年纪轻轻当了反派爹 　　作者: 元月月半 　　文案: 　　秦峰是个浪荡子富二代，喝酒猝死，穿到六零年代贫苦农家，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只能发奋读书改变命运。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幸福生活触手可及，却发现他其实穿到男频文《首席律师》这本书里。 　　值得庆幸的是书中没有秦峰这个人，不幸的是他收养的没爹没娘的四个孩子都是书中的大反派。 　　反派一号是商界大佬，被男主送进监狱，牢底坐穿。 　　反派二号是军人，最后却坠崖而亡。 　　反派三号是大满贯影帝，被男主送进精神病院。 　　反派四号为了给几个哥哥报仇，却因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秦峰不淡定了，想把他们送去孤儿院。然而打开门看到门口又多个弃儿，像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可怜巴巴的跟小白菜似的。秦峰心里不落忍，瞬间决定他全养了。 　　四个干不过一个，五个还干不过吗？ 　　* 　　养着养着秦峰发现老五很不对劲，谁跟他作对谁倒霉。自家四个大反派却一个比一个正派，个个都像男频文男主，男主却消失了…… 　　PS:弃文不必告知，谢绝写作指导，有女主，最后出场 　　完结年代文：《后娘（穿越）》《六零再婚夫妻》 　　清穿：《太子妃很忙》《一条四爷，二饼福晋》 　　《古代养娃日常》《我家个个是皇帝》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峰 ┃ 配角：儿子们 ┃ 其它：养娃，家长里短，八十年代 　　一句话简介：我家个个是大佬啊 　　立意：父慈子孝 　　VIP作品简评 　　秦峰穿到六十年代清贫农家，努力改变命运实现了人生理想才知道他穿到一本书里。四个尚且年幼的小反派因为各种原因成了他的养子。既养之则安之，秦峰用心教导，把每个孩子都引上正途，却发现原著中的男主消失了，书中的世界崩坏了，变得面目全非，原著中男主的家人都像反派。 　　本文主要讲亲情，人物个性鲜明，主人公秦峰人间清醒，文风轻松幽默，秦峰跟孩子们的相处温馨自然，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值得一读。 第1章 儿从天降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秦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怎么就当爹了。 　　可是眼前的小孩是真的。 　　小孩四岁左右，一袭衲衣，脑袋亮的能照明，白白嫩嫩，宛若年画上的童子。 　　孩子是和尚这一点其实并不稀奇，秦峰在首都上学的时候跟同学一块出去玩儿就见过不少小和尚。 　　有问题的是小和尚跟他小时候八分像，跟他现在有六分像。 　　要搁上辈子突然冒出一个儿子来，秦峰绝对接受良好且心安理得。 　　此生他出生于六零年，全国上下都勒紧腰带节衣缩食的年代，还由富二代变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不想挨饿，不想伤风感冒没钱治疗一命呜呼，秦峰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用知识改变命运。 　　每天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风花雪月啊。再说了，他七七年考上大学，七九年下半年出国，八五年回国，期间只回来一次还是八三年，距今不过三年。跟小和尚的年龄也对不上。 　　即便他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凭他熟悉的女同学都是洋人这点，这个小崽子也应该是个混血。 　　秦峰坐下，冲小孩招招手。 　　小孩乖乖地走近。 　　秦峰抱起他，让小孩坐他膝头，跟他是视线持平，“小和尚，我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谁跟你说我是你爸爸？” 　　“师傅啊。”光头小孩不假思索奶声奶气道。 　　秦峰没好气地问：“他说是我就是啊？” 　　小孩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峰顿时意识到这样下去问不出什么。 　　孩子太小，生长环境又单纯，在他眼里可能都没有男女之分。 　　老和尚要说他是他妈，小和尚都能深信不疑。 　　闭上眼，冷静片刻，理清思路，秦峰想到他所在的北车厂位于滨海市东南，马路对面就是农村——五里墩，也是他老家。 　　不论厂里还是村里的人他都见过，从没见过这孩子。 　　小和尚肯定是从别处来的。 　　北车厂算是在滨海郊区，往这边来要么骑车，要么走路，要么坐公交车。 　　不论哪一种，对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而言都不现实。尤其他身上挎着包，脚边还放着一个大包。 　　所以是有人把他送到厂门口的。 　　有可能此时还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盯着厂家属院，以防他把孩子扔出去，小和尚流落街头。 　　说起来秦峰一开始也没打算把孩子带到家里来。只是正值下班，人来人往人不断，小孩“爸爸爸爸”叫不停，他不赶紧把孩子带回来，明儿全厂全村，马路东西两边所有人都得以为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要搁前世，骂他渣男他也就认了。 　　今生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还得此殊荣，他岂不亏大发了。 　　秦峰睁开眼，盯着小孩问：“你师傅送你来的？” 　　小孩乖乖点头，“是呀。” 　　秦峰：“你师傅说我是你爸爸？” 　　小孩再次点头，圆圆的眼睛里堆满了疑惑。 　　——爸爸为什么这样问啊。 　　秦峰气笑了。 　　突然多出个儿子，他不这样问怎么问。 　　他又不是神龙，女人做梦梦到他就能怀孕。 　　“你师傅就不怕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小孩摇摇头，信心满满道：“不会呀。” 　　“也是你师父说的？” 　　小孩想一下，扭头抓过背后的书包，掏啊掏，掏出一封信。 　　秦峰不禁说：“怎么不早拿出来。” 　　抓过信，孩子随手扔到身边，迫不及待地拆开，闻到一股属于寺院里特有的香味。 　　此时此刻秦峰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展开信，看到开头不是“您好”，也不是孩子他爸这类语言，而是直接“对不起”，秦峰便知道他没记错，他没有脏，小和尚不是他儿子。 　　一时之间秦峰心底五味杂陈，更想把信糊小和尚一脸。 　　扭头看到小孩胖乎乎的小手放在膝头，腰背笔直，抿着嘴，一脸严肃紧张的模样，秦峰下不去手。 　　尤其看到小孩的小脸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秦峰不由得打消把孩子扔出去的念头。 　　万一老和尚走了，难不成还真让这孩子流落街头不成。 　　秦峰收回视线，耐着性子看下去。 　　老和尚也不是生来就是和尚。 　　十年革命开始，老和尚的妻儿便同他撇清关系，老和尚因家大业大，那十年并不好过，房产被封，家产被充公，他也被赶去农场劳作。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问题查清，家产原数奉还，老和尚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孰料妻子儿女又找上门，向他认错，求他原谅。 　　老和尚被伤透了心，懒得搭理他们。可他们频频上门，搅的四邻不安，老和尚别无他法，索性趁他们不在家的一天把大件古董全部上缴国家。月高风黑夜带着小件前往寺庙。 　　半道上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孩子！ 　　老和尚用手电筒一照，小孩的脸色青白青白，像个死孩子。老和尚就打算找个地方埋起来。抱起孩子的一瞬间孩子动了一下，老和尚慌忙送去医院。他裹着被子贴身焐半宿才把小孩的身体焐热。 　　本以为小孩醒过来也是凶多吉少。 　　孰料孩子福大命大，他带到寺院，天天米汤米粉的喂着，小孩越长越水灵。 　　老和尚原计划等他六岁，就送他下山上学。他从家里带来的金银玉器也没捐给寺院，而是留着小孩上学用。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老和尚狼子野心的家人找到他。 　　怕他们发现小和尚的存在，也怕小和尚落到他们手里，老和尚就打算给他寻个好人家。不敢在当地找，就来到了离他老家一百多里路的滨海市。 　　甫一上公交车，看到和小和尚极像了的秦峰，老和尚以为找到小和尚的亲生父亲。 　　尾随秦峰到北车厂，就找附近的人打听他品行如何。 　　在外人看来他的品行十分不错。 　　早年这边先后出去留学的有三个，只有秦峰学成之后依然回来报效祖国。 　　秦峰孝顺父母，对姐姐爱护，也很疼爱两个外甥女。 　　他回国后跟在研发电车的老工程师身边学习，老工程师今年初走到人生尽头，宁愿把房子过户给秦峰，两个孙子交给秦峰，也不愿托付给他住在市区的女儿。 　　可见秦峰人品多好。 　　老和尚也知道按照时间推算小和尚不可能是秦峰的儿子。 　　可是没有人比秦峰更合适。 　　秦峰父母双全，年龄又不大，可以帮忙照顾。 　　有一处小楼住得下小和尚，秦峰工资高也养得起。 　　最重要一点，秦峰跟小和尚像极了，俩人到派出所，没有证明也能办户口。 　　信的最后老和尚就再三请求秦峰收养小孩，小孩挎包里的金银玉器归他所有。 　　如果将来他娶妻生子无力照顾，也请他把小孩交给他父母，别把他送出去。 　　这孩子太可怜了。 　　再一次被送走，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秦峰看到此，忍不住看一下小孩。 　　小孩也不由得转向他。 　　虽然身着衲衣，但小孩身上很干净，比家属大院里的很多父母双全的小孩收拾的还干净。指甲缝里都没有泥灰，可见他被老和尚养的多好。 　　要说送走，秦峰身边就有一个人选，他姐。 　　他姐生了两个女儿，怕第三个还是女孩养不起所以一直没敢尝试。 　　偏偏两口子都想要个儿子。 　　小和尚交给他们，他姐肯定待他如珠如宝，因为小和尚像他。可他姐夫不行，为人小气爱算计，早晚得把小孩养的跟《红楼梦》里的贾环似的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 　　秦峰一想到小孩顶着跟他相似的脸，做些下流的事就忍不了。 　　送给别人，别人这辈子只有他一个孩子一切好说。就怕将来再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小和尚十有八九会沦为那家人的小奴才。 　　这点秦峰更不能忍。 　　秦峰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老和尚是算准了这一点吧。 　　“爸爸，你怎么啦？” 　　秦峰下意识说：“别叫我爸爸！” 　　小孩倏然住嘴，身体紧绷。 　　随后就放松下来。 　　师傅说过，爸爸没当过爸爸，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爸爸不让他叫爸爸只是还不习惯。 　　他要理解爸爸，要有耐心，不可以跟爸爸计较，也不可以生爸爸的气。 　　秦峰看到小孩的脸色变来变去，张了张口就想解释，他不是吼他。 　　“爸爸，那我叫你施主吗？” 　　秦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许叫施主。” 　　“施主爸爸？” 　　秦峰：“……” 　　“叫我叔叔吧。” 　　小和尚歪着小脑袋问：“像哥哥那样吗？” 　　“你还有哥哥？”秦峰慌忙往四周看去。 　　只有他俩。 　　秦峰松了一口气，心中忽然一动，“你说的是无益和清狂？” 　　“对啊。”小孩点点小脑袋，“顾无益哥哥和顾清狂哥哥。爸爸，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样姓秦啊？” 　　秦峰的嘴巴动了动，很想说你也不姓秦。 　　可是一看到小孩的脸，秦峰迟疑了。 　　这长相说他不姓秦谁信啊。 　　“两个哥哥不是爸爸亲生的，是我师傅，顾爷爷的孙子。你顾爷爷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虽然我们的姓不一样，但在一个户口本上，就是一家人。” 　　小和尚点点头。 　　“懂了？” 　　小孩张开手，“懂啊。我们是一家人。” 　　秦峰不由得伸出手把他抱起来。 　　小孩搂住他的脖子，“我有爸爸，我有家，我再也不是没人要的野和尚啦！” 　　作者有话说： 　　又见面啦，喜欢就收藏吧。留言有红包，祝贺我顺利开文。 第2章 大孙子 　　秦峰心头发堵，有种夺眶而出的感觉。 　　堂堂北车厂工程师，二十六岁的大老爷们，因为孩子的一句话就哭，可太他妈丢人了。 　　秦峰使劲眨了眨眼睛，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不由得抱紧小孩。 　　这孩子生来克他的吧。 　　不知道他最是吃软不吃硬吗。 　　“爸爸——” 　　秦峰松开：“怎么了？” 　　“我饿啦。”摸摸小肚子，一脸抱歉地看着他，“它不听话，叫了。” 　　秦峰不由得说：“我听听。” 　　咕噜一声，秦峰吓一跳，“真叫了啊？” 　　小孩点了点头，眼巴巴看着他。 　　秦峰被看得心软，豪气冲天：“等着，爸爸给你做饭去。” 　　放下孩子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秦峰尴尬了。 　　——他不会做饭。 　　前世打小就有保姆，活到二十四岁连碗都没刷过。 　　今生家境清贫，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养猪喂牛，打场割麦子，样样都行，唯独很少进厨房，煎炒烹炸一样不会。 　　主要原因是他妈怕他浪费粮食浪费油盐。 　　“爸爸，怎么啦？”小孩好奇地拉住他的手。 　　秦峰干咳一声：“……爸爸忘了，家里中午和晚上不开火。” 　　“我们去爷爷家吃吗？” 　　秦峰：“你还知道爷爷？” 　　小孩点头。 　　——知道啊。 　　秦峰好奇老和尚都跟他说了什么，索性坐下，“你还知道什么？就是爸爸家还有哪些人。” 　　“奶奶，姑姑，姐姐啊。” 　　秦峰挑起眉头：“没有姑父？” 　　“姑父是什么呀？” 　　秦峰乐了，抱起他，“好儿子，没有姑父就对了。” 　　小孩十分困惑，爸爸怎么这么高兴啊。 　　“走，爸爸带你去爷爷家。” 　　“不用了，他爷爷来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秦峰下意识把小孩放沙发上，起身挡住小孩。 　　室内暗下来，门口多出三个人，两小一大。 　　两个小的分别十岁和九岁，是他一个月前新鲜出炉的养子，顾无益和顾清狂。俩孩子中间是个五十来岁，精干瘦小的小老头，跟他没有一丝相像，确实是他亲爹。 　　他亲爹盖章他不像爹，身高像他娘，长相像他没有撑过六零年艰难岁月的爷爷。 　　“你们怎么来了？”秦峰奇怪，平时中午他爹找他也是去厂里，几乎没来过家属大院。 　　老头秦老汉反问：“你说呢？” 　　“喊我回家吃饭啊。”秦峰道。 　　秦老汉心梗，往左右看。 　　左右两边两个小孩一手抱住一条胳膊，异口同声道：“爷爷，息怒，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秦老汉指着儿子，“你收养大小子和二小子——” 　　“爷爷，我们有名字。”老大顾无益忍不住说。 　　秦老汉转向他：“让你说话了吗？” 　　小少年下意识闭嘴。 　　“你不说我都不想说你。一个无益一个清狂，这，这都什么破名字。要我说，还不如顾老大顾老二好听。” 　　“咳！”秦峰连忙捂住嘴。 　　秦老汉指着他：“你还有脸笑？我——我不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当年能考上大学，多亏了顾工给你补习功课，你帮他养大小子和二小子应该的。 　　“可我也记得，你不能因为我让你养大小子和二小子，心里有气故意跟我作对，随便往家里领孩子。这才多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今天来一个，明天再来一个，后天再来一个你咋办？” 　　秦峰不禁说：“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谁舍得扔儿子。” 　　秦老汉一想也对。 　　随后一想很不对，“那要是闺女呢？” 　　“那我就对外放话，我重男轻女，只喜欢儿子不喜欢闺女，行吗？” 　　秦老汉正想点头，意识到被儿子岔开了，“不行！那孩子呢？叫出来，我给他送回去。” 　　秦峰瞬间感觉到后背的衣服被扯了一下。 　　“你知道他哪儿的就送回去？” 　　秦老汉想也没想就说：“那我就送孤儿院去。你这里又不是孤儿院，凭什么往你这儿送。” 　　秦峰挑眉：“你确定？” 　　“确定。” 　　“你舍得？” 　　秦老汉脱口而出：“我有什么不舍——” 　　秦峰侧开身，身边多出一个小脑袋。 　　一老两少惊得嘴巴张成“O”形。 　　小孩紧张不安地抬起头找爸爸。 　　秦峰不由得想起老和尚的那封信，小孩被丢在路边，不是老和尚发现及时他就魂归阴曹地府了。 　　老和尚在信中也提到，小孩当时顶多三个月大，也有可能刚满月。 　　小孩如果身有残缺，秦峰也能理解，毕竟计划生育严，家家户户又不富裕。 　　可是这么好的孩子啊。 　　他的父母还是不是人啊。 　　秦峰弯腰抱起他，“不怕，不怕，有爸爸。” 　　小孩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秦老汉陡然清醒，指着秦峰，手指颤抖，满脸的不敢置信。 　　“还送走吗？”秦峰笑眯眯问道。 　　秦老汉抡起扫帚，三步做两步走。 　　小哥俩习惯性想拦，看到小和尚的长相，意识到这个不着调的养父以前干了什么，陡然停下，异口同声：“爷爷，轻点，别打坏了。” 　　秦老汉脚步一顿，秦峰意识到什么，立马就往外跑。 　　“大小子，二小子，给我拦住这个畜生！” 　　两个少年挡住门。 　　秦峰停下，后背上挨一下。 　　小和尚吓得哇哇大哭，“不许打我爸爸，不许打我爸爸……”伸长手臂冲秦老汉挥小拳头。 　　秦老汉的扫帚再也抬不起来。 　　“不打，不打，乖孙孙不哭。”秦老汉看到小孩脸上的泪珠儿，连忙扔下扫帚，“爷爷也是为你出气。要不是你爸个杀千刀的，倒霉催的混账，你你，你至于变成和尚吗。瞧瞧你身上的衣服，比爷爷六零年穿的衣服还破。” 　　“我爸爸又不知道！”小孩噙着泪水瞪着眼睛大声说。 　　秦老汉听明白他的潜在意思，凭什么怪我爸爸，还打我爸爸啊。 　　“你爸是不知道——等等，你爸不知道？”秦老汉转向秦峰。 　　秦峰转过身来，“他今年四岁。” 　　秦老汉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一想不对。 　　四年前五年前他儿子在国外。 　　“好你个秦峰，国家出钱派你出去学习，你不好好学习，浪费国家和人民的钱，看我打不死你！”秦老汉捡起扫帚就挥。 　　秦峰连忙躲开，“还来？你怎么就不想想有人借种生子，又后悔了，所以把他扔庙里。” 　　“就你？！”秦老汉气笑了。 　　顾家小老大弱弱地说：“不是没有可能。您看叔叔的脸。” 　　秦老汉停下，头一次认真打量儿子。 　　典型的娃娃脸。 　　偏偏这张脸上还长了一双桃花眼，不论笑不笑都像个风流种。 　　明明一农村人，却比人家城里人还白。 　　跟时下演艺圈最不受待见的小白脸没两样。 　　秦老汉：“这么说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年前年后你天天让我相亲的时候，我不把他找出来，现在没空相亲，得忙着试新车，弄个孩子回来？” 　　秦老汉想想他说的有道理。 　　即将试验的新火车是顾老工程师带团队制造的。要不是为了新车呕心沥血，顾老工程师也不至于溘然离世。 　　别说秦峰能考上大学多亏了顾老给他补习，就是没有这段渊源，试车这个节骨眼上秦峰也没心思管别的。 　　“那这孩子哪来的？” 　　秦峰：“他师傅七十多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又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孩子，就一直没敢告诉我。”冲俩养子看一下，“有了他俩，老师傅确定我能接受孩子，这才敢把他送过来。” 　　两位少年不禁问：“还是因为我们啊？” 　　秦峰笑眯眯看着他俩。 　　哥俩不由得低下头。 　　其实传言有误。 　　不是顾老工程师不信女儿信秦峰。实则是这俩小的宁愿跟着有情有义忠于国家孝顺父母的秦峰，也不愿去姑姑家。 　　顾老也相信秦峰的人品。可是不敢相信秦峰将来的妻子，坚定认为孙子跟着闺女更稳妥。 　　秦峰又不乐意弄两个小反派回家，对他们的态度很一般。小哥俩就去找秦老汉，让他去做他们爷爷和秦峰的思想工作。 　　秦老汉认为没有顾老就没有秦峰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否则会天打雷劈。 　　这才有了他先前所说的让秦峰收养顾家小哥俩。 　　秦老汉移到俩孩子前面，挡住秦峰的视线，“人呢？” 　　“老师傅？走了。” 　　“你——”秦老汉咬牙。 　　这个混账玩意，真想打死他。 　　“人家给你养几年孩子，你，你至少也得请人家老师傅吃顿饭吧？” 　　秦峰：“小和尚，你师父——” 　　“什么小和尚？！”秦老汉打断他的话。 　　秦峰噎了一下，老老实实喊：“渺渺，师傅送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说他有事，不能再照顾你？” 　　小孩点点头，“爸爸，我们麻烦师傅很久了。” 　　“爸爸知道。”秦峰看向他爹，“听见了吗？” 　　秦老汉听见了，“哪个‘miao’啊？” 　　“渺小的渺。老师傅说，渺渺以前很小，就跟小猫崽子似的。” 　　秦老汉想象一下，顿时受不了，“我的小孙孙——”伸手就抱。 　　秦峰躲开。 　　“你干嘛？！”秦老汉扑了个空，险些摔倒。 　　两个少年连忙扶着他。 　　老汉甩来两孩子的手，再一次抓起扫帚。 　　门口无人阻挡，秦峰抱着孩子就往外跑。 　　“站住！”秦老汉一边吼一边追。 　　先通风报信后躲在门外看热闹的邻居吓得退开让出路来。 　　顾家老二忙问哥哥，“咋办？” 　　“追啊。”顾家小老大慌忙关上门，大步跟上去，“爷爷天天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么大的事，还不得把叔叔打个半死。” 　　顾家小老儿打了个哆嗦。 　　叔叔半死，无力照顾他们，他们最亲的亲人就会变成姑姑。 　　他可不想再回到前世那个人间炼狱。 　　“爷爷，有话好好说啊。”顾二大步追上，“打解决不了问题。叔叔，慢点跑，别摔着渺渺。” 　　秦老汉不敢再不要命的追，怕儿子不要命的跑，摔着他新鲜出炉的小孙子。 　　两个少年追上去，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事已至此，你就是打死叔叔也没用啊。”顾大劝说。 　　顾二接着说：“是呀。这事说起来真不怪爸爸。” 　　秦老汉：“不怪他怪谁？他要是能管住下半身有这么多事？” 　　兄弟俩语塞，不由得松手。 　　秦老汉摆摆手，无力地长叹一口气，表情也变得怅然若失。 　　俩少年但心地喊：“您，怎么了？” 　　秦老汉转向两位少年，看到他们好像有些不安，扔掉扫帚，一手搂着一个，“爷爷不是冲你们。咱们以前也说好了，一旦你秦叔叔结了婚，你们就跟我们老两口。” 　　小哥俩点头，他们没忘。 　　“这事大伙儿也都知道，所以没人觉得你俩是累赘。可是，有了这个渺渺，现在计划生育又这么严，你秦叔叔又只能有一个孩子，将来哪个女人敢嫁给他啊。”老汉想到这点就愁的难受，也没心思去追儿子。 　　小哥俩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顾二拉下他的手臂，“您希望秦叔叔结婚，不就是希望他有个孩子，让你抱上亲孙子吗？” 　　“我——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找个人照顾他。” 　　顾大：“现在有你们，以后有我们啊。” 　　“你们长大了呢？” 　　顾二想一下，“您能保证秦叔叔这辈子不会离婚？” 　　老汉想想儿子的德行，除了学习啥活都懒得干。 　　现在工作有钱了，衣服都不洗了，用洗衣机。可把他烧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种人也只能娶个需要他养的。 　　人家但凡有点本事都跟他过不下去。 　　“我想多了。”老汉无奈地说。 　　小哥俩放心了。 　　“那我们快回家吧。突然蹦出个大孙子，奶奶可别被吓晕过去。” 　　老汉一想到他老伴天天盼着儿子娶妻生子，现在没了老婆，孩子还可以打酱油了，保不齐吓成啥样。 　　“对，快回家。” 　　到家门口，爷孙仨人不敢置信，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睛。 　　不是他们眼花了，堂屋里确实很和谐。 　　老妇人坐在一边，年轻的男人在另一边，光头小和尚在中间，坐北朝南，还是主位，正抓着勺子往嘴里扒拉饭。 　　左右两边一男一女勾着头盯着他，劝他慢点吃。 　　老汉看向两边的孙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哥俩也糊涂了。 　　老太太接受的也太快了吧。 　　顾二藏不住话，进门就忍不住问：“奶奶，你知道这是谁吗？”指着小光头。 　　周氏想也没想就问：“你们不知道吗？我刚才问你们呢，你秦叔叔说你们就在后面。没见过渺渺？” 　　老汉问：“老婆子，你就没啥想问的？” 　　周氏：“有啥好问的。”看一眼儿子，“就他这样，弄出三五个我都不奇怪。也就你相信他在外面那么多年没谈过对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2 09:46:47~2022-05-13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段月半、默白、战地黄花99、古月、木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寒烟雨慕清歌 125瓶；littlesnow、月光墨 50瓶；可爱的毛毛虫、清风与茶蘼 30瓶；果児、许七七、小羽 20瓶；☆素卿☆ 16瓶；素篼 15瓶；22483241 13瓶；bing、0359、再来俩鸡腿儿、枫、yanyan、蓝心、六月簌、风枫、嫣妍琰 10瓶；琉璃、是阿璇呀 5瓶；情有可原316 3瓶；萌妹子、花舞人间、xumengxuan11 2瓶；灿烂一生、长相思、南风解我意、泥娃娃、alicyfe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衣服补丁 　　儿子是个风流胚子。 　　这个理由秦老汉也是服气。 　　“谈对象不等于有孩子。”老汉提醒她，“你忘了从七九年就有了流氓罪？” 　　周氏：“流氓罪又管不到洋人的地盘上。” 　　秦老汉噎的没话了。 　　按照小和尚的年龄来算，他妈有他的时候确实在国外。 　　老汉又有了新问题，“渺渺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小和尚抬起头，嘴角还有个米粒，圆溜溜的眼中尽是迷茫。 　　——真和尚假和尚什么意思啊。 　　周氏给他擦擦嘴，“别理你这个爷爷，好好吃饭。”瞪一眼老伴，“都回家了，真的假的重要吗？” 　　不重要！ 　　无论真假到了凡尘俗世都得还俗。 　　秦老汉：“那这个衣服也不能再穿了吧？” 　　小和尚慌忙抓紧他的衣襟。 　　——坏爷爷要干嘛？！ 　　周氏瞪他，“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吃你的饭！”转向渺渺，温和地说，“咱别理他。回头奶奶给你换个新衣服，这个脱下来奶奶给你洗洗。” 　　洗衣服渺渺知道的。 　　使劲点一下头。 　　周氏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 　　光溜溜的顿时让周氏心里不是滋味，她可怜的大孙子啊。 　　好好一孩子变成了小和尚。 　　周氏难受的想哭，又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落泪，使劲眨了眨眼睛，眼泪眨干净，手移到小孩背上，“奶奶不知道渺渺回来，晚上奶奶给你做鸡蛋羹吃。” 　　“和尚吃素。”老汉忍不住说。 　　秦峰和他的两个养子赶忙低下头去装不存在。 　　“饭堵不住你的嘴？！”周氏吼。 　　秦老汉蔫了。 　　周氏转向儿子，“回头去大菜市场给渺渺买两斤虾，用油过一遍虾肉就没啥腥味了。” 　　“我忙。” 　　周氏：“掏钱，让你爹去买。” 　　秦峰立马把兜里的大票全给他爹。 　　周氏一把夺过来，给他五块钱，“给他这么多干啥？好让他拿去摸骨牌？” 　　秦峰老老实实把余下的钱收起来，一个字不敢说。 　　蔫的不像意气风发的秦工程师，反倒像指望父母赏饭吃的鳖孙子。 　　小哥俩忍不住同情他们养父。 　　周氏扫到他们的表情，“看啥呢？赶紧吃饭，吃了饭写作业去。”一见小孙子大口扒拉饭，“渺渺，咱慢点吃，咱不用上学，不着急。” 　　秦家老青少四个男人同时撇嘴。 　　——真双标啊。 　　小孩仰起头，“为什么不用上学啊？” 　　“因为你还小，坐在大课桌上看不见黑板。” 　　“那我干嘛啊？” 　　周氏：“奶奶领你玩儿。” 　　小孩不禁抿起嘴。 　　“不想跟奶奶？” 　　小孩试探道：“我想跟爸爸。” 　　周氏习惯性想说，白疼你小子了。 　　到嘴边想到大孙子刚回来，还是她儿子抱回来的，跟她儿子亲很正常。 　　这孩子是她儿子的儿子，以后长大了还得给她儿子养老，也必须得跟他亲。 　　“你先跟爸爸玩一会儿。爸爸下午得上班赚钱养渺渺，到时候你再跟奶奶好不好？” 　　秦峰不由得看一眼他老娘。 　　从小到大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啊。 　　隔辈亲，诚不欺我。 　　“秦峰，说话！”周氏喊。 　　秦峰只想翻白眼，“好。渺渺，吃饱了吗？” 　　小孩的眼睛移到馍框里，“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秦峰顺着他的小手看去，奇怪地问：“馒头啊。你没吃过馒头？” 　　“馒头不是黄黄的吗？”小孩疑惑不解。 　　周氏心堵。 　　老汉手里的馒头吃不下去。 　　小哥俩也不由得停下筷子，这世上还有比他们还可怜的小孩啊。 　　秦峰也难受的很，看到小一号的自己一脸纯真的模样，忍不住把孩子抱怀里，掰一半白面馒头，先撕一小块放他嘴里。 　　“甜甜的？”小孩不敢置信地问。 　　秦峰：“是的。这个是咱们自家种的小麦打的面粉做的。你以前吃的有杂面，小麦粉也不如咱家的好。” 　　“为什么啊？” 　　秦峰不忍心说，可能是寺庙里穷，也有可能是没人舍得卖给和尚面粉，“因为爷爷厉害会种地，种出来的小麦好。” 　　“爷爷好厉害啊。”小孩崇拜地看着秦老汉。 　　老汉羞愧，“渺渺喜欢吃就多吃点。回头让奶奶给你炸馒头片，用菜籽油炸。” 　　“好吃吗？”小孩好奇地问。 　　周氏想想要不要解释，加了猪油的菜籽油好吃，纯菜籽油不好吃。 　　顾二先开口：“好吃。我一顿能吃一大碗。”瞥一眼周氏，“就是不常做。” 　　“你也不想想多麻烦。”周氏不禁说，“你们爷四个，一次做半框馒头都不够你们吃的。” 　　顾二不由得看他养父。 　　其中一半都是这个不靠谱的爹吃的。 　　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把他的脑袋按回去，“吃你的饭！”随后转向他娘，“回头给我做点芝麻盐。” 　　周氏知道儿子的意思。 　　他们家的饭菜都是用猪油炒的。如果渺渺打小就吃素油，乍一吃猪油很容易不习惯吐出来。用纯菜籽油他们也不习惯。小孩又不能一直干吃馒头。 　　“回头我再给你们炒一碗酱，用小葱炒。” 　　秦老汉：“我再买两块豆腐？” 　　周氏点点头，转向儿子，“渺渺是不是就身上这一身衲衣？” 　　“我有好多好多衣服。我都没见过的衣服。”小孩奶声奶气接道。 　　周氏看向儿子。 　　——你买的？ 　　秦峰解释：“他师傅买的。在我家。吃了饭我就带他回去换衣服。” 　　周氏闻言想了又想，决定跟儿子一块去家属院，看看小孙子还缺什么，下午一并买来。 　　家属院跟五里墩这个村子就隔一条大马路。 　　北车厂和家属院在路西边，五里墩在路东边。秦家虽然住在村子中间，从老两口家到家属院的小洋楼，也就是秦峰家，不过一里路。 　　离得近到家也不用歇息，周氏把包裹放茶几上就拆。 　　衣服拿出来，周氏不敢相信，有渺渺现在穿的，还有大几号的，渺渺再过两年还可以穿的。 　　秦老汉忍不住问：“没装错吧？” 　　秦峰：“他师傅说能穿到渺渺六岁。” 　　周氏忍不住问：“他师傅啥意思？怕咱们没钱给孩子置办衣服？” 　　当然是小孩到六岁就可以送去上一年级了。 　　衣服准备到六岁，在这期间他只需要给小孩提供庇护，给他点吃就行了。 　　养娃这么简单，娃又跟他像极了，他还有何理由把小和尚往外推呢。 　　可是这话没法说，因为这会牵扯到渺渺的身世。 　　凭小孩跟他这么像，他爹娘百分之九十九不信，还得怀疑他对不起孩子他娘。 　　秦峰：“可能想到我也没个媳妇，不会给渺渺买衣服吧。” 　　“你也知道自己光棍一个不好看？”秦老汉顿时忍不住说。 　　秦峰想翻白眼，他爹可真行，什么都能扯到他未婚上面去。 　　“这都是你们认为的，可不是我。” 　　秦老汉噎了一下。 　　周氏：“别吵吵。”使唤她老头，“衣服拿出来，按照四季大小归置好。”转向儿子，“晚上跟我们还是跟你睡？” 　　小孩慌忙抱紧秦峰的脖子。 　　秦峰猝不及防，被他拽的往前趔趄。 　　两个少年慌忙扶着他。 　　周氏赶紧说：“渺渺，松手。奶奶就是问问你爸爸，不是非要你跟爷爷奶奶。” 　　小孩一脸警惕。 　　周氏无奈地说：“晚上跟你爸爸睡。” 　　小孩的小手松开一点，转向他爸爸，还是不放心。 　　秦峰：“衣服放我房间柜子里。” 　　周氏就找一套可以穿的。 　　然而滨海地处北方，又是沿海城市，此时刚过春分，农历二月中旬，白天夜晚都很冷，却又不是寒冬那种严冷。此时的冷主要是因为风大。早晚穿着毛衣加小薄袄就行了。到了中午把毛衣脱掉，单穿一个薄袄便可。前提戴着帽子。 　　老和尚给小和尚准备的衣服有薄袄有厚袄，却没有毛衣和帽子。 　　滨海最大的百货商店里也没有卖小孩毛衣的，因为没有市场，几乎家家户户的妇女同志都会织毛衣。 　　周氏比划半天，看起来最贴身的小红袄还是有点宽松，“给我找个针线，我得把腰收一下，省得灌冷风。” 　　秦峰：“衣服大了？” 　　周氏点头：“这衣服一看就是搁店里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合身啊。” 　　顾二欲言又止，看看小和尚，又忍不住看一下他奶奶。 　　“想说啥？”周氏问。 　　顾二试探道：“要不试试我的？” 　　“你的？”周氏不禁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顾二知道她误会了，“我们小时候的衣服。” 　　周氏转向儿子。 　　这孩子都九岁了，小时候的衣服还留着啊。 　　秦峰点头。 　　一个月前顾工去世，秦峰整理他的衣服的时候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不光把俩孩子的衣服翻出来，还把他们爹妈的东西翻出来了。 　　俩孩子的衣服连双破袜子都没丢。 　　他们爹妈的好衣服也被秦峰连同顾工的衣物一块烧的一干二净。 　　“好像有。”秦峰问，“我是晒了一天还是两天？” 　　“两天。叔叔还说那样不容易发霉。”那时候学校还没开学，顾二帮忙晒的，记得一清二楚。 　　周氏：“快去找来。” 　　顾二还有顾虑，忍不住看一下他哥。 　　哥俩以前相依为命多年，老大很了解弟弟，“我俩小时候的衣服有的都有补丁了。” 　　“那有啥啊。”周氏看一下大孙子，“有他身上这件衣服的补丁多吗？” 　　那倒没有。 　　顾大摇摇头。 　　顾二立即上楼。 　　片刻，抱一堆衣物下来。 　　秦老汉接一下，“咋这么多？” 　　秦峰：“师傅没那么多时间，换季的时候一次买四五套，省得往市区去了。一年下来至少也有十套。” 　　小哥俩点头证明这一点。 　　周氏不禁说：“孩子还是得有个娘啊。” 　　小哥俩的脸色微变，吓得慌忙说：“我们有秦叔叔就够了。” 　　周氏瞧他们这么着急，心疼又想笑：“担心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作者有话说： 　　存稿少，过几天多了就加更 第4章 互不嫌弃 　　小哥俩下意识点头，一想养父还在，赶忙转向他。 　　秦峰挑眉：“我是耳根子软的人吗？” 　　小哥俩不确定了。 　　秦峰气笑了。 　　顾二下意识解释：“我们是怕你色令智昏。” 　　秦峰顿时想揍孩子。 　　周氏见状，立即接过话茬，“我不担心！” 　　秦峰不由得露出笑意，“还得是我亲娘啊。” 　　小哥俩总觉得奶奶不是这个意思。 　　周氏：“我和你爹才五十来岁，你昏了头大不了我们养他们。” 　　秦峰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小哥俩不由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一看到养父转向他们，立即去帮奶奶找衣服。 　　找着找着找出一个虎头帽就给小和尚戴上。 　　光溜溜的小脑袋变成小虎头，周氏心里舒服了。 　　“渺渺，奶奶给你换衣服好不好？”周氏冲小孩伸出手。 　　小孩的第一反应是看他爸爸。 　　秦峰抱着他坐下，“我给他换吧。” 　　老和尚给小和尚买的红色小棉裤可以穿，只是裤脚要挽起来一圈。 　　周氏把棉裤给他，“要不要用针线缝一圈？” 　　秦峰：“不用，多难看啊。” 　　顾二把自己的小棉袄递给他。 　　嫩黄色棉袄配大红色棉裤，穿在男人身上不伦不类，穿到女人身上也必须得身材好皮肤白。可是穿到小和尚身上却只有喜庆可爱。 　　秦峰给小和尚整理一下虎头帽，身体后仰打量一下小孩，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周氏勾头看看，对上小孩黑又亮宛如紫葡萄般的眼睛，心生欢喜，“渺渺，爸爸该上班了，奶奶抱吧？” 　　小孩转向秦峰。 　　秦峰看一下墙上的挂钟，一点多了，同事们都该到岗了，“等到太阳落山就能见到爸爸了。” 　　小孩立马从他身上滑下来，没有歪缠也没有哭闹。 　　秦老汉忍不住说：“这孩子真懂事。” 　　姓顾的小哥俩也忍不住点头，他俩要不是多了一辈子记忆，就他们现在这么大也不一定有小孩懂事。 　　思及此，哥俩转向彼此，小孩不会跟他们一样吧。 　　随后一想，否定这个不靠谱的猜测。 　　凭先前叔叔挨打，小孩吓得哇哇大哭那一点就说明他是个实打实的小孩。 　　不像他们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顾家小老大走过去，拉住小孩的手，决定找机会试试他，“不想跟奶奶跟哥哥也行。等哥哥去上学了你再跟奶奶。” 　　小孩看向爸爸。 　　秦峰：“你师傅没说哥哥跟咱们是一家人？” 　　小孩年龄小，容易忘事，一经提醒想起来了，使劲点点小脑袋。 　　秦峰道：“那你们玩吧。跟别人玩也行，不用问爸爸。别玩的忘了回家就行了。” 　　小孩摇摇小脑袋，虎头帽两边的带子也跟着转一下，打到他脸上，不适应的拨开。 　　秦峰拉过小孩，把带子挽起来。 　　周氏和秦老汉老两口相视一眼，儿子还真有点当爸爸的样儿。 　　秦峰又给他整理一下摇歪的帽子，“赶明儿爸爸去城里给你买个毛线帽。” 　　周氏顿时忍不住说：“买啥买。” 　　这个儿子真懒到家了。 　　能用钱解决的就没想过用手。 　　“回头我称几斤毛线让你姐给他们一人打一个，再织两身毛衣。” 　　顾二忍不住问：“还有我们的？” 　　周氏奇怪：“咋没有啊。”看到渺渺，恍然大悟，“你们和渺渺一样现在都是你叔叔的孩子，哪能只给渺渺买啊。” 　　顾二张了张口，很想解释他们和渺渺不一样，渺渺是秦叔叔亲生的。 　　可是这话到嘴边他却不想说出来。 　　秦峰看到小孩的表情，道：“别瞎想。虽说我以前没想过收养你们，可是你们既然已经到我户口本上，那你们就是我儿子。不能给你们买名牌，毛衣这种东西我还是置办得起的。” 　　秦老汉忍不住说：“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秦峰立马起身走人，到门口想到俩孩子还没写作业，“妈，看着他俩写完作业再让他们出去玩儿。” 　　哥俩不约而同地说：“我们知道。” 　　“知道个屁！”秦峰瞥他俩一眼，当他没有过小时候啊。 　　这么大的孩子能老老实实十分钟就不错了。 　　顾大的嘴巴动了动想解释，他们真知道。 　　可是他才十岁，谁信啊。 　　“不信就让奶奶盯着我们。” 　　周氏还就盯着他俩。 　　不过也没忘了渺渺，让渺渺坐到她身边。 　　由于十年革命庙里没来新人，除了渺渺最年轻的也有四十来岁。这么大年龄的人没心思陪小孩玩儿，小孩就自己玩儿。 　　习惯了一个人，盯着两个哥哥写作业也不寂寞。 　　周氏见他不哭不闹，又忍不住心疼，多好的孩子啊。 　　他那个狠心的娘怎么就舍得啊。 　　即便后悔，即便当时秦峰在国外她回国了，也可以送给他们。往寺庙里扔什么啊。 　　得亏遇到个好和尚，要是没别人发现，还不得被山上的豺狼虎豹吃了。 　　周氏想到这点就受不了，不禁抱起小孩。 　　小孩睁大眼睛好奇怪的看着她。 　　周氏：“累不累啊？躺在奶奶怀里歇会儿，哥哥一会儿就写好了。” 　　“还差一行字。”顾大道。 　　周氏忙说：“慢慢写。写的潦里潦草，回头秦峰揍你们，我可不帮你们。” 　　顾大很想说，他巴不得秦叔叔因为学习揍他。 　　这说明秦叔叔希望他们有出息，而不是想把他们养废了，独霸爷爷留下的钱和物。 　　“你放心吧，不潦草。”顾大写下最后一个字，合上作业本，“爷爷下午没课啊？” 　　周氏摇头，“不知道，没听那个死老头子说。” 　　死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秦峰的爹。 　　秦峰的妈得比他爹高半头。 　　当年老两口相亲时，周氏很看不上秦老汉。 　　周家人劝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个头高力气大，可以照顾地里，秦老汉力薄，可他多才多艺。除了当老师挣一分工资，还是文工团干事。他要是再长个大高个，可轮不到周氏。 　　周氏想想也是这个理。 　　秦老汉知道自己的斤两，这个老师起初当的很勉强，白天教学生，晚上他自学，跟周氏结婚那年他才不需要自学。 　　单看身高，他和周氏简直像癞□□和天鹅，自然不敢嫌她目不识丁。 　　俩人都不好嫌弃彼此，互相忍让迁就，以至于两口子结婚几十年了，从没有大吵大闹过。 　　顾家小哥俩先前死活要跟秦峰，不愿意跟他们的姑姑，也不愿意跟厂里无儿无女的人，实则就是相中了秦家的家庭氛围——父打子，子不记仇。妻骂夫，夫也不在意。满足了他们对温馨家庭的一切幻想。 　　听到周氏说“死老头子”，顾大不由得想起老两口针锋相对的场景，尤其前一刻争得面红耳赤，下一刻能一起做饭，就觉得他们无聊又有趣。 　　顾大也忍不住贫一句，“爷爷知道了又得喊你死老太婆。” 　　“他还喊的少？”周氏看到小二也写完了，“作业本拿过来。” 　　小二下意识把本子递过去，到她手里意识到不对，“为啥看我的不看哥的？” 　　“秦峰说你的作业比你哥的潦草。” 　　小二好奇：“能看懂吗？” 　　周氏：“别看我不识字，工不工整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窝在她怀里的小孩好奇地问：“奶奶，工整吗？” 　　周氏嫌弃的摇头，指给小孩看，“你看这一行字都是一样的，这个大这个小，这个正这个歪。”瞥一眼顾二，“写作业的时候想啥了？” 　　顾小二在想他一朝回到解放前，不光身体缩水，还要当小学生，简直日了狗了。 　　然而这种大实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否则这么厉害的老太太能把他打个半死，打他瞎胡扯。 　　“这些字我都会了，我觉得其实不用写了。还浪费笔和本子。” 　　周氏：“秦峰不差这点钱。” 　　顾二噎住了。 　　顾大也忍不住说：“主要是浪费时间。” 　　“浪费玩的时间？”周氏瞥他一眼，“你俩一个十岁，一个九岁，不好好读书写作业能干啥？” 　　啥也不能干。 　　他们敢出去，重男轻女的人就敢把他们弄自家去，言行暴揍训成小狗狗。 　　周氏把作业本还给顾二，“没啥事就再写一遍。不然等你叔下班回来看你写的这么潦草，又得罚你练字。” 　　顾二忍不住抿嘴。 　　顾大把他的作业本奉上，“我的就不用了吧。” 　　周氏看一下，“你的比二小子的工整。有他对比应该显不着你。” 　　顾小二一把拿过来，看到哥哥写的果然比他工整，忍不住骂：“阴险！” 　　他哥夺回来装书包里，“奶奶，我们上学去了。你是在这儿还是回家啊？” 　　“回家。”周氏抱着小孙子起来，“我得带着渺渺全村转一圈，省得一些人以为就他们有孙子，逮住机会就挤兑我儿女不争气，闺女生不出带把的，儿子老大不小了也不结婚。” 　　顾大又想笑。 　　他发现自打跟了秦家人，半个月笑的次数比以前半辈子还多，“回头人家问，渺渺哪来的。你咋说啊？” 　　“爷俩长这么像还用我说？”周氏看一下孙子的小脸，“回头一个个羡慕的难受，我说多了，还可能以为我故意显摆。其实我就是故意显摆。渺渺，走，跟奶奶显摆显摆去。”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还有一章 第5章 现实 　　小孩疑惑不解：“显摆啥啊？” 　　“显摆——”周氏赶忙止住。 　　小孩藏不住话，万一学给她儿子听，她儿子不光得唠叨她，严重了还有可能不许她照顾渺渺。 　　好不容易有了孙子，这哪儿行啊。 　　“告诉大家渺渺有了爸爸，你爸爸也有了儿子，也就是渺渺。”周氏诱哄他，“想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有爸爸啊？” 　　小孩使劲点头，他最想了。 　　周氏满意了。 　　小孩要下来走。 　　然而周氏身高将近一米七，牵着小孩得弯腰——难受。 　　“奶奶抱着吧。奶奶喜欢渺渺。” 　　“奶奶不累呀？” 　　周氏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小孩心疼她，顿时高兴的抱紧小孩，“我的大孙子，你可真懂事。奶奶不累，奶奶身体好。”转向俩少年，“锁好门。” 　　“锁上了。”顾无益以前见过不少孩子，像小和尚这么乖巧的也有，这么一点大还知道心疼长辈的却只有他一个，“渺渺，要不要哥哥抱抱？” 　　小孩对比一下他和周氏的身高，果断摇头，搂住奶奶的脖子。 　　顾无益不是真小孩，不会因此生气。看出小不点嫌他矮甚至还想笑，“怕哥哥抱不动你，累着哥哥啊？” 　　小孩很是直接的点头。 　　顾老二把钥匙挂脖子上，走过来就忍不住说：“你可真不像秦叔叔的儿子。” 　　小孩大声说：“我是！” 　　他突然动一下，周氏险些没抱住他，连忙拍拍他的背，安抚道：“你是。你二哥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比你爸乖。” 　　“爸爸也乖啊。”小孩奶声奶气，说的理所当然。 　　周氏噎住，脸色也跟着变得十分复杂，堪称一言难尽。 　　小哥俩又想笑。 　　秦峰确实乖，但仅限工作的时候。 　　出了北车厂他就没个正行。 　　要是不穿工装，不穿纯色的衣服，换上夹克衫阔腿裤，那真跟街上的二流子没两样。 　　市长亲自盖章他是北车厂最年轻的工程师也没人信。 　　小渺渺奇怪了，两个哥哥和奶奶怎么了啊。 　　周氏看到他脸上布满了疑惑，不禁说：“是你爸的亲儿子。” 　　父子俩脸皮一样厚。 　　顾无益顿时想笑，可他怕矛头转向他，索性转移话题，“奶奶，不用送我们了。” 　　“我看着你们进去。”周氏抱着渺渺到路口盯着他们。 　　哥俩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去五里墩村小。 　　说起来他俩以前并不在村小，而是跟北车厂的职工子女一块去市五小上学。 　　五小离北车厂家属院也不远，两百多米。 　　小哥俩的爹妈不是死了，而是跑了。 　　以前顾老还活着，他德高望重，厂里的职工不好说三道四。 　　老人家去世后，秦峰担心职工在家胡扯被孩子听来去，孩子到学校攻击小哥俩，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就把他们转去村小。 　　秦峰是五里墩唯一一个出国留学，也是学历最高的人。甭管跟秦家有没有有仇的人，都对秦峰十分和善，除了怕哪天有求于他，还有一种对强者的崇拜。 　　五里墩的村民就算在家里议论顾家小哥俩，那也是羡慕他们命好，无父无母，爷爷也没了，还能摊上秦峰这么有前途的养父。 　　这些话传到小哥俩耳朵里，伤不到他们。再说了，秦老汉在学校教书，虽然只是教一二年级，学生也不敢欺负他孙子。 　　殊不知顾无益和顾清狂哥俩真心接纳秦家人，就是从秦峰给他们转学开始——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即便以后他有了老婆变了心，他们也不会怪他。 　　话说回来，周氏也不想被亲戚四邻说道，顾工把房子留给秦峰，他们还不好好帮顾老工程师照顾孙儿。所以在路边看到他俩进学屋，周氏才回村。 　　到了村口，周氏想起她的打算就让渺渺自己走。 　　小孩人小腿短走得慢，就给了一些人叫住周氏的机会。 　　先前村里人看到秦峰抱个小孩跑回来，没等他们看清楚，秦峰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再后来他们一家人去厂里，正好赶上家家户户吃饭或者收拾碗筷，以至于没等他们从屋里出来，一家人又走了。 　　现在终于看清楚，有的人大惊失色，有的人瞠目结舌，有的人急忙忙揉眼睛，恐怕自己眼花了。 　　周氏看到众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忍不住啧一声。 　　这些人啊，都被秦峰那小子那副好看的皮囊骗了。 　　有位村民反应过来，指着小孩，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家小峰的孩子？” 　　“我说不是你信吗？”周氏问。 　　村民想也没想就摇头。 　　“他不是没结婚？啥时候的事？”有村民迫不及待地问。 　　周氏：“孩子今年四周岁，你们自个算。” 　　那就是四五年前，秦峰正好在国外。 　　常听人说国外风气开放，原来是真的啊。 　　难怪秦峰出国前老老实实一孩子，回来就像变了个人，特别会烧包。 　　工作不过半年，电饭锅、电冰箱等等都置办起来，恐怕钱搁过夜生个小的。 　　亏得他们给他介绍的对象他一个看不上，他爹娘说他眼光高了，他们还嫌老周两口子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闹了半天不懂的是他们。 　　“孩子妈呢？”有村民问。 　　周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谁知道。”又怕小孩不懂多想，抱起渺渺，“咱们渺渺有爸爸就够了。” 　　小孩摇摇头。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听到小孩奶声奶气道：“还有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和姑姑。” 　　周氏楞了一下，哑然失笑。 　　“对对，渺渺还有我们，奶奶忘了。”周氏看一下村里人，“有我们还不够？” 　　几位村民瞬间意识到失言，哪能当着小孩的面提妈啊。 　　幸亏孩子没哭着闹着找妈妈。 　　不然别想再找秦峰给他们家孩子补习功课。 　　赶紧弥补说道，“对，渺渺有这么多家人就够了。尤其你爸爸，比我们这么多人加起来都厉害。” 　　小孩点头，师傅说了，爸爸最最厉害，比师傅还厉害。 　　“你们忙，锅碗瓢盆还没收拾，牲口还没喂，我得喂牲口了。”周氏跟村头的人不熟，让渺渺下来的目的是让大伙儿知道秦峰不再是光棍一个，不是要跟他们显摆。 　　村头的几人很有眼色的立即说：“以后来家里玩啊。” 　　小孩果断摇头。 　　周氏忙解释：“这孩子黏他爸。先前连我都不跟。” 　　几人顿时表示能理解。 　　孩子这么小黏亲人才正常。 　　周氏暗暗松了一口气，立马走人，就怕说多了适得其反。 　　走出一段，回头看去，确定村头的人没往这边看，周氏就停下来，再一次让渺渺自己走。 　　不出她所料，渺渺走十来米，快到家门口了，她故意大喊一声：“渺渺，慢点，等着奶奶。”前后左右邻居听到她的声音走出家门，看清小孩的长相瞠目结舌。 　　待回过神来，不出她所料纷纷问，“这孩子哪来的？” 　　这些人可不是外人，都是秦家远房近亲。 　　整天打着为秦峰好的名头挤兑他们。 　　平日里没少搁背后嘀咕，秦峰那么有本事有啥用，快三十了还不结婚。要他们说，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上大学，还出国留学。眼光养那么高能看上谁啊。不然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 　　秦老汉家唯一能被人说嘴的就是秦峰没结婚。还说村里像他这么大年龄的人，只要不是五保户，不是穷的吃不上的人家，谁不是儿孙满堂啊。 　　周氏看到众人的脸色跟村头那几人一样精彩，却比在村头还高兴，明知故问：“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峰小子的儿子？”秦峰的亲大娘惊呼。 　　渺渺吓得停下来。 　　周氏连忙抱起孙子，“小点声，看把我孙子吓的。” 　　“看把你宝贝的。”秦峰他大娘顿时忍不住说。 　　“你孙子你不宝贝？”以前没有孙子孙女周氏多少有点理亏。现在有了大孙子，还跟秦峰那么像，周氏才不再忍。 　　他大娘噎的说不出话。 　　周氏得意的哼一声，“渺渺，咱回家。以后看到她们离远点。” 　　小孩乖乖地点点头。 　　秦峰的大大娘和二大娘一见孩子这么乖，忍不住羡慕。可是一想连生孩子这点都不如秦峰，又不甘心，“咋不见孩子他妈？” 　　周氏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家儿子不着调，更不能让她们知道孩子的妈不负责，不然她们又有的说了，“有了孙子谁还管他妈干啥。再说了，我们家渺渺也不需要妈妈，对吧？” 　　不出秦峰所料，长在寺院的小孩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我有爸爸。”得意的看一下几人。 　　没能如愿以偿把小孩挑拨哭闹，秦峰的大大娘再接再厉，“小峰他娘，不是我说你，你可真现实。” 　　周氏懒得理她。 　　然而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影，立即说：“那也不如你现实。敢把儿媳妇当使唤丫头，还让大伙儿都跟你学，因为儿媳妇是你们出钱买的，不使唤白不使唤。” 　　秦峰的堂嫂从屋里出来，不由得看她老婆婆。 　　他大大娘慌忙跟儿媳解释。 　　周氏事不关己的抱着渺渺往家去。 　　跨进大院，抬腿关上门，孩子放地上，“渺渺，自个玩儿，奶奶刷锅洗碗。” 　　小孩点点小脑袋，脚跟脚跟上她。 　　周氏怕出来进去碰到他，思索片刻，搬个小椅子放在厨房门边，让小孩坐着。 　　无论她去堂屋厨房，还是在院里压水都能看到她。 　　小孩整天在庙里，寺庙又在半山腰，没人跟他玩儿也没地儿跑，性子被拘的很乖巧。 　　周氏把厨房收拾干净，又把堂屋打扫一遍，秦老汉买菜也回来了。 　　直到此时小孩都没闹。 　　他越是乖巧，周氏越心疼。 　　围裙拿掉，手洗干净，周氏就忍不住抱起他。 　　秦老汉看到小孩乖乖的窝在老伴怀里也眼馋，“渺渺，让爷爷抱抱？” 　　小孩果断扭脸。 　　老汉皱眉。 　　周氏：“意不意外？知道为啥不？” 　　秦老汉不知道。 　　“再让他看见你打你儿子，他连爷都不叫。” 　　秦老汉好奇地问：“真的？” 　　小孩扭头给他个侧脸，枕在周氏肩上。 　　周氏乐了。 　　秦老汉尴尬了，“还不是事发突然吗。早知道是你，别说一个，就是三个爷爷也不生气。” 　　小孩回头看一下他就收回视线。 　　仿佛在说，我才不信你，骗小孩的坏爷爷！ 　　周氏：“下午没课？” 　　“最后一节课。” 　　秦老汉朝屋里看一下钟，第一节 课刚上课，“还早。” 　　“你把菜收拾一下放柜子里，回头我做。” 　　秦老汉不禁说：“离天黑还早。” 　　“大小子和二小子正长身体不经饿。咱们渺渺中午就吃半块馒头。” 　　小孩忍不住说：“还有米汤。” 　　“那个不顶饿，撒泡尿就没了。”有了馒头周氏还煮米汤，主要是嫌白开水没味儿，她儿子又不许她给孩子泡糖水，说什么吃多了糖虫吃牙。 　　秦老汉不由得转向小孩，看到他跟秦峰小时候几乎一样又手痒，“渺渺，让爷爷抱会儿，爷爷带你买糖去。” 　　小孩再次给他个后脑勺。 　　周氏笑出声：“赶紧的。” 　　秦老汉瞪一眼小孩，就去把他买的虾倒出来，放压水井边冲洗。 　　这个压水井也是秦峰打的。 　　以前他爹妈都是去村头挑水吃。 　　这年头无污染，井水也很干净，但是挑水太累。 　　秦峰烧包，他爹妈只是嘴上唠叨，也是因为他孝顺。自打他回来，不光给家里添了钟，秦老汉上课不需要着急忙慌。还给家里添了电饭锅，周氏煮粥蒸饭省了不少事。又给家里打了水井。 　　周氏也提过，让他攒钱娶媳妇。 　　秦峰直言，还不够穷亲戚惦记的。 　　果然他工资月月光，他家最穷最不会过日子的亲戚都忍不住念叨他不会过日子。 　　这话传到周氏耳朵里，她表面上唉声叹气，骂秦峰不懂事。回到屋里就跟自家人念叨，那些人懂个屁。 　　话说回来，秦老汉把菜收拾好，周氏指挥他放好，就带着小孩去他们卧室。 　　小孩坐床上，她把她存的布和棉花拉出来。 　　天气热了，过几天小薄袄也穿不着。她打算趁着晚上清静给仨孩子做三个棉坎肩。 　　然而留布的时候没想到有渺渺，布只够大小子和二小子的。 　　傍晚秦老汉下课回来，周氏就让他周末上街多扯几尺布。 　　看到大小子和二小子也来了，周氏又说：“回头把你俩小时候的破衣服拿过来，我拆了给你们做鞋。” 　　顾老大不禁说：“不是刚做两双？” 　　“布鞋不经穿。再说了，一天比一天热，也可以准备做拖鞋了。” 　　以前求姑姑，姑姑都不给做，现在鞋多的穿不完。 　　顾家小老大一时之间有点难以适应，“要不要歇几天再做啊？” 　　“又不累，歇啥呀。”周氏注意到他欲言又止，像是有很多话要说，“谁跟你说啥了？不论人家说啥你都别理，当他娘的放狗屁！”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早上九点更新 　　感谢在2022-05-13 09:00:00~2022-05-15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段月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天的飞鱼 100瓶；段月半 89瓶；18699948、阿丁只想搞钱 30瓶；加菲、磨磨的仙人掌、靛青蓝 20瓶；黑妮、彦彦彦、4471583、lizi0704、小小虫 10瓶；桔子君 7瓶；貓貓虫、情有可原316 5瓶；燕燕清、一生不加糖的白日梦 3瓶；祥和安宁、yiyi 2瓶；维维、逗比熊孩子、cici、胖胖、淡淡兰亭、丛榕、南风解我意、怎么会这么好笑啊！、勤萤英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厌恶学习 　　顾无益一见她误会，赶忙解释：“没有。我是怕你累着。” 　　“傻孩子。”周氏欣慰地笑了，把渺渺给他，“领弟弟在院里玩儿，我去做饭。” 　　顾小二立马放下书包，“奶奶，我烧火。” 　　“有你爷爷哪用得着你。” 　　顾小二想想：“那我帮你洗菜吧。” 　　“洗好了。” 　　顾小二皱眉，那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还能干什么啊。 　　“我帮你抱柴？” 　　周氏顿时忍不住说：“可比你叔强多了。他这么大的时候我是打一棍子他才能动一下。奶奶真不用你帮忙。自打你叔弄那个打药桶，又弄磷肥，我和你爷爷不用下地薅草到处捡粪肥，也不用挑水，活比以前少了一半，有时候都闲的浑身骨头疼。” 　　顾二指着牲口圈，“还有那个啊。” 　　“那儿有你爷爷呢。”周氏推一下他，“玩去吧。要是没啥玩的，就去厂里看看他啥时候下班。过马路的时候注意点。” 　　可是他还是想去厨房。 　　秦老汉一把把他推出去，“等我们老了不能动了，你再孝顺也不迟。现在孝顺都是瞎孝顺。” 　　小少年想想也对，“渺渺，哥带你去找叔——找你爸爸。” 　　小孩不由得朝外看去。 　　顾无益伸出手。 　　小孩立马把手递过去。 　　老二牵着他的另一只手。 　　秦老汉听到开门声，勾头往外看一下，俩大的牵着小的，“有这仨孩子也挺好。我之前还担心孩子这么多，渺渺还是亲生的，没有姑娘敢嫁给峰儿。其实他真不想娶老婆也没啥吧？” 　　周氏：“我要不是怕人家说他那么有本事，连个儿子都没有，才懒得让他去相亲。省得以后跟儿媳妇打架骂架。” 　　“你真这样想？” 　　周氏：“咋不能是真的？我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便宜外人——” 　　“分家！” 　　尖叫一嗓子，吓得火柴烧到秦老汉的手，周氏险些切到自己的手，吓得渺渺到嘴边的“爸爸”两个字咽回去，吓得秦峰脚步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抱起乖儿子。 　　随后一家六口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 　　秦老汉指着东边，小声问：“大嫂他们家又咋了？” 　　周氏仔细听听确实是侄媳妇的声音，顿时忍不住幸灾乐祸，把下午的一幕说给他听。 　　老汉也忍不住乐了，“活该。幸亏今儿有渺渺。不然把咱们家峰说的跟无能的不肖子孙一样，还得说为峰好，你别生气，也别多想。” 　　秦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这句话，“谁又说我什么了？” 　　秦老汉慌忙“嘘”一声，朝东边看去，然后把刚刚从妻子那儿听说的内容告诉他。 　　秦峰明白了，“我刚才听到‘分家’两个字，还以为听错了。” 　　周氏：“没有。今天不分到秋也得分。你大娘说把儿媳妇当使唤丫头那话可不是我瞎编的，好些人都知道。你堂嫂找人一打听确定是真的，就算不分家也不会像以前啥活都干，把你大娘伺候的跟老太君一样。” 　　秦峰：“嫂子又不傻，就是你不说她也不会一直这么忍下去。” 　　秦老汉：“小点声，别让她听见。” 　　顾二忍不住说：“爷爷还怕她？爷爷，我帮你！” 　　“帮我干啥？”秦老汉瞪他一眼，“你小子才几岁?领弟弟玩儿去。大人说话没你小孩的事。” 　　以前顾二被吼很不习惯，以为他跟他姑父一个德行——在外像个人，到家变畜生。后悔没再打听打听秦家的情况。 　　秦峰发现他变脸，就向他解释村里房屋大，声音小了听不见，村里人一个比一个大嗓门，并不是不喜欢他。 　　秦老汉意识到自己吓到他，赶紧澄清要是真不喜欢他，也不会让秦峰收养他们。 　　顾二见他也吓着了，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敏感。 　　没几天发现秦老汉也喜欢吼秦峰，不高兴还要捶他，秦峰一点不生气，顾二才放心。 　　小一个月下来，顾二也习惯了，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瞥他一眼，接过秦峰怀里的小孩。 　　小孩喜欢爸爸宽大的怀抱，摇了摇头，眼睛忍不住锅里看，那里正不断往外冒着香味。 　　周氏注意到这点，多轻轻翻几次，就把锅里的大虾捞出来控油。 　　秦峰问：“用什么油炸的？” 　　周氏：“你爹买的豆油。” 　　“难怪那么多浮沫。” 　　周氏点头：“是呀。加点猪油就好了。可我怕渺渺不习惯就没敢加。等一下我把这个油盛出来单独放着留着给渺渺炒酱豆子。” 　　秦峰：“明天早上再做吧。无益——” 　　“叫啥无益？”他爹打断他的话。 　　秦峰无奈地喊，“大小子，往大虾上面撒一点碎盐，端去堂屋跟弟弟吃去。” 　　大小子诧异地问：“我们也吃？” 　　秦峰比他还奇怪：“不然呢？渺渺吃？他吃两三个就行了。他还不习惯不能吃太多。你们帮他剥一下壳。或者倒出来一半留我和爷爷奶奶吃。” 　　大小子倒出来一大半。 　　周氏转身拿盛油的盆注意到了，又倒回去一点，“我们都不长身体，吃再多也是白搭。”不待他开口，“长得高高的，好孝顺你叔。”说完就推他一下。 　　顾无益鼻头发酸，顿时想哭。 　　以前在姑姑家，还是他亲姑姑，只会嫌弃他们吃得多。 　　“咋了？”周氏见他低下头。 　　顾无益摇摇头，把眼眶里的泪水甩回去，“给渺渺两个还是三个啊？” 　　秦峰好笑，“这么点事也至于你纠结？先给他剥两个，他喜欢吃就再剥一个。”说着放下小孩，给他倒热水洗手。 　　老汉勾头看一下盆，觉得那么多不够俩大孙子吃的，“老伴儿，是不是再做点菜？” 　　周氏把两块豆腐抓碎倒在油锅里翻炒，“堂屋电饭锅里箅子上还有一盆鸡蛋羹，一人半碗再喝点粥，吃半个馒头就差不多了。” 　　秦峰把小的交给俩大的，进来说：“豆腐也顶饿。” 　　周氏点头，转向儿子，“不是有那啥挂面吗？睡觉前还饿，就用你家的炉子煮点挂面，再给他们打个荷包蛋。” 　　“知道。”秦峰点一下头，就去拿碗筷。 　　看到大锅隐隐冒烟，掀开一看有馒头，碗筷送屋里就去拿馒头。 　　这时候有点青黄不接，蔬菜很少，最好吃又还没老的就数菠菜了。 　　周氏把豆腐盛出来就炒菠菜。 　　锅里的火很大，菠菜翻炒几下就可以吃饭了。 　　考虑到渺渺手小胳膊短，周氏又给他找个小碗，盛一点豆腐让他挖着吃。 　　小半碗鸡蛋羹，小半碗豆腐，渺渺陷入深深的纠结。 　　——先吃哪个好啊。 　　顾二教他：“渺渺，看我，一口鸡蛋羹一口豆腐。” 　　小孩眼中一亮，低下头去，老虎帽两边垂下去。 　　秦峰给他扶一下，“妈，回头把这两边耷拉下来的带子剪掉吧。” 　　“行。”小孩大了能戴住帽子，不需要两道带子系一下。 　　小孩看到爸爸不吃了，挖一勺鸡蛋羹往他嘴里送。 　　秦峰张嘴吃下去，“不错。渺渺快吃，你吃好了爸爸吃大虾。大虾也好吃。” 　　小孩朝虾看去，小嘴巴忍不住动了一下。 　　秦峰想笑，“你还小，不可以吃太多，不消化肚子难受。知不知道拉肚子？” 　　小孩连连点头，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好在小孩饭量小，吃的东西不用嚼，一会儿就吃好了。 　　秦峰怕他初到这边什么都不懂，院里的大公鸡都能吓到他，所以就让他移到他身边，趴他腿上。 　　小孩最喜欢他，不能坐他怀里也很满意。 　　老两口看到小孩这么乖，心底越发不是滋味。 　　顾无益和他弟看到他这么乖也很意外，更多的是担心，以后可咋整啊。外出上大学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不能由着他这样下去，必须给他改改性子。 　　顾二放下碗筷就说：“渺渺，哥哥带你玩儿去。” 　　常言道，十七八合黑瞎。 　　今儿不巧正好是二月十八，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孩往外看一下就果断摇头，黏在爸爸身上。 　　周氏：“你也别乱跑。外面的路不平，再摔倒磕掉门牙。” 　　秦峰不禁说：“他的门牙掉了。” 　　“啥？”周氏看向小孩。 　　顾小二慌忙抿嘴，又觉得不保险，伸手捂住。 　　顾老大顿时觉得没眼看，他弟弟怎么身体缩水智商也缩水了啊。 　　秦峰乐了，“今儿不让你奶奶看，明天照样能看到。你还能一直捂着？” 　　周氏恍然大悟：“换牙了啊。” 　　顾小二一听她猜到了，就把手放下，点了点头，灯光下的小脸变得微红。 　　秦老汉发现他害羞，不再盯着他，转向儿子，“有没有把他的牙扔楼顶上？这样长得快还齐整。” 　　秦峰想送他爹一记白眼，哪辈子的老黄历了啊。 　　“扔了。”秦峰胡扯两个字就转移话题，“作业写了吗？” 　　顾小二下意识说：“下午没布置作业。” 　　“字练了吗？” 　　顾小二脸色微变,眉间露出几分烦躁。 　　前世他上一二年级的时候挺爱上学。 　　爷爷去世后搬到姑姑家，整天忙着做家务，没空写作业被老师批评，考试不及格，时间长了就对学习产生厌恶。 　　后来他哥带着他出去闯荡，白天背着箱子卖冰棒，晚上住桥洞，更没机会上学。再后来赚到大钱，他哥供他上学，他也确实考上大学，只是不希望哥哥失望。实则打心里厌恶学习。 　　要不是为了让他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他哥也不会受制于人，被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骗走一个肾。 　　“我都会了。” 　　秦峰相信他会了。 　　顾小二聪明，小学课程也简单，几个生词生字上午半天就学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孩子的脾气不行，心也浮躁，还动不动就想跟人干架。 　　以前他是读者，管不了书中人物。 　　现在不光穿到书中，还成了他的养父，必须给他拘拘性子，可不能养出一带头大哥：“我问练字，没有问你会不会。” 　　周氏忍不住说：“他的字是得练，歪七扭八跟鬼画符一样。” 　　秦峰板起脸：“练还是不练？”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二更，前一百名两分留言有红包，明天发 第7章 敢怒不敢言 　　顾无益扯一把弟弟，“练！” 　　这个年代亲生父母都不注重孩子的教育，像秦峰这么负责任的养父上哪儿找去。 　　顾小二转向他哥。 　　顾无益瞪眼。 　　——别不识好歹！才来秦家几天就忘了咱们上辈子这么大的时候过的什么日子？ 　　小二想起来了，前世这时候在姑姑家，吃的比猪少，干的比牛多，兄弟二人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上，没有鸡蛋没有大虾可以吃，还得被姑姑一天三顿饭的念叨，要不是她好心收养他们，他们就变成没人要的孤儿了。 　　说得好像白收养他们一样。 　　“练就练。”哥哥不帮他，顾小二又想起糟心的往事，烦的忍不住瞥秦峰一眼。 　　秦峰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顾小二本以为秦峰会趁机数落他，给他两巴掌，见此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就完了啊。 　　秦老汉想笑，“你都答应练字了，你叔还用得着不依不饶吗？” 　　顾小二认真想想，好像是哦。 　　可是就这么听话的话，要是让道上的兄弟知道了，多丢人啊。 　　“我还没吃饱。” 　　顾无益不禁说：“我看你还是少吃点吧。越吃越傻。” 　　“你才越吃越傻！”顾小二扭头瞪眼。 　　还是不是亲哥啊。 　　顾无益心说，不是亲哥才懒得管你。 　　周氏打圆场，“大小子，二小子要吃就让他吃。他又不傻，不知道饥饱。” 　　顾小二连连点头，“还是奶奶好。” 　　秦峰撩起眼皮瞥他一下。 　　顾小二慌忙低下头拿筷子装孙子。 　　秦老汉和周氏哭笑不得。 　　顾无益没脸看。 　　他这个弟弟真没救了，越活越回去。 　　“渺渺，来哥这里。”顾无益冲小孩招招手，还是指望这一个吧。 　　秦峰把最后一口馒头塞嘴里，瓮声道：“不用了。去把毛巾拿过来我给渺渺擦擦手和脸。” 　　毛巾冰凉，顾无益从厨房温水的后锅里舀半瓢热水把毛巾打湿。 　　秦峰接过毛巾很意外，不由得多看他一下，不愧是书中八面玲珑事无巨细的商界大佬，这么小就做事就这么周到。 　　“你们是在这儿玩一会儿，还是这就回去？” 　　顾无益把他面前的碗筷拿过来跟自己的摞在一起，“跟您一块回去。” 　　秦老汉道：“不用你收拾。等我和你奶奶吃好了，我们一块收拾。” 　　顾无益又把两个弟弟的碗筷拿过来放一起，“没事。” 　　秦峰随意看一下，注意到大虾没吃完他妈就放下筷子，“妈，虾吃了，搁一夜就不好吃了。” 　　周氏：“留着给大小子和二小子吃。他俩正长身体，可不能跟你似的骨头疼的半夜睡不着。” 　　此言一出，小哥俩不由得相视一眼。 　　顾无益开口问：“奶奶，骨头疼是因为没吃饱啊？” 　　“你的骨头疼？”周氏慌忙问。 　　顾无益想点头，随之一想那是上辈子的事，“我没有。以前听高年级的同学说过，还以为生什么病了。” 　　周氏松了一口气。 　　秦峰解释道：“不是。那叫生长痛。长太快天天大鱼大肉也不一定好使。不过多吃点有营养的能少疼几天。” 　　周氏点头：“以前买肉要票，咱们没票，养的猪留着过年的时候杀了熬油，平时不舍得杀，你叔只能干熬。”看向秦峰，“断断续续得有好几个月吧？” 　　秦峰点头。 　　顾无益不禁看他一下，可真看不出来啊。 　　他还吃过这种苦。 　　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你小子啥意思？” 　　顾二：“哥哥以为叔叔你娇滴滴的——” 　　“吃饱了？”顾无益转向弟弟。 　　顾小二变成小二，低下头扒拉豆腐。 　　秦峰转向他爹娘，“我的工资足够我们爷四个用的。吃完了明天再买。”不待他娘开口，“爹，有个好身体也省得我操心，这话是你说的吧？” 　　秦老汉好像说过这话，“老伴，咱俩分了吃了吧。” 　　周氏见儿子把话说到这份上，就夹几个虾。 　　注意到渺渺往这边看，“渺渺吃不吃？” 　　“不能再吃了。”秦峰摸摸小孩的肚子鼓鼓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周氏想想今晚不论是油炸大虾还是炒豆腐和菠菜都没用猪油，“不会！你晚上还加班吗？加班让你爹过去看着他们。” 　　秦峰：“我得去组装车间看一下。” 　　小孩不由得转向他。 　　秦峰笑道：“爸爸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顾无益看向秦峰，“我和小二先去你房里，等你回来我们再回自个屋？” 　　“也行。”秦峰往桌上扫一眼，大虾都被他爹娘吃了，就抱着小孩起来，“走吧。” 　　秦老汉赶忙提醒，“手电筒别忘了。” 　　天黑路不好走，秦峰带着手电筒来的，此时就放大方桌上，“回头再给你们买一个，你们晚上起夜方便。” 　　秦老汉一听他要置办东西就头疼，“你还有钱？”不待他开口，“想想这个月还有几天，下个月啥时候发工资。” 　　十号发工资。 　　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 　　秦峰不敢作了。 　　手电筒递给大儿子，“书包拿了吗？” 　　顾小二拍拍身上，两个书包。 　　秦峰放心了，“妈，明早就不过来了。” 　　周氏：“馒头还有吗？” 　　“够吃的。不够吃大不了多放点米少加点水喝浓粥。”秦峰不待他娘唠叨，“去食堂吃也行。” 　　周氏想到食堂有卖油条的，两个大孙子喜欢吃，“买的时候问问人家用啥油做——” 　　“三婶，三叔，小峰，你们出来给我评评理。”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门口也多出一个人，正是秦峰的大堂嫂梁桂芝。 　　秦峰不由得转向他爹娘，无声地问，“事态严重了？” 　　周氏起身问：“桂芝，出啥事了？” 　　梁桂芝：“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我想分家，娘说爹娘还活着没有分家的道理。三叔，咱老秦家还有这种规矩？我咋不知道。” 　　秦老汉不禁说：“我也不知道。” 　　“他爹！”周氏瞪他，瞎说啥大实话。 　　梁桂芝转向东边，“娘，听见了吧？三叔可是咱们家最有学问的人。” 　　“最有学问的是我叔，你得问我叔。”顾小二烦死隔壁大奶奶，整天打着为他叔好的名义含沙射影挤兑他叔。 　　秦峰接道：“我也不知道。” 　　顾小二乐了，不愧是他亲养父，立即冲着东边大声喊：“听见了没？” 　　“有你小孩啥事！？” 　　彪悍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秦峰看过去，果然是他大娘那个见不得别人好的老东西。 　　“小孩不是人？”秦峰反问，“我儿子身为秦家一份子——” 　　他大娘钱氏不禁说：“他算哪门子秦家人。” 　　顾二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忍不住握紧拳头。 　　顾无益猛然转向门口。 　　秦老汉一见俩孩子的神色不对，慌忙一手搂住一个，后悔刚刚故意多嘴。 　　秦峰不急不慌的说，“在我户口本上不是秦家人，还能是你家人？” 　　“他可姓顾！”他大娘大声说。 　　秦峰：“你还姓钱呢。” 　　钱氏噎的说不出话。 　　顾二“扑哧”笑出声来。 　　钱氏的脸色异常难看，恨不得进来揍他。 　　秦峰可没忘他还得去组装车间检查，“你家的事我们不想掺和，也没空掺和。可嫂子既然问了，那我就说，古人有句话叫，父母在不远游。没有父母在不分家。秦家也没这种规矩。你们婆媳二人要打要骂都回你们家去。” 　　钱氏忍不住说：“要不是你娘瞎说我把老大媳妇当使唤丫头，她——” 　　“我妈可不是瞎说。大嫂不信随便找个跟大娘关系好的人问一下就知道了。”秦峰看向他大娘，“你敢吗？” 　　周氏要是瞎说，钱氏早拉着儿媳妇找秦峰理论，让秦峰给她做主。 　　梁桂芝见她老婆婆敢怒不敢言，心里越发恨得不行，“明儿一早就分家。你不分也得分！”说完掉头回家。 　　钱氏忍不住瞪秦峰一家。 　　秦峰：“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去统计一下有多少东西，够不够我两个弟媳妇分的。” 　　“你啥意思？”钱氏不禁问。 　　秦峰笑道：“意思是老四和老五可能也想分。毕竟老大一家分走了，以后伺候你这个老婆婆的活就落到两个弟妹身上了。” 　　此言一出，钱氏脸色大变，慌忙往家跑。 　　周氏瞪一眼儿子，小声说：“回头老四和老五真要分家又得怪咱们撺掇的。” 　　秦峰：“我不撺掇她就不怪了？” 　　顾小二忍不住说：“叔说得对。奶奶，平时咱们也没招惹她，她今天不照样想使坏。” 　　周氏想起以前没分家，妯娌在一块的时候因为秦峰他爹当老师能赚几块钱，她这个大嫂没少在公婆面前瞎白话。 　　也得亏老两口指望他们养老伺候，所以没信大儿媳妇的鬼话。 　　钱氏算计不到她家的钱，过了六零年，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就闹着要分家。 　　家分了，两位老人归他们养老，钱氏却撺掇老二一家把孩子送过来，让老人给他们看小孩。 　　明明多了两个可以干活的老人，因为老人被孩子拴住，周氏和秦老汉的工分反而跟他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家一样多。 　　随着秦峰越来越有出息，日子越来越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周氏懒得去想，日久天长都差不多忘了。 　　经小二这么一说，周氏突然就全想起来了，“二小子说得对。不管她。你们快回去吧。” 　　秦峰：“锁好门。回头我发了工资把院墙加高一点，”转向东边，大声说：“省得有人故意使坏。门也修一下，免得有人半夜进来把牛牵走了。” 　　墙头上瞬间多出一个人头，“峰小子，你啥意思？” 　　“说你了吗？”秦峰问。 　　钱氏：“你家西边是胡同，东边就是我，不说我你说谁？” 　　秦峰无所谓的说：“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吧。” 第8章 爸爸洗脚 　　钱氏气个仰倒，慌忙攀住墙头，“你，你有种！”恨得牙牙牙，“明儿我就找你领导去。” 　　秦峰他娘周氏皱眉，两家人吵嘴找领导算怎么回事，“你找他领导干啥？” 　　钱氏看向秦峰怀里的小孩，“未婚先育作风不检点也配当工程师。”瞪一眼秦峰，“你等着！”得意的缩回去。 　　周氏和秦老汉顿时脸色大变。 　　顾无益和顾小二哥俩慌得转向秦峰。 　　秦峰一脸淡定，含笑道：“看把你们吓的。” 　　周氏抓住儿子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这事可不小。” 　　“妈！”秦峰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周氏见儿子还这般淡定，砰砰跳的心归于平静。 　　秦老汉小声问：“你跟领导报备了？” 　　秦峰下午半天都在组装车间，还没来得及找领导说明情况。 　　可他要是说实话，老两口今儿甭想睡了。 　　秦峰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我还得指望他们给我开证明给渺渺办户口，哪敢耽搁啊。” 　　一墙之隔，趴在墙上偷听的钱氏眉头紧皱，失望的正想离去，听到秦老汉问：“领导咋说？” 　　秦峰：“我一没订过婚，二没对象，三没结过婚，四没有违反计划生育，领导能怎么说？恭喜呗。” 　　钱氏冲着墙壁吐一口吐沫，朝屋里去。 　　秦老汉不信，“领导没说你作风不检点？” 　　顾无益和他弟盯着秦峰的脸。 　　秦峰笑道：“爹，说起刘邦的时候，有人说他逃跑的路上狠心把儿女踹下马车吗？世人谈论起李世民的时候，有人在意他杀兄逼父吗？” 　　秦老汉摇摇头。 　　周氏被儿子搞糊涂了，“啥意思？都作古的人了，跟你有啥关系？” 　　顾无益懂了，“奶奶，一个人很有本事的话，没人会在意他的私德。再说了，叔叔也不是私德有亏。” 　　秦峰腾出一只手，捏捏他的小脸，“是我儿子。” 　　顾无益前世十岁以后就没跟人这么亲昵过，很不习惯的拨开他的手。 　　“还敢嫌弃你爹？”秦峰瞪眼。 　　顾无益无语，“你就不能正经点啊？” 　　秦峰：“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秦老汉提醒儿子，“你可没法跟人家皇帝比。” 　　“北车厂也不是一个国家。”秦峰也提醒他爹。 　　秦老汉下意识去想北车厂的情况。 　　年轻一代秦峰学历最高——博士。除了他不是本科生就是大专生。 　　由于十年革命耽搁，老一辈最年轻的如今也有四十有五，精力没法跟二十六岁正当壮年的秦峰比。 　　最重要的是位于滨海的北车厂是我国最大的内燃机车设计制造基地，所生产的机车产品说占据国内市场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现在因为改革开放，北车厂的领导还想出口订单。真有外国人过来，还得秦峰这个十分了解机车了解外国人且精通外语的人出面。 　　秦老汉放心地拍拍儿子的肩膀，“爹懂了。” 　　“那你跟我妈解释。”秦峰道。 　　秦老汉点头，“路上慢点。” 　　秦峰抱着孩子出去，“锁门。” 　　秦老汉挥挥手表示知道。 　　顾小二小声问：“叔，刚才那话不是安慰爷爷吧？” 　　“当然不是。”秦峰说的理直气壮又坦然，“你也太看不起你爹我了。” 　　顾小二瞥他一眼，“又占我便宜。” 　　秦峰：“那你说是还是不是？” 　　顾小二说不出“不”字。 　　秦峰满足了他以前对父亲的一切幻想。 　　学识渊博却不古板，风趣幽默又不失严肃。看似放养他们，不关心他们，又很重视他们的学习。身为长辈也能虚心听取晚辈的意见。光最后这一点，多出一辈子记忆的顾小二也不介意喊他爸爸。 　　可是他总觉得点头会助长“敌人”的气焰，“你暂时是。再过几个月厂里又该来新人了吧？秦叔叔，长江后浪推前浪。” 　　秦峰：“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顾小二猛然转向他。 　　——他居然懂？ 　　秦峰：“不然你以为我会说‘浮事新人换旧人’？还是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或者说一浪高过一浪？” 　　“你可真浪！”顾小二忍不住瞪他。 　　秦峰想笑：“恼羞成怒？” 　　“就不能让让我啊？”顾小二跺脚，“我可是你儿子！” 　　秦峰微微摇头，“只是养子。” 　　顾小二呼吸一窒，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意识到他故意的，不禁推他一把。 　　秦峰料到了，很是从容的闪身躲开。 　　顾小二推了个空，因为动弹还被身上的书包拍打两下，就忍不住找帮手：“大哥！” 　　“幼稚！”顾无益越过他走在前面照亮。 　　顾小二大步跟上去，搂住他的脖子。 　　渺渺抓住秦峰的衣服，“爸爸，哥哥在打架吗？” 　　“闹着玩呢。”秦峰摸摸小孩的脸，风吹的冰凉，就让小孩趴在他怀里。 　　小不点以为爸爸跟他亲，高兴的整张小脸埋在他脖子里。 　　秦峰被冰的打个哆嗦，立即决定赶明儿见到他姐，让他姐给小孩织个围脖。 　　以前小孩在庙里没地儿可去，应该整天在庙里呆着。以后一天得往返村里和厂家属院好几次，每次都得越过大马路，路上风大，不做好防护措施早晚会被冷风吹感冒。 　　思及此，秦峰想到俩大儿子好像也没围围脖，“老大，你的围脖呢？” 　　顾无益停下来，“我啊？” 　　“除了你还有谁是老大？” 　　顾小二拍拍书包，“没丢，在包里。” 　　秦峰：“拿出来围上。” 　　“啊？”顾小二惊呼一声。 　　秦峰瞪着眼睛看着他。 　　漆黑的夜，手电筒往前照明，顾小二看不清他养父的表情，可他知道不戴可能会挨揍，“一会儿就到家了。” 　　顾无益二话不说掏出围脖给自己围上，然后又给他弟套上，最后往上拉一下堵住口鼻。 　　顾小二搂住哥哥的脖子，小声说：“你还怕他？” 　　“我是尊重他。”顾无益瞥一眼弟弟，“他正直不等于是烂好人。别忘了一开始他可不想收养咱们。” 　　顾小二想起来了，他向爷爷表示喜欢秦峰叔叔的时候，他可是再三推脱，直言他年轻，没养过孩子，不会照顾小孩。 　　起先顾小二真以为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和他哥才向秦老汉表示，一旦秦峰结婚生子，他们就跟老两口。 　　“大骗子！”顾小二回头看一下，“我以前没得罪过他吧？” 　　兄弟俩并不是生来就有前世的记忆，而是顾老病倒在家里，哥俩吓晕过去，醒来多了一世记忆。 　　脑海里充斥着前世几十年的记忆，十岁以前的事对他们来说又太遥远，不是记忆深刻的事早晚的一干二净。所以顾无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得罪过秦峰，更不记得有没有秦峰这一号人。 　　前世他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们只顾悲伤无措，连怎么搬去姑姑家的都忘了。 　　顾无益想一下，“秦爷爷说，叔叔以前经常找爷爷请教问题，说不定你还真得罪过他。” 　　“那时候我才几岁？”顾小二惊叫。 　　秦峰疾走几步过来，“怎么了？” 　　顾小二忙说：“没事。”掐一把他哥。 　　顾无益：“叔，你走前面吧。” 　　秦峰越过他们不放心的说：“回家再玩。” 　　“知道。”顾无益点点头，等他稍稍走远一点，小声说，“秦叔七九年下半年出去的，那之前咱们正好两三岁，最不懂事调皮的时候，秦叔叔可能觉得小孩烦，所以不想收养咱们。” 　　顾小二朝前面努一下嘴，“他怎么不嫌渺渺烦？” 　　顾无益笑看着弟弟。 　　小二哥无言了。 　　别说渺渺是秦峰的亲儿子，就是他这个一直不喜欢小孩子的也喜欢渺渺。 　　顾小二忍不住说：“渺渺这么老实不行。” 　　顾无益：“这么大的小孩性子还没定，多带他出去玩玩，一年半载就改过来了。” 　　秦峰停下，回头。 　　顾无益连忙拉着弟弟跟上去。 　　到家里放下手电筒，顾无益就去厨房拎烧水壶，倒水洗脸刷牙。 　　以前他可没这个自觉。 　　秦峰拿着夹煤球的煤剪吓唬过来的。 　　老话说，无知无畏。 　　顾无益知道煤剪打人多疼，秦峰又不是拿他们撒气，而是希望他们养成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少生病，不好意思跟他对着干，更不想该打，只能乖乖屈服。 　　秦峰盯着他们慢慢刷好牙，慢慢把脸洗干净抹上雪花膏才给渺渺洗脸洗脚。 　　小孩儿见他爸爸往外去，拉住他爸爸的手。 　　秦峰疑惑不解，“怎么了？” 　　小孩趿拉着鞋起来，指着他坐的小椅子。 　　秦峰不明所以的坐下。 　　小孩蹲下给他脱鞋。 　　秦峰吓了一跳，连忙拉起他，“你干嘛？” 　　“给爸爸洗脚啊。”小孩说的理所当然。 　　趴在小饭桌上练字的哥俩猛然转向他，一个比一个难以相信，“给爸爸洗脚”这句话是从一个四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秦峰张了张口，突然感到心头发堵，忍不住抱起小孩，“……谁跟你说要给爸爸洗脚？” 　　“师傅啊。”小孩脱口而出。 　　顾小二忍不住骂：“老和尚还是人吗？！” 　　小孩勾头说：“师傅是人。” 　　顾小二噎的说不出话来。 　　秦峰不信老和尚虐待小孩，“师傅是不是说，爸爸给渺渺洗脚，渺渺也要给爸爸洗脚？” 　　小孩乖乖的点一下头，挣扎着要下来。 　　秦峰抱紧他，“你师父不说现在，而是等渺渺长大了。” 　　小孩停止挣扎。 　　秦峰指着顾无益，“比你大哥还要高的时候。” 　　小孩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是这样吗？ 　　秦峰：“不信问大哥和二哥。” 　　顾无益点点头：“叔叔说得对。你还小，洗脚不着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乖乖下来，跟哥哥在一起，让叔叔去上班。” 　　小孩奇怪，“爸爸，哥哥为什么不叫你爸爸叫你叔叔啊？” 　　秦峰想也没想就说：“他们喜欢这样叫。” 　　“我才不喜欢！”顾小二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还有一章 第9章 叫爸爸 　　偌大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顾小二意识到说了什么，慌的一比，“秦——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弟弟就是这个意思。”顾无益打断他弟的话。 　　顾小二猛然转向他哥。 　　——你啥意思？！ 　　顾无益放下笔，直视秦峰认真的说：“秦叔叔，你是个好人。” 　　“我知道！” 　　顾无益噎了一下，紧张到揪在一块的心放轻松，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更是个好长辈。” 　　“然后呢？”秦峰疑惑了，这小子想说什么啊。 　　顾小二藏在桌子底下的那只握成拳头的手松开，他知道哥哥想说什么。 　　顾无益：“比我知道的很多父亲都合格。” 　　秦峰心惊肉跳，不会吧。 　　“我们想让你当我们的爸爸。”顾无益说出口，顿时感到脸上冒热气，比前世为了让弟弟顺利上军校，不得不向他厌恶的父母低头时还难为情。 　　秦峰已有预感，真听到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见顾无益低下头去，秦峰意识到他将将十岁，能说出这番话岂不知用了多大勇气。 　　秦峰想到顾小二，朝他看去，眼巴巴看着他的少年眼神慌乱，忙不迭低下头，像是怕他拒绝。 　　这一刻秦峰心底五味杂陈，恨不得找到他们的亲生父母暴揍一顿。 　　秦峰：“无益，清狂，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父母还活着，且活的好好的。” 　　顾无益抬起头来：“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但他们弃养啊。秦叔叔应该也知道爷爷向公安机关说明了。”顿了顿，“也把他们的户口注销了。他们现在已经是死人。” 　　秦峰摇摇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他们有可能回来找你们。” 　　“那又怎么样？”顾无益问，“我们在叔叔户口本上，公安机关自己出的证明还能推翻了，然后给他们上户口？” 　　秦峰：“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不是万能的。”顾无益道。 　　秦峰想说，你还小，不知道这世间险恶。 　　忽然想到他小时候最讨厌别人说他还小不懂事。 　　“说实话，不论你们喊我叔叔还是爸爸，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可你应该知道我爹妈虽然比别人开通，还是有点守旧。你们管我叫爸，不改名不改姓，他们也会把你们当秦家的大孙子二孙子。以后你们跟亲生父母走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难过。到那时——” 　　扑通一声。 　　哥俩双膝跪地。 　　秦峰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渺渺走过去，“你们这是干嘛？” 　　哥俩挣开秦峰的手，给他磕个响头。 　　不是他俩膝盖软，而是秦峰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值得。 　　秦峰长叹一口气：“好吧。我信你们。可以起来了吗？” 　　哥俩互相看了看。 　　顾无益的膝盖离地，顾小二见状快速爬起来。 　　秦峰看到膝盖上的尘土，忍不住弯腰给他拍拍，“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顾小二脱口道：“只跪天地和父亲。” 　　秦峰噎一下，随之无语又想笑，“你哥还嫌我没个正经。” 　　“我不正经咱俩才像父子啊。”顾小二道。 　　秦峰抬手拨开他的小脑袋，拉过顾无益，给他拍拍膝盖上的土，地板这是多久没拖了啊。 　　没个扫地机器人真不方便。 　　“衣服脏了回头扔洗衣机里自己洗，我可没空给你们洗。” 　　顾无益点点头。 　　这活他熟。 　　前世他这么大在姑姑家不光洗自己的，还得洗他们一家的衣服，而且手洗还没有热水。 　　思及此，顾无益不由得想起秦峰让他们洗袜子和内裤都用热水洗，心底涌入一股暖流，不由得喊：“爸！” 　　秦峰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怕他多心连忙答应，“哎。” 　　顾小二没料到被他哥抢先一步，挤开他就喊：“爸爸！” 　　顾无益一见弟弟比他多一个字，忍不住说：“别学渺渺！” 　　小孩渺渺仰起头看着两个大哥哥，不懂他们怎么了。 　　顾无益眼角余光注意到小孩的打量，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秦峰见状乐了，“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顾无益越发害羞，不敢看他。 　　秦峰揉揉他的小脑袋，“我真不能在家耽搁了。” 　　顾无益顾不上羞愧，“那你快去吧。”拉住渺渺的手，“咱们上楼上爸爸房间里等爸爸好不好？” 　　小孩点点头。 　　顾无益让顾小二收拾书包，到楼上练字。 　　楼上秦峰卧室里有书桌。 　　顾无益给小孩冲个热水袋，把小孩塞被窝里，打开正对着床的电视，让他看电视，他和顾小二趴在桌上练字。 　　小孩从未见过电视，非常新奇，看到电视里的人不光忘了爸爸，也把不远处的两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小孩平时睡觉早，看一会儿就忍不住揉眼睛找师傅。 　　看到还在奋笔疾书的哥哥，小孩意识到他不在寺庙里，在爸爸家里。 　　爸爸家还有两个哥哥和爷爷奶奶，他们对渺渺很好，跟师傅说的一模一样。 　　师傅年龄大了，他不可以再让师傅照顾他，他要懂事，不可以想师傅。 　　“哥哥，我想睡觉。” 　　顾无益愣了愣，循声看去，意识到他多了一个弟弟，赶忙扔下笔，“渺渺要不要尿尿啊？” 　　渺渺忘了。 　　经他一说，小孩爬起来。 　　顾无益赶忙过来扶着他，“二小子，去拿痰盂。” 　　“你怎么也这么喊啊？”顾小二皱眉，“多俗啊。” 　　顾无益：“你不觉得亲切？” 　　“亲切过头了。”顾小二说不出“不”，又不甘心就小声嘀咕。 　　顾无益把小孩抱到地上，想了想，扒掉他的裤子，免得尿裤子上明天还得洗。 　　顾小二忍不住说：“你也不怕冻着他。” 　　“没事。”顾无益拿一张纸给小孩擦擦，快速把他塞被窝里。 　　经过这么一通，小孩不困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顾无益想想，秦峰要求的字早写好了，索性脱掉毛衣棉裤钻被窝里陪他。 　　顾小二找到国家台，也脱掉衣服钻到渺渺另一边。 　　以前只有师傅陪渺渺。现在爸爸还没回来就有两个人陪他，小孩高兴的笑了，看看左边喊一声“无益哥哥”，转向右边喊一声“清狂哥哥”。 　　顾无益不喜欢他的乳名“大宝”，这会让他想起在他姑家里的那几年，还不如野草。至少野草可以自由生长，自由呼吸新鲜空气。 　　所以就不许秦家人喊他乳名。 　　顾无益也不喜欢他的大名，这会让他想起前世心腹给他下套，被外人误解的一幕幕。不过他依然用这个名字，秦老汉几次提出给他改名他都没同意，就是怕自己忘了前世那些事，轻易交付真心。 　　“渺渺，不要喊无益哥哥，我是你大哥，你要喊我大哥，喊他二哥。”顾无益瞥一下弟弟。 　　顾小二跟上，“对。渺渺，我是二哥。” 　　渺渺就像一张白纸，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大哥，二哥。” 　　“对。”顾无益笑了。 　　顾小二抱住他，“真乖。” 　　他们高兴渺渺也高兴，“大哥，二哥，大哥，二哥……” 　　顾无益有些无语，“渺渺，我们看电视吧。” 　　小孩想起吸引人的电视机，立即转向电视。 　　—— 　　秦峰踏着高悬的月亮回到家，迎接他的就是挨在一起的三个小脑袋。 　　看着他们天真的睡颜，秦峰忽然明白了有些人怎么那么喜欢孩子。 　　在这一刻，秦峰不得不承认他也很喜欢小孩。 　　手碰到被子，秦峰快速收回去，关上电视电灯，轻轻带上门，轻轻下楼洗漱，随后去两个大儿子房中歇息。 　　翌日，清晨五点，秦峰睁开眼习惯性想懒一会儿，忽然想到他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爸爸，是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农家子，不再是前世那个只要不投资创业，父母随便他胡吃海喝乱造的富二代，赶忙爬起来。 　　到楼下拉开炉子，他就用炉子上温的水洗漱。 　　洗漱后，炉火差不多快上来了，秦峰就淘点米煮粥，然后把他爹妈送来的馒头以及咸鸭蛋放箅子上。 　　炉子煮粥很慢，趁这个空档秦峰去公厕。 　　从公厕出来碰到厂领导，秦峰叫住他。 　　厂长摆手：“有事回头说。” 　　“两句话。”秦峰一把拉住他，“我有个儿子，回头给我开个证明，我去给他办户口。” 　　厂长得尿意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这次是亲的。”秦峰有想过跟厂长一人说实话。可是小和尚太像他，这年头又没法做亲子鉴定，说不是他亲生的，厂长可能还误以为他没担当。 　　厂长听糊涂了，“亲生的什么意思？” 　　“孩子四岁，据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厂长：“据说？” 　　“这不是重点吧？” 　　厂长反问：“你说呢？” 　　“据我爹妈说。” 　　厂长：“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不知道您信吗？我怀疑他妈当初很喜欢孩子，孩子生下来之后发现不是给点吃给点喝就行了就后悔了。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回国了，而我在国外，所以就把孩子扔寺庙里，还跟人老师傅留言，不想养了就给我送回来。” 　　厂长总觉得他在听故事：“所以现在是老师傅不想养了？” 　　“年龄大了，快八十了。”秦峰想一下，“事实胜于雄辩，你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厂长抬手：“这就去。” 　　秦峰不禁指一下厕所。 　　“憋不死人！” 　　秦峰耸一下肩，就带他直奔专家小楼。 　　小楼里三个小孩还在睡。 　　要搁以往，秦峰压水的时候顾无益和顾清狂就醒了。 　　昨晚为了陪小孩看电视，九点多才睡着。 　　平时八点就关灯进入梦乡了。 　　以前心底不安，也不敢睡太死。 　　昨晚改口叫了爸爸，真正成为秦家一份子，悬着小一个月的心落到实处，以至于睡的昏天黑地。 　　秦峰推开门，屋里跟他走时一样，“我上去喊他们。” 　　厂长看一下手表，“还没到六点，天还没亮堂，让他们睡吧，我跟你上楼看看。” 　　顺便看看顾老的两个孙子。 　　这话厂长没说出来，而是率先上楼。 　　秦峰指着主卧室，“在这儿。” 　　厂长脚步一顿，“让给他们住了？” 　　“我房间有电视，昨晚在我房里看睡着了，我就让他们搁这边睡了。”秦峰推开门，拉开窗帘，屋里瞬间变亮，顾无益和顾清狂的眼皮动了。 　　秦峰把冰凉的手放渺渺小脸上。 　　小孩猛地睁开眼，看到他懵了一会儿，伸出手大喊，“爸爸！” 　　秦峰抱起他，大脸挨着小脸。 　　厂长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顾无益和顾清狂都坐起来准备穿衣服了他才回过神，难以置信地指着秦峰和小孩。 　　半晌憋出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儿。” 第10章 出生证明 　　秦峰故作高深地摇摇头，“非也，非也。” 　　“我还说错你了？” 　　秦峰点头。 　　厂长气得想揍他个大混蛋。 　　秦峰不敢贫：“外国人会玩。” 　　“你入了外籍？”厂长没好气地问。 　　秦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厂长噎了一下。 　　顾无益连忙扯一下他新爹的胳膊。 　　——这个节骨眼上就别贫了。 　　厂长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反倒意外，这孩子不光担心秦峰还敢扯他，说明跟他亲，在秦家过得不错。 　　秦峰不介意养别人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弃养亲生儿子。所以小和尚真是孩子的妈算计来的，回国后又反悔了？ 　　厂长：“你以前真不知道？” 　　秦峰想一下，“小孩不会撒谎。渺渺，告诉这个老爷爷——” 　　“你才老爷爷！” 　　秦峰：“你比我爹还大两岁。” 　　厂长没话了。 　　“渺渺，爸爸以前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啊？” 　　小孩摇摇头，乖乖地说：“师傅说不知道，渺渺不可以怪爸爸。” 　　厂长听着奶声奶气的童音，看着小孩乖乖的模样，又不敢信了，“这么乖的孩子真是你儿子？” 　　秦峰还没说话，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小光头低下去刺的厂长眼睛疼——好好一孩子变成小和尚，他那个娘怎么舍得啊。 　　该夸她不愧敢未婚生子算计秦峰吗。 　　厂长想到这儿发现不对，“你要是能管住自己，谁能算计得了你？” 　　秦峰乐了。 　　厂长疑惑不解，“很好笑？” 　　“这话要是女人说，不好笑，因为她们不了解男人。厂长，领导，同为男人，您不知道男人最经不起色/诱？” 　　厂长想打死他。 　　这一刻总算明白秦老师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一对上他就频频暴躁，跟得了狂躁症一样。 　　秦峰继续说：“更别说我没对象，不用受道德和良心的双重谴责，对方还是个美人儿。” 　　“国外那么先进，我不信没有计生用品。” 　　秦峰说出渣男言论，“又不用我生。” 　　厂长噎了一下，也忍不下去，抄起书桌前的板凳就砸。 　　只是没等他举起来，双手就被两位少年抱住。 　　厂长左右看去，一个比一个担心，再一想到顾老工程师，不由得心软，“你们倒是不像你们那对没良心的爹娘，像顾老。” 　　顾无益狂点头，“看在爷爷的面上就别跟叔叔计较了吧。” 　　“你爷爷跟他有什么关系？”厂长故意问。 　　顾无益想一下，“他算是爷爷的徒弟，还是我们的爸爸。” 　　“爸爸”两个字着实把厂长惊了一下，不由得看向秦峰。 　　——什么情况啊。 　　小哥俩见状，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却也不知道为何这般紧张。 　　秦峰：“都是我儿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总不能渺渺喊爸爸，他们喊叔叔吧。不知道真相的人会怎么想啊。所以我就让他俩改口，跟渺渺一样喊我爸爸。” 　　咚的一声，小哥俩的心落到实处，也倍感意外。 　　厂长却误以为小哥俩没想到秦峰会对他说实话，“你们是自愿的吗？” 　　秦峰好笑。 　　厂长瞪他一眼，“你给我正经点。无益，说实话，爷爷给你做主。” 　　顾无益忙说：“我们一直想喊来着。别看秦叔——别看我爸没当过爹，还是未婚大龄男青年，”说到此不由得看一下秦峰。 　　秦峰挑眉。 　　——小子，你给我等着！ 　　顾无益见状就知道他没生气，放心大胆的继续说：“比很多爸爸都像个父亲。” 　　厂长上上下下打量秦峰一番，真看不出来啊。 　　秦峰：“我可是博士！” 　　厂长无奈又想笑，“回头我就给你开证明。以后——” 　　“仅此一次。”秦峰保证。 　　厂长：“确定？” 　　“我还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厂长点头：“暂且信你。那周末的相亲……？” 　　“当然取消。区长的千金当后妈，您怕是不想混了。” 　　厂长虚点点他，“你给我等着！新车实验结束我再收拾你。” 　　“慢走不送！” 　　厂长疾步下楼。 　　顾小二担心的扯一下他，“厂长是不是生气了？” 　　秦峰摇头：“他尿急。” 　　“啊？” 　　小哥俩惊呆了。 　　秦峰：“我从厕所门口叫来的。”说着把儿子塞被窝里，“渺渺，让哥哥给你穿衣服，爸爸去看看粥好了没。” 　　顾无益摆手让他快去。 　　锅盖很严实，粥溢出来是小事，就怕把馒头泡软了没法吃。 　　到楼下，秦峰快速洗洗手就往厨房钻。 　　钢筋锅冒烟了，好在他下来的及时还没溢出来，所以就把盖子拿开一点透透气。随后又把老和尚写给他的那封信烧的一干二净。 　　秦峰工作繁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等仨孩子下来，就让他们自己洗脸。 　　渺渺还太小，小哥俩一个给他挽袖子洗手，一个给他洗脸。 　　秦峰双手抱臂在一旁看的十分满意。 　　周氏端着芝麻盐和酱豆子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当爹的倚着门框频频点头，看着俩养子伺候他亲儿子。 　　“大小子，二小子，咋是你们给渺渺擦脸？” 　　顾无益抬起头来，“奶奶，早上好。” 　　“我一点都不好！”周氏瞪一眼秦峰。 　　秦峰：“他们又不跟你和爹，不让他们学，万一哪天我加班回不来，难不成让渺渺顶着一脸眼屎吃饭？” 　　小哥俩意外，让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做原来是考虑到这一点啊。 　　周氏想想也有道理，“那你也应该帮一把。” 　　秦峰：“暂时不需要，可能过会儿就需要了。” 　　周氏又瞪他一眼，“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给你！” 　　秦峰接过去。 　　周氏朝几个小孩走去。 　　顾无益：“奶奶，渺渺洗好了。”眼角余光注意到窗台上的东西，立即拿过来打开让小孩闻闻，“渺渺，知道这是什么吗？” 　　“好香啊。”小孩睁大眼睛，“大哥哥，好吃的吗？” 　　顾无益笑了，也放心了，这孩子是原装进口的。 　　“这个不可以吃，是抹脸的。”戳一块，在他脸上点点点，“保护渺渺的脸。” 　　小孩学他戳一下就往顾无益脸上抹。 　　顾小二连忙拉住他的手，“大哥还没洗脸。” 　　小孩傻眼了，那咋办啊。 　　顾无益见他这样反而越发放心，只有纯真的孩子才会被这点小事困扰。 　　周氏道：“渺渺，搁你手上搓搓保护小手。” 　　小孩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搓搓也没能搓匀。 　　顾无益握住他的小手，翻来覆去指甲缝里揉一下，小孩的手顿时白里透红透着香味。 　　小孩忍不住闻一下。 　　顾无益见他这么天真，笑的愈发真诚，“跟奶奶找爸爸去吧。” 　　小孩抛下奶奶往屋里跑，“爸爸，我是香的。” 　　秦峰赶紧放下钢筋锅，蹲下去接住他，“我闻闻。”拿过他的小手，“真是香的。渺渺的小脸也是香的。渺渺是个香娃娃。” 　　小孩根本没听清，只知道爸爸喜欢就忙不迭的点头。 　　秦峰：“那你坐下，爸爸盛饭？” 　　小孩扒着小饭桌坐到小椅子上。 　　秦峰朝外面喊，“顾小二，牙刷干净，脸洗干净，手也得给我洗干净！” 　　打湿脸就打算拿毛巾的顾小二忍不住嘀咕，“他怎么知道啊。堂堂一老爷们怎么也这么唠叨啊。” 　　顾无益瞥他弟弟一眼，“以前倒是想让人唠叨，可谁记得你有没有刷牙洗脸？” 　　一说往事，顾小二就蔫了，乖乖的再刷一遍牙，乖乖的把手洗干净，洗之前还不忘打一下洋胰子。 　　不论今生还是前世，秦峰小时候都懒得洗脸刷牙，经常没洗脸就往学校跑。 　　等哥俩进屋，秦峰盯着他们，鬓角湿了，手背上隐隐能看出油脂，像是涂了护手霜，“以后都这样。” 　　顾小二乖乖的点头，“可以吃饭了吗？” 　　周氏：“可以了。秦峰，有啥事等孩子吃饱再说。” 　　“没事了。”秦峰切两个咸鸭蛋，小哥俩一个，他和渺渺一个。不过渺渺的那一半只留蛋黄，蛋白拨到自己粥碗里。 　　小孩好奇地看他一下， 　　秦峰戳一点点蛋白放小孩嘴边，小孩咸的小脸皱成包子，还打了个哆嗦。 　　周氏赶忙扯一点馒头塞他嘴里，“快吃了压下去。”瞪一眼秦峰，“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不让他亲自尝尝，他会一直好奇。”秦峰勾头看小孩，“还吃不吃？” 　　小孩吓得使劲摇头。 　　秦峰乐了。 　　小哥俩也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真可爱！ 　　周氏心疼又好笑，在小孩身边坐下，“渺渺，咱吃酱豆子，奶奶放了很多香油。”戳一点放馒头上，就教他撕开馒头蘸着吃。 　　秦峰看向俩大的，“你们也吃。这东西最多三天就不好吃了。” 　　周氏忍不住瞥一眼儿子，“你算是吃/精了。” 　　秦峰当没看见，一个馒头掰两半，一半夹酱豆子吃完，一半夹芝麻盐吃。随后又掰一个夹着咸鸭蛋吃。 　　小哥俩看他的架势恨不得一顿把酱豆子和芝麻盐吃光，也不再纠结吃多少，要不要给渺渺留一些。 　　爷仨都没收着，结果周氏端来的东西去掉一半。 　　秦峰满意：“明早再吃一顿刚刚好。” 　　周氏一边帮他收拾桌子一边说：“得亏你工资高。不然我和你爹都是老师也经不起你这么祸害。” 　　秦峰权当夸奖，“离上课还早，看着他们背半小时书，再让他们去学校。”拿着围巾准备出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妈，衣服别洗，等周末再洗。几件衣服就开洗衣机费电。” 　　周氏不敢信，败家子居然知道省电，今儿的太阳和月亮一起出来的吗？ 　　秦峰迤迤然走人。 　　顾小二小声说：“奶奶，爸是怕您用手洗。” 　　周氏摇头，“我不用手洗。你爸天天嫌这个洗衣机不好，我得多用用，早点用回本，省得哪天他偷偷卖了换个新的。”说完意识到不对，“二小子，刚才叫他啥？” 　　突然转移话题，顾小二被问懵了。 　　顾无益想到秦峰先前跟厂长的对话，估计他也会这样跟老两口说，于是就把他新上任的爸爸跟厂长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周氏赶忙问：“不是他逼你们的吧？” 第11章 坏心眼 　　顾无益想笑：“爸可是您亲儿子。” 　　“就是我儿子才这么问。别人家的儿子可干不出这样的事。” 　　顾无益不禁腹诽，别人家的儿子不是强迫改口，那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真不是。”顾无益使劲摇摇头，“爸爸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其实比很多爸爸都认真负责。奶奶你想，五里墩那么多当爹的，有几个天天盯着自家孩子做作业的？” 　　周氏想想，没几个。 　　村里那些当爹妈的看到孩子玩，不高兴就念叨一句，也不管孩子听不听。 　　她有次看不下去说一句，“孩子得教。”那些当爹妈的还说，“我们整天累个半死，哪有空教他们。他们又不是为我们学的。不知道上学有用，将来吃苦受罪的是他们。” 　　七八/九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上学有用啊。 　　周氏更想回一句，“你们累个半死不也是自己没本事，关孩子什么事。” 　　随后一想，她儿子秦峰有出息，不论她说什么都会被人当成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可能遭人嫉恨，索性微笑点头附和。 　　周氏：“秦峰那小子这一点确实比别人强。不过我和你爷爷怀疑他是因为懒。” 　　小哥俩被她说糊涂了。 　　周氏：“你们想啊，上学上班多轻松。种地收庄稼多累啊。” 　　这个说法小哥俩也是服气。 　　顾无益忍着笑点头：“对！” 　　“不信？” 　　顾无益：“信！您看地脏的都没有地板样了。奶奶，我和小二拖地，回头再看书吧？” 　　周氏摆手：“你们看书，我去刷碗，等你们走了我拖地。” 　　“别！”顾无益赶忙说：“要是让爸知道了，又得数落我们没拦住你。” 　　“你爸懒得干，就觉得动一动都累得难受。可是要是让我识字看书，我也难受。”周氏往年这个时候不是拎着粪筐满村拾粪，就是下地薅草。现在啥事没有，周氏真闲的难受，总感觉虚度光阴，心虚得不行，“就这么说定了。”说着话就去厨房刷碗。 　　顾小二小声说：“爸爸应该不会怪咱们吧？” 　　顾无益摇头：“不会。只是你好意思吗？” 　　小二不好意思，可他还是个学生。 　　他要说老师教的都会了，这个奶奶可能又让他练字。 　　比起练字，顾小二更想背《悯农》。 　　“要不等一下拉着奶奶一起出去？” 　　顾无益思索片刻，道：“以后咱们晚上拖地，让她无地可拖。” 　　“我看行。”小二点头，反正电视没啥好看的，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也没啥好玩的，闲着也是闲着。 　　小不点好奇的不行，“哥哥，你们说什么呢？渺渺怎么听不见啊。” 　　顾无益：“哥哥没说什么。陪哥哥背书好不好？” 　　小孩点头。 　　顾无益坐下，就让小二把小孩放他怀里。 　　周氏拎着水桶出来看到小孩坐在老大腿上，满意的笑了。 　　等小哥俩去学校，到家见着秦老汉，周氏就忍不住跟他分享，“大小子真懂事，这么点就知道疼弟弟。” 　　秦老汉：“可怜的孩子早当家啊。” 　　周氏不由得想起孩子打小没爹没妈，照顾他们的爷爷还走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说那俩没良心的是不是死了？亲爹去世都不回来。” 　　秦老汉摇了摇头：“谁知道呢。牛和猪都喂好了，我上课去了。” 　　周氏点头：“渺渺，跟奶奶喂羊去。” 　　小孩睁大眼睛表示不懂。 　　周氏指着白色的羊，“就是那个。” 　　小孩迈开小腿朝羊跑去。 　　周氏怕羊撞到他赶忙跟过去。 　　把小孩拉到一旁，周氏就弄一些豆秸放羊跟前，然后搬着小板凳靠墙坐着看着羊吃豆秸。 　　等羊吃的动作慢下来，周氏就去弄一点水。 　　羊吃饱喝足，周氏就把羊移到大门边的树上拴着，她在堂屋里做活也能看见，免得丢了都不知道啥时候丢的。 　　话说回来，周氏要做的就是几个小孩的棉坎肩。虽然布料和棉花不够，但她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正好后天就是周末，到时候再买也不耽误事。 　　原本周氏还担心小孩会闹。 　　毕竟做衣服跟刷锅洗菜不一样，不能跟小孩聊天，容易出错浪费针线。 　　孰料小孩没闹。 　　等她一件坎肩做好，太阳升高，小孩也趴在一旁睡着了。 　　周氏别提多心疼。 　　东西都没收拾就把小孩抱在怀里。 　　秦老汉拿着课本进来，忍不住问：“怎么不放炕上？” 　　“这边有太阳。”周氏也怕他白天睡多了晚上哭闹，“渺渺，哥哥放学了，别睡了。” 　　小孩睁开眼睛愣住了。 　　周氏笑着问：“忘了我是奶奶？” 　　小孩想起来了，露出笑脸，很不好意思的摇头躲避她的视线。 　　周氏把他放地上，“要不要尿尿？” 　　小孩乖乖的点点头。 　　秦老汉赶忙洗洗手去给他脱裤子，“爷爷帮你。”带到菜地旁，“就在这儿尿。” 　　小孩不信他，不由得转向奶奶。 　　周氏把尿盆拿过来。 　　等他尿好，周氏又压点水掺和一下，倒入菜地里。 　　小孩好奇地看着他。 　　周氏道：“这样浇菜菜就长大了。你爷爷不懂，不能直接尿，不然菜就脏了。” 　　小孩嫌弃的瞥一眼秦老汉。 　　秦老汉对上熟悉的小脸习惯性抬起手，意识到这是孙子不是儿子赶忙缩回去，“我去看看大小子和二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大小子和二小子以前放了学就往家跑。 　　后来知道老两口并不在意他们来得早晚，吃饭的时候知道回家就行了。所以放学的时候要是正赶上哥俩写作业，他们就会写好了再回家。 　　今天学了新字，老师要求抄写几遍，还差最后一两遍放学了，哥俩不在一个班级却很有默契的决定写完再回去。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写完回不去了，到村口被人叫住审问。 　　审问他们的人不是别人，秦峰的亲姐秦颖。 　　要是旁人，小哥俩可以装没听见。 　　以前秦颖对他俩就很好，现在他们改口叫爸爸，秦颖就是他们亲姑姑，必须得给面子啊。 　　秦颖找他们也不是因为他们，而是为了渺渺。 　　小哥俩觉得对自家人没啥可隐瞒的，就把他们知道的全告诉他们。 　　秦颖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让俩孩子跟她一块回去。 　　然而她丈夫王根宝不同意，小孩子好糊弄，再骗骗说不定还能骗出点什么，等到家可就没法忽悠了。 　　王根宝一手拉着一个，问道：“秦峰有没有说那个女的是哪儿的？叫什么姓什么？” 　　小哥俩不喜欢他，眼中堆满了算计，跟前世那些算计他们且仗着外人不知道真相还倒打一耙的人一样一样。 　　懒得搭理他又不能装听不见，索性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根宝又问：“这附近也没有寺庙，哪来的老和尚？” 　　顾无益想皱眉了，“我又没有出过滨海，哪知道哪来的老和尚啊。姑父这么想知道，”扭头朝家的方向看去，眼中一亮，“你问爷爷，爷爷来了。” 　　王根宝朝东看去，条件反射般松开小哥俩。 　　小哥俩赶忙朝秦老汉跑去。 　　秦老汉伸出双手扶他们一把，“这是咋了？” 　　小哥俩朝身后看去，“姑父问我们渺渺是怎么回事。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他还不信。这么关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突然多出一个儿子来。” 　　秦老汉不禁看一下闺女女婿，“他咋这么快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夫妻俩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秦颖听见了，道：“上午在街上碰到我大娘，大娘说的。” 　　秦老汉不由得回头朝他大哥家看去，“她上街干嘛？” 　　“可能买什么东西吧。” 　　秦老汉问：“你今儿又上街了？” 　　秦颖点点头：“在家也没事，到街上卖一点都是赚的。” 　　秦老汉担心地问：“市场监管那些人没找你吧？” 　　“没有。” 　　秦老汉放心了，“那就好。以后会越来越好。” 　　王根宝顿时忍不住说：“爹，好也得——” 　　秦颖扯他一下，不让他说下去。 　　秦老汉看到了，怕外人听见了笑话，“先回家。” 　　到堂屋里，秦老汉才问，“咋回事？” 　　秦颖想也没想就说：“没事。” 　　秦老汉不禁说：“又没有外人，我们还能笑话你？” 　　可这事得从以前说起。 　　早年秦老汉让秦颖跟秦峰一块上城里上中学，本意是多学点知识将来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安排进村小。 　　秦颖初中毕业死活不愿意再上，认为城里闹革命，高中老师没心思教，白白浪费钱还耽误争工分。 　　秦峰就想着不上也行，等他学会了教他姐。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七七年，十九岁的秦颖找了对象，对方还是城里的工人，小学校长的小姨子给介绍的。 　　秦老汉和周氏觉得不错，秦颖认为能嫁去城里也不错。秦峰将将十七岁，又因为整天没个正行，他说女孩子多读点书比嫁人有保障，也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周氏反而问他，“读好了不是还得嫁人？” 　　村里女孩子不嫁人，全家都会被戳脊梁骨，秦峰无法反驳，因为他更不想父母整天被指指点点。秦颖又乐意，反而认为阻止她嫁人的秦峰不懂事。秦峰只能尊重。 　　七九年秦峰去留学，秦颖生了一个女儿。八一年秦颖又生一个女儿。此时还没人意识到不对劲。 　　八三年秦峰回来问他姐夫，城里职工不是只能生一个孩子。 　　这时候才知道王根宝也是临时工，跟没有工作的普通市民一个待遇，只要交得起罚款，单位才不管这那么多。 　　周氏和秦老汉才意识到被骗了。 　　让老两口生气的是秦颖准备要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一直帮王根宝瞒着父母和弟弟。 　　知道真相的当天晚上老两口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起来脸色蜡黄，双眼带有血色。 　　临时工是食品厂忙的时候招的人，一旦闲下来肯定会开除他们。 　　这俩人没有土地，再没了工作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街上管得严，秦峰也不敢让他姐辞职做生意。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在家过几天走了，他姐找谁去啊。 　　去年从国外回来，秦峰听他姐提到，由于改革开放小商小贩多了，食品厂的生意不如之前，也不知道哪天就辞职了。秦峰就蹿腾他姐，辞职不干，自己当老板。 　　当二道贩子肯定不保险。 　　秦峰就教他姐做糕点面包拿去卖。 　　卖自家做的东西红袖章不管。 　　秦峰会做糕点面包还是他假期去面包店打工跟老外学的。 　　这些秦峰都没跟父母提过，怕他们知道了心疼难受。好在他不会做中餐，回来大半年了还一直没露馅。 　　帮他姐垒烤房，他也是解释从书上学的。 　　秦颖认为弟弟胡闹，只会读书做研究不懂赚钱有多难。 　　秦峰吓唬她，这次再不听他的，以后别回娘家。 　　秦颖被吓唬住，王根宝又想巴结秦峰，就决定听他一次。 　　市里的蛋糕面包种类少，因为要算上售货员的工资，电、房租等开销，所以价格并不便宜。 　　秦颖摆摊卖不需要房租费，卖的比供销社和商店的便宜，街上又只有她一个，秦峰结合后世吃到的，往面包里面放枣泥，往蛋糕上面点葡萄干，对市民来说非常新鲜。以至于年前半个月秦颖就把本钱赚上来。 　　王根宝不满足了。 　　秦峰给他们做的烤房麻烦，烤的少还慢，打算让秦峰帮他们买个食品厂用的大烤箱。 　　可是以前那些往事让秦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找弟弟要钱要东西的话。 　　王根宝见她半天不吭声就替她说。 　　秦老汉等他说完也气笑了，“秦峰要是有那个钱，不直接送你们一个大烤箱？” 　　王根宝忍不住说：“再贵也没有电视机电冰箱加洗衣机贵吧？” 　　秦老汉语塞。 　　周氏想骂人。 　　小哥俩想打人。 　　渺渺虽然听不懂，可他能听出语气好坏，小眉头微蹙，抓住奶奶的手。 　　周氏把火气压下去，“秦峰没那么多钱。我和你爹有。” 　　王根宝的眼睛猛一亮。 　　周氏：“你给我们打个欠条。” 　　王根宝脸上的笑意凝固，不禁说：“咱们谁跟谁啊。” 　　周氏：“我和你爹老了你给养老？你要是说我们老了，秦峰养半年，去你家住半年，我现在就给你拿钱。” 　　王根宝家只有三间正房一间偏房和一个小院，都没地儿给他爹娘住，哪有空照顾岳父岳母啊。 　　“哪有让女婿养老的。”王根宝忍不住嘀咕。 　　周氏：“那就有找丈母娘老丈人要钱的？” 　　王根宝摇头：“话不是这样说。虽然没有给女婿钱的，可要不是小颖早早下学，你们拿啥供小峰读了高中读大学，读了大学还出国？凭这一点你们也应该帮小颖一把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5 09:00:00~2022-05-19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 2个；想飞的鱼、作者快更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明 270瓶；冰绿女郎 160瓶；树望 50瓶；清风与茶蘼、讨厌吃草的羊 30瓶；茶茶、月光墨、果児、bing 20瓶；詠詠、飞飞xt 15瓶；素篼、战地黄花99、蛋糕、喔哈呵、王以依、阿丁只想搞钱、彦彦彦、秋天的飞鱼、孙素培 10瓶；木子不急 7瓶；是阿璇呀、南风解我意、人生若初见、角、想飞的鱼、学习、莹 5瓶；天晴无雨、胖胖、葉 3瓶；雏菊、20700101、要自信要勇敢、房子、更努力长笛千宝、相思已是不等闲 2瓶；情有可原316、莫里亚蒂、孟冬十郡良家子、勤萤英豪、庸梦人、丛榕、nin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博士打人 　　老两口互相看了看，他说啥呢？ 　　每个字都能听懂，咋合在一起就不是人话了呢。 　　秦颖扯一把丈夫：“你瞎说啥。” 　　“我又没说错。”王根宝理直气壮。 　　周氏脱口大骂，“你放屁！” 　　王根宝皱着眉喊：“娘——” 　　“我不是你娘！” 　　王根宝噎了一下，“那我去找秦峰。” 　　“你敢！？”周氏慌忙说。 　　“我来了，找我干嘛？” 　　一家老小朝外看，秦峰已到院里。 　　秦老汉下意识起身，“啥时候来的？” 　　“你们吵架的时候。”秦峰看向他姐夫，“我要是没听错，你的意思我能上大学是因为姐把上学的机会让给我？” 　　王根宝点头：“小颖都跟我说了，她当初下学就是因为家里干活的人少，工分少，你吃的又多——” 　　秦峰上去就是一拳。 　　“秦峰！” 　　“小峰！” 　　秦颖和谢老汉惊呼，周氏抱着渺渺慌忙起身。 　　秦峰置若罔闻，不待王根宝反应过来，扯着他的衣领像拽死狗一样拖到院中，朝脸上又是一拳，紧接着抬起膝盖朝他腹部就是一下。 　　秦颖跟出来就拉秦峰。 　　小哥俩相视一眼，抱住秦颖的胳膊。 　　秦颖不禁说：“别拉我，快去拉秦峰。” 　　“爷爷！”顾无益朝秦老汉喊。 　　秦老汉下意识过来。 　　顾无益和弟弟默契十足的使劲把秦颖推给秦老汉。 　　随后两兄弟跑过去，劈头盖脸就朝王根宝身上踹打抓扯挠，像极了凶狠的狼崽子。 　　秦颖不敢置信：“你们干啥？！” 　　“帮你教训不要脸的男人。”秦峰瞥一眼他姐，“孩子都比你懂事！” 　　秦颖像被人定住，一动不动。 　　秦峰感觉得手疼就松开王根宝，朝他肚子上一脚，扑通一声，把人踹到菜地里。 　　“我的菜！”周氏不禁大喊。 　　小哥俩回头看去——奶奶一脸的担心，扭头朝王根宝身上又是一脚。 　　——不懂事的老小子，倒也不知道看地方倒。 　　秦峰拉住他俩。 　　够了，够了，再打就打废了。 　　小哥俩听话的后退。 　　王根宝的表情痛苦又懵逼，嘴角还有血，以至于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时特别精彩。 　　秦峰居高临下看着他，“把我进门前跟爹妈说的话再说一遍。” 　　王根宝回过神，扯开喉咙吼：“你敢打我？” 　　秦峰抬腿。 　　王根宝顿时吓成孙子。 　　秦颖朝丈夫看去，正好看到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可一想他是俩孩子的爸，又忍不住心疼过去扶他。 　　王根宝想也没想就甩手。 　　秦颖的手被打在地上，瞬间就红了。 　　秦峰朝他姐夫胳膊上就是一脚。 　　王根宝怒吼：“你没完了？！真以为我不敢还手？” 　　“向我姐道歉！”秦峰无甚表情的说。 　　王根宝疑惑不解，他道啥歉啊。 　　他又没做什么。 　　秦老汉都忍不住可怜他，“小颖扶你，你挥开她的手，小颖的手都红了。” 　　王根宝朝她看过去，手背上是红了一片。可要是再等一会儿，那红印就消失了，“不就红了一点。” 　　秦老汉顿时懒得可怜他。 　　秦峰摩拳擦掌。 　　王根宝慌忙说：“对不起！” 　　秦峰冷冷地问：“给我道歉？” 　　王根宝被他吓得呼吸一窒，不得不转向秦颖，“小颖，对不起，我刚才身上太疼疼糊涂了，不知道是你。” 　　秦颖没往心里去，转向她弟，“算了？” 　　秦峰：“爹妈不是你爹妈？你就由着他胡咧咧？” 　　“我想劝他，你，你就回来了。”秦颖看一下爹妈，想了想，实话说，“我了解咱爹娘，知道他们不可能给他钱。” 　　秦峰气笑了：“所以你就让爹妈当坏人，你当好人？他是谁的男人？” 　　秦颖的脸通红通红。 　　“出啥事了？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熟悉且烦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秦峰不回头也知道是他那个喜欢幸灾乐祸的大娘。 　　“羡慕吗？”秦峰慢悠悠的转过身，“羡慕我不介意让你也尝一尝。” 　　钱氏色厉内荏：“你敢？！” 　　“大小子，去拿铁锨。” 　　顾无益立即去找铁锨。 　　钱氏吓得缩回去。 　　秦峰没有接铁锨，指着墙角，“过去，她一露头你就给我往下拍，拍死了算我的。” 　　顾小二不禁说：“算我的。爸爸，我年龄小，拍死人也是去工读学校。” 　　秦峰眉心猛一跳，皱着眉抓住他，按住他的小脑袋转向自己，“谁跟你说小孩子拍死人去工读学校？” 　　顾小二的脸色微变，慌得找哥求救。 　　——咋办？不会被看出他表里不一吧。 　　顾无益：“听厂里的人说的。” 　　秦峰转向他：“少听厂里那些人胡咧咧。” 　　顾小二松了一口气，明知故问：“不是吗？” 　　秦峰朝东边看去，“她那条老命不值得你去工读学校。” 　　顾小二一点不意外他这样说，“我知道了。”夺走铁跑到墙根下，朝土墙上使劲拍一下。 　　隔壁传来重物落地声。 　　顾小二忍不住咧嘴笑了。 　　秦峰露出笑意。 　　转向他姐夫，秦峰嘴角得笑意荡然无存，“我刚才只听到一半，说说具体因为什么吧。” 　　秦老汉：“我说吧。” 　　从村头见到女婿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秦峰回来。 　　秦峰看着他姐：“我教你卖蛋糕面包还卖错了？” 　　秦颖下意识摇头。 　　秦峰相信她一开始没想过找他和爹娘要钱。 　　他姐老实又孝顺，他不在家这些年，爹娘的毛衣帽子都是她自己买线织的。农忙的时候还请假回来帮忙收粮食。 　　可惜被王根宝那张嘴那张小白脸迷晕了头，宁愿相信他的鬼话也不愿相信秦峰的良言。 　　要不是他回来的及时，他姐此时此刻十有八/九会跟王根宝一样认为爹娘偏心，欠她许多，应该给她钱。 　　秦峰：“那我问你，恢复高考那年，我有没有说过跟王根宝退亲，我给你补习，你也下场试试？” 　　秦颖老老实实点头。 　　“你说你不行，考也是白考。七八年市里中专开始招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给你买参考书，你试试中专，中专毕业再生孩子也不晚？” 　　秦颖再次点头。 　　秦峰：“那你知不知道我高中就上一年，只比你多上一年，能考上大学是因为顾老给我补习？” 　　秦颖没脸看他。 　　秦峰却没有因此放过她：“知不知道我上大学不要学费，学校还给补贴，不光给家里省粮食，到学期末还攒了不少钱？我出去留学也全是公费？” 　　秦颖连连点头。 　　秦峰：“王根宝说爹娘偏心，欠你的，欠你什么了？” 　　“他不会说话，你别听他的。”秦颖忍不住说。 　　秦峰看向王根宝，“那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咱家需要人争工分，我又正好不想上了，所以才没继续上。” 　　秦峰不信，估计他姐看他有出息，或者生活不如意的时候随口抱怨过几句。要说真嫉妒恨他，绝无可能。 　　关于这点秦峰不想刨根究底，不希望他爹妈更伤心失望，就问王根宝：“没聋吧？” 　　王根宝没聋，也没想到一向看起来不好惹的小舅子真不好惹，一点不像读了几十年书的书呆子，“我不信你出国爹娘没给你钱。”小声嘀咕道。 　　秦老汉登时也想踹他。 　　周氏：“外国的钱那么贵，我和你爹省吃俭用半辈子赚的钱，不够小峰出去一个月花的。都给他又有啥用？” 　　“你们没给？”王根宝不信。 　　秦老汉：“给了。八三年小峰回来不光还给我，又多给我们一百块外国钱。” 　　王根宝猛然转向他。 　　秦老汉道：“就搁银行里存着。我就不给你！” 　　王根宝神色微怒。 　　秦峰往前移半步。 　　王根宝瞬间变成孙子样儿。 　　秦峰：“看在你是我外甥女的爹的份上，借钱是不可能借给你。但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有能耐就去南方批发春天的衣服到街上卖。” 　　“被人收走了咋办？”王根宝脱口而出。 　　秦峰凉凉道：“那是你没本事。”看向他姐，“到家他要是敢动你一指头，立马离婚。俩孩子也带回来。” 　　夫妻俩同时看向秦峰，一个比一个不敢信。 　　秦峰并非开玩笑，也不是吓唬他姐。 　　当年他姐跟王根宝相亲的时候，他要跟过去。他爹娘非说没有小舅子过去的道理。 　　后来他蹿腾他姐把人叫回来吃个饭，秦峰就觉得他姐夫像小人。 　　可那时他还没成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没人信他。 　　他娘更是解释，王根宝比他爹年轻时好看多了。 　　压根没想过世道变了，城里套路多。 　　秦峰寻思着反正没结婚，一切还来得及。 　　然而他刚到首都就接到他爹的信，王家催的急，打算五月份把婚事办了。 　　秦峰怀疑王根宝看出他不满，怕时间长了他姐飞了。他当时也想回来大闹。可一想他姐恋爱脑，他也没时间跟她打持久战，弄得他俩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见得能把人劝回来，她又年轻输得起，就等着她撞南墙。 　　三年前从国外回来，除了担心爹娘，主要是看他姐过得好不好。 　　得知王根宝是个临时工，秦峰就暗示他姐及时止损。 　　然而他姐装没听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秦峰自然不能放过：“我说真的。养不起我帮你养。反正三个也是养，五个也是放。” 　　“瞎说啥呢。”周氏当他说气话。 　　“我没瞎说。”秦峰看向他爹，“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要不是怕你拿扫帚打我，拿铁锨拍我，他俩当初别想顺顺利利结婚。” 　　周氏顿时不敢当他胡言乱语。 　　秦老汉不由得打量起儿子，不像临时起意，也没被愤怒冲昏头脑。 　　秦颖惊呆了，她一直知道弟弟对王根宝不满意，一直认为弟弟眼光高。 　　合着全是她自以为。 　　王根宝也知道秦峰不喜欢他，以为秦峰读书人过于清高，一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苦，不懂小市民的艰难。 　　一时之间，四人都失去了言语。 　　渺渺被过于安静，堪称压抑的气氛搞得很不安：“爸爸……” 　　秦峰走过去接过他，把他搂入怀中，“渺渺不怕，爸爸不是冲你。” 　　顾无益拉住小孩的一只手给他温暖。 　　顾小二扛着铁锨过来，防着王根宝恼羞成怒，趁着爸爸抱着渺渺分/身乏术的时候冲他下手。 　　秦峰腾出一只手按住顾小二的小脑袋，“你爹我一只手也能打过他。”睨了一眼王根宝，“你和我姐结婚这么多年存的钱归你，我给你盖的烤房也归你。我们只要俩孩子。省得以后有了后娘有后爹。你没孩子，也正好可以找个女人给你生儿子。” 　　王根宝的嘴巴动了动，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 　　因为他无力反驳。 　　王根宝爱钱，也不舍得那个赚钱的烤房。反倒是俩闺女他舍得，更想要个儿子。 　　秦峰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王根宝对上秦峰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感到慌乱又恐惧，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秦颖两只手扶着他，“小峰，看把你姐夫吓的。再胡说我可就生气了。” 　　“你确定他是吓的？”秦峰嘴角微勾，俊美的娃娃脸上多了三分邪性七分嘲讽。 　　王根宝不由得朝秦颖依偎。 　　在周氏和秦老汉看来闺女和女婿感情十分不错，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 　　秦峰突然让秦颖离婚，当真吓着王根宝。 　　在这个村里，或者说在这个年代，十个离婚的女人九个往下找。 　　周氏也不希望两个外孙女没爸，“先吃饭吧。”不等秦峰开口，“大小子和二小子下午还得上学。” 　　大小子悠悠道：“下午的课不重要，不去也没事。” 　　周氏噎了一下，忍不住瞪他。 　　顾小二点头：“奶奶，我不饿。” 　　周氏想打孩子，平时那么懂事，这会儿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看到她儿子，周氏悟了，他没发话。 　　“秦峰，你们不饿渺渺也该饿了。” 　　秦峰知道婚姻大事急不得，尤其还牵扯到俩外甥女，他姐和王根宝也没有大矛盾，“那就吃饭。” 　　周氏松了一口气，拽着儿子往堂屋去，“老头子，快盛饭。” 　　秦峰哭笑不得，“我还没洗手。” 　　周氏：“你坐着，妈去给你端水。”到院里就给闺女和女婿使眼色，“快去打水，我拿碗筷。” 　　王根宝不禁嘀咕，“凭什么？” 　　哪有姐夫伺候小舅子的道理。 　　“身上不疼了，还是想跟我离婚？” 　　王根宝不禁瞥她一眼，说什么呢？她可是秦峰的姐姐，跟谁离也不能跟她离。 　　别人想赚钱想疯了都没门路，秦峰随便盖个小屋子就能烤面包。他刚刚说起去南方进货，他也听厂里的同事说过，街上卖的那些好看的衣服就是去南方进的。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进。 　　秦峰能轻飘飘说出来，肯定知道怎么进货。 　　说不定还知道别的。 　　他要是跟秦颖离了婚，那些赚钱的门道可就便宜别人了。 　　“你还犹豫？你真想？”秦颖不敢信的惊叫。 　　王根宝收回思绪，挤出一丝笑，“没有的事。”活动一下筋骨，零件还能用，立即去找洗脸盆，“我不懂事，我嘴贱，应该的。” 　　压一点冷水，又去厨房弄一点热水就端去堂屋请秦峰洗手。 　　秦峰愈发看不上他，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把这盆水泼我脸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没二更，前一百名留言有红包 第13章 送养 　　王根宝的心颤抖一下，他怎么又知道啊。 　　难道是因为他出国留学见得世面多？ 　　可是人家不是越读书越傻吗？ 　　因为整天在那个什么塔里待着，没接触过外人，心思单纯。 　　他这个小舅子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秦老汉不禁问：“你还真想离咋的？” 　　王根宝顿时不敢胡思乱想，“怎么可能。给我个胆子也不敢。爹，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不是气你们偏心，是被我们家前后左右四邻气的。他们，”看一下秦峰，见他只顾给小孩洗手，大着胆子说：“不如我和小颖有本钱，也不如咱家小峰有本事，可赚的比我们多得多，还一见着我就挤兑我们只能干小生意。” 　　秦颖端着馒头进来，“你又瞎说啥？” 　　秦峰轻笑一声，“他说我就信？我又不是没脑子。去年去你家盖烤房的时候，你家四邻什么样我不知道？” 　　王根宝挤出来的笑凝固。 　　怎么把这事忘了啊。 　　半个多月前秦峰去百货商店买东西，还去过他家一次，虽然只是给他们家送鸡蛋。可那天正好周末，天气还好，街坊四邻多在外面晒太阳侃大山。 　　秦峰给渺渺擦擦手，让俩大儿子洗手，“王根宝——” 　　周氏脚步一顿，“叫姐夫！”瞪一眼秦峰才把碗筷放桌上。 　　秦峰笑眯眯看着王根宝。 　　——你配吗？ 　　王根宝的脸色涨红，讷讷道：“娘，我和小峰也没差几岁，叫啥都行。” 　　周氏的呼吸停顿一下，看他一眼都觉得膈应。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这么不要脸骨头软啊。 　　秦老汉眉头微蹙，这么不要脸，他是还想借钱不成。 　　这个钱绝不能借给他。 　　秦峰工资高，新车试车成功他还有奖金，一个人足矣养活这一大家子。他也有工资，只要不发生天灾人祸，他存银行的那点钱这辈子都用不着。 　　这点王根宝肯定也知道。 　　回头把钱借给王根宝，王根宝要说他得用，或者没钱还，他总不能逼闺女吧。 　　那这个钱十有八/九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话又说回来，王根宝要是个好的，他都可以不要这个钱，可他——秦峰刚才提到离婚，他居然都不生气。 　　指不定今天借了钱，他明天就能跟秦颖离婚。 　　秦老汉不客气地说：“你这样说，我也不会把钱借给你。” 　　“啊？”王根宝吓得慌忙看一眼秦峰，见他没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知道那是爹娘好不容易攒的。刚才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真没想过找二老借钱。” 　　秦峰点头：“只是惦记着我的工资。毕竟我都有钱给别人养孩子，对吧？” 　　王根宝心中一凛，不由得看顾无益和顾清狂——兄弟二人齐瞪眼，像个小凶兽。 　　“没有的事。其实我想买大烤箱是希望小颖能轻松点，大烤箱用电，不用一天到晚盯着火。”王根宝顿了顿，认真道，“不瞒你们说，我觉得卖面包不如卖别的赚钱。” 　　秦峰不客气地说：“你知道个屁！” 　　王根宝噎了一下，呼吸不畅。 　　秦颖很不高兴，她弟弟真想跟她断往不成。 　　这么不给他姐夫面子。 　　“小峰，你姐夫说的都是实话。”秦颖说着话，忍不住给爹妈使眼色。 　　周氏和秦老汉同时低头。 　　——以往人家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他们居然还不信。 　　秦颖气结，转向她弟。 　　秦峰装没看见，盯着王根宝问道，“算过成本吗？” 　　王根宝被问糊涂了。 　　顾无益看不下去：“我爸的意思，你算过你想卖的东西和蛋糕面包的成本吗？就认为卖面包蛋糕不赚钱。” 　　王根宝的小学和初中都是混毕业的，他会算个鬼成本。 　　要不是赶上到处闹革命，九成九的学生都没心思学习，王根宝的知识储备跟同龄人差不多，显不出他不上进，他别想顺顺利利把秦颖骗回家。 　　秦颖卖的面包和蛋糕都是秦峰算好了给她定的价。 　　为此还给她买大小三个秤，留她称葡萄干果仁那些小东西。 　　这也导致王根宝以为做生意很简单，东西做好拿出去卖就成了。 　　压根不知道单单秦峰盖的那个小烤房就能难倒百分之八十乃至九十想做面包生意的人。 　　王根宝回答不出来，不由得看秦颖，“还得算成本？” 　　秦颖无语了。 　　周氏忍不住说：“亏你还在食品厂上班。” 　　王根宝：“娘不知道，我们厂大的很，除了生产车间还有包装车间，还有运输，还有——” 　　周氏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那一个个面包价格咋定的？” 　　王根宝想也没想就说：“按大小重量多少定的——”余下的话说不出来了，神色也异常尴尬。 　　秦老汉问：“你在食品厂有十年了吧?” 　　王根宝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峰冷笑出声，笑的王根宝肝颤——他小舅子不会又知道吧。 　　老两口转向秦峰。 　　——他又咋了啊他。 　　秦峰：“跟我姐相亲两个月前才去的食品厂，虚十年还差不多。” 　　王根宝的脸色微变，有尴尬有心虚还有害怕。 　　随后想起什么来就找秦颖。 　　秦颖下意识摇头。 　　不是她说的。 　　秦峰嗤一声：“我姐都不敢告诉我们你是临时工，敢跟我们说你有了工作，人家才愿意给你介绍对象？” 　　王根宝的嘴巴动了动，好半晌没憋出一个字，跟便秘似的。 　　顾无益乐了。 　　骗死人不偿命的他也有今天啊。 　　“是不是好奇我爸怎么啥都知道？” 　　王根宝很想点头，又不甘心，不由得瞥一眼秦峰。 　　秦峰看他就烦，低头给渺渺掰一点带皮的馒头，然后挖半勺芝麻盐，包好了才递给他。 　　顾小二笑嘻嘻道：“因为我爸聪明啊。你眼珠一转，他就知道你憋着什么坏。” 　　这话要搁以前王根宝得回一句——吹牛不用上税。 　　今儿王根宝一个字不敢说，多说多错。 　　秦峰看向他姐，“街上卖服饰的不多，不论你们弄衣服还是小饰品都能赚到钱，可你想过没有，你只有俩闺女，他呢，一直想要儿子。”瞥一眼王根宝，“有了钱就算不跟你离婚，也有可能偷偷养二房。” 　　“咳！” 　　“噗！” 　　一家老小，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渺渺全呛着了。 　　小孩儿疑惑不解地看看他们，又转向爸爸。 　　秦峰把他的小脑袋按回去，“吃你的，别管他们。”扫一圈家人——少见多怪。 　　拿个馒头，秦峰淡定的咬一口。 　　周氏顾不上擦嘴，按住他的手，“刚才说啥？” 　　秦峰：“问你闺女女婿。” 　　王根宝回过神，赶忙保证为自己辩解，“没有的事。我我要是有那个心，就，就天打五雷轰！” 　　“我也没说现在。”秦峰睨了他一眼。 　　王根宝的呼吸一窒，“那，那也没有贷款我，我乱来的啊。” 　　秦峰朝他姐看去：“我这是预防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就离婚。” 　　老两口和小夫妻同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还是因为希望他俩离婚故意说的啊。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悠悠道：“凡事无绝对。人心易变。” 　　四人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秦颖想说什么，又怕哪个字说错了伤了王根宝的心，犹豫好一会儿，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小哥俩见她这副样子很失望。 　　怎么这么好赖不分啊。 　　爸爸还能害她不成？她可是爸爸的亲姐，唯一的姐姐。 　　顾无益想想老两口把他们当亲孙子疼，昨天随口说一句给他们做坎肩，今儿就着手做，很不希望他们再为了秦颖的事愁白了头。 　　顾无益瞥向王根宝，“大话谁都会说。我们那边职工家属院的一个大娘也说过男人有钱就变坏。” 　　王根宝皱眉：“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我也是男人。”顾无益挺起胸膛。 　　“咳！” 　　老两口又呛着了。 　　王根宝噎的有口难言。 　　秦峰忍着笑点头。 　　顾无益一看他老子支持，大胆继续说：“姑姑，你们家谁管钱啊？钱要是存银行存谁的名字啊？” 　　秦颖不由得看王根宝。 　　顾小二懂了，“这样可不行。咱家可都是奶奶管钱。” 　　“对！你爷爷有点钱会烧包着呢。”周氏顿时忍不住帮腔。 　　王根宝张口欲言，然而抬头看到对面的小舅子，立马把狡辩解释的话咽回去，“我回去就把钱交给小颖。” 　　“谁拿不一样啊。”秦颖忍不住开口。 　　秦峰睨了她一眼。 　　秦颖吓得低下头去。 　　王根宝立即说：“你都说了谁拿都一样，那就你收着吧，你心细。” 　　秦颖抬起头，欲言又止。 　　王根宝连连摇头。 　　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秦颖看懂了，笑着说：“也对！小峰，你工作累，多吃点菜。”给他夹一点菜。 　　秦峰很不给面子的把碗移开。 　　秦颖尴尬的手僵住。 　　秦老汉把碗递过去：“给我。”随之忍不住看一下儿子，差不多得了。 　　秦峰也不想搞得一家人都尴尬，吃个饭战战兢兢，权当没看见，掰一块馒头蘸些酱豆子递给渺渺。 　　小孩儿就着他的手张大嘴。 　　秦峰放到他嘴边。 　　小孩“啊呜”一声咬住。 　　秦颖下意识看他，越看越喜欢，“渺渺真乖，一点不挑食。” 　　老两口忍不住点头。 　　秦峰眼角余光瞥到三人的表情不由得看一下小孩，小孩嘴角有两撇小胡子，于是就拿馒头擦掉然后递给他。 　　“爸爸吃。”小孩抓住他的手往他嘴里塞。 　　秦峰：“你把这个吃了爸爸就吃饭。” 　　小孩立马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次啊呜一声。 　　周氏：“要不要喝点米汤？” 　　秦峰摸摸碗还很烫，“等会儿再喝。”随后挖一勺豆腐递给小孩。 　　这个豆腐是中午做的。 　　周氏原本想买条鱼，又怕渺渺吃了吐，早上做饭的时候有下乡换豆腐的，就让秦老汉挖一碗黄豆换两块豆腐。 　　可是已经连着吃两天豆腐了，明天不能还吃豆腐啊。 　　周氏就趁机问秦峰：“明儿我杀只鸡，让你爹去买些花椒大料，用那些东西炖，渺渺能吃吧？” 　　秦峰：“公鸡啊？那不是留着端午节吃的？” 　　“端午节还早。那时候去年养的小公鸡也差不多可以吃了。” 　　秦老汉补充道：“大不了找村里人买一只。” 　　秦峰看向俩大孩子，“馋吗？” 　　小哥俩没有心理准备，突然被这么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无益想一下，问道：“您呢？” 　　秦峰故意问：“我馋不馋跟你有什么关系？” 　　“爸馋我就馋。” 　　秦峰乐了，转向他妈，“那就杀吧。”注意到王根宝，想到他两个外甥女很瘦，跟营养不良似的，“大小子和二小子不是我亲生的，我都舍得杀鸡给他们补补。大丫头和二丫头是你亲生的，舍得买只鸡给她们补补吗？” 　　王根宝严重怀疑他故意挑拨。 　　他要说明儿忙，或者没那么多钱买，秦峰指不定就会扯到儿子上面，然后撺腾秦颖跟他离婚。 　　“咋不舍得。”王根宝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对秦颖道，“明早就去，中午早点收摊，再买点蘑菇木耳搁一块，咱们吃木耳蘑菇，让她们吃肉。” 　　秦颖瞥一眼弟弟。 　　秦峰挑眉。 　　秦颖赶忙点头。 　　秦峰：“别以为你们交代孩子见着我不许乱说，我就看不出来。” 　　王根宝笑着说：“哪会呢。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再说了，一只鸡也不至于。” 　　秦峰嗤一声，真有那个心，俩孩子还不得水灵的跟花一样：“不留着钱找人贩子买儿子？” 　　啪嗒！ 　　王根宝的筷子掉到地上。 　　正准备数落秦峰胡扯的二老瞬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峰不由得放下筷子，他不过随口一说，王根宝居然真有此心。 　　秦颖忙说：“小峰，吃饭，有啥话咱吃了饭再说。” 　　秦峰转向他姐，“你知道这事是犯法的吗？” 　　王根宝忍不住笑了，“啥事到你嘴里都特严重。” 　　“买卖人口不犯法？”秦峰反问。 　　王根宝：“你怕是不知道有送养。孩子的爹娘要是自愿送给我们，我们给他们一点营养费，这事就是到首都它也不犯法。” 　　秦峰笑看着他：“谁舍得把好好的儿子送给你？” 　　王根宝脸上的笑凝固。 　　秦峰敛起笑容，“我之前跟姐说过，决定生男生女的是男人。你连生两个女儿，再生还有可能是女儿。我姐也遭罪，还得罚款。我姐就不打算再生。你敢买，这婚不离也得离！” 　　周氏和秦老汉张了张口，一对上儿子没有表情的脸，顿时把话咽回去。 　　秦峰：“没跟你开玩笑。”看向他姐，“这事还不听我的，以后都别回娘家。你在王家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 　　秦颖下意识找娘。 　　周氏希望闺女有个儿子——养儿能防老。 　　可是她儿子不像开玩笑，儿子又比他们懂得多，周氏也担心人家的孩子养不熟，不是每个孩子都像大小子和二小子一样懂事，所以不敢替闺女做主，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秦颖不由得找爹。 　　秦老汉直接道：“我们还指望你弟养老，可不敢不听他的。” 　　秦颖只能找秦峰，“没个儿子将来大丫头和二丫头在婆家受欺负，都没个给她们撑腰的兄弟。” 　　“我给你撑腰有用吗？”秦峰反问。 　　秦颖语塞，讷讷道：“你——你也得分啥事啊。” 　　“早听我的跟他退婚，有现在这么多事吗？” 　　秦颖没脸，当着王根宝的面也不好意思说实话，“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说还有啥意义。” 　　“那就不说。”秦峰扫一眼仨孩子：“他仨是死的？” 　　顾无益愣了愣，反应过来笑了：“我是活的。” 　　秦颖说不出话来。 　　秦峰冲他大儿子笑了笑，随后转向王根宝。 　　王根宝装没听见，“吃了饭再说。” 　　然而此言一出，都知道他怎么想的。 　　秦峰不禁拧眉：“我最后说一句，不论那孩子哪来的，你今儿弄到家，我明儿就去公安局。除非你能一直瞒着我。” 　　王根宝沉吟片刻，“没有儿子，我这也没啥钱，老了咋办？” 　　作者有话说： 　　周二V 第14章 拿捏 　　秦峰不耐烦：“甭跟我拐弯抹角。” 　　“告诉我咋去南方进货。你要是能让我赚钱，这事就听你的。将来不论赚多少都由你姐收着。” 　　秦颖不禁瞪一眼王根宝。 　　王根宝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峰，等他回答。 　　秦峰要是这么容易被拿捏，他重生十次都不可能拿到公派留学的名额，还读到博士全须全尾的回国。 　　“威胁我呢？”秦峰嘲弄的睨他一眼，“你还是不了解我。想赚钱自己想法子，我以后都不会再把饭做好送到你手里。” 　　王根--------------/依一y?华/宝得意的心停止了跳动。 　　秦峰看向他姐，“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我可以提醒你一句，路上不安全，车上有小偷车下有劫道的，想顺顺利利回来，带上刀还得带着同伴。” 　　周氏不禁说：“这么危险？” 　　秦峰：“那么容易市里早大街小巷都是卖饰品的了。” 　　王根宝忍不住说：“你总得告诉我去哪儿进货吧。” 　　“凭什么？你姓王我姓秦，你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上的义务和责任。”秦峰不假辞色，“更何况我巴不得你和我姐闹矛盾过不下去明儿就离婚。” 　　王根宝气得霍然起身。 　　秦颖不禁喊：“根宝！” 　　王根宝指着秦峰，咬牙切齿：“你——你有种！” 　　秦峰朝渺渺努努嘴，“对，在这儿。” 　　王根宝呼吸一窒，恶狠狠瞪他一眼，掉头就走。 　　秦颖忍不住说：“你这是干什么？还让不让我们过了？” 　　“过不下去可以离婚，秦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秦峰一脸淡定的说道。 　　秦颖气得跺脚就走。 　　周氏忍不住看儿子：“高兴了？” 　　“你们高兴吗？”秦峰反问，“想好了再回答。” 　　周氏不由得想起她差点被王根宝气晕过去，顿时没脸数落儿子。 　　秦峰看向他爹，“您老高兴吗？” 　　“你不该当着你姐的面那么说。” 　　秦峰：“以前就是给她留着面子，不希望她恨我，指望她自己撞南墙才拖到现在。王根宝要是就此跟她离婚，凭她弟是我这一点也能找个像样的。” 　　顾无益赞同：“爷爷，要是姑姑四十岁以后再离婚，伺候姑父累成黄脸婆，跟死鱼眼珠子一样，你是老师，我爸是工程师的身份也不好使。” 　　秦峰很意外，一想又正常。 　　他现在已有十岁，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不可能是书中那个初中没上完，一样出人头地坐拥上市公司的反派大佬。 　　“爹，大小子都懂得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秦老汉真没把女婿想的那么坏。 　　可是想想他干的事，先是仗着秦峰还没下班逼他们掏钱。被秦峰打一顿，脸上没有一块好的还敢逼他，以后啥事干不出来啊。 　　周氏忍不住说：“你姐要是真跟你姐夫离了，单单你大娘一家就能笑死咱们。” 　　秦峰道：“姐没儿子这点，她也没少嘲笑吧？” 　　周氏顿时语塞。 　　秦峰：“说实话，我也没指望姐跟他离婚。刚才趁机说那么多，也是故意激王根宝。” 　　此言一出，两位老人两位少年都忍不住转向他。 　　不会吧？ 　　秦峰点头证明他们没听错，“姐知道我的态度，以后王根宝要是欺负她，她不怕咱们知道了嘲笑她，也就不用忍气吞声。 　　“王根宝知道咱们不怕姐离婚，就不敢像今天一样埋怨你们偏心，让你们出钱给置办东西。即便以后有了钱，他也不敢作。因为他会认为我有法子收拾他，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前提我说的这些不能让他知道。” 　　秦老汉问：“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啊？” 　　秦峰摇摇头，“岳父是老师，老了也不需要他出钱照顾，小舅子在北车厂上班，他一个临时工当年要不是靠糊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岳家。” 　　顾无益不禁说：“尤其姑父现在还没钱，指望姑姑赚钱。” 　　老两口顿时放心了。 　　周氏忍不住瞥一眼儿子，“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吓得我一直悬着心。” 　　秦峰：“谁知道他今天过来。” 　　“也是。”平时都是星期天过来，也没提过钱的事，“咱以前只知道他想赚钱，从来不知道敢惦记我和你爹的钱。” 　　秦老汉喝口粥，小声说：“隔壁大嫂知道他和小颖今天过来。” 　　秦峰和他妈都不由得转向他。 　　秦老汉点头。 　　还没出农历二月，家家户户年前置办的油盐酱醋应该还没吃完。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不到过年几乎没人置办新衣服，秦峰的大娘院里种着菜，家里也有鸡蛋，可以说不缺吃穿。 　　据秦老汉所知，她也不怎么上街。北车厂附近有个供销社，针头线脑到那儿就能买到。 　　秦老汉把他的这些猜测说出来，“我怀疑她故意去找你姐，然后把渺渺的事告诉她，是恨不得咱家乱起来。咱们昨天做虾，你大娘可能也闻到了。要是连这事一并告诉你姐夫，你姐夫肯定以为咱家比他以为的有钱。” 　　周氏懂了：“难怪他今儿敢管咱们要钱。” 　　秦老汉看向儿子：“你昨儿就不该招惹他。” 　　顾小二不禁说：“您错了，我刚才就应该给她一铁锨。” 　　秦老汉噎的直瞪眼。 　　周氏忍不住笑了：“你们快吃饭吧。”转向她老伴，“要不是小峰招惹她，她跑去小颖那儿挑拨，不定哪辈子才知道王根宝个瘪犊子一直惦记咱们的钱。” 　　顾无益点头：“说不准姑姑被她打了都不敢让你们知道，更别说离婚了。” 　　秦老汉想想，是这个道理。 　　“是我没想到。”秦老汉检讨，“饭菜该凉了吧？” 　　小不点放下勺子，拍拍小肚子，“爸爸，我吃饱啦。” 　　顾无益立即去拿毛巾给他擦擦嘴。 　　小孩儿自个擦擦手，吸吸鼻子闻一闻，很干净无异味就去扒他爸爸的腿。 　　秦峰往他身边移一点。 　　小孩枕着他的腿，歪着小脑袋看家人们。 　　秦峰：“要不要到爸爸怀里来？” 　　小孩一个激灵坐直。 　　秦峰好笑，馒头放菜盆边缘把他抱怀里，一手搂着他，一手用筷子夹馒头和菜：“这么喜欢爸爸？” 　　小孩使劲点一下小脑袋，往他怀里钻。 　　“别动！”秦峰别他撞的身体后仰，连忙抓住桌子，“老实会儿，吃好饭爸爸陪你玩儿会儿。” 　　小孩老实下来，靠他怀里看着众人吃饭。 　　周氏问道：“晚上吃啥？” 　　秦峰：“早上也没吃鸡蛋，中午也没有，晚上做鸡蛋面吧。想擀面条就擀，不想就煮挂面。” 　　周氏看向秦老汉，“今年家里人多，周末别去卖鸡蛋了，实在吃不完就做变蛋？” 　　秦老汉原想着要是有剩余就给闺女送去。 　　可是一想到王根宝个瘪犊子，秦老汉就来气，“天暖和了就做，正好收小麦的时候吃。” 　　“那你星期天还得去市里一趟。” 　　秦老汉知道，买棉花和布，给孩子做坎肩，“大小子，二小子，笔墨还有吗？我再给你们买点。” 　　顾无益看向秦峰：“爸说批发便宜，等我们用完了他抽空批两箱。” 　　文具厂在城南，得坐公交车过去。 　　秦老汉可没本事弄两箱东西坐公交车，“那就让你爸批发吧。他要是没空，你们就去供销社买几个先用着。有钱吗？” 　　小哥俩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没钱。” 　　秦老汉把兜里的钱掏出来。 　　周氏一看还剩好几块：“你咋还有这么多？” 　　秦老汉脸色微变，慌忙说：“昨儿买虾剩的。” 　　“剩的不是买豆油了？”周氏说出来，又见他往兜里装，瞬间明白，“还学会藏私房钱了？” 　　秦老汉摇头：“峰昨晚偷偷给我的。” 　　秦峰不禁看向他爹。 　　秦老汉赶忙给儿子使眼色。 　　秦峰无奈地说：“不是说好了，要是被妈看见，就说你偷拿的？亏你还是人民教师。” 　　秦老汉暗暗松气。 　　周氏信以为真，瞪着秦峰说：“以后不许再偷偷给他钱。不是买烟就是摸牌。以前也没这些臭毛病。” 　　秦老汉不禁腹诽，以前也没现在的条件啊。 　　周氏伸手。 　　秦老汉乖乖把大票上缴，一分两毛的自己留着。 　　周氏一瞧有三张一元的，干脆一个孙子一张。 　　小哥俩不敢伸手，面面相觑。 　　奶奶这是考验他们吧。 　　“咋了？”周氏奇怪。 　　顾无益张了张嘴，十分想说上辈子在姑姑家，她从未主动给过他们一分钱。需要买本子笔都得用求的，而且还会被她念叨，“赚钱难，一个比一个花钱厉害。” 　　顾小二试探道：“真给我们啊？” 　　周氏点头：“拿着。大小伙子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可不行。” 　　哥俩转向秦峰。 　　秦峰：“拿着吧。但不许乱花，否则没下次。” 　　顾小二很好奇：“要是不乱花呢？” 　　秦峰想一下：“一个月一块钱。我要是忙忘了，你们就提醒我。你们要是能坚持几年，随着物价上涨还会增加。” 　　“真的？”向来比弟弟淡定的顾无益忙不迭问。 　　秦峰奇怪，不就一块钱吗。 　　虽说现在工资低物价低，可这是一个月的零花钱。 　　“我有必要糊弄你们吗？” 　　顾无益点头。 　　秦峰手痒。 　　秦老汉打圆场，“你们不乱花，钱又不会跑别人家去，等于替你爸存着。” 　　顾小二勾头看着他爹，“你就不怕我们只进不出，你月月光啊？” 　　秦峰：“那等我老了，你们别想分我存款。” 　　顾小二噎了一下。 　　顾无益忍不住笑了，随之又想哭，他怎么这么好啊。 　　秦峰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顾无益慌忙咧嘴傻笑掩饰失态，“我吃好了。渺渺，跟哥哥玩儿去，让爸爸吃饭。” 　　小孩淡淡地看他一下就收回视线。 　　顾无益：“我们就在门口等爸。” 　　这个可以有。 　　小孩儿立即把手递过去。 　　顾小二三两口喝完粥，看到他老子手边的毛巾，拿过来胡乱擦擦嘴，拉着小孩另一只手。 　　到大门口，憋不住话的小二就说：“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好。” 　　顾无益忍不住朝屋里看一眼，三个大人正默默吃饭，“我原本以为，以为得指望爷爷奶奶。没想到……” 　　“是呀。”顾小二很是感慨。 　　小孩儿忍不住扯一下手里的大手。 　　哥俩低头问：“咋了？” 　　“谁呀？”小孩儿好奇。 　　顾无益看到跟秦峰很是相似的小脸，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想知道我们说谁？说爸爸，天下最好的爸爸。” 　　小孩使劲点头，大声说：“爸爸最好。” 　　秦峰不由得朝外看一眼，正好对上三个儿子的视线。 　　“你们吃吧。”秦峰放下筷子，一口气把粥喝完，拿着半块馒头出来，“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小孩立即伸出小手。 　　秦峰抱起他，转向俩大儿子，“平时都去哪儿玩？” 　　午休时间虽然长，但得睡午觉，有时候还得写作业，他们没空到处跑。 　　秦峰见他俩不约而同地摇头，“那回去？” 　　小哥俩立即去拿书包。 　　周氏见状，等爷四个一走就忍不住说：“之前小峰嫌小颖没孩子懂事。我看也是。这才来咱家多久，就知道跟谁亲。” 　　秦老汉想起俩小崽子帮秦峰打王根宝，“是呀。你说这小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 　　周氏慌得险些咬到舌头，“不，不会吧？” 　　“那咋解释自打认识王根宝，她就像变了个人？” 　　周氏想想，“好赖不分？” 　　秦老汉这人一辈子没见过鬼神，也不信那些歪门邪道，“可是咱们是她最亲的亲人啊。” 　　周氏想想，“我明儿去找阴阳先生去她家看看？” 　　秦老汉沉吟片刻，“回头问问小峰。” 　　然而秦峰没有再回来。 　　午睡醒来，他把仨孩子送到村口让他们自个回来的。 　　晚饭吃得早，周氏在家没啥事，跟秦峰一块去家属院的路上跟他说起此事。 　　秦峰以为听错了。 　　他妈又重复一遍，秦峰登时心累，“找什么阴阳先生。说好听点好赖不分，说难听点她就是离了男人活不了。” 　　这话真难听。 　　说的周氏脚步一顿，自个险些把自个绊倒。 　　顾无益赶忙扶她一把，“奶奶小心。天黑路不平，爸，走慢点。” 　　“你奶奶嫌我说话难听。”周氏踉跄了一下，秦峰也注意到了，“这事你和爹别管。以后不论她说什么，你们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周氏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昨儿还跟你爹说，咱家那只大公鸡留到端午再杀。回头把你姐他们叫过来，给俩孩子改善改善伙食。” 　　秦峰不由得想起那俩孩子，瘦瘦弱弱跟村里的小姑娘没两样。 　　去年秦峰初见时，以为临时工工资不高，他姐存钱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不舍得给孩子订牛奶买奶粉。 　　经过昨天，那个钱的用途不言而喻。 　　生活在这种家庭环境中的小孩长大后能狠心脱离原生家庭的一百个也顶多一个。 　　秦峰不希望他爹妈再一次夜不能寐，“你外孙女姓王。现在看来都懂事，谁也不能保证长大了不跟我姐一个德行。你还是别倾注太多感情。”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一万+，上午九点更新。 　　感谢在2022-05-19 09:00:00~2022-05-2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田园木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arel 200瓶；三儿丶 145瓶；不加糖的鸽 68瓶；lingcier 50瓶；51646061、豆花 40瓶；楼依笙、路在脚下 30瓶；许七七 20瓶；予舍 15瓶；阿丁只想搞钱、岁月静好 10瓶；西鲤鲤 8瓶；燕燕清、yoyo、明明不是明明 5瓶；26193835 4瓶；胖胖 3瓶；贝贝、镜子、南风解我意、31815237 2瓶；丛榕、天晴无雨、是丽莉呀、雏菊、28401957、55544747、芃芃、LvbvL、会飞的猪、房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催人泪下 　　周氏沉默下来。 　　秦峰不禁瞥一眼他妈。 　　周氏见状, 下意识说：“容我缓缓。以前你在国外，我和你爹跟前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一下子让我不疼他们, 我这……也不习惯啊。” 　　秦峰：“那就慢慢习惯, 从明儿杀鸡开始。” 　　周氏听话的点头应下, 人却没了精神，也把帮秦峰拖地忘得一干二净。 　　到秦峰家, 周氏坐下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愁闺女不懂事, 担心闺女和女婿回到家打起来，一会儿想到离婚好，趁年轻说不定真能找个像样的。一会儿又琢磨要是带着俩孩子，恐怕也得找有孩子的男人。后娘难当啊。亲戚邻居还会笑话秦颖被甩。 　　顾无益和顾清狂小哥俩打算写好作业就拖地，见她长吁短叹一会儿就开始抹泪, 也不敢动拖把端水盆，不安地给秦峰使眼色。 　　秦峰冲他俩招招手。 　　小哥俩乖乖的蹑手蹑脚过去。 　　秦峰把毛笔拿出来。 　　小哥俩微微瞠目。 　　秦峰点头。 　　小哥俩想哭，学校还没教毛笔字, 就让他们练毛笔字，亏得他们把他当亲爹。 　　秦峰中指弯曲敲敲桌子,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 　　顾无益忍不住问：“不用去组装车间盯着啊？” 　　“连着加几天班，今儿休息。” 　　顾无益苦着小脸去拿毛笔，“啥时候买的？” 　　他咋不知道啊？ 　　要是知道早塞老鼠洞里了。 　　“我以前用的。”秦峰看向顾小二。 　　——有意见？ 　　顾小二快速打开墨水瓶, 瞥一眼他哥, 养父越来越像别人家的亲爹满意了吧？ 　　顾无益看懂了弟弟的眼神, 心底涌入一股暖流, 不想写毛笔字的烦躁瞬间被抚平, 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也是好日子过久了, 忘了以前多么希望有位长辈这么管着他，为他安排选择人生道路，当他的人生导师。 　　秦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到他小时候跆拳道、钢琴、书法、绘画排的满满的，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却能唬唬外行人。 　　在国外留学那段时间他还靠钢琴和绘画赚了不少钱。否则不可能一回来就买电视冰箱风扇洗衣机。 　　因为他回来才半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了那么多钱。 　　深刻认识到多学一点早晚有用，秦峰装没听见那声叹息，抱着渺渺盯着他俩写半小时。 　　笔墨收起来，周氏的泪也流干了止住了。 　　秦峰拿着手电筒送他妈到村口。 　　翌日中午，秦峰跟没事人一样坐到饭桌前，把俩鸡腿给俩大儿子，他和渺渺一人一个鸡翅膀。 　　周氏原本还可惜外孙女吃不上，一见他这番做派，气精神了，故意说：“我和你爹吃啥？” 　　“鸡脖鸡爪。”秦峰不客气地说。 　　顾无益把他的鸡腿递过去。 　　秦峰拦住，“你吃。她闺女看样子指望不上了。你们多吃点，长高高的，以后他们老的不能动了，你们也有力气送他们去医院，照顾他们。” 　　顾无益不由得看一下两位老人的神色。 　　秦老汉以前是不信别人家的孩子能养熟。他养顾家俩孩子不过是报恩，没指望以后孝顺他。 　　经过昨儿一出，秦老汉不再那么执着血亲。 　　“你爸说的是。我和你奶奶年龄大了，肉吃多了不消化，堵着心口也难受。” 　　顾无益上辈子没活到他这个年纪，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就找他老子。 　　秦峰点头：“下月发工资我去买点奶粉和豆奶粉。” 　　老两口一起皱眉。 　　秦峰装没听见，夹一点鸡肝放小孩碗中。 　　小孩吃一点点就忍不住皱眉。 　　秦峰不敢勉强他，“给爸爸吃吧。”夹回自己碗中，就把鸡翅皮拨开，让他吃肉，怕鸡皮带腥味小孩熏吐了。 　　小孩认为爸爸疼他不舍得吃肉，一手抓起筷子，一手撑着饭桌站起来，夹一大块肉放他爸碗中。 　　秦峰看着那鸡胸肉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一下，给他吃这么噎人的玩意，不愧是他儿子。 　　“爸爸自己会夹，你快点吃。” 　　小孩乖乖坐下。 　　顾小二见他这么听话，忍不住疼他，就剥一块鸡腿肉给他。 　　秦峰二话不说夹起来扔回他碗中。 　　小二懵了。 　　顾无益提醒：“忘了渺渺还不习惯吃肉？” 　　顾小二顿时不敢瞎夹。 　　老两口看到儿子的动作像是带着怒气，估计他还生秦颖的气，也不敢再废话。以至于这一顿饭异常沉默。 　　秦峰确实很生气，不过是故意的，怕他爹妈认为昨儿撺掇秦颖离婚是气话。 　　到了晚上，秦峰还没什么表情，老两口不敢招惹他，也不敢跟他去家属院，也愈发确定秦峰打心眼里看不上王根宝。 　　昨天那些话都是他肺腑之言。他们要是还支持秦颖跟王根宝过下去，秦峰绝对敢把他们撵去王家。 　　把老子娘往外撵这种事在农村会被亲戚邻居戳脊梁骨。然而秦峰住家属院，同事比村里人懂礼，前后左右也没他家亲戚，没人会掺和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 　　经过顾无益科普，老两口也知道自家儿子有本事，厂里才不在乎他的私德，毕竟没有触犯法律。再说了，让他们去秦颖家不等于弃养，都称不上违反公序良俗。 　　可是真闹到那种程度，秦峰无所谓，要面子的老两口受不了。 　　老两口这辈子也从未想过让闺女养老。 　　秦颖嫁给王金宝这么多年，老两口都没在王家过过夜。 　　夜深人静，老两口躺在床上分析秦峰的心理以及他能干出的事，一致决定以后再涉及到闺女和女婿，他们就当睁眼瞎。 　　又怕秦峰气久了伤身，翌日清晨吃过饭，老两口就去家属院看他。 　　到门口碰到身着运动服的秦峰，老两口停下来一起揉眼睛。 　　秦峰擦擦额头上的汗，看一下手表，将将七点，“这么早过来出什么事了？” 　　老两口确定是自家儿子，忍不住指他身上的衣服，“穿这么薄，不冷啊？” 　　秦峰：“跑了五公里，您说呢？” 　　秦老汉瞠目结舌。 　　周氏不敢置信：“十里路？” 　　秦峰点头，又擦擦汗，“吃饭了没？” 　　“吃了。”周氏下意识说出来，又忍不住问：“你这是去哪儿跑的？” 　　秦峰：“顺着门口这条路跑到市里又跑回来。” 　　周氏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真是闲的！” 　　秦峰笑笑没反驳，她不懂运动锻炼的意义，也跟她解释不清楚，“爹不是要去市里？” 　　秦老汉：“百货商店还不该开门，我待会儿再去。几个孩子还没起？” 　　“应该吧。”昨晚睡觉前秦峰允许俩大儿子睡懒觉。大概不用惦记着早起，秦峰起床时担心渺渺一个小孩捂不热被窝把他塞顾无益怀里，顾无益都没醒，“找他有事？” 　　周氏：“也不是啥大事。我想让你爹买几斤毛线，也不知道大小子和二小子喜欢啥颜色的。” 　　说起这事周氏又忍不住犯愁，儿子跟闺女闹成那样，也不知道闺女还愿不愿意给几个小的织毛衣。 　　秦峰注意到他妈一脸纠结，走进大门，离门卫稍微远一点就问：“钱不够？” 　　周氏摇头：“钱还有。本来是留着给你娶媳妇——”一见儿子皱眉，赶忙把话咽回去，说出她的担忧。 　　秦峰无语又想笑，“就这事？我回头找厂里的人打。大不了给人家买两包糖。” 　　“打什么啊？” 　　好奇的女声传过来，一家三口循声看去，方注意到不知不觉到了岔口，旁边小路上过来几个女人，离他也就两三步，应该刚从公厕出来。 　　秦峰心中一动，来了主意，笑着说：“给几个孩子打毛衣和帽子。这一天比一天暖，穿不着棉袄了。” 　　“他们仨啊？我晚上没事，要是不嫌我会的花样少，我帮他们打吧。” 　　秦峰才回来大半年，整天呆在研发车间没空跟人打交道，思索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是组装车间小组长吴正的妻子薛晴。 　　俩人结婚多年没孩子，据说丁克。 　　这个年代的人丁克，秦峰一万个不信。 　　据说夫妻俩感情很好。 　　十有八/九问题出现在那个小组长吴正身上。 　　别看他前世今生都没结过婚，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的生活圈子，女人不能生男人还不离婚的，要么穷离不起，要么就是女的比男的强很多。 　　思及此，秦峰忍不住同情她，不太好意思麻烦她，“三件毛衣三个帽子会不会太麻烦？” 　　薛晴旁边的女子道：“小孩的衣服打的快。秦工要是担心来不及，帽子就交给我吧。” 　　这人秦峰当真不认识，“您是……？” 　　“我叫冯麦苗，你叫我老冯也行，叫我冯大姐也行。” 　　秦峰恍然大悟：“你是赵会计的爱人吧？冯姐你好，麻烦你和薛姐了。” 　　“不麻烦。”冯麦苗很不当回事的摆摆手，注意到秦峰穿着洗的变色的运动服，满头大汗依然很俊美，忍不住可惜她怎么就没晚生十年，“秦工，穿这么薄赶紧回家去吧。” 　　秦峰：“那等我爹把毛线买回来再去你家拜访。” 　　冯麦苗爽朗笑道：“什么拜访不拜访，都是一个大院的同事，你太客气了。” 　　秦峰点点头：“应该的。” 　　“不用。”冯麦苗转向老两口，“可别给我们买糖。不然你们就找别人。” 　　周氏很意外，这些人看起来有文化跟她有距离，居然也这么热心肠。 　　不过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能不识抬举，面上点点头，到家就询问秦峰，回头变蛋做好了，给她们送些变蛋成吗。 　　秦峰想想做变蛋简单，但厂里大部分人都没空，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不够睡觉做家务呢。 　　“也别太多。”秦峰边洗脸边说。 　　周氏：“这事我心里有底。” 　　秦峰想到人情来往这方面他爹妈比他圆滑周到，“那你们坐下歇会儿，我去看看起了没。” 　　“起啦。”顾小二从楼上露出个小脑袋，“哥在给渺渺穿衣服，你不用上来了。” 　　秦峰脚步没停。 　　顾小二忍不住嘀咕：“我还能骗你啊。” 　　“你不敢。”秦峰瞥他一眼，到自个卧室换上毛衣毛裤。 　　随后去大儿子房中，见顾无益穿的是昨天和前天穿过的裤子，就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换新的。 　　顾无益疑惑不解，他的裤子有什么问题吗。 　　秦峰：“脏了。” 　　“哪儿脏了？”少年低头看了看，挺干净啊。 　　秦峰：“裤脚！” 　　少年抬起脚，裤脚上有点土，估计在村里沾上的。 　　“拍一下就掉了。” 　　秦峰瞪眼。 　　尊重喜欢又不希望他失望的少年顿时不敢废话。 　　秦峰迅速把被单床单扯掉。 　　顾小二憋不住了：“这个还洗？不是刚洗的？” 　　“半个月了。”秦峰提醒他。 　　顾小二下意识回想，随即发现重点错了：“半个月洗一次？” 　　“依你的意思一个月洗一次？” 　　顾小二想也没想就问：“不都是脏了再洗？”看向他哥。 　　上辈子顾无益没钱的时候没用过床单被单。有钱的时候没时间，盖的被子发霉也没空清洗。再后来有钱有时间就交给保姆。以至于他压根不知道何时该洗，什么程度该洗。 　　顾小二见他哥抿嘴，就知道指望不上，“您不嫌累啊？”问他老子。 　　“又不用我手洗。”说着话抱起衣服和床单被单，“待会儿把你和渺渺的也拿下来。” 　　顾小二看向他哥。 　　顾无益把小孩抱到床上，扯掉外套和裤子，给他换一身干净的。 　　“得，你们都换就我不换，他又得训我。”顾小二摇摇头扒掉身上刚穿了三天的衣物，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惊呼，“才几天你就洗？好好的衣服都被你洗坏了。” 　　顾小二忍不住幸灾乐祸，“活该！” 　　渺渺好奇地看看他，又转向他大哥，“谁活该呀？” 　　当然是被周氏数落的秦峰。 　　然而小孩藏不住话，顾无益不敢说实话，“说他自己活该。”给小孩穿好鞋，拿起不甚脏的衣服，“走，给爸送去。” 　　“等等我！”顾小二趿拉着鞋跟上。 　　蹬蹬瞪下楼声吵得秦峰皱眉：“慢点！” 　　顾小二不敢用跑的，顾无益也不敢抱渺渺，担心脱手他俩一块摔下去，牵着他的小手慢慢走。 　　周氏进屋找洗衣粉，抬眼看到仨孩子肩并肩，亲密的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似的，心底顿时涌出无限感慨。随后又忍不住叹气，仨孩子加一块没她闺女大，她闺女却连那个最小的都不如。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奶奶，看啥呢？”顾小二看到还有一个台阶，立即跳下来。 　　嘭地一声，惊醒了周氏，“没啥。衣服给我。” 　　“我放洗衣机里。”顾小二躲开，顺便拿过他哥手里的衣服。 　　周氏：“先别放，等你爸倒点热水把洗衣粉化开再放。” 　　顾小二皱了皱眉想说，何必这么麻烦。 　　眼角余光看到他老子拎着烧水壶从厨房出来，立即把话咽回去，跟哥哥弟弟去公厕。 　　然而等他们慢吞吞从公厕回来，老两口都不在了。 　　顾无益好奇地问：“奶奶回家了？” 　　秦峰：“怕你爷爷不会买毛线，跟他一块去了。我让他们给你们捎几双袜子和几条内裤，以后每天换一次。” 　　哥俩震惊。 　　秦峰挑眉，故意说：“感动的不会说话了？” 　　顾无益的嘴巴动了动，很想解释他们很干净，又想说他前世有了钱才这么烧包。可是话到喉咙眼，他不敢说，也说不出来。 　　不论何种解释都显得他不知好歹。 　　顾小二却忍不住：“难怪爷爷奶奶说你烧包。你可真能烧。” 　　“激将法对我没用。” 　　“谁说是激将法了？” 　　“难道不是你们不想洗，故意这么说？” 　　顾小二震惊：“我们自己洗？” 　　秦峰点了点头，“一直不都是你们自己洗？” 　　顾小二想起来了，自打他哥俩跟秦峰熟悉起来，秦峰就不再跟他们客气，小衣物都让他们自己动手。 　　“你，你就不怕好好的衣服都洗坏了？” 　　秦峰：“就算没洗坏，到了一定时间也得换。” 　　顾无益张了张口。 　　——这爹怎么比他上辈子最有钱的时候活的还精致啊。 　　秦峰见他俩都无话可说，就当他们同意了，“洗脸刷牙吃饭。吃了饭我洗大件，你们洗小件。洗好了我刷鞋，你们拖地。” 　　饶是顾小二昨晚跟他哥商量好了，今天上午他们拖地。可听他这么一安排，顾小二反而不想如他的愿，“你倒是会安排。” 　　“这不是你家，给我拖的？”秦峰反问。 　　顾小二顿时语塞。 　　前世小心翼翼认真努力了多年终于有个家，可他还没体会到家的温暖，家就分崩离析了。 　　顾无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个爹，随口一句话总能说到他们心坎里。仿佛知道他们喜欢听什么，什么话最能打动他。 　　秦峰不会读心术，见小哥俩的神色一个比一个复杂，忍不住问：“我说错了？” 　　顾小二扬起笑脸：“没有。可是我饿了。” 　　“我去盛饭。烧水壶里没水，用暖瓶里的热水。” 　　顾小二想也没想就说：“我用压井水。刚压出的水挺暖和的。” 　　“是吗？”秦峰淡淡的瞥他一眼。 　　很想偷懒的顾小二忙不迭进屋拎暖瓶。 　　今儿的早餐跟往常一样，粥和馒头以及咸鸭蛋。 　　秦峰不知道几个孩子有没有吃腻，反正他是吃腻了。 　　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得厌食症不可。 　　“爸，想啥呢？”顾小二好奇地打量他。 　　秦峰随口扯一句：“工作上的事。” 　　顾无益好奇：“什么时候试车？” 　　秦峰：“快了。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小哥俩见他不愿多谈，误以为要保密也不敢再问。 　　安安静静的吃完，秦峰刷锅洗碗，小哥俩分工，擦桌子扫地。 　　小不点发现哥哥们不需要他，就去厨房帮秦峰。 　　厨房里不光有火还有菜刀，秦峰可不敢让他多待，“去把你的小袜子找出来放洗脚盆里。” 　　听话的小孩立即往楼上跑。 　　顾无益赶忙说：“在院里地上。” 　　小孩就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顾小二不禁说：“他还挺喜欢干活。” 　　秦峰在厨房听到这话忍不住摇头，四岁大的孩子知道干什么活啊。十有八/九是老和尚教的——到了爸爸家要听话懂事，要帮爸爸干活。 　　思及此，秦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心疼小不点。 　　快速洗一下碗，刷锅水倒桶里留着回头喂猪，随便擦擦手就出去。 　　此时泡在洗衣机里的衣服也差不多可以了，秦峰拉出插板，开启洗衣机，又往里面倒一些井水，就拿着毛巾去堂屋。 　　小孩亦步亦趋跟进去。 　　秦峰想一下，拿掉花瓶里的塑料花擦一下递给小孩：“帮爸爸拿着。” 　　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小孩高兴的使劲点一下头。 　　秦峰用干净的那只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坐沙发上等爸爸。” 　　顾无益拿着拖把进来，道：“桌子我们擦就行了。” 　　秦峰：“楼上楼下拖干净了你们要是还能动，以后桌椅柜子就留给你们擦。” 　　顾小二忍不住瞥他一眼，看不起谁呢。 　　秦峰装没看见，对付这些小崽子，事实胜于雄辩。 　　事实不出他所料，三四十平的客厅和餐厅拖干净，哥俩往地上一坐。 　　小不点以为好玩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时秦峰早把衣柜条几擦干净，正准备晾衣服。进来找晾衣架，看到顾小二累得跟二哈似的，顿时想笑：“怎么了？” 　　顾小二下意识扭头，看到他满眼笑意，顿时不想理他。 　　秦峰来了兴趣，“楼上也拖好了？” 　　顾小二伸手捂住耳朵。 　　顾无益从地上爬起来。 　　小二瞪大眼睛看他哥。 　　顾无益干咳一声：“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写。我打算先写作业，楼上下午再拖。” 　　顾小二愣了愣，反应过来赶忙点头。 　　秦峰无比想提醒哥俩，作业昨晚就写好了。 　　可孩子再小也要面子。 　　比如他小时候，每次被父母拆穿都会恼羞成怒。 　　“那先写作业，楼上不甚脏，不着急。” 　　顾小二爬起来就往楼上跑。 　　秦峰口中的“拖把”二字没说出来，就看到顾无益拎起渺渺跟上他弟。 　　看到扔在地上的拖把和抹布，秦峰无奈地拿去院里用漂衣服的水洗。 　　随后床单被单都晾绳上，发现还空一个绳子，秦峰就把他和几个孩子的被褥拿出来晾晒。 　　同事从门口过，看到院里晾的满满的他还在刷鞋，不由得停下来询问：“秦工，这些都是你洗的？” 　　秦峰抬起头看到加工车间的同事，不是外人，就点了点头， 　　男同事不由得伸出大拇指，“你可真厉害。” 　　秦峰朝洗衣机看一下：“它的功劳。” 　　“那也得来回压水。”男同事走进来，见他刷的鞋很小，“无益和清狂的？” 　　秦峰点头。 　　男同事：“难怪顾工去世前宁愿把他俩托付给你，都不让他女儿照顾。” 　　秦峰笑道：“棉鞋厚，他俩洗不干净。过些天换单鞋凉鞋，就让他们自己刷。” 　　“应该的。不然你也忙不过来。”男同事看到堂屋门口有个小马扎，拿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秦峰的眉头一动，这是有事吧。 　　“不忙？” 　　男同事愣了愣，意识到问他，笑着说：“不忙。” 　　秦峰不信也不再接茬。 　　男同事跟秦峰不熟，又因他是博士，怕多说多错被他笑话，也不敢轻易跟他打交道，以至于坐了五分钟，实在受不了这份安静起身告辞了。 　　“爸，他干么来了？”顾小二先前听到说话声很好奇，趴在窗户上竖起耳朵，结果啥也没听到。 　　秦峰：“谁知道。” 　　“是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啊？” 　　秦峰抬头问：“就这么想要个后妈？” 　　顾小二迅速缩回去。 　　秦峰满意了。 　　找出搓衣板，秦峰拿着鞋底，鞋面在搓衣板上搓几下，清水一冲宛如新的。又用鞋刷刷一下里面，再漂洗一下，就放在窗台上晾晒。 　　此时院里也湿的不能看。 　　秦峰把洗衣机搬屋里，正准备打扫一下，就看到他爹娘跑进来，慌得像后面有狼追他们，动作快的浑然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出什么事了？”秦峰连忙扶老两口一把。 　　秦老汉：“大小子和二小子的姑姑来了。” 　　“来就来呗。”秦峰松开他们继续扫地上的水。 　　秦老汉拿住扫把：“来者不善。跟你欠她几万块钱似的。” 　　秦峰好笑：“不善还让你们回来给我报信？” 　　周氏：“他们骑车来的。我们坐在公交车上看到的，比他们走得快。” 　　秦峰停下来，注意到她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是毛线吧？先放楼上去。” 　　周氏点一下头就想上楼，抬眼看到两个小脑袋。 　　顾无益见他被发现，就直接问：“她又来干嘛？” 　　周氏和秦老汉要是知道还不急了呢。 　　老两口摇摇头，就看秦峰。 　　秦峰也想不出他们来干什么。 　　一个多月前，顾工去世前把房子过户给秦峰，就打算把屋里的檀木家具留给他女儿顾雪。俩孩子死活不同意，顾工虽然不懂他们怎么那么讨厌顾雪，可他已无力搞清这些，只能在遗嘱上加上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归秦峰。 　　顾老工程师工资很高，除了爷孙三人的开支，每月还能剩将近一半。顾老就想把工资给女儿。 　　然而小哥俩还是不同意。 　　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小哥俩虽然是《首席律师》那本书中的反派，可毕竟不是主角，关于他们的童年记载很少。秦峰并没有因此发现小哥俩不对劲，误以为他俩一直那么讨厌他们的姑姑，只是书中没有秦峰给他们做主，最后只能便宜他们的姑姑。 　　秦峰想到书中顾无益连初中都没读完，就以为顾雪表里不一。不想便宜她，就把那个存折收下，然后让替顾老写遗嘱的厂长跟他一起把存款期限改为十年。 　　小哥俩满意了，顾雪气炸了，自打顾老头七过后就再也没来过，还扬言不认顾无益和顾清狂两个侄子，以后他们被秦峰欺负死也别去找她。 　　秦峰看向俩孩子：“她是不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来过？” 　　顾无益摇头。 　　秦峰转向他爹娘：“也没去找过你们？” 　　周氏纳闷：“她找我们干啥？顾工的东西都在这儿，钱在银行里，你不去谁也取不出来。” 　　秦峰：“那就奇了怪了。” 　　秦老汉心中忽然一动，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秦峰好奇：“想到什么？” 　　“你大娘能闲着没事去找你姐，也能闲着没事去找顾雪吧？”秦老汉停顿一下，“可是，你大娘要是去找过他们，昨儿就该来了。” 　　秦峰笑道：“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我大娘一个人可能没这么大能量，要是加上王根宝呢？” 　　老两口子脸色骤变，齐声道：“不可能！” 　　“我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还让我姐跟他离婚，他要做生意我还不帮他，等于断人财路且跟他有夺妻之恨。他只是去顾雪面前乱说几句不是很正常？” 　　顾小二顿时忍不住说：“还是打得轻。” 　　秦老汉瞪他一眼，“你先别说话。小峰，现在咋办？” 　　周氏担心地问：“要不我去找厂长？” 　　“清官难断家务事。找厂长有什么用。”秦峰不赞同，“之前厂长帮顾老师写遗嘱的时候，她就嚷嚷着厂长联合我骗大小子和二小子，糊弄顾老师。再把厂长叫过来，她能连厂长一块骂。” 　　遗嘱是在市人民医院写的。 　　老两口不在，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家属院的人说过，那天顾雪气得差点要弄死她的两个侄子，再跟顾老一块去。 　　周氏：“那那，我去村里找人？” 　　秦老汉摇头：“她会说咱们仗势欺人。再说了，她总归是大小子和二小子的姑姑。” 　　顾无益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这句，出了堂屋门就说：“不用管我们。我们虽然小，但知道谁对我们好。” 　　秦峰乐了，人不大口气不小，跟个大人似的。 　　“不怕我装的？” 　　顾无益以前怕，怕他道貌岸然，“你装也不用让我们天天换内衣和袜子吧？穿在里面一个月不换也没人知道。”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跟渺渺上楼，她交给我，省得你们为难。” 　　顾无益摇头。 　　秦峰：“你们不论说什么，到了顾雪口中都能变成我教唆的。” 　　顾无益犹豫不决。 　　秦峰推他一下，瞪一眼顾小二。 　　——还用我请你们？ 　　哥俩立马领着渺渺上楼。 　　小不点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可是见爷爷奶奶脸色不对，躲开两个哥哥过来抱住秦峰的大腿，“爸爸！” 　　秦峰看向转向他娘。 　　周氏：“渺渺，跟奶奶上楼。你爸爸要打坏人，你在这儿碍事。” 　　小孩不由得想起王根宝，以为他又来了，立即把小手递过去。 　　秦老汉道：“应该到大门口了。他们两口子一块来的，咱俩行吗？” 　　顾雪和她丈夫的身高跟秦颖和王根宝差不多，女的一米六左右，男的一米七出头。 　　秦峰一米八的大个，上辈子学过跆拳道，今生在国外没少跟欺负亚裔的老外打架，经验丰富，一个人就能干倒顾雪和她丈夫。 　　可是他们不是秦颖和王根宝。要是把顾雪打的鼻青脸肿，顾雪就敢去公安局告他。 　　秦峰又不擅长跟女人吵架。 　　沉吟片刻，秦峰让他爹回去拿两样东西。以免跟顾雪碰个正着，从屋后小路绕出去。 　　秦老汉听到他提的两样东西觉得挺扯。 　　秦峰神色笃定，秦老汉纵然心里没谱也决定听他的。 　　追根究底还是秦老汉也不擅长跟女人吵架。因为当老师要以身作则，他这些年连一些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秦老汉前脚走，顾雪到门口。 　　秦峰装没看见把被子翻过来晾晒。 　　顾雪见她被无视，怒上心头，大声喊：“秦峰！” 　　秦峰不得不转向她。 　　左右邻居也被她这一声暴呵惊得走出家门。 　　以前顾雪经常过来，邻居跟她熟稔，就笑着打招呼：“顾雪来了？” 　　顾雪忍着怒气冲邻居点一下头，转向秦峰：“听说你有个儿子？” 　　秦峰猛然转向她：“你怎么知道？” 　　“这你别管。” 　　秦峰闻言顿时懒得跟她兜圈子，“王根宝说的吧？” 　　顾雪脸色微变，呼吸停滞，气焰消失许多，落了下乘。 　　然而她还没意识到：“是又怎么样？你不应该跟我说说孩子是怎么回事吗？” 　　“你算老几？”秦峰嘲讽道。 　　顾雪噎住。 　　她丈夫忍不住说：“我们现在是给你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秦峰气笑了：“我就不要脸，怎么了？” 　　两口子瞠目结舌。 　　他是秦峰吗？ 　　还是那个归国博士吗？ 　　秦峰挑眉：“没话了？没话就滚犊子，我这儿不欢迎你。” 　　顾雪顿时忍不住说：“这儿可是我家！” 　　“户主是我。”秦峰不介意提醒她。 　　顾雪：“那是你骗的！” 　　秦峰嗤一声，“法律认可。不服去法院告我去。” 　　顾雪能告也不会气得一个月没影。 　　她丈夫一见吓唬不住秦峰，秦峰也不顺着他们的话接招，改用软刀子，“秦峰，我们可是为你好。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再养大宝和二宝，将来哪个女人敢嫁给你？” 　　楼上的顾小二不由得抓住他哥的胳膊。 　　周氏见状，小声说：“别听他胡扯。你爸整天忙得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心思找对象。他要想找还能轮到别人。”看一下怀里的渺渺。 　　顾小二放松下来。 　　是呀。 　　秦峰有心找老婆，就凭他的长相和学识，渺渺的妈妈怎么可能把渺渺扔去寺庙。 　　思及此，顾小二往床上一躺，翘起二郎腿，就听到他老子说：“那就不找。” 　　顾雪的丈夫噎了一下。 　　顾雪不信：“你保证？” 　　“行啊。”秦峰点头应下来，“立字据也行。但你们也得给我立个字据，跟无益和清狂断往，无论他俩以后是死是活，是贫穷还是富裕都跟你们无关。” 　　顾雪脱口道：“凭什么？” 　　“凭什么？”秦峰反问。 　　顾雪张了张口，“我们是担心他俩。” 　　秦峰：“我不担心他俩，担心我把他们养出息了，你们来摘桃子。我牺牲婚姻，你们却什么都不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两口子被问的哑口无言。 　　秦峰转向围过来看热闹的邻居同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虽然这些人跟顾雪更为熟悉，可论亲疏远近还是跟秦峰更近，所以不约而同地点头站他。 　　顾雪一看形势不如人，立即说：“你说没用。大宝和二宝呢？叫出来，我要问问他们怎么想的。” 　　“玩儿去了。”秦峰道。 　　顾雪：“那我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秦峰点头：“等可以，别在我家等。” 　　顾雪不敢置信他做事这么绝。 　　“这个房子一天写我的名，我就不欢迎你。”秦峰扬起手中的扫把，“进来也行，我不介意找公安，就说你们私闯民宅，逞凶作乱。” 　　顾雪冲他“呸”一声，拉着她丈夫出去。 　　她丈夫这辈子没这么丢人，气得指着秦峰：“你给我等着！” 　　秦峰等着，还搬一把椅子在院里的白玉兰树下等着。 　　等一会儿没等来小哥俩，倒是把秦老汉等来了。 　　不敢贸然开口的左右邻居赶忙冲他招手，让秦老汉赶快过来劝劝。 　　秦老汉下意识朝顾雪和她男人脸上看，一见俩人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隔着铁栅栏，秦峰看到他爹的表情顿时好气又好笑，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啊。 　　顾雪霍然起身：“秦大叔——” 　　秦老汉下意识后退。 　　顾雪不由得停下，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 　　秦老汉直言道：“顾老去世的时候我不在，你和秦峰的事跟他说。”绕过她就朝儿子走去，把东西递给他。 　　顾雪转向她丈夫，他那是拿的什么？ 　　她丈夫摇摇头，小声说：“他不敢跟我们动手。我巴不得他动手。” 　　话音落下，用布裹着的东西其中一个露出真面目。 　　两口子诧异，居然是二胡。 　　秦峰递给他爹，椅子也让给他，“有些年没拉过了吧？” 　　秦老汉摇头：“逢年过节会拉一段。有时候咱们村的人办红白喜事，人不够也会让我过去凑个数。拉《赛马》，还是拉别的？” 　　“《赛马》美的他们了。”秦峰朝外面睨了一眼，似笑非笑，“瞎子阿炳！” 　　秦老汉险些没坐稳：“你你——确定？” 　　“不会？” 　　秦老汉瞪眼：“看不起你爹？我当年好歹是文工团——” 　　“好汉不提当年勇。”秦峰故意刺激他爹。 　　秦老汉噎了一下，“你——你等着！” 　　立马拉开架势。 　　左右邻居好奇，忍不住问：“秦工，你父亲还会拉二胡？” 　　秦峰瞥一眼他爹：“就他这个身高，也没比别人长得多好看，能娶到比他高大半头的我娘，靠的就是这点才艺。” 　　秦老汉的手抖了一下，怒上心头，瞪着眼睛看秦峰。 　　秦峰不放心的说：“看你的二胡别看我。” 　　秦老汉呼吸不畅。 　　小混蛋，他今儿就让他见识见识谁是老子！ 　　秦老汉闭上眼回想一下曲调，满腔愤怒为力量，悲伤的曲调被他演奏的催人泪下。 　　看热闹的邻居受不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工——” 　　“不是拉给你们听的。”秦峰看向顾雪和她丈夫，“拉给他们听的。他们什么时候走，我爹什么时候停。接下来是《苦菜花》和《长相思》。就算拉的不好，也会让你们想哭，下午半天都没好心情。” 　　有邻居不禁说：“你这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吗？” 　　秦峰摇头：“不是啊。我小时候经常听，习惯了。” 　　“可是我们不习惯！” 　　秦峰不受悲惨的曲调影响，微微一笑：“那就让顾雪滚蛋！” 　　作者有话说： 　　终于V了。前一百名留言有红包啊 第16章 大出殡 　　众邻居顿时想骂人, 又不是他们让顾雪来的，顾雪也不是来找他们，凭什么让他们出面。 　　秦峰双手抱臂, 一只脚还跟着他爹打拍子, 别提多悠然自得。 　　邻居们没他这么好的心态, 尤其想到顾老的五七刚过，总觉得二胡送来阴风阵阵。 　　“小顾, 你就回去吧。”邻居大嫂忍不住开口。 　　顾雪讥笑道：“你可真听秦峰的话。” 　　邻居大嫂的面色不好, 心里有了几分恼怒。 　　顾无益和顾清狂俩孩子宁愿跟着秦峰这个外人也不愿去她这个姑姑家，她不检讨，还怀疑秦峰忽悠孩子。 　　现如今房子已经过户了，俩孩子也在秦峰户口本上，板上钉钉了, 她还来闹。 　　闹屁啊！ 　　连累大伙儿不得安生。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不是这里的住户，也不是我们厂职工，你要是不走, 我现在就去找保安。” 　　顾雪的脸色微变，不敢再嘴贱, “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 　　邻居大嫂道：“你以前是没得罪过我，现在得罪了。”朝秦老汉看一下。 　　顾雪张口结舌：“又——又不是我让他拉的！” 　　秦峰立即说：“你要是走，我立马来一曲《百鸟朝凤》欢送你, 也顺便跟大家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 门口以及栅栏外围观的邻居纷纷问：“秦工也会拉二胡？” 　　秦峰不答反问：“想知道？顾雪走了我再告诉你们。” 　　众人同时转向顾雪。 　　顾雪一见没人向她也来了气, 双手叉腰, “我就不走, 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秦峰：“我不能。他们可以把你抬出去。”扫一眼大家, “不会不敢吧？” 　　这些人都比秦峰年龄大, 就算没他聪明，那也有丰富的人生经历，知道他故意的，也不想被他当枪使。 　　然而他们不是村里那些不懂事的文盲，喜欢打架斗殴。比起看他和顾雪吵嘴，他们更想看看留洋归来的博士拉二胡。 　　再说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可不想听一天悲惨曲调。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向顾雪两口子。 　　几个三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更是摩拳擦掌。 　　顾雪和她男人怕了。 　　可是财帛动人心。 　　顾雪一想到这处小楼是她父亲的，屋里的家具摆件都是从以前市区老宅子里搬过来的，最年轻的花瓶也有三十年历史，据说一把椅子顶她三个月工资，再一想到她父亲留下的存款，顿时又有了继续闹的勇气。 　　“我也不是来吵架来闹事的，我是担心大宝和二宝。”二胡声音不断，顾雪只能大声说。 　　秦峰：“他俩受了委屈自然有厂规国法制裁我，用不着你操心。” 　　顾雪冷笑。 　　很不以为然。 　　秦峰顿时知道她法盲一个，“看来你不知道殴打未成年人构成故意伤害罪，要依法承担刑事责任啊。” 　　二胡声戛然而止。 　　秦峰下意识回身，看到他爹一脸诧异，“您老没听错。爹打儿子天经地义那是建国前的老黄历。” 　　顾雪又嗤笑一声。 　　秦峰当没听见，继续说：“丈夫打妻子，妻子打丈夫也犯法，不过要先去医院验伤，然后才好去公安局报案。”冲顾雪挑一下眉，“是不是跟听故事似的？”不待她开口，转向邻居们，“你们说无益和清狂是跟着我这个工资高懂法律法规的归国博士好，还是跟着她一普通工人法盲有前途？” 　　“你才法盲！”顾雪忍不住反驳。 　　秦峰被她扯着嗓子吼的头疼，“爹，继续。我宁愿听您老拉《苦菜花》，也不想跟她浪费口舌。” 　　秦老汉：“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真的。” 　　秦老汉不想拆儿子的台，但他想弄清楚，以后也好为闺女做主，“我咋没听人说过？” 　　顾雪笑了：“听见没？你爹都不相信你。” 　　“那是因为我爹他不懂。”秦峰瞥一眼顾雪，就对他爹说，“有几个儿子敢告老子？有几个妻子告丈夫的？这边还没说离婚，那边你们就劝和。去公安局报案把人抓起来，你们还不得连打带骂怪她不懂事？”扫一眼邻居们，“谁家两口子闹离婚，你们都没少劝人家凑合过吧？” 　　跟顾雪对上的邻居大嫂忍不住问：“秦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峰心说，我活了两辈子，加一起整整五十岁，前世虽然是富二代，又不是活在真空中，这辈子还生长在农村，什么不知道。 　　“我见多识广。” 　　邻居大嫂噎住了。 　　秦峰笑了：“我读书多不等于书呆子。再说了，我看的书也不都是专业书籍。散文小说，宋词元曲，古今中外皆有涉猎。” 　　邻居大嫂被说服了。 　　秦峰看一下他爹。 　　瞎子阿炳的要饭曲技巧不难，至少对秦老汉这个拉了小半辈子二胡的人来说简单。可要拉出情绪来不容易。 　　情绪这东西很难得。 　　秦老汉停下来，再继续也拉不出刚才的悲苦，于是他改拉《苦菜花》。 　　邻居们一听调调变了：“秦工，真打算让你爹拉下去？” 　　秦峰朝二胡睨了一眼：“刚刚特意回家拿的。你们说呢？”满眼笑意地看着顾雪。 　　这里不是顾雪的地盘，顾雪寻思着秦峰乃博士，读书人清高，肯定不好意思跟她动手。秦峰又是个男人，肯定吵不过她。所以来的路上都打算好了，要不回她爸的存折也得让他出点血。 　　万万没想到秦峰个糟心玩意不接招还弄二胡恶心她。 　　顾雪被秦峰看得火大，就找她丈夫。 　　她男人往院里去。 　　啪！ 　　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顾雪下意识看过去，是一只棉鞋。 　　他男人下意识看秦峰，秦峰双手抱臂，神色也颇为异常，显然不可能是他干的。 　　两口子抬起头往四周看，窗户上多出个小脑袋，不是外人，正是顾小二。 　　顾雪不敢信：“这是你扔的？” 　　有人撑腰，顾小二又不是真小孩，一点不怕她，“对！”伸出一只手，手中还有一只鞋，“我们家不欢迎你，哪来的回哪儿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是你姑！”顾雪大声说。 　　顾小二拿着鞋朝她瞄一下就砸。 　　顾雪吓得慌忙躲闪。 　　顾小二手里又多一只鞋，见他姑父居然还敢指他，瞄也不瞄就朝他砸去。 　　秦峰连忙离那夫妻俩远点，以免被殃及。 　　鞋落地，秦峰不禁怒吼：“顾清狂，你给我看清楚再砸！” 　　秦老汉下意识停下。 　　秦峰冲他说：“您继续。” 　　顾小二忍不住说：“我看清楚了。” 　　秦峰捡起鞋，“这是什么你就砸？” 　　顾小二睁大眼睛，看到那是一只锃亮锃亮的皮鞋，顿时心中一凛，扭头找他哥，结果看到一个小不点，小不点怀里还抱着一只皮鞋。 　　“弟啊，你哪来的？”顾小二赶忙夺走给他哥，“你也不看着点。” 　　顾无益：“我以为是旧的。”接过去就塞柜子里，“渺渺，这个鞋是新的不能动。给你这个。”给他一只运动鞋。 　　小孩立马给顾小二。 　　顾小二扭身就朝他姑父砸去。 　　啪！ 　　连着三次砸空，第四次终于砸到，正好砸到他姑父脸上。 　　顾雪的丈夫条件反射般闭眼，顾雪吓得惊呼一声。 　　秦老汉再次被打断，不由得看儿子，还拉吗？ 　　秦峰点头。 　　秦老汉服了他儿子。 　　秦峰也不想。 　　只是改革开放了，市场经济越来越好，随着国家有钱搞基础建设，北车厂会越来越忙，秦峰身为北车厂的工程师，休息时间也越来越少。 　　秦峰不想今后难得的休息天都浪费在人渣身上，那必须一干到底，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 　　秦峰睨着顾雪：“你要见你侄子，无益和清狂就在楼上，他们不欢迎你，可以滚了吧？” 　　“还不都是你教唆的。”顾雪指着秦峰道。 　　楼上的顾小二不由得回头看他大哥。 　　——居然被小爸爸猜中了。 　　“跟我爸没关系！”周氏下楼了，没人拦着顾无益，无所顾忌就挤开顾小二朝楼下吼。 　　顾雪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你聋了？”顾无益反问。 　　顾雪难以置信：“你管他叫爸？” 　　“他不是我爸还能是你爸？” 　　秦峰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当她爸。摊上这么个闺女，我得少活十年。” 　　顾无益点头：“是呀。所以爷爷没到七十就去了。” 　　“咳！” 　　看热闹的邻居笑喷。 　　顾雪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黑，比晾在绳上的花被子还精彩。 　　她丈夫脸色涨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痛心疾首的问：“大宝，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十岁了，什么不懂。”顾无益瞥他一眼，大声喊，“爷爷，停一下。各位叔叔阿姨伯父伯母们肯定奇怪，当初我们为什么不跟姑姑，反而要跟秦爸爸。” 　　众邻居都不由得点头。 　　秦峰也很想知道，不由得转身抬头看去。 　　顾无益以前不敢说实话，怕秦峰表里不一，指望他和顾雪相互制衡。 　　今时今日，顾无益不需要再担心秦峰演戏，就指着顾雪说：“我爸上的大学虽然没法跟秦爸爸比，可也比她强。她不承认自己懒，我爸虽然是个人渣但聪明好学，就羡慕嫉妒我爸，还觉得爷爷偏心。我爸跑了，找不到我爸，她就想从我们身上找补回来。”看到顾雪惊得睁大眼睛，“别以为——” 　　“你胡说！”顾雪急的跳脚，大声阻止她说下去。 　　顾无益看向他姑父，“我还知道你不喜欢爷爷。因为北车厂工资高待遇好，你想调来北车厂，爷爷没帮你。” 　　“对！”顾小二把另一扇窗打开，使劲点一下头，“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啥都不懂还想来北车厂。好给你机会薅社会主义羊毛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转向顾雪两口子。 　　顾雪和她男人大步往屋里去。 　　秦峰抡起扫把，宛如横刀立马的大将军。 　　两口子停下。 　　秦峰找邻居大嫂：“去找保安，顾雪打人！” 　　两口子异口同声：“谁打你了？” 　　“我也没说你们打我。”秦峰冷色问道，“气咻咻朝屋里干什么？不是去二楼打我儿子，难不成想趁机拿我家的东西？” 　　顾雪呼吸停滞，指着秦峰，一脸的不可理喻，“……别欺人太甚！” 　　秦峰乐了：“来我家院里，指着我说我欺人太甚？我要是不欺负你，岂不对不起你。”抡起扫把就砸。 　　“小峰！”周氏赶忙拦着。 　　这二位可不是她闺女和女婿，轻易不能动手。 　　秦峰顺势停下，“爹，唢呐给我。” 　　秦老汉下意识拿放在地上的东西。 　　秦峰把包着唢呐的布一扔，盯着两人，“刚才是不是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扫一眼邻居们，“厂里办白事不讲究那么多，你们没听说过唢呐一吹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吧？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顾雪不禁问：“你什么意思？” 　　“给你送葬！”秦峰试一下唢呐，能发出声来，立即吹起大出殡。 　　顾雪慌了，忙不迭找她丈夫。 　　她男人想也没想就去夺秦峰的唢呐。 　　周氏扬起扫把就朝他身上砸。 　　秦峰还没找到调，毕竟将近十年没碰过，见状就趁机停下来。 　　周氏：“你吹你的。我不怕。回头闹到公安局，我就说他欺负我一老太婆！” 　　顾雪的丈夫冷笑一声就夺她的扫把。 　　秦老汉抡起二胡就砸。 　　顾小二打开他老子的鞋柜，不论新旧就往下扔。 　　一时之间出殡哀曲配上混乱场面真跟农村送葬似的。 　　众邻居看直了眼。 　　随着落下的鞋越来越多，秦峰越吹越卖力，而因为唢呐分心，又要躲天女散花般的鞋子，以至于顾雪和她男人不能专心迎战，只能抱头鼠窜。 　　秦峰一看他俩慌得往外跑，立即停下，“别追了。” 　　周氏和秦老汉停下。 　　众邻居回过神，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峰看一眼邻居们，微笑着再次拿起唢呐。 　　邻居睁大眼睛。 　　——还来！？ 　　《百鸟朝凤》传入四邻耳中。 　　众邻居顿时精神一震。 　　然而秦峰只会一段，一分钟便停下来。 　　有小孩不禁问：“秦叔叔怎么不吹啦？” 　　秦峰笑着耸肩：“就会这么点。” 　　众邻居不信。 　　秦峰点头：“以前不知道能恢复高考，我爹觉得光上几年学不保险，一招鲜吃遍天，就让我跟我大舅学唢呐。” 　　当时秦峰真不乐意学。 　　可他又没法解释七七年恢复高考。 　　爹妈疼他，秦峰又有空，为了让他们高兴安心，愣是从八岁学到十六岁。 　　不过也不是每天，闲的时候就拎着唢呐去河边田野里练习。 　　村里办喜事没有办白事用唢呐用的多，所以时隔多年他还能吹好几首出殡曲，却连一首喜庆的曲子也吹不完整。 　　邻居大嫂不禁说：“难怪啊。我还奇怪你一直在国外，怎么会咱们的乐器。” 　　秦峰：“国外也有华人。唐人街跟滨海市区没两样，应该也有唢呐二胡。不过离我学校太远，只去过几次，还是过年的时候。” 　　有男同事忍不住问：“你怎么想起来用这个对付他们？” 　　秦峰：“先动手的理亏，不用这个难不成跟顾雪吵？” 　　那位男同事点头，“确实。秦大叔不拉二胡，你不吹唢呐，顾雪能在你家门口坐到天黑。” 　　秦峰让他爹拿二胡，就是怕顾雪耍赖不走。 　　哪怕把她赶出去，她也可以在家属大院门口哭闹。她想见俩孩子算私事，厂里不好出面，最终还得秦峰搞定。 　　一旦秦峰落了下乘，此后极有可能一次比一次被动。 　　经男同事一说，其他围观的人也明白了，“秦工，这招绝了。” 　　秦峰：“也是我不会跟女人吵架。” 　　邻居大嫂摇头：“你挺会。顾雪说你不要脸，要是换成我，我肯定说，你才不要脸。可要是这样说，肯定吵起来没完。你直接承认，一下子把顾雪噎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峰笑笑接受她的夸奖，“不怪我吹哀乐？” 　　邻居大嫂宽宏大量笑着说：“你也是没办法。” 　　秦峰他妈担心：“顾雪不会还来吧？” 　　邻居大嫂：“肯定不敢再来。” 　　周氏等儿子回答。 　　秦峰：“下午不可能，下周也不可能。二胡和唢呐就留这儿。”见仨孩子都从楼上下来，“以后我不在家，你们就锁上门在屋里，或者去村里。” 　　顾小二不禁说：“怕他？” 　　秦峰二话不说，过去单手拎起他，“谁怕你？” 　　顾小二顿时蔫了。 　　秦峰放下他，朝他脑袋上呼噜一把。 　　小孩羞的低下头去。 　　围观群众乐了。 　　邻居大嫂忍着笑说：“你再厉害也是小孩。今儿要不是秦工在家，你就是把被子扔下来也没用。” 　　秦峰想到他的鞋，一看到有从国外带回来的皮鞋，有没舍得穿的运动鞋，顿时怒上心头，“顾清狂！” 　　顾小二吓得跳开，“我我，我这就捡起来给你擦干净。” 　　秦峰：“会擦吗？” 　　顾小二连连点头，先去捡皮鞋。 　　邻居一看院里到处都是鞋，也都进来帮他捡。 　　布鞋直接扔洗衣盆里，运动鞋放压水井边让秦峰自己处理，皮鞋放堂屋门口，留着顾小二擦干净。 　　人多力量大。 　　两分钟鞋就分类放好。 　　秦峰一一道谢。 　　先前听到阿炳“要饭曲”和出殡曲嫌晦气，嫌秦峰扰民的邻居顿时不好跟他计较，三三两两散去时，还忍不住佩服又同情秦峰。 　　顾雪是俩孩子的亲姑姑，今儿这事换成厂长恐怕也难善了。 　　顾工的老邻居留到最后叮嘱顾无益，“既然叫秦工爸爸，以后要听秦工的话。”看到少年身上的衣服和鞋比他家孩子还干净，“秦工人好，就算结了婚也不会变成后爸。” 　　秦峰：“等我结婚他们也该上初中住校了。我变成后爸，平时工作那么忙，也没空教训他们。” 　　老邻居笑道：“我是怕孩子不懂事。这么大的小孩正是调皮的时候。尤其小二，”指着坐在门口擦皮鞋的小孩，“好好的鞋都被他扔坏了。” 　　顾小二忍不住问：“坏了再买。” 　　“不花你的钱？” 　　“用爷爷留给我们的钱。” 　　老邻居瞥他一眼，“存十年你姑都不放心，你爸敢取出来用，她还不得去找厂长闹。你少给秦工惹事。” 　　顾小二说不过他，撇撇嘴继续当擦皮鞋的小孩。 　　老邻居道：“天不早了，你们忙吧，我也该——”扭头看到门卫，心中一凛，“不会顾雪又回来了吧？” 　　秦峰顺着他的视线朝东看去，门卫不紧不慢，“应该不是。” 　　话音落下，门卫已到铁栅栏外，看到秦峰眼中一亮，“秦工在家就好，省得我去厂里。” 　　秦峰：“我今儿没出去。” 　　门卫不禁问：“我怎么记得你出去过？” 　　“你要是说早上，那是去跑步。有事啊？” 　　门卫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大门口有两个人找你，说是你大舅和大舅妈。” 　　秦峰松了一口气，转向他爹妈：“我这几天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了，这两天多写点，过两天日万 第17章 介绍对象 　　周氏好气又想笑：“你大舅又不是旁人, 还能来找你麻烦不成？” 　　秦峰看看手里的唢呐——他妈说的有道理。 　　然而周大舅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这事还得从秦峰从国外回来说起。 　　周大舅对秦峰也算有恩。 　　秦峰对姥姥一家感官不错，就想帮帮他们。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比如帮他姐，就是不给钱, 而是教她做面包。 　　他大舅一家成年人连名字都写不全乎, 识字的都是未成年, 还是因为秦峰有出息，周家人看到知识能改变命运才勒紧腰带送孩子上学。 　　秦峰怕大舅一家被人骗, 而周家离市区远, 不适合做生意，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也不敢跟市监管部门的红袖章玩猫捉老鼠，于是送他姥姥一辆自行车。 　　有了这辆车，他大表哥也能送小表弟去镇上上学，也能骑车来市里卖鸡蛋等物。卖自家的东西红袖章一般不管。 　　起初只有他表哥会。后来他表哥跟村里人当泥瓦匠, 就教他大舅骑车，由他大舅把家里的东西运出来。 　　今儿周大舅跟往常一样载着老伴驮着鸡蛋和菜去市里。 　　菜和鸡蛋新鲜，比菜市场的好卖, 八点多到市区，十点就全卖光了。 　　周大舅瞧着天气好, 跟老伴随便逛逛，不知不觉就逛到秦颖的摊位上。 　　王根宝周末休息就帮秦颖出摊。他一看到周大舅的自行车就觉得秦峰故意跟他作对——有钱给舅舅买车子，都不舍得给秦颖买电烤箱。 　　王根宝就找周大舅告状。 　　绝口不提他找秦峰要烤箱, 只说秦峰逼秦颖跟他离婚。 　　这年代甭说农村人, 就是工薪阶层也认为不论男女离婚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周大舅起初也不信他, 就问王根宝因为什么。王根宝直言他找秦峰借钱做生意, 秦峰不想借生气了。末了不忘告诉周大舅秦峰未婚先育搞出个孩子来。 　　秦峰可是周秦两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都指望他光宗耀祖, 怎么可以干出那么混账的事。 　　没容王根宝说下去, 周大舅就带着妻子来找他。 　　到家属院大门口周大舅还想硬闯。 　　门卫一拦，周大舅冷静下来，这里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外甥搞出个孩子这事也不宜太多人知道，所以装没事人一样。 　　到屋里，周大舅憋不住，扬起巴掌就要揍秦峰。 　　秦峰慌忙躲开就问他妈：“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氏拦住她兄弟：“疯了？” 　　“你们才疯了。”周大舅拨开她的手，又要教训秦峰。 　　啪！ 　　顾小二刚刚擦干净的皮鞋被扔出去。 　　周大舅腿疼的停下来。 　　小不点夺走他二哥正擦的皮鞋，瞪着眼睛，奶声奶气：“不许打我爸爸！”说着话扬起手中的皮鞋。 　　周大舅懵了。 　　周氏愣住了。 　　秦峰反应过来抱起他，“好儿子！”乐得满脸笑意。 　　顾小二忍不住瞥一眼小孩：“你倒是会讨巧卖乖。” 　　小孩点点头。 　　——渺渺很乖！ 　　顾小二噎了一下，把鞋捡回来继续擦。 　　顾无益打圆场：“周爷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看一下秦峰，“我爸就算罪该万死，也有权知道犯了什么错，惹你发这么大火吧？” 　　周大舅指着跟秦峰小时候几乎一样的小脸：“这还不够？” 　　顾无益愣了愣，试探道：“因为渺渺？” 　　周大舅气得哼一声，多看秦峰一眼都闹心。 　　秦峰奇怪的皱眉：“渺渺的户口还没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氏忍不住问：“不会又是你姐夫吧？” 　　“就是根宝告诉我的。咋了？”周大舅梗着脖子问。 　　周氏顿时忍不住想问候王家祖辈。 　　秦老汉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 　　顾小二翻个白眼。 　　顾无益叹气，递给他和他妻子一个板凳。 　　秦家人如此反常，倒是把周大舅的火气搞下去了。 　　夫妻俩互相看一眼，就看向周氏和秦老汉。 　　——这是出啥事了不成？ 　　周氏以前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王根宝太过分，周氏很失望，于是就把那天发生的事仔细说一遍，包括秦峰的担忧。 　　周大舅慕强，虽然王家也没比周家强到哪儿去，可人家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你说的那人是根宝？小颖的丈夫？” 　　周氏：“这么丢脸的事，我骗你干啥？大小子和二小子的姑和姑父刚走。” 　　周舅妈问：“我们刚才在门口碰到一对三十来岁的男女，不会就是，就是他俩的姑父和姑姑吧？”看向小哥俩。 　　顾小二撇一下嘴。 　　顾无益耸耸肩。 　　周家老两口还有什么不明白，就是他俩。 　　可是他们还是不敢相信周氏所说的王根宝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王根宝。 　　周大舅问：“中间是不是有啥误会？” 　　秦峰：“您觉得呢？” 　　周大舅能怎么觉得啊。 　　他纵然不信大外甥，也没法怀疑他妹妹和妹夫。 　　秦峰出过留学那些年只有秦颖一人在爹娘身边，周氏和秦老汉恨不得把王根宝当儿子。秦颖的两个女儿小时候他俩也没少照顾。 　　他们比谁都希望王根宝跟秦颖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周大舅沉吟半晌，叹气道：“这人心咋那么容易变啊。” 　　秦峰轻笑：“识人不清就识人不清，还怪人心易变。” 　　周大舅噎的脸色变了。 　　秦老汉瞪一眼儿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中午别走了，去我们那儿。小峰这里只有米、挂面、鸡蛋和咸鸭蛋。” 　　秦峰的舅妈收回纷杂的思绪，“不行，得走，家里人不知道，别回头担心的再过来找。”说完就看她丈夫。 　　周大舅一动不动，眼睛转向秦峰，“你这仨孩子，以后谁敢嫁给你啊。这比给人家当后娘还厉害。” 　　顾无益和他弟不由得紧张起来。 　　哪怕知道秦峰不会变成后爹，也不想这么快就有后娘。 　　秦峰明知故问：“哪厉害了？” 　　周大舅直言：“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我们村像你这么大的顶多俩孩子，很多人家只有一个。你这还不厉害？” 　　“那就不找呗。”秦峰很无所谓的表示。 　　周大舅不高兴：“你爹娘还能伺候你一辈子？” 　　秦峰朝俩大儿子看一眼，“以后让他们接班。” 　　周大舅又噎了一下，索性找他妹和妹夫，“你们也不管管？” 　　这几天比打仗还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老两口短时间之内不想管这么多，只想踏实几天。 　　周氏：“我倒是想管。可他工作忙，也没空出去跟人打交道找朋友，我又谁都不认识，咋管？” 　　周大舅闻言也开始犯头疼，大外甥不是普通人，亲爹娘想管也无力。 　　过了好一会儿，周大舅有了主意。 　　他因为会吹唢呐，十里八村红白事都会请他。秦峰十五六岁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周大舅没少带他赶场子，以至于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外甥长得俊。 　　虽说近几年他上了岁数不吹了，也没跟那些吹唢呐的断了联系。 　　去年还有人请他指点一二。 　　周大舅道：“我认识的人多，回头我给你找。” 　　他妻子皱眉：“你认识的都是啥人？大字不识一个，跟小峰配吗？” 　　周大舅想想也是，面露犹豫。 　　随后一想他外甥是博士，按照他的文化水平找，甭说滨海，就是首都也不好找。 　　周大舅：“小峰，你有没有啥要求？” 　　秦峰是个俗人，他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家世清白家风正，初中以上学历，不包括初中。最重要的是温柔漂亮。我的脾气有时候不大好，我可不想弄朵霸王花回来，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小闹。” 　　周大舅眉头紧锁。 　　秦老汉：“娶妻娶贤！” 　　周大舅连连点头。 　　——温柔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秦峰：“我家有电饭煲有洗衣机，要那么贤惠干嘛？再说了，你们以前可是跟我说过，爹矬矬一个，娘矮矮一窝。” 　　秦老汉气笑了：“我跟你说的话多了，你净记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管，漂亮必须的。人要是特别温柔漂亮，初中学历我也愿意，大不了娶回家我自己教。” 　　秦老汉顿时不想跟他说话。 　　大舅妈忍不住说：“小峰，这女人啊，关了灯都一样。” 　　“关了灯我就睡着了，就是个死人我也不知道。” 　　大舅妈败下阵来，找他爹娘。 　　周氏叹气：“峰啊，这漂亮可比高学历还难找。” 　　“那就慢慢找，反正我才二十六。我认识的那些专家教授，很多三十岁了还没相过亲。”看向俩大儿子，“顾老师是不是三十多了才结婚？” 　　小哥俩一起点头。 　　秦峰看向四位长辈。 　　周大舅注意到大外甥好像又俊了，外甥媳妇要是个丑的，外人看着也不舒服。 　　“行！”周大舅一拍大腿，“就找漂亮的。我回去就帮你问。” 　　周氏忍不住问：“这就回去？” 　　周大舅点头，紧接着起身。” 　　秦老汉起身送他：“下次过来跟家里说一声，吃了中午饭再回去。” 　　周大舅摆摆手，“改天下雨你让我走我也不走。”注意到秦峰抱着孩子起来，“你们就别送了。”视线停留在小孩脸上，“叫啥名？” 　　秦峰：“他最小，小名就叫渺渺。渺小的渺。” 　　周大舅从兜里掏呀掏，掏出一块钱递给他。 　　秦老汉拦住：“这是干啥？” 　　“孩子的见面礼。”周大舅不待他开口，“你要是嫌少，那就算了。” 　　话说到这份上谁还敢嫌少。 　　秦峰替渺渺接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一句。 　　小孩大声说：“谢谢舅爷爷。” 　　周大舅高兴的摸摸他的小脸，“挺好。跟你爸小时候一样一样。” 　　这话渺渺爱听，不由得歪着脑袋小脸贴着大脸。 　　顾无益看着四个长辈走远，就转向他老子，“漂亮的女生可不愁嫁。” 　　秦峰空出一只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愁嫁我还要求必须漂亮？” 　　顾小二眼中一亮：“你故意的？” 　　秦峰瞥他，“鞋擦好了？” 　　顾小二蔫了。 　　一直到秦老汉过来喊他们吃饭，顾小二也没把鞋弄干净。 　　那些放在柜子里的鞋秦峰也不着急穿，午饭后让顾小二继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扔。 　　秦峰也没闲着，从家里拉两车土和以前建房剩的石头土坯和转头。随后又拉几根木头和瓦。 　　在路口聊天的薛晴和冯麦苗看见了，忍不住问：“秦工，要不要帮忙？” 　　秦峰摆手：“不用。我跟我爹一会儿就弄好。” 　　周末没事，俩人就朝他走来，“搭棚留着洗澡？” 　　“不是。洗澡可以搁卫生间洗。我打算弄个小棚，然后搁棚底下垒个可以做面包的灶。” 　　面包二字一出，不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过来，纷纷问他需不需要他帮忙。 　　秦峰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恰好他还差好几样东西，就让大伙儿帮他凑一下。末了不忘表示搞好了大家用。 　　这话一出就连大院里最爱算计，最会过日子的人都去帮他找东西。 　　随后递砖头的递砖头，和泥的和泥，不过三点就把他要的灶垒好了。 　　然而好了也没法做。 　　滨海地处北方大地，农历二月份依然需要穿毛衣和棉袄。 　　天气如此寒冷，面发的慢，现在开始做，到晚上八/九点也不一定能做好。 　　秦峰就跟帮忙的同事邻居解释，他明天晚上再做。 　　好在第二天是周一，没人闲着来闹事。 　　新车只待最后检查试车，不需要他这个归国博士盯着，准点下班就去附近供销社买豆奶粉和白糖。 　　饭后，秦峰和面。 　　他妈奇怪他动作怎么那么熟练，秦峰直言跟老外学的，不然也不敢教他姐做面包。 　　提到秦颖，周氏为她牵肠挂肚，顿时没空盯着秦峰。 　　下午，周氏把要用的菜和木柴以及小不点渺渺拉去家属院，就等秦峰下班。 　　秦峰下班回来，他爹已经把灶烧热了。 　　面包放到小铝盆里烤，秦峰就让他爹妈盛饭。 　　周氏不由得朝外面的木棚看去，“不用盯着火？” 　　秦峰摇头：“里面很热，灶眼又用东西挡住不漏气，不用看着。” 　　顾无益还是第一次知道土灶也能烤面包，忍不住好奇，“姑家里的也是这样的？” 　　秦峰：“比这个大，但原理差不多。” 　　周氏也明白孩子为什么这么问，“那你姐夫还说你姐得一天到晚盯着火？” 　　秦峰：“真这么麻烦来给你拜年的时候不说？” 　　周氏想想年初二她闺女一家来拜年，只说本钱赚回来了，年后卖多少都是赚的，“你姐啊……” 　　秦老汉：“咱们先吃饭，孩子们都饿了。” 　　周氏先给几个孩子各盛一个荷包蛋，然后给他们盛面条。 　　秦峰：“别盛太多。” 　　周氏知道几个孩子也想吃面包，所以一人半碗。 　　面条滚烫吃得慢，等仨孩子吃好歇一会儿，秦峰放下碗筷，就带他们去拿面包。 　　顾小二好奇的扒着他的胳膊：“这么快啊？” 　　秦峰：“先看看。这么小的土烤箱我也是第一次用，要是没烤好就放进去再烤一会儿。” 　　话音落下，进来几个人。 　　秦峰看过去，正是下午帮忙的邻居们，“吃了？” 　　几个邻居点头，“就等你呢。” 　　秦峰也不废话，走到挨着墙角的棚下把挡着灶眼的木块移开，浓郁的面香瞬间飘出来。 　　“好香啊！”跟着长辈过来的小孩惊呼。 　　顾小二忍不住砸吧嘴。 　　顾无益瞪一眼弟弟。 　　顾小二装没看见，打着手电筒往里面照。 　　秦峰裹着湿漉漉的毛巾把两个盆拿出来，面香味越发浓郁。 　　围观的邻居们边咽口水边不吝夸赞：“秦工你可真厉害。谁要是嫁给你可就有福了。” 　　秦峰不想娶个祖宗回来伺候，就没接这茬。 　　“咱们先去堂屋，这边太黑了。对了，里面还热，你们谁家有红薯可以放进去，睡觉前应该能好。” 　　先前跟顾雪对上的邻居大嫂道：“我回去看看。” 　　秦峰把灶门堵上，然后带着一群人去堂屋。 　　手电筒光照只有一缕，看不真切，到了宛如白昼的餐厅里，顾小二不禁惊呼，“跟人家卖的一样？！” 　　秦峰挑起眉峰：“服不服？” 　　“那我得尝尝才知道。” 　　秦峰瞥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顾小二睁大眼睛看着他。 　　秦峰用毛巾擦擦手，试探一下面包很烫，立即去厨房拿吃西餐的刀叉。 　　这副刀叉还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 　　要搁上辈子秦峰看也不看。 　　然而如今一分钱都能难倒他，秦峰不敢再充大爷。 　　用刀叉把面包分成小快，秦峰叉一小块先给顾无益，然后又给他一块。 　　顾无益摇头。 　　秦峰：“帮渺渺拿着。”随后给小二，再然后才是别人家的孩子。最后是他爹娘。 　　周氏惊讶：“我们也有？” 　　秦峰觉得好笑，随后忍不住皱眉，这话的意思他妈以前没吃过？ 　　仔细想想，好像真没吃过。 　　以前教他姐做面包的时候，做失败的还不够王家人吃的。 　　这年代没塑料袋，用纸包回来凉了硬了塌了，秦峰懒得拿，工作又忙，经常从他姐那儿直接回厂里，以至于没拿来过。 　　春节他姐过来倒是拿来一包软软的蛋糕。 　　可那蛋糕不稀奇，以前去首都上学的第一年放假回来就给他爹妈买过，用学校给他的补贴。 　　思及此，秦峰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也不知道爹妈惦记多久了。 　　“你儿子做的，怎么不能有？” 　　周氏瞬间露出羞涩的笑，像是她配不上面包这等洋玩意似的。 　　秦峰心堵，不顾烫立马把那个完好的大面包撕开，爹妈一人一大块。 　　秦老汉连连摆手：“我尝尝味儿就行了，留你吃吧。” 　　秦峰：“这面包不够松软，凉了就硬的咬不动了。” 　　秦老汉半信半疑接过去。 　　秦峰又给小渺渺撕一块面包里面比较松软的，“好吃吗？” 　　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使劲睁大眼睛。 　　秦峰：“这个好吃还是馒头好吃？” 　　“一样好吃。”小孩咬一口就往秦峰嘴里塞。 　　秦峰躲开：“你吃吧。”又给俩大儿子撕两块，一个大面包瞬间只剩一点。 　　邻居大嫂进来见状就问：“没了？” 　　秦峰朝他切好的面包看去：“还有一点。今儿先尝尝味儿，以后有时间当个事的做。” 　　邻居大嫂听闻这话立即拿一小块尝尝，就怕满了被小孩子们吃光了。 　　秦峰：“咋样？” 　　邻居大嫂伸出拇指：“跟店里卖的一样一样。不过有点不够甜。” 　　秦峰扫一圈小孩：“一个个都在换牙，我没敢放那么多糖。”注意到俩大儿子吃完了，“出去玩儿会吧。回来正好吃烤红薯。” 　　邻居大嫂想向秦峰请教做面包，立即让她家孩子把渺渺带出去玩儿老鹰捉小鸡或者猫捉老鼠，或者官兵抓小偷。 　　周氏本来想去厨房洗盆，一听邻居让秦峰叫她们做面包，连忙停下给秦峰使眼色。 　　秦峰装没看见，从他公文包拿出纸和笔递给邻居，让她记下来。随后还表示他们要想弄个土烤箱，他也可以帮忙。 　　做面包太麻烦，邻居怕过一夜冷静下来没了兴趣，就表示以后再说。 　　周氏等人都出去就拉住儿子的胳膊：“你咋能教她们做蛋糕？” 　　秦峰了解他娘，直接问：“担心抢我姐的生意？” 　　周氏顿时有点尴尬，没想到一句话就被儿子看出来。 　　秦峰：“咱们市有食品厂，我不教他们，那些做蛋糕面包的大师傅也会教他们家亲戚。再说了，王根宝的眼光那么高，没人抢生意他也干不长。” 　　周氏想起那天的事没话了。 　　秦峰：“天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也知道怎么做了，回头要是想吃就自己做，别吝啬鸡蛋豆奶粉那些东西。比买人家的合算多了。” 　　周氏：“知道了。不用送我们，我跟你爹一起呢。” 　　“你们慢点。”秦峰把手电筒给她。 　　秦老汉接过去，叹了一口气。 　　秦峰眉头微蹙，又怎么了。 　　秦老汉拿掉帽子挠挠头，“峰啊，我下午没事的时候想了想，你大舅认识的那些人，就算他觉得很不错挺好的也没法跟你认识的人比。要是真能给你找个对象，别管姑娘怎么样，也别管家里人咋样你都见见。” 　　秦峰放轻松的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放心吧，不会让我大舅面上过不去。” 　　周氏瞥一眼儿子：“他这么挑，还要漂亮温柔的，上哪儿给他找去。” 　　秦老汉摇摇头，“你不懂。赶明儿你就知道了。” 　　“后天我也不知道。”周氏怀疑他故弄玄虚，先他一步出门。 　　然而谁也没想到后天一早，阳历四月一日，周大舅来了。 　　秦峰吃过饭把昨天的日历撕掉，看到他大舅跟门卫一块进来，差点以为跟他过愚人节。 　　随后一想这时的人还不知道愚人节，就淡定的迎到门口，谢过门卫，然后才问：“怎么没去卖菜？” 　　周大舅摆摆手：“卖菜不急。你的事重要。你前天说的话不是诓我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更新，我这两天多写点，争取更一万+ 　　文荒的朋友们，推荐一本新文，文笔有保障→《校草突然用好人卡攻击我》by三水小草 　　身为凌城一中的校草，陆序的人生和他的名字一样沿着既定的秩序前行。 　　直到十六岁生日那天，他收到了来自十二年后的短信。 　　有个女孩儿会在十一个月后为了救他而失明。 　　她叫盛罗。 　　一个染发、打架、纹身、和校外社会人厮混的校园渣滓。 　　一个公开说自己暗恋陆序的全校公敌。 　　“盛罗，我能让你前途远大，让别人明白你其实没那么坏，唯一的条件是你不准再暗恋我。” 　　叼着虾片在自家小饭馆颠勺炒菜的女孩儿看着他，笑了： 　　“您是哪位呀？” 　　—————————— 　　误解和非议如同包裹着美玉的原石。 　　陆序没想到当盛罗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会引来那么多人的喜爱。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自己 　　——从来没有误会，暗恋真的在发生。 　　——从一开始就是他暗恋盛罗，不是盛罗暗恋他。 　　这是某人努力把全校同学都变成自己情敌的轻松校园故事。 第18章 谈条件 　　秦峰下意识想问, 他前天说什么了。 　　到嘴边意识到什么事，秦峰讶异的试探道：“不会吧？” 　　“你大舅做事，有啥不会的？”他大舅反问。 　　秦峰想想他大舅的性格, 喜欢交朋友, 性情火爆, 很讲义气，要是生在古代, 不是瓦岗英雄, 也是梁山好汉。 　　“可是你这，也太快了吧？” 　　周大舅：“还快？我昨儿打听一天才打听到。” 　　秦峰服气，他大舅不愧是他大舅，一天就打听到了。 　　“你不会把人带来了吧？” 　　“今天有空？” 　　秦峰赶忙说：“没空，今儿得试车。一天都得呆在厂里。” 　　周大舅一点不意外, “我跟人家姑娘说好了，周日去，去——” 　　“去你家！”秦峰不希望相个亲弄得全村全厂皆知, “人家是女方，总不能让她到我们家来。您说是吧？” 　　周大舅点头, “对。咱进屋，我跟你说说那姑娘的情况。” 　　秦峰一点不感兴趣。 　　那女人再好也没有钱香。 　　他这一大家子那么多张嘴可都等着他养呢。 　　再说了，他上辈子环肥燕瘦明星网红什么样的女人没交往过啊。 　　除非那个女人能养他。 　　“大舅, 我这就得去厂里, 你跟我爹妈说吧。” 　　周大舅：“你不想知道？” 　　“你看好的肯定错不了。” 　　这话周大舅爱听, 朝他肩上拍一下, “好！我这就去找你爹妈。”不待他开口就往外走。 　　风风火火, 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顾无益勾头看一下, 等他走远立马就跑出来, “爸，你其实不感兴趣吧？” 　　秦峰不客气地说：“有工作的姑娘能看上我这个人，也看不上你们仨。” 　　顾无益不解：“所以呢？” 　　“咱家这么多人够了，再来一个我可养不起。”秦峰说着回屋拿公文包，“走了。” 　　小渺渺挥挥手，奶声奶气喊道：“爸爸再见。” 　　秦峰转身，回去，蹲下在他脸上亲一下。 　　小不点懵了。 　　顾无益乐了：“爸爸这是跟你好，喜欢你。” 　　小孩儿回过神，眨巴眨巴大眼睛：“喜欢我？” 　　顾小二点头：“当然。爸都没亲过我。” 　　“你多大了？”无语地瞥他一眼，顾无益蹲下去搂着小孩，“不过只可以亲脸颊，而且只能亲我们家的人，不可以亲外人。” 　　小孩嫌弃的摇头：“渺渺才不要亲外人。” 　　顾无益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起身拉着他的手，“那我们去奶奶家？” 　　“去奶奶家干嘛？”小孩下意识问。 　　顾无益：“哥哥上学，你不去奶奶家，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孩拽着他往外跑。 　　顾小二连忙拖着两个书包跟上。 　　到家门口哥俩也没进去，一来快上课了，二来女方的情况老两口早晚得告诉秦峰。 　　秦峰知道了还能不告诉他们？ 　　话说回来，秦峰告诉他大舅今天得试车，确实是真的。 　　这次试的不是传统火车而是电车，在电车这方面，国家的制造技术等各方面都不甚成熟，首次试车就能成功，北车厂上下跟过年似的。 　　秦峰中午没能回来，跟领导们一块用饭。 　　傍晚，秦峰到家，不出小哥俩所料，秦老汉立马把他叫去堂屋。 　　小哥俩相视一眼，牵着渺渺跟进去。 　　秦老汉下意识想把他们支开。 　　随后一想，要是见成了以后就是一家人，索性让几个孩子也听听。 　　秦峰没急着发表意见，因为人还没见到不论他说什么他爹都有话堵他。 　　秦老汉也没让他等太久，坐下就颇为感慨的跟他细数女方非常不错。 　　父母都是服装厂工人。 　　秦峰闻言挑起眉峰，据他所知像这样的二代多是找门当户对的，轮不到外人。 　　可见他爹很满意，秦峰继续乖乖的听他爹讲，女方中专毕业，今年十九，在城北一家幼儿园当老师。 　　顾小二忍不住冲秦峰挤眉弄眼。 　　秦老汉见状，顺嘴问：“咋了？” 　　秦峰瞧着二儿子的笑放在成年人脸上堪称猥琐，“想说我老牛吃嫩草吧？” 　　顾小二惊得微微瞠目。 　　秦峰：“你小子肚子里能有什么好话。”瞪他一眼，“爹，您继续。” 　　“那姑娘家人口也简单，只有一个哥哥。” 　　秦峰点头：“挺好。” 　　秦老汉楞了一下，打量一番儿子，确定他说话了，赶忙问：“你的意思见见？”恐怕慢一点他反悔。 　　“我说不见行吗？”秦峰反问。 　　秦老汉噎住了。 　　亏得他还准备一箩筐劝说的话。 　　秦老汉不放心的问：“你不会到时候又反悔吧？” 　　“一个女人我至于吗？”秦峰好笑，“再说，又不是结婚。” 　　秦老汉想想也对，他儿子可是连儿子都有了，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羞于见人的青瓜蛋子。 　　“你大舅的意思来咱家和他家都不合适，他家太远，周末搁饭店见？” 　　秦峰：“我订饭店还是大舅订？” 　　“当然是你。你大舅哪懂啊。” 　　秦峰：“正好明天有空，那我明天去滨海饭店问问。” 　　秦老汉诧异的脱口而出：“搁滨海饭店？” 　　那可是滨海最好的饭店，据说一顿饭能吃掉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 　　秦峰点头：“顺便给你们和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你是去相亲还是吃饭？” 　　秦峰：“两不耽误。”不待他爹反对，“不然把他仨放家里？” 　　秦老汉正想点头，忽然想到顾雪。之前没得到便宜，谁也不能保证这周末会不会再来。 　　“让你娘跟你一块去，我在家。” 　　秦峰：“女方要是父母哥嫂都去呢？再说，要是见成了，他们想见见他仨呢？” 　　秦老汉被儿子说服了。 　　转眼到了周末，秦老汉一大早起来就去家属院，让秦峰和几个孩子早点起，顺便提醒他们穿体面些。 　　从周大舅过来到秦老汉让他去相亲，秦峰都没说半个不字，自然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跟他爹对着干。 　　他把崭新的中山装拿出来，就去给仨孩子找衣服。 　　顾无益却不想去了。 　　秦峰没必要骗他们，又直接向他们表明现阶段没打算结婚，那肯定有法子应付长辈。 　　他仨跟过去极有可能影响他发挥。 　　思及此，顾无益就说：“爸，我们就不去了吧。” 　　秦峰正给渺渺穿衣服，闻言不禁停下，“怎么了？” 　　“去了你还得照顾我们。” 　　秦峰突然想到，照顾事小，就怕女方那边不懂事，直接问俩大儿子的爹妈去哪儿了，渺渺的妈是做什么的。 　　小哥俩的父母不好跟外人解释，渺渺的妈需要他现场编，渺渺也没有妈妈的概念，秦峰也不希望他知道太多。 　　秦峰：“不去中午吃什么？” 　　顾无益：“有挂面有鸡蛋，做鸡蛋面呗。我又不是不会做。” 　　他确实会做。 　　给顾工治丧期间，小哥俩谁家也不愿意去，每天就自个做清水煮面。 　　也亏得他们能吃下去。 　　可他们仨加一块没秦峰大，秦峰不放心，“大酒店的饭菜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顾无益笑着调侃：“您真有心情吃饭啊？” 　　秦峰好笑，忍不住朝他小脑袋上呼噜一把，“我怎么就没心情。年龄不大，懂得还不少。是你该懂的吗？” 　　“你就说行不行吧。” 　　秦峰怕不懂事的亲戚找上门：“但我得从外面把门锁上。” 　　顾无益无所谓：“锁就锁呗？” 　　“小二，你呢？”秦峰问。 　　天气很冷，最近吃的不错，顾小二也不是很馋肉，再说，他哥不去肯定有不去的理由，“我都行。” 　　“那行。”屋里有卫生间，卫生间里有马桶，平时让他们去公厕是因为马桶质量不行，也没有专业疏通马桶的，秦峰不想三天两头通马桶，“回头我让厨师多做两个菜直接打包。” 　　顾无益顿时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秦峰：“是不是忽然发现我特好？” 　　顾无益非常痛快的点头。 　　秦峰愣了愣，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我这算哪门子好啊。要是有评分，我也就刚过及格线。” 　　顾小二顺嘴接道：“那你就再接再厉，争取拿个满分。” 　　“美死你了。”秦峰瞥他一眼，抱着渺渺下楼。 　　小哥俩跟下去。 　　秦老汉得知他仨不去，到家见着老伴就忍不住感慨，孩子真懂事。 　　恰好周氏担心回头见着女方家人不好解释，他仨不去周氏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对不起孩子。 　　周大舅家离得远，吃过饭他还没到，周氏趁机让秦老汉薅一把小青菜，而她又让顾无益生火，给他们炸五个馒头片。 　　洗干净的青菜和馒头片连同仨孩子关进家属院的小楼里，周氏放心了。哪怕他们中午不开火，有豆奶粉和馒头片也饿不着他们。 　　此时，周大舅终于来了。 　　常言道，赶早不赶晚。 　　周大舅怕半道上公交车坏了，他们得走着去市区，自行车往门卫室门口一放，就催秦峰赶紧去。 　　前面百分之九十九都忍下来了，秦峰不可能连最后这一点都忍不了。 　　秦峰听话的上车，走在后面的周大舅忍不住跟秦老汉嘀咕，“我还以为小峰之前想也没想就同意是哄我开心呢。” 　　秦老汉顿时像找到知音，“你还别说，他这么痛快搞得我现在心里都不踏实。” 　　周大舅被他说的心里咯噔一下，“不不——不会吧？” 　　周氏瞥一眼他俩：“想啥呢？咱家小峰有时候确实脑后长反骨。可也分什么事。他不懂事丢人的可不止咱们家。” 　　周大舅眼角余光看到北车厂的高楼，小声说：“是我没想到。他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还是北车厂的工程师。” 　　周氏听闻这话倍感骄傲的露出笑脸，大步到儿子身边坐下。 　　秦峰：“说什么呢？” 　　“没说啥。滨海饭店离这儿远吗？”周氏还没去过大饭店。 　　秦峰：“靠近西城区那边，十来里路吧。” 　　周氏惊呼：“这么远？！” 　　秦峰：“离女方家也不近。” 　　周氏想到女方在城北，她家在东南，“你俩这要是成了，她回一趟娘家可不容易。” 　　“先见见人。”秦峰朝他大舅睨一一眼，小声说：“他的眼光跟我的眼光可不一样。” 　　周氏下意识想回，有啥不一样。 　　到嘴边想到她大哥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滨海市区，见过的漂亮女人可能还没她儿子认识的多。 　　思及此，周氏忍不住担心她大哥所说的漂亮只是跟她闺女秦颖差不多，除了长得白，就只剩清秀。 　　秦峰一见他娘脸色变来变去，顾不上跟他说七说八，嘴角微勾，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见听到售票员提到“到滨海饭店了，滨海饭店站到，有没有下车的？有下车的请快点下车。” 　　秦峰赶忙坐起来，揉揉眼睛。 　　周大舅不禁问：“困了？” 　　秦峰胡扯：“昨晚写总结报告十一点多才睡。” 　　周大舅顿时心疼，“你这个工作真辛苦。不过以后就好了。” 　　秦峰听出他潜意思，不希望他念叨下去，转移话题，“他们有没有说在哪儿等咱们？” 　　周大舅顾不上劝说外甥赶紧找个对象，帮他分担一些。 　　下了车就往四周看。 　　一看对面滨海大饭店门口有几个人，“那儿。” 　　秦峰抬眼看过去，滨海饭店门边站着六个人，三男三女。随着他们越过马路，六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过来。 　　秦峰看到正脸很是意外，其中一女两男五十多岁，应该是女方的父母和媒人，还有一对二十多岁的男女，应该是女方的哥和嫂子。 　　女方也就十八岁的样子，身材算不上高挑，也就一米六一六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见到他笑的很羞涩，像个老实姑娘。长得不是非常漂亮，至少没有跟秦峰先后出国留学，到了国外经常一起聚餐的校友漂亮。 　　秦峰想起他那个校友微微摇头，那姑娘他可消受不起。 　　父亲是军人不说，祖父还是省公安厅一把手，典型的将门虎女，说一不二。也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敢娶。 　　“小峰，想啥呢？”周氏扯一下儿子。 　　秦峰笑道：“突然想到一个校友，她一个叔叔好像就是滨海大饭店的主厨。” 　　此言一出，原本想跟他打招呼的女方一家齐刷刷看向秦峰，像是不敢相信饭店也有他认识的人。 　　恰好服务员出来迎宾，闻言顺嘴答一句，“我们这儿的主厨可不少，这位同志说的是哪位啊？” 　　秦峰：“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有个亲戚留过学，还是公派出去的。” 　　服务员想想，顿时不禁说：“你说的是杜师傅吧？” 　　“我那同学的妈是姓杜，也是滨海人。” 　　服务员笑道：“那就是杜师傅。我们现在的杜师傅跟你同学不算亲戚，你同学她妈是杜师傅的师傅。那个杜大厨以前也是咱们店里的厨师。” 　　周氏好奇地问：“不在这儿干了？” 　　服务员：“我们倒是想啊。可惜，她爱人是军人，她得随军。” 　　秦峰点头，跟他娘解释：“这位同志口中说的杜大厨的父亲就是咱们省的那个杜老。” 　　秦老汉惊得张口结舌，“那那，那个上过电视的杜老？” 　　秦峰意外：“您知道？” 　　秦老汉不禁说：“咋不知道。咱们这儿最近几十年就出一个那么厉害的人物。听说早几年还回来过。” 　　女方一家看秦峰的脸色瞬间变了，堪称欣喜若狂，又拼命压住，以至于有些扭曲。 　　秦峰说他校友的时候是随口一扯，说到杜老确实是故意的。 　　不是他小人之心故意试探人性。 　　要是他光棍一个，娶个什么样的他都不怕。 　　大不了离婚。 　　现如今家里三个孩子，最小的才四岁，而且身世可怜，他必须慎重又慎重。 　　不过他装没看见，以免以后天天被念叨，今天这事必须得由他爹妈表示女方跟他不合适。 　　秦峰笑着说：“爹，门口风大，要不咱先进去？” 　　服务员立即前面带路。 　　随后送来一壶茶和一盘瓜子。 　　秦峰不禁看服务员。 　　服务员笑着解释：“经理送的。难得碰到一个甜儿的同学。” 　　周氏不禁问：“甜儿?” 　　秦峰：“跟我一起出去的校友邵甜儿。他刚刚说的杜大厨的女儿。” 　　服务员点头，“你们慢用。我们就在外面。” 　　秦峰：“有点心吗？” 　　服务员把菜单递过去。 　　现在吃饭有点早，只有一小碟瓜子又太寒酸，秦峰就点六份点心。 　　饶是周氏很希望儿子成家，见他跟人头一次见面就这么大方也忍不住侧目。 　　秦峰装没看见，给众人倒水。 　　女方的妈慌得起身，“我自己来就行了。秦——秦——” 　　“叫我秦峰就行。”秦峰上辈子没伺候过人，这辈子除了在国外打工的时候也没机会伺候人，很是别扭。闻言就立即回去坐下，佯装不好意思的问：“我的情况，伯父伯母都知道吧？” 　　女方的妈看向坐在两家中间的媒人，“都跟我们说了。你是留洋博士，现在是北车厂工程师，收养了三个孩子，对吧？” 　　秦峰猛然看向他大舅。 　　——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周大舅真想跟人家说三个都是收养的。可小渺渺像极了他外甥，说不是亲生的鬼都不信，“我说的是两个收养的一个亲生的吧？” 　　女方的妈笑着点头：“收不收养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秦峰挑起眉峰，意有所指地问：“这位妹妹的情况我大舅也说了，今年才十九对吧？” 　　女方的妈没听出来，拉着自己闺女的胳膊，面上带有几分显摆和得意：“是呀。比你小七岁，你以后可——” 　　“等一下！”秦峰可没打算谈以后，“伯母，我希望您清楚，我虽然是博士，但有三个孩子，还是农村人。我父母没有退休金，将来得养五个人。” 　　女方的妈笑容不变，“你这孩子，真跟你舅舅说的一样实在。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工资高，养得起。” 　　秦峰转向他舅。 　　周大舅点头：“总不能让我说你养不起，指望人家姑娘跟你一起养吧？再说了，你本来就养得起。” 　　周氏怕儿媳妇飞了，立马说：“其实也不用小峰养。我和他爹还干得动，你们将来要是结了婚，几个孩子跟我们也行。” 　　秦峰忍不住皱眉。 　　女方的妈一看的表情直觉不好，乘龙快婿要飞，“瞧大妹子说的。他俩结了婚，孩子就是他俩的，哪能让你们养。” 　　秦峰点头。 　　周氏对这个回答很意外也很满意，“老嫂子说的是。是我误会了。” 　　女方的妈浑不在意的说：“这算什么误会啊。不过有几件事，我想弄清楚，希望大妹子别生气。小峰你也别往心里去。” 　　周氏点头：“你说。” 　　女方的妈看向秦峰：“你大舅说你现在住厂里？” 　　秦峰看向他大舅。 　　——您老可真行！ 　　周大舅：“不跟人说清楚，就凭你仨孩子谁敢嫁给你。” 　　秦峰无奈地收回视线，冲女方一家点点头。 　　女方的爸问：“你大舅说你住的房子虽然在厂家属院，其实是厂里批的地自己盖的。我的意思以后你们都不在了，那房子也不用还给厂里？” 　　秦峰点头：“盖家属院的时候厂里没钱盖专家楼，让专家住筒子楼影响工作，毕竟筒子楼隔音不行。顾老师就让厂里给他一块地，自己出钱盖的。” 　　女方的妈继续问：“顾家那俩孩子，也就是你收养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大后不会找你要吧？” 　　秦峰想想书中哥俩一个商人一个军人，一个自己有钱，一个国家出钱养，虽然后来一个坐牢一个死了。可现在有他，肯定没有后来，“不会。” 　　“那就好。”女方的妈放心了，“能问问你工资多少吗？” 　　秦峰摇头，“基本工资跟你们知道的差不多。” 　　女方的妈明白了，主要指望奖金，“我了解过，基本工资也不低。” 　　秦峰谦虚道：“还行。够一家人用的。伯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赶紧问，多说才能出错。 　　女方的爸问：“你这留学归来的在厂里挺受重视吧？” 　　周大舅顿时忍不住说：“那当然。我头一次去厂家属院找他，门卫都不许我进。恐怕我伤着他。第二次去人家门卫亲自陪我去找他。” 　　女方的妈放心了，“这就好。”打量着秦峰，“像你这么受人尊重，要是给家里人安排个工作什么的应该也不难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2 12:00:00~2022-05-2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讨厌吃草的羊、青争之伊、段月半、寒安＾3＾、田园木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茶 60瓶；水寒烟雨慕清歌 30瓶；果児 25瓶；阿文、加菲、爱吃火锅的小闹腾、黑妮、bing、冲浪的人、暮冬十二、寒安＾3＾、清风徐徐、许七七 20瓶；小妖丶妖言惑众 18瓶；57741128、燕燕清、半月乔、何以解忧唯有看书 15瓶；csh0000 13瓶；彦彦、澜芝、18699948、小胖子、姗姗、飞飞xt、佛佛芬、喔哈呵、嘟、代、梦幻紫蝶_小琼15、我是小阿肆呀、mannou、yanyan 10瓶；泥娃娃、封笔＆绝爱 9瓶；长鱼宁 8瓶；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葉 6瓶；路人甲、圆梦、包子妈咪、琉璃、角、想不出来好听的微博名、懒惰人、貓貓虫 5瓶；孟冬十郡良家子、55544747、cry 4瓶；胖胖、勤萤英豪、十年灯 3瓶；26193835、是阿璇呀、天晴无雨、灿烂一生、南风解我意、抱朴守一、墨阎、房子 2瓶；情有可原316、兔子跳跳、小火锅、西落丹歌、长岛冰红茶、一缕阳光、蓝色夜空、油七七、我爱读书、芃芃、醉贞、白白17、庸梦人、长相思、丛榕、雏菊、我是谢谢、W不做秃头小宝贝、遥远的昕昕、今天不下雨、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崩了 　　秦峰眉头一挑。 　　——终于来了！ 　　秦峰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那要看什么工作。像打扫厂区的卫生, 或者打扫公厕，肯定不难。” 　　女方的妈皱眉：“那工作我也能安排。” 　　秦峰佯装不解：“您的意思是？” 　　女方的妈看向她儿子，“你看你这个大哥, 身高长相都没啥短板吧？” 　　周氏和秦老汉同时皱眉, 不由得想起顾雪的丈夫。 　　这一家子不会想让秦峰给他安排工作吧。 　　周氏转向儿子, 满眼担忧。 　　秦峰的手移到桌下，轻轻拍一下他老妈的胳膊, 恭维道：“伯母一家相貌都挺好。” 　　女方的妈道：“对啊。你这个大哥啊, 就是没摊上好时候。不然肯定跟你一样厉害。” 　　周氏下意识想反驳。 　　秦峰又扯一下他妈，笑看着可能比他小的男人：“这大哥看起来就像有学问的人。” 　　女方的妈顿时忍不住说：“还是你有眼光。要不怎么是博士呢。” 　　秦峰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您说的那么好。伯母，您究竟想说什么啊？这里又没外人，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痛快！”女方的妈不禁拍桌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是这样的, 原本我们想让你大哥接我的班。可我是做衣服的，接班必须得会裁衣服或者缝扣子，或者踩缝纫机。 　　“你大哥一个大男人, 哪会干那些啊。再说，这几年南方的服装厂越来越多, 我们厂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放长假了。我想让你给他们安排个工作。对你来说不难吧？” 　　秦峰佯装犯难：“是不是早了点？” 　　女方的妈忍不住问：“什么早？” 　　“我的意思安排工作这事是不是我们结婚后再说？到时候也名正言顺。” 　　“结婚后？”女方的妈诧异。 　　秦峰点头：“不是我小人之心，我条件虽好, 可毕竟有三个孩子。我给大哥大嫂安排好了, 您反悔了, 我找谁去？”看向他爹妈, “你们说是不是？” 　　周氏下意识点头。 　　女方的爸很不高兴：“那你还真小人之心了。” 　　周氏不高兴：“你咋说话呢？” 　　“我这么说怎么了？”女方的爸反问。 　　秦峰：“没错。你们也有可能担心结了婚我不给办, 我有同样的顾虑也很正常吧？” 　　女方一家确实有这个担心, 此言一出, 女方的爸无言以对。 　　媒人打圆场，“这事可以以后再说。” 　　秦峰摇头：“这事必须先说清楚。因为这事不可调和。” 　　女方的哥皱眉：“你是说必须结婚后，否则没得谈？” 　　秦峰点头。 　　女方的爸气得一下站起来。 　　随后就被他妻子拉下来。 　　女方的妈想一下：“这样吧，你给我们写个保证书？” 　　秦峰看向他爹妈和大舅，似笑非笑地问：“你们觉得行吗？” 　　他爹觉得很不行。 　　刚开始没发现，现在看到跟秦峰相亲的姑娘一脸急色，像是怕父母兄长跟秦峰闹僵，他才意识到从坐下到现在，姑娘家一句话没说。 　　两个小年轻打招呼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笑。 　　这种情况让秦老汉想起他们村恨不得把闺女论斤卖的人家。 　　偏偏那些人家的闺女还不觉得父母有什么不对，结婚后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搬。对哥哥弟弟比对自己的男人还亲。 　　秦老汉只是想象一下就受不了。 　　这样的儿媳妇不能要。 　　哪怕长得跟七仙女似的。 　　秦老汉问看向女方一家，直接问：“你们答应来相亲是不是就想让秦峰给你们安排工作？” 　　女方一家的脸色变了，有尴尬有心虚还有恼怒。 　　一直未开口的姑娘呢喃道：“也不全是。”说着话飞快看一下秦峰，慌忙低下头，耳朵和脸都红了。 　　秦老汉和周氏相视一眼。 　　——这姑娘对他们家混小子一见钟情？ 　　秦峰神色淡定，并没有因为漂亮姑娘的心悦而得意。 　　这样的眼神前世今生见多了。 　　上辈子是因为钞能力，这辈子是因为长得好学问高。 　　秦峰：“那就不谈安排工作。不论婚前还是婚后，都让你哥自力更生行吗？” 　　此言一出，女方的大哥瞪眼。 　　女方的妈看秦峰再也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非常不高兴，嘲讽道，“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嫁给你，还是当后妈，连个工作都不给安排，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秦峰笑道：“你要是这样说，那我也说几句实话?”看向他大舅和爹妈。 　　周大舅都没想过让秦峰给他儿子安排工作，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亲家先惦记上了，以至于他也不高兴，一方面觉得这家人不讲究，一方面是觉得丢人，没把外甥的事办好。 　　“峰小子，想说啥尽管说。” 　　秦峰道：“我要不是有仨孩子，也不可能跟你女儿相亲，至少学历这点就不行。” 　　女方一家脸色再次变得通红。 　　跟秦峰相亲的姑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峰不由得想起村里那些婚事由父母做主的姑娘，“今天是我没有见色起意，换成别人百分之一百把你们家的姑娘当成买来的小媳妇。” 　　女方一家同时看向秦峰。 　　秦峰直视跟他相亲的姑娘：“父母养你长大，你孝顺父母应该的。你哥嫂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指望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他能为你做主不成？” 　　女方的哥大声说：“怎么不能？这可是我亲妹妹！” 　　秦峰嗤笑一声：“你们只知道我是博士，在国外呆了六年之久，知道我品性如何，打不打老婆？我要是喜欢打女人，答应了你们的条件，婚后你妹妹受不了我的打骂要离婚，你舍得让她跟我离婚？” 　　女方的大哥气焰全无。 　　姑娘看向她大哥，见他嘴巴动了动半天没憋出一个字，顿时难以置信。 　　女方的妈一看情况不好，赶忙说：“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想娶你，又不想给你哥安排工作。” 　　秦峰笑道：“我是娶不上老婆非你女儿不可的人吗？” 　　一众人瞬间想到秦峰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秦峰：“我答应来相亲不过是想找个宜家宜室，不用我操心的老实姑娘。今天第一次见面就找我要工作？我真不想说，你们家脸真大！” 　　女方的爸霍然起身，指着秦峰，“再说一遍！” 　　“恼羞成怒？”秦峰挑起眉头问。 　　女方的爸越过中间人就要揍他。 　　中间人立马起身拦住，“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有他这么说话的吗？”女方的爸大声质问。 　　秦峰听到敲门声，给他爹使个眼色。 　　秦老汉和周氏出去把六份点心拿进来。 　　秦峰如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淡定的看着女方的爸跳脚，“刚才说你们不了解我，不是骗你们。外国人喜欢欺负亚裔，我在国外这些年没少跟人家打架。虽然没法跟少林寺高僧比，但一个打你们父子二人轻轻松松。” 　　女方的大哥一下子站起来，作势要跟秦峰练练。 　　秦峰：“我的意思是我一拳就能把你妹妹打的鼻子嘴一起流血。”说完看向跟她相亲的姑娘，“我言尽于此。你要想一世安稳，生活幸福，还得你自己做主。” 　　那姑娘顿时明白秦峰的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 　　可她不懂，秦峰为什么要这样讲。 　　难道真像她妈说的那样，秦峰挑拨。 　　秦峰看到女方眼中的疑惑，无所谓的笑了笑，转向拦住女方他爸的媒人，“大伯，让您受累了，抱歉。”说着话，递给他一包烟。 　　媒人下意识伸手，一看不是一根，赶忙停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秦峰递给他大舅。 　　周大舅跟媒人坐一块，见状接过烟塞媒人兜里，“以后指不定还得麻烦你。” 　　媒人明白了，看看女方一家又看看秦峰，“这……?” 　　秦峰直言：“我爹妈都是老实人。我妻子泼辣一点其实都没关系，主要是娘家人通情达理拎得清。不然妻子不省事，娘家人天天跟着敲边鼓，我这日子得天天鸡飞狗跳的比戏台上还精彩。” 　　女方的妈忍不住问：“就凭你三个孩子，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秦峰：“我家有电视机冰箱洗衣机有电饭锅，我爹妈忠厚老实，可以帮忙带孩子，我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了解我家情况的，就是大学生我也能找到。” 　　“那你怎么不找？” 　　秦峰笑道：“我儿子四岁了。” 　　女方的妈脸色涨红。 　　跟他相亲的姑娘忍不住看秦峰。 　　秦峰冲她笑笑：“我虽然收养了两个孩子，但不是什么大善人。你本人或许很好，你父母和哥哥这样，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跟你家结亲。” 　　姑娘脸上的失望肉眼可见，眼角隐隐泛起水光。 　　秦峰本不想讲这么直白，可他真不希望过几年从他大舅口中听说，“以前跟你相亲的那姑娘被婆家打死了。” 　　秦峰转向他爹妈：“还聊聊吗？” 　　周氏不禁说：“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还聊啥啊。” 　　秦峰看向他大舅。 　　周大舅真没想到这家人脾气比他还大，被秦峰说中了恼羞成怒就要打人，“小峰，舅对不起你。” 　　“哪儿的话。”秦峰揽住他大舅的肩膀，“其实我一点不意外。”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看他。 　　秦峰实话说：“十九岁花一般的姑娘，长得漂亮，工作体面，找个父母双职工的大专生也不难。她不知道后娘难当，她父母也不知道？” 　　周大舅明白了，“可你是博士啊。” 　　秦峰：“可我有三个孩子。除非她有难言之隐，比如交往过对象，名声不好。”转向他大舅，“真有风言风语，你都不可能让我知道。” 　　周大舅点头。 　　秦老汉忍不住说：“那你不早说？” 　　秦峰：“不让你们亲自过来看看，还不得从年头念叨我至年尾？” 　　秦老汉语塞。 　　周大舅不禁说：“难怪你之前答应的那么干脆。” 　　秦峰笑道：“婚姻大事哪那么容易。” 　　周大舅闻言不由得想到他去告诉外甥那天，秦峰不敢相信的样子，“是我没打听清楚。”看向媒人。 　　媒人道：“那咱就各回各家。” 　　女方的嫂子脱口而出：“现在？” 　　媒人被问糊涂了。 　　周氏不再一心想着儿媳妇，而是把对面的人当成敌人，脑袋也好使了，“吃了饭再走？” 　　女方的嫂子很想点头，但觉得不合适，就看向公公婆婆。 　　这家人来之前就跟邻居显摆，陪姑娘相亲，对方是留过洋的博士，中午在滨海饭店吃饭。 　　街坊四邻闻言别提多羡慕他们。 　　这时候回去，到家正好赶上饭点，怎么跟邻居解释啊。 　　秦峰见他们脸色变来变去，也不说话，双手抱臂笑吟吟看着他们，仿佛能看出他们心里想什么。 　　跟秦峰相亲的姑娘待不下去，起身就走。 　　她妈下意识追上去。 　　女方的爸和哥哥嫂嫂看看打开的门又看看秦峰。 　　秦峰挑起眉头，仿佛在说还要我送你们。 　　女方的哥虚指一下他掉头就走。 　　女方的爸瞪一眼秦峰的长辈跟上去。 　　媒人叹了一口气，冲周大舅点点头。 　　周大舅跟出去送他。 　　秦峰转向老两口，“有何感想？” 　　周氏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老汉：“这么好的闺女，她爹妈咋这样啊。” 　　秦峰：“就是老实才能跟爹妈一块来相亲。不然就算过来也不是听她妈一个人嘚啵，而是爹妈听她跟我谈条件。” 　　秦老汉不禁说：“还不如找个主意大的。” 　　周氏点头：“我以前觉得儿媳妇懂事老实好。这一看还得是个厉害的。至少能管住娘家人。” 　　周大舅进来，面对妹夫一家，很是不好意思的扶额。 　　秦老汉：“不怪你。这样的人村里就有不少。” 　　周家想想他们村，确实不少。 　　年初有个嫁闺女的就是拿闺女换彩礼。因此周大舅没少跟邻居聊这事，同情那闺女。 　　“可他们是城里人啊。”周大舅闹不明白，“听说那姑娘的爹妈识字，哥还是初中毕业。咋也跟咱们农村睁眼瞎一样。” 　　秦峰：“城里人跟农村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长大的，没什么不同。大舅，服务员在吗？” 　　服务员就在门外，闻言进来。 　　秦峰请服务员把点心包起来，又要三份红烧肉。 　　三个长辈同时转向他。 　　秦峰：“几个孩子还等着呢。” 　　秦老汉点头：“幸好没带他们。不然指不定说啥呢。” 　　秦峰闻言也不禁庆幸大儿子懂事。 　　不然那姑娘的妈口不择言，他再气血上头，非打起来不可。 　　不过三份红烧肉也吃不完。 　　滨海饭店一份红烧肉得有一盆，粗瓷大碗将近两碗。 　　秦峰要三份其中一份是给他大舅的。他家有饭盒，可以装饭盒里让他大舅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这时候还没到饭点，师傅们很闲，烧油的烧油，切肉的切肉，半个小时秦峰就闻到浓郁的香味。 　　这年代可以打包，但没有打包盒。滨海饭店的大堂经理得知他知道灶上的杜师傅，就用餐盒给他盛红烧肉。 　　哪天往市区来给他们送回来就行了。 　　秦峰留下地址和电话，给了钱，就带着爹妈舅舅出去。 　　门口就有公交站台，也不用过马路，所以秦峰也没再护着他爹妈，而是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哎，你是小峰吧？” 　　秦峰停下来，循声看去，站台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个头挺高，得有一米六七，五官明艳，似曾相识。 　　“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姐的初中同学王美娟啊。”女人说着话走过来，看到周氏和秦老汉，“大叔，婶子，记得吧？” 　　周氏点头：“记得，记得，小颖结婚的时候你还去过。那时候好像还挺着大肚子？” 　　女人笑着点头：“是呀。” 　　周氏顺嘴问：“孩子没来？”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滞，不答反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开文早知道。专栏也有很多年代文和男主文，还有无cp。 第20章 劝说 　　秦峰看出她不想回答, 顺着她的话说：“周末出来逛逛，顺便买点东西。” 　　王美娟看到饭盒就问：“买饭盒？” 　　秦峰点头，胡扯：“留着去食堂吃饭用。”注意到有公交车停下, “车来了。” 　　王美娟看一下, 不是往她家去的那路, “这是往城郊去的，我家在城西。早几年听你姐说, 你在国外。怎么又回来了？” 　　“我在国外上学。” 　　王美娟点头：“我知道。” 　　“我是公派出去的。” 　　王美娟再次点头：“知道啊。” 　　秦峰顿时不想跟她搭腔。 　　公派出国还留在国外, 他成什么人了？ 　　别说今生的爹妈，就是上辈子只知道赚钱的那对爹妈也能穿过来打死他。 　　“国外再好终不是故乡啊。”秦峰矫情一把。 　　王美娟摇头表示无法理解，也不想跟他说下去——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最近去找你姐，怎么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秦峰眉头微蹙, 他姐居然还跟这样的人来往。 　　可一想他姐要是跟王根宝离了婚，他宁愿他姐天天跟王美娟在一块。 　　“她最近在家门口的街上卖蛋糕。” 　　王美娟：“工作辞了？” 　　秦峰点头，“找她有事？” 　　“一点小事。”王美娟一看她的车来了, “我得走了。叔，婶子, 回头去你家玩啊。”说完就跳上车。 　　秦老汉扯一把秦峰。 　　秦峰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爹。 　　这老头又咋了啊。 　　“刚才她说你咋回来了啥意思啊？”秦老汉拧着眉头问。 　　秦峰顿时想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留在国外？那国家岂不白培养你？”秦老汉还以为他人老脑子糊涂理解错了，“她咋这样？” 　　秦峰：“可能觉得外国的空气都是甜的。” 　　周大舅转向他大外甥。 　　——难道不是吗。 　　秦峰头疼。 　　周氏忍不住数落她大哥，“你刚才没听小峰说, 外国人欺负咱们。” 　　秦老汉补充：“八国联军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 　　周大舅想起来了, 想起小时候见的鬼子。 　　秦峰看到他们的车也来了, 让三位长辈先上车。 　　三人到车上的心情跟来时完全不一样。 　　来时紧张兴奋担忧期待, 此时如古井一般。 　　路很长, 车上无聊, 三人下车时都有点犯困。 　　秦峰见状很高兴, 说明没把那家人放在心上。 　　然而拜他大舅风风火火着急忙慌所赐，家属院的门卫也知道秦峰今天上午在滨海饭店相亲。 　　看到秦峰大中午的回来，门卫十分笃定：“秦工，没相成？” 　　秦峰点头，“姑娘家的条件是跟我结婚就得给她哥哥嫂嫂安排工作。” 　　门卫立即摇头，“这样的人不行。沾上了就跟鼻涕一样，甩不掉还恶心人。” 　　秦峰看向爹妈和他大舅。 　　——听见了没？ 　　周大舅羞愧道：“都怪我太着急，没打听清楚。下次不会了。” 　　门卫顿时忍不住问：“还相啊？就秦工的条件，只要他愿意，咱们厂的女同志还不随他挑。” 　　周大舅笑了，笑他夸张。 　　门卫见他被质疑，不高兴，声音都不由得加大，“你不信？先前没渺渺的时候，我们厂长可是要把区长的千金介绍给他。” 　　此言一出，三人震惊，头晕目眩，宛如做梦。 　　门卫不由得看向秦峰。 　　——不知道啊？ 　　秦峰耸耸肩。 　　周氏回过神，忙问：“啥时候的事？” 　　“渺渺来的前一天厂长跟我说的。原本打算周末去。有了渺渺哪还好意思啊。”秦峰此时不好说，他没打算去，当时正琢磨怎么拒绝，渺渺就来了。 　　周大舅不敢置信的张口结舌。 　　门卫糊涂了，不由得问秦峰：“你舅这是咋了？” 　　“他认为我有三个孩子，有人愿意跟我就不错了。” 　　周大舅没这么想，但也担心秦峰年龄大了找不到像样的。 　　此言一出，门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氏问：“今天跟我们过去是怕你不去的话，我和你爹唠叨你？” 　　秦峰：“要是不过去我说能娶区长的千金，你们也不信啊。” 　　秦老汉连连摇头：“不行，咱家配不上人家。” 　　秦峰笑了笑没反驳，因为他料到了他爹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这么说，“大舅，你也别自责，也不用替我操心。”看着不远处的大马路，“这边虽然跟五里墩只隔一条路，但我的情况跟村里的年轻人恰好相反。村里的男人越大越不好找。我越老越吃香。” 　　周大舅一万个不信。 　　门卫对秦峰的感官非常非常好。首先他可以留在国外，但没有。其次他工作认真，也没有仗着长得俊乱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再者顾家俩孩子自打跟了他，天天高高兴兴，穿的干干净净，小日子过的比有爹有妈的孩子还有滋有味。 　　门卫很怕这么好的工程师被他大舅毁了，“秦工他大舅，秦工说的都是真的。别说秦工长得好，就是相貌普通，五十岁了也能找个二三十岁的。人家还有可能不贪他的钱，只图他这个人。” 　　周大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秦峰，长得好是好，跟电影里的小白脸似的。可五十多岁了还能跟现在一样找，扯淡不是吗。 　　“图他年龄大啊？” 　　门卫噎的想翻白眼。 　　秦峰笑着道：“图我有魅力不行啊？” 　　“魅力是啥？”周大舅下意识问。 　　秦峰顿时也不想跟他说话。 　　门卫缓过气，道：“这么说吧，过个十年八载，顾家俩孩子和渺渺上大学的上大学，上高中住校的住校，等于没孩子，还能帮秦工照顾小的，秦工也才三十六，照样能找个二十来岁刚毕业的大学生。” 　　秦老汉喉咙干涩。 　　村里谁家要是有个三十六岁的老光棍，一家老小都抬不起头。 　　“不是诓我们吧？”秦老汉试探问。 　　门卫：“我诓你干啥。你要是不信，等过几年指不定厂长能给他介绍个市长家的千金。” 　　三人转向秦峰。 　　秦峰笑笑没说话。 　　三人见状不得不信他。 　　周氏找回言语就问：“你以前跟我们开玩笑说不急，合着真不用着急？” 　　秦峰：“你是我妈。” 　　潜在意思我有必要骗你吗。 　　周氏看向老伴。 　　秦老汉道：“那你的婚事我们以后，以后不管了？”说完就看他大舅子。 　　周大舅是不敢管了。 　　外甥太厉害，管不了啊。 　　秦峰：“回头我大大娘和二大娘还有我姑问起我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回答？” 　　周大舅跟秦家其他人不熟，也不想再掺和这事，索性装没听见。 　　秦峰看向他爹妈。 　　周氏想一下：“谁问就让谁给你找。长得漂亮温柔贤惠，还得是大学生。” 　　“那她们会误以为你故意为难她们。”秦峰其实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今天跟他爹妈去相亲，也不是不敢拒绝二老，而是不让他爹妈死心，就算他们不敢催他找对象，也会偷偷犯愁，比如整宿整宿睡不着。 　　他们只有坦然面对亲戚邻居指指点点，秦峰才跟跟他们坦白——找对象随缘，过好当下。 　　女人啊，他真不稀罕。 　　而此言一出，不出秦峰所料，他妈面露难色。 　　秦峰看向他爹。 　　秦老汉拿掉帽子一个劲挠头——头疼！ 　　秦峰问：“爹，大伯要是拿他家儿孙跟你换我，您换吗？” 　　“想得美！”秦老汉脱口而出。 　　秦峰笑了：“既然这样，你们还有孙子，我结不结婚还重要吗？” 　　门卫先摇头。 　　周大舅忍不住说：“没个媳妇毕竟不好看。” 　　秦峰最讨厌这句话，“妈，找个像我大娘那样的？” 　　周氏吓得打个哆嗦。 　　秦峰乐不可支。 　　周氏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瞪他一眼。 　　秦峰敛起笑容，“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们坦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说照顾孩子，只说工作就用掉我几乎全部精力。我真提不起精神找对象。更别说再生个孩子。天天晚上哇哇哭，我烦的住办公室，有媳妇跟没媳妇有什么区别？” 　　门卫无比赞同，瞥一眼周大舅，“也就你们这些一天闲到晚两天闲到黑的人觉得没有媳妇受不了。” 　　周大舅的呼吸一窒，没好气地问：“你没媳妇？” 　　门卫点头。 　　周大舅：“那你说啥？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门卫看向秦峰：“你饿吗？” 　　秦峰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说：“我不敢说饿，还有几个孩子要养。” 　　周大舅噎的说不出话来。 　　门卫道：“你呀，就不知道享受。像我们看看报纸喝喝茶，得空种种菜养养花逗逗鸟，帮来访的人找个人，周末跟老朋友聚聚，多舒服啊。吃饱了撑的才管儿孙那些事。” 　　秦老汉无比赞同，“儿孙自有儿孙福。” 　　周大舅忍不住瞪他。 　　跟谁一边的啊。 　　如有可能当然是门卫。 　　不止秦老汉。周氏先前跟秦老汉随口扯一句，没儿媳妇也挺好，也是心里话。 　　可是出了家门，一看谁家都有儿媳妇，没儿媳妇的被人整天议论，老两口就动摇了。 　　秦峰见火候差不多了，冲门卫抱拳：“谢了。” 　　门卫敬个礼，“客气。” 　　秦老汉帮儿子应付他大舅，也想说点什么。 　　门卫没等他开口，就要跟秦老汉学二胡。 　　秦老汉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去，换成“这事下午再说。” 　　— 　　到家不见几个孩子，秦峰心慌。 　　上楼一看，哥仨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呼呼大睡，收音机放着“靡靡之音”，无奈地笑笑。 　　捏住顾小二的小脸，少年睁开眼就问：“天亮了？” 　　秦峰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好笑：“中午了。” 　　顾小二拨开他的手臂，翻身抱住渺渺，趴在渺渺背上继续睡。 　　忽然，猛然坐起来， 　　秦峰吓一跳，“做噩梦了？” 　　“你回来了？！”顾小二惊呼。 　　顾无益被吵醒。 　　渺渺窝在他怀里，他一动弹渺渺就醒了。 　　小孩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爸爸就伸手要抱抱。 　　秦峰抱着小孩坐在床边，给他穿上外套和裤子，又穿上鞋。 　　此时顾无益和顾清狂小哥俩也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可他们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就回来了。 　　小二哥撸起他老子的袖子，看到将将十一点半，难以置信地问：“是中午吗？” 　　秦峰单手抱着小孩拉开窗户。 　　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卧室，顾小二回到现实。 　　秦峰：“想知道什么问爷爷奶奶去。他们在厨房蒸米饭。”转向小孩，“要不要尿尿？” 　　小不点乖乖的点点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小脸枕他肩上。 　　秦峰抱住他，看一眼俩大儿子。 　　小哥俩立马跟他下楼。 　　秦峰去卫生间，哥俩挤进厨房。 　　面对孩子的询问，周氏也没有隐瞒。 　　可等她说完，反而奇怪了，“你们好像都不意外？” 　　顾无益反问：“正常情况下谁舍得让好好的姑娘当后娘。奶奶，要是有个博士要娶姑姑，您同意吗？” 　　周氏想也没想就摇头。 　　同在厨房的秦老汉和周大舅不约而同地说：“我还没个孩子看得清。” 　　顾无益笑笑没接茬，看到案板上有三个饭盒，“哪来的？” 　　周氏打开。 　　哥俩惊得睁大眼睛。 　　秦峰给渺渺擦擦手进来，“小二，把其中一盒盖上。” 　　顾小二立即盖上，“留明儿吃？” 　　秦峰让他看着渺渺别乱碰炊具，去找个网兜，把那一盒装网兜里面递给他大舅。 　　周大舅连忙摆手。 　　秦老汉：“拿着吧。我就知道小峰给你买的。我们前些天刚杀一只老公鸡，这几个孩子不甚馋，尤其渺渺，只能吃一块，哪用三份这么多啊。峰啊，得有六斤吧？” 　　“您老管它几斤干嘛。”秦峰说着挤到里面拿盆。 　　周氏奇怪。 　　秦峰解释：“天气热面发得快，吃过饭就差不多了。回头做几个面包给大舅拿着。” 　　周大舅笑着说：“家里有包子。” 　　秦峰噎住。 　　小哥俩见状“扑哧”笑出声。 　　周大舅被笑糊涂了。 　　周氏让秦峰去客厅和面——一家人都挤在厨房，她弯腰切菜都困难。 　　等秦峰把三个孩子带出去，周氏就告诉他面包是老外的包子。 　　周大舅明白了。 　　他在秦颖的摊位上见过。 　　秦颖要给他几个尝尝，他觉得那东西看起来不便宜，能卖不少钱，就没好意思要。 　　随后周大舅又听到用面粉和土灶就能做，听起来不费事，跟蒸馒头差不多，这才敢表示他回头尝尝。 　　周氏担心天冷发面慢来不及，吃饭前特意把面盆放温水盆里，用锅盖盖上，又放一件顾无益的旧棉袄保温。 　　等到下午一点的钟声敲响，秦老汉把土灶烧热了，先前活的面已发满盆。 　　秦峰把面团揪成渺渺拳头大的剂子，做成面包形状就放到土烤箱里烤。 　　周大舅瞧着稀奇：“这么简单？” 　　秦峰点头。 　　周氏忍不住说：“看起来简单，里面复杂。小峰做这个土烤箱的时候放了好些东西，还画了图纸。” 　　“我就说嘛。那么简单的话人人都能做。”周大舅说出来，忍不住佩服他外甥。 　　秦峰突然想到可以用电饭锅做蛋糕。 　　蛋糕比面包简单，而他准备的面包面多，待会儿还得再烤一锅，他大舅也不急着回去，秦峰家里也不缺鸡蛋，于是就找出电饭锅做蛋糕。 　　渺渺没有安全感，他师傅让他跟着秦峰，他就很黏秦峰。只要秦峰在家，他眼里几乎容不下别人。 　　秦峰走到哪儿小孩迈着小短腿跟到哪儿。 　　可他太小，秦峰一不留神就会踩到或撞到他。 　　秦峰索性把需要的东西移到客厅，让俩大儿子看着小的。 　　小孩儿虽然跟哥哥玩儿，然一扭头一抬眼就能看到爸爸，所以也没再黏着秦峰。 　　顾小二好奇了：“你这是做的什么？” 　　“过会儿就知道了。”秦峰先卖个关子。 　　随后想到明天又得上班，接下来几天也没空做蛋糕面包，又得喝粥或者吃面，秦峰就准备做两锅鸡蛋糕。 　　不过他第一锅还没做好，面包就熟了。 　　秦峰拿出来放馍筐里就去烤面包。 　　周氏找刀和叉，跟她儿子学，一个小面包切几块，然后用叉叉给她哥。 　　周大舅也不甚敢碰面包。 　　他注意到顾小二捏着就往嘴里送，又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孩子比下去，立马接过去放口中。 　　刚出锅的面包很软，带有浓浓的面香，由于放了鸡蛋和豆奶粉，还有蛋香和淡淡的奶香，以至于周大舅口齿生津。 　　顾无益不是真小孩，看出周大舅喜欢，就去拿一双筷子给他夹一个。 　　周大舅摆手：“你吃吧。” 　　秦老汉知道他不好意思：“又不是啥稀罕物。再说了，你外甥也吃得起。” 　　秦峰进来，道：“我要是不娶媳妇，不再生孩子，你们天天吃我也做的起。” 　　周大舅下意识想说，人哪能不结婚啊。 　　随后意识到他外甥不是一般人，不能用要求大众的伦理规则要求他，干脆说：“那也得存点钱留着几个孩子上大学。” 　　秦峰点头：“我爹存的够了。” 　　秦老汉笑着点头，“对！”看到电饭锅冒烟，想到仨孩子很喜欢红烧肉配米饭，中午一锅米饭都没够吃，“小峰，里面是米饭啊？” 　　秦峰没有回答，而是又等一会儿才掀开锅盖。 　　浓郁的蛋糕香飘满整个客厅。 　　周大舅轻呼：“这么香？” 　　秦峰笑道：“没食品厂做的香。”冲顾无益使个眼色。 　　父子俩磨合一个多月，顾无益已能看懂他小爸爸的眼神，立即去厨房拿几个盘子和筷子。 　　秦峰用刀切开，然后用筷子夹到盘子里。 　　几个长辈一人一块，三个孩子一个盘子，里面放两块。 　　渺渺好奇：“爸爸，这是馒头吗？” 　　秦峰微微摇头：“不是哦。” 　　“那是什么呀？” 　　秦峰笑道：“让你二哥捏一点你尝尝。” 　　顾小二怕烫着他，掰一小块还使劲吹吹，然后才敢送到他嘴边。 　　软软的到蛋糕到口中都不需要嚼。小孩儿惊喜万分，“爸爸，我好喜欢啊。” 　　秦峰脸上堆满了笑，“喜欢以后爸爸每周末都做。” 　　顾无益和顾清狂小哥俩猛然转向他。 　　秦峰：“这么点事我至于骗你们吗？除非我加班。” 　　顾小二忍不住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秦峰把余下的盛出来放餐桌上，顺便撸一把他的小脑袋，“是不是比昨天更喜欢我了？” 　　顾小二起初听到“喜欢”一词很不好意思，因为上辈子从未有过跟长辈温情的时刻。 　　秦峰说的次数多了，顾小二坦然的点头：“能教我做吗？” 　　“不能！”秦峰不敢，怕他不懂事触电，“我可以教爷爷奶奶，等他们有空的时候给你做。” 　　哥俩转向周氏。 　　周氏以前就知道儿子有能耐，所以嫌他乱花钱也只是唠叨几句，从未阻止。 　　中午得了门卫一席话，周氏连唠叨都不想唠叨，显得她忒没见识忒小家子气，“家里的鸡蛋不多了。回头攒多了就给你们做。” 　　周大舅好奇：“小峰，你姐的蛋糕也是这么做的？” 　　秦峰摇头，“我找人用铁皮给她做了个模具，卖的小蛋糕多大，做出来就多大。一块一块的那是用铁盘做的，做好了切开的。” 　　周氏顿时忍不住说：“大哥，你说小峰用心吧？就这王根宝个龟孙子还不知足。” 　　周大舅点头：“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哎，你说中午那个女的找小颖啥事啊？” 　　他不说周氏都忘了。 　　“上周没来，这周也没来，估计下周该来了。”周氏想一下，“回头来了我问问。” 　　然而下周也没来。 　　秦峰又做几次蛋糕，吃的顾无益也爸爸长爸爸短的喊，薛晴和冯麦苗给几个孩子打的毛衣都穿在身上了，小麦开始抽穗了，秦颖出现了。 　　秦峰开始了新的研发工作，原本周末也要在工厂。只是五一劳动节秦峰没休息，五月四号是周日，就被厂长赶回家歇歇脑。 　　难得休息，秦峰不想出去，索性靠坐在躺椅上，小儿子像个猫崽子似的趴在他身上，父子俩在阴凉处看着顾无益和顾清狂刷鞋洗袜子和内裤。 　　他妈用洗衣机洗他们一大家子的衣物，他爹帮忙压水。 　　院子里没人说话，却很热闹。 　　秦颖就是这时候到的。 　　一个人。 　　秦峰挑起眉头，似笑非笑：“王根宝呢？” 　　秦颖停在大门口，脸色变得尴尬又气恼：“那是你姐夫！” 　　秦峰直言道：“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问死了没有了。” 　　秦颖掉头就走。 　　周氏第一次这么久不见闺女，上去拉住她，“俩孩子呢？” 　　秦颖下意识看秦峰，见秦峰没往她这边看，小声说：“在家跟几个哥哥姐姐玩儿。” 　　周氏：“咋不带过来啊？” 　　秦颖没说话，拉着周氏往外去，“妈，我有话跟你说。” 　　秦峰心中一凛，王根宝还没死心吗？ 　　“什么话还得背着我？”秦峰悠悠地问。 　　周氏想起王根宝干的事，闺女还怪儿子不懂事，“进屋吧。”顿了顿，“就算不让他们听见，等你走了，我还是得告诉他们。” 　　秦颖一想家里的钱虽然都是她妈存着，其实当家的人是她爹。 　　现在秦峰回来，老两口疼儿子，秦峰说一他们不敢说二，像是怕老了秦峰不养他们，“那进屋吧。” 　　秦峰没进去，继续陪俩大儿子，“鞋里面刷干净就行了。” 　　顾无益指着鞋面，“这不刷啊？” 　　“又不贴着脚，脏点也没什么。” 　　秦老汉看不下去：“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秦峰：“我小时候你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呢。” 　　秦老汉噎了一下。 　　小哥俩好奇的看着他。 　　秦老汉不得不说：“那是因为天天挑水太累，我们都不想挑水。”指着压水井，“走两步就有水，我可以一天洗八次。” 　　“你说啥？！” 　　屋里传来一声惊呼。 　　秦峰不由得坐直。 　　秦老汉听声音像老伴，赶忙进去：“咋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晚上九点吧 第21章 收养 　　周氏气得咬紧牙关, 扬起巴掌又不舍得挥下去，改朝她脑袋上戳一下，“你自个问！”气得掉头出去压水。 　　秦老汉让闺女坐下慢慢说。 　　秦峰趴在小儿子耳边说句话。 　　小不点坐起来, 奶声奶气道：“奶奶, 不生气, 渺渺帮你打她。” 　　周氏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抱起他：“真是奶奶的乖孙子。” 　　小孩歪着头打量她：“奶奶不生气啦？” 　　“不生气。”周氏算看出来了, 闺女没法要了。 　　要不是有儿子吓唬王根宝, 回头王根宝真敢把她卖了。 　　秦峰起身把他爹先前坐的板凳拿过来放自己对面，示意他娘坐下。 　　渺渺从她怀里滑下来就挤到他爸爸怀里，靠着爸爸宽大温暖的胸膛，小胳膊撑着他的大腿，舒服的跟荡秋千似的。 　　秦峰低头看一下小孩, “回头给你弄个秋千好不好？” 　　小孩眼中布满了疑惑和好奇。 　　顾小二：“他这么小哪能坐秋千啊。” 　　秦峰：“不是有你们吗？” 　　顾小二顾不上刷鞋：“真的啊？” 　　“暂时没空。”秦峰刚刚不过随口一说。 　　顾小二也不在意，他爸爸答应他们的事，或早或晚终会实现。 　　顾无益问：“奶奶, 刚才出什么事了？” 　　周氏没脸说，因为被儿子说中了。 　　亏得他们还觉得儿子想多了。 　　秦峰笑了。 　　他姐不差钱, 脸上不见着急肯定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两个外甥女年龄尚小，还没到谈婚论嫁，中考高考的时候。应该也不是生意上的事。除去这些, 还不敢让他知道, 那只有一件事。 　　周氏见儿子神色笃定, 不禁问：“你知道？” 　　“孩子, 性别男。”秦峰笑吟吟看着他妈。 　　周氏微微张口。 　　啪嗒一声, 顾小二的鞋掉水里。 　　顾无益下意识朝堂屋看, 只能听见声音, 听不清说什么：“不会吧？爸，你都说了，只要他们敢买，你就敢去公安局告他们。” 　　秦峰：“法律只适用于拐骗买卖，不包括送养。” 　　周氏禁不住说：“你真知道？” 　　秦峰不答反问：“找你借钱？” 　　“咋可能。她要买电烤箱你都不借。” 　　秦峰：“那就是来知会你一声？” 　　周氏摇摇头，朝屋里看去，“不全是。” 　　秦峰十分意外，“王根宝怕我不同意？” 　　周氏：“有这点。” 　　顾无益不禁问：“被我爸打怕了？” 　　秦峰看着客厅若有所思，要真是这样，那以后可以经常用这招。 　　反正他姐再恨他也不可能去公安局告他。 　　王根宝只要还想过下去就得忍着。 　　再说，即便去了公安局，小舅子打姐夫，又没把人打残，公安也是以劝和调解为主。 　　顾无益扯一下他的衣服。 　　秦峰收回思绪，“我要是不同意呢？” 　　周氏：“你姐让她公公婆婆过来跟你说。” 　　“这么说王家人都不反对？” 　　周氏点头。 　　秦峰嗤笑：“一群愚昧无知的蠢货！” 　　周氏的呼吸停顿一下，有些话愣是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秦峰问他妈：“亲闺女都不跟你亲，养人家的孩子防老，她怎么想的？” 　　周氏脸色微变，“小点声。”眼角余光看到俩大孙子，赶忙解释：“你爸不是说你们。” 　　顾无益哥俩好的搂着他老子的肩：“我知道。再说，我爸这么厉害，老了也不用指望我们。说不定我们还得指望他。” 　　秦峰点头：“我这行工龄越长工资越高，说不定到时候你俩的工资加一块也没我多。” 　　顾无益想到上辈子的成就，忍不住想笑他——无知真好！ 　　秦峰睨了他一眼：“不信？” 　　“信！”顾无益连忙说：“我爸天下第一。” 　　秦峰拨开他的小细胳膊，“洗袜子去。”问他妈，“还说什么了？” 　　周氏不敢有所隐瞒，怕儿子这次打闺女，“她说不用给人家钱——” 　　“你信？”秦峰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周氏不信，可他们私下交易，公安也不能把人带局里审，拿不到证据不信也得信，“孩子妈也不是外人。” 　　秦峰没懂这话几个意思。 　　周氏小声说：“你见过。” 　　秦峰福至心灵，张了张口，“那个——那个王美娟？！” 　　周氏点头。 　　顾无益猛地搓到手指头，不由得竖起耳朵，听到秦峰问：“确定是她的孩子，不是她偷或者拐的？” 　　周氏摇摇头，“不是。你应该听说过，她丈夫跟你姐也是同学，初中毕业就不上了。后来恢复高考，好像复习两年才考上。” 　　秦峰不由得想起那些抛妻弃子的人渣，“八零年考上的？” 　　“对，上三年。” 　　“一个大专生也敢抛妻弃子？” 　　周氏瞠目结舌，“你你——你咋知道？” 　　“这样的人多。反倒是考上学还能跟糟糠之妻过下去的不多。妈，你继续。” 　　“王美娟的大儿子比二小子小一岁，小儿子比渺渺大两岁，就是王美娟的丈夫考上学那年生的，不过是正月生的。当时他们两口子都没想到能考上。” 　　顾小二不禁轻呼，“好巧啊。” 　　顾无益赶忙瞪他一眼。 　　周氏点头：“是呀。太巧了。要是她丈夫考上学的时候刚怀上，她丈夫走了没人照顾孩子，她反而不敢生。只有一个孩子，她能跟丈夫去城里，说不定后来也不会被城里姑娘拐走，把俩孩子都扔给她。” 　　秦峰想笑，他妈这个思想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转变过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城里姑娘勾搭有妇之夫固然有错，可他要是能跟我似的——” 　　周氏摆手：“别提你。我倒是想你见着女人走不动。” 　　秦峰点点头：“好，不说。现在什么情况?” 　　周氏：“王美娟的前公公婆婆怕现在的儿媳妇生气，跟她断往了。她娘家人让她找个条件差不多的嫁了，她不愿意，娘家人嫌她不听话也要跟她断往。她要去城里找她前夫，带着孩子不方便，就想把孩子送人。” 　　秦峰皱眉，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知道父母叫什么了，家在哪儿，姐也敢养？” 　　周氏叹气：“谁说不是呢。” 　　秦峰想一下，“王根宝那么聪明也不怕为别人做嫁衣？” 　　周氏摇了摇头：“我还没问。你姐说那俩孩子懂事，知道他们的妈妈不容易，不想拖累王美娟，跟谁都行，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把他们分开。” 　　小哥俩相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不会真是他俩，而且跟他们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吧。 　　秦峰皱眉：“所以姐要养俩？” 　　周氏：“两个她养不起。不知道咋办才好，所以来问我。” 　　秦峰气笑了，他姐和王根宝真不怕挨啊。 　　“告诉她，没门！” 　　周氏被他冷酷的样子吓一跳。 　　顾无益忍不住说：“奶奶，亲爹是个陈世美，亲妈还不要他们，他们怕变成小乞丐或者进孤儿院，肯定说跟谁都行。” 　　周氏想想，是这个理。 　　秦峰朝屋里努努嘴。 　　周氏立马把闺女叫出来。 　　秦峰和顾无益的声音不小，秦颖听得一清二楚，出来就说：“不是的，那俩孩子喜欢我。” 　　“喜欢你喜欢帮别人养孩子？”秦峰不客气地问。 　　秦颖语塞。 　　随后出来的秦老汉忍不住问：“这么说你见了？” 　　秦颖赶紧点头：“我当然得看看孩子怎么样，是不是真懂事。” 　　秦峰不客气的问：“你当验货呢？” 　　秦颖瞬间蔫了，忍不住往她爹身后躲。 　　周氏看向闺女：“养两三年人家回来找你要咋办？” 　　秦颖摇头：“不会的。王美娟的前夫跟那个女人又生一个，人家不缺孩子。” 　　周氏又想打她：“我说的是王美娟。” 　　“那更不可能。她前夫不喜欢她生的俩孩子。她前夫以后要是想要孩子，她就再生一个。” 　　秦峰气笑了：“前夫都不要她了，还再生？糊弄鬼呢！” 　　秦颖的呼吸骤停。 　　周氏忍不住叹气，“你咋——你咋越来越糊涂啊。别人说啥你都信，我们说啥你都不信。” 　　秦颖不由得看一下秦峰。 　　秦峰心累：“我是希望你跟王根宝离婚。但不会为了让你们离婚胡扯瞎说。” 　　顾小二忍不住问：“爸，姑有两个孩子，人家也让她收养？” 　　——不符合收养法吧。 　　秦峰当初为了收养顾无益和顾清狂，特意去一趟公安局——此时还没有收养法。后来收养法规定的收养人年满三十岁，无儿无女有经济基础，现如今一概没有。 　　秦峰道：“她跟王美娟说好了，孩子不是拐骗来的就行。” 　　秦颖点头：“我们去公安局问过，有出生证明，双方都是自愿的就行。” 　　秦峰嘲讽道：“你还真是万事俱备啊。” 　　秦颖顿时不敢搭话。 　　顾无益试探道：“姑姑这么喜欢，是不是那俩小孩跟我们一样好看，跟渺渺一样乖巧？” 　　秦颖想也没想就点头，“不过就是有点瘦。” 　　“还能有你闺女瘦？”秦峰反问。 　　秦颖哑了。 　　秦老汉看一下儿子，别跟她打嘴仗。 　　“小颖，想养就养吧。” 　　秦颖猛然转向她爹，难以置信。 　　秦老汉：“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没钱给人家孩子盖房子娶媳妇，别找我们借。孩子长大跑了，也别找我们哭。以后逢年过节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 　　“你说的这叫啥话？你们是我爹娘，我咋能不来。” 　　秦老汉抬抬手：“我还没说完。以后来看望我们，我们也不会再给你鸡蛋鸭蛋杂粮果子。”顿了顿，“就当寻常亲戚走吧。” 　　秦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顾无益急了，他那俩苦命的兄弟哪能让王根宝个瘪犊子养。 　　一想到他们喊王根宝爸，顾无益就膈应，“爷爷，姑真有可能鸡飞蛋打。” 　　“那也是她活该。”秦老汉不想管了。 　　秦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爹，王美娟和她前夫都不要那俩孩子，除了跟我们还能跟谁。”她就闹不明白了，怎么就鸡飞蛋打了，“我们对他们好，就是块石头也能焐热。” 　　秦峰提醒她：“人家哥俩不愿分开。” 　　这话让秦颖想到她过来的目的。 　　周氏忍不住问：“你不是想让我们帮你养一个吧？” 　　秦颖的呼吸骤停，脸色微微有些许变化，像是尴尬和心虚。 　　秦峰见状顿时坐不住，小儿子抬手递给他妈，抄起顾小二刚刚刷干净的鞋就砸。 　　周氏吓一跳，却一点不意外。 　　儿子的脾气能忍住不动手才怪！ 　　秦颖惊叫一声就往外跑。 　　“这是怎么了？” 　　从门外经过的薛晴和冯麦苗下意识停下。 　　秦老汉反应过来赶忙去抓儿子。 　　——照着打王根宝那么打，非把秦颖打残不可。 　　“放手！”秦峰挣开他爹，一看他爹往后踉跄，又赶忙扶着他。 　　薛晴过来打圆场：“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冯麦苗附和：“是呀。秦工，难得休息一天别自己给自己添堵。” 　　“气大伤身。”薛晴补充道。 　　秦峰松开他爹，鞋刷给顾小二。 　　薛晴不禁说：“这就对了。”转向秦颖，“这位是你姐吧？亲姐弟何至于喊打喊杀啊。” 　　秦颖一见有人向她，顿时忍不住说：“这位大姐说得对。你们帮我评评理——” 　　周氏赶忙打断她的话：“还不嫌丢人？” 　　“我丢什么人？王美娟得去省城找她前夫，没法养孩子我帮她养，孩子不用去孤儿院还不好？” 　　周氏气得直翻白眼。 　　顾无益扶着她。 　　周末空闲，冯麦苗有时间，而她又有点八卦，就让秦颖跟她说说怎么回事。 　　秦颖以为人家跟她和王根宝一样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殊不知人家想帮秦峰。于是把她的打算和盘托出。 　　冯麦苗听到秦颖想把大的那个送给她爹娘，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当养孩子是养只猫养只狗那么简单呢。 　　冯麦苗拉着薛晴后退两步，“秦工，您继续。” 　　秦颖难以置信。 　　周氏气笑了，“看见没？看见没？” 　　“那你希望他们变成乞丐？”秦颖大声质问。 　　秦峰眉心猛一跳，难不成真是书中的俩反派。 　　如果真是书中沦为乞丐，被顾无益捡回家的两个小反派，他姐不养的话，俩孩子的命运会比书中波折，因为顾无益有他护着，不可能十八岁得了第一桶金就去租房。那俩小反派也就没机会去顾无益家偷棉被过冬，继而被顾无益抓个正着，然后收留他们。 　　再说，即便不是，俩没人要的孩子也不会比书中的反派好多少。 　　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弱小的他一手能拎一个。他继续阻拦的话，极有可能害了两条人命。 　　秦峰前世虽然吃喝玩乐正事不干，却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 　　让他冷眼观盘，秦峰做不到。 　　秦峰看向薛晴：“那俩孩子大了，不用抱不用哄，不哭不闹，给点吃的穿的送学校就行了。你看呢？” 　　薛晴明白了，“这……我家吴正不喜欢孩子，就是嫌小孩子哭闹，头三年都听不懂人话。要真像你说的这样，吴正可能——” 　　周氏打断她的话：“你别听他的。你们又不是不能生。” 　　薛晴笑了：“婶子有所不知，我婆婆就是生我小姑子难产去的。吴正不敢让我生。小儿难养耗费精力。不过要是大孩子，吴正应该能同意。” 　　“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周氏不好把闺女搞出的事推给别人。 　　薛晴摇头：“话不是这样说，只要我们对他们好，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呢。好比你家大小子和二小子，一个十岁一个九岁，不照样跟秦工亲。” 　　秦颖看看秦峰，又看看薛晴，不敢置信地问：“你们什么意思？” 　　薛晴：“我们也喜欢那俩孩子。” 　　“不行！”秦颖大吼。 　　秦峰摇头：“这事你说没用。容我提醒你，王美娟急着走，而你又养不起两个，我们不帮你，王美娟只能找别人。薛晴姐和吴正哥双职工，住房宽敞工资高，最重要一点——无儿无女。” 　　顾无益想到他俩要是能去薛晴家也好，“对！薛阿姨，快去问问吴正--------------/依一y?华/叔叔吧。” 　　薛晴看向冯麦苗。 　　冯麦苗立即拉着她往家去。 　　秦颖见状，张了张口，注意到俩人走的很快，猛然往外跑。 　　周氏一见偌大的院中只剩他们一家人，跟做梦一样：“这就，这就没事了？” 　　秦峰叹气：“才开始。” 　　周氏没听懂，不由得转向她老伴。 　　秦老汉：“小颖回去跟王根宝一说，有的闹呢。” 　　顾无益此时非常非常讨厌秦颖，“她闹也没用。那俩小孩知道兄弟不能分开，肯定也知道跟谁好。他们不愿意，大哭大闹，姑姑别想去派出所办手续。” 　　周氏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注意到盆里的袜子，“秦峰，把这些洗了。” 　　顾小二：“我洗！” 　　“你的胳膊还没袜子长，你会洗啥。让你爸干。你们干习惯了，等过两年他能让你们洗衣服洗床单，自己跟甩手大爷一样。” 　　顾无益笑着说：“我爸工作忙。” 　　“你们上学也累。”周氏盯着儿子。 　　秦峰无奈地点头：“行，都放盆里，我洗。” 　　袜子内裤洗好，鞋刷干净放窗台上晾晒，正准备回村做午饭，薛晴和吴正来了。 　　秦峰见吴正面带喜色，突然担心王根宝跟人家动手，于是就他的担忧告诉吴正。 　　吴正笑着说：“看孩子的意愿。孩子要跟你姐和你姐夫，我绝不会跟他们抢。孩子要跟我们，就是跟你姐夫打一架，我也得把孩子抢过来。” 　　周氏担心连累人家：“不怕养不熟？” 　　吴正：“不怕！不懂事的小孩长大后有可能去找亲爹妈。那俩孩子知道父母什么德行，反而容易养熟。像这么可怜的小孩，稍稍给一点温暖就能把他们的心融化。” 　　秦峰奇怪：“那你们怎么不去孤儿院？” 　　“孤儿院?”吴正比他还奇怪。 　　秦峰：“咱们市也有孤儿院。男孩子可能极少，女孩子应该很多。” 　　吴正和薛晴常年呆在厂里，厂里这些人生的早的两三个，生的晚的只有一个，又因为家家户户都养得起，没人舍得丢，以至于他俩潜意识认为孤儿院没有健全的孩子。 　　冯麦苗也过来了，听闻忍不住问：“秦工听谁说的？” 　　秦峰看他妈。 　　周氏想想村里的情况，老坟地里都有小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是真想养，我可以帮你们问问。”朝五里墩看一眼，“都不用去别的地方。不过是小婴儿。你们想养大一点的，只能去孤儿院。” 　　冯麦苗还是没懂：“婶子的意思好好的孩子也有人丢？” 　　周氏点点头，看向吴正和薛晴。 　　吴正沉吟片刻，“先去那个王美娟家看看呢？”转向妻子。 　　薛晴：“孤儿院的孩子可能会心存幻想，比如父母抛弃他们是因为走投无路。像那俩孩子，我们以后就算对他们不是很好，他们也不会去找亲生父母。” 　　吴正见妻子跟他想的一样，“秦工，我担心迟则生变，下去就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见 第22章 横生枝节 　　秦峰下意识问：“下午就去？” 　　吴正点头：“省得夜长梦多。要是真不行, 今儿周末我们还可以去孤儿院看看。” 　　有道理！ 　　原以为他俩丁克是因为吴正不行，每次看到他都有点膈应，忍不住同情薛晴, 要陪他承受流言蜚语。 　　现如今真相大白, 秦峰也希望夫妻二人得偿所愿, 或者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可怜的小女孩，“那饭后在大门口碰头？” 　　吴正看看点天色, 太阳当空照, “也行。” 　　“爸，我们呢？”顾无益其实想说实话，但他怕聪明如秦峰瞧出不对。 　　秦峰：“你们就别去了。” 　　顾无益眼巴巴看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 　　秦峰乐了：“跟谁学的这招？” 　　顾小二抿着嘴装可怜。 　　周氏先心软：“小峰，就让他们去吧。也不知道得多久。” 　　秦峰不希望污了孩子的耳朵。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童年都称得上幸福。所以不论走到天南海北, 不论生活富足还是清贫，他都很自信，很有安全感。 　　秦峰不能给他们锦衣玉食, 但可以给他们一个快乐且可以治愈终生的童年。 　　“不去不行？”秦峰问。 　　顾小二抱住他的手臂摇呀摇，“爸爸, 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 爸爸……”小不点瞧着好玩, 跟着念经。 　　顾无益做不来抓住长辈的衣服撒娇, 直勾勾盯着他喊：“爸就让我们去吧。你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这招都是你老子我玩剩下的。” 　　顾无益想一下, “不去也行, 大不了我自己——” 　　“你敢！？”秦峰不禁瞪眼。 　　顾无益立马问：“那您同意了？”不待他开口, 大声说：“谢谢爸！” 　　秦峰无奈地瞥他一眼。 　　吴正笑了, “以前看人家孩子小时候哭哭闹闹，长大了鸡飞狗跳，还以为孩子都这样。没想到也能这么好玩儿。”说着话忍不住抱起小渺渺。 　　小孩儿吓得一动不敢动。 　　吴正意识到唐突，毕竟跟小孩不熟，怕把孩子吓哭了，连忙还给秦峰。 　　秦峰单手抱着小的，另一只手揉揉顾小二的小脑袋：“他们原本应该也跟其他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哭哭闹闹，今天砸他家的玻璃，明天撞你家的门。” 　　吴正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微微叹气——既然做不到，何苦生下他们啊。 　　顾无益不由得看他老子，原来他都知道他们并非天生懂事乖巧啊。 　　冯麦苗见气氛陡变，很是压抑，笑着说：“秦工，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做饭了。” 　　秦峰挤出一丝笑，“那回头见。”冲顾无益使个眼色。 　　小少年检查一下门窗，确定没问题，钥匙往脖子上一挂就去追长辈们。 　　吴正看着一家六口越走越远，顾小二蹦蹦跳跳，期间不是抓一把渺渺，就是抓住秦峰的手臂，自在的跟他亲生的似的，顿时不禁感慨：“秦工人真不错。” 　　冯麦苗：“在国外六年都没被糖衣炮弹腐蚀，必须不错。” 　　薛晴点头：“换成我都不一定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冯麦苗摇头：“我也不行。你说他跟秦颖是亲姐弟吗？” 　　吴正转过身来，边往家去边说：“一样米养百样人。” 　　“那智商也差太多了吧？”冯麦苗闹不明白。 　　吴正摇头：“不一定是智商问题。听五里墩在大门口卖菜的人说，秦颖懒，不想上，不是因为笨学不进去。” 　　这种说辞冯麦苗还是头一次听说，“我还以为秦家老两口重男轻女。” 　　“这种情况在村里很普遍。秦大叔也有可能重男轻女。但他身为人民老师，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又只有一儿一女，女儿要上，他不可能不让她上。再说，就算老两口不同意，秦峰也不可能同意。秦工的人品你们还信不过？” 　　“那怎么回事？”薛晴好奇。 　　吴正：“那年月就算我们俩双职工家庭日子都不富裕。村里应该都挺艰难。秦颖估计觉得她不上学家里日子能好过点，全家人都会感激她。” 　　冯麦苗：“自我感动？” 　　吴正：“应该八/九不离十。” 　　薛晴摇头，“可惜了。不说考大学，能考上中专也没这么多事。” 　　冯麦苗不禁看她。 　　薛晴奇怪：“我说错了？” 　　“脑子不好使，考上大学也没用。” 　　吴正点头：“底层的王根宝换成有学问的王根宝罢了。”顿了顿，“倒不如现在这样，至少王根宝今天就没敢来。要是换成跟秦工旗鼓相当的王根宝……” 　　薛晴明白了，顿时不想再谈论秦颖这个人，“要不要带上钱？” 　　吴正摇头。 　　冯麦苗：“问问秦工吧。” 　　吴正不认识王美娟，既然秦峰见过她，多少有点了解。 　　下午一点左右，吴正一见着秦峰就问起此事——怕回头忘了。 　　秦峰摇头。 　　吴正：“她不会卖给你姐吧？” 　　秦峰再次摇头，“两个儿子我姐养不起，我们不答应帮忙她不敢买。俩孩子又不愿分开，犯愁的人不是我们。” 　　吴正想想，是这个道理，“直接去王美娟家？” 　　“先去我姐家看看。反正顺路。” 　　由于秦峰能力出众长得俊，还是留洋博士，以至于王根宝的四邻对他印象很深。秦峰一行刚出现在胡同口，街坊四邻就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没等秦峰开口，就告诉秦峰他姐在家，家里好像还来客人了。 　　秦峰装作好奇地问：“几个人？” 　　“好像一个大人带着俩孩子。听你姐说，是她什么同学。那女人长得还挺漂亮。” 　　顾小二和顾无益相互看了看，应该是他们。 　　顾无益扯一下秦峰的衣袖。 　　秦峰低下头去。 　　小少年趴在他耳边，“我帮你打头阵？” 　　秦峰乐了：“你当调兵遣将上阵杀敌呢？” 　　“先给你探探虚实。”顾无益道。 　　秦峰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勾着他的脖子小声说：“放心，不论我姐怎么说，咱家都不会帮她养孩子。” 　　顾无益意识到他误会，就故意恼羞成怒拨开他的手，“谁担心啦！”装作不好意思往胡同里跑。 　　跑几步回头看看，邻居往前面指，他就继续跑。 　　邻居点头，顾无益立马停下，转身推开门。 　　随后秦峰就听到他姐问：“你咋来了？” 　　“不光我来了，我爸也来了。”顾无益说着话就进去。 　　秦颖连忙转头：“美娟，快，快藏起来。” 　　“姑姑，你家只有三间堂屋一间厨房，能藏哪儿去？”顾无益此番目的是怕三弟四弟见到他失态，然后被他慧眼如炬的老子看出来，所以小短腿颠的很快，话音落下人就到堂屋门口，秦颖瞎指挥的手也僵住。 　　顾无益怕来不及，越过门槛就往四周看，“在哪儿呢？” 　　王美娟和王根宝身后露出两个小脑袋，脸上无肉，眼睛很大，小脸被风吹的起皮，跟十天半个月没洗似的。 　　顾无益仔细看看，像他三弟和四弟。 　　可人有相似，顾无益怕弄错了，问：“就是你们吗？我叫顾无益，你们叫什么啊？” 　　瞳孔黯淡无光，表情木讷的两小孩眼睛猛一亮，一个比一个不敢置信，表情生动许多，瞬间活了过来。 　　顾无益心下大安，不由得眉开眼笑，忍住相认的冲动，冲他俩挥挥手：“嗨~~~” 　　“嗨什么嗨！”王根宝很不高兴，大声呵斥。 　　顾无益吓一跳，转过身看到他爸进院，拔腿往外跑，“爷爷奶奶，姑父打我！” 　　原本走在秦峰身后的老两口慌忙上前，同时伸手搂住他：“打哪儿了？” 　　“别听他胡说。”王根宝赶忙出来，“爹，娘，我——” 　　秦老汉怒吼：“你闭嘴！” 　　顾无益得意的瞥一眼王根宝，回头拉住老两口，“我跑得快没打到。” 　　老两口松了一口气，把他藏到身后。 　　顾小二朝他哥胳膊上掐一下。 　　顾无益微微点头。 　　——是他们！ 　　顾小二越过长辈，直面王根宝，撸起袖子，“我哥怕你我可不怕你！” 　　王根宝轻蔑地看他一下，就转向秦峰。 　　秦峰把找揍的小崽子拉回去，“我姐回来都跟你说了吧？” 　　在自家地盘上，左右还住着爹娘兄弟，王根宝不怕秦峰，十分嚣张：“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秦峰一点不意外他这样说，眉头都没动一下，“再多俩孩子养得起吗你？” 　　王根宝迟疑片刻就痛快点头。 　　秦峰：“俩儿子长大了盖房娶媳妇也娶得起？” 　　王根宝不迟疑了，神色多了几分恼怒。 　　来的路上坐在车里没事，秦峰分析过王根宝的心理。 　　孩子是一定得收养的，既然不愿分开，那就给他丈母娘一个，给他们增加一个负担，还能气得秦峰跳脚。 　　堪称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秦峰就纳了闷了，他怎么就认定他们会帮他养一个啊。 　　难道是因为爹妈太疼他姐，家里的鸡蛋都往这边送。还是因为让他姐跟王根宝离婚，王根宝就觉得他心疼他姐，看不得他姐太劳累。 　　要真是这样想，那他就大错特错。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 　　秦峰的视线越过王根宝，停在王美娟身上，“美娟姐，还记得我吧？” 　　王美娟点头。 　　她身后的俩小孩直勾勾盯着秦峰。 　　秦峰直觉不好，王根宝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把他说的人面兽心吧。 　　“听说美娟姐打算去省城？” 　　王美娟不答反问，“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秦峰：“你是不是很着急走？如果是，我们明儿一早就可以把孩子带回去。你明天下午就可以去省城。”转向身后的吴正和薛晴，“就是他们二位想收养他俩。他们无儿无女双职工。” 　　此言一出，王美娟心动了。 　　王根宝见状忙说，“美娟，咱们可是自家人。” 　　秦峰乐了。 　　可真不要脸！ 　　王根宝急了：“你笑啥？我说的是事实，我们都姓王。” 　　秦峰点头：“对，五百年前是一家。” 　　“咳！”顾小二笑喷。 　　秦颖的脸色非常不好。 　　王根宝忍不住瞪他。 　　秦峰怕他突然出手，就把渺渺递给顾无益，“看着弟弟。” 　　冯麦苗挡在一大一小俩孩子身前，防止王根宝发疯。 　　王根宝气结。 　　王美娟不受其影响，问道：“他们能给我多少钱？” 　　吴正不由得转向秦峰。 　　——不是不用给钱？ 　　秦峰下意识看俩孩子，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愈发白的瘆人，身体摇摇欲坠，顿时心生不忍：“孩子还在呢。” 　　王美娟像看累赘似的看一眼俩孩子，“要不是我他们早死了。帮我赚点钱有什么了？” 　　周氏忍不住问：“你还是亲娘吗？” 　　“你是你帮小颖养一个？”王美娟脱口而出。 　　周氏顿时呼吸困难，想她年过半百也没见过这么狠心恶心赖皮的母亲。 　　秦老汉连忙给她顺顺气。 　　秦峰也心堵，也愈发好奇这俩小的是不是书中那俩大反派，“你别跟刺猬似的，谁搭腔你刺谁。我们过来也不是跟你吵架的。俩孩子一起没几家养得起。我们是不可能帮我姐养的。等我姐找到别的亲戚指不定猴年马月。” 　　王美娟不由得想到前夫留给她的房子只能再住一周，一周后买家就得搬进去，“小颖，我的情况你知道，我真等不起。” 　　“可，可我们都说好了啊。”秦颖急了。 　　王美娟：“可你弟不同意。你要是转手卖掉一个，你弟去公安局告我，咱俩都得进去。” 　　秦峰很意外：“姐，你跟她说了？” 　　秦颖原本没打算坦白。 　　王美娟找到她，问她是不是还是俩闺女，怎么没买个男孩，她觉得找到知音，一激动就全说了。 　　秦峰见她脸色变了变去，还不敢跟他对视也猜到了，“美娟姐，那咱们说定了，明儿一早你带着孩子的出生证明，我们去派出所。” 　　“那我们怎么办？”秦颖忙不迭问。 　　秦峰：“你家俩孩子还不够？” 　　“可她们都是女孩。”秦颖说出来灵机一动，抓过大女儿，“快求求你舅舅别跟咱家争。” 　　周氏不高兴：“小颖，你这是干什么？” 　　王根宝冲小女儿招手：“快给你姥姥磕头。” 　　周氏顿时气得想骂人。 　　秦老汉抓住她的手臂，“秦颖，你拍着良心说，我们是故意跟你作对吗？” 　　王根宝的大女儿忍不住问：“那舅舅干嘛不帮我们？” 　　“你说错了。”薛晴忍不住开口。 　　她实在太喜欢那俩孩子。脸面长的挺好，虽然瘦瘦小小的，但已能看出长手长脚，将来肯定能长秦峰那么高。 　　王美娟当着俩孩子的面直白地说出拿他们换钱，俩孩子长大了肯定不会去找他。 　　这样的小孩真给点阳光就能融化， 　　薛晴道：“家里多了一个人，你们吃的喝的玩的都得分给他。你舅舅不让你妈收养，你说是为了谁？” 　　七周岁大的小姑娘已懂许多事，闻言忍不住看她爸妈。 　　王根宝忙说：“咱家要是只有你姐俩，将来出嫁了被婆婆欺负都没人给你们撑腰。你看你妈有你舅舅，你舅舅对你妈多好。”指着墙角的大烤房。 　　秦峰气笑了。 　　周氏开了眼了。 　　秦老也服了他了。 　　顾无益忍不住说：“可以不嫁啊。” 　　此言一出，大人小孩都转向他。 　　大人不敢信这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小孩没懂，以至于好奇。 　　顾无益跟个小大人似的大声说：“不能入赘吗？”疑惑的看向身边的冯麦苗。 　　冯麦苗点头，不吝夸赞，“无益真聪明。”对秦颖的闺女说，“可以入赘，就是让男人到你们家。这样不光不用受婆家的气，还不用离开家。” 　　小姑娘欣喜不已。 　　秦颖忙说：“她瞎说。入赘的男人没几个好的。” 　　秦峰不客气地说：“你不是入赘，王根宝也没见得有多好。” 　　一句话骂一对，秦颖和王根宝脸上瞬间出现薄怒。 　　秦峰实话说：“你们真养得起，别说俩男孩，十个八个我也不管。可你们看看大丫头和二丫头的肤色，再看看无益和清狂。” 　　两个小丫头的脸色单看还行，没到面黄肌瘦的地步。 　　可是一跟白里透红的顾家兄弟比起来，就有点一言难尽的惨不忍睹。 　　这种情况也不是饿的。 　　城里跟农村情况不一样，农村人收的粮食除去交公粮的部分，剩下的可以随意处置。比如小麦可以全打成白面粉。 　　城里买面粉要搭配杂面。比如十斤面粉必须再买一斤杂面这个样子。秦颖做蛋糕不能用杂面，那杂面只能他们自己吃。 　　三天两头吃粗粮，肚子里油水少，哪怕吃的饱，人的肤色也不可能健康有光泽。 　　若非如此秦老汉也不会给秦颖家送鸡蛋。 　　秦峰怕俩孩子看不出，直言道：“大丫头，你妈整天说赚钱不容易，其实也不容易。但你爸妈也不缺钱。一周至少能买两次肉，还让你们吃个饱。她不舍得买就是留着——” 　　“秦峰，你别太过分！”秦颖大声说。 　　秦峰可不是吓大的，“你妈留着钱养别人家的孩子。” 　　秦颖的小女儿将将五周岁也听懂了。 　　大女儿更是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那是她妈。 　　秦峰看向王根宝，“还养吗？” 　　王根宝跟秦峰杠上了——不争馒头争口气，“养！” 　　“你是谁呀？” 　　王美娟身后稍微高一点的小孩突然开口。 　　秦峰注意到他握紧拳头，像是很不安，“我是秦颖的弟弟秦峰。” 　　“他们呢？” 　　小孩朝他身后看去。 　　顾小二指着自己：“我吗？我是我爸爸的儿子。” 　　小孩打量一下秦峰，又看看顾小二，不可思议，“你的孩子这么大了啊？” 　　“我是爸收养的。我叫顾清狂。你叫什么啊？” 　　小孩没有回答，指着冯麦苗，好奇地问：“那俩也是？” 　　顾小二点头。 　　小孩猛然转向秦峰，乌溜溜的眼睛仿佛发出万丈光芒。 　　秦峰直觉不好，就听到小孩脆生生说：“我不要跟他们，我们要跟你！”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是九点吧 第23章 死人了 　　天地都安静下来。 　　众人糊涂了。 　　他说什么呢？ 　　顾小二扯一下秦峰：“爸爸！” 　　秦峰回过神, 看到小二的表情就可以确定自己没听错，“跟我？” 　　瘦弱白净的小孩点头，“你好！” 　　“我——”秦峰无语又想笑, “我哪儿好了？” 　　小孩扫一眼王根宝和秦颖。 　　王根宝不禁问：“他哪儿好了？你这孩子知道什么啊。” 　　小孩点头：“他对你好。”看一下秦颖, 又转向她的两个女儿, “对你们也好。”最后视线停在吴正和薛晴身上，“对我们也好。” 　　吴正顿时知道小孩真懂——秦峰不让他姐收养是担心他姐养不起负担重, 担心外甥女受委屈。让他和薛晴收养, 是因为他俩无儿无女，能全心全意对这俩孩子。 　　可他宁愿小孩不懂。 　　“秦工……?”吴正看向秦峰，这可如何是好啊。 　　秦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人不是神，既不能抹平小孩的记忆，又不能让时光倒流。 　　虽然他熟知剧情, 这俩孩子也极有可能是书中反派，可书中俩反派出场时比他还大。 　　现在他们不光年幼，也没经历过后来那种种磨难, 比如流浪街头乞讨为生，后来混娱乐圈。要说秉性和书中的反派截然相反都很正常。 　　顾小二又忍不住扯一下他爸。 　　秦峰低下头。 　　小二小声说：“他俩挺可怜的。” 　　瘦弱的小孩闻言立即说：“秦叔叔, 你就发发慈悲——” 　　“停！”秦峰转向他，“我不是菩萨。再说，你妈还在。” 　　少年不禁说：“她在有什么用, 又不要我们了。” 　　秦峰不由得露出笑意, 不愧是没有任何根基, 出身草根依然能混成影帝的小子, 将将八岁就这么拎得清。 　　要搁前世, 秦峰会毫不犹豫地收养他们, 因为可以扔给保姆。 　　可现在是八十年代, 做饭没有方便的煤气灶，洗衣服也没有全自动洗衣机，他的工资也请不起保姆，这俩孩子弄回家去辛苦的是他爹妈。 　　他要是收养他们，跟让爹妈帮忙养一个的秦颖有何区别。 　　秦峰道：“不是我心狠，一来我的工资——” 　　“我们可以少吃点。”小孩急急道。 　　秦峰噎了一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越发同情他们，“那不说工资。说我本人，早出晚归时常加夜班。我这三个孩子名义上跟我，其实一直由我父母照顾。他们操劳半生，现在年过半百，合该颐养天年。又弄两个孩子回去，我还是人吗？” 　　秦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认为秦峰指桑骂槐。 　　周氏和秦老汉的表情动容，很是感动。 　　小孩急了，不由得找顾无益。 　　顾无益先前只顾高兴两个弟弟跟他们一样，压根没考虑这么多。 　　“爸，衣服我们自己洗呢？”顾无益试探道。 　　秦峰挑眉：“喜欢他们？” 　　顾无益毫不迟疑的点头，又怕他多想，“想到了我和弟弟。” 　　秦峰：“我也同情他们，有爹妈还不如没爹妈的孩子。可天下可怜的孩子那么多，同情的过来吗？” 　　“别人我们也不认识啊。” 　　秦峰睨一眼那俩孩子，“他们你就认识？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顾无益的嘴巴动了动，不敢说一个叫傅青云，一个叫傅凌云。还知道名字是他们生父起的，希望自个“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壮志凌云响彻九天”。 　　秦峰见他沉默下来，又问，“饭也可以自己做？” 　　顾无益抿抿嘴，不敢说可以，因为他得上学。 　　前世被人做局送进监狱，还被世人误会他罪有应得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今生他无论如何都得上大学。要是能跟秦峰一样公派留学就更好了。 　　秦峰对面的小孩忍不住说：“我会做饭。” 　　“有灶台高吗？”秦峰反问。 　　小孩前世今生都没去过农村，不知道灶台多高，以至于一时无言以对。 　　秦峰看向吴正和薛晴，“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跟我住一个大院，我要是你们就——” 　　“停一下，秦工。”吴正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秦峰疑惑不解。 　　吴正一脸抱歉，“秦工，我们很喜欢这俩孩子，也同情他们。可他们的心在你这儿啊。” 　　秦峰明白了。 　　薛晴不禁转向他丈夫，“你——” 　　吴正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说下去。 　　王根宝好不得意：“秦峰，没想到吧？” 　　秦峰点头，确实没想到这么点事也能一波接一波，“我是没想到人家孩子明说只跟我，你还不死心。” 　　王根宝脸上的笑凝固，心中忽然一动，转向那俩孩子，“你们知道我是他姐夫吧？” 　　俩小孩子不懂他想说什么。 　　王根宝：“你们跟了我们就能经常见到我小舅子，也就是他秦峰。” 　　秦峰忍不住骂：“还是人吗？” 　　王根宝丝毫不受影响，“在你眼里心里我恐怕早就不是人了。” 　　秦峰张口结舌，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无赖。以至于也没注意到小哥俩相视一眼，神色松动。 　　王根宝注意到了，得意又想骂娘，这俩小崽子，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们，“他虽然当不成你们的爸，但可以当你们的舅舅。” 　　小哥俩转向秦峰，其实是看他身边和身后的顾小二和顾无益。 　　牵着渺渺站在众人最后面的顾无益轻微点一下头。 　　——先这样！ 　　小哥俩看向王根宝。 　　秦峰先他们开口问王根宝，“养得起吗你？” 　　王根宝：“这你就别管了。” 　　周氏忍不住问：“住哪儿？你家只有两间卧室。” 　　秦颖恐怕爹娘跟她抢，慌忙说：“回头我们就把大丫头和二丫头的房间用木板隔开。” 　　周氏张了张口，见她执意如此，顿时满心无力，把满腔劝说的话咽回去。 　　秦峰：“别怪我没提醒你，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还得上学。我知道你们手里存了点钱，可那点钱能花几年？” 　　秦颖不由得犹豫了。 　　王根宝觉得秦峰看不起他，“这么担心我，那你借我点？” 　　秦峰被噎得呼吸不畅。 　　顾小二注意到他神色不对，吓得慌忙扶着他，“爸？” 　　秦峰拨开他的手。 　　王根宝慌忙说：“这里不是五里墩，也不是你北车厂家属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动我一下试试！” 　　吴正连忙攥住他另一条胳膊，“秦工，跟这种人渣犯不着。” 　　“是呀，秦工。”薛晴也赶忙劝说。 　　冯麦苗忍不住问王美娟，“你真要把俩孩子交给这种人？” 　　王美娟问：“你养？” 　　冯麦苗噎住。 　　秦峰：“他养不起敢卖。” 　　王美娟看一眼俩孩子，“谁让他俩命不好，没投胎成你儿子。你要是不忍心，我可以把他俩卖给你。” 　　周氏面露不忍。 　　秦老汉扯一把老伴的胳膊。 　　秦峰忍不住握紧拳头，压住打人的冲动，看向他姐，不愿就此放弃她，“四个孩子光洗衣服就得半天。” 　　王根宝嗤笑一声：“你家洗衣机弄过来不就行了。” 　　秦峰问他姐：“你也是这样想的？” 　　秦颖下意识说：“我没有。” 　　秦峰不由得想到上次去家里要钱，这两口子就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有没有你心里知道，我也不想再说，省得招人烦。不过你们如果真要养他俩，不用给这女人钱。”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转向秦峰，包括两个小的。 　　秦峰不受影响：“王美娟急于摆脱他俩，没时间跟你们耗。她三番两次来找你，就是没人要养俩孩子，只能指望你接——” 　　“你闭嘴！”王美娟急忙打断他的话。 　　秦峰要是这么容易被打断，早心软收下俩孩子了，“你们还可以反过来找王美娟要抚养费。” 　　王美娟三步做两步走，还没到秦峰跟前就伸手，那架势恨不得撕了他。 　　砰地一声，王美娟被个小炮弹撞得往后踉跄。 　　秦峰定睛一看，哪是什么小炮弹，是一直乖乖在后面的渺渺，吓得慌忙抱起他，“不要命了？” 　　“大坏蛋！”小不点无知无畏，坐在他爸怀里，抡起小拳头指着王美娟，仿佛在说，有种你过来呀。 　　王美娟一见三四岁大的孩子都敢欺负她，顿时恼羞成怒怒不可遏。 　　秦峰把孩子塞给他爹，赶紧迎上去，怕她过来伤着几个孩子。 　　然而不待他出手，王美娟又踉跄几下。 　　秦峰一看，大小子和二小子绕到她身后，抡起脚正朝她腿上踹。 　　“给我回来！”秦峰慌忙上去拽开王美娟。 　　王美娟扬起爪子跟梅超风似的朝秦峰脸上抓。 　　秦峰扭住她的双臂。 　　王美娟抬脚就踹。 　　可她还没抬起来，腿上就被人踹好几脚，身体不稳往地上倒去。 　　秦峰松开她，王美娟一屁股坐到地上。 　　顾小二扑哧笑喷出生。 　　秦峰抓住他的小胳膊朝吴正扔去，“麻烦你帮我看着他俩。” 　　“小心！”吴正惊呼。 　　秦峰感觉到一阵风扑来，下意识闪躲，躲开王美娟的巴掌。 　　王美娟扑了个空身体不稳，秦峰抬腿轻轻一勾，王美娟摔了个狗吃屎。 　　秦峰退到安全距离，“还来吗？” 　　王美娟爬起来，咬牙切齿：“我跟你拼了！” 　　秦峰闪开，“再来天就黑了。一天又过去了。不急着去省城找你前夫了？” 　　王美娟停下，指着他，“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秦峰看向他姐和王根宝，“知道她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美娟猛然转向秦峰，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秦峰置若罔闻，继续说：“从此以后家里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好自为之。” 　　王根宝：“不稀罕！” 　　秦峰点头：“我记住了。但愿三五年后你也能这么说。” 　　王根宝神色倨傲，“但愿三五年后你别后悔。” 　　秦峰轻笑，“我一个顶你三个月，我后悔？”说出来想到什么，挑起眉头，“你也打算辞职？” 　　“跟你有关系吗？” 　　秦峰摇摇头：“没关系。” 　　周氏忍不住问：“你真想去南方进货？” 　　“怎么了？”王根宝想一下，“怕我没本钱？那你给我点。” 　　周氏后悔多这句嘴。 　　秦老汉：“小峰，咱们走吧。” 　　秦峰点点头，只是想到他姐夫的德行，又想到书中那俩反派青少年时期很可怜，心里终归不落忍，“孩子，王根宝要是敢对你们不好，就去公安局告他虐童。” 　　王根宝勃然大怒：“秦峰，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秦峰轻蔑的瞥他一眼转身走人。 　　一看顾无益往后看，像是依依不舍，就拉住他的胳膊，“不放心以后可以过来看看。但要我收养绝无可能。” 　　顾无益点点头，冲哥俩挥挥手。 　　王根宝移到哥俩身前，“人都走远了还看？” 　　小哥俩收回视线。 　　大的那个傅青云问：“刚才说要我们跟你们不是气话吧？” 　　还真是气话。 　　不过王根宝决定争口气，“我吃饱了撑的骗你们。” 　　傅青云看向王美娟，“也不给她钱？” 　　王根宝的钱得留着养儿子，因为养儿可防老。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好比秦颖和秦峰。 　　这俩孩子看着机灵，不说像秦峰那么有本事，能考上大专他就享福了。 　　话又说回来，王根宝连他老丈人的钱都算计，又怎么可能便宜外人。 　　王根宝看向王美娟，“你把我当傻子呢？” 　　“你什么意思？”王美娟慌了。 　　王根宝：“我可以帮你买张去省城的火车票。” 　　“你你——你打发叫花子呢？” 　　两个小男孩不由得握紧拳头，她也知道叫花子啊。 　　王根宝一副无赖模样，“那你就把他们领走。我看短时间之内你上哪儿找人去。” 　　王美娟气结，“你——你有种！” 　　王根宝点点头，“现在有了。” 　　秦颖给他使个眼色，少说两句吧。 　　王根宝：“啥时候去办手续？别想跑。我小舅子说过，不办手续你就属于弃养。” 　　王美娟险些咬碎一口牙。 　　王根宝嗤笑：“你还不高兴？我都没找你要抚养费，你就知足吧。” 　　王美娟指指他，气得掉头就走。 　　小哥俩下意识跟上去。 　　王根宝拉住他俩。 　　秦颖不禁问：“你这是干什么？” 　　“明儿就是咱家的了，还往哪儿去？” 　　秦颖不由得问：“住哪儿？” 　　王根宝想想：“晚上跟我睡，你去闺女那屋。赶明儿就把房间隔开。” 　　秦颖忍不住皱眉，“这俩孩子过几年就大了。” 　　“你也看不起我？”王根宝瞪眼。 　　秦颖不敢搭话。 　　傅青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你要去南方进货啊？” 　　王根宝：“你小子也敢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傅青云摇头，“我家邻居说南方有好多好东西。你要去南方肯定能赚大钱。” 　　王根宝满意了：“算你小子有眼光。”说着想到之前的事，“那你还要跟秦峰？” 　　“他看起来比你有钱。”小孩想也没想就说。 　　王根宝噎住，咬了咬牙，“你等着，我早晚比他有钱。” 　　傅青云心底冷笑，有钱也是暴发户。面上佯装高兴地说：“太好了！” 　　王根宝愈发满意，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脑袋：“乖儿子。”转向秦颖，“你去派出所问问，收养他俩还需要什么手续。” 　　“现在？”秦颖摇头，“等会儿吧。王美娟应该还没上车。我不想跟她碰上。” 　　王美娟确实没有。 　　出了巷口看到秦峰一行在等车，特意绕过他们去下一个站台。 　　秦峰不经意间看到她，不屑地嗤笑一声。 　　吴正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世上怎么会有那种女人啊。” 　　冯麦苗也看到了，无比赞同：“可怜那俩孩子。” 　　薛晴想到一件事，“秦工，那俩孩子要跟你，你姐夫跟你不对付，不会打他俩吧？” 　　顾无益和顾清狂紧张的不行。 　　秦峰摇头：“王根宝□□的目的是养儿防老，只会对他们好。” 　　吴正经常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问：“养儿真能防老吗？” 　　秦峰：“养我这样的可以。他们啊，估计不行。”看一下仨孩子。 　　顾无益瞪大眼睛。 　　——他说什么呢？ 　　秦峰：“你们将来考上大学，组建家庭，还有空关心你们这个老父亲吗？” 　　顾无益以为他不信任他们。闻言送他一记白眼，“等你老了，我就找个绳把你拴起来——” 　　几人脸色骤变。 　　顾无益悠悠道：“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吴正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啊。” 　　顾无益无奈地瞥一眼他爸，看到车来了，立即往车上去。 　　薛晴忍不住问：“这是去孤儿院的吗？” 　　冯麦苗绕到前面看一下，“是的。快上去。” 　　到了车上，薛晴有了新的担忧，怕孤儿院没几个健全的孩子。 　　周氏注意到了，拉住她的手，让她放心。 　　随着离孤儿院越来越近，薛晴也越发担心。 　　等到孤儿院门口，吴正更是不敢进去，害怕失望。 　　秦峰让顾无益牵着小不点，他一马当先找门卫。 　　门卫一听说他们要收养女孩，立即跑步去找院长。 　　薛晴见状，忍不住问吴正：“真有啊？” 　　秦峰回头问：“要多大的？” 　　吴正：“我俩都得上班，最好可以送去幼儿园的。” 　　秦峰懂了。 　　随后见到院长，秦峰直言要四到十岁的。 　　计划生育从七九年开始严格起来，孤儿院里的女婴也是从七九年开始慢慢变多。以至于孤儿院最不缺五六岁大的孩子。 　　院长一听说薛晴无儿无女，便以为她不能生。随后带薛晴去看的时候，逮住机会就暗示一个孩子寂寞。 　　两口子确实想要俩孩子，也看出孤儿院的条件不怎么样，当即就表示要两个一样大的。 　　不过他们没能把孩子带走。 　　院长负责，让他俩回去准备证明。 　　吴正又怕夜长梦多，立即便跟秦峰等人回去。 　　到家属院就找厂长开证明，然后帮秦峰请半天假。 　　秦峰比他懂得多，有秦峰跟着，就算他一句话不说，吴正心里也踏实。 　　帮人帮到底。 　　早饭后，秦峰就带着渺渺过去。 　　吴正奇怪：“怎么不把他放家里？” 　　秦峰：“自打有了他我妈都没空跟村里的婶子大娘闲唠嗑了。” 　　吴正佩服他，“你姐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秦峰摇了摇头：“别说了，我一想到她就头疼。” 　　薛晴看到车外熟悉的景色，“秦工，孤儿院好像跟你姐家属于一个片区。咱们不会碰到她吧？” 　　秦峰心里咯噔一下，有个不好的预感，“应该不会那么巧。” 　　然而就是那么巧。 　　秦峰进去，王美娟一行出来。 　　经过秦峰身边，王美娟伸手就朝渺渺脸上招呼。 　　秦峰猝不及防，看着渺渺脸上挨一巴掌。 　　小孩“哇”一声嚎啕大哭。 　　秦峰回过神，抬手就把孩子给身边的薛晴。 　　王美娟吓得拔腿就跑。 　　吴正拦住秦峰：“秦工，秦工，别跟她一般见识。” 　　碰！ 　　重物落地声传来。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 　　“出车祸了！” 　　“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4章 报应 　　秦峰满腔怒火下去。 　　薛晴朝外看去：“什么出车祸了？” 　　“我去看看, 你们让让。”公安跑过来。 　　秦峰等人下意识后退让出路来。 　　薛晴不禁说：“咱们也去看看。” 　　吴正接道：“出车祸有什么好看的。” 　　秦峰点点头，“办正事要紧。”说着给小孩擦擦眼泪。 　　不巧碰到被打的地方，小孩疼的哆嗦。 　　秦峰顿时不敢擦, 轻轻扶着小孩的脑袋, 让他靠自己怀里。 　　小孩枕着他的肩膀低声抽噎。 　　薛晴见小孩这样, 忍不住骂：“什么人啊？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 　　秦峰：“不恶心也干不出这么多事。” 　　院长好奇。 　　秦峰大致把昨天的事跟她解释一下。 　　院长顿时不禁说：“幸好你姐夫收养了。要是送去孤儿院，”叹了一口气, “我们真没办法安置。” 　　帮忙办手续的公安不由得看她。 　　院长：“经费不足。” 　　公安想想他们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顿时不敢多说：“大家都一样。我们下去办案的时候不是喝水凑合，就是啃杂面馒头。” 　　院长也知道政府的情况——没有余粮。 　　“我就这么一说。”院长怕他多想，挤出一丝笑。 　　公安顺嘴道：“改革开放了，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好。” 　　“那就好。我替孩子谢谢你们。”院长见公安办好了，就推一下身边的俩孩子, 对吴正和薛晴道，“快喊爸爸妈妈。” 　　两个将将五周岁大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嘴巴动了动, 没有喊出来。 　　院长急了，“叫人啊。” 　　薛晴笑着说：“没关系。” 　　吴正点头：“我们对她们来说跟陌生人没两样。等以后熟了就好了。” 　　院长不禁说：“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秦峰道：“您放心吧。他们决定收养小孩并非心血来潮, 一定会善待她们。” 　　院长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点。 　　这些年她遇到过把收养的孩子当使唤丫头的，也有孩子被退回给孤儿院的，更有养两年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转手把孩子送人的。 　　反正各种情况都有, 就是很少有人善待她们。 　　可她也不能因此不让人收养, 因为孤儿院只能保他们温饱, 并不能让他们吃得好穿得好, 安心学习。也无力支持他们上初中甚至高中。 　　虽说有补贴, 可对孤儿院来说杯水车薪。 　　吴正：“那咱们走吧？” 　　秦峰点头：“走吧。” 　　吴正伸手去牵一个小姑娘, 小孩躲开他抱住院长的手臂。 　　抓了个空, 吴正尴尬又意外，脸色也变得不甚自然。 　　院长赶忙解释：“孩子小，害怕。” 　　吴正不会跟孩子相处，不由得看薛晴。 　　薛晴试着伸出手，另一个孩子也没把手给她，而是眼巴巴看着院长。 　　夫妻俩顿时忍不住去找秦峰。 　　秦峰：“你们就不怕她们又要跟我啊？” 　　吴正摇头：“这俩跟那俩不一样。你姐夫收养的那俩一看就是主意大的。” 　　秦峰：“那是因为那俩孩子过得还不如她俩，只有他们自己对自个好。” 　　薛晴侧目。 　　秦峰：“孩子那么小，可以说跟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却能说出有妈等于没妈，你们觉得呢？” 　　吴正觉得再不好也比孤儿院的孩子幸运。 　　秦峰看到他的表情摇了摇头，“王美娟她就不是人啊。” 　　吴正想到王美娟是秦颖的同学，秦峰以前见过她，肯定比旁人了解，便不再多言，“那现在怎么办？” 　　秦峰问院长，“能麻烦你送送她们吗？” 　　院长点头：“可以啊。” 　　“那走吧。”秦峰抱着还在流泪的小孩出去。 　　“秦叔叔！” 　　秦峰脚步一顿，往四周看去。 　　“秦叔叔，我们在这儿。” 　　秦峰低头，两个小不点欣喜若狂的朝他跑来。 　　“你们……?”秦峰下意识找他姐和姐夫。 　　老大傅青云道：“你姐和姐夫在那儿。”指着人多的地方，“我妈出车祸了。” 　　“什么？”走着最后的薛晴惊呼一声就大步过来。 　　傅青云：“她出车祸了，流了好多血，看样子活不成了。”说出来也倍感奇怪，上辈子没这一出啊。 　　吴正和薛晴不由得朝人多的地方看去，可那边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随即吴正转向小孩，见俩孩子面带笑意，“你们，你们都不难过？”试探着问。 　　傅青云摇头，有什么好难过的。 　　“那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妈啊。” 　　傅青云嗤笑，要不是那个妈，上辈子他和弟弟也不至于分开多年，等他找到弟弟的时候都没人样了。 　　要不是那个妈，他们何至于沦为乞丐。 　　要不是那个妈看他有钱了就找他要钱，他不给就诋毁他弃养，害得他名誉扫地，他又怎会精神不振着了别人道，然后被送去精神病院。 　　要不是那个妈利用母亲的身份进入弟弟家，弟弟的计划也不会被人知道，最后丢了性命。 　　那样的妈被车撞死真便宜她了。 　　吴正的脸色挂不住，这孩子几个意思啊。 　　秦峰摸摸小孩的脑袋。 　　温暖的大手让傅青云愣了一瞬间，随即不由得抬起头。 　　秦峰对吴正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话本身就很扯。不信你问院长。” 　　院长点头：“吴同志，爹妈要是都那么负责，我们孤儿院的孩子也不会一年比一年多。刚出生被扔到孤儿院门口还是好的。那些被打的没孩子样，然后被弃养的才可怜。” 　　傅青云掀开衣服，转过身去。 　　吴正看到他身上青青紫紫的旧痕迹，顿时心口发堵，憋得难受。 　　秦峰：“不知他人苦，末劝他人善。” 　　傅青云顿时忍不住转过身说：“秦叔叔，我喜欢你。” 　　——不愧是老大选中的父亲。 　　秦峰：“这话以后切莫再说，我姐夫听见了你恐怕又得添新伤。我姐指望儿子养老，你们乖乖听话，他们会对你们好的。” 　　傅青云不禁嘀咕，“好也好不了几年。” 　　“你说什么？”秦峰没听清。 　　小孩大声说：“我听秦叔叔的话。秦叔叔，我们以后可以去找，找两个大哥哥玩儿吗？” 　　“不行！”秦峰断然拒绝，“我姐主动让你们去，你们再去。以后权当不认识我。” 　　小孩十分勉强的点头：“知道啦。” 　　秦峰朝人堆里喊：“秦颖！” 　　秦颖挤开人循着声音过来。 　　秦峰就见她脸色煞白，“怎么了？ 　　秦颖张了张嘴，哆嗦了好一会儿，指着人堆道，“美娟，美娟她出车祸了……” 　　秦峰想说什么，看到王根宝也跑过来，停顿一下，道：“活该。恶人自有天收。” 　　王根宝怀疑秦峰又诅咒他，“说谁呢？” 　　秦峰：“我没做过恶事，肯定不是说我自己。” 　　“你——”王根宝指着他，一看他身后就是派出所，顿时不敢撒野，抱着傅青云就走，“跟上！” 　　秦颖抱起老二跟上。 　　吴正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王根宝头也不回。 　　吴正看向秦峰。 　　秦峰：“当然是回家。” 　　“可是，可是——”吴正指着人群，可是不出来。 　　秦峰解释：“手续办好了，那俩孩子现在是他儿子，他跟王美娟非亲非故。” 　　吴正张了张口，想说道理他懂，可这事也太绝了吧。 　　秦峰：“你对我姐夫有什么误解？” 　　薛晴忍不住替那俩孩子担心：“真会对他们好吗？” 　　秦峰点头：“我姐夫虽然自私的不像人，但他特别重男轻女。再说，就算只能好两年也够了。” 　　吴正没听懂。 　　院长解释：“孩子满八岁就可以自己决定跟谁。秦同志的姐夫要是对他们不好，他们可以自己找公安解除收养关系。不过前提得有人愿意收养他们。” 　　吴正懂了，“难怪我昨天一说不收养他们，你也不可能收养他们，他们就决定跟你姐夫。不然由着王美娟，养父母可能还不如你姐夫。” 　　秦峰心说，原著中他俩的养父母确实还不如王根宝个人渣。 　　“咱们也走吧。”秦峰道。 　　吴正试探道：“那个王美娟……?” 　　秦峰：“公安刚给她办好手续，派出所里应该有她的档案，届时自会联系她娘家人，或者前婆家人。” 　　“那咱们走吧。”薛晴恶心她，也怕沾上晦气，“别吓着孩子。” 　　吴正一听到“孩子”，率先往站牌走去。 　　等他们上了公交车，救护车也来了。 　　吴正朝后方看去，围观群众给救护车让出路来，地上一滩血迹，“看样子活不成了。” 　　秦峰不禁说：“倒是便宜她前夫了。” 　　吴正疑惑不解。 　　秦峰没有再说下去。 　　吴正的母亲难产去世，他父亲又当爹又当妈把他们兄妹几人抚养长大，秦峰可以理解他对父母的感情。 　　可他同情王美娟那种卖孩子的人让秦峰感官微妙。 　　秦峰自己有三个孩子，已经够操心的了，也没心思再给别人讲大道理。再说，吴正比他大将近十岁，说多了人家还有可能嗤之以鼻，认为他读书读傻了。 　　可又不希望吴正看出他懒得理他，就让小不点坐他腿上，面对着他，“还痛不痛？” 　　小孩的眼泪又出来了。 　　秦峰后悔多嘴，“爸爸给你吹吹？” 　　小孩满眼泪水的点点头。 　　秦峰抱起他，轻轻吹吹他红肿的脸。 　　凉风让小孩暂时止住了哭，却没能让他忘记痛。 　　到家见到老两口，老两口一问，小孩又忍不住默默流泪。 　　秦老汉气的说：“我找她去！” 　　秦峰：“上哪儿找去？” 　　“上她家！难不成已经走了？” 　　秦峰点头。 　　周氏惊呼：“这么快？” 　　秦峰：“不是去省城，而是在医院。还有可能去了阎王殿。” 　　老两口没听懂。 　　秦峰怕隔墙有耳，恒生事端，小声说：“可能怕我打她，跑的时候没看路，被正常行驶的公交车撞飞了。” 　　老两口目瞪口呆。 　　秦峰：“也是她活该。” 　　话音落下，挂钟响了一下。 　　秦峰看去，十一点半了。 　　俩大儿子十一点四十五放学。 　　“妈，你看着渺渺，我去接大小子和二小子。” 　　周氏接过小孩，“这么近又不是不知道路。” 　　秦峰：“自打他们转去村小，我好像都没去过，我去看看吧。他们应该也希望见到我。” 　　小哥俩不敢想，以至于在学校大门口见到秦峰惊呆了。 　　秦峰过去一手牵着一个，“怎么了？” 　　“真是你？”顾小二朝自个脸上掐一把。 　　秦峰失笑：“不疼啊？” 　　可疼可疼了。 　　顾小二兴奋的蹦跶：“爸，爸，你怎么来了？” 　　“离吃饭还早，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们。” 　　顾无益：“手续办好了？” 　　秦峰点头，“不过那俩小孩怯生，院长还在吴正他们家。” 　　顾无益：“肯定的。她们又不知道吴叔叔是好是坏。” 　　秦峰笑着点点头，边走边问：“有作业吗？” 　　“有，不过我们写完了。”顾小二很是得意的看向他，“爸，我听话吧？” 　　秦峰摇头笑笑。 　　“你不信？” 　　秦峰：“不是为了玩？” 　　“才不是。我是为了帮奶奶烧火。” 　　秦峰顺嘴道：“那回头你烧火。” 　　顾小二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而到家看到渺渺半边脸肿了，顾小二不干了，抄起铁锨就往外走。 　　秦老汉赶忙把他拉回来，“还没铁锨高，你干嘛去？” 　　“找她算账去。敢打我弟弟！欺负老秦家没人了咋的。”顾小二拨开他的手，气咻咻，要跟人拼命似的。 　　秦老汉很是轻松的夺走铁锨，“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打不过，你能打谁？” 　　顾小二停下来，看到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顿时蔫了。 　　“别给你爸惹事。”秦老汉关上大门，把他往屋里拽，“再说，她这会儿说不定都到殡仪馆了。” 　　拿着糖果哄渺渺的顾无益猛然转向他。 　　秦老汉把从秦峰那儿听来的告诉他。 　　顾无益的手一抖，糖果掉在地上。 　　秦老汉赶忙说：“不怕，不怕。” 　　顾无益张了张口，很想解释自己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她怎么就死了呢。 　　可这话偏偏没法说出口。 　　顾无益沉吟片刻，“她不是要去找她前夫吗？” 　　秦峰：“还没去。”接过渺渺，“妈，煮点挂面吧。” 　　周氏看向俩大孙子，发现一个比一个呆，像是吓到一样，估计也没心思吃别的，就让秦老汉帮她烧火，他去薅点小青菜。 　　随着老两口起身，顾无益回魂，“那岂不太便宜那个姓傅的坏种了？” 　　秦峰点头：“世上没有两全法。” 　　顾无益心中一动，可以有。 　　“爸，那俩小孩的手续办好了，是不是也可以去上学了？” 　　秦峰点头：“还担心他们？” 　　顾无益摇了摇头，不担心了。 　　他知道秦颖的大女儿在哪个小学。 　　傍晚写作业的时候顾无益就写一封信。趁着秦峰上厕所的时候，去他卧室偷信封和邮票把信装进去，领着渺渺出去玩的时候，把信放到大门里侧的邮筒里。 　　一周后，八岁的傅青云收到一封信，忍不住怀疑学校有同名同姓的人。 　　不然谁会给他一个小孩写信啊。 　　可看到寄信人以及跟鬼画符一样的字，傅青云惊喜万分，慌得拆开信，里面除了有一张写满字的纸，居然还有一张空白的信纸和信封以及邮票。 　　半个月后，位于西城区的王家收到一封信。 　　遍地金黄，周氏和秦老汉开始磨镰刀为收小麦做准备了，省城的傅家鸡飞狗跳。 　　顾无益算着时间，王家人应该找到姓傅的偿命——王美娟急着去找姓傅的才出的车祸，顿时乐得哼着儿歌，帮周氏压水洗磨好的镰刀。 　　秦老汉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还有 第25章 赚钱 　　顾无益脱口而出：“今天是个好日子。” 　　秦老汉抬头看一下, 晴转多云，看样子要乌云遮日，哪里好了。 　　“没发烧吧？”秦老汉摸摸他的额头。 　　顾无益好笑：“没有。” 　　“太阳都没了还是好日子？”秦老汉掰过他的小脑袋。 　　顾无益抬头看去, “又不是说天气好。” 　　“那就难怪了。”秦老汉好奇, “是不是你爸又要给你们做蛋糕面包？” 　　顾无益摇头：“突然想到我爸说, 回头给我们做雪糕。” 　　秦老汉想想雪糕是什么东西，“咱家啥都没有他咋做？” 　　“买啊。” 　　秦老汉不禁说：“我就知道。去看看几点了。” 　　顾无益明白他潜意思, 秦峰怎么还没回来。 　　“爷爷, 今天虽然是周末爸也回不来。” 　　秦老汉猛然想到儿子去首都出差去了，“收小麦的时候能回来吧？” 　　周氏直起身揉揉腰。 　　顾小二跑过去，“奶奶，我给你捶捶。” 　　周氏笑着点一下头：“回来干啥？不能帮咱们干活，我还得多做一个人饭。” 　　顾小二：“我爸说了, 咱们去食堂吃。” 　　“不要钱啊？”周氏瞥他一眼，“少跟你爸那个不会过日子的学。” 　　顾小二不敢接茬，不然老人家得骂起来没完。 　　“奶奶, 坐下，我给你揉揉肩。” 　　周氏：“有这个心奶奶就知足了。”看到小孙子乖乖坐在墙边不哭不闹, “领弟弟出去玩儿会儿。” 　　顾无益：“快做饭了啊。” 　　秦老汉摆摆手表示有他。 　　周氏：“煮挂面，再炒点鸡蛋酱跟黄瓜丝绿豆芽拌着吃。” 　　三个小的不挑食。 　　渺渺以前没吃过什么可口的饭菜，一来寺庙里不富裕, 二来老和尚食素。小哥俩是觉得再怎么难吃也比他们前世住桥洞时吃得好。 　　周氏不知真相, 误以为孩子生来就好养活。 　　拿鸡蛋的时候想起儿子以前说过, 孩子一天吃两个鸡蛋无碍, 于是就拿八个鸡蛋。 　　四个鸡蛋做鸡蛋酱, 四个鸡蛋做青椒炒鸡蛋。青椒自家院里就有, 鸡蛋是自家老母鸡下的, 而鸡吃青菜和虫子，几乎不用粮食或钱养，所以周氏也不心疼。 　　只是看到鸡蛋难免想到秦颖。 　　以前秦颖十天半月来一次，每次走的时候周氏不是给她拿鸡蛋咸鸭蛋，就是给她拿自家种的菜。 　　秦颖几乎不用买鸡蛋吃。 　　周氏也不是心疼闺女吃不上，而是心疼几个孩子，“老头子，你说咱儿子那么嘲笑王根宝，王根宝会不会对几个孩子好点？” 　　“应该会。不争馒头争口气。”秦老汉点着火，“只要他有钱。” 　　周氏：“他要去南方进货，我听人说南方山特别多，火车上还乱，不会出啥事吧？” 　　秦老汉：“不会。王根宝那瘪犊子不骗人家就好了。不过他连小峰都怕，出门在外应该也不敢骗人。” 　　周氏想想闺女女婿的德行，也觉得她多虑了。 　　“渺渺，以后见着那个烦人精离远点啊。” 　　顾小二气咻咻的声音传进来，老两口相视一眼同时往外跑。 　　——这小子可是个一点就炸的主儿，这么一会儿不会又跟人干起来了吧。 　　周氏看到仨孩子全须全尾，松了一口气：“出啥事了？” 　　顾无益朝隔壁看去：“那个奶奶问渺渺，他妈去哪儿了。” 　　周氏顿时忍不住大骂：“几十岁的人了要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墙上快速窜出一个脑袋，正是秦峰的大娘。 　　顾小二往四周看来，抡起铁锨就拍。 　　“别！”周氏大喊。 　　“哎呦！” 　　脑袋消失，隔壁传来一声惊呼，“我的脚！” 　　顾小二乐了：“活该！” 　　“你这孩子咋这么坏？” 　　话音落下，墙上又多个脑袋，也不是外人，秦峰的大堂哥。 　　秦老汉一把把小二拉到身后，“咋坏了？” 　　秦峰的大堂哥怕秦老汉，因为他不止是长辈，还是教过他的老师，“像他这样动不动论铁锨，长大了有你受的。” 　　秦老汉：“那也是我家的事。管你啥事？” 　　“我可是为你好！” 　　秦老汉不客气的问：“我还得谢谢你？少听我家墙角我就谢天谢地了。” 　　秦峰的堂哥尴尬。 　　秦老汉拽着顾小二走人：“以后别搭理他。省得跟啥人学啥人。” 　　顾小二点一下头，冲墙头上的人扮个鬼脸。 　　秦峰的堂哥不禁扬起巴掌。 　　“爷爷，你看他。” 　　秦老汉扭头，正好看到他把手放下，“你敢打他，等秦峰回来，我要不叫秦峰打断你的腿，我管你叫叔！” 　　秦峰可是连他亲姐夫都敢暴揍。 　　王根宝好像还没干什么过分的事。 　　他要是敢动小崽子，秦峰怕是能要他的命。 　　秦老汉见他面露怯意，顿时很看不起他——难怪连自己的媳妇都护不住，到现在也没能分家。 　　思及此，秦老汉越发决定离他们远点。 　　带着三个孩子到厨房，秦老汉就交代他们：“以后别往东边去，跟西边的小孩玩。离大人远点。村里啥都不多就长舌妇多。” 　　顾无益点头：“她们怎么这么无聊？” 　　秦老汉：“你都说无聊了。”坐到灶前突然感觉到热，“去堂屋吧。大门没插，看着别有人进来拿东西。” 　　顾无益领着小不点到堂屋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也觉得无聊，就把秦老汉的收音机找出来播放歌曲。 　　顾小二拉着小孩的手，低头问：“好听吗？渺渺。” 　　小孩摇摇小脑袋，“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 　　顾小二：“爸爸给我们买东西去了，过几天就回来。” 　　“我不想买东西。”小孩说着使劲抿一下嘴，仿佛这样能证明自己很认真。 　　顾小二摸摸他的小脑袋，“咦，扎手，跟刺头一样。” 　　小孩伸手摸摸：“咦，扎手，跟刺头一样。” 　　顾无益闻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刺头的。”拿下小孩的手，“等着，大哥给你找个好玩的。”立即去厨房，“爷爷，渺渺是不是该剃头了？” 　　秦老汉：“还剃成小和尚啊？想都不要想。” 　　顾无益的意思剃成板寸头，因为小孩的头发黑又硬，长出一两公分就跟爆炸头一样，“爷爷，天热了容易起痱子。” 　　这一点秦老汉不懂，就看他老伴。 　　周氏：“渺渺的头发密，是容易起痱子。” 　　“那我回头找村里给人剃光头刮胡子的给他剃掉好了。”秦老汉注意到顾无益的头发也挺长，“你的头发是不是也该剪了？” 　　顾无益：“爸回来给我剪，省钱。” 　　秦老汉哼笑一声：“他也知道省钱？” 　　顾无益笑了笑蒙混过去就问：“有没有不用的书本？” 　　“柜子里看看。” 　　顾无益把堂屋里的小柜子都打开，找到一本书和两本写满了字的作业本。书本纸硬，顾无益就叠飞机，作业本软，顾无益就两张放一起叠纸炮。 　　他虽然将将十岁手短人小，可他不是真小孩，干这种活儿都不需要思考，一会儿就叠出一堆纸炮和飞机。 　　飞机扔出去一个，其他的给渺渺。 　　小孩儿从未玩过纸飞机，新奇不已，一手抓好几个往外扔。 　　顾无益把飞机捡回来，“一个一个飞。咱们比谁飞得远。”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整个飞机扔出去，可惜连堂屋门都没出就啪嗒掉在地上。 　　顾小二乐了：“小笨蛋。过来，哥教你。”握着他的小手，“用手腕的力量。” 　　小孩一看飞机飞到厨房门口，惊得张大嘴巴。 　　“哥厉不厉害？” 　　小孩使劲点点头：“好厉害啊。” 　　“这个知道咋玩的吗？”顾小二拿起纸炮，“你看两边不一样吧？”扔地上一个，又拿起一个，“把这个往地上打，打翻过来就是你的。要不要玩儿？” 　　小孩想一下，去找飞机。 　　顾小二有点可惜，“哥，咱俩玩？” 　　顾无益不禁瞪他一眼，“多大了？” 　　“九岁，咋了？” 　　顾无益小声说：“要点脸吧。” 　　顾小二顿时忍不住嘀咕，“以前只能看人家玩儿，现在也不让玩，还是不是亲哥啊。” 　　顾无益没听清：“说什么？” 　　“没什么。”顾小二扬起笑脸把渺渺扔出去的飞机捡回来，“玩纸飞机。” 　　顾无益瞥他一眼，“爸不在家你少搞事。” 　　“我是那样的——是那样的小孩吗。”顾小二白了他一眼，随之又很好奇，“会不会做风筝？” 　　顾无益摇头。 　　顾小二倍感可惜。 　　秦老汉在厨房里听到这话，大声说：“我会做。回头给你们做两个。” 　　“不用准备盛粮食的东西？”顾小二快速跑到厨房门口问。 　　秦老汉：“镰刀磨好了，回头你奶奶把袋子补一下就行了。过几天再收拾场地。” 　　顾无益牵着渺渺去院里玩飞机，顺便问：“不能用收割机吗？” 　　“四亩地用啥收割机，我跟你奶奶两三天就割完了。再说，收割机割的不干净，割好了我还得查一遍。” 　　顾无益：“可是多累啊。” 　　秦老汉想想割小麦的场景——很充实，“也不累。尤其看到自己种的小麦自己割，心里满满的。” 　　顾无益不懂，“犁地也自己犁？” 　　秦老汉忍不住笑了。 　　顾无益奇怪。 　　周氏：“不用犁。黄豆玉米直接种下去。就种在一垄一垄小麦中间的空地上。到秋庄稼收下来再犁。”顿了顿，“咱们这边比北边好多了，种庄稼的时候可以用耧。听说北边种水稻才麻烦，只能一点点插秧。” 　　顾无益前世一直生活在城里，今生在农村也不过小半年，见老两口说的轻松误以为还行。 　　然而真到收麦子那一天，顾无益很后悔没有仗着年龄小撒泼打滚让他们改用收割机。 　　村小放忙假的第二天，顾无益睡的正舒服被叫醒还以为开学了。 　　睁开眼看到外面蒙蒙亮，最多最多五点钟，顾无益朝秦峰胳膊上拧一下。 　　秦峰痛的朝他身上一巴掌，“嘛呢？” 　　“不是做梦啊？”顾无益清醒了，“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秦峰：“你爷爷奶奶都下地了还早？下楼看着锅，饭做好了封上炉子叫弟弟起床，然后装饭盒里送去地里，我们在地里吃。” 　　顾无益不敢相信：“这才几点就已经下地了？” 　　秦峰：“他们四点半就起了。” 　　“我的奶奶啊。他们还说不累。”顾无益下床，“不会割到中午吧？” 　　秦峰摇头：“太阳出来把小麦上面的露水晒干就不能割了，麦穗一碰就掉。”说着就下楼，“别睡了啊。” 　　顾无益趿拉着鞋跟他下去，“我把小二叫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秦峰摆摆手，“有你割的时候。”顿了顿，想起一件事，“别忘了灌两壶水。”指着小方桌上面的盆，“那里面是热水。吃过饭就该凉了，用勺子灌军用水壶里。” 　　顾无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盆旁边还有两个军绿色的水壶，看起来崭新崭新，估计他爸为了农忙去市百货商店买的。 　　秦峰换上布鞋。 　　顾无益：“你的回力鞋呢？” 　　“那个容易被麦茬扎到。纳底鞋麦茬扎不动。” 　　顾无益懂了，等渺渺醒来就给他换上周氏做的布鞋。 　　小孩醒来不见秦峰，小脸跟苦瓜似的都绿了。 　　得知爸爸没去上班也没出差，他们吃了饭就能见到，这才多云转晴。 　　顾无益没养过小孩，上辈子因为天天忙着赚钱也没空跟小孩打交道，所以很怕渺渺哭闹。 　　见小孩胃口不好，他索性也不吃了，带着所有饭菜和水壶下地。 　　饶是顾无益料到这么早割麦子的不止他们一家，也没想到全村老少都在地里，热火朝天比赶集还热闹。 　　顾小二惊呼，“怎么都这么早？”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抢收。”顾无益猜测，“还记得咱家的地在哪儿吗？” 　　秦老汉收拾麦场的时候顾小二跟他去过，“知道。”往地里走几米，看到有人直起腰来擦汗，心中忽然一动，“哥，你说咱们回头在这儿卖冰棒怎么样？” 　　顾无益一时没懂。 　　顾小二：“用咱家的冰箱做。咱家的冰箱只用了保鲜层放瓜果剩菜，冷冻层啥也没有，空着也是浪费。再说，爸从首都给咱们带做冰棒的模具不就是让咱们自己做？” 　　“你会吗？”顾无益不会。 　　顾小二想一下：“我有办法。” 　　到地里跟长辈一起吃过饭，顾小二就跟在秦老汉后面割麦子。等他累得脸通红，汗流浃背，就嚷嚷着让秦峰给他做冰棒。 　　秦老汉虽然没有叫苦叫累，其实也想吃凉嗖嗖解暑又解渴的棒冰。 　　自家有模具还有冰箱，秦老汉思考一秒就答应下来。 　　秦老汉听广播里播报未来几天都没雨，而他家的地少，可以慢慢收拾，所以割到十点钟就让两个大孩子跟渺渺玩儿去。他和周氏把小麦拉到场地里，用自家的牛套上石磙把小麦压出来，等四点多不是特别热了，就把麦秸挑成堆，扬场装小麦。 　　六点钟，太阳还没落山，老两口就收拾好了。 　　到家稍作歇息就带着三个小的去家属院，边吃西瓜边看着炉子煮绿豆汤。 　　秦峰下班回来，绿豆汤也差不多了，就把绿豆汤放风扇底下。 　　饭后，绿豆汤凉了，顾小二让秦峰做冰棒，他直勾勾的盯着看。 　　秦峰被他看得瘆得慌，“这么想吃？” 　　“我看你咋做，回头你加班没空我们自己做。”这就是顾小二的主意。 　　秦峰以前不放心他们碰火，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确定他们会封炉子换煤球，也不会因为好奇摸电门，就不再像以前管那么严。 　　“做之前问问爷爷奶奶。”秦峰怕他不听，“太多了冰箱放不下。” 　　顾小二点头：“爸，你要是能给我们弄些包装纸，再弄个可以保温的木箱子，就是人家卖冰棒用的那种就更好了。” 　　顾无益连连点头：“可以带去地里吃。不然等爷爷打好场冰棒就化了。” 　　秦老汉一听这么麻烦，连忙说：“算了。回来再吃也一样。” 　　家属院离五里墩很近，可离打麦场很远，将近二里路，他爹娘绝不会中间回来吃冰棒。 　　打小麦的时候人很累人，那时候不吃，回来再吃还有什么意义啊。 　　秦峰想一下：“明儿中午我去市里看看。反正可以用好几年。” 　　周氏心疼儿子：“别麻烦了。” 　　“不麻烦。”秦峰虽然也得上班，但跟他爹娘比起来轻松多了，“我看有没有小的。” 　　市里有卖冰棒箱子的，但没有小的。 　　秦峰最终决定买个大的回去，是想着可以把饭菜或者冰的瓜果放进去，也省得放在地头上落满麦芒。 　　殊不知等他一去上班，顾无益就去村里推木板车。箱子放车上，把所有冰棒都装进去，又把早上烧的甜水灌满模具放冰箱里冷冻，然后才推着板车下地。 　　顾无益找的板车小，他推着顾小二扶着，哥俩顺顺当当到地里。 　　秦老汉听到动静起身，就看到哥俩一个推一个拉，小渺渺迈着小短腿后面跑。 　　“我的天！”秦老汉连忙扔下镰刀过去，“你们怎么自己推来了？” 　　顾无益：“没事，不重。爷爷，忙你的去吧。”说着话还不忘给他拿两个绿豆冰棒。 　　怕老人发现箱子里的秘密，快速把箱子盖上。 　　秦老汉误以为他们怕进了热气冰棒融化，毫不怀疑地说：“我给你奶奶送去。你们就别下地了。早上你爸帮着割一会儿，我和你奶奶再忙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顾无益拿起镰刀拉着他下地。 　　等他一走顾小二就把写有“卖冰棒”的牌子插土里。 　　拉着小麦去麦场的村民停下，“卖冰棒？” 　　顾小二点头：“我们自己做的，比冰棒厂的用料好还干净，价格一样。要不要买俩尝尝？不一样不要钱。” 　　三伏天村里人也不舍得吃冰棒。 　　可现在忙得汗流浃背，合该犒劳一下自己。 　　村民犹豫好一会儿，就让顾小二给他拿两个。 　　顾小二让渺渺收钱。 　　村民好笑，“还能少你的钱。”随即把兜里的零钱给渺渺。 　　小孩儿好奇又惊讶：“二哥，这就是钱啊？” 　　“当然。拿着留你买糖。”顾无益把冰棒递过去。 　　村民惊讶：“这这怎么跟冰棒厂的差不多？” 　　“冰棒厂的包装纸是买的，我们的也是买的，当然差不多啦。”顾小二让他快接过去。 　　村民撕开包装纸就忍不住咬一口，“咦？还真差不多。” 　　顾小二胡扯道：“没冰棒厂的甜。听说他们用的是糖精。我们用的是白糖。” 　　这种说法村民也听说过，“白糖好。”说出来顿时觉得自己赚了，“给你钱，回头再给两个。我爹娘还在地里，也让他们尝尝。” 　　顾小二打开箱子看一下，“那你快点回来啊。我家冰箱小，做的不多，我们昨天又吃了好几个，没多少了。” 　　“知道了。”村民一手拉着车一手嗦着冰棒往麦场去。 　　别的村民看着眼馋，就问他在哪儿买的。 　　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小时，没等秦老汉和周氏发现，顾小二就卖的只剩四个。 　　小不点渺渺面前堆了一堆零钱，张大嘴巴惊呼：“好多啊。” 　　顾小二得意：“哥哥厉害吧？” 　　小孩儿使劲点头。 　　顾小二摸摸他的小光头：“以后跟着哥哥混，让你一天吃九顿。” 　　“九顿是多少啊？” 　　顾小二想一下：“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想吃鸡蛋糕呢？” 　　顾小二：“现在不行，咱们得看着东西。晚上哥哥给你做。” 　　“哥哥也会做？”小孩好奇。 　　顾小二以前不会，看秦峰做好多次早学会了，“明天让大哥给咱们做面包。” 　　其实他也会做面包，只是和面太累，顾小二从不显摆自己会做。 　　小孩高兴的朝他怀里扑。 　　顾小二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氏起来歇歇，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赶忙说：“渺渺，不许打哥哥。” 　　小孩转向她，满脸疑惑。 　　顾小二大声说：“没有打。我们玩儿呢。渺渺，快把钱装起来留咱们买糖。” 　　小孩顿时顾不上跟他闹。 　　转身坐地上，就把钱往怀里搂。 　　顾小二一见都是一分两分的，顿时头大，“渺渺，别这样收拾。” 　　翻出用来喝水的搪瓷缸子，打开盖在递给他。 　　渺渺捡起来直接往缸子里扔，一会儿就捡干净了。末了不忘把缸子盖上抱怀里。 　　老两口割好今天的小麦从地里过来，看到箱子里还有四个冰棒，而且一点没化，忍不住感慨：“这个箱子真方便。” 　　顾小二递给老两口各一个，又给他大哥一个，最后剩一个跟渺渺一起吃。 　　秦老汉：“咋不多拿一个？” 　　顾无益半真半假道：“渺渺还小，爸说不能吃太多凉的。” 　　“不是没了？” 　　惊呼声从身侧传过来，顾小二心中一凛，冰棒险些掉地上。 　　秦老汉不明所以，“是没了。咋了？” 　　那村民走近，勾头往箱子里看，一见真没了，忍不住说：“咋不多做点啊？” 　　秦老汉不禁皱眉，这小子脸真大。 　　顾小二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说：“家里还有，等会儿定型了就去拿。” 　　那村民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周氏忍不住说：“欠——” 　　“奶奶，快吃吧，化了。”顾无益先前没敢告诉老两口他们卖冰棒，是怕老两口不同意。 　　现在卖完了还有人来买，顾无益没了这层顾虑，小声问顾小二，“钱呢？” 　　顾小二把搪瓷缸子递过去。 　　顾无益打开缸子让老两口自己看。 　　老两口惊呆了。 　　顾无益：“卖十天半月就能把模具钱和箱子钱赚回来。” 　　秦老汉惊得张口结舌，“你你才多大就会做生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7 12:00:00~2022-05-3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姗姗来迟、哈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嘎嘎 200瓶；14496489 90瓶；岁月静好 40瓶；楼依笙、宸祁夂凧杕 20瓶；俞事 15瓶；腐女万税、绯色、悠悠、今天星期六吗、曼殊沙华、乐观、csh0000 10瓶；莫里亚蒂 9瓶；55544747、麻仓叶 6瓶；小胖子、小蜜糖、㎡、橘子、予舍、胖微微、爱吃糖的皮卡丘、mannou、半月乔、果児 5瓶；墨阎、桔子君 4瓶；南风解我意、我爱读书、胖胖、阿瑾 3瓶；大宝宝、26193835、风雨无阻、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春雨无痕、天晴无雨、情有可原316、夭夭 2瓶；海没有错、快乐每一天、青衫烟雨客、鬼萌萌、静者长安、落微、lmrabbit、清扎、房子、吃饱就犯困、芃芃、秦时、繁繁繁繁星、进击的小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有子万事足 　　顾无益心慌, 十岁做生意很不正常吗？ 　　顾小二一见他哥失态，赶忙说：“这算什么做生意啊。” 　　老两口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 　　顾小二一脸无辜。 　　秦老汉指着那些钱，“这还不算？” 　　顾小二嫌弃道：“看着多, 去掉成本也就赚个块儿八毛。” 　　“那还少？”秦老汉惊呼, “知道你姑以前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吗？她多大, 你们才多大？” 　　顾小二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无益的心不慌了，接道：“爷爷, 不信你问我爸, 卖冰棒真不算什么生意。” 　　周氏笑着说：“你没懂。你爷爷的意思你们才多大啊就知道卖冰棒。我们大人都想不起来在地头上卖冰棒。” 　　“哦……”顾小二懂了，“要是这样，只能怪我爸教得好。” 　　周氏噎的无言以对。 　　不然总不能埋怨她儿子乱教吧。 　　秦老汉：“你爸也知道？” 　　顾小二摇头：“怕村里人不信咱们自己做的也好吃，没敢告诉我爸。” 　　秦老汉好奇不已：“你咋就不怕卖不出去？” 　　“我喜欢吃啊。我觉得大人不买小孩也会买。”顾小二很是笃定。 　　秦老汉语塞。 　　这点让顾小二说对了。 　　小孩子贪凉，寒冬腊月屋檐下的冰凌子都往嘴里塞, 更别说这么热的天，冰冰凉凉甜滋滋的冰棒了。 　　秦老汉想起一件事：“你们刚才说没定型啥意思？” 　　“我们来之前又做一冰箱甜水棒冰。”顾小二看看天色算算时间，“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差不多啦。” 　　周氏忍不住说：“你俩真行！” 　　顾小二权当夸奖, 喜滋滋的。 　　周氏见状好气又好笑，“等会儿让你爷爷去拉过来。” 　　“那赚的钱给爷爷。”顾无益立即说。 　　秦老汉：“我差你们这点钱啊。回头给你爸, 让他存起来留你们上大学。” 　　顾无益同意弟弟卖冰棒也是考虑到以后。 　　现在上大学不收学费，过几年就收了。他们哥俩只差一岁，也只差一年, 学费和生活费能把秦峰存的钱掏干。 　　虽说卖冰棒赚不了几个钱, 可至少够他们一家六口吃吃喝喝的。这样一来秦峰就可以把钱存起来。虽然每年只有一个夏天, 可加上奖金也能存好几百。大学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出来了。 　　“爷爷收着吧。给我们买需要的东西。”顾无益依然递给他, “一个夏天还早呢。” 　　秦老汉算算离三伏天还得一个月, “行。除了白糖和绿豆还需要啥？” 　　顾无益想一下, “红豆吧。再买些奶粉呢？” 　　秦老汉：“回头我问问你爸。” 　　周氏：“先别说这些。先把小麦拉出来。” 　　秦老汉起身, “大小子，场地那边阴凉地多，先带弟弟过去。” 　　顾无益想想虽然有着成年人灵魂，毕竟才十岁。勉强扛起铁叉，没法帮忙装车，留在这边也是碍事，就乖乖的抱着箱子去麦场。 　　然而甫一到麦场，不论正在翻场的，还是在树下唠嗑的都问他还有没有冰棒。 　　顾无益见他们这么想买，等秦老汉把小麦都拉出来，就跟他回去。 　　秦老汉推着冰棒箱子下地，他留在家里煮绿豆汤。饭后做冰棒，正好傍晚厂里人下班的时候卖。 　　秦老汉怕他年龄小，端不动大半锅绿豆汤，叮嘱他煮开了改小火慢慢熬，等他把冰棒卖完了回来收拾。 　　顾无益也怕烫伤了给长辈们添麻烦，所以也没敢逞强。 　　村里人多，也没有卖棒冰的，秦老汉到打麦场一会儿就卖光了。而中午晒麦秸，不需要翻场也不需要拉着石磙压场，所以箱子空了，秦老汉就跟周氏带着一大一小俩孩子回来。 　　此时不过十一点多一点，秦峰还没下班。 　　顾无益就让两位老人做躺椅上歇会儿，他切西瓜。 　　吃西瓜的时候顾小二看到西瓜汁顺着渺渺的手流到手肘，接着滴到地上，心中忽然有个主意，“哥，咱们回头做些西瓜口味的吧。” 　　顾无益忙着吃西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西瓜口味的棒冰啊。” 　　秦老汉忍不住看他：“你真是做生意做精了。” 　　顾小二反问：“不行？” 　　秦老汉不知道行不行，但他没见过人用西瓜汁做棒冰。 　　顾无益摇了摇头。 　　秦老汉不禁说：“看见了吧？” 　　顾无益笑了：“爷爷，我不是说不行。一来咱家没那么多模子，二来爸买的包装纸和木片也快用光了。” 　　“再让你爸买。”秦老汉说着，眼中一亮，“对，以后需要啥都让他买。你们赚的钱我帮你们存着。你爸手里有点钱就作，你们不用早晚也是被他败光。” 　　周氏点头，指着头顶上的风扇，斜对面的冰箱，门后的洗衣机，“厂长家都没咱家齐。我活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能烧包的人。真不知道他像谁。” 　　这话顾无益不好搭，“爷爷，我还没说完。我想看看情况。” 　　秦老汉：“啥情况？” 　　顾无益实话实说：“咱们上午半天卖两半箱冰棒这一点，村里人肯定都看在眼里。” 　　秦老汉明白了，“你是怕他们学你？” 　　顾无益点头：“看看冰棒厂总共有几种口味，咱们做冰棒厂没有的。隔几天推出一样新的，也不用怕他们跟风。要是提前全做了，他们去批发冰棒的时候问人家，有没有绿豆红豆或者西瓜，冰棒厂一生产，咱们就不占优势了。” 　　秦老汉听直了眼，“对啊。”随即忍不住感慨，“你这孩子，这脑袋咋长的？” 　　顾无益：“见得多懂得多。” 　　秦老汉点头：“这倒是。我以前都没想过你爸搁外面垒的那个丑不拉几的土灶也能烤面包。” 　　秦峰走到院里正好听到这句。 　　随之不禁腹诽，真是亲爹！ 　　“说我什么呢？”秦峰大步迈进来。 　　“爸爸？”小孩儿惊呼一声，朝他扑过去。 　　秦峰慌忙躲开。 　　小孩脚步一顿——懵了。 　　秦峰想起小孩好像很没安全感，赶忙指着他，“看看你身上。” 　　小孩低头看去，周氏给他做的纯棉背心上全是西瓜汁。尤其胸口处全湿了，秦峰怀疑能拧出西瓜汁来。 　　然而孩子太小，依然不明白他有什么问题。 　　顾无益笑道：“身上的西瓜汁会弄爸一身。吃好了没？吃好了我带你去洗澡，洗的干干净净再让爸抱。” 　　小孩打个饱嗝。 　　周氏赶忙说：“别让他吃了。” 　　顾无益把他手里的西瓜夺走。秦老汉接过去把红瓤啃了，西瓜皮留下来。 　　周氏：“咱们中午就做西瓜皮吃吧？” 　　顾无益看着那些啃的乱七八糟的西瓜皮忍不住皱眉。 　　周氏笑着说：“把你们啃的切掉就好了。外面的花皮也切掉。” 　　顾无益满意了。随后让顾小二拎热水。 　　秦峰怕他力气小，没拿住暖瓶再烫着他，接过暖水瓶，往洗衣盆里勾兑半盆热水，顾无益把小孩扒光了放进去。 　　看到小孩光光的脑袋，身上也白白嫩嫩肥嘟嘟的格外可爱，秦峰忍不住说：“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 　　秦老汉赶忙说：“你可别再买了。” 　　说话的那一瞬间秦峰还真想发了工资弄个照相机。 　　然而他爹既然这样说，他要是真弄来，怕是能唠叨死他。 　　“不买，不买。”秦峰过去给儿子洗澡，“大小子，拿毛巾。” 　　顾无益不光拿毛巾，还把晾在绳上的衣服拿过来。 　　秦峰快速给小孩擦干净就把他抱出来，让顾无益给他穿。 　　随后让哥仨玩儿去。 　　秦老汉看到西瓜还剩一半，“这些放冰箱里？” 　　秦峰切一块，剩下的放冰箱保鲜层，“留傍晚吃。小孩肠胃弱，吃多了拉肚子。” 　　周氏不由得想起顾无益吃一个冰棒，赶忙把这事告诉他，“家里有备药吗？” 　　秦峰摇头：“冰棒跟西瓜中间隔了几个小时，应该没大事。” 　　周氏相信她儿子，闻言放心下来就去削西瓜皮。 　　秦老汉忍不住跟他夸，顾无益太厉害，不过十岁就会做生意，还考虑的很周到。 　　秦峰心说，那是因为你大孙子不是小鸟是雏凤啊。 　　“这有什么啊。人家大城市的小孩像顾无益这么大都敢出去逛街。” 　　秦老汉忙说：“你可别让他出去。大腿没我胳膊粗，拐子一只手就能拎走。” 　　“知道。”秦峰把桌子擦干净，又见地板上全是西瓜水，忍不住皱着眉头去拿拖把，“以后搁院里树下吃。” 　　秦老汉下意识问：“咋了？” 　　“招蚊子。”秦峰想想，补充道，“你们回去也别搁屋里吃。对了，我买盛冰棒的木箱子的时候买了几盒蚊香，你们拿一盒回去。” 　　周氏：“有蚊帐子。” 　　“傍晚在厨房门口点一盘，厨房和院里都没蚊子。”秦峰说着话，放下拖把去找蚊香。 　　秦老汉见他儿子忙个不停，就让他拖地，他去找出来。 　　周氏看到挺大一盒：“挺贵吧？” 　　“一晚上烧的够买一个西瓜。” 　　听起来很贵，然而西瓜便宜，一两毛钱就能买一个大西瓜。 　　三伏天西瓜下来，西瓜也就一分钱一斤。 　　用纯西瓜汁做西瓜都能回本。 　　秦老汉听到“西瓜”想到西瓜口味的棒冰，就直接问秦峰可不可行。 　　“可以啊。”秦峰点头，“可以冻成型咬得动的都可以做棒冰。” 　　周氏闻言好奇地问：“米汤也可以？” 　　秦峰：“要不咱试试？” 　　周氏连连摆手：“别祸害东西了。对了，老头子，把大小子需要的东西告诉他，让他明儿中午去买。” 　　秦峰前几天忙，出差刚回来需要向领导汇报，也需要熟悉工作，所以通常天快黑了才下班。 　　未来几天可以轻松一下，秦峰估计下午也能准点下班。 　　不出他所料，四点多就没什么事了。 　　车间工人需要点名，迟到罚钱或者挨批。秦峰不需要，他的工作弹性大，迟到早退不扣钱，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秦峰算一下时间，足够到市区买了东西回来，于是出了北车厂就直奔公交站台，把顾无益需要的东西一股脑儿全买回来。 　　光包冰棒的纸和做冰棒的木片就够顾无益用十天半月。 　　傍晚，秦峰在他爹妈家吃了饭，领着三个孩子回到家中，顾无益看到小饭桌上的东西高兴的又蹦又跳。 　　顾小二不禁轻哼一声。 　　顾无益止住兴奋，“你又怎么了？” 　　顾小二瞥他一眼就去厨房倒热水洗澡。 　　顾无益跟过去。 　　顾小二小声说：“还说我忘了自己多大，整天跟小孩一样，你不也一样？” 　　“咱俩不一样。”顾无益摇头，“我高兴不是因为爸给我买那么多东西，而是爸支持我。懂吗？” 　　顾小二不懂，“不都一样？” 　　“你不懂！”顾无益摆手，“快点，洗好了我洗。” 　　顾小二嗤一声，赶忙说：“别走，帮我把盆抬出去。” 　　秦峰进来，看到洗脸盆满满一盆温水，忍不住皱眉，“暖瓶里又不是没热水，不够不能再加？一次弄这么多干什么？” 　　顾小二没法说挤兑他哥的时候没注意，“手抖！” 　　秦峰瞪他一眼，端去卫生间。随后出来把炉子拉开烧热水。回头热水烧好，就可以再烧半锅绿豆汤，放风扇底下，等他们睡觉的时候就差不多凉了。到时候便可以倒模子里面，第二天就是绿豆冰棍。 　　想到自己的打算，秦峰不由得想到他爹中午告诉他，上午卖了两半箱冰棍，“大小子，下午卖了几箱？” 　　顾无益：“三点多卖半箱，正好是大伙儿扬场的时候。六点多卖半箱，不过是在咱家门口卖的。” 　　秦峰指着自家大门。 　　顾无益点头，“没让爷爷帮忙。我和弟弟把桌子抬到门口，冰棒箱子放桌上，然后用菜盆一点点往外运的。” 　　“不错！”秦峰不吝夸赞，“爷爷是不是不知道？” 　　顾无益点头。 　　下午卖冰棒的时候试着跟老两口提一句，只是没等顾无益说完，老两口就严词拒绝，担心在家属院卖给秦峰丢人。 　　顾无益不觉得丢人，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所以小麦收回家，顾无益就骗老两口，他们回来等爸爸。 　　秦峰没等到，反而等秦老汉喊他们过去吃饭的时候把冰棒卖光了。 　　虽然顾无益没解释，以秦峰对他父母的了解，也猜到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回头我跟你爷爷奶奶说说。尤其你爷爷，上了两年私塾，有时候清高的状元似的。” 　　“不是吧？”顾无益好奇地问，“爷爷都会拉二胡。” 　　秦峰笑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爷爷把拉二胡吹唢呐看成‘乐’。再说，以前也没资格清高，因为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之所以讲究，反而是吃得饱穿得暖。” 　　顾无益懂了，“爸的意思我做得对？” 　　秦峰摇头：“你卖冰棒没问题，但不应该瞒着他。你才十岁。他知道了不止担心，而是后怕。有可能晚上都睡不着。” 　　“那那，我要是告诉他，他不同意怎么办？” 　　秦峰笑着说：“你可以说我同意了啊。这叫善意的谎言。不过不许对我撒谎。否则别怪我家法伺候。” 　　顾无益好奇家法是什么法。 　　秦峰找到他妈弄得鸡毛掸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 　　顾无益吓得转身就跑。 　　小不点被他吓得睁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秦峰抱起他，鸡毛掸子扔条几上，“爸爸带你玩儿去。” 　　“爸！” 　　顾小二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秦峰脚步一顿，“怎么了？” 　　“衣服忘了拿。” 　　秦峰：“自己出来拿。” 　　“啊？”顾小二大惊。 　　顾无益知道弟弟不是真小孩，不可能出来，赶忙说：“我帮你拿。”转身就找晾在绳上的衣服，结果看到冯麦苗和薛晴联袂而来。 　　顾无益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示意他先进去。 　　家属院里的人跟村里不一样。村里人没事找事都敢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家属院的人吵架也是关起门来吵。 　　这时候太阳落山了，但天还没黑透，门口路上到处都是纳凉的人，冯麦苗来找秦峰不可能跟他吵吵。 　　顾无益想通这一点，就放心的去给他弟送衣服。 　　他能想到的秦峰又如何想不到，便笑着问：“你们怎么来了？” 　　薛晴问：“听说你家有棒冰？” 　　秦峰点头，“我从首都买些模具本意是让他们几个做着玩。没想到大小子个小机灵鬼居然想起来卖。” 　　冯麦苗问：“还有吗？” 　　秦峰摇了摇头。 　　薛晴忍不住朝屋里看去，“一个也没有？” 　　秦峰点头：“你们要买？” 　　冯麦苗笑道：“几个孩子，听别的孩子说比平时来大门口卖的好吃，又不好意思找无益买，就让我们来问问。” 　　“这样啊。那真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不过比街上卖的好吃倒是真的。”秦峰看一眼怀里的小孩，“就这一天，我给他们几个买的白糖就祸害光了。” 　　村里人听人说冰棒里面的甜放的是糖精，冯麦苗和薛晴也听人说过，所以平时都不许孩子吃。 　　秦峰这么一说，冯麦苗不禁说：“难怪呢。”停顿一下，不死心的问，“大小子他们就没留几个？” 　　秦峰信口胡扯：“我同意他卖棒冰的前提条件就是一天只许吃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薛晴：“明天还做吗？” 　　“上午做绿豆，下午做奶味的。我给他们买了两盒奶粉。” 　　薛晴闻言赶忙说：“回头给我留几个。那俩孩子五岁了还不知道棒冰是什么。” 　　冯麦苗也怕又卖完了，赶忙让秦峰也给她留几个，明儿中午过来拿。 　　秦峰满口答应下来，送他们出去，就回屋喊顾无益，“不错啊。” 　　顾无益高兴的露出漏风的牙。 　　秦峰看到他的下门牙还没长齐，“吃棒冰的时候小心点，别把刚长出的牙磕掉了。” 　　顾无益慌忙捂住嘴巴。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要不要跟我出去遛弯？” 　　顾无益前世今生还没跟长辈出去遛过弯。 　　虽然以前跟着爷爷，只是顾工比秦峰还忙，他也不会养孩子，认为孩子吃饱穿暖就行了，从未考虑过他们怎么想，需不需要长辈陪伴。 　　顾无益忍不住问：“怎么遛啊？” 　　秦峰被问住了。 　　遛弯还能怎么遛啊。 　　秦峰想一下，故意逗他，“拿个绳子拴你手上，我走前面牵着你？” 　　顾无益震惊失色。 　　秦峰笑喷。 　　少年反应过来，作势要打他。 　　秦峰抱着渺渺往外跑。 　　少年下意识跟上去。 　　秦峰道路上停下，回头问，“知道怎么遛了吧？” 　　顾无益大概懂了。 　　看到别的小孩不是拽着妈妈的手，就是拉着爸爸的胳膊。 　　顾无益看着羡慕，不由得扯住秦峰的衣角。 　　秦峰眉头一挑，放下渺渺，他拉着顾无益，让顾无益拉着渺渺。 　　顾小二趿拉着凉鞋出来，看到这一幕就挤到他哥和渺渺中间，一手拉着他哥，一手拉着小孩儿。 　　爷四个一排，把路挡的别人从绿化带绕。 　　邻居大嫂忍不住说：“你们爷几个真会走。” 　　秦峰松开顾无益，让几个孩子走在前面。 　　顾无益又看一下别的小孩，也有跟在父母后面的，也有跑到父母前面的，就拉着渺渺往前走。 　　邻居大嫂终于能过去，但跟秦峰步调差不多，“今天不忙？” 　　秦峰：“算上出差时间得有二十天没陪他们出来过了。” 　　邻居大嫂想想，她也有些日子没见过秦峰，“是得陪陪孩子。不然时间长了就生疏了。” 　　秦峰点头受教。 　　邻居大嫂一见他这么听人劝，也不再唠叨他，“家里的麦子差不多了吧？” 　　秦峰：“快了，还有三分之一。。” 　　邻居大嫂顺嘴接道：“接下来是交公粮？” 　　秦峰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 　　听他爹说每年交公粮的时候粮站门口都排成长龙。哪怕他家的小麦里面没有一个麦壳，没有一点土坷垃，要是去晚了，排到天黑也不一定能轮到他。所以每年交公粮，他爹都会让他娘提前一天做些馒头，第二天带着馒头和水壶过去。 　　有几次他舅舅就是去晚了，到天黑粮站关门了只能把粮食拉去他家。 　　天越来越热，交公粮的时候即便没到三伏天也差不多，那时候的人肯定比割小麦的人还渴。 　　他需要上班，爹妈得带着渺渺交公粮，俩大孩子得去上学，可没人卖冰棒。 　　翌日清晨，秦峰帮爹妈割小麦的时候便说起此事。 　　秦老汉没容他说完就说：“赚钱也不差那一两天。” 　　秦峰问：“妈，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周氏不知道，可他特意喊她，她认真想想，好像知道了，“让你大表哥或者大舅卖？” 　　秦峰：“冰棒箱子可以借给他们用两天。” 　　周氏抬手擦擦汗，“那是几个孩子的哪能给他用。万一让你姐知道，指不定搁背地里怎么说你。明儿歇半天，下午我过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买。” 　　秦老汉问：“那冰棒是咱自己做？” 　　周氏不禁看一下，“想啥呢？让几个孩子给他做冰棒？亏你说得出口。” 　　秦老汉就是这么一问。 　　秦峰怕他俩吵起来，“我知道去哪儿进。回头要是卖太晚，就让他们住咱家。反正大舅不会亏着咱们。” 　　“再说吧。”闺女太不懂事，周氏也歇了对娘家侄子好的心思，就怕又养出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周家是他妈娘家，秦峰也没多言，又搁半个小时小麦，看到顶多还有五分地，就停下来。 　　到地头上歇一会儿，三个孩子就来了。 　　顾小二挎着水壶牵着渺渺。顾无益抱着饭盒。 　　秦峰等他们走近，就把小不点抱到腿上坐下，“累不累？” 　　小孩儿晃晃自己的腿。 　　秦峰给他揉揉。 　　顾无益把饭盒放地上，“渺渺，让爸吃饭，到哥哥这里来。” 　　秦老汉听到声音过来，顾小二立马打开水壶递给他，随后就打开饭盒。 　　周氏不禁感慨，“比你姑和姑父还懂事。以前他们帮我们收庄稼，都得我回去做饭。”说着，脸色微变。 　　秦峰见状知道他娘想到什么，小麦今天就割完了他姐都没露头，“妈，你闺女看样子是有子万事足啊。” 第27章 调皮挨揍 　　周氏糟心, 又不能拿秦颖怎么办，“吃你的饭！”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秦峰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顾小二先递给他奶奶一个咸鸭蛋，然后递给她一个在家里剥好洗干净的变蛋。 　　秦老汉看到他用鸡蛋做的变蛋, 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峰, 你妈之前说等变蛋做好给薛晴二十个，再给冯麦苗二十个, 你还没给吧？” 　　秦峰：“还没顾得上。” 　　周氏算一下这几天吃的, “你家应该还有五十多个。回头你数好中午给他们送过去。” 　　秦峰微微摇头：“不用。中午来买冰棒的时候顺便给她们就行了。”随后提醒顾无益给她们留几个。 　　秦老汉想到顾无益昨天做了好几次棒冰，“大小子，钱是赚不完的，回头卖完了别做了，下午再做。” 　　顾无益的第一反应是看他爸。 　　秦峰赞同：“你爷爷说得对。你们现在还小, 最重要的是学习和玩。” 　　小哥俩怀疑他们又听错了，以至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 　　秦老汉瞪儿子，“你就不能教点好的？” 　　“本来就是。童年快乐的小孩才有前途。”秦峰前世童年也很快乐, 但只是玩的快乐，没有父母盯着他学习, 没有父母陪伴和教育，所以长大后就感到空虚，才频频用酒精麻痹自己。而俩孩子不缺他的陪伴, 他也会盯着他们学习, 所以他们多玩玩就完美了。 　　秦老汉瞥他儿子一眼, “我教了半辈子书, 还头一次听人这么说。” 　　“所以您半辈子就教出我这一个有出息的学生。” 　　秦老汉扬起巴掌。 　　三个孩子同时看向他, 看得秦老汉瘆得慌, 不由得把手放下。 　　秦峰忍着笑说, “大小子，你们可以把白天十二个小时分成四段，一段用来吃饭，一段用来学习，一段用来玩，一段用来赚钱。” 　　“三个小时学习？”秦老汉猛然转向他。 　　秦峰反问：“正常上课一天也就四个小时吧？” 　　秦老汉算一下，除了教钢笔字毛笔字和唱歌，一天才五节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真没比现在放假多多少。 　　“怎么说都是你的理。”秦老汉说不过他，只能来这么一句。 　　顾无益心底大为感动，可也让他为难，“玩什么啊？” 　　在秦峰看来玩的可多了，滑冰滑板，去少年宫打乒乓球，跟小朋友踢足球，累了就回家看电视打游戏。 　　可他所知道的那些在这个年代都很难实现，最起码电视就没得看。哪怕假期神剧《西游记》都得再等半年。 　　秦峰思考半晌，“我其实说的是暑假。到时候爸就知道了。这几天忙假可以自由安排。毕竟割麦子已经很累了。未来几天你们从早躺倒晚，爸也不管。” 　　顾小二看向他哥，其实爸也不知道吧。 　　顾无益微不可见的摇一下头。 　　——他不像是会被玩乐难倒的人，有可能不敢当着长辈的面讲。 　　巧了！ 　　秦老汉和周氏也是这么想的。 　　两天后老两口把地里收拾好，就拉一半小麦去秦峰家。秦峰院子里有一片水泥地，麦粒摊在上面干得快，还可以盯着秦峰别瞎折腾，还可以帮俩大孙子做冰棒。 　　秦峰不知真相，一日中午下班回来，看到老两口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盹，忍不住说：“大小子和二小子还得过几天才开学，让他们看着别有小鸟吃麦粒就行了。你们回家去吧。” 　　周氏睁开眼：“嫌我烦？” 　　秦峰本意是村里有人跟他们闲唠嗑，“不割牛草放羊了？” 　　秦老汉：“谁家割牛草中午割？再说，这时候好的草早被人割完了，还上哪儿割去？” 　　秦峰噎了一下，“行，你们不嫌无聊当我没说。”不想跟他吵架，紧接着转移话题，“中午吃什么？” 　　顾无益从楼上下来，“奶奶说吃凉面。煮好了，只等你回来拌拌就行了。” 　　秦峰抬头看去：“弟弟呢？” 　　“小二和渺渺睡了。” 　　秦峰：“让他们睡吧。这几天也挺累的。”随之好奇地问：“你不困？” 　　顾无益有一点，只是老两口在楼下他不好意思睡。 　　秦峰见他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答，“吃了饭去睡会儿。”随后看向他爹妈，“你们呢？” 　　老两口其实也担心家里的牲口，不能总在这边耗着。 　　周氏：“你别管！” 　　秦峰张了张口，他妈今天吃枪药了不成。 　　“不管。”秦峰无奈地看她一下，就拿着毛巾出去压水洗脸。 　　周氏立马冲顾无益招招手。 　　少年过去，小声问：“有事？” 　　“你爸还没发工资吗？” 　　少年回头看一下墙上的日历，“应该就这两天吧。他们厂人多，经常先发普通工人的，因为都等着买米下锅。爸他们工资高，奖金也不好算，经常放到最后。” 　　周氏压低声音说：“你爸工作的时候细心，平时粗心大意，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多少钱。回头他洗澡的时候把裤子脱下来，你偷偷看看他兜里有没有钱。要是有就拿走一半。他要是问你，你就说我拿的。” 　　顾无益微微张口。 　　——这不是教他偷钱吗？ 　　周氏：“我这么做都是为你们好。没钱他就不瞎折腾了。” 　　“可我爸又不傻。” 　　周氏瞪眼。 　　顾无益不禁说：“我试试。” 　　“试什么？” 　　一老一小吓得心惊肉跳。 　　秦峰打量他俩一番，心虚的不敢看他，“合起伙来算计我呢？” 　　周氏难以置信，随即看向老伴。 　　——你儿子还是人吗？ 　　秦老汉想想他儿子大多数时候还算能听得进人话，索性直接说，“之前大小子问你玩什么，你说等他放暑假就知道了。是不是打算背着我们又给他们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买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秦峰不禁问。 　　秦老汉指着冰箱，“别的不说，冰棒模子，买几个就好了。可你呢，仗着有钱弄一箱回来。你也——” 　　“停！我解释过，批发便宜，能用到他们十八。平均下来都不够他们每年夏天买冰棒的。” 　　秦老汉想想，他确实说过，“那就不说冰棒。我听说你们厂发工资了，腰包鼓了，也快到周末了，打算咋花啊？秦工。” 　　秦峰还真想到了，“暂时没想到。你的钱是不是又存银行了？” 　　秦老汉点头。 　　秦峰从兜里掏出一卷钱。 　　周氏连忙给顾无益使眼色。 　　顾无益不敢抢。 　　周氏怒其不争的瞪他一眼，迅速起身就去夺。 　　秦峰会两下子，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躲开了。 　　周氏扑了个空。 　　秦峰明白了，“我说你们这几天怎么一天到晚不出屋，合着就等我发工资呢？”抽十块钱，“够这个月买油盐酱醋和肉的了吧？” 　　周氏没接，“我看总共多少。” 　　秦峰没奖金，但有上个月出差补贴。让她知道了，回头给三个孩子买鞋和足球就没法把价格往低了报糊弄她，“要不要？不要就算。” 　　周氏接过去，“蚊子再小也是肉。” 　　秦老汉：“你留那么多钱在身上干嘛？家里的东西又不用你买。” 　　秦峰：“男人有钱心不慌。这是我妈说的。” 　　“我还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也没见你记住。” 　　秦峰想笑，他妈可真是正反都有理，“妈，你说过，你宁愿我变坏，每周末都跟人女同志约会。” 　　周氏哑了。 　　秦峰冲她挥挥手，“你们就别惦记了。比貔貅还抠。” 　　周氏不禁问：“啥意思？” 　　顾无益不由得看他爷爷。 　　秦老汉替他说：“说你只进不出。” 　　周氏忍不住朝楼上瞪一眼，“不就仗着比我多读几十年书吗。” 　　顾无益想笑，“奶奶，拌面吧。” 　　周氏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她之前说的，“大小子，别忘了。” 　　秦老汉撑着扶手起来，冲她摆摆手，“别想了。你儿子肯定把钱锁柜子里了。” 　　秦峰确实锁起来了。 　　那柜子里不光有这个房子的土地使用证，还有存折，以及老和尚送他的金银玉器。 　　钥匙也藏在他爹妈意想不到的地方，靠墙的书桌桌子腿底下。 　　周氏不信邪，等饭后秦峰上班去了，推开他卧室门翻翻找找，衣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你儿子属老鼠的？”周氏纳了闷了。 　　秦老汉：“你当人人都是你，不是藏被子里面枕头下面，就是藏衣柜里面。零钱就放在衣柜上面。 　　周氏看着书桌抽屉下的两个柜子都上了锁，“肯定在这里面。” 　　秦老汉点头：“不过你别碰。应该只有一个柜子里有钱。另一个柜子里面应该是他的资料。” 　　周氏一听“资料”不敢乱来，“便宜他了。”随后朝隔壁房间去，“大小子，这个月没成下个月继续。” 　　秦老汉头疼，“你别乱教孩子。”扯她一把，“大小子，别让弟弟睡太久。我们五点半再过来。” 　　顾无益跟他们下来，把大门从里面锁上。 　　周氏还是不甘心，“要不要打赌？他周末不出去，我——” 　　“啥时候回娘家？” 　　周氏愣了愣，随后想到秦峰给他大舅出的主意。 　　几个孩子每天卖两到三半冰箱冰棒都能赚三块钱，她大哥要是能弄两箱，一天至少能赚五块钱。 　　除了下雨干农活，一个月卖二十天就是一百块钱。 　　北车厂普通工人一个月好像也就四五十块。 　　虽然辛苦，可也没弯腰割小麦累。 　　思及此，周氏没空盯着儿子，“秦峰就不管了？” 　　秦老汉：“都被他看出来了还咋管。”顿了顿，“你说秦家和周家也没有特别聪明的，怎么就出来个他这么鬼的？” 　　周氏也想不通，“老天开眼呗。”随后想到她大哥，“我娘家要是也离市区这么近就好了。” 　　秦老汉想到周家离这边十几里路，而且还是泥路，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俩小时不说，还有可能中暑，“回头问问小峰呢？他鬼主意多。” 　　周氏：“我这就回娘家。晚上回来再问吧。” 　　秦老汉看了看炙热的太阳，“我去吧。找人借辆自行车。”说出来想到村里谁家有一辆自行车都跟宝贝一样，就算很痛快的借给他也不放心，索性回家属院，找秦峰的邻居借。 　　刚走两步，碰到去上班的冯麦苗。 　　冯麦苗正好有事找他，请秦老汉帮她做些变蛋，材料都由她提供。等做好了好好谢谢他。 　　秦老汉闻言，就找她借自行车，谢就免了。 　　冯麦苗和她丈夫在厂里上班，平时也用不着自行车，立即去给他推，还直言不用急着还她。 　　秦老汉有了自行车，四点多就从丈母娘家回来了 　　由于许久不曾骑几十里路，到家属院秦老汉就有点不舒服。 　　喝点藿香正气水，又吃一个冰棒，在风扇底下吹半个多小时，他身上才轻快些。 　　顾无益见状好奇地问：“爷爷这时候去奶奶娘家干嘛？什么事不能明早再去。” 　　秦老汉：“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啊。” 　　顾无益想到了：“周爷爷咋说？” 　　“有点犹豫。主要是没干过，怕红袖章。” 　　顾无益想也没想就说：“不用怕！” 　　秦老汉笑了。 　　——这孩子说的真轻巧。 　　顾无益点头：“真的。红袖章喜欢在街上逛来逛去吧？那别让周爷爷上街不就行了。” 　　秦老汉没听懂。 　　顾无益指着南边，“让周爷爷去厂门口卖啊。门卫认识我爸，真有红袖章，让周爷爷到大门里面不就行了？” 　　秦老汉仔细想想，还真可以。顿时忍不住搂住他，“你这小脑袋咋长的？” 　　“就这么长的。”顾无益被夸奖，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 　　秦老汉摸摸他的小脑袋：“还有一个问题，你帮爷爷想想。你周爷爷穷讲究，让他中午来咱家，肯定不好意思。怎么才能让他把钱赚了，又不至于把身体累垮？” 　　顾无益想一下，“租房呢？” 　　秦老汉一时之间没懂。 　　顾无益：“租人家的房子。要是嫌城里贵，可以租村里的啊。” 　　“对啊！”秦老汉拍大腿，“我那个大舅子整天嘀咕亲兄弟明算账，不能占咱家便宜。我找他收房租不就行了。”说着站起身来。 　　坐在地上凉席上陪小不点玩的顾小二忍不住问：“爷爷不会又要去周家吧？” 　　“不去。再来一次我非得交代了。回去跟你奶奶说说，省得她担心。”秦老汉到门口，停下，“他要是去厂门口卖，岂不抢了你们的生意？” 　　顾无益反问：“周爷爷不卖，别人就不卖了？” 　　秦老汉哑然失笑。 　　顾无益跟出去关大门。 　　顾小二看他回来，问道：“哥，回头咱们做西瓜味的吧？我敢保证冰棒厂肯定没有。” 　　顾无益点头：“再做红豆和绿豆。一天就做这三样。冰棒厂有奶味的，也有盐水棒冰，人家批量生产比咱们成本低，买十个可以送一个，咱送不起，只有创新。” 　　小不点听糊涂了：“创新啥呀？” 　　顾无益坐到他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还没上学。哥哥教你数数好不好？回头人家来找咱们买冰棒，渺渺就知道两个冰棒多少钱了。” 　　最近每次数钱的时候，顾无益都告诉小孩，那些钱可以买什么买什么。顾无益也给小孩做过蛋糕和面包，小不点就以为都是钱换来的，以至于一天比一天喜欢钱。 　　不待顾无益起身，他就往楼上去。 　　顾小二连忙拉住他，“干嘛去？” 　　“拿课本啊。”小孩奶声奶气，神色认真的说。 　　顾无益乐了：“哥哥去拿。” 　　一个小时左右，周氏和秦老汉来收小麦，进屋看到仨孩子趴在铺席上，脑袋挨着脑袋认真看书，就轻轻退出去。 　　然而收小麦的时候动静大，几个小孩还是听到了。 　　小不点跑出去就往麦粒上蹦跶。 　　晒了一天的小麦滚烫滚烫，小孩不由得打个哆嗦。 　　顾无益连忙把他出去，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傻不傻？” 　　小孩委屈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恰好这时候秦峰进来，小不点找到靠山，扑过去哇哇大哭。 　　秦家小院是铁栅栏，刚才的一幕秦峰看到了，“哥哥是为你好。”掰过他的小腿，“脚红了没？这就是小麦烫的。以后还敢不敢皮？”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最后一天啦，营养液要过期啦 第28章 荡秋千 　　第一次挨揍, 新奇委屈又害怕。 　　小不点又见爸爸也不帮他，吓得不敢哭出声，攥着小拳头抹眼泪。 　　顾无益见他眼圈红了, 忍不住后悔。 　　小孩才四岁, 以前在寺庙里又没见过小麦, 看着稀奇蹦跶几下又有什么了啊。何必上纲上线。 　　秦峰一低头就看到大儿子一脸的自责，“你做得对, 无益。要不是你及时把他抱出来, 非摔倒不可。” 　　小不点不由得转向他。 　　秦峰：“说的就是你。” 　　小孩扭头趴在他肩上默默地流泪。 　　秦峰顿时想笑，“撒娇呢？这次就算了，下次还敢乱蹦跶伤着自己，爸爸和哥哥，对了, 还有你二哥，我们仨打你一个。” 　　小孩猛然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相信。 　　秦峰：“不听话就要挨打。还记得你姑父吗？” 　　小孩忘性大, 王根宝又有些日子没来烦秦峰，不禁陷入深深的回忆。 　　秦峰想一下：“姑姑呢？跟姑姑一块的男人。爸爸打他就是因为他不听话。” 　　小孩惊得张大嘴巴, 随即挣扎着要下来。 　　秦峰疑惑不解地放下他。 　　小孩迈开小腿就往屋里跑。 　　秦峰愣住。 　　顾无益反应过来乐了，“怕爸打你？慢点！”赶紧跟上去，“爸爸说以后, 不是指这次。” 　　扶着门框将将越过门槛的小不点停下。 　　顾无益把他拉回来, “跟爸说, 以后不敢了。” 　　小孩抿着小嘴, 可怜巴巴又胆怯的打量他。 　　秦峰走过来, 蹲下去, “想说什么？” 　　小孩又犹豫好一会儿, 弱弱地说：“不敢了……” 　　秦峰很是大方的微微颔首，表示原谅他。 　　小孩试着伸出藕节般的手臂。 　　秦峰把他抱起来，给他擦擦眼泪。 　　顾无益看到小孩的鼻涕出来，就给他拿个湿毛巾。 　　秦峰给他擦干净，小孩舒服的用小脸蹭蹭他的脸表示欢喜。 　　顾小二帮老两口撑着袋子，得空往这边看一眼，不禁吐槽：“撒娇精！” 　　周氏的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木锨，无语又好笑，“你也够会说的。撒娇精，亏你想得出。” 　　顾小二不敢多嘴，怕一不留神说出暴露身份的话。 　　哪怕他爸现在不知道，随着时代发展，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想起来也会意识到不对劲。 　　顾小二欲盖弥彰，“本来就是！仗着年龄小，天天让爸抱。” 　　秦峰：“羡慕？让你哥撑着袋子。” 　　“啥意思？” 　　顾无益：“爸抱抱你。” 　　顾小二的脸一下子红了，使劲瞪一眼他哥。 　　周氏笑出声，“还不好意思啊？” 　　“奶奶！”顾小二急的加大声音，“你再这样我，我不帮你撑袋子。” 　　周氏也没打算让他帮忙。 　　她家只有四亩地，今年收成好，粮食拉过来一半也不过一千多斤十几袋子。 　　粮食晒的不够干容易生虫，交公粮时也会被退回来，所以还得再晒两天，今天装起来也不用着急拉回去，放廊檐底下便可。 　　再说，粮食上有麦芒，装完粮食就得洗澡。否则痒痒的难受，忍不住挠便会挠出一片又一片红肿。 　　周氏心疼孩子，不希望他弄一身尘土满脸麦芒。可他上来把袋子夺走，老两口只能依他。 　　秦老汉闻言就顺势说：“那跟哥哥玩儿去吧。” 　　顾小二惊得张大嘴巴，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周氏笑了：“咋了？” 　　顾小二把嘴闭上，哼哼道：“快点吧。装好了赶紧做饭，我饿了。” 　　周氏摇头笑笑，多大点啊，就知道害羞。 　　秦峰看到麦粒里面还有少许麦壳，不禁问：“怎么不筛一下？” 　　周氏：“回头拉回家我和你爹慢慢弄。”朝四周看一下，“这边家家户户院里都晒着衣服鞋袜，筛的时候麦芒飞的到处都是，人家还不得找你算账？” 　　秦峰一时忘了虽然这儿离农村近，却不是农村。 　　“暂时吃不着的粮食就放我这边吧。屋里没老鼠，也省得贼惦记。” 　　周氏就是这么打算的，“回头这些都放你这儿。” 　　一楼有两个空房间，随便挑一个把粮食放进去，门一锁半年都不用查看。 　　周氏想起一件事，下午听村里人说的，“听说最近海鲜便宜，我明儿去市里买几斤？” 　　秦峰：“海鲜有便宜的？” 　　“咋没有？又不买大虾鱿鱼，买蛏子那种小海鲜。” 　　顾无益好奇地问：“那种也不便宜吧？” 　　周氏摇头：“便宜。那种都是在沙滩上捡的。我听人说，咱们要是能过去也可以自己捡。小峰，有到海边的公交车吗？” 　　秦峰仔细想想，“有是有，只是下了车还得再走二里路。” 　　“那赶明儿我去看看。” 　　秦峰看一下火红的西边，“这么热的天？您老别给我找事了。过了三伏天再说。” 　　秦老汉以前不觉得跑十几里路有什么，往周家走一趟，顿时意识到这个天不适合出门，“小峰说得对。你要是太闲，就把小峰以前的房间收拾出来留你哥住。” 　　秦峰好奇。 　　顾无益见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秦峰一听“租房”，顿时不禁说：“这个主意好。” 　　秦老汉冲顾无益努努嘴：“大小子想出来的。厉害吧？” 　　秦峰直接揉揉小孩的脑袋。 　　他发现每次碰他，小孩都很不好意思，像变了一个人，好比绿林好汉变成了闺阁小姐。 　　“厉害是厉害，不过不能因此忘了你还是学生。”秦峰怕他钻进钱眼里，小学毕业就要去做生意。 　　顾无益摇头：“没有。爸去过海边吗？” 　　秦峰轻笑一声。 　　顾无益被他笑糊涂了。 　　秦峰：“少试探我。你要想去等过了三伏天，我和奶奶带你们去海边玩玩。” 　　顾小二惊得猛然看向他。 　　秦峰：“有这么不可思议吗？过几天要是降温，恰逢周末，带你们去公园。” 　　顾小二不禁吞吞口水，“爸，最近你可说了不少事，好像一件没做。” 　　“我也没忘。” 　　顾小二不信。 　　秦峰也懒得同他扯嘴皮子。 　　过几天周末，本应该去市区给他们买鞋和足球，一想到爹妈怕他乱花钱，这个档口买东西肯定会被念叨，于是去村里找几根树木，又让村里的木匠给他做个简易座椅。 　　下午就在墙角空地上刨几个坑把木头放进去。 　　起初顾无益哥俩不懂他干嘛，木头架起来，哥俩不敢信，居然是秋千。上面完全可以坐两个人。 　　秦峰见小哥俩一个比一个不敢信，“是不是以为我忘了？” 　　哥俩不好意思点头。 　　秦峰找出抹布把椅子擦一下，“上去试试吧。” 　　哥俩都想上去，也都不好意思，不由得看彼此。 　　“都上来，我扶着你们看看能不能用。” 　　小哥俩立马上去。 　　秦峰使劲拽一下两边的绳子，确定很结实，依然不放心，“东西我给你们做好了，但你们也不能使劲摇，否则摔断胳膊腿，别指望我喂你们吃饭，帮你们穿衣。” 　　顾无益下意识说：“放心，我又不是小孩。”说出来神色骤变，一脸的担心。 　　然而秦峰在他身后没能看见，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十岁不是小孩是大人？下来，让渺渺试试。” 　　顾无益下来。 　　秋千椅歪一下，吓得顾小二慌忙抓住绳子。 　　秦峰乐了，“你就这点胆量啊？” 　　顾小二恼羞成怒：“我以前又没坐过！” 　　秦峰点头：“好好好，你不知道。”说着把羡慕不已的小不点放到他身边，就看到小孩很新奇，“好玩吗？” 　　顾无益轻轻推一下，秋千荡起来，小不点吓得抓住他二哥，意识到没飞出去，有高兴的使劲点点头，大声喊，“爸爸！” 　　秦峰：“这是你们小孩玩的，爸爸不能坐。” 　　顾小二好奇地问：“承不住一个大人？” 　　秦峰：“暂时可以，时间长了寿命会缩短。”看到有小孩扒着铁栅栏看，就冲那些小孩招招手。 　　随后让顾小二下去，那些小孩一个挨一个上去体验一把。 　　顾小二气气鼓鼓的撇嘴。 　　秦峰见状笑笑没理他，等天色暗下来，小孩都走了，才对他说：“我这是帮你交朋友。” 　　“我才不需要朋友。”少年说出来还哼一声。 　　秦峰：“哪有不需要朋友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好比我，因为大部分同学都在首都，前些天去首都出差，自由活动的时候没花一分钱，这个朋友请我吃了饭，那个朋友请我去玩。要是没朋友，我一个人跟大傻子似的在街上逛多尴尬啊。” 　　顾无益好奇地问：“也有那个邵甜儿吗？” 　　秦峰没想到他这么问，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怎么了？” 　　“她结婚了没？” 　　秦峰乐了：“没结婚人家也看不上你。她不喜欢小孩。” 　　顾无益不信。 　　秦峰：“人家说了，要么不要小孩，要么等实在想生的时候再生。前提还生得出。要是过了生育年龄那就算了。” 　　“她父母也同意？”顾无益不信。 　　秦峰道：“她家姐妹四个，她爹妈也不指望她开枝散叶。再说，她男朋友也由着她。” 　　“有对象你不早说？”顾无益大为失望。 　　秦峰乐了：“你搞错重点了。重点是你爹我暂时没时间找对象。” 　　顾无益想想，问出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话，“奶奶说你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不寂寞啊？” 　　要是以前日子空虚，那必须寂寞。 　　秦峰如今沾着枕头就睡，“你爹我得养你们几个，哪有时间伤春悲秋。”顿了顿，“这事以后切勿再提。三十岁以前我是不会考虑的。” 　　顾无益佩服，“您意志真坚定。” 　　那也是秦峰上辈子经历太多，金钱美□□惑不了他。否则早背叛国家背叛人民留在资本主义国家了。 　　秦峰：“走吧，回村吃饭去。” 　　渺渺伸出手。 　　秦峰抱着他越过马路，就让他跟俩大儿子一块走。 　　今儿天色不甚好，明天阴天可能有雨。不论下不下，冰棒都不甚好卖，所以周大舅今天就回家了。 　　秦峰到家看到两个冰棒箱子很意外，“大舅又买一个？” 　　周氏从厨房出来：“是呀。他说不能总用大小子他们的。大事拎不清，就这种小事爱计较。” 　　秦峰笑笑没接茬，毕竟是长辈，“生意好吗？” 　　周氏：“比他去海边捡东西卖强多了。我听他那口气，这一个夏天就能挣一辆自行车钱。” 　　“那就行。别太累。” 　　周氏也提醒过她哥，毕竟快六十岁的人了。 　　周大舅也觉得自己拼命干只能干几年，所以就打算趟熟了路就交给他儿子。 　　秦老汉拍着身上的草屑从厨房出来，“洗手吧。明天你们自己做饭，我和你娘去交公粮。” 　　秦峰：“那要是中午回不来，让村里人帮你们看着去秦颖家吃。” 　　周氏摆手：“我们拿点馒头煮两个鸡蛋，凑合吃点就行了。她别发现你大舅卖冰棒，还是你们的主意我就谢天谢地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节日快乐~~~晚上还有吧 第29章 孺子可教 　　秦峰摇头：“大舅不是串胡同就是去厂门口, 又不往街上去，她上哪儿知道去。” 　　然而事情并不会因为秦峰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先前收小麦的时候，顾无益用实际行动证明冰棒好卖。 　　周大舅租秦峰家的房子卖冰棒, 傍晚回来不论剩多少都能被村里人包圆, 再一次证明冰棒好卖。 　　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就去找周大舅询问, 冰棒箱子在哪儿买的，又去哪儿进冰棒。 　　乡邻乡亲的周大舅也不好隐瞒。再说了, 就算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他们不可能跟他一块，那样谁的生意都别想好。 　　不论村小还是市小学，学校门口都没卖冰棒的。 　　几个村民就去学校门口卖。 　　秦颖以前经常带着孩子回来，就算俩孩子认不全五里墩的人，五里墩的人也认识她们。卖冰棒的村民想到要不是秦峰一家, 他们也想不起来干这事，碰到几个孩子就一人给他们一个冰棒。 　　傅青云哥俩不是真小孩，到家绝口不提冰棒是村里人给的。秦颖的俩闺女却一见着她就显摆, 谁谁在她学校门口卖冰棒，还是跟舅姥爷学的。 　　秦峰了解他大舅, 秦颖和王根宝也了解，凭他自己绝想不到卖冰棒。再说，他一个睁眼瞎也不知道去哪儿进货。 　　王根宝想通其中关键就骂咧咧, 秦峰胳膊肘子往外拐, 眼里心里都没她这个你姐姐。 　　傅青云趁机插嘴, 冰棒才能赚几个钱, 去南方批发一些饰品, 一趟等于他一个月。 　　王根宝收养傅家小哥俩那天, 雄心万丈, 下海经商。 　　然而过一夜冷静下来，王根宝胆怯，名曰得给孩子盖房子。于是这段时间就在他家厨房对面起两间房，一间当女儿的卧室，一间给俩儿子。先前闺女住的卧室留着他以后放东西。 　　现在房子盖好了，傅青云旧事重提，王根宝胆怯的心思又被蹿腾起来。 　　可王根宝不傻，他想起农历二月天还很冷，秦峰提到批发春天的衣服，说明衣服得早些买。虽然不懂为什么，博士小舅子说的准没错。 　　现在虽是夏天，可还没到三伏天，批发夏天的衣服晚了，秋天的衣服太早。他又迫切想赚钱，于是撺掇秦颖回娘家问问。 　　回头他早上去冰棒厂批发一箱冰棒，由秦颖跟蛋糕一起卖。冰棒便宜，就算被红袖章收走也不心疼。 　　秦颖不敢去，担心被她娘打出来。 　　阳历六月二十二，周末，赶巧也是夏至。这一天格外热。 　　周大舅出门前，周氏不光让他戴上草帽和水壶，还提醒他傍晚回家去，以后换他儿子。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他的身子骨吃不消。 　　秦颖就是这天来的。 　　周大舅前脚出门，她和俩闺女下公交车。 　　由于秦颖执意要养别人的孩子，还打肿脸充胖子养两个，周氏嫌她丢人，不好意思跟亲戚邻居提这事。 　　秦颖最近没回来过，村里人也以为她气秦峰打王根宝，所以没往深了想。 　　见到秦颖，村里人还跟以前一样打招呼，提醒她老两口在家。 　　秦颖兴致勃勃地带着女儿到娘家门口，顿时驻足不前，因为屋里不光有老两口，还有三个小的，看样子打算出去。 　　他们确实打算出去。 　　天气炎热，屋里扇着风扇也没村头凉快。 　　周氏打算去放羊，秦老汉去割草，三个孩子跟着他们在路边玩耍。 　　秦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老老小小的计划，周氏再一想到她执迷不悟，跟被鬼迷了心一样，没好气地问：“你咋来了？” 　　秦颖面露怯意，不敢搭话，就给闺女使眼色。 　　她大女儿弱弱地说：“我们想姥姥了。” 　　周氏本就是心善之人，面对闺女可以冷脸，面对她以前疼爱的外孙女忍不住心软。可一看到秦颖还是不高兴，所以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那进来吧。” 　　顾无益不禁转向她。 　　——他没听错吧。 　　周氏意识到自己不争气，还不如一孩子，顿时有点不自在，“你们先去，我过会儿就去。” 　　秦颖趁机问：“去哪儿？” 　　周氏：“割草！” 　　“我去吧。”秦颖下意识接道。 　　周氏立马给她镰刀和装草的袋子。 　　割草这活秦颖经常干，比她做面包还轻松，所以也没意识到她妈故意刁难她。 　　她这么痛快反而显得周氏斤斤计较，以至于也不好意思再对她冷着脸。 　　顾无益看到她这么容易妥协，偷偷扯一下秦老汉的手，给他使眼色——您老可不能心软。 　　秦老汉摸摸他的小脑袋就出去牵羊。 　　随后一众人去南边。 　　那边有沟渠，水草丰美。 　　放羊不能跟割草在一块，所以一行人到了南边分两拨，秦颖一家和周氏在一块，几个小的跟着秦老汉。 　　顾无益给他弟弟使个眼色，又冲秦颖那边看一下。 　　顾小二瞬间知道，他哥让他找秦颖的两个女儿打听打听傅家小哥俩的情况。 　　小二牵着弟弟过去，顾无益移到秦老汉身边，小声问：“我怎么觉得姑姑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秦老汉意外：“你还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爸说的。”童年离顾无益太遥远，不知道哪些是小孩应该懂得不该懂得，所以不好解释的就推给秦峰。 　　左右老两口整天嫌秦峰不会教孩子。 　　秦老汉果然没有怀疑，“我也觉得有事。可能知道你舅爷爷卖冰棒，而且还是你们的主意。” 　　“这么快？”顾无益惊呼。 　　秦老汉：“慢了。我原本以为她第二天就会知道。” 　　顾无益没懂。 　　秦老汉：“我大嫂。羡慕嫉妒咱家又没别的办法，只有给咱家添堵。” 　　“对啊。她最近都没蹦跶。” 　　这一点也让秦老汉大感意外，“可能憋着什么坏呢。” 　　话音落下，周氏的声音隐隐传过来。 　　一老一少循声看去，周氏脸色不渝，像是很生气。 　　秦老汉：“看来咱爷俩猜对了。” 　　“要不要去找我爸？” 　　秦老汉摇摇头：“你爸没这么快回来。应该还在市火车站教工人检修电车。” 　　顾无益想到检修工人不熟悉电车，每一列新车上路或者第一次检修保养都需要研发制造的工程师指点，“她这时间选的太巧了吧。” 　　秦老汉：“不管她。反正我没钱给她。” 　　顾无益担心，因为他还想过两年长大点，坐公交车去找傅青云和傅凌云玩儿。这要是闹僵了，以后还怎么去啊。 　　秦颖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就是一个王根宝，又不是潘驴邓小闲，至于吗。 　　秦老汉不经意间看到他眉头紧锁，失笑道：“你才多大？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顾无益收回视线，“爷爷，回头中午把冰棒卖完了，咱们就做西瓜口味的吧？” 　　“咋做？” 　　“我想好了，用纱布把西瓜瓤包起来挤出水，然后加点放了白糖的白开水，再然后就放模子里面，你看行吗？” 　　秦老汉不知道，以前都没敢想自己也能做冰棒：“先做一个西瓜试试。不过等你姑走了再做。” 　　顾无益又忍不住皱眉。 　　“咋了？” 　　顾无益小声说：“我突然想到她在的话咱们中午还怎么卖冰棒啊？” 　　秦老汉听闻这话也头疼，思索片刻，决定让孙子假装去等儿子下班。 　　十一点半，秦老汉把顾无益送到村口，看着他越过马路到了对面家属院才回家。 　　顾无益一进大院，就听到有人喊他。 　　循声看去，薛晴一手牵着一个女儿朝他走来。 　　顾无益下意识问：“薛姨有事？” 　　“你可算回来了。做冰棒了吧？” 　　顾无益点头，随后不由得朝外看去，“门口树下好像有卖冰棒的。” 　　“盐水棒冰不敢给她们吃。你家做的是糖水还是绿豆？” 　　顾无益：“绿豆和红豆。” 　　有喜欢红豆不喜欢绿豆的路人闻言就跟上他们。 　　院里其他人一看顾无益身后跟好几个，就知道他今天做棒冰了。 　　秦颖来之前顾无益就把棒冰包装好了——渺渺给他们递包装纸，他和顾小二包的。 　　打开冰箱就可以卖。 　　薛晴勾头看看冰箱里面，冰棒码的整整齐齐，非常干净，忍不住说：“还是吃你的放心。” 　　“那也不能吃太多。”顾无益给她两个，“俩妹妹年龄小，你和吴叔叔吃一半再给她们。不然吃拉肚子我可不负责。” 　　薛晴本想买四个，闻言好笑道：“你这孩子，有钱不赚傻不傻啊？” 　　顾无益当然想赚钱，可他老子交代了，不能骗小孩的钱，“要不要啊？” 　　薛晴接过去。 　　随后进来的工人同志问：“无益下午还做吧？” 　　顾无益点头：“这次做点不一样。” 　　“什么样的？” 　　顾无益摇了摇头：“做成再说。” 　　“你这孩子还挺严谨。将来能接你爸的班。” 　　顾无益愣了一瞬间，试探道：“接我爸的班？” 　　正准备走的薛晴停下来，“你这孩子不会想将来做生意吧？” 　　顾无益想过，如果可以就报考帝都大学经管专业——免得以后被人骗。 　　可他总觉得不能说实话，这些人好像都瞧不上生意人。应该也不是职业鄙视链，而是认为做生意不稳定，生意人不靠谱，“还没想过。” 　　“也是，你才十岁。”薛晴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怪，笑着说，“不过也可以想想了。要是不知道就问问你爸。” 　　顾无益乖乖点头。 　　大人都喜欢乖孩子，见他这么听话都很欣慰，买了冰棒不忘夸他两句。 　　顾无益心虚接受。 　　随后老老实实卖冰棒，不敢胡扯，就怕说了不该说的，被叔叔阿姨一起“讨伐”。 　　好在没过多久他爸就回来了，买冰棒的人放过他，改跟他爸闲聊。 　　秦峰等一波客人出去，就问：“弟弟呢？” 　　“在奶奶那边。” 　　秦峰：“顾小二闯祸了？” 　　顾无益下意识摇头，随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小二卖冰棒比他积极，渺渺喜欢收钱，平时都是他俩卖，他负责做。 　　“姑来了。怕她怀疑没敢让小二和渺渺过来。” 　　秦峰脸色骤变。 　　顾无益：“好像是为冰棒来的。” 　　秦峰皱眉：“我大娘说的？” 　　顾无益摇头：“村里人去学校门口卖冰棒，看到姑的女儿就给她们几个。毕竟卖冰棒是跟咱们学的。你的两个外甥女回家说的。” 　　“原来如此。”秦峰朝冰箱看去，“卖完了没？” 　　顾无益打开，“还剩几个。” 　　“走吧。” 　　“爷爷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说一点再吃饭。现在回去，你不会跟她打起来吧？” 　　秦峰看一下墙上的钟，将将十二点，“那我去洗个脸。” 　　顾无益把昨天买的西瓜抱出来。 　　秦峰洗好脸进屋看到他拿着刀从厨房出来，“吃了饭再吃。” 　　“我想用这个做西瓜味的棒冰。” 　　秦峰明白了，离吃饭还早，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把刀放下，等一下我切。我去找个干净的盆和纱布。” 　　随后秦峰把西瓜瓤放纱布上面，包裹起来，用手一按，西瓜汁流入盆中。 　　家里常备凉白开，西瓜汁取出来，秦峰就把凉白开倒进去。 　　用勺子搅拌均匀，顾无益舀一点尝尝不甚甜，忍不住皱眉，早知道就不这么着急——等加了糖的开水凉了再做。 　　秦峰：“给我尝尝。” 　　顾无益把勺子给他。 　　秦峰把剩下半勺喝下去，道：“可以了。西瓜越冰越甜。西瓜汁亦是如此。” 　　“对啊。”顾无益恍然大悟，他怎么就忘了啊。 　　秦峰见他一脸懊恼就想笑，“你才几岁？什么都能想到还要你老子干嘛。快点吧。” 　　顾无益把柜子里的冰棒模子拿出来。 　　爷俩塞满整个冷冻层，也快一点了。 　　秦峰收拾一下，就用盆端着西瓜皮回去。 　　炎炎夏日一家六口每天要吃掉两个西瓜，但不可能一天三顿都吃西瓜皮，所以这个西瓜皮是留喂猪的。 　　村民看到他端着西瓜皮回来，忍不住打趣他：“秦工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过？” 　　“老娘打的。”秦峰看出他们没有恶意，就挑他们想听的说。 　　此言一出，村民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提醒他：“快回家吧。你爹出来看好几次了。” 　　秦峰笑着点点头，带着顾无益到家门口，秦老汉又出来了。 　　看到他真回来了，忍不住说：“还以为你中午不回来了。” 　　“车站那边要请我吃饭，我没去。”上辈子喝酒猝死，秦峰这辈子轻易不敢饮酒，逢年过节喜庆节日才会小酌几杯。 　　跟一群老爷们去吃饭，秦峰要是滴酒不沾，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清高不合群，索性以家里有三个孩子为由回来了。 　　秦老汉不懂：“干啥不去？” 　　“这么热的天，那么多人挤一块咋吃？” 　　秦老汉想想也是，“那快回家吧。幸好你妈做的多。” 　　顾无益好奇：“做什么吃的？” 　　秦老汉小声说：“杀了只鸡。” 　　顾无益眼珠一转，故意说：“鸡腿肯定没我的份。” 　　秦老汉摸摸他的小脑袋：“爷爷知道你懂事。” 　　秦峰不客气的拨开他的手。 　　他爹瞬间变得很尴尬。 　　顾无益赶忙说：“我逗爷爷呢。” 　　秦峰：“你爷爷说错了。你才十岁，再懂事也是小孩。哪有小孩不想吃鸡腿。他应该说，她们是客人，咱们要紧着客人。” 　　秦老汉越发尴尬。 　　顾无益心里却暖暖的，忍不住笑了：“爸说得对。不能让客人觉得咱家没规矩。” 　　秦峰忍不住抱起他——孺子可教！ 　　脚下无根，顾无益吓得抓住他的胳膊。 　　秦峰拎着他到院里就放下他。 　　顾无益心有余悸，“干嘛啊？” 　　“平时胆子不是挺大？” 　　不论今生还是前世，顾无益就没被人抱过，当然怕了。 　　顾无益不敢说实话，瞪他一眼，“胆子大也不等于你可以突然吓我。亏你还是当爹的。” 　　秦峰揪住他的小耳朵，“耳朵不红我还真就信了。不过十岁，还不好意思。人小鬼大！”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就去厨房，到门口明知故问：“妈，什么这么香？” 　　“小鸡炖豆角。”周氏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盛菜，这会儿已全盛出来，“端去堂屋吧。” 　　秦峰注意到他姐一手拿筷子，一手准备去端馍筐也当没看见。 　　秦颖见状，心里有点气。 　　可一想到上次过来没吃两口秦峰就动手，顿时不敢让秦峰看出来。 　　吃饭的时候也没敢问冰棒的事。 　　饭后，秦峰带着渺渺出去透透气，秦颖帮她妈收拾碗筷的时候，装作无意扯一句，家里盖了两间房，没想到物价那么贵，两间等于以前三间。 　　周氏“嗯”一声没搭话。 　　顾无益也听出来，她潜在意思没钱了。 　　虽然他恨不得王根宝去死，可杀人犯法，不是天灾人祸，王根宝死不了。 　　只要他没事，两个弟弟就只能在他家，直到十八岁可以跟养父母解除关系。怕两个弟弟在王家吃糠咽菜，他就装作无意的提出南方进货，而且还说了具体地址，哪儿的鞋便宜，哪儿的衣服便宜。 　　周氏奇怪：“你听谁说的？” 　　“我爸的同事啊。” 　　秦峰的同事虽然不如他学历高，但一个个都挺厉害。周氏不疑有他，可她还是气秦颖怒其不争，就让顾无益出去找他爸去——少给秦颖支招。 　　秦颖虽然还是没弄到去哪儿进冰棒，但顾无益那番话着实是意外收获。 　　天稍稍凉快点，秦颖就带着闺女回去了。 　　这次回去周氏啥也没给她拿。 　　王根宝见她两手空空，就嘀咕道：“你妈还说你重男轻女。她不重男轻女，什么都留给秦峰。” 　　秦颖下意识说：“小峰有本事。再说，他们还指望小峰养老。” 　　“你妈是女的，秦峰和他那几个儿子是男的，她老了不能动了还不得你伺候？” 　　秦颖想想村里那些老人，很多确实是闺女伺候，顿时无法反驳，“我打听到去南方哪儿进货了。” 　　王根宝瞬间忘了秦家人，“冰棒呢？” 　　“回头问我大舅。咱们问问村里那几个卖冰棒的，大舅平时去哪儿卖。” 　　王根宝想想周大舅的为人，很热心肠，也不如他老丈人聪明，很好糊弄，一块蛋糕就能让他心软，“那你回头问问。说说去南方进货吧。” 　　傅家小哥俩闻言悄悄移到他们身边，随后装作无意补充几句。听到王根宝担心路上不安全，老大傅青云就指着东西两边，意思是可以找王根宝的兄弟。 　　王根宝的侄子还小，他们兄弟三个都去也不够。就算带上表兄弟，那也才七八个人。要是遇到团伙作案，七八个人带上刀也得任人宰割。更何况他的表兄弟也不一定愿意去。 　　秦颖想一下，想到她的堂兄弟。 　　七月初，逼近小暑，村小开始期末考试了，秦颖一个人来到娘家。 　　此时她的蛋糕摊上已卖起冰棒。 　　周氏听去市里买东西的村民说的。所以不懂秦颖来干嘛。 　　吃饭的时候，秦颖没提钱，吃过饭在门口跟她婶子大娘聊一会儿就回去了，以至于周氏越发奇怪。 　　金乌西坠，秦峰一回来，周氏就把秦颖的反常告诉他。 　　秦峰：“别管她。反正她不敢带人来家里搬东西。” 　　“我怕她又犯糊涂。” 　　秦峰摇摇头，“不会的。” 　　闺女再不懂事也是亲生的闺女，秦老汉担心王根本把秦颖当枪使，“她不敢王根宝敢。” 　　“他也不敢。不然我那天打他他就还手了。你们放心，王根宝能用得着我，就不敢对我姐不好。” 　　周氏：“要是以后用不着你呢？” 　　秦峰道：“他不是一直想去南方进货吗？他要是不老实，一个投机倒把就能把他送进去。” 　　周氏不信那么简单。 　　秦峰：“投机倒把这事，民不举官不究。” 　　周氏没明白，秦老汉听懂了，“能治住他就行。” 　　“还有别的事吗？” 　　周氏摇头，“这次回来特老实，没瞎打听，还给咱带两斤蛋糕。” 　　“这热的天还做蛋糕？” 　　周氏点头：“做的不多，主要卖冰棒。不过她说家里就一辆车子，王根宝骑着去上班，冰棒卖完了都没法去进。你说她啥意思？” 　　秦峰：“有可能随口抱怨。有可能惦记大舅的自行车。这都快小暑了，大舅怎么还不换表哥卖？” 　　“你表哥他那个工地过几天完工。等他拿到工资就替你大舅。” 　　秦峰想想他大舅的年龄，“回头你煮些绿豆汤，等他回来喝。我家的那些药，你们拿点放他包里。” 　　秦老汉摆手：“没事。我找村里打听过，也就去进冰棒的时候累。等进回来他们都是找阴凉地呆着，比上班还轻松。” 　　秦峰不由得打量起他爹。 　　秦老汉被他看得不自在：“咋了？” 　　顾无益：“爷爷不会也想出去卖冰棒吧？” 　　秦老汉笑了：“我倒是想。可我走了谁帮你们做冰棒？”说出来，想到最近赚了不少钱，于是把盛麦乳精的盒子拿出来。 　　饶是顾无益心里有底，看到满满一盒也不敢信。 　　秦老汉又找出个本子，“这上面记着成本。你们数钱，让你爸算算成本。” 　　秦峰：“我大概算过。煤球电费都算进去，一天也有两块钱。” 　　周氏忍不住算一下，顿时忍不住说：“难怪你大舅干劲那么大，不到天黑不回来。”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车子叮叮当当的响声。 　　周氏朝外看去，周大舅回来了，车把头上还有个纸包，像是油纸。 　　秦峰不由得看他妈。 　　周氏迎上去：“买的啥？” 　　“烧鸡。给几个孩子吃。” 　　周氏看到纸包上的油就猜到了，“今天赚钱了？” 　　“今天卖了五箱。中午一会儿就卖了两箱。”周大舅说着忍不住感慨，“以前听人说城里的钱好赚，真没想到这么好赚。” 　　秦峰：“你要是有钱，在我们厂附近，或者市里买个小院吧。以后不论卖什么都方便。” 　　周大舅家里不缺房子，再说他也没打算一直干生意，“再说吧。” 　　不过几天，周大舅碰到先前给秦峰介绍对象的人，那人也觉得对不起周大舅，帮他外甥找对象，结果找了一家子极品。 　　见到周大舅就跟他多唠几句。结果就扯到秦峰。 　　那人夸秦峰厉害。 　　周大舅附和几句，就告诉他朋友，卖冰棒这事就是秦峰的主意。秦峰还让他在城里买个小院。随后苦笑，他哪有那么多钱啊。 　　那人知道他有个厉害外甥，也了解周大舅的人品——不可能赖账，就要借给他钱，随便他什么时候还。 　　周大舅有点心动。 　　不过还是决定到秋不能卖冰棒了再说。那时候要是还有赚钱的门路，就在城里寻一处小院。 　　秦峰想想滨海离海边近，他大舅早年吹唢呐，到处吃酒，舌头厉害，也有几分手艺，阳历八月底的一天，周大舅给秦老汉房租的时候，秦峰也在场，就让他大舅卖小吃。 　　周大舅担心不行，秦峰就劝他，不行房子租给别人。但绝口没提借他钱。 　　秦峰认为他帮的够多了，再帮下去极有可能把人的贪心勾出来。 　　聊起此事时顾无益小哥仨也在。 　　顾小二只顾跟渺渺玩，没留意他们聊什么。 　　晚上到家，顾小二和渺渺趴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顾无益去书房找秦峰，问出心中疑惑：“我还以为你会借钱给舅爷爷。” 　　秦峰摇头：“不说咱们的钱都被你爷爷存起来了。就是没存，也不能借了。救急不救穷。懂吗？” 　　顾无益以前不懂，没人告诉他。 　　现在懂了。 　　顾无益：“舅爷爷不会觉得你冷血吧？” 　　秦峰：“要是这样那我更不能借，对了，我一直想问，早几天我裤兜里的钱哪去了？不会掉洗衣机里被你当垃圾扫走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朋友们 第30章 卖衣服 　　顾无益脸色骤变, 不怕秦峰揍他，怕秦峰对他失望，把他当成坏孩子。 　　然而秦峰当成他害怕挨打, “真被你扫走了？” 　　顾无益不好出卖老两口, 呢喃道：“我看到一团, 跟纸在一块，就误以为都是纸。后来我想到你用手帕, 草稿纸都不会乱放, 那一团东西可能是钱，就就想找回来。可等我到垃圾池子那边，早被人清空了。” 　　秦峰见他紧张的小脸发白，“怎么不早说？亏得我还以为是不是掉了。” 　　顾无益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爸不生气？”顾无益试探道。 　　秦峰：“生气有用吗？再说了，也是我粗心大意, 不怪你。” 　　顾无益松了一口气，愈发心虚加羞愧。 　　翌日中午就把此事告诉老两口，顺便表示这种事可一不可二。他爸聪明, 要是被他发现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老汉老神在在的摇摇头：“你不懂，家贼难防。” 　　顾无益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顾小二扑哧笑喷。 　　顾无益瞪他一眼, 转向秦老汉：“我就当没听见。” 　　“再过几天你爸又该发工资了吧？”周氏问。 　　顾无益大惊：“想都不要想！” 　　秦老汉不禁啧一声：“我们这是为了谁？” 　　“为了我们吗？”顾无益表示一百一万个不信，“每年夏天卖两三个月冰棒，爷爷留给我们的钱不用动也够我们上大学的。” 　　秦老汉：“高中离咱家远, 上高中得住校, 住校不花钱？” 　　“那那爸的钱也够。爸说过, 他最近用的都是基本工资, 奖金都存起来了。爸的奖金是大头, 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 　　秦老汉见糊弄不过去, 退而求其次, “这样吧，以后每天早上去你爸房间问他换不换裤子。他要是换呢，你就帮他拿下去。这样行吧？” 　　“那兜里的钱呢？”顾无益不放心。 　　周氏道：“我吃了饭过去给你们洗衣服。我拿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秦老汉提醒他：“但不许告诉你爸。” 　　顾无益点头：“我爸不傻！” 　　“能扣一次是一次。”周氏打算好了，秦峰不敢把钱放兜里，就得把钱锁柜子里。他懒得很，钱到柜子里都懒得拿出来。不拿出来自然想不起来乱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秋天到了，树叶黄了，天气也凉了。 　　孩子一天一个变化，去年的衣服今年小了，秦峰发工资的第二天，恰逢周末，没等他妈过来帮他洗衣服，就锁上大门带着仨孩子去市区。 　　渺渺不用添裤子和外套，秦峰就给他买帽子、围脖和鞋。给俩大儿子买两套衣服。 　　出了百货商店路过银行，他想到钱多了容易丢，就把大头存进去——零存整取那种存款方式。 　　随后又带几个孩子去苍蝇馆子搓一顿。 　　回到家中，零零整整算一起只有二十来块钱，秦峰吸气，“得省着点花了。”怕管不住自己的手，留一块多钱在身上，剩下的都放抽屉里。 　　翌日周氏来洗衣服，一看只有一块多钱，等中午顾无益放学，她就抓住顾无益询问咋回事。 　　顾无益扬起脚上的新鞋。 　　周氏咬牙，“……他可真能烧包！布鞋不能穿？” 　　“下雨天不能穿。” 　　周氏：“今天可没下雨。” 　　“我试试鞋滑不滑，好不好走。” 　　周氏才不信，叉腰问：“昨儿花了多少？” 　　“我爸去银行存了五十。” 　　周氏满意了，“这还差不多。过几天八月十五，吃螃蟹还是吃猪肉？” 　　顾无益无所谓：“我们都行，你问我爸吧。” 　　周氏：“他在厂里过。” 　　“那你随便做。反正渺渺现在什么都能吃。” 　　头一次跟三个孙子过中秋节，周氏不想表现的太小气。 　　她小家子气，小孩不懂有样学样，时间长了也会变成吝啬鬼。这话是她儿子说的。 　　周氏严重怀疑她儿子在给他的败家行为找借口，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农历八月十五一早，周氏就坐公交车前往离五里墩最近的批发市场。 　　滨海临近大海，海产品的运输成本可以忽略不计，金秋时节又是梭子蟹上市的季节，周氏便买一包梭子蟹。 　　担心小孙子吃不惯，周氏又称一斤大虾，咬牙买一条大黄鱼。 　　荷包一下子扁了，周氏心疼的走路踉跄 　　随后想想她有三个孙子，两个大的虽然不是亲生的，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就算将来考不上大学，那也前途无量。小孙子最乖最听话，而且还是亲生的，周氏心里又舒坦了。 　　回到家中，周氏想到“无肉不成宴，”，又去附近小菜市场买两斤五花肉。 　　秦老汉中午回来，看到厨房案板上摆的满满的，忍不住念叨：“怎么买这么多？” 　　“看着多，其实没多少肉。”周氏不待他开口，“十二点了吧？我做饭。对了，渺渺呢？” 　　周氏去买菜没法带他，今天又不是周末，早饭后他就被秦老汉带去学校。 　　秦老汉：“大小子和二小子领着呢。这些怎么吃？” 　　周氏：“猪肉回头放冰箱里留着晚上炒菜。大黄鱼酱烧呢？” 　　“那我剥头蒜。梭子蟹呢？” 　　周氏想一下：“留两三个煮粥，剩下的清蒸。大虾红烧，渺渺爱吃。再炒个素菜就差不多了。” 　　秦老汉闻言就去拿电饭锅。 　　出了堂屋看到几个小孩回来了，“快过来，看看奶奶买的好吃的。” 　　顾小二的书包往他哥怀里一扔，拉着渺渺就往厨房钻。 　　小孩没见过梭子蟹，扒着案板看到就忍不住伸手。 　　顾小二连忙朝他手上一巴掌。 　　小孩扁着嘴就要哭给他看。 　　周氏想起儿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越是阻止小孩就越好奇。于是就拿起梭子蟹，用蟹脚戳一下他的手。 　　小孩痛的小手往后猛一缩。 　　周氏问：“知道哥哥为啥不准你碰了吧？” 　　小孩不由得看一下他二哥，小脸上尽是心虚。 　　顾小二摸摸他的小光头，“原谅你了。奶奶，这些梭子蟹和大虾都做吗？” 　　周氏点头：“老师有没有布置作业？” 　　“我这就去写。”顾小二拉起小孩，“走，跟哥哥写作业去。等哥哥写好就可以吃了。” 　　小孩好奇地歪着小脑袋问：“吃它们吗？” 　　顾小二摇头。 　　小孩一脸怕怕：“我不要吃，不要吃！” 　　“好好好，不吃，咱们吃肉。哥哥教你画画去。” 　　顾无益走过来，闻言倍感好笑：“你教他画画？” 　　“不行？”顾小二反问。 　　顾无益：“还是让爸先教你们吧。” 　　淘好米准备端去堂屋插上电煮的秦老汉脚步一顿，诧异道：“你爸还会画画？” 　　这话把顾无益问糊涂了：“您不知道？我爸画的图纸——”连忙把“电脑”之类的字眼咽回去，“比人印刷的还标准。” 　　“画图跟画画不一样。” 　　顾无益仔细想想，好像是不一样，“反正他会。应该是上大学的时候跟人学的。” 　　“那就难怪了。”秦老汉转向顾小二，“回头让你爸教你们，别瞎画。” 　　顾小二不过是哄渺渺画着玩，没想到迎来他们这么多话，登时不敢废话，老老实实点头装乖。 　　话又说回来，海鲜熟的快，用梭子蟹煮的粥刚刚开锅，大虾、黄鱼和梭子蟹就熟了。 　　虽然只有四个菜，由于饭量最大的那个不在家，周氏估计光菜和粥就够他们吃的，所以也没再热馒头或者煮面条。 　　老两口担心俩大孙子不会，先教他们怎么吃梭子蟹，然后才给渺渺剥大虾。 　　小孩儿吃的满嘴流油，还伸长小手要蟹。 　　顾无益给他个蟹腿，“会吃吗？” 　　小孩咬一下就皱着小眉头吐舌头。 　　老两口乐了。 　　小孩恼羞成怒，抬手就扔。 　　顾无益攥住他的小手，“不吃给我。里面都是肉。”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哪有肉。 　　顾无益轻轻一咬，然后掰开，白嫩的蟹肉出来，捏一点放小孩嘴边，小孩不敢置信。 　　秦老汉弄一点蟹肉蘸上酱，放到小孩嘴边，“好吃吗？” 　　小孩使劲点点头，跟大虾的味道很不一样欸。 　　秦老汉：“好吃也不能再吃。你该喝粥了。” 　　小孩二话不说，把碗推的远远的。 　　坐在他对面的顾小二瞥他一眼，“人不大脾气不小。” 　　小孩鼓着小脸瞪他。 　　顾无益戳戳他的小脸，“不喝我就跟爸说你不听话。” 　　秦峰虽然没打过他，可小孩就是怕他，闻言瞪着眼睛看着他把碗拉过来。 　　一口粥下肚，小孩很惊讶，却又因为词汇匮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顾无益盯着他呢，见他喜欢：“好喝吗？” 　　小孩使劲点头。 　　顾无益奖励他一个大虾，“喝完哥带你玩儿去。” 　　“去哪儿啊？”小孩瓮声问。 　　农村没什么好玩的，顾无益也不知道去哪儿，“吃完就知道了。” 　　小孩攥着勺子，小脸恨不得埋到碗里。 　　顾无益揪住他的小耳朵：“别离那么近。” 　　小孩乖乖的点一下头，快速把粥扒拉完，用手背一抹嘴巴，就转向顾无益。 　　顾无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拆开一个梭子蟹，他吃一口，小孩吃一口。 　　片刻，小孩撑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顾无益见状，明知故问，“想去哪儿玩？” 　　小孩伸出手要抱抱。 　　周氏擦擦手，把他抱到腿上。 　　不过一分钟小孩就进入梦乡。 　　秦老汉忍不住感慨：“这孩子真好养。” 　　顾无益：“最近有点调皮了。以前给他梭子蟹都不敢碰。” 　　“调皮点好，将来不受人欺负。” 　　顾无益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般情况下都由着他。像抓梭子蟹，在滚烫的麦粒里蹦迪，他们才会阻止。 　　顾无益看到还剩好几个螃蟹，“这些咋办？” 　　周氏：“我把蟹肉挑出来，回头跟肉一块放冰箱。晚上和点面，切点肉包包子。” 　　顾无益很是意外。 　　周氏奇怪：“咋了？” 　　顾小二觉得奶奶不是外人，没必要藏着掖着，“奶奶以前说爸爸会吃，没想到您也挺会吃。” 　　“我哪会。这都是听你爸说的。”周氏说出来，又想到儿子让她哥开店，忍不住问：“你们说这要是开店卖吃的，卖啥好呢？” 　　顾无益：“这得看开在哪儿。要是开在火车站对面，那卖素面就行了。不过不适合周爷爷，火车站早晚的生意好。” 　　秦老汉点头，“白天都回家了，谁搁那儿吃啊。” 　　周氏想想她哥的年龄，火车站是不合适，“出了火车站呢？” 　　“还得看地方。小学门口卖零食小吃可以，卖饭菜估计不行。开在中学门口，不光好吃还得新奇，不然学生没必要出来吃。因为外面的店再便宜也不可能有食堂便宜。” 　　周氏：“那学生的生意不好做。” 　　“市区呢？” 　　秦老汉摇头：“还不如开在学校门口。学生虽然没钱，可他们没吃过好的。市区那么多饭店，想脱颖而出，且长长久久开下去还想盈利，你大哥那点手艺我看悬。” 　　顾无益也觉得悬，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要不问问我爸？” 　　说曹操曹操到。 　　周氏一抬眼，就看到儿子推开大门进来，脸色有点微红。 　　秦老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坐直了，“喝酒了？” 　　“喝了两杯。可能太久没喝有点头晕。你们吃的什么？” 　　顾无益：“海鲜。” 　　秦峰走进来，勾头看一下。 　　周氏：“吃不吃？你吃我就不收了。” 　　秦峰摇了摇头。 　　秦老汉好奇地问：“跟谁一块吃的？” 　　“厂长他们。原本没打算喝。副厂长说，厂长的茅台都拿出来了，不给厂长面子也得给茅台个面子。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秦峰无奈地摇头笑笑。 　　周氏：“他自个想喝呗？” 　　秦峰压点水打湿毛巾擦擦脸，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是呀。两瓶茅台我们一人两酒盅，他一人干掉半斤。” 　　秦老汉不禁说：“那他的酒量好，你别跟他比，不然难受的是你。” 　　秦峰摇头：“我又不傻。”说着注意到不对劲，少了一个娃，“渺渺呢？” 　　“吃的犯困睡着了。”秦老汉指着卧室。 　　秦峰朝里面看一眼，小孩困得雷打不动，“他每天怎么这么累？” 　　“一天到晚那两条小腿就没怎么停过，咋可能不累。”周氏说完给他倒杯水。 　　秦峰找张椅子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去年八月十五中午他姐一家来跟他们一块过的，今天没来，也不知道回头还来不来，“妈，秦颖今年还来给你送月饼吗？” 　　周氏也不知道，“管她呢。我买了。”就搁条几上放着。闻言立即拆开一包，考虑到刚吃过饭，就把一块月饼掰四半，每人都尝一点。 　　顾小二许久不曾吃过带有冰糖以及青红绿丝以及花生和芝麻的月饼，又只吃两口，还没到腻的地步，忍不住说：“还挺好吃。” 　　周氏立即说：“我再给你掰一块？” 　　秦峰：“别掰了--------------/依一y?华/，这东西吃多腻。你也别再拆了，剩下那些留着去我姥姥家。” 　　说起回娘家，周氏忍不住嘀咕，“人都不在了，拿再多也是你舅的几个孙子吃。” 　　秦峰好笑：“你以前不是挺乐意走亲戚？” 　　周氏：“那是以前。” 　　自打对闺女失望，周氏就懒得再跟亲戚打交道。亲闺女都没用，三五个月难见一面的亲戚有什么用啊。 　　秦峰见状就转移话题，“我姑来吗？” 　　周氏算一下：“去年因为你回来来咱家，就算来今年也该去老大家了。” 　　不出她所料，八月十五得跟自家人一块过，八月十六，也就是第二天，秦峰的姑来了。 　　秦峰的姑虽然嫁的是农村人，但她婆家比较富裕，有辆手扶拖拉机，每年农忙时节都可以帮人割小麦或者犁地挣些钱。 　　由于日子比较好，秦峰的大大娘和二大娘就巴结她。 　　秦峰的姑反而比较喜欢不巴结，不惦记她东西的三嫂。又因秦峰有出息，给她这个姑姑长脸，以至于秦峰家里一有人，她就跑过来找周氏。 　　先前回娘家听人说过，秦峰有个孩子。只是那天正好周末，天气炎热，几个孩子就没过来，导致她没见着。 　　这次见到了，秦峰的姑立马给渺渺两块钱见面礼。 　　周氏也给过她孙子，所以就让渺渺收起来。 　　小孩儿立即往他大哥手里塞，让他大哥先帮他收着。 　　秦大姑好奇：“这孩子这么小就认识钱？” 　　“你大侄子教的啥不认识啊。”周氏对顾无益说，“去带弟弟买些好吃的，但别乱买，过马路的时候看着车。” 　　已是中午，顾无益都放学了，秦峰还没回来，他正好想去厂里问问他爸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就带着两个弟弟出去。 　　秦大姑怕小孩不懂事乱说，所以有些话一开始就没敢讲，“三嫂，听说了没？大哥和二哥家那几个最近去南方进货赚了不少钱。” 　　周氏吃惊：“听谁说的？” 　　秦大姑一点不意外她这样问：“你果然不知道。我估计咱们村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的呗。他前些天去市里买柴油，看到他们在百货商店门口摆摊卖衣服。” 　　“卖衣服？” 　　秦大姑点头：“还有鞋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刚才问大嫂，她还说你妹夫看错了。” 　　周氏：“兴许真看错了。我没见他们两家有衣服啥呀。” 　　秦大姑摇摇头，“肯定没搁家里。或者等天黑了才往家拿。你说他们，卖点东西跟偷人家的似的。至于吗？” 　　周氏觉得不至于，“难怪知道我大哥卖冰棒大嫂都不眼馋。我先前还奇怪。原来人家有更赚钱的门路。”说着，冷不丁想起她闺女，又觉得不可能，“知道他们上哪儿进的货吗？” 第31章 穷人乍富 　　秦大姑回想一下她丈夫的原话：“不是咱们这边的。样式鲜亮, 像是去南方拿的货。听说那边的发箍都比咱们这儿时髦洋气。” 　　“那我知道了。” 　　秦大姑好奇，她就说这么一句，她就知道了？ 　　周氏：“你不知道, 最近大半年我家出了不少事。”朝东西两边看一下, “老大老二家都不清楚。” 　　随后从秦峰的大娘去告诉秦颖, 秦峰有个亲儿子，秦颖和王根宝因此过来说起, 一直说到周大舅卖冰棒, 秦颖过来询问怎么进货怎么卖。 　　事看起来多，周氏糅合在一起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周氏本以为她小姑子会震惊失色，却见她只有一点点意外，反而奇怪，“你都知道了？” 　　秦大姑：“大哥二哥都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 　　“可我看你咋不意外呢？” 　　秦大姑笑了，笑的如释重负，“其实我早就想说, 可你和三哥都挺喜欢王根宝，不论我说啥都像我见不得你们好。” 　　周氏不禁盯着她打量。 　　——啥意思啊？ 　　秦大姑：“当年小颖定亲, 你让三哥喊我过来吃饭，顺便见见王根宝，我就觉得他不行。嘴巴太会说, 好话跟不要钱一样。”顿了顿, “可是小颖满意, 你们也说嫁到城里不用受罪, 我没敢多嘴, 还觉得是不是我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小颖结婚那天, 你跟我念叨——小峰起先还不满意, 王根宝这不是挺好的吗。我特别不敢信，你还记得吗？” 　　周氏仔细想想，想不起来了。 　　秦大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忘了也正常。这些年王根宝对小颖很好，也老实安分，我又觉得可能是我跟小峰看走了眼。 　　“今天听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不是我们怀疑他，而是以前的社会不允许，买一粒米买一个糖都得去国营商店。给他再多钱都不如给他几个鸡蛋几斤杂粮。我要是没猜错，你们这些年没少贴补她吧？” 　　周氏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又忍不住问：“还真是我们看走了眼？” 　　秦大姑点头：“别怪我说话难听，王根宝这种人就是三哥常说的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是这么说的吧？” 　　周氏是个睁眼瞎，哪知道是不是‘得志便猖狂’。她还不如秦大姑，至少她还跟秦老汉识几个字，能写全自己的名字。 　　“那咋办？”周氏不由得担心。 　　秦大姑：“该咋办咋办呗。再说了，不是还有小峰吗。” 　　周氏摇摇头：“你不知道，小峰那个脾气，王根宝要是再干出点什么来，他真能跟小颖断往。” 　　“那也是你闺女自找的。” 　　周氏长吁短叹：“她现在咋变得，变得这么不知好歹啊。” 　　秦大姑不觉得秦颖变了，人有很多面，秦颖的这一面可能只是以前没机会暴露出来。 　　“小峰说她离了男人活不了，我还嫌小峰说话难听。”周氏摇摇头，一脸的对不起儿子。 　　秦大姑想笑，她这个最有出息的侄子不愧是博士，说话真一针见血，“其实也不全是。我倒是觉得小颖她，她自己认为自己聪明，你们都不清楚她家的情况，不帮她就算了，反而还让她和王根宝离婚。” 　　周氏想想：“以前小峰劝她考学，别急着跟王根宝结婚，她好像说过小峰不懂。”说出来不禁懊恼，“以前咋就没看出来呢。” 　　秦大姑心说，你闺女在你眼里样样都好，你能看出来才怪。 　　“现在也不迟，至少你们老两口的钱没被她骗走。将来王根宝真不要她，她不得不回娘家，你们也养得起。” 　　周氏顿时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以后，以后要是你觉得有啥地方不对，可一定得告诉我。” 　　秦大姑不好说，她不会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就算她亲哥也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弄得里外不是人。再说，秦峰回来了，也不需要她提醒。 　　可见她三嫂像是不敢相信她自己了一样，秦大姑为了安慰她，还是点了点头。 　　周氏很开心，“别走了，就在我家吃饭吧？” 　　秦大姑摇摇头，“不能不给大嫂面子。”话音落下，听到小孩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由得回头看去——秦峰单手抱着渺渺，另一只手拖着顾小二进来。 　　秦大姑仔细看看，不是秦峰拖着他，而是顾小二的双手抓住秦峰的胳膊，顿时很意外他们父子感情这么好。 　　“小峰回来了？”秦大姑起身招呼。 　　秦峰点一下头，冲大儿子使眼色。 　　顾小二松开他，大声喊：“姑奶奶。” 　　秦大姑笑着点点头，“老大呢？” 　　秦峰：“上厕所去了。大姑不再坐会儿？” 　　“你大娘该做好饭了。”秦大姑朝隔壁看一下，走到秦峰身边，压低声音，“我拿的东西都在她家，我怎么也得吃回来吧。” 　　秦峰笑着点头：“那我就不送你了。” 　　“跟你姑客气啥呀。”秦大姑摆摆手，到大门口碰到顾无益，顾无益停下跟她打招呼，她忍不住摸摸顾无益的小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顾无益被摸懵了，晕乎乎进来就问：“我干嘛了？” 　　秦峰：“可能觉得你比我姐懂事吧。” 　　周氏吃惊。 　　秦峰挑起眉头。 　　周氏忍不住问：“你咋知道我们刚刚在说你姐？” 　　“你的脸色不对。瞧大姑的表情她家应该没什么事。咱家最近也没出什么事。能让你聊到变脸的除了秦颖还能有谁？”秦峰不想再提他姐，不待他妈开口，就让她盛饭。 　　然而，他不想提，有人上赶着往他跟前凑。 　　农历八月十八，周日一早吃过饭，秦峰就带着几个孩子随他爹妈下地，看看黄豆熟了没。顺便带着几个孩子透透气，名曰秋游。 　　到地头上不过三分钟，秦峰给几个孩子买的风筝还没放起来，他二大爷的大孙子跑来告诉他们，秦颖一家来了，包括已改姓王的傅家小哥俩。 　　周氏慌得往前踉跄了一步。 　　秦老汉连忙扶着她：“急啥？” 　　“我能不急吗？”周氏拨开他的手，“那俩孩子一来，村里谁还不知道你闺女想儿子想疯了，自己生不出来就收养人家的，一下还收养俩。” 　　秦峰不禁说：“来都来了，你们是能把她赶走，还是能让大家都当没见过他们？” 　　周氏脚步一顿，当着孩子的面，尤其两个小可怜的面，她说不出让秦颖带着孩子滚的话，“那你说咋办？” 　　秦峰问他堂侄，“他们现在在哪儿？” 　　少年想也没想就说：“就在你们家门口。还带了好多东西。大白兔奶糖就有两大盒。” 　　秦峰意外：“这是发财了？” 　　少年下意识点头：“我爸说他——”突然想到他爷爷说“财不外露”，不然八辈子不联系的亲戚都得来找他们借钱，慌得倏然住口。 　　秦峰瞥一眼他侄子，“看来你姑奶奶早两天猜的没错，你们和你们大奶奶家卖的服饰都是从南方进的。带你爸还有你叔叔伯伯去进货的人就是王根宝吧？” 　　少年微微张口，他峰叔咋这么聪明啊？ 　　这难道就是普通人跟博士的区别吗？ 　　秦峰乐了，“看来我猜对了。”转向他爹妈，“走，会会他去。” 　　周氏反而拉住秦峰不让他走，“你，你别再跟他——” 　　“妈！”秦峰打断她的话，“我烦他又不烦东西。只要他不嘴贱招惹我，我绝对把他当亲姐夫。” 　　老老少少都不信。 　　秦峰好笑：“王根宝逮着机会就说我清高迂腐，我就清高迂腐了？清高迂腐的人不可能出去六年，还能全须全尾回来。”冲他侄子抬起下巴，“带路！” 　　少年一动不动：“峰叔，等会儿见着我爸，能不能，能不能——” 　　“能！” 　　少年惊得张口结舌，“你你知道我要说啥？” 　　“别告诉你爸我是因为你那四个字猜出他们一块去南方进货，对吧？” 　　少年瞠目结舌。 　　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年龄不大心眼不少。这点机灵劲用到学习上，你就是不做生意也比你爸赚得多。” 　　少年不信，碍于他是长辈还是博士，抿着嘴不敢反驳。 　　顾无益好奇：“爸，干啥还能比做生意赚得多？” 　　秦峰抱起人小腿短走得慢的小不点，“卖专利。做生意需要承担风险，专利可不需要。” 　　顾无益惊得张大嘴巴。 　　秦峰挑眉：“没想到吧？” 　　别说上辈子，就是加上这辈子顾无益也没想过还能靠专利赚钱。 　　“拿着风筝跟上。” 　　顾无益赶忙捡起风筝去追他。 　　老两口互相看看。 　　秦老汉小声说：“应该相信咱儿子。” 　　“那咱们也快点。万一王根宝嘴贱，咱先让他滚应该就打不起来了。” 　　王根宝没嘴贱，看到秦峰他们回来，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去，“爹，妈，下地呢？要我说，那四亩地给别人种得了。你们老两口这么大岁数，合该享享清福。” 　　老两口相视一眼。 　　——王根宝被鬼附身了不成？ 　　王根宝认真道：“我说真的。以后没钱就跟小颖说。” 　　周氏怕他又给她下套，不敢接这茬，指着大门外的大包小包转移话题，“都是你买的？” 　　“是呀。”王根宝回头看一眼，随后就转向秦峰，“往年都是你们贴补我们。现在我们手里终于有点闲钱，也该好好孝敬回报你们。” 　　秦峰怀疑王根宝等着他发火，可他真跟东西没仇，恨不得越多越好，“那我们就收下了。” 　　王根宝脸上的笑容凝固，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秦峰冲俩大儿子使个眼色。 　　小哥俩异口同声：“谢谢姑父。” 　　秦峰笑道：“拿进去吧。” 　　“好！”顾无益从秦老汉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就抱大白兔，“渺渺，过来跟哥哥吃糖去。” 　　秦峰赶忙提醒：“你正换牙，不许吃太多。” 　　“我知道。”顾无益注意到他上辈子的三弟四弟盯着他，“我们进屋。” 　　秦颖的俩闺女下意识看她和王根宝。 　　王根宝瞪眼：“还不快去！” 　　姐妹二人吓得跟进去。 　　秦峰嗤笑一声。 　　王根宝猛然转向他。 　　秦峰：“你也就敢冲孩子吼。堂堂一老爷们，拿孩子出气算什么本事。” 　　“你——”王根宝指着他。 　　秦峰挑眉：“皮又痒了？” 　　王根宝陡然想起他此番目的是炫耀，给秦峰添堵，不是给秦峰机会揍他。 　　深吸一口气，王根宝挤出笑，拿起放在地上的豆奶粉，对老两口说：“爹，妈，这是给您二老买的。” 　　老两口总觉得那是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了，不敢伸手接，第一反应是看秦峰。 　　王根宝逮住机会：“你们当长辈的还怕他？” 　　秦峰：“他们是怕你下毒。当我秦家的女婿这么多年，这是你头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吧？我爹妈惶恐，受之有愧。” 　　王根宝皱眉：“甭跟我拽文。不就仗着比我多读几年书吗。” 　　秦峰微微摇头：“不是几年，是将近十年。” 　　王根宝噎了一下，不敢骂他更不敢打他，“我没空跟你贫。”东西塞周氏手里，又拿起一条烟，“爹，这是给你的？” 　　秦峰勾头看一下，啧一声：“看你这么郑重，我还以为是中华。” 　　王根宝的呼吸骤停，顿时想弄死他。 　　秦颖忍不住说：“小峰，我们今天没得罪你吧？” 　　秦峰不想搭理他姐，可既然她问，他也不介意说道说道：“你们几个意思？一个八月十五，拿的东西比人家娶媳妇下聘礼的还多，还说什么以前都是爹妈补贴你们，该你们孝敬了。 　　“真有那个心，爹妈没日没夜的割小麦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不待她开口，“豆子黄了，玉米再过段时间也可以掰了，到时候好好孝敬孝敬吧。反正你们以前也没少吃黄豆芽，没少用碾碎的玉米粒煮粥。” 　　秦颖语塞。 　　因为她不敢答应秦峰。 　　自打王根宝能赚钱，她连蛋糕都不卖了，每天在家照顾几个孩子。 　　村小有忙假，城里的小学不放忙假，她来了，四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秦峰收回视线，转向王根宝，“你不是有钱吗？到时候给你爹妈请两个帮工。” 　　王根宝张张口，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他今天大出血的目的是显摆他有钱了，甭说俩孩子，就是再收养两个他也养得起，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请帮工来帮忙他又不过来，没法显摆，这种损己利人的事他才不干呢。 　　秦峰的大堂哥就在他家门口站着，见王根宝尴尬，立即说：“这不是为难你姐夫吗。城里那些帮工又没干过农活，会干农活的过些天谁不得帮自家干啊。” 　　王根宝点头：“对，对，大哥说得对。” 　　秦峰：“请不到人那应该能买到东西吧？到时候爹妈累得直不起腰，可别忘了买点好东西给他们补补。” 　　王根宝脸色微变。 　　秦峰挑起眉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不会就这么点钱吧？”指着还没拿走的一部分礼物。 　　“怎么可能！”王根宝脱口而出。 　　秦峰：“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挣了不少？” 　　王根宝得意的抬起下巴。 　　秦峰担心他有了钱就作，比如去“吃鸡”，最后搞得连孩子的学费都出不起，“连他们四个上大学的钱也赚出来了？” 　　王根宝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峰佯装震惊：“你不会没想过供他们上大学吧？” 　　“你才没想过供他们上大学。” 　　秦峰摇头：“这你可就猜错了，我上半年就开始存钱了。” 　　王根宝不敢相信，那仨孩子才多大啊。 　　秦峰不屑地说：“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有两个臭钱得意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像我们这样的，有了钱想的是合理分配。比如多少钱存起来，多少钱留着用，多少钱存定期，因为定期利息高，多少钱是活期。”冲他抬抬下巴，一脸的蔑视，“不知道了吧？” 　　王根宝脸色涨红，因为他以前钱不多，只知道存起来，从未想过还有定期和活期之分，“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再说，钱又不归我管，都在你姐那儿。” 　　秦颖点头。 　　秦峰懒得看她，盯着王根宝，“敢说你身上没一分钱，不不，连一百块钱都没有？” 　　王根宝惊得不敢信，他怎么知道他身上还有钱，“那是留我做本钱的。” 　　秦峰该说的都说了，“你说是就是吧。”越过他往屋里去。 　　王根宝一把抓住他：“什么意思？” 　　“不然你让我怎么说？”秦峰瞥他一眼，低下头盯着胳膊上的手。 　　王根宝吓得慌忙把手缩回去。 　　秦峰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再次往屋里去。 　　秦颖不禁指着他跟爹妈告状：“他什么德行？” 　　周氏问：“你就说你弟说的对不对吧？”随后看向王根宝。 　　王根宝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不就仗着比我们多读几年书，在国外待几年。” 　　秦老汉：“你爹娘没让你读，还是我们没让小颖读？你们自己懒，还怪别人读书多？” 　　王根宝顿时后悔买这么多东西。 　　秦老汉：“还不进去？还没让大家看够你穷人乍富的嘴脸？” 　　“我我——”王根宝“我”一会，反驳，“我怎么穷人乍富了？” 　　秦老汉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以前没钱，突然有了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现在这样不是？” 　　王根宝张口结舌：“我这——这是孝敬你们的。” 　　“是不是孝敬你自己知道。”秦老汉瞥他一眼，仿佛在说我懒得拆穿你。 　　王根宝的脸色涨红，不禁腹诽，什么玩意。 　　周氏见他挡在门口，“进去还是回你家？” 　　王根宝拎着余下的东西进去。 　　他买了二三十块钱的东西，就这么回去连顿饭都不吃岂不太亏了。 　　“爸爸！” 　　王根宝猛然抬头，看到小渺渺往秦峰怀里扑，忍不住瞪他一眼。 　　小孩的注意力可不在他身上，被秦峰抱起就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爸爸，我的糖没了。” 　　秦峰看向顾无益。 　　顾无益指着小孩的兜，“一个兜里一个，刚刚还吃了一个。” 　　秦峰理解问：“三个还不够？” 　　小孩摇头。 　　秦峰转向其他孩子，“你们一人几个？” 　　他外甥女接道：“五个。无益哥哥说，渺渺还小，不能吃太多。吃多了中午就不吃饭了。” 　　秦峰转向小孩。 　　——听见了吧？ 　　小孩摇了摇头：“我的不甜，哥哥的甜。” 　　秦峰吓唬他：“那把你的给我吧。” 　　小孩吓得慌忙护住衣兜：“不甜不给爸爸吃。爸爸，吃哥哥的。”看向顾无益和顾小二。 　　秦峰忍着笑问：“顺便再帮你要一个，你试试甜不甜？” 　　小孩点头，伸出两根手指。 　　秦峰的眼睛直了。 　　——这小孩还是被老和尚扔在家属院大门外满脸不安的小可怜吗？ 　　“一个还不够？”秦峰问。 　　小孩点头：“大哥一个，二哥一个。我想都尝尝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0 12:00:00~2022-06-0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9084025、橙子、49418738、乐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遇与你 198瓶；晴天。 110瓶；浅浅の凉薄、2908061 100瓶；独上西楼 90瓶；休假吧 88瓶；相逢何必曾相识 76瓶；郭果果 75瓶；美人,你的内裤掉了 73瓶；我是沈磊小公主 65瓶；花舞人间 56瓶；棉花糖、冬日夏雪、20533892、honghu42008 50瓶；。。。。。。 48瓶；夜尽天明 41瓶；意随风、大大今天爆更了吗？、我有大咪咪、青青麦穗、len、李_李、豆花 40瓶；乐观 37瓶；Luyy、旧毓 35瓶；红~Red、veeky、鱼儿沫沫、陌上、lovestorylove89、啊呀、可爱的毛毛虫、聂子、暖色度余生、bing、24029511、想飞的鱼、悠扬的歌声、21520198 30瓶；20600598、冷清 29瓶；cocoli、学霸鱼鱼鱼鱼、夏、风清、红包不要停、冥Tomb、Anjali、婷婷、JademonR、七悠秋、作者给自己、木木木木木、krad、林林总总00、jrxnl、爱豆豆、24981846、云綄青 20瓶；joyfan 19瓶；燕燕清、清秋忆凉 17瓶；30799615 16瓶；一碗白粥、自己家的小朋友、胡思亂想的河豚、枫、净尘 15瓶；阿石君 14瓶；抱朴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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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想起什么，小孩猛然转向他, “爸爸吃不吃糖啊？” 　　秦峰：“你说我吃还是不吃呢？”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吃呀！” 　　秦峰伸手。 　　小孩糊涂了。 　　“你不给我怎么吃？” 　　小孩摇了摇头，“我没有。在那儿，爸爸。”抬起他的小肉手指着糖罐子。 　　秦峰朝他鼻梁上刮一下, “我就知道。那我不吃了。” 　　“啊？”小孩没料到还可以这样。 　　顾无益无奈地拿两个糖递给他，“跟哥哥一样多行了吧？” 　　小孩没料到这点, 以至于又糊涂了。 　　“不要啊？”顾无益作势要收回去。 　　小孩慌忙夺走，还不放心的双手抱胸，“我的！” 　　顾无益想笑：“都给你了我还能抢回来不成？不过咱可说好了, 糖虽然给你了, 但不许一次吃完, 留两个吃过饭再吃。” 　　小孩很是痛快的点头。 　　顾无益怀疑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那下来吧, 让爸爸帮奶奶做饭去。” 　　赶巧秦颖到堂屋, 忍不住说：“他会做啥饭。”嫌弃的看一眼秦峰, 放下东西去就出去。 　　小不点渺渺不懂鄙视，那他分得出好赖，见状大声呛声：“你会做啥饭？” 　　秦颖被问懵了，“你跟我说话？” 　　“你跟我说话？”小孩重复。 　　秦颖噎了一下，看着他想说什么，注意到抱着小孩的人，又把话咽回去，“我记得这孩子以前挺老实的，怎么几天不见都敢跟大人顶嘴了？” 　　秦峰笑容可掬，“我教的，有问题？” 　　秦颖噎的说不出话。 　　秦峰不再客气，“该干嘛干嘛去，别等我撵人。” 　　秦颖悻悻地往厨房去。 　　秦峰收回视线，注意到大外甥女盯着他看，“替你妈抱不平？” 　　小丫头已满七岁，是个小学生了，许多事不需要大人解释她也懂，比如看到她爸脸上的伤，知道那是打的，不可能是磕的碰的。 　　先前王根宝被秦峰打的鼻青脸肿，回到家也没替他隐瞒。 　　小丫头因此怕秦峰——连她爸都敢打。闻言下意识摇头，也不敢正眼看他。 　　秦峰往四周看看，不见王根宝，估计他不是在东边就是在西边跟他的“合作伙伴”唠嗑，“你爸现在有钱了，你怎么还这么瘦？” 　　小丫头抿抿嘴不知该不该回答。 　　傅青云道：“她比以前胖了一点点，不过只有一点点。”说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 　　“哦。”秦峰表示知道了，“你爸还跟以前一样十天半月才买一次肉？” 　　小少年傅青云摇头，“一周买一次。” 　　“那鸡蛋呢？” 　　傅青云下意识朝厨房看去。 　　秦峰：“那边正在做饭，她听不见。只要你们回去不说。” 　　傅青云道：“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这就难怪了。”秦峰看向他外甥女，“看来你爸也不是很有钱啊。” 　　小丫头大声说：“我爸有钱！” 　　“有钱怎么连鸡蛋都不舍得吃？” 　　小丫头被问住。 　　当着傅家小哥俩的面，秦峰也不能再提，钱留着给他俩盖房子娶媳妇，不然四个孩子不合，将来俩外甥女在婆家被欺负，还真没人帮她们撑腰。 　　秦峰倒是可以，除非王根宝和他姐死了。不然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吃力不讨好。 　　指着大方桌上的东西，秦峰说：“你爸那人有了钱特会作。你们不让他买，钱早晚也是被他作光。懂了没？” 　　两个小姑娘没懂。 　　傅家小哥俩一起点头。 　　秦峰暗暗叹气，两个父母双全的孩子不如被生父抛弃又死了妈的俩孩子，这叫什么事啊。 　　但愿傅家小哥俩闹到好吃的，也能分他俩外甥女一半。 　　兄弟二人又不是真小孩，自然不会跟两个小孩抢。 　　由于俩孩子至今还喊王根宝叔叔和秦颖阿姨，一直想收拾他们的王根宝不光没敢动手，吃饭的时候还让他们多吃点，指望用食物笼络他们。 　　中午吃饭时，秦峰发现这点很意外，两个小反派倒是很有胆量，不怕被王根宝扔出去。 　　可惜他爹妈不这么认为。 　　饭后，王根宝一走，他妈就开始唉声叹气。 　　秦峰皱眉，“您又怎么了？” 　　“有半年了吧？”周氏看向她老伴，“半年了还管小颖叫姨，那俩孩子，我觉得够呛。” 　　顾小二闻言偷偷撇撇嘴，奶奶知道什么啊。 　　秦峰道：“妈，你不懂，王根宝那种人，太容易得到反而不珍惜。我觉得那俩孩子做得对。” 　　“啥意思？”周氏没懂。 　　秦峰胡扯：“人家孩子太听话，他不管高不高兴就打人家一顿，揍人家一顿呗。再深的感情能经得起他几次打骂？” 　　周氏很想说，王根宝不打孩子，她没听说过俩外孙女挨打。 　　可她以前还以为王根宝是个好的呢。 　　“算了，她家的事我不管了。” 　　秦峰心说，你本就不该多管，“那你把他拿的这些东西收起来。” 　　周氏：“拿你们那儿去吧。我和你爹又不爱吃。” 　　要搁上辈子，他父母这样说，秦峰相信，那老两口也就龙肝凤髓人肉没吃过。 　　“我们天天来吃饭，放哪儿不一样。”秦峰不待她开口，“我们把大白兔拿回去。” 　　秦老汉闻言找张报纸把两盒糖包起来，“到家里再拆开。不然回头半道上遇到人家问你，你不给显得咱们小气，给的话指不定得给多少。” 　　顾无益点头受教，“原来如此。” 　　秦老汉被他说糊涂了。 　　秦峰解释：“这就是生活的智慧。别人看到咱们用报纸包着也不会贸然询问。就算问咱们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他们也不会再问。除非脸皮特厚的人。不过那么没眼色的，五里墩上千口人也没几个。” 　　顾无益点头表示明白。 　　秦老汉就把东西递给他，“晚上六点再过来。我回头跟你妈下地薅豆子，有时间的话再把场地平平。” 　　原先的打麦场都被种上豆子。不过不是用耧种的，因为麦场地太硬，只能用农具挖坑种。家家户户都如此，就算懒汉家也不会浪费一块场地。 　　打麦场的大豆跟地里种的不一样，比地里的大，此时还泛着青，正是可以剥掉皮炒着吃，或者煮盐水毛豆的时候。 　　思及此，秦峰道：“回头给我留点没剥的豆荚。” 　　秦老汉：“煮着吃？” 　　秦峰点点头：“放冰箱里，明天晚上再煮。” 　　“能放几天？”地里已遍地金黄，再来几个烈日就可以收割，不能再任由场地上的大豆长下去，“要是能放三四天，我们回头全薅了。” 　　秦峰：“就算能放三四天，那么多大豆也塞不下。” 　　周氏开口道：“今天薅一点留晚上和明天吃。明天下午再全薅了。回头留一点留着后天吃，其他的都放冰箱里。” 　　秦老汉觉得这样也行，就放秦峰爷四个回去。 　　顾无益出了家门，忍不住说：“这么点事，看把爷爷纠结的。” 　　秦峰笑道：“你爷爷爱惜粮食，掉一粒豆子都心疼。” 　　顾无益不信。 　　一个月后，一亩玉米一亩棉花和两亩大豆全堆在秦峰家一楼的空房间里，天空飘起小雨，顾无益听到老两口念叨回头天一晴就下地捡豆子，还是有点怀疑。 　　收黄豆的时，他可是带着两个弟弟从头捡到尾，地里一个豆粒都看不见，还怎么捡啊。 　　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一盆绿色的豆芽，据说都是从地里和豆秸垛边上捡的，顾无益不光相信，还很佩服，农家人会过起来简直比他还会过。 　　好在天晴了得犁地种小麦了，就算地里还有也没空捡。不然顾无益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变成绿色的。 　　家里有牛有农具，而且只有四亩地和几分河头，忙两天就忙完了。顾无益哥仨也没因此跟着挨饿。 　　可随着来年的小麦种下去，天气也越来越冷。 　　顾无益要给渺渺做个好榜样，每天围脖帽子戴的严严实实，顾小二调皮，顾无益也知道他不是真小孩，知道冷热，不怎么管他，结果他把自己折腾病了。 　　顾小二又习惯了病了咬咬牙就扛过去了，完全忘了他此时不过九岁，以至于等秦峰发现他都快烧糊涂了。 　　吓得秦峰直接抱着他去厂卫生所给他打针。 　　医生见他小脸通红，忍不住念叨：“秦工，不是我说你，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顾小二迷迷瞪瞪听到这句，又因为发烧失去以往的警惕，任性的抬脚就踹。 　　医生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秦峰乐了。 　　医生傻眼了，指着顾小二，半天憋出一句：“这孩子怎么好赖不分？” 　　“他怕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话你少说，不然这孩子睡觉都得做噩梦。” 　　医生恍然大悟：“原来你迟迟不婚是因为他们？” 　　“那你想多了。” 　　医生想不通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秦峰反问：“谁规定必须结婚？咱们厂门外的墙上的字你没看到？” 　　医生下意识回想——晚生晚育，少生优生。 　　“那厂长还催你？” 　　秦峰：“厂长也没催，是人家找的他。他不好拒绝。” 　　医生难以置信地打量秦峰。 　　他要是没记错，厂长就给秦峰介绍过一次对象，还没成。那位还是什么区长的千金。 　　区长主动找厂长？没搞错吧！ 　　秦峰：“信不信由你。” 　　医生相信。 　　厂长要是真想给他介绍对象，就算他有仨孩子，那也能一个月见一次。 　　“你请假了没？”医生指着他怀里的小孩。 　　秦峰：“忘了。” 　　顾小二不由得抓住他的衣袖。 　　秦峰连忙说：“爸爸不走。让医生伯伯帮我请假。” 　　不自觉紧张的小孩放松下来。 　　医生见状，叹了口气，一边拨号一边说：“他爸妈可真不是人。这么好的孩子，还是两个，说抛下也能抛下。” 　　秦峰：“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医生摇摇头，帮他请了假就问，“你说他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秦峰点头，他们还指望用顾无益的一个肾向楚家投诚呢。楚家有个女儿打小就肾不好，要是没有顾无益的肾，她根本活不到顾无益的公司破产，锒铛入狱。 　　不过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并非秦峰盲目自信。 　　书中没他这号人，可现在不光跟四个反派扯上关系，还收养了其中两个，这说明剧情是可以改变的。再说了，就算以后又扭回来，大不了等顾无益考大学的时候改了他的志愿，把顾无益送到很难接触到外人的科研单位。 　　医生好奇：“你真不知道那两口子现在在哪儿？” 　　秦峰：“国家好心送他们出国，他们到了国外就留在那儿，恐怕国家找到他们，通过交涉把他们弄回来，还能让我知道？” 　　医生皱眉：“那两口子比你晚上半年大学，学校更没法跟你比，怎么还有公派名额？” 　　“早几年很多学校都有。我们学校好，出去的名额也比较多。”秦峰想一下，“据说戏剧学院都有公派出国的名额。” 　　医生不敢信：“拍戏也能出去？” 　　秦峰点头：“咱们国家刚刚成立那会儿艰难吧？那时候音乐学院就有公派名额。” 　　医生不禁说：“难怪他们也能出去。可我记得他们在学校的成绩也不是名列前茅啊？” 　　秦峰点头：“我了解过，他们的英语不错，其次他们学校调查的时候，得知顾老在咱国家最艰难的时候毅然回国，便以为他的子女也跟他一样。” 　　“没想到……”医生摇了摇头。 　　秦峰：“顾老也没想到。要不是他儿子儿媳那么做，老人家指不定能活到七老八十。” 　　医生压低声音：“照你这样说，他们以后想回来也回不来？” 　　“可以啊。不过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原籍。” 　　医生认为落叶终究要归根，闻言高兴了，“活该！”注意到点滴有点快，调慢点，“听说这俩孩子特别听话，每次都考第一。那两口子要知道知道他们这么有出息，找你要呢？” 　　“听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 　　医生放心了，真怕秦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爸爸……”顾小二不安地抓住他的衣服。 　　秦峰冲医生摇摇头，别说了。 　　“爸爸在。医生伯伯只是随口一说。你生父生母要敢来找你们，就算爸和厂长爷爷打不过他们，赶不走他们，也会找别人帮忙。还记得爸跟你说的邵甜儿吗？唐人街过春节的时候见过你生父生母，她最讨厌那样的人。她要是没法子，爸还有别的厉害的校友。” 　　医生好奇地看着秦峰。 　　秦峰点头：“没糊弄他。我也没吹牛。我的校友里面家世显赫，来到滨海跺跺脚，滨海都得抖三抖的人不在少数。” 　　医生惊得睁大眼睛。 　　秦峰笑了：“没想到吧？” 　　“我以为好的大学就是师资力量好。” 　　秦峰：“怎么可能。”低头看看嘴唇发白的小孩，“现在放心了吧？” 　　小孩流出眼泪，怕他看见往他怀里钻。 　　秦峰连忙按住他，“别乱动。” 　　“爸爸！” 　　秦峰循声看去，小不点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他妈。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 　　周氏抱着他越过门槛：“以为你骗他。渺渺，爸爸有没有骗你？” 　　小孩摇摇头，走过来就扒着他的腿，踮起脚朝顾小二脸上戳，“哥哥怎么不动啊？”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33章 猖狂 　　小不点越来越皮了, 秦峰不想惯着他，“哥哥不想理你。” 　　小孩睁大眼睛，奶声奶气道：“骗人！哥哥睡着啦。” 　　“知道还问？”秦峰瞪他, “来之前我怎么说的？这才多久你就忘了？” 　　小孩眼珠一转, 甜甜的笑着说：“我想爸爸啦。” 　　秦峰噎的说不出话。 　　医生笑喷出声。 　　周氏叹气：“你还不如以前, 问你三句话说不出一个字。” 　　小孩扭头看着她。 　　——奶奶说什么呢。 　　周氏想到他才四岁，很难理解, 索性伸出手：“要不要奶奶抱抱？” 　　“我想爸爸抱抱。”小孩摇头拒绝。 　　秦峰指着点滴：“哥哥病了正在输液, 爸爸扔下哥哥改抱你？” 　　“爸爸可以把哥哥放床上啊。”小孩指着他身边的床铺。 　　秦峰：“哥哥睡着了乱动压着针头，水输不进去怎么办？” 　　小不点没办法了。 　　趴在他爸爸膝头上长叹一口气。 　　周氏想走——没眼看。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作怪啊。 　　医生好笑，“怎么把你愁成这样？” 　　小孩扭头淡淡地瞥他一眼，就收回视线。仿佛在说，你不懂啊。 　　医生乐不可支, 对秦峰道：“真没看出来，你家最逗的反而是最小的这个小光头。” 　　小光头摸摸他的光头，结果摸到了帽子, 还是薛晴给他打的。小孩拽掉帽子，板寸头接触到冷风, 不由得哆嗦一下。 　　“我不是小光头！”小孩大声说。 　　秦峰瞪眼，“小点声！” 　　小孩伸出短小的食指放在嘴边“嘘”一声，无声地张口反驳医生。 　　医生知道生病难受, 见顾小二一动不动也以为他睡着了, 恐怕把他吵醒, 就点点头认错, “我忘了, 渺渺现在有头发。” 　　小孩满意了, 帽子往床上一扔。 　　秦峰挑起眉头。 　　机灵的小鬼躲到他奶奶身后。 　　周氏抱着他坐到床上, “要不要坐床上玩儿会？” 　　小孩摇摇头，改盯他爸怀里的哥哥。 　　顾小二其实没睡着，反而因为小孩叽叽喳喳清醒了，感觉有人盯着他，用排除法确定只有小渺渺，顿时忍不住往秦峰怀里钻，恐怕他扔下他改抱小孩。 　　秦峰穿的衣服厚，顾小二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外套他也没察觉到，误以为小孩睡着了依然不安，就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慰道：“这瓶水输完病就好了。” 　　顾小二怕他发现自个的小心思，顿时不敢乱动。 　　秦峰转向虎视眈眈的小不点：“你要不要替哥哥打——” 　　“不要！”小孩吓得往奶奶怀里钻。 　　秦峰：“要不要爸爸抱？” 　　小孩认为让爸爸抱等于输液，果断摇头：“不要。” 　　“回家吗？” 　　小孩再次摇头，窝在奶奶怀里又觉得无聊，片刻，下去，瞅瞅医生，随后就盯上放药的柜子。 　　医生不敢再跟秦峰聊天，盯着小孩的一举一动。 　　小孩的话变多了，胆子也比以前大了，还远远没到熊孩子的地步。 　　握着小手看一圈，摇头晃脑往外走。 　　周氏下意识跟上去。 　　秦峰：“他出不去，别管他。” 　　“那也得看着他别乱摸乱碰什么东西。”周氏说着去追小孩。 　　小孩不闹也不让抱，周氏就不管他。看着小孩拿土坷垃周氏也由着他，只要他不往嘴里塞。 　　小不点一走，顾小二不用担心被扔下，放松下来，药也开始使劲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医生给他拔针，顾小二都没醒。 　　秦峰抱着他到家，原本打算送楼上，一想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卧室，索性让他妈上去拿床被子，一半铺在沙发上，一半盖在顾小二身上。 　　顾小二先前吃了感冒药，里面有安眠作用，后来又输一瓶水，再加上他病了体弱需要休息，以至于睡到顾无益放学还没醒。 　　顾无益得知他睡了近三个小时，忍不住探探他的鼻息。 　　秦峰坐在沙发对面工作，见状乐了：“还能睡过去？” 　　顾无益：“他这么睡晚上还睡得着吗？” 　　“能。吃药犯困。”秦峰想起一件事：“帮他请假了吧？” 　　顾无益道：“爷爷请的。爷爷回家喂牛去了。我来的时候碰到奶奶，奶奶说中午在这儿吃。她回去拿几个馒头。” 　　秦峰点点头：“跟我说过。渺渺呢？” 　　“我在这儿啊。” 　　秦峰循声看去，门框边多出个小脑袋，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拿的什么？” 　　“花花。”小孩显摆，“好不好看啊？” 　　秦峰一看是种在角落里的菊花，“好看。自个玩儿吧。” 　　小不点很少自个玩，不是跟周氏串门子，就是跟村里的小孩儿玩。今天因为顾小二生病，周氏担心哪都没去，小孩也只能窝在家里。 　　听闻这话，小孩忍不住了：“我不想自个玩。” 　　顾无益看到弟弟动一下，连忙扔下书包抓小不点，“哥哥带你玩儿去。” 　　“买糖吗？” 　　顾无益：“不买！” 　　小孩甩开他的手往外跑。 　　顾无益赶忙去追，“你慢点！” 　　小孩停下，回头一看离他大哥很远，高兴的挥手：“追不上我！”不待他开口，又继续往东跑。 　　顾无益一见他要出去，这时候正好厂里下班，路上全是自行车，赶忙大步上去把他提起来，“跟哥哥荡秋千去。” 　　秦峰怕小孩偷偷爬上去，然后把自己荡飞起来，所以秋千椅子很高，顾无益刚好能坐上去。 　　顾无益不在家，秦峰和他妈也没心思逗渺渺，小孩半天没坐还挺想念，于是冲他伸出手。 　　“你可真懒。”顾无益抱着他走到秋千前，已累得气喘吁吁，“以后自己走。” 　　小孩转身站起来。 　　顾无益赶紧坐下，顺便搂住他。 　　小孩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倒去，“哥哥！” 　　“干嘛？” 　　“大哥！” 　　顾无益转向他，“有事说事！” 　　小孩转身坐到他腿上。 　　顾无益连忙单手环住他，一手抓住秋千，以防他俩都掉下去，“不许乱动。我开始荡了。” 　　“好的。”小孩点一下脑袋，双脚却不老实，跟着秋千晃呀晃。 　　老两口端着馒头拿着菜从家里过来，进门看到小哥俩坐在秋千上好不悠闲，到屋里就忍不住跟秦峰说：“你这个秋千算是安对了。” 　　秦峰：“安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氏不禁说：“谁知道呢。” 　　“我知道啊。可你们不信。” 　　周氏噎的没话了，直接去厨房做饭。 　　秦老汉忍不住虚点点他，小声说：“就不能让让你妈？” 　　“那她会误认为自己是对的。”秦峰提醒他爹，“时间长了得跟秦颖一样，认为自己聪明的不行。我也就多读两年书，知识掌握不少，人情世故过日子不如她们。” 　　秦老汉无言以对，因为他有时候也会这样认为。 　　没想到儿子都看在眼里。 　　“二小子好点了没？”秦老汉说着话摸摸小孩的脑袋，“不烫了？” 　　秦峰点头：“退烧了。不过他这个感冒还得好几天才能好利索。听他喘气，鼻子不舒服。” 　　“你这几天仔细点。忙的话提前跟我们说一声，让你妈过来，我在家看家。” 　　秦峰：“不急。你帮我妈做饭去吧。” 　　秦老汉指着外面，“别让他们玩了。风大，别再吹感冒了。” 　　秦峰闻言就把俩孩子叫进来，给他们冲两袋板蓝根预防，以免被顾小二传染。 　　板蓝根甜甜的，小不点喝完就把杯子塞秦峰手里，“还要！” 　　“这是药。”秦峰无奈地提醒。 　　小孩点头：“我爱吃药！” 　　秦峰：“药和糖一样不能多吃。” 　　“我可以吃糖吗？” 　　秦峰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有吗？”秦峰问顾无益。 　　顾无益表现的很懂事，王根宝先前拿的那两盒大白兔，秦峰就让他收着，期间也没问过吃多少了，就是想试试他是不是真懂事。 　　顾无益哪知道他爸这么多心眼，闻言老实回答：“有啊。拿几个？” 　　渺渺立即说：“当然是一把啦。” 　　顾无益忍不住说：“想得美。一个就不错了。” 　　“一个不可以。”小孩大声说。 　　话音落下，顾小二被吵醒了。 　　秦峰瞪小不点。 　　小不点吓得抓住顾无益的手就往楼上拽。 　　顾无益乐了：“还有你怕的时候。”到楼梯口想起他二弟，回头问，“小二吃不吃？” 　　秦峰摆手：“他喉咙不舒服吃了更难受。”说出来想到顾小二说话声音变了，估计扁桃体发炎。 　　吃饭的时候，顾小二的饭量跟渺渺差不多，秦峰越发确定这点。 　　饭后，让他妈看着顾小二和小不点，秦峰去菜市场买一包梨。 　　秦峰希望顾小二早点睡，到家就去梨皮和梨核，放在钢筋锅里隔水炖。 　　冰糖雪梨炖好，秦峰就让他妈用热水煮面条。 　　热水煮面很快，以至于面条上桌，梨还有点烫，秦峰让顾小二自己选择吃面条还是吃梨。 　　前世今生第一次吃“病号饭”，顾小二毫不犹豫地选择冰糖雪梨。 　　渺渺眼巴巴盯着他二哥，试探道：“好吃吗？” 　　顾小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问秦峰：“他可以吃吗？” 　　“那是给你做的。”秦峰看向小孩，“吃你的饭。” 　　小孩理直气壮地问：“我不可以吃吗？” 　　“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小不点严重怀疑他爸爸骗他。不过没关系，他有对策。小孩冲顾小二勾勾手，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吃慢点啊。” 　　顾小二忍不住笑了：“好！” 　　小不点吃的很快，一会儿半碗面条和一个鸡蛋就吃光了。 　　空空的碗往他爸面前一推，睁大眼睛看着他。 　　——说吧！ 　　秦峰：“等着！” 　　周氏用小炒锅煮的面，没动钢筋锅。秦峰打开钢筋锅盖，热气扑面而来，还夹着丝丝甜味。 　　锅里不是别的东西，还有一个大碗，大碗里是切成八半的梨。 　　秦峰用纱布包着碗端出来，放在小不点和顾无益中间。 　　小孩张大嘴巴。 　　顾无益不敢相信：“我们也有？” 　　秦峰点头，转向他爹娘：“本来想给你们做两碗，只是现在的梨不甚好，等梨大批量上市再做吧。” 　　秦老汉笑道：“我们又没生病。” 　　秦峰：“秋梨润肺。再说了，咱们当地就有梨，等大批量上来就便宜了。” 　　秦老汉闻言就知道儿子打定主意要做，便不再跟他争执，“渺渺，快吃吧。” 　　“这么多我的肚肚要撑坏啦。”小孩犯难，早知道就不吃面条和鸡蛋了。 　　秦峰嗤一声：“那是你和你大哥两个的。” 　　小孩“啊”一声，高兴了，“大哥，快吃！” 　　顾无益无语地瞥他一眼，用勺子把梨分成小块，挖一勺放他嘴边：“吹吹再吃。” 　　小孩胡乱吹几下就迫不及待的叼入口中。 　　随后眉头微皱，跟他想象的不一样欸。 　　秦峰在他对面，见状就让顾无益把勺子给他，让他喝汤。 　　甜蜜蜜的梨汤入口，小孩高兴了，十分好心的把梨肉留给顾无益，看到顾无益吃一块，就迫不及待地问：“大哥，渺渺对你好吧？” 　　秦峰：“别等着我揍你！” 　　小孩不敢皮了。 　　他安静下来，话多的顾小二没力气开口，餐厅也安静下来。 　　饭后，老两口就急着回去，因为家里不光有三只羊两头猪还有一头牛和很多鸡和鸭，怕村里的二流子摸进去。 　　顾无益主动洗碗刷锅。 　　秦峰想想他过了年就十一，虚岁十二了，也可以干刷锅洗碗的活，于是就交给他。他给两个小的打水洗脸洗脚。 　　顾小二洗漱后，吃了药也不说上楼，目光追随着秦峰。 　　秦峰被他看得瘆得慌，忍不住先开口问，“哪儿不舒服？” 　　“今晚可以跟爸睡吗？”顾小二不安地问。 　　秦峰失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可以。” 　　顾小二还是担心：“渺渺呢？” 　　“我不可以跟爸爸睡吗？” 　　顾小二看秦峰。 　　秦峰：“爸爸的被子窄睡不下三个人。” 　　“那我跟谁睡啊？”小孩困惑了。 　　秦峰真想说，你自个睡！ 　　看到顾无益端着碗筷进来，“跟你大哥睡。” 　　顾无益经常领着他玩儿，如果去掉睡觉时间，去掉整天带他的周氏，小孩跟顾无益在一块的时间最长。 　　小不点也喜欢他，高兴的蹦跶：“我要跟大哥睡！” 　　秦峰无比怀念三个月前的“小哑巴”。 　　也不知道小孩从何时变得这么话多，而且还敢直接表达。 　　秦峰严重怀疑是从端午节开始。 　　只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小孩开朗些也省得担心他有自闭症。 　　秦峰伸出两只手：“那咱们上楼？” 　　顾小二把手递过去。 　　小不点朝秦峰手上拍一下，“我要和大哥一起。”说着就去厨房找他大哥。 　　秦峰拉着顾小二将将到楼梯口，就听到小孩跟念经一样“大哥，大哥”叫个不停。也得亏顾无益脾气好，换成他一巴掌下去他就不“大哥”了。 　　秦峰还有些图纸要检查，就让顾小二先睡。 　　在书房听到顾无益拉着小不点上楼，秦峰就到他们卧室门口等着。 　　顾无益吓一跳：“爸有事？” 　　秦峰冲小不点努努嘴：“看着他睡觉。” 　　小孩疑惑不解。 　　秦峰二话不说，剥掉他的鞋和外套裤子，就把他往被窝里塞，“闭上眼睡觉，别想让哥哥陪你玩儿，他得写作业。” 　　小孩打算好了，到床上跟哥哥玩躲猫猫。闻言气得推开秦峰，“你和我们不是一国的。” 　　秦峰扬起巴掌。 　　小不点一下缩到被子里。 　　三分钟没动静，秦峰掀开被子，小孩进入梦乡。 　　顾无益惊讶：“他怎么这么困？” 　　秦峰：“中午没睡，上午半天鞋就汗湿了。”说着话从衣柜里拿出个薄被子，放在小不点另一边，然后又找两把椅子挡在床边，“冷了知道自己找被子，你不用管他。” 　　顾无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秦峰奇怪，“你不会也想跟我睡吧？” 　　顾无益摇摇头，不敢犹豫：“爸，你，你真的挺好！” 　　秦峰笑了，“每天只能跟着爷爷奶奶，我也好？” 　　“那是爸得赚钱啊。又有钱又有时间陪小孩的爸爸哪找去。小说里也不存在。”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写作业吧。写完早点睡。别想这么多。” 　　顾无益拉住他的手。 　　秦峰疑惑不解。 　　顾无益试探道：“可以改姓吗？” 　　秦峰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无益的脸色微变，担忧道：“不能啊？” 　　秦峰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问：“改跟我姓？” 　　顾无益点头。 　　秦峰倍感欣慰，可算养值了，“无益，你这个‘顾’不止是你爸的‘顾’，还是你爷爷的‘顾’。这话以后别说了，让你姑知道，又该认为是我撺掇的。” 　　顾无益想到他姑，顿时心生厌恶，“关她什么事啊。” 　　秦峰想一下：“真想改那就等你满十八岁再说吧。到时候你姑没理由闹，也不敢闹。因为你的事可以自己做主。” 　　顾无益算一下，“还有八年啊？” 　　“八年很快的。你想想年初发生的事是不是就像在昨天？” 　　顾无益回想一下，很想说像上辈子。 　　可他不敢！ 　　“爸说得对。爸，忙你的去吧。” 　　秦峰怕他胡思乱想，“清闲日子不多了，趁着这几天好好玩玩。” 　　顾无益没懂。 　　秦峰笑着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翌日，周氏过来看着俩孩子，顺便拉出几袋玉米晾晒。 　　几袋玉米晒干，顾小二的病也好了。 　　晚饭后，牲口牵屋里，老两口就过来，把玉米倒簸箕里面，让几个孩子跟他们一块揉玉米。 　　顾无益终于知道他爸那句“清闲日子不多了”是几个意思。 　　顾小二掰着玉米粒，忍不住问：“奶奶，不能用机器压吗？” 　　“石磙？石磙把玉米压碎了还咋磨玉米面？” 　　顾小二：“像收小麦的那种没有啊？” 　　周氏好笑：“瞎想啥呢。咋可能有那种机器。” 　　秦峰闻言很想说，真有，只是还得再等几十年农村才能普及。 　　“二小子，揉一会儿就上楼睡觉。这东西不着急，咱们有一个冬天呢。” 　　顾小二惊得瞪大眼睛，“一个冬天？” 　　秦峰微微颔首。 　　顾小二往地上一坐，“我不活了！” 　　秦峰轻笑：“好好揉，过几天冷了，我去给你买雪地棉鞋。” 　　老两口同时看向秦峰。 　　秦峰装没看见。 　　翌日中午，小哥俩放学，周氏就把他们叫去厨房，小声问：“秦峰那小子又有钱了？” 　　一边是老子一边是老子的父母，顾无益是谁都不想得罪，于是胡扯：“不知道。” 　　“裤子里呢？” 　　顾无益摇头：“自打那次丢了十多块钱，我爸就很少再带钱去上班。就算偶尔需要，也是上班前拿着，等上班回来就没了。” 　　“这样啊。”周氏叹气，“你当初应该给他留点。他花钱没数，少几块钱也不知道。” 　　顾无益心说，那样的话我还不得天天帮你“偷钱”，“奶奶怎么不早说啊？”故作惊讶的问。 　　周氏懊恼：“忘了。过年的时候找你爸要压岁钱，一人十块，回头我给你们存起来。” 　　顾无益好笑，她可真是“贼”心不死。 　　“我不花你们的。”周氏误以为他不信，赶紧保证。 　　顾无益：“我爸肯定让我们自个藏着。对了，他给我们做个存钱罐，就是做秋千的时候让村里的木匠帮忙做的。一个小木盒，顶上有个缝隙可以把钱塞进去，侧边有个小锁，上面还有我爸给画的财神，可好看了。” 　　周氏顿时忍不住说：“你里面的钱恐怕还没锁和盒子贵吧？” 　　“积少成多。” 　　周氏噎了一下，“算了。知道存钱比以前强多了，那你们自己收着吧。”说到压岁钱，不由得想起俩外孙女。 　　等秦峰回来吃饭，周氏就问他，今年还给不给她们压岁钱。 　　秦峰不想为难孩子，就让他妈照旧。 　　他姐要是给他家仨孩子压岁钱，他就给俩外甥女和傅家小哥俩。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冬天的脚步悄然来临，雪花翩翩飞舞，年关将近，他姐来了。 　　往年都是从家里拿东西，比如杀的年猪。 　　今年没等秦老汉磨刀，秦颖送来一个猪腿和十斤排骨，而且还是骑着自行车送来的。 　　王根宝驮着两只鸡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年货。 　　同样还是挑星期天送来的。 　　自己杀猪的人家都不舍得留一个大猪腿过年，更别说买了。 　　王根宝和秦颖一进村就惹得村民围观。哪怕王根宝不说，村里人也知道他发大财了。 　　往常跟他不远不近的人都围上来跟他套近乎。 　　王根宝变成了世界中心，秦峰这个博士被挤到一旁。 　　在众人中间的王根宝抽空瞥一眼秦峰，见他孤零零站在墙边，像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别提多满意。 　　顾无益挤到他爸身边，看着王根宝小人得志的模样，很后悔当初告诉秦颖去哪儿进货，“什么东西啊。” 　　秦峰捂住嘴，小声说：“他不敢跟我动手，不等于不敢打你。” 　　顾无益点点头表示不骂人，“爸，他要是一直顺风顺水下去，越来越有钱，不会跟你姐离婚吧？” 　　秦峰摇头：“他跟我别着劲呢。离了婚说明我说对了。除非诱惑非常大。” 　　“也不会找姘头？” 　　秦峰看一眼王根宝：“暂时不会，他得赚钱。我之前故意提到上大学的钱，等赚到那笔钱，而且舍得顿顿吃肉，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那得存多久啊？”顾无益明知故问。 　　秦峰：“就他现在这个赚钱速度，怎么也得一年。” 　　“小峰，跟大小子说什么呢？”王根宝大声喊，“有什么话不能让咱们听听？” 　　秦峰乐了，松开顾无益，小声说：“我看他皮又痒了。等我收拾他去。”随后高声说，“你想听什么？” 　　作者有话说： 　　王根宝和秦颖快下线了。 第34章 怀孕了 　　王根宝笑的不怀好意, “听你和大小子刚刚说的话啊。” 　　秦峰挑眉：“确定？” 　　王根宝被问的不确定了。 　　秦峰故意露出讥笑。 　　王根宝被他刺激的立即问：“这么怕我们知道？” 　　“我怕你后悔。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说了。”秦峰扫一眼两辆自行车上的东西，“看来今年赚的钱至少是这些东西的一百倍, 不然不可能这么大方。我说的对也不对？” 　　王根宝脱口而出：“对个屁！” 　　秦峰：“那你今年赚了多少钱？” 　　王根宝下意识想回答, 一看众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 赶忙咽回去，他傻呀他, 现在说了, 晚上就得被小偷光顾。 　　“你管我赚多少？跟你又没关系。” 　　秦峰乐了，“这可是你让我问的。” 　　王根宝不信他跟一孩子聊这个，“大小子，你爸刚才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顾无益要是真小孩，当着众人的面或许会犹豫一下, 可惜他不是，“是呀。”毫不迟疑的说出口，又问, “姑父，我也想知道, 你能告诉我吗？” 　　“没你不想知道的。”王根宝瞪他一眼，推着车子进屋。 　　有几个村民下意识跟上去。 　　王根宝立即说：“跟我老丈人说点事，大家都回吧。” 　　此话一出, 没人好意思跟进去。 　　秦老汉嫌他丢人, 一直在院里没出来, 闻言反而出来问, “啥事？” 　　“到屋里说。”王根宝越过他, 随后支起车子, 拎着篮子直奔堂屋。 　　秦颖见状忙不迭跟进去。 　　周氏和秦老汉只能去堂屋。 　　瞬间, 门口只剩秦峰爷四个。 　　顾无益摇摇头，忍不住啧一声。 　　秦峰：“你应该这样想，那些东西是孝敬咱们的。” 　　顾无益点头：“我想到了。”停顿一下，压低声音，“所以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啊？” 　　秦峰笑了，揽住他的肩膀，“看在东西的面上，你就当他大智若愚好了。” 　　顾无益：“那我倒希望他多愚几次。只是别每次过来都笑咱们是穷鬼就更好了。” 　　“笑也没关系。” 　　顾无益猛然转向他。 　　——他的底线这么低吗？ 　　秦峰：“这不是事实不是吗？让他口头上占点便宜又有什么了？只要不辱骂咱们就行。我倒是希望他拿钱砸我，可王根宝舍得吗？” 　　小哥俩同时摇头。 　　渺渺不明所以，可他又不甘被落下，也跟着摇头晃脑。 　　秦峰瞧着他一脸懵懂，还很认真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的抱起他，“走，看看你有钱的姑父拿的什么。” 　　拿的东西可不少。 　　除了青菜和过年吃的主食以及走亲戚的果子、糖，秦家几乎不需要再置办年货。 　　秦峰不由得露出几分意外。 　　王根宝见状越发满意。 　　——钱花值了。 　　可惜秦峰没注意到他一副把秦峰比下去的模样，否则秦峰不介意恭维他几句。 　　不过这些东西也证明了秦峰的猜测，王根宝确实赚到钱了。不然凭他小气的连老丈人的钱都算计的德行，不可能买这么多东西。 　　秦峰怕他年后就开作，中午吃饭时再次提到大学学费。 　　周氏听着奇怪，“现在上大学都要学费了？” 　　王根宝嗤笑一声，就差没明说要个屁。 　　秦峰摇头：“现在还不要。我之前不是去首都出差吗？首都的同学说，有个人大代表准备向上面提这事。我估计那代表是南方的。南方有些地方这几年有钱，一年几百块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周氏不禁惊呼：“几百？那加上生活费，一年不得上千元？” 　　大学确实快收学费了，但具体多少秦峰不知道，为了让王根宝相信，秦峰毫不犹豫的点头：“差不多。” 　　“我的老天爷。咱家今年一年，你爹还有工资呢，我们才存了两百来块钱。一年小一千谁供得起？” 　　王根宝脱口而出：“我供得起。” 　　周氏噎的说不出话来。 　　秦峰：“你家四个孩子大小差不多，要是都考上，一年可是四千。” 　　王根宝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 　　秦峰看着他家三个，“幸好我们家渺渺比两个哥哥小好几岁。” 　　渺渺乖乖的点头。 　　秦峰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小脑袋：“肉好吃吗？” 　　小孩点头。 　　秦峰：“那也不能只吃肉。吃点菜，不然爸爸可就只疼哥哥了。” 　　小孩立即埋头把碗里的白菜往嘴里扒拉。 　　秦峰淡淡地瞥一眼王根宝就继续吃饭。 　　王根宝心里很不爽，他以为所谓的大学学费上到大学所产生的费用，比如初中和高中。压根没想过大学可能收费。所以又被小舅子上一课。 　　偏偏王根宝还无法反驳，只能自己憋着，以至于饭后就推车走人。 　　周氏打算给他割一块猪肉，留他们回去吃。见他走的这么着急，很是纳闷，“他今天是怎么了？连肉都不要了。” 　　秦峰半真半假道：“有钱了不稀罕。可能人家家里有半扇子猪肉。” 　　半扇子全是胡扯，不过王根宝家今年春节确实不缺肉吃。 　　年初二，王根宝和秦颖带着四个小孩过来，原本瘦瘦的小孩白里透红，尤其王根宝的俩闺女，小脸上都有肉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王根宝又没忍住跟村里人嘚瑟，可见孩子跟着享福，秦老汉和周氏权当没听见，由着他显摆一家又一家。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他得意的背后暗藏着不好的事。 　　临走时，傅青云依依不舍的跟顾无益告别，也向顾无益透露出这件事，顾无益面上不显，心里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顾无益相信有些人无耻的能颠覆常人的三观，但他不信王根宝会那么做，因为中间还隔着秦颖，秦颖可是老两口的亲闺女。 　　所以顾无益虽然相信他三弟，也没把他三弟说的事告诉秦峰，但愿他三弟想多了，也不希望疼爱他们的老两口伤心难过。 　　起初几天，顾无益还总惦记那事，晚上都睡不好，时常惊醒。 　　秦峰需要赶一批设计图，嫌渺渺睡前总找他，烦的他想揍孩子，就让顾无益领着他。 　　顾无益每晚得应付他，累得倒头就睡，没过几天就把傅青云说的事忘了。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傅青云的猜测不曾出现，顾无益就把他说的事彻底抛之脑后，好好度过这温暖的春日。 　　春日过后，海水变暖，几个小孩又比去年大一岁，小渺渺也有五岁了，可以走很长很长一段路，阳历五月初，天气不冷也不热，周氏和秦峰就带着仨孩子坐公交车去海边，留秦老汉看家。 　　周氏捡蛏子和海蛎子，秦峰领着孩子玩儿。其实主要是看着渺渺。顾无益和他弟不是真小孩，不好意思让周氏一个人捡海产，所以一起帮她捡。 　　渔家人不爱吃那些小东西，也不爱收集那些小东西，费时费事还卖不上价钱。市民没空来捡，以至于海边上很多，一个小时就捡够一家人吃两顿的。 　　秦峰就让他妈找地方歇会儿，他看着三个孩子踩沙滩。 　　顾无益无拘无束在沙滩上踩来踩去，不由得想起潘安/邦的那首《外婆的澎湖湾》。以免被秦峰听见将来无法解释，他就带着两个弟弟走远一点，小声哼唱：“晚风吹过滨海湾，白浪逐沙滩——” 　　“咳！”顾小二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顾无益忙问：“怎么了？” 　　“你可真会改词。”顾小二佩服。 　　顾无益白了他一眼继续，“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有一片海蓝蓝~~~” 　　“只有一片海蓝蓝~~~”奶声奶气的童音在耳边响起。顾无益惊悚，顿时不敢再唱，恐怕小不点回去唱给爸爸听。 　　顾无益立即改教小孩唱年前年后最流行的歌曲《当年情》。 　　这首歌家属院里有人弄到了磁带，大年初一都没耽误他们放，压根没想过电影中兄弟三人的结局，在过年期间放出来多不合时宜。 　　小孩天天在大院里跑来跑去，对这个旋律很熟悉，一听他大哥起头，就自动跟着哼哼，唱到自己会的还扯开嗓子嚎。 　　秦峰听到顿时想回家，“可以走了吗？” 　　小孩停下，朝他跑去，到跟前歪着小脑袋问：“干嘛啊？” 　　“饿不饿？该回家做饭了。咱们还得走一段路再坐公交车回去。” 　　跟五岁的小孩讲这些，他就算能听懂也无法理解，扭头就往大海里跑。 　　顾无益拦住他，“该回家了。我饿了。” 　　“好吧。哥哥饿了，为了哥哥，回家！”小孩伸出小手，猛然转过身，大海上突然出现一艘船，“爸爸，爸爸，爸爸——” 　　“停！”秦峰拍拍裤子上的沙子走过来，“那是船，大船。” 　　小孩伸手。 　　秦峰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然而大船拐弯了，离他们越来越远。 　　顾小二忍不住问：“那是去码头吗？” 　　秦峰：“码头离这边不远，而且瞧船的颜色，也不是运输船和客船。” 　　哥俩同时转向他，“那是？” 　　秦峰：“你们没猜错，十有八/九是海军的训练船。” 　　顾无益想起来了，不过以他现在的年龄，不应该知道这事，“原来人家说咱们这儿有海军都是真的啊？” 　　“当然了！”秦峰怕他们不懂乱说，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就没再继续解释，“走吧。”说着把小孩放下。 　　小孩坐的高看得远，不愿下来。 　　秦峰两只手扶着他费劲，索性让小孩骑着他的脖子，“扶住啊。” 　　不用下去，小孩高兴的使劲点头，还忍不住跟两个哥哥炫耀。 　　顾小二羡慕，“不就仗着你年龄小吗。我也有过小时候。” 　　可惜他的童年很无趣很无趣，整天被顾老关在家中，因为顾老没时间照顾他们，又怕他们出事。 　　小孩不知道这些，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啥样啊？” 　　顾小二：“你管我？” 　　“哥哥肯定忘了。” 　　顾小二噎的说不出话。 　　秦峰朝他屁股上一巴掌，“风大，闭嘴！” 　　小孩立即把嘴巴闭上。 　　周氏见状，忍不住说：“你也就这时候老实。” 　　秦峰：“不老实就得下来自己走。”看到桶里很多小海鲜，“妈，等到岸上找个棍，让无益帮你抬一下。” 　　周氏原本认为自己能拎到公交站牌，然而到了岸上不得不承认她年龄大了，几分钟就累得不行。 　　顾小二会爬树，到树上弄个棍下来，他和顾无益抬一头，周氏抬一头。 　　走的缓慢，到站牌又等一会儿公交车，以至于等到家中都十二点了。 　　小海鲜得吐泥沙，只能晚上再吃。 　　好在夏日天长，五点左右吃一顿，等到八点所有人都还在外面玩闹，几个小的又有点饿了，周氏又做一顿——弄得海鲜吃完了。 　　由于都怕吃不完浪费，以至于老老少少都吃撑了。 　　九点多，秦峰和他三个儿子才上楼。 　　有了这次去海边，几个小孩的初夏过得还算完美。随着天热，不好再出去，每天只能村里和大院两点一线，三个孩子也没闹腾。 　　只是秦峰吃腻了没有太大变化的家常饭，得空就烤个面包蛋糕。 　　周末，外墙角的木槿花开了，秦峰就摘一小盆，让他妈像做鸡蛋饼似的给他们做木槿花饼。 　　小不点以为鲜花跟花饼一样好吃，有次想念了，等不及长辈做，偷偷揪一朵花塞嘴里，随即忍不住吐出来，“好难吃啊！” 　　顾无益看见了，捏住他的小嘴巴，“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 　　小孩使劲摇头，不塞了，再也不塞了。 　　顾无益松手：“别的东西也不许往嘴里塞。否则吃到有毒的你就见不到爸爸了。” 　　小鬼头无知无畏压根不信，立马甩开他找爸爸告状。 　　秦峰隐隐听到了，为了教育孩子，自然是配合大儿子，“你哥说得对。你要是再调皮，到秋就给我去学校。” 　　“上学吗？” 　　秦峰点头。 　　小孩高兴的拍手：“太好了！我要上学！” 　　秦峰愣住，小孩子不是都不喜欢上学？比如他上辈子小时候，谁让他去学校，谁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你知道上学干嘛吗？” 　　小孩点头：“知道啊。跟大哥二哥一样，背着书包去学堂。” 　　秦峰闻言确定他知道，“还得背书写作业？” 　　小孩使劲点头。 　　顾无益小声说：“平时只有星期天有人跟他玩儿。” 　　秦峰明白了——学校里小孩多，有人玩，“回头跟你爷说一声，让他给你交学费，下学期开学直接上一年级。” 　　村小没有学前班，但离他们家不远的市五小有。顾无益和他弟弟就上过学前班。 　　顾无益忍不住问：“不上学前班？” 　　“去学前班就得跟你们分开，他肯定不愿意。”秦峰瞥一眼双眼亮晶晶的小孩，“要是因为年龄太小听不懂，就让他留一年级。” 　　然而谁也没想到，小孩听得懂，而且不费劲。 　　每天作业完成的也很好。 　　秦峰怀疑是有两个大哥哥作伴，所以他才能耐着性子写作业。 　　可不论因为什么，过程很好。 　　临到放寒假，小孩还得了一个奖状。 　　拿到奖状的那一天，小孩一点不兴奋，反而是老两口一个比一个高兴，一人给小孩一块钱，让他买好吃的去。 　　只是哥仨刚到门口，就被突然而至的周大舅挡住去路。 　　周大舅的小饭馆因秦峰的帮忙生意不错，一年到头都没空往这边来。 　　秦老汉一见他大舅子，心里就咯噔一下，“你咋这时候来了？”看一眼挂钟，十一点整，再过一会儿就是饭点了，“生意不干了？” 　　周大舅三步做两步走，到堂屋就压低声音说，“我看到小颖怀孕了。” 第35章 代为照顾 　　怀孕对老两口而言不陌生, 以至于他们习惯性想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意识到“秦颖怀孕”意味着什么，顿时宛如五雷轰顶，震的秦老汉和周氏眼冒金星, 失去言语。 　　周大舅见他俩一个比一个呆, 一点不意外, 他看到秦颖腹部隆起，也认为自己看错了。向前来他店里用饭的食客请教, 秦颖那样是不是怀孕。食客十分笃定的表示至少五个月了。周大舅吓的险些把碗打了。 　　顾无益手中的钱掉在地上, 渺渺惊得“啊”一声，老两口回过神，却还跟做梦一样。 　　顾小二抓住周大舅的手，“你说什么？” 　　周大舅也没心思计较孩子的无礼，“秦颖, 也就是你姑又有了。” 　　顾小二微微张口，难以置信，手不自觉松开。 　　顾无益不禁问：“那青云和凌云怎么办？” 　　“这……”周大舅被问住, 他来通风报信的原因是替外甥女犯愁，五个孩子可怎么养活。即便请得起保姆, 保姆可以帮忙做饭，她也照顾不过来，因为其中一个是需要整天看着的小婴儿。 　　周大舅琢磨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索性转向他妹妹和妹夫。 　　秦老汉无力地摆摆手, “她爱咋地咋地。他们要收养青云和凌云的时候我就说过, 以后就当普通亲戚来往。” 　　“他们要是来找你呢？”周大舅问。 　　周氏反问：“凭啥来找我们？又不是我们让他收养两个孩子, 也不是我们让她生的。” 　　周大舅想想也是这个理。 　　随即一想, 王根宝可能不讲理。 　　周大舅注意到一脸好奇的渺渺顿时不担心了, 王根宝敢不讲理，他大外甥可以更不讲理。 　　“我一着急忘了小峰回来了。”周大舅放轻松地笑了，“店里过会儿该忙了，我回去了。” 　　秦老汉顺嘴就问：“咋来的？” 　　周大舅：“坐公交车。” 　　“那还来得及。”秦老汉冲他抬抬手，“我送你吧。” 　　周大舅下意识想拒绝，见他好像有话要说，就随他出去。 　　顾无益不禁问：“这就走？” 　　周大舅点头：“今天来的匆忙啥也没买。改天爷爷过来给你们买糖吃。” 　　顾无益张了张口，他不是要吃糖，他担心青云和凌云啊。 　　王根宝已有两个闺女，不稀罕闺女，秦颖怀的这个极有可能是男孩，不然周大舅看到的应该是刚从医院打完胎回来的秦颖。 　　这年头虽然没法通过医疗器材查出男女，但据他所知有些老中医能靠把脉把出来，神奇的一把一个准。 　　他以前就认识一个以此谋生的老中医。 　　当年顾无益很奇怪他医术精湛怎么不去中医院。老中医反问一句，正规的医院管得严，到了中医院还怎么靠把脉赚钱。一下子就把顾无益给问住了。 　　周大舅见小小少年欲言又止，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担心你姑？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担心的。”冲他妹妹点点头就往外走。 　　周氏伸手想叫住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顾无益和顾小二也没心思去买好吃的。 　　渺渺看到奶奶和两个哥哥都很奇怪，直觉出大事了，也不敢由着性子拉着他俩出去。 　　一老三小不知所措的立在当场好一会儿，秦老汉慢悠悠进来。 　　周氏赶忙问：“大哥咋说？” 　　秦老汉：“他能咋说啊。就跟我说秦颖可能早上刚起来糊涂了，忘了她大舅就在她家街角，小学和中学斜对面开饭店。也有可能忘了他大舅早上卖面，大摇大摆的去附近买早餐，才被大哥看个正着。”顿了顿，“大哥一时震惊忘了问，等想起来她都走了。大哥跟家里人商议觉得这事不能瞒咱们，就直接来告诉咱们了。” 　　跟顾无益的猜测差不多，只是有少许出入，“爷爷，就没有可能是姑姑故意让舅姥爷看见的？” 　　秦老汉摇头，不是他看不起她闺女，她没这个脑子。 　　随后一想又不确定了，因为王根宝有。秦颖又总认为对她最好的是王根宝，王根宝让她这么做，她顶多犹豫三秒便会跟他狼狈为奸。 　　思及此，秦老汉头疼了，“别管了，做饭吧。”对他老伴说，“小峰快下班了。” 　　“你还有心情吃？”周氏没好气地问。 　　秦老汉扫一眼仨孩子，“你不饿孩子不饿？” 　　周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意识到孩子正长身体，一顿不吃饱都心慌慌。现在又是寒冬腊月，比平时更需要食物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 　　顾无益试探道：“奶奶，要不我和小二做吧？” 　　周氏顺嘴问：“你会做啥？” 　　“煮挂面？用猪油把葱姜煸香，然后加水，水开了下面条，再把白菜叶子放进去。要是还有鸡蛋，就再打几个鸡蛋？” 　　周氏：“不放盐了？” 　　“出锅前再放啊。” 　　周氏确定他真会做，就让他过会儿再做。 　　煮挂面很快，哪怕用凉水也就十来分钟的事。秦峰平时十二点才能到家。 　　周氏便让他们出去玩儿会儿。 　　顾无益估计老两口在家也是面对面发愁，不会聊怎么应付有可能挺着大肚子过来的秦颖，就带着两个弟弟往村里的小卖部走去。 　　然而刚从小卖部出来，就看到秦峰在村口跟人聊天。 　　顾无益和顾清狂互看一下，都看出彼此的意外。 　　“大哥，二哥，怎么不走啦？”渺渺奇怪。 　　顾无益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可也晚了。 　　小卖部离村口顶多十五米，渺渺的声音虽然还有点小奶音，可他声音高的时候又清又脆，穿透力十足。 　　“怎么了？”秦峰边往这边来边问。 　　渺渺也很好奇，仰头看他大哥。 　　——干嘛捂我的嘴巴啊。 　　顾无益叹了一口气。 　　秦峰走到跟前正好听见，好笑道：“你才几岁啊。” 　　顾无益摇头：“那我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秦峰意外，“真知道？” 　　以前顾无益不知道，他初中都没上完就被迫带着弟弟流浪，除了数学其他的都还给老师了。 　　重生归来，除了数学其他方面没比小学生好多少。 　　可自打跟了秦峰，秦峰从不吝啬买书的钱，顾无益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儿子，秦峰看宋词他就看宋词，秦峰看唐诗他就背唐诗。虽然不认识的字和弄不懂的诗句直接略过，可小两年下来也初见成效，至少能听懂他的潜在意思。 　　秦峰见他点头，就问：“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事能把你愁的见着我就叹气。别说又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你爸我这一周平均睡眠不足六个小时，有心也无力。” 　　周大舅说的事不能拖，因为再过二十天就过年了。秦颖肯定会来拜年。所以一边往家去一边把周大舅的发现告诉他。 　　秦峰脚步一顿，“不是冬天穿太厚？” 　　“他又不是没见过舅奶奶和表婶怀孕时啥样。再说，他一个人看错，去他店里吃饭的客人也能看错？”顾无益说出口就忍不住问，“我一开始也跟你一样震惊，刚才想想不说青云和凌云到现在都没管他叫爸，就算把他当成亲爹，终归跟王根宝差一层。王根宝那么重男轻女的人，想要个自己的血脉也很正常吧？” 　　秦峰微微摇头，不是正不正常的事。 　　市孤儿院无力抚养太多孤儿，很乐意有人收养他们，政府自然不会再按照三胎四胎罚款。可收养了孤儿还再生，那罚款极有可能按照五胎罚。 　　王根宝那么能算计的人，不可能不去打听再生一个按几胎罚款。 　　要真是五胎，那俩小孩可能已经被丢弃了。 　　这不是造孽吗。 　　至少原著中他俩在养父母家过不下去的时候已有十五六岁，捡点破烂卖都不至于饿死。 　　“爸？”顾无益扯一下他的胳膊。 　　秦峰收回思绪，“我看青云和凌云挺喜欢你的，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顾无益下意识摇头，猛然直视他：“不会吧？” 　　“别人不会，王根宝不好说。”秦峰越说越担心，“你们先回家，我去村头和厂门口问问最近有没有俩半大小子来找我们。” 　　顾无益让顾小二带着渺渺先回去。 　　渺渺半天不见他爸想得慌，抓住他爸的手一动不动。 　　秦峰无奈，只能带着仨孩子去厂门口，接着去家属院找门卫，最后到村头问问闲着没事经常出来唠嗑的老人。 　　确定他们都没见过俩孩子，秦峰心下大安。 　　不然寒冬腊月被赶出去，就算穿着厚厚的棉衣，躲在麦秸垛里，他们也撑不过三天。 　　顾无益却忍不住担心，不是担心傅青云和傅凌云不来找他，而是担心他们一上公交车就被人贩子盯上，没等下公交车就被捂住嘴巴抱走。 　　“爸，是不是去他家看看？” 　　秦峰摇头，“我刚才太着急忘了，王根宝敢让我姐生，那是笃定她怀的男孩。快有儿子了，王根宝绝不敢干违法的事。” 　　“那就是说青云和凌云还在他家？” 　　秦峰点头：“十有八/九。” 　　“那就好。”顾无益松了一口气，“不然——不然可就太可怜了。” 　　秦峰感慨道：“是呀。走，咱们回家吧。” 　　“你姐那儿不管了？”顾无益问。 　　秦峰：“兴许王根宝罚的起也养得起。” 　　顾无益很想问，那还是王根宝吗。 　　可如今只能这么祈祷。 　　不然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傅凌云还未满八岁，闹到派出所公安也不会尊重他的意见，问他要跟谁，要不要跟养父母解除关系。只能由着王根宝做主。 　　“你姐怎么一点不像你？” 　　秦峰心说，那是因为我是穿越的，比她多活二十四年。 　　思及此，秦峰惊恐，前世今生算起来他五十有一，年过半百了。 　　顾无益见状很担心，“怎么了？” 　　秦峰胡扯：“听你这一说，我姐不会不是我爹妈亲生的吧？” 　　“不——不会吧？”顾无益结巴了。 　　秦峰想想秦颖的长相，虽然不像妈，也不像舅舅一家，可她很像秦老汉。 　　他爹那个长相和身高二婚可娶不到他妈那么勤快能干的女子。 　　“我瞎说的。”秦峰佯装失望。 　　顾无益想笑：“爸真是被她怀孕吓糊涂了。” 　　秦峰撇撇嘴就当默认了。 　　顾小二踢开绊脚的土坷垃，小嘴巴忍不住骂，“他们还有人性吗？” 　　“应该没有吧。” 　　顾小二好奇地打量他：“爸好像都不意外？只是震惊你姐又怀孕了。” 　　“经历多了，你也会跟我一样。”就算王根宝真把俩孩子扔了秦峰都不意外，因为他前世就听说过类似的事。 　　有位影后因为一直没能生育就领养了一对双胞胎。后来有了亲生的，就把那俩女孩转手送人，俩孩子从此再无音讯。 　　那位影后前年就已移民国外，可比王根宝富裕多了。完全请得起保姆照顾孩子。她不想养那俩孩子也可以送回国，然后让孩子跟她解除关系，因为她负担得起来回费用。可她并没有，还把孩子送给外国人。 　　秦峰偶然想起这事都忍不住阴谋论。 　　因为时间点太巧了，刚收养那对双胞胎她就怀孕了，离收养那俩孩子不过三年，她就生了二胎。 　　更巧的是向来无孔不入的媒体没拍到过那俩孩子，喜欢晒娃的那位影后也没晒过那俩孩子的照片。 　　顾小二不知他所思所想，很想解释他经历过不少事，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像王根宝这么执着生儿子的可不多见。 　　更多的是收养了男孩子就不再生，还把收养的男孩当成宝。 　　可顾小二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爸，我看这个年咱们是别想好过了。” 　　秦峰冷然道：“不让我好过，他也别想好过。”顿了顿，“不过年前肯定没事。不然早来找咱们了。” 　　顾小二想想也是，毕竟秦颖不是刚怀上，而是已显怀了。 　　估计打算年初二来拜年的时候再告诉他们。 　　周大舅回去之后，跟家人分析一下秦颖的打算，也觉得他们想年初二和盘托出。 　　以往秦峰或他爹妈不是年初三就是年初四去周家，周家人年初五或者年初六抽个家里亲戚少的时候来回拜年。 　　今年刚过小年，周大舅的小饭店关门，骑车回去经过五里墩，就让秦峰年初一去他家。 　　年初二一早，周大舅让他妻子和儿媳妇在家等着亲戚上门，他和他大儿子来给周氏回拜年。 　　回拜年都是小辈去。 　　五里墩的村民见到周大舅一个当哥哥的来给妹妹拜年，别提多震惊。却碍于大过年的不好意思直接问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大舅也没心思应付他们，点头笑笑就推着车子往家里去。 　　他走得匆忙反而让村民越发奇怪。 　　不过也没奇怪太久。 　　半个小时左右，王根宝和秦颖带着孩子甫一出现，村民注意到秦颖的大肚子，瞬间明白了。 　　有爱热闹的人就跟上他们一家，一边往她肚子上打量一边跟她闲聊。 　　秦峰听到他姐的声音走出家门，看到他们身后跟着很多人，王根宝和秦颖不知羞，还跟他们嘻嘻哈哈，顿时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村民一看秦峰板着脸，像别人欠他几万块钱似的，登时不敢往前一步。 　　秦颖见状，忍不住说：“大过年的，你这个样子给谁看？” 　　啪！ 　　一巴掌扇歪了秦颖的脸，也让还未走远的村民停下来，去无人敢上前。 　　秦峰掉头往院里去。 　　王根宝大吼：“站住！” 　　秦峰停下，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摩拳擦掌。 　　王根宝心虚，随即一想他心虚个什么玩意，“凭什么打小颖？我们欠你的？” 　　秦峰：“凭你们大过年就过来恶心我！” 　　王根宝指着他，“你你你——” 　　“妈！”秦颖带着哭腔大喊。 　　她的俩闺女吓得手拉手。 　　周氏从堂屋出来，看到外孙女的表情不禁心软，一想她们是王家的孩子就别过脸，直视秦颖，“咱可不敢当你妈。” 　　秦颖噎了一下，就问：“你们就算要打死我，也得让我知道犯了什么错吧？” 　　周氏气笑了，不由得看向她的肚子。 　　秦颖见状忘了哭泣，“妈知道了？”说出口脸上隐隐带有得意。 　　周氏怀疑她看错了，不然怀孕有什么好得意的，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啊。 　　“知不知道都是你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只要你别来烦我们。” 　　秦颖脸上那一抹得意瞬间消失，不由得看王根宝。 　　王根宝堆满了笑说：“妈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是秦颖的亲妈，大过年的不来你这儿去哪儿啊。” 　　“爱去哪儿去哪儿！”周氏一看到他就烦，说完扭头回屋。注意到三个孙子从屋里出来，像撵鸭子似的把他们往屋里赶。 　　顾无益忍不住回头看傅青云和傅凌云。 　　小哥俩抿抿嘴。 　　顾无益知道这是让他先别管，少说话。 　　可秦颖急了，忍不住跟上去。 　　秦峰拦住他。 　　秦颖大怒：“这不是你家！” 　　秦峰的呼吸一窒，不再阻止。 　　王根宝很是得意的瞥他一眼，随即冲四个孩子使个眼色，拎着两个篮子追上秦颖。 　　秦家的堂屋只有一间，平时看起来挺大，秦老汉和周氏带着仨孩子，秦颖和王根宝带着四个孩子一进去，屋里满了。 　　秦老汉就让顾无益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出去玩儿去。 　　顾无益不是真小孩，但怕吓着原装进口的渺渺，就拉着他，拿着沙包，出去丢沙包。 　　周大舅让他大儿子去门口守着，顺便看着那群孩子。 　　一切妥当，墙头上也没人勾头偷听，周大舅放心的进屋，问秦颖：“你四个孩子了，再生一个怎么养？” 　　秦颖点头：“我也不想生。可是来都来的，总不能打掉吧。” 　　秦峰不禁骂：“放屁！中间这些年你们怎么避孕的？” 　　“我没跟你说话，你闭嘴！”秦颖大声说。 　　秦峰点头，他闭嘴，他倒是要看看，他姐想干嘛。 　　周大舅不喜欢外甥女，喜欢外甥，外甥被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不好，“咋就不能打掉了？” 　　秦颖脱口而出：“这是个男孩。” 　　周大舅的呼吸一窒，却一点不意外。 　　周氏：“两个男孩还不够吗？” 　　秦颖看向王根宝。 　　王根宝微微颔首，她像收到了鼓励，直言道：“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养不熟。” 　　周氏张嘴想骂人，又觉得到了这份上，也没必要再骂，因为到头来累得还是她自己。 　　周大舅的暴脾气却忍不了：“你们要收养的时候，你妈你弟没跟你说，孩子那么大了，有可能养不熟？” 　　秦颖点头：“说了。我们寻思着他俩没人要，我们给点饭吃，他们就能对我们感激涕零。可这都快两年了，还管我们叫叔叫姨，像什么话啊。”看向秦峰，“大小子和二小子到他家的第二天可就改口了。” 　　秦峰冷笑道：“你们不自我检讨，反而怪孩子养不熟？” 　　王根宝：“不用检讨，因为那俩孩子想跟你，不想跟我们。” 　　秦峰气笑了。 　　孩子虽然小可不傻，是不是真心待他们，他们还是知道的。 　　结果这个挨千刀的怪他？ 　　秦峰的手又痒了。 　　秦老汉叹提醒道：“以前小峰有钱，现在你们应该比小峰有钱吧？” 　　王根宝指着秦峰：“被他这张脸骗了。” 　　秦峰忍无可忍，朝他手上就是一巴掌。 　　王根宝条件反射般挥拳头。 　　秦峰抬起脚。 　　王根宝吓得连连后退。 　　坐在椅子上的秦颖霍然起身，“秦峰，你敢动一下试试！” 　　秦峰：“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扔出去？” 　　秦颖怕了。 　　她认为秦峰真敢。 　　秦峰很是不客气地说：“带着你们的东西回去，秦家不欢迎你们。” 　　“这儿不是你家！”秦颖大声说。 　　秦老汉起身：“是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秦颖的脸色微变。 　　王根宝此番目的还没达到，“爹，您老可是常说儿女都一样。再说，大小子和二小子还是您老做主收养的。我们收养俩孩子咋就变成坏人了？” 　　秦老汉不想跟他废话，再次坐下去，盯着他俩。 　　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王根宝道：“我们走也可以。可是你看，小颖大着肚子，家里又没洗衣机，坐下起不来，起来坐不下，哪能照顾五个孩子啊。” 　　周氏没好气道：“你终于说实话了？” 　　秦峰忍不住瞥一眼王根宝，他可不像喜欢说废话的人。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周氏“哦”一声没接茬。 　　王根宝忍不住皱眉，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妈，你看，你家做饭有电饭锅，洗衣服有洗衣机，一个人能做够十个人吃的——” 　　秦峰似乎明白了：“我劝你不要说下去！” 　　王根宝装没听见，盯着周氏问：“青云和凌云也喜欢无益他们哥仨，你看能不能帮我们照顾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我说的下线好像跟你们理解的不一样。我不希望秦峰养王根宝的两个闺女，也不欢迎秦颖，所以他俩都不能死。秦颖是秦峰的亲姐，你们之前提到断绝关系，那也得有足够的理由。不然会一群人来劝，王根宝照样会时不时来秦家。 第36章 断绝关系 　　周氏张了张口, 双眼一闭，往后倒去。 　　秦老汉赶忙扶着老伴。 　　秦峰愣住。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周大舅瞬间反应过来，慌忙去按他妹妹的人中。 　　秦老汉轻轻拍拍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秦峰意识到他妈气昏过去, 抄起手边的板凳就砸。 　　王根宝躲到秦颖身后。 　　秦峰的手僵在空中。 　　周大舅见状, 放下他妹妹就拦秦峰, “小峰，消消气, 消消气, 为了他进去不值得。”说着话试探着去夺板凳。 　　秦峰满腔怒火因为“法律”泄掉一半。周大舅很是轻松地拿掉板凳，随后扔的远远的，又踢开周围的板凳和椅子。 　　王根宝指着他和秦颖：“有能耐往这儿砸？” 　　周大舅的脸色骤变，三步做两步走，出其不意, 拽过王根宝往秦峰身上推。 　　王根宝条件反射般挣扎，秦峰抓住他的胳膊，抬腿朝他腹部顶。 　　秦颖见状就想过来, 周大舅拦住她。 　　秦峰拖着王根宝去院里。 　　王根宝朝两边大喊。 　　叫声落下，秦家小院多出四个年轻男人, 正是秦峰的堂哥堂弟们。 　　四人上来拉住秦峰。 　　王根宝脱了困就要踹秦峰，秦峰甩开他大堂哥。王根宝不如他灵巧反应快，一脚踹到对方身上。 　　秦峰扫一眼三位堂兄, 沉声怒道：“松手！” 　　三人下意识松开。 　　秦峰抚平被拽乱的衣服, 感觉到身后一股冷风。 　　“小心！” 　　周大舅惊呼。 　　秦峰身体一歪, 接着转过身, 就看到他姐的巴掌落下。 　　周氏睁开眼看到闺女打儿子, 顿时又出气多进气少。 　　周大舅过来攥住秦颖：“你疯了？这是你弟弟！”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姐？”秦颖厉声大喊。 　　秦峰点头：“我后悔你结婚那天没让爹妈跟你断绝关系。” 　　秦颖噎了一下, 他居然这么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要不是他一个养父比人家亲生父母做的还好, 傅家兄弟怎会连无儿无女的夫妻都不跟非要跟他。她又怎么会养了他们两年，他们都不改口叫爸妈。 　　以前要不是他三天两头往北车厂跑，往家属院跑，顾无益和顾清狂又怎么会找到爹妈让他收养他们。 　　爹妈可以为了秦峰收养他们，为什么不能帮她养傅青云和傅凌云 　　整天说儿子女儿都一样，他们都疼。这时候怎么就不疼了？她妈居然还因为她和王根宝晕过去，真可笑！ 　　思及此，秦颖瞪一眼秦峰，转向她爹，“我真没法养那么多孩子。” 　　“所以呢？”闺女昏了头了，干出什么来秦老汉都不意外，所以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秦颖：“你们帮我养一段时间。” 　　“不会养着养着让我们一直养下去吧？”不是秦老汉心理阴暗，最近几年这种情况村里可不少。很多人起初怕罚款就把女儿藏到娘家，他们也好再拼个男孩。可一送到娘家，就跟没了这个女儿似的，有的甚至还让没有女儿的娘家兄弟收养。秦颖这一胎不是男孩还好，要是男孩，那傅家兄弟绝对会变成他们的责任。 　　秦颖迟疑一下，“不会！” 　　秦老汉见状就知道他猜对了，秦颖和王根宝就是这么打算的。 　　“小峰，你看呢？”秦老汉转向儿子。 　　秦峰：“你让我们养我们就养，我们成什么了？” 　　王根宝躲到秦家兄弟身后，“你不养也行，那我们就把他们扔了。我找人打听过，养父母遗弃也犯罪。到时候就让公安把我们全抓进去，你不光要养他们俩，还得帮我们养仨孩子。” 　　秦峰的拳头硬了。 　　在门口听到此话的周家表哥回头大骂：“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咋了吧？”王根宝反问。 　　周家表哥气得胸口痛，眼前发黑，慌忙扶着门框。 　　秦峰反而不气了，因为王根宝让他想到了上辈子那些借钱不还的无赖。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秦峰忍不住问。 　　王根宝嗤笑：“天下那么多报应还要公安干什么？” 　　“行！”秦峰真受够了，“爹，去请村长和咱们家的长辈们。” 　　秦老汉不禁问：“你还真要养他们？” 　　“你不同意，等你闺女生了孩子，去公安局自首，咱们真得养五个。”今天之前秦峰确实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无药可救的姐姐去坐牢，因为这是他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亲姐姐。然而秦峰也知道，过了今天秦颖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秦峰也相信他爹妈能办到，尤其他妈，不会再气晕过去。 　　秦老汉：“不是得去公安局吗？” 　　秦峰心说公安局只管跟养父母解除关系，可不管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法院也不支持断绝关系，因为这个关系是天然形成的。 　　不过农村人才不在乎法律，更注重祖宗家法。 　　“你先把他们找来，然后咱们再去公安局。”秦峰哄骗他爹。 　　秦老汉往外走。 　　王根宝十分得意。 　　秦颖一脸的满意。 　　周大舅看到他俩这副模样拳头也硬了。 　　他们不是喜欢显摆吗，那他回到店里就替他们显摆，要不让他们家周围的人都知道王根宝有上万元存款，他就不姓周。 　　秦峰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大舅脸色不好，很怕他气血上头倒下去，“大舅，去屋里歇会儿，等一会儿再过来。” 　　“不，我就在这儿。”周大舅看向秦峰的堂兄弟，“你们居然跟这种人混？” 　　秦峰的大堂哥忍不住说：“那跟你和小峰混，你们能带我们赚钱吗？” 　　周大舅噎的说不出话。 　　秦峰：“大舅，别说了，个人选择，以后不后悔就行。” 　　几个秦家男人好笑，有钱赚有什么好后悔的。 　　秦峰见状，不再废话。 　　十多分钟过去，村长书记小队长以及秦家远房长辈都来了。 　　秦峰直言道：“劳烦各位给我们写个给秦颖断绝关系的断绝书，也请各位叔叔伯伯大爷帮我们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周氏清醒了。 　　秦老汉猛然转向秦峰，一脸的不敢置信。 　　秦颖惊叫：“你说什么？” 　　秦峰神色淡淡的：“耳朵聋了我就再重复一遍。你今天把青云和凌云放在爹妈家，那我们就跟你断绝关系。以后你是生是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富得流油，我们也不羡慕。你穷的吃不上，要饭要到我们门前，我们也不会给你一口水喝。你想清楚了。”指着王根宝，“为了这种男人值不值。” 　　秦颖看向王根宝。 　　王根宝有点犹豫，可一看到她的肚子，咬牙道：“咱家赚的钱都在你手里，你怕啥？” 　　秦峰注意到王根宝的神色，告诉秦颖：“科学已经可以证明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跟女人无关。王根宝没这个本事，不论谁跟你说你怀的是儿子，她都是女儿。你再生十个八个也一样。王根宝找十个八个女人生，结果也不会变。不信你们就试试！” 　　王根宝不信他不行，“是闺女我王根宝也认了！” 　　秦峰点头：“行。”对村长说，“等一下劳烦您老把这点也加上，秦颖生个女儿，也甭想把傅家兄弟再要回去。” 　　秦颖不敢置信的问：“你真要做这么绝？” 　　“是你要做这么绝！”秦峰很不客气地说，“亏你还初中毕业，亏你们现在都是城里人，都不如农村的睁眼瞎。他们收养了男孩都知道把男孩当亲生儿子，也从未想过再生一个。你们可倒好。一直把收养的孩子当成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还有脸嫌俩孩子不改口？” 　　秦颖：“那还不是因为你？” 　　秦峰抬抬手：“我不跟你吵。爹，请村长他们去屋里开证明。大舅，回头劳烦你通知周家那边的亲戚，我们跟秦颖已经断绝关系。我们不阻止他们跟秦颖来往，他们也别在我们面前提她。谁敢让我不痛快，我就敢让谁不痛快。”看向他堂兄弟，“以后你们敢帮秦颖和王根宝说一句话，我立马去工商管理部门举报你们投机倒把！” 　　秦家兄弟脸色骤变。 　　趴在墙头围观的秦峰的二大娘忍不住说：“小峰，都是亲戚——” 　　“你替秦颖养？”秦峰反问，。 　　他二大娘噎住了，他二大爷也不敢吭声。 　　秦峰冲他们招招手，“你们也过来。”转向东边，“大爷大娘，我知道你们也在，你们也过来。在断绝书上按手印。” 　　他大大爷顿时忍不住说：“我们就算了吧？这是你自己家的事。” 　　“我打王根宝的时候，你儿子怎么不说是我自己家的事？立刻给我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两对老夫妻麻溜的过来，恐怕惹怒他，他真去举报他们投机倒把。 　　再说村长等人，看到秦颖挺着大肚子回来就很震惊，有俩男娃了居然还生，也不怕再生个闺女出来。她疯了不成。 　　秦老汉找到他们的时候，跟他们解释秦颖不愿养傅家兄弟，他们一点不意外，意外的是秦峰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听到秦峰让他们写断绝关系的文书，他们反而有种“这才是秦峰”的感觉。所以写的不带一丝犹豫，一会儿，一式三份的保证书就写好了。 　　秦峰秦颖各一份，一份存到村里。 　　所有在场人员都签字按手印。 　　秦峰看到他姐拿起笔，“现在向爹妈道歉还不晚。” 　　王根宝夺走她的笔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就按手印。 　　秦颖一见他如此干脆，也签上自己的名字。 　　秦峰转向他妈，一脸的担忧。 　　周氏摆摆手，在秦老汉的帮助下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手印。 　　秦峰：“虽然派出所过年不放假，但看在我爹妈的面上，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依然决定不养他俩，那你们就把他俩的东西送过来，我去派出所办转养手续。”说出这话，无比怀念多年后健全的收养法。 　　王根宝毫不犹豫地说：“不用考虑！” 　　“还是考虑考虑吧。”秦峰瞥一眼秦颖的肚子，“十有八/九说她怀的男孩是恭维你。” 　　王根宝顿时决定回去就找老中医把脉。 　　“秦颖，咱们走。” 　　秦峰想起一件事：“傅家兄弟——” 　　“那是你儿子，给我们没关系。” 　　看到断绝关系的证明，秦峰也不气了，“行！”跟他到门口，就把玩沙包的七个孩子叫过来，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傅家兄弟跟他。 　　此言一出，就连不甚懂事的渺渺都忍不住问：“爸爸，什么意思啊？” 　　秦峰：“你姑怀的男孩，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要他们了。” 　　渺渺好奇地问：“姑姑已经生了吗？” 　　秦峰摇头：“还在她肚子里。对了，他们以后不再是你姑姑和姑父。”对他俩外甥女说，“我也不再是你们的舅舅。以后遇到困难自己解决，别指望我和你姥姥姥爷为你们撑腰。你们就算在我们门口跪断腿，用性命相逼，我们也不会帮你们。只会帮你们报警。” 　　姐妹二人听懵了。 　　渺渺忍不住扯扯秦峰的衣袖，“我怎么看不见啊？” 　　“我也看不见。” 　　渺渺越发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是儿子？要是女孩呢？” 　　秦峰笑着睨了王根宝一眼，“有的人不信命吧。” 　　渺渺摇头：“我觉得是女孩。” 　　“不愧是爸爸的好儿子。”秦峰抱起他，注意到傅家哥俩脸色煞白，又把渺渺放下，朝他俩走过去，“别担心，我不会抛弃你们。” 　　小兄弟二人同时摇头。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帮王根宝出主意赚钱，他们想的是等他们十八岁，王根宝没义务再养他们，便会跟他们解除关系。 　　等他的俩女儿到了适婚年龄，王根宝会挑一个入赘，然后让孩子跟他姓，王家家产就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到那时他们也不需要秦峰养，他们再认秦峰当爸，秦峰一定不会再拒绝他们。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根宝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不是他们心理阴暗，就现在的医疗水平，即便是个男孩，也不一定能长大啊。 　　秦峰误以为他们不信：“我说真的。你们都大了，不需要我哄我抱，无益也会用洗衣机洗衣服，也能自己刷鞋，可以说我给你们点吃和穿就行了。这么养几年，我就多了两个儿子，这笔买卖怎么算我都不亏。” 　　小哥俩不由得看向他，欲言又止。 　　秦峰拍拍他们的小脑袋，转向顾无益：“带弟弟们回屋。” 　　顾无益拉着他们进去。 　　渺渺抓住秦峰的手。 　　“行，你跟爸爸在一起。”秦峰说着转向秦颖和王根宝，“不走还等我送你们？” 　　王根宝拉着秦颖的手：“走就走！” 　　“孩子带走！”秦峰提醒他们。 　　王根宝瞥他一眼：“想得美！这可是我王家的闺女。” 　　秦峰点头：“哪天你俩都死了，也别让她们来找我们。” 　　“你——”王根宝指着他。 　　周家表哥忍无可忍，攥住他的胳膊，“没完了是吧！？” 　　王根宝被他满脸凶相吓一跳，挣开他就拽着闺女走人。 　　秦峰转向爹妈，“不怪我吧？” 　　周氏难受的想哭，“你不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哪有脸怪你。” 　　秦峰：“我刚才跟他们说的话不是吓唬他们，也不是被他们气得口不择言。” 　　秦老汉拍拍儿子的肩膀：“我们懂。放心，绝不会拖你后腿。” 　　周大舅道：“小峰，今儿到家我就通知亲戚朋友。” 　　秦峰转向村长他们。 　　他们也被王根宝的无耻和秦颖的糊涂气得不轻，纷纷表示，离中午吃饭还早，他们没啥事，这就帮他通知全村老少。 　　秦峰满意了，带着亲人进屋，都没多看他大爷和二大爷一眼。 　　秦老汉的两个兄弟顿时觉得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可一想他们家现在可能比秦峰家还有钱，又觉得断绝关系断的好，省得秦峰和王根宝再闹起来，他们夹在中间为难。 　　到了屋里，秦峰吓一跳，傅家小哥俩的眼睛通红通红。 　　秦峰不擅长哄孩子，给他爹妈使眼色。 　　秦老汉和周氏很是心疼，还觉得对不起他们，一人拉着一个去里间。 　　顾无益问：“爸，没事吧？” 　　秦峰：“我又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能有什么事。”冲里间使个眼色，无声地说：“帮爷爷奶奶劝劝。” 　　渺渺见状，先一步往屋里跑。 　　秦峰想说什么墙上的钟不合时宜的响了。 　　一看十一点了，秦峰请大舅去厨房做饭，他帮他们打下手。 　　周大舅叹了一口气，看着王根宝拎来的肉，“吃吗？” 　　“干嘛跟东西过不去。”秦峰拎着篮子先一步去厨房。 　　周大舅忍不住小声跟儿子说，“看看你弟的气性。” 　　周家表哥摇头：“我再活一辈子恐怕也比不了。刚才气得想杀人，这么一会儿就好了。”凭这一点将来也不简单啊。 　　秦颖看起来聪明，怎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啊。 　　周大舅不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否则不介意告诉他，这说白了就是灯下黑。说文雅点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什么都没吃饭重要。 　　然而除了秦峰和渺渺，其他人都没心思用饭，结果饭菜剩一半。 　　收拾桌子的时候，秦峰笑道：“正好，晚上不用做了。” 　　周氏道：“拿去你家吧。我和你爹没胃口。” 　　失去一个闺女，疼爱的外孙女也失去了，秦峰能理解，就带着孩子端着饭菜回去。 　　话说回来，过年期间村里人得闲，秦峰却不得闲，大门从里面锁上，让几个孩子在屋里自由活动，他一脑袋扎进书房。 　　顾无益让顾小二去跟渺渺玩，拉过傅家兄弟小声问：“你们真有上辈子的记忆？” 　　哥俩点头。 　　顾无益闹不懂：“怎么这么巧？” 　　傅家兄弟摇头。 　　随后傅青云问：“大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咱们四个都来了？” 　　顾无益不确定地说：“也没什么事吧。就是我死之前想着要是有来生，我不要亿万身家，只要一个温馨家庭，哪怕不能父母双全，只要对我好就行。结果一睁开眼，我爷爷就死了。难不成是爷爷？” 　　傅青云：“我们没爷爷。二哥呢？” 　　“你二哥也跟我说过，他把我们的生父生母以及他们的儿子还有楚家那个女人坐的车撞下山崖，他也跟着下去的时候，也做个我这种美梦。结果一睁眼就见到我。” 　　傅凌云想想：“应该就是因为你们死前的愿望。我自杀时也这么想过。哥被犯病的精神病人掐死之前也这么想过。” 　　顾无益还是觉得不可能，真这么同情他们，干嘛让他们上辈子那么惨，“所以让我们认识爸爸？” 　　傅家兄弟也想不通。 　　傅凌云好奇，“渺渺又是怎么回事？上辈子跟咱们四个都打过交道的好像就是那位律师。他不会就是楚家那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可能还有 第37章 耍心机 　　顾无益失笑道：“那个大律师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就算渺渺长大变了, 也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 　　“所以他真是秦叔叔的儿子？”傅青云好奇地问，“就没有可能人有相似？” 　　顾无益：“当然！不然滨海那么多人，北车厂没有儿子的也不少, 渺渺的师傅为什么独独把他送给爸？” 　　傅青云也不是怀疑秦峰和渺渺的父子关系, 而是觉得一切似乎太过巧合。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拨动了时间的齿轮, 然后才提前把他们聚集到一起。 　　或者说他们的重生并非偶然，也不是因为他们死前愿望强烈, 而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他们都是两年前先后重生的, 比他们早而且身世成谜的只有渺渺，傅青云才忍不住怀疑他的身世另有隐情。 　　“秦叔叔有没有说过渺渺的妈？”傅凌云忍不住问。 　　顾无益点头：“露水情缘。其实也正常。国外比咱们这儿开放，爸那张脸很容易让女人迷失自己，他又不是圣人，独在他乡偶尔寂寞, 恰逢这时有个美女投怀送抱，他一时意乱情迷也是人之常情。” 　　傅青云代入自己，前世孤独寂寞时确实希望有个人陪陪他, “那不说渺渺。秦叔叔说给王根宝三天时间，他不会出尔反尔吧？” 　　顾无益也担心王根宝个小人后悔, “谁信誓旦旦地说秦颖怀的是男孩？” 　　傅凌云摇头。 　　老大傅青云道：“只知道是一个擅长把脉的中医告诉他的。听说那个中医就没把错过。” 　　顾无益的眼神一闪，不会刚好是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个中医吧。 　　他认识那个中医的时候他三十岁，也是他锒铛入狱前一年。那时候那个中医就算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七八。 　　“青云, 王根宝有没有说那个中医多大了？” 　　傅青云摇摇头：“只说有四五十岁了。” 　　顾无益的脸色骤变。 　　小哥俩不由得转向他, 很是担心。 　　顾无益问：“还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说的一把一个准的老中医吗？” 　　哥俩有印象, 因为太神奇了, 跟宫斗小说里的情节似的。 　　随即哥俩明白他什么意思, 脱口而出：“不会吧？” 　　顾无益点头：“他也是滨海人。我从首都回滨海办事, 公交车上给他让座认识的。”停顿一下, 忍不住骂，“真便宜他了！” 　　这个“他”是谁，小哥俩都知道——王根宝。 　　傅青云忍不住说：“可怜他的两个女儿，以后恐怕会变成他儿子的小保姆。” 　　顾无益瞥他：“还有心情同情别人？你现在的户口还在他家。” 　　傅青云一想他们这两年总是见缝插针的提醒王根宝进什么货，怕他吃亏还总是好奇的提到去哪儿看看，佯装不明白的询问他是不是货比三家，王根宝却迫不及待踢开他们，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前世的亏还没吃够！ 　　“我要是能再大点就好了。”傅青云忍不住说。 　　顾无益：“我还希望一觉醒来上大学呢。可能吗？” 　　傅青云不说话了。 　　傅凌云想起秦峰以前说的话，他养不起五个孩子，“大哥，秦叔叔真不会再把我们转手送给别人？” 　　顾无益摇头：“爸爸轻易不会答应别人什么，但答应了一定会做到。”随即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问？” 　　傅青云：“他说他养不起。归国博士的工资这么低吗？” 　　前世怎么听人说每月退休金就有好几万。虽然现在物价低，一年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可一个月两百块还是有的吧。 　　顾无益笑道：“工资当然不低。只管咱们温饱，再养两个爸也养得起。” 　　“那是为什么啊？” 　　小哥俩不懂了。 　　顾无益以前也不懂，跟了秦峰以后才明白，“当然是养孩子不是给点吃给点喝就行了。还要盯着他们学习，看着他们别长歪，偶尔还得关心关心他们喜欢什么，想去哪儿玩儿，也就是身心健康。” 　　“啊？”哥俩惊呼，这么麻烦的吗。 　　顾无益：“别人家可能跟王根宝差不多，让你们吃饱穿暖就行了。但咱家不是。”朝四周看看，不见顾小二，立马压低声音说：“清狂有次病的很严重，爸不光请假陪他打针吊水，晚上还搂着他睡。把顾小二美的，恨不得天天生病。” 　　傅青云惊得张大嘴巴。 　　傅凌云忍不住问：“这么好？” 　　顾无益点头：“爸说正常父母都这么关心孩子。那些把孩子当成所有物，随意打骂支配的都是不及格的父母。” 　　傅青云不禁说：“按他那个标准，不及格的父母也太多了吧？” 　　“所以工读学校的人一直没断过。” 　　哥俩顿时无言以对。 　　顾无益一手搂一个，“你们就安心吧。”顿了顿，“之前要跟爸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想那么多。” 　　傅青云不禁小声嘀咕：“还不是怕除了秦叔叔，其他人都跟我们以前的养父母一个德行。” 　　“那你们还敢选择王根宝？”顾无益不禁问。 　　傅凌云：“逢年过节能见到你们。王根宝要是打我们，我们找你，你找秦叔叔，秦叔叔心地善良，不可能不管吧？要是换成别人，我们找秦叔叔，秦叔叔想管也不能管吧？毕竟是人家家的事。” 　　顾无益想想，“也对。就算爸没法管，爷爷奶奶也能数落他们几句。” 　　小哥俩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顾无益：“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就安心吧。走，带你们看看咱们家。” 　　走到楼上，顾无益想起一件事，他们家楼上有四个房间一个书房，可有床的只有两间。一间住着秦峰和渺渺，一间是他们哥俩，而且都只有一张床。 　　顾无益推开他卧室的门，看一下那一米五的床，比划一下，不确定地问：“挤挤睡得下吧？” 　　傅青云躺下试一下，微微摇头：“够呛。” 　　“爸肯定有办法。”工厂不休息不等于商铺不休息。这大过年也没地儿买床，顾无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峰身上。 　　秦峰忙到脖子酸，揉揉眼睛看到手表，四点多了。 　　“难怪屋里暗下来。”秦峰感慨一句，起来伸个懒腰，开门出去。 　　窝在他房里看电视的顾无益听到动静立马出来把此事告诉他。 　　秦峰随他到卧室看一下，就去搬三张椅子，随后把椅子放在床另一侧，把搭在床边的被子拿起来放椅子上，“横着睡凑合一下。过两天周末我就去买床。” 　　顾无益不禁说：“这样凑合能凑合好多天。” 　　秦峰失笑：“那也得买两张床。你们都大了，哪天你爷爷留宿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跟你们挤一张床吧？” 　　他不说顾无益都忘了，“爸，再过几天我们跟你就整整两年了吧？” 　　“是呀。” 　　顾无益不禁感慨：“日子过得好快啊。” 　　秦峰揉揉他的脑袋：“当然了。到秋你就是中学生了。” 　　顾无益的心不安地颤抖一下，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他初二没上完就被迫下学，“爸，回头我去哪儿上中学啊？” 　　秦峰：“要我说那当然是市一中。只是市一中离咱家太远，你得住校。 　　顾无益到秋才十一岁，这么小的孩子住校，秦峰不放心。 　　安不安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事小，秦峰担心他心性未定，被同住校的大孩子带坏了。 　　人都变坏了，成绩再好也没什么用。 　　“我不想住校。”顾无益忍不住说。 　　秦峰：“那就去五小旁边的二中。回头爸给你买一辆女式自行车。平时中午去爷爷奶奶家用饭，赶上下雨下雪就在学校吃。行吗？” 　　顾无益点头。 　　秦峰提醒他：“二中的师资力量没法跟一中比。” 　　“我有爸啊。”顾无益不禁说。 　　秦峰笑道：“行！走，下楼帮爸热饭去。” 　　到楼下，看到一盆一盆的肉，顾无益想到老两口没怎么吃。 　　饭毕，顾无益就让顾小二带青云和凌云上楼看电视。 　　渺渺对新来的哥哥好奇，没容顾无益开口他就跟上去。 　　秦峰还需要工作，确定顾无益能把厨房收拾好就钻进书房。 　　顾无益等所有人一走，就把冰箱里的饺子拿出来。 　　这些饺子还是年三十包的。老两口特意把冷冻层塞满，留秦峰加班，或者几个孩子晚上饿了煮着吃。 　　顾无益用开水下饺子，等饺子熟了就捞饭盒里。也没收拾煮饺子的锅，就把装了半锅凉水的钢筋锅放炉子上温热，留着他们回头洗脚洗脸。 　　搞定这些，顾无益喊顾小二下来跟他一块去公厕。 　　公厕里没有灯，需要带着手电筒。顾小二以为他哥让他打手电筒，立马跑下来。 　　出了家门不去厕所而是往大门方向去，顾小二忍不住说：“走错了。” 　　顾无益把怀里的饭盒掏出来，“去奶奶家。给爷爷奶奶送点吃的。” 　　“咋不早说啊？”顾小二转过身，“爸让咱们去的？” 　　顾无益摇头。 　　秦峰可能希望老两口自己消化。 　　可他们不是他，见多识广，冷静睿智，也有一颗强大的心。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包括顾无益，要不是重活一辈子，彻底认清了生父生母的真面目，面对今天这种情况，他也做不到像秦峰一样果断。 　　顾小二好奇地问：“爸不知道？” 　　“爸知道了也不会怪我。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让老两口看清楚，我一个小孩都比秦颖强。”这个方法虽然有点卑鄙，毕竟他不是真小孩，可如果好用，顾无益不介意多用几次。 　　顾小二想想老两口很难受，哪天秦颖被王根宝厌恶，他们说不定还真会重新接纳她，“哥做得对。要不要我做什么？” 　　顾无益想想，一股冷风呼啸而过，顿时茅塞顿开，“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这时候才六点多一点，村里人还没睡觉，小哥俩到村口，有人认出他们，问他们怎么来了。顾小二立即表示，爷爷奶奶中午没吃多少，晚上也没吃，他们煮点饺子给爷爷奶奶送过去。 　　冬天食物凉的快，村民就让他们快点去。 　　哥俩走远，村民就忍不住嘀咕，“秦颖都不如俩孩子。还有秦家那些兄弟，听他舅说，秦峰跟王根宝打起来的时候居然帮王根宝。真是一个比一个糊涂。” 　　有村民道：“肯定是跟王根宝赚到钱了。帮秦峰，秦峰又不能带他们赚钱。” 　　“秦峰他大舅咋能在城里开饭店？”有村民不这么认为，“秦峰的两个大娘少拿他的婚事说事，少挤兑他爹妈，我不信秦峰不帮他们。” 　　这话让搭话的村民无言以对。 　　又有村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秦，没准人家过几天就好了。” 　　那村民摇摇头：“那也分谁。秦峰都敢跟他姐断绝关系，跟他们好？死了秦峰都不可能多看一眼。”停顿一下，忍不住说，“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够狠！” 　　先前搭话的村民忍不住问：“狠就能干大事？” 　　“犹犹豫豫，屁大点事能琢磨三个月，能干啥事？”那村民摇头，“我得让我家小子跟秦峰学着点。”不待旁人开口就往家去。 　　那村民到家，顾无益和他弟也到家门口。 　　顾小二敲好一会儿门，秦老汉才出来。 　　顾无益看他趿拉着鞋披着棉衣，“睡啦？” 　　“你俩咋来了？”秦老汉连忙让他们进来，“你奶奶说是你们，我还说她老糊涂了。” 　　顾无益没开口，经过厨房，进去拿两双筷子。 　　秦老汉关大门慢了一步，转身看到他厨房出来，“饿了？屋里有你舅爷拿的饼干。你爸晚上没热菜？” 　　顾无益这才说：“我们吃过了。爷爷，快点。” 　　等他进来，顾无益就去里间。 　　原先家里没电，秦峰回国后就给老两口扯了电灯。 　　卧室里灯火通明，秦老汉也看到他拿着一个饭盒。 　　顾无益把饭盒递给周氏：“给你们煮的饺子，还热着呢。” 　　周氏懵了。 　　秦老汉也糊涂了，“你们——来给我们送饭？” 　　“是呀。”顾小二放下手电筒就哆嗦，“这么冷的天，不吃东西咋行啊。” 　　秦老汉一见小孩冷的发抖，连忙让他上床，“快脱掉鞋暖和暖和。” 　　顾小二不客气的坐被窝里。 　　周氏不由得看过来，见他鼻子通红，忍不住心疼，“让你爸送就好了，你俩来干嘛啊。” 　　“我爸工作忙。”顾无益挨着床坐下，“这个饺子都是我看着煮的。” 　　老两口十分吃惊。 　　顾无益点头。 　　周氏忍不住放下筷子拉住他，“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啊。” 　　顾无益很是不好意思的说：“姑今天闹这一出也是因为我们。要是没有我们，她也没理由让你们帮忙养青云和凌云。” 　　周氏之前还问秦老汉，难道真是他们偏疼秦峰才导致秦颖这么气他们。 　　此时此刻，看到俩孩子稚嫩的面孔，周氏确定错不在他们，而是秦颖被王根宝教唆的不知足。也是他们一步步妥协导致秦颖贪得无厌，且认为理所应当。 　　周氏一改之前的精神不振，“不怪你们！就算没你们，凭你爸那么有出息，秦颖和王根宝越来越不如他，也会生出这么多事。” 　　秦老汉点头：“只是晚几年罢了。还不如现在。要是过几年她再这么闹，我和你奶奶非得被她气死。” 　　顾无益看到老太太态度坚定，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就别气了。我爸现在还在工作。等会儿忙完了，想到你们还生气，可能晚上都睡不着。” 　　周氏摇头：“不气了，不气了。” 　　顾无益出去：“我给你们倒点水，先喝点水。饺子里没水噎人。” 　　周氏愈发感动。 　　吃饱了，有了力气，也有心情担心他俩。 　　周氏和秦老汉就戴着帽子和围巾送他们回家属院。 　　原本顾无益不想让他们送。 　　随后一想，老两口在屋里半天，出去透透气也好。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老两口一直送到家里，还有心情关心傅青云和傅凌云晚上怎么住。 　　小哥俩知道是他们害得秦颖大闹，以至于都不敢看他们。 　　他们越是胆怯害怕，老两口心里越不好受，越发觉秦颖那么大人了都不如几个孩子。 　　秦老汉走到小哥俩身边，道：“我和奶奶今天那么生气不是冲你们，只是对秦颖失望，你们别多想。” 　　小孩了慌忙摇头。 　　秦老汉一见他们这么着急，也不好再说什么，恐怕他俩寝食不安。 　　“那你们看电视吧。我们去书房。” 　　顾无益陪老两口到书房，先敲敲门。 　　秦老汉：“你爸工作的时候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说着话推开门进去，果然秦峰在忙。 　　周氏小声说：“别打扰他。” 　　秦老汉轻轻关上门，交代顾无益睡前去叫他，就拿着手电筒回去了。 　　过年没什么事，虽然快八点了，还有很多人在外面聊天。因为回家也睡不着，黑夜太长太长了。 　　有人看到老两口就劝他们，秦颖不听话就别管他们。 　　按照村里的习惯，他们是劝“母女哪有隔夜仇”。只是要断绝关系的是秦峰，村里大部分人都佩服秦峰，天然站他，就认为秦峰做得对。 　　周氏其实有点担心村里人搁背后说三道四。闻言跟她一样认为秦颖过分了，周氏心里好受许多。 　　回到家中也是替秦峰发愁，五个孩子咋样啊。 　　秦老汉原本也犯愁。 　　顾无益知道给他们送饺子，秦老汉不愁了，“孩子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说不准过两年咱儿子都得几个孩子照顾。” 　　周氏不由得想起工作忘我的儿子，“也是。以后咱们老了，还真得指望几个孩子。要是只有一个渺渺，就算渺渺有心，他将来的媳妇也不一定同意。五个儿子总有一个不舍得让秦峰一个人单过。” 　　秦老汉点头：“我爹当年生我们兄弟三个，也是怕一个孩子不孝顺就没了指望。”长叹一口气，“今天小峰有句话说对了，养几年就能得俩大儿子，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合算。” 　　此言一出，周氏越发觉得秦颖糊涂。 　　亲生儿子又如何，秦峰的爷爷奶奶老了，他大大爷二大爷照样懒得伺候。不是亲生的照样知道给她送饺子。 　　“原本我想抽空给大小子他们做几双鞋。我看还是先给青云和凌云那俩孩子做吧？”周氏问。 　　秦老汉：“别太累。” 　　周氏摇头，“啥事没有闲着也难受。”说着，忍不住庆幸，“幸好秦颖不知道大小子他们会做冰棒。不然肯定不愿意签那个断绝关系书。” 　　秦老汉也忍不住庆幸，“以后家里的事别出去说。最好让王根宝认为咱俩存的钱也被几个孩子花没了。” 　　经过今天这事，周氏也明白有钱的是大爷，同时也知道没钱了，像王根宝那样的亲戚十年八年都懒得上门一次。 　　哪怕没钱会被人看不起，周氏也宁愿众人认为他们没钱。 　　周日，秦峰去买床，老两口过去帮忙，逢人就愁五个孩子怎么样啊。秦峰得月月光。 　　五里墩离家属院太近，不过几天她那些话就传过来，很多村民都忍不住同情秦峰，条件再好也架不住孩子多，以后谁还敢嫁给他。 　　没人给秦峰介绍对象，秦峰的心静了。 　　孩子们懂事，自己能照顾自己，秦峰不用分心，不久他就和团队改进了一款燃油的车，车速提上来不少。 　　北车厂也因此接到一批国外订单。 　　这个单子也是秦峰陪销售科的同事谈的。 　　秦峰这个归国博士虽然年轻，因为在最发达的国家学习六年之久，这一点让客户十分信服，菜还没上来他们就签单了。 　　因此秦峰得到很大一笔奖金，零头就赶上他基本工资。 　　秦峰好些天没休假了，自打傅青云和凌云哥俩过来他也没怎么关心他们，就找厂长要十天假期。 　　头三天秦峰睡的昏天暗地。 　　第四天是五一劳动节，村小也舍得放一天假，秦峰就带上父母和五个孩子直奔百货商店，各自弄一套衣服，又买些糖果奶粉麦乳精以及生活用品，就去滨海大饭店。 　　出发前村里人问起，周氏只说秦峰去书店买书，他们帮秦峰看孩子。 　　庄稼长出来，地里有草，不像年初那么闲，没空盯着她，也没空多想便信以为真。 　　到饭店进了包间，周氏不禁担心，“儿子，咱们去你大舅店里吃点也行。你大舅店里也有鸡鱼肉蛋。” 　　“他的手艺哪能跟这饭店里的厨师比，也就骗骗没吃过好东西的学生。” 　　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闻言忍不住笑了：“秦工说得对。我们店里最近推了不少新菜，秦工您要是点，我跟经理说一声，给你们打八折。” 　　“我看看。”秦峰看到新菜很意外，当地特色是浓油赤酱，新菜却以清淡为主，“这些菜怕不是为咱们当地人准备的吧？” 　　服务员点头：“经济越来越好，外地人比以前多了，我们不改变，客人早晚会被私人餐馆抢走。再说，总吃那些时间长了也会吃腻。现在又不像以前，三年五载才舍得下一次馆子。” 　　秦峰赞同：“你们店不错，能一直干下去。” 　　顾无益很意外，他爸真厉害。 　　——这家酒店确实一直屹立在滨海市中心不倒。 　　刚刚这么想，面前就多了个菜单。 　　顾无益疑惑不解。 　　秦峰：“一人点一个爱吃的就差不多了。” 　　渺渺伸手拿过去：“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我帮你们点！” 　　秦峰很不客气地拆穿他：“点你爱吃的？” 　　渺渺转向几个哥哥，睁大眼睛，一字一停顿，“你，们，爱，吃，什，么？” 　　顾无益忍不住说：“我怀疑你在吓唬我。” 　　“怎么可能啊。我最喜欢大哥了。”渺渺毫不犹豫的说。 　　顾小二故意问：“我呢？” 　　“亲哥！” 　　顾小二笑了：“那就点你亲哥爱吃的菜吧。” 第38章 吃软饭 　　小孩蔫了, 又不死心，于是就找他爸求救。 　　秦峰：“点你爸爱吃的也行。” 　　“爸爸爱吃的就是我爱吃的啊。”小孩想也没想就说。 　　秦峰噎了一下，紧接着就笑着说：“点点看。” 　　小孩满眼希冀地看着他：“红烧肉可以吗？”好久没吃过大肥肉啦。 　　“天气热, 不想吃太腻的。”秦峰摇头拒绝。 　　小孩瞬间明白他今天甭想得逞。 　　与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被长辈嘲笑, 不如做个好人，“那我不知道点什么了。大哥先点吧。” 　　顾无益很意外他这么容易放弃, “不点了？”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是大哥, 让你先。”渺渺说着话把菜单塞他手里。 　　顾无益不禁找他爸。 　　秦峰微微颔首确定他没听错。 　　顾无益就把菜单给老两口。 　　周氏好笑：“点个菜也这么客气。可是你给我我也不认识啊。”转手递给秦老汉。 　　老两口的牙齿有点松动，而秦老汉又觉得到大饭店吃蔬菜不合算，就点两个不累牙的，清蒸黄鱼和红烧肉。 　　渺渺听到“红烧肉”三个字眼睛一下亮了。 　　爷爷点了个红烧肉，那他是不是可以点一个自己喜欢吃的？ 　　菜单轮到他手里, 他喜欢得家常菜好像没有，立即点个贵的——蹄筋烧海参。 　　老哥四个齐刷刷转向他。 　　秦渺渺不明所以，“看我干吗啊？” 　　四兄弟心说, 看你是爸的亲儿子，一点不客气。 　　这年头的海参虽然不如几十年后珍贵, 可也不便宜。 　　秦峰笑着接过菜单，点一个文蛤汤，又要一个咸鱼饼子。又怕他妈不喜欢, “要不我再点个鲅鱼饺子？” 　　秦老汉摇头：“我记得这个店里的菜分量不小？”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点点头。 　　秦峰把菜单给他, “那就先这么多, 不够再点。” 　　顾无益虽然还没过十二岁生日, 但也快了。顾小二十一岁。傅青云十岁。他仨的饭量虽说没法跟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比, 但也没比秦峰小多少。 　　咸鱼饼子快吃完了, 哥仨吃菜的速度却不慢, 秦峰估计不够吃，于是出去让服务员再加两份鲅鱼饺子。 　　随着桌上的菜只剩三成，鲅鱼饺子端上桌。 　　渺渺顿时忍不住说：“怎么跟我们自己家包的饺子一样？” 　　秦峰：“饺子还能有两样？不一样的是馅。不过不许憨吃。” 　　“我又不憨。”小孩嘀咕一句，就夹一个尝尝。 　　秦峰给他爹妈夹几个，免得他们不舍得吃，由着孩子先吃。 　　周氏忍不住说：“我们自己会夹。” 　　“怕你够不着。”秦峰随口扯一句，放下筷子，给五个孩子各盛半碗汤。 　　渺渺立即说：“爸爸喝吧。” 　　“喝！”秦峰不惯他。 　　小孩不敢再一个劲吃肉。 　　半碗汤下肚，小孩忍不住打个饱嗝。 　　秦峰朝他看去，秦渺渺不得不放下筷子。 　　周氏看着孙子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可怜样儿，忍不住说：“难得出来一次，让他吃就是了。” 　　“到公交车上吐了您收拾？”秦峰问。 　　周氏不敢接茬。 　　难得吃到一顿大餐的哥四个也不由得放慢速度。 　　最后还剩近一盘饺子。 　　早上出门前秦峰就决定中午去滨海大饭店用餐。 　　菜的分量有多有少，不一定刚刚好，所以就拿了两个饭盒。 　　秦峰把饺子装一个饭盒，剩下些许蹄筋鱼肉统统放在一个饭盒里。 　　他妈见状眉头微皱：“回头怎么吃？” 　　“您这就不懂了吧。首都人民管这个叫折箩。回头热一下，放一点芹菜那类可以炖的菜，比新做的还好吃。”秦峰说着把蹄筋烧海参里的些许汤汁也倒进去。 　　盖上盖的那一瞬间，秦峰不禁腹诽，让他上辈子的爹妈看见他这么节俭估计能吓晕过去。 　　可谁让他这辈子是农民的儿子，有了不一样的人生呢。 　　“走吧。”秦峰把饭盒放包里就递给顾无益。 　　顾无益垮身上，有点担忧，“爸，钱够吗？” 　　“不够就把你压在这儿当门童。我想经理应该乐意至极。”秦峰从他身边经过，捏捏他的小脸，“瞧这嫩的，能掐出水来。” 　　紧随其后的渺渺微微踮脚，捏一下他爸捏过的地方。 　　顾无益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抓住他，“小混蛋，我的脸也是你能捏的？” 　　“秦工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渺渺怕挨揍，急忙忙说，“我和秦工长得一模一样！” 　　顾无益顿时好气又好笑，“你这个理由也是绝了。算了，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小气鬼！”小孩越过他就冲他扮个鬼脸。 　　秦峰闻言回头看去，见他居然还能蹦跶起来，“看来中午没吃撑。” 　　顾无益：“您刚才就不该拦着他。扶着墙出去就不皮了。” 　　小渺渺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走廊上除了自家人还有几个服务员。 　　“回家再跟你算账！”小孩握紧拳头，冲他比划一下，却又怕顾无益收拾他，说完就跑到秦峰前面。 　　秦峰：“你去结账啊？” 　　小不点停下来，因为没给钱不好意思出去。 　　秦峰见他这样又想笑，“还想吃什么？爸爸给钱的时候问问经理，他对这边熟。” 　　秦老汉赶忙说：“别买了，快拿不完了。” 　　两老四少各拎一个小提包，秦峰和渺渺什么都没拿，怎么可能拿不完。 　　刚吃过饭回去也没事，五月一日的太阳不甚烤人，秦峰就带他们沿着街道往下一站走。 　　好吃的没买，买了一个好玩的——国粹，导致他妈从他买到手一直念叨到家里。 　　由于平时只有早上在家属院，秦峰就把那东西带去村里。 　　吃晚饭的时候，秦峰问：“谁要玩？” 　　顾无益哥几个相视一眼。随后由顾无益代表发言，“我们以前只听说过啊。” 　　“我教你们。” 　　顾无益他们都会，但怕暴露，“要不你跟爷爷奶奶玩儿，我们先看看？” 　　“三缺一！” 　　吃着馒头的渺渺瓮声道：“我啊。” 　　秦老汉忍不住数落他：“你什么你？就你这小手拿得住麻将吗？” 　　“咋拿不住啦？”渺渺觉得自己很可以，“爸爸，为什么你们都可以玩，我不可以啊？” 　　秦峰：“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可以了？” 　　小孩立即转向他爷爷。 　　秦老汉眉头紧皱，斜着眼看他儿子。 　　秦峰用过来人的经验说：“什么都懂一点，以后出门在外就没人敢骗他们了。” 　　周氏也忍不住了，“玩麻将算什么都懂一点？好的不学净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不懂。”秦峰瞅一眼几个孩子，“这一个个都是男孩。以后到了外面跟朋友来往，难免要碰这类东西，什么都不懂，被人骗了还得帮人数钱。” 　　顾无益忍不住点头。 　　他爸说的太对了！ 　　周氏：“照你这么说，那啥都得试一遍？” 　　秦峰摇摇头：“可以试的试，不可以试的我教他们。” 　　渺渺对麻将好奇的很，“爸爸，快点吃饭，我都等不急啦。” 　　秦峰点头。 　　周氏不禁说：“我又不认识。” 　　“让我爹教你，我教渺渺。”秦峰看向四个大儿子，“你们回头坐后面看着。” 　　好巧不巧，等麻将拿上桌，顾小二被挤到他奶奶身后。 　　周氏真一窍不通，顾小二看两圈忍不住自己上。 　　秦峰见他妈真不行，就同意顾小二上。 　　周氏去厨房刷锅洗碗。 　　顾无益跟过去。 　　傅青云和傅凌云相视一眼，也跟去厨房。 　　周氏把他们推出来。 　　厨房不大，灶台后面只能容纳两个人，三个半大小子挤进去，周氏都没法舀水冲洗锅碗。 　　顾无益一想顾小二有时候不长脑子，赶忙和两个弟弟回去，暗暗提醒顾小二收着点。 　　他确实打算把自己降到跟渺渺一个水平，怎奈他老子一打三，玩花生米都能让他们输个精光，根本不给他机会藏拙。 　　顾小二好奇他牌技怎么那么好。 　　秦老汉先问出来，“你这是跟谁学的？” 　　“朋友！”秦峰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 　　秦老汉当然知道不可能跟亲戚邻居，“什么朋友？” 　　“怀疑我在外面那么多年没好好读书，净学这些乱七八糟的？”秦峰笑着看着他。 　　秦老汉摇头，厂领导又不傻，秦峰的同事也不傻，他没点真才实学，人家凭什么供着他。可这样一想反而让他愈发好奇，“难不成你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那你就别管了。”秦峰扫一眼三人，“好玩吗？” 　　渺渺立即说：“好玩！” 　　“真有当小赌鬼的潜质。” 　　秦渺渺没懂，但知道绝不是好话，于是就找大哥帮他。 　　顾无益：“很多人从一毛两毛玩起，到最后输掉所有家产，恨不得把爹妈卖了继续玩，就是因为他们都像你一样，输了还想赢回来。” 　　小孩一脸的怕怕。 　　顾无益笑道：“有好胜心很好，但也要分什么事。” 　　秦峰点头：“你哥说的正是我想跟你说的。在学习上你跟人家一争高低，爸爸会奖励你。这样玩起来没个头，爸爸就得家法伺候了。” 　　渺渺一听“家法”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又没玩钱的啊。” 　　“你才六岁，想玩也没人跟你玩。我说以后。”秦峰直接问，“你就没有长大的一天？长大了能不能自己赚钱？” 　　渺渺想也没想就说：“那我也不玩钱。” 　　秦峰噎住了。 　　怎么也没想到孩子的脑回路这么让人无语又想笑。 　　秦老汉好奇地问：“人家要跟你玩钱呢？” 　　“我也不玩。好玩的东西那么多，干嘛玩钱啊？”小孩十分不解，“钱那么好，可以买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好多衣服新鞋子，干嘛玩它啊？” 　　六个人无言以对。 　　小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越发疑惑，他说错了吗？ 　　顾无益：“你说得对，我和爸爸跟你说这么多，是怕你意志不坚定，被人激几句就玩钱的。” 　　“我又不傻！”小孩说得理直气壮。 　　顾无益心说，我傻，我傻行了吧！ 　　“那你还玩吗？” 　　小孩点头：“玩！要把我的花生赢回来。好多都是我剥的，我一个都没吃！” 　　秦峰：“那你恐怕还得再剥一点。要不先换哥哥？” 　　小孩立即起身，换顾无益，随即又担心：“大哥会玩儿吗？”不待人家开口，勉为其难地说：“先玩一下吧。输了换三哥和四哥。我有这么多哥哥，就不信都玩不过爸爸。”说着还很不服气地看一眼秦峰。 　　秦峰忍着笑说：“你厉害，四个哥哥。” 　　小孩很得意：“我们村那么那么多人，厂里那么那么多人，谁都没我哥哥多！” 　　此言一出，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小孩被笑糊涂了。 　　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顾无益见状，好心解释：“你说话好玩。” 　　“我不好玩！”小孩怀疑这不是什么好话，“大哥，你的话好多啊。做事要认真，不可以一心二用。爸爸说的。” 　　秦峰不禁瞥他一眼。 　　小孩得意的歪着脑袋。 　　——看什么看，再看也是你说的！ 　　秦峰收回视线，“去看看奶奶收拾好了没？没有你就帮帮忙。” 　　“我不剥花生啦？” 　　秦峰：“快七点了，等你剥好咱们也该回去洗脚睡觉了。明天晚上再剥也不迟。” 　　小孩眼珠一转，到他爸跟前快速抓一把花生就往厨房跑，“我帮爸爸吃点。爸爸说的，晚上吃多了难受。” 　　秦峰不禁嘀咕，“你就记这些记得请。” 　　秦老汉瞥一眼他儿子，“还不是跟你学的？” 　　秦峰把麻将一推——又赢了！ 　　饶是秦老汉没牌瘾也被他赢毛了，“不玩了，没意思。有能耐跟我玩骨牌？” 　　周氏拉着小孙子进来，正好听到这句：“你还有骨牌？” 　　秦老汉蔫了，因为他没有，平时都是去人家家里玩儿。 　　“那我们回家。你们也出去跟人聊聊天。要是不想搭理他们，就跟我们过去看电视。”今天是农历三月十五，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气还不错，以至于外面亮的跟白天一样，秦峰便提议道。 　　秦老汉看一下钟，《新闻联播》快完了，他对最近的电视剧提不起兴趣，就让秦峰带着孩子回去。 　　秦峰带着五个孩子到家，家属院的孩子还到处嬉闹。秦峰就让他们找那些孩子。 　　顾无益忍不住说：“我都多大了啊。” 　　“还未满十二，你多大？”秦峰反问。 　　顾无益回答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渺渺。 　　小二和青云、凌云怕暴露吓着秦峰，唯有加入他们。 　　秦峰看着他家五个崽子到孩子窝里就被后面邻居家的孩子拽过去玩猫捉老鼠，还让顾小二当猫，顿时十分满意，小孩子就应该这样。 　　整天待在家里不是看书写作业，就是干家务盼着夏天来临卖冰棒，像什么样啊。 　　不知真相的还以为他虐待几个小的。 　　思及此，秦峰摇摇头，啧一声，搞得比他还像个当老子的，长此以往下去他这个老子威严何在。 　　到屋里拉亮电灯，秦峰就去厨房拉开炉子。 　　一天没换煤球，煤球只剩微火。 　　秦峰连忙往煤球上放两块小木片，浇一点点柴油点着木片，就把新煤球放上去。 　　几分钟，煤球底下就变色了。 　　秦峰把这块煤球换上就舀一大锅水放上去烧。 　　他怕锅开了自己不知道，索性把电视机抱到楼下客厅，然后又把链接天线的线移下来。 　　电视和天线收拾好，炉子上的水还没烧热，秦峰就用暖瓶里的水洗漱。 　　随后秦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红楼梦》，顺便盯着厨房。 　　结果钢筋锅里的水没开，他家客厅多了很多小孩，都是来看《红楼梦》的，而且全是女孩子。 　　一个个还不敢靠近，在门附近伸头缩颈。 　　秦峰好笑：“我还能吃了你们？” 　　小姑娘们立即进来。 　　有胆子大的直接坐到沙发上。 　　看到贾宝玉出场，小姑娘大着胆子问：“秦工喜欢贾宝玉还是喜欢林黛玉啊？” 　　秦峰挑眉，不禁打量她。 　　小姑娘被看得很奇怪，“两个都喜欢？” 　　“我喜欢贾宝玉干嘛？除了家世，我不论哪方面都比他强吧？” 　　小姑娘的呼吸骤停，仔细一想，可不是吗。 　　即便论家世，秦峰也比贾宝玉强。贾宝玉的家境搁早几年可是黑五类，秦峰根正苗红。 　　“那你喜欢林黛玉？” 　　秦峰摇头。 　　“这么漂亮还不喜欢？”直言快语的小姑娘忍不住说：“难怪你二十八了还没对象。”随后又好奇地问，“渺渺的妈妈肯定特别漂亮。” 　　秦峰忍不住笑了，难道八卦是人的天性不成？这些孩子才十来岁就一个比一个八卦。 　　“我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而是她眼瞎，看上贾宝玉这种公子哥儿。” 　　年龄稍大，已经上中学的小姑娘忍不住替林黛玉辩解，“《红楼梦》里面也没几个像样的男的。更何况也不是林黛玉想喜欢他。这是作者设定的。秦工，你得知道，林黛玉不喜欢贾宝玉，作者就没必要创造她这个角色。这本书也不会现世。” 　　秦峰点头受教，“所以我说我不喜欢林黛玉这个角色。明白了吗？” 　　中学生大概明白了，“不喜欢作者设定的角色？” 　　“是的。” 　　中学生想不通，“林妹妹多好啊，才貌双全，家世了得。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人人都喜欢林黛玉，还有必要写十二金钗吗？” 　　中学生被问住了，反而越发好奇：“那你喜欢宝钗？我不喜欢她。” 　　秦峰：“宝钗这样的女子往往是混得好的。不过我也不喜欢。” 　　一群小姑娘顾不上看林妹妹，都一个个看他，难得默契十足，试探着问：“你不会喜欢王熙凤吧？” 　　“凤姐儿不好吗？要搁现在可是女强人。” 　　小姑娘们想不通。 　　有个小姑娘忍不住说：“我爸说女孩子太厉害不好。” 　　“听你爸扯淡。” 　　小姑娘不敢说话。 　　秦峰：“他那都是前清封建思想。你爸以后再说，你就说秦工说的。” 　　小姑娘的爸不是旁人，组装车间的主任。听起来比秦峰官大，其实学历比秦峰差远了，以至于小姑娘不由得相信秦峰。 　　中学生好奇地问：“所以男的也不是都喜欢林妹妹啊？” 　　秦峰点头。 　　“女的比你厉害，不会不好意思嘛？” 　　秦峰：“有什么不好意思？她是我老婆，还赚钱给我花，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 　　一众小姑娘恍然大悟，不禁“哦”一声，斜着眼睛打量他。 　　秦峰好笑：“至于吗？” 　　中学生伸出大拇指，“吃软饭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秦工，您不愧是咱们北车厂最年轻的工程师。” 　　秦峰挑眉：“能吃上软饭是我的本事。让你爸吃一个我看看。” 　　“我爸倒贴给人家都不要。” 　　秦峰：“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秦峰的后半生：老婆养我！ 第39章 盘丝洞 　　一众小姑娘没问题了, 却又像有千百个问题。 　　这些女孩平时听得最多的是，女孩子家家要会做饭做家务，将来才能找个好人家, 才会被夫家喜欢。女孩子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秦峰的言论对这些小女孩来说太过前卫太过大胆, 可以说颠覆了她们三观。偏偏又很有道理, 比如吃软饭，北车厂的男人多, 因为多是技术工种, 比如焊工，钳工，电工。女人学的少，好比服装厂，就没有几个男人踩缝纫机。纵然这么多男人, 能吃软饭的仍然屈指可数。 　　秦峰见一个个欲言又止，“想问什么直接问。” 　　中学生懂得多，便先发言, “吃软饭不会被瞧不起吗？” 　　“你们家你爸厉害还是你妈厉害？”秦峰不答反问。 　　中学生楞了一下，不解其意, 依然说：“我爸啊。” 　　“你爸看不起你妈！”秦峰十分笃定。 　　中学生脱口而出：“他敢！？”说出来，又愣住了，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秦峰给她解释, “因为你妈本人也很厉害。优秀的人跟更优秀的人结婚, 大家只会说优秀的人厉害, 瞧瞧, 她对象多厉害啊。如果一个人一无是处, 在找对象这方面幸运, 那别人会说, 嗨，她运气真好。以后的日子不见得好过，婆家人有可能看不起她。明白了吗？” 　　有小女孩忍不住问：“你这也不是吃软饭啊？” 　　秦峰笑了：“吃软饭是你们给我定义的。问我会不会不好意思的也是你们啊。” 　　一众小女孩想想，好像真是这样欸。 　　秦峰：“你们看电视吧。我看看炉子上的水开了没有。开了得冲暖瓶里。” 　　中学生：“要不要我帮忙啊？” 　　秦峰摆摆手。 　　“秦工，你学问那么高，还会干家务，还会做面包，干嘛还要找个比你厉害的啊？我觉得你已经是咱们厂最厉害的了。” 　　秦峰拿着暖瓶去厨房，“我谢谢你。可要是找个比我赚钱多的，就可以请保姆，不论冲热水还是做面包都可以交给保姆。我闲着看电视不舒服吗？” 　　中学生服了，又忍不住问：“就算那么厉害的女人喜欢你，也不一定想给你五个孩子当妈吧？” 　　秦峰一边冲热水一边说：“格局小了。我能想到请保姆，人家想不到？再说了，等我找到，我家老大老二也该上高中了，老三老四上初中，平时只有老小渺渺在家，跟只有一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点你恐怕不知道。我有这么多孩子，她嫁给我就不用生了。女强人每天都能赚几十乃至上百，生孩子多耽误她赚钱啊。” 　　中学生微微张口，被他的话惊呆了，好像还真是自个格局小了。 　　可有个小姑娘忍不住问：“照你这样说，她干嘛还嫁人啊？” 　　秦峰盖上暖瓶塞，微微一笑：“喜欢我！” 　　小姑娘语塞。 　　她也好喜欢秦工啊。 　　秦工再次往锅里倒入凉水，拎着暖瓶出来，“渴吗？” 　　一众小姑娘下意识摇头，随即猛然僵住——晕黄的灯光下，身着蓝裤白衣，乌发粉面的秦峰仿佛镶了一层金边。 　　金边晃动一下，随之消失，一众小女孩回过神，惊叹：“秦工，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啊。” 　　秦峰愣了愣，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 　　“比贾宝玉如何？” 　　中学生看一下电视，就盯着秦峰，“你和贾宝玉一样，眼里像有水一样，看谁都像含情脉脉。不过他没你好看，他脸上的肉多，看不见骨头，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秦峰诧异：“还懂阳刚之气？” 　　“那当然。”中学生很得意，被小姐妹一打量，又忍不住心虚，弱弱地说：“我爸说的。” 　　秦峰：“所以以后找对象千万别找贾宝玉这样的。” 　　中学生脱口道：“找您这样的。” 　　秦峰的呼吸一滞。 　　众女孩“吁”一声。 　　秦峰失笑道：“我这样的也行，你得能接受我没你有钱。” 　　“可是你好看啊。”中学生忍不住说。 　　秦峰：“那也得你好看。” 　　中学生深以为然，“还得比你好看。不然你天天照镜子就行了。” 　　“知道就好。”在厨房里熏的有点热，秦峰找出蒲扇，“热不热？我开风扇。” 　　五月初的天晚上有点凉，小女孩们一起摇头。 　　秦峰看到电视里出现字幕，“还有一集。你们看吧。我找渺渺他们回来刷牙洗脸。” 　　“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有个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 　　秦峰：“没事。我儿子多，一集电视放完他们也不一定能洗好。”说着就去喊几个小孩。 　　顾无益他们四个立马抛弃小朋友朝秦峰跑去。 　　渺渺见状，以为哥哥们故意撇下他，也忙不迭跟过来。 　　到跟前挤开哥哥们朝秦峰扑去。 　　秦峰条件反射般接住他，月光下小孩满头大汗，“当小老鼠当的？”摸一下他的额头问道。 　　“爸爸怎么知道啊？” 　　秦峰：“猫守着洞口就行了，老鼠才需要来回跑动找机会出来。你要是当老鼠洞，脸都不带红的。像你大哥、三哥和四哥那样。” 　　渺渺点头：“他们懒。” 　　顾无益举起拳头。 　　小孩立马绕到秦峰身后。 　　秦峰被他拽的踉跄了一下，“瞎跑什么。赶紧回家，明儿得上课。” 　　“明天不上课。”顾无益道。 　　秦峰疑惑不解。 　　顾无益：“你肯定又过糊涂了。今天是五一劳动节，也是周日。我们说放一天假是指明天当星期天。你没发现今天街上人特别多？” 　　“不是因为大家都放假啊？”秦峰下意识问。 　　顾无益确定他爸连着睡几天睡糊涂了，“当然是因为周末！” 　　秦峰不由得朝他家看一下，难怪那些小姑娘不说回家睡觉，明儿好上课，“那你们明天想去哪儿玩？” 　　由于秦峰工作忙，傅青云和傅凌云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以至于不敢发表意见，一来怕疏忽大意，说了不该说的被秦峰看出来，二来他们不知道怎么跟父辈相处，于是就看向顾无益。 　　顾无益也不知道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喜欢什么，“去哪儿都行。” 　　秦峰：“那我看着安排？” 　　哥四个一起点头。 　　渺渺不高兴：“不问问我啊？” 　　秦峰挑眉：“问你有用吗？你要去市中心公园，我们不想去，你也去不成。” 　　“为什么？”小孩下意识问。 　　秦峰：“少数服从多数！” 　　小孩语塞，又不甘心，沉默的跟他到家门口，“我可以找爷爷奶奶。” 　　秦峰提醒他：“算上你爷爷奶奶，你也只有三票，我们有五票。” 　　小孩仔细一算，真是这样。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依一y?华/袋：“所以你乖乖听话，少惹你哥哥们，跟他们处好他们才有可能帮你。” 　　小孩看一眼身侧的哥哥们，灵机一动，“哥哥要是帮我，我是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秦峰想想顾无益虽然疼渺渺，但有时候比他还有原则。傅青云和傅凌云好像很听他的话，“你可以试试。” 　　小孩立马往屋里跑，“大哥，我给你挤牙膏。” 　　到门口脚步一顿，扭头回来。 　　秦峰拦住他：“又怎么了？” 　　“走错了，不是我们家。” 　　秦峰下意识往四周看，后面是一排排筒子楼——职工宿舍，两边和前面有楼房有瓦房，但用料没法跟他家比。因为以前顾家有钱，小楼风格很西式，可以说是家属院独一份。 　　“不是咱家是谁家？”秦峰奇怪，“又想干嘛？” 　　顾无益朝屋里看一下，扭头回来。 　　傅青云被他俩搞得也不确定了，“真走错了啊？” 　　顾无益迟疑道：“应该吧。” 　　顾小二抬头看了看楼房，“不是咱家是谁家？” 　　顾无益：“妖怪的家。” 　　秦峰不禁瞥他一眼，这孩子说什么呢。 　　随即就拉着小渺渺进去。 　　一众小女孩扭头，脸上尽是疑惑。 　　——那哥俩搞什么呢？ 　　秦峰转向儿子们，“哪儿错了？” 　　顾无益指着沙发上那些小女生，“这儿是咱家？” 　　秦峰明白过来，无语又好笑——傻儿子当这儿是盘丝洞了，“她们来看《红楼梦》。” 　　顾无益张了张口，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青云扑哧笑出声。 　　顾无益瞪他一眼。 　　——闭嘴！ 　　渺渺奇怪：“她们家没电视啊？” 　　上中学的小姑娘说：“我爸不喜欢看。”见秦峰他们都在门口，“我爸妈该睡觉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有小姑娘依依不舍，不舍得林妹妹，“秦工，我们明天还能来你家看吗？” 　　秦峰点头。 　　小姑娘们鱼贯而出。 　　傅青云忍不住盯着他们。 　　秦峰好奇：“有你喜欢的小姑娘？” 　　“什么？”傅青云明白他误会了，突然想皮一下，“跟我一样小都不管你叫叔叔，心思多少有点野吧？” 　　秦峰愣了一瞬间，朝他脑袋上轻轻拍一下，笑道：“胡说什么。赶紧洗脸刷牙。小二，你和渺渺去卫生间洗澡。” 　　顾小二下意识问：“我俩？” 　　“你俩出汗最多，不洗晚上睡觉不舒服。”秦峰转向顾无益，“倒热水的时候小心点。” 　　顾无益点点头，朝弟弟们甩一下头，就往厨房去。 　　秦峰放心的把他们交给顾无益，就去书房。 　　还未到九点，对小孩来说该睡觉了，对他而言太早。 　　前几天睡够了，往后一天睡七个小时足矣，所以他十点再睡也不迟。 　　渺渺裹着浴巾上楼，见他爸卧室里空无一人，就往哥哥房里钻。 　　在大哥二哥和三哥四哥房中转一圈，像巡视领土一般，确定大哥和二哥房里比三哥和四哥房里热一点，就爬到他三哥四哥床上。 　　傅青云奇怪，一向喜欢老大的小不点怎么突然转了性，“不跟大哥或者爸睡啊？” 　　小孩把浴巾往椅子上一扔，大咧咧侧身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他们的房间朝南，热。你们的窗户朝东，比他们屋里凉快。” 　　“那你应该去北屋。”傅凌云说着话拿着浴巾往客厅那边的阳台走去，回来又绕到秦峰房中给他拿毛巾毯。 　　小孩裹着毛巾毯坐起来，“北屋阴冷。奶奶说阴气重，不适合我这么俊的小孩住。” 　　顾无益过来看看他不睡觉干嘛呢，闻言脚步一顿，“你可真臭美。” 　　小孩其实并不清楚他俊不俊，只是大家都说他和他爸像极了，又夸秦峰长得好，他就认为自己也非常非常好看。 　　听到这话，小孩站起来，披着毛毯像红孩儿，“我才没有臭美。我是实话实说。” 　　往常这时候小孩都开始酝酿睡意了，顾无益不想再跟他拌嘴，“要不要我去叫爸过来？” 　　小孩恶狠狠瞪他一眼，往床上一倒，拉起毛巾毯蒙上头。 　　傅青云看着睡在最中间的小孩，一脸的为难，小声说：“就让他这么睡？” 　　顾无益在床两侧各放一个椅子，“不会把你们挤掉下去。” 　　傅青云是不习惯啊。 　　转而一想，早晚得习惯，就给傅凌云使个眼色——睡觉！ 　　顾无益：“渺渺睡觉喜欢往身边人怀里钻，你可别睡糊涂了把他扔下去。” 　　在床上“躺尸”的小孩一下坐起来：“我才没有！” 　　顾无益吓一跳：“行行行，你没有。” 　　小孩鼓着小脸不信，“真的？” 　　“秦惊蛰！”秦峰刷一下拉开门从书房出来。 　　小孩赶忙冲他三哥四哥摆手，跟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说：“快关门，快关门。” 　　顾无益退出去把门关上，“爸，渺渺睡了。” 　　秦峰朝对面卧室看一眼，听不到小孩说话，估计他怂了，“你也睡吧。我还不困。” 　　“那您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出去玩儿呢。” 　　秦峰点一下头。 　　其实十点一刻才去休息。 　　他睡眠质量极好，沾到枕头就睡。 　　翌日五点半准时起来，秦峰跟往常一样洗漱后就去做早饭。只是没有再煮粥，怕他们喝多了胃酸。 　　秦峰会的中餐有限，所以就做面条。鸡蛋煎好盛出来倒入冷水，趁烧水的时候去院里摘一把苋菜。 　　院里原本种满了花花草草，他妈嫌浪费，就开垦一小片土地，种一垄黄瓜一垄番茄，一点葱蒜和蔬菜。以前栅栏墙里外是牵牛花，现在也被他妈改成豆角，看起来以前差不多。 　　话说回来，苋菜没有连根拔，上面很干净，秦峰洗一遍就可以下锅。只是炉子里的水还没烧热，不用着急下面条，秦峰就去楼上喊几个孩子起床。 　　昨儿玩一天，五兄弟都很累，就连顾无益都想再睡一会儿。 　　秦峰见他嘴上答应起来，身体一动不动，笑着问：“你们再睡会儿？我把炉子封上，等你们起来再煮面？” 　　顾无益点头。 　　顾小二饿了，“什么面啊？” 　　“鸡蛋面。流黄心的鸡蛋。” 　　顾小二翻身坐起来。 　　顾无益睁开眼。 　　秦峰好笑又奇怪，“昨天那一顿还没解馋？” 　　顾无益给自己找理由：“太腻，想吃点清淡的。”说完就下床找鞋。 　　秦峰到隔壁也没进去，倚着门框问：“渺渺，吃不吃鸡蛋面？” 　　小孩艰难的爬起来。 　　秦峰到楼下还是把炉口封一半，因为煮挂面非常快，几个孩子却得上厕所洗脸刷牙。不然等他们收拾好，面就坨了。 　　— 　　顾无益喝掉最后一口面汤，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傅青云好奇地问：“咱家的鸡是不是一天能下好几个蛋？” 　　“怕不够吃？放心吧。你奶奶养了十几只下蛋鸡。像这种天气有虫子有菜叶可以吃，有的鸡一天能下两个。”秦峰收起碗筷。 　　傅凌云伸手：“我可以。” 　　秦峰给他：“让几个哥哥刷锅洗碗，你和秦渺渺轮着压水。” 　　小孩猛然看向他爸。 　　秦峰：“你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见小孩点头，“是就应该跟大家一起劳动。这样你就不会显得格格不入了。” 　　“我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啊。”小孩奇怪，他爸是不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好啊。 　　秦峰挑眉：“我说你格格不入，有问题吗？” 　　小孩不敢，却忍不住嘀咕：“你是爸爸你最大！” 　　“知道就好。”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就去找水壶灌白开水。 　　小孩一见他也有事做，顿时不敢偷懒。 　　哥几个一起做事，一会儿就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 　　秦峰把他们的帽子找出来。 　　渺渺扣到头上，顺嘴问：“去哪儿？” 　　秦峰：“早上听咱们邻居说，厂里的洋槐花开了。村里的估计也开了。以前每年你奶奶都会蒸洋槐花，虽然那时候是因为没得吃，不过蒸熟了拌上蒜蓉，淋上芝麻油确实香。” 　　渺渺好奇地问：“我们今天的活动是摘洋槐花吗？” 　　秦峰点头：“带你们体验一下。” 　　小孩不禁皱了皱鼻子，他爸真行——体验干农活。 　　秦峰挑起眉头。 　　小不点不敢有意见，害怕挨收拾，一马当先往村里去。 　　老两口怕儿子在外面呆久了不屑吃洋槐花，去年愣是没敢做。 　　今年老两口忍不住想偷偷弄一点背着秦峰尝尝。以至于乍一听秦峰也要吃别提多震惊。 　　隔壁秦峰的二大娘跟不认识他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一个博士还吃洋槐花啊？” 　　秦峰烦她，打小就烦她，“我还得吃饭睡觉拉屎放屁。” 　　他二大娘噎的说不出话。 　　他二大爷忍不住说：“这像一个博士说出的话吗？” 　　秦峰反问：“这就像一个长辈说出的话了？” 　　他二大爷噎住。 　　秦峰：“想找不自在我奉陪到底。正好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是怎么对付欺负我的洋鬼子的。” 　　他二大爷大怒：“你说谁是鬼子？” 　　秦峰不气不怒，笑眯眯地问：“谁说我我说谁。你要对号入座吗？” 第40章 流氓 　　他二大爷顿时想弄死他。 　　秦峰啧一声：“你这幅想打死我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真是太有意思了。”说着还微微摇头——真有意思！ 　　他二大爷登时被气得出气多进气少。 　　秦峰的堂哥闻言出来：“真以为我们不敢打你？” 　　秦老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小哥五个不约而同地朝秦峰集结。 　　秦峰敛起笑容，“真以为我不敢报警抓你？” 　　他二大娘嗤笑一声：“瞎胡谁呢？公安才不管这些家务事。” 　　秦峰又摇摇头，一脸的同情：“法盲不可怕, 就怕法盲还犯法。”不待她开口, “既然公安懒得管, 王根宝不想养青云和凌云，都不敢把他们往我家门口一扔, 还得我姐出面逼我爹妈答应帮他们照顾？” 　　此言一出, 他二大娘一家失去了言语。 　　这一大家子昨天看到秦峰带着几个孩子去市区还纳闷，王根宝不想养那俩孩子，扔孤儿院就是，干嘛还让秦峰他们帮忙照顾——气得秦峰跟他们断往多不值啊。 　　秦峰：“懂了吗？”淡淡地扫他们一眼，眼中尽是蔑视, “一群法盲！” 　　他堂兄习惯性抡起拳头。 　　秦峰岿然不动，“来吧。” 　　他二大爷赶忙拉住儿子，可不能犯糊涂啊。 　　秦峰的堂哥冷静下来。 　　秦峰却怕他们背地里使坏, “看在都姓秦的份上，我就大方一次——你们认为公安部不会管的事派出所都会管。只是有的需要上法院, 有的不需要判刑，但也会关上十天半月。比如损坏他人财产，偷鸡摸狗。听说拘留所的环境还不如监狱。” 　　周氏赶忙问：“你咋知道？” 　　他二大爷一家齐刷刷看向秦峰。 　　秦峰笑眯眯看着他们：“让你们失望了, 我没进去过, 但我有个中学同学在公安局工作。他好像是当兵退伍回来被分配到那儿的。” 　　这点不是秦峰胡扯。 　　他是他们学校最最有出息的学生, 甭管认识不认识的同学和老师, 只要是认识他的, 在街上见到他离很远就打招呼。 　　毕业多年再跟那个同学联系上, 就是对方出任务在街上碰到他叫住他。末了还不忘跟同事显摆, 这位归国博士是我同学。 　　秦峰见他们吓到，又加一句，“你们要想见识见识，我可以跟那个同学说说。” 　　“谁想见识？”他二大爷急的暴呵。 　　秦峰耸一下肩，“不想可以好好说，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上了年纪耳朵聋了听不见。” 　　他二大爷怀疑秦峰内涵他，可又没证据。 　　秦峰冲自家五个小崽子使个眼色：“走了。太阳出来天就热了。” 　　老两口也怕真打起来儿子吃亏，立马锁上门跟上秦峰。 　　秦峰的堂哥看到他家的鸡跑到自家门口，抡起铁锨就砸。只是没挥下去就被他爹拦住，“不想活了？” 　　“他又不知道！” 　　秦峰的二大爷问：“那你知不知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秦峰他就是个流氓！” 　　秦峰摸摸发痒的耳朵，回头对他爹妈说：“我怀疑秦老二一家正在骂我。” 　　周氏：“这还用你怀疑？我看你说话那样都想给你两巴掌。” 　　“……是我亲妈，这么不见外。” 　　周氏被他噎到了，气得扯一下秦老汉。 　　秦老汉笑呵呵打圆场：“都少说两句吧。”不给秦峰开口的机会，问孙子们，“想去哪儿摘洋槐花？东边河边有，南边沟边也有。有咱家的树也有别人家的。别人家的我跟人家说一声就行了。” 　　几个小孩还没往河边去过，都不由得朝东看去。 　　秦老汉就指着南边，“到那边再往东。沟边有树有阴凉地，从沟边走，不热不晒。” 　　这等小事秦峰不发表意见，他爹让去哪儿他去哪儿。 　　到河边，放下钩子和篮子，秦峰让他们忙，一来他不会勾洋槐花，二来有五个孩子，勾下来也不需要他撸洋槐花，所以就往河边去。 　　渺渺下意识跟上去。 　　秦峰回头问：“想不想吃洋槐花？” 　　小孩听出他潜在意思——不想吃就别干，跟他一块儿乱逛。 　　气哼哼到爷爷奶奶跟前告状：“就会使唤我。” 　　顾小二：“那你也别干。” 　　小孩噎了一下，随后气得大声说：“我敢不干我还用告状吗？” 　　顾小二被他噎住了。 　　这么理直气壮不怕被听见也是没谁了。 　　秦峰听见了，起身朝这边看。 　　小孩慌忙蹲下撸洋槐花。 　　秦老汉好笑：“有我和你奶奶在这儿，他还敢打你？” 　　“爸爸要是生气呢？” 　　秦老汉：“生气就让他生气。” 　　小孩摇摇头，低下头，“还是不要了吧。师傅说不可以惹爸爸生气。” 　　秦老汉没听清，“师傅？” 　　“是呀。”小孩点一下头。 　　顾无益他们不由得转向小孩，两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 　　秦老汉张了张口，突然喉咙憋得生疼，有口难言。 　　周氏心疼，“师傅吓唬你呢。” 　　小孩抬起头来。 　　周氏挤出一丝笑，“老师傅怕你哭着闹着去找他。” 　　小孩奇怪：“为什么要找师傅？” 　　周氏想想该怎么解释，“你是你师傅养大的，师傅怕你离不开他。” 　　小孩不禁说：“我又不是不懂事。师傅把我养大，还帮我找到爸爸，我还缠着师傅？我和王根宝有啥区别啊。” 　　周氏无言以对。 　　小孩奇怪。 　　——奶奶怎么不说话了啊。 　　顾无益解释：“你以前才四岁。谁信四岁的小孩真懂事？” 　　小孩点头：“我信啊。” 　　顾无益噎的起身去他爷爷奶奶另一边摘洋槐花。 　　小孩不禁眨了眨眼，疑惑不解的看向他二哥。 　　——大哥又怎么了啊？ 　　顾小二不想理他，怕被他噎的说不出话。 　　小孩不信邪：“三哥，四哥，你们跟谁一边的？” 　　傅青云不禁说：“我也怀疑你在威胁我。” 　　“是呀。”小孩点头。 　　傅青云移到顾无益身边。 　　周氏想笑：“渺渺，你再瞎说大实话，四个哥哥都不想理你。” 　　“原来如此。”小孩恍然大悟，“难怪爸爸跟大哥说那个忠言逆耳利于行，实话不好听。” 　　哥四个和秦老汉同时转向他。 　　秦老汉率先问：“知道这什么意思？” 　　小孩点头：“知道啊。爸爸跟大哥和二哥解释过啊。我就在旁边。我又不是小孩，睡一夜就忘了。” 　　秦老汉万分想说，你才六岁，一年级的小学生啊。 　　可是已经见识到他的威力，秦老汉也轻易不敢开口。 　　周氏很好奇，“渺渺，想不想师傅？” 　　小孩点头，“奶奶知道师傅在哪儿吗？” 　　周氏摇摇头，“我问过你爸爸。师傅可能怕你气得你爸不想照顾你，没说他家在哪儿。我们也去方圆百里的寺庙问过，确实有个寺庙以前有个三四岁大的小和尚，但里面的师傅说，跟他师傅还俗了。” 　　渺渺忍不住说：“那个小和尚肯定是我。” 　　其实周氏没说实话。 　　秦峰知道真相不可能去找，就说自己没空。 　　秦老汉想亲自谢谢渺渺的师傅，不然总觉得心里有事，难受的很。就趁着星期天出去打听。找三次就找到了，可惜还是去晚了。 　　渺渺的师傅从滨海回去就把房产捐给国家，然后喝药去了。 　　并非他不想活，而是他的手不听使唤，要是被儿女发现这一点，他们要走房产就会跟以前一样抛弃他。 　　老师傅的唯一牵挂是渺渺。 　　渺渺跟了秦峰，老师傅含笑去的，就葬在寺庙后山上。 　　秦老汉后来又去一次，从山下找些人带着东西把破旧的寺庙修缮齐整，又去给渺渺的师傅上上坟才算了解此事。 　　要不是渺渺提到师傅，周氏也不会那么问。他们已经跟秦峰商量好了，渺渺长大再告诉他真相。 　　秦峰后来才知道这事。当时很想说，他们所谓的真相也不是真相。 　　真相早被他烧了。 　　话说回来，周氏神色如常，以至于五个孩子都信以为真。 　　顾小二还好奇地问：“渺渺的师傅还有家人？” 　　渺渺点头，“他们以前走散了，隔了好多好多年才找到彼此。” 　　顾小二以为十年革命造成的，“这就难怪了。”停顿一下，“你师傅真好，还俗之前还帮你找爸爸。” 　　渺渺点头。 　　老两口忽然感到奇怪，渺渺的师傅是怎么找到秦峰的。 　　渺渺的妈既然决定不要他了，不可能在渺渺身上留下书信之类的东西吧？要是那样，干嘛不直接把他送过来。 　　秦老汉越想越不对，就喊秦峰。 　　秦峰一过来，秦老汉就问出心头的疑惑。 　　秦峰后悔往河边去，这才多久啊，就湿鞋了。 　　“渺渺的生母只知道我是滨海人，叫秦峰。”秦峰胡扯，“渺渺的师傅可能想到能出国的人都不简单，又不太可能去政府部门工作，直接去大厂，也就是滨海最大的厂，北车厂打听——” 　　“等等！”秦老汉不禁问：“你要是没回来——” 　　秦峰不敢由着他问下去，“没有如果。我敢不回来你还不得倾家荡产的飞去国外弄死我？” 　　“……知道就好。”秦老汉一想到小孙子当了四年和尚就烦秦峰，摆摆手，“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秦峰找个阴凉处坐下，面朝大河，“爹，这河是流入大海的吧？” 　　秦老汉瞥他一眼。 　　秦峰看明白了，他问了句废话，“这里也算是咸淡水交汇处？” 　　秦老汉又忍不住看他：“咸淡水交汇处能浇庄稼？你才离开土地几年啊？” 　　秦峰心说，两辈子加一起我五十有二，当农民下地干活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年，不懂种田浇地怎么了。 　　可惜他没这个胆量。也没必要和盘托出。 　　“我的意思交汇处在不在这边。不过听你这话，肯定不在。” 　　秦老汉怀疑他话里有话，“你又想干嘛？” 　　“我一个跟破铜烂铁打交道的能干嘛。”秦峰自嘲，“好奇这边有没有海鲜。” 　　秦老汉：“海鲜没有，田螺有。” 　　“我去看看！”秦峰拍拍屁股起身。 　　周氏头疼：“看啥看？夏天的田螺里面都是泥沙，吐八天都吐不干净，弄回来咋吃？” 　　秦峰还真不知道，难怪他妈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去看看多不多。要是多的话，回头就把秋游地点定在这儿。”秦峰看一下五个儿子，“无益领着渺渺捡田螺，我们几个钓鱼。” 　　秦老汉忍不住皱眉：“河里的鱼泥腥味那么重咋吃？” 　　秦峰很意外，不愧海边人家，吃鱼比他还挑，“那要看怎么做。松鼠鱼吃过没？” 　　周氏反问：“你说呢？” 　　顾无益：“爸，在滨海饭店吃过。” 　　傅青云和傅凌云忍不住看他，那次有松鼠鱼吗？他们怎么没印象。 　　顾小二见状，道：“以前。爸只要有空就会带我们过去搓一顿。” 　　哥俩猛然转向秦峰。 　　合着那次去饭店不是因为走累了，也不是因为带他们俩吃顿好的，而是常规操作啊。 　　秦峰被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傅青云有点一言难尽。 　　傅凌云道：“听大院的人说，从明年起大学收学费，还没有生活补贴。我们四个一年下来需要不少钱吧。” 　　秦峰失笑道：“我还当什么事。没关系，你两个哥哥会赚钱。” 　　傅青云和傅凌云知道，卖冰棒。可是他们的意思是留点应急，比如看病。就算他们身体好花不着钱，爷爷奶奶呢？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只是这话不应该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他们年龄太小。 　　傅青云就给顾无益使眼色。 　　顾无益：“也就我上大学的头两年花钱。等你们上大学咱家就有钱了。我算过，到时候爷爷存的钱就满十年了。不花掉姑姑也会三天两头过来要，跟要狗肉账似的。” 　　渺渺好奇：“咱们还欠她钱？” 　　顾无益摇头。 　　“好不要脸啊。”小孩不禁感慨。 　　老两口下意识看顾无益和顾清狂。 　　顾小二对上他们的视线，“爷爷奶奶，我们知道谁对我们好。钱要是搁顾雪手里，早被她硬取出来花了。” 　　老两口也不是担心他们不分好歹，而是怕有人在他们跟前乱说，时间长了小哥俩有什么想法。 　　秦峰不想再说这些事：“妈，一篮不够吧？” 　　周氏点头：“咱家人多，一人一碗也得两篮子。” 　　五个小孩惊呆了。 　　周氏笑了：“洋槐花比青菜还占地方，一篮子青菜都不能炒一盆。” 　　渺渺不禁扒拉一下白白的花瓣：“看不出来。奶奶，这种没开花的也要吗？” 　　周氏：“不要了。蒸着吃没有开花的好吃。” 　　渺渺抬手撒出去。 　　所有人头上都有点白。 　　秦峰扬起巴掌。 　　小孩慌忙躲远点。 　　秦峰：“秦惊蛰，你要是皮痒了，可以直接告诉爸爸，不需要这么暗示爸爸。” 　　小孩又离他远一点。 　　秦老汉瞪儿子。 　　秦峰：“小时候你教育我，奶奶护我，您怎么说的？” 　　秦老汉无法回答，索性转移话题：“你给他起的什么名？惊蛰。也不怕他人小被你惊着。” 　　秦峰原本觉得秦渺渺就挺好。 　　后来一想，老和尚说他是惊蛰那天捡到的他，万一渺渺的父母并不是故意扔下他，而是遭逢大难，或者渺渺是被他父母的仇人偷出来的，那他父母可能在苦苦寻找他。 　　多年后有人来找渺渺，渺渺就多了一个甚至一家疼他的人。没人来找渺渺更好，这个名字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父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原著中没有秦惊蛰这号人，哪怕同名的都没有。 　　这说明他和渺渺万分安全。 　　以后四个儿子被男主的金手指搞得犯浑，渺渺还能拉一把他的哥哥们。 　　秦峰也打算好了，渺渺要是对法律感兴趣，就让他报考政法大学——都是律师，渺渺还有四个哥哥，他就不信干不过男主一个。 　　“我儿子我爱叫什么叫什么，管得着吗你？”秦峰瞥一眼他爹。 　　秦老汉抄起勾洋槐花的棍就打。 　　然而，前面被攥住，后面也被攥住。 　　秦老汉气笑了：“松手！” 　　顾无益和傅凌云看一下秦峰，秦峰起身“滚蛋”，哥俩立马松开。 　　秦老汉想朝他俩身上招呼，“真是你爸的好儿子。” 　　傅凌云：“回去我帮爷爷铡草喂牛。” 　　“不稀罕！”秦老汉瞪他一眼。 　　其实不敢让小孩碰。 　　铡刀很快，一不注意就有可能铡到手。 　　他跟周氏习惯了，不看铡刀也没事。 　　小孩子皮肤嫩，青草塞到铡缝里，他们使劲一拉就能把手割破。 　　周氏便说：“让你爸弄。” 　　秦老汉看她：“你说啥呢？儿子的手那么金贵。” 　　周氏噎的说不出话。 　　顾小二扑哧笑喷。 　　秦老汉奇怪。 　　渺渺问：“爷爷又不生爸爸的气啦？” 　　秦老汉的脸色微变，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于是就起身继续勾洋槐花。 　　秦峰寻到四处钓鱼点，他的父母儿子也摘了一篮和半袋洋槐花。 　　周氏看到她儿子来的这么巧，很想数落他。可他就一滚刀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除了洋槐花中午还吃啥？” 　　秦峰：“炸馒头片吧。” 　　周氏后悔多嘴。 　　秦峰道：“回头你教我，我帮你和面。” 　　顾无益知道他们哥几个的饭量越来越大，而老人的年龄越来越大，“奶奶，我也可以。” 　　“你那小手活的面没法吃。” 　　顾无益：“我可以洗干净啊。” 　　“咳！”秦峰被口水呛着。 　　秦老汉叹气：“你的力气小，做的馒头不劲道，白白浪费面。你要是想和面，在你家和面擀面条。擀面条累，你们哥仨轮着来。现在离做冰棒还早，擀好了放冰箱里冷冻，哪天我和你奶奶想吃擀面条又不想自己做，就去你们那儿吃。” 　　顾无益使劲点一下头。 　　秦峰想起一件事，他家的冰箱冷冻层太小，每次做冰棒只能做半箱子。 　　早几年买冰箱还需要票，近两年政策放宽已经不需要了——有钱就有货！ 　　翌日，秦峰去银行，把活期存款的钱都取出来，弄一台冰柜。 　　冰柜到家并没有引起轰动，因为家属院的大人小孩还没放学下班。 　　可院里的老头老太太看见了。 　　等到晚上，大家都知道了。 　　众人很好奇，过来询问他怎么又弄一个。秦峰直接表示，以后用冰柜放冰棒。他们想什么时候买什么时候买。 　　此言一出，馋红豆冰棒的人就问秦峰什么时候做。 　　肯定不是现在。 　　阳历五月初卖给谁去啊。 　　还不够电费钱。 　　秦峰不好说实话，只说放忙假几个孩子有空就做。 　　忙假头天晚上，干劲十足的几个孩子就把东西做出来。 　　翌日，傅凌云和渺渺在家卖冰棒。 　　老两口带着仨孩子下地割麦子。 　　由于秦峰早上帮着割两个小时，顾无益和顾小二比去年还大一岁，傅青云干活也不惜力，以至于两天就把四亩麦子收到家中。 　　忙假有十天，接下来八天，五个小孩轮流窝在屋里做冰棒。冰柜没空过，他们的味道好，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结果不光家属院的人买，就连村里的小孩都跑到门口喊顾无益去门口卖冰棒，因为他们进来得登记，太麻烦了。 　　后几天老两口搁这边晒小麦，看到五个小孩忙得跟陀螺一样，很是好奇他们一天赚多少钱。 　　他们没数过，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哥几个早早吃过饭洗了澡爬上床，就把抽屉和钱盒子里的钱全倒出来。 　　饶是秦峰有心理准备，也被一床毛票惊得不轻，“这么多？！” 　　顾无益点头：“我大概算一下，一天有这个数。”拿起渺渺的两只小手和自己的一只手。 　　秦峰：“净赚十五？” 　　“对！” 　　秦峰不吝夸赞：“好小子！这么下去一个暑假够你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还有冰箱钱呢。”顾无益不禁说。 　　秦峰微微摇头：“一个冰柜能用十年。平均下来一年也没多少钱。而且自打有了冰柜，冰箱冷冻层用不着，用来冻包子馒头面条，不用再买挂面，也省了不少钱。” 　　渺渺忍不住说：“还有面包。” 　　秦峰点头：“吃不完扔进去，你奶奶看见了可没少夸你爸我会过日子。” 　　顾无益看到他一脸显摆很想笑：“那是她老人家不知道冰柜多少钱。” 　　“你知道？” 　　顾无益知道，可他没法解释，因为整个家属区除了他爸没人知道。有冰箱的人家不少，有冰柜的只有他们一家。人家不可能为了弄清他家的冰柜多少钱，特意跑去市里问。 　　又不是他爸那几个无聊的大爷大娘。 　　思及此，顾无益忽然想起一件事，“爸，你姐快生了吧？” 　　秦峰摇头：“她不是我姐。不过已经生了。” 　　哥几个同时转向他。 　　秦峰：“跟你们无关就没告诉你们。她跟我断往没跟大舅他们断往。我大舅回家从这边过的时候告诉我的。” 　　顾无益心底还是有一丝希冀，“男孩女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2 12:00:00~2022-06-0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按爪、哈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语呢喃 74瓶；段月半 60瓶；59431322、luarel、Yn 50瓶；18699948 30瓶；小武、littlesnow、风格的羽翼 20瓶；飞飞xt、刁民(づ●─●)づ 15瓶；123、糖炒栗子、疏影、sa、泰泰、王以依、陈陈、哈哈哈哈哈、一叶知秋 10瓶；冰柠、果果 8瓶；祥和安宁 7瓶；哎呀*^_^* 6瓶；澜芝、孙素培、肉柔、cry 5瓶；芃芃、莳玖 4瓶；夭夭、55544747、燕燕清、lan 3瓶；今天不下雨、啊啊啊啊、52705722、清扎、A0寇氏减肥(石碣店)-、天晴无雨、39837203、THE EXILE、房子 2瓶；荔枝茶茶、10169444、繁繁繁繁星、灿烂一生、翩跹、油七七、米糖、情有可原316、抱朴守一、大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拘留 　　秦峰笑着问：“你猜？” 　　顾无益陡然睁大眼睛, 难以置信，“不不——不会是女孩吧？” 　　秦峰微微颔首。 　　哥四个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 　　——怎么可能？？？ 　　渺渺一二三四四个哥哥挨个看一下，转向他爸, 疑惑不解, “女孩怎么啦？” 　　顾无益没法解释。 　　老中医失手可能吗？他不禁这样问自己。 　　不可能！ 　　顾无益暗暗运气, 缓和一下停止跳动的心，“舅爷亲口告诉你的？” 　　“我大舅还能糊弄我？”秦峰觉得他这话问的有意思, “他店里除了海鲜面最畅销的卤肉面还是我教的。虽然只是嘴上说说, 可也是因为我店里从没有过淡季。” 　　顾无益赶忙摇头：“我们不是怀疑舅爷爷。” 　　傅青云在秦峰跟前话很少，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帮秦颖把脉的老中医从没失手过。王根宝说的。” 　　秦峰好笑：“他的话你也信？” 　　傅青云的脸色微变，不由得瞥一下顾无益。 　　秦峰没注意到，继续说：“老中医的话更不可信。中医靠口碑, 偶尔错了也会给自己找借口，比如那天身体不舒服，脑子糊涂了。” 　　顾无益摇头：“真的准！”怕他不信, 胡扯一句，“咱们大院里都有人找他看过。”仗着家属院里人多, 秦峰在这儿住了近三年还认不全，“有一次上厕所听隔壁女厕所的阿姨说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秦峰不确定了，“真的？” 　　顾无益点头。 　　“那我回头见着大舅再让他问问。城里的菜贵, 村里什么都便宜, 他这周末又该来买东西了。”秦峰说着, 就去书房找日历。 　　随后来到俩大儿子的卧室, “还有四天, 记得提醒我。” 　　哥几个比他还关心此事, 纷纷点头应下来。 　　渺渺不懂：“管她生个啥啊。”扯一把顾无益, “大哥，数钱！” 　　顾无益笑着跟他解释：“我怕她生个女孩又反悔来找你三哥和四哥。” 　　小孩停下来，不禁打量两个哥哥。 　　傅青云和傅凌云如此关心，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怕平静的日子又起波澜。 　　小孩看到他们毫不犹豫地点头，转向他爸，“派出所是王根宝家的啊？” 　　秦峰被问糊涂了。 　　“他怎么想咋着咋着？”小孩比他爸还糊涂。 　　秦峰愣了一瞬间，乐了，“好孩子，你说得对，派出所又不是他王根宝的，由不得他出尔反尔。”转向四个大儿子，“数好钱就安心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学。” 　　傅青云试探着问：“那舅爷爷……?” 　　秦峰点头：“左右一句话的事。” 　　哥俩放心了。 　　可一想到秦峰忙起来都顾不得吃饭睡觉，又不敢太放心。 　　周日早饭后，哥几个把冰柜推出去，由顾小二和渺渺在家卖冰棒，顾无益拽着秦峰去村里。 　　然而一到大门口就被门卫叫住。 　　以前冰柜不能移动，只能在家里卖。 　　最近秦峰给冰柜设计个底座，下面有四个滑轮，请厂里的电工焊的，冰柜放在铁架子上，想去哪儿去哪儿，渺渺都推得动。门卫知道此事就让秦峰把冰柜推到大门口。 　　家属院大门旁侧有许多树木，树后面是家属院的院墙，可以说从中午到傍晚都是阴凉地。每天都有许多人过来乘凉，不远处还有个公交站牌，更别说一天到晚行人不断。 　　秦峰在这边住了几年，很清楚门外的人流量。可他好奇门卫怎么这么热心肠，是不是有求于他。毕竟涉及到钱财。 　　“还是不了吧。我家模子有限，每天做的刚好。推到这边卖的话，厂里的同事下午下班就没得买了。” 　　门卫脱口而出：“你再买些模子，不然钱都让外人赚了。” 　　秦峰失笑道：“你可以弄个箱子啊。你老伴帮你看着的时候去进货，一天一箱生活费也出来了。你要是怕厂领导不让你卖，回头我跟后勤主任说说。” 　　门卫摆手，“我这么大年纪要那么多钱干嘛。你这五个孩子眼瞅着就大了，我还听说他们几个学习忒好，将来都是上大学的苗子。你哪来这么多钱？顾工的钱又不能动。” 　　秦峰见他好像真为他着想，“您说的也对。回头我算算够不够。怎么都得先紧着咱们自己人，您说是不？” 　　门卫点头，顺嘴问：“这是去哪儿？” 　　“去我爹妈那儿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秦峰冲他点点头，就伸出手臂护着三个儿子过马路。 　　门卫的妻子从厨房出来，看到秦峰过马路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秦工这人真好。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都见过，就没见过秦工这样的。你说秦老师他是哪辈子烧了高香啊？” 　　门卫想想，“可能他姐太不懂事，全家都指望他，时间长了慢慢就变得这么有担当。” 　　担当这一点让门卫说对了。 　　秦峰努力学习，厚着脸皮去找顾老请教，就是希望出人头地，让他和全家人过上好日子。他凡事操心，就是爹妈实在，被他大爷二大爷欺负了都不知道反抗。尤其他妈还是睁眼瞎。时间长了，便习惯大小事包揽。 　　要是他前世的爹妈穿越到这里，就算秦峰跟以前长得一模一样，他爹妈都不敢认。因为以前大小事包揽的是他爹妈。 　　在他爹妈眼中他跟他现在的妈没两样——好骗！ 　　话说回来，周围多算计的人，秦峰还是怀疑门卫有什么事找他。他爹妈比他和几个孩子都闲，经常跟人聊天，于是到家就把门卫的提议告诉他们。 　　随后又说：“我平时也没跟门卫走动过，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秦老汉理解，因为这种突然的关心自打秦峰回来他也经常遇到，多是一些想跟他家结个善缘的人。 　　有些人也不是指望秦峰帮大忙，比如孩子成绩一般般，就找秦老汉询问，是让他上中专好，还是上高中拼一把。 　　秦老汉一个小学老师，还只能教一二年级的数学，哪懂这些啊。也知道人家不是问他，于是就趁着吃饭的时候替他们问秦峰。 　　前年就有这么一家。 　　秦峰起初建议上中专。又怕耽误人家，饭后消食，带着渺渺逛到对方家里，了解到那孩子成绩一般是偏科严重，秦峰就建议上高中学理。 　　那孩子家境一般般，兄弟姐妹还多，全家都指望他读书改变命运，也想拼一把大的，便采纳了秦峰的意见。 　　去年年底，也是高二第一学期结束，总成绩比高一时好太多，他父母大为震惊，严重怀疑他作弊。大中午的就带着成绩单去秦峰家，问他分数是不是被改过。 　　秦峰知道他们都是睁眼瞎，就跟他们解释，没有文科拉分，这个成绩正常。高三下学期努力一把，滨海师范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秦老汉再次提起这桩事，随后又说，“门卫的孙子好像快上高中了，可能听说过这事，所以想找你——” 　　“找啥啊？”周氏端着一筐散发着香味的青皮长条瓜进来，“门卫就是不想便宜外人。” 　　秦老汉：“有钱不赚他傻啊？” 　　周氏瞥他一眼，拿起倒扣在瓜上的小菜盆，挑六个熟透的放进去，然后递给顾无益，“下午再吃。别吃冰棒了。不然晚上再受凉了，明儿一准拉肚子。” 　　“你倒是说啊。”秦老汉急了。 　　周氏：“他孙子是快上高中了，儿子儿媳妇就趁机找他要钱，给孙子交学费和伙食费。” 　　“他老家不是在二中旁边？”秦峰奇怪。 　　周氏点头：“就隔一堵墙，哪用住校啊。他们啊，就是变着法的要钱。门卫跟咱们村的人说过，现在有钱月月给都行，以后老了容易生病，没钱给他们，到时候也不能再住门卫室，说不定他儿子和儿媳妇能把他们老两口赶出去。你说他赚那么多钱有啥用？” 　　秦峰不禁说：“真看不出啊。” 　　周氏：“他儿子儿媳妇没事就过来帮他们洗洗刷刷，我也没想到那个德行的。现在想想，老两口还没我和你爹大，又不像你瞎讲究，冬天的床单也十天半月洗一次，哪用得着儿媳妇儿子帮忙啊。” 　　顾无益忍不住说：“这就是爷爷常说的，该孝顺的时候不孝顺，不用孝顺的时候瞎孝顺。” 　　秦老汉点头，随后看向他儿子。 　　秦峰不想做，又不希望已经对儿子和儿媳妇失望的门卫再次失望，“我跟门卫说的也是实话，没那么多模子。” 　　顾无益：“等考完试我们每天晚上十点再睡，早上七八点再起呢？” 　　早上没人买冰棒，十点钟再出摊也行。 　　秦峰算算时间，“那你们就多做一锅吧。” 　　傅青云忍不住给顾无益使眼色，别光说人家的事啊。 　　顾无益看着老两口，很开心的那样子，不想这时候提起让他们糟心的秦颖。 　　“咱们先去看看知了出了没，回头晚上来摸知了猴，让奶奶给咱们做。”顾无益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俩出去。 　　哥俩到大门外一起瞪顾无益。 　　顾无益同他们解释一番，就说：“周爷爷过来自然会说。他们这些老人到一块，不是聊亲戚，就是聊子女，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就会聊到秦颖身上。到时候再问也省得他们二次心烦。” 　　傅青云和傅凌云不信，周家舅姥爷的情商可没低到主动聊秦颖的份上。 　　顾无益抬手：“我保证。” 　　哥俩见状，暂且信他。 　　中午热得很，得有三十一二度，所以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秦峰的大舅就来了。同来的还有秦峰的舅妈。 　　平时都是周大舅一个人过来，以至于周氏紧张的问，“大嫂咋也来了？” 　　周舅妈笑着说：“地里没啥活，今天又是星期天，不用给几个小的做饭，他们都跑店里去了，你大哥就让我跟他过来在你家过一天，傍晚再回去。” 　　周氏放心了，请他们进来就让他们吃瓜，“地头上种的。” 　　秦峰的舅妈惊讶：“地头上？没人摘？我种的南瓜和冬瓜都长不住。” 　　周氏朝她儿子睨了一眼，“你外甥厉害的很，跟村里人说偷鸡摸狗公安也管，谁还敢碰我们家的东西啊。” 　　两口子不由得看向秦峰。 　　周氏又说：“村里的二流子前些天特意找到我解释，我们家的鸡要是丢了也是黄鼠狼干的。” 　　周大舅笑了：“小峰这样说人家也信？谁不知道偷鸡摸狗拔蒜苗这种小事公安要是管能累死他们。” 　　秦峰：“这话的意思是都去报案，累死公安忙死法院。大家因此误认为公安不管，所以很少有人报案。” 　　周大舅顿时不禁问：“所以真管？” 　　秦峰点头：“即便查不出偷鸡贼，公安过来走一圈也够他们安生一年半载的。” 　　周大舅懂了。 　　秦老汉先前也以为儿子吓唬村里人，闻言确定不是，总有一点不安的心也踏实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周大舅：“我听小峰的，咬牙买个风扇和冰箱，最近天天中午人不断。我总觉得卖冰棒汽水比卖饭还赚钱。” 　　秦老汉替他大舅子高兴，“那就好。一个夏天应该就能把冰箱和风扇钱赚回来。往后都是净赚的了。” 　　秦峰想到他舅一大家子就指望那两间小店，还欠着买房子的外债：“回头在门口按个插头，冰箱移到门边，过往的行人看见了生意应该会更好。” 　　周大舅有些担心，“不会被贼惦记上吧？” 　　“晚上店里没人？” 　　周大舅点头：“我们住二楼。” 　　秦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二楼又没风扇，你们也不怕中暑。” 　　他舅妈解释：“地上不能睡，总不能几张桌子拼一块当床吧？这让街坊四邻看见了，来吃饭的时候多膈应啊。” 　　秦峰：“折叠的钢丝床。”停顿一下，想想，“回头我要是能碰到在公安局上班的同学，他要是问我怎么有空去市区，我就说去那儿看看你们。他经常出任务，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八天在外面吃，要是知道你们卖饭，应该会过去捧捧场。” 　　老两口明白了。 　　公安常光顾的地方，给小偷十个胆子也不敢溜门撬锁。不然他们就上街抢了。 　　思及此，周大舅立即表示回去就买个钢丝床。 　　周氏：“你们别光说话，吃瓜。这次来买啥？” 　　她嫂子把单子递给秦峰，“你看看，老小写的。也得亏听你的话让老小上学，不然全家都是睁眼瞎，你给我们支再多招，也不敢去城里干生意。” 　　秦峰考上大学那年，他小表弟八岁了还没上学。当时周家没人知道会恢复高考，认为上学没用。 　　考上大学的秦峰在这方面说话管用，第二年他九岁的小表弟也走进小学一年级的教室。 　　由于上学太晚，今年十九岁了才上高二，到秋升入高三。 　　周氏闻言忍不住说：“他都快上高三了，你还让他去店里？” 　　她嫂子赶忙解释：“没有。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写的。”说出来，想到儿子的成绩，“小峰，我觉得你弟明年够呛。” 　　秦峰：“别给他压力。改革开放，形势一片大好，又不是只有考大学一条出路。我说知识改变命运，也不止考大学。” 　　他大舅十分赞同：“做生意都比人家机灵。懂得多心里有底，敢干！” 　　秦峰点头。 　　他舅妈想想小儿子说话一套一套，她有时候都跟听天书一样，“你说得对。王根宝那种东西都能赚钱，我不信我儿子不行。” 　　顾无益闻言看向急的几次想插嘴的傅青云和傅凌云。 　　——我说什么来着？ 　　傅青云微微点头，也注意到屋里陡然安静下来。随即开口打圆场，“舅奶奶说得对。舅奶奶，王根宝没去你店里显摆，给你添堵吧？” 　　秦峰的舅妈疑惑不解：“他显摆啥？” 　　傅青云看向秦峰，所以真是男孩？ 　　秦峰看懂了他的眼神，趁机问：“秦颖生个女孩？” 　　周大舅很奇怪，“我之前没说？” 　　秦峰：“说了。只是他没来找青云和凌云，我总觉得是不是另有隐情。” 　　周大舅乐了，“我还当咋了。他倒是想找。可也得先找跟他保证一定是儿子的那个中医。那个老中医说自己不可能把错，一定是他的孩子刚一出生就被护士换了。 　　“王根宝自己小心眼，防着别人这点，秦颖发动那天，他把他哥他嫂子都叫过去，堵在产房门口，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人家咋换啊。 　　“王根宝认为老中医给自己找借口，一生气就把人的招牌砸了。也是这事我才知道，上面不许透露孩子的性别。应该怕打胎。老中医这算是明知故犯。俩人都被拘留半个月。” 　　傅青云和他弟的心落到实处。 　　顾无益不禁笑道：“活该！” 　　秦峰忍不住说：“难怪这么反常。”说出来，注意到他妈的神色好像有点担忧，“他进去了，秦颖一个人照顾仨？” 　　秦颖毕竟是周大舅看着长大的，周大舅这人又厚道，王根宝进去之后，他就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让他儿媳妇去看一下。用他儿媳妇的名义，还让他儿媳妇告诉秦颖，她是背着他们偷偷去的。 　　所以秦颖家的事，周大舅很清楚。 　　“王根宝以为百分之百是小子，还没生就请好保姆了。” 　　周氏放心了。 　　秦峰这才开口：“妈，你这样可不行。回头她过来哭闹，难不成还真把青云和凌云给他们？” 　　周氏：“你不懂，她好好的就不会来找咱们。” 　　秦峰意外。 　　——他妈居然不是担心秦颖受罪。。 　　周氏见状，忍不住瞪他，“我就那么没出息？” 第42章 讼棍 　　秦峰被吼得不敢点头。 　　周大舅心虚的低下头去。 　　周氏就在她哥对面, 见状，心中一凛，试探道：“你心软了？不怕王根宝哪天没钱找你借钱, 你不借就去你店里明抢？” 　　老两口顿时心生后怕, 不由得找秦峰求救。 　　秦峰一点不意外, 他大舅要是那么冷漠，也不会上赶着给他介绍对象：“别再来往了。” 　　周大舅点头受教：“听你的。这次一定听你的！” 　　周氏不放心, “你可别再再——”到嘴边不会说了。 　　秦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阳奉阴违。” 　　周氏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周大舅好笑，看她说的，他又不是小孩子。 　　怎奈当了五十多年兄妹，周氏一眼就看出他咋想的，“就你这样还不如我们家大小子。” 　　周大舅脸上的笑凝固。 　　顾无益忍着笑说：“你们聊, 我们回去帮小二和渺渺卖一会儿冰棒。” 　　秦老汉提醒：“瓜！” 　　傅青云去端盆。 　　周大舅等仨孩子出了大门才抱怨，“你也给我留点面子。” 　　要搁以前，周氏不会这么说。 　　秦颖生之前她还心存幻想。 　　生个女孩也不过来趁机认错忏悔, 反而一条道走到黑，周氏就知道这闺女彻底把她当成王家人——不能要了。 　　周氏：“小峰以前就说过, 要不是太给我们留面子，秦颖结婚那天不好回来大闹，也到不了现在这样。” 　　秦老汉赞同：“就算她只喜欢王根宝那一类的, 也不可能再碰个王根宝那样的临时工。” 　　国企的工人也只能生一个孩子。 　　即便他们赶在计划生育严之前抢着时间生, 也只能生两个——不用三十岁了再遭一茬罪。 　　这一点周大舅也懂, 因为他大儿子就赶上了计划生育, 他特意了解过, 农村跟城里不一样, 头胎是闺女还可以再生一个。无论男女都不罚款。好在他儿媳妇第二胎生个男孩。 　　不过就算是女孩也不会让儿媳妇再生, 一来以前怕养不起，二来还可以指望小儿子。 　　周大舅忽然想到三个闺女最近有事没事就往店里钻，逮住机会就问店里忙不忙，要不要招人手，还说他年龄大了，应该回家休息。 　　以前周大舅会认为闺女关心他，出了秦颖个被鬼迷了心的，他不得不往阴暗了猜测。 　　“小峰，你说这么热的天，你那几个表姐妹也不嫌热，家里一没事就去帮忙，是不是有啥想法？” 　　秦峰：“不然呢？” 　　周大舅想想：“以前是没这么孝顺。我也知道自己偏疼儿子，也没指望她们孝顺。” 　　秦峰的舅妈接道：“我原本还想店里的钱一直是我们收着，你嫂子聪明也不知道赚多少钱，等买房的账还清就偷偷给她们一点。这么看来是不是不能给了？” 　　秦峰直言道：“要我说一分不给。我没给过秦颖，也没给过你们，更没给过我姨和我姑。” 　　老两口犯难了。 　　闺女日子不富裕，让他们冷眼旁观，他们受不了。 　　秦峰：“让她们去找秦颖。以前就羡慕秦颖嫁去城里巴结秦颖，跟她关系不错，秦颖也喜欢她们，没理由不帮她们吧？” 　　周大舅糊涂了，他外甥怎么一会儿一个变化啊。 　　秦峰：“你们可以跟她们摊牌，直言不会借钱给她们。她们一贯会巴结秦颖，把王根宝捧得有三个闺女比我有五个儿子还厉害，王根宝应该不介意带上他们。” 　　他爹忙说：“别净出馊主意。跟王根宝混能有什么好？” 　　秦峰看向他爹，“先不说我那几个表姐妹人品如何，就说那些表姐夫，但凡一个争气而且讲究的，都不可能允许她们惦记岳父家的东西。” 　　这话把秦老汉说的无言以对。 　　秦峰也怕搞错，问他大舅：“夫妻俩都去，还是只有我表姐妹去？” 　　周大舅：“都去。” 　　“那没跑了。”秦峰确定。 　　周大舅忍不住叹气：“咱家闺女怎么都这样？” 　　“正常。” 　　秦颖不像样，是因为他是穿越的，太有出息，导致秦颖潜意识里羡慕嫉妒，又有王根宝引导，就把秦颖心底的恶激发出来。 　　大舅家俩儿子，小的那个还是学生，白纸一张。大的一直被优待，不需要斤斤计较露出丑陋的嘴脸。几个姐妹原本不受重视，后又因娘家有钱愈发不平，又有还没来得及生出小心思的表哥衬托，自然就显得他们不懂事。 　　“也有你们的责任。没给她们找个好对象。” 　　周大舅叹气道：“我们也想。可咱家穷，给不起嫁妆，不缺钱还上过学懂礼貌的男孩子哪看得上咱家那几个睁眼瞎啊。” 　　周氏点头：“要不然我能嫁你爹？” 　　秦老汉气笑了，关他什么事？他招谁惹谁了？ 　　秦峰的舅妈瞪一眼小姑子。 　　——瞎说啥大实话。 　　“我们也没亏着她们。村里像我们那样的都会把男方给的聘礼留下。我们一分钱没要，还尽量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秦老汉赞同：“有吃有穿还有自己的房子，不说十年前，就是现在咱们村，离城里这么近，还有几兄弟住一块的。” 　　秦峰笑道：“你们也说以前。可现在不是以前啊。要么把他们都招进去，要么让他们自己出去谋生。” 　　一群睁眼瞎出去闯荡，能被人谋害。 　　周大舅摇头，“我回头问问他们咋想的。要是真想跟王根宝干，我们帮忙看着孩子，就送附近小学上学。他们要是觉得王根宝不靠谱，是不是说明只是有点小算计，心还是正的？” 　　秦峰点头，“再开个小饭店，帮他们交三个月房租，手艺交给他们，让他们自个经营。” 　　周大舅想想，还是这个办法稳妥。 　　六个人一家店虽然有点多，可是可以分两班。两个人卖早餐，四个人卖午饭和晚饭。 　　像他家人手少就没法卖晚饭。每晚七八点就洗洗睡了。第二天三四点钟起来准备煮粥买菜蒸包子之类的。 　　“下周再过来我跟他们聊聊。”周大舅叹气，“卖饭辛苦，迎来送往还得脸皮厚，又不像我早年天天出去帮人吹唢呐，他们可能吃不了这个苦，也拉不下脸。” 　　秦峰：“谁还能帮谁一辈子？就说我，由着几个孩子卖冰棒，除了他们喜欢，也是想锻炼他们。天有不测风云。哪天我和爹妈都出点意外，守着冰柜也饿不着他们。” 　　他妈不爱听这些，“瞎说啥？！” 　　“本来就是。天天跟人打交道，以后也不会受人欺负。”秦峰补充一句，“大舅，表姐好像三十多了吧？” 　　周大舅点头，闺女比人家大孩子还大二十岁，确实没必要太担心。再说了，他那么多儿女，都把饭喂到嘴边也喂不过来。 　　“那就这么办。去你家看看几个孩子？”周大舅问。 　　秦峰看一下手表，将将十点半，“不用，十一点半再过去。大小子懂事，渺渺哭着闹着要吃冰棒也不会由着他。” 　　顾无益确实没由着他。 　　家属院大门外来个卖西瓜的被他知道了，小孩就要吃西瓜。 　　西瓜刚从地里摘的，瓜上面带的那点西瓜秧像是还带着露水，比附近菜市场卖的新鲜多了，顾无益也心动。 　　隔壁邻居大妈买了两个，顾无益觉得可以买。 　　他不会挑西瓜。 　　前世穷的时候不敢买，后来有钱了直接去超市，个个都是好瓜，用不着挑三拣四。所以他就带着渺渺和傅凌云尾随家属院的大人，跟人家学。 　　人家怎么着他怎么着，看起来似模似样，瓜农被他唬住，又见他十分犹豫，像是怕瓜不好，打算去别处，瓜农就帮他挑两个大的。 　　门卫出来看热闹，顺嘴告诉顾无益大瓜好吃，顾无益就选三个瓜。 　　瓜农本以为他是跟大人来的，一见他付钱，等他们走远了还有点没回过神，讷讷问道：“那几个孩子不是你们谁家的？” 　　门卫：“我们厂工程师家的。厉害吧？别看年龄小，比你会做生意。你一周都不一定有人家一天赚得多。” 　　瓜农好奇：“卖啥？” 　　“自己家买个冰柜做冰棒卖。” 　　瓜农惊呼：“我的天！你们城里的孩子真厉害。” 　　还在挑瓜的几个成年人被恭维的不好意思，失笑道，“他们的爸，我们秦工就是对面五里墩人。” 　　“那他家长辈会教育。” 　　门卫摇头：“秦工自己有出息。孩子这么有本事，确实是秦工会教育。我家要是跟秦工一样有钱，可不敢让这么小的孩子做生意。” 　　几个北车厂的工人赞同，他们也不舍得。 　　以前抓孩子的学习的时候还会指着小洋楼念叨：“看看人家顾无益和顾清狂。” 　　现在孩子来一句，“顾无益的数学是算账练的，你让我们也去卖冰棒，我们也能跟他一样厉害。”他们就歇菜了。 　　话说回来，北车厂这边人多还有钱，因为技术工人工资高，以至于秦峰还没来找几个孩子，瓜农的小毛驴拉的一木板车西瓜就卖完了。 　　他估计得有一半人家没买，下午四五点钟又来了。只是这次车上多个半大小子。 　　门卫嫌屋里热，出来乘凉看到树荫下的瓜农，惊讶道：“你这是要跟我们秦工学啊？” 　　脸皮薄，自卑嫌丢人的少年立即低下头。 　　门卫以为他不好意思，笑着说：“不用害羞，一回生二回熟。” 　　话音落下，轱辘声传来。 　　门卫循声看去，顾小二和傅凌云推着冰柜，顾无益和傅青云分别在两侧扶着别跑歪了，小渺渺抱着一个大钱盒子过来。 　　“你爸同意了？”门卫惊讶。 　　秦工可真是做大事的人。 　　一顿饭的工夫就考虑清楚了。 　　顾无益：“厂里来一批新设备，上面还是英文，师傅们不懂，我爸帮忙去了，不到天黑回不来。” 　　门卫过去帮忙：“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吧？” 　　“这么点小事不用麻烦他们。”看到来一辆公交车，“渺渺，快！” 　　秦渺渺把钱盒子往他哥手里一塞，拿起冰箱上的木牌子往十米外的站牌跑去，“叔叔阿姨，买个冰棒解解渴吧。” 　　将将下车的几人抬起头来，失笑道：“小渺渺，做生意做到我们头上来了？” 　　秦渺渺大失所望：“怎么是你们啊？”掉头就走。 　　吴正气笑了：“在这边下车的除了五里墩的人就是咱们厂的，不是我们也不可能是外人吧？” 　　渺渺停下，“那你买不买？” 　　吴正没打算买秦家的冰棒，总吃那几样会腻的。然而上车前买一个绿豆棒冰吃完了总觉得嘴巴里面黏糊糊的味儿不对。 　　薛晴怀疑绿豆不够好，或者火候差一点，用的糖有可能是糖精。两口子就决定买秦家的冰棒把那个味压下去。 　　吴正叹气道：“买！” 　　秦渺渺高兴了，单手抱着大牌子，另一只手豪迈的一挥：“接客！” 　　吴正“咳”一声，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冯麦苗的爱人忍不住说：“小孩子家家不懂别瞎说。” 　　客人是上帝，渺渺不在意。 　　“伯伯说得对，渺渺知道了。”小孩想也没想就点头。 　　冯麦苗的爱人赵会计顿时被他整无语了。 　　谁说秦工家的老小最机灵最难缠来着？出来！看他不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秦渺渺见状，眼珠一转，难怪爸爸喜欢那么喜欢打直球。 　　原来退一步也能这么爽啊。 　　爸爸可真厉害。 　　不愧是他秦渺渺的爸爸。 　　“伯伯，要几个啊？”秦渺渺不等人家开口，“我知道吴伯伯一定要四个。你们家有四口人。” 　　两个小姑娘看向吴正。 　　原本没打算给孩子吃凉的吴正一见她们满眼希冀，不好意思拒绝了。 　　计划被打乱，还是个小鬼头，吴正有点不甘心，朝渺渺的小光头上揉一把，“小小年纪这么机灵，长大还得了。” 　　“谢谢伯伯夸奖。”渺渺点头接下。 　　吴正语塞，朝他嫩嫩的小脸捏一下。 　　秦渺渺的好脾气没有，指着他大声说：“小心眼！报复鬼！我要告诉我爸爸！” 　　吴正的脸一下红了。 　　薛琪朝他身上捣一下，拉住渺渺的小手，弯腰说：“他不懂事，还不如你一个孩子，阿姨替他向你道歉。” 　　小孩瞪一眼吴正，嘀咕道：“要不是为了赚钱，我才不卖给你！” 　　吴正被他的话逗乐了，“谢谢渺渺！” 　　小孩气得哼一声，朝他大哥走去，“给他找个不好的。” 　　做好几年冰棒，哥几个熟能生巧，哪有什么不好的。 　　为了让弟弟高兴高兴，顾无益找个包装纸褶皱厉害的，“行吗？” 　　秦渺渺满意了，伸出小手：“给钱！” 　　吴正摇摇头，给他四个绿豆冰棒钱。 　　顾无益赶紧把冰柜合上。 　　吴正好笑：“我还能拿你们的？” 　　顾无益：“伯伯误会了。没通电，最多两个小时就化了。” 　　“原来如此。”吴正看到上面盖着一个小被子，这个旧旧薄薄的被子是以前放木头箱子里包冰棒的，他见过，“我刚才还奇怪，好好的冰柜上面盖个被子多难看啊。”打量他一下，调侃道：“小伙子，越来越聪明了哦。” 　　顾无益腼腆的笑笑。 　　吴正跟他爱人带着孩子在外面逛一圈，身上黏糊脸上痒，随即就拿着冰棒告辞。 　　冯麦苗没急着走，一来院里不如路边凉快，二来她跟她爱人没去逛街，只是去大菜市场买些地瓜粉用来做凉粉。 　　地瓜粉放在冰柜一端，赵会计就让顾无益把被子掀开，他隔着冰柜的玻璃盖看看都有什么棒冰。 　　顾无益：“大家说绿豆解暑，红豆好吃，只有绿豆和红豆。等过两天热了，做些盐水棒冰。” 　　冯麦苗拉过赵会计，“要买就买，看啥呢。”紧接着问顾无益，“你会做盐水棒冰？” 　　“我爸知道制作方法和步骤。”顾无益看一下冰箱，“这些都是我爸教的。要不是爷爷说，我们还是小孩，以上学为主，卖冰棒就是玩的时候顺便赚点钱，他能给我们弄个高压锅。” 　　赵会计不赞同：“高压锅危险。我都不敢用。” 　　顾无益也不敢用，尤其高压锅锅开的时候那个叫声，别提多瘆人，所以他就当一次听爷爷话的乖孙子。 　　“赵伯伯，要不要啊？” 　　赵会计摇头：“不够解渴。你这个冰柜里还有空地儿吗？我去北边小店里买些汽水放进去。” 　　冯麦苗忍不住打量他，“你也不怕冻炸了。” 　　顾无益笑道：“没通电，隔着玻璃瓶只能冰凉。” 　　门卫看到两米外的俩瓜农，老的得有五十了，小的看样子没比顾无益大多数，有点可怜父子二人，“小赵，不如买个西瓜。喝什么汽水，都是香精和糖精勾兑的。” 　　赵会计点头：“你说得对。喝完了还得把瓶子送回去。这么热的天，上班都懒得去，多麻烦啊。”转向瓜农挑个大西瓜。随后去门卫家弄点水洗干净，又找门卫的妻子借俩盘子，西瓜一切两半放盘子里，然后放冰柜里。 　　渺渺不禁说：“真会吃。” 　　赵会计的脸色微变，没等他发表意见，听到小崽子嚷嚷，“大哥，我也要。”赵会计顿时知道自个误会了，小崽子就是羡慕。 　　“等会儿我给你切一块。” 　　顾无益打开钱盒拿一把毛票。 　　渺渺立即拉着他的手过去。 　　顾无益无奈地瞥他一眼，“我还能骗你啊。” 　　小孩抱着他的手臂，“我喜欢大哥！” 　　顾无益心说，还不是指望我给你买西瓜。我要是不买，恐怕就是你的仇人了。 　　“哥，等等我。”顾小二跟过去。 　　赵会计：“生意不做了？” 　　“三弟，四弟，交给你们了。”顾小儿一挥手，三步做两步走。 　　在外人面前傅青云的胆子大了许多，“我也去！四弟，交给你了。”朝他肩上拍一巴掌。 　　傅凌云羡慕。 　　冯麦苗忍不住笑了，“还是孩子啊。” 　　傅凌云一想他是个假小孩，立马收回视线装成熟。 　　他这样反而让冯麦苗愈发好笑，“我也去看看。” 　　赵会计侧目。 　　冯麦苗：“这个瓜拿回去都不够几个孩子吃的。那瓜看着挺新鲜的，再买两个留明天吃。” 　　门卫：“自家种的。上午就在门口卖掉一车了。” 　　冯麦苗不再犹豫，几步就到驴车边，“无益，你们挑个不大不小的。你们小孩子别吃那么多凉的。” 　　家里还有俩大西瓜，顾无益也知道熟透的西瓜顶多放两天，“我知道。还跟上午一个价？” 　　瓜农大爷笑着点头，给他挑个不大不小圆滚滚，看起来就很好的。 　　冯麦苗不知道上午的事，认为顾无益不懂，就接过去拍拍，“可以！”随即递给瓜农。 　　瓜农称一下重量，对他儿子说：“小波，收钱。” 　　顾无益眉心一跳——小波？好熟悉的名字。 　　难道是前世认识的人？ 　　“他也叫小波？”顾无益一边把钱递过去，一边打量没比他大几岁有可能刚上初中的少年。 　　可惜全无印象。 　　瓜农大爷下意识点头，“你也叫小波？” 　　“不。我叫顾无益。”顾无益仗着弟弟们都不知道，胡扯道，“我以前在五小的时候有个同学叫赵小波。” 　　瓜农大爷道：“我们是农村的，我儿子叫林小波。” 　　饶是顾无益已有心理准备也差点失态。 　　林小波，林小波，如果他没记错，他可是二十年后程省长的秘书。不过此时程省长还在离港城很近的羊城。 　　顾无益虽然没见过真人，却对他十分熟悉——商圈关于他的流言很多很多。 　　有传言省长和夫人是政治婚姻，没有任何感情，私下里各玩各的。可省长又怕出事，就冲身边人下手。不然凭他一个小老百姓的儿子，如何干掉一群二代成为省长的心腹。 　　后来林小波消失，更是传出他和省长的事被省长那个很厉害的岳父发现了，林小波被那位大佬弄死了。 　　正是这个很扯淡的消息让顾无益确定，应该是省长得罪了什么人，不敢直接搞他，或者他没什么把柄软肋，只能用这些恶心他。 　　再后来在监狱里看新闻，林小波摇身一变成了某地副县长，顾无益可以确定林小波确实是省长的心腹。因为只有心腹才会在三十出头就让他下地方锻炼，积累政绩。 　　顾无益之所以关注此人，因为他是楚家那个大律师的师兄，两人关系还不错。他在首都被人做局送进去，滨海的老朋友都不敢帮他，只敢去监狱里探望，就是因为碍于此人是省长的心腹。 　　此时的林小波跟电视里的那个副县长完全不像，顾无益又怕弄错，试探道：“你儿子一看就是好学生。学习很好吧？” 　　冯麦苗笑了。 　　顾无益很奇怪。 　　冯麦苗止住笑说：“你回回考第一，还说人家是好学生？” 　　假小孩顾无益赧然：“我——爷爷说，我是因为卖冰棒，脑子灵活。” 　　冯麦苗才不信，但因为顾无益的话也忍不住打量收钱的少年，“看起来是挺老实。” 　　瓜农大爷与有荣焉道：“这孩子不爱说话，跟上了花轿的大姑娘一样，就是学习好。他们老师说能考上市一中。” 　　冯麦苗惊呼一声：“一中可不好考。” 　　林小波原本觉得卖东西很丢脸，看到几个比他小的，还是城里人都不嫌丢人，也敢吭声，“还好吧。” 　　冯麦苗惊得张了张口。 　　顾小二忍不住说：“学霸！” 　　上辈子同样连初中都没上完的傅青云很佩服学习好的，“厉害！” 　　林小波被夸的脸微红。 　　顾无益还有一点要确定，“你肯定能考上大学。你学啥啊？” 　　瓜农以前希望儿子有个铁饭碗——当医生或老师。今天知道了工程师也很厉害，“你爸秦工那样就很厉害。” 　　林小波眉头微皱。 　　冯麦苗注意到了，“还得看孩子喜欢什么。不然也学不进去。” 　　瓜农看到儿子的表情，也怕他回头不好好学，只能老实回答：“他要学什么法律。这在以前不就是讼棍吗？”瞥一眼儿子，嫌弃道，“也不知道那有啥好学的。” 　　顾无益可以确定了，不出意外这个林小波就是那个林小波。 　　以前从未见过林小波真人，现在不光见到，还是少年林小波，是不是预示着楚家提前找到那个大律师了？ 　　前世那个大律师快毕业了才被楚家找到。 　　要是提前找到他，以楚家的财力极有可能把他培养的更厉害。 　　楚家的生意遍布全国，想找一个人也很容易，他的肾非常适合楚家的女儿，他必须报一个外人接触不到的专业。 　　思及此，顾无益心里踏实了。 　　为了让自己更踏实，顾无益道：“大爷，学法律不光可以当律师，还可以去公检法部门。” 　　瓜农大爷看向儿子。 　　少年林小波只知道律师听起来厉害。 　　瓜农大爷了解儿子，见状就替他做决定，“以后去法院当法官。” 　　顾无益在心里补一句，最好留在首都，这样他的大本营滨海就没有楚家的关系了。 　　少年林小波想象一下法官——挺酷，“也行吧。” 　　顾无益不由得露出笑脸，心情非常好：“大爷，再给挑个小一点的。” 　　冯麦苗问：“吃得完吗？” 　　顾无益：“一切两半勺子挖着吃。我和渺渺一半大的，青云和凌云一半大的，小二一半小的，还有一半小的留给我爸。” 　　顾小二立即说：“我回家拿勺子。” 　　顾无益给了钱，让傅青云抱着小瓜，就带着渺渺去门卫家。 　　瓜农大爷忍不住跟冯麦苗说：“城里孩子懂得真多。这么小就知道法官。” 　　冯麦苗与有荣焉：“那是您不知道，他爸是咱们国家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公派出国的大学生。在国外呆了六年，博士！我们北车厂学历最高最年轻的工程师。” 　　瓜农大爷惊呆了。 　　他一个土里刨食的小老百姓居然能认识那种云端上的人物的儿子。 　　“我的天！”瓜农大爷半晌憋出三个字，心头万千感慨，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类似情况冯麦苗见多了，每次看到都觉得有意思，很自豪，“关键人家心也好。那五个孩子，四个大的都是他收养的。” 　　少年林小波也惊得不敢信。 　　冯麦苗觉得显摆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家了。” 　　瓜农大爷等她走远，小声嘀咕：“人外有人吧？以后别觉得学习好就傲的不行。你看人家孩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爹跟你爹一样。 　　“老话说，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你就属于半瓶子——让你来跟我卖西瓜都嫌丢人。人家那几个孩子就是一瓶子。” 　　少年点头受教，没有一丝不耐。 　　瓜农见儿子这么乖，很是满意，给他两毛钱，“过去买冰棒跟人多聊聊，好好向人家学学。我看那个大的没比你小多少。说不定以后还能同校。” 　　少年林小波接过钱，等顾无益他们都出来，就去买冰棒，“你在哪儿上学？” 　　顾无益楞了一下，见对方看着他，才意识到跟他说话，“我开学才上初中。我爸说我还小，先去二中。等上高中再去一中。” 　　林小波点点头：“我开学上初三。”拿过零钱和冰棒就走。 　　顾无益懵了，转向几个弟弟，不确定地问：“什么意思啊他？” 　　作者有话说： 　　朋友的文，这个文名我好喜欢啊。《改嫁邪神后我靠刑法修仙》by萱草妖花；羡慕会写奇幻文的人儿。我连古言、现言都不敢尝试。只敢吭哧吭哧写年代文。 　　文案： 　　谢溪穿回了虐文世界，男主会为了白月光小师妹，取她金丹，挖她心肝，虐身虐身爱恨纠葛，还害她死无全尸。 　　— 　　谢溪被仙宗修士围攻，男主让她束手就擒。 　　她想高唱凉凉，系统却：“请宿主双手结印，打出咒决！跟我念：非法拘禁剥夺他人自由，轻则三年以下，重则三年以上！” 　　谢溪双手结印：“？？”尬到头皮发麻。 　　念完刑法，地动山摇，野藤疯长，一股强咒打得仙宗修士措手不及！ 　　谢溪逃去魔界，面对妖魔，系统：“请宿主制服妖魔，跟我念：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若致人死亡或折辱虐待……” 　　谢溪尬在原地：“？？” 　　待她念出刑法，妖魔们丢兵卸甲，痛哭流涕，发誓要好好魔！ 　　…… 　　人魔大战，男主要取谢溪金丹，杀她证道。 　　谢溪的魔兵们，却抓着仙宗弟子，狂念口诀:“杀人犯法，轻则无期，重则死刑。以和为贵，放下屠刀！” 　　仙宗弟子重伤倒地，竟与魔兵讨论起如何让两界和平！ 　　仙宗弟子：“这是何咒法？竟如此恐怖！” 　　魔兵骄傲回答：“此乃吾界至宝《刑法》口诀！” 　　渣男男主:“？” 　　仙宗联盟:“？？” 　　谢溪：“！！别问！问就是法是力量之源！” 第43章 赡养 　　哥几个知道。 　　门卫就在旁边, 闻言也知道什么意思，“那孩子腼腆，不好直接说你们以后可以当一年校友, 他想跟你交朋友。” 　　顾无益陡然睁大眼睛, 张口结舌。 　　楚大律师, 楚家接班人的亲师兄跟他交朋友？ 　　交朋友？ 　　……. 　　天呐！ 　　耗子要给猫当伴娘了！！！ 　　门卫好笑：“人家就是跟你交朋友，又不是要跟你做兄弟, 认秦工当爸。” 　　顾无益收起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无法说真话，干脆半真半假道：“我只是买个西瓜，就交个朋友，不出意外还是未来大学生？” 　　门卫：“你也不差。” 　　顾无益张了张口，把满腹牢骚咽回去。 　　哥仨终于意识到他很不对劲。 　　互相看一下, 碍于外人在场都把疑惑憋回去。 　　六点左右，天儿不甚热了，窝在屋里吹风扇的人出来透透气了, 小哥几个的冰棒生意好起来了，连带林家父子的生意也很好。 　　六点半, 顾无益准备打道回府，转身之际看到林家父子，想到林小波伸出的友谊之手, 忍不住纠结起来。 　　前世他们哥四个跟楚家其实没有直接恩怨。骗他的肾的人是他生父生母, 楚家人都没露面。可他们哥四个先后被针对, 确实是从他发现被骗, 准备反击报复开始。 　　让他毫无芥蒂的接纳林小波, 顾无益做不到。 　　可是让他放弃, 顾无益也舍得, 却不想便宜楚家人。 　　犹豫再三，考虑到他们还小，离林小波认识姓楚的律师还有十年之久，顾无益走过去，“我爷爷奶奶该做好饭了，我们该回家了。”顿了顿，“要想找我玩，或者有什么事，就跟门卫大爷说。他认识你，也知道我们家在哪儿。” 　　林小波点一下头。 　　瓜农林大爷很高兴儿子有了新朋友，还是博士的儿子。 　　他不羡慕当官的，也不羡慕发财的，最佩服会读书学习好的人。 　　见儿子不知道开口，朝他背上拍一下。 　　瘦瘦的少年林小波踉跄了一下，赶忙说：“知道了。”一见他爹瞪眼，赶紧补一句，“我——我们最近可能都会来卖——卖西瓜！” 　　顾无益冲他挥挥手，跟几个弟弟推着冰柜回家。 　　瓜农林大爷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问：“跟我卖西瓜就这么丢人？” 　　“不是！”林小波回答的没有一丝勉强，“人家跟咱们又没啥关系。万一只是，只是好心客气一句呢？” 　　林大爷想想：“也是。人家孩子比你懂事，回家都知道来跟你说一声。” 　　少年林小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还有几个是不是拉回去做西瓜酱？” 　　瓜农林大爷挑一个相对比较好的，“看着！” 　　少年人下意识看他。 　　林大爷去找门卫把瓜送给他，谢谢他让他们在门外卖西瓜。 　　少年林小波忍不住皱眉。 　　瓜农林大爷出来看到儿子脸色僵硬，知道他又清高了，“这不叫巴结人。这叫谢谢人家。我打听过，边上的路是北车厂的。这些树也是人家北车厂工人种的。 　　“别看一个小小的门卫，能当门卫的都是很得领导信任的。回头要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在这儿卖，说不定人家门卫跟领导说一句就行了。” 　　少年人懂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好。” 　　瓜农林大爷懒得跟他废话，掉转车头，瞪他一眼。 　　少年林小波立即爬上车。 　　顾无益听到一声“驾”，回头看去，爷俩往东去。 　　傅青云见状，也回头看一下，“他们走了？” 　　顾无益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傅青云小声问。 　　顾无益朝渺渺那边看一下，他们几个的秘密不能让小孩知道。否则早晚会被秦工发现。 　　傅青云明白了，等小孩睡着了再说。于是就转移话题，“他们是海边渔民？” 　　顾无益下意识摇头，其实也不知道林小波老家哪儿的，只知道他是滨海人：“身上没有腥味。上午来卖下午又来，应该也就离这边十来里路。不然不可能那么快。他们下午拉来的瓜也是现摘的。” 　　傅青云算算瓜农林大爷回家吃饭时间和摘瓜时间，“可能就是周舅爷家那边的人。” 　　顾无益不想当糊涂蛋，“他再来应该是下周末。到时候问问舅爷。” 　　“舅爷还来？” 　　顾无益点头：“爷爷帮他做的变蛋快好了。” 　　然而还没到周末，变蛋就可以吃了。 　　周六，也是哥几个考完试的第二天，秦老汉剥十来个变蛋，一个变蛋切六瓣凉拌着吃。 　　中午秦峰回来吃饭，看到饭桌中间放一大盘变蛋，不禁啧一声——农家饭菜实在。 　　这要是搁前世他去的那些餐厅，三份也没这一份多。 　　秦老汉可不知道他心里净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少了？咱家八个人，剥十五个也不多。我再剥两个？” 　　秦峰摇头：“我是觉得这一盘多。滨海饭店这么一盘能买咱家四十个变蛋。” 　　秦老汉笑了，“还以为咋了。洗洗手，我去盛米饭。”说着就往外走。 　　“用地锅蒸的？”秦峰跟出去压水。 　　秦老汉：“咱家人多，一人一碗你买的那个小电饭锅也盛不下。” 　　傅青云和傅凌云下意识去看秦峰。 　　秦峰没想过他们这么敏感，认为男孩子粗心大意，比如他自己，所以就实话实说，“那个锅本来就是买给你和我妈用的。” 　　周氏闻言赶紧从厨房出来，“别再买了。” 　　“不买。回头买个新钢筋锅，专门用来蒸米饭。那个小电饭锅就留你们早上煮粥或者煮白面汤吧。” 　　钢筋锅便宜，周氏放心了，“米饭盛出来了。他爹，加把火。” 　　秦老汉懂。 　　等秦峰跟几个孩子把饭菜端去堂屋，将将坐下，他妈端来一碟锅巴。 　　金黄的锅巴很诱人，渺渺一下站起来。 　　秦峰轻咳一声。 　　小小少年疑惑不解。 　　秦峰：“牙还要不要？” 　　渺渺条件反射般抿嘴。 　　周氏笑了，给他掰一长条，“用后槽牙吃。” 　　小孩还是先看他爸。 　　秦峰微微颔首，小孩才敢接过去。 　　却不敢像以前那般闭着眼往嘴里塞，而是一点点慢慢吃，就怕急了把松动的牙齿磕掉，搞出一嘴血。 　　小孩今年才换牙，掉的也是门牙。 　　秦峰发现小孩的牙长出来了，“新长出来的牙是不是有点痒？” 　　小孩点头，扁扁嘴把锅巴咽下去，“大哥说不可以舔，容易长歪。” 　　秦峰：“你大哥说得对。”看向顾无益，“你和小二多吃点，他们仨一人一小块。” 　　傅青云和傅凌云也在换牙，口中缺的厉害，牙齿也松动的厉害。 　　顾无益每天跟弟弟们在一起，由于他前世就是大哥，习惯照顾他们，以至于很了解弟弟们的情况，“我知道。爸，你也多吃点。” 　　老两口的牙齿也有点松动，秦峰也没招呼他爹妈，拿一大块锅巴。 　　话说回来，顾无益他们都知道自家人多，他们的饭量也越来越大，换成其他人家一天两顿杂面窝头能吃饱就不错了，所以看到除了变蛋全是素菜——拍黄瓜，凉拌西红柿，凉拌焯熟的豆角和一盆凉粉，也吃的十分心满意足。 　　饭毕，顾无益和傅青云就机灵的收拾碗筷。 　　周氏习惯性说：“放着我来吧。” 　　秦峰：“让他们做。你们还能做几年？再赶上我出差，他们什么都不会喝西北风去？” 　　顾无益点头：“爸说得对。奶奶就歇着吧。” 　　周氏不禁说：“谁家大小子整天钻厨房。” 　　秦峰忍不住翻个白眼，“您这都是哪辈子的老思想？多少年前主席同志就提过，男女都一样，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停顿一下，万分想说他上辈子的妈比他爹有生意头脑，还有魄力。每次公司转型都是他妈拍板，“男人能干的女人可以，女人能干的男人也行。除了生孩子。要说生孩子，指不定几十年后男人也可以。” 　　周氏的呼吸一窒。 　　秦老汉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小哥几个差点把碗打了。 　　秦峰乐了：“至于吗？” 　　秦老汉瞪他：“这种话少说。传出去别人把你当成神经病，别怪你爹不帮你。”说着想起两隔壁，“大小子，快出去看看墙头上有没有人。” 　　顾无益赶忙跑出去——空空如也，顿时放心下来，“没有。” 　　秦老汉放心了，继续教训儿子，“之前你大舅过来说起你表姐妹，我没发表意见，就是觉得他不容易。” 　　“出事了？”秦峰忙问。 　　秦老汉：“出事了倒还好。就怕你大舅把手艺交给几个闺女，又帮她们开店，她们把店开起来还比你大舅的店赚钱。” 　　顾无益奇怪：“不好吗？” 　　秦老汉点了点头，“能赚钱好。可你爸的表嫂咋想？自个娘家的钱都归她兄弟，到了婆家，婆家的钱不光要跟婆家兄弟分，还要跟小姑子分，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无益：“她可以找娘家要啊。” 　　秦老汉点头：“等爹娘老了，她得跟娘家兄弟轮着伺候。可出嫁的闺女把爹娘接去自己家伺候的，比分到娘家钱财的还少。同样，你舅爷的儿媳妇不分钱给她小姑子，也不会让她们伺候你舅爷舅奶奶。她不找娘家人要钱，等她亲娘老了，她也不会抛下公婆回娘家伺候。这算是大家默认的世俗规矩。” 　　顾无益想一下：“爷爷的意思那几个表姑本人也没想过以后轮流伺候老人，只想着现在捞好处？” 　　秦老汉：“这还用说。她们愿意跟兄嫂轮着伺候，可以直接跟你舅爷讲。” 　　顾无益不由得想起秦颖，“这不就跟王根宝一样？” 　　秦老汉点点头，看向他儿子，“收拾秦颖和王根宝的时候，你脑子那么清醒。到你大舅那儿，这个好用的脑子咋就不知道转弯了？” 　　傅青云见状，立即岔开话题，“爷爷，您说的这都是子女多的，那要是只有一个闺女和儿子的，咋办？” 　　秦峰回答他：“独生子女找独生子女，女方的是女方家的，男方的是男方家的。等老人来了，女方照顾她父母，男方照顾她父母。或者把两家老人接到一起共同照顾。 　　“要是照顾不好，就请保姆，高兴了施舍一点钱给子女，剩下的谁给我送终我给谁。如果碰到只想要钱压根没想过照顾，这么狠心的子女，钱财给别人也会给人添麻烦，就立遗嘱捐给国家。” 　　顾无益忍不住说：“这样也好。” 　　秦峰：“那等我老了就这么干，谁伺候的好我就把钱留给谁。” 　　秦老汉瞥一眼儿子：“将来人家比你有出息，一个月赚的赶上你一年，谁稀罕你那点钱。” 　　秦峰想一下：“那我就住养老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舒服。或者住疗养院。” 　　“疗养院？”秦老汉头一次听说。 　　秦峰：“医院加养老院。” 　　秦老汉想象一下，无法想象，“你可真敢想。” 　　秦峰笑了笑没接茬，他爹不像他见过后世的繁华，说再多他也难理解。 　　顾无益问：“爸，以前人说门当户对，是不是就因为这些事？” 　　“有这个原因。” 　　顾无益：“那现在咋办？早知道就让舅爷的亲家出钱给表姑表姑父开店了。” 　　傅青云不禁说：“那也得他们有咱家这样的亲戚。” 　　顾无益想想那些人都是小老百姓，很难有魄力去城里开店，忍不住叹气，“这下麻烦了。舅爷的儿媳妇肯定得闹。” 　　秦老汉：“知道我为啥数落你爸了吧？” 　　周氏哼笑一声。 　　顾无益不懂。 　　“我那个大哥以前到处给人吹唢呐，啥事不懂？指不定早想到了，只是不敢跟儿媳妇提罢了。租房开店不是小事。锅碗瓢盆啥都得置办，房子还得修整，还有三个月租金。” 　　秦老汉摇头：“大哥只是担心她们几个跟秦颖一样找他要钱。” 　　秦峰赞同：“大舅家买房的账还没还清，怎么可能想到再开一家店。妈，别被贼惦记一次，看谁都像小偷。” 　　周氏不禁瞪眼：“我了解我哥，还是你了解你舅？” 　　秦峰：“明儿大舅该来了，我替你问问？” 　　周氏哑了。 　　这种话摊开了说，弄得她哥嫂都尴尬，以后亲戚还怎么处啊。 　　秦峰见他妈熄火也不再揪着不放，转向几个儿子，“都别搁这儿站着了。早点收拾好早点回去做你们的棒冰。” 　　顾无益端起碗筷，顾小二去厨房拿盆，傅青云擦桌子，傅凌云找扫把。 　　秦峰见状，转向渺渺。 　　小机灵鬼立即说：“请爸爸安排。” 　　秦峰：“板凳搬角落里去，别搁这儿碍事。” 　　小孩化身小陀螺，把他们哥几个的板凳移到墙角。 　　五个小孩一起干活，几分钟就把厨房和堂屋收拾利索。 　　周氏忍不住感慨：“难怪村里人都想多生几个。” 　　秦峰想笑：“那你就生我和秦颖两个？要是给我生个妹妹，有我做榜样，准比秦颖有出息。” 　　周氏不由得看秦老汉。 　　秦老汉叹气：“你还没出生你爷爷就去了。”朝东西两边看看，“你奶奶抱着你看着秦颖，还得给他们看孩子，哪看得过来。” 　　周氏点头：“我也怕再生一个像你爹。” 　　秦老汉顿时后悔帮他。 　　准备回家属院的几个小的忍不住笑出声。 　　秦老汉气哼哼出去。 　　秦峰起来伸个懒腰，“您老也是闲的。” 　　周氏忍不住说：“回头你表嫂来找你理论，我就不是闲的了。” 　　“不会。他们跟你念叨我都得提醒你别让我知道。”秦峰挑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儿子有本事，她不敢得罪我。”停顿一下，“其实也是他们没本事。不然哪用得着跟小姑子争抢那一亩三分地。” 　　顾无益脚步一顿，“嫁出去的女儿不是没土地吗？” 　　秦峰点头：“秦颖要是嫁到隔壁村，她在咱们村的地就会被抽掉，给嫁过来的新媳妇。同样的，隔壁村她婆家也会给她土地。这也是嫁出去的闺女没几个回娘家要东西的主要原因。” 　　顾无益懂了：“在村里地是大头，没有多余的土地，一年到头省不了几个钱，就是父母想给也没法给吧？” 　　秦峰：“这是其一。其二通常情况下闺女嫁出去不常回娘家，得照顾孩子照顾地里，而父母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是儿子拿药找医生，嫁出去的闺女知道这一点都没底气要东西。” 　　顾无益不禁说：“难怪秦颖跟你吵架的时候，你没说过让秦颖把爷爷奶奶以前给她的东西还回来。” 　　秦峰笑道：“以前确实是他们在照顾。再说了，你爷爷奶奶的钱乐意给谁给谁。我打王根宝，也是你爷爷奶奶不想给他钱他还闹。” 　　周氏忍不住说：“我们不想给他，也是他对我们的照顾不值得我们付出那么多。” 　　秦峰看向几个小崽子，“搞清楚了吧？” 　　渺渺听晕了。 　　秦峰走出来摸摸他的小光头，“你只要记住，等爸爸老了，不论给不给你钱，你都得给我养老就行了。” 　　“为什么啊？” 　　秦峰：“这是法律规定的赡养义务。你爸我的钱，可以看成外国人给服务人员准备的小费。服务好，我给的小费多。你服务不好还想要，哪有这么好的事？同样的道理，你服务好，我把小费给别人，你也不用对我太好。 　　“这个你我是打比方。服务人员可男可女。好比现在你爷爷奶奶不喜欢秦颖，将来他们不能动了，秦颖来照顾他们，我没照顾，我就没资格惦记你爷爷奶奶的钱。” 　　渺渺好奇地问：“如果都不照顾呢？” 　　“那就不要怪你老子我心狠了。” 　　小孩没听懂。 　　秦峰：“父母遗弃孩子犯法，同样孩子也不能遗弃父母。” 　　周氏猛然转向儿子。 　　秦峰被她看得抖了一下，“怎么了？” 　　“法律还规定儿女必须给爹妈养老？” 　　秦峰点头：“儿女有口吃的，父母就得有口喝的。”说出来意识到不对劲，“您老不知道？” 　　“谁知道法律规定的这么细。以前也没听人说过。” 　　秦峰好笑：“您像无益这么大的时候还是民国。这些都是建国后才有的。” 　　周氏走到秦峰身边停下，指着东北角，“咱们村的人也一样?” 　　秦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顾小二好奇：“咱们村有不养父母的？” 　　周氏赶忙捂住他的嘴。 　　顾小二糊涂了。 　　秦峰小声说：“你奶奶说的那家老人要是知道这事去公安局或法院告子女，再被那家子女知道这事是我说的，十有八/九来咱家大闹。” 　　顾小二连忙点头。 　　周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秦峰眼神闪一下，什么也没说，带着几个孩子走人。 　　翌日周末，天气炎热，秦峰去给他们买凉鞋就没让他们跟着。 　　然而秦峰抵达市区并没有直奔百货商店，而是去他同学所在的公安局附近晃悠。 　　果然没一会儿，秦峰就碰到他初中同学。 　　对方好奇这么热的天他出来干嘛。秦峰直言透透气，一回五里墩就糟心，有几个不弃养父母的。 　　这大热的天，身体不好很容易中暑，他同学怕闹出人命，就问秦峰怎么回事。 　　秦峰直言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用管。 　　他一这样说，他同学反而更想管。 　　秦峰不想给他招惹麻烦，就让他请示领导。他建议还是去村里普法，往厉害了说。 　　他同学立即去找领导。 　　领导比他经验丰富，认为秦峰说得对。 　　中午，秦峰带着穿上新鞋高兴的蹦蹦跳跳五个孩子回村，就看到村里热闹极了。 　　渺渺不由得拉住他爸的手，小声问：“又打架了？” 　　村里人爱打架爱吵架，秦峰三天两头都能听见骂架，不意外他这样说。 　　看到公安局的车，秦峰想想自己上午干的事，“不一定。走，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在网上看到现在很多人惦记父母的钱财，绝口不提养老送终病了伺候，好比钱财必须给我，其他的看我心情，不然你就是重男轻女，或者重女轻男，还以为夸张。没想到一些人真这么认为。这都是什么废物点心啊，父母还活着就惦记父母的财产。 　　父母还活着自己的财产想怎么支配怎么支配。女儿和儿子确实都有继承权，可继承权是指继承人依法取得被继承人遗产的权利。遗产，爹妈死后才能叫遗产，才有继承权。我真被法盲搞无语了。 第44章 口是心非 　　渺渺使劲拽着他的手臂, 跟小牛犊拉大车一样。 　　秦峰好笑：“急什么？” 　　“晚了就完啦。”渺渺急的蹦跶。 　　秦峰无奈地说：“行……” 　　疾走几步到人堆里，秦峰很意外，一群人在聊天, 并没有出事。 　　“怎么都在这儿？秦峰不确定地问。 　　秦峰的远房婶子道：“还不知道吧？出事了。” 　　秦峰怕搞错了暴露自己, 就故意问：“谁打架？” 　　有村民接道：“没人打架。” 　　渺渺忍不住了, 指着公安的车，“那个怎么回事啊？奶奶, 快跟我说说吧。” 　　他堂婶看到小孩的小光头就忍不住乐, “好，跟你说说。不过这事还得从半个多小时前说起……” 　　天气炎热，农村没几家有台扇，以至于该做饭了村民都不想进屋。不是在路边，就是在村头树下纠结中午还吃不吃, 什么饭菜做起来最快。 　　然而还没确定，来了一辆小车。 　　农村文盲多，无知且无畏, 敢打计生办的人。这就导致计生办的来催罚款，或者突查的时候就会叫上公安——那样村民就不敢乱来了。 　　公安民警来的次数也不多, 一年也就一两次。 　　自打计划生育严格起来有五六年了。 　　也就是说负责这一片的民警来七八次了，村民都认识他们了。 　　有村民一看到民警下车，拔腿就跑。 　　民警以为他们犯了什么事, 条件反射般去追。 　　村里胡同多, 一会儿民警就转蒙了。 　　停下来打算找村长配合, 听到一声声谩骂, 什么老不死的, 你怎么不去死, 你活着干啥等等。 　　民警想起他们接到的任务, 五里墩有人弃养，快把老人折磨死了。 　　人命关天。 　　公安民警负责的片区要是发生了命案，甭管是他杀还是自杀，他们都得侦查。情况严重了还有可能开会写检讨材料分析等等。 　　每个民警都不希望他们的辖区出事。 　　又担心好好解释劝说无赖一般的村民听不进去，民警想到村民都怕计生办的人，计生办的人也经常下来普法，就请把他们普及一下不养老人的后果。 　　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民警瞬间确定那破口大骂的人，就是领导提到的虐待老人的人。 　　顺着骂声走过去，民警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倒在地上，连忙上去制止。 　　骂人的人是老人的三儿媳妇，村里人都管她叫赵三家的。 　　赵三家的寻思着自己该交的罚款交了，该结扎也结扎了，也没犯别的事，就理直气壮地让民警一边呆着去。 　　民警一看好说没用，立即把她拷起来。 　　戴上“银手镯”，捅了马蜂窝。 　　赵三的兄弟嫂子都出来了。 　　爱热闹的村民围上来，得知民警来村里的村长也赶过来了。不过村长不是看热闹，而是配合民警工作。 　　村长怕打起来，就问民警怎么回事。 　　民警趁机普及老人赡养问题。 　　随后告诉赵三家的，凭她把老人推倒在地，就可以把她抓起来。 　　赵三家的不服。 　　民警就给村长普法，老人要是自己饿死的，按照法律可以把他的儿子儿媳妇抓起来。要是被这个狠毒的儿媳妇打死了或者毒死了，那就是故意杀人。 　　杀人偿命！ 　　四个字一出，彪悍的女人瘫倒在地。 　　抡着铁锨要收拾民警的赵三吓得脸色煞白。 　　村民不知道不养老人的后果这么严重，以至于都过来围观。包括秦峰的爹妈。 　　秦峰的堂婶是最先听说此事的人。被挤在人群里热得受不了，就出来透透气，顺便让大伙儿分析分析，民警会不会把赵三兄弟几个都带走。 　　不过还没分析出来，秦峰就来了。 　　他堂婶问秦峰：“毒死饿死自个的爹娘也算故意杀人啊？” 　　秦峰：“人人平等，您说呢？” 　　“可这是自个的爹娘啊。”他堂婶想不通。 　　有村民好奇地问：“那儿子女儿呢？” 　　秦峰点头：“人人平等。打死自家孩子也是犯罪。”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啊？” 　　秦峰：“您说的以前是民国，是前清。不是社会主义国家。” 　　村民们想想以前是给大地主干活，农忙时候都很难吃到一顿饱饭。现在只需要交点公粮就行了。 　　光这一点，大家以前就不敢想。 　　思及此，村民们也能理解法律规定不许打儿子杀老子了。不然跟旧社会有什么区别啊。 　　秦峰的堂婶：“照你这样说，那民警真会把他们带走？”随即想想自家的情况，“小峰，赵老头的几个闺女不会一并被带走吧？” 　　秦峰：“他闺女自打嫁出去，好像没要过父母的东西。赵老头之所以饿的走路晃悠，是因为东西都被儿子弄去了。他那几个儿子不想负法律责任也行，把赵老头给他们盖的房还给赵老头。赵老头把房屋租出去，得了钱自己买吃的。” 　　他堂婶点头：“跟我想的一样。我真怕这嫁出去的闺女也要负责。” 　　秦峰不禁打量她。 　　他堂婶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没做错，“我那几个娘家兄弟对我爹娘也不咋样。他们以前对我不好，你的几个弟弟妹妹小的时候，你堂爷爷奶奶不在了，农忙的时候我照顾不过来，要送去娘家让他们帮我看几天，他们都不愿意。还说啥，那么多孩子都过来，他们拿啥养。我又不是不给他们米面。 　　“后来还是你奶奶看不下去帮我看的。连你和你——秦颖，你大大爷和二大爷家几个小的一起，都关在院子里。不然都放出来她根本照看不过来。” 　　秦峰笑道：“你做得对。他们偏心偏的没边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几个跟秦峰的堂婶一样在娘家受尽了委屈的女人都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不约而同地说：“这就好。看来这法律还挺人性。” 　　秦峰摇了摇头：“按照法律你们也得给爹娘一点钱。毕竟生下你们，把你们养大了。可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像我刚才说的，他们对你们不好，你们没必要管他们，这是道德层面上的事。道德层面解决不了协商不好，才需要去法院。” 　　他堂婶摆手：“别给我整这些，我听不懂。你就说，真闹到法院会不会把我关起来？” 　　秦峰摇头。 　　他堂婶立即说：“那就好。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等他们死了，我过去看一眼就行了。” 　　有女人好奇地问：“那要不要你出安葬费？” 　　秦峰的堂婶眼睛一瞪：“想得美！爱埋不埋，爱火化不火化。我跟你说，你不能心软。只要你心软，等着吧，有你受的。” 　　秦峰很意外，这个跟他们家差不多出五服的婶子居然这么拎得清，“如果像你父母对你那样对我几个妹妹，将来等你老了，她们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在的你。” 　　“我知道。我才没我爹娘那么偏心眼。” 　　秦峰点头：“你想清楚了就好。” 　　“爸爸！”渺渺扯一下他。 　　秦峰的堂婶问：“看热闹去？你挤不进去。你爷爷奶奶都没挤进去。” 　　“那么多人啊？”小孩惊得张大嘴巴说。 　　秦峰拉住他的小手，“那咱们不过去了。” 　　顾无益道：“公安的车还在这边，早晚得过来。咱们在这边等也一样。” 　　小孩不由得靠他爸身上。 　　秦峰：“累了？” 　　小孩跟哥哥们做了好久棒冰有点累，乖乖的点头。 　　秦峰不想抱他，天太热了。 　　可一想他上辈子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玩儿，这辈子这么大的时候也懒得要命，就忍不住心疼小崽子。 　　秦峰犹豫片刻，转过身蹲下去，“上来！” 　　小孩懵了。 　　顾无益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把小孩抱上去。 　　秦峰背着他直起身来。 　　小孩条件反射般搂住他的脖子，意识到在爸爸宽大的背上，新奇的不行。 　　秦峰的堂婶看一下小孩，就对他说：“你可真会疼孩子。这都多大了啊。” 　　“多大都是孩子。”秦峰不以为意地笑笑，“秦渺渺，热不热？” 　　小孩慌忙搂紧他的脖子，“不热！别想我下来！” 　　“别乱动。”秦峰猝不及防险些脱手。 　　小孩乖乖的趴在他肩膀上。 　　除了渺渺，年龄最小的傅凌云忍不住羡慕。 　　他上辈子少年时期虽然过得苦，后来却有三个兄长照顾。前世死的时候跟此时的秦峰一样大，二十八岁，不是很成熟。现在变成小孩，也一直被当成小孩对待，心性难免有点幼稚。 　　不是在谨言慎行的官场，而是在村里，傅凌云也忘了喜怒不形于色。 　　秦峰一低头就注意到傅凌云一脸的希冀，心里有个主意。 　　民警走后，秦峰背着小孩走十来米就让他下来。 　　渺渺很意外：“不到家啊？” 　　“爸爸的背舒服？” 　　小孩使劲点头：“舒服。” 　　“哥哥得了好吃的都分你一些，你是不是也该让哥哥体验一下？” 　　小孩不舍得，可一想到昨晚跟三哥和四哥睡，二哥给他洗澡，大哥给他做蛋糕，就不好意思再赖在他背上。 　　哥四个怀疑他们听错了。 　　顾小二最冲动性急，率先问：“爸，你说什么？” 　　秦峰：“要不要你老子背一会儿？现在我背你们，等我老了换你们背我？” 　　最后这句主要是怕几个儿子害羞。 　　他们确实不好意思。 　　此言一出，认为他说的十分有道理，顾小二摩拳擦掌，跟准备大干一场一样。 　　秦峰好笑，微微弯下腰。 　　顾小二跳上去。 　　秦峰往前踉跄了一下。 　　顾无益连忙扶着他，大吼：“就不能慢点？” 　　“那我下来？” 　　秦峰单手搂住他，另一只手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顾小二的脸刷一下红了。 　　渺渺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顾小二下意识要踢他。 　　傅青云朝他腿上一巴掌，“下来！” 　　顾小二不敢皮了。 　　秦峰走十来米，放下他，换顾无益。 　　随后换傅青云。 　　傅青云趴在他背上，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秦峰以为他不习惯：“别怕，爸爸就算背不动也是往前倒。” 　　傅青云想解释又不敢说太多，张了张口，憋出一个字，“爸……” 　　秦峰脚步一顿，心底万分诧异。 　　起先傅家小哥俩要跟他，秦峰认为他们就想找个可靠的人养他们，压根没把他当成父亲。因为户口转到他这儿了，还管他叫秦叔叔。 　　后来有一次提早下班，听到他跟顾无益嘚啵，“爸什么时候下班？咱们要不要等爸。”再后来又听到他跟邻居说“我爸如何如何”，秦峰才知道他害羞。 　　傅青云和傅凌云心里有他就行了，秦峰也没勉强，因为孩子太可怜——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加一块未满十八周岁，就被遗弃两次。 　　秦峰也做好他们人前爸个不停，到了他跟前一个字说不出来。 　　没想到，他居然说出来了。 　　秦峰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热啊？” 　　热等于下来。 　　傅青云不想下来，“舅爷爷来了没？我们有事问他。” 　　秦峰先去市区，后在家休息，半天没过来，也不知道他舅来了没。 　　“应该没来。不然我婶不可能不说。” 　　傅青云点一下头。 　　傅凌云扯一下他的衣服。 　　“干嘛？” 　　傅凌云看一眼秦峰，见他没回头，大着胆子说：“该我了。” 　　秦峰停下。 　　傅青云不好意思耍赖。 　　秦峰知道这个小鬼头最羡慕，所以一直背到家门口。 　　渺渺忍不住嘀咕：“爸爸偏心，背四哥这么远。” 　　秦峰放下小四，“你要是这样说，那咱爷俩得算算。爸爸背着你一动不动得有十来分钟吧？十来分钟能走几个十米？” 　　小孩忘了，一经提醒，掉头往屋里跑，躲避回答。 　　秦峰无奈地笑了。 　　顾无益不禁说：“就他机灵。” 　　顾小二：“咱们家也就爸治得住他。” 　　“都进去吧。”秦峰轻轻拍拍他俩的小脑袋。 　　傅凌云拉住他哥哥的手，小声问：“你之前好像喊‘爸’了？” 　　“你不想叫？” 　　傅凌云内心胆怯，“我不敢啊。” 　　“喊出来你就知道也没那么难。”傅青云想一下，“爸不会嘲笑你。要是怕大哥二哥笑话你，等爸去书房工作的时候，你给他送水或者瓜的时候叫吧。” 　　傅凌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连连点头。 　　不经意间看到墙角的车子，眼中猛一亮，指给他哥看。 　　傅青云知道那是周家舅爷的，立马拉着弟弟跑进去。 　　不过周大舅并不在家，还在赵老三那边看热闹，跟人闲聊天呢。 　　秦峰帮他娘拌匀两大盆挂面做的凉面，又把煮面条的原汤盛出来端去堂屋，他爹和他舅才回来。 　　周氏惦记着给孙子做饭，没看到最后，一见他们就问：“咋解决的？” 　　秦老汉：“老赵的三个儿子一个人养四个月。” 　　周氏怀疑：“能好好养吗？” 　　秦老汉点头：“他们现在比谁都怕老赵出事。怕担上故意杀人的名头。” 　　周氏叹气：“那就好。经过这一次，咱们村以后应该没人敢作践父母了。” 　　顾无益：“应该也没人敢胡乱打孩子，拿小孩撒气。” 　　周大舅赞同：“对！人家民警走之前特意说了，这种属于虐待。可以去找他们。” 　　顾无益也不知道秦峰干的事，想到就说：“这俩民警还怪好呢。” 　　秦峰笑道：“村里人安分，民警工作也轻松。不然这么热的天谁受得了。” 　　周大舅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理，“不愧是公安民警，考虑的就是远。” 　　秦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埋头吃面。 　　周氏拿出一串鲜蒜，自己留一头，给她哥和她老伴各一头，就问秦峰要不要。 　　秦峰忍不住皱眉，他爹妈这是哪辈子养成的毛病，一吃面就吃蒜，不吃面都想不起来。每次都搞得屋里屋外一股子蒜味儿。 　　周氏看到他的表情就嫌弃，“跟谁学的毛病？连蒜都不吃。” 　　秦峰心说，不好意思，上辈子的毛病。 　　秦老汉替儿子说：“他打小就不吃，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每次都让他吃。”伸手夺走，“大小子，要不要吗？” 　　渺渺伸手：“我要！” 　　秦峰眉心一跳，忙说：“不许吃！” 　　小孩停下，“为什么呀？” 　　秦峰：“第一，你爸我不吃。第二出家人不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你以前是小和尚，现在是我儿子，有意见？” 　　“歪理。”小孩嘀咕一句，把小手缩回去。 　　秦峰满意了。 　　周氏不满意：“吃蒜对身体好！” 　　秦峰：“我只听说过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没听说过吃蒜也有这些好处。” 　　周氏张了张口，说不出吃蒜具体有哪些好：“我懒得跟你废话。” 　　顾无益赶在周大舅口中的蒜味还没出来，询问他老家附近有没有种西瓜的。 　　周大舅摇头，“问这个干嘛？” 　　秦峰：“交个新朋友叫林小波。林小波家是种西瓜的。打听他家在哪儿。” 　　顾无益怕他往深了想，故意说：“我是好奇，不是要找他玩儿。” 　　秦峰好笑：“我说什么了？” 　　顾无益佯装被拆穿词穷了，哼一声，就低头吃饭。 　　秦峰：“你们放假了，他估计也快了。过几天应该就能过来卖西瓜。” 　　顾无益故意说：“管他来不来。” 　　秦峰瞥他一眼。 　　——口是心非的小子。 　　随后一想，总算愿意交朋友了，不再整天想着赚钱，有点小孩样，是好的表现，就放过他，“大舅，表姐她们找的店找好了没？” 　　周大舅：“正要跟你说这事。你表哥表嫂不愿意，主要我们还欠着买店面的账。他俩的意思跟我学行，让他们几家自己开店。” 　　秦老汉迫不及待地问：“你那几个闺女咋说？” 　　周大舅道：“儿媳妇的意思，以后她们凭着手艺赚再多钱，她也不羡慕。没钱找她们借钱，也会给她们打欠条。你说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执意要给吧？不然肯定得打起来。” 　　周氏忍不住说：“问你闺女！” 　　周大舅老实回答：“她们说商量商量，过些天给我回话。” 第45章 枉为人父 　　秦峰他爹不希望不久的将来秦峰的表哥表嫂来找他理论。因为秦峰是干大事的人, 不是村长，更不是城里的居委会大妈，没空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于是秦老汉便说：“儿媳妇既然不同意, 你就听她的吧。” 　　秦峰他妈点头附和：“你那几个闺女看起来也不像特孝顺的。赶明儿你不能动了, 让闺女过来伺候, 她说她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忙不过来，你儿子和儿媳妇又不管你, 你咋办？” 　　周大舅不由得想起那个老赵。 　　老赵的儿子是不孝顺。他儿子目前看来还行, 他要是执意给闺女开店贴补亲家，以后可就难说了。 　　顾无益也不希望他爸难得休息一天操心完东家关心西家，“舅爷，其实帮表姑开店也行。” 　　三位老人同时看向他。 　　周大舅希望他说下去，秦老汉和周氏一个劲眨眼皱眉。 　　顾无益装没看见：“现在帮三个表姑开一家店, 以后赚了钱，她们想分开，再让你帮忙开两家店, 你咋办？” 　　老两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周大舅不禁说：“还没想那么远。” 　　顾无益理解，人人都能走一步看十步, 还没有那么多家庭矛盾邻里纷争了。 　　秦峰不吝夸赞：“好小子，你老子我都没想到这点。” 　　不愧是书中白手起家的上市公司老总。 　　顾无益假装不好意思，“我以前也没想到。还是你们聊到开分店我才想到的。” 　　周大舅疑惑, 有聊过吗？ 　　秦峰半真半假道：“那天你走后, 我们挺担心表嫂和表哥也要出去开店。毕竟他们的孩子都快上中学了, 不用你们接送。你们忙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在学校吃。” 　　周大舅：“那店里就我一个？” 　　“舅妈啊。”秦峰道, “村里的地给堂舅他们种。” 　　周大舅从未想过把地租出去, “没了地我还是农民吗？” 　　秦峰不会说话了。 　　秦老汉和周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时间屋里安静的可怕。 　　顾无益憋出一句, “土地不是不可以买卖吗？” 　　秦峰福至心灵：“大舅, 我说的是租。” 　　“那我也没地了啊。”周大舅忍不住说。 　　秦峰头疼了。 　　他妈忍不住说：“你现在有土地就像农民了？除了农忙的时候你回去几天？” 　　周大舅被问住了。 　　秦峰道：“何况你还在城里买房了。” 　　潜在意思再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啊。 　　周大舅不纠结了。 　　可他过了几十年没有自个的土地的日子，让他把地租出去，他还是不舍得。 　　秦峰无法理解，见他犹豫不决就低头吃饭。 　　饭后，秦峰看着几个孩子刷锅洗碗。 　　厨房和堂屋收拾干净，秦峰就带他们回家。 　　他舅的事他不打算再管。 　　回到家，秦峰嫌屋里闷热，就把小饭桌搬到门口大树下，跟几个孩子打麻将。 　　起初在树下纳凉的大人小孩以为秦峰看着几个孩子写作业。有几个成年人怕影响他们都打算去别处玩儿了。 　　秦峰把麻将摊开，大人小孩惊得不敢信。 　　随着顾无益、顾清狂和傅青云坐下，渺渺到他大哥身边助威，傅凌云站在秦峰身后，树下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揉眼睛，怀疑他们出现了幻觉。 　　随着洗牌声响起，这些无法再骗自己。 　　秦峰的同事，研发车间的工程师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你教他们打麻将？” 　　“不用教，他们都会。” 　　他同事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小孩打麻将啊。 　　秦峰当然知道这个年代跟孩子打麻将多么惊世骇俗，可他认为这也是娱乐，跟小孩子玩纸飞机看电视没两样。 　　他同事不这样认为：“他们才多大？” 　　秦峰疑惑不解。 　　他同事以为他年轻不懂，不再拐弯抹角，“这么小的孩子还没定型，很容易沉迷。” 　　秦峰晒然一笑，“还以为怎么了。” 　　邻居大嫂过来说：“这还不严重啊？” 　　秦峰反问：“大人就不沉迷了？” 　　一句话把俩人都问住了。 　　秦峰：“他们这么小，敢沉迷麻将我可以拿着鸡毛掸子给他们改过来。等到我这个年龄再沉迷，还管得了吗？” 　　谁都知道管不了。 　　可是，可是最大的顾无益才十二啊。 　　秦峰转向渺渺，“去把东西拿过来。” 　　小孩下意识问：“你没拿啊？” 　　“忘了！”秦峰应的干脆。 　　小孩无语了。 　　扬起扇子遮住他光亮的小脑袋，去屋里拿一包西瓜籽。 　　一个哥哥面前发五十个，剩下的他和他四哥平均分，分别坐在顾无益和秦峰身后嗑瓜子。 　　邻居大嫂问：“你们玩西瓜籽的？” 　　秦峰点点头。 　　他同事仍然用一言难尽的神色看着秦峰。 　　秦峰被看得有点烦，小孩子玩麻将怎么了？谁规定小孩不能玩啊。 　　随后一想，他来自几十年后，见多识广，应该包容老古董，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些许笑意。 　　他同事见状，对他十分失望——执迷不悟，枉为人父。 　　狠狠瞪一眼秦峰，他同事气得掉头就走。 　　邻居大嫂被他满身的愤怒吓一跳，“他这是——是要干嘛？” 　　“谁知道。”秦峰不在意的摇摇头，让儿子们继续。 　　邻居大嫂试探着问：“秦工，真没问题啊？” 　　秦峰：“您知道麻将的历史吗？” 　　邻居大嫂摇头。 　　“说它国粹都不为过。”秦峰想一下，“我还听说打麻将能预防老年痴呆。您说为什么能预防老年痴呆？” 　　邻居大嫂哪知道，这么近距离看到麻将还是此生头一次。 　　顾无益试探道：“动手还得用脑？” 　　其实秦峰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这么说过，仗着别人也不知道，毫不犹豫地微微颔首。 　　邻居大嫂：“可是无益他们才多大啊？” 　　秦峰：“我认为小孩子可以玩，大人不该玩。大人多是玩钱的，那才叫赌博。” 　　邻居大嫂被他说服了，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秦峰却不再管。 　　代沟这种东西说的口干舌燥也没用。 　　殊不知他同事也是这样认为的。 　　家属院的房子虽然高矮大小不一，但住的一点不乱。 　　普通工人小领导住后面楼房，工程师中层干部以及顶层领导住独门独院。不过房子有新有旧，有大有小。 　　被秦峰气走的那个同事是十年革命前最后一批大学生，今年四十出头。这个年龄搁制造组装车间算大龄，搁研发车间称得上正值壮年，很得领导和老工程师看中。至于秦峰这个小年轻，不是看中，而是捧着他。 　　话说回来，因为看中，那个工程师的住房不错。早两年盖了几处新房就给他一处，且跟副厂长两隔壁。 　　到自家门口，工程师注意到隔壁大门开着，立即进去。 　　见副厂长在客厅吹风扇，直接就说：“焦厂长，您快去看看秦工，他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昏昏欲睡的焦副厂长吓一跳，下意识问：“哪个秦工？” 　　“咱们厂还有哪个秦工？” 　　焦厂长清醒了：“秦峰？怎么了？” 　　“他——”工程师懒得提他，“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焦厂长怀疑不是什么大事，至少秦峰没受伤。 　　秦峰是北车厂的宝贝，只要人没事那再大的事也不算事，“你不说我不去。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想中暑。” 　　工程师同志张口结舌，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焦厂长看向他：“说不说？不说出去，别打扰我休息。我昨天夜里两点才睡。早上五六点就被周围的孩子嚷嚷醒了。” 　　工程师同志不得不说：“他教几个孩子玩麻将！” 　　焦厂长睁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工程师眼中一喜，立马说：“秦工教无益他们玩麻将。最小的那个青云才十岁。对了，他小儿子渺渺还勾着头在一旁看。那孩子才六岁！” 　　焦厂长起身。 　　工程师满意，这就对了。 　　这才像厂领导。 　　焦厂长低头看到穿着背心 ，不禁双手叉腰，转一圈找到短袖衬衫就往身上套，“真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会玩麻将。” 　　“是呀。你说秦工，哪有点当父亲的样儿。” 　　焦厂长扣扣子的手一顿，索性不扣了，又不是去见外宾，“怎么没有？” 　　工程师同志被问的愣了一瞬间，注意到焦厂长好像不生气，“你你——不生气？” 　　“打麻将又不是打人，有什么好——”焦厂长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很生气，“是不是秦工不让你玩儿？我跟他说说。”说着话就往外走。 　　工程师同志又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赶忙跟上去，“不是我。是他，他让几个孩子玩儿。” 　　“又不是放火。” 　　“孩子怎么能玩麻将？” 　　焦厂长脚步一顿，“谁规定孩子不能玩儿？” 　　这话又把他问愣住了。 　　没人规定！ 　　“可他们是孩子啊。” 　　焦厂长：“玩还分大人孩子？我一直想玩，可惜没几个会的，也没麻将。也不知道秦工在哪儿买的……” 　　声音越来越远，告状的工程师的头越来越晕。 　　看着刺眼的烈日，工程师同志不禁问自己，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他变了？ 　　焦厂长听不到脚步声，不由得回头，见他居然还在太阳底下站着，忍不住皱眉，又怎么了啊。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多毛病。 　　“还去不去？”焦厂长大声问。 　　那工程师回过神，无力地摆摆手，回家找爱人安慰。 　　他爱人认为有秦峰看着没什么。 　　工程师没想到她居然也赞同，不禁拔高音量，“他懂什么？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有几个孩子叫他爸，真以为自个就是父亲。” 　　他爱人被吼得想找鸡毛掸子收拾他，“你厉害，你儿子去年高考没走掉，今年也不一定能走掉。人家秦工不懂，五个儿子个个满分，一人一个奖状，最大的才十二岁就能卖冰棒，自个养自个。” 　　工程师的气焰没了。 　　他爱人起身道：“你除了知道造火车造火车还会干吗。堂堂一大男人，连麻将都没打过。” 　　工程师张口结舌，“你你——不可理喻！” 　　“我看你才不可理喻。”他爱人也怕把人气晕过去，“同志，改革开放了，市区街上都有外国人了，你那个老脑筋也该改改了。”说完就往外走。 　　“干嘛去？” 　　“看秦工打麻将去。” 　　“我看你想看秦工才是真。” 　　“看他怎么了？比你年轻水嫩，比你好看，多赏心悦目。” 　　工程师停下，犹豫一秒，大门一关就跟上去，都懒得锁了——费时。 　　“你不是烦秦工？”他爱人停下。 　　工程师：“我烦他乱教孩子。他不乱教，我就不烦他。” 　　“说得好像人家喜欢你一样。喜欢他的他都喜欢不过来呢。” 　　工程师点头：“是，都是你们这个年龄的人喜欢他，还有不少。” 　　他爱人懒得跟他废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然而两口子来晚了。 　　小孩子打麻将可比秦峰找个对象还让人感到震惊。 　　那个工程师走不过三分钟，秦峰周围就开始上人了。 　　一圈麻将打下来，他们父子周围站满了。 　　有几个来早的还从秦峰家搬几个小马扎坐在顾小二他们身边充当军师。 　　可惜这些人都是半桶水，瞎指挥，导致秦峰又一次一打三。 　　凉爽的风进不来，还总是输，顾小二烦的皱眉，“爸，起来！” 　　秦峰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不要和你玩。让渺渺！” 　　有人立即说：“渺渺会玩什么，我替秦工吧。” 　　顾小二毫不客气地点头：“随便你们谁都行，就我爸不行！” 　　秦峰好笑：“顾小二，你此时此刻真像个小赖皮。” 　　“我就赖皮了，怎么了？”顾小二抬起下巴说。 　　秦峰点头：“行。冰棒应该差不多定型了。凌云，过来。” 　　傅凌云跟他去屋里给冰棒裹包装纸。 　　随后，爷俩推着冰柜出来卖冰棒。 　　这边人多热闹，薛晴等人也来了。 　　吴正看到冰柜，忍不住打趣秦峰：“你可真会做生意。” 　　秦峰：“来一根？” 　　吴正下意识找他那俩女儿。 　　一看俩孩子不顾炎热跟几个小女孩跳绳，暂时不会往这边来，就让秦峰给他俩。 　　秦峰好笑，“怎么还跟做贼一样？”递给他一个，又给薛晴一个。 　　薛晴：“小孩贪凉。一眼没看见就偷喝凉水。” 　　“没事。”秦峰以前也不喝压水井里的冷水。有一次干农活又累又渴，顾不了那么多就喝一口，结果比他上辈子喝过的种种瓶装水还好喝，跟清冽甘甜的山泉水似的。 　　秦峰当时很纳闷。后来一想，这边虽然离市区近，重污染的企业没几家，而且规模也没法跟后来那些大企业比。 　　此后秦峰不在这上面讲究，也不甚管几个孩子。 　　吴正微微摇头：“小女孩还是得注意点。” 　　薛琪赞同：“经常喝凉对身体不好。尤其过了十三四岁。你懂吗？” 　　秦峰一时之间没懂，仔细想想，点点头。 　　“真懂？”薛晴不禁问。 　　秦峰好笑：“不就是你们女人每个月那几天？” 　　吴正忍不住打量他。 　　秦峰不想解释太多，索性说：“女职工的工资里有那项补贴！” 　　吴正想起来了，他以前还问过薛晴那个卫生什么费是什么费，为什么他没有。 　　秦峰：“你快吃吧。孩子往这边看了。” 　　吴正吓得猛然回头。 　　随即绕到另一边去看几个小孩打麻将。 　　秦峰转向扒着冰柜趴在他身旁的傅凌云，“想不想吃？爸爸给你拿一个。” 　　傅凌云不是真小孩，虽然想吃凉的但忍得住。也怕闹肚子给秦峰添麻烦。 　　秦峰小声说：“那你看着，我压水冰个西瓜，等人散了咱们就吃西瓜。” 　　傅凌云点点头。 　　秦峰见他这么乖巧，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脑袋。 　　话说回来，这些人毕竟不是村里那些一到农闲就无所事事的，所以很多人看一两个小时就各回各家了。 　　等到六点钟就没几个人了。 　　秦峰把桌子搬屋里，带让他们去村里吃饭。 　　回来把西瓜切了，吃好就去洗澡，但没有睡觉。一来他们放假了，二来七点多天还没黑透也睡不着。 　　秦峰确定他们不看电视，就把文件资料拿到楼下。 　　客厅空旷，有门有窗，再打开吊扇，看资料十分舒服。 　　由于他在屋里，想来看电视的一些孩子也不敢来了。 　　秦峰忙累了看一会儿不想看了就可以直接关掉，也不需要在意四邻家的孩子。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三伏天过去，在书房开个台扇就行了，秦峰晚上的办公地点就移到书房，也不再让几个孩子出去玩儿。 　　快开学了，该收收心，写写作业准备上学了。 　　也是天凉了，脑袋比以往清醒，秦峰才想到还没给顾无益买自行车。 　　抽个周末，秦峰跟他爹一块去市区弄两辆女式自行车。 　　一辆由顾无益上学骑，一辆由几个孩子学。 　　顾无益不会骑自行车，秦老汉就带着他去地头上，那边一马平川，没有人也没有车，他只要不骑沟里就没大问题。 　　不需要有太多顾虑，顾无益又不是真小孩，不过一周他就敢骑着上路了。 　　秦峰想到他才十二岁，放他出去也是等他有空的时候，顾无益在前，他骑车在后面跟着。 　　考虑到他要骑车上学，爷俩就从家门口骑到二中。 　　一周后，顾无益可以单脚支撑车子，不需要整个人下来，秦峰放心了。因为这样就算路上碰到别人的车子，他也不会摔倒。 　　这时二中也快开学了。 　　秦峰给他收拾纸和笔的时候发现书包旧了，就跟研发车间的领导请半天假。 　　早饭后，秦峰就带顾无益去市区买书包。 　　刚到大门口，被门卫叫住，“秦工，有你的一封信。看样子还是从国外寄来的。” 第46章 国外来信 　　秦峰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国外？” 　　“是的。”门卫指给他看，“上面一行洋文，下面才是滨海市北车厂秦峰。这洋文我瞧着眼熟, 是英文吧？” 　　秦峰下意识看过去, “对！” 　　门卫把信递给他, “是不是你同学？” 　　秦峰摇头。 　　跟他要好的同学和处的不错的校友都跟他一样，完成学业就麻溜的回来了。留在国外的, 志不同不相为谋, 可不屑给他写信。 　　“那你看看是谁。”门卫递过去，小声问：“是不是招揽你，就是希望你出去帮他们做事的？” 　　顾无益猛然看向他爸。 　　秦峰朝他脑袋上揉一把，“你爸又不是科研人员，又回来这么多年了, 谁还惦记我啊。” 　　“那能是谁啊？”顾无益也好奇。 　　秦峰把信装兜里，“不知道。” 　　门卫不禁问：“你不看看？” 　　“我得去带他买文具和书包，回头再看。” 　　门卫忍不住啧一声, “你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换成有老外找我，我能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只是一封信, 又不是给我钱。”秦峰好笑的摇摇头，拉着顾无益的手臂去公交站牌。 　　顾无益不太相信他老子真就这么淡定，“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啊？” 　　“你猜。” 　　顾无益：“渺渺的妈妈？” 　　秦峰脚步一顿, “渺渺的妈妈真有此心, 可就不是给我写信, 而是直接来跟我抢人了。” 　　顾无益还是不信, “能给我看看吗？” 　　“看得懂你就看。”秦峰递给他。 　　顾无益拆开, 开头那句问候看得懂, 接下来——那就是互不相识了。 　　少年倍感失望的把信递回去, 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学英文。 　　秦峰接过来，扫到落款，眉头微蹙，慌忙去看顾无益。 　　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注意力也没在信上，立即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此行原本渺渺他们要来，秦峰想带即将上初中的顾无益长长见识，六岁的渺渺和八岁的凌云走不了那么长的路，所以就没让他们来。 　　可这封信的落款让秦峰失去了逛街的欲望。 　　到了百货商店，秦峰给顾无益钱，让他自己选。 　　顾无益选中价格中等的书包和文具盒，就给弟弟们买东西。 　　到了文具店，不可能买好吃的。顾无益就给他们一人买一块橡皮擦，一个好看的铅笔。 　　秦峰见他这么有心，再一想到兜里的信，决定回去就跟他那些同学校友联系。 　　其实一直有联系，只是大家都忙，一年到头也就通一两次信，或打一两次电话。 　　他一个造车的也帮不了别人什么忙，时间长了，等十多年后，同学之情同窗之谊肯定就淡了。 　　“爸——爸？” 　　秦峰楞了一下，不禁问：“叫我啊？” 　　“不叫你叫谁？我就你一个爸。想啥呢？” 　　秦峰信口胡诌：“工作上的事。” 　　“既然有事，那咱们回去吧。” 　　秦峰：“买好了？” 　　“好了。给你。”顾无益把零钱递给他。 　　秦峰没接：“你留着吧。中生跟小学不一样。偶尔请同学喝瓶汽水，吃点东西，有同学过生日的时候，送人家一个圆规或者笔记本，不然你会没朋友的。” 　　重新来过顾无益也认识到朋友的重要性，“那我就拿着了？” 　　秦峰搂住他的脖子，“走了！” 　　“直接回家吗？” 　　秦峰停下，“还有事？” 　　“我没事。” 　　秦峰：“我也没事。” 　　顾无益确定他爸有事，或许跟那封信有关。因为他老子每次来市区，就算陪厂领导接待来访的领导和客户，都不耽误他给他们买好吃的。 　　可惜他英语不行。 　　思及此，心中一动，他不行有人行啊。 　　小二和凌云上过大学。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看一封信应该不成问题吧。 　　顾无益不动声色地随秦峰到家，就偷偷把此事告诉两个弟弟。 　　傅凌云听他说完就摇头。 　　顾小二双手一摊爱莫能助。 　　顾无益不禁瞪眼：“你们的大学是混毕业的？” 　　顾小二：“我们的大学一般般，上学的时候也没怎么混，可英语确实是混毕业的。” 　　顾无益张口就想教训他们。到嘴边想到前世的情况，顾小二参加高考那年，他正好在医院养身体，小二能坚持完考试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后来还考上了。 　　傅凌云考大学的时候，家里条件不错，他的身体也恢复的跟常人无异，只是傅凌云不喜欢上学，想跟他做生意赚钱养家，是他逼着他上的。 　　傅凌云也能考上一般本科，全因为他聪明。不然就他那个心不在焉的态度大专都难。 　　“那怎么办？”顾无益问。 　　顾小二：“找别人呢？” 　　顾无益摇摇头：“万一是爸把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 　　哥俩相视一眼，猛然转向顾无益。 　　顾无益奇怪：“怎么了？” 　　傅凌云试探道：“不会又要有个弟弟吧？” 　　顾无益好笑：“瞎说什么——”笑容凝固，忽然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去找爸。”开门就往下跑。 　　“慢点！” 　　顾无益脚步一顿，循声看去，书房门口有个人，“爸？” 　　“找我？” 　　顾无益：“那封信，那封信是不是——”忍不住挠头，想想他们都大了，爸要是怕照顾不来，大不了他们照顾，“我们是不是又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啊？” 　　“什么跟什么？”秦峰皱眉。 　　顾小二从隔壁房间出来，“您收到的那封信不是告诉你，即将有个小孩到来，请注意查收啊？” 　　秦峰气笑了，“我在你们心里就是那么四处留情的人啊？” 　　顾无益摇摇头：“您当然不是。可像您这样相貌堂堂，身材学问无一短板，还没有不良嗜好的不多啊。” 　　“我就当你们夸我了。”秦峰摆摆手表示原谅他们。 　　忽然想起一件事。 　　书中顾无益之所以会被骗走一个肾，除了顾小二考大学需要父母帮他解决户口问题，还有可能是缺少关爱。 　　今生他不缺少疼爱，可那两口子要是从其他方面入手呢。 　　比如用他的工作威胁顾无益，或者用年龄最小的渺渺威胁他。顾无益想替他分担，不让他知道，同意给他们一个肾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小年纪又不知道少一个肾意味着什么。 　　秦峰：“就这么想知道信的内容？” 　　顾无益：“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 　　“不是！”秦峰瞪他一眼，“小小年纪，瞎想什么。等着，我去拿。”到书房把火柴装兜里，信封连同信纸一块拿过来。 　　随后先把信封递给顾无益。 　　顾无益疑惑不解。 　　秦峰：“看看上面的地址。” 　　寄信人地址是英文，顾无益看不懂，只能给俩弟弟。 　　傅凌云倒是想懂，可他一个小学生不敢懂，“爸，您的英语词典呢？” 　　秦峰乐了：“等你们查出来天都黑了。我给你们翻译吧。”先翻译地址和名字。 　　地址和名字都很像外国的，但他们也从未听说过。 　　顾无益就让他翻译信的内容。 　　随着秦峰翻译的越多，哥仨越难以置信，到最后顾无益和顾小二都呆了。 　　秦峰看着尚且清醒的顾凌云，“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了吗？” 　　因为寄信人不是旁人，是顾无益那个消失了近八年的生父。 　　以前他认为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公费到国外完成学业，自认为能在国外生存就跟大使馆断了联系。 　　现在改革开放，很欢迎外资，很多早些年出去的华人纷纷回来，顾无益那个鸡贼的生父也想回来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可他有前科，又怕国家找他算账，就直接找秦峰。因为秦峰回国前劝他也回来，也跟他提到自己会去北车厂为国效力。 　　傅凌云不关心为什么，只关心一件事：“他们只是想回来，不是想认回大哥和二哥？” 　　“当公安局是他家开的？”秦峰好笑。 　　再过几年相对健全的收养法出来，别说他们要，就是他不想养顾无益和顾清狂都不行。 　　傅凌云放心了，“那您打算怎么回？” 　　“回什么回？”顾无益回过神，立即说，“不回！” 　　秦峰点头：“我也没打算搭理他。” 　　傅凌云：“听说咱们市也挺欢迎外人来投资的，他们要是找上市长啥的咋办？” 　　秦峰摇摇头，“他没那么多钱。再说了，咱们市不缺企业，市领导守着北车厂，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可北车厂是国家的啊。” 　　秦峰：“厂里的工人多是滨海人。” 　　顾无益懂了，“他再厉害也不一定有咱们厂长在市领导面前有面？” 　　秦峰点头：“聪明！他最好别来滨海。不然，你爷爷的那些老同事就够他喝一壶的。” 　　顾无益恍然大悟，难怪上辈子他在滨海的时候他们没来找过他。他一到首都他们就找上门了。 　　要是那时候他知道这一点，然后去找他爷爷以前的同事，爷爷的同事帮他们解决户口问题，再提醒无知的他，他生父生母没安好心，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秦峰：“想什么呢？” 　　顾无益指着信。 　　秦峰：“不相信我能处理好？” 　　顾无益愿意相信。 　　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年，顾无益就没见过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秦峰指着信：“不许告诉爷爷奶奶。不然他们又该胡思乱想。秦渺渺那儿也不许说。” 　　小孩还太小，有心藏话也容易被诈出来。 　　顾无益听到“渺渺”忍不住说：“渺渺开学就上二年级了，是不是可以留头发了？” 　　秦峰：“留板寸头吧。他那个头发，不适合留长。” 　　傅凌云帮弟弟看过，夏天不适合，但冬天需要戴帽子适合。 　　他的头发硬，长了跟刺猬似的，只有戴上帽子才能压下去。等长长了，头发塌下来，再修剪一下就跟他们一样了。 　　傅凌云把这个猜测告诉秦峰。 　　秦峰想想：“那等天冷了试试。不行的话戴着帽子别人也看不见。”说完冲他们摆摆手。 　　哥仨下去找傅青云和渺渺。 　　到楼梯口，顾小二停下，顺便抓住他俩。 　　哥俩疑惑不解。 　　顾小二小声问：“爸要是不给他们回信，他不会骂爸吧？” 　　傅凌云想想：“他最先怀疑的应该是国家不行，信没寄到。” 　　顾无益十分赞同。 　　顾小二想想他生父生母的德性，很看不上送他们出国深造的国家，“希望他们不要提前回来。不然我这个小身板想给他们两巴掌都够不着。” 　　顾无益摇头：“不会的。” 　　傅凌云：“就算来了滨海也不敢往这儿来。” 　　顾小二想想他们一家人，每天学校和家或者单位和家两点一线，那夫妻俩憋着坏也没机会，顿时不关心那封信。 　　“渺渺！”跑出去就大声喊。 　　秦渺渺在秋千上，被他一嗓子吓得险些摔下来，“干嘛？！”没好气的大声吼。 　　顾小二停下：“下来，让哥坐会儿。” 　　渺渺瞪他一眼，拉住准备下去的傅青云，“不许！” 　　顾小二过去按住他的光头，“小不点——” 　　渺渺朝他手上一巴掌。 　　“臭小子，敢打我？”顾小二摩拳擦掌，作势要收拾他。 　　秦峰头疼，“能不能小点声？” 　　哥几个老实了。 　　秦峰瞪他们一眼，关上窗户。 　　初秋时节秋老虎还很厉害，白天还很热。 　　顾无益见状，道：“我们去村里玩儿，你别关了。”说完就把渺渺抱下来。 　　渺渺忍不住朝他二哥脚上踩一下，“都是你！” 　　顾小二痛的倒抽一口气，瘸着腿就追，“给我站住！” 　　秦峰忍不住揉揉额角，这五个怎么就不是女孩子呢。 　　顾无益下意识朝楼上看，见他爸一脸的无奈，忍不住同情他又想笑。 　　秦峰低头看到了，团吧团吧手里的东西就砸。 　　顾无益躲开，一看那纸团有些眼熟，好奇地捡起来拆开，果然是那个信封。 　　这种写了地址的东西乱扔，说明他爸真没把他生父放在眼里。 　　顾无益嘴上说帮他扔垃圾桶里，实则出了大门直奔对面五里墩。 　　到了村里就找人借火柴把信封烧了，省得节外生枝。 　　再说秦峰，确实没打算搭理顾无益的生父和生母。由于市场还不是很稳定，没有国内的人帮忙，顾无益的生父也没敢贸然回来。 　　可能也知道秦峰烦他，又不知道顾无益和顾清狂在秦峰这儿，以至于直到年底都没再来信烦秦峰。 　　年关将至，秦峰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有了时间，就回家陪爹妈准备年货。 　　之前因为忙着工作，秦峰回家也是吃了饭走人。 　　现在有空了，在村里停留，秦峰发现村里好像变有钱了。 第47章 家长会 　　往年腊月二十五六村里也有不少人杀猪。可十有八/九是娶儿媳妇嫁闺女需要猪肉, 买人家的不合算，自己杀可以省不少钱，还可以卖给对面北车厂的工人。 　　今年他从村头走到自家就碰到三个杀猪和一个杀羊的。 　　他家还只是在村中。 　　秦峰带着疑惑到堂屋, 看到饭桌上有个大盆, 盆里还有一个猪腿和一副猪下水, 顿时忍不住问：“您二老这是发财了？” 　　“说啥呢。”周氏瞪一眼儿子，“找你婶买的。比城里便宜不少。” 　　秦峰只有远房婶子, “哪个婶？” 　　“能便宜卖给咱猪肉的还有哪个。” 　　秦峰猜到了, 那个早年请她奶奶帮忙看孩子的婶子，“她家杀什么猪？又不用娶儿媳妇嫁女儿。” 　　“不办喜事就不能杀了？” 　　秦峰不禁瞪眼，“您这老太太今天想吵架不成？” 　　“杀个猪你问个不停，我看你才想吵架。”周氏瞥他一眼，拎着猪下水出去。看到顾无益, “大小子，你们出来等着给我压水。” 　　秦峰不想跟他吵架，就出去找他爹。 　　快过年了, 家家户户都忙，秦老汉不好意思到处串门, 就在外面收拾粪坑——用草木灰把刚刚冲厕所冲出来的排泄物盖上。 　　以前秦峰家的厕所是旱厕，也就是挖个土坑就行了。 　　他回国后就改一下，蹲坑用水泥做的, 脏了用水冲一下就行了。 　　厕所虽然在门外, 也不会再像以前似的每到夏天就臭的人都不能在门口纳凉。 　　秦峰等他爹放下铁锨就看向西边, “这一家家都干嘛呢？比谁家猪大, 还是有人找咱们村订猪肉？” 　　秦老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两家分猪肉的, “人家杀了自己吃。” 　　“发财了？”秦峰顺嘴问。 　　秦老汉点头。 　　秦峰猛然转向他。 　　——没看错吧？ 　　秦老汉移到他儿子身边, 看看东边又朝西边呶呶嘴, “都知道咱家跟王根宝断往了，没敢让咱们知道。” 　　秦峰不禁眨了一下也，试探道：“我要是没理解错，他们以前也跟着王根宝混？” 　　“就是他。” 　　“王根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秦老汉：“以前家里没小孩子，秦颖可以出摊卖衣服。现在不行了，得王根宝自己卖。王根宝不愿再带人，他兄弟愿意，怕路上出事，巴不得火车上都是自己人。” 　　秦峰想一下：“王根宝指望他兄弟进货，不同意也得同意？” 　　秦老汉点点头，指一下东西两院，“都是他们找的人。那些人别提多感激他们。我估摸着他们两家今年过年都不用买肉。” 　　“我那个婶子家也去人了？” 　　秦老汉点头：“你不知道吧？” 　　秦峰失笑：“就是告诉我，我还能拦着不让。” 　　秦老汉冲儿子使个眼色。 　　爷俩进院。 　　秦老汉关上房门，边走边小声说：“你婶子家跟他们几家不一样。他们指望一直干下去，你婶子觉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打算赚两年钱，看看能不能在城里盘一家店，学你大舅踏踏实实做点小生意。干不下去也可以租出去。” 　　秦峰打量一下他爹：“听您说的吧？” 　　确实是听秦老汉说的。 　　主要还是每到周末周大舅就来村里买菜。 　　村里人奇怪他怎么需要这么多菜。 　　周大舅觉得没啥可隐瞒的，直言找人借些钱在城买两间铺子。 　　起初村里人还怀疑周大舅找秦峰借的。 　　有次有村里人去他店里吃饭，恰好借钱给周大舅的人也在，人家才相信周大舅没找秦峰借。 　　经此一事，有些村民想找秦峰借钱也愿打欠条都不好开口。 　　不过秦老汉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我就那么一说，谁曾想她当真了。” 　　“没有大舅在前面打样，我说也没用。” 　　秦老汉：“不怪我多嘴啊？” 　　秦峰好笑：“说都说了，怪你还有什么用。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觉得她的想法挺好。路上那么乱，指不定哪一趟就血本无归。” 　　秦老汉高兴儿子这么通情达理，“你说她要是在城里干不下去了，还能干啥呢？” 　　“帮她问的？” 　　秦老汉摇头：“其他人。胆子小不敢去，又没钱去城里开店。就算有钱也不知道干啥。” 　　秦峰前世是富二代，除了去农家乐玩儿就没去过农村。对农村的了解多来自电视。 　　“种植养殖？”秦峰就知道这两样。 　　秦老汉被他说糊涂了，“啥意思？” 　　秦峰回想一下，“咱们这儿离城里近，养猪养鸭养鸡？用饲料养。盖个养猪场，一次养十几头，一头赚个几十块钱，也比种地强吧？” 　　秦老汉立即去找他的小本本把这一条记下来。 　　秦峰：“我只知道这么多。” 　　“你知道咋养才怪。”秦老汉瞥他一眼，“说种植。” 　　秦峰好笑，也就他爹能这么跟他说话，“你应该也见过，就是塑料大棚。” 　　秦老汉还真见过。 　　“可我咋听说那个挺难的？” 　　顾无益牵着渺渺进来，听到这些忍不住说：“对爸来说不难吧？” 　　秦老汉看向儿子。 　　秦峰：“我知道原理。” 　　“那有啥用。”秦老汉满脸嫌弃。 　　秦峰不想跟他说话。 　　顾无益好奇地问：“很着急吗？” 　　听话听音。 　　秦老汉不由得转向他。 　　顾无益：“林小波家的西瓜比人家的熟的早，人家的七月份才上市，他家的阳历六月初就可以卖了。听说就是因为先搁大棚里育苗，等天气热了再把大棚掀开。” 　　秦老汉忍不住问：“人家应该不会告诉咱们吧？咱们要是学会了也种西瓜，回头他家的还卖给谁？” 　　顾无益点头：“爷爷说得对。咱们要是种西瓜都不需要驴车，推着板车到村口就卖了。” 　　秦峰：“咱家不种西瓜。你爷爷帮人家问的。”看向他爹，“就说我不知道。跟咱们非亲非故，告诉他们可以养猪搞大棚就够了。” 　　顾无益赞同，并非不帮乡亲，而是大部分人眼皮子浅，能赚钱一切好说，亏了还有可能怪秦峰教他们盖大棚。他们自己不会不盖，自然不可能亏钱。 　　顾无益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秦老汉年龄大，他能想到的秦老汉也能想到，“你爷俩说得对。”本子和笔递给顾无益，“放我屋里去。” 　　秦峰提醒他爹：“你闲着没事别烂好心。” 　　“知道。”秦老汉起身，“中午吃啥？” 　　周氏闻言忍不住说：“啥也不吃。过来帮我洗猪大肠！” 　　秦老汉端着猪大肠，秦峰拎两桶水跟他爹到粪坑边。 　　猪大肠里面有屎，得先冲干净才能洗。 　　周氏也是嫌臭，才把这个工作交给父子二人。 　　爷俩把一副猪大肠收拾干净，衣服上也沾染了一些怪味儿。 　　秦峰把外套脱了扔绳上，任由冷风吹个不停，他裹着他爹的旧棉大衣去厨房帮他妈烧火卤猪下水。 　　周氏也没闲着，把那条猪腿分好几份，猪脚留着炖汤，蹄髈留着红烧。其他的猪肉分别留着年三十包饺子和年后亲戚上门炒菜。 　　等周氏把肉挂到外面绳上冻起来，又把中午吃的菜洗干净，卤猪下水的大锅里也溢出香味。 　　秦渺渺靠他爸身上，眼巴巴看着不断往外冒烟的大锅，时不时咽口口水。 　　“平时也没少你的肉吃啊。”秦峰不禁纳闷。 　　小少年摇头：“平时的肉没这个香。” 　　周氏端着白菜萝卜进来，“你爸放了一大包桂皮花椒大料不香才怪。我一年到头天天做饭也没用那么多料。” 　　秦峰：“您不吃啊？” 　　周氏被他噎了一下，放下盆走人。 　　渺渺大声喊：“奶奶，我饿。” 　　周氏停下：“我看看猪肝好了没。好了就让你爷爷弄点酱汁调料，我给你们切成薄片拌拌。” 　　秦峰：“等一下。五个孩子得多少肝才够他们吃的。搁小锅里热几个馒头。” 　　渺渺立即坐下准备烧火。 　　秦峰好笑：“你呀，也只有这时候最积极。” 　　有的吃渺渺才不管他爸说什么。 　　秦峰见他这样也不再念叨他。 　　小孩子能屈能伸以后才能混事。他不应该因此数落嘲讽打压他。 　　顾无益他们几个误以为小孩跑出去了，在外面找一圈没找到，打算回来跟长辈们说一声，去家属院看看。结果看到他乖乖的烧火，简直以为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顾小二进来就摸他的额头，然后摸摸自己的，“是你病了还是我不对劲？” 　　渺渺朝他手上一巴掌。 　　正准备往锅里放馒头的周氏见状，忙说：“不许打架。大小子，你烧火。渺渺，跟你二哥出去玩儿会儿。” 　　“我不可以吗？”小孩歪着脑袋问。 　　顾小二指着他的小胖手：“拿一把麦秸掉一半，等你烧好能连爸一块被麦秸埋起来。跟我走吧你。” 　　小孩等着吃，起身让他大哥烧火他也不出去玩儿，就搁门边晃悠。 　　周氏被他晃悠的头晕，立即拿一块猪肝出来切片拌匀，让几个孩子先吃点垫垫。 　　秦老汉见他们这么馋就割一小块猪肉，切成薄片跟炒莲藕。不过也是等小锅里的馒头热透才能炒，因为只有两口做饭的锅。 　　秦峰见他妈把热馒头拿出来就把锅里的水舀出来，接着把锅擦干净就放猪油，一点不带闲的，“回头买个炉子吧。煮粥热馒头都用炉子。” 　　周氏装没听见。 　　秦峰想生气又想笑，“早晚用热水也方便。” 　　“我和你爹两个人能用多少热水？别有点钱就作。”周氏瞪他，“钱多的不知道咋花就给我，我收起来留你将来娶媳妇。” 　　秦峰头疼，“怎么又提这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周氏：“又不是让你明年娶。” 　　挤在案板边啃馒头吃猪肝的几个孩子转向周氏。 　　渺渺率先把口中的馒头咽下去，“啥时候娶？” 　　“等你们都出去工作，或者都去上学，家里就剩秦峰一个人的时候再娶。”周氏看着渺渺，“行吧？” 　　顾无益：“娶个人照顾爸吗？” 　　周氏点点头，“对！” 　　“那行。”顾无益立马同意。 　　渺渺还不甚懂“娶个人”意味着什么，一见他大哥同意，他也跟着点头。 　　老大老小都同意，中间三个又不是真小孩，秦峰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确信有了后妈不等于有后爸，所以也表示可以。 　　周氏看向儿子，等他表态。 　　秦峰：“等先有那么个人再说吧。” 　　“哪么个人？”周氏被他说糊涂了。 　　顾无益：“我知道。大院里的人都知道，长得好看，还会赚钱，还不嫌弃爸有我们五个孩子。” 　　周氏不敢置信地惊呼：“想啥呢？”瞪着眼睛看着她儿子。 　　秦峰挑眉：“你儿子不配找这么优秀的人？” 　　周氏不由得想起区长都要把闺女嫁给他，顿时无法回答。 　　秦老汉打圆场，“赶紧炒菜。指不定过两年还真有那么个人。” 　　“他做梦。”周氏不客气地瞥一眼秦峰。 　　秦峰还没来得及做梦就病了。 　　好几年没生过病，可能身体里的毒素太多，又加上年三十晚上从村里回去没戴帽子，回去之后又看春晚，一直看到结束，结果第二天头晕眼花，险些一脑袋扎床底下。 　　仗着今儿年初一，没人来给他拜年，都是他去给人家拜年，秦峰也没下床，朝隔壁喊顾无益，让他们几个小的替他去，他得补觉。 　　顾无益卧室里有个小闹钟，一看七点钟了，往常这个时候他爸都跑五公里回来了，直觉不对劲。 　　到他房里看到他爸脸通红嘴发白，试着摸摸他的额头，顾无益被烫的一下缩回去，立刻找医药箱。 　　顾小二趿拉着鞋出来问：“咋了？” 　　“爸病了。” 　　顾小二大惊，他们铁人一般的老子居然会生病，“啥时候的事？严不严重？” 　　顾无益不是医生，生病的也不是他自己，哪知道严不严重，“先吃点药看看。” 　　“药能乱吃？”顾小二瞪一眼他哥，“先给爸倒杯水，我去找医生来给他吊水。” 　　秦峰被他俩叨叨的脑壳疼，“一大早去哪儿找医生。今天是年初一。” 　　顾小二停下，转向他哥。 　　顾无益小声说：“去楼下弄点凉白开。” 　　楼下天天都会备一搪瓷缸凉白开，以免渴的时候等不及，忍不住喝冰水。 　　夏天冰水没关系，冬天可不行。即便秦峰这个成年人都不敢尝试。 　　顾小二把一缸水都端过来，顾无益找到秦峰的杯子，倒入半杯热水又倒入半杯凉水，伺候他爸吃药。 　　秦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一点，无力地说：“盖严实一点发发汗就好了。” 　　“要是不好呢？”顾无益反问。 　　秦峰：“那就再说。” 　　“先吃了药你再说！”顾无益不待他开口，“该吃多少吃多少，别想懒省事。” 　　秦峰无奈地笑笑，把他知道的感冒药都拿两个放入口中，喝一口水全部咽下去，就看顾无益。 　　顾无益：“这些水喝完。” 　　秦峰叹了一口气，忍着喉咙难受把水喝掉，“吃饭去吧。你爷爷奶奶该做好了。” 　　顾无益不放心，想想今儿年初一，就算不去吃饭也得回村拜年，于是就叫醒傅凌云他们。也没说秦峰病了，而是说他昨儿晚上又加班了。 　　秦峰经常等别人都睡了再做事，那时候安静没人打扰，几个小的信以为真。 　　直到该拜的拜个遍，顾无益才告诉他们爸病了。 　　几个小的立马往家里跑。 　　老两口见他们这样还以为很严重，不等人家来给他们拜年就跟过去。 　　到楼上摸摸秦峰的额头不烫，秦老汉翻出温度计塞他咯吱窝量一会儿，三十七度整，登时忍不住问：“他不是好好的吗？” 　　顾无益摸摸他爸的额头，“咋这么快就好了？” 　　顾小二不信，也忍不住摸摸他的额头。 　　渺渺见状很好奇，挤开两个哥哥伸出小手。 　　秦峰就是这么被闹醒的。 　　睁开眼看到全家人一个不少，忍不住调侃：“给我送终呢？” 　　他妈气得朝他胳膊上一巴掌：“大过年的瞎说啥？好了就起来吃饭。” 　　秦峰确实头不晕眼不花，可他喉咙疼，“没胃口。” 　　顾无益注意到他说话的声音变了，想起顾小二病的时候他炖了好几天冰糖雪梨，立即让傅青云跟他下楼。 　　好在年前买了不少苹果和犁。 　　顾无益把犁皮削好，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周氏听到楼下咣当咣当响，小心下楼就看到顾无益对着梨发呆。 　　搞清楚他想做冰糖雪梨，周氏很是欣慰——这孩子养值了。 　　周氏把梨和削皮的小刀接过去，就把梨中间的核挖出来，然后放在小盆里，把冰糖放到梨中间，稍稍加一点水就隔水炖。 　　顾无益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跟爸给我们做的不一样。原来中间那块需要削掉。” 　　周氏：“看着炉子吧。我回去拿点菜，咱们中午在这儿。” 　　“要是来客了咋办？” 　　周氏想一下：“我跟村头的人说一声。” 　　她估计大年初一没什么人上门。 　　周氏猜对了，直到中午都没人来。 　　年初二她不敢再在这边，好在秦峰的病来得快走的也快，等到年初二中午，他的喉咙已经快痊愈了。 　　秦老汉怕他又病了，年初三也没让他去周家，他骑着顾无益的小车去的。 　　得知秦峰病了，翌日他表哥和表弟都来了。 　　巧了，还跟秦峰的姑姑来一块了。 　　秦峰的姑姑得知秦峰的几个表姐开了一家店，顺嘴问秦峰：“你看我干点啥好？” 　　秦峰了解这个姑姑，很有主意。他说的天花乱坠，人家也不会冲动。相反，干不成人家也不会怪他。 　　考虑到她家人多地多，还有个手扶拖拉机，还颇有资产，就建议她搞反季节蔬菜。 　　承诺不跟林小波家种一样的，林家应该会教她。 　　秦大姑以为林小波是秦峰的同学就打算试试。随后一听是顾无益的朋友，秦大姑乐了，觉得秦峰逗她。 　　秦峰：“林小波的爸挺好说话，挺通情达理一人，你要是想试试，我回头帮你问问林小波家是哪儿的。到时候你直接去，但别提我们。” 　　秦大姑经常用自家的车做买卖，知道秦峰为什么这样说，怕林家人为难，“行！你问到地址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 　　秦峰就喜欢跟这么干脆的人打交道。 　　等到家，秦峰就让门卫帮他留意一下。 　　过几天林家该种西瓜了，种西瓜需要肥料，林小波的爸极有可能从门口过。 　　门卫出来关门收信的时候就帮秦峰留意一下，以至于还没到元宵节就帮他等到林小波他爸。 　　瓜农林大爷停下来跟门卫打招呼，门卫就顺着他的话询问，认识那么久还不知道他家哪儿的。 　　林小波也没多想，直接告诉他，离这边有八里路。北车厂南边的那条大路往西去二里路，再往东八里，一条路到他们村。 　　正月十六，秦峰的姑过来送元宵节节礼，秦峰就把此事告诉她。 　　大概一个多月，秦大姑带着一篮子东西过来了。 　　不巧，那天虽然是周末，秦峰去了省城宁阳。 　　顾无益本不想要她的东西，得知林小波的爸要教她种西瓜，她还给林小波的爸一点学费，还答应他不搁北车厂卖，让秦峰尽管放心。顾无益就把东西收下了——这么讲究一人，这次不收回头她还会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由于急着去林家学种西瓜，秦峰他姑也没吃饭，放下东西就走了。 　　顾无益像个大人一样，带着几个弟弟送她到大门口。 　　秦大姑坐上她丈夫的自行车，回头看到几个孩子还在门口，忍不住说：“这几个孩子将来肯定跟我大侄子一样有出息。这才多大啊就这么懂事。” 　　秦峰的姑父点头，“小峰也厉害。随口一个主意就够咱们一家忙活的了。哎，你说你娘家那些人咋想的。我以前以为小峰怕麻烦，懒得指点他们。可从他主动教秦颖做面包，又给咱们找林家这关系，你大侄子也挺好说话啊。” 　　秦大姑：“我娘家那些人，饭喂到嘴里都敢嫌难吃。小峰哪敢招惹他们。”顿了顿，“你信不信，要不是我跟他一样看出王根宝不靠谱，也学村里那些人巴结王根宝，他也不会跟咱们说这么多？” 　　秦峰的姑--------------/依一y?华/父相信，“啥人找啥人。咱们要是找王根宝，小峰肯定以为咱们跟王根宝一路货色。说起王根宝，秦颖真就这么跟娘家断了？” 　　“又不是小孩子，管她干嘛。”秦大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西瓜和反季节蔬菜，没空操心不值得操心的人，“回头别忘了提醒几个儿子，赶明儿从这边过，甭管小峰要不要都给他些蔬菜。” 　　秦峰的姑父好笑：“你西瓜还没学会就惦记蔬菜。蔬菜到秋才能种，西瓜明年才能种。早着呢。” 　　地里种的小麦都长高了，今年上半年是来不及了。 　　秦大姑正想点头，随即一算，离收小麦也就两个多月，“日子快着呢。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渺渺的时候吗？小小一人儿。等到秋就上三年级了。大小子就上初二了。”越说越觉得时间过得快，“再过几年就可以考大学了。”停顿一下，不禁感慨，“过几年我娘家又要出一个大学生。我娘家人真有出息。” 　　秦峰的姑父双腿撑着车子，“没完了是吧？” 　　秦大姑不说了，心却没停，越想越美。 　　随即想到她孙子，也快上中学了，“你说我找小峰——不行，三嫂说小峰睡觉的时候都不够，哪有空给孩子补习啊。我回头找大小子——也不行，大小子得卖冰棒。” 　　秦峰的姑父心动，“你给他点钱不就行了。” 　　“对啊！”秦大姑眼前一亮。 　　农历三月底，清明节来给她爹娘上坟，到秦峰家就要顾无益给她大孙子补习。 　　秦老汉眉头微蹙。 　　秦大姑不容他反对就表示给补习费。 　　这么亲的亲戚，顾无益可不好意思要补习费，他想到一个人，于是就说：“姑奶奶，你找林小波吧。不出意外林小波今年应该能考上市一中。比我厉害多了。” 　　“小波这么厉害？”秦大姑惊呼。 　　顾无益点头。 　　秦大姑犯难：“可西瓜我都学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去，他家离我家还远，我这怎么把他送过去？” 　　秦峰和秦颖小时候去过他姑家，他表兄弟姐妹也经常来他家过上一段时间。秦大姑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把孙子送过来，却不能往林家送。 　　秦老汉就说：“让他过来住几天吧。别嫌大小子要他帮忙卖冰棒就行了。” 　　秦大姑忍不住犹豫：“你们家已经有五个了。” 　　秦峰：“让大小子帮他补习吧。过了阳历八月十五，天气不甚热了，一天也就卖半冰柜冰棒，耽误不了多少事。补半个月正好开学，接上新书，寒假别掉队，明年考你们那边的县一中应该不成问题。” 　　秦大姑想道谢，又觉得一个“谢”太虚。注意到放桌上有奶粉，估计是买给孩子补身体的，便留了个心眼。 　　八月的最后一天，来接孙子的时候，秦大姑就给几个孩子买了五盒奶粉。 　　当着秦大姑的面，周氏没好意思拆她买的东西。 　　人走了，周氏拆开惊呼一声，“这些可得不少钱。” 　　秦老汉赶忙说：“赶紧收起来。让大哥二哥知道了，又该怀疑她偏心咱们。” 　　周氏赶紧拿她卧室里。 　　顾无益忍不住说：“要是每个人都像这个姑奶奶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想什么好事呢。”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小子，在开学就上初二了，怎么还没开过家长会？” 　　“家长会？”顾无益被问糊涂了，“我还要开家长会？” 　　秦峰：“二中只比一中差一点，也算是市重点中学，都不开家长会？” 　　“应该，应该没有一中那么规范吧。” 　　秦峰想想今年是八/九年，“也有可能。回头要是开家长会，可不能瞒我。” 　　顾无益也很希望秦峰去帮开家长会。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个周末，顾无益终于盼来家长会。 　　那一天秦峰打扮成精英模样，一进校园就惹来老师家长围观，顾无益别提多美了。 　　好心情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班主任看到顾无益满脸笑容，很是得意的模样，眉头微皱，敲一下讲台就喊：“顾无益，起来！” 　　顾无益下意识起立。 　　班主任板着脸：“昨天的家长会大部分学生和家长都很好，可极个别学生，顾无益，别左顾右看，我说的就是你。上周六我怎么说的，父母没空可以让爷爷奶奶来。你是怎么回事？让你哥来！让你哥来也行。可你居然敢让你哥冒充你爸。谁给你的胆子？！” 第48章 捡破烂 　　“我哥？”顾无益被问懵了。 　　老师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 怎么合在一起就不像话了呢。 　　班主任点头：“秦峰不是——还不是你哥，还是你表哥！你你——反了你了！我看你也别上了，现在, 立刻, 马上回去把你父母叫来。不然我下了课亲自去你们家。” 　　顾无益张口结舌,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扑哧！” 　　身后传来一声喷笑。 　　怒火中烧的老师高声问：“谁笑的？谁笑的？” 　　“老师，我笑的。” 　　顾无益身后站起来一位少年。顾无益回头看去, 正是住他家后面的邻居, 经常跟他一起上下学。 　　顾无益忍不住瞪他。 　　老师问：“很好笑？” 　　那同学又忍不住想笑，一看老师即将发火，赶忙说：“昨天来的那个就是顾无益的爸。” 　　“我瞎还是我傻？” 　　同学不禁腹诽，您老不光瞎还傻，“不信您可以看我们的学籍档案。” 　　此言一出, 老师不确定了。 　　顾无益此时也找回言语，“老师，我父母双亡, 昨天来的是我养父。” 　　老师怀疑自己听错了，“养父？” 　　顾无益和他同学一起点头。 　　话说到这份上, 老师意识到自己或许可能弄错了，“这样啊？那你们坐下吧。” 　　顾无益又愣住了，这就完了？ 　　“怎么了？”老师疑惑。 　　顾无益张了张口, 一时想说很多, 导致他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书本打开, 上课。” 　　顾无益的嘴巴动了动, 无奈地坐下, 可心头总觉得不对。 　　上辈子这个时候就辍学了, 顾无益不知道是不是初二的学生都得经历这一遭, 回去就问上了几十年学，经验十分丰富的秦峰。 　　秦峰乍一听到老师把他当成顾无益的哥还很高兴。接着听到老师意识到搞错了，就干巴巴说那一句，忍不住皱眉。 　　顾无益见状，不禁问：“爸也觉得不对吧？” 　　“当然不对！未查清事情真相，凭自己主观判断就给你定罪，发现自己错了，却连一句，我错了。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你这个老师，还真当自己活在建国前，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学生可以随意污蔑冤枉呢。” 　　顾无益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他不对劲。爸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渺渺忍不住问：“这样的老师是不是不好？” 　　哥几个都不由得看向秦峰。 　　秦峰下意识想点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甭说此时还是八十年代末，就是再过二十年，这样的老师也有很多。 　　即便给顾无益调班，班主任比现在这个强，其他老师可不一定。 　　秦峰摇头笑笑：“这个老师虽然情商低，做事不讲究方式方法，但他之所以那么愤怒是因为我确实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不是吗？无益，你今年十三周岁，你爹我才二十九。” 　　顾无益想想是这个理，“难怪老师误会。” 　　秦峰：“你们班得有五六十个学生吧？他不光注意到我，还知道我是你爸，是不是说明他很关心你？” 　　“爸这样说也有道理。” 　　秦峰很怕顾无益因此厌学。他前世就有一段时间因为老师讨厌去学校，后来随着父母事业重心转移，搬离那座城市，他才重回新喜欢上学，好歹混个大学。 　　“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秦峰道。 　　渺渺：“那他误会大哥就这么算了？” 　　秦峰想一下，“奶奶误会我了会跟我道歉吗？” 　　这话把小少年问住了。 　　秦峰：“他们这辈人在家里说一不二，又因为是老师，也习惯了对学生说一不二。他发现自己可能搞错了，就立马让你哥坐下，说明这个老师虽然有病，却是小毛病。多得是固执，死鸭子嘴硬的。” 　　顾无益好奇地问：“那种会怎样？” 　　“那种会在课堂上说，你还敢狡辩？等着，我下课再跟你说。不知真相的同学会因此误会你。而他呢，下了课像忘了一样，跟没事人一样，你说气不气？”秦峰反问 　　顾无益想象一下，“那我这个老师还，还行？” 　　秦峰：“人无完人。凭他关心你这一点，你就原谅他，别跟他计较了。” 　　顾无益微微张口。 　　秦峰挑眉。 　　“我，我还以为爸帮老师开脱……” 　　秦峰好笑：“你是我儿子。他一不是我老子，二不是我家亲戚，我帮他干嘛？我是怕你心里难受，忍不住跟他打一架，又打不过他吃亏。” 　　“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秦峰脱口而出：“顾小二。” 　　“爸！”顾小二忍不住拍桌子瞪眼睛。 　　“干嘛呢？干嘛呢？”周氏端着碗筷进来，“不洗手吃饭开茶话会呢？” 　　秦峰起身，“无益，要是不怕别的老师还不如你这个班主任，我下午就去找你们年级主任给你调班？” 　　顾无益想一下其他老师，他最喜欢的数学老师风趣幽默，讲课易懂，可惜不当班主任，“那还是算了吧。” 　　秦峰：“如果以后不想再看到他就努力一下，考去市一中。不过到时候可能要住校，一周回来一次。” 　　“我知道。”顾无益原本都做好初中住校的准备，“你忘了，林小波也在市一中。” 　　秦峰他姑因为跟林小波的爸学种西瓜，经常去林家，因此得知他考上了市一中。为此秦大姑还给五块钱红包，祝贺林小波。 　　后来秦峰他姑过来说起此事，还问秦峰她做的对不对。 　　当然对了。 　　将来林小波真有出息，他大姑一家有事麻烦林小波，都可以直接找他。 　　不知道该怎么搭话，说上一句“你还记得我吗？你考上市一中那年我去过你家。” 　　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凭这一点，但凡林小波的情商及格都会帮秦大姑。 　　话说回来，秦峰说了这么多，还是担心此事在顾无益心底留下阴影或者被同学打趣。 　　饭后，让傅青云带着俩弟弟去小学，秦峰骑车载着顾无益，跟将将上初一的顾小二一起去学校。 　　顾小二知道他哥跟他一样，不是真正的初中生，心理没那么脆弱，忍不住冲顾无益挤眉弄眼。 　　秦峰偶尔回头，忍不住问：“眼睛怎么了？” 　　顾无益：“抽筋！” 　　秦峰顿时明白了，“别搞怪，好好看路！” 　　挨了一句训，顾小二不禁撇撇嘴，“爸，回头我开家长会你去不去？” 　　“你是不是我儿子？” 　　“是呀。” 　　“那还废话？” 　　又挨了一句训的顾小二不废话了。 　　进了校院，顾小二惊呆了——他爸不光送到学校，还要陪他哥去教室。 　　“至于吗？”顾小二忍不住问。 　　秦峰：“你在学校受了欺负，爸不管不问，当你矫情可好？” 　　当然不好！ 　　谁不希望父母关心，谁不希望父母帮自己出头做主啊。 　　顾小二冲他扮个鬼脸就挎着书包去教室。 　　秦峰把书包递给顾无益，“离上课还早——” 　　“顾无益他哥，你又来了啊？” 　　秦峰脚步一顿，循声看去，他家后面邻居的小孩跟几个不认识的同学，“顾无益他哥是谁？”挑起眉峰，目光灼灼。 　　那少年顿时不敢皮，“秦工，秦叔叔，是不是来找我们班主任的？” 　　秦峰：“我找他干嘛？他眼神不好，再把我认错了怎么办？” 　　那少年哑然，随后忍不住笑了。 　　顾无益也想笑。 　　秦峰：“我来找你的。” 　　“啊？” 　　秦峰点头：“看看你们有没有欺负无益。” 　　那少年忍不住转向顾无益。 　　——都跟你爸说什么了？ 　　秦峰：“别看他。我家无益老实，喜欢息事宁人，我怕有人欺负他，他也不知道告诉我。” 　　那少年不禁啧一声。 　　秦峰故意问：“他没欺负你吧？” 　　那少年赶忙说：“当然没有！” 　　“是吗？” 　　那少年慌得赶忙点头，就怕慢一点秦峰回去告状，他要吃上一顿皮带炒肉。 　　顾无益点头：“爸，你回去吧。” 　　秦峰：“行。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顾无益知道他真会替他做主，“那我就不送你了。” 　　“送什么啊。我骑你的车回去。回头跟小二骑一辆。”秦峰到那少年身边，按住脑袋，“不许欺负我家无益。” 　　少年乖乖点头，等他一走远，上去勾住顾无益的脖子，“我欺负你？” 　　“对。比如现在。” 　　少年慌忙把手缩回去，“你爸是不是来找咱们班主任的？” 　　顾无益摇头：“他说咱们班主任跟大多数父母一个德行，喜欢不问青红皂白就训儿女。跟他说了也没用。我只有考上市一中，早日脱离苦海。” 　　“市一中的老师不这样？” 　　顾无益也不知道，“比咱们学校好，老师觉悟应该也比咱们学校高吧。” 　　“顾无益，刚才那个真是你爸啊？”坐在他前面的女同学忍不住问。 　　顾无益点头：“不是我爸敢来一次又一次吗？” 　　“你爸真好看！”女同学感慨。 　　同住家属院的少年忍不住显摆：“秦工可是我们厂的门面！” 　　“北车厂吗？”女同学问。 　　顾无益点头。 　　女同学好奇：“你爸是做什么的啊？” 　　那少年又忍不住说：“研发电车的工程师啊。要不我怎么喊他秦工。” 　　“好厉害！”别的同学不禁惊呼。 　　少年与有荣焉：“那当然。秦工可是博士，还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公派留洋的博士。” 　　此言一出，甭管关不关心顾无益，对秦峰好不好奇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转向顾无益。 　　这一刻，顾无益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与有荣焉。 　　难怪他这个发小兼同学忍不住显摆。 　　那少年，也就是他发小却还没显摆够，“我们秦工厉害吧？” 　　女同学好奇：“顾无益，你爸这么年轻是不是还没结婚？” 　　那少年替他问：“想当顾无益的后妈啊？” 　　女同学抄起书本就要砸他。 　　少年躲开，“你没戏。我秦叔叔要找个跟他条件差不多，最好赚的比他多的，这样他就想干嘛干嘛，不用为钱发愁了。” 　　有同学忍不住问：“有那么厉害的女人吗？” 　　少年不知道有没有。可世上既然有秦峰那么厉害的男人，想必也有那么厉害的女人。因为秦工说过，在他们学校他就是一普通学生。比他好看家世也好的多得很。 　　要是没那么厉害的女同学，帝都大学岂不都是男的，而且都得打光棍。 　　顾无益：“快上课了。” 　　同学还想继续问，顾无益已坐下摊开书本，准备写作业。 　　同学见状不好意思，可放学的时候顾无益身后跟一片——家属院附近的学生都跟他到家属院，绕着北车厂转一圈才回去。 　　门卫奇怪，“无益，那些都是你同学啊？” 　　顾无益点头。 　　“怎么突然这么多？” 　　顾小二笑道：“想看看北车厂的秦工下班了没。” 　　门卫没听懂。 　　哥俩却不打算说下去，蹬起车子往家去。 　　等秦峰下班，门卫叫住他。 　　秦峰好笑：“我昨天去帮无益开家长会，他们同学家长见了我都以为我是他哥。那些同学今天跑过来，可能想看看北车厂有没有我这号人吧。” 　　门卫懂了，又觉得好笑：“这些小孩啊。” 　　秦峰笑笑就往家去。 　　“等等，秦工，有你一封信。”门卫刚才从门卫室出来，就是看看是不是顾无益放学了，好让他把信捎回家。结果被一群中学生搞忘了。 　　秦峰随他到门卫室，看到信封上依然是英文，便知道十有八/九还是顾无益的生父。 　　谢过门卫，秦峰就把信拆开。 　　可能怕随便什么人都认识，内容还是全英文。 　　这次不再询问秦峰国内情况，而是告诉他，他们即将回国。但是先去离港城极近的羊城。 　　秦峰怀疑他们去羊城是做好情况不对随时逃离的准备。 　　他们不来滨海烦他，秦峰才懒得管他去哪儿。 　　到家就去厨房，找出火柴把信烧了。 　　殊不知国内发生的一些事传到了国外，只是消息滞后，等顾无益的生父把信寄出来，才听说大学生搞事。要不是有大佬及时制止，今年滨海的高考极有可能泡汤。 　　因为这事传到国外变了样，仿佛又是一个十年革命开始，以至于顾家那两口子怂的取消了回国计划。 　　随着大学顺利开学，大学收费一事也传到全国各地。 　　每年两百，加上生活费，学生节俭一些，一年六七百应该能裹住。 　　这不是秦峰算的，是他爹算的。 　　算好之后就告诉秦峰，他的工资和一年到头剩的钱只能供一个大学生。 　　起初秦峰没理他爹。 　　随着九零年来临，寒假都过完了，眼瞅着到暑假了，他爹又开始念叨，到秋再开学大小子就上初三了，再过几年就考大学了等等。 　　比唐僧念经还烦。 　　秦峰把顾老留下的存折拿出来，他爹倒是不念了。改提醒他这个钱不能动，得留着给俩大孙子娶媳妇。 　　秦峰又想把他的存在拿出来。 　　随即想想他光棍一个，拿出来他爹还是有话说。 　　秦峰忍到暑假，顾无益他们哥几个又开始卖冰棒了，就让他们抽空把卖冰棒的存款给他爹看看。 　　饶是秦老汉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短短几年，只是夏天卖几个月，人家就攒够一年的费用了。 　　秦老汉指着存款数字，忍不住问：“都是卖冰棒的钱？” 　　顾无益：“我爸陪我们去存的。零存整取。对了，还有一存钱罐毛票没算。” 　　秦老汉张口结识，“这这——做生意真赚钱。难怪人家都喜欢做生意。过两年我退休了，我也做生意去。” 　　“你——”顾无益不禁问，“这么大年纪了能干啥？” 　　秦老汉想也没想就说：“捡破烂！” 第49章 琥珀香炉 　　顾无益呼吸一窒, 随后不禁说：“也不怕我爸把您当破烂卖了。” 　　秦老汉作势要脱鞋，“说啥玩意？” 　　顾无益赶忙跳开：“您儿子是工程师！” 　　“工程师咋了？不是人啊？”秦老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三个字，是恰好这几天有人推着板车到处边收边捡。 　　村小的旧书旧报纸就是卖给他的, 卖的人还是秦峰他爹。 　　秦老汉问人家一天赚多少钱, 那收破烂的直言不多。 　　可秦老汉一看他的笑容都掩饰不住, 便知道不多也比普通工人强。当时他心底就忍不住感慨，时代真是变了, 收破烂都比打工人赚钱。 　　秦老汉又想到职业无贵贱, 只要不违法乱纪，越发觉得“捡破烂”说不定真行。 　　顾小二看到他脸色变来变去，越变越笃定，赶忙提醒：“爷爷，您可是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高人一等？”秦老汉反问。 　　顾小二被问住。 　　傅青云体会过捡破烂的苦, 还被人瞧不起，“您别开玩笑了。” 　　秦老汉摇头。 　　顾无益：“那您是不是先问问奶奶？” 　　秦老汉想想，是得征求老伴的意见。他要是去收破烂捡破烂了, 家里就不能再像现在又养牛又养猪又养羊。 　　“我这就去找你奶奶。” 　　“啥事找我？”周氏在胡同口的树下跟人聊天，听说几个孙子都来了, 就以为正长身体的这群孩子饿了。可见他们手里空空如也，连凉馒头都没有，便知道猜错了, “不卖冰棒了？” 　　顾无益点头：“爷爷要带我们去捡破烂。” 　　“啥玩意？”周氏惊叫。 　　秦老汉气得想踹人, “你这孩子咋净乱讲？没有的事。” 　　周氏：“无风不起浪！” 　　“无风还三尺浪呢。”秦老汉脱口而出。 　　周氏一瞪眼, 她老头瞬间怂了, 老老实实坦白, “这事说来话长啊。” 　　“我有的是时间。”周氏进堂屋就搬个板凳坐下。 　　秦老汉只能从放假前打扫教室和办公室, 搞出一堆旧书就报纸说起。 　　周氏听他说到收破烂赚钱忍不住点头。 　　秦老汉一喜, “你也觉得可以？” 　　顾无益急了。 　　周氏冲他摆摆手，别急，我收拾这老东西。 　　“我觉得可以不等于你可以干。” 　　秦老汉：“咋不能干？收破烂还能比帮人拉二胡高贵？” 　　周氏就想说给她儿子丢人，一听这话放弃跟他讲道理，“说起二胡，我就想说说你，咱家五个孩子，不会唢呐不会二胡，你们爷俩学那么多年就这么废了？” 　　秦老汉被问住了，以至于脑袋停止思考，“啥意思？” 　　“当然是交给他们！”周氏看向五个孩子。 　　顾小二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说：“我不学！” 　　顾无益意识到她什么意思，赶紧表态，“我得做冰棒。” 　　傅凌云忙不迭道：“我没有音乐细胞。” 　　周氏一看要完犊子，慌忙指着渺渺和傅青云，“不许说不！” 　　“为什么？”渺渺大叫。 　　周氏反问：“还是你爸的亲儿子吗？” 　　渺渺被堵得张口结舌，“可可，是亲儿子就得学啊？” 　　“这叫接你爸的班。” 　　渺渺想想，点点头，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搞定一个了，周氏露出笑意，接着就盯上傅青云，“你是秦峰的儿子吗？” 　　傅青云好气又想笑，这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倒是会道德绑架。 　　“我学行了吧。” 　　周氏满意地颔首，瞥一眼那哥仨，“真白疼你们了。” 　　顾小二不上当：“随你怎么说。” 　　周氏一见他这么光棍，扬起手中的鞋底要揍他。 　　秦老汉拦住：“咱家只有一个唢呐一个二胡，他俩刚刚好。” 　　周氏道：“他俩都是小学生——” 　　“再开学我就上初一了。”傅青云忍不住说。 　　周氏噎了一下，就问：“现在是吗？不是就给我好好学。从——从明天开始。” 　　渺渺忍不住找他大哥。 　　顾无益一想到二胡和唢呐的声音就头疼，“谁做冰棒啊？” 　　“我听说这两年到处是骑车卖冰棒的。今年应该没以前好卖，一天顶多卖半冰柜，有你们仨够了。”周氏看向顾小二和傅凌云，“你俩一个到秋上初二，一个到秋上五年级，离中考还早，你们多干点，让你大哥复习。” 　　顾无益上辈子都没见过初三课本，她这么一说导致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一心卖冰棒，等暑假还剩半个月的时候再捡起课本。 　　“好吧。”顾无益点头应下来。 　　渺渺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顾无益：“我再敢替你说话，自己也没得卖。” 　　周氏微微点头。 　　——知道就好！ 　　渺渺无力地倒在他大哥身上。 　　秦老汉起身，叹气道：“走吧。” 　　几位少年下意识问：“去哪儿？” 　　“二胡和唢呐都在你们家。” 　　顾无益眼中一亮，忽然知道该怎么帮两个弟弟：“爷爷，你敢去，大院里的人就敢去厂长那儿告你饶民。” 　　秦老汉轻笑一声：“我又不傻。拿回来收拾收拾校正一下音，明早跟我去东边河头上学。” 　　顾无益傻眼了。 　　周氏想笑：“以为就你聪明？” 　　顾无益不敢再卖弄聪明。 　　渺渺一见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只能认命。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早睡的少年自然醒来就想跟往常一样，去卫生间方便一下再睡个回笼觉。 　　躺下去的那一刻猛然坐起来。 　　睡在他两边的傅青云和傅凌云被震醒，齐声问：“怎么了？” 　　“苍天啊！大地啊！美少年要吹唢呐啊！”长相精致的少年高高举起双臂往前拍，跟村里哭丧的一般无二。 　　哥俩哭笑不得。 　　少年见状，气得跳起来，居高临下大喊：“你们还笑？是不是我哥？” 　　“我是你爸！” 　　“嘎？” 　　少年愣住，随即看到两个哥哥朝外看去，不由得扭头，门边多出一个人，“爸？” 　　“知道我是你爸就好。再让我听见一个字，我把你从窗口扔下去。”秦峰瞪他一眼，转身走人。 　　渺渺张了张口，转向两位兄长，“他，他一大早吃枪药了？” 　　傅青云下床换衣服，“显然被你嚎嚎醒的。想想爸平时几点起吧。” 　　秦峰平时五点多一点就起了。 　　可现在不是平时，而是暑假。他上班时间自由，就把闹铃关了，一觉睡到自然醒，通常六点半厚厚的窗帘也遮不住太阳光的时候。 　　秦渺渺抓过闹钟，一看不足五点，吓得不敢大喘气。 　　蹑手蹑脚到楼下洗脸刷牙，都没敢凑着压井直接开干，而是去厨房舀水。 　　洗漱后，看着天还没大亮，渺渺又忍不住长吁短叹，“真去啊？” 　　清晨有点凉，傅青云给他套上外套，“练一个小时回来正好吃早饭。” 　　渺渺把手递给他。 　　傅青云拉住他，“跑步过去？” 　　渺渺思考一秒就点头，“早死早投胎。” 　　傅青云忍着笑拉着他朝东跑。 　　由于太早，需要早早起来买菜的主妇们还没起，以至于大门都没开。 　　不过不用麻烦门卫，窗台就有钥匙。这样一来像秦峰这样的工程师遇到突发状况需要去厂里，就不用等着门卫起来开门。 　　哥俩把门打开，钥匙放回原位，出来就把门虚掩上。 　　五里墩还没苏醒。 　　哥俩走到家门口才有人打开门出来上厕所。 　　乍一看到他俩，不甚清醒的人还以为睡糊涂了，“是青云和渺渺吗？” 　　渺渺点头：“是不是很意外？想知道为啥吗？问我爷爷！” 　　话音落下，秦老汉出来，一手唢呐一手二胡，“走吧。” 　　跟秦峰家门对门的邻居又震惊了，“你们这是……?” 　　“一招鲜吃遍天。”秦老汉这般说。 　　那邻居张了张口，“可他们不是，不是学习挺好的吗？” 　　“天有不测风云。”秦老汉说完就朝东走去。 　　哥俩唉声叹气地跟上去。 　　那邻居不由得揉揉眼睛，确定爷孙三人不是鬼，顿时没了尿意，转身回屋就喊：“快醒醒。” 　　他媳妇烦的睁开眼就瞪他。 　　“对面，秦叔家，他那几个孙子不是一个比一个学习好吗？” 　　他媳妇点头：“没爹没妈的孩子懂事。咋了？” 　　“学习那么好，秦叔还教，那个大的应该是老三，教老三和渺渺吹唢呐拉二胡。” 　　他媳妇皱眉：“有必要吗？” 　　“所以我才问你。” 　　他媳妇想想，“回头问问秦峰，是不是上大学的政策又变了。” 　　那邻居想到去年全国大学都开始收费，师范类的不收费毕业后只能当老师，也怕又有新政策，因为他家儿子今年高三。 　　去年村里出了一个大专生，就是那个找秦峰询问要不要上高中拼一把的。学校也挺好，省内的师范学校，毕业了就能来滨海当初中，甚至高中老师。 　　那个去年走掉的大专生以前学习不怎么样，人挺淘气，这家人就觉得他能考上，自家孩子努力努力，指不定能上滨海师范大学。 　　然而秦峰还不知道这事。 　　中午回来用饭，听他们一说，下意识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老汉从院里出来，“今天的事。” 　　秦峰打量他爹。 　　“你娘的主意。” 　　秦峰了解他娘，那么多年都没想起来，不可能突然想到，“你又干嘛了？” 　　“村小放暑假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打算推着板车去城里收破烂，你娘非不同意，让我教他们。可也不能一天教到晚吧。我不累他们也累。”说白了秦老汉还是没死心。 　　这话一出，又把秦家对门邻居惊呆了。 　　堂堂一老师收破烂，亏他想得出。 　　秦峰头疼：“您就不能踏踏实实享几天福？” 　　“在村头从早坐到晚？那跟咱家晒的咸鱼有啥区别？” 　　秦峰噎的没话了。 　　从早上坐到中午准备回家吃饭的人停下来，转向秦老汉。 　　秦老汉：“没说你。” 　　那人不是旁人，秦峰远房堂叔，也是跟秦峰家关系最好的那个堂叔，“三哥刚才说，收破烂？” 　　“你也看不起收破烂的？”秦老汉瞪眼，大有他敢点头，以后别叫他哥的意味。 　　秦峰的堂叔脸上堆满了笑，“哪能啊。我也觉得收破烂挺好。无本的买卖。挣一分钱都是净赚的。比我儿子去南方进货靠谱。” 　　秦老汉转向他儿子，很是得意。 　　秦峰叹气：“要是有人跟你一起，随便你。不过中午必须拐去大舅的饭店吃饭。敢懒省事，你哪都别去。” 　　秦老汉愣住。 　　他堂弟忙说：“小峰同意了！” 　　秦老汉不敢信，试探问：“不不——不怕我给你丢人？” 　　“别见财起意顺手牵羊，丢什么人？” 　　秦老汉瞪眼：“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还有什么问题？”秦峰反问。 　　秦老汉想想，没有了。 　　他家有板车，有一个小秤，他再买一个大秤就行了。 　　儿子同意，老伴反对也没用。 　　雄心万丈，也怕他儿子反悔，吃过早饭秦老汉就戴着草帽挎着水壶推着板车喊他堂弟进城。 　　秦峰的大娘忍不住嗤笑。 　　秦老汉嫌弃的瞥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懂个屁！ 　　钱氏忍不住问：“你啥意思？” 　　“啥意思都不懂？”秦老汉摇了摇头，就差没明说，没见过你这么蠢且无知的人。 　　钱氏上前。 　　秦峰从屋里出来，“怎么了？” 　　钱氏怕真敢动手的秦峰，瞪一眼秦老汉就去告诉跟她关系好的人——秦老三堂堂一老师进城收破烂，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想钱想疯了。 　　秦峰工资高，他自个也有工资，肯定不是后者。所以知道此事的人都怀疑他脑子进水了。包括他老伴周氏。 　　秦峰他妈都没心思做活。 　　中午饭还是看着顾无益和顾小二做的。 　　吃饭的时候也只吃半个馒头。 　　顾无益见状，就说：“要是不放心，回头跟他一块去。” 　　“家不要了？”周氏没好气地问。 　　顾无益知道她心里有气，不敢接茬，就给他爸使眼色。 　　秦峰：“他想去你不让他去，他得天天惦记。你让他去，一天赚两分钱，到大舅店里吃两块，再让他去他都不去。” 　　周氏猛然转向儿子：“所以你早上特意提醒他，中午去你大舅那儿吃？” 　　秦峰点头：“我爹你了解，不会白吃还只会多给钱。” 　　周氏心里踏实了，“早说啊。” 　　“谁知道你这么不淡定。”秦峰真没想到，“收破烂又不是抢/银行，大不了白慌慌一天。” 　　周氏摇了摇头，“我是怕人家看不起收破烂的。” 　　秦峰：“看不起肯定有，但不会欺负他。谁家都有破烂，不可能对他说，滚一边收去。只会叫住，哎，收破烂的，书本多少钱一斤，纸箱多少钱。” 　　周氏忍不住打量她儿子，“你咋都懂？” 　　秦峰心说，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又不是活在真空中。 　　“春晚看过没？前年的春晚本山大叔卖报纸，汉林同志卖十三香，跟我爹收破烂有什么区别？” 　　渺渺眼前一亮，“爸，爸，我有个好主意，让爷爷带着二胡去，二胡一出，谁不从家里出来啊。” 　　傅青云忙说：“我觉得唢呐也不错。” 　　周氏转向他俩，“都带走了，省得你俩学了是不是？信不信回头我让你们跟你爷爷一块去。” 　　小哥俩消停了。 　　秦峰忍俊不禁：“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渺渺：“我觉得不怎么样。” 　　秦峰摇头：“你觉得没用，因为我是你老子。” 　　“……不讲理！” 　　秦峰：“有问题吗？” 　　渺渺说不过他，转向他奶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周氏当然不舍得小孙子去收破烂。尤其这么热的天，路上热的能煎鸡蛋。 　　“吃饭吧。” 　　渺渺放心了。 　　周氏又有新的担忧，“也不知道你爹到你大舅家了没。” 　　秦峰：“放心。他了解我，敢把自己折腾中暑，我能把他的秤砸了。” 　　秦峰他堂叔原本打算随便找个路边摊吃点得了。 　　秦老汉也有此意，可是一想到他儿子，只能老老实实去他大舅哥店里。 　　吃过饭，不会收破烂的俩人就想继续上街。 　　周大舅整天在城里，见的多了，就让他们在店里歇到四点多再出去，因为大中午的没人出来卖破烂。 　　一般情况下那点破烂放家里一天还是十天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今天不是星期天，都在厂里上班，谁有空卖给他。 　　俩老头可算找到上午没开张的原因。 　　踏踏实实休息到四点半，俩人才戴着草帽出去。 　　将将到胡同口就被人叫住。 　　那人仔细一看，惊呼：“你你不是秦颖他爹，根宝的老丈人吗？你不是老师吗？”问出口就忍不住打量他，还真是一身破烂王打扮。 　　秦老汉笑着说：“学校放假了，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就出来转转，挣一分是一分。” 　　然而那人不信。 　　忽然想到王根宝先前养的俩孩子给他了。他们这些邻居问起王根宝，王根宝还觍着脸说，老丈人可以帮小舅子养俩，怎么就不能帮秦颖养俩。他们都忍不住同情老两口，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摊上王根宝那个王八蛋女婿。 　　活该他仨闺女。 　　秦老汉见她一脸的同情，无语又想笑，“真是觉得在家没意思。” 　　“别说我，我都懂。”那人摆摆手，“等着，我去拿。”不待他开口，就往屋里去。 　　他堂弟秦大山糊涂，“什么她就懂啊？” 　　秦老汉指着西边，“走到头往南拐一点就是秦颖家。几年没来，这边有了新房我刚才都没发现。可能知道王根宝干的事，想到我那五个孙子都大了，所以出来收破烂养他们。” 　　秦大山微微张口，随即吞口口水，“小峰工资那么高，不算奖金也养得起啊。” 　　“他们又不知道具体多高。”秦老汉听到脚步声，连忙给他堂弟使眼色。 　　秦大山循声看去，那中年女人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看着称吧。” 　　秦老汉实话说：“我们第一次收，也不知道今天的价格。但我们早几天卖过一次，按照早几天的行吗？” 　　那人经常卖破烂，也知道除了铜铁那些东西，其他的再贵也没几个钱。 　　秦老汉见她好说话，也没分类挑出来，看哪样东西多就按哪种算价格。 　　那人没想到秦老汉缺钱还实在，称也很实在，越发同情他，“你们从胡同口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西北角有个大宅子？” 　　秦老汉看到了，还跟秦大山讲古，早年谁谁谁的老宅。 　　“那儿卖了。还是卖给你女婿，就是王根宝的朋友的。听说那人这两年往毛子那边倒货，老有钱了。你们过去的话，说不定不要钱直接给你们。” 　　秦大山看向秦老汉。 　　秦老汉：“会不会碰到王根宝那个畜生？自打他把俩孩子扔给我，我就跟他断往了。” 　　那人听到此话一点不意外。 　　王根宝那么缺德，是个人都会跟他断往。 　　“不会。听说他搁市中心买了几间门面。买的时候还说，你们有钱帮秦颖的舅舅买，他不要你的钱也买得起。” 　　秦老汉嗤笑。 　　那邻居也不信秦老汉出钱了。 　　有那个钱谁来出来收破烂。 　　“早几天一家人都搬那儿去了。你这时候去他家门口都见不着他。” 　　秦老汉放心了，谢过对方就拉车走人。 　　到大宅子门口兄弟二人扯开嗓门喊。 　　不一会儿，大宅子开门，让两人进去，帮他们把屋里打扫干净，里面的东西都归他们。不过家具不能碰，因为他们还用得着。 　　秦老汉很想见识见识早年都不敢从门口过的大宅子，以至于压根没看到那人一脸的鄙视。 　　看在秦大山眼中，就觉得他大哥大气，不由得搁心里鄙视瞧不起他们的暴发户。 　　这样一想秦大山心里舒坦了，干起活来很起劲。 　　大概一个多小时，俩人的板车就堆满了。 　　太阳快落山了，废品收购站关门了，老哥俩就拉着车回去。 　　秦大山看着车尾的挡板，忍不住说：“幸亏你把这个拿来了，不然这些小东西都得掉。” 　　秦老汉：“我也没仔细看，都有啥啊？” 　　“铁盒子，铁碗——”秦大山随手拿一个，举给他看，“像不像《西游记》里老和尚烧香的香炉？” 　　秦老汉点头。 　　秦大山心中忽然一动，“这不会是古董吧？” 　　秦老汉轻笑：“你当咱收破烂淘宝呢？有这么新的古董吗？” 　　秦大山打量一下，“看样子也就几十年。再放个五十年，说不定能成古董。不过挺好，可以留着过年烧香。” 　　“看看有没有烧过香。要是用过就别用了。回头烧也是替人家烧。” 　　秦大山仔细闻一下，“还真是那户人家用来烧香的。” 　　“那这东西得有半个世纪了。那个房子有那么久了。” 　　秦大山算一下，那是建国前啊。 　　指不定这东西做好的时候慈禧还活着。 　　“三哥，咱还卖吗？” 　　秦老汉：“不卖了。” 　　“那咋分？” 　　秦老汉看向他：“想要？那你留着吧。等你老了说不定真能成古董。现在卖掉不合算，铜的价格。” 　　秦大山试探道：“那要真是清朝，或者明朝的古董呢？” 　　“说明跟我没缘。就是给我也留不住。” 　　秦大山觉得挺扯，可又觉得有道理。他们从破箱子里，角落里收拾了不少东西，可他一眼就看中这个小香炉。 　　“那别的小东西都归你。” 　　秦老汉点点头。 　　他收破烂又不是为了赚大钱，也不在乎少一块破铜钱。 　　由于帮人收拾宅子，等到家快七点了。 　　周氏以为他俩没收到东西不好意思回来。 　　一看俩人蓬头垢面，满车东西，惊得扭头就朝屋里喊，“秦峰，秦峰，快出来！” 　　秦峰和五个儿子慌忙出来。 　　顾无益看到他爷爷拉来一车乱七八糟的东西，张了张口，“您，您老还真把自己当捡破烂的了？” 　　秦老汉瞪眼：“我这些东西都是收的。” 　　秦峰注意到有破布，点了点头：“确实是收的。” 　　顾无益指着破布，提醒他想好了再说。 　　秦峰：“如果是捡的，你爷爷不可能捡破衣服破布。只有一股脑儿全卖给他的，才会夹着这东西。”停顿一下，叹了口气，“看样子您明天还打算继续？” 　　还没退休的秦老汉只有两个月时间，还包括刮风下雨。可以说过一天就少一天，必须继续。 　　秦峰让开路，“搁屋里还是搁外面？” 　　秦老汉不想被人围观，“进院。我大概归置一下就吃饭。你们都帮忙。” 　　五兄弟同时翻白眼。 　　秦老汉瞪眼，“看不起我？” 　　五兄弟不敢再有别的表情，但等他把车拉进去，就把上衣塞到裤子里面，帮他分拣东西。 　　秦老汉跟他堂弟秦大山压点水洗洗手和脸，就各摘一根黄瓜边吃边指挥。 　　周氏忍不住说：“我们收破烂还是你收破烂？” 　　“那你别动，我自己收拾。” 　　周氏都怕他中暑，哪敢让他干啊。 　　可她心疼他，她就只能替他。 　　秦峰知道这堆东西纸箱最值钱，就让几个孩子先收拾纸箱，他找根绳子把纸箱捆起来。随后收拾书本。至于破布，跟书本一起，能卖就卖，没人收的话，他爹拉去卖的时候顺手就扔垃圾桶里了。 　　几个孩子听他的话，手脚又麻利，不过一会儿，车里只剩一些破铜烂铁小东西。 　　周氏发现还有木头块，忍不住皱眉，“你咋啥都往家里拉？” 　　秦老汉勾头看一眼，“应该是夹在里面的。” 　　周氏拿起来就想扔厨房里烧火，从里面掉出俩东西。 　　秦大山听到动静看过去，惊呼一声：“琥珀？” 　　秦峰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秦大山搁衣服上擦擦手上的黄瓜汁，拿起那俩小东西，“琥珀都不知道？听说咱们北边有个地方这东西多得很，挖煤都能掏出来。估计这俩也是那边的。可惜里面有虫子，还有乱七八糟的黑点点不值钱。” 　　秦峰看过去，除了黑点点和里面的虫子，颜色金黄无杂色，“应该值点钱吧？” 　　顾无益听人说过琥珀值钱，但他前世不爱这些烧钱又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东西，只在别人家里见过，一个纯血色，一个大海的颜色，里面的东西像星空。好像还是外国的。 　　这俩要是国产的，卖上天也顶多卖个银的价。 　　“银子贵还是这东西贵？”顾无益好奇地问。 　　秦大山：“应该差不多。不过也得有人买。” 　　周氏嫌弃：“不能戴也不能融了打戒指手镯，谁买它干啥。” 　　秦大山点头：“是呀。所以这东西就图个新奇。”说着又拿起那个小香炉，“小峰，我跟你爹说好了，这个东西不卖归我。这俩给你们吧。”随手递给顾无益和渺渺，“拿着玩儿去。” 　　渺渺一看上面都是灰尘，“这么脏？” 　　顾无益：“我帮你洗洗，放你存钱罐里。哪天没钱了拿了换糖吃。” 　　渺渺嫌弃：“我早就不吃糖了。” 　　“换别的东西。”顾无益怕他乱扔，“就当这是两块银子。” 　　小孩上学早，五岁上一年级，今年八岁，再开学就上四年级了，知道金银，“好吧。” 　　顾无益洗干净又用毛巾擦擦就递给渺渺。 　　小孩随手往兜里一塞，注意到几个哥哥，转向他们，“你们要不要啊？” 　　傅青云连忙摆手：“不要。” 　　可不敢说一看到那里面跟活着一样的虫子，就忍不住想到前世听圈内人说的古曼童，他就瘆得慌。 　　随后想到渺渺最近跟他们睡，他的存钱罐就在他们床头，“回头放你房间里。 　　渺渺的房间窗户朝西，一边是他爸的书房，一边就是楼梯。两边都没人，他不爱住，以至于里面除了床和柜子，没有一样他的东西。所以也不想把这东西放进去。 　　秦峰总觉得这俩琥珀值钱。 　　可他前世不爱摆弄这些，怕打了眼，也就没关注过。 　　“给我吧。我给你收起来。”秦峰决定放他柜子里，哪天遇到个懂行的，连同老和尚给的那些金银玉器一起让人给看看。 　　小孩立马塞他手里。 　　秦老汉气笑了：“看把你嫌弃的。” 　　秦峰塞兜里，找个破盆，把里面的破铜烂铁收拾出来，就推着车出去。 　　随后把车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拍地上。 　　因为太脏，他用脚跺两下车背面，顿时尘土飞扬。 　　东边门打开，人还没出来就吼，“还让不让人吃饭？” 　　秦峰睨了他一眼，正是他大堂哥，“我塞你嘴里了？” 　　他堂哥噎的说不出话，又不甘心，“你这要是搁城里，都，就叫没公德心！” 　　“城里人有公德心，你不搬城里住？”秦峰淡淡地瞥他一眼，翻过板车放好。 　　他堂哥惊呆了：“你爹都收破烂了，还好意思瞧不起我？” 　　秦峰：“我家穷的吃不上，跟我瞧不起你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00:00:00~2022-06-1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菲菲樱德 114瓶；淑芬牵着何娟过马路 40瓶；红~Red 30瓶；错过的囧年华 26瓶；18699948、… 20瓶；冰柠 16瓶；泰泰 15瓶；暖色度余生、轩、清波浪、乐观、later、花归月、bing、4嗯嗯、糖猫、团团、雪高_ 10瓶；圆梦、咩小桃 7瓶；宁凝 6瓶；孙素培、予舍、懒惰人、桔子君、杭隆、半月乔、梦若 5瓶；南风解我意 4瓶；浅梦成殇、祥和安宁、天涯、南柯铭、芃芃 3瓶；繁繁繁繁星、果果、房子、木樨、莳玖 2瓶；52705722、墨染流年、荞麦、生如夏花、THE EXILE、情有可原316、瑶啊瑶、清扎、啊啊啊啊、君九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三轮车 　　秦峰的大堂哥噎的张了张口：“……穷酸！” 　　猛地一下关上门。 　　秦峰冷笑一声, 推着车子进院。 　　不经意间低下头，蹲下去捡起地上的东西，不由得露出笑意。 　　——不愧新手运气好, 他爹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干啥呢？”周氏大声喊, “进来吃饭。” 　　秦峰推着车进去, 递给他远房堂叔。 　　他堂叔接过去，一看是乾隆朝的三枚铜钱, “乾隆有钱不值钱。咱们村不少孩子都用这东西缝毽子。” 　　周氏点头：“咱家就有不少。以前你奶奶存起来留着应急的。可谁也没想到城头变幻大王旗, 一天一个样。兑换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 　　秦大山赞同，“我家还有两个袁大头。我家那个说了，赶明儿两个闺女出嫁，就把那俩银元融了，一人打一个镯子。几个儿子这两年赚的钱我们一分不要, 就当那镯子是闺女的嫁妆了。” 　　秦峰想到他家跟隔壁钱氏家一样还没分家，“那你得跟我那几个弟妹讲好。或者存起来留着当古董卖。” 　　秦大山：“袁大头不值钱。过个十几二十年也顶多翻一倍。就算后面多个零也没啥大用。还不如银镯子好出手。”看一下他手里的小香炉，“就跟这个差不多。当破铜卖亏了, 可当古董卖又卖不上价，跟鸡肋骨差不多。” 　　周氏：“那你们这一趟也赚了。” 　　秦大山赞同：“凭这小几样也赚了。”说着转向他三堂兄, “赶明儿咱就收这些吧。看起来像旧物件，咱们就自个留着？” 　　秦老汉笑着说：“你这就不是收破烂了。” 　　秦峰朝东西两边看一下，稍稍压低声音,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你们能收到倒也行。可你们不懂, 除非当破烂一样收, 不然早晚吃大亏。” 　　秦大山：“我们不贪便宜, 就当旧破烂收。再说了, 咱家这情况真弄个宝贝来也护不住。” 　　他这样说秦峰放心了。 　　“那你们收吧。过两天周末给你们弄个三轮车。” 　　周氏忍不住瞪眼, “你说啥？” 　　秦大山恐怕破烂生意还没开始就夭折, “不用，不用。我和你爹上午逛一圈就找个路口歇息。等到中午去你大舅那儿吃点饭，在他店里歇到四五点再出来，哪里用得着三轮车。” 　　“可连着走一个小时腿不累？”秦峰问。 　　秦大山：“这算啥。又不是一直赶路。到处都是阴凉地，我们累了不会歇歇？再说，咱又不指望挣大钱。” 　　秦老汉点头：“你别买。过两个月开学了，弄个三轮车搁家里谁骑？” 　　秦大山：“你婶没空，得帮你那几个兄弟看孩子。我一个人咋去？账都算不清。再说，等你爹开学也该准备准备收庄稼了。” 　　经他一说，秦峰想到他家人多，老小小得有二十多亩地。先摘棉花后割豆子再收玉米，最后还得犁地种小麦。 　　小麦种下去，一家老小白天晾晒棉花和黄豆，以免下雨天发霉。晚上还得揉玉米。 　　“那你们先干着。赚得多，回头你俩买一个三轮车，农忙的时候咱们两家用。” 　　秦大山正想说他家用不着。 　　忽然想到他家今年种了六亩棉花，因为明年闺女出嫁，给闺女做被子。棉花地离这儿还不近，得有一里路。棉花开的时候天天去摘，一次至少能摘几十斤，有个三轮车确实方便。 　　赶明儿割豆子的时候，还可以拉小孙子和小孙女下地。 　　“三轮车不便宜。”秦大山给他三堂哥打预防针。 　　秦老汉：“我知道去哪儿收破烂。” 　　潜在意思能赚到钱。 　　周氏饿了，“明天再说。大山，搁我家吃吧？” 　　秦大山摆手，“家里该等急了。”说着就想走，看到手里的东西，“给我找张报纸。” 　　“我去。”秦峰去屋里找两张报纸，又摘几个番茄和黄瓜。 　　村里人爱碎嘴，哪怕他那个小香炉是新物件，只要秦大山不舍得给别人看，明天都会传出他收破烂收个古董。 　　严打过去好几年了，世道有点乱，这事传出去，不出三天他家就得招贼。 　　只偷东西则罢，没找到东西伤着人，或者不满足一个香炉就麻烦了。 　　秦大山的一个儿子跟王根宝的哥去南方进货，一个儿子在城里卖东西，很清楚现在街面上比以前乱，也跟秦大山说起过。他家的粮食都不敢只放他们老两口屋里，几个儿子家平均放一点。 　　秦峰用黄瓜把东西盖上他就明白了。 　　到家家里人问他拿的啥他也没直接回，就怕小孩子不懂事出去乱说。 　　周氏见秦峰那么小心，总觉得婆婆留的那点铜钱放她这儿不安全。 　　饭后，给秦老汉使个眼色。 　　秦老汉带着孙子们出去找村里的孩子玩儿。 　　周氏把秦峰叫去她卧室，然后让秦峰把床移开，她从床底挖出一个小坛子。 　　秦峰目瞪口呆。 　　从小到大没见过铜钱，秦峰以为只有几个被他娘藏衣柜底下的夹层里了。 　　合着一直深埋地下。 　　“妈，没有一罐子可对不起地上这个坑。” 　　周氏：“当你秦家是土财主？这一点还是你爷爷早年去市里干活大户人家给的工钱。”边说边拨开上面的土，“你爷爷怕三个儿子都不孝顺，就告诉你奶奶，别轻易拿出来。你姑都不知道。等她哪天不能动弹，谁伺候她就给谁。你奶奶死前三天才告诉我。”想起往事忍不住摇头，“那老太太也不怕一觉睡过去，咱们谁都不知道，哪天当成破坛子扔出去。” 　　秦峰眉头一挑，“那你回头可得跟我爹说一声，收到破坛子倒出来看看，有没有你们这些人藏的东西。” 　　周氏深以为然。 　　秦峰不过故意这么说，见她还当真了，顿时很无语。 　　“真的。”周氏压低声音，“你大娘家的钱就在她睡觉的那屋的桌子上面铺的纸底下。” 　　秦峰好奇：“听谁说的？” 　　“有一天晚上她家吵架，我都吹灯了，你爹忘了拿尿盆，我去墙角拿盆的时候隐隐听见的。不是哪个儿媳妇就是闺女发现了抽走好几张大团结。” 　　“她倒是会藏。小偷想破头恐怕也想不到。” 　　周氏点头，主要还不用担心被老鼠吃了。 　　“帮我把这个塞子拉开。时间长了粘一块了。” 　　秦峰接过坛子，使劲把堵着坛口的布扯开，一股怪味出来，“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自打你奶奶死我就没拿出来过。”周氏找到扇子胡乱扇几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秦峰本以为会散落一地，东西出来才发现用布条包着。 　　周氏拿起一小包，“这里面是一串十个。一共有五串多一点。好像哪个年代的都有。放你那儿吧。你家那个锁，我翻遍大大小小的柜子都没找到钥匙。藏的可真严实。” 　　秦峰一点不意外。 　　凭他妈以前天天念叨他乱花钱，还不怎么找他要钱，不翻箱倒柜找钥匙试图拿他的钱才怪。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告诉你。”秦峰看着地上的东西，“都给我？不怕我将来不孝顺？” 　　周氏摇摇头。 　　现在不比以前，以前一个铜板能救命。 　　再说了，她儿子也看不上这点铜钱。 　　“孝顺的人没这些东西也孝顺。” 　　秦峰找一张旧报纸，“包起来吧。回头我直接放柜子里。” 　　“别给那个琥珀放一块。我瞧着那东西跟玉一样，别染坏了。” 　　秦峰：“我找个木盒单独放起来。赶上阴天下雨，就别让我爹去了。” 　　“放心吧。” 　　周氏得知她老头今天是搁她娘家大哥店里吃的，就知道老伴怕儿子——但凡他还想干下去，就不敢折腾自己的身体。 　　“你晚上也别熬太晚。早点睡早点起来做。” 　　秦峰心说十点睡刚刚好，可他妈冬天七点多就上床，夏天也最多九点就睡了，跟她这样讲她也无法理解，“知道。我这就回去了啊。” 　　周氏把手电筒给他。 　　秦峰朝外看去，乌漆墨黑，才想到今天是农历五月十七——十七八合黑瞎。 　　估计孩子们玩也玩不尽兴，秦峰出去就直接叫几个孩子回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一开口兄弟五个就来了。 　　秦峰看到渺渺竟然敢跑，赶紧提醒：“慢慢走！” 　　渺渺停下，到他身边就拿走手电筒给他哥，抓住秦峰的手臂撒娇，“我走不动啦。” 　　秦峰：“跟爷爷睡，别回去了。” 　　小少年忍不住朝他手臂上一巴掌，“怎么不顺着我的话说啊。” 　　“然后我好背着你？”秦峰瞥他一眼。 　　少年不禁说：“我傻！”停顿一下，气哼哼道，“居然会相信爸爸你心软。” 　　顾无益问：“你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吗？” 　　渺渺猛然转向他。 　　——可以闭嘴不？ 　　顾无益拉着他的手，“哥哥借你点力。” 　　有人拉着聊胜于无。 　　少年慢吞吞边走边看他爸。 　　秦峰如芒在背，“咱家的鸡毛掸子有段时间没用过了吧？” 　　少年慌忙收回视线。 　　到家里乖乖跟他大哥去卫生间洗漱。 　　翌日，跟往常一样醒来，小孩张开眼就迅速闭上，然后用薄薄的毛巾毯蒙上头。 　　傅青云坐起来，看到他自欺欺人的模样，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少年抬腿就踹。 　　傅青云拉住他的脚把他半拉身子拽下床，“别等爸来喊你啊。” 　　少年认命的坐起来，烦躁地说：“我都跟他保证了，好好学习，一定考上大学，干嘛还要学二胡啊。” 　　傅青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经过昨天确定他爷爷不是乱教，倒是挺想学。 　　他前世初入娱乐圈那几年走的艰难，除了因为学历低，很多台词都要标注拼音，还有便是没有一技之长。 　　甭说二胡，他会吹唢呐，媒体报道他的时候也有个报点。很多电视台举行选秀，他也可以参加。 　　话说回来，因为前世刚登顶，没来得及看一下顶端的风景，也没来得及享受就摔下去了，傅青云不甘心，还想继续以前的道路。 　　这次他想进电影学院，有了科班的身份应该比以前容易。他要把以前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直踩在脚下。 　　只怕他爸不同意。 　　不过离他艺考高考还有很多年，那时候都有互联网了，说不定他爸的观念也会随之改变，能接受博士的儿子去拍戏。 　　“哥，干嘛呢？” 　　渺渺见他发呆，忍不住戳他一下。。 　　傅青云收回思绪，“我在想怎么回答你。” 　　“你想到了吗？” 　　傅青云点头：“用得着。等你上大学年年都有元旦晚会，到时候你就可以报名参加了。不然只能干看着人家表演。” 　　“元旦不就是阳历新年？那么喜庆的日子拉瞎子阿炳的‘要饭曲’啊？”渺渺不敢置信地问。 　　“扑哧！” 　　傅凌云睡不下去，忍不住坐起来。 　　渺渺瞳孔上翻白了他三哥一眼。 　　傅青云心累又叹服。 　　傅凌云：“我陪你去吧。我在旁边背课文。” 　　渺渺长叹一口气，他宁愿练字也不想学二胡啊。 　　傅青云见他这么痛苦，“要不咱俩回头换换？” 　　“换？” 　　傅青云点头。 　　渺渺摸摸让他有些别扭的短发，“我可以先试试吗？” 　　傅青云点头。 　　少年重新打起精神。 　　傅青云见状以免他又反悔，立即催他换衣服下楼。 　　哥几个轻手轻脚洗漱后，秦峰还没醒。 　　渺渺套上外套，一边往东去一边回头，“爸爸真能睡。” 　　傅凌云道：“我昨晚睡一觉醒来上厕所，书房的灯还亮着。” 　　渺渺眉头微皱：“爸不是不忙吗？” 　　傅青云：“北车厂能占据全国火车市场的半壁江山怎么可能不忙。他只是休息的时候不惦记工作，让咱们误以为他不忙。” 　　渺渺懂了，“那我以后晚上不拉着他玩了。” 　　傅青云摸摸他的小脑袋：“爸真忙的话也不会陪咱们玩儿。他可不是轻重不分心软之人。” 　　“对！”渺渺不禁点头，“爸爸的心肠最硬。我这么小，天这么热，还让我学二胡。” 　　傅青云顿时不想跟他废话，“走快点，爷爷该等急了。” 　　秦老汉还在做梦。 　　昨天没走几个小时，天气又热，他就觉得除了热得难受一切还好。其实他很少一天走几十里，以至于沾到枕头就睡，还觉得出去转转果然好——睡觉香了。 　　可他睡的太香。 　　平时八点多睡，到两三点就睡不着了，跟周氏聊天到五点左右起来喂牲口打扫牲口圈，然后再做饭。 　　今天周氏跟往常一样醒来叫他叫了好几声都没动静，吓得周氏探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没睡过去松了一口气，也因为担心他再也睡不着。 　　熬到五点，周氏躺的浑身不舒服，叫他起来，他睁开眼又睡个回笼觉。 　　直到渺渺拍门，秦老汉才不得不坐起来。 　　周氏边穿鞋边说，“你这样还收破烂？” 　　秦老汉揉揉眼睛晃晃脑袋清醒清醒，“第一天不习惯，往后就好了。” 　　周氏原本心底不大乐意儿子买三轮车，看他这样给秦峰送馒头的时候，就把秦老汉的情况告诉他，免得老头累病了。 　　秦峰忍着笑接过馒头点头应下，不忘提醒他妈，闲着没事干也别中午蒸馒头——太热。 　　周氏摆摆手就回去做饭。 　　以她的意思煮点米粥，拍个黄瓜就行了。 　　可米粥喝多了容易胃酸难受，就用大锅煮点面汤，拍了黄瓜之后又煎两个鸡蛋。 　　秦老汉回来看到金黄的荷包蛋惊讶不已，“今天啥日子？” 　　“不是啥日子就不能吃鸡蛋了？” 　　秦老汉忍不住打量她，“是不是儿子又跟你说啥了？” 　　“吃不吃？”周氏瞪眼。 　　谁不喜欢吃好的。 　　秦老汉虽然年龄大了，可他也是人，立马把馒头一掰两半把荷包蛋塞进去，然后又塞一点黄瓜，“像不像儿子说的那个汉堡包？” 　　周氏一看蛋液破了顺着馒头流出来，“我看你还是不累。” 　　秦老汉注意到，赶忙咬一口阻止蛋液再流。 　　话说回来，昨天周氏以为他跟秦大山出去逛一圈，受不了别人的打量就会回来，怎么也没想到他能撑到傍晚。 　　估计今天也得到天黑，周氏就给他洗几个番茄和黄瓜带上，又给他挑个小西瓜用报纸包起来。 　　秦老汉收拾好他的水壶，找到伞，以免夏天的天如小儿的脸说变就变，出来就看到车上多个破书包，“你这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大山出去玩儿呢。” 　　“不是吗？”周氏问。 　　秦老汉摆摆手。 　　——大清早的懒得跟你吵吵。 　　随后把昨天收的纸和书本放车上。 　　周氏把那把破布也塞进去，看到破盆里的破铜烂铁，“这些不卖？” 　　“攒多了再买。不然可能让我跟书本一块称。”这点还是周大舅提醒的他。 　　周氏还是不放心，“累就歇会儿。” 　　秦老汉点头：“回去吧。别搞得跟祝英台和梁山伯一样。” 　　“啥意思？”周氏不禁问。 　　对门的邻居正好端着碗出来吃饭，闻言道：“十八相送啊。您没听过？” 　　周氏听说过这个戏文名字，“谁知道讲的是祝英台和梁山伯啊。他们爷俩一个比一个不会说人话。” 　　秦老汉心情好，不跟她吵，“回头得闲了提醒渺渺和青云把我教的再练练。渺渺吹唢呐，青云拉二胡。” 　　“变了？” 　　秦老汉点头：“让渺渺拉二胡跟要他命一样。他倒是喜欢唢呐。是小峰的种。” 　　周氏无语又想笑：“跟小峰那么像，不是他还能是谁的。赶紧走吧你。” 　　秦老汉朝他家屋后喊一声。秦大山挎着水壶和包出来。 　　昨天秦大山啥也没带，就是他老伴觉得他就是想换个地方玩儿。 　　可他不光收到破烂，还弄个疑似古董的东西，秦峰的堂婶非常支持他，所以也给他收拾了不少吃的。 　　秦大山干劲很足，到跟前就问：“三哥，今天去哪儿？” 　　昨天上午俩人跟无头苍蝇一样乱逛。下午悟出点门道，今天秦老汉带他去区政府门后吆喝，还给人门卫一根烟。 　　门卫跟他年龄相仿，见他大热的天出来收破烂，还以为他日子艰难，身上还算体面的衣服可能是他最好的衣裳，立即让他俩等着，他进去问问。 　　秦大山不禁说：“城里人有的也挺好的。” 　　秦老汉觉得好笑：“都是坏人还不乱了套？” 　　“也是啊。”秦大山点一下头，就看到门卫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对上他的视线就冲他们摆摆手。 　　俩人拉着木板车进去，中年人朝屋里一嗓子，出来两个年轻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大捆报纸和稿纸。 　　秦大山估摸着得有十几斤，忍不住跟秦老汉使眼色。 　　秦老汉也很激动，但他会装，不紧不慢地称好，不急不慢地掏钱，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以至于中年人忍不住看他好几眼。 　　秦老汉装不知道，东西放车上冲他道声谢，就跟秦大山走人。 　　离区政府有段距离了，秦大山才问，“咋不说咱家离这儿不远，请他回头有东西还卖给咱们？” 　　“他们这些人有的讨厌人家跟他们套近乎。”秦老汉摇头，“走了，去废品收购站。这些卖了咱们中午的饭就出来了。下午不论收多少都是净赚的。” 　　秦大山爱跟人侃大山，乱七八糟的事知道不少，跟政府官员接触却是头一次，便信以为真。 　　其实秦老汉是怕人家认出他，因为有些人去过村小，有些人去过北车厂。说白了他怕别人觉得他给秦峰丢人。 　　好比他儿子至今未婚，他不觉得丢人，不能保证所有人跟他一样。毕竟现在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男大当婚，收破烂丢人。他不能不顾大家的看法。 　　秦大山问：“那咱们把东西卖了还去大宅子附近转转？” 　　“还想收香炉？没那么好的事了。昨天那个大宅子里的人让咱们收拾，因为他就是个暴发户，给他古董也能当破烂。” 　　秦大山确实这样想的，“那咋办？” 　　秦老汉想一下，“去城中村收。那里的人没钱，一个破碗都忍不住拿出来换钱。这次收了咱别分了，你大概记一下，快开学了让小峰帮咱们看一下再分。他虽然也不懂古董，好歹比咱们知道的多。” 　　秦大山轻笑：“小峰连琥珀都不认识，还知道的多？” 　　儿子昨天的表情秦老汉有注意到，他不是不认识，是不相信他们能收到真琥珀。 　　不然就他那个看不上凡尘俗物的眼光怎么可能把琥珀往兜里揣。 　　“他不认识不会查资料？”秦老汉反问，“给你一本书你认识吗？” 　　秦大山不禁说：“忘了还可以查。那就听你的。你说小峰啥时候给咱们买三轮车？” 　　“应该很快。”秦老汉想想儿子孝顺，指不定今天下午就能弄来。 　　秦峰也怕他爹累出病，所以下午就提前走半小时，开厂里的车去市里给他弄一辆三轮车。 　　三轮车送到家里，车后面的挡板放下，整个车身快有板车那么长，还比板车宽。 　　周氏一看比人家的三轮车大一圈，顿时忍不住说：“你爹能干几天啊？小的不能用？” 　　秦峰：“坐不下你五个大孙子。” 　　周氏顿时无言了。 　　秦峰把车板收起来，问：“爹还没回来？” 　　周氏：“他在你舅那儿歇到四点半，就算逛两个小时再回来，等到家也得七点。” 　　秦峰转向眼巴巴盯着车看，满眼好奇的渺渺，“上来。” 　　渺渺立马爬上去。 　　秦峰家对门的邻居不禁说：“你别骑，让你妈骑。” 　　秦峰不明所以。 　　“你会骑自行车吧？这跟自行车不一样，会骑车的骑这个容易翻车。你妈不会骑车，骑这个才稳。” 　　这是什么道理啊。 　　那邻居道：“不信让你妈试试。” 　　秦峰想着三轮车稳当，就让他妈试试。 　　周氏让渺渺下去，以免翻车摔着他。 　　渺渺知道她不会骑车，也不敢坐她的车。 　　秦峰帮他妈扶着，周氏大着胆子上去，蹬起脚蹬就骑走了。 　　周氏惊呆了。 　　秦峰也不敢相信，推顾无益的女士自行车都小心翼翼的人居然会骑三轮车。 　　那邻居见母子俩都不敢信，忍不住问：“我说啥来着？” 　　秦峰：“我试试！” 　　周氏把车掉头骑到自家门口就给秦峰。 　　秦峰使劲控制使劲控制，还是无法控制车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自家粪坑跑去。 　　“爸爸爸爸——”顾无益吓得慌忙拉住车斗大喊。 　　秦峰赶紧刹车。 　　吱一声，车停下。 　　秦峰惊疑不定，“这车怎么回事？” 　　那邻居摇头：“要我说为啥，我也说不清。反正大不多数会骑自行车的都骑不好。” 　　秦峰怀疑只能秦大山来骑这个车，因为他不会骑自行车。 　　等俩老头回来，果然他爹不行。 　　秦大山比秦老汉小好几岁，也比他高比他壮实，他骑车载秦老汉再合适不过。 　　秦峰不用担心他爹累病了，车子交给他们也不再管俩人怎么收。只是每天傍晚回去都得帮他分类破烂。 　　虽然每天只留下破铜烂铁，可两个月下来也攒了将近两箱。 　　秦峰把疑似旧物件的东西留下，让他爹和他堂叔看眼缘自个分，其他的都放车上。 　　八月的最后一天，俩老头把两箱破铜烂铁卖了分了钱，就是他们这个暑假赚的。 　　棉花开了，秦大山也没空再去收破烂，倒是挺高兴，因为他卧室里攒了许多旧物件，放到他孙子长大可以当古董卖了给孙子娶媳妇。 　　秦老汉这个暑假过的也很充实。 　　唯一感到不好的就是渺渺。 　　九月一日早上不用再去学唢呐，渺渺睡到自然醒，醒来跟他爸一块洗脸，就让他爸看他的小脸。 　　“怎么了？”秦峰疑惑。 　　渺渺指着脸颊，“胖了。吹唢呐吹的！” 　　秦峰轻笑。 　　少年瞪眼：“你不信？” 　　秦峰：“要不要上称称一下？” 　　“咱家还有称？” 　　秦峰点头：“你爷爷收破烂的大秤。你钻麻袋里，爸勾着麻袋称。” 　　渺渺想象一下，顿时想泼他一身洗脸水，“别以为我不知道村里卖羊都是那样称。” 　　秦峰乐了。 　　“你真把我当牲口？”渺渺不敢信。 　　秦峰一见儿子急了，“没有。快点洗脸刷牙。我先送你们，然后再送哥哥们。” 　　渺渺忍不住瞥一眼哥哥们。 　　——这么大了还让爸爸送，羞不羞啊。 　　顾小二的拳头硬了。 　　渺渺一见情况不妙，立马躲到他爸身后。 　　秦峰：“你三哥上初一，虽然报好名了，可还没交学费。” 　　“我们跟爷爷一块去，你直接送三哥吧。”渺渺擦擦脸就冲他挥挥手。 　　秦峰见状知道小孩不在意，就听他的，载着傅青云，顾无益载着顾小二，爷四个去学校。 　　到校门口听到一声惊呼，秦峰不由得停下。 　　“真是顾无益他哥啊？” 　　秦峰循声看去，不远处走来几个女生。 　　顾无益皱眉：“你们胡说什么？” 　　几个女生胆子也大，到跟前就一个劲打量秦峰，像要把他看出花来。 　　秦峰笑看着他们，温和地问：“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已完结的奇幻文，我朋友的，文笔比我好→《剑修师姐反内卷》by青丘千夜 　　文案： 　　修真界最卷的修士是剑修。 　　剑修宗门最卷的是长渊剑宗。 　　作为长渊剑宗弟子，007修炼只是入门标准，入门弟子每天挥剑一万次起步，不设上限，堪称卷王聚集地！ 　　穿越而来的社畜易余弦表示，反对内卷从我做起。 　　一天最多四个时辰修炼，多一分钟都不行。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班。 　　如果一定要加班可以，得加钱！ 　　———————— 　　长渊剑宗的弟子们最大的不解就是，师姐为什么不能更努力？她要努力了天下第一剑修非她莫属！剑修就是要多吃苦。 第51章 接送 　　他不尴尬倒是把几个花季少女问的脸通红, 也不敢再盯着他。 　　秦峰收回视线就带着儿子们进去。 　　从侧面看秦峰没有什么表情，以至于那几位女学生也不敢放肆调侃他。 　　顾无益非常满意。 　　夸他爸年轻他很高兴，可逮住机会就调侃也烦。 　　不过越过校门就分开了。 　　秦峰得带着傅青云找老师, 顾无益和顾小二得去自个班里领新书。 　　虽然今年秦峰才三十岁, 傅青云看起来十多岁, 他班主任却没把秦峰误认成他哥，因为老师知道有些人结婚早——刚满二十到了法定年龄就领证了。 　　秦峰的工作要是很轻松的话, 三十四五看起来像二十七八岁很正常。 　　亏得傅青云还琢磨老师要是误会了, 他该如何解释。 　　父子俩出了办公室都没人误会，傅青云忍不住问：“大哥的班主任什么眼神？怎么会把你误认成他哥？就不许你显得年轻啊。” 　　秦峰笑着调侃：“可能不光年轻还好看，在那些学生家长当中像鹤立鸡群非常显眼吧。” 　　傅青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秦峰大笑：“还当真了？” 　　“本来就是。”傅青云固执地说。 　　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要爸陪你过去吗？” 　　傅青云很希望他陪，可一看到周围跟他年龄相仿的学生, 顿时不好意思，“你快去上班吧。该迟到了。” 　　“那放了学去找你哥。万一下大雨就找个显眼的地方等着，我没空也会请有空的同事来给你们送雨伞。” 　　傅青云：“不来也没关系, 我们可以找老师借。” 　　秦峰笑笑没接话，他突然想到家里只有三把雨伞。以前几个孩子上小学赶上下雨天, 哥俩打一个，渺渺跟他爷爷撑一把伞。 　　现在孩子大了，打一把伞俩人都会淋湿, 秦峰怕回头忙起来再忘了, 就跳上公交车去买三把新雨伞, 其中两把可以折叠。 　　晚上, 小哥几个回到家, 秦峰就拿出折叠伞, 给顾无益一把, 给傅凌云一把。 　　渺渺忍不住问：“我没有吗？” 　　秦峰：“不论阴天下雨还是晴天都搁书包里，你搁得住吗？” 　　少年连连摇头。 　　——看得见用不着可烦了。 　　顾无益收起书包，认真道：“爸，跟你说件事。” 　　秦峰坐下，洗耳恭听。 　　“老师让我们上早晚自习。” 　　秦峰皱眉。 　　顾无益就知道他是这反应，“老师说学校规定的，不论住不住校的学生都得上。” 　　“那你早上几点起？” 　　顾无益：“时间表还没印好。不出意外像现在的天早上五点半去学校跑一圈，然后早读，七点左右吃饭，晚上差不多八点半九点的样子放学。” 　　渺渺惊呼：“那么晚？” 　　顾无益点点头，看着秦峰。 　　秦峰：“那就是得住校？” 　　顾无益摇摇头：“不住校也行。” 　　秦峰不希望他住校。 　　初三虽然很关键，可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学校的大锅饭就算有荤有素也没法跟家里比。 　　再说了，哥仨只有顾无益一个人在学校，他心里会怎么想啊。 　　秦峰：“你不是有两个同学也是咱们院的吗？去问问他们。” 　　顾无益也不想住校，立马去找同学。 　　他那俩同学倒是想住校，只是他们的父母不放心，怕他们晚上拼命玩，白天拼命睡，成绩不进反退。 　　看出顾无益不想住校，两家家长拍板，他们以后一起上学。随后就让他回去告诉秦峰，开始几天他们跟秦峰轮流接送他们熟悉夜路。 　　可顾无益不希望他这么辛苦。 　　秦峰见他一脸的不忍，笑着问：“不论春夏秋冬四季如何更迭，你爸十点以前睡过觉吗？” 　　顾无益下意识摇头。 　　秦峰：“早上几点起？” 　　顾无益想想像现在天亮得早，他五点就起了。 　　通常等他们起来洗漱好，他爸都跑五公里回来了。 　　寒冬腊月也不例外，只是起的时间会从五点移到六点。 　　他班主任也提过，等天冷了学校还会改课表。不住校的同学六点到校都不算迟到。 　　秦峰看到他一脸的若有所思，“想明白了？” 　　顾无益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秦峰又问。 　　顾无益想一下，“早饭呢？” 　　秦峰：“早晚时间短吧？那早晚在学校解决，中午跟小二和青云一块回来。” 　　顾无益有点可惜也只能这样，除非他辍学。 　　可他宁愿住校也不想辍学。 　　“洗洗睡吧。”秦峰忽然想到一件事，“早晚自习不会从明天开始吧？” 　　顾无益摇头：“下周一。” 　　秦峰放心下来就上楼。 　　渺渺抱住顾无益的手臂，“大哥，你好辛苦啊。” 　　顾无益心里暖暖的，“有你这句话大哥就不辛苦。” 　　“为什么啊？”少年奇怪。 　　顾无益：“辛苦没人知道很辛苦，辛苦有人知道就值得。” 　　渺渺被几个辛苦绕糊涂了。 　　傅青云：“他才多大啊，你跟他说这些。” 　　少年不服气，大声说：“我多大也能听懂。” 　　“还睡不睡？” 　　五个少年同时抬头，秦峰已到楼上，正居高临下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哥几个不敢废话。 　　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 　　十来分钟，秦家的小洋楼就安静下来。 　　渺渺跳到他三哥和四哥床上，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傅青云给他盖上薄薄的被子，“赶明儿跟你四哥去你房里睡吧。” 　　“你不喜欢我了？”少年枕着手臂歪着小脑袋问道。 　　傅青云：“我得早早起来背单词。” 　　“那应该你跟大哥和二哥睡，你们都是初中生。” 　　傅青云习惯性想反驳，突然发现好有道理。 　　“我去看看大哥和二哥的床能不能睡下三个人。”傅青云说着就去隔壁。 　　初秋时节不甚冷，被子很薄，一米五宽的床倒是睡得下哥仨。可顾无益得早早起来，他和顾小二不需要。 　　哥仨商议一会儿，惊奇地发现这一点，顾小二和傅青云把顾无益赶出来。 　　秦峰今天不需要加班，窝在书房里看书，听到门外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不禁庆幸他家独栋小楼，不然邻居早上来问候了。 　　“不睡觉干嘛呢？”秦峰打开房门问。 　　顾无益一脸的无奈：“他们说我五点起来耽误他们睡觉，让我跟爸睡。” 　　自打渺渺黏上几个哥哥，秦峰又习惯了一个人睡，也不会半夜惊醒看看孩子有没有被他踢下床，“跟我睡也行，可我打呼你受得了吗？” 　　“爸打呼？”他怎么不知道。 　　秦峰点头：“去渺渺房里睡吧。没人打扰晚上还能静下心来复习。” 　　“现在？” 　　渺渺房里有被子，但在衣柜里面，捂了一个夏天都有味儿了。 　　秦峰想到这一点就冲对面看一下。 　　顾无益去跟渺渺和傅青云凑合。 　　翌日，五个崽子都去上学了，秦峰把爷几个要盖的被子都拿出来晾晒。 　　他妈闲着没事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结果看到三绳被子，“你这是干嘛？” 　　正准备锁门上班的秦峰停下来，“趁着天好晒一下去去虫。” 　　周氏不知道被子上能有什么虫，也顾不上，因为她看到两床新被子，“这不是我给渺渺缝的吗？” 　　秦峰点头：“您要是没事，回头把渺渺的房间收拾一下给无益住。他从明天开始上早晚自习，起得早得单独睡。” 　　周氏心疼的不行，“他才多大？” 　　“老师也不想。可现在学生多竞争激烈，不抓紧不行。”秦峰看一下表，“我得走了。” 　　周氏上楼，打开渺渺的卧室窗户，看到里面空空荡荡又心疼，她家大小子才十四啊。 　　街上那么乱，到处小偷抢劫的，晚上出点什么事，她以后可怎么向顾老交代。 　　周氏越想越担心，随即锁上门去商店买一把刀。 　　中午顾无益回家吃饭，周氏就把刀塞他包里。 　　秦峰看个正着，赶紧拿出来，“这是干嘛？” 　　“防身！” 　　秦峰头疼，“我晚上没事去接他行了吧？” 　　“你有空？” 　　秦峰：“来回半小时，没空也不差那一会儿。” 　　周氏放心了，“这刀咋办？” 　　秦峰想想，村里晚上不安全：“放你们枕头底下。晚上有人进来直接给他一刀。这属于正当防卫。我爹知道什么是正当防卫。” 　　秦老汉跟她解释，让秦峰跟几个孩子先吃饭。 　　周氏听明白了，又想把刀给秦峰。 　　随后一想家属院有大门，大门里面还有小门，安全得很，就塞她枕头底下。 　　殊不知因为秦峰生他妈的气，声音有些大，在堂屋说话也被东西两隔壁的人听去了，他们下午也去店里弄一把刀。 　　村里人看见了忍不住询问买那么小的刀干嘛用。 　　秦峰的大大娘和二大娘憋着坏，直言秦峰说的，小偷敢进去就给他一刀，死了也不用偿命。 　　傍晚，老弱妇孺多的人家都去找秦峰，询问他是不是真的。 　　秦峰想给他大大娘和二大娘一刀。 　　可也不能不回答。 　　秦峰就反问来找他的那些人，他这几年在村里碰到他大大娘和二大娘都装没看见，怎么可能跟他们说那些。他们想趁机杀人罢了。 　　此话一出，墙头两边钻出两个脑袋，正是他两个大娘。 　　秦峰毫不意外，不待她们开口，抄起离他最近的扫把就砸。 　　众人一看秦峰这么讨厌她俩，不得不相信秦峰的话——不可能教她们防小偷。 　　秦峰的大娘吓得缩回去就大喊：“我去公安局告你去！” 　　“我砸自家的墙，你告个屁！”秦峰不客气地朝东边说一句，就拿土坷垃朝西边扔。 　　他二大娘吓得不敢露头。 　　土坷垃砸到墙上摔的粉碎，吓得来找他的那些村民纷纷告辞。回到各自家中就忍不住跟家人分享，秦峰真讨厌他两个大娘一家啊。 　　周氏看着闹哄哄的小院又归于平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隔一段时间闹一出，这是干嘛啊。” 　　秦峰：“哪天死了就消停了。” 　　“你说谁？” 　　东边传来暴怒。 　　秦峰悠悠道：“说谁谁知道。你要对号入座吗？” 　　隔壁安静下来，接着就是骂咧咧。 　　不过因为声音太小，秦峰只能听到不是好话，听不清她说什么。 　　渺渺忍不住皱眉：“也不怕嘴累烂。” 　　周氏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那俩老女人不敢欺负秦峰，不等于不敢欺负她家孩子。 　　渺渺无奈地翻个白眼，由着奶奶把他拽到堂屋，呼吸自由了就说：“爷爷奶奶，搬去跟我们住吧。我们家房子多。” 　　秦老汉摇头。 　　少年疑惑不解。 　　秦峰：“你爷爷奶奶在村里住习惯了。在这边可以养鸡养牲口。到了那边你奶奶什么也不能养，只能从早上坐到晚上。” 　　周氏补充道：“跟傻子一样。时间长了好好的人也坐傻了。” 　　每天都得上课写作业的少年无法理解，“闲着多好啊？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秦老汉问：“哥哥们都上学去了，你一个人去哪儿玩？” 　　少年被问住了。 　　仔细想想，还不如上学。 　　仿佛明白了爷爷奶奶为什么闲不下来。 　　秦峰拍拍他的小脑袋，“跟我去盛饭。” 　　少年张开双臂“飞”出去。 　　可他忘了门槛，被绊的往前趔趄，吓得秦峰慌忙抓住他。 　　少年站稳了，心还在砰砰跳。 　　秦峰抓住他的手臂朝屁股上一巴掌。 　　少年老实了，还不好意思，抱住他的腰把微红的小脸埋他怀中。 　　秦峰哭笑不得，示意四个大儿子去端饭。 　　然而谁从他身边经过都忍不住朝少年屁股上轻轻拍一下。 　　少年气得跺脚，“我要跟你们绝交！” 　　秦峰拽着他的手臂坐下。 　　饭毕，爷几个稍稍歇一会儿，帮两位老人把家里收拾好就回去。 　　到家秦峰就领着顾无益看他的房间。 　　空空荡荡的床上不光多了被子还有一个枕头。 　　干干净净的书桌上也多一瓶花。 　　顾无益仔细看看，惊讶地问：“桂花？” 　　秦峰点头，“喜欢吗？不喜欢扔了，赶明儿小花园里的月季开了，我给你剪几朵月季。” 　　顾无益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爸也太有生活情调了吧。 　　“怎么想起来，想起来弄这个？” 　　秦峰：“你奶奶闲着没事翻箱倒柜找出来早些年被我收起来的花瓶，问我还要不要，不要就扔了。这花瓶看起来是民国时期的东西，好歹是个旧物件，扔了多可惜啊。” 　　顾无益朝花瓶看去，郎窑红色花瓶，瓶腹很胖，瓶口极小，红重处近墨色，配上正黄的金桂，显得贵重又大气，很适合现在的天气。 　　这个花瓶顾无益隐隐有印象，好像他生母用过，忘了插什么花，反正不是桂花。 　　可是都没有桂花给人的冲击感强烈。 　　他爸的品味真不错。 　　秦峰见他满意，“还有两个两个花瓶在书桌底下的柜子里，回头月季开了就换那俩。你喜欢哪个用哪个。” 　　“爸爸，我们卧室也有吗？”渺渺好奇地问。 　　秦峰点头。 　　渺渺立即去卧室，看到桌上果真有桂花很高兴，再往瓶子看去，忍不住惊呼：“啤酒瓶？！” 　　秦峰出去，“有什么问题吗？” 　　渺渺转过身冲他跺脚，“问题大了！” 　　小哥几个不信，朝他身后看去，确定是啤酒瓶，跟渺渺住一起的傅凌云的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顾无益不禁笑出声。 　　渺渺瞪一眼他，挤开他就往他卧室里钻——搬花瓶！ 　　秦峰拦住：“你用啤酒瓶就行了。” 　　“我是你亲儿子吗？” 　　秦峰：“你二哥和三哥房里也是。” 　　傅青云赶忙回房。 　　一看果真是啤酒瓶，脸色也变得极为复杂。 　　顾无益怕被四个弟弟群殴，“不是还有几个吗？” 　　秦峰：“楼下条几柜子里还有好几个。可他们顶多用几天就不感兴趣了，拿出来回头收起来还得洗，不够麻烦的。” 　　哥四个无语了，所以这才是重点吗。 　　秦峰对上四个儿子的视线，很是不客气的点头。 　　“秦渺渺，你要是自己打理，里面的水也自己换，我这就去拿。” 　　秦渺渺合计一下，太麻烦，还是用啤酒瓶将就一下吧。 　　“懒死你算了。”秦峰朝他脑袋上揉一把就去书房。 　　少年下意识跟进书房。 　　发现他书房里连一支桂花都没有，十分意外。 　　秦峰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少年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爸我也嫌麻烦。没事就写作业去吧。”秦峰冲他摆摆手。 　　少年撇撇嘴关上门，看到隔壁房间，犹豫一下，钻进去，“大哥，我今晚跟你睡。” 　　顾无益：“我明天开始上早自习。” 　　将将脱掉鞋的少年立即趿拉着鞋去对面。 　　顾无益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把门关上。 　　翌日，闹钟叫醒顾无益，顾无益看到闹钟上的时间蒙了好一会儿方记起他得上早读。 　　担心吵醒弟弟们，顾无益穿衣服跟小偷进宅似的。 　　轻轻关上房门，看到秦峰的卧室门紧闭，犹豫一下，决定自个跟同学一起去。 　　到楼下，顾无益惊得揉眼睛。 　　秦峰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端着盘子，像是要吃饭。 　　顾无益越发觉得还没睡醒，“爸？” 　　“起了？”秦峰看到他眼角的眼屎，“快去洗脸刷牙吃点东西。” 　　顾无益呆呆的朝他走去，试探道：“您几点起的？” 　　秦峰：“五点。”注意到他的视线停在盘子上，“我把电饭锅拿来了。起床后洗洗手，把鸡蛋放锅里才去洗漱。等我洗好脸刷好牙，鸡蛋煮好了，放在电饭锅箅子上的馒头也热透了。”顿了顿，补一句，“没耽误什么时间。” 　　顾无益不相信。 　　秦峰笑道：“鸡蛋十分钟就足够了。而你从家到学校需要五分钟，留给你洗脸刷牙上厕所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顾无益赶忙去卫生间。 　　六分钟后出来，喝了水就去拿书包。 　　秦峰推车子。 　　顾无益坐在后面，一边啃馒头一边吃鸡蛋。 　　等到校门口刚好吃完。 　　他的两个同学十分羡慕。 　　一个忍不住说：“你爸真好。我起的时候我爸还没醒。” 　　另一个跟着说：“我妈起了。确定秦工送咱们又回去睡了。” 　　顾无益心里美美的，面上还得说：“我也没吃多少。我爸说等会儿得跑步，吃多了难受。” 　　“一杯水也行啊。”俩人说出来齐摇头，真人比人气死人啊。 　　顾无益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 　　然而没高兴三秒钟，就被门卫吼进去。 　　秦峰把车子留给顾无益，从学校跑回去约等于早起锻炼了。 　　锻炼刚刚结束人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恰好大院里的人还没起来，四周很安静，空气清新，反而比晚上夜深人静时工作效率高。 　　秦峰虽然懂内燃机车，而他主攻的却是电力机车，而且是最核心的车头。在这方面厂里人才有限，就需要能者多劳。 　　回来不足五年，秦峰遇到和攻克的难题得比他海外发达国家的同学多一倍。 　　工作虽然很枯燥，有时候也很烦躁，当他看到火车头顺利启动的那一刻却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心底也异常满足。 　　纵然很累，可再也没有过空虚寂寞，需要酒精麻痹。 　　精神状态也十分好。 　　上班的路上遇到冯麦苗的爱人赵会计，赵会计忍不住打量他，“听说我起来的时候你都跑一圈回来了，平时也不见你休长假，你都不累吗？” 　　秦峰：“睡得饱就不累。” 　　“就没有想歇歇的时候？” 　　秦峰想一下：“我不是有周末吗？” 　　“你周末也多是跟几个孩子在一块。经常晚上九点十点了书房的灯还亮着。这约等于没休息啊。”赵会计想想该怎么说，“你的精神，就是知识不会枯竭吗？” 　　秦峰奇怪：“怎么可能？人的脑袋越用越活。只有休息时间长了才会变得浑浑噩噩，身体懒惰了大脑才会变得迟钝。” 　　赵会计摇摇头：“我不信！” 　　秦峰笑道：“你稍微留意一下就知道那些年龄很大依然神采奕奕的人，不工作也会学别的。” 　　“比如？”赵会计很好奇，不工作了年龄又大了还能学什么。 　　秦峰：“学画画学书法。有些七八十岁的人的字好的跟书法家一样，通常是退休后才开始练。” 　　赵会计想想：“听你的意思哪天你退休了也会跟他们一样？” 　　秦峰算一下，“我今年三十岁，退休大概还得四十年吧。” 　　赵会计怀疑他听错了，“不是六十岁？” 　　“国家花大力气培养我，会让我六十岁退休？”秦峰不信。 　　赵会计想到他大学不收学费，补贴还多，后来出国还是公费，国家那么大，能研发制造电力机车的却没几家，而秦峰又是北车厂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就算国家允许他退休，恐怕厂领导也不放人。 　　一时之间赵会计不知该羡慕他还是该同情他。 　　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动作，拍拍他的肩膀，往财务室走去。 　　秦峰前往研发机车的办公大楼。 　　踏进大楼的那一刻，他像换了一个人。 　　要是渺渺他们看到了都不敢信，尤其他换上工作装，严谨的很像科研工作者。 　　其实秦峰也称得上是科研工作者，只是他这一行需要经常下车间，有时候还要出差，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神秘，导致连他大大娘钱氏那样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敢跟他叽叽歪歪，不把他当回事儿。 　　话说回来，赵会计先前怀疑秦峰不知疲倦，其实秦峰也知道。人家休息可能是睡觉，他休息只需要放空脑袋就行了。 　　回到村里，鸡鸣狗吠，很难思考工作上的事，他的脑袋自然就得到休息。下午自然能继续工作。 　　也不会出现头疼耳鸣恶心烦躁等问题。 　　同样晚上去接顾无益，路上的汽车极少，只有虫鸣鸟叫，又是秦峰休息的时候。 　　回到家中，借着明亮的灯光，顾无益仔细打量他，确定他爸状态不错，便由着他晚上接他。 　　这一接就接到放寒假，父子感情也比之前亲密许多。 　　以前顾无益自认为他是大哥，也不是真小孩，前世死的时候还比秦峰大几岁，以至于都不好意思跟秦峰说句软话。除非有需要的时候不得不装幼稚。 　　经过这半年，顾无益反而愈发像少年学生仔。 　　放假第一天早上，秦峰叫他起床，他就裹着被子装死。 　　渺渺掀开床尾的被子朝他脚上挠。 　　顾无益抬腿就踹。 　　渺渺吓得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大哥吃枪药了？” 　　“让他再睡会儿。”秦峰揪着他出去，不忘带上门。 　　傅青云听到下楼的声音，抬头看去不见老大，很是意外：“难得啊。” 　　秦峰：“初三不光辛苦，因为不敢松懈一直绷着神经，突然放假能不累吗。等中考结束他能睡三天三夜。” 　　傅青云没经历过中考，无法想象那种感觉，“那咱们先吃饭。” 　　秦峰去厨房拿筷子。 　　顾小二端着碗出来，“爸，村小放假了，爷爷不会又跟大山爷爷去收破烂吧？” 　　村小不放假秦老汉也没闲着，他周末下午去。 　　秦峰因此问过他爹，秦老汉给出的答案是有意思。秦峰怀疑不是赚钱有意思，而是可以见到很多各种各样的人，跟人侃大山有意思。 　　“爱收什么收什么。虽说古人云，人道七十古来稀。可咱们国家的医疗水平，活到七十生一场大病还能救回来的也不多。他快六十了，能跑能动的日子没几年了。”秦峰由着他爹也有这个原因。 　　顾小二想想村里一些老人过了六十就住拐杖，“那赶明儿麦子熟了，咱用收割机吧。” 　　秦峰：“不用告诉他们，回头我带着收割机下地。” 　　可惜不是联合收割机，还得一点点拉到打麦场。 　　渺渺忍不住说：“爷爷又得拿着大扫帚追着你打。” 　　“他追不上我。”秦峰拿起扫帚作势要打他，“像这样吗？” 　　少年吓得连连后退，急急道：“我好心提醒你！” 　　秦峰瞥他一眼就把扫帚放一旁，“吃了饭是不是得去河边练唢呐？” 　　准备大口吃饭的少年无力地趴在餐桌上，“寒冬腊月，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啊。” 　　秦峰面无表情，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不要当人上人。”渺渺托着下巴，“我只想当一个平凡的人。” 　　傅青云忍不住问：“你可能连市一中都考不上。” 　　渺渺考虑一秒就说：“那我就去收破烂。” 　　傅青云噎的说不出话。 　　秦峰：“好好学回头给你买个西瓜。” 　　渺渺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还不敢信，“啥瓜？” 　　“西瓜！” 　　渺渺看向几个哥哥。 　　哥几个想到大棚西瓜。 　　可就算过了年迈入九一年，也只是九十年代初。 　　城里人都不舍得吃反季节蔬菜的年代，种出西瓜又能卖给谁啊。 　　顾小二不禁用怀疑的目光看秦峰。 　　秦峰这次没糊弄他们。 　　这事还得从他送顾无益上早自习说起。 　　他大姑家在东南，去城里卖菜必须经过北车厂。有次赶早市正好迎面碰到秦峰跑步回来。他姑父就给秦峰好几种各种蔬菜，跟不要钱似的。 　　秦峰这人事不找到他跟前他懒得管。他大姑搞大棚不找他，他也没问过。突然得了人家这么多菜，尤其想到他们可能三点就起来摘了，秦峰就随口说一句，干嘛不卖给滨海的酒店。 　　他大姑父顺嘴感慨，人家哪能看上他们的蔬菜。 　　秦峰直言可以挑好的，挑没打农药的。再大的饭店也得考虑成本，本地买得到，他们不可能去外地。 　　大不了价格定高一点。 　　秦峰的姑想想是这个理。 　　没过几天就厚着脸皮去大饭店。 　　滨海大饭店还是国营的。国营领导接手饭店多年，第一次遇到上门推销蔬菜的很新奇，更好奇两个本分的农民怎么想到这招。 　　秦大姑就想到秦峰，自家大侄子厉害，看在他的面子上说不定人家给他们一个机会。于是就告诉饭店领导，听她留过洋的侄子说的。 　　饭店领导听大堂经理和厨师长提过秦峰，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拿下大饭店，秦大姑就去小酒店，直言滨海大饭店用她家的菜。 　　这事经不起查，人家认为她没必要撒谎，再一想大饭店用的菜肯定好，也跟秦大姑签了合同。 　　这事搞定，秦大姑总觉得撇开林家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就抽个周末找秦峰。 　　那时离冬天还早，林家还有一个棚空着，秦峰就建议林家种西瓜，也供给大饭店，大的菜市场。 　　这事当然是秦大姑去说。 　　秦大姑到了林家也没隐瞒，直言不是秦峰她也想不起来。林家就托秦大姑捎话，赶明儿西瓜种出来第一个请他尝。 　　秦峰算算日子，西瓜应该差不多了，因为得赶在年底置办年货时上市。 　　“腊月二十三让你们吃到西瓜。” 　　渺渺伸出手，“拉钩！” 　　“我如果骗你呢？”秦峰逗他。 　　渺渺脱口而出：“爸是小狗我不是。” 　　作者有话说： 　　我的妈呀，可把我牛逼坏了，今天一万五！ 第52章 欠打 　　秦峰：“……” 　　小崽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哪儿痒？” 　　少年端起碗大口喝粥。 　　随后一抹嘴巴就往外走。 　　秦峰不禁摇头, 这小孩啊。 　　“帽子围巾！” 　　小孩停下，却不敢再进来，怕他老子出尔反尔。 　　顾小二笑着递给他, “你不是挺厉害？” 　　小孩接过来朝他身上一下就跑。 　　顾小二原地跺跺脚, 小孩吓得三两步蹿到门外, 转身之际发现他二哥还在堂屋门口，惊觉被骗, 脸气圆了。 　　“过来啊。”顾小二朝他勾勾手指。 　　渺渺抿抿嘴, 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啊。” 　　顾小二过去，小孩拔腿继续跑。 　　秦峰忙说：“别追了，今天正好周末，路上自行车多。” 　　顾小二回来继续吃饭。 　　秦渺渺一个人在门外很无聊, 又不敢进屋，索性扒着大门往里看。 　　从门口经过的人奇怪，“渺渺, 不冷啊？” 　　渺渺吓一跳，回头一看是前面的邻居, 松了一口气，“爸爸打我。” 　　“啊？”邻居惊呼一声就朝屋里看——秦峰正在吃饭，“那你吃饭了没？” 　　渺渺可怜巴巴摇头。 　　邻居眉头微蹙, “你爸怎么这样。这大冷的天, 不吃点热乎的谁受得了。”说着就往屋里去。 　　秦渺渺顿时慌了神, “你你干嘛啊？” 　　“找你爸啊。”邻居停下。 　　渺渺张了张口, “不不——不用了, 我还不甚饿。” 　　“别怕！有我在你爸不敢打你。”说着话继续往屋里去。 　　秦渺渺下意识伸手, 抬头对上他爸似笑非笑的眼神, 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完犊子了！ 　　犹豫片刻——先走为上。 　　邻居到门口感觉不对劲，身后没脚步声，回头看去，“咦，渺渺呢？” 　　秦峰：“朝东看。” 　　邻居转向东南方向，小孩正拼命往外跑，“他这是怎么了？” 　　秦峰笑道：“他吃饱了，趴门口装可怜呢。” 　　邻居张口结舌。 　　秦峰放下碗筷，“你没听错，臭小子越来越皮，说谎都不打草稿。” 　　邻居不由得想起四年前，小孩跟个病猫似的，秦峰走到哪儿抱到哪儿，不论谁跟他说什么，除了摇头就是点头。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小孩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化，真不敢相信俩孩子是一个人。 　　“挺好。”邻居由衷说道，“也是秦工你的功劳。” 　　秦峰好笑：“我儿子啊。教养他是我的责任。” 　　邻居不禁懊恼，“忘了，忘了。主要还是你家有四个不跟你一个姓。” 　　顾小二不爱听，“我们也想改啊。” 　　邻居不禁问：“那怎么不改？” 　　秦峰：“多一个渺渺顾雪都跑来闹，改了姓还不更有理由闹。” 　　邻居想想多年前的那一幕，深以为然，“说起顾雪，我去市里也没见过她，不会搬走了吧？” 　　秦峰摇摇头，“不是我看不起她，就她的学历、见识和心胸，别说出去赚钱，给她万贯家财也守不住。” 　　顾小二忍不住看他爸。 　　——真厉害！ 　　顾雪上辈子把爷爷留下的东西祸害没了，后来找他们要钱他们没给，他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生父没少给。 　　她连红是涨绿是跌都不清楚，敢学人家买股票。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也敢学人家做生意。 　　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好像是被放高/利贷的追的东躲西藏。 　　可惜没能亲眼看到她是被分尸还是沉塘。 　　秦峰见他盯着他，挑眉，“不信？” 　　顾小二收回思绪使劲点头。 　　秦峰不由地露出笑意，“吃完了收拾一下，我去看看他跑哪儿去了。” 　　傅青云忍不住说：“您去不行。就算现在搁大门口等着，一看到你还得跑。” 　　秦峰：“那你去吧。你爷爷上午不出去，正好跟他去河边学二胡。” 　　邻居正打算告辞，闻言忍不住问：“这么冷的天去河边？” 　　室外北风呼呼刮个不停，秦峰也觉得去河边不合适。 　　忽然想到他家两边两家缺德玩意，不存在扰民，“青云，你和渺渺能吹出调调了吧？” 　　傅青云点头：“爸想听？” 　　秦峰摇头：“以后就在屋里学。” 　　傅青云：“不行。爷爷说吵得很。” 　　秦峰笑道：“跟爷爷说，就说我说的，没事。” 　　傅青云将信将疑。 　　秦峰微微点头。 　　傅青云把空碗摞起来就去找渺渺。 　　秦渺渺果然没走，窝在门卫室暗中观察。 　　一见只有他三哥立马从屋里出来朝他跑去，“爸爸呢？” 　　“有事。让我们先过去。” 　　少年无比满意，“有事好啊。”拉住他的手，“给我暖暖。” 　　傅青云从兜里拿出两个大手套，“就知道你没戴。” 　　“谁的呀？” 　　“大哥骑车上学戴的手套。” 　　少年欣喜不已，“这个厚，暖和。”立马夺走套自个手上。 　　一会儿，手套里面就暖洋洋的。 　　然而出了大门，路上风大，呼一下挂过去，秦渺渺冻得打个哆嗦。 　　傅青云拉着他过了马路就往村里跑。 　　村里有房屋遮挡好多了，可还是比室内冷。 　　“快点！”渺渺反拽着他。 　　傅青云：“别摔着。” 　　“穿得厚摔着也不疼。” 　　傅青云一听他这样说也不再磨叽。 　　到门口看到秦老汉抄着手缩着脑袋，一边跟人说话一边踱步，傅青云不禁问：“爷爷，等我们啊？” 　　“等你们？”秦老汉被问糊涂了。 　　渺渺连忙问：“不是要教我们唢呐和二胡啊？” 　　——太好了，不用学了！ 　　秦老汉想起来了，“对对，该学了。等着，我去拿。” 　　渺渺顿时好生失望。 　　傅青云无奈又想笑地摇摇头，拉着他跟进去就把秦峰说的话告诉老人家。 　　秦老汉下意识想反驳，抬眼往外面一看，想起当初秦峰学唢呐的时候还没跟东西两院交恶。 　　现在他们不做人，他干嘛要委屈自己委屈孩子。 　　万一生病了不得花钱受罪啊。 　　“你爸说得对。咱去里屋，里面暖和。”秦老汉说着话就带他们去卧室。 　　小哥俩相视一眼，倍感意外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心。 　　——爸真神了！ 　　不过十分钟，秦家东西两边墙头上又多出个人，勾着脑袋朝堂屋方向吼，“吹吹吹拉拉拉，你家死人了？” 　　唢呐和二胡声戛然而止。 　　秦老汉从堂屋出来，看到大门被从外面推开，立马回屋。 　　随后就听到他儿子说：“是呀。死的还是我大大娘和二大娘，俩孩子孝顺，给她们送葬。” 　　“咳！”傅青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秦老汉赶忙说：“小点声。” 　　傅青云越发乐了。 　　还以为老人家不许他幸灾乐祸。 　　“我去看看。”渺渺移到堂屋门边，看到他爸站在院子中间瞥一眼东边又转向西边，悠悠地问：“是不是没给您二位烧纸？别急，等姑过来给爷爷奶奶上坟，我跟她一块去。” 　　话音落下，秦峰脚边落下个土坷垃。 　　秦峰转身抄起靠墙上的铁锨就朝东扔。 　　一声尖叫伴随着铁锨落地。 　　渺渺捂住嘴巴瞪大眼睛。 　　秦峰抄起扫把朝西砸。 　　西墙上的人已有防备，秦峰的扫把没砸到人，也没吓着她。 　　秦峰失望地摇摇头，随即冲渺渺抬一下下巴，“继续！” 　　从家里逃出来的少年还不敢皮，立马老老实实回去继续。 　　秦峰出来问在对面邻居家门口聊天的众人嫌不嫌吵。 　　拉二胡跟锯木头一样肯定吵。可唢呐和二胡能配一曲，还是免费的，众人纷纷表示还好。 　　有村民还忍不住夸他俩学的快。 　　有了夸奖，秦峰确定他们不是客气，回屋就跟他爹敲定，以后在家学。别总拉一首曲子，不然前后邻居脾气再好也烦。 　　秦老汉也不想，可二胡配唢呐的曲子他只会几首。 　　秦峰道：“明天我去图书馆看看。” 　　“买音乐书？”秦老汉问。 　　秦峰点点头，看向俩孩子，“既然学了就要学的能拿得出手，将来也算个才艺。” 　　渺渺看着手里的唢呐：“这也算啊？” 　　“怎么不算？” 　　渺渺皱眉。 　　“看不上？听说过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支唢呐吹一生吗？” 　　渺渺没听说过，“可是谁要听这个啊？人家电视里都是弹钢琴拉小提琴。” 　　秦峰赞同，电视里确实不常见，可他不能说实话，“那是西洋乐器。咱们这个叫民乐。虽然钢琴小提琴看起来高雅，可哪个能揣包里想什么时候吹什么时候吹？” 　　渺渺想想有道理，随后又觉得很没道理，“三哥的二胡怎么揣？” 　　“你三哥可没嫌弃他的二胡。” 　　渺渺不由得看傅青云。 　　傅青云点头。 　　前世想学点东西都没人教。今生有人手把手教，他还挑三拣四岂不太不知足，太不知好歹了。 　　“三哥就这么喜欢二胡啊？”渺渺不禁问。 　　傅青云胡扯，“不全是。主要是我跟同学说过，同学都等着听我拉《赛马》呢。” 　　秦老汉顿时忍不住说：“那你可得好好练。《赛马》挺难的，你三天两头练习也得再练一年。” 　　渺渺不禁惊呼：“这么久？” 　　秦峰问：“听你的口气应该学会不少了吧？《百凤朝阳》来一个。” 　　渺渺蔫了。 　　秦峰想笑：“不会就好好学。” 　　“你答应我的事呢？”渺渺提醒他。 　　秦峰点头。 　　渺渺立即让他爷爷教他《百凤朝阳》。 　　小孩第一次主动要学，秦老汉可不敢磨叽。 　　秦峰也没出去，就在屋里陪他们。 　　由秦峰陪同，或者说盯着，秦渺渺很是认真。 　　他跟傅青云歇歇停停整整练半天。 　　秦峰见小孩这么认真便知道小年那天没西瓜可说不过去。 　　好在没几天他姑就来了。 　　过年了，阳间的人都置办年货，阴间也该赶集了，所以秦大姑来给她爹娘烧纸钱。 　　秦峰他们当然也得去。 　　不过周氏没让几个小的去，不是因为他们不姓秦，而是农村有种讲究，小孩的灵魂不稳，容易被鬼上身。 　　老坟地是五里墩的坟，不光有秦家祖辈，还有别的姓的人，秦家祖宗不招惹孩子，别人家的可不一定。 　　去坟地的路上，秦大姑跟秦峰走一块，秦峰就问起西瓜的事。 　　秦大姑也怕坑了林家人，得空就去林家那边看一下，“差不多可以上市了。不过林老弟想再等两天。” 　　“价格不便宜吧？” 　　秦大姑：“这么冷的天，大棚蔬菜还辛苦，怎么也得比上班强点。” 　　秦峰点头：“我早两天去图书馆买书，路过滨海第一菜市场，里面没卖西瓜的。滨海这两年有不少暴发户，只要不是天价，应该有人买。” 　　秦大姑闻言，动了点心思。 　　由于秦峰的姑父开手扶拖拉机来的，方便的很，下午回去就先拐去林家，把秦峰的这番话告诉林小波他爸。 　　秦大姑家的菜也提了价，不过供给酒店的没提。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 　　反季节蔬菜成本比应季蔬菜高很多，他们提了两成，有关部门也没人找他们谈话。 　　腊月十八，周六下午，林小波陪他爸来市里送西瓜经过北车厂，就用袋子装四个西瓜给秦峰送来。 　　秦峰不在家，顾无益不敢收。 　　林小波一个人争不过他和顾小二以及傅凌云，只能把西瓜背回去。 　　瓜农林大爷估计秦峰没把他的承诺当回事，没跟几个孩子提过，所以就让林小波把东西放车上。回头再从这边秦峰差不多该下班了。 　　爷俩转一圈回来，秦峰确实下班了。 　　秦峰考虑到伺候土地辛苦，只要两个瓜，名曰最小的那个孩子不懂事，吃多了可能拉肚子。快过年了，不能带着病过年。 　　瓜农林大爷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打算先给他俩尝尝，等到年底再给他四个，一半秦家人吃，一半留着招呼亲戚。 　　冬天的西瓜太打眼。 　　秦峰喊他爹娘过来吃都得关上院门再切。否则不出半天就会传遍整个家属院。 　　虽然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想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有的人不怕。 　　小年那天下午，一家人在家属院吃了西瓜就回村做晚饭。 　　还没到家门口秦峰就看到他大娘和二大娘门口围满人。 　　渺渺好奇，拉着他爸的手臂一甩一甩好奇地问，“出什么事啦啊？” 　　秦峰哪知道。 　　于是就转向他爹娘。 　　秦老汉和周氏吃了午饭就去家属院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正打算找人问问，往前走几步就看到秦峰他大娘钱氏手里有块西瓜。 　　秦峰好笑，“我还当怎么了。” 　　钱氏的耳朵配得上她这个人，离秦峰得有五六米，秦峰的声音不大，她还能听得一清二楚，“冬天的西瓜没吃过吧？我儿子买的。求求我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口尝尝。” 第53章 正月剃头 　　秦峰：“……” 　　周氏一脸的复杂。 　　渺渺忍不住撇撇嘴。 　　秦老汉没眼看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就扯一下左右两边的周氏和顾无益。 　　周氏拉住傅凌云的手臂往家去。 　　钱氏往前走两步就到秦峰家门口，“咋了？不好意思啊？” 　　秦峰奇了怪了，他大娘属什么的啊。 　　怎么就这么欠收拾呢。 　　秦峰忍不住打量她。 　　钱氏十分嘚瑟的问：“大博士见过冬天的西瓜没？” 　　秦峰顿时想翻白眼, 她怎么就不知道丑陋呢。 　　“你儿子倒是孝顺。” 　　钱氏得意地说：“那当然。我这个嘴角三天两头上火总不好。我儿子就说得吃西瓜, 冬天的西瓜败火。 　　秦峰忍不住乐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还有你大博士不知道的事？”秦峰他二大娘掺和进来。 　　秦峰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动手, 因为这点事动手他没理。可是让他咽下这口气, 秦峰心堵。 　　灵机一动，秦峰想到个办法，“我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比如你们的儿子每次赚的钱交公多少私藏多少。恐怕你们也不知道吧。” 　　妯娌二人双双变脸。 　　由于她们年龄大，不能帮儿子进货，也不会卖服饰, 所以儿子们说赚多少就是多少。她们因此没少怀疑儿子给她们三成乃至一成。 　　秦峰见状就知道他胡扯扯对了，“一趟赚的钱够你们吃一个月西瓜了吧？”打量她们一下，“一块西瓜也好意思显摆。你们可真好糊弄。” 　　“你——”钱氏抬手指着他, “你才好糊弄！” 　　秦峰：“我好糊弄都是我知道，你们不知道。” 　　“秦峰, 你小子别给我挑拨！” 　　秦峰循声看去，他大堂兄拿着瓜从屋里出来。 　　刚刚那番话确实故意挑拨。 　　可他堂兄这么着急，说明交公的可能还不足一成, “敢发誓吗？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一个博士还信神？” 　　秦峰：“那是你无知, 不知道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甭跟我扯这些。” 　　秦峰的大堂哥听不懂, 也没耐心听。 　　秦峰反问：“那你不敢直接回答？”看向钱氏, “应该翻过你儿子的兜吧？没翻找吧？你说钱搁哪儿了？” 　　此言一出, 钱氏想到她儿媳妇。 　　由于秦峰的大堂嫂以前闹分家, 以至于钱氏很不喜欢大儿媳妇。 　　秦峰拐到她身上, 钱氏没空跟他显摆了，立马回家。 　　气咻咻跟去找杀父仇人似的。 　　他大堂兄指着他，“给我等着！” 　　秦峰笑眯眯问：“等着你吃喝嫖赌被公安抓？” 　　“你说啥？”他堂兄猛地转过身。 　　秦峰也不是全无依据。 　　这些堂兄不像他，前世什么都吃过玩过享受过。也不是瓜农林大爷那种踏实本分赚了钱就存银行的人，偏偏还爱显摆。 　　即便没到嫖和赌的地步，凭西瓜一上市就迫不及待地买回来吃和显摆的德行，应该也没少在外面显摆。 　　“说你大吃大喝？还是希望我说你又嫖又赌？” 　　“你才嫖赌！” 　　秦峰笑道“我嫖人家倒贴钱，你行吗？” 　　他堂兄这一刻严重怀疑秦峰讽刺他“不行”！ 　　男人不行跟太监有什么区别。 　　他堂兄的脸涨得通红，抡起拳头就要揍秦峰。 　　“老大，给我进来！” 　　钱氏嚣张跋扈的声音传出来。 　　大堂兄脚步一顿，指着秦峰：“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先和你娘算清楚再说吧。”秦峰转向他二大娘。 　　二大娘的几个儿子再一次见识到他上下嘴皮子一动信口胡诌的威力，拽着他二大娘就往屋里去。 　　秦峰看向他爹，“走吧。” 　　秦老汉拉着俩孙子进去。秦峰牵着渺渺殿后，随后把门关上，也没管门外的人。 　　冬日里不用干农活，到处上冻结冰，搬砖的都停工了，日子无聊的很，别说他了，村长过来撵人，他们也不会各回各家。 　　然而秦峰刚到堂屋门口，就听到重物落地声。 　　也不知道是他堂嫂还是他大娘摔东西。 　　秦峰估计这次应该会分家。 　　不出他所料，秦峰家的晚饭还没做好，他在门外帮他爹劈烧火的木头，看到村长和小队长以及秦家的长辈去隔壁钱氏家。 　　秦峰一想到待会儿还得打或者吵成一窝就忍不住想笑。 　　渺渺歪头打量他，“爸爸，你吵架怎么这么厉害啊？” 　　秦峰：“想不想知道窍门？” 　　少年忙不迭点头。 　　秦峰：“想到什么说什么。” 　　“啊？” 　　少年惊呼。 　　秦峰点头，“他说一句你老老实实回一句永远吵不赢。你随便扯，让他跟着你的思路，那他离输就不远了。” 　　顾小二对这个感兴趣，“要是他说东你说西呢？” 　　“那有什么？都吵架闹矛盾了，还指望他给你评分夸你几句？吵架就要自我，不然你是谈判专家也说不赢我大娘那个睁眼瞎。” 　　顾小二忍不住怀疑。 　　秦峰：“你老子我还能骗你？不信问你奶奶，吵架有几个讲理的。大多数人都是你说馒头圆，他说馒头香。你说他的馒头没你的馒头香，他会说馒头不是他做的。香不香跟是不是他做的有关系吗？这就是吵架。” 　　顾小二不禁说：“这不就是无理取闹？” 　　秦峰点头：“对！谁无理取闹谁赢。” 　　顾小二张口结舌。 　　秦峰想摸摸他的脑袋，一看手上有木屑，“把我劈好的搬屋里去，顺便问问你奶奶。” 　　顾小二立马抱一些木块去厨房。 　　渺渺一手拿两个木块跟进去。 　　顾无益他们好奇也忍不住跟上去听听。 　　门外瞬间只剩秦峰一人。 　　秦峰摇头笑笑，这群小崽子，正事不上心，就对这些乱七八糟旁门左道感兴趣。 　　考虑到过年准备的东西多，蒸馒头蒸包子炸丸子炖肉等等，一天就得一堆木柴，秦峰就挥起斧头继续劈。 　　由于他手里有这玩意，期间东西两院的人出来都没敢嘴贱撩拨他。 　　可也没老实，进门之际不是冲他撇嘴就是冲他瞪眼。 　　秦峰突然觉得这些人怂的跟龟儿子似的有意思，再想到他们丑陋的嘴脸也不气不堵得慌了。 　　东西两院的人气崩了。 　　秦峰的大爷和大娘没想到儿子真敢瞒他们，他们一提到钱，几个儿子都要分家。他二大娘和二大爷也没想到几个儿子看到老大一家分家，也把分家提上日程。 　　以前家里没啥钱，粮食是死的，分家很好分。 　　现在他大爷的小儿子怀疑老大比他有钱，老大怀疑两个弟弟比他有钱，扯来扯去，年都过去了还没扯清楚。 　　老人没搞到钱，小辈分家没分成，以至于这两家除夕和初一过的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钱氏也难得没吃过饭就出来显摆她家做啥吃的，因为她认为左邻右舍都等着看她家笑话。 　　年前年后那几天出来进去都跟做贼一样，恐怕人家问他们分好了没。 　　秦峰因此过个轻松年。 　　年初二晚上，一家人吃三十和初一剩的菜，秦老汉不禁感慨：“今年这个年真清净。” 　　秦峰：“往后更清净。” 　　“啥意思？”他妈下意识问。 　　秦峰朝东边睨了一眼，“他们家的房子有三十年了吧？” 　　秦老汉点头，“比咱家房子早。咱家这房子都快有二十年了。” 　　“你说您那几个有了钱就想显摆的侄子还看得上吗？” 　　秦老汉摇头。 　　周氏：“盖新房？那这分家有得扯皮了。” 　　秦峰笑了。 　　他妈疑惑不解。 　　秦峰：“爹不是说过，王根宝在市区弄了两间门面？你说他们羡慕吗？” 　　周氏恍然大悟，顿时忍不住说：“不会过几天家里就，就剩他们四个老货了吧？”朝东西两院看一下。 　　秦峰点点头。 　　周氏乐了：“活该！”紧接着问，“不会落得跟老赵一样吃不上吧？” 　　秦老汉：“老赵跟他们可不一样，老赵可没他们这么能跳。” 　　周氏点头，“老赵的儿子是长歪了，他们纯粹自找的。” 　　顾无益喝口鸡蛋汤，胃里暖暖的舒服了就问，“长歪也是那个老赵没教好吧？” 　　秦峰忍不住笑了。 　　顾无益下意识回想他说的话，没问题啊。 　　秦老汉跟他大孙子挨着，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脑袋，“别看五里墩跟北车厂家属院只隔一条马路，那也是农村跟城里。农村人养孩子没城里那么讲究，都是放养，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顾无益忍不住看他爸。 　　秦老汉：“我除了盯着你爸的成绩，也没空管他。因为早年穷，我不光得上课，还得挣工分。农闲的时候还得到处找吃的。没少一大早起来走十几里路去赶海。” 　　顾无益想象一下，越想越觉得跟前世逃离他姑家住桥洞那段时日有一比，“这么穷？” 　　秦峰：“六零年前后内忧外患，从上到下都穷，像北车厂的宣传干事一顿只有一个窝头一份水煮白菜。你爷爷那样的工程师一周也难吃到二两肉。有时候饿得头晕只能喝点糖水。一次还只舍得放一点点，跟我们做饭放盐一样。家家户户都把院里的花拔了种菜。” 　　周氏赞同，“跟我年龄相仿的那些人都来咱们村借过菜籽。后来日子好了，也有可能是上一天班回来累得不想动，时间长了菜地没人打理，厂里才又种上桂花树，月季花那些东西。” 　　顾无益恍然大悟：“难怪那些桂花树都很小。” 　　傅青云朝东西两边看一下，“那他们家的孩子也是放养吗？” 　　秦峰：“不全是。你们想想我那些堂兄是以前就这样，还是近几年才这样？” 　　顾无益想想四年前，秦老大和秦老二在家一言堂，秦老大的儿媳妇想买包糖回娘家都得求钱氏，跟地主家的使唤丫头似的，“以前不这样。儿媳妇藏私房钱也是他们逼的。” 　　傅青云来的晚，不知道东西两家以前什么样，闻言忍不住说：“难怪奶奶说他们活该。” 　　周氏听闻这话担心他心软，“青云，以后看到他们可怜的跟老赵一样也不许心软。” 　　傅青云笑了，“怎么可能啊。” 　　周氏摇头：“你们都是好孩子，真到那份上不一定忍得住。” 　　秦峰轻笑一声：“与其担心他们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周氏：“我？我恨不得他们去死。” 　　秦峰问他爹，“您信吗？” 　　“到时候再说。指不定我和你娘都活不到那天。” 　　秦峰忍不住皱眉。 　　秦老汉：“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 　　秦峰噎的说不出话。 　　渺渺忍不住说：“那我不要当好人。爷爷也别当好人。” 　　秦老汉的呼吸一窒，反应过来赶忙说：“爷爷说笑呢。好人这辈子不长寿，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你上辈子也一定是个好孩子。” 　　“爷爷怎么知道？”少年很好奇。 　　秦峰：“因为你是我儿子。” 　　渺渺愣了一瞬间，忍不住笑了，“爸爸最好！”随后又忍不住调侃他，“自己夸自己，爸爸脸皮真厚。” 　　秦峰捏住小孩的脸。 　　少年顿时不敢皮，慌得用筷子指菜。 　　——我要吃饭！ 　　秦峰松开他，对他妈说，“回头羊卖了别养了。” 　　周氏：“羊喂草就行了。” 　　“天暖和了得天天放吧？再说了，羊老实，小偷晚上摸进来抱走了你们也不知道。” 　　周氏不想放弃，“照你这么说牛也不能养了？” 　　秦峰摇头，“牛得牵着走，而且一般人不敢杀，藏也不好藏，丢了公安民警也好找。” 　　秦老汉赞同，“儿子说得对。” 　　“那养猪？”周氏问。 　　秦峰想想几个孩子大了，家里只有四亩地，一年最多忙两个月，爹妈不用为钱财操心，他爹都闲的收破烂了，不让他妈喂猪，整天守着一头牛一群不需要她喂的鸡和鸭，他妈闲得无聊又得给他找事。 　　不是盯着他的钱，整天去他家翻箱倒柜，就得到处找人给他介绍对象。 　　“随便你。别指望我买猪饲料。” 　　周氏嫌弃地瞥他一眼，“咱家有三轮车，我稀罕你？” 　　秦峰乐了。 　　秦老汉忍不住帮儿子，“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氏表示忘了，拿起馒头继续吃菜。 　　饭毕，老两口不让他们收拾，秦峰就带他们回去。 　　小孩子皮肤嫩，冬天洗洗刷刷容易生冻疮，痒的时候晚上都睡不着。 　　顾无益初三了，休息不好可不成。 　　回去的路上秦峰想到这点，趁着顾无益上公厕的时候把几个孩子叫到跟前，未来半年多帮帮顾无益，也少气他。 　　渺渺见他爸对着他说，忍不住大声反驳：“我什么时候气过大哥？” 　　秦峰：“你几岁了？九周岁了。以后自己洗澡，别等无益把洗澡水端到你跟前，还帮你洗。” 　　说起这事，秦渺渺没理，又不甘心，小声嘀咕：“大哥非要给我洗。” 　　“你能老老实实洗干净，谁给你洗？”秦峰反问。 　　秦渺渺气哼哼上楼。 　　“脚不洗了？”秦峰提醒。 　　少年停下，转身冲他扮个鬼脸。 　　秦峰扬起巴掌。 　　少年吓得抓住一个哥哥去厨房。 　　傅凌云一边给他倒热水兑凉水一边说，“以后倒水洗脸先拎一下暖瓶，哪个水少用那个。那样就不担心力气小脱手烫着自己了。炉子上要是有烧水壶，就用烧水壶里的水。倒出来之后加凉水。不然烧干了爸打你，我们可不帮你。” 　　“你还是我哥吗？” 　　傅凌云：“以后我也跟大哥一样去市一中住校，爸加班，家里就你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咋办？” 　　渺渺没话了。 　　傅凌云知道他听进去了，“你什么都不会，到了市一中怎么办？我虽然只比你高一级，可宿舍可能离很远。” 　　“为什么啊？” 　　傅凌云：“听说市一中比二中大一倍，光学生楼就有四个。” 　　渺渺睁大眼睛惊呼，“那么多人？” 　　傅凌云点头：“我也是听说。光高一就有二十个班。一栋楼三层才十八个班。” 　　渺渺又不懂了，“那大哥还说市一中难考？” 　　傅凌云：“只要考得好，不论乡镇中学还是市里的初中都能去市一中，你说呢？” 　　渺渺想一下，“咱们坐公交车去海边，海边的人也能去市一中？” 　　“那里也属于滨海。” 　　“这么多人啊。”渺渺感慨一声，“那我得好好学？” 　　傅凌云把刷牙的杯子给他，“是呀。现在知道爸为什么不让咱们麻烦大哥了吧？” 　　渺渺懂了。 　　睡觉前出来下楼去卫生间，看到他对面顾无益房里还亮着灯，小孩洗洗手就拐去卫生间隔壁的厨房，打开柜子翻找出饼干，一手抱着饼干一手拎着暖瓶上楼。 　　家里都是男人，楼上还有让顾无益很有安全感的父亲，所以顾无益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不插门。 　　渺渺轻轻推开门，顺利进去就看到他大哥在写什么东西。 　　悄悄靠近，看到他居然在抄写古诗词，眼珠一转，朝他肩上拍一下。 　　顾无益吓得跳起来。 　　一看到是他，松了一口气，抓住他的胳膊朝他屁股上轻轻拍一下，“调皮！” 　　“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他没使劲，渺渺很容易挣开，拿起放在床上的盒子，指着他桌子上的杯子，“倒点水泡着吃。” 　　顾无益很是意外，心底涌出些许感动，却也得说实话，“我刷牙了。” 　　“吃完漱漱口，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渺渺说着就给他倒热水。 　　顾无益连忙接过暖瓶，“我自己来。你饿不饿？” 　　渺渺不饿，可是看到饼干变得软趴趴的，又忍不住咽口水。 　　顾无益送到他嘴边。 　　少年跟小时候一样张大嘴把泡软的吃下去。 　　顾无益把没泡到的那一半放自个嘴里，“好吃吗？” 　　少年使劲点头，看到他的笔，“大哥吃吧。我困了。” 　　顾无益又泡一块，“再吃一块。” 　　少年摇摇头，困意也被他自己折腾没了，不想回去睡觉就打量他大哥的卧室。 　　看到被子凸出一点点，伸手摸摸，是个大热水袋。 　　顾无益：“拿出来吧。” 　　“为什么？” 　　“暖暖手，等你走了再给我放回去。” 　　少年想想那样被窝就凉了，“我给你捂被窝吧。” 　　顾无益不想跟他聊天，只想早点写好早点睡，“行！” 　　然而等他写好，秦渺渺窝在他被窝里睡着了。 　　顾无益抱不动他，想去找秦峰，看到隔壁书房没人，反倒是傅凌云卧室的灯还亮着，于是就告诉傅凌云，渺渺晚上跟他睡。 　　傅凌云一点不意外，挥挥小手又钻进被窝里看书。 　　顾无益好奇，什么书这么入迷。 　　过去掀开被窝，顾无益伸手夺走，“你才几岁就看武侠小说？” 　　“爸给我的！” 　　顾无益：“顶多是你拿的时候爸看见了没说什么。我先帮你收着，明天再看。” 　　“正精彩，不看完我怎么睡？” 　　顾无益不管，走的时候还帮他关上灯带上门。 　　傅凌云气得跺床。 　　声音落下，门又开了，傅凌云吓一跳。 　　顾无益拉亮电灯，“再不睡觉我明天就让爸把这些书锁起来。” 　　傅凌云蔫了，抬手拉起被子蒙上头。 　　顾无益满意了。 　　翌日清晨，渺渺睁开眼看到他大哥惊呆了，“你咋在我床上？” 　　顾无益起身，“看清楚！” 　　渺渺扭头看看，不禁坐起来，“我睡着啦？” 　　“不然呢？我还能从对面把你抱过来？我也抱不动啊。”顾无益边穿衣服边问，“自己会穿吗？” 　　渺渺习惯性想摇头，一想到他爸不许他麻烦大哥，“我都九岁了。村里人算虚岁，我十岁啦。连衣服都不会穿，我和三岁小孩有啥区别啊。” 　　顾无益：“那还去爷爷家吗？” 　　渺渺点头：“一直练到开学。我多希望一觉醒来是正月十六啊。” 　　顾无益摸摸他的小脑袋：“头发长了，该剃头了。” 　　傅青云从斜对面出来，“不行！正月十五前剃头死舅。” 　　渺渺忍不住问：“真的吗？” 　　“听村里人说的。” 　　渺渺跳下床，趿拉着鞋就去砸他爸的门，“起床了，起床了，秦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难得寒假，不用担心孩子上课迟到，打算睡到自然醒的秦峰顿时想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你最好有正事！” 　　门打开，秦峰的脸色黑如铁。 　　少年躲到他三哥身后，“我要剃头死舅舅！” 　　秦峰楞了一下，“你舅舅？” 　　少年点头。 　　“知道你舅舅是谁吗？” 　　少年摇头：“就是不知道才要死啊。”停顿一下，好奇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剃头死妈啊？” 　　秦峰张了张口，好笑又无语，“你妈得罪过你？” 　　“不要我，也不把我送给爸爸，让我当小和尚还不是得罪啊？”渺渺睁大眼睛，大有秦峰敢摇头就咬他的意味。 　　秦峰没有纠正小孩的话，他说的可能是事实，“没听说过死妈。” 　　“那就死舅舅吧。”渺渺勉为其难地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00:00:00~2022-06-13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武、战地黄花9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菲菲樱德 114瓶；小风魔 54瓶；淑芬牵着何娟过马路 40瓶；吃肉不吃草、红~Red 30瓶；错过的囧年华 26瓶；懒懒的幸福 23瓶；无心柳柳、哈哈哈哈哈、18699948、…、later、许七七 20瓶；冰柠 16瓶；123、泰泰 15瓶；宁凝 14瓶；缘楼 12瓶；花归月、bing、小白鼠、ヾ(~▽~)、4嗯嗯、misselo、杭隆、27470166、闪电、糖猫、团团、洛奇没有鱼、雪高_、yanyan、暖色度余生、法月儿、轩、雨滴子、清波浪、Darry、乐观、今夕 10瓶；圆梦、咩小桃 7瓶；南风解我意、飞飞xt 6瓶；你猜、桔子君、芃芃、king、Lydia_Aus、半月乔、52702035、梦若、路人甲、蛋糕、木林森、孙素培、黎晓、人生若初见、Yolanda、予舍、祥和安宁、懒惰人 5瓶；房子、天涯 4瓶；南柯铭、木樨、浅梦成殇、繁繁繁繁星 3瓶；青葵、果果、是阿璇呀、生如夏花、Jinmi、莳玖、山柰、安! 2瓶；荞麦、灿烂一生、天天都在看、THE EXILE、情有可原316、青春微凉、瑶啊瑶、想修仙的凡人、清扎、啊啊啊啊、胖胖、长相思、君九思、52705722、墨染流年、林繁尔、大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中考 　　秦峰一阵无语。 　　顾无益也服了小屁孩, “都不知道你舅舅是谁怎么死？” 　　“不知道也是我舅啊。”小屁孩忍不住说。 　　秦峰好笑：“你叫过人家舅吗？” 　　小屁孩老老实实摇头，十分可惜，“那死不成啦？” 　　秦峰懒得跟他废话, 剃头那么灵, 王根宝还不得每年正月十五前带着几个闺女去剃头, “下去洗脸。” 　　“那你告诉我我妈是谁。” 　　秦峰上哪儿知道去。 　　自打穿越到这个百废待兴的年代，三十年了, 秦峰只做过几次春梦, 还是在国外寂寞的时候。回到国内有家人，工作繁忙且充实，秦峰在那方面比和尚还清心寡欲，胡诌都不知道诌谁。 　　可渺渺把他当亲爸，他要说不知道渺渺的妈是谁, 三岁小孩也不信，“我只知道她叫什么，告诉你也没用。” 　　傅青云对渺渺的身世十分好奇,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秦峰早料到会有人问，只是没料到是几个孩子。不过谁都一样, 反正他编好了。 　　“我在国外酒店当服务员，她是酒店的客人——” 　　渺渺不禁问：“爸还当过服务员？” 　　傅青云把他拉到身边，“别打岔, 这不是重点。” 　　渺渺的嘴巴动了动, 很想说他更想知道爸当服务员的事, 有没有人欺负他。一见他三哥瞪眼, 立马把话咽回去。 　　秦峰见状反而放心了——渺渺没把那个妈放在心上, “她漂亮我年轻, 又不用负责, 我俩就在一起了。” 　　渺渺试探着举起小手。 　　傅青云：“说！” 　　“不用负责什么意思啊？” 　　秦峰：“不用结婚。好则聚不好则散。” 　　渺渺头一次听说还可以这样，不由得微微张口。 　　秦峰点头：“国外开放。只是没想到有了你她也不告诉我。” 　　“幸亏没告诉爸爸。” 　　秦峰听糊涂了。 　　“那样我就有妈妈了啊。” 　　秦峰不禁眨了一下眼睛。 　　——他没听错吧？ 　　少年点头，“爸爸，她叫什么啊？” 　　“你不是不感兴趣？” 　　少年想一下，“你告诉我，我扎小人。” 　　秦峰张口结舌。 　　顾无益猛然转向他。 　　渺渺直觉想跑。 　　傅青云勾住他的脖子，偏头问，“扎小人？” 　　少年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板着脸问：“听谁说的？” 　　少年见状不敢糊弄，“听，听村里的一个老太婆说的。” 　　秦峰就知道是上了年纪的人。这年头年轻人扎小人只会被人嘲笑。 　　“少跟那些人学。扎小人有用还要公安干嘛？” 　　少年仔细想想，是这个理，“那，那正月剃头死舅也是封建迷信啊？” 　　“不然呢？” 　　少年好失望，“那我还是，还是过了正月天暖和了再剃吧。”可怜巴巴看着他，“天冷冻头。” 　　秦峰好笑：“我又没逼你。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回房穿棉衣。 　　哥几个互相看了看，彼此都穿戴齐整了，就下楼洗漱。 　　随后顾无益拉开炉子烧热水，接着去院里的小菜园薅一点菠菜，然后等炉火上来煎鸡蛋，最后用热水煮面条。 　　这个面条也不是挂面。 　　过了春节顾无益已有十五周岁，顾小二也有十四了，虽然都是少年模样，可这么大都能和面，也有力气擀面条了。 　　面条是春节前他们无事时做的。 　　天气寒冷，放在橱柜里就已冻得硬邦邦的。 　　顾无益拿一份用炒菜锅煮，最后把菠菜和鸡蛋放上去，锅就有八分满——不做这么多不够父子六人吃的。 　　饭后，兄弟五个该干嘛干嘛。至于秦峰，此时还没年假一说，他就跟同事去厂里。 　　如此过了十多天，全国学校迎来开学，由于每天练习傅青云和渺渺的二胡和唢呐技艺堪称突飞猛进。 　　有些村民从秦家门口过听见，都忍不住开玩笑让秦老汉带他们参加红白喜宴。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年前有人请秦老汉去喜宴上拉个欢快的曲子，秦老汉都以他年龄大了，只能教教孙儿为由拒绝了。 　　并不是秦老汉懒，或者看不起办喜事的人，而是考虑到儿子是北车厂工程师，不想给他丢人。虽然他不认为丢人，却不能保证外人不这么看。 　　话说回来，正月十六，兄弟五个进了学校，秦峰的大娘和二大娘两家也跟儿子们分开了。 　　正月十八上午，秦大姑前来送元宵节的节礼，到秦老大家发现情况不对劲，以往热热闹闹的大院子只剩老两口，显得空旷寂寥。 　　老两口面色不渝，像秦大姑欠他们几万块钱似的，以至于秦大姑放下东西就来隔壁找周氏，“三嫂，老大家咋了？” 　　周氏忍不住幸灾乐祸，“分家了。” 　　秦大姑怀疑她听错了。 　　周氏点头。 　　秦大姑下意识朝外看去，不确定地问：“分——分哪儿去了？没听说他们家盖房子了啊。” 　　周氏：“几个儿子都搬去城里了。不知道是之前租的还是买的，反正头天分好第二天就搬了。”朝西边呶呶嘴，“老二家也是。” 　　秦大姑脱口而出：“那他们怎么办？” 　　周氏一点不同情两个妯娌，凉凉道：“该咋办咋办。你们村儿子多的咋办？” 　　秦大姑想也没想就说：“老了不能动了，一个儿子家住几个月。” 　　“那就这么办。” 　　秦大姑不由得朝东西看一下，拧着眉头问：“他们那几个儿子不是挺孝顺吗？” 　　“儿子再孝顺也经不起儿媳妇吹枕头风。她们疼儿子，可从没把儿媳妇当儿媳妇。” 　　这点秦大姑知道，当买来的使唤丫头。 　　若不是现在不是旧社会，她们能一天三顿骂人家，还不让人吃饱。 　　这么一想秦大姑不意外她的侄子为什么要分家，心底也生不出一丝同情，“我以前就跟她们提过，别那么对儿媳妇。可她们非说，儿媳妇的娘家都不管，那么对她们又能咋了，还能上天不成。这话说的好像她们能活过儿媳妇，没有年老的那一天。” 　　周氏不禁说：“这话让你说对了。大嫂和二嫂就当自己是如来佛，儿媳妇是孙悟空也没用。” 　　秦大姑忍不住摇头。 　　周氏不想再说那两家，“生意咋样？” 　　秦大姑楞了一下，意识到她问什么，不由得露出笑意，“挺好。卖给饭店的就能裹住本了。” 　　周氏忍不住说：“那挺好。冬天闲着也是闲着。” 　　秦大姑感慨：“是呀。还不耽误种早西瓜和蔬菜。”停顿一下，忍不住说，“多亏了小峰。” 　　周氏摇头，“他也没干嘛。要谢还得谢林家仁义不藏私。” 　　秦大姑知道，今年春节还特意去一趟林家。 　　林小波的父母没她大，也不是她亲戚长辈，秦大姑以给林小波的爷爷奶奶拜年的名义去的。 　　“说起林家，我听小波说，等到秋就能跟咱家大小子一个学校了？” 　　周氏听秦老汉念叨过：“那也得大小子能考上。” 　　“大小子聪明，肯定没问题。” 　　周氏也觉得没问题。 　　可顾无益心里没底，哪怕他一直努力名列前茅。 　　上辈子没进过高中校园，这辈子要是能考上，也预示着他彻底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以至于就像秦峰说的，顾无益一直不敢松懈。 　　即便渺渺小孩心性，整天不是惦记着吃就是想着玩，也发现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他大哥越来越沉默。 　　渺渺很担心他，偷偷问秦峰他怎么了。 　　秦峰告诉他顾无益担心落榜。 　　不论早晚小少年都不敢再去顾无益房中瞎闹。 　　周氏和秦老汉怕他压力大睡不着，平时也尽量不提学习成绩。 　　顾无益一心扑在学习上，愣是没发现这些。 　　随着中考来临，除了秦峰，其他人尽量不跟顾无益讲话，就怕说错了影响他发挥。 　　直到最后一门考完，顾无益面带微笑走出考场，渺渺才狠狠舒一口气，“大哥终于考完了。累死了我。”说着话就往他爸身上倒。 　　顾无益不禁问：“怎么不找个地方歇歇？” 　　渺渺楞了一下，意识到他误会了，“我身体不累心累啊。” 　　顾无益眨了眨眼睛没明白。 　　顾小二问：“没发现这些天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惹得你心烦意乱没心思考试？” 　　顾无益仔细想想，惊奇的发现近两个月脑海里除了老师同学试卷就只有他爸，顿时很不好意思，“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秦峰：“应该的。走吧，爷爷奶奶该等急了。” 　　顾无益点点头就往公交站牌去。 　　渺渺赶忙拉住他的手臂。 　　“咋了？” 　　秦峰笑道：“他们在滨海大饭店。” 　　顾无益没听懂。 　　顾小二从另一边搂住他的脖子，“祝你脱离苦海，迎接新生。” 　　“都什么跟什么啊？”顾无益好笑。 　　顾小二：“爸的主意。” 　　“谢谢爸，让您费心了。”顾无益想也没想就说。 　　顾小二噎的想打他。 　　秦峰笑道：“谁让我是你爸呢。”朝渺渺脑袋上揉一把，“好好走。” 　　渺渺拽着顾无益越过他。 　　顾无益考得不错，心情极好，由着他闹。 　　秦峰见他又露出笑意，便知道稳了。 　　可分数没出来，通知书没下来，他还是有点担心。因为此时的中考远没有三十年后规范严谨，保不齐有人为了省一笔择校费顶替。 　　好在也没让他们等太久，三伏天一到，顾无益的分数就出来了——高分考入市一中，成了林小波的校友。 　　通知书是送到学校的，老师电话通知的秦峰。 　　秦峰带着顾无益前往学校的路上，顾无益不由得想起前世林小波是楚大律师的师兄，忍不住问，“爸，等开学林小波就是我师兄了吧？” 第55章 蛋糕 　　秦峰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怎么了？” 　　“没事。”顾无益又怕他不信，“就是突然觉得挺神奇的。买西瓜认识的人是我师兄。” 　　秦峰想到这几年非但没跟林家断了联系, 他大姑还因为林家越来越富有, “确实挺神奇的。对了, 我等一下去市里有点事，你自己骑车回来？” 　　“买东西吗？”顾无益顺嘴问。 　　秦峰含含糊糊“嗯”一声。 　　顾无益以为跟他工作有关, 比如买尺子圆规彩色笔那类东西, “这条路我都走三年啦。” 　　秦峰当然知道白天出不了什么事，只是怕顾无益失落罢了。 　　好在他们到学校就碰到了家属院的俩邻居。 　　他们的孩子也考上了，只是比顾无益少了近七十分。顾无益的努力以及秦峰的小心认真邻居都看在眼里，不光没有嫉妒，还夸顾无益没让他们失望。 　　秦峰见他们心无芥蒂, 就让顾无益跟他们一块回去。至于他，并没有去文具店，而是去了蛋糕店。 　　考虑到自家五个儿子都跟小牛犊一样, 父母胃口还极好，秦峰订个十寸三层大蛋糕。 　　蛋糕得下午才能做好, 秦峰付了定金就回去了。 　　甫一到家门口，听到屋里熙熙攘攘，赵会计跟吴正都搁院里站着, 便知道邻居们来恭喜顾无益。 　　秦峰推开大门问：“怎么不进去？” 　　几个男人循声看过来, 一见是他都露出笑脸。 　　吴正道：“屋里太闹了。你快进去看看吧。再不来你们家无益就被那群女人吃了。” 　　秦峰好笑：“哪有这么夸张。”说着就就往屋里去。 　　然而到门口不由地停下, 屋里没下脚的地儿, 清一色女人, 看不见顾无益在哪儿。 　　随着有人动一下, 秦峰看到中年女人们有的拉着顾无益打量, 有的欣赏他的通知书，小姑娘们一个个盯着顾无益，跟追星似的。 　　顾无益感觉到室内暗下来，抬眼看到秦峰又惊又喜，“爸？！” 　　众人朝门口看去，随后让出一条路来。 　　秦峰笑着说：“怎么都来了？不知真相的还以为无益考上大学了。” 　　薛晴没捞到通知书，被人挤到外面，反而离秦峰最近，“这么高的分数考上市一中，未来三年不出意外，怎么也是全国重点。” 　　有人跟着点头，“努力一把你的母校都不成问题。” 　　秦峰的母校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每年在这边招的都不多。顾无益想进帝都大学，未来三年必须一直位列前茅。 　　可这样太辛苦了。 　　秦峰想到他在书中那么苦，就笑着说：“能考上哪儿上哪儿。帝都大学也不是每一个专业都是全国最强。” 　　室内因为他的到来安静多了，躲在外面的几个男人也进来了。 　　赵会计闻言，忍不住说：“是呀。无益要是学航天航空那一类，还是去首都航空航天大学更好。要想进公检法系统，还是上政法大学那类学校比较好。老师就是人脉。” 　　秦峰点头，“不过还早，现在想进检察院，不等于高二还这么想。高二对航天航空感兴趣，不等于高三填志愿的时候还是这样。” 　　众人想想他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秦峰：“大家都散了吧。他因为担心自己考不上，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让无益上楼歇歇。” 　　冯麦苗忍不住说：“无益学习这么好，还担心考不上？” 　　秦峰笑着点头：“学习好不等于考试的时候万无一失。准考证忘了带，路上被突然出来的车撞了，或者有人打架不小心碰到他。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这些人虽然都是城里人，不论学历高低都称得上见多识广，比对面农村人注重孩子的教育。可大环境是放养，所以他们的注重也只是偶尔盯一下孩子的学习，孩子能上到哪儿就让他们上到哪儿。像秦峰连中考意外都考虑进去的，整个大院也就他一个。 　　此言一出，有人就忍不住说：“秦工你也太小心了。” 　　秦峰：“可能跟我的工作有关，一个小数点都不敢错。” 　　众人想想他是造火车头的，火车上拉那么多人，他得对那些人负责，谨慎可能早已成了他的习惯。 　　“一时忘了。”有人很是抱歉道。 　　秦峰笑了笑，做个请的手势。 　　众人纷纷告辞。顾小二他们从厨房出来。 　　秦峰很意外：“还以为你们不在家。” 　　顾小二：“这么热的天不在家去哪儿啊。” 　　傅青云点头：“您和大哥去拿通知书的时候，我们跟你说过，等你们回来我们再出去。” 　　顾无益忍不住问：“那你们刚才怎么不出来？” 　　渺渺拿过他的通知书欣赏，“我们也想啊。可一出来那些人就让我们出去玩儿去。搞得好像我们在这儿耽误她们做大事一样。”不待人顾无益开口，“大哥，这就是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啊？” 　　顾无益点头。 　　“看起来也没啥特别的。”渺渺很失望。 　　秦峰好笑：“不然呢？镶金边？” 　　渺渺：“不需要那么夸张，也应该配得上市一中的身份啊。” 　　秦峰揉一把他的小脑袋，“市一中也就在咱们市厉害。别弄坏了，还给你大哥。” 　　渺渺摇头。 　　顾无益：“等我报了名再给你留作纪念。” 　　“谁要这个啊。”渺渺嫌弃，“大学录取通知书还差不多。我是要拿给爷爷奶奶看。他们还在家等着呢。” 　　秦峰忽然想到他爹妈最近跟顾无益一样寝食难安。 　　村小早就放假了，他爹却没心思跟他大山堂叔去收破烂。每天吃过饭就往村头一坐。别人问他怎么不去收破烂，他还推到秦峰身上，三伏天不许他去。 　　秦峰管他爹妈管得严，村民便信以为真。 　　“走吧。”秦峰给他戴上小草帽，“你爷爷应该就在大门对面树底下坐着。” 　　渺渺把帽子拿掉，“爸，什么是鸭舌帽啊？” 　　秦峰挑眉，等他说下去。 　　少年一见他不上当，通知书还给顾无益，抱住秦峰的手臂，“爸爸，秦工，可不可以给我买个鸭舌帽啊？” 　　秦峰看向四个大儿子。 　　傅凌云：“见他同学戴过。对了，就是大山爷爷的孙女。” 　　秦峰看向小不点，“喜欢？” 　　“她戴着没我好看。” 　　秦峰笑了，“那个帽子跟你们现在的衣服不配。到秋天气转凉，去年的衣服小了，去市区给你们买衣服的时候再买。” 　　“配帽子的衣服？”渺渺忍不住问。 　　秦峰点头：“休闲服。” 　　渺渺才不管什么服，只要是新衣服就行，“爸爸，你真好！”不禁抱住他的腰。 　　秦峰捏住他的小脸，“不知道自己跟个小火炉一样？” 　　少年立即松手，嫌弃的朝他手上拍一下，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拉着顾无益走人。 　　秦峰轻笑一声，“你可真是用过就丢啊。” 　　少年回头冲他哼一声，拽着顾无益往外跑。 　　秦峰摇摇头跟上。 　　傅凌云锁上小楼的门，转过身看到他爸空空荡荡的两只手，不由得加快步伐，到跟前又犹豫了。 　　傅青云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弟弟一脸纠结的样子，稍稍慢一点，到秦峰身后，给他比个加油的手势，随后疾走几步，搂住他二哥的脖子。 　　傅凌云一闭眼一咬牙，双手拽住秦峰的手臂，“爸，咱们也快点。”用语言掩饰他的不自在。 　　秦峰：“不急。” 　　傅凌云见他没被甩开，大着胆子靠近他一点，“我以后也一定能考上市一中，不给你丢脸。” 　　秦峰笑道，“不是给考，是给你自己考。不然你只能跟秦渺渺一块去收破烂。” 　　傅凌云猛然转向他，“渺渺收破烂？” 　　“秦渺渺自个说的。”秦峰想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就想笑，“他要当破烂王。” 　　傅凌云：“渺渺说笑呢。” 　　秦峰：“甭管是不是，他真能当破烂王还好了呢。” 　　傅青云不由得停下看他二哥，他没听错吧？ 　　堂堂一博士支持儿子收破烂？ 　　顾小二微微点头，小声说：“爸说过咱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破烂越来越多，一斤赚一分钱，一年也能赚好几万。” 　　今年不过是九一年，城里万元户都没几个，以至于傅青云不敢信，“这么赚钱？” 　　顾小二：“收破烂跟你捡可不一样。这年头谁舍得扔破烂？破布可以做鞋子，破书本可以擦屁股。” 　　傅青云想想上辈子，除了商业街，别的地儿几乎捡不到可以卖的东西。 　　“我以前怎么就忘了收呢。” 　　顾小二：“你是有称还是有车子？你当时才十几岁，谁敢卖给你？” 　　傅青云无言了。 　　顾小二拨开脖子上的手臂，改搂着他的脖子，“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傅青云由着他推着往前，“那你说我什么时候跟爸说我想考电影学院？” 　　“考上市一中再说吧。” 　　“电影学院文化课要求还好，用不着非得考上一中吧？” 　　顾小二前世上过大学，懂得比他多一些，“不趁着高中多学点，到了大学就可以接戏了，想学也没时间学，回头连‘麟儿’是指自家孩子还是称呼别人家的孩子都分不清，就算没有上辈子那些事，你一样毁誉参半。” 　　上辈子傅青云每每看到嘲笑他学历和出身的报道心里就不好受，“你说得对。我这辈子一定要当个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那你应该把凌云被窝里的书都拿咱屋里去。” 　　傅青云转向他，不确定地问：“被窝？” 　　“大哥说的。不光被窝里，枕头底下也有。”顾小二回头看一下，“爸书房的武侠小说经典名著快被他搬空了。” 　　傅青云想到他上辈子没少拍古装剧，不由得点头赞同。 　　顾小二又忍不住回头看一下黏在他爸身边的小鬼头。 　　傅凌云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一凛，“爸，你看二哥。” 　　顾小二迅速收回视线。 　　秦峰：“可能嫌咱们走的慢。” 　　傅凌云眉头微皱觉得不可能，可他最近也没惹二哥，“那咱们走快点。渺渺和大哥该显摆一圈了。” 　　秦渺渺倒是想显摆，可秦老汉等通知书等了那么多天，都忍不住亲自去市一中问了，哪能让给渺渺啊。 　　秦老汉拿过通知书确定是真的，高兴的好像他中举了似的。 　　秦峰带着傅凌云到马路对面，看到大儿子和小儿子跟随从一样跟在他爹身后，顿时想笑。 　　傅凌云不由得仰头看他。 　　秦峰：“看你爷爷高兴的。你们要是都能考上市一中，再考上大学，不论什么学校，只要是本科，你爷爷啊，怕是天天做梦都能笑醒。” 　　傅凌云朝远处看去，老人家是很高兴，可做梦——太夸张了吧。 　　秦峰：“听说过‘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吗？” 　　傅凌云点头。 　　秦峰想想该怎么说，“你们做生意赚很多钱，他和村里人都不会认为这是光宗耀祖，只会说你们运气好，赶上好时候，脑子灵活。考上大学就不一样了，在大多数人看来，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一股青烟就够得意的了，五股青烟你想一下。” 　　除了几个相依为命的兄长，没人会以他为荣，傅凌云无法想象，但大概懂了，“那我回头告诉二哥他们，我们都好好学——光宗耀祖。”说出来又觉得不够严谨，“爸的祖宗。” 　　秦峰笑着点点头，抽出手臂搂着他的小肩膀，“走吧。看看你奶奶高兴成啥样了。” 　　村里人虽然不会当周氏的面说，秦峰有五个儿子，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可周氏不瞎，看到一些同情的目光就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周氏一度很想跟他们解释，她儿子只是不想娶。可村里人眼皮子浅，只能看到已经发生的事。因此她一直憋着一口气，等着那些看她家笑话的人羡慕嫉妒。 　　顾无益考上市一中，周氏心里的气出来一点，十分畅快，看一下她一个字也不认识的通知书，就大声吆喝秦峰烧水，她杀两只鸡——母鸡炖汤，公鸡做菜。 　　秦峰转向傅凌云，无声地：“看到了没？” 　　傅凌云看到了，奶奶比东西两院分家那天还高兴。 　　“奶奶，我帮你烧火。”傅凌云离开他爸朝老人家跑去。 　　周氏摆手：“让你爸烧。中暑了回头还咋写作业。” 　　秦峰气笑了：“就不怕我中暑？” 　　“你是大人，咬咬牙就抗过去了。”周氏说着话就找捕知了猴的网，用网兜网乱跑的公鸡和母鸡。 　　秦老汉把通知书给秦峰，“收好。” 　　秦峰转手递给顾无益。 　　顾无益也很稀罕他的通知书，怕不小心弄坏了，立马放老两口卧室里。 　　饭毕，吃饱喝足的父子几人休息片刻，就被秦老汉催着回去——秦峰上班，他们写暑假作业。至于没作业的顾无益就给弟弟补习功课，争气都考上市一中。 　　周氏闻言，道：“对！都考上。让，让你们那些没良心的爹妈后悔去吧。” 　　顾无益脸上的笑凝固。 　　秦老汉皱眉，“好好的你说这些干嘛？” 　　周氏：“说错了？” 　　顾无益怕他们吵起来，“没错！我们越没出息他们越高兴，我们越有出息他们就越后悔。” 　　顾小二补充道：“可惜世上没后悔药。” 　　秦峰不由得想起他俩的生父生母，这一年来没了消息，可能人已经到羊城，不需要他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滨海。 　　最好顾无益考上大学。 　　等他年满十八岁，不论他生父母生母从什么渠道，动用任何关系，都不能再干涉顾无益的人生。 　　思及此，秦峰决定晚上找顾无益谈谈。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去一趟市区。 　　秦峰考虑到蛋糕虽然不是稀罕物，村里却没几家舍得买。哪怕有钱如他那几个堂兄也没买过。 　　若是弄个蛋糕回来，就算他不显摆，也会惹得半个村子的人上门围观。 　　那么多人闻一闻看一看，还怎么吃啊。 　　秦峰：“爹，妈，端着剩菜晚上去我们那儿吃吧。” 　　周氏不乐意去，“你那一个小炉子做多少够咱们这么多人吃的？” 　　秦峰：“用钢筋锅蒸半锅米饭，等四五点钟我去滨海大饭店买几个菜，您再做几个素菜。” 　　此言一出，老老小小都转向他。 　　——两只鸡还没吃够啊。 　　秦峰：“就这一次。”不待他们开口，“爹，你不高兴？” 　　秦老汉不禁瞪眼。 　　怎么可能啊。 　　秦峰当年高中是在二中上的，找顾老补习半年都能考上帝都大学，顾无益未来三年不出意外，妥妥的帝都大学啊。 　　秦峰笑着问：“那就是妈？” 　　“少往我身上扯。”周氏瞪他一眼，“今天是大小子的好日子，我就给大小子个面子。只许买两个，不然——不然你给我等着！”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收拾他。 　　打又打不过，骂又不舍得骂，掐掉他的经济来源？那更不可能。 　　她都不知道秦峰有多少钱。 　　秦峰也看出他妈虚张声势，“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直接从厂里过去。” 　　顾无益就要带着几个弟弟回去。 　　周氏叫住，“还卖冰棒不？” 　　顾无益点头。 　　周氏：“别卖了。现在赚再多都是小钱。” 　　秦峰脚步一顿，不由得回头看他妈。 　　周氏嫌弃他，摆摆手让他滚蛋。 　　秦峰耸耸肩去厂里--------------/依一y?华/，一点不担心顾无益说服不了她。 　　顾无益也没说别的，只是可怜兮兮地表示，先前天天学习太累，想轻松轻松，等天凉了再看书。或者早晚看书。 　　周氏注意到他比年初瘦了一圈，顿时不好催孩子学习。 　　顾无益到家就把冰柜推到大门外的树下。 　　在外面乘凉的都是家属院和五里墩的人，也都认识他们兄弟五人。 　　有人就忍不住问：“无益，都考上市一中了还卖冰棒？” 　　“我就是考上大学也没比你们高一等，咋就不能卖？”顾无益笑着问。 　　问话的人愣住。 　　是呀。 　　现在又不是建国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再说了，市场越来越活跃，出路也越来越多，考上大学不等于一步登天，不等于就比没考上的混得好。 　　可再一想又发现不对，顾无益才十五六岁吧？半大小子这么通透，将来了不得啊。 　　那问话的人突然比先前秦老汉向他显摆时还羡慕秦老汉，“凭你能说出这话就比我们强。” 　　“我爸教得好。”顾无益以前确实一想到他学历低就忍不住自卑。 　　哪怕重新来过，骨子里也很不安，更怕他爸知道他上辈子初中都没毕业。 　　秦峰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不偷不抢就不用自卑。 　　顾无益每每想到他爷爷一个人民教师都能去收破烂，就觉得自己以前狭隘了，太小家子气。也不怪前世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问话的人信以为真，“你爸确实不像个留洋归来的博士。” 　　有人闻言，忍不住插嘴，“我儿媳妇以前都以为你爸跟咱们一样，只是长得比较好。” 　　傅青云不禁说：“那你儿媳妇的眼神可不咋样。只看气质我爸跟咱们也不一样。” 　　那人有点不高兴，一想到他说“咱们”，连自己都包括进去，不由得笑了，“是呀。你爸就是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裤子和白衬衫都像知识分子。” 　　门卫出来就听到这句，“那是你不知道知识分子都爱那么穿。” 　　那人是五里墩的村民，常见的知识分子只有秦峰一个，“别人也这么穿？” 　　门卫：“咱们倒是可以穿，可那白衬衫能穿干净吗？” 　　一众人想想还真是。 　　他们极少有白色的衣服。 　　顾无益却不希望他爸变成他们的谈资，“买冰棒吗？” 　　有人习惯性摇头。 　　看到顾无益，想到他今天收到录取通知书，还是市一中的，立马掏钱买几个拿回家，让孩子们沾沾喜气。 　　门闻见状，忍不住说：“无益，赶明儿好好学，争取考个咱们市的状元。回头你就把这个冰棒牌子上的‘卖冰棒’三个字改成状元冰棒。” 　　顾无益忍不住笑说：“好。” 　　门卫见他应的这么干脆，也不由得笑了，“回头是不是得住校？” 　　顾无益点头。 　　“那可得早点跟你爸说。他工作忙，早点准备齐也省得他给你送。” 　　顾无益很想说上辈子清狂和凌云上大学就没怎么准备。 　　忽然意识到不是没准备，而是他不知道准备什么。 　　秦工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他，肯定会给他准备。与其他挤出时间给他买东西，不如早点问问他，他跟几个弟弟去市里买。 　　于是顾无益就悄悄告诉顾小二，回头见着爸别忘了提醒他。 　　然而等他们再次见到秦峰，都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秦峰六点多回来的。 　　那时他们正在自家门外的树下卖冰棒。 　　由于都下班了，周围还有不少大人和小孩。 　　秦峰一手拎一摞饭盒，一手拎着蛋糕，众人都以为眼花了。 　　直到秦峰跟他们打声招呼进屋，众人才回过神，不确定地问顾无益，“你爸拎的是蛋糕吧？” 　　秦峰从屋里出来：“是呀。无益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帮他补过一下生日，顺便祝他考上市一中。” 　　顾无益张了张口，眼泪模糊了视线。 　　秦峰吓一跳，“怎么了这是？” 　　顾小二扭头看去，心里也酸酸涩涩的。 　　傅青云和傅凌云见顾无益这样，鼻子也有点难受。 　　渺渺单纯，认为他喜极而泣，笑嘻嘻地说：“大哥感动的呗。”说出来转向秦峰，“我也没过过生日。” 　　“等你考上市一中再说。”秦峰给他擦擦眼泪，“多大点事啊。” 　　然而眼泪越擦越多。 　　秦峰无语又想笑，“大小伙子怎么跟准备出嫁的大姑娘似的。” 　　五里墩的姑娘出嫁有哭嫁一说。 　　哭的越凶说明越不舍得。 　　整天去村里吃饭，这一点顾无益也听人说过，顿时忍不住笑了。 　　秦峰：“这就对了。”转向渺渺，“去拿个毛巾来。” 　　邻居大嫂说：“还拿啥毛巾。冰棒也别卖了，回家吧。” 　　秦峰绕过顾无益打开冰柜，见里面只有几十个冰棒，索性全拿出来请大家吃。 　　邻居大嫂不好意思接，她不是这意思啊。 　　秦峰递给她，“只有今天。” 　　邻居大嫂笑着接过去就道谢，顺嘴夸夸顾无益，他们都是沾了他的光。 　　顾无益见他爸这么大气又想哭。 　　秦峰拍拍他的背，“回屋。”转向顾小二，“跟青云去叫你爷爷奶奶，别说我买蛋糕，不然又得唠叨。” 　　其实怕村里人知道了传的沸沸扬扬。 　　顾小二和傅青云虽然重活一世，可没人跟他们讲过世俗规则，以至于信以为真。 　　老两口过来看到蛋糕，忍不住埋怨俩孩子跟秦峰学坏了。 　　秦峰这才解释为什么瞒着他们。 　　顾小二脑海里闪出一个词——低调。 　　可这个词跟秦峰不搭啊。 　　秦峰长的高调，平时在村里的行事作风也不低调，比如跟他两个大娘吵架就恨不得人尽皆知，闹到□□。 　　顾小二藏不住话，想不通就问秦峰。 　　秦峰反问他：“你爸有些时候是很高调。可谁知道我一个月赚多少？” 　　顾小二被问住了。 　　除了厂里的总会计，恐怕连厂长也不清楚。 　　秦峰：“一直低调别人会当我虚伪。一直高调别人会认为我嘚瑟。无关紧要的事高调，有可能给咱们带来麻烦的事务必低调。” 　　五个少年明白了。 　　秦峰道：“那咱们切蛋糕？” 　　“来得早不如的巧啊。”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众人一惊。 　　秦峰循声看去，门口多了四个人。 　　周氏惊讶：“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来人正是秦大姑和她丈夫、儿子以及林小波。 　　顾无益微微张口，使劲眨一下眼睛，不敢信地问：“你怎么，怎么也来了？” 第56章 雨天 　　林小波看到顾无益一脸的错愕忽然意识到自己此番多莽撞。 　　虽然顾无益曾邀请他来家里玩儿, 可除了跟他爹卖西瓜的时候接触过几次，私下里他们没有任何来往。 　　跟他家走得近的是秦大姑。 　　林小波不由得找秦大姑一家。 　　秦大姑以前学种西瓜经常去林家，知道他只敢“窝里横”, “滨海大饭店晚上接个喜宴需要瓜果蔬菜, 小波跟我们一块来送东西, 路过这儿想到无益的分数该出来了就过来看看。”说着看向顾无益，“出来了吧？” 　　顾无益下意识点头。 　　秦大姑好奇地问：“考得咋样？” 　　周氏闻言顿时忍不住说：“比招生线多了将近八十分。” 　　饶是秦大姑有心理准备也不禁惊呼一声, “咱家又要出个大学生啊？” 　　顾无益顿时不好意思。 　　周氏见状就先放过她大孙子, “先进来。”冲他们招招手就朝冰柜走去。 　　秦峰：“没了。” 　　秦大姑顺着娘俩的视线看去，微微惊讶：“生意这么好？” 　　“剩几十个被我免费送给左邻右舍了。”秦峰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半冰西瓜。 　　渺渺立即去厨房拿刀。 　　傅青云去外面拿个湿毛巾让四人擦擦手。 　　随后秦峰切西瓜，每人一小块解解渴，接着就让顾无益对着蛋糕许个愿, 最后才切蛋糕。 　　秦大姑听人说过过生日吃蛋糕许愿，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干，十分稀奇, “这蛋糕在哪儿买的？赶明儿你大侄子考上了，我也给他弄一个。” 　　秦峰：“滨海大饭店往东两百多米吧。不过得提前预定。做这东西费时, 最快也得两个小时。” 　　“难怪这么贵。” 　　秦峰的姑父和表弟都忍不住看她。 　　秦大姑道：“听人说的。” 　　秦老汉：“先别说了。”递给她一块蛋糕。 　　秦大姑慌得一手拿着一手在底下接着，恐怕这么好的东西掉了。 　　周氏见她这样就去厨房拿几个盘子。 　　蛋糕很大，每人一块还剩底下一层, 可底下那层正好最大, 每人还可以再来一块, 秦峰切的时候就放盘子里。 　　傅凌云立即把他爸前两年买的一把叉子拿出来。 　　叉子一出来, 秦峰的姑父都忍不住说：“怎么跟电视里似的？” 　　秦峰笑道：“电视里的蛋糕和叉子说不定还没我的好。” 　　他姑父顿时不禁打量他。 　　——什么时候添了这个毛病, 跟大舅子和二舅子家的几个一个德行。 　　秦峰笑着解释：“不是我夸张吹牛。拍电视烧钱, 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节约成本。如果买人家的贵, 说不定都是自己做的。” 　　“自己也能做？”秦峰的表弟问。 　　秦峰：“有做蛋糕的东西就能做。” 　　周氏指着外面，“那里有个小土灶，小峰早年垒的，就能做鸡蛋糕和面包。”说出来想到快到八月十五了，“回头中秋节让小峰给你们做几个尝尝。” 　　渺渺奇怪地问：“中秋节不吃月饼吗？” 　　周氏：“那你想吃月饼还是想吃鸡蛋糕？” 　　渺渺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蛋糕了。月饼那么难吃，我才不要吃。” 　　秦大姑小心翼翼地吃一口蛋糕，“你呀，好东西吃多了。” 　　渺渺摇头：“没吃多我也不要吃那个月饼。又是冰糖又是花生和黑芝麻，甜不甜咸不咸的难吃死了。” 　　秦峰笑着问：“蛋糕好吃吗？” 　　少年点头。 　　秦峰：“那就多吃点。” 　　少年脸色微变，总觉得他爸的意思是，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秦峰转向林小波，“无益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也是第一次去外面住，什么都不懂，回头麻烦你多去看看他，等到过年叔叔请你吃蛋糕。” 　　林小波乖乖地点一下头，就不由地看顾无益。 　　顾无益想挠头。 　　先前他嘚啵着欢迎林小波来家里做客，其实没想过林小波会来。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除了他不是真小孩，跟林小波并非同龄人，还有就是一想到他是姓楚的师兄就多少有点膈应。 　　“爸，我都十五了。”顾无益不禁问。 　　秦峰：“十五就不是第一次住校？” 　　顾无益无言以对。 　　——前世今生第一次住校。 　　秦峰招呼林小波，“坐下吃，就当在自己家。” 　　秦大姑挨着她三嫂坐下，“对。小波，别拘着。再过些日子你和无益就都是一中的学生了。” 　　秦峰的表弟道：“说起来无益还得管你叫师兄吧。” 　　顾无益顿时忍不住看林小波。 　　孰料林小波也正好抬起头。 　　两个一点都不熟的半大小子慌忙别过脸。 　　秦大姑险些呛着。 　　她丈夫赶忙说：“慢点。” 　　秦大姑点一下头就迫不及待地说：“林老弟还说小波就会窝里横，我看无益也差不多。你瞧瞧他俩，跟人家小伙子头一次相亲似的。” 　　两位少年的脸一下红了。 　　秦大姑见状大乐。 　　两人的脸顿时红的滴血。 　　她儿子怕俩小的恼羞成怒，不禁喊：“妈！” 　　“行行行，我不笑了。”秦大姑摆摆手，却又忍不住说，“小波，无益，你俩这样可不行。将来到外地上大学，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她儿子道：“上大学又不是做生意打工，谁欺负他们？不知道别瞎说。” 　　周氏摇摇头：“你妈说得对。学校里有好学生也有坏学生。大小子，回头让你爸教你几招，别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还手。” 　　顾无益哭笑不得，“奶奶，我才考上高中。” 　　“三年快着呢。”周氏不待他反驳，“小峰！” 　　秦峰也觉得顾无益有点太老实，有时候连渺渺都赖不过，“知道了。吃蛋糕吧。大姑他们还得回家呢。” 　　秦大姑下意识朝外看去，刺眼的夕阳已转红，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来得及。”顿了顿，“说起考大学，小峰，你那个表弟今年是第几年了？” 　　秦峰忙，想一下才想起来，“前年是第一次考，去年复读一年，他太自信了，考的还行不过没被报考的学校录取。今年大舅让他稳一点，不出意外应该能考上滨海师范大学。” 　　“是本科吧？” 　　秦峰点头：“应该是滨海历史最悠久的大学。” 　　周氏很好奇：“那毕了业能留校当老师吗？” 　　秦峰摇头。 　　周氏：“那要是跟你一样刚恢复高考那年考上的呢？” 　　“那也不行。顶多一边读研一边当辅导员。” 　　秦老汉好奇：“能进市一中吧？” 　　秦峰：“进一中当初中老师没问题，当高中老师有点玄。” 　　他姑忍不住说：“那也比我们种菜卖西瓜好。” 　　“没您赚得多。”秦峰笑着说。 　　秦大姑心里舒坦，还是她大侄子会说话。 　　“听你们的意思还不知道？”秦大姑问。 　　周氏：“最近天热我哥他们没来过。不过应该也快了。他只要得空就跟我嫂子过来歇一天。” 　　“应该的。”秦大姑赞同，“那么大年龄了，开饭店比我们还辛苦，长年累月干下去，身体可吃不消。” 　　周氏点头赞同。注意到她的蛋糕吃完了，就把盘子里的递给她。 　　几个小的见状也把他们面前的盘子递出去。 　　顾小二忍不住跟顾无益使个眼色。 　　顾无益瞪他一眼，就递给林小波一盘。 　　林小波在不熟的人面前很腼腆，用他爹的话说，没出息。以至于就轻轻“嗯”一声。 　　这一声让顾无益侧目，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成为省长的心腹大秘。 　　可渐渐脱去婴儿肥的林小波也渐渐有了前世的影子，又是滨海人，又同名，应该没错。 　　这也让顾无益好奇不已，林小波后来经历了什么，省长竟然敢把他放出去历练。 　　殊不知书中一笔带过，连名字都没有的林小波可没今生这么顺利。 　　直到他高中毕业，他父亲还只是个小瓜农，每年夏天到处走街串巷卖西瓜。他们家冬天也不种西瓜。 　　由于年年都得出去，林小波也从最初的嫌丢人到后来慢慢习惯了。 　　今生卖西瓜变得简单，几乎不需要林小波抛头露面，此时的他自然跟两年前没什么区别。 　　当着一众长辈的面，顾无益纵然心底有千百疑惑也没敢问出口。 　　随后秦大姑一行离开，秦峰带着顾无益去送他们，顾无益也只能客气的再次邀请他来家里玩儿。 　　不过此时谁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夏天过去，秋天来临，庄稼入仓，就等着雨后犁地了。 　　风调雨顺的好年景，雨水来的也很及时。 　　今年天气不错，雨水不光照常来了，下的还挺大。 　　顾小二和傅青云以及傅凌云都不敢骑车，穿着雨衣推着车子回来的。 　　渺渺从村小到家，撑着一把大大的伞依然除了脑袋都淋湿了。 　　秦峰担心他的小崽子们，就在家属院门口等他们，准备等不到就挨个去找。 　　看到他们都淋湿了，就让他们立即回去洗澡换衣服，他再等等顾无益。因为今天正好周六。 　　每周六下午顾无益都会坐车回来。 　　秦峰怕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就在门卫室的廊檐下朝外看去。 　　大概半个小时，门口多了一辆自行车，车上有俩人，穿着雨衣的骑车，坐在后面的撑着伞。 　　秦峰定睛一看，正是林小波和顾无益。 　　顾无益下车，林小波冲摆摆手就蹬车子。 　　秦峰赶忙叫住他，“这么大的雨还回去？” 　　林小波被问住，满眼疑惑，仿佛说不回去去哪儿？ 　　秦峰顶着雨大声说：“别回去了。你家有电话，我这就给你爹打个电话。”不待他开口，“快进来！” 　　林小波下意识看顾无益，犹豫不决，希望他替他拿主意。 第57章 留宿 　　顾无益不想邀请林小波来他家, 他们没那么熟。 　　可今天雨太大，市里的公交车都停了，学校门口虽然有卖饭的, 宿舍里却只剩他一个。林小波要不去找他, 他要么走着回来, 要么一个人孤零零在学校过夜。 　　“先去我家歇会儿？”顾无益试探道。 　　秦峰不禁看一眼他。 　　——这小子说什么呢？ 　　顾无益心虚，立即扯一把林小波。 　　林小波冲秦峰点头。 　　秦峰让开路：“快进来。” 　　林小波一动未动。 　　秦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前面带路, 忍不住腹诽, 这孩子可真够客气的。 　　殊不知林小波虽然相信自己能考上大学，却从不敢妄想全国最高学府。 　　秦峰不光毕业于帝都大学，还曾被国家派出去留学，而且长达六年之久。 　　这样的人正如林小波父亲所言，要不是因为卖西瓜这辈子都很难接触到。 　　秦峰比少年身量的林小波高, 三十岁的他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成熟稳重又恰好风华正茂。又因家庭幸福，工作顺利, 同事捧着他，领导惯着他, 以至于每天他意气风发，给人一种自信的感觉。说夸张点，他虽然从未表现出眼高于顶, 却有种睥睨天下的气质。 　　这是林小波对秦峰的初印象。 　　接触下来, 秦峰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仿佛天塌了他也能闲庭信步般的解决。 　　林小波这个乡下少年, 对他又崇拜又敬畏, 心里有诸多顾忌就变成了担心和害怕, 怕在秦峰面前失态, 怕被秦峰厌恶。所以就需要顾无益给他支持。 　　秦峰可不知半大小子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到家听到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渺渺嘻嘻哈哈的笑声，便知道哥四个挤在一起洗澡。 　　小洋楼有廊檐，秦峰让他们把车子、雨衣和伞放在廊檐下，就给他们拿两条毛巾。 　　林小波疑惑不解。 　　秦峰笑着说：“先擦擦头上的水。我去拉炉子烧水，你们待会儿洗澡。 　　几个小的头发没湿，林小波和顾无益需要洗头，秦峰就往干净的钢筋锅里倒大半锅水。随后找出不知放了多久，总是忘记吃的姜，去皮后切片放在电饭锅里煮姜糖水。 　　电饭锅通上电，秦峰就给林小波的父亲打电话。 　　去年林小波家还没电话。 　　年底找林家订西瓜的人多了，林小波替他父亲算一下，一个月就能把安装电话的费用挣上来，而且只接不打要不了几个钱，过了年林家就按个电话。 　　林小波的父亲接到秦峰的电话跟做梦似的。 　　秦峰挂电话了，他还没回过神。 　　好一会儿，灵魂归位就忍不住跟几个儿女感慨，幸亏家里按个电话。随后又忍不住感慨秦工好人啊。 　　林小波的几个哥哥姐姐以前听到这话还觉得他们的父亲夸张。 　　两家不曾有任何直接来往，秦峰居然让林小波去他家，关键秦峰还不需要巴结他们，除了人家心善，也只能是他心善。 　　乡里人多眼皮子浅，而且跟林家往来的多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以至于突然冒出个秦峰这样不求回报的，全家老少一直感慨到天黑。 　　— 　　秦峰去顾无益房中给两人找两套干净的衣服，又去自己房中拿一条不曾沾身的内裤，就一并给顾无益。 　　顾无益张口结舌。 　　秦峰纳闷，“怎么了？” 　　“我——我们一起洗啊？”顾无益不由得看一下林小波。 　　秦峰笑了，“还不好意思啊？” 　　顾无益冬天去澡堂洗澡都没有不好意思，又怎么可能因为跟一个人一起洗而害羞。只是那个人是林小波就另当别论了。 　　秦峰以为孩子大了要面子，“你的衣服差不多全湿了你先洗。小波，你只有裤脚和头发湿的多最后洗？” 　　林小波慌忙点头。 　　秦峰翻出板蓝根，给他们各冲一袋。 　　渺渺擦着头发出来，立即问：“我的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少年噎的说不出话。 　　林小波没料到秦峰竟然能对亲儿子说出这番话，又惊又想笑，偏偏又不好意思笑。 　　渺渺见他憋得脸都红了，瞪他一眼，气哼哼上楼。 　　林小波担忧地看着顾无益。 　　顾无益：“没事，他一天能气八回。” 　　顾小二点头，“对。” 　　“我真生气了！” 　　几人惊了一下，抬头看到少年趴在楼梯口，小脸鼓鼓的，眼睛大大的，顿时又想笑。 　　渺渺气得跺脚。 　　秦峰进来：“嘛呢？” 　　少年跐溜一下钻回房。 　　秦峰看到青云他们都穿着短裤，光着膀子，“赶紧上楼穿衣服去。等等，小二，还有热水吗？” 　　哥几个不知道顾无益什么时候回来，啥也没留。 　　秦峰无奈地瞥他们一眼。 　　傅凌云好奇：“爸，冲板蓝根用哪儿的水？” 　　“我书房暖瓶里的水，还不够你大哥洗头的呢。”秦峰说着话就去厨房，摸摸钢筋锅里的水，还得一会儿，就让顾无益盯着，他回村。 　　顾无益忙说：“一会儿就热了，不用再去奶奶家拿了。” 　　“去拿点馒头和菜，今晚我们自己做。你要是没事就和点面，回来我给你们做鸡蛋糕。对了，煮姜的水开了就舀出来，一人喝半碗。”秦峰说着话挽起裤脚，穿上顾小二的雨衣，又撑一把伞。 　　兄弟几个见状忍不住笑了。 　　“你们能像我这样回来都不用洗澡。”淡淡地瞥他们一眼就走。 　　顾小二忍不住问：“大哥，爸他什么意思？” 　　“笨！”顾无益吐出一个字，顾小二噎的说不出话来。 　　傅凌云提醒，“二哥，上楼穿衣服去。你这样病了别指望爸背着你去打针。” 　　刚洗过热水澡不冷，现在又还没到深秋时节，以至于顾小二不禁反驳，“你说的我也太弱了。” 　　顾无益板起脸：“那你去还是不去？” 　　顾小二立即上楼。 　　林小波见他这么怕顾无益，不由得看顾无益。 　　顾无益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你弟弟挺怕你。” 　　顾无益摇头：“他们怕我跟我爸告状。” 　　林小波点点头表示了解。 　　顾无益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因为此时的林小波只是一名高中生，而且高三知识他还不懂，林家的情况他也知之甚少。 　　沉默片刻，顾无益让他试试板蓝根热不热。 　　秦峰书房里的水是昨天早上烧的，林小波浅尝一点，发现不烫就冲他点一下头。 　　顾无益让他喝着，他去看看炉子。 　　大半锅水又不是用煤气灶烧的，不可能秦峰一走就热了。 　　可顾无益不想出去，就把做蛋糕的东西都拿出来。 　　林小波见他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端着搪瓷缸子过去，“要不要帮忙？” 　　沉寂在自己思绪里的顾无益吓了一跳，扭头看到是他，松了一口气，“不用。做最简单的鸡蛋糕几样东西就行了。” 　　林小波点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顾无益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没话找话：“想不想知道怎么做的？” 　　林小波毫不迟疑地点头。 　　顾无益就把秦峰给他买的小秤拿出来。 　　这个称主要是做冰棒称材料用的。 　　冰棒利润薄，不控制成本很难赚钱，口味也没法跟冰棒厂的比。 　　顾无益先称面粉，然后拿鸡蛋，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就忍不住说：“做蛋糕最麻烦的就是打蛋清。” 　　“怎么打？”林小波顺嘴问。 　　顾无益拿一把筷子，闻言眼中一亮，“想不想学？” 　　林小波的直觉告诉他有些难度，可他家也有个电饭锅，他嫂子年初买的，算是给家里添个大家电。他也想给家人做。 　　蛋糕对他家来说太贵，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买一点。 　　“不麻烦吧？” 　　顾无益：“不麻烦。”紧接着就教他怎么打，恐怕慢一点林小波反悔。 　　然而林小波还没打好，锅里的水就热了。 　　顾无益不放心他，索性就在卫生间门口洗头。 　　头发洗好，蛋清差不多了，他就顶着毛巾弄蛋黄糊。然而还没等他把蛋清拌到里面，电饭锅冒烟了。 　　顾无益只能让林小波把插头拔掉，然后把姜糖水盛出来。 　　恰好此时顾小二他们下楼，顾无益就把一切交给他们，他去洗澡，让林小波去廊檐下洗头。 　　好在家里可以用来洗澡洗脸的盆多。 　　天气还不甚冷，顾无益昨晚在学校洗过，身上没什么灰，快速冲干净出来，就让给将将洗好头发的林小波。 　　林小波进入浴室，看到墙上贴着白瓷砖，还有马桶，跟电视里放的大饭店似的，顿时很羡慕秦峰。 　　他还不知道这处房子是顾老盖的，误以为厂里给秦峰的，以至于林小波洗好澡出来就问顾无益秦峰学的什么专业。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顾无益被他问糊涂了。 　　林小波误以为自己唐突，很是不好意思地表示，他想当他爸的师弟。 　　顾无益瞠目结舌。 　　秦峰就是这时候端着菜拎着馒头进来的。 　　林小波面对他又忍不住缩龟壳里。 　　秦峰见他俩面面相觑，好奇地问：“怎么了？” 　　顾无益把林小波的问题抛给他。 　　秦峰奇怪：“你不是要当律师？你爸还希望你当法官？我没记错吧。” 　　林小波很不好意思，“那都是以前不懂。” 　　“现在就懂了？你都不知道我学的什么专业。”秦峰不禁说。 　　林小波的脸一下红了，也意识到自己想一出是一出。 　　秦峰：“无益跟你说什么了？” 　　林小波摇头，“就是觉得在北车厂上班也挺好。”随即很是不好意思的看一下他的这个房子。 　　秦峰恍然大悟，“这个房子可不是厂里的，是无益他爷爷送给我的。你要是冲这个待遇，那还不如报考政法大学将来当个大法官呢。” 　　林小波以前听不进他爹的话。 　　这两年意识到他爹虽然只会算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在某些方面远比他这个高中生见多识广。 　　好比他爹就曾告诉过他，他家没什么厉害的亲戚，他要是进入公检法某个系统，要么特别拼命，要么运气特好，不然干一辈子也只能在底层混。 　　林小波不怕辛苦，只怕努力过后因为运气不佳，到老也只是个小民警。还有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了烈士。 　　他的哥哥姐姐都没怎么上学，全家都指望他出人头地，林小波不想牺牲，所以他从未考虑过警校，也从未想过当兵。 　　“我爹其实不太建议我考政法大学。”林小波有一点心虚，声音都变小了。 　　顾无益点头：“他爸希望他当老师或者医生。卖西瓜的时候说过。” 　　秦峰：“原来如此。那我建议你报考军工类的大学，或者航天工程那一类专业。比我这个待遇好多了。你别跟我学，我选这行主要是考虑到离家近，毕业后十有八/九能回来。你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完全没必要担心家里。” 　　此时没有电脑，报纸上的东西有限，以至于在报考专业这方面林小波的几个老师加班主任也没秦峰懂得多。 　　林小波听到这话就意识到这点，“秦叔叔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秦峰点头：“吃了饭再说吧。”忽然想到他走之前交代的事，“无益，蛋糕做了没？” 　　顾小二从厨房出来，“一会儿就好。” 　　秦峰：“那我把馒头热热，再做个辣椒炒鸡蛋？雨太大没法买菜，先将就一下？” 　　林小波忙说：“辣椒炒鸡蛋就行了。” 　　秦峰：“那行。炉子做饭慢，你们先看会儿电视。” 　　渺渺立即找动画片，“林小波哥哥，这个好看。” 　　秦峰在厨房听到这话笑了，“怎么叫的？”出来说，“要么喊林哥，要么喊小波哥。哪有直呼其名的。” 　　“那小波哥。”渺渺从善如流喊道，“饿不饿啊？” 　　正长身体的年龄，又上半天课，骑了半个多小时自行车，怎么可能不饿啊。 　　顾无益这个坐车后面的都饿了。 　　经渺渺这么一说，顾无益意识到厨房柜子里有一盒饼干。 　　他找鸡蛋的时候看到过。 　　盒子很新，应该是他爸早两天买的。 　　他们五个正长身体，晚上稍微吃早一点等睡觉的时候就会饿的心慌慌。因此他家柜子里的饼干和奶粉没断过。 　　顾无益把饼干拿出来，又给林小波倒半杯水。 　　发现他捏一块一点点吃，跟挤牙膏似的，意识到他可能不好意思，就叫弟弟们一起吃。 　　在自己家渺渺可不会讲究，一次拿好几块。 　　顾无益忍不住皱眉，“慢点。” 　　渺渺慢下来，顾小二他们也挺慢，但也是一块接着一块。这样反倒显不出林小波了。 　　稍稍紧张的林小波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 　　秦峰勾头朝客厅看一下，一群半大小子都满脸笑意，也不由得笑了。 　　找个板凳坐下，看到蛋糕熟了，秦峰盛出来也没往外拿，而是又做一锅。 　　他动作快且娴熟，等蛋糕糊倒入电饭锅中炉子上才冒烟。 　　馒头很大，开锅后也得焖一会儿。 　　秦峰把炉眼封一半，就去切辣椒打鸡蛋。 　　随后，秦峰先炒鸡蛋，鸡蛋炒好盛出来接着炒辣椒。 　　辣椒褪去生涩，秦峰就把鸡蛋放进去。 　　炒鸡蛋的香味飘出来，六个半大小子顿时觉得饼干不香了。 　　秦渺渺更是直接盖上盖子送去厨房。 　　看到案板上的蛋糕，少年不禁惊呼，“做好了？” 　　秦峰：“放柜子里留你们明天当早餐。电饭锅里还有，你们把桌子和板凳摆好就差不多了。” 　　少年立即去拉桌子。 　　顾无益和傅青云进来端菜和馒头。 　　秦峰把电饭锅里的鸡蛋糕搞出来就切成小块放盘子里。 　　到了餐厅，秦峰招呼林小波坐下，“蛋糕有点热。不过吃过饭就差不多了。” 　　准备夹一块蛋糕的秦渺渺立马改夹青椒。 　　小少年打算的很好，吃半块馒头就不吃了。可他忘了自家做的馒头劲道，吃到口中还有丝丝回甘，以至于不知不觉就吃多了，而且还吃渴了。 　　秦峰炒好菜也没封炉子，而是把烧水壶放上去。 　　炉火很旺，渺渺正想去厨房喝冷水，烧水壶就发出嘶嘶的声音。 　　烧水壶很重，秦峰怕烫着他，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等着。 　　水壶拎出来就往他家最大的搪瓷缸子里倒，然后才倒入暖瓶中。 　　秦峰去厨房加水继续烧，因为还有几个暖瓶没水。秦渺渺立即打开冰箱拿一块冰块放缸子里。 　　林小波不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他，他这是，那是冰棒吧？” 　　顾无益：“冰块。白开水做的。” 　　秦渺渺盖上盖子摇晃一会儿，缸子里的水就不烫了。 　　顾小二找出玻璃杯，渺渺给每个人倒半杯。喝下去都忍不住打个饱嗝，看着蛋糕不但不想吃还有点反胃。 　　渺渺忍不住说：“我怀疑爸爸故意的。” 　　秦峰出来问：“我又干嘛了？” 　　渺渺想到他爸虽然让他先吃饭，可没让他吃一个馒头，“故意把蛋糕放在这儿馋我。” 　　“那你吃啊。”秦峰不禁说。 　　秦渺渺又打个饱嗝。 　　秦峰乐了。 　　少年气得拍桌子瞪眼睛，“不许笑！” 　　秦峰忍着笑说：“好！” 　　顾无益忍不住说：“不能等过会儿饿了再吃？” 　　“对啊。”渺渺不由得起身。 　　秦峰顺嘴问：“干嘛去？” 　　“去廊檐下跳绳消食。” 　　秦峰顿时想揍他，没见过这么能作的孩子，“跳的肚子疼别找我。” 　　少年不敢作了，老老实实滚去客厅看电视。 　　由于一个炉子做饭慢，渺渺打开电视新闻都放完了，正在唱“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林小波猛然转过头去，“这是《渴望》吧？” 　　秦峰点头，“重播。看过？” 　　林小波使劲点头：“我们那儿的人都看过。不过是在我邻居家。我家没电视。” 　　秦峰听他大姑说过，林家把毛驴和牛都卖了，又把这些年攒的钱取出来买了一辆机动三轮车。 　　“电视就是个放松的东西，看不看无所谓。” 　　顾无益不禁问：“爸不是说新闻很重要？” 　　秦峰点头：“确实重要。多看看新闻考政治的时候都知道用什么话语答卷。不过要了解新闻还可以通过广播和报纸。尤其报纸，看到好的句子段落剪下来，可比看电视有用。” 　　傅凌云赞同：“电视听过就忘了。” 　　少年正好坐在秦峰另一边，秦峰摸摸他的小脑袋，“吃好了没？” 　　傅凌云放下筷子去找渺渺。 　　秦峰两边都空了，忍不住伸个懒腰，“青云，跟你二哥把这些收一下。” 　　林小波不由得起身。 　　秦峰：“你和无益课业重，去歇会儿吧。” 　　顾小二忍不住说：“您是不是忘了我也上初三了？” 　　秦峰记得。 　　原本以为顾小二会跟顾无益一样辛苦，每天晚自习回来还要看一会儿书。最近发现顾小二放了晚自习，吃点东西洗漱后就睡觉，早上也不急，便知道他比顾无益聪明，或者说更会读书。 　　秦峰当然不可能像惯着顾无益一样惯他，“你才上初三。” 　　“哥刚上初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顾小二提醒他。 　　秦峰：“那是因为你哥勤快。别的不说，就说洗袜子吧。去年这时候你一周洗过几次？” 　　顾小二没话了，乖乖的收拾碗筷。 　　秦峰漱漱口，擦擦嘴，把蛋糕放茶几上。 　　渺渺捂住眼睛，“爸爸！” 　　秦峰笑着端上楼，“无益，先放你房间里，回头饿了就吃，不饿就送厨房柜子里。” 　　“知道了。爸，找个东西盖一下，我怀疑楼上也有老鼠。” 　　楼上没老鼠，因为秦峰他妈得空就翻箱倒柜，有时候是找秦峰的钱，有时候是帮他们收拾，有时候是看看柜子里的衣服和被子发霉了没，拿出来晒晒。以至于老鼠不敢在楼上安家。 　　秦峰怕落了蚊虫，就用干净的纸盖一下。 　　顾小二听到下楼声，忍不住跟傅青云嘀咕，“以前听村里人说，疼大的偏小的，中间都是不讨好的。我还不信。” 　　傅青云瞥他一眼：“爸不疼你？” 　　“以前疼。”顾小二摇头晃脑，一脸的可惜，“现在的秦工已不再是以前的秦工。” 　　傅青云点头：“是呀。以前你病了要跟爸睡，爸都由着你。现在渺渺要跟爸睡，爸嫌他打呼。我们要跟爸睡，爸嫌自己打呼。”说完学他摇头晃脑，“确实变了。” 　　顾小二语塞了。 　　只因他们兄弟四个只有顾小二跟秦峰住过一周。 　　傅青云朝外面看一眼，见他爸也在看电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你还好意思说爸偏心。你的初三跟大哥的初三一样吗？你上过大学，初中知识都不需要费心理解，重新复习一遍就行了。大哥可是连初二都没上。” 　　“……忘了。” 　　傅青云：“就知道你忘了。你最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市一中，不然我就告诉爸你早恋。” 　　顾小二瞪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顾小二张了张口，“没影的事爸才不信。他又不是昏君。” 　　傅青云点头：“我要说大哥早恋，爸肯定不信。你，难说。” 　　顾小二：“那你就试试。” 　　傅青云想一下，“试之前先找我们班的女同学给你写两封情书，然后趁你不注意塞你书包里，接着就告诉爸——” 　　“你——”顾小二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你有种！” 　　傅青云并不是故意针对他，而是他这个二哥没有一点紧迫感，初一初二什么样，初三还什么样。 　　早上早读不许迟到，他可倒好，每天掐着点伴随着上课铃声进校门。 　　晚上八点半放学，人愣是八点四十就回来了。 　　不了解他的人准以为学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傅青云了解他，知道他不想上早读和晚自习，更不想早晚在学校食堂用饭。 　　“威胁我没用。”傅青云一点不怕，“敢打我就告诉爸你在学校拉帮结派。” 　　顾小二擦擦手，朝他屁股上一脚就跑。 　　傅青云往前趔趄，慌忙撑着案板，气得大吼：“顾清狂！” 　　“欺负弟弟了？”秦峰转向顾小二。 　　顾小二移到离他爸最远的地方，“怎么可能？我一向最喜欢弟弟。”不待他开口，“爸，晚上怎么睡？” 　　秦峰看向顾无益。 　　顾无益真做不到跟林小波同床，“我跟爸睡？” 　　秦峰点头：“也行。省得铺床了。”转向林小波，“我家客房多，只是平时没人住，里面都是味儿。” 　　“我都行。”客随主便，林小波可不好意思挑三拣四。 　　顾无益松了一口气。 　　秦峰让顾无益带他上楼，“要是困了你们就先睡。不困楼上也有书。你说的报考专业，明天早上再说也不迟。” 　　傅青云闻言想到他四弟房中的各种名著和武侠小说，于是就跟两人上楼，请他们帮忙把傅凌云的书都搬他房里去。 　　顾无益不放心的交代：“你二哥初三了，别让他看。” 　　他的书桌也带柜子。 　　秦峰少年时期很讨厌父母翻他的东西，所以就给每个儿子一把锁，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锁柜子里。 　　傅青云找出钥匙把柜子打开，让两人把书放进去，留一本留他晚上看。 　　林小波也喜欢书籍，可名著太贵他不舍得买，也不好意思跟傅青云争，等到顾无益房里，就问他有没有。 　　顾无益房中还真有一本《百年孤独》，“这本你可能看不懂。” 　　林小波接过去，翻开一看傻眼了，“全英文？” 　　顾无益点头：“我拿的时候也没想到。” 　　“没有中文版？” 　　顾无益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有。只是我爸不需要，所以像这种外国名著都是全英文的。” 　　“你爸真厉害。” 　　顾无益看到他手里的书忍不住感慨：“是呀。人家偷偷给他生个孩子，不想养了都不敢让他负责。” 　　林小波闻言不由得看他一下。 　　顾无益总觉得他的眼神奇怪，“怎么了？” 　　“你就没想过，那个女人把渺渺扔到寺庙门口，有可能是因为找不到你爸？” 　　顾无益：“我爸也是这样说的。可那个女人既然能出国，不是特有钱就是有海外关系。他可以通过海外亲戚找我爸啊。我爸是服务员，哪怕是临时工，酒店也不可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林小波想想：“也对。是不是恨你爸？这点也不成立，她完全有机会把孩子打掉。” 　　“你说的这个我们也想过。”顾无益想一下，“扔下渺渺这点，我觉得也不是养不起。可能她想再嫁，男方却不想喜当爹。” 　　林小波：“有可能。可这样的男人，就算很爱她，也有可能只是一时迷恋。” 　　顾无益笑道：“那也是她自找的。”顿了顿，“不怕你笑话我，那么狠心的女人，我巴不得她遇到个王根宝那样的。” 第58章 创造机会 　　常言道, 家丑不可外扬。 　　顾无益不认为王根宝是他家人，就把王根宝是谁，以及早年干的事告诉他。 　　林小波了然的点点头。 　　顾无益诧异, “你知道？” 　　林小波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不自在的攥住手, “你姑奶奶说过。跟我爹学种西瓜闲聊天的时候说的。那天正好星期天，我也在大棚里帮忙。” 　　顾无益不禁说：“早说啊。” 　　林小波心说你也没等我说认识王根宝啊。 　　“你姑奶奶还说从那以后你姑就没回来过？” 　　顾无益点头：“以后更不会回来。听说王根宝越来越有钱了。” 　　这点林小波没听秦大姑提过, “他不卖衣服了？” 　　“我大山爷说, 他那个小闺女可以上幼儿园了。秦颖就把她送去幼儿园，她看店王根宝给南方的服装厂联系工人。他之前年年去进货，跟那边人混熟了，就免费给人家送工人，工人这边给他钱。只要跟工厂签了长约, 人家就给他一个月基本工资。” 　　林小波吸气，“他可真会做生意。” 　　顾无益点点头，“我爸说他就会干这些投机倒把占便宜的事。” 　　“那人家工厂知道吗？”林小波好奇。 　　顾无益点头：“南方工厂多, 当地人远远不够，只能从外地找。咱们这边的人怕到了南方被骗, 南方的工厂老板多是当地人，也怕到了陌生地方被骗，净招些不成器的。甭管知不知道, 只要工厂需要人, 他们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小波点头：“是呀。” 　　有段时间他姐闹着要去南方打工, 他爹不许, 就是怕她到了陌生地方被骗。 　　“不过我爸说这种事他也干不长。” 　　林小波：“他可以这么干, 被他介绍进去的工人也可以这么干。人家要是带亲戚过去, 肯定不会管亲戚要那笔钱。” 　　“对！”顾无益点头。 　　林小波摇摇头, “可惜就算只能干两年，他有了启动资金，以后干别的也不愁。” 　　顾无益闻言心里很不舒服。 　　要不是他爸提到去南方进货，要不是青云和凌云利用前世知道的告诉他哪儿发展得好，哪儿货多，哪个工厂更规范，对所有批发商一视同仁，王根宝的南方之路不可能这么顺。指不定早死在半道上了。 　　林小波见他面色不渝，赶忙解释：“我就是这么一说。再说了，他那样的人干别的也不可能遵纪守法。我爹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顾无益想起他上辈子吃过大亏，小心谨慎后来依然被人算计，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王根宝跟他上辈子一样，却还不如他吃一堑长一智，“你说得对。你困吗？” 　　林小波不困但他累。 　　顶着风淋着雨载着顾无益骑了近十里路，现在腿还是软的，“你们几点睡？” 　　顾无益：“我们家平时九点半之前。像明天周末有可能十点，也有可能十一点。早上六七点起。” 　　“六七点？”林小波惊呼。 　　这么晚的吗？ 　　顾无益点头：“平时五点多。周末我和我爸会把闹钟关上。他们四个我不清楚。”紧接着补一句，“你要是睡觉我就去楼下看会儿电视。” 　　“那你去吧。”林小波立即说。 　　顾无益瞬间知道他困了，于是帮他带上门。 　　林小波并没有睡，而是试着看那本《百年孤独》。 　　注意到书桌上有字典，林小波就拿过来，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就查一下。 　　由于太入迷，秦峰父子几人上楼他都没发现。 　　后来还是眼睛酸涩，不得不停下，听到楼下的闹钟响了十一下，他才拉灯睡觉。 　　翌日睁开眼，扭头到书桌上的闹，猛然坐起来。 　　——居然七点了。 　　匆匆套上顾无益的运动服，趿拉着鞋就往楼下去。 　　秦峰循声看去，笑着招呼：“醒了？” 　　林小波的脸刷一下红了。 　　秦峰敛起笑容，外面喊，“大小子。” 　　顾无益进来。 　　秦峰：“带小波去公厕。回来洗洗脸吃饭。” 　　林小波愈发不好意思，“你们怎么，怎么不先吃啊？” 　　秦峰闻言便知他误会了：“我也想。可还有四个懒虫没起。” 　　林小波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他听错了吧。 　　顾无益递给他一把伞，“你睡着以后他们四个在楼下搓麻将，搓到十点多才上楼。” 　　林小波忍不住揉揉脑袋，他如果没听错的话是“他们四个”，“渺渺？” 　　顾无益点头。 　　林小波一脸的错愕，忍不住转向秦峰。 　　秦峰：“要是想学回头我教你。省得以后有了钱再接触，玩起钱来一发不可收拾。” 　　林小波瞬间明白他为什么由着渺渺玩麻将，“谢谢秦叔叔，我对那类东西不感兴趣。”顿了顿。很是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你的那本《百年孤独》能借我看看吗？” 　　秦峰讶异，“可以啊。只是我记得好像是英文版吧？” 　　“我还想管无益借一下他的英语词典。”林小波说着话忍不住看顾无益。 　　顾无益点头，“走吧。” 　　惦记一晚上的事搞定，林小波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多了。 　　秦峰看着他步履轻快的跟顾无益出去，不禁感慨，小伙子真不错。 　　忽然想到他昨天向他请教的问题。 　　秦峰收回往厨房去的脚步，转身上楼拿支笔和一张白纸，顺便叫醒四个懒虫。 　　小哥四个能忍住不上大号，就在自家卫生间里解决。 　　顾无益和林小波从公厕回来人家已经开始刷牙了。 　　秦峰给林小波一个全新的牙刷，“用好可以放在这儿，留你下次来再用。拿回家也行。我家还有很多，都是我出差时接待我的人准备的。” 　　林小波刷好牙就找张纸把牙刷包起来。 　　秦峰去盛饭。 　　早饭跟林小波家差不多，馒头、粥和咸鸭蛋以及腌的小菜。不过也差一点，秦家的餐桌上有两盘蛋糕。 　　以免林小波不好意思，秦峰就给他拿个盘子，夹几块放他盘子里。 　　林小波赶忙说：“一块就够了。” 　　“自己做的没有食品添加剂，隔两天就变味了。”秦峰看到渺渺一手拿一块，轻咳一声。 　　少年对上他的视线，立即放下一块，拿起勺子喝粥。 　　秦峰满意了。 　　每个人都有一块了，少年才敢伸手拿第二块。不过也没忘记看一下他爸的表情。 　　秦峰微微颔首：“慢点。” 　　“我知道，蛋糕噎人。”少年小口吃，“爸，外面还在下，小波哥怎么回去啊？” 　　秦峰：“坐他哥的车走。他哥刚才打电话说等会儿去滨海大饭店送货。” 　　林小波点头，“我家的农用三轮车前面有个斗篷，像现在雨小了都不需要穿雨衣。” 　　“那挺好的。”渺渺说着话把最后一口蛋糕塞嘴里，又忍不住往餐桌上看。 　　秦峰给他夹一块，“这么多够了吧？” 　　林小波是客人也只有三块，少年满意了。 　　秦峰：“吃好就去爷爷家。” 　　少年险些被蛋糕噎住。 　　秦峰挑眉。 　　——有问题？ 　　少年不敢有问题，饭后乖乖地回村吹他的唢呐。 　　秦峰让二儿子和四儿子刷锅洗碗，他给两位高中生科普大学专业，分析就业前景。不拘科研单位和公检法系统。还给他们讲来未来发展趋势，比如计算机。 　　顾无益听到“计算机”三个字不由得心中一紧，难道他爸跟他们一样。 　　随即一想不可能。 　　他爸堂堂一留洋博士要是不知道计算机才奇怪。 　　再说了，他爸可是站在山顶上的人。 　　“爸，您懂得真多。”顾无益由衷说道。 　　林小波点头。 　　秦峰笑道：“等你们像我一样，再工作几年，回想起今天的事反而会认为我只知道一些皮毛罢了。” 　　顾无益摇头：“等到那时候你肯定比我们懂得多。” 　　“对！”林小波点头附和。 　　秦峰把写满专业的纸给林小波：“那你们回头慢慢考虑。想赚钱就报计算机或者经管专业。耐得住寂寞，不想到处跑，也不希望条件太艰苦，三天两头沙漠海岛搞试验，又想进好的单位，就看看航天类的专业，或者军工类的大学。” 　　两位还未成年的高中生认真点点头。 　　秦峰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早想暗示顾无益报东北的工程大学。一来离首都远，书中他是在首都出事的。二来军工学校管得严，每一位好学生都是学校的宝。毕业后进了单位，就是他也不一定能找到顾无益。更别说早已入了外籍的那对夫妻。 　　只可惜一直没机会——贸然提起很突兀，顾无益还有可能误会那对夫妻又给他写信了。 　　幸好天公作美替他留客。 　　秦峰又怕顾无益嫌搞研究事多钱少，“无益，想干什么爸都支持你，咱家不需要你赚钱。” 　　“我呢？”顾小二拿着刷碗的麻布出来。 　　秦峰沉吟片刻。 　　“爸！”顾小二忍不住拔高声音。 　　秦峰：“就你这暴脾气，我得挑个能收收你性子的学校。” 　　顾小二的脸色微变。 　　顾无益想笑：“我知道什么学校。” 　　秦峰挑起眉头“哦”一声。 　　顾无益：“军校。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书中的顾清狂因为在部队不听指挥被迫转业。至于为什么，他不是主角，书中并没有着墨太多。估计跟顾无益的公司出事有关。 　　大概为了让剧情更合理，作者提到顾清狂一进部队就后悔了。 　　秦峰估计这点应该是真的。顾清狂想帮他大哥分担一些，毕竟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多年，顾无益当时已少了一个肾。 　　现在顾清狂无需担心顾无益，秦峰很想知道顾清狂的选择，也希望把他跟他那对生父生母隔开，“小二，你觉得呢？” 　　顾小二瞪他一眼，“你们都替我决定了，我觉得还有用吗？” 　　秦峰明白了，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毕竟是你的人生。你爸我又不能替你活。” 　　顾小二瞪他一眼扭头回厨房继续刷碗。 　　秦峰听着锅碗瓢盆交响曲，对顾无益说：“小二赶明儿进哪支部队都不能进后勤，尤其是炊事班。不然人家得天天买碗。” 　　“爸！”顾小二气得出来，“你够了！” 　　秦峰抬抬手，“行，我不说了。”转向林小波，“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估计你大哥该来了。” 　　林小波看一下墙上的钟——快九点了，饭店也该准备中午的菜了，“秦叔叔，这衣服……？” 　　“穿着吧。赶明儿洗好了直接给无益。” 　　林小波看向顾无益，“回学校再给你？” 　　“都行。我衣服多，暂时穿不着。” 　　林小波闻言心底轻松许多，没有因为这套衣服看起来像新的压力很大。 　　其实他身上的运动服就是新的。 　　开学前秦峰带几个孩子买的，一人一套。 　　一中管得严，顾无益到校只能穿校服，以至于这套衣服只穿过一次。 　　林小波多是穿他哥的旧衣服，在家下地干活连他爹的衣服都穿，以至于分不清新衣服和半新不旧的区别。 　　家里的衣服多由他嫂子置办，他嫂子一看新衣服的折痕还在，忍不住跟公公婆婆夸秦峰人好。林小波因此紧张又不安。 　　瓜农林大爷见儿子穿着挺合身也挺好看，跟城里人一样，就给他儿媳妇一些钱，让他们送林小波去学校的时候，顺道去大商场给顾无益再买一套新的。 　　林小波学习好，他哥哥嫂嫂指望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所以并没有觉得公婆偏疼小儿子。 　　到了商场看到跟衣服挺配的鞋子，还擅自做主给他买一双鞋。 　　林小波看清楚鞋的款式，顿时忍不住说：“顾无益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 　　他哥哥嫂嫂很意外，不禁相视一眼。 　　——秦工这人能处！ 　　回到家中，小夫妻二人就把此事告诉林大爷。 　　林大爷反问：“终于相信秦工那人真好？” 　　林小波的大哥忍不住说：“但也没想到能把养子当亲儿子疼。还能做到一视同仁啊。” 　　“所以你只能跟我在家种地，人家是博士。” 　　此言一出，林小波他哥无言了。 　　翌日上午给饭店送最新鲜的蔬菜时，林小波他大哥特意在北车厂家属院门口停一会儿，给门卫一包蔬菜，请他转交给秦峰。 　　等到中午下班，秦峰从这边回村吃饭，门卫就笑着打趣：“秦工，有人给你送礼了。” 　　此言一出，上至厂长下到普通工人，齐刷刷看向秦峰。 　　秦峰好笑：“我一个搞铁疙瘩的，不跟生意人来往，不跟官场上的人接触，就是有人给我送礼又能送什么？” 　　众人一想很有道理。 　　厂长正是因此好奇，踱步过来，“那你打开让我看看。” 　　秦峰坦荡荡，直接打开。 　　厂长看到水灵灵的蔬菜无言又好笑，“你这都是交的什么朋友？” 　　“昨天无益的校友在我家住一晚，这应该是他们家人给我的谢礼。”秦峰说着看门卫。 　　门卫伸出大拇指。 　　厂长不由得拍拍秦峰的肩膀。 　　——不错，一直初心未改！ 　　秦峰：“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厂长摆摆手。 　　秦峰到家把蔬菜交给他爹妈。 　　周氏忍不住感慨，“这林家人能处。”不待她儿子开口就问，“那个林小波是不是比无益高两届？” 　　秦峰点头。 　　秦老汉接道：“能跟无益念一个专业就好了。有个人照应也省得我和你妈不放心。” 　　此时顾小二他们已经回来了，正洗手准备吃饭。 　　顾小二听闻此话，忍不住说：“哥又不是小孩子，有啥不放心的。” 　　秦老汉摇头：“咱们省没几所重点大学，大小子考得好就得去外地。离家几千里，孤零零一个人，你哥还懂事，怕咱们担心肯定报喜不报忧，回头受了委屈咱都不知道。” 　　顾小二闻言不禁担心起来——他哥确实有报喜不报优的毛病。 　　以前很容易相信别人，别人对他一分好，他能掏心掏肺。也不知道今生这点改了没。 　　林小波这个人他了解不多，不过上辈子既然能得省长看中，还能安安稳稳熬到去地方历练，人品作风方面肯定过硬。 　　顾小二：“林小波挺喜欢我爸，回头让我爸多跟他说说呗。” 　　老两口齐刷刷转向秦峰。 　　秦峰好笑：“我想跟人家说也得有机会啊。” 　　周氏忍不住说：“这还不简单。回头你大姑再来，就让她跟林家人说说，以后下雨下雪就来你这儿。离冬天不早了，离放寒假还早，有的是机会。” 　　秦峰饿了，无奈地点头：“行吧。只要老天爷给面子。” 　　老天爷不给面子，也架不住他妈上心。 　　从市里没有直达林小波他们家的公交车，林小波便每次骑车上学。 　　周氏旁敲侧击林小波的情况，从渺渺那儿得知这一情况，就让林小波把车放秦峰家，跟顾无益乘公交车去学校。 　　赶上路上有雪，就让林小波住一晚再走。 　　寒假来临，林小波在秦峰家住了不下五次。他用过的牙刷也不包起来带回家了。 　　寒假第一天，中午，秦峰带着几个孩子回村吃饭，周氏见着他就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我给你创造那么多次机会够了吧？” 　　秦峰真服了他妈了：“林小波要是个女的都成你儿媳妇了。” 第59章 巧遇 　　周氏朝他身上一巴掌：“给我正经点。” 　　“您老这么拼我敢不正经吗？” 　　周氏小声问：“那你是咋说的？” 　　林小波不是他儿子, 也不是书中下场悲惨的人物，秦峰当然不可能干涉过多，尤其是关乎到人家一辈子的大事。 　　秦峰自然是一个字没提。 　　可他敢说实话, 他妈就敢饿上他几天。 　　秦峰：“我也不能说的太直白, 对吧？” 　　周氏点头, “容易，容易——” 　　“容易适得其反, 认为我们想给大小子找个保姆？” 　　周氏连连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怕你说的太——太不明显，他没听懂还误会了，填志愿的时候跟咱家大小子一个南一个北。” 　　秦峰：“放心，肯定都在北方。” 　　不论政法大学还是公安大学, 亦或者东北军工大学都在北方，这样应该不算骗他妈。秦峰搁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周氏见他神色笃定，露出安心的笑脸, “那就好。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秦峰边走边问：“我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 做的什么？” 　　“村里有人杀猪，你爹买了几条肋排。你说吃肝好，又买一副肝。我加点木耳黄花菜一块炖的。” 　　秦峰不禁说：“肝可以炒啊。” 　　“天冷, 炒好了你来晚了就凉了。我们又不知道你啥时候下班。” 　　秦峰下班时间挺准, 可偶尔也会因为临时有事晚半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次数虽然不多, 一个月也有四五次。 　　“您老说得对。”秦峰不想跟她吵, 也不能跟她吵。 　　他家虽然不养羊了, 虽然只有三头猪和一头牛, 平时多是他爹养, 可他们家人多啊。 　　他妈日子充实也辛苦。 　　秦峰总喜欢找些理由带他们出去吃，除了想给家人改善改善伙食，也是希望他妈趁机歇歇。 　　周氏很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顾小二擦着手听闻这话，顺嘴接道：“秦工的妈。” 　　秦峰轻轻朝他屁股上踹一脚。 　　渺渺幸灾乐祸，“挨打了吧你。” 　　顾小二把毛巾往他哥怀里一塞就去抓小屁孩。 　　渺渺使劲甩手，手上的水让顾小二下意识闭眼，他趁机躲到顾无益身后。 　　顾小二摸一把脸，“给我出来！” 　　秦峰悠悠地问：“饿不饿？” 　　顾小二正长身体，由于正值初三，寒假作业和试卷多，被傅青云盯着写半天作业，早饿的前胸贴后背，“臭小子，给我等着！” 　　“二小子，我等着！”秦渺渺仗着有人护着，比他二哥还嚣张。 　　秦峰朝他脑袋上薅一把。 　　臭小子蔫了。 　　二小子得意了。 　　然而对上他老子投过来的视线也老实了——乖乖的去把墙角的餐桌拉出来。 　　秦峰洗洗手就进厨房帮忙端饭。 　　老两口都希望家里再出一个大学生扬眉吐气，能搁村里横着走。以至于菜一上桌，老两口就轮番给顾无益夹带有大块肉的排骨。 　　不过片刻，顾无益的碗就堆成小山。 　　秦峰叹气，“你们给他夹这么多就把米饭盖住了，他还怎么吃？” 　　周氏递给他半块馒头，“先吃馒头就菜，然后再吃米饭。” 　　话说回来，老两口终究没有扭过秦峰，进了腊月天气寒冷，秦峰不希望他妈隔两天就蒸一次馒头，还是买了一个大电饭锅用来蒸米饭。 　　今天的米饭就是用电饭锅蒸的。 　　米来自东北，蒸出来的米饭晶莹剔透，哪怕不喜欢米饭的人也忍不住尝一口。 　　现在的日子还不甚富裕，大人小孩都不敢挑食，顾无益自然也很喜欢米饭。 　　尤其在学校吃了整整一个学期大锅饭，家里的凉馒头对他来说也是人间至味。 　　顾无益算一下他的饭量，一碗米饭两个馒头还得一碗菜，“好。奶奶，你们也吃。盆里有热气，你夹出来我一时吃不完就凉了。” 　　“也对。”周氏看着冒热气的大菜盆，“那你也快吃。” 　　顾小二忍不住啧一声。 　　周氏疑惑不解。 　　秦峰：“这小子吃醋呢。三天两头怀疑我偏心他大哥。” 　　渺渺点头，对老两口告状，“爸最疼大哥，都不疼我了。” 　　周氏正想开解安慰顾小二，一听渺渺的话就知道这几个孩子瞎闹，“你大哥懂事，经常好吃的让给你们，活他来干，多疼疼他不是应该的吗？” 　　渺渺想一下：“我也有干活。” 　　顾小二点头：“我比大哥还忙。” 　　秦峰看他：“我怎么觉得自打你大哥住校，最忙的是青云？” 　　傅青云猛然看向秦峰。 　　秦峰注意到傅青云一脸的不敢置信，笑着问：“难道不是？” 　　傅青云很想谦虚地说应该的，一看到瞎告状的哥哥弟弟，“是啊。昨天的袜子都是我洗的。” 　　傅凌云一直不好意思邀功，既然他爸注意到了，两个“懒货”都不要脸了，他还端着干什么，“早上的碗筷是我刷的。” 　　“我也刷了。”顾小二一看这样不行，赶忙说，“我还给你压水了呢。” 　　傅凌云点头，“不光帮我压一盆水，还帮我拿刷碗的麻布。” 　　“对！”顾小二使劲点一下头就转向他爸。 　　秦峰总觉得他家老四没说完，果然接着就听到，“然后就跑不见了。最后还是大哥帮我端进去的。” 　　老两口不由得看顾小二。 　　顾小二的脸微热，赧然道：“就这一次。” 　　秦峰轻笑。 　　顾小二虚张声势：“就这一次！” 　　秦峰点头：“行。我给你记着。秦渺渺？” 　　“爸，吃肉。”少年夹一块排骨送到他嘴边。 　　秦峰别过脸，“拿肉堵我的嘴，不觉得晚了吗？” 　　“知错就改什么时候都不晚。”少年脱口而出。 　　秦峰哑然。 　　随即失笑道：“你可真行。”用筷子接过他的肉，“以后还敢胡扯吗？” 　　少年想想他爸今早叫他们起来做饭，让大哥接着睡，“不全是胡扯吧？” 　　秦峰心中一凛，难道最近真有点过？ 　　不可能吧。 　　不管是不是，时间久了都有可能生罅隙。 　　秦峰：“你大哥一周回来一次，你们天天在家，我天天对你们的好加一起，留到星期前对你大哥，不过分吧？” 　　渺渺不禁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不然呢？”秦峰反问，“你大哥人都不在家，我们怎么疼他？” 　　秦渺渺被问住了，不由得转向他二哥。 　　顾小二以前羡慕受到更多关注的大哥，比如他大哥临近中考时，每天晚上回来他爸都会问有没有什么不会的。被傅青云教训一通，顾小二明白他爸已看穿他在学业上不需要帮助，也不敢瞎吃醋。 　　刚才那一出确实瞎闹，被渺渺一看，心虚的低下头。 　　渺渺最近跟他二哥沆瀣一气，吃饭都要坐在一起，见状朝他脚上踩一下。 　　顾小二痛的“嘶”一声。 　　傅青云不客气地说：“活该！” 　　啪一声，顾小二的筷子拍桌上，霍然起身。 　　秦峰睨着他，“干嘛呢？” 　　顾小二迅速坐下，拿起筷子扒拉米饭。 　　老两口见状忍不住笑了。 　　顾小二被笑的羞愧。 　　傅青云忍不住说：“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秦峰转向他，“饭堵不住你的嘴？” 　　傅青云的呼吸一窒，不敢再贫。 　　顾小二又得意了。 　　秦峰不待他开口，“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顾小二顿时不敢幸灾乐祸嘲讽他。 　　堂屋终于安静下来，这顿饭可算消停了。 　　老两口却觉得孩子们吵吵闹闹有意思。 　　饭后，也不让他们刷锅洗碗，而是让他们玩儿去。 　　秦峰给顾小二和渺渺一个眼神。 　　哥俩一个收拾碗筷一个把板凳移到角落里，擦桌子扫地。 　　傅凌云习惯性帮忙，渺渺习惯性把抹布给他，秦峰轻咳一声，哥俩立马分开。 　　一个扫地，一个出去漱口。 　　老两口看到这一幕互相看一眼。 　　——你儿子真厉害，瞧把几个孩子训的。 　　秦峰也不想训他们，也希望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条件不允许，又因只有他一个养父，将来在相亲市场上没法跟人家比，再不勤快点得打一辈子光棍。 　　即便凭脸和学历找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人家也跟他过不长——又不是有受虐倾向，请个大爷回来伺候。 　　不过这些担忧秦峰谁也没说。 　　他爹妈总觉得自家孩子好，他说了还得反过来训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还好意思担心孩子。 　　他若是跟几个孩子这么说，这群小崽子一准以为他杞人忧天。尤其秦渺渺还整天认为全家他最帅，什么都不会也有小姑娘喜欢他。 　　秦峰也希望通过做家务培养孩子们的耐心。 　　注意到秦渺渺扫一片漏一块，“扫仔细点。” 　　少年下意识问：“哪儿不仔细？” 　　“你身后。”秦峰不客气地说。 　　少年回头看去，漏掉一点馒头渣，“这点你也能看到？” 　　秦峰点头：“扫干净了，等一下我来检查。” 　　“你干嘛去？”渺渺下意识问。 　　秦峰朝外走，“看看你二哥刷干净了没。” 　　刷一遍冲一遍就打算完事的顾小二立马又压一盆水过一遍。 　　随后到厨房，还不忘把灶台擦干净，案板抹干净。 　　灶台前面烧火掉的麦秸木屑之类的东西也轻轻扫到角落里。 　　秦峰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玩儿去吧。” 　　顾小二忍不住嘀咕，“青云和凌云刷锅洗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仔细。” 　　秦峰：“他俩也没说过我偏心。” 　　顾小二顿时不禁说：“我就知道你故意的。” 　　“我故意的，怎么了？”秦峰反问。 　　他是老子，谁敢把他怎么着啊。 　　顾小二搁心里嘀咕一句，出了厨房就找他的难弟。 　　秦渺渺拉着他难兄的手直直地往外走，经过他爸身边权当不认识这人。 　　秦峰气笑了。 　　他妈出来说：“别太严厉。” 　　秦峰看向顾无益，“严厉吗？” 　　顾无益：“小二和渺渺就得严厉些。” 　　每每想到他上辈子跟他们那对生父生母同归于尽就难受，还觉得不值。 　　要不是消息来自青云，要不是车上有楚家人，楚家人查到是青云告诉小二的，楚家也不会帮青云的生母联系记者控诉他弃养，他也不会因此口碑崩塌，意志消沉着了别人道。 　　那他们兄弟也不会都走投无路。 　　秦峰看到他一脸沉重，很想笑，“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顾无益抬起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峰疑惑不解。 　　顾无益摇摇头，“没事。” 　　“你这样可不像。” 　　顾无益胡扯问道：“要不要把渺渺和小二隔开？” 　　秦峰乐了：“还以为你愁什么呢。不用。小二明年就上高中了。一周回来一次，渺渺想跟狼狈为奸也没机会。” 　　秦老汉皱眉：“咋说话呢？” 　　“那您说咋说？”秦峰反问。 　　秦老汉想想：“顶多臭味相投。” 　　秦峰噎了一下，心说有什么区别吗。 　　“行，臭味相投就臭味相投吧。青云，凌云，别搁这儿站着了，出去玩儿会儿。” 　　傅青云：“渺渺和二哥应该不想看到我们。” 　　秦峰：“那就去屋里，院里风大。” 　　傅凌云好奇：“爸去哪儿？” 　　“我回家。” 　　哥仨相视一眼，跟秦峰回去。 　　老两口一见屋里屋外又安静下来，跟没有一丝人气似的，也不想在屋里呆着。 　　耕牛牵屋里，鸡鸭关圈里，老两口锁上门去家属院看电视。 　　以前电视节目少，白天都是雪花一片。 　　这两年可以放的电视剧多了，比如《西游记》、《红楼梦》、《封神榜》、《围城》和《渴望》，以至于下午也有台。 　　秦老汉会摆弄电视，周氏就让他找《渴望》。 　　“那有啥好看的。”秦老汉嫌弃，“看《封神榜》。” 　　周氏忍不住说：“咋不说你想看苏妲己？” 　　秦老汉皱眉。 　　正准备拉桌子跟儿子们搓麻将的秦峰停下，“说得好像你们想看什么就有什么一样。” 　　老两口同时转向他。 　　顾无益：“得看人家电视台放什么。” 　　周氏不禁说：“《渴望》那么好看，不放《渴望》还能放啥？” 　　秦老汉：“整天哭哭啼啼唉声叹气有啥好看的。” 　　“你那打打杀杀妖里妖气就好看了？”周氏反问。 　　秦老汉噎住。 　　秦峰给离电视最近的傅凌云使个眼色。 　　傅凌云放假比顾无益早几天，这几天秦峰除了让他们做家务，其他时间不管他们。傅凌云不想出去，刚放假也不想写作业，主要还是初一知识他都会，就窝在家看电视。 　　看一下时间，这个点正好有个台放《西游记》。傅凌云找台的时候不待停顿的，一下找到《西游记》，“爷爷奶奶，我想看这个。” 　　老两口相视一眼，谁也不服谁，异口同声道：“就看这个。” 　　转向电视，白骨精出来了。 　　老两口再次异口同声：“不看这个！” 　　正准备搬板凳的傅凌云停下，满眼疑惑。 　　周氏：“这一段不好看，我一看到唐僧就烦。” 　　秦老汉点头：“唐僧还丑。真丑人多作怪！” 　　傅凌云回头看去，果然是“三打白骨精”那一段，看到猴哥被误会他也糟心。可他又怕先找到《渴望》后找到《封神榜》，于是只能找秦峰。 　　秦峰：“既然不想看来搓麻将吧。” 　　周氏指着电视：“那赶紧关上。一会儿唐僧又该念紧箍咒了。” 　　傅凌云立马把电视关上。 　　肩并着肩手拉着手进来的“难兄难弟”二人组不禁问：“关上干嘛？” 　　顾无益：“三打白骨精。” 　　哥俩不约而同地说：“关的对！” 　　秦峰想笑，“要不要搓麻将？” 　　哥俩不想给他老子面子。 　　可一看顾无益坐下，顾小二立即说：“要！”然后盯着他大哥。 　　顾无益被他看得只能起来。 　　傅青云也把位置让给渺渺。 　　哥俩满意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秦峰看向顾小二：“玩一会儿就上楼看书去。” 　　顾小二皱眉：“我还没摸牌呢。” 　　秦峰：“你初三了。再过半年就中考了。” 　　“我玩一天也能考上一中。”顾小二忍不住说。 　　秦峰点头：“我知道。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不是整天嘀咕我疼你哥吗？那玩三盘，我陪你上楼写试卷。” 　　顾小二不禁惊叫：“我要的不是这种疼！” 　　秦峰拿起条几上的鸡毛掸子，“那是这种疼？” 　　顾小二的脸色骤变，慌忙承诺只玩三盘。 　　傅青云见他二哥只怕鸡毛掸子，决定跟他爸说实话，省得以后他爸说再多都没用，浪费口舌。 　　顾小二一心算牌的时候，傅青云就移到他爸身边小声告密——他这次考试全班第一还是因为粗心大意，不然就是全年纪第一了。 　　秦峰猛然转向傅青云，随即瞥一下顾小二。 　　傅青云点头。 　　秦峰不禁说：“看来我以前对他太温柔，也低估他了。” 　　傅青云再次点头，“您要是每次让他写作业的时候都拿着鸡毛掸子，每次考试前也提醒他鸡毛掸子，我相信二哥能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上市一中。” 　　秦峰想想傅青云的秉性，极少说谎。虽然不如傅凌云老实，可也很听他的话，恐怕惹他生气不要他们。 　　初中升高中这么大的事，傅青云也不可能开玩笑。 　　等顾小二玩三圈，秦峰就用鸡毛掸子敲敲桌子。 　　顾小二霍然起身，立马往楼上跑。 　　楼下搓麻将，顾小二很难静下心。 　　秦峰：“想玩儿？” 　　顾小二点头。 　　秦峰道：“那你知道中考的时候路上照常过车，行人照常叽叽喳喳吗？” 　　他上辈子就没参加过中考。 　　要不是因为没学籍，也不需要他生父生母帮忙，他大哥也不会被骗去一个肾。 　　思及此，顾小二的心静了。 　　秦峰：“我说的都是正常现象。你要是不走运，有可能分到施工单位附近的考场。” 　　此时可没人为考生管控道路。也没人会为了考生停止施工或者装修。 　　顾小二点头：“我知道了。” 　　秦峰：“回头我有空就陪你写试卷做作业。” 　　顾小二眼中一亮，“真的？” 　　“考第一名有奖金吧？”秦峰问。 　　二中虽然有高中，不过二中一点不介意往一中输送人才。 　　二中出去的学生能考上重点大学，也有利于二中招生。 　　一中也有初中，虽然人不多，但都默认一中师资力量比二中强。二中的学生能考全市第一，压过一中的学生，为校争光，那奖励还不少呢。 　　顾小二听人说过，“去年好像有一百。” 　　秦峰：“你要是考第一，学校奖你多少，我给你多少。这个钱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买玩的也行？” 　　秦峰点头。 　　顾小二登时忍不住畅想他最想要什么。 　　秦峰：“考完试再想。” 　　“还有一百多天呢。”顾小二忍不住嘀咕。 　　秦峰瞪眼。 　　顾小二立马说：“一百多天快得很。” 　　时间确实快得很，如流水一般无声又无息。 　　仿佛转眼间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麦收时节。 　　去年秦峰偷偷带着收割机把麦子割好才告诉他爹娘，可把老两口气得不轻。 　　不光怪他乱花钱，还因为收割机仗着秦峰不懂割的很快，麦茬很高，差点没法用耧种豆子。 　　怕秦峰又瞎瘠薄割，打麦场还没弄好，秦老汉就联系口碑好的收割机。 　　价钱比去年高一点，但跟手割的差不多。 　　收小麦最辛苦的就是割麦子。 　　收割机下地一会儿好了，秦峰家的小麦三天就收拾利索。 　　渺渺也过了一个悠闲的忙假。 　　可再悠闲也有过完的一天。 　　忙假结束也快迎来期末。 　　这次期末成绩对渺渺很重要，去二中报名要用。 　　秦峰怕他粗心大意跌去附近的镇中学，就让他跟他二哥一块写作业。 　　他有空就由他盯着他俩，没空就交给傅青云。 　　秦峰他爹退休了，老两口越发清闲，得空就来盯着他俩。小哥俩没机会偷玩儿，只能老老实实看书写作业。 　　付出总有回报。 　　全国各地中小学放假了，顾小二和渺渺的成绩也出来了。 　　贪玩的秦渺渺没有在考场上开小差，两门考了一百九十八，只有语文扣两分。 　　甭说二中，去一中也稳了。 　　顾小二也没白活一次，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市一中。 　　秦峰奖励顾小二一百块钱，给渺渺十块。 　　秦渺渺难以置信：“少一个零？！” 　　秦峰点头：“不要给我。” 　　“蚊子再小也是肉。”少年立即装兜里，“什么时候去市区啊？” 　　秦峰：“你二哥的通知书下来。” 　　顾小二叹气：“那还有的等呢。” 　　傅凌云试探道：“那还去滨海大饭店吗？” 　　秦峰笑着问：“馋了？” 　　傅凌云的小脸微红，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秦峰不会做中餐，老两口虽然会做饭，但只会家常菜，而且做的好的只有鸡蛋炒一切和大锅炖。 　　傅凌云很想念滨海大饭店的各种精致菜肴和点心。 　　秦峰：“去问问爷爷奶奶。” 　　老两口觉得不如在家吃实惠。 　　可家里出了两个第一名，合该好好庆祝一下，于是两人一致决定这个钱由他们出。 　　八月下旬，天气转凉，胃口大开，一家人饭店吃饱喝足，下楼结账的时候，老两口看到账单一起变脸。 　　秦峰料到了，一手拿过账单一手从兜里掏钱。 　　秦老汉夺走账单：“看不起你爹？” 　　“您那点钱留着自己用吧。”秦峰也没再去夺账单，直接把钱给收银员。 　　秦老汉把他的钱递过去。 　　收银员好笑：“要不您二位先商量商量，让后面的人先付？” 　　秦老汉回头，看到后面有一对男女也不知道等多久了，下意识让开。 　　秦峰移到他爹身边，抬起头：“邵甜儿？！” 　　准备掏钱的女子循声看过来。 　　秦峰见她不施粉黛，黑发及腰，不像邵甜儿不是烈焰红唇就是顶着爆炸头，“抱歉。我可能认错了。你是她双胞胎妹妹邵小美吧？” 　　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仔细打量他一下，不确定地问：“秦峰？” 　　秦峰很意外：“你知道我？” 　　“我家有你和我姐的照片，还是在国外照的。”邵小美想起什么，不由得笑了，“不过现在可能没了。” 　　秦峰疑惑不解。 　　“应该被我那个小心眼的姐夫藏起来，或者烧了。” 　　秦峰想起有次去首都碰到邵甜儿，饭还没吃就跑来一搅局的：“你姐身边那个神经病？” 　　邵小美忍不住笑了，“你也来这儿吃饭？” 　　秦峰点头：“快开学了，来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频频皱眉，忍不住腹诽，又是一大醋缸，“这位？” 　　“我爱人程时序。” 　　顾无益猛然转向程时序，难怪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原来是他啊。 　　随后顾无益想起什么，忍不住转向邵小美。 　　很漂亮很有气质，如果是邵甜儿的妹妹，那她家世也很好，应该跟程省长的爱人是同一个人。 　　可他俩怎么看都不像政治联姻啊。 　　既然不是，程大佬也没必要藏的这么严实吧。 　　由于职业关系，邵小美对人的目光很敏感，看向顾无益：“小同学认识我？” 　　顾无益摇头，当着她爱人的面不敢贸然开口。 　　周氏忍不住说：“我知道你。” 　　秦峰转向他妈。 　　周氏意识到唐突，试探着问：“是不是演过电视啊？” 　　邵小美点头：“演过。” 　　傅青云忍不住打量她。 　　依然没什么印象。 　　按理说不该啊。 　　娱乐圈虽然不缺美人，像她这样家世了得，长相身高无一不缺的人不可能一直默默无闻。 　　难道演技不行？ 　　周氏惊呼：“那就对了！你是不是演过一个泼辣的小姑子？我忘了叫啥名，可把我气得，三天都没过来。没想到，没想到你真人这么漂亮。一点不像电视里的，跟我们村的泼妇一样。” 　　“妈！”秦峰连忙给她使眼色。 　　周氏讪讪道：“我，我——我——” 　　“没关系。”邵小美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母亲看过我演的角色，恨不得不认我这个女儿。您没扔臭鸡蛋已经很好了。” 　　周氏闻言松了一口气：“你这么漂亮，干嘛演那种人啊？” 　　邵小美：“我不想整天哭哭啼啼啊。” 　　周氏一想到最近流行的电视剧，“对！太糟心了。” 　　秦老汉忍不住说：“你不说哭哭啼啼好看？” 　　“好看跟搁自己身上能一样吗。”周氏说的理直气壮。 　　邵小美点头：“是呀。” 　　手被拽一下。 　　邵小美扭头，看到她爱人朝收银员看去。 　　“急什么。”邵小美一巴掌排掉他的手。 　　顾无益惊得睁大眼睛。 　　——年轻的程省长还是个妻管严吗？ 　　邵小美转向秦峰：“在哪儿高就？” 　　秦峰：“高就谈不上。现在在北车厂。” 　　程时序不由得转向他，“北车厂的秦工？” 　　终于被正眼看，秦峰很意外，“我这么有名吗？” 　　邵小美笑道：“早些天去过你们厂。听你们厂长说的。不过你那天请假了。” 　　秦峰想起来了，那天厂长让他过去，说是有个新来的副市长前来慰问。滨海政府什么都不多就是副市长多，秦峰懒得应付，陪顾小二去学校拿通知书去了。 　　秦峰试探道：“程副市长？” 　　程时序微微颔首。 　　老两口不禁轻呼一声。 　　儿子居然是副市长的大姨子的朋友？ 　　老天爷啊，秦家祖坟上真冒青烟了！ 　　邵小美被老两口逗笑了：“伯父伯母不必惊讶，副市长而已。” 第60章 低调的炫耀 　　老两口噎的说不出话。 　　不愧是大人物家的闺女, 副市长到她口中跟他们村村长一样。 　　秦峰：“我们是不是先结账？” 　　邵小美想起正事，“差点忘了。”钱递给服务员，“连秦工的一起。” 　　秦峰忙说：“应该我请你们。那天程市长去的时候我不在, 是我失礼。” 　　邵小美：“各付各的吧。” 　　收银员知道她, 后厨杜大厨的远房侄女, 听她的话，接过她的钱就接秦峰的。 　　秦峰试探道：“那改天再叙？” 　　邵小美微微点头, 注意到他身边的少年, 不由得拧起眉头。 　　程时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眸一亮，“秦工结婚了？” 　　秦峰愣了一瞬间，见他的目光停在渺渺身上，笑着说：“还没。” 　　程时序眉头微蹙, “那这位是……?” 　　可别说不是他儿子。 　　周氏恐怕副市长误会她儿子是不负责任的人渣，赶忙解释，“这孩子命苦啊。” 　　邵小美来了兴趣。 　　她演戏不在乎主角配角, 是因为拍戏不过是体验生活，她还有一个身份——作家。 　　近年很想写谍战片, 因为她外祖父干过谍报工作，她若是写都不需要查资料。不过最近几年家长里短约稿的多，她就写这一类, 赚点钱以后好养孩子。 　　邵小美注意到秦峰的爸好像也有话要说, 就朝程时序看过去。 　　程时序无奈地说：“刚用过饭不宜运动, 伯母, 去那边坐会儿吧。” 　　秦峰他妈很想跟副市长套近乎, 还想给她儿子澄清一下, 最好博得人家同情, 回头给她介绍个样样皆好，像邵小美这样优秀的儿媳妇，于是就跟上程时序。 　　秦峰皱眉：“妈！” 　　“刚才吃多了，我得歇会儿。”周氏冲他摆摆手，在程时序对面坐下。 　　秦峰转向他爸。 　　傅青云扯一下他爸的裤子。 　　秦峰低下头。 　　傅青云小声说：“奶奶说的那个电视剧，就是这个阿姨演的，我好像也看过。我可以找她要签名吗？” 　　秦峰下意识想说可以，接着又想问你什么时候看过。 　　突然想到他对文艺感兴趣。 　　去年他们班搞元旦晚会，他还表演一段二胡。二胡还是他抽空送过去的。 　　书中傅青云很有表演天赋，现在十几岁了也应该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了。 　　一直没告诉他，有可能不敢，也有可能还不知道有专门培养演员的学校，认为告诉他也没用。 　　邵小美虽然不是当红演员，听她刚才的意思拍戏也是玩票，不过凭她的家世以及还是程时序的对象这两点，以后他家老三入圈只说认识她，应该都没人敢轻易欺负他。 　　问题是他跟邵甜儿是校友兼朋友，以前却没见过邵小美，更别说熟。 　　贸然对人家说，“嗨，我儿子对演戏挺感兴趣，你能不能带带他。”回头邵小美一准找邵甜儿吐槽，“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病？也忒不见外了。” 　　秦峰小声问：“要签名可以，但不可以信口开河。还想要什么告诉爸。回头爸给邵甜儿打电话。” 　　傅青云不禁眨了眨眼睛。 　　他爸猜到了？ 　　不可能！ 　　他从未说过想当演员。 　　秦峰看到他一脸的不安，登时确定他家三儿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跟人家套近乎。 　　小崽子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岁。 　　人不大心不小。 　　秦峰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先听听你奶奶说什么。”说着话就朝他妈走去。 　　他妈可以说的也不多。 　　秦峰没敢编太多，怕多了忘了圆不回来。 　　周氏就告诉程时序，秦峰和渺渺的妈是在国外认识的。那个女的见色起意，跟秦峰好几天腻了就走了。 　　回来发现有了身孕也不去找秦峰，自己生下来后悔了，就把孩子扔了。 　　得亏渺渺的师傅碰见。不然刚出正月，赶上倒春寒，渺渺可能就冻死了。 　　说到“死”周氏真难过，眼眶红了。 　　邵小美递出手帕，就不由地打量秦峰。 　　他长得好还风流的话，她姐不可能只字不提啊。 　　能跟她姐合影的人，肯定跟她姐关系不错。 　　秦峰若是品行不端之人，也不可能学成后毅然回国。 　　秦峰笑笑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敏锐的邵小美瞬间意识到另有隐情——秦峰太不以为意，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不过她跟秦峰不熟，纵然好奇也不好意思问，“伯母，别难过，孩子现在挺好的不是吗。”紧接着转移话题，“叫什么名啊？” 　　周氏：“渺渺。” 　　“喵？”少年带有滨海口音，邵小美不确定，“这名字倒是可爱的紧。” 　　秦渺渺忍不住说：“渺小的渺。这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秦惊蛰。阿姨可以喊我秦惊蛰。” 　　邵小美看着他一本正经，明明一脸孩子气偏要装大人，顿时想逗逗他“小同学害羞了？好，喊你秦惊蛰。”顺嘴问，“谁给你起的？挺好听的。” 　　周氏的眼泪瞬间干了。 　　惊蛰——惊着，还好听？ 　　秦老汉忍不住说：“就是一节气。” 　　秦峰道：“渺渺他师傅那天捡到的他。” 　　老老小小同时转向他。 　　秦峰一脸无辜：“我没说吗？” 　　他爹不禁骂：“你说个屁！你要是说了，我能三天两头让你给渺渺改名？” 　　秦渺渺点点头，证明爷爷说的对。 　　秦峰很不走心地说：“那就是我忙忘了。” 　　一个“忙”字让全家人都没法跟他计较。 　　邵小美总觉得不能继续下去，否则爷俩非打起来，“这几个是你弟弟还是侄子？” 　　傅青云嘴巴动了动，一看到程时序又不敢贸然开口，怕得罪他再连累他爸。 　　秦峰：“我养子。你姐邵甜儿应该说过，有几个跟我们一样公费出去的，学成之后就留在那儿。其中一个就是他爸。”看向顾无益和顾清狂，“他妈也在那儿。算是弃养。他们的祖父是我师傅。 　　“这俩矮一点的叫青云、凌云，本是我姐的养子。他们重男轻女没儿子。后来我姐又怀孕了，不敢弃养就把他们扔给我爹妈。我们不想便宜他们，直接把他俩的户口转到我这儿。” 　　邵小美目瞪口呆。 　　周氏感到丢人，立即说：“我们跟她断绝关系了。” 　　邵小美不禁说：“断的好！” 　　周氏心底松了一口气。 　　程时序一直以为他那对势利眼父母很过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秦工，冒昧问一句，你姐夫做什么工作的？据我所知城市工人只能生养一个。” 　　顾无益转向他爸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秦峰笑道：“不必了，他是小商贩，弄两间门面做生意。” 　　程时序微微点头表示了然，“这几年生意好做也赚钱，市场也乱，都不知道营业执照是什么。应该让有关部门下去看看了。” 　　顾无益微微张口。 　　居然真是他想的那样。 　　秦峰笑道：“我姐夫王根宝那人爱算计，心胸狭隘，羡慕嫉妒我，却也相信我的话。我大舅在城里有个小饭店，还没开业就把相关手续办起了。我帮他办的。 　　“王根宝没跟我大舅断绝来往，若是知道这一点，一定会偷偷把手续办齐。他们不敢弃养青云和凌云，便是我吓唬他们弃养犯法。” 　　邵小美忍不住：“那王根宝还挺鸡贼啊。” 　　秦峰：“他不老实，现在又跟我们断了来往，没有我帮他，迟早要跌跟头。我不着急。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今天阴雨明天晴。前半生得意后半生凄惨的比比皆是。” 　　邵小美不禁打量他。 　　秦峰下意识回想他的话，没说错啊。 　　邵小美：“我爷爷，也是我外祖父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十年革命期间他被看管起来，别人慌得寝食难安，他不急不躁，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秦峰心说我可没法跟你爷爷比。老人家是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他纯粹是好运比别人多活一次。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秦峰问。 　　邵小美点头，“请说。” 　　秦峰：“帮我家这个签个名。”朝傅青云看一下。 　　邵小美险些没反应过来，“我的签名？”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我一不是歌星，二不是家喻户晓的演员。” 　　秦峰笑着说：“可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人，恰好我们还认识的只有你一个。” 　　这个理由邵小美相信，她老家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没有笔啊。” 　　秦峰：“收银台应该有。”立即给顾无益使个眼色。 　　收银台还有全新的笔记本，顾无益索性买下来给傅青云当签名本。 　　秦峰把本子和笔递给她，“麻烦你多写两句。比如祝傅青云心想事成，或者学业有成。” 　　邵小美点点头，写下祝福语。 　　傅青云忍不住勾头，看到她的字很意外——楷体，跟他练字的字帖似的。 　　“您的字练过？”傅青云问。 　　邵小美点头：“秦工应该知道吧？” 　　秦峰点头：“我见过你姐姐的字。” 　　“可以了吗？”邵小美写好长一段。 　　秦峰接过去递给傅青云，不忘给他使个眼色。 　　傅青云弯腰道谢。 　　邵小美笑了：“不必客气。秦工，我们还有点事。” 　　秦峰立即起身，“那改日再叙。” 　　邵小美眉头一动，是个聪明人！难怪能跟她姐成为朋友。 　　“伯母，伯父，再见。”邵小美拉住程时序的手，冲老两口挥挥手。 　　周氏说：“我送送你们。” 　　邵小美笑着点点头，由着她跟出来，指着大门旁侧的车，“我们开车来的。要不要送送您二老？” 　　秦老汉先一步说：“不用。还得给几个孩子买住校的东西。” 　　邵小美冲秦峰挥挥手，便驱车走人。 　　周氏下意识跟她摆手，一看到她手里攥的东西，张口结舌，“她她——” 　　秦峰：“您没看错，她攥的是方向盘。” 　　周氏合上嘴巴，过会儿又忍不住感慨，“这闺女可真厉害。” 　　秦老汉：“也不看看谁家闺女。要搁以前，她这叫将门之后。” 　　秦峰笑了。 　　他爹瞪眼：“我还说错了？” 　　秦峰摇摇头：“我想说不用搁以前，搁现在也是。你们只知道她祖父厉害，不知道她爸更厉害吧？” 　　五兄弟不约而同地转向秦峰。 　　秦峰也没卖关子：“离港城很近的那个羊城军区一把手，知道姓什么吗？” 　　老老少少下意识摇头。 　　紧接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秦峰点头：“好像才五十来岁。他那个级别的能干到六十五岁。” 　　秦老汉忍不住说：“可羊城是大军区。还能往哪儿调？” 　　秦峰朝天上指。 　　顾无益不禁吐出两个字：“首都！” 　　秦峰不吝夸赞地看他一眼——聪明！ 　　顾无益总算明白上辈子关于林小波的流言，比如他被弄死了，那么不靠谱怎么还有人信以为真。 　　周氏拍拍胸口，“我的老天爷啊！” 　　秦峰好笑：“走了，回家。” 　　周氏抓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你是我儿子吗？” 　　“您说呢？” 　　周氏吞口口水，“你你，你怎么认识这么多大人物？” 　　秦峰：“多吗？” 　　周氏噎了一下。 　　他爹别过脸不想搭理他。 　　五兄弟忍不住摇头。 　　秦峰笑着问：“我吹牛？我很多同学和校友现在只能说初入仕途或者事业刚刚起步。过个二三十年，我的同学一个个都成了国企老总，朋友都是封疆大吏，那才叫‘认识这么多大人物’。” 　　他妈脱口而出：“你就吹吧。” 　　秦老汉扯一下老伴，“他好像不是吹。” 　　周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老汉：“你想想他的学校。” 　　周氏点头：“我知道啊。” 　　“妈，您是真不知道。先上车，回去让爹慢慢跟你说。”秦峰转向几个儿子，“你们知道吗？” 　　渺渺听得糊里糊涂，不由得摇头。 　　秦峰拉住他的手，“那是你还小。你们呢？”问大儿子们。 　　顾无益觉得他应该知道。 　　可是一想二十年后企业峰会，一半是他同学校友，还有一半没参加是因为在人民大会堂，就觉得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到了家里，傅青云看到规规矩矩的签名，依然觉得梦还没醒。 　　秦峰注意到四个大儿子异常沉默，有点担心：“都怎么了？” 　　顾无益的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以为九十年代末就有亿万资产的楚家很厉害，他以为那个楚大律师认识省长的心腹大秘很不起。可就在刚刚他爸跟未来省长夫人谈笑风生，被他当成神秘大佬的人物在他爸看来也不过是朋友的父亲。 　　这个感觉，顾无益无法形容。 　　秦峰转向顾小二。 　　顾小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峰就找傅青云。 　　傅青云羞愧，还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后来渐渐淡出影视圈的人物就让他乱了方寸，还险些让他失态——直接说出想当演员。 　　秦峰找傅凌云。 　　傅凌云长叹一口气。 　　秦峰瞪眼：“说人话！” 　　傅凌云又叹了一口气，一见他爸又瞪眼，“您太厉害了。容我们消化消化再说行吗？” 　　秦峰不信：“真的？” 　　傅凌云：“你都这么厉害了，我敢骗你吗？” 　　秦峰想想今生的境遇，也就比上辈子稍微厉害一点点，“还行吧。” 　　傅凌云后悔搭腔。 　　顾无益忍不住问：“你们学霸都这么谦虚吗？” 　　“我们？”秦峰好奇那个“们”是谁。 　　顾无益：“林小波说到成绩就这么说过。” 　　秦峰摇摇头：“那不是因为我们谦虚，而是确实还行。你想想我母校每年招多少人？邵甜儿是我的校友，就不是别人的校友了？几十年后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是我的朋友或朋友的朋友，就不是别人的朋友了？” 　　“可全国多少人啊？” 　　秦峰：“我也不认识他们，也没跟他们打过交道。难道你让我说，跟我一起出国留学的人很牛逼？可他们中的一些人除了家世，也没比我厉害到哪儿去。” 　　顾无益深吸一口气，“别说了，爸。只有我像你一样厉害的时候才能理解。现在您说的越多，我越觉得您低调的炫耀。” 　　秦峰点头：“好，不说了。说你朋友，通知书到了吧？” 　　渺渺忍不住说：“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啦？” 　　秦峰看向顾无益。 　　拜周氏所赐，林小波在顾无益房中住了近十次，两人一起上学放学不下三十次，终于从最初的无话可说到现在的无话不说。 　　顾无益打过去，接电话的人不是林小波，是他刚上小学的侄子。 　　小孩操着一口童音告诉他，他的小叔叔考上了。随后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通知书还没来。 　　顾无益想到去年他表叔，也就是秦峰的弟弟到八月下旬才收到通知书，就安慰小孩，学校离得远，通知书在路上。 　　秦峰闻言，等他挂上电话就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小孩接的。林小波可能跟他大哥卖西瓜去了。” 　　秦峰想想那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过六百了？” 　　顾无益点头：“总分七百一，不过六百他哪敢报全国重点啊。” 　　顾小二忍不住问：“高考分数改了？” 　　顾无益：“九零年开始改的。” 　　顾小二想到他高考的时候总分七百五，“不会过两年又改吧？” 　　秦峰：“改也正常。你爸我当年参加高考时总分四百。英语专业加考英语，总分才五百。” 　　渺渺不禁啧一声：“物价上涨这高考分数也跟着涨啊？” 　　秦峰被他说的一愣愣，反应过来无语又想笑：“别瞎说。” 　　“本来就是。”少年不服气地反驳。 　　秦峰不想跟小屁孩吵吵，“累不累？上楼歇一会儿。我去奶奶家。” 　　“又岔开话题。”少年瞥他一眼，拉住顾无益的手，“大哥，想不想玩麻将？我可以陪你玩一会儿。” 第61章 职业规划 　　顾无益乐了, “不用。我可以跟爸，你二哥和三哥玩儿。” 　　少年的呼吸一窒，甩开他的手, “你不是我大哥！” 　　“一计不成又来一计？”顾无益服了他了, “渺渺, 你可以坦诚一点，没人笑话你。” 　　少年一脸的无辜：“我就是想陪你玩啊。” 　　顾无益起身：“坐车坐的难受, 我去楼上睡会儿。” 　　少年起身跟上去。 　　顾无益：“你还有三个哥哥。” 　　秦渺渺也想找哥哥们。 　　可是哥哥们不开口, 他爸也不吭声，他又不是小傻子，咋可能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啊。 　　没得玩还搁楼下干坐着干嘛。 　　少年拉住他的手臂，“我想跟大哥在一块。” 　　顾无益明知道他压根没走心，可臭小子这么粘他, 还是忍不住心软，“等我睡醒就陪你玩儿。” 　　少年满意了，“我跟你睡！” 　　顾无益点点头, “到楼上就睡觉，不许跟我聊天。” 　　“我才没那么多话呢。”少年说完还撇一下嘴。 　　秦峰抬头看到小孩的侧脸, 无奈地摇摇头，转向顾小二他们，“不睡？” 　　顾小二摇头：“我房间热。” 　　“去凌云和渺渺房中。或者在沙发上睡一会儿。”秦峰说着话看到傅青云腿上的签名本, “青云, 在饭店的时候, 就是见到邵小美以后,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我注意到你好几次欲言又止。” 　　已经困的开始迷糊的傅青云陡然清醒, 试探道：“可以说吗？” 　　秦峰喟叹, 撑着沙发扶手揉揉额角：“我是谁？” 　　傅青云被问住。 　　秦峰：“我是父亲, 你的监护人。无益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你可以坦诚一点，没人笑话你。就算你二哥嘲笑你，也是他故意闹你。” 　　顾小二不禁瞪眼。 　　秦峰挑眉。 　　顾小二不敢插嘴了。 　　傅青云的双手按住大腿，给自己力量，弱弱地说：“我觉得，电视剧挺有意思的。” 　　“你还是没坦诚。”秦峰不禁庆幸他看过原著，否则凭这句话天才也猜不出他想当演员。 　　傅青云咬咬下唇。 　　顾小二移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 　　傅青云大着胆子道：“以前只是觉得拍戏很神奇。像《西游记》，明知道都是假的，还是忍不住相信真有那么一个世界，有妖魔鬼怪，有齐天大圣。 　　“今天见到邵小美阿姨，跟电视里完全不一样。演一个人像体验了另一种人生，演几百次戏，像活了几百次，我，我就想跟邵小美阿姨一样当演员。” 　　秦峰笑了：“这就对了。” 　　傅青云不禁微微张口。 　　秦峰不明所以，“怎么了？” 　　“爸不反对？”傅青云不敢置信地问。 　　秦峰被他问糊涂了，“为什么要反对？” 　　傅青云被他问的一愣一愣。 　　秦峰定定地看着他。 　　傅青云确定他这位年纪轻轻的父亲思想也不守旧。可是想到前世很多圈外人对艺人的鄙视，他认为他应该说清楚，“您这么厉害，您儿子我去演戏，别人怎么说啊？” 　　“怎么说？”秦峰下意识问。 　　傅青云试探道：“可能会说戏子之类的。我就听村里人这么说过。” 　　秦峰明白了，“村里那些人是不是还说戏子搁以前就是下九流的行当？” 　　傅青云连连点头。 　　秦峰笑了。 　　傅青云被他笑的心慌。 　　秦峰见状，收起笑容，“不自爱，品行不端的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会被人瞧不起。我问你，有人瞧不起梅兰芳先生、常香玉先生吗？” 　　傅青云下意识摇头。 　　秦峰：“再说年轻的，邵小美，你奶奶只恨她演的角色，有觉得她是戏子吗？” 　　傅青云再次摇头。 　　秦峰想一下，又问：“《西游记》里的所有演员，包括妖魔鬼怪，《红楼梦》里的丫鬟小厮，有人说他们是戏子吗？” 　　傅青云摇头。 　　秦峰：“知道为什么？其实你们自己也说过，每次看的时候都忘了那是演的。你让观众出戏，观众自然喝倒彩。你演的传神，观众只记得你在剧中的角色。你都是剧中人了，观众又怎么会把你当成下九流？” 　　傅青云想一下，“爸说的是普通观众。你这么厉害的人也这样认为？” 　　秦峰笑道：“人品不等于学历。普通观众里有一小撮瞧不起演员这个职业，我这行肯定也有。高级干部的子女有像邵小美一样认为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也有眼高于顶的。这是正常现象。行业也一样，不论哪一行都有人鄙视。比如收破烂。” 　　傅青云忍不住笑了。 　　秦峰：“我再问你一个，有些人一提起小商小贩是不是很不齿？认为他们投机倒把不务正业？平均每月赚的比我还多，在相亲市场上的行情却还不如我们厂的普通工人。” 　　傅青云点头。 　　他听村里人聊过，嫁给做生意的不如找个在国企上班的，铁饭碗，稳当。 　　做生意的指不定哪天就赔的血本无归，别说跟着他吃香喝辣，还有可能帮他一起还账。 　　秦峰：“所以你怎么会认为我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你爸我是格局那么小，心胸那么狭隘的人吗？” 　　傅青云摇头：“人言可畏啊。” 　　秦峰笑着点点头：“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确实容易让人想到一个名人。可你想想如果她的感情生活如一张白纸，小报记者即便对她口诛笔伐，她坦坦荡荡，又怎惧流言蜚语？” 　　“可大家不知道啊。”傅青云忍不住说，“普通观众也不关心真相如何，只想着看热闹。” 　　秦峰摇头，果真是个孩子啊。 　　“你不会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清白？”秦峰问。 　　傅青云被问住了。 　　秦峰：“你都是名人了，肯定不差钱。一个律师不行就请一个律师团。拿出你全部积蓄挨个告，我不信他们还敢胡编乱造。” 　　傅青云目瞪口呆。 　　傅凌云不禁问：“那会被所有媒体联合封杀吧？” 　　秦峰笑道：“天真了不是。别的报刊媒体一看你来真的，会立马删除，甚至登报道歉，绝不会等着你告。再说了，同行是冤家。说不定趁他病要他命，采访支持青云。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媒体都靠造谣生存。有些人不耻，有些人是不敢。那又怎么可能被所有媒体封杀？ 　　“被所有媒体封杀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他犯了错，上面不允许他出现。二是他人品不好，几乎把媒体得罪个遍。傅青云同学，你是吗？” 　　傅青云两种都不是。 　　由于草根出身，学历不高，傅青云上辈子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恐怕行错一步，以至于死的时候快三十了，还是童子鸡一枚。 　　秦峰起身，“还有什么问题吗？” 　　傅青云摇头。 　　秦峰：“那我去爷爷奶奶家看看。” 　　“等一下。”傅青云连忙叫住。 　　秦峰坐下。 　　傅青云干咳一声，掩饰他的心虚，“我找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学生问过，当演员好像也要考大学。” 　　秦峰意外：“你知道？” 　　傅青云知道，低下头不敢看他。 　　秦峰乐了：“怕我数落你？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首都不光有电影学院，还有戏剧学院。回头两个都试试，考上哪个，哪个给出的条件好就上哪个。” 　　傅青云猛然抬起头，“爸也知道？” 　　“你爸我在首都待好几年，什么不知道？”秦峰心说我上辈子就生活在四九城，哪个犄角旮旯里我找不到，“赶明儿艺考的时候爸陪你去。” 　　傅青云惊得张大嘴，“你你，还知道艺考？” 　　秦峰笑了，“我还知道首都剧院呢。我还看过《茶馆》呢。意不意外？” 　　傅青云意外，意外的不敢相信眼前人是他们平时熟悉的父亲。 　　秦峰绕到他身边，撸一把他的脑袋，“你爸我还去过百老汇呢。听说过百老汇吗？” 　　傅青云忘记点头也忘记摇头。 　　秦峰拍拍他的小脑袋，让他醒一醒，“隔行如隔山不假，那是指跟我们同等高度的人，他们研究的东西我看不懂。你一个小孩子知道的这点东西，还以为我不知道？天真！”说完迤迤然离去。 　　傅青云呆呆地转过头，直愣愣看着他走出大门转向东。 　　顾小二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傻了？” 　　傅青云回过神，“爸他学习那么好，怎么还有空关注这些？” 　　顾小二也想不通，秦峰也没比他们上辈子死的时候大多少，可却像比他们多活一辈子：“可能因为他朋友多吧。” 　　傅凌云：“那也得有时间啊。” 　　顾小二想想：“那就是时间安排的比较合理。” 　　傅青云不禁说：“回头我得问问爸，他是怎么做到埋头学习的时候还有空看话剧。” 　　当然是这些看似无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秦峰上辈子学的。 　　他不光看话剧，还会骑马会滑雪，玩过赛车蹦过极。也正是因为上辈子能玩的几乎玩个遍，秦峰此生才能踏踏实实地窝在这个海边小城搞电车。 　　不过傅青云问也是白问，秦峰不会说，只会给他一个时间表。 　　话说回来，秦峰急着找他妈也不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而是忘了叮嘱他们，不许告诉任何人他们认识程副市长。 　　周氏听儿子说完就问：“你大舅也不能说？” 　　秦峰摇头：“大舅知道舅妈肯定知道。舅妈知道，能忍住不告诉她娘家兄弟吗？能忍住不告诉表哥他们？再开学表弟上大二，过两年毕业了，要是跟你说他想去一中，然后让我去找程副市长，我是去还是不去？” 　　周氏被问住。 　　秦峰：“交情这东西用一次薄一分。要用就得用在刀刃上。比如大舅的店被砸，他被打成重伤，打他的人还跑了。我们去找程副市长，程副市长一定很同情大舅，亲自督导此事。 　　“要是之前什么芝麻绿豆大点事都去找他，人家指不定心说活该。嘴上答应安排下去，实际上可能交给秘书按程序办。再说了，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交情。我的校友兼朋友是邵甜儿。” 　　周氏代入自己，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三天两头找她她也烦。 　　“我知道了。”周氏答应下来。 　　秦峰不担心他爹，就对他爹说：“青云好像对拍戏挺感兴趣。” 　　秦老汉一时没听懂，“感兴趣？” 　　秦峰点头：“尤其看到邵小美跟电视里像两个人，他就觉得神奇，想试一试。” 　　“那找邵小美？人家能教他吗？”秦老汉说着忽然想到不对，“你才说别什么事都麻烦人家。不找她的话，我们也不认识别人啊。” 　　秦峰可以用平常心看待演员这个职业，但他怕爹妈不行，“您不反对他拍戏？” 　　“那反对啥？”秦老汉脱口而出。 　　秦峰转向他妈，“人家要是说起青云好好一孩子怎么当演员，你打算怎么回？” 　　“关他屁事！”周氏不假思索地说。 　　秦峰放心了，“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周氏忍不住问：“你的意思给他找好老师了？” 　　秦峰：“不用我找。首都有个电影学院，还有个戏剧学院，都是本科院校，不光要艺考，还得参加高考。这俩都过人家才收。” 　　周氏惊呼：“这么严？” 　　秦峰点点头：“听说一个班只有二三十人。有时候可能只有十几人。” 　　秦老汉有了新的担忧，“那那咱家青云能考上吗？” 　　秦峰：“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他的文化课应该没问题。就算将将过本科线也足够了。麻烦的是艺考。我打算回头让他拉二胡。” 　　秦老汉明白了，“可我也不是专家啊。” 　　“这个主要靠练。我买几本二胡曲谱，再给你买些磁带，他上课的时候您在家多看看，星期天再教他。” 　　秦老汉一想到三孙子要考大学，心里就发虚，“能行吗？” 　　“差不多。除了有门路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才艺。再说了，有才的不一定有青云长得好。说不定他靠脸就能进。” 　　秦老汉点头：“对。咱家青云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当主角的料。” 　　周氏附和：“青云身板还好，将来肯定能长个大高个。” 　　秦峰彻底放心了，“爹，你要是实在想收破烂就寒暑假去，带上青云。” 　　秦老汉惊得睁大眼睛。 　　秦峰点头：“您有所不知，首都剧院就有一幕戏，名字我记不清了，主要是吆喝。有人吆卖花，有人吆喝收破烂，有人吆喝磨剪子戗菜刀。还是一些老艺术家表演的。青云将来想演什么像什么，就得心里有底。 　　“比如艺考的时候，人家老师说，同学，你表演一下捡破烂的老大爷。青云低头捡起来，速度快的跟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肯定不行。人家让他学猫叫，他学公鸡打鸣，肯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 　　秦老汉忙问：“艺考还有几轮？” 　　“应该吧。”这点秦峰真不清楚，“不可能只让拉二胡。人家公司选人还有笔试和面试呢。” 　　周氏道：“咱们国家那么多人，一次只选几十个，肯定不可能就考才艺。不过学猫叫干嘛？” 　　秦峰：“电影里地下党打听消息，不小心碰到东西，为了掩饰身份，这时候是不是得学猫叫？让人误以为是猫闹出的动静。” 　　周氏想想她看过的电影，连连点头。 　　秦峰看向他爹：“这事也别到处说。艺考时全看老师怎么考，老师要是觉得他没观众缘，二胡拉再好也白搭。” 　　秦老汉抬抬手：“我知道。就算咱们相信青云能考上，邵小美也看好青云，你大娘和二大娘两家也会到处说咱家不自量力，会拉几下二胡就想当演员。” 　　秦峰担心关注的人多，导致傅青云有压力，到了考场上紧张，发挥失常。 　　他妈注意到一点：“你刚才说青云高考能过本科线就够了，那他还要去一中吗？” 　　秦峰点头：“一中升学率高，等他去拍戏，他的同学可能会去报社，或者电视台工作。这以后都是人脉。” 　　周氏不由得想起他的同学们，“难怪你非要上全国最好的学校。” 　　“那当然。”秦峰想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家里有没有什么活？没活我先回去，等五六点再过来。” 　　秦老汉冲他摆摆手。 　　秦峰回到家中一看墙上的钟才意识到自己走一个多小时了。 　　到楼上就把几个孩子叫醒，以免睡多了晚上不困。 　　秦渺渺睡的正舒服，睁开眼一看天还没黑，抱住准备起来的大哥继续睡。 　　顾无益一脸无奈地看向他爸。 　　——这可不是我不想起。 　　秦峰拽开秦渺渺的手硬生生把他拽起来。 　　少年直接往他身上歪。 　　秦峰朝他脸上就是一下。 　　少年痛的瞬间清醒，不禁惊呼：“干嘛？” 　　“下来醒醒困。”秦峰拉着他下楼。 　　渺渺到楼下看到沙发眼中一亮，甩开他的手跳到沙发上。 　　秦峰打开电视，“作业写了没？” 　　“我小学毕业了。” 　　秦峰：“我给你布置的。” 　　渺渺想一下，毛笔字和钢笔字，“晚上再写。”翻个身转向他，好奇地问：“爸，中考高考都不考书法，干嘛还练啊？” 　　顾无益打开冰箱，递给他一个冰棒，“你的字漂亮，老师批改作文的时候能多给你两分。别小看两分，两分就有可能让你过本科线。” 　　渺渺懂了，“爸怎么不早说？” 　　秦峰心说你老子我早也没想到。 　　他以前又没养过孩子。 　　“青云！” 　　靠着楼梯醒困的傅青云立即睁开眼睛。 　　秦峰：“你的字也不能落下。很多人都相信，字如其人。以后当了演员，有人说你人品不好，可观众一看到你的字便会问自己，字写得这么端正的人人品怎么会不好呢，会不会搞错了。” 　　傅青云点头：“我明白了。” 　　秦峰：“拍戏需要写信也省得找替身。不论什么样的导演都喜欢省事的演员。” 　　傅青云闻言倍感意外，他爸还真懂啊。 　　秦峰笑看着他：“意外？” 　　傅青云：“您以前在首都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去剧院帮过忙啊？” 　　秦峰摇头，“听人说过。”” 　　“邵甜儿吗？” 　　秦峰：“邵甜儿提过几句，不过不是她。我还有别的校友的爱人也是演员。” 　　傅青云：“我们认识吗？” 　　秦峰：“你认识也没用。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要是提前知道了，以后碰见为忍不住跟人套近乎。你不知道，人家知道你是我儿子，反而会稀奇震惊，从而对你印象深刻。明白了没？” 　　傅青云明白了。 　　秦峰想一下，“混得开的演员心思多，他们一边看不上单纯不知变通的人，一边又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需要担心被背后捅刀子。不过有个前提，这样的人得嘴严。” 　　傅青云也喜欢嘴严的人。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爸连这点也知道。 　　傅青云由衷说道：“您真厉害啊。” 　　秦峰笑笑不以为意，“看一会儿电视。待会儿去奶奶家帮忙做饭。” 　　顾小二递给他一瓶汽水，“爸，大哥将来去林小波那个学校，青云当演员，我呢？” 　　秦峰认真说：“你这个性子，我希望你考军校。你现在是我儿子，政审应该能过。可你这个分数考军校有点亏。” 　　顾小二下意识点头。 　　忽然想到不对，他这次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一中，多亏了上辈子学过一遍。论智商可能还不如他大哥。 　　高中三年认认真真学，倒是能考上帝都大学。可那个学校都是天赋极高的人。他就像高三读三年勉强进去的。开学后跟人家在同一起跑线会立即现原形。 　　“我觉得不亏。我这个成绩进去，可能还会成为军校的招生广告。再说了，军校不光培养上战场的将军。还需要懂计算机的，还需要心理医生，还需要后勤人员。” 　　秦峰：“那你考军医大？分数不算太亏，文职也轻松些。” 　　顾小二想想，他又不晕血，也敢干开膛破肚的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峰：“那回头记得多帮奶奶缝衣服补补丁。” 　　顾小二一时没听懂。 　　傅凌云揉揉眼睛，“二哥，提前练习缝合。” 　　秦峰点头：“用猪肉、猪大肠或者鸡也行。” 　　傅凌云忙说：“不行！他缝来缝去我们还怎么吃啊。” 　　顾小二立即说：“煮熟了都一样。”不待他开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傅凌云看向他爸。 　　秦峰：“让他先用肥皂洗手。再说了，你嫌吃的时候膈应，不看不就行了吗。” 　　“对啊。”顾小二无比赞同。 　　渺渺不睡了，翻身坐起来，“我呢？” 　　秦峰想也没想就说：“你还早。等到初三或者高一再说吧。” 　　“又看不起人。”少年气得哼一声。 　　他刚一躺下，电话响了。 　　秦峰让离得最近的傅青云接。 　　“可能是厂里。”傅青云拿起电话，听到那边的声音很意外。 　　秦峰见他朝顾无益看去，小声问：“林小波？” 第62章 时光如梭 　　傅青云轻轻点点头, 说声“恭喜”，又道一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顾无益怕空欢喜一场, 忙问：“什么意思？” 　　渺渺不禁说：“当然是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不然三哥干嘛恭喜人家？” 　　傅青云笑着点点头。 　　顾无益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渺渺很奇怪, “大哥怎么看起来比小波哥还紧张？” 　　顾无益心中一凛, 意识到他和林小波的交情是不错，可远没到至交的地步。他这么关心林小波确实不合常理。 　　可他又不敢坦白——重生这种事太玄幻。 　　尤其他爸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要是说了, 他爸十有八九认为他被鬼附身了。轻则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重则告诉爷爷奶奶，天天给他扎针，把他身上的鬼吓唬走。 　　顾无益想起前世在社会新闻上看到的一件事，“我是怕他被顶替了。” 　　“顶替？”渺渺没听懂。 　　秦峰：“就是把林小波的录取通知书昧下来，代替他去上学。” 　　渺渺的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 　　秦峰想笑：“不信？这种事虽然不多, 但不代表没有。不过林小波成绩好，全校师生十有八九都觉得他能考上，他落榜才奇怪。”看向顾无益, “杞人忧天了。” 　　顾无益当然知道林小波被顶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还怕寄丢了。” 　　其实怕落入第二志愿。 　　林小波的第二志愿是政法大学。政法大学不太考虑第二志愿, 可万一军工大学那边的分数线比去年高，政法大学又正好比去年低呢。 　　只是这话也没法说，因为政法大学也是全国重点, 第二志愿能被政法大学看上也很不错。 　　秦峰不禁说：“你这么担心他, 回头见着小波我得让他好好谢谢你。” 　　“别！”顾无益慌忙拒接。 　　傅青云：“不用等回头, 明天就行。” 　　秦峰转向他。 　　——这话怎么说？ 　　傅青云知道他大哥为什么那么担心, 怕兜兜转转又跟上辈子一样, 林小波成了那个楚大律师的师兄, “大哥考上市一中那年爸不是给他订个大蛋糕吗？林小波可能跟家里人说了。他刚才在电话里说, 他大哥明天去市里送菜，也顺便给他订个蛋糕。还问我们要不要去他家吃蛋糕。去的话回头给他回个电话。”冲顾无益挑一下眉，“大哥，去吗？” 　　顾无益第一反应是找他爸。 　　秦峰好笑：“人家邀请你又没邀请我，看我干嘛？” 　　顾无益想想林小波有父有母有兄有嫂有姐姐有侄子侄女，比他家人还多。即便十寸三层大蛋糕也不一定够他家人吃。 　　“要不还是算了吧。”顾无益试探道。 　　秦峰：“说说理由。” 　　林小波填志愿的时候没问秦峰，也没问顾无益。可顾无益想到林小波是因为他爸改的志愿，未来的省长心腹大秘变成研究导/弹的科学家，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特别是现在尘埃落定，他一边欣喜一边又感到羞愧难当，很难做到坦然面对他。除非林小波上完一学期回来告诉他，很稀罕制导专业。 　　“我跟他家的车去他家吃块蛋糕，再让人家送我回来？还不够油钱。”顾无益佯装不好意思。 　　秦峰笑道：“是呀。明天是人家合家欢喜的日子，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对了，明天和面做几个面包或蛋糕，也算恭喜你朋友金榜题名。” 　　“我做？”顾无益下意识问。 　　秦峰：“又不是我朋友。你不做还让我这个老父亲替你做？” 　　顾无益心说有你这种满头乌发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的老父亲吗。 　　“不就比我大十来岁。” 　　秦峰：“大一岁也是大。”说着，一顿，“要是没事就用电饭锅做几个蛋糕。待会儿去村里吃饭的时候给爷爷奶奶一个，省得明早做饭了。” 　　顾无益：“您帮我打蛋液吗？” 　　“你在想什么美事？”秦峰瞥他一眼，别过脸去看电视。 　　顾无益的呼吸停滞。 　　顾小二扑哧笑喷出声。 　　顾无益猛然转向他。 　　顾小二赶忙说：“我帮你就是了。你可真天真，做蛋糕最麻烦的就是打蛋液。爸乐意弄那玩意还要你做？” 　　顾无益的心思还在林小波这辈子不可能从政，不可能成为楚家的靠山上面，哪有心思琢磨他爸怎么想的啊。 　　“你们都来帮忙。”顾无益一把扯一个弟弟。 　　渺渺迅速闪开：“我不会！” 　　“不会就学。”顾无益再次抓住他，“等我们都考上大学，爸工作忙，爷爷奶奶年龄大了，你想吃怎么办？” 　　渺渺想也没想就说：“买啊。” 　　“买人家的有自己做的好吃？” 　　渺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峰点头：“比你做的好吃。比如生日蛋糕用的蛋糕胚。” 　　渺渺眼中一亮，“对！你走了我们想吃就买带奶油的蛋糕。” 　　顾无益忍不住皱眉：“爸！” 　　秦峰摆手表示他不说了。 　　顾无益转向渺渺，“打不打？” 　　渺渺摇头。 　　“麻将呢？” 　　少年犹豫片刻，去厨房给他打下手。 　　随后又帮哥哥们搅一会儿蛋液。 　　然而等第三个蛋糕开蒸，没他什么事了，夕阳西下，渺渺也累得胳膊酸疼。 　　甭说搓麻将，连晚饭都不想吃。 　　晚饭过后，渺渺拿起抹布擦桌子还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他的手是在抖，他奶奶看见了，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顾无益拿走抹布，“你可真是咱家大少爷。” 　　把板凳移到角落的傅凌云解释：“打蛋液累的。” 　　周氏放心下来：“渺渺，这样不行，回头黄豆熟了，还咋帮我割豆子？” 　　渺渺不假思索地问：“不能用收割机？” 　　秦峰瞥向他：“豆荚张嘴轻轻一碰就炸，你告诉我收割机怎么割？” 　　渺渺被问住了，“……我又不是你，几十岁了什么都懂。” 　　秦峰的呼吸停顿一下，似笑非笑，“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说着话躲到他奶奶身后。 　　秦峰气笑了：“这么厉害你躲什么？” 　　“我躲了吗？”少年一脸的无辜。 　　秦峰抬抬手，示意他过来。 　　“我又不是小狗。”少年哼一声，抱住他奶奶的手臂，“我们遛弯儿去。” 　　周氏笑了笑也没拆穿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秦峰。 　　秦峰也懒得跟他计较，否则秦渺渺一天挨八顿都不够。 　　“青云，今天拉二胡了没？”秦峰移到门边，倚着门框看向压水井方向。 　　傅青云：“刷好碗就拉？” 　　顾无益拿着抹布出来：“我刷吧。” 　　傅青云习惯性看一下他爸。 　　秦峰：“回头导演让你演一个贫穷子弟，你是打算先找个餐馆练刷盘子，还是打算天天下馆子，吃完一抹嘴，抬屁股走人？” 　　顾无益顿时不敢跟他争。 　　秦峰：“现在懂的越多会的越多，以后越不怯场，越游刃有余。” 　　傅青云前世能拿到影帝桂冠靠的不光是天赋，还有以前讨生活时积累的经验。 　　“我知道爸为我好。我们老师说过，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只要有准备处处都是机会。” 　　秦峰不吝夸赞：“不错。趁你现在还小，不用跟时间赛跑，多听多看多学少说。” 　　“我明白了。” 　　秦峰：“那我先回家了。你们不用着急，九点回去都行。” 　　顾小二不禁问：“爸一个人回家干吗？” 　　“清静清静行吗？” 　　顾小二忍不住嘀咕：“我们也没从早说到晚啊。” 　　“你们兄弟五个，一人两三个小时就够了，还用从早到晚？”秦峰瞥他一眼就走人。 　　顾小二啧一声。 　　顾无益看向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顾小二双手叉腰。 　　顾无益把抹布递给他， 　　“干嘛？” 　　顾无益：“洗干净。我去找渺渺。” 　　顾小二转手给傅青云。 　　傅青云：“爸让我多学，可没让我把家务活全包了。” 　　顾小二蹲到他对面，就叫傅凌云压水。 　　傅凌云不禁说：“洗个抹布能用多少人啊。” 　　“这叫兄弟齐心。” 　　这个时候傅凌云真不想认他这个兄弟。 　　“懒成这样回头住校不会把一周的袜子都拿回来洗吧？” 　　顾小二诧异，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傅凌云禁不住惊呼：“还真是这样想的？” 　　在门外的秦老汉不由得朝院里看。 　　顾小二赶忙说：“你给我小点声！” 　　“回去就告诉爸。”傅凌云很认真，“你以后可是要当医生的人。” 　　顾小二想一下：“大不了我改志愿。” 　　傅青云猛然看向他。 　　顾小二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我就这么一说。” 　　“再开学就是高中生了，你可得想好。”傅青云提醒他，“要是学法，你得背法律条文。要是报考经管专业，你不一定有这个脑子。若是当爸的学弟，一项关键技术可能就得三五个月，甚至一两年，你有这个耐心吗？” 　　傅青云说的顾小二统统没有。 　　“看来还就部队适合我。” 　　傅青云：“你也可以报考别的专业，像舅爷家的表叔，毕业后当老师。” 　　顾小二连连摇头。 　　傅青云：“也可以当我师兄。” 　　“我没你那个天赋。”顾小二说出来，越发觉得他爸厉害，这么多专业居然能给他挑个军医出来，“爸太牛了。越了解越佩服他。” 　　这点傅青云完全赞同。 　　以前真以为秦峰只是专业强，其他方面都跟普通人一样。 　　“你说我们以前怎么就没遇到像爸这么好的养父呢？” 　　傅凌云回答：“那时候大哥二哥跟俩傻子一样，顾雪说什么他们都信。说不定爷爷也说过要收养大哥和二哥，只是没等大哥和二哥知道顾雪就把人撅回去了。” 　　顾小二点头：“有可能。”顿了顿，咬牙切齿，“顾雪没被车撞死太便宜她了。” 　　傅青云小声问：“她跟她丈夫这辈子也不可能像上辈子又是买股票又是做生意又是赌博了吧？” 　　顾小二微微摇头，“没拿到爷爷的工资，她想做生意也没本钱。要不是把爷爷的那个房子卖给厂里，她也没钱买股票。不瞎折腾，而且越折腾胆子越大，也不敢学人家赌博。” 　　傅凌云想想，“那她这辈子能安稳到老？” 　　顾小二眉头微皱。 　　傅青云：“算着时间那对狗男女是不是快回国了？” 　　前世这个时候顾小二已经跟他哥从顾雪家出来了。再次见到顾雪是几年后，他准备参加高考的时候。因为高考需要户口资料办准考证。 　　那时他生父生母已经回来了。至于是今年还是明年，甚至后年，顾小二还真不知道。 　　“回头问问爸。” 　　傅青云：“爸知道？” 　　“那俩见钱眼开的货，要知道爷爷把房子过给爸，不可能不联系爸。” 　　傅青云朝外看一下，不见老两口进来，大胆说：“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过几年再回来。” 　　顾小二还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呢。 　　可国家需要发展，对来华投资的外国人十分友好，那夫妻俩一贯钻营，不可能不回来。 　　“回去跟爸提个醒吧。”顾小二道。 　　傅凌云赞同，“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搭上楚家。你们的户口又不在顾雪那儿，那对狗男女没有可以威胁你们的东西，就算回来闹也是闹咱们家的那栋小楼。” 　　其实关于这一点，秦峰决定收养顾无益和顾清狂时已经考虑到了。所以顾老的遗嘱并没有跟他一块去，反而跟他的存折放在一起，就是给顾无益和顾清狂的生父生母准备的。 　　兄弟几个回到家中，秦峰听完顾小二的担忧，就让他们去书房等着。 　　翻出钥匙打开柜子取出遗嘱，秦峰拿去书房：“还记得这个吗？” 　　顾无益点头。 　　秦峰：“你爷爷懂法，这个遗嘱很规范，可以说没有任何漏洞，就算法官党性不纯，崇洋媚外，也不会帮你生父生母。” 　　顾无益了解他姑和他生父生母，不达目的不罢休，“会不会去厂里闹？” 　　秦峰摇头：“他们不敢。别想了，我有法子收拾他们。” 　　顾小二想听听。 　　秦峰笑着问：“又忘了你爸我毕业于哪所院校？” 　　哥几个不由得想起程副市长。 　　秦峰见状，笑着问：“想起来了？就算他们来找我，也是大人的事。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赶紧考走，省得你奶奶三两天就得蒸一次馒头。” 　　顾无益：“那以后我蒸吧。” 　　秦峰：“你一周回来一次，打算一次蒸多少？” 　　顾无益没想好，决定先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顾无益想到了。 　　翌日早饭后，顾无益叫住想出去玩儿的顾小二，哥俩去厨房和面，一个用洗菜的大陶盆，一个用盛菜的小铝盆。 　　陶盆的面发了，顾无益用钢筋锅蒸馒头。小盆的面发了，顾小二用来做面包。 　　由于经常做面包，家里不光备了葡萄干，还有红枣干。 　　顾小二做面包的时候就往里面裹一些葡萄干。顾无益蒸馒头的时候往里面放一些红枣干。 　　炉火烧的慢，一锅馒头蒸好，顾小二已经烤了两次面包。 　　渺渺闻到浓浓的面香，看看屋外又看看屋里，纠结地说：“我先吃哪个啊？” 　　顾无益笑了：“吃馒头。你二哥烤的六个面包都是留着送给林小波的。” 　　“好吧。”渺渺虽然很想尝尝刚出炉的面包，但也忍得住，“大哥，咱家还有蜂蜜吗？” 　　顾无益摇头：“你可真会吃。” 　　傅凌云把蜂蜜找出来，倒盖上一点，“只能吃这么多。中午还得吃饭。” 　　有的吃就行，秦渺渺不挑。 　　傅青云从楼上找几张干净的白纸，“大哥，现在把面包包起来，还是等会让再包？” 　　顾无益：“凉了再包吧。”转向顾小二，“是不是写几个字？素白素白的纸，干巴巴的不太好看吧？” 　　“干么呢？”周氏迟迟不见五个孙子，倍感奇怪找过来，没想到迎接她的是满室麦香。 　　顾无益吓一跳，循声看去，松了一口气，“趁着有空蒸点馒头留着当早餐。小波的通知书到了，我让小二做几个蛋糕恭喜他考上大学。” 　　“应该的。”周氏走近一点，看到傅青云拿的东西，“哪能用这个。” 　　渺渺瓮声道：“用包点心的油纸吗？” 　　周氏摇头，“家里还有写春联剩的红纸吧？” 　　顾无益眼中猛一亮，“我知道了。” 　　红纸一面通红，一面白色很干净，正好用来包面包。 　　随后顾无益又找出他的毛笔，在红的那一面写几句祝福话。 　　周氏不禁说：“这字真好。” 　　顾无益习惯性谦虚，可定睛一看，他的字确实很好，跟几十年后机器印刷的春联似的。 　　这一刻顾无益不禁为自己感到自豪。 　　突然明白他爸昨天说的“字如其人”。他若是看到这一手好字，也会先入为主——字的主人长相不错，人品也不错。 　　顾无益注意到渺渺盯着看，“好看吗？” 　　渺渺点点头：“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顾无益朝他脑袋上揉一把，“好好练赶明儿写情书表一个成一个。” 　　“字练好了还有这好处？”秦渺渺稀奇。 　　顾无益点头：“以后你要是嫌工资低，想赚点外快，就可以教人家书法。” 　　傅青云道：“还可以教人吹唢呐。” 　　“谁学那玩意啊。”秦渺渺还是对滴滴哇哇哇滴的唢呐嫌弃的不行。 　　傅青云：“这你就无知了。吹得好都能进大单位。” 　　周氏忙问：“真的？” 　　傅青云笑道：“骗您干什么。” 　　周氏转向渺渺，“那你得好好学。以后毕了业不想干国家分配的工作，咱就去你三哥说的大单位。” 　　渺渺不信：“比如呢？” 　　傅青云：“你可以报考文工团，也可以试试首都剧院。他们有些话剧就需要唢呐。还可以，还可以学舅爷，参加红白喜事。” 　　渺渺使劲推他一把，“你才参加红白喜事。” 　　“你不信我，我不得告诉你？” 　　渺渺瞥他一眼，“我看你是跟秦工学坏了。” 　　顾无益：“别贫了。青云，你们把馒头和面包端条几上去，别喷的都是口水。” 　　周氏朝饭桌看去，发现整整一筐馒头，“咋蒸这么多？” 　　顾无益指着冰箱：“自打家里有了冰柜，冷冻层就很少用，回头馒头凉了放进去一半慢慢吃。奶奶，以后就不用早上给我们送馒头了。” 　　“你们自己蒸？” 　　顾无益指着傅青云，“等我和小二住校就让青云他们蒸。尤其渺渺，该学和面了。不然等我们都考走了，爸出差去了，你和爷爷伤风感冒，总不能去食堂吃吧？” 　　周氏想笑：“你这孩子想的真远。” 　　顾无益不这么认为：“一年一年快着呢。您敢信吗？我们跟爸整整六年了。” 　　周氏算一下，八六年初到现在九二年夏天，六年半了，“真快啊。” 　　“是吧？尤其我们一周回来一次，没几次就过年了。” 　　周氏一听到“几次”又觉得她大孙子夸张了。 　　可等到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公交车停了，放假归来的林小波去秦家给他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周氏才惊觉一个学期又结束了。 　　林小波对他的专业很满意，顾无益悬着的心落到实处也很满意，当晚就做好多蛋糕。 　　翌日清晨给老两口送去，周氏注意到大孙子快有她高了，十分惶恐。 　　顾无益担心：“奶奶怎么了？” 　　周氏唉声叹气：“突然发现我老了啊。” 　　秦老汉知道为什么老伴会这么说，昨晚看到林小波，睡觉前就念叨过日子不经过。几个孩子做面包祝林小波考上大学那天仿佛还是昨天，“你都六十了，还不老？” 　　顾无益习惯了精力旺盛的老两口，很不希望他们服老，因为极有可能是他们走向衰老的开始，“爷爷奶奶确实年龄不小了。要不这样，回头我跟爸说，到秋豆子收下来，就把那四亩地租给别人？” 　　“什么？” 　　老两口同时惊呼。 　　顾无益吓一跳，倒也不意外。但凡老两口露出一点舍得，那四亩地早租出去了。 　　不过又看到他们中气十足的样子，顾无益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像他爷爷奶奶，“租给别人种。” 　　“你敢！”周氏大声叫嚷。 　　秦老汉问：“没了地我们干嘛？” 　　顾无益：“搬去家属院跟我们住啊。” 　　周氏：“我的鸡和鸭咋办？” 　　顾无益想一下，“都杀了，放冰箱里慢慢吃。您这么大年纪，咱家也不缺钱，鸡鸭就别养了。以后想吃就去菜市场买。” 　　周氏张了张口，四周看看，抄起扫帚，“还没考上你爹的大学，反倒先跟他学会败家了。看我不打死你小子！” 　　顾无益连忙躲开，“几只鸡鸭您至于吗？” 　　秦老汉不禁问：“鸡鸭不至于，牛呢？” 　　若说每天数三遍恐怕漏一只的鸡鸭是周氏的心头肉，那从小牛犊养到大的老牛绝对是秦老汉的老儿子。 　　顾无益故意说：“卖了？或者杀了卖肉也行吧。” 第63章 膈应 　　秦老汉夺走老伴的扫帚就朝他身上招呼。 　　顾无益一看来真的, 赶紧往外跑。 　　“站住！”秦老汉大吼。 　　“咋了？咋了？” 　　秦老汉想说不关你的事，扭头一看是村长，“你咋来了？” 　　“你管我咋来了？”村长下意识说出来,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 “大清早干嘛呢？喊打喊杀。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秦老汉张了张口, 想想该怎么说。 　　他要说儿子让他搬去家属院住他不乐意，村长肯定数落他有福不会享。他要是说顾无益让他杀鸡卖牛, 村长指定夸他大孙子孝顺。 　　“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秦老汉说着就用扫帚指着顾无益, “你给我站住！” 　　顾无益心说傻子才站住。 　　秦老汉看到大孙子挑衅的眼神，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非得打死这个不孝孙子不可——绕过村长扬起扫帚。 　　“没完了是吧？”村长再次出手拦住。 　　秦老汉不得不停下，“你都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 　　“骂你了？”村长不信，这个老大听说不光学习好, 还特勤快孝顺。 　　秦老汉摇头：“那倒没有。” 　　“打你了？” 　　秦老汉再次摇头。 　　“那就是不好好学习早恋了？” 　　秦老汉陡然拔高声音，“他敢！？” 　　“那还有什么事？”村长反问。 　　秦老汉被问住，“……我家的事你不懂。” 　　“我倒是懂得人家公安说过, 不能由着性子打骂孩子，也不能随意打骂老人。”那一年公安普法, 可是在村长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尊老爱幼不光是民族传统美德，法律还保护老人和儿童。 　　秦老汉无语又无奈，“哪有这么严重。” 　　“既然没有, 那就更没有必要喊打喊杀了吧？” 　　顾无益点头。 　　秦老汉暴怒, “你还敢点头？” 　　周氏放好蛋糕出来, “跟他废什么话啊？” 　　“对！”秦老汉再次越过村长。 　　村长就想夺他的扫帚, 抬头一看他家隔壁门开了, 猛然想起正事, “停！”高吼一声。 　　老两口都不由得停下来。 　　顾无益吓一跳, 就想解释跟他爷爷奶奶闹着玩呢。听到村长说：“你大哥快不行了。” 　　此言一出，老老少少都愣住。 　　出来看热闹的对门邻居怀疑自己听错了，“谁不行了？” 　　村长朝东边努努嘴。 　　几人回头，看到秦峰的大堂兄。 　　这位自打搬去城里，那可真是不到逢年过节见不着人呐。 　　秦老汉意识到村长什么意思，扫帚“啪”一声落地，身体轻轻颤几下。 　　顾无益忍不住搁心里骂一句脏话。好不容易让老两口生龙活虎起来，秦老大一死，他爷爷奶奶又该觉得他们年龄大了，时日无多。 　　人啊，不论男女老幼最怕的就是认命。一旦认命，没了斗志，散了精气神，年轻人会变的浑浑噩噩，上了年纪的人会一天比一天衰老。 　　茶不思饭不想，有着运动员的体魄也经不起这么郁郁寡欢。 　　顾无益好奇地问：“他早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秦老汉想起来了，腊八那天早上他大哥还在村头指点江山呢。 　　当时他们老两口去家属院喝腊八粥听到一耳朵，那嘴皮子那气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去城里干生意发大财的是他。 　　“对啊。”秦老汉转向他大侄子，“是不是你气的？” 　　秦峰的大堂兄忙说：“你说啥呢？那是我爹，再不好也是我亲爹！” 　　秦老汉：“那是咋回事？” 　　村长：“癌症晚期！” 　　“啥？”秦老汉大惊。 　　村长：“早几天你大哥一直高烧不退，让你这个大侄子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查出来的。” 　　秦老汉目瞪口呆。 　　村长已震惊过了，此时只觉得世事无常，“进去看看？” 　　秦老汉下意识抬脚。 　　顾无益一把抓住他，“等等！” 　　秦老汉稍稍回魂，“咋了？” 　　顾无益不想把人想的太不堪。 　　有句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也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是不是跟爸说一声？” 　　村长奇怪，“跟你爸说啥？” 　　顾无益朝秦峰的大堂兄看去，“我们跟他家好几年都不来往了。他在这儿我不敢让爷爷去。” 　　村长张口结舌，这孩子咋这么多心眼，“又不是让你爷一个人进去。我还在这儿呢。” 　　这个节骨眼上顾无益可不敢装乖，“您还不如不在这儿。您在这儿出了事也只会和稀泥。说些什么大家都是亲戚，人都快死了，别计较那么多了之类的话。他要死他有理啊？” 　　村长噎的呼吸一窒，“你你你——” 　　“我叫顾无益。”顾无益不是真小孩，可不怕他，“您也可以喊我大小子。” 　　村长顿时后悔刚才拦着他爷爷。 　　这么不懂事的小子，就该狠狠揍一顿才是。 　　可经过顾无益一打岔，周氏想到要死的不是她那个不省事的大嫂。 　　他俩一句话不说，钱氏也会认为他们幸灾乐祸，“老头子，等等儿子吧。大小子，快去喊你爸。村长，你先进去吧。” 　　村长不敢信，“你怎么——” 　　“你也觉得人都要死了，以前那些事就别计较了？”周氏反问。 　　村长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被顾无益直白的点出来了，可不敢再说，“随便你！”气得哼一声朝屋里去。 　　秦峰的大堂兄忍不住瞪老两口一眼。 　　顾无益捡起地上的扫帚就砸。 　　秦峰的堂兄慌忙躲开，“臭小子，我不敢打你爸还不敢打你？”扬起巴掌就要扇他。 　　“我看你敢！”秦老汉挡住大孙子。 　　秦峰的大堂兄脚步一顿，悻悻地放下手，冷哼一声，快速进院，嘭地一声关上大门。 　　顾无益吓一跳。 　　周氏连忙揽住他的肩膀，“有我们在，别怕。快去找你爸吧。” 　　“那你们先进屋。”顾无益不放心。 　　周氏好笑：“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秦老汉跟着点头。 　　顾无益拔腿就往家跑。 　　对门邻居忍不住说：“这个孙子孝顺啊。” 　　周氏点头：“一直都孝顺。” 　　邻居好奇地问：“那刚才咋了？” 　　周氏想起来又想笑，“可能听小峰说了啥，他非要我们把鸡鸭杀了，把牛卖了，搬去跟他们住。” 　　邻居意外，亏得他以为顾无益闯祸了，“这是好事啊。也省得小峰担心。” 　　周氏摇摇头，“家属院看着好，住着小洋楼，院里不是石子路就是水泥地，比村里干净多了。可不方便啊。上个厕所都得去公厕。吃个鸡蛋都得出去买。 　　“他那儿还烧炉子，煮个面条都得半小时。赶上饿的时候能急死个人。哪像咱们这儿，几把柴火水就开了。” 　　秦老汉点头，“早晚还好一点，有点人气。平时白天都看不到人，我们想找人唠嗑，不找门卫就得回村找你们，不够麻烦的。” 　　邻居原本很羡慕对面家属院里的人，尤其住着小洋楼的秦峰。 　　没想到这么不自由。 　　思及此，邻居想到秦峰待会儿就来，又想到秦峰的大伯，“咋这么突然？”朝东边看一下。 　　秦老汉也纳闷：“谁知道呢。等小峰回来问问他。” 　　家属院跟五里墩就隔一条马路。 　　顾无益也不再是十岁的小孩，现在身高腿长跑得又快，几分钟就到家门口。 　　大雪过后是晴天，今天万里无云，秦峰正晒被子，看到顾无益想也没想就问：“有狼追你？” 　　“比狼还可怕。”顾无益扶着栅栏门大喘气。 　　秦峰顾不上摊被子，“怎么了？” 　　“你大伯要死了。” 　　秦峰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无益指着东边，“你大伯，爷爷的大哥。” 　　“怎么可能？”秦峰不禁问。 　　顾无益：“村长说的。村长还让爷爷去看看。我怕钱氏那个老太婆趁机挤兑爷爷，再往咱们身上赖，没敢让爷爷去，你快去吧。” 　　秦峰立即往外走。 　　顾小二赶忙提醒：“鞋！” 　　秦峰低头一看棉拖鞋，“把我的雪地靴拿来。” 　　渺渺拿出来，“我跟你一块去？” 　　秦峰摇头：“将死之人有死人气，你就别去了。”看到林小波，“跟渺渺、小二和凌云在家玩儿。无益，青云，跟我过去。” 　　顾小二忍不住说：“让青云去干嘛？回头打起来还不够拖你后腿的。” 　　林小波不禁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打？” 　　顾小二摇头：“他们才不管什么时候。” 　　秦峰：“应该不敢跟我动手。我让你大哥去是看着爷爷奶奶，让青云去是让他看看将死之人什么样。” 　　顾小二张大嘴巴，难以置信，“这这都什么时候了？” 　　秦峰平时没这么缺德。 　　只是他素来不喜欢他大伯大伯母的为人，再一想到爷爷奶奶没少帮那两家照看小的，他奶奶躺在床上不能动，他大娘和二大娘不去看看也就罢了，毕竟是儿媳妇不是亲闺女。可他大伯和二伯也不露头，恐怕赖上他们一样。 　　秦峰问：“什么时候了？” 　　“人都快死了。”顾小二脱口而出。 　　秦峰：“快死了以前干的事就可以全部抹掉？” 　　“不是死者为大吗？”顾小二试探道。 　　秦峰：“我还死者为尊呢。连亲生父母都不孝顺的人也配。” 　　顾小二不由得想到他那对缺德父母，要是他们快死了，他也会跟他爸一样恨不得拍手称快。” 　　“爸，我错了。”顾小二诚恳道歉，“我不该劝你大度。” 　　秦峰很意外，居然这么容易想通，“也是爸忘了跟你说。面子工程也分场合。如果是你的同事，你恨不得杀了他，也得当着领导的面装悲痛。不来往的亲戚就不用了。” 　　林小波顿时忍不住说：“秦叔跟我的想法一样。我有次这么跟我爹说，他还说我不懂事。回头我一定得把你的话告诉他。” 　　秦峰无所谓：“随便。你们在家吧。青云，红围巾别戴了。” 　　傅青云糊涂了，“您不是说不用装？” 　　秦峰：“到村里不用。这里是家属院。” 　　傅青云明白，做给他同事和邻居看。 　　顾小二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他爸。 　　秦峰又看一下他和顾无益，确定身上没什么不妥才带他俩回村。 　　村民见顾无益一副逃命的模样，闲着没事的人都找秦老汉询问出什么事了。 　　秦老汉对门的邻居告诉他们，秦老大快死了。 　　大伙儿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秦老汉。 　　秦峰甫一过来，众人就纷纷问他知不知道咋回事，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得知他大伯得了癌症，秦峰明白了，“癌症通常有反应的时候多半是晚期。大部分癌症到了晚期华佗在世，拉去国外也没用。” 　　众人恍然大悟。 　　秦家对门邻居注意到一点，“你说晚期没得治，那要是早期就能治了？我咋听说得了癌症就没得治了？” 　　秦峰：“有一些发现得早就跟割阑尾差不多。” 　　他妈忍不住问：“那咋能早发现？” 　　“年年去医院检查。”说出来猛然想到他仗着自己身体好，医院也没多少医疗器械就没去过大医院体检，也忘了带他爹妈去。 　　说起来还是上辈子的父母比他厉害，懂得比他多，也比他惜命。他要是突发奇想让父母去体检，父母得误以为他癌症晚期。 　　秦峰趁机对他爹妈说：“回头我就带你们去做个全身检查。往后半年查一次。” 　　周氏惊呼：“半年？！” 　　秦峰点点头，确定她没听错，“半年足够癌症从早期到中期。” 　　此话一出，周氏不敢反对。 　　秦老汉到嘴边的“不用了”三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还等着几个大孙子都考上大学，还想看到儿子娶个好媳妇呢。 　　秦峰朝东边看一下：“进去？” 　　顾无益和傅青云一左一右拉着老两口的胳膊。 　　老两口以为他们害怕，抽掉手改搂着他们的肩膀。 　　秦老汉惊觉三孙子快有他高了，“青云都这么高了啊。看来我真老了。” 　　秦峰眉头微皱。 　　顾无益立即说：“爷爷您还老？刚才要不是村长拦着，你能追我半个村。” 　　秦峰不由得转向他爹。 　　——怎么回事啊。 　　秦老汉忍不住说：“还不是你故意气我！” 　　顾无益反问，“让您搬去家属院住就是气你？” 　　秦老汉不敢接茬。 　　因为秦峰也跟他们提过搬过去一起住，恐怕说多了他又提起此事，“先进去。咱们家的事回头再说。”说着傅青云先走一步。 　　顾无益撇一下嘴，拉着他奶奶跟到院里。 　　钱氏看到他们嘴巴动了动，一看到他们身后的人，翻个白眼就往屋里去。 　　周氏想不通，“都这样了还这么不省事。” 　　秦峰耳尖听见，问道：“你指望她老了老了幡然醒悟？她这样的人只会越老越坏。不过也坏不了几天。” 　　周氏没听懂。 　　“回头你就知道了。”秦峰说着，大步去追他爹。然而将降到堂屋门口，听到他大伯问：“来看我笑话？” 　　秦峰脚步一顿。秦老汉往里间走的脚也停下，“你说是就是吧。” 　　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 　　秦峰很想笑，他爹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句话比骂他还噎人？ 　　秦老汉真不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跟他大哥计较。 　　哪想到他这么激动，看样子要咳晕过去。 　　这一刻傅青云觉得自己白来了。 　　他不可能演秦老大这样的人物。 　　即便几十年后上了年纪扮演这样的人，像他这样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的也很难过审，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傅青云轻轻扯一下他爷爷的胳膊。 　　秦老汉也想掉头离去，可他一想到对面里间床上面如土色形容枯槁的人是他亲大哥，脚上又像长了钉子一样。 　　“你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秦老汉沉默片刻说到。 　　秦老大脱口而出，“看我死没死？” 　　周氏拉着顾无益就往外走。 　　秦老汉眼角余光注意到他老伴很生气，心里也不痛快，“随便你咋想吧。” 　　屋里又传出一阵咳嗽，秦老汉不由得停一下，紧接着就装没听见，闷头往外走。 　　秦峰啧一声，旋身跟上。 　　身后隐隐传来埋怨和谩骂，秦峰看在他大伯即将要死的份上大度一次，装没听见。 　　回到隔壁家中，周氏就忍不住骂，“死了也活该。” 　　秦老汉皱眉。 　　周氏瞪眼：“我说错了？他这个癌症说不定就是以前缺德事做多了报应。” 　　顾无益点头。 　　秦老汉咂一声，“出去玩儿去。” 　　顾无益请他爸示下。 　　秦峰点点头。 　　哥俩回家。 　　秦峰对他爹妈道：“我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爹，你就别担心了。” 　　“我才懒得担心他。”秦老汉拧着眉头说。 　　秦峰了解爹妈，心软的很。 　　即便此时此刻真生气，也很难撑到午饭。 　　“吃饭了没？”秦峰转移话题。 　　秦老汉：“都啥时候了？谁还不吃！” 　　秦峰想想平时他爹起来上个厕所就喂牛。牛快吃饱了，老两口才开始做饭。饭后用刷锅水拌猪食喂猪，猪此时应该也喂好了，“那去我家？我得上班，小波还在家，他哥嫂来接他的时候你们招呼一下？” 　　周氏想到林小波现在是大学生，是个大人，不应该再让几个孩子招呼，“行！” 　　秦老汉：“那我锁上门。林家人客气，要是再给咱们菜，我是要还是不要？” 　　秦峰算算时间，“他们估计还得一会儿。让无益再做两锅蛋糕。他们要是带着菜来，就让他们带上蛋糕，回去给孩子吃。” 　　蛋糕用鸡蛋做的不便宜，可冬天的菜更贵。 　　周氏算一下林小波早晚在他们家吃的，加上蛋糕应该跟菜的价钱差不多，“那就这样。你快去吧。” 　　秦峰比他爹妈走得快，闻言就没等他们。 　　然而他刚走没多久，林小波的哥哥嫂嫂就来了。 　　不出秦峰所料，给他们带一包菜。 　　周氏急的抓住她老伴的衣袖，“蛋糕还没做咋办？” 　　秦老汉有一点意外，随即一想林家人半年不见林小波肯定十分想念，“去看看柜子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周氏想到儿子很喜欢买好吃的，立即去厨房翻橱柜。 　　恰好有一盒饼干还没拆。 　　周氏胡乱找张报纸包起来就塞给林小波他哥。 　　人家带菜过来是感谢秦峰收留林小波一晚，自然不可能要她的东西。 　　林小波看到那一大包才也明白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客气，就替他哥收下来，嘴上替他侄女侄子感谢老人家。 　　到家林小波就挨训了。 　　林小波等他们憋了一路的气出出来才说，“你们拿的菜太多了。要是去菜市场卖，至少得十块钱。我在秦叔叔他们家吃两天也吃不了这么多。” 　　林小波的二姐忍不住了：“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们每样拿一点就行了，你们还说我小家子气。” 　　林小波他哥不禁问：“真有点多?” 　　林小波点头：“下次别这样了。秦叔叔让我住他家纯粹一片好心。你们这样搞的人家下次不给我做七个碟子八个碗，都觉得自己抠门。” 　　他大哥点头受教，“那你回头还去？” 　　林小波很想去，随便跟秦峰聊几句胜读几年书，“年前算了。秦叔叔家出了点事。” 　　他爹忙问：“出啥事了？” 　　“秦叔叔他大伯癌症晚期，可能熬不到过年。” 　　他爹问：“你秦姨的大哥？这么严重？” 　　林小波点头。 　　他爹：“那你年后也别去了。万一熬过春节，正好赶上你去那天，咱们装不知道不好，去又没必要，他们家跟秦工好几年不走动了。” 　　林小波：“应该熬不过这个春节。无益说癌症快得很。” 　　癌症快也没快到刚一发现就魂归地府。 　　吃点药，或者自己注意点，撑两个月问题不大。 　　可秦峰他大爷认为癌症晚期吃什么药都没用，还不控制脾气，愣是除夕前两天把自己折腾没了。 　　村里人见着秦老汉就问，“正好赶上过年，这是火化还是不火化啊？” 　　秦老汉不想掺和他大哥家的事，也不想给自己找气受，让他过去送最后一程他就去，不叫他去他就不去。 　　秦峰的几个堂兄要面子，年初一早上去给秦老汉拜年，顺便告诉秦老汉，初三下午火化，初五上午再埋，到时候请他过去帮忙招呼一下亲戚朋友。 　　人已经死了，秦老汉的气消了，就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可他要是知道初五那天上午到他大哥家就看到秦颖，几个侄子跪下求他也不去。 　　为了做给厂里人看，初五这天秦峰也请假了。由于中午宴客，他就在堂屋门外执笔记吃酒钱，村长坐在他旁边收钱。 　　以往这种事都是村长记账，队长收钱。 　　秦峰来了，他学历高字写的好，村长不敢在他面前献丑，就把主位让给他。 　　因此秦峰知道王根宝给的钱跟他大伯的几个闺女一样。 　　村长等王根宝和秦颖去屋里看望钱氏了，就小声问秦峰：“我听大总说，你大娘让他多准备一套孝衣，那孝衣你可能不知道，只有亲闺女才能穿。不会是给你姐准备的吧？” 　　秦峰：“可能都有吧。” 　　村长摇头，“你二大爷的几个闺女没有。你姐这是想干嘛啊？” 　　秦峰嗤一声：“膈应我爹娘或者我呗。”瞥一眼村长，“您直说我还能生气？” 　　村长其实也猜到了，闻言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你不生气？” 　　“她跟我家都断绝关系了，我生什么气？再说了，给我大爷披麻戴孝也是应该的。要不是他那几个儿子跟王根宝一起去南方进货，王根宝跟他兄弟早死在半道上了。” 　　村长不禁说：“还是你大气。可是将来，我说将来，没有诅咒的意思。你爹妈老了，秦颖要是人过来了不披麻戴孝，你这边可不好办。” 　　“我不是人？”秦峰反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3 12:00:00~2022-06-1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杭杭 182瓶；拥有一个夏天 122瓶；不加糖的--------------/依一y?华/鸽 100瓶；宅媽 86瓶；月光墨 50瓶；lingcier 39瓶；楼依笙、宸祁夂凧杕、清风与茶蘼、糖纸的乌托邦、再来俩鸡腿儿 30瓶；萌妹子 27瓶；eliaens、鲜芋糖、咿呀咿呀哟、拾忆梦初、糖果、人生 20瓶；嘉的松果 17瓶；51646061 15瓶；霉泥 12瓶；misselo、大晴子、啊、银子、暖色度余生、催更、上班总迟到、月、乐观、eunji 10瓶；可乐点～、明日是长安 9瓶；宁凝 6瓶；桔子君、惠惠惠发光、夏奇拉艾达、X君、燕燕清、芃芃、望舒、青春、老天使、春山如笑、AA、阿瑾、蛋糕、蓝色夜空、木一31964206、king、圆梦、菌 5瓶；祥和安宁、我总是在重名、59101361、墨染流年 4瓶；夏天、一颗小心心、汽泡酒、芫荽是颗菜 3瓶；生艰、青葵、果果、南风解我意、天涯、荞麦 2瓶；恰柠檬、情有可原316、盈盈、灿烂一生、啊啊啊啊、audrey、飞飞xt、lmrabbit、鬼萌萌、房子、胖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教做蛋糕 　　村长噎的说不出话。 　　坐在秦峰另一旁招呼宾客抽烟的队长忍不住咳嗽一声。一见对面的村长看他, 慌忙低下头，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秦峰瞥一眼村长，“是不是这几年村里人觉悟上来不敢偷生偷养, 你不用管计划生育了, 所以闲的？” 　　队长又忍不住咳嗽一声。 　　村长朝他脚上踩一下, “计划生育是妇女主任的事。” 　　秦峰：“那还是闲的。” 　　村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这是为你着想。” 　　“没看出来。”秦峰很不客气, “我只看出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村长气得想起身走人。 　　队长不敢再笑, 抬起头来打圆场，“又不需要秦颖打幡摔盆，你管她干嘛？再说了，她来了就能进去？被小峰堵在门外，尴尬的不可能是小峰。” 　　村长知道理是这个理, “面上不好看。” 　　“好看重要还是自己气得想去死一死重要？”秦峰撩起眼皮，“我看亲戚好像都来了，份子钱给的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没多少事你来吧。” 　　村长下意识问：“你干嘛去？” 　　“时间不早了，一会儿该下葬了, 去把我家那几个孩子找来。”秦峰说完就走。 　　村长张了张口，一个字没说出来人已出了大门，顿时忍不住转向队长, “他这……？” 　　“秦颖干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的提她干嘛？” 　　村长：“秦颖也只是想要个儿子。” 　　队长点头：“想要儿子没啥错, 可也没他们那么无赖的。也就小峰工资高养得起, 不然那俩孩子往三哥家一扔, 累得不是他老两口？秦颖不心疼她爹妈, 小峰心疼。凭这一点刚才秦峰没让她跟王根宝滚出咱们村已经很不错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队长不客气地说：“板子没打到你身上。” 　　村长噎的说不出话。 　　队长端起放香烟的托盘去外面招呼客人。 　　他虽然是队长, 比村长官低一级，实则并不怕他。因为村长切切实实是村民选出来的。不能让村民满意，像顾无益那么大的少年都能说村长两句。以至于村长只能看着队长出去。 　　队长更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他就属于秦峰跟傅青云提起的那种有个女儿宁愿嫁给普通工人也不嫁给生意人的人。所以他看不上有钱的王根宝，佩服秦峰。 　　秦峰的堂兄们跟王根宝是一类人，要不是秦峰的堂兄亲自去请，他今天都不来——懒得帮他家办事。自然也做不到诚心。 　　到了外面，队长就把托盘交给管事的大总，他从托盘里拿根香烟准备找个避风处待着。 　　然而巴结秦峰他堂兄的人多，外面还多是他们家亲戚，队长不想跟这些人搭腔，听到隔壁有动静，大门还敞开着，就叼着香烟过去。 　　隔壁秦峰家人虽然多，但不是外人。 　　顾无益兄弟几个和秦大姑一家。 　　秦大姑的孙子孙女也挺大了，不过没让他们来，秦大姑认为丧事不吉利。饶是如此，他们一家人加上顾无益兄弟五个，也把小小的堂屋挤得满满的。 　　秦峰过来也没往里挤，就搁堂屋门口站着。 　　队长到大门口一看到秦峰，三步做两步走。 　　秦大姑不禁问：“你们咋都来了？准备下葬了？” 　　秦峰看一下手表，“早呢。还得差不多一个小时。” 　　秦大姑把捂手的搪瓷缸子给她丈夫，“那是出啥事了？” 　　“村长废话太多。” 　　队长哧一声，险些没叼住香烟。 　　秦大姑看他满脸笑意，愈发奇怪。 　　秦峰见状便知道队长跟他一样，嫌村长瞎瘠薄管，于是直接把村长的“担忧”说给他大姑听。 　　没等他说完，他姑就忍不住说：“别听他放屁。真有那么一天没脸的也是秦颖。”说出来，停顿一下，好奇地问，“秦颖真要给你大伯披麻戴孝？” 　　秦峰：“村长应该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秦大姑看向队长。 　　队长点头：“王根宝那种无利不起早，爱占便宜的人，不给他整套孝衣，他的份子钱不可能跟老大几个闺女一样。” 　　秦大姑忙说：“那小峰你去找管事的大总问问。要是真的提前跟你爹娘说一声，别又跟上次一样气晕过去。” 　　顾无益立即说：“我去找爷爷奶奶。”说着就往外跑。 　　队长顿时忍不住说：“难怪你爹妈常说秦颖连个孩子都不如。” 　　秦大姑很不客气地说：“本来就不如。无益多孝顺啊。听我三嫂说做点蛋糕都往这边送。” 　　队长惊讶：“他还会做蛋糕？” 　　秦大姑点头。 　　队长啧一声，满心佩服，不禁对秦峰道，“你这个儿子真厉害。” 　　渺渺闻言，从他表姑表婶中间的空隙挤出来，“我也会！” 　　队长不由得笑了。 　　秦峰点头：“他确实会。无益教的。” 　　队长诧异地问：“他这么小？” 　　秦峰：“面包有点麻烦，蛋糕不难，你家有电饭锅就能做。没有应该也行。不过我没用炉子和土灶做过。” 　　队长眼中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 　　秦峰不是书呆子。他不搁村里住，可他爹娘还在，多个照应的人终归比多个敌人好。思考三秒就给顾小二使个眼色。 　　顾小二扯一把傅青云，哥俩回家属院拿钢筋锅、白糖等物。 　　秦峰家还养着鸡，最不缺鸡蛋，他就问队长和他大姑等人要不要学。 　　队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大姑这辈子没干过投机倒把的买卖，日子也比大多数农村人好，就是因为好学。五十岁了都能去陌生人家学种西瓜，跟大侄子学蛋糕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秦峰一见他大姑点头，就去厨房打鸡蛋。 　　她和队长等人立即转到厨房。 　　秦峰打一会儿，就让队长等人都试试。 　　他们虽然没有打过蛋清，但都搅过蛋液，三两下就上手了。 　　等小哥俩回来，蛋清已差不多打好了。 　　秦峰就让傅青云做。 　　省得参加艺考的时候被很多人盯的怯场。 　　队长不禁问：“青云也会？” 　　秦峰点头：“他们五个都会。” 　　队长很意外，不由得相信蛋糕不难。 　　随着傅青云把蛋糊糊倒入电饭锅中就盖上盖子，顿时确定做蛋糕真不难。 　　可蛋糕给他的印象很难，忍不住问：“这样就行了？” 　　秦峰：“你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就差不多了。” 　　队长摇摇头：“这么冷的天去哪儿转。我还是在你家待着吧。” 　　秦大姑问：“不去隔壁看看？” 　　“村长那么喜欢管闲事，哪用得着我。”虽然秦大姑也做生意，在队长看来他跟王根宝完全不同，王根宝属于投机倒把，秦大姑属于脚踏实地，他挺佩服秦大姑的魄力，敢大冬天种蔬菜，也想跟秦大姑聊聊种菜的事。只是一直没机会，他又不好意思直接登门。 　　难得今天她不忙，他也有时间，秦峰也在这儿，万一说错话还有可能帮他打圆场，“我看隔壁灶上有不少不是这个季节的蔬菜，是从你家买的，还是去菜市场买的？” 　　秦大姑：“我家。” 　　队长接着就问：“种那些菜难吗？” 　　“哪些？”秦大姑下意识问。 　　她儿媳妇连忙给她使眼色。 　　队长在她儿媳妇前面，没看到她挤眉弄眼：“黄瓜、番茄那些？” 　　“不难。”秦大姑听出队长的意思。 　　按理说多个同行多个冤家，她不应该再说下去。 　　可大棚这东西不了解的时候会觉得很麻烦，了解了就跟做蛋糕一样简单。就算队长不干，别人也会干。 　　这次回娘家，一路上就看到好几个大棚。 　　秦大姑看似对队长说，实则提醒儿媳妇，“我们这次过来就看到北车厂南边地里有好几个大棚。” 　　队长意外：“这边也有人搞大棚？” 　　秦大姑点头：“往南大概三里的样子。” 　　队长瞬间歇了搞大棚的心思。 　　秦峰：“你可以不种蔬菜。” 　　此言一出，秦大姑一家都不由得看他。 　　秦峰顿时想笑，“可以种草莓。” 　　秦大姑一家很是意外，他们没听错吧，居然不是西瓜。 　　队长一时没想起来草莓是什么东西，“啥草莓？” 　　“吃的水果。不过我不会。你要是想种，可以去农学院，或者有关部门问问。现阶段对咱们市来说经济是头等大事。你要搞草莓，有关部门应该会支持。他们认识的人多，大概能帮你解决这方面的技术问题。” 　　队长：“那我应该找谁？” 　　秦峰摇摇头：“隔行如隔山，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市里问问？听厂长说最近来个市领导，就是咱们滨海的女婿。市里有你认识的人吧？” 　　队长点头。 　　计生办的人他几乎都认识。 　　想到计生办指望着他们村配合计划生育工作，觉得可以找计生办的人帮他打听打听。 　　“那我回头找人问问。这事要是成了以后你家的那个草莓我包了。” 　　秦峰想说不用，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扭头看去，果然电饭锅冒烟了。 　　秦大姑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呼：“好了?” 　　“还得一会儿。”秦峰怕他们动手掀盖，“去洗洗手，等一下都尝尝。” 　　顾无益立即去堂屋拿暖瓶给他们倒热水。 　　队长不禁说：“压水井里的水就行。” 　　秦大姑点头：“对！我帮你压。”紧接着就说，“你啥时候去问问？我跟你一块去。” 　　队长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刚才他问大棚蔬菜，人家也没藏着掖着。再说了，他光会种草莓也不行，还得会架大棚。 　　“我打算过几天就去。” 　　秦大姑：“那回头留个我的电话？” 　　队长惊讶：“你家按电话了？” 　　秦大姑点点头。 　　队长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家人可真低调。 　　换成隔壁死的那位，恐怕全村都知道了。 　　再一想秦峰的小儿子渺渺会做蛋糕，却从未听秦峰他爹妈说过，忽然意识到秦家三房跟大房和二房真不是一路人。 　　队长不由得想起“财不外露”四个字，瞬间决定多跟秦峰家学学。 　　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咋这么多人？” 　　队长惊了一下，收回思绪看到秦老汉和周氏老两口进来。 　　“你家院里没风。”队长笑着说。 　　秦老汉点头：“一进来确实暖和多了。”忍不住吸吸鼻子，“什么这么香？” 　　秦峰端着一盘蛋糕出来，“您是循着味儿来的吧？” 　　“我——”秦老汉看到蛋糕，顿时忍不住骂：“你才属狗的！” 　　秦峰把盘子递过去。 　　秦老汉没好气地拿两块，给他老伴一块，“咋突然想起来做蛋糕？一会儿该吃饭了。” 　　“我怕您吃不下去。”秦峰此言一出，秦大姑不动声色地移到她三嫂身边。 　　秦老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什么就问什么：“咋了？” 　　“秦颖跟王根宝要给你大哥披麻戴孝。” 　　秦老汉的手僵住。 　　周氏险些被蛋糕呛着。 　　秦大姑赶忙扶住她。 　　周氏把口中的蛋糕咽下去就问：“听谁说的？” 　　秦峰朝他们对的队长看过去，就示意人家拿一块蛋糕。 　　队长挑一块小的，“村长说的。” 　　秦老汉掉头往外去。 　　“你干嘛？”秦峰叫住他，“别忘了咱们跟秦颖断绝关系了。” 　　秦老汉停下，忍不住说：“她一个侄女披什么麻戴什么孝？轮得到她吗？” 　　秦峰：“她要是能这么懂事，也不可能有三个闺女。早在生一个的时候就不生了。” 　　秦老汉听闻此话再一看到傅青云和傅凌云，反倒不气了。 　　秦峰很意外，看来他爹真不在乎秦颖。 　　“妈，这事您怎么看？” 　　周氏白了她一眼，“你直接问我咋想的，我还能不告诉你？” 　　队长不由得想到秦峰怼村长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 　　周氏不知真相，“瞧见没？你叔都笑话你。亏你还是个博士。她秦颖不就是想气我？我气得头晕脑胀吃不下去，还不正如了她的愿。” 　　秦峰伸出大拇指，“我妈不愧是我妈，跟宰相似的。” 　　“少给我戴高帽。”周氏嫌弃地瞥他一眼，“赶紧去帮忙，别让他们一家子说咱们干活的时候看不见人，吃饭的时候都出来了。” 第65章 楚方 　　秦峰不介意风言风语, 但也不想成为全村人以及所有亲戚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忍住不动手不动怒不给他堂兄弟们嘲讽挤兑他的机会。 　　“知道了。”秦峰把盘子给傅青云，“让大家都尝尝。” 　　顾无益看向他。 　　——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啊？ 　　秦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别到处跑。你是我儿子, 下葬的时候你也得出现。” 　　队长：“他们得跟你一块到坟地里吧？” 　　周氏立即说：“不用。我们家无益就是长得高, 其实还没成年。” 　　秦峰接道：“才十六，又不姓秦, 没必要送他送到家。” 　　“咳！”队长被“家”一字呛着了。 　　仔细想想, 坟地里的那个坑可不就是秦老大最终的归属最后的家吗。 　　周氏瞪一眼她儿子，“能不贫吗？” 　　秦峰抬腿走人。 　　周氏满意了，招呼大伙儿屋里坐——喝茶吃蛋糕。 　　秦峰到隔壁也用不着他。 　　巴结他堂兄的人多，上赶着帮忙的都用不完。 　　他倒是可以帮准备午宴的大厨递个勺什么的，可谁敢使唤他啊。 　　有人跟秦峰闲聊, 秦峰就停下跟人聊。 　　看到亲戚或村里人拿着鞭炮和火纸上门，秦峰就接一把，送屋里再出来继续跟人侃大山。 　　跟人聊正儿八经的, 秦峰可能还需要想一下。由于他上辈子净想着怎么玩，整天不着家瞎胡混, 比他爹妈公司的整个公关部还忙，以至于胡侃瞎唠天南地北那是张口就来。 　　试着跟他攀谈的人惊奇的发现秦峰并不像他堂兄弟说的那般，眼高于顶看不起劳苦大众, 反而知识渊博很健谈, 就打算问出心底的疑惑, 他堂兄弟们为什么说他不好接近。结果听到管事的大总嚎一嗓子。 　　唢呐一吹, 顶白布的顶白布, 戴白帽的戴白帽, 目之所及一片白, 秦峰便知道该起棺下葬了。 　　秦峰拿出兜里的白帽子往头上一戴，他大姑也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出来了。 　　渺渺看到他蹦跶过来，嘟着小嘴嘀咕：“我干嘛要给他戴孝啊。” 　　秦峰顺嘴问：“你干嘛是我儿子啊？” 　　少年噎了一下，抬头瞪他，“你干嘛是他侄子啊？” 　　秦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跟着你姑奶奶他们。回头也跟他们坐一桌。” 　　“你呢？” 　　秦峰：“我得帮忙埋棺。等我回来就该开席了。” 　　“你不吃啦?” 　　“分两茬。我第二茬再吃。”秦峰说着看到村长冲他招手，立即扭头喊，“大姑！” 　　他大姑摆摆手让他尽管放心。 　　秦大姑那一辈只有她一个闺女，哪怕她爹妈重男轻女也忍不住惯唯一的女儿。秦大姑又仗着有三个哥哥，不怯任何同龄人，也导致她性格强势脾气大。 　　钱氏敢当着秦峰他妈的面说三道四，却不敢在秦大姑面前瞎嘀咕。即便现在她几个儿子有了钱，她腰板硬了，不需要巴结小姑子。 　　秦峰把他的小崽子们交给他姑，可比交给他爹妈放心。 　　这个节骨眼上，他爹又觉得人都死了没必要再计较，听见有人说什么或者挤兑几个孩子，恐怕也是让孩子先忍忍，回头再说。 　　周氏意识到儿子更信任“外人”，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他倒是跟你亲。” 　　秦大姑：“还不是因为你和我三哥太好说话，惯的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渺渺顺嘴问：“姓什么？” 　　“姓钱啊。”秦大姑朝东院瞥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改姓秦了。” 　　周氏拉一把小姑子，小声说：“少说两句。听这吵吵嚷嚷的声音应该是出来了。” 　　秦峰的姑父走到大门口朝里面看一眼，就回头冲他们点点头。 　　秦峰他大伯活着的时候没跟儿子去城里享一天福，他死了儿子们反倒孝顺起来，去城里大棺材店买的棺材，前后各四个人抬都吃力。以至于好一会儿才出来。 　　秦大姑立即把渺渺的白帽子往下拉。 　　渺渺不禁说：“遮住眼了。” 　　“那遮一半，低下头，别让人看见你没哭。”秦大姑说着话就低下头去。 　　原本以为哭不出来，随着棺材慢慢移动，钱氏哭天抢地，比死了亲爹娘还难受，她的几个闺女也嚎啕大哭，受他们影响秦大姑和周氏以及秦老汉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不过也就流几滴泪。 　　等棺材出村，他们这些不需要下地的人停下，秦大姑看到一身白衣的秦颖，不光不难受还来了气，转身拿掉渺渺的白帽子就示意大家回去。 　　渺渺不禁朝棺材那边看，“这就完了？” 　　秦大姑点点头，对她哥嫂道，“把无益他们的也拿掉吧。” 　　周氏拿掉顾无益的帽子使劲一扯，就把只缝了几针的孝帽拆开了。 　　顾无益连忙用身体挡住他奶奶。 　　周氏顿时想笑，“下葬了这个帽子就用不着了。” 　　“那也不用拆啊。”顾无益小声说。 　　秦大姑：“就是得拆开。不拆开就是戴着孝帽回家。” 　　顾无益头一次听说：“不好吗？” 　　“咱家又没死人。”秦大姑把拆开的布递给她三哥，边往回走边拆顾小二的。 　　有跟他们同路的亲戚忍不住说：“你也太着急了，怎么也得等到家。” 　　“几分钟就到家了，差这么一会儿？”秦大姑反问。 　　那亲戚被她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毕竟死的人不是她亲哥。 　　秦大姑瞥对方一眼，接过傅青云递来的帽子继续拆。 　　五个孩子的帽子都拆完，秦大姑就拆儿子和闺女女婿的孝帽。 　　待所有帽子变成一叠白布，一众人也到家了。 　　由于管事的大总需要安排开席，就没有随棺材下地。秦大姑就找到他，随便给她安排一桌，只要不跟秦颖坐一块都行。 　　大总是五里墩人，知道秦颖跟秦峰断往了，注意到秦峰的几个儿子跟着秦大姑，就让她去偏房。 　　堂屋原先放棺材的地儿此时放了几张桌子，大总就让钱氏娘家和秦老大舅舅那边的人以及秦老大的几个闺女，还有秦颖去堂屋。 　　眼不见心不烦，秦峰的堂兄又要面子，席面不错，秦大姑吃的很满意。 　　饭毕，秦大姑一家随秦老汉到隔壁吓一跳，厨房里有动静。 　　周氏看到厨房里冒烟，吓得急急忙忙跑过去，到厨房门口猛然停下，“你咋在这儿？” 　　“谁呀？”秦老汉三步做两步走，看到儿子也吓一跳，“你你不去吃席，在这儿干嘛？” 　　秦峰端着刚刚炸好的馒头片出来，“吃饭啊。” 　　秦大姑：“吃饭你不去隔壁？” 　　秦峰摇头：“怕吃了反胃。”注意到渺渺看向他，夹一块递过去，“尝尝你爸的手艺。” 　　渺渺接过去“嘶”一声，“烫！” 　　“刚出锅的不烫才怪。”秦峰乐了，“给我？” 　　渺渺立即还给他。 　　秦峰用筷子夹着甩两下，再次递给他。 　　渺渺咬一口，顿时忍不住说：“好吃！” 　　“跟你们刚才吃的酒席比如何？” 　　渺渺实话说：“比那些菜好吃。” 　　秦峰看向他爹妈：“要不要尝尝？” 　　秦老汉摆手：“你不去回头咱们村的人会不会说？” 　　“说我懂事，光干活不吃饭？还是说我不懂事，不给他们家面子？”秦峰问。 　　秦老汉觉得都有可能。 　　秦峰：“别想了。你以为我去他们就不说了？” 　　秦老汉不由得想到他大哥都快死了，还说他幸灾乐祸，“不去就不去吧。去堂屋吃。等亲戚走了你再出来。” 　　秦峰好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秦老汉推着他回屋，“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乡村厨师擅长做流水席，几分钟就能上一道菜，以至于秦峰这边慢慢吃完，隔壁的菜也上完了。 　　丸子汤压轴出场，很多人都离席了。 　　秦大姑的小儿子比秦峰小不少，二十来岁刚结婚，没孩子无需承担做父亲的责任，跟父母吃住没什么压力，以至于心性跟个半大小子似的。 　　听到有人出来，他就跑出去看。 　　过一会儿跑进来，跟个报喜鸟似的，小声嘀咕，“表哥，王根宝出来了。” 　　秦峰眉头一挑：“去把大门关上。” 　　“哎！”小青年立即跑去关门。 　　秦大姑好气又想笑，“他可真听你的话。在家油瓶倒了都不扶。” 　　秦峰喝口水：“那还不是你惯的。” 　　秦大姑顿时说不出话。 　　她的几个闺女忍不住笑了，终于有人敢说实话了。 　　秦大姑不禁瞪闺女们。 　　周氏打圆场，“要不要喝茶？这茶叶是小峰去首都出差带回来的。” 　　秦峰的姑父忍不住说：“难怪泡的时候那么香。” 　　秦峰的大表哥也忍不住说：“还不涩。” 　　秦峰：“还有一盒没拆，回头你拿去喝。我家没人喝，放着也是浪费。” 　　他姑闻言就想数落他：“没人喝你买什么？” 　　秦老汉：“买给我喝的，我喝不惯，还没井凉水好喝。” 　　秦大姑撇嘴，“你也是个不会享福的命。” 　　秦老汉笑笑就给顾无益使个眼色。 　　顾无益打开条几抽屉，拿出一盒还没拆封的茶叶给他姑爷爷。 　　秦峰他姑父本以为秦峰随口一说，茶叶到手里还有点不敢信，“真给我？” 　　秦大姑夺走，“我大侄子还能跟你开玩笑。这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西湖龙井？” 　　秦峰摇头：“六安瓜片。” 　　“没听说过。”他大姑摇头。 　　秦峰的小表弟进来，“六安茶你都不知道？《红楼梦》里的贾母提过，她不耐喝的那个。” 　　秦大姑闻言不确定了：“那这茶好还是不好？” 　　顾无益：“清朝贡茶。” 　　“那那个老太婆还嫌弃？”秦大姑不敢置信。 　　顾无益笑道：“不嫌弃哪能显出她贾家厉害。” 　　秦大姑看过好几遍《红楼梦》电视剧，因为里面的女演员太漂亮了，“难怪她吃的东西我都没听说过。还以为咱们现代人不如古代人。合着比皇帝老儿还会享受。” 　　秦峰点头，考虑到冬天日短，“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姑下意识想说等会儿，抬眼看到墙上的钟，两点多了，“得走了。我还得去隔壁跟你大娘说几句话。再不走到家天就黑了。” 　　秦峰想送她出去。 　　然而他刚起身就被他爹无情的一把拽回来。 　　秦峰无奈地坐回去。 　　忽然想到一件事，酒席结束管事的大总会让人把残羹剩饭折一起，然后等亲戚走了，本村的亲戚以及帮忙办事的人家每家给一碗或者一盆。 　　秦峰的几个堂兄不可能放过“施舍”他的机会，连忙提醒他爹妈，“别要他们的剩菜。” 　　周氏脚步一顿，“想得美，谁给你。” 　　“不信拉倒。”秦峰估计碗筷还没刷好，大总想送剩菜也没东西盛，所以等他大姑走了，他也没回家属院，就搁屋里坐着。 　　半点钟声敲响，三点半了，秦峰家的大门被推开，来人还没进院就嚷嚷，“三婶，给你送点菜。”嗓门大的恨不得全村人都听见。 　　秦峰瞥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爹妈。 　　老两口尴尬的脸色都变了。 　　秦峰迤迤然起身，“什么菜？” 　　他大堂嫂脚步一顿，愣了一瞬间，“你——你在家？” 　　“不在家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属院。 　　秦峰半天没露头，他们都以为他走了。 　　“拿回去吧，我家不需要。” 　　他堂嫂一脸为难：“可我都拿来了。” 　　“你拿来我就得接？”秦峰很是不客气地说。 　　他大堂嫂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声说：“我可是一片好心。” 　　“谁知道你有没有往里面吐口水。” 　　中年女人惊得不由得攥紧菜盆。 　　秦峰见她一脸的心虚，顿时气笑了，“别等我撵你。”走出堂屋门就朝四周看。 　　他大堂嫂慌忙转身就走，恐怕慢一点挨到身上。 　　周氏不禁说：“原来你是担心这点。” 　　秦峰的嘴损人不损，压根没想到他堂嫂这么损。他只是嫌那么多人吃剩的菜膈应。 　　“我还担心他们家也有人得了癌症传染给你们。”秦峰趁机道，“这个周末你们就跟我去市里做全身检查。” 　　秦老汉不禁说：“我一年都没生病了。” 　　“很多癌症都是遗传。我爷爷走的那么早，说不定也是得了癌症。”秦峰越说越怕，“我爷爷走的时候是不是跟你大哥差不多大？” 　　秦峰他爷爷结婚晚，走的时候虽然秦峰还没出生，可他也有六十了。 　　周氏不知道公爹几几年生的，大概算一下，没比秦老大小几岁，“还是去看看吧。” 　　秦老汉一见老伴都这么说，不由得心慌，“癌症咋还能遗传？”十分想不通。 　　秦峰想想该怎么解释：“你身上流着爷爷奶奶的血，跟你大哥一样，癌细胞在身体里面，怎么就不能遗传？”说到此又想到一点，“可能得抽血化验，早上不光不能吃饭，连水都不能喝。晚上早点睡。” 　　周氏不禁问：“这么多讲究？” 　　秦峰点头：“我们晚上就不在这儿吃了，回去煮点面。” 　　“这就走啊？”周氏问。 　　秦峰看向几个小的。 　　傅青云试探道：“我今天好像没拉二胡。” 　　秦峰：“那就拉一会儿再走。”看向渺渺他们，“跟青云一块回去。” 　　渺渺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也没练唢呐。” 　　渺渺不禁嘀咕：“我又不用参加艺考，一天不练有什么啦？” 　　秦峰挑眉：“所以呢？” 　　渺渺不敢说下去，他爸不想跟他废话了。他再不识趣，那憋了半天火的老父亲极有可能拿他撒气，“练就练。”又不甘心，“我的唢呐那么旧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买个新的了？” 　　“买！再给你三哥买个二胡。”秦峰说着看其他儿子，“你们呢？” 　　顾无益被问糊涂了，“我们？” 　　秦峰点头。 　　渺渺明白过来，立即说：“大哥要钢琴，二哥要小提琴。” 　　顾小二看热闹不嫌事大，“凌云要萨克斯。” 　　秦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知道我此时此刻想要什么吗？” 　　兄弟五人相视一眼，慌忙躲到老两口身后。 　　秦峰瞪他们一眼，飘飘然离去。 　　周氏跟出去关上大门，回来就忍不住跟她老伴念叨，“咱儿子这么大脾气，将来得找个啥样的媳妇啊？” 　　秦老汉：“有人愿意跟他就不错了。你还想挑？” 　　此言一出，兄弟五个齐齐变脸。 　　秦老汉赶忙解释：“爷爷不是说因为有你们。有你们反而能给他加分，不了解他的人都以为他心善的跟个圣人一样。” 　　顾无益松了一口气又想笑：“哪有爷爷说的那么夸张。我爸真的很好。” 　　秦老汉摆手：“那是跟你生父比。” 　　顾无益登时无言以对。 　　秦老汉：“他也就看起来好，长得人模人样。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没发现，在咱家他说一不二。他要是找个啥都不懂的女人，人家肯定听他的。可他那眼光，绝对看不上这样的。找个学历工资跟他差不多的，我估计就算能看上他，也是看上他那张脸。等结了婚，看腻了，十有八九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 　　周氏：“照你这么说，儿子不用找了？” 　　秦老汉叹气，“说实话，他要不是我儿子，那他还是一个人好，省得祸害别人。” 　　周氏生气了：“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谁让你问的。” 　　周氏噎住了。 　　顾无益忙说：“爷爷，时间不早了，青云和渺渺该练二胡和唢呐了。” 　　秦老汉带着俩孙子回屋。 　　顾无益想到他爸临走时提到面条，“奶奶，你家还有面吗？” 　　“饿了？”周氏指着条几，“柜子里还有两包挂面。你爸置办年货的时候买的。说留着我们做葱油面。我给你下？” 　　顾无益摇头：“不用。没手擀面了吧？我给你擀点？反正天冷，早晚结冰，能放十天半月。” 　　周氏愣住，看到少年认真的模样，心底涌入一股暖流，感动的想哭。 　　然而周氏的情绪太内敛，顾无益没看出来，反而因为她直勾勾盯着他心慌，“奶，咋了？” 　　周氏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很想出来的眼泪，“别费那个事了，我和你爷一天也吃不了多少。” 　　“可你说过喜欢吃手擀面啊。”顾无益拧眉，难道他记错了。 　　他当然没记错。 　　可他孝顺周氏也心疼他。 　　周氏：“等你爸买的面条吃完了再擀。” 　　顾小二不禁说：“那时候天就热了。” 　　傅凌云前世因为工作关系没少揣摩人心，他又比顾小二心细，又作为旁观者，大概看出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说，“奶奶，是不是怕累着我们？” 　　周氏微微张口。 　　顾无益恍然大悟：“没事的，奶奶，我和面让小二和凌云轮着擀，他俩也该练习做饭了。”怕老人又拒绝，“我爸说了，会做饭的男人好找对象。” 　　卧室内传出一声嗤笑。 　　周氏也不禁嗤笑一声，“他这么会说，自己怎么不学？” 　　顾小二：“那是因为他工资高，请人下馆子请得起。” 　　这点秦峰他老妈还真没法反驳。 　　她虽然不知道秦峰每年有多少奖金，凭经常能在北车厂附近看到外国人便可见一斑。 　　“那你们别和太多。够我和你爷爷吃两顿的就行了。周末那天我们可能得在城里吃。”周氏说着，忽然想到自打去年夏天二孙子考上高中，他们就再没去过滨海大饭店。 　　周末早上，周氏到家属院就让秦峰把几个孩子也带上，中午去饭店吃。 　　秦峰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妈一番，她是还没睡醒吗？ 　　去年正月初十左右，他想到顾无益未来几个月都得在学校吃，顾小二上初三了，早晚也得在学校吃，就想带他们搓一顿，结果他差点被他妈搓一顿。 　　去年春节置办的年货可没今年多。 　　今年到现在冰箱里还冻着两条大黄鱼。 　　周氏瞪眼：“我想吃，咋了？” 　　“您是我妈，我能把您怎么着啊。您要吃，我就多带点钱。这几年物价飞涨，就算人家给咱们打折，估计也得比去年贵。尤其大冬天，还刚过完年。” 　　周氏犹豫了，反季节蔬菜可贵了。 　　秦峰见状立即说：“那就回家吃？” 　　周氏看到五个孙子肉眼可见的失望，铿锵有力道：“吃！” 　　秦峰故意这么刺激他妈，闻言立即上楼拿钱。 　　周氏见儿子这样，瞬间确定她又中计了，“这个倒霉催的，天天算计他老娘。” 　　顾无益劝说：“换成别人爸也懒得算计。” 　　“我还得谢谢他？” 　　顾无益不敢接茬，转向渺渺，见他扯着帽子玩儿，立即过去给他戴上。 　　渺渺皱眉。 　　顾无益吓唬他：“你一个人在家？” 　　少年瞪他一眼，不忿道：“你还是快考走吧。” 　　“等我真走了，你会想念我的。”顾无益说着话又给他围围巾。 　　脖子底下塞着东西，渺渺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围？” 　　“那你戴围脖？” 　　少年瞪大眼睛，“我都多大了还戴围脖？” 　　“那就老老实实围上。”顾无益给他系上。 　　秦峰下来看到这一幕，“无益，你们的围巾帽子也戴好。等到医院你们就在大厅等我们。” 　　老两口不明白，不约而同地看他。 　　秦峰：“医院病毒多，出来进去第二天就能感冒。你们到医院也别觉得里面不冷就把围巾拿掉。” 　　老两口觉得儿子夸张了。 　　然而真到市第一人民医院，里面热闹的人早上的菜市场一样，顿时吓得挨着秦峰走。 　　所有检查做完，秦峰陪他们在走廊上坐下歇一会儿，周氏听到悲痛欲绝的哭声，吓得瘆得慌，“儿子，这是咋了？” 　　秦峰：“十有八九是没抢救过来。还有可能是年轻人或者小孩。” 　　秦老汉赞同：“老年人生病都有心理准备，不可能这么难受。” 　　周氏待不下去，“咱快出去吧。我总觉得里面闷得慌，还阴风阵阵的。” 　　秦峰扶着她到大厅，“我去买几个包子，你们吃点垫垫。” 　　周氏摇头，“我们跟你一起去。” 　　顾无益：“我去吧。” 　　市医院门口车多人多，今天又是周末，附近的居民也走出家门，秦峰不放心，就让他们先去公交站牌。 　　医院周边的饭菜除了贵，有的味道还不怎么样。秦峰怕他妈吃吐了，就多走一段路买一包油条和包子。 　　老人家不知真相，看到他捧着过来就忍不住念叨：“这么多谁吃得完？” 　　秦峰：“那就边走边吃。顺便去商场逛逛。” 　　老两口异口同声：“又想买啥？” 　　秦峰笑着问：“葵花籽行吗？” 　　“做事困了的时候嗑啊？”周氏不待他开口，“那就买吧。总比你抽烟强。” 　　顾无益摇头：“奶奶，爸不抽烟，他喝咖啡。” 　　“啥玩意？” 　　秦峰忽然想到他年前来置办年货，好像看到百货商店附近开了一家咖啡馆，“想不想尝尝？” 　　周氏好奇。 　　秦老汉赶紧扯她一下，“肯定是洋玩意。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杯指不定能赶上咱们一顿午饭。” 　　周氏猛然转向秦峰。 　　秦峰摇头：“我喝的都很一般。两盒咖啡也没有给姑父的一盒茶叶贵。” 　　“这么便宜？”周氏不信。 　　秦峰点头：“真的。世界上最好的咖啡也没有咱们国家最好的茶叶贵。要不是对茶免疫了，我就喝茶了。” 　　老两口看向顾无益。 　　顾无益上辈子没空享受，不知道二者的价钱。 　　傅青云想到他前世认识的一些人非常喜欢咖啡，反而对茶嗤之以鼻，“爸听谁说的？” 　　秦峰听他上辈子的父母说的。 　　那老两口比他会享受。 　　秦峰：“听我校友说的。”为了让他们相信，“我有个校友家世比邵甜儿还好。” 　　他妈顿时忍不住说：“你咋这么多厉害的校友？” 　　秦峰点头：“要是搁现在帝都大学招生多了，同系的师兄妹都认不清，我肯定不知道。恢复高考头几年人不多，大家又都喜欢去图书馆，一来二去就算不熟也叫得上名对的上脸，关于他们的事也多少知道点。” 　　秦老汉好奇地问：“你喝过吗？” 　　秦峰摇头：“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老两口也饿了，闻言肚子咕噜一声，顿时没空打听。 　　秦峰看向几个儿子，“要不要去咖啡厅坐坐？” 　　顾无益：“肯定没你冲的好喝。” 　　秦峰高兴的搂住他的肩膀，“还是我儿子有眼光。” 　　周氏啧一声，没眼看他这得意劲儿，转向渺渺给他一根油条。 　　他们坐第一班公交来的，此时快十点了，渺渺也饿了。 　　周氏见他大口大口的吃估计凌云也该饿了，就把好吃的油条分给孙子们，她和老伴吃包子。 　　肚子里有东西，周氏胸不闷头不晕，忍不住往四周看。 　　秦峰见状就带他们去商场。 　　一圈下来，老两口过足眼瘾也累了，秦峰这才带他们直奔滨海饭店。 　　由于每隔一段时间来吃一顿，他们围着围巾也被大堂经理一眼认出来，像看到财神爷一样热情的迎上去，“大爷，大妈，来了啊？” 　　周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就觉得人家跟他亲，笑呵呵说：“是呀。” 　　经理注意到她额头上有薄汗，“你这是逛街去了？” 　　周氏点头：“难得来一次，可不得看看嘛。” 　　“那是在这边歇会儿，还是去包间？” 　　周氏看向儿子。 　　秦峰：“去包间吧。在这儿我妈都不敢大声说话。” 　　周氏点头：“还是以前那个就行。” 　　经理面露难色，“以前可能不大行，那个临街敞亮很受欢迎，早两天就订出去了。”说着一想他们是老客户，“市政府订的。” 　　周氏忙说：“那算了。我们就是吃个饭，坐哪儿都一样。” 　　经理愈发喜欢她，太通情达理，一点不像他认识的那些暴发户的娘，忍不住多说一句，“估计也不是别人。我听声音好像是程副市长。” 　　秦峰眉心一跳。 　　滨海大饭店是滨海规格最高的饭店，程时序初来乍到不可能经常出入此地，“不会是宴请投资商吧？” 　　经理微微张口。 　　周氏与有荣焉，“我儿子聪明吧？” 　　经理知道他学历高，没想到闷头搞研究的人脑子对别的事也这么敏感，“秦工厉害。” 　　秦峰笑笑：“别恭维我了。找个服务员带我们去吧。” 　　经理抬手想招个服务员，猛然睁大眼睛。 　　秦峰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关上，三人往这边来。两女一男，男人身着黑色大衣，跟电视里走出来的大佬似的，却不是别人，是程时序。 　　两名女子一个身着白色大衣，略施淡妆，正是邵小美。还有一名女子跟邵小美高矮差不多，一米六五六七的样子，身着墨绿色长款大衣，气质清冷，仿佛山间雪。年龄跟邵小美相仿，难得的是相貌也没被邵小美比下去。 　　周氏轻呼一声：“这闺女真俊。” 　　经理回过神，不敢置信：“她是投资商？” 　　秦峰：“你问我？” 　　经理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投资商”是他自己说的，“我去问问。”立马迎上去，“程市长，小美，这位是？” 　　邵小美：“我朋友楚方。” 　　顾无益陡然睁大眼睛。 　　傅青云猛然转向他大哥，见他也一脸的不敢信，顿时可以确定自己没听错，立马扯他一把。 　　顾无益意识到失态，拉着他后退两步，小声问，“楚家是不是也有个楚方？” 　　傅青云点头：“应该不是同一人。我找人打听楚家的情况的时候，听人说楚方二十多岁就死了。因为她红颜薄命香消玉殒，楚家才那么疼她儿子。找到他之后不光让他姓楚，还把他当成楚家的小少爷疼。” 　　顾无益想到他们哥四个的情况，“不会跟咱们一样吧？” 　　傅青云摇头：“那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第66章 有问题 　　顾无益想想, 这个楚方如果就是那个楚律师的母亲，她不可能任由儿子把她哥哥嫂嫂当亲生父母。 　　那么楚方的兄嫂跟什么人来往，跟什么人做交易, 那位楚律师也不可能一清二楚, 而且还因为是楚家的朋友全然相信他们。 　　前世他想把那对生父生母送进监狱时, 楚律师也不太可能帮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出谋划策，先下手为强把他送进监狱。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此楚方不是彼楚方, 二是楚方跟他们一样都是重生的。 　　顾无益小声说：“走近点看看她跟那个楚律师像不像。” 　　傅青云走到他爸身边。 　　邵小美三人随经理来到里面。 　　看到秦峰，邵小美很是意外：“又来吃饭啊？” 　　秦峰笑着点头：“巧吧？” 　　邵小美好奇：“你是不是经常来啊？” 　　经理：“我们巴不得他天天来。可惜跟你一样，上次还是去年夏天。” 　　邵小美十分惊讶。 　　秦峰解释：“今天周末，正好他们快开学了。再开学老大老二都得住校，老三虽然不用住校, 早晚也得在学校吃。” 　　邵小美上大学之前没住过校，可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要是她儿子每周末回来一次, 开学前也会带他去大饭店搓几顿。 　　“学校的饭菜是不怎么样。”邵小美想到她母校的饭菜，忍不住摇头。 　　秦峰：“是呀。大学食堂都没几个窗户好吃的, 更别说中学了。” 　　“邵，小美，”周氏忍不住插嘴, “你这个朋友也是演员？”看一下楚方, 试探道, “我咋没见过。” 　　邵小美笑了, “伯母误会了, 她是来咱们这儿投资的投资商。” 　　顾无益不由得看傅青云。 　　——不会真是那个楚方吧？ 　　傅青云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佯装好奇地问：“大老板？” 　　楚方微微摇头：“算不上。” 　　温柔的声音让周氏很心动, 可一看人家的相貌穿着，还能投资，就算钱不多，恐怕也够她儿子干一辈子的，顿时歇了心思，“听口音不像咱们这边的人？” 　　邵小美：“祖籍羊城。” 　　顾无益心中一凛，猛然转向傅青云。 　　真是她！？ 　　真跟咱们一样？！ 　　傅青云不由得后退半步，恐怕楚方注意到他。 　　顾无益看到他的动作也往后退半步，不忘扯一下他二弟四弟。 　　渺渺不禁说：“羊城不是很热吗？” 　　她咋穿那么厚啊。 　　秦峰好笑：“傻了吧？羊城热滨海冷。羊城热也不等于羊城人是火炉。” 　　渺渺一时没转过弯儿，小脸刷一下通红通红。 　　楚方忽然觉得像在哪儿见过他。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孩子看起来才十岁。 　　“这位是？”楚方好奇地问。 　　邵小美不禁说：“看我，只顾聊天忘了介绍。秦峰，北车厂年轻一代学历最高的工程师。这位是他儿子秦渺渺。” 　　渺渺不由得想起那个“喵”，赶忙说：“不是小猫的喵儿，是渺小的渺，我大名叫秦惊蛰。” 　　邵小美乐了：“还记得呢？记仇的小子。”随即给秦峰使个眼色。 　　侧身而站的秦峰转向她，没敢贸然伸手，“您好，楚女士。” 　　楚方心中一凛，她肯定见过这个人。难怪她觉得这孩子眼熟，原来跟他爸几乎一样。 　　秦峰见她沉默不语，不由得找邵小美。 　　——什么情况啊这是？ 　　邵小美轻轻碰一下楚方的手臂，“楚方？” 　　楚方打了个激灵，回过神：“这位秦先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咳！”渺渺慌忙捂住嘴巴。 　　楚方疑惑不解。 　　邵小美愣了一瞬间，明白过来，打趣道：“当自己是宝哥哥呢？” 　　楚方愣了愣，反应过来有一点点尴尬，“不是。可能，可能秦先生——” 　　“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秦峰笑着说。 　　楚方认真道：“您过谦了。” 　　她这么一本正经反倒让秦峰不好开玩笑，“那就是长得好看的人都很相似。” 　　避免楚方尴尬，邵小美：“有可能。我一个同事就跟你有三分像。” 　　楚方不禁转向邵小美，难道是这样？ 　　邵小美不知道她想问什么，“秦工，时间不早了，要不回头再叙？” 　　秦峰点头，“这几个孩子也饿了。” 　　经理立即做个请的收拾，“那大家楼上请。”说着，走在前头带路。 　　由于楚方是贵客，经理给秦峰指一个包间让他们自己过去，就带楚方三人去这座饭店尽头两面临窗的包间。 　　渺渺关上门就忍不住问：“爸，那个楚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秦峰朝他脑袋上轻轻拍一下，“胡说什么。” 　　渺渺：“一见钟情啊。” 　　秦峰好笑：“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再说了，就算有也是小青年，或者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你爸我今年三十三。那个楚方既然是邵小美的朋友，看着年轻也得有三十岁了。这个年龄的人早不相信爱情了。” 　　“那是你。”渺渺说着，注意到哥哥们好像都在发呆，“大哥，你们想什么呢？” 　　顾无益猛然抬起头，“叫我？” 　　“不叫你叫谁。想啥呢？不会是刚才那个楚方阿姨吧？”渺渺笑眯眯地问。 　　顾无益抄起菜单就要砸他，“瞎说啥。我在想——我在想那个阿姨要是真对爸一见钟情也挺好。” 　　“好什么好？”秦峰瞪他一眼，“好的不学，净跟他学这些。” 　　顾无益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爸没那个意思就好。 　　要是见色起意可就难办了。 　　虽然上辈子这时候楚方坟头上都长草了，可她终归姓楚。 　　他爸要是看上楚方，将来谈婚论嫁时他们肯定得跟楚家人打照面。往后几十年恐怕都得跟楚家人打交道。 　　顾无益只要一想到喊楚方的哥哥嫂嫂舅舅舅妈就瘆得慌。再一想到上辈子用他一个肾的女子成了他表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爸，您三十三了，我们也都大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秦峰瞪眼，“还没完了是吧？” 　　顾无益张了张口想说他说的不是楚方而是别人。一看他扬起筷子要敲他，连忙把话咽回去。 　　周氏道：“大小子说得对。明年秋大小子就上大学了。二小子，青云和凌云都上高中住校了，家里只剩你和渺渺俩，那么大的房子空空荡荡，也该添个人了。” 　　秦峰皱眉，“我这么忙，弄个女人回来干嘛？” 　　周氏：“给你洗衣服做饭。” 　　“洗衣服有洗衣机，做饭有你们。” 　　周氏立即说：“我和你爹年龄大干不动了。” 　　“那就搬过来一块住，我请个保姆伺候你们。” 　　周氏顿时噎得没话了。 　　秦峰满意了。 　　秦老汉不高兴：“小峰，别一说到这事就呲眉瞪眼。你妈说的也不是这个楚方。” 　　周氏点头：“你跟这个楚方不配，她太有钱了。再说了，像她这么好的条件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 　　顾无益心说何止啊，都该上初中了。 　　秦峰笑着问：“那您刚才还急着问邵小美她是不是演员？” 　　“我——”周氏急的张口结舌，她这儿子真不能要，太聪明了，“我以为她是演员。你想哪儿去了？老头子，他这叫啥？” 　　秦老汉：“他自个心里这么想的，就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 　　周氏使劲点头：“对！” 　　秦峰赶忙说：“您老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周氏摇头：“她在那头听不见。” 　　“人家去卫生间呢？” 　　周氏不敢说了，“点菜，点菜。” 　　与此同时，邵小美也让楚方点菜。 　　楚方微微摇头：“你看着点吧。不用点太多。” 　　邵小美先点两个素菜，考虑到天冷又点两个汤，最后点一个地上跑的一个水里游的，“行吗？” 　　楚方“嗯”一声。 　　邵小美把菜单给服务员才注意到她像是有心事，不由得看向程时序。 　　程时序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邵小美想想，从招待所到这边一路上她都很正常，唯有看到秦峰的时候不像她。 　　难不成跟秦峰有关？ 　　邵小美想想秦峰的长相，确实很容易让女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恨不得嫁给他。 　　“今天真巧。”邵小美眼珠一转，决定试一下，“没想到又在这儿碰到秦工一家。” 　　楚方不由得抬起头。 　　程时序见状，恍然大悟，“是呀。要说这秦工对他那几个养子也是真用心——” 　　“几个养子？”楚方不禁问。 　　邵小美点头：“那四个大的是他的养子，那个小的，就是跟秦工有七八分像的是他儿子。不过也不是婚生子。” 　　楚方不禁皱眉。 　　邵小美一见惊觉不好，她的目的是告诉她秦峰单身，而不是让她误认为秦峰人品低劣，“那孩子是女方偷生的。” 　　楚方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交握，一脸的不信，“偷生怎么生？” 　　邵小美：“秦工在国外上学期间遇到个女的，可能比较投缘，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国外比咱们这儿开放，不在乎婚前性/行为。 　　“那女的可能觉得秦工是个穷学生，也有可能她有男朋友，找秦工只是寻求刺激，俩人在一起没几天就分开了。 　　“那个女的应该是回国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不想去找秦工，也有可能家里人不让打，她就把孩子生下来。大概生下来又后悔了，就把孩子扔了。多亏被寺庙的老师傅捡去，不然早夭折了。” 　　程时序见她听得认真，“是呀。养到四岁，老师傅年龄大了养不起就帮他找亲生父亲。也不知是渺渺的生母留了秦峰的地址，还是巧合，反正很快就把渺渺给秦工送来了。” 　　楚方眉头微蹙：“这些都是那个秦工说的？” 　　程时序：“老师傅找他的过程秦峰没说，我们猜的。那个女的想法秦峰应该也不清楚。” 　　邵小美点头：“他跟我姐先后出去的。俩人的学校离得也不远，秦峰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打工。我姐说他跟那个女的在一块的那几天，应该是他在酒店当服务员的时候。那个工作还是我一个亲戚帮忙找的。除了那段时间，就算有艳遇他也不舍得开房。” 　　程时序：“秦工的家庭情况你刚才也有看到，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他的人品，凭他不介意收养四个儿子，还教的很好，几个大的都考上了市一中，肯定也不介意养自己的亲生儿子。” 　　楚方仔细想想他俩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小孩有十来岁了吧？” 　　邵小美不懂，不应该问秦峰吗。 　　怎么关心起渺渺来了。 　　程时序：“要是按捡到他那天算，十一周岁了。对，他的大名叫惊蛰，正是因为老师傅八二年惊蛰那天捡到的他。” 　　楚方拧眉，八二年，好巧啊。 　　“惊蛰什么意思？” 　　邵小美想笑。 　　忽然想到不种地的人不知道二十四节气很正常。 　　“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单说惊蛰你可能无法理解，惊蛰过后是春分，惊蛰前面是雨水，雨水大概是农历正月十五左右。惊蛰应该是每年的农历二月前后。” 　　楚方的呼吸骤停，脸色陡然变得不可置信。 　　邵小美忙问：“怎么了？” 　　楚方握住双手，努力冷静下来，“还没出正月吗？滨海的天气？” 　　邵小美松了一口气：“吓着你了？是呀。所以我们也搞不懂那个女的怎么想的。明明可以打掉偏偏不打，既然决定生下来，又生而不养，还选择那么冷的天把他丢出去。真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 　　楚方不禁咬住嘴唇。 　　程时序连忙给她使眼色，别说了。 　　邵小美看向楚方，见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禁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楚方对上邵小美的疑惑，陡然意识到自己失态，故作轻松地说：“我以前就听说过有些人心狠，但这么狠心，而且离我这么近的，还是头一次。” 　　邵小美心说你看我傻吗。 　　这什么见鬼的理由啊。 　　“是吧？”邵小美想到程时序还指望她来滨海投资，不能揭穿她，“要不我们怎么说秦工人好呢。渺渺的妈这么狠心，他还怕渺渺的妈后悔，想找渺渺找不到，所以特意给他起名惊蛰。” 　　楚方苦笑，可惜了他一片苦心，有的人连惊蛰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刚才说秦峰在国外勤工俭学？” 　　邵小美一见她又对秦峰感兴趣，立即说：“对啊。秦工比我们早一学期，他是第一批出去的，我姐是第二批。虽然国家出钱，可咱们国家那时候穷，能给他们的也是基本生活费。 　　“他们想喝个咖啡，或者租车出去玩就得自己赚钱。我爸虽然工资高，可一年不吃不喝换成美元也不如他们放假打工赚得多。” 　　楚方：“暑假吗？” 　　邵小美想一下：“春假。” 　　楚方没懂。 　　程时序：“阳历二三月份。” 　　楚方顿时感到心慌，朝自己腿上掐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春节前后？” 　　“对。要是夏天我姐可能还没印象。那次正好赶上春节，他们没空过春节，等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就在秦峰工作的那家酒店大吃一顿。我姐说他们还喝了点酒。不过都没敢喝醉。怕找不到酒店的房门，露宿街头被流浪汉抢个精光。” 　　楚方好奇地问：“那个女的不会就是那一天跟秦峰，跟秦峰在一起的吧？” 　　“这就不知道了。”邵小美忍不住看她，这么想知道不会真一见钟情吧。 　　邵小美试探道：“你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帮你问问。” 　　楚方慌忙摇头。 　　邵小美想笑，可真不禁逗：“逗你呢。就算问也是问我姐那天早上有没有看到那个女的。” 　　楚方暗暗松了一口气，“你能确定那孩子是老师傅捡的，而不是别人送给他，托他转送给秦峰的？” 　　邵小美被问糊涂了，不由得找她爱人。 　　程时序：“这点是真的。老师傅把孩子送到家属院门口就走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渺渺还穿着一身衲衣。我前些天碰到北车厂的领导聊起秦峰，厂长还说渺渺都上小学了还留着光头。” 　　邵小美点头：“秦工的父母说，老师傅捡到渺渺的时候跟死孩子似的。这点当时寺庙里的师傅都能证明。” 　　“哪个寺庙？”楚方慌忙问。 　　邵小美被她急切的样子吓一跳，“这——这他们没说。应该，应该是这周边吧。你想，一个老和尚带着小和尚，也不可能走太远。” 　　程时序：“应该就是这方圆百里。” 　　楚方不由得起身。 　　邵小美下意识问：“去厕所吗？” 　　楚方楞了一下，无意识地点点头：“对！ 　　“那我陪你去？” 　　楚方慌忙摇头，“不，不用。”注意到习惯性拿起的手袋，又忙放回去，神色慌乱的往外走。 　　邵小美和她爱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菜上来了，楚方还不见回来，邵小美不禁担心，“不会在秦峰那边吃上了吧？” 　　程时序好笑：“怎么可能。秦峰都不认识她。” 　　“对！”邵小美想想，“秦峰见到她眼皮都没动，反倒是他妈恨不得把楚方弄回去给她当儿媳妇。” 　　程时序：“他可能见过太多漂亮的女人习惯了。” 　　“也有可能。”邵小美起身想出去看看。 　　程时序朝椅子上看去，“她的包还在这儿，急什么。” 　　“她怎么了？”邵小美奇怪，“要不是清楚的知道她未婚，秦峰又明显不认识她，我都快以为她是渺渺的生母了。” 　　程时序心中忽然一动，“她好像跟秦峰一样三十三岁了。这么大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邵小美：“有什么好奇怪的？平平也没对象。” 　　程时序摇头：“邵一平跟她不一样。邵一平在海边小城为人民服务，哪有空找对象。再说了，楚家跟咱们家也不一样。岳父岳母是半路夫妻，知道婚姻大事不能将就，不然不是再婚，就是一个人孤独终老。与其折腾一通，不如顺其自然。” 　　“楚家以前在港城，改革开放后才搬去羊城，羊城离港城也近，说不准人家楚家也很开明。” 　　程时序笑了：“港城可是一个既开放又封建的地方。跟国际接轨，电视剧中的女性角色不乏自强自立，却又重男轻女。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经济繁荣，很多女人却争相当妾。楚家要是学会了港人那一套，指不定一直把楚方当成宝物待价而沽。” 　　邵小美：“你是说联姻？” 　　“不是没有可能。”程时序点头，“也有可能她已有未婚夫。” 　　邵小美皱眉：“不可能。她不像朝三暮四，见一个喜欢上一个的人。” 　　“她刚才的样子也不像喜欢秦峰，反倒像发现了什么秘密。难道她认识渺渺的生母？” 　　邵小美想想她很关心老师傅捡到渺渺时的情况：“有可能。以楚家的条件十年前出国对他们来说一点不难。可是也不对。渺渺一直在滨——” 　　程时序干咳一声。 　　邵小美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程时序起身，门被推开，楚方进来，已经没了刚才的失态。 　　仿佛他俩看到那一幕幕只是幻觉。 　　程时序招呼她吃菜，顺嘴问：“饭后我们陪你到处转转？” 　　楚方颔首。 　　邵小美一见有戏，立即问：“能多呆几天吧？” 　　楚方一脸抱歉：“突然想到公司还有一点事没处理，晚上就得回去。” 　　邵小美心说你糊弄鬼呢。 　　当我们没做过生意，也没跟生意人打过交代啊。 　　自打上面允许部队经商，我老爹的生意都做遍大江南北了。 　　从未听他老人家说过堂堂一老总出差前不把公司的事安排好的。 　　“那得回去几天？”邵小美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楚方想一下，“最多三天。”转向程时序，“三天后我就可以给你答复。” 　　程时序笑着说：“那我就在这儿恭候楚总大驾了。” 　　楚方点点头：“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听到秦峰和他家人的声音，是不是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走？” 　　邵小美心说我看你想打招呼还差不多。 　　“应该的。”程时序笑着说，“秦工是我爱人的姐姐邵甜儿的朋友。秦工的母亲还很喜欢小美演的电视剧。不说一声就走，老人家会很失落的。” 　　楚方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我们吃饭。” 　　邵小美冲程时序挤一下眼，楚方绝对有问题。 　　程时序挑一下眉，等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邵小美眼珠转了转，很是热情的招呼楚方多吃点。 　　这几日吃饭都像个淑女的楚方突然化身饿死鬼，忙得头也不抬。 　　邵小美见状越发确定她有问题。 　　随后让门外的服务员帮她看着秦峰那边，等那边快吃好了立即来叫他们。 　　服务员也知道邵小美是贵客，所以就一直在走廊盯着。 　　秦峰从房间出来，服务员就来敲门。 　　没等渺渺他们出来，邵小美三人已从房中出来。 　　邵小美注意到渺渺手里的食盒，又想到楚方对他感兴趣，冲他招招手，“过来我问问你，怎么每次都连吃带拿。” 　　渺渺下意识看他爸。 　　秦峰微笑颔首。 　　渺渺大着胆子说：“我是打包。勤俭节约是咱们民族的传统美德。你们也不打包，点的菜吃完了没？” 　　邵小美：“我们吃多少点多少。” 　　“我才不信。”渺渺忍不住跑过来，踮起脚朝里面看，汤还有不少，但都是水，稠的好像都吃了，“真看不出来啊。” 　　邵小美笑道：“那是因为我妈是大厨，我们知道厨师做饭辛苦，不敢浪费啊。小鬼头！”微微弯腰，朝他鼻梁上刮一下。 　　渺渺下意识后退，想说什么一看到程时序，觉得不可以没礼貌，脱口而出，“男女授受不亲！” 第67章 不喜欢 　　长长的走廊安静下来。 　　待邵小美反应过来, 乐的扒着程时序的手臂，“你才几岁啊。” 　　“我十一，虚岁十二啦。”渺渺不断往后退, 一直到他爸身边才觉得安全。 　　邵小美见他这样又想笑, “正是少年多情时啊。” 　　渺渺一脸怕怕, 你在说什么鬼话？ 　　邵小美呛着了。 　　程时序搂住她的腰抱住她，“这么好笑？” 　　“不好笑吗？”邵小美转向他, “你的意思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程时序慌忙说：“没有。你是我第一个对象。” 　　“肯定不是初恋。” 　　程时序：“我就是你心头的白月光了？” 　　邵小美一时哑了。 　　秦峰打圆场, “你们真要在这里说清楚？”示意他们往身后看。 　　夫妻二人回过头吓一跳，好几个服务员竖起耳朵直勾勾等着他俩。其中一个还是刚刚给邵小美通风报信的。 　　程时序不好让他们滚蛋，邵小美也不好意思找经理投诉。邵小美就嫌弃地甩开程时序朝楚方走去，“楚方你是不是还要四处看看？” 　　楚方原本没这个打算，因为她只想投点小钱, 然后让市政府行个方便帮她查个人。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反而要确定一件事。那件事如果是真的，她得加大投资, 就必须实地考察了。 　　秦峰是北车厂职工，他父母都是当地人, 三年五载应该不会离开本地。即便离开，凭他是邵甜儿的朋友，想查到他的住址应该也不难。 　　思及此, 楚方不由得看向秦峰, 越看越像, 却不能确定他就是“他”。 　　有可能那时的他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此时的他是个成熟男人, 肩膀都比十多年前宽许多。可楚方不想再一次失望, 冲秦峰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就随邵小美离开。 　　邵小美经过渺渺身边试探地伸出手。 　　少年吓得快速躲到他爸身后。 　　邵小美又乐的笑出声。 　　渺渺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跟电视里一点不一样？” 　　“演戏是工作，现在是生活啊。”邵小美如此说。 　　渺渺一时无言以对，“……那你的演技真好。” 　　邵小美：“谢谢夸奖。” 　　少年终于被堵得说不出话。 　　程时序道：“别逗他了。走了。”冲二老点一下头，就拉住邵小美的手。 　　渺渺不由得睁大眼睛等着邵小美甩开他，然而直到三人拐弯下楼她非但没甩开，还离程时序越来越近，快黏在一起了……渺渺不禁发出一句振聋发聩的感慨，“女人真善变！” 　　准备收拾碗筷得的服务员脚步一顿，很是错愕，接着哭笑不得。 　　秦峰轻轻拍拍他的小脑袋，好笑道：“知道女人是什么吗？还善变。” 　　“女人是老虎啊。”渺渺脱口而出。 　　秦峰噎住。 　　顾无益忽然想到唱《青藏高原》的女歌手唱的《女人是老虎》，开头就是，“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 　　难不成渺渺也听过这首歌。 　　可他要是跟他们一样，那演技也忒好了吧。 　　顾无益佯装好奇地问：“渺渺听谁说的？” 　　“很多人啊。”渺渺想也没想就说，“老赵会计就说过，女人都是母老虎。” 　　顾无益：“……” 　　果然是他想多了。 　　真有那么多人重生，这个世界还不得大乱。 　　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楚方也是原装的。 　　顾无益忽然想到被他忽略的一点——此时离他们兄弟四人先后出事还有十多年，等到那时候楚方都死二十多年了，她重生八百次也不可能知道几十年后的事。 　　既然这样他干嘛那么紧张。 　　顾无益被人扯一下，回过神就看到爷爷奶奶和他爸以及渺渺快走到楼梯口了，连忙搂着傅青云的脖子边跟上去边把他的猜测说出来。 　　傅青云不由得脚步一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谈‘楚’色变了呗。” 　　傅青云叹气。“其实也是楚家太强，咱们太弱。” 　　顾无益小声说：“楚家这辈子肯定没上辈子强。” 　　傅青云看他一眼，展开说说。 　　“这辈子我肯定不会让那俩畜生弄到我的血液样本。没有我的肾，楚家那个女儿可能都活不到千禧年。她不能再跟上辈子一样嫁人，楚家是不是就少了一个姻亲盟友？” 　　傅青云想到那个女的嫁的挺好，虽然不如楚家财大气粗，可也让楚家的基业更坚实牢固，“对。” 　　“还有这个楚方。楚方不缺钱，自己的孩子肯定自己养。她就算跟兄嫂关系好，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帮助楚家，因为她夫家肯定不同意。再说了，我就没见过几个姑嫂关系和睦的。” 　　傅青云想想村里以及大院里的情况，姑嫂亲如姐妹的几乎没有，“楚方要是跟她兄嫂理念不同，楚家不光少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大律师，还有可能多个敌人？” 　　“说不定都不需要咱们做什么，这辈子楚家自己就乱了。” 　　傅青云：“因为楚方？” 　　顾无益点头，“要是能弄清楚方为什么没死就更好了。” 　　傅青云：“楚方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对。”顾无益摇头，“我原本还想让爸找邵小美问问。” 　　傅青云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你疯了？” 　　“我就是这么一想。”顾无益想到楚方对秦峰的态度，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她不会真看上爸了吧？” 　　傅青云摇头，“她结婚了。” 　　顾无益：“要搁上辈子楚方不但结婚了，还死了，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可她这辈子没死这一点就是最大的变数。” 　　傅青云心中一凛，“她不不会还是单身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顾无益说出来，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傅青云拧眉：“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来千里之外的滨海找吧。羊城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 　　“确实。可你想想南方的情况，男人普遍没有北方高，爸还是生在北方男性平均身高算是最高的地方。高大伟岸，仪表堂堂，经常锻炼，身材保持的很好。南方因为天气原因很多人都很黑，爸呢，跟奶油小生似的。 　　“据我所知，南方很多男人的相貌也没咱们滨海男人周正。楚方生在那样一个地方，爸又有学历加持，就像头顶光环，她一见钟情很正常啊。” 　　傅青云还是觉得像楚方那么清冷的女子不可能轻易动凡心：“程副市长也不差吧？” 　　“不一样。她看到程副市长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哦，邵小美的丈夫。” 　　“照你这样说，她看到爸的第一反应也是五个孩子的爹。” 　　顾无益：“她一开始不知道啊。你没注意到她看到渺渺的时候很意外，好像不敢相信爸的亲生儿子那么大了。” 　　傅青云一直担心被楚方认不出来，哪还敢观察她啊。 　　“你俩别说了，公交车来了。” 　　哥俩顺着傅凌云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们随着“大部队”到了公交站牌。 　　秦峰招招手：“快点。” 　　哥俩赶忙跳上公交车。 　　秦峰好奇地问：“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再说？” 　　“男人的秘密。”傅青云道。 　　秦峰：“……” 　　同车的旅客笑了。 　　秦峰瞪他，“你怎么也学的这么贫？” 　　秦老汉忍不住说：“也不看看他爹是谁。” 　　秦峰再次无言。 　　傅青云乐不可支。 　　秦峰冲他招招手。 　　傅青云顿时不敢再笑，却不由得打量他爸。 　　越看越觉得他大哥说的不无道理。 　　他爸不光在公交车上在五里墩，就算在男人众多的北车厂也很显眼。 　　这个世上高学历的人很多，风趣幽默的也不少，可身高学历长相无一短板的堪称十万里挑一。 　　如果再加上单身且正当壮年，那可以说百万里挑一。 　　可他爸不光具备这些，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十分理智的头脑。 　　楚方要是对他爸一见钟情好像也很正常。 　　秦峰忍不住挑眉，这孩子看什么呢？ 　　碍于父母在场，还是在公交车上，忍到家秦峰才问。 　　傅青云跟顾无益一样想知道秦峰跟楚方有没有可能，“爸有没有发现，那个楚方好像真的很在意你。” 　　秦峰：“你爸不是美元，全世界人民都得围着它转。” 　　“真的，真的。”傅青云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你想想她要是没点想法，走的时候至于跟你打招呼吗？” 　　秦峰想翻白眼，“人家那是礼貌。再说了，楚方那个高度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见过不等于跟你一样啊。我听说越有钱的男人越坏越脏。楚方一看就是很爱干净的人。” 　　秦峰想笑：“我都有儿子了。” 　　“洁身自好不等于清心寡欲。” 　　秦峰：“今天的二胡练了没？” 　　“不急。” 　　秦峰想到顾无益也这么说，就看向顾小二和傅凌云，“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楚方不错？” 　　顾小二和傅凌云心说不错个鬼。 　　秦峰转向渺渺，“你呢？” 　　“我觉得邵小美阿姨的姐姐不错。” 　　秦峰不禁问：“邵甜儿？” 　　“对啊。”渺渺点头，“吴正伯伯说大多数双胞胎的性格都是一静一动，好比他家那俩。邵小美阿姨那么，那么坏，他姐姐人一定人美心善特别好。” 　　秦峰好笑：“你这什么理由？”停顿一下，想想邵甜儿的秉性，“她姐确实不错，爽朗大气，义薄云天，生在武侠世界里妥妥的女侠。可惜人家早已名花有主。” 　　“她家还有别的姐妹吗？” 　　秦峰想一下：“还有两个。一个应该差不多结婚了。还有一个很神秘，没人知道在哪儿干什么。肯定跟你爸不合适。” 　　渺渺叹气，怒其不争，“你是咋搞的？四姐妹没把握住一个。” 　　秦峰真想扒掉他的裤子给他两巴掌，“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已经有小女朋友了？” 　　“没有。不过你要是不抓紧，等我结婚了你都不能结婚。”渺渺认真道。 　　秦峰嗤笑一声，“那是你爸我没那个心。”扫一眼几个大儿子，“楚方到此为止。” 　　顾无益：“人家要是追你呢？” 　　“那就让她追喽。”秦峰无所谓。 　　顾无益惊觉不好，女追男隔层纱啊。 　　傅青云：“爸，认真点。这里又没外人，爷爷奶奶也不在，不会因为你说一句楚方不错，就压着你跟楚方结婚。你就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的吧。” 　　秦峰翘起二郎腿，道：“不是你爸我吹牛，楚方那种看起来冷冷的，你爸我也不是没遇到过。像她一样有钱的，你爸我也见过。”忍不住在心里补一句，上辈子还处过，只是没仨月就分了，太无趣，“楚方那种长相确实也不多，可在你爸我这儿不稀奇。” 　　顾小二顿时忍不住说：“说得好像你阅人无数似的。” 　　秦峰心说上辈子还真是这样。 　　“差不多吧。”秦峰点一下头。 　　顾小二微微张口，“不不，不会吧？” 　　秦峰：“还记得渺渺被他师傅送来那天你奶奶怎么说的？” 　　顾小二只记得老人家一点不意外，“说你到处留情？可可，你哪来那么多时间？” 　　“因为我会管理自己的时间。”秦峰耸一下肩，“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他对楚方不感兴趣这点，兄弟五个都很满意。 　　渺渺移到他另一边坐下，哥俩好的扒着他的肩膀，“不是怕有了后妈自己变成后爸，变成你最讨厌的人？” 　　“小鬼头，知道的还挺多。”秦峰刮一下他的鼻梁。 　　少年拨开他的手，“别跟邵小美学。” 　　秦峰改搂住小孩，“一个楚方而已，你们至于吗？” 　　顾无益心说一个女人不至于，但楚方至于。 　　“明知道你有五个儿子，走的时候还跟你打招呼的只有楚方。”顾无益提醒他，“楚方很符合你对另一半的要求。说话温柔，长得漂亮，还有钱。” 　　秦峰讶异，“还记得？” 　　顾无益点头：“你说过的话我们不敢忘。” 　　秦峰轻笑一声，心说你们平时忘的还少吗。 　　“你们想这么多，就没想过人家要是结婚了，孩子都有渺渺这么大了呢？” 　　顾无益正好想确定这一点，闻言眼中一亮，“那你打电话问问邵小美阿姨，她要是结婚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提楚方，也不催你找对象。” 　　秦峰想一下：“你们催没用。这样吧，她若不是单身，以后爷爷奶奶再催我，你们也得帮我。” 　　顾无益毫不迟疑地点头。 　　秦峰冲他招招手。 　　傅青云立马把电话机抱过来，“免提。” 　　秦峰轻笑：“行，免提。”正准备拨号，忽然想到邵小美临走时说的话，“他们这时候应该还在外面。” 　　顾无益想到楚方想四处转转，“那晚上再打。” 　　秦峰无奈地摇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急着找对象。” 　　“对象可以随便找，后妈不行。”顾无益不敢说实话，只能这么讲。 　　秦峰叹气：“我一张嘴你们五张嘴，说不过你们行了吧。现在可以让我去楼上睡会了吧？” 　　顾无益点头。 　　秦峰立即走人，速度快的好像有狼追他。 　　渺渺忍不住冲他的背影扮个鬼脸。 　　顾无益笑了，“就不怕爸突然转身？” 　　“我会怕他？”渺渺哼一声，“开什么玩笑！” 　　秦峰回头。 　　少年吓得嗖一下往下缩。 　　可惜他忘了秦峰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他就是躺在沙发上，秦峰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秦峰无奈地瞥他一眼，对顾无益说：“你们要是不想出去玩儿，就把书找出来看看。”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顾无益闻言不光把他的书找出来，还把渺渺的找出来。 　　渺渺立即躺沙发上装死。 　　顾无益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拽起来，“上学期学的英语单词都记住了？” 　　“那么多鬼记得住。”少年惊呼。 　　顾无益：“那就从头复习。” 　　少年惊得张大嘴巴，“我我——我寒假作业还没做完。” 　　顾无益点头：“行，去卧室，我看着你做。做完了我陪你复习，也顺便巩固一下初中知识。” 　　“你是魔鬼吗？”渺渺不禁大声问。 　　顾无益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找他二哥和三哥四哥。 　　顾小二：“要我帮你复习数学啊？” 　　傅凌云接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背语文课文。” 　　少年气得脸圆了。 　　顾无益冲他伸出手。 　　少年把手递过去，还是大哥最好，没有落井下石。 　　顾无益好笑。 　　少年侧目。 　　顾无益立即说：“笑你二哥三哥和四哥。自己的作业还没写完，还要帮你。” 　　“对啊。”渺渺恍然大悟，“四哥，上学期的英语单词还能记住几个？” 　　语文和数学难不住重活一世的傅凌云。 　　唯有这英语让他不得不上心。 　　少年一见他四哥变脸，就转向他二哥和三哥。 　　这哥俩也没心思逗他了，跟他一块上楼默写单词。 　　全神贯注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 　　渺渺觉得屋里暗下来，朝外面一看，天快黑了。 　　转向床头柜上的闹钟——四点了。 　　顾无益拉亮电灯，“四点半下楼，然后去村里帮爷爷奶奶做饭。” 　　“晚上吃什么？”渺渺顺嘴问。 　　顾无益：“应该是你打包的红绕肉跟白菜一块炖。” 　　“先炒一下白菜，然后把红烧肉倒进去吗？” 　　顾无益想想老人家做的大杂烩，“差不多吧。”” 　　渺渺忽然想到一点，“大哥，你说那个楚方要是喜欢爸，爸为了吃软饭把她娶回家，那咱们是不是天天都能去滨海大饭店？” 　　顾无益想笑：“不愧是爸的儿子。” 　　“我又咋了？” 　　顾无益：“跟爸一样想吃软饭。” 　　“你想吃还没得吃呢。”渺渺不禁说。 　　顾无益不禁问：“我长得很丑？” 　　“你的自尊心不允许。” 　　顾无益下意识看渺渺，意识到他的嘴巴没动，想起什么忙扭头，果然门口多出一人，正是他爸。 　　“你你怎么知道？”顾无益结巴了，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秦峰：“当然是我给你买新衣服的时候你经常不好意思。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想到你爷爷留下的钱，恨不得早点取出来还给我。” 　　“我——我——”顾无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峰双手插兜，倚着门框，“我知道你不是想跟我划清界限两不相欠，而是怕欠我太多，或者说担心我觉得养你们负担重，因此不喜欢你们。” 　　顾无益张口结舌，他确实害怕，有时候都不好意思伸手找他要生活费。 　　忽然想到一点，自打他需要在学校吃，每周他爸都会主动给他生活费。偶尔一次忘了，他也不需要要。因为他爸平时给的多，他赞了不少钱，一个月不要也够用。 　　思及此，顾无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直以为秦峰不知道。 　　秦峰：“以后还这样吗？” 　　顾无益的脸色通红，“不不，不这样了……” 　　“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都管我叫爸了，我还能把你当亲戚邻居家的孩子不成？” 　　顾无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峰问道：“现在需要我养你，你心生愧疚，那等我老了需要你照顾，我是不是也应该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吧？”顾无益从未这么想过。 　　秦峰：“既然你孝顺我，我认为理所当然。那我养你，你也应该认为是理所当然。”朝他身边的小鬼睨一眼，“就像秦渺渺，找我要钱理直气壮，搞得好像我欠他一样。” 　　渺渺不禁说：“我还小，你应该养我，不给我钱花还不是欠我的啊？” 　　秦峰气笑了：“瞧瞧，瞧瞧，这就是亲儿子啊。” 　　渺渺点头。 　　秦峰：“真不怕我揍你啊。” 　　渺渺怕了，让顾无益挡着他。 　　秦峰看向顾无益：“以后别再这么想。我不清楚小二、青云和凌云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回头跟他仨说一声。” 　　顾无益下意识点头。 　　秦峰转身下楼。 　　顾无益忽然想起一件事，“电话！” 　　秦峰脚步一顿，“也不用这么急着不跟我客气吧？” 　　顾无益不由得笑了，“那你打不打？” 　　秦峰：“去你奶奶家吃了饭再打。他们这会儿有可能陪楚方回招待所，或者在饭店吃饭。” 　　“别想耍赖。” 　　秦峰后悔给他谈心，无奈地挥挥手赶紧走人。 　　顾无益给渺渺使个眼色。 　　渺渺拿起帽子和围巾，顾无益拉灭电灯，就下楼追。 　　在楼下看电视的哥仨听到脚步声一阵接一阵，回头看去渺渺已戴好帽子。 　　傅青云不禁问，“这就去爷爷奶奶家？” 　　秦峰：“天气冷，你爷爷奶奶估计也想早点休息。” 　　傅青云关上电视，“他们家连个电视都没有，多无聊啊。” 　　秦峰：“有收音机，听完新闻正好睡觉。” 　　傅青云：“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他们搬过来跟咱们一块住。” 　　秦峰叹气：“故土难离啊。” 　　“这才多远？”顾小二惊讶。 　　秦峰：“人在舒适区呆久了，一步都不想移。更别说跟前后邻居处了半辈子。”说着就换上棉鞋。 　　哥几个见状就知道他不想逼老两口。 　　说实话他们也不想。 　　可任由老两口在村里，他们不放心啊。 　　顾无益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爸，你说你要是结婚了，爷爷奶奶是不是就搬过来了？” 　　秦峰没理他。 　　顾无益见状不敢废话，否则秦峰就会变成他亲爹——揍他毫不手软。 　　不过若是能弄清楚方是不是单身，别说打一顿，就是打他三顿，顾无益也觉得值。 　　所以饭后回来，顾无益再次催秦峰打电话。 　　秦峰不想造成误会，电话接通就直接告诉邵小美，几个儿子怀疑楚方喜欢他。 　　邵小美在电话那端很是意外，可一想到楚方的态度奇怪，就不答反问秦峰怎么想的。 　　秦峰顺着她的话问：“楚方有三十了吧？还没结婚？” 　　邵小美今天下午陪楚方闲逛的时候确实问过此事，“以前有个未婚夫，好像志不同分了。暂时单身。不过她这么优秀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秦工，你喜欢——” 　　“不喜欢！”秦峰不想弄个无趣的女人在身边，甚至要跟她生活到老，“楚方要是问起我，麻烦你告诉她，我已经决定把我的一生奉献给国家。” 第68章 消失 　　邵小美被他的豪言壮语惊呆了。 　　直到秦峰挂上电话, 她还没回过神。 　　程时序轻轻拍一下她。 　　邵小美陡然惊醒。 　　“秦峰说什么了？” 　　邵小美把秦峰的话告诉他，又忍不住问：“秦峰就不怕弄巧成拙？” 　　程时序一时没能理解。 　　“楚方认为他品格高尚，君子端方啊。” 　　程时序笑道：“那也跟我们无关不是吗？” 　　邵小美愣了愣, 反应过来想笑, “秦峰要是知道你这么说……” 　　“虽然只见过两面, 凭他不曾讨好你，也不曾巴结我, 分寸感十足, 即便知道我这么说，也会认为我说得对。可能还会表示，楚方因此厌恶他也跟我们无关。” 　　邵小美想想从她姐那儿了解到的，“秦峰应该是这样的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顿了顿, “只怕他那几个儿子不这么认为。” 　　程时序：“小孩怕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恐慌不安很正常。” 　　巧了，秦峰也认为几个儿子盯着楚方不放, 就是怕这么厉害的后妈欺负他们，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可这种不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 秦峰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接下来几天，秦峰就像忘了楚方这个人。 　　不论哪个儿子旁敲侧击，秦峰都表现出十分不感兴趣。 　　临近开学, 几个大儿子终于消停了, 秦峰也松了一口气, 后悔跟邻居家的孩子们嘚啵他爱吃软饭, 导致现在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他想找个有钱的。 　　虽然没人鄙视他, 更多的是调侃和羡慕, 可一旦楚方这类女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可就不止几个孩子这么认为，家属院和北车厂的人恐怕都会认为楚方满足了他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十有八九能走进婚姻的殿堂。 　　好在楚方一直没出现，仿佛一梦中人，天亮了梦醒了就消失了。 　　直到一九九三年暑假来临，秦峰估计儿子们不会再谈“楚”色变，这才出动提起楚方。 　　晚饭后，天依然很热，屋里很闷，秦峰搁院里点两盘蚊香，仰头欣赏几十年后很难见到的浩瀚星空，秦渺渺和傅凌云在路边跟同龄人和小朋友们玩儿，顾无益坐在秋千上，顾小二和傅青云在他和顾无益中间摆弄新买的收音机时，问道：“还记得楚方吗？” 　　三兄弟一时愣是没想起楚方是谁。 　　秦峰见状想笑，“这么快就忘了？” 　　哥几个想起来了。 　　顾无益不禁问：“她又来滨海了？” 　　“没有。” 　　顾无益疑惑不解，“那爸怎么突然提起她？” 　　秦峰：“我三个月前就想提，怕你们误以为我对她念念不忘。她自打那次走后就没回来过，这就是你们说的一见钟情？” 　　顾无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小二尴尬地说：“那那，那还不是她太优秀，我们觉得你跟她有可能惺惺相惜吗。” 　　秦峰瞥他一眼。 　　——懒得拆穿你。 　　而这一眼足矣让兄弟三人明白他知道了，知道他们心口不一，知道他们嘴上看好他和楚方，心底却并不希望他跟楚方在一块。 　　顾无益试探道：“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秦峰老神在在的晃悠一下躺椅，“你说呢？” 　　如果说刚刚还有一丝不确定，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打破了顾无益的幻想。 　　“那您可真——真沉得出气啊。”顾无益真服了他了。 　　秦峰：“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一点事就让我慌了手脚乱了心神，我早被厂里开除了。” 　　顾无益：“能一样吗？” 　　“你以为厂里铁板一块，研发车间的老同事爱护我，新同事尊敬我？” 　　傅青云忍不住问：“难道不是？” 　　秦峰：“当然不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一些觉悟低的老同事怕被我赶超，比我大几十岁还没我工资奖金高。新同事年轻气盛恃才傲物，恨不得一巴掌把我拍死在沙滩上。” 　　傅青云听着他这么比喻只想笑。 　　顾无益乍一听他这么说还有点担心，可见他跟说相声逗闷子似的，便知道他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爸，不说别的，就凭你的学历也不该在这儿啊。” 　　“那我应该在哪儿？” 　　顾无益试着问：“首都？” 　　“首都确实有我们的人，只不过没有研发的地儿。”秦峰摇摇头，“确切地说没有研发制造一体的地儿。总不能在首都搞好图纸，然后乘飞机送到这儿吧。” 　　顾无益：“首都不是也有火车站吗？” 　　秦峰：“首都没有制造基地啊。” 　　“那为什么不在首都搞一个？这也属于国之重器吧？”傅青云好奇地问。 　　秦峰笑道：“导弹是不是国之重器？发射基地在首都吗？” 　　傅青云被问住。 　　秦峰：“我这么说有点抬杠。北方除了咱们这儿，从首都往东三百多里，从这儿往北一百多里的地方还有一个研发制造基地儿。这两个厂足够北方用的，没必要再在首都搞一个。再说了，什么都往首都搬，其他地区还怎么发展？” 　　傅青云大概懂了。 　　顾无益：“那爸岂不是得在这边干一辈子？” 　　秦峰：“多少人盼望着离家近赚钱多事还少，你爸我轻轻松松就实现了还不好？” 　　顾无益没想到这一点。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这看似简单的愿望，却是他这一代很多人穷极一生的梦想。 　　秦峰转向他：“怎么不说话了？” 　　“是我浅薄了。”顾无益不禁说。 　　秦峰坐起来微微摇头，“你这么说才是浅薄了。世上不乏我这样的人，也有很多人希望‘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比如林小波，不论他最初想报考政法大学，还是后来改了志愿，目的都只有一个，希望有个更广阔的的平台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所以他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就不会考虑离家远还是近，钱多还是少。” 　　顾无益不由得想到上辈子的林小波，无论当律师还是检察官都比下去历练轻松，钱多事少，几乎不存在因为站错队被清算的风险，可他去依然选择下去历练。 　　“爸好懂啊。”顾无益感慨。 　　秦峰：“那我现在再说楚方对我没意思，你们还执意认为她对我一见钟情吗？” 　　顾无益：“楚方对你的态度奇怪。” 　　“可能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当了爹吧。”秦峰道。 　　顾无益摇头，可一想楚方一走半年了无音讯，说再多也没意义，“女人心海底针。” 　　秦峰乐了，“困不困？” 　　顾无益：“几点了？” 　　秦峰借着月光看一下表，“快九点了。” 　　傅青云：“九点半再睡，五点半起来刚好去爷爷家练二胡，六点半或者七点吃早饭。” 　　放暑假了，秦峰不用五点起来给上初三的傅青云做早饭，六点起来也不耽误上班，“那就再坐会儿。你们要不要出去玩儿会儿。” 　　顾无益朝岔路口看去，很多小孩子大孩子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圈里三个人，圈外两个人，正是猫捉老鼠游戏，“这一个猫捉老鼠这么多年了，渺渺怎么还没玩够啊。” 　　秦峰：“可能他师傅也想给他起名喵喵吧，毕竟小的跟小猫崽子一样。碍于他是男孩，叫喵喵有点娇气，就给他改成渺渺。” 　　顾无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秦峰笑道：“别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顾无益：“知道也不敢跟你对打，只敢虚张声势。”说着，朝那边喊，“渺渺，九点了。” 　　“再玩一会儿。”秦渺渺大声回一句。 　　顾无益提醒他：“玩一身汗回来得洗澡。” 　　“知道！”秦渺渺回头甩一句，就听到一声惊呼。 　　没等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圈散了，“猫”输了。 　　渺渺气得朝这边大吼：“都怪你！” 　　顾无益：“正好回来洗澡。” 　　输的人要接受惩罚，惩罚过后，秦渺渺气咻咻往家跑，“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无益反问：“我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能看到听到‘老鼠’再钻一个洞就能赢你们？” 　　秦渺渺被问住，“你你就是故意的。” 　　“行，我是故意的。可以去洗澡了吗？” 　　渺渺顿时觉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你不是我大哥。” 　　“我是你亲哥。” 　　渺渺呼吸一窒，拉着他四哥朝屋里去。 　　秦峰问顾无益：“冰箱里是不是还有两缸绿豆汤？” 　　“是的。烧好水炉火有点旺，我本来想多煮点留着做冰棒，又怕太多了煮不烂，就最小的钢筋锅煮两搪瓷缸子。爸饿了？” 　　秦峰：“拿一杯出来散散凉气，等渺渺和凌云洗好澡喝。” 　　炎炎夏日，洗个热水澡能出一斤汗，因此不论他们谁洗了澡都想找水喝。 　　以渺渺的脾气肯定扒着水龙头灌。 　　可刚刚安装的水龙头不说水质如何，管子里面也不干净。 　　他家倒是还有压水井，只是压水的时候需要引水。渺渺肯定不乐意去厨房弄点水出来把水引出来。 　　思及此，顾无益回屋把两缸绿豆汤都端出来，随后又拿几个碗和勺子。 　　邻居大嫂从门口过，看到顾无益倒类似茶水的东西，忍不住说：“这么晚了你们爷几个还喝啊。” 　　秦峰笑着解释：“做冰棒剩的绿豆汤。” 　　邻居大嫂闻言对他家的冰棒更放心，因为自己都敢吃的东西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冰棒做好了？” 　　秦峰：“刚包好纸出来坐一会儿。” 　　“那给我拿一个。” 　　秦峰诧异：“这么晚了？” 　　邻居大嫂走进来，借着月光看到真是绿豆汤，不禁说：“这天儿太热睡不着，赶明儿我也得煮一锅留着晚上喝。” 　　秦峰：“那您恐怕得买个冰箱。这东西不凉不解渴。” 　　“你家冰箱是不是快十年了？” 　　秦峰点头。 　　“真能用这么多年啊？”邻居大嫂惊呼，“坏过没？” 　　秦峰仔细想想，“没有。不过也该换了。时间太久有可能费电，还有可能存在安全隐患。” 　　“你就是今年换也合算。回头我也买一个。” 　　秦峰：“你这时候买肯定不合算。过段时间去市里看看有可能买一送一。” 　　“送什么？”邻居大嫂好奇。 　　秦峰想一下前些天送傅青云参加中考时，听到他同学家长说的话，“有可能肥皂洗衣粉，也有可能钢筋锅烧水壶。可不管怎么着都是白送的对吧？” 　　邻居大嫂点头，“那我过了三伏天再去。那东西我们家没人懂，恐怕还得麻烦你跟我一块去。” 　　“只要我有时间。” 　　邻居大嫂的爱人也是研发部门的，学历远不如秦峰，却对国内内燃机车和电车如数家珍。像一本活的百科全书。 　　不过由于学历跟秦峰差太多，无法羡慕，反而跟秦峰处的不错。两家相邻十来年没闹过一次不愉快。 　　这也是邻居大嫂第一次找秦峰帮忙。 　　翌日清晨，秦峰就翻开日历圈两个时间，都在立秋之后，且是周末，一个阳历八月十五，一个八月二十二。 　　八月十四那天有省里的领导过来，厂领导不批假，没秦峰什么事周末也没敢休息。 　　八月二十一傍晚，秦峰看到隔壁邻居便问：“天凉了还买不买冰箱？” 　　熬过酷暑邻居大嫂犹豫不决。 　　她爱人从屋里出来，道：“买吧。我听无益那孩子说，你们家周末没事就会做些馒头面条放冰箱里。晚上饿了或者哪天不想做饭，就拿出来热一下煮一下。我算了一下，换成挂面或厂里买的馒头，每顿也省不了几个钱，但长年累月下来两年就差不多省出一个冰箱钱。” 　　秦峰笑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了冰箱你就想买做冰棒的模子，有了模具就需要买做冰棒的糖、绿豆和红豆那些东西，反而花更多？” 　　邻居大嫂道：“可这样也省得买冰棒了。” 　　秦峰：“你买我家的冰棒，一天顶多两个吧？自己做一天可能吃三四个。” 　　邻居大搜又忍不住犹豫了。 　　她爱人劝道：“省事。再说了，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不用咱们管咱们问，咱们也该买个冰箱享受一下了。等过几年我们退休了，再想吃都吃不动。” 　　渺渺从屋里蹦跶出来，“为什么啊？” 　　邻居大搜：“老了，牙不好用了。” 　　“对哦。我爷爷奶奶就不能吃硬的东西。我爸让他们镶假牙，爷爷说等他牙齿掉光就直接戴假牙套。”渺渺转向他爸，“假牙套能吃冰棒吗？” 　　秦峰：“可能不太舒服。” 　　“那咋办？”渺渺不禁担心，“冰棒那么好吃。” 　　秦峰想一下：“赶明儿去买几个奶油冰棒。” 　　邻居大嫂提醒他：“那也咬不动。” 　　秦峰摇头：“有一种跟纯奶油似的。那种骑车卖冰棒的人很少卖，一来容易化，二来价格高。没有的话我就问问有没有冰激凌。” 　　渺渺猛然转向他：“电视里放的盒装的那种吗？” 　　秦峰点头。 　　“爸爸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块。”渺渺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 　　秦峰无语，“你就这事积极。” 　　“爸爸！”渺渺忍不住撒娇。 　　秦峰看向邻居大嫂。 　　邻居大嫂想想她辛苦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不然过几年儿子娶媳妇，需要她照顾孙子孙女的话，可能得比上班还忙。 　　到时候就算有的吃恐怕也没空吃。 　　“那咱们明天一早去。” 　　渺渺扯一下把他爸。 　　秦峰无奈地说：“行，带你去。不过你不许乱跑。” 　　“我还怕你乱跑呢。” 　　秦峰摸摸他的脑袋：“哥哥们该做好饭了，咱们去奶奶家吃饭。” 　　渺渺立马去锁堂屋门。 　　院里没贵重东西，秦峰就随手带上栅栏门。 　　渺渺到大门外，看到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好麻烦啊。爷爷奶奶怎么那么，那么固执啊。” 　　秦峰想笑：“那你怎么不跟爷爷奶奶住？” 　　“村里不好玩儿。” 　　秦峰：“一样。爷爷奶奶也觉得院里不好玩儿。” 　　“爸爸，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啊？” 　　秦峰点头。 　　“那我和我班主任有代沟。”少年脱口而出。 　　秦峰脚步一顿，“别胡说。” 　　少年果断摇摇头。 　　秦峰：“那别让你班主任知道。” 　　“当然啦。我又不傻。她知道我跟她有代沟，不就知道我说她老吗。”渺渺想一下，“女人最怕被说老。” 　　秦峰不由得转向他。 　　这又是听谁说的。 　　“吴正伯伯。”渺渺不介意告诉他，“他还因为这个跟薛晴阿姨打了一架。” 　　秦峰诧异，“不可能吧？” 　　“真的。吴正伯伯的邻居说的。不过没打起来就被邻居拉开了。邻居说薛晴阿姨不对劲，跟疯了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渺渺抱住他的手臂小声问，“是不是撞邪了？” 　　秦峰知道了：“更年期。” 　　“啥？” 　　秦峰：“回头见着吴正就告诉他薛晴可能快到更年期了。他要是不知道更年期是什么，就让他去医院问问。” 　　“是病吗？” 　　秦峰摇头：“算不上病。就是人年龄大了，需要经历一个阶段。好比你几个哥哥，长得最快的那一年都有点生长痛，恨不得把床跺塌。” 　　渺渺明白了，“那我回头就告诉他。薛晴阿姨对我挺好的。” 　　秦峰心说不好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啊。 　　“快走吧，村里人都吃饭了。” 　　渺渺松开他往家跑。 　　等秦峰到家门口，小鬼头已端着碗出来。 　　看到他爷爷蹲墙根，他也往墙根下蹲，一手托着碗，一手扒拉凉面，活脱脱一小农民。 　　秦峰见状很想笑，这时候也不说村里不好了。 　　“爸，给你。”顾无益端着两个碗出来。 　　秦峰连忙接过去，“我还没洗手。” 　　“用筷子不洗手又有什么。你就是瞎讲究。”周氏出来说。 　　秦峰无奈：“当我没说。” 　　周氏满意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大舅早几天过来让我问你一件事。” 　　秦峰挨着他爹蹲墙根，“什么事？” 　　“他们那边好像要拆迁。听说还是南方来的大老板搞的。”周氏想想她哥之前怎么说的，“又说不拆改建。只是改建得家家户户出点钱。不过是拆还是改，那个大老板征求大家的意见。他让我问问你是拆好还是改好。” 第69章 再遇 　　秦峰下意识想问让大舅那儿改什么。 　　忽然想到他大舅一家这几年陆陆续续都搬去城里, 农村的地便宜租给他堂兄弟了。那他说的改极大可能是店里。 　　他的店位于老城区，但不是市中心，离市政府很远, 离区政府也有一段距离, 开发商财大气粗的话拆起来也不难。 　　可是即便补偿金给的多, 也不可能有几十年后房地产疯狂的那段日子多。顶多房价加一点补偿。 　　他大舅拿到补偿金重新开店，十有八九没现在生意好。他现在的店离学校近, 周围住了不少上班族, 早上和中午不是没空做饭，就是工作累的不想动。 　　“老城区改建吗？”秦峰决定先问清楚。 　　周氏想一下，“对，对。” 　　“改建由市政府牵头，区里监管, 还是都交给那个大老板？” 　　周氏：“政府不管。” 　　“那是改建街道，还是他那一片都改？” 　　秦老汉道：“应该是老街。秦颖以前的家离你大舅不远，要是那一片都改, ”朝东西两边看一下，“他们跟王根宝那么好, 早回来显摆了。” 　　秦峰：“老街改造，那这个大老板挺不错。” 　　老两口没听懂。 　　秦峰吃口面垫垫，“拆了重盖大老板事少钱多, 大舅他们这些拆迁户暂时有钱, 以后可能又得回老家种地。” 　　“为啥？”周氏问。 　　秦峰：“换个地儿没生意, 不得回家种地？” 　　“对啊。”周氏恍然大悟, “可可是也不对, 不拆的话, 他们让你大舅拿钱。” 　　秦峰上辈子的父母也有一家房产公司, 也接过老街改建项目，“这个钱除了给工人的费用和材料费，可能还有设计费。” 　　周氏听糊涂了。 　　秦峰：“你想大舅那边房屋虽然一样高一样齐，可有的人贴了瓷砖，有的墙是砖面，有的刷了水泥。要改的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就需要统一设计配色。不能工人说用什么涂料就用什么涂料吧？” 　　顾无益：“像我爸画图纸那样设计。” 　　秦峰补充道：“还有可能连下水道一块改。看起来都些零散的活，可就是零散才麻烦。如果说拆了建需要两个领导，那改建可能需要四五个领导。这个钱肯定得大舅他们出。大老板就算为了讨好市政府不赚大舅他们的钱，也不可能往里倒贴钱。” 　　秦老汉不禁说：“那边很多老房子，有些都是前清那会儿的，真拆了也可惜。” 　　秦峰往那边去过，记得那边有好几处大宅子，“是的。大舅的那个店面好像也是老店。那个南方的老板要是能把他的店恢复得跟以前一样，那他家那条街就真成了老街。” 　　“老街咋了？”周氏不解。 　　顾无益问：“奶奶经常看电视，有看过大城市里的人都出去旅游吗？” 　　周氏大概明白了，“你们的意思去那儿玩儿？” 　　秦峰：“这取决于那个南方的老板能把那几条街改成什么样。要是改得好，说不定有电视台去取景，制作单位去拍戏。” 　　“照你这么一说还是改好啊。” 　　秦峰又担心一些市民无知，不愿意出点血，希望拿拆迁款，“你可以这么跟大舅说。最近几年大家越来越有钱，有了钱除了吃喝，还能干嘛？” 　　“玩！”周氏脱口而出。 　　秦峰：“像我这样不能出远门的去哪儿玩？” 　　周氏明白了，去街上。 　　可市中心他们都逛够了。 　　这时候突然来一个老街，就算她不稀罕，没见过民国老街啥样的她儿子肯定想看看。几个大孙子肯定也稀罕。 　　“我知道咋跟你大舅说了。”周氏说出来，瞬间决定，“我明天就去。让你大舅好好跟他那些街坊说说。人家大老板说了，有七成以上的人同意就改。” 　　顾小二不禁问：“不是过半就可以？” 　　秦峰：“过半可能得自己倒贴钱。你跟大舅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个大老板还愿意干，应该不会赚他们的钱，市里大概许了她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老老少少都不由得看向他。 　　秦峰笑道：“比如咱们这边要建市政府的福利房，交给那个老板的建筑公司。或者咱们这边要开发，一片地一万，七千卖给那个老板。” 　　秦老汉明白了，“人家也不稀罕赚你大舅他们那点小钱。” 　　秦峰点头。 　　周氏的心落到实处。 　　翌日早饭后就让秦老汉陪她去，因为她自己不敢坐公交车。 　　由于村里没什么事，睡得早起得早吃得早，以至老两口到的时候周大舅店里还有不少人吃早餐。 　　生意重要，店面改建更重要。周大舅看到他妹和妹夫，顾不上客人就问他们秦峰怎么说。 　　周氏不觉得这事有啥好瞒，就当着客人的面直接说了。 　　今儿周末，店里不可能是学生，大早上的也不可能是进城来买东西的人，因为周氏他们坐第一班车来的。所以店里多是这条街上的街坊。 　　周大舅在这边经营多年，街坊四邻都知道他大外甥厉害——海归博士。 　　这些街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六神无主，一听博士赞同改建，当天就有一半人定下来。 　　翌日，承建方负责人前来询问大家的意见，十家有七家毫不犹豫。 　　负责人一看差不多，没几天就带着合同过来，承诺改建期间不动里面，不耽误街坊们做生意。 　　一部分想拿补偿款别处开店的人就是怕耽误做生意。因此这部分人也很痛快的签了合同。少部分眼皮子浅的人一看八成乃至八成五的街坊签合同了，也不好意思再坚持。 　　主要是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跟搁村里差不多，怕街坊四邻搁背后捣鼓他们。 　　等顾无益升高三，带着两个弟弟去住校时，周大舅那边的几条街的街坊都跟承建方签了合同。 　　了了一件大事，周大舅心里踏实了，中秋节那天就闭店一天，一家老小来秦峰家过节。 　　大人小孩挤满院，热热闹闹的，秦峰不由得想起住校的仨大儿子。 　　下午送走他大舅一家，秦峰就回自个家找出三个饭盒，然后再去村里让他妈辛苦一下，用菜籽油做个木耳炒鸡蛋和青椒炒肉，他再装一盒月饼。 　　他妈忍不住念叨：“星期天回来再吃不一样？” 　　“不一样。”秦峰想也没想就说。 　　秦老汉：“梭子蟹上市了，回头我多买点。咱家的鸡还小，买两只鸡，一个母鸡一个公鸡，再买几条鱼，不比今天中午这顿还好？” 　　秦峰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因为他爹妈肯定觉得他矫情。 　　“周末是周末的。他们学习那么辛苦，尤其大小子高三了，天天做试卷费脑子，吃点好的应该的。今天中秋节不一样。”秦峰看向他妈，“您老做不做？” 　　周氏真想撂挑子不干。 　　可她这个倒霉儿子有钱，她不做人家就敢去滨海大饭店买现成的，“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上辈子欠我的人不少，不过肯定没您这么大年龄的。”秦峰可以确定。 　　周氏气笑了，她只是抱怨一句，他还认真了，“烧火！” 　　秦峰：“不是先洗菜切菜？” 　　“你烧火把干木耳煮一下。用热水泡得泡到啥时候？”周氏白了他一眼，“啥都不懂。” 　　秦峰确实不懂。 　　他烧水的时候，周氏剥葱切姜，然后洗青椒、切青椒、切中午剩的肉、打鸡蛋。 　　这些搞好，木耳也煮的差不多了。 　　周氏捞出来，让秦老汉去压水井边收拾，她炒菜。 　　木耳准备的不多，周氏打算多放几个鸡蛋，所以等她把青椒炒肉盛出来，秦老汉就把不甚脏的木耳清洗好了。 　　周氏嫌刷锅浪费时间，用小锅炒肉，用大锅炒鸡蛋。 　　秦峰拎着饭盒走人，他妈这才开始刷锅。 　　周氏边刷边问她老伴，“你儿子又发什么神经？好好的班不上，去给几个孩子送吃的。” 　　秦老汉：“是不是因为你大哥他们一家都来了，咱家少了仨孩子，小峰心里不是滋味？” 　　“他啥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 　　秦老汉笑道：“我也是猜测。也有可能是大院里谁家给孩子送东西，他怕大小子他们看见了羡慕吧。” 　　周氏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咱儿子越来越有当爹的样了。” 　　秦老汉无比赞同：“是呀。刚开始我让他养大小子和二小子，没指望他真养。可你看这些年，愣是没让咱们插手。” 　　周氏想想儿子虚岁三十四了，“你说咱儿子是不是哪儿哪儿都好，所以老天爷看不下去，让他在娶媳妇上面比人家难啊？” 　　秦老汉比她多读几本书，闻言不由得想到“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说不定。” 　　“那以后别催了。”周氏摇头，“老天爷不想给的咱强求，小峰也跟人过不长。” 　　秦老汉不信鬼神但信命，很矛盾，可事实就是如此，“小峰搁咱村里大，搁他们那些厉害的人里头不大。我早几天跟大院里的人聊天，听说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三十六周岁才找对象。咱儿子跟人比还有三年呢。” 　　“真的假的？” 　　秦老汉：“人家骗我干啥？又不是想嫁给咱儿子。” 　　周氏觉得这话有道理，“我听大小子说，邵小美也是三十了才结婚。程副市长好像还比邵小美大几岁。她还有个姐妹，跟她差不多大也没谈对象。” 　　“在不在滨海？” 　　周氏摇头：“在也没用。小峰要是愿意，早追她那个双胞胎姐姐了。” 　　秦老汉想起来了，俩人是一个学校的，“我忘了。咱晚上还吃不吃？” 　　周氏打开橱柜看一下剩的菜，够晚上一家人吃的，“我和面做几个死面饼吧。渺渺和凌云的牙好，喜欢吃有嚼劲的。” 　　随后老两口说着笑着慢悠悠做好一锅面饼，秦峰也抵达学校。 　　由于中午家里人多，待吃好饭已差不多两点。 　　秦峰拎着菜登上公交车快四点了。 　　公交车到一站停一下，以至于他到校门口，正好赶上放学。 　　秦峰给儿子送东西没想过捯饬，还是上午上班那一身，白衬衫和黑裤子。因初秋时节白天还有点热，衣袖挽至手肘，又拎着几个食盒，看起来跟老师出去买饭回来一样。 　　市一中有高中和初中，老师很多，门卫有时候也认不清，以至于没想过阻拦。 　　秦峰考虑到三个儿子分别在高三、高二和高一，可能在三栋楼，刚放学学生还多，他可能连一个都找不到，索性直接找人打听学校食堂，去食堂门口堵他们。 　　早上时间短，哥仨各吃各的。中午有两个多小时，晚上有一个半小时，他们就一起吃饭。结果因为聚到一起耽误一些时间，等到食堂门口正好看到秦峰。 　　哥仨第一反应是相互看一眼，确定哥几个都看到了，不可能同时出现幻觉，忙不得朝他跑去。 　　学生太多，还都穿着校服，直到他们到跟前秦峰才注意到，“还没吃饭吧？” 　　兄弟三人一起点头。 　　顾小二急急道：“爸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等多久了？” 　　“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顾小二被问住。 　　秦峰笑着说：“刚到。两盒菜一盒月饼。菜应该还没凉透，月饼都切成小块了。喜欢吃就多吃点，嫌腻就分给同学尝尝。别往家拿了。你舅爷今天去咱们家过节，我表哥买了两大盒，够咱们吃到月底的。” 　　顾无益问：“你呢？” 　　“我回家吃饭啊。”秦峰朝里面看去，“让我跟你们吃食堂啊？” 　　顾无益想想食堂的饭菜，不好意思让他去遭这个罪，“我们这周末就回家了，你还送这些干嘛啊。” 　　秦峰心说还不是你们几个小子心思敏感，“中秋节大家都没心思做事，我在办公室也没事。” 　　“你们不一起过中秋？”顾小二好奇地问。 　　秦峰摇头，“今年后勤征求了大家的意见，晚上都想跟家人过，所以就把过中秋的那个钱全换成月饼分给大家。” 　　顾小二：“那咱家的月饼真能吃到月底。” 　　“是呀。”秦峰笑着点一下头，“快进去吧。米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兄弟三人一动不动。 　　秦峰没法子，只能自己先走。 　　拐往通往大门的大路时回头看一下，三个儿子还搁食堂门口站着。 　　秦峰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这么稀罕他过来，还口是心非。 　　养这几个儿子，可比邵甜儿的父母养四个闺女还费心啊。”。 　　“秦——秦工？” 　　秦峰到学校大门口脚步一顿，随即想想这边没他认识的人就继续往前走。 　　“秦峰？” 　　秦峰停下，看到有辆车，后退两步让车过去就往四周看。 　　车子一动没动，车窗下来，露出一人。 　　秦峰惊得不由得站直。 　　楚方怎么会在这儿？ 　　太不禁念叨了吧。 　　“秦工怎么在这儿？”楚方问。 　　秦峰想想该怎么回答。 　　楚方对他一见钟情这一点是几个儿子猜的，十有八九是怕有个厉害的后妈故意那么说的。 　　秦峰前世今生都不缺女人追着跑。 　　楚方的条件虽好，秦峰也不稀罕。他不会盲目的认为楚方喜欢他，也不怕自己没人喜欢说些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的话诱哄人家。 　　想通这些，秦峰大大方方的承认，“中秋节学校不放假，给几个孩子送点月饼。” 　　楚方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如果没记错，那几个孩子只是他的养子。 　　她认识的很多亲生父母也想不到这点。 　　难怪邵小美那天把他夸了又夸。 　　联想到她最近这段时间查到的事，楚方忽然觉得那样或许更好。 　　“秦工这是去哪儿？” 　　秦峰：“公交站牌。楚女士有事？” 　　楚方微笑道：“没事。秦工可以喊我楚方。” 　　秦峰心头猛一跳，不会被小崽子们胡扯扯中了吧。 　　“不太好吧？” 　　楚方：“我喊你秦峰？” 　　“秦工”是客气的称谓，秦峰可没脸让楚方喊他“秦工”。可是他应下来，不就等于同意喊她“楚方”了吗。 　　楚方：“先上车？正好学校门口，车停在这边不太好。” 　　“我？” 　　楚方：“我正好有事要去东城。” 　　秦峰心说那你还真巧。 　　要不是清楚的知道他给仨孩子送吃的是临时起意，连他舅舅都不知道，秦峰还真忍不住怀疑这个“巧”是人为安排的。 　　“不回家吗？”楚方又问。 　　秦峰心说我一个大男人怕她干嘛。 　　楚方才貌双全还有钱，他只有五个儿子，就算中了她的“阴谋诡计”，吃亏的也不是他。 　　“会不会太麻烦？”秦峰给出他犹豫的原因。 　　楚方推开身边的车门，“不麻烦。”说话间移到另一边。 　　秦峰不论前世今生都是给女士开车门的那位。 　　女士给他开车门也不是没有，他上辈子的亲妈。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事献殷勤”吗？ 　　秦峰笑着坐进去，道一声“谢”便不再言语。 　　谁让他是一心搞研究的工科男呢。 　　不会跟女企业家打交道很正常。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直到他到家属院门口下了车，楚方都没再主动开口。 　　秦峰看着飞驰远行的车屁股，眉头微皱，难道他想多了？只是对技术人才的尊重，亦或者真顺道。 　　可不论是城市轨道还是铁路都是国家的，楚方不可能跟北车厂有生意来往。 　　楚方是邵小美和程时序请来的企业家，座上宾，不需要通过他攀上程时序，也就没必要同他客气。 　　如果说她热心肠送他回来，秦峰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让他直呼其名。 　　程时序一大老爷们都没让他直呼其名。 　　“爸，干嘛呢？” 　　秦峰惊了一下，收回思绪，面前多了俩半大小子。 　　“你们从哪儿蹦出来的？” 　　渺渺，“院里啊。看啥呢？”朝北看去，全是一辆辆自行车，“送你同事啊？” 　　秦峰笑着微微摇头，“不是。”一手拉着一个，“饿了？” 　　傅凌云不习惯被长辈攥住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点一下脑袋。 　　秦峰：“我们回去。对了，家里有月饼，回头饿了就吃点月饼垫垫。月饼保质期短，再过半个多月就该硬的咬不动了。” 　　渺渺皱着眉头，歪着脑袋，“好甜好腻啊。” 　　秦峰笑道：“跟你四哥一人一半。或者切四半，跟爷爷奶奶分着吃。” 　　“这样，行吧。”秦渺渺勉为其难同意。 　　秦峰：“你是生在了好时候。” 　　“啥意思啊？”渺渺不懂。 　　傅凌云上辈子经历过苦难，“以前生活苦饭都吃不饱。” 　　秦峰点点头：“何止吃不饱。听你爷爷说，我出生那年，他一天就吃一顿饭，还是半饱。” 　　“那么穷？”渺渺睁大眼睛。 　　秦峰：“知道为什么我长得高你奶奶也高？因为你爷爷的粮食省了给我们吃了。” 　　秦老汉个头矮跟秦峰出生那年无关，不过六零年和六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一天半顿饭，确实是为了让秦峰和他妈多吃点。毕竟除了他，家里都是老弱妇孺，也不好让秦峰的奶奶和秦颖饿肚子。 　　渺渺惊呼：“爷爷那么苦啊？” 　　秦峰：“奶奶也苦。只比爷爷好那么一点点。” 　　“那以后，以后再做肉，让他们多吃点，把——把以前的补回来。”渺渺说着，又不确定地问，“这样可以吗？” 　　秦渺渺要是说给他爹妈听，老两口又得数落他，“你爷爷奶奶乐观，过去的事在他们看来就过去了。以前辛苦，他们也不想回忆过去。你回头让他们吃肉的时候别说补回来。” 　　傅凌云上辈子没有爷爷奶奶，也没跟姥姥姥爷打过交道，好奇地问：“那怎么说？” 　　“他们做饭辛苦了。” 　　哥俩眼中一亮。 　　渺渺不禁说：“还是我爸聪明。” 　　秦峰嗤笑一声，“我谢谢你！” 　　“不客气。”渺渺看到不远处有两位老人，正是他爷爷奶奶，立马甩开他爸跑过去，“爷爷奶奶，我来了。” 　　秦老汉连忙伸手接他一下，“慢点。村里的路不平，不比你在家属院。” 　　渺渺一手拉着一个，“是不是等我吃饭？” 　　秦老汉：“是呀。我以为你爸还得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爸慢死了。”渺渺回头瞥一眼，“你看他才走到哪儿。” 　　秦老汉闻言便知道小孙子不知道他儿子干嘛去了。 　　不过这事也没必要大肆宣扬。 　　“对！跟慢郎中一样。咱们不等他。” 　　渺渺使劲点一下头，“爷爷，做什么吃的？” 　　“做肉。” 　　渺渺张嘴想说那你多吃点。到嘴边想到他爸爸的话又咽回去。 　　菜端上桌，渺渺伸长胳膊找肉。 　　老两口同时皱眉。 　　这孩子今儿怎么了啊。 　　平时吃饭时规矩挺好啊。 　　“爷爷，奶奶，吃肉。”少年一筷子夹许多，爷爷碗里漏一半，奶奶碗里放一半。 　　老两口懵了。 　　秦峰不禁扶额。 　　秦渺渺见状意识到不对劲，朝他爸脚上踩一下。 　　秦峰叹气：“你也不看看什么肉。炒肉片你爷爷奶奶咬的动吗？又不是炖肉。” 　　渺渺想到不塞牙的猪瘦肉只有排骨和蹄髈，“我，我忘了。” 　　老两口回过神。 　　周氏笑着说：“咬不动就慢慢吃。这可是渺渺给我们夹的。” 　　傅凌云挑两块肥肉夹过去。 　　秦老汉忙用碗接一下，“好了，好了，你们这俩孩子今天是咋了？我们自己会夹。” 　　傅凌云：“让你们吃你们才不舍得吃。” 　　秦老汉哑然。 　　周氏：“我们吃了不消化啊。” 　　渺渺立即说：“那就少吃点。今天就吃这么多。明天再吃这么多。” 　　周氏下意识想说，那也得你爸买。 　　可她总觉得儿子在这儿等着她，慌忙把话咽回去。 　　“听你的。你也吃吧。这是用猪油炒的，凉了就凝固在一块了。” 　　渺渺知道猪油结晶会变成白色，便不再乱翻肉，不论什么东西都往饼上夹，然后把饼卷起来吃。 　　周氏见他喜欢这么吃，寻思着他们一天到晚没什么事，第二天下午就把鏊子拿出来，老两口一个烧火一个擀面皮用鏊子烙饼。 　　小哥俩快放学的时候，周氏洗点菜跟鸡蛋一块炒，让他们卷饼吃。 　　傅凌云小时候吃过烙饼，但没吃过卷菜的饼。因为他养母怀孕了，精心准备的菜是留自己吃的。 　　他起初不知道，还被他养父好一顿数落，“不懂事，不知道留给弟弟吃。” 　　那时候孩子还在他养母肚子里。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误以为胎儿也能吃东西。 　　想起往事，傅凌云夹菜的动作慢了。 　　周氏：“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卷？” 　　“我——”傅凌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氏拿过他的饼，快速夹许多菜摊均匀，先卷底部，然后朝一个方向卷，“两个手握着吃。” 　　傅凌云很想说谢谢，喉咙却痛的难受。 　　周氏奇怪：“不喜欢吃？” 　　傅凌云摇摇头，眼眶不受他控制的红了。 　　周氏连忙找她儿子。 　　秦峰大概明白了，“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是想到在王根宝家，还是跟你生母的时候你想吃这个不让你吃？” 　　傅凌云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不是王根宝家。” 　　周氏：“那就是你生母。你那个娘，想她干嘛？早下十八层地狱了。”出去拿个毛巾给他擦擦。 　　渺渺不明所以，“不让吃什么啊？” 　　秦峰：“你小哥的生母很坏，他想吃大饼卷菜都不让他吃。” 　　“啊？”渺渺惊呼。 　　秦峰点头：“不止如此，还要把他们卖给王根宝。你忘了吗？” 　　渺渺隐隐有点印象，“然后王根宝又有一个孩子就不要三哥和四哥了？”看到他爸点头，搂住他哥的脖子，“他们不要你我要你。”说的很豪迈。可傅凌云扭头看到他脸上的婴儿肥又想笑。 　　周氏放心了，“这就对了。喜欢吃等你们放寒假，我和你爷爷啥事没有天天给你们做。” 　　傅凌云慌忙摇头。 　　秦老汉：“做这个不麻烦，就是费时间。坐在鏊子旁边还能烤火。” 　　傅凌云找他爸。 　　秦峰：“他们说给你做，又不是让你做。不吃白不吃。” 　　周氏气笑了，“就该跟爸学学，脸皮八丈厚。” 　　傅凌云又忍不住笑了。 　　秦峰：“多吃点。你奶奶炒这一盆菜就是留着你们卷饼的。不然半盆就够了。” 　　傅凌云使劲点一下头。 　　饭后，擦干净嘴巴，少年就化身小陀螺，帮忙收拾碗筷。 　　秦老汉把他推出来。 　　少年不敢反抗，怕把他老人推倒了，只能再次找他爸。 　　秦峰：“你上初三了，也该静下心好好学习了。走吧，回家写作业去。” 　　傅凌云这一刻很想解释初三很多知识他看一遍就记住了。 　　可一想到他爸要是知道他前世死的时候没比他小几岁，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疼他，还有可能厌恶他，因为他骗了他。 　　傅凌云决定还是跟哥哥们讲好的一样，把此事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里。 　　“爸提我默写英语单词？”傅凌云走到他身边问。 　　秦峰：“让渺渺提。你写好了换你提渺渺。” 　　正准备找同龄人玩的秦渺渺惊呼，“凭什么？四哥初三又不是我初三。” 　　“凭我是你爸，行吗？” 　　秦渺渺蔫了，气得抓住他哥的胳膊先走一步。 　　秦峰摇头笑笑。 　　小崽子，也不看看你才多大。 　　片刻，小崽子又跑回来。 　　秦峰顺嘴问：“气消了？” 　　“钥匙！”秦渺渺伸出手。 　　秦峰：“你的呢？” 　　傅凌云：“放家里了。爸说你兜里有钥匙。” 　　秦峰想起来了，“天黑慢点走。” 　　“不用你管！”渺渺夺走钥匙，再次气咻咻走人。 　　到家属院大门口，少年不气了，他听到门卫爷爷跟别人聊天说他爸昨天坐车回来的。 　　渺渺扯一下他四哥，冲门卫使个眼色。 　　傅凌云微微摇头，拉着他悄悄绕过门卫，小声说：“应该是程副市长。厂里的车门卫爷爷几乎都认识。” 　　渺渺知道这事不能到处说，立马抛之脑后。 　　周日早上，渺渺打算去公厕清场，不经意间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小车，从车里下来个司机朝门卫室走去，后座好像有人，而且是个女人，连忙跑回家，“爸，好像邵小美阿姨来了。” 　　秦峰擦擦脸，跟他走出家门，看到门卫正往这边指，门卫身边的人像是在哪儿见过，心里咯噔一下，“她？” 　　“是她吧？”渺渺问。 　　秦峰胡乱点一下头。 　　渺渺推他一把，“快去看看找你干嘛。我去厕所。要是找你吃好的，让她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秦峰顾不上跟他废话，大步朝东走去。 　　临近大门，后面车门打开。 　　门卫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十分惊讶。 　　——好俊的闺女。 　　秦峰只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要是没打算跟他来往，那天压根没必要让他喊她的名字。毕竟滨海说大，能在街头偶遇。说小吧，如果不是巧合，这辈子都很难再碰到。 　　“楚女士？” 　　楚方走过来一点，“叫我楚方吧。” 　　秦峰眼角余光注意到门卫来回打量他和楚方，顿时觉得头都大了，“找我？” 　　“今天周末不加班吧？”楚方直接问。 　　秦峰：“有点事。” 　　楚方眉头微蹙。 　　程时序不是说北车厂的订单都交了吗。 　　门卫眼中猛一亮，“秦工，你昨晚不是说那几张图纸晚上一会儿就能画好吗？” 　　秦峰猛然转向门卫。 　　他什么时候说了？ 　　门卫一脸无辜：“我年龄大了记错了？还是你昨天忙忘了？” 　　楚方看明白了，“秦峰，两个小时就够了。” 　　秦峰：“那去我家？” 　　“方便吗？” 　　门卫立即说：“当然不方便。五个孩子一人一句也能说到明天早上。” 　　秦峰忍不住瞪他。 　　——你能闭嘴吗？ 　　门卫：“无益他们没回来？” 　　秦峰服了，“我还没吃早饭。” 　　门卫接道：“那正好，跟这姑娘你们一块吃。姑娘，你还没吃吧？” 　　楚方微微点头。 　　秦峰气得想弄死他，索性十分光棍的说：“我没带钱。” 　　门卫脸上的笑容凝固。 　　楚方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我请你。” 第70章 处对象 　　门卫不由得“咦”一声, 这都行啊。 　　看来这姑娘真喜欢他们家秦工啊。 　　秦峰猛然转向他。 　　门卫立即闭嘴，恐怕秦峰真给他一脚。 　　秦峰：“我的几个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说一声？” 　　这个理由楚方无法反驳, 微微颔首。 　　秦峰迫不及待转身。 　　“爸！” 　　秦峰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 头也更疼了。 　　楚方倏然循声看去, 迎着朝阳跑来一半大小子。待那小子跑到跟前，楚方也看清楚了——秦渺渺。 　　秦渺渺“咦”一声, 看看秦峰身后又看了看秦峰, 无法接受，“不是邵小美阿姨？” 　　“不是！”秦峰认命般吐出两个字。 　　少年给自己找到理由，“楚阿姨找爸爸有事？” 　　楚方轻轻点一下头，看着少年鲜活的模样，不由得些许笑意——真好！ 　　少年好生失望, 他的大餐泡汤了。 　　“渺渺，这位阿姨等着走。”门卫赶忙提醒。 　　秦峰转向他。 　　——不说话能死吗？能死吗？ 　　门卫笑了，秦工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看来这位姑娘八九不离十了。 　　秦峰不禁皱眉，他笑屁啊。 　　他不光笑了, 还冲秦峰微微点头，一副“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模样。 　　秦峰瞠目结舌。 　　他又想干嘛？不会等他一走就广而告之吧。 　　那样的话这软饭他不吃恐怕就得兜着走。 　　渺渺一看他爸失态瞬间就误会了, “那爸爸快去吧。” 　　秦峰不敢再待下去, 不然门卫能当着他的面向全家院的人介绍楚方是他对象, “那你待会儿跟哥哥们说一声, 别等我吃饭了。” 　　“知道。爸的事要紧。”在外人面前渺渺可会装了。 　　秦峰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 幸好小崽子没误会。 　　“秦峰。” 　　秦峰搁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转过身。 　　楚方冲渺渺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就转向车的另一边坐进去。 　　秦峰也懒得客气，见这边的车门大开就矮一下身进去，“渺渺，快回去告诉哥哥们。” 　　“好。”少年摇摇头可惜地啧一声。 　　秦峰立马瞪一眼门卫。 　　——别给我乱说！ 　　这次门卫看懂了，立即还他一个放心的手势。 　　秦峰见状无比确定他刚才就是故意的，而且他那些眼神门卫都看懂了。 　　正因如此，秦峰想骂人，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秦峰，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车门关上，楚方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秦峰的身体僵住，随即又放松下来，他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怕她干嘛。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又如何，他一不是秦渺渺那个假和尚，也不是从未出过山门的真和尚。 　　秦峰转头笑道：“我人糙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楚方轻微一点一下头，就给司机个眼神。 　　秦峰等她说点什么，她却又跟上次一样安静的像个哑巴似的。 　　见她这样秦峰不禁怀疑了，难得他真错了，楚方找他有事？ 　　随即秦峰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楚方这个态度摆明了没要紧事，可她却一大早过来，这就矛盾了。 　　秦峰也怀疑楚方此番也不是跟他约会，哪有一大早约会的，这得直成什么样啊。 　　如此这么猜测一番，秦峰是一点也不急了，身体放轻松的靠着车座，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淡定，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从容。 　　没了那份紧张，秦峰还行心思欣赏一下滨海七点半的早晨。 　　只是没欣赏太久，载着他和楚方的小车就在一家颇具规模的早餐店门口停下。 　　这家早餐店离北车厂不是很远，顶多五里，跟北车厂同属于东城区，只是北车厂在城郊，早餐店在区政府附近。 　　秦峰推开车门就等楚方。 　　楚方下车就冲秦峰做个请的手势。 　　这般客气又让秦峰心里多了几分期待——楚方找他当真有事。 　　秦峰微微点头，笑着朝她走去，但也没越过她大步流星直接进去，而是肩膀大概跟她在一条线上，一起进去。 　　楚方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到店里就让服务员带她去包间。 　　九十年代初的滨海市很热闹，热闹的好像建国初期。有钱的也不少，万元户在这座城不稀奇，可有小车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一辆桑塔达就得十几万，像周大舅家那种上下两层的门面能买一排。以至于服务员慌慌忙忙前面带路。 　　推开包间，不用楚方和秦峰开口就打开窗后，把菜单给秦峰。 　　秦峰不怕楚方喜欢他，就怕楚方看上他，又想到他不是生意人，不需要怕得罪楚方，直言道：“给她，我没钱，她是老板。” 　　服务员满脸的不可信。 　　楚方不由得撩起眼皮看一眼秦峰。 　　秦峰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 　　楚方收回视线挑几样最贵的，然后问秦峰：“可以吗？” 　　秦峰真不挑食，好吃的他就多吃点，不好吃的他就浅尝辄止，“我都可以。” 　　“够吗？” 　　秦峰笑道：“早上吃得好。” 　　楚方自动接下去，“中午吃得饱。” 　　秦峰脸上的笑凝固。 　　楚方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把菜单给服务员。 　　服务员瞥一眼秦峰，出了包间就忍不住啧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到了楼下就忍不住跟老板分享，“那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人居然是个小白脸。” 　　老板瞪他一眼，“胡说什么。”接过圈定的菜单，一边准备早餐一边问，“你见过几个小白脸？小白脸这个点还在富婆怀里呢。” 　　服务员好奇：“真不是？” 　　老板：“别人我不知道，刚才进去的那个肯定不是。” 　　服务员：“老板怎么这么肯定？” 　　“小白脸可不屑来咱们老字号吃早餐。人都是中午起来直奔西餐厅。”老板把餐准备好就递给他，“赶紧去！” 　　服务员送上去，楚方一改刚才的客套，请他出去，又起身关上门。 　　秦峰不由得挑起眉头，看来真有事。 　　楚方做个“请”的手势。 　　秦峰料到不可能是天大的事，便拿起勺子，决定边吃边听。 　　“秦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咳！”秦峰慌忙别过头。 　　楚方吓一跳，连忙给他一张纸巾。 　　秦峰摇摇头从兜里掏出手帕。 　　楚方不由得看向手帕。 　　蓝色的，看起来很干净，好像可以闻到肥皂和阳光的味道。 　　秦峰不敢再吃，清清嗓子坐直，“我没听错吧？” 　　楚方点头，开门见山：“你家的情况我找人查过。” 　　秦峰张了张口心说你不用这么实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无所谓，反正我家那么点事，整个北车长的人都知道，没什么不可对人言。 　　楚方认真道：“我知道秦峰你工作繁忙，还有五个孩子，认为女人是麻烦，所以至今单身。” 　　秦峰心说你知道就好。 　　可楚方显然有备而来，他也就没急着表态。 　　楚方：“我的工作也很忙，也一直认为结婚很麻烦。” 　　秦峰笑了。 　　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说你我很合拍。 　　楚方很意外，意外他这么淡定，同时心里也有了更多期待。 　　“不过你也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改革开放了，可几千年来的思想不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 　　秦峰很意外她能说这么多，还以为她跟她的外表一样，冰冰冷冷高高在上寡言少语呢。 　　“所以呢？” 　　楚方：“我打算把公司搬到滨海，在滨海定居。” 　　秦峰终于无法淡定，“你可别说因为我。” 　　“不止因为你。” 　　秦峰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有点自信，可也没自信到一见杨过定终生的地步，“可我认为你我并不合适。” 　　楚方：“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和我可以先处处看，不合适你可以随时喊停。” 　　秦峰拧眉，这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忽然秦峰想起来了。 　　这他娘的不就是他上辈子泡妞时常说的那句话吗。 　　楚方把他当妞了，还是把他当“牛”了？ 　　“怎么了？”楚方见他的脸色变脸变去，十分不解。 　　秦峰的嘴巴动了动，很想说亏得你还一副高山雪莲的模样，没想到也是一俗人。 　　“不合适的再处也是浪费时间。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也很珍贵。” 　　楚方不急不忙地问：“听说北辰厂的职工都很想知道你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秦峰确定楚方真查过他。 　　楚方想一下：“好比刚才那个门卫，我如果没看错，恨不得直接替你答应下来吧？” 　　秦峰想起门卫就想踹他，“他老眼昏花。其实也是我不信你对我一见钟情。你信吗？” 　　楚方摇头：“我也不信。我之前也没想考虑过，没考虑过结婚。” 　　“邵小美还是程时序跟你说了什么？” 　　楚方：“你！” 　　“我？”秦峰吃惊。 　　“是的。那天在学校门口，你说你给几个孩子送月饼。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你人真不错。有你这幅相貌和身高的没有你的学历。有你的学历没有你这个心。所有优点集中在一个身上的人，我也见过。可他们的婚姻往往无法自己做主。即便可以挑个喜欢的，也只能在父辈们圈定的对象里面挑。那样的家庭规矩太多，我不想应付，也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秦峰点头：“我明白了。你想找个带的出去又家庭简单，同时还不窥觊你钱财的人。” 　　楚方大方承认：“是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做梦，世上怎么可能有不见财起意爱色的男人。” 　　秦峰：“我也爱啊。” 　　“你爱的坦荡，敢跟所有人讲。” 　　秦峰顿时想骂告诉楚方这些的那个人。 　　他可真是闲的。 　　楚方：“是不是先吃点东西？” 　　秦峰再次拿起勺子，吃饱了，也冷静下来，“我不同意。” 　　“不同意跟我处处看？” 　　秦峰：“是的。你既然查的这么清楚，也应该很清楚我说吃软饭什么的不过是敷衍他们。” 　　“可你早晚得结婚不是吗。你父母现在不催，不等于十年后不催。” 　　秦峰张了张口，瞬间想问候楚方全家。 　　全家？ 　　秦峰心中忽然一动，“据我所知，像你这种家庭的父母也都希望子女找个门当户对的。我上看下看横看竖看怎么看都配不上你吧？” 　　楚方点头：“按照他们的要求，你远远不够。不过他们没资格管我。我也不会再任由他们摆布。” 　　秦峰不禁放下勺子——破案了。 　　“难怪你搬来滨海，还这么主动，原来是为了脱离原生家庭。这就对了。你早说啊。” 　　楚方听糊涂了，也被他的突然转变搞糊涂了，“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第71章 被三 　　秦峰笑笑摇摇头：“你这样就没劲了。” 　　楚方愈发糊涂：“抱歉, 我真没懂。” 　　秦峰打量她一番，见她娥眉微蹙，像是真不懂, “你想脱离原生家庭？” 　　楚方点头。 　　秦峰：“因为邵小美的关系发现滨海还行, 打算在滨海定居?” 　　楚方微微摇头。 　　不是因为邵小美, 她和邵小美只是普通朋友。来滨海投资主要是这里有她的牵挂，她需要一个来这边的理由, 就请邵小美的亲戚, 也就是她朋友介绍她和邵小美认识，又以给邵小美父亲邵司令个面子为由来滨海考察。 　　她父母兄嫂看中内地市场，这两年把重心移到羊城，邵司令以前是羊城军区一把手，现在人在首都, 碍于邵司令的关系，她父母纵然不愿也不敢反对。 　　“我来滨海定居跟邵小美无关。” 　　秦峰意外，“那就是喜欢滨海？” 　　楚方点点头。 　　秦峰想笑, 她还真敢承认，“国家重点扶持的申城也算沿海城市吧？” 　　“我不喜欢那个城市的人文。” 　　秦峰顺嘴说：“我也不怎么喜欢, 仿佛先被建国遗忘，后又被十年革命忽略，没经过一次次洗礼, 导致我每次过去都像到了民国, 跟我格格不入——等等, 不喜欢那座城的人不少, 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你的性格属于爽朗大气的北方。” 　　秦峰：“我生于斯长于斯, 自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不过先别说我, 说你。跟滨海类似的城市并不少。滨海也不是最具有发展前景的城市。 　　“听我一校友说, 营商环境不错，对外地客商更包容的反而是甬城。甬城有自己的海港，好像还通了飞机，离申城不远，离江南省会城市杭城更近。你如果喜欢海，又想离父母远，应该去那儿。” 　　楚方忍不住皱眉。 　　秦峰：“怎么了？” 　　“甬城很好，但甬城各行各业已初具规模，连改革开放后才建的服装厂都已卖到羊城。我到了那里一时很难有立足之地。” 　　这一点秦峰不得不承认，滨海还处于小打小闹阶段，最大的私企也顶多百十来号人。 　　楚方以为他不信，“甬城政府没有我熟悉的人。” 　　秦峰：“听你这么一说，真是滨海最合适。” 　　楚方点头，“我原计划也没打算找你。” 　　秦峰顿时不禁说：“你可算说句实话了。也就是说，你一开始也想过给自己找个爱人，后来发现我各方面都合适，这才找上我？” 　　楚方想说不全是。 　　可秦峰的态度跟她设想得不一样，“是的。” 　　秦峰立即说：“那是你认识的人太少。我们厂就有不少青年才俊，因为我的关系他们也不介意吃软饭，也应该经得起你父母层层盘问。如果怕他们惦记你的钱财，可以跟他们签婚前协议。” 　　这确实是楚方最初的计划，“你早晚都得结婚不是吗？” 　　“结婚的主动权在我手中，我暂时没有成家的计划。”秦峰实话实说，“可你等不起不是吗？” 　　楚方的原计划投点小钱，随便安排个经理过来就行了。 　　现在计划有变，她必须在滨海坐镇，可时间一长定会被她父母发现，“是的。” 　　秦峰不禁说：“这不就结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年龄不小了，滨海的情况我这些天也有所了解，二十五岁以上还单身的女性并不多。高学历，有钱，长相尚可，且不介意你有五个孩子的几乎没有。” 　　秦峰顿时明白门卫为什么那么积极，因为门卫也了解，就按他说的那些条件只在滨海找的话，找到一个楚方都是老天开眼。 　　“既然你做过功课，那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都需要逃到滨海了，想来你父母家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楚方想想他们干的那些事，“差不多吧。” 　　秦峰：“我如果孤家寡人一个，不介意陪你演几场戏。你不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你我婚后各过各的，我也不介意跟你凑合一辈子，一来你有钱，二来能应付我父母，三也可以堵住北车厂悠悠众口。” 　　楚方认为秦峰会同意也正是想到这几点。 　　秦峰见她一脸疑惑，好像还不明白，“你只知道我有五个孩子，有没有仔细了解过他们？老大今年高三，老二明年高三，老三后年高三。他们需要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一旦你我结婚，你父母必然会过来。他们财大气粗，保镖可以请一个足球队，我没有。更何况我小儿子今年才十一岁，一个成年男子提起来就走了。” 　　楚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如朝阳般的小脸。如果那张小脸因为她变得泪流满面，别说秦峰，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想到你的孩子都大了。” 　　秦峰松了一口气，可算说通了。 　　“不过我还是建议给彼此一个机会。”楚方看到他皱眉，“抛开我的家人。” 　　秦峰想笑：“你确定抛得开？” 　　楚方沉默了。 　　秦峰：“你查过我，应该知道我跟秦颖断绝关系了。可即便这样也无法让秦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你父母放心你来滨海投资，应该认可你的能力，即便你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恐怕也不会放你离开。更何况你是，而且还单身。就算你是个木头人，也可以用来联姻不是吗？” 　　楚方脸色骤变。 　　秦峰笑了：“邵小美说你以前有个未婚夫，你这么大反应，看来那位就是你父母给你找的联姻对象。” 　　楚方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是的。” 　　“你自己一人都不能搞定父母，还给自己找一群家人。”秦峰摇摇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多负担，而是去大学城附近找一个清贫大学生，或者家中有一堆糟心亲戚的社会青年。那样将来跟你父母对上，他们只用撒泼打滚一招，也能气得你父母无计可施，只能认栽。” 　　楚方：“我懂了。” 　　秦峰起身，“那就不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楚方跟着起身，“等等，如果你所担心的都不存在，可以跟我试试吗？” 　　秦峰想笑：“你有钱有能力，一个人不好吗？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你很好。” 　　秦峰：“你找我一个，就要多养七个人。我的五个儿子和我父母。钱多没地花儿了？” 　　“想要回报总是需要付出不是吗？” 　　秦峰噎了一下。 　　“我就一人，能回报你什么？” 　　楚方：“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一个人不好吗？也没人跟我说过，何必给自己找罪受。他们说的更多的是，你再有钱将来还是得嫁人。这么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结婚没孩子。包括我父母。” 　　秦峰不信：“邵小美也是？” 　　“邵小美工作忙，我也忙，我们没时间推心置腹聊这些。”楚方说着，忍不住皱眉，“我每次去见邵小美，程时序都在。他一个副市长跟无业游民似的。” 　　秦峰想笑：“那是因为滨海的副市长多。你确定来这边投资，而且能带活一方经济，那程副市长离去掉‘副’字也不远了。等他转正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那是以后。我也不想聊他，他家也糟心，很容易让我想到我家人。” 　　秦峰：“那我走了。” 　　“我刚才的话——” 　　秦峰打断，“这次回去告诉你父母你想定居滨海，还能从家里出来再说吧。” 　　楚方猛然坐回去。 　　秦峰顿时忍不住同情她，看来她父母还真干过关押这种事。 　　不过秦峰什么也没说，说多了楚方又该误以为他了解她，他人品极好，非他不可了。 　　“记得结账啊。”。 　　楚方回过神，点点头。 　　秦峰冲她挥一下手，潇洒走人。 　　服务员看着他出门直奔公交站牌，移到老板身边：“那人好像真不是小白脸。” 　　秦峰身高腿长长得好，他一下楼老板就注意到了，“他就算是小白脸，也是顶级小白脸。” 　　服务员不懂：“什么意思？” 　　“看不上暴发户，更看不上只有点小钱的富婆。” 　　服务员指着门口的车，“那还是小钱？” 　　“这不是小钱，但也没到能让那样的人出卖自己的地步。”老板摇头，“你不懂。”一看楚方下来，连忙闭嘴。 　　楚方看到秦峰还在公交站牌，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秦峰笑看着楚方。 　　楚方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我送你到附近。” 　　“这还行。”秦峰坐进去。 　　楚方不由得转向他，试着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秦峰跟她以前接触到的那些人都一样。 　　爱钱不贪钱，享受生活却又不屑为了享受而变成生活的奴隶，关键还很懂得取舍得失。难怪他有魄力养五个孩子，还把他们养的都很好。 　　秦峰被她看得受不了。 　　他确实不稀罕女人的爱慕，可不等于他是和尚，甚至喜欢男人啊。再说了，他清心寡欲不代表性冷淡，而是工作耗去他一半精力，他嫌麻烦懒得找罢了。 　　这么一个不需要他讨好周旋的女人主动送上门，还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秦峰有一瞬间想直接办了她，让她对他彻底失望或者恨他，省得以后三番两次来找他，他还得碍于邵小美和程时序的面子不能恶语相待。 　　“你再看我也没用。”秦峰摇头，“我最爱的是工作，其次是父母。” 　　楚方明白，就算答应她，她也是排在孩子后面。 　　秦峰：“我也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 　　楚方想了想，“我想知道一件事。” 　　“你说。” 　　楚方：“你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真不是因为我年龄大？” 　　秦峰想笑，“我那么肤浅啊？” 　　“有人跟我说过，男人都爱年轻的躯体。有些人一开始喜欢姐弟俩，到了一定年龄也会找比他们小的。” 　　秦峰：“娇嫩鲜艳的小娇妻？还得是白白嫩嫩知情识趣跪舔我的娇妻？” 　　楚方不禁干咳一声，他说的真直接。 　　秦峰身体后仰，翻个白眼，“我有五个孩子，没空再找个女儿回来养。” 　　“也有懂事的。” 　　秦峰嗤一声，“我都上小学了她才出生，就算很懂事，思想也不可能跟我在同一高度上。再说了，这个人情社会，找个年轻老婆还不得再生一个？即便她不要，她父母家人也不可能同意。我想找女人生孩子，早在回国之前就找了。” 　　楚方的脸色微变，慌忙别过脸。 　　秦峰奇怪，他说什么了吗。 　　“不对？” 　　楚方转过头，“也有道理。” 　　秦峰见她没有太多表情，怀疑她那一瞬间的慌乱只是他眼花了，“你说的那类人确实占这个社会大多数。可也有极少一部分人，只看心灵契合志同道合，年龄相貌都是其次。” 　　“比如你？” 　　秦峰摇头：“我还没到那个高度。我找对象首先看脸。什么关了灯都一样在我这儿扯淡。” 　　楚方微微吃惊，他居然说脏话。 　　秦峰挑眉，看来要让楚方失望了，“其次得有钱。最后得家里没糟心亲戚。一个秦颖就够糟心了，我不想工作之余再跟他们斗法。这些条件都符合，我才会跟她处处看。” 　　司机不由得侧目。 　　秦峰：“处处看也不等于结婚。不为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就是耍流氓这个说法，在我这儿也不成立。考虑到现在有流氓法，同意跟她处处也会找人证明，免得我不想娶她，她把我告了。” 　　楚方诧异。 　　秦峰：“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楚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活该你儿子上初中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吧。 　　司机忍不住，“秦工，你这个想法挺特别啊。” 　　秦峰乐了，“自私就自私，还特别？你也挺会说话。” 　　司机尴尬了，讷讷道：“秦工是个实在人。” 　　秦峰点头：“这话我赞同。”看向楚方，“而且是个理智的实在人。” 　　楚方暗暗补一句，还是个讨厌麻烦的实在人。 　　秦峰见她沉默，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看来楚方彻底放弃他了。 　　要真是这样可太好了。 　　“停停停，前面就是北车厂。”秦峰赶忙喊停。 　　司机靠边停下，“离家属院还有将近一里。” 　　秦峰推开车门，“北车厂太大，已进入北车厂范围。我在厂里将近十年，几乎没人不认识我。”矮一下身体，冲楚方挥挥手，“不见。” 　　楚方生生气笑了。 　　司机不禁说：“这个秦工真跟一些搞研究的一样，清高的不知好歹。” 　　楚方摇头：“不一样。他故意的。” 　　“故意的？”司机诧异。 　　楚方不想说太多，这个司机虽然是她的人，也听命于她父亲，“你以后就知道了。” 　　“那他说不见？” 　　楚方：“不可能不见。” 　　司机看着步履轻快的人，“明天吗？” 　　楚方摇头，“明天下午回去。” 　　司机诧异地回头，刚过来就回去吗。 　　楚方：“送我去公司。” 　　秦峰听到车子再次启动，回头看去只看到车屁股，不由得露出笑意。 　　然而一到家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三堂会审也不过如此。 　　秦峰家客厅里有三张椅子，两张单人椅分居两边，居中的是一条坐三个成年人都稍显宽松的长椅。 　　在椅子中间是茶几，另一边平时空荡荡，此时放着一个小马扎。 　　大儿子和三儿子以及小儿子坐长椅上，小不点还居中。老二和老四分别坐在两边的椅子上。随着他进来，兄弟五个同时指着那个小马扎，示意他坐。 　　秦峰气笑了：“干嘛呢这是？” 　　顾无益：“您干嘛去了？” 　　顾小二：“当然是约会去了。” 　　傅凌云：“开心吗？” 　　傅青云点头：“当然开心！” 　　秦峰扶额轻笑。 　　秦渺渺大吼：“还笑？从实招来！” 　　秦峰放下手，双手环胸，由于伸腿就会碰到茶几，索性跟双手一样交叠，“楚方找我有事。” 　　顾无益：“我们是小孩子吗？” 　　渺渺摇头：“不是！” 　　秦峰：“那我问你们，这时候只有早餐店开门，有去早餐店谈情说爱的吗？” 　　兄弟五个被问住。其中秦渺渺跟哥哥们不一样，他真不知道：“去哪儿？” 　　顾无益真不乐意说：“咖啡厅，书店，或者安静的西餐厅。再不济也是公园动物园植物园。” 　　秦峰笑看着他。 　　顾无益不得不补充：“可惜这些地方此时可能还没开门。” 　　秦渺渺不禁问：“真有事啊？” 　　顾小二：“楚方能有什么事？他一个做火车的，楚方还能买个火车头回家开着玩儿？她家有那么大地儿吗？” 　　秦渺渺：“不是很有钱吗？” 　　顾无益：“有钱也得有门路批地。可以开火车的平地多是良田，没人敢轻易批出去，违反相关法律规定。山地可以承包出去，可没法开火车。” 　　傅青云点头：“楚方是邵小美的朋友，爸跟邵小美都不算朋友，更别说跟她朋友了。” 　　秦渺渺懂了：“那就是私事。” 　　傅青云看着秦峰说：“不是朋友也不找你做生意，男未婚女未嫁，还都是单身。爸，你说呢？” 　　秦峰乐了：“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兄弟几个齐齐变脸。 　　秦峰挑眉：“合着只是诈我，并不能确定啊？亏得你们一个个还演的跟真的一样。” 　　顾无益担心地张口结舌。 　　傅凌云的小脸都白了。 　　秦峰看他们这样忍不住叹气，“别瞎想，我搞定了。” 　　傅青云忙问：“什么意思？” 　　秦峰：“楚方对我是有点意思，不过她一想到跟我结婚就得多养七个人就犹豫了。” 　　顾无益不信：“她那么有钱应该不介意吧。毕竟过几年我们都去上大学了，家里只剩你一个人。爷爷奶奶确实年龄大了，可爷爷有退休金啊。” 　　秦峰啧一声，小崽子长大了，不好糊弄了啊。 　　渺渺朝自己腿上拍一下，“还不坦白？你想牢底坐穿吗？” 　　秦峰乐了。 　　“不许笑！”少年指着他。 　　秦峰敛起笑容，“我没看上她。这个理由行了吧？” 　　渺渺惊呼：“没看上？长得好说话还挺温柔，还有钱，这些不是跟你想的一模一样吗？” 　　秦峰再一次后悔多嘴。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峰道。 　　渺渺倍感意外，“可是她财貌双全啊。” 　　秦峰气笑了，“你爸我就那么肤浅？” 　　渺渺忍不住看看哥哥们，不确定地问：“不是吗？” 　　顾无益忍不住问：“你找对象不考虑三观，也不考虑品行，首先考虑的是钱和貌，还说自己不肤浅，你自个信吗？” 　　秦峰反问：“你信吗？” 　　顾无益：“你是我爸，有万般缺点都是我爸。” 　　渺渺点头：“当着外人的面，我们肯定不能承认这点。可这里没外人啊。爸，别装了。我知道你这么说就跟我不好意思在女同学面前放屁一样。我在你面前拉屎，你都不嫌弃我，你说实话，我肯定也不嫌弃你。” 　　秦峰没好气地说：“我谢谢你！”瞥他一眼起身就走。 　　顾小二和傅凌云此时发挥作用，伸手把他拉住。 　　秦峰叹气：“楚家情况复杂，她父母希望她去联姻，她希望婚姻自由，我不想掺和。行了吧？” 　　哥俩不由得松手。 　　渺渺没懂。 　　顾无益信了，他爸一向怕麻烦，“她父母也来了？” 　　“没有。可我要是今天答应她，恐怕明天来的就是她父母了。” 　　顾无益不禁说：“爸做得对！” 　　傅青云好奇：“楚方就这么放弃了？” 　　秦峰耸了耸肩：“她倒是不想，架不住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兄弟四个松了一口气。 　　渺渺不禁啧一声。 　　秦峰跟四个大儿子转向他。 　　渺渺很可惜，“还以为能跟着爸吃软饭。” 　　父子五人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渺渺见状，赶忙解释：“人家就是说说。你们都不喜欢她，我肯定也不喜欢她。” 　　秦峰坐回去，“软饭有很多种，像楚家这种属于煮烂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咱既然要吃软饭，就要挑软的可口的。” 　　渺渺点头：“我知道。就像我喜欢吃大哥蒸的米饭，不喜欢吃我自己蒸的。” 　　秦峰放心了，“以后楚方，我是指楚方搞定她父母，虽然这点不现实，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楚方明显就是个有心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她要是从你下手，你可别出卖你爸。” 　　渺渺不禁眨了一下眼，“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秦峰：“柿子挑软的捏。你是咱家最软，而且还是最好收买的。” 　　渺渺瞪大眼睛。 　　顾无益拍拍他的肩膀，“因为你也想吃软饭。” 　　渺渺气得拨开他的手，“又看不起我。你们给我等着！”撂下狠话就出去。 　　顾无益知道他出去玩儿也没追他，转向秦峰：“楚方真放弃了？” 　　秦峰点头：“气得让我自己坐公交车回来的。不信你们问门卫。” 　　哥几个不放心，先后随便找个理由出去，然后直奔门卫室。 　　门卫大爷也纳闷，“那个女人各方面都符合你爸--------------/依一y?华/的要求，我还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喝上秦工的喜酒。” 　　顾无益不好说人家的是非，“以前不知道我爸有五个孩子。” 　　门卫大爷可惜地说：“可能跟你爸无缘。” 　　哥几个只想确定一件事，现在确定了，笑着附和他几句，然后就回家洗衣服。 　　秦峰听到动静从书房下来，看到他们抬洗衣机的抬洗衣机，刷鞋的刷鞋，仿佛楚方从未出现过，满意的笑了。 　　这才对嘛。 　　高中生了，就不应该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费心分神。 　　不过想到他都那么说了，楚方还要送他，秦峰总觉得这事还有以后。 　　晚上，估计程时序下班了，邵小美也在家，秦峰就给他们二人去个电话，请他们帮他留意一下楚方。 　　邵小美并不清楚楚家的情况，以为楚方跟她未婚夫真是三观不合分的。从秦峰这儿得知那位未婚夫是她联姻对象，楚方应该还因为反抗曾被她父母关起来过，顿时也不看好楚方和秦峰。 　　邵小美挺喜欢渺渺，渺渺虚岁才十二，楚方执意要跟秦峰在一块，楚家人极有可能冲渺渺下手。 　　翌日送楚方回去，邵小美佯装不知道她和秦峰见过，直言上周在市区碰到秦渺渺，那孩子很逗。不过还是秦峰养的好，比人家父母双全的还开心幸福。 　　楚方沉默了，邵小美满意了。 　　直到放寒假楚方都没再出现，秦峰也满意了。 　　小年那天，刚刚安好电话的周大舅给秦峰打电话，让秦峰一家周末去他店里。 　　那天林小波也在。 　　要搁以往，林小波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秦家。最近跟他二姐闹的不愉快，林小波不想去同学家，怕同学的父母问三问四，就来找顾无益，用来敷衍周氏和秦老汉的理由还是顾无益对他的专业感兴趣。 　　林小波的专业在老两口看来比秦峰的还高大上，自然没有任何怀疑。 　　周大舅打电话的时候，林小波也在楼下，好奇地问：“他家按个电话干嘛？” 　　秦峰：“那附近最近改建，有不少工人和承建方领导，有个电话人家累的不想动又想吃点好的，就可以给大舅打电话让他送过去。” 　　林小波不禁说：“这个方法好。秦叔，又是你的主意吧？” 　　秦峰摇头：“还真不是我。无益说的。” 　　林小波转向跟弟弟们搓麻将的顾无益，“你这么会赚钱，干嘛不报考经管专业？” 　　顾无益不能说那个专业不安全，“你那个专业更有成就感。” 　　“赚钱也有成就感吧。有了钱想干嘛干嘛？” 　　顾无益心中一凛，“你，后悔了？” 　　林小波摇头，“一时感慨。” 　　秦峰：“以前可没这种感慨。是不是跟你二姐有关？” 　　林小波点头：“我把秦颖和王根宝的事说给她听是不希望她恋爱脑，找个比她条件好的，以后过得不开心想离婚，人家不怕娶不着媳妇，肯定不会扒着她不放。可是没让她找老男人啊。” 　　秦峰知道他二姐没比他大多少，过了年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有我老吗？” 　　“听说比你小两岁。可看起来比你老。” 　　秦峰本想笑，往深了想笑不出来了，“不可能是大学生吧？” 　　“大学生那么稀有，稍微有点人样的也一毕业就被人定下了，哪轮得到我姐。”林小波不客气地说。 　　秦峰听他的语气直觉不好，不是家贫如洗，极少有男人三十岁了还未婚。虽然像他这样的也有，可怎么可能看上一村姑，找楚方那样的不香吗。 　　“你姐不会被三了吧？” 　　林小波一时没懂。 　　顾无益：“被当小三。” 　　林小波松了一口气，“我就怕这样，特意找同学打听一下，那个男人跟他前妻分开好几年了。他家周围的邻居也说，只见过我姐一个年轻女人找过他。” 　　秦峰还要确定一件事，“那男人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 　　“农村人。要是城里人，他父母也看不上我姐。我姐初中都是混毕业的。因为她那时候一心想去南方打工。” 　　秦峰觉得破案了，“下午就回去，别让你二姐知道，让你大哥去男方老家打听打听。” 第72章 警报解除 　　林小波也是农村人, 农村的情况可以说比秦峰还了解，因为他一直生活在村里，不像秦峰出去那么多年, 平时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回村, 吃了饭就抬脚走人。 　　秦峰提到年龄, 又问他二姐的对象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让林小波瞬间想到他家人说过的一些事。 　　八十年代初林小波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听到哪个哪个村的知青撇下农村媳妇和孩子走了。最近几年想回城的知青都回去了, 这种情况没了, 反倒是赚钱的门路多了，他又经常听到谁家谁家男人有了钱就要离婚，谁家媳妇跟有钱人跑了。 　　林小波顾不上跟他姐置气，立即给家里打电话。 　　好在他家有机动三轮车很方便，他哥嫂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去饭店送菜, 不需要秦峰送他，也不需要他走着回去，傍晚就到家了。 　　恐怕到家被他二姐听见, 他二姐又怪林小波诬赖看不起她对象，回去的路上林小波跟他大嫂坐在三轮车里就把秦峰的担忧告诉她。 　　林小波他大嫂半信半疑, 因为他二姐的对象并没有隐瞒老家哪儿的。这么有恃无恐十有八九真离了。 　　可也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没离，那男人的妻子找到他们村, 丢人的是整个林家。 　　林小波他大嫂也不想搞得里外不是人, 还被公公婆婆嫌弃, 当着全家人的面就当不知道这事。晚上跟林小波他大哥到地里照看大棚, 他大嫂才把此事告诉他大哥。 　　林大哥也觉得自家弟弟想多了。 　　随着他大嫂供出秦峰, 基于对秦峰的崇拜与信任,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 林大哥就提出带着媳妇去城里给小弟买几身新衣服。 　　大小伙子不能整天穿他的旧衣服，不然女同学都不敢给他搞对象。 　　这个理由没人怀疑，商场门口也不好停拖拉机，林小波他爸就开车把他们送到北车厂门口的公交站牌。 　　三人上了公交车绕到市里，用林小波他爸给的钱租一辆出租车。 　　幸好林小波他哥开过小轿车，男方也是当地人，虽然离滨海市很远，他们开两个小时的车也到了。 　　这个年代滨海市有钱人不少不等于农村多。农村有一个混到城里的全程老少都知道。以至于林小波他们进村就打听到那人老家。 　　林小波存了个心眼，直接问村里人，那男人的媳妇在不在家。 　　由于林小波他姐带对象回去就遭到他强烈反对，所以还没到谈婚论嫁，两人家见面的时候。村里人不认识林家人，以为他们是那人的朋友，就找个闲着没事的小孩带他们过去。 　　到那人家中，林小波可算明白那人在城里的邻居为什么会说没见过除了他姐以外的年轻女性登门。 　　那男人的妻子看起来得有四十岁。 　　经过了解，林小波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老。男人家有土地，养了很多牲口，还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十岁，二女儿七岁，小女儿五岁。 　　纵然他妻子有三头六臂，也经不起这么多孩子和家务活磋磨。 　　林小波把那人在城里干的事和盘托出，就发现男人的家人一点不意外。不光他媳妇，还包括他父母。 　　这种情况林小波也料到了。 　　男人的父母肯定嫌儿媳妇生不出带把的，所以支持儿子离婚再找。女人很敏感，丈夫要离婚十有八九是有人了。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林家人会找到他们家。 　　男人的家人十分尴尬。 　　林小波就让女人带着孩子跟他们一块回去。 　　这年头还没有汽车超载一说，林家人第一次开小轿车也没这个觉悟，林小波和他大哥坐前面，女人和三个孩子以及林小波的大嫂挤在后面。 　　抵达滨海，林小波的大哥去还车，然后用公用电话给家里去个电话，让他爹妈带着林小波的二姐过来。 　　男人能骗到林小波他二姐那个黄花大闺女，确实有点能耐，跟朋友一起开个贸易公司。其实就是一门店，什么畅销倒腾什么。 　　以免男人狡辩，以免他二姐不信，林小波躲在一旁看着他爹妈和二姐到店里才带着女方和她的三个女儿过去。 　　来的路上林小波给女人普法，男人赚的钱有她一半，男人要是死了，她和几个孩子也能继承一半。这是法律规定的，并不会因为她生的都是女儿就没有继承权。 　　女人有了底气，孩子有妈撑腰，到跟前女人就喊她男人的名字，三个孩子一起叫爸。 　　林小波的二姐懵了。 　　他爹妈也懵了。 　　那男人懵的跟做梦一样。 　　林小波等他们消化片刻才提醒他爹妈和二姐该回魂了。 　　他二姐嚎啕大哭。 　　瓜农林大爷和妻子老脸通红，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林小波叹了口气，就给哥嫂使眼色。 　　林大哥扶着老父亲，他大嫂一手搀着婆婆一手拉着小姑子上车，林小波开车。 　　到北车厂家属院门口，林小波停下，让他大哥开车回去，他在秦家住两天——这么难堪的事是他揭穿的，短时间之内他二姐肯定不想看见他。 　　由于冬天将近七点天才亮，林小波他们又是乘公交又是租车又是还车，再加上来回路上耽误的时间，以至于他到秦家没多久，秦老汉就晃晃悠悠过来喊孙子们回村吃饭。 　　没确定的事秦峰谁也没说。 　　秦老汉再次看到林小波很意外，“你没回家啊？” 　　“回去办点事又回来了。”林小波很没精神，秦老汉就给顾无益使眼色。 　　顾无益看向林小波。 　　林小波点点头。 　　顾无益这才把上午发生的事大概说一遍。 　　秦老汉忙问：“你二姐没吃亏吧？” 　　林小波不禁叹气。 　　秦老汉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顾无益忍不住说：“都什么年代了啊。” 　　秦老汉点头：“我知道，九十年代。我也知道小波他姐是受害者，那个男人太会骗。外人可不管这么多，他们只管看热闹。 　　“小波家又是种菜又是种西瓜，买了车，他还考上大学，羡慕嫉妒他家的人只多不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带回去的对象突然没了，村里人会咋想？” 　　傅青云赞同，“出事的要是秦颖，钱氏能花钱找人打听。” 　　顾无益：“小波他们村又没有钱氏那样的人。” 　　林小波笑了，苦笑道，“这种人哪个村都有。我们家亲戚当中就有不少。无益，你想啊，要是碎嘴的少，能用稀有的玉比喻人品高尚吗？” 　　顾无益：“那怎么办？” 　　林小波叹气：“可能要让二姐如愿了。” 　　顾无益没听懂。 　　“去南方打工。” 　　顾无益皱眉，“你二姐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你确定不会半道上就被人拐走？” 　　林小波不能确定。 　　傅青云：“还是问问我爸吧。” 　　“对，这事就是秦叔叔发现的。”林小波忍不住说。 　　秦老汉惊了，“又是他？他怎么什么事都能掺一脚，就自己的事不上心。” 　　此言一出，林小波和顾无益几个都不敢接茬。 　　楚方和秦峰虽然没成，可她开车来接秦峰那天很多人看见了。门卫还没来得及碎嘴，周氏和秦老汉就知道了。 　　为此秦老汉想了一周也没想明白，楚方样样都符合他儿子的要求，怎么就没成呢。 　　最终老两口得出结论，不是秦峰缘分未到，就是老天爷要考验秦峰，他的感情几经波折才能修成正果。 　　这么一安慰自己，老两口又不愁了。 　　可不愁不等于不惦记未来儿媳妇，不再关注儿子。 　　秦老汉：“他那点机灵劲要是能用在找对象上……” 　　顾无益劝道：“爷爷，顺其自然。再说了，你也说过我爸才三十三，不急。” 　　“那是我安慰自己的话你没听出来？”秦老汉反问。 　　“我听出来了。” 　　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老汉惊了一下，迅速回头就看到他儿子双手插兜走进来。 　　秦老汉：“你属鬼的？” 　　秦峰：“你们讨论的太专注。都吃过了？” 　　秦老汉想到老伴还搁家等着，瞪一眼秦峰，气哼哼走人。 　　顾无益连忙拿着手电筒追上去。 　　秦峰转向其他儿子，“不饿啊？” 　　渺渺立即包上围巾和帽子去追他大哥。 　　秦峰留在最后锁上房门。 　　林小波有事向他请教，也没急着去找他朋友顾无益。 　　秦峰听林小波说出对他二姐的担忧，不由得想到那些被拐卖的女人，顿时做不到事不关己，“我记得你说过你二姐帮家里干活，等她结婚的时候你爸会给她一笔钱当嫁妆？” 　　林小波点头：“那个男人骗我二姐，可能就是因为这笔钱。” 　　秦峰摇头：“这点我可以保证，他惦记的是你二姐年轻的容颜。” 　　林小波：“那还不如惦记钱。” 　　秦峰：“惦记也没用，那个钱还在你爸手里不是吗？”看到他点头，“用这个钱给你姐开个蔬菜水果店吧。开在有钱人多的地方，或者市政府附近。那边治安相对好一些。 　　“也别管你二姐找谁进货，或者找谁跟她一起开店。迎来送往见多识广，以后可能会好一点。不过现阶段得让你爹妈盯紧点。别一早醒来人不见了。” 　　林小波皱眉：“她还能跑？” 　　秦峰想想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些恋爱脑，“这可说不准。今天你打破了她的美梦，她恨你和你大哥大嫂。你爹妈觉得丢人数落她，她心里不高兴，这时候那个男人给她打电话，你说她是去找情人，还是留在让她丢脸且不理解她的亲人身边？” 　　“可，可人家有妻有女。” 　　秦峰：“她会认为黄脸婆配不上她的如意郎君。那个黄脸婆要是懂事，就应该乖乖离婚。” 　　林小波瞠目结舌，“这——这都是什么歪理？” 　　秦峰心说这不是歪理，这是小三的三观。 　　不过林小波他姐现阶段被三，有可能幡然醒悟，“我说的是可能。” 　　林小波懂了。 　　饭后回来，他就用秦峰家的电话给他父母去个电话。 　　林小波他爹挂上电话，就把电话线拔掉，话机拿去他卧室，反正大晚上的没人找他。即便有人找他，回头再联系上就说外面的线断了。 　　林小波却还不放心。 　　翌日清晨，看到日历想到明天周日，秦峰得去他舅舅店里，下午就跟他哥一块回去了。 　　回到家注意到他姐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顿时可以确定秦峰猜对了。 　　林小波把秦峰的推测告诉他爹，当天下午他爹就把他二姐赶去照看大棚——大棚那边没电话，他二姐没法跟那男人联系，那男人到村里也找不到他二姐。 　　可瓜农林大爷一想到亲闺女容易上当，被人骗走下半辈子一定很凄惨，就让大儿子去接大女儿，一来让大女儿劝劝二女儿，二来给她作伴，顺便监视他。 　　话说回来，等林小波的大哥把他大姐一家接来，秦峰一家也到他大舅店门口了。 　　周大舅这边的街道最先改建。 　　秦峰看着干净整洁的大街，打量着青砖色墙壁，不敢相信这是半年前又脏又乱的老街。 　　周大舅从店里出来就看到他大外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来回打量，“是不是不敢信？” 　　秦峰点头：“不少钱吧？” 　　周大舅：“快赶上搁农村盖三间房了。” 　　秦老汉吃惊：“这么贵？” 　　周大舅：“贵也值。你们来早了，再过半小时这街上比平时周末还热闹。” 　　周氏不禁说：“今天就是周末。” 　　周大舅噎住了。 　　秦峰：“大舅的意思周末更热闹？” 　　“对，对！”周大舅点头，“以前两点过后就没人了。自打这条街修好，街坊四邻都爱出来了。” 　　周氏指着整洁的街道，“出来看大街啊？” 　　秦峰的舅妈出来说：“听说盖了公厕还剩一点钱，给我们没法分，不给我们，人家也不稀罕，就买了几个石桌石墩放在街角路口。街坊四邻搁石桌上下棋，尿急还不用回家，很多人一呆就是半天。有的人见石桌那边热闹，没什么事就去那边找人聊天，时间一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秦峰：“不知真相的外人看到你们这条街热闹，也会忍不住进来看看？” 　　周大舅点头：“你表弟也是这么说的。得亏当初听你的没选择拆。” 　　秦峰笑了。 　　周大舅不禁说：“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还是得问问你。” 　　秦峰摇头：“我笑不是因为自己厉害。我一直以为南方的老板给你们两个选择。舅妈刚才提到建公厕——” 　　“不止！”他舅妈说，“让你说中了，还修了下水道。” 　　秦峰：“那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人家怕直接提出让你们出钱修，你们不乐意，所以就给你们两个选择。你们不想重新选址开店，不舍得放弃这边的老顾客，自然就选择修了。” 　　周大舅拧眉，“你是说他们压根没打算拆？” 　　秦峰点头：“只是帮你们修建一下老街，人家没必要修下水道。下水道是大工程，这个钱应该是市里出的。你们不知道流程，只有跟市里谈好条件，承建方才会找你们谈。” 　　周大舅：“他们就不怕我们要拆？” 　　秦峰：“我猜他们压根没跟你们谈过补偿款。” 　　周大舅想想：“还没到那份上。我去五里墩找你妈的时候，我们还没决定是拆是修。” 　　“这就对了。就算你们选择拆，回头给你的补偿款正好可以买两间店面，你还是会选择修。” 　　周大舅不禁问：“补偿款这么少？” 　　秦峰：“这年头能按市价补偿给你们已经很良心了。” 　　他舅妈不禁说：“那也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实话啊。” 　　秦老汉都忍不住笑了，“你通情达理不等于这一条街的人都好说话。” 　　秦峰他舅妈不由得想到最后签修建合同的那些人，听说那些人一开始还准备赖账。市里今天派消防，明天让工商部门，后天让民警过去检查，吓得客人不敢进店，店家才老老实实出那笔修建费。 　　“我忘了。”秦峰他舅妈有点不好意思，“进来吧，外面冷。” 　　秦峰转向五个儿子，“你们呢？” 　　顾无益第一次来这边，“你们先进去吧。” 　　秦峰：“那你看好弟弟们，别往大马路上跑。” 　　傅青云点头：“爸放心吧。咱家最小的渺渺过几天也有十二周岁了。” 　　渺渺瞥他一眼，一手拉着二哥一手拉着四哥，就朝蹲在不远处石桌边下象棋的人走去。 　　傅凌云回头喊两个大哥，猛然睁大眼睛。 　　秦峰正准备进去，转身之际见他失态，“怎么了？” 　　傅凌云松开渺渺就往他身后躲。 　　秦峰吓一跳，“有耗子还是有狼？” 　　顾凌云二话不说抓过傅青云再次躲到秦峰身后。 　　秦峰往四周看了看，街坊四邻有的聊天有的忙碌，没什么反常啊。 　　又看一下小哥俩，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打东边来了一群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凌云认识他们？” 　　傅凌云毫不迟疑地点头。 　　秦峰转向傅青云。 　　傅青云拧着眉头看一会儿，待人又走近一点，不禁张了张口。 　　秦峰想想哥俩这辈子的情况，一出生就跟着他们的生母，然后在王根宝家住一段时间，接着就跟他，没机会四处流浪。 　　他们认识而他不认识的人，不是王家人就是傅家人。 　　王美娟死了，王家就算缺孩子想收养他们，也是争不过秦峰。 　　思及此，秦峰可以确定了，“走在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你们的生父傅义仁？” 　　哥俩猛地看向秦峰。 　　秦峰笑了：“怕他干嘛？” 　　傅青云小声说：“我们还是未成年啊。他要是神经病跟你抢我们，你不一定能抢得过他。” 　　秦峰：“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有个副市长朋友？” 　　“这种事市长也不好出面啦。”傅青云摇头，“王美娟弃养我们，他不算弃养。他只是把我们给了王美娟。” 　　秦峰想想他俩的生父确实没有出送养的手续证明，“那你们——” 　　“老板，还有早餐吗？” 　　傅青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秦峰扭头看去，那群人中间的中年男子朝这边走来。 　　“你们先进屋。”秦峰拍拍他们。 　　顾无益小声说：“晚了。” 　　秦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傅义仁小跑起来，离他只有五步之遥。 　　俩孩子一动弹，傅义仁就能看到他们。 　　秦峰转过身，一手搂着一个往边上退两步让出路来，准备随机应变。 　　傅义仁冲秦峰道声谢。 　　傅青云和傅凌云的身体紧绷，不敢喘气。 　　傅义仁一看冷锅冷灶，很意外，“不卖了？” 　　周大舅从最里面出来：“二十六了。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算年三十，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你家还没准备年货？” 　　傅义仁：“接老人跟我们一起过春节。看到这边挺漂亮，过来看看，顺便买点东西路上吃。” 　　周大舅笑道：“往西走几十米还有一家店，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傅义仁道声谢，经过秦峰身边停顿一下，好奇地瞥一眼如木头桩子似的父子几人就去跟家人汇合。 　　傅青云和傅凌云的肩膀瞬间塌了，不得不靠在秦峰身上。 　　周大舅奇怪：“你们爷几个干嘛呢？” 　　秦峰轻微摇头。 　　顾无益赶忙“嘘”一声。 　　周大舅下意识噤声。 　　秦峰盯着那群人三五分钟才松开俩儿子，“好了，警报解除。” 　　周大舅听糊涂了，“什么解除？” 　　秦峰指着西边那群人，“知道刚才找你买早餐的是谁吗？” 　　“我哪知道。” 　　秦峰：“他俩的生父。” 　　“啥玩意？”周大舅慌忙跑出去，看到那群人正朝西边的一家早餐店拐去，就转向傅青云和傅凌云，“你们有几个生父？” 　　秦峰不禁说：“头发还没全白，人先糊涂了。” 　　周大舅是不敢相信，“你们的生父不认识你们？” 　　哥俩不由得转向秦峰。 　　所以刚才不是装不认识，而是压根没认出来。 　　秦峰点头：“他看到我们只有好奇，应该没认出来。” 　　周大舅不禁骂了句脏话，“还是人吗？” 　　秦峰：“他不是人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周大舅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峰转向俩儿子：“没认出来正好。对了，你生父的家在这附近？” 　　哥俩摇头。 　　顾无益：“在西城。” 　　秦峰拧眉。 　　周大舅：“是不是搬家了？” 　　秦峰想不通，“我回头找人问问。”怕俩儿子担心，“邵小美老家就是西城的。滨海大饭店的杜师傅也是西城区的，傅又不是大姓，应该好打听。” 　　哥俩放心下来。 　　秦峰转向顾无益：“你们上楼吧。” 　　周大舅立即说：“对，看电视去。菜做好再叫你们。我关一扇门就没人来买早餐了。” 　　最想玩儿的渺渺也不敢逛了，想到他爸爸说过，哥哥们的父母都不要他们，就一手拉着三哥，一手拉着四哥，喊着大哥和二哥上楼。 　　周大舅压低声音问秦峰：“他们要是搬到这边了，你打算咋办？” 　　秦峰：“尽量避开他们。不是我怕他们，而是怕青云和凌云白天见到他们，晚上做噩梦。” 　　周大舅还是觉得不妥，“我听你妈说，你有个朋友是公安局的？回头跟人走动走动，以防万一。” 　　秦峰觉得没必要，以免他担心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周大舅立即去里间厨房，让他妹妹和他妻子以及儿媳妇收拾菜，早点吃了团圆饭早点各回各家。 　　周氏和秦老汉误以为他急着回村。 　　秦峰确定爹妈不知道，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也没告诉他们。 　　考虑到俩儿子受到惊吓，等下了车就让老两口先回去，他带着五个儿子回到他们温暖的家歇会儿。 　　“秦工，等一下。” 　　秦峰停下，转向门卫室。 　　门卫抱着一箱东西出来，“你的东西。“ 　　“我的？”秦峰走过去。 　　门卫点头：“寄件地址居然是滨海。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 第73章 礼物 　　秦峰笑着接过去, 看到上面的详细地址倍感意外，居然是邵小美家。 　　门卫好奇地问：“谁呀？” 　　秦峰半真半假道：“西城区一朋友，平时工作忙, 可能没空往这边来。” 　　门卫依然很好奇却不好意思再问。 　　秦峰却不信这一大箱东西来自邵小美, 不然邵小美不可能连个电话都没有。 　　到家, 拆箱，里面尽是崭新的鞋子和衣服, 秦峰气笑了。 　　渺渺“哇哦”一声。 　　秦峰转向他, “喜欢？” 　　“你不喜欢？”渺渺说着，随便拿出一件，初春时节穿的白色毛衣，针线很密也很厚实，完全不用穿外套, 只是他不可以穿，衣服很大，“这是, 给你买的？”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爸。 　　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瞎琢磨什么呢。” 　　“那你怎么解释？”渺渺朝箱子里看去,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是你买的？” 　　秦峰：“不是我买的也不等于是邵小美买的。” 　　渺渺不信：“那还有谁？” 　　顾无益合上箱子，指着贴在箱子上的地址, 提醒他看清楚再说。 　　秦峰：“是邵小美家的地址不假, 可也不等于东西是她寄的。” 　　顾小二不禁问：“还能是追你的人送的？” 　　秦峰的表情骤变, 堪称一言难尽。 　　兄弟五个异口同声：“真的？！” 　　秦峰忍不住揉揉耳朵, “小点声, 我听得见。” 　　渺渺扔下毛衣改拉他的手, “你可以啊, 老爸，软饭一碗接一碗。” 　　秦峰好气又好笑：“胡说什么？” 　　渺渺瞪眼：“难道不是？”转向哥哥们。 　　顾无益点点头，看着秦峰问：“您老最近行情不错啊？” 　　“少试探我。”秦峰瞥一眼大儿子，“你这点小伎俩在我这儿还不够看。” 　　顾无益尴尬了。 　　顾小二问：“您的意思是知道这些东西是谁买的？” 　　秦峰：“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当你爸。” 　　兄弟五个齐刷刷看着他，等他解密。 　　秦峰叹气：“我所料不差，应该是楚方。” 　　兄弟五人呼吸骤停，皆不敢信。 　　秦峰拿起渺渺刚才拿的毛衣，“看尺码应该是给你的。”扔给大儿子。 　　顾无益条件反射般接过去，意识到毛衣姓“楚”又扔回去，“我不要！” 　　秦峰料到了，“衣服又没惹到你。再说了，你不要她就不送了？不穿白不穿。” 　　顾无益忍不住皱眉。 　　秦峰笑着问：“嫌你爸我骨头软，做人的底线低？” 　　顾无益很想嘲讽一句，您老还知道呢。 　　忽然想到他爸不是这种人，否则楚方就不是送东西，而是连人带东西一块来了。 　　“爸，拿人手短。” 　　秦峰：“那是你自尊心作祟。你要是在心里默念，我这是勤俭节约，避免浪费。还觉得拿人手短吗？” 　　顾无益摇头，“可是——” 　　“可是你脸皮薄，还是不好意思对吧？”秦峰见他点头，“我可以把这些东西还给楚方。楚方未婚，又没孩子，她那么有钱也不可能拿去退，那这些衣服怎么处理？” 　　要么扔了，要么束之高阁。 　　顾无益想想楚家这个年代已有亿万家产，十有八九直接扔了。 　　他上辈子勤俭节约惯了，这辈子虽然不用扣扣索索，可因为想多赚点钱，每年夏天依然卖冰棒。他得做多少冰棒才能买五套衣服五双鞋啊。 　　秦峰见他尚有婴儿肥的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想通了？” 　　“可我还是觉得别扭。”顾无益摇头。 　　顾小二心思转动，移到他大哥身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就当楚家上辈子欠咱们的。” 　　顾无益不由得想到他那个肾，楚家一开始确实不知道他并非自愿让出一个肾。后来知道了，那个用他肾的女儿因为坐他生父生母的车被顾小二一并撞下山崖，楚家可没因此认为把命还给他们了，而是打击报复傅青云和傅凌云。 　　“说什么呢？”秦峰见顾无益豁然开朗，忍不住好奇。 　　顾小二：“秘密。” 　　“那这些东西呢？”秦峰问，“真不要我就收起来。” 　　渺渺忍不住说：“收起来多可惜啊。大哥，别觉得这是给你买的，你把它们当成楚方送给爸爸的玫瑰花不就行了。” 　　秦峰乐了：“真会说！” 　　渺渺权当夸他，“难道不是？” 　　顾无益好奇：“听谁说的追人要送玫瑰花？” 　　渺渺睁大眼睛：“我还用听说？电视是干嘛的？” 　　顾无益想起来了，这几年爱情片多了，不像以前除了生活剧就是名著改编的古装剧或者历史剧，“那楚方要是过几天还送呢？” 　　“那就当成巧克力。”渺渺说着转向他爸，“你要是不接受楚方，她不会让我们还给她吧？” 　　秦峰：“这些东西对咱家来说挺贵，你爸两个月工资也不一定够。对她来说可能就是一顿晚饭。” 　　渺渺张大嘴巴，无法想象，“楚方那么有钱？爸，爸，你——”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秦峰提醒他。 　　渺渺抱住他，“你可太厉害了。那么有钱一人，还那么漂亮，还主动追求你，你居然还能拒绝。爸，不，你不是我爸，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神！” 　　“咳！”秦峰呛着，“你给我闭嘴！” 　　秦渺渺闭上嘴，蹲下翻找衣服，“有大哥的一定有我的。我可是爸的亲儿子。楚方想入我秦家门，必须讨好我才行。”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到沙发上坐下。 　　傅青云看看他，又看看他大哥，不确定地问：“真收啊？” 　　顾小二：“收。不收便宜她了。”说出来意识到不合适，赶紧补一句，“这都是劳苦大众的心血。” 　　渺渺拿出一件宝蓝色的，“二哥，这是你的吧？” 　　顾小二搁身上比划一下，“应该是。你再看看。” 　　秦渺渺又找出两件毛衣，一件粉色一件黄色，看大小不是他的，就给他三哥，“你们自己分。” 　　傅凌云抢走黄色的。 　　毛衣是休闲款，傅青云前世二十郎当岁的时候也穿过粉色的，所以一点不介意。 　　“哇！” 　　秦渺渺惊呼一声。 　　兄弟四人看去，他手里有一件大红色毛衣。 　　顾无益道：“这件肯定是你的。” 　　渺渺挠头：“太红了吧？” 　　顾无益：“这种红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穿着都好看。再说了，过两天就过年了，红红火火预示着你接下来一年都红红火火。” 　　“过年穿她的？”渺渺摇头，“想得美！我要穿爸买的。” 　　顾无益有一点意外。 　　秦峰笑了：“我该庆幸你没被金钱迷失了双眼吗？” 　　“这才多点东西。”渺渺嫌弃，“一套衣服和一双鞋，楚方太看不起我了。” 　　秦峰不吝夸赞，“孺子可教。”转向几个大儿子，“秦渺渺别的方面虽然一言难尽，可这不要脸的劲儿，你们还真得跟他好好学学。” 　　渺渺的小脸又气圆了。 　　秦峰乐出声。 　　“不许笑！”少年气得跺脚。 　　秦峰止住笑，“行，我不笑。晚上脱衣服上床睡觉的时候再试吧。过年穿我买的，这些就等开春再穿。” 　　顾无益问：“算是新年礼物吧？” 　　秦峰点头。 　　顾小二明白他哥想问什么：“不可能没你的吧？” 　　“不可能有我的。”秦峰摇头，“楚方送你们这么多东西不过是提醒我，别忘了她。或者告诉我她认真的。回头见到我，我要是说起此事，她也可以说成长辈送小辈的新年礼物，我无需在意。可要是有我一份，那性质就变了。” 　　顾无益：“变成她追求你？” 　　秦峰点头：“那样我就可以严词拒绝了。” 　　渺渺不禁说：“好有心计的女人。”停顿一下，摇摇头，“不过跟我爸比还是嫩了点。楚方肯定想不到我爸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 　　傅青云也意外秦峰这么坦然，“楚方肯定以为爸会为这箱东西坐立不安牵肠挂肚。” 　　秦峰嗤笑一声：“都什么形容词？亏你还是高中生。别贫了，东西放好，跟我回爷爷奶奶家帮忙做饭去。” 　　渺渺把他的衣服往傅凌云怀里一塞，“拿楼上去。” 　　傅凌云朝他屁股上一脚——没大没小。 　　冬天穿得厚，傅凌云也没敢使劲，怕一脚把他踹茶几上磕掉大门牙。以至于秦渺渺还敢冲他摇头扭屁股，表示不疼不屑。 　　傅凌云抬起脚作势要使劲踹，少年立马往外跑。 　　秦峰不禁问：“棉鞋该湿了吧？” 　　渺渺身体好火气旺，从头到脚暖呼呼的，湿了也不觉得冷，而他又懒得换，直接摇头，“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啊。” 　　傅凌云不禁说：“谁稀罕想你。” 　　秦峰转向他。 　　傅小哥顿时不敢贫，乖乖的抱着他和渺渺的衣服去他们房间。 　　片刻，兄弟四个都下来，秦峰就揣着手电筒领他们回村。 　　由于回来得早，到村里也不过三点钟。 　　老两口还没进家，在路边跟人闲聊。 　　秦峰看一眼跟他们聊天的人很是意外，他们小队队长一家。 　　队长一看到秦峰就招手。 　　秦峰疾走几步，“有事？” 　　队长：“我的草莓种出来了。” 　　“恭喜！”秦峰不意外，他有段时间经常能看到几个陌生人往地里去。那时候地里除了队长的大棚就是刚刚露头的小麦，连草都没有，“年前还能卖一茬吗？” 　　周氏：“人家卖过好几茬了。” 　　队长摇头：“其实只有一茬。我怕太贵没人买，每次只敢挑大的全红的拿去卖。” 　　秦峰：“不急，年前自己吃很多人不舍得买。年后走亲戚，再碰上有钱人家娶儿媳妇，都不一定够卖。” 　　队长点头：“我知道。你大姑他们和那个林家还特意留不少西瓜留年后再卖。” 　　秦峰：“今年可以这样。往后跟着种的人多了，你最好天天都去市里看看。” 　　“你大姑也是这么说的。”队长说着，想起一件事，“你们要不要去我那草莓棚看看？” 　　秦峰摇摇头，“这几个孩子渴了，改天吧。”随即给顾无益使个眼色。 　　顾无益立即说：“青云还没练二胡，渺渺还没练唢呐。” 　　秦峰：“那还搁这儿竖着耳朵听？” 　　五兄弟立马回去。 　　秦峰转向他妈。 　　周氏不知道他想干嘛，到家就问：“啥事？” 　　“没听出来？”秦峰反问，“人家想请我们吃草莓。” 　　周氏真没听出来，不由得看他老伴。 　　秦老汉也没听出来。 　　秦峰：“我都不怎么会种地，让我去看什么？跟我显摆啊。” 　　周氏想想她原本跟人家聊几句就想回家，还是队长两口子找他们聊才聊到秦峰过来，“他们真想请你吃，还用等到现在？” 　　秦峰：“不信拉倒。” 　　周氏不信。 　　晚饭后准备关门睡觉了，她家大门被敲响。 　　她问是谁也没人答应。 　　老两口寻思着家家户户可能都还没睡，应该不是小偷，就一起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小队长，周氏就想招呼，小队长推着她往屋里去。 　　到了堂屋，灯光很亮，周氏看清楚了，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盆，里面得一到两斤草莓。 　　老两口面面相觑。 　　队长不甚好意思地笑着说：“原本想让小峰过去吃。”顿了顿，有些感慨的说，“幸好没人看见。” 　　周氏陡然清醒：“留你们卖啊。” 　　队长摇头：“没多少红的，明天再摘一篮就差不多了。早就想让你们尝尝了。可，可摘了没敢往村里拿。” 　　周氏理解，亲戚邻居住一块，脸皮厚的人开口要尝尝，队长也不能拒绝。 　　难怪让秦峰过去吃。 　　周氏：“小峰也没帮上什么忙，你这也太客气了。” 　　秦峰确实就说那么几句，可他学历高，见多识广，他说可以，队长就有底气了。 　　可以说他的一句话比秦大姑那个有种植经验的还有用。 　　队长笑着说：“要不是小峰提醒，谁敢碰这么娇嫩的东西啊。”不待老两口开口，“不说了，别回头让人看见，我没法解释。” 　　秦老汉送他出去。 　　回来看到大方桌上的东西，不禁感慨：“外人都比自家人懂事。” 　　周氏朝西边看一下：“算哪门子自家人。” 　　秦老汉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放橱柜里吧。” 　　周氏不放心怕冻坏了，就去厨房找个盆把草莓盖起来，然后移到他们卧室。 　　他们卧室有个炕，以前家里穷棉被不多盘的炕。老两口会过日子，修修补补还能用就一直没舍得拆。 　　夏天天气热，就搬着床去院里或者门外睡，冬天就改睡炕。 　　寒冬腊月，炕烧起来，室内比室外高十来度，周氏还是不放心，“要不要搁炕上？” 　　秦老汉无语了，“你想吃草莓干？” 　　老太太立马拉灯睡觉。 　　第二天两眼一挣，看到柜子上的盆，还是爬起来查看草莓坏了没。 　　发现好好的，就去家属院找五个孙子，让他们吃了饭就过去。 　　兄弟五个以为要帮忙准备年货，以至于看到草莓那一刻都不敢相信。 　　周氏把大门从里面插上，又关上一扇堂屋门，确定传不出去就让几个孙子赶紧吃。 　　渺渺不禁问：“奶奶，这是从哪儿偷的？” 　　“说啥呢？”周氏瞪眼。 　　顾无益也想说：“不然怎么跟做贼一样？连我爸都不说。” 　　“你爸整天吃好的，少吃一次有啥。这是队长昨晚送的，别到处说。除了他爹娘，连他堂兄弟亲叔叔都没有。” 　　五兄弟明白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小队长这个年也不用过了。 　　顾小二摇头：“亲戚邻居住一块真麻烦。奶奶，还是搬去跟我们住吧。” 　　周氏双手叉腰。 　　顾小二立马捏个草莓堵住嘴。 　　顾无益倒杯温水，捏几个草莓放温水里，递给老两口，“你不吃我们也不吃。” 　　周氏感动，等温水问温一会儿，就和她老伴分着吃。 　　最后还剩几个，傅凌云不放心地问：“真不给爸留啊？” 　　秦老汉摇头：“你大姑奶奶说过，等到阳历四五月份草莓就多了，到时候队长还得让你爸过去吃。” 　　兄弟五个还是有点，有点心虚。 　　晚上回到家，看到鞋柜子崭新的运动鞋，兄弟五个没了不好意思，他们的老父亲说的，做人最重要的是脸皮厚。 　　不过没等天暖和，他们又吃了一次草莓。 　　秦老大和秦老二两家都被儿子们接去城里过年，秦大姑走娘家就直接来秦峰他们家。 　　往年都是拿炸果子、白糖和苹果。今年水果改成一小盒草莓。 　　兄弟几个想起早几天“偷吃”又觉得抱歉，每人都给秦峰拿几个。 　　秦峰忍不住打量他们， 　　渺渺凶巴巴问：“看啥？不想吃给我！” 　　秦峰躲开，“我严重怀疑你们无事献殷勤。” 　　顾无益小声说：“爸，要不我回去换身衣服？” 　　秦峰一时没听懂，直到看到他冲老两口那边瞥一眼，“你敢！？” 　　若是让他爹妈知道楚方送来一箱东西，爹妈非得压着他去市中心给楚方买礼物，然后盯着他给楚方送过去。 　　然而顾无益这么一威胁他，反而让秦峰确定他们要么闯祸了，要么憋着什么坏。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新衣服穿出来，兄弟五个也没说是谁买的，秦峰也把这事忘了。 　　阳历四月，楚方给他们买的厚毛衣穿不着了，队长邀请秦峰去他的草莓园，让他尝尝年前的好吃，还是现在的好吃，秦峰才想起这茬。 　　那一瞬间，秦峰十分无语，那他几个儿子光长身高和年龄不长脸皮，以后离家千里万里，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可这种情况，秦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好在没让他等太久，春去夏来，顾无益高考结束，秦峰有收到一个快递，上面写着顾无益的名字，就让他安心收下。 　　顾无益拆开礼物的那一瞬间无法安心，脸色都变木了。 　　秦峰好笑：“你至于吗？”走过去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笑不出来了，两台笔记本电脑，“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8 12:00:00~2022-06-23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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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嚣张。 　　傅青云上辈子没怎么用过电脑, 因为他学历低，打字需要五指弹, 忒费劲, 以至于他也不清楚这时候的电脑多贵，“很贵吗？” 　　秦峰示意顾无益拿出来。 　　顾无益上辈子这么大的时候看见人玩电脑都绕道走，恐怕碰坏了赔不起，也不知道此时的电脑价。可他爸都无法淡定了，肯定很贵——小心翼翼拿出来, 小心翼翼递给他。 　　秦峰拆开包装纸，果然不出他所料——最新款笔记本。 　　以前秦峰不懂这个年代的笔记本电脑。他的工作暂时不需要电脑。他跟校友联络感情的时候，听搞计算机的校友聊过一耳朵, 这一款是东芝公司推出的最新款笔记本。秦峰如果没记错，也就是这个笔记本标志着奔腾时代来临了。 　　这两个笔记本秦峰总感觉还带着刚出厂的热气, 而且内地没有，港城可能也没有，只能去东芝总公司所在地购买。 　　抛开路费, 单单这俩本就不便宜。 　　秦峰看向五个儿子, “猜猜一个本多少钱。” 　　渺渺指着自己：“我？” 　　“你也猜猜看。” 　　渺渺不懂, 但能让他爸骂脏话, “一千？” 　　秦峰乐了：“看不起谁呢？” 　　“我也觉得一千少了。”渺渺看向哥哥们。 　　顾无益看向三个弟弟。 　　顾小二和傅青云想也没想就摇头。 　　傅凌云想想他上辈子工作用的笔记本, “五千？” 　　秦峰叹气。 　　傅凌云忙说：“一万？” 　　秦渺渺张大嘴巴瞪大眼睛。 　　秦峰摇头：“再猜。” 　　顾无益试探道：“不可能一万五吧？一万五足够在市中心买一间上下两层楼了。” 　　渺渺好奇：“舅爷爷家吗？” 　　顾无益摇头：“他家还算不上市中心。滨海大饭店那边。” 　　那边可比老街热闹多了, 平时周末人头攒动, 不论哪路公交车都得用挤的。 　　秦峰摇头。 　　渺渺不敢置信，“两万？” 　　秦峰：“差不多。” 　　渺渺霍然起身，指着电脑难以置信，“一台？” 　　秦峰点头。 　　“妈呀！”秦渺渺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长叹一声，“爸，你就从了吧。” 　　秦峰挑眉：“说什么？” 　　渺渺认真道：“如果你一定要结婚，那就这个吧。” 　　顾无益四兄弟猛然转向他。 　　——小屁孩吃软饭吃上瘾了不成？ 　　秦渺渺坐好：“你们听我分析，楚方有钱，跟爸在一起肯定不惦记咱家的钱。爸把他这些年存的钱都给咱们，楚方还有可能问够不够，不够再给咱们点。你们说像这样的后妈哪儿找去？” 　　哥四个仔细想想，要从钱财这方面考虑，还真没人能跟楚方比。 　　可顾无益不喜欢“楚”这个姓，就算楚方上辈子这时候都死十来年了。 　　顾无益：“不急，爸才三十四。” 　　渺渺转向他爸。 　　秦峰：“不一定是她。” 　　渺渺问：“我知道爸厉害，朋友同学遍天下，可做好事不留名的除了她还有谁？” 　　秦峰无言以对。 　　顾无益：“先别说那些。秦渺渺，你的膝盖骨给我硬起来。” 　　“硬就硬，反正这俩笔记本电脑也不是送给我的。”秦渺渺说着，猛然转向他爸，“四万块钱的东西，咱家这么多年也没存这么多钱，就没句留言啥的？” 　　顾无益连忙翻找盒子，随即摇摇头。 　　秦峰打开笔记本，惊得挑起眉头。 　　顾无益勾头看一下，有一张便签，上面只有一行字，“祝顾无益金榜题名！” 　　秦峰拆开第二台电脑，果然显示屏和键盘中间也夹有一张便签，上面也有一行字——送给几个孩子玩玩。 　　这么随意的口气也只有楚方了。 　　顾无益注意到字是繁体字，“小美阿姨说楚方以前在港城长大的，应该是她。” 　　秦峰：“除了她还能有谁？” 　　顾无益：“那怎么办？这东西太贵重了。” 　　秦峰二话不说，给邵小美去个电话。 　　幸好刚刚吃过午饭，天气炎热，把拍戏当兴趣的邵小美没开工，最近一直在滨海，听到秦峰问楚方在不在滨海，才可以直接告诉他，楚方自打去年回羊城就没回来过。 　　楚方给几个孩子送东西这一点让秦峰确定她真想移居滨海，不然没必要讨好他儿子。那么她不可能放程时序鸽子。投资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只是交给手下人办了。衣服和电脑应该都是手下人去羊城给她汇报工作时，她让人带过来的，然后请邮局行个方便亲自送过来。 　　一般人没这么大能量。楚方来滨海投资惠及一方，这点小事都不需要找程时序，他最不受重视的秘书都能搞定。 　　秦峰不希望这事太多人知道，传的沸沸扬扬，便提醒邵小美，楚方过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邵小美好奇：“后悔了？” 　　“找她有点事。” 　　“跟我还不好意思？说实话，抛开楚家，楚方不错。可是楚家，我找羊城的亲戚打听一下，她父母和兄嫂简直一言难尽，人在羊城却像活在封建资本社会。楚方都三十四了，还没放弃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而不是自己喜欢的。你要是想跟她处处看，最好有心理准备。” 　　秦峰不禁说：“我没想跟她处对象。” 　　这邵小美就想不通了，“难不成给你那几个儿子买房？” 　　秦峰下意识想问买什么房。 　　忽然想到老城改建，南方老板，楚方来滨海的时间，顿时心底涌出一串国骂，“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急，他们将来不一定留在滨海。” 　　邵小美：“这倒也是。你是想了解了解行情？” 　　“你有楚方的号码吗？”秦峰不答反问。 　　邵小美以为他不好意思，“抱歉，没有。” 　　秦峰意外，原来楚方说她决定留在滨海跟邵小美无关是真的。 　　“程时序那儿有。” 　　秦峰最不想找程时序，他还指望楚方投钱，要知道楚方中意他，不帮楚方已经算是好的了，“那算了。我的事也不急，等楚方哪天回来再说吧。” 　　“无益考得怎么样？” 　　秦峰不由得看一下大儿子，“出来的时候挺轻松，应该差不多。” 　　“那就好，替我恭喜一下你家大小子。对了，年前让我打听的事，我一个亲戚最近打听到了。傅义仁的前妻不是死了吗，就是你家老三和老四的生母。他前丈母娘一家认为要不是王美娟急着赶火车去找傅义仁，她也不会死。所以王家人高兴去傅家，不高兴也去傅家，有钱去傅家，没钱也去傅家。” 　　秦峰不禁说：“有病吧？” 　　邵小美：“还真是不。高兴的时候去傅家显摆，没钱就找傅义仁的父母要。不给就在他们家大吃二喝。” 　　秦峰明白了，傅家受不了，只能从最西边搬到最东边。 　　不得不说也是活该。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们怎么不搬去跟傅义仁住？” 　　邵小美不禁说：“这话让你问对了。比起滨海，我更熟悉的是咱们省城宁阳。宁阳四十岁以上的干部没有不知道我爷爷的，傅义仁恰好也是公职人员，我找人打听到他平时跟丈母娘老丈人住。他也有房，不过只有一间厨房一间卧室，住不了那么多人。 　　“虽说宁阳稍微像样的房子都比滨海贵一倍，加上他父母卖房的钱他也买得起，只是他现在的妻子不同意。他父母跟他弟住，他妻子不想便宜小叔子一家。” 　　“谢谢啊。” 　　“不过几个电话的事。” 　　秦峰听出邵小美不以为意，又道声谢才挂上电话。 　　然而刚把电话放回去，五个儿子就同时转向他。 　　秦峰无奈地叹气道：“玩吧。” 　　五兄弟“嘎”一声——呆了。 　　秦峰扶额：“楚方还在羊城，想送也没法送。” 　　顾无益忍不住问：“这上面的地址怎么是滨海？” 　　秦峰：“假的。让邮局帮忙盖个戳，楚方的下属送过来的。” 　　傅青云立即说：“我们可以还给她下属。” 　　秦峰点头：“可是还回去不等于楚方就此消停。” 　　顾无益：“开始是衣服，现在是两台电脑，下次不会送我一辆车吧？” 　　“想得美。”秦峰不禁瞥他，“到秋就去上大学了，给你你怎么开？这个笔记本电脑回头也不许带过去。” 　　秦渺渺忙问：“给我吗？” 　　秦峰：“没你不要的。你大哥刚才说你骨头硬点，不是跟你开玩笑。” 　　少年挥挥手，“知道啦。” 　　顾无益不放心。 　　秦渺渺指着电脑：“这是什么？这是敌人的糖衣炮弹，攻城掠地用的武器。” 　　秦峰想笑：“谁是城谁是地？” 　　渺渺不假思索道：“你是城你是地，我们充其量是爬上城墙的梯/子。” 　　顾无益意外：“真懂啊？” 　　秦渺渺送他一记白眼，又看不起他。 　　秦峰起身拉过插板通上电就打开电脑。 　　顾无益见他的动作很熟练，不由得看几个弟弟。 　　傅凌云也看出他是老手，试探道：“爸还懂电脑？” 　　“不怎么懂。”秦峰没说谎，这个笔记本电脑在这个年代是最新款，可它实际上比秦峰上辈子的年龄还大，跟老爷机没两样，“不过我们学校也有计算机系，我了解过。在国外也蹭过电脑课，这种跟台式机应该没太大区别。要不要我教你们？” 　　五个小白立即围上来。 　　秦峰顿时觉得周围温度升了好几度，“凌云，和渺渺玩儿去。我先教几个哥哥，回头让他们教你们。” 　　渺渺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 　　秦峰：“你爹我嫌热！” 　　“娇气！”秦渺渺嫌弃的哼一声，拉着他四哥出去。 　　为了度过炎炎夏日，秦峰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早几年还在秋千那边种一颗柿子树。 　　柿子树经秦峰精心呵护长得很高，枝繁叶茂，像是给秋千架撑起一把遮阳伞。 　　兄弟俩就挤到秋千上。 　　秦渺渺盯着青涩的柿子，“要是葡萄就好了。” 　　傅凌云：“换成葡萄架就没法荡秋千了。不过这个柿子也好吃，姑奶奶找人买的，削掉皮就可以吃。” 　　去年第一次挂果结了几个在最顶上，等父子六人想起来，已被长嘴的鸟儿啄的不成样子，害得秦渺渺白白期待好几个月。 　　秦渺渺想到他老爹去年顺嘴提过一句，应该给柿子套个纸袋，立即说给傅凌云听。 　　傅凌云站在秋千上都够不到柿子，“怎么套？” 　　渺渺叹气，“我什么时候才能长爸那么高啊。” 　　傅凌云：“再过五六年吧。” 　　渺渺无力地抓住秋千绳，使劲晃悠起来。 　　傅凌云连忙坐好，“别不开心了。再过一个多月大哥就去学校报到了。等他走了两台电脑还不是咱们四个的啊。” 　　渺渺小声问：“爸不用？” 　　傅凌云：“为了以后理直气壮拒绝楚方，爸应该不会用她的东西。” 　　秦渺渺嗤笑一声：“爸还嘲笑大哥脸皮薄。他若是不怕拿人手短咋不敢用。” 　　傅凌云想想秦峰的脾气以及为人处世的态度，“应该不是。他不想跟楚方扯上关系。咱们是爸的儿子，若是像你说的那样，爸应该把电脑锁起来。” 　　殊不知一墙之隔，顾无益也是这么问秦峰的。 　　秦峰：“我也想锁起来，等楚方过来还给她。可笔记本电脑这东西是有寿命的，楚方要是今年不来，明年也不过来，一直不开机等到后年可能就没法用了。” 　　哥仨恍然大悟。 　　傅青云不禁说：“原来爸还是不想浪费啊。” 　　“当然。两处房子就这么废了，楚方不心疼我也心疼。”秦峰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光没法啃老，还有五个儿子要养，不必要的浪费不必浪费。 　　傅青云：“要不你先教大哥？您和大哥一人一个，从开机开始教。” 　　秦峰想想顾无益在家的日子不多了，“那等无益去上学了我再教你们。” 　　顾无益突然后悔报外省的大学，“滨海要是也有军工大学该多好啊。” 　　秦峰：“不想离家那么远？” 　　顾无益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你早晚得长大，有自己的生活。”秦峰想一下，“等到大学交了新朋友，功课繁忙，你就没空想这些。往往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顾无益不太相信，“再忙也没高三忙吧？” 　　“差不多。” 　　顾无益微微张口。 　　秦峰笑了：“吓着了？好的大学好的专业就是这样。对了，要不要我请假送你去？” 　　顾无益吓得连连摇头。 　　他十八周岁成年了，还让父亲大人陪他，同学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啊。再说了，还有林小波陪他。 　　想到林小波，顾无益不由得想起他那个让人头疼的二姐，“爸，小波他二姐还好吧？” 　　由于顾无益得备考，秦峰和他爹妈很少当着五个孩子的面说东家长聊西家短。即便有时候老两口忍不住也是等几个孩子都去上学了再告诉秦峰。 　　“在市区开了一家水果蔬菜店，也有对象了。不过听大姑的意思，她这个对象很一般，胜在跟她年龄相仿，不可能结过婚。” 　　顾无益：“林大爷怎么就同意了？” 　　秦峰：“他爸也不想管。女儿大了，留来留去终究会留成仇。” 　　“她什么眼光啊？” 　　秦峰笑道：“她就喜欢带点人渣气息的。不跌个大跟头，这辈子恐怕都改不了。” 　　顾无益忍不住同情林小波，“怎么家家都有一个啊。” 　　秦峰：“惯的。我大娘和二大娘家的闺女被忽视长大，知道只能靠自己，把选对象看成二次投胎，找的对象不论生活富裕还是清贫对她们都还算过得去。” 　　“您那些堂兄弟最近没作吧？” 　　秦峰摇头：“懒得睁眼看我。” 　　顾无益想说不就有两个臭钱。低头看到腿上的两万元巨款，突然发现他爸要是跟楚方成了，也有不少好处。 　　他爸不用再为钱烦恼，想换全自动洗衣机就换全自动的，想买微波炉就买微波炉，想买烤箱买烤箱。 　　爷爷奶奶也不会再指着他爸数落，钱被他败光了，拿啥给他们交学费。 　　王根宝那些嫌贫爱富的人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羡慕的彻夜难眠。 　　顾无益一想到王根宝嫉妒的眼里滴血也只能干嫉妒，就觉得“楚”这个姓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那么膈应。 　　“想什么呢？” 　　顾无益惊了一下，扭头对上他爸满眼疑惑，下意识摇头。 　　秦峰：“让我猜猜？” 　　“您别瞎猜了。我只是看到这个电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楚方。爸，楚方也有三十四了吧？” 　　秦峰点头。 　　“她光送点东西刷存在，就不怕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秦峰皱眉：“你怎么突然想到，想到这些？” 　　“结了婚不就得生孩子？”顾无益其实只是随口一扯，免得他爸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峰想想那天在早餐店楚方的态度，“她从头到尾都没提孩子，应该没打算生。” 　　“不喜欢小孩？”顾无益忙问。 　　不会吧？ 　　上辈子谣传楚家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楚方的儿子是她故意弄丢的，难不成是真的。 　　要是这样那个楚律师把疼他的舅舅和舅妈当成亲生父母好像也正常。 　　秦峰：“不喜欢小孩送你电脑，给你们挑衣服？” 　　“她给我们挑衣服？” 　　秦峰：“楚方钟意我这点，她父母家人应该还不知道。以免更多人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她亲自买的。再说了，交给下属的话，也不可能你们兄弟五个的毛衣五个颜色。她不亲自去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颜色。” 　　顾无益皱眉，合着那也是谣言，就像邵小美和程时序的关系那么不靠谱。 　　“你的意思她会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小孩？”顾无益摇头，除非楚方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第75章 上大学了 　　这一点楚方倒是没提过。不过, 她既然能亲自给五个孩子挑衣服，就算不能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也会当成晚辈爱护。 　　秦峰：“一开始指望我帮她应付让她去联姻的父母, 只能爱屋及乌。除非她找别人。” 　　“以后呢？” 　　秦峰摇头：“我没给她机会说下去。” 　　顾无益：“……” 　　秦峰好笑：“你这是什么样子？” 　　“无语！” 　　秦峰也有点无语, “你们都不喜欢楚方, 我让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知己知彼啊。” 　　秦峰摇头，“一没私交二没仇, 又不跟她做生意, 了解太多的话，我再说对她没意思，你不觉得又当又立？” 　　顾无益设身处地想一下，还真是这样。 　　“我考虑不周。” 　　秦峰：“什么都能想到还要我这个老子干嘛？别说了，我教你用电脑。到学校应该用得着。” 　　“我填的不是计算机专业啊。” 　　秦峰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老师办公室里应该都有台式机。好比你高三班主任出试卷是用油墨印，到了大学就是在电脑里写好打印出来。”顿了顿, 又说：“回头看看有没有同学用电脑，有的话明年回来就把电脑带过去。” 　　顾无益摇头。 　　秦峰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顾无益：“这么贵万一丢了咱们可赔不起。” 　　秦峰无语又想笑, “别这么小家子气！” 　　“两万啊。”顾无益无比感慨的提醒他。 　　秦峰心说不就两万吗。你爹我上辈子随便开瓶酒都不止这个数。 　　“电脑不是咱们买的是楚方送的。楚方一个包也不止这个数。你不能用咱们的经济状况衡量，不然你打字都不敢按键。” 　　顾无益的手僵住，他爸怎么知道他不敢按下去。 　　秦峰无奈地瞥一眼他。 　　而这一眼让顾无益瞬间确定他爹真了解他。 　　思及此, 顾无益感动又害怕, 他可一定得把“马甲”捂严实了, 不能让他老子失望。 　　秦工说过, 骗一辈子不叫骗。 　　好比他在外勤工俭学这事爷爷奶奶一直不知道, 老两口就以为他在国外为国争光, 每每想到他在国外的经历都是以他为荣, 几乎没有自责心疼难过。 　　“又瞎琢磨什么呢？”秦峰好奇。 　　顾无益连忙摇头，“没有。爸，开始吧。一会儿渺渺该急了。” 　　坐在秋千上望柿止饿，渺渺已经无聊的想睡觉了。 　　可三伏天的床跟冬天的炕没两样，躺下就是一身汗，渺渺只能靠着他四哥假寐。 　　傅凌云见他越来越没精神，“困了？” 　　渺渺长吁短叹：“春困秋乏夏打盹啊。” 　　傅凌云想笑：“要不我去拿两把伞，咱们打着伞回村？” 　　“村里有啥玩的？” 　　搬个椅子坐他旁边的顾小二道：“至少比这儿凉快。” 　　渺渺：“那还卖冰棒吗？” 　　傅青云撑着秋千架说：“大哥不是在家吗。” 　　渺渺跳下秋千。 　　傅凌云猝不及防，秋千椅翘起来险些摔倒，“秦渺渺！” 　　渺渺回头，看到他四哥一手抓住秋千一手抓住绳子，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拔腿就跑。 　　傅凌云稳住身体起来就去追，“你给我站住！” 　　“我傻吗？”渺渺回头甩一句，往前一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秦峰和顾无益相视一眼，同时放下电脑起身，到门外透过栅栏院墙就看到路上趴着一半大小子。 　　“渺渺！”顾无益大步跑过去。 　　吓呆了的傅凌云回过神，“怎么样？摔疼了没？”三步做两步走扶起他。 　　秦渺渺下意识摇头又点头，无法用语言形容身上的各种疼。 　　顾无益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检查，“哪儿疼？” 　　“大哥……”忍着不哭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嚎啕大哭。 　　顾无益慌忙抱住他，“不怕，不怕，不怕……” 　　秦峰顿时没眼看。 　　熊孩子趴在地上不动他还以为摔断胳膊腿了。看到他能站起来，还往顾无益怀里扑，顿时明白他只是一时摔蒙了。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屋。 　　慢了半拍将将出来的傅青云和顾小二拦住他。 　　秦峰：“没事。” 　　顾小二不禁说：“那么响不用去卫生所看看？” 　　“看他一脸泥还是胳膊腿上的土？”秦峰回头打量一下儿子，不禁拧眉，秦渺渺胳膊肘处好像起皮了。紧接着朝他摔倒的地方看去，有两处特干净，“等他哭够了就带他去洗洗，我去找紫药水。” 　　哭声戛然而止。 　　秦峰下意识回头。 　　泪水和尘土在秦渺渺脸上相遇，让他变成了小花猫。小花猫正气鼓鼓地瞪着他，仿佛他害得他摔倒。 　　秦峰淡淡地瞥他一眼扭头走人。 　　“你是不是我爸？！”小花猫气得大吼。 　　秦峰：“不是你爸你越长大越像我？” 　　小花猫噎了一下，指着他，“没见过你——嘶！” 　　顾无益忙问：“哪儿疼？” 　　秦峰：“应该是胳膊破皮了。上面都是土你看不出来，赶紧带他去洗洗。” 　　顾无益拉住他的手，“还能走吗？” 　　少年抿抿嘴。 　　顾无益转过身就要背他。 　　秦峰头疼，再开学就上初三了，还当自己是个宝宝呢。 　　“背什么背，身上全是土，让他自己走。” 　　秦渺渺气得流出委屈的泪，“你不是我爸。” 　　“行行，不是。”秦峰忍着头疼，该说的话一个字没少，“你们四个谁都不许背他。” 　　秦渺渺越过他大哥，“我自己走！” 　　顾无益无奈地说：“爸，求求您了，您能少说两句吗？” 　　秦峰耸耸肩，往屋里去。 　　少年到他身边，哼一声，狠狠瞪他一眼就朝水龙头跑去。 　　顾小二忍不住说：“还敢跑？” 　　少年慢下来。 　　顾小二和傅青云大步追上他，打开水龙头，一个撩水，一个轻轻给他洗。然而秦渺渺还是疼的吱哇乱叫。 　　秦峰找出棉签和紫药水，听到几个大儿子小声劝秦渺渺忍忍，顿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养了个娇娇女。 　　“好了没？”秦峰移到窗台问。 　　秦渺渺瞪他：“催什么催？” 　　“不催，不催。”秦峰看到他的小脸跟“花脸”一样精彩，赶忙别过脸，不行了，想笑！ 　　秦渺渺以为他爸怕了，很是得意的哼一声。 　　傅凌云注意到他爸满眼笑意，再看到他弟像打了胜仗一样，很想提醒他，爸只是懒得跟你计较。 　　“我去拿毛巾。”傅凌云怕自己忍不住，朝屋里去。 　　秦峰指着楼上小声说：“找个新毛巾。” 　　傅凌云想到渺渺手肘处破的有五分的硬币那么大，用旧毛巾，尤其天还这么热，很有可能感染，“还有纱布吗？” 　　秦峰点头。 　　家里有五个小子，最小的那个还跟熊孩子一样，秦峰不敢不常备纱布、紫药水和棉签。 　　傅凌云去楼上北边的储物间里找出一全新的毛巾，到楼下就用暖瓶里滚烫的开水烫一下。 　　秦峰见状，道：“凌云，给你二哥。” 　　傅凌云下意识说：“没事。” 　　“你二哥再开学就上高三了，也该练习处理伤口了。” 　　傅凌云端着盆出去就找顾小二。 　　顾小二忍不住说：“我的针线活比奶奶还好，还练啊？ 　　傅凌云提醒他：“你只是穿针引线缝东西比奶奶好。” 　　“这还不叫好？” 　　傅凌云：“你又不会做衣服做鞋。” 　　顾小二懒得跟不讲理的人废话，“渺渺，好了没？” 　　顾无益：“膝盖还没洗。” 　　顾小二端着盆去压水井边，用冷水冲几遍毛巾，确定冰凉冰凉，就到水龙头旁边等着。 　　渺渺洗好了，他就用毛巾盖上去，吸去水渍带他回屋。 　　到室内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人，渺渺转过就走。 　　顾小二拦住他：“嘛呢？” 　　“我不想看到这个人。”渺渺头也不回地说。 　　秦峰气笑了：“那你要失望了。未来几十年你都得天天看到我这张脸。” 　　顾无益微微皱眉，“您能别故意气他吗？” 　　秦峰板起脸：“坐下让二哥上紫药水，别等我动手！” 　　渺渺猛然转过身，不服气地看着他。 　　秦峰：“仗着有四个哥哥护着我不敢动你是不是？你问问他们，我想打你谁敢帮你。” 　　渺渺不用问也知道哥哥们的态度，他们都怕爸爸。 　　真不知道他爸有啥好怕的。 　　要不是他还小，他才不怕！ 　　顾无益给他递个台阶，“咱坐这边，离他远点。” 　　傅青云立马搬来一张椅子。 　　顾小二去把秦峰面前的紫药水等物拿过来。 　　洗的时候没注意，这一停下来仔细看，顾小二吓一跳，手肘处最严重的地方不是血，而是血红的肉。 　　顾小二赶忙让他大哥找剪刀剪纱布。 　　膝盖处好一点，但也露肉了。 　　担心汗流到膝盖上，或者不小心碰到，顾小二也给他缠上纱布。 　　而因为此事，秦渺渺也没心思往村里去。 　　直到夕阳西下，该做饭了，秦渺渺才跟着他大哥起来。 　　随着一走一动膝盖和手肘一痛，少年苦着小脸，用完好的那个手扯一下他大哥。 　　顾无益，“怎么了？” 　　“疼。”少年不敢大声说，因为他爸就在前面。 　　顾无益眼角余光看到前面的人，小声说：“走慢点。” 　　“可是我不想走啊。” 　　顾无益：“那也不行。爸要是知道我背你，肯定得数落我。” 　　“又不让他背。”秦渺渺不禁嘀咕。 　　顾无益想一下：“我们怕爸，爸怕谁？” 　　少年顿时来了精神忘记疼痛，紧跟着秦峰到家。 　　秦峰拐去菜地里摘黄瓜，少年朝他爷爷奶奶走去，控诉他爸的种种“暴行”。 　　老两口没让渺渺失望，你一句我一句数落秦峰，怎么当人爹的，渺渺的胳膊和腿都受伤了，还让他自己走，不知道背着他。 　　秦峰淡定的洗了黄瓜洗番茄，洗好番茄吃黄瓜，吃了黄瓜啃番茄。 　　老两口的嘴巴不停，秦峰的嘴巴也不停。 　　唠叨好一会儿，见他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老两口反倒气得不轻。 　　秦峰等他们停下，就转向几个大儿子，“还不去给爷爷奶奶倒水？” 　　顾无益闻言顿时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秦峰：“有意见？憋着！” 　　渺渺忍不住嘀咕：“暴君！” 　　“暴君还压不住你呢。不是暴君你还不得跟孙猴子一样天天大闹天宫。”秦峰递给他一根黄瓜。 　　少年嫌弃：“不稀罕！” 　　傅凌云立即去黄瓜地里摘几根，洗干净了全家人一人一半，但不包括秦峰。 　　他们这个爹自己吃的时候都没想过他们。 　　秦峰其实不是故意气他爹妈和儿子。他人到中年，虽然坚持跑步，可因为工作天气等原因，平均下来一周也就三次，新陈代谢应该跟他二十六七岁一样。只是他不是二十郎当岁，所以连着几天不动肉就松了。 　　如果还像二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样吃，时间长了肯定会胖。不吃又受不了，他经常晚上伏案工作。于是秦峰就会先喝点水或者吃一些低糖的果蔬再吃饭。 　　不过也不是天天如此。他工作很耗心神，再每天严格要求自己，秦峰的大脑会无比烦躁。严重时有可能厌恶工作。 　　秦峰吃个半饱，洗洗手就朝厨房去。 　　他妈道：“还没做。不知道你们想吃啥。” 　　“什么简单做什么。”秦峰道。 　　他爹接道：“煮面条，水开了往锅里一丢就行了。” 　　秦峰看向几个儿子们。 　　兄弟五个都忍不住皱眉，中午就是嫌天气热吃的凉面，还吃凉面吗。 　　这个夏天才刚刚开始。 　　秦峰：“那无益去薅一把小葱，做葱油面。” 　　周氏都没听说过，“你会做？” 　　秦峰：“我会说。” 　　周氏正好也不想再吃凉面，否则明天中午再做凉面她肯定吃不下去，“那就做葱油面。”转向秦老汉，“明早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卖凉皮凉粉的。” 　　渺渺闻言忍不住说：“我喜欢吃凉皮。” 　　周氏下意识想说什么，一看到她儿子瞪眼，立马把话咽回去，去堂屋拿挂面。 　　少年仗着受伤，他爸轻易不会动手：“我就喜欢吃。” 　　“我还喜欢打人呢。你要不要尝尝？”秦峰板起脸问。 　　少年不敢回答。 　　秦峰：“作的差不多了就行了，别逼我动手。” 　　“咳！”顾小二呛着。 　　父子二人同时转向他。 　　顾小二立马说：“我去外面抱木柴。”不待他们开口就往外跑。 　　秦峰收回视线又往菜园子里去。 　　他爹好奇：“还摘啥？” 　　秦峰：“看看有没有黄瓜，做一碟拍黄瓜。” 　　秦老汉：“大的应该都让凌云摘了。摘些豆角吧，用热水煮一下，再用酱料拌一下也好吃。” 　　墙上有许多豆角，最长得有六七十公分，跟绳子一样垂下来，“老了没？” 　　秦老汉：“咱家那么多人，有多少吃不完啊。这东西长得快，一天没看见就长长了。” 　　秦峰闻言想到他家有八个人，其中五个跟小牛犊似的，索性摘一大把。 　　随后让傅凌云和傅青云帮他掰豆角，他去教他妈做葱油。 　　猪油遇冷凝固，只能用菜籽油，以至于周氏深深的怀疑，“菜籽油这么难吃，做出来的葱油能好吃吗？” 　　秦峰：“试试。人生在世就要不断尝试。” 　　周氏摆手：“少跟我扯这些。对了，你家那个小冰箱不是要卖吗？你爹帮你问了，咱们村就有人要买。” 　　“买去用？快十年了。” 　　周氏：“谁知道他们放什么东西。我跟他们说过可以用，但不能保证会不会烧掉。可能想拆开卖吧。你爹说拆开塑料一个价，铝一个价，铜一个价，比你卖废品合算。 　　秦峰无所谓：“随便。什么时候买？” 　　“你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啥时候都行。” 　　夏天开了冰柜，冰箱几乎用不到。今年到秋顾无益去上大学，顾小二也高三了，功课繁重，秦峰不打算再让他们卖冰棒。 　　再说了，过两年顾老的那笔钱就可以取出来了。等钱取出来，顾无益和顾小二也不会再认为他压力大，不好意思多浪费一分钱。 　　秦峰想一下：“那明天下午吧。今天太晚来不及了。” 　　周氏懒得管，“随便你。”说出来又不放心，“你不会明天卖了，后天又弄个新的吧？” 　　秦峰笑道：“怎么可能？” 　　这样的话自打秦峰回来每年都会说几次，但每次都很有可能。 　　这时候庄稼在地里生长，家里只有一头牛和两头猪，孙子大了，也不需要周氏做衣服，她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在家闲够了就去家属院看看，看看有没有添新东西。 　　电脑是稀罕物，周氏不识字也知道电脑贵，因此顾无益都不敢下楼。 　　周氏以为他在楼上学习，也不好上楼打扰他，以至于八月下旬，顾无益顺利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老两口都没发现家里多了两笔“巨款”。 　　随着通知书收到，去报道的日子也越发近了。 　　顾无益也越发沉默了。 　　八月二十日晚上，在村里吃过饭回到家，秦峰坐在长沙发上，指着身侧的单人沙发椅，示意顾无益坐下，“咱爷俩聊聊。” 　　渺渺在他身边坐下，歪着脑袋问：“想跟大哥聊啥？” 　　秦峰：“聊你大哥快开学了。” 　　渺渺点点头。 　　秦峰见他脸上没有一丝不舍，总觉得熊儿子没听懂，“跟林小波一起上大学，不到放寒假回不来。” 　　渺渺眨了眨眼睛，消化片刻，猛然转向他大哥，“一去半年？！” 　　秦峰不禁想笑，臭小子果然没意识到这点。 　　顾无益的脸色微变。 　　秦峰：“你虽然没有报考滨海师范大学，凭你六百多的成绩，滨师大应该很乐意收你。” 　　顾无益很想点头，忽然想到他生父生母那俩糟心玩意。 　　他人在滨海，就算小心防范也很容易被有心人弄到他的血液样本。 　　“我可以跟厂里请几天假。”秦峰道。 　　顾无益：“你走了他们呢？” 　　秦渺渺立即说：“我不可以去？” 　　“你不用去学校报道？”秦峰反问，“初三了。” 　　秦渺渺失望的抿嘴，瞪他爸。 　　秦峰一巴掌按下他的脑袋，“无益，咱们明天去市区照张相吧。”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顾无益一时没能理解。 　　秦峰：“带着我们的照片过去。” 　　顾无益眼中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峰见他又有精神了，“那都去洗澡吧。早点睡，早点过去。满天星星，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好天气也等于万里无云。 　　果然不出秦峰所料，早上七点从家到公交站牌就隐隐冒汗。 　　等他们下了公交车走到照相馆，已满头大汗。 　　秦峰让五个儿子先忍忍，照好就带他们去吃好的。 　　渺渺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装修时髦的店，眼中猛一亮：“去咖啡厅吗？” 　　秦峰沉吟片刻，“也可以。” 　　渺渺不敢信：“你发财了？”想起什么连忙往四周看，“还是又有人请？” 第76章 嚎啕大哭 　　秦峰无语了,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爱占便宜？” 　　“跟你学的啊。”秦渺渺脱口而出。 　　秦峰心梗，扬起巴掌。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什么人啊。”少年贫一句就躲到他大哥身后。 　　秦峰：“我看无益上学去了, 你还能找谁。” 　　少年立即找他二哥三哥和四哥。 　　秦峰看他小眼睛乱瓢, 无奈地摇摇头。 　　顾无益拉出身后的弟弟，“先照相, 迟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滨海离东北军工大学太远, 得乘坐好几天火车，期间还得转车，虽然顾无益九月一号当天到就行了，可以防万一他二十五六号就得动身。 　　秦峰担心照片洗加快的都不一定能赶上，来的路上就没忍住跟几个儿子念叨几句。 　　顾无益此话一出, 兄弟几人都意识到时间不等人，立马乖乖的进去照相。 　　先照全家福，然后是父子六人的单人照。 　　秦峰排在最后照好就准备付钱, 然而听到他小儿子喊，“大哥, 二哥，三哥，四哥, 咱们再照一张。” 　　这不在计划内, 哥四个第一反应是看秦峰, 眼神略带担忧。 　　秦峰无奈地说：“你爹我还不至于这么吝啬, 连一张照片都不舍得。” 　　四兄弟放心了。 　　渺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立即站到四个哥哥中间。 　　秦峰见他稳居C位, 无语又想笑地摇摇头。 　　得亏小崽子像他, 不然就他这么熊，秦峰真不敢保证能忍这么多年。 　　随着摄影师按下快门，他才开口：“好了吧？” 　　秦渺渺点一下头，蹦蹦跳跳到他身边，亲昵的拉住他的手，“不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吧？” 　　“你爹没你这么赖皮。”秦峰瞥他一眼，付了钱就朝外走。 　　秦渺渺随便扯个哥哥跟上。 　　秦峰越过马路到咖啡厅门口，皮上天的熊小子变成第一次上花轿的大姑娘，扭扭捏捏驻足不前，“又怎么了？” 　　渺渺隔着玻璃门朝里面看去，不确定地问：“真进去啊？” 　　秦峰挑眉，“别告诉我到门口了你不好意思了？” 　　少年的小脸蛋微红，但他只会承认是热的，“看不起谁呢？” 　　“那进去？”秦峰问。 　　少年抿抿嘴，小声问：“带的钱够吗？” 　　秦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不够就把你押在这儿。” 　　渺渺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爸不差钱，否则一定会顺着他的话走人。 　　“进去就进去，谁怕谁！”少年哼一声，斗志昂扬，雄心万丈，然而手碰到门又停下来。 　　秦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越过他推开门率先进去。 　　顾无益拉着小弟的手，小声安慰，“别怕，咱们连滨海大饭店都去过。” 　　“不一样啊。”渺渺小声说。 　　顾小二：“是不一样。这咖啡厅搁国外就跟舅爷的小饭馆差不多。” 　　渺渺猛然转向他。 　　顾小二点头。 　　渺渺还是不由得攥紧他哥的手。 　　顾无益抽出手搂住他的肩膀，“爸都开始点餐了，不想知道这里都有什么？” 　　秦渺渺顿时顾不上犹豫，就怕他老子使坏乱点。 　　然而等他坐到秦峰身边夺走餐单时傻眼了，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跟看天书一样。 　　秦峰拿过来，点了咖啡就点六份点心。 　　每一样渺渺都没听说过，眼睛不由得跟上服务员。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方？”秦峰问。 　　渺渺猛然收回视线，“真有人请？” 　　秦峰不想搭理他，“我就是怕你们，尤其无益，大学生了，进了咖啡厅还跟现在的渺渺一样，跟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似的。” 　　顾无益恍然大悟。 　　渺渺不禁说：“你才乡下人第一次进城。别以为我听不懂。” 　　秦峰朝他脑门上拍一下，“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渺渺瞪大眼睛。 　　秦峰：“我是成年人，你大哥也是成年人，你是吗？” 　　少年被问住，索性也不搭理他，扭头打量这个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地方。 　　由于第一次进这种从外面看十分高档的场合，咖啡和点心上来，渺渺都不敢大口喝吧唧嘴。不认识他的人一准误以为他是个极有教养的小绅士。 　　秦峰看着他装腔作势的模样，替他累得慌。 　　咖啡喝完，点心吃完，秦峰就结账走人。 　　渺渺看到他爸给一张大票，惊得张大嘴巴。 　　顾无益立马捂住他的嘴搂着他出去。 　　到门口热浪扑面而来，秦渺渺终于意识到他刚刚多么大惊小怪，真有点像山里人第一次到首都。 　　秦峰随后出来，正好看到顾无益松开秦渺渺，“少年，有何感想？” 　　少年下意识看咖啡厅，忽然觉得这家咖啡厅没了神秘感，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高档，仿佛都市女郎变成了村姑。 　　渺渺下意识想问他爸怎么回事，一想到他爸先前挤兑他的话，突然就明白了这一餐的意义。 　　“也就那样吧。”渺渺说着，勉为其难的啧一声，“还以为多好喝。” 　　秦峰顺嘴问：“不好喝？” 　　“跟你平时喝的速溶咖啡差不多。”渺渺说出来，怕他爸笑他，立即转向哥哥们。 　　顾无益：“我也觉得差不多。也有可能是我第一次喝现磨咖啡。要是换成茶叶，我应该能喝出来。” 　　秦峰看向秦渺渺，“赶明儿还去吗？” 　　渺渺想一下：“泡一杯你的咖啡，然后我自己做几个小蛋糕，跟搁这边吃也没什么区别。这儿一顿都够我那么吃半个月的了。” 　　秦峰听到这话便知道儿子虽然跟他一样爱吃软饭，但并不虚荣，更不崇洋媚外，“青云，凌云，你们呢？” 　　傅青云：“我觉得刚才吃的小蛋糕还不如我们自己做的。” 　　秦峰笑了，随即示意他们去公交站牌，“咱家做的多实在，鸡蛋都是头一天老母鸡刚下的。”说着，想起去年年底带着几个儿子置办年货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东西，“商场好像有烤箱。等你们放寒假，咱们就去买个烤箱。到时候就可以想做什么样的做什么样的了。” 　　渺渺忍不住问：“奶油蛋糕，就是过生日吃的那种呢？” 　　秦峰点头：“应该可以。” 　　“太好了！”渺渺高兴的抱住他的手臂。 　　秦峰：“不过有个前提。” 　　渺渺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秦峰想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渺渺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他演。 　　秦峰：“很简单，你大哥去报道的时候别闹。” 　　“看不起谁呢。”少年气得甩开他的胳膊，挤到他大哥身边。 　　随后坐上公交车也挨着他大哥。 　　秦峰见状愈发不放心。 　　可时间并不会因为他的担忧而暂停。 　　八月二十六，顾无益去报道的日子。 　　秦峰特意请一天假送他去车站。 　　由于东北冷，需要厚被子厚棉衣，秦峰担心顾无益拿不完，就算拿的完也有可能被半道上下车的人拿走，就决定分批给他寄过去，以免一次寄过去全丢了。 　　没了那些厚的东西，顾无益也不需要带课本，所以只有两个提包。 　　一个里面是到那边的换洗衣物，一个是洗漱用品和吃的。 　　因为林小波跟顾无益一起去，林大哥就把自家的三轮车开过来，载着秦家一家八口和林小波去车站。 　　到车站渺渺没哭没闹，秦峰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随着顾无益和林小波上车，火车慢慢启动，皮猴子的脸色变得惶恐不安，仿佛再也见不着他大哥。 　　秦峰直觉不好，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秦渺渺拔腿追火车，边追边哭。 　　顾无益担心的半个身体伸出窗外。 　　秦峰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抱住他。 　　渺渺哭的撕心裂肺，手脚乱挣扎。 　　秦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没劝他，直到火车越来越模糊，他的哭声才慢慢变低。 　　“差不多得了啊。”秦峰松开他。 　　少年难得没使性子，可怜兮兮地问：“大哥还回来吗？” 　　“这里是他家，我是他爹，不回来能去哪儿？”秦峰不禁说，“他就是登上月球，逢年过节也得回来看看我。” 　　渺渺放心下来，又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搁滨海上大学？” 　　秦峰：“滨海的大学五百分就能上，你大哥考六百多，你让他留在滨海，是他亲弟弟吗？” 　　少年没话了。 　　秦峰把手帕递给他，“好了，不许再哭。” 　　“可是——” 　　秦峰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你大哥辛苦十多年，终于考上大学，本来是好事。你哭的他忍不住跟着你哭，还希望他到学校还担心你？” 　　渺渺闻言不禁担心，“那咋办？” 　　“等你大哥到学校肯定会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到时候告诉他你只是不习惯，误以为他一去不回才难过。” 　　渺渺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那可以回家了吧？” 　　少年轻轻“嗯”一声爬上机动三轮车。 　　林小波的大哥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家渺渺平时那么皮，没想到心思这么敏感。” 　　秦峰知道他心思敏感，毕竟刚到他身边的时候犹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也料到他才十二，到他身边不过八年，敏感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快消失。可他没想到向来要面子的小屁孩能当着旅客铁路工人以及他们的面嚎啕大哭。 　　秦峰示意三个大儿子上去陪他，跟林大哥说：“敏感的很。之前无益学习当紧，我盯得稍微紧一点，都觉得我偏心他大哥不疼他这个小弟。” 　　林大哥试探着问：“是不是您又当爹又当妈，他有什么事只能找你，用小波的话说，不够有安全感？” 　　秦峰摇头：“这点只能慢慢来，不是几句话多个人疼他就能解决的，得我用行动证明。” 第77章 孝顺 　　林小波他大哥好奇“安全感”还能证明, “咋证明？” 　　秦峰想想该怎么用语言解释：“该打打该宠宠吧。” 　　这话把他和秦老汉老两口都说糊涂了。 　　秦峰：“一味地宠会把他养的无法无天，还会被他看出我是因为他没妈可怜他。大人不喜欢被可怜，小孩其实也不需要, 这样反而会让他感到难堪。 　　“如果怕自己又当爹又当妈教不好, 反而对他严格要求, 那他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都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时间长了，性格越来越内向, 严重的话还有可能自杀。” 　　林大哥不禁问：“这么严重？” 　　秦峰点头：“这样倒不如村里那些放养的孩子。不过也不需要诈尸式教育。” 　　三人又听糊涂了。 　　秦峰：“平时不管不问, 让小孩全靠自觉，连家长会都懒得去，偶尔想起来，或者干活累了觉得辛苦，查看小孩的成绩, 一看不好立马非打即骂。或者心情好的时候，关注一下孩子的作业，却不分好坏, 只要自己不满意就数落个没完。可是这样不光没用，反而会让小孩觉得烦。”忍不住搁心里补一句, 他上辈子的爹妈就是这德行，家长会不是让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就是让他舅舅姑姑叔叔阿姨去, 后来反而怪他不听爹妈的话。 　　然而林大哥的表情却因为这番话变了。 　　秦峰挑眉, 不会吧。 　　林大哥立即去拿摇把, “快中午了, 先回去吧。” 　　秦峰见状估计他就是“诈尸式教育”一员, 不过这是人家自个家的事, 他权当没看见。 　　机动三轮车停在北车厂家属院门口, 秦峰照常道谢。 　　下了车也没让他爹妈回村。 　　他爹妈虽然偏疼渺渺，不等于不疼他家老大。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少年成年了，还飞走了，老两口心里多少会有些失落。 　　老两口其实也不想回他们那个安静的家。 　　平时虽然很自在，没人管没人问，想吃吃想喝喝，出大门也不会有人勾头看一眼是不是外来人员，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种感觉也会因为家里空旷而放大很多倍。 　　由于有老两口陪着，顾小二和傅青云以及傅凌云也没看书也没出去玩儿，都搁客厅里坐着，偶尔你一言我一语屋里也很闹腾，以至于不过半小时秦渺渺就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秦峰身为过来人深知这只是暂时的。 　　果然晚饭后从村里回来，秦渺渺就要跟秦峰一块洗澡，洗好澡还要跟他睡。 　　秦峰真想一脚把他踹去跟他大哥。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秦峰只能由着他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拿着薄薄的毛巾毯，霸占他半张床。 　　翌日清晨五点钟，天蒙蒙亮了，秦峰起来就推一把秦渺渺。 　　少年睁开眼坐起来，懵一会儿稍稍清醒过来，意识到还没开学，忍不住问：“叫我干嘛？” 　　“怕你找不到我又哭的跟孟姜女似的。” 　　少年彻底清醒，“你才哭的跟孟姜女一样。” 　　“那昨天嚎啕大哭的都是你。”秦峰此言一出，少年脸上的气愤和嚣张没了，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 　　秦峰一点不意外：“跑步去吗？” 　　少年撇嘴，“这么适合睡懒觉的时候去跑步，你咋想的？” 　　秦峰也不逼他，反正再开学他升初三不光有晨读还有晨跑，“那我走了？” 　　少年烦的挥挥手。 　　秦峰：“你大哥只是去上学，不是出国，更不是出家。” 　　“你好烦啊！”渺渺只想睡个回笼觉。 　　有心情冲他发脾气，秦峰觉得离他生龙活虎的日子不远了，“待会儿叫你二哥起来做饭。” 　　少年抄起他的枕头，“走不走？不走我走！” 　　秦峰乐了，还以为臭小子拿枕头砸他，“走走走。”趿拉着拖鞋下楼换运动鞋。 　　然而他正准备关大门，楼上的窗户开了。 　　秦峰循声抬头看到顾小二：“怎么起这么早？” 　　顾小二也不想起，可昨晚没心情玩儿，还没到九点就睡着了。 　　秦峰和渺渺说话的时候他也想睡个回笼觉，只是闭上眼反而愈发清醒，睡的头昏脑重的顾小二只能爬起来，“睡不着。” 　　“跑步去吗？”秦峰问。 　　顾小二连连点头，到楼下换上楚方送的运动鞋。 　　秦峰带着他边往大门方向去边教他热身，以至于平时两三分钟的路程爷俩走了将近十分钟。 　　等到大门外，顾小二隐隐冒汗，忍不住说：“爸，我觉得——” 　　“你不觉得！” 　　顾小二噎了一下，“您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原本有点不确定，看到你摸额头，我可以确定你认为热身等于锻炼，可以回去了。” 　　顾小二瞠目结舌，他爸成精了不成？ 　　秦峰活动一下手腕脚腕，又动一下脑袋肩膀，撑着墙壁拉伸一下腿，“走吧。”说着就跑起来。 　　顾小二连忙去追，“去哪儿？” 　　秦峰：“我大舅那儿。” 　　顾小二脚步一顿，险些崴倒摔个五体投地，“谁大舅？”紧忙跟上去问。 　　“你舅爷！” 　　顾小二这次听清楚了，也结巴了，“他他家饭店？那那来回得得得——” 　　“五公里。”秦峰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顾小二的心脏停了，捂着胸口，“不行了，不行了，爸，我不行了。” 　　秦峰停下，双手叉腰看着他。 　　顾小二被看得装不下去，苦着脸说：“我才——” 　　“再过几个月才满十七。我知道。我还知道十六周岁就不算童工了。”秦峰提醒他，“你知道这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顾小二此时也算个成年人，不可以叫嚷着他还小。 　　“我有时候都忍不住好奇，您知道我好奇什么吗？” 　　秦峰：“好奇我不是人，怎么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 　　顾小二惊恐。 　　秦峰瞥他一眼，转头继续跑。 　　顾小二下意识跟上去，“爸，您和我就是天才跟凡人的区别吧？” 　　“是吗？” 　　顾小二不禁问：“我没听错吧？我爸还有谦虚的一天？” 　　秦峰不想理他加快速度，却不由得想起过往。 　　前世成绩一般是因为他没怎么学，也有点厌恶学习。不过吃喝玩乐，尤其是玩，学东西特别快。 　　比如滑雪，同样没学过，他朋友摔十次，他顶多摔一次，而且就学会了。等他朋友能来一段，他都可以做动作了。 　　因此首都举行冬奥会的时候，朋友还跟他开玩笑，让他练几年，下一届冬奥会为国争光，到时候他们去给他加油助威。 　　今生没得吃没得喝没得玩，只能好好学习，可秦峰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能考上。 　　他听上辈子的爷爷奶奶聊过，恢复高考那一年几百万人参加，只录取二十多万，录取率也就5%。 　　由于得提前填志愿，秦峰就直接填全国最高学府。 　　考试结束，跟二中的同学校友对答案，发现跟人家的完全不同，秦峰估计要么全对要么全错。结果他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进入帝都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秦峰也怀疑他会不会一到大学就现原形。直到发现很多东西他学起来不费劲，还进了首批公费留学名单，秦峰才敢确定，他跟大部分人不一样。 　　可帝都大学最不缺天才，他跟那些真正的天才比起来反而很平凡，以至于秦峰并没有王根宝所说的清高孤傲。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跟他那类人搭腔罢了。 　　秦峰正在跑步，没空跟顾小二逗闷子，自然也忘了顺着他的话说是。 　　顾小二反而觉得他爸反常，大步追上去，“我开玩笑呢。” 　　“你闭嘴吧。”秦峰慢下来，“别指望我等你。” 　　顾小二不敢废话，可跑到周大舅店门口，还是累得恨不得往地上一躺。 　　周大舅刚刚开门准备卖早餐，看到他二人吓一跳，着急忙慌地问：“出啥事了？” 　　秦峰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脸，又胡乱给顾小二擦擦，“没事。晨练。” 　　周大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经意间看到穿着唐装的人衣袂飘飘往公园方向去，“锻炼？跑步？”不确定地问。 　　秦峰点头，拽着顾小二的胳膊，“别坐着不动，活动活动腿缓一缓。” 　　周大舅不可思议地问：“你们不会还要跑回去吧？” 　　顾小二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 　　周大舅服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秦峰：“还没做。” 　　周大舅噎了一下。 　　随后想到他最近买了一批打包餐盒，就给他装三盒包子。 　　秦峰摆手：“还有五里路，我怎么拿回去？” 　　顾小二立即说：“走着回去。” 　　秦峰点头：“那你走着回去，拎着这几盒包子。” 　　顾小二不乐意。 　　周大舅道：“我找个布包装着，你们垮身上。” 　　秦峰摇摇头：“那也不行。”不待他开口冲顾小二说，“走不走？” 　　顾小二只想哭，“再歇一会儿？” 　　秦峰走人。 　　顾小二慌忙拖着沉重的双腿跟上。 　　秦峰体谅他第一次长跑没敢太快，“顾小二，十七八岁身体最好的时候，而我三十四了，已过而立之年，你还跑不过我，丢人吗？” 　　“丢人！”顾小二破罐子破摔，“我不在乎。” 　　秦峰噎的说不出话。 　　顾小二拽住他的胳膊，让秦峰拖着他。 　　秦峰气乐了，“别跟秦渺渺学耍无赖。” 　　“可是，可是我真跑不动了。”顾小二都想趴他背上。 　　秦峰：“说实话——” 　　“别跟我说大道理，不听。”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行，不说。说真的，你要是想当医生，身体和技术同样重要。” 　　顾小二想到有些手术得五六个小时，他要是没有个好的身体…… 　　“可你也该慢慢来啊。” 　　秦峰：“我这还不够慢？只比走路快一点。真要说起来，村里那些干活利索的婶子大娘走的都比咱们现在快。” 　　要不是不合适，秦峰真想问他，就你这样也能当兵。 　　殊不知顾小二前世没人疼，到了部队反而像有了家，浑身充满干劲。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顾小二此时的表现就是“由奢入俭”。再加上可以跟秦峰耍赖，秦峰也不会真生气，自然就忍不住懈怠。 　　“你也说她们干活利索。怎么不说她们学习厉害？” 　　秦峰瞥他一眼，“别跟我杠，五分钟之后松手正常跑。不然别怪我不等你。” 　　“您可真是我亲爹啊。”顾小二不死心，故意说：“但凡不是亲的都不敢这样虐待我。” 　　秦峰乐了：“随你怎么说。还有三分钟。” 　　顾小二立马松手慢慢调整。 　　秦峰看一下手表，说五分钟就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开始匀速跑回去。 　　顾小二恐怕被扔下，只能咬牙跟上。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直到家属院附近的公交站牌他爸都没停，一口气跑到大门口。 　　顾小二扒着大门都想去死一死，“您真是我亲爹啊。” 　　“还有力气说话？那看来问题不大。”他第一次跑这么远，秦峰真有点担心，“多练几次回头学校开运动会说不定还能拿个名次。” 　　顾小二累得烦烦烦的，没好气说：“一分钱没有，只有一个破奖状，我稀罕那个名次？” 　　“不稀罕就不稀罕，大清早的小伙子哪来这么大火气。”秦峰不以为意地笑笑，“走不走？” 　　顾小二：“不走！” 　　“那回头你自己拉腿放松。” 　　顾小二一时没听懂，仔细想想明白了，他第一次跑这么远，不好好放松明天双腿得跟灌了铅似的寸步难行。 　　“不行！”顾小二慌忙抓住他。 　　秦峰这次没跟他计较，拖着他回去。 　　渺渺从公厕出来就看到他爸跟牵老耕牛似的拽着他二哥，“咋了？咋了？” 　　顾小二下意识想说什么，一看到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德性，“你管我咋了。” 　　渺渺走过来看到他二哥的短袖上衣全汗湿了，猛然睁大眼睛：“跟爸跑步去了？你这是跑多远，咋热成这样？” 　　秦峰：“五公里。” 　　渺渺下意识点头想说还好，到嘴边意识到“公里”，不禁问：“不会跑到舅爷家又跑回来吧？” 　　秦峰揉揉他的脑袋。 　　渺渺顿时忍不住同情他二哥，“辛苦了！” 　　“孝顺亲爹应该的。”顾小二没好气道。 　　秦峰乐了，“渺渺，去拿张铺席。” 　　“拿那玩意干嘛？”渺渺不懂。 　　秦峰目不转睛看着他。 　　少年不敢废话，去储物间找一张夏天来临时换下来的旧席。他们本来想扔，老两口说可以晒东西，比如棉花，或者生红薯干。 　　可这样的旧铺席很脏，秦峰就让渺渺找抹布擦一下。 　　秦渺渺不敢信。 　　秦峰挑眉：“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渺渺瞪他一眼就去找抹布。 　　傅青云道：“我来吧。” 　　秦峰看着他。 　　傅青云顿时不敢帮忙。 　　渺渺的小嘴巴忍不住嘟囔个没完。然而秦峰连一个字都听不清。 　　秦峰好奇：“说什么呢？大点声。” 　　“关你什么事？”秦渺渺不敢大声嚷嚷，瞥他一眼，跪到铺席上帮他服务。 　　身上的衣服也得换，不需要擦太干净，一遍过后稍稍晾晾水汽，秦峰就让顾小二趴下，然后往他小腿肉最多的地方踩。 　　顾小二疼的哇哇叫。 　　渺渺忍不住吼他爸：“你干嘛？！” 　　秦峰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小屁孩真生气了又想笑，“问你二哥。” 　　顾小二没等他问：“爸给我放松，不然明晚睡觉翻身都疼。” 　　“真的吗？”渺渺看一眼他爸，“我不信！” 　　秦峰嗤一声，“要不你来？” 　　渺渺不会。 　　秦峰：“我教你。” 　　渺渺正想说好，忽然想到他爸也跑步了，“学会了好给你放松？” 　　秦峰：“稀罕你？” 　　“那都是谁给你放松？” 　　当然是秦峰自己来。 　　他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中医院，中医院有推拿和针灸，比私人小店专业，也没比私人小店贵多少。 　　再过二十年，中医院的一些项目反而比美容院合算。 　　这点是他前世的爹妈告诉他的，主要嫌他人傻钱多，被人骗了还乐呵呵给人数钱。 　　爹妈又不许他创业，三不五时地大几千万的打给他，家里车库的车多的都放不下了，不做散财童子他还能干吗。 　　不过这点到死都没敢让他爹妈知道，否则一顿男女混合打都是轻的。 　　秦峰：“没人给我放松。以前你们年龄小力气也小，给我放松也跟挠痒痒差不多。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就从今天开始吧。青云，看清楚。” 　　傅青云不禁指着他自己。 　　秦峰点头：“明天凌云，后天渺渺。” 　　顾小二忙问：“我就不用了吧？” 　　秦峰点头。 　　渺渺此时再也顾不得担心他二哥，“凭什么？” 　　秦峰：“你二哥陪我跑步。” 　　渺渺可不想跑步，随即一想再过几天就开学了，“行吧。” 　　秦峰问傅凌云：“做饭了没？” 　　傅凌云朝厨房看一下：“煮的粥还没好。我打算等锅开了，小火慢熬的时候再把包子放进去热一下。 　　“可以。”说着话拉起顾小二的腿。 　　顾小二吓一跳，“干嘛？” 　　秦峰朝他腿上一下，“别动，拉伸。” 　　“那您您慢点。” 　　秦峰：“身体正热着，拉的还是筋肉怕什么。” 　　“怕疼…… ” 　　秦峰：“……” 　　随后压根没理顾小二的鬼哭狼嚎，直到连他的胳膊也放松了才放开他。 　　而等他放过顾小二的那一刻，顾小二总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好几遭，“爸，女人生孩子也就是这样吧？” 　　秦峰轻笑。 　　眼里噙着泪的顾小二忙问：“没法跟这比？您也太狠了。” 　　“想什么呢？这么点疼也好意思跟女人生孩子比？”秦峰以前不懂女人生孩子多疼，上辈子他堂姐生孩子，代父母去看望结果去早了，又不好回去，就在妇产科门口等，而那些产妇叫的，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女人生孩子仅次于火烧。” 　　顾小二惊得忘记呼吸。 　　秦峰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起来，换我。” 　　顾小二爬起来，顿时觉得身体轻松多了，仿佛脱胎换骨，“爸，明天我还跟你去跑步吧。” 　　秦峰：“能起来再说吧。青云！” 　　傅青云脱掉鞋，用脚踩揉他的腿，然后按照秦峰教的给他拉伸。 　　渺渺蹲下去盯着他爸，见他痛苦又享受：“您这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啊？” 　　秦峰：“痛中带着酸爽。” 　　“这么神奇啊？”渺渺严重怀疑他老子又诓他。 　　秦峰点头：“要不明天试试？” 　　渺渺下意识看他二哥。 　　顾小二微微点头。 　　翌日清晨，秦渺渺睁开眼，看到外面蒙蒙亮，又想睡个回笼觉。 　　他今天依然跟秦峰睡。 　　秦峰见他恨不得长床上，“秦渺渺，你大哥今天该到校了。” 　　少年一下子清醒了，“今天就能到校？” 　　今天当然不能到。 　　铁路平均时速不过四十多公里，从滨海到东北军工大学直达也有上千公里，路上不停也得一天一夜。何况没有直达的，几乎每个站都停，明天上午能到都算好的。 　　万一赶上火车晚点，极有可能搞到后天。 　　秦峰仗着他不知道，胡扯道：“顺利的话。要是遇到火车晚点，我也说不准。”不待他开口，“还睡吗？” 　　困意没了还睡什么啊。 　　秦渺渺爬起来：“事先声明，我可跑不了那么远。” 　　秦峰：“来回两公里。” 　　“这还差不多。” 　　然而秦渺渺在学校参加运动会长跑项目也不过是八百米，也就是绕着操场四圈。 　　两公里下来，秦渺渺热成小狗，不断的吐舌头，还耍赖让秦峰背他回去。 　　秦峰：“我背你可以，但也得告诉你，不慢慢走回去你明天的腿的比你二哥还严重。” 　　顾小二从没跑过五公里，哪怕有秦峰帮他放松和拉伸，今早下楼也不敢用力，两条腿就跟两根筷子似的一点点移动。 　　渺渺只看到他坐下起来都得借助外力，就知道多难受，顿时不敢勾秦峰的脖子往他背上爬。 　　门卫看到父子五人一起，很好奇又想不通，“他们也跟你跑步去了？” 　　秦峰半真半假道：“过几天渺渺就上初三了，小二也上高三了，明年这时候高考和中考都结束了，必须得有个好身体。” 　　门卫点头：“是啊。不然考试的时候肚子痛或者感冒了，这么多年可就白瞎了。” 　　渺渺不禁问：“不是可以复读吗？” 　　门卫：“复读得花钱啊。” 　　秦峰笑道：“这还是其次。有的学校不要复读生只是其一，其二复读班的氛围特别紧张，”看向渺渺，“就你这性子，进去一个月就得郁闷的厌学。” 　　渺渺不敢信：“这么可怕？” 　　“不信回头问问你表叔。” 　　渺渺的表叔就是秦峰的表弟。 　　那时候渺渺还小，他又极少过来，渺渺对他没什么印象。顾小二大了，知道他刚上高三那一年，就是一少年学生仔。虽然快二十了，依然一身少年气。 　　等他复读两年考上滨海师范大学，合该意气风发，却跟个小老头似的。 　　他隐隐记得舅爷提过他小儿子都有白头发了。好像还是他爸建议买些染发水自己染。 　　去年去他们家吃饭，那个表舅一头乌发应该就是染的，因为远不如他爸的头发飘逸有光泽。 　　思及此，顾小二冲渺渺点点头。 　　渺渺看向他三哥和四哥。 　　哥俩有点印象。 　　傅凌云不禁说：“难怪去年一块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发根看起来不对劲。我还以为看错了。” 　　秦峰：“以为是头皮？” 　　傅凌云摇头：“以为是头皮屑。” 　　秦峰不由得看他一下，头发亮的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油，“你是不是该洗头了？” 　　“我可没头皮屑。”傅凌云赶忙说。 　　秦峰笑笑，冲门卫点一下头，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去再说。 　　傅凌云到家又重复一遍。 　　秦峰：“洗脸刷牙去。我去洗澡。等吃过饭你们再洗。洗好就去找爷爷奶奶，让他们带你们去剪头。” 　　渺渺摸摸他的短发，“我也要剪吗？” 　　秦峰：“你可以不剪。你老师挨个查的时候点名数落你头发长，不守校规，别回来找我抱怨。” 　　渺渺顿时不敢心存侥幸。 　　话说回来，他们上高中以前都是找村里人剃，甭管好不好看都没人说什么，毕竟小孩子很少去正规理发店，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自打顾无益上高中，秦峰就不许他们照顾村里剃头匠的生意，因为指不定顾无益的女同学里就有他未来儿媳妇。 　　兄弟几个学习好，给周氏和秦老汉长脸，老两口也乐于给他们花钱，把他们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最好高中一毕业就能交到女朋友，大学毕业就结婚。 　　老两口又闲着没事干，就让他们给秦峰留个纸条，带他们坐公交车去东城区中心。 　　要不是天气热，公交车上的味道难闻，周氏都能带他们去滨海市中心。 　　下了公交车没走几步，渺渺就看到咖啡馆，“奶奶，您还没去过咖啡馆吧？” 　　周氏笑道：“我一个老太婆可不衬那洋玩意。” 　　“其实你进去就知道了，跟我爸平时喝的没两样。蛋糕也是。就是看起来时髦，洋气。”渺渺想到他兜里有钱，为逛街准备的，“我去问问他们可不可以外带。” 　　周氏下意识问：“干嘛？” 　　“买两，买一杯你和爷爷尝尝。不是我小气啊。我们那天中午喝的到晚上十二点都没睡着。”渺渺不待她开口就往咖啡厅跑。 　　周氏赶忙说：“小二，快跟上弟弟。” 　　顾小二一看不需要过马路，“没事。做咖啡慢，等咱们到跟前都不一定能做好。” 　　周氏顿时不担心他跑丢了，“那咱们快点。”随即大声提醒，“渺渺，你慢点！” 　　少年回头挥挥手，转过身差点撞到人，连忙道歉，随即抬起头，惊讶：“楚方？” 　　正想说没关系的楚方也很惊讶，“渺渺？” 　　“是我。您还记得我啊？”渺渺好奇，“你也去买咖啡吗？” 　　楚方微微点头，注意到“也”字，“你也来买咖啡？” 　　渺渺点头。 　　“你喝咖啡？”楚方皱眉。 　　渺渺笑道：“我不喝，我爸不许我再碰。以前他不许我喝，说我喝了睡不着，还以为他骗我。上次来这里喝了睡不着可难受了，请我我都不喝。” 　　“那你是？”楚方不由得朝四周看去。 　　渺渺心中一动，试探道：“找我爸啊？我爸今天得上班。给我爷爷奶奶买一杯尝尝。” 　　楚方意外，小小少年这么孝顺，“你爸把你教的很好。” 　　渺渺点头：“那当然！”眼角余光看到爷爷奶奶快过来了，“我们先进去？” 　　楚方拉开咖啡馆的玻璃门，“你这么孝顺，这杯我请你？” 　　渺渺一点不意外，佯装难为情，“那多不好意思啊。”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心情不好，更新时间可能不如之前稳定，大概下个月完结。 第78章 最后一次 　　楚方温柔地笑道：“一杯咖啡而已。当我请你喝杯饮料吧。”说着, 忽然想到她侄子侄女好像都喜欢喝可乐，进去就问服务员有没有可乐。 　　咖啡厅里买可乐，服务员真想说她有病。可一看到她深绿色长裙, 额头上方还有一个墨镜, 衣着简单气质不凡, 仿佛电视里出来的摩登女郎，不由得说出抱歉的话。 　　随后注意到她身边的渺渺, 就热情的向她推荐热可可和蛋糕。 　　渺渺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一杯咖啡, 因为这是孝敬爷爷奶奶的，按年龄算也是楚方的长辈。他爸还没接受楚方，秦渺渺可不敢背着他爸收人家太多东西，吓得慌忙拒绝。 　　楚方笑着问：“你爷爷奶奶现在在哪儿？” 　　渺渺下意识往外看。 　　楚方看到玻璃墙旁边有一对老人和三个半大小子，隐隐还有些印象, 便知道他们是秦峰的父母和三个儿子，“你大哥上学去了？” 　　渺渺乖乖点头。 　　楚方收回视线就让服务员先做热可可，给她打包甜品, 两杯咖啡最后做。 　　秦渺渺赶忙提醒，“我爸爸不许我们收你的东西。” 　　楚方问：“电脑呢？” 　　少年哑然。 　　纠结一会儿, 看到甜品都打包好了，渺渺不得不说：“我爸联系不到你，又怕电脑长时间不用坏了浪费。”潜在意思他们其实也不想用, 希望她能理解。 　　楚方立刻打开手袋, 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啊？”秦渺渺吓得连忙摇头。 　　——他会被秦工打死的。 　　楚方笑着把名片收起来。 　　渺渺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吓唬我啊。” 　　楚方并不是吓唬他, 一时冲动拿出来, 又想到时机未到罢了。 　　“那可以收下了吗？”楚方问。 　　渺渺一脸为难。 　　秦峰会吃会玩, 虽然今生拿死工资，可因滨海物价低，他的工资搁这边算是超高薪，所以每月存起来一部分，仍然能拿出一部分给他的小崽子们买好吃的。 　　渺渺又来过咖啡厅，吃过店里的点心，味道跟前些日子他大哥高考结束后，他爸买的庆祝蛋糕没多大区别，以至于他虽然想吃但并不馋。 　　楚方故意激他，“需要这么纠结吗？” 　　“我问问爷爷奶奶可以吗？”渺渺试探道。 　　楚方想陪他一起，忽然想到司机在路边等着，让他看见她都见秦峰的父母了总觉得不妥，“你可别一去不回啊。” 　　“不会。”渺渺摇一下头，推开门跑出去。 　　周氏下意识问：“不买了？” 　　“买！”渺渺指着餐台前的人，“那个阿姨要请你和爷爷喝咖啡，请我们吃点心。” 　　好几年不见，老两口认不清了，秦老汉眯着眼打量，“那女的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傅青云：“邵小美阿姨。” 　　老两口恍然大悟。 　　周氏更是一把拉住渺渺的胳膊问，“她啥意思？”说着还不由得朝里面看一下。 　　渺渺：“就是你想的那意思，只是我爸没那意思。” 　　“你爸懒得跟女人打招呼都嫌麻烦，他能有啥意思。”周氏不客气的嫌弃儿子。 　　渺渺还记得几个哥哥不喜欢楚方，于是就看他们。 　　顾小二不喜欢楚方是因为她姓“楚”。可说起来楚方也很冤枉，因为前世他们兄弟几个先后出事时，楚方死二十多年了，又是上辈子的事。 　　可他自己觉得收下也未尝不可，不等于两个弟弟也赞同。 　　傅青云忍不住嘀咕：“我就说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傅凌云脚上还穿着楚方送的运动鞋，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要不渺渺，你跟她说这是最后一次？” 　　渺渺点头，到里面就告诉楚方，以后别再送东西了。 　　楚方笑着微微点头应下。 　　秦渺渺放心的拎着两袋东西出来。 　　不过楚方没出来，而是示意他先走。 　　渺渺以为她还有事，到门外把东西跟几个哥哥一分，就去不远处的理发店。 　　到了理发店坐下，周氏才试着尝一尝听说很贵很贵的咖啡。 　　楚方考虑到老两口可能没喝过，就让服务员加了许多奶。 　　周氏尝一口，没有一丝苦味还很香，立马让秦老汉也尝尝，随后忍不住跟几个孙子说：“这个楚方人真不错，会来事。她家干嘛的？” 　　顾小二：“做生意的。” 　　周氏想想邵甜儿的情况，“父母亲人没有当大官的吧？” 　　顾小二摇头。 　　秦老汉尝一小口，移开杯子就说：“这还行。” 　　这话把兄弟四个说蒙了。 　　周氏小声说：“像邵甜儿邵小美家又有钱又有权，咱家高攀不起，只是生意人就还好。” 　　秦老汉很赞同，“要搁古代，士农工商，我是夫子，秦峰也属于士，楚家都属于商，一个有才一个有钱也算般配。” 　　顾小二想笑：“您二老这都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再说了，爸真没那个意思。” 　　周氏摇头：“你还小，不懂。这男人找女人，女人要是没那个意思，那可能真没那个意思。女人追男人，尤其像楚方那样的，男人要说没那个意思，十个有九个心里有人。你爸没有，他就是懒得麻烦。哪天他觉得不麻烦，那这事就成了。” 　　顾小二心说等他不嫌麻烦的时候，人家楚方的孩子说不定都上幼儿园了。 　　可看到两位老人满脸憧憬，顾小二不舍得泼冷水，又不舍得他们念叨他老子，“那今天的事你们最好别让爸知道。否则他肯定觉得楚方见缝插针讨好你们，很有心机，然后因此烦他。” 　　周氏微微摆手，“放心。”看到渺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不是早上刚洗的头发？” 　　理发师解释头发打湿好剪，老两口就不再管了。 　　你一口我一口一会儿就把那一杯咖啡喝光了。 　　然而那一次性的杯子周氏没舍得扔，握着杯子忍不住感慨，“我今天也时髦一回。” 　　秦老汉点头：“真跟渺渺说的一样没啥特别。可能糖放多了，嘴里还有点腻。” 　　顾小二闻言就用他的零花钱去附近小商店买两罐健力宝和两瓶矿泉水。 　　孙子孝顺，老两口高兴，拆一瓶水和一瓶健力宝换着喝。 　　理发店只有两个像样的理发师，顾小二让给他小弟和四弟了，暂时没事就坐在老两口对面，双臂撑着腿问，“咋样？” 　　老两口也没喝过健力宝，不是他们不舍得买，也不是秦峰没买过，而是他们一直认为那是年轻人和小孩喝的东西，不适合他们老人，轻易不好意思尝试。 　　周氏把口中的健力宝咽下去，点头说：“比汽水好喝。” 　　顾小二：“您可能会打嗝，别担心，正常反应。” 　　周氏想说什么，冷不丁打个嗝，吓了一跳。 　　顾小二忍不住笑了。 　　周氏不禁说：“难怪你爸不建议我和你爷爷喝，说这个对身体不好。这每次喝都打嗝的话，还真容易把人呛着。” 　　顾小二想解释不是这个原因，随即一想，老人认为他爸为他们好就行了，“那您再尝尝这个水。” 　　秦老汉尝过，“没咱家压水井里的水好喝。城里人可真是有钱没地儿花了。” 　　顾小二小声说：“爷爷，城里人喝自来水。你想想我们家的自来水啥味，再想想这个瓶装水啥味儿。” 　　秦老汉又喝一口，确实比自来水好喝。 　　顾小二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小学徒冲他招手，要帮他弄湿头发。 　　虽然已立秋，可中午还很热，顾小二想早点剪好早点回去，也就没跟老两口闲唠。 　　由于兄弟四人不需要设计发型，只是简单的剪短便可，以至于秦峰还没下班他们就回来了。 　　早晚天凉，下了班买冰棒的少了，兄弟几人不需要再做再卖冰棒，下了公交车就随老人回村。 　　中午吃饭的时候当着两位老人的面，兄弟四人绝口不提楚方。 　　晚上到家，洗好澡在客厅歇息时，渺渺才告诉秦峰，楚方请他们喝饮料吃点心。 　　乍一听到楚方，秦峰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因为她消失太久了。 　　随后秦峰就给邵小美打电话。 　　邵小美不在家，电话是程时序接的。 　　秦峰一听程时序的声音就明白邵小美为什么没提前通知他，因为邵小美极有可能拍戏去了。 　　不希望程时序知道，秦峰准备扯个谎，抬眼看到翘着二郎腿看电视的傅青云，直言他家青云对拍戏感兴趣，听说艺校都需要艺考，就想问问邵小美艺考情况。 　　邵小美不光是影视演员，还是剧团的话剧演员，退休后有退休工资的。程时序认为傅青云跟邵小美一样打算，想找个既稳定又喜欢的工作，也没有一丝怀疑，很是痛快地表示回头就告诉她。 　　邵小美虽然不是很了解秦峰，但她知道一点，秦峰这人讲究。真为了儿子麻烦她，不可能大晚上打电话，肯定选周末，然后带着礼物和傅青云正儿八经登门拜访。 　　随后挂断程时序的电话，邵小美就打回来，直接问秦峰出什么事了。 　　秦峰搁电话这端乐了，“我跟程副市长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楚方来了。” 　　邵小美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乍一听到也有点懵，“程时序没说，应该只是来看看。可能这时候已经在羊城了。” 　　秦峰不想联系楚方，就当她说的是真的，道声晚安就挂了。 　　渺渺忍不住说：“楚方都答应我了，今天的咖啡点心是最后一次，她还能骗我一个小孩？” 　　秦峰：“她说的最后一次要是指咖啡点心呢？” 　　渺渺被问住。 　　顾小二张了张口：“她——不会这么鸡贼吧？” 第79章 老光棍 　　秦峰好笑：“不过是小算计, 还称不上鸡贼。” 　　顾小二不可思议，“这还不鸡贼？” 　　秦峰不答反问：“她要是趁机跟你们回来呢？你们收下她的吃的喝的之后，是欢迎她还是不欢迎她？” 　　“来干嘛？”傅凌云觉得这点得问清楚。 　　秦峰：“进来歇歇脚。” 　　傅凌云挠头, 他爸不在家, 楚方不是来找他爸的, 他应该不好意思严词拒绝。 　　秦峰笑道：“门卫应该还记得她。你们这次欢迎她，下次她再来的话, 我们就算告诉门卫别放她进来都没用。要是让厂长知道了, 厂长可能会跟门卫一起劝我试试。” 　　傅青云的眉头微皱，“他们就不怕适得其反？” 　　秦峰想笑：“适得其反是我因此厌恶楚方，看她一眼都嫌烦，厂长和门卫有什么损失吗？没有。他们会认为我和楚方有缘无分，然后再努力给我介绍下一个。” 　　傅青云不由得想起村里那些一听说要帮人介绍对象, 就好像找到了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特别兴奋的女人们。 　　忽然傅青云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爸不松口，一旦他爸敢表示可以找对象了，那他爸每周末都得去相亲。 　　像楚方那样的可能很少, 可在村里人看来他爸有五个儿子，在相亲市场上跟普通大专生没两样, 对象五官端正，家世清白，高中毕业或者中专毕业, 有个稳定的工作就行了。 　　要是按照这个标准, 不夸张的说他爸能从今时今日相亲到明年今日。 　　傅青云：“那您打算怎么办？” 　　秦峰：“楚方吗？” 　　兄弟四人同时点头。 　　秦峰：“人家有追求我的权利不是吗？” 　　渺渺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爸。 　　秦峰气乐了：“你几个意思？” 　　“不是想占人便宜？” 　　秦峰反问：“你觉得楚方会这么想吗？” 　　渺渺想想楚方要请他吃东西时的神态, 语气温柔的不行, 恐怕他拒绝, “她应该很乐意让你占便宜。” 　　秦峰又问：“那你觉得男人和女人谁能熬过谁？” 　　渺渺还小, 不懂这话几个意思, 总不至于比寿命吧。实在想不通就找几个哥哥。 　　傅青云沉吟片刻，试探道：“楚方若是个普通女人肯定熬不过你，过几年就得跟村里整天带孙子的大娘差不多。可人楚方有钱，几百几千的护肤品往脸上涂，还可以医美，再过十年也是现在这样。” 　　渺渺不禁问：“这么神奇？” 　　傅青云：“人家有钱可以天天吃燕窝花胶。” 　　“花椒？”渺渺奇怪，花椒有什么好吃的。 　　秦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顿时忍不住想笑：“鱼胶。” 　　“鱼胶就鱼胶呗，还花胶。”渺渺不禁瞪一眼他三哥，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傅青云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电视里看的。” 　　“我就说嘛。”渺渺不禁啧一声。 　　秦峰也信以为真。 　　近几年港台剧一年比一年多，大院里还有人租录像带，报刊杂志也会报道港台的事，傅青云都上高中了，又对电影电视剧感兴趣，什么都不知道才不正常。 　　秦峰：“可青云你忘了，世人对女人更苛刻。” 　　傅青云点头：“我知道。对女人苛刻的还多是女人。好比五里墩，天天扒了东家扒西家，新媳妇穿一件时髦的衣服都能讨论半天，最后还能衍生到人家可能不检点的都是女人。” 　　秦峰十分意外。 　　傅青云：“我找奶奶回家的时候听人说的。” 　　秦峰忙问：“你奶奶也跟着瞎说了？” 　　傅青云回想一下，老人说起那些长舌妇一脸的嫌弃，“应该没有。奶奶一开始可能就是想找人聊天，她们聊歪了，奶奶回去也没事，就没好意思走。” 　　顾小二笑道：“爸，奶奶时刻谨记她是博士的娘，才不屑跟她们同流合污呢。” 　　傅凌云忍不住提醒：“你们扯远了。说爸和楚方谁能熬过谁。” 　　顾小二：“熬什么啊？回头给楚方打电话，让她别再送东西了不就行了。” 　　渺渺不由得看向他爸，欲言又止。 　　秦峰见状直觉不好，“秦渺渺，你不会——” 　　“没有！”渺渺顾不上纠结，“楚方听我说咱们想把电脑还给她又联系不上她，就要给我名片，不过我没要。” 　　顾小二转向他：“什么时候的事？” 　　渺渺：“买咖啡的时候啊。” 　　傅青云不禁说：“那你不早说？” 　　“我早也没机会啊。” 　　傅青云一想先前一直跟爷爷奶奶在一块，“这次就算了。” 　　“也没下次了。”渺渺看向他爸，“人家楚方好歹是一大老板，也是要面子的人，对吧？” 　　秦峰心安理得的收下衣服鞋子，敢用她送的电脑，却连个电话都不打，就是觉得楚方也是要面子的人，久而久之确定他真没那个意思，而他又没有拒绝她的礼物让她颜面扫地，楚方自然觉得没意思，也不会想法设法报复他们。 　　可拒绝的人是渺渺又不一样，他毕竟只有十二周岁啊。 　　秦峰摇摇头。 　　渺渺睁大眼睛：“啥意思？” 　　秦峰：“你小孩一个，楚方会认为你不敢替你老子我做主。” 　　渺渺想想，“可是爷爷奶奶当时也在啊。” 　　秦峰笑道：“楚方也没确定非我不可，没必要见你爷爷奶奶。懂？” 　　渺渺懂了，忍不住说：“你们大人处对象真麻烦。” 　　“难道像你们学生谈恋爱，自己开心就行了？还是像拍爱情剧，有情饮水饱，其他的一切都不用考虑？” 　　渺渺挠头，“我要看电视。现实太烦人，还是电视好，开心就笑，不开心就骂，还不用担心被演员听见跟我对骂。” 　　秦峰起身帮他打开电视。 　　可少年自己忍不住了，“楚方还会再来？” 　　秦峰：“你刚说过人家一大老板，哪有那么多时间跟我风花雪月。” 　　渺渺点头，“也对。人家说不准这时候都出国了。” 　　秦峰伸个懒腰，“还不困？” 　　渺渺摇头：“过几天就开学了，开学后就得上早晚自习，再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 　　秦峰：“周末干嘛去？” 　　“连着上六天课那么辛苦，我不得一觉睡到自然醒啊？” 　　秦峰噎了一下，“你说得对，好好看吧。” 　　傅青云有事找秦峰，他上辈子拍戏野路子，从未参加过艺考，不知道艺考需要准备什么，也不清楚这个年代的艺考考什么，于是就拉着他爸去餐厅那边询问。 　　秦峰上辈子朋友多，其中不乏演艺圈的大佬和新人，倒是听他们说过几句。 　　打量一下他家三儿子，身高腿长脖子刚刚好，身材瘦，也有点瘦长脸，可他浓眉大眼，就算过几年发腮那也是小生脸。 　　“您干嘛呢？”傅青云被他看的心慌。 　　秦峰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准备，高考过本科线就行了。” 　　傅青云一脑门黑线，“爸，我是认真的。” 　　秦峰：“我也没跟你胡扯。你凭脸就能过。不过省得老师同学都认为你是个花瓶，二胡还是得勤加练习。” 　　“这样就行了？” 　　秦峰指着电视机，“多看看《新闻联播》纠正你的发音。哪天邵小美回来，我带你去她家，让她指点你一下，或者给你找些资料。” 　　傅青云想说我的台词没问题，我只想知道艺考的程序，比如什么时候报名，什么时候考试，考试有几轮，是不是一天考完。 　　可一想他在他爸眼中就是一十几岁的少年，也不能怪他爸这么说，“那您别忘了。” 　　秦峰：“我这就上楼记下来。”经过客厅，看到秦渺渺又在看《西游记》，“还没完吗？总共才几集？居然能放一个暑假。” 　　顾小二无奈地摇摇头，“第四遍了。” 　　秦峰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渺渺理直气壮地说：“找太上老君借仙丹这段我没看。” 　　秦峰不信，“我要是没记错，这部剧是八七年春节开播的吧？到现在七年整了，你没看？” 　　渺渺点点头，“每次都忍不住看猴哥亮晶晶的眼睛，等着猴哥打妖怪，像这种戏看过也忘了。” 　　秦峰嗤一声：“一堆歪理。十点之前上床睡觉，明早起来跑步。” 　　渺渺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别妨碍他看电视。 　　秦峰见状顿时想揍他，“今天还跟我睡？” 　　渺渺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多话啊。 　　唠唠叨叨比同学的妈妈还烦。 　　难不成是因为他这几年又当爹又当妈。 　　思及此，渺渺不好冲他爹发火，“哪个房间开着门，你就把我的东西放哪儿吧。” 　　秦峰到楼上就把四儿子的房门推开，然后把秦渺渺的东西扔进去。 　　随后又担心他看完电视后悔了，秦峰睡觉前把门从里面别上。 　　秦渺渺上楼睡觉经过他房门口，习惯性推一下没推开，忍不住撇嘴。 　　到他四哥卧室看到自己的东西就往床上扑。 　　傅凌云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脱鞋。” 　　“拖鞋有啥好脱的。”秦渺渺说着话甩掉鞋，双手托着下巴畅想，“四哥，你说楚方连电脑都送了，规格提这么高，再送还能送啥啊？房子车子肯定不行。楚方不傻，也应该知道这点。” 　　傅凌云点上蚊香，放下蚊帐，爬到床上，“不知道。” 　　“猜猜看。” 　　傅凌云：“她那么有钱，除了国家不卖的都买得起，我怎么猜？” 　　“这么有钱？”秦渺渺翻身坐起来。 　　傅凌云想想：“羊城有钱人多，我说不准。可要是搁滨海……”颇为感慨的长叹一声。 　　这一声让渺渺心肝儿乱颤，“首富？” 　　傅凌云抿抿嘴点点头。 　　渺渺猛然倒下去，“我的老天爷啊！” 　　傅凌云连忙捂住他的嘴，“小点声，爸睡了。” 　　渺渺看一下床头闹钟，离十点还有一刻，立马拨开他的手，“爸年龄大了，七个小时够了，这时候应该在酝酿睡意。” 　　“那你继续。” 　　渺渺不敢嚷嚷，小声感慨：“我爸就是我爸。要是这么有钱的女人追我，还只送东西不来打扰我，还不需要我应付招呼她，那我肯定，肯定不行。” 　　傅凌云想笑：“别想美事了。再说了，你才几岁啊。” 　　“我十三了。” 　　傅凌云无语，每当这时候就算虚岁，“那你回头问问楚方有没有侄女。”说着一怔，不行，楚方的侄女应该就是用他哥肾的那个，“她侄女还是算了。” 　　“为啥？”渺渺好奇。 　　傅凌云朝他脑门上一下，“你还真想啊？软饭不是谁都能吃的。一般人吃软饭只会被瞧不起。” 　　“我当然知道啦。村里又不是没有上门女婿。”秦渺渺说着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我要像爸一样厉害，然后再去找楚方的侄女。” 　　傅凌云：“你换个人吧。” 　　“为啥？” 　　傅凌云想想该怎么糊弄他，“爸拒绝楚方，你却惦记人家侄女，以后两家长辈见面尴尬不？” 　　渺渺想想那个场面，尴尬的想抠床，“那让楚方给我介绍个小女朋友？” 　　傅凌云见他越说越来劲，“秦渺渺，婚姻大事不能瞒着父母吧？” 　　渺渺下意识点头。 　　傅凌云：“那我去问问爸。” 　　渺渺吓得慌忙抓住他，“你干嘛？” 　　傅凌云看他。 　　渺渺被他看得不自在，“人家就是说说。像二哥说的，口嗨都不行啊？” 　　傅凌云就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过两天就上初三了，没考上市一中看爸怎么收拾你。” 　　渺渺抬手拉下他，“睡觉，哪来这么多话。” 　　傅凌云见状不再唠叨他，不过也没因此放过他。 　　翌日清晨跑步回来，秦渺渺洗澡的时候，傅凌云就找到秦峰告诉他，渺渺的思想很有问题。说着还一个劲打量秦峰。 　　秦峰想笑：“你的意思跟我学的？” 　　“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敢理直气壮地要吃软饭？” 　　秦峰反问：“那你介意吗？” 　　平心而论傅凌云不介意，反而介意女人需要他爸养。他爸把他们五个养大已经很辛苦了，再来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傅凌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变成电视里故意跟后妈对着干，整后妈的熊孩子。 　　秦峰：“你们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对了，今天哪都别去，算着时间无益该到校了。” 　　傅凌云算过时间，就算火车晚点，路上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下午也该到了。 　　顾无益怕家人担心，没等到学校安顿好，下了火车在火车站门口看到公用电话，就让林小波帮他看着行李，给家里来个电话。 　　傅青云接的。 　　得知他刚出火车站，也没跟他寒暄，让他赶紧去学校洗漱休息，然后好报道。 　　连坐几天车，路上还不敢睡，顾无益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在林小波有经验，眯上眼都能找到学校。俩人等到傍晚就把寝室收拾好了。 　　学校里有公用电话，晚饭后顾无益又给家里去个电话。 　　秦峰两句话没说完电话就被秦渺渺弄去。 　　从七点半聊到八点多，他还意犹未尽。 　　秦峰奇了怪了，他俩有啥好说的，“你大哥该睡觉了。” 　　少年朝墙上看一下，“才几点啊？” 　　顾无益不好意思让林小波一直等他，就跟渺渺说他还没吃饭。 　　渺渺一听这话连忙撵他去吃饭，不待他大哥说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给林小波他爸打个电话，就说他们到了。” 　　渺渺：“林小波应该打了吧？” 　　秦峰点头：“他打是他的，咱们问候是咱们的。要不是跟林小波一起，我也不放心你大哥一个人去报道。” 　　那样的话他爸就得请假。 　　虽然没人扣秦工的工资，可是他们几个得当一周没有爹妈的“孤儿”。 　　“好吧。可是我说什么啊？” 　　秦峰：“捡好听的说。” 　　渺渺拨通电话，一听那边声音有点苍老就直接喊爷爷。 　　秦峰隐隐听到笑呵呵的声音，忍不住多看一眼秦渺渺，就他这小嘴巴，真是为吃软饭准备的。 　　傅青云见状，不由得朝渺渺看去，“怎么了爸？” 　　秦峰摇头：“没事。对了，我中午又给程时序打个电话，邵小美这次的戏在首都，她父母也在首都，住她父母家，回头天冷下大雪，也就是你们放寒假的时候她就不往首都去了。” 　　“过年也不回去？” 　　秦峰点头。 　　过年期间人多热闹，可小偷也多，突发事件也多，比如着火、偷窃、喝多了打架斗殴等等，程时序不可能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滨海，陪邵小美去他丈母娘家。 　　程时序来这边也不是过度一下，而是要夯实基础往上走。不然他也没必要托关系找门路把楚方弄过来投资。 　　上面有市长、书记，还轮不到他操心一方经济。 　　傅青云：“哥回来的时候好像得从省城转车，要不要哥给她和程副市长买个礼物？” 　　秦峰想想邵小美陪她父母在羊城多年，羊城离港城很近，去港城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 　　“到时候再说，不急。” 　　傅青云还想说什么，可一想他爸学历高并不是书呆子，论走亲访友人情来往，他们家还有二老都比他懂，怎么算都轮不到他操心，便耐心等着。 　　由于上辈子没上过高中，高中知识对傅青云来说是全新的，他很有表演天赋，可能老天爷看不过去，以至于他在学习文化课这方面就不如他大哥顾无益。 　　每周末回来，顾小二都得给他讲一下下一周学的重点，上课时才能迅速理解，而不至于因为听不懂无聊的想睡觉。 　　因为每周只能休息一天也被占用，傅青云就觉得时间不够用，日子飞快，一眨眼下大雪了。 　　秦峰担心下雪天公交车停了，或者公交车打滑出车祸，就多给他们哥仨一些钱，如有可能周末就别回来了，或者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晚。 　　顾小二他们高三学生争分夺秒，老师也希望学生们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远路的不想回家，老师就向学校反映，周末食堂也开饭。 　　有几次他们周六下午不敢回来，留在学校也没饿着冻着。 　　秦峰上辈子住校时没有父母关心很空虚，不希望几个孩子跟他一样，等雪化了天晴了，秦峰就带着换洗衣物去看他们，然后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拿回来洗。 　　兄弟三人也知道，大件衣服用洗衣机，内裤袜子他爸不给洗，所以很自觉地自己洗了小衣服，大的留给他爸。 　　秦峰拎一包出去又拎一包回来，惹得家属院的人和门卫都忍不住问他干嘛去了。 　　不希望惹出风言风语，秦峰直接打开包让他们自己看。 　　以免大家说几个孩子太娇气，秦峰就解释儿子们的洗脸盆太小，洗不开这些秋衣外套。就算洗好了，天气那么冷，不用洗衣机脱水的话，得一周才能阴干。 　　众人都会做家务活，知道秦峰说的在理，就放他回家给儿子们洗衣服。 　　干家务活这方面，秦峰从来不是个勤快人，到家把衣服往墙角一扔就去他妈家吃饭。 　　周氏盛三碗咸疙瘩汤还想再盛，看到秦峰进来端碗，意识到孙子们都不在，忍不住长吁短叹。 　　秦峰嫌冷，迫不及待想吃点热乎的，所以就装没听见。 　　到了堂屋坐下，喝上一口热汤，胃里舒服了，关心他妈：“又咋了？钱被人偷了？” 　　“你别咒我。”周氏瞪他一眼。 　　秦老汉了解老伴，“以前每到吃饭的时候小方桌围的满满的，热热闹闹跟人家过年似的。现在，就我和你妈两个老东西，你一个老光棍。” 　　秦峰险些呛着：“我才三十四。” 　　周氏：“过两个月过了除夕你就三十五了。” 　　秦峰叹气：“咱不是说好了顺其自然吗？” 　　“可我——那时候谁知道这么快无益就上大学了，渺渺早晚得在学校吃。小二他们仨一个月才回来两次啊。” 　　周氏年轻的时候在娘家，哥嫂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后来嫁到这边，有婆婆孩子，还有两个不省事的妯娌，三天两头没事找事。再后来虽然秦峰去上学了，可秦颖有了孩子，周氏和秦老汉要操心她，还要养牲口种地，绞尽脑汁攒钱补贴儿子，免得他在外面受苦，反而觉得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地里的庄稼见多见少无所谓，也不需要太在意牲口能不能养回本，终于可以闲下来，家里却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早出晚归整天见不着，老两口空虚寂寞，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 　　他们年龄大了，以前的日子万万不可再过，老两口就迫切希望家里多点人气。 　　周氏一见她不说话，爷俩也不吭声，屋里安静的跟坟场一样又想哭，“小峰，那个楚方有跟你联系吗？” 　　秦峰：“她一个大老板哪有空跟我处对象，你们就别想了。” 　　秦老汉：“她都不着急生孩子？” 　　“应该不急。前几天邵小美从首都回来，跟我抱怨她爹妈让她调养身体，给她准备了很多中药补药，我顺嘴问一句楚方有没有想过这事，她说楚方没打算要孩子。” 　　老两口相视一眼，心动了。 　　他们家四个大孙子那么可怜，被亲爹妈抛弃，小孙子还小，这要是有个后娘再生个孩子，不论男女都会偏心自个的。 　　回头一家人出去，秦峰跟他新媳妇带着孩子，五个孙子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每次想到这一点，老两口就不好意思催秦峰。 　　要不是今天家里太安静，周氏也不会重新提起。。 　　周氏放下碗筷。 　　秦峰直觉不好：“吃饭！不吃我这就走。” 　　周氏瞪眼：“我上辈子欠你的？” 　　秦峰微微摇头，“再过半个多月青云就该放假了。” 　　老人一听到她孙子，顾不上没影的儿媳妇：“这么早？” 　　“小二得到腊月二十，他们学校免费补课。”秦峰提这事的目的不是顾小二，“等青云放假，我要是没空，爹，你和妈随便谁陪他去。” 　　秦老汉点头：“是得跟他一块去。程市长家离咱们这儿得有十公里吧？” 　　秦峰没算过，但听邵小美的意思挺远的，“差不多。早上时间短，中午吃早点，十一点半或者十二点就坐公交车过去。不出意外一点钟之前到她家能上三四节课。” 　　秦老汉算算时间：“这样可以。不过你得先带我们认认路。” 　　“行！” 　　秦峰考虑到邵小美不可能天天有空，能多学一天是一天，傅青云放寒假的第一个周末，秦峰就带他过去。 　　原本想拿些自家种的菜养的鸡，随即一想邵小美老家就是滨海城西的，肯定不缺滨海特产，所以就去市区老字号点心店买几份点心。 　　傅青云担心礼物太轻，出了点心店就问，“爸，这，这也太少了吧？程副市长会不会觉得咱们打发要饭的？” 　　秦峰瞥他一眼：“你小子瞎担心什么？” 　　“大姑奶奶去咱们家都不止拿这么多东西。你可是让邵小美给我补习。” 　　秦峰想一下：“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程副市长很高兴。” 　　傅青云想赌，可是跟他老爹对上他就没赢过，“我又不了解他。” 　　秦峰：“那你回头仔细看。你把演员当成职业，早晚会碰到程时序这个职业的角色。” 　　傅青云觉得他最后那句说的在理，所以到干部大院，他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到程家家门口，傅青云屏住呼吸，听到程时序的声音，立马循声看去。 　　程时序看他爸很意外，随即可能想到什么，脸上堆满了笑意。 　　走到跟前，一脸假笑的接过点心，兴许是闻到点心的香味，笑出了眼角纹。 　　傅青云不禁转向他爸，小声说：“知道程副市长喜欢吃点心怎么也不早说？还要跟我打赌。” 第80章 学艺 　　秦峰哪知道程时序喜欢吃什么啊。就算问邵小美, 她也不会说。邵小美还怕他不小心传出去，让巴结程时序的人有机可乘呢。 　　邵小美或许喜欢吃点心，可她是女演员得保持身材, 要是知道秦峰带点心过去, 恐怕一万个不同意——怕自己忍不住。 　　这几份点心是薛晴和冯麦苗推荐的, 因为工序复杂又无法机械化，每天限量供应。不过因为食材在当地都能买到, 价格不算贵, 跟罐头和麦乳精差不多。 　　程时序的身份敏感，他带去的礼物要好看还不能贵，寒冬腊月不适合送水果，还得体现他的用心，唯有排队买的老字号的点心最合适。 　　傅青云在秦峰身后, 又因为年少，小声嘀咕就算他听见了也会原谅。秦峰一个成年人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瞥一眼傅青云暗示他少说两句。紧接着就跟程时序寒暄：“还以为您不在家。” 　　程时序笑道：“这就准备走。” 　　“老城改建又要规划新城挺忙吧？”秦峰顺嘴问。 　　程时序：“市里人才济济。” 　　秦峰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那还好。小美呢？” 　　程时序朝屋里看去：“嫌冷。首都有暖气，让她在首都多待几天非要回来。” 　　“咱们这儿应该也快了。”秦峰顺嘴说出来, 听到“切”一声，不由得看程时序。可程时序的嘴巴一动未动，秦峰吓得转向傅青云。 　　傅青云正朝室内看去。 　　秦峰拧着眉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原本空荡荡的门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人来, 还不是别人。 　　邵小美冲傅青云招招手, 瞥一眼程时序, “装什么啊。这里又没外人, 直说十万火急催我回来, 青云和秦峰还能笑你？” 　　秦峰瞬间明白那声不屑来自她。 　　程时序瞪一眼邵小美, “别胡说。我得走了。” 　　“大衣、围巾和帽子。”邵小美提醒，“中午还回来吗？” 　　程时序拿围巾的手一顿，“你做饭？” 　　“我不做你会吗？”邵小美反问。 　　程时序以前在羊城工作那几年都是一个人住，当然开过火。可他的手艺远不能跟一级厨师调/教出来的邵小美比。 　　不过邵小美不是以夫为天，包揽所有家务且无怨无悔的传统女性，又因为程时序的父母以前误以为她就是一小演员看不起她，有点迁怒程时序，后来就懒得惯着他。以至于做不做饭全看她心情。 　　程副市长早上出去工作的时候，她可能很高兴，等到中午回来不见得有饭吃，所以有家有院的程时序经常吃食堂。 　　程时序闻言忍不住说：“小美，你不问我都不想说，知道外人都怎么看我们吗？” 　　邵小美疑惑不解，“什么怎么看？” 　　“家属大院离市政府也就几分钟车程，走路都不需要二十分钟，你人在家，而我得吃食堂，就连市长和书记都以为我们夫妻不和。” 　　邵小美愣了一瞬间，张了张口，“他们有病啊？” 　　傅青云不禁看一下邵小美。 　　上辈子他大哥听到的那些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的谣言，难道就是因为邵小美懒得为程时序洗手作羹汤？ 　　程时序认真说：“药还在你这儿。” 　　“你——少激我。”邵小美瞪他一眼，“该干嘛干嘛去。我的手可不是用来做饭的。” 　　程时序很敷衍地嗯一声，“我知道，用来写东西的。你写的东西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想得美！”邵小美瞥他一眼，“我了解过，咱们结婚后我的作品版权有你一半，都被你知道了，以后你跟我离婚还不得一找一个准。” 　　程时序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笑着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程时序噎了一下，无奈地看着邵小美：“胡说什么啊。我敢离婚爷爷还不得让我消失的无影无踪。” 　　傅青云猛然转向程时序。 　　所以上辈子传他老丈人厉害的能让林小波消失其实也是假的，真正厉害的是被邵小美称为爷爷的外祖父？ 　　程时序看起来像说笑，好像也不怕别人知道，那他上辈子绝对说活这话。只是传着传着就传歪了。 　　邵小美见状，忙说：“吓着青云了。别胡说，我爷爷现在就是一退休在家的老人。” 　　程时序：“那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写的东西？” 　　“等我死的时候吧。”邵小美挥挥手，“赶紧走，再不走就迟到了。” 　　程时序深深地看她一眼。 　　“自己查？”邵小美笑看着他，“有能耐你就查，查出来算你的。” 　　程时序顿时明白她签约的时候不是搬出她爸她爷爷，就是让她姐夫或妹夫跟她一块去的。出版社看到好几尊大佛，绝对把她的资料列为出版社最高机密。 　　“是狐狸总有一天露出尾巴。”程时序浑不在意穿戴齐整，到门口又不死心地问，“中午真出去吃？” 　　秦峰实在忍不住了，“我早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小美问我渺渺他们来不来。” 　　程时序想起来了，都过来她就多买点菜，“那你们聊。”说着不忘带上门。 　　邵小美翻个白眼，“堂堂一副市长，什么东西没吃过啊。” 　　秦峰：“程市长可能不是馋，只是想吃你做的东西。” 　　“这么冷的天。”邵小美摇摇头。 　　傅青云突然对他们夫妻俩的事很好奇，“小美阿姨，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笔名？” 　　秦峰不禁瞪一眼不懂事的小子。 　　邵小美摇头：“不行。虽说有心人查也查得出，可他们自己查出来的跟我主动告知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傅青云没听懂。 　　秦峰解释道：“程副市长廉洁奉公，说通俗点就像无缝的鸡蛋。一旦让那些人知道你小美阿姨兼职作家，那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傅青云：“比如？” 　　秦峰：“可以出钱帮你小美姨出书，也可以买通出版社，稿费只有十万，到你小美姨账号上有三十万。那些人要是贴心，还有可能是税后。这些操作起来可能很麻烦。最简单的就是用出版社的名义奖励畅销书作家，然后请你小美姨和程市长旅游。也可以用给作家准备的福利的名义把礼物送到家。” 　　邵小美点头：“说好听点叫慰问，其实就是定向行/贿。” 　　傅青云不禁说：“学到了，学到了。” 　　邵小美乐了：“你学到也没用。” 　　“怎么没用？”傅青云想一下，“哪天我想结交圈里的老艺术家又没有门路，就可以用慰问的名义把礼物送过去。单独送一个，那老艺术家肯定不收。要是整个剧院或者整个学校的老教授人手一份，他们还能都退给我？” 　　邵小美意外：“不错啊，小伙子，有前途。” 　　秦峰瞥他一眼，“少耍小聪明。你能想到人家想不到？交友甚广的老艺术家缺你那点东西？人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保不齐得不偿失，嫌你心思不正。” 　　“人家就是说说。”傅青云不禁说。 　　邵小美：“好了，先坐下。青云，我听你说话几乎没滨海口音，不像渺渺跟从长白山出来的似的，你又会二胡，足够应付艺考了啊。” 　　秦峰：“什么时候报名，什么时候去。他一个人去，还是我得陪他一起去，一次去几天。需不需要准备文具等等这些。” 　　邵小美点头：“这些确实得事先了解。这样吧，我先记在便签上，明年艺考差不多定下来的时候，我打以前班主任的电话问问。”看向傅青云，“除了这些还想知道什么？” 　　傅青云找秦峰，他不敢开口，他爸太聪明，怕掉马。 　　秦峰：“除了展示才艺，要不要演个什么？我听说有时候得演青蛙跳，学猫狗叫。真的假的？” 　　邵小美：“我上课的时候表演过，但艺考的时候没这些。我是说我。不过我那时候太早了，学校桌椅板凳都不齐，真正有才艺的不是不知道艺考就是在文工团，老师就没怎么让我们展示才艺。” 　　傅青云好奇：“那小美姨表演的什么？” 　　邵小美：“一段武术。” 　　“武术？” 　　爷俩异口同声。 　　邵小美点头，“我们家都是女孩，部队大院里的男孩子女孩子都皮，别人家都有哥哥弟弟帮忙，我母亲怕我们打不过人家，打小就教我们习武。” 　　傅青云不禁看秦峰。 　　——您老幸好没打邵家姐妹的主意。 　　秦峰也忍不住庆幸，“怎么没听你姐说过？” 　　邵小美：“我姐怎么说？秦峰，我练了十几年武，你我切磋切磋？” 　　秦峰连连摇头，“改天见着邵甜儿，我可得谢谢她不杀之恩。”顿了顿，“不对，你姐那么厉害，那个神经病还敢整天缠着你姐？” 　　邵小美：“那个神经病跟我们青梅竹马，他小时候瘦瘦弱弱，人还内向，我姐吃软不吃硬，一看到他小脸煞白就忍不住疼他。结果你知道，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还没结婚吧？” 　　邵小美摇头：“主要他是独生子，我姐不想生孩子，他父母现在说的好听随便他和我姐，我姐怕两人一结婚，他父母就变卦，然后劝我爸妈跟他们一块劝生。” 　　秦峰好奇：“你那个神经病姐夫怎么想的？” 　　“你都说他神经病了，肯定不希望有个孩子烦他。” 　　秦峰看出来了。 　　明知道他和邵甜儿只是朋友，也知道他工作单位在滨海，没空跟邵甜儿处对象，还防他跟防贼一样。这么小心眼一人能把邵甜儿分出去一半才怪。 　　“你姐好像还挺乐在其中。” 　　邵小美：“他又不会对甜儿发神经，身为公职人员还有法律法规约束，甜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傅青云好奇：“跟程市长一样？” 　　秦峰：“在检察院。回头等你去首都上学，我把邵甜儿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写给你，要是有不长眼的欺负你，尽管去找他。他要是不搭理你，你就说，那还是让我爸去联系甜儿阿姨吧。” 　　邵小美笑喷了。 　　傅青云也忍不住笑了。 　　秦峰：“言归正传。小美，学那什么叫，是不是就叫解放天性？” 　　邵小美：“主要目的是怕有些人胆小，面对镜头全身僵硬，说的台词都是抖的。有些人不需要练，好比你家秦渺渺。” 　　秦峰点头：“他这几年确实有点天不怕地不怕，脸皮巴掌厚。小美，给青云出个题吧。” 　　邵小美微微摇头，“不急。青云，绕着我家沙发跑几圈，身体微微发热，身体肌肉松了再说。” 　　傅青云不由得看秦峰。 　　秦峰：“我都懂还用得着来找你小美姨？” 第81章 放假回家 　　傅青云立马拿掉围巾。 　　邵小美见状很意外又想笑, “没看出来啊，青云这么大了还怕你。” 　　秦峰知道几个孩子非常在乎他的看法，像是怕他不要他们似的。但他不能说出来, 有种揭短的嫌疑。 　　孩子大了, 得给孩子留面子, “我是他爸。” 　　邵小美不禁说：“也对。对了，先拉伸, 不先活动一下容易受伤。” 　　傅青云乖乖点头。 　　邵小美指一下手表, 做个十分钟的手势。 　　秦峰点点头表示知道。 　　邵小美去泡茶，然后把秦峰带来的点心打开。 　　由于邵小美回到滨海就在家呆着，一是懒得出去，二是她这些年走南闯北，滨--------------/依一y?华/海那点风景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所以不知道有家名气很大的老字号点心。 　　不过老字号的包装很用心，又发现跟程时序有一次买的一样，不禁问：“这家点心不好买吧？” 　　秦峰：“虽然不能提前预定, 不过我提前跟那家老师傅打过招呼，说是送给来滨海探亲的至交好友的。他们是吃那家店的点心长大的。刚下飞机就问那家店还在不在。” 　　傅青云不禁说：“难怪咱们下了公交车到地方就拿到了。” 　　秦峰：“跑你的步！” 　　傅青云闭嘴。 　　邵小美端起茶杯, “我不会泡茶，也没工夫学，凑合喝吧。” 　　秦峰端起来就闻到淡淡的茶香, 然而茶却十分清澈, 像是煮了很多次没了茶味一样, “你这茶叶, 不便宜吧？” 　　邵小美：“便宜贵还不都是一样喝。像咱们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顿顿白米饭白面馒头, 这才多少年就实现了。” 　　由于秦峰上辈子没吃过苦, 比她感触更深, “是呀。长身体那几年，我饿的都恨不得一觉睡过去。” 　　邵小美：“我们那时候还好。因为在北边，毛子又不安分，没人敢在军需上动手脚，我们吃的虽然一般，我母亲会过日子，又有祖父偶尔贴补，倒是没出现过饿的心慌的情况。” 　　秦峰不由得想起前世别人恭维他的话，“你会投胎。” 　　邵小美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忍不住点点头。 　　注意到墙上的钟，又看到傅青云的脸红了，就让他停下休息片刻，然后演乞丐。 　　傅青云懵了。 　　要不要一上来就这么高难度啊。 　　邵小美：“没见过乞丐？” 　　北车厂那边算是郊区，有钱人少，乞丐过去讨不到什么东西。旁边是五里墩，家家户户都有土地，家徒四壁的人也吃得上，以至于他这辈子只见过几次乞丐，还是去市区买东西逛街的时候。 　　长辈怕乞丐伤着他们，不等乞讨者靠近就拽着他们离开，以至于傅青云都忘了乞讨者的神态。 　　他上辈子倒是见过，可十个有九个是假乞丐，演的假的都没法看。 　　傅青云怕邵小美失望，边回想边问，“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小孩？” 　　邵小美想一下：“老人吧。” 　　傅青云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 　　老人的身形神态可是最难的。 　　傅青云闭上眼迅速调出这几年观察的对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以前差点被儿子和儿媳妇作践死的老赵。 　　睁开眼，傅青云的神态变了，身体佝偻，右手握着什么，左手端着什么，满眼乞求地看着邵小美。 　　邵小美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转向秦峰。 　　秦峰看出来了，他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乞讨的破碗，虽然他的衣服和相貌很违和，可这个乞丐的样子他演出来了。 　　“这不错吧？”秦峰试探着问。 　　邵小美点头：“很不错。没人教还能这么快就呈现出乞丐该有的样子。” 　　傅青云的眼睛亮了。 　　邵小美笑了：“你可真不禁夸啊。” 　　傅青云的脸一下红了，不由得转向秦峰。 　　秦峰：“小美不是笑话你。你才多大？能跟程市长一样深沉才怪。” 　　傅青云放松下来。 　　邵小美示意他坐下。 　　秦峰不禁问：“这就行了？” 　　邵小美：“我这些年没怎么上心，只能演泼辣的小姑子，不讲理的前妻，彪悍的女工这类角色，青云又是男生，应该由更专业的人来教他。不过我可以告诉他一些小技巧。排话剧的时候老艺术家教的。” 　　秦峰不禁庆幸让他背个包。 　　傅青云闻言立即拿出本子和笔。 　　邵小美原本以为只有一点，结果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没少学。以至于她茶喝了两杯才说完。 　　冬天昼短，等傅青云收起本子和笔也快十二点了。 　　邵小美就让傅青云跟她去厨房帮她洗菜。 　　程家厨房很大，秦峰跟邵小美毕竟是同龄人，程时序还是醋缸成精，以免他瞎想，秦峰就端着茶杯倚着门框看一大一小忙碌。 　　不过也没看太久，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秦峰朝门的方向走两步，客厅门就被推开。 　　程时序一进来就朝四周打量，透过玻璃门看到厨房里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秦峰见状万分想笑。 　　一顿饭就能让他高兴成这样，这位程副市长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也难怪市长和书记怀疑他们夫妻二人关系不好。 　　饭菜还得一会儿，秦峰不想跟他干瞪眼，没话找话，“听说邵伯母是大厨？” 　　程时序：“我岳母的厨艺好其实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她性格好。怎么说呢，很多人越老越固执，越不能接受新鲜事物。我岳母不一样，最初跟我岳父在深山老林里物资补给有限，她是看到什么吃什么。 　　“后来到了宁阳军区，条件好了，还是当地有什么吃什么。前些年越过黄河和长江从北方到南方，人家还是有什么吃什么。比如榴莲炖鸡，菠萝古老肉，她都敢尝试。也不介意跟年轻人交流。” 　　邵小美闻言忍不住出来：“年轻人？” 　　程时序笑了：“其实是个小孩。具体几岁我忘了，现在也就青云这么高。” 　　秦峰诧异：“那么小？” 　　程时序点头，“也不介意做一些小孩子爱吃东西。” 　　秦峰挑眉，不会跟他一样都是穿书的吧。 　　“比如？” 　　程时序下意识想举例，到嘴边却忘了，“小美。” 　　邵小美：“我母亲手艺好，她做的东西小孩都喜欢吃。不过小孩怕我父亲，也不常去我们家。倒是每次我母亲做小龙虾的时候会惹来一群孩子，赶都赶不走。” 　　“小龙虾？” 　　秦峰和傅青云异口同声。 　　邵小美笑道：“没想过那东西业也能吃吧？起初我们也不知道。我母亲也是跟当地卖小龙虾的人学的。 　　父子二人同时松一口气，要是跟他们一样，且还是大厨，就算没碰过小龙虾那种食材也不用跟人学。 　　看来他们太紧张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穿书重生的啊。 　　秦峰明知故问：“一定很好吃吧？” 　　程时序：“我觉得小龙虾肉一般般，比较好吃的是烧小龙虾的那个汁拌面。” 　　秦峰心说那你还真会吃。 　　“咱们这儿有卖的吗？” 　　程时序颇为可惜地说：“没见过。可能这边海鲜太多，沙滩上的蛏子都捡不完，没人稀罕吃那东西。”顿了顿，又觉得说得太满不负责任，毕竟没经过调查，“也有可能是我没看到。” 　　秦峰想也没想就说：“回头我去看看。”说出来意识到他只会吃不会做，不由得朝邵小美看去。 　　邵小美跟他没默契可言，可结合他刚刚说过的话也猜出他什么意思，就让程时序把清洗步骤和他们最常吃的做法写出来。 　　既然邵小美都担心把傅青云教歪了，秦峰和傅青云在她家吃过饭便起身告辞。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给她打电话。 　　邵小美在首都拍戏这段时间天天住家里，从她祖父那里得来许多资料，她酝酿多年的小说终于可以动笔，也就没留他们。 　　市家属大院离市中心不远，走一段路就到滨海市最繁华地段，秦峰便走着去百货商店。 　　傅青云好奇：“还买什么？” 　　“买邵小美跟你说的剧院‘神水’金银花。”秦峰转向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傅青云摇头。 　　他没忘也没想到他爸这么着急。 　　“离艺考起码还有一年呢。” 　　秦峰：“高三几乎天天考试，你还有精力练‘八百标兵奔北坡’？” 　　“八百标兵奔北坡”这段绕口令虽然很多人都能说出来，可要做到字正腔圆不打嗝很难。不过说好这个是其次，重要的是在练习这段绕口令的过程中习惯腹部收紧气从丹田，这样以后演戏的时候也不至于台词飘忽的吵架像撒娇，嗓子也不累。 　　傅青云前世拍戏的时候被导演指点过发声，但没人跟他说过一段绕口令就可以帮助他习惯。 　　今天听邵小美一说，傅青云豁然开朗，总算明白上辈子认识的很多老演员为什么都会这一段。 　　“我还有寒暑假。” 　　秦峰：“跟渺渺学唢呐。等会儿再买个唢呐。” 　　“啊？”傅青云怀疑他听错了。 　　秦峰点头：“技多不压身。” 　　傅青云不是不识好歹，可他觉得除了拍跟唢呐有关的电影，或者拍家庭伦理剧，根本用不着唢呐。 　　“不想学？” 　　傅青云不敢，只是不想浪费时间，高□□课已经够他头疼的了，“您忘了？我学过唢呐。” 　　“学几天算什么学。”秦峰瞥他一眼，就找工作人员打听金银花。 　　傅青云连忙跟上，“爸，你看要不把唢呐换成吉他？” 　　“艺校的男大学生有几个不会吉他？” 　　傅青云脚步一顿，心头大震，是呀。大家都会吉他，他吹唢呐拉二胡看起来很落伍，可剑走偏锋也能给老师以及选角的导演留下深刻印象。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难怪渺渺以前闹着要钢琴、吉他的时候他爸都懒得理他们。 　　“爸，谢谢你。” 　　秦峰脚步一顿，回头问：“想通了？” 　　傅青云连连点头：“不过我还是建议再买把吉他。” 　　“说说你的理由。” 　　傅青云：“艺校的男大学生会吉他，不等于其他学校的也会。” 　　秦峰不由得想起顾无益。 　　再过几天他家大小子就回来了，明年正月十六才开学，而大一新生的功课称不上繁重，冬天又冷，他在家除了看书也没别的消遣，倒不如让他学点东西。 　　以后也好交女朋友。 　　“钱不够。改天来接你哥的时候再买吧。”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无益故意说迟一天。以至于一家人毫无准备，顾无益和林小波就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蹲在地上刷鞋的渺渺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清楚来人登时愣住，鞋啪嗒一声落到盆里，溅起一串水花，少年猛然回过神，“大哥！” 　　顾无益慌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挡开他。 　　秦渺渺伤心难过，“你——” 　　“你的手！”顾无益赶忙提醒他。 　　少年低头看去，手上全是洗衣粉泡沫，因为他怕鞋刷不干净，放了很多洗衣粉进去，“二哥，过来给我压水。” 　　顾小二无奈地放下水桶，“我发现你不光是爸的祖宗，也是我祖宗。”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渺渺摇摇头。 　　傅青云一边捡起顾无益的行李一边说，“是呀。你是咱们全家的祖宗。” 　　因顾无益的突然出现而愣住的周氏回过神来，“先别说这么多，快让你哥进来。” 　　慢了半拍的秦老汉赶忙说：“对，对。大小子，冷不冷？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上楼睡会儿？” 　　原本有点近乡情怯的顾无益闻言只想哭。 　　周氏吓一跳，“咋了这是？”连忙转向林小波，“听说这两年火车上比早几年乱，是不是钱被偷了？没事，没事，我们的钱都没动过。再说了，你爷爷以前存的钱再过一年就可以取出来了。咱家有钱。” 　　顾无益没想哭，只是眼泪不受他控制，见老人这么担心赶忙擦干泪，“不是的，奶奶，我想你们。” 　　洗好手的渺渺跑过来，“大哥，我也想你。你不知道，自打你走了，我就成了咱家食物链最低端的那个。” 　　周氏好笑：“瞎说什么？” 　　傅青云点头：“就是。” 　　“你就是什么？”渺渺瞪他一眼，“没跟你说话别乱插嘴好吗。”挤开他奶奶，“大哥，走，我带你上楼。你的被子晒好几天了，还是我晒的，屋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傅青云不禁说：“螨虫的味道还差不多。” 　　秦渺渺气得停下：“不说话能死啊？” 　　林小波忍不住笑出声。 　　傅青云被笑的不好意思。 　　渺渺瞪他一眼。 　　——你也知道害羞啊。 　　顾无益拉着渺渺，“带大哥去看看。” 　　“好！”气哼哼的秦渺渺又变成欢天喜地的小渺渺。 　　老两口招呼林小波进来。 　　林小波忍不住说：“你们家真热闹。” 　　周氏感慨，“也就这时候热闹。赶明儿开学了，这么大的房子只有秦峰和渺渺俩，大声说话都有回音。” 　　秦老汉点头：“是呀。到秋渺渺也考上市一中，跟他两个哥哥住校，家里就剩你秦叔叔一人了。” 　　林小波听顾无益提过，希望老两口搬过来，“那你们就搬过来住呗。” 　　秦老汉摇头：“不行，家里有牲口。” 　　林小波想说牲口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可惜他不敢问，怕老两口直言朝夕相处的牲口比儿子重要。 　　“现在犁地耙地都有拖拉机，牛就不必养了吧？再说了，你们年龄大了，收小麦和黄豆的时候天都热，万一热病了，那四亩地收的粮食都不够给你们交住院费的。” 　　周氏下意识问：“地咋办？” 　　顾小二闻言立马说：“给大山叔种啊。” 　　秦老汉摇头，“自打你那几个叔叔把孩子接去城里上学，他跟你那个奶奶啥事没有，两人现在天天去收破烂，地里长草了都没空管。咱家的地不要租金给他种，他也懒得种。” 　　林小波不禁问：“收破烂这么赚钱？” 　　秦老汉：“比打工好点。不过他们去城里主要是为了看一下孙子孙女。毕竟是他们带大的，三天不见就想得慌。” 　　林小波点头：“也是啊。他们家毕竟不差钱。听秦叔的姑姑说，他那几个儿子都在城里买了房？” 　　秦老汉：“是呀。起初觉得五里墩离城里近，在城里买一套能在村里盖三套就没打算买。后来听说秦峰他大舅的店面也是买的，可能觉得你秦叔看得远，兄弟几个就拼拼凑凑一家弄一两间店面。不过现在城里卖服饰的多，生意一般般，勉强糊口。” 　　周氏忍不住看他老伴。 　　又瞎说！ 　　秦老汉不是瞎说，“真的。大哥和二哥家的那几个这一年来都不怎么回村里，你没发现？” 　　周氏仔细想想，以前他们兄弟几个虽然不常回来，可每次从这边过都绕去村里看看，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 　　早几天秦峰的大堂哥回来给他爹上坟送过年的钱都没在村里呆太久。哪像以前东家转转西家看看，不搁人家吃一顿都不走。 　　“难怪啊。我还以为他生意忙。” 　　秦老汉：“这么冷的天，他们卖服饰有啥可忙的。还没到过年买新衣服的时候。” 　　顾小二点头，“对啊。我记得村里人给孩子买衣服，经常小年前后才去，恐怕到除夕那天就把衣服穿的没衣服样儿了。” 　　秦老汉看到顾小二，想起今天正好周末，“下午我送你去学校的时候绕到那边看看。” 　　周氏赶忙拦住。 　　秦峰的那几个堂兄弟买的店面房子离秦颖不远。要是让王根宝看见了，准以为秦老汉羡慕嫉妒他，“你别给小峰惹事了。” 　　顾小二：“爷爷，您要是没事就去后面菜市场看看。” 　　秦老汉瞪他俩一眼，就让傅凌云和傅青云跟他一块去——帮他拎菜。 　　爷孙三人买菜回来正好在大门口碰上秦峰。 　　秦峰打量一下，有鸡有鱼，“无益回来了？” 　　爷孙三人惊呆了，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秦峰好笑，“不年不节，昨天也没听你们说今天有客，除了他还能有谁？” 　　傅青云提醒他：“大哥说他明天到。” 　　秦峰：“好理解。你大哥懂事，这么冷的天不希望咱们顶着北风去接他。” 　　傅凌云伸出大拇指。 　　秦峰：“跟爷爷回家去吧。我去找奶奶他们。” 　　秦老汉想起儿子家只有炉子，小火苗做饭急死个人，“那我们先回去杀鸡收拾鱼。” 　　随后秦峰到家看到林小波的头发脏兮兮的，就让他们去厂公共澡堂洗澡。洗好澡正好可以用午饭。 　　而等俩人走后，秦峰就给林家去个电话，告诉他们林小波困得眼睛睁不开了。 　　林家几辈子才出一个林小波，一家老小都很宝贝他，在电话那端直言麻烦秦工了。当然，不包括林小波二姐。 　　由于林小波干涉她婚姻交友，反而认为林小波比她多上几年学就变得目中无人，仿佛全家他最聪明，看不起劳动人民。 　　可林小波确实是他们家最聪明的人。 　　好在他二姐今年秋嫁出去了。 　　林小波的父母嫌她不懂事，权当泼出去的水。以前她那份工作也由她大姐夫代替。请别人多少钱就给她大姐和大姐夫多少钱。 　　这时候的学校在学籍方面管的不严，林大姐就把自家孩子接去娘家，由林大哥的孩子带去上学。 　　林大姐和娘家人其乐融融，林小波二姐就认为大姐跟娘家人同流合污，以至于都不怎么跟她大姐来往。 　　不过这半年发生的事林小波都不知道。 　　林家怕他忧心，也不敢跟村里人讲，不希望自家成为全村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偶尔碰到秦大姑，跟她抱怨几句。 　　秦大姑前几天来给她爹娘上坟，闲着没事跟周氏和秦老汉老两口说的。 　　周氏看到秦峰挂断电话，就想到小姑子跟她说的那些事，“小波他二姐真不懂事。我总觉得她将来还不如秦颖。” 　　秦峰轻笑。 　　“你别笑。她对象跟王根宝不一样。王根宝不是人，可他能赚钱。因为跟你较劲，他家的钱大头都在秦颖手里。那家伙指望小波他姐的蔬菜水果店养。” 　　“可是妈您忘了，谁能赚钱谁当家。在秦颖他们家，说一不二的是王根宝。在小波二姐家，当家的是他姐，被哄的人是他姐。他姐可能都不用洗衣做饭。生了孩子也是公公婆婆照顾。你想，要是你整天瞅着儿子没人要，突然有个女的长得还行，还能赚钱，你和我爹是不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周氏不由得想起楚方。紧接着就微微摇头，她儿子配得上楚方。不过要是一个像楚方那么漂亮，只是中专毕业，每月工资不够自己花的，得她儿子补贴，家务活还让她儿子干，她闲得无聊也不会帮儿媳妇照顾小的。要是俩人对调，那她对儿媳妇的态度十有八九也会对调。 　　“那男人就是个混子，小波他姐跟楚方一样有钱也养不起。” 　　“您这个比喻本身就不成立。” 　　“对，人家楚方没那么瞎。” 　　秦峰无语：“能不提她吗？” 　　“谁让你身边连只苍蝇都是公的。”周氏说着忽然想到门卫跟她说过，今年夏天来了几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组装车间也调来几个女技术员，“儿子，你办公室是不是有不少小姑娘？” 　　秦峰想翻白眼，也想问她听谁说的，“是的。” 　　“有漂亮的吗？” 　　“有啊。可惜您娶不起。” 　　“啥意思？” 　　秦峰：“金戒指金耳环金手镯，三金，还要有彩电冰箱全自动洗衣机。三金给女方，家电归咱们，还得一千八百八十八彩礼。对了，这个钱是给女方父母的，不会到女方手里。她爹妈的意思，由女方带回来，那跟我左手倒右手没啥区别。” 　　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的渺渺惊呼，“她是有多漂亮？” 　　秦峰想想：“瓜子脸，大眼睛，乍一看比邵小美还漂亮。” 　　渺渺惊呼一声。 　　秦峰笑了：“别急，我还没说完，不过她的颧骨很平，现在脸颊饱满全靠肉撑着。下颚线看起来不错也全靠肉。十年后像邵小美那么大，完全没法跟邵小美比。” 　　渺渺不禁“哦”一声，“我明白了。这就是我们语文老师说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秦峰点头。 　　“那她父母还敢这么要？三金家用电器彩礼再加上衣服暖瓶盆那些小东西，岂不得一万多？” 　　秦峰：“是呀。” 　　周氏连连摆手：“这样的儿媳妇我真娶不起。” 　　秦峰笑道：“她父母要求最好只有一个儿子的家庭，男方可以有婚史，但不能有孩子。” 　　一直不好插嘴的顾小二不禁说：“那就是二婚也无所谓？” 　　秦峰耸耸肩，拿起锁准备锁门。 　　周氏忍不住骂：“这都什么父母？那丫头也是傻，都考上大学了还不离家远远的。” 　　秦峰心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脱离原生家庭。 　　周氏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记得经常跟我一起上下班，就住后面楼房里的年轻人吗？” 　　周氏记得，小伙子长得不如她儿子俊，但看起来很舒服，白白净净得有一米七三七四。这个身高搁滨海不显眼，但过了长江都称得上大高个。 　　“他告诉你的？” 　　秦峰点头，“女方父母嫌他穷。” 　　渺渺张大嘴巴，“比她女儿多上两三年学，还是你徒弟，虽然工资没你高，可怎么也比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高把？这都看不上？” 　　秦峰勾住他的小脑袋，“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你跟奶奶说他的情况的时候我也在啊。” 　　秦峰拍一下他的脑袋。 　　渺渺出来。 　　秦峰锁上门，“因为女方的父母压根没想到以后。” 　　顾小二忍不住问：“那以后过得不好呢？” 　　秦峰很是无所谓地说：“那是她命苦，怪不得别人。” 　　渺渺和他二哥同时转向他爸。 　　堂堂一工程师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真看错他了。 　　这也就是他爸。 　　要是别人—— 　　哼！ 　　哥俩瞪一眼他。 　　秦峰想笑：“我刚才那句话以及那个态度是学女方的父母。” 　　作者有话说： 　　避免误会，澄清一下，作者没权利删除负分零分和一分评论。也没权利删除评论下的回复。如果这些评论被删，都是管理员干的。有些只是投营养液霸王票的两分评论被删，也不是作者干的，我没那么无聊。 第82章 明星同款 　　哥俩仔细想想秦峰先前的态度, 确定误会他了。 　　顾小二的脾气不如他哥，忍不住骂：“这样的爹妈还是不是人？！” 　　秦峰看向他妈。 　　正走着的周氏察觉到，不禁停下：“看我干啥？” 　　“闺女命苦这种话您应该不陌生吧？” 　　周氏下意识想反驳, 到嘴边顿时语塞, 何止不陌生, 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说这些的还不是外人，都是跟她处了半辈子的五里墩的村民。 　　这些年听多了, 周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经她儿子这么一说, 周氏忽然意识到问题大了。 　　年轻女孩没经过什么事，分不清好赖，以至于十家闺女的婚事有九家半是父母做主。闺女过得凄惨，他们不怪自己识人不清害了闺女，反而怪闺女命苦。 　　这一刻周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明白秦峰为什么懒得搭理村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周氏叹气：“都是不识字闹的。” 　　秦峰忍不住笑了, “你感兴趣的那个女大学生父母虽然只是普通工人，但也读过几年书。再说了，咱们村也有重男轻女不疼闺女, 却也不许闺女婆家人欺负闺女的。” 　　周氏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么一位。 　　闺女在家时把闺女当使唤丫头, 可有次闺女被打吓的跑回娘家，她却不许闺女再回去，还让她闺女离婚。 　　为此她的几个妯娌上门劝她再给闺女女婿一次机会, 还被她拿着扫帚打出来。 　　周氏先前听她几个妯娌说起这事也觉得她那个当娘的太厉害, 哪有夫妻打架就离婚的。 　　“儿子, 这些话要是让你那些婶子大娘听见, 又有的说了。” 　　秦峰：“她们知道了那也是你说的。” 　　“我闲的。”周氏瞥他一眼, 拉着渺渺越过他。 　　顾小二忍不住小声说：“奶奶不是这么碎嘴的人。” 　　秦峰摇头：“你不了解我这个妈。她耳根子软热心肠, 回头再听到人家说闺女命苦, 肯定忍不住辩解，比如，还不是你们给闺女找对象的时候不长眼。 　　“等到那时候，她要么供出我，要么跟人家吵。人家几张嘴她一张嘴，绝对吵不过人家，一个人回去生闷气。” 　　“那你还跟她说这么多？” 　　秦峰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好小子，快有你爹我高了。” 　　“爹，认真点！”顾小二十分无奈。 　　秦峰：“不需要太多，吵三五次，我妈跟那些人无话可说，看到她们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跟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自会主动提出搬过来。” 　　顾小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难怪您都不着急。偶尔想起来也是提一句。” 　　秦峰：“大件衣服都拿这边洗，他们还没老的不能做饭，还可以割草喂牛，不到农忙时节也没有累人的活儿，还能在村里养鸡养鸭打发时间，我着什么急？走快点，帮你奶做饭去。” 　　顾小二不禁啧一声：“就知道使唤我。你说你这么多心眼，我爷和我奶是知道呢还是想知道呢？” 　　秦峰看着他问：“你是找挨打呢还是想挨打呢？” 　　顾小二不敢皮了，大步追上他奶，让其教他做小鸡。 　　周氏做饭没什么花哨，海鲜不是清蒸就是红烧。小鸡不是乱炖就是煮鸡汤。而秦老汉买的是公鸡，公鸡长得快肉嫩，自然是炖着吃或炒着吃。 　　寒冬腊月，炒的菜出锅就凉了。周氏就选择炖。鲈鱼用来煮汤。 　　这种简单的菜不需要周氏指点顾小二也能做，到家就让老两口去堂屋歇着。 　　过了这个春节顾小二虚岁也有十九了，也该像个大人了，老两口就给他这个长大的机会。 　　秦峰也没让其他儿子闲着，秦渺渺烧火，傅青云洗菜，傅凌云给顾小二打下手。 　　渺渺看着小小的厨房挤兄弟四人，忍不住啧一声，“爸真怕咱们闲着。” 　　秦峰正巧从门口经过，闻言停下来，“是的。尤其是你。” 　　“凭什么？”渺渺不服气，“全家我最小。” 　　秦峰：“好东西你吃的最多。”不待他开口，“敢说不是？” 　　若只有秦峰一人，秦渺渺敢理直气壮地说“不”，当着经常让着他的三个哥哥，少年不敢，“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气我。” 　　秦峰嗤笑一声，“慢慢做，我去买点东西。” 　　“还买什么？”准备出来再抱点木柴的傅凌云问。 　　秦峰：“买瓶二锅头。” 　　傅凌云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不敢信，“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二锅头不是锅对吧？” 　　秦峰笑着摇摇头，双手插头往外走。 　　渺渺好奇不已，“是啥？” 　　顾小二：“酒！” 　　“用酒做菜吗？”渺渺下意识问。 　　顾小二呼吸一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傅青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能幼稚到多大啊。” 　　“那是啥？” 　　傅凌云叹气：“白酒。” 　　渺渺皱眉。 　　傅凌云无奈：“还没转过弯儿？” 　　“我知道。可是买那个干啥？咱家又没来客。” 　　傅凌云大概知道，但他不能确定，“爸想喝了吧。” 　　秦渺渺摇头，绝不可能。 　　他们家这些年出现过咖啡，出现过红茶绿茶，出现过汽水可乐健力宝，就没出现过酒。就算过年亲戚上门让他尝尝，他爸都懒得碰。 　　若是没记错，有次他爷爷念叨好好的一瓶白酒蒸发了一两，再不喝就浪费了，他爸就拿去让他奶奶炖排骨。 　　大概一个月，一瓶白酒就用光了。 　　起初他爷不知道。奶奶嘀咕白酒做的菜还挺香，让老头知道了。老头子想起来就唠叨，断断续续得持续小半年。 　　渺渺好奇地问：“是不是没黄酒了？” 　　顾小二：“黄酒怎么了？” 　　“做鸡肉去腥啊。” 　　顾小二拿起跟老醋放一块的瓶子。 　　渺渺见那一瓶黄酒才用五分之一，忍不住皱眉，他爸今天真奇怪，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其实只是秦峰听到他爹妈念叨顾小二也大了，突然想到顾无益已满十八岁，可以尝尝酒的味道了。 　　上辈子喝酒猝死的秦峰不建议儿子们饮酒，可出门在外的人不能不知道酒的味道。 　　秦峰想试试顾无益的酒量，以免跟同学聚会时一杯倒，然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可顾无益没想到到家第一天迎接他的是一杯足足有一两的白酒， 　　顾无益看着面前跟水一样的东西，脑袋懵了：“一定是澡堂子里太闷，我都出现幻觉了。” 　　渺渺忍不住说：“啥幻觉啊？大哥，爸就是想灌醉你，别理他。” 　　秦峰盯着他：“饭堵不住你的嘴？” 　　渺渺放下筷子，“大哥怎么惹你了？” 　　周氏：“渺渺，误会你爸了。你爸就是想知道你大哥能喝多少。” 　　渺渺皱着眉头打量他爸。 　　顾无益明白了，“爸，我知道了。” 　　秦峰转向顾小二，“你呢？” 　　顾小二摇头：“我不需要。医生不许饮酒。” 　　秦峰想想他回头考的是军医大，比普通医学院严格，“小波，你呢？” 　　林小波没喝过白酒很好奇，“我也想试试自己的酒量。” 　　秦峰给他倒一杯。 　　渺渺还是想不通酒量有什么好试的，于是就故意闹，“我也想试试我的酒量。” 　　秦峰笑看着他：“我敢倒你敢喝吗？” 　　渺渺不敢又不服气。 　　周氏给他一个死面饼，“你过了年才十三周岁，还小呢，有啥好试的。吃肉，再不吃就凉了。” 　　渺渺气鼓鼓地盯着他爸。 　　秦峰好笑，“你大哥是你大哥，也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 　　“你当然不会害大哥。可是你会捉弄他。” 　　秦峰放下筷子，敛起笑容，作势跟他好好谈谈人生。 　　渺渺心里一哆嗦，顿时不敢跟他爸纠缠下去。 　　秦老汉递给顾无益半个馒头。秦峰拿起筷子挡住。 　　渺渺又来劲了，“都不让大哥吃馒头，还说不是捉弄他。” 　　秦峰再次放下筷子。 　　少年迅速夹一块肉塞嘴里——堵上嘴。 　　傅青云解释：“酒桌上没有馒头，也没有米饭，能让喝酒的人吃口菜就不错了。不信你问爷爷。” 　　少年转向他爷爷。 　　秦老汉点头：“我最烦人劝酒。还喜欢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一不是市长二不是书记能有什么面子。” 　　周氏闻言有话说：“你这么会说，以前你们学校老师一块吃饭，你咋每次都喝得东倒西歪？” 　　秦老汉不禁瞪眼。 　　——当着孩子的面，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秦峰笑着打圆场：“还不是爹太要面子，不好意思拒绝。” 　　秦老汉顿时像找到知音，忙问：“你那些同事也是这个德性？” 　　“他们可不敢劝我。不过敢劝别人。”秦峰看向顾无益，“你若是不希望别人劝酒，我教你个法子，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装冷漠。或者说自己有，有心脏方面的疾病。”顿了顿，“要是不敢撒这么大慌，就说自己不喝酒，还有可能酒精中毒。不过要是这么说，你就得做到不能让任何同学校友发现你可以喝酒。” 　　林小波忍不住说：“我们同学校友不喝酒。” 　　秦峰：“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搁学校里喝。也有可能都是穷学生没钱买酒。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你同学应该还不知道你可以喝酒吧？回头要是有同学问起你，就说不能喝，你对酒精过敏。” 　　傅青云不禁问：“那我呢？爸。” 　　秦峰想想自家儿子以后进演艺圈，就算真酒精过敏，只要不严重都得喝，“你最好毕业前一炮而红，有了名气，还认识邵小美，不是半吊子或者特有钱有势的人，应该不敢逼你喝。” 　　周氏忍不住说：“咋还带逼的？” 　　秦峰：“爹刚才说的，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是不是逼人喝酒？” 　　周氏顿时哑了。 　　她虽然没喝过酒，可这些年没少听说过类似的话。 　　“那青云怎么才能毕业前一炮而红啊？” 　　傅青云笑道：“奶奶，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小红可以捧，大红只能靠命。” 　　秦峰挑眉，他儿子不愧是吃这碗饭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随后想想傅青云上辈子那么艰难都能拿到影帝桂冠，今生有他，还有邵小美帮衬，等进了大学比原著中他这时候人脉广路子多，保不齐还没毕业就能红遍大江南北。 　　秦峰想给他家小三子一个惊喜，“先不说这些。无益，小波，喝多少了？” 　　顾无益：“一半。” 　　秦峰打量他一下，脸没变色，“你喝酒不上脸？这可不太好。” 　　顾无益怕多说多错，因为今生的他是第一次碰白酒，干脆含含糊糊道：“可能吧。” 　　秦峰：“那头晕吗？” 　　林小波：“这个酒的度数是不是有点高？暑假跟我大姐夫喝啤酒一瓶下去都没事。” 　　秦峰笑道：“有的啤酒度数只是这白酒的零头。” 　　“怪不得我爹不让我喝白酒。” 　　秦峰见他脸通红，“看来你也就一两的量。不过你别担心，你爹说了，明天下午再坐你哥的车回去。” 　　“不是上午？”林小波怀疑他真醉了。 　　渺渺忍不住说：“我们明天上午去买吉他。你爹让你跟我们去玩玩。” 　　这次林小波回来没敢给家里人带当地特产，比如酒糖、红肠以及大列巴，怕太显眼被贼看出来，误以为他和顾无益有钱。 　　听到渺渺的话，林小波不禁说：“正好可以给我侄子侄女和外甥外甥女买些糖果。” 　　周氏：“应该的。你虽然还是学生，也是他们的长辈。小半年不见，孩子高兴的跑出来接你，看到有糖吃，以后长大了也不舍得忘了你。”朝秦峰努努嘴，“秦颖的几个孩子跟他不亲，就是因为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他还啥也没买。” 　　秦峰一想到他姐不听劝就烦，而且他也不喜欢王根宝，怎么可能给没叫过他一声舅舅的俩外甥女带好吃的。 　　秦峰：“这样也好。万一以后她们遇到困难来找我，我想帮就帮，不想帮也不用愧疚。” 　　周氏无奈地瞥他一眼，“小波，吃菜吃馒头，别理你秦叔。吃饱了再把剩下的那点酒喝了。” 　　林小波已经试出自己的酒量，也没必要再听秦峰的。不过看到顾无益喝完，就忍不住问：“要不要再给你倒点？” 　　顾无益看向他爸。 　　秦峰又给他倒一两。 　　然而众人都没想到直到这一两干完，顾无益还是啥事没有。 　　秦老汉稀奇了，“无益，还能喝不？爷再给你倒一杯。” 　　顾无益下意识夺走酒瓶，“哪能让您老给我倒酒。” 　　秦老汉好笑：“瞎讲究。那你自己倒。这杯喝完无论咋样都不能再喝了。” 　　顾无益觉得问题不大，上辈子喝一斤都不迷糊。 　　然而他忘了上辈子的酒量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这辈子第一次接触酒，三两喝完上头了。 　　顾无益忍不住拿起酒瓶端量，严重怀疑他爸买了假酒。 　　秦峰见状，想笑，“醉了？” 　　“不可能啊。”顾无益皱眉。 　　顾小二知道他哥喝多了什么样，虽然不懂怎么三杯就迷糊了，可不敢任由他说下去，“没醉，没醉，快吃点东西。”不待他开口，夹一块鸡腿肉放他嘴边。 　　顾无益下意识张嘴。 　　渺渺瞪大眼睛打量他哥。 　　顾无益虽然头晕，但还没到看不清人的地步，“怎么了？渺渺。” 　　渺渺说不上来，喝多了的大哥看起来好乖啊。 　　可是“乖”这个字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秦峰胡扯：“他也想吃鸡肉。” 　　顾无益立即给他夹一块，然而没等放渺渺碗里就啪嗒一下落到桌子上，吓得顾无益的手僵住，使劲眨了眨眼睛。 　　周氏好笑：“真喝多了啊？小二，扶你哥去炕上睡会儿。我昨天刚换的床单被套。” 　　顾小二不禁说：“就算没换，天天吃你做的饭还能嫌你和我爷脏。”随即也不给顾无益挣扎的机会，架着他的双臂就把他往里间拖。 　　林小波起初只是头晕，现在眼睛都出现重影了，怕酒劲上来失态，就跟上顾无益。 　　可众人怎么都没想到他俩睡到晚上依然雷打不动。 　　周氏吓得让秦峰去找医生。 　　秦峰无语又想笑：“找什么医生？他俩明显是累的。” 　　周氏担忧地问：“不是酒精中毒？” 　　“当然不是。”秦峰摇头肯定，“估计从上了火车就没敢睡。再说了，他们坐的还都是绿皮火车，座位又直又硬，都不如咱家小板凳舒服。” 　　秦老汉：“那咋不买睡铺？” 　　秦峰：“没有直达这边的火车，短距离列车几乎没有睡铺。再说了，睡过了呢？” 　　周氏想想也是：“那现在咋办？” 　　“反正炕宽，他俩搁北头睡，你和我爹搁南头睡吧。” 　　秦老汉点头：“就这么睡吧。以前家家户户没有多余的被子，一家老小一张炕还不是照样睡。” 　　周氏不由得想起以前他们一家四口一张炕睡了很多年，“那你们回去吧。明儿还得早点起来去市区买东西。” 　　秦峰：“我等一下把他们的牙刷毛巾送过来，早上就在这儿吃。你们也别起太早。” 　　可怜老两口年龄大，五点钟就睡不着了。 　　躺着难受，于是就起来遛弯儿。 　　遛到周大舅那边歇一会儿，拎几盒包子遛回来。 　　老两口不赶时间，来回将近一个半小时，到家喂喂牲口，干干别的，正好做早饭。 　　有了包子早饭就简单了。周氏用昨晚做菜剩下的黄瓜做个黄瓜鸡蛋汤。 　　秦老汉帮她烧火。 　　火快熄灭时，蛋汤可以盛出来，秦老汉起身看到锅里黄的绿的跟春天的颜色似的，忍不住说：“早些年哪能想到大冬天也能吃到黄瓜啊。” 　　周氏点头：“是呀。听我爹娘说，在以前只有宫里的人才能吃上暖棚里的蔬菜。哪个大臣要是立了功劳，皇帝赏他一把蔬菜，他都恨不得供起来。”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还是现在好啊。” 　　“我去喊无益和小波。快睡二十个小时了。” 　　“爷，我们起了。” 　　秦老汉背着手抬起头，顾无益和林小波从堂屋里出来，“那赶紧刷牙洗脸。饭好了。” 　　顾无益不太想吃，喝多了难受。 　　可是饭是老两口辛苦做的，“奶奶，您和爷爷先吃，我自己盛。” 　　周氏：“盛出来散散热气，等你洗好脸正好可以吃。” 　　顾无益头疼，“行吧。” 　　随后打算捏着鼻子喝下去，一看不是浓稠的米粥，也不是红薯饭，而是清淡又清爽的鸡蛋汤，顾无益的眼睛都直了。 　　本以为鸡蛋里面是青菜，结果那绿色的东西脆脆的，顾无益不敢信：“黄瓜？” 　　周氏不答反问：“好喝吧？好喝回头告诉你爸，抽空多买几个黄瓜放柜子里，你们晚上饿了就这么做。少吃方便面，除了面块啥也没有，没营养。” 　　热汤下肚，顾无益舒服了，乖乖点头，“你们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周氏摇摇头，“我们早上闲着没事活一盆面，正搁炕上放着，过会儿就该发了。我跟你爷得留在家蒸馒头。” 　　面放在温暖的地方发的快，顾无益闻言也不再劝他们。 　　饭后，就和林小波带着洗漱用品回家。 　　到家属院大门口，正好一辆面包车远去，顾无益不由得多看一眼。 　　“无益，来的正好。” 　　顾无益不得不收回视线，转向门卫，“怎么了？” 　　“有你们家的快递。”门卫指着窗台下的东西，“这么一大箱，还不是很重，你爸买的啥呀？人家还给送到家。” 　　顾无益心中一凛，连忙走过去，看到地址又是邵小美家，想生气又想笑，“可能是烤箱。我爸一直想买个烤箱。估计是嫌路远带着它没法坐公交车，就留下地址让人家送到家。” 　　门卫好奇地问：“免费送？” 　　顾无益点头：“烤箱挺贵的，算大件。” 　　“那还好。要不要我找个推车？” 　　顾无益赶紧摇头，“不用。我先抱一会儿，等累了就换小波。”怕他再问，说着话就抱起东西走人。 　　这个箱子跟之前那个箱子差不多大，顾无益以为又是毛衣。 　　抱起箱子顾无益顿时知道不可能是毛衣，得比之前那箱东西重一倍。 　　顾无益担心里面有十分贵重的东西，而且人家送这东西全因为他爸，就让他爸自个拆。 　　秦峰看着熟悉的寄件地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还真有毅力。” 　　顾无益纳闷，“爸，您说她都有空买东西寄东西，还有空喝咖啡，却一直不露面，是不是怕你把东西还给她？” 　　秦峰心说怎么可能，东西都用了，就算楚方不介意，他也没脸还回去。 　　十有八九她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 　　不过秦峰觉得没必要跟儿子们解释太多，忽然又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有空喝咖啡？” 　　顾无益朝端着碗呼啦粥的少年看一下，“有一次打电话回来是他接的。” 　　秦渺渺点头：“那次二哥三哥和四哥在学校没回来，你在楼上做事，我不舍得打扰你。” 　　秦峰嗤笑：“第二天也不告诉我，难不成你忘了？” 　　渺渺一脸无辜，绝不承认跟他大哥聊嗨了，挂上电话才想起楼上还有个爹。 　　秦峰瞥他一眼：“回头再收拾你。” 　　渺渺赶忙说：“对对对，赶紧看看这次又是什么。” 　　秦峰拿出一件米白色羽绒服，不禁说：“还以为什么贵重物品。”然而随着有点皱痕的羽绒服展开，他脸上不以为意的笑凝固了。 　　东西是顾无益搬进来的，顾无益有一点点担心他爸怪罪，忙问：“怎么了？” 　　“应该是你的号。穿上试试。”秦峰说着话递给他。 　　林小波伸手帮他拿着大棉袄。 　　顾无益满心疑惑的穿上，顿时明白他爸为什么失态。 　　这件白色短款休闲羽绒服，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曾在电视里以及八卦杂志上出现过。简单点说就是明星同款。 　　思及此，顾无益顿时想脱下来。 　　秦峰没拦他，因为这款羽绒服适合江南地区的冬天。滨海的腊月平均气温零下十度，只适合穿秋衣毛衣加大棉袄。 　　渺渺不懂，“挺好看的，大哥脱下来干嘛？” 　　顾无益不禁问：“这是羽绒服吗？错！这是一笔巨款。” 　　“比电脑还贵？”渺渺脱口而出。 　　顾无益噎住。 　　秦峰笑道：“跟电脑没法比。” 　　“那不就结了。”渺渺忍不住说，“又不是没收过她的东西。第三次，不，第四次了，我还以为你们都习惯了。” 　　顾无益心梗。 　　顾小二说：“温水煮青蛙就是这么煮的。” 　　渺渺坐到箱子旁边的沙发上，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就算你说得对，也是煮爸爸啊” 　　秦峰弯腰朝他脑袋上一巴掌，“你可真是我亲儿子。” 　　“亲儿子现在想知道里面有没有我的。” 　　秦峰不用看也知道有渺渺的。毕竟外人都以为渺渺是他亲儿子。 　　随后想起放毛衣的顺序，秦峰怀疑渺渺的在最底下。为了证实这点，一次拿出来三件，让三个大儿子试一下。 　　顾小二看一下尺码分下去，果然每个人都很合身。 　　没了遮挡物秦峰也看到放在最底下的大红色羽绒服，“小伙子，你的。”递给秦渺渺。” 　　“我的妈呀，又是红色？”秦渺渺惊呼，“当我红孩儿啊？” 第83章 买吉他 　　秦峰险些笑呛着, “关于这一点，改天再碰到楚方你可以亲自问问她。赶紧试一下，试好了继续吃饭。不然到中午回不来。” 　　渺渺本以为这辈子都跟吉他无缘了。 　　如今他爸终于松口, 秦渺渺胡乱试一下就脱下来穿回他的大棉袄, 一边呼啦粥一边问：“箱子里还有啥？” 　　秦峰：“我记得你们说过, 买咖啡碰到楚方那天，你们有人穿着她送的运动鞋？楚方应该觉得你们很喜欢, 所以这次还是运动鞋。不过裤子换了, 是牛仔裤。” 　　渺渺慌忙捂住嘴巴，小声咳嗽。 　　秦峰叹气：“至于这么激动吗？” 　　渺渺说不出话来，唯有使劲点头。 　　傅凌云解释：“渺渺跟我说过，他们班有个同学有一条牛仔裤天天穿到学校显摆。老师提醒他穿校服裤子，他就把牛仔裤穿在校服裤子里面继续显摆。快烦死他了。” 　　秦峰想象一下只想笑：“也多亏你们学校的校服够胖够宽松。” 　　渺渺终于好了, “是呀。他显摆之前真应该去谢谢校长。要不是校长审美不行，他那条裤子只能搁家里积灰。” 　　傅凌云对这个年代的牛仔裤很好奇，“爸, 快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秦峰弯腰拿出来。 　　然而手碰到牛仔裤的那一刻，停顿一下。 　　傅凌云一直盯着他, 见状不禁问：“怎么了？” 　　“楚方买的牛仔裤可能跟你们知道的不一样。有些牛仔裤硬的洗衣机都甩不动。有些牛仔裤软的跟棉麻布裤子差不多。” 　　傅凌云下意识问：“那还是牛仔裤吗？” 　　秦峰点头：“当然。村里人纺的棉布硬的擦桌子都硌手，擦地板都伤板，有的棉布就很柔软。” 　　顾无益：“加工工艺不同。自己纺的太粗糙了。” 　　“是呀。”秦峰说着递给他一条。 　　对羽绒服都不好奇的林小波忍不住伸手摸摸, 真软的不像传说中耐磨耐穿的牛仔布。 　　林小波好奇：“这不是牛仔穿的裤子吧？” 　　秦峰笑道：“当然不是。牛仔穿这种裤子两天就磨破了。”随后拿出四条, “最短的那个是秦渺渺的。” 　　秦渺渺很不开心：“这句就不用说了吧。” 　　“好。”秦峰懒得跟他计较, 就把纸箱角落里的运动鞋拿出来, “无益, 试试大不大。大的话多垫一层鞋垫。” 　　顾无益：“看起来没你的鞋大。就算大也顶多大半码。” 　　秦峰示意他先试试。 　　顾无益转到三人座沙发那边坐下。秦渺渺把碗往茶几上一放就过去, 好奇地问, “怎么样？” 　　秦峰无语了。 　　“怎么比你大哥还好奇？” 　　秦渺渺摇摇头：“您不懂。羽绒服是明星同款，这个就算不是明星同款也是世界名牌。鞋要是小的穿不上，正好可以卖给我们班那个爱显摆的。” 　　顾无益的手一抖，鞋无情地掉地上。 　　渺渺赶忙说：“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 　　顾无益可不是吓的，他是不敢相信，小半年不见秦渺渺长进的都学会跟同学做生意了。 　　秦峰忍不住说：“你怎么不把自个卖了？” 　　“我卖你买啊？”秦渺渺下意识问。 　　秦峰摇头：“我钱多的没地儿花了。” 　　“那你说什么。”瞪他一眼，渺渺就捡起鞋递给顾无益。 　　顾无益叹了一口气，穿上鞋赶紧走两步，恐怕慢一点秦渺渺误会鞋不舒服，又要拿去卖。 　　这鞋若是他爸在别的城市买的，小了没法换，倒是可以卖给有需要的人。可这是楚方送的，穿不上放在家里积灰都不能卖。不然就太不拿自个当外人了。 　　也就秦渺渺这种啥也不懂的皮小子敢这么想。 　　“大哥，是大还是小？”渺渺好奇地问。 　　顾无益又想叹气，“刚刚好。” 　　“怎么可能。”渺渺惊叫，“我买咖啡的时候楚方都没见过你。” 　　顾无益微微叹气，小崽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啊。 　　“大半码，等到明年开春应该刚刚好。”顾无益赶紧补一句，“反正现在天冷也穿不着。” 　　秦渺渺好失望，随即又打起精神，“试试我的。爸，哪个是我的？”不待人家开口，“要是红色的——” 　　“跟上次一样。”秦峰赶在他说出来之前拿出来。 　　秦渺渺看过去，纯白色的鞋子缀有一点黑色装饰物，“这还差不多。” 　　秦峰好笑：“说得好像人家楚方欠你的似的。” 　　“这是追求你的玫瑰花，必须得差不多才行。”渺渺说着话还瞥他一眼，懂不懂啊你。 　　秦峰又想揍他，“还去买吉他吗？” 　　少年二话不说抱着羽绒服、牛仔裤和鞋往楼上跑。 　　到楼上往床上一扔，就拿着帽子和围巾下来。 　　秦峰被蹬蹬瞪的声音吵得头疼，干脆去外面等他们。 　　然而到外面也没能清静，东边邻居出来询问他又买的什么。 　　秦峰直言请首都的同学帮几个孩子买的衣服和鞋子寄来了。 　　邻居好奇：“新年礼物啊？” 　　秦峰点点头，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顾无益和林小波，立即催他们快点。 　　邻居一见他要出去，顿时不好再跟他闲唠，回家戴上帽子和围巾就去上班。 　　秦峰带着几个儿子直奔百货公司。不过不包括顾小二。 　　顾小二的学校还没放假，他得去学校补习。 　　也幸好补习期间不需要上早晚自习他才能在家多呆一晚，今早坐早班车回学校。 　　然而百货公司并没有吉他。 　　渺渺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眼都花了也没找到，失望的苦着小脸，抓住秦峰的手，“怎么办啊？爸爸。” 　　秦峰：“跟省城、首都比起来，滨海毕竟是小城，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参加艺考的，没有卖吉他的也正常。” 　　渺渺忍不住打量他。 　　秦峰立即说：“我也没想到。” 　　渺渺：“你咋知道我想问什么？” 　　“问我是不是知道没有卖吉他的，所以才那么好说话带你们来买？” 　　渺渺抿抿嘴，嘀咕道：“真知道啊。” 　　“也不看看你是谁儿子。” 　　傅青云不禁问：“那怎么办？” 　　秦峰：“去找乐器行，让老板进货的时候帮你们捎一个。” 　　傅青云想想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岂不是得明年才能拿到？” 　　“你参加艺考的时候又不表演吉他，晚一年半载也不耽误事。” 　　秦渺渺忍不住说：“我耽误事。” 　　“你耽误什么？”秦峰看着他问。 　　渺渺不敢回答。 　　秦峰：“再过半年就参加中考了，还当自己是小学生呢？” 　　渺渺不由得想到中考过后就得住校，忍不住说：“爸，我可以不住校吗？” 　　“你说呢？” 　　渺渺禁不住瞥他一眼，废话不是吗，要是可以他还不问了呢。 　　傅凌云道：“有我们呢。你要是害怕搬去跟我住也行。” 　　秦峰忍不住皱眉，“你们学校的床顶多一米宽，两个人怎么睡？” 　　傅凌云不敢瞎出主意了。 　　秦峰看着小儿子：“去还是不去？” 　　渺渺哼一声，大步往外走。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 　　傅青云劝道：“渺渺还是小。” 　　秦峰：“还不是你们惯的？不论他要干什么都让着他。” 　　傅青云的嘴巴动了动，心说你也没少惯着他。 　　“这不是他最小吗。” 　　秦峰叹气：“算了，看看他又跑哪去了。” 　　渺渺哪儿都不敢去，就在门外等着。 　　秦峰出来看到他和傅凌云乖乖的呆在角落里背风处，虽然他的脸色依然不好，也不好再数落他，“走吧。” 　　渺渺一动不动。 　　秦峰无奈，只能走在前面，顺便问问附近哪儿有乐器行。 　　附近没有乐器店。 　　打听许久才打听到市一中斜对面有个乐器店，还是一中的音乐老师开的。 　　好在一中离市区不远，他们坐上公交车不需要转车，几站就到了。要不是因为这么近，顾小二也不敢跟他们一块乘公交车过来。 　　由于太近，屁股还没坐热就到了。 　　秦渺渺一改之前意气消沉，一马当先跳下公交车就往乐器店跑。 　　然而到门口，皮小子又怂了，直到秦峰推开门他才敢进去。 　　秦峰见他这样，再大的气也消了。 　　幸好这次没让他失望，看到墙上挂的吉他，气鼓鼓的包子脸消失了。 　　秦峰估算一下滨海的消费水平，最贵的吉他也贵不到哪儿去，就让他们自己选。 　　渺渺不愧还没长大，一点也没让他爸失望，挑个纯黑色的，原因是看起来酷。 　　这把吉他是给几个孩子买的，秦峰虽然觉得黑色太沉闷也没敢说出来，不然小崽子又该懒得搭理他。 　　付了钱，出了乐器店，秦峰转向秦渺渺，“高兴了？” 　　少年使劲抿嘴把笑意压下去：“有啥好高兴的？又不是给我买的。”说着塞给他大哥。 　　顾无益赶紧接着：“小心。” 　　“坏了让秦工买新的。”秦渺渺眼脱口而出。 　　秦峰叹气：“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少年哼一声，像获胜的大将军。 　　一直没敢掺和秦家事的林小波忍不住问：“我记得你们好像都不会弹吧？” 　　此言一出，秦渺渺顾不上生气，再次找上他爸，仿佛先前生气的那个不是他。 　　他这么善变顾无益都没眼看。 　　然而找秦峰也没用，他前世确实跟人玩过几天吉他，可他忘得差不多了，“回头我去厂里问问。最近几年来了不少大学生，应该有人会。” 　　秦渺渺顿时忍不住说：“那还等什么？快走！”拽着秦峰的胳膊就往公交站牌跑。 　　秦峰只能小跑跟上，严重怀疑上辈子欠他的。 　　不然怎么解释跟他长得这么像，还越长大越会气他。 　　“爸，你是不是年龄大了？”秦渺渺猛然停下。 　　秦峰无奈：“车还没来跑那么快干嘛？” 　　“等着。你不是常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吗？” 　　秦峰十分后悔跟他讲那么多大道理。 　　“是用在这上面的吗？” 　　秦渺渺瞪大眼：“不是通用的吗？” 　　秦峰：“……” 　　“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秦渺渺被问愣住，“什么？” 　　秦峰：“真希望你妈突然出现，然后告诉我你是被人拐走扔下的，她一直在找你。” 　　“然后呢？”渺渺疑惑不解，好端端说这些干嘛。 　　“然后把你还给她。” 　　渺渺哼一声，“想得美。”看到面前飞过的小汽车，不由得想起同样有车的楚方，“如果那个人是楚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秦峰嗤一声：“想什么美事呢。” 　　“那你就别想了。我听说小孩满八岁就可以自己选择跟爸还是跟妈了。人家法官和警察要是问我，我就选你。” 　　秦峰气乐了：“还赖上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3 12:00:00~2022-06-2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 200瓶；似水流年 100瓶；言从心 61瓶；大晴子 60瓶；水中月影 50瓶；今天依旧萌萌哒 48瓶；满楼雪入画、萌妹子、20600598、mei 40瓶；清风朗月伴烈酒、在改名字的路上、妖精筱雨、有只熊猫叫小花、AzureVVちゃん、清韵悠然、力挽狂澜一口闷 30瓶；青争之伊、爱吃鱼的girl、团团、糖果、她说、lh527691738、misselo、veeky 20瓶；胖微微、krad 15瓶；44785371、Darry 11瓶；糖炒栗子、洛奇没有鱼、六月簌、思华年、29254599、哈哈哈哈哈、木一31964206、无心柳柳、甜玉米排骨汤、琼、暖色度余生、一一、lin_yingx、秋笺、搁浅、烁烁、bing、阿文、大陈不是橙、咩小桃、枫、59101361、sai、孟冬十郡良家子、lizi0704、晚安、44307495、错过的囧年华、越溪、人间理想、ali、郝郝郝郝人呐、小胖纸啦啦啦、莫里亚蒂 10瓶；抱朴守一、C×330 9瓶；夭夭 7瓶；月半不是胖、生艰、红包不要停、房子、夏天、mio1823、霉泥 6瓶；貓貓虫、孙素培、燕燕清、上班总迟到、27035747、戏卷一卷、望舒、夏奇拉艾达、俺们没名字、蓦然回首、25653037、祥和安宁、Lydia_Aus 5瓶；木樨、雏菊、三七、南风解我意、芃芃 4瓶；mannou、荞麦、hcslch、阿凝、墨染流年、桔子君 3瓶；莳玖、汽泡酒、懒懒的幸福、月夜、丛榕、ee、花花世界、肉松面包 2瓶；55544747、天涯、不古、飞飞xt、清扎、TWLX、37075457、audrey、胖胖、灿烂一生、不想起床身体棒棒、淡淡兰亭、盈盈、阿悦、繁繁繁繁星、淡酒、耀耀?切克闹、快乐每一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另有目的 　　秦渺渺十分嚣张的点头：“是呀, 是呀。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啊？生气也没用，谁让你是我爸呢。” 　　秦峰心说要不是怕你哭起来没完变成孟姜女，非得告诉你我不是你亲爸。 　　“欠你的。”秦峰无奈地说。 　　秦渺渺见好就收, 抱住他的胳膊, “做人要言而有信啊。” 　　秦峰叹气, “知道了。回去就帮你问。” 　　渺渺立即掏出几毛钱，“我帮你付车费吧。” 　　秦峰气笑了：“那我谢谢你。” 　　“不客气。”少年很是大方的挥一下手, 看到有车过来, “大哥，三哥，四哥，小波哥，快点！” 　　四人赶忙跑过来。 　　然而这辆车并不去东城。 　　顾无益无奈地看着他。 　　渺渺羞愧, “那啥，一时着急没看清。” 　　顾无益懒得跟他计较，摇了摇头, 靠着站牌歇会儿。 　　渺渺立即过去，“我帮你拿着吧。”朝吉他伸手。 　　顾无益：“不用了。车上人多吉他大, 一不小心没拿住，摔坏了事小，砸着人事大。” 　　渺渺顿时不敢逞能, 再次黏上他爸。 　　秦峰怕了他。 　　回到家稍稍歇息就去厂里。 　　厂里的门卫看到他很是意外, “秦工不是请假了吗？” 　　秦峰：“事办完了。” 　　“您可真是工作狂人啊。”门卫佩服地直摇头。 　　秦峰好笑：“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请假？” 　　“你那个徒弟说的。平时您七点多就过来了, 今天快八点了, 徒弟都来了你这个师傅还没影, 我好奇问的。” 　　秦峰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昨天确实跟他说过。” 　　“啥事啊？”门卫的日子无聊，就忍不住八卦。 　　秦峰想随便扯个理由，忽然想到门卫跟谁都能聊几句，兴许知道谁会弹吉他，“这不几个孩子都放假了吗，我怕他们闲着无聊在家掐架玩儿，就去市区买个吉他让他们打发时间。可惜还没找到老师。看来只能过几天了。” 　　门卫忍不住说：“找你徒弟啊。” 　　“他？”秦峰诧异。 　　门卫比他还意外，“你不知道？你徒弟会。有一天我休息，你知道我家在市区吧？碰到他带着他那个女朋友去迪厅，还抱着个吉他，搞得我都没敢认。哎，错了，不是女朋友，是前女朋友了。” 　　难怪那姑娘一分到这边，他就跟人处上了，合着还会弹吉他唱情歌。 　　难道唱的还是《同桌的你》吗？ 　　秦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首歌虽然去年就有了，却是春晚上唱火的，还得了观众最喜爱的节目金奖。以至于他家小崽子秦渺渺都能哼上一段。 　　“我还真不知道。没听他说过。” 　　门卫：“肯定是把你当成他老师敬重，怕你说他不务正业。” 　　秦峰笑着摇摇头。 　　门卫道：“我们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你家老三学二胡，让渺渺那孩子吹唢呐。对了，你那个徒弟上午没出来过。” 　　“那我去办公室看看。”秦峰冲他点头致谢，就朝办公室去。 　　他工作的时候严谨，仿佛换了一个人，他又比他徒弟大七八岁，人家不敢跟他提吉他，还真是怕挨训。 　　秦峰不训他，还让他教渺渺他们，他徒弟不需要再对他有所隐瞒，心里轻松多了，又因为喜欢吉他，爱屋及乌，以至于很乐意教渺渺他们。 　　秦峰又担心渺渺嫌辛苦，毕竟他早上得吹唢呐，还有很多张试卷要写，就让他徒弟教几个孩子弹《同桌的你》。 　　这首歌的旋律很舒服，歌词很有代入感，大院里的大人小孩都喜欢，以至于秦渺渺边弹边唱断断续续能完成一首歌，歌声传出小洋楼时，也惹来许多放假在家的大孩子小孩子上门听他唱。 　　秦渺渺虽然在陌生人面前还有点腼腆，可面对熟人的时候，人越多他越来劲。正月初十，初三年级正式开学，他就学会两首歌了。 　　反倒因为他抱着吉他不松手，顾无益啥也没学会。 　　等秦渺渺去学校，秦峰就让他徒弟晚上过来教顾无益。 　　原本想让他带去学校，考虑到车上悍匪多，秦峰还是忍了。 　　顾无益上辈子羡慕学历高的人，又因为学校在东北很大程度上能避开他生父生母，所以他今生很珍惜上大学的机会。 　　顾无益聪明又有心，没遇到顾小二所担忧的问题——到大学跟人家在同一起跑线就现出原形，反而对他现在的专业很感兴趣。 　　在军工方面我国跟国外还有很大差距，顾无益要学的还有多，以至于也没空练习吉他。 　　秦峰知道他最懂事，怕他心口不一，就故意装出不死心的样子询问他真不把吉他带过去吗。顾无益再次表明暑假回来再学。秦峰这才放心。 　　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 　　秦峰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顾无益去外地上大学他也担心，担心顾无益报喜不报忧。趁着顾无益不注意把林小波叫到一旁，叮嘱他有什么事尽管给他打电话。 　　林小波越长大越了解这个世界，越觉得秦峰这样的人稀缺，也越佩服他的人品，就郑重向他保证，就算顾无益要跟他绝交，他也会把顾无益在学校的情况如实向他禀报。 　　有林小波看着，秦峰送走大儿子就不再担心他，盯着二儿子和小儿子。因为他们一个即将参加高考，一个面临中考。 　　秦峰需要出差没空时，就让爹妈替他盯着。 　　老两口指望孙子光耀门楣，其实秦峰不说他们也会看着顾小二和秦渺渺。 　　怕兄弟二人太用功营养跟不上，每到周末秦老汉都会去大菜市场买些海鲜和秦渺渺爱吃的五花肉。 　　秦渺渺其实不是很喜欢五花肉，他只是喜欢滨海大饭店烧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不过哥四个整天吃食堂，肚子里没油水，虽然周氏烧的红烧肉都不如周大舅店里卖的，兄弟四人还是很给面子吃光光。 　　临近夏日，天气有点热，周氏不想再做红烧肉，又怕渺渺不开心，就哄他等他二哥考上大学，就让他爸带他去滨海大饭店搓一顿。 　　渺渺忍不住问：“我要是考上市一中，是不是能搓两顿？” 　　“这点得问你爸。”周氏不想答应。 　　随着这几年物价不断上涨，滨海大饭店的饭菜也一年比一年贵，她很怕一顿吃掉儿子一个月工资。 　　渺渺一半大小子想不到这些，见着他爸就问起此事。 　　考上一中等于半只脚踏进大学大门，秦峰当然不会吝啬一顿饭。 　　秦渺渺兴奋了，立即问几个哥哥：“回头咱们七月底吃一次，八月底快开学的是再吃一次，行吗？” 　　顾小二点头：“没问题。不过现在有个问题。” 　　“啥？”秦渺渺下意识问。 　　顾小二：“下午三点了，我们该去学校了。” 　　六点钟上晚自习，他们五点出发来不及，四点出发来不及吃晚饭，不想太赶的话，最迟三点半就得上公交车。 　　渺渺皱眉：“怎么这么快啊？” 　　秦峰：“再忍两个月你就解放了。” 　　秦渺渺忽然想起一件事，“爸，大哥考上大学楚方送一台电脑，二哥也考上大学，楚方送什么啊？” 　　秦峰摇摇头。 　　渺渺稀奇了，“还有你不知道的？” 　　“应该放弃了。两年了吧？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遍地都是。尤其我只收礼物从不回应，怕是整个滨海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没心且脸皮厚的男人了。” 　　渺渺诧异，他爸居然真知道。 　　秦峰见状想笑，“你爸我还没自信到是个女人就得赖上我的地步。” 　　顾小二总觉得楚方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他了解楚家人，堪称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要是还送呢?” 　　秦峰回想一下那天早上跟她聊的内容，“恐怕就不止喜欢我这么简单了。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楚方不像恋爱脑，否则她家人也不可能任由她来滨海投资。” 　　顾小二担心的忘记赶公交车，“要是真有别的目的，你打算怎么办？” 　　秦峰：“其实我真想不出她能有什么目的。除了你们五个，我身无长物，因为我认识程时序，她也不敢要我的命，我估计没有如果。” 　　对于楚方，顾小二也给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因为她以前就是个死人。 　　“她要是来找你，别再跟她一块出去了。” 　　秦峰点头：“知道了。收拾东西上学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得上楼清静清静歇歇脑。” 　　渺渺闻言，送他三个哥哥上了公交车回来也不敢再碰吉他。 　　怕客厅回音传到楼上影响他爸休息，秦渺渺就回屋复习功课。 　　老话说，付出总有回报，努力就有收获。 　　秦渺渺和顾小二忘记今夕是何夕的努力两个月，成果喜人。 　　顾小二填报坐落于山水之城的军医大学时毫不犹豫，秦渺渺考完试就像出了笼的鸟儿——到处乱飞，秦峰不用问也知道他俩稳了。 　　同样一个对他们很有信心的人是楚方。 　　高考全国统一，中考不用，滨海这边中考在前高考在后，顾小二考完没几天，门卫就送来一个小箱子。 　　顾小二看到熟悉的地址都不敢拆了。 　　由于秦峰几个月前的那番话，秦渺渺也不敢拆，束之高阁等秦峰下班。 　　秦峰下班回来，兄弟几人都吃好饭了。 　　估计他爹妈该睡了，秦峰就没往村里去。他中午也跟二老提过，回来晚了就别等他。所以秦峰直接回家煮面条，反正院子里有一片菜地，地里好几种可以下面条的菜。 　　可是他看到楚方令人送来的礼物，顿时没心思吃饭。 　　顾小二见他接过去就拆：“爸，还收啊？您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她还能吃了我？”秦峰不怕，尤其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就把顾小二送走，他就更不怕了。 　　原著中顾无益和顾小二最惨，一个没了肾，一个摔下悬崖因为车子爆炸尸骨无存。傅青云和傅凌云纯粹是被他俩连累的。 　　顾无益和顾小二的命运改写，远离首都，在管理极其严格的学校里出不来，那傅青云和傅凌云出事的可能性极小。 　　至于渺渺，凭楚方有求于他这一点都会帮他护着儿子。 　　顾小二：“既然你这么说，那快拆开看看。” 　　秦峰拆开箱子很意外，入目的居然是个小游戏机。 　　渺渺顿时忍不住问：“她啥意思？见不得我好，恨不得我玩物丧志？等她跟你结了婚，你们好顺理成章的生个懂事聪明乖巧的小孩吗？” 　　秦峰好笑：“一个游戏机而已。”无奈地摇摇头，“她真那么想就不会只送一个了。” 　　渺渺看到几个哥哥，一人一小时半天就过去了，没法沉迷，“那游戏机旁边那个小盒子是啥？说不定也是游戏机。” 　　秦峰拆开盒子听到一声惊呼，抬头看去，他二儿子惊得睁大眼睛。 　　“认识？” 　　顾小二不敢信：“我要是没猜错，这里面应该都是手术刀。” 　　“不会吧？”秦峰说着就拆，看到各种各样的手术刀，猛然看向顾小二。 　　顾小二连忙说：“我最近没见过楚方。” 　　秦峰：“除了我们自己家的人，还有谁知道你填报的是军医大学？” 　　傅青云帮他二哥回想，“应该是小美阿姨和程市长。有可能是程市长。你怕他知道楚方追求你，没跟他提过。楚方要是问起咱家的事，他肯定不设防。指不定希望楚方留在滨海，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峰点头：“不是没这种可能。” 　　顾小二指着盒子里的刀，“那这些怎么办？” 　　秦峰叹气，“看来我该找个时间跟楚方好好聊聊了。” 　　傅青云立马把电话抱过来。 　　秦峰笑道：“你们把礼物收起来吧。明天早上再打。这时候邵小美要么跟程市长一块遛弯去了，要么在书房工作。” 　　楚方此时应该不在滨海，也没说找秦峰还有什么事，秦峰不差这一两天。 　　翌日清晨，秦峰打给邵小美得知楚方不在滨海，就让邵小美联系楚方。 　　邵小美不知道傅青云不是真小孩，这半年虽然只跟傅青云通过几次电话，可不论她说什么，傅青云都能秒懂，邵小美就以为他在表演上很有天赋。 　　渺渺跟秦峰有七八分像。顾无益和顾小二还很争气，邵小美不希望几个孩子受到伤害，挂上他的电话就联系楚方。 　　随后邵小美给秦峰回个电话。 　　兄弟几人一看他挂上电话就问：“楚方怎么说？” 　　秦峰：“由楚方公司开发的楼盘年底竣工，她一定会过来参加剪彩售卖仪式。到时候我去找他。” 　　傅青云禁不住担心：“可千万别跟艺考撞上。不然这次错过了，她下次来滨海又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第85章 搬家 　　秦峰见他这么担心, 安慰道：“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楚方在这边改了老城就开新楼盘，这么多事不可能放心的全交给手下人” 　　顾小二不禁说：“您既然说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她送给我们这么多东西, 还一次比一次用心, 绝对有别的目的。” 　　秦峰：“暂时不管她。我去煮点面来吃。” 　　傅青云道：“你坐吧。”不待他开口就让傅凌云去薅苋菜。 　　顾小二去给秦峰倒杯水。 　　渺渺见状总觉得自己干坐着不像话, “爸，要不要先洗澡？” 　　昨天洗的头发, 今天不需要洗, 而只是冲洗一下身上的汗应该很快，秦峰点点头。 　　渺渺立即去给他拿拖鞋。 　　顾小二把暖瓶拎去卫生间。 　　自打用上自来水，卫生间也通水了。以前马桶里虽然也有水，不过是自己在楼顶上搞一个很大的桶，桶里的水用完了, 就用小电机抽水上去。 　　追根究底还是北车厂离市区太远，市区修自来水的时候没想过这边，北车厂建厂之初也没考虑过可以用自来水, 因为地下水很丰富，再加上也没钱搞自来水。 　　随着改革开放, 因为北车厂工人多来这边卖东西的也越来越多，市政府也比以前有钱，可能想留住这边的人搞活北车厂一带的经济, 就给北车厂通了自来水。 　　通了自来水当天, 秦峰就买个花洒安上。 　　秦峰看到他二儿子拎热水, 忍不住说：“自来水又不凉, 我用自来水就行了。” 　　“还当您老是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呢？”顾小二很是无奈地瞥他一眼。 　　秦峰好笑, “你爹我才三十五。没听人说过, 男人四十一枝花？” 　　“我只听说过男人四十豆腐渣。” 　　秦峰到他跟前, 不客气地朝他脑门上撸一把，“这是指那些中年发福的人。那些同志啊，别说四十了，过了三十就没用了。” 　　顾小二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下，“您确实没这方面的担忧，跑五公里都不带大喘气。” 　　秦峰高兴地点头，可算说一句他爱听的了。 　　“可您这些年都没用过，会用吗？” 　　秦峰愣住，意识到他儿子几个意思，朝他屁股上踹一脚，“小混蛋，谁的玩笑都敢开！” 　　顾小二赶忙跑的远远的，恐怕他再来一脚重的。 　　傅青云从厨房出来，“爸，快洗澡吧。渺渺，去把爸的衣服拿下来。” 　　渺渺上楼：“秦工，大裤衩和背心吗？” 　　“是的。秦工让我替他说声谢谢。”秦峰大声说。 　　秦渺渺不由得露出笑脸。 　　随后给秦峰送去的时候也难得没调皮，乖乖的递给他就去看电视。 　　备考的这几个月，顾小二和秦渺渺看电视也是看《新闻联播》。秦峰虽然前世今生参加了两次高考，可两次加一起也没顾小二辛苦——高三下学期一个月休息一天。 　　秦峰心疼他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吃了饭就以工作太累为由上楼休息，由着几个儿子在楼下胡闹。 　　不过胡闹没几天，顾无益就放假回来了。 　　上了大学的顾无益愈发有大哥样，今年夏天也不再卖冰棒，他有时间看着弟弟，秦峰就把家里的事交给他，自己一心扑在工作上。 　　秦峰忙碌又充实，兄弟几个都想学吉他，偶尔还要看一下课本，以免开学全忘了，有时候还得去村里帮帮忙，以至于他们比秦峰还忙。因为他们还得洗衣服做饭搞卫生。 　　忙碌的时候日子特别快，不知不觉顾小二和秦渺渺的通知书先后到了。 　　秦渺渺是初中考高中，通知书直接由一中送到二中便可，不需要经过长途跋涉，所以他的通知书七月下旬就到了。 　　到来没几天正好是周末，秦峰履行承诺，带一家人去滨海大饭店搓一顿。 　　这次没碰到楚方也没碰到邵小美。 　　没人耽搁，时间尚早，饭后歇一会儿，秦峰让顾无益陪两位老人在饭店大堂等着，他带着几个儿子去蛋糕店订蛋糕。 　　第二天蛋糕做好就由顾无益和顾小二过去拿回来。 　　回到家哥俩就想往冰箱里放，幸好傅青云看到了，赶忙拦下来。 　　顾无益愣了片刻，意识到冰柜没有保鲜层，忍不住朝自己脑门上拍，“真热糊涂了。” 　　“我看你是看书看糊涂了还差不多。”傅青云无奈地摇摇头就找地方，可风扇底下没用，厨房里更不行，“你们谁去叫爷爷奶奶来吃蛋糕。” 　　渺渺不禁说：“爸还没回来。” 　　傅青云：“给爸留一块。不然奶油热的跟刚出炉的烤红薯似的，咱们怎么吃啊。二哥，路上车多，你跟渺渺一块去。” 　　顾小二嗤一声：“外面得有三十多度，地面热的能煎熟鸡蛋，神经病都不出来，哪来的车？” 　　傅青云被噎得说不出话。 　　顾无益打圆场：“没有大人还没有像渺渺这么大的小孩在路上乱骑？” 　　“我不小了！”秦渺渺很生气，“我都十四了。” 　　顾小二勾着他的脖子，“十三周岁。高中毕业十六周岁。说实话，我都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上大学。这几年好好想想想学什么，要是不跟我们一个城市，就让凌云先过去等着你。” 　　秦渺渺天天嚷嚷着长大了，其实因为不论干什么都可以找长辈哥哥，他在某些方面跟三年前十岁的时候没两样。 　　好比初中毕业了，他同学都约女同学出去玩，秦渺渺宁愿跟院里的小学生一起打水枪都不愿出大门，还嫌人家无聊。仿佛他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宝宝。 　　这也导致听到顾小二的话，秦渺渺想也没想就问：“不是还早吗？” 　　“到秋开学你就住校了。” 　　渺渺的眉头微皱，拨开他的手，嫌他烦。 　　顾小二跟出去。 　　“我自己去，你不要跟着我。” 　　顾小二：“生气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 　　渺渺不想，不由得停下来。 　　顾小二：“不过也不急，你四哥才上高二，你还有两年时间。” 　　渺渺不由得问：“四哥喜欢什么？” 　　顾小二也问过傅凌云，傅凌云上辈子选择从政是想出人头地，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他们，并不是真爱此道。 　　今生有秦峰做后盾，他爸认识的人物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傅凌云不需要出人头地，面对人生重大抉择的时候懵了。 　　顾小二问渺渺：“你说你四哥读法怎么样？” 　　“啥读法？”渺渺一时没懂。 　　“报考法律系，毕业后跟邵甜儿的未婚夫一样进检察院。” 　　渺渺眼中一亮：“好啊。” 　　“你确定？”顾小二这个想法还没跟傅凌云以及他爸说过，心里多少有点不确定。 　　渺渺点头：“四哥要是进检察院，我就当四哥的学弟。” 　　“你也学法？”顾小二说出来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想又想不出来。 　　渺渺点头：“不过我不当法官。你们说过，越往上职位越少，竞争越大。我才不要跟四哥竞争。我要跟四哥合作。” 　　“合作？”顾小二被他说糊涂了。 　　“是的。四哥进检察院，我当律师，我们俩联手——” 　　顾小二忙说：“等等，你当律师？”岂不跟楚家那个继承人一样。 　　不对，不对，楚方未婚，她没孩子，那个律师压根没出生，他还担心这么多干嘛啊。 　　渺渺当律师也好，起码以后傅青云不用担心合同里漏洞，被无良资本家坑了还得帮他们拍戏。 　　“不行吗？”渺渺见他脸色变脸变去，疑惑不解，“二哥担心我考不上？” 　　顾小二下意识说：“不是。”停顿一下，“我是在想应该考哪个学校。” 　　渺渺：“小波哥以前说的政法大学啊。” 　　顾小二猛然转向他。 　　渺渺奇怪：“怎么了？” 　　顾小二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不能因为上辈子楚家那个继承人上的是位于首都的政法大学，就不让渺渺上啊。 　　渺渺跟楚家又没什么关系。 　　顾小二：“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看不起谁呢。”渺渺气得哼一声，越过大马路就喊，“爷爷，奶奶！” 　　周氏和秦老汉没被他嚎嚎出来，村西头的人都被他叫的纷纷朝他看去。有人以为渺渺找老两口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扯开嗓子帮他喊。 　　结果因为关注的人多，俩人还没到家，老两口就锁好门过来了。 　　周氏还没走近就急急地问：“出啥事了？” 　　渺渺：“我爸找你。” 　　“你爸？”周氏抬头看看天，顶多十点钟，“不好好上班又整啥幺蛾子啊。”一脸的嫌弃。 　　然而到家只剩欣慰和感动。 　　秦老汉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你们吃就好了，这么热的天还去叫我们干啥。” 　　顾小二：“你们不来我们也不好意思切。等一下，我去拿盘子。” 　　顾无益喊他，“不用，蛋糕里面有。” 　　“这么好？”顾小二不敢信。 　　顾无益拿出一叠纸盘，“价格比去年贵了将近一成，东西还是这么多，没点小礼品谁还买啊。”说着还翻出一把塑料刀。 　　渺渺忙说：“给我留着，我切西瓜。” 　　傅青云拉开他，“用勺子挖还不够？过来等着。” 　　渺渺后退，让他大哥先给爷爷奶奶切。 　　周氏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吃蛋糕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咬下去，奶油到口中也不敢相信那么软，顿时不禁感慨，“真没想到我和你爷爷这辈子也能吃上这么洋气的东西。” 　　顾无益的手一顿，无奈又想笑：“奶奶，现在是九十年代，不再是爸出生的六十年代。以后会越来越好。赶明儿我毕业了，就接你们过去玩几天。” 　　周氏摇头：“你毕业还不知道得哪辈子。我听你爸说，你能上到哪儿上到哪儿。要是跟你爸一样，还得九年。我还是指望青云吧。” 　　傅青云听到这话高兴，老人家不跟他见外，“好啊。奶奶，等我赚了钱，咱都不坐火车，去哪儿都坐飞机。” 　　周氏想到离他毕业还早，不介意先答应下来，大不了到时候再反悔，就说自己忘了，“那爷爷奶奶等着。不过，咱该赚的赚，不该赚的咱可一分都不要。” 　　傅青云点头：“我知道。听小美阿姨说，电影学院机会多，回头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电影学院的考试上。不过以防万一，戏剧学院那边也会去试试。” 　　“你爸陪你去吗？” 　　傅青云希望秦峰能陪他，因为上辈子自卑不敢，都没进过大学校园，“看时间吧。小美阿姨要是在首都，我自己去就行了。” 　　周氏很放心邵小美，因为她家有钱又有权，要想害他们老秦家的人，压根不需要把傅青云弄去首都再动手。人家乐意帮她孙子，就是因为人家心好，或者讲义气，不拘小节。 　　“那咱们吃蛋糕吧。” 　　秦老汉不禁提醒，“给你爸留一块。” 　　顾小二点头：“必须的。”说着就去厨房拿个大盘子，又拿个干净的菜盆，然后盖上蛋糕以免招蚊虫。 　　周氏很满意地说：“二小子也越来越懂事了。” 　　顾无益：“奶奶你不知道，他指望爸陪他去报名呢。” 　　顾小二愣了一瞬间，欲盖弥彰道：“谁指望了？别瞎说！” 　　顾无益见他不好意思就耸耸肩闭嘴。不过他怕因为这番话他二弟真不好意思找父亲大人，等到晚上就偷偷去找秦峰。 　　秦峰其实看出来了，顾小二不止一次问他山水之城离滨海远不远。他说在祖国的西南，顾小二惊呼，那么远可怎么去啊。 　　听到顾无益问他能不能请假，秦峰一点不意外，“我最近没时间休息，就是想等到下个月下旬休个长假。” 　　顾无益又有了新的担忧：“渺渺他们呢？” 　　秦峰：“走之前我把渺渺的行李先收拾好。天气热不需要厚被子，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有青云和凌云陪他一块去，没事。再说了，还有你爷爷奶奶呢。又不需要他们骑车，到市区的公交车他们也熟。” 　　“那我就放心了。但愿小二的通知书不要出什么事。最近几年顶替的事越来越多，上面也不管管。” 　　这事秦峰还真知道一点：“快了。” 　　“啥意思？” 　　秦峰摇摇头，“你该洗澡睡觉了。” 　　顾无益见状就知道问不出什么。到楼下顾无益忽然想到，明年全国严打。正是因为严打，一些丧心病狂的人不敢露头，他上辈子才能守住自己赚的钱，然后越做越大。 　　后来有人眼热，去他公司捣乱，他正不知道该求何人该找什么人帮忙，又赶上全国严打。 　　上辈子事发前能有亿万身家，多亏了那几次严打。 　　只是他爸是怎么知道的啊。 　　难不成又是他那些在首都的同学说的。 　　顾无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忽然又想到他那对生父生母，算着时间，应该快出现了。 　　上辈子他有了钱才送顾小二去私立学校念书，也导致他二十周岁才考大学。也就是九七港城回归那一年。 　　但在此之前他爹妈就找上他了。 　　顾无益忘了第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仔细想想不是明年春天就是明年秋天，因为那时候天气不冷不热。 　　思及此，顾无益觉得他应该给他爸提个醒。 　　可一想到他爸很忙，离那夫妻俩出现还有一段日子，就等他忙完这段再说。 　　由于下个月顾无益也得去学校报道，洗好澡到楼上就把此事记下来。 　　周氏和秦老汉毕竟年龄大了，秦峰担心他爹妈，就奢侈一把坐飞机去送顾小二。 　　不需要在路上浪费时间，父子俩抵达目的地，秦峰也没急着带顾小二报名，而是带着他在当地玩两天——熟悉一下附近的银行和公安局，才乘飞机回去。 　　回到家中，秦峰看着客厅大变样简直不敢信，“这是我家吗？” 　　他爹从厨房出来，“我和你娘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怎么这么突然？”饶是秦峰有心里准备，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秦老汉：“要不是地里有小麦，下地得多走半里路，牛也没找到合适的买家，刚过完年你娘就要搬过来了。” 　　秦峰试探着问：“您的意思回头玉米黄豆收下来，那地就不种了？” 　　秦老汉点头：“跟队长说好了，租给他们家种水果。不过不搁咱们地里盖大棚。” 　　“那行。收拾好了没？”秦峰忍不住打量。 　　周氏从楼上下来，“大件衣柜啥的是队长帮我们搬的。卧室是几个孩子整理的。” 　　秦峰知道他们嫌上楼下楼费劲，就朝楼梯旁边房门大开的屋子走去。看到墙上贴满了报纸，顿时一脑门黑线，“怎么不用墙壁漆？” 　　周氏：“青云跟我们说过。我嫌味刺鼻。哪有报纸好啊，脏了就撕掉。不撕也可以贴新的。” 　　“随便你们吧。”秦峰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他们吵吵，“我没去送渺渺，他没闹吧？” 　　秦老汉摇头：“我跟他解释二小子的学校离咱们这儿有多远，有你陪着还担心他二哥不能顺利到学校。还说让他二哥晚回来几天，回头跟你一块去接他。” 　　秦峰意外：“可算懂事了。” 　　周氏看向楼梯口：“快上去歇歇。你的床单被单我刚换的。” 　　秦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差点忽略的事，“对了，之前无益上火车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事。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第86章 出事 　　秦老汉仔细想想：“昨晚打过一个电话, 问你回来了没。我问他啥事。他说就是问问。他要是真有事，明天不打后天还得打过来。他学校有公用电话方便的很，小波说出了食堂就有电话亭。” 　　秦峰估计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能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比如交女朋友了, 又远远没到可以见家长的地步，向来懂事听话的顾无益又不好一直瞒着他。 　　“那我去睡会儿。” 　　周氏摆手：“快去吧。对了, 饭咋吃？” 　　“你们吃你们的, 等我醒了自己下点面条就行了。” 　　周氏皱眉：“哪能天天吃面条。” 　　“这么心疼我啊？”秦峰一见他妈瞪眼，顿时不敢瞎扯，“要是没啥事就去菜市场买两斤小海鲜，回头我做海鲜面。” 　　周氏下意识问：“这些被罩呢？” 　　“晚上再洗。”秦峰挥挥手就往楼上去。 　　周氏就纳闷了，“老头子, 你儿子这是啥毛病？咋就那么喜欢晚上洗衣服？” 　　秦老汉其实也好奇。 　　以前虽然不住在这儿，因为平时没啥事，得空就过来看看, 经常注意到当天下午洗衣机里一堆脏衣服，等到第二天早上院子里就晒满了。 　　有几次他也怀疑是不是早上洗的。后来听门卫说他一有空就起个大早去跑步, 秦老汉帮他算一下做饭跑步吃饭时间，就知道他早上没空。 　　“可能在学校里养成的习惯吧。白天得上课，只有晚上有空, 洗快点慢点都无所谓。” 　　周氏摇头, “不管他了。你要不去菜市场看看？” 　　去菜市场不需要过马路, 大门口往左拐, 大概一里路就到了, 方便的很。 　　路上自行车多, 秦峰还敢使唤他爹, 也是考虑到这点。 　　秦老汉想想洗衣服的水他压好了，不够的话也可以用自来水，他老伴只需看着洗衣机就行了，“就买小海鲜？” 　　周氏朝小菜园看去，“啥都有，还买啥？家里只有咱仨还能吃多少？” 　　“买点馓子？” 　　“吃得动吗” 　　干吃肯定吃不动。 　　秦老汉琢磨片刻，“晚上做苋菜鸡蛋面疙瘩，泡在里面吃。” 　　“随你的便。” 　　他不抹骨牌不抽烟喝酒，周氏也懒得管。 　　秦老汉听出她潜意思，到菜市场东瞅瞅西看看，大包小包买了好几包。 　　洗衣机太小，床单被套洗的慢，他到家时周氏还搁院里阴凉地儿站着。看到他跟新媳妇回娘家似的，忍不住皱眉，“你是又有钱了啊。” 　　秦老汉嘿嘿笑道：“给渺渺他们买的。渺渺第一次住校，我怕他想咱们，天天搁学校吃也不习惯，打算明儿给他送去。” 　　周氏不禁提醒：“明天周四了。” 　　“越是快到星期天越难捱。”秦老汉把小海鲜递给她就往屋里去，“你去不去？” 　　周氏不想跟正事不干的人搭腔：“明天再说。” 　　天公不作美。 　　翌日天空飘起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北方的秋天很短暂，秦峰担心气温骤降，他又还有两天假，就带着他爹买的东西和厚毛衣去一中给三个孩子送去。 　　秦渺渺确实想他爸他爷爷奶奶了。不过因为有两个哥哥陪伴，他还能忍住。 　　可一见到秦峰，思念瞬间化成泪水，抱着他就哭。 　　起初因为见到秦峰太激动，忘了他还在学校，他就嚎啕大哭。经秦峰提醒，少年不好意思了，默默流泪。 　　过往的师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高中生想家，都以为出什么事了。 　　有热心肠的同学还上前询问要不要帮他找班主任。 　　秦渺渺顿时羞的不敢抬头。 　　秦峰道声谢，胡扯一句“秦惊蛰肚子难受”把同学都打发走了，才推开没脸见人的少年，“别哭了行吗？” 　　少年使劲点一下头。 　　秦峰把手帕递给他。 　　渺渺接过去，两个高年级的哥哥也过来了。 　　哥俩一看到秦峰也把其他人忘了。接过秦峰带来的东西，意识到还有小弟一份，这才注意到秦渺渺的鼻子眼睛通红通红。 　　傅青云奇怪：“怎么了？” 　　傅凌云紧接着问：“谁欺负你了？” 　　“有你们俩在谁敢欺负他啊。”秦峰好笑，睨了少年一眼，“想念家里的饭菜想念他的床。” 　　兄弟二人初住校的时候也想。 　　傅青云作为过来人，搂住渺渺的肩膀，“过段时间就好了。爸吃了没？” 　　“肯定没有。”秦峰不待他开口，“我这就回去吃饭，你们也快去吧。”不给他们叫住他的机会，挥挥手就走。 　　傅凌云无语又想笑，“至于这么嫌弃食堂的饭菜吗。” 　　傅青云心说有的选我也嫌弃，“秦渺渺，别哭了。” 　　“你的小名原来叫秦喵喵？难怪怎么问你都不说。” 　　秦渺渺直觉不好，循声看去，他们班的两个女生已到跟前，一个短发俏皮，一个长发温柔，俩人长得都很好看，短发的脸色偏黄，长发的白里透红。 　　可秦渺渺并不喜欢她们，总是一下课就找他聊天。有一次差点害得他憋尿裤子。 　　“你听错了。”渺渺冷冷地瞥她们一眼，拽着他三哥就往食堂里面去。 　　两位女生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傅青云转身之际看到了，心头有个大胆的猜测，故意问：“她们怎么惹你了？” 　　“很烦。就比我大两三岁，还没到十八呢，跟村里的婶子大娘一个德行，没她们不想知道的事。比派出所查户口还能问。” 　　紧随其后的傅凌云险些被他嫌弃的语气呛着，“人家可能就是对你好奇。” 　　“我又不是外星人，也没比她们多长一张嘴巴一只眼睛，有啥好好奇的？”秦渺渺烦，“你不知道就别瞎说。说也行，别忘了你跟谁一边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傅凌云还真不敢往他身上扯，“兴许人家只是想跟你交朋友。” 　　“我是男生欸。”秦渺渺瞪大眼睛。 　　傅凌云呼吸一窒，心说你是男生想跟你交朋友才正常，“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好比你每次希望爸帮你做什么都会先讨好他。” 　　秦渺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明白了？”傅凌云不确定。 　　渺渺点头：“不就是想让我帮她们送情书吗。这事，早说啊，我跟班长同桌，还同寝室睡上下铺，我一句话的事，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傅凌云想扶额。 　　以后要是秦渺渺也跟他们的老父亲一样三十五岁还没对象，那单身的原因肯定不一样。他们的父亲大人是选择单身，秦渺渺百分之一百被动单身。 　　“你班长很好看？” 　　秦渺渺：“学习好，跟我差不多。” 　　傅凌云试探着问：“也跟你一样是个帅小伙？”见他摇头，立即问，“既然不是她们又怎么可能喜欢班长？” 　　“因为是班长。朝中有人好办事。” 　　傅凌云忍不住翻个白眼。 　　傅青云直觉不好，“打饭去，我和渺渺去找位子。” 　　傅凌云原本还觉得往他身上扯不好，“你三哥啊。” 　　渺渺看看他，又看看傅青云，福至心灵，惊呼：“原来如此。” 　　“别听你四哥瞎说。看着东西，我去买菜。”傅青云恐怕他瞎问，东西放餐桌上就走人。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前脚走，那俩女生进来了。 　　秦渺渺就坐在过道旁边，立即叫住她们，不待人家说什么，就说人家喜欢他三哥干嘛不直说啊。随后又问有没有情书，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他可以帮她们送。 　　两个女生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回过神来掉头就走，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找秦渺渺瞎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六那天还真有人拦住秦渺渺，递给他三份信。 　　秦渺渺闻到信纸散发的淡淡香味立马接过来。 　　周六傍晚到家当着傅青云的面交给他爹。 　　傅青云原本还以为女同志写给他爸的。一见他爸拆一封看他一下，明白过来，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揍秦渺渺。 　　秦渺渺吓得慌忙躲到他爷爷身后。 　　秦老汉侧开身：“活该，让你偷你哥的情书。” 　　“我没偷！”秦渺渺大声为自己辩解。 　　秦老汉的耳朵快被他震聋了。 　　秦峰起身，转向他：“你是没偷。人家托你转交，你都不跟青云说一声就给我，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打你打谁？” 　　秦渺渺懵了。 　　瞎胡扯的傅凌云也懵了。 　　片刻，哥俩回过神，异口同声：“你咋知道？” 　　“我也有过学生时代。”秦峰还给傅青云，“回头还给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偷偷的还。” 　　傅凌云好奇：“你怎么知道脸皮薄？” 　　秦峰：“脸皮厚还需要秦渺渺这个中介？” 　　傅凌云想想也是，“中介吗？” 　　渺渺瞪他：“你才中介。奶奶，我饿了。” 　　“爷爷下午买了一条鱼，收拾好了，跟奶奶做饭去。”周氏道。 　　秦渺渺怕他三哥收拾他，绕到卫生间洗洗手就躲到厨房里，一直到开饭。 　　傅青云不是真少年，自然不会跟皮小子计较。不过倒也不介意吓唬吓唬他，所以一顿饭下来，连个笑脸都没有。 　　渺渺做贼心虚，不敢在他面前晃悠，帮他奶奶收拾好厨房就拎着热水去卫生间冲澡。 　　而他刚把门从里面别上，顾无益的电话就打来了。 　　顾无益听到电话那端是他爸很意外，因为自打他去东北上学，家里最喜欢接电话的人就变成了秦渺渺。 　　随后得知秦渺渺在洗澡，顾无益忍不住感慨一声：“难怪呢。”随后就问他生父生母最近两年有没有跟他联系过。 　　秦峰老老小小一大家子要操心，工作繁忙，压根没想过他们怎么突然没了音讯。 　　顾无益电话中怀疑他们憋着坏。秦峰不由得回想书中的情节，离顾无益让出一个肾不远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不过怕顾无益担心，直接扯到程时序身上——他严重怀疑那两口子知道他认识程副市长，所以不敢再来找他。 　　这种情况顾无益上辈子没遇到过，基于对秦峰的信任，他反而认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以前不知道邵小美的父亲究竟有多牛，他还有点担心凭他们只是认识邵家人，并不能让他生父生母惧怕。 　　现如今知道邵小美的父亲人在首都，身居高位，还有实权，再一想到邵小美都不吝指点傅青云，肯定不希望看到他们兄弟几个被骗，就放心下来。 　　可他挂了电话，秦峰面上不显，心却乱了。 　　等三个儿子回房休息，秦峰就从书房溜下楼，溜进他父母房间。 　　周氏吓一跳，慌忙拉开电灯坐起来，“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这是？” 　　秦峰：“跟你们商量点事。刚才渺渺他们几个在，我没敢说。” 　　秦老汉闻言直觉事不小，立即坐起来。 　　“你们先别激动，也别生气，别让他们听见。”秦峰指着楼上。 　　老两口确定事大了，立即使劲抿嘴。 　　秦峰：“大小子和二小子的生父生母，也就是顾老的儿子和儿媳妇给我来过信。” 　　周氏楞了一下，随即张口就想骂，一看他指楼上，气得朝自个大腿上一巴掌。 　　“他们可能以为大小子和二小子在顾雪那儿。” 　　周氏诧异，想说怎么可能。 　　秦老汉不禁问：“他们知道顾老死了？” 　　秦峰：“我给国外的同学去过信，托他们找一下那两口子。他们给我来信时绝口没提顾老，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他们不找顾雪，找你干啥？”周氏闹不明白。 　　秦峰笑道：“外商来华投资优惠力度大，他们想分一杯羹啊。” 　　周氏顿时又想骂人。 　　秦峰接着说：“问问我国内的真实情况。不过没理他们。” 　　老两口异口同声，“你做得对！” 　　随后秦老汉又问：“这大半夜来找我们，是又收到他们的信了？” 　　秦峰摇摇头。 　　那两口子若有千万身家，肯定看不上这处小洋楼以及顾老的那点存款。然而这个世界变了。顾无益和顾清狂并没有被顾雪收养。傅青云和傅凌云也没有流浪乞讨。不知谁动了命运的齿轮，让顾无益和顾小二发现他爹妈心地善良，乐意收养他俩，可要是因此顾家那对夫妻越来越穷，肯定会来跟他闹。有可能诬赖他这处房子是他从顾老那儿骗来的。 　　秦峰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厂里人了解他也不会搭理那两口子，可是有可能把他爹妈气得一命呜呼。 　　再过半年傅青云就要参加艺考，秦峰不希望留着这个不定时炸弹毁了傅青云。 　　思及此，秦峰越发确定内心的想法，“妈，等到寒假咱家二小子就满十八了。” 　　老两口不懂他想说啥。 　　秦峰：“我打算把房子过到无益名下，顾老留下的家具以及有可能是古董的一些花瓶还有他的存款都转给小二。这样顾雪和那两口子要是还惦记房子和钱，想跟我闹也没法闹。再说了，等无益和小二上学去了，他们就算知道知道学校地址，人家校工也不会让他们进。因为那两所学校都跟军队有关，经常有部队领导进出，人家首先要防的就是外国人。” 　　周氏听秦峰说过，那两口子早就入了外籍，“可以是可以。可这房子是顾老留给你的啊。” 　　秦峰笑着问：“害怕大小子不让你住？” 　　“不可能！”周氏脱口而出。 　　秦峰点头：“是呀，不可能。再说了，无益毕业后十有八九留在当地。就算不在当地，那也是去首都或者西南某些机械厂。这房子跟是你儿子我的有什么区别？” 　　“无益要是结了婚有了媳妇呢？”周氏问，“到时候就是两家人了。” 　　秦峰笑道：“到那时候青云也该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他要是在首都有了大房子，接你去皇城根下住，您说不定还嫌弃这个房子不好呢。” 　　周氏被他画的大饼画懵了，晕乎乎地问：“皇城根下都是王爷的大宅子吧？咱们也能住？” 　　秦老汉好笑：“现在啥年代了？只要你有钱，天天逛故宫都行。” 　　秦峰又说：“我们厂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盖安置房。届时肯定有我一份。还有可能是电梯房。” 　　老两口瞬间明白秦峰为什么能把房子过户这么大的事说的无关痛痒。 　　人家有底气啊。 　　秦老汉道：“房子是给你的，你想过给谁过给谁。” 　　“这事你们先别跟渺渺他们说。等放寒假了，我再告诉他们过户的主要原因，省得他们胡思乱想。” 　　周氏摇头：“咱家仨孩子都不是小心眼的人。” 　　秦峰：“我怕传出去有人不懂事，搁他们面前乱说。” 　　周氏在五里墩住了大半辈子，很清楚一些人的德行，谁家闺女跟年龄相仿的异性说句话，她们都能扯成人家俩人好上了。 　　有些不要脸的还有可能怀疑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有了身孕。 　　周氏：“你说得对，我和你爹听你的。” 　　“那我睡了？” 　　秦老汉摆摆手。 　　秦峰关上门。 　　周氏侧着耳朵听，直到楼上没了动静才说：“有本事的人跟咱们就是不一样啊。咱儿子这口气，我算是服了。” 　　秦老汉点头：“我听无益说过，等小峰像咱俩这么大，两三年的退休金就能在市区买一处大房子，还是带电梯的楼房。他还说看病住院国家给报一大半。” 　　周氏不困了：“这么好？” 　　秦老汉：“无益要是学好了，待遇比他好。” 　　“那要是这样，得叫无益找个跟他差不多的对象。比方他同学或者校友。要是找个，找个我之前说的那个大学生，那姑娘不要房子，她娘家人也得三天两头过来撵咱们。” 　　秦老汉不禁说：“是呀。赶明儿无益再打电话回来，你提醒他，别被漂亮的姑娘迷晕了头，被人家卖了还觉得人家真喜欢他。” 　　周氏想到她大孙子虚岁二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领结婚证了，这时候谈恋爱正好，所以就整天呆在家里等电话。 　　顾无益习惯了有空就给家里去个电话，周氏也没等太久，半个月，顾无益就来电话了。 　　周氏怕学问高的大孙子不听她这个不识字的奶奶的话，就拿北车厂的那个女大学生的事吓唬顾无益。末了不忘提醒他，未来丈母娘不省事，他们一家都不得安生。 　　顾无益很珍惜平平淡淡的日子，被周氏这么一吓唬，三十岁了都没敢找对象。还是后来他领导看不下去，让他夫人给顾无益介绍个各方面都省心的对象。 　　幸好这事老两口直到走到人生尽头都不知道，否则能自责的合不上眼。 　　话说回来，顾小二轻易出不来，功课跟他高三时差不多，没空惹事，秦峰不担心他。顾无益那边有林小波盯着，秦峰也不担心。 　　三个小儿子就在本地，出了校门就上公交车，不会出什么大意外，秦峰也不担心，开始琢磨楚方这个人。 　　可他琢磨了三个月，得空就给邵小美去个电话，楚方却像消失了一般。 　　秦峰寻思着得到年底。 　　等到年底，秦峰陪傅青云去首都参加艺考都回来了，还是没有楚方的消息，秦峰觉得出大事了。 　　年三十晚上，老两口撑不住睡了，秦峰跟几个儿子裹着被子窝在沙发上继续看春晚时，把楚方依然没消息的事告诉他们。 　　渺渺忍不住说：“我早就想说了。” 　　“说什么？”秦峰问。 　　渺渺：“今年没新年礼物啊。” 　　秦峰好笑：“你还收习惯了？人家不欠你的。” 　　顾无益微微摇头：“渺渺不是这个意思。不想再追你也该给你打个电话。这样像是失踪了一样，我总觉得不对劲。” 　　秦峰：“我也觉得不对劲。原本和青云在首都碰到邵小美，我还想问问她。她跟青云说学校艺考的事，我就把这事忘了。偏偏她今年还留在首都过春节。” 　　顾无益：“那看来只能等年后。对了，艺考什么时候出成绩？” 　　秦峰：“三月份。那时候邵小美也该回来了。我去她家找她吧。对了，之前你们说的是别忘了。” 　　顾小二打个哈欠，问：“房子和存款？” 　　秦峰点头：“正月十一就去办。” 　　顾无益觉得没必要。 　　可一想到他姑心胸狭隘，他姑父小肚鸡肠，他生父生母蛇蝎心肠，又怕他们闹得老两口寝食不安。 　　过了年，兄弟俩就跟秦峰去派出所领了属于他们的身份证。 　　身份证是去年七月一日起用的。 　　秦峰得知这事八月份就带他们去派出所办了身份证。由于身份证得从省城发过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办好，秦峰不想空跑一趟，所以连同他自己以及他爹娘的都等到年后统一去拿。 　　随后按照原计划去银行取钱，转存到顾小二账号里，然后去房管局过户。 　　不过不论是存款，还是代表房子的土地使用证明，两兄弟都没接，直接让工作人员给秦峰。 　　秦峰也怕他们一时脑抽，钱和房子被人骗走，所以还跟以前一样锁柜子里。 　　由于兄弟俩人的学校离家都不近，正月十三秦峰就先后送他俩去火车站和机场。 　　原本顾小二不愿再坐飞机。 　　顾老的那笔钱存了十年，利息也有不小一笔，秦峰用那个钱买机票，顾小二没法再用怕他爸没钱用的理由拒绝，只能听话。 　　他俩一走，让秦峰挂心的事就只剩傅青云的艺考成绩。 　　好在没让他等太久。 　　三月中旬，秦峰接到邵小美的电话，傅青云的成绩过了。 　　高考成绩能过本科线就稳了。 　　傅青云希望自己的根基稳如磐石，所以并没有因为艺考的录取分数线低就此松懈。 　　他要尽最大努力考出一个亮眼的成绩，往后不论记者还是圈内人提起他学生时期的情况，都会说出“好学生”三个字。 　　以后被人污蔑，人民群众想起他的高考成绩，第一反应也不会是，“傅青云啊，他就是混子，干出这种事很正常。”而是“傅青云以前学习那么好，那么努力，干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媒体记者都喜欢哗众取宠，不可信。” 　　秦峰对傅青云有信心，接到邵小美的电话不意外。所以他紧接着就问邵小美什么时候回滨海，找她有点事。 　　邵小美直接问他是不是跟楚方有关。 　　秦峰下意识答应“是”，紧接着就意识到不对。随即问她怎么猜到的，邵小美就让他周末去她家。 　　周末就是后天，秦峰直觉事很大。 　　秦峰也没心思去跑步，早早起来做早餐，匆匆吃完就去等公交车。 　　周氏被儿子着急忙慌的样子搞蒙了，问将将下楼的傅青云，“你爸这一大早干嘛去？” 　　傅青云摇头：“可能是厂里或者火车站出了什么事吧。” 　　“可能！”周氏点头，“也就工作的事能让他慌得都忘了跑步。” 　　秦峰虽然起得早，可早班车并不早，七点十分才到家属院这边。 　　今天周末，车上人多，一路上走走停停，等他下了车又走一小段路到市政府家属大院门口都快九点了。 　　门卫给他登记一下，就放秦峰进去。 　　秦峰虽然不常来，门卫对他印象很深。 　　岁月没有在秦峰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三十五岁的他成熟稳重风度翩翩。这个大院里很多男人多在四十岁以上，像他这般长相的就更少了。 　　秦峰那次带傅青云过来，邵小美送他们父子二人到门口，门卫以为他不是邵小美的亲戚，也应该是她朋友，或者程时序的同学。反正不是普通人。 　　到程家大门外，秦峰看到门敞开着也没贸然进去，而是先按响门铃。 　　邵小美出来就冲他招手。 　　秦峰小跑进去，“出什么事了？” 　　邵小美递给他一份杂志。 　　秦峰不明所以。 　　邵小美，“邵一平你知道吧？她现在在羊城，过年没法回来，年后回首都看望爸妈，在飞机场买来打发时间的。” 　　“怎么了？”秦峰打开，入目的都是港城明星，看着眼熟，然而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见过真人。 　　说起来也是他上辈子青少年时期内地娱乐圈崛起，港城慢慢没落。等他有时间跟明星把酒言欢时，港城几乎没了星光。 　　邵小美合上杂志指着封面。 　　秦峰皱眉，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觉得眼熟?”邵小美指着封面。 　　封面上有一女两男，女人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三十岁，两个男人年老的那个得有六七十了，年轻的那个也有四十岁了。 　　秦峰双手拿着仔细看看，不可思议地问：“这个女人是楚方？” 　　邵小美不禁说：“可算看出来了。这要是让楚方知道了得有多伤心啊。” 　　“豪门争产？”秦峰看着四个黑体大字，疑惑不解。 　　邵小美：“里面有详细报道。楚方把她爷爷留给她的10%的股份高价卖给了竞争对手。楚家的竞争对手暗中收购散股，然后又经楚方牵线收了几家小股东的股份，一跃成为楚家珠宝公司最大的股东。楚方她爸和她哥加一起才能跟其抗衡。 　　“港城狗仔无孔不入，这事很快就被狗仔知道了。狗仔采访她爸的时候，她爸大骂她狼心狗肺吃里爬外，还要把她告上法庭。狗仔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去采访楚方，楚方直言她爸不是想告她，而是想弄死她。她在港城没仇人，哪天死了不是她爸妈干的，就是她哥哥嫂嫂干的。这上面的照片就是采访时狗仔拍的。” 　　秦峰张口结舌。 　　他料到楚方出事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将近大半年没消息，一有消息就给他整个这么大的。 　　“楚方没事吧？” 　　邵小美摇摇头：“联系不上。应该还活着。她采访都带着保镖，还敢跟她父母硬钢，十有八九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过时间一长就难说了。港城多的是要钱不要命的古惑仔。” 　　秦峰：“可是楚方都那么说了，他们还敢？” 　　邵小美提醒他：“明年港城回归，你觉得那些得了楚家好处的洋大人还会管吗？据我所知，有些人都开始贱卖港城的资产了。” 　　秦峰下意识看报道：“比如楚家那些小股东？” 　　邵小美点头：“要不是这个节骨眼上，楚方和楚家的竞争对手不可能这么顺顺利利就拿到股份。” 　　“楚家的主业不是房地产吗？”怎么说的没了珠宝公司，楚家就要完犊子似的。 　　“现在还是珠宝公司。房地产还处于试水阶段。可以说还没开始盈利。他们家的珠宝公司你可能觉得没什么名气，但在羊城很有名，港城四大银楼之一。快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了。” 　　“她爷爷创办的？”秦峰好奇。 　　邵小美点头：“她爷爷是建国前后逃到港城的那批有钱人之一。” 　　“难怪他们家有钱给楚方来滨海投资。” 　　邵小美：“听我亲戚，也就是你在国外勤工俭学时帮你介绍工作的那位伯父说，楚家最初给楚方钱来滨海投资是有条件的。” 　　“让她乖乖联姻？” 　　邵小美很是意外：“你怎么知道？” 　　“猜的。”秦峰指着报道，“逼的楚方卖股份，楚方还对记者说她爹妈想弄死她，这样的父母除了要楚方联姻，还能做什么？让楚方赚钱？真是那样楚方看好滨海市场来投资，也不用跟她父母谈条件。” 　　邵小美赞同：“是呀。但愿楚方此时已经到羊城了。” 　　原著中楚家并没有楚方这个人，秦峰总担心她凶多吉少。 　　“你家亲戚能不能打听到港城那边的消息？” 　　邵小美摇摇头：“不知道。” 　　“我忘了是你说的还是楚方说的，楚家的总公司在羊城。可怎么还是港城四大银楼之一？” 　　邵小美笑道：“总公司在羊城不等于主要产业也搬到羊城。羊城有钱人不少，也没法跟港城比。再说了，楚家人把总公司搬到羊城的目的可不止看好内地市场。” 　　秦峰：“我知道，各种优惠政策。” 　　邵小美点头：“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我还是打电话问问吧。” 　　她家在羊城的那个亲戚原本在国外，决定来内地投资的时候也是先到港城定居，然后从港城去羊城探探市场。 　　直到她父亲到羊城，她家亲戚才敢把公司设在羊城。 　　她家亲戚跟楚家也有生意来往，这几年依然需要经常去港城，在港城有不少朋友，邵小美就打给她家亲戚。 　　秦峰不由得走到电话另一边，然而听不见里面说什么。可随着邵小美的脸色越发凝重，秦峰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他可以确定楚方一开始没想过脱离楚家。现在跟楚家反目成仇，绝对有一半是因为他。 　　楚方要是因此死于非命……秦峰不敢想象下去。 　　“怎么样？”秦峰一见她挂上电话就问。 　　邵小美：“楚方还在港城跟她父母较劲。” 　　“股份已经卖了，还较什么劲？” 　　邵小美想想该怎么说：“这事说来话长。市里有一片棚户区，建国前的贫民窟，稍稍下雨就积水严重，房屋也旧的厉害，刮台风时都不能住人，到处乱搭乱建，上班高峰期自行车都能堵，市里就打算拆了重新规划，顺便修一下下水道。 　　“楚方的新楼盘开卖前，市里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去年一开盘就卖了近一半。这个公司是用楚方的名字注册的，她父母让她把公司的钱交出来。楚方让她父母再给她一笔钱，这边的公司归她，不然她就把楚家珠宝公司的核心技术卖出去。” 　　秦峰瞠目结舌，“她她——” 　　“我亲戚说她的目的就是搞垮楚家。”邵小美想不通，“只是让她联姻，不想联姻来滨海，她父母还敢来滨海绑人不成？至于这么绝吗？她就没想过万一把她父母逼急了，会是什么后果。” 　　秦峰：“可能也是逼急了吧。你也说过她以前就有个未婚夫。港城那边做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兴许她这个联姻对象是个糟老头子，还是让她去当继室。” 　　“要是这样的话，她确实没有太多选择，要么嫁要么拼死一搏。” 　　秦峰不由得回忆原著，可是原著中楚家已转型成功，不是现在的楚家。原著中男主开篇出场也已是十年后的事。他熟背全文也没用。 　　何况他看的时候当快餐文看，可以说一目十行。里面的一些配角在他刚知道自己穿到一本书里的时候就不记得姓氏名谁了。 　　“回头再给你那个亲戚打电话，他若有机会见到楚方，就说我希望她别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邵小美好奇：“心疼了？” 　　秦峰扶额，“就算跟她只有一面之缘，也不希望她自寻死路。” 　　邵小美：“她心里要是还有你，应该不会。” 　　秦峰摇摇头：“楚方又不是没了男人不能活的秦颖。” 　　邵小美顿时不知道怎么回。 　　正是因为楚方以前表现的很理智，她才想不通楚家人究竟干了什么把她逼的像疯了一样。 　　“我回头就问问我家那些亲戚朋友什么时候再去港城。” 　　秦峰：“那我先回去？” 　　邵小美送送他：“这种自家内斗，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除非他们各退一步。如果是因为联姻，换成我也不会退。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秦峰点点头表示明白。 　　出了大门，暖阳高照，春风拂面，秦峰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公交车经过一中，秦峰停下。 　　到一中大门口，秦峰惊觉今天周末，三个孩子在家，此时此刻此地并不能陪他聊天，立即打到回府。 　　老两口还在家，看到他两手空空，都忍不住问：“你没去买东西？” 　　“出去有点事。”秦峰想想楚方此时小心的可能连窗户都不敢开，又忍不住叹气。 　　老两口相视一眼，心里不安。 　　秦老汉试探道：“出啥事了？” 　　“也没什么事。”秦峰没跟爹妈提过楚方给几个孩子送礼物，自打他们搬过来电脑都没下过二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楚方的事。 　　尤其是以前怕被他们念叨，还不希望他们提“楚方”两个字。 　　“我去书房。”秦峰说着就往屋里去。 　　秦老汉转向老伴儿，“你儿子绝对有事。” 　　周氏：“人没事，钱还在，他有事也是小事。别管他。我们回村看看前些天搁院里种的菜出来了没。” 　　“该浇水了吧？” 　　周氏点头：“可不是吗。” 　　秦老汉立即去拿水桶，不再管秦峰。 　　渺渺他们在房里写作业，楼下安静下来，没有人打扰，秦峰不由得人多想。 　　楚方的脑袋被门夹了不成？要卖核心技术也应该到羊城再卖 　　人在港城就那么嚣张，是不想活了，还是活腻歪了啊。 　　思及此，秦峰心里一咯噔，她千万不能死，否则这一生他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 　　这一刻秦峰比任何时候都后悔那天在早餐店多嘴。 第87章 摊牌 　　时间并不会因为秦峰的后悔而按下暂停键。 　　他也没能在书房里待太久。 　　一个多小时后, 渺渺和傅凌云先下楼，蹬蹬的声音惊醒了秦峰。秦峰正准备出去看看，书房门被敲响, 傅青云找他请教问题。 　　傅青云有自知之明, 分班时毅然选择学文。上辈子背台词练出的功夫, 语文、英语、政治、历史和地理他都能搞定，唯独数学要他命。 　　秦峰不知真相, 误以为他家三儿子偏科偏的严重。幸好现在还分文理, 否则艺校分数线低他也够呛。 　　“又是数学？”秦峰出来问。 　　傅青云羞愧的笑笑。 　　秦峰拍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你若让我演戏，那我就是一木头桩子。” 　　傅青云随他进去，“那也得看让您演什么。要是科学家，肯定比很多专业演员都好。” 　　秦峰不禁搁心里补一句, 还有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以前媒体记者就是这么评价他。 　　倒是亲戚朋友对他的评价极好。因为他家亲戚朋友都富裕，可子女真正能挑起重担的不多，真正的纨绔也不多, 自作聪明的不少。 　　父母的不少朋友就很羡慕他父母——他每天吃吃喝喝，一辈子造的也没他们给儿女补一次窟窿多。 　　一直嫌他不成器的父母一打听他们一次补多少——有的十亿, 有的二十多亿，而秦峰每年可劲花也不过一到两亿。从此以后他爹妈再也不嫌弃他。三不五时地给他打些钱，恐怕没钱想要赚钱。 　　“在哪儿呢？”秦峰进来并没有看到试卷。 　　傅青云打开练习本, “都在这儿。大哥说把不会做的题抄在一个本子上, 没事的时候多看看, 一百分的试卷至少能考七十分。” 　　“无益说得对。”秦峰忍不住翻一下他的本子, 写了不少, 字还很工整, 跟印上去似的, “你爹我让你们练字没练错吧？” 　　傅青云点头，就是因为字漂亮，年前去电影学院参加校内考试，发号码牌的师兄看到他资料上的字还多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师兄，可是能被老师拉来帮忙的师兄绝对得老师喜欢。虽然傅青云上辈子没见过他，兴许人家跟邵小美一样拍戏只是玩票，演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所以没能大红大紫，而被时间的河流淹没。或者只是喜欢当演员，后来影视圈太浮躁，人家选择在话剧舞台上发光发热。也有可能受不了记者无孔不入的围追堵截，转到幕后成了一名优秀的编剧。 　　不论如何，能得他青睐未来的大学生活肯定比他畅想的还要顺。 　　起点顺利的话，只要不作死，也别自命不凡，他今生的星途绝对比前世顺利十倍甚至一百倍。 　　“想啥呢？”秦峰见他呆愣愣的忍不住朝他脑门上拍一下。 　　傅青云回过神，下意识捂住脑门，“爸，我都十八了。” 　　秦峰：“到农历八月你才满十八。” 　　“你知道？”傅青云惊讶。 　　秦峰好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怕王根宝后悔，再到公安局告我拐/卖儿童，给你们办户口的时候连你们的出生证明都要过来了？” 　　傅青云真忘了，当时只顾高兴了。 　　秦峰问：“因为我没给你们过过生日？” 　　“当然不是。”傅青云脱口而出，又怕说太快他爸不信，“我讨厌回忆以前的事。” 　　秦峰：“那就不想。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得解释一下，你爸的工资固然高，可你们几个都争气，我得留一部分留你们上大学，还得留一部分以防爷爷奶奶生病，又不希望你们天天青菜萝卜，所以才没特意给你们过生日。因为过生日不光要买蛋糕，还得准备生日礼物。关键不凑巧的话，你爸我还得请假，你说是不是？” 　　傅青云点头：“你要是经常请假，就不好休长假送二哥去上学，也不好陪我参加艺考了。” 　　“知道就好。” 　　傅青云：“其实我们都过过。您忘了吗，我们每个人收到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你都带我们去滨海大饭店搓一顿，还给我们订个蛋糕。” 　　秦峰点头：“坐下吧。” 　　傅青云想起两个弟弟还等他出去透透气，他得赶紧写好去找他们，立即拿草稿纸给秦峰。 　　秦峰先把每一题的详细解题过程写下来，傅青云还看不懂，秦峰就翻开他的书本，找到所运用的公式。 　　傅青云豁然开朗，秦峰就让他把公式记下来，不懂的就继续跟他讲解。 　　傅青云并不是真笨，而是开窍慢，通常秦峰找出所用的公式他就懂了，以至于八道题总共才用半小时。 　　困扰傅青云半天的问题解决了，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多了。 　　秦峰看一下手表，离中午做饭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让他们吃饭的时候再回来，他帮老两口做饭。 　　傅青云自然不同意，他爸工作也很辛苦。 　　秦峰胡诌，他主要是陪陪爹妈。 　　由于他孝顺，傅青云信以为真。 　　离吃饭将近两个小时，傅青云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因为他对滨海的大街小巷都提不起兴趣，就去找秦渺渺。 　　渺渺在校期间极少出来，因为校外车多人多，怕他爸知道了担心，以至于秦峰给他的零花钱也没机会用。 　　学校里倒是有小卖部。得益于秦峰并不像一些家长认为垃圾食品不好，而禁止几个孩子食用，有时候还主动给他们买巧克力可乐，顾无益从学校回来带的糖酒，他也没数落过顾无益，导致渺渺好东西吃多了，看不上小卖部里的汽水、果冻、泡泡糖等物。 　　只有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去市区不现实，坐在车上来回就得俩小时。渺渺想起对他很好的周家舅爷，就要坐车去他那儿。 　　去周大舅那儿来回顶多四十分钟，可以在那边玩一个小时。 　　改建后的老街是东城区这一块最干净的街道。由于离小学近，离二中也不远，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不觉得跟暧昧对象去那边逛街落伍，时间长了，也为老街增添了不少人气。 　　人一多，没租出去的房子有人租，生意不好的小店改行，老街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今天是周末，平时没机会出来透透气的都出来了，又因春日正好不想回去，等渺渺他们到时就看到街上人头攒动，每家店里都有不少人。 　　渺渺惊呼，“怎么这么多人？” 　　“周末啊。”傅青云道。 　　渺渺：“可是快中午了，都不用回家做饭吃饭吗？” 　　傅凌云：“平时做够了，或者在厂里吃够了。” 　　渺渺看看两个哥哥，“那我们还去吗？” 　　周大舅的小店食材新鲜口碑好，又因为他性格爽朗不拘小节，早年吹唢呐也算见多识广，能跟客人多聊聊，以至于以前老街还没改建时，他店里的生意就不错。 　　傅青云想到这些就想回去，怕打扰他们做生意。紧接着又想到他爸希望他什么都懂一些，邵小美也告诉过他，演技技巧固然重要，最重要的是仔细观察各行各业平凡的人。因为他不可能一辈子演古人，一种职业演一辈子。 　　比如他扮演一个家里破产的公子哥，就得演出公子哥对服务员这个职业的鄙视，还要演出因为没干过的那种慌乱。 　　他若想演好，必须亲自干过，不然把握不好那个度，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观众常说的用力过猛。 　　上辈子之所以能驾驭很多角色，就算因为他都干过。 　　今生生活太安逸，他都忘了出租车司机什么样，保洁人员一天的状态。 　　趁现在还有时间多了解一下，以后有人找他拍戏也不用再重温了。 　　“走吧。”傅青云想通这些就拉住渺渺的手臂，避开车子朝边上的人行道走去。 　　傅凌云不禁说：“正好饭点，舅爷他们都在忙吧？” 　　“那我们正好帮他招呼一下客人。”傅青云说着话看着渺渺。 　　渺渺不禁问：“你啥意思？” 　　傅青云：“怕你嫌闹又嫌脏。” 　　“少看不起我。”渺渺甩开他的胳膊朝周大舅家走去。 　　到门口渺渺傻眼了。 　　小小的店里吵吵嚷嚷跟早上的菜市场一样，门口还又放两张桌子。本应该在二中当初中老师的小表叔变成小陀螺，又是列菜单，又是给客人拿啤酒汽水。 　　傅青云有心理准备，以至于看到渺渺停下疑惑不解，“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渺渺不敢信。 　　正开啤酒的人闻言扭头问：“你们来吃饭？等等吧，没位子了。” 　　渺渺一见他误会了，不禁解释：“我的意思今天周末，中午可以回家吃啊？有的是时间慢慢做。” 　　男人旁边的女人道：“逛街逛累了，不想回去做。你们不是吗？” 　　渺渺看向他三哥。 　　傅青云：“不是。”再次拉起渺渺，“不会后悔了吧？” 　　渺渺甩开他，朝忙碌的人走去，“小表叔！” 　　秦峰的表弟回头，愣了一瞬间，又惊喜又意外，“你们怎么来了？表哥他们也来了？” 　　傅青云：“没有。爸让我们出来玩玩，这大中午的不好去同学朋友家，想到街上热闹就来看看。要不要帮忙？” 　　秦峰的表弟想也没想就摇头。 　　渺渺：“小表叔，我们真可以。” 　　“小孩，给我一瓶可乐。”有人等的不耐烦，一听到渺渺的话就吆喝。 　　渺渺下意识去找。 　　傅青云忙问：“冰的还是不冰的？” 　　渺渺因此停下来，紧接着听到那人要两瓶，一瓶冰的一瓶常温。 　　傅凌云送过去，渺渺就看到那人把常温的给他家小孩，他爱人喝冰的，他喝啤酒。 　　傅青云把他拽到冰箱边上。 　　渺渺疑惑不解。 　　傅青云：“跟你四哥在这儿帮忙拿酒水，我进去帮忙端菜？” 　　渺渺下意识点头。 　　傅青云就让他小表叔给渺渺安排活儿。 　　在秦峰的表弟看来像渺渺这样十三四岁的少年，除了需要体力和技术的活儿，比如扛粮食袋子牵着牛犁地，他啥活都可以干。 　　由于他是秦峰的儿子，尤其越大越像秦峰，父子俩跟共用一张脸似的，以至于秦峰的表弟不敢使唤他“表哥”干活。 　　少年一番好心，他也不可能让人站着，就把菜单和记菜的本子给他，让他出去找客人点菜。 　　这活新奇，渺渺很开心。 　　秦峰的表弟则去厨房打下手。 　　多了三个人帮忙，周大舅和他大儿子只管炒菜，不用刷锅切菜，忙了半个小时就腾出空出来喝口水。 　　端菜的傅青云也能因此歇一会儿，“舅爷，你家该请两个人了。” 　　周大舅擦擦汗，道：“想过。可是平时忙的过来，一周就这一次，又觉得不值。” 　　“那就请个收拾桌子刷碗洗菜打扫卫生的。你们也能歇会儿。”傅青云说着话，看到出菜口又有一碟菜连忙给客人送去。 　　周大舅见状觉得累着他了，“青云，中午在我家吃吧？” 　　傅青云：“不行。来的时候我爸和爷爷奶奶已经开始做饭了。” 　　“等你们到家他们该吃好了吧？”秦峰的舅妈出来问。 　　傅青云摇头：“现在用炉子做饭，一只鸡就得炖半小时。” 　　周舅妈想起来了，她小姑子搬去跟秦峰住了，“我忘了。”说着就给他拿一瓶可乐。 　　傅青云没接。 　　“这孩子，还跟我们客气？” 　　渺渺跑进来，“不是。我们不常喝可乐，每次喝后劲都特大，晚上睡不着。我们明天还得上早自习。” 　　“为啥？”周大舅不懂。 　　傅青云解释道：“可乐里有□□，我爸说那东西能让人兴奋。” 　　秦峰的表弟不禁说：“难怪喝了之后神清气爽。” 　　傅青云见大部分客人都在吃饭，菜也差不多上齐了，“舅爷，我们走了啊。” 　　秦峰的舅妈还是把可乐塞他手里，“回头犯困了再喝。” 　　傅青云接过去，就带着两个弟弟出去。 　　殊不知他前脚出门，坐在室内的客人就问，“那仨小子是你家什么亲戚？” 　　周大舅最喜欢跟客人讲他家亲戚，“我外甥收养的几个孩子。” 　　“那个海归博士外甥？”老熟客忍不住问。 　　周大舅：“对！一共五个，两个大的已经上大学了。这仨小子也争气，都在一中上学。听我外甥说大的这个艺考过来，回头高考过本科线就能去首都的电影学院上学。” 　　“电影学院拍电影吗？那不就是大明星？” 　　周大舅乐呵呵道：“他就是喜欢拍戏。大明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得看运气。” 　　“那孩子能被你外甥收养，说明他运气好，一准成大明星。”说话的人越说越来劲，“大明星给我端菜，想想我就，哎，他啥时候再来？得让他跟我合张影，再给我一张签名照。” 　　周大舅被说蒙了，“合影干啥玩意？” 　　“我也是认识大明星的人啊。” 　　周大舅无语又想笑，“等他真成了大明星再说吧。” 　　然而客人三三两两都走了，周大舅就给秦峰打电话，让傅青云努努力，早日成为大明星。 　　秦峰挂上电话就忍不住审傅青云，他去店里干嘛了。 　　傅青云还没开口，周氏就忍不住说：“青云能干啥。” 　　“那大舅干嘛特意打电话提醒我？” 　　秦老汉：“青云成了大明星他好显摆啊。” 　　秦峰脑海里瞬间闪出三个字——网红店，“我懂了。青云，回头收拾利索点，跟你舅爷拍张照，放大了挂在店里。” 　　“现在？”傅青云坚决拒绝，“回头别人问舅爷这人谁呀？舅爷说演员。人家来一句，没见过没听说过，多尴尬。” 　　秦峰：“你又不在跟前尴尬什么？大舅不尴尬就行了。” 　　周氏点头：“你爸说得对，省得闲着没事乱打电话。电话费不要钱咋地？” 　　秦老汉给她夹一块炖的软烂的鸡腿肉，“先让孩子吃饭。” 　　傅青云：“我还真有一件事要跟舅爷说。在那边只顾想着拒绝在他家用饭忘了。舅爷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吧？你让他再买套房子搬出去住，把二楼收拾一下改成餐厅。” 　　秦峰：“客人很多吗？” 　　傅青云点头：“现在客人还愿意搁外面等，再过一段时间肯定没人愿意大热的天在外面站着，又不是珍馐美食，只是些家常小菜。” 　　秦老汉问儿子：“合算吗？” 　　秦峰心说现在买房就是店里不赚钱也合算，“以前你盖三间房多少，现在多少钱？” 　　周氏顿时忍不住说：“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秦峰笑着点头：“要不是得留着他们几个上大学，我都想弄一套房。” 　　傅青云不由得想到他混出头那几年，房子一年一个价。要不是有代言，他到死也买不起房。 　　幸好秦峰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不介意告诉他，那是你没活到娱乐圈热钱多的时候，否则你就不会觉得房子贵了。 　　身材长相无短板的影帝下凡拍电视剧，一部戏就是一套豪宅。 　　可惜父子二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底，傅青云就顺着秦峰的话说：“等我赚了钱，我给你买，写爸的名。” 　　秦峰笑道：“写你的名还能不让我住到老？” 　　“可是不一样啊。” 　　秦峰点点头：“是不一样。我要是只有你一个儿子，肯定不介意。但你们兄弟五个，房子写我的名，等我老了还得特意写遗嘱房子留给你，多麻烦啊。” 　　“不用吧。”傅青云下意识看俩弟弟。 　　小哥俩一起瞪眼，因为秦峰不信任他们。 　　秦峰：“你们当然不会惦记青云的房子。你们的岳父岳母小舅子大舅子呢？” 　　这话把懒得跟女生打交道的兄弟二人问懵了，做梦也没想过这么远。 　　秦峰对傅青云道：“以后这事就别说了。想孝顺你爹我就多买几套房，回头等我退休，想去哪儿去哪儿。” 　　傅青云乖乖点头：“好！” 　　周氏忍不住说：“好啥好？别听你爸的。有了钱就存起来留应急。房子买个一两套就行了。” 　　傅青云怕老人唠叨个没完，也知道他爸懒得跟他奶奶计较，就笑着说：“那我听奶奶的。” 　　周氏满意了。 　　饭后，老太太就赶几个孙子出去玩儿。 　　再过几个小时又得背着书包去学校，哥仨哪都不想去。不过不是老老实实一动不动，而是秦峰去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秦渺渺打小就恨不得长在秦峰身上，中间虽然有一段叛逆期，要兄弟不要爹，也只是没以前黏人罢了。以至于他现在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秦峰也习惯了。 　　由于安静下来又不需要工作的时候，秦峰就忍不住担心楚方，他见时间还早，就去做蛋糕。 　　以前打蛋液能累得胳膊酸疼，去年陪傅青云参加艺考，秦峰从首都买两个打蛋器，一个小时轻轻松松两锅蛋糕。 　　秦峰把蛋糕放案板上切开，然后用白纸均匀包三份，剩下的留给他爹妈吃，就送三个儿子去公交站牌。 　　渺渺扒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说：“真不想上学。” 　　秦峰：“一天三个饱一个倒舒服吗？” 　　渺渺毫不犹豫地点头。 　　“老了以后呢？” 　　渺渺又有精神了，还可以再上十年。 　　秦峰见状想笑，“到学校认真听讲，学起来就不费劲了。对了，运动鞋带了没？” 　　渺渺拍拍鼓鼓囊囊的书包。 　　秦峰眉头微皱：“你把鞋跟蛋糕搁一块？” 　　“没有。鞋装袋子里的。” 　　秦峰：“……” 　　“那就不是在一块了？”秦峰叹气，“拿出来搁手里拿着。” 　　渺渺无奈地瞥他一眼，“瞎讲究。” 　　秦峰呼吸一窒。 　　渺渺看到公交车来了，“走了。大老爷们别整天唠叨个没完。没有女的想找一个比自己还能唠叨的。” 　　秦峰顿时想脱掉鞋揍他。 　　渺渺快速跳上车。 　　“回来再收拾你。”秦峰指着他。 　　渺渺仗着车门关了，冲他扮个鬼脸。 　　秦峰懒得看，掉头走人。 　　到家把客厅里几个儿子翻出来的东西归置一下，电话响了。 　　秦峰以为厂里有什么事，或者朋友找他。听到那端是他二儿子很意外。 　　顾小二解释他特意选这时候，两位老人找人聊天去了，秦渺渺也该上学去了，他才能安安静静的跟他爸聊几句。 　　秦峰忍不住笑了，“这话可不能让那老两口听见。” 　　顾小二：“听见也是您说的。” 　　秦峰哑然，佯装生气，“有事没事？” 　　顾小二敢跟他贫当然没正事，只是随着越来越大，越接近前世死亡时间，离家太久快忘了他爸的声音心慌。 　　秦峰这么一说他，顾小二心里反而踏实了，随便聊几句心里舒坦了就把电话挂了。 　　因此秦峰怀疑他想家了。 　　随着天气慢慢转热，秦渺渺他们去年的衣服小了，今年需要买新的，秦峰也给顾小二和顾无益买三套寄过去。 　　邮寄太慢太慢，直到一个月后，兄弟二人才收到。 　　秦峰怕半道上寄没了，没敢提前告诉他们，哥俩也没想到，以至于收到衣服的时候惊喜的跟发癫似的。 　　当晚就洗好搁外面晾着，翌日清晨就套身上。 　　也得亏六月份天热，一夜就干了。 　　话说回来，衣服邮递的过程中，秦峰跟邵小美联系几次，询问她楚方的情况。 　　每次都没结果，秦峰也不好再打电话。 　　直到傅青云高考结束，十分轻松的走出考场，秦峰悬着的心落到实处，估计有一个多月没联系邵小美了，他才再次打电话。 　　电话不巧被程时序接到了。 　　程时序没让秦峰失望，南方传来消息，楚方顺利抵达羊城，不出意外，傅青云开学前她能到滨海。 　　楚家公司总部在羊城，秦峰还是怕她凶多吉少。 　　周末，秦峰走出大院看到一辆警车，车上还有横幅，写着“□□除恶”等字，顿时不担心了。 　　明年港城回归，羊城离港城很近，又赶上□□除恶，还有人敢生事，那上面肯定严惩不贷。 　　事实上也不出他所料，七月底就从邵小美那儿得知楚方回滨海的消息。 　　只是她将近两年没回来，滨海积了一堆事，别说来见秦峰，就是程时序找她开会商讨新城的下一步计划，她都没太多时间。 　　这些都是邵小美告诉他的。 　　秦峰也顺便找她要了楚方的电话号码。 　　八月中旬，傅青云收到影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三伏天也过去了，秦峰联系楚方。 　　大概邵小美跟楚方提过秦峰有她的号码，所以接到秦峰的电话一点不意外，跟秦峰约在咖啡厅。 　　考虑到秦峰得上班，楚方就跟他约到星期天。 　　秦峰想想这些年市区的情况，而近几年国人又喜欢洋玩意，总觉得周末的咖啡厅并不是谈事的地方。 　　咖啡厅也确实没让秦峰失望，空位不少，可都是一男一女一桌，秦峰不好意思过去当电灯泡，只能在门外等着。 　　楚方过来看到秦峰很纳闷。 　　秦峰示意她往里看。 　　楚方微微张口，半晌憋出一句，“怎么这么多人？” 　　秦峰：“今天周末啊。” 　　“这儿又不是市区，东城区的咖啡厅也这么多人？”楚方纳闷，“看来是我离开太久了。” 　　秦峰心说你还知道啊。 　　“现在去哪儿？” 　　楚方想想：“买两杯咖啡去附近公园呢？到了公园车窗打开坐车里？” 　　秦峰也担心周末公园人多没坐的地儿，闻言就去买两杯冰咖啡。 　　原本还想客气地询问楚方喝什么。开口的那一瞬间秦峰选择当一个没风度的人。 　　然而楚方根本没注意到，因为心里藏着事，跟秦峰说话时都是一心二用。 　　近几年虽然进城的人多了，由于东城没有往外扩建，公园还是以前的老公园，离东城区中心不远，十来分钟俩人就到了。 　　楚方找个阴凉的树下停下车，忍不住转向秦峰，“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直到把我的耐心耗尽为止。” 　　秦峰一点不尴尬，笑着说：“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可你不诚实。” 　　楚方禁不住眨一下眼睛，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秦峰：“你找上我恐怕不止你认为我人品不错，可以处处吧？” 　　楚方一怔。 　　他知道了吗？ 　　秦峰：“我猜的。不过不知道你为什么非我不可。今天约你出来便是想知道此事。如果你不方便说，就当你我从没见过？” 　　楚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秦峰不禁问：“这么为难吗？” 　　楚方苦笑，“有件事我想先问问你，旁人都说渺渺是你亲儿子，其实你自己并不这么认为，而是觉得人有相似，被赖上了，对吗？” 　　秦峰诧异不已，“你怎么知道？”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 　　秦峰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你认识渺渺的父母？” 　　楚方微微点头。 　　秦峰猛然转向她。 　　楚方吓一跳，“我不是，不是故意隐瞒，一开始我没打算——这事说来话长啊。” 　　“今天周末，我有的是时间。” 　　楚方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沉吟片刻，决定直截了当，“渺渺是你儿子，我的意思渺渺身上流着你的血。” 　　秦峰嗤笑：“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难不成看对方一眼就能让她怀孕？” 　　楚方不禁打量他一番。 　　秦峰面向她，坦坦荡荡，毫不心虚。 　　“你确定一次没有？” 　　秦峰笑道：“做梦算吗？可惜我工作忙，梦也没有几次。” 　　楚方恍然大悟，难怪秦峰面对她时坦荡的像另一个人，导致她有了邵小美的那番话，仍然不能确定，特意找个理由飞去国外，询问他以前的同学和校友，秦峰有没有在那个时间在那家酒店出现过。 　　“也许就是做梦呢？”楚方试探道。 　　秦峰不禁说：“那我还真厉害。梦中都能让女人怀孕。渺渺的生母这么跟你说的？” 　　“是的。” 　　秦峰不由得认真起来，“你不会真信吧？” 　　楚方：“现在有一种技术，省城没有的话，首都应该有，可以检测是不是父子。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请你和渺渺去首都。” 　　秦峰听公安局的同学说过现在可以验DNA，才知道这项技术国内这么早就有了，“我知道。我能不能见见渺渺的母亲？” 　　“你还是不信？” 　　秦峰好笑：“我单身几十年，你跟我说渺渺是我儿子，还是做梦梦出来的，换你信吗？” 　　楚方信。 　　她特意了解过，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任何女人事后都有感觉，男人却极少。所以她不怪秦峰不记得。 　　“邵小美猜你在酒店打工那些天跟一个女人好上了，然后有的渺渺？其实因为你的课业繁重，闲的时候都在看书，根本没空谈情说爱？” 　　秦峰很不懂她，是又怎么样呢。 　　“外国人不过春节，但因为有春假，华人新年那段时间酒店也很忙，你和邵甜儿他们没空休息。快开学了你们才奢侈一把，在酒店饱餐一顿，然后离得近的直接回去，像你远路的就在酒店住一晚？”楚方看着他问，“在酒店那晚是不是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秦峰记不清。因为累了一段时间，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很疲惫，又喝了几杯，他这个身体甚少饮酒，虽然没醉但脑袋有点迷糊，第二天又需要赶回学校，压根没时间回想当晚发生了什么，以及有没有做过梦。 　　“不记得了？”楚方问。 　　秦峰不好说就算是真实的他也不信。 　　要搁上辈子有钱也会花钱，真是梦他都得找酒店查监控。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楚方：“我也不绕弯子了？” 　　秦峰心说你早该这样了。 　　“渺渺的妈你也认识。” 　　秦峰挑起眉头，看到她，心中忽然一动，张口结舌，“不不不——” 　　“是我！” 　　秦峰脱口而出：“不可能！” 　　楚方吓一跳，身体不由得后仰。 　　秦峰见状意识到自己失态，抬抬手：“抱歉！” 　　“换成我肯定觉得你疯了。”楚方能理解。 　　秦峰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随后才开口，“那天你也在酒店？” 　　“如果说你跟那些跟你一样公派出去的学生聚餐的时候，我不在，我在迪厅。” 　　秦峰想到一种可能：“在迪厅被下药，慌不择路跑到酒店，不巧撞开我的房门？” 　　楚方不禁说：“就知道我说个开头你就能猜出来。不过不全对。我那时候也在国外读书。我未婚夫，父母帮我定下的，他在欧洲读书去找我玩儿。我听同学说迪厅有意思，可一个人不敢去，就让他带我去。 　　“我没想过解除婚约，因为解除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所以没想到他那么迫不及待，跟我进去喝一杯就说没意思，让我跟他去酒店。去酒店的路上，我的身体有点热还以为自己喝不惯洋酒。直到发现他只订一间房，我才意识到不对。” 　　秦峰：“那你够迟钝的。” 　　“两家长辈说好了大学毕业就结婚啊。” 　　秦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方：“我起初试图挣扎，可他力气太大，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于是我就让他去洗澡。他大概没想过我会跑，就想我从没想过他那么着急。” 　　“你怎么会到我房间？”秦峰觉得他此时就在做梦。 　　“出来后我才发现太着急，钱包什么都没带。国外情况你知道，成年男子晚上都不敢在外面。我当时就想找厕所或者员工更衣室躲起来，挨个推门的时候推开你的房门，我还以为保洁员粗心大意没关好门。” 　　秦峰：“既然知道有人，那你怎么不赶紧离开？” 　　楚方苦笑。 　　秦峰明白了，药劲上来走不了，或者不敢出去。 　　楚方：“我躺下之后才知道床上有个人。闻到酒味，我以为你喝醉了。后来我实在难受，试着碰你一下，当时也对自己说，你要是没反应，我就去卫生间冲冷水，可没想到……”余下的话，她当着本人的面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秦峰了解自己，前世万花丛中过，这辈子闭上眼睛也能把人办了。 　　可那一晚的情况他真不记得。 　　“就算是真的也没用，我忘了。” 　　楚方微微摇头：“我说这些的目的不是让你负责。只是解开你的疑惑，我是渺渺的母亲，而你不是冤大头，渺渺真是你儿子。” 　　秦峰揉揉眼角。 　　“不是做梦，是真的。” 　　秦峰：“那我该说好人有好报？一时心善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否则渺渺可能早就夭折了。” 　　关于这点别说秦峰心情复杂，就是楚方看到渺渺跟秦峰那么像，又查到渺渺十有八九是她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要跟你抢渺渺。” 　　秦峰不禁说：“你抢的走吗？” 　　楚方摇头。 　　渺渺不是秦峰的亲儿子，她身为生母还有一点可能。 　　“我没想过打扰渺渺。起初来滨海也只是想看看渺渺过得好不好，因为我父母说，渺渺被一对无儿无女的双职工家庭收养。”楚方想到话一说到这份上，“你也认识，你的同事薛晴和吴正。” 　　“什么？” 　　楚方点头：“那一夜之后，我打电话给父母要求解除婚约，他们说我只有两个选择，不死就嫁。后来发现有了渺渺，我就打算生下来。不过也不是谁的都生。如果是我那个未婚夫的，我就是生下来，也会把他扔了。” 　　秦峰：“人之常情。” 　　楚方松了一口气，“月份大了，我就让那个未婚夫过来看望我。不出我所料，他接受不了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我父母从小精心培养我，并不希望我死。我要生下来，他们就由着我生下来。 　　“我本以为和我想的一样，我生过孩子他们就不会再逼我。以后我们母子俩过。可渺渺一出生，他们的态度就变了。要么把孩子送人，要么我带着渺渺离开楚家。我那时候虽然毕业了，可带着孩子根本无法工作，我们两个人都得饿死。” 　　秦峰明白了，“你同意把渺渺送出去？” 　　楚方点头。 　　“怎么会在滨海？”秦峰还是想不通。 　　楚方：“我也是后来回去才知道，他们一直对外说我的孩子打掉了。不能让我在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生渺渺。我父亲有个远房的姑姑在滨海，那姑奶奶一家正好想走我父亲的门路出国，不敢乱说，而我生了孩子还得坐月子，没人比他们更合适，父亲就让我来滨海待产。可他们却跟我说，到滨海是为了避免我未婚夫一家报复。” 　　秦峰：“正常。不然你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过来。那他们特意跟你说薛晴吴正，也是怕说不出姓名你不信？” 　　“可他们还是把渺渺扔了。” 　　秦峰似乎懂了，“若不是老师傅发现，渺渺可能早就死了？虽然心里恨你父母，因为看到渺渺好好的也没想跟他们决裂？那次早餐店一别，你回到羊城，他们是不是又让你联姻？你知道唯有搞垮楚家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第88章 坦诚 　　楚方确定父母险些害死渺渺的那一刻确实动了杀心。 　　经过查证确定秦峰是渺渺的生父, 楚方认为天意如此。再看到渺渺活泼可爱，性格极好，像父母双全且被娇宠长大的小孩, 对她父母的恨少了许多。 　　回到羊城, 看到父母双鬓发白, 楚方宽慰自己，人生在世那么长, 谁没有做错的时候啊。 　　不过她也无法再与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兄长暗示她年龄不小了。楚方不想嫁给他们选的人, 早年那一次就够了。试探着表示她想搬去滨海，让邵小美给她介绍一个。 　　邵小美家世显赫，就算给她介绍个穷小子，她父母也不敢反对到底。可他们不敢跟邵家碰上，却敢再次把楚方关起来。 　　楚方没想到十多年过去, 她的家人还用这招。失望至极，楚方质问父母兄嫂她儿子究竟在哪儿。 　　几人直言怕楚方回去找那孩子，没敢把他送给薛晴和吴正, 而是放在市政府家属大院门口。到底谁把他捡走了，他们也不知道。 　　楚方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们还在骗。将计就计, 假意相信他们，跟他们要一年时间。一年找不到儿子，她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滨海。 　　楚家人都以为渺渺不在了, 因为他们特意把渺渺放在一个极少有人经过的路上, 就把楚方放出来了。 　　多年前, 楚方有多么不敢相信她的父母这么心狠手辣, 多年后, 她的父母就多么不敢相信楚方敢背叛家族。 　　楚家珠宝公司是一块肥肉, 因为楚家人口简单, 内部团结，像铁板一块，别人再眼馋也不敢下口，恐怕崩掉一嘴牙。 　　楚方找上楚家的竞争对手开出高价，他们不光眼都不眨，还保证楚方的安全。正是如此楚方才敢公开跟她父母叫板。 　　这个过程很惊险，不过楚方没有吃亏，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想再去回想，告诉秦峰也是多一个人烦恼。 　　“差不多。你可能觉得没必要——” 　　“不！”秦峰摇头，“我和邵小美料到了。邵小美也说谁敢一而再再而三把她推出去联姻，她也会跟你一样跟他们撕破脸。” 　　楚方莫名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是来自秦峰啊。 　　“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秦峰：“怎么可能。若是我的孩子被逼送人，多年后才知道他差点死了，父母又要把我推出去联姻，我可能已经崩溃了。” 　　“不会的。”楚方微微摇头。 　　秦峰有一点闹不明白，“你初到内陆就摸清了规矩——你守规矩改建老城，市政府也会履行承诺把新城开发权交给你，假以时日给公司赚的钱绝对比联姻带来的好处多，你父母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 　　楚方以前也想不明白，一度认为父母为她好，或者想给公司找个坚实的盟友。 　　在港城找上楚家的竞争对手时，因对方一直把她当晚辈，并没有因为两家在商场上是对手就仇视她，便好心告诉她，她父母要把家产留给儿子。 　　她的能力越突出，她哥在公司里的地位越危险，把她推出去联姻堪称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对方怕她不信，又举例说明，当年她爷爷去世时她还小，很多事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因为她爷爷去世前，他去医院看过老人家。老人家直言，得给孙女留点傍身的东西，所以给她百分十的股份。她大哥手上也才这么多。 　　那一瞬间楚方终于明白祖父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父母兄长为什么对她格外冷淡。 　　也是在那一刻，楚方彻底对重男轻女的父母死心。 　　这些事说来话长，楚方不想把时间用来叙述过往上面，“重男轻女。” 　　秦峰秒懂：“这就能解释的通了。难怪不把你的孩子当人看。” 　　楚方微微摇头，“分人。那晚我没能及时推开你的门躲进去，被他抓回去，强/暴后生下孩子，他们会视如珍宝。港人重血脉，尤其是合作伙伴的女儿生的孩子。他们无所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秦峰气笑了：“你当时并不知道我的名字，无法回答你父母，那渺渺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父不详的野种，扔了就扔了？” 　　楚方很不想点头，可她家人确实是这种想法。 　　“可惜他们打错算盘了，你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楚方苦笑：“太看得起我了。真是那样我十有八九还是会生下他。因为当时我父母鞭长莫及，我不能全怪他们，他们哄哄我，我又涉世未深，可能就信了他们有苦衷。” 　　秦峰想到她先前提到的，老老实实来滨海待产，“你父母真不一般啊。” 　　“以后会越来越一般。” 　　秦峰不禁问：“你真把核心技术卖了？” 　　“哪有什么核心技术，不过是切割工艺和老师傅。这些其他珠宝公司都有。楚家银楼能在港城占据一席之地，靠的是多年积攒下来的口--------------/依一y?华/碑，这点没法卖。” 　　秦峰：“经过这次口碑会一落千丈吧？” 　　“不止如此。别人买走我的股份，我父亲和兄长就别想跟以前一样一言堂。很多方案通不过，他们就会想别的办法。人一旦急了就有可能出错。” 　　秦峰明白了，“买你股份的那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楚方点头：“商场如战场，而港城市场小，公司又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难怪楚家人那么狠。” 　　楚方不禁说：“别人狠是对外人。也有不少把女儿推出去联姻的，只是十之有九都不会像我父母那样。别人家的父母若是知道未来女婿对女儿用强，会认为没把他们长辈放在眼里，然后为女儿讨回公道。不能解除婚约，也会让其脱一层皮。我父母却觉得我不听话。因为我有了渺渺，反而是我让他们丢脸。” 　　以前被蒙在鼓里，楚方别说知道，她都不敢想。 　　若不是来到滨海见到秦峰，然后回去试着跟父母摊牌，一步紧接着一步，恐怕此时还会为父母开脱，还在劝自己大度——年迈的父母，只能守成不能开拓的兄长也不容易。 　　“以后还回羊城回港城吗？” 　　楚方：“有需要就回，他们不敢把我怎么着。他们威胁我的话，我录下来了。来之前去了一趟警署还被记者拍到了。只要不希望楚家迅速落败，我到他们跟前挑衅，他们暂时也不敢动我。” 　　秦峰放心了，心里的内疚也没了，“接下来什么打算？” 　　楚方：“我们处处看？” 　　秦峰顿时后悔多嘴。 　　“不必如此。” 　　楚方一时没听懂，看他一脸“我都懂，你不用解释。”的模样，她也懂了，“你以为我是为了渺渺？” 　　“难道不是？”秦峰不信。 　　楚方：“……” 　　“当然不是！我记得跟你说过，起初只是来看看？“ 　　秦峰点头。 　　“当时以为薛晴和吴正收养了渺渺，而正常父母都不会告诉他是收养的，我要是认他，一定会伤害到渺渺。以前没能力保护他，我不能再伤害他。现在虽然只有你一个父亲，据我观察他并不缺爱，没必要再告诉他。除非他以后想知道生母是谁。” 　　“渺渺不在乎。” 　　“那就行了啊。” 　　秦峰不懂她，“亲妈不当当后妈？” 　　“渺渺他们兄弟几个感情很好，你那四个养子依然跟渺渺一样把你当成亲生父亲。突然渺渺有了生母，他们没有，心里会很不是滋味吧？” 　　秦峰很意外，楚方竟然能这么想。 　　楚方：“你是他们的亲爸爸，我是他们五个的后妈，不是很好嘛？” 　　“渺渺可能喊你阿姨。他被我父母惯坏了，还有可能直呼你的名字。” 　　楚方不在乎。 　　秦峰打量她，怀疑道：“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吧？” 　　“渺渺若跟了薛晴和吴正，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可能于他只是一陌生人。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秦峰依然不信，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倒是豁达。” 　　“你没经历过，不然会跟我一样，只要他好好的，别无他求。” 　　对于渺渺是他亲生儿子这一点，秦峰还觉得跟做梦一样不现实，而他又从未失去过，无法理解楚方。 　　楚方都跟楚家闹崩了，确定定居滨海，这么诚心应该没必要骗他。 　　楚方：“你的意思答应了？” 　　秦峰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赶忙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四个大儿子都经历过什么。他们比一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孩子还惨。他们是已经懂事了才被父母抛弃。虽然都大了，可内心依然很敏感，不希望好不容易平静的日子再起波澜。” 　　“你就这么一直单下去？” 　　秦峰叹气：“那也太对不起生我养我，还帮我照顾孩子的父母了。” 　　“所以我最合适不是吗？因为只有我不可能伤害他们。为了渺渺，我也不敢伤害他们。” 　　秦峰笑了。 　　这点他确实无法反驳。 　　“我以为你会说，跟我在一起是想给渺渺一个完整的家。” 　　楚方摇头：“渺渺上高中了，每周回来一次，这时候再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明摆着是为了让我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你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样说只会让你讨厌我。更何况渺渺也不需要不是吗？” 　　秦峰不得不承认楚方很聪明，坦白之后的她也很坦荡。 　　“看在我们多年后还能重逢的份上，给彼此一个机会？” 　　秦峰笑了。 　　若是她说看在渺渺的份上，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可能跟你想象或者了解到的不一样。” 　　楚方微微颔首，请他说下去。 　　“我通常早上七点从家里出来，正常下班也要下午五六点。可以说早出晚归。偶尔还要出差，少则十天半月，多着一两个月。” 　　楚方：“那你更需要找个对象。你父母年龄大了，等渺渺他们都去上大学，病了都不知道该找谁。” 　　秦峰服了，她的角度真让他无言以对。 　　“我的意思我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丈夫。” 　　“我的工作也很忙，也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楚方说着，补充一句，“结婚纪念日可能忘得一干二净。你过生日可能需要我的秘书提醒。” 　　秦峰想挠头，看样子楚方非他不可啊。 　　“抛开一切不谈，只说你我，整个滨海也很难再找到像我这么省心的另一半了吧？” 　　秦峰想笑，“没少做功课吧？” 　　“也是因为知道你的想法，我才觉得我们可以处处看。你知道的，起初我没这个想法。程市长跟你说过吗？来滨海投资这事我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 　　程时序没说过。邵小美倒是提过，也不知道楚方能投多少，至今没个准话。 　　如果楚方对他一见钟情，或者说查到渺渺是她儿子的时候就决定嫁给他，跟他死磕到底，以她的聪明会先搞定她父母，而不是早餐店一别之后才跟她父母摊牌。 　　“可是我没法跟几个孩子解释。我以为你不可能脱离原生家庭，每次提到你，我都是说我们不合适。” 　　五个崽子也都以为楚方放弃了。 　　这时候再跟他们说他要跟楚方处对象，自打脸不说，几个孩子还有可能对他这个老父亲失望，甚至觉得他们受到了欺骗。 　　楚方：“我以后在滨海，你说的这些我回去再想想。你可别一回去就请人给你介绍对象。” 　　秦峰好笑：“秦工好找对象。五个孩子的爹不好找。” 　　“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不会认为孩子麻烦，反而有可能爱屋及乌。”楚方打量一下秦峰，比几年前成熟了，跟十多年前比，除了五官，身材和气质都判若两人。要不是他像个乳臭未干办事不牢的小子，而是现在这样成熟稳重，一看就很有担当，那天她也不可能天蒙蒙亮不等他醒来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渺渺是他儿子这点，搞得秦峰像在云端，不踏实：“那以后再说？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 　　秦峰摇摇头，就推车门。 　　“不到北车厂。”楚方忙说。 　　秦峰停下，“你这样说我再拒绝是不是有点矫情？” 　　“我看得出，你不讨厌我。” 　　秦峰是个心理生理都正常男人，怎么可能讨厌漂亮女人。更何况漂亮女人还喜欢他。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没钱，楚方有钱，给他生个孩子，还不跟他抢孩子。 　　这样的女人秦峰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碰到。 　　“我觉得我应该去买彩票。” 　　楚方诧异：“你还信那个？” 　　“我都相信渺渺是我亲儿子了。” 　　楚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秦峰摇摇头，“送我回去吧。” 　　楚方忽然觉得她的运气也不错。 　　原本想看看孩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金钱上的困难，需不需要帮忙。结果她找到孩子的生父，孩子还跟生父在一块，孩子的生父还不介意她追求，“我也觉得应该买张彩票。不过东城区好像没有。市区有一家，去市区吧。”说着就掉转车头。 　　秦峰瞠目结舌。 　　楚方奇怪：“没带钱？” 　　秦峰下意识说：“带了。” 　　“那你打算买多少？” 　　秦峰不由得说：“一注还不够？” 　　“两块钱吗？我没买过。” 　　秦峰前世今生两辈子也没买过，哪知道九十年代的彩票多少钱一张。 　　“我也不知道。” 　　楚方想想港城的彩票，“应该不贵。听说还有一种刮刮乐，多买几张让几个孩子刮着玩玩，你看呢？” 　　秦峰不知道该怎么看。 　　第一次听说给孩子买刮刮彩刮着玩儿的。 　　“你讨好他们也没用。” 　　楚方：“就说你买的。” 　　“学雷锋呢？” 　　“让你父母知道了，肯定觉得我这个人不行。哪有教孩子投机倒把不劳而获的。” 　　秦峰不由得看她，她倒是懂事啊。 　　其实楚方以前不懂。 　　现在这些都是早餐店一别之后找人打听了解到的。 　　为了搞清正常家庭的孩子和老人的想法，平时怎么相处，在港城蛰伏的那段时间楚方没少去她朋友同学家。 　　由于她三天两头出去交际，她父母兄嫂反而以为她再一次妥协了。 　　“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真的很不错？” 　　秦峰好笑：“没这么推销自己的。你又不是没人要。” 　　楚方：“别人又不是你。” 　　秦峰顿时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上辈子跟女人说这类话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酸这么腻歪，还觉得自己很深情真诚呢。 　　“你再这样我下车了啊。” 　　楚方闭嘴。 　　抵达目的地，买起彩票和刮刮奖一点不含糊。 　　随后留一张彩票，其他的都给秦峰。 　　秦峰捧着一堆刮刮彩和彩票不敢置信地问：“你这是买了多少？” 　　“不多，三百块钱。” 　　秦峰张口结舌，“你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吗？说我买的谁信！” 　　“买都买了，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拿这些东西回公司吧？我是老板，让员工看见成何体统。” 　　秦峰深呼吸，暗暗运气，“你买的时候就没想过？” 　　“五个孩子，平均分一下没多少。”楚方打开车门。 　　秦峰无奈地瞥她一眼，坐进去就把东西放腿上，先数彩票后数刮刮彩。 　　楚方发动车子，“平均下来没多少吧？” 　　“连我父母也算进去了吧？” 　　楚方摇头，“我可不敢。” 　　秦峰心说真难得，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方点点头：“还跟以前一样在北车厂附近停？” 　　“二中门口停下。今天周末，北车厂附近不是北车厂的工人就是五里墩的村民。” 　　秦峰还没想好怎么跟几个孩子解释，楚方也不希望几个孩子厌恶她，不敢乱来，一到二中她就停车。 　　下了车，秦峰习惯性道别，到嘴边想起一件事，秦渺渺常用来打比方的那件事，“我还没答应你，你别乱送东西。就算送也不许送花。” 　　楚方：“玫瑰吗？” 　　秦峰不禁瞪眼。 　　楚方：“滨海好像很难买到玫瑰花。” 　　秦峰不论真假，但她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瞎送，“等我跟孩子解释清楚再联系你。” 　　楚方心说等你主动联系，不是猴年马月，就是你爹妈逼你找对象的时候。 　　“那你快点啊。” 　　秦峰想挥挥手，一看手里的东西倍感头疼。 　　楚方注意到他皱眉，赶紧开车走人。 　　张了张口想抱怨几句的秦峰吃了几口汽车尾气。 　　秦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人没男人可能活的更好，死乞白赖要嫁给他，还说不是因为秦渺渺个臭小子，谁信啊。 　　思及此，秦峰的脑袋又疼了，渺渺个小混蛋居然是他亲儿子。 　　不过除了他自己，好像所有人都以为渺渺是他亲儿子。他要是告诉大家，以前当渺渺是弃儿，那对渺渺也是一种伤害吧。 　　以前小崽子没少抱怨他偏心，天天陪他大哥复习功课，陪他三哥参加艺考。要是知道他才知道他是他亲儿子，小崽子恐怕不是冲他嚎啕大哭，就是偷偷躲在被子里流泪，然后让他心疼。 　　以他对秦渺渺的了解，两种可能都有。白天大哭，晚上流泪。 　　秦峰瞬间决定当今天没见过楚方，至于手里这些彩票和刮刮彩，就说他捡到钱了。 　　然而他忘了一点，几个儿子被他教的很好。 　　等他到家，渺渺一听彩票是“捡”的，脱口而出，“捡到钱不交给警察叔叔，你拿去买彩票？” 　　秦峰语塞了。 　　坐在室内乘凉的秦老汉不禁说：“听他胡扯。星期天街上那么多人，有钱也轮不到他捡。” 　　“那你今天咋了？”渺渺摸摸他爸的头。 　　秦峰拉下他的手：“好好的。我听人说差不多能回本。” 　　渺渺不信，就找他大哥。 　　顾无益找出刮刮彩，“先刮刮看。” 　　秦峰：“平均分，谁刮到是谁的。” 　　渺渺立即挤开哥哥们，“我先来。” 　　秦峰顿时想揍他，“比你哥多长一只手啊你？” 　　渺渺不敢挑了，随便抓几张，“爸爸，听我同学说，搏一搏两块变摩托，是不是真的？” 　　秦峰：“早几年是这样，有刮到摩托车的，也有刮到桑塔纳的。不过那时候托也多。这两年规范了，也没听说谁又刮出车，这上面的礼品应该都是钱。” 　　周氏指着另外一叠，“这是啥票？” 　　“福利彩票。听说最多有百万。” 　　周氏惊呼：“这么多？快给我一张。” 　　秦老汉无语：“知道啥呀？这是搁报纸上兑的。号码一样才算中奖。” 　　周氏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顾无益给他奶奶一张“刮刮乐”。 　　老太太刮的指甲盖快秃了，也没刮到一毛钱。 　　“咦？”渺渺不禁惊呼一声。 　　老太太勾头看去，“咋了？” 　　“我这个好像有钱欸。”渺渺用手背揉揉眼睛，又刮几下，确定自己没看错立即给他爸。 　　秦峰惊讶，“真有？” 　　此言一出，一家老小围上去，看到是一千巨款，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随后朝渺渺脑袋上揉。 　　秦渺渺皱眉，“你们干嘛？” 　　顾小二：“我沾沾手气也刮一千出来。” 　　一千没有了，倒是有一百。 　　所有刮刮奖刮完，一千六百块钱。 　　周氏拿着那七张奖券，难以置信地问：“这几张纸能兑一千六？”说出来转向秦峰，“逗我呢？” 　　秦峰也没想到中奖率那么高，“新手运气好。你要是因此买一千块钱的，也不一定能中五块钱。” 　　周氏不信这么玄乎。 　　秦峰点头证明就是这么玄乎。 　　欢欣雀跃的心安静下来，周氏颇为失望，“还以为每次都有这么多。” 　　秦老汉好笑，“那大家都不干活，买奖券致富得了。” 　　周氏不想跟他说话，转向渺渺，“咱家渺渺有偏财运。我就不行，这辈子没捡到过钱。” 　　渺渺好奇，“那是好还是不好啊？” 　　秦峰：“你因此就不努力了，肯定不好。啥也不干，好好的人也能变成混子。你要是努力上学努力工作，用偏财得来的钱赚钱，肯定越来越好。” 　　渺渺不由得朝奖券看去，“可我不想钱生钱呢。” 　　秦峰把奖券给顾无益：“改天兑了钱想买什么买什么。” 　　渺渺顿时兴奋的扑到秦峰怀里。秦峰猝不及防，被他撞到椅背上，硌的肉疼，忍不住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皮小子担心又挨一巴掌，慌忙起身，拉着他大哥上楼。 　　秦峰把福利彩票给最后起身的傅凌云，让他拿上楼。 　　周氏好奇：“不兑了？” 　　秦峰怕邻居过来看到了乱讲，“不急。咱们也没订登有彩票号码的报纸。明天我去报刊亭买一张再说。” 　　老两口不懂也不再管这事，反而好奇他一大早干嘛去了。 　　秦峰还不知道怎么跟几个孩子解释。更何况对于跟楚方组建家庭这点，他内心是抵触的。 　　不是因为楚方姓楚，也不是因为她是渺渺的亲妈，而是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他都嫌烦。归根结底他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 　　跟什么人来往，去见什么朋友，一个月工资花多少留多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可是结了婚也不跟枕边人说一声，秦峰总觉得不好。要是说了，他又觉得被人管着。 　　秦峰想起这点就头疼，冲他爹妈道一声累了，就上楼休息。 　　周氏指着他的背影，对老伴道：“你儿子绝对有事。” 　　秦老汉：“可能有对象了。” 　　秦峰脚步一顿，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不待他爹娘注意到，三两步钻进书房。 　　周氏因为这话转向她老头，确实没看到她儿子失态，“不会吧？他还真能找到一个又漂亮又有钱的女人，还乐意给咱家五个孩子当后妈？那女人得眼瞎成啥样？” 　　秦老汉：“这些倒是其次，就怕人家父母不同意。要是跟小峰年龄相仿还好，就怕二十出头。人家一准怀疑咱家小峰骗了人家姑娘。” 　　“我得跟他说说去。”周氏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 　　秦老汉连忙拉住她，“万一是工作上的事呢？” 　　老太太冷静下来，“那这几天咱哪都别去。” 　　秦老汉觉得干等着没用，儿子早出晚归，要想避开他们都不需要找借口，直接说自己去上班就行了。 　　寻思着秦峰疼孩子，他找对象不可能只顾自己满意，肯定会征求几个孩子的意见。 　　翌日清晨，秦峰去上班了，秦老汉就叫住准备去市区兑钱的五个大孙子，直接问他们秦峰昨儿干嘛去了。 　　五兄弟没注意，也知道秦峰不想说的事，他们偷偷跟过去也不一定能打听到，所以纵然好奇也没问。 　　周氏怒其不争，“就不怕你爸突然带个女人回来？” 　　渺渺冷哼：“他敢！？” 　　周氏被他吼得头疼，“他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对劲。你爸这样今年有好几次了。” 　　顾无益觉得她想多了。 　　他爸那么挑剔，连楚方那么好的条件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啊。 　　“听邻居说上面要求铁路大提速，爸他们厂是做火车头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肯定在烦这事。” 　　秦老汉问：“改进火车头？” 　　隔行如隔山，顾无益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最高时速要求一百多公里，好比以前骑车一小时十里，现在要二十里，不给链条上点油，不换新轮胎，还不得瞬间漏气。你们说是不是？” 　　老两口深以为是。 　　顾小二好奇：“啥时候的事？” 　　顾无益：“你说提速？那是最近才提，肯定不可能立即提速。光火车发车时间就得改很久。最快也得到明年元旦。” 　　顾小二算算时间还早，就算上面追得紧，他爸也不需要天天挑灯夜战，“那咱们走吧。” 　　秦老汉叫住他们，“你们兑了钱别急着出来，看看附近有没有小偷。” 　　兄弟几个觉得他多虑了。 　　不过怕老人担心，还是乖乖地点头。 　　抵达市中心，不出顾无益所料，街角有警车巡逻。 　　考虑到警察没法管公交车上的小偷，顾无益就带着几个弟弟进百货公司。 　　买单鞋的时候，顾无益趁着换鞋的时候把大头藏袜子里面脚底下。 　　兄弟五个一人弄一双鞋，又给三位长辈买三双，随后又买点零食，六张大票变成一把把零钱，就打道回府。 　　下了公交车，顾无益绕到报刊亭去买一张报纸。不过报纸到手的那一刻，顾无益就塞渺渺手里。 　　渺渺疑惑不解：“给我遮阳？” 　　“想啥呢。”顾无益好笑，“你比我们手气好，你兑。” 　　秦渺渺愣了愣，好生无语。 　　“大哥说的对。” 　　渺渺指着两个哥哥，“一个毕业后是科学家，一个毕了业是军医，运气还不好？” 　　顾小二没法说上辈子的事，于是就说：“那是因为我们努力。你想我们打小就被父母抛弃，你呢，被扔在路边都能找到爸，谁运气好？” 　　秦渺渺想想四个哥哥的情况，他运气最好。 　　“好吧。”渺渺夹着报纸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如来佛祖来显灵，让我中，我不要百万，不要十万，我的愿望很小，一万就够了。” 　　顾无益的呼吸骤停。 　　他把报纸给渺渺的目的是想再中一千啊。 　　是他格局小了，还是他因为前世的事不敢做梦了。 　　顾小二无奈地摇头，他家小弟不愧是小弟，无知又无畏。 　　渺渺睁开眼就看到四个哥哥一言难尽的表情，“咋了？” 　　傅青云不想开口。 　　傅凌云装热，催他赶紧回家。 　　秦渺渺不疑有他，一马当先，甩着报纸往屋里跑。 　　速度太快，周氏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楼梯被跺的噔噔响，周氏才敢确定，又是她家皮小子，“渺渺，你慢点，邻居都能听见。” 　　“夸张了啊，老奶奶。”说着话一步跳上去，随即撞开他房间的门，拉开抽屉就兑奖。 　　随后楼上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将将进门的兄弟四人停下。 　　周氏无奈地说：“疯了。” 　　秦老汉叹气道：“范进中举了。” 　　话音落下，“范进”疯了一般出现在楼梯口，手舞足蹈，真跟疯了一样。 　　老两口傻眼了。 　　兄弟四个相视一眼，反应过来一起往楼上跑。然而楼梯只能并排走三个人，以至于兄弟四个差点都摔下来。 　　周氏吓得心脏骤停，“慢点！” 　　秦渺渺看到哥哥们这么着急，顿时冷静下来，“你们别上来，我下去。” 　　顾无益伸手：“快给我看看！” 　　渺渺一次下两个梯，没几步路就把报纸和中奖彩票递给他哥。 　　顾无益先看规则后兑奖，紧接着惊得合不拢嘴。 　　周氏看到孙子们这样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老伴，“咱家这两天财神进门了不成？” 　　秦老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好一会儿，问：“附近有没有寺庙？”说出来就想到没有，离他们家最近的寺庙也有三四十里路。 　　公交车还不直达。 　　到山脚下他还得再往山上爬将近二里路，还都是斜坡。他这把老骨头爬上去非得累个半死。说不定彩票中的钱都不够给他买药。 　　周氏冲渺渺招手：“过来，我看看多少钱。” 　　渺渺想说，顾无益拦住。随后扶着老两口坐沙发上躺好，才告诉他们一万巨款。 　　饶是老两口有心理准备，也出去多进气少了。 　　医学生顾小二赶忙给他们顺气。 　　周氏找出言语就问：“是不是这一期？” 　　顾无益把报纸给识字的爷爷。 　　老人家一个字一个字兑，确定没错，又呆了。 　　虽然很多城里人都能轻轻松松拿出一万元，可那也是辛辛苦苦存的。他儿子只是心血来潮买一堆纸回来就有一万块，这怎么想都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恐怖。 　　秦老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们老两口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也没存这么多钱，以至于老人家忍不住问：“大小子，人家能给咱兑吗？” 　　顾无益点头：“这个是国家搞的，肯定给。再说了，一万元只有咱们觉得多。” 　　渺渺不禁说：“爷爷奶奶忘了，我们昨天还说刮摩托车小汽车呢。” 　　老两口想起来了，顿时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 　　顾无益：“不过这个钱肯定得我爸去兑。” 　　秦老汉赞同：“你不能去。你们一看就还是孩子。” 　　顾无益也是有这个担忧，“我收起来，周末再去。” 　　“不晚吧？”秦老汉担心。 　　顾无益摇摇头，就把票塞兜里。然而周氏不放心，非得他连同报纸一起放秦峰柜子里才踏实。 　　可也只是暂时踏实。 　　过一会儿，想出去找人唠嗑，到门口又回来，恐怕被人知道了偷偷溜进去。 　　兄弟五人看到老两口就搁客厅里坐着，跟老僧入定似的，顿时后悔告诉他们。 　　可惜世上没后悔药。 　　直到秦峰中午回来告诉他们先锁柜子里，老两口下午才敢走动。可也是从客厅到家属院大门口，都不出大门，而且还不许他们兄弟出院门。 　　顾无益没法子只能祈求时间过快一点。 　　然而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度过“三年”，爷爷奶奶也慢慢习惯了家里多出一笔巨款，放他们出去透透气，他们刚到大门口就被门卫叫住。 　　顾无益直觉不好，果然等他转向门卫室，新来的门卫推着一个大箱子出来。 　　以前的门卫年初退休了，新来的门卫不知道秦峰说过，他会托朋友给几个孩子买衣服，所以就问：“无益，买的啥啊？这么大一箱得多少钱啊？” 　　顾无益好烦他这么多话，“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棉衣吧。渺渺他们还在长身体，去年的裤子都不能穿了。”说着就给弟弟们使眼色。 　　顾小二和傅青云搬着箱子就走。 　　门卫好奇地问：“不打开看看？” 　　顾无益心说看个屁！ 　　这箱子一打开，他爸再说跟楚方没什么，厂领导都得找他爸谈话。 　　可是一想到老两口在家，顾无益的头开始疼了，勾着渺渺的脖子，一边追顾小二他们一边问：“等一下爷爷奶奶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渺渺想一下，“用那一千块钱买的？” 　　走在他另一边的傅凌云提醒，“爷爷奶奶不傻。就楚方的眼光，没见过好衣服的人都知道衣服不便宜。” 　　渺渺皱眉：“楚方不是放弃了吗?” 　　顾无益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看来只是春节那段时间忙。不过也正常，听说她开发的楼盘卖得挺好，她估计忙公司的事一时走不开就没给咱们准备新年礼物。这不一有空就把东西送来了。” 　　渺渺叹气：“大哥，虽然咱们还有一万块钱没兑，可是楚方再这么下去，我都忍不住劝爸了。” 　　傅凌云不禁瞪他，“骨头呢？” 　　“骨头硬也没用啊。”渺渺为难的小脸皱成包子，“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第89章 认真考虑 　　顾无益：“……” 　　何止多, 是非常非常多。 　　其实东西多少是次要的，主要是楚方只送东西不露面，他们不用烦恼怎么应付她, 比如是管她叫阿姨, 还是管她叫楚老板, 亦或者楚女士。 　　钱多事少，送的东西还都是他们需要的, 要不是因为姓“楚”, 恐怕他早就忍不住劝他爸跟楚方试试了。反正试试又没什么，他爸多少年前就惦记着吃软饭了。 　　“渺渺，爸打定主意的事你劝也没用。”傅凌云忍不住说。 　　“不一定。” 　　“爸还能听你的？” 　　“他听钱的。”渺渺脱口而出。 　　傅凌云张了张口，愣是无言以对。 　　顾无益不禁说：“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与此同时，前面走的顾小二和傅青云也意识到老两口一直以为他们的父亲大人早跟楚方断了联系。 　　由于每到春节秦峰都会给儿子们买衣服, 楚方送的衣服混在那些衣服里面不显眼，以至于老两口只觉得自家孙子穿啥都好看，压根没注意到质量版型格外好。 　　现在不年不节, 又快立秋了，楚方送的这些衣服鞋子不是秋装就是冬装, 让老两口相信东西是他爸托朋友买的怪难的。 　　因为他爸没托朋友买过衣服，都是自己去大城市出差的时候买。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箱子放地上等哥哥弟弟们。 　　顾无益等人走过来不问都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走了。 　　傅青云朝自家敞开的大门看去, “我找个理由把他们骗出来？” 　　顾无益很怀疑：“能行吗？” 　　傅青云朝身边敞开的门看去, “要么就用他们家的电话给爸打个电话。” 　　渺渺不禁说：“爸来也没用吧？” 　　兄弟几个琢磨琢磨——没用。 　　他跟他们一样以为楚方死心了。 　　顾无益沉吟片刻, 让顾小二和傅青云把箱子搬自家屋后去, 他和渺渺以及傅凌云回家。 　　随后哥仨趁老两口不注意, 去盛放粮食米面杂物的房里拿个篮子和一把麻绳上楼, 然后往篮子里放几张报纸, 让顾小二和傅青云把衣服放报纸上，他们从窗户上把东西拉上来。 　　幸好天气炎热，大部分孩子都躲在屋里看电视，大人在上班，以至于直到他们把所有衣物“运”上来都没人发现。 　　渺渺没等两个哥哥把衣服放床上就问：“我好像看到西装了。是不是给爸买的？” 　　顾无益和傅凌云怕被人发现，衣服吊上来就运鞋子，不能确定，“是不是在衣服最底下？” 　　渺渺扯开压在上面的各种衣服，一黑色西装出现在他面前，“还真是！”说着话就忍不住拆塑料薄膜。 　　顾无益按住他的手，“爸不一定收。” 　　傅凌云点头：“收下她的衣服意义就变了。” 　　顾无益怕他不懂，“等于接受楚方的追求。爸不是过家家的小孩子，也不是热血上头的青年，他一旦决定下来，说明有意跟楚方组成家庭。这种不需要言明的道理成熟男女都懂，包括楚方。” 　　“那算了。”渺渺内心也很矛盾，他知道一旦他们兄弟几个都去上大学，爷爷奶奶肯定会天天唠叨他爸找对象。 　　北车厂有不少女大学生，其中很多人也住在这大院里，渺渺经常能看到，也听他爷爷奶奶聊。村里也有很多年轻姑娘，渺渺也几乎都认识。一中也有不少未婚女老师，因为家里有个大龄未婚老父亲，渺渺也留意过。可越比越觉得楚方最合适。 　　楚方工作忙，人看着年轻，真实年龄跟他爸一样三十六了，要是跟他爸结婚，再生一个的可能性不大。那他就不用担心有个小弟或小妹了。 　　楚方有钱，不可能花他爸的钱，更不可能把他们家辛辛苦苦攒的钱往她娘家弄，帮扶她娘家兄弟。 　　可是渺渺一想到他们和谐的大家庭突然多个外人，总觉得别扭得很，好像平静的生活会一去不复返。 　　顾无益却很意外，“还以为你会替爸收下。” 　　“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屁孩。”渺渺把西装放床头改去拿鞋，忽然发现不对，“怎么多了三双？” 　　傅青云和顾小二从外面进来，闻言不约而同地说：“是多了三双。” 　　顾无益也注意到了：“配西装的吧？” 　　傅青云拆鞋子上的纸。 　　渺渺见状也帮忙拆裹着鞋的纸。 　　所有纸张拆开，五双运动鞋，一双单鞋，一双板鞋，一双黑色皮鞋。 　　渺渺羡慕：“楚方对爸真好，第一次就是一套西装三双鞋。” 　　傅凌云点头：“这么大方的女人，别说滨海，全国也找不到几个。” 　　顾小二叹气：“看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要有个后妈了。” 　　“不对！”傅青云抬手示意他们先别说话，把款式一样的五套衣服放椅子上，床上还多两套衣服，而且还是休闲款。 　　渺渺不禁啧一声：“是我格局小了。不是一套，是三套啊。”转向傅凌云，“四哥，还站得住吗？” 　　“不行，我腿软。”傅凌云撑着床坐下。 　　顾无益也意识到不对，转向傅青云，“看出什么了？” 　　傅青云拿起一套卡其色长裤白色卫衣和浅灰色薄款针织衫，“这个应该不是爸的风格。” 　　顾无益点头，裤子颜色太浅，需要经常下车间的秦工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穿。可整个秋天也难休息三天。楚方对他们的老父亲那么上心，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渺渺拧着眉头打量着衣服，“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经傅青云一说，顾小二想起来了，“很多港剧男主角都有这么一套。” 　　“又是明星同款？”渺渺惊呼。 　　顾无益福至心灵，“我懂了。这三双鞋和三套衣服，包括那套西装都不是给爸的，而是送给青云的。” 　　渺渺猛然转向他三哥。 　　顾无益解释：“你们忘了？我考上大学那年楚方送来两台电脑。去年你二哥考上大学，楚方送他一套手术刀。虽然手术刀没电脑贵，这些衣服可能也没电脑贵，可都是我们用得着的啊。” 　　渺渺还是没懂。 　　顾小二勾住他的脖子，“你三哥是演员，难免要出席一些重要场合，比如跟剧组一块参加电影节。人家都穿西装，他总不能穿着背心裤衩去吧？” 　　渺渺看过电影节的报道，女的一水礼服，男的都是西装，“那这两套休闲服呢？” 　　顾小二：“导演去他们学校选角，见导演的时候穿啊。这衣服看起来挺贵，电影人都识货，人家一看你三哥的衣服就知道他父母肯定很有钱，就不敢随意打压或欺负他了。” 　　渺渺懂了。 　　傅凌云也懂了：“楚方考虑的还真周到。” 　　可经过顾小二这么一解释，傅青云可耻的心动了，“大哥……”一脸为难地看着顾无益。 　　顾无益懂他，他想收下，可是又不敢收，怕没了他们的阻挠，那位一直想吃软饭的老父亲连一秒都懒得坚持，火速把楚方娶进门。 　　傅凌云也懂了，叹气道：“这个楚方，我——我真小瞧她了。” 　　顾无益想笑：“人家是干嘛的？” 　　生意人，还是在人精堆里长大的生意人，最懂人心。 　　渺渺好奇：“四哥答应我他先去政法大学等我。大哥，你说我和四哥考上大学的时候，楚方会送我们什么啊？她要是不希望我讨厌她，肯定不敢送我一箱书。” 　　顾无益：“你四哥我不知道。爸要是因为今天这事接受楚方，等你考上大学，那楚方可能已经很了解你了，十有八九送你一箱钞票。” 　　秦渺渺的眼睛亮了，亮的刺眼，以至于顾无益没眼看。 　　傅青云不禁说：“先别管他。这些衣服怎么办？” 　　顾无益也不知道：“等爸回来再说吧。” 　　傅青云把衣服叠好放到床头。 　　渺渺忍不住朝平整的床上一躺，扭头看一下衣服鞋子，“但愿爸不要把这些衣服送回去。我的运动鞋都有点挤脚了。” 　　傅青云不禁说：“你怎么不早说？” 　　“又不是没鞋穿。早几天兑奖就买了一双新的啊。”渺渺摇摇头，“只是没楚方送的舒服，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买的。” 　　顾无益：“国外呗。比咱们早发展那么多年，十年攻克一项技术，研究出一种新型材料，也够咱们追几十年的。” 　　渺渺稀奇：“楚方为了咱们还特意去趟国外？” 　　顾无益：“港城也能买到。” 　　渺渺忍不住说：“我就说嘛。打飞的去国外买几套衣服，她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顾小二嘀咕：“知道什么？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渺渺笑了。 　　顾无益见状瞬间知道皮小子要吓唬小二，“别扯这些没用的。咱们该下去了。不然爷爷奶奶该禁不住好奇上来了。” 　　傅凌云闻言立即拉起毛巾毯把衣服盖上。 　　老两口上了年纪，也因为村里人一家老小住一块，几乎没隐私可言，所以不懂尊重小辈的隐私。他们好奇便会推门看一下。 　　顾无益不放心，决定把门锁上。 　　话说回来，周氏以前确实时不时翻腾秦峰的东西。翻了多年连他锁柜子的钥匙都没找到，周氏放弃了。不是要洗床单换被单的时候，她都懒得上楼。 　　这也导致兄弟几人在楼下看一会儿电视，放松下来把锁忘了。午饭后秦峰打算回房眯半小时，一到楼上就发现不对——从来不锁门的小子用他书房的锁把门锁上了。 　　“无益，上来。” 　　顾无益跑上去，顺着他爹的手指看过去，恍然大悟，连忙叫几个弟弟。 　　周氏皱眉：“刚吃过饭又干嘛？啥事不能等会儿。” 　　秦老汉安抚道：“别管他。几个孩子老实的连大门都没出，他能干嘛。” 　　周氏想想有道理。 　　刚吃过饭有点困，她就回房眯一会儿。 　　秦老汉的困意被她瞬间勾起来，随她一块回房。 　　老两口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顾无益把盖着衣服的毯子扯下来。 　　秦峰看到崭新的衣服和鞋子，不需要儿子解释也瞬间明白，也忍不住搁心里感慨，楚方的动作真快。怕不是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托港城的朋友买了，等她下飞机正好朋友过关给她送去羊城。 　　“爸，别不吭声啊。”顾无益禁不住提醒。 　　秦峰：“你们希望我说什么？” 　　傅青云直觉不好，“你不会心动了吧？” 　　那天之后秦峰认真考虑过。以前因为楚方的父母难缠，他从未想过未来。 　　现在楚方跟她父母闹崩，他要是跟楚方成了都不需要像别的男人一样应付岳父岳母大舅子一大家子。单单这点就为秦峰省去很多麻烦。 　　楚方不差钱，他要是跟楚方在一起，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节俭惯了的父母不会阻拦，也不会再数落他败家，他也不需要再想理由糊弄他们。即便跟以前一样用他自己的钱买。 　　傅青云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不敢相信，“真心动了？” 　　秦峰：“我这个年龄的人找对象，不像你们小青年心动就行了。务必把方方面面考虑进去。” 　　顾无益总觉得他在给自己找借口，“你说过楚方的父母很难缠。” 　　“楚方跟她父母闹崩了，连她祖父留给她的股权都卖给竞争对手了，她父母做梦都想杀了她。” 　　一句话惊呆了兄弟五人。 　　秦峰微微颔首，确定他们没听错，他也没嘴瓢。 　　顾无益张口结舌，“怎怎——怎么可能？” 　　“楚方以前有个未婚夫，我说过没？” 　　傅青云点头。 　　秦峰：“她差点被那个未婚夫糟蹋了，她父母还觉得她不懂事，快结婚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这句话又把兄弟五个惊呆了，不敢相信知名企业家私下里那么不要脸。 　　秦峰继续说：“早两年她父母又要把她推出去联姻，明明是怕楚方比她哥有本事，董事会选她不选她哥，却说他们都是为了楚方好，这么大年龄有人要就不错了。不然只能包小白脸。可他们楚家丢不起那个人。 　　渺渺不敢信，“……他们还知道要脸？” 　　“豪门龌龊多，应该不止这些。让她联姻可能就是压死骆驼的一根草。” 　　兄弟五人觉得有可能。 　　顾无益想到上辈子坊间谣传楚方自杀身亡，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她既然有能力跟父母对着干，为什么还自杀。 　　忽然想到上辈子楚方死的时候二十出头。现在三十多岁，还搭上邵家这条线。 　　难道因为他们重新来过影响了什么，导致楚方没死成。 　　算算大概时间，楚方上辈子自杀的时候，好像就是他们今生先后重生那段时间。 　　因为他们上辈子被楚家害得很惨，所以今生用楚方的手解决楚家，楚方又来给他们当后妈？应该是这样，不然也没法解释楚方非他爸不可啊。 　　世上好男人多得是，要不是无形的命运之手硬把他俩往一块扯，在他爸第一次拒绝楚方的时候，楚方就该找别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都不同意，两人也能断断续续耗一辈子。 　　思及此，顾无益便问：“爸，你跟我们说这么多，不是想说就算楚方跟她父母闹掰了，你还是会拒绝她？” 　　秦峰乐了：“少给我下套。这事我还在考虑。” 　　顾无益顿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秦峰挑眉。 　　——他几个意思啊。 　　顾无益：“我爸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你所谓的考虑就是已经决定了啊。” 　　然而秦峰确实还在犹豫，有他自身原因，也怕几个儿子不开心。 　　只要顾无益说个“不”字，不想改变现状的秦峰都会顺着他，下楼打电话拒绝楚方。 　　秦峰：“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知父莫若子啊。” 　　秦峰：“……” 　　“那你知道我因为什么犹豫不决？” 　　顾无益一时被问住。 　　秦峰转向其他几个儿子。 　　兄弟几个的想法跟顾无益一样，被这么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峰：“你们只说我，你们怎么想的？” 　　渺渺不禁问：“我们怎么想的有用吗？” 　　秦峰点头：“我要听真话。” 　　渺渺看一眼床头上的衣服鞋，“我是没脸拒绝。人家送的电脑都快玩坏了。” 　　傅青云今天之前还一听到“楚”这个姓就膈应。 　　可是现在楚方跟楚家其他人是仇人，常言道，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那楚方就是自己人。自己人还对他这么好，傅青云也没脸说“不”。 　　秦峰的视线停留在顾小二和傅凌云脸上。 　　顾小二最恨的是他生父生母。虽然也恨楚家，不过因为上辈子要了楚家一条人命，心头恨意少了许多，只要楚家不招惹他，顾小二不会没事找事。 　　偏偏楚家还没来招惹他们，楚方就把楚家搞乱了，就算不想承认心里很爽都不行。也无法再把楚方跟楚家放在一起。 　　秦峰见他也一脸纠结，就盯着傅凌云一人。 　　傅凌云不禁说：“你们都不说话让我说？我说什么啊？” 　　秦峰好笑：“想说什么说什么。” 　　傅凌云跟顾小二的想法差不多，“你的事问我干嘛？到秋我就上高三了，满打满算也就在家待一年。你爱找啥样的找啥样的。” 　　秦峰故意吓唬他：“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下周就去找楚方？” 　　“不行！”渺渺赶忙说。 　　秦峰噎了一下，“让你说你不说，不需要你说了，你又不行？” 　　“我们得去兑奖，然后去滨海大饭店吃饭。你忘了啊？” 　　秦峰无语又想笑，“兑奖和吃饭跟我去找楚方有冲突吗？” 　　“没有嘛？”渺渺下意识看几个哥哥。 　　顾无益都不想开口，“兑奖吃饭还能兑半天吃半天？” 　　渺渺忘了。 　　秦峰：“那就这么说定了？” 　　顾无益又忍不住问：“您不再考虑考虑？” 　　秦峰不答反问：“既然决定了，还不给人个准话，你不觉得过分吗？” 　　顾无益带入自己，确实有点渣。 　　“可是，可是回头见着楚方，我们说什么啊？” 　　楚方最近很忙，应该没空过来。 　　头一次登门她不可能吃了饭就走。 　　说不定正吃着饭秘书找来了。 　　“你们想多了。楚方离开滨海太久积压了很多事，市里还等她投钱开发新城，把积水严重的市民都搬出来，以免回头台风来了又出人命，短时间之内都没空来咱家拜访。” 　　兄弟五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秦峰好笑：“渺渺，不是一直希望楚方当你后妈？你怎么回事啊？” 　　“我叫不出口啊。”渺渺很为难，“她要是一下给我一万块钱见面礼改口费，我叫不出来多，多尴尬啊。” 　　顾无益他们不禁看他，秦渺渺真敢想。 　　秦峰轻笑一声：“想得美。就算我和楚方领了证，人家也不想你叫她妈。” 　　“为啥？”渺渺不懂。 　　秦峰：“怕你把她叫老了。” 　　渺渺不禁拍拍胸口，“这就好。那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小手一挥，”你们明天结婚都行。” 　　秦峰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渺渺虽然嘴上不说，因为小时候被抛弃，心里很抵触“妈”这个字。就算让他喊后妈，他内心深处可能也会觉得烦。时间长了有可能厌恶楚方。 　　“那下去吧。”秦峰道。 　　傅青云：“等等，衣服怎么解释？” 　　秦峰不由得朝他父母卧室方向看一下，“装行李箱带走不就行了。” 　　“这几件也带走？”傅青云拿起西装，“感觉挺贵。” 　　秦峰很意外，随后一想再过几天他就是大学生了，也该有一身像样的战袍，“我看看。” 　　然而到手那一刻，饶是秦峰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下。 　　傅青云见状，不敢置信地问：“不是买的哪个大品牌的高定吧？” 　　秦峰打开西装仔细看看，“不是。不过看这裁剪也应该是出自老裁缝之手。” 　　顾无益放心了：“不是高定就好。” 　　渺渺好奇：“很贵吗？” 　　顾无益想想该怎么形容，“如果是高定，这些衣服鞋子加一块都没它贵。” 　　渺渺瞠目结舌。 　　秦峰把西装还给傅青云，“今年应该没什么机会穿，先放家里吧。对了，周末兑钱的时候记得提醒我给你买个行李箱。” 　　他不提傅青云都忘了。 　　以免周末到大饭店吃嗨了，什么都吃进肚子里，傅青云就带着衣服回自己卧室，然后把开学需要的东西都写下来。 　　可以在这边买的就周日一并买齐，不好买的就到首都再买。 　　饶是如此，周日下午吃了饭，兑了彩票，钱存银行里他都没想起来。 　　渺渺要去公厕，傅青云下意识摸兜，掏出一张纸才想起来，然后递给秦峰。 　　秦峰接过去就带着父母先去。 　　老两口挺喜欢逛，可他们不喜欢周末的商场，人太多什么声音都有，吵得脑壳疼，就要在门口廊檐下等他们。 　　秦峰估计他们也走累了，就让他们靠墙站。 　　老两口年龄大了，商场进进出出有大人有小孩，也怕被调皮的小孩撞着，索性移到不远处的树下等他们。 　　然而刚到树下就有人叫他们。 　　起初老两口以为听错了，紧接着又听到有人喊“秦大伯”，周氏不由得循声看去。 　　看到一个隆起的腹部，周氏惊呼，“你有了？几个月了这是？” 　　程时序扶着邵小美慢慢过来，“五个月了。” 　　“才五个月？”周氏诧异。 　　邵小美苦笑，“胃口太好长得快，不吃又难受。”瞥一眼程时序，“这不，刚吃过就让我出来。” 　　周氏忍不住皱眉。 　　程时序解释，“别跟伯母乱说。家里的锅都干了。” 　　周氏一听不是放下碗就出来顿时放心了，“程市长也是为你好，生的时候不费劲。” 　　程时序闻言立即说：“听见了吧？不光妈这么说。你别想着剖腹产，肚子上划一道口子更受罪。” 　　周氏点头：“小峰有个同事前些天剖的，听说光在医院就住了好几天。那些自己生的，有的早上生了，下午就出院了。有生的困难的，也是第二天就能出院了。” 　　邵小美道：“我也只是说说。能自己生肯定自己生。肚子上有一道疤多难看啊。” 　　周氏很好奇：“那你还咋拍戏？” 　　邵小美摇摇头。 　　周氏：“这不可惜了？” 　　邵小美笑道：“不可惜。体验生活了。” 　　周氏登时无语了。 　　邵小美见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上四年大学只为体验生活，“只是不拍电影电视剧，等这孩子大了，我可能会继续演话剧。” 　　傅青云带着渺渺走过来，恰好听到这句，不由得停下脚步，难怪他上辈子入圈后，邵小美销声匿迹了。 　　“小美阿姨，你怎么不早说啊。”傅青云走过来，“早说就不麻烦您了。” 　　邵小美浑不在意地笑笑，“我在家快无聊死了，你打电话找我反而能跟我聊聊天。对了，怎么只有你们四个？” 　　渺渺朝百货公司看一下。 　　邵小美懂了，“那咱们进去。也该给小家伙买几身衣服了。” 　　周氏正想转身，闻言停下，“刚出生你就给他穿买的？不行，太硬。最好穿做的衣服。” 　　程时序：“好的衣服跟做的差不多吧？” 　　“差多了。至少就没有做的合身。再说了，孩子出生的时候滨海该下雪了吧？你要是买得买棉衣吧？你知道那些黑心的厂家用的什么棉？” 　　程时序担心起来，“那我们自己做？” 　　周氏点头。 　　程时序为难起来。 　　周氏见状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你妈和小美她妈都会吧？” 　　程时序他妈会做衣服，可他不想找他们。 　　周氏见俩人沉默，“都不会？” 　　邵小美：“我们小时候的衣服几乎都是邻居做的，我母亲教她们做菜。” 　　“那交给我吧。” 　　程时序忙说：“不用了。滨海有我们许多亲戚，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周氏满不在意地说：“多大点事啊。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家里的地被我们租给别人种了，牲口也不养了，等他们几个都去学校，我和你大爷俩人是吃饱等饿，大眼瞪小眼等着天黑。” 　　傅青云想到邵小美又不是他爸的校友兼朋友，却对他们很好，“小美阿姨，因为你请朋友帮我报名，还帮我查分数，奶奶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想请你们吃饭，又怕给程市长添麻烦。想给你们送些自家做的东西，你们应该也不缺。就让奶奶做吧。” 　　周氏点头：“我早几天还跟你大爷说呢。” 　　邵小美看向程时序。 　　周氏一见有戏，立即说：“当给孩子的满月礼行吗？” 　　程时序：“行。到时候你们都去。不过别做太多，浪费不好。” 　　秦老汉说：“我们知道。小峰跟我们说过，现在不比建国前，官越大规矩越多，盯着你的人也越多。尤其今年还全国严打。” 　　程时序其实怕周氏累伤眼睛，虽然跟他想的不一样，好歹结果一样，“那还进去吗？” 　　周氏摇头：“我是不想进。你们也别去了。小美在家没事，明天上午人家都去上班了你再来吧。也不知道这大下午的商场里咋还那么多人。” 　　邵小美点点头，就看向秦渺渺。 　　渺渺摇头，“小美阿姨，这个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 　　邵小美笑道：“不知道。不过男女都一样。” 　　“因为你们只能生一个吗？” 　　邵小美：“生一个就够了。” 　　渺渺：“原来也不是人人都希望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啊。” 　　邵小美：“咱们国家那么多人，肯定想什么的都有。比如有人重男轻女，也有人重女轻男，也有人不想结婚生孩子等等。你可不能因为看到周围的人都有孩子，就认为人必须生孩子，不结婚生孩子就是另类。” 　　老两口总觉得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可这话是渺渺提起的，应该是他们想多了。 　　周氏不希望被说服，秦峰家太大，他需要一个人陪伴，“小美，你累不累啊？” 　　程时序看一下手表，惊觉出来半小时了，“伯母，伯父，我们该回去了。” 　　“慢点啊。”周氏立即抬手欢送。 　　渺渺不由得看他奶奶一下，怎么比刚才见到邵小美的时候还高兴啊。 　　“奶奶，渴不渴？” 　　周氏摇头：“渺渺，奶奶问你一件事。” 　　结合邵小美刚才的话，渺渺秒懂，“我爸？” 　　老太太心惊，她小孙子成精了不成。 　　渺渺笑道：“我爸最近确实想找对象了，不过他想顺其自然。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想被赶鸭子上架。” 　　周氏顿时忍不住说：“就你爸那德行，没人赶着他能单身一辈子。” 　　渺渺心说不愧是亲娘，真了解您儿子啊。 　　要不是楚方有耐心，他结婚他爸都不一定能结婚。 　　秦老汉扯一下即将发火的老伴，“至少开始想了，这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周氏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 　　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年半载吗。 　　“对了，得去扯点柔软的布。”周氏刚想起来，家里只有棉花没有布。 　　傅青云陪她去，让渺渺他们在这儿等着。 　　滨海私营业主虽然多，也有做衣服的，但因为布贵，进布也麻烦，卖布的极少。附近最大的布店还是百货商店里面的那家国营布店。 　　老太太的目的明确，也嫌里面闷，买了布就出来，以至于她到外面又等一会儿秦峰才出来。 　　秦老汉站太久累了，秦峰一出来他就往公交站牌去。 　　老两口年龄大了，到家就撑不住回屋歇息。 　　然而今天注定不平静。 　　不过半个多小时，顾无益他们哥仨还没收拾好行李，就听到有人大喊：“秦工，秦大叔，老周婶子。” 　　顾无益烦这个声音，所以印象深刻，“肯定是那个门卫。也不知道从哪儿调过来的。” 　　秦峰：“差点下岗的普通工人，某个车间的主管的亲戚。” 　　“某个？” 　　秦峰点头：“北车厂那么大，不可能每个人我都认识。”说着就推开窗户问问出什么事了。 　　门卫恐怕秦峰听不见，大声说：“你家出事了。” 　　秦峰下意识问：“渺渺还是凌云？” 　　渺渺和他四哥从楼下客厅里跑出来。 　　门卫一见误会了，赶忙解释：“我没说清楚，不是这个家里。村里。你们村的人说的，你堂兄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秦峰无奈，换个不知根知底的门卫就是不好，以前的事都得再解释一遍。 　　“我们很多年前就跟我大爷和二大爷两家断往了。” 　　门卫恍然大悟，难怪他问先前被车拉回来的人是谁，五里墩的人只说秦峰的堂哥，别的一个字没说。 　　他还以为那几人不知道秦峰上街回来了，所以着急忙慌来通知他。 　　“那那，你当我没来过？” 　　周氏从屋里出来，“你忙去吧。回头该做晚饭了，我回老屋薅菜的时候过去看看。这时候过去肯定以为我们看他笑话。” 　　门卫觉得一定是他堂兄干了什么，不然秦峰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跟他们两家断往。现在遭报应了吧。 　　“你们就当不知道吧。”门卫说完，冲他们抬一下手就回去看大门。 　　渺渺看向他奶奶，试探道：“真当不知道啊？” 　　周氏：“可是已经知道了，不过去看一眼，面上说不过去。回头你和大小子跟我们一块去。” 　　秦峰从楼上下来，“你们是长辈，他是晚辈，过去探望他给他脸了。我过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走。 　　渺渺伸手拉住他。 　　傅凌云立马跑屋里，不待秦峰问拉他干嘛，又迅速跑出来，给他一把削苹果的小刀。 　　秦峰哭笑不得。 　　傅凌云固执地递给他。 　　秦峰无奈地接过去揣兜里。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门卫得了消息就来告诉秦峰，秦峰也没耽误，然而他过了马路，就看到村西头路两边都是人。 　　走近一点，一个个都往东边瞟，分析秦峰的堂兄出什么事了。 　　有人看到秦峰，立即就问他知不知道。 　　秦峰直言：“我才知道，还是听门卫说的。门卫应该也是听你们说的。你们也不知道？” 　　众人都点头。 　　有个上初中的小姑娘立即说：“我去打听打听。” 　　她妈立马拉住她，还数落她女孩子家家没点文静样儿。 　　秦峰笑道：“让她去。女孩子家家太文静了，在学校里谁都敢欺负。” 　　那小姑娘立即点头，“对！我们学校的小混混都不敢欺负我。” 　　她妈朝她脑门上戳一下，“看把你能耐的。” 　　小姑娘的胳膊因此被松开，立即往村子中间去。秦峰见状就在村西头等着。那女孩的妈忍不住抱怨，“这么不老实以后谁还敢娶。” 　　秦峰上辈子到死都没结婚，是真不懂这些催婚的父母，孩子才多大啊。 　　“嫁个王根宝那样的？”秦峰问。 　　小姑娘的妈噎的说不出话。 　　秦峰：“闺女厉害没人敢娶，以后也有人给她养老送终，只要她有钱。”转向其他村民，“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别说能赚大钱，就像秦峰他爹只是一乡村教师，要是无儿无女，秦峰的堂兄堂姐妹都得天天去伺候他，好继承他的遗产。 　　秦峰一见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也不再废话。 　　小姑娘腿脚快，十多分钟就跑回来了。 　　看到她妈，恐怕挨揍就朝秦峰走去，“打听到了。” 　　秦峰：“别怕，你妈以后都不会再数落你厉害。” 　　小姑娘的妈急眼了，“你不知道她，谁吵敢跟谁吵，一点不知道让让别人。” 　　秦峰觉得这话好笑，“又不是你女儿先招惹他们，干嘛要忍让。” 　　小姑娘不敢置信，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赶紧说：“就是！” 　　她爸也在，禁不住说：“乡邻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吵成一窝多不好。” 　　秦峰：“那您应该劝招惹你闺女的人关好自己，而不是在你女儿为自己做主的时候还扯后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些招惹你女儿的人是你亲生的。” 　　姑娘她爸脸色涨红。 　　偏偏又无法反驳秦峰。 　　若说他不懂，秦峰是博士。若是做人太绝对自己不好，秦峰是北车厂工程师，住着小洋楼。 　　秦峰转向那小姑娘：“我那个堂哥是惹到什么大人物了，还是卖假货被人打了？” 　　“都不是。”小姑娘说着就想笑。 　　她妈忍不住瞪她。 　　小姑娘仗着有秦峰撑腰，装没看见，“你绝对猜不到。” 　　秦峰：“听我爹说最近生意不好做，难道欠钱了？” 　　“不是。你二大娘说他晚上下楼没看清，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小姑娘不由得降低声音，“其实也不是。听人说，我就不说谁了，免得回头我妈又数落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他晚上出去潇洒遇到公安检查，吓得躲到窗帘后面跨坐在窗户上，公安进去的时候一紧张摔下来了。幸亏是二楼，只摔断两条腿，要是二十楼，能要他小命。” 　　秦峰意外：“两条腿都断了？” 　　小姑娘点头。 　　等着消息的村民不信。 　　“只摔断腿在城里养一段时间不就好了，干嘛拉回家？” 　　小姑娘：“没人伺候他。” 　　秦峰摇摇头：“他家是开门做生意的，恐怕街坊四邻知道了，没人去买东西。” 　　小姑娘惊讶：“这么严重啊？” 　　秦峰：“你当潇洒是潇洒什么？找鸡！” 　　小姑娘恍然大悟。 　　没能理解的村民不禁说：“亏得我还奇怪，潇洒就潇洒，干嘛还怕公安。原来跟赌钱一样，被抓到了要进去蹲几天啊。不过他啥时候多了这个毛病？” 　　秦峰哪知道啊。 　　小姑娘忍不住打量秦峰。 　　秦峰条么：“怀疑我？” 　　小姑娘连连摇头，“你要是去，人家得倒贴钱。我突然想到他不是跟你——跟王根宝好吗，王根宝会不会已经被抓了？” 第90章 判刑 　　秦峰上次听到“王根宝”三个字还是他大伯下葬那天。 　　“这事我哪知道啊。” 　　有村民问：“秦颖没来找过你？” 　　秦峰摇摇头, “我父母还在家等着，既然不是天灾而是自己作的，我就不过去了。”说完就掉头回去。 　　周氏见他这么快回来, 十分诧异, “咋这么快？” 　　秦峰直言：“我没到跟前。” 　　渺渺禁不住说：“我就知道！” 　　秦峰朝他脑袋上揉一把, “是呀，什么都瞒不过你。” 　　少年嫌弃地拨开他的手。 　　周氏拉过她小孙子, “咋回事？” 　　秦峰可不会替讨厌的人藏着掖着, “嫖的时候撞上公安临时检查，这不正好赶上严打吗，怕被抓进去蹲半个月，躲在窗帘后面的时候一紧张摔下去了。” 　　此言一出，老老小小都惊得合不拢嘴。 　　秦峰耸耸肩, 确定就是他们听到的这样，随即往屋里去。 　　周氏一把拉住他：“摔的怪厉害？” 　　“腿断了。至于是不是半身不遂，我也不知道。不遂才好呢, 省得好了之后又不安分，弄一身病再传给外人。” 　　秦老汉好奇地问：“咱们市还有嫖的地方？” 　　这话可把秦峰给问住了。 　　他爹啥时候变得跟秦渺渺一样单纯了。 　　秦老汉以为秦峰不知道, “建国后都从良了。现在干这一行违法不说，也不至于穷到去，去干那个吧？” 　　秦峰点头：“确实不至于。可一些人嫌去餐馆当服务员脏, 去工厂当包装工累, 不干这个能干嘛？天上又不可能掉馅饼。” 　　周氏瞥一眼秦老汉, “就是。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 　　秦老汉想不通, 建国前妓/女想从良都没人给机会。现在有法律法规保护, 还自甘堕落怎么想的啊。 　　秦峰见他爹皱眉, “现在做这一行的年轻人可不知道以前什么样。只是不能穿鲜亮的衣服, 不能三天两头吃肉，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周氏赞同，“别理你爹，他教书教久了，都不知道外面啥情况了。” 　　秦老汉不服气：“我也收过破烂。断断续续好几年，疑似古董的东西弄了小半箱，啥人没见过？” 　　顾无益好笑：“爷爷，攒破烂卖的人十个有九个半都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跟你打交道的都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腌臜的一面？” 　　秦老汉仔细想想，顿时无言以对。 　　秦峰：“别说他了，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你们最近也少往村里去。过几天他们几个都走了，院子里的菜就足够咱们吃的了。” 　　顾无益：“不够就去后面菜市场买点，等渺渺和凌云开学，你们一天三顿买着吃也吃不了多少。爸，上楼帮青云看看还缺什么。” 　　傅青云什么都想带，比如陪伴他好几年的二胡，可又不让秦峰送他，他一人就别想带这么多东西，秦峰得帮他删减，“走吧。” 　　周氏再次叫住他。 　　秦峰疑惑不解。 　　周氏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秦峰秒懂：“想问跟我那几个堂兄关系好的王根宝？不知道。问大舅。” 　　秦颖没招惹过周大舅，周大舅也不好跟秦颖断往。不过因为秦峰帮他许多，也从未在秦峰一家面前提过秦颖。以至于时间一长，秦峰他妈都忘了。 　　经秦峰这么一提醒，老太太转向她老伴儿。 　　周氏虽然会算账，可因为不识字，电话机上的数字认不得，每次打电话都找别人帮她拨号。 　　秦老汉见状，忍不住数落她，“让你学就不学。哪天我死了呢？” 　　周氏瞪他一眼，瞎胡扯什么。 　　秦老汉带她进屋，“你也该学学打电话了。等渺渺他们都上学去了，儿子上班去了，我又不在了，你有点不舒服想找人都不知道找谁。” 　　“我长嘴不会大声叫？” 　　渺渺忍不住说：“奶奶都病了，还有力气大声叫吗？” 　　周氏顿时无言以对。 　　秦老汉：“打明天起我教你。” 　　被两个小孙子盯着，周氏不好说“不”，“赶紧帮我打电话。哪来这么多事。” 　　秦老汉不想跟她吵吵，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帮她拨号。 　　好在这时候周家人都在屋里休息，若是赶上中午饭点，就是接通了也得立马给他挂上，更别说跟他们聊王根宝的情况。 　　也是周家人有空，周大舅虽然也不知道王根宝的消息，倒是不介意打电话帮他们问问。理由就是秦峰的舅妈看到疑似秦颖的人。 　　秦颖搬去市区了，周大舅就故意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当然是周大舅瞎编的。所以一听到她最近没往东城来过，就跟以前一样问她最近还好吧。 　　周大舅的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哭声。 　　饶是秦峰他大舅有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随后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跟很多人一样同情她命苦。 　　随后安慰她几句，又承诺让她舅妈得空去看她就把电话挂了。 　　周氏等到快不耐烦了，电话终于响了。 　　渺渺跟他四哥分析，“快十分钟了，肯定出事了。” 　　秦老汉“嘘”一声。 　　渺渺闭嘴，朝他奶奶看去，就看到老人的脸色骤变，随后又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四哥，要不要打个赌？”渺渺趴在傅凌云耳边问。 　　傅凌云拨开他热乎乎的嘴巴，“不赌！” 　　此话一出，周氏挂上电话，渺渺顿时没空闹他四哥，眼巴巴看着他奶奶。 　　周氏转向她老伴，“要不要猜猜看？” 　　秦老汉对王根宝没好感，除了他本人人品低劣，还有便是秦颖嫁给他像换了一个人，就觉得秦颖是被王根宝带坏的，“我吃饱了撑的。” 　　“王根宝早几天就被抓起来了。” 　　秦老汉惊呼：“早几天？” 　　周氏点头：“一个星期了。我大哥说秦颖谁都没敢说，邻居问王根宝哪去了，她都是说去南方进货去了。除了王根宝，还有王根宝的兄弟侄子，还有老大家那几个。” 　　“咋回事？”秦老汉意识到事不小，不由得坐直。 　　渺渺也好奇的不行：“因为啥？” 　　周氏：“收保护费。” 　　“什么？”将将带着几个大儿子从室内出来的秦峰停在楼梯上。 　　周氏朝他看去，“你大舅说的。” 　　秦峰嗤笑道：“他可真出息了。” 　　周氏也想这么说，但她更想不通，就算近几年卖服饰的多了，生意不好做，可王根宝早年赚了不少钱啊。 　　“王根宝咋想的啊？” 　　秦峰：“赶明儿你过去问问？” 　　“我闲的！”周氏瞪眼。 　　秦峰不禁说：“这不就结了。” 　　“你也不知道？”周氏好奇。 　　秦峰心说我又不是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人心通古今，“不知道。因为我正常他不正常。” 　　周氏一时没懂。 　　顾无益解释：“奶奶，正常人可不会整天惦记岳父岳母的钱。” 　　顾小二禁不住说：“哥，不止岳父岳母，正常人都不会惦记爹妈的棺材本。” 　　顾无益点头：“是呀。奶奶，他跟我爸就不是同一物种，您让我爸怎么猜？” 　　周氏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一幕，王根宝理直气壮地找他们要钱。 　　至今他们老两口都没想明白，他怎么就能说得出口啊。尤其那时候秦峰还没对象。他家也不是穷的吃不上，当时还可以做面包赚钱。 　　“大小子说得对。”周氏好奇，“小峰，你说他这得判几年？” 　　秦峰：“得看他干过什么。如果只是收钱，判不了几年。要是收钱的过程中伤了人，或者逼人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那就说不准了。” 　　周氏叹气：“他怎么就这么糊涂？不为自己想想，也该替孩子想想啊。” 　　秦峰：“王根宝的大女儿十七周岁，虚岁十八了，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嘛？她说不定还觉得她爹厉害，国家严打把王根宝抓起来是王根宝倒霉。” 　　顾无益完全赞同。 　　周氏不信她照顾好几年的外孙女是非不分，“不可能吧？” 　　秦峰看向傅青云。 　　傅青云摇头：“我不知道。自打从王根宝家出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秦峰：“要是现在看到她还认得出来吗？” 　　“除非她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那在一中见过她吗？” 　　傅青云摇头，“可是除了一中，二中也还行啊。” 　　秦峰看向他妈：“我大舅有说过秦颖搬回东城了吗？” 　　周氏不禁问：“你的意思那孩子连二中都没考上？” 　　秦峰：“也有可能上的中专。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 　　周氏好奇，就给秦老汉使眼色。 　　离电话最近的顾小二起身。 　　秦老汉让他看着他奶奶播一遍，要是没播对再帮她打。 　　周氏就找他儿子。 　　秦峰装没听见。 　　顾无益见状都不敢帮老人家，一脸的爱莫能助。周氏不得已，只能自己尝试拨号。 　　好在她经常看秦老汉播，虽然还是认不全上面的字符，但她记得先播哪一个后播哪一个。 　　可惜还是错了两个。 　　顾小二没等她按拨打键，就重新帮她播一次。 　　王根宝被抓这事不小，周大舅估计他妹妹会再打过来，就守着电话没离开。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关心起秦颖的闺女来了。 　　这事周大舅还真知道。 　　要搁以往周大舅忙的连自家孙子都懒得管，可没空关注外甥女的孩子。还是因为一直惦记着傅青云这个“明星”，前些天特意打电话问秦峰他考上了没。 　　秦峰回他只等通知书了。周大舅挂上电话就跟全家人感慨，没爹妈要的孩子就是懂事，一个个都考上了。 　　一家人聊着聊着就想到秦颖的大女儿跟傅青云年龄相仿，也不知道考没考上。周大舅当时闲着没事，又不吝啬电话费，就打电话问秦颖。 　　秦颖很得意的告诉她大舅，再过一年就毕业了。毕业就能去一小当老师。 　　周大舅明白了，她闺女上的中专。也想不通一个小学老师有什么好得意的。可一想他家三个闺女两个儿子只有一个考上大学，还是因为高三读了三年，又觉得能考上中专也不错。 　　不过中专在秦峰眼前不值钱，周大舅也不好说考得挺好，只告诉他大妹子，秦颖的大女儿明年就毕业了。现在王根宝一出事，也不知道人家学校还要不要她。 　　周氏闻言就挂上电话问秦峰。 　　秦峰：“就算王根宝判十年八载，公安局也不会通知他女儿的学校。学校不知道，肯定该怎么分配怎么分配。” 　　周氏不禁说：“那还好。不然秦颖不来找你，也会去烦你表弟。” 　　顾无益忍不住问：“凭什么？” 　　周氏：“凭秦颖是他亲表姐，你舅爷要面子没跟秦颖断往。” 　　顾无益无言以对。 　　秦峰：“就算顺利毕业，工作也顺利，有个黑历史的爹，以后找对象也够呛。” 　　周氏闻言顿时忍不住骂：“王根宝个杀千刀的真作孽！” 　　秦峰嗤笑。 　　周氏疑惑不解。 　　她老伴给她解惑：“只骂王根宝，秦颖就不作孽？我不信王根宝仗势欺人的时候秦颖不知道。” 　　周氏叹气，“她是被王根宝迷了心了啊。” 　　秦峰心说是被男人迷了心。要是王根宝判十来年，兴许秦颖过两年就能跟王根宝离婚，再找个王根宝那样的。 　　然而秦峰怎么也没想到王根宝确实被判了十来年，因为他是他们那一伙人的头。 　　这两年没人敢招惹他们，又以为法不责众市里也不敢管，王根宝等人飘了，要钱的过程中真伤了人，还不止一个。 　　更让秦峰没想到的是秦颖习惯了依靠男人，不过一年就要跟王根宝离婚，离婚的第二年就找一个二婚的。 　　嫁了人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秦颖才明白秦峰当年为什么逼王根宝把钱交给她。可她一想起跟秦峰断往了，又觉得秦峰做事太绝，反而认为自己聪明，不然秦峰说再多也没用。 　　可惜她忘了王根宝不是好惹的。 　　八年后，我国引进了德国、日本等国的动车组技术，秦峰被调去研究这些技术，事业开始了新高峰，急着出来表现很好的王根宝获得减刑机会。 　　九年后的一天，王根宝出狱的第二天就找秦颖要钱。当时秦颖家只有她和她第二任丈夫，没有劝架的，以至于三人争执起来，怒火冲昏了头动起菜刀和剪刀，都倒在了血泊中。 　　已含饴弄孙的周大舅得知这一消息一点不意外，随后想给他大妹妹和妹夫打电话，拿起话筒的那一刻拨打秦峰的手机。 　　秦峰已不在北车厂，而在动车组研发基地，就把他父母接到那边去。以至于两位老人到老都不知道秦颖和王根宝早死了。 　　话说回来，因为都不知道王根宝能判几年，秦峰也没把他心里的猜测说出来，万一只判一两年岂不打脸，“那也是秦颖自找的。街上那么多男人，能赚钱的虽然不多，老实安分顾家人品端正的可不少。她但凡有点是非之分都早给王根宝离婚了。” 　　顾无益：“奶奶，您自己说过，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周氏叹了一口气。 　　渺渺移到他身边坐下，“外面不热了，我们遛弯儿去？” 　　周氏也觉得屋里闷得慌，就听渺渺的话。 　　秦老汉一想到他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以后要养三个孩子，还要承受街坊四邻的流言蜚语，心里还是有点不落忍，“小峰，王根宝他们家的钱应该都在秦颖那儿，你看是不是让你大舅跟秦颖说一声，要是在那边过不下去，就搬去别的地方？” 　　“滨海虽然大，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搬去那儿都一样。再说了，市区跟农村不一样。农村人吃饱等饿，有时间说东家道西家。城里人朝九晚五，最近几年国企改革，下岗的一波接一波，自顾不暇，谁有空白话她啊。” 　　这边离农村太近，哪怕秦峰是城里户口，秦老汉搬来跟秦峰一块住都没有城里人的自觉。 　　随后想想周大舅那边的情况，他在那边经营多年，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街坊四邻。平时都是谁搁谁自己店里守着。实在无聊也只是在门口站一会儿，而不像农村人一天能转遍整个村庄。 　　“那就不管了。” 　　秦峰心说你本就不该管，“村里人好像还不知道这事，你和妈也装不知道。否则传到我大娘和二大娘耳朵里，她们能搬着小板凳去厂门口骂我。” 　　秦老汉点头：“我了解他们。这么说你那个堂哥还因为摔断腿躲过一劫？” 　　这事秦峰还真不知道：“要是抓的人太多，拘留所满了，应该懒得跟他计较。两条腿都不能走，弄进去也得他们伺候。” 　　秦老汉不过随口一问，并不关心结果。 　　随即想想没啥事了，就去外面找他老伴。 　　秦峰把四个大儿子也支出去，名曰看着老两口别乱跑别乱说。 　　兄弟四个不疑有他，立马跟上秦老汉。 　　秦峰又等一会儿，确定儿子们走远了就打电话找他那个初中同学询问。 　　他那个同学没少拿秦峰跟同事显摆吹嘘，所以比较关注秦峰的事，怕同事亲戚突然问起来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也知道秦峰跟他姐以及心术不正的亲戚断往了。 　　也因如此他同学认为秦峰这个人能处，逢年过节都会给秦峰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拜他时不时吹嘘所赐，他的同事都知道秦峰这号人。 　　秦峰把电话打到他单位，他同事一听姓“秦”，就问他是不是传说中的秦工。秦工承认了，那边就问他有什么事，跟他说也一样。 　　秦峰就问他们一周前后是不是抓了一批人，大概能判多久。对方不认为他认识那些人，就问他亲戚是不是苦主之一。 　　秦峰觉得没必要隐瞒，就承认王根宝是他姐夫，不过七八年前就断往了。只是秦颖毕竟是他爹妈的亲生闺女，他怕老两口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宣判前后他打算把电视机天线搞坏，再把报纸藏起来。 　　他同学的同事被秦峰的这些操持逗乐了，便告诉秦峰，回头让他同事也就是秦峰的同学提前跟他说一声。 　　由于王根宝等人做的事好查，又赶上严打的特殊时期，特事特办，两个月后判决就下来了。他初中同学确实提前打电话告诉秦峰，很快便会登报。 　　只是秦峰那个摔断双腿的堂哥躲过一劫。 　　秦峰也有点怕他爹妈看到报纸心里不是滋味，真把天线拔了，当天的《滨海日报》烧了。 　　然而邵小美知道了。 　　邵小美不知道老两口知不知道，就打去秦峰办公室，问他报纸上的王根宝是不是抛弃傅青云和傅凌云的那个王根宝。 　　秦峰说是。邵小美就问有没有告诉青云和凌云，让他俩开心开心。 　　经她这么一说，秦峰想到俩孩子一出生就被生父抛弃，然后又被生母抛弃一次，再后来又被王根宝和秦颖抛弃一次。平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格外在意。 　　谢过邵小美，秦峰就翻日历，今天是阳历十月二十三，周三。 　　随后秦峰去找主任，向他请半天假。 　　秦峰的主任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电影演员。后来确定秦峰就是上面送来的海归博士，也以为他呆不长，因为研发电车这个工作非常枯燥，尤其我国在这方面很落后。秦峰在发达国家呆久了，肯定不习惯。 　　主任内心深处又希望秦峰能坚持下去，所以对他特别好。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研发组的领导，对他的好也有限。 　　秦峰不光坚持下去，工作认真，让出差就出差，让下车间就下车间，毫无怨言，等他当了研发组的头，对秦峰越发宽容。 　　考虑到秦峰三十六了还光棍一个，主任就趁机问他半天够不够。 　　跟秦峰年龄相仿的工程师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整个北车厂三十五岁以上还单着的人就秦峰一个。 　　所有人都替他发愁，以至于秦峰听催婚听多了，一看主任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很可惜地对表示，不需要，他去看儿子半天就够了。 　　主任确实很可惜，但也知道催不动，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秦峰考虑到一天比一天冷，翌日下午午饭后去一中，就给傅凌云和渺渺带两套薄棉袄薄棉裤。去公交站牌时，看到旁边的小店，秦峰给他们买一堆小孩子的零食，比如唐僧肉、果丹皮、酸梅粉、猴□□等等。 　　出了小卖部，公交车没来，多了一辆七人座SUV。 　　秦峰下意识往后移一点，免得蹭着车。 　　如今的他可赔不起。 　　然而车窗打开了。 　　秦峰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朝车窗看去，看到开车的人没见过就收回视线。 　　“秦工，去哪儿？” 　　秦峰听到熟悉的声音，矮下身体，这才看到司机旁边多出一脑袋，正是楚方，“你换车了？” 　　“以前的车太小了。去看渺渺吗？” 　　秦峰想到她是渺渺的亲娘，再跟她客气就虚伪了，于是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滨海的天气跟羊城不一样，立秋后可能一夜入冬。他们周日去学校的时候没带棉衣，我怕突然变天冻感冒了。” 　　楚方转向后面，“考虑的怎么样了？” 　　冷不丁这么一句，秦峰被问愣住。 　　好一会儿秦峰才反应过来，因为王根宝出事，紧接着又送几个儿子去上学，再后来给渺渺和傅凌云报名，就把楚方忘得一干二净。 　　“忘了。”秦峰一脸抱歉道。 　　楚方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见他这么坦率也直接说：“其实我也是看到你才想起来。你应该知道吧？不习惯。” 　　秦峰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楚方会跟他上辈子那些女朋友一样，趁机跟他怄气，需要他买礼物哄，“是有点。我我，我以后尽量。” 　　楚方：“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家电话号码。” 　　秦峰伸出手。 　　不出他所料楚方车里有笔和纸。 　　秦峰写给她，“你不希望我父母问东问西，最好别打家里的电话。要打也等周末再打，多是渺渺接。平时找我就打我办公室电话。” 　　楚方接过去，看到两个电话很满意，也把她办公室电话留给他，“对了，邵小美快生了，你知道吧？” 　　秦峰：“还早呢。她前期没感觉吃多了，肚子大，一直在控制饮食。” 　　“见过她？”楚方顺嘴问。 　　秦峰点头：“带几个孩子买生活用品的时候碰到过一次。” 　　“那孩子满月邀请你了没？” 　　秦峰：“还邀请我父母了。”说出来明白楚方想问什么。 　　到时候碰上了，是告诉邵小美和程时序，还是先瞒着他们。 　　秦峰想到爹妈要是知道他跟楚方有联系上了，得一天三问他跟楚方处的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等等。 　　说不定还会以他的名义邀请楚方来家里做客。 　　“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楚方懂了，“他们可以晚一些。渺渺他们呢？” 　　秦峰：“我想等他们安安心心考完试再说。你觉得呢？” 　　楚方觉得亏欠儿子许多，当然不希望他考试分心，“你决定吧。” 　　秦峰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 　　他讨厌麻烦，由于前世今生都没人敢逼他，很少妥协，所以也不喜欢妥协。 　　楚方很想跟渺渺拉近关系却能忍住，以后大概也不会让他步步妥协退让。 　　这样一想又觉得对象是楚方挺好。 　　她工作繁忙，也不会怪他这个对象不称职，也不可能要求他既能赚钱又有时间陪她。 　　“其实他们已经有预感了。经过这一个学期消化，等回头见到你，应该不至于冲你恶语相向。” 　　楚方：“我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 　　秦峰笑着点点头，“是呀。你这个司机，好像不是上次那个。” 　　上次那个在楚方和她父母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父母。 　　这个司机以前也是楚家的司机，因为不喜欢她父母眼里只有钱没有人情味后来就辞职了。 　　楚方在港城蛰伏期间，一天在路上碰到这个司机，了解到他们一家八口人窝在三十平的小房子里，就邀请司机一家跟她来滨海。他帮她开车，爱人帮她管理家里。 　　司机起初很犹豫，即便得知他存的那几十万足矣在滨海买一套别墅。 　　后来在报纸上看到楚方跟楚家决裂，就主动联系楚方，带着妻子儿女来到滨海。现如今就跟楚方住上下楼。 　　虽然滨海的工资低，可他存的钱买了房还剩一大部分。儿女有了自己的卧室，他们家的厨房堪比以前在港城的卧室，虽然这边基础设施生活方面不如港城便利，全家却很开心。 　　楚方考虑到司机是自己人，以后可能要经常跟秦峰见面，先把司机的情况告诉秦峰，接着又把秦峰的情况告诉司机，包括渺渺是她儿子这点。 　　司机听到楚方的父母把她的孩子扔了，险些把车开到人行道上，赶忙靠边停下，“不不，不是打掉了？” 　　楚方意外：“你也知道？” 　　司机点点头：“我一到楚家管家就告诉我，大小姐您以前的事在家里是个禁忌，听到什么也要当没听见。他这样讲，我反而更好奇。” 　　楚方：“他们怕我砸手里没人要，故意这么说的。” 　　“这就难怪了。以前我一直想不通，如果只是让你联姻，你没必要跟他们决裂啊。” 　　楚方点头：“这事你知道就行了。渺渺那儿先别说。以后见到秦峰的四个养子，你也不能区别对待。那几个孩子心思敏感，稍稍有一点不对劲他们就能猜出来。” 　　前些天那些东西就是司机送来的，他知道五个孩子，但不知道楚方和五个孩子的关系。听她这样说，倒也能理解。 　　可一想到如今的局面都是楚方的父母造成的，又忍不住搁心里骂那一家子。 　　楚方：“快开车吧。” 　　司机稳稳心神发动车子。 　　秦峰不禁说：“他的普通话很好，几乎听不出港城口音。” 　　司机原本有点不喜欢秦峰，以为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如今得知是渺渺的生父，严肃的脸上满是笑意，“我祖籍也是北方的。我小时候父母都是说普通话。” 　　秦峰：“内地过去的在那边不好混吧？” 　　司机摇摇头：“早年还好，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从内地过去的，谁也不嫌弃谁。只是近十几年港城腾飞，身为港人与有荣焉，内地还是老破旧，所以就有点瞧不上南下的内地人。” 　　秦峰：“以后会好的。” 　　楚方不由得回头看一下秦峰。 　　秦峰笑着问：“你不信啊？国内那么大市场，人工成本低，土地便宜，很吸引外资投资建厂。短时间之内看不出来，五年十年以后肯定不一样。” 　　楚方：“那我选择内地还选对了？” 　　秦峰不禁问：“你父母选内地不也是看中内地各种优惠，而且很有潜力？” 　　楚方微微摇头，“以前确实。最近我才知道他们是想两边讨好。总部设在羊城还是确定港城能回归之后。” 　　秦峰啧一声：“真会钻营啊。” 　　楚方不想再提那对糟心的父母，想起他们就烦，“秦工，周末有时间吗？” 　　秦工：“上午可以，下午不行。上午渺渺和凌云睡到自然醒，等他们醒来吃了饭洗好衣服也差不多中午了。” 　　楚方懂了，“用手洗吗？” 　　秦峰：“家里有洗衣机。” 　　“那就下午吧。”楚方说出来，注意到车行的特别慢，比人家自行车都慢，“开快点吧。” 　　司机不禁侧目。 　　楚方：“我们得去公司，你开太慢等回来秦工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司机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踩油门。 　　因为他先前龟速，以至于跟走走停停的公交车先后抵达一中门口。 　　秦峰也没跟楚方客气，下了车冲她挥一下手就往学校去。 　　在教学楼门口等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 　　秦峰看一下时间，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就朝高三年级走去，打算把东西都给傅凌云，由他转给渺渺。 　　高三年级的老师喜欢拖堂，要是赶上讲试卷的时候下课，下一节是自习，那都根本不下课，不给学生上厕所的机会。今天也没例外。不过因为秦峰的到来，老师不好当着学生家长的面“压榨”学生，利落的放学生出来。 　　秦峰没告诉傅凌云王根宝的事，只是说担心变天。 　　当着同学的面，傅凌云有点不好意思。等到晚上到寝室把东西拿出来，看到室友们羡慕的目光，内心的感动压下了羞涩，高兴的带着笑进入梦乡。 　　由于秦峰在意傅凌云这个儿子，傅凌云不缺安全感，周六晚上到家，从老两口口中得知王根宝判了，傅凌云内心毫无波澜。 　　秦峰不放心，让渺渺跟傅凌云一块睡，名曰夜里变天他们哥俩可以报团取暖。 　　渺渺心想半夜变天可以让他四哥起来找厚被子，所以就搬去跟他傅凌云睡。 　　翌日清晨，秦峰跟往常一样起来，估计放松下来的俩孩子还在睡，就悄悄推开他们的房门。 　　见他俩睡得很香，眼底也没有黑眼圈，估计晚上没惊醒，就下楼帮他们父母做早饭。 　　饭后，渺渺和傅凌云还没起，秦峰放心地出去。 　　他父母问起，他就说去找他徒弟。 　　秦峰确实找他徒弟。 　　他徒弟从失恋的打击中走出来，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这次再也不去迪厅了，经常跟女朋友坐公交车逛公园图书馆，看起来是想踏踏实实定下来。 　　秦峰找他可不是找他取经。讨好女孩子秦峰太会了。只是他平时上街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事，所以问他徒弟哪儿有花店，店里都有什么花。 　　徒弟老怀欣慰，师傅终于舍得开屏了。顾不上调侃他，立马把他所知道的约会地点全写下来。 第91章 男一号 　　秦峰抵达位于市中心的花店, 确定鲜花已到，就朝公用电话亭走去。 　　那一日只跟楚方约好时间，并没有约地点, 不出他所料楚方还未出发。 　　秦峰便让楚方在家等着, 到她家汇合, 省得错开。 　　楚方已见识到周末的滨海多么热闹，而秦峰下午得陪孩子, 所以也不希望上午半天时间都用在找彼此上面。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打开门的那一刻迎接她的是一大束百合花。 　　秦峰见没人接收, 移开鲜花就看到楚方双手捂住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一刻秦峰突然发现，渺渺的眼睛跟她很像。 　　小少年的眼睛越大越不像他，秦峰认为很正常，照着他长就怪了。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渺渺是他亲儿子。 　　当时秦峰还忍不住好奇, 他是像妈多还是像爸多。 　　秦峰现在明白了，像爸多但也像妈。 　　突然之间秦峰觉得很神奇，又觉得好笑, 前世万花丛中过，没留下一个种。今生可能只是做了场很真实的春梦, 就有个儿子。 　　可惜那天太迷糊，第二天又急着赶回学校，潜在意识里也认为今生不可能有女人做好事不留名, 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身体可能有点不适也被他当成连日来的工作太累, 以至于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一夜。 　　秦峰收回思绪, 她还呆呆的, “傻了吗？” 　　“你……”楚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只能说百感交集。 　　她和秦峰都不年轻了, 中间又有个渺渺，工作繁忙也无暇儿女情长，所以她认为的相处便是去公园坐坐，一起吃个饭，互相加深一下了解，便结为合法夫妻。 　　秦峰明知故问：“我怎么了？” 　　楚方莫名感到窘迫，粗鲁的接过鲜花转过身，意识到无礼又赶忙转回来，侧身请他进来。 　　秦峰下意识朝地板看去。 　　楚方：“不用换鞋，地砖都旧的开裂了。” 　　秦峰听邵小美提过，楚方以前来滨海要么住市政府的招待所，要么自己花钱住酒店。 　　前几天得知楚方在这边买了房，考虑到滨海近几年的新房都是一些单位盖的安置房，那种房子不可能卖，新城周边基础设施还不全，就猜到她想拎包入住且生活便利只能买二手房。 　　“比我家好多了。我家的地板都成老古董了。”秦峰不以为意的笑着说。 　　楚方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请坐。”习惯性把花随手一放，放下去的那一刻意识到这花是秦峰送的又赶忙拿起来。 　　秦峰注意到她手足无措，很是纳闷，难不成她没收到过鲜花。 　　无论真假都不能问啊。 　　秦峰没话找话，“这花还行吧？” 　　楚方想也没想就点头。 　　秦峰顿时想笑，她这样可不像有千万甚至亿万身家的老板。 　　“原本花店老板娘要用彩色的纸塑料纸包，我嫌太俗，配不上清香淡雅的百合，觉得报纸挺合适，就用她家报纸包的。”秦峰指一下系报纸的绳，“这也是她家用来拴东西的麻绳。” 　　楚方端量一番，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这花很顺眼，原来报纸颜色跟花很和谐，“很好看！” 　　“好看也别一直抱着啊。”秦峰提醒她。 　　楚方下意识把花放下，又觉得怠慢了他的花，“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好买个花瓶。” 　　秦峰心说早点告诉你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只剩形式。 　　“回来再买吧。” 　　楚方微微叹气：“只能这样了。” 　　“吃饭了吧？”秦峰问。 　　楚方点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秦峰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 　　楚方讶异的轻呼一声。 　　秦峰感觉不好，不会看过了吧。按理说不应该啊，她工作那么忙。 　　“别告诉我你看过了。我票都买了，看过了也得陪我再看一遍。” 　　如果没有鲜花，听到他这么无赖的话楚方会觉得烦。 　　可是有了鲜花在前，楚方佯装勉为其难地笑着说：“好吧，陪你再看一遍。” 　　秦峰看到她一向冷漠的眼眸笑弯了，便知道这张电影票也是惊喜，“走吧，楚同志。” 　　楚方愣了一瞬间，随即想到她偶尔去工地，或者去买生活用品都会被不认识的人客气的称为同志，“您先请，秦同志。” 　　秦峰笑了。 　　楚方这女人能处。 　　看似冷漠不好相处却并不古板。 　　“那我在外面等你。”秦峰先一步出去。 　　楚方看一下秦峰的衣着，黑色西裤和卡其色夹克外套。随后到衣帽间拿一件跟他外套颜色相近的风衣。 　　秦峰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注意到她换了衣服，唇也比之前红一点显得气色很好，三十六岁像二十八岁，满意的挑一些眉头。 　　“开车吗？” 　　楚方不想开车，“电影院离这边远吗？” 　　“有点远，你这双鞋不太合适。”秦峰看一下她脚上有六七工分高的黑色小短靴。 　　楚方犹豫着说道，“那我换掉？” 　　秦峰见状便知道她不想换。 　　虽然她本身挺高，可穿上高跟鞋更显得身姿修长。 　　“我开吧。” 　　楚方脱口而出：“你会？” 　　秦峰：“要不试试？” 　　楚方想想他的工作，十分严谨，应该不会拿要命的事开玩笑，就把包里的钥匙给他。 　　秦峰下意识问：“不是你那辆SUV吧？” 　　“不是。” 　　秦峰放心了。 　　他也见过楚方的那辆小轿车，到楼下就找到了。 　　秦峰先打开副驾驶门十分绅士的请她进去。 　　楚方不由得多看秦峰一眼。 　　——她查的资料不准吧？ 　　秦峰看到她不加掩饰的怀疑，好笑的同时又有点心虚，“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请吧，楚老板。” 　　楚老板坐进去，秦峰就小跑去另一边。 　　车子启动，楚方下意识抓住安全带。 　　秦峰眼角余光注意到，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 　　车子平缓的到达电影院，秦峰拿掉安全带转向她，“技术还行吧？” 　　楚方点头，何止还行，非常好！ 　　“既然你会开车，那回头就开车回去吧。这车搁我那儿也用不着。” 　　秦峰：“去市里开会也坐你那辆SUV？” 　　楚方一时无法回答。 　　秦峰笑道：“因为你送他们两台笔记本电脑，秦渺渺那小子没少问我，等他考上大学你会不会大手笔送他一辆小汽车。” 　　楚方不由得转向秦峰，眼中尽是怀疑。 　　秦峰点头：“我骗你做什么？臭小子脸皮厚的很。” 　　楚方不由得露出笑意，“脸皮厚挺好。” 　　“是呀。不吃亏。可是如果你再不下来，电影就要开场了。” 　　楚方赶忙下去。 　　秦峰锁上车门同她解释，“最近没什么好看的，可今天风太大，公园海边都不合适，咖啡厅肯定满了，图书馆是高中生大学生的地盘。” 　　楚方走过来，道：“其实在家也行。” 　　“那下次在你家？” 　　楚方就想点头，一想家里只有她和秦峰俩人，顿时觉得脸热气。 　　秦峰说话的时候就盯着她，看到她的耳朵都红了，无奈地摇摇头，要说她是一中学生的妈，谁信啊。 　　“要不要汽水？”秦峰没话找话缓解她的尴尬。 　　楚方猝不及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用了吧？” 　　“那来瓶水吧。”电影院门外就有报刊亭，报刊亭有汽水也有矿泉水，秦峰过去要两瓶矿泉水。 　　不年不节，学生和上班族都很忙，有空看电影的不多，以至于这时候没什么好片子。 　　秦峰有心理准备，看十分钟就觉得无聊也不意外。不过他怕楚方犯困，就时不时看她一下。 　　楚方大概太忙了，很久没去过电影院，时常往返电影繁荣的港城，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又担心楚方给他面子，其实心里想别的事，电影散场时，秦峰就改变行程请她吃饭。 　　楚方不由得看一下手表，十一点半欸。 　　秦峰：“吃西餐吧。这时候西餐厅应该没多少人，一块牛排也没多少。” 　　楚方不是嫌太早，“等你到家可能得一两点钟了。” 　　“凌云和渺渺此时应该刚吃好饭准备用洗衣机洗衣服，午饭大概得到两点，我两点到家刚刚好。” 　　楚方：“那他们几点去学校？” 　　秦峰算算时间确实挺赶，“看来我今天非得开你的车回去。” 　　楚方立即说：“就说你朋友的。” 　　“你忘了？他们见过你的车。不过早晚都得说，就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吧。” 　　“不是说等期末过后吗？” 　　“看到你的车和看到你本人的感官不一样。” 　　“还可以自欺欺人啊？” 　　秦峰笑笑没说话，而是请她上车。 　　楚方打开门坐进去，不由得说：“他们真有趣。” 　　秦峰：“那是长大了。小时候能气死人。尤其秦渺渺，仗着跟我长得像，是我亲儿子，我让他往东，哪怕他原本想往东，也会故意往西。” 　　“很难养？”楚方不禁问。 　　秦峰摇头：“挺好的。他四五岁的时候，因为跟我不熟，也怕我不要他，乖的跟小猫崽子似的。等到七八岁，知道自己的地位固若金汤，谁都无法撼动，就开始无法无天了。不过那时候他上小学了，也就下午放学和周末的时候皮一点。平时皮的烦人烦的也是老师。” 　　楚方不由得打量他一下，这话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啊。 　　“楚女士，到了。” 　　楚方朝外看去，西餐厅近在咫尺，“这么快？” 　　“这家老板会做生意。” 　　楚方赞同，“是呀。出了电影院就是西餐厅，小男生只要想继续下去，就得请姑娘进去。” 　　秦峰绕到另一边打开门，“请吧，姑娘。” 　　楚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秦峰忍着笑先进去。不过进去之后他没再抖机灵，有些事适可而止，多了就会惹人厌恶。所以就老老实实把餐单给楚方。 　　大概怕秦峰破费，楚方挑了一份最便宜的套餐。 　　秦峰听他徒弟说过，这边的牛排一般般，同样的价格在大城市首都可以吃到更好的，所以就跟楚方一样。 　　好在楚方也有心里准备，知道不可能在滨海这个刚刚发展起来的小城市吃到像样的西餐，而他们进去的目的也不是吃饭，只是走个形式，所以双方都很满意。 　　饭毕，秦峰先送楚方，随后绕到南边，从城南边空旷的大路上回去。 　　一条路越过北车厂抵达五里墩路口，往北拐一点就到家属院。 　　门卫习惯性打开大门，一看开车的人是秦峰，惊呼，“秦工？！” 　　饭后将将走出家门的厂职工齐刷刷看过来。 　　秦峰真想把门卫的嘴缝上，没见过车还是没见过他啊。 　　“秦工，这谁的车？”有人走过来问道。 　　秦峰：“朋友的，暂时用不着借我开开。” 　　“什么朋友这么好？”要搁二十年后，这话没人怀疑，然而现在一辆不甚好看的桑塔达也得十来万。这辆车看起来可比桑塔达高端多了。 　　秦峰笑道：“我的朋友都很好。” 　　那人顿时被他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峰冲众人挥挥手就往家去。 　　注意到众人目送他，秦峰又不禁庆幸原来的门卫退休了，否则就凭他人老眼不花，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楚方以前的座驾。 　　前门卫是退休了，可儿子们还在。 　　准备回屋吃饭的傅凌云和秦渺渺看到秦峰下车，立马跑出来，绕着车打量一番，视线停在车牌上，让秦峰解释。 　　秦峰故弄玄虚，“此事说来话长。” 　　渺渺：“那就长话短说。爷爷奶奶说你一早就走了。干什么弄到现在才回来？” 　　秦峰想一下，“我得坐公交车去市区啊。你们也知道，市区离咱们这儿可不近。” 　　傅凌云不上当，直接问：“然后呢？” 　　“然后买一大束百合花，坐公交车去楚方家。” 　　哥俩已有心理准备，闻言一点不意外。 　　渺渺问：“那也不至于到现在吧？” 　　秦峰抬头看一下天，多云遮日，“天公不作美，哪都去不了，我就请她看一场电影。” 　　傅凌云算一下时间，“两场吧？” 　　秦峰：“电影不好看，我十分抱歉，但是说出来就显得过于生分，所以我什么也没说，请她吃了顿饭。” 　　“这还差不多。”傅凌云对他的诚实感到满意。 　　渺渺忙说：“都是你请啊？她那么有钱还让你请？”倍感不可思议。 　　秦峰也倍感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渺渺，凌云，你们记住，无论对方有没有钱，只要你有心跟对方处下去，那第一次见面的所有花费都得男士出。” 　　渺渺试探道：“楚方的意思？” 　　“不是。”秦峰摇头，“这是一个态度。你爸我也没钱天天请她去餐厅。楚方知道你爸我没钱，也不会让我天天带她下馆子。 　　“你们以后遇到的女生若是天天想好吃的，还要礼物，即便在你们的承受范围之内，也不能由着她。不然哪天工资发晚了没钱请她，她反而觉得你们小家子气不爱她，理由是你们都不舍得给她花钱。” 　　渺渺顿时不禁说：“我人傻钱多啊？” 　　秦峰笑道：“她可以让你高兴，爸爸允许你当冤大头。可她要是让你不开心，你也不必忍着。” 　　渺渺大概懂了，“我还小，先不说我。说楚方，是不是今天一天你请，以后都是她请啊？” 　　秦峰拍拍车，“还不够吗？” 　　渺渺连连点头：“你天天请也够了。” 　　秦峰笑着想摸摸他的脑袋。 　　渺渺赶忙躲开：“手上都是灰尘。你这个车该洗了。” 　　“应该有些日子没开了。”秦峰想想楚方那边没车库，“爷爷奶奶呢？” 　　傅凌云指着堂屋方向。 　　秦峰看过来，老两口傻了。 　　渺渺大步跑过去，伸出手在他们眼前晃两下，老两口回魂了。 　　周氏看着秦峰一脸的复杂。 　　秦峰把玩着车钥匙进去，“怎么了？” 　　秦老汉不确定地问：“你们刚才说的楚方，不是那个楚方吧？” 　　秦峰摇摇头：“让你们失望了，就是那个楚方。” 　　周氏禁不住问：“可是，可是你们不不是，不是早就不联系了吗？” 　　“那是因为楚方以前不确定留在滨海。” 　　周氏不确定了，“现在啥意思？” 　　“移居滨海，房子都买好了。”秦峰打量着他爹妈，这老两口很不对劲，“还是你们觉得我配不上她？” 　　老两口齐刷刷摇头。 　　秦峰：“这不就结了。” 　　周氏仔细想想想到不对，“可是咱家没钱啊。” 　　“人家看中的是我这个人。”秦峰不待她开口，“你以前不是觉得我们一个士一个商很般配吗？” 　　周氏：“我以前也不知道她就是你大舅说的那个南方来的大老板，市政府规划的新城都是她搞的。” 　　秦峰挑眉：“由程副市长亲自接待，除了她谁还有这么大面子？” 　　周氏哪懂这些啊。 　　秦老汉脱口而出：“齐大非偶。” 　　“咳！”秦峰被口水呛着。 　　渺渺顿时忍不住说：“爷爷别学会一个词不知道怎么好了，不管合不合适都用。” 　　秦老汉的嘴巴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秦峰好奇：“妈，大舅又给你打电话了？” 　　渺渺：“八月十七来咱家的时候说的。” 　　傅凌云也听见了，“主要感慨楚方厉害。” 　　秦峰：“他可真是闲的。” 　　“那么说你舅说她身价几千万也是真的？”周氏问。 　　秦峰觉得不能承认，更不能说几千万少了，“楚方跟她父母闹崩了。她父母逼她嫁人不说，那人还是人渣，只因为对方有钱。” 　　老两口的重点瞬间被转移了。 　　周氏更是忍不住开骂。 　　秦峰：“楚方的父母以前对她很好，但都是有目的的。楚方没了家人，又不想生孩子，怕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思来想去只有我最合适。所以想跟我处处看。如果我们都能忍受对方的缺点，也能欣赏彼此的优点——” 　　“你还有优点？”周氏脱口而出。 　　秦峰噎了一下，“你这么说，我都没要打你，算不算优点？” 　　周氏被堵得说不出话。 　　傅凌云和秦渺渺憋不住笑了。 　　周氏找回言语，“我是你妈！” 　　“咱们村的老赵头不是当爹的？” 　　周氏噎的说不出话。 　　村里打骂爹娘的可不止老赵一家。 　　秦峰：“你们不用为难怎么应付楚方，楚方工作忙，没空三天两头过来。这边离她公司太远，我俩结了婚，她也不可能天天回来。” 　　傅凌云和渺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周氏皱眉：“还住她自己家？” 　　秦老汉不赞同：“那还是你媳妇吗？” 　　秦峰头疼，“赶上我出差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那我还是她丈夫吗？” 　　秦老汉不禁说：“男人就要以事业为重。” 　　秦峰：“人家的事业不是事业？” 　　他爹顿时没话了。 　　傅凌云打圆场，“爷爷奶奶，楚方那么有钱，来咱们家肯定不习惯。你让她天天住家里，那她今天能把床换了，明天能把电视换了，后天能把洗衣机换了。不出半月，这个家就得变成她一个人的家。” 　　周氏不禁嘀咕：“有钱烧的。” 　　傅凌云很想点头，可这样只会激化矛盾，“话不是这样说，奶奶。我们的一块钱在楚方看来可能就是一分钱，甚至一厘。人家用一百块钱把整个家换了很正常。换成你也会这么做。” 　　秦峰看向他妈，“你们这么不喜欢楚方，那就算了？我明天把车还回去。” 　　周氏不敢信，秦峰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那再找个没她那么有钱的？” 　　秦峰挑眉：“我傻呀？一堆黄金搁我面前我不选，我选一堆白银，甚至破铜烂铁？” 　　周氏一点不意外，真那么听话就不是她儿子了。 　　秦峰看向他爹。 　　秦老汉忽然觉得他和老伴不知足。 　　秦峰不想找对象的时候，他们觉得是个女人就行。 　　现在他有心了，他们居然连楚方都敢嫌弃了。 　　“随便你吧。”秦老汉摆摆手表示不管了。 　　秦峰看向他妈。 　　周氏一见只有她一人反对，人少力弱，“看我干啥？又不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说完跟着她老伴回屋。 　　傅凌云忍不住小声说：“我可算知道婆媳矛盾哪来的了。” 　　秦峰：“惯的！” 　　渺渺点头：“你不惯着奶奶，以后肯定不用当夹心饼干。” 　　秦峰绷不住乐了，“小伙子居然还知道夹心饼干？厉害哟！” 　　渺渺不禁瞪他。 　　秦峰收起笑容，“楚方又买一辆豪车，确实暂时用不着这辆车。不过我同意开过来，也是考虑到天气越来越冷，你们顶着风上下学难受。回头给你们送衣服送鞋也方便，省得请假，中午来回一个小时就够了。” 　　这么一解释，兄弟两人释然了。 　　秦峰：“你们把大门打开，我把车开进去。” 　　哥俩一人拉一扇门。 　　秦峰把车停好，就问：“要不要上来坐坐？” 　　傅凌云不稀罕。渺渺稀罕。可看到他四哥摇头，又不敢那么快“投降”。 　　秦峰打量他俩一番就从车上下来，“现在不想坐？那就等回头送你们去学校再坐。” 　　渺渺眼中猛一亮，“今天就开车送我们啊？” 　　秦峰：“当然。不然就没有意义了。你爸我又不是不会坐公交车回来。再说了，我也不赶时间。” 　　哥俩不知道秦峰特意赶回来陪他们便信以为真，拉着秦峰进去让他再吃点。 　　秦峰饭量大，那一份牛排套餐吃完了也才吃个五六分饱。又因开将近一小时车，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就陪他们吃点。 　　饭后，傅凌云和渺渺要刷锅洗碗，周氏嫌弃他们，嫌他们支持楚方，就让他们一边凉快去。 　　秦峰就带他俩上楼，收拾未来一周的行李。 　　注意到渺渺的比傅凌云的还多，秦峰想到往年这时候傅青云一个月休一天，“凌云，你们学校什么时候补课？” 　　“已经开始补了啊。” 　　秦峰不禁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渺渺：“刚开学啊。连带我们都跟着补课。” 　　秦峰没懂。 　　渺渺比他还糊涂，他的话很难理解吗。 　　傅凌云想起来了：“爸爸是不是习惯了单休啊？我们学校早就开始双休了。原先校长还想当双休不存在，可你也知道我们学校都是义务补习，老师不乐意，就遵循国家法规，高一和初一初二双休，高二高三和初三单休，这样高三年级就不用像去年一样一个月才休息一天，老师和学生都累。” 　　渺渺点头：“我们周六几乎都用来做试卷，巩固高一知识。” 　　秦峰：“这样还行，每周都能回来。像你大哥二哥三哥那样在学校里一个月，就算不想家也憋的人受不了。” 　　“是呀。”傅凌云点头，“不过校长也是为我们好。咱们这边的师资力量没法跟大城市比，只能比人家努力。” 　　秦峰很欣慰，“好了没？” 　　傅凌云检查一下，差不多了。 　　秦峰：“那先拿下去。我去歇会儿，你们也去玩一会儿。要是想搁家里吃了饭再过去，那就自己做点吃的。” 　　傅凌云点一下头表示知道，跟渺渺到楼梯口就拉住他的手臂。 　　渺渺疑惑不解。 　　傅凌云示意他脚步轻一点。 　　渺渺以为他怕吵着他们的父亲大人休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傅凌云指着窗外。 　　渺渺矮下身体，透过窗户看到老两口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盯着车打量，恨不得把车看成全新的。 　　渺渺转向他小哥，奇怪地问：“他俩不是不喜欢楚方？” 　　傅凌云压低声音：“怎么可能。只是怕儿媳妇太有本事不听老人言，他们在儿媳妇面前直不起腰。” 　　渺渺啧一声：“都那么有钱了，还管这么多干嘛。软饭硬吃啊？讲不讲理啊。” 　　傅凌云险些呛着，拉着他转去厨房。 　　渺渺不懂。 　　“我们做点蛋糕带上。现在天冷了，能放两三天。” 　　渺渺一想出去也没啥事，外面风大的睁不开眼，就帮他四哥找做蛋糕的东西。 　　随后看到电饭锅，渺渺想到电视里放的烤箱，“我记得之前爸要买烤箱，奶奶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数落。要是回头告诉奶奶，烤箱是楚方送的，奶奶还敢得空就唠叨吗？” 　　傅凌云摇摇头。 　　忽然发现他爸跟楚方成了也好，至少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 　　“回头跟爸说一声呢？最好把咱家的洗衣机也换了。年龄大该退休了，还不是全自动的，每次洗大件都能把人累个半死。”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渺渺也不想吭哧吭哧洗被单，“等爸送我们的时候再说吧。又是洗衣机又是烤箱，爸的工资够吗？” 　　傅凌云算一下，三个哥哥一年学费五百，生活费得六七百，可每学期他爸都给五百，一年下来一个人就是一千五，“够呛！” 　　“那先买洗衣机。” 　　傅凌云也觉得洗衣机更当紧，尤其他爸工作忙，老两口年龄大了，天气冷了衣服厚，洗衣服费劲，“那回头爸送咱们上学的时候，你跟爸说？” 　　渺渺点头，“回头蛋糕做好了，你得多给我一块。” 　　傅凌云无奈地笑道：“好！” 　　不需要坐公交车去上学，至少可以节省半小时。 　　傅凌云不用赶时间，就做四锅蛋糕。 　　他和渺渺一人带一份。一份留着秦峰和他爹妈明天当早餐，还有一份当下午茶。 　　哥俩把一锅蛋糕分五份，他俩各吃一份，喝一瓶“李子园”牛奶饮料，就让秦峰送他们去学校。 　　秦峰见他们喜欢喝“李子园”，就让他们带两瓶。 　　傅凌云拒绝，因为不好当着同学的面吃独食。可是分给同学，他们又不舍得。这是秦峰辛辛苦苦赚钱买的。 　　秦峰就让他们拿一瓶留着路上喝。 　　可以坐在车里，外人很难看见，哥俩就各拿一瓶。 　　周氏看到俩孙子坐在车里风吹不着，还比公交车舒服，忍不住跟秦老汉感慨，“有钱就是好啊。” 　　秦老汉点头，“可我就想不明白，楚方怎么就看上秦峰了呢。” 　　周氏：“可能整个滨海跟楚方年龄相仿，学问高长得还好的就咱儿子一个吧。” 　　秦老汉想想秦峰是十年革命后第一批大学生，也是整个滨海八十年代唯一一个出国留学还回来的博士，“有可能。难怪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周氏不禁问：“就是不知道要是楚方知道咱儿子看上她是因为她特别有钱，她心里咋想。” 　　“你不说我不说，小峰不可能自爆，她上哪儿知道去？” 　　周氏万分赞同。 　　可是又觉得对不起楚方——秦峰心不诚。 　　秦峰摸摸发烫的耳朵，忍不住跟两个儿子说，“你爷爷奶奶肯定又在说我。” 　　渺渺扒着椅背打量一下，他一个耳朵好好的，一个耳朵通红通红，跟生病了似的，“说就让他们说吧。唯一的女儿跟他们断往了，唯一的儿子还不听话，他们已经够可怜的了。” 　　秦峰反手给他一巴掌。 　　渺渺吓得坐好：“你给我好好开车！” 　　秦峰好好开车。 　　可没过多久秦渺渺又不老实了，看看车外看看车后面，又伸长脖子往前面看。 　　傅凌云没眼看，一把把他拉回来，按坐在座椅上，“别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哦，你看不起乡下人。” 　　傅凌云的呼吸一窒，瞪眼：“抬杠是不是？” 　　渺渺不敢皮了。 　　“爸，楚方的新车是豪车，还是跟这个差不多啊？” 　　秦峰：“七人座。” 　　渺渺下意识说：“那么多。”说出来猛然转向他四哥。 　　傅凌云点头。 　　渺渺啧一声：“真有心机。那么大的车，哪天要带我们去玩儿，我们都没法拒绝。” 　　秦峰挑眉，楚方弄那个新车是为了这几个皮小子？ 　　那她还真有心了。 　　“这个心机喜不喜欢？”秦峰问。 　　渺渺说不出讨厌，“难怪敢跟她父母决裂。” 　　秦峰明白，他喜欢这份心机，“你们学校快到了，牛奶饮料喝了吧。回头要是馋家里的菜，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渺渺想说算了，“爸，楚方家是不是离一中挺近？” 　　秦峰想笑，“是呀。希望楚方做好给你送过去，也不是不行。凭她真想跟你爸我结婚这一点，应该很乐意。” 　　渺渺没想到他爸居然猜出来了，“她会吗？” 　　“她可以请滨海大饭店的服务员送过去。”秦峰看到快到一中门口了，就靠边停下，回头冲他挑挑眉。 　　渺渺险些呛着，赶忙捂住嘴巴摇头。 　　这没出息的样子，傅凌云没眼看，“爸，大哥二哥和青云哥还不知道。” 　　秦峰：“你大哥和二哥离得远，先别告诉他俩。青云的时间比他们自由，课业也比他们轻松，哪天打电话回来，跟他说一声吧。” 　　“好！”傅凌云把空瓶留在车上就拎着书包下去。 　　秦峰看到渺渺也把喝完的空瓶留在车上，忍不住摇头，真是帮他爹挑拣破烂挑拣习惯了。 　　可这个习惯秦峰也不能说不好。 　　只能载着俩瓶子回去。 　　然而刚到家电话就响了。 　　秦峰知道不可能是楚方，也没跟他爹妈抢。 　　不过两人也没说几句就让秦峰接电话，傅青云找他。 　　傅青云打过一回了，但没人接。 　　从秦峰口中得知他送两个弟弟上学去了，傅青云卸下担心，就说他自己的事。 　　最近有导演去他们学校选角，扮演少年李世民。 　　电视剧名字叫《秦王李世民》。他班主任寻思不可能拍到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登基的时候虚岁才二十八。即便大结局是李世民登基为帝，过了年虚岁二十的傅青云也没比二十八小多少，完全没必要再找个青年演员，就建议傅青云跟导演谈。 　　若少年和青年李世民都让他扮演，那他就签约。 　　傅青云相信通过化妆和演技他能演出少年和青年的区别。可在导演、制片人眼中他只是一大一新生。傅青云怕别人不信他，这个班底看起来也挺好，他不想放弃，就找秦峰询问，要不要听他班主任的。 　　秦峰是外行，可不敢指导内行。他班主任最了解他，既然敢让他争取男一号，而不是过度的少年李世民，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校考的时候傅青云的班主任也在，他是他班主任亲自选的，没道理害他。秦峰就建议听班主任的话，即便这次机会没了，还有下一次。他刚上大一，不着急。 　　有了秦峰这番话，傅青云想想他上辈子混了七八年才混出头，翌日就联系导演——他考虑清楚了，他可以演少年李世民，但青年扮演者也得是他。 　　导演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先挂电话，他找制片方商量商量。 　　傅青云被电话那端短暂的安静搞得很不安，也忘了会不会打扰他爸，就打去秦峰办公室。 　　秦峰想安慰他又忽然觉得他儿子现在不需要安慰：“不就是一个角色吗。凭你跟邵小美的交情，还担心以后没戏可拍？” 第92章 探班 　　傅青云乐了。 　　秦峰听到他的笑声就知道他不至于患得患失了。 　　随后秦峰把他和楚方的事告诉他。 　　那端沉默片刻, 傅青云就直言他猜到了。 　　秦峰不知道四个大儿子表里不一，把他们对楚方的抵触当成内心敏感不安。也怕这种不安使傅青云即便被导演选上也难沉下心来拍戏，就同他抱怨, 老两口知道楚方就是改建东城老街的大老板, 就觉得他配不上楚方。楚方为了凌云和渺渺上下学方便, 把她的座驾给他，自己新买一辆七人座SUV, 老两口看到楚方给他的车又不说人家诸多不好了。 　　傅青云诧异他老爹这么不见外, 刚跟人确定关系就收人家的车，哪怕是借他开，也不能这么不矜持啊。 　　又不敢说的太直白，就支支吾吾表示出来。 　　秦峰当然不能提楚方是渺渺的亲妈，只感慨这是糖衣炮弹啊。 　　傅青云闻言顿时也忍不住感慨楚方的心机都用在他们五个身上了。 　　秦峰大言不惭地说这是楚方爱他的表现。 　　傅青云很想嘲讽他老爹两句, 可一想他老爹三十六了，没谈过恋爱，洁身自好, 谈起恋爱来却一点不木讷，鲜花电影西餐厅, 一次全招呼上，楚方那种只有未婚夫没有真正恋爱过的人不沉迷才怪。 　　甭说一辆开过的车，他爸要那辆SUV, 楚方恐怕也能乐呵呵奉上。随后又想到楚方跟楚家其他人不一样, 那些人精于算计从不做亏本买卖, 楚方即便有着生意人的算计, 本性应该也是敦厚纯良的, 不然不会同他们决裂。不经意间看到自己身上的针织衫, 脚上的板鞋, 顿时不好评价他老爹和楚方的事，可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就用嫌弃的口吻提醒他老爹吃相别太难看。 　　秦峰闻言便知道三儿子接受了。随即提醒他先别告诉他大哥和二哥，等他们回来再说。 　　傅青云想到顾无益的肾，就佯装好奇地问，楚家难道没女儿了，可着楚方一个压榨——第一次联姻不成又来第二次。 　　秦峰把那个需要顾无益肾的女人忘了，闻言想起来，便答应他改天见着楚方问问。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秦峰需要出差，一走还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傅青云都进组了。 　　投资方要捧的是女明星，只要求跟女一号秦王妃搭戏的男演员长得好，是谁都行。导演很喜欢傅青云的长相，正统小生脸，戴上假发就是一春风得意少年郎。披上甲胄就是一少年将军，跟少年得志的李世民再契合不过。 　　导演不想放弃傅青云，就让他再试一次。在学校里捂得白皙的肤色稍微画暗一点，脸上的婴儿肥稍微修饰一下，又给他弄点胡茬上去，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便拍板决定就他了。 　　由于秦峰先前提到邵小美，傅青云意识到自己和前世彻底不同，不用跟前世一样委屈勉强自己——是个角色都接。所以得到男一号这个角色，傅青云也不是很激动。 　　导演阅人无数，看出傅青云不是装的，心底很是意外，这小子难不成有什么依仗不成，大一新生接到这种大男主的角色还能一脸淡定。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 　　随后傅青云换下衣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向他告辞时，导演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好像跟上次完全不一样，却格外的舒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化妆师见状小声问：“你也看出来了？” 　　导演不明所以，转向化妆师。 　　化妆师以为导演意外她也看出来了，“他上次穿的那身和今天这身搁首都都不好买。” 　　导演坐直了，“外国货？” 　　化妆师微微摇头，“没看到标签。即便不是外国货，就凭那版型也不便宜。” 　　导演想起女主角跟最大投资方的关系，试探着问：“你说他会不会……？” 　　化妆师摇头，“上次去电影学院选角，我出去透气的时候碰到他班主任了。我夸傅青云这个学生不错，小伙子长得好，只凭一张脸也能红。他班主任说那是没见到他爸。他爸那张脸才是为古装剧量身打造的。现代装扮反而不是很出挑。能得到一见惯了美女帅哥的老师这么高评价，气度肯定也不一般。” 　　导演眉头微皱，“还是富二代？” 　　化妆师：“富二代也有能吃苦上进的。刚才卸妆的时候跟他聊天，问他平时都喜欢什么，听说拉二胡吹唢呐。” 　　“咳！”副导演口中的水全喷出来。 　　化妆师慌忙躲到一旁。 　　导演看到他搭档这么激动，确定没听错，可还是忍不住问：“不是弹吉他？” 　　化妆师摇头。 　　导演不禁拍桌子，“有意思，真看不出来。明天，不，下午就把剧本给他，连同合同。” 　　下午，傅青云看到剧本惊呆了。 　　他上辈子拿到影帝桂冠之后才能看到整个剧本。在那之前已有些名气了，顶多能看到人设和前三章。现如今他可是全新的新人，导演未免太，太信任他了吧。 　　导演是觉得他一富二代选择拍戏，肯定非常喜欢演戏，轻易不会自毁前程。其次《秦王李世民》这个剧本是根据《隋唐演义》改编的，除了多出的感情线，大部分剧情跟那本演义小说大差不差，又快开机了，也没必要再隐瞒。 　　话说回来，傅青云因为剧本又想联系他爸，可惜他爸不在家。最后只能找他班主任。 　　班主任批他长假，让他放心大胆地演。 　　傅青云觉得自己可能谨慎过头了，所以就安心地准备拍戏的东西，然后前往影视城。 　　此时的影视城周边荒凉的连个小商小贩都见不着，更别说公用电话亭了。 　　秦峰出差回来又跟楚方碰两次面，依然没有傅青云的消息，就只能找邵小美，请他帮忙打听傅青云的班主任的电话。 　　邵小美的朋友同事多在首都，找一个电影学院毕业的就拿到傅青云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秦峰从他班主任那儿得知《秦王李世民》剧组从主要配角到演员副导演都还算正派便放心了。 　　可也没放心几天滨海就下大雪了。 　　《秦王李世民》的拍摄场地都在北方，秦峰怕傅青云冻感冒，再次找他班主任询问能不能探班。 　　班主任误以为秦峰有钱，傅青云是娇养长大的，所以能理解他的担忧，就想法设法帮他联系剧组。 　　秦峰拿到年后才转场拍外景的消息，担忧的心落到实处，开始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攻克手上的难题。 　　这样一来他就没空跟楚方约会。 　　两人刚确定关系，秦峰怕她误会就同她实话实说，他想过段时间去看傅青云，因为他家三儿子有可能得在剧组过春节。 　　楚方那边沉默片刻，期期艾艾表示她时间自由。 　　秦峰愣住了。 　　楚方以为太唐突，赶紧表示滨海市场就那么大，一个新城就饱和了，可钱放银行里利息太低，邵小美建议她去首都看看，可以让邵甜儿帮她引荐。因为程时序拉来她这个投资大户，市长之位稳了。邵小美这么做也算投桃报李。 　　楚方向来没多少话，一口气解释一堆，秦峰就知道她慌了，立即表示他在考虑怎么跟孩子解释，并非不希望她去。 　　听到这话楚方放心下来，直言她什么时候都行。 　　秦峰一听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真不好拒绝。 　　周六下午，秦峰把俩儿子接过来，想到前些天去找楚方经过电影院看到的广告，就问：“功课多不多？” 　　渺渺撩起眼皮看一下他爸，“有话直说，甭拐弯抹角。” 　　秦峰乐了，“明天看电影去？” 　　傅凌云：“我们和你？” 　　秦峰：“也有可能还有爷爷奶奶。这辆车正好能坐五个人。” 　　渺渺惊得扒住椅背，“楚方呢？” 　　秦峰道：“家庭日没楚方，她现在还不是我老秦家一员。” 　　傅凌云歪着脑袋打量他。 　　渺渺注意到他小哥的异常，回去坐好，“秦工，坦白从宽，不然牢底坐穿。” 　　秦峰一直不能确定傅青云的消息，所以就谁都没说。渺渺既然不信他这么好心，楚方要去看傅青云这事早晚都会被他们知道，索性先交代傅青云接了一部戏。 　　哥俩瞬间把楚方忘得一干二净，追着秦峰问戏的事。 　　秦峰一心二用只能放慢车速慢慢同他们解释。 　　随后提到滨海都下雪了，傅青云拍戏的地方就算没下雪也冷，他想给傅青云送两双雪地靴，因为拍戏的时候一天到晚不停废鞋，可又没时间，就想让楚方替他过去。 　　不待哥俩齐声反对，又同他们解释，楚方一看衣着打扮就是有钱人，她过去看傅青云会让人误以为他们老秦家也有钱。 　　傅青云年龄小，又担任男一号，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那些人知道他家有钱，就不敢招惹他了。因为有钱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带资拍戏，让剧组把那些人开了，或者给傅青云请保镖等等。 　　渺渺对娱乐圈所知不多，傅凌云却知道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在演艺圈就是一软柿子，谁都敢欺负。 　　虽然这个年代大多数文艺工作者都不错，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何况《秦王李世民》这个剧组光主要演员就有几十人，群演得有上百号人。有十来个老鼠屎很正常。 　　傅凌云：“青云哥咋说？” 　　渺渺也禁不住问：“对啊。跟我说没用，又不是来看我们。” 　　秦峰：“还没说。回头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导演。要是能的话，你们跟他聊聊？” 　　渺渺翻个白眼：“我就知道。还请我们看电影？你果然跟楚方学坏了。” 　　“我跟她学？” 　　渺渺点头：“对啊。无利不起早！” 　　秦峰气笑了：“那电影还看不看？” 　　“看！”秦渺渺脱口而出，“不看白不看。不过，要是好看，我不介意帮你一次。” 　　秦峰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我可是很挑的。”渺渺提醒他。 　　秦峰心说挑也没用，因为明天要看的电影很不错，汤姆克鲁斯的《碟中谍》。 　　翌日，不出秦峰所料，电影散场兄弟二人还意犹未尽。 　　回去的路上傅凌云更是感慨，没想到真的挺好看。随后还搁心里补一句，难怪上辈子拍了好几部。 　　秦峰冲秦渺渺挑挑眉。 　　少年很勉强地说：“还行吧。”随即忍不住补一句，“可惜爷爷奶奶没来。” 　　秦峰：“他们看着外国人别扭，硬要他们过来也是遭罪。” 　　傅凌云问：“那你啥时候联系那个导演？” 　　导演还没钱配大哥大，家里虽然有电话，可没老婆孩子，一个人住，秦峰打过去总是没人接。 　　秦渺渺都放寒假了，秦峰也没能联系上导演，严重怀疑他把剧组当家，就没回来过。 　　晚上吃饭后，老两口出去遛弯了，渺渺靠着他爹边看电视边问，“那你咋办？你今年的长假都因为陪三哥艺考提前用光了。” 　　秦峰：“临到春节应该能请一周假。” 　　渺渺立马坐直，“你啥意思？陪三哥搁剧组过年啊？” 　　秦峰是这么打算的。 　　“不行，我也去！” 　　秦峰下意识想拒绝，看到少年认真的样子，内心有个想法，“秦渺渺，想不想去剧组看看一部电视剧是如何制作的？” 　　渺渺直觉不好，“你又想干嘛？” 　　秦峰搂住他哥俩好的说：“你爹我能干嘛。” 　　渺渺愈发觉得不好，拨开他的手臂移到旁边单人沙发椅上。 　　秦峰乐了，“你爸我只有春节期间有空，撇下你们跑去剧组确实不合适。一来楚方年后会来给你爷爷奶奶拜年，二来我到剧组会导致剧组人心浮动都想家，再者带你去，你四哥肯定要去。你大哥和二哥知道了绝对也想去，总不能留你爷爷你奶奶俩人单过吧。” 　　“所以呢？” 　　秦峰：“我决定由楚方带你和凌云过去。” 　　“啥玩意？”秦渺渺惊呼。 　　秦峰点头。 　　“疯啦！？” 　　秦峰：“稍安勿躁！” 　　少年瞪他。 　　秦峰：“我找青云的班主任打听过，剧组还在首都京郊，开车可能得一个多小时，也有可能两个小时。到了那边不花大钱打的就得租车。从滨海到首都也不近，要是我带你们过去，那肯定得坐火车，来回路上就得好几天。 　　“换成楚方，你们坐飞机过去，下了车就去租车行租车，上午出发，到傍晚就能见到青云。要是嫌累，可以休息一晚，第二天上午再去看他，可以陪他一整天，晚上再回宾馆。” 　　渺渺沉默下来。 　　秦峰也没打扰他，让他慢慢思考。 　　少年瞥他一眼，犹豫片刻，起身上楼。 　　傅凌云还没放假，秦峰不急，由着他慢慢琢磨。 　　腊月二十下午，傅凌云一到家，他的厚被子厚棉衣厚棉鞋还没拿下来，就被渺渺拽屋里去。 　　至于车上那些行李全交给秦峰处理。 　　秦峰忍不住叹气，“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此时顾无益和顾小二都放假了，也知道秦峰和楚方的事，也能坦然面对楚方的车，就过来帮忙。 　　秦峰问：“你们想不想去探班？” 　　顾无益和顾小二很想，可一想到得花楚方的钱就觉得别扭。 　　秦峰见他们摇头，“不去正好，帮爷爷奶奶准备年货。” 　　顾无益试探道：“你还真放心渺渺跟楚方一块去？” 　　秦峰心说亲母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说我该担心渺渺，还是应该担心楚方？” 　　顾无益想想秦渺渺见钱眼开的德行，总觉得应该担心楚方。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顾小二小声问：“楚方能听你的？” 　　秦峰啥也不说只看车。 　　顾小二觉得他问了句废话。 　　这还没见家长，楚方就送车了。这要是让楚方替他带孩子，楚方还不得把他儿子当祖宗供着。 　　秦峰拍拍二儿子的肩膀，“这些衣服鞋子别往楼上拿，都搁楼下沙发上，明天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顾小二知道该怎么做，就让他歇会儿，等会儿做饭。 　　冬天黑夜来得早，此时将将五点，天就暗下来。 　　这时候吃饭的话肯定撑不到明天早上五点就饿醒了，秦峰考虑到这点就让他爹妈六点再炒菜。 　　秦峰想到傅凌云上半天课也该饿了，就拿着温热的甜牛奶上楼。 　　渺渺听到脚步声立马跑出来，一看到是他就撇嘴。 　　秦峰三两步上来把牛奶递过去。 　　少年哼一声：“讨好我也没用，四哥不去。” 　　秦峰收回牛奶越过他去卧室。 　　少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你——” 　　“你想多了，这是让你给凌云的。”秦峰回头瞥他一眼，就把牛奶给傅凌云，“饭还得好一会儿，先吃两块饼干再喝牛奶。” 　　傅凌云下意识看随后进来的渺渺。 　　渺渺双手抱臂，别过脸。 　　秦峰把东西塞傅凌云手里，然后搂住小儿子的脖子，“明天腊月二十一，离过年没几天了。” 　　少年不敢同他怄气，嘟囔道：“让大哥和二哥去我就去。” 　　“你们是去探班不是郊游。”秦峰提醒她，“我还没邀请楚方来咱们家，你们就花人家四张机票，不对，来回八张机票，合适吗？” 　　傅凌云立即摇头。 　　渺渺见状也不敢点头，“好吧，好吧。过了年你什么时候去？” 　　秦峰：“过了年你三哥他们剧组就不在首都了。可能去茫茫大草原，也有可能去西北黄土高原，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去。” 　　此生还没出过远门的少年不懂。 　　傅凌云同他解释，大草原上更没车，可能得公交车转拖拉机再骑马。黄土高坡可能得坐驴车。 　　渺渺一听这话顿时不敢闹。 　　秦峰暗暗松了一口气。 　　饭后，顾无益他们在楼上客厅打麻将的时候，秦峰给楚方去个电话，渺渺和凌云同意跟她去了。 　　这段时间秦峰每周末去找楚方也不是天天陪她逛公园看海景，而是跟她讲自家的事，比如几个孩子的喜好。 　　楚方虽然有些日子没见过秦渺渺和傅凌云，但对他们并不陌生。 　　翌日上午，楚方处理好公事，就带着司机和助理去百货商店。 　　腊月二十二上午，秦峰载着俩儿子去机场。 　　顾无益晾着被子看着车出去，忍不住跟旁边整理被子的顾小二感慨，“楚方真有心啊。” 　　顾小二点头：“居然能想到替爸去看青云，还要带上咱家骨头嘴软的小渺渺。亏她想得出。” 　　“我说的不是这个。”顾无益朝大门看去，“我说的是车。有了车渺渺和凌云不需要再挤公交车。有了车这次放假，凌云和爸也不用拎着大包小包上公交车惹人嫌，凭这点凌云见到楚方都不好对她冷着脸。因为有这车，前几天带爷爷奶奶去医院体检也比以前便捷了。” 　　顾小二想到老两口自打医院体检回来，没少问他爸什么时候请楚方来家里坐坐，“是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顾无益：“爸说楚家没有一个肾不好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这事顾小二也纳闷，难道楚方的“楚”不是他们上辈子遇到的那个“楚”。可楚方的父母兄嫂的名字跟上辈子那些楚家人一样啊。 　　其实不止他俩奇怪，秦峰也奇怪。 　　经过旁敲侧击，秦峰窥到一点点真相。 　　楚方的父母把渺渺扔了之后，楚方闷闷不乐，跟她父母的关系也从以前的和和睦睦变得冷冷淡淡，她母亲就带她去福利院，试探着让楚方收养一个小孩。 　　楚方看上一个小男孩，觉得她儿子要是长大了肯定也是那么可爱。然而她母亲并不同意，而是让她收养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楚方不希望小女孩跟她一样，婚姻不能自己做主，生的孩子还被送走就拒绝了。 　　秦峰怀疑就是那个小女孩用了傅青云一个肾。只是这个怀疑没法跟儿子们说，所以顾无益就希望傅凌云能找到机会问问楚方。 　　傅凌云也惦记着这事，希望通过这次能跟楚方拉近关系，所以到机场听到楚方跟他打招呼，很是懂事的喊一声“阿姨”。 　　渺渺不禁侧目。 　　傅凌云扯一把他。 　　渺渺把到嘴边的“楚方”两个字改成了“楚阿姨”。 　　楚方做好被横眉冷对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俩小子在外面这么给她面子，心下大安，就让秦峰回去，行李给司机就行了。 　　秦峰不放心俩没出过远门的儿子，叫把他们叫到一旁再次叮嘱，“即便楚方惹你们不开心，也不可以跟她置气单独行动。” 　　渺渺皱眉：“我都十五了。” 　　秦峰点点头：“你是十五了，可你也只是十五，不是二十五，更不是三十五。” 　　“再这么说我不去了。”少年佯装生气。 　　秦峰：“好啊。走吧。” 　　渺渺气结。 　　傅凌云打圆场，“爸，你也挺忙的，回去吧。” 　　“那你可得看住他。”秦峰还是不放心。 　　渺渺不禁瞪眼。 　　傅凌云捂住他的眼睛，冲秦峰点点头，就推着他让楚方那边去。 　　四人前后两排，楚方和司机一排，渺渺和傅凌云一排。 　　到飞机上，楚方就让跟她同坐的司机告诉俩小的坐飞机需要注意的事项。随后也把她买的零食饮料由司机转交给他们。 　　楚方这么体贴，反而让兄弟二人很不自在，觉得他们很没礼貌。 　　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傅凌云就拿着甜牛奶回头问楚方渴不渴。 　　楚方又惊又喜，不禁说：“好孩子，你喝吧，我不渴。”随即补一句，“若是想上厕所，只管找这位叔叔，他是我的司机，咱们自己人。” 　　傅凌云乖乖的点头：“那你饿吗？” 　　楚方指着她上方放行李的地方：“还有很多。你们吃完了也可以找我要。” 　　傅凌云回身坐下，禁不住跟渺渺咬耳朵，“你说得对，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渺渺被可乐呛了一下，慌忙捂住嘴巴，转头瞪他。 　　傅凌云打开甜牛奶自己喝。 　　渺渺把可乐咽回去，“现在不说我骨头软了？” 　　傅凌云想想只是坐飞机，楚方就恨不得把小卖部搬过来，回头到首都探班不知道得弄多少东西，“不光我不说，我想青云哥也不会再说你。” 　　渺渺没懂。 　　傅青云递给他一包国产薯片。 　　渺渺这次懂了——先吃，回头再告诉他。 　　“故弄玄虚。”渺渺白了他一眼，暴力撕开薯片，咔擦咔擦吃个不停。 　　秦峰虽然会给他的崽子们买零食，可一次给五个孩子买的也没楚方让司机给凌云和渺渺的一包多。 　　哥俩不需要分给哥哥，也不用担心吃完了没了，又因为正长身体消化快，以至于飞机落地，那一包东西也吃光了。 　　看到一包包装纸包装盒，脸皮厚的秦渺渺也嘴短了。 　　下了飞机之后，楚方要去哪儿吃什么住哪儿，哥俩不好有任何意见。 　　楚方越发觉得他俩听话。 　　由于机场离市里的酒店太远，他们到酒店吃过饭已下午两三点了。这时候再去租车去剧组，等到剧组一准天黑。 　　楚方就让司机先去租车，她和俩孩子回酒店。 　　到了酒店，楚方就把她那儿的零食送过去。 　　吃人家的嘴短，傅凌云不好拒绝只能收下。可是关上门就忍不住朝自己手上打。 　　渺渺接过来：“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傅凌云：“这是什么?”指着那包零食。 　　“糖衣炮弹啊。”渺渺剥个奶糖塞嘴里，“已经这样了，还有挣扎的必要吗？” 　　傅凌云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趴，“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自己抢救？”渺渺剥个糖塞他嘴里，“吃吧。” 　　浓郁的奶香在口中荡开，傅凌云不挣扎了，双手托着下巴长吁短叹。 　　渺渺不禁瞥他一眼，“我觉得我们应该庆幸爸找的是楚方。不然咱们此时应该跟爸在乌漆墨黑四处漏风的小宾馆里。哪像这里，床单被单透着香味，屋里居然还有暖气。真好！” 　　傅凌云想想他爸辛辛苦苦赚钱工作，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看他哥，还得睡散发着霉味的床，盖着有可能带有烟臭味的被子，也觉得楚方很好。 　　“对了，听人说探班需要准备东西，我们是不是出去给青云哥还有他同事买些吃的？” 　　渺渺不禁瞥他一眼。 　　傅凌云疑惑不解。 　　“楚方是哪儿的人？港城。港城电影那么繁荣，到处都是演员拍片子的，你都能想到的，楚方会想不到？” 　　傅凌云脱掉鞋，挣掉外套和裤子钻进被窝里，“电视打开。” 　　“不买东西啦？”渺渺问。 　　傅凌云朝他身上踹一下。 　　渺渺顺着力道起来打开电视，又拿两张卫生纸垫在身前，然后拆开零食继续吃。 　　傅凌云吃饭的时候没敢放开了吃，从饭店到这边不近，消化了不少，又看到渺渺吃得香也有点饿了，“有唐僧肉吗？” 　　渺渺给他一大袋，“我怀疑这是爸让楚方买的。” 　　傅凌云摇头：“爸不可能让楚方给咱们买可乐。爸说咱俩还在长身体，可乐少喝。” 　　渺渺还想起一件事，他不常喝可乐，不习惯里面的咖/啡因，下午喝了晚上就不用睡了，楚方要是知道的话不可能还买。 　　“四哥，我好像在飞机上喝了两瓶可乐，今晚还要睡吗？” 　　傅凌云：“你不累？” 　　坐了近一天，渺渺很累，但现在没有丝毫困意，“我撑到十点吧。到时候睁不开眼，肯定一下就睡着了。” 　　然而还没到九点，他就睡着了。 　　傅凌云无奈地把他面前的卫生纸拿走，又弄个湿毛巾给他擦擦脸擦擦手。 　　翌日清晨，傅凌云醒来就踹他，把他赶去洗澡，省得待会儿见着楚方给他丢人。 　　渺渺不想给他三哥丢人，屋里也不冷，所以乖乖的去洗澡。 　　由于晚上还得回酒店，洗漱后，哥俩就带着一个背包，去对面找楚方。 　　楚方等许久了。 　　一听到敲门声就拎着包出来。 　　渺渺不由得睁大眼睛。 　　楚方停下，打量自己一番，毛衣和大衣都是前几天刚买的，连个皱痕都没有，没什么不妥啊。 　　傅凌云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说：“我爸说影视城在郊区，四处没遮挡物，风特别大，让我们穿上毛衣和你给买的羽绒服，还有让我们戴上帽子和围巾，你穿成这样不冷吗？” 　　楚方感受一下，“不冷啊。” 　　渺渺无奈地问：“在滨海你也穿这身？” 　　“这里比滨海暖和。” 　　渺渺想翻个白眼，“那是因为这里高楼多，挡风了，屋里还有暖气。等到影视城就跟在滨海乡下差不多。” 　　楚方犹豫了。 　　渺渺不禁说：“病了别指望我们照顾你，也别指望我们等你病好了再回去。” 　　楚方笑了。 　　渺渺微微张口，她难道已经烧糊涂了。 　　“谢谢！”楚方关门，“我换一下衣服。” 　　渺渺松了一口气，禁不住嘀咕：“要风度不要温度。” 　　傅凌云赞同，“爸就会唠叨我们，也不舍得数落她。” 　　渺渺点头：“回去我就好好说说他。别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儿子。” 　　傅凌云“嗯”一声，眼角余光看到隔壁房门打开，连忙把话咽回去，向司机大叔问好。 　　司机知道渺渺是楚方的儿子，昨天没还好意思打量，经过一起坐飞机一起吃饭，有几分熟稔，同他们打了招呼就在渺渺脸上找相同。 　　待楚方换上棉衣带着棉线帽出来，司机就找到好几处了。 　　渺渺的鼻梁高挺看似像秦峰，其实秀气的像楚方，眼睛跟楚方一样，眉毛也比较秀气。 　　哥俩先一步跑去早餐店，落后的司机就忍不住跟楚方分享。 　　楚方笑着说：“我昨天就发现了。不过，回头秦峰带他们几个体检的时候，还是得找他要两份血液样本。” 　　司机好奇：“秦工不信？” 　　楚方不好说秦峰不记得了，“我现在是要当他后妈。以后要有人说了什么，渺渺因为跟我生分或者厌恶我，也能及时证明我不可能害他。” 　　司机信以为真，“你考虑的周到。先吃饭吧。那俩孩子可能饿了。” 　　楚方大步过去，每样都点一份，让他俩先选。 　　傅凌云真不好意思。 　　渺渺了解他四哥，就帮他选两份。等傅凌云吃完，又给他一根大油条。随后找老板要个快餐盒，把剩下的包子油条糖糕等物都装起来。 　　楚方疑惑：“怎么不吃了？” 　　渺渺：“我爸说三哥那儿啥都没有，带去给三哥尝尝。” 　　楚方闻言就给司机使个眼色。 　　司机用昨天租车买东西剩的钱把老板刚刚炸出的油条和包子全包圆了。 　　渺渺不禁说：“我不是这意思。” 　　楚方：“没多少钱。” 　　渺渺想到了飞机票，这些早餐跟机票比起来确实没多少钱。 　　楚方试探着碰一下他，“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渺渺点一下头，就把东西塞给他四哥。 　　傅凌云正好不自在，有了东西也省得他应付楚方。 　　由于兄弟俩怕给秦峰丢人，到了车上也没敢乱看。然而等到影视城，哥俩震惊了。 　　楚方怕导演因为他们不请自来回头怪傅青云。经过层层关卡到最里面，车子一停，楚方就让司机打开后备箱。 　　等楚方下车，穿着戏服的傅青云过来，司机已搬出两箱东西。 　　导演和一些工作人员以及主要演员很好奇，走过来就看到后备箱还有一堆东西。 　　甜牛奶方便面健力宝等等，全是他们买不到又非常馋的东西。 　　导演不由得看向楚方。 　　这一看了不得，衣服看不出牌子，可包和手表都是名牌。听说像她拎的包能在首都弄一套房。表可以换一辆车。 　　随后注意到楚方很年轻，不像有个二十岁的儿子，又觉得她保养的好。 　　导演立即过去打招呼，“青云，这是你妈吧？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放两天假。” 第93章 带资拍戏 　　傅青云的脸绿了。 　　导演摸不着头脑。 　　楚方笑着解释：“您误会了, 不是。” 　　“啊？”导演尴尬的轻呼，伸出去的手僵住。 　　傅青云见状，不想开口也不得不解释, “我爸的女朋友。” 　　导演恍然大悟, 原来是后妈啊。 　　难怪青云有点不高兴。 　　那他是欢迎呢还是不欢迎呢？ 　　导演忍不住打量楚方, 别提多纠结了。 　　楚方体贴的说道：“他爸工作忙，又担心青云得在剧组过春节就让我替他过来看看。渺渺, 给哥哥带的好吃的呢？” 　　“对哦。”秦渺渺赶忙往车里去, “也不知道凉了没。” 　　楚方：“车里不冷，又放在包里，应该还热着。” 　　渺渺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不禁惊呼：“还有点热。”说着朝傅青云跑过去。经过导演身边脚步一顿，“导演伯伯, 吃不吃？” 　　导演看过去，金黄大油条，“好些日子没吃过了, 给我来一根。” 　　傅凌云打量一下导演的神色，不见一丝勉强, 顿时知道他馋了，于是把司机买的那些包子油条拿出来。 　　油条刚出锅，包子刚出炉, 又都挤在一起, 以至于最里面的还隐隐冒着热气。 　　导演的眼睛亮了。 　　其实他刚刚更想吃肉包子, 可他瞧着不多, 就挑一根挤得很难看的油条。可一见他们带这么多, 立马招呼副导演等人, 一边伸手拿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大咬一口, 熟悉的味道，浓郁的肉香裹着沾有酱汁的芹菜，导演感动的想哭。 　　傅凌云见状又递给他一个已经变得软趴趴的炸糖糕。 　　炸糖糕的表皮虽然没了焦香，可还残留着油香，表皮下软软的面劲道，最里面还有红糖，这对素了多日的人而言简直是致命诱惑。 　　导演很手太少，就把包子里的肉馅干掉，用包子皮夹油条，接过傅凌云的炸糖糕。 　　傅凌云知道导演开心傅青云的日子就好过，于是又给他开一瓶甜牛奶。 　　导演用油条指着健力宝。 　　傅凌云犹豫，“这么冷的天……？” 　　副导演哈哈笑道：“他是铁胃，没事。” 　　傅凌云把甜牛奶给他，又给导演开瓶健力宝。渺渺瞬间明白这就是“探班”，立即暴力撕开令他震惊的一堆东西，女士就给甜牛奶，男士都给健力宝，没分到热乎的包子油条的，就给方便面，忙得像个小陀螺。 　　副导演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不吝夸赞，“不错，有前途，你俩上高几了？” 　　嘴里塞满食物的傅凌云瓮声道：“一个高二一个高三。” 　　“有没有兴趣当你哥的师弟？”副导演看向小哥俩。 　　由于太过突然，傅凌云和渺渺愣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傅青云笑着说：“他俩都打算考政法大学，将来一个当检察官，一个当律师，好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渺渺瞪眼：“瞎说！” 　　“又不想考政法大学了？”傅青云反问。 　　渺渺张了张口，“我我——要你管？！” 　　副导演见状知道他确实有这个想法，顿时禁不住感慨：“现在的小孩，了不得啊。” 　　导演心说你也不看看他爹是谁。 　　大富豪家的孩子能跟普通人家一样吗？别人家的孩子还管父母要零花钱呢，人家孩子就会自己赚钱了。 　　“那当然，他们可是我们男主角的弟弟。”导演习惯性想拍拍傅青云的肩膀，一看手上的油，立即找场务要卫生纸。 　　傅凌云不禁问：“您吃饱了？” 　　导演：“吃过饭了。不过是我们自己做的。清汤寡水，别提多难吃。” 　　渺渺好奇地问：“为什么？” 　　导演瞥一眼傅青云，叹气道：“经费不足啊。” 　　傅青云眉头微蹙，他怎么不知道。 　　楚方露出笑意，“还差多少？” 　　导演眼睛猛一亮，紧接着想到她只是后妈，又忍不住瞥傅青云。 　　傅青云后知后觉，“导演，我——” 　　楚方打断他的话：“不过我也没太多资金，一百万够吗？” 　　傅青云猛然转向她。 　　导演眼中的光没了，随即一想她只是后妈，能给一百万也不少了，更何况他们也不差钱，“够，够，足够了！” 　　傅青云张了张口，然而没等他憋出一个字，擦干净手的导演就说，“青云，开工了。”推他一下，趁他愣神就朝楚方走去，“青云他爸对象，怎么称呼？” 　　楚方拿掉手套同他握一下手，“叫我楚方就行了。” 　　“楚女士，这边请？”导演朝临时搭建的化妆棚方向做个请的手势。 　　楚方随他过去。 　　傅青云眉头紧皱。 　　年近不惑的副导演像哥俩好一样勾住傅青云的脖子，明知故问，“看什么呢？” 　　“她——我——” 　　副导演点点头：“她是你爸的对象，我知道。” 　　“不是，我是说——” 　　副导演：“给你花钱？让她花。她那身行头就有几十万，只是给你花一百万有啥了？别人想花还没这个机会呢。” 　　傅青云张口结舌。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楚方的司机道：“是呀。青云，一百万对楚总来说不过是小钱，你不用在意，跟副导演拍戏去吧。” 　　傅青云不禁转向他。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司机当然知道。 　　以前听楚方说过秦峰的四个养子很好，他多少有点不信，因为他们的父母很垃圾，歹竹出好笋的几率很低。 　　刚才傅青云看到楚方脸色很不好，并没有因为她有钱就对他另眼相待，司机反而很喜欢他这么有骨气。 　　“也就楚总刚开了新项目，没那么多钱，不然甭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楚总也拿得出。” 　　副导演转向司机，“楚女士也是个大老板？” 　　傅青云确定副导演误会了——有钱的人是他爸，而楚方为了嫁进“豪门”讨好他。 　　司机在港城见多了影视圈名利场踩低捧高，以免傅青云年轻被欺负，“是呀。我们楚总虽然现在在内地，可以前在港城——” 　　“港城？” 　　大大小小的演员齐声惊呼。 　　换个地点，司机都会谦虚又低调，可一看到他们一个个双眼放光，就继续说：“要说楚总家的公司你们可能不知道，毕竟只在南方有名。楚总她祖父是开珠宝银楼的。” 　　众人瞠目结舌。 　　随后反应过来齐刷刷转向傅青云。 　　——那傅青云的父亲岂不是全国首富？ 　　傅青云知道这个圈子很多人眼高于顶，只能看见有钱有势的人，可他也知道谎话不能太过，“我爸就一普通人。” 　　副导演笑了。 　　傅青云点头：“真的。” 　　司机以前没少给有钱人家开车，经常出入高档场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知道傅青云的担忧，“你可真谦虚。十年革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还普通？” 　　那跟亿万富翁比起来确实普通。 　　有人就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司机一直留意众人的神色：“大学是搁帝都大学上的，还是海归博士。” 　　副导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司机故意的吧？说话大喘气。 　　其他人又齐刷刷转向傅青云。 　　傅青云被他们盯的头皮发麻，“这点是真的。” 　　副导演顿时不禁感慨：“考上帝都大学可比赚百万千万还难，还普通？” 　　司机：“可能在青云看来赚百万千万比考上帝都大学更难吧。” 　　渺渺不知道司机为什么这么说，却忍不住点头。 　　副导演又险些呛着，随即一想人家小孩的愿望是政法大学，政法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没比帝都大学少多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青云被众人看得很不自在，“是不是该开工了？” 　　“不急！”副导演想也没想就说：“导演还没跟你爸女朋友谈好，等他过来再说。” 　　傅青云张了张嘴，他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副导演好奇：“青云，你爸做什么工作的？” 　　“我要是不说呢？”傅青云总觉得说起来没完。 　　副导演一副很说话的说：“那我就问你弟弟。你是叫渺渺吧？”看向渺渺。 　　渺渺点头：“我爸就是一修火车的。” 　　副导演轻笑一声，“我看起来比你小吗？你爸是做火车的还差不多。” 　　渺渺惊得合不拢嘴。 　　扮演李渊的老演员不禁说：“真的？哪种火车？” 　　傅青云一见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隐瞒，“电车。” 　　“火车不都是烧油烧煤的吗？”有人不禁问。 　　那老演员道：“那是以前的老火车，现在比较新的那种都是电车。” 　　司机点头：“是呀。这些其实还不算什么，我觉得秦工最厉害的还是能被国家派出去公费留学。” 　　老演员顿时忍不住说：“那厉害了。哎，怎么跟青云不一个姓？” 　　傅青云想想前世因为自卑藏着掖着，圈里人只知道他混的不容易，没人知道他曾被生父生母抛弃，以至于后来粉丝听说他不养父母，一边倒支持他生父生母，“秦工是我养父。我和凌云，就是我这个弟弟很小的时候就被生--------------/依一y?华/父生母抛弃了。” 　　副导演惊得失去言语。 　　傅青云点头：“我们兄弟几个只有渺渺是爸亲生的。” 　　司机禁不住搁心里补一句，还是楚总生的。 　　副导演回过神，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傅青云不以为意地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爸很好。” 　　副导演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看去，楚方随导演出来，“你爸的女朋友也很好。” 　　傅青云脸上的笑凝固。 　　副导演好奇：“你小子不会觉得人家一商人配不上你爸吧？” 　　“不是！”傅青云没这么迂腐。 　　副导演：“那因为什么？” 　　原因傅青云不能说，“她才比我大十来岁。” 　　副导演卡壳。 　　司机信以为真，顿时忍不住笑了。 　　楚方走过来，好奇不已，“聊什么呢？” 　　司机微微摇头示意她回头再说。 　　渺渺忍不住问：“你真给导演伯伯一百万啊？” 　　导演下意识点头，随后意识到他用词不恰当，“不是给，是投资，投资。” 　　“投资？”渺渺不懂。 　　导演：“入股知道吗？未来的大律师。” 　　渺渺听说过，“知道。”说出来看向楚方，“所以不是因为我三哥在这儿拍戏，你给剧组钱？” 　　导演笑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副导演心说讨好他爸。 　　渺渺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楚方：“所以不需要有心理压力了？” 　　渺渺摇头：“我才没压力。你给导演伯伯一百万也不是因为我们。” 　　楚方笑着应下来，“对！因为你爸。”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量渺渺，很好奇他爸究竟多厉害，能让楚方这位又有钱又漂亮且气质好的女人一掷千金。 　　副导演跟傅青云比较熟，因为这部戏分好几组，导演不可能一天到晚盯着，都是由几个副导演看着。 　　跟傅青云在一块的副导演就他这个组的，想到就问，“渺渺像他妈多一点还是像他爸多一点？” 　　傅青云：“我爸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跟他一样。” 　　副导演打量一下渺渺的小俊脸，“这就难怪了。你爸要搁古代，怎么也是探花郎级别。” 　　对于秦峰的夸赞，傅青云全盘接下。 　　副导演见他毫不迟疑地点头越发好奇，“你爸很忙吗？” 　　傅青云离家大半年不甚清楚，就看两个弟弟。 　　傅凌云：“到明年铁路大提速之前应该都没闲时候。” 　　经常需要坐火车取外景的导演不禁问：“什么时候？” 　　傅凌云回想一下，“跟我爸他们下的通知是三月份以前一切搞好。” 　　导演知道国家大事都是用阳历，“还有一个多月啊？难怪都没空过来。” 　　楚方见他们仿佛忘了今天还得拍，忍不住问：“还拍不拍啊？”不拍她现在就回去，还有空带傅凌云去市区改善改善伙食。 　　导演听出她潜意思，立马让各部门准备。 　　傅青云不由得看楚方，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 　　楚方：“我们去车里等你？” 　　傅青云松了一口气。 　　渺渺不禁说：“我想看怎么拍的。” 　　傅凌云勾住他的脖子，“回头搁电视里看也一样。”不待他开口就把他往车里塞。 　　渺渺想说那哪儿一样。然而还没说出来，嘴巴就被他四哥捂住。 　　傅凌云趴他耳边说：“偷偷的看。不然青云哥演不出来。” 　　渺渺懂了。 　　——害羞啊！ 　　然而随着傅青云他们都去宫殿里面，搁外面车里什么也看不见，渺渺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可也晚了。 　　这年头的电视剧能现场收音的都是现场收音。 　　剧组人员担心有杂声进去就在外面守着，渺渺见状也不敢偷偷溜进去，只能冲傅凌云干瞪眼。 　　楚方看到他一脸好奇又羡慕，“要不要我问问导演，让你演个龙套？” 　　“啥意思？”渺渺不懂。 　　傅凌云：“充个人数。” 　　渺渺忍不住瞪楚方。 　　——亏她想得出！ 　　楚方：“那样你就可以近距离观看青云拍戏了。” 　　渺渺收回视线，误会她了，但绝不道歉。 　　楚方不以为意的无声地笑笑。 　　可渺渺实在对拍戏好奇，又忍不住小声问傅凌云，“得拍到啥时候啊？” 　　楚方：“到中午。下午拍别人的。” 　　渺渺不敢置信的转向楚方，这话的意思待会儿他三哥就能跟他们一块回市区？ 　　楚方点点头。 　　不光给傅青云争取半天时间，他今晚也不需要跟剧组人员住影视城或者郊区的民房。 　　考虑到他们明天上午就得回去，等中午接上傅青云，楚方就带他去吃一顿清汤羊肉火锅。 　　倒是想带他吃一顿丰盛的，只怕他肚子里没油水，突然吃多了不习惯。 　　晚上带他们去西餐厅长长见识。 　　翌日清晨，在酒店附近的早餐店吃了早饭，楚方就送他去影视基地，顺便拿跟制片方签的合同。也给傅青云带去一堆零食，都是她昨天下午搁首都的大超市买的。 　　昨天下午傅青云带两个弟弟逛四九城的时候，楚方怕他们不自在就没跟过去。她这样善解人意，以至于在影视基地分别的时候，傅青云都不好不说再见。 　　楚方听到“再见”两个字深深觉得来值了。 　　虽然多支出一百万，可这一百万并没有打水漂。再说了，她打小没缺过钱，可她几乎没快乐过。如果钱能买到舒心顺心，一千万她也花。 　　可楚方越不以为意，渺渺越在意。 　　等到滨海，楚方回她自己家，渺渺坐秦峰开的车回家属院的路上，就忍不住把她花了一百万的事告诉他。 　　秦峰安慰他：“这一百万就是血本无归也不亏。” 　　“亏了还不亏？”渺渺不懂。 　　傅凌云同样疑惑不解。 　　哥俩勾着头看他。 　　秦峰：“亏了反倒导演欠你青云哥一个人情。你说他以后还愁没戏拍吗？” 　　傅凌云恍然大悟。 　　渺渺不禁说：“难怪楚方说一百万的时候眼睛都没眨。” 　　秦峰笑道：“她真想投资可就不止一百万了。” 　　傅凌云摇摇头，“爸还不知道吧？新城的后续规划又开始了。” 　　秦峰：“不知道的是你们。楚方之前盖的房子几乎全卖了，投资收回来了。后续投资都是那个钱。她卖股份的钱几乎没动。” 　　渺渺顿时不禁问：“她到底有多少钱？” 　　秦峰哪知道，他又不要楚方的钱，“想知道？那你回头问问。” 　　“我问就告诉我啊？”渺渺翻个白眼。 　　秦峰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渺渺不想尴尬丢人，“这么急着回来干嘛？我还想在影视基地玩两天呢。” 　　俩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秦峰也希望他们多玩两天，可邵小美的儿子满月了。 　　早几天就该办了，只是天气预报有雪，估计雪停了不赶上星期天大家都没空，就把满月宴搁明天。 　　进了农历十一月，邵小美快生了还没生，秦峰就把他妈做的两套小棉衣棉鞋和两个小被子送过去了。 　　衣服都该穿脏了，满月宴却不去，邵小美和程时序心里肯定忍不住犯嘀咕。 　　“明天得去程市长家。” 　　渺渺秒懂：“他小孩满月？” 　　秦峰点点头：“你去不去？” 　　渺渺看向他四哥。 　　傅凌云摇头：“我就不去了吧。就送人家几套棉衣，结果去七个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没吃过满月宴。” 　　渺渺：“那我也不去了。你开车带着爷爷奶奶去吧。” 　　秦峰等红绿灯的时候回头看他们一下，“确定？听说邵小美的母亲和祖父都会去，你们就不想看看传说中的大人物？” 　　渺渺想看看，就找他四哥。 　　傅凌云暂时不想跟大人物碰面。 　　他不是真正的十七八岁少年郎，他爸看不出，不等于深不可测的大人物也看不出他稚嫩的皮囊下历经沧桑。 　　“要去你去。” 　　渺渺：“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去多不好意思啊。”说着蓦地看向他爸，“楚方也会去对不对？” 　　秦峰点头。 　　“那我不去了。”渺渺摇头。 　　秦峰笑道：“那我可以邀请楚方来咱们家过年吗？” 　　渺渺很想说“不”，可是一想到楚方很给他三哥面子——投了一百万，“随便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秦峰放心了 　　等到家，渺渺跟两个大哥显摆首都一趟的见闻的时候，秦峰就给楚方打电话。 　　楚方挂了电话就去公司。 　　司机惊呆了。 　　——她不累吗？ 　　楚方跟秦峰一样精力好，晚上七个小时充足睡眠，中午午觉都睡不着，闭目养神半小时就歇过乏了。 　　到公司处理完这几天积压的公事，楚方才去菜市场买些东西，回家吃饭洗澡睡觉。 　　翌日清晨，让司机载她去百货商店，准备去秦峰家的年货。至于她公司的年货早就发下去了。 　　年货备妥，时间也不早了，就去滨海大饭店，参加程时序儿子的满月宴。 　　然而还没到滨海大饭店，楚方就被警戒线拦下，并不是不让她通过，而是下车检查。 　　周围的市民禁不住窃窃私语，逢人就问滨海大饭店谁办事，怎么这么严。 　　市政府有人的市民就解释刚刚转正的程市长。 　　听闻此话的市民立即咂舌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继续解释，程市长的岳父可能也在，首都来的大领导，听说《新闻联播》里出现过。 　　此言一出，围观市民噤声，不敢瞎讨论了，楚方也在饭店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抵达饭店二楼。 　　楼上很安静，楚方以为她来早了。 　　滨海大饭店有个大会客厅，到会客厅门口，看到里面有不少人，但主位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楚方瞬间明白，程时序的岳父大人没来，邵小美的祖父来了。 　　楚方疾走几步上前问好，然后自我介绍。 　　老人笑道：“我知道你，听时序说过。找个位子坐吧，一会儿人齐了我们就吃饭。” 　　楚方点点头就找空位，却看到秦峰冲她招手。 　　秦峰旁边的人好奇：“秦工也认识楚总？” 　　楚方循声看去，替程时序的副市长，“认识。” 　　秦峰觉得让楚方自己承认不合适，就意有所指道：“很熟。” 　　在座的都是人精，且都是滨海的领导，就算没见过楚方也听过她的大名，闻言都不由得打量他俩。 　　秦峰等楚方走近就起身帮她拉一下椅子，然后又把她的围巾拿掉。 　　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秦峰冲众人笑笑。 　　跟程时序搭班子的书记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楚总还怕我等知道啊？” 　　秦峰：“也没多久。我怕配不上楚总，就想等稳定一点再告诉大家。” 　　书记乐了，“秦工太妄自菲薄了。”随后转向主位的人，“杜老，您说是不是？” 　　因为秦峰学成之后毅然回国，邵小美的祖父很欣赏秦峰，移步会客厅的时候就叫上秦峰。 　　邵小美的祖父也不知道楚方来滨海是为了渺渺，又从邵小美那儿得知楚方跟她父母闹崩了，也觉得楚方人品不错，所以笑着说，“是呀。现在告诉我们大家了，是不是决定结婚了？” 　　秦峰笑道：“您可不像催婚的人。” 　　邵小美的祖父道：“你二人关系稳定，楚总才能专注工作。你们说是不是？” 　　等着楚方投钱的众人连连附和点头。 　　楚方看向秦峰，“秦工，你觉得呢？” 　　秦峰：“我觉得没有我你可能更专注。” 　　这话众人不爱听了。 　　秦峰解释，“一旦跟我结了婚，楚总工作的时候都会想，今天是不是该回婆家了。诸位是希望楚总三天两头往北车厂跑，还是希望楚总一心扎在新城那些项目上？” 　　众人笑了。 　　楚方也忍不住笑了，因为秦峰说到她心坎上了。 　　两人从未聊过结婚的事，正是楚方怕她分/身乏术当不好人家的儿媳妇，当不好后妈。 　　可众人都那么说，楚方也不能拒绝，才试着把问题推给秦峰。 　　秦峰果然没让她失望。 　　秦峰转向主位的老人，“老爷子，您说呢？” 　　邵小美的祖父刚才那么说，不过是顺着秦峰的话调侃他，“年轻人确实以事业为重。” 　　有领导心说这俩人可不年轻了。抬眼一看俩人的面容，三十六了，仿佛将将三十岁，顿时有些意外。 　　楚方有钱保养的好很正常。秦峰虽然工资高，可他有五个儿子，怎么还这么年轻啊。 　　难道长得好看的人都不显老。 　　这领导心里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大着胆子打量主位的人，八十多了看起来比六十岁的人还精神，不由得相信长得好不显老。 　　“杜老，是等邵将军吗？”那领导问。 　　邵小美的祖父道：“他没空。小美的几个姐姐。” 　　“是在说我吗？” 　　爽朗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秦峰不由得欠身。 　　楚方好奇地问：“你认识？” 　　话音落下，楚方感觉一阵风进来。 　　仔细看去哪是一阵风，发尾微卷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高高的黑色长靴和长款黑色风衣进来。 　　等来人转过头，楚方不禁轻呼一声。 　　众人也由不得露出讶异之色，因为她跟邵小美有八分像。 　　秦峰起身：“我就知道是你。” 　　来人正是他校友兼朋友邵甜儿，“秦峰？”说着走过来，“真是你？变帅了啊？抱一个！”张开双臂。 　　秦峰后退一步。 　　邵甜儿的眉目微瞪，“几个意思？” 　　秦峰：“看看你家那神经病来了没。” 　　邵甜儿朝他胸口一拳，“他开庭，没空。” 　　秦峰放心下来，“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那当然。”邵甜儿微微抬起下巴，扫到有个女人盯着她，不由得看过去。随即忍不住皱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楚方微微摇头，“我们应该没见过。” 　　邵甜儿拧眉：“绝对见过。” 　　“那有可能国外。你们在国外留学那几年我正好也在。” 　　邵甜儿点头：“有可能。你和秦峰这老小子什么关系？” 　　楚方想笑，“你猜？” 　　邵甜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秦峰：“原来你不是和尚啊。” 　　秦峰忍不住瞪眼，“你是来参加你外甥的满月宴，还是特意来挤兑我的？” 　　邵甜儿啧一声，朝她祖父走去，“老杜，想我了没？” 　　她祖父老杜不想理她，“没大没小！还不快跟这些叔叔哥哥们问好。” 　　邵甜儿冲众人抱拳道声好。 　　一众人精习惯了邵小美温温柔柔，乍一遇到这女侠，而且还是她双胞胎姐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都不由得起身。 　　她祖父道：“别理她，你们都坐。小美和小程在隔壁房间里，你娘也在。对了，还有小秦的父母。” 　　邵甜儿：“那你们聊，我过去看看。对了，平平和安安可能还得半小时。” 　　她祖父看一下表，将将十一点，“不急。你怎么没跟安安一块回来？” 　　邵甜儿：“她最近不在首都，在秦始皇那儿，从那边飞过来的。” 　　众人下意识去想秦始皇又是谁。 　　随后明白过来，顿时无语又想笑。 　　她祖父同样无语，挥挥手让她别在这儿烦他。 　　邵甜儿耸耸肩走人，转身之际看到秦峰朝她看过来，就冲他挥挥手。 　　有领导干部好奇，“秦工，你跟甜儿你们是同学？” 　　秦峰：“校友。不过在学校的时候只见过几次。到了国外同在异乡才熟悉起来。” 　　有跟秦峰年龄相仿的干部羡慕他的运气。可一想到他上的是全国最高学府又无法羡慕。于是就把话题扯到新城扩建上面。 　　聊起工作就没秦峰什么事了，不过他不无聊，因为他知道未来几十年的走向，也想静静地观察哪个领导有想法有前途，回头也好提醒楚方，离目光短浅的远一点。 　　你一言我一语，看着话不多，可架不住人多，一人说几句，邵小美的另一对双胞胎姐姐就到了。 　　姐妹俩的性格跟邵甜儿简直相反，来跟她们的祖父打招呼的时候非常规矩，跟众人打招呼也没那么多话——寒暄几句就去找邵小美。 　　她俩一离开，杜老就冲外面服务员招手，让他通知厨房上菜。 　　吃饭的时候，秦峰没跟邵小美的祖父一桌，而是跟邵小美的姐姐们以及她滨海的亲戚坐一块。 　　他爹妈跟邵小美一家和邵小美的母亲一块。 　　饭后，匆匆赶来的三姐妹就走了，秦峰和楚方以及程时序去送她们。楚方跟秦峰一块去是先前没找到跟邵甜儿交流的机会，此行便告诉邵甜儿她年后去首都。 　　邵甜儿工作忙，把邵小美要给她介绍的人忘得一干二净，经楚方一说，邵甜儿才想到要去首都看看市场的人就是她。 　　跟女人打交道比跟男人方便，楚方又很给邵小美面子，在滨海投了不少钱，邵甜儿很是不客气地把她当成自己人。 　　到机场时，看到秦峰和楚方站一块，邵甜儿忍不住调侃，“我下次过来是不是就得喊嫂子了？” 　　秦峰笑道：“你现在喊也行。” 　　楚方忍不住瞪秦峰，嗔道：“说什么呢。” 　　邵甜儿的眼珠转了转，看着楚方微红的脸颊不可思议地转向秦峰，这楚方究竟几岁？怎么跟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似的。 　　秦峰心说她就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那一晚哪来那么大胆勾/引他。 　　可惜他想不起来了。 　　秦峰猜测楚方在那之前如果真没经验，她家教严也不可能接触到那类片子，十有八九把他脱光了也不知道怎么做。很有可能她迈出一步，他走完后面的九十九步。 　　这事对他来说驾轻就熟，别说楚方有可能可以迎合，就是一木头桩子，也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想到“孩子”，秦峰确定楚方不懂，否则酒店就有计生用品，她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也会给他用上。 　　秦峰佯装没看懂邵甜儿的眼神，“小美的儿子都出生了，你什么时候结婚？” 　　邵甜儿：“你什么时候结婚？咱们一块呗。” 　　秦峰吓得连连摇头，“别害我！” 　　程时序笑喷了。 　　邵甜儿白了他一眼，“胆小鬼！毛蛋还能吃了你？” 　　楚方不禁用眼神询问秦峰。 　　——毛蛋又是谁？ 　　秦峰：“她小男朋友。毛蛋是乳名。据说小时候身体弱，长辈怕养不大，就给他起个阎王小鬼也懒得搭理的贱名。其实跟她家也算门当户对。” 　　程时序微微点头证明这点。 　　楚方忍不住说：“那他父母一定很爱他。” 　　秦峰：“独生子。” 　　楚方羡慕，也好奇：“他父母不催吗？” 　　邵甜儿无所谓：“管他们催不催，又不是嫁给他们。”看一下手表，“不说了，等到首都再聊。对了，男人，不能惯。尤其像秦峰这样的。”指一下秦峰就往里走。 　　秦峰气笑了，“邵甜儿，我明天就找首都的同学给你送一束红玫瑰，还送你家去！” 　　“你敢！？” 　　“你敢我就敢！” 　　“我干嘛了？”邵甜儿很无辜。 　　秦峰：“现在还不知道。等楚方从首都回来我就知道了。” 　　邵甜儿啧一声：“知道你都三十六了还没人要是因为什么吗？太精明了。男人，还是笨一点可爱。” 第94章 见家长 　　秦峰服了她了, 歪理一套接一套，“还走吗？” 　　邵甜儿又看一下表，顿时顾不上跟他废话, 拽着行李去办登机。 　　她的两个姐姐无奈地相视一眼, 拉着行李追上去。 　　程时序摇头叹气：“换个人都受不了她。” 　　秦峰：“所以她们姐妹虽然是双胞胎, 你却从未弄错过？” 　　程时序：“她不说话还有可能。” 　　“不让邵甜儿说话，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秦峰忍不住说。 　　程时序笑着点头, “她俩姐俩气质也不一样。” 　　楚方不禁说：“确实不一样。小美给人的感觉有点温吞, 天崩地裂脸色不变。也有可能因为是演员，游离生活之外，像个旁观者观察众生百态。邵甜儿风风火火更像个职业经理人。” 　　秦峰忍不住笑了。 　　楚方疑惑不解。 　　程时序：“小美怎么跟你介绍甜儿的？” 　　楚方：“她很谦虚，说甜儿国企混日子。不是吧？” 　　程时序：“怎么说呢。如果把她单位比作集团，那她现在至少是分公司的二把手。” 　　楚方很意外, 随即一想又觉得很正常，邵甜儿跟秦峰一样公费出去的，虽然比秦峰回来得早, 可听秦峰的意思邵甜儿并没有一心苦读，而是有机会就出去历练。 　　了解了资本运作, 她本人又有体制内的高人指点，三十四五岁了还在底层打转的话，可对不起国家的栽培。 　　“不在首都？” 　　程时序：“在首都。她单位划分跟别的国企不一样, 职位不好解释。” 　　楚方好奇：“什么公司？” 　　秦峰：“电。” 　　楚方惊得微微张口。 　　秦峰笑道：“没想到吧？” 　　程时序转过身：“楚总想的是什么公司？” 　　楚方不好说。 　　程时序示意她边走边说：“这里又没外人。” 　　楚方：“我以为就算不是铁路部门, 也该是航空部门。没想到, 没想到是看似寻常, 又是现代人离不开的电。” 　　程时序笑了, “邵甜儿这两天的衣着确实墨镜一戴更像机长。” 　　楚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程时序：“其实我岳父岳母也没想到她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干这么多年。” 　　秦峰：“那是因为她骨子里踏实。这点应该跟你岳父岳母的教育分不开。” 　　“你倒是了解她。”程时序说着不由得看一下楚方。 　　楚方权当没听见。 　　秦峰嗤笑一声：“我还用得着了解？看她四姐妹选择的工作就知道。” 　　楚方禁不住看一下秦峰。 　　秦峰见她眼中尽是好奇, “邵一平是国家公务员, 为人民服务，至今没对象。估计也没空，也不需要。我不了解邵一安，但听邵甜儿提过，在航空航天下面的研发部门对吧？”看向程时序。 　　程时序点头，“差不多。” 　　秦峰：“邵甜儿也算国家公务员。小美虽然演戏，可一毕业就考进了首都的剧院。即便没人找她拍电影电视剧，也有话剧演。” 　　楚方好奇地问：“那剧院好考吗？” 　　秦峰：“分什么剧院。有的剧院让剧院负责人看一眼就能进，有的剧院得参加他们的培训班，长则两年，短的也得半年，三天两头上课，然后统一考试，考过了发了证书才属于剧院一员。” 　　楚方看向程时序，“说起小美的工作你挺以她为荣，应该是那个难进的剧院吧？” 　　程时序点头，“小美因为科班出身，不需要参加培训班，但要笔试加面试。面试还是剧院很多领导一块面。好像还面了好几次。” 　　楚方不禁转向秦峰。 　　秦峰笑问：“让青云也试试？” 　　楚方很意外，她一个眼神他就懂了。 　　秦峰：“好进的剧院官僚，进去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好进的剧院可能每年都得去剧院排戏，青云不见得有时间。” 　　身为演员家属，程时序不禁说，“是呀。小美参与的剧巡演的时候，她什么工作都不能接，而且还得跟剧组的人在一块，方便随叫随到。” 　　楚方没想到这么不自由，“那还是算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秦峰去开车。 　　程时序坐进宽大的SUV，不禁问：“这车贵吗?” 　　楚方顺嘴接道：“喜欢这车？” 　　秦峰心中一凛，赶在他开口前提醒：“喜欢有什么用。你借他开他也不敢开，除非不想混了。” 　　程时序叹气：“是呀。有钱也不能买。” 　　楚方疑惑不解：“为什么？怕人家说你的钱来路不正？” 　　“我一个穷公务员，要说钱来路正谁信啊？” 　　“小美有钱。” 　　程时序不禁坐直，“你怎么知道？” 　　楚方以前并不知道。 　　定居滨海后，因邵小美在家养胎，楚方去她家才注意到，邵小美的衣服鞋子跟程时序同事爱人没什么不同，但家里的日用品以及入口的东西都很好。 　　程时序的目标远大，不可能刚到滨海就犯低级错误。他出身很好，也不稀罕那一星半点。邵小美拍电视剧虽然能赚点钱，但她不是主演，那点工资都不够她来回坐飞机的。 　　楚方很好奇，后来仔细想想想起一件事，邵小美兼职写作。 　　“她不是作家吗？” 　　程时序忙问：“你知道她笔名？” 　　楚方微微摇头，“不过我觉得就凭你都不知道，那她肯定赚了不少钱。” 　　“这话怎么说？” 　　秦峰笑道：“邵小美不在乎虚名，那就不可能自费出版。可她又怕你知道，说明她的小说出版了。出版了之后还在写，那就说明收入不错。否则她闲着喝喝茶看看电影不好吗？” 　　程时序想想，有道理。 　　“你们说我家会不会有她的书？” 　　秦峰：“你家肯定没有，你岳父岳母家肯定有。” 　　“那你说了等于没说。” 　　楚方又听糊涂了，眼神示意秦峰解释一下。 　　秦峰笑道：“小美的书肯定在他岳父书房里。没他岳父的允许，给他个胆子也不敢进。” 　　程时序闻言不想理他。 　　楚方明白秦峰说对了，然而车子也进市区了，赶忙提醒他开慢点。 　　如今的秦峰上有老下有小，有了女朋友，车上还有个滨海的市长，可不敢大意。 　　可等他慢吞吞到滨海大饭店，饭店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车队也没了，只剩孤零零一辆车。 　　秦峰不禁问：“您这是去市政府还是回家？” 　　“靠边停下就行了，我的车在那儿。” 　　他的话音刚落，那孤单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人，楚方也认识——程时序的司机。 　　秦峰习惯性提醒，“回去慢点。” 　　程时序点点头，看向楚方，“有空去家里玩儿。” 　　楚方笑道：“年后就去。” 　　程时序闻言停下，想问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俩人加一块七十多了，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于是就冲两人挥挥手。 　　秦峰转向楚方：“回吗？” 　　她的司机一家下午就动身回港城了，陪父母家人过春节。 　　楚方工作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前些日子楼上的住户想卖房，她就买下来，以至于楼上楼下只有她一人。饶是楚方习惯了一个人，别人家都喜气洋洋的时刻，她也会觉得孤单。 　　可秦峰的家人还在等他，楚方又说不出让他留下的话，就一脸纠结的看着秦峰。 　　秦峰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先送你回家。” 　　楚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秦峰到她家，就用她家的电话给家里去个电话。 　　渺渺接的。挂了电话就抱怨，“还没结婚呢，就不要儿子了。” 　　周氏忍不住说：“你爸正跟楚方处对象，不多处处咋知道合不合适？” 　　道理他懂，可一想到往日陪他，现在陪外人，总觉得不舒服。 　　渺渺指着外面：“没见天都黑了？” 　　周氏：“不回来才好。” 　　渺渺瞪眼，“又没结婚，未婚男女共住一室成何体统？” 　　顾无益口中的喜蛋喷出来。 　　顾小二嫌弃的起身。 　　傅凌云去拿扫把。 　　渺渺顿时不敢废话，赶忙给他倒点水。 　　顾无益擦擦嘴喝口水才敢喘气。 　　渺渺松了一口气。 　　顾无益乐了，“你还知道怕？” 　　“你吓着我了。” 　　顾无益瞥他，“还不是你瞎说。” 　　“本来就是！” 　　顾无益：“敢当着爸的面说吗？” 　　渺渺毫不犹豫地点头。 　　顾小二：“那你知道这么说的结果是什么吗？” 　　渺渺点头：“大不了挨一顿，又不是没挨过。” 　　顾小二微微摇头。 　　傅凌云倒垃圾回来，道：“为了名正言顺，爸很有可能向楚方求婚。” 　　秦老汉不禁问：“求楚方嫁给他？” 　　傅凌云噎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顾无益笑道：“就是问楚方要不要嫁给他。求婚是外国人的说法。” 　　秦老汉放心了，“这还好。我说你爸又不是娶不着媳妇，干嘛求她。” 　　顾无益转向渺渺。 　　渺渺傻眼了。 　　顾无益揉揉他的脑袋，“再过一年半你就上大学了。到时候楼上只有爸一人，用爷爷奶奶的话说，说话都有回声，也该结婚了。” 　　渺渺倒在他身上。 　　顾无益：“跟我做饭去？” 　　周氏闻言忍不住问：“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顾无益：“小鸡炖蘑菇。” 　　周氏中午吃的也很好，“那咱们煮点面条吧。” 　　顾无益看向他小弟。 　　天气寒冷，渺渺不想帮忙洗菜，中午吃了不少肉，现在还不甚饿，就乖乖的点点头。 　　秦老汉不禁问：“挂面啊？” 　　他老伴：“这么冷的天还指望我们给你擀面条？想啥好事呢。” 　　“那我不吃！”秦老汉脱口而出。 　　顾无益几人转向老太太。 　　——还不收拾他吗？ 　　周氏今天心情很好，见着邵小美的母亲，传说中的女杜大厨，还是将军夫人，而且跟她想像的一样，平易近人，没有官太太的架子。 　　于是她就退一步，“那你想吃啥？” 　　兄弟四人诧异。 　　秦老汉误以为他们想吃面条，赶紧说：“粉丝汤。” 　　周氏顿时不想理他，“那有啥好吃的？” 　　“白菜粉丝汤。”秦老汉坚持。 　　顾无益忍不住说：“那得用羊肉或者排骨什么煮才好吃。” 　　“咱家有啊。”秦老汉指着冰柜。 　　周氏瞪着眼问：“肉冻的硬邦邦的啥时候才能化？” 　　秦老汉想一下，“我试试。”说着话就去拿洗菜盆，然后把肉放盆里去水龙头那边用水冲。 　　周氏顿时觉得他疯了，冷冰冰的肉用冷水冲，还不越冲越硬。 　　然而一会儿肉表面就软了。 　　秦老汉让顾无益他们拎热水，倒入盆里，用温水化肉。等水变凉就继续倒热水，如此几次，虽然肉里面还没化，但可以切开了。 　　秦老汉累一身汗也很满意，把肉递给顾无益，“做去吧。” 　　顾无益不禁问：“爷爷中午没吃饱啊？” 　　“饱是饱了，没敢喝汤。”秦老汉实话实说。 　　顾无益想笑又觉得心酸，“奶奶不是说小美阿姨的家人都挺好？” 　　“就是人家不计较，咱才得严格要求自己。他们要是计较，我还懒得客气了呢。” 　　顾无益想想，顿时无言以对。 　　“羊肉可能得煮一会儿。” 　　秦老汉挥挥手，“才五点多，八点再吃也不晚。” 　　八点再吃就晚了。 　　可老两口牙口不好，得煮烂了他们才能吃。 　　顾无益考虑到这一点，煮羊肉的时候就搁锅里放一个箅子，然后放几个这两天做的馒头。 　　馒头热透了，顾无益拿出来，然后把早上炒的酱拿出来，让几个弟弟吃点垫垫。 　　周氏见渺渺要一个馒头，忍不住瞪一眼她老伴。 　　——看把孙子饿的！ 　　秦老汉道：“吃渴了正好喝羊肉汤。” 　　然而羊肉汤还没好，院里多了一辆车。 　　一屋子老老小小同时起身朝外看去。 　　周氏看到下车的真是她儿子，别提多震惊，“你咋回来了？” 　　“不回来还能在楚方那儿住下？”秦峰拿着车钥匙进来，“还没见过家长就住下成什么样？” 　　周氏诧异私下里很不着调的儿子这么说，“你还知道啊？” 　　秦峰见茶几上有馒头，找湿毛巾擦擦手，掰一块沾点酱，“要是玩玩，我肯定跟她好好玩。” 　　周氏不禁咂舌。 　　“让您老失望了？”秦峰瞥她一眼，“失望的还搁后头呢。”转向四个儿子，“回头把我卧室旁边的卧室腾出来，其他房间你们四个随便住。” 　　兄弟四人没懂。 　　秦峰：“我年三十上午去接楚方，她住到初二早上再回去。” 　　顾小二不禁问：“腾给她住？” 　　“当然是给我住。” 　　顾小二放心了。 　　傅凌云忍不住打量他老子。 　　秦峰挑眉：“很意外？” 　　“有点不像你。” 　　秦峰也觉得没必要。然而家属院人多，虽然没对面村里人八卦，楚方第一次进门就跟他住一块的话，他们肯定会私下里议论。 　　“你们以后找对象，要是以结婚为前提，第一次见面也好，登门拜访也好，都要克己复礼。” 　　顾无益前世相过亲，可因为他学历低，又很会过日子，导致女生不是嫌他抠门，就是嫌他除了赚钱什么都不懂，以至于到死都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 　　闻言觉得他老爹很懂，忍不住向他取经，“不会嫌我们迂腐啊？” 　　秦峰笑着问：“有几个好人家的女儿一见面就跟你开房？”看到渺渺，忽然想到楚方那次，“特殊情况除外。” 　　渺渺好奇：“什么特殊情况？” 　　秦峰：“被下/药。” 　　“啊？”少年惊呼。 　　秦峰点头：“有一种药能让人迷失自我，不光对女人有用，对男人同样有用。所以你们都是男孩子以后出门在外也得保护好自己。” 　　“真的假的？”渺渺不禁转向几个哥哥们。 　　顾无益点头。 　　渺渺不敢信：“外面的世界这么可怕？” 　　顾无益再次点头。 　　渺渺忍不住拉住抓住他的手臂。 　　顾无益好笑：“咱家不可怕。”随即闻到一股香味，“我去看看羊肉汤好了没。” 　　秦峰眼中一亮，“做羊肉吃的？给我盛一碗。” 　　一家老小都忍不住打量他。 　　秦峰笑道：“我到楚方家时，我们还不饿，就只做个鸡蛋青菜汤喝了暖暖身子。” 　　他妈好奇地问：“那咋到现在才回来？” 　　秦老汉忍不住瞪眼，年轻人谈恋爱不说话都能待一天，还没到八点就回来了，有啥好奇怪的。 　　周氏装没看见，盯着她儿子等回答。 　　秦峰朝外面看一眼，“把她的车开来了，不得给她买点菜？” 　　周氏恍然大悟：“对啊。我刚才还奇怪你哪来的车。” 　　当然是楚方的那辆SUV。 　　秦峰：“楚方借我开的那辆车谁开回来的？” 　　他爹道：“程市长的司机送我们回来的。原本想等等你们，小美说有她姐甜儿在没那么快，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顾无益好奇：“小美阿姨的母亲和祖父也走了？” 　　秦峰微微摇头。 　　周氏对邵小美的妈很有好感，不禁问：“那啥时候回去？” 　　顾无益：“他们的行程肯定保密，就是程市长也不一定知道。” 　　周氏不信。 　　秦峰笑道：“程市长在咱们这边厉害，在他们家就是食物链底层，根本不敢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恐怕误以为他赶他们走。再说了，程市长比谁都巴不得小美的母亲和祖父多住几日。” 　　周氏点点头：“那当然，是他丈母娘和祖父。” 　　秦峰笑了。 　　秦老汉叹气，幸好没敢逼儿子找对象，要是找个政治觉悟这么低的可咋办啊。 　　周氏皱眉：“你爷俩啥意思？” 　　顾无益打圆场，“没啥意思。” 　　周氏：“你也跟他们学坏了？以为我听不懂人话？” 　　顾无益老老实实说：“小美阿姨的父亲还没退，想去他面前刷存在感的肯定不少。可他日理万机，可能都没空回家吃饭，哪有空见那些人。那些人就只能找邵夫人。杜老是咱们省的老领导，机灵的领导们能不来看看？” 　　周氏点头：“那跟程市长有啥关系？” 　　秦老汉很想挠头，“程市长是从南方调过来的，跟省领导都不熟，省领导若是来看杜老，杜老要说小程还年轻，省领导咋说？” 　　渺渺：“我懂了。那些领导肯定说，杜老，您放心，有我们呢。” 　　秦老汉看向他老伴。 　　周氏懂了，可又不懂了，“他们帮程市长也不是白帮的吧？” 　　秦峰：“到小美父亲那个级别，随便一句话就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周氏的脸色变了。 　　秦峰顿时知道他妈想多了，“不是要他袒护。比如国家想发展东边，省里一些人去搞西边，那能行吗？他们迷茫的时候联系杜老，杜老不需要说太明白，只需要说缓缓，他们就有可能因为提前布局而再进一步。” 　　周氏大概懂了，“那咋不直接说？” 　　秦老汉：“小峰说的想，就是国家还没确定。杜老也是猜测，哪能直接说？” 　　渺渺好奇：“他要是猜错了呢？” 　　秦峰摇摇头：“小美姐妹四人只有一人进体制，也没学别的家族联姻，小美跟程时序因为不是联姻还闹出笑话，程家以为小美只是普通演员看不上她，这说明邵家人不功利。没有被利益蒙蔽双眼，就能很客观的看问题，也就比谁看的都清。” 　　傅凌云不禁问：“这搁古代就属于保皇派，跟皇帝走的吧？” 　　秦老汉想想：“应该差不多。” 　　秦峰忍不住说：“羊肉汤也差不多了吧？” 　　顾无益忘了，赶忙去煮白菜和泡好的红薯粉。因为这两样熟的快，两分钟他就端着锅出来了。 　　一家人一碗汤，吃好洗漱后也差不多九点了，都各回各屋睡觉。 　　翌日周一，秦峰还得上班，就没去楚方那儿。 　　楚方忙了一年，也趁机歇歇，顺便把给秦家人准备的礼物分类包装一下。 　　由于昨天赶着参加邵小美儿子的满月宴，楚方买的礼物也没收拾。秦峰昨天到她家就看到了，内心很受触动。 　　晚上下班回来看到有孩子放烟花，秦峰想到楚方孤零零一人，翌日中午就跟他父母商议，下午下了班就去接楚方。 　　今年腊月二十九算三十。 　　明天就是除夕了。 　　周氏又想到楚方也不容易，自然不好介意她提前过来。 　　顾无益忍不住问他爸：“下午登门不好吧？” 　　周氏道：“你不懂，咱们村里小伙子接对象回来过节，都是上午过去，中午在人家家里吃顿饭，然后下午接过来。” 　　秦老汉赞同：“要是楚方自己过来，那得上午。” 　　秦峰看向其他儿子，“行吗？” 　　渺渺有点不乐意，就故意问：“她给我买礼物了吗？” 　　秦峰笑着问：“要是没有呢？” 　　渺渺嘀咕：“那她还真不见外。” 　　秦峰心说跟你见什么外，“放心，人家早就买好了。我现在就担心她那辆车放不下。” 　　“我的妈呀！”渺渺不禁惊呼，“快去！快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可以写九千的，朋友突然告诉我地府的樱花开了，顿时没心情写了，得去买好吃的。 第95章 见面礼 　　秦峰想揍他, 大中午去什么去。 　　“我下午不上班了？” 　　渺渺推他的手停下，“……忘了。” 　　“我看你是想把你爹卖了！”秦峰瞪他一眼就朝厨房看去，“做什么吃的？” 　　做的很简单, 一个鱼汤和一盆芹菜炒肉。 　　寒冬腊月屋里还没暖气, 做好就放钢筋锅里了。 　　顾无益闻言直接把锅端出来。 　　锅里是鱼汤, 箅子上是那盆菜。 　　秦峰不禁说：“你们也不嫌回头煮粥的时候锅里都是鱼腥味。” 　　顾无益：“用你买的电饭锅煮。” 　　秦峰不见馒头，听到“电饭锅”三个字也知道中午吃米饭。 　　不出他所料, 洗好手再次进屋, 顾无益已经盛出两碗。 　　顾小二先给他爸一碗，然后给渺渺一碗：“哥疼你吧？” 　　渺渺嫌弃：“这算什么疼？” 　　秦峰伸手拿了放他妈面前。 　　少年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亲爹吗？” 　　顾小二凉凉道：“不是亲爹谁敢这么干？”又递给他一碗。 　　少年满意了，却还忍不住瞪一眼他爸。 　　秦峰懒得看他, 接过大儿子递来的两碗米饭，转手给他爹一碗就坐下，“无益, 下午没事你们做点蛋糕和面包。” 　　他妈闻言直皱眉。 　　鸡鱼肉蛋一样不缺，其中光猪肉就是一个大猪腿和一扇肋排, 吃什么蛋糕面包啊。 　　秦老汉经常用脑想的比较远，而且他儿子也不像馋这一口的人，“是不是楚方吃不惯馒头米饭？” 　　秦峰摇头, “港城的茶餐厅很有名, 她自小在港城长大, 应该吃得惯面食点心。我是怕咱家的她吃不惯, 比如韭菜鸡蛋馅饺子。” 　　秦老汉想也没想就说：“那就包肉的或者虾仁的。” 　　秦峰看他老妈。 　　老太太不光喜欢吃面条就蒜, 还喜欢吃韭菜。平时不年不节, 只要院里种的韭菜长出来, 她就会做些韭菜盒子或韭菜馅饺子。 　　今早秦峰起得早，去厨房煮粥时就看到炉子旁边放了一捆韭菜，也不知道是怕冻坏了还是怎样。 　　秦峰这一眼也让周氏想起她的打算，“大过年的还分开煮？” 　　顾无益：“猪肉馅饺子跟韭菜馅饺子煮熟了很明显，一锅煮也不会弄错。” 　　周氏想想煮熟的韭菜馅饺子透着绿，“那就这样吧。” 　　渺渺不禁啧一声。 　　秦峰挑眉，“你又怎么了？” 　　“人还没来就担心她吃不惯。”渺渺摇摇头又啧一声。 　　秦峰好笑：“我没担心过你？” 　　“啥时候担心过我？” 　　秦峰：“你小时候全家陪你吃了多久菜籽油炒菜？奶奶哪天不给你蒸两次鸡蛋羹？” 　　“我——”渺渺对刚到他爸身边发生的事印象很深，想起那一幕幕，顿时心虚的不行，“我忘了！” 　　秦峰白了他一眼，转向他妈，“楚方是我对象，她需要的东西我准备，你和爹就当，就当她是我一普通朋友就行了。” 　　他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秦老汉禁不住说：“我们也想，可她毕竟不是。咱们村里未婚媳妇第一次上门都给见面礼，赶上过年还得给买一套新衣服，让她穿着新衣服回去。这楚方，那么有钱，我们咋给啊？” 　　渺渺：“给什么给！” 　　周氏瞪他。 　　少年一见向来疼他的奶奶都不高兴了，登时不敢插嘴。 　　秦峰：“港城的规矩我不懂，不过羊城那边我听说过，红包很小，就意思一下。她是商人，咱们这边红包重，要不你们就包八百八十八吧。” 　　啪嗒一声。 　　秦渺渺的筷子掉地上。 　　顾小二忍不住说：“八十八还不够？” 　　渺渺连连点头，足够了！ 　　秦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他一笑让顾小二瞬间想起楚方这几年搁他们身上花的钱，不由得心虚：“是有点少哈。” 　　周氏问：“六百六十六呢？” 　　秦老汉忍不住说：“你差那两百多？咱们村现在娶个媳妇都得两千多，还不算电视机缝纫机那些东西。人楚方那么有钱，肯定不会让咱们买家用电器，也不用咱们置办家具，你给一千八百八十八都不亏。” 　　周氏想想村里的情况，也是因离城近，赚钱方便，光彩礼就得两千整。这还不算见面礼以及女方要的金戒指啥的。 　　“可家里也没这么多钱啊。” 　　顾无益经他爷爷那么一说，也意识到他爸娶楚方非常合算，“下午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秦峰赞同，“过年了车上小偷多，你们警惕些。要是只要钱就给他们。” 　　顾无益笑道：“爸，往年多今年可不多。” 　　秦峰想起严打还在继续，周末在街上乱逛的人都比往年少了许多。 　　“那就多取点。”秦峰看向俩大儿子，“一人给他们一千五。” 　　周氏下意识问：“这么多干啥？” 　　顾无益点头，“是呀。五百就够了。外面物价虽然一年比一年高，不过我们学校的饭菜一直没涨。” 　　顾小二：“我们学校也没涨。那边跟滨海差不多，我要是不出校，可劲吃也花不完。” 　　秦峰：“抽空学个驾照。” 　　哥俩失去言语。 　　这事太突然了。 　　秦峰他妈又忍不住说：“正上学学什么驾照？” 　　现在的驾照跟以后不一样，不光要学理论开车技术，还得学基本的维修。虽然路上没人查，过些年学更容易，可等他俩毕业就没时间学了。 　　秦峰：“就是上学才有时间。” 　　周氏不懂这些就找她老伴。 　　秦老汉想起现在学校都是双休，他俩闲着也是闲着，“男孩子是得会开车。以后交了女朋友，就是没钱买车，租个车出去玩儿也方便。” 　　周氏一听方便交女朋友，立马赞同，“你爷爷说得对。快点吃，吃好咱们就去。” 　　哥俩转向秦峰。 　　——真去啊？ 　　秦峰：“你爷爷奶奶有钱。尤其你爷爷，最近几年工资涨了不少，够你俩用的。” 　　以前秦老汉一个月也就几十，现在多了一个零，跟秦峰住了，生活用品都是秦峰买，他们只需找村里人买点粮食鸡鸭鱼蛋就行了。 　　等到开学渺渺他们都不在家，就算一天三顿肉，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个钱。正因如此，今年春节老两口才找村里人买一个猪腿一扇排骨，让辛苦一学期的渺渺他们吃个够，把在学校掉的肉补回来。 　　哥俩看到老两口满面含笑，好像因为有钱很得意，便不再拒绝。不过也把渺渺和傅凌云带上了。 　　虽然学车的钱取出来就存到顾无益和顾小二账号上，因为老两口身上有一千块，兄弟几个还是不敢大意，出了银行就直奔公交站牌。 　　等到车上兄弟四人就分别坐在他们前后。 　　到家钱还在，周氏松了一口气，然后数八百八十八用红纸包上。 　　随后周氏又犯愁了，“咋给啊？” 　　秦老汉也没娶过儿媳妇，“我去问问村里人都是咋给的。” 　　周氏一把拉住他，“你一去大伙儿岂不都知道小峰有对象了？” 　　秦老汉停下。 　　要是大伙儿都知道了，保不齐一见着他就问秦峰啥时候结婚。这点还是小事，就怕有不长眼的人要去楚方工地干活。 　　搬砖工不需要什么技术，可也危险，楼房那么高，万一掉下来一块砖头砸伤甚至砸死了，那他们家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若是他们自己去的，像楚方那么大公司肯定有规矩，按规矩来他们想闹也没法闹。 　　秦老汉愁的挠头，“那咋办？” 　　渺渺不禁说：“好办啊。年初一早上给我压岁钱的时候给她不就行了。” 　　老两口眼中一亮，齐声道：“对！” 　　没了担忧，周氏就给顾无益五十块钱，让他趁着菜市场还没关门，再去补点蔬菜和海鲜。 　　渺渺立即戴上帽子和围巾跟上他大哥。 　　傅凌云原打算帮他大哥拎东西，见状立即转去沙发看电视剧。 　　殊不知渺渺这么粘顾无益并非想帮他拎东西，也不是因为想趁机买些他爱吃的，他在纠结一件事。 　　渺渺很乐意楚方当他后妈，可他也怕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种情况很常见。像后妈如亲妈那种情况才少见，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先前秦峰提到见面礼，渺渺反对，就是怕长此以往下去他爸眼里没他，只剩楚方。 　　渺渺随他大哥到家属院大门口就憋不住了，“能不能让爸和楚方晚点结婚？不用太晚，等我高中毕业就行了。” 　　顾无益：“怕楚方婚前一套婚后一套？” 　　“是呀。爷爷和奶奶也说过彼此结婚前一套结婚后一套。” 　　顾无益笑了，“他俩的话不可信。他们纯粹闲着没事吵架玩儿。” 　　渺渺猛然转向他。 　　顾无益点头：“他俩见两次就结婚了。” 　　渺渺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憋出一句，“难怪天天盼着爸结婚。” 　　顾无益点头。 　　“亏得我还纳闷，这才几个月，着什么急。跟他们比，爸，简直——” 　　“简直就是一慢郎中。” 　　渺渺感慨，“是呀。以前的人真勇。你说秦颖没看出王根宝的真面目，也是因为相处时间太短吗？” 　　顾无益摇头，“他们不短，秦颖眼瞎。爷爷奶奶没看出他真面目，一来是他们先入为主，认为城里人，有正式工作，还有厂规约束不可能太差，二来王根宝会装。” 　　渺渺若有所思道：“看来以后不能拦着爸去找楚方。多处处才知道她是人是鬼。我不信她能一装就是好几年。” 　　顾无益搂住他的肩膀，“咱家渺渺也长大了。吃什么？奶奶说这五十块钱花完都没事。” 　　年货都准备齐了，瓜子糖果花生也买了，秦渺渺没有特别想吃的。 　　这时候的东西也格外贵，秦渺渺跟他大哥买三斤虾，就让他打道回府。 　　由于取钱的地方就在东城区政府附近，坐公交车来回一小时足矣，以至于他们买了虾到家才三点多。 　　顾无益让顾小二和傅凌云轮流剁饺子馅，他剥虾仁。 　　周氏和面。 　　面和好，饺子馅也拌匀了，顾无益就让老人家歇着，他们兄弟四人包饺子。 　　秦峰不惯他们，导致连最小的渺渺都会擀饺子皮，老两口很放心交给他们，就把晾了半天的被子收到楼上，换了新被单床单，然后给楚方铺床。 　　床收拾好，周氏看着蓝色被单，又有点担心，“是不是该换个红色的？” 　　秦老汉：“又没结婚换什么红色的？” 　　“这是咱儿子的。” 　　秦老汉点头：“干干净净没盖过，咋了？” 　　周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楚方会不会觉得咱们太不见外？” 　　秦老汉摇头，“咱家啥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要见外还不跟小峰处了呢。下去吧。我估计快来了。” 　　周氏赶忙朝床头柜看一下。 　　拜学打电话所赐，她现在看时间不需要再找太阳，“才四点多一点。” 　　“准备菜。难道你想等人家到了再做饭？” 　　周氏摇头。 　　那样太没眼色了。 　　可她当了多年媳妇终于要当老婆婆了，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秦老汉拽着她出去，“楚方不乐意就让她自己换。再说了，连咱儿子的铺盖都嫌弃，还咋当两口子？” 　　此言一出，周氏踏实了。 　　不过等他们到楼下，兄弟四人也快把饺子包好了。 　　等老两口把晚上要吃的菜找出来，兄弟四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顾无益把饺子放冰柜里，就接过老两口的活。 　　周氏摆手让他歇会儿。 　　顾无益笑道：“羊城人吃的清淡，您做的菜肯定不合她口味，我来吧。” 　　周氏停下，“你咋知道？” 　　顾无益：“听我同学说的。” 　　周氏还以为他刻意打听的。 　　要是这样，说明顾无益已经接受楚方这个后妈了。 　　“你打算做啥？”周氏掩去内心的微微失望。 　　顾无益：“买的虾我留了一斤，打算做个白勺虾，再用藕做个藕夹，正好还剩一点饺子馅用上。” 　　周氏觉得有点少。 　　顾无益见她犹豫，又说：“再做个蒜香骨，咱家就排骨多。然后再给你和爷爷做两个，再烧一盆鸡蛋羹。差不多了吧？” 　　周氏：“算上楚方八个人，够吗？” 　　顾无益：“除了虾，其他菜都是大份的。” 　　“那还差不多。” 　　顾无益想到老两口自打搬过来，就把家里的铁锅拿过来了，怕被小偷偷去。 　　因他们经常用外面的土灶烤面包，廊檐下有不少木柴，顾无益就让顾小二弄几块砖头去外面点火烧铁锅，给老两口做鱼炖豆腐。 　　傅凌云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问：“咱们中午吃过饭活的面差不多了吧？” 　　顾无益都忘了，忙不迭去厨房。 　　打开柜子，果然面发了。 　　顾无益让傅凌云做面包，让渺渺搞做蛋糕的鸡蛋糊。 　　渺渺看到他爷爷去压水，奶奶帮他大哥备菜，全家都动起来，忍不住嘀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贵客。” 　　傅凌云听见了，“第一次登门啊，就是一般亲戚也得准备几个菜。” 　　渺渺无法反驳，不禁撇撇嘴，“我去给爸打电话问他下班了没。” 　　明天就是除夕，上至厂长下到清洁工都无心工作，秦峰虽然不稀罕过年，可中午都跟楚方说好了下午去接她，也不好意思让她等太久。 　　发现同办公室的主任一会儿朝外面看看，一会儿起身倒水，像坐立难安似的，秦峰就试着问他要不要下班。 　　他的话一出，办公室的同事齐刷刷看秦峰，紧接着满眼希冀地转向主任。 　　主任大手一挥——下班！ 　　渺渺的电话没人接。 　　傅凌云见他失望而归，就说：“咱们得快点了。” 　　渺渺打起精神朝外面喊：“爷爷，帮我们烧一下火。” 　　“知道了。你们忙吧。”秦老汉中气十足。 　　傅凌云明白，老人虽然觉得秦峰跟楚方不配，内心却是高兴的，“待会儿见了楚方可不许横眉冷对，给爸留点面子。” 　　顾无益端着菜进厨房，“等见了楚方只怕他就忘了什么是横眉冷对了。” 　　渺渺瞪眼。 　　——又又看不起他！ 　　顾无益：“不信咱打赌？” 　　“赌就赌！”渺渺冲他哼一声就去打鸡蛋，以至于没看到顾无益“奸计得逞”的笑容。 　　蛋糊刚倒入小电饭锅里，渺渺听到鸣笛声，下意识跑出去，就看到他二哥正开大门，他爸缓缓把车开进来。 　　渺渺很想撇嘴掉头走人，想起他大哥的话，站着不动。 　　一分钟后，楚方下车。 　　老两口大步迎上去。 　　楚方吓得立正。 　　渺渺不客气地扑哧笑出声。 　　秦峰瞪一眼渺渺，走到楚方身边，“你们先进屋，外面冷。”给他爹妈使眼色。 　　顾小二的鱼烧豆腐已经做好了，就过来把老两口请进去。 　　秦峰转向渺渺，“过来拿东西。” 　　渺渺习惯性顶嘴：“凭什么？” 　　“因为有你的礼物。”秦峰打开后车门，又扯一下还呆愣愣的楚方。 　　楚方回过神，扬起笑脸，“对！”伸手朝里面拿个盒子，“这是可以放磁带也可以录音的小录音机，方便你听英语。” 　　渺渺的眉头动一下，下意识想接过去，又觉得太不矜持，把手缩到袖筒里面。 　　秦峰了解他儿子，见他双眼发直，夺过去塞他怀里，“拿着！” 　　渺渺条件反射般接住。 　　秦峰又递给他一塑料袋和一盒子，“盒子里面是巧克力，袋子里面是给你买的毛衣和裤子。” 　　“还有啊？”渺渺惊奇。 　　将将到堂屋门边的顾无益停下，回身对也想过来帮忙的顾小二说，“我猜他此刻一定恨不得直接喊妈。” 　　顾小二忍着笑说：“小点声。说得好像他怪不矜持似的。” 　　“本来就是。” 　　顾小二：“那也分人。滨海不止楚方一个有钱人，也没见他对别人这样。” 　　顾无益摇摇头：“那是因为她们都没楚方有钱啊。” 第96章 别扭 　　好有道理啊。 　　顾小二无言以对。 　　秦峰忍不住问：“你们哥俩嘀咕什么呢？过来帮忙拿东西。” 　　兄弟二人赶忙大步过去。 　　顾小二已经能坦然面对“楚”这个姓, 笑着调侃，“楚阿姨，有我的吗？” 　　楚方愣住。 　　秦峰好奇地问：“怎么了？” 　　楚方回过神, 想说她来的路上一直担心这俩大的对她客气又疏离, 没想到能直接喊她阿姨。可又想到秦峰曾说过他们都是好孩子, “没事。”立即扬起笑脸，“我在想哪个是他的。他的和, 和无益的差不多。” 　　顾无益过来, 明知故问，“还有我的啊？” 　　楚方连连点头：“有的。我给你们拿。”说着话就转向另一边。 　　渺渺转过身冲两个哥哥挤眉弄眼。 　　顾无益拍拍他的脑袋，无声地问：“这一刻是不是特别想跪下叫妈？ 　　渺渺朝他脚上踩一下就往屋里跑。 　　顾无益痛的吸气，“慢点！” 　　渺渺下意识慢下来。 　　老两口听闻此话不由得朝外看一下，见他抱着两个盒子一个袋子, “凌云，快帮弟弟接一下。” 　　傅凌云过来。 　　渺渺绕开他，冲外面使个眼色。 　　傅凌云朝楚方的那辆SUV走去。 　　秦峰见他过来, 立马给他几个盒子。 　　“什么东西？” 　　秦峰：“给你爷爷奶奶买的衣服和人参、蜂蜜。” 　　傅凌云诧异，看一下平平无奇的盒子。 　　“先拿进去。” 　　傅凌云立即拿进去。 　　然而到屋里就忍不住拆装人参和蜂蜜的盒子。 　　打开之后瞬间明白为什么盒子看起来很一般, 因为蜜蜂像是去养蜂厂买的，并不是商店货柜上的陈列品。 　　人参包装很好，估计原盒太高端, 所以拆了用普通盒子装。 　　傅凌云想笑, 人参看的是大小年份, 她买的这个虽然不像野山参, 可只凭品相也能看出不便宜。再说了, 老两口虽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人参这种东西他们还是知道的。毕竟从古至今用了几千年, 坊间还有不少关于人参娃娃的传说。 　　两样东西递给老人，不出傅凌云所料，老两口齐震惊，手抖的不敢收。 　　傅凌云小声说：“小钱！” 　　老两口砰砰乱跳的心安定下来。 　　渺渺却顾不上拆他的巧克力，好奇地问：“很贵吗？” 　　傅凌云：“对楚方来说不贵。不过你那些东西加一块也没一支参贵。” 　　周氏又开始不安了，“我和你爷爷哪衬这东西啊。” 　　傅凌云笑道：“人家的心意。再说了，她这个又不是野山参，你们就放心的吃吧。” 　　周氏不懂，“人参还能种？” 　　傅凌云点头：“可以。” 　　“那还好。”周氏松了一口气。 　　傅凌云：“其实偶尔吃一次也没太大效果，我觉得还不如天天喝牛奶。” 　　秦老汉赶忙提醒，“这话你可别在楚方面前说。” 　　傅凌云笑道：“我知道。你们要想吃，回头让青云哥给你们买。再过两三个月，他的那部戏就该杀青了。酬劳虽然不多，但足够你们十天半月吃一次人参炖鸡的。” 　　周氏想说钱得留着青云买房结婚。首都房子贵，他没有亲生父母，他们又离得远，要是再没给房子，哪个女生敢嫁给他啊。 　　转念一想，傅凌云还小，跟他说这么多也没用，就让他出去帮忙拿东西。 　　楚方把顾无益和顾小二的东西找出来，她给傅凌云准备的礼物自然就凸显出来了。 　　以免出现“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情况，兄弟五个的衣服款式一样牌子也一样，傅青云不在家也有他的。 　　楚方把他和傅青云的衣服都给他，就说：“你进屋吧。” 　　傅凌云下意识看他爸。 　　秦峰点点头。 　　傅凌云拎着两袋东西到屋里本想放沙发上，一看沙发被占，就往楼上去。 　　渺渺见状，抱着他的东西跟上。 　　顾无益拦住他俩，小声问老两口，“是不是等楚方进来再拿楼上去？” 　　秦老汉摆摆手：“你们都是晚辈，没事。” 　　顾无益立即拎着他和顾小二的东西跟上去。 　　渺渺到二楼，朝楼下看一眼，他爸和楚方还没进来，就大胆说：“你们都没我的多。” 　　傅凌云推着他进卧室，“你确定这收音机是给你一个人用的？” 　　渺渺点头：“当然！”顿了顿，“就算不是我还有一盒巧克力呢。” 　　顾无益在门口听到这话，笑了笑，“放好东西赶紧下楼。” 　　渺渺撇一下嘴，看在东西的份上乖乖下去。 　　然而到一楼客厅他就不淡定了。 　　原本空空荡荡的茶几上多了许多东西，有巧克力，有包装极好的糖果，还有一个疑似录音机的东西。 　　渺渺怀疑他眼花了，就转向两个哥哥。 　　顾无益点头。 　　傅凌云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渺渺气得脸红了。 　　秦峰疑惑不解，“你又怎么了？” 　　少年哼一声，掉头上楼。 　　将将坐下的楚方不由得起身。 　　秦峰按住她的肩膀，看向傅凌云。 　　傅凌云过来拿起那个可以放磁带的录音机，“秦渺渺以为他是特别的。” 　　楚方愣了愣，不禁看秦峰。 　　——现在怎么办？ 　　“别理他！”秦峰无关痛痒说道。 　　到二楼的少年听见了猛然转身，“别理谁？”大声质问。 　　秦峰：“别理你四哥。有意见？” 　　一拳打在棉花，还怎么有意见啊。 　　秦渺渺气得瞪眼。 　　秦峰刚才开车进院就闻到香味了，“饿不饿？” 　　少年很想有骨气地说，“不饿！”然而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 　　“要你管！” 　　秦峰瞥他一眼，“差不多行了。” 　　楚方扯扯他的手臂。 　　秦峰拉住她的手，“我带你洗手去。”说完又朝楼上看一下。 　　渺渺瞪着眼睛看他。 　　顾无益无奈地摇摇头到楼上请他下来。 　　有了台阶，少年下来，又不想被人看出他认怂，就使唤他四哥弄点凉水，他要去外面洗手。 　　厨房里的温度虽然比客厅高一点，可水龙头里的水并不热。 　　傅凌云接一瓢水倒入压水井里，然后压出温水让他洗手。 　　秦渺渺洗好手又不想进去，嘟囔着说：“还没结婚就不要儿子，我讨厌死他了。” 　　“大过年不许说死。”傅凌云瞪他一眼，拽住他的胳膊，“爸和楚方又不知道你跟我们说你的礼物最多。” 　　“可你们知道啊。你还笑我！” 　　傅凌云心说我笑你的次数还少吗。你哪天不干几件令人忍俊不禁的事啊。 　　“我错了行吗？” 　　渺渺嫌弃：“好敷衍啊。” 　　傅凌云勾着他的脖子，“你给我差不多得了。二哥都出来盛鱼了。”说着朝前面努努嘴。 　　渺渺抬眼看去，他二哥拿着勺子和大菜盆从屋里出来。 　　“帮二哥端盆去。” 　　渺渺下意识反驳：“你咋不去？” 　　“我去你进屋？” 　　渺渺暂时不想看到他爸，因为他爸女朋友害他尴尬丢人，“不去！”不待傅凌云开口就朝顾小二走去。 　　随后跟顾小二一起回屋。 　　看到一直充当背景的大方桌被拉出来，饭菜都已摆上桌，渺渺的心理防线又破了一点，小脸都气圆了。 　　顾无益接过他手里的盆，随后把他拉到身边，指着拿盆小鸡炖蘑菇，“特意给你做的。” 　　渺渺第一反应是看楚方。 　　楚方笑着问：“你喜欢吃这个啊？ 　　渺渺矜持的点点头，下巴微微抬起来，“咋了？” 　　楚方愣了愣神，好在她反应快，“没想到我们喜好一样。”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一样！”渺渺忍不住说。 　　周氏皱眉，“渺渺！” 　　渺渺转向她。 　　——有问题吗？ 　　楚方想说什么，不过还没来得及就被秦峰一个眼神制止。 　　秦峰点头：“是呀。你们不一样，你是男她是女。” 　　渺渺顿时气结。 　　“……你——你能不能不贫？”宛如大人教训孩子。 　　楚方不禁转向秦峰。 　　秦峰的眉头都没动一下，这时候不贫嘴的话，不论说什么都会被他理解成偏心楚方，“那能吃饭吗？我饿了。” 　　“活该！”渺渺朝楚方瞥一眼，就差没明说，你不去接她，我们早吃过了。 　　楚方又想解释。 　　秦峰放在放桌下的手拉住她的手，给顾无益使个眼色。 　　顾无益给他“反复无常”的弟弟夹一块鸡腿肉。 　　没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顿饭还解决不了，那说明分量不够得再来一顿。 　　这顿饭够了。 　　楚方饭量如猫，吃一会儿夹菜的动作就慢下来，一个藕夹恨不得吃半小时。 　　顾无益一直有留意她，因为她姓“楚”，忍不住在意，注意到这点，先夹两个藕夹放渺渺碗里，又夹俩大虾放自己碗中，剥好了再给渺渺。 　　秦渺渺露出笑脸。 　　楚方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意外他这么疼渺渺。 　　随后用脚轻轻碰一下秦峰，朝顾无益那边看一下。 　　秦峰：“无益，让他自己剥。” 　　“大哥就愿意给我剥，咋了？”渺渺偏着脑袋瞪着他。 　　秦峰心说我想揍你。 　　可他一准以为他是为了楚方。 　　秦峰：“你没长手？” 　　“长了不想用。” 　　秦峰的手痒。 　　顾无益笑着打圆场：“我吃的差不多了。” 　　渺渺得意的冲他爹哼一声。 　　秦老汉不禁说：“好好吃饭，哼什么哼！” 　　渺渺脸上的嚣张瞬间没了。 　　秦峰直觉不好，赶紧说：“别理他。我看他还是不饿。” 　　渺渺原本还觉得他爷爷有了儿媳妇就不疼他这个孙子了，一听到他爸的话，矛头转向他爸，“你才不饿。” 　　“我不饿一直吃，你饿还不好好吃？”秦峰佯装不信。 　　渺渺下意识想反驳，到嘴边故意哼一声，“我就哼了，你能怎么着？” 　　“懒得理你。”秦峰用勺子舀一块豆腐，“这是谁做的？味道不错。” 　　顾小二：“我做的。” 　　秦峰瞥一眼渺渺。 　　真正的少年很不受激，忍不住问：“你啥意思？” 　　“哪个菜是你做的？” 　　渺渺张了张口，“我，我凭啥要做？” 　　“我是你爹，不该做个菜孝敬孝敬我？” 　　渺渺哼一声：“想得美。” 　　秦峰无奈地啧一声。 　　少年满意了。 　　秦峰又给顾无益使个眼色。顾无益夹一块排骨，“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明天中午还做。” 　　渺渺下意识问：“为啥？” 　　“明天是年三十啊。” 　　渺渺气忘了。 　　随后一想惹他生气的人是他爹，又忍不住瞪一眼他爹。 　　秦峰装没看见，安安静静地吃饭。 　　秦老汉想说什么，傅凌云慌忙拉一下他的衣服，给他盛鱼汤，“爷爷，喝汤。奶奶要吗？” 　　周氏当着未来儿媳妇的面放不开，就把碗递给傅凌云。 　　傅凌云考虑到老两口晚上吃多了不舒服，就给他们舀一勺。 　　汤堵住了老人的嘴，顾无益他们不想看到“父子大战”，都不敢乱开口，这顿饭在安静中收尾。 　　饭后，楚方看到几个晚辈收拾碗筷就想帮忙，秦峰拉着她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渺渺等两人进去就啧一声，“去卫生间都跟着。” 　　顾无益：“楚方又没来过咱家，都不知道杯子牙刷是不是新的，爸不跟她一块去用错了怎么办？” 　　这个理由很充分，渺渺勉强接受。 　　可随着秦峰给她倒洗脚水，渺渺接受不了了，冲到楚方面前，“你自己不会倒？” 　　楚方尴尬。 　　老两口就想训他，秦峰接过话茬，“她知道哪个是洗脚盆？” 　　少年的怒气瞬间没了，随即又不甘心，“你不会告诉她？” 　　秦峰：“我告诉她洗脚盆，再告诉她擦脚毛巾，再告诉她哪个暖瓶有水，脚都洗好了。” 　　少年想象一下，确实挺麻烦，“我也要洗脚。” 　　秦峰心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可他上辈子明明没孩子啊。 　　难道因为上辈子睡的女人太多，又不要孩子，所以这辈子被睡，还有个这么糟心的儿子。 　　要是这样，那老天爷还真公平的他想问候他大爷。 　　“去拿洗脚盆。”秦峰冷着脸说。 　　渺渺不禁说：“我洗脚盆都拿了，还用你倒？” 　　顾无益：“我来吧。” 　　“不要！”渺渺断然拒绝。 　　顾无益笑着说：“咱俩一盆水。” 　　渺渺喜欢跟他大哥一起洗脚，立马去找盆。 　　楚方很担心渺渺发火，抓起水盆往她身上泼，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气就跟一阵风一样，一句话就没了，以至于忍不住看秦峰，“他不会出去弄冷水去了吧？” 　　“不会！”秦峰微微摇头，小声说：“他就一嘴上英雄，其实怂的不行。不信你问无益他们。” 　　顾无益点头：“渺渺就是不习惯我爸对除了他以外的人太好。我上高三的时候，爸帮我辅导功课，一周一次他都觉得爸偏心。其实他知道爸最疼他，不然也不会毫无芥蒂的跟我一个盆洗脚。”说着听到脚步声，赶忙朝门口迎两步，接过盆就拉着他去厨房，“咱们搁厨房洗。” 　　厨房地方挺大，坐得下俩人。然而秦渺渺只想到离他爸和他爸女朋友远远的，忍不住得意的冲他皱了皱鼻子。 　　楚方险些笑出声，等他进去了才敢说，“真逗。” 　　秦峰叹气，“明天就好了。等到后天收到你的压岁钱，能搁心里喊你妈。” 　　楚方诧异地看着他。 　　——说什么呢？ 　　秦峰：“认同你。不过你千万别让他喊，也别表露出来。你表现的无所谓一个称呼，他反而对你不设防。” 　　楚方懂了。 　　秦峰把擦脚毛巾给她，“先上楼吧。知道哪儿吧？” 　　饭前放衣服的时候楚方上去过，“我知道。” 　　老两口跟有钱的儿媳妇在一起不自在，饭后就要出去遛弯，其实一直在大门外，透过窗户看到楚方上去立马进来，然后就朝楼上看。 　　秦峰好笑：“人家在的时候你们躲出去，上去了你们又眼巴巴的看，有意思吗？” 　　周氏瞪着眼睛说：“你管我？” 　　“我真是欠你们的。”秦峰叹气，“明天年三十，搁屋里跟她大眼瞪小眼都不许往外跑。” 　　周氏装没听见，去厨房拎暖瓶。 　　秦峰跟进去，搬着板凳坐到秦渺渺斜对面。 　　渺渺眼珠一转，问：“你是想骂我吗？” 　　秦峰：“我吃饱了撑的。” 　　少年暗暗松了一口气。 　　秦峰：“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是年三十，后天是年初一，你就是有天大的不满也给我忍着，等年初二楚方走了再说。” 　　“我一小孩，敢有什么不满啊？”说的可怜巴巴，秦峰只想笑。 　　秦峰也懒得跟他废话，“楚方准备了五个红包，看着她还算用心的份上，给爸个面子行吗？” 　　“又是糖衣炮弹。”渺渺表示嫌弃，“她怎么就会这招？” 　　秦峰心说这一招就够了。 　　“她又没孩子，也没结过婚，恋爱都没谈过几次，以前虽然有未婚夫，但给未来婆家的礼物都是她父母准备好的，一点经验没有，你就原谅她吧。” 　　渺渺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秦峰放心的出去。 　　渺渺回头看一下，等他到客厅，立即勾着头问他大哥：“你说楚方能给我们多少压岁钱？” 　　顾无益想笑：“刚才还不喜欢人家，现在又惦记人家的钱，好意思吗？” 　　“你不懂。”渺渺摇头，“第一次进门就对她和颜悦色，她以后非猖狂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以为一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我又不是叫花子。再说了，我也不是谁的钱都要。惦记她的钱是给她面子。” 　　顾无益想笑。 　　随后想到凌云跟他说过，他有个同学很有钱，每次打饭都忍不住多买，有一次渺渺跟他们一起吃饭，就要把肉分给渺渺一些，渺渺直说自己吃不完，然后一口没吃。 　　“是的，咱家渺渺最懂事。” 　　懂事的少年不想听到这话，“不许这么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无益点头：“对，过了年你才十五周岁。” 　　渺渺摇头：“我觉得其实我已经满十五岁了。你想师傅是年后捡到的我，那时候我肯定不是刚出生，所以我肯定是八一年的人。” 　　顾无益算算时间，“有道理。那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很有可能是爸放春假的时候？” 　　“春假？” 　　“国外的节日，时间跟咱们春节差不多。” 　　渺渺好奇，“那国外也像咱们这边这么冷吗？” 　　“爸的学校应该跟咱们这儿差不多。” 　　渺渺啧一声，“天寒地冻，他也有心情。” 　　顾无益又想笑：“换做是你恨不得一个人抱着温水袋从早睡到晚？” 　　少年点头：“还是大哥懂我。” 　　顾无益无奈地摇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擦擦脚，咱们上楼。明天得早点起来写春联帖春联。” 　　渺渺震惊他还没写。 　　“咱家人多，一人一副一会儿就写好了。”顾无益把擦脚毛巾给他。 　　渺渺擦好把水倒马桶里，就趿拉着鞋跟他大哥上楼。 　　经过楚方身边目不斜视的仿佛没看见她。 　　楚方有心理准备，不以为意，“你把房间让给我，然后让他们给你腾出一间，都没意见吧？” 　　秦峰：“除了秦渺渺，他们几个都知道我不可能不结婚。别想了，上楼吧。” 　　楚方随他到楼上，对面敞开的房门就被“砰”地一声关上。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进去。 　　然而他刚进去，房门就打开了。 　　秦峰回头。 　　渺渺板着脸过来，“这么晚了不睡觉干嘛呢？” 　　秦峰疑惑不解。 　　渺渺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的房间在隔壁！” 　　作者有话说： 　　怕渺渺接受太快，显得生硬又突兀，结果越写越多..... 第97章 子教父 　　秦峰气笑了。 　　渺渺瞪眼。 　　——还敢有意见？ 　　秦峰撩起衣袖, 指着腕表。 　　渺渺低头，将将八点！ 　　“八点还不睡，你打算明早几点起？”渺渺理直气壮地问。 　　秦峰真想把他高昂的脑袋按下去, “不知道你爹我年龄大, 七个小时就够了？” 　　“知道自己年龄大还不回房看书去？想被后浪拍在沙滩上吗？” 　　秦峰气结。 　　秦渺渺瞪着眼睛看着他。 　　秦峰无奈地说：“我能跟楚方说两句话吗？” 　　渺渺双手抱臂一动不动。 　　秦峰叹气, “你这样没用。我要是真想做什么，就算现在听你的, 等你睡着了我一样可以过来。” 　　渺渺眼中猛一亮,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扭头朝对面跑去。 　　秦峰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出来，秦渺渺出来了，抱着枕头和温水袋，“我要跟你睡！” 　　秦峰的呼吸一窒。 　　楚方莫名想笑, “时间确实不早了。” 　　秦峰张了张口，最终只发出一声叹息，跟他儿子回隔壁。 　　少年满意了, 温水袋塞被窝里就开始脱棉衣。 　　秦峰头疼：“我这里只有一床被子。” 　　“就是要跟你睡啊。分开睡谁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跑不见了。” 　　秦峰服了他了，“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才是上辈子欠你的, 这辈子才要给你养老送终。”渺渺哼一声，“你一个还不够，还又给我找个负担。” 　　秦峰心说那是你亲娘。 　　可这话说出来, 秦渺渺能把屋顶掀了。 　　“人家有钱。” 　　渺渺：“生病做手术不需要我签字啊？” 　　秦峰诧异地看着他。 　　“看啥看？以为就你懂啊？我也懂！” 　　秦峰差点忘了, 家里有个准医生, “你二哥说的吧？” 　　渺渺的脸色微变, 他爸真老狐狸转世, 这么快就猜到了。 　　真越看他越烦。 　　思及此, 拉起被子蒙上头。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掀开被子。 　　随着他躺下, 秦渺渺又从被子里钻出来。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秦渺渺憋不住，“你是不是生气了？” 　　秦峰没生气，他能理解，只是很无语。不过他也不能故意这么讲，混小子有可能故意试探他，“我敢吗？” 　　少年听出他满心的无奈，很得意，“谅你也不敢。睡觉吧。” 　　秦峰不信他睡得着，不过还是把灯关上了。 　　不出所料，三秒钟，秦渺渺又翻身转向他。 　　秦峰叹气：“你要是不困就找你哥打牌去。他们正好三缺一。” 　　巧了！ 　　这是渺渺的原计划。 　　“明晚再打。反正看春晚的时候也没啥事。” 　　秦峰：“那你别乱动行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秦渺渺睡不着。 　　犹豫再三，秦渺渺拉亮电灯。 　　秦峰忍不住眯上眼，“有什么话非得开灯才能说？” 　　渺渺微微爬起来一点，“你们啥时候结婚？” 　　秦峰心中一凛，混小子又想干嘛，“跟你有关吗？” 　　此言一出，“混小子”气得瞪眼。 　　秦峰乐了。 　　明白自己被刷了，秦渺渺放在被子里的脚忍不住踹他。 　　秦峰压制住他的腿，“楚方没空，她年后得去首都，跟邵甜儿说好了，不能出尔反尔。”顿了顿，补一句，“商人诚信最重要。” 　　渺渺满意的躺回去，“我跟你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不能学那些愣头青，说结婚就领证，快的都不让我们知道。”说着扭头看他一下。 　　秦峰有认真听。 　　少年露出一丝笑意，“咱家也不是一般人家，结了婚就离丢人的是你，也是我们。我这样说可都是为大家好。” 　　秦峰乐了，“咱家怎么不一般了？” 　　“你是北车厂的工程师，代表着北车厂的脸面，北车厂是滨海最大的国企啊。还有三哥，他拍的电视剧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播，要是赶在播出前你闹出笑话，记者也会笑话他，你让他以后还怎么搁圈子里混？这些你都想过没？” 　　秦峰好无语，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难为他了。 　　“问你话呢？”秦渺渺转过身。 　　秦峰点头。 　　“那你打算咋办？” 　　“结婚前先征求你们的意见，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渺渺算一下，他们兄弟五个，他爸他爷爷奶奶，就算加上楚方才四人，“你——很不错！”拍拍他的胸口。 　　秦峰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那我关灯？” 　　渺渺转过身拉灭电灯，可他不困，紧接着又拉亮。 　　秦峰头疼，“没完了是吧？”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秦渺渺颇为感慨的说出这句话，爬起来朝书桌上拿两本通俗演义，他爹一本他一本。 　　秦峰很想把书拍他脸上。 　　明天就是除夕了，对象还在隔壁，他却要看无聊透顶的小说。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有意见？”秦渺渺眼巴巴看着他。 　　秦峰叹气：“不敢！” 　　“知道就好。”少年非常满意，坐起来一点翻开书。 　　然而没等秦峰看烦，他先睡着了。 　　书掉下来险些砸到秦峰的眼睛。 　　秦峰无奈的把书放回去，推开房门打算去厕所，看到对面的灯还亮着，过去敲敲门。 　　“可算回来了。”傅凌云说着话打开门，人愣住，“爸？”不确定地问。 　　秦峰：“不然呢？” 　　“我以为渺渺，哎，渺渺呢？” 　　“睡着了。这么晚不睡是在等他？” 　　傅凌云老实点头。 　　秦峰：“睡着了。我下去上个厕所，你也睡吧。” 　　傅凌云好奇：“没气你吧？” 　　“你觉得可能吗？” 　　傅凌云也觉得不可能，混小子出去的时候可是带着一身怒气。 　　秦峰推一下他的脑门，傅凌云顺着他的力道退回房关上门。 　　片刻，秦峰回来注意到他卧室的灯还亮着，又过去敲门。 　　然而只敲一下门就开了。 　　秦峰吓一跳，看到楚方衣服齐整，“还没睡？” 　　楚方小声问：“渺渺睡了？” 　　“睡了。”秦峰一想到他倒霉儿子就忍不住叹气，“不是针对你，今天换成任何人他都得闹一出。” 　　楚方点头。 　　秦峰：“我保证明天就好了。” 　　楚方笑道：“没事。他睡了我就放心了。” 　　“那你快睡吧。再不睡热水袋就该凉了。” 　　楚方：“那，你也早点休息。” 　　秦峰点点头，小声说：“我床头有个闹钟，你关上。那声音很大，在楼下都能听见。”朝儿子们的卧室扫一眼，“放假期间他们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楚方不禁问：“那你还开着？” 　　“我今天还在上班啊。”秦峰提醒她。 　　楚方想起来了，他虽然有年假，但是从明天开始，“挺累吧？” 　　“习惯了。三天不去反而像生活失去了目标。”秦峰很想跟她聊下去，可寒冬腊月的天太冷，他只穿着秋衣，“我先睡了啊。” 　　楚方想伸手拉住他，一看到他衣着淡薄，赶忙把手缩回去，目送他去隔壁。 　　秦峰到隔壁门口，见她还开着门，忍不住看一下。 　　楚方把门关上。 　　秦峰放心的进去，看到他儿子四仰八叉占据大半个床又头疼，他这是哪辈子造的孽，非要他这辈子还，下辈子不成吗。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掀开被子进去，温暖的被窝舒服的又让他生不出烦躁，却忍不住捏一下他儿子的脸，骂道：“小混蛋！” 　　小混蛋翻个身，秦峰吓得收手拉灯躺下。 　　由于秦渺渺这么一闹，离秦峰平时睡觉时间也近了。 　　一会儿，秦峰就进入梦乡。 　　翌日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 　　秦峰坐起来才想起今天是年三十，厂里空无一人，他也不需要起太早给自己做早饭。 　　随后清醒一点，秦峰想到今年的除夕跟往年不一样，少一个儿子，多一个对象，赶紧开灯。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一下，六点多一点，他足足睡了八个半小时，再睡可能头疼，便悄悄起床穿衣。 　　开门出来，楼上安安静静像只有他一人，秦峰就蹑手蹑脚下楼，然后跑去公厕上大号。 　　回来洗漱后，秦峰拉开炉子煮上粥，就上楼挨个敲门。 　　最先开门的是作息时间非常规律的楚方。 　　秦峰陪她下去。 　　楚方不禁问：“渺渺还没起？” 　　“别管他。”秦峰拉住她的手，“我这时候喊他，有可能又被他误以为做给你看的。” 　　楚方诧异。 　　秦峰：“他脑容量小，尤其跟你不熟。以后周末多来几次，跟你熟了就好了。” 　　楚方暗暗把这句话记下来。 　　秦峰问：“平时早餐吃什么？” 　　“什么都吃。”楚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挑。 　　秦峰不禁说：“跟我还客气？” 　　“真的。” 　　秦峰不信。 　　她司机的妻子除了接送孩子就是为她服务，拿着她的工资怎么可能“随便”打发她。再说了，。这些日子一到周末就回去她家，秦峰可是有幸看到好几盒燕窝。 　　原本秦峰还以为会送他父母燕窝。估计怕老两口不会吃，所以改成了人参。 　　秦峰：“咸鸭蛋吃吗？” 　　楚方诧异的停在楼梯上。 　　秦峰乐了：“吓唬你呢。自打家里不养鸭子，我妈就不腌了。不过有白水煮蛋。但没有牛奶，有奶粉。” 　　楚方：“有粥吗？” 　　秦峰点头：“不是海鲜粥。” 　　“白粥也行。” 　　秦峰示意她先下去。 　　待收拾妥当，秦峰就把昨天下午做的面包和蛋糕拿出来，又拿出半瓶果酱。 　　楚方下意识问：“哪儿买的？” 　　秦峰：“几个孩子做的。不过果酱是无益买的。” 　　楚方还想说什么，听到开门声，循声看去，老两口出来，赶忙起身道：“叔叔阿姨，早上好。” 　　老两口愣住。 　　活了一辈子，第一次一大早被问候，以至于回过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秦峰道：“快去洗脸刷牙，粥差不多了。” 　　老两口相视一眼，冲楚方点一下头算打了招呼就越过她去公厕。 　　秦峰朝楼上喊，“秦渺渺，吃饭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顾无益、顾小二和傅凌云出现在楼梯口。 　　秦峰一点不意外，“渺渺呢？” 　　顾无益：“嫌冷不想起吧。” 　　“问他还贴不贴春联。” 　　不用他问，秦峰刚说完秦渺渺就跳出来。 　　秦峰让楚方陪他去拿碗筷。 　　楚方很乐意。 　　她不希望秦峰把她当成贵客一般供着。 　　反倒是秦渺渺因为看到她殷勤的端饭摆筷子，忍不住撇一下嘴，拿着牙刷和被子到院里就跟他小哥嘀咕，“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傅凌云想笑：“爷爷奶奶出去了，咱们刷牙的刷牙，在厕所放水的放水，都不得闲，难道让她看着爸一人忙活？那她还是爸的女朋友吗？” 　　渺渺不禁侧目。 　　傅凌云：“你再看我也是这么说。” 　　“你这样要是搁五十年前，不对，五十年前小鬼子好像已经投降了。搁五十五年前，肯定是给小鬼子带路的伪军。” 　　傅凌云心说你骨头这么软，还好意思嫌弃我，“那楚方给你买的礼物你别要啊。” 　　“浪费是可耻的。”渺渺把牙刷塞嘴里，拒绝跟他说话。 　　傅凌云无奈地摇摇头，漱漱口就去洗脸。 　　好在粥刚出锅滚烫滚烫，他们几个磨磨唧唧到餐桌前反而粥的温度刚刚好。 　　秦峰正在给楚方切面包抹果酱。渺渺见状把白馒头递过去，还瞥一眼楚方，“瞎讲究。” 　　楚方顿时想笑，她有条件讲究也是因为他们提供了面包和蛋糕啊。 　　这孩子怎么那么别扭啊。 　　秦峰不慌不忙的把面包给楚方，接过儿子的馒头，“馒头夹果酱，你觉得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馒头都可以蘸白糖。”渺渺瞪着眼睛问。 　　秦峰无奈，把馒头从中间掰开，挖出里面的馍，馒头瞬间出现个很大的凹槽，他就把果酱放凹槽里，然后把挖出的馍连馒头一块给他，“蘸着吃。” 　　“要你提醒啊。”渺渺嫌弃的接过去。 　　秦峰又想揍他，“快点吃，吃完了写春联。我得刷锅煮面糊。” 　　顾无益忍不住问：“还用面糊贴？有胶带啊。” 　　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秦老汉不赞同，“胶带风一吹就开了。再说了，一股塑料味，没点年味还是过年吗？” 　　顾无益不想惹他不开心，立即说，“爷爷说的是，我忘了咱们这儿风大。” 　　楚方又忍不住看一眼他。 　　饭毕，陪秦峰在厨房刷碗，楚方忍不住说，“老大脾气真好。” 　　秦峰点头：“可能觉得自己是大哥，照顾弟弟不给我添麻烦，孝顺老人，都是他应该做的。其实哪有这么多应该。他只是比他们早出生几年。” 　　楚方不由得转向秦峰。 　　秦峰下意识：“我说错了？” 　　楚方想想：“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不是因为大家都认为老大应该起表率作用？” 　　楚方点头。 　　秦峰笑道：“起表率作用的应该是父母。小孩子不会跟哥哥们学，只会跟父母学。不过，你除外。” 　　楚方微微摇头，“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意外，不然我可能已经变得跟我父母一样市侩。” 　　“有没有想过给他们打个电话？”秦峰顺嘴问。 　　楚方愣了愣，意识到“他们”是谁，“没有。在我决定抛售公司股份的那一刻就已经想清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肠很硬？” 　　“怎么会。”秦峰想想，“你怕不是忘了秦颖。” 　　楚方真忘了，“我们俩的情况真有点相似。” 　　“那我还是比你好点，秦颖至少不敢跟媒体放话要弄死我。”说到这事，秦峰不由得想几个孩子的衣服，“那些衣服是你去港城买的？” 　　楚方微微摇头，“我司机的太太去买的。” 　　“那还好。”秦峰放心了。 　　楚方：“别担心，我很惜命的。” 　　秦峰想起渺渺是她的牵挂，“你给他们准备了多少压岁钱？” 第98章 醉酒 　　将将移到厨房门边的秦渺渺不由得竖起耳朵, 可惜还没听到就被他四哥拉进隔壁卫生间。 　　“你干嘛啊？”渺渺忍不住问。 　　傅凌云：“被发现了不尴尬吗？” 　　“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傅凌云：“……” 　　渺渺越过他出去。然而再次被傅凌云拦住。 　　“我出去都不行？” 　　傅凌云：“去哪儿？” 　　“院里？” 　　傅凌云让开，“长辈的事咱们晚辈少掺和。” 　　“还用你说？”渺渺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傅凌云跟出去：“我知道你懂，可就是忍不住, 对不对？” 　　渺渺不由得停下脚步。 　　傅凌云知道自己猜对了, 搂着他的肩膀, 在他耳边小声说，“跟我去裁红纸, 咱们写春联, 让姓楚的好好看看。她的字肯定不如咱们。” 　　渺渺也想把楚方比下去，考虑一秒就同意了。 　　殊不知他这样反而更幼稚。 　　傅凌云知道，但总好过偷听被发现。见他兴致勃勃，又恭维渺渺几句，同时搁心里期盼楚方的情商跟她的财富成正比。 　　楚方虽不知道他二人的打算, 由于她小时候父母教的礼仪知识都偏西方，不曾注重过她的国学，以至于英文写的比汉字好。 　　看到渺渺挥毫泼墨, 楚方十分意外，而且一点也不含蓄的表达出来。 　　渺渺十分满意, 春联贴好就把他的唢呐拿出来。 　　秦峰纳闷，却也不敢贸然质问，他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多么讨厌后妈——撒泼打滚让人家滚都正常。 　　秦渺渺没让楚方滚, 秦峰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怀疑他憋着什么坏, 也只是眼神询问傅凌云。 　　傅凌云耸耸肩, 一脸无奈。秦峰知道他想搞事, 就让楚方跟他去楼上书房, 避开秦渺渺。 　　他倒是想出去。 　　可厂里放假了, 家属院的人比小孩子放暑假的时候还多，他只要敢和楚方出门，左邻右舍厂领导就敢催婚。 　　大过年的合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秦峰可不想给自己添堵。 　　见渺渺没拦着他和楚方，秦峰心下大安。 　　然而只安一分钟，他们到书房还没坐下，楼下就传来《百鸟朝凤》唢呐曲，以至于秦峰说话不挨着楚方她都听不见。 　　秦峰拿两把椅子并排而放，示意楚方坐下。 　　楚方忍不住问，“这是渺渺吹的？” 　　秦峰无奈地点头。 　　“他真厉害，字写得好，还会吹唢呐那么古老的东西。”楚方说出来想起渺渺并非生而知之，“你把他教的很好。” 　　秦峰：“决定养他还随随便便放养，那不如把他送去孤儿院。” 　　楚方点点头，感慨道：“是呀。” 　　秦峰握住她的手，“大过年的别想那么多，你儿子有些日子没吹过唢呐，也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 　　楚方抬头，扬起笑脸，“可能以为我更喜欢钢琴、小提琴那些，所以吹唢呐故意气我膈应我，或者试探我会不会生气吧。” 　　“我觉得也是这样。”秦峰看着她问，“烦吧？” 　　渺渺没猜错，楚方确实更喜欢钢琴曲，“如果是别人，肯定有点烦。” 　　秦峰开玩笑道：“你欠他的。” 　　楚方笑着点点头，“所以再烦也得忍着，明天还得给他发压岁钱。” 　　“他们今晚十有八九会打麻将，等到差不多九点的时候，你跟他们玩一会儿，最好让他赢，那以后你过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人，他应该也会对你客客气气的。” 　　楚方诧异，“这么喜欢钱？我该庆幸我有钱吗？” 　　秦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原来如此。”楚方真担心爱钱这点隔代遗传。 　　秦峰见状，道，“渺渺确实喜欢钱，但也不是谁的都喜欢。他收你的钱和礼物是觉得你应该的，因为你惦记他亲爹我。” 　　楚方笑了，“这孩子真有意思。就算有朝一日我们结了婚，你还是他爸啊。” 　　“这不是还没结婚吗。没到那时候，说再多都没用。”秦峰转向她，试探道，“这么想嫁给我？” 　　楚方心中一突，忘了回答。 　　秦峰改搂着她的肩膀，“逗你呢。我答应秦渺渺，结婚这事听他的。” 　　楚方松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想，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峰替她说：“你忙，年后还得去首都。因为刚刚脱离原生家庭，还没勇气这么快步入另一个大家庭。” 　　楚方蓦地抬起头来。 　　秦峰笑着问：“我猜对了？” 　　楚方忍不住抱住他。 　　秦峰环住她的腰身，任由楚方的脸埋进他怀中，却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上辈子何曾这么矜持过啊。 　　随后一想这是他孩子的母亲，他未来的妻子，不是上辈子只惦记他的钱的那些女人，她尊重他，他也应该尊重她。 　　然而就在此时唢呐声停了。 　　秦峰直觉不好。 　　果然不过两分钟，敲门声响起。 　　楚方陡然惊醒，慌忙推开秦峰。 　　秦峰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楚方吓得赶紧抓住他，连声道歉。 　　秦峰拉住她的手，“没事。一准是秦渺渺个小混蛋。”随后松开他去开门，果然是秦渺渺。 　　房门并没有从里面别上，秦渺渺却没有直接推门，这一点让秦峰很满意，和颜悦色问道：“有事？” 　　“奶奶说该准备午饭了。” 　　秦峰讶异，“这才几点？” 　　“快十点了。还早？” 　　秦峰想起几个儿子起得晚，吃过饭就差不多九点了，“不是有你们？” 　　“你是大人你不干让我们干？” 　　秦峰一听语气不好，“忘了你还未成年。” 　　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秦峰示意楚方下楼。 　　— 　　鸡和鱼早收拾好了，可以冷冻的海鲜在冰柜里，拿出来化冻就好了。猪肉搁橱柜里放着，吃的时候直接切就行了。 　　中午饭虽然要有鸡鱼肉蛋，其实就是洗点蔬菜泡一点干货。顾无益和顾小二俩人就能搞定，都不需要老两口动手，更别说他俩了。 　　秦峰知道秦渺渺不想看到他和楚方独处，干脆打开电视，跟老两口一块窝在客厅看电视。 　　以防发生战争，傅凌云拽着渺渺去厨房帮忙。 　　顾无益看到他小弟一脸别扭的模样，试探道：“渺渺，有喜欢的人吗？” 　　少年一脸警惕，“干嘛？” 　　“随便问问。” 　　少年嗤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试探我有没有早恋。让你失望了，没有！” 　　冤枉啊！ 　　顾无益心里大呼。 　　傅凌云忍不住同情他，问幼稚鬼这样的问题，幼稚鬼不这样想才怪。 　　“大哥的意思等你有喜欢的人，就知道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块，就算什么都不做，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上一天都不觉得无聊。” 　　渺渺不禁说：“那他们真够无聊的。” 　　傅凌云败下阵来。 　　顾小二乐了。 　　渺渺疑惑不解。 　　顾小二：“你要是三十多了还没对象，绝对是因为你这张嘴。” 　　“没对象不好吗？”渺渺忍不住问。 　　顾小二噎住了。 　　顾无益递给他一把韭菜，“摘一下，等一下我洗洗，晾干水吃过午饭正好包韭菜鸡蛋馅饺子。” 　　渺渺接过去：“昨天包了虾仁和猪肉白菜，还以为不包了。大哥，我觉得韭菜馅的饺子蒸着比煮着好吃。” 　　“过年的饺子就得煮着吃。你想吃蒸的？那等年初三或者年初四再做。” 　　渺渺满意了，“爸什么时候去看三哥啊？” 　　顾无益也不知道，考虑到《秦王李世民》剧组年后会转场，以免扑了个空，他爸不可能太早过去，“过了正月十五吧。” 　　渺渺好生失望，“那三哥啥时候杀青？” 　　《秦王李世民》这部剧武戏比文戏多，这个年代的武戏都是真刀真枪真马，还是实地取景，不像后来一块绿布解决一切，所以即便只拍三十集也得半年。 　　要是拍到玄武门之变，可能得四十集。毕竟光瓦岗寨那一块就能拍七八集。 　　玄武门之变很惊心动魄，顾无益想想他要是导演肯定不舍得放弃，那这部剧极有可能四十集。 　　顾无益：“五六月份吧。” 　　“啊？”渺渺惊呼，“那三哥岂不要休学？” 　　顾无益摇头：“边拍戏边补习文化课吧。不论剧组的老演员还是导演摄影师都有真才实学，有些更是他们学校的老师甚至客座教授，跟在学校差不多，只是学习地点从教室换成剧组。” 　　渺渺放心了，“真怕三哥大学四年啥也没学到。” 　　“这种也有。”顾无益心说但不是现在，而是二十年后，“他们学校去年只有一个班，二十多人，意在精而不在多，每一个学生都是老师精挑细选的，不可能任由他混四年。” 　　傅凌云好奇：“回头杀青了青云哥是不是还得回学校补考？” 　　顾无益点点头。 　　渺渺忍不住同情他三哥。 　　春节在剧组过，片酬没多少，骑马打仗那么辛苦，还得补考，“三哥真不容易。” 　　顾无益：“等他出了名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接广告了。” 　　“广告赚钱还是拍戏赚钱？” 　　顾无益回想一下此时演员的片酬，比做小生意的好那么一点点，还得是主演，“拍广告吧。企业老板有钱。要是他能凭这部戏爆红，那一支广告绝对比他这一部戏的片酬多。” 　　渺渺立即放下韭菜双手合十求神拜佛。 　　顾无益哭笑不得。 　　顾小二忍不住吐槽，“跟谁学的这么迷信？” 　　“我这不是迷信。”秦渺渺睁开眼。 　　顾小二：“那你刚刚在干嘛？” 　　“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新年快乐。” 　　傅凌云故意说：“都是天上的？” 　　“大过年的我问候阎王老爷合适吗？”秦渺渺反问。 　　傅凌云被怼他说不出话，拿起韭菜就往他怀里塞。 　　渺渺哼一声，“大哥，回头放点馓子，没馓子味道太寡淡。” 　　“行。”顾无益把收拾好的韭菜放洗菜盆里，然后看一下渺渺和傅凌云。 　　哥俩立即分工，小的压水大的洗。 　　随后顾无益刮土豆皮，顾小二削莲藕皮，然后哥俩一起清洗泡发的干货。 　　虽然哥俩一起做，由于他们慢悠悠的，等所有菜收拾好，也差不多十一点半了。 　　顾小二再次把大铁锅拿出去，用铁锅炖排骨，两个电饭锅一个用来煮汤，一个用来蒸米饭。顾无益用厨房的炉子炒菜。 　　炒好之后先放盛有热水的钢筋锅里温着。 　　等所有菜做好，所有菜都没凉。 　　秦峰拿出楚方带来的红酒以及他买的白酒和可乐，给每人倒一份白酒、红酒和可乐。 　　渺渺不敢信，“也有我的？” 　　秦峰：“你的白酒只有一点点，尝尝味儿。” 　　然而他考虑到渺渺年龄小酒量浅，给他倒的白酒将将没过酒杯底，却忘了有些人不能红白混着喝。 　　起初喝了白酒和红酒，渺渺头不晕眼不花，随着酒劲上了，他懵了，夹菜的手都是抖的。 　　要不是跟他坐一起的傅凌云及时发现，他能一脑袋摔桌子底下去。 　　傅凌云赶忙扶着他上楼休息。 　　周氏忍不住埋怨秦峰。 　　楚方尴尬担忧的坐立不安——都是因为她的红酒。 　　顾无益道：“奶奶，这是好事。你想要不是楚阿姨带瓶红酒过来，咱们怎么可能知道渺渺不能红白混着喝？不然等出了社会才知道就晚了。” 　　秦峰闻言心中一动，看到他的白酒，忽然想起多年前那次聚餐，好像也是红白混着喝，他没喝多，依他的酒量不可能醉，可他的脑袋蒙的。 　　由于第二天也没有宿醉的不适，他就以为太困太累了。 　　秦峰道：“妈，渺渺可能遗传我。” 　　老太太不禁说：“你儿子不遗传你遗传谁。” 　　“你没懂我的意思。”秦峰拿起还没喝的白酒，“我想试试是不是遗传我。” 　　他爹懂了，“那咱先吃饭。吃好饭你就把这杯白酒喝了，然后上楼等着。” 　　秦峰转向楚方。 　　楚方：“你没试过？” 　　秦峰看到眼巴巴看着他的老母亲，以免他担心，笑道：“咱家亲戚都喜欢喝白的，我没想过买红酒。” 　　楚方想想每次跟市领导吃饭上的都是白酒，“一时忘了这里不是港城。” 　　顾无益：“爸，再不吃菜就凉了。” 　　秦峰盛半碗米饭，吃饱了就把那杯白酒干掉。 　　楚方立即放下碗筷随他上楼。 　　秦峰笑道：“就是农药也不可能立竿见影，别慌，我去漱漱口。” 　　楚方陪他一起去。 　　周氏见状对楚方的表现很满意，“无益，你爸那杯红酒和白酒中间隔了十几二十分钟，他又是吃了饭菜才喝的白酒，还有用吗？” 　　“等会儿就知道了。” 　　然而等了半个多小时，秦峰才有点犯困，像吃了安眠药似的。却又跟吃药不同，因为生病的时候全身无力，他只是脑袋懵。 　　秦峰可以确定他对那晚的事毫无印象，肯定是因为屋里黑，或者他一直没睁开眼，没能看到楚方的脸，所以就当做了一场梦。 　　仔细想想，他第二天醒来下半身确实有点东西，估计当成自己用手解决的。 　　到学校投入书山题海中，日久天长就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 　　秦峰让楚方出去看一下，确定家人都没上来，就把他的猜测告诉楚方。 　　楚方道：“我猜到了。” 　　秦峰又来了精神，“什么时候？” 　　“我问你有没有试过，你犹豫了。” 　　秦峰：“确实。国人喜欢白酒，以前国内经济不行，就拿滨海来说，几乎没有卖红酒的，所以我自打回到国内，今天还是第一次喝红酒。” 　　楚方好奇：“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就喝过那一次？” 　　“一次还不够吗？”秦峰笑看着她。 　　楚方羞愧，“够了。”停顿一下，又忍不住问，“是不是头晕所以都忘了锁门？” 　　秦峰想想那一日的情形，“不全是。当时大部分钱都存起来了，我又觉得自己是穷学生，就算小偷摸进来也没的偷，就没怎么留意有没有锁门。” 　　“你真大胆。就不怕有仇视亚裔的人进去行凶？” 　　秦峰摇头：“那边又不限枪，他们仇视亚裔不会特意选择晚上动手。再说了，胆大敢抢的人也不会摸黑进去。小偷偷偷摸摸，我不反抗的话，肯定不会对我动手。” 　　好有道理啊。 　　楚方无言以对。 　　秦峰笑道：“我知道自己不对。我保证以后无论去哪儿睡觉前一定锁好门。” 　　楚方见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睡吧。” 　　秦峰朝旁边移一下。 　　楚方摇摇头。 　　秦峰：“不是儿子的房间，是我的房间啊。” 　　楚方往四周看一下，确实是她昨晚住的卧室。 　　“你是不是——” 　　“不是。习惯性进来之后才发现。可我也不想动了。” 　　楚方瞪他一眼，脱掉鞋。 　　注意到敞开的房门，赶忙趿拉着鞋把门关上，又从里面别上。 　　秦峰掀开被角就撑不住了。 　　楚方昨晚其实并没睡好。一来这是秦峰的房间，她不自在。二来她把闹钟关上了，担心自己睡过了，一夜惊醒好几次。 　　此时知道没人来打扰他们，秦渺渺个搅事精也睡得昏天黑地，放心下来，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顾无益等楼上安静下来，悄悄上去看一下——他腾给他爸的卧室空空的，很是满意的下楼。 　　周氏好奇地问：“咋样？” 　　顾无益：“楚方在我爸房里照顾他。” 　　周氏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咱们和面包饺子吧。” 　　顾无益让她休息，他去和面，让顾小二调馅料。 　　随后他擀饺子皮，让两个弟弟包饺子。 　　周氏忍不住问：“也不知道那个剧组有没有饺子。” 　　剧组也有饺子。 　　影视基地那边还没发展起来，没法订盒饭，傅青云他们吃的都是剧组自己做的。 　　由于很多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家人并不在首都，让他们回家太耽误时间，所以剧组才选择不放假。生活制片也是人，也想念除夕这天的饺子，一早就开车去城里买许多菜和肉，午饭后就开始准备饺子。 　　等秦峰和秦渺渺先后睡醒，千里之外的剧组都开始煮饺子了。 　　没有电脑和智能手机的年代，影视基地也没电视，只有一个收音机，离春晚还早，大家无聊，导演就让多才多艺的老演员们表演节目。 　　由于楚方投的那笔钱都用在改善伙食方面，原本很看好傅青云的一些老演员们越发喜欢他，直言应该让年轻人表现表现。 　　傅青云知道剧组的生活无聊，就把他的二胡带过来了。然而他上辈子多年不拍电视剧，忘了此时拍打戏能来真的都是来真的，以至于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二胡至今没拿出来。 　　难得可以展示自己，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傅青云就谦虚道，“可是我只会拉二胡啊。” 第99章 压岁钱 　　众人都怀疑听错了。 　　制片人更是不顾长幼, 搂着他的脖子问，“你说什么？” 　　“二胡。” 　　制片人这次听清楚了，又惊又好奇地询问大家有没有二胡。 　　傅青云：“我带了。原本为了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拍戏这么累, 一直在行李箱里。要不我这就去拿？” 　　导演反应过来, 问道：“箱子里只有二胡？” 　　“还有几本专业书。” 　　导演放心了, 随便挑个场务去拿，然后让摄影师把摄影机搬过来。 　　傅青云疑惑不解。 　　演他爹的老演员解释：“导演大概想记录下来留作宣传用。” 　　导演笑着：“知我者还是你呀。” 　　傅青云顿时为他的小心机感到心虚, “就我这业余水平, 不好吧？” 　　“他爹”不禁说：“你要是专业的还不在这儿了呢。” 　　导演赞同：“能拉成调就行。” 　　“这没问题。”傅青云忍不住说。 　　他剧中的大舅子好奇地问，“难吗？” 　　傅青云点头：“难！” 　　“那你怎么想起来学二胡？” 　　导演也好奇，他刚才险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耳朵还不好使了，“我一度以为你说的是吉他。” 　　“吉他也学过，不过就学一两个月, 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导演诧异，“还真会？” 　　傅青云觉得不能显摆太过，摇摇头表示不会。 　　跟着他的副导演好奇：“除了吉他还学过什么？” 　　“几天唢呐算吗？” 　　等的无聊准备嗑瓜子的演员一把瓜子全掉地上。 　　傅青云一脑门黑线, “至于吗？” 　　导演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到底几岁？” 　　傅青云想说什么, 看到剧组工作人员直接把他的行李箱提过来，连忙起身迎上去。 　　导演见状顾不上问，直勾勾盯着他的箱子。随即意识到里面有可能有些比较私密的东西, 比如内裤, 又让大家都坐下等。 　　傅青云没让他们失望, 打开箱子就拿出一把二胡。 　　导演不由得伸出手。 　　傅青云把二胡递过去, 李渊的扮演者打量一下二胡, 看起来很新, 不由得转向导演, 担心傅青云出丑。 　　二胡到导演手上，导演就意识到不像经常练的样子，也不敢点曲了，让傅青云随便拉。 　　这个年代许多演员都身怀绝技见多识广，只打眼一瞧就看出名堂，心里期待荡然无存。然而他们演技贼好，傅青云并没有看出什么。 　　傅青云接过二胡坐下，试一下手感还在，就问导演，“《赛马》行吗？” 　　导演下意识点头，紧接着又觉得应的太快，《赛马》这首曲子虽然不难，可必须技艺娴熟，傅青云行吗？ 　　思及此，不由得打量一下傅青云，见他好像胸有成竹很有信心的模样，就给摄影师使个眼色。 　　摄影师已架好摄影机，见状就打开。 　　冬天冷，傅青云穿得厚火气旺手指也有点僵，又忍不住活动一下手。 　　众人见他这样就以为他技艺生疏，大过年的也不好拆台，都安慰自己免费演出有的听就不错了，尤其还是男主角亲自表演。 　　随着傅青云拉响，漫不经心的众人都不由得集中注意力，聊天声也渐渐消失。 　　直到曲终，导演等人还觉得心潮澎湃，再一想到他们拍的这部剧，秦王李世民南征北战，金戈铁马，越发觉得热血沸腾，无以言表，唯有使劲为他鼓掌。 　　众人捧场，傅青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致谢。 　　导演抬抬手示意大家暂停一下，“就你这还业余水平？再练练都能进国家交响乐团了。” 　　“交响乐团还有二胡啊？”傅青云不禁问。 　　导演噎住。 　　制片人笑道：“应该没有，二胡声太特别，它一出别的只能沦为陪衬。不过你这确实不像业余水平。童子功吧？” 　　傅青云微微摇头，“按天算的话，也就一两年的样子。” 　　有老演员忍不住说：“两年就是七百多天，那也不少了，何况你还得上学。” 　　导演想到找他班主任了解到的情况，“听说你文化课还不低？” 　　“还行吧。” 　　有人忍不住问：“还行是多少？” 　　导演：“他班主任说五百六七。”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齐刷刷转向傅青云，恨不得看到他骨子里。 　　傅青云忍不住捂脸，“又不是六百多。” 　　导演不禁说：“六百六七报考电影学院，恐怕校长都不敢收你，这是跟科研单位抢人啊。” 　　众人连连点头，证明导演说的非常有道理。 　　傅青云的脸微热，忍不住转移话题，“该你们了吧？” 　　导演惊醒，“对对，咱们的小同志表演完了，该你们这些老家伙了。” 　　傅青云的“爹”道，“那我给大家来段京韵大鼓？” 　　导演：“那也得有三弦才行。我上哪儿给你弄那玩意去？你还是唱一曲吧。” 　　“唱什么？” 　　傅青云脱口而出：“同桌的你！” 　　老演员懵了。 　　傅青云的“大舅子”提醒，“这两年最流行的歌曲之一。” 　　经他提醒，老演员想起来了，不过也想到傅青云肯定会，拉上傅青云，直言他们父子俩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傅青云的二胡让大家出乎意料，众人忍不住期待，立即呱呱鼓掌——不许他拒绝。 　　大过年的傅青云也不想大家不开心，就随便找个东西充当话筒。 　　跟导演挤在一起的制片人小声说：“这孩子能处。” 　　导演点头：“有才却不恃才傲物，不出意外咱们国家电视剧史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制片人摇摇头：“你太保守了。这才大一。” 　　导演想起他班主任非常看好他，“那应该说影史。”顿了顿，“嗓音也不错，就看运气如何了。” 　　“你对自己的剧还没信心？” 　　导演摇头：“我们在圈里那么多年，剧红人不红的还少？” 　　制片人不由得想起《西游记》，亏得他还是圈内人，二十多集的电视剧唐僧换了三个他愣是没发现。 　　还是自家小辈把电视当真，问他唐僧怎么越来越好看，是不是越往西水土越好，他才意识到唐僧不是一个人。 　　制片人：“这孩子的运气应该不错。” 　　导演想到他身世坎坷，幸好运气好，“是呀。我估计他还会别的。”说着给制片人使个眼色。 　　制片人等傅青云回来就问他还学过什么。 　　傅青云觉得差不多了，再显摆可能会遭到同龄人嫉妒，就摇摇头表示他读书不行，自打上初三就没空学别的。 　　导演的理科很费劲，信以为真，就让其他年轻演员表演节目。 　　年轻演员见摄影机一直开着都想露一把脸，所以都不客气。也因为太想表现，表演也没出问题，却不如傅青云松弛。 　　眼尖的导演注意到好几个年轻演员都绷的险些张不开嘴，顿时有点失望。 　　随即一想不论生活还是拍戏都有主角和配角，配角没主角出彩很正常。比主角出众该犯愁的就是他了——选角的眼光不行。 　　话说回来，因为大家踊跃参加，后来又围着小小的收音机听春晚，傅青云这个年没有家人陪伴，却一点不寂寞。 　　剧组热闹，秦峰家也热闹。 　　晚饭后，一家人齐聚客厅，老两口和秦峰以及楚方等春晚，兄弟四个把小方桌搬过来搓麻将。 　　只是两圈渺渺就要换人，因看到他爹跟楚方并排坐，手臂放到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恨不得把人搂入怀中。 　　秦峰就知道他得作，一点不意外。 　　连赢三圈，傅凌云输的嗷嗷叫，渺渺换下他爹就埋怨他四哥，“要你何用！” 　　傅凌云：“那我起开换爸？” 　　顾小二慌忙按住他的手。 　　虽说玩的金额很小，输一局也就几毛钱，可喜庆的日子谁不想赢呢。 　　顾无益也忍不住说：“我可不想从年尾输到年初。” 　　秦峰听见了，忍不住问：“你们还打算玩到年初一？” 　　顾小二是这么打算的。 　　秦峰：“那你们打算明天什么时候给老师同学拜年？” 　　顾小二这次不敢点头了。 　　周氏闻言想起顾无益的好朋友，“大小子，小波还没毕业啊？” 　　“他早呢。” 　　秦老汉：“还想跟你爸一样读博啊？” 　　顾无益点头：“老师是这么建议的。” 　　周氏好奇：“你那个专业这么难？” 　　秦峰忍不住笑了。 　　“笑啥笑？显摆你知道啊？”周氏佯装生气。 　　秦峰敛起笑容，“妈，他们那个专业算是全球最厉害的专业之一了。” 　　周氏张大嘴巴打量她大孙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 　　秦峰：“春晚开始了。” 　　周氏很喜欢看春晚，相声小品歌舞杂技无一不精彩，而且热闹极了，连忙转身坐好。 　　其实也是顾无益跟她解释她也听不懂。 　　楚方见老两口的注意力被春晚开场吸引过去，轻轻扯一下秦峰的衣服，就朝渺渺那边看去。 　　秦峰微微摇头，示意她不急。 　　可楚方着急，坐立不安。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因春晚精彩，兄弟四人没心思打麻将，都搬着小板凳过来看。 　　他们不打了，很想输钱的楚方没法输，只能踏踏实实看下去。 　　顾小二他们打算的很好，因以前没熬过夜，撑到十点就撑不住了。渺渺的眼睛更是变成一条线。 　　秦峰做主关电视，然后一家人各回各屋。 　　渺渺因为太困，到楼上习惯性回自个房间。没人提醒他，以至于年初一清晨醒来就往他爸房里跑。 　　看到他老爹床上只有一人，又长大一岁的少年松了一口气。 　　从他爹卧室出来，正好碰到楚方。 　　渺渺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 　　楚方笑道：“新年好啊。” 　　渺渺呼吸一窒，憋了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新年好。 　　楚方掏出准备好的压岁钱。 　　渺渺下意识找他爸。 　　秦峰也该醒了，因为两人说话睁开眼，披着棉衣出来，“拿着吧。” 　　渺渺抿抿嘴，“你让我收的！” 　　秦峰点头，“去叫哥哥们起来，我去穿棉衣。”说着就转身回房。 　　渺渺直接去对面，可迈开脚注意到客厅里只有楚方一人，看起来十分孤单，不由得停下，“你，你要不要先下去，或回房啊？” 　　楚方很意外，秦峰果然没骗他——拿人手软，渺渺不好意思再无视她，“我去卫生间。” 　　渺渺点点头表示知道，这才去找几个哥哥。 　　三个哥哥都叫起来，他才想起来看红包里面有多少钱。不过在打开的那一刻，又忍不住皮一下，“大哥，要不要猜猜看？” 　　顾无益伸手，“先让我摸摸。” 　　渺渺给他。 　　顾无益摸摸厚度，“一千整。” 　　“多少？”从门口经过准备下楼的傅凌云忙停下。顾小二猝不及防撞到他背上，傅凌云还往前踉跄了一下。 　　顾无益递向他。 　　傅凌云大步进来把钱倒出来，全是一百元大票。 　　饶是渺渺有心理准备，仍然惊得忘记呼吸。 　　顾小二不禁感慨，“楚总真从不让人失望啊。” 　　渺渺：“你们说爸知道吗？” 　　傅凌云把压岁钱还他，“咱爹那么聪明，不知道也猜到了。”忽然想到他们兄弟五个，“是你一个人这么多，还是咱们五个这么多？” 　　顾无益：“你见过谁家给压岁钱把所有人的放一块给？” 　　傅凌云没见过，眼角余光看到他爹出来，立即说：“爸，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秦峰递来五个红包，“我没楚总有钱，莫怪。” 　　“不怪，不怪。”傅凌云伸手抓过来，然而打开的那一瞬间傻眼了——十块钱！ 　　渺渺难以置信，“爸！” 　　他爸立马往楼下跑。 　　渺渺赶忙去追。 　　秦老汉听到噔噔响，忍不住抬头看去，“又怎么了？” 　　“我爸就给我们一人十块钱压岁钱！”渺渺忍不住大声告状。 　　秦老汉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咋了。你爸没钱，我给你们，一人一百够吗？” 　　跟小气吧啦的秦峰比那足够了。 　　渺渺的心情阴转晴。 　　收到他爷爷的压岁钱，就跟他爸比划，“你能小气成啥样啊。活该三十八了还没结婚。” 　　“不满三十七，按周岁也就三十六多一点，四舍五入三十六。”秦峰边说边朝他脑袋上撸一把，“有没有给爷爷磕头？” 　　渺渺忘了。 　　随后让老两口坐沙发上，他双膝跪地很干脆的磕个响头。 　　周氏心疼，忙扶起他。不过没等她起身，傅凌云等人就下来了，让老两口坐好，他们给她磕头。 　　楚方等他们起身才把自己的红包递过去。 　　已经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傅凌云等人总觉得红包烫手。 　　渺渺才不管那么多，他爹都给楚方了，收她点钱有什么了。二话不说替哥哥们收下，然后连同傅青云那份一起塞给顾无益。 　　顾无益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笑着让他们收下，然后就看他爹妈。 　　周氏掏出一红包递给楚方，“新年好，小楚。” 　　“谢谢。”楚方笑着接过去。 　　秦峰不待他妈再开口，就让顾无益把红包送楼上去。 　　顾无益知道若是让老两口知道楚方每人给他们一千，那他们肯定觉得给楚方少了，面对楚方时会十分不自在。 　　思及此，顾无益拽着渺渺上楼，叮嘱他要是爷爷奶奶问起，只管说给两百。 　　渺渺听他的话，也不希望老两口不开心，以至于很多年后老两口才知道楚方第一次给他们压岁钱就给这么多。 　　不过那时连渺渺也有工资了，老两口的钱花不完，反倒认为钱是身外之物，全家平安健康最重要。 　　话又说回来，由于楚方给的多，渺渺不好意思作，等到晚上没喝酒没犯困，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也没闹着要跟他爸睡。 　　翌日上午，秦峰要送楚方回去，秦老汉让秦峰陪陪楚方，家里有客再给他打电话。渺渺听见了都没说什么。 　　楚方心底高兴，但当着一家老小的面也没敢表露出来。 　　出了家属院，楚方才敢问：“渺渺是不是打心底接受我了？” 第100章 元宵灯会 　　“要我说实话？”秦峰问。 　　楚方闻言就知道革命尚未成功, 她还需努力，“什么时候去看青云？” 　　秦峰乐了，“你这话题转移的真生硬。” 　　楚方忍不住捶他。 　　秦峰忙攥住她的拳头, “开车呢。” 　　楚方使劲抽回手, 别过脸。 　　“生气了？”秦峰趁着红灯停, 勾头看她。 　　楚方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 　　秦峰悟了——害羞！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笑？”楚方转向他。 　　秦峰敛起笑，可眼角还是有细纹。 　　“不许笑！”楚方气恼。 　　秦峰点点头, 不敢开口, 怕一张嘴笑声就溢出来。 　　楚方不由得握拳，可绿灯行他得开车，就朝他身上拧一下。然而冬天穿得厚，她使的劲不小，到秦峰那儿跟挠痒痒差不多。 　　“别闹了。”秦峰拉住她的手。 　　楚方不敢使劲挣扎, “好好开车！” 　　秦峰乖乖点头，“你觉得什么时候去合适？” 　　年前楚方和傅凌云以及秦渺渺刚去过，傅青云应该还不太想家, “一个月后呢？” 　　“你们当时怎么跟他说的？” 　　楚方：“没说，他也知道你忙。” 　　“那就开春再去吧。差不多阳历四月, 铁路正式提速之后也好请假。” 　　楚方不禁问：“除了改进火车头，还需要你们做什么？” 　　“维修检查保养。虽然不需要我们亲力亲为，但也得在岗。”秦峰想想, “这几年国家不断修路, 有时候也需要我们提供技术参考。” 　　隔行如隔山, 楚方不懂听起来感觉很麻烦, 忍不住转移话题,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还不知道在哪个大草原上呢。”秦峰回想一下全国铁路分布图, “那边可能没飞机没铁路, 公交车也只到县城，跟我一块还不够受罪的呢。” 　　楚方禁不住感慨：“咱们国家太大了。” 　　“是呀。邵甜儿那边你联系了吗？” 　　楚方点头：“昨天早上联系的。” 　　秦峰想起她曾出去很久，估计是跟朋友商业伙伴以及市政府那些领导拜年，“先回你家还是先去买菜？” 　　楚方下意识问：“没菜了？” 　　“你家你问我？” 　　楚方窘迫，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去年的事，早忘了。” 　　秦峰懒得拆穿她，自作主张开车去菜市场。 　　大年初二的菜市场虽然人不多，菜很贵，好在现在温室大棚多了，什么菜都有。 　　秦峰给她挑一些快手菜，又买两条鱼和两只鸡，到家帮她洗好放冰箱里。 　　以往两人不是出去吃，就是煎个牛排煮个汤。秦峰这么洗洗切切，干活十分利索的一面，楚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心生佩服。 　　秦峰收拾好灶台，转过身就看到她满眼崇拜，“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特别帅？” 　　楚方陡然清醒，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通红，弱弱道：“说什么呢。” 　　“说实话。”秦峰倚着灶台看着她。 　　楚方尴尬的轻咳一声，“我只是没见过男人在厨房里也这么利索，有什么啊。” 　　秦峰把这话当夸奖，“那我走了？” 　　楚方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角。 　　秦峰看着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不敢再调侃她，就拿起她的手。 　　自来水太冰，楚方被他冰凉的手冻得打个哆嗦，“怎么这么凉？”拉着他就去找热水袋。 　　然而她家中的电话响了。 　　楚方脚步一顿，看向秦峰。 　　秦峰想到楚方配了大哥大，别人给她拜年肯定是打她电话。再说了，得多没眼色的人年初一不找她，年初二给她拜年啊。 　　既然不是找楚方的，那只有一种可能。 　　秦峰：“你儿子？” 　　电话还在响，这么执着很像秦渺渺。楚方只能无奈地松手，去接电话。 　　那端确实是秦渺渺，通知秦峰他姑一家来了。 　　楚方看一下时间，不过十点钟，“现在就走啊？” 　　秦峰：“要不你跟我一块——” 　　“不要！”楚方断然拒绝，她没心理准备。 　　秦峰也只是逗逗她，“下午我再过来。” 　　“喝了酒就别来了。喝酒开车不安全。还有，别红白混着喝。” 　　秦峰搂住她，“知道了。在家无聊就出去转转，外面挺热闹的。或者你去找我。” 　　楚方不禁说：“车被你开走了，我开什么啊。” 　　“你送我回去不就行了。” 　　楚方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立即拉着他下楼。然而坐上车，她那辆SUV就变成了乌龟，半小时车程愣是被她开一个小时。 　　到家属院大门口都十一点多了。 　　楚方看到手表，尴尬的不等秦峰跟她道别就掉转车头走人。 　　秦峰忙提醒她别忘了做饭。 　　听到他的关心，楚方停下，担心地问：“回去怎么说？” 　　“过年路上车多人多。”秦峰冲她挥挥手。 　　楚方放心了。 　　秦峰见她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笑。然而抬起头，脸上的笑凝固，也不知道门卫看多久了，还一脸含笑的模样。 　　“看什么呢？”秦峰明知故问。 　　门卫：“那就是传说中的楚总吧？” 　　秦峰挑眉：“传说？” 　　“大家都在传都在说啊。” 　　秦峰噎了一下，懒得跟他逗贫，“怎么没回家？我记得厂里给所有人都放假了啊。” 　　“家里人来这边过的，跟你们前后脚出去的。不过他们不是回家，听说老街那边特热闹，逛街去了。” 　　滨海最老的街就在东城那边，百分之八十的建筑是建国前的。其中三成是民国前的。他说老街只能是东城。 　　秦峰每年都去几次，除了干净整洁没什么特别，“那边有什么玩的？” 　　“美食小吃啊。听说正月十五还有灯会。”门卫说出“灯会”两个字就盯着秦峰。秦峰让他失望了，“哦”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往家去，名曰家里来客了。 　　来没来客门卫比他清楚。 　　门卫有登记，秦峰家来了不少人，也不好再跟他胡扯。 　　不出秦峰所料，到家就被秦渺渺追着问，怎么这么久才来。秦峰就用先前的说辞应付他。好几天没出大门，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的少年信以为真，不甘心的瞪他一眼才放过他。 　　他不问了，该秦峰的大姑问他什么时候结婚，那么着急把人送走干嘛，她都没见着。 　　秦峰提醒她：“准备见面礼吗？” 　　他大姑的脸色一怔，反应过来就懊恼的拍腿，“我咋把这事忘了。幸好人走了，不然还得找你妈借钱。你也是，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秦峰想笑：“你年前来给爷爷奶奶烧纸上坟的时候，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邀请楚方来跟我们一起过年，怎么跟你说？再说了，当时还以为她过了年三十就走。” 　　“她不是很喜欢你吗？过多久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他大姑不信他这套。 　　秦峰摇头：“您太看得起我了。在我们家真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朝渺渺那边看一下。 　　秦大姑瞬间明白，孩子都不想要后妈。 　　渺渺瞪眼：“我撵她了？” 　　“她来之前你那个态度让我以为你会撵她。谁能想到这么给你爹我面子，都没说一句难听的。” 　　渺渺哼哼，“还不是你不相信我。” 　　秦峰点头接受批评，“是我的不是，我检讨。” 　　“说的那么快，没诚意。”渺渺白了他一眼，就让他大哥把麻将桌支起来。 　　周氏：“别玩了，该准备饭菜了。” 　　秦峰想到这几天的饭菜都是他爹妈和儿子们准备的，就随顾无益去厨房给他打下手。 　　煎炒烹炸他不行，但洗洗刷刷非常可以。 　　顾无益有几年不曾跟他爹一起做事了，所以也没把他往外撵。 　　父子几人齐心合力，准备两桌饭菜。 　　大人坐大方桌喝酒聊天，小孩子们坐小桌吃饭吃菜。 　　小孩们吃饱了，大人桌的菜才少三分之一。 　　顾无益不禁问：“爸，要不要倒锅里再热热？” 　　秦峰把小鸡炖蘑菇给他。 　　这个菜是用猪油做的，凉了油就凝固了。 　　秦峰的表弟看着顾无益端着菜去厨房，忍不住说：“大小子被你教的真好。” 　　秦峰：“他打小就懂事。” 　　周氏点头：“是呀。我们家这个大的，要不是跟小波一起，我真不敢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 　　秦大姑闻言，放下酒杯，“小波家这个年可不好过。” 　　收拾小饭桌的顾小二停下，“出什么事了？” 　　秦大姑：“他那个二姐要离婚，他姐夫家不愿离，他二姐跑回娘家，他姐夫家追过去，闹得啊，都快成全村笑话了。” 　　顾小二松了一口气，以为林小波这辈子的学校变了，命运也变得不如上辈子顺利坦荡，“我还以为他家怎么了。” 　　“这还不够？”秦大姑不禁说。 　　秦峰笑道：“我听小波的意思，他家人早料到了。再说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小波的父母掌权管家，现在是他大哥大嫂。老两口惯她，他大哥大嫂不见得由着她。人家不欠她的，自家的孩子还疼不过来呢。” 　　秦大姑：“小波他大哥大嫂确实懒得搭理她，那两口子最疼小波。可这大过年的，她无家可归，也不能把她往外撵啊。” 　　秦老汉忍不住问：“她不是有两间店面？还是你们和小波的大哥帮她找的？” 　　秦峰的姑父摆摆手，“别提了，早关门了。” 　　顾小二放下抹布，朝电话走去。 　　秦峰忙说：“别拱火！” 　　“我干嘛了？”顾小二反问。 　　秦峰：“你想干嘛你自己知道。” 　　顾小二确实想拱火，但也不是现在，“过年了，去南方打工的人都该回来了吧？” 　　秦峰想起林小波以前说过，他二姐很想去南方打工，“这个电话晚上再打。” 　　顾小二悻悻地撇撇嘴。 　　秦峰一瞪眼，顾小二不敢撇嘴，老老实实继续擦桌子，收拾板凳。 　　他姑忍不住说：“这个主意好啊。” 　　秦峰：“小波一家还是心软。” 　　周氏禁不住说：“南方啥情况咱们都不知道，女孩子家家，家里又不是吃不上，谁舍得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讨生活。” 　　秦老汉：“我看就是惯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让她出去待两年，她就知道有个自己的小店，自己当老板多舒坦了。” 　　秦大姑觉得有道理，不由得看向几个不好好学习的孙女。 　　几个小姑娘正看电视，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等她上厕所的时候，几个小丫头就偷偷问秦峰的姑父，奶奶啥意思。 　　秦峰的姑父吓唬她们，不好好上学就让他们去南方打工。 　　这话如果在自家说，几个小姑娘会觉得打工没啥不好，自己赚钱自己花。在秦家听到这话，前提还是秦老汉这个老师都认为打工不好，几个小姑娘便认为南方是一个水深火热不是人待的地方。 　　几个小姑娘纷纷向他保证，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去南方打工。 　　秦峰的姑父不管她们是吓的，还是真有此心，就当是真的。 　　傍晚回到家中看到她们又打开电视，就拿这话激她们。随后提醒她们，别看现在国家不包分配了，考的像顾无益和顾小二那么好，他们想自谋出路国家都不许。 　　以前秦大姑家里只有自行车和手扶拖拉机。自行车只能载几个人，手扶拖拉机容易翻车，所以她回娘家从不带孙子辈。 　　去年买了农用小货车，还安一个棚，全家坐到车厢里都不冷，所以今年都来了。秦大姑的孙子孙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顾无益和顾小二。他们不说话，比顾无益小许多的孩子都觉得他十分不同。 　　秦峰的姑父这么一说，他的孙子孙女都忍不住去想，他们要是也能成为像顾无益一样的人该多好啊。 　　以前不让小辈看电视，有一堆话等着他。这次都没反驳，秦峰的姑父就觉得这招可行，然后告诉他们，顾无益大年初一早上都爬起来背书。 　　几个小孩不知真相，愈发崇拜他，以至于多年后不如顾无益考得好，也因为坚持下来，学什么都快，所从事的工作都比父母祖辈轻松多了。 　　话说回来，秦大姑一家走后，秦峰家陡然轻松多了，因为只有秦大姑一家需要来秦家拜年。秦家其他亲戚都等着秦峰拜年。 　　秦峰去过之后，他们才会让一到两个人过来回拜年。 　　一两个客人做饭就轻松了。 　　连着四天秦峰一家也不觉得招呼亲戚累。 　　等亲戚们该来的都来了，高三学生傅凌云也开学了。 　　傅凌云开学后，顾小二和顾无益也该收拾行李了。 　　这哥俩有了楚方给的巨款压岁钱也不舍得“糟蹋”，依然要乘火车去学校。 　　秦峰考虑到经过去年全国严打，路上情况好多了，就由着他们。 　　他们走后，也快到元宵节了。 　　秦峰想起门卫说的灯会。 　　怕他瞎胡扯，秦峰特意打电话问他大舅。 　　周大舅确定有灯会，他还买了不少准备挂门口和楼上，秦峰就打电话约楚方。 　　然而这个电话好巧不巧被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渺渺听见了。 　　渺渺等他挂上电话就问，“您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第101章 逛花灯 　　秦峰可不敢惹青春叛逆期心思还敏感的小男生,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我问你。”渺渺盯着他。 　　秦峰不想回答，还想给他一脚, “元宵节灯会一年可能就这一次, 我建议你去看看。” 　　“跟你一起？”渺渺眼中透露出不信。 　　秦峰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希望有用吗?” 　　秦峰直言道, “跟爷爷奶奶一起。我开车载你们到老街街口，行吗？” 　　渺渺其实也不希望秦峰一直单身, 尤其到秋他就上高三了, 明年就考大学了。每每想起二楼那么多房间只有他爸孤零零一人，也觉得他的老父亲可怜。 　　只是还是无法接受一直疼他的父亲身边有别人，就忍不住嘀咕，“我就知道。” 　　“那就这样。洗脸刷牙睡觉去。”秦峰说着就往厨房去。 　　渺渺跟上去：“我要说今晚跟你睡，你欢迎吗？” 　　秦峰脚步一顿, 回头问：“我敢说不吗？” 　　“谅你也不敢！”渺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也不再闹他，出去拿洗脚盆。 　　元宵节傍晚, 楚方跟秦峰来秦家用晚饭，渺渺也没说什么。 　　只是出发时看到楚方跟他们坐一辆车, 还坐前排他经常坐的位子，禁不住移到他爸身边嘀咕，“得寸进尺。” 　　秦峰侧目。 　　“难道不是？”渺渺不怕楚方听见, “你那天晚上咋说的？到街口碰头。今天呢？开车来咱家吃饭不说, 还跟我们一块去。晚上是不是也不走了？” 　　秦峰真没这么想, “多谢提醒。” 　　秦渺渺瞪大双目。 　　秦峰朝他脑袋上揉一把, “我忘了晚上开车不安全。今晚就委屈你一下, 收留你爹一晚。”不待他开口就问楚方, “晚上别回去了？” 　　“可我什么都没带。”楚方说着话忍不住看一下渺渺。 　　渺渺很想瞪她, 可她这话一出让渺渺意识到人家没打算留宿，顿时不好怪她，只能转向他老子。 　　秦峰：“有干净的牙刷和毛巾，还有涂脸的美加净。” 　　渺渺顿时忍不住啧一声。 　　“用完了？”秦峰不禁问。 　　渺渺：“人家用的护肤品可都是国际名牌。美加净？您咋说得出口的啊。” 　　楚方忍不住笑了：“没那么夸张。” 　　“是吗？那要不回头带我去你家看看。”渺渺看着她说出来，楚方脸上的笑凝固。 　　秦峰朝他儿子脑袋上轻轻拍一下，“给我差不多得了。赚了钱不花那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渺渺撇一下嘴，钻进车里。 　　秦峰示意楚方上车，别搭理那倒霉玩意。 　　“倒霉玩意”到车上就被先上车的爷爷扯一把，接着又被后上车的奶奶瞪一眼，不敢作了。 　　抵达老街街口，下了车就拉着他爷爷奶奶朝周大舅家走去。 　　秦峰停好车，拉着楚方往北去。 　　楚方的公司虽然在西南接近市区的地方，由于修盖东城老街，这边也来过不少次，知道后面还有一条街。跟这边卖服饰和吃食不同，那边是菜市场和各类批发小店。 　　“那边晚上还有人？” 　　秦峰：“有摆摊卖烤串花灯的。”顿了顿，“就算没有也从那边绕回来。除非你想到大舅门口就被他们一家人拦下来。” 　　楚方吓得摇头。 　　秦峰想笑，“还怕他？” 　　“怎么可能。”楚方脱口而出，随即忍不住迟疑，“只是见了说什么啊。” 　　秦峰想到她以前应该没少过来，“你见过他吧？” 　　楚方：“那边平时也有很多人，就是见过也不记得了。不是说有花灯吗？”说着忍不住朝四周打量，只是零星几盏也能叫灯会啊。 　　秦峰也怕只有零星几盏，所以给他大舅打电话的时候特意问过，街里面有市政府布置的灯，两头都是商家自个搞的。 　　这两条街傍水而建，河流是斜的所以街道也是斜的。在街口看不见里面，以至于看起来不像灯会。 　　秦峰拉住她的手解释，“这两条街中间是通的，回头我们从中间的胡同穿回来就能看到了。” 　　楚方看一下被隔着手套握住的手，突然不想去太明亮的地方。可是一想她都三十多岁了，又怕秦峰笑她——还当自己是小女生呢。 　　“你大舅有没有说灯里面是蜡烛还是灯泡？” 　　秦峰：“当然是类手电筒的灯泡。这么多人用蜡烛，消防员可忙不过来。” 　　“对哦。”楚方恍然大悟。 　　秦峰想笑，“没逛过灯会？我记得港城有啊。” 　　“应该有吧。不过我没去过，楚太太觉得没意思，都是带我去音乐会。” 　　秦峰：“听说还有抢头香的。你父亲去过吗？” 　　楚方不禁转向秦峰。 　　——他怎么连上香这种事都知道。 　　秦峰看出她的疑惑，心说当然拜前世资讯发达所赐，“去过？那你父母真跟港城那座城市一样，开放又封建，包容又古板。” 　　“没经过革命的地方，还是殖民地，正常啦。” 　　“是呀。穿着西装皮鞋，脑子里全是封建糟粕。” 　　“能不能不说他们？”港城的那些记忆并不美好，楚方跟秦峰独处的时候不想聊那些操心事。 　　秦峰点头，“不说。咱们进去吧。” 　　楚方只顾跟他走，没注意四周，闻言转向西才发现又到街口了。 　　这边的人明显比那边少许多，可也比平时周六周末多。 　　秦峰松开她的手。 　　楚方忍不住追。 　　秦峰躲一下。 　　楚方猛地转向他。 　　秦峰揽住她的肩膀。 　　楚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脸颊微微发烫，不禁庆幸她裹着围巾，秦峰看不见。 　　这不是秦峰和楚方第一次逛街，却是第一次和她在人潮拥挤的街上闲逛。秦峰不希望太快结束，然后跟父母和秦渺渺碰头。 　　楚方也不希望太快结束，佯装对什么都好奇，东瞅瞅西看看十分忙碌。 　　而因为她先前的话，秦峰真以为她对什么都感兴趣，走到中间的时候也没从胡同口穿，而是直接走到头。 　　到最西头停下歇歇脚，还忍不住问她观后感。 　　楚方没用心看，以至于讷讷好一会儿没说出一个字。 　　秦峰：“没意思？”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楚方颇为心虚道。 　　秦峰笑道：“到隔壁就一样了。走吗？” 　　这边也没有坐的地方，楚方也不希望站在街口被人围观，“走吧。渺渺该等急了。” 　　“让他等。”秦峰不假思索道。 　　“渺渺听见又得埋怨你。” 　　“我被他挤兑的次数还少。”秦峰无奈地说，“要不是小时候有过被遗弃的经历，早打过他了。” 　　楚方脸上的笑凝固。 　　秦峰注意到她沉默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说你。” 　　“我知道。”楚方闷声应道，“其实我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的。” 　　秦峰：“你又不舍得把他送人，怎么可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被送人。你父母就是料到这点才敢拿送人糊弄你。” 　　楚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什么时候带渺渺做全身体检？” 　　秦渺渺太聪明，平白无故要他的血，他肯定会问七问八，问不出什么也会找他几个哥哥。顾无益和傅青云以及傅凌云可能猜不出，但很难瞒过未来医生顾小二。 　　“他健健康康的，我以前也跟他说过，小孩子不需要每年都体检，前年才查的，今年刚过完年就查，他难免会胡思乱想。再等等吧。” 　　楚方：“那等到放暑假？” 　　“行！那时候青云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就说给青云做全身检查，顺便给他——”秦峰被撞一下，扭头看到一五六岁大的小屁孩，伸手拉住，“你父母呢？” 　　小孩吓得立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峰想笑，“谁要你对不起。不知道人贩子最喜欢拐你这么大的小孩？” 　　小孩显然平时没少听说人/贩子的事迹，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秦峰往四周看看，找到民警就把小孩交给民警。 　　民警手里有大喇叭，打开喇叭吼两句就给小孩找到父母。 　　楚方回头看去，小孩的妈抱住他，“当父母的心真大。” 　　“可能以为在自己家门口没事。秦渺渺小时候我爹妈都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楚方不禁问：“那时候就这么猖狂？” 　　秦峰：“那时候还是当地人或者周边的人，偷孩子也是给自己或者亲戚偷的。现在都成产业链了。” 　　楚方不由得说：“我们快点吧。” 　　秦峰疑惑不解，借着灯光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心中忽然一动，“你担心秦渺渺那小子？放心，他那么大的白送给人家都没人要。现在结婚娶媳妇那么贵，谁有钱给他娶媳妇。” 　　楚方想到渺渺虚岁十七了，忍不住苦笑，“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不怪你，怪他太幼稚。”秦峰说着话突然感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好奇的抬眼看去，“楚方，快看！” 　　楚方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各种各样的灯，有十二生肖，有圆的有方的，有的上面画着美人花鸟鱼虫，有的上面贴着剪纸，一个个挂在绳上，绳子两端系在路两边的树上，排列凌乱却有序，跟制作精良的古装电视剧里的灯会有一比。 　　“好漂亮啊！”楚方情不自禁的惊呼。 　　秦峰点头，“难怪大舅在电话里那么兴奋。” 　　“人也多了。” 　　秦峰闻言不由得朝群灯底下看去，人头攒动，要想过到那边不硬挤就得走两边人行道。 　　“咱们走边上吧。” 　　楚方随他到树外侧，“这灯可以点蜡烛吗？” 　　“挂在绳上的那些吗？肯定不行。不过应该有可以点蜡烛的。大舅说街上有卖花灯的，我找找看。” 　　楚方注意到人行道上的人也变多了，挡的他们都看不见路，“找不到就算了。” 　　“生意就这一天，店面肯定特醒目。”秦峰揽住她的肩膀就往两边看。 　　先看到一家在对面，秦峰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发现这边不远处也有一家。 　　秦峰带着她到跟前发现最醒目的是十二生肖和各种动物，就买一个小老鼠和一个小狗狗。 　　小老鼠递给楚方。 　　楚方又惊又喜，“我的？” 　　“你不是属鼠的吗？” 　　楚方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看到小狗，“这个是渺渺的吗？买错了。” 　　“那再拿一个鸡。”秦峰道，“渺渺应该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八一年生人。” 　　楚方不禁问：“没跟你说过？” 　　“他不在意。”秦峰把钱给老板，“不过我要是不买，他可能就在意了。” 　　楚方：“再买一个鸡是因为我一个他两个吗？” 　　秦峰笑着点头。 　　“真幼稚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可别让他听见。” 　　楚方摇头表示不敢。 　　“快到大舅的店了。你是跟我过去，还是去车里等我？” 　　楚方看他。 　　秦峰见状就知道她犹豫不决，“去车里等我。”说着话就把车钥匙给她。 　　楚方：“你舅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 　　“应该不会。我没跟他说你过来，你要是突然过去，他们反而会慌得手足无措。” 　　楚方放心了。 　　秦峰他舅的店在对面，秦峰看着楚方走远，就挤开人群去对面。 　　到他舅店门口，他舅就往他身后看。 　　秦峰笑道：“走了。” 　　“怎么不过来坐坐？” 　　秦峰：“哪有大晚上登门的。妈，你说是吧？” 　　周氏点头，“对，我忘了，只顾跟你舅说楚方也来了。” 　　周大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失落。 　　秦峰解释道：“主要是她两手空空。” 　　周大舅重拾笑脸，“她也太客气了，又不是外人。” 　　秦老汉道：“不是外人才应该注意。要是外人，我们才不来呢。” 　　周大舅心里越发开心，因为未来外甥媳妇重视他这个舅舅，“那你们回去吧，别让人等了。” 　　秦峰看向他爹妈：“你们不会一直在这儿吧？” 　　渺渺从屋里跑出来，“以为是你啊？我们早逛一圈回来了。” 　　秦峰二话不说把两个灯递给他。 　　渺渺接过去才反应过来，“我的？” 　　秦峰伸手。 　　渺渺赶忙躲开他，“一个狗一个鸡，两个动物，您可真会买。” 　　“你属什么的？”秦峰悠悠地问。 　　此话一出，渺渺忍不住笑了。 　　秦峰朝他脑门上拍一下，就给他爹妈使眼色。 　　老两口起身，秦峰拽着只顾看灯不看路的秦渺渺跟上。 　　到车里，秦渺渺看到楚方提的灯，脸色变得很微妙。仔细看一下是个小老鼠，估计也是她的生肖，而且她只有一个生肖鼠，顿时满意的不行。 　　坐在他两边的老两口注意到他的小眼神，无奈地摇头。 　　由于有两个灯，秦渺渺心里美得很，秦峰故意吓唬他想跟楚方同居他也只是撇嘴。 　　楚方没心理准备，老两口就住在楼下，秦峰当然不可能想一出是一出。再说了，他卧室里也没计生用品。 　　没有喝酒还不困，又是大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还指望秦峰坐怀不乱，那几乎不可能。 　　所以秦峰最后还是拿着枕头去找他儿子。 　　秦渺渺关上房门，扑到床上就问：“秦工，你说去找楚方又不去，是不是怕给我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啊？” 　　“听谁说的？”秦峰不信单纯如秦渺渺懂这些。 　　而秦渺渺没让他爹失望，立即说：“二哥啊。” 　　“就知道是他。他是不是也跟你大哥、三哥和四哥科普过？” 　　渺渺想一下，“四哥看起来知道，可能吧。爸，四哥明天下午放假，你去接他还是让他自己坐车回来？” 　　“明天是我送你去报名，还是自己坐车过去？” 　　秦渺渺托着下巴看着他。 　　秦峰朝他小脸上捏一下，“棉裤脱掉睡觉。明天起不来我揍你。” 　　渺渺明天还得起来收拾行李，闻言不敢再贫，三两下脱掉棉衣棉裤就往被窝里钻。 　　由于没到十点就睡了，翌日清晨秦峰起来他就醒了。 　　秦峰下去做早餐，他自个收拾行李。 　　有了楚方借给秦峰开的车，渺渺不需要担心挤公交车费劲，还带个生肖狗狗灯过去。 　　秦峰把他送去学校宿舍才发现，“宿舍又不许点蜡烛，你拿它干嘛？” 　　“挂窗户上好看啊。” 　　秦峰：“自己铺床，我去找你四哥，告诉他下午来接你们。” 　　“那你还回来吗？” 　　秦峰挥挥手，走的潇洒又迅速。 　　他室友认识秦峰，再见到他还是忍不住追着他看，“秦渺渺，我怎么觉得你爸越活越年轻啊。” 　　“想知道为什么不？”渺渺好奇。 　　住他下铺的同学立即说：“你爸留过学。咱们老师说过，学英语的人都不显老。” 　　渺渺嗤一声：“照他那么说，外国人应该比咱们显年轻才对。可我怎么听说外国人过了二十五就老的特别快？” 　　“难道不是？” 　　渺渺：“反正我爸不是。他是被爱滋润的。” 　　几个男同学都被他说糊涂了。 　　渺渺无奈地说：“谈恋爱了。” 　　“啊？”有同学惊呼一声，“你妈知道吗？” 　　渺渺愣了愣，意识到他误会了，故意说：“不知道。” 　　“那那——你爸看起来人模人样，还是工程师，这——难怪经常有人说，学历高不等于人品好——” 　　渺渺赶忙喊停：“说什么呢？” 　　“你还向着他？” 　　渺渺不敢开玩笑，“我没妈。我妈生我的时候没打算让我爸知道，后来后悔了，又把我扔给我爸。我爸都没结过婚。” 　　几个同学松了一口气。 　　渺渺从上铺跳下来，“我去交学费，你们去吗？” 　　几个同学跟他一起。 　　然而他们出来的太快，秦峰的车还停在宿舍楼下。 　　渺渺的室友见状忍不住问：“这是厂里给你爸配的车吗？” 　　“他女朋友送的。” 　　几个同学惊得忘记言语。 　　秦渺渺故意问：“羡慕吗？” 　　几个高中生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羡慕不来。”紧接着又忍不住问，“你后妈是不是对你特好？” 　　“现在还不是我后妈。”渺渺摇头。 　　“为什么？都送车了还不满意啊？” 第102章 得意忘形 　　秦渺渺心说送什么车啊, 这就是糖衣炮弹。 　　“车的名字还是她的，我爸只有使用权，鸡贼着呢。” 　　几个室友很意外, 又很好奇他是不是不喜欢他爸女朋友。而这么大的学生还藏不住话,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问出口了。 　　渺渺摇头叹息, “秦工看人眼光不行，我得替他把好关, 免得又被骗了。” 　　这个“又”字让几人想到秦渺渺的生母, 顿时不敢随意搭话，只能拉着他去交学费。 　　等他们再次返回宿舍，已是午饭后。 　　秦峰早到家了。 　　开学第一天虽然没课，渺渺也没得闲，擦桌子擦玻璃, 打扫操场上掉落的树叶以及从外面飘进来的纸屑。 　　立春刚过，春寒料峭，渺渺穿的不甚厚, 因坐私家车来的，车上不冷, 可他依然热出一身汗。 　　好在没持续太久他四哥就放学了。 　　兄弟俩人到外面就看到秦峰。 　　秦峰看到秦渺渺很意外，“你四哥明天休息，你也休息？” 　　渺渺眼睁睁看着他, 不摇头也不点头。 　　秦峰叹气：“上来吧。真欠你的。” 　　渺渺立即打开车门坐进去。 　　这时黑夜来得早, 此时天空已暗下来, 等到家肯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也该亮灯了。 　　秦峰关上车门就问, “凌云, 我没让爷爷奶奶做咱们的饭, 咱们出去吃行吗？” 　　“今儿啥日子吗？”渺渺忍不住问。 　　秦峰：“你舅爷说灯会一共有三天，昨天今天明天。今晚比昨晚还热闹，因为明天周末，大家可以玩到很晚，不用担心上班迟到。” 　　渺渺懂了：“去舅爷家吃啊？” 　　秦峰摇摇头：“带你们从街头吃到街尾。” 　　渺渺顿时激动的扒住他的座椅，“你昨天就应该这么做。” 　　“你重要我女朋友也重要。” 　　渺渺忍不住撇嘴。 　　秦峰：“听说女人普遍比男人长寿，咱们大院每天早晚遛弯的那些老头老太太，是不是多是老太太扶着老头？我不对她好点，回头我老了，你们都有工作不在身边，她扶着我出去，冷不丁想起现在的事，一撒手你爸我可就没了。” 　　“她敢？！”渺渺不禁坐直。 　　秦峰笑道：“老太太手抖没扶住不很正常？” 　　“那那——以后你跟我住。” 　　傅凌云摇头，“你上班去了，让爸在家一天待到晚？小猫小狗也能关疯。” 　　秦峰赞同：“是呀。除了少数狼心狗肺之人，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现在不对她好，还指望老了她对我好？人家又不是圣母普爱众生。” 　　渺渺被说服了，又不甘心，“……就你理由多。” 　　而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嘲讽秦峰，秦峰就知道他小子怎么想的，无声地笑了笑。 　　渺渺送他一记白眼。 　　秦峰趁着红灯停，回头问傅凌云，“先吃点热汤面，还是直接吃小吃？” 　　“我想吃热汤面。”傅凌云敢直接表达自己的喜好，可还是怕给他爸添麻烦，“天黑了灯会的灯都该亮了，那边也该上人了，有位子吗？没有的话咱们先回家吧。” 　　秦峰心说热闹的地方肯定没有，但有的地方有。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秦峰开车到老街下了车，就带他们朝一家不起眼的面馆走去。 　　面馆只卖面，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 　　要想在他店里吃菜，都只是用来煮面或者炒面的配菜，比如炒面的香肠，配煮面的卤牛肉。 　　这家店还是周大舅告诉秦峰的，他佩服这家店老板，不论街上又兴起什么小食，人家都十年如一日的只卖面，而且还是手擀面。 　　他这儿一碗面能在周大舅那边吃两碗，可依然门庭若市。 　　老板也很有个性，常年不休息，但面条卖完就关店。 　　要搁以往，这个点来吃面十有八九没了。 　　秦峰寻思着街上热闹，沿街的商家纷纷在外面支起桌子吸引游人，而他家的面却无法推出去招揽客人，肯定没以往好。 　　带着两个儿子进去一问，果然还有面条。 　　秦峰叫两碗，一碗海鲜面，一碗卤肉面。 　　海鲜面给傅凌云，他和渺渺吃一碗。 　　渺渺好奇地问：“你没钱了吗?” 　　“吃面吃饱了待会儿还怎么吃别的？”秦峰反问。 　　渺渺深以为然。 　　傅凌云忍不住看他爸。 　　秦峰把自己的碗推过去，“海鲜你吃，我只要面。” 　　傅凌云：“海鲜吃着麻烦。” 　　“那就别给我。”秦峰懒得同他废话。 　　傅凌云还想尝尝小吃，顿时不敢矫情，拉过他的碗，给他夹两筷子面条。 　　秦峰吃上一口，不禁感慨：“明儿咱们也做。” 　　渺渺忍不住瞥一眼他爸，就差没明说，故意的吧。明天他就刦学校了。 　　秦峰没理他。 　　翌日清晨，五点多自然醒来，秦峰跑步去后面菜市场，买一些小海鲜。 　　秦峰虽然会和面，但不会擀面条，又不想吃挂面，好在菜市场有卖湿面条的，他就买两斤面条。 　　到家后拿出一半留着煮，另一半放冰柜里。 　　煮面条的时候他怕炉子上的小炒锅太小，煮出的面挤在一起，所以就把大锅拿出来，搁院子里煮。 　　此时天蒙蒙亮，左邻右舍从屋里出来，不论是准备去公厕的，还是准备洗脸刷牙的，闻到香味都忍不住聚过来询问，他做什么吃的那么香。 　　秦峰：“面条。” 　　众人不信。 　　秦峰掀开锅盖搅一下开锅的面条。 　　众人信了，又问里面放的什么。 　　秦峰直言两斤小海鲜。 　　有邻居登时忍不住说：“你这是煮海鲜还是煮面啊？” 　　“小海鲜便宜。”秦峰说着就喊儿子们赶紧下来吃面。 　　一斤面五人分，一人一百克根本不够渺渺和傅凌云吃的。 　　秦峰敢这么做就是除了海鲜还有点配菜。 　　等盛出来的时候，一人一盆满满的。 　　他妈直呼，“哪能吃这么多。” 　　秦峰：“那你先别吃，我把面挑出来一半给凌云。” 　　他爹闻言把盆推向渺渺。 　　渺渺也挑出一半放自己碗里。 　　大口吃面，呼啦啦喝汤，等最后一滴面汤流入腹中，渺渺舒服的打个饱嗝。 　　秦峰朝他后脑勺一巴掌。 　　渺渺立马去拿车钥匙，让他爸送他去学校。 　　此时不过七点一刻，上班的都还在家用早饭，路上自行车少，二十多分钟父子俩就到学校门口。 　　渺渺从车上下来，想到他能在家吃那么舒服多亏了楚方的这辆车，就冲他爸挥挥手：“约会去吧。” 　　秦峰愣了一瞬间，意识到儿子说什么，倍感好笑，“跟谁说话呢？没大没--------------/依一y?华/小！” 　　“让你约会还不高兴？”渺渺停下来回头问。 　　秦峰：“楚方昨天就去首都了。” 　　渺渺意外，“那，那就下周。” 　　“她可能得在首都待十天半月。”秦峰不待她开口，“现在明白爸为什么一有空就去找她了吧？” 　　渺渺懂了，暗暗决定以后不管他了。但也不能让他知道，免得他得意忘形，“那又怎样？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峰抬抬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渺渺冲他扮个鬼脸。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准备掉转车头，忽然想到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就直接往南开，从南边的大路直接去北车厂。 　　那条路其实就是环城公路，平时只有运输车和公交车。而此时很多公交车还没发车，以至于路上很空，秦峰很快抵达北车厂。 　　门卫看他从车上下来，就把两扇大门都拉开，让他把车开进来。 　　秦峰自然不客气。 　　门卫帮他指挥一下倒车，等他下车就忍不住问，“秦工，我退休前能喝到你的喜酒吗？” 　　秦峰笑着说：“你要是明年退休，那恐怕很难。” 　　门卫下意识问：“咋了？” 　　“明年我家那小子高考啊。” 　　门卫恍然大悟，不禁说：“瞧我这脑袋，差点忘了，你家那几个年龄相仿，一年一个。他们以前都被抛弃过，内心肯定比一般孩子敏感。你就是打算明年年底结婚，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秦峰点头：“是呀。虽说考不上还可以复读，可复读班太压抑，稍微一点小事都能把人气自杀。” 　　在门卫看来考大学跟以前考举人差不多。以前人能考上都能高兴疯了，要是落榜了，就算不至于疯，那也得几个月才能缓过来。 　　“还是秦工你考虑的周到。难怪几个孩子都那么争气。” 　　秦峰微笑着摇头，“他们都是好孩子。就拿青云来说，电影学院得录取分数线低，他也不曾懈怠。” 　　门卫点头，“哎，去年放寒假，你家青云是不是没回来？我见过你家老大和老二，在这附近捡木柴做面包，就没见过你家老三。” 　　秦峰：“是呀。拍戏了。” 　　门卫目瞪口呆。 　　秦峰笑道：“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兴许都没人看。” 　　“他是大一新生，能进剧组就已经很好了。”门卫不待他开口，“啥时候回来？可得给我拍张照，对了，还得签名。以后人家问起来，我就可以说，那个大明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秦峰点点头，看到他顶头上司推着自行车进来，就冲门卫摆摆手。 　　他上司反倒停在门卫身边，“聊什么？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 　　门卫觉得傅青云刚上大学就被选去拍戏是好事，立马和盘托出。 　　秦峰他们研发部的主任忍不住说，“我就知道青云有出息。” 　　门卫觉得他马后炮，“青云跟你说的？” 　　主任：“二胡那么难听的东西他能几年如一日的拉，就凭这份毅力，他不出头谁出头？” 　　秦峰赶忙说：“青云还小，要知道你这么夸他，可能就膨胀了。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最怕膨胀。人一飘心思杂了，不思进取，他就算能凭现在这部戏一炮而红，那也是昙花一现。” 　　这一点适合各行各业。 　　主任赞同：“对，对。”转向门卫，“你可别乱嘚嘚。” 　　门卫请他放心。 　　然而等他和秦峰一走，随后进来的人问他聊什么，他又直接坦白，青云那孩子演电视了。 　　等秦峰下午下班到家属院，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傅青云刚上大一就有工作，离成为大明星不远了。 　　秦峰脑壳疼，这要是扑街多丢人啊。 　　李世民不是虚无缥缈的人，是盛唐皇帝，演好剧本中的李世民或许不难，可是让大众接受很不容易。 　　秦峰后悔多嘴，愈发想去看看傅青云。 　　只是上面已发文件，四月一日全国提速，他怎么也得撑到四月一日啊。万一哪辆列车临时撂挑子，修理工人找不出毛病，就得他们这些研发者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阳历二月底了，离四月份还有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楚方从首都回来一趟，只是呆几天把这边的事安排好又走了。 　　她回来的时候秦峰去看过她，精神很好，斗志昂扬，像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就知道她在首都很顺利。 　　楚方因投资《秦王李世民》跟制作单位有过接触，在首都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去找人家，问问剧组转去哪儿了。 　　她再次回来不光给秦峰带来确切时间和地点，还给他置办了两身行头。 　　秦峰考虑到她工作辛苦，就去她家找她。 　　前世穿多了好衣服，秦峰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国货，忍不住逗她，“对我这么好，我都无力回报了。” 　　“谁让你回报了。”楚方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 　　秦峰伸手把人搂入怀中。 　　楚方吓得浑身僵硬，不由得松手。 　　秦峰一点不意外，“那不行啊。要不我以身相许？”说话间另一只手也抚到她腰间。 　　楚方瞬间明白，脸色爆红，条件反射般推他。 　　秦峰转身把她放到床上。 　　楚方睁大眼睛，想起什么就拉被子。 　　秦峰也没同她争抢被子，而是隔着被子覆到她身上。 　　楚方张口结舌。 　　秦峰在她通红通红的脸上亲一下。楚方吓得再次松手，秦峰掀开被子，忍着笑问：“这么不想？” 　　楚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峰：“家里有那东西吗？” 　　楚方的脑袋成了浆糊。 　　秦峰想到那一年那一晚那东西就放在床头很醒目的地方她都不知道用，如今知道买才怪，“应该没有。那我不进去？” 　　楚方陡然清醒，不敢置信。 　　——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总要习惯习惯不是吗？”秦峰移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暂时没想过结婚，我是正常男人啊。” 　　楚方猛然转向他，“那你以前怎么解决的？” 　　秦峰：“以前没对象，心如枯井，波澜不惊。” 　　楚方不由得露出一丝窃喜。 　　秦峰翻身起来。 　　楚方陡然觉得失落，下意识伸手，结果就看到秦峰把窗帘拉上。随后又转去客厅把门从里面别上。 　　防盗栓落下的那一瞬间，楚方的心跟着停止跳动，不由得拉起被子蒙上头。 　　秦峰回来就看到她装死的一幕。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秦峰想掀开被子，然而并没有扯开。于是绕到床尾，脱掉她的鞋袜，脚心一碰，楚方丢盔弃甲，任由秦峰宰割。 　　— 　　大战暂停，已满地狼藉。 　　楚方扭头一看全是卫生纸，依然发热的双颊再次变得滚烫滚烫，如鹌鹑般躲到被子里。 　　秦峰想笑：“你几岁？当年那个要请我吃饭的楚总去哪儿了？” 　　“那时候，那时候，我——”楚方“我”不出来。 　　秦峰：“要不我替你回答？那时候你只觉得我这人人品还行，可以处处看，其实跟你的合作伙伴没两样。你可以公事公办，还可以高高在上让我屈服是不是？” 　　楚方抬脚朝他腿上踹一下。 　　“还有力气啊？看来我不够努力。”秦峰说着话，还放在被子里的手再次往下移。 　　楚方慌忙松开被子去抓他的手。 　　然而顾此失彼。 　　秦峰空着的另一只手把被子打开。 　　窗帘一拉门一关，室内跟夜晚没两样，楚方不禁为此感到庆幸，黑夜给了她喘息之机，也让她理智稍稍回笼，“你看起来可不像没谈过恋爱的人。” 　　“就是没谈过恋爱才只能自己动手。” 　　楚方脸上的热气再次冒出来，“怎么总是你有道理？” 　　秦峰：“那是你怀疑得很没道理。” 　　“还不是你，你跟个花花太岁似的。” 　　秦峰道：“那动嘴？” 　　楚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秦峰倍感可惜，“晚上继续？” 　　楚方的心漏了一拍，佯装镇定，“什么意思？” 　　“意思你舒服了，我还在这儿吊着啊。”以前没突破最后那道防线，秦峰忍得住。如今两人坦诚相待，他那个火就算暂时熄灭，晚上恐怕也睡不踏实。 　　楚方犹豫片刻，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秦峰微微摇头，起来穿衣。 　　楚方下意识拉住他，小声说：“我吃药呢？” 　　秦峰的手一顿，回身拨开她的手，“瞎想什么。我出去买点东西，顺便做点吃的，再给家里打个电话。” 　　楚方不安：“真没生气？” 　　秦峰打开床头灯。 　　楚方不适应的眯上眼，随即看到秦峰看什么，慌忙缩到被子里不敢露头。 　　秦峰纳闷，“你那晚哪来这么大勇气？” 　　“那晚情况不一样。他在外面找我，我身体难受，而且还没出正月，室内温度零下好几度，我出去是死，去卫生间冲冷水不死也活不好，只能，只能那么做啊。” 　　秦峰也猜到了，“做了多少？” 　　“你不是要去买东西？”楚方顾不上羞，猛地掀开被子。 　　秦峰：“都说这么多了，再说两句？” 　　“脱掉自己的衣服，拉住你，可是还没等我动手，你——你就上来了。”楚方说着意识到不对劲，忍不住打量他，“当时都迷糊了还能无师自通，你真没谈过对象？” 第103章 如鱼得水 　　秦峰心虚的不敢再问。 　　“不知道这是男人的本能吗？” 　　楚方只有过他一个男人, 不由得摇头。 　　“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啊。”秦峰佯装对她很无奈的摇摇头。 　　楚方怕越问越显得她蠢，“几点了？” 　　秦峰乐了，“我这就去。” 　　“快走！”楚方拉上被子拒绝同他讲话。 　　秦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拿着车钥匙下楼, 忽然想到他做的中餐无法入口。可是滨海不一定有卖意面的, 也很难买到好的牛排，总不能去饭店打包吧。 　　停下来琢磨片刻, 秦峰决定买海鲜。 　　在家没少给几个孩子打下手, 收拾海鲜他在行。海鲜不是煮就是蒸，做起来也简单，再蒸点米饭就齐活了。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滨海面朝大海，最不缺海鲜。 　　秦峰买四样也就是四个菜就拐去百货公司买晚上要用的东西。 　　随后回到楚方家，秦峰给他爹妈去个电话。 　　然而电话是渺渺接的。 　　秦峰吓得险些忘词。 　　好在他反应够快, 想起秦渺渺同意他和楚方约会，于是就告诉他，他和楚方准备去看电影, 因为楚方白天得上班，只有晚上有空, 他今晚就不回去了。 　　秦渺渺还是天真，看电影这事秦峰也不是第一次干，以至于他信以为真, 挂上电话不忘跟他爷爷奶奶感慨, “秦工也不容易啊。” 　　老两口那个年代正经人家极少有婚前同居的, 也以为秦峰在楚方那儿跟在自家一样, 一人一个屋。 　　秦峰不希望有人打扰, 征得楚方同意就把座机线拔了, 她的移动电话放客厅。即便出现紧急情况也不怕, 她司机住楼下，司机家也有电话。 　　楚方一个人独居，也怕出现意外，比如感冒睡的神不知鬼不觉，所以不光把自家钥匙给司机的妻子一把，还把司机的电话给公司高管，找不到她可以找司机。 　　话说回来，楚方虽然不是第一次，下午又重温几次，可这中间隔了十几年，楚方还是不习惯跟异性太亲密。 　　由于多年前被下一次药，以至于楚方内心深处有点恐惧。 　　饭毕，两人洗漱后，即将真刀真枪，不再是下午那般隔靴搔痒，楚方犹豫了，期期艾艾地问：“连着上几天班累不累？” 　　秦峰愣了愣，不解其意。可当他看到楚方羞红了脸，福至心灵，“素了那么多年，你说呢？” 　　楚方的脸险些滴血，忍不住嘀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你这样啊。” 　　“以前也没看出来你这么别扭。楚总，您真表里不一啊。” 　　楚方不禁说：“你不是？” 　　“我是你也是，我们绝配不是吗？”秦峰关掉客厅的灯。 　　楚方吓一跳，反应过来就往卧室跑。 　　秦峰随她进去抬脚踢上房门，“这房子隔音可不怎么样。” 　　准备往床上跳的楚方停下。 　　秦峰：“你该庆幸这里以前是一层一户的专家楼啊。” 　　“你你，既然知道就不怕，不怕他们听见。”楚方不禁朝下面看一下。 　　秦峰打量一下她的床，“床挺好，我动作慢点应该传不到楼下。” 　　“闭嘴！”楚方不禁瞪他，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秦峰笑着掀开被子，“那就不说？”拍拍身边的位子。 　　楚方不由得后退。 　　秦峰突然起身抓住她的手臂，不待她反应过来把人撂到床上。 　　楚方懵了。 　　秦峰俯下身去。 　　楚方回过神就挣扎。 　　秦峰低头亲亲她的唇角，没什么经验的人不习惯，浑身僵硬也忘记挣扎。 　　见她这么老实，秦峰满意的露出些许笑意，褪去她身上的遮羞布。 　　滨海的夏天虽然即将到来，毕竟还没来，晚上的空气带着浓浓的凉意，哪怕窗门紧闭。 　　楚方不由得缩缩身体。 　　秦峰拉起被子裹住他二人。 　　楚方不由得闭上眼睛。 　　“当上断头台呢？”秦峰气笑了。 　　楚方也觉得不合适，睁开眼却不敢跟他对视，“那你你，关灯？” 　　“遵命，楚总！”秦峰关上电灯以及床头灯。 　　楚方不禁说：“你能不能不说话？” 　　“好，用做的。”秦峰低下头，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张紧张害羞又忍不住抱怨的小嘴。 　　…… 　　翌日清晨，秦峰睁开眼习惯性坐起来，看到近乎陌生的场景愣了好一会儿，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这是楚方的闺房。 　　下意识朝身边看去，空无一人。 　　秦峰心说，难道是一场梦。 　　这个想法刚涌入脑海，脑海中多出一场梦，仔细回想，那不是梦，是他和楚方的第一次。 　　果真不出他所料啊。 　　当年之所以当做梦一场和他先前的猜测一样——他穷学生一个，不信有人投怀送抱。又因当时床上没有另一人睡过的痕迹，虽然很真实，他也以为梦到前世跟女伴翻云覆雨的场景。 　　秦峰好奇，当年楚方应该是半夜离开的。这次在她自己家，又是因为什么呢。 　　“你醒啦？” 　　秦峰惊了一下，看到楚方擦头发，笑了，“怎么也不等我。” 　　“等你干嘛？”楚方下意识问。 　　秦峰：“帮你洗。毕竟是因为我脏的。” 　　楚方后悔过来，瞪他一眼就往卫生间去。 　　秦峰跟过去。 　　楚方下意识回头，看他大咧咧的，赶忙把他推进去，“穿衣服。” 　　秦峰啧一声。 　　楚方：“窗帘！” 　　秦峰下意识朝窗户看去，刺眼的朝阳照进来，慌忙退回卧室。 　　楚方忍不住笑了。 　　“你等着。”秦峰找衣服。 　　楚方仗着他暂时不敢出来，淡淡地瞥他一眼表示不屑。 　　秦峰抄起外套往腰间一系就趿拉着鞋出来。 　　楚方吓得躲到卫生间，还用身体挡住门。 　　秦峰不由得轻笑一声，“你家几个卫生间？” 　　“干嘛？” 　　饱含警惕的声音传出来。 　　秦峰：“刷牙洗脸跟我回家。” 　　楚方打开门，试探道：“我也去？” 　　“看你自己。不过你过去恐怕也是一个人呆着。秦渺渺退一步不容易。”离高考不足一百天，秦峰也不敢刺激傅凌云，以免他误以为他和楚方好事将近。 　　说起孩子，楚方忘记忸怩，“我还是不过去了，得去工地看看。省得渺渺以为我得寸进尺。” 　　秦峰笑出声来。 　　楚方不觉得自己的话好笑。 　　“渺渺确实说过你得寸进尺。” 　　楚方忍不住说：“该说我们很有默契吗？” 　　秦峰进去拿掉系在腰间的衣服。 　　楚方眉头微皱。 　　秦峰回头问：“刚才没看清想再看看？” 　　楚方脸色瞬间爆红，抬手拨开他的脑袋就往外跑。只是将将跨出门，想起吹风机又回来拿，顺手帮他关上门。 　　秦峰摇摇头。 　　随后洗漱后就准备早餐。 　　注意到灶台上有牛奶和面包，秦峰懒得开火，找出果酱，给他和楚方各倒一杯牛奶就用餐盘端去餐厅。 　　“什么时候再去首都？”秦峰把牛奶递给她问道。 　　楚方：“五一过后。” 　　“那还有半个多月呢。” 　　楚方微微点头，咽下牛奶说道，“我出资等分红不管事。” 　　“甜儿的朋友要求的？” 　　“不全是。首都是人家的地盘，我一外来户什么都不懂就要决策权，人家即便还跟我合作也是一锤子买卖。” 　　秦峰赞同，“法人是他们也省得你承担责任。几个孩子花不到你的钱，赚多少是多啊。” 　　“主要是有些关系不是钱能买到的。比如邵甜儿的那些朋友，他们虽然缺钱，也不是弄不到，只是过程麻烦些。可能得多找几个人合作。我不算雪中送炭，可我知进退，以后要是在首都遇到什么困难，也好找他们帮忙。 　　“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也不愿伸出援手，我不跟他们合作，别人也不会同他们合作。除非钱来路不正的那些人。可是用那些人，极有可能引火上身。” 　　“你说得对。跟甜儿门当户对的那些人其实也不缺钱，他们一句话，一天就能凑齐。可他们不收，还是按商场上的规矩来，就是不希望给祖辈亲戚惹麻烦。” 　　楚方：“甜儿说过。他们乐意跟我合作，也是所有人都知道我那个钱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即便有人想找他们麻烦，也不会从公司资金入手。” 　　秦峰放心下来，看来她的合作伙伴也很拎得清，“这一行你比他们了解，建造和销售的时候提个醒就行了。平时就放手给他们吧。” 　　楚方也是这样想的，可秦峰的想法居然跟她不谋而合。 　　“看什么呢？”秦峰奇怪。 　　楚方收回视线，“你好看！” 　　秦峰险些咬到舌头，“我没听清。” 　　“那是你年龄大了。” 　　秦峰拉着椅子绕到她身边。 　　楚方如惊弓之鸟跳起来。 　　秦峰乐了，“真该让你那些员工看看。” 　　“吃饭！”楚方说出来又恐这两个字不够，“渺渺该等急了。” 　　秦峰也怕他儿子嫌他得寸进尺，也不敢再得寸进尺。 　　饭毕，秦峰先送楚方去公司，然后再驱车回家。 　　然而即便没怎么耽搁，到家也快十点了。 　　秦渺渺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怎么了？”秦峰锁上车门明知故问。 　　渺渺送他一记白眼，转身回堂屋。 　　秦峰跟进去，“看看这是什么。”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我的礼物？”渺渺回过头，看到袋子的形状像衣服，“无事献殷勤。” 　　秦峰笑道：“我的。” 　　渺渺眨了眨眼睛。 　　傅凌云放下笔，“我看看。” 　　秦峰扔给他。 　　傅凌云不见吊牌，可是摸摸布料手感，禁不住说：“国产还是外国货？” 　　“有可能国内代加工的，不过牌子不是国产的。国产大品牌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据我所知他们很少生产休闲男装。” 　　傅凌云点头：“女人的钱好赚。再说了，女人不光需要职业装休闲便装，还需要裙子。女人一季衣服的钱足够男人穿一年的。” 　　“那是男人懒。” 　　傅凌云：“那您今年买过几次衣服？” 　　秦峰整天坐办公室，穿衣服很省，今年第一次穿新衣服，还是楚方送的这两套，“女人也有节俭的。” 　　“那是她们的丈夫没本事，需要女人赚钱养家。”傅凌云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说辞，“哪个女人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啊。” 　　秦峰想笑：“你倒是了解。” 　　“您教得好。” 　　秦峰噎住了，“……写你的试卷去。” 　　傅凌云把衣服还给他。 　　渺渺好奇：“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你买衣服？” 　　“我过几天去看你三哥。这是战袍。”秦峰把衣服叠好，“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楚方在港城见多了，应该怕我衣着普通，别人看到了又胡思乱想吧。” 　　傅凌云点头，“是的。不过这样总有一天也会被拆穿吧？” 　　秦峰：“咱家是没多少钱，可我们家有人啊。我要是穿着拖鞋背心过去，跟人家说市长夫人是我朋友，跟邵将军的女儿是校友兼朋友，他们也不信。欺负了青云我再欺负回来也晚了不是吗？” 　　渺渺赞同，“难怪大晚上的还陪楚方看电影。”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秦工，辛苦了。” 　　秦峰气笑了，“没大没小！” 　　渺渺立即给他倒杯水。 　　秦峰：“我请好假了，下周五的飞机，可能得去四五天，你们自己坐公交车回来。” 　　傅凌云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然而他出发那天楚方去机场送他，却要揽下接送秦渺渺和傅凌云的任务。 　　秦峰不放心。 　　楚方的意思不能一直让他搁中间斡旋，总要私下接触。与其以后同住一屋檐下贸然热络，不如现在慢慢来。 　　秦峰想想她说的也对。下了飞机就给他爹妈去个电话，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方便的话问问渺渺和凌云的想法。如果不希望楚方送他们，就给楚方打个电话。 　　老两口乐于看到楚方对俩孩子好，所以在电话那端跟秦峰保证，他们会看好俩孩子。 　　秦峰也知道俩儿子孝顺，即便不希望楚方送他们，为了让老两口高兴也会硬着头皮上楚方的车。 　　翌日清晨，估计俩儿子还没起，秦峰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出所料，是他爹接的，告诉秦峰楚方昨晚送他们回来临走的时候又要送他们去上学，他俩拒绝了。他劝两句，小哥俩又同意了。 　　听到这些秦峰放心了。 　　在小县城租一辆面包车，买一些吃的喝的去草原上探班。 　　《秦王李世民》的制作单位跟导演联系过，傅青云的父亲打算过去，但什么时候不一定。 　　导演想到秦峰工作忙，而且还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便告诉制作单位的领导，什么时候来都行，他们都欢迎。 　　又怕工作人员不懂事，把人一博士挡在外面，特意交代场务，要是来个很好看的男人，就直接放他进来。以至于秦峰到拍摄基地一路畅通无阻，很是顺利的就看到他儿子。 　　大半年不见傅青云脸上的婴儿肥褪去，有点青年人的样子了。 　　青年身着甲胄，骑在马上，宛如一将军，让秦峰意外又欣慰。 　　场务见他驻足，不确定地问：“您不是秦博士？” 　　秦峰想笑：“叫我秦峰就行。” 　　场务佩服有学问的人，“哪能啊。秦工，怎么不过去？” 　　“拍好了再过去。” 　　“打戏麻烦，快则半小时，慢了有可能得半天。” 　　秦峰微微摇头：“我可以在这边待两三天。对了，车里有吃的喝的。”说着轻轻拉开车门，怕惊动十米之外的演员们。 　　场务看到吃的喝的得有十箱，“您太客气了。” 　　“不值钱，都是些水和方便面。楚方楚总说，你们忙起来顾不上吃饭，这边也没自来水，建议我买这些。”秦峰不待他开口，撕开箱子递给他一瓶。 　　这边离县城不近，两个小时车程，拍摄任务又重，因此就算有空也是趁机休息，都懒得往城里去，这也导致场务看到方便面跟见着亲人一样。 　　秦峰递给他一包面，一手拎一个箱子，分给周边的工作人员。 　　拍了两个小时，演员光坐在马背上也累了，导演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就让他们歇息，然后大步朝秦峰走来。 　　待到跟前眼中一亮，热情的伸出双手，“秦工，久仰大名。” 　　秦峰笑笑，“青云给您添麻烦了。” 　　“青云懂事机灵，一点就透。”导演松开他就忍不住问，“秦工大老远过来不会今天来明天就走吧？” 第104章 客串 　　秦峰笑着说：“不会。是青云想我了吗？” 　　导演：“春节都没回去, 青云想你那是肯定的。我——”一见傅青云提着剑跑过来，想起当务之急是先拍好眼前这场戏，“你们父子二人先聊, 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秦峰叫住导演。 　　导演疑惑不解。 　　秦峰递给他一瓶纯净水。 　　导演眼底闪过些许诧异, 实属没想到整天跟铁疙瘩打交道的人这么会做人。 　　随即一想又觉得正常, 他若只是长得好学历高，楚方有可能钟情于他, 可很难做到替他探望养子, 还随手投一百万帮他们改善伙食的地步。 　　“多谢。”导演笑容可掬地接过去，就对傅青云说，“不急，好好歇歇，我跟群演讲讲戏。” 　　傅青云矜持的点点头。 　　然而导演一走, 他就扔下宝剑朝秦峰怀里扑，以至于猝防不及的秦峰往后踉跄，招呼他的场务忙扶着他, 想提醒傅青云慢点，就听到他跟念经似的问, “爸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路上顺利吗？” 　　秦峰好笑：“一口气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傅青云的脸热了，从他怀里退开。 　　场务看到向来老成持重的人还有这么害羞的一面, 顿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忍不住打量他。 　　傅青云被他看到愈发羞赧, “爸, 我们去车上坐。”拽着他就往面包车里去。 　　秦峰拍拍他的头盔, “装得下你吗?” 　　傅青云停下。 　　秦峰请场务帮忙找个板凳。 　　场务立即去演员休息区找来俩椅子, 其中一个还是扮演尉迟敬德的中年演员贡献的。 　　导演很希望拍出一部制作精良又云集俊男美女的电视剧。可他也怕历史研究员组团嘲讽他, 所以像比李世民大十多岁的尉迟敬德，大十岁的程咬金，以及传说中秦琼的表弟罗成等人都找青年中年演员扮演。即便是青年演员，也比傅青云大六七岁，能一眼看出年龄差。 　　剧中这些老将军把李世民当主公又当晚辈疼宠，现实中这些人跟傅青云没有利益冲突，也不存在竞争关系，又知道傅青云的未来养母有钱，而这个年代演员片酬不高，指不定哪天家里遇到困难就得找傅青云借钱，所以也都把他当自家弟弟或侄子。 　　初来乍到的秦峰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场务指给他看哪个是“尉迟敬德”的时候，有个中年男子冲他笑着摆手，秦峰就知道自家三儿子在剧组过得不错。至少心情不错。 　　秦峰问场务，“那边有水吗？” 　　场务只顾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把摄影机前的主演们忘了。 　　经他提醒，立即搬一箱水和一箱方便面过去。 　　秦峰的视线追随他到演员休息区，看到一个中年演员拿着搪瓷缸子朝场务走去，随后拆一包方便面，“早上没吃饭？” 　　傅青云：“早上六点就吃了。” 　　秦峰看一下表，将近十点了，“难怪。这场戏怪难拍？” 　　“最后一场在外面的打戏。” 　　秦峰注意到有穿着外族服饰的群演，“跟突厥？” 　　“就知道瞒不过爸。这边的戏一完就回影视城拍玄武门之变，然后李世民登基，这部戏就杀青了。” 　　秦峰：“那五月底能杀青吧？” 　　傅青云摇摇头：“要不了。影视城那边的景差不多好了，过去就能拍。” 　　秦峰把拧开的水递给他，又给他拆一包方便面，“早知道你们每天起那么早起来化妆，我就给你们买两箱火腿肠了。光吃面有什么营养啊。” 　　傅青云接过去，“您别看这边不是牧区，但离牧区不远，羊肉特便宜，还没腥膻味。要不是每天打戏，我指不定胖成啥样了。” 　　“别说话，好好吃。”秦峰朝主演休息区看去，“那个演员没等面泡软就吃，估计快开拍了。” 　　傅青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程咬金”，“他急性子，平时吃饭也这样。” 　　“不胃疼吗？” 　　傅青云：“习惯了。不过他因为吃饭快容易发胖倒是真的。” 　　“他那是中年发福吧？”秦峰问。 　　傅青云前世少年时期营养不良，导致他身体不是很好，临死前很颓废也没出现过中年发福这种情况，以至于听到此话愣住了。 　　秦峰：“别担心，你还小，正长身体。二十五岁以后再注意也不迟。” 　　傅青云点头，“爸不会今天来明天就走吧？” 　　秦峰确实打算明天晚上坐火车去省城。可一想今天周末，他周四晚上到滨海都不耽误事，“不，我周三下午再走。” 　　傅青云激动的险些呛着。秦峰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方便面。 　　殊不知他讨论“程咬金”几人，抓紧时间休息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的“程咬金”几人也在讨论他。 　　先前得知傅青云被父母抛弃，其中生母还早死了，如今跟着他养父，就认为他和秦峰之间应该比寻常人家的父子更客气生疏。因为大多数父亲都不善表达。 　　而今看到父子二人并排坐着，有说有笑，更像一对朋友，忍不住询问导演，那位是傅青云的养父吗？ 　　导演反问：“是不是觉得他太年轻了？走近一点看你们就知道了，和他儿子渺渺有七八分像。” 　　“尉迟敬德”道：“不是因为年龄，这感觉不像爹和儿子。” 　　导演朝那边看一下，秦峰正把傅青云的头盔拿下来，然后放自己腿上，勾着头同他聊天，远看近似于讨好。 　　“听说人家国外家长和孩子都是这么相处。秦工在国外五六年，不可能一点不受他们影响。” 　　有位老演员忍不住问：“那儿子还能听老子的吗？” 　　导演：“你看秦工不就知道了。” 　　老演员看过去，看到傅青云满脸笑容，不像马上将军，反而一身少年气，像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那是青云听话。这孩子真不错。可怜的孩子懂事啊。” 　　导演无语了。 　　“程咬金”忍不住说：“他要是对青云不好，青云还能听他的？他满十九了吧？十八岁就可以跟养父母解除收养关系了。” 　　老演员被反驳得无言以对。 　　导演打圆场，“先不说他们，说接下来的戏，争取一次过。再耽搁下去太阳当空跟早上的不衔接，明天还得过来重拍。” 　　六点钟化妆，三四点钟就得起来，哪怕晚上九点以前睡，天天这么熬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群演都不想再挣这份钱了。 　　导演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回想自己的戏份。 　　大概上到导演下到群演都希望拍好，再次开拍，两次就过了。 　　这戏一过预示着打戏只有一场——玄武门之变，还是在影视基地拍。 　　影视基地的条件虽然艰苦，可影视基地附近的民房条件都比这边的宾馆干净舒服。那边还不缺瓜果蔬菜。 　　脱了甲胄吃饭的时候，傅青云忍不住抱怨，这边要是能跟滨海中和一下就好了，那边牛羊肉很贵，青菜跟不要钱似的，这边几乎见不到青菜，他快吃的上下都上火了。 　　秦峰闻言就让他忍忍，和谈结束，补拍一下镜头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这话刚说完，导演就端着饭盒过来，向他诉苦，原本觉得突厥首领只有两场戏，犯不着花钱请演员，剧组随便一副导演就能胜任，可谁知扮上妆老十岁，跟“李世民”和谈的画面非常不和谐。 　　秦峰想起这个年代大部分剧组都很认真很节俭，小场面以及不需要露全脸的戏份几乎都让工作人员上，跟二十年后截然相反，便安慰他再找找看。 　　实在不行就找个当地人。 　　导演还没开口，傅青云忍不住说：“当地人不行，普通话都说不清楚，后期配音对不上口型。” 　　“是呀。”导演点点头，猛然盯着秦峰。 　　秦峰愣了愣，心中忽然一动，不敢置信地看着导演，合着先前那么热情是惦记上他了，“我不行！” 　　傅青云下意识问：“什么不行？” 　　“你看你爸怎么样？”导演装没听见秦峰的拒绝。 　　傅青云被问愣住，挺简单一句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导演一见他指望不上，再次转向秦峰，“你也希望我们早点杀青，青云早点回去吧？” 　　秦峰苦笑：“我普通话是没问题，可普通话跟说台词不一样啊。” 　　“突厥人的汉语也不怎么样，你别带地方口音就行了。”导演不待他开口就找化妆师，等秦工吃完就给他扮上。 　　秦峰张了张口，一个字没说出来，导演溜了。 　　“青云……”秦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傅青云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可导演对他很照顾，他也想早点回去，导演确实对扮演突厥首领的副导演不满，嫌他粘上胡子跟野人似的，“爸，要是早点拍好，我应该可以跟你一起回首都。” 　　秦峰是从首都转的飞机，滨海和省城宁阳都没有直达这边的飞机。别的城市可能有，但没有首都班次多——到首都就能买票。 　　“不是还得再补拍什么镜头？我听场务说的。” 　　傅青云点头：“明天早上和傍晚应该能拍好。和谈在帐篷里，只要不是需要点灯的时候，什么时候拍都行。” 　　秦峰闻言还是忍不住挠头，“可我真没拍过戏，都不知道摄影机在哪儿。” 　　“这点你别担心，摄影机会找你。要不要跟你说说戏？” 　　秦峰诧异，说来就来吗？ 　　傅青云点头：“很简单。第一场是突厥战败，突厥人在帐篷里商讨是跑还是向大唐臣服。你只要坐在王座上听他们说就行了。第二场和谈，你就把自己当，当乙方就行了。” 　　秦峰笑着问：“你是甲方爸爸？” 　　“我是唐爸爸。”傅青云脱口而出。 　　秦峰朝他脑门上拍一下，“那你跟导演说，拍不好别怪我浪费他的胶卷。” 　　“不会的。有胡须挡着只要你别太过，比如干瞪眼，眼珠子不知道转，应该都能过。” 　　傅青云并没有骗秦峰。 　　等开拍的时候，确实不需要秦峰做什么，宛如一吉祥物花瓶，必要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哀叹自己生不逢时，怎么就遇上李世民和他的将军们。 　　转移到另一个帐篷和谈的时候，秦峰也就比之前当“花瓶”的时候多几句台词，然后就表情凝重的拿起毛笔签下名字。 　　导演一声“卡”，秦峰长舒一口气，忙问：“过了吗？” 　　“过了，过了。”导演对画面里的场景很满意。 　　虽然突厥是战败方，他也不会故意丑化他们，一来没必要，二来突厥首领相貌出众，看起来睿智，还是败在李世民手下，反而更能突出李世民的不凡。 　　这样一来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就是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在内众望所归的事了。 　　导演可以想象等到李世民登基，不论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都会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 　　“秦工，给你添麻烦了。”导演过来同他握手。 　　秦峰笑着说：“我闲着也是闲着，没帮倒忙就好。” 　　“当然没有！”导演连忙说。 　　秦峰：“那我是不是可以卸妆了？” 　　导演下意识点头。 　　摄影师不禁说：“拍个合照留个纪念？” 　　导演想起来，“对，对，开机把拍照的过程也记录下来，回头就就——” 　　“放在片尾？”秦峰问。 　　导演一时没听明白。 　　秦峰不确定地问：“不是用作彩蛋？我看有些外国电视剧就是这样，算是留给观众的惊喜。” 　　导演忍不住问：“观众不会出戏吧？” 　　秦峰不了解这个年代的普通观众：“别提前剧透应该不会吧？” 　　摄影师道：“这场戏的片花放在这集结尾应该不会。你之前不是愁只有片头曲，没片尾曲，还不知道找谁唱？依我说直接出字幕配上片花得了。” 　　导演仔细想想国内好像还没电视剧这么干。 　　他要是这么搞，说不定还能成为媒体报道的点。再说了，行不行也不是他说了算。他这边准备好了，等交给制作单位，制作单位不满意也会找人剪掉，“行！先试试。相机呢？” 　　导演助理拿着摄影机过来。 　　扮演“尉迟敬德”等人的中年演员也忍不住过来跟秦峰合影。 　　秦峰不禁看傅青云。 　　——这什么情况啊？ 　　没等傅青云开口，“程咬金”忍不住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博士，活的。”随即就伸出手，“秦工，您好。” 　　“您好。你们圈内应该也有不少学问深的吧？” 　　“程咬金”摇头，“不一样。我们这一行有点天赋就行。你们这一行不光有天赋，还得是天才。”随即看到他另一侧的傅青云，嫌弃的摆手，“你往旁边站站，我想跟你爸单独照一张。” 　　傅青云一头黑线。 　　可还没等他发表意见，就被他的部下拉开，随后他麾下的将军每人都跟他爸照一张。 　　傅青云不禁嘀咕，“你们这么讨好他，楚方也不会送你们每人一套房。” 　　导演：“楚总是干房地产的？” 　　傅青云愣了愣，他没说吗？ 　　导演摇头确定他没提过楚方干什么的。 　　傅青云见状忍不住摸摸鼻子。 　　秦峰笑道：“回头我帮你们问问能不能拿到折扣价。” 　　此言一出围着他要合照的众人都转向秦峰，眼里的精光能把他吃了。 　　秦峰吓得赶忙说：“新开发的楼盘不是楚方一人的，她出一小部分，她朋友出一大部分，决策权在她朋友手里。” 　　导演替众人说：“那就不麻烦楚总了。” 　　秦峰：“没事的。不介意售楼处跟顾客显摆有很多名人找他们买房，他们应该也不介意给你们打九折甚至八折吧。” 　　此时能接的广告不多，商演也不多，更没有几个综艺节目，演员的收入主要来自片酬。如果一点点知名度就能转化为钱，大家都很乐意，纷纷问他楚方跟朋友合开的楼盘是不是在首都。 　　确定在首都东城那一块，交通还算便利，有意向的人都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傅青云看他爸一会儿就拿到许多电话号码，忍不住嘀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105章 良心不安 　　导演一把拉开他, 嫌他“瞎说”。 　　随后递给秦峰一把休息专用小折椅，“秦工，坐下说。” 　　秦峰说了那么多, 也不好此时再矜持, 不然也显得他虚伪, “我和楚方只是在生活上相互关心，工作上互不干涉, 只知道楼盘大概位置, 今年动工，不出意外明年这时候能交房。楼房不算高，十一层有电梯。房型应该很方正，不会为了标新立异而搞得奇形怪状。” 　　离市区近的新房都不多，更别说电梯房了。最近在看房的中年演员来了兴趣：“绿化和周边设施呢？” 　　导演：“在东城区又不是郊区, 还担心什么设施。” 　　秦峰点头：“绿化方面我没听楚方提过，应该不错。因为这个楼盘投资很大，她的合伙人来头不一般, 估计也看不上中低档小区。” 　　那中年演员担忧道，“甭说八折九折, 给我打七折恐怕也买不起。” 　　秦峰摇摇头：“话不是这样说。要我说买房子就要一步到位，而且还要往大了买。钱不够可以找亲戚借点，然后再找银行贷些钱。” 　　此言一出, 不少人的脸色变得诡异。 　　傅青云轻咳一声。 　　秦峰抬抬手：“你小孩子不懂, 一边玩去。”看向众人, “今年是九七年对吧？八七年房子多少钱一平？九零年多少钱一平？” 　　三十来岁的中年演员不知道, 但四十出头的导演很清楚, 因为房价过高, 领导人还特意登报稳房价。 　　秦峰：“百分之九十的家庭买房都需要借钱。大家知道港城的房价吗？一百平的房子在港城, 稍微像样一点的位子也得四五百万。” 　　“人家工资高啊。”有演员忍不住说。 　　秦峰：“比你们高十倍二十倍？即便二十倍，二十万也能在亚运村附近买一处像模像样的吧？” 　　众人这么一算，顿时觉得首都的房价不高。 　　秦峰：“有了房子你们不需要租房，还可以把老人接过来帮你们照看孩子，那样夫妻二人都可以出去工作。老人跟你们住一块，也省得他们生病了，你们请长假回家照顾。” 　　众人深以为然。 　　导演不禁说：“秦工，您应该去干房产销售。” 　　秦峰微微摇头，“你们信我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别人会觉得我忽悠。”顿了顿，“你们要是想好了一起买，肯定能便宜不少。” 　　有年轻演员试探道：“不是说房价要跌吗？” 　　傅青云闻言就想开口，一想他一大一学生，说出来也没人信服，就跟那演员一样看向他爸。 　　秦峰揉揉额角，“这话怎么说呢。现在的首都跟十年前比是不是特繁华，外来务工人员也越来越多？” 　　众人不解其意，但都老老实实点头。 　　秦峰：“以前租房一人一间，现在是不是得几人一间？学过历史的咱们都知道，物以稀为贵吧？” 　　众人恍然大悟。 　　导演想说什么，看到秦峰张嘴就把话咽回去，听他说，“以前单位会分房吧？现在也只有医院医院公安局这些单位会提供住处对吧？那些没房的当地人怎么办？” 　　众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两个字——买房。 　　秦峰：“需求大于供给，上面让跌有用吗？现在可不是三十年前一切都是国家说的算的时候。”顿了顿，觉得这话说太满，以免给傅青云拉仇恨，“市场短期波动很正常。如果你家只有一套房，卖了就没得住，短期内涨跌跟你也没太大关系吧？顶多用房子贷款的时候少贷几块钱。” 　　导演仔细想想真是这个理，“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秦峰心说我也不过仗着重活一世的优势，“不过是多去了一些地方。” 　　摄影师不禁说：“秦工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十几年前吧，首都那些大杂院都没人稀罕。现在两间小院子都比电梯房值钱。像模像样的四合院更是有市无价。” 　　秦峰点头：“地段好的房子即便没有涨太多，也比犄角旮旯里的好出手。哪天家里需要钱，说卖就卖了。尤其在首都这个最不缺有钱人的地方。” 　　摄影师深以为然。 　　秦峰笑道：“滨海的房子便宜，即便你们当中有人是滨海的，我都不建议你们在滨海买房。那儿万元户都不多见。” 　　导演无比赞同，“一套房子卖一年。” 　　“是呀。”秦峰觉得说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先把我的妆卸了？” 　　导演立即让化妆师过来帮他卸妆。 　　先前说跌的年轻演员挤到秦峰身边，“秦工，我家总共几万块能买个什么样的？” 　　秦峰看一下他的年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几个人住?” 　　“暂时一个人，以后可能两个人。” 　　秦峰：“那就看看老破小。” 　　青年演员的脸色变了。 　　秦峰料到他会不高兴，“老破小有老破小的好处，一来你没什么压力，接戏可以随心所欲，不必担心被金钱绑架而去拍一些垃圾戏。很垃圾的戏让你当主角也不如精品剧里的小配角。 　　“你一个人住，又经常出来，一室一厅就够了。老破小周边生活配套齐全，下楼就能吃烧烤。”停顿一下，见他有认真听，“有了房子，你如果是外地人就可以把户口迁过来，万一拆迁可就是单车变摩托了。” 　　青年演员恍然大悟。 　　导演不禁拍大腿，直呼：“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拆。” 　　秦峰摇头：“也有可能一辈子拆不了。” 　　导演：“那肯定是因为拆不起。要是卖的话，绝对比买新房赚得多。” 　　秦峰想想他以前听说过的老破小，确实很值钱，“也对。不过买房的时候最好找个懂行的。万一买了法拍房就麻烦了。” 　　这些整天在影视基地偏远地区拍戏的人不懂法拍房，就让秦峰解释。 　　秦峰：“欠账被起诉，房子已归法院，但他们还在住。要是买二手房，看的时候最好要他们的房产证，或者土地使用证明。没有这些他们说的天花乱坠，给你们减去一个零都不能买。” 　　一些年轻演员后怕，买卖这么简单的事里面居然这么多门道。 　　秦峰看到化妆师拿湿毛巾过来，就闭上眼睛和嘴。 　　手里有点钱或者家里能给点支持的演员甚至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心动，低声交流一番，就给导演使眼色。 　　大家一起工作几个月，多少有些默契。 　　导演看出他们希望秦峰给他们找个懂行的，就冲他们摇摇头，小声说：“回头我们去看楼盘的时候，让售楼处的人帮你们看看。他们开发楼盘免不了跟政府部门打交道，等你们看好了，就让他们帮忙去法院查一下。” 　　众人心里踏实了。 　　傅青云的内心很复杂，等他爸卸好妆，就试探着问：“我也想买个老破小。” 　　导演闻言好笑：“你还用买？” 　　傅青云点头。 　　秦峰：“片酬够吗？” 　　导演替傅青云告诉他买新房不太够。 　　秦峰道：“回他找你爷爷奶奶借点，买在你学校附近，那边交通便利，上课也方便。” 　　“您同意了？”傅青云又惊又喜又不敢信。 　　秦峰：“买了房你不住也可以租出去。房租再少也比存银行合算吧？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此言一出，众人相视一眼，他们怎么又没想到还可以出租啊。 　　这让原本有些犹豫的人决定在首都买房。 　　多年后，有的人退圈了，有的人还在娱乐圈奋斗，可是说起房子以及首都户口，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禁不住感慨多亏了跟傅青云一个剧组。不知真相的人便把他们未说出口的感谢放到傅青云身上，以至于无论哪个论坛说起傅青云都说他人品好。 　　话说回来，傅青云身为学生又要兼顾拍戏，忙得不可开交，秦峰就揽下此事。 　　傅青云也知道他爸人脉广，所以《秦王李世民》杀青后拿到所有片酬，等放暑假回滨海就交到秦峰手上。 　　秦峰打电话询问一下邵小美首都老破小的价格，确定傅青云的片酬不够就去找他爹妈。 　　老两口不担心顾无益和顾小二，他们将来的工作跟秦峰一样好，待遇应该也跟他大差不差，那肯定姑娘上赶着追他们。 　　他们最担心工作不稳定的傅青云。 　　傅青云不是戏曲演员，也不是歌唱家，更不是话剧演员，在老一辈人看来就有点不稳定，一直担心他不好找对象。 　　乍一听说给傅青云买房，老两口立马把这些年存的钱都拿出来，反正跟儿子住，未来儿媳妇也有钱，花不着他们的钱。 　　秦峰收下：“回头让青云双倍还你们。” 　　他爹赶忙说：“可别给孩子压力。他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知道。”秦峰看一下表，快中午了，“我跟楚方约好了，该走了。” 　　他妈提醒：“跟渺渺他们说一声。” 　　秦峰朝院里去。 　　院里有果树，栅栏院墙附近还有大树，阴凉地多，比屋里还凉快，几个儿子都在外面。楚方借给秦峰开的那辆车也停在门口树下。 　　秦峰一边打开车门一边交代，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渺渺禁不住嗤一声。 　　秦峰挑眉，“你爸我多大了？” 　　“又没说不让你去。”渺渺不禁瞥他一眼嘟囔道。 　　秦峰：“不想做饭就去买些凉拌菜，蒸点米饭。” 　　“爷爷奶奶吃什么？”渺渺嫌他不懂事。 　　秦峰想了想，“买些卤肉，比如卤牛肉，卤的软烂的鸡肉，拍个黄瓜，或者糖拌西红柿。” 　　渺渺没想到他真能回答出来，倍感无趣的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秦峰前脚走，傅青云就接到他老师的电话，九月份一开学就会有两个剧组来电影学院选角，虽然不清楚是主角还是配角，他都要有所准备，这俩剧组班底都很不错，别因为放假真把自己变成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了。 　　这个年代没几家经纪公司，导演剧组找人首先想到的是专业院校。高校老师跟制作单位制片公司的关系很近，傅青云不信他班主任就知道这一点信息，就问她剧组的情况。 　　得知一个电影一个电视剧，傅青云不意外，可一听他班主任说出故事类型，联想上辈子跑龙套的剧组，忽然就明白是哪两部戏。 　　傅青云很犹豫。可他远在滨海老师都记着她，不希望她失望，便满口答应下来。 　　顾无益等人都在外面，没看到他的脸色极为复杂。 　　等傅青云出来已调整好，这也导致谁都不知道傅青云遇到了他重生带来的一大弊端。 　　儿子们都在家，秦峰陪楚方上大半天班，傍晚七点多就乖乖回家了。 　　天气炎热，酷暑难耐，秦家一众做饭很晚，他到家时将将把碗筷拿出来。 　　渺渺禁不住吐槽：“您老闻着味来的吧？” 　　秦峰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去洗脸洗手。 　　饭后，实在忍不住的傅青云就找上秦峰，想跟他聊聊。 　　秦峰不认为跟楚方有关，不然秦渺渺早跳起来了。估计他有喜欢的人了，就让他去书房。 　　窗户和台扇都打开，二楼书房凉快许多，秦峰就让他坐下慢慢说。 　　重生这事太惊悚，傅青云打算烂在肚子里，只说他上午接到一个电话，有剧组前期筹备的差不多了，打算去他们学校选角。 　　秦峰疑惑不解，“挺好啊。怎么了？” 　　“老师让我跟同学，也是我室友，他人挺好的，我俩一块去。要是回头我选上了，他落选了，这……?”傅青云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老爹，实则不然，这两部戏不论主要配角还是主角他前世都没参与，都是别人的机缘。虽然不是他同学，可他良心上过不去。 　　秦峰好笑：“我还当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落选？《秦王李世民》给你的勇气吗？” 　　傅青云被问愣住。 　　“《李世民》剧组的那个导演确实说过你有天赋，长着一副正统小生脸，可人家选的男演员要是普通小人物呢？你是身高普通还是脸普通？” 　　傅青云再次被问住，喃喃道：“电视剧是宫廷戏，王公贵族仪态不好，长得磕碜才会让人出戏吧？” 　　“如果导演要的是机灵中带有天真，好比秦渺渺那样的，你觉得你能被选上吗？你虽然是《秦王李世民》这部剧的男一号，可你别忘了，这部剧还在后期制作中。在外人看来你只是一大一新生。” 　　好有道理啊。 　　傅青云无言以对。 　　秦峰又说：“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想这么多，若是试镜的时候你因为太重视，紧张的弄巧成拙了呢？” 　　这些傅青云都不曾考虑过，“那我……?” 　　“轻装上阵别想那么多。你那个室友若是因此跟你绝交，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再说了，你选上了就能保证顺利拍完？” 　　傅青云不懂他啥意思。 　　“万一马惊了从马上摔下来呢？”秦峰不待他开口，“就算拍完，你就能保证过审且顺利播出？” 　　前世没问题，可今生，傅青云说不准。 　　前世这个时候也没有《秦王李世民》这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 　　可能也有，像他爸说的项目夭折了。 　　秦峰看着沉默的傅青云问：“还有问题吗？” 　　傅青云摇摇头。 　　“你现在怎么想的？” 　　傅青云：“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我想试试。” 　　兴许因为他长得太正统，或者主角已定，用他会盖住主角的风头，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 　　“这就对了！”秦峰考虑到他内心敏感，想想该怎么开解他，“你班主任让你俩都去，这是想上双保险。万一他落选你选上了，他不怪你，你因为那部戏名声大噪，他想让你带带他，你会拒绝吗？” 　　傅青云毫不犹豫地摇头。 　　“这不就结了。” 　　傅青云不禁点头，好像是这样。 　　秦峰：“如果依然觉得过意不去，拍《李世民》的那个导演，你也认识那个制片人，就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项目，把你同学推荐过去不就行了。” 　　同学是傅青云杜撰的，可他爸说的很有道理。 　　离开学还早，他就在这边想七想八，万一等九月份三个剧组甚至四个剧组去他们学校选角，他岂不白纠结这么久。 　　“我懂了。”傅青云的眉头松开，心胸都开阔了。 　　秦峰起身关上台扇，“下楼，外面凉快。” 　　“外面蚊子也多啊。”傅青云不禁说。 　　秦峰闻言就拿两盘蚊香，门边点一盘，窗台上点一盘。 　　片刻，从屋里到院里都弥漫着蚊香味儿，蚊子不得不迁徙。 　　秦老汉不需要用蒲扇拍打蚊子，就要把床搬出来睡觉。 　　周氏念叨他：“还当在村里？” 　　秦老汉：“风扇太吵。” 　　顾无益闻言道：“那我们把沙发和茶几移一下，您在吊扇底下睡？房门敞开，吊扇开中三档就行了。” 　　秦老汉看向他儿子。 　　台扇放床边，吊扇吊在天花板上离床远，确实比台扇的声音小，“行吧。”随后就带着儿子们把茶几和风扇移开。 　　翌日到单位给楚方去个电话，别给他爹妈买空调了。 　　台扇都嫌吵得慌，空调一开还不得把他们吵得心慌难受神经衰弱。 　　楚方其实想给渺渺安空调，孝敬老两口不过是曲线救国。她一见此计不成，只能坦白。 　　秦峰料到了，不过九点以后楼上就凉快了，台扇扇到三更半夜都得盖上薄薄的线毯，不需要空调。 　　中午是很热，但出了家门都凉爽。 　　秦峰不希望楚方误会，七月下旬的一个周末，大暑时节，邀请楚方来他家。 　　傍晚很热，八点多洗了澡到楼上，凉风习习非常舒服。 　　楚方诧异：“这儿好像比我那边温度低？” 　　“这边靠近郊区，没有一排排高楼阻挡，温度至少比你那儿低三度。” 　　楚方终于明白对面五里墩不差钱的人怎么都不买空调，“不过我还是觉得买一个好，冬天用得着。” 　　秦峰摇摇头，吐出两个字——暖气。 　　楚方又惊又喜。 　　秦峰：“等到年底再过来过年就不冷了。” 　　楚方不由得露出笑意，可一看到身边的床，“晚上怎么睡？” 　　“该怎么睡怎么睡。” 　　楚方朝外看去。 　　“担心渺渺？”秦峰也洗好澡了，不需要下楼，见状关上房门。又怕秦渺渺不懂事，犹豫三秒从里面别上。 　　殊不知秦渺渺压根没想起来。 　　翌日想到楚方跟他爸共处一室，没等他发表看法就被他大哥和二哥哄下楼。 　　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 　　在秦家楚方第一次跟秦峰住一起很不自在，第二次再来，渺渺欲言又止没说出来，楚方的胆子大了。 　　等到开学渺渺升高三忙了，也没空管她。 　　由于顾无益他们都去上大学，包括考上政法大学的傅凌云也跟傅青云去首都了，家里人少了，平时只有老两口在家，周氏忍不住让秦峰去接楚方。 　　楚方有车方便，南边大路不堵，从秦峰那儿得知老两口喜欢她去，她也不再客气。 　　渺渺发现回去五次能碰到她四次，一天晚饭后，父子俩到楼上，渺渺就去他爸房间，询问他和楚方是不是要结婚了。 　　秦峰诧异：“听谁说的？” 　　“还用人家说？她都快把这儿当自个家了。” 　　秦峰反问：“今天怎么没来？” 　　“……是呀。”秦渺渺奇怪。 　　因为楚方出差去了。 　　秦峰：“楚方平时工作忙还得出差，也只有周末有空。跟我住不需要担心家里遭贼，不用担心一觉睡过去，她才能睡个囫囵觉。” 　　秦渺渺闻言回归正题，“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反正不是今年。至少等楚方在首都的分公司办起来。”秦峰说出来，又怕他不信，“墙壁都没刷，用这老样子迎娶楚方，你觉得合适吗？” 　　渺渺觉得旧房子很合适，可他不希望楚方那么快成为他法律上的妈，“不合适。人家可是楚总。” 　　“知道就行，别瞎想。”秦峰准备送客，电话响了。 　　渺渺朝楼下吼，“奶奶，我们在楼上接。” 　　楼上有分机，秦峰拿起来一听是傅青云的声音，就给渺渺。 　　渺渺跟他三哥说两句就把电话给他爸。 　　秦峰明白，傅青云这个电话不是问候家人唠家常，而是找他，“出什么事了？” 第106章 爱屋及乌 　　开学不到一个月, 无戏可拍，房子也没踅摸好，他白天黑夜都搁学校里, 傅青云能出什么事啊。不过是告诉他, 他参加两个剧组的面试, 电影那边落选了，导演嫌他的长相不够淳朴, 因为人家筹拍的电影算是一部乡村爱情片。 　　秦峰听出傅青云的失落, 在电话这端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傅青云羞赧，气得大呼小叫，“再这样我挂了！？” 　　秦峰登时不敢继续，“电视剧呢？” 　　一说到正事，傅青云认真起来, “电视剧是一部清宫剧，双男主双女主，我两个男主都试了, 不过最后只面上第二男主。” 　　“那也挺好。”这个年代的电视剧离秦峰太遥远，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话还说不清楚, 不敢给他太多参考意见，“清宫剧是不是搁首都就能拍？” 　　傅青云说不准，因为电视剧名字还没定, 今天刚签约, 他还没见到剧本, “可能会去承德避暑山庄。” 　　“那也不远。”秦峰好奇, “这戏应该不需要大半年吧？” 　　傅青云：“听说也就二十集, 比《秦王李世民》少一半, 承德也不需要搭景, 稍微布置一下就行了，十月开机到十二月底就差不多了。我说的是阳历。” 　　秦峰：“真像你说的这么快，又是现场收音，后期制作顶多两个月就能完成。要是像港城那边快节奏，还能赶上春节播放呢。” 　　“编剧是原作者，也是制片人，应该不会为了赶时间糟蹋自己的作品。” 　　秦峰不禁说：“那就好。制片人让你怎么演就怎么演，她比你更了解角色，千万别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我知道。”傅青云上辈子跑龙套都没接触过清宫戏，他拿奖的那部电影还是文艺片，这个电视剧算是喜剧，他再活一世也不敢眼高于顶。 　　秦峰见他这么听话，放心下来，“那个房子最近有头绪了。” 　　“那不需要爷爷奶奶的钱了。” 　　秦峰：“片酬？” 　　“是呀。不过只给一半。” 　　秦峰安慰他：“一半不少了。你现在还是新人，等《李世民》和这部剧播出，有了名气片酬自然会涨。有广告就更多了。” 　　傅青云不由得“嗯”一声。 　　秦峰突然想到这个年代的演员辛苦，不像二十年后，想拍就拍，不想拍让全剧组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可因为敬业，演员为了提神拍夜戏烟不离手，又因为此时的演员地位不高，投资人让喝就得喝，一个个都是海量，再有打戏亲自上，可以说从里到外没一处好的。 　　秦峰不希望二十年后的傅青云的身体还没他爹妈好，“回头到了剧组别人要是问你父母做什么的，我这边你实话实说，不过要加一句，你爸我管得严，不许你喝酒抽烟。” 　　“啊？”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傅青云一时忘了言语。 　　秦峰：“我知道你们演员，等戏无聊不是抽烟就是喝酒解乏，有的甚至打扑克，越玩越大，最后成了烂赌鬼，你不许学他们。” 　　傅青云恍然大悟：“不会的。抽烟牙黄，这个戏的制片人应该不会允许镜头里出现这点。” 　　“那就好。回头多买几罐咖啡和茶。”秦峰说着忽然想到他家三崽子的片酬都在他这儿，身上就几百块钱生活费，“我给你买吧。” 　　傅青云不禁说：“不用了吧。上部戏都没多少夜戏。” 　　“那个导演倒是想，可大晚上的演员从马上掉下来都看不见，他敢整夜整夜的拍吗？”秦峰心说又不是二十年后搁影视城里，一块绿布就能解决一切。 　　傅青云不敢反驳：“好吧。寄之前跟我说一声。” 　　此时的邮递太慢太慢，秦峰没打算用邮递。 　　翌日下午送秦渺渺回学校的路上拐去百货公司，买两罐咖啡。 　　渺渺接过去，“爸，这里面是传说中的咖啡豆吗？” 　　“怎么可能。你三哥又没咖啡机。” 　　渺渺嫌弃的还给他，“速溶咖啡再好能有多好。” 　　秦峰乐了，“那赶明儿你去首都上学，放假的时候去你三哥剧组给他煮咖啡？” 　　渺渺不禁瞪眼。 　　“没逗你。让你三哥给你开工资，你等于他的助理。” 　　渺渺忍不住说：“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端茶倒水打扇子？” 　　秦峰点头。 　　“你真会出主意。等我到首都可就是政法大学的大学生了。你让我干小学生也能干的事？” 　　秦峰忍住笑：“先别暴躁。听我说——” 　　“谢谢你，我不听！” 　　秦峰还是得说，“你三哥他们——” 　　“不听，不听，不听！”秦渺渺捂住耳朵直摇头。 　　秦峰拉住他的手，“没逗你。你三哥他们每拍一部戏一个广告都得跟人签合同。可你三哥学的是拍戏，只懂一点民法，像涉及到商业的那些他们都不懂，很容易被骗。你到时候帮他们看看合同，等你毕业开律师事务所，还愁没客户吗？” 　　渺渺的另一只手也不由得放下来，“你的意思提前跟他们搞好关系？” 　　秦峰点头：“有句古话叫朝中有人好做官。他们要是知道你四哥在公检法某一个部门，肯定会认为你比旁人懂得多。哪怕不需要你四哥帮忙。” 　　渺渺恍然大悟，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亲爹！” 　　“滚！”秦峰朝他手上一巴掌，“上车！” 　　秦渺渺绕到驾驶室帮他打开车门。 　　“小狗腿子！”秦峰禁不住笑骂。 　　渺渺不以为意绕到另一边坐进去，“他寒暑假休息怎么办？” 　　秦峰：“等你三哥有了名气，可能比高三毕业班的学生还忙。” 　　渺渺忙问：“那是不是能挣很多钱？” 　　“这得看他多有名。” 　　秦渺渺立即双手合十，“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齐天大圣阎王老爷，看在唐太宗的面子上，保佑我三哥凭《秦王李世民》这部电视剧一炮而红吧。我下周回去就给你们上香。” 　　秦峰哭笑不得，“胡咧咧什么。” 　　“我说真的。”渺渺掏出本子和笔把他提到的神仙记下来，“哪儿有卖香火蜡烛的？” 　　秦峰愣了愣，不敢置信，“你来真的？” 　　“这事还能有假？”渺渺瞥他一眼，“我祷告都出去了，说不定现在玉皇大帝都听见了。” 　　秦峰叹气：“你还是我儿子吗？” 　　“因为你不信鬼神？我也不信。” 　　“你现在干嘛？” 　　渺渺把本子和笔放书包里，“现在不是需要吗。” 　　秦峰张了张口，“……合着需要的时候才信？” 　　“是呀。”渺渺点点头，理所当然道：“不需要信他们干什么。” 　　秦峰服了他儿子了，但也懒得惯他。 　　十一国庆节前接他回来，秦渺渺问他的香火蜡烛买了没，秦峰理都没理。 　　而他到市中心就要下车自个去买。 　　秦峰没想到他这么执着，现在他也大了，可以自己乘坐公交车，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就把车停在路边等他。 　　看到交警只是瞥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秦峰不禁庆幸这个年代车少，可以随便停。 　　因为无需担心，秦峰放下车座休息眯一会儿，渺渺就回来了。 　　然而看到手表吓一跳，一闭眼一睁眼居然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秦峰揉揉额角，看来最近太累。 　　此时又不禁庆幸楚方人在首都，他不需要两边跑。 　　秦峰不知道的是虽然楚方在首都，但不在公司，而是在电影学院门口。 　　上课期间大门紧闭只有角门也是虚掩着，楚方没注意到这一点，就在门口张望。 　　门卫一看就知道她是校外的，虽然看起来不像记者也不敢让她进，就让她先登记，随后帮她打电话。 　　傅青云下了课听班主任说门口有个女人找到，就猜到是楚方。 　　然而他同学也听见了，纷纷要跟他一块去看看何方神圣。 　　傅青云拗不过他们，只能由着他们。 　　临近大门，傅青云见她脸上不见焦急，知道没啥大事很想回去。可一想他爸都把人睡了，又不好意思，就慢吞吞往那边移。 　　楚方也担心傅青云掉头就走。看到他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来了，不由得露出笑脸，把提包给他，“你爸让我给你的。” 　　傅青云庆幸他过来了，“知道了。我爸电话里说了。没啥事你，你工作挺忙的，忙去吧。” 　　楚方递给她一张名片，“我还得再在首都呆几天，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 　　傅青云接过去就揣兜里。 　　楚方冲他挥挥手就开车走人。 　　而他的那些同学一看到车，惊呼一声，因楚方这辆车是她合作伙伴的豪车，随后就纷纷问傅青云那个漂亮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傅青云真想说没关系，“我后妈。” 　　几个同学又不禁惊呼一声。 　　傅青云怕他们误会他爸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我是我爸收养的。我爸没结过婚，跟她年龄相仿，别瞎想。” 　　几人确实想多了。 　　闻言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有机灵的同学就转移话题，“什么东西啊？能让我们看看吗？” 　　“这不是又接一部戏吗，我爸怕有夜戏，就给我买两罐咖啡。”傅青云打开包意识到不对，连忙让同学帮他拿着，包里好像不止两盒咖啡和两盒茶叶。 　　几个小同学见他变脸，顿时不敢开口。 　　傅青云把东西都拿出来，无语又想笑，四盒咖啡和四盒茶叶。 　　“这么多？”帮他拿咖啡的同学不禁惊呼。 　　秦峰家不缺好茶叶，有的是领导给的，有的是他出差顺道买的，有的是开会时主办单位送的。可他工作忙没空喝，又因他说过好茶比咖啡贵，他的五个崽子没事就冲茶品茶。 　　家里的茶叶傅青云都认识，拿走他爸给的两盒，又拿走看起来相对便宜的两盒咖啡，“这些是我爸买的，你们手里那些应该，应该是她买的。” 　　这个“她”他们都知道是他后妈：“那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青云想想得给他爸留点面子，拿走一盒咖啡和一盒茶叶塞包里，“你们喝吗？这咖啡和茶肯定比我爸买的好。” 　　“合适吗？”很想去咖啡厅坐坐又担心人家嘲笑他乡巴佬的同学问。 　　傅青云没手表，看到同学有手表，拉过他的手看一下，“先吃饭，吃了饭去我宿舍。” 　　几人明白，立即跟他去食堂。 　　傅青云他们虽然每天都得排戏锻炼运动量大，可也不敢把胃撑大了，一人一菜一汤一小碗米饭，然后又打包一些点心就回宿舍，点心留饿的时候吃，少吃多餐。 　　回到宿舍一个个就找茶杯。 　　然而一个个用的都是搪瓷缸子，可以喝茶也可以用来泡方便面，就是不配咖啡，以至于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傅青云被秦峰养的豁达，找出自己的搪瓷缸子就弄点茶叶进去，“天晚了，现在喝一夜就不用睡了，先尝尝她买的茶叶。” 　　“所以咖啡能提神是真的？”有同学问。 　　傅青云：“对大部分人都有用。要是第一次喝，一杯能管两天。” 　　几人不懂啥意思。 　　傅青云想想他这辈子第一次去咖啡店，“如果现在喝，不光今晚不用睡，明天晚上也不需要睡太久，三四个小时就睡不着了。” 　　心痒难耐的几人顿时不敢尝试，怕明天排一天戏，到了晚上睡不着猝死。 　　茶叶虽然贵的很贵，但便宜的也很便宜，傅青云的同学们经常喝，习惯了，所以喝了茶闲聊一会儿就跟往常一样睡着了。 　　翌日清晨，傅青云不希望同学误会他吝啬，洗漱后就给每人冲一袋咖啡。 　　不过眨眼间，宿舍里就弥漫着浓浓的咖啡味。 　　有同学睁开眼就感慨：“好香啊。感觉比咖啡店里的咖啡还香。青云，你后妈对你挺好的。” 　　“她喜欢我爸，爱屋及乌。” 　　“那你爸肯定特厉害。” 　　傅青云“嗯”一声，“就是管得严，这不许那不许。” 　　他同学点头：“也是为你好。不然你怎么可能文化课好，还有时间拉二胡学吉他。这些时间不都是你爸帮你挤出来的？” 　　傅青云想想，确实他爸帮他们规划的好。 　　殊不知因为傅青云的文化课总是他们班第一，这个年代的学生没几个有才艺的，他的二胡拉的非常好，会拨弄吉他，还能用唢呐吹出《百凤朝阳》，导致他刚上大二就接了两部男主戏，有人羡慕却没人嫉妒他。 　　人就是这样，只羡慕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傅青云想起他行李箱里有个相册，因为这几年他爸手头宽裕了，经常带他们去照相，就把相册拿出来，找出他和他爸的合影。 　　几个同学纷纷跑过来，看到照片中的傅青云一身休闲装，比现在嫩一点，应该是去年的。他身边的中年男子长相很好，黑色西裤白色衬衫，衬衫挽到手肘处，短发梳成最寻常，也是机关单位最常见的大背头，身上只有一个手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可浑身上下又透着不简单。 　　有同学迫不及待地问：“这是你养父？” 　　傅青云点头。 　　又有同学问：“不是当官的吧？” 　　傅青云再次点头。 　　这个宿舍只有四人，最后那个同学问：“哪个科研单位的大佬？” 　　“研发电车的。” 　　这可比导/弹飞机低多了，三个同学有点失望。 　　傅青云拿过照片，“我爸是革命后第一批大学生，母校是帝都大学，不过只在帝都大学上两年就被派出去留学了。公费!” 　　电影学院也有公费留学名额，按理说他们不应该震惊，可帝都大学啊，从门口过都不敢乱张望的地方，以至于三人忘记呼吸。 　　傅青云对这点很满意。 　　万一他真能爆红，凭他们这么崇拜他爸，应该不会因为嫉妒诽谤他，联合起来排挤他。 　　“咖啡快凉了，还喝不喝？” 　　三人惊醒，立马去刷牙洗脸。 　　傅青云等他们喝完，就跟他们一块去买早餐。 　　三人没喝过咖啡的时候觉得很高大上，喝了之后又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然而等到晚上熄灯了，他们翻来覆去睡不着，再也不敢轻视咖啡。可躺着又难受，就把傅青云叫起来，然后架着手电筒打牌。 　　傅青云发现一个室友越玩越上头，不由得想起他爸的话，“你玩牌有瘾，还是少玩。不然可能变成烂赌鬼。” 　　室友不以为意。 　　傅青云：“我爸说的。他丑的赌城都听说过吧？我爸好奇跟同学一块去过。他说天天都有人跳楼。” 　　还未出校园，单纯的大学生被吓到，不敢再碰。 　　傅青云道：“帮我对台词吧。” 　　几人的脸色微变。 　　傅青云装没看见，“你们也练练。找我拍《李世民》的导演擅古装剧，有人找他拍杨家将，不过剧本还在写，出品方也想看看《李世民》的反响，那部剧反响好的话，应该会让他导，到时候我推荐你们去试试。” 　　几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问：“你不去？” 　　“道服化跟《李世民》很像，导演不建议我太早把自己的形象固定住。再说了，《李世民》这部剧真能有些水花，接下来找我的本子肯定都是古装剧。” 　　这一点他的几个同学都知道，脸上都露出些笑意，嚷嚷着他们记下了，他敢说话不算话，就把他的茶和咖啡喝光。 　　傅青云能理解他们刚才变脸，他的同学们也很优秀，可至今只演过几个灰头土脸的小角色。他又接一部男主戏不低调，还找人对台词，换成他是他们，可能都忍不住冷眼嘲讽。 　　而傅青云也不是糊弄他们，之前补配音的时候碰到导演，导演确实说过。 　　傅青云不想喝楚方送的茶叶，翌日清晨就联系导演，确定他在首都，就带着一盒茶叶和些许水果去他家。 第107章 一炮而红 　　俗世间最不缺“用人朝前, 不用人朝后”的人。 　　这个年代的导演也只是导演，把拍戏当成一工作，不像二十年后有自己的公司, 甚至自己投资当制片人。所以能帮傅青云的有限。 　　《秦王李世民》拍完了, 傅青云还来看望他, 尤其傅青云本人不缺人脉，家里有钱, 导演很开心, 认为傅青云这小伙子不错。 　　早饭后亲自出去买菜，打算留傅青云吃午饭。 　　傅青云此番过来也不是向他请教。导演拍的多是古装历史正剧，就算给《秦王李世民》加了感情戏，那女主也是历史上的长孙皇后。可他接下来拍的是戏说清宫戏，还是喜剧, 对导演来说陌生，也给不了他太多意见。 　　他过来除了跟导演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就是替他三个室友打听《杨家将》的进度。 　　只是为了帮室友还特意跑一趟, 导演越发觉得这小子能处，凭这一点也要帮他留意着。 　　导演答应了, 傅青云就放心了。 　　以前没人教他，傅青云见多了世间的恶，不敢跟人交心, 这才导致他父母抱怨他弃养, 没几人帮他出头。 　　今生不需要怕他生父生母, 秦峰又用实际行动教会他, 同学情谊很珍贵, 多个朋友多条路, 所以他才不畏寒凉的秋风特意跑一趟。 　　导演一边冲他拿来的茶叶一边问：“今天没课？” 　　“有课, 我请假了。昨天我那几个室友非要喝咖啡，我跟着喝半杯一夜没睡，脑袋痛又睡不着，没法上课，也怕排戏的时候运动量大昏过去。” 　　导演不禁说：“不能喝还喝？” 　　“我室友没喝过，我说不常喝的话后劲大，他们不信。我也以为自己以前喝过会比他们好一点。”傅青云起身接过水杯。 　　导演示意他坐，“吃饭了没？” 　　傅青云点头。 　　导演就让他介绍一下他同学的大致情况高矮胖瘦。 　　《杨家将》这部剧还早，他有朋友在筹拍电视剧，不能争取到男主甚至重要配角，只有三集戏份的小配角应该不难。 　　傅青云赶忙接过笔自己写。 　　导演笑了，“不急。对了，光说你室友，你有什么打算？” 　　“我下周就进组了。” 　　导演万分诧异，“什么片？ 　　“清宫戏。” 　　导演不禁说：“那不是得剃头？” 　　“我头发长得快，戴着帽子捂十天半月就出来了。” 　　导演没想到正是讲究帅气的年龄这么想得开，“你倒是不在乎形象。” 　　“我一新人有啥好在乎的。”傅青云边写边摇头，“人家要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导演对自己的电视剧很有信心，“等到年底《秦王李世民》播出就好了。” 　　“年底播？”傅青云来了精神。 　　导演点头，“不出意外央视总台晚八点。” 　　黄金档啊。 　　那《秦王李世民》的成片不需要多好，只要及格他这个主演就能混个脸熟。 　　思及此傅青云不由得放下笔。 　　导演笑着问：“激动了？” 　　“有——有点。”上辈子这时候还在跑龙套演尸体，今生不光当主角，电视剧还在央视播出，傅青云内心五味杂陈，有点不知所措。 　　导演宽慰道：“等播出的时候再激动也不迟。本来还想哪天从你们学校门口过，进去跟你说一声。既然你下周就进组，那看来到年底可能也没机会再见了。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傅青云一时没懂。 　　导演：“当纯演员有戏拍戏没戏在家过日子，还是想当港城那样的明星。” 　　傅青云心说两个都想要。 　　可在导演看来他就是一新人，说这话像好高骛远，就一脸纠结的看着导演。 　　导演没让傅青云失望，“你这张脸不当明星可惜了。明星有人追捧，经常拍广告，演则优而唱，唱歌远比你拍戏赚钱。 　　“别嫌我俗气，像你爸说的，有了钱你就可以等优秀的作品，不必委屈自己，糟蹋自己的名声。有了钱也不需要看投资人的脸色。像你那三个室友，完全可以单为他仨量身定做一部电视剧。” 　　“我，我还想那么远。”傅青云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给人家打工，虽然他是影帝，可在他老板看来就是一商品。 　　导演这样说，傅青云很心动。 　　“你可以从明天开始考虑了。”导演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你爸见多识广，他留学的国家艺人经纪这一块比咱们成熟，哪怕只是听说，也足够你用的。再说了，你爸不懂，还有你未来后妈呢。” 　　傅青云点头：“她是港城人。” 　　导演震惊，不敢置信，“港城？！” 　　“没说过吗？” 　　导演仔细想想，没印象了，“可能忙忘了。那不需要我说什么了。你后妈肯定比我懂。咱们圈里那几家公司就是效仿港城。对了，可以让你后妈帮你找个人啊。当你的经纪人。” 　　傅青云微微摇头。 　　导演疑惑不解，“不好意思？” 　　“港城电影电视剧那么繁荣，一个季度等于咱们一年的量，生活设施等方面比首都还方便，不见得愿意北上。” 　　导演不由得想起一件事，前些天杀青回来跟朋友聚餐，一朋友就抱怨港城的场记都看不上首都剧院可以称得上表演艺术家的演员。 　　“你说的有道理。还是问问她那边艺人经纪这块怎么运作吧。” 　　傅青云上辈子是一演员，称不上明星。只是拿了影帝让他名声大噪像个名人。可还没风光几天就跌落神坛了。 　　明星包装什么的，他知道一点，但了解不多，确实得有个懂行的才行。 　　等到拍清宫戏的时候，剧组有几个称得上明星的名人，傅青云跟他们混熟了之后，就向他们取经。 　　由于这部戏有现成的景，又只有二十集，阳历十二月底就杀青了。 　　傅青云回到学校补一下课，等傅凌云考完试，就跟他一块回滨海过年。 　　让他直接问楚方，傅青云不好意思，就找他爸。 　　等到周末，秦峰就让他们搞定秦渺渺，他去找楚方小聚。 　　由于金融危机席卷整个东南亚，在东南亚诸国有生意的港城人为了撑过去，不得不抛售家产。可港城也有影响到，除了巨富没人敢轻易动手上的钱，在楚家内斗时站楚方的一些人就向她求救，因为楚方手上流动资金多。 　　楚方倒是很乐意帮他们，可除了乱世也能流通的金银珠宝，像房产这一块肯定有的跌。她是商人，那些朋友只是口头上站她，行动上中立，楚方不想当冤大头，但也得过去表个态，慰问一下。 　　毕竟金融危机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即将破产的人指不定哪天又起来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前几天秦峰就邀楚方去他家过年，楚方正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今年可能得在港城过。听到傅青云想了解娱乐圈的事，楚方就把港城的情况和盘托出。 　　秦峰上辈子若是一般家庭的孩子，给不了她什么意见，因为这事离上辈子的他太遥远。但他家不一般，没少在餐桌上听父母讲金融危机，于是提醒她港城虽然回归了，经济方面跟东南亚诸国来往密切，金融寡头没冲港城下手，那是港城背靠内地，没做好万全准备不敢动港城。他们一旦准备好，下一个目标绝对是港城，港城房产这一块极有可能腰斩。 　　最近不少港城人给楚方打电话，东南亚诸国的情况她有了解，如果金融寡头冲港城下手，那港城的下场可能跟那些国家一样。 　　楚方知道秦峰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决定只借钱让他们写欠条，到期没钱还再用别的抵押。 　　她倒也不怕借钱的人赖账，能找上她的都颇有家资，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抛售只能贱卖。他们也不想卖。再说了，即便不动产都抵押出去，只要他们以后还想在生意场上混，也得努力把钱还她。不然名声坏了，就没人敢跟他们来往了。 　　楚方还想到一件事，以前港城人看不上内地，经此一事一部分人应该不会再守着港城一个窝，于是就向秦峰表态，帮傅青云挖几个人。 　　秦峰不看好，因为楚方说过，港城回归前一天还有人抛售物业往国外跑，而不是来内地。 　　半年前对内地避如蛇蝎，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还没席卷港城的金融危机就转投内地。 　　秦峰见她兴致勃勃，不光没说出口，还要替傅青云感谢她，请她吃饭看电影。 　　他这番举动让楚方很开心，翌日去公司交代一下，又给首都的合作伙伴去个电话，当天下午就前往机场。 　　楚方抵达港城那天，《秦王李世民》剧组的很多演员和副导演齐聚导演家，打算春节前把房子落实了。 　　港城人怕金融危机，内地人也怕。港城人怕钱贬值怕破产，内地大部分人对“金融危机”都很陌生——怕乱。有了自己的房子，门一关外面再乱都不怕。 　　导演去楚方开发的楼盘看过，建一半了，还得好几个月才能竣工。 　　这年头还没几家房地产搞预售，导演担心人家不卖，可他也想弄个房子，因为孩子大了，他家快住不下了，便带这些人前往建筑工地。 　　项目经理懒得理他们，因为楚方他们都没想过搞预售。不过一听导演认识楚方，经理就给大老板打电话。 　　这个楼盘可以说是东城这一块最高端的，楚方的合伙人还怕收不回成本，一听十几人来买房，立马驱车赶到。 　　但他也是第一次搞房子，心里没底。好在有楚方的手机，就给楚方打电话。楚方在电话里给他算一笔账，她合伙人挂上电话就对导演等人解释，可以先签合同，他们付全款，他给他们打七五折。 　　七五折可是好几万。 　　这些人基于对楚方的信任，哪怕房子最后没成，凭楚方那一身行头也赔得起，便让楚方的合伙人拟合同。 　　合伙人见他们这么爽快，就让他们挑户型，然后同他们解释每一层的优缺点。 　　导演见他这么诚恳，有点不踏实的心也落到实处。 　　然而买房是大事，尤其房子还没建好，这些人回到家冷静下来还是有点担忧，以至于得空就过去看看，一直到年底楼盘才停工，他们的心安了。 　　等到过年亲戚都过来，有的人是回老家见到亲朋好友，得知他们买个没建好的楼盘都觉得他们疯了。 　　导演以及那些买房的演员分别向他们亲朋好友解释，开发商是港城的大老板，而且他们都认识。这么一说反而让亲朋好友找到新的理由，现在的骗子都是骗熟人。这话一出，《秦王李世民》的收视率一天比一天高，他们都高兴不起来。 　　唯一高兴的只有秦峰一家。但也只持续到年三十。 　　年初一早上，熟悉的不熟悉的，大人小孩都来给秦峰拜年。可是到秦峰家，对秦峰问一声新年好，就朝傅青云走去。 　　北车厂家属大院有不少有钱人，有人家里配了照相机，纷纷把傅青云拉出去合影。 　　等这波人走了，傅青云的脸都笑僵了。 　　渺渺稀奇：“三哥，你火了！” 　　“火什么，他们就是觉得在电视上看到我稀奇。” 　　周氏不赞同，“青云演得好，这个电视剧放完你肯定能火。” 　　傅青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一动脸就疼，以至于心头的火硬生生被众人的热情浇灭了，“等放完再说吧。” 　　然而亲朋好友并没有放过他。 　　五里墩有电视的不多，傅青云又是古装扮相，别人觉得“李世民”有点眼熟也没往他身上猜。可随着年初二亲朋好友来拜年，北车厂家属大院的人因为得走亲戚走出家门，逢人就说他们大院出个名人，一传十十传百，五里墩的人知道了，秦峰家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也知道了，纷纷登门给他爹妈拜年。 　　在那些远亲心中秦峰的形象一直是高冷看不起人。这要拜他几个堂兄和秦颖所赐。秦峰也知道那些远亲怎么看他，所以从人家一进门就冷着脸，以至于那些亲戚带着礼物上门，愣是没敢留下用午饭。 　　最后在秦峰家待到下午，而且如愿跟傅青云合影的只有他姑一家和他舅一家。 　　因为秦峰黑脸，五里墩的人也没敢上门闹腾。只是碰到他们的时候道声恭喜，或者与有荣焉地表示，他们就知道青云不简单。 　　饶是如此，还是闹到年初八才消停。 　　以往让秦渺渺去学校，跟要他命一样，能磨叽多久磨叽多久。这次不需要秦峰催，初八上午就把东西收拾好，吃过午饭就让秦峰送他去学校。 　　秦峰这些天也被亲朋好友烦的头晕脑胀，以至于没发现秦渺渺很反常。 　　送他到学校，经过公用电话亭，忍不住给楚方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楚方在电话那端支支吾吾半天没个正题。 　　秦峰起初以为出什么事了，随后一想不可能，不然傅青云给邵小美打电话拜年的时候，她不可能只字不提。 　　滨海市政府非常关注新城开发区的进程，程时序绝对比他了解楚方的公司。 　　不是公司，如果是她家的事，那应该早见报了。 　　秦峰随后想到可能跟傅青云有关，于是就问她是不是没人愿意跟她北上。楚方一听他猜到了，没有隐瞒的必要，就说可能要让青云失望了。 　　秦峰告诉她早料到了，搞到经纪公司运作情况就赶紧回来。 　　这方面楚方了解清楚了。可一想傅青云没求过她什么事，第一次需要她她还没办好，就觉得羞愧。在港城逗留也是想再争去争取。 　　而今有了秦峰的话，她初十就回来了。 　　秦峰有她家钥匙，提前过去大概打扫一下，又把她的冰箱塞满，由着她在家休息几天，正月十三下午就接她过来过元宵节。 　　楚方自觉没帮傅青云办好，过年也没能回来，想到他在影视基地给家里打个电话都得去市区，就给他买个手机。 　　手机到手，楚方又想给秦峰买一个。可是又担心秦峰拒绝，他平时家和单位两点一线也用不着，索性又买三个，给三个大儿子。 　　她以前用的大哥大也换成小巧玲珑的手机。 　　四个手机拿出来，楚方直言她自己买的时候想到他们离家远，顺手给他们买一个。 　　凭亲朋好友以及北车厂家属院的人都来给秦峰拜年，傅青云就知道他火了。等他到首都肯定有广告商找他，不需要再吝啬钱，就让哥哥弟弟做飞机回学校。飞机迅速，所以兄弟四个都还没走。 　　四人相视一眼就看向秦峰。 　　秦老汉开口道：“太贵重了。” 　　楚方也看秦峰，等他发话。 　　秦峰拆开手机盒，一个儿子给一个，“这不是白给你们的，女人普遍比男人长寿，哪天我走在楚方前面，你们可不许把她赶出去。” 　　楚方忘记呼吸，手机险些掉地上。 　　秦峰眼角余光注意到她失态，揽住她的肩膀，看着几个儿子。 　　这事要是楚方要求的，或者楚方撺掇的，哥几个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看楚方那样显然也没想到。 　　傅青云他们就看顾无益，因为楚家对他伤害最深。 　　顾无益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而楚方明显跟楚家人不一样，起初面对他们总有些小心翼翼，想起她被家里逼婚，虽然生活富足可心里很苦，就把手机接过去。 　　顾小二见状把剩下三个拿过来，一个弟弟一个。 　　秦峰道：“手机卡自己买，手机费自己付。” 　　傅凌云顿时觉得手机烫手，忍不住抱怨，“那我生活费都不够付月租的。” 　　楚方想说什么，秦峰捏一下她的肩膀，顿时不敢多言。 　　秦峰朝傅青云抬抬下巴。 　　傅凌云楞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哥俩好的搂住傅青云，亲昵地喊：“三哥……” 　　“别学秦渺渺发嗲。”傅青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小二：“那我不学他，你自个看着办吧。” 　　傅青云看向他爸。 　　秦峰：“别为了钱胡乱接广告，接之前找人打听打听。你现在还是学生，毕业后有的是机会，也没必要为了钱什么戏都接。不过，要是给的实在太多，也不必拒绝。” 　　正想点头的傅青云的脑袋僵住。 　　顾小二乐了：“我爹就是我爹，十年如一日，一点没变。” 　　老两口忍不住瞪一眼儿子，嫌他乱说。 　　秦峰怕傅青云误会：“我说的是电影电视剧，可不是广告。” 　　傅青云点头：“我知道。广告费跟我的名气严重不符，那产品十有八九有问题。” 　　楚方忍不住说：“你挺懂的，为什么不自己开公司？” 　　“我？”傅青云指着自己。 　　楚方：“基本的你都懂，我也找人了解过首都那边影视圈的情况，处于刚刚发展阶段，那些影视公司的老板经纪人没比你懂多少。你完全可以自己干啊。” 　　“可我——可我连账都算不清，一个漏税就有可能把自己弄进去。”傅青云先前被导演说的心动，也没想过自己单打独斗。 　　秦峰笑道：“这一块让她给你找人。”看着楚方，“首都好的经纪人不好找，还找不到像样的管理者和会计？” 　　楚方点头：“会计和公司管理都好找。他们不懂影视圈，青云你可以教他们。”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本子，“这是我在港城了解到的，包括偶像粉丝怎么管理等等，上面都有。” 　　秦峰：“是找圈里人了解的吧？” 　　楚方再次点头：“都是金牌经纪告诉我的。” 　　傅青云下意识去想港城那些金牌经纪，再一想到他们手下都有哪些名人，顿时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峰拿过来扔给他，笑骂道：“傻了？还不快说谢谢！” 　　傅青云连忙道谢。 　　傅凌云搂着他哥，“法律方面可以找我。不过费用吗，爸，亲兄弟明算账不过分吧？” 　　“那是你们兄弟的事，我不管。”秦峰估计楚方这几天也没得休，毕竟一走二十多天，公司肯定积压不少事，就带她上楼。 　　顾小二忍不住撇嘴。 　　顾无益瞪他，“别学渺渺。” 　　顾小二：“渺渺担心的不是没道理。这还没结婚呢。” 　　周氏点头，“他早晚娶了媳妇忘了娘。” 　　顾无益一头黑线，“您就少说两句吧。我爸就是把你们忘了，也会请两个保姆伺候你。” 　　楚方有钱，不吝啬那点钱，此话搞得周氏还真不好反驳。 　　秦老汉转移话题，“青云，你拍的这个《李世民》那么受欢迎，回头到人多的地方会不会被围追堵截？要不要楚方给你找个保镖啊？” 　　傅青云想想这个年代的追星族，还不至于跟车，也没渠道弄到他的机票，“不用。” 　　顾无益：“你又不是人民币，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我觉得还是请一个好。” 　　顾小二赞同：“是呀。她帮你买的房子该装修好了吧？让保镖住你那儿，有活动出了校园再让他跟着，等到剧组还可以给你当助理。” 　　周氏忙问：“楚方帮你买房啥意思？不是你自己买的？” 　　房子确实是傅青云的钱，不过其他手续是楚方带人帮他跑的。 　　傅青云大概的把买房过程解释一遍，老两口放心了。 　　秦老汉更是忍不住说：“你们哥几个记住，房子是住的，是家，必须用咱们自己的钱买。不然哪天她跟你爸分了，让你们出去，你们咋办？” 　　傅青云觉得楚方那么在乎他爸，这辈子都分不了。可他也想到养娃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为了让老两口放心，就表示等他拍了广告再接片，就帮哥哥弟弟买房。 　　秦老汉很欣慰：“这就对了。兄弟就该互相帮衬。”停顿一下，“不过等你们结了婚，就不能这么做了。” 　　兄弟几个的表情微妙。 　　秦老汉：“不信问你爸。”不待他们开口，“秦峰，下来，让小楚安安静静歇会儿。” 　　秦峰头疼，松开将将擒住的红唇，“这老头又干嘛。” 　　“快去！”楚方一想到下面那么多人，她和秦峰竟然在楼上，在楼上情不自禁，就难为情。 　　秦峰叹了一口气，“我待会儿再上来。” 　　楚方关上门从里面别上。 　　秦峰气笑了，到楼下没好气地问：“干嘛？” 　　“你说等他们结了婚，是不是得亲兄弟明算账？” 　　秦峰坐下点点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你只管回答我说的对不对。” 　　秦峰无奈地说：“对！”看向傅凌云，“你应该知道婚后所得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吧？既然有一部分是人家的，不论是借还是送，是不是都应该经过另一半同意？” 　　法学生傅凌云不得不点头。 　　秦峰转向三个大儿子，“你们希望兄弟家中天天鸡飞狗跳永无宁日吗？” 　　兄弟几人齐摇头。 　　秦峰转向他爹妈：“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氏：“没了。就是现在死我也放心了。” 　　秦峰皱眉：“年还没过完，瞎说什么。闲着没事就去菜市场看看，给楚方买些好吃的。她明显比年前瘦多了。” 　　老两口也注意到了，只是跟她还没熟到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关心的话的地步。不过秦峰先前都对几个小的那么说了，看来娶她是早晚的事了。 　　这么一想老两口就毫无心理负地起身出去，闲逛顺便买些菜。 　　秦峰看向几个儿子，“行李都收拾好了？” 　　兄弟几人后天上午走，然而衣服依然在衣柜里，鞋子还搁鞋架上躺着。这让兄弟几个坐不住了，纷纷回房。 　　秦峰把楚方的行李箱打开，日用品放浴室，衣服拿出来熨平。 　　傅凌云下楼找鞋子，看到他爸熨衣服，禁不住啧一声。 　　秦峰瞥他一眼，“几个意思？” 　　“爸居然会熨衣服，实在没想到。” 　　秦峰气笑了，“你们要知道孝顺你爹我，天天我一睁开眼就把我的裤子衬衣和外套熨板平，我至于自己亲自动手，日久天长越来越熟练吗？” 　　傅凌云正想说他小时候要帮他熨衣服，是他不让。到嘴边说不出来，秦峰之所以不让，还不是因为怕熨斗烫伤他们。 　　“反正都是你的理，说不过你。”拿着鞋就往楼上去。 　　秦峰叫住他，“去把院里的衣服收进来。” 　　傅凌云出去把他的西裤拿进来放熨衣架一角，“爸，要不我帮你熨？” 　　“这条裤子是新的，等穿旧了再说吧。” 　　傅凌云张口结舌，不敢置信，“你你什么意思？” 　　“怕你手瘸，有问题吗？”秦峰反问。 　　傅凌云没熨过衣服，真无言以对了，气哼哼上楼。 　　父子俩的声音都不小，楼上哥几个听得一清二楚。顾小二忍不住嘲笑他，“满意了？跟渺渺学什么不好，学他拈酸吃醋。你看秦工有给秦渺渺面子吗？” 　　傅凌云悻悻地撇撇嘴，注意到从门口过的傅青云，忽然想起一件事，“哥，进来。” 　　傅青云退回来，转进来，“要我帮你挤兑爸？我可不敢。我还指望秦工的对象帮我找个职业经理人和大会计呢。”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天情绪不好，今天就这一章 第108章 爆火 　　傅凌云要说的不是这些。 　　上辈子傅青云跑龙套的时候, 他生父生母有所耳闻，但从没去看过他，十有八九嫌他丢人。等他拿到影帝桂冠, 声名鹊起, 他生父生母像忘了傅凌云都经历过什么, 纷纷跟他套近乎。 　　虽然《秦王李世民》刚放完，除了认识他的人, 人民群众甚至还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 可凭家属院这些人对他的热情，他此时在外面的名气应该跟上辈子拿到影帝时有一拼。 　　他生父工作好，家里应该有电视机。 　　这年头最清晰的台就是央视总台。他生父一家十有八九也看过，甚至全程追《秦王李世民》。 　　旁边就住着楚方，傅凌云没敢提前世, 只是问傅青云，生父一家应该也知道他大小是个名人了吧。 　　此言一出，正在折衣服的顾小二停下。 　　对面屋里的顾无益见他们表情凝重也走过来, 询问出什么事了。 　　傅凌云把他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顾无益沉默的看向傅青云。 　　傅青云笑了：“我们有爸啊。” 　　傅凌云当然知道今非昔比，他们有依靠。 　　他担心人言可畏。 　　正想说什么, 门口多出一人，正是本应该睡着得楚方。 　　兄弟几个诧异她怎么醒了。 　　楚方当然不能承认，被秦峰那么一撩拨, 将将平复下来,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秦峰也跟我提过。我们巴不得他早点出现, 省得你们整日提心吊胆。” 　　傅凌云忙问：“你和我爸早就想好对策了？” 　　这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因为秦峰压根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招。楚方也想不出。可又不希望他们担心, 就点头说道, “放心吧。” 　　傅凌云：“我哥还有必要请保镖吗？” 　　楚方觉得应该请一个, “这事问你爸吧。” 　　傅凌云看向傅青云。 　　傅青云原本觉得没必要。经傅凌云这么一说, 他不敢托大，立即去楼下找秦峰。 　　请保镖这事对秦峰来说简单。 　　部队每年都有退伍军人，其中不乏首都当地人。邵甜儿随便找一个发小朋友问一下就行了。他们很乐意揽这事，因为他们或者他们的长辈不用给即将退伍的人安排工作了。 　　秦峰打给邵甜儿，邵甜儿都没犹豫就答应下来。 　　“搞定！”秦峰挂上电话就对眼巴巴等着他的几个儿子说道。 　　傅凌云不禁问：“这么快的吗？” 　　“找个保镖还需要多久？”秦峰好笑，“你哥给他开的工资再少，也比当片警多吧？” 　　傅凌云：“当片警有机会转正。” 　　秦峰点头：“确实可以转正，但也分人。初中毕业去当兵，当了十年，工夫不错，人也爱干净，动手能力强，可文化水平不行怎么转？”顿了顿，“立功倒是可以。严打过后又是治安一向不错的首都，派出所一个挨一个，上哪儿立去？得多幸运才能立功转正。” 　　经他一分析，傅青云也觉得机会挺渺茫。 　　秦峰看向他家三儿子，“别人给多少你给多少。过年可以包个大红包。平时还是低调些。” 　　傅青云知道人心易变，最经不起金钱的诱惑，暗暗决定以后拿到片酬大头都给他爸，“我知道。” 　　秦峰又问：“没问题了吧？” 　　傅青云：“我的房子还得晾些日子，他什么时候到？” 　　“部队的手续没那么快。去年退伍的不好联系，就算联系上，正经人不可能在家闲着，不见得愿意辞职跟你干，耐心等着吧。反正你暂时也没工作。” 　　傅青云只能说：“好吧。” 　　秦峰注意到他的兜鼓鼓的，“手机收好，别让秦渺渺看见。” 　　傅青云下意识摸出手机，“不好瞒吧？” 　　“一没电话卡，二没人找你，不可能乱响，什么不好瞒？”秦峰反问。 　　楚方犹豫道：“要不我再给他买一个？” 　　秦峰微微摇头：“高三了，高考当紧。” 　　“那就高三毕业呢？”楚方试探道。 　　秦峰想笑：“到时候再说。不买还能跟你闹？” 　　傅青云接道：“到时候让他找我吧。” 　　秦峰抬抬手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傅青云见状就跟哥哥弟弟们上楼继续收拾行李。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傅青云就让几个室友跟他一块去买家具，收拾房子。 　　他三个室友很羡慕，傅青云才二十岁，刚上大二就有了自己的房子。 　　傅青云看出来了，但什么也没说，房子搞好就去找《秦王李世民》的导演，告诉他他家地址以及他决定开公司，顺便问问他想不想跟他合伙。 　　导演寻思着自己一个项目大半年，长则一年到头都搁外面飘，帮不上什么忙，等于干拿分红坐享其成，十分羞愧的拒绝了。不过他觉得傅青云能处，反而向他承诺，等他的公司办起来，他头一个跟他签约。 　　傅青云紧接着保证不要分成。 　　导演一见这么会做人，决定送他一份礼——傅青云走后他就联系老朋友，问问他们最近忙什么呢。 　　春暖花开之际，傅青云一边应付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围观，一边好好补专业知识和文化课的时候，接到《秦王李世民》导演的电话。 　　他有几个老朋友最近开了两部戏，一个是清宫剧，也算是戏说轻喜剧，需要几个年轻演员。还有一个想找个有名气的年轻演员撑场面，由于也是清宫戏，没人愿意剃头，就问傅青云接不接。 　　前一个剧组邀约，傅青云推给几个室友了。他临时接到一个洗发水广告，没法陪他们过去，就交代他们，别人问谁介绍来的，只管跟他们说《秦王李世民》那个剧的男一号。 　　有他这番话，几个室友觉得角色十拿九稳，很是兴奋的承诺回来请他吃饭。 　　三人潜心学习一年多，他们的班主任又很严格，演小角色足够了，一过去就面上了。因为速度快的话十天半月就拍完了，又因傅青云是最近最火的年轻演员，碍于他的关系，还没开拍剧组就把片酬结清了。 　　三人何时干过这么利索的活啊。 　　也怕给傅青云丢人，一句台词反复练，可以说倒背如流。 　　这部戏的主演和导演是一人，制片人是他爱人也是女主角，可以说整个剧组他们夫妻俩说了算。两口子对三人很满意，等他们的戏份杀青，就让他们留个电话号码。 　　手机贵，月租和话费更贵，家境一般般的三个学生哪有手机啊。索性留傅青云的。意外得到当红小生的电话，夫妻俩也很高兴，就答应帮他们留意一下哪个剧组还要人。 　　这边顺利，傅青云的广告也很顺利。不过没能见到他几个室友，广告结束就剃头进组客串了。 　　他这个角色算救急，又因为《秦王李世民》的热度还没下去，制片方给的辛苦费快赶上男一号了。 　　傅青云收钱痛快，拍戏的时候也痛快，导演让怎么拍他怎么拍。 　　制片人本来还心疼钱，见他活好事少反而没忍住跟导演嘀咕，还是这样的演员省心。后来傅青云杀青，导演和制片人都留了他的电话。 　　傅青云找个小本本记一下他这一两年来的人脉，觉得认识的人不少了，就给他爸打电话，他想买两间门店当公司办公室。 　　秦峰十分支持他开公司，但不支持他买店面，让他挑个交通便利的好小区，买一处大宅子。最好三室两厅，客厅当办公室，卧室当员工宿舍，省得另外帮员工找房。 　　以后有了大钱，公司人多了，再买地皮自己盖。到那时他也有钱买车，影视公司不像超市需要面对大众，开在偏远地方也没关系。 　　傅青云觉得他爸说的在理，他又不是开店做生意，没必要买店面。 　　秦峰见他这么听话就不再游说，提醒他别把钱花完了，留点留交税。 　　傅青云的片酬都是税后，但广告不是。可他这几笔大的收入就数广告最多。傅青云不希望因小失大，又把他爸的提醒记在小本本上。 　　首都这几年房价跟平均工资比起来可不低。然而今年特别，金融危机，胆小的人怕房价大跌，这就方便了傅青云，五月中旬就把各种手续办齐了。 　　傅青云注册公司时曾让秦峰帮忙起名。 　　秦峰觉得他名气大了，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招牌。所以傅青云的公司名就叫“青云直上”。 　　如此坦率，《秦王李世民》的导演起初觉得不好，随即一想他们每次开机都拜神，傅青云取个寓意这么好的名字有什么不好呢。 　　公司挂牌那天，导演以及《秦王李世民》这部剧的制片人都亲自过去了。 　　同去的还有楚方的合伙人以及邵甜儿。 　　傅青云在大酒店订一间可以放两张桌子的大包间。 　　二三十人齐聚一堂，邵甜儿充当傅青云的长辈，招呼一群中年人，傅青云招呼他室友朋友以及来捧场的年轻演员们。 　　邵甜儿虽说是典型的将门虎女，但在外面比如去酒店吃饭，去买衣服都很低调。在公司很高调，她讨厌把时间浪费在同事之间勾心斗角上面，从不掩饰自己的家世，以至于工作多年没人敢给她穿小鞋。 　　邵甜儿从邵小美那儿得知傅青云搞个公司，因为邵小美混过影视圈，她知道影视圈比职场还复杂，而傅青云的公司离她公司也不远，就要替秦峰过来给傅青云撑场子。 　　秦峰觉得邵甜儿这么给面子，估计跟楚方在首都只投钱不管事，她的朋友都说她介绍的人不错，让她在朋友圈极其有面子有关，而自己正好没空，就让傅青云亲自邀请她。 　　由于傅青云亲自去她公司，十分给邵甜儿面子，邵甜儿今天也很给傅青云面子。导演等人试着询问她在何方高就时，邵甜儿很谦虚。但等散场的时候，邵甜儿开着军牌车离去，导演等人懵了。 　　傅青云的三位室友更是难以置信地指着远去的车屁股一脸错愕。 　　《秦王李世民》的制片人揉揉眼睛，转向傅青云，难以置信地问：“你这个邵阿姨什么来头？” 　　傅青云：“偶尔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那个邵将军的女儿。” 　　众人不知道邵将军何方神圣，可是能上新闻的，绝对是少将以上的人物，且不包括少将。 　　导演嘴巴张的能装下一个鸡蛋。 　　演李渊的老演员忍不住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 　　傅青云一脸为难，“她没自报家门，我怎么好说？她是我爸的朋友兼校友，不是我的啊。” 　　导演点头：“你说得对。越是厉害的人家越不显摆。你替她显摆反而会惹得她不高兴。”转向众人，“咱们就当青云什么都没说。” 　　这话都说出来了，还怎么当没说啊。不过众人也没想到只是客气一下来捧个场，能遇到大佬的千金。 　　制片人好奇，“我怎么觉得你们挺熟啊？” 　　“她老家滨海的。我——我那个未来后妈在滨海投了不少钱。她妹夫现在是滨海的市长。她今天过来也是给楚女士面子。” 　　这么一说众人就懂了。 　　因为房子悬着心，还想问问傅青云楚方那个楼盘什么时候才能竣工的导演不问了。 　　楚方还有钱搁滨海投资，那这边的楼盘绝对不会烂尾。 　　先前问秦峰二手房能不能买的年轻演员原本还决定等两年买新房，因为今年金融危机说不定还能跌。他今天也来了，听到傅青云这番话越发觉得他养父不简单，不然怎么可能交到邵甜儿这么厉害的朋友。这也导致回去之后就四处打听交通便利的老破小。 　　等他房子买好，傅青云去年拍的清宫剧也播了。火爆程度远远超过《秦王李世民》。不过因为傅青云先前的基础还在，这次爆火等于二次叠加，也致使他的风头盖过该剧所有演员。 　　阳历六月中旬开始，每天都有几波人去学校找傅青云，记者也堵在大门口，他没法上课，别的同学也没法上课，老师索性给他放假，期末考再过来。 　　傅青云就把这些人请去他公司。 　　助理还没到，傅青云让秦峰给他找几个人。秦峰知道他想找楚方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联系她，就让楚方联系她的合作伙伴。 　　殊不知她的合伙人也看中了傅青云的名气，带会计和律师找傅青云的时候，还拿了一份购房合同——送傅青云一套房，但傅青云得帮他楼盘打广告。 　　楚方没少给傅青云他们兄弟几个花钱，傅青云看都没看就签下他的大名。 　　这位合伙人也是将门之后，大院子弟且是首都人，爽朗大气，见傅青云这么痛快，觉得傅青云对他脾气，立即亮出身份，帮傅青云应付难缠的记者财大气粗的广告商和影视公司。 　　不过三天，他们就帮傅青云处理好了。 　　这位合伙人认识的人也多，得知傅青云想找个助理，第二天就把人送来，他一想当老板的远方亲戚。 　　远房亲戚不乐意当助理，但得知对方是傅青云，扬言甭说助理，保姆也行。 　　傅青云见过他之后觉得他够圆滑，家里关系也够用，就给人家画个大饼，先给他当助理，等熟悉了圈里那些明规矩潜规则，就让他当经纪人。他若能胜任，以后公司经纪人这一块都交给他，再给他公司百分之十股份。 　　有了股份就是老板之一，四舍五入跟自己当老板差不多了。 　　这位助理同志干劲十足。 　　傅青云快考试了，这时候不可能接戏，就先参加采访和拍广告。 　　广告如果需要群演，傅青云就找他同学。 　　他正当红，又因邵甜儿给他撑腰，圈里人几乎都知道他家境不一般，导致一贯把明星当戏子，看不上明星的一些资本都捧着他。只要他开心，把他整个班二十多人都弄来当群演，他们也没问题。大不了拍好了把那些人再减掉就是。群演价格又不贵。 　　对方给傅青云面子，傅青云也好说话，拍饮料广告喝的肚子胀也毫无怨言，自然又收获一堆电话号码。 　　以前傅青云是个全新的新人的时候，很少跟同学打交道。红了之后反而带上同学，不少同学都觉得他属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那种，尤其他的三个室友，期末考结束就跟傅青云签了长大五年之久的合同。 　　签字那天，傅青云忍不住提醒他们再考虑考虑。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年龄最大的室友就说，“你以前还没想过开公司就帮我们接活，以后我们是你公司的人了，你还能让我们饿着？” 　　“我这边规矩比较严。”傅青云以前虽然没参与过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他听说过，不好直接说，干脆说，“你们知道的，我爸管得严。我刚拍一个洗发水广告，就让我留着钱交税，恐怕我因小失大。 　　“还不许我抽烟喝酒，因为他怕我上瘾染上毒，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还不许沉迷赌博游戏。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们好其中一样，肯定让我跟你们解约。” 　　这话换个人他们绝对不信，可秦峰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还是海归博士。要不是这么自律，他可能考上大学就得意忘形了。 　　三人活少，闲着无聊的时候确实没少喝酒打屁玩扑克牌。闻言就有点犹豫。 　　可三人一看傅青云的衣着，跟他们一样二十来岁就有两套房，据说最近拍的广告又够买一两套房，而他这么优秀多亏有个好爸爸，听好爸爸的一准没错。 　　思及此，三人相视一眼，拿起笔签上大名。 　　傅青云上辈子很爱惜羽毛，他因为起来的不容易，很看不上那些得意忘形的人，所以才把丑话说在前头。 　　三人没异议，傅青云也很高兴，至少此时此刻他没看错人。让他爆火的清宫剧打算拍第二部 ，因为剧本还没好，可能跟去年差不多时间，九月十月份才能开机。 　　傅青云虽然不想演第二遍，可他火了就拒绝也显得他人品不行，所以就把下半年空出来。 　　暑假不到两个月，都不够演重要男配的，所以傅青云就接了许多客串撑场面的角色。由于他好说话，谈合作的时候没坐地起价，很顺利的帮室友要了几个小配角。 　　傅青云就把几份邀约的剧本递给他们，不过上面只有他要扮演的人设剧情以及故事梗概，然后问他们这几部戏拍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时间。 　　三人没想到刚签约就有活儿，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傅青云立马拿出手机跟那几家片方联系。 　　国内经纪公司还处于刚刚发展阶段，三人对国内情况了解不多，但听圈里前辈讲过国外的情况，老板当成傅青云这么爽快的几乎没有。 　　三人从他公司出来不禁庆幸选择跟他签约，也忍不住感慨傅青云真不像富二代啊。 　　傅青云没有顺风耳，否则不介意再解释一遍，他爸不是富二代。他因为上辈子贫穷，这辈子也过了几年穷日子，哪怕已火遍全国，骨子里还有点小农思想。 　　撑场面的几部戏拍完，他就给助理放假，不是去潇洒，而是自己直接飞去滨海窝着。 　　以前多是他自己坐公交车回来。 　　这次秦峰担心他被围观，开车接的他，见他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给他买的衣服，忍不住皱眉。 　　得亏他这一年来没怎么长，不然被记者拍到，还以为他火了个寂寞，两部电视剧的红利一点没吃到。 　　等到家中，看到傅青云递来的卡，秦峰可算知道他的钱哪儿去了，都存起来了。 　　秦峰忍不住念叨：“怎么不给自己置办几身行头？” 　　傅青云有着前世的经历，觉得这个年代流行的俗气，“我总觉得我认识的那些明星穿的特怪，为了突出自己，恨不得在头上插鸡毛。我不想像他们一样。” 　　秦峰想像现在流行的也觉得辣眼睛，“过些天楚方去港城，你跟她一块去，让她帮你选几件休闲装。西装就别买了，内地的质量也不差，说不定还会因此找你拍广告。” 　　“您不去？”傅青云一脸为难。 　　听说他回来，马不停蹄将将赶回家的秦渺渺大声说：“我去！” 　　秦峰皱眉。 　　渺渺瞪眼：“让楚方给我买手机。” 　　秦峰无语了，“你倒是理直气壮。好像人家欠你的一样。” 　　“你还好意思说。”渺渺想起这事就来气，同样是他爹的儿子，凭什么哥哥们有他没有？总不至于他是亲生的，楚方羡慕跟他爸有过关系的女人吧。 　　这也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关他什么事啊。 　　“她这么厚此薄彼，你居然还帮她瞒着我。”秦渺渺又忍不住瞪他，“老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儿。果然没说错。”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只有一章 第109章 傅爹 　　秦峰懒得跟他废话, “你去可以，但必须听话。手机也不许让楚方买，让青云给你买。” 　　“我也想去。”没有他快, 刚刚赶来的傅凌云试探道。 　　秦峰转向从楼上下来的俩大儿子。 　　顾小二和顾无益同时摇头。 　　他们的课业跟高三学生有一比,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 而且暑假也没几次了，只想抓紧时间歇歇。 　　秦峰拿起车钥匙, “身份证给我。” 　　仨人愣住。 　　“不办/证怎么过去？” 　　三人连忙找自己的身份证。 　　秦峰拿着需要的证件去找楚方, 她经常往来内地和港城，滨海的私企老板就数她最有名，机关单位的人几乎都认识她，她出面办的快。 　　不出所料，由楚方出面, 程序一样没少却比别人快，因为金融危机已到港城，国家为了救市派不少人前往港城, 不少内地大老板也没少过去。 　　楚方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大老板之一，而且她以前还是港城人。 　　话说回来, 滨海的初秋已带有凉意，港城还处于炎热的夏天，刚一下飞机傅青云等人就忍不住脱掉罩在T恤外的衬衫。 　　楚方让她的司机兼保镖帮他们拿着。 　　兄弟三人直摇头。 　　“港城哪里人都多, 青云你拉着凌云。”楚方说着话试探着冲渺渺伸出手。 　　渺渺懵了。 　　楚方拉住他的手臂。 　　秦渺渺下意识挣扎, 联想到她说的话又停下来。 　　楚方不由得面露微笑。 　　渺渺见状禁不住嘀咕, “早知道就不来了。” 　　走在他另一侧的傅凌云瞪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 　　秦渺渺也知道他这么说很没道理, 因为是他自个非要来的。 　　可他不想跟楚方这么亲密, 不甘心地说：“能有多少人。” 　　走在几人身后的保镖兼司机道, “以前像今天不是节假日, 机场也没多少人，但最近不一样。” 　　有人逃离港城，有人来港同港城的精英一起保卫港城，还有一些投机倒把分子趁机敛财，以至于最近几个月港城机场堪比港城夜市。 　　途径机场大厅，秦渺渺瞠目结舌，不由得靠近她一些。楚方也忍不住攥紧他，恐怕他再一次离开她。 　　“青云，凌云，别乱看，跟上，接下来有的是时间逛。”楚方不放心地回头交代。 　　傅青云笑着说：“机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 　　楚方想到他在首都上学，首都虽然没港城繁华，高档场合并不少，应该不稀罕，“那我们走快——” 　　“秦王李世民？” 　　楚方的脚步一顿，朝四周看去。 　　渺渺一直跟着她不敢乱看，恐怕自个跟他们走散了，闻言不禁问：“有人叫你？” 　　对方说的是粤语，秦渺渺没听懂，楚方也怀疑听错了，因傅青云此时最火的角色并非秦王李世民，“秦王李世民”已在三个月前成了过去式，“不是。走吧。” 　　“秦王殿下？！” 　　尖叫声再次响起，五人都停下，因这次说的是粤普。 　　楚方循声看去，十点钟方向有几个拎着行李箱，戴着渔夫帽，身着碎花裙的女子。 　　这几人的装扮很像出去度假。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因她们几个一嗓子，不少旅客都停下来朝这边看。 　　“你是那个谁？”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人猛地后退两步指着傅青云拧着眉头问。 　　傅青云不由得看楚方。 　　——什么情况啊。 　　楚方懂了，这些人因为傅青云的两部电视剧认出他。随后又不懂了，港城人向来看不上内地，就她所知道的几个内地女演员来港城发展都会被叫“北姑”。 　　这些人即便会看内地的电视剧，也不会粉傅青云吧。 　　以免被人误会傅青云眼高于顶，楚方笑着回答，“他演过秦王李世民，最近还演了一清宫戏。” 　　那中年女人恍然大悟：“难怪眼熟。” 　　傅青云疑惑不解。 　　“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中年女人立即说。 　　傅青云转向楚方。 　　——她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楚方微笑着解释，“您说普通话，他第一次来港，听不懂。” 　　那中年女人用普通话再说一遍，轮到傅青云诧异，没有一丝当地口音。 　　“方便吗？”那中年女人又问一遍。 　　傅青云：“我没签字笔啊。” 　　“我有。”中年女人拿起行李箱上的提包，不光拿出一支笔，还有一个记事本，翻开首页让傅青云写。 　　傅青云不由得看楚方，因他上辈子也没来过港城几次，不懂这边的人情世故。 　　楚方点头。 　　傅青云签下他的名字，不是花体，而是横平竖直的方块字。 　　中年女人接过去很诧异，“你的字很好啊。” 　　“谢谢夸奖，只是还能看。”傅青云谦虚道。 　　那中年女人好奇地问，“来港城拍戏啊？” 　　楚方接道：“私人行程，还希望您保密。” 　　中年女人点点头，看向楚方的正脸，眉头微蹙，“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我大众脸吧。”楚方不待她开口，“青云，走吧。” 　　傅青云冲那女人点点头，拉着傅凌云跟上楚方。 　　那中年女人看到傅凌云和秦渺渺，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很像他家人，顿时不好意思问东问西。 　　“等等！” 　　傅青云脚步一顿，循声看到先前那几个女生推搡着过来。 　　“你们也要签名？” 　　跟楚方猜测的一样，这几位女生打算去度假，包里没纸也没有笔，但有照相机。拿出相机要跟傅青云合影。 　　楚方拉着渺渺往旁边退两步。傅凌云见状立即退到司机身边。 　　几个女生笑着冲他们道声谢就眼巴巴看着傅青云。 　　傅青云问：“怎么拍？” 　　几个女生相视一眼就把照相机递给楚方的司机兼保镖。 　　保镖先给他们拍一张大合影，然后又每人跟傅青云拍一张。而相机还给她们的那一刻，楚方立即催傅青云上车。 　　港城有楚方不少朋友，而且欠她钱。楚方来之前就给他们打过电话，找他们借两辆车。 　　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楚方在内地混得不错。 　　以前不羡慕楚方，甚至觉得她之所以去内地是因为在港城混不下去。随着金融危机席卷港城，这些人不得不感慨楚方明智。 　　甭说楚方借司机，就是让他们亲自来接，他们也绝无二话。 　　傅青云在内地拍好戏回到家都可以做到不被记者发现，在港城别想，港城狗仔无孔不入，机场也有狗仔，蹲港城明星。 　　楚方不敢耽搁，上了车就吩咐司机直接去酒店。 　　然而她还是小瞧狗仔了。到酒店洗漱后歇一会儿，将将吃过饭，酒店经理就来找楚方，楚方也接到不少朋友的电话，她下榻的酒店前门后门全是狗仔。 　　渺渺不信，扒开窗户勾头一看，长/短炮都对着楼上，吓得慌忙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怎么这么多人？” 　　楚方：“青云火了。” 　　“我知道。可这里是港城啊。”渺渺忍不住说。 　　傅青云前世拿到影帝时都没有几家港城记者报道，可此时楼下得有十好几家，摄影师加记者以及开车的司机得有五六十人。 　　他上一次被堵在酒店里出不去，还是他生父生母出来讨伐他的时候。 　　想起往事，傅青云的脸色微变，心里不安。 　　楚方见状以为他年龄小，没遇到过这么大阵仗，“别怕，我来想办法。” 　　渺渺问：“报警呢？” 　　楚方摇头：“他们只是堵在门口，警察就算过来也是维持现场秩序。” 　　“那怎么办？”傅凌云忍不住问。 　　楚方找到她的电话簿，给港城圈里的金牌经纪打个电话。 　　傅青云自个当老板，不可能把他的经纪约给外人，哪怕港城这边的经纪约。 　　楚方是商人，楚家公司以前也请过代言人，《秦王李世民》刚播完，她就看出傅青云的商业价值，也不舍得把他的经纪约让出去。 　　以免那边趁机要傅青云的经纪约，楚方直接跟电话那端的人解释，傅青云是她男朋友的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楚方不由得看一下渺渺。 　　秦渺渺别过脸装听不见，楚方知道他这是默认了，眼角眉梢带满笑意，向那边询问，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金牌经纪果然不敢把傅青云当毫无背景的新人随意拿乔。可面对港城狗仔，金牌经纪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唯有出去接受采访，未来几天由着他们跟拍。 　　楚方不甘心，因为她父母没少威胁她，以至于她最讨厌被逼迫，又问对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金牌经纪有办法，只是傅青云此番是私人行程，她那个办法没用。不过因为楚方在内地混得不错，金牌经纪不想得罪她，还是把这个办法告诉她。 　　楚方道声谢，挂断电话就联系买她股份的那家银楼负责人，直接跟对方说，最近内地爆火的那个年轻男明星是她未来继子，此时被堵在酒店里出不来，但她不想便宜那群记者，打算帮他开个粉丝见面会，现在缺一位赞助商，也不知他们家有没有兴趣。 　　这事虽然不大，但也不小，突然多出一笔支出，虽然不需要向股东解释，但也得开会决定，还得问问宣传策划公关部门，这笔交易合不合算。 　　楚方也知道不是他一句话的事，给他时间，挂断电话，“青云，没问题吧？” 　　傅青云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开粉丝见面会？” 　　楚方点头。 　　傅凌云忍不住说：“哥来这边都没几个人知道，记者又堵在门外，上哪儿找粉丝去？” 　　楚方给司机使个眼色。 　　司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立即下楼。 　　渺渺很好奇，打开窗等一会儿，听到司机大声跟狗仔解释，看在记者朋友这么喜欢傅青云的份上，傅青云先生临时决定明天下午三点在酒店宴会厅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参加，现在就散了吧。傅先生刚下飞机需要休息。 　　这种关乎信誉的大事，狗仔不信傅青云敢胡扯，闻言也知道今天什么也拍不到，一会儿就散了。 　　狗仔们三三两两离开，楚方联系的那家珠宝银楼也查到他确实是内地这段时间最火的男明星，没有之一。 　　傅青云现在还是在校大学生，背后有楚方财力支持，这样的艺人就是搁明星如云的港城也能混出来，甭说星光暗淡的内地。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绝对前途无量。 　　那家银楼负责人立即让底下人拟一份代言合同，价位跟港城一线明星差不多，且签两年。 　　负责人这么干并非因为楚方把股份卖给他们，他们快把楚家银楼吞并了，而是看中内地市场。 　　港城受金融危机影响经济萧条，他们打算在内地开专柜。 　　由于得签合同，负责人就带着团队过来同楚方和傅青云面谈。 　　楚方不希望他们看到渺渺，主要是怕传到她父母耳朵里，然后凭着渺渺的年龄猜出来，对他不利。于是就找酒店开个小会议室，她和傅青云去会议室跟那些人谈。 　　傅青云此时穿的很休闲，浅色牛仔裤和白T恤，很简单很青春的学生打扮，可是也不衬珠宝。哪怕戴个白金项链都显得多余。 　　负责人就表示他这身行头不行。 　　楚方立即承诺回头就给他买衣服，但化妆师，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得有他们出。粉丝这一块也得由他们搞定。见面会的横幅也得他们想办法。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若是冬天，早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虽然太阳还没落山，但这时间也太赶了。 　　楚方面带微笑毫不退让。 　　负责人来的路上找相熟的媒体打听过，先前确实有不少狗仔把酒店前后门堵得水泄不通。他这么大热度，该珠宝公司负责人不想放弃，沉吟片刻就答应下来。 　　横幅场地粉丝他们解决。 　　傅青云依然不安，不足二十四小时，怎么解决啊。很是担忧的看一下楚方。 　　楚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跟负责人握手，“那就明天见。” 　　负责人点点头，带着团队离开。 　　前后不足一小时，堪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傅青云欲言又止地看着楚方。 　　楚方笑道：“先回屋。” 　　以免隔墙有耳，楚方到给他们仨开的套间里面才给以前为她服务的奢侈品专柜打电话，让她们送几套西装过来。 　　渺渺等她挂了电话不禁惊呼，“买衣服还能上门/服务？” 　　保镖兼司机同志笑了，“这在港城很常见。以前楚总还在港城时，每到换季或有新品，品牌方都会拿过来让她先挑。” 　　渺渺惊得合不拢嘴，半晌憋出一句，“原来有钱这么好啊。” 　　楚方忍俊不禁，“听你爸说，你以后想当律师。我认识的律师无一不西装革履，要不要也给挑两件？” 　　傅青云：“他还小，身量还没长开，再好的西装到他身上也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秦渺渺虽然很想花楚方的钱，但他三哥说得对，西装搁他身上就是浪费。 　　楚方：“那休闲装呢？” 　　傅青云禁不住问：“专卖西装的专柜休闲服装很一般吧？” 　　楚方以前从未留意过，于是又打个电话，让他们再拿几套大学生日程生活穿的休闲装。 　　衣服送到，版型布料做工都不错，可许多衣服上都有大大的商标，傅青云总觉得套在身上像暴发户，就替两个弟弟拒绝了。 　　楚方也不喜欢把logo穿在身上，就让他们收起来，给傅青云挑两套西装配饰以及鞋子，然后不等傅青云付款，就掏出她的卡。 　　傅青云眉头微皱，等外人离开就说，回头那代言打过来，就先打她卡里。 　　楚方点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就表示回头直接给他爸。 　　傅青云的片酬大头都在他爸那儿，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然而等他知道楚方并没有扣掉买衣服的钱的时候，这笔钱已经被他上缴，进了政府税务部门的账号。 　　楚方不差钱，再取钱还给她就显得生分了。不过傅青云也没白要她的衣服，等学校放寒假他给家人选礼物的时候，也给她买一套珠宝首饰。 　　这事后话，不提也罢。 　　楚方带傅青云等人过来主要是给他买衣服。 　　西装置办好，就要买日常休闲服。 　　晚饭后再去买衣服就太晚了。楚方让司机买几个口罩，戴着口罩带他仨逛夜市，然后明天上午再去轻奢店置办衣服。 　　殊不知拿着好吃的，在船上看夜景的时候，港城很火的一个深夜点歌访谈电台节目公布了一个消息，最近内地很火的男明星傅青云来港了，明天下午三点在某某酒店举行粉丝见面会，由某某珠宝公司独家赞助。 　　电台广告便宜，这个广告就是那家珠宝公司买的。 　　翌日清晨，傅青云被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声音吵醒。 　　打开窗户朝下面一看，乌压压全是人。再仔细看看，不少正抬头朝上看，接着尖叫声直冲云霄，渺渺吓得一下子坐起来，傅青云吓得慌忙关上窗。 　　从另一个房间过来的傅凌云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傅青云心有余悸，无法言喻。 　　渺渺推开窗看一下，赶紧关上，“下面好多人啊。” 　　“我看看！”傅凌云勾头一看，迎来一声尖叫，仔细听听都是喊“秦王殿下”。 　　傅凌云怀疑听错了，忍不住揉揉耳朵，再仔细听听，“秦王勇敢飞，王妃永相随！秦王勇敢飞，王妃永相随！” 　　“这都什么跟什么？”傅凌云纳闷。 　　傅青云也糊涂了，因为他前世是演员，没几个真爱粉，多是路好，没遇到过这种阵仗。 　　“你去看看楚方起了没。”傅青云不敢出去，让傅凌云去对面。 　　傅凌云也不敢出去，就用房间里的电话给楚方打电话。 　　十来分钟，房门被敲响，楚方先进来，后面跟着推着餐盘的保镖。 　　哥仨见状立即去洗脸刷牙。 　　楚方等他们吃的时候才说：“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昨天跟你签约的那家珠宝公司昨晚用广播电台帮你播了一个广告，此时全港关注你的人应该都知道你在这儿。” 　　渺渺不吃了，“他们怎么这样？” 　　楚方：“不然只能把他们公司员工叫过来充当粉丝。港城嘴臭的狗仔没有十家也有八家，让他们看出来，青云在港城的路人缘就完了。” 　　渺渺端起牛奶继续吃早餐。 　　傅凌云不禁问：“他们刚才说什么秦王，王妃又是几个意思？” 　　“应该是她们的口号。” 　　傅青云不懂了，“她们干嘛不直接叫我名字？” 　　楚方：“港城这边直接喊偶像名字的不多，多是喊哥喊姐。不过她们不叫你青云哥，应该是把你当成偶像了。偶像跟明星又不一样，我知道的也不多，回头我打听打听吧。王妃应该是说她们自己。” 　　傅青云指着自己。 　　楚方点头：“她们都是你的女友粉。” 　　渺渺把口中的牛奶咽下去就问：“当三哥的女朋友？” 　　司机忍不住说：“是呀。不过我建议还是不要当偶像的好，否则哪天交了真正的女朋友，你属于偶像失格，极端的粉丝也会因此自杀。” 　　傅凌云恍然大悟：“难怪在机场遇到的那几个女孩绝口不提三哥的另一部戏。那个真算起来属于古代偶像剧吧？三哥跟女主角的戏从头贯穿到尾，她们看到三哥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肯定眼疼的不行心里也呕的不行。 　　“《秦王李世民》就不一样了，文戏顶多四成，还包括亲情和友情以及别人的感情，分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身上的不足一成，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楚方点头。 　　渺渺啧一声，“女人的心思啊。” 　　傅青云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看向楚方，“那现在怎么办？” 　　楚方：“我帮你写个通稿，然后问问金牌经纪。” 　　“麻烦你了。”傅青云不甚好意思的说。 　　楚方笑笑不以为意。 　　随后就找出纸和笔给他写发言稿。 　　写好了之后，楚方抄一份给司机，小声交代司机先去某品牌店买个包。 　　发言稿连同包一块送过去，金牌经纪很高兴，不但把发言稿检查一遍，还列出一串记者会上常见的问题以及回答技巧。 　　等司机回来也快中午了。 　　原计划出去买衣服，傅青云出不去，一直搁屋里呆着不饿就没吃午饭，躲去司机卧室里背稿子和容易被狗仔坑的问题答案。 　　等傅青云觉得口干舌燥已是下午两点钟。 　　回到自己卧室换上衣服，由着珠宝公司请来的人帮他做头发上妆。一切打理好，正好去粉丝见面会现场。 　　那么多粉丝不可能每个人都进来。 　　珠宝公司的公关经理亲自随机抽取。 　　看似随机其实一点也不，身上戴有别的品牌珠宝首饰的粉丝都没能进去。 　　由于是粉丝见面会，傅青云先给粉丝签名，然后跟她们一起拍张照留作纪念，才轮到记者提问。 　　傅青云还是新人，还是头一次来港城，饶是港城狗仔手眼通天也没弄到他家庭背景，所以先问几个跟他的剧有关的问题，就问他和楚方什么关系。 　　楚方在门外，透过门缝听见不由得紧张起来。 　　傅青云笑着说：“在场的记者朋友们可能都知道，我小时候先被父亲抛弃，没几年又被母亲送人，可收养我的人后来怀孕了，以为是男孩，不想养我，就把我扔给她父母。她父母年龄大了，无力抚养，便把我交给我现在的养父。 　　“我养父虽然心善，但也不是烂好人。他之所以没办法拒绝，是因为那个收养我后来又弃养的人是他姐姐。我养父认为这是对我的二次伤害，因此还跟他姐姐断往了。” 　　偌大的宴会厅安静下来。 　　并未离去的粉丝们难以置信，见惯了港城豪门狗血的记者们禁不住搁心里直呼，好大一盆狗血，好曲折！ 　　怎么看都不像真的，这可是大新闻啊。 　　傅青云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说：“楚方楚女士是我养父的未婚妻。” 　　楚方听到自己悬着的心“咚”一下落到实处。 　　傅青云：“我爸是圈外人，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他，有什么想问的问我便是。” 　　狗仔很客气地问：“问你就会回答？” 　　傅青云微笑点头。 　　“那令尊在何处高就？” 　　傅青云：“我爸是北车厂工程师。”随后解释秦峰大学在哪儿上的，公派出国留学又是在哪个学校。 　　待记者听到秦峰乃海归博士，不得不信楚方看上这样优秀的人才很正常。 　　国家公派出去的人，还没被资本主义国家的花花世界迷昏了头，那他的人品修养肯定没问题。 　　港城狗仔深知大众对此不感兴趣，就继续深挖傅青云的事。 　　然而傅青云今年才二十岁，大二学生，人生经历简单，没什么可挖的，又转到楚方身上，问傅青云知不知道楚方跟楚家断往了。 　　傅青云当然知道，还向记者爆料，楚方都和他父亲确定恋爱关系了，楚家人还让楚方联姻，因为他父亲没钱，空有一肚子学问。 　　狗仔当人不全信。 　　傅青云就列举楚方早年给他买的衣服，然后夸楚总对他们非常好。他此番来港只是玩玩，并没想过开粉丝见面会，也没打算接受记者采访，带来的衣服都是很简单的休闲服，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西装还是楚方给他买的。 　　港城狗仔在港城真无孔不入，楚方多年前给傅青云他们买过衣服电脑这事真想查也查得到，狗仔一听傅青云的应对就知道他不蠢，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楚家人看不上傅青云的养父，逼楚方联姻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联姻这事也好查，比查傅青云的身世还好查，查出来又是一篇头条，来参加粉丝见面会的记者满足了。 　　傅青云起身由着他们拍几张照片留作封面，珠宝公司请来的人就请记者离开。不过以免他们乱写，每一家媒体都收到珠宝公司送出的很有特色又不贵的18k金项链一条。 　　记者们往常也收到过礼礼物，不过是咖啡盒饭，像这么贵重的还是头一次。虽说只有十来家，但合在一起也不是小手笔。 　　记者高高兴兴的走后就是粉丝了。 　　粉丝不愿意出去，傅青云就要跟她们聊聊，比如“王妃”这个称呼。 　　他只是一演员，虽然出名了但不是偶像，叫他“秦王”不合适，粉丝自称“王妃”也不合适。然后解释秦王只是他扮演的一个人物，他傅青云不是古人，也不是无性恋，现在没对象不等于十年后也没对象，她们要分清电视和现实的区别。 　　粉丝可不愿意听这些。 　　傅青云见她们不耐烦，挑个年龄小的问人家上几年级了。随后又说她还没上大学，应该以学业为重，跟他小弟一样大，他小弟都考上大学了，还是位于首都的政法大学，他不希望她们因为追星而荒废学业。 　　提到学业，这些年龄不大的女粉丝总觉得傅青云像“爹”，愈发听不下去。 　　傅青云见有人都站不住了，频频往大门方向看，就让珠宝公司找来的保镖送她们出去。 　　这些粉丝都没到酒店大门口就开始抱怨傅青云太让她们失望，年纪轻轻一开口却浓浓的爹味。 　　没了这波疯狂粉丝，也没人堵着酒店门了。 　　翌日上午，楚方的司机陪傅青云他们去买衣服，虽然有狗仔跟随，也只是远远的跟着拍照，并没有上前打扰，因为他可以回答的昨天都答了。 　　傅青云去的都是轻奢店，不符合楚方的身份，狗仔私下里忍不住感慨，这个大陆来的当红明星真像一股清流。 　　不过该报道的一点也没客气。 　　翌日，傅青云给珠宝公司拍广告的时候，他提着购物袋的照片就登上报纸杂志，而且还占据半个封面。 　　晚上收工，傅青云看到杂志内页有渺渺和凌云，两人的照片还没打码，就觉得港城不能待了。 　　傅青云拍广告的这一天，秦渺渺和傅凌云在司机的带领下去了不少地方，翌日上午几人又玩半天，下午傅青云一收工，他们就回去了。 　　虽然傅青云哪儿都没去成，但不失望，以后有的是时间。 　　只是到机场傅青云又被认出他的粉丝拦下要签名合照。 　　傅青云没有拒绝，但在签名的时候也提醒她们理智追星，学业和工作更重要。 　　粉丝好烦啊。 　　可又不敢当着他的面抱怨，就找小姐妹吐槽——还没她们大，居然教她们做人。 　　港城追星圈也是一个圈，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傅青云年纪轻轻说话老成，跟她们的爹有一比。 　　不知谁起的头，没等傅青云开学前往首都，“秦王”在港城的名号就变成“傅爹”。 　　等傅青云知道“傅爹”这个称号，已是唱片公司登门要给他灌唱片给他开粉丝见面会，签售唱片的时候了。 　　那时“傅爹”早已得到他大部分粉丝认证，他再说出一些爹味十足惹人烦的话反而坐实这个称呼，搞得傅青云什么都不敢说。 　　话说回来，港城狗仔为了料十分拼，楚方他们到滨海没几天，狗仔加班加点查清楚家人确实曾逼过楚方联姻，也是在楚方跟秦峰确定关系之后。 　　因为有商家出来爆料，楚方的司机从他们店里买过电脑，楚方的朋友也帮她买过好多套青少年穿的衣服鞋子。 　　狗仔把楚家干的事爆料出去，杂志销售极好，拿到一笔奖金，导致他们又想挖傅青云的身世，然后卖给内地的媒体记者。 　　由于这些傅青云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傅青云带着渺渺和凌云回到首都没几天，港城狗仔就摸到滨海，然后分拨两路，一路采访傅家亲戚朋友，一路堵在北车厂门口等秦峰。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久等了，琢磨怎么收尾，所以很卡 第110章 爆料 　　中午时分, 蹲在北车厂门外的狗仔看到出来的人越来越少，眼看要没了，忍不住推开租来的出租车门朝大门口走去, 兜里还揣着一个小小的照相机。 　　“先生, 找谁啊？”门卫问出口很别扭, 因为以前甭管男女都喊同志，像是喊革命战友, 如今厂领导规定, 男的一律“先生”，女的一水“女士”，这让喊了多年“同志”的门卫很不习惯。 　　人模狗样的狗仔操着港普笑着说：“我找秦峰秦工。” 　　“秦工？”门卫朝秦峰消失的方向看一下，就打量他，“你是他什么人？” 　　狗仔警惕的很, 一看门卫面露怀疑，到嘴边的“朋友”两个字不敢说出来，“我是楚方楚总的亲戚, 她出差去了，让我来找秦工, 怕我找不到，就告诉我到北车厂一问就知道了。” 　　门卫放松下来，因他操着港普所以信以为真, “秦工刚走。” 　　“刚走？”狗仔震惊, 他眼睛快瞪直了, 怎么都没看见。 　　门卫：“你是第一次来内地？” 　　狗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惜门卫是个健谈的, 自顾自说：“肯定没见过秦工。刚刚出去的那几人长得最好个头最高的就是秦工。” 　　狗仔目瞪口呆。 　　刚才出来一群人, 看衣着打扮都不像车间工人, 身上干净的像极了坐办公室的知识分子, 其中一个人也就三十来岁，气质出众，相貌俊美，一群人还以他为中心，狗仔潜意识认为他是北车厂的少东家。 　　这其实也不怪狗仔。港城没国企，内地近几年又涌现出不少大型私人企业，他们虽然一下飞机就打听到北车厂所在地，可压根没想过它姓资还是姓社。 　　门卫笑了，“不敢信？秦工可是我们北车厂的门面。” 　　狗仔闭上嘴巴还是觉得夸张。 　　门卫很希望给楚方的亲戚留下个好印象，“我们厂其实也有比秦工长得好的，但只有一米七。也有比秦峰高的，但长相不行。各方面都行的，又没他学历高，留过洋，见多识广气质好。” 　　狗仔万分想拿出小本本记下来，也后悔没把录音机拿过来，“没想到他这么优秀。” 　　“那当然。别看滨海这么大，这几年也有出国留学的，可二十年来考上帝都大学且公费出去的，还是只有秦工一个。” 　　狗仔内心深处也瞧不起内地人，但他却不敢鄙视内地的重点大学，因老师父辈祖辈每每聊起帝都大学都露出崇拜的神色，“那那，难怪楚——楚方那么喜欢秦峰。” 　　门卫：“我们秦工也值得。像最近几年滨海开了迪厅咖啡厅什么的，厂里的年轻人一到周末就往市区跑，人秦工从不去，要么在家要么去楚总那儿。” 　　热爱狗血八卦的狗仔对此可不感兴趣，日子无聊的民众也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看明星绯闻，豪门狗血，比如私生子私生女，养二奶，争家产等等。 　　秦峰还不是名人，只是傅青云的博士爸爸，这个报道一出，那——狗仔眼中一亮，可以从傅青云入手啊。 　　狗仔就让门卫跟他说说秦家的情况，因为他突然想到秦峰有几个孩子，他两手空空过去好像不合适，应该买点礼物登门，也不知道孩子们稀罕什么。 　　门卫见他这么客气，越发不客气，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括秦渺渺小时候那段经历。 　　这一聊就多了，门卫索性让狗仔去他门卫室，喝完两杯茶，聊到工人来上班了，狗仔才起身告辞。 　　上了车就直接往西去。 　　门卫连忙提醒，“秦工家在东——” 　　车一溜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门卫后知后觉，猛一拍大腿，眼角余光看到秦峰过来，赶忙跑过去，“秦工，秦工，我好像闯祸了。” 　　秦峰好笑：“闯没闯祸你自个不知道？” 　　“真的，不开玩笑。你们中午刚下班那会儿来了一个人，说是楚总老家的亲戚，楚总出差不在滨海，让他来找你。我看他对你的事好奇，就，就多说了几句，可那小子他，他刚才不去找你，往西跑了。车上还有个同伴。亏得我之前还以为是出租车司机。”顿了顿，不安地问，“我，听——听说楚总跟她父母闹掰了，那俩人不会是她父母派过来的吧？” 　　秦峰微微摇头，“不是。金融危机席卷港城，港城大大小小的企业都有点自顾不暇，没空找楚方麻烦。我所料不差，应该是无孔不入的狗仔。” 　　“不是狗是人。”门卫下意识说。 　　秦峰噎了一下，失笑道：“港城人管八卦记者叫狗仔。” 　　“啊？”门卫不敢相信。 　　秦峰点头：“港城报刊跟咱们这边不一样，为了销量胡编乱造不怕被告还没底线。” 　　“那那怎么办？”门卫担心不已。 　　秦峰：“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门卫想想，“就是你家那些事，咱们都知道，也不能说？” 　　秦峰家的事可不少，“我大舅大姑？” 　　门卫摇头。 　　秦峰：“秦颖？” 　　“我说青云的时候提过几句，也说你早就跟她断往了，王根宝恶有恶报也蹲了。这也不行？” 　　二十多年后内地的记者跟如今的狗仔有一比，还没人专业。 　　秦峰不了解此时的狗仔，想想那些记者的尿性，“应该没问题。青云之前说过一点，狗仔应该不会再占用篇幅报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你指哪方面？” 　　秦峰：“无益渺渺他们？” 　　门卫点头。 　　秦峰心中一凛。 　　随后一想除了他和楚方没人知道渺渺的事，不对，还有一人，楚方的司机，他和渺渺以及渺渺和楚方的亲子鉴定就是他去办的。 　　司机熟知狗仔的德行，而且家在滨海，据说因为金融危机他弟弟妹妹失业，也打算移居滨海，狗仔重金诱惑，他应该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除非不想在楚方公司混了。 　　“没事。”秦峰笑着安抚门卫，“青云越来越有名，以后来找你旁敲侧击的记者只多不少，这次就当，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门卫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随着秦峰进去，旁人进来，顺嘴问门卫跟秦工聊什么呢。门卫这次依然没让秦工失望，把刚才的事和盘托出。 　　北车厂的人虽多，相比别的大型企业几乎没糟心事，因为这是一个靠技术的企业。 　　有些企业是老总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在北车厂那是谁说你不行都不成，除非你真不行。所以涨工资发福利什么的，几乎没有乌眼鸡。 　　北车厂像一个大家庭，虽然也有龌龊，但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遇到外人那是一致对外。 　　又因为生活相对单调，日子没什么波澜，大家下班之余都无聊，没等到第二天这个时候，甭管厂里的还是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因为傅青云火了，港城狗仔都跑过来采访。 　　傅青云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虽然很聪明，像是有一肚子心眼，可孩子也可怜，被抛弃好几次，打小就知道卖冰棒补贴家用，所以得知他被狗仔追，都不约而同地同情他。又因傅青云出名了，他们与有荣焉，以至于后来又来了几拨记者啥也没采访到。 　　一些记者倒是在秦峰的堂兄弟那边弄到些边角料，可惜不敢发，因为秦峰的堂兄弟家犯了事，把罪犯家属的采访放上去，还是污蔑秦峰一家的，除非一个个都不想混了。 　　话说回来，狗仔从门卫这儿弄到的东西不适合做头条，就联系滨海本地和首都的报社，以专访形式刊登。 　　然而滨海报刊是国企，跑新闻的熟知城中大小事，自然也知道邵小美是秦峰的朋友，所以虽然眼馋但没敢买。 　　首都那边因为开学后傅青云就窝在学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想专访也访不到，面对一份写好的稿子，自然是毫不犹豫买下来。 　　传真过去，银行汇款，速度迅速，九月中旬这篇报道就出现在了首都最大的杂志上。 　　封面是傅青云的照片，导致销量非常好，等傅青云室友从校友那儿看到这篇报道，再想去报刊亭买的时候都没了。 　　室友只能别人借。 　　看到杂志上的内容，室友不敢信，晚上看到傅青云好拿给他看，直言记者编故事的能力真不错，应该去写小说。 　　傅青云从头到尾看一遍，就知道这篇报道不是来自他爸，也不像舅爷和姑奶奶爆的料，不然他们不可能不提他生父是个陈世美，他生母早死了。 　　狗仔没找上他们，傅青云放心下来就不想看了，杂志还给室友。 　　另一个室友问：“像他这么胡编乱造可以告吧？” 　　傅青云摇头。 　　拿着杂志的室友猛然转向他，不可置信，“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大概故事是真的，不过没编辑写的那么惨。” 　　准备洗头发的室友停下来，坐到他对面，“这个我也看了，以为胡乱报道就没当回事。听你这么说，你先被生父抛弃，后被生母丢弃也是真的？” 　　傅青云下意识想问，他们不知道吗。忽然想到在这边很难买到港城的杂志。 　　“真的。因为怕我和我弟赖上她，办好送养手续她就着急忙慌往外跑，撞到正常行驶的公交车上，公交车刹车不及又碰了一下，结果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三人瞠目结舌。 　　傅青云：“就搁派出所门口。” 　　三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有人受不了这个安静的堪称压抑的氛围，“你生父呢？” 　　“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大概怕我们找到他，都没敢跟我们联系。”傅青云不由得想起前世，这时候依然在跑龙套，只不过比演尸体好一点，偶尔能有一两句台词。 　　那时候去找他生父，恐怕会被当成叫花子。今生说不定他先找上门。 　　室友好奇：“他不知道你养父是秦工，未来养母是楚总啊？” 　　傅青云摇摇头，“不屑关注我们。”停顿一下，“现在应该知道了。” 　　“那怎么办？”他室友替他担心。 　　傅青云笑道：“我爸说了，不怕他去，就怕他不出现。” 　　室友闻言羡慕他，“你养父真好。” 　　傅青云点头，不禁庆幸当初不要脸也要跟他。 　　“你养父怎么还不结婚？”室友纳闷。 　　傅青云脸上的笑一滞。 　　那室友赶紧说：“我就随口一说，好奇而已。” 　　傅青云挤出一丝笑，“可能我们父子几人相依为命多年习惯了，突然多一个人，我们不习惯，他也不习惯吧。” 　　室友代入他想一下，自己有个后妈，连连摇头，“不说这些，你的那个剧什么时候开机？” 　　“一周后吧。还是原班人马不需要试镜，等景布置好了就可以直接拍了。” 　　又一个室友问：“那早几天有人来找你拍广告，你怎么不接？” 　　“保健品啊。”傅青云摇头，“骗人钱容易出事，我爸不许。再说了，我也不差广告。楚女士跟人合作投资的那个楼盘十一开售，我过几天得给他们拍宣传照。” 　　原计划是暑假拍的。 　　可首都不是港城，一个电话就能集齐相对不错的导演摄影师等等。 　　傅青云等他们找齐，他已经到港城了。等他从港城回来，人家摄影师又忙别的去了。 　　恰好傅青云也有时间，所以就没催他们。 　　室友好奇给不给钱。 　　傅青云也没瞒着他们，给他一套房。 　　几个室友震惊。 　　其中一人不禁说：“你--------------/依一y?华/现在得身价百万吧？” 　　傅青云摇头：“只有三套房。” 　　“你拍的那些广告呢？” 　　傅青云：“交税了。” 　　三人张口结舌。 　　傅青云怕他们因小失大，枉费自己厚着脸皮把他们塞进剧组，“我才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没必要为了眼前这些钱授人以柄。今年刚有点名气就有三套房，等过几年基础夯实，声名远播，还怕没钱？” 　　“还以为你们有钱人会希望更有钱。” 　　傅青云想笑，谁不希望更有钱。 　　“我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再说了，全国跟咱们一届的那么多人，男的只出来我一个，他们不羡慕嫉妒吗？” 　　三人有时候都忍不住羡慕。 　　傅青云想一下，“说实话，有人羡慕嫉妒你们吗？” 　　三人下意识想说羡慕我们什么。 　　忽然想到今天中午有师兄和师弟要跟他们一块吃饭。因傅青云一到食堂就会被围观，他们帮傅青云打饭回宿舍吃才摆脱那些人。 　　三人再仔细想想自己的境遇，跟傅青云比是没得比，他是老大，他们是小弟。可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当红小生的室友。 　　尤其今年跑了不少剧组，虽然都是小角色，可他们也算入圈了。哪怕以后也是现在这般不温不火，那也比写字楼里的白领舒服，比开个小店做小买卖的赚得多。 　　可他们跟傅青云签约了，傅青云不可能由着他们止步于此。 　　这么一想三人后怕，脸色骤变，齐声问：“不会也有人盯着我们给我们使绊子穿小鞋吧？” 　　傅青云提醒他们：“咱们一个年级的人我都认不全。” 　　三人睡不着了，也没空跟傅青云闲唠。 　　傅青云见状心下满意。他也并非故意吓唬他们，他们虽然都是小配角，可都是精品剧的小配角，拍的剧几乎都能在大平台播放，接触的工作人员也都不一般。哪怕一个不起眼的场记，能混到大剧组里都有些人脉。 　　这些剧组混久了，指不定哪天就有个大角色找上门。 　　然而傅青云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快。 　　不过这事还得从十一那天说起。 　　十月一日，楚方的楼盘开售，楚方提前一天过来让他联系相熟的化妆师。 　　傅青云拍了两部戏好几个广告，认识不少化妆师，十一当天上午，跟楚方做好妆发就随她去售楼处。 　　售楼处非常热闹，除了楚方他们公司的人，还有业主，比如《秦王李世民》的导演以及一些重要配角。 　　先前不少首都人民担心金融危机波及首都，导致房价大跌。如今金融寡头败退，房价比去年还高了一点。导演他们的那套房又是打折买的，可以说现在就卖也能赚不少钱。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过来卖房，而是看看房子销售情况，如果被一抢而空，那说明这楼盘真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随着他们过来看到售楼处门外摆放着傅青云的巨幅广告，楼上也挂着他的广告，导演等人觉得自己多虑了也没走，留下看热闹，增加点人气。 　　傅青云却不如他们悠闲，剪完彩就有人要跟他合影。 　　担心傅青云不愿意，真想买房的人直言傅青云跟他们合照，他们一人一套房，户型楼层随便。 　　傅青云自然是没问题。 　　有想找他签名的人就问，不买房给不给签名。 　　傅青云当然也没问题。 　　由于他的两部剧中间就隔了三个月，上一部热度还没下去，下一部就火了，又因这年代没多少娱乐，全家老小晚上只能看电视，导致上至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五六岁的小屁孩都认识他。 　　附近居民来看热闹，结果看到大明星，而且大明星也很好说话，纷纷找人要纸张笔，有照相机的更是回去拿照相机。 　　今天恰好放假大家都不上班，有的是时间，结果售楼处外人越来越多。 　　傅青云的脸都笑僵了，又不好发脾气，这些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你们都不需要买房吗？” 　　拉着他合影得大爷大妈们嚷嚷自己都是首都人。 　　傅青云：“家中小辈也不需要？这房子虽然贵，可房型和质量都好，我——”把“我爸女朋友”几个字咽回去，“我养母盖的。” 　　大爷大妈们猛然转向他，齐声问：“你这孩子还是富二代？！” 　　傅青云摇头：“她家有钱，我爸没钱，我爸就一研发电车的。” 　　大爷大妈好奇，“啥车？” 　　“火车。” 　　“那你爸很厉害吧？” 　　傅青云：“革命结束后第一批大学生，母校是帝都大学，不过没待几年就被派出去留学了。留学归来在一火车制造厂上班。” 　　首都人想考帝都大学也费老鼻子劲了。 　　这些围着傅青云的人闻言对他十分好感，然后不由得打量他身后的高楼，还是觉得没自家四合院方便。 　　傅青云：“电梯房，住在高层不吵，抽水马桶还省得每天早上倒痰盂。对了，夏天蚊子也少。客厅一盘蚊香熏全屋。” 　　首都的大爷大妈几乎都有退休金，一个个腰里都有不少钱。可一套房大几十万，还是有点困难。 　　傅青云又撺掇他们借钱，然后提醒他们买房租出去比放银行里利息高。 　　而他提到租房，有人就想到有些地方，比如后海那一片正在改建，多了许多酒吧，一间房一个月就是四百块。 　　三室一厅的房子一年就能租一万多。十几年下来房租出来，自己还能白住几十年。 　　这些人老成精的大爷大妈越算越合算，尤其电梯房，多高端啊。周围居民楼最高才六层，每天爬楼梯能累死个人，楼道里脏的不行，也没比这电梯房便宜多少。 　　不差钱的大爷大妈立即回去，走之前还特意跟傅青云说一声，他们去拿钱。 　　看热闹的中年人以及年轻人是知道这些老头老太太，最是精明，想骗他们的钱可不容易。 　　他们放过傅青云，这些人也有些意动，又加上确实有不少人进去买房，像是再犹豫就没得买，堪比错过一百万，其中一部分人不由得回去。 　　傅青云身边压力骤降，连忙躲去售楼处的办公室里。 　　“三哥，喝水。” 　　面前多了一瓶纯净水，傅青云吓一跳，“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秦渺渺：“早就来了。”朝站在门边的楚方看一下，“她说有记者，怕记者拍到我和四哥，让我们先在这儿躲躲，等人走了再出去。” 　　“凌云呢？”傅青云朝四周看。 　　楚方：“在那边看人签合同。” 　　渺渺好奇：“购房合同？我也去。” 　　楚方点点头，“别出去，回头咱们一起吃饭。” 　　“知道了。”渺渺装不耐烦的冲她摆一下手就往卖房的那边跑。 　　傅青云忍不住解释：“他还小。” 　　楚方笑道：“我知道。刚跟你爸确定关系，他就说渺渺被他宠坏了，让我多担待。第一次去大院，我还以为他会让我滚。刚才让他过来，我还以为他不想看到我。” 　　“所以您就站门外？” 　　楚方微微摇头，“售楼处这些人只有三个是我从滨海带来的，其他人都没干过，不放心。” 　　“我爸还好吗？”傅青云知道记者没去骚扰他爸，可他想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 　　楚方：“没事。倒是你生父，听说很不好。港城狗仔无孔不入，他们最喜欢揭人伤疤让人难堪，因为他们采访你生父，然后又登出来，影响不好，他被单位暂时停职了。” 第111章 新戏 　　傅青云倍感意外, 居然是记者先找到他，而不是他看到他有钱来找他。 　　随后仔细想想，傅青云明白了。 　　上辈子他拿到影帝桂冠的时候, 恰好他生父的孩子需要买房, 他生母的儿子没考上大学, 又不屑当工人，想弄点钱自己开店当老板。 　　此时他生母坟头上长草了, 他生父的孩子应该刚上高中, 离大学毕业娶妻买房还早。 　　这年头除了首都这种大城市，其他城市的房价都还行，又因演员片酬普遍不高，他生父不光不需要他的钱，兴许还因为他拍戏卖脸, 黑天白夜骂他恬不知耻。 　　“那也是他自找的。”傅青云很不客气地说。 　　楚方笑道：“跟你爸说的一模一样。” 　　渺渺来给他四哥拿瓶水，跑到跟前正好听到这句，“说什么呢？”一脸好奇的勾头打量搁屋里坐着的傅青云。 　　傅青云：“因为我出名了, 狗仔找到我生父家采访他，他因为早年抛弃我和你四哥, 单位嫌影响不好，让他暂时停职回家休息。” 　　“不是开除？”渺渺皱眉。 　　傅青云也希望是开除，那种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人, 不说真心为人民服务了, 恐怕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 “他又没犯法, 估计等风头过去就能官复原职。” 　　“岂不太便宜他了？”秦渺渺摇头, “不行, 我不允许！” 　　傅青云乐了, “去找他？” 　　“我——”秦渺渺看看自己目前情况，大一新生，细胳膊细腿，他爸一个都打不过，“我暂时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我，我可以诅咒他。”说着转向楚方，“这儿有香火蜡烛吧？” 　　楚方被问的一愣一愣。 　　他说的每个字都很好理解，合在一起她的脑袋成浆糊了。 　　傅青云好笑，“别胡闹。” 　　“我不是胡闹。”秦渺渺到门里面，小声说，“你不知道这招可灵了。” 　　傅青云见他越说越来劲，忍不住提醒他，“你上的是法学院，不是神学院。” 　　“真的！心诚则灵。”渺渺想想该怎么解释，想到充当法律顾问的四哥还等着他的水，“你想想咱们国家这方面多少年了。要是不灵早没了。” 　　傅青云问：“那你知道咱们国家有多少佛祖菩萨神仙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因为这个不灵，大家就会想一个新的，几千年下来越来越多，给人的感觉没断过，实际上就没有能延续下来的。” 　　“那怎么还有人说男雍和，女红螺，官运亨通去潭拓，事业学业找卧佛？” 　　傅青云：“这是概率问题。每年去雍和宫上香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八千人不可能都是学渣吃饱等饿的二流子。”顿了顿，“其实这就是一心理安慰，你要是信我，我一句话比你去给石像三拜九叩还有用。” 　　楚方忍不住笑了。 　　傅青云疑惑不解。 　　楚方敛起笑，“你大概还不知道，不论港城娱乐圈，还是内地影视圈，相信这些的反而比不信的多。这话在这儿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能在外面说。” 　　秦渺渺挑眉，“听见了没？” 　　傅青云张了张口，想到每次开机剧组都认真拜拜，顿时没底气数落秦渺渺。 　　秦渺渺使唤楚方，“去给我找些香和蜡烛。”注意到他三哥欲言又止，“你也说概率问题，要是恰好被我撞上了呢？” 　　傅青云不禁说：“哪有这么好撞。” 　　“咋没有？”秦渺渺想想怎么说，“知道磁场吗？”瞥一眼楚方，“她叫人去给我找香和蜡烛牵动了磁场，而我因为烧香，香气飘出去，引发一系列事，比如别人闻到也去买香，再然后这一系列变化导致磁场变了，兴许就能引发咱们省城的人去举报那个姓傅的包庇亲戚，玩忽职守等等。那他就不可能再官复原职了吧？”又觉得这话太满，“就算他上面有人，也不可能还在原单位。到了陌生地方，他一个有黑点的人也别想还跟在原单位一样如鱼得水。你说是不是？”转向楚方。 　　楚方确实听人说过磁场，只是她不感兴趣，听过就过了，“可能吧。” 　　秦渺渺颇为得意地看向他三哥。 　　傅青云禁不住说：“说不过你。” 　　“那你们还等什么？” 　　今天街上到处都是人，傅青云不敢出去，而他的助理在剧组帮他看东西，他今天是请假过来的，午饭后还得回剧组，只能指望楚方。 　　新楼盘剪彩开业，又怎么可能有香和蜡烛。 　　楚方只能让司机去买。 　　港人爱上香，很多人家家户户都请“神”，一天三炷香，偶尔有需要一天能上七八次，以至于司机压根没意识到这个节骨眼上买香有什么不对。 　　随后楚方拿到香就给秦渺渺，“要不要我找个桌案？” 　　“不用。”秦渺渺摇摇头。 　　楼盘虽然竣工，可周围的碎砖头石子还没清理，秦渺渺找张纸，去外面兜一兜沙石回来倒在地上，点两根蜡烛放沙石堆两侧就开始点香。 　　楚方见他很熟练，不禁看傅青云。 　　傅青云很想捂脸，“熟能生巧。” 　　“不是第一次？” 　　傅青云摇头，“我爸说他前些天就拜过，求什么菩萨佛祖保佑我火遍全国。” 　　楚方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一些。 　　傅青云连忙说：“当时很多业内人士都看过成片了，他不求也能火。” 　　“你闭嘴！”秦渺渺回头瞪他一眼，“惊扰了神灵我饶不了你。” 　　傅青云闭嘴，不是怕他，而是对他无语了。 　　楚方见状想笑，又忍不住同情傅青云，也好奇他怎么拜。 　　秦渺渺也没让两人等太久，只见他拿着香，双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走近一些，就听到“阎王老爷，地藏王菩萨”等等，全是阴间人物，没有一个上界诸神。 　　楚方诧异，不由得看傅青云，见他也很意外，就耐着性子等秦渺渺起身才问：“怎么不是拜观音菩萨如来佛祖？”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那些佛祖菩萨心怀慈悲要知道我诅咒人，可能会反噬到我自个身上。” 　　楚方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傅青云没好气道：“你倒是分得清。” 　　“那当然，你以为我乱拜啊？”看向楚方，“帮我看着，我去看看四哥完事了没。” 　　秦渺渺给他拿的水喝完了，但工作还没完。 　　来买房的人得知他乃政法大学学生，都趁机向他请教法律问题，有的跟房屋产权有关，有的是财产继承，有的甚至是婚姻不顺，俨然把傅凌云当义务普法工作者。 　　这些人当中就有傅青云先前忽悠的大爷大妈。 　　这些大爷大妈拿了卡过来又忍不住犹豫，毕竟买房是大事，一出手几十万就没了，家底就掏空了。 　　可一听到傅凌云跟人讲法律常识，他们好奇多问几句，得知他还是傅青云的弟弟，对傅青云一家越发满意，也不再犹豫。他们想的是楚方他们若是知法犯法，绝不可能弄个法学生过来给大家普法。 　　签了合同，这些大爷大妈瞧着天色不早了，等到房产局人家该下班吃饭了，就围着傅凌云问七问八，其中都问了一个问题，哪天需要钱卖房，这房子是不是跟他们家四合院一样卖。 　　很多四合院没房产证，有的是土地使用证，傅凌云就跟他们解释有点不一样。又怕他们听不懂，就打比方说政府要拆迁，像他们今天买的房子拆了顶多赔一套加一点补偿金，有土地使用证的房子赔的就多了，具体多少要看具体情况，比如地段以及开发商。 　　这些大爷大妈们明白了，他们现在买的这个房子可以卖，自家小破院不能卖。 　　秦渺渺过来问傅凌云饿不饿，这些精通人情世故的大爷大妈就要各回各家，吃了饭下午再去房产局。 　　楚方的合伙人做梦也没想到一上午卖出去八成，本金收回来不说还小赚一笔，也敢由着性子逗那些大爷大妈，“就不怕我们拿着钱跑路？” 　　那些大爷大妈指着门口的巨幅广告牌，“你跑了我们就去找傅青云。找不到他，我们就去找他爸。” 　　合伙人笑了，冲他们挥挥手，“放心，不会。下午早点来，咱们人多，我租几个面包车拉你们过去。” 　　有大爷伸出大拇指，“还是你这小伙子会做生意。” 　　“我都快四十了。”“小伙子”忍俊不禁。 　　大爷中气十足道：“我七十三！” 　　“小伙子”不敢信。 　　大爷得意的背着手走人。 　　楚方从办公室出来，笑着问：“是不是不敢信？” 　　她的合伙人不禁摇头：“真不敢信。居然跟我家老爷子一样大。我家老爷子出门就得用拐杖，这大爷居然敢拿着卡来买房，还是一个人来的。” 　　楚方：“首都那么大，这边人口又密，以前这附近不是王爷府邸就是大臣别院，这大爷指不定就姓爱新觉罗。虽说清朝早就完了，不等于宫廷养生秘方也跟着消失了。” 　　站在傅凌云身侧的渺渺忍不住说：“跟宫廷有啥关系。那大爷七十三了敢一个人来买房，就这心境也比大多数人强。心胸豁达没烦恼，整天萝卜白菜也能活到九十九。”说完忍不住瞥一眼楚方。 　　楚方尴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青云出来瞪渺渺，“就不能少说两句？” 　　秦渺渺下意识看楚方。 　　楚方忙说：“渺渺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渺渺转向他三哥。 　　傅青云不禁说：“你就惯吧。早晚惯个祖宗出来。” 　　楚方的合伙人道：“你弟这话有道理。我仔细想想，我父亲确实心事比较多。这还能吃能喝呢，就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好了，恐怕我们不会办丧事。他也不想想，他那个级别的去世，哪用得着我们忙活。”说完无奈地摇摇头。 　　秦渺渺冲他三哥挑眉。 　　傅青云：“我错了，行吗？” 　　渺渺面前点点头，转向楚方，“什么时候开饭？” 　　楚方下意识看她合伙人。 　　对方朝四周看一下，室内只剩他们几个，员工送那些大爷大妈出去还没回来，门外有不少人，包括《秦王李世民》的导演，“青云，外面那些人应该都是冲你来的，出去打声招呼让他们都回去，我们就去吃饭。” 　　傅青云先前就看到导演等人了，只是被一群大爷大妈拉着合影，也不好去找他们，怕他那些衣食父母认为他端架子耍大牌。 　　“还有水吗？”傅青云看向秦渺渺。 　　渺渺立即跑去办公室搬出半箱。 　　傅青云想接过去，楚方的司机先伸手，“你现在是大明星，不能干这些。至少不能让记者看见。” 　　“为什么？”渺渺不懂。 　　楚方的司机道：“该端着的时候就得端着，赶上有要紧事有人拦着你要签名，你不签他们能理解，因为你是大明星，跟普通人不一样。 　　“你太好说话，把自己当成一普通演员，街上的流氓拦住你，你都不能拒绝。可流氓不会找普通演员要签名。”说着，忍不住看楚方，“我说的是不是不够确切？” 　　楚方：“还行。你又不是业内人士。青云，明星跟粉丝得有距离，因为你是一颗星星。粉丝崇拜的也不是你本人，她们也不想知道你跟我们一样每天都需要吃喝拉撒睡。” 　　傅青云忍不住说：“可我不是去给粉丝送水啊。” 　　楚方点头，“我知道。私下里你们怎么都行。可现在外面除了他们还有你的粉丝。除非你想当一普通演员。可惜晚了，你已经火遍大江南北。你太好说话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看向她合伙人，“不信你问他。他要是来者不拒，跟谁都称兄道弟，那这个楼盘都不用卖，光上门找他要的他都分不过来。” 　　她合伙人点头：“这个房产公司我占大头，楚总占比少，但外人都认为我给楚总这个港城来的大老板打工。这也导致我那些发小觉得高层风景好，都不好让我给他们每人留一套，而是按程序规规矩矩掏钱买。” 　　傅青云懂了。 　　楚方：“先前你爸让甜儿给你找的助理找到了，他跟着你。你现在的助理当你经纪人，回头再有人找你拍广告客串充门面，就让他们联系你经纪人。你拍戏太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让你经纪人跟他们协商。” 　　她合伙人赞同：“对。虽然明知道你的公司你做主，可由经纪人拒绝，他们不高兴也是骂你经纪人狗腿子没骨气，你说什么是什么。” 　　傅青云点头：“我明白了。”转向楚方的合伙人，“我经纪人不是你亲戚吗？” 　　“他拿你的工资，你还要给他股份，挨点骂有什么。”楚方的合伙人很不客气地说，“替你挨打也是应该的。不然有助理照顾你，资源自己送上门，你公司还有会计，要他何用？” 　　傅青云放心了，看向司机，“那咱们出去？” 　　“等等！”渺渺跑过来，递给他一墨镜。 　　太阳刺眼，眯着眼时间长了头疼，傅青云先前在外面一直戴着墨镜。这也是化妆师为了凸显气质给他搭的。 　　傅青云一想待会儿见的人是《秦王李世民》的导演，以及他拍戏时的同事，就觉得自己很装逼。 　　渺渺微微垫脚给他戴上，看到他光光的脑袋很不满意，“以后别再拍清宫剧，太毁形象了。跟外面海报上的傅青云像两个人。” 　　傅青云点头：“不拍了。” 　　渺渺满意，“快去吧。” 　　司机让傅青云先出去。 　　戴着墨镜，身高腿长，一身黑色休闲风的傅青云出去，欢呼声响彻云霄。 　　渺渺勾头看去，一些年轻女子正试图挤开保安和充当保安队售楼处工作人员扑向傅青云。 　　傅凌云双手抱臂，凉凉道，“就这哥还敢自己抱着水出去。” 　　渺渺叹气：“年轻人无知无畏啊。” 　　“咳咳！” 　　楚方和她的合伙人被自己口水呛着，连忙别过脸。 　　殊不知傅青云吓得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往导演那边移。 　　他爆火之后虽然拍了好几个广告，也去剧组客串过，没有一直窝在家里，其实并不曾在公开场合停留过。除了港城那次，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室外活动。 　　上辈子此时的傅青云还在各个剧组跑龙套养活自己，没空关注这些，又因先前来的都是有能力买房的中老年人，他们相对比较理智，导致傅青云以为内地追星族也只是要个签名合照。 　　傅青云移到司机身边就忍不住问：“这些人都是哪来的？” 　　司机：“刚来的。应该是听先前那些老头老太太说的。” 　　“他们回去拿存/折的时候？”傅青云小声问。 　　司机点点头。 　　“秦王！” 　　“秦王！” 　　…… 　　傅青云忍不住咽口口水，挤出营业微笑，冲她们挥挥手。 　　“啊啊啊啊~~~” 　　尖叫声吓得傅青云的手僵住，不禁腹诽，怎么跟港台那些追星族似的。 　　司机大声说：“大家安静，安静，青云是从剧组请假过来的，早饭都没吃，得去吃饭，然后去剧组报道。你们都回去吧。” 　　激动的粉丝稍稍冷静下来。 　　傅青云道：“我还有点事。” 　　司机认识《秦王李世民》的导演，让保安放他们进来，然后让他们每人拿一瓶水先进去，随后对粉丝说：“他们是《秦王李世民》剧组的主创人员，找青云有点事。” 　　有粉丝认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就是李渊的扮演者，因不能近距离接触偶像很失望，但也不好嚷嚷，怕给傅青云招黑。 　　司机看到还有媒体记者，又搬两箱招待客人的纯净水，不论记者还是摄影师，每人给一瓶，而且不忘告诉他们是傅青云吩咐的。 　　记者们很高兴，粉丝们与有荣焉。 　　司机见状就不再废话，回屋告诉傅青云，省得他担心。 　　傅青云通过窗户看到粉丝三三两两离去才有心思招呼导演等人。 　　导演打量他一番，颇为满意的说：“越来越有明星样了。先前你剪彩的时候，我们差点没敢认。” 　　傅青云还不习惯高高在上，拿掉墨镜笑道：“化妆师帮忙搭的。还以为你们走了呢。” 　　李渊的扮演者道：“找你有点事。” 　　导演：“有个剧在找男一号，武侠小说改编，剧本应该没大问题，武术指导特有名，导演还不错，我们想推荐你去试试，原本想打电话告诉你，想到你今天肯定过来，”看向跟他一块来的几人，“正好大家都有空，出来透透气，也顺便给你们增添点人气。” 　　傅青云笑道：“你一说武术指导我就知道是哪部剧了。那部剧我知道，找过我，不过不是男一号，嫌我的脸太嫩，让我演男二。” 　　导演的呼吸一窒。 　　李建成的扮演者震惊，“你演男二？！” 　　“不是内地影视公司制作单位主投的戏，人家肯定要用台湾本土演员。我了解过，男主角候选人不错，有武术功底，到时候打戏肯定特好看。武侠剧精华就在打戏上面，我虽然比人家名气大，但不够成熟，武术这块也是减分项。” 　　李渊的扮演者不禁说：“还以为咱们又能一块排戏了呢。” 　　“你演的谁？”傅青云好奇。 　　“几个中年角色我都行。因为这几年没少拍古装剧，又是配角，动作戏不需要太亮眼，到时候脸贴哪个就演哪个。” 　　傅青云试探道：“那部剧还缺人吗？” 　　导演笑了：“又想推荐你同学？” 　　傅青云点头：“方便吗？” 　　导演：“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都混出头，有了钱，等自己想投资拍片的时候，还能放着我这个导演不用找别人？” 　　傅青云笑了：“肯定不会。不过投资，不知道哪辈子呢。” 　　“你这才多大，不急。”导演看向李渊的扮演者，“回头跟剧组联系一下？” 　　李渊的扮演者点头：“没事。有个熟人也好，等戏的时候能跟我唠唠嗑。”说着，一顿，“好像有好几个年轻角色还没定，我这就帮你问问吧。” 　　傅青云把手机给他。 　　导演忙问：“那个剧找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他们来晚了，已经跟一个武侠片签约了。” 　　导演想听实话，“事实上呢？” 　　“我怕演不好，跟他们说现在这部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杀青，让他们找别人。他们死磕我，还要跟我签约。我没同意，不过也答应他们，等我杀青，他们要是确定非我不可，那我堵上名声也拍。” 　　楚方好奇：“什么剧啊？” 　　“《笑傲江湖》原著改编。”傅青云自己知道自己，因为自卑，放不开，很难演出令狐冲的潇洒，所以才这么犹豫。 　　导演闻言也意识到傅青云的问题，他文戏很灵，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敏感，很适合文艺片，“这还不好演啊。照着你爸演就是了。” 第112章 拉票 　　傅青云怀疑他听错了, 可两个弟弟和楚方一脸诧异让他确定没有出现幻觉，“我爸，秦工？” 　　导演不禁问：“你还有几个爸？” 　　“就这一个啊。”傅青云说出口, 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导演说的就是他老爹, “可我爸他一现代人，也不是混, 混江湖的啊。” 　　导演笑了：“混江湖的是匪, 令狐冲是侠。你没发现，你爸很自信？” 　　“他一海归博士再不自信，咱们这些人还怎么活。”傅青云忍不住说。 　　导演点点头，“对，你爸不拘小节, ”看向楚方，“凭他的未婚妻是楚总，而不是跟他志同道合的同事, 这一点在外人看来就十分不解，往重了说就是离经叛道。可你爸洒脱不在乎。令狐冲不就是这样？令狐冲重情义, 你爸呢？” 　　傅青云不由得想起秦颖，但凡他爸有一点冷酷无情，都不会掺和秦颖和王根宝的事, 更不会接管他们。 　　导演见他开始思考, “不是让你演你爸。小说人物跟历史人物不一样, 比如李世民, 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令狐冲是虚构的, 他那个江湖也是虚构的, 你怕演不好，不是演技不好，而是因为他像一个空中楼阁。 　　“代入你爸，你心里会有一种令狐冲虽是古人，但也能在今人身上找到他的影子的感觉。这样你心里踏实，演的时候不虚，自然就跟拍李世民一样，信手拈来不浮夸。” 　　傅青云：“那我得给自己做一下思想工作啊。” 　　李建成的扮演者禁不住说：“你这部戏刚开机，《笑傲江湖》最快也得年底，有的是时间让你琢磨。” 　　“那我回复他们？”傅青云问。 　　李渊的扮演者问：“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跟我那个剧组说一声？” 　　傅青云点头。 　　他去办公室打电话。 　　傅凌云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傅青云去小会议室。 　　《笑傲江湖》剧组起初很怕傅青云敷衍他们，随着他剃头进组拍今年上半年播的那部清宫戏第二部 ，导演制片人心里都踏实了。 　　以傅青云如今的知名度，完全没有必要再演一遍同样的角色，而且戏份还是第二男主。傅青云去了，说明他这个小年轻做人讲究。 　　傅青云这边没问题，不等于他就是令狐冲，因最近几年武侠盛行，他们怕傅青云被别的剧组挖走，一直犹豫要不要再找傅青云聊聊。以至于《笑傲江湖》的导演听到傅青云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此时他应该在剧组才对。 　　这时候打电话难道他们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导演干脆让傅青云先说，他思考对策。 　　傅青云不会自曝其短，直言之前不敢答应他们，是怕这部清宫剧拖到年底。进组后发现跟之前没两样，又因为大家都熟很多场景一遍就过，不出意外阳历十二月中旬就能杀青。 　　导演悬着的心落到实处，立马要跟他签约，理由是好给他做衣服。 　　傅青云正准备应下来，看到李渊的扮演者从办公室出来，忽然想到《笑傲江湖》里有不少中老年角色，比如武林盟主，令狐冲的那个神经病师傅，于是就问导演其他角色的情况。 　　其他角色好选，包括女主角都不难，因为这部剧以令狐冲为主。导演以为傅青云担心赶不上，就告诉其他角色不着急，开拍前一个月找齐都不耽误事。 　　傅青云就当除了他其他角色都还没定，就推荐他公司的人，以及《秦王李世民》剧组的那些同事。 　　楚方先前提醒傅青云，他那个圈里信玄学的多，并非胡扯。《笑傲江湖》的导演就是其中之一。 　　《秦王李世民》这个剧收视率喜人，还捧出一个全新的新人，连带圈里人对参演这部剧的其他演员都很有好感。 　　如果用《李世民》这个剧组的演员，傅青云跟他们合作过，有默契，拍的时候应该也不需要再培养感情。 　　再说了，《笑傲江湖》这部剧重点在“令狐冲”身上，是以他的视觉推进的，他能带观众入戏，其他演员只要及格，剧情不拉跨，那赔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导演稍作思考就回傅青云，过几天试镜的时候给他电话。 　　傅青云挂上电话就告诉李渊以及李建成等人的扮演者，《笑傲江湖》过些天试镜，让他们都去试试，反正最快也得十二月底才能开机。 　　李渊的扮演者等人惊得不敢相信机会来的这么容易。 　　《秦王李世民》的导演忍不住问，“除了你这个主角，其他角色都还没定？” 　　傅青云：“电话里是这么说的。”顿了顿，“你们就当都没定。我觉得这剧组挺有钱，因为他们不怕耽误，我这边什么时候杀青，他那边什么是开机。” 　　渺渺不禁问：“你都不休息一下啊？” 　　傅青云笑道：“《笑傲江湖》也算是一部群像戏，我是主角也不可能从早拍到晚，等戏就相当于休息了。” 　　楚方：“你的功课呢？” 　　导演说：“这个简单，把他的戏集中起来拍，剧组转场前他回学校，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再过去就行了。” 　　傅青云点头：“之前拍《李世民》的时候就是转场回学校补的功课。学校知道我情况特殊，周末都没让老师休息。” 　　楚方：“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给你补习的老师？” 　　“我又不傻。”傅青云忍不住说。 　　楚方放心了。 　　导演忍不住担心，“回头那个剧组有一半人都是你带过去的，制片不会不同意吧？” 　　傅青云摇头：“通过试镜进去的，又不是因为我的关系破例录用，制片人不满意除非跟钱过不去。” 　　现如今影视公司少，很多大型电视剧都有电视台参与制作，然后搁电视台播放。电视台属于国营单位，他们不敢不负责任，除非想被纪委查账。 　　这一情况导演也知道，经傅青云这么一说，导演想起他拍《秦王李世民》的时候，央视还派人去现场观摩过。 　　“你说得对。那你几个室友可以试小师弟那个角色。”导演不禁说。 　　傅青云：“其实我觉得东方不败也行，就怕他们有顾虑。” 　　导演：“怕以后找他们的不是娘娘腔就是太监？那不演古装剧，演偶像剧不就行了。” 　　“也是。”傅青云想想，“回头我问问他们。快中午了，一起吃吧？” 　　导演摆手，“没跟家里说，这会儿该做好饭了。” 　　李渊的扮演者道：“我们来的时候嫂子都买好菜了。” 　　这个“嫂子”指的是导演的妻子。 　　傅青云闻言也不再强留他们。 　　导演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青云，十二月份有个电视艺术节颁奖典礼，《秦王李世民》也可以参见评选，那个电视节我找人问过，评选男女主角除了看演技还看受欢迎程度，我帮你报的男主，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能被评为最受欢迎男演员。” 　　“我？”傅青云不敢信，“我今年才二十啊。” 　　导演：“这个奖不在年龄大小。主要在观众那边。” 　　“就不怕人买票？” 　　导演摇头：“观众写信投票，很难作假，除非你找几十万人，从全国各地的邮局帮你寄票。” 　　李建成的扮演者道：“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个奖给你实至名归。说实话，要不是你的两部剧先后播出，一部比一部火，凭‘李世民’一角你能进候选人名单就不错了。” 　　楚方忍不住问：“那是不是得准备西装什么的？” 　　导演想到港城那边颁奖，女的都穿礼服，男的都穿西装，比内地正规多了，“这方面楚总你比我们懂。” 　　楚方明白了。 　　话说回来，由于傅青云下午得回剧组，送走他们，楚方和她的合伙人就带他们哥仨去酒店。 　　饭后，楚方让司机送傅青云回剧组，她带着两个孩子回滨海。 　　国庆虽然只有三天假期，由于正好赶上周六周末，又调一个周六周末，学校给他们放七天假。除去路上两天，兄弟二人可以在家呆五天。 　　因坐飞机迅速，等到晚上，哥俩就躺在北车厂家属院的大床上。 　　夜深露重，秦峰也没让楚方回去。 　　以前楚方跟他同房很不好意思，次数多了，楚方躺在秦峰床上也没了以前的羞涩。秦峰让睡就睡，要脱就由着他脱。 　　素了多日的秦峰大饱口福，翌日清晨神清气爽。 　　渺渺昨晚睡得早，比他起得早，听到他下楼，抬眼看到他红光满面，忍不住撇嘴，“还以为你得睡到日上三竿呢。” 　　“我倒是想。可你在家，我敢吗？”秦峰没好气地嘲讽。 　　秦渺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秦峰奇怪：“离家一个月不认识你老子了？” 　　“就你这样，”秦渺渺拧眉，百思不得其解，“拍《秦王李世民》的导演还记得吧？居然说你跟令狐冲是一类人。三哥下一部戏是《笑傲江湖》，担心演不好令狐冲，不甚敢接，导演居然建议他演的时候多想想你。他，他是不是老眼昏花啊？” 　　“真的？”秦峰三两步下来。 　　秦渺渺忙说：“不是夸你。”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渺渺顿时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懒得跟你说。”拿走桌上的手机，“做好饭打我电话。” 　　“哪来的手机？”秦峰忙问。 　　渺渺脚步一顿，“三哥买的。”说完拔腿就跑。 　　秦峰嗤一声。 　　坐在一旁洗红薯的秦老汉好奇地问：“小楚买的？” 　　秦峰摇头。 　　高考结束后秦渺渺提过兄弟五个就他没手机，楚方听到了也要给他买一个。秦峰考虑到他和傅凌云同校，寝室应该也在同一栋楼上，压根不需要手机，就没让楚方买。 　　楚方没养过孩子，虽然觉得一个手机没什么，但也不敢偷买，怕好好的孩子被她惯坏了。 　　秦峰：“凌云呢？” 　　“上厕所去了吧？”秦老汉不确定，转向老伴。 　　周氏点头：“原本想去卫生间，看到我和你爹拿着红薯出来，怕整个一楼臭烘烘的，就去公厕了。” 　　公厕可没有放东西的地方，“那应该是凌云的手机。” 　　“青云要买你就让青云给他买一个就是了。”周氏不懂他为啥对渺渺那么严厉。 　　秦峰：“不是我心疼钱，也不是怕他学坏了，而是没必要。不说他，我需要手机吗？” 　　周氏没话了。 　　秦峰朝楼上看一下，“楚方累了，做好饭也别叫她。” 　　周氏担心她吃不惯红薯粥，“我听凌云说烤箱烤东西一会儿就好，你要不给她烤个蛋糕？” 　　秦峰看一下墙上的钟，将将六点，离楚方平时吃饭时间还早，于是洗漱后就去打鸡蛋做面包。 　　烤箱是楚方买的，除了烤箱还有微波炉。 　　秦峰搅蛋液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有半袋子红薯，忽然想到烤箱现在闲着也是浪费，于是放下打蛋器，打开烤箱预热，随后拿几个红薯给他爹，把他爹洗好的拿过来，再收拾下就放烤箱里烤。 　　傅凌云去洗浴间洗脸刷牙，经过厨房门口不由得停下，“怎么有一股烤红薯的味儿？” 　　周氏笑了：“你的鼻子真灵。有了烤红薯还吃不吃煎饼？” 　　傅凌云没回答，而是朝四周看。 　　秦峰：“在烤箱里，还没烤好。” 　　傅凌云不禁说：“难怪我听到哄哄的声音，还以为是蛋糕。”随即转向周氏，“奶奶，中午再做煎饼吧。” 　　周氏闻言知道他馋了，于是打几个鸡蛋，切点小葱，跟面糊糊搅拌均匀，给他做鸡煎饼。 　　煎饼出锅，烤红薯也好了。秦峰烤蛋糕，周氏炒菜。 　　秦老汉爱学习，哪怕小烤箱这种出来没几年的东西他也会用。秦峰让他爹看着烤，他去喊秦渺渺。 　　然而前后喊一遍，都没找到他。 　　秦峰看到他徒弟拎着早餐进门，立即迎上去，“有没有见到渺渺？” 　　“渺渺真回来了啊？我去买早餐的时候看到他，还以为看错了。” 　　秦峰皱眉，“今天又不上班，就不能自己做？” 　　他徒弟心说我要是像你家里有烤箱，我得一天五顿烤，“昨晚吃早了，太饿等不及。渺渺好像往薛晴姐那边去了。” 　　秦峰的眉头微蹙，他跟薛晴家的俩双胞胎关系一般般，虽然同住一个大院，可几乎没在一起玩过，去薛晴那边做什么。 　　“找双胞胎？” 　　“应该吧。” 　　秦峰就想过去，忽然想到秦渺渺已满十六周岁，算虚岁十八了，也该开窍了。他贸然过去可能会坏了儿子的好事，“我干脆给他打个电话吧。他把凌云的手机拿走了。” 　　他徒弟不意外，“不愧是秦渺渺。” 　　秦峰：“家里做的红薯粥，要不要喝点？” 　　他徒弟摆摆手，到家放下早餐就淘米洗一个红薯，煮红薯粥留中午吃，省得中午下馆子不巧被他师傅撞见，又唠叨个没完，跟唐僧似的。 　　秦峰可不知道徒弟这么想他，否则不介意给他松松皮。 　　回到家中，秦峰又怕薛晴家的双胞胎觉得他管得严，索性让傅凌云打给他。 　　傅凌云回来找不到手机，就猜到被秦渺渺拿走了，“他同学都没手机，他拿手机打给谁啊。” 　　秦峰喝口水，道：“显摆吧。别管他，就问他饿不饿。” 　　少年饿了，傅凌云挂上电话不过五分钟他就回来了。 　　进门把手机往傅凌云怀里一塞就往厨房钻。 　　“站住！”秦峰大声说。 　　渺渺脚步一顿，转身出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进屋就忍不住嘀咕，“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秦峰笑眯眯看着他。 　　少年不敢贫了，老老实实擦擦手去拿筷子夹鸡蛋饼。当他看到鸡蛋饼旁边的东西，忍不住揉揉眼睛。 　　秦老汉笑着递给他一个，“烤红薯，里面还热着，快吃吧。” 　　“真的啊？”渺渺立即放下筷子，“在哪儿买的？我怎么都没看到？” 　　秦老汉朝蛋糕看一下。 　　渺渺瞬间明白，“爸烤的？不错，不错，秦工——” 　　“不吃闭嘴！”秦峰打断他的话。 　　秦渺渺不敢废话，好好吃饭。 　　饭后，不见楚方下来，秦渺渺又忍不住问他四哥，楚方是不是已经走了。 　　没等傅凌云回答，楚方下来了。 　　注意到桌上杯盘狼藉，楚方很不好意思，埋怨秦峰不叫她。 　　秦峰：“公司都放假了，没什么事起那么早干嘛。快去洗脸，粥好了。对了，妈还给你留一个鸡蛋饼，吃的话我用微波炉热一下。” 　　楚方到楼下看到一个圆形蛋糕还有一半，“蛋糕就行了。粥热不热啊？” 　　秦峰明白她不想喝热的，“那喝牛奶吧。”说着话就去给她找牛奶。 　　渺渺见他爸忙个不停，忍不住摇头，“果然啊。” 　　傅凌云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嘴里没好话，“赶紧把桌子收一下。” 　　秦渺渺调皮又话多，但也怂的很。哥哥们一认真起来，他就不敢浪了。 　　跟他四哥分工合作，一个刷锅洗碗，一个擦桌子收拾厨房。 　　楚方吃好，干惯家务活的哥俩就收拾利索了。 　　随后哥俩不约而同地上楼，换上在港城买的好衣服，打扮的跟去相亲的小伙子似的。 　　秦峰好奇：“干嘛去？” 　　“去街上看看。”渺渺叹气，“现在城市发展太快，不多看看等年底回来就该变得我不认识了。” 　　秦峰一万个不信。 　　“凌云也是这样想的？” 　　傅凌云擅撒谎，但不善跟他撒谎，“我们，这个时候舅爷那边肯定不少人，我们想去那边看看，看看能不能碰到同学，顺便告诉他们，咳，青云哥参加了那个最受观众喜欢的男演员评选活动。” 　　秦峰愣了一会儿，想到楚方昨晚跟他说的是，不敢置信，“你们——这是去帮青云拉票？” 　　渺渺摇头：“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怕他们错过了后悔终身。” 　　秦峰呼吸一窒，转向傅凌云，“拉票可以，但不许请客吃饭贿赂人家。你三哥正当红，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傅凌云点头：“知道。” 　　秦峰转向秦渺渺，“你一大早脸都不洗就往薛晴那边跑，也是去教人家投票？” 　　渺渺忍不住摸摸鼻子。 　　秦峰叹气：“我还以为你开窍了。” 　　“啥窍？”渺渺没听懂。 　　楚方笑道：“情窦初开。” 　　“瞎说什么？”秦渺渺跳脚，瞪她，“我才多大？！以为都是你们夜夜笙歌啊。”又瞪一眼楚方就往外跑。 　　傅凌云跟上。 　　秦峰忙说：“手机给我。” 　　傅凌云塞给他，怕坐公交车的时候被小偷偷去。 　　楚方尴尬地看看先后出去的俩孩子，又看看秦峰，一脸无措。 　　周氏安慰：“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收拾他。” 　　秦峰起身拉过她，揽着她坐到沙发上，“妈，给大姑打电话。” 　　周氏不明所以，“咋了？” 　　秦峰：“给你三孙子拉票。” 　　“哦，好，我这就打。”周氏拿起电话，“可是咋投啊？” 　　秦峰也不知道，只能看向楚方。 　　楚方特意了解过，就跟她详细说一遍。 　　周氏一听邮寄，忍不住担忧等信寄到人颁奖礼都结束了。 　　秦峰安慰她不会的，票仓主要在大城市，比如首都，像滨海这样离首都远，还不是省会城市的小城的票可以忽落不计。 　　周氏：“你的意思也不差咱们这一张？” 　　秦峰点头：“对。不过不能因为不需要，咱们就不帮青云。爹，你说是吧？” 　　秦老汉深以为然。 　　等他老伴挂了电话，就拿着楚方给他买的香烟，让老伴拿老屋的钥匙回村。 　　老两口到村里转一圈，老头的烟发完了，整个五里墩的人也都知道傅青云需要大家的支持。 　　墙上的挂钟响了九下也不见老两口回来，秦峰拉楚方上楼。 　　楚方想也没想就说：“我不行了。” 　　秦峰停下，“哪儿不舒服？”看到她耳朵红了，福至心灵，扑哧笑喷。 　　楚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忍不住捶他，“还笑？” 　　“好，好，我不笑。”可秦峰忍不住，“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爹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凌云和渺渺也没说中午不回来，我就是再猴急，也不可能这大白天——” 　　“还说？！” 　　秦峰不说，拉着她上楼。 　　楚方试探道：“还有工作？” 　　“难得你公司锁门了，北车厂的大门也锁了，当然是换衣服出去转转。” 　　以前楚方爱和他出去逛街看电影，这一年来不想了，因为每到节假日市区都人挤人，仿佛整个滨海市以及周边的人都出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 　　昨天他们在首都，秦峰出去买生活用品，差点被自行车堵在市区出不来，当然不可能带她去市区。 　　楚方硬着头皮跟他上车，出了大门看到车子往南，而不是往北，难以置信看着秦峰。 　　秦峰龟速前行，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明知故问：“怎么了？” 　　楚方拿下他的手，两只手攥住他一只手，“昨天渺渺点蜡烛烧香诅咒青云的生父的时候，我还觉得他迷信。” 　　“那小子……”秦峰无奈地摇头。 　　楚方笑了，“是呀。有需要才求神拜佛，他也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心诚。”说着，忍不住转向秦峰，“如果有来生就好了。” 　　“来生还嫁给我？” 　　楚方没真正谈过恋爱，不会也不擅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声，就轻轻点点头“嗯”一声。 　　秦峰：“楚总啊，这辈子还没嫁给我，就想到来生了？” 　　楚方的手不由得松开。 　　秦峰抓住她的手：“恐婚？” 　　楚方不恐婚，恐怕改变。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峰：“没外人，你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以前，就是早餐店那次，可能对你没有太多期待，我反而不怕。现在，我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秦峰想想有什么事，“青云的生父来闹？还是担心大小子和二小子的生父生母来——咦，凌云的手机响了，帮我接一下。” 第113章 借钱 　　楚方不确定地问：“合适吗？” 　　秦峰笑道, “手机都是你买的，你说合不合适？” 　　楚方怕傅凌云的同学找他，回头被傅凌云知道了以为她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听闻此话, 她也不再犹豫。 　　路两边都是村庄, 秦峰怕小孩老人突然出现, 不敢分心，等她挂上电话才问：“谁呀？” 　　“我们回去吧。”楚方无奈地瞥他一眼。 　　秦峰不明所以。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方忍不住叹气。 　　秦峰愣了一瞬间, 猛的踩下刹车转向楚方, 一脸的不可置信。 　　楚方点头。 　　秦峰张了张口，试探道，“傅家还是顾家？” 　　楚方诧异，“你还怕他们？” 　　秦峰都敢打王根宝，怎么可能怕那两家人。 　　只是那两家来的不是时候。 　　傅青云的热度还没下去, 不论厂里还是家属院的门卫都跟他说过，经常能看到生人在门口晃悠，十有八九是记者。 　　“谁的电话?”秦峰不信他们能弄到傅凌云的电话。 　　楚方：“伯父。” 　　“我爹？”秦峰急了, 立即掉转车头。 　　因早年日子艰难，他爹为了活命什么都会一点, 就是不会跟人吵架。他妈以前厉害，现在怕给几个孩子丢人，近年来说话都不敢带脏字。 　　“你打算怎么办？”楚方担心, “要不我给程市长打个电话, 让他派几个警察过来, 就说顾家那对夫妻闹事, 还要打伯父伯母？” 　　秦峰想笑：“多大点事啊。” 　　“放在以往是不大, 可现在青云不是出名了吗。” 　　秦峰不由得放慢车速, “手机给我。” 　　楚方递过去, 顺嘴问：“打给谁？” 　　“我初中同学。”秦峰要找的就是那位当警察的同学。 　　以前只是一片警。由于他身体素质好，当过两年侦察兵，抓贼拿脏很有一手，没几年就被调往市刑侦支队。 　　他家孩子喜欢傅青云，暑假前特意打电话问他傅青云回不回来，他女儿想要一张傅青云的签名海报。 　　这点小事秦峰当然不会拒绝，傅青云把海报和签名照带回来，还是他亲自送过去的。以免傅青云过去被围观。 　　这事过去没两个月，秦峰此时找他借个小型录音机用一会儿应该没问题。 　　电话接通，秦峰一说他俩大儿子的生父生母来闹事，那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让秦峰在路口等他，他送过来。 　　来的很迅速，秦峰在北车厂门口等十几分钟，他就到了。 　　看到楚方也在车上，误以为事情很棘手，楚总都搞不定，就提醒秦峰派出所全年无休，情况不对赶紧报警。 　　秦峰笑着道谢，“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我用这个只是为了永绝后患。” 　　刑警同志对秦峰有一种盲目崇拜，因他自己读书牛逼，养的娃也牛：“难怪呢。你们也该配一个了。尤其楚总。” 　　楚方：“以前没想过，你这么一说，确实该买一个。”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刑警同志冲他们挥挥手，就开车离开。 　　楚方看一眼那车，不禁问：“当警察待遇这么好吗？” 　　秦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你不会以为没上警局牌照就是他自己的吧？这是局里配给刑侦支队的车。他家就在二中附近，他要是在家，这么久走也过来了。” 　　“你的意思他正在执行任务？” 　　秦峰摇头：“执行任务不敢过来，估计跟同事在哪儿蹲点。” 　　“那也不能轻易离开吧？” 　　秦峰：“跟同事换一下班可以休息。刑警也是人，不可能一天蹲到晚。” 　　楚方放心了，“为了那俩人连累他受处分就不值了。” 　　秦峰把录音机递给她，“别瞎担心，他当了七八年兵，出来就在公安系统，纪律原则早刻到骨子里了。他真没空的话，不可能送了录音机还跟咱们闲唠。” 　　楚方想想他刚才确实有点意犹未尽，“那咱们也快走吧。” 　　秦峰点点头，不过一分钟，两人就到家属院门口。 　　门卫习惯性出来开大门，一看到车上的人，猛然停下来，大呼小叫，“秦工，楚总，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无益和清狂的爹娘来了。” 　　秦峰指着大门。 　　门卫反应过来赶紧拉开，“有事您招呼一声，我帮你喊人。” 　　秦峰一只手探到窗外冲他挥挥手。 　　门卫拿着椅子搁门口坐着。 　　楚方从倒车镜看到，不禁说：“这儿的人真淳朴。” 　　秦峰：“那是因为大家都是北车厂的，还都住一块。这就是老祖宗说的，远亲不如近邻。” 　　提到亲戚，楚方不由得想起她家那些糟心亲戚，“听我朋友说，我父母把羊城的大楼卖了回港救银楼，最近日子很不好过。他们会不会过来找我要我卖股份的那笔钱？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是爷爷给我的，可他们一直觉得女儿不应该分家产，那些股份应当归楚家的长子嫡孙。” 　　秦峰笑道：“这里又不是港城，我们的地盘还怕他们？他们敢来，我就打电话报警，告他们寻衅滋事，敲诈勒索。这可是刑事犯罪。” 　　楚方其实也不怕她父母，只是想知道秦峰的态度。 　　以前她还跟父母兄嫂住一块的时候，他们为了所谓的面子宁愿让她受委屈。她要是因此抱怨，一大家子都嫌她不懂事。 　　“秦峰，我突然想谢谢自己，谢谢执着的自己。” 　　秦峰问：“你最应该谢的不是追求我的自己，而是勇于脱离原生家庭的自己。” 　　楚方想想若不是她从家里出来，有秦峰陪在她身边，她也甭想像现在这么安稳，“是呀。” 　　“别感慨了。”秦峰熄火，下车，甩上车门。 　　声音传到屋里，从屋里出来六个人。 　　楚方只认识其中两个，因为是秦峰的父母。另外四个年龄相仿，四十来岁的样子。这四人衣着明显不同，两人一副普通市民打扮，两人的衣服有点时髦，楚方总觉得很熟悉。 　　随后八人都进屋，秦峰问那俩衣着时髦的人，“你们不是在羊城吗？” 　　楚方瞬间明白哪里熟悉，他们的衣服风格跟一些港城白领差不多。 　　“回来看看，这怎么说也是我家。”顾无益的生父顾冰说出这话，老两口险些吐出隔夜饭。 　　秦峰不动声色地打开兜里的录音机，“这处房子十二年前就改姓了。不是你家是我家。” 　　顾雪忍不住说：“谁知道你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 　　秦峰挑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服找公安局，上法院告我去。” 　　顾冰赶忙拉一下顾雪，示意她少说两句。 　　顾雪气得哼哼的，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秦峰。 　　秦峰好笑，他家小崽子如今都不用这招了。顾雪比小崽子的妈还大，居然还玩这招，真够幼稚可笑的。 　　顾雪看到他一脸的不屑气炸了，“你什么意思？” 　　“看你一眼都烦，你滚吗？”秦峰反问。 　　顾雪霍然起身。 　　“坐下！”顾冰高声呵斥。 　　顾雪想到此行目的又不甘心地坐下。而她这样反而让秦峰心生警惕。如此忍让必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秦峰顿时没心思跟她打嘴仗，故意气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顾冰。 　　顾冰眼里却没有秦峰，脸上堆满了笑，冲楚方伸出手，“这位就是楚总吧？幸会幸会！” 　　楚方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闹了半天冲她来的，“我不认识你。” 　　顾冰讪讪地收回手，神色尴尬，眼中闪烁着怨恨。冷眼旁观的秦峰看得一清二楚。以免他狗急了跳墙，伤着老两口，秦峰就把他爹妈支出去，名曰家里没菜了。 　　听闻此话的顾冰尴尬的神色瞬间消失，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不用客气。” 　　秦峰没理他，而是催他爹妈，“快去吧。” 　　知子莫若父。 　　王根宝只是要钱，秦峰就恨不得打死他。顾冰不光抛弃儿子，他爹顾老去世都不回来，还背弃国家和人民，秦峰没一罩面就弄死他，绝对是因为打人犯法。 　　怎么可能买菜招呼他？ 　　屎都不给他吃。 　　秦老汉估计儿子又憋着什么坏，而家里虽然不缺青菜却缺海鲜，这个时节的海鲜便宜，往年都会买上一些做给孩子吃，就拉着他老伴出去。 　　顾冰不禁说：“你还是那么客气。” 　　秦峰冷笑一声：“想什么呢？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顾冰脸上的笑凝固。他妻子面露薄怒，“你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礼貌？” 　　秦峰：“我没礼貌，我是野蛮人，国家出钱送我出去读书，我毕业后立马回来，您二位文明人，一去不回。” 　　顾无益的生母顿时尴尬心虚的脸通红。 　　顾冰这辈子最怕别人提到这事，“国家都没说什么，有你什么事？你这么替国家打抱不平，去法院告我啊。” 　　楚方倍感窒息。 　　愈发不敢相信他们是顾无益和顾清狂的生父生母。 　　秦峰对此一点不意外，“我说告你了吗？我有替国家打包不平吗？我不过陈述事实你就急了，难不成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畜生？” 　　顾冰猛一下起来，握紧拳头就要招呼秦峰。 　　秦峰岿然不动，“你们干嘛来了？” 　　顾冰猛然停下，指着秦峰，对楚方说，“楚总，这可不怪我，是他先骂的我。亏他还是博士。这么没礼貌的人，楚总，你看上他什么？” 　　秦峰笑道：“看我长得好，比你好看，比你学历高。” 　　顾冰张口结舌。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 　　秦峰给自己倒杯水，“你我都别废话了。直接说找我什么事吧。” 　　“我找楚总。”顾冰脸上再一次堆满了讨好的笑，“楚总想必也知道今年生意不好做吧？” 　　楚方很想说今年生意好做，不好做的是大陆以外的国家和地区，“所以呢？” 　　“听说楚总跟人在首都合开了一个楼盘，而且销售极好，一天就卖空了，最不缺现金，所以我想找楚总周转一下。您放心，利息就按高利贷来。你意下如何？” 　　楚方笑了，“我跟人合开的楼盘昨天开盘，你今天就知道了，看来很关注我啊？” 　　顾冰赶忙说：“不敢，不敢。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楚方敛起笑容，“我朋友不少，但这么关注我的几乎没有。而我在生意场上宁愿吃点亏，也不希望因为钱伤了和气，几乎没敌人。听楚家人说的吧？” 　　顾冰挤出的笑凝固。 　　楚方：“替楚家打头阵来了？” 　　顾冰赶忙说：“哪能啊。跟楚家没关系，我是听有关部门的人说的。” 　　“你不会想说程市长吧？”楚方禁不住微微摇头，“你大概不知道，程市长的爱人是话剧演员，最近整日跟剧组到处巡演，程市长每天工作之余就是带孩子，没工夫关心别的。他都没问过我新楼盘的情况，有关部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少跟我胡扯！”最后一句陡然拔高声音，顾冰吓得打个哆嗦。 　　秦峰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楚方，“喝点水消消火。”看向顾冰，“不管谁让你来的，或者没人让你来，是你自己的主意，而我们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借。” 　　顾冰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随后一想秦峰又没钱，就权当他放屁，“楚总，不需要太多，二十万就够了。” 　　秦峰乐了：“你既然知道楚总跟朋友合开的楼盘，应该也知道二十万足够买一套房了吧？” 　　“对，也就一套房子的钱。”顾冰点头，“跟楚总的身家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楚总还在乎那一毛？” 　　饶是楚方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 　　秦峰叹气：“是呀，一套房钱，却是首都很多双职工家庭一辈子的积蓄。” 　　“他们是他们，楚总是楚总。” 　　秦峰点头：“你是你，楚总是楚总。这点钱对楚总来说没什么，可你还得起吗？” 　　“你——”顾冰语塞。 　　楚方道：“对你来说可能真不多。” 　　顾冰闻言再次换上笑脸，“本来就不多。” 　　楚方：“我知道港城的工资，以你们夫妻俩的学历，不需要省吃俭用，一年也能剩这么多，完全没必要找我借啊。” 　　顾冰神色僵硬，随即又说：“我是还差二十万，不是一分钱没有。” 　　“那你可以找朋友同事借啊。”楚方道，“像你收入这么高，朋友同事跟你差不多吧？你给的利息又那么高，我想应该没人不乐意。” 　　顾雪不禁说：“你不就不乐意？” 　　楚方好笑：“我跟你们很熟吗？我所知道的顾冰背叛国家和人民，不孝不慈，可谓五毒俱全。我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顾雪张了张口，“你你，你才五毒俱全！” 　　楚方懒得跟她废话，看向顾冰，“不论你搬出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一分没有！” 　　“你——”顾冰压下满腔怒火，“我现在是好好跟你说，别给脸不要脸！” 　　楚方点头。 　　顾冰气结。 　　秦峰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不好好说，你打算怎么说？” 　　顾无益和顾小二的生母悠悠道，“大明星傅青云的父亲侵占他人家产，这一条就能卖不少钱吧？” 　　楚方不由得起身。 　　秦峰按住她：“这不是真的。” 　　“看热闹的人还管你真假？”顾无益的生母问，“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秦峰冷笑：“你这是威胁我？” 　　“别说那么难听。是你们太小气，你们逼我们这么做的。” 　　秦峰提醒她，“二十万金额足够量刑，你这可是敲/诈勒/索。” 　　顾冰靠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们是外籍，你们国家的法律管不到我们。” 　　秦峰笑了：“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道？不论哪国国籍，在我国领土上犯事都得按照我国法律！” 　　顾冰不由得把他的腿放下去。 　　他妻子道：“别听他的。我们可以找大使馆。等他们跟大使馆交涉好，我们早到港城了。” 　　楚方转向秦峰，十分意外。 　　——他们真不知道证据确凿公安局可以直接抓人？ 　　秦峰：“这么说这二十万不给也得给？” 　　顾冰笑道：“你说呢。” 　　“我不想给！” 　　顾冰：“那我可就要联系记者了。” 　　秦峰拿出兜里的录音机，“认识这个吗？” 　　顾冰不明所以。 　　秦峰关上，再次打开，顾冰的声音出现在录音机。 　　四人齐齐变脸。 　　秦峰：“市刑侦支队的刑警借我的，他人就在北车厂门口。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 　　顾冰勃然大怒，“你阴我？” 　　秦峰起身，“你什么德行自己没点数？不做好万全准备，我敢来见你？没有任何准备，我会把爹妈支出去买菜？天真！” 　　顾冰上来就想抢。 　　秦峰躲开，“这里是北车厂家属院，不是你家。今天大家都休息，左右前后邻居都在家。指不定此时门口就有不少人。” 　　顾冰下意识朝外看去，几个小孩拿着风筝和纸炮往东去。 　　顾雪扯一把她大哥。 　　秦峰：“还打电话吗？” 　　顾冰指着他，咬牙切齿，“你——你狠！小雪，咱们走！” 　　“等等！” 　　顾冰下意识停下。 　　秦峰看向他和他妻子，“进来到现在你们没问过一句无益和清狂，应该早把他们忘了。既然如此，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打扰他俩。不然我不介意刻成光盘，警方一份，各大报刊杂志社一份。” 　　“你敢！？”顾冰害怕，虚张声势大吼。 　　秦峰：“你敢我就敢。你不敢，就是有人给我二十万，我也不会让除了我和楚方以外的第三人知道。你们不要脸，无益和清狂还要脸呢。” 　　顾冰想想秦峰的品性，不得不信他的话，“再见！” 　　“再也不见！”秦峰冷声道。 　　顾冰脚步一顿，回头道：“秦峰，你最好祈祷自己越来越好！” 　　秦峰笑道：“我大儿子在军工学校，二儿子在军医大，三儿子是大明星，四儿子和小儿子在政法大学，我就是一普通农民，滨海的书记也不敢轻易动我，我还怕你？” 　　顾冰想想，是这个理，可心里越发堵的难受，气得大步往外走。 　　顾雪不禁说：“大哥，就这么算了？ 　　秦峰晃悠一下录音机，“想吃牢饭？” 　　顾雪和她丈夫连忙去追顾冰两口子。 　　楚方看着他们仓皇逃头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我还以为他要两百万呢。” 　　秦峰笑道：“你以为他傻？二十万对你来说不难，在他看来可能都不需要去银行。两百万需要周转，今天不一定拿的出来。他还怕你一不做二不休租一艘船，开去公海把他扔了喂鱼呢。毕竟这边离海那么近。” 　　楚方仔细想想，“对哦。我都没想到。” 　　“因为你不是小人，想不出这么毒的招。可顾冰不一样，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楚方叹气，“要不要跟无益和清狂说一声？免得他们哪天想起来担心他们找来，又不敢让你知道，自己发愁。” 　　秦峰不想告诉俩儿子，可一想顾冰两口子还活着，俩孩子想到这一点难免忧愁。恰好今天他们也放假，不需要担心打扰他们，秦峰就用家里的座机给他们打电话。 　　顾无益确实怕他生父生母又跟楚家人混到一起，然后算计他。得知他爸一个录音就解决了，顾无益挂断电话就觉得精神一震，整个人轻松多了。 　　顾小二虽然不如他哥心思敏感，很少想起生父生母，但他们也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内心深处。得知他爸准备刻光盘，顾小二不再同他闲聊，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就觉得呼吸都通畅了。 　　秦峰听到他们的语气从担忧到错愕再到轻松，就不禁庆幸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楚方听不见那端说什么，好奇地问：“无益和清狂怎么说？” 　　“没事了。不过还得谢谢你提醒。”秦峰拉住她的手。 　　楚方：“我们谁跟谁啊。”看向收音机，“这边有刻光盘的吗？” 　　“午饭后出去看看。那时候街上人该少了。”秦峰觉得被他吓唬一通，顾家那对兄妹以后见着他极有可能绕道走。 　　可也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不容易弄到的证据不小心储存，哪天顾冰真走投无路，再来找他们要钱，为了傅青云的名声，他们也得出点血。 　　然而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啊。 　　思及此，秦峰把录音机放楼上书房。 　　他俩上楼险些吓坏了将将回来的老两口。 　　周氏扔下鱿鱼就大喊：“小楚，秦峰，秦峰，小楚——” 　　“这儿呢。”秦峰赶紧出来。 　　周氏不禁扶着沙发背，“吓死我了。” 　　秦峰好笑：“家属院这么多人，还怕我们打不过他们？” 　　他爹不禁说：“他们四个你们俩，一回来屋里安静的瘆人，换谁谁不怕？” 　　“行，我的错。”秦峰不待他们开口，就问买的什么。 　　周氏这才想到她的鱿鱼。 　　朝鱿鱼看去，鱿鱼还在袋子里，但地上多了许多水。 　　秦峰拎着鱿鱼出去，楚方去拿拖把。 　　周氏让她歇着。 　　楚方哪好意思让她拖地，“你们歇着吧。我今天睡多了，不干点活晚上可能睡不着。” 　　周氏闻言就坐下平复心情。 　　随后出去问顾冰找他们什么事。 　　秦峰和盘托出，包括他已经录音了，以后不用再怕顾冰。 　　周氏等他说完就不禁感慨，“你爹说你有办法，让我啥也别说，我还想你们能有啥办法。”摇头啧一声，“真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 　　秦峰纳闷：“电视里早就放过啊。” 　　他爹：“我们以为那录音机都是道具，谁能想到真有。” 　　秦峰笑了，“你没发现有些电视剧拍到录音机的时候都特意给个特写？那都是人录音机公司赞助的。” 　　老两口恍然大悟。 　　秦峰：“你们今天做得对。以后不论谁问你什么，都说不知道，让他们找我或者楚方。” 　　老两口听门卫说有记者在这边晃悠的时候，还觉得人家不可能找上他们。今天被顾冰找到村里，老两口不敢再这么想。 　　周氏叹气：“这太出名了也不好。” 　　秦峰差点被剪刀剪到手，“你别胡说。青云要是没什么名气，人家让他演什么就得演什么。他现在火了，想演什么演什么。以前人家叫他都喊青云或者小傅，现在不论年龄大小，都得喊他小傅老师，或者傅哥。” 　　老两口诧异。 　　楚方点头：“真的。不过不包括朋友，导演制片人。青云要是再火两部戏，不需要爆火，收视率及格就行了，那他在圈里的地位就稳了。够他吃十年八年的。” 　　秦峰直起腰歇歇，“这十年八年之内只需要再火一部，青云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周氏闻言不禁说：“那这名出的合算。” 　　秦峰忍不住笑了。 　　他爹好奇：“我听渺渺嘀咕青云这部剧刚开就又接了一部，他的身体吃得消吗？别年纪轻轻就一身病。” 　　“导演不敢让他生病，放心吧。不过今年恐怕又得在剧组过年了。” 　　老两口脸上的笑不见了，神色沉重甚至有些难过。 　　秦峰见状，道：“他回不来，我们又不是不能过去。” 第114章 商讨婚事 　　老两口一时没懂。 　　楚方跟他们解释：“探班！” 　　秦峰他妈恍然大悟, 随后又不确定地问：“咱们都去啊？合适吗？” 　　楚方：“我们自费没什么不合适的。剧组也能理解，毕竟青云去年就没能回来过春节。” 　　老两口看向儿子，比起楚方他们更愿意相信秦峰。 　　秦峰无语了, 就算不信任楚方, 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质疑啊。 　　要是搁十年前, 老两口表现的这么明显，楚方定会觉得他们不识好歹, 她还能骗他们不成。然而她亲生父母确实很有礼貌极有修养, 可就是不干人事。 　　秦峰的父亲学问不高，母亲目不识丁，可他们收养顾无益和顾清狂是真心的，也没指望他俩回报。这一点虽然连秦峰都没说过，凭哥俩报考的学校便可见一斑。 　　做主收养他俩的人要是换成她父母, 那哥俩肯定一个上类似人大好从政的学校，一个读经管专业好赚钱。哪会由着他们躲到环境相对单纯的军工学校和军医院啊。 　　“秦峰，你说。”楚方笑着看着秦峰。 　　秦峰见她不曾生气, 无奈地点头。 　　他爹忍不住问：“那咱们回头搁哪儿过年？我是说宾馆还是剧组？” 　　秦峰摇头，“离过年还早, 还不知道去哪儿拍呢。” 　　他爹想到傅青云现在拍的这部戏还得好几个月，“那你收拾吧。我跟你妈泡点木耳黄花菜。渺渺和凌云就喜欢吃小鸡乱炖。” 　　秦峰不禁提醒，“他俩喜欢的是家养的走地鸡。” 　　老两口齐刷刷转向秦峰。 　　秦峰：“学校也有小鸡炖土豆, 凌云说过, 要多难吃有多难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肉不新鲜, 放的调料特别多, 都吃不出鸡肉味了。” 　　她妈禁不住说：“你咋才说？难怪凌云他们每次回来都说想吃我做的小鸡乱炖。”瞪一眼秦峰, 就回屋拿钱。 　　不过半个多小时, 老两口一人拎回来一只大公鸡。 　　因这边离五里墩太近, 楚方经常能在马路边看到大公鸡，可近距离还是第一次，看到鸡冠都得有半斤重，“这鸡得有五六斤吧？” 　　秦峰摇头。 　　他爹道：“九斤秤高高的。听我们说买给渺渺和凌云吃，零头都没要。” 　　秦峰皱眉，“您还差那一点钱？” 　　他爹被他不客气的话搞蒙了。 　　周氏认为儿子这是怕乡邻乡亲说他们家里都出个大明星了，还占他们便宜，“咋可能，是他们自个不要的。” 　　他爹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他们要多少我跟你妈给多少，都没还价。” 　　“人家肯定不敢往多了要。这吃虫子粮食长大的鸡跟菜市场卖的不一样，菜市场的鸡都是用饲料养的速成鸡。你这两只鸡比菜市场贵一倍都不多。” 　　楚方不禁说：“差这么多？” 　　秦峰：“我打个比方，如果饲料鸡半年长三斤，吃虫子粮食的得一年。虽然家养的鸡不需要天天喂，可每到傍晚都得去找。妈，我没说错吧？” 　　周氏点头：“以前找不到我晚上都睡不着。” 　　秦峰：“这就得对了。现在人工工资一天比一天高，花在找鸡上的时间也是钱。只是村里人不懂，就认为闲着也是闲着，养出的鸡不论卖多少都是赚的。” 　　他爹不大高兴：“两只鸡惹来你这么多话，早知道我们就不说了。” 　　秦峰笑眯眯看着他爹。 　　秦老汉被看得不自在，“钱都给了，鸡都拿回来了，总不能跟人说咱们不买了吧。” 　　这么做当然不合适。 　　秦峰：“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没。” 　　他爹下意识问：“啥吃的？” 　　“我去看看吧。”楚方回屋看到条几上有不少巧克力饼干糖果，估计是渺渺和凌云买给老两口的。 　　楚方听秦峰说过，老两口早年没吃过好东西，对包装的花里胡哨的糖果和饼干好奇，想尝尝巧克力什么味也不好意思主动要，更不好意思亲自去买，怕别人看见了调侃他们，那么大年龄还吃零食。 　　也有可能是早年饿怕了，他们对玩和穿无所谓，唯有对吃的有执念，渺渺他们也知道这点，每次回来都给他们买些吃的。 　　楚方找个装零食的塑料袋，有多的就多拿点，少的就不拿，差不多有半斤重，就拎出去问秦峰够不够。 　　老两口直勾勾看着楚方，就差没明说，给他们什么不行，非给他们零食。 　　秦峰仔细看看，都是重油的饼干和很甜的糖果，就点了点头。 　　周氏忍不住说：“这些是渺渺给我和你爹买的。” 　　秦老汉点头：“这饼干又酥又香特别好吃，咱们这儿都没卖的。” 　　“知道为什么酥吗？”秦峰不待他回答，“一块饼干用的油够咱们家炒一盆菜了。你们不想下次体检检出三高就少吃点。” 　　一说到体检，秦老汉虚了，可他又不甘心，梗着脖子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了，这些糖果巧克力啥的，我们打算吃到年底的。” 　　秦峰心说要不是一点东西能吃好几个月，我也不可能由着几个小崽子给你们买。 　　“楚方又没都拿出来。” 　　周氏：“就不能换成你做的蛋糕？” 　　秦峰不跟她废话，示意楚方把东西给他们。 　　他爹伸手接过去：“信不信我这就放回去？” 　　“那你们以后还想吃我做的蛋糕吗？”秦峰反问。 　　周氏嫌弃地说：“谁想吃你做的蛋糕，多咬一点都能噎死人。” 　　秦峰端起洗菜盆回屋，“爱去不去。” 　　楚方跟进去。 　　院里瞬间只剩老两口和两只大公鸡。 　　老两口相视一眼，找个绳子把两只大公鸡拴起来，然后一起去卖公鸡的人家。 　　随后回来一个找盆拎滚烫的热水，一个杀鸡。 　　大公鸡将将收拾好，秦渺渺和傅凌云回来了，看到盆里的鸡禁不住惊呼，“中午吃鸡？” 　　秦老汉点头：“我们去村里买的走地鸡。” 　　渺渺不由得咽口口水，“这样的鸡好吃。啥时候做饭？” 　　秦峰从屋里出来，“菜都收拾好了，你们饿的话现在就可以做。” 　　“你做吗?”渺渺脱口而出。 　　秦峰微微一笑，“你们做！” 　　渺渺白了他一眼，洗洗手就往厨房去。 　　秦峰双手插兜跟上。 　　渺渺听到声音回头，嫌弃地说：“一边去。四哥，过来。” 　　傅凌云擦擦手小跑过来，“都有什么？” 　　渺渺打开橱柜被里面的东西惊呆了，上下两层放了六盘各色海鲜。虽然都是往年常吃的，鱿鱼、梭子蟹，大虾这些东西，可放在一起很壮观。再一想到外面还有一个大公鸡，渺渺禁不住问：“来客了啊？” 　　秦峰再次慢悠悠过来，“没。吃了这顿下一顿是你们回去之前。” 　　渺渺：“你当吃一顿管三天啊？” 　　秦峰颔首：“要不你们自个买？” 　　渺渺哼一声：“买就买。” 　　秦峰挑眉，“青云又给你们钱了？” 　　秦渺渺的脸色微变，秦峰知道他猜对了，立即让楚方把傅凌云的手机拿来，他给三小子打电话。 　　傅凌云忙说：“就给，给两百。” 　　秦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傅凌云心虚的摸摸鼻子，“开学前给，给了三百……” 　　“看你们给爷爷奶奶买的东西，我就知道不可能只给你们两百。”秦峰转向渺渺，“以后不许再找你三哥要钱。” 　　渺渺不服气：“谁要了？三哥要给的。三哥说我们大了，手里有余钱好交朋友。” 　　秦峰诧异：“你不是说你还小，还没满十七周岁。” 　　“我——”渺渺愣了一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禁不住跺脚，“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谈恋爱？” 　　秦峰被他吼得眨了眨眼睛，紧接着看向傅凌云，不确定地问：“我说错了？” 　　傅凌云尴尬的轻咳一声。 　　渺渺见他四哥这样，惊得合不拢嘴，随后爆出一句国骂。 　　傅凌云安慰他，“你虽然还未满十八，可你哥我成年了。过了年就十九周岁了。” 　　渺渺一把推开他，“出去！你个整天想谈恋爱的家伙。不用你帮忙。”指着秦峰，“你，过来给我打下手。” 　　秦峰递给傅凌云一把菜刀，又把剁肉的菜板子给他，“去把鸡剁了，然后搁外面炖。那只鸡太大，小炒菜锅炖不下。” 　　楚方第一次看到秦峰搁院里炖肉，不可思议又难以接受。然而味道并不比大酒店差，只是菜色不好看罢了，索性就当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随着她来秦家吃饭的次数多了，如今不光能坦然面对，还能帮傅凌云递一下木柴。 　　洗手时看到手上的灰尘，楚方无奈地摇头——习惯真可怕！ 　　饭毕，楚方陪秦峰搁院里水龙头底下刷大锅，忍不住说：“说实话，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这辈子能吃到这么接地气的小鸡炖蘑菇。” 　　秦峰瞥她一眼，“你以前不敢想的只是接地气的小鸡炖蘑菇？恐怕都不知道小鸡炖蘑菇这道菜。” 　　楚方张了张口想解释，到嘴边忽然想起来北方之前还真没吃过“小鸡炖蘑菇”，香菇炖鸡汤倒是没少喝。 　　秦峰：“是不是突然觉得习惯很可怕？不过几年就像变了个人。” 　　楚方点头：“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坏。我以前很怕改变，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惶恐不安。” 　　秦峰：“那是因为你没安全感，没有依靠。如果你父母是你坚强的后盾，而不是天天想着把你卖个好价钱，别说只是在北方定居，上天入地恐怕你都不怕。” 　　“可能吧。”楚方跟前未婚夫取消婚约之后，不敢找对象谈恋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并不是怕遇到垃圾人渣，而是怕父母让她认命。 　　秦峰把冲干净的碗筷递给她，“下午应该没人找咱们，还去吗？” 　　没头没尾这么一句，楚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朝屋里看去。 　　上午他们都出去了，此时都在客厅里坐着，他俩怎么去啊。 　　秦峰擦擦手，拎着锅进去就问他们去不去海边。 　　这时节的滨海秋高气爽，海边也不晒，傅凌云和渺渺想去。老两口也想去，可以捡小海鲜。就算不捡也可以买，五块钱能买一水桶。 　　碍于楚方就在他身边，老老少少四人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就眼巴巴看着秦峰。 　　秦峰气乐了，“想去就赶紧换鞋换衣服。” 　　渺渺立即往楼上跑，找旧衣服。 　　傅凌云大声提醒，“把我的也拿下来，还有凉鞋。” 　　秦老汉忍不住：“还下水？” 　　傅凌云：“水又不凉。”看到秦峰和楚方从厨房出来就往外走，“你们不换衣服？” 　　秦峰：“早上换好了，只是没去成。” 　　傅凌云顺嘴问：“出什么事了？” 　　老两口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微微颔首。周氏就把上午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傅凌云听他们说完，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渺渺拿着衣服下楼，朝他肩膀上拍一下。傅凌云陡然惊醒，脱口而出：“他们还是人吗？” 　　“谁呀？”渺渺很好奇。 　　傅凌云的呼吸一窒。 　　渺渺勾着头打量他，“咋了？”朝院里看去。 　　傅凌云一看他误会，顿时不敢迟疑，立马把刚刚听到的事叙述一遍。 　　饶是渺渺见惯了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一扔就往杂物房跑。 　　傅凌云忙问：“不去了？” 　　“我记得屋里还有我买的香和蜡烛，不诅咒他们都对不起大哥和——”渺渺忽然想到用以前的香和蜡烛诅咒，引起的磁场变化微乎其微。犹豫三秒，少年人拿着香和蜡烛出来，又去找个打火机，然后装塑料袋里。 　　傅凌云不禁问：“这是干嘛？” 　　“去海边。那边人多，别人看到我诅咒，肯定忍不住上香祷告。买香上香的多了，磁场波动大，说不定他们晚上就会被车撞死。” 　　傅凌云一头黑线：“人家开车的司机可没得罪你。” 　　“也对。那我就诅咒他们下楼梯摔死。”渺渺走到车边，看着秦峰，“有意见吗？” 　　秦峰好气又想笑，他可什么话都没说。 　　“你现在是我祖宗，我敢吗？” 　　渺渺转向楚方。 　　楚方：“你有所不知，港城人几乎家家都有神像，天天都会烧香拜拜。” 　　渺渺明白了，她也没意见。随后转向老两口。 　　秦老汉摇头。 　　渺渺把东西放进去，就扶着他上车。 　　楚方这辆七人座的车高，老两口上上下下费劲。 　　秦峰见他爹妈上车困难，要是到海边逛一圈就回来，老两口肯定觉得还不如在家歇着。随后想到渺渺肯定会看着香着完，然后再玩一会儿，最快也得一个小时才能打道回府。 　　“你们先等我一下。”秦峰回屋找个提包，装一些吃的喝的。 　　秦峰开车，这东西不能放他那儿，然而一给坐在后面的爹妈，他妈就唠叨：“刚吃过饭。” 　　“渺渺和凌云消化快，留他俩吃。我再去借个相机。”秦峰说着就去隔壁。 　　楚方等他回来就说：“回头我们买一个吧。” 　　秦峰：“哪天你到首都再买吧。” 　　他妈好奇地问：“小楚的房子不是卖了吗？还去干啥？” 　　楚方：“资金差不多收回来了，可以开新的了。钱搁银行里也没多少利息。” 　　秦峰赞同：“指不定哪天就被挪用了。” 　　他爹忍不住训他：“瞎说什么。” 　　秦峰闭嘴，开车。 　　到海边，老两口就朝卖小海鲜的走去，秦渺渺和傅凌云往有遮挡物的地方跑，秦峰把车里的凉鞋拿出来，跟楚方一人一双朝海水边溜达。 　　国庆小长假第二天，不论私企还是国营单位都不上班，以至于海边也有不少人，年轻小情侣尤其多。 　　楚方看到人家手拉着手，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熟人，就碰一下秦峰的手。 　　秦峰反手握住，楚方的身体木了。 　　见她这样，秦峰好笑，“有贼心没贼胆。” 　　楚方使劲攥住他的手。 　　秦峰倒抽一口气，赶忙求饶，“我错了，松手。” 　　“就不松。”楚方嘴上这样说，还是松一下。 　　秦峰同她十指紧扣，“过几天凌云和渺渺他们回去你还去吗？” 　　“去吧。那个楼盘在路边，离市里在建的地铁站也不远，等十一长假结束，应该能卖的差不多。到时候看看他是想分红，还是都留着拿地。” 　　秦峰：“这次这么火爆，眼热的人肯定不少，再想拿地段那么好的可就难了。” 　　“那我们就不跟他们抢。有了地铁，离市区十公里都不算远。我之前听甜儿他们说，咱们国家还准备申奥，要是成功了，全国各地的人都会去首都，到时候看到首都的繁荣和机会，留在首都打拼，需要房子的人可能会随着奥运会的成功举办而翻一番。今年只剩几个月，最快也得明年才能拿掉地。后年动工的话，不出意外也得到申奥结束才能竣工。一旦申奥成功，首都的房价肯定会涨一波。”楚方说着一顿，“你说这个楼盘我们要不要留几套？” 　　秦峰想到后世房价，觉得可以留几套。只是又觉得楚方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留了怎么处置？不能一直空着吧。” 　　楚方想想：“物业是我们自己的，让物业租出去呢？” 　　“也行。可是装修呢？”秦峰又问，“得你们自己跑吧。” 　　楚方想想首都那些员工卖房还得她带人过去教，指望他们装修且装好的可能性不大。还得她带人教。等教会了，搁滨海的一个楼盘都该建好了。 　　楚方看到远处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眼中一亮，“剩的不多的话，我买下来吧。” 　　秦峰转向她。 　　楚方朝俩孩子那边看一下。 　　秦峰明白了：“买下给他们？” 　　“渺渺和凌云以后十有八九留在首都。无益的那个专业，以后可能也会去首都。小二也有可能被分配到首都军医院。虽然他们单位也会分房，可一开始应该都是单身宿舍吧？要是有了对象，再有了孩子多不方便啊。那个楼盘离地铁近，离市中心也不算远，就算他们的单位在西城区最西边，坐地铁的话也方便。” 　　秦峰笑着逗她，“还没嫁给我就想到孙子了？” 　　“人家说正经的呢。”楚方朝他身上捶一下。 　　秦峰：“正经的就是问问你那个合伙人要不要留几套以防万一。比如公司破产了，他自己有几套房子，到时候就可以卖了东山再起。要是没了斗志，也可以留他养老。” 　　公司破产清算的是公司资产，不大可能追究私人财产，除非本人也欠银行钱。 　　楚方想到这点，就跟秦峰商议房子写几个孩子的名。 　　秦峰笑了。 　　楚方疑惑不解。 　　秦峰：“你儿子早几年前就问过我，大意是我们还没交往你就送电脑，以后会不会送车送房。” 　　楚方惊呼，“他真这么说？” 　　秦峰微微颔首，“他其实就这么一说。你真送给他一套房，他也不敢收。除非——除非楚总你是他妈。” 　　“妈也是后妈。”楚方不禁嘀咕。 　　秦峰好笑：“后妈也是妈。”停顿一下，问道：“后悔了？” 　　楚方不后悔。 　　虽然渺渺被扔是她父母有意为之，他们有心算她无心，可但凡她用些心，也不至于渺渺十来岁了，她才知道真相。 　　凭这一点，渺渺就不可能原谅她。 　　“你说，他神神道道的像谁啊？”楚方说着不由得朝秦渺渺看去。 　　少年恐怕别人碰到他的香，拜过之后还搁旁边看着。 　　秦峰：“反正不像我。逢年过节家里烧香我都没拜过。” 　　楚方摇摇头，表示也不像她。 　　秦峰：“大概像他师傅。” 　　楚方试探着问：“捡到他的那个和尚吗？” 　　秦峰点头：“可能以前看人烧香看多了，潜在意识里认为这样有用。不管他，咱们言归正传，楚总，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 　　楚方心慌的停下来。 　　秦峰无奈地摇头，“看把你吓的。” 　　“渺渺他们好像还不知道。” 　　秦峰：“那几个孩子吃软不吃硬，你准备好了，阳历年新年就让你姓秦。” 　　“还得改姓？”楚方不禁问。 　　秦峰被问愣住，闻言仔细想想他的话，“内地没有冠夫姓。可港城不是有吗？小美好像说过，很多港城女子以冠夫姓为荣。难道我，我说错了？” 　　“没有……”楚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还以为内地跟港城一样冠夫姓呢。记得你妈说过，解放前有一段时间流行，解放后这事就当糟粕去除了，还以为我记错了。” 　　秦峰笑道：“没错。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顿了顿，“也怕你跟她们一样，不让你冠夫姓，以为我骨子里对你有什么不满。” 　　“我——我跟她们不一样。”楚方摇头。 　　秦峰：“那是答应了？” 第115章 求婚 　　楚方点点头, 轻轻“嗯”一声。 　　秦峰脚步一顿，被他拉住手的楚方也不得不停下，“怎么了？” 　　“你同意了？”秦峰略带不可思议地问。 　　楚方的脸色微变, 心里有点慌, 试探道：“你, 不想我同意？” 　　“不是。”秦峰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你不知道人都有劣根性, 越容易得到越不珍惜？” 　　楚方张了张口, 他的意思她应该为难他？脑子进海水了不成？还是在试探她？ 　　“你是吗？”楚方反问。 　　秦峰被问住。 　　他当然不是了。 　　若是没做好心理准备，或者没想过结婚，他闲的蛋疼也不会拿结婚这事逗她。 　　“我又不年轻了。”楚方见他语塞，便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再拿乔几年就老了。” 　　秦峰：“话不能这么说。老的不是躯体是心态。心不老年近古稀也不老。” 　　“你的意思再过几年喽？”楚方问。 　　秦峰哑然失笑, “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再过几年大小子都该结婚了。我们总不能被儿子抢在前头吧。” 　　楚方放心了，“那还让我故意为难你？无益的生父生母为难的还不够？” 　　“他们算什么为难。”秦峰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 你就算答应我，今年也不能给你一个婚礼。” 　　楚方微微点头表示知道：“青云回不来。” 　　秦峰禁不住笑了。 　　楚方眨了眨眼睛, 眼中尽是好奇。 　　秦峰松开她的手改搂住她，可不敢说她太懂事，懂事的让他自惭形秽, “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楚方不觉得委屈, 如果听她父母的话嫁给联姻对象, 那才真是委屈。夫妻没有感情, 丈夫还有可能在外面包一个又一个。或者她牺牲自己的事业, 伺候她丈夫, 不然以港城男人的德行, 要做到守身如玉，比她脱离原生家庭还难。 　　即便如此也不等于公婆和善，婆家其他人好相处。 　　渺渺他们几个对她的态度可比公婆的刁难好多了。毕竟他们从未跟她说过太难听的话，只是无视她罢了。但也是最开始那一年。 　　秦峰笑道：“那以后吵架可不许翻旧账。” 　　“吵得起来吗？”楚方深深地怀疑。 　　秦峰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渺渺他们五个都说不过你一个，我一个怎么吵？” 　　秦峰气笑了，“信不信我咬你？” 　　楚方慌忙挡住他的嘴，一脸的害怕。 　　秦峰轻抚她的脸颊，“逗你呢。” 　　楚方松了一口气，朝他胸口捶一下，“吓死我了。” 　　“青云是公众人物，可他现在窝在影视基地拍戏，记者进不去，难保有八卦娱乐报道的记者摸到咱家。只是拍张照片，也能搞出一篇文章来。” 　　楚方好奇，“一张照片怎么弄？” 　　“内容全靠编呗。”秦峰看向她，“你不知道？” 　　“你是说港城记者？港城那些狗仔搞出的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秦峰不禁说：“难怪都没人告他们。” 　　“也有，但多是还没进入，用内地的话还没等法院审判就和解了。” 　　秦峰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常听人说港城狗仔无孔不入。” 　　“是呀。要是像你以为的内容都是假的，也不会这样形容他们。” 　　秦峰转过身好好走路，“要不要下水试试？” 　　楚方点点头，看到邮轮过去掀起的海浪白的刺眼，倍感意外，“这边的水质很好啊。” 　　秦峰：“附近没有大型污染企业，平时人不多，程市长大概想把这一块打造成旅游景点，天天都有环卫工人来捡垃圾，可以说没被污染过。” 　　“难怪伯母要来捡小海鲜。”楚方好奇，“你听小美说的吗？” 　　秦峰摇头，“厂长说的。我们若是坐公交车过来，你会发现班次多了，路边的停靠点也多了。” 　　楚方往四周看看，海边不少人，海里也有不少小轮船，热闹的跟平时的菜市场似的，“我还以为每到节假日都有这么多人。” 　　“以前得比现在少一半。”秦峰松开她。 　　楚方条件反射般抓紧他的手。 　　秦峰笑道：“我不走，给你拍张照。” 　　楚方的脸色瞬间爆红，埋怨他不早说。 　　秦峰心说你也没容我说啊。 　　“去水里吗？” 　　楚方朝后看去，没有人，远处只有几艘船，随着波浪时隐时现，像假的一样，“可以。” 　　秦峰也不希望他的镜头里有别人，于是就等浪掀的那一刻按下快门。又怕曝光，就多拍几张。 　　楚方见他放下相机就跑过来，“我看看。” 　　秦峰递给她。 　　楚方不懂拍照只知道很好看，“你过去，我给你拍两张。” 　　秦峰点点头，走到她之前的位置。 　　傅凌云搁远处看到这一幕，戳一下渺渺，示意他也看看。 　　秦渺渺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两人头挨着头，查看相机里的照片，“我就知道秦工想跟她拍照。爹娘儿子都在，只跟她拍，我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他还不高兴？真好意思！” 　　傅凌云险些被口水呛着。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秦渺渺常挂在嘴边的话好像是“娶了媳妇忘了儿”吧。 　　“那等一下让爸也给咱们照几张。” 　　秦渺渺：“必须的。对了，爷爷奶奶呢？” 　　傅凌云朝岸上看，“应该还在那边买小海鲜。”说着，停顿一下，感慨道，“还是在家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 　　“是呀。四哥，你说人为什么要上学啊？就算上学，为什么非得去首都啊。” 　　傅凌云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跟爸上学那会儿比起来你就知足吧。”注意到香燃尽了，“蜡烛吹吗？” 　　秦渺渺等最后一缕青烟消失才把蜡烛吹灭。 　　傅凌云服了他了，“你可真讲究。” 　　“有始有终。你们常教我的。”渺渺起来伸个懒腰，随意扭头一看，不由得“咦”一声。 　　傅凌云好奇：“怎么了？” 　　“那儿。”渺渺指着西南方向。 　　由于秦峰和楚方在东南方，哥俩就没往相反的方向看过。 　　傅凌云眯上眼，看到四个人，一对中年男女，两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个年轻姑娘情绪很激动，像是跟那对中年男女吵架，另一姑娘抓住那姑娘的手臂，看样子是在劝她有话好好说，别大呼小叫瞎嚷嚷。 　　傅凌云敢认为瞎嚷嚷，是因为他还算了解这姐俩。这姐俩正是吴正和薛晴收养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中年男女不是别人，是吴正和薛晴。 　　傅凌云怕撞见了尴尬，立即给楚方打电话，让他们往东去，另一手拉下渺渺，坐到沙地上。 　　渺渺好奇：“他们这是怎么了？来海边玩还吵起来了。” 　　要搁半年前，傅凌云还真不知道。 　　不过这事还得从傅青云说起。 　　年初他因秦王李世民那部剧崭露头角，大院里的人都来找他签名合影或者恭喜他。薛晴和吴正也来了，恭喜傅青云出人头地。他们的两个女儿跟大院里的其他少男少女一样，佩服他且与有荣焉。 　　随着五月份清宫戏播出，傅青云的剧照随处可见，报刊亭有报道他的杂志，文具店有他的海报，拾荒的老大爷看着他也眼熟，薛晴家的二女儿做起了明星梦。 　　薛晴的两个女儿长得很好，班花级别。可搁美人众多的演艺圈不够看。如果只是中人之姿，气质好仪态好也行。 　　论气质仪态，都不如年轻时的邵甜儿。 　　傅凌云在自家见过邵甜儿的照片，那时的她顶着一头爆/炸头，跟金毛狮王似的。可人家的脸撑住了。以至于傅青云第一反应不是丑的辣眼睛，而是觉得时髦。 　　仪态这点虽然可以练，可她们没才艺。不会跳舞不会乐器，练过书法学过绘画，可表演学校的校考不考这两样。 　　薛晴和吴正当然不可能同意。 　　双胞胎里的妹妹认为他们瞧不起演员这个工作，认为戏子下九流，不如秦峰开明，就来找秦峰主持公道。 　　秦峰告诉她圈里老色批多不胜数，女孩子都会被揩油占便宜。除非她家世了得，而且一入行就暴露出自家父辈不一般，好比邵小美。否则就当一普普通通话剧演员。 　　那妹妹被吓到了，不敢再做明星梦。 　　随着他们去港城买一堆东西回来，傅青云墨镜一戴星光璀璨，那妹妹又想当他师妹。她因跟傅青云差好几岁，又因红养人气把傅青云养的气质出众，导致她不敢找傅青云，又觉得秦渺渺只长年龄不长心智，小屁孩一个，就找傅凌云打听。 　　傅凌云因前世傅青云的关系接触过女明星，知道这时的女明星艰难，很想劝劝她好好学习，考个重点大学当紧。又觉得她不会听，因秦渺渺就不喜欢他唠叨，于是就告诉他，傅青云能凭一部剧就崭露头角，两部剧红遍大江南北，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符合现代人审美，而是他演技好有天赋。不然长得再好一拍戏就五官乱飞，那找傅青云的就不是签名合影，而是臭鸡蛋。 　　那妹妹听完沉默了。傅凌云便以为她放弃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傅凌云起初也不知道她曾找过他爸。他调侃他哥害人不浅，他爸很是诧异地问一句“还没死心？”傅凌云闻言很好奇，多嘴问一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傅凌云把这些事大概说一遍，就朝双胞胎那边看去，“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难怪让她们帮三哥投票，她们那么高兴。”渺渺不禁说，“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吴正伯伯和薛晴阿姨应该早点问她们喜欢什么。早知道她对演戏感兴趣，就应该让她学舞蹈学乐器，就算不能成为大明星，她也可以当明星的老师。” 　　傅凌云不赞同：“这你就错怪他们了。大院里谁不知道青云哥学二胡吹唢呐？谁不知道青云哥参加艺考？青云哥参加艺考的时候她不感兴趣，出名了又想考青云哥的学校，你觉得她真想当演员？” 　　渺渺不得不摇头。 　　傅凌云：“还没报名艺考就想当大明星，就她这么浮躁，走捷径也不一定能大红大紫。还记得演秦王妃的那个吗？她就走捷径了。你觉得她演技咋样？” 　　“挺好的。” 　　傅凌云点头：“是的，挺好的。因为青云哥火了，连带她也有点名气了。可《秦王李世民》的热度下去，她又没什么名了。咱们大院里的人那么关注《秦王李世民》这部电视剧，都没有几个人能叫出她的本名。”朝吴正那边看去，“那丫头没人家好看，估计也不能像人家一样沉下心来好好拍戏。” 　　渺渺见一家几口还在争执，“爸说过，小红靠捧，大红靠命。说不定人家就有这个命呢。” 　　“可这个命比你中彩票还难。” 　　渺渺摇头：“我中彩票不难。” 　　傅凌云下意识想反驳，到嘴边想到他中彩票确实不难。因为他那张彩票，他们正长身体那几年才能三天两头吃肉吃海鲜。 　　“可她不是你啊。”傅凌云摇摇头，不经意间看到他爷爷奶奶拎着水桶缓缓往车的方向移动，“别管他们，我们去帮爷爷奶奶，也不知道买了多少东西。” 　　秦渺渺拿起蜡烛跟上去。 　　到跟前哥俩吓一跳，大半水桶。 　　傅凌云禁不住说：“买这么多干嘛？” 　　“吃呀。”秦老汉脱口而出。 　　傅凌云噎了一下，颇为无奈地说：“爷爷，每人每天一到两斤就够了。” 　　周氏：“那正好，咱们六个人，十几斤。”紧接着补充一句，“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傅凌云无语了。 　　渺渺不禁提醒：“奶奶，回去就吃晚饭了。” 　　周氏愣了愣，指着前面，“那是西不是东啊？” 　　傅凌云扶额叹气。 　　周氏尴尬了，“这，我和你爷爷一看东西便宜，就忘了咱们是吃过午饭来的。那，这也不能退啊。” 　　傅凌云：“回头把需要吐泥沙的挑出来，放水里养着留明天吃。其他的回去就做，吃它几个小时总能慢慢吃完。” 　　老两口不舍得浪费，闻言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秦峰十分不好，他怕蛋白质摄入过多爹妈的身体受不了，所以到家停好车，拎桶的时候听到邻居随口问桶里什么，秦峰就移到栅栏墙边让人家看清楚。 　　邻居看到这么多东西自然忍不住惊呼。 　　秦峰就让她拿个盆，给她倒点。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邻居下意识想说他家人多，忽然想到老大老二老三都不在家，于是就回屋拿个盆。 　　搁屋里歇息的周氏忍不住嘀咕，“败家玩意。东西不是钱买的啊。” 　　傅凌云笑着安稳：“奶奶，话不能这样说。人家知道咱家吃不完，爸都不说给人家一点，哪怕人家心里没打算要，也会觉得咱家越有钱越吝啬。咱家邻居都挺好的，今天得了咱们一小盆海鲜，记得咱们的好，回头得了好东西，还能不给咱们？” 　　周氏不是吝啬，也不是心疼钱，而是那些东西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为了两个孙子腿都蹲麻了。 　　“那也得跟我说一声吧。”老太太不好意思说别的，只能这么说。 　　秦渺渺大包大揽道：“等他进来我收拾他。” 　　他奶奶被他逗笑了，“别瞎说。去卫生间洗洗脚，换一双干净的鞋。” 　　傅凌云知道她没事了，就拉着渺渺去弄热水，因水龙头的水太凉了。 　　话说回来，老两口心疼孙子，哥俩这个短暂的假期十分满足。走的时候还带很大一包吃的。不过其中一半是给傅青云准备的。 　　影视基地连个商店都没有，更别说饭店了。不论大明星还是小演员，吃够了剧组的大锅饭，要么开车出去吃，要么吃泡面火腿肠。 　　主角戏份重，这年头能不用替身都不用替身，更不敢用“123456789”代替台词，所以一天下来，就算身体不累，说台词也说的口干舌燥，下了戏只想回去睡觉。 　　老两口以前不知道拍戏这么辛苦，渺渺他们聊天的时候，老两口听一耳朵，就给傅青云做很多馓子和油炸麻叶。 　　殊不知这东西到傅青云那儿，两天就被一众主创吃光了。 　　这部剧的外景地得去草原上拍，考虑到草原上冬天下大雪，所以这部戏先拍外景，然后去承德和首都那边的影视基地拍摄。 　　渺渺他们给傅青云送东西时，傅青云还在拍外景，东西吃完，全剧组开始补镜头，补齐了就开始内景。内景离首都更近了，导演就撺掇傅青云给家里打电话。 　　今年今日的傅青云可不是去年今日的傅青云。北风萧瑟，弟弟们功课繁忙，傅青云想也没想就拒绝导演，原因是政法大学不好请假。 　　导演知道他弟弟搁首都上学，这年头最吃香的专业除了管理金融就数计算机，导演潜意识认为傅凌云他们念的是这些专业。 　　乍一听“政法”导演不敢使唤他们。 　　傅青云直言他哪天需要打官司，倒是可以让他小弟过来。 　　导演撺掇傅青云的时候没避着其他人，傅青云这么一说很多人都听见了，有人不懂就问，秦渺渺还没毕业就能打官司吗。 　　傅青云直言他认识的人多。 　　然而没人要秦渺渺的联系方式。 　　归根究底，这个剧组的人不信任秦渺渺。 　　说起来还是因为这部戏几乎没打戏，秦峰和楚方无需担心拍戏强度大他受不了，从没来过拍摄现场。 　　赶上楚方来首都，也是让司机过来送东西，省得导演打蛇随棍上，又让她追加投资。 　　傅青云不想用楚方的人脉，虽然报纸杂志报道过他的身世，但怕楚方告他们，关于他养父秦峰的年龄工作都一笔带过，这就导致整个剧组的人以为他家就小康之家，秦渺渺一个学生可能还没他们本人面子大。 　　连导演都不给面子，傅青云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晚上回去忍不住打电话找他爸寻求安慰。 　　秦峰也很意外。 　　随后想到上辈子没少听他认识的网红小明星抱怨圈子里踩地捧高，于是就问傅青云，是不是从未跟同事显摆过他是博士，楚方有钱。 　　这部剧的编剧是制片人，重要角色都是她定的，拍摄环境单纯，不需要为了戏份勾心斗角，傅青云无需担心戏份被压，没必要搬出邵甜儿。再说了，秦峰都没到过现场，他总不能看到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说，这人跟我爸似的吧。 　　傅青云把他的想法说出来，秦峰找到症结，随后又问他跟剧组演员关系如何。 　　清宫戏女人多，傅青云怕绯闻满天飞，拍戏时克己复礼，下了戏就跟几个老演员呆一块。他倒是想跟年龄相仿的人一起玩儿，可他的心态老了。 　　秦峰一听他跟几个老演员关系不错，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后告诉他，老演员人老成精，很懂规矩，多听少说，即便看出傅青云像个富二代，也不会逢人就讲。 　　傅青云闻言不禁说：“还是拍《秦王李世民》的时候好。” 　　“那是因为目之所及几乎都是男人，你说荤段子也不用担心女人听见，当然那时候更开心。” 　　傅青云忍不住说：“那时候也有女的，黑白夫人。” 　　秦峰笑道：“据我所知那二位比你大七八岁，还是打女吧？打女性格爽朗，又把你当弟弟，都敢拿你打趣，跟现在一样吗？” 　　这部戏很多女演员跟傅青云年龄相仿，一拍室内戏的时候总感觉像唐僧进了盘丝洞，偏偏室内戏很多，恐怕不小心碰到谁的胸谁的屁股，导演一喊“卡”，他就忍不住往助理和经纪人身边躲……傅青云想到这些语塞了。 　　“下部戏就好了。”秦峰劝他，“还得多久？” 　　傅青云：“一个月吧。那个颁奖礼开始前应该能杀青。” 　　秦峰：“楚方让港城的老师傅给你做一套西装。你是穿做的还是买的？” 　　傅青云道：“还没确定。有个服装品牌要送我两套西装，我经纪人正找人打听那公司信誉以及老板人品，最近没有任何问题，可能就穿他们送的。” 　　“那楚方帮你做的呢？” 　　傅青云想想总觉得应该给他爸个面子，“颁奖礼虽然只有一天，不过前后得在那边呆三到四天，两套衣服肯定不够。” 　　秦峰：“那等做好了，楚方去首都的时候，让你经纪人去拿一下。对了，经纪人有跟着你吗？” 　　“他要拓展人脉，在这边陪我差不多半个月，就去我同学他们剧组了。” 　　秦峰放心了，禁不住咳嗽一声。 　　“怎么了？爸。”傅青云慌忙问。 　　秦峰想说躺下去的时候被口水呛了一下，到嘴边灵机一动，“感冒刚刚好。” 　　“滨海变天了？怎么不多穿点？吃药了没？” 　　秦峰有一丢丢心虚，“吃了，楚方去给我拿的。”说出来怕穿帮，“我跟你爷爷奶奶说的是鼻子不舒服小感冒，回头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你可别给我说漏了。” 　　“我不说。”傅青云仔细听听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沙哑，“那我改天给楚方打个电话谢谢她。” 　　秦峰笑道：“楚方是我对象，你谢她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楚方最想要的也不是你干巴巴两个‘谢’字。” 　　“那她想要什么？”傅青云问出口，忽然明白了，“她想结婚？” 　　秦峰：“你爸我三十八，过了年三十九，虚岁四十了。楚方也有四十了。即便不结婚，也该给人家个名分了。”不待他开口，“我们还打算年底陪你去剧组过春节。到时候导演问起来，还说楚方只是我女朋友？” 　　傅青云想想说的话，女朋友确实不太合适。 　　“未婚妻吗？” 　　秦峰反问：“你说呢？” 　　“渺渺他们知道吗？” 　　秦峰：“我也是这次生病看到楚方工作那么忙还为我忙前忙后，才觉得该给人家一个说法了。” 　　傅青云沉吟片刻，道：“您说的对。爷爷奶奶年龄大了，是该找个人帮你分担一下了。” 　　秦峰想笑又想数落她，“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跟楚方结婚，只是想让她帮我伺候老人似的。” 　　傅青云当然没这个意思，只是这样说他心里舒服点，“她现在帮你，等她老了，我们也会伺候照顾她。” 　　“大明星，楚方才三十八，到你爷爷奶奶那个岁数还得三十年。现在的你能保证三十年后的自己还有能力伺候一个老人？” 　　傅青云想到他上辈子都没活到三十八，沉默下来。 　　秦峰：“能在她身边的，让她放心的只有你爸我。好好补习功课，好好拍戏，少想这些。你要是真为我好，回头这事就由你告诉你大哥二哥渺渺和凌云。” 　　傅青云张了张口。 　　弄了半天在这儿等着他。 　　秦峰看到电话被毫不客气地挂断，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表，看到时间不早了，就关灯睡觉。 　　翌日到单位，秦峰就问领导有没有去首都出差的机会。 　　领导以为秦峰想儿子了，半个月后，去首都参加一个会议，领导就让秦峰替他出席。 　　秦峰从首都回来，每遇到一个人都对他道声恭喜。吓得秦峰忍不住摸摸兜里的东西，确定还在，愈发纳闷。 　　到家看到茶几上的杂志，杂志封面是傅青云拿着奖杯的照片，秦峰恍然大悟：“颁奖礼结束了？” 　　他爹不禁问：“你不知道？” 　　“招待所又没电视，我也没有买杂志的习惯，他们几乎都不知道傅青云是我儿子，也对明星不感兴趣，我上哪儿知道去。”秦峰拿起杂志，“拍的不错。” 　　他妈问：“青云是不是越来越忙了？” 　　秦峰微微摇头，“我跟青云聊过，年后《笑傲江湖》杀青，就以拍打戏身体不舒服为由把剧本和制作单位一般般的戏都推了。只接一些广告或杂志邀约。好好补习补习功课，过了暑假再接戏。反正《笑傲江湖》最快也得明年年底才能放，不用这么着急。什么乱七八糟的戏都接，消耗自己，还容易惹人眼红嫉妒。” 　　秦老汉赞同：“确实不能想着把所有钱都挣了。青云咋说？” 　　“青云听我的。”秦峰好奇地问，“楚方最近来过没？” 　　他爹：“你不在她来干嘛？我们说的她不懂，她说的我们听不懂，跟我和你妈大眼瞪小眼啊？” 　　“没来就没来呗。”秦峰啧一声，就往楼上去。 　　到楼上，秦峰也没联系楚方。 　　后来楚方要来找他，秦峰也以刚回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 　　圣诞节前一天，秦峰给楚方的司机打电话，确定楚方下了班就回家，秦峰便早退半小时。 　　楚方听到门铃声，打开门看到一束火红的玫瑰，惊得美目瞪大。 　　秦峰好笑：“又傻了？” 　　楚方回过神，感动之余又想生气，“不让我去找你，就是因为这个啊？” 　　“当然不止。”秦峰拿出兜里的东西。 　　小小的，红色的小盒，楚方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却因为猜到里面的东西失去言语。 　　秦峰无奈地搂着她进去，用脚关上门，“楚总，你可是早就答应了。” 第116章 下套 　　楚方转身抱住他。 　　秦峰吓得伸长手臂一动不敢动, 恐怕玫瑰花戳到她，戒指盒碰到她。 　　“怎么了？”秦峰试探地问出口，心想难不成是感动的。 　　楚方抬起头来,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 　　秦峰急了, 下意识想抱住她安慰, 一看两只手都被占，“别吓我, 哪儿不舒服？” 　　楚方破涕为笑, 嗔道：“你才不舒服。” 　　“也别告诉我你又后悔了。”秦峰佯装担忧地问。 　　楚方脱口而出，“你敢！？” 　　秦峰无语又想笑。 　　楚方见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的不敢看他，退开身体朝他胸口捶一拳。 　　秦峰故意往后踉跄。楚方顿时急了，慌忙拉住他。秦峰顺势用手臂揽过她的肩膀, 放有戒指的小盒也举到她眼前。 　　楚方发现自己被骗，可一抬眼看到的是戒指，以至于就算假装生气也装不出来, “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啊。”说着话就忍不住拿过去。 　　秦峰心说当然是你值得：“你跟人渣订婚都有订婚戒指, 我现在无法给你一个婚礼，以后结婚也无法给你一个盛大婚礼，再连个戒指都没有, 我岂不是猪狗不如？” 　　“不许这么说自己！”楚方瞪他。 　　秦峰笑着点头, “不说。这个呢？”看一下手中的玫瑰。 　　楚方伸手抱过去：“还以为你只喜欢百合不喜欢玫瑰。” 　　“鲜花对我来说都一样。玫瑰太扎眼。我拿着玫瑰从楼下到楼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 就算他们不敢直接问, 也敢似笑非笑地用眼神调侃你。这样的情况至少会持续三天。” 　　楚方看向他：“现在不担心了？” 　　“明天下班跟我回家。”秦峰拿过戒指给她戴上。 　　白金素圈戒指, 干净的不符合楚总的身份, 却又意外符合她的身份。她一公司管理者, 戴的黄金或者钻石太少太小显得小家子气，太多又跟暴发户似的，一个白色戒圈反而有种至简的意味。 　　楚家是做珠宝生意的，楚方打小在宝石金银堆里长大，她祖母留给她的珠宝首饰足够她开发一楼盘的，现如今市面上卖的饰品，甭管国内和国外，她能看上的不多，而看得上的秦峰肯定买不起。 　　那天在海边答应秦峰，楚方就在纠结要不要暗示秦峰，她不需要金银首饰，只需要一个结婚证。可每每想到秦峰让她为难他的话，又觉得真提醒了，更显得自己容易得手。 　　因为这事楚方又觉得结婚好麻烦，还不如不结。 　　“想什么呢？”秦峰好奇地问。 　　楚方收回思绪，举起手指，“我喜欢这个戒指。” 　　“喜欢就好。”秦峰就知道她会喜欢。这样的戒指无论出席什么场合都不失礼，只要她愿意，可以戴到老。 　　楚方把鲜花还给他，不由得摸摸戒指，猛地瞳孔紧缩，抬头看一下秦峰又看看戒指，“这个，这个不是，不是你随便找一家珠宝店买的吧？” 　　秦峰：“才看出来？” 　　“你——其实这样的戒指看起来都差不多，没必要，不用买那么贵的。” 　　小半年工资买一对戒指确实不合算。秦峰这辈子又不是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当然不想花这个冤枉钱，“一辈子就这一次。”顿了顿，“虽说是求婚戒指，其实也是结婚戒指。滨海这边结婚没有婚礼上戴戒指的流程。虽然我们可以告诉厂领导，但他们不见得听我们的。” 　　“什么意思？”楚方一时没懂。 　　秦峰：“早在十年前厂领导就要帮我主持婚礼。可不论厂长还是其他领导都是党员，不可能由着咱们办西式婚礼。” 　　“我喜欢凤冠霞帔。”楚方忍不住说，“你可能不知道，羊城港城那边很多人结婚都选择穿龙凤褂，而且还以上面的金色多少为荣。金色越多，越隆重。” 　　秦峰实话实说：“那我可买不起。” 　　“不用你买。你哪天抽空陪我去一趟就行了。” 　　秦峰猜到她会这样说，“礼服用龙凤褂，敬酒服穿我准备的。” 　　“你还准备了？”楚方震惊。 　　他动作真快啊。 　　秦峰摇头：“还没有。邵甜儿说她认识一服装公司老总，祖籍也是咱们滨海的，人很好说话，他公司有很多设计师，别说敬酒礼服，就是我们想要婚纱，对他们来说也不难。” 　　“你们认识的人真多啊。”楚方不禁感慨。 　　秦峰笑道：“都是朋友的朋友。不过这个是朋友的亲戚。说起来，还是我校友呢。” 　　“帝都大学也有服装设计？”楚方皱眉，她怎么记得首都有专业的服装学校，而且并非帝都大学的某一个院系。 　　秦峰摇头，“可能家学渊源吧。高手在民间。像服装设计师这样的人才，要不是自小就有天赋且热爱，就算父母家人都很支持，他也很难坚持下来。”停顿一下，“别说他们，你呢？” 　　“我听你的。”楚方道。 　　秦峰搂住她，“那接下来就是几个熊孩子了。” 　　楚方脸上的笑容凝固。 　　“别担心。”秦峰拍拍她的肩头。 　　楚方：“那这个戒指是不是先收起来？对了，像这样的应该是一对吧？” 　　“另一个放家里了，我怕一激动拿错了。” 　　楚方不信，可这话听着开心，“那我先收起来？” 　　秦峰听到她又问一次，就知道她不想这么快摘下来，“不用。即便我们明天领证，只要不让他们看见，他们都能自我安慰，没举行婚礼就不算结婚。” 　　楚方脑海里浮现出秦渺渺倔强的面孔，“倒像是渺渺会说的话。” 　　“回头他们要是抱怨还没结婚就戴戒指，我就告诉他们，村里女人出嫁都要三金，你不要三金只要一戒指。他们就不好意思跟你计较了。” 　　楚方好奇：“他们知道你这么了解他们吗？” 　　“知子莫若父，又不是知父莫若子。当然是不知道了。”秦峰揽着她去沙发那边坐下，顺手把鲜花放茶几上。 　　楚方不由得靠向他。 　　秦峰知道她独立惯了，能跟他这么亲密实属难得，就搂紧她一些，“爹妈还不知道，我明天中午下班回去告诉他们。你回头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接你？” 　　楚方内心很希望秦峰去接她。可冬天昼短夜长，等秦峰下班外面早黑的看不见了。滨海的天气寒冷，有点水就会结冰，楚方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 　　“让司机送我。回头你早点起来送我过来。” 　　秦峰点点头，在她额头亲一下。 　　突然被“袭击”，楚方吓愣住了。 　　秦峰又低头亲亲。 　　楚方反应过来朝窗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秦峰：“新房装修好了吗？” 　　楚方在她最早开的那个小区里给自己留两层，最上层是她和秦峰的房子，底下一层是给老人和孩子准备的。虽然他们在北车厂住惯了，不可能搬去她那儿，因为那边没车的话出来进去十分不便，可她觉得这是一态度问题。 　　原本楚方想交给装修队，可滨海这边没有正儿八经的装修公司，找装修队的时候聊排线都聊不明白，楚方就想起她的司机。 　　她没跟港城的装修工人打过交代，但混迹市井的司机有这方面的朋友。楚方不希望被连累，就没找那些去年还看不起内地，今年因为金融危机港城各行各业不景气就想来内地淘金的二五仔。而是让司机找那些不曾忘记乡音，很想回乡又怕十年浩劫重演而犹豫不决的人。 　　起初知道楚方在滨海混的风生水起，他们也不敢来，因楚方在港城的名声不好。随着刊登傅青云的八卦杂志铺到港城每一个角落，爱好八卦的市民知道楚方跟父母对薄公庭也是被逼的，并不是真的狼心狗肺，一群没有妻儿牵挂的人就来到滨海。 　　楚方出资搞个装修公司，又请港城的朋友设计一下，就把房子装修交给他们。 　　他们现阶段就接楚方这一个活，所以此时都装的差不多了。 　　楚方闻言便说：“晾几天就可以做衣柜买床了。” 　　“我和你一起去？” 　　楚方笑着问：“有时间吗？” 　　秦峰语塞，佯装生气朝她嘴上咬一口。 　　楚方下意识躲。 　　秦峰放开她。 　　楚方倍感失落，想说什么就看到他快速拉上窗帘。 　　“你——” 　　秦峰过来抱起她。 　　楚方猝不及防吓得慌忙抱住他，“你你你——干嘛？” 　　“你说呢？” 　　楚方急急忙忙说：“我还没吃饭。” 　　“先吃我。” 　　楚方：“……” 　　…… 　　翌日清晨，楚方看到手上的东西，愣了一会儿想起昨晚秦峰亲自给她戴上去的，坐起来就找秦峰。 　　看到衣架上的外套，楚方放心的躺回去才意识到自己心慌的砰砰跳。 　　捂住胸口许久，心跳才恢复平静。 　　秦峰带着水汽进来，看到她醒了，走过去低头在她唇角亲一下。 　　楚方吓得捂住嘴，瓮声说道：“还没洗脸。” 　　“那快起来洗漱，我煮面。” 　　正准备起来的楚方停下，“早上吃面？” 　　秦峰点头：“听说你忙的时候随便对付，铁胃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面食养胃，以后嫌做饭麻烦就吃面。或者去楼下司机家吃。” 　　“其实从我公司开车到北车厂也不远。” 　　秦峰乐了，“你不嫌麻烦就让司机送你，然后早上起早点，我送你过去。” 　　楚方心中一喜，“你说呢的？” 　　秦峰把衣服给她：“这么点事我至于骗你吗。赶紧起来，你上班没时间要求，我不能三天两头迟到，影响不好。” 　　楚方知道秦峰不会做中餐，很好奇他做的是不是清汤面，立即起身随他去厨房。然而到门口就被秦峰赶出来。 　　秦峰做的不是清汤面，但也没比清汤好多少，他在面汤里放了一点酱油和芝麻油，然后是面条青菜和荷包蛋。 　　楚方看到酱色的汤汁，张了张口，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峰。 　　“先尝尝。”秦峰递给她一双筷子。 　　楚方夹一根面条，“咦，不是挂面？” 　　“找司机要的湿面条和青菜。回头我帮你买一些用塑料袋分开装起来放冰箱里，你想吃的时候煮一下就行了。”秦峰说完又催她快尝尝。 　　楚方咬一点没什么怪味，放心地入口。 　　秦峰见她可以接受，就递给她一个勺子。 　　楚方舀一点点面汤喝下去，十分惊讶，“还以为得涩的无法入口。” 　　“我试过。”秦峰笑道，“真味道怪的像榴莲臭豆腐似的，也不敢让你吃。” 　　楚方好奇地问：“在国外吗？” 　　秦峰摇头：“他们几个都在学校，我父母还没搬过去的时候。我晚上饿了，又懒得开火，就用电饭锅煮面。只是电饭锅太慢，等面煮好都快泡软了。” 　　楚方想起她新房那边都用燃气，“你那边不能用煤气灶吗？” 　　秦峰：“可以。我已经打听好了，过些天就去买灶和煤气。指望那个老房子接燃气，还有的等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方听闻这话，突然知道接下来的新房该怎么卖了。卖点之一就是通了燃气。住进新房不需要再烧煤球，也不用担心煤气罐不安全。 　　早在很早之前，秦峰就邀请楚方跟他们一起去剧组陪傅青云过年。楚方不想在火车上处理公司的事，就把新房开售日放在了腊月初八。 　　不过还没进腊月就开始为新房开售预热。 　　滨海这边没几个房地产商，关于房地产商卖房的套路，大部分滨海人民都不懂。楚方考虑到新房需要洗衣机等家用电器，就提前联系厂家拿货。厂家其实不乐意批发给她，因她虽然一次买的多，但是还属于零售。 　　销售部的人就同洗衣机电视机等厂家协商，他们把东西当赠品送出去，也算是给电器厂家打广告了。若不能便宜点，他们就找别人。 　　此言一出，电器厂家半卖半送给楚方几车。 　　腊月初七上午，那一车车货拉过来，附近居民都惊动了。 　　不需要楚方再宣传投广告，腊月初八上午一开售，售楼处就挤满了人。 　　腊八这一天正好是周末，秦峰也带着他爹妈过来了，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媳妇多能干。 　　秦峰的表弟快结婚了也需要房子，他大姑有钱，秦峰知道现在买到就是赚到，就提前一天给他大姑和大舅打电话。 　　秦大姑和周大舅也来了。不过他们原本以为楚方的房子不好卖，外甥让他们过来给楚方增添人气。 　　到售楼处路口一看到处都是人，看起来也不像托，因不少人手里都攥着银行卡，有的更是提着提包，顿时顾不上跟秦峰说话，全家老少使劲往里挤。 　　老两口原本很想感慨儿媳妇厉害，一看到他们两家这样，顿时瞠目结舌。 　　秦老汉更是难以置信地指着他大妹妹，“她干嘛呢这是？” 　　周氏：“怕晚了买不到了。” 　　“这是房子，又不是菜市场的白菜。” 　　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后退两步，“大爷你这就不懂了。楚总的这个房子地段好，听说建的过程中市政府三天两头派人过来，比咱们自家建房还上心，绝对能住七十年两三辈人，买到就是赚到啊。” 　　秦老汉看他也就二十郎当岁，“你也买房？” 　　那年轻人点头：“买。找亲戚借的钱。” 　　秦老汉张了张口，看向他儿子，这人疯了不成？ 　　秦峰笑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儿子有房，自己还有宅基地。人家一大家子可能只有两室一厅，客厅还得分一半出来改成卧室，再不买房以后有了孩子住哪儿？” 　　秦老汉想想：“去郊区买了自己盖，想盖成什么样盖成什么样。省的钱买车开车去上班不就行了？” 　　那年轻人忍不住说：“村里的宅基地只能分给本村人，不可以买卖。” 　　“我们村咋有卖的？” 　　那年轻人道：“肯定没过户。真追究起来还是你们村的。” 　　秦峰提醒他爹，“咱们村的土地都是出租或者互换，你听谁说过卖给别人？” 　　周氏点头：“买也是口头上说说，或者立个字据。” 　　那年轻人道：“那个字据法院不认，有关部门也不认。万一哪天你们村的人反悔了，买房买地的人只能自认倒霉。”说着摇摇头，“还是有房产证，大公司开发的房子踏实。”不待秦峰他爹开口，就朝售楼处大步走去。到跟前就使劲往里挤。 　　秦老汉有新的担忧：“不会有小偷吧？” 　　周氏想翻白眼，“这路口的交警，维持秩序的民警是干啥吃的？” 　　秦峰笑道：“爹，就算没有，买房这么一大笔钱丢了也好查。除非小偷藏起来不花，或者外逃，这辈子不回滨海。” 　　秦老汉不放心，背着手移到售楼处门口，左看看右转转，转的民警频频打量他。 　　周氏嫌冷就躲到车里，闲着无聊也盯着售楼处，注意到人家民警的视线，忍不住跟秦峰说，“你爹，我真不知道咋说他。” 　　“那就别说。”秦峰想到几个孩子快回来了，“妈，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周氏下意识问：“啥？” 　　“我和楚方的事。” 　　圣诞节那天，秦峰告诉他爹妈，楚方答应嫁给他，他给楚方买一白金戒指，老两口不但没反对，等到晚上看到楚方的戒指干净的连个花纹都没有，就觉得秦峰小气。 　　没几天，老两口拿出存款去给楚方买个很有分量的金手镯。 　　这么朴实的礼物，金手镯的工艺没法跟楚家银楼比，楚方也十分喜欢。 　　老两口也知道楚家是开珠宝公司的，知道自己的礼物很一般，就答应楚方，等几个孩子放假，他们同他们聊聊，让她和秦峰尽快完婚。 　　经秦峰一说，他妈想起来了，担心不安地问：“大小子二小子那边我都好说，渺渺那儿怎么说啊？” 　　秦峰：“秦渺渺吃软不吃硬。” 　　周氏大概懂了，“年后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离正月十六他们开学只剩一个多月，年前年后结婚的多，找乡村厨师做饭都找不着，更别说订酒店。” 　　周氏：“那先跟他们说好，年后你们慢慢准备？” 　　秦峰点头。 　　周氏一想等到明年这时候就有儿媳妇了，“好！交给我。” 　　然而她也没啥好办法。 　　周氏的身体不如早年健康，站时间长了腿不舒服，弯腰腰疼，下雨天都不敢乱逛，干活太累第二天浑身不舒服。于是她就在渺渺他们回来前一天，把家里的床单被套都洗了，然后不让秦峰帮忙，把几个孙子的卧室打扫一遍。 　　翌日下午，渺渺跟他四哥回到家，就看到他奶奶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傅凌云吓得扔下行李就问：“奶奶怎么了？” 　　“身子骨不中用了。给你们洗个床单被单，还都是全自动洗衣机，我这浑身都不舒服。” 　　秦渺渺忍不住找将将停好车的亲爹，“干嘛不让他干？” 　　“我以为自己能行，就没告诉你爸。”周氏道。 　　傅凌云：“爷爷呢？” 　　周氏早想好了，“你爷爷当时买菜去了。中午和晚饭都是他做的。你爸加班到八点多才回来。” 　　秦渺渺皱着眉头想想，“楚方呢？” 　　老太太顿时精神了，但没敢表现出来，“人家只是你爸的对象。” 　　秦渺渺看向他爹：“我咋听说你向她求婚了？” 　　周氏怕不知真相的儿子坏事，“求婚也是未婚妻。不说这大院里，就说村里，有几个敢让未来媳妇干活的？楚方没娘家撑腰，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以前老两口住村里，渺渺天天回村吃饭，没少听人说谁家谁家欺负儿媳妇，被儿媳妇娘家兄弟找上门捶一顿，打的他们再也不敢作践儿媳妇。 　　周氏见他回答不出来，就问四孙子，“凌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傅凌云干咳一声，“也是哦。” 　　渺渺眼珠一动，看向他爹。 　　秦峰直觉不好，“说人话！” 　　“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吧？”渺渺问。 　　秦峰嗤笑一声，无奈地说：“你啊……” 　　“我怎么了？”渺渺一脸无辜。 　　秦峰：“我都不想说你。需要上天诸神的时候，你信神。需要楚方了，又这么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秦渺渺，你这一点像谁啊？” 　　“这点不好吗？”秦渺渺反问，“要是不好就像生我的那个女人。”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爸，不会你和楚方今天结婚，她明天就找来吧？” 　　秦峰被他问的一愣一愣。 　　渺渺忍不住大声说：“就是那个跟你一夜风流的女人。” 　　“不会，这辈子都不会。不过你如果想见她，我可以试着联系她。我在公安局有人，想查一个滨海人，应该不难。” 　　渺渺忙摇头：“算了。我不想见她。” 　　秦峰心中忽然一动，坐到他对面，认真起来，“说实话，如果她和楚方都要嫁给我，你只能选一个，你是选亲妈还是选后妈？” 第117章 上网 　　渺渺不假思索地说：“后妈！” 　　“为什么？”秦峰对这个答案一点不意外, 但他还是想知道。 　　傅凌云悠悠道：“后妈给的实在太多啊。” 　　秦渺渺呼吸一顿，朝他看去，见他满眼促狭, 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周氏吓的疾呼：“渺渺！” 　　渺渺慌忙停下, 扔下东西就问：“没碰着您吧？” 　　“先说正事。说好了你们想怎么打怎么打。”周氏撑着沙发起来, 移到旁边单人沙发上。 　　秦渺渺看到他奶奶起来都困难，想起他三哥说他爸生病都是楚方去买药, 就禁不住心疼他爸他爷爷奶奶。 　　随后想到楚方有钱还有自己的房子, 渺渺转向他老子，“你不会今天跟楚方结婚，明天就搬出去住吧？” 　　秦峰下意识问：“搬什么？” 　　渺渺满意了，他爹没想过，“我怕有的人娶了媳妇忘了娘。” 　　“那是你。”秦峰明白过来, 对他真无语了。 　　渺渺挑眉：“我没娘。” 　　“言归正传。”秦峰想起先前问的问题，“确定要后妈？” 　　渺渺反问：“你说呢？” 　　秦峰忍不住笑了，“亲妈没养过你, 还把你扔了，或许不是她本意, 可你被丢弃这点是不争的事实。楚方她，凭给你们买衣服这点就能看出她真心喜欢你们。”看向凌云，“青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 楚方现在对我好, 等她老了, 你们孝顺她？” 　　傅凌云点头, “青云哥提过一句。他还说你不需要。” 　　“我活着肯定不需要。楚方有钱, 我们可以请保姆。一个不够请两个, 两个不够请三个。” 　　他妈禁不住说：“看把你烧的。” 　　秦峰装没听见, “秦渺渺，你觉得呢？” 　　渺渺很想反对又觉得底气不足，“我觉得有用吗？” 　　“你是我祖宗，你说呢？” 　　秦渺渺气笑了。 　　傅凌云好奇，“爸，你求婚的时候不会顺便把证也领了吧？” 　　“我倒是想。楚方是港城人，哪是说领就能领的。我可能还得跟她过去一趟。” 　　兄弟二人相信他们的老子真尊重他们，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秦峰心里还有一件事，但憋着没说。俩大儿子回来后也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秦峰才说楚方要送他们每人一套房，当毕业礼物。 　　兄弟四人不想要这么贵重的礼物，怕拿人手短。 　　秦峰同他们解释，先收下，万一哪天楚方破产了，楚方还能东山再起。 　　渺渺闻言禁不住说：“过了年楚方虚岁就四十了，等她破产没有八十也得有六十，那时候还东山再起？” 　　秦峰笑道：“事业使人年轻。因为奋斗能让人每天都充满斗志和激情，不敢老。” 　　“一堆歪理。”渺渺说不过他。 　　秦峰看向俩大儿子。 　　顾无益：“能让她安心，能让你高兴，那随便你们吧。” 　　秦峰转向二儿子和四儿子。 　　傅凌云摇摇头表示没意见，“三哥也有？” 　　秦峰笑道：“青云虽然有钱，可都是我儿子，是楚方的继子，自然得一视同仁。” 　　兄弟四人闻言很满意。 　　秦峰起身拿车钥匙。 　　渺渺啧一声：“真迫不及待啊。” 　　秦峰退回来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快过年了，一出门就能闻到年味，我怕楚方一个人寂寞。再说了，也该收拾收拾了，过几天好去青云那儿。” 　　渺渺无言以对。 　　秦峰走后，他起来倒水，一看日历腊月十六，顿时忍不住说：“秦工真越来越无法无天，连我也敢糊弄。这叫过几天？”拿起日历就给几个哥哥看。 　　顾无益忍着笑问：“爷爷奶奶，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去？” 　　秦老汉笑道：“你爸说青云现在在江南，坐车方便，二十八上午坐飞机过去，不出意外傍晚就能到。” 　　渺渺看向他大哥：“听见了吧？二十八去，今天才十六，还有足足十二天，他也好意思说。” 　　顾凌云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出去看看大院里变了没。” 　　秦渺渺无奈地瞥他。 　　——这个理由真够蹩脚的。 　　他不说话顾凌云就当他同意了，连拉带拽把他弄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省得搁屋里憋着越憋越想搞事。 　　然而傅凌云一出来就后悔了，看到薛晴的二女儿正朝他这边来。 　　渺渺扭头打量他四哥，“找你的？” 　　傅凌云：“八九不离十。” 　　渺渺试探道：“她不会喜欢上你了吧？” 　　“怎么可能。”傅凌云好笑，“就算喜欢那也是别有所图。你四哥我大学还没毕业，也不是村里那些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犯得着吗。” 　　渺渺摇头：“犯不着。”随即又问，“那我先撤？” 　　傅凌云搂紧他的脖子，正常前行。 　　一分钟后，三人迎头碰上，薛晴的二女儿拦住傅凌云问他艺考的事。 　　傅凌云虽然从未特意关注过艺考，可影视学院和戏剧学院的校考在他们同学中很出名，因为每到考试季，大学城附近都会涌现出许多漂亮帅气的男男女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傅凌云就是一俗人当然也无法免俗。他同学拉他看美女，他只要有空就不曾拒绝，权当散心。以至于他知道虽然艺考还没开始，但报名早就结束了。 　　薛晴的两个女儿正值高三，傅凌云不希望她一蹶不振，就告诉她，听他青云哥说圈里也有不少非科班出身的女演员。有的毕业于师范专业，有的毕业于财贸大学。她要想摆脱父母，当演员当大明星，可以试试这条路。反正大学毕业她也不大。到那时懂得多，能看懂深奥的剧本，也不用担心被算计。 　　傅凌云这番话犹如一盏明灯，给她指引出一条出路。而傅凌云又告诉她艺考报名早就结束了，小姑娘死心了，安心准备高考。 　　薛晴发现她不再提艺考，怕她憋着什么坏，就找傅凌云询问，她女儿最近有没有找过他。 　　傅凌云把劝说她的话告诉薛晴，薛晴登时知道怎么“对付”她女儿。 　　而小女生心中有了信念，学习十分用功，结果比她姐考的还好。等她步入大学，接触的人多了，反而认为一心求出名的自己虚荣的可怕。再后来大学毕业进入职场，认清现实再也不敢做明星梦。 　　她本身并不喜欢演戏，没了这个梦，连电影院都少进了。 　　不过此后的事也是傅凌云听人说的，那时秦峰因工作调动已不在北车厂，他回来也是打扫屋子，以免常年没人住，漏水了都不知道，再把房屋泡坏了，倒塌伤着前后左右邻居。 　　话说回来，傅凌云看着薛晴的小女儿乖乖回家复习，忍不住感慨，“我哥是傅青云，我都没想过跟他一样成为大明星。她哪来的底气啊？” 　　“无知无畏。”渺渺又不禁说一句，“可算消停了。” 　　傅凌云：“是呀。不然要知道咱们去跟青云哥一起过年，她说不定还要跟咱们一块去呢。咱们一家，她去算怎么回事。” 　　“秦工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渺渺顺嘴问。 　　傅凌云摇头，“你说《笑傲江湖》的导演见到爸，不会又让他客串吧？” 　　《秦王李世民》播出时，渺渺只觉得跟“李世民”谈判的突厥首领挺面善，去掉大胡子应该很好看，压根没想到是他爸。 　　大院里的人那么关注《秦王李世民》那部戏都没发现，没有给秦峰造成一丝困扰，“不好说。拍《秦王李世民》的时候虽说赶巧了，可《笑傲江湖》才开机没多久，很多的导演再让他客串，他应该不会拒绝。 　　渺渺把他的这些想法说给傅凌云听，傅凌云禁不住说，“我也不差啊。当时去剧组探班的时候，导演怎么也不给我安排个角色啊。” 　　“那你打电话问问导演？”渺渺问。 　　傅凌云不过随口一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渺渺只想回家，于是就拿眼睛看他。 　　傅凌云勾着他的脖子怎么出来的怎么带他回去。 　　到家没什么事，哥俩就去楼上玩电脑。 　　以前家里没联网，他们学会打字就懒得碰电脑。现如今可以拨号上网，哥俩一有空就霸占秦峰的书房，在“西祠胡同”跟人聊天。 　　渺渺看他的网友学识渊博，忍不住问傅凌云，“咱们这个网友不会是秦工吧？” 　　傅凌云：“秦工这时候应该在接楚方回来的路上。不过你想电脑这么贵，上网也不便宜，能上网而且有钱有时间跟咱们瞎唠的绝对不一般。看他打字速度，暴发户绝对没耐心练字。刨去这些不可能，那只有一种可能。” 　　“有钱又有本事？”渺渺问。 　　傅凌云点头：“回头别忘了把上网记录删了。不然被秦工发现，下次跟咱们聊天的网友真有可能是他。” 　　渺渺不禁说：“我又不傻。咦，你看。” 　　傅凌云看到网友问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他肯定怀疑咱俩跟他一样有钱有时间，跟他地位相当。” 　　“那咋办？” 　　傅凌云想想：“他要是知道跟他聊天的人刚满十六岁，会不会震惊的这个年都过不好？” 　　渺渺忍不住瞥一眼他。 　　——这么损的人还是他哥吗？ 　　然而立马发送两个字——学生。 　　随着这个两个字发送成功，电脑屏幕像卡了一样。 　　正当渺渺忍不住关机重启的时候，那端传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渺渺笑喷，回他一个问号。 　　那端问他上几年级了。 　　渺渺回一年级。 　　不出意外，电脑再次卡了。 　　傅凌云不客气地笑了。 　　这网友挺真诚，傅凌云不希望他这个年过的浑身不舒服，让渺渺让一下，回一句“政法大学大一学生”。 　　那端秒问：“首都？” 　　傅凌云回：“是的。” 　　那边立即回一句，他还以为是小学生，吓死他了。 　　傅凌云不客气地笑了。 　　渺渺忍俊不禁。 　　然而只顾逗网友的两人浑然没发现别人也在笑他们。 　　秦峰站的腿都酸了，俩儿子还没发现他，只能走进来一人给一个脑瓜崩。 　　哥俩吓得跳起来，秦峰眼疾手快按住他们，哥俩回头，看到是他松了一口气就埋怨他走路没声音属鬼的。 　　秦峰看一眼聊天页面。 　　傅凌云慌忙关上。 　　秦峰嗤笑，“关上我也看到了。” 　　渺渺不信：“那你说我的网名叫什么。” 　　“没看清。” 　　渺渺松了一口气。 　　秦峰：“但我看清你网友的了。” 　　渺渺脸色骤变。 　　秦峰轻笑：“逗你呢。我只是想告诉你们，现在上网的人少，网友还算真诚。等对网上聊天感兴趣的人多了，你们就要小心了。因为林子大了之什么鸟都有。” 　　“还能骗我们？”傅凌云不禁问，“我们又没钱。” 　　秦峰：“他根据你给出的消息查到你在哪儿上学，家在哪儿，然后天天来找你，你烦不烦？” 　　傅凌云无言以对。 　　秦峰再问：“要是找你借钱，你是借还是不借？明知是骗子，而你又不差钱，想起他陪你聊天的这些日日夜夜，你也会生出恻隐之心。可心软你就上当了。” 　　小哥俩怕了。 　　秦峰：“别怕，我也是给你们提个醒。只要没透露个人信息，应该没事。” 　　哥俩的表情变得微妙。 　　秦峰立即拉开对着电脑的渺渺，浏览他们的聊天记录，看到“政法大学大一学生”，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渺渺连忙帮他顺顺气，连声保证以后不敢了。 　　秦峰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凌云试探道：“渺渺又没说哪个专业。” 　　秦峰：“电脑这种东西，不说你们同学，你们老师家有吗？” 　　老师家当然有，但有电脑的不多。大一新生家里配电脑的更是寥寥无几。 　　傅凌云这么一想，脸色变了。 　　秦峰无奈：“这人做什么的？” 　　渺渺弱弱道：“说话老成，学识渊博，出口成章，社会地位应该跟您差不多。” 　　秦峰又大概浏览一下聊天记录，“这人撑死三十岁。”起开让渺渺坐下，“问他做什么的。不能你说了他没说。” 　　渺渺不敢滑头，立即用好奇的语气询问。 　　那边让渺渺猜猜看。 　　渺渺直言他撑死三十岁。 　　那边沉默了。 　　渺渺回头看他爸。 　　秦峰：“猜对了。他应该震惊你一个学生这么机敏。凌云，他对哪方面感兴趣，又对哪方面比较了解。” 　　“不一样吗？” 　　秦峰微微摇头：“感兴趣等于他的爱好，了解通常是职业。爱好恰好是工作的不多。” 　　“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没说过特别喜欢什么。今天不是周末，他还有时间跟我们闲聊，工作应该很轻松。” 　　“如果他的工作需要电脑，跟你们聊天只是趁着老板不在偷偷开小差呢？” 　　渺渺看一下聊天记录，他第一次给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确实还没到下班时间。但上一次聊天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不可能开小差。 　　渺渺好奇，于是就问他是不是还没下班。 　　那边依然没回复。 　　渺渺不安。 　　秦峰沉吟片刻，“再问他你是不是猜对了。” 　　那端有回复了——现在的学生都这么聪明吗？ 　　秦峰可以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定一言难尽。 　　傅凌云扑哧笑出声。 　　然而他爸一扭头，小伙子赶忙捂嘴。 　　秦峰：“你们说政法大学，他没有问是首都的，还是西南政法大学，应该潜意识认为渺渺是‘法大’的学生。渺渺，问他是不是也在首都。” 　　渺渺没多想，问出去，那边又沉默了。 　　傅凌云不禁说：“看来是了。”顿了顿，“公检法系统的人不敢用单位的电脑上网吧？” 　　这种说法秦峰没听说过，“应该没这项规定。但绝不是老师、银行职员，医生的可能性也不大。” 　　傅凌云：“二十出头，有时间上网还配有电脑，如果在国企上班，得是大学以上，还不包括大学学历的人才吧？” 　　秦峰笑道：“那也得是技术人员才配有电脑。” 　　渺渺问他是不是下了。 　　那边秒回没有。可能又觉得自己回的太快，立即补一句上厕所去了。 　　秦峰一头黑线。 　　傅凌云疑惑：“怎么了？爸。” 　　“上厕所出来正好看到渺渺发消息过去，而且还能迅速回他，你不觉得太巧了？”秦峰看向渺渺，“检察院法院这时候都下班了，他还在线，应该是公安的人。敢光明正大上网，估计等什么人，跟你们闲聊应该是怕目的太明确，嫌疑人起疑。” 　　渺渺好奇：“那怎么办？” 　　秦峰想了想，“让他玩儿吧。我们吃饭去。” 　　“还以为你会让我直接问。” 　　秦峰摇头：“不行。以后也不能再问。害他暴露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渺渺回个“再见”就关上电脑。 　　傅凌云不禁感慨：“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秦峰笑道：“你们都在首都，有缘还会再见。对了，这几天趁天气好，衣服洗干净鞋也刷干净，最好拿够十来天的换洗衣服。” 　　哥俩惊呼：“这么多？” 　　秦峰：“我和楚方有工作，我们提前回来。你们兄弟几个陪爷爷奶奶好好玩玩。苏杭逛一遍，你爷爷奶奶也不枉此行。” 　　哥俩闻言立即回房找衣服。 　　秦峰提醒他们：“苏杭每年冬天最低气温也就零下两三度。但经常下雨。” 　　哥俩闻言转身下楼先吃饭。 　　饭后，他俩把在滨海这边深秋时节穿的衣服找出来。 　　翌日中午，秦峰下班回来把他爹妈深秋时节的衣服找出来晾晒。有味道的衣服就扔洗衣机里洗。 　　老两口习惯了准备年货，虽然年三十不搁家吃，可是不包饺子总觉得少点什么，就自作主张买许多肉，包许多饺子放冰柜里，名曰留秦峰和楚方回来吃。 　　看到人家家里都包包子蒸馒头，他们也包包子蒸馒头，而且比以往做的多，名曰青云有些日子没吃过家里做的大肉包子和白面馒头了。 　　秦峰想到剧组自己做饭，可以热包子馒头，也就没管他爹妈。 　　老两口以为儿子跟他们想的一样，包子馒头搞好，离二十八还有两天，又炸一些油炸食品。 　　登上飞机那一刻，秦峰不禁感慨幸亏他们人多，分开装每人拎一点不需要办托运。 　　先前秦峰告诉老两口南方的路好，并不是糊弄他们。 　　他们所去的影视基地偏僻，但也有直达的公交车。 　　翌日清晨，休息好了，秦峰就带着一家老小以及大包小包去探班。 　　傅青云已接到他爸的电话，让助理早早在路口等着。可傅青云以为他爸电话里说全家人来陪他过春节只是安慰他，也就没告诉助理。导致助理一看到八人，惊得瞠目结舌。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庆幸剧组的车都很大，一辆车能载十来个人。 　　因傅青云跟导演说的是他家人来探班，导演潜意识认为一两个人，以至于看到秦峰他们，导演也惊得连声问场记，哪来这么多人。指着秦峰和楚方问他们是不是记者。 　　助理闻言赶忙提醒，“这位是我们家青云的父亲，秦峰秦博士。” 　　导演先诧异傅青云的父亲这么年轻，接着震惊他爸居然是博士，连忙伸出手问好。不待秦峰开口就指着屋子，“青云在换衣服。” 　　秦峰笑道：“没事，你们忙。我们来看青云是其一，主要是带我父母出来旅游。平时工作忙，也就过年这几天有时间。” 　　导演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让场记搬板凳，让老两口歇歇。 　　随后看到渺渺等人，不敢相信又好奇的不行，“他们是……？” 　　傅凌云知道秦峰把他当亲儿子，有了底气就没了害怕，直言道：“我们是我爸的养子。” 　　导演点头：“这位就是秦渺渺吧？”看向渺渺。 　　渺渺十分诧异。 　　助理解释：“有次给你青云哥打电话，导演就在旁边。” 　　渺渺明白了，“导演你好，给您添麻烦了。” 　　导演笑着摆手：“不麻烦。”顿了顿，禁不住说：“真有礼貌。你们随便逛逛。这边虽然是我们自己搭的景，但不比一些风景区差。我去看看青云好了没。” 　　秦峰怕打扰人家拍戏，就把他爹妈的椅子移到角落里，东西也放角落里。包括一些牛奶饮料。牛奶饮料是买给剧组人员的，但秦峰觉得还是由傅青云给大家比较好。 　　傅青云也没让秦峰等太久，一会儿就拎着宝剑跑过来。 　　老两口下意识起身。 　　周氏拉住他就问：“怎么瘦了？” 　　“瘦了上镜好看。”傅青云怕她担心，“虽然瘦但肉硬。不信你摸摸。” 　　周氏按一下按不动，“这还好。” 　　“青云。”助理拎着包过来，“你的手机响了。” 　　傅青云下意识问：“谁呀？” 　　“上面显示舅爷。”助理递给他。 　　周氏伸手接过去，“我接。非得好好说说他。跟他说了我们都出去了还打过来，啥记性啊。” 第118章 凶多吉少 　　助理看着傅青云, 稍微有点不安。 　　傅青云抬抬手让他看行李去，这边的事就别管了。 　　助理觉得这老太太太厉害，见状立马走人。 　　渺渺拉着他三哥到角落里就拆牛奶箱。 　　傅青云赶忙提醒他现在不能喝, 导演那边还等着。 　　周氏闻言不由得转向傅青云。傅青云眼角余光注意到了, 恐怕他奶奶命令他吃吃喝喝, 立即找他爸求救。 　　秦峰笑着说：“忙你的去吧。” 　　傅青云拔腿就跑。 　　秦老汉禁不住说：“这个兔崽子。”话音落下见老伴还盯着三孙子，想说什么又不想说, 纠结的根本不像心疼他, “出什么事了？” 　　周氏把手机给他。 　　秦老汉迟疑不定接过去，“喂”一声，那边就传来他大舅子的声音。听对方说完，秦老汉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了他老伴的纠结。 　　秦峰按耐不住：“怎么了？” 　　秦老汉挂上电话，长叹一口气。 　　“说话！”秦峰忍不住皱眉。 　　楚方拉他一下，冲他微微摇头。 　　秦峰握住她的手, 暗示她别管。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爹。 　　以前秦老汉身体健壮，挥得动扫帚可不怕他。现如今年迈, 不光不敢动手，也怕自己年老迂腐，做了错误决定。所以老老实实交代, 傅青云的生父因精神不振从楼梯上滚下来, 摔得神志不清, 恐怕凶多吉少, 他祖父母希望傅青云去见他最后一面。 　　此言一出, 渺渺他们哥几个面面相觑, 秦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并非对此事感到意外, 而是糟多无口。 　　渺渺他们也是同样的感觉，骂傅家那些人吧觉得轻了，打他们吧离得远又够不着。渺渺气得朝墙上踹一脚，“怎么不摔死算了！” 　　楚方赶忙朝周围看，不论场记还是灯光师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放心地劝渺渺：“小点声。这边人多嘴杂，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青云，被他们听见青云又得上八卦杂志封面。” 　　“那还真去？”渺渺反问。 　　楚方不甚懂这边的人情世故，就看向秦峰。 　　傅凌云怕他爸认为“死者为大”，赶忙说：“不能去！”说出来不由得想起前世——傅青云拿到影帝桂冠的时候，人气还不如现在，因为那时候的傅青云对追星族而言已是中年男人，一旦记者认为傅青云“弃养”，那舆论反噬绝对比上辈子严重，又不确定了，“要不就去看一眼？” 　　秦峰嗤笑：“那年在你舅爷家门口他们都没认出你和青云，说明什么？” 　　说明傅家人心里没他们。 　　既然如此，去看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呢。 　　傅凌云瞬间悟了，“他们想要钱？” 　　渺渺忍不住骂：“给他脸了！” 　　秦峰瞪他：“你给我少说两句。” 　　“难道不是？” 　　秦峰：“按常理说只是要钱的话，暑假青云热度最高的时候就应该找来了。” 　　楚方福至心灵，“我明白了。青云和凌云的生父精神不济应该是因为还没官复原职，所以傅家人就认为要不是青云他不会摔倒，更不可能奄奄一息。” 　　傅凌云不禁问：“还想让我哥偿命？” 　　秦峰：“偿命他们不敢，恐怕会因此要一大笔赔偿。总不能人没了，钱也没了吧。” 　　他妈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秦峰想想，转向大儿子。 　　顾无益：“我替青云去？”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您想什么呢？他们虽然没见过青云本人，可青云三天两头上电——” 　　“瞎想什么。”秦峰好笑，“就算你愿意，我也不可能让你跟他们有瓜葛。你那些高中初中同学就没--------------/依一y?华/有在报社实习的？就算没有，你大学同学的高中初中同学也没有？” 　　顾无益摇摇头：“不清楚。我得打电话问问。” 　　“现在就打。”秦峰转向二儿子，“你也打。” 　　顾小二拿出手机，“然后呢？” 　　“告诉他们姓傅的做贼心虚摔个半身不遂还不死心，还要傅青云帮他出医药费赡养费，不出就找记者爆料他弃养。” 　　傅凌云猛然转向他爸。 　　秦峰挑眉：“想说什么？” 　　傅凌云伸出大拇指。 　　秦峰笑了，“傅家人既然觉得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青云，背地里肯定没少骂我们。我们要不做点什么，岂不便宜了他们。” 　　楚方拿出手机，“我打吧。” 　　秦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电话打出去，万一哪天爆出来，大家会觉得你恃强凌弱。” 　　顾无益试探道：“我有个首都的同学，为人很仗义，我可以让他帮忙给八卦报社写封信吗？” 　　秦峰微微摇头：“不用这么麻烦。用公用电话打个电话就行了。”说着，一顿，“让他帮忙打听几个电话，我们回酒店的时候自己打。酒店门口好像有公用电话亭。” 　　傅凌云点头：“有的。我看见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剧组搞的假的。” 　　秦峰看向俩儿子，“打吧。” 　　顾小二问：“找几个？” 　　“能找几个就找几个。”秦峰冷冷道，“敢做初一就不要怕我做十五。” 　　周氏忙问：“会不会连累你大舅？” 　　秦峰：“那我回头打电话的时候就跟记者多说一句，他们威胁我们，青云不过去他们就把大舅的店砸了。” 　　秦老汉道：“你别忘了打电话告诉你大舅一声，免得他啥也不知道再说漏了。” 　　渺渺禁不住说：“找到舅爷店里，还让舅爷给我们打电话，就算没砸店，肯定也搁舅爷店里耍赖耽误他做生意了。” 　　秦峰叹气：“今天是二十九啊。你舅爷早关门了，估计找他家去了。” 　　他妈听到此话心里的担忧顿时没了，让渺渺和凌云找本子和笔，帮两个哥哥记号码。 　　秦峰忙提醒他们用手机记就行了。 　　然而他们都忘了，杂志社也关门了。所以电话虽然打出去，电话那端的人也答应帮忙，却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能弄到电话。 　　拿着戏服的场记从旁边经过，看到一个个眉头微蹙，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秦峰忽然想起楚方先前说剧组“人多嘴杂”，于是佯装头疼的把傅家人威胁青云的那套说辞说给他听。 　　场记没等他说完就跳脚大吼。 　　副导演忍不住过来训他：“嚷嚷什么？你是第一天进组？” 　　“不是，不是。”场记想说出来，一看好多人看过来，连忙压低声音说给他听。 　　副导演不禁问：“刚才助理拿着电话急着找青云，就是傅家人找他？吓得我以为什么合作商找他，青云得请假。” 　　秦峰道：“电话确实是我舅，也就是青云的舅爷打过来的。傅家人此时就在我大舅那儿。” 　　“他们几个意思？”副导演拉下脸，“威胁呢？” 　　场记：“明天除夕，后天初一，他们早不去晚不去，这个节骨眼上过去，肯定是威胁啊。他们这个年不好过，青云他们这一大家子也甭想好过。” 　　副导演冷笑，“真给脸不要脸！”转向场记，“去，把我手机拿来。” 　　秦峰给傅凌云使个眼色。 　　傅凌云把他自个的手机递过去，副导演一边拨号一边说，“谁不知道港城狗仔无孔不入，连特首的面子都不给，他们找过去的关青云什么事。既然非往青云身上赖，咱们不做点什么，岂不太便宜他了？”看向秦峰。 　　秦峰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拿出电话我才想到杂志社也该放假了。” 　　副导演摇头，“秦博士你不是圈里人不懂，越是逢年过节他们越忙。因为这时候很多明星演员都回家了，他们好拍。像搁这边，周围都是我们剧组的人，让他们进来拍他们都不敢乱拍。” 　　秦峰：“不会连累你吧？” 　　副导演笑道：“多大点事。再说了，圈里人都懂规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要是怕傅家人顺着报纸找到我，我多告诉几家不就行了。” 　　秦峰看向楚方。 　　楚方见副导演的电话通了，就小声说：“滨海的记者？” 　　秦峰点头。 　　楚方立即把此事交给司机，让他用公用电话打给滨海那几家报社。 　　秦峰随后给渺渺使个眼色。 　　渺渺等副导演挂上电话，就拿出一包吃的喝的往副导演和场记怀里塞。 　　他一脸稚气，一身干净的学生气，就算脸上堆满了讨好，副导演也觉得这孩子可爱懂事，笑着拒绝：“快开拍了。再说，这么多也没地儿放啊。” 　　“你们大家分一下。”傅凌云指着角落里的东西，“这些都是给你们和青云哥的。怕耽误你们拍戏，就没敢拿过去。” 　　“那先放这儿。我回头再拿。” 　　哥俩看向秦峰。 　　秦峰点头。 　　副导演小跑过去。 　　秦峰搁这边只能看到导演的侧脸，不过也够了。导演先是满脸怒气，然后看一下傅青云，最后怒气消失，拍拍副导演，估计是夸他做得对。 　　周氏不禁问：“没事了？” 　　秦峰点头。 　　他爹不放心地问：“青云也不用回去了？” 　　秦峰摇头。 　　老两口放心地坐下歇息。 　　秦峰和楚方四处看看。渺渺他们不想当电灯泡，往相反的方向去。 　　等他们慢悠悠逛一圈回来，也差不多十一点了。 　　这边离市区的饭店远，生活主任可能也怕外面的食物不干净，搞得演员拉肚子耽误拍摄，所以这个剧组也是自己做饭。 　　秦峰他们过来，先前关心秦峰他们的场记就问，跟不跟他们一块吃。 　　场记说这话的时候满眼希冀。秦峰估计导演想快点拍完明天休息，不希望傅青云出去吃，就假装不好意思地表示麻烦他们了。 　　场记立即长舒一口气。 　　秦峰不由得看他。 　　场记尴尬地笑笑：“我这就去告诉厨师。” 　　“等一下。”秦峰拿起一塑料袋，“这里面是我们蒸的馒头和包子。青云有些日子没吃过家乡味了。麻烦你让厨师热一下，给我们留一半就行了。” 　　场记还以为他又反悔了，闻言笑着说：“好。你们别急，再补几个近镜就好了。” 　　秦老汉等他走远才小声说：“拍戏真麻烦。自打你们出去到现在，导演就没挪地儿，这有啥可拍的啊。” 　　秦峰笑道：“人家精益求精。一个字一个语气不对都重来。就说《秦王李世民》，总共四十集，一集四十来分钟，按理说一天一集差不多了。实际上一集拍四五天。这还不算后期制作和补音。” 　　楚方解释：“港城拍的快。一部电影从开机到上映，快的时候一个多月。可拍出来的东西都没人看。就算工钱照付，青云拍一百部，钱挣到了，还是没名气，以后怎么办？” 　　秦老汉点头：“道理我懂。可这也太磨人了吧。” 　　秦峰：“你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想青云这个戏出来至少能吃三年。也就是三年之内不再拍电视剧，也有人找他代言拍广告。这些都是精品剧带来的后续。” 　　他妈好奇：“那这部剧行吗？” 　　“人家花大价钱搭景，肯定行。再说了，这部剧跟《秦王李世民》一样，央视投钱了，回头肯定也是先搁央视放。央视有群众基础，只要及格青云就能小火一把。” 　　老两口放心了，可勾头看到傅青云瘦瘦的脸，又忍不住心疼。 　　吃饭的时候，老两口一人递给他一个包子。 　　傅青云感动又想笑，“爷爷奶奶，吃出小肚子回头还怎么拍？” 　　秦峰夺走包子，“吃你们的，别管他。他又不是小孩，不知道饥饱。” 　　傅青云点头，然后问秦峰：“舅爷找我什么事？” 　　隔壁桌的导演副导演等人猛地转向这边。 　　秦峰笑道：“找你要签名。” 　　导演等人松了一口气。 　　傅青云奇怪：“家里就有啊。” 　　周氏反应快，大声问：“他敢吗？” 　　傅青云笑着摇头。 　　周大舅不敢。 　　这事还得从端午节说起。 　　那时傅青云拍的清宫剧正在热播，客人看到墙上傅青云和周大舅的合影就以为他来过这家店。 　　周大舅经他大孙女科普，已经知道粉丝疯狂起来很可怕，不敢说他亲外甥就是傅青云的养父，便岔开话题推荐店里的招牌。 　　客人就问是不是傅青云喜欢的菜。滨海这边追星的少，周大舅见识少，误以为客人只是好奇，而他也希望客人记住他的菜就承认了。 　　没几天，附近的中学生和青年男女进店就要傅青云同款，有时候没等到甚至要预约。路人不明所以，看到周大舅店里天天人挤人，就以为味道好。周大舅家的菜和面都是明码标价贴在墙上，别人一看没比别的店贵，自然要吃这口味好的。 　　周大舅起初以为自家店要火。后来听到一中学生跟同学显摆，她偶像的最爱，周大舅心虚了。 　　中秋节就把此事告诉秦峰一家。 　　周氏让他把照片撤了。周大舅不乐意。他没偷没抢，真材实料，干嘛要撤啊。再说了，这照片放上去青云也没意见。 　　因为此事，周氏没少搁家里嘀咕他老了老了见钱眼开。 　　傅青云劝她，粉丝看到了只会觉得他人品好好说话。 　　周氏也知道他不用别人也有可能偷偷的用。毕竟那条街上不少人都跟傅青云拍过照。可周大舅不听她的话，她想起来就不舒坦。 　　不过周氏看到傅青云信了她的话，决定原谅她娘家人。 　　没有烦心的事，家人还在身边，年三十这天傅青云还吃到他奶奶和他兄弟包的饺子，以至于这个春节过得格外满足。 　　年初三秦峰和楚方回去的时候，傅青云想到要不是有楚方，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登机回去工作，所以主动提醒秦峰，差不多就结婚吧。 　　秦峰很是欣慰的拍拍儿子的肩膀，“我们这就去定礼服。” 　　傅青云张口结舌，不敢置信：“现在定礼服，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总得放暑假吧？可那么热的天——” 　　“没那么快。”秦峰打断他的话，“楚方要穿龙凤褂，还是绣金线的那种。” 　　傅青云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哪能这么随便。” 　　秦峰笑了：“你爹我的婚礼必须不能随便，放心吧。该走了。” 　　傅青云后退一步。 　　秦峰跟楚方汇合。 　　渺渺跑过来找傅青云，“偷偷跟爸说什么呢？” 　　“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说楚方要穿的龙凤褂绣好就结。”傅青云没等他小弟变脸，“不过还没开始做。” 　　渺渺幸灾乐祸，“那他有的等喽。” 　　“你们还能在这边呆几天？”傅青云转移话题。 　　渺渺伸出两根手指。 　　傅青云过几天转场，闻言放心下来。 　　老两口知道这点，就跟傅青云同一天离开。傅青云跟剧组去别的地儿，老两口跟孙子们去苏杭。 　　江南转一圈，老两口觉得这辈子够了，渺渺他们也快开学了。 　　洗洗衣服刷刷鞋，整理一下行李，兄弟四人一起前往机场。 　　原本秦峰要送他们，因为正好周末。 　　兄弟四人体谅秦峰上班辛苦，平时也不能跟楚方约会，就让他去找楚方。 　　要搁以往，秦峰不会听他们的，因为带的行李多，上公交车费劲。 　　现在傅青云在首都有房而且装修好了，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渺渺他们需要机洗的床单被单都放他那儿，又因家里有衣服鞋子，哥俩来的时候一人一个背包都没装满，走的时候虽然鼓鼓的，但可以帮顾无益和顾小二拿东西。 　　秦峰送他们上了公交车，就开车去找楚方。 　　楚方早几天去首都陪合作伙伴竞拍土地，昨天下午回来就要打电话过来，秦峰没让她来。几个儿子赶早班机。她过来的话肯定不敢一觉睡到自然醒。 　　不出秦峰所料，因不用起来送孩子们，他到楚方家，楚方还没醒。 　　秦峰看一下冰箱，司机的爱人把冰箱塞满了，蔬菜水果都很新鲜，肉看起来像早上买的，就把排骨拿出来，过热水汆一下，然后给她煮排骨汤。 　　这个排骨汤的做法，秦峰还是跟几个儿子学的。 　　秦峰一边洗水果一边看着火，想起儿子们要是知道他过来给楚方做吃的，恐怕很后悔没让他送他们。 　　再说楚方，秦峰洗洗刷刷的时候她呼呼大睡，炉火安安静静煮排骨的时候她醒了。 　　出来就问：“刘姐，做什么吃的？” 　　“我是刘姐？” 　　楚方惊了一下，抬起头，整个人傻了。 　　秦峰笑着问：“不敢信？”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楚方结巴了，“怎么不——不叫醒我？” 　　秦峰：“是你太能睡。看看几点了。” 　　楚总看到墙上的钟，快十点了，赶忙去卫生间。 　　秦峰去看排骨好了没。 　　煮汤的大棒骨上的筋还是硬的，但小块排骨上的肉是软的，秦峰就移到洗浴间，“喝汤还是吃肉？” 　　“我有点渴，不想吃东西。” 　　秦峰：“那喝点热汤吧。冰箱里有叉烧包，刘姐做的，我热一下？” 　　“一个！” 　　秦峰热两个，他家早上七点就吃好了，排骨香味再一勾他，他也有点饿。 　　随后一想自己虚岁四十了得少吃点，于是又洗一点水果，要是忍不住喝汤吃肉就用水果代替。 　　楚方出来看到果盘里居然还有西瓜，“这么凉的东西是你买的吧？” 　　秦峰看一下楼下：“刘姐的儿子女儿要吃，又怕吃多了拉肚子，买来之后就给你八分之一。”朝冰箱看一下，“这只是八分之一的三分之一。” 　　“以前滨海超市里都没有卖西瓜的，想买只能去菜市场。现在超市里也有买菜的了，我总觉得要不了几年滨海就能赶上港城。” 　　“几年就夸张了。” 　　楚方不禁说：“就算还需要十年也快啊。港城多少资本企业在搞，滨海才几家啊。” 　　“是呀。滨海这边能自己搞房地产的还只有你一家。” 　　楚方：“我怀疑你在调侃我。” 　　“喝你的汤。”秦峰吃一个叉烧包，肚子里暖和了就开始啃梨。 　　楚方看他吃得香，喝了汤反而越饿了，忍不住去舀一小碗肉。 　　随后连同叉烧包一起吃完，楚方饱了反而还想吃，忍不住说秦峰，“一边吃去。” 　　秦峰递给她一小块西瓜。 　　楚方朝他手上拍。 　　秦峰缩回来放回去，准备擦擦手再收拾她，门铃响了。 　　“我看看谁来救你。”秦峰打开门，看到一对老头老太太，不禁疑惑。 　　两人看看他，又看看楼层，不确定地问，“这不是楚方家吗？” 　　秦峰点头：“你们是谁？” 　　老头见他不答反问明白自己没走错，又看看他年龄，脚上穿着棉拖鞋，一副在自己家似的，“你就是秦峰吧？” 　　秦峰恍然大悟，似笑非笑，“是您二位啊。久仰，久仰。”话锋一转，“不过先容二位等一下，我问问楚方想不想见你们。”说完不客气地关上门。 第119章 威胁 　　老头老太太瞠目结舌, 他们居然就这么被关在门外了？ 　　那个男人还是博士？ 　　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楚方见秦峰这么不客气，好奇地问：“谁呀？” 　　“应该是你父母。”没有自报家门，那老太太跟楚方又有几分相像, 秦峰也不敢确定。 　　楚方娥眉微蹙：“谁？” 　　“楚先生和楚太太。” 　　楚方拉开秦峰, 秦峰往后踉跄了两步, 稳住身体就想跟上去，忽然想起一件事, 立即转去卧室。 　　楚方三步做两步走, 猛的打开房门，看到倍感熟悉却又看起来格外陌生的两人，脑海里浮现出深深疑惑。 　　——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来干嘛？ 　　“不认识了？”楚父阴阳怪气地问。 　　楚方眉头微蹙，几年不见她父亲怎么一点没变，还跟以前一样讨厌。 　　“你谁呀？” 　　楚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秦峰走出卧室, 不客气地笑出声。 　　随着声音传到门口，楚父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楚方见状准备关门。 　　然而被她妈快一步挡住。 　　楚方定定地看着她。 　　她妈不得不好好说话，“我有事问你。” 　　楚方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但并没有请两人进去。 　　她妈眉头微皱，“你要在这里说？” 　　楚方很想说“不”, 可她又怕她妈大喊大叫，把楼下的邻居都嚷嚷出来。 　　以前楚方不信她妈这种优雅半生的女人会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可经过那次摊牌，她妈什么污言秽语都能脱口而出, 骂她的话甚至比五里墩的泼妇骂街还难听, 楚方震惊之余, 也不敢再跟她搭腔。 　　他们进来以后, 楚方坐到他们旁边沙发上, 沉默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楚母颐指气使地问：“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倒杯水？” 　　楚方习惯性起身。 　　秦峰按住她的肩膀, 似笑非笑地看着老两口, “你们在港城呆久了，港城又是前年才回归，可能没听过《我的祖国》这首歌。” 　　楚父看向秦峰，“你什么意思？” 　　难道是嘲讽他学历低？ 　　秦峰：“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那里面有一句歌词，前一句是‘朋友来了有好酒’，后一句是‘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 　　楚父愣了一瞬间，意识到他什么意思霍然起身，指着他，“你骂我豺狼？” 　　“有吗？”秦峰反问。 　　楚父噎了一下。 　　楚母立即说：“那就是骂你自己。” 　　“没想到人还没老的不能动，脑袋先瘫痪了。”秦峰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楚母的呼吸骤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到秦峰一副老神在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坦然自若，就等着她自投罗网的模样，顿时不敢说了。 　　秦峰问：“你们大老远过来，就是来教训楚方的？要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意图行凶。” 　　“我们行/凶？”楚父震惊。 　　两位老人冲两个中年人行凶？他脑子没问题吧。 　　秦峰点头：“在公安来之前我会下楼装成楼下的邻居。要不试试？” 　　楚父不敢置信。 　　这哪是博士，比地痞流氓还会耍无赖。 　　楚方的母亲道：“让他打！” 　　秦峰冲楚方伸手。 　　楚方了解秦峰，他做事有分寸，于是就把手机给他。 　　楚父提醒她：“我可是你父亲。” 　　秦峰：“拜你们所赐，滨海没人不知道楚方跟你们断绝关系了。如果不怕公安过来就把你们带回去审问，那就大胆地告诉公安你们是楚方的父母。” 　　“你——”楚父语塞。 　　楚母悠悠地对楚方说：“那我也不介意告诉滨海市民，秦渺渺是你亲儿子。” 　　秦峰下意识停下。 　　楚方问：“你们查我？” 　　楚母哼笑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何况你们认识的时候都三十多了。又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说出最后一句，不由得看向秦峰。 　　秦峰：“所以你们就根据渺渺的出生时间推测出他就是被你们丢弃的那个孩子？” 　　楚母点头：“这点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们家给那个老和尚修坟，寺庙的和尚逢年过节去祭拜，我们也不会一到那边就打听到那个老和尚，接着从其他和尚那里打听到那个老和尚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那孩子。” 　　楚方想说什么。 　　秦峰拍拍她的肩膀，暗示她稍安勿躁，“你们是要把这个消息卖给记者？” 　　“别说那么难听。”楚母睨着他道。 　　秦峰好笑：“那你觉得记者对我和楚方以前就认识感兴趣，还是更想报道你们扔孩子的经过？楚方的前未婚夫一家还在港城，记者好像还不知道楚方为什么要跟他退婚吧？” 　　楚母脸上的嚣张不在。 　　秦峰冷笑：“自己一屁股屎，还来威胁我们？你就算告诉记者又如何？爱好八卦的人们也只会为我们的破镜重圆而感动。只会同情我儿子秦渺渺身世曲折。” 　　楚母忍不住攥紧自己的手。 　　楚父盯着楚方：“你儿子好像还不知道真相吧？” 　　楚方的脸色微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反问：“你觉得呢？” 　　秦峰又问：“不知道真相的话，你觉得我和楚方至于蹉跎这么多年？” 　　楚父半信半疑：“既然这样，你现在打电话告诉他。” 　　楚方的心提到嗓子眼，努力让自己镇静：“你们大老远找过来，还跑去半山腰的寺庙查渺渺的身世，只是想告诉他他是我生的？” 　　楚父的身体放松下来，靠着沙发，“不说也行。” 　　“条件？”楚方问。 　　楚母：“我们也不为难你。卖股份的钱还给我们，我们把此事烂在肚子里。” 　　楚方不禁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今年股份，明年就有可能是我的公司。” 　　她父亲立即说：“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 　　“那是爷爷送给我的。” 　　她母亲道：“股份姓楚，是楚家的东西，楚家的东西都应该由你哥继承。” 　　秦峰实在好奇忍不住：“你是女人吗？同为女人你不疼女儿，居然帮儿子为难楚方。真给女人丢人！” 　　楚母的脸色微变。 　　楚父道：“她是女人，也是楚家的女主人，楚夫人，她这么做完全是为楚家的利益，跟楚方是不是她的女儿没关系。” 　　“重男轻女就重男轻女，有什么好丢人的。楚家利益？说的好像楚方姓秦一样。” 　　楚父反问：“嫁给你不姓秦？” 　　“你以为我是你这老封建？” 　　楚父呼吸骤停，“你——” 　　“你敢说楚方是小儿子，你们还要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楚父语塞。 　　楚母扯一把他：“甭给他废话。” 　　秦峰问：“如果不给，你们是不是立即去首都？” 　　楚父意识到不能跟他扯太多，博士聪明脑袋灵活，他不一定扯得过，“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秦峰笑着问：“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啊。” 　　楚母：“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秦峰再次问：“可据我所知，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不是你们送给楚方，而是白纸黑字的遗嘱。” 　　楚母点头：“他爷爷老糊涂了。”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 　　秦峰：“那份遗嘱如果无效，你们早起诉楚方了。遗嘱有效，说明楚方的祖父立遗嘱的时候很清醒。” 　　“你别跟我说那么多。”楚父摆手。 　　秦峰点头：“好吧。楚方，给公安局打电话，就说这两人敲诈威胁你。” 　　楚母下意识看她丈夫。 　　楚父：“让他打。” 　　楚方看向秦峰。 　　——真打啊？ 　　秦峰从兜里掏出一很小的东西，“回头得好好谢谢我那个干刑事侦查的朋友。要不是他提醒我们，这次去港城定做衣服，我们怎么可能想到买录音笔啊。” 　　楚父脸色煞白。 　　楚母禁不住抓住楚父。 　　秦峰看向夫妻俩，“还打吗？” 　　楚父指着秦峰，怒不可遏，“你你——卑鄙！” 　　“你不卑鄙大老远过来查我和楚方？”秦峰反问。 　　楚父的脸色复杂。 　　楚母叹气道：“楚方，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楚方看着她母亲想求她依然不愿低头，觉得可笑，“秦峰刚说过，我们去港城定做衣服。你们真走投无路，我不信借我钱还没还的那些人不当成笑话一样说给我听。” 　　秦峰也不信：“就算公司破产，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看向楚方，“楚夫人这些年应该存了不少珠宝首饰吧？” 　　楚方看向他母亲。 　　楚母恼羞成怒，“你让我卖首饰？” 　　“那看来还没走投无路。”楚方起身，“请吧。” 　　楚父：“你真要做这么绝？” 　　楚方好笑：“说得好像我逼你们一样。” 　　楚父无言以对。 　　秦峰晃一下录音笔，“你们猜对了，渺渺确实不知道楚方是他亲妈。并非楚方故意隐瞒，而是你们做的事太下作，导致楚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世上只有你们和我们四个人知道他是楚方的儿子。多一个人知道，我就把这录音给港城狗仔，再给羊城公安一份。让你们回不了内地，在港城也被人人喊打。” 　　“你敢？！”楚父大声呵斥。 　　秦峰觉得他虚张声势，“敢不敢在你们。”随即看向楚母，“还不走吗？” 　　楚母瞪一眼秦峰，转向楚方，“我就看看这男人有好，值得你把你爷爷留给你的股份卖出去。” 　　楚方：“他不好也比你们给我找的好。” 　　“还不是因为你比他有钱。”楚母忍不住说。 　　楚方笑道：“要是因为钱跟我在一起，那我就更不用担心。我要做的只有一点，保证自己不破产。” 　　秦搂住她的肩膀：“对。只要你还有钱，我就不舍得离开你。” 　　楚方不禁瞥他一眼。 　　秦峰亲亲她的脸颊，然后很是得意的看着她父母。 　　楚母的呼吸急促，禁不住问：“你是秦峰吗？” 　　“你以为的秦峰什么样？”秦峰反问，“文质彬彬不会跟人吵架？还是清高孤傲，自尊心极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楚母没这么想。但她觉得秦峰既然是博士，肯定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可怎么也没想到书呆子居然知道录音。 　　秦峰：“不走还等着我送你们？” 　　楚母瞪他一眼，转身出去。 　　秦峰大声说：“慢点。老胳膊老腿别摔着。摔着也没事，别赖我们就行。” 　　楚父的脚步一顿，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吓得慌忙抓住扶手。 　　秦峰勾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这么大年纪也敢学年轻人上门威胁，怎么就不怕有命拿钱没命花啊。” 　　“你威胁我？”楚父转过身。 　　秦峰反问：“有录音机吗？” 　　谁上门威胁别人会带着录音机啊。 　　楚父的脸色变得极其微妙，很是不甘心地继续下楼。 　　楚方等他们消失，就把门关上，长叹一口气。 　　秦峰握着她的肩头，“别烦了。” 　　“你好像一点不意外。”楚方看向他。 　　秦峰确实不意外。 　　以前他还不了解楚方，就不信她对他一见钟情。她父母了解她，又怎么可能相信她为了一个男人定居滨海呢。 　　又为什么偏偏是滨海，不是南海北海呢。 　　稍微认真推敲一下，就能猜到因为什么。虽然有些不可能，比如那个被丢弃路边的孩子还活着。可他们以前也觉得楚方不敢卖股份，她不还是把楚家的公司卖了吗。 　　秦峰想到这些的时候没想过她父母会找来。后来楚方提到他们把羊城的大楼卖了，秦峰就想到了。除非他们把楚家珠宝公司救活，而且比楚方赚得多。 　　“你父母干什么我都不意外。” 　　楚方想想她父母以前干的那些事，“对！” 　　“来了也好，省得我们想起来就担心他们跟渺渺撞上。” 　　楚方感慨道：“也是啊。” 　　“不过我现在就怕他们破罐子破摔。” 　　楚方摇头：“不会的。就算公司破产被清算的也是公司。我妈那样绝不可能卖私产。有那些珠宝他们后半生一样衣食无忧，还有菲佣伺候。” 　　“但风光不再。” 　　楚方：“他们有可能移民去国外。那边没多少人认识他们，一样当他们的‘有钱人’。”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打电话问问你朋友，出什么事了。” 　　楚方立即拨打电话。 　　只是不过三分钟，楚方就挂上了。 　　秦峰奇怪：“啥事没有？” 　　楚方微微摇头：“公司弄了一批次品宝石不能用，资金链断了，又不想把房产抵押给银行贷款，就找到我这儿来了。” 　　“因为房子估值不高？” 　　楚方笑了：“因为金融危机，除了影视圈，港城各行各业都很萧条，他们怕再次受到金融危机冲击，怕用房子抵押连房子都折进去。” 　　“就不怕你公司没有后续资金破产？” 　　楚方问：“我破产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秦峰噎住。 　　“这是我父母的想法。” 　　秦峰知道她不可能这么说，“你嫂子家不是有钱吗？” 　　“破产了。” 　　秦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楚家要不是做真金白银实业的，港城金融危机的时候十有八九也会血本无归。” 　　秦峰点头：“是呀。不过就算做真金白银生意，步子也不能太大。” 　　楚方觉得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不会。即便有一天我的公司被后来居上的企业挤得在滨海无法生存，钱搁银行里，每年吃利息也够了。再说了，我们有自己的物业公司，即便没了新楼盘，还可以经营物业公司和装修公司。” 　　秦峰想起房地产那些事，“物业和装修跟楼盘比起来，虽然像蚊子腿，可也有肉。” 　　楚方起初没想过自己搞个物业公司和装修公司，她也不希望把精力放在这些小事上，只是这边商品房很少，物业不专业乱来只会糟蹋了她的楼盘，时间长了有可能坏了她公司的名声，她才决定自己管。 　　后来听人随口提一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楚方才把物业和装修这两块重视起来。 　　可这两块还是没脱开房地产这个圈子。 　　楚方佯装好奇地问：“你说在滨海除了房地产这一块还能干嘛？” 　　秦峰：“问我？” 　　楚方点头。 　　秦峰想想这个年代的行业，“互联网？” 　　楚方摇头：“不行。听我朋友，就是首都那个跟我合开公司的朋友，他说现在首都那边搞网站的特别多，像一个巨大泡沫，不知道哪天就破了。” 　　“那你就等破了之后再进。那时候还能活，说明公司有前景，老板有前途。”秦峰道。 　　楚方：“可是我不懂啊。” 　　“你可以投资。像首都那个公司，只占股不参与管理。” 　　楚方笑道：“那我可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做生意哪有稳准不赔的？”秦峰提醒她。 　　这话是楚方说的。 　　经他一提醒，楚方不再犹豫，“那我是不是得注册个投资公司？” 　　秦峰点头，“不过最好在首都。” 　　楚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首都市场大。 　　投资这一块楚方不懂，可以邀请几个合伙人。有钱的，在投行干过的。 　　楚方越想越觉得可行：“回头去首都我找人聊聊。” 　　“你们做个上限。打比方，超过两百万或者一百万，必须谁谁谁签字。” 　　楚方点头：“这是一定的。有不懂的地方再问问邵甜儿，她应该接触过不少投资精英。” 　　说起邵甜儿，楚方想起她介绍的朋友，此人公司和他本人的工作室都在甬城。 　　秦峰：“你最近还有时间吗？” 　　“怎么了？” 　　“定敬酒服。” 　　楚方想一下，空出几天对她来说不难，“这话该问你吧。” 　　“也对。回头我问问厂领导。” 　　然而没等秦峰问，厂里派他去南方出差。 　　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等秦峰回来，毛衣都穿不着了。 　　秦峰算一下时间，离五一不远了。 　　五一劳动节小长假厂里也正常放假，到时候都不需要请假，就跟楚方商议五一再过去。 　　家属大院的人都知道她是秦峰的未婚妻，楚方心里踏实不是很着急，没有任何意见。不过等到周末，他啥事没有，也歇过乏了，就递给他几张报纸。 　　“今天的报纸？”秦峰下意识问。 　　楚方：“不是。半个月前的。” 　　秦峰想到了什么，忙问：“傅家的采访出来了？” 　　楚方示意他自己看。 　　报纸上刊登的是傅青云的照片。 　　秦峰气笑了：“这是怕刊登傅家人的照片，人民群众不感兴趣？” 　　“应该吧。看内容。” 　　秦峰一目三行，看到记者找到姓傅的住的医院，不禁挑眉，“这些记者可真厉害。” 　　“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过没能采访到本人和他父母。青云他生父后娶的那个妻子懂法，要告人家记者侵犯他人名誉，记者就找上了大舅。” 　　秦峰揽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问：“大舅？” 　　“不是吗？” 　　秦峰笑道：“是。我大舅也是你大舅。大舅怎么说？” 　　“傅家人去找大舅的时候不知道他具体住几门几号，是一路从饭店问过去的。这就导致那半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有几个人陌生人找大舅。 　　“过了年大舅去店里打扫店面，记者过去采访他，没等大舅回答，那些街坊就替他说了。记者原本可能还有点不确定，怕被咱们当枪使。那么多人证明，大舅又说傅家人也在东城区，离咱们不远却从没来看过青云和凌云，间接证明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记者才敢把这篇报道登出来。” 　　秦峰又看看报纸，确实没提傅家人找傅青云要钱。 　　只是写傅青云的生父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当没这个儿子，现在时日不多却想起傅青云，记者想替傅青云问一句，他居心何为。 　　“家属院里没人说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青云的生父可能只是后悔了，想给他道歉吧？” 　　楚方朝门外看去。 　　秦峰把他爹娘喊进来。 　　秦老汉拿着镰刀进来：“啥事？” 　　“看过没？”秦峰举起手中的报纸，“前后左右邻居有没有觉得咱们欺人太甚？人家都死了，还让记者去采访他。” 　　秦老汉也担心记者把他们供出来，所以秦峰出差这些天，秦老汉天天早上都去买报纸，得空就跟大院里闲着无事的老头老太太聊天，听听人家对此事怎么看。 　　“没有。都说他亏心事做多了报应。” 　　秦峰放心了，“那就好。我给青云打个电话。身世的事到此为止。以后再有记者问，就说都过去了。” 　　“咋了？”秦老汉很紧张。 　　秦峰：“虽然姓傅的是陈世美又不养儿子，青云和凌云被抛弃几次都是真的，可说的次数多了，大家烦了，反而觉得他卖惨。” 　　楚方按他说的想象一下，万分赞同，“凡事适可而止。” 　　作者有话说： 　　越是快完结，写的越难啊。 第120章 定做礼服 　　秦峰的电话打到傅青云那儿, 傅青云也觉得身世的事不能再提。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傅青云一直不知道该问谁，因为他经纪人刚入行, 半只脚还在圈外, 首都也没有专业的公关团队。 　　先前傅青云也考虑过向他爸咨询, 而一直没找他，是觉得他不可能连观众的忍耐度以及喜好都知道。 　　秦峰这个电话让傅青云很意外, 立即询问他接下来的职业规划。 　　最近也有热播的电视剧, 也有新人出头，只是同期演员都不如傅青云名气大。羡慕嫉妒恨傅青云的人不少，他不想再拉仇恨，就决定按原计划沉积一段时间。 　　傅青云对外放话一直拍古装剧身体不太好，做不了大动作, 结果他的经纪人收到一摞都市职场剧。 　　时间很赶的好拒绝，傅青云可以直接说没空，然后趁机推荐他签的几个室友。室友不挑剧, 有钱赚就行，因为有了存款才能沉下心磨练演技, 才有底气等好剧本上门。没几天他的几个室友进组了，经纪人跟去剧组打点，助理留在公司值班, 以至于周六周末连个跟他聊天的人都没有。 　　连着休息两个周六周末, 傅青云闲的难受, 又蠢蠢欲动想接戏。 　　这时候接戏, 杀青可能正赶上三伏天。 　　傅青云才二十一周岁, 年纪轻轻, 秦峰不希望他搞出一身病, 过了三十岁拿钱续命，就让他多看看书充充电。 　　如果实在忍不住，就去他室友剧组探班，然后请剧组主创去唱歌，趁机表示自己对唱歌感兴趣。 　　傅青云懂他的意思，可这个年代演员唱歌还算跨行，音乐圈自成一圈，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戏言而找他灌唱片。 　　秦峰十分笃定的让他试试。 　　傅青云其实很心动，电视剧可以重拍，不出几年他就会被替代。音乐不一样，不论以后被多少歌手传唱，介绍那首歌的时候都会写上“原唱：傅青云”。 　　四月中旬，傅青云一身简单春装，戴着简单的黑口罩，带着助很是轻松惬意的登上飞往羊城的飞机。 　　由于他表现的像度假一样，出发时又正好是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导致飞机上有人觉得他面善也没往深了想。 　　这年代的手机不能拍照，不是干摄影师和记者的也没人随身携带相机，以至于下了飞机被认出来也没能大范围传播。 　　坐上出租车，前往剧组下榻的酒店的路上，傅青云随意往窗外看一眼就能看到唱片公司，看起来比首都的影视公司还多，终于明白他爸为什么让他来离港城很近的羊城探班。 　　傅青云先前拒绝剧组的说辞是他很忙，所以到剧组见到先前给他发剧本的导演，就说自己去港城有点事，途径羊城想起他们和他同学，顺道过来看看。 　　趁着导演不注意，傅青云偷偷提醒他室友，也是他签约的演员，晚饭后提议去唱歌。 　　晚饭后，他室友提议唱歌，傅青云随声附和，导演以及主创人员想跟他套近乎，一众人就转到歌厅。 　　到歌厅众人就让傅青云唱歌。 　　傅青云没拒绝，因为他会点吉他和唢呐，还学多年二胡，乐感极好，嗓音又不错，唱的还是耳熟能详的歌曲——《同桌的你》，效果非常好。导演不等他放下话筒就嚷嚷他该当歌手。 　　傅青云遗憾地表示他原本想走音乐这条路，可惜家里在这方面没认识的人，不知道乐团不收二胡演奏家，走错路了。 　　一众主创万分诧异，他居然会拉二胡。 　　傅青云表示他拍《秦王李世民》的时候就拉过。后来导演觉得二胡跟他形象不匹配，剪花絮的时候就把拉二胡那段剪掉了。 　　这部剧制片人好奇地问他怎么演则优而唱。傅青云耸耸肩，没人找啊。 　　制片人不信，用试探的语气询问他此番去港城是不是灌唱片。傅青云直言不是，而是帮他代言的珠宝品牌站台。 　　这事其实也是真的。珠宝公司年初就联系傅青云了。傅青云不确定剧组能不能按时杀青，就让经纪人回品牌方不一定能赶上。 　　品牌方也听说了，他春节都是在剧组过的，也没为难傅青云，直言有空就过去，酬劳另算，没空就算了。 　　傅青云原本不想赚这个钱，因为港城混社会的人太多，搞不好就会被人一手拿刀一手拿钱威胁拍片。 　　羊城离港城近，这边的电视都能收到那边的信号，消息灵通的制片人认为傅青云没必要撒这个谎，就立即联系想跟傅青云灌唱片的唱片公司。 　　半小时后，唱片公司老总亲自过来跟傅青云谈合作。版权归傅青云，他们只要抽成。不过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 　　傅青云知道他的名气就是金钱，名气还在能多赚一到两成，所以也没磨叽，只提一个要求，选歌权他们一方一半。 　　一盘磁带普遍十首歌，。唱片公司老总算一下，他能决定五首，而只需要两首受欢迎唱片就能大卖，所以立即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拿份合同过来。 　　傅青云心底十分诧异他这么迅速，面上不显，回到酒店才跟助理感慨，这边人做事速度真快。 　　助理直言：“那还不是因为想见你一面都难。圈里人都以为你的工作从年头排到年尾，一刻不得闲，连春晚都没空参加。” 　　傅青云好笑：“我不会说相声讲小品演杂技，也没自己的音乐作品，上春晚干什么？” 　　助理语塞。 　　傅青云：“这些你可别说漏嘴了啊。” 　　助理是退伍军人，保密这一点早已刻在骨子里，“你还是先想想暑假那两个月怎么过吧。” 　　三伏天那么热当然是躲在空调房里吃西瓜。 　　可他打算回滨海吃西瓜。 　　那样左邻右舍势必每天都能见到他。 　　傅青云想到这点头疼，“听说楚方的房子装修好了？” 　　助理点头：“你说过。” 　　“还给我们留一层？” 　　助理再次点头证明他没记错，忽然心中一动，“你想两边轮着住？” 　　“不行？”傅青云反问。 　　助理：“我可是要留在首都的。” 　　“我爸都跟楚方订婚了，算着时间礼服该裁剪好了，渺渺他们应该，应该不介意陪我去楚方那边住几天。” 　　助理不是滨海人，也没往那边去过，他通常都是把傅青云送到机场，傅青云自己乘飞机过来，不知道新房情况，“入住率高吗？” 　　傅青云点头：“不过能买得起新房的，不是特有钱就是一家人都有工作的。” 　　“那素质应该不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傅青云想想北车厂那些人，除了一开始没认出记者的门卫，从不跟陌生人乱说，“你这么一说我住家里也行。别人问起来，就说身体亏损的厉害。” 　　助理打量一下傅青云，穿衣很瘦，脱衣没肉，“你说累得营养不良也没人怀疑。” 　　“那就这么决定了。” 　　“早点休息。”助理给他开门，“别忘了安全栓。” 　　傅青云扶额：“我是二十一岁，不是两岁。” 　　“我比你大十二岁！” 　　傅青云噎了一下，比他上辈子还大，“你大你有理行了吧。”不待他开口，快速关上门。 　　助理禁不住撇撇嘴，嘟囔一句“混小子”就去隔壁。 　　翌日清晨，找一家早茶店吃饱喝足，两人就直接去港城。 　　因羊城离港城太近，抵达那边离主办方要求的时间还早，傅青云就去他们准备的酒店休息换衣服。 　　傅青云没让他们找化妆师，怕为了突出他明星气质用力过猛把他搞的油头粉面，就自己随便抓一下，喷点摩丝定型。 　　助理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黑西装白衬衫，衬衣扣还解开两个，配上他看似不羁的短发，乍一看有点怪异，再一看很特别，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傅青云见状，问道：“怎么样？” 　　“挺好。要我说以后也别请化妆师了，直接你自己弄好了。” 　　傅青云摇头：“还是要打点粉的，不然摄影机拉近镜头，脸上的缺点就全暴/露了。” 　　“拍戏的时候肯定按剧组要求，我是说平时参加活动。” 　　傅青云想想觉得可以，他是男人，又不需要涂什么腮红口红之类的，嘴唇不起皮有光泽就行，“那得多置办几套衣服。不然穿人家准备的就得听人家的。” 　　“你不是接个服装代言吗？可以找他们借啊。” 　　傅青云想想他接的是西装代言，“差点忘了。”不经意间看到助理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东西收拾一下，活动结束咱们就走。” 　　“回羊城？”助理诧异。 　　傅青云摇头，“去机场转一圈再回来。晚上回羊城。难得来一趟，给我爸他们买些礼物。” 　　殊不知因他活动结束就去机场，记者以为他回去，港城影视公司的老总们也以为他走了，打算找他拍电影的人别提多后悔没提前去找他。 　　然而港城记者无孔不入，傅青云下午逛街又被狗仔拍到，翌日登上港城各大报纸杂志头版，“骂”傅青云诡计多端耍他们，港城那些影视公司老总才知道傅青云虚晃一枪。 　　因此认为傅青云虽然看着年轻，智商却不低，不好对付，以至于后来傅青云来港，他们也不敢把傅青云当成港城明星那样拿捏，而是用港城巨星的标准接待他。 　　傅青云还以为他那些粉丝太厉害，港城资本家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们的偶像。 　　言归正传，傅青云回到羊城休息一晚就去唱片公司选歌。 　　大唱片公司网罗了很多词曲作者，也有很多库存，为了大赚一笔，就把所有歌曲都拿出来让傅青云选。 　　傅青云上辈子这时候还在剧组底层讨生活，没空听歌，乍一看歌名都觉得陌生，就按照歌词给他的感觉选五首。 　　唱片公司的制作人一看他选的歌曲很是意外，因为都是圈内大佬写的词。不过词上没写作词人，傅青云并不知道谁写的。他依然能一眼挑中，制作人觉得傅青云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 　　十首歌曲敲定，制作人就去告诉老总，傅青云的眼光很毒。 　　羊城这边开唱片公司的也迷信，老总认为这个好兆头，立即让人抓紧准备，等一切就绪就通知傅青云来录歌。他已经打听到，傅青云去年火的清宫剧第二部 暑期放映。唱片最好在电视剧接近尾声的时候做好。那部剧收视率不错的话，他们可以借东风。那部剧要是扑了，那就等《笑傲江湖》。 　　昨天傅青云在港城出席活动的时候，他已联系《笑傲江湖》制片方，由傅青云唱主题曲，歌词歌曲都由他们出，免费给电视剧用。 　　今天选歌的时候，制作人选了一首颇具武侠风的歌曲，跟整张专辑有点不搭，就是为了《笑傲江湖》这个剧准备的。 　　这是唱片公司跟电视剧制片方的事，而效果如何唱片公司还不清楚，所以也没急着告诉傅青云，免得他有压力，录唱片的时候五音不全。 　　傅青云后来知道了也没在意。要是连这点事都耿耿于怀，那他早晚得抑郁的想自杀。 　　话说回来，傅青云跟学校请了一周假，歌选好还有时间，他就带着礼物乘飞机前往离滨海最近的大城市，因为羊城没有直达滨海的飞机，然后跟助理兵分两路，助理回首都，他带着礼物回滨海。 　　在家休息两天，尝尝家乡味，心里很舒坦，傅青云才回学校。 　　傅青云前脚刚走，周大舅的电话就打到秦峰家中——听街坊四邻说傅青云的生父死了。 　　秦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不是被流言逼死的吧？” 　　这事可大可小，周大舅也不敢胡扯：“不是。应该是他们一家老小气死的。” 　　“自家人？” 　　周大舅：“听说他们那一家子想起来就怪他没安抚好他前妻，也就是青云的生母，导致王家人跟记者乱说。没安顿好青云和凌云，让他俩攀上你。不然他俩哪能像现在这么有出息。” 　　“这都什么跟什么？”秦峰无语了。 　　他大舅道：“谁知道。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回头跟青云说一声，别记者问起来他啥也不知道，傻傻乱说。” 　　“青云这会儿在飞机上，手机关机，等下了飞机就告诉他。” 　　傅青云下了飞机，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得知他生父死了，心中五味杂陈，不过独独没有悲伤。 　　临到家门口，傅青云让司机拐去政法大学。 　　政法大学宿舍管得严，学生不能夜不归宿。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跟家人在一块，有了家人签的保证书。 　　傅青云是个名人，比学校还怕麻烦，有了他的保证，学校就把傅凌云和秦渺渺放出来。 　　渺渺一看他三哥强颜欢笑的模样，就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 　　渺渺嗤一声：“没事才怪。今天不是周五更不是周六，别说接我们出来改善伙食。” 　　傅凌云：“哥吃饭了没？” 　　“还没。”傅青云下意识说。 　　傅凌云问：“那是回你家还是去饭店？” 　　傅青云不想做，就带两个弟弟去高档酒店。 　　高档酒店管理严格，有单独包间，记者不好进，服务员懂事不会偷听，最重要一点，晚了还可以直接去楼上客房住一晚。 　　到包间里，傅凌云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了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我问爸了啊。” 　　“他死了。”傅青云道。 　　傅凌云的手一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问：“什么？” 　　渺渺不禁说：“四哥瞎想什么，真是秦工的话，三哥还有心情带我们来吃饭？” 　　傅凌云仔细一想，可不是吗。 　　“也不说清楚，吓死我了。”傅凌云说出来，明白这个“他”是指谁，“什么时候的事？” 　　傅青云：“上午吧？早上的时候还没听说。我下午下了飞机，爸打电话说他死了。我问怎么死的，爸说不知道。还说以后要是有记者问就这么回。” 　　渺渺忍不住说：“自个找死呗。不然他才四十来岁，身体很好，前半生又没干过重活，病也不在肚子里，哪那么容易死。” 　　傅凌云摇头：“不对。之前不就说他凶多吉少了吗？” 　　渺渺瞥一眼他四哥，“他们的话你也信？记者都没拍到他。” 　　傅凌云不确定了，禁不住唏嘘，“就这么死了？” 　　傅青云点头：“我也不敢信。怕突然有一天一个老头跑到我面前，当着记者的面大声讨伐我弃养。” 　　渺渺嗤一声：“给他脸了！”说着，一顿，“差点忘了，我和四哥在市刑侦支队有人。” 　　傅青云猛然看向他们，想说什么一看服务员进来连忙闭嘴，等菜先后上齐才问：“首都市刑侦支队？” 　　“不然还能是滨海市？”渺渺反问。 　　傅青云看向傅凌云，“怎么回事？” 　　傅凌云：“这事还得从上网聊天说起。”随后把他们用家里的电脑跟网友聊天，被秦工知道了，秦工推测出网友的身份，网友怕任务暴露，就锁定他们IP地址，然后又打给学校确定他们的身份。 　　他俩毕竟没犯法，刑警查出来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去学校向他俩坦白。因为私查他们，还要请他们吃饭。 　　渺渺赞同：“他还说以后有事尽管找他。只要不是让他开后门，什么事都行。” 　　傅青云：“我被记者跟拍也行？” 　　“你是公众人物肯定不行。不过记者乱拍影响你正常生活的话，你给他打电话，不耽误他工作的前提下，他应该不介意过来转转。” 　　傅青云笑着问：“那就能吓唬住记者了？” 　　渺渺：“要不你试试？” 　　“别浪费警力资源了。” 　　渺渺摇头：“你每年交的税都能养活一派出所了，哪是浪费？” 　　傅青云仔细想想：“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傅凌云赶忙说：“别听他瞎说。你真这么想，久而久之肯定飘的不知天高地厚。再说了，你的名气也不需要找刑警。真有记者追到你家，可以直接找派出所所长。你影响大，他们怕影响不好，接到电话就得立即派人过来处理。不比市局出警还快？” 　　傅青云也想过这些，所以压根没把渺渺的话放在心上，“渺渺，他是你们的朋友，最好别把我牵扯进来。那位刑警的亲戚要是知道了，他也甭查案了，天天来找我签名合影得了。” 　　傅凌云：“他都查到我们学校了，应该知道你是我哥。可他见面的时候一个字没说，估计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傅青云不禁说：“那看来这位还算拎得清。对了，有件事我也差点忘了，都是他闹的。” 　　哥俩转向他，一个比一个好奇。 　　傅青云等两个弟弟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去才说：“你们五一去我那儿，别回去了。楚方他们送我的房子精装装好了，买些家具放进去就能住。你们回头跟我一块去看家具。” 　　渺渺问：“那次找你代言没给你代言费，用房子补代言费的那套房子？” 　　傅青云点头。 　　傅凌云不禁问：“现在住的不挺好？” 　　“哪天我那边被堵了，不好去酒店，可以直接过去。不然我恐怕只能去朋友家。” 　　渺渺想起“狡兔三窟”，“回头再买一套吧。就算又被记者查到，他们也不可能兵分三路盯着你。” 　　傅青云上辈子穷怕了，交了税还剩十几万，秦峰让他自己收着，他就想存五年定期以防不测，“最近没像样楼盘，回头再说吧。”顿了顿，“咱家人多，我看看能不能买个交通便利的别墅。以后爷爷奶奶来首都也省得住酒店了。” 　　渺渺吸气：“我哥都要买别墅了，我却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傅青云笑了：“楚方要送你们的房子还没过户？” 　　楚方想早点过户，只是顾无益和顾小二没时间，所以就等他俩放暑假有了充足的时间，拐到这边一起过户。 　　这事是秦峰告诉渺渺和傅凌云的。 　　傅凌云说出来，又问：“你刚才说有件事，就是买家具啊？” 　　“不是。”傅青云摇头，“爸打算五一的时候带楚方去定做敬酒服，你俩回去也见不着他。” 　　渺渺皱眉，不是有龙凤褂了吗。 　　傅青云见状，解释道：“龙凤褂是举行婚礼，也就是拜堂的时候穿的。开席吃饭的时候穿不合适。” 　　渺渺啧一声：“真讲究。” 　　“爸是头婚，楚方也是，以他俩的性子一辈子也就这一次，随随便便将就一下，以后想起来还不后悔死？” 　　道理渺渺也懂，“又去港城？” 　　“不，甬城。” 　　渺渺想想甬城的情况，那边好像都是做服饰的，其中一家可以称得上是国内服装这一块的领头羊，“不会是找，找春秋服饰的大老板定做吧？” 第121章 闹乌龙 　　傅青云没问, 而且他接了春秋服饰的男装代言都没见到大老板，他爸只是定做礼服，大老板出来接待的可能性不大。 　　“人家有一个设计团队, 只是简单的敬酒服哪用得着大老板亲自出面。” 　　渺渺：“比楚方还有钱？” 　　“估计比她有钱。春秋服饰有女装有男装, 男女装又分低中高档三档, 每人每年让他赚十块钱，不需要太多, 一千万人, 人家一年就净赚一个亿。”傅青云算给他听，“一千万人不多吧？” 　　傅凌云摇头：“国内市场太大，几个大城市平均分一下就不止一千万。听我同学说他们家的衣服款式看起来很普通，没羊城那边的时髦洋气，但最适合上班族穿。有钱买中高档服装, 而且还离不了这些衣服的偏偏又是白领。”说到此，禁不住说，“消费群体拿捏的这么准, 那个大老板不可能只是一服装设计师。” 　　傅青云笑道：“不是。我问过甜儿阿姨。爸的校友。不过比爸低几届，爸没见过他。” 　　“学什么的？”渺渺忍不住问。 　　傅青云：“法！” 　　兄弟个人相视一眼, 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傅青云点头：“没听错。” 　　渺渺张了张口，半晌憋出一句国骂，脸上依然堆满了不可思议。 　　傅凌云忍不住问：“家学渊源？” 　　“不清楚。” 春秋服饰的老板比傅青云大太多, 算是两代人, 而且他只管设计不管公司, 出面上报纸上电视的都是公司高层, 以至于傅青云前世拿到最佳男主角一跃成为一线, 也没见过大佬本人, “听说他学过国画, 所以衣服颜色都很特别。说白了就是很正。款式相同颜色相近的两件衣服，他的衣服看起来就是比人家的舒服顺眼，比人家档次高。” 　　傅凌云：“天然颜料？这么懂的话，上学的时候又没学服装设计，他家绝对有人懂，而且还是老师级别的。” 　　傅青云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他大伯好像是滨海某服装厂领导。” 　　“那就难怪了。”傅凌云不禁感慨。 　　渺渺瞥一眼他三哥：“故弄玄虚。” 　　“我也是听说。”傅青云不禁为自己辩解。 　　渺渺送他一记白眼。 　　傅青云失笑，“不说他，吃饭。” 　　傅凌云试探道：“爸有没有说几号去？” 　　“跟过去看看大佬？”傅青云看着他问。 　　傅凌云不禁摸摸鼻子。 　　“别想了。虽然一号去，但是五六号才能回来。” 　　傅凌云奇怪的看着他，做衣服需要这么久吗。 　　“你们之前去探我的班把苏杭逛一圈，爸可是连杭城都没去。杭城离甬城不远，难得飞一次江南，再不停留一日，下次再去不定得哪辈子。” 　　傅凌云忽然想到就算他爸直飞甬城，他去也不合适。 　　人家夫妻俩准备结婚礼服，他这个二百五十瓦的大灯泡跟过去，楚方不尴尬他都尴尬。 　　“当我没问。”傅凌云嘴上这样说，饭后兄弟三人不想回去，到楼上开个套间，他躲去洗浴间给秦峰发短信，让他爸帮他要签名。 　　秦峰看到短信内容无语又好笑。 　　然而还没等他回复，傅凌云又发来一条，叮嘱他别忘了。 　　秦峰摇头叹气答应下来。 　　傅青云他们房间对面楼上架着“高射/炮”的狗仔也忍不住摇头叹气。 　　狗仔收到消息，有个女明星时常在这家高档酒店跟大佬约会。 　　说白了就是为爱鼓掌。 　　这家酒店视野好的房间都有朝南的窗户，他们就在路对面租一套房蹲点。蹲了半个月还不见女明星出现，狗仔打算今天再蹲不到就收工，结果傅青云出现在在窗边。 　　狗仔精神大振。 　　他们可是知道傅青云在首都不止一套房。 　　自家的房子都睡不过来，大晚上跑来住酒店，绝对有猫腻。紧接着又看到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男人，狗仔捂住胸口不敢相信，当红小生一直没绯闻，原来是因为他们搞错性别了。 　　随后想想傅青云身边的人，好像都是男人。他公司签约的几个艺人也是男人。 　　狗仔们不困不乏，拿出所有设备对准窗户。 　　不过片刻，房间里又出现一男生，狗仔直呼，“年轻人会玩。” 　　年轻人本不想玩。 　　此时不过八点多一点，渺渺他们平时十点才上床，电视节目几乎都看过，实在无聊就让服务员送来一副扑克，然后把酒店准备的便签撕成细细长条，打扑克贴纸条。 　　狗仔目瞪口呆。 　　其他人见状，挤开他到望远镜前一看，也目瞪口呆。 　　半晌，有人憋出一句：“有病吧？来酒店打扑克？！” 　　“可能是故意的。”开始泡方便面的狗仔道，“盯着。” 　　盯了一个多小时，几人的眼皮都僵了，对面酒店里的三人起来了。傅青云摇摇晃晃去客卧，另外两人大咧咧往床上一躺，关灯睡觉。 　　狗仔不信邪，直到十二点，对面酒店房间灯几乎都灭了，禁不住骂：“他娘的真有病！” 　　有狗仔不信邪：“傅青云没那方面需求？” 　　“其实没有也正常。”唯一一个女人说出自己的猜测，“傅青云今年虚岁才二十二。你们二十二的时候就算有，也不敢轻易尝试吧？”见几人点头，“何况傅青云这种生活在镁光灯下的公众人物。再说了，不是有爆料说他连着四部古装剧，其中《秦王李世民》和前段时间杀青的《笑傲江湖》都有很多打戏，身上小伤暗伤不少吗？” 　　狗仔点头，“对。听说家教很严。不需要咱们出手，他敢乱来，他老子就能打断他的——” 　　“别说了，别说了，来了。” 　　几人连忙挤到窗前，看到酒店门口出现一辆黑色轿车，然后一男一女携手进酒店。 　　女的身材极好，男的看背影体态像中年人，可身材很好，不像大腹便便的煤老板。难道又是哪个明星放着好好的家不住，跑到酒店打扑克。 　　随着两人上楼，楼上的窗户不见亮，几个狗仔知道有大消息。 　　傅青云他们打扑克可是开着灯的。 　　这连卧室的灯都不开，难道是环保人士。 　　狗仔觉得不可能。 　　两人没带行李，显然不是出差回来，或者来这里出差刚下飞机。那他们在首都肯定有住所。 　　一男一女半夜进酒店，连换洗衣服都没带，除了幽会没别的。 　　狗仔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突然傅青云隔壁房间的灯亮了，男人迅速拉上厚厚的窗帘。 　　几个狗仔失望的长叹一口气。 　　渺渺惊坐起，听到隔壁咚咚咚的声音，心怦怦跳，难道有贼？轻轻戳一下傅凌云，然后捂住他的嘴巴，冲他摇摇头，指着电话机。 　　傅凌云明白过来，庆幸睡前没关窗，月光洒进来，借着月光拨号。 　　渺渺等他挂上电话就问：“派出所离这边远吗？” 　　傅凌云小声说：“五分钟就能过来。” 　　五分钟后，正在收拾“作案工具”的狗仔们看到对面酒店门口停一辆警车，相视一眼，立即下楼跟上。 　　随后假装酒店客人跟着神色不安的酒店值班人员到楼上。 　　警察看一下收到的报警线索，对上门牌号轻轻敲一下门，屋内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 　　警察条件反射般拔/枪，酒店工作人员吓得脸色骤变，难道真有小偷？可他们酒店楼下有保安，楼上也有保安巡逻，怎么可能会有小偷呢。 　　室内又传出一声尖叫。 　　警察拿过工作人员手里的房卡，打开房门，看到衣服扔了一地，桌上的茶壶也掉在地毯上，像被小偷翻过一样。 　　跟在最后的狗仔看到这场景心中一凛，难得还是入室抢劫不成。随后一想这个房间好像就是他们先前盯的那个。 　　当时男人关窗帘的时候穿着裤子，光着上半身，上半身先前穿的好像还是西装。 　　狗仔立即朝周围看，见卧室门口有见衬衫，赶紧打开相机。 　　警察快速踹开房门打开灯，狗仔立即挤开他们钻进去就是一顿狂拍。 　　一声尖叫声穿破钢筋混凝土传到隔壁，吓得秦渺渺和傅凌云瑟瑟发抖，哥俩裹着被子紧紧挨在一起。 　　傅青云进来打开电灯，“你俩干嘛——”看到两个弟弟，三步做两步走，“做噩梦了？” 　　哥俩一起摇头，指着隔壁，压低声音：“入室抢/劫。” 　　傅青云呼吸一窒，左看右看没什么趁手的东西，索性拿起床头灯，“防盗栓扣上了没？” 　　哥俩使劲点头。 　　傅青云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事。” 　　渺渺“嘘”一声，小声说：“有人说话。” 　　傅青云趴墙上，听到好多脚步声，“被酒店的人发现了？” 　　渺渺摇头：“应该是警察来了。居然还有个女的。那女的肯定是第一次干，不然不可能一看到警察那么震惊。” 　　傅青云万分赞同，“我就是被那尖叫声吵醒的。”说完又趴墙壁上，“好像走了。” 　　渺渺扔开被子够朝楼下看，忍不住说：“只有一辆警车。” 　　傅凌云过来：“在电梯里还没出来吧。” 　　“有可能。”渺渺趴窗台上等一会儿，看到很多人出来，但只有警察上车。随着警车开走，剩下那群人当中几个人往对面跑，一男一女去追。追到对面那几人上车逃离，一男一女对着车跺脚。 　　这剧情发展渺渺不懂了，“什么情况啊？” 　　傅青云扒开他，看到酒店门口的值班人员往里走，没有去找那一男一女的打算，“难道不是入室抢/钱，只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渺渺想想他先前听到的声音：“像打架丢东西。可那个女的叫什么啊？” 　　傅凌云：“没想到警察会来吧。毕竟只是说岔了扔东西，也没动刀子。” 　　渺渺不赞同，杀人的方法千百种，动刀子只是其中一种。 　　傅凌云看到他的小眼神：“我也是猜的。不是更好。我也觉得奇怪，这高档酒店盗贼怎么能摸上来。” 　　“你不懂，高档酒店才好偷。比如他。”渺渺朝傅青云看一眼。 　　傅青云想到自己行李箱里有不少钱，深以为然，“看来我家也得装防盗门了。” 　　“还有保险箱。”渺渺提醒他。 　　傅青云点头表示记下了，“睡吧。离天亮还早。” 　　秦渺渺和傅凌云被吓得心砰砰跳，头脑很精神，躺下睡不着了。傅青云庆幸没回家，行李箱还在这儿，就翻出两倍助眠的书扔给他们。 　　哥俩看一会儿就忍不住打哈欠，可又怕放下书睡不着，结果看着看着睡着了。 　　翌日，傅青云醒来看他俩还在睡，关上灯去洗漱。随后掐着时间叫来早餐才把他俩拽起来。 　　早餐后，兄弟三人下楼，看到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却很反常的交头接耳，傅青云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这家高档酒店经常有明星出入，前台看到他也没太震惊，一边帮他办退房一边把杂志递给他。 　　傅青云接过去，看到封面是一张重点部位打了码的男女照片，不禁眨了眨眼，“这是……？” 　　“男的看着眼熟，听说也是明星。不过没女的出名。”大堂经理也忍不住八卦，翻开内页，指给傅青云看，“具体内容在这儿。” 　　傅青云看到名字张口结舌，女人也就比他大十岁，现在好像有男朋友还没结婚。男的比他大近十五岁，是圈里的好好先生。 　　这辈子傅青云没见过他们。 　　傅青云知道两人还是因为上辈子见过本人，就是在他拿影帝的那次颁奖礼后台，“这是，你们酒店？”看到照片上熟悉的背景，不确定地问。 　　这种事大堂经理见多了，见怪不怪地点点头，“就昨晚。可能因为动静太大，也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的客人以为有小偷，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一看……”说到此，禁不住摇头，一脸的无语，说不下去的模样。 　　傅青云下意识想找两个弟弟，一看到有外人在，赶忙忍住，干咳一声，“警察爆给狗仔的？” 　　“警察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大堂经理指着对面高楼，“那边经常有狗仔蹲点，听我们保安说得有一个多星期了，也不知道蹲谁。 　　“昨天警察来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我们值班人员看到警察以为出什么事了，没顾上他们，结果被他们拍个正着。”说完又忍不住叹气，“这女明星也够倒霉的。” 　　傅青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尴尬地呵呵附和，“我昨天也在，居然没拍到我。” 　　经理摇头：“不可能。只是这事一出拍到了也没人关注。他们估计留着等哪天没新闻的时候再发吧。”说出来意识到他是大明星，比这俩还有名，“没拍到什么不妥的吧？” 　　“我能有什么不妥。”傅青云接过前台递来的小票，冲他挥挥手，转向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肚子里的两个弟弟，阴阳怪气地说，“走吧。二位。” 　　哥俩抬起头跟上他。 　　经理扫他们一下，见他们脸色微红，还以为是没见过杂志社那种事羞的，无语地笑笑。 　　前台好奇地问：“经理，那个看起来大一点的是傅大明星的弟弟吧？” 　　“应该吧。听说他弟在首都上学。看他们一身学生气，估计是接他们出来改善改善伙食。”经理朝外看去，见他们上了出租车，出租车掉头，“看样子是去政法大学。” 　　傅青云并不是去政法大学，而是去他公司，这边离他公司较近。 　　等到公司，傅青云把两人带去办公室，关上门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渺渺捂着脸说：“谁知道是那事啊。人家睡的正香，咣当一下跟床塌了一样，换成你住我们那边，我就不信你会往那方面想。” 　　“那你们也该先把我叫醒。” 　　傅凌云：“要是盗贼，等你醒来人都跑了。” 　　傅青云噎了一下，“你们还有理了？” 　　“不然你说？” 　　傅青云：“我说我们昨天坐在床上玩扑克肯定被记者拍到了。” 　　“你又没脱衣服。” 　　傅青云的呼吸骤停，他一脸贴满纸，不比脱衣服还难看。 　　渺渺来了底气，抬起下巴问：“没话说了吧？没话说就送我们去学校。” 　　傅青云叫来司机，“等等，凌云，回头给他找几部片子，别听到人喘气就以为人哮喘病犯了。” 　　“你看不起谁呢？”渺渺脸色涨红，指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哪儿有卖的？咱们国家明令禁止市面上根本就没有，你怎么知道？” 　　傅青云：“不知道一国两制？” 　　渺渺想起好多港台明星拍过，顿时无言了，又不甘心被小瞧，气得哼一声就走。 　　周六周末也不来找他，跟傅凌云俩人躲在图书馆看书。 　　经过此事，傅青云也不敢再往酒店跑，出了校门就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去选防盗门。 　　原本他想自己选家具，也怕送家具的都知道他家在哪儿，就让助理拍照拿回来他选。 　　等傅青云的房子收拾好，秦峰和楚方也抵达甬城——春秋服饰公司。 　　他俩来的不巧，公司有人，设计部也有不少设计师，但没有春秋服饰的创始人。 　　秦峰原本以为他会在公司等他们，毕竟是他校友。 　　等见着公司总经理，也就是春秋服饰负责人秦峰才知道创始人平时工作忙，他的兄弟们也忙，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聚一下，他回家了。 　　走之前倒是交代他徒弟给秦峰和楚方量尺寸，回头他帮他们做。 　　邵甜儿没对方的电话，从她朋友那里得知春秋服饰设计部五一不放假，设计师没周六周末，多是完成一件作品休长假。以至邵甜儿潜意识以为老总也是这样，就让秦峰尽管去。 　　秦峰对对方虽然好奇，也不是非见不可。可他儿子喜欢人家就另说了。 　　“你老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总经理微微摇头：“估计得五月六七号吧。” 　　楚方问：“平时都在公司吗？” 　　“逢年过节几乎都不在。周六周末也很少在公司。” 　　秦峰诧异：“你们公司不是国企吧？” 　　总经理笑道：“我老板干的工作跟国企老总不一样，他需要灵感。心情好情绪稳定多出去看看才能出好作品。” 　　秦峰：“那想见他只能预约？” 　　总经理点头：“您二位不想白跑一趟，确实得这样。尤其滨海的机场航班多了，可以去的地方就更多了。” 　　秦峰叹气，“看来只能有缘再见了。” 　　总经理：“二位不急的话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我打电话帮你们问问老板现在在哪儿，下午能不能过来。” 　　秦峰见他嘴上说的好听，却没打算掏兜拿手机：“算了，我找他也没要紧事。只是没想到我们学校也能出个服装设计师。” 　　“那您去量尺寸？”不待秦峰开口，总经理就喊设计师。 　　量好尺寸，楚方又跟总经理寒暄几句，就坐他们公司的车去市里。 　　秦峰和楚方打算在这边玩一天再去杭城。 　　当着人家司机的面，秦峰什么也没说。 　　到酒店等餐的时候秦峰才开口问：“有没有发现这个总经理好像很不希望我们见他老板？” 　　“发现了。如果是我，我会把电话给你，你们自己约时间。” 　　秦峰点头。 　　楚方：“其实也正常。听说这位家里比甜儿他们家还厉害。可能怕咱们没眼色，以后找他帮忙，碍于你是他校友，还有甜儿那层关系，他想拒绝又不能拒绝，左右为难吧。” 　　“有可能。”秦峰想起楚方说她的合作伙伴，宁愿亲戚误会他给女人打工，跟在女人后面跑，都不说首都那个房地产公司他占大头，“太有出息了也不好，就像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口。” 　　楚方笑着问：“你没出息？” 　　“我的工作跟他性质不一样。羡慕嫉妒我想咬一口，他们也咬不走。”秦峰给她倒杯水。 　　楚方接过去：“你这话让我想起青云。” 　　“他一说拍戏拍出一身伤，羡慕嫉妒他的人应该就不嫉妒了。” 　　楚方：“会搁背地里嘲讽他，赚再多钱有什么用，身体坏了这辈子就完了。是这样吗？” 　　秦峰点头。 　　听到敲门声，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请服务员进来。 　　话说回来，滨海虽然有海鲜，但跟这边的做法不一样，而来到这边就要吃特色，所以要了一桌海鲜。 　　带壳的东西看着多，去了壳吃到嘴里没多少。 　　秦峰和楚方吃的很慢，吃到最后接近光盘。 　　楚方打个饱嗝，忍不住说：“以后不能这么吃了。” 　　“放心吧。回去不瘦三斤算我的。” 　　楚方不信。 　　翌日到杭城，景色宜人，交通却不行，她去的太远，等走回来都饿过头不饿了。 　　晚上两人在路边老店各自叫一碗面，味道很好，然而他们却没心情细品。 　　吃饱喝足，就打车回酒店。 　　房门刚一打开，楚方就扑到床上。 　　秦峰看到一向不脱外套不碰床的人穿着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很想笑，“今天一天下来怎么样？” 　　“景区居然没有小车。”楚方不可思议。 　　秦峰心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年代。要搁二十年后，不光有接送的观光游览车，还有扫一扫就能骑走的自行车和电瓶车，“还担心吃太多礼服穿不上吗？” 　　楚方转过身来，无力的摆摆手。 　　秦峰脱掉她的鞋，“起来洗澡。” 　　“不想洗。” 　　“那你睡沙发。” 　　楚方撑着床坐起来，光着脚往沙发上躺。 　　秦峰瞠目结舌，好气又想笑：“有这么累吗？” 　　楚方无力地点点头。 　　“那我让你跟我一块跑步健身，你还不去？” 　　楚方：“我有练瑜伽啊。” 　　秦峰噎了一下，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浴间。 　　楚方摸摸头发没有油也没怪味，就是身上有点黏糊糊的，于是把空调打开吹凉身体，然后裹着被子继续睡。 　　秦峰打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冻得哆嗦两下，“开空调了？” 　　回答秦峰的是一室寂静。 　　秦峰无奈地把人抱到床上。 　　翌日，秦峰睁开眼看到六点一刻，坐起来发现身旁空了，正想喊人就听到浴室有水声。 　　秦峰无奈又想笑的摇摇头，给她留个纸条，穿好衣服去买早餐。 　　早饭后，楚方从客厅到卧室，打开电视，摆弄摆弄手机，看起来很忙，都没时间跟秦峰说话。秦峰想笑，故意问：“很忙？” 　　“是呀。有几个邮件等我回复。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转转，我一会儿就好。” 　　秦峰：“你的一会儿不会是中午吧？” 　　楚方佯装好奇：“你怎么知道？” 　　秦峰懒得拆穿她，一脸可惜地说，“我还想今天去灵隐寺呢。去那边可以坐公交车，也可以打出租车，交通便利，听说还有素斋，中午都不用出来找餐馆。既然你忙，那就先忙吧。” 　　楚方公司业务单纯，只是拿地盖楼然后卖，没有跨行投资。小事她公司经理能解决，大事需要她出面，可此时政府部门在放假，找她麻烦也不会这时候找上门，所以她啥事没有。 　　“你这么想去，我晚上再回吧。” 　　秦峰忍着笑问：“晚上回没事吧？” 　　“当然没有。”楚方立即拿起手机，拎包，“走吧。” 第122章 婚期 　　秦峰指着床上书桌上的东西, “不收一下？” 　　“没事吧？”楚方看一下酒店设施，安装空调的高档酒店，还在乎她一台电脑吗。 　　秦峰懂她的意思。酒店高档, 可保洁人员工资不高啊。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一台笔记本。 　　他也不是瞧不起保洁员, 而是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在一念之间。 　　如果恰好今天保洁人员被主管数落的跟龟孙子似的, 带着满腹怨气来打扫收拾房间，看到笔记本兴许脑海里就会涌现出, 同样是人凭什么她这么有钱她这么辛苦, 这么不在意笔记本，不如给她的想法。 　　“财不外露啊，楚总。”秦峰把笔记本和贵重物品放行李箱里，“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 　　楚方：“这个酒店有监控。” 　　“何必浪费警力呢。”秦峰把箱子收拾好, 放在一角，“走吧。” 　　楚方不禁说：“你真谨慎。” 　　“拜你所赐。” 　　楚方转向他：“说什么？我没听清。” 　　“唯一一次不谨慎还被你摸进去，我还敢大意吗？”秦峰反问。 　　楚方语塞。 　　秦峰笑着搂住她的肩膀, “是你自找的。” 　　楚方抬手给他一手肘。秦峰猝不及防，往后踉跄几步, 扶着墙才站稳。 　　“等等我。”秦峰关好房门追上去。 　　楚方回头看他一下，跨进电梯就关门。 　　然而到酒店门外她傻眼了，没公交站牌也没出租车 　　秦峰个大骗子！ 　　楚方愤愤地回去。 　　秦峰出了电梯就看到脸色不渝, “谁又惹楚总生气了？” 　　“你骗我！外面根本没公交车和出租车。” 　　秦峰揽着她的肩头。 　　楚方不客气地拨开他的手, 一脸的嫌弃。 　　秦峰朝前台走去, 边走边说, “这家酒店不可能开在交通十分不便的地方。” 　　楚方将信将疑地打量他。 　　秦峰指着鼻子下面, “这是什么？” 　　楚方一时不解, 想问出口, 就听到秦峰问前台，去灵隐寺从哪儿坐车。 　　酒店前台面朝西，抬手指着西边，告诉秦峰那边有公交站牌可以直达灵隐寺。 　　秦峰笑看着楚方。 　　楚方瞪他一眼，出了门朝西，越过酒店就看到公交站牌旁边有两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正勾着头游说等车的乘客。 　　秦峰小跑过来也看到这一幕，“楚总，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找人问过路？” 　　“怎么可能！”楚方脱口而出，紧接着想给出解释，顿时语塞——又被他说中了。 　　楚方小时候家境已很不错，不论去哪儿都是车接车送。在外国求学那几年虽然用车不便，但她有钱，多是搭出租车。 　　秦峰见她脸色变脸变去，越变越难看，立即转移话题，“我们坐公交车还是出租车？” 　　“公交车既然能直达，那坐公交车好了。” 　　秦峰：“我建议出租车。” 　　楚方不禁打量她。 　　秦峰怀疑她又想多了，“不是怕你嫌车上什么味儿都有，而是怕车上有偷包的。在这儿等着，我问问司机到灵隐寺多少钱。” 　　“没计价器？”楚方拧眉。 　　秦峰：“咱们第一次过来，他故意绕路咱们也不知道。有良心的司机还有可能抄近路。” 　　楚方想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不然决定好了还问她干吗。不是多此一举吗。 　　楚方坐上车就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 　　秦峰见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但总觉得再故意逗楚方，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接下来两天秦峰事事以她为主，等到回去那天，楚方没让他失望，露出了笑脸也开得起玩笑。 　　秦峰禁不住搁心里感慨，这女人啊，真好哄。 　　以免前功尽弃，不小心表露出来，下了飞机就以出去多日为由，各回各家各忙各的。 　　五一小长假只有三天，楚方和秦峰在外面耽搁一周，楚方自己当老板不需要请假，秦峰不行。楚方考虑到这点，估计未来一周秦峰都得加班，也没硬要跟他回家属大院。 　　秦峰确实挺忙，但周末还是能休息一下的。但他没休息，而是开车跑去建材市场买一后备箱各种漆。 　　回到家中，秦峰先把楼上杂物房里的东西弄出来，不能用的就扔了卖了，用得着的就堆在儿子们房中，然后趁着晚上闲的时候刷墙。 　　秦峰想给楚方个惊喜，杂物房粉刷好，秦峰也想歇一歇，晚上下班就去找楚方。 　　周六也去她那儿，周末早上再回家属院，名曰得陪他父母，帮他父母洗床单被单。 　　楚方在秦家，秦峰的爹妈不让她干活，她跟个傻子似的立在一旁不自在，而且她也要去首都，所以就没跟秦峰回去。 　　殊不知秦峰从司机那儿得知她得去首都才故意这么说的。 　　周末上午到家，秦峰到楼上杂物房看一下，墙壁差不多干了，就把原来的东西放回去，然后又把渺渺和凌云房中的东西搬过去，给他们刷墙。 　　如此过了一个月，除了秦峰的书房，所有房间都焕然一新，秦峰依然没告诉楚方。 　　又一个周末，秦峰和他爹把楼上的门都刷成喜庆红。等漆干了，就粉刷客厅的墙壁。 　　秦峰家的这个老房子每年年前都会修正一下，不需要担心房顶漏水，所以这白的放光的墙壁绝对能撑到他和楚方结婚那天。 　　楼上一切搞定还剩不少漆，秦峰就问他爹娘刷不刷。 　　老两口嫌漆味道难闻，让秦峰刷房屋外墙和栅栏墙和门。 　　这是个大工程，秦峰一人慢慢刷得搞好几天，于是就找他徒弟帮忙。 　　左邻右舍看到了，好奇地问他怎么突然想到刷墙。 　　秦峰考虑到早晚得告诉大家，直言楚方答应嫁给他，不需要他买三金家用电器，这房屋总得收拾收拾吧。 　　他的邻居们自打看到楚方手上戴个戒指，想起来就猜两人什么时候结婚。 　　有些人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要跟外国人学只同居不结婚了。 　　乍一听到他松口结婚，左邻右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把家人喊出来，找小刷子，帮秦峰刷栅栏墙。 　　人多干活快，一个周末，秦峰家外面就像新的一样。 　　大人小孩十几口人，秦峰没准备那么多菜，就把他爹妈的零食拿出来分给小孩子们，请大人去他家喝茶喝咖啡。 　　好茶没人稀罕，咖啡不常喝，他此话一出，大人小孩都去他家。 　　秦峰家没咖啡机，所以咖啡依然是速溶的。 　　又怕他们大晚上喝多了睡不着，索性一人给几袋，提醒他们明天早上再喝。 　　邻居们闻言早上也不敢轻易尝试，周六早上才敢喝。 　　因大人小孩都泡咖啡，以至于老两口在自家院里都能闻到咖啡香。 　　邻居大姐看到老两口在院里浇菜，端着咖啡过来问：“秦工还没起吗？” 　　秦老汉：“接楚方去了。” 　　“来看看现在这个家？” 　　秦老汉点头，“吃了没？” 　　“还在做。”邻居大姐不等他再问，“我还想问问秦工这咖啡在哪儿买的，比我儿子过年带回来的好喝多了。那个苦不拉几，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秦老汉不禁说：“市里大超市就能买到。小峰平时喝的也是那种苦不拉几的。这个是他过年的时候特意给我们老两口和几个孩子买的。” 　　邻居大姐诧异：“您二老也喝？” 　　“我俩喝一袋，也只敢早上喝。不过也是想起来才喝。想不起来一个月都喝不了一次。” 　　邻居大姐好奇：“是不是像电视里喝下午茶那样，还配上蛋糕之类的小点心？” 　　秦老汉摆手：“他不做我们都想不起来。蛋糕哪有鸡蛋饼鸡蛋羹饺子包子好吃啊。” 　　邻居大姐也是这样想的。 　　她家今天的早餐就是八宝粥包子咸鸭蛋和小菜。因为她泡一袋咖啡，她爱人还说她整的不东不西不伦不类。 　　随即就喊她丈夫出来，听听人家博士的父母怎么说的。 　　两家中间就隔一条一米多宽的胡同，秦老汉嗓门大，邻居大哥在自家客厅里就听到了。可他要是不出来，他爱人还得吼。 　　以免把四邻都嚷嚷出来，邻居大哥走出家门无奈地说：“听见了。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邻居大姐懒得揭穿他，问老两口，“秦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 　　秦老汉：“反正不是夏天。我听说楚方自己置办的结婚衣服跟以前的凤冠霞帔似的，三伏天穿那个还不得热中暑。” 　　邻居大姐好奇：“您没见过？” 　　秦峰他妈道：“还在做。” 　　“那最近来不及了，最快也得八月份。” 　　秦老汉点头：“阳历八月不年不节，他和楚方的同学朋友不一定有空。” 　　“那就是十一了？”邻居大哥问。 　　秦老汉摇了摇头，“说不好，主要还得看我那几个孙子。不让他们参加，渺渺回来能拆家。” 　　邻居大姐想到傅青云，“还有你们家青云。他走到哪儿都有记者跟着，秦工结婚他不来记者又得乱写。” 　　“是呀。”秦老汉说出来，长叹一口气，“秦峰回来我得跟他说说，今年别让青云拍戏了。” 　　然而秦峰回来，他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楚方看到房子焕然一新，激动的热泪盈眶。老两口吓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秦峰带楚方上楼看看，老两口连忙跟上。 　　楚方到楼上看到门和墙壁也干净的纤尘不染，感动的抱住秦峰嚎啕大哭。 　　老两口面面相觑，无声地问秦峰：“咋了这是？” 　　秦峰冲老两口摇摇头，示意她没事，然而跟楚方解释，“你头一次嫁人，我也是头一次娶老婆，你的新家装修的漂漂亮亮，我这边乱七八糟，亲朋好友和你都没意见，两相对比我自己看着也不舒服啊。” 　　周氏明白了，又不太明白，就给她儿子使眼色。 　　秦峰：“没想到我这么重视。” 　　“这就算重视啊？”老两口齐声惊呼。 　　秦峰想想，“她这个年龄，还没有娘家撑腰，不论在港城还是咱们这儿，婆家都不会这么重视。除非想骗她钱讨好她。” 　　老两口不信。 　　楚方用秦峰的衣服擦擦眼泪，“也有讲究的，只是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遇上。伯父，伯母，谢谢你们。” 　　老两口顿时不好意思。 　　周氏都想捂脸，“你太客气了。要搁五里墩，就这旧房子都没人要。按理说应该给你盖新房。可几个孩子都在外地，咱家这一个房子都住不完，盖那么多给谁住啊。有这个钱还不如以后给无益搁单位附近买房呢。他生父生母那么糟心，再没个房子，好女孩谁敢嫁给他。” 　　楚方：“回头我给他买。” 　　秦老汉赶紧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聊。”赶忙给他老伴使个眼色。 　　周氏也不敢再呆下来，立即下楼。 　　一个月后，傅青云回来，秦老汉才想起“拍戏”这茬。 　　然而傅青云已经跟人签约了。 　　傅青云恋家，不喜欢太忙，可他只拿到一个奖还是观众投的，而这个奖电影圈根本不认，电视圈认也是因为他人气还在，一旦过气再起来就难了。傅青云怕被同期演员替代，也怕等到他前世拿奖的那部电影筹拍的时候没了跟别人竞争的资格，所以配合唱片公司要求拍完MV，他就马不停蹄回学校。放暑假前傅青云接了两个剧本。 　　一部九月份开拍——《侓师事务所》，拍摄地点在首都，只有二十集，不出意外两个月就能完工。一部偶像剧，剧本还在打磨阶段，投资还差不少，傅青云签约的时候制片方答应他就算年下半年能搞定，年底也给他留半个月时间处理私事。 　　傅青云之所以要这半个月，是秦峰打算把婚事搁年底。至于哪天他还没定，还得问问同学朋友什么时候有空。 　　老两口让他下半年别接戏了，傅青云只能一脸抱歉地表示已经跟人签约了。 　　秦峰他爹知道毁约要给别人钱，闻言还是有点难过。 　　傅青云见状立即保证，今年春节一定搁家过。 　　他都放假了，渺渺自然也放假了。 　　渺渺拿盒冰激凌坐到他对面就问：“人家春晚都没找你？不应该啊。” 　　傅青云：“去年打电话问过我。那时候我已经答应《笑傲江湖》剧组了。再说了，我没音乐作品，就是参加春晚也是替别人打歌。” 　　“可是春晚大牌云集，你可以趁机多认认人啊。” 　　傅凌云撩起眼皮，“大家都忙着彩排对词，谁有空跟青云哥闲聊。更何况他当时忙着拍《笑傲江湖》，也没时间跟人寒暄。”看一眼傅青云，“只要他不过气，人家见到他自然会主动找他。” 　　傅青云点头：“我的唱片要是能赶在春晚邀齐人之前上架就好了。” 　　傅凌云微微摇头：“来不及了。听我同学说他们这个月就开始邀人了。你去年拍的那部清宫剧还没放，等那部剧放完人家就该请够人了。” 　　秦老汉闻言很高兴，“青云虚岁才二十二，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 　　傅青云赞同：“是的。” 　　顾小二也回来了，搂着他的脖子问：“你的那个唱片啥时候上？我回头给同学打个电话，让他们都去买。” 　　“然后找你报销？”傅青云问。 　　顾小二惊叫：“咋可能！除非他们把听到耳朵里的给我抠出来，或者失忆。再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买。就算手里有你的专辑，也不等于是他们出钱买的。” 　　傅青云：“你只是提个醒的话，人家肯定右耳朵进左耳朵出。” 　　“他们要是这么不给面子，以后也别想找我要你的签名。” 　　傅青云笑了。 　　“不信？还是觉得我这个威胁没用？他们兴许不稀罕你的签名，可女朋友或者姐姐妹妹就不好说了。” 　　傅青云不由得想起他爸那个当刑警的同学。本人对他不感冒，可还是得打电话找他爸要他的签名照。 　　“这样说还有可能。”傅青云歪头看向他，“你打算贡献几张？” 　　顾小二伸出一根手指。 　　渺渺不屑地“切”一声。 　　顾小二抓起抱枕砸他，“我的意思是十张！” 　　“这还差不多。”渺渺接过抱枕扔给他四哥，“你呢？” 　　由于傅凌云有手机，同学找他方便，还没回来就有同学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参加高中同学会。 　　趁着上大学的还没参加工作，高中毕业就另谋出路的还没结婚，大家还可以聚一聚。这次不是最后一次，也是倒数第二次。 　　同学这话把傅凌云说的有些伤感，就让同学给他留个联系电话，等他到家就联系对方。 　　傅凌云看向他哥：“唱片公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上架？” 　　“他们准备了磁带和光盘两种，打算八月八号发行磁带。销量好的话，十八或者二十八号上光盘。销售一般就等《笑傲江湖》播出的时候再上。” 　　傅凌云不禁说：“好打算。” 　　“这几年好的歌曲就跟雨后春笋一样一片接一片，这样做也是怕撞上有名气的歌手。毕竟我还是一歌坛新人。” 　　顾小二好奇：“不举行那什么签售会了吧？” 　　渺渺：“肯定要。三哥不刚说过，他就是一歌坛新人吗。别人不了解他，唱片公司看中的也是他的名气，他不出面人家卖给谁去。” 　　傅青云点头：“听说准备四场。第一场羊城，第二场申城，第三场首都，第四场就是滨海。跟滨海体育馆联系好了。销量好的话后续应该会增加。不过肯定不会耽误我新剧开机。” 　　秦老汉给他孙子算算时间，忍不住说：“那也闲不了几天。” 　　傅凌云把剧本给傅青云：“他现在也不得闲。里面的专业术语错误的地方我都帮你标出来了。这剧本谁写的？都不知道找个法律顾问。” 　　傅青云接过来，“有法律顾问。不过得等开机后才能见到。” 　　“那还好。”傅凌云放心了，“庭审很枯燥，你最好提醒一下导演和编剧，别拍太多庭审部分。咱们国家跟西方不一样。你敢质疑审判长，跟对方律师群枪舌战，人家能让你滚犊子。不然就会被各大媒体批评的一无是处。” 　　渺渺轻笑一声。 　　兄弟几个都不由得看向他。 　　渺渺道：“四哥想多了，找三哥一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演律师，这部剧十有八九披着职场皮谈恋爱。说白了就是一职场偶像剧。” 　　傅凌云忍不住拿过剧本，“不是啊。跟女性角色好像都是纯纯的战友情。” 　　渺渺：“三分之一吧？” 　　傅凌云看向傅青云。 　　傅青云点头：“一半。开机后我才能拿到全部剧本。” 　　傅凌云张了张口，亏得他以为跟国外电视剧一样，有第二季第三季，所以没有大结局。 　　顾小二不禁问：“你不是他们磕了几个月的男主角吗？” 　　“那也没用，除非我也投资。” 　　顾小二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青云：“我是制作方也会这么做。” 　　“道理我懂，可事实真有点伤感情。我果然不适合从商。”顾小二起来伸个懒腰，“还是爸了解我啊。” 　　傅凌云见他要上楼，就把剧本递给他。 　　顾小二登上楼梯，看到崭新的墙壁，转身看向几个弟弟，“爸和楚方结婚那天，我们是去酒店住还是去楚方新家住啊？” 　　秦老汉皱眉，大声问：“啥意思？楚方不让你们搁这儿住？” 　　周氏忙说：“瞎嚷嚷啥。小楚啥样你还不了解？听二小子说完。” 　　“洞房花烛夜，我在爸隔壁。”顾小二环视一圈家人，“你觉得他好意思吗？” 　　顾无益送走来他家玩的林小波，进门听到这一句险些摔倒，“瞎说啥！也不怕秦工修理你。” 　　“那咱俩回头换换？” 　　顾无益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 　　渺渺转向老两口，“爷爷，奶奶，结婚第一天楚方得来咱家吧？” 　　“那当然！”周氏不假思索道，“去楚方那边你爸岂不成倒插门了。” 　　渺渺看向他大哥，“你有驾照，回头你开楚方的SUV，咱们都去楚方那边住。” 　　顾无益好笑：“爸又不是小孩子，能不知道咱们就在隔壁？” 　　渺渺长叹一口气，微微摇头，“你不懂啊。” 　　“你懂？”顾无益都无语了。 　　渺渺点头。 　　傅凌云附和：“我们懂。” 　　“咳！”傅青云呛着了。 　　顾无益不禁说：“看到没？青云都笑话你们。” 　　傅青云连连摆手，“不是笑话。他俩真懂。” 　　顾无益和顾小二齐齐变脸，哥俩相视一眼，顾无益转向渺渺：“我如果没记错，今年是一九九九年，就算你八一年冬出生，也未满十八岁。谁跟你说的？” 　　“不用人说，我听见的。” 　　顾小二三步做两步走，“好啊你，毛都没长齐就敢看毛片。” 第123章 渺渺的身世 　　渺渺不禁为自己辩解：“谁看毛片了？你才看那么下流的东西。” 　　顾无益盯着他, 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呀。”秦老汉怕小孙子在城里学坏了，“告诉你大哥。不是有意的爷爷给你做主。” 　　傅青云又禁不住咳嗽一声。 　　顾无益和顾小二突然意识到他知道, 不约而同地转向他。 　　傅青云清清嗓子：“现场直播。” 　　老两口和顾无益以及顾小二双双变脸。 　　傅青云见状, 恐怕他们吓晕过去, 或者抓住秦渺渺就揍，赶紧把那天酒店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顾小二一听他和傅凌云报警, 一脑门黑线, 神色复杂地来回打量两人。 　　渺渺单纯，听到咚咚响第一反应有小偷很正常。傅凌云也能误会，他可真行，白活一辈子。 　　傅凌云见状，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蠢”、“智障”等字眼, “半夜三更就是你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那我也是先打给前台，让保安上来看看。”顾小二说出口都觉得心累，也不知道半夜出警的公安同志作何感想。 　　渺渺问：“要是里应外合呢？” 　　傅凌云点头：“遇到歹徒都能那么理智应对的话, 街上还没飞/车党了呢。” 　　渺渺万分赞同：“就是！” 　　顾小二抬手表示说不过他俩，问傅青云：“后来呢？” 　　“还想后来？”傅青云诧异, “你们都应该庆幸狗仔没同时把我也爆出来。不然那俩人用排除法也能猜到报警电话是从我屋打出去的。人家的事业毁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以后还有我好果子吃？”说到此忍不住看一下两个弟弟。 　　傅凌云和秦渺渺同时缩脖子装孙子。 　　傅青云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无益一看未成年小弟没学坏, 傅青云也没事, “那这事就算过去了。”看向两个弟弟, “不许跟任何人说, 包括爸。” 　　渺渺禁不住嘀咕, “这么丢脸的事谁想说啊。” 　　顾无益：“那就说回刚才。爷爷奶奶, 咱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中午再回来？” 　　大龄未婚儿子终于要结婚了，甭说让老两口去楚方那儿，就是让他们回村里住破损不堪的老屋也没意见。 　　“可咱们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啊。”秦老汉迟疑不定地问，“总不能直接问楚方吧？这还没结婚咱就想去人家家里，会不会误以为咱们惦记她的房子？” 　　顾无益笑了：“不会。再说了，楚方巴不得咱们惦记。不过直接问确实不太好。” 　　傅青云伸出手，“我有办法。回头我跟她谈。” 　　顾小二：“不需要我们敲边鼓吧？” 　　“你们别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小二嗤一声，懒得理他，去厨房拿刀切西瓜。 　　—— 　　八月八日，上午，傅青云的磁带出厂就被送往羊城各大音像店。 　　晚上，傅青云去年下半年拍的清宫剧开播。 　　原汁原味原班人马，有悲有喜，一经播出，主演的粉丝就快乐的奔走相告。 　　守着电视机的唱片公司老板立即联系广播电台，帮傅青云打歌，然后联系羊城的报纸，把傅青云发片的消息告诉他们。 　　唱片公司没一开始就联系电台和报纸是怕傅青云的新剧扑街，投到唱片上的宣传费打水漂。 　　傅青云没让唱片公司失望，该剧第二天就创下同时段收视率新高。午夜电台节目播放傅青云的磁带。翌日上午，羊城各大音像店门口就挤满了傅青云的粉丝。 　　也是唱片公司发片时间选的巧——正好暑假，傅青云有很多学生粉，羊城可以说是内地居民平均收入最高的城市，大孩子小孩子都有点零花钱，几乎都买得起磁带。 　　唱片公司也又派人去各大音像店门口蹲点，一看这么火爆，立即回公司报告，加紧赶制磁带，加快生产录像带。 　　该公司老总也不吝啬电话费，给首都、申城和滨海以及羊城的报刊打电话，告诉他们傅青云不日将在这四个地方举行唱片签售会。 　　傅青云是当红小生，风评极好，不用担心被他连累，这些报纸为了销量，唱片公司没给好处也依然把这个消息刊登出来。 　　滨海这边离羊城远，唱片还没卖到这边，傅青云担心粉丝太理智，把他的剧和歌分的清清楚楚，懒得为他花钱。 　　收到唱片公司老总的电话，傅青云松了一口气。挂上电话就找他爸，名曰他在滨海举办唱片签售会的时候，没拿到签名的粉丝有可能找到家里来，希望爷爷奶奶能去楚方的新家躲几天。那边没人认识他们，粉丝看到了也有可能把他们当成寻常老头老太太。 　　爹妈年龄大了，秦峰也知道现在的粉丝远远比二十年后的粉丝疯狂。那时候的偶像谈恋爱，粉丝只会用社交账户骂偶像，宣布脱粉。现在的粉丝不是割腕就是跳楼跳海，还都不是吓唬偶像，全他妈玩真的。 　　秦峰怕消息灵通的粉丝提前找过来，傅青云前脚飞羊城跟经纪人和助理汇合，秦峰就带着一家老小搬去楚方那儿。 　　楚方自己留的房子大，一层就有两百多平，还不算公摊面积。四室两厅三卫，其中两个朝阳的卧室里都有卫生间。老两口晚上起来不用出房门，而且卫生间里还有防滑垫，以致老两口一眼就爱上了这房子。 　　不过想到家里的菜，也没人聊天，老两口又冷静下来。 　　秦峰也不希望老两口住高层，因为一出门就是电梯连个人影都没有。到楼下谁都不认识，得重新建立交流圈，还不如大院里知根知底，便主动提出，滨海这边的签售会结束，粉丝冷静下来，热度过去就回去。 　　老两口踏实了。 　　傅青云跟唱片公司协商，把滨海的签售会定在八月十八日。 　　八月二十六日，结束首都的签售会，傅青云估计首都的狗仔最近会去他的住所蹲点，便在回住所的路上，让助理拐去机场，等晚班机回滨海。 　　由于太晚，秦峰去接傅青云的时候已差不多九点了。 　　傅青云最近太累，签售会多出两场，时间又赶，导致他上了车就犯困，打着哈欠问：“这几天还有粉丝去大院找你们吗？” 　　秦峰：“听门卫说昨天还有人不死心又去院门口转悠。” 　　“今天才搬回去？” 　　秦峰微微摇头：“昨晚搬回去的。不过你爷爷奶奶和渺渺他们都没出来，没看到他们。我早上上班的时候他们还没来。” 　　傅青云放心了，“电视剧快放完了，过几天放完就好了。” 　　“录像带卖的怎么样？” 　　傅青云：“听说比磁带卖得好。” 　　“因为你参与了MV录制，能看到你本人？” 　　傅青云不好意思的笑了。 　　秦峰瞥他一眼，“看来我猜中了。” 　　傅青云上辈子没卖过脸，很不习惯，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唱片公司很想趁热打铁再做一张，不过被我拒绝了。” 　　秦峰点头：“做得对。” 　　“老总的脸色不太好。”傅青云有点担心对方搞事坑他。 　　秦峰：“那就告诉他，你九月份进组，下半年两部剧，他有的是趁热打铁的机会。如今乐坛新人辈出，好歌不断，时间太赶没有好的作品，粉丝那点钱根本赚不回拍MV的钱。” 　　“那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不用。他想赚钱自会主动来找你。” 　　傅青云稍稍不安的心踏实了，“爸，您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吗？” 　　秦峰不知道：“说说看。” 　　“赖上你！” 傅青云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当年我一听说大哥二哥不是你亲生的，看到他们的衣服比我和你外甥女的都干净，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好人，不论如何都得赖上你。” 　　秦峰想生气又想笑，“难怪吴正嫌你人小心大养不熟。” 　　“你觉得呢？” 　　秦峰：“我觉得小孩就像一张白纸，往上面涂什么他就是什么。” 　　“可也有人说遗传基因厉害，后天的教养根本无法改变。” 　　秦峰摇头，“我爹跟他两个哥哥同父同母，怎么就不一样？” 　　傅青云无法解释。 　　秦峰：“再比如说薛晴的女儿，原本乖巧懂事吧？看到你成为大明星，天天跟薛晴吴正闹，要不是凌云出主意稳住她，说不定早离家出走了。这也是遗传？明明就是他俩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可以变通迂回一下，非要跟不懂事的小屁孩死杠，才一度闹的鸡飞狗跳，差点母女反目成仇。” 　　傅青云不禁感慨：“人人都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 　　“可惜当父母不需要考试，什么人都能当。” 　　傅青云赞同：“我以后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绝不生孩子。” 　　“婚可以先结。”秦峰怕他后悔。 　　傅青云摇摇头：“也不能。即便跟人提前说好暂时不要孩子，她也有可能认为结了婚，我们成为一家人，她就能改变我。再说了，一旦结了婚还不够她父母催的。”顿了顿，“像您一样开明的父亲可不多。” 　　秦峰笑了：“就没想过我懒得管？我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又不是什么都不管。”傅青云转向他，“我居然没一点谈恋爱的欲望。爸，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秦峰瞥他一眼：“那是因为你生活充实，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学习。人的精力有限，一旦你把有限的精力都投入到这些事上，吃饭睡觉都嫌浪费时间，还有空想那些才怪。” 　　“但也有跟我一样忙，女朋友不断的啊。” 　　秦峰不信：“我敢说现阶段内地影视圈没有人比你忙。不信你自己算。” 　　傅青云先算同期，然后算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再算中年演员，“好像还真是。又拍戏又唱歌还得上课的就我一个。” 　　“是吧。你说起女朋友，我突然想到你大哥和二哥，他俩有没有跟你说过有喜欢的人？” 　　傅青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个兄长不考虑同龄人，因为总觉得占人家便宜，“他俩不可能。大哥做梦都想上天，二哥还想凭着优异成绩将来能留在首都的军医院呢。” 　　秦峰：“我也不建议他们太早找对象。虽说学生时代的恋爱最纯粹，可是没个完美结局也最伤人。” 　　傅青云也希望两个哥哥工作以后找个跟他们志同道合相扶相持理智成熟的对象。 　　上辈子烦心事太多，傅青云不希望他们今生也过的一地鸡毛。 　　“爸，别说我们，我们早呢。凌云想当检察官，渺渺想当大律师，而且他俩被酒店那俩人吓的，我估计三十岁之前都不会想这些事。说说你吧。” 　　“我？” 　　傅青云：“日子还没定啊？不是说楚方的衣服快做好了吗？” 　　秦峰还以为什么事，“厂长前几天问我打算搁哪儿办。我的意思去酒店，可又怕记者知道你在把酒店围的水泄不通，就实话告诉他还没定。他要把厂大礼堂借给我，然后再给我腾出一个食堂，然后请滨海大饭店的厨师过来做。你觉得呢？” 　　“挺好。厂里地方大，车可以进来，到时候大门一关，记者收到消息想趁机拍咱们一家也进不来。可那么多工人，到时候你请谁不请谁啊？” 　　“这事好办。先请我给过份子钱的。管理层这一块交给厂长决定。他要当证婚人，不能什么都不做，净等着我和楚方结婚那天出席吧。” 　　傅青云笑了：“我这边就不请人了。回头别人问起来，我就说小办。” 　　秦峰：“楚方那边也没多少人，她的几个合作伙伴。咱家这边也就几家亲戚。说起来，还是我同学朋友同事最多。” 　　傅青云道：“程市长呢？” 　　“回头你打电话问问小美她今年搁这儿过还是去首都。” 　　傅青云好笑：“你朋友你让我打？” 　　“你俩这几年走得近。”秦峰注意到路上还有车，就把车速慢下来，“等我这一结婚，你爷爷奶奶没烦心事了，你就带他们去首都住几天吧。” 　　傅青云想想老两口一直看升国旗，“也行。我那两部剧在首都拍，再开学就大四了，没多少事也有空陪他们。”说到此，忽然想起一件事，“爸，渺渺担心你结婚的时候他生母找过来，不会到时候真带着记者过来吧？” 　　秦峰摇摇头表示不会。 　　突然想到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他和楚方同岁，他身体很健康，不可能走在三餐不规律的楚方前面。可人这一辈子，最无法预料，最不能控制的就是死亡。 　　如果他走了，楚方伤心，搬出来一个人独居，时间长了跟几个孩子的关系淡了，等到年老体弱，楚方再想到她对不起渺渺，极有可能不会找几个孩子，然后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思及此，秦峰受不了，把车靠边停下。 　　“青云，咱们爷俩好像都没什么秘密吧？” 　　傅青云心中一凛，这话几个意思。 　　不可能猜到他是重生的。 　　前世这个时候他还在跑龙套呢。除非他爸是跟他一起跑龙套的人。 　　可他爸的智商，就算有上辈子也不可能跟他一样在底层打转多年。 　　傅青云镇定下来，佯装疑惑，“楚方有了？” 　　“说什么呢。”秦峰好笑，“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渺渺的亲妈是何方神圣？” 　　傅青云：“我是怕她突然冒出来。” 　　上辈子他生父生母和顾无益的生父生母都是突然冒出来的，傅青云想到这点就害怕渺渺的生母跟他们一样。 　　秦峰：“这点不会。因为她早就出现了。” 　　“什么？”傅青云惊呼。 　　秦峰吓一跳，“小点声。” 　　傅青云下意识想问，是谁，我认不认识。忽然心中一动，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爸，哆嗦着嘴角，“不不不，不可能！” 　　他不信！ 　　渺渺的生母姓楚，又想当律师，岂不就是上辈子那个人。 　　那个人可算得上他们的仇人。 　　“爸，是不是因为天太黑，鬼出来了，你被鬼附身了？” 　　秦峰朝他肩上拍一下，“看来你真猜到了。” 　　傅青云张口结识：“……真是她？！” 　　秦峰：“一直瞒着你们是不知道怎么解释。邵小美也跟你说过，我的渺渺的妈可能是在酒店认识的吧？” 　　傅青云抬抬手，然后捂住心脏：“容我缓缓。” 　　“先听我说下去。我以前跟你说的一半是真的。” 　　傅青云闻言猛然转向他：“你的意思以前就跟她谈过？” 　　“她有个前未婚夫你知道吧？她打算大学毕业就嫁给对方，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可她前未婚夫等不及，就趁其不备给她下药。她当时的想法就是便宜了流浪汉，也不能跟他。 　　“我当时因跟朋友聚会喝了几杯，那段时间太累，住进酒店时就忘了锁门。她逃跑的时候推开我的房门，看到你爸我长得还可以，大冷的天也不想冲凉冻死自己，就脱了我的衣服。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我又以为做梦，就跟她那个了。”涉及到楚方，秦峰不好说的太详细，“你懂吧？” 　　傅青云糊涂了，都忘了渺渺可能是那个人，“所以那次在饭店见到楚方，你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是真没认出她？” 　　秦峰摇头：“我那天晚上红白混着喝的。” 　　傅青云理解了，“可看楚方的样子，也不像不喜欢渺渺啊。” 　　“楚方当时身无分文，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带着孩子滚出去，二是把孩子给别人。楚方也是看到我和渺渺才知道她父母压根没把渺渺送人，而是丢在路边，希望他死。” 　　傅青云愈发糊涂了，“那怎么会在滨海？” 　　“楚家还想把楚方卖个好价钱，怕港城人人都知道她未婚生子，有一点显怀就把她送到滨海一个远房亲戚家。怕人查到滨海，扔下渺渺，把她接回港城，楚家人就帮那家人出国了。” 　　可是也不对啊。 　　照他爸这么说的话，上辈子楚家人不可能把那位楚律师当继承人培养啊。 　　傅青云忽然想到他们兄弟几人死前的愿望，如有来生，宁愿平平凡凡过一生，也希望有个健康得家庭，最好父母双全。如果不能，有一个也好。 　　他们上辈子也没听说过他爸这号人。 　　今生有了他爸，难道是他爸还做了什么，所以楚家人没有像上辈子一样把楚方生的儿子当宝贝一般疼。 　　傅青云试探道：“爸，如果那晚你不在会怎样？” 　　秦峰：“她可能会被她未婚夫强/暴，然后在她父母的威胁诱哄下生下那个孩子。不过她也说了，就算生下她也不会养，不会把他当成渺渺一样疼。” 　　傅青云明白了，难怪上辈子坊间传言孩子是被楚方弄丢的，而楚方也没能活到三十岁。楚方上辈子肯定是被她父母逼死的。 　　这么说来渺渺是渺渺，那个人是那个人。 　　那人身上流着那样的血，渺渺身上流的是他爸的血。 　　傅青云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出来了，整个人放松了，“楚家那些人真不是人。” 　　“是呀。所以楚方才要跟他们断绝来往。” 　　傅青云点头：“她做得对。哎，您怎么突然想到告诉我这些？” 　　秦峰：“以防万一，渺渺把她赶出去。” 　　傅青云理解，“那怎么不告诉渺渺？” 　　“渺渺心里没‘妈’，也不羡慕有妈的人，告诉他只会让他伤心。毕竟楚方把他送人这点是事实。我跟你们说过，能骗一辈子的事就不叫骗吧？” 　　傅青云心虚，想到他心中的秘密，“渺渺现在这样就挺好。我是说万一，万一真有那天，也不告诉他？” 　　“他不拦着你照顾楚方，就不告诉他。或者让楚方自己选。” 　　傅青云笑了：“她要是能主动告诉渺渺，你还会跟我说这么多吗？” 　　“聪明！”秦峰拍拍他。 　　傅青云：“以我对渺渺的了解，楚方走后我再告诉他真相，他应该也不会怪我。只会觉得楚方太傻。” 　　“那是多年后成熟的秦渺渺，不是现在听到人家为爱鼓掌，他都能吓得报警的秦渺渺。” 　　傅青云险些被口水呛着，禁不住点头，“对！您考虑的对！” 　　“回到家见到秦渺渺能当不知道这事吗？” 　　秦渺渺真是上辈子的仇人，傅青云肯定无法淡定。可他不是，渺渺还是他爸的亲儿子，这一点并没有改变，只是后妈变成亲妈，傅青云相信他可以。 　　“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傅青云说出来，猛然转向他，“我们兄弟五人明明大哥最懂事，你却告诉我，不会就是因为我是演员吧？” 　　秦峰摇头叹气：“儿子太聪明也不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连着写三本且都收到非常多质疑，其中《六零再婚夫妻》最严重，又因为更得多码字累，我最近心态有点问题，需要时间调整。美食文治愈，所以下本想写美食文。不过以我目前的状态可能得到八月底或者九月初。文名就叫《珍馐美馔》。虽然是古穿，可作者这渣文笔写出来估计跟年代文差不多。 第124章 准备婚礼 　　傅青云气笑了, “要我谢谢您吗？” 　　“不客气。” 　　“开车！” 　　秦峰发动车子。 　　傅青云又忍不住打量他，“难怪你之前明明对楚方没意思，还让我们收她的东西。还收的那么坦然。合着您不是脸皮厚, 而是知道真相啊。” 　　秦峰笑了。 　　傅青云瞪他。 　　“其实我真没想到楚方能送电脑, 更没想到她坚持那么久。最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真能从楚家脱离出来。” 　　傅青云想想上辈子的楚方, 年纪轻轻自杀身亡，不禁唏嘘, “也是。” 　　“所以以后切莫贪便宜, 不然可能就多个老婆。” 　　傅青云无语又想笑：“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不对，楚方跟你没什么感情，怎么还想生下渺渺？” 　　“未婚生子不论港城内地在八十年代初都是很丢脸，让家族蒙羞的事。楚方以为生了渺渺，她父母就不会再逼她结婚。” 　　傅青云：“她不是有股份吗？您怎么又说她身无分文？” 　　“她被父母派人看管起来, 怎么取分红？楚方早几年把那个股份卖给别人也是偷偷卖的。二十来岁的楚方可想不到这些，也没这么大魄力。” 　　傅青云点头：“三十来岁的楚方孤身一人，二十来岁的她带着个孩子, 渺渺是她的软肋，为了渺渺, 就算想到卖股份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呀。”秦峰摇头，“楚家不让楚方养渺渺，楚方跟他们离了心, 为了笼络楚方, 居然想到让她收养个女孩当精神寄托。幸亏楚方没同意。不然那孩子可能比楚方还惨。” 　　傅青云张了张口, 想说她不惨, 还得了他大哥一个肾, 突然之间想到从未听楚方提过什么女孩, “后来呢？” 　　“楚方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意。” 　　傅青云：“楚方的哥嫂可以吧？” 　　“怕狗仔误以为是她哥的私生女。” 　　傅青云想说楚家可鸡贼, 冷不丁想到前世打听到的消息，楚家真疼那女孩，不禁有个大胆猜测，“不会真是吧？” 　　“怎么可能。”秦峰说出口，猛的停车，看向傅青云。 　　傅青云赶紧澄清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 　　秦峰冲他伸出手。 　　傅青云不明所以。 　　“给楚方打电话。” 　　傅青云：“楚方应该还不知道我知道了。” 　　秦峰点头：“也对。我明天下午下了班去找她。现在回家，这事别想了。你也别管，楚家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不值得你掺和进来。” 　　傅青云也知道以他如今的知名度不适合管这事。 　　然而有时候越想远离反而离得越近。 　　傅青云在家歇两天，打算收拾一下衣物，好好搓两顿就跟两个弟弟回学校报道，却突然收到经纪人电话。 　　这边信号不好，唱片公司老板联系不到他就联系他经纪人，希望傅青云再办两场签售会。 　　签售会费用另外算，不算唱片义务宣传。 　　傅青云估计这次唱片他能分很大一笔，刚回到家正舒服着不想出去，一听经纪人提到港台，傅青云不由得想起港城那些疯狂的粉丝。 　　这些粉丝疯起来都敢砸唱片公司。 　　傅青云不希望事态扩大被官媒点名批评，只能拎着行李，让他大哥开车送他去机场。 　　口罩一戴，没人关注，傅青云庆幸滨海是个小地方，机场都没记者蹲守。 　　顺顺利利抵达羊城，顺顺利利入住唱片公司给他准备的酒店，他安稳日子也到头了。 　　翌日清晨，傅青云醒来就听到外面熙熙攘攘，比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喜庆日子还热闹。而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傅青云没拉窗帘偷看都知道是粉丝搞出的动静。 　　稍稍收拾一下，傅青云就让助理收拾行李。 　　助理疑惑不解，“不住了？” 　　傅青云：“这家酒店不能住了。再住下去整栋楼的客人都得骂我。” 　　经纪人也来了，跟助理同窗住客卧，问：“明天才去港城，晚上住哪儿？” 　　“住他家或者下午提前去港城。”傅青云随便抓抓头发，喷一点摩丝省得风一吹跟鸡窝一样，“走吧。” 　　经纪人指着他：“就这么出去。” 　　傅青云想想翻出墨镜，以免太阳刺眼眯上眼看不清路。 　　经纪人张口结识，从头指到他的脚，嘴唇只有血色，轻薄款短袖针织衫，浅咖色休闲裤和一双平平无奇的休闲鞋，“我的意思是你就穿这身出去？” 　　“又不是参加颁奖礼，我还西装革履？羊城今天最高气温得有三十一二度，你就不怕我热中暑？” 　　经纪人不知该怎么说：“可你也不能这么随便，一点不像大明星。” 　　“我爸说我这么穿好看。”很早以前傅青云也问过他爸，要不要学港台明星把头发留长一点，因为他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挺流行长头发，最好烫一下。秦峰直接来一句，“你想别人八里地外都注意到你吗？” 　　傅青云见他经纪人不以为意地撇嘴，就问：“你想我一上机场所有人都朝我看齐吗？” 　　经纪人噎了一下，不得不说：“这样也挺好，清清爽爽，跟在校大学生一样。” 　　“我还没毕业呢。”傅青云提醒他。 　　经纪人又噎的有口难言。 　　助理忍着笑说：“不知道咱们傅哥是爸爸的好孩子，爸爸说什么是什么吗。” 　　傅青云挑起墨镜瞪他一眼就往外走。 　　经纪人连忙拦住，“等等，我打个电话。” 　　傅青云停下。 　　经纪人给唱片公司打电话。 　　唱片公司派来三辆车，傅青云坐中间那辆，前后保镖，以免记者粉丝跟车撞上傅青云的车。然后又请酒店保安协助，这些保镖才把傅青云顺利送上车。 　　记者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赶紧拍下来——明天头条有了。 　　傅青云到唱片公司就不露头，粉丝等到中午实在撑不住就走了，因没有花草树木的公司门外太热。 　　傅青云怕她们下午继续，匆匆吃了午饭就去港城。 　　由于傅青云衣着简单，又跟唱片公司的人分开走，他们三人目标小，又因不常来，直到入住酒店都没被狗仔发现。 　　翌日上午，抵达签售会，看到他代言的珠宝品牌的广告牌，傅青云终于明白唱片公司怎么那么大方，重金请他办签售会。 　　广告牌再快也不可能一天搞好，傅青云估计在羊城的第一场签售会结束，广告公司就联系赞助商了。只是怕他心生反感才一直瞒着他。 　　如果是当初四场签售会突然变八场，傅青云肯定不干。在家休息两天再回来，傅青云心底确实毫无怨言。而唱片公司和珠宝公司都是大资本家，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私下交易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傅青云权当这场签售会跟往常一样。 　　事实上不一样。 　　港城这边清洁工的工资都比内地白领高，小孩子的零用钱自然也比内地的孩子多。内地中学生参加签售会人手一盘磁带，这边人手好几张录像带。 　　签售会两个小时，傅青云签一个小时手就僵了。 　　等待签名的粉丝看到他揉手，惊呼一声他的手好看，就让他歇会儿。不等傅青云开口，就朝后面吆喝，给他几分钟。 　　傅青云正想说没关系，就听到后面的粉丝齐声答应：“好！” 　　守在一旁的经纪人不禁说：“这么整齐她们该不会一起的吧？” 　　让傅青云休息的粉丝立即说：“我们是一起的。” 　　“你们相互都认识？”经纪人说着就朝后看，可年龄差别很大啊，有的看起来三十来岁，有的看起来十几岁，不太可能啊。 　　那粉丝立即说：“我们都是一个群的。青云哥哥的港城粉丝群。” 　　经纪人又禁不住轻呼，“你们还有群？” 　　“没有群大家都不在一起谁都不认识谁，还怎么一起来支持青云哥哥。” 　　经纪人看向傅青云，“内地那些不会也有粉丝群吧？” 　　傅青云摇头：“应该没他们专业。” 　　那粉丝很得意：“那当然。追星我们可是专业的。” 　　“你才几岁？”傅青云不禁说。 　　粉丝顿时忍不住说：“以前听一姐姐说，你跟她爹地似的我还不信。再说这种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傅青云轻笑一声，冲她伸出手。 　　“什么？” 　　傅青云：“签不签？” 　　粉丝立即递给他，见他脾气很好的样子，大着胆子问：“青云哥哥，可以亲你一下吗？” 　　傅青云不客气地说：“不可以！只有我老婆才可以亲我。” 　　粉丝一阵窒息，接过光盘一瞬间，低头在他脸上亲一下就跑。 　　四周顿时响起惊呼声，镁光灯闪烁不停。 　　唱片公司老总亲自出声安抚被粉丝挤在两边的记者。 　　经纪人拦住朝前挤的粉丝。 　　傅青云起身高声说：“都别挤，再不听话签售会现在结束。” 　　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傅青云看到双眼冒光的粉丝，“你也想试试？” 　　粉丝真想亲亲他，可看到他面色不渝比她老爸还凶，连连摇头。 　　她们可是知道傅青云的主场在内地，现阶段好像也没有来港发展的打算，不太需要港城粉丝的支持。再说了，以前傅青云刚出道都敢数落她们，现在人家坐稳了内地第一小生宝座，还能演而优则唱，脾气肯定比以前大。 　　傅青云坐下：“既然如此那就别动嘴动手。不然我明天就交个女朋友。” 　　粉丝的脸瞬间绿了，接过签名唱片气哼哼走人。 　　排在她后面的粉丝明显比这两位成熟，虽然是傅青云女友粉，但内心很清楚他早晚会找女朋友，“这么说你还没谈过恋爱？” 　　傅青云点头：“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接下来我有两部偶像剧，你们再这样，我不介意假戏真做。” 　　拍在后面的小粉丝忍不住质问他这么说对得起她们的支持吗。 　　傅青云：“我的爱好是演戏，我的职业是演员，不是偶像。这点你们要分清楚。现在我只是说说你们就受不了，那等我真结婚，你们还不得闹自杀？你们因为我割腕跳楼，到时候被请去喝茶的就是我。为了我自己，我也得提前声明。” 　　“你就不能不谈恋爱？” 　　傅青云看向那位小粉丝：“你谈过没？还在上学吧？父母让你好好学习，劝你不要谈恋爱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又不是你父母。” 　　傅青云摇头：“所有来支持我的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没你们支持，他们会来拍我？”看向靠墙边的记者们。” 　　小粉丝无言以对。 　　拿到签名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成熟粉丝调侃道：“那你叫声妈来听听。” 　　“妈！”傅青云脱口而出。 　　记者忘了按快门。 　　粉丝惊得说不出话。 　　经纪人赶忙说：“他妈早死了。” 　　大热天来支持他的都是真爱粉，他的身世粉丝能倒着背下来，闻言脸又绿了。 　　记者们哭笑不得。 　　傅青云边签名边问面前的粉丝，“也让我叫吗？” 　　粉丝看着他签好，夺走光盘就走。 　　到门口看到垃圾桶就想把唱片扔了。可是一看到封面上傅青云英俊的面孔，再想想他身着白衬衫，比学校里最帅的学长还帅又不舍得扔。可也不甘心，忍不住问小姐妹，“他怎么这样啊？” 　　“他就这样。”从傅青云一出道就追他的粉丝忿忿道，“没见过这么糟心的明星。哪天乖乖听话他才不是他。” 　　今年刚入圈的小粉丝道：“难怪你们说他跟爹似的。我看以后就叫他傅爹算了。青云哥哥他也配？！” 　　傅青云不禁摸摸耳朵。 　　粉丝以为他又累了，看到他手指头通红，虽然很烦他也不好意思催。 　　傅青云见状，小声通知经纪人十二点带人去街口，让还在排队的粉丝回去。 　　可街角里面到签售大厅这段距离也挺长，傅青云签到十二点四十才签完。 　　签下最后一个名字，傅青云的肚子不给面子的咕噜一声。 　　粉丝忍不住乐了。 　　傅青云：“所以你看到了，明星其实跟你们一样到点也会饿。” 　　“我知道，别说了。”粉丝捂着耳朵就跑，恐怕他从吃说到拉。 　　傅青云耸耸肩，把笔递给助理就看唱片公司老总。 　　对方很懂事的告诉已经点好菜了，上楼就能吃。 　　签售会在酒店大厅内举行，以至于傅青云到楼上就吃到饭菜。 　　喝两口汤缓解一下饥饿，傅青云就问珠宝公司的公关经理，“你们知道楚方吗？” 　　这家珠宝公司跟楚家以前是对家，自然清楚楚家的情况，“楚总怎么了？” 　　傅青云：“她父母还在港城吗？她和我养父感情很好，我不希望他们再去打扰她。” 　　“那应该不会，楚家移民了。” 　　傅青云诧异，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公关经理想了想，“一个多月前吧。” 　　难怪楚方不知道，也没听他爸说起过。 　　傅青云不禁说：“那就好。” 　　“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回来，怕大家嘲笑他。”公关经理不以为意地笑道：“其实大家都很忙，谁有空嘲笑他。主动嘲笑他的自己也难长久。” 　　唱片公司老总也在，点头道：“对。心胸狭隘的人走不长。”看向傅青云，“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傅青云微微摇头：“原本也不担心。他们好比夏天的苍蝇，虽然不像蚊子一样咬人，可在你身边转悠看着也烦。” 　　公关经理赞同：“是呀。听说跟他们一块走的还有一家。好像是他们的理财顾问。说不定过几年还能再回港城。因为他们家祖宅没卖。不过那时候的楚总肯定不是现在的楚总。那时候的傅大明星你可能已经是傅大影帝了。” 　　“借你吉言。”傅青云笑着说。 　　经纪人也在，因为他跟这些人熟悉了，以后谈合作续约之类的就不需要傅青云出面了。经纪人很佩服秦峰，年纪轻轻敢养五个孩子，这个魄力快赶上敢跟鬼子拼刺刀的他老子了。 　　“那理财顾问很厉害吗？”经纪人内心深处不希望楚家人卷土重来。 　　公关经理想想他听到的，“应该吧。对了，好像是内地人，跟秦工一样都是刚一上大学就被国家派出去留学——” 　　“等等。”傅青云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理财顾问是不是姓顾？” 　　公关经理下意识点头：“你认识？” 　　“应该是我两个哥哥的生父生母。我爸一共收养四个孩子。那对姓顾的夫妻怕被孩子拖累，一出国就跟家里断了联系，顾爷爷去世后我那俩哥哥就成了孤儿，所以我爸才收养他们。” 　　公关经理看一下同事，又看一下唱片公司老总，不可置信地问：“他们这叫什么？臭味相投？” 　　唱片公司老总笑道：“可能也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随即也觉得不可思议，摇摇头，“看来楚家短时间之内别想回港城了。” 　　经纪人问：“会不会负负得正？” 　　傅青云：“一个比一个自私，赚到大钱那天就是他们反目成仇之日。” 　　众人万分赞同。 　　傅青云回到主办方给他开的房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爸。 　　秦峰禁不住感慨世界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能聚到一起。 　　顾家那对夫妻的存在对顾无益和顾小二来讲始终是个隐患，秦峰得到这个消息就告诉顾无益和顾小二。 　　渺渺还没去学校，傅青云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在旁边，忍不住纳闷，“我拜的神怎么不灵了？” 　　秦峰揉揉他的脑袋，“那两口子以为攀上楚家那棵大树，殊不知是里面长满虫的空心树，国外又不限枪，指不定哪天就被楚家人杀了，还不灵啊？” 　　渺渺想想楚家人的德行：“也对。量变引起质变总需要一段时间。”说完，忽然想起他电话里说的事，“你让青云哥的经纪人去帮你们拿定做的衣服，是龙凤褂吗？” 　　秦峰点头。 　　渺渺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说话！” 　　渺渺叹气：“再过几天你就不是我爸了。” 　　“我是我自己的爸爸？”秦峰好笑。 　　渺渺微微摇头，“你是楚方一个人的了。” 　　秦峰嗤一声，“说得好像再过几年你还是我儿子似的。” 　　结婚成家对渺渺而言太遥远，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峰想一下：“那立个字据？” 　　傅凌云赶紧拽着他上楼。 　　在楼梯上渺渺不敢挣扎，到楼上甩开他四哥，“干嘛啊？” 　　“还真立字据啊？”傅凌云不待他开口，“你还未成年，就算写下来法院也不认。你这么小，爸也当你意气用事。” 　　渺渺冲楼下瞥一眼，“那我就做给他看。” 　　傅凌云懒得跟听到“情”字就变脸的小屁孩废话，“大学毕业再说吧。” 　　“我要是当律师，大学毕业够用吗？” 　　傅凌云：“不够用你就读研。我大学毕业够用了，不过也是暂时的。这几年竞争激烈，多上两年肯定有好处。反正咱家又不指望咱们赚钱。” 　　渺渺点头：“人家林小波家里没大钱，他父母还让他硕博连读呢。” 　　“小波哥明年该毕业了吧？” 　　渺渺记不清了，“差不多吧。他这么高学历，一毕业肯定就能分到单身公寓。不论留校任教，还是去科研单位，福利待遇应该都比他同学好。” 　　“主要是社会地位啊。”傅凌云提醒他，“这是钱买不到的。” 　　渺渺想起他老子，因为他老子厉害，楚方那么有钱都没人敢说楚方下嫁，背地里也没人说他爸吃软饭。 　　“你说得对。”渺渺叹了一口气，“可惜下次回来爸不是我的爸，我还得给楚方腾地方。” 　　傅凌云好笑，只是一晚，至于耿耿于怀吗。 　　“爸结婚那天你可别乱说。” 　　渺渺白了他一眼，“还用你提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当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儿子。” 　　“乖啊。”傅凌云摸摸他的脑袋。 　　渺渺朝他身上踹一下。 　　傅凌云躲开就顺势回房收拾行李，他们乘坐晚上的飞机回首都。 　　在首都待几个月迎来寒假，离秦峰和楚方的婚期也愈发近了。哥俩原本想等傅青云，由于邀请傅青云的那部偶像剧制片方对外放话签到傅青云，所缺的资金几天就补齐了。傅青云拍《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偶像剧制片方就开始给他量体裁衣，《律师事务所》刚杀青，偶像剧剧组就催他进组参加开机仪式，哥俩只能先回来。 　　话说回来，傅青云没拍过都市偶像剧，而这部剧谈恋爱为主，跟事业爱情五五开的《律师事务所》还不一样。他演的是一富二代。傅青云怕演不好就找《秦王李世民》导演，他眼光毒。 　　圈内人都知道《秦王李世民》导演跟傅青云关系不错，一些制作单位和投资人联系不上傅青云就让导演搭线。《侓师事务所》和那部偶像剧就是导演牵的线，他也因此签了两部古装剧。因资金充裕，服道化都很不错，要不是大女主剧，他都想找傅青云演男主。 　　导演因傅青云得了很多好处，越发喜欢他。傅青云找他请教，他也沉下心来帮他分析。结果分析来分析去，导演一言难尽的看着傅青云。 　　傅青云：“直接说。” 　　“你爸挺合适。” 　　傅青云险些被口水呛着。 　　导演跟他解释，“现实中的富二代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你也参加过不少投资人的酒局，没少听他们抱怨自家不争气的孩子。肯定不能照现实演。 　　“楚总的朋友倒是个有出息的二代，可人家是成功人士。扮演投行大佬代入他还差不多。你这个剧的富二代，有钱有担当，仗义，对女人专一。除了钱这一条，不就是年轻十来岁的秦工？” 　　傅青云思考半天，憋出一句：“秦工也有钱。” 　　“这不就结了。” 　　傅青云：“照你这样说过些天我就得跟剧组请假回家啊。” 　　“出什么事了？” 　　“秦工要结婚了。” 　　导演惊呼：“真的？怎么才说？” 　　“小办。去的都是我家亲戚以及我爸的同学和朋友。” 　　导演表示了解了，“那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免得传到狗仔耳朵里。” 　　傅青云感激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秦工确实挺有一套。”随后把自家房子翻新一遍，激动的楚方嚎啕大哭的事说给导演听。 　　导演伸出大拇指，“难怪楚总对你爸死心塌地。” 　　“他估计也是自己操办婚礼。你说我是不是得回去看看？” 　　导演点头：“你小子以后不好好孝顺秦工，不然别说老天爷，我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傅青云笑着应下来。 　　翌日到剧组傅青云就找导演请假。 　　这两年网上的消息多了，又因港城回归，港城跟大陆的关系近了，首都也有不少港城人，以至于这部偶像剧导演知道他未来养母就是楚方，老有钱了，所以不敢把他当成毫无背景的明星拿捏。 　　傅青云要一周假，导演直言他们也得过春节，他年初四赶回来就行了。 　　从《秦王李世民》的导演那里得知，因为他的关系这部偶像剧里的广告植入就够拍这部剧了，所以傅青云就心安理得的收下这十天假期。 　　秦峰的婚礼放在腊月二十八，这是他那些朋友和同学敲定的日期，因为今年没三十，二十九是除夕，他们几乎都可以提前一天离开单位，还不耽误跟家人一起过年。像程市长这种除夕需要值班的人，二十八反而很闲。 　　傅青云腊月二十二到家，大礼堂还没布置，正好可以跟他爸一起，看他怎么做。 　　腊月二十三恰逢周六，秦峰不需要上班，他的婚假也开始了，吃过早饭就打算去市区买些红纸。可一开车门，五个儿子都往里挤，秦峰想生气又想笑：“你们结婚还是我结婚？” 　　楚方拿着帽子和围巾从屋里出来，“你们难得放假都在家歇歇吧。我和你爸去就行了。” 　　渺渺：“您也知道是我爸啊？” 　　楚方噎住了。 　　秦峰挑眉，“所以呢？” 　　“当然是我说买什么买什么。” 　　秦峰还以为不许他去，闻言立即回屋。 　　渺渺赶忙往他大哥身后躲。 　　顾无益不明所以：“怎么了？” 　　渺渺小声说：“肯定找扫帚去了。” 　　顾小二把他拎出来：“过几天就结婚了，这么喜庆的日子他把你打的嗷嗷叫，咱们不觉得晦气爸也嫌膈应。” 　　渺渺一想是这个理，勇敢地站出来。 　　秦峰面无表情地从屋里出来。 　　傅青云真怕他揍人，佯装好奇地问：“怎么了？” 　　“钥匙。”秦峰扔给顾无益。 　　顾无益接过去，一看是SUV的钥匙，立即拽着秦渺渺去坐那辆车。 　　渺渺冲秦峰扮个鬼脸，“小气鬼！娶了媳妇忘了儿！” 　　作者有话说： 　　沃日，一章没写完，明天还得再来一章。 第125章 拜祭 　　秦峰装没听见, 开门，上车，开车出去, 一气呵成, 也把五个儿子甩在后头。 　　楚方禁不住提醒他, “等等他们。” 　　车速慢下来。 　　秦峰怕顾无益着急赶上他，不顾路人和红绿灯。 　　楚方因为他听得进劝很高兴, 下了车买东西的时候也不参与了, 他要买什么买什么。 　　秦峰却怕秦渺渺事后埋怨，指着各种结婚用品，“你看买什么吧。” 　　渺渺看看这也想要瞧瞧那也觉得挺合适，一会儿看得眼花缭乱，又不能都买回去, 就冲他说：“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楚方惊得微微张口。 　　秦峰生生气笑了，朝他脑袋上撸一把，“真是理他爸。” 　　“什么意思？”有点觉得羞愧的秦渺渺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小二：“都是你的理啊。” 　　渺渺气得双手叉腰。 　　顾小二勾住他的脖子, “我们去看看零食。”紧接着压低声音，“二十八晚上吃。不能他洞房花烛夜, 咱们寂寞坐一晚吧。” 　　渺渺下意识问：“你不困啊？” 　　顾小二窒息，不想跟他说话。 　　走在他俩身后的傅凌云禁不住笑喷出声。 　　渺渺疑惑不解的转身看他。 　　傅凌云干咳一声，压下笑意, “婚宴最迟下午三点就该结束了。食堂和大礼堂都收拾好也顶多四点, 我们不直接去楚方家, 还跟爸和楚方回去啊？回到家吃了晚饭咱们再要躲出去, 楚方好意思吗？肯定不许咱们走。” 　　渺渺：“那秦工还怎么洞房？” 　　“忍着呗。”傅凌云想一下, “要么就草草了事。” 　　渺渺稀奇, “四哥你好懂啊。” 　　“我本来就知道。那晚是被你带偏了。”傅凌云想起那通报警就嫌丢人。 　　渺渺哼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最近没少问别人看毛片吧？” 　　顾小二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正值年关，哪儿哪儿都是人，熊孩子信口开河也不看看地方。 　　顾小二也被他吓得不轻，跟秦峰说一声大门口碰头，就拽着秦渺渺往里去。 　　渺渺的嘴巴解放出来就忍不住嘀咕，“真以为人人都跟你俩似的，说个‘片’字就往那方面想。” 　　顾小二没好气道：“除了你哪个成年人不知道毛片是什么？无论男和女。” 　　秦渺渺闻言不敢嘀咕，怕越说显得他越无知。 　　话说回来，顾小二虽然没结过婚，但他参加过婚礼。也听别的同学说过，新人很希望亲戚朋友不要打扰他们。顾小二就寻思着这么冷的天也不适合出去，他们要是撤太早，年三十那天回去太晚，就得在楚方家待将近二十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十来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玩儿。 　　玩也没啥可玩的，年关将至迪厅酒吧肯定都关门了。这年头也不流行跟朋友一起跨年。 　　顾小二就拿出他的生活费买许多吃的喝的。 　　渺渺看到罐装可乐他二哥就弄了一箱，不禁惊呼，“这么多喝得完吗？” 　　“喝不完留着年三十看春晚。春晚挺好看的。”顾小二说完，又忍不住搁心里补一句，且看且珍惜吧。没几年好看的了。 　　渺渺提醒他：“小心花光了回头秦工问你剩的生活费哪去了，你说没了，他数落你。” 　　顾小二切一声，“不是我说，爸都不清楚他兜里有多少钱还问我？我问他一个月能剩多少钱还差不多。” 　　傅凌云道：“二哥没有三哥有啊。再说了，还有爷爷奶奶。儿媳妇到家，爷爷奶奶高兴，还不给咱们包个大大的红包。” 　　渺渺的眼睛猛一亮，“对啊。楚方头一次以新媳妇的身份跟咱们一起过年，还能少了咱们的压岁钱。”说完，就甩开两个哥哥去买好吃的。 　　傅凌云摇摇头，看清楚他去的地方，立马把他拉回来——小混蛋居然想买雪糕。 　　渺渺疑惑不解，“咋了？” 　　“你去那儿干嘛？”傅凌云朝冰柜方向看一下。 　　渺渺：“买冰棒啊。” 　　“咱家屋檐下的冰凌子还不够你吃的？”傅凌云不容他再说，指着地上的可乐，“送车上去。” 　　渺渺接过他二哥手里的食品袋。 　　傅凌云服了他了，认命的搬着可乐出去。 　　买好东西回到家，顾小二也没动车里的东西。找到楚方新家，也就是给老人孩子准备的那一层房间钥匙，顾小二就让傅凌云跟他一块出去，名曰练练车技，其实把这些零食偷渡到新房那边。 　　秦峰很忙，没空管他们，又因为家里东西多，以至于一直以为东西在楼上他们哥几个卧室里。 　　秦峰买了许多红纸，除了要写字的，其他的都给东边邻居了。邻居大嫂是老师，早放假了，前几天就要来帮秦峰布置新房，还主动提出玻璃窗上贴喜字好看，她会剪，可以帮秦峰剪。 　　人家这么热心肠，而且也是小事，秦峰就没同她客气。 　　邻居大嫂也没让秦峰等太久，第二天下午一双巧手就把一沓红纸变成一沓各种各样的剪纸。 　　秦峰拿着外圆里面四四方方的“囍”字禁不住感慨，“嫂子，你这手艺都可以剪来卖了。” 　　大嫂被他夸的不好意思：“别说笑了，谁买啊。” 　　“不信你问青云他们。” 　　青云点头，“你剪的可能没机器生产的齐整，可什么都能剪，这点机器就办不到。买一些红纸到街角，别人要什么你剪什么，就春节这几天赚的，我觉得能赶上你一个月工资。” 　　邻居大嫂好笑，“真会说啊。” 　　“真的。路边摊卖五毛，你卖一块都有人买。” 　　渺渺点头：“对。你卖的不是剪纸，是技术。” 　　邻居大嫂连连摆手，“不跟你们几个孩子说了，也别忽悠我，我该回家做饭了。” 　　顾无益不禁说：“真没忽悠你。” 　　邻居大嫂一听秦家最老实的孩子开口，不由得停下，“真的呀？” 　　顾小二：“开头肯定有点难。不过可以剪了让亲戚出去卖。有没有做小生意的亲戚？放他们店里寄卖。” 　　邻居大嫂很心动。 　　她一个小学老师放假了就放假了，不用给学生补课什么的，闲了大半个月人快生锈了。前有傅青云他们哥几个自己做冰棒卖，导致这大院里的大人小孩都不觉得抛头露面是什么丢人的事。 　　有些孩子反而以捡瓶子赚零花钱为荣。 　　邻居大嫂问：“今年来不及了吧？” 　　秦峰：“你可以试试。过年结婚的多。我听滨海饭店的大堂经理说，这几年大家生活好了，他们饭店每年都要从腊八忙到正月十六。” 　　“那我明天上午去买红纸，后天去试试。”邻居大嫂很喜欢剪纸绣花，为此她娘和婆婆没少念叨她，那些东西又不能吃，有空多做两双鞋，学学做衣服多好，省得花钱买了。 　　渺渺立即说：“回头让傅青云帮你卖。” 　　邻居大嫂笑着摆手，“大明星代言我可请不起。再说了，他一出来谁还能看到我的东西。走了，你们忙吧。” 　　楚方看到那些龙啊凤的剪纸很喜欢，“这嫂子真厉害。” 　　秦峰他妈点头：“我这辈子就羡慕这样的人。可惜咱手笨，看她剪半天，连个‘喜’字都没学会。” 　　楚方附和道：“我的手也笨。” 　　秦渺渺不禁撇嘴，还没过门就开始拍老婆婆马屁。 　　她还是楚总吗？ 　　顾无益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怕他没事找事，“爸，今天就贴吗？” 　　“二十七再贴。” 　　顾无益：“那拿楼上去吧。” 　　秦峰随楚方上楼。 　　进了卧室，东西放书桌上，秦峰看到书桌下方的柜子，想起多年前老和尚给他的那些金银珠宝。 　　秦峰起初把东西锁起来是怕几个儿子知道了整天惦记，或者不小心说出去惹来小偷，给家里带来灾难。 　　现在孩子都大了，连秦渺渺也知轻重，其中傅青云还有钱，几个孩子都没惦记他那些钱，以后也不大可能为这点不好变现的东西反目成仇，于是就把他们都叫上来。 　　顾无益看向老两口。 　　秦老汉摆手：“不是给你们开会，就是给你们安排活，快上去吧。” 　　渺渺忍不住撇嘴，“他结个婚折腾的全家不得安生。” 　　知内情的傅青云想笑，也想告诉他实情。可这个时候说出来，秦渺渺能把家拆了，“难道你想秦工随便凑合将就过去，过几年再来个二婚？” 　　渺渺上楼的速度瞬间快多了。 　　秦峰已把东西移到客厅茶几上。 　　渺渺到楼上看到干净的茶几上多了两个包裹，很好奇：“什么呀？” 　　楚方也好奇：“是呀。难道还是什么宝贝？”说着看向秦峰，“你跟我说过，你家上数三代都是贫农。” 　　“瞧你们一个个。”秦峰倍感好笑地摇摇头，先打开比他拳头稍微大一点的小包裹。 　　几人下意识勾头，结果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个小布包。 　　渺渺不由得跟身边的哥哥相视一眼，看出他跟自己想的一样，就问：“真是宝贝啊？” 　　“这个布包你不记得了？”秦峰反问。 　　渺渺摇摇头，意识到他什么意思，指着自己，“我的？” 　　“其实是我的。”秦峰边说话边拆小布包，“老师傅担心你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不想养你，就送给我这些东西，求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养大成人。” 　　渺渺正想问，你在说什么啊。眼前多出一块白如羊脂的玉佩，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傅青云比他兄弟们知道的多一点，率先反应过来，“这些不会都是吧？” 　　“不是。”秦峰又拆开一个，里面是个金手镯，“这些应该是那个老师傅的夫人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他躲到寺庙也不得清静。” 　　渺渺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什么意思？” 　　“儿女不孝顺，只想要他的钱财，并不想养他。” 　　渺渺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心里充满了愤怒，一时有口难言。 　　顾无益好奇地问：“渺渺的师傅不是寺院里的老师傅？” 　　“十年革命结束后，政府把他的家产悉数奉还，儿女因此大打出手，还要老父亲把他们家的大宅子腾出来给他们儿女住，老人家心灰意冷才削发为僧。不过他并非一心向佛，除了想躲个清静，还想看看寺庙里的僧人品行如何，好的话就把这些金银送给他们。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就捡到渺渺。有了渺渺的陪伴，老师傅才决定好好活着。” 　　渺渺不禁问：“那咋，怎么想起来把我送还给你？” 　　“因为被他儿女发现了。他一个老人家保护不了你，就来滨海找我。幸亏咱们爷俩长得像，他一上公交车就看到我。回去之后他把自家的老房子捐给政府，就喝药自杀了。” 　　渺渺猛的站直：“不是病死的？” 　　“他确实有病。不过要不是他那些儿女，他小心保养可能还能再活三四年。” 　　渺渺忙问：“他们那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秦峰摇头，“你师傅没说。也没告诉任何人。寺庙里的师傅们不知道此事，他们去闹的时候，师傅们才有底气报警让公安抓他们。不过你师傅现在很好。” 　　渺渺听糊涂了，心中怒气也因此少了许多。 　　秦峰：“我走不开，你爷爷得空就会去看看他，坟也重新修过，比你太爷爷太奶奶的还高大。还帮他种了两颗松树遮阳。听说寺庙里的师傅们每年都会去祭拜他。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 　　渺渺张了张口，眼眶慢慢湿润了，委委屈屈呢喃：“你怎么，才告诉我啊？” 　　“早几年告诉你，你还有心情好好学习吗？” 　　渺渺没了言语。 　　楚方道：“我们改天一起去看看呢？” 　　渺渺不由得转向她。 　　傅青云立即说：“楚姨是得去，省得渺渺的师傅知道了担心你是恶毒后妈。” 　　楚方冲他感激的笑了笑。 　　渺渺勉强接受，然后看向秦峰。 　　秦峰：“那就明天上午吧。” 　　渺渺满意了，“多买些香蜡纸炮。” 　　秦峰瞥了他一眼。 　　——还用你说？ 　　渺渺下意识想反唇相讥，傅凌云打断他的话，“爸，继续啊。” 　　秦峰继续拆，拆出一翡翠镯子和几个金银戒指以及一串珍珠项链。 　　不过秦峰不差钱，上辈子见多了比这些还好的东西，也不在乎这些，就全给渺渺。 　　渺渺不禁问：“啥意思？” 　　“你是我儿子，养你天经地义。你师傅给我这些是因为他的儿女不孝顺，他不太敢相信别人，并不是真心想给我。” 　　渺渺不由得说：“那也不是给我的。” 　　傅青云开口道：“你就收起来吧。大不了明天去那儿，以我的名义捐给他们一些钱。以后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还能因此炒作一把做好事不留名。” 　　“你可真会算计。”渺渺没好气地说。 　　秦峰：“寺庙里的师傅清苦惯了，一下子给太多很容易让一部分六根还未完全清静的生出歹意。我给他们一笔钱就够了。”说着话包好就给渺渺。 　　渺渺不想收，傅凌云一把按在他怀里，“拿着。我还等着看这一包是什么呢。” 　　秦峰笑道：“这一包啊，你爷爷早几年收破烂收的。” 　　也没有厚此薄彼，每一个小东西都用干净的棉布仔细包好。 　　秦峰估计楚方懂的，就让几个儿子让一下，让楚方到他身边来。 　　楚方见他拆了把匕首，忍不住说：“我不懂这些。” 　　顾小二说：“看这东西上面的锈迹，结合爷爷收到它的时间，至少是民国时期的物件。这一类的东西说不定都是。现在不值钱，五十年后可能值点钱。” 　　秦峰点头：“要不是这些东西是你爷爷辛辛苦苦淘的，我早给他论斤卖了。”说着不放心地朝楼梯口看一下。 　　顾无益笑道：“我帮您看着，你快点。” 　　秦峰继续拆。 　　哥几个一看他们都见过，不感兴趣的找个座位坐下。 　　楚方惊呼一声。 　　将将坐到沙发上的顾小二险些吓跳起来，“怎么了？” 　　楚方拿起有很多黑点的虫珀，仔细端详一番，转向秦峰，“这也是收破烂收的？” 　　“很贵？”秦峰看着一向淡定的她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忍不住反问。 　　渺渺忍不住说：“这么脏能有多贵。” 　　楚方无意识地摇头，“你不懂，天然虫珀几乎没有干净的。这一块肯定是天然形成的。送到拍卖行可能比你那块羊脂玉还贵。” 　　渺渺的手一抖，险些把怀里的东西扔出去。 　　顾无益他们的呼吸停滞。 　　饶是秦峰听说过有些虫珀很贵，听到此话也忘了言语。 　　楚方奇怪：“你们不信？” 　　父子六人不约而同地摇头，“不是！” 　　楚方越发奇怪。 　　秦峰：“没想到有人这么不识货。这么好的东西也当垃圾一般处理。” 　　楚方道：“天然虫珀稀少，市面上几乎没有卖的，而且这个只有一种颜色，纯度高的像假的一样。我记得以前随我父亲去博物馆，看到展柜上的水晶也很奇怪。问讲解员才知道那是汉朝时的物件。我要是没去过博物馆，在家里看到那东西十有八九也会觉得是现在的东西。做工再粗糙一点，真有可能随手扔掉。” 　　父子几人理解了。 　　楚方把东西还给秦峰。 　　秦峰：“你收着吧。” 　　“我？”楚方摇头，“随身戴着这东西，不小心被懂行的看到，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顾无益不由得打量她一下，见她戴着简单的珍珠耳钉，项链也是简单的白金链子和珍珠吊坠，“所以你现在都改戴最便宜的珍珠了？” 　　秦峰笑道：“她的耳钉确实便宜，可珍珠吊坠不便宜。珍珠周边的这些亮晶晶的都是钻。” 　　“对楚姨来说还是便宜货吧？”顾无益问。 　　楚方微微点头，又把虫珀给秦峰。 　　秦峰接过去，“回头帮我问问怎么收藏。别过几年变了样。” 　　顾小二试探道：“不告诉爷爷？” 　　秦峰摇头，“没必要。那么大年龄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再说了，可能早忘了。哪天想起来我再告诉他。不过得跟大山叔说一声，虫珀跟香炉一块买的，那个香炉应该也有些年头了。” 　　兄弟几个同时摇头。 　　秦峰糊涂了。 　　顾无益：“不用说，人家比爷爷精明多了。” 　　秦峰想想--------------/依一y?华/他那个远房堂叔，确实比他爹这些兄弟都聪明。 　　羡慕他大伯和二伯的儿子能赚钱，就让他儿子跟人家做生意。又因听秦峰说过，倒腾货物不长久，有了钱就自己开店做擅长的。他大伯和二伯的儿子走上歧途，人家这些年安安稳稳且越过越好。 　　秦峰笑道：“操心你们操心惯了。” 　　兄弟五个同时不屑地嗤一声。 　　秦峰收起那些东西，“除了工资本，你爸我就这些私产。以后怎么处理你们兄弟决定，我就不立遗嘱了。” 　　渺渺不爱听这话，忍不住瞪眼：“还想不想结婚？” 　　“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啊。”秦峰笑着说出来，渺渺噎了一下，气哼哼走人。看到怀里的东西，转身还给秦峰，“帮我收着，少了别怪我不客气。” 　　秦峰无奈地摇头。 　　傅青云他们相视一眼，跟着渺渺下楼。 　　秦峰把东西交给楚方。 　　楚方摇头还把手藏到背后。 　　秦峰想笑：“我不懂保养，你收着吧。放这儿也行，搁你那边也行。” 　　“放这边吧。省得哪天我家来了贼连保险箱拆了一块拿走。” 　　这些东西不好出手，小偷更喜欢在银行门口蹲守，楚方的新家又是高档小区，保安几乎都知道她住哪儿，陌生人就算进去了，出来的时候也会被巡逻的保安拦住。 　　即便没被拦住，一般的贼也打不开保险箱。而能轻易打开保险箱的也不会光顾住宅区。 　　秦峰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你喜欢放哪儿就放哪儿。不过现在先放柜子里。” 　　“还锁吗？” 　　“要的。过几天客人都过来，小孩子不懂，看到虫珀好看，误以为地摊上卖的那些东西，可能顺手就给拿走了。” 　　楚方禁不住说：“那可真顺。” 　　“怎么说呢。内地改革开放没几年，有钱人家的长辈也不太舍得给孩子买玩具。像这个大院里十家得有六家父母长辈认为不用给孩子零花钱。对面村里不舍得给孩子买玩具的就更多了。他们看到好看的，又觉得小东西不值钱，即便知道偷拿不对也很难忍住。毕竟很多大人自控力都不行，还能指望一不太懂事的孩子克制吗。与其闹的大家都尴尬，不如我们上点心放好。” 　　楚方忍不住感慨：“你总是这么会为别人着想。” 　　秦峰心说我小时候就碰到过这种事。 　　虽然他不在乎丢个玩具，但偷拿玩具的小孩家长自尊心很强，玩具送回来的时候尴尬的都不敢抬头看他们。 　　秦峰对那个长辈的印象都模糊了，可这件事一直没忘。 　　事后他还跟父母表示，他都不喜欢了，干嘛还送回来。他父母也觉得没必要，但同时也告诉他，那位长辈不会因为他家有钱就不要脸的讨好他们，也不会因为他家破产了就瞧不起他。 　　秦峰把锁和钥匙给她。 　　楚方锁好，就把钥匙还给他，“还是你放吧。” 　　秦峰把要是放在靠墙的桌子腿底下。 　　楚方诧异：“都是这么藏东西啊？” 　　“因为这么藏我妈至今没找到。”见她没听懂，“以前嫌我败家，三天两头来翻腾我的柜子，看我有多少钱，要帮我存着。有段时间我的钱总是莫名的少，我怀疑就是那老太太拿去了。” 　　“没问吗？” 　　秦峰笑道：“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都拿去等他们百年之后还是我的。拆穿他们干嘛？再说了，我抓个正着她也敢不承认。” 　　楚方禁不住笑了：“你妈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闲着没事瞎折腾呗。走吧，该做晚饭了。” 　　楚方想起明天多出的行程，“我们得早睡早起。” 　　秦峰点头赞同。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天蒙蒙亮房门就被拍的砰砰响。 　　秦峰惊坐起，快速开灯拿起手表，不到六点，怒上心腾，猛然打开门，一看是秦渺渺，瞬间泄气，“我还能忘？” 　　“不是离这边挺远吗？”渺渺拧眉回想，“爷爷说坐车来回得好几个小时。” 　　秦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朝他脑袋上撸一把，“行吧。”紧接着又忍不住问，“还记得你师傅长什么样吗？” 　　渺渺摇摇头，忍不住抿嘴。 　　秦峰后悔多嘴。 　　这孩子虽然很开朗，可内心深处敏感，“不记得没关系，知道他埋在哪儿就行了。你先下去煮点粥，我一会儿就下去。” 　　“该不会再睡个回笼觉吧？” 　　秦峰作势要揍他，秦渺渺吓得慌忙往楼下跑。 　　到楼下吓一跳，因为厨房里有人。 　　渺渺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口看到他奶奶，松了一口气，“怎么起这么早？” 　　“平时我和你爷爷四五点就睡不着了。”周氏冲他摆一下手，“洗手洗脸去吧。” 　　渺渺怕耽误时间：“随便做点就行了。” 　　孙子这么懂事，周氏欣慰又想笑，“知道了。”随后把秦峰他爹叫过来。 　　快过年了，每年春节前周氏都会买一些香蜡纸炮，其中纸钱是烧给已去世的长辈的。周氏打算二十八下午，秦峰婚礼结束带上楚方一块去，所以那些东西都还没用。 　　秦老汉就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分出一大半放车里，等渺渺他们走后他再去买。 　　这倒省了不少事。 　　饭毕，秦峰就开车载着楚方和五个儿子去给老师傅上坟。 　　以前路不好，近几年滨海市有钱，前往周边县镇的路很好，又因高速公路上车少，他们一个多小时就到山脚下。 　　下了车，渺渺不动了。 　　秦峰奇怪，“怎么了？” 　　渺渺抿抿嘴，不自在的干咳一声，“……近乡情怯。” 　　秦峰一阵无言。 　　他另一边的傅凌云一头黑线，“你那时候才多大？算你哪门子乡？”不待他开口就拽着他上山。 　　顾无益等人拎着香蜡纸泡追上去。 　　等到寺庙门口，看到香火称得上旺盛，庙门像是刚刚刷新过一样，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会来错地了吧？ 　　这么好的地方，僧人的日子怎么可能清贫辛苦。 　　顾无益把东西给包的只露一双眼睛的傅青云，去里面找师傅询问。 　　一问才知，因为那老和尚心善，他去世后秦峰的爹出钱帮忙修整寺庙，又给他们留下不少米面，以至于庙里的师傅坚信好心有好报。 　　多做善事，积少成多，十里八村的乡民都知道这寺庙里的僧人有出家人的慈悲。有人想求神拜佛就过来拜拜，久而久之，寺庙香火越来越旺盛。 　　顾无益带着满心感慨出来，秦峰和楚方也从山上上来，“爸，还捐钱吗？” 　　这年头在这种小地方一万块钱也是大钱，秦峰怕给寺庙招来灾难，只带一万块。可现在看来人家并不需要。 　　秦峰沉吟片刻，“我去找住持。” 　　找到住持之后，秦峰随他去后山的路上，问他们庙里有什么需要。比如要不要修路，修盖房屋，用水方不方便。 　　住持听出他潜意思，直言不用，都很好。 　　后山没什么人，顾小二就拿掉傅青云的围巾，“师傅，不用跟我们客气，我爸虽然没多少钱，但傅大明星不缺钱。” 　　老住持诧异，“你是演秦王李世民的那个小孩吧？” 　　顾小二很意外：“你知道他？” 　　住持点点头：“下山买东西的时候看到的。最近好像变了。” 　　“最近是令狐冲。”顾小二道。 　　住持不知道令狐冲，但知道像他这么有名气的人不差钱，所以有一点点心动。 　　顾小二见状就鼓励住持说出来。 　　老住持见他们真心想帮他们，这才表示下山的路不好走，他们想自己修，但没有趁手的工具，也不会修，更没人愿意往山上送石子等物。 　　出高价有人送，可他们又没这个钱。 　　顾小二立即表示交给他们就行了。不过得过了正月十五，因为最近连石子厂都关门放假了。 　　住持连连表示不急，随后继续带他们去老师傅的墓地。 　　渺渺看到那坟高又大，坟地两边还真有松树，松树长的还挺大，忍不住找秦峰。 　　秦峰估计他不安，也有可能不知所措，就拉着他的手走近一点，然后让傅青云把香蜡纸炮点着，替秦渺渺跟老师傅说几句话。 　　隆冬时节，花谢了鸟飞了，蛇也冬眠了，空山幽静，除了秦峰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气氛有些压抑，渺渺又听到秦峰告诉他师傅，他这些年很好，很懂事，学习也好，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秦峰说完，眼神示意几个大儿子看着烧纸，起身把渺渺揽入怀中。 　　大小伙子哭累了，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秦峰就让几个大儿子带他去寺庙里逛逛，他和楚方跟老住持聊聊除了修路还有哪些需要。 　　老住持不好意思，楚方就拿出她的名片，告诉老住持她是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有相熟的建筑队，建筑队过来几天就修好了。对他们这些不经常出去的师傅而言修路很难，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住持放下心底的不安，带他们四处看看，最后停留在井边。 　　山上打井不易，寺庙里只有一口井还不是很深，遇上干旱时节很容易没水，他们只能去挑山泉水来饮用，希望能帮他们打一口井。 　　楚方想也没想答应下来。老住持不由得向她鞠躬。 　　秦峰赶忙扶起他。 　　老住持瞧着天色不早，邀请他们用素斋。 　　秦峰拒绝了，直言家里还有两位老人。 　　老住持跟秦峰他爹打过交道，对他还有印象，算着他今年得有七十岁了，误以为他需要人照顾，不好再留秦峰。 　　回去的路上，楚方问秦峰，是不是可以给他们弄自来水。 　　秦峰思索片刻，道：“不行。一来工程浩大，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来水管道就被偷走了。倒不如买一些竹竿把山泉水引下来，至少不需要打水洗衣服。来山上拜拜的人，也可以提一些山泉水回去。山泉水甘甜，周边百姓以及县里的居民爱喝的话，经常过来也能给这庙增添一些香火。” 　　“你考虑的周到。”楚方禁不住感慨。 　　傅青云：“那当然。我爸是谁呀。” 　　秦峰点头：“是呀。能把你们五个养大，可不得面面俱到。” 　　傅青云笑嘻嘻道：“您不用提醒我也会孝顺你和楚姨。” 　　秦峰无奈地摇摇头，“渺渺，以后闲着没事，或者不知道去哪儿玩，就开车去山上看看你师傅。” 　　“我开车？” 　　“明年暑假跟你四哥把车学了。” 　　渺渺乖乖点头。 　　傅凌云问：“学会了你的车借我们开？” 　　楚方立即表示给他们买一辆新的。 　　傅凌云不敢接话了。 　　“还没毕业拿什么养？”秦峰反问。 　　楚方也不敢多嘴。 　　秦峰叫一声傅青云。 　　傅青云：“等我毕业把车学了，再买一辆留我们仨开。” 　　傅凌云就想拒绝，忽然想到他哥拍戏一走就是几个月，经纪人和助理跟过去，闲着也是生锈，“先说好，你加油。” 　　傅青云朝他脑袋撸一把，“看你这小气样儿。” 　　傅凌云反问：“你大方？” 　　傅青云别过脸朝外看，不接他茬，不然就得出血。 　　正好红灯，秦峰停车回头看一眼，忍俊不禁，“青云，又没钱了？” 　　傅青云实话实说：“唱片分了不少，那两部戏片酬也不少，我算一下差不多够买一套别墅的，我想年后回去就定下来。爸，你觉得呢？” 　　秦峰：“别为了钱拍烂片，没了底线，其他随便你。”朝副驾看一下，“没钱装修可以找楚方借，也可以找你爷爷奶奶要。简装就行了。以后等你结婚，你媳妇想换一种风格也好换。” 　　傅青云好笑：“早呢。说不定还得再过二十年，您急什么。” 　　渺渺点头：“就是，我都不着急。” 　　秦峰瞥他一眼，混小子这是不难过了。 　　“等我们到市区该差不多一点了，家里肯定没饭，你们想吃什么？” 　　这时候小饭馆早关门歇业了。大饭店多是办喜事的，即便还有单独包间，他们进去也不合适。 　　顾小二道：“路边肯定有卖烤红薯的，买点拿回家吃吧。” 　　路边何止有卖红薯，还有小麻花大把大把的馓子，还有炸爆米花的。顾小二下车每样买一点，然而一家七口也没吃完。 　　晚上看电视，嘴巴闲着没事，一家人每人抓一点才算吃完。 　　翌日，秦峰就带着儿子们布置大礼堂。 　　原本秦峰不让楚方去，她非得过去，秦峰就让她带着几个孩子收拾。他开车前往花店，把他订的鲜花拉回家，然后请左右邻居按照他说的包起来。 　　东边邻居大嫂忍不住夸秦峰有心思。 　　秦峰笑着说：“四十岁了才结婚，当然不能留遗憾。对了，嫂子，你做的剪纸好卖吗？” 　　邻居大嫂微微摇头：“还不知道。亲戚太忙，跟我说好不好卖都等年初二来我家拜年再说。” 　　然而她话音刚落，隔壁院门口就多出一个中年女子。 　　秦峰起身拿花正巧看到，“嫂子，生意来了。” 　　邻居大嫂不明所以地起身，看到她家亲戚下意识问：“怎么这时候来了？” 　　“还不是你剪的龙凤太好看，有个年初六结婚的女孩子非要买。家里还有吗？” 　　邻居大嫂不敢置信地转向秦峰。 　　秦峰抬抬手：“去吧。” 　　大嫂子感慨：“居然真有人买。” 　　她家亲戚不禁说：“快点吧。” 　　邻居大嫂赶忙回家。 　　秦峰去她坐的地方把掉落的叶子收起来放垃圾桶里， 　　西边邻居大嫂好奇地问：“这花回头放哪儿？” 　　秦峰：“放大礼堂堂上。” 　　邻居家的女儿想象一下，鲜花围绕着他和楚方，“秦工，您真浪漫。我能给你当伴娘吗？” 　　秦峰笑着点头：“好啊。不过我们没伴娘服。” 　　“你们不嫌我的衣服跟你们不搭就好了。” 　　她妈禁不住反对：“这时候上哪儿给你找个伴郎去？别瞎添乱。” 　　年轻女子的脸色挂不住，全是尴尬和难堪。 　　秦老汉立即说：“我家那五个孩子哪个不行？” 　　周氏赶忙说：“开啥玩笑，哪有老子结婚儿当伴郎的。” 　　作者有话说： 　　本来真可以写完，但因为操心国家大事无心码字，只能等明天再来一章了。 第126章 齐聚一堂 　　秦老汉也不跟她吵吵, 就拿眼睛看他儿子。 　　秦峰笑道：“妈，让无益他们几个大的当没事。谁不知道他们是我收养的孩子。楚方允许他们当伴郎，外人看来楚方喜欢他们, 也省得一些长舌妇瞎怀疑搁咱们背后乱说。” 　　周氏瞥他一眼：“少糊弄我。” 　　“那我就当您同意了。”秦峰转向邻居的女儿, “楚方的衣服是红色的, 你到时候穿红色的就行了。” 　　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怕她妈数落她，忐忑不安的偷瞄她妈。 　　秦峰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邻居大嫂也不好再数落女儿。 　　临近中午, 楚方带着五个大小伙子回来，秦渺渺一听他爸问几个哥哥谁想当伴郎，顿时不干了。名曰他跟隔壁那姑娘年龄相仿，要当也是他当。 　　周氏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儿子，“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没有老子结婚儿子当伴郎的道理。可没说渺渺也要当伴郎。”秦峰提醒老太太。 　　楚方看着满室鲜花, 忍不住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秦峰接道。 　　楚方越发好奇：“在哪儿买的？” 　　“花店用他们的渠道帮我定的。喜欢吗？” 　　要搁港城一年四季都有鲜花，价格也不昂贵，楚方只会觉得还好。可滨海不一样。此时的滨海冰天雪地, 目之所及处皆白色，进到屋里就能看到满室鲜花。楚方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像假的, 激动的使劲点头。 　　渺渺禁不住大声说：“说正事！” 　　秦峰：“你们自己商量。” 　　顾小二不由得问：“我们要是都想当呢？” 　　秦峰噎的不会说话了。 　　他妈乐得哈哈大笑。 　　秦老汉忍不住同情儿子，“你们五个都当也不是不行，可上哪儿给你们找五个伴娘去？” 　　傅青云不禁说：“这还不简单。隔壁家一个, 薛晴阿姨家俩, 再随便找两个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 渺渺他们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简单。 　　“我这就去找薛晴阿姨。”渺渺说着话就往外去。 　　秦峰连忙说：“等等。” 　　渺渺停下, 皱眉：“啥时候变得这么磨叽？别让我看不起您啊。” 　　秦峰不上当, 继续说：“先紧着咱们请的客人找。” 　　“没请薛晴阿姨吗？”渺渺很意外。 　　秦峰没请。 　　并不是他不想请。 　　以前虽然秦峰工作忙, 早出晚归, 他是男人，薛晴是个女人，不好私下来往，可周六周末碰到了也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自打她小女儿要当明星，薛晴和吴正原本就有点不喜欢傅青云，认为他人小心大，眼珠子活泛，不如顾无益老实懂事，因此越发不喜欢傅青云。连带遇到秦峰也没了往日的热情。 　　秦峰不是死人，不可能感觉不到。再说了，两家之前走的近也是薛晴先释放出善意，并不是秦峰想跟他们攀交情套近乎。既然他们要收回这份善意，秦峰也不自讨没趣，以至于近一年两家人总共没说十句话。 　　老两口也有所察觉，不过他们和秦峰都不爱摆弄是非，薛晴和吴正又要面子，当着渺渺他们这些小辈的面不好表现出来，这就导致渺渺他们还不知道两家早已如同陌路。 　　秦峰也不希望大人的事影响小辈之间的情义，“我这次请人家，回头他们女儿结婚是不是得请我？以后你们五个结婚人家是来不来？” 　　渺渺忍不住说：“您想的也太远了吧。” 　　“不是我想这么远，而是大部分人都会想到这点。”秦峰看向他大儿子，“几岁了？” 　　顾无益：“二十三周岁。到明年农历四月满二十四。” 　　“你这个年龄要搁对面村里孩子都该会走了。虽然你们不止一次表示结婚这事过几年再说，可外人信吗？” 　　顾无益摇头。 　　秦峰：“薛晴和吴正结婚时我在国外，没给人家份子钱，收人家的合适吗？” 　　兄弟五个都不由得微微摇头。 　　秦峰看向渺渺。 　　渺渺：“那你把请客名单给我。” 　　秦峰上楼拿给他。 　　渺渺一看光住在这大院里的就有一二十家，瞬间放心了，“秦工，你就等着吧。” 　　秦峰：“别高兴太早，服装也得统一。你们穿黑色，她们穿黑色裤子或棉裤，上衣最好都是红色的。” 　　渺渺不禁看楚方：“那岂不跟她一样了？” 　　“‘她’是谁？”秦峰故意问。 　　渺渺不想喊她姨，更不想喊后妈，就直接让楚方回答。 　　楚方笑道：“我的衣服虽然是红色的，但上面有很多金线绣的花纹，特别显眼，不会搞混的。” 　　秦峰点点头：“是的。红色颜色正，看起来也喜庆。再说了，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红外套或者红棉袄，换成蓝色或者粉色反而不好凑齐。” 　　渺渺明白了，“我得看看这上面谁家闺女最漂亮。” 　　秦峰闻言烦的冲他摆手：“赶紧滚。” 　　渺渺冲他扮个鬼脸就往外跑。 　　傅凌云怕他为了当伴郎，人家不愿去他硬要人家姑娘去，连忙跟上去。 　　秦峰让几个儿子把花移到角落里。 　　楚方不禁问：“不搬去大礼堂吗？” 　　秦峰微微摇头：“天太冷，搁那边一夜明天就蔫了，二十八那天还怎么用啊。” 　　他妈赞同：“是呀。这事你就别管了。对了，我差点忘了，小楚，你不能再住这儿。” 　　“为什么？”楚方不禁问。 　　秦峰懂了，“难道你要从这儿出嫁？” 　　“那我……”楚方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从未来婆家出嫁的。 　　秦峰他妈又说：“我这就给秦峰他大姑和表姐妹打个电话，让她们过去陪你，顺便看看你家还缺什么。” 　　“不用了吧。”楚方跟她们不熟，不好麻烦她们。 　　秦老汉道：“要的。老伴，你也别打电话了，让小峰直接过去把她们接过来。回头吃了饭坐小楚的车跟小楚一块回去。” 　　秦峰想起一件事，“楚方，那辆SUV留下，我洗干净布置一下，赶明儿就开那辆车去接你。” 　　楚方听起来很麻烦，忍不住说：“不是说好了一切从简吗？” 　　秦峰笑道：“这就是一切从简。” 　　楚方看一下鲜花，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峰。 　　秦老汉忍不住说：“小楚，别有心理负担，要是大办早把唢呐锣鼓请来了。” 　　秦峰点头：“真要大办二十桌都不够，更别说咱们总共才准备十来桌。” 　　周氏闻言想到秦峰的同学和朋友还没来，忍不住问秦峰他们什么时候来。 　　秦峰：“他们有大小子和二小子的电话，到了会联系他们，您放心吧。” 　　顾无益点头：“奶奶，爸都安排好了。您啊，踏踏实实准备参加婚礼吧。” 　　周氏不信，晚上没睡踏实不说，腊月二十八那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本以为她起的最早，然而出了房门，客厅灯火通明。 　　周氏纳闷，走到院里就看到她儿子正往车上贴东边邻居剪的“囍”字。没等她细看贴的正不正，又看到她儿子拿出一个鲜花做的心形放在车前面。 　　“这是干嘛？” 　　秦峰：“好看吗？” 　　周氏点头：“好看是好看。可弄这么多花干嘛？” 　　“没花还能叫花车吗？”秦峰把鲜花固定住，就往倒车镜上绑红绸。 　　周氏见状，忍不住说：“这猛一看还怪好看的。” 　　“那当然。”秦峰昨天下午把厂领导的专车都借来了，婚车布置好，就给那几辆车绑红绸贴囍字。 　　周氏不禁啧一声：“你可真会收拾。” 　　秦峰心说这可是我两辈子第一次结婚，“您别在这儿呆着了，做饭去吧。” 　　“那我把你爹叫起来，让他帮你一块收拾。” 　　秦峰摆手，拿出兜里的本子和笔，“我自己收拾不容易乱。” 　　周氏见他准备的这么齐全，也不再管他。 　　做好饭，天亮了，周氏就喊几个孙子起来吃饭。 　　要搁以往兄弟几个早就起了。由于昨天下午帮忙从滨海大饭店那边运锅碗瓢盆，然后洗洗刷刷，累得直不起腰，以至于兄弟几个八点多就撑不住上楼睡了。 　　顾无益摇摇晃悠下来，忍不住伸个懒腰，活动一下酸疼的筋骨，“这办婚礼可真累。赶明儿我要是结婚，要么自己领证旅行结婚，要么就全包给酒店。” 　　渺渺随后下来：“那你没法像秦工一样举行结婚仪式。” 　　秦峰从外面进来，“这事他说了没用。他还想一分钱不花把人娶到家呢。” 　　渺渺赞同：“对！得他丈母娘一家同意才有用。” 　　傅青云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 　　周氏吓得伸手：“慢点。多大了还这么皮？” 　　傅青云站稳，搂住他大哥的脖子，提醒他，“世道一天天在变，现在的婚庆公司不专业，不等于你结婚的时候还不专业。你放心好了，肯定有全包的，只要你有钱。” 　　傅青云想起他上辈子出事前参加的几场婚礼，一场比一场梦幻，“是我忘了。” 　　周氏数一下，还差俩孙子，“二小子和凌云呢？” 　　“来了，来了。”顾小二趿拉着鞋出来，“奶奶，才七点。” 　　周氏：“吃过饭你爸去接楚方，你和你大哥去接你爸的同学朋友，渺渺他们得把花搬去大礼堂，看起来没多少活，可时间过得快着呢。” 　　渺渺他们哥仨的任务最繁琐，闻言立即去洗漱。 　　好在大礼堂也有暖气，渺渺他们把花移到大礼堂，打开暖气才开始布置。 　　兄弟三人布置好，顾无益和顾小二接的第一波客人也到了。 　　需要住宾馆的客人都是秦峰的同学和朋友。 　　这些人无一不知道秦峰的五个儿子。可真看到五个大小伙子，几乎都忍不住羡慕秦峰好福气。 　　邵甜儿提醒他们，“我记得你们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个谁，”看向离顾无益最近的校友，“秦峰的脑袋被他家牲口踢了吗？还没结婚就敢养五个孩子，以后还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他。这话是你说的吧。” 　　“你记错了。”秦峰的同班同学坚决不承认。 　　邵甜儿嗤一声，“无益，清狂，你们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顾无益道：“座位上有可乐也有矿泉水，你们渴的话就先将就喝一下。不想喝就让渺渺去食堂那边拎茶水。食堂离这边也不远。” 　　邵甜儿不禁问：“你是不是忘了我老家哪儿的？” 　　顾无益想起来了，她也是滨海人，“我错了，甜儿阿姨，你们先聊着，我和清狂去把其他叔叔阿姨接过来。” 　　然而叔叔阿姨自己打车过来了。 　　起先邵甜儿要打车过来，被秦峰一个同学拦住了，他想看看秦峰的态度。 　　秦峰是新郎官，新婚当天肯定没空管他们，这一点他同学想到了。所以看到顾无益和顾小二亲自去接他们，秦峰的同学很满意。 　　秦峰并没有因为娶个大老板老婆，也没有因为有个大明星儿子变得不像他，他其他同学朋友就不计较了。 　　顾无益的车开到厂门口，正好碰到其他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哥俩心慌，停好车就跑过去帮他们拿东西。 　　一群中年男女笑呵呵说，“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你们去接别人吧。” 　　顾无益：“没别人。我家亲戚和我爸的同事这会儿都在家属院里，有我爷爷奶奶招呼。” 　　其中一中年女子问：“其他亲戚呢？” 　　顾无益想想，“没了。楚姨的几个朋友有她的司机兼保镖招呼。” 　　“那我们一块进去？” 　　顾无益考虑到北车厂很大，就陪他们进去。经过食堂，顾无益让顾小二去拎一瓶开水。 　　食堂里除了滨海大饭店的厨师，还有帮忙打下手的秦家人——秦峰的远房堂叔秦大山的儿子和儿媳妇以及种草莓的小队长和他媳妇。 　　五里墩那么多人，秦峰就请这两家，连村长也没请。 　　只因早两年秦峰的大伯母去世，秦峰没去，村长过来找他的时候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嫌他不懂事，人都死了，还跟个死人计较，忒小心眼。 　　秦峰就小心眼给他看。 　　他爹妈因此也数落秦峰不能这么做。 　　秦峰只问一句：“你们结婚还是我结婚？” 　　老两口一见他面色不渝，恐怕儿子一个不请，不敢再多嘴。 　　话说回来，小队长经常帮村里人办事，很会招呼宾客。在食堂里看到来了不少人，就跟顾小二一起拎着暖瓶拿着杯子去大礼堂。 　　大礼堂虽然暖和，不需要热水暖手，可话说多了嘴巴干。 　　邵甜儿他们一看有人帮顾小二，也不再跟孩子客气。带着保温杯的就把杯子递过去，没带杯子来的就接下玻璃杯。 　　水倒出来，邵甜儿一看不是白开水，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水？” 　　顾小二笑道：“茶叶茶啊。” 　　有人问：“直接把茶叶放在里面？” 　　顾小二微微摇头：“用开水泡洗一遍才放的。” 　　“肯定是你爸的主意。”秦峰的同学忍不住说。 　　顾无益朝秦渺渺看一下。 　　那同学笑道：“那也是随了你爸。对了，楚总先来这儿还是先回家？” 　　这点顾无益还真不知道，就让他弟给他爸打电话。 　　秦峰的意思直接来大礼堂。他姑不同意。秦峰只能在电话里告诉儿子，先回家，然后再去大礼堂，他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到。 　　邵甜儿一听还有一个小时，忍不住问：“楚方还没化好妆吗？” 　　顾无益：“她新家离这边有点远，不堵车天气好也需要半小时。” 　　邵甜儿想到路两边还有积雪，有些地方还有冰，车不可能开太快，“咱们半小时后再过去。”注意到渺渺他们都搁旁边站着，像等候差遣的小弟似的，就冲他们招招手，“过来做。别害羞，我们又不是外人。” 　　秦峰的女同学跟着附和，“对啊。”看向傅青云，“我女儿特别喜欢你演的令狐冲。回头能不能给姨一张签名照？” 　　傅青云拉着渺渺过来一点，“当然可以。” 　　邵甜儿：“要什么签名照？那才值几个钱啊。你应该找他要签名CD。” 　　工作繁忙的男同志不禁问：“CD什么？” 　　邵甜儿很无奈：“你这是刚从哪个山里出来？就是录像带啊。” 　　“那个啊。也给我一张。” 　　傅青云不禁庆幸准备好多，“都在家里，回去就给你们拿。不过你们怎么没跟你爸一块去？” 　　顾无益尴尬。 　　邵甜儿好奇地看着他。 　　顾无益解释：“奶奶不许。我们不光是小辈，还是爸的儿子。说什么没有儿子去接娘的。而且这边接新娘的时候伴郎去不去都行，伴娘去就够了。” 　　众人想想他们老家好像也是这样。 　　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见没人要签名了，就问，“青云，你的本名就叫傅青云吧？” 　　傅青云点头：“是呀。怎么了？”。 　　“那就没错。我妹夫在首都税务局工作，早些天接到一个举报，举报你和你公司偷税漏税——” 　　闲着喝茶的一众人猛然转向他。 　　男人吓得住口。 　　傅青云打圆场：“同名吧。” 　　男人摇头：“我起先也以为同名，又怕是你，特意让我妹夫查一下，确实是你。不过你交税记录良好，我就没给你爸打电话，免得他瞎操心。 　　“又听说你最近在拍戏，还以为你不会过来，我就想着见着你爸再给他提个醒，你红的突然，有不少人眼红，这次没成他们以后还会再举报，可不能因小失大。” 　　傅青云松了一口气，“我爸说过。” 　　邵甜儿问她校友：“没搞错吧？收买群演或者场记，让他拍戏的时候摔倒，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比举报有用？” 　　“我也纳闷。咱们国家现在的税法是第一次偷税漏税补齐了就不用坐牢。青云出道没几年，也没赚太多，凭楚总的财力帮他补齐也不难，怎么想到举报他呢。” 　　邵甜儿看向傅青云：“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傅青云摇头：“不可能。我今年的工作都是主动找上门的，不工作的时候就在学校准备毕业大戏，跟我同寝室的室友都是我公司的人，他们的工作是我介绍的，就算羡慕嫉妒我也不可能这时候搞我。” 　　邵甜儿让大家帮忙想想。 　　渺渺举起手。 　　一众人不由得转向他。 　　渺渺：“我要是没猜错，肯定是三哥跟什么人说他想买别墅，恰好那人不知道楚——楚女士是他养母，觉得三哥除了税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就怀疑他偷税漏税。” 　　邵甜儿问：“是吗？” 　　傅青云仔细回想，“我看别墅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知道。因为被记者拍到了。” 　　带着金框眼镜的男同志忍不住问：“楚总给你的钱？” 　　傅青云摇头：“唱片分成。第一季度的分成就快赶上我两部戏的片酬了。” 　　“我的天！”有女同志禁不住惊呼，“这么多？” 　　傅青云：“我也没想到她们购买力这么疯狂。” 　　邵甜儿他们放心了，“以后这种事让助理去。” 　　傅青云叹气：“这个别墅是给我们家的人买的，希望爷爷奶奶去首都玩的时候住的舒心，不自己亲自看过总觉得不踏实。” 　　金框眼镜男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们。别不好意思。叔叔阿姨都是拿死工资的人，一个月没多少钱，你不跟我们客气，我们以后也好找你借钱周转。” 　　“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吧？”不论是真心还是开玩笑，傅青云都不敢轻易答应。 　　邵甜儿：“我们都不是宣传口的人，也没人在公检法系统，你这么忙也不可能进事业单位，没利益牵扯能有什么麻烦？” 　　“您爱人不是在吗？” 　　邵甜儿笑道：“他只是一小小检察官，没人拿他当回事。” 　　傅青云摇头不信。 　　邵甜儿：“违法乱纪的事，你找上我们，我们也不管。可你名气这么大，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也不需要我们出面，电视剧制作公司，唱片公司自会为你摆平。”朝眼镜男看一下，“他那番话就是废话。” 　　眼镜男以前不知道傅青云这么懂事，所以懒得多管。现在知道了，真想帮一把孩子，闻言脸绿了，“你才废话。别以为你家老爷子厉害，我就不敢怎么着你。” 　　“对付你还需要我家老爷子。我一个就够了。” 　　傅青云赶忙打圆场，“甜儿阿姨，各位叔叔阿姨们，你们看是不是咱先过去？” 　　渺渺看一下他三哥送他的名牌手表，“还有二十分钟秦工就该来了。” 　　众人立即往外走。 　　傅凌云帮小队长把茶杯等物送食堂里去。 　　前往食堂的路上小队长忍不住问：“那些都是你爸的同学和朋友？” 　　傅凌云点头。 　　“听说话很厉害啊。” 　　傅凌云又打算点头，可一想他青云哥出道没几年就被人盯上，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搁背地里使坏，“甜儿阿姨是将门之后。” 　　小队长惊得停下脚步。 　　傅凌云：“你知道就好。我爸他们快来了，我得回去换衣服了。” 　　“对对，你今天是伴郎。”小队长不敢再跟他闲聊。 　　可是他没说够，到食堂就忍不住跟他媳妇还有其他人分享，秦峰的那些朋友老牛逼了。人家问他怎么牛逼，指着天空，一脸神秘。 　　不过几天，五里墩的人几乎都知道秦峰看似很寻常，朋友一个比一个牛逼，得罪他比得罪市长还麻烦。 　　此后再见到秦家人，就是秦峰的堂兄们也不敢冲他们阴阳怪气。 　　—— 　　兄弟五个换好衣服，门口就响起鞭炮声。 　　放鞭炮的人是秦峰的徒弟。他的工作就是今天放鞭炮，明晚放烟花，然后跟秦峰一家一起过春节。 　　鞭炮一响，屋里院里的人出来了。 　　邵甜儿更是搬出一箱东西。 　　秦峰的同班同学围上去，“什么？” 　　“彩带亮片啊。” 　　众人一听都挤上去抓几把，等着撒新娘和新郎。 　　搬出这东西的邵甜儿什么都捞着，气得双手叉腰大呼小叫。 　　周氏递给她一包东西，邵甜儿打开一看，快乐的不行。 　　秦老汉指着楼上。 　　邵甜儿立马上楼，打开窗户，看着秦峰打开车门请楚方下车，大声喊：“楚方别下来，让秦峰抱！” 　　院门口短暂安静下来，随后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嚷嚷着秦峰抱新娘子下车。 　　顾无益看热闹不嫌事大，过去夺走他爸手里的红伞，“我帮你撑伞。” 　　秦峰真想揍他。 　　渺渺看到这么喜庆，也暂时忘了楚方即将成为他后妈的事实，勾着头问：“秦工还不好意思啊？” 　　秦峰一下把他推回去，冲车里面的楚方伸出手。 　　楚方人出来，脸色比她的嫁衣还红。 　　渺渺见状，忍不住捂脸：“哎妈呀！” 　　秦峰瞪他：“你闭嘴！” 　　“小气鬼。”渺渺跳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撒出去。 　　众人一看他把亮片撒出去，也纷纷不客气的朝新婚夫妻身上撒。 　　秦峰赶忙挤开众人抱着楚方回屋。 　　邵甜儿大声喊：“让他抱上楼。” 　　正打算松手的秦峰不禁嘀咕：“我上辈子欠她的啊。” 　　他的同学校友立即吆喝着帮他加油。 　　邵甜儿一看小孩子也往里挤，立即把装糖果的袋子打来，抓一把花生糖果使劲往大门外撒。 　　大院里的孩子不缺好吃的，可喜糖不一样，尤其还是秦工这个老光棍的喜糖。得他一颗糖可不容易。一向不爱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抢糖果。 　　邵甜儿东边一把西边一把，然后在朝南一把。 　　等着抢糖果的人嚷嚷着让她可着一个方向撒，然而邵甜儿就不听。 　　不过她也没撒太久。 　　等秦峰抱着楚方到卧室，她的朋友校友们跟上来，因她撒太快，那几斤花生糖果就被她撒完了。 　　邵甜儿拍拍手就挤进去要闹洞房。 　　顾无益忍不住说：“还没举行仪式呢” 　　“那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伴郎呢，不照样没去接楚总。” 　　顾无益不禁辩解：“之前说了啊，我们过去也是帮爸开车。” 　　“可我们吃过饭就走了啊。”邵甜儿眼珠一转，“要么你们几个闹洞房，然后用摄影机录下来发给我们看？” 　　顾无益的脸红了，说不过她干脆出来。 　　秦峰给楚方一把糖。 　　楚方递给邵甜儿：“吃糖。” 　　邵甜儿摇头：“不够甜！” 　　秦峰瞪眼：“你结婚那天我可没闹。” 　　“你敢闹吗？”邵甜儿反问。 　　秦峰噎住了。 　　邵家的宾客一个比一个牛逼，伴郎也都大有来头，他们这些同学校友确实不敢闹。 　　邵甜儿看向朋友们：“这样吧，你俩亲一个，咱们就去大礼堂。” 　　众人闻言立即嚷嚷着亲一个。 　　在楼下的众人朝楼上看。 　　秦峰的舅妈更是忍不住说：“这些学问高的人咋也这么能闹？” 　　周氏：“肯定让小峰亲小楚。咱们村那些人都是自己亲新娘子，一个比一个臭不要脸。” 　　周大舅：“那你快把渺渺他们叫下来。” 　　周氏也觉得爹妈亲嘴孩子不适合围观，“渺渺，凌云，下来。” 　　哥俩跑下来。 　　周氏：“咱们去食堂帮忙摆桌椅板凳。” 　　哥俩想起前几天秦峰就跟他们说过宾客分开坐。秦峰的同事们坐一起，秦峰的亲戚和村里人坐一起。秦峰的同学朋友坐一起。楚方的朋友和下属坐一起。至于还没过来的程市长一家，他们想坐哪儿坐哪儿。 　　这些老两口都不知道。 　　渺渺就把三个哥哥叫下来，一人带一波人去大礼堂等着观礼。仪式结束就由他们带着各自的人去食堂吃饭。 　　顾无益他们下来把亲戚朋友带走，秦家的人少了一大半。 　　秦峰的朋友们闹到十一点就放过他们两口子，然后去大礼堂， 　　证婚人是厂长，厂长等很久了，久到怕夺走新郎新娘光芒的程市长都到了。 　　秦峰和楚方过来，厂长就让秦老汉他们老两口坐到台上，伴郎伴娘也有了用武之地。 　　伴娘扶着跪下起来不便的新娘，伴郎端着他们待会儿要敬的茶。 　　邵小美抱着儿子跟邵甜儿到台下汇合，把儿子递给她就忍不住看台上的一对璧人，“搞得挺像样啊。” 　　“是呀。”邵甜儿感慨，“这么多花，还是鲜花，秦峰有心了。” 　　邵小美点头：“我听青云说了，这些花也不会浪费。等他们帮秦峰挡了酒，就过来把这些花重新包一下，我们这些不需要赶飞机的客人每人带一束回去。也算给新年增添点喜色。” 　　邵甜儿不禁啧一声：“还是他会办。” 　　后排的人忍不住拍拍她俩，示意她别聊了，都听不到台上说什么。 　　台上也没说什么，只是厂长叮嘱秦峰和楚方好好过日子，然后又把五个孩子叫到跟前，希望楚方好好待他们。他们都是好孩子，以后也会孝顺楚方。 　　很寻常的话，大礼堂布置的远不能楚方以前参加的那些西式婚礼比，可楚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秦峰给她擦擦泪，小声说：“哭的眼皮通红待会儿怎么拍照啊？” 　　楚方破涕为笑。 　　秦峰搂住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 　　厂长在秦峰另一边，听到他的话想起还有拍照环节。仪式结束就问哪位客人要帮他们拍照。 　　邵甜儿带着相机来的，立即举起手。 　　秦峰和楚方先和伴郎伴娘拍一张，然后又跟五个儿子拍一张，再后来是一张全家福。 　　厂长看着羡慕，非要邵甜儿帮他和两位新人拍一张。 　　邵小美的儿子看到他姨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想去台上。 　　秦峰同学朋友难得聚一起，也想趁机拍张合影。他们看到邵甜儿把相机给厂长，她一手搂住新郎一手揽着新娘，让厂长拍下来。同学们忍不住了，纷纷上台。 　　大礼堂的这个讲台很大，架不住秦峰的同事也被他的同学们闹得心动跟着上去，顾无益他们五个伴郎就被挤到一旁。 　　渺渺禁不住嘀咕：“这是婚礼还是粉丝见面会啊。” 　　傅青云撑不住，从台上跳下来，“我粉丝也不敢把我儿子挤下来。” 　　顾无益他们兄弟几个见状跟着他下来，朝台上看：“挺好不是吗？” 　　渺渺看到他爹笑出牙花子，不禁啧一声：“看把秦工高兴的。” 　　顾清狂摇头感慨：“这才到哪儿？过些天咱们开学了，爷爷奶奶跟青云去首都玩儿，家里只剩他们俩，这两口子怕不是得夜夜笙歌啊。” 　　傅凌云：“你要是这么说，那爸的幸福日子确实刚刚开始。” 　　渺渺：“我们就不应该参加他的婚礼，还给他当伴郎。让他的婚礼有缺憾，他就不这么得意了。” 　　顾无益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别说傻话，走了。” 　　“嘛去？” 　　顾无益：“通知厨房可以上菜，咱们帮忙摆放碗筷啊。” 　　渺渺啧一声：“他的婚礼最闲的居然是他，最忙的是咱们。” 　　傅凌云搂住他的脖子。 　　顾小二抓住他，“等等。咱们这么走。” 　　傅凌云不明所以。 　　顾小二拽着他出了大礼堂，然后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臂搭在他大哥肩膀上。 　　傅青云明白了，让渺渺搭在傅凌云肩膀上，他的手搭在渺渺肩上，渺渺的手搂着他和傅凌云的背，兄弟五个一排朝食堂走去。 　　欢声笑语离他们越来越远，五兄弟每个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跟冬日暖阳一样温暖幸福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没番外，主要是不会写，其次作者急需休息。下本古穿美食文，从头吃到尾，潇洒小王爷和王府俏厨娘的故事。因为在王府里剧情可能会有点平淡。文名就叫《珍馐美馔》 　　文案： 　　炒溜炸烹爆 　　煎塌贴焖烧 　　扒煮酥烩涮 　　蒸酿氽炖熬 　　焗烤熏煸腌和醉 　　拔丝蜜汁煨和糟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