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后妈养崽手册/七零跳河后，我被村里糙汉捡回家》作者：王不悔
　　简介：
　　一觉醒来，唐晚吟穿到了七零年代，还跟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结婚了！
　　狗男人抛弃妻子连夜扒火车跑了，留下唐晚吟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妈！
　　孟宇祁表示：我这个人一向速度，探亲假就请了一天，上午从芦苇荡子里救起了老婆，中午拉着老婆办了证，晚上留给老婆三个娃，连夜跑的！
　　三个娃：嘘——咱妈是神仙！
　　有个空间能变出许许多多好东西，还能买到几十年后的东西！
　　标签：年代 现言 种田 萌宝 穿越


第1章 穿到七零
　　唐晚吟从黄泥土砖屋的大炕上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有一种饿了三天又被人狠捶了一顿的感觉。
　　屋外有人听到动静，掀了门帘进来，是个十八九的姑娘，端过来一碗水：“唐晚吟，你醒了？”
　　唐晚吟头痛，动不了，孔秋露就扶起她给她喂水，一边喂一边埋怨：“你也真是的，大队长安排你去挑水，你就不会找村长告状去吗？你这身子骨，比我还弱，能挑的动水吗？”
　　说起这个，孔秋露还后怕呢：“得亏这回刚好有铁路勘探队的人路过，人家都会水，这才把你救上来了，不然……”
　　随着这姑娘的话，巨大的信息一下子涌入唐晚吟的脑海。
　　她穿越了，现在是一九七四年八月，她是今年年初刚下乡的知青，也叫唐晚吟。
　　上午挑水的时候失足掉河里了，被人救了上来，村里怕出事，把她送来知青点的宿舍，然后同是知青的孔秋露照顾她。
　　唐晚吟就着孔秋露的手喝了几口水，人才算是缓过来了。
　　但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她不是失足落水，她是自杀的。
　　原身下乡落户在坪山乡盘溪村，因为相貌身段生得好，刚来就被大队长的儿子看上了，死缠烂打。
　　唐晚吟自己倒是个有骨气的，可奈何这大队长其实就是村霸，如今的知青那就是村里的劳力，比普通村民还低一等，动不动就要被贫下中农教育的对象。
　　唐晚吟根本就没办法招架大队长儿子李建强的虎视眈眈。
　　孔秋露说她怎么不去找村长，她找过了，还是老村长出面，说她没满十八，不能结婚，这才把李建强一家逼退了的。
　　可如今的局势，老村长压不住大队长。
　　半个月前唐晚吟刚满十八，李建强从一个月前就各种逼迫唐晚吟，唐晚吟不从，大队长，也就是李建强他爸就给唐晚吟安排了最累最辛苦的活儿。
　　挑水，唐晚吟不怕，但是挑水的时候被李建强拖到河边的芦苇荡子里要强行不轨，那就不行了。
　　唐晚吟因为怕李建强纠缠，身上一直带着剪子呢，这姑娘也够狠，一剪子把李建强的那个给剪了。
　　李建强躺在芦苇荡里生死不明，唐晚吟只觉得以她爹不疼娘不爱被迫中断学业让出岗位给弟弟被送下乡的家庭背景，以及她被李建强纠缠早就坏了的名声，再加上今天这一剪子的事儿，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于是当场就跳了河，然后现在的唐晚吟就来了。
　　一碗水喝完，孔秋露拿着碗出去了：“你先歇会儿，我还要给其他人做饭，一会儿给你弄点儿吃的来。”
　　唐晚吟摸着心口不属于自己的一股子惴惴不安和不甘，低声道：“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心口的不甘慢慢消退了，唐晚吟似乎听到那姑娘在说：“对不起，给你留了这么一摊子烂事。”
　　唐晚吟微微一笑：“什么样的烂事到了我手里，我都能将它给盘活了！”
　　等原身的最后一抹留恋也消失了，唐晚吟赶紧从空间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唐晚吟刚才说那话是有底气的，一醒来她就检查过了，自己的空间还在。
　　空间不大，十多个平方，中间有一眼碗口大的泉，一天就出一碗水，但是这水长期喝了能强身健体，消病解乏。
　　空间另外的地方，一半被她用来放东西了，一米见方的定制格子柜，三乘三共九个，上头就到顶了，塞不进了，这些年都被她放了不少东西，衣服被褥，粮油日用，药物书籍。
　　另一边则是在剩下的六个平方的地里种了蔬菜水果，量都不多，但是浇了稀释过后的泉水长得快，她一个人倒是也从来没有缺过吃的。
　　空间还附带一个购物系统，能够直接采购网络上的东西，即便存货用完了，也能随时采购。
　　有这样的本事，哪怕是穿到七零年代，她也不怕什么。


第2章 知青
　　吃过巧克力，又悄悄摸出一瓶牛奶喝了，唐晚吟才总算是活过来了，就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了。
　　她现在住的是村里给知青搭的小院，条件不怎么样，黄泥墙面茅草顶子，正面是堂屋，堂屋一角砌着灶台，另一边摆着两张大方桌跟几个条凳，算是客厅兼食堂兼会议室。
　　院子东西向的两边一边一间长条房，房里都是两米深六米宽的大炕，随便来多少人，反正挤着睡了。
　　她睡的这边是女生宿舍，现在住了五个人，每个人分到的位置勉强一米二宽。
　　得亏这个年头姑娘们都瘦，还能躺平了睡。
　　对面就是男生宿舍了，一样的六米炕，听说住了六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睡下去的。
　　炕头对着的墙边摆了几张条桌，放着搪瓷缸子跟脸盆之类的东西，毛巾是用绳子挂在窗户上的。
　　每个人的床尾都放着个小箱子，衣服跟私人物品就装里面。
　　唐晚吟翻了一下这姑娘的东西，衣服就两身，加身上的一共三身，另外还有一本语录，一本笔记本，再就是钱跟票了。
　　全部翻出来，一共十七块五毛二分的钱，各种面值都有。
　　钱票都夹在本子里，唐晚吟数了数，一共五斤全国粮票，四斤省内粮票，另外还有几尺布票跟两张买肥皂、脸盆之类的工业票。
　　家底薄，这年头刚下乡的知青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安置费了，但也就头一年有，一个月才二十三块钱，根本干不了啥，好多人都要家里补贴。
　　唐晚吟家里就算了，不说补贴，看记忆画面，这姑娘每个月还寄十块钱回去。
　　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月十三块钱顾自己吃喝用，半年攒下十七块钱，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穷还不是最要紧的问题，最要紧的是现在芦苇荡里的李建强。
　　原身当时太慌乱了，下了一剪子，血刺呼啦的，也没看清到底有没有剪下来，但反正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之所以还没人来找唐晚吟，大概是因为李建强还晕在芦苇荡里没醒吧。
　　这个可就麻烦了，唐晚吟不太敢补刀杀人，但是也不能让这人真给自己带来麻烦了。
　　总之得先去看看。
　　唐晚吟出了屋，去堂屋转了一圈，孔秋露看到她起来还挺惊奇，连忙拉了她进去，低声道：“你出来干嘛？你这几天都被李建强追着跑，睡觉都没睡上几个小时，还不趁着现在落水好好休息休息？”
　　唐晚吟心里有些感激，这孔秋露人还真不错，也是少有的对她心存善意的人。
　　唐晚吟看到扁担跟桶就在堂屋进门的墙边，只取了挑上：“我去打水。”
　　孔秋露气得直跺脚，没办法，拉着唐晚吟到灶边，挑了个小点儿的红薯给她：“得亏这几天双抢，大队给拨粮食了，不然连这个都没有！”
　　然后又叮嘱道：“别叫人看见，不然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队下发多少粮食都是有数的，这群自诩文化人的下乡青年，更是把红薯的大小个数都记得清清楚楚，少了一个角都能知道。
　　唐晚吟浅浅一笑：“多谢了。”
　　当下也不啰嗦，直接就在堂屋里把那个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红薯给吃了。
　　当着孔秋露的面，她不好剥皮吐蒂什么的，连皮带着根的吃了，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这都多少年没吃过这种粗粮了。
　　这会儿的红薯可不是后世那些改良的品种，又香又甜又软又糯。
　　现在好粮食都让生产队给上交了，剩下来的歪瓜裂枣才是自己的，这么小的红薯，除了皮就是筋、须，特别噎人。
　　孔秋露忙着做饭去了，唐晚吟咽下红薯又灌了两口水，就挑着扁担往河边去了。
　　她径直循着记忆走向芦苇荡，到了地方一看，顿时吓得冷汗直冒——芦苇荡里只有被压塌的芦苇跟草叶子，地上还有血迹，但是李建强人却不见了！
　　完犊子了！这要是让李建强跑了去告状，她小命难保。
　　冷静下来追着地上零星的血迹往前找，找了大概两三百米，果然见到前面李建强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往前扑棱着，姿势有点奇怪。
　　唐晚吟放轻脚步，拿着扁担就悄悄靠近——她不敢杀人，但是李建强这样的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敲晕再说！
　　唐晚吟偷偷靠近，举着扁担，狠心往下一敲！
　　意料中的碰撞没有发生——扁担被人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唐晚吟一抬头，是个面容严肃的高个子男人，有点眼熟，但一时找不到记忆里对应的人。
　　蓄意行凶被发现了，唐晚吟感觉自己血液都凝固了。
　　要完。


第3章 跟我结婚
　　孟宇祁背上驮着昏迷不醒的李建强，腾出一只手抓着扁担，皱眉看向唐晚吟。
　　这姑娘有点眼熟，但是他也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
　　孟宇祁冷冰冰地对唐晚吟道：“你想做什么？殴打伤害他人是要坐牢的！”
　　孟宇祁个子高，五官凌厉，身上的铁血气质一出来，唐晚吟都有些胆颤。
　　沉吟片刻，唐晚吟深吸一口气，决定转换方法。
　　强攻不行，只能曲线救国。
　　唐晚吟捏着扁担，抬眸看向孟宇祁：“我知道，但坐牢也比落入这样的人手里生不如死强！”
　　孟宇祁刚想说话，视线跟唐晚吟的眸子对上，顿时愣住了。
　　这姑娘话语狠厉，但是脸上却是委屈可怜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是盈满水光。
　　孟宇祁微微别过头去：“什么意思？”
　　唐晚吟指着李建强说：“他叫李建强，是大队长的儿子，逼迫我跟他结婚，我不从，他就、就……”
　　唐晚吟死死咬住嘴唇，眼眶都红了，一副身为十八岁的大姑娘，她说不出那样的话来的样子。
　　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摇摇欲坠的泪珠，她要说的话已经呼之欲出。
　　半天，唐晚吟才听到孟宇祁说：“上午跳河的，就是你？”
　　算是吧，唐晚吟心道，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她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怎么解决李建强的事儿，所以也没多想，就用一种无尽委屈的声音哽咽道：“我不是跳河，我是被李建强逼下去的……我伤了他，他掐着我的脖子要掐死我，我挣扎着跑了，失足掉下去的。”
　　唐晚吟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衣领扣子，泫然欲泣地看着孟宇祁：“你要是不信，我把衣领解开给你看，还有他的掐痕……”
　　孟宇祁几乎是立刻出声阻止：“不必了。”
　　唐晚吟这才把停在脖子边上迟迟不动的手给放下来，她就说嘛，七十年代的严肃风气，应该不至于让一个姑娘解开衣服给一个男人查验伤口。
　　唐晚吟怕自己的表情太过得意，只能松开扁担，双手捂脸，带着哭腔道：“我不想对他动手，可是我没有活路，他爸是大队长，我要是不跟他结婚，我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芦苇荡里芦苇飘摇，仿佛是为少女悲伤的哭泣声而触动。
　　孟宇祁扫了一眼从指缝里偷偷打量他的少女，没理会唐晚吟的小心机，反倒是问了她一句：“大队长的儿子……跟他结婚不好吗？”
　　唐晚吟果断摇头：“当然不好！肯定不好！宁可要高质量的单身，也不要低质量的婚姻，跟这种人结婚，我还不如孤独终老呢！”
　　孟宇祁倒是不料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莫名哂笑了一下，只是嘴上却依然冷漠：“但是你……伤了他，他不死的话，你更加逃不过跟他结婚的命运。”
　　别说农村不农村，但凡是个男人，命根子伤了，肯定是要叫这姑娘赔上终身的。
　　“他要是死了，你要么赔命，要么终身坐牢，都不是好选择。”
　　唐晚吟心里叹气，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白长了一张好脸，就是脑子不大好使，光说废话，她难道不知道这事儿怎么都是为难吗？
　　不结婚是不可能的，李家有的是办法磋磨她。
　　除非她跟别人结婚了，否则李建强醒来只怕还是会纠缠她。
　　唐晚吟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可有李建强在，正常人谁敢跟我结婚？”
　　她说得很小声，可孟宇祁耳力惊人，听得眉毛一挑。
　　略一沉吟，孟宇祁道：“我可以帮你料理这件事，换你帮我一个忙。”
　　唐晚吟警惕起来：“什么忙？”
　　能跟李建强命根子这件事做交换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孟宇祁微微颔首：“跟我结婚。”


第4章 连夜跑的
　　“什么？”唐晚吟失声叫道。
　　孟宇祁快速道：“我需要一个人，最晚明天就要跟我结婚，你愿不愿意？”
　　唐晚吟张大嘴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呐，七十年代的人这么开放自由的吗？
　　自己这张脸已经能够到了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吗？
　　就在唐晚吟目瞪口呆惊讶的时候，孟宇祁补充道：“不是真的结婚，就是给我一个已婚的身份，过了这阵子，离婚也行，要是不离婚……”
　　孟宇祁顿了顿，看着唐晚吟说道：“我们……搭伙过日子也行。”
　　唐晚吟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迅速拉扯撕裂，她低头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李建强，以及沿着李建强裤子流下来的血。
　　她心一横：“……行吧。”
　　……
　　几个小时之后。
　　唐晚吟看着面前一脸菜色的三个孩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就说呢！
　　孟宇祁一米八的大高个，还是这个时候最吃香的工人身份，长得帅，声音也好听，怎么就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还帮忙处理李建强的事儿了！
　　原来是要拖她下水做后妈！
　　而且是非常突然地让唐晚吟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妈！
　　孟宇祁是铁路局的工人，这次是去哈市那边勘探铁路路线，因为补给采买的问题，路过坪山乡临时停下休整一天。
　　孟宇祁就请了一天探亲假，上午在芦苇荡里救了唐晚吟，中午跟唐晚吟达成一致，找了大队支书跟老村长作见证，写了个文书，算是已婚身份。
　　文书一写好孟宇祁人就跑了，天黑的时候给唐晚吟送来了三个孩子。
　　送完孩子也是连夜就跑了，说是他们勘探队晚上就要赶火车出发。
　　现如今的人们对工作的态度都分外严谨，所以孟宇祁走得很坚决。
　　唐晚吟的心都在颤抖，跟心一起颤抖的，是手上捏着的二十块三毛七分钱。
　　这钱是孟宇祁匆忙离开前留下的：“我现在手头只有这么些钱，你先紧巴着用。”
　　“我家在村东头，钥匙在老村长那里，你可以带着孩子们住过去。”
　　“等勘探队安顿好了我就会想办法回来一趟，最多一个月！”
　　就三句话，说完，就急匆匆走了——火车不等人，他要连夜赶路追上去。
　　留下唐晚吟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小萝卜头，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三个孩子都穿着灰绿色的外套，看样子都是大人的工作服改的，一个个都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面带菜色，脸上、手上都是黑黢黢的一片，指甲缝里的泥看着叫人不适。
　　最大的那个女孩叫孟子清，说大，其实也才六七岁的样子，两条麻花辫早就歪七扭八散开了，但是也没功夫重新编一下，因为这小丫头正一手牵着一个，牢牢抓着弟弟妹妹不松手。
　　两个小的也是一样的狼狈，五岁的丫头叫孟子敏，正一脸戒备地看着唐晚吟，瘦小的肩膀绷得紧紧的。
　　倒是最小的那个小男孩儿孟子礼，才两岁多点儿，似乎在路上睡了一觉，临时被孟宇祁扔下拖拉机的，这会儿迷迷蒙蒙地睁着眼睛，歪着脑袋看唐晚吟。
　　然后一张嘴：“妈——”
　　唐晚吟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谁是你妈！”
　　她两辈子都没生过娃，怎么就成了三个孩子的妈了！
　　小男孩孟子礼被唐晚吟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嘴巴一瘪就要哭，老大孟子清连忙拉着他的手使了使劲儿：“小礼别哭，别惹妈不高兴。”
　　唐晚吟：“……”
　　在孟子清的安抚下，孟子礼好不容易才忍住哭，眼泪汪汪地看着唐晚吟，仿佛在无声的谴责她：爸爸说了，你就是我们的妈妈，你怎么能不认呢。
　　唐晚吟叹了口气，才问道：“说说吧，什么情况？”
　　孟子清看看弟弟妹妹，又看看唐晚吟的脸色，怯生生地道：“爸爸有工作要忙，他们勘探队要进山有危险，不能带我们，所以把我们留给妈。”
　　唐晚吟真的是一口气堵得上不来，忍住没发火，又问道：“那你们自己的妈呢？”
　　“死了。”这次是三个孩子齐刷刷地回答的。
　　孟子清补充道：“去年……在黑省修铁路的时候炸山，爆破的时候山体塌方。”
　　唐晚吟一怔，就有些敬重，原来孩子的妈妈是因公牺牲的。
　　她生长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太多苦难，但是也深知太平盛世就是这些前辈们争取来的。
　　没有他们，就没有后世的安稳。
　　唐晚吟对着三个孩子，有些自惭形秽。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对比出孟宇祁的卑鄙来。
　　且不说孟宇祁瞒着她他早就结过婚了！还有了三个娃的事实，这孩子妈妈没了，孟宇祁自己不愿意带娃，就临时找了个人结婚，就这么把娃给扔下了？
　　难怪什么都不挑，因为人家根本不在乎！就是找个人接手这三个负担罢了！
　　孟宇祁真不怕她是什么恶毒后妈打骂折磨孩子吗？
　　唐晚吟在心里把孟宇祁骂了也就三百多遍吧，一睁眼，看着三个紧张得不行的孩子，又是烦躁又是可怜。
　　“脏死了，走，去找老村长拿钥匙去，先找个地方给你们洗澡，换衣裳。”
　　唐晚吟又心疼又嫌弃，看三个孩子时不时拿手挠痒的样子就知道，身上肯定有虱子。


第5章 拜访老村长
　　到了老村长家，正是吃饭的时候呢。
　　这会儿双抢，但凡还有一丝亮光，都得干活，天全黑了才能回来洗澡吃饭。
　　开门的是老村长的儿媳妇苏江红，苏江红一见唐晚吟，脸色就很不好。
　　在苏江红眼里，这群城里来的小青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白拿村里的粮食，干不了多少活的软骨虫子。
　　让挑个大粪浇地，那都跟要杀了他们一样，呸！吃起大粪浇的菜来，没见谁手软过。
　　这么多个城里人里面，这个唐晚吟是事儿最多的。
　　人不算娇气，也还能吃苦，可就一张脸生得不好，不老实，容易招男人。
　　刚来盘溪村的时候就让人为她打过架，后来又因为抢床位的问题跟那几个同样城里来的娇气女的打过一次。
　　再就是李建强的事儿，唐晚吟是哭着过来求老村长救她的，可在苏江红看来，那苍蝇就不叮无缝的蛋！
　　你自己要是个好的，李建强干嘛非招惹你呢？
　　现在也是，非挑着吃完饭的点儿上门来，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心里带着气，苏江红的语气就不太好：“又有什么事儿啊？”
　　唐晚吟：“……”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老村长之前还帮过原身，算得上是个好人。
　　唐晚吟尽量语气好一点：“打扰了，我是来找老村长的。”
　　然后想了想道：“那个谁，孟……哦对，孟宇祁，说他把他家钥匙放老村长这里了，我来拿一下。”
　　苏江红就说了一句：“那你等会儿。”然后关上了门。
　　门板差点儿撞到唐晚吟的鼻子，唐晚吟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小的。
　　三个小的也是一样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了，忽然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本来唐晚吟还没听出来是谁的肚子叫的，结果老二孟子敏惊慌失措地伸手捂自己的肚子，就自己暴露了。
　　唐晚吟看着一脸呆萌的孟子敏失笑，正要开口，就听到这饥饿就好似会传染似的，带得三个孩子的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唐晚吟皱眉问道：“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老大孟子清小声道：“早上出发前爸爸把他的早饭分给我们了。”
　　其实在这之前，也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吃饱过了，昨天孟宇祁把他们接回来，急着回老家盘溪村找人安置他们，也没时间照顾他们吃饭，只能把他自己的早饭分给了三个孩子。
　　然后带着三个孩子赶了一天路，才到盘溪村。
　　孟宇祁追勘探队去了，回村了也来不及给三个孩子弄吃的，所以给了二十来块钱给唐晚吟，让唐晚吟看着弄。
　　唐晚吟伸手摸了摸三个娃的小脑袋瓜：“算了，一会儿我给你们弄吃的去。”
　　话音刚落，老村长家的门再次打开，苏江红没好气地说：“进来吧。”
　　唐晚吟知道三个孩子身上有虱子，虽说这年头村里人身上有虱子是常见的事儿，但唐晚吟还是让三个孩子等在了外面。
　　一来，是不想让孩子把虱子带进去招人烦。
　　二来，人家在吃饭呢，饭点带着肚子咕咕叫的孩子上人家门，不礼貌。
　　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人家自己家里都不够吃呢。
　　她借了孟宇祁的势躲开了李建强这个麻烦，还拿了人家的钱，给三个孩子弄吃的也是应该的，但没有带孩子去别人家讨嫌要饭的。
　　唐晚吟就叮嘱三个娃：“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很快就出来，等拿了钥匙，就去……你们爸家里做吃的去。”
　　还是感觉说不出“我老公”这个称呼来。
　　三个孩子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依依不舍地看着唐晚吟进了老村长的家。
　　苏江红看了三个孩子一眼，嫌弃地关上了门。
　　看了半天门板，孟子敏才小声对孟子清说：“姐，爸说的真的有用，喊妈，妈就不会扔下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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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老二的名字容易跟男主混淆，所以改成了孟子敏


第6章 听妈妈的话
　　孟子清的小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刚才唐晚吟摸了他们脑袋，跟嘴上的嫌弃不同，她能感受到唐晚吟下手的轻柔跟心疼。
　　孟子清对弟弟妹妹道：“嗯！咱听爸的话，以后，也听妈的话。”
　　老小孟子礼更是只关注着吃这件事：“妈说给我们弄吃的。”
　　几个孩子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饿啊，太饿了。
　　屋里，老村长让唐晚吟留下吃饭，唐晚吟摇了摇头：“孟宇祁的三个孩子还在外面，我一会儿回去还得照顾他们吃饭。”
　　老村长家饭桌上的也不是什么好饭食，一盆红薯，一盆野菜团子，也是掺的红薯粉蒸的。
　　这年头米面是吃不起的，都是拿红薯跟豆子垫肚子。
　　唐晚吟吃不下这个，加上有空间，更不会蹭人家按人头量着做的饭了。
　　老村长是唐晚吟跟孟宇祁的证婚人，也是很愧疚叫唐晚吟这么稀里糊涂地当了三个娃的后妈。
　　“我还以为小孟把事儿都跟你说清楚了……”
　　唐晚吟就说：“别人不知道，老村长您还不知道吗？就我这情况，跟孟宇祁结婚不一定谁沾了谁的光。”
　　老族长在炕上磕了磕空旱烟袋子，道：“这也是，也就是小孟能带李建强坐火车去是外省治伤，不然这李家只怕不容易放手。”
　　唐晚吟心道，是啊，让李建强跟着孟宇祁走了，真是让李建强占便宜了。
　　不过这样李家人担心李建强的治疗效果，倒是不敢这个时候跟唐晚吟翻脸。
　　好歹唐晚吟现在也是孟宇祁的媳妇。
　　老村长见唐晚吟能明白这道理，也很是欣慰：“小孟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打小他爸不在身边，后来他爸出事儿之后，他妈就划清界限走人了，就留下他一个人，得亏是早两年上过学，进了勘探队，不然就这两年这风气……只怕要被他爸拖累。”
　　“他家就他一个了，在队上也很少回来，他家那个房子我前年看着是塌了两间，你先住着，等农闲的时候我让村里人帮你拾掇拾掇。”
　　唐晚吟连忙点头，这敢情好，她虽然有空间有系统，但确实不会干这些琐碎活儿，力气活就更不会了。
　　有村里帮忙更好。
　　唐晚吟当即谢过老村长，老村长又问起口粮的事儿：“你结婚的事儿太匆忙，大队上还没说，只怕你的口粮还没从知青点分出来吧，这半袋红薯你先拿着，别饿着孩……算了，你看着办吧。”
　　老村长本来想说别饿着孩子，可转念一想，这年头哪个孩子是饱的？
　　村里的孩子还好一点，红薯豆子野菜什么的，一年总还有几个月能吃饱。
　　城里来的这群小年轻可就不行了，一个月就那么二十几块钱，今年春上来的，还没分粮食呢，这会儿都是借的村里的粮食吃的，等秋收了再给扣回来。
　　别的人有家里补贴，兴许还有点儿存粮，但唐晚吟手里是肯定不会有的，所以老村长给了半袋子红薯，唐晚吟没有推辞。
　　“等发了粮食我还给您。”唐晚吟真心实意地道谢。
　　便是在原身身上，这个老人也是竭尽所能地帮忙了。
　　顶着苏江红快要撕了她的眼神，唐晚吟从老村长家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串钥匙跟半口袋红薯。
　　外头，三个小的眼巴巴地等着唐晚吟，连位置都没变过，站得笔直笔直的，跟被谁罚站了一样。
　　见她出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跟探照灯似的。
　　唐晚吟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带着三个娃往村东头走：“怎么这么傻，不会坐下来歇会儿吗？”
　　得亏她跟老村长没说多久就出来了，要真是说半天话，这三个还打算就这么站半天啊？
　　唐晚吟逗着小家伙，老二孟子敏小声道：“爸说了，跟着妈要听话，懂事，不能给妈添麻烦。”
　　唐晚吟气笑了：“他还这么跟你们说呢？那他知不知道给我带来最大麻烦的就是他自己啊？”
　　老二老三愣愣地摇头，只有老大孟子清，头低得下巴快到胸口上了。
　　她比弟弟妹妹大，也懂事了，知道自己跟弟弟妹妹就是这个年轻的后妈最大的麻烦。
　　唐晚吟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七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啊？
　　算了，反正眼下到自己手里了，横竖不会让这几个孩子遭罪就是，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第7章 搅屎棍
　　一大三小四个人，趁着天还没黑，先去了唐晚吟住的那个黄泥茅草顶的小院，唐晚吟把半袋子红薯交给孟子清：“你带着弟弟妹妹在外面等会儿，我进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
　　下乡的城里青年跟当地村民结婚的事儿不算少见，头两年的时候还有人奔着待上两年就能回城了，心里有个念想，倒是不肯将就。
　　但是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回城的念想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消散了，不少人都心灰意冷，选择了跟当地人结婚，扎根在农村。
　　不这样不行啊，钱没个钱，粮食又不如人家本地人分的多，几乎都是吃不饱的，活儿又累，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也只能跟当地人结婚，好歹混几餐饱饭吃。
　　当然也有城里内部结婚的，毕竟都是城里下来的，好多人还都是读过书的，实在是融入不了这里，可寂寞又无法排解，就只能在下乡的群体内部解决了。
　　其实那六个城里男青年就有人找过唐晚吟，唐晚吟没答应罢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光线半明不暗的，半人高的黄泥土院墙那边，年轻人的笑声一阵一阵的。
　　唐晚吟推开院子门走进去，院里三个女青年跟四个男青年正在围在井边洗衣服呢，一边洗一边泼水玩儿。
　　就是唐晚吟进来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唐晚吟也不理会，径直绕开这些人就往右边去了。
　　记忆里唐晚吟跟这些人的关系算不上太好。
　　她不想惹事，但事非要惹她，三个女青年里就有一个阴阳怪气地出声了：“哟，某些人还知道回来啊，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外面折腾什么，干活不见人，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哦，还有失足落水，呵呵。”
　　正在做饭的孔秋露听到动静，从堂屋里跑出来喊道：“晚吟！”
　　唐晚吟本来打算无视那个叫任雨的女青年，直接进屋拿东西的，但是孔秋露喊她，她得停下来打个招呼。
　　孔秋露一脸着急地跑过来，抓着唐晚吟的手，拉着她进了屋子，小声又急切地问道：“晚吟，我怎么听大队支书说你结婚了？还是跟个只见了一面的男的？”
　　唐晚吟含笑点头：“是啊，结婚了，我这就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就是村东头那个垮了一半的那家，姓孟。”
　　孔秋露又气又急：“你就是要躲李建强，你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就结婚啊！那人家庭成分、人品好坏，你都不打听打听吗？”
　　唐晚吟刚想说话，就听到外头窗户下面任雨震惊的声音。
　　“什么？唐晚吟你结婚了？！”
　　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都扭过头来，全都是一张不敢相信的脸。
　　孔秋露探着身子往窗户下面一看，气得不行：“任雨，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任雨见被抓包，也不偷偷摸摸地躲在窗户下面了，直接站起来冲孔秋露跟唐晚吟道：“我这是掌握你们的思想情况！”
　　十分的理直气壮。
　　“呵。”唐晚吟笑了一声，语气是无尽的嘲讽。
　　任雨脸上不好看：“唐晚吟，你什么意思？还有，你结婚了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跟李建强搞对象吗，现在结婚的又是哪个？是不是乱搞男女关系了？我警告你，我们队里容不下你这样搅屎棍！”
　　唐晚吟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任雨：“我要是搅屎棍的话，你又是什么东西？”


第8章 渣“前任”
　　任雨一愣，明白唐晚吟在说什么时候，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唐晚吟你真不要脸！恶心！”
　　唐晚吟呵呵一笑：“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年满十八岁，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志，为了能够携手奋斗自愿结合为夫妻，有什么不对吗？”
　　然后话音一转，厉声呵斥任雨：“至于你说的李建强……领导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跟李建强同志毫无瓜葛，反倒是你在这里不了解情况就信口开河，造谣生事，任雨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任雨被唐晚吟这死皮赖脸的劲给惊呆了，一张嘴就是：“你才有问题！李建强成天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你敢说不是吗……”
　　“任雨你少说两句！”一个男青年出声呵斥道。
　　任雨又气又恼，一甩手去井边，把脸盆给摔了。
　　有人好心提醒道：“任雨，你刚洗好的衣服……”这下全掉地上沾泥了。
　　倒是那个男青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唐晚吟，声音有点低沉，似乎还带着一股压抑的痛苦：“唐晚吟，孔秋露说的是真的吗？你……结婚了？”
　　唐晚吟知道这男的叫叶文明，记忆里，叶文明跟唐晚吟之间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只不过叶文明迫于大队长的压力，在李建强强行追求唐晚吟的时候选择了假装看不到。
　　这段记忆在原身唐晚吟心里，妥妥的就是一对被压迫的苦命鸳鸯，忍辱负重以期长远的悲剧爱情故事，颇有一种悲情色彩，反而让原身的感情更加坚定。
　　可在现在的唐晚吟眼里，叶文明这人……不行。
　　如果真是迫于李家的权势，不能跟唐晚吟公开关系，那就老老实实退回去，别人前表清白，人后又对唐晚吟撩撩拨拨的。
　　原身不肯答应李建强，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想跟叶文明在一起。
　　虽然结果是好的，没让唐晚吟委身于李建强这么个人渣，但是整个过程里，叶文明也没好到哪儿去。
　　感受到属于原身的那股不甘，唐晚吟直接扬起下巴朝叶文明点头：“没错，结婚了，今天刚结的。”
　　叶文明心痛难忍，脚下竟然微微趔趄了一下：“唐晚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孔秋露说得对，你了解他吗？你们只见过一面，你就算是为了躲李建强，也不能、不能……”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为了撇清关系带上孔秋露。
　　唐晚吟好笑地看着叶文明，逼问道：“不能怎么样？不能嫁给别人？最好我一边抗争着李建强的压迫，一边死心塌地的等着某个心思不正的渣男？”
　　“叶文明，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儿。”唐晚吟重锤落音，也不管其他人都怎么看她。
　　她看也不看叶文明那副“沉痛、不敢置信”的神情，直接站在窗口对大家道：“正好大家都在，那我就在这里说了，我对象叫孟宇祁，就是盘溪村的人，现在是铁路勘探队的。”
　　“我们已经于今天，1974年8月16日结婚，我今天就要搬到他家去，我的东西我带走，队里属于我的粮食，请你们尽快分出来给我，谢谢。”
　　说完，唐晚吟拍了拍真正为她担心的孔秋露的胳膊，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任雨脸色一变：“你的粮食？这粮食都是村里给我们队里的，不是给你唐晚吟的！你没资格带走！”
　　唐晚吟正卷着铺盖卷，孔秋露搭着手，唐晚吟腾出空隙来对任雨说：“那行，既然不是给我的，那自然也不用我还了，过几天发粮食，那就别再算我这号人了。”
　　任雨愣住了，叶文明拉了任雨一下，才道：“唐晚吟，这粮食是村里借给我们小队的，里面有你的一份，我去收拾出来。”
　　“呵呵。”唐晚吟不置可否，只赶紧收拾东西。
　　任雨就是个棒槌，不想让她带走粮食，干脆说这粮食跟唐晚吟无关，可她忘了，这半年的粮食都是村里借给知青院的，大家平时按人头分，自然到时候也要按人头还。
　　这个时候把唐晚吟给摘出去，真不知道任雨是不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第9章 分出去
　　唐晚吟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叶文明跟另外两个人是拿着属于唐晚吟一份的粮食过来了。
　　只有红薯，还都是生红薯，想要红薯干或者红薯粉，那得另外弄去。
　　叶文明有些尴尬：“这两天队里就要发粮食了，所以院里剩的不多……我们给你拿了五斤来。”
　　这年头的红薯都是那种傻大个，一个足有拳头大小，五斤，其实也就是五六个。
　　算叶文明还有点良心，没有给那种发育不良的指头红薯给她，尽量挑大的了。
　　把红薯递给唐晚吟的时候，叶文明微微低着头，眼珠往上看，一副十分忍辱负重情深意切的模样，唐晚吟都接着网兜了，叶文明还不撒手。
　　旁边围着的人察觉到这气氛，顿时就朝唐晚吟看过来。
　　唐晚吟跟叶文明之间的事儿，别人不知道，可他们这十来个下乡青年，吃住都在一起，多少能看出来。
　　唐晚吟心里不爽极了，这狗币男人，没个担当还想把她的名声给拖累进去？
　　唐晚吟果断放手：“几个红薯而已，至于这么舍不得吗？不想给就别给了！”
　　直接定性叶文明是舍不得这几个红薯。
　　叶文明的手要抓不抓的，唐晚吟猛然这么一撤力，红薯全都滚落到地上了，叶文明的脸色也尴尬起来。
　　“晚吟……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文明开口想要解释。
　　“麻烦喊我全名，或者唐晚吟同志，不要搞这些是扭扭捏捏的小资情调！”唐晚吟面冷心硬，毫不留情。
　　这算是当面跟叶文明决裂了，连孔秋露都惊讶了，没人比她更知道唐晚吟有多喜欢叶文明了。
　　不过孔秋露也很高兴，她早就说了，这叶文明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正好，唐晚吟结婚了，一下子甩开两个渣男。
　　唐晚吟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网兜把脸盆开水瓶搪瓷缸子跟铝制的饭盒都装起来，另外就是一个大行李袋，里面装了衣服，炕头的小箱子也装进去了。
　　被褥跟席子卷成了卷，背在背上了。
　　叶文明尴尬不已，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又把红薯捡起来，这次没敢拉拉扯扯，老老实实递给了唐晚吟。
　　唐晚吟又是背又是扛地带着大包小包走了，孔秋露要送她，她没让，走到院子门口了，她才低声对孔秋露说：“回去看看你褥子下面。”
　　孔秋露一惊：“你给我留东西了？”
　　唐晚吟笑着点头：“嗯，别让人发现了。”
　　说完，就走出了院子，孔秋露又想送她，又担心褥子下面的东西被人发现，左右为难，只能拔腿赶紧回房间去。
　　果然，其他几个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争夺起了唐晚吟走了空出来的位置。
　　孔秋露没管其他人怎么吵，赶紧挪到自己的铺位上，伸手一摸，褥子下面有个手帕包。
　　孔秋露把手帕包揣进劳动裤的大口袋里，去堂屋里的厨房角才偷偷打开——里面是一把水果硬糖。
　　孔秋露的眼眶当即就红了。
　　她之所以总被留下来做饭，就是因为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干体力活总是容易晕。
　　唐晚吟记得她有这个毛病，所以在空间里找出了一袋水果糖，只来得及拆了这么几粒的包装，用手帕裹了留给孔秋露。
　　此时唐晚吟已经走出院子，去找等在不远处的三个孩子了。
　　孟子清跟孟子敏两人合力抱着对她们来说还有点儿重的半口袋红薯，老小孟子礼牢牢揪着大姐的衣角，踮着脚尖往黄泥院子的方向里看。
　　见到唐晚吟身影的时候，三个孩子都有些激动，想要过来，却又念着要听唐晚吟的话，呆在原地不敢动。
　　唐晚吟心里一软，加快了脚步：“走吧，希望你们爸的房子能够住下我们几个。”
　　唐晚吟说这话其实是有些亏心的，因为她的被褥收拣起来也就是一个单人床的量，孩子再小也有三个，只怕今天晚上睡觉都是个麻烦事儿。


第10章 黄泥院子
　　但是搬出来还是好的，要是继续在那边院子里待下去，只怕要露馅。
　　三个娃见唐晚吟笑了，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就扑腾了过来，抢着要帮唐晚吟拿东西。
　　唐晚吟就把装着暖水瓶的网兜给了孟子清：“你拿着这个，小心别磕碰了。”
　　她空间里可不会存七十年代塑料老化的暖水瓶这种东西，摔了的话就没了。
　　孟子清连忙点头：“妈，我肯定会小心的。”
　　唐晚吟：“……”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适应这个后妈的身份。
　　然后唐晚吟又把自己手里五斤的红薯兜子递给了老二孟子敏，自己把那袋二十多斤的红薯麻袋给拎了起来。
　　刚准备走，老小孟子礼着急了：“妈，我拿什么呢？”
　　看着大姐二姐都从妈手里分到了东西，孟子礼简直着急得不行，生怕自己给落下了。
　　唐晚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让七岁的孩子拎近十斤的兜子，让五岁的孩子抱五斤的红薯，她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这还有个三岁不到的跳出来，能拿什么啊他！
　　唐晚吟心里好笑，但到底不忍打消孟子礼的积极性，就把行李包放下来。
　　孟子礼一看，小肩膀都跟着动了两下，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盯着行李包跃跃欲试，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一会儿非得扛起这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行李包一样。
　　唐晚吟肚子都笑痛了：“不是让你拿这个，是拿——这个！”
　　说着，唐晚吟从行李包的侧袋里把孟宇祁家的钥匙拿出来，递给孟子礼：“你拿这个吧，一会儿你负责开门。”
　　她可腾不出手来，光这拿拿放放的，差点儿没累死她！
　　孟子礼本来觉得有种被轻视了的委屈，可一听说让他“负责”开门这件大事，顿时又来了精神。
　　“我开门！”孟子礼握紧了钥匙。
　　一行四人走了得有十多分钟吧，才到村东头。
　　远远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黄泥院子，唐晚吟就觉得情况不大妙了。
　　果然，进去之后简直崩溃——常年没住人，院子里杂草丛生，有些野草都长得比院墙高了！
　　孟子礼都快急哭了——他个子太矮了，踮着脚尖都够不到院子木门上挂着的大锁头。
　　孟子清赶紧喊孟子敏：“子敏，你开门。”
　　她不敢松手，怕自己怀里的暖水瓶给摔了。
　　孟子敏连忙放下红薯，上前开门。
　　生了锈的老式大锁头十分难开，孟子敏脸都憋红了都转不动钥匙，到底还是唐晚吟接了过来，用了蛮力才打开了锁。
　　孟子敏抱着红薯兜子，孟子礼拿着锁头，两个小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唐晚吟咳嗽一声：“这锁不好，改明儿咱们买个好用的锁。”
　　孟子敏讶然抬头：“妈，你不怪我们没用？”
　　唐晚吟比她还惊讶：“怪你们干嘛？这锁放久了，连我开起来都费劲，何况你们呢。”
　　两个小的呆呆地看着唐晚吟，似乎对唐晚吟的回答很是意外。
　　唐晚吟倒是皱了皱眉，这孟宇祁，平时到底是怎么折磨这三个孩子的？
　　搞得三个孩子跟惊弓之鸟似的，恨不得把脖子缩起来说话。
　　这男的，不行。
　　唐晚吟把行李都放在门边，顺手薅了一把往年已经干枯的野草，拧成个麻花状，再插上一根比手指略粗的木棍，能够拿在手上不倒。
　　然后又从行李包里找出来原身只剩下十七根火柴的火柴盒，奢侈地擦了一根，点燃了自制的干草火把。
　　就这火光扫了一圈，又扔了几个石块进去，拿火撩了又撩，确定没有蛇了，才拿着钥匙往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叮嘱三个小的：“先别进来，我进去看看。”


第11章 新家
　　盘溪村这边院子的格局都差不多，不过孟家的是自住的，比村民临时为下乡青年建的稍微好一些。
　　院子中间的空地四四方方的，长宽大约都有个十米的样子，正对院子门的是堂屋，堂屋两边还有两个耳房。
　　左右是厢房，倒是都隔成了两间。
　　靠院子门的两侧还各有两个小棚子，黄泥只搭了半人高，一米二左右，一间垒了灶台，看样子是个厨房，另一间应该就是柴房了。
　　现在就是院子左边的两间厢房连带着堂屋左侧的耳房都塌了，彻底住不了人，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唐晚吟没办法检查堂屋的状况，只能先去看右边的东厢房了。
　　幸好东厢房还算结实，虽然屋顶有两处破漏，但是另一间是完好的，里面一样的三米宽两米深的大炕，收拾出来睡他们四个应该是够的。
　　唐晚吟用火把把屋里的蜘蛛网什么撩了一圈，又开窗通风，顺便叫三个小的进来。
　　孟子清他们忙不迭地就进去了，老小孟子礼牢牢记得自己开门的任务——没能开成，倒是主动落在两个姐姐后面，把门给关上了。
　　农村这种木头门背后都有栓子，左右一挪一插，不用锁头也能从里面反锁住。
　　而孟子敏进来，手里除了红薯，还有一个跟唐晚吟手上快烧完了的干草火把差不多的草靶子。
　　孟子敏带着点儿期盼的把草靶子放在土炕上，不敢说话，却一直眼不错地盯着唐晚吟，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唐晚吟看到了就笑，感觉这后妈好像也能做。
　　“干得不错！”唐晚吟夸赞道，果然就见孟子敏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唐晚吟把孟子清手里的网兜给接了过来，才发现这孩子一直用着劲儿，抱了这么久，手都酸了，布兜子拿走了，手差点儿放不下来了。
　　唐晚吟又是一阵心酸，这么好的孩子，他孟宇祁怎么能不要！
　　别说什么勘探队危险不危险的屁话，孟子清都七岁了！要是危险，以前怎么长大的？
　　这分明就是因为孩子妈妈不在了，这个爹也不想负责了。
　　呸！渣男！
　　唐晚吟把原身那快磨成蜘蛛网的毛巾给撕成了两半：“子清，子敏，你们来帮帮忙，先把这屋里的灰尘给收拾收拾，我们晚上睡这屋。”
　　孟子清赶紧接过来：“知道了，妈。”
　　原本唐晚吟还想叮嘱一下的，小心点儿，轻轻擦，别拍打，不然弄得屋子里到处都是尘土就没办法呆了。
　　结果两个孩子的动作轻得不行，小心翼翼的，还知道爬到炕上去从里往外擦。
　　一看就是在家没少干活的。
　　老小又急了，渴求地看着唐晚吟：“妈？”
　　唐晚吟都要气笑了，这都什么娃啊，合着让他们干活他们欢天喜地，没让干活简直能急出一脑袋汗来！
　　“子礼你过来，跟我一起把窗户下面的野草清一清。”
　　唐晚吟点燃了火把，一只插在屋里土墙的缝隙里，带着另一只出去了，孟子礼连忙迈着小短腿跟在唐晚吟后面。
　　“拔草，我会！”孟子礼年纪不大，说话的句子都不长，听着有种脆豆子，一个一个往外蹦的感觉。
　　唐晚吟带着孟子礼把东厢房这边的杂草给清理了一下，好歹给清出来一条一米宽的道路通向门口。
　　想了想，把这些拔起来的干草都堆进厨房的灶膛里，往里头搁了四个红薯，就让干草这么烧着。
　　“子礼，你离火远一点儿，帮我把这草归拢就行。”
　　孟子礼连忙应声，把唐晚吟拔起来的野草都给捡到一起去。
　　里里外外忙活了大概两个时辰，东厢房终于能住人了，厨房里的红薯也熟了。
　　唐晚吟顶着三个娃眼巴巴的目光，用木棍把红薯扒拉出来：“嘶——有点烫，先放一会儿。”
　　三个小的听话不敢动，但是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12章 水果糖
　　唐晚吟沉吟片刻，进了东厢房，假装在行李包里翻拣了一下，然后摸出一把没有包装的水果糖来。
　　“来，一人一颗，小心别噎……”唐晚吟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她跟三个孩子一人分了一颗糖，没敢多分。
　　这糖还是她出门前小区邻居在小区门卫发的，家里有喜事儿，算是分享一下喜气，人家硬塞她不好意思拒绝，这才随手往空间里一放。
　　其实他们那时候已经不吃这种糖了，可即便这样，这些最普通的水果硬糖也是这个年代十分难得的零食了。
　　三个孩子接了糖，只有孟子礼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又吐出来，珍惜地捧在嘴里，等嘴里的甜味儿没了，才又小心翼翼地含了一下。
　　孟子敏只舔了一下，然后就没再动过了。
　　孟子清更是只看着水果糖咽了咽口水，就仔细收到口袋里。
　　这些行为，要是叫一天之前的唐晚吟来看，可肯定只有“恶心”这个感觉。
　　可是跟孩子们相处了这么半天，唐晚吟此刻只觉得心酸不已。
　　她微微扭过身去看红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给你们你们就吃！别到处放！回头找不到了、搁兜里洗掉了，有你们后悔的！”
　　孟子礼一听，神色一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连忙又把糖塞进嘴里了。
　　孟子敏捧着糖，犹犹豫豫地朝孟子清看，孟子清脸上也是一片纠结，好半天，才点了一下头。
　　孟子敏赶紧把糖塞进嘴里，又是欢喜又是谨慎，生怕姐姐后悔。
　　倒是孟子清，十分不舍地把口袋里的糖摸出来，看了又看，递到唐晚吟面前：“妈，我不爱吃糖。”
　　唐晚吟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对现代人来说，不爱吃的东西多了去了，挑三拣四才是大流，所以她下意识就问道：“不爱这个口味吗？还是不爱吃硬糖？软糖呢？”
　　话没说完，反应过来了——才七岁的小孩，又不是多好的家庭条件，怎么可能不爱吃糖！
　　孟子清这是舍不得吃，才骗自己说不爱吃的。
　　唐晚吟叹了口气，把孟子清张开的手掌的手指都给按回去：“吃吧，我这里还有，没有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们，给你们的东西，就没必要省着。”
　　孟子清还要再说什么，唐晚吟拉下脸来：“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
　　孟子清立时慌乱起来，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听、听妈的话……”
　　唐晚吟这才轻轻捏了一把孟子清全身上下唯一有点儿肉的婴儿肥小脸蛋：“既然听我的话，那就把糖吃了。”
　　怪她，太过震惊，一时没有适应这后妈身份，拉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孩子干活。
　　孟子清这才把把糖含进嘴巴里，小小的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丝属于小孩子的欢喜笑容。
　　唐晚吟低头扒红薯去了，三个含着糖舍不得咽，把腮帮子弄得鼓鼓的小仓鼠互相看看，都悄悄地笑了。
　　一笑，嘴巴没包住，带着糖丝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又赶紧伸出小手捂住嘴巴，生怕糖掉地上了。
　　虽然掉地上了也能捡起来吃，可那多不好啊。
　　老二孟子敏吸溜着甜滋滋的糖水，悄悄拉姐姐的衣角：“姐，妈真好，还给我们糖吃。”
　　见孟子清点头，孟子敏又说了一句：“水果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孟子礼也赶忙道：“糖，好吃！”
　　唐晚吟头也不抬，笑着道：“这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呢。”
　　两个小的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控制音量的“悄悄话”都被唐晚吟听见了，顿时浑身一僵，不敢动弹，悄悄拿眼去看孟子清。
　　爸把他们带过来的时候说了，这个妈应该不坏，让他们好好听话，别惹妈烦。
　　可他们这又是贪吃，又是背后说人……是不是惹妈烦了？
　　几个小孩虽然只跟唐晚吟相处了半天不到，但是唐晚吟身上不同于孟宇祁那种粗放的温和细致，都让他们有些留恋。
　　都说后妈难相处，可他们觉得唐晚吟这个后妈，挺好的。
　　孟子清心里也惴惴的，爸跟她说了，她除了要自己听话之外，还要看着两个弟弟妹妹，不能让他们调皮捣蛋招人嫌了。
　　要是招人嫌，后妈就不要他们了，那爸就真的再没地方安置他们了。
　　孟子清的神色紧张，两个小的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小手在肥大的改装衣服袖子里摸索着，把彼此的手紧紧牵起来。
　　那一刻他们心底的声音都在祈求：妈别生气，别不要我们……


第13章 新家第一夜
　　唐晚吟正专心地扒着红薯皮呢，炕熟的红薯皮又烫又脏，虽然这三个小泥猴已经很脏了，八月的天气，似乎都有味儿了，但她还是不想让他们混着灰跟土吃东西。
　　把红薯皮上半部分扒了，下半部分用干稻草裹好，这才递给三个小的。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三张憋着哭意的小脸。
　　唐晚吟愣住了：“你们怎么了？”
　　她也没打他们没骂他们啊？她刚才说什么了？说以后给他们更好吃的东西？
　　这咋了？让三个孩子吓成这样？
　　唐晚吟不问还好，一问，三个孩子都绷不住了，咧开嘴嚎啕大哭。
　　孟子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努力说话：“妈，我们错了，我们不贪嘴，我们不吃好吃的东西，我们听话，会干活，妈你别不要我们……”
　　唐晚吟都惊呆了，问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又是这年头氛围的问题。
　　这会儿能吃饱的人少，更别说吃好了，所以孩子要是想吃个什么不大容易弄到的东西，或者贪嘴多吃，大人就会骂：“馋不死你！再这么贪吃，家里养不起你把你送走！”
　　唐晚吟把红薯小心放进铝制饭盒里，才找出一条毛巾来，给三个孩子擦脸、擦手：“那个，我虽然是后妈，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虐待你们，你们不用这么怕我。”
　　顿了顿，说道：“你们爸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让我有安生日子过，我照顾你们，也是分内之事，以后别再这样了，给你们什么，你们就拿着，该吃吃，别一惊一乍的，知道吗？”
　　唐晚吟说话其实没有多软和，三个孩子还是很紧张，但是听着听着，慢慢就松弛下来了。
　　虽然后妈语气凶巴巴的，但是……好像说的都是好话？
　　孟子敏不太确定地问道：“妈不嫌我们？”
　　“这个啊，那还是有点儿的，看看，多脏啊你们！今天晚上睡觉不许挨着我！”唐晚吟故意做出嫌弃脸，给他们看被他们擦成黑色的毛巾。
　　孟子清跟孟子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还不忘兜住嘴巴里的糖。
　　倒是老小孟子礼，稀里糊涂的，一会儿听懂了，一会儿又看到后妈凶巴巴的脸色，不明所以。
　　直到听到最后，下意识接了一句：“要挨着妈！”
　　他都忘了挨着妈妈睡觉是什么感觉了，他年纪小，亲妈过世的时候他还不怎么记事，后来的日子就更别提了。
　　谁也没料到孟子礼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孟子清刚紧张得想叫孟子礼听话，妈说不让挨着就不能挨着，但是想到唐晚吟刚才说的话，又有些犹豫。
　　妈不让他们这么怕妈。
　　结果她才这么一犹豫，唐晚吟就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孟子礼的脸蛋：“切，别以为你长得可爱我就会缴械投降，想都别想！明天烧水洗澡了才能碰我！”
　　虽然听不大明白唐晚吟的话，可是光看着唐晚吟的笑脸，孟子礼就知道妈没生气，还挺高兴，于是也跟着呵呵笑。
　　小孩嘴巴小，含着糖本就容易漏，这一笑，口水又下来了，弄得唐晚吟尖叫一声，又赶紧给他擦嘴巴。
　　唐晚吟擦完之后，也没等三个小的，拿起最大的一只红薯自己吃了起来。
　　她虽然喜欢小孩，但也绝对不会苛待自己。
　　烤红薯香甜软糯，唐晚吟一边吃一边还诱惑三个小的：“赶紧把糖吃了啊，不然红薯就被我吃光了。”
　　原本至少要在小孩嘴里含半天的糖块被快速吮吸吃完了——还是没舍得嚼，就拼命吸溜。
　　等吃完了，老小率先张开嘴：“啊——”给唐晚吟检查。
　　唐晚吟笑得直不起腰，装模作样检查了一番：“嗯，不错，是吃完了，那你先挑一个红薯吧。”
　　还剩下三个红薯，有大有小，孟子礼看看红薯，又看看两个姐姐，伸手拿了最小的一个。
　　把唐晚吟弄得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孟子清跟孟子敏也很快吃完了嘴里的糖，倒是都学着孟子礼给唐晚吟检查了，才拿了红薯开始吃起来。
　　唐晚吟吃着自己的，一边指导他们：“手别碰上面的，等上面的吃完了，揪着皮子撕下去，手别碰，哎，对。”
　　三个小孩都很乖，虽然动作很不熟练，还是弄得手上脸上到处都是，红薯肉也沾上了灰，但一大三小有说有笑的，都只觉得开心，不觉得唐晚吟大呼小叫对他们嚷着说又碰上了是凶他们。
　　好不容易吃完了东西，唐晚吟揪出几个小短棍来：“没牙刷，你们先嚼一下这个，别吞啊，这是柳树枝子。”
　　三个娃心里奇怪，但却十分顺从地照做了，唐晚吟这才安排大家睡下：“你们三个在席子上挤一挤，硬一点，但是没那么热。”
　　她自己则在褥子上躺下了，虽然有点热，但是也没办法，总不能直接睡在土炕上吧。
　　大概是因为白天都很累的，大的也好，小的也好，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鸡刚叫，唐晚吟就醒了——这可不是她的作息习惯，她向来是凌晨睡，中午起，估计这还是原身的习惯在。
　　唐晚吟看了看还在熟睡的三小只，轻手轻脚地起来了，去厨房做早饭去。


第14章 坑爹的系统
　　这三个娃虽然年纪小，但是感觉都比她那个时期的小孩要懂事一些，既然都已经知道事了，那她空间里的东西都要谨慎一些。
　　没有锅，唐晚吟从空间里开了一瓶矿泉水倒在铝制饭盒里，煮上了四个同样出自空间的鸡蛋。
　　空间里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什么样，九个格子里有一个被她当做冰箱用了，倒是存了点儿鸡蛋跟肉，还有雪糕之类的。
　　鸡蛋煮上了，要说现在这种铝制饭盒可真是神器，她就见过人直接把饭盒盖上盖子塞进火堆里的，蒸饭也行，热菜也行，绝对万能。
　　同样的神器还有搪瓷缸子，大小不一，能架在火上烤。
　　唐晚吟的这个足有小孩的脸那么大，十多公分深，大约也就相当于一个泡面碗，不过是底部跟口子一样大的那种。
　　上面的搪瓷掉了不少，底下边缘处还有修补的痕迹，至于缸底跟缸身的黑色火焰状痕迹，证明这个缸子肯定没少用来煮粥、下面。
　　一个铝制饭盒煮的东西可不够四个人吃的，一会儿搪瓷缸子也要派上用场。
　　唐晚吟把饭盒架好，一边切着红薯块，准备等下煮红薯块粥，一边琢磨着一会儿得去找找倒换东西的地方。
　　因为结婚跟安顿新家，她有三天假，大队支书跟老村长都是没有意见的，李建强他爸，也就是大队长，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但是当时那情况她也不敢不批。
　　毕竟还指望孟宇祁带着他儿子去省城看医生呢。
　　孟宇祁只说李建强的命根子在芦苇荡里被伤到了，没说是唐晚吟伤的。
　　早就被泼醒，还被警告过的李建强也只能咬着后槽牙说是自己不小心伤到的，不然没法跟着孟宇祁去省城的医院。
　　就他们这个小山村，连个医务室都没有，就是坪山镇的镇医院，也就会两门绝活——止疼片、红药水。
　　发烧头疼肚子疼就止疼片，外伤就红药水，不是李建强说哈，就是放个稻草人在医院窗口上，然后一手挂着止疼片，一手挂着红药水，这医院也能开起来。
　　所以李建强根本不指望这里，至少得去省城，可他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火车票，这会儿坐火车都需要介绍信的，或者对口单位的。
　　孟宇祁他们是修铁路的，能带着他去省城，李建强就是不忍也只能忍了。
　　李建强的忍耐，算是给唐晚吟换来了三天的自由，三天之后，该干活干活，该劳动劳动，她又成为社会主义的一块砖了，哪里需要就拍到哪里。
　　唐晚吟轻轻哼着小曲儿，一边把一些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东西给拿出来。
　　调料倒是齐全，拆了包装也没人认识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只是这玩意儿拿出来也没地儿放，她现在连一个多余的碗跟杯子都没有。
　　所以就拆了一包盐，倒了一些在铝制饭盒的饭盒盖上。
　　天热，好歹吃点儿带盐分的东西，不然怕出汗太多电解质失衡。
　　唐晚吟原身有十七块五毛二分钱，孟宇祁走之前留给她二十块三毛五分钱，加在一起也就三十七块八毛七分钱。
　　本来就不多，只怕连四个人吃饭都紧巴巴的，更别说他们现在连锅碗瓢盆都没有，还缺一堆生活用品呢！
　　而比这更悲催的是，唐晚吟发现她的淘宝系统依然还是用的二十一世纪的物价！
　　她试着购买一口铁锅，付款的时候直接显示余额不足——这口铁锅的售价是四十九块八，而她，只有三十七块八毛七分。
　　唐晚吟直接石化在破旧的厨房里。
　　二十一世纪的物价！她要这系统何用啊！
　　现在一斤红薯也就五分钱，一斤米一毛五，一斤面粉一毛八……她就是全网搜索，也不可能找到低于这个价钱的粮食！
　　其他的东西就更别说了，购物系统里最便宜的盐也要一块钱一袋，但在唐晚吟的记忆里，现在的盐才一毛钱一斤！
　　唐晚吟顿时感觉到一阵气短，伸出拇指掐住了自己的人中，才让自己勉强没有晕过去。


第15章 还好有空间
　　心里是绝望的，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空间里现在有的东西上，那些明显带有现代科技工艺水平的东西就暂时不能拿出来了。
　　本来就是下乡劳动来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加上家里还有三个会说话但未必会知道隐瞒的孩子，唐晚吟不敢太冒险。
　　倒是那块六平米的土地上，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种了不少。
　　就是没有粮食。
　　也不怪唐晚吟，二十一世纪的人，哪儿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吃不上饭啊，那时候她忧心的全都是这三家的外卖都好吃，但是自己只有一个胃。
　　早饭做好了，唐晚吟去喊三个小的，孟子敏揉揉眼睛，还有些懵，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而孟子清一个骨碌爬起来，简直吓得魂都要没了：“妈……妈我没偷懒！我、我这就起来干活！”
　　不等唐晚吟说话，这小丫头就从炕上爬下来了，四处找扫把，结果一出门，看到院子里一人多高的野草，才反应过来，她不用扫地，也没有鸡鸭要喂，就是洗衣服，她跟弟弟妹妹也没有替换的衣服啊。
　　孟子清呆立在门口，半天没动弹。
　　床上的孟子敏也是翻身起来，跪坐在床上，小小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她跟孟子清一样，以前都是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的。
　　唐晚吟叹了一口气，几个娃越是这样，她就越发讨厌起那个孟宇祁了。
　　当人家爹妈当成这样，真的是服了。
　　唐晚吟半蹲下来，擦了擦孟子清脸上的脏东西，牵着她的手走进来，然后又把孟子敏抱下来，最后才拍拍唯一没醒的老小孟子礼。
　　“小懒猪，起来了喂，一会儿我要出去买东西了，不能带你们了，赶紧起来吃饭。”
　　买东西！
　　孟子清跟孟子敏都瞪大了眼睛，孟子礼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可小脑袋瓜还是一点一点的，嘴里嘟囔着：“跟妈，一起！”
　　他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该听姐姐的话，听妈妈的话，再加上一点儿从昨天滋生出来的意识——要跟这个说话带笑，香香软软的妈妈一起。
　　唐晚吟笑了，干脆把孟子礼给抱了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继续睡。
　　小家伙两岁多快三岁，但是瘦，轻得可怜，不知道有没有二十斤。
　　唐晚吟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厨房，就在厨房的土灶台上吃饭了。
　　不是她不在房间里吃饭，实在是房间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大炕，什么都没有，还得捡几块砖头找个木板支个桌子才行。
　　唐晚吟一人分了一个鸡蛋，一个煮红薯，然后把搪瓷缸子推过来：“家里没有多的碗了，你们凑合着喝吧。”
　　卫生不卫生的，也就这样了。
　　说完，她自己也端起了铝制饭盒开始吸溜红薯粥了。
　　红薯粥里不都是红薯，她把空间里外卖多送的一盒米饭放了一半进来，雪白的米粒，金黄的红薯块，还有圆溜溜的鸡蛋，让几个孩子愣住了。
　　唐晚吟抢在他们面前说：“快吃！村里没有车去镇上，要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别耽误我时间。”
　　三个小孩果然齐齐一震，连忙抓着东西开吃了。
　　孟子敏拿了个红薯开始剥皮——也是唐晚吟教的，他们以前吃红薯都是连皮啃的。
　　还有最惨的时候，别人把红薯肉拿走，只给她一碗带着一点点红薯肉的红薯皮，也叫给她吃饭。
　　孟子清则是看了唐晚吟一眼，然后拿了个鸡蛋磕开，剥了壳塞给孟子礼。
　　孟子礼小手捧着鸡蛋小口小口地啃，吃得又快又急，还不忘发言：“鸡蛋，好吃！”
　　唐晚吟才放下饭盒，伸手去剥鸡蛋，然后叮嘱孟子清：“你先吃，我给你们剥。”
　　孟子清迟疑了一下，才捧着搪瓷缸子喝起了红薯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嗯！”
　　三个孩子每人都吃了一个鸡蛋，一个拳头大的红薯，那么大一缸子混着米粒的红薯粥，也喝得一点儿都不剩。
　　搞得唐晚吟都有点担心了，这样吃不会撑坏他们吧？
　　不过看三个孩子意犹未尽的模样，可见是没什么问题的。
　　吃完饭，唐晚吟才揣上自己全副身家的钱跟票，就准备出门了。
　　现在农村还没有开放自由买卖活动，要买东西只能去镇上——就是坪山乡镇。
　　镇上有供销社跟国营饭店，唐晚吟这次主要得买日用品，脸盆、毛巾这些，顺便，也想看看有没有传说中的“黑市”。
　　其实现在的黑市不黑，卖的也都是正常的的东西，只不过是非官方、计划经济外的自由贸易市场。
　　靠唐晚吟那二十三块钱的安置费要养活一大三小四口人，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加上孟宇祁的工资，只怕也是不够。
　　不去黑市看看是不行的，至少得先了解了解行情。


第16章 带娃一起
　　盘溪村距离坪山乡有二十多里路，走路走得快也要两个小时，脚程慢的就要三个小时了。
　　唐晚吟没打算带三个孩子出门，但她刚要回头叮嘱孟子清跟孟子敏，中午不要自己开火了，就吃灶膛里的烤红薯——早上做饭的时候放进去的，野草跟干树枝的余烬能够一直保温，什么时候拿出来都是热腾腾的烤红薯。
　　就见三个娃脸上都是一副“妈不要我们了”的表情。
　　一个个的，小眉毛耸动着，鼻子也皱着，小嘴抿得紧紧的，仿佛只要唐晚吟再说一个字，他们就能立马哭出来一样。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进荷包，其实是从空间里，掏出了几粒奶糖——依旧是小区邻居发的喜糖。
　　她不在，不敢让三个孩子自己吃水果硬糖，只把奶糖拿出来给孟子清：“把这个放进杯子里化水喝，一粒化完了就再放一粒，等这些都化完了，我就回来了。”
　　孟子清紧紧攥着奶糖，小声问道：“妈别不要我们。”
　　孟子清是三个孩子里话最少的，孟子敏性格活泼一点，情绪也更明显一些，孟子礼话说不清楚但明显是个小话唠。
　　只有孟子清，性格最腼腆，但是唐晚吟瞧着两个小的其实都特别听孟子清的话，可见这个姐姐也并不是真的腼腆，只不过是没遇到个好爹，习惯性地战战兢兢罢了。
　　唐晚吟摸了摸孟子清的头发，柔声道：“不会不要你们的，我肯定回来。”
　　可三个孩子还是那么怯生生的看着她，老小孟子礼更是看见唐晚吟摸孟子清了，蹬蹬蹬地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唐晚吟的腿：“妈不走！”
　　孟子敏也赶紧上前来，她不敢缠着唐晚吟，但是却紧紧拉着姐姐的手，一双大眼睛满是渴求，还有担心被抛下的惊慌。
　　唐晚吟无奈，想了想，算了，本来就担心不带他们出去，他们自己跑出去了，万一丢了，她没办法跟孟宇祁交代。
　　现在三个孩子都这样，为了安抚他们受过创伤的小心灵，唐晚吟只能无奈道：“算了，那就一起去吧。”
　　“一起去！跟妈一起！”三个小崽子立时欢呼起来，老二跟老小都是叽叽喳喳地叫着，老大孟子清也是抿着嘴笑。
　　唐晚吟嫌弃地看了看这群得有一段时间没洗澡的臭崽子们，一一从他们的脑袋上呼噜了过去：“孟宇祁真不是个东西，把你们送来，连个换洗的衣服都不给你们带来。”
　　听到唐晚吟声讨孟宇祁，孟子清倒是小声地说了句：“爸是好人。”
　　唐晚吟啧啧摇头，好？趁火打劫，人走茶凉，抛弃妻子……真看不出来哪儿好了。
　　不过她也没法跟孟子清他们讨论这些个事儿，只用那把不太顺滑的大锁头把门锁上，带着孩子们出发了。
　　倒是孟子清，一脸担忧地看着唐晚吟——爸真的是好人！可是妈好像不相信。
　　怎么办？妈不喜欢爸，那妈还能当他们妈吗？
　　孟宇祁家就在村东头，是距离路边最近的地方，唐晚吟“一家四口”出门，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奶糖还是给孩子们含上了，大人小孩手拉手，一边唱着歌一边走路，倒是也不觉得累。
　　歌是孟子敏教的，充满了浓浓的时代感，但是叫她黄鹂似的清脆嗓音唱出来，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唐晚吟也跟着哼起来，好不快活。
　　漫长的山路有了孩子的笑声，倒是也不觉得枯燥了。
　　他们早上出门早，到镇上的时候才九点钟，这要放在以前，唐晚吟都还没起来，谁能想到她现在不光起来了，还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到镇上来了呢！
　　这会儿买东西只能去供销社，凭票购买，唐晚吟进去晃荡了一圈，被那些红塑料绿塑料给弄得眼前一片花。


第17章 国营饭店
　　这会儿还不兴排队，所有人都是挤在柜台前，然后伸长了手把钱跟票递到售货员面前，大声喊着，盼望着售货员能够分一丝眼角余光给他们，收了他们的票跟钱，允许他们买东西。
　　所有人好像都长得一个模样，无论男女，穿的都是军绿色、灰蓝色、黑色这三种颜色的衣服，而且都是那种宽宽大大的褂子跟裤子，背后看过去都有些男女莫辨。
　　偶尔才有一两个人穿白色或者其他颜色，有个男的就在灰蓝色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背心，看着十分辣眼睛。
　　倒是有姑娘，穿了白底带一点点碎花纹的衬衣，供销社里有一半的女同胞都用眼神打量过。
　　唐晚吟看得头大，矜持的她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了，买东西的人都换了三拨了，也没轮到她。
　　唐晚吟是有些气愤的，可是看着供销社墙上贴着的几个大字——“禁止打骂顾客”，唐晚吟表示：怂了怂了。
　　形势比人强。
　　没办法，唐晚吟只能让三个小的站在供销社门口：“都站着别乱跑，一定要让我看到你们，知道吗？”
　　孟子清拉着弟弟妹妹，认真点头：“妈你去吧，我看着弟弟妹妹。”
　　孟子敏眼睛尖，给唐晚吟指了个地方：“妈，那个人要出来！”
　　唐晚吟扭头一看，果然，那个人喜滋滋地捂着怀里的东西钻出人群，身旁的两个人大约是他的朋友，三个人一起钻出来，那边瞬间就有了空隙。
　　唐晚吟这下不矜持了，仗着一身的劳动布套装，也不讲究个什么现代的“社交距离”了，直接肉贴肉地给挤进去了。
　　一番努力之下，售货员终于是非常傲慢、优雅地接下了唐晚吟手里的钱和票，扫了一眼，问她：“要买什么？”
　　“额……”唐晚吟本来想问这两张工业券能买什么的，可是一看那售货员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不耐烦，赶紧就道，“脸盆！饭盒！”
　　碗是不可能有碗的，买不起锅，还是饭盒实用。
　　等唐晚吟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钻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两个红底白花的搪瓷脸盆，跟三个铝制饭盒，还有两块肥皂，一条牙膏，三根牙刷。
　　这券倒是比唐晚吟想象中的还要贵重一些，她以为只能买两样的，原来不同的东西对应的工业券是不同的。
　　搪瓷脸盆一个是半张工业券，两个就正好是一张，另外一张怎么算的，唐晚吟就不清楚了。
　　就售货员那跟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她根本听不清，就听到售货员问她：“这要不要？赶紧的，还有其他人等着呢！”
　　“你还买不买了！不买让让！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从顾客是上帝的地方来的唐晚吟流下了屈辱的泪水，但最后看到收获，倒是也还挺满意的。
　　这年头的东西大多实在，只有想买但买不到的，其他的，随便人家卖给你什么，那绝对都是能用得上的。
　　唐晚吟满头都是汗，招呼站在供销社门口半步都没挪动的几个小孩，先到旁边歇歇。
　　她现在待的地方是日用品柜台，粮油在另一个柜台，蔬菜跟肉又是不同的柜台。
　　虽然都在一个地方，但是每个柜台前都是一副后世春运挤火车的景象，不中途休息一会儿，唐晚吟还真怕自己这小身板扛不住。
　　唐晚吟把脸盆啥的都给了孟子清他们：“能守住不？”
　　孟子清疑惑地看了唐晚吟一眼，唐晚吟这才想起来，嗐，她这说的是啥！
　　虽说这个年头物资不发达十分痛苦吧，但是对应的，人们的精神风貌却是非常好的。
　　那些为了集体奉献的也就算了，普通人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是正常的，村里人不管是晚上睡觉，还是白天下地干活，门都是虚掩着的。
　　人家在地头问你一句：能借你家桶用用吗？
　　那回答绝对是：你自个儿去拿吧。
　　然后也不用说还不还的事儿，铁定还。
　　这种社会氛围下，唐晚吟根本不用担心小孩被拐卖或者东西被抢被偷。
　　想明白过来的唐晚吟笑了，怎么说呢，感觉穿越过来也不算全是坏事吧。
　　这次轻松叮嘱三个孩子别乱跑之后，唐晚吟又一头扎进了卖粮食的柜台。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买了粮食出来了，不过都不是什么好粮食，连细粮都没有。
　　进去之前唐晚吟还在想是买大米还是买面粉，挂面也来点儿，进去之后，可供选择的只有玉米碴子跟红薯干。
　　无奈之下，只能买了五斤玉米碴子。
　　正好，还剩下四斤粮票，一会儿吃饭用。
　　供销社半日游到此为止，八月的天气，唐晚吟累出一身汗，饥肠辘辘地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国营饭店。
　　这会儿饭店里卖的东西不多，就那么几样，包子馒头米饭面条，少数炒菜跟卤菜。
　　馒头五分钱一个，烧饼七分钱，糖包子一毛钱，一个要另外搭上二两粮票。
　　素面条八分钱一碗，还有那种带浇头的，一毛五，最贵的是一种把子肉面条，三毛五，宽宽的手擀面，碗大，一碗大概有半斤面条，上面还有一块两根指头那么长那么宽的把子肉，还带两个炸丸子，应该是萝卜或者绿豆的。
　　面条的粮票是用的生面粉的重量算的，半斤面条，要三两粮票。
　　唐晚吟自己是不馋肉的，毕竟现代社会大家讨论的是鸡胸肉低脂，牛肉好吃，鱼肉健康，反正不缺肉吃。
　　可是穿过来的这具身体馋啊。
　　饭店里有五六个人在吃饭，有人点了过油肉，浓油赤酱的，闻着就香。
　　唐晚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低头去看三个小崽子，果然，那三个的眼睛都恨不得扎进人家碗里了。
　　唐晚吟哪儿受得了这个啊，找了张干净的桌子，把身上剩下来的钱跟票都拿出来盘算了一下。
　　其实钱还好，一个脸盆才两块钱，饭盒一块二，牙刷牙膏肥皂加起来没用一块钱，一共才花了不到七块钱，她身上还有三十多块钱。
　　但是粮票就尴尬了，孟宇祁没给她票，她自己身上的粮票买了玉米碴子之后，也只剩下四斤了。


第18章 把子肉面
　　既然这样，那就还是选面条吧，三两粮票的把子肉面条虽然价格贵一些，要三毛五，但是有菜有肉有主食，能吃饱。
　　要真是买包子，即便个头不小，但唐晚吟觉得一个肯定吃不饱，俩的话两票就要四两了。
　　以前是先吃饱再减肥，现在就是先吃饱再赚钱搞票。
　　唐晚吟问孟子清三人：“想吃什么？”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孟子清说：“妈，我们不饿。”
　　他们还没有在国营饭店吃过饭呢，在唐晚吟眼里看起来低到惊人的物价，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天价了。
　　唐晚吟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这三个的性情，也就不啰嗦了，要了三碗把子肉面条，用了九两的粮票，并一块零五分钱。
　　“老板，麻烦多给两个小碗，谢谢！”唐晚吟朝后厨招手。
　　胖胖的收银员探出头来：“啥老板哟，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老板。”
　　额……唐晚吟缩缩脖子，习惯了么不是。
　　唐晚吟要了三碗面，准备她自己吃一碗，三个小孩分两碗，以过国营饭店面条的扎实分量，肯定是够吃的。
　　就是孟子清孟子敏跟孟子礼这个三个家伙的脸色跟跑马灯似的，让人目不暇接。
　　孟子敏吓呆了，慌忙地看向孟子清，仿佛在说：姐，完了，妈给我们买面条吃……买这么贵的东西，肯定嫌我们了，要把我们送走了。
　　孟子清内心更是忐忑不安：爸走之前交代她一定要看好弟弟妹妹，让弟弟妹妹听话，可是她这才一天，就带着弟弟妹妹大吃大喝，把唐晚吟的钱跟粮票都花了。
　　对不起妈，也没办法跟爸交代。
　　孟子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是见两个姐姐都很难过，也连忙低下头去。
　　看着姐姐们越来越沉的脸色，孟子礼的眼泪花花都出来了。
　　面还没上来，孟子礼就哇的一声哭了，爬下凳子跑到唐晚吟身边：“妈，你别……不要我们，我乖，我不吃面了，我不馋……你别不要我们，呜呜……”
　　孟子礼这么一哭，国营饭店里吃饭的客人，还有收银员，都看过来了，甚至后厨的厨子都忍不住从出餐口往外瞅。
　　“咋？有人扔孩子了？”
　　这年头，吃不起饭，也有心狠的大人，就把孩子给扔了。
　　好点儿的还知道趁年纪小找个好人家，不好的就直接扔大街上了。
　　当然，通常来说如果是亲生父母，总会有那么一点儿血脉相连的怜悯跟不舍，扔孩子之前肯定还是要带孩子吃一顿好的的。
　　孟子礼这小家伙抱着唐晚吟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的，话说不囫囵，但是短短几句之间，就已经让唐晚吟背上了一口“父母不负责任要扔孩子”的黑锅。
　　唐晚吟心累：“明明是你爸把你们扔给我的……”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旁边的人都激动了：“孩子爸把孩子扔下跑了，你这当妈的咋也这么狠心？”
　　唐晚吟恼火了：“我狠心？我好心收留这几个孩子还狠心？”
　　她要真是狠心，今天都不能带这几个出来，留他们在家干活才是！
　　但是吃饭的客人理解力超满分：“收留？你不是孩子亲妈？”
　　“啊，不是……”唐晚吟挠头。
　　这会儿也有人看出来了，小声嘀咕道：“这姑娘看着才十七八呢，这孩子倒是都好几岁了，肯定不是亲妈……是后妈！”
　　“啧啧，难怪，原来是后妈。”
　　“后妈就是心狠，不过也是这几个娃儿命苦，亲爹都不要他们了，那这后妈肯定不会养他们。”
　　“搁谁谁都不会养的。”
　　路人的话让三个孩子的脸色越发惊悚，孟子礼还在哭，孟子清已经在发抖了。
　　唐晚吟气得不行，这些人，爱说什么她管不着，但是没看孩子还在这儿吗？
　　当着孩子的面，有这么胡说八道的吗！
　　唐晚吟一把把孟子礼抱起来，大声道：“别听别人胡说！我不会丢下你们的，后妈怎么了？后妈也是妈！我养得起你们！”
　　孟子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挣扎问：“妈不扔，我们？”
　　唐晚吟用袖子给他擦脸：“不扔！”
　　心道，就算要扔，怎么也得等你们那个不负责任的爸回来吧？
　　好不容易才劝住三个孩子，结果胖大姐把面端上来，看着那么大一块肉，还有那么大一碗面，三个孩子还是有些害怕。
　　唐晚吟也没多说什么，废话无用，让几个孩子看她怎么做就行了。
　　唐晚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问三小只：“香不香？”
　　“香！”
　　“太香了！”
　　“想吃……”
　　一个一个，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唐晚吟就笑：“我吃一碗，你们三个一起吃两碗，用小碗分着吃，行不？”
　　孟子清跟孟子敏还没说话，孟子礼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行！”
　　“哟，你可真不客气！”唐晚吟笑着给三个娃拨面，一边说：“不过这样挺好，我喜欢。”
　　三个小碗里都挑了满满的面，又舀了面汤进去，把子肉炖得软烂，用筷子一抿，就断开了，一块把子肉分了三小块：“先吃，那块肉等第二碗的时候再分。”
　　唐晚吟还是怕这几个明显好久没吃饱的豆芽菜一下子吃这么油腻的肉，肠胃受不了，尽量让他们用面条垫一垫吧。
　　三个小的眼珠子都快黏上面前的小碗面了，老二孟子敏拉了拉大姐的袖子：“姐……”
　　孟子清看看唐晚吟，低声对孟子敏道：“妈先吃。”
　　唐晚吟听见了，但是也没理会，自己吃自己的，要是每次都得她劝，她得累死，还是别管了，看他们自己慢慢琢磨吧。
　　果然，她开吃之后，三个小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仿佛触发了什么指令一样，唰的一下抱住了自己面前的小碗，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唐晚吟也在哧溜，这面条是真好吃，绝对手工做的，足够筋道，一条条宽宽的，像刀削面一样又韧又有嚼劲，还带着一股麦香气。
　　汤头也好，大骨头汤，汤面上飘着油花花——这在以前，唐晚吟肯定会嫌弃地把油花花撇掉的，可现在这具身体，也就比三个豆芽菜好上那么一点儿，着实不够油水。
　　撇掉？她恨不得把碗都给啃了。


第19章 饱餐一顿
　　把子肉也好吃，这么大一块肥瘦相间的肉，色泽油亮，通体褐红，一看就是在卤汁里卤了许久的。
　　咬一口，肥肉的油早就被炖出去了，只剩下滑嫩的口感，瘦肉也是，瘦而不柴，特别有肉香。
　　唐晚吟眼睛一亮——这比后世专门买的土猪肉、黑猪肉都还香！
　　太香了！
　　把子肉几乎入口即化，唐晚吟舍不得，把肉放在齿间细细抿着吃，感受到肥而不腻的肉在自己齿间滑动，这滋味，绝了！
　　她以为自己吃的够快了，没想到三个小的也吃的一样快，丝毫不输于她。
　　她吃了半碗面条，准备端起碗喝几口面汤的时候，才发现三个小的面前的小碗已经空了，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呢，嗯，时不时也看一看另一碗还没动的大碗面。
　　唐晚吟笑了，把那碗面也给他们分了，孟子清的稍微多一些，孟子敏的适中，倒是孟子礼，唐晚吟给他多盛了一些面汤，肉也少一点，怕他年纪小不消化。
　　看着三碗份量不同的面条，孟子清忽然别过头去。
　　唐晚吟下意识看过去，才发现子清的眼角有泪光。
　　“子清？怎么了？呛到了？还是辣到了？”唐晚吟喊她。
　　桌上有辣椒面，没有放油的那种，可以自己加，唐晚吟加了一点，孟子清跟孟子敏也跟着加了一点。
　　唐晚吟还担心呢，孟子清把脸转过来，脸上还有眼泪：“……妈！”
　　孟子清忽然喊了这么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就是一直掉眼泪。
　　把唐晚吟吓得，连忙起身过来孟子清这边，弯下身子抱住她：“怎么了？怎么了？有事儿跟我……跟妈说，妈在呢！”
　　唐晚吟的温柔跟关切让孟子清再也忍不住了，回身抱住唐晚吟嚎啕大哭。
　　孟子敏跟孟子礼也赶忙放下筷子，等着姐姐，孟子敏仰头看唐晚吟，主动解释：“以前……没人给大姐吃的，说我跟大姐是丫头片子，好东西要紧着弟弟妹妹吃，不让大姐吃饱，就让大姐干活……”
　　孟子敏也才五岁，这表达能力算是不错了，唐晚吟听明白了，脸色就有些沉。
　　仨孩子的妈去年就没了，那这个不给孟子清吃饭的，肯定就是孟宇祁那家伙了。
　　渣男！大男子主义！龌龊！
　　唐晚吟伸手把孟子敏也搂过来：“妈就喜欢女孩儿！女孩儿也要吃好吃的，尤其是子清，年纪大，帮我干活、拿东西，还帮忙照看着你们，更要多吃，多吃才有力气！知道吗？”
　　然后松开两个女娃：“吃！不够妈再给买！”
　　孟子礼一脸茫然的把脸从面碗里抬起来：“妈？不喜欢……子礼？”
　　他好像听到妈说就喜欢女孩儿，顿时就委屈上了：“妈喜欢我！”
　　昨天晚上妈还抱着他睡呢！
　　唐晚吟伸手在孟子礼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是男孩子，就更要保护两个姐姐，要是不爱护姐姐的话，妈就不喜欢你了，知道吗？”
　　孟子礼连忙小鸡啄米：“知道！爱姐姐！护姐姐！”
　　“这还差不多，快吃吧。”唐晚吟也坐回去，把自己那碗面条趁热吃完。
　　三个大面碗空空如也的时候，唐晚吟跟三个孩子也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真好啊，上辈子自己稍微吃多一点小腹就凸出，现在吃了这么大一碗面，光面条就有半斤，加上那么大一碗面汤，还有把子肉跟炸丸子，这会儿肚子居然摸起来还是平平的。
　　完美身材！
　　吃完饭唐晚吟没急着离开国营饭店，而是跟收银的胖大姐说了一声：“大姐，我有点儿事要出去，把三个孩子放这儿一会儿行吗？”
　　她要去黑市逛逛，带着三个孩子不方便。
　　那大姐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了好几遍，十分地怀疑：“我可记住你了，你粮油本本上写的，是盘溪村的知青吧？”
　　唐晚吟疑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是，我是盘溪村的唐晚吟，大姐你放心，我疼这几个孩子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把他们扔下的。”
　　胖大姐轻哼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信，不过好歹是没再说话了。
　　唐晚吟搜了一张半斤的粮票跟五毛钱给孟子清，叮嘱她：“我四点前回来，天黑前咱们肯定到家，你带着弟弟妹妹，要是饿了就买东西吃，别怕花钱，知道吗？”
　　孟子清又担心又紧张又害怕，不敢说什么，只紧紧捏着钱跟票，点头：“妈，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唐晚吟这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回来给你们带糖吃！”
　　说完，才推门出去。
　　走出十多步之后，唐晚吟忽然仿佛心灵感应似的回了一下头，果然，三个孩子都趴在门上，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方向呢。
　　唐晚吟朝他们挥了挥手，三个娃浑身一震，赶忙折回去坐好，扭着脖子看门口。
　　唐晚吟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忍不住看了又看。
　　而等唐晚吟离开之后，三个孩子也是盯着门口，一眼不错，眼睛连眨都不敢多眨。
　　离开国营饭店之后，唐晚吟就循着记忆去了坪山乡镇上的纺织厂。
　　这会儿学校不像是学校，成天都让学生去搞运动，或者去劳动，没有正经上课的。
　　但是工厂倒是好工厂，也是这会儿的人们眼里最最好的地方。
　　谁要是能进厂做工人，那简直就是人上人，找对象都不用愁，爹妈孩子都能管住。
　　全都是因为这会儿工厂的福利待遇好，像是唐晚吟这样下乡的，一个月累死累活，工分挣满，到年底也未必能发百八十块。
　　要是有事儿耽搁了，没出工，那就更少了。
　　其他福利一点儿没有。
　　而厂子里的工人，不光工资多出一大截，而且活儿轻松，像是收发室登记信件的文员，一个月都能有三十二块钱，直接比头一年的安置费还高出三分之一去。
　　要是车间的员工，那就是三十三块起，不同级别的，从三十三到六七十的都有，每年都有调级的名额。
　　除了工资之外，其他福利也让唐晚吟羡慕到流泪。


第20章 工厂福利
　　衣食住行，先说衣服吧，唐晚吟他们下乡衣服都是自己的，一个月那么两尺布票，得攒上大半年才能做一身衣裳。
　　如果家里有喜事，更是全家人一起攒布票，提前好几年攒上，才能给新人做两身新衣裳，缝一床新被面。
　　而工厂里的员工，每年都至少发两身工装，通常是夏装两套，冬装两套，这么一来，一年下来几乎不用买衣裳，还有人专门花钱收呢。
　　都是看上了工装用的劳动布，结实耐磨，是外头有补票也不好买的好料子。
　　说完了衣服，再说吃饭，工厂都是有食堂的，有补贴，价钱比外面便宜不少，而且时不时还有福利菜、福利肉，直接去乡下拉，或是跟肉联厂合作的，不用票的那种。
　　再就是住，厂里都是有宿舍的，单身的姑娘小伙都是几人一间，结婚了就能分房，虽然小点儿，才二十来平，但也够小两口住的了。
　　为了能排到前面分房，或者分到大一点的，许多人都愿意在厂子内部找对象。
　　等生了娃，还有职工托儿所，对口的小学中学，等于一家人的生活都让工厂给包干了。
　　所以啊，现在的工厂工人就是最富裕的群体。
　　一般黑市也都会在大厂附近，唐晚吟今天出来就是找这样的地方的。
　　或许是因为这种自由贸易是众望所归，在唐晚吟刻意的打听跟暗示下，真叫她给找到了。
　　一进去，有些年纪大的人都是带着帽子，大夏天还拿围巾或者布条捂着脸的，估计是不想让人看出来。
　　倒是年轻人都不怎么爱蒙着，他们经历的少，胆子也大，都是怀揣着想法——人家敢卖，我难道还不敢买了？
　　小巷子不算长，大概二百多米，巷子口有两个自发盯梢的，见唐晚吟往里探头，便问道：“小姑娘，你找错路了吧？”
　　唐晚吟就按照先前打听的，试探地说道：“没找错，我大舅说他就住在这里呢，我是来给我大舅拜年的。”
　　八月份当然不是拜年的时候，大舅是暗号，拜年就是说，自己是来“送”东西的，就是自己手上有好东西，要往外换。
　　果然，那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唐晚吟，就一左一右地扭开了身子，唐晚吟得以进去。
　　进去之后那两人立马又转过来了，有一个瘦点儿的跟着唐晚吟往里走了几步：“你有什么东西？”
　　原来这路口盯梢倒也不是无偿的，看来是能够掌握第一手信息，抢先获取资源。
　　唐晚吟留了个心眼，没直接说，而是道：“我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紧俏着呢，倒是你……能出得起价吗？”
　　唐晚吟气势不弱，长在二十一世纪的人，那种没有吃过苦，没被欺负过，各种发达资讯信息所滋养出来的气质，是跟这个年代的人很不同的。
　　那人自己说叫瘦猴，瘦猴又看了唐晚吟两眼，倒是没怀疑，只不过话里还是打探：“要是油啊肉的那些就不用了，买得起也不买，不好放，不好出。”
　　唐晚吟淡淡一笑：“这些东西也不值当我过来。”
　　这就是比这些还金贵的了，瘦猴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三转一响里的？”
　　三转一响就是这个年头最时髦，也最紧俏的物件，三转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一响就是收音机。
　　唐晚吟略一沉吟：“能弄来。”
　　她早上看了购物网站后，其实今天一天都在思索要怎么换钱。
　　米面粮油肉蛋菜奶这些肯定是不行了，就算X多多上再便宜也便宜不过现在的物价。
　　只能往工业方向去了，实在不行，上咸鱼上面看看二手的，应该也有漏可捡。
　　唐晚吟的回答让瘦猴眼睛立马一亮：“哪一转？还是一响？”
　　唐晚吟淡淡一笑：“你还没说你能出得起什么呢。”
　　瘦猴沉思半晌，道：“看你要什么吧，我今天只倒腾了些米油跟肉……”
　　唐晚吟恍然大悟：“难怪你刚才说不收这个。”
　　瘦猴嘿嘿一笑：“米油还好，能放，就是这肉，这个天气，顶多两天，再久就不行了，砸手里了。”
　　唐晚吟也扫瘦猴一眼：“你又不是吃不起。”
　　瘦猴嘿嘿笑，倒是也没否认。
　　这做倒爷嘛，要是家里还吃不起肉了，那也做的太失败了。
　　唐晚吟见这人虽然有些滑头，但是并不凶恶，打探也有限度，不会刨根问底惹人厌烦，就决定试试手。
　　“这样吧，今天我没带东西来，你看下这个……”唐晚吟伸手进自己的行李包里摸索。
　　其实是趁这个机会打开了购物网站，这网站是跟后世实时连通的，她修改不了物价，系统也只显示她现在余额二十九块八毛六分钱。
　　唐晚吟心一横，在X多多上买了一块最便宜的老式金属链条手表。
　　感谢多多，感谢义务小商品批发市场，能够把金属链条手表的价钱打到五块九这种闻者流泪的价格。
　　当然了，这种手表的质量肯定没有七十年代产的那么好，但用来计时还是没问题的。
　　再者，用不了几年，手表这东西也就普及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换的，能挨过这几年就行。
　　唐晚吟捏着表带仔细检查了一下，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字符跟标记，原本品牌名字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抹去了。
　　检查完了，才把手表拿出来。
　　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对面瘦猴的眼睛简直都在发光，盯着手表不放，哪怕已经尽量克制了，却还是泄露了他的热切。
　　瘦猴伸手要拿，唐晚吟却在他即将触碰到手表的时候迅速收手：“嗯？”
　　瘦猴连忙给唐晚吟作揖，声音小到极致了：“妹妹，不、姐姐，姐姐我求你了，这东西给我看看，我保准给你一个好价！”
　　这手表光看光泽就知道是好东西，瘦猴生怕唐晚吟就这么一会儿给了别人了。
　　要知道这巷子里隔几米就是个贩子，最近的一个正跟人谈着生意呢，他都能听到那两人在讨价还价！


第21章 黑市卖手表
　　唐晚吟见瘦猴看到手表也没起什么别的心思，才又稍稍放心一些，把手表给了瘦猴。
　　这东西是新的，肯定有些出格，不过她也没办法了，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磨一磨，做做旧。
　　瘦猴拿着表对着光看了又看，又放在耳边听了听，点头道：“这东西算还行吧，样式比我经手的要精致一些，但是听里面的齿轮，不大扎实。”
　　唐晚吟也是有些吃惊了，这都能听出来？这瘦猴有两下子啊。
　　瘦猴又把表戴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戴上摘下戴上摘下地试了几遍，最终开口：“现在国营商场里一块‘东风’大概在一百二十块上下，‘春蕾’便宜一点，一百块上下。”
　　唐晚吟心里记住了，她刚才在供销社似乎没有看到手表，敢情是在国营商场里卖的。
　　至于这价格，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不过听着瘦猴如数家珍，想来大差不差的也就是这样了。
　　瘦猴说话还算公道：“你这表好看倒是好看，但是用的材料没有东风跟春蕾那么好，更比不上瑞士产的。”
　　唐晚吟心道，多多五块九的表被你拿来跟瑞士手表比，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唐晚吟嗯一声，老神在在地说道：“这是自然，不是这样的也不会拿出来卖了。”
　　瘦猴就是一笑：“姐姐懂这个道理就行，这样，八十……五，八十五块钱吧，怎么样？”
　　唐晚吟没说话，瘦猴盯了她半天：“姐姐，这价钱是少了点，但是你这表我是第一次见，我也要担风险的！”
　　瘦猴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吧，的确东西比不上现在国营商场卖的那些，要担风险。
　　但是手表这东西十分好出手，现在结婚都要这个，可一块手表要五张工业券，唐晚吟这个不要券，这价钱自然是要往上涨一涨的。
　　唐晚吟这才开口道：“六十块，你另外给我找些票来，粮票油票布票工业票，什么都行，要是多，我下回还来找你。”
　　瘦猴一听忙道：“有姐姐这句话就行，那你稍微等等，我找人倒腾去。”
　　说完，十分不舍地把手表还给了唐晚吟：“姐姐一定等着我啊，顶多半个小时我就回来！”
　　说完，飞快地跑了。
　　唐晚吟也没站在原地傻等，她手里的粮票不多了，就剩四斤一两，给了子清半斤，还只有三斤六两了。
　　这会儿才十七号，要等到下个月三号发粮票，还得半个多月呢！
　　布票跟工业票都没有了，她就是拿着钱也不好买东西。
　　反正都来了黑市，干脆看看这里有什么卖的。
　　小巷子里每隔三五米就会有一个人，或是靠着墙站着，或是蹲着，还有人弄了张席子躺着的。
　　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群盲流呢，没人能想到这里还是个市场。
　　而许多跟唐晚吟一样买东西的人则是低着头，拎着篮子或者包，仿佛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似的，脚步匆匆地从巷子过去，然后突然就停在了某个人身边。
　　唐晚吟叹为观止，走了两步，突然就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唐晚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老太太那里有鸡蛋！
　　唐晚吟停下脚步，食指跟拇指比划了一个圈，那老太太就点点头，回身从身后拎出来一个篮子。
　　篮子里真的是鸡蛋！
　　二十来个比唐晚吟空间冰箱里的鸡蛋小一号的鸡蛋排得整整齐齐的，垫在干草上。
　　唐晚吟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怎么卖？”
　　老太太比划了一个六，唐晚吟下意识就想说“六块吗”，但很快反应过来：“六毛？”
　　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又把篮子递近一些，给唐晚吟看，这才说了第一句话：“一共二十五个，一块五。”
　　唐晚吟一听，这才知道自己连续犯了两次错误，价钱不是六块，是六毛。
　　而计价单位也不是斤，不是一篮子，而是十个。
　　这个唐晚吟倒是知道，供销社里不卖鸡蛋，但是收鸡蛋，五毛五十个。
　　想来这老太太应该是嫌供销社的价钱低了，这才来黑市卖的。
　　二十五个，一共也就多出一毛二分五厘来……
　　唐晚吟心里默默感慨，手上掏钱：“我全都要了。”
　　那老太太这才有了第一个表情，连忙把鸡蛋拿出来，帮着唐晚吟放到包里。
　　见唐晚吟的包底不厚实不软和，又分了一把稻草给唐晚吟垫着鸡蛋。
　　然后就匆匆消失在小巷子的另一头。
　　唐晚吟趁人不注意，把鸡蛋收进了空间里，倒不是怕被人发现，而是怕不小心给撞碎了。
　　接着往后逛，都是都没有什么合心意的东西，走了一圈，换了两条腊肉，花了两块五毛钱。
　　瘦猴也回来了，把还在闲逛的唐晚吟带到角落里，数钱跟票，这钱最大的面值就是十块钱，传说中的“大团结”，然后是五块的，一块的，两块的，毛票跟分票厚厚一沓，瘦猴一边数一边给理清了。
　　然后就是各式票据，也难为瘦猴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找到了不少票。
　　粮票最多，十七斤多点儿，肉票两斤半，没有油票。
　　布票有三尺六寸，只够唐晚吟做半件衬衣的。
　　然后还有工业券两张。
　　算下来倒是差不多价值八十五块钱，还稍微多一点，瘦猴没坑唐晚吟。
　　唐晚吟便也爽快地把手表给了瘦猴——就给了一只表，其实随表发来的还有个不大精美的盒子，但是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应该也是个精致玩意儿了。
　　唐晚吟把盒子留下来了，东西越少，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瘦猴检查过手表没问题之后，也很高兴，亲自送唐晚吟出巷子：“姐，你下回有什么好东西想着我点儿，我家就是坪山乡本地的，价钱公道。”
　　“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弄到！”
　　唐晚吟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离开昏暗的小巷子，唐晚吟才感觉到这会儿太阳还是高悬在天上的，才下午三点钟。


第22章 好心的胖大姐
　　唐晚吟也不继续到处跑了，把鸡蛋抱好往回走，路上又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毛巾、水壶吊子跟一口铁锅，和一些零碎的日常用品。
　　然后才带着东西去国营饭店了。
　　唐晚吟这原身的视力极好，大概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大考小考成天考的折磨，也没有电子产品的诱惑，所以没有近视没有散光没有眼疲劳眼干涩，老远就看到国营饭店门口，三个趴在玻璃上朝外面看的小脑袋瓜子。
　　饭店的门只有上半部分是窗户，孟子清跟孟子敏还能够得着，孟子礼根本够不着，只能踮着脚，一会儿露出半个脑瓜子到眼睛，一会儿又掉下去了——大概是脚踮累了。
　　唐晚吟真的是又被气笑了，心想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说说孟子礼。
　　这好不容易给他喂饱了，这么做踮脚跳跃运动，那点儿能量还不马上就被消耗完了啊？
　　在看到唐晚吟身影的瞬间，三个脸色苍白满是无助的孩子瞬间就涨红了脸，激动得跟什么似的，把手挥得跟电风扇似的。
　　唐晚吟赶紧走快两步，腾出一只手拉开饭店的门，三个小孩立马抱腿抱胳膊地缠住她了，还哇哇大哭。
　　“妈回来了！妈回来了！”
　　“妈没扔下我们！”
　　“妈！妈！妈！”这是老小孟子礼，踮了一下午脚了，这会儿只会抱着唐晚吟的腿喊妈。
　　饭店收银的胖大姐从台子后面站起来，脸上也带了笑：“哟，真回来了啊。”
　　唐晚吟也是一笑：“好歹也是我的娃，怎么能不回来。”
　　胖大姐点点头：“这就对了，哪怕不是自己生的，但是你有爱心，孩子有良心，把后妈当亲妈的人也不是没有。”
　　唐晚吟低头挨个摸了摸三个娃的小脑袋瓜，笑容满满：“嗯呐。”
　　孟子清抱了半天唐晚吟的胳膊，才赶紧从贴身的兜里把钱跟票拿出来，用手捧着给唐晚吟：“妈，我们没买东西吃。”
　　他们不敢，也不想。
　　他们觉得唐晚吟这个妈挺好的，不想让唐晚吟为难。
　　唐晚吟就把钱跟两票收了，然后又数出来几张给胖大姐：“大姐，这有三个饭盒，过油肉来一份，红烧狮子头来一份，再给一份卤菜，猪耳朵猪头肉猪蹄猪下水，什么都行。”
　　过油肉一份是四毛三，红烧狮子头四毛五，卤菜五毛，另外再加两斤两票。
　　饭盒让胖大姐帮着洗了，还洗了一个脸盆出来，唐晚吟买了两斤擀面条，还有两斤馒头。
　　把胖大姐都给吓到了，拉着唐晚吟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吧？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别做那些个想不开的事儿，好死不如赖活着。”
　　唐晚吟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胖大姐这是担心她不想过日子了，饱餐一顿就寻短见去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的把刚买的东西拿给胖大姐看：“我要是真那么想，还买这么多锅碗瓢盆吗？”
　　胖大姐一看，哟，真是，又是搪瓷脸盆又是水壶吊子的，还有牙刷跟肥皂，这肯定不能是想不开的。
　　不过胖大姐还挺担心的：“你这得花不老少钱吧，光想过好日子不行，还得看自个儿有多少家底，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唐晚吟心里知道，这个年头大家都没什么界限感，都喜欢盯着别人家的日子怎么过。
　　倒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本能地想要劝说一把。
　　唐晚吟领了胖大姐的好意，三个小的在她走后没买吃的，但是桌上可是多了三个杯子，杯子里还泡着野菊花呢，肯定是胖大姐给的。
　　唐晚吟就跟胖大姐说了：“我才结婚分出来单过，就一间空屋子，什么也没有，他们爸出差去了，留了些钱跟票，让我把家里收拾起来。”
　　胖大姐这才明白：“难怪，你这一买这么多东西。”
　　说着，看了看唐晚吟买的锅，猜测道：“你这碗跟筷子也没有吧？”
　　“哎哟，真的是，光想着买饭盒了，没有筷子！”唐晚吟才想起来，不过筷子倒也不急，不是待客或者做席面的话，农村多得是树枝枝，随便掰两根下来就行。
　　可胖大姐却喊住了唐晚吟：“你等着，我给你拿点儿东西。”
　　说着，就钻进后厨了，过不多时出来，手里就就多了一摞碗跟盘子，还插着几双筷子跟几个勺子。
　　胖大姐说：“这个是饭店刚换下来的，都是破了口子或者裂了缝的，原本是想给我老家亲戚的，正好你没有，这个给你了。”
　　唐晚吟惊讶道：“给我了？”
　　胖大姐道：“你对这三个孩子怎么样……我看在心里，都是女人，你不容易，别跟我客气，拿走吧。”
　　唐晚吟没料到吃顿饭还有这样的好处，也就不扭捏了，谢过胖大姐，这才带着孩子们离开国营饭店。
　　这会儿还不到四点，要是走路回去的话，天黑之前准能到家。
　　但是唐晚吟还是带着孩子去找车坐了，镇子外头有那种捎带的车，牛车马车拖拉机，什么都有。
　　唐晚吟他们蹭上了一个牛车，走的没比人走路快多少，但是坐在车上舒服啊，吹着风，慢慢悠悠地逛着，也不用担心东西给摔坏了颠坏了，多舒服。
　　关键是便宜，五分钱一个人，又单独给东西买了个位置，一共两毛五。
　　车上只有另外一个大娘，算是坐了六个人，赶车的大爷就赶着牛车出发了。
　　大爷不是盘溪村的，是盘溪村再过去一点的挂水河村，说好了到盘溪村的时候让大爷稍微拐一点，给送到家门口。
　　大爷同意了，毕竟唐晚吟带着三个娃，买了五张票，钱没少收，但赶车大爷觉得自家牛很少能有这样轻省的时候。
　　不是他不心疼牛，而是这年头，牛都是大队的。
　　他就是负责喂养、赶车拉货，平时怎么用，拉多少东西，都是大队说了算。
　　农忙时节，牛都要累死了。
　　牛车晃晃悠悠，下午六点前终于到了盘溪村，唐晚吟带着三个小娃把东西搬回去，赶紧趁着天没黑，把院子再给收拾一下。


第23章 给娃洗澡
　　院子里的杂草太多了，唐晚吟把那条破洞渔网造型的毛巾裹在手上，使劲儿拔草。
　　三个小的跟在她屁股后面，她拔出来一把，小家伙们就赶紧捡起来，抱到一起去——现在生产队连柴火都是要靠分的，什么都是集体的，院子里这点儿野草、野枝子什么的，收拾起来也够烧几天的了。
　　唐晚吟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体力活啊！
　　想想现代的她，外卖冰箱洗衣机，热情服务导购员，即便算不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也是可以足不出户吃饱穿暖的。
　　而现在呢？蹲在地上拔了一个小时的草，唐晚吟感觉自己的腰都废了，恨不得现在就叫个大保健上门。
　　可再怎么哭唧唧，也还是咬牙把院子里的草都给拔了，昨天晚上是时间不够，这么多草，藏了不少虫子，唐晚吟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遍昨天那种蚊子快把人抬走的感觉了。
　　何况还有三个娃跟在后头呢，这几个娃懂事得让唐晚吟心疼。
　　老小孟子礼不会干别的，就专门帮忙捡草捡柴火，孟子清高一些，就把刚拔起来的草搭在一米二的黄泥院墙上，这样晒干了好烧。
　　孟子敏胆子大，出门溜达了一圈，又拿着脸盆出去了，去村里的公用井弄了水回来。
　　唐晚吟看到之后连忙先停了一把，自己去井里打了水回来，回来之后又跟孟子清一起点了火，开始烧水。
　　水壶吊子烧开之后，子清子敏这俩娃又把两间东厢房和堂屋跟东耳房都给收拾了一遍，用树枝把屋里的蜘蛛网都给挑了，灰也都擦了一遍。
　　孟子清还从野草里找到了几棵青艾蒿，虽然还带着湿意，但是烧一烧也能熏蚊虫。
　　这些都不是唐晚吟交代的，几个孩子跑前跑后自己就忙活开了。
　　搞得唐晚吟心里酸酸的，还有点儿惭愧说——她就不认识青色的蒿子草，炮制过后的艾蒿倒是认识。
　　几个娃这么努力，唐晚吟也不好意思闲着，到了八点钟，院子终于收拾出来了，就是拔完草之后坑坑洼洼的，改天要想办法平整一下。
　　孟子清屋子也熏好了，孟子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妈，水烧好了。”
　　唐晚吟这才双手撑着后腰直起身来，坚强地说了一句：“行，今天咱洗澡！”
　　三个娃都脏兮兮的，唐晚吟早就看不下去了，昨天是没盆没水没办法。
　　孟子敏守在厨房里烧水，八月的天气，厨房土灶的火光把孟子敏脸上映得通红，豆大的汗珠跟雨似的往下流。
　　这娃拿袖子擦汗，袖子又是脏的，一擦，脸上就是黑漆漆的一道。
　　唐晚吟心疼死了，叫孟子敏出来，孟子敏却摇头：“妈跟姐都忙，我就烧火，烧火暖和！”
　　这娃还不够聪明，光知道听人家说烧火暖和，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天气。
　　这不，一边说，一边还忙不迭抬手擦去淌到眉毛上的一滴汗珠。
　　唐晚吟心里都想哭，这样的孩子，孟宇祁肯定是脑子抽了良心丧了才会不要吧？
　　孟子敏烧水，唐晚吟就把孟子礼抓来洗澡，刚把孟子礼的衣服脱了，孟子清就拿走了，带了肥皂出去井边洗衣服去了。
　　这会儿井边也全是人呢，甚至田里还有很多人牵着电线点灯干活，倒是不怕外头黑，孩子丢了。
　　唐晚吟脱了孟子礼的衣服，看到孩子胸脯上一排排的肋骨，都不敢下手。
　　倒是孟子礼，大概好长时间没洗澡了，坐在大脸盆里，十分开心地拍着水。
　　唐晚吟看着看着就笑了，小孩子不记苦难，稍微有点儿什么就能开心好久，唐晚吟给小家伙塞了一粒奶糖：“别叫唤了，你妈我已经很累了，乖乖洗澡。”
　　孟子礼沉浸在奶糖香甜的滋味里，十分听话，任由唐晚吟给他洗澡。
　　第一遍下来的水简直没法看，都不能称之为灰色，而是脏到近乎黑色的那种。
　　连着洗了三遍，水都不够了，唐晚吟又跑了一遍村里的公井，一边确认孟子清还在，一边又打了不少水。
　　家里没有桶，都是一盆一盆这么抱回来的。
　　这下是不仅腰酸，要手疼。
　　洗到第四遍，水总算清澈了，唐晚吟呼噜了一把孟子礼的脑袋：“你这头发也该剪了。”
　　孟子礼捂着脑袋：“不剪！疼！”
　　“切，由得着你吗？明天再去镇上，把头发都理一理！”唐晚吟想着自己今天在镇上看到过理发的，一个木板子上用黑油漆写着的，短发一毛五，长发两毛，还有刮胡子什么的，五分还是多少。
　　三个娃都该理发了，孟子敏的刘海总是掉下来挡到眼睛，她都看了好几遍了。
　　给孟子礼洗完，让他老实待在炕上不准下来，然后又去叫孟子敏过来洗。
　　小丫头还挺不好意思的：“妈，我自己洗就行了。”
　　唐晚吟狐疑：“你自己能洗？”
　　孟子敏点点头：“我以前还给弟弟妹妹洗呢……”
　　“弟弟妹妹？你们还有个妹妹？”唐晚吟一边拿着暖瓶倒水调水温，一边好奇问道。
　　孟子敏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唐晚吟越发觉得不对劲：“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你说的这个妹妹，是没了……还是被孟宇祁送走了？”
　　孟子敏只捂住嘴拼命摇头，不肯说，唐晚吟还待再问，小丫头眼里已经流出惊恐的泪水了。
　　唐晚吟只好把这事儿先放下，拉过小丫头给她洗澡。
　　孟子敏这下也不敢挣扎了，乖乖地任由唐晚吟给洗，一样，洗了三遍水才清，水就直接往院子里泼，最后一遍干脆直接泼在墙面上，正好消暑降温了。
　　到了孟子清这里，这丫头也是一样挣扎，态度比孟子敏还坚决：“妈，我自己洗。”
　　唐晚吟还想套话呢，正好借着洗澡两人独处的时间问问，自然由不得她。
　　等唐晚吟把挣扎着的孟子清的衣服给扒了，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这么抗拒让她给洗澡了——孟子清背上、胳膊上、腿上，全是伤痕。


第24章 子清发狂
　　密密麻麻的，二三十道，有些是一长条的，不知道是鞭子抽的还是刀划的，有些则是小小的圆疤，唐晚吟有个抽烟的朋友身上就有这种圆疤，说是睡着了被烟头烫的。
　　唐晚吟拉着孟子清前后左右地看了一圈，眼睛都红了：“子清，这是……怎么回事？谁弄的？”
　　孟子清小小的身子颤栗着，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惊恐的神色来。
　　“疼……疼，妈，疼！”孟子清太过害怕了，只会说这么几个字，最后竟然失声尖叫了起来：“疼，别打我！求求爸，别打了，别打了！”
　　唐晚吟还没反应过来，另一间屋里的孟子敏脸色一变，飞快地从床上蹿下来，直奔唐晚吟她们这边。
　　孟子礼也是跟着跑过来，身上还光着呢，跟在后面吓得大哭。
　　“姐！”孟子敏光着脚，鞋都没穿，冲过来抱住孟子清，把孟子清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姐，别怕，别怕，他不在了，咱们现在……是跟妈一起，姐你看看，咱们有妈了，妈在这儿！”
　　孟子敏紧紧抱着孟子清，让孟子清看向唐晚吟的方向。
　　孟子敏这般熟练的操作，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孟子清这样了。
　　唐晚吟惊慌失措，手在空中乱挥了两下，最后决定学孟子敏的样子，把孟子清抱进自己怀里。
　　“子清别怕，我在，我……妈在呢，有我在，没人能打你，谁都不能，你爸也不能！”唐晚吟一边哭，一边安慰孟子清，说到最后简直咬牙切齿起来。
　　孟宇祁可真不是个东西！
　　不要孩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对孩子下手，家暴孩子！
　　简直是畜生！
　　唐晚吟紧紧抱着孟子清，细心安慰，孟子清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唐晚吟又见孟子敏跟孟子礼光脚站在地上，一脸担忧，叫孟子敏赶紧把孟子礼带走，洗个脚把鞋穿上。
　　孟子敏看了看已经平静下来的孟子清，这才拉着孟子礼走了。
　　唐晚吟慢慢松开孟子清，见孟子清还是紧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只能小声劝道：“子清，水凉了，我再去加点儿热水，好吗？”
　　孟子清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唐晚吟，忽然伸手把唐晚吟脖子抱住，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让唐晚吟走。
　　唐晚吟只能尽力把孟子清包裹起来，怕她着凉，只可惜两人身上都是湿淋淋的，并不暖和。
　　还好孟子清过了没多久就好了，站直了，一脸愧疚地对唐晚吟道歉：“妈，都是我不好，把你衣服都弄湿了……”
　　唐晚吟轻轻揉了揉她有些发黄的头发，柔声道：“没事儿，给子礼那小家伙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身水了。”
　　孟子清这才笑了笑：“子礼是调皮一些。”
　　唐晚吟看着孟子清，说了一句：“我希望你也能调皮一些。”
　　孟子清讶然地看着唐晚吟，唐晚吟笑着点点头：“我既然是你们妈了，别管亲妈后妈，反正是妈，你喊我一声妈，我就要养你一生。”
　　孟子清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她伸出细小如同芦柴棍的胳膊，再次环住了唐晚吟的脖子。
　　唐晚吟抱着孟子清小小的身躯，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好了，抱一会儿就行了，再这么磨蹭下去，咱们都得着凉。”
　　这年头着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就凭镇上医院那止疼片跟红药水……啧，不敢想。
　　孟子清羞涩地笑了一下，唐晚吟就去厨房打热水了。
　　东厢房之间有门连通，门嘎吱一声响，孟子清回头，孟子敏悄悄开门伸进来一个脑袋：“姐？你好啦？”
　　孟子清点点头：“嗯，我没事儿了。”
　　孟子敏这才小跑过来，蹲下来跟坐在盆里的孟子清说话，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姐，我刚才看到了，妈抱着你，还亲你了。”
　　孟子清忍着激动，点点头：“嗯，妈亲我了。”
　　孟子敏一脸羡慕：“姐，我感觉这个妈最好，我不想换妈了，我就想一辈子都跟在妈身边。”
　　孟子清没说话，但是看脸上的笑容，显然也是跟孟子敏一样的想法。
　　被单独留下的孟子礼不干了，嚷了起来：“大姐！二姐！我要过去！”
　　孟子敏赶紧跑回去：“你别过来！我这就回去！”
　　孟子敏刚跑回去，唐晚吟就拎着刚装满的暖瓶进来了，好奇问道：“你们姐俩说什么呢？”
　　孟子清小声笑道：“说……妈真好。”
　　唐晚吟拔开暖瓶塞子，小心地在脸盆的边缘倒水，笑道：“那可不吗？碰上我你们真是运气太好了！”
　　孟子清又捂着嘴笑了，这个妈跟别人不一样，说话奇奇怪怪的，可是，她跟子敏子礼都好喜欢这个妈。
　　唐晚吟最后才洗的澡，又跟几个娃清清爽爽地吃了一顿饭，刷了个牙，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唐晚吟又带着三个娃去镇上了，剪了头发，再把剩下的日用品都给配齐了，还被路人指导去了废品收购站，弄了两块木板，一块放在堂屋里做饭桌，一块放在厢房里当写字台跟置物的隔板。
　　手里的票用得差不多了，钱也只剩下二十多块了，唐晚吟才终于停止折腾。
　　吃住都搞定了，再就是衣服了，唐晚吟自己的衣服虽然不多，但是好在合身，够穿。
　　三个娃就不行了，都只有一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穿起的，都是一模样的，上头两件，里面是破破烂烂的秋衣，外面是大人外套改的，宽宽大大跟套麻袋似的。
　　下面就是一条单裤……连个小内内也没有。
　　这一身又热又大，不舒服也不合身，难为孩子穿了这么久。
　　那天洗澡的时候唐晚吟就收拾了一下空间里的东西，感谢她喜欢穿纯棉的习惯，倒是找出了几件纯色的T恤衫，大致比划了一下，把标签跟锁边的地方剪掉，重新缝补一下，给三个小孩穿了。
　　至于那些带图案带印花的就不行了，这年头也没洗衣机烘干机，家家户户的衣服都在外面洗在外面晒，人家一眼看到了，还不得拉出去让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啊。


第25章 下地干活
　　用纯棉T恤改还有一个好处，小孩子身量矮小，一件长袖的T恤，袖子剪下来，收拾收拾能缝成裤子，上头的衣服剪短一截，直接就能当无袖或者短袖的上衣穿。
　　剪下来的一截让唐晚吟七拼八凑的，反正缝起来当小内内吧。
　　就是可惜她没有裁缝的天赋，缝得歪歪扭扭的，也就几个孩子欢天喜地地穿下了。
　　唐晚吟让他们在家就穿这T恤套装，出门再穿回原来的衣裳。
　　还是得想办法买布让人给做衣服，不过就是钱好弄，布票不好找。
　　三天一到，唐晚吟就要下地干活了。
　　这农忙时节她能请三天假已经是队里特批的了——李队长不批的话，他儿子李建强就未必能有治疗的机会了。
　　唐晚吟想想原身记忆里干农活的画面，心里还挺发怵的。
　　八月最热的这段时间，春上种下去的玉米、高粱、黄豆、稻谷都要抢着收，然后在这几天里再迅速地把下一茬的秧苗给下下去。
　　天不亮就要起来，在地里待一天，九十点钟太阳就晒得人冒汗，还得穿长袖长裤，因为玉米叶子、高粱叶子那都是割人的。
　　稻田里一样，别以为在水里就能凉快了，太阳能把水都晒得蒸腾起来，又闷又热，跟把人放在蒸笼里烤一样。
　　蚊虫蚂蝗更是趁机吸血，十分嚣张。
　　唐晚吟没办法，这年头根本不是你有钱有势就能躲懒的，反而可能越是有钱有势，越是会被人安排进田地里教育去。
　　孔秋露前两天抽空来过了，给唐晚吟送了四条草席，两条让唐晚吟给垫在炕上了，两条挂在没有玻璃的窗户上，当窗帘用了。
　　天还没亮，孔秋露就在外面喊了：“晚吟！唐晚吟！”
　　唐晚吟赶忙爬起来，孟子清也醒了，唐晚吟就一边穿衣服一边叮嘱孟子清：“你带着弟弟妹妹，别乱跑，在附近捡点儿柴火就是了，灶上有馒头跟鸡蛋，悄悄地吃了，蛋壳晒干了碾成粉收起来，别让人发现，知道了吗？”
　　孟子清点点头：“知道了。”
　　唐晚吟这几天每天都给孩子变着花样做鸡蛋吃，肉太难弄到了，国营饭店太贵，供销社里的肉更是供不应求，稍微好点儿的还没上架呢，就已经被人给预定走了。
　　是哪些人预定的，唐晚吟不知道，也没处问去。
　　就只能吃鸡蛋，小孩子长身体，又一直营养不够，所以唐晚吟控制着每人每天吃两个。
　　早上通常就是水煮蛋一个，中午跟晚上要么炒鸡蛋，要么蒸鸡蛋羹，偶尔也能放一点点油，煎一下鸡蛋。
　　唐晚吟去厨房里摸了两个红薯跟两个鸡蛋出来，都是前一天就放在土灶旁边用水壶吊子热着的，这种铝制的水壶造型像个大茶壶，有提手，还有长长的壶嘴，平日里用来烧水，也能顺便煮个红薯土豆鸡蛋什么的。
　　唐晚吟一口塞下一个鸡蛋，戴上草帽，把一条半旧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挂，这才出门去找孔秋露了。
　　一见孔秋露，唐晚吟就塞了一个鸡蛋给她。
　　孔秋露摸着温热的鸡蛋，吓了一跳：“给我干嘛？你家里……还有那三个呢？”
　　大队跟村里的人都在传，唐晚吟耐不住寂寞，跟个见了一面的男人结婚了，结果被男人骗了，扔下三个娃连夜扒火车跑了。
　　唐晚吟现在是惨兮兮的后妈。
　　孔秋露跟唐晚吟关系好，见不得别人这么说她，不好反驳，但肯定就不能拿唐晚吟的东西了：“我不饿，叶文明他们不要脸，我们那边还有大豆跟玉米，他就给你分了红薯，龌龊。”
　　说着，要把鸡蛋塞给唐晚吟。
　　唐晚吟推回去：“算了，没事儿，管他们分不分呢，我又不缺这点儿吃的。”
　　孔秋露犹豫了一下，四处看了一眼，见附近没人，才问道：“这鸡蛋你是不是从……那三个孩子嘴里抠出来的？”
　　唐晚吟一口红薯下去，听到孔秋露这句话，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咳咳、我——从小孩嘴里抢吃的？你想什么呢？”
　　孔秋露表示无辜：“不是我说的，是村里那些人说的，他们知道孟宇祁工作好，早先就有人给孟宇祁说亲，没想到后来孟宇祁在单位结了婚，这才没说成。”
　　“但是这回听说孟宇祁的爱人没了，他们又动心思了，本来就准备趁着孟宇祁这次探亲相亲来着，结果谁知道被你截胡了。”
　　“然后就有留言说你是为了孟宇祁的工资待遇才跟他结婚了，等他走了，就虐待他的娃。”
　　唐晚吟感觉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截胡？那也是他孟宇祁先起的心思截胡吧？
　　至于待遇好，一共就给了二十块钱并几个毛票，连个粮票都不给，待遇能有多好？
　　她能帮着照顾孟宇祁这三个娃，纯粹是因为娃可爱，跟孟宇祁有半毛钱关系吗？呸！
　　唐晚吟就生气：“你都知道别人瞎说了，怎么还信呢？”
　　孔秋露忙说：“我本来没信的，但付月梅跟陈东他们那天下工从你家门前过，说听到你打孩子了，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附近村民也听到了。”
　　唐晚吟沉默了，应该是子清发作的那天吧。
　　这事儿也没法跟人解释，这年头的人不能理解什么心理创伤精神疾病，只要有人失控发狂，那一律就当疯子对待。
　　子清还小，唐晚吟不想让她背上这样的阴影长大，于是，这口锅只好又由自己来背了。
　　唐晚吟含糊两句：“没有的事，小孩子哭哭闹闹很正常。”
　　孔秋露就把鸡蛋放到唐晚吟面前：“那这鸡蛋总是孟宇祁留给他孩子的吧？”
　　唐晚吟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是孟宇祁留下来的啊？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吗？”
　　虽说她的确穷得叮当响，但这头一年不是还有安置费吗？也没规定她不能用安置费买鸡蛋吧？
　　结果孔秋露就用一副“你已经无药可救了”的表情看着唐晚吟，说：“就你家里那情况……恨不得你喝露水活着呢，有一分钱都叫他们榨干了，还能让你吃上鸡蛋？”


第26章 婚后的变化
　　得，自己这老底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唐晚吟只能道：“行行行，你猜对了，这就是孟宇祁留下来的，咋了？我们都结婚了，我还不能吃他点儿东西了？”
　　孔秋露还想劝说她把鸡蛋留给说孩子，唐晚吟已经把鸡蛋抢过来了，三下两下剥了壳，往孔秋露嘴里一塞。
　　这是你让我不讲卫生手摸鸡蛋的，可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好在唐晚吟出门前刚洗漱，手也是干净的。
　　孔秋露差点儿被噎死，翻着白眼把鸡蛋吞下去了，还有些堵得慌，只能拿眼瞪唐晚吟。
　　唐晚吟嘿嘿一笑：“不是都说孟宇祁待遇好吗？放心吧，鸡蛋还是吃得起的。”
　　说到这个，孔秋露脸上倒是真流露出了几分羡慕跟落寞：“咱们都下乡半年了，陈东跟付月梅也要结婚了，估计也是见回城无望了……难不成咱们真得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吗？”
　　唐晚吟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人这一生长着呢，想想咱们上一辈，都经历多少事儿了，咱们现在就开始说一辈子，太早了。”
　　孔秋露想了想，倒也是，她们才十八九岁，哪里就一辈子了。
　　两人说着话，也就到了地里了，今天的任务是收玉米，看着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还有带着毛刺的叶片边缘，唐晚吟伸手摸了摸胳膊：“幸好穿的长袖长裤。”
　　孔秋露也是一样的打扮，这年头的人们穿衣打扮都跟复制粘贴似的，唐晚吟两条麻花辫垂到胸前，孔秋露也是。
　　一样的蓝灰色劳动布裤子、褂子跟灰绿色的橡胶底子劳保鞋，唯独可能就是里面的衣服不同。
　　唐晚吟里面穿了无钢圈的内衣跟纯色短袖T恤，孔秋露的领口露出来，她里面穿的是白底碎花的棉布衫子。
　　她俩被分到挨着的两垄玉米地，今天要摘完这两垄地里的玉米棒子，给八个工分。
　　男的都是十个工分，但是唐晚吟看着，男的分到的地明显更大一些，活也更多一些。
　　倒是没什么不公平的。
　　两人去大队长那儿领背篓，大队长李山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唐晚吟，像是要用眼刀子在她身上扎出几个洞似的。
　　唐晚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到了李山跟前，心一横，伸手把背篓抓过来就跑。
　　孔秋露跟在她后面，见她跑，连忙撒丫子跟上。
　　两人钻进玉米地里掰玉米棒子，算是离开李山的视线，才稍微轻松一点。
　　孔秋露跟唐晚吟分到的地挨着，一合计，合作吧，更快一些。
　　孔秋露就一边伸手把玉米杆子拉弯，让唐晚吟掰玉米棒子，一边问唐晚吟：“对了，你这结婚了，怎么没看到李建强跳出来？他没找你麻烦吧？”
　　唐晚吟心道，那家伙正着急修补他的命根子呢，一时半会儿是没工夫找她麻烦的。
　　从这方面说，孟宇祁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都四天了，确实没让李建强跟李家再招惹唐晚吟。
　　唐晚吟说：“孟宇祁帮着处理了，暂时应该还好。”
　　孔秋露又生出几分羡慕来：“感觉结婚也挺好的，至少以后就不用面对那么多麻烦了。”
　　城里下乡的女青年，只要不是长得太丑，大多都会被人看上、追求。
　　白嫩的皮肤，小资的作态，还有衣着打扮的不同，在上了年纪的人眼里这样是不安分的，但是对于村里的年轻小伙子来说，那是绝对的吸引力。
　　女知青就没有几个不被纠缠的，孔秋露也是，只不过对方没有像李建强那么强势跟霸道，只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帮她干活。
　　虽然烦了点，但着实谈不上讨厌。
　　唐晚吟对孔秋露的想法不太赞同：“干嘛非得结婚，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日子不好吗？要不是那谁已经下手了……我也不会这么仓促结婚的。”
　　唐晚吟中间那句声音特别低，孔秋露没听清楚，不过大致的意思是知道的：“一个人挣钱哪里够啊，你看你，结婚分出去之后连锅碗瓢盆水桶煤油灯都要另外买，要是还跟我们住在一起，大家一起用不就行了？”
　　唐晚吟听着孔秋露这话说的倒是也有点道理，物资不发达的年代，合作才能共生啊，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两人就这么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刚开始还不紧不慢的，结果看到距离不远的任雨在叶文明的帮助下，是棒子收到她们前头去了，两人不服了，刷刷刷的加快了动作，往前赶。
　　孔秋露低声骂道：“任雨就是个祸害！本来叶文明他们都说让我留下来做饭的，结果任雨非要说不公平，大家要轮流留下来做饭……结果陈东说抓阄排序，今天就轮到付月梅留下来，任雨排到最后一天。”
　　十几天后，双抢也结束了。
　　唐晚吟往任雨的方向看了看，啧啧叹道：“损人不利己，脑子有毛病。”
　　孔秋露嘻嘻笑了起来，对唐晚吟的评价非常满意。
　　早上的露水重，还没到一个小时，身上、头发上就全湿透了，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十分的不舒服。
　　唐晚吟一边摘玉米棒子，一边抬起肩膀用胳膊擦汗，结果不妨胳膊带起了一片玉米叶子，锋利的边缘立马在唐晚吟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晚吟！你的脸！”弯腰收棒子的孔秋露一抬头，看到唐晚吟脸上的伤口，吓了一跳。
　　虽说下地干活被庄稼割伤、野草刺伤的事儿实属常见，但是一个姑娘家脸上被划伤，还是挺大的事儿。
　　唐晚吟也是惊了：“卧槽！”
　　她刚刚才听到任雨那边看到蚂蝗惊声尖叫，这玉米叶子怕是不干净，不会感染吧！
　　唐晚吟立马把身上带着的罐头瓶子拿出来，里面是她前一天晚上烧开的开水。
　　唐晚吟拧开盖子，叫孔秋露：“快快快，给我冲洗一下。”
　　孔秋露手忙脚乱地把玉米往地上一扔，过来帮忙，幸好这种小划痕也不深，不过片刻血就自己止住了。
　　孔秋露担忧地道：“晚吟，你脸上不会留疤吧？”


第27章 好友孔秋露
　　唐晚吟迟疑道：“应该不会吧，我也不是疤痕皮肤。”
　　“嗯？什么是疤痕皮肤？”孔秋露好奇地问道。
　　唐晚吟就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吴金桃那样的，被蚊子咬了一挠，腿上就留疤的那种，我跟你都不是。”
　　孔秋露恍然大悟，想起来吴金桃小腿上满满当当的蚊子疤，也是同情了一小会儿。
　　太阳出来之后，两人就渐渐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就是机械地掰着玉米棒子。
　　虽然只分了两小垄地，可是这玉米地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唐晚吟真的是快要撑不住了。
　　要不是原身这身体还算是能吃苦耐劳的，就她本身的劳动经历，只怕早就趴下了。
　　汗水时不时的就滴到眼睛里，最后两人不得已把毛巾包在头上，好歹吸收一下额头上的汗。
　　等到九点多，孔秋露坚持不住了，手里抓着一根玉米杆子，抬头朝唐晚吟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晚吟，我怎么觉得……有点晕呢？”
　　唐晚吟连忙扔掉手里的玉米棒子扶住孔秋露：“我去……孔秋露你不是低血糖了吧？”
　　孔秋露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很可惜，最终她只是在唐晚吟惊恐的面容中翻着白眼往下溜了。
　　唐晚吟又惊又怕，刚想喊人，忽然想到这时候只怕没有人能有多的口粮，糖水什么的就更别想了，要是红薯之类的干粮，只怕孔秋露等不到升血糖了。
　　玉米株杆又高又密，即便一路摘着玉米已经把不少玉米杆都踩折了，但依然还是天然的屏障。
　　唐晚吟扶着软绵绵的孔秋露坐下来，然后伸手从兜里——也就是空间里，摸出了几粒糖。
　　唐晚吟都没想到这包穿越当天被她随手放进空间里的喜糖能有这么大用处。
　　最后一粒奶糖被唐晚吟塞进了孔秋露的嘴，感谢现代文明下的高糖分产物，孔秋露终于在唐晚吟翘首以盼的目光中醒来了。
　　孔秋露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唐晚吟……这糖是不是你从你继子继女嘴里抠出来的？”
　　唐晚吟：“……算我多管闲事救你。”
　　孔秋露这才虚虚地一笑：“多谢你了，唐晚吟。”
　　唐晚吟这会儿正忙着呢，单手拢在袖子里，把另外几粒软糖的包装给剥了。
　　她记忆里七十年代应该是没有软糖的，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给三个崽子吃，这会儿倒是便宜孔秋露了。
　　唐晚吟叫孔秋露：“闭眼。”
　　孔秋露瞪着眼睛看着唐晚吟。
　　唐晚吟：“……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孔秋露这才闭上眼睛，刚要问唐晚吟想做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个口感怪异的东西。
　　软软的，但是又有点儿结实，甜，可是不能像糖块跟奶糖那样吮吸出糖汁儿来，孔秋露下意识用牙齿抿了一下，结果就感觉到牙齿被黏住了。
　　见孔秋露想睁开眼，唐晚吟低声喝到：“不许睁眼！吃下去！”
　　孔秋露犹豫了一秒钟，就果断嚼着着黏牙的奇怪糖块，吞吃下肚了。
　　接下来又是两块，最后一块咽下去了，唐晚吟还让孔秋露张嘴给她检查，然后才允许孔秋露睁开眼。
　　孔秋露的血糖升上来，虽然还有点儿虚，但是肯定不会再晕过去了。
　　她又是激动又是愧疚地问唐晚吟：“晚吟，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唐晚吟呵呵一笑：“我有给你吃过东西吗？你是不是晕过去做梦了？”
　　孔秋露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伸手拧了一下唐晚吟：“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当我今天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我肯定还你。”
　　唐晚吟表示嫌弃：“得了吧，你别再晕倒给我惹麻烦就是了。”
　　孔秋露叹气：“这是我愿意的吗？我下乡之前，我妈都快哭死了，就怕我低血糖犯了，死在这里。”
　　唐晚吟说她：“你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平时就要随身携带糖或者巧……带着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吃一粒啊。”
　　孔秋露跟看天外来客一样看唐晚吟：“你怕是失忆了吧？糖多贵啊，一年能有半斤就不错了，我爸妈想尽办法也才能再贴补我一斤，早就吃完了，还随身携带，你可真是想多了。”
　　唐晚吟默默无语，也是，这年头糖是好东西，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
　　不过唐晚吟忽然想起来，连忙抓着孔秋露的胳膊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爸还是你妈，好像是布厂的职工？”
　　孔秋露把胳膊抽出来，纠正道：“什么布厂，那叫纺织厂！我妈是纺织厂的，不过已经让我大姐顶了班。”
　　“大姐也行，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大姐，纺织厂有没有那种处理的布料……就是不要布票的那种？我拿钱买，价钱高点儿无所谓，关键是不要票。”唐晚吟低声道。
　　孔秋露掰下一个玉米棒子，随手往地上一扔——她们要连着掰下十来根，然后才会收拾一下抱到一起。
　　孔秋露心道唐晚吟刚才也算是救了她，这个忙说什么都要帮，不过她还是先问了：“你要多少？要是不多的话，我那儿就有。”
　　唐晚吟惊喜道：“越多越好，你有多少？”
　　孔秋露透露了个数：“两身衣裳的料子是有的，不过都有些小问题，抽线，不平整，颜色染差了之类的。”
　　这年头一个人一年才四尺左右的布票，而一件女士衬衣就要六到七尺布，加上裤子，怎么也得十四尺左右。
　　那孔秋露这两身衣裳的料子，可就真不少了。
　　唐晚吟立刻激动起来：“秋露，你把布卖给我吧，多少钱，你随便说！”
　　唐晚吟三天里去了三次镇上，先前的钱现在还只剩下二十多，不过她能够再卖表，就是表不能卖多了，还能卖机械挂钟、马蹄闹钟什么的，多少都有一些差价的。
　　这是她这几天睡觉前猫在网上研究出来的，基本生活用品跟粮油布料这些都别指望了，就是再怎么批发价，也不会比现在按分按角算的便宜。
　　倒腾钱还得是现在最紧缺的三转一响，但是自行车跟缝纫机、录音机的体型都大，不好出手，差价也不大。
　　只有这种老式手表、钟表，差价是最大的。


第28章 请人裁衣
　　另外钢笔也能有几毛到几块钱的差价，也属于好出手的那种。
　　总之，虽然麻烦点，但是钱还不算太大的问题，问题就是货源。
　　这凭票购买的计划经济年代，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多了去了。
　　孔秋露也是服气了：“唐晚吟，你这人真的是……有恩当场就要人报了是吧？”
　　唐晚吟嘿嘿傻笑，孔秋露想了半天：“这种瑕疵布都是我妈厂里当福利卖给职工的，我们买下来大概是七八毛一尺，不要票，你要是要的话，也按这个价钱给吧。”
　　这会儿还没有那些什么的确良之类的布料出来，要到七六年之后才会由广东传入，现在市面上的基本都是棉布，粗棉布细棉布等，还有少量的劳动布跟民间自己纺织的粗布、麻布。
　　供销社里的布一尺是一块二左右，而且还经常买不到，但凡带点儿鲜亮颜色，或者碎花印的，一上市就会被人抢空。
　　孔秋露说的这个价格，的确便宜，而且还不要票。
　　唐晚吟思索片刻，就道：“这是你妈跟你姐厂里的职工福利，只怕也不多，我不能占这个便宜。”
　　“要不这样吧，我还按一块二一尺买，你再帮我一个忙，我请你吃顿饭，行吗？”唐晚吟道。
　　一块二其实也是适中的价格了，不要票的布，哪怕有瑕疵，那也是大把人抢着要的。
　　何况很多时候纺织厂的这些“瑕疵布”，那都是厂里特意弄出来的福利，坏得有限，根本不碍什么事。
　　当然了，量也不会很多就是了，孔秋露之所以有这么多，是因为她家里知道她身体不好，怕她在外头照顾不好自己，寄给她让她想办法防身的。
　　孔秋露当即就答应了：“要我帮什么忙？”
　　“帮我做成小衣服吧，就我家里那三个的尺寸，一人做两身，料子够不够？”唐晚吟对这些根本没概念，她就是买高级定制的服装，那也不是按布料算的。
　　孔秋露想了一下：“勉勉强强吧。”
　　她妈是纺织厂退休职工，她姐是纺织厂女工，家里从小没有断过布料，自然对裁缝的事儿也不陌生。
　　她妈前些年把岗位让给她姐之后就是悄悄在家里踩缝纫机，人家拿料子过来，也有直接用他们家纺织厂发的福利料子，给钱跟票就是了，对外只说是帮忙，其实也是接点儿裁缝活计补贴家用。
　　孔秋露虽然没有她妈跟她姐那么厉害，但是绝对比唐晚吟厉害多了。
　　两人当即就商量好了，孔秋露直接用那料子给三个孩子做成衣裳，唐晚吟以四十二块钱的价格买下料子。
　　孔秋露也不瞒着她：“我来裁的话可能还会多出几块布料来，别的做不了，给你家那个最小的，做个无袖背心穿着睡觉兴许可以。”
　　“那就太好了，今天晚上你去我家，请你吃饭！”唐晚吟高兴地道。
　　孔秋露也没拒绝，她得去量三个孩子的身量尺寸呢。
　　而且，她现在被轮出来双抢了，体力消耗大。虽然付月梅他们人不坏，但是也没谁惯着她这低血糖的毛病，好歹唐晚吟说请她吃饭，应该是实实在在能让她吃饱的。
　　两人闷头干活，轮换着来，一个把玉米杆子拉弯，另一个就把玉米穗子一个一个地给掰下来，掰下来的就直接扔到地上，过会儿再回来收。
　　掰了差不多十多米远，够凑一箩筐的时候，两人才会回头捡棒子，然后用箩筐拖到大队长李山那儿。
　　李山就坐在树底下，指挥着他侄子过称，侄女登记。
　　一句话，轻省活儿都让他家自个儿人干了。
　　唐晚吟对李山没什么好感，以权谋私，再加上养出了李建强那样的儿子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每次背过去都是一言不发，唯独紧紧盯着过称跟登记，也就是这年头没有摄像机，不然她简直恨不得把全过程都给拍下来，就怕他们从中捣鬼。
　　不过送了几次之后，唐晚吟发现自己还是想多了——全队这么多人，几乎是排着队来的，前后脚跟上，李家人倒真是没什么机会做手脚，他们自己也忙着呢。
　　也就是李山表情阴翳，他侄子忙得脚不沾地，侄女轻省一点，但是也要盯着称。
　　这样就最好了，唐晚吟背着空箩筐回到地里，孔秋露已经又摘了不少棒子了。
　　其实全部摘完，然后再统一收起来背过去是最好的，但是奈何双抢时节大家都忙，如果现在不背过去，等到晚上全收工了再背过去，登记又要排一整夜，所以只能这么一边做一边收，让拖拉机给拉到大队的仓库里去。
　　时代所限，唐晚吟倒是能接受，只是体力是真跟不上。
　　别说孔秋露的脸又白了，就是她自己也觉得脚步发虚，早上那两个大红薯跟一个鸡蛋，根本支撑不到中午。
　　唐晚吟正扶着玉米杆子喘气呢，忽然就听到地头那边一阵喧闹，还有人叫她的名字：“唐晚吟！唐晚吟！”
　　唐晚吟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大声回应：“哎！我在这儿，咋了？”
　　别是李山憋什么坏呢吧？
　　孔秋露也赶紧钻出来，跟唐晚吟一起，结果倒是任雨跑过来，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唐晚吟，你后儿子跟你后女儿来了。”
　　什么鬼！什么后儿子后女儿？
　　唐晚吟看任雨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任雨不甘示弱，嘲笑道：“你敢当后妈，我怎么就不敢说了？”
　　唐晚吟一边往地头走，一边怼任雨：“当后妈怎么了？你想当还当不上呢！人家肯要你吗？”
　　任雨的脸色立刻不好了——她比唐晚吟跟孔秋露大两岁，早三年下乡，她以前在城里的时候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后来那同学顶了父母的班进厂了，躲过了下乡。
　　任雨给人家写了两年多的信，唐晚吟她们刚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任雨收到那个同学的最后一封信。
　　同学在信里又高兴又愧疚：“对不起啊任雨，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已经于去年五月结婚，今年三月，我的女儿出生了，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以后我就不能再跟你通信了，希望你在坪山乡一切都好。”


第29章 收拾任雨
　　任雨当时哭得撕心裂肺的，连唐晚吟他们都觉得挺心酸的，即便是现在，唐晚吟不喜欢任雨归不喜欢任雨，但是对这种经历也是抱有同情跟遗憾的。
　　下乡这件事，真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曾经相爱的情侣，也许就因为下乡，这辈子生活就会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再好的感情也抵挡不过时间跟距离。
　　下乡的青年并不是不能回去，过年会放假，农闲时也不会安排活儿，可再回去，也只是“探亲”了，城里是家，又不是家了。
　　故事要是截止到此也就算了，唐晚吟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嘲讽任雨，可任雨不死心啊。
　　她在宿舍哭了一夜，第二天就请假搭车跑回去了，然后去人家家里大闹一通，说那个男同学喜欢的是她，说男同学的爱人不要脸，破坏他们的感情。
　　还哭着求着让那个男同学离婚，她愿意跟他结婚，要是男同学真喜欢那个刚出生的女儿，她也愿意留下来养着……
　　结果自然是被男同学夫妇一起赶了出来。
　　唐晚吟说任雨相当后妈都当不上，就是从这儿来的。
　　任雨到现在还不觉得她自己做错了，口口声声都是说那个女的勾引她对象，不找找她对象的无耻之处，也不看看自己这自作多情的嘴脸。
　　被唐晚吟戳穿，任雨恼羞成怒，竟然直接伸手狠狠一推。
　　本来地里的路就坑坑洼洼，又窄又乱，唐晚吟被任雨一推，脚下站不稳，就往前面扑去了。
　　唐晚吟眼疾手快撑住地面的时候，一株别人踩断的玉米杆子就在离她脸不过几公分的地方。
　　唐晚吟心念一转，松了手，以自己能控制但在别人眼里看着挺快的速度趴了下去。
　　再起来的时候，唐晚吟就抬手捂住了脸。
　　而此时，从旁边过的村民也都看到了，都出声问：“咋了？咋摔着了？”
　　唐晚吟捂着脸颊，对着伤口微微用力，感受到有血迹泌出后，才噙着眼泪，浑身颤抖得指着任雨：“任雨，你怎么能，怎么能我不答应掩护你偷玉米，你就打我呢？”
　　任雨都惊呆了，周围的人都用十分惊异且不赞同的眼光看任雨——这个时候偷大队公家的东西，那可是极大的犯罪，被千夫所指的。
　　任雨慌乱地摆着手：“我、我没……”
　　唐晚吟哭着松开自己捂着脸颊的手，大家都看到了那一道长长的口子，唐晚吟的声音那叫一个凄惨啊：“我才十八岁，脸上就留了这么长一道疤，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唐晚吟本来想说以后还怎么嫁人的，话到嘴边了才想起来，哦不对，她现在已经嫁人了。
　　不过好在周围的人听了个大差不差，气氛是到位了的，纷纷指责任雨：“任雨你也太狠了点，这地里全是半截的玉米杆子，走路都容易被割到，你还推唐晚吟，你这是存心想要害人啊！”
　　任雨尖叫道：“我没有！她的脸刚才就已经受伤了！不是我弄的！”
　　唐晚吟只使出自己被二十一世纪各种电视剧短视频熏陶出来的演技，做出一副三分委屈四分震惊并两分善良包容的凄然笑容：“算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答应掩护你偷玉米，你怕我告状，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虽然我们都是同志，但我真的不能答应你这种偷窃大队财物的要求！”
　　孔秋露此时也正跟围观的人嘀咕着呢：“唐晚吟刚才脸上没伤，就是这会儿才弄的，你看，她刚才扑到的地方，是不是那根杆子？”
　　人家一看：“是哦，正对着唐晚吟的脸的。”
　　任雨都气疯了，脑子一抽，就要抓着唐晚吟去跟人辩驳，唐晚吟自然不会让她得手。
　　她看任雨的手一伸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任雨的手将将要碰到她的时候，唐晚吟就捂着那块，惨叫出声：“哎哟！任雨你怎么还拧我呢？”
　　任雨：“！！！你妈的！”
　　孔秋露跟周围的人赶紧都下来隔开任雨跟唐晚吟，对着任雨呵斥：“任雨！大家都看着呢，你别太过分！”
　　任雨此时就是长了一千张嘴都辩驳不清了：“我没动她！”
　　一个婶子呸的一声：“放屁！我都看到你对她伸手了！”
　　任雨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我就是伸了下手！我根本还没碰到她呢！”
　　“不要脸！你不是打她你干嘛要朝她伸手？闲得慌啊？”
　　“平时我就看你撩三撩四的，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这思想作风都有问题！应该好好被教育教育！最好是立个典型教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任雨喷，唐晚吟“柔弱”地扶着孔秋露站在一边，心里都快要为任雨流眼泪了。
　　群众的力量真的棒！
　　直到任雨气得又哭又骂，大队长跟老村长他们也来了，一问事情，大家七嘴八舌的就说了，李山的眼睛在唐晚吟脸上扫了又扫，唐晚吟大大方方地站着，并不怵。
　　这一波的舆论，是站在她这边的。
　　果然，就算李山恨不得借这个机会把唐晚吟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但此时大家都在说任雨，他也只能忍了。
　　至于任雨，唐晚吟给她扣上了偷大队玉米的帽子，若是别人，李山肯定不会轻饶，但是因为任雨“打了”唐晚吟，李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行了行了！双抢还不够你们忙的吗？赶紧干活去！这两天要是玉米棒子掰不完，地整不出来，下一茬还种不种了？还要不要吃粮了？”
　　大家一听，还是粮食更重要，连忙动起来干活去了。
　　就是还有人呸任雨：“不要脸！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偷玉米，肯定要收拾你！”
　　大队的玉米大部分都是要上交国家的，每个生产队都有交粮的任务，而且不清，地里的粮食交完了剩下的那部分，才是分给村里各家各户的。
　　上交那部分肯定不能少，所以要是真有人偷玉米，偷的就是分给各家各户的那部分。
　　如今粮食按两算，一根玉米都不少了，大家当然不会容忍任雨这样。


第30章 送饭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叶文明他们想帮任雨也不行了，大家都盯着任雨呢，以叶文明那种“爱好清高”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的。
　　女同胞们也没几个喜欢任雨的，这人损人不利己，还喜欢打小报告，大家早烦她了，更加不会跟她一起干活。
　　如今种玉米的多，跟水稻、麦子比起来，玉米的产量稍微高一些。
　　当然，味道口感什么的就差多了，但是胜在量大，能垫肚子，有些人连玉米芯子都给磨成粉吃了。
　　玉米杆子又高又瘦，长得密密麻麻的，任雨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掰棒子，别提多狼狈了。
　　后来唐晚吟还听说任雨脸上手上也被叶子拉伤，哭唧唧地去找人诉苦，人家直接一句怼回来：“你都把唐晚吟推到玉米杆子断茬上了，你这点儿伤还好意思说？”
　　不过眼下唐晚吟顾不上任雨，她看着从地头下来，跌跌撞撞横穿玉米地的三小只，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唐晚吟隔着老远就喊：“别过来！别过来！我这就过去！”
　　头几天收的玉米地已经被人收拾过了，到处都是玉米杆子的断茬，回头要用拖拉机犁一遍的，大人走都得小心，何况是小孩呢。
　　隔得太远了，孟子敏看到唐晚吟朝他们招手，还特别兴奋呢：“妈看到我们了！”
　　老小孟子礼几乎都要挣脱姐姐的手往前扑了，幸好还是孟子清听清楚了：“别动，妈好像是叫我们别过去。”
　　唐晚吟跟孔秋露一起往这边过来，横穿过一大片玉米地，才爬上了田地之间的羊肠小垄子，往这边跑过来。
　　到了之后，唐晚吟牵着孟子清，抱起孟子敏，孔秋露也抱起孟子礼，把他们带到地头去。
　　在树下坐下来，把草帽摘下来扇风，唐晚吟还后怕呢：“你们怎么来了？”
　　孟子清把手里的兜子拎过来，怯生生地道：“妈，我们来给你送饭。”
　　“送饭？”唐晚吟才想起来，双抢时节大家中午都不能回家吃饭，要从早上五点多一直干到晚上八九点。
　　大多数人家都是让半大的孩子在家做饭，然后送过来的。
　　其实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送了，还有人早就吃完了又下地了，唐晚吟跟孔秋露一直在地里才没留意到这边。
　　孟子敏毫不胆怯地看着来来往往都拿眼往他们这边瞟的人，对唐晚吟说：“我跟大姐出去打水，在井台旁边听到苏小月说的。”
　　苏小月又是谁？唐晚吟费劲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老村长儿媳妇苏江红的娘家侄女。
　　唐晚吟夸孟子敏：“子敏真聪明。”
　　然后看着孟子清带来的两个饭盒，一个里面塞了满满的红薯块，另一个里面是两个三合面馒头——国营饭店胖大姐给专门留的，说是用料扎实，合算。
　　唐晚吟夸奖孟子清：“子清也很棒。”
　　孟子礼就不干了，抱着唐晚吟撒娇：“妈，妈——”
　　唐晚吟就摸摸孟子礼，然后问子清跟子敏：“子礼今天听话吗？有没有乱跑？有没有尿床？”
　　子清跟子敏都摇头——前天子礼尿床了，唐晚吟还不让说，今天唐晚吟一出门，子清跟子敏就把子礼给拉起来，强行让他去院子一角撒了尿，才让他继续睡的。
　　子清说：“子礼很乖，还帮忙收干草了。”
　　院子里的干草这两天都晒干了，可以收拢到柴房里了。
　　唐晚吟就笑着道：“那子礼也很乖，真棒！”
　　然后唐晚吟就要开始吃饭，看着孔秋露眼巴巴地坐在一旁，得意地笑：“怎么样？当后妈也还是挺好的吧？”
　　孔秋露叹气：“我现在就是担心付月梅，她不怎么会做饭，这会儿还没送饭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唐晚吟就大方地递了一个饭盒给孔秋露：“孩子们装的多，我们分着吃吧。”
　　孔秋露斜眼看她：“算请我吃饭了？”
　　这年头吃饭是大事，没事儿肯定不能上人家家里蹭饭的，一顿就算一顿。
　　孔秋露答应帮唐晚吟做衣服，吃她一顿饭是可以的，但是这就要说清楚了，谁家也不多粮食。
　　唐晚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年头请客吃饭那都是大事儿，结婚都只是买两斤花生，两斤瓜子，一斤喜糖，一人分上那么一小把就是了，孔秋露会这么问也算正常。
　　可唐晚吟不正常啊，唐晚吟把饭盒往孔秋露手里一塞：“一人一半。”
　　说着，就拿起勺子要把红薯块拨给孔秋露，结果小子敏突然一脸紧张地伸手拦住：“妈……”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晚吟没多想，还说呢：“没事儿，秋露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妈妈也吃不了这么多。”
　　现在很多人家里都还是吃两餐的，都是早上五六点下地，干活干到九十点，十点钟吃一顿，然后下午四点多吃一顿，晚上八点不到就睡了。
　　而且都饿，能吃，一顿吃的多。
　　孟子清也是按照这个量给唐晚吟准备的，但唐晚吟显然不可能一个人干掉两个大饭盒的食物。
　　跟孔秋露分最好。
　　可孟子敏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还是挡在唐晚吟面前，唐晚吟这才感觉不对劲，跟孔秋露对视一眼，然后用勺子把自己这个饭盒里的红薯块拨开一点儿。
　　嚯，底下藏着猪头肉呢，旁边还有个水煮蛋。
　　孔秋露也是失笑，把装着三合面馒头的那个饭盒也扒拉了一下，果然，底下也有油，好像是炒的鸡丁。
　　唐晚吟哭笑不得地看向三个孩子：“这怎么回事儿？”
　　孟子敏不大高兴，警惕地看了孔秋露一眼，似乎并不太相信孔秋露，但是对着唐晚吟，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妈干活累，要吃好点儿，我们把肉都给妈吃。”
　　其实这几天母子四人的伙食不错，中午都是在国营饭店吃的，吃面最划算。
　　晚上则是会用饭盒打包一两个菜回来，然后在家吃红薯饭或者红薯粥。
　　这炒鸡丁跟猪头肉都是昨天打包回来的，一直放在井水桶里凉着的。
　　还有鸡蛋，本来都是留给三个小的一人一个的，这仨脸上都有那种营养不良的白斑白点，十分需要补充营养。


第31章 吃肉
　　唐晚吟看着饭盒里的肉，还有三个小娃懊恼的表情，心里又酸又甜。
　　这年头大家伙食都不好，她自己没有那个意识，但是三个孩子比她明白，带了肉的饭菜，可不好让别人看见。
　　孔秋露也不行，除了唐晚吟，谁都不行。
　　唐晚吟挨个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傻不傻，妈还缺这一口吃的了？”
　　孟子清不说话，孟子敏就是盯着孔秋露手里的饭盒看，搞得孔秋露尴尬不已，非要把饭盒还给唐晚吟。
　　唐晚吟这才拉着孩子们说：“你们的衣服都不合身，而且应该是从春上就没换过吧？太厚了，这天气穿着肯定很热，秋露阿姨会做衣服，我请了秋露阿姨给你们做衣服，所以答应请她吃饭，你们说，这饭能不能给秋露阿姨吃？”
　　孟子敏看看孔秋露，又看看唐晚吟，最后看看孟子清，孟子清点点头：“能，给秋露阿姨吃。”
　　孟子清开口了，孟子敏跟孟子礼也就连忙说：“秋露阿姨吃。”
　　孔秋露被这三个小崽子逗得不行，问他们：“那我可真吃了？这底下的菜我也吃了？”
　　孟子敏脸上果然露出不忍的神色来——他们都没舍得吃呢，专门地、小心翼翼地把肉都装给妈了。
　　唐晚吟喜欢孩子，却不惯孩子，见状就说：“秋露阿姨帮咱们忙，咱们就要谢谢秋露阿姨，不能这样看人，知道吗？”
　　孟子敏低下头去，孟子清牵着孟子敏，有点惴惴不安。
　　还是孔秋露出声了，说唐晚吟：“行了吧，孩子这样才是正常的，你反倒是不正常的那个，这一个菜在饭店里得要一块钱了吧？还得要票，谁家请人吃饭这么豪气的？”
　　一个月安置费才二十三块钱的情况下，这一盒饭菜也得有一块多钱了，两人一块儿，等于花了两三天的安置费请人吃饭，哪有这么阔绰的。
　　别说是安置费了，就算是工人，花两三天的工资请人吃饭那也不便宜。
　　唐晚吟想了想，还真是，要按上辈子某网月薪人均一万来算，不算双休日，两三天工资也有小一千了，那请人吃饭确实是大手笔了。
　　孔秋露盘算了一下：“这样吧，我吃一个馒头，你再把你碗里的红薯拨给我点儿，沾点儿油就行，这肉还是带回去你们晚上吃吧。”
　　那怎么可能？唐晚吟就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再说了，是她请人帮忙答应请客吃饭的。
　　孔秋露跟孩子都对这饭菜看得特别重，唐晚吟劝说无能，只能推到孟宇祁头上去：“他们爸留了些钱，暂时还不缺吃的。”
　　好说好歹，才让孔秋露吃了，两人一人一个三合面馒头，红薯块跟肉菜也互相分了分。
　　唐晚吟一边吃一边问孟子清他们：“这鸡蛋是早上我给你们煮的吧？以后别给我留了，给你们吃你们就老老实实吃了，别让我还得操心你们吃饭的事儿，知道吗？”
　　三个娃挨训了，垂头丧气的，可半晌过后，孟子敏突然抬头，脸上还带着意外跟不解：“妈你不打我们吗？”
　　唐晚吟差点儿一口饭喷出来：“你妈我没有这样的癖好！”
　　孩子不好就慢慢教，只要不是天生就反人类性格，大多数孩子都是可以引导好的，当然了，还得看值不值得。
　　至少目前这三个小的，唐晚吟其实还挺喜欢的。
　　天气太热了，唐晚吟叮嘱孟子清他们早点回去，回去之后也别省着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省来省去东西放坏了，那才是浪费呢。
　　孟子清牵着弟弟妹妹回去，走到路上，孟子敏还是觉得很惊讶，问孟子清：“姐，以前我在……的时候，要是说错了话，或者惹他们不高兴了，他们都会打我，妈怎么不打我？”
　　孟子清挨的打不比孟子敏少，甚至还有比较强烈的创伤反应，但今天她没有。
　　比起来那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孟子清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至少她没有失控。
　　可现在孟子敏突然问起来，孟子清心里就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孟子敏正后悔呢，怎么又说起那时候的事儿了，是不是会让姐姐难受，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孟子清满脸的眼泪。
　　孟子敏吓坏了：“姐！”
　　孟子礼也赶紧抱着孟子清：“姐别怕，别怕……”
　　这几天孟子清晚上有时候会做噩梦，唐晚吟都是这样安抚孟子清的，孟子礼也有样学样。
　　孟子清哭得更大声了，她紧紧搂着弟弟妹妹，嚎啕大哭。
　　这样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等三个孩子走了，唐晚吟跟孔秋露就在树下吃饭，伙食太好了，要稍微避着点儿别人。
　　不过也没那么突出，双抢的伙食通常都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大队前两天还专门杀了一头猪。
　　还给知青院分了一些，唐晚吟这婚结的突然，人家不知道，就把肉送去知青院了。
　　等唐晚吟知道的时候，肉早就没了，也就只有孔秋露来给她报信，其他人都是明知道多分了一个人的量，却假装不知道。
　　反正最后都吃下肚子里去了，你要？要也没有了，大不了拿红薯还你。
　　可红薯这东西，自从下乡之后，一天三顿都是红薯，加餐也是红薯，村里人就更别说了，打出生就是吃的红薯，看见红薯就怕。
　　唐晚吟最后从知青院里拿了五斤红薯抵——反正她又没吃怕红薯，不仅没吃怕，甚至还挺喜欢吃烤红薯的。
　　因为大队杀了猪给大家加菜，这几天大家的饭菜里多少都有点儿油星子，肉渣渣，只是不像唐晚吟的这么多罢了。
　　孔秋露吃得眼泪都要来了：“唐晚吟，你真的没骗我什么吧？你可别害我。”
　　这是怕唐晚吟不想过日子了，准备大吃一顿然后……
　　唐晚吟气得用肩膀撞孔秋露：“想什么呢你！我就是落水之后快要死了，然后就想明白了——我这辈子只能为自己活着，谁也别想再剥削我了！”
　　孔秋露放下饭盒，小幅度快速鼓掌：“有志气！我早就说了你不该那么听你家里的话的，谁下乡不是家里各种贴补，就怕孩子在外头吃苦啊？”
　　“就你们家，让你哥哥姐姐顶了岗位不说，还要你寄钱回去补贴弟弟妹妹，那么一大家子人，就你一个出来了，不给你寄东西，还好意思来信要钱？早就该醒悟了！”
　　唐晚吟拼命点头：“就是就是。”


第32章 洗澡
　　记忆里唐晚吟在家排上老三，性别女，属于彻底的不上不下，没有长子长女得面儿，又没有幺子幺女受宠，简直就是家里的工具人，再加上小额度提款机。
　　小额度还是因为她只有二十三块钱的安置费，实在大额不起来。
　　孔秋露对唐晚吟婚后的变化表示相当赞赏，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羡慕——要是这男人不着家，也不给添麻烦，每个月还寄钱来，哪怕是帮人家养孩子好像也挺好的。
　　又自在，又有个家的样子，看吧，连唐晚吟都有底气抗争家里的剥削了，多好。
　　两人吃完饭，又去找大队的人灌了两壶淡得快没味儿的绿豆汤——这是大队双抢的福利，地头有人烧水、煮绿豆汤送过来。
　　然后就下地了。
　　中午的太阳可真是毒辣啊，虽然钻进玉米地里能挡挡太阳，但是也很热，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流到脖子里，把衣服都打湿了。
　　只是湿了没多久，背玉米去地头登记的时候，太阳一晒，又干了。
　　反反复复的，衣服上就结了白色的盐粒子。
　　唐晚吟心里叫苦连天，恨不得现在就扔了箩筐就地躺下，但是一想到现在的社会氛围，那些人折磨起来人可真是不遗余力，她可不敢跟那些脑子有病的狂热人士正面刚。
　　好在现在已经七四年了，这场运动还有两年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就好了。
　　唐晚吟一边掰玉米，一边凝神看着空间，空间的土地上种着一些水果蔬菜，这会儿显得格外水灵。
　　这东西要是不收，就会一直保持在成熟但不过头的新鲜状态，以前唐晚吟就是懒，收过几个月，后来就不动了，反正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有。
　　她这会儿就特别想吃一个红彤彤水分充足的西红柿，可惜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虽然大家都忙着干活没人会有闲心看其他人，但是被撞见了也很麻烦。
　　唐晚吟给自己塞了一块巧克力，顿时觉得空间真好，空间真棒，要是在外面，巧克力早就融化了，空间里拿出来的二十六度恒温，这会儿吃上去还觉得有些微微的凉意呢。
　　唐晚吟怕孔秋露晕，隔两个小时也给她补点儿，不过稳妥起见，这回给的都是煮熟的红薯。
　　孔秋露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也没有强硬着来，唐晚吟给了，她就吃了。
　　付月梅十二点才送来午饭，着实不行。
　　半生不熟的红薯，配着炒糊了的青菜咸菜大杂烩，咸得要命，搞得任雨又抱怨：“这是我们集体的盐，你这是浪费集体财物！”
　　付月梅又尴尬又无助，陈东不服气，又跟任雨吵了起来。
　　孔秋露就把自己那份单独拿过来了，跟唐晚吟分着吃。
　　只是吧……实在是太难吃了。
　　要说红薯这东西，生吃也好吃，熟吃也好吃，水煮、干蒸、烘烤，怎么样都好吃，除了一种情况——夹生，半生不熟。
　　孔秋露不挑吃的，都对这裹着米粒半生不熟的红薯没辙，艰难地咽了下去。
　　唐晚吟啃了一口，就知道这东西自己肯定吃不下去，做了会儿样子，悄悄收进空间里去了，等带回去再蒸蒸才行。
　　就这么吭哧吭哧地干活干到下午五点，明晃晃的太阳跟没有打算落山似的高高挂着，孟子清又带着两个小的来送饭了，这回就是正常的饭菜，没有肉，也没有鸡蛋。
　　不过倒是十分礼貌地给孔秋露也带了一份，孟子清指着其中一个饭盒说是给孔秋露准备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安，偷偷拿眼去看唐晚吟，怕唐晚吟生气。
　　结果唐晚吟还挺高兴的：“不错，有眼力劲，会来事。”
　　这就是夸奖了，孟子清抿着嘴笑起来，月牙形状的眼睛弯弯的，露出几分清秀模样。
　　孔秋露也高兴：“我肯定把你的衣服做的漂漂亮亮的！”
　　做衣服就看花不花心思了，要是花心思，普通的布料，这儿收一点，那儿放一点，型就很不一样。
　　弄点儿不同颜色的布，花功夫镶个边，或者拼个口袋，那肯定要比板板正正的衣裳好看许多。
　　孟子敏听了之后终于对孔秋露改观了，竟然还主动问她：“我的领子能做成那种圆的吗？”
　　孔秋露点点头：“可以。”
　　还说了自己的创意，非常聊的来。
　　吃过饭之后，孩子们带着饭盒回去了，唐晚吟跟孔秋露继续下地干活，最后一波高温过去了，到了六七点钟，气温渐渐降下来了，但蚊虫又出现了。
　　而且即便大队拉了电线过来点了灯，但玉米地这么大，到中间了就完全看不到了，摘起来也没比白天轻松到哪里去。
　　孔秋露的手上、身上也都被划伤了，娇气也只不过是叫了两句，掉了两滴眼泪，然后把手指上的伤口放进嘴里吮吸一下，把脏血吐掉就完事儿了，还得继续干活。
　　或许是因为两人一直在补充体力，加上有分工合作的原因，到了八点钟，两人负责的地终于给摘完了。
　　看着李山的侄女登记好最后一筐玉米棒子的重量还有工分之后，唐晚吟简直激动得想哭。
　　这样的日子不行啊，别说两年了，就是两天她都坚持不下去了！
　　跟孔秋露一起搀扶着回了孟宇祁家，孟子清已经带着弟弟妹妹热好了饭，还烧好了水。
　　孔秋露有些艳羡：“我也想洗澡，身上又是黏乎，又有那种又扎又痒的小穗子末……”
　　唐晚吟就半蹲下来问孟子清跟孟子敏，两人点头：“省着点儿用，够的。”
　　孟子敏更是说：“不够我再去打！”
　　村里的公井是这两年才修建的，装了铁制的手摇泵，井口用石板封闭起来了，打水不危险，所以唐晚吟也没禁止孩子们去打水。
　　况且，小孩子不能一味地宠着哄着，该干活就得干活，让他们做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反而对他们的成长有好处。
　　唐晚吟肯定不苛待他们，但是也没有想要把他们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小姐。
　　小家伙们在家里精力够旺盛，出去打水也行。
　　于是三个小的去打水了，孟子清跟孟子敏合力拎着桶，孟子礼纯粹是凑数的，拿了个饭盒，一次就捧一饭盒回来，也不嫌累。
　　唐晚吟跟孔秋露就放下竹帘，在屋里洗澡。


第33章 发育问题
　　唐晚吟要分开洗，孔秋露还说她：“咱俩都是女的，你怕什么啊？再说了，这都是黄泥巴地，弄上水了到处都是泥巴，不够你折腾的！”
　　说完还一副十分迁就唐晚吟的样子：“大不了咱俩背对着洗，我不看你就是了。”
　　唐晚吟欲哭无泪，她还能说什么呢，这年头女孩子相约去洗澡实属常见，她要是这么扭扭捏捏，反倒是不合群搞特殊了。
　　在孔秋露的“保证”下，唐晚吟只能拎着两个盆跟暖瓶去了东耳房。
　　但孔秋露这人就明显说话不算数了——唐晚吟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扭过头来看到的，明明自己也一直背对着孔秋露啊！
　　孔秋露感慨一声：“真羡慕你啊，你这做衣服都比别人少用一尺布，不像我，还得单独缝一条束带，不然跑起来一颠一颠的，丢脸死了。”
　　唐晚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小荷尖尖，有种想要掐死孔秋露的冲动。
　　要不是因为孔秋露的“羡慕”是真的诚实得快要溢出来了，唐晚吟可能真的已经动手了。
　　孔秋露还说呢：“其实想想，当后妈也挺好的，我嫂子就是，结婚前看着还好，生了我侄子之后就突然跟发面馒头似的涨起来了，然后一直都没消下去！”
　　听着孔秋露语气里真挚的惋惜，唐晚吟面无表情，默默拔出了自己手中无形的刀。
　　其实两人也才十八九岁，还是大孩子呢，这么一闹，泼水泼的耳房里满地都是。
　　唐晚吟气愤地指着已经被水泼湿变得泥泞的地面，严肃谴责孔秋露：“你还说一起洗是为了不打湿地面呢！”
　　孔秋露表示也就那么一丢丢愧疚吧，然后把话题扯到了唐晚吟身上：“不过晚吟，你真的太瘦了，你这小胸脯根本就起来过，以后要真跟孟宇祁在一起了，能行吗？”
　　唐晚吟一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跟孟宇祁也就是结婚那天见了三次面：芦苇荡、大队支书家里，然后就是孟宇祁把孩子交给她匆匆离开的时候。
　　她这几天算是适应了跟孩子一起生活的状态，可是从未想过会和孟宇祁一起生活，甚至……有亲密关系。
　　唐晚吟这会儿忽然想起来孟宇祁说的那句话——如果不行，就离婚。
　　可这话也不好跟孔秋露说，这年头离婚的其实不算少，但大多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是因为家庭原因。
　　兴许……他们离婚也不算太出格呢。
　　唐晚吟觉得单从几个孩子来看，孟宇祁这人不咋行，她完全没有跟孟宇祁共同生活的想法。
　　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孩子，但她又不是天生爱当人后妈的，舍不得孩子大不了离婚以后偷偷去看孩子嘛。
　　只要坚持两年，等以后恢复高考了，就想办法高考回城，就能摆脱李建强一家，也能跟孟宇祁离婚了。
　　她俩洗完澡，子清子敏已经做好饭了，依旧是三合面的馒头跟红薯，然后还有一碟子咸菜，一碟子清水煮白菜，加了一个青椒炒鸡蛋。
　　孔秋露搭伙在这儿吃了，感慨道：“孟宇祁给你留了多少钱啊？你家这一天不得吃掉一斤多鸡蛋？”
　　唐晚吟呵呵一笑，给了多少？这话你要问孟宇祁了，没有票的钱，能干什么用？
　　就在唐晚吟他们洗澡吃饭躺下休息的时候，孟宇祁刚从医院出来。
　　身边跟着的徒弟叫雷一童，年纪才十六七岁，他爸也是被送出去劳动教育了，这孩子从十来岁就吃百家饭长大的。
　　因为他爸的事儿，没少挨人白眼受人欺负，学校里也是一样，学生更加容易激动，说雷一童根儿都是坏的，久而久之，雷一童就不肯去上学了，就成天在街上到处帮人干点儿活，拾点儿废品，饥一餐饱一顿的。
　　直到去年，孟宇祁才想办法把雷一童弄到自己身边，当个学徒。
　　这会儿两人从医院出来，孟宇祁骑着自行车载着雷一童，摸黑往铁路局的临时驻扎点赶，明天一早他们就又要坐火车出发，去另一个城市的郊外勘探了。
　　雷一童就问孟宇祁：“师傅，你上哪儿弄来的这么个活宝，我看着都想打他，他伤在那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不等孟宇祁回答，又问起来：“师傅，你把子清子敏他们都送去哪儿了？感觉还不如放在咱们身边呢，你看把子清接回来的时候那一身伤！只揍了那家人一顿，真不够解气的！”
　　“对了师傅，你身上没钱了吧？我听说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收养子礼的那家人，让他们放弃收养，你这进山的补给怎么办？”
　　雷一童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孟宇祁只冷冷地回他一句：“要是还有体力，你下车跑着回去吧。”
　　雷一童这才不敢说话了，这个师傅虽然只比他大十岁，可是一贯严肃，看着就让人发怵。
　　但是铁路上觉得把三个孩子放在孟宇祁这儿不合适，非要给送出去找人领养，也是觉得这么个人看着不好相与，养不好孩子。
　　雷一童憋了半天，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师傅，你到底把子清他们送去哪里了啊？会不会再遇到坏人家，还打他们啊？”
　　孟宇祁眼前闪过唐晚吟的样子，明明跟她相处还不到一天，但他居然会相信那姑娘能照顾好子清他们。
　　虽说是因为时间紧迫，他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选择了，必须当天结婚，才能够以已婚身份把子清他们接回来，不然，一个单身汉是不能收养小姑娘的。
　　但孟宇祁还是觉得，唐晚吟适合。
　　唐晚吟只知道他们见了三面，但孟宇祁知道不是，是四面——把唐晚吟从河里救起来的人，就是孟宇祁。
　　那天孟宇祁请了探亲假，抄近路从芦苇荡里往盘溪村赶，然后就见到一个姑娘一头扎进水里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唐晚吟是自己跳河的，不是什么失足落水，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紧跟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了。


第34章 孟宇祁心路
　　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姑娘跳下去之后倒是不想寻死了，死死抓着河边的水草在扑腾：“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然后还说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话，什么肯定会有警察查出来的，你害死我也不会拿到保险赔偿的，老娘才不会那么软弱，我死也要拖你一起……你死了肯定下地狱，老娘我要好好活着！
　　那姑娘气势够足的，一边呛水一边骂人还一边死死抱住孟宇祁，誓要两人同归于尽的意思，要不是孟宇祁水性好，还真不一定能救得上来。
　　扑腾了几下，等孟宇祁把人捞上来的时候，唐晚吟已经晕过去了，孟宇祁一来时间紧迫，二来他看到唐晚吟才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为她名誉着想，不便把事儿闹大，于是只去找了大队支书，让大队支书找人把唐晚吟送回去，不要把这事儿跟别人说了。
　　等孟宇祁跟老家盘溪村的媒婆搭上线，让媒婆帮忙找结婚对象之后，他又想起来唐晚吟说的奇奇怪怪的话。
　　有些听不太懂，但似乎听着是有人害她？可她明明是自己跳水的，除非……是被人逼着跳的。
　　那那人说不定还在芦苇荡附近，所以孟宇祁在等媒婆消息的时候，就又折回了芦苇荡。
　　果然就在芦苇荡里发现了下身受伤的李建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李建强裤子解了，又伤在这种地方，旁边还有一把慌乱之中被扔下的缠着绳子的剪刀——一看就是女人用的。
　　四舍五入已经能推测出来是什么事了。
　　孟宇祁心里暗骂：这种畜生，死不足惜！
　　然后，就在孟宇祁准备把李建强拖出去交给大队处理时，谁知道又再次遇到前来补刀的唐晚吟，而唐晚吟直戳重点——这李建强就是大队长的儿子。
　　孟宇祁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姑娘会觉得没有活路了，这年头的大队长想要折磨一个人，有的是办法，一个队里的活儿，总有那么几桩是特别辛苦特别累的，工分计算上、粮食分配上，也都有的是办法。
　　比如分粮的时候，只让她排在最后一个，那分到手的就是剩下来的满是塞牙筋丝的手指大小的红薯。
　　跟人家一样是五斤，可这东西就是能够让她没法吃，活不下去。
　　孟宇祁不过瞬息之间就明白了唐晚吟的处境，再听着这姑娘虽然有些不羁怪异，但绝对活生生，古灵精怪充满斗志的嘀咕，孟宇祁忽然觉得——就是她了！
　　只有唐晚吟这样的姑娘，才会让子清知道不能逆来顺受，绝地也要想办法求生。
　　也才能让子敏知道，形势比人强，不能仗着自己聪明伶俐就硬碰硬，要想办法来软的。
　　至于子礼，纯粹是个搭头了，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孟宇祁才鬼使神差般地说出了那句话——“跟我结婚”。
　　婚是结了，孩子也交给了唐晚吟，但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之前给子清他们找收养家庭的时候，队里也说是考量过的，只是等他结束任务回来之后，才发现子清他们过的是那样的日子……
　　这个唐晚吟，会不会也是心口不一的人呢？
　　孟宇祁的沉默让雷一童感到有些不安：“师傅，子清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送回盘溪村了。”孟宇祁淡淡道，他心中也有不安和纠结，但却并不是一个习惯把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
　　雷一童听了就问：“盘溪村？是给老家的亲戚照顾了吗？”
　　亲戚？孟宇祁的目光冷了下来，那些人从他父亲出事之后，就恨不得指天誓日地跟他们家断绝关系，做的那些事更别说了，但凡还有一丝良心的人，也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找老家的亲戚帮忙。
　　雷一童没听见孟宇祁的回答，也不意外，反正自己师傅这个人不大爱说话。
　　但雷一童还是轻松了一些，自己说开来了：“还是老家好，当时我爸走了之后，要不是亲戚们接济，我怕是也长不到现在了。”
　　然后又问孟宇祁：“盘溪村那边是农场吧？应该不缺粮食，只要留了钱跟票，想来有老家人照顾，子清他们应该不会饿着的。”
　　然后，雷一童就感觉到正蹬着自行车的孟宇祁浑身一僵。
　　雷一童没提防自行车猛然停住，一头撞到孟宇祁的背上，鼻子都撞酸了。
　　雷一童捂着鼻子不解道：“师傅怎么了？前面有什么吗？”
　　孟宇祁的语气里难得的带上了一丝尴尬：“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好像，忘了给唐晚吟票了。
　　他们这种在铁路局做地质勘探工作的人，经常要进山，一进就是至少十天半个月，有的时候要在山里住两三个月还不止。
　　加上现在铁路局是热门单位，供应那都是最高规格的，他们也习惯了一次买不少东西带进山里，所以倒是很少有缺票的时候。
　　孟宇祁这才想起来自己光把身上仅剩的二十块零几毛钱给唐晚吟了，可是连一张粮票都没给她……
　　完了，他明天就要坐火车去哈市了，然后就要赶在天气还热的时候进山勘探，最少要二十多天才能出来。
　　到时候……孟宇祁都有些不敢想了。
　　可孟宇祁现在身上也没钱没票，明天雷一童要跟他一起进山，相熟的人都是勘探队的，要么一样马上要进山，要么就是已经在山里了，他这么冷淡的一个人，这会儿竟然找不到能帮他寄东西给唐晚吟的人！
　　孟宇祁：“……”糟糕了。
　　唐晚吟倒是不知道这些，她就是送走给孩子量完尺寸的孔秋露，整个人就已经站不住了，倒头就睡了。
　　连碗都是子清子敏收的，子礼跑过去看了看唐晚吟，十分惊奇地喊厨房里的姐姐：“大姐，二姐，妈打呼！”
　　也就是唐晚吟现在没醒，不然肯定是脸上爆红。
　　她也不想打呼的，但真的太累了，浑身的肌肉都酸疼不已，洗了两遍澡，还是感觉身上有那种玉米叶子、野草穗子上弄得人发痒的东西。
　　孟子清连忙把子礼抱出来：“你别吵妈，妈今天干活太累了，明天早上五点就要起来呢。”
　　孟子礼连忙伸出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两只猫头鹰似的大眼睛，小声用气音道：“不说，不说，不吵妈。”
　　孟子敏站在石块上洗碗，有些发愁：“明天没菜了，给妈送什么？”


第35章 孩子们的主意
　　家里只有红薯跟鸡蛋了，唐晚吟不让他们把鸡蛋省下来，一大三小说好了，每天每人一个鸡蛋，不能太多，也不能少。
　　那总不能就送一个鸡蛋加一饭盒的红薯吧？
　　孟子清犹豫道：“要不，咱们明天去地里挖野菜吧，我今天下地看着有。”
　　孟子敏却小声道：“咱们去玉米地里捡漏吧？我今天看到有村里的孩子去刚摘完的玉米地里捡漏了，捡了好几个这么大小的棒子……”
　　孟子敏比划了一下，也就比小孩手掌稍微长一点，应该是还没长成的玉米棒子，暂时没收的。
　　孟子清迟疑道：“这个能收吗？”
　　大队每年收粮的时候，多少会剩下来一些，比如花生、黄豆、麦穗什么的，大部分时候是随便去捡的，因为在现在这种粮食紧缺的环境下，收粮的时候不会剩下多少的。
　　但是有些大队是有安排的，把这捡漏也算进去，到时候一家分一块地，然后允许这家人在这块地上捡。
　　家家户户的孩子就是做这个的，大人忙双抢，小孩子要帮忙做饭，还要帮忙捡漏。
　　孟子清就犹豫，孟子敏本来想说别人都捡，她今天就是悄悄看了一会儿，就发现有人捡到好几个嫩玉米棒子了。
　　但是她也一贯听孟子清的话，就说：“那明天问问妈吧。”
　　在孩子眼里，大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第二天早上唐晚吟挣扎着起来——得亏她的手机放在空间里还能保持一直有电能上闹钟的状态，不然，她肯定起不来。
　　前一天那么累，忙到那么晚，结果今天五点多就要起来，唐晚吟心里悲凉万分，只觉得自己命怎么这么苦。
　　但是等孟子敏端着脸盆进来，喊她：“妈，你先洗脸，姐已经蒸好了红薯，一会儿你带着”的时候，她又觉得，或许现在的生活也没那么糟糕。
　　就着冷水洗了脸，唐晚吟终于清醒一些了，孟子敏就问她：“妈，我们今天去捡玉米棒子行吗？村里的孩子都去捡。”
　　唐晚吟一边吸溜红薯粥，一边随口问道：“去哪里捡？别跑太远啊。”
　　孟子敏高兴地道：“不远，别人去哪儿捡，我们就去哪儿捡。”
　　唐晚吟还想说什么，正好子清把饭盒跟水都装好了，孔秋露又在外面喊了，唐晚吟就只匆匆说了一句：“太阳这么晒，最好别出去了，有妈在，少不了你们的吃的。”
　　孟子敏还想争取一下，可唐晚吟已经出门了。
　　孟子敏只能跟孟子清和孟子礼说：“妈不让去。”
　　话是这么说，可孟子敏脸上还是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孟子清摇头：“妈没让去就别去了，咱们刚来，别给妈添麻烦。”
　　孟子敏低头道：“可是咱们天天都吃蛋，还有肉，也是给妈添麻烦呢。”
　　孟子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孟子清：“姐，我喜欢妈，不想离开妈，不想把妈吃穷了，让妈不要我们了……”
　　孟子敏这一哭，孟子礼也跟着哭了，他听得一知半解，就听懂了那句“把妈吃穷了，妈就不要我们了”，顿时跟孟子敏比赛哭了起来。
　　孟子清心里何尝不是有这样的担忧，她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们去……”
　　唐晚吟出门，外头的天还是蒙蒙亮，孔秋露跟她抱怨：“付月梅做饭可真是不行，昨天我回去之后，那边厕所都排队了，得亏我没吃她那个。”
　　唐晚吟不解：“吃什么能拉肚子啊？”
　　就算是半生不熟的红薯，也只不过是噎人，不会拉肚子啊。
　　孔秋露摇头：“谁知道啊，不过今天换成吴金桃了，吴金桃做饭还行。”
　　“那就行”，唐晚吟点头道，“我跟子清说了，让中午送饭来的时候多送一份，不过没肉了，给放一个鸡蛋。”
　　孔秋露立马不好意思起来：“这多不好意思，你家里养着三个孩子，粮食也不宽裕吧。”
　　唐晚吟笑嘻嘻地搀着孔秋露的胳膊：“咱俩谁跟谁啊！有孟宇祁留下来的钱呢，我给他养孩子，难道还不值当一份工钱啊？”
　　孔秋露有些惊讶唐晚吟这种“养孩子也是一份工作”的思想，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她也没多说什么。
　　唐晚吟心里确实是挺喜欢孔秋露的，在现在这个人人自危，恨不得隔绝自我跟一切有风险的东西划清界限，绝不强出头的年代，孔秋露帮了她好多次了。
　　她对这样的善意很珍惜，愿意回报。
　　再一点来说，虽然还有两年这场运动就要结束了，可凭票购买的计划经济时期还要持续个十来年，到八零末九零初才会逐渐取消票证。
　　孔秋露家里是纺织厂的，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难得的资源。
　　唐晚吟空间跟系统里的东西得有出路，孔秋露人品信得过，又有那样的家庭背景，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两人去到地头的时候，大队长李山正在划分今天的任务田，唐晚吟跟孔秋露今天的地没分到一起。
　　孔秋露有些慌张——她那个低血糖的病症，要是真晕了没人发现，指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唐晚吟一看李山阴翳的目光，心里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李山故意的。
　　李山昨天看她跟孔秋露合作，做的比任雨吴金桃她们那些女青年都快，所以今天就非要打散她们。
　　唐晚吟当即就举手喊了：“李队长，是不是只要今天完成任务田的任务就行了？如果我上午干得快，下午累了干得慢，不会受罚吧？”
　　唐晚吟这话一出，旁边的村民倒是都笑了：“这有啥，谁不是上午凉快干得快，大下午的那么大太阳，本就干不了多少活计。”
　　唐晚吟却不管别人怎么说，只对着李山问：“李队长，是不是只要完成任务就行啊？”
　　李山四十来岁，一张脸倒是四四方方显得十分忠厚，只是那双眼睛，跟李建强一样，阴翳，可怕。
　　他会这么分，当然是不想让唐晚吟好过，但是唐晚吟这么问，他也不能不答：“不管你先快还是后快，反正得把地里的活儿干完！”
　　唐晚吟就笑嘻嘻地道：“收到！大队长！保证干完！”


第36章 任雨偷听
　　她早就猜到了，现在虽然还是集体生产制，但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锅饭时代了，李山肯定不会允许出工不出力的情况的，毕竟那样唐晚吟更占便宜。
　　既然是分的任务田，完成任务就行了呗。
　　所以了解完任务之后，唐晚吟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孔秋露一起往孔秋露那块地去了。
　　“咱们干快点儿，上午我帮你，先干一半，然后去我那边，那边摘了一半再回来。”
　　孔秋露目瞪口呆，但是很快明白过来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行！”
　　两人继续着昨天的分工，动作熟练了不少，就是腰酸背痛，不如昨天爽利。
　　唐晚吟心里苦，只可惜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讨厌的“举报”制，但凡有一点儿出格，那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现在的人也没有个什么隐私、界限感，那都是恨不得晚上听了人家一耳朵墙角都能往上举报的社会氛围。
　　唐晚吟想要不干活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唐晚吟也琢磨着，这样纯体力的肯定不行，她这二十一世纪的小灵魂根本接受不了。
　　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唐晚吟一边干活一边想，这年头经商是不行的，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的，读书也不行，恢复高考还有三年，这三年她都熬不住。
　　进厂的话比下乡好一些，但是显然唐晚吟也并不想做一个生产线女工，做久了一样也是劳损。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家里那种情况，一对父母只有两个岗位，顶给大哥大姐了，底下还有俩得宠的弟弟妹妹，怎么都轮不到唐晚吟的——她压根就没途径进厂。
　　唐晚吟心里暗叹，以前也没觉得自己不能吃苦，但真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娇生惯养”。
　　想了一圈，最后落定在“医生”这个行当上——兽医。
　　唐晚吟不是学医的，所以最后才想到这个职业上，实属无奈。
　　医人的医生肯定是做不了的，唐晚吟怕出人命，但是可以做兽医啊！
　　谁也别笑话，这年头畜生比人金贵。
　　生产队里就两头牛一头驴，平日里都是有专门的人照看的，吃的草料有时候比人吃的还好。
　　真不是开玩笑，驴子跟牛都能吃上混了豆子的草料，反倒是人，有时候饿得只能吃麸皮。
　　唐晚吟越想越觉得可以，牲畜的地位高，连带着会饲养照料牲畜的人身份也水涨船高。
　　唐晚吟心情激动，连忙低声问孔秋露：“秋露，咱们大队有兽医吗？”
　　果然，孔秋露头也不抬：“怎么可能有兽医，你忘了？春耕的时候大队里的牛累垮了，还是跑去镇上花高价钱请的大夫呢？”
　　哦，是有这回事，唐晚吟想起来了，但随即脸色就有些寡淡——她记得那回请来的大夫是镇上医院开红药水跟止疼片的那种治人的大夫……
　　其实现在的医疗情况确实是非常不好的，中医在运动中基本都被打倒了，西医这边又因为大学不开设了，直接断层，稍微有点儿技术的医生，无论中医西医，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个农场里劳动呢。
　　所以才会出现牛病了去城里医院请大夫的事儿。
　　着实是现在乡镇以下的医生基本上都是赤脚医生，鱼龙混杂，有大夫被拉去当兽医的，也有兽医临时顶上给人打针的，不堪细想。
　　别的不说，就说李建强那事儿，连李山都知道，李建强在村里、镇上都不可能治好那伤，即便他是大队长身份也束手无策。
　　孔秋露掰完这一株上的玉米棒子，抬手擦汗，就问唐晚吟：“你问这个干嘛？今年队里的牛应该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儿！就因为春上病过一次，这回双抢都没敢使劲儿用牛，牛一天才出工六个小时，太阳一大就牵回去了。
　　唐晚吟嘀咕道：“果真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啊……”
　　孔秋露疑惑：“你说啥？我没听清。”
　　“噢噢，没什么”，唐晚吟赶紧往下一株玉米去了，但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孔秋露，“秋露，你说我去做个兽医怎么样？”
　　“啥？”孔秋露脸上更加茫然了，不知道唐晚吟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结果没等唐晚吟说呢，旁边就响起一声嘲笑声：“唐晚吟，你别不是疯了吧？就你？还做兽医？”
　　唐晚吟吓了一跳，弯下腰从玉米杆子的缝隙下往声音来处那边看，得，又是这阴魂不散的任雨。
　　“任雨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就喜欢偷听人说话？”唐晚吟觉得任雨这样的可太讨厌了。
　　她本来就不可能跟这个年代的人一样适应谨言慎行的氛围，偏生还有个特别喜欢偷听人说话的任雨。
　　任雨丝毫不在意唐晚吟对她的辱骂，只高声喊道：“叶文明！柴永兵！付月梅！你们都来听听啊，唐晚吟她想做兽医，哈哈哈哈！笑死了！”
　　“也对，唐晚吟这人就是臭的烂的，捡人家老鳏夫结婚，替人家养孩子，可不就是该跟畜生一起吗？哈哈哈哈。”
　　昨天子清他们来给唐晚吟送饭的时候，任雨就想看唐晚吟笑话的，结果被唐晚吟给破坏了，非但没有看成笑话，反而自己变成了个笑话。
　　她今天就是专门盯着唐晚吟来的。
　　唐晚吟气得把玉米棒子往底下一扔，拨开玉米杆子就朝着任雨过去了，啪一巴掌打在任雨脸上：“你妈没教你怎么说人话吗？我要是当了兽医，第一个就咬治治你这张臭嘴！”
　　这一巴掌把任雨抽蒙了，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唐晚吟你敢打我！我要告大队长去！”
　　唐晚吟有恃无恐：“你告啊，谁看见我打你了？”
　　说着，还扭头问孔秋露：“秋露，你看见我打任雨了吗？”
　　孔秋露当然是站在唐晚吟这边的，连忙道：“没啊，不过我倒是听见了一声巴掌响，哎哟，晚吟，是不是任雨打你了啊？”
　　唐晚吟简直要给孔秋露点赞了，立马伸手跟任雨一样，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挤出两滴眼泪来：“任雨你怎么打我？我知道你因为昨天的事记恨我，但你也不能打人啊……”


第37章 当兽医
　　任雨都气疯了，她是为了偷听来的，专门躲在玉米杆子后面，附近当然是没人的。
　　唐晚吟打她，还真没人看见。
　　叶文明跟柴永兵他们听到任雨的呼唤过来时也已经晚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两个人都捂着脸在哭。
　　叶文明又用那种深情又痛苦的目光看唐晚吟，看得唐晚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柴永兵倒是愣住了：“你俩怎么又打起来了？”
　　任雨刚要说话，唐晚吟就抢先道：“柴永兵你可看清楚了，是任雨打我！贼喊捉贼，不要脸！”
　　柴永兵是个老实人，一时也分不清，正好付月梅跟陈东他们也来了，唐晚吟就说：“你们刚才听到了吧？任雨的声音那叫一个欢腾，显然是她占上风打我了，现在等你们来了再装可怜，你们能不能长长脑子想想！”
　　柴永兵一脸茫然，但是陈东跟付月梅那可是一向跟任雨不对付的，就因为这个，立马站在了唐晚吟这边：“任雨你要闹事儿能不能找个其他时间？大家都忙双抢呢？前天在宿舍里闹了一通不说，今天还闹到地里来了。”
　　“你别因为唐晚吟老实就总挑着她欺负啊！”
　　任雨都惊呆了：“唐晚吟老实？你们是不是瞎了啊！”
　　他们几个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到底是把大队上的人都吸引过来了，李山就一直等着抓唐晚吟的错处呢，见这边吵嚷，只觉得是机会来了。
　　过来之后一问缘由，李山心里有数，别人或许会觉得这唐晚吟老实，但他不会。
　　自己儿子李建强什么性子他是很清楚的，李建强看上唐晚吟了，李山其实是不同意的。
　　但是吧，玩玩儿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群城里青年来到村里之后那就是任人搓圆捏扁的。
　　所以李山就纵容李建强，跟李建强说：“你先谈着，以后结婚再说。”
　　实则是暗示李建强，可以先睡了，反正最后不结婚。
　　李建强收到暗示，那还等什么，立马就开始死缠，威逼利诱跟踪胁迫，什么都有，可每次都让这唐晚吟逃脱了。
　　所以李山早就明白了，这丫头片子没那么老实。
　　这会儿虽然不能怎么对付她，但是动点儿小手脚折磨一下她还是可以的。
　　于是李山就顶着那张沉稳的老脸，开腔了：“既然是两边都有错，那两边就都受罚，还有力气吵架，说明活儿不多，这样，一人多加……”
　　任雨脸色都白了，她干起活儿来没比唐晚吟轻松多少，加上吃不好，又没有人肯跟她搭档，那简直是惨多了。
　　李山这意思是还要加任务？
　　任雨当即就要往下倒，她咬着嘴唇含着眼泪看向叶文明，叶文明家里有点儿家底，来了之后没少给李山送礼，因而算得上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唯一能够跟李山说得上话的。
　　然而，叶文明却仿佛早有预见一样，正扭脸不知道跟柴永兵说什么呢。
　　唐晚吟一看柴永兵茫然又意外的表情就知道，叶文明这是突然扭头的，就是为了躲开任雨的求助。
　　果然，渣男就是渣男。
　　就在此时，李山的话将要出口，老村长突然开口打断了李山的话：“李队长——”
　　李山不耐烦地回头：“什么事？”
　　李山知道，这老村长德高望重，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民兵，帮着打过鬼子，所以在盘溪村没人敢对老村长不尊重。
　　连他都得低一头。
　　而且这老村长一向很照顾这些个城里青年，经常给唐晚吟他们庇护，让李山很是不满。
　　李山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他一直就怀疑唐晚吟落水跟李建强受伤之间有联系，只不过没有证据才不能动唐晚吟，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当然要趁机收拾一下这丫头。
　　老村长现在开口，一看就是要为了唐晚吟脱罪的。
　　果然，老村长开口道：“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恍惚听到有人说兽医？昨天晚上不是听人说驴子拉货拉累了，今天动弹不了吗？要是有兽医，让兽医去看看啊。”
　　李山心里一个咯噔，这还真是，比起来唐晚吟，当然还是生产队的驴更重要。
　　可是……老村长没听清楚，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任雨刚才喊的是说唐晚吟想做兽医！
　　李山目光在唐晚吟身上扫来扫去，并不认为她有半点儿兽医的模样。
　　而唐晚吟此时对老村长简直万分感谢，恨不得对着老村长大喊爷爷——就是亲爷爷也没有这么护着她的。
　　虽然仓促了点，但唐晚吟还是举起手来了：“我在来村里之前是在护校上过学，在村里干活也接触过牲畜，前阵子我就让我家里人给我寄了一本牲畜护理的书，想着以后做兽医，也能为队里做点儿贡献。”
　　任雨尖叫道：“你撒谎！”
　　唐晚吟看着她，认真道：“我没撒谎，不信你问孔秋露，或者付月梅，还有今天没来的吴金桃，都行，连叶文明都看到过，我是不是喜欢看书，还经常记笔记？”
　　原身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里就有一本语录跟一个笔记本，她就不信这么无聊的下乡生活，她能不看了？
　　果然，即便任雨大叫着不相信，但也没有再反驳，而其他人都点头：“是的，我看到过唐晚吟同志经常看书，还写字。”
　　老村长笑着点点头：“原来是个有心的孩子。”
　　唐晚吟也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至于护校的学习经历，这倒是真实的，唐晚吟记忆里原身这姑娘是在护校上过两年学，眼看着要毕业了，结果被爹妈塞到了下农村的队伍。
　　为啥？因为他们家孩子多，要是唐晚吟不去，紧挨着的就是唐晚吟的弟弟了。
　　家里俩儿子仨闺女，儿子没有多的，闺女倒是可以舍一个。
　　于是就把唐晚吟给送来下乡了。
　　但唐晚吟心里还是没底，纯粹因为现在这年头吧，学校上课教的也不多，经常各种活动，原身不爱去，不喜欢凑热闹。
　　所以三不五时地请假，学校里的老师也是成天忙得不行，原身中专那两年根本就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以唐晚吟才不敢去当医生护士，但是，当个兽医的话，这点儿技术应该够用了。


第38章 生产队的驴
　　再说了，她不还有空间呢嘛，空间里的水有强身健体的作用，怕人嘴不牢靠她没敢拿出来给人喝，但是驴嘴牢靠啊。
　　动物们是不会瞎说的。
　　这一番讨论之后，大家都说唐晚吟：“平时看着就文静，到底还是读过书的。”
　　“哎，唐晚吟，你会不会治鸡的病啊？我家的鸡这两天不爱吃食，我奶说这样的鸡怕是挨不过这三伏天了。”
　　“先让唐晚吟去看看生产队的驴吧，要是驴病倒了，今年咱们又要干一份驴的活儿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李山的目光又变得阴翳起来。
　　但他能当上这个大队长，也不是个蠢人，眼下民心所向，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不过，他可不相信这唐晚吟会给驴治病，要是真能治驴病，还用等到现在？她早露出这一手来，附近十里八乡的生产队都要上他们大队来借人了。
　　那都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能让她干活？
　　李山伸出手压住了叽叽喳喳的人群，才说道：“唐晚吟，既然你说你会治，那你就去试试，不过，要是治不好，你的活儿还是要继续干完，不然人人都学着瞎嚷嚷躲懒，那生产任务还完不完的成了？”
　　唐晚吟一听，呵，这李山果然是混官场的人，这一番话，说的大公无私，可听下来呢。
　　第一，唐晚吟要是治不好，耽搁的时间大队也不会算数的，她来回奔波，还得干活。
　　第二，给唐晚吟定性，说唐晚吟是为了躲懒才自称会治兽病的。
　　唐晚吟呵呵一笑，既然你笃定我治不好，那我今天就非要治好不可！
　　说着，唐晚吟就跟着李山，还有老村长去看大队的驴了。
　　临走前，见到面露担忧的孔秋露，唐晚吟沉吟片刻：“能让孔秋露跟我一起吗？”
　　孔秋露又惊又喜，不敢相信。
　　李山的脸耷拉下来了：“唐晚吟，你别太过分。”
　　唐晚吟抢过李山的话道：“驴多重，我才多重，要是真要做什么，得有人帮我控制住驴不是吗？”
　　李山冷哼道：“孔秋露继续干活，你要人帮忙的话，我让李芳跟李建伟给你帮忙。”
　　李芳跟李建伟就是李山的侄子侄女。
　　得，唐晚吟也知道没那么顺利，孔秋露这边只能靠自己了。
　　能够离开玉米地，多少还是舒服的，一群人往村小学去了——现在孩子们不上学了，生产队的驴跟牛就养在小学操场后面搭的棚子里。
　　唐晚吟一看，果然，两头牛这会儿不在，臭烘烘的牲畜棚里，一头驴卧在地上，没精打采的。
　　小学门卫是个小老头，平时他就负责打扫这里的牲畜棚。
　　小老头说：“这驴前天就不大对劲，昨天本来说出去拉犁的，干了半天就被人拉回来了，说是在地里倒了，站不起来。”
　　“今天就更严重了，拉都拉不出去，我早上五点起来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小老头也没什么亲人了，平时对待这牛啊驴的，就跟看着自己的后辈似的，说得眼泪都快来了。
　　李山的心情也很沉重，这驴说起来是生产队的，可都是在上头有数的，要是驴出了什么事儿，年底人家评先进生产队的时候，还能有盘溪村大队的份儿吗？
　　李山没好气地对唐晚吟说：“你不是说你能治吗？你来治啊！”
　　唐晚吟心里也没底呢，她从小到大也就在动物园里见过骡子，十块钱可以骑着拍照的那种。
　　这让她这么近距离接触一头驴，她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不过，比起来玉米地里的闷热跟腰酸背痛，唐晚吟还是屏住呼吸，钻进了驴棚。
　　小毛驴见到生人进来，十分戒备，四只蹄子挣扎了一下，撅了一下，可看着都有气无力的。
　　唐晚吟就在驴棚里蹲下了，找了一把草，远远地伸到小毛驴嘴边去。
　　小毛驴没吃，唐晚吟就轻轻放在它嘴边，然后又摘下草帽给小毛驴扇风。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小毛驴的头放松下来，耷拉到一边，再不时时刻刻盯着唐晚吟了。
　　唐晚吟就稍稍靠近了一些，继续扇扇风，喂喂草料。
　　李山在棚子外面看得不耐烦：“唐晚吟，你到底会不会治？”
　　唐晚吟就扭头说道：“我要先慢慢跟它建立感情，不然突然靠近会引起它的应激反应，严重的话会让它抽搐口吐白沫，就像发羊癫疯一样。”
　　李山没说话，倒是那个小老头一脸惊奇：“是，是，有时候是会这样！”
　　唐晚吟就问道：“那它这几天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吗？”
　　小老头连忙说：“有哩，前天太累的时候吐过沫子，不过平时吃多了的时候也会吐，我就没多想。”
　　唐晚吟就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然后又对李山他们说：“这样吧，李队长，我这儿还要花些时间，你们站在外头又热又晒，要不去门卫室休息一下吧，治好了我再去通知你们。”
　　李山当然不同意：“你治你的。”
　　唐晚吟：“……”不领情算了。
　　唐晚吟就继续自己那一套，扇扇风，喂喂草，不吃的话就放下，再稍稍往前挪一点。
　　李建伟有些熬不住了：“叔，咱去那边等吧。”
　　李山也是热得不行，他平时都是坐在树下阴凉处监督大家干活的，这会儿早就受不了了。
　　李建伟一劝，他就顺着台阶下了。
　　只有那个小老头，还是眼巴巴地守在棚子外面。
　　唐晚吟就对小老头说：“大爷，能帮我换点儿干净的水来吗？这盆子最好能洗洗干净。”
　　小老头连忙就去了，唐晚吟这才伸手试探地摸摸小毛驴，小毛驴鼻子里喷出了一股热气，但也没怎么动弹。
　　唐晚吟就低声道：“小毛驴，我知道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咱俩合作一下，一会儿水来了，你喝一点儿好不好？”
　　空间泉眼的水虽然每天只出一碗，但是唐晚吟每天都会把这一碗泉水给收好，单独存放在九个格子里。
　　这会儿她就准备给水里加一点泉水。


第39章 给驴子治病
　　小老头没多久就把水端过来了，唐晚吟就说：“麻烦再找李队长要一点白糖跟盐，不用多，一个碗底就行。”
　　小老头连忙去了，然后唐晚吟就把泉水倒了一点在盆里，放到小毛驴嘴边。
　　动物仿佛都有着天然的本能，能够分辨什么草能吃，什么草不能，什么水能喝，什么水不能喝。
　　这盆水放到小毛驴嘴边，小毛驴鼻子抽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爬起来，可还是没力气。
　　唐晚吟就把自己脖子上的毛巾给摘下来，倒出一点水浸湿，然后在小毛驴嘴巴上方拧出水来。
　　小毛驴果然舌头一卷一卷，把水都给喝进去了。
　　唐晚吟看着小毛驴黑葡萄似的温润眼睛，心里还真生出了一些感情来：“多喝点儿，一会儿我在你身上按按，你别踢我哦。”
　　她现在手上肯定是没有药的，要是说是喂药治好的，只怕会有麻烦。
　　所以推到按摩手法上比较好，反正按摩这东西有用没用，谁也说不清不是？
　　不多时，小老头带着李山过来了，李山面色不虞：“你这不是治病吗？怎么又要糖又要盐的？”
　　唐晚吟头也不抬：“给驴吃的，驴中暑了，要按摩，还得吃点儿好的，补充盐分跟糖分。”
　　说着，手里还一下一下地在小毛驴身上按着，小毛驴当真乖乖听话，不怎么动弹。
　　李山将信将疑，到底是叫侄子李建伟去弄了点儿糖跟盐来，唐晚吟就把糖跟盐化进水里，又用毛巾浸了水拧给小毛驴喝。
　　空间泉水是有用的，半个小时之后，就在李山要不耐烦之际，小毛驴忽然就打了个响鼻，然后扑腾着站了起来，自己凑到盆里，舌头一卷一卷，把水都给喝完了。
　　喝完之后十分舒服地尥了一下蹶子，比之前精神多了。
　　唐晚吟看见小毛驴能站起来也很高兴，但是不忘她给自己谋福利：“我今天给它按了按，能好一点，但是完全好的话，还得去镇上开药，再接着按三天。”
　　说完，唐晚吟看向李山：“李队长，你看这活儿……”
　　老村长也在呢，李建伟要白糖跟盐的时候还有几个跟来的村民，大队平时负责驾驴车、牛车的人也闻讯而来，等听说驴好了，能站起来了，更是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大家又是意外又是高兴：“唐晚吟同志，你可真厉害！”
　　唐晚吟笑道：“没什么，就是累着了。”
　　就有人说：“可不是嘛，双抢人都要累垮了，驴子跟牛还不是一样！”
　　李山真的是要气炸了，他是搞不懂唐晚吟怎么治好这驴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唐晚吟就这么轻松躲过农活了！
　　李山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就说：“这驴可能就是喝了盐糖水就好了，中暑的都这样，今天还是先回去干活吧，要是明天不行，再来看看。”
　　唐晚吟一听，这狗队长，果然不干人事。
　　她今天这一来一回加上治疗的时间，少说耽误一个小时，那地里的活儿再加班加点，她岂不是要累死？
　　唐晚吟当场就不干了：“李队长，我这为队里治好了驴子，我地里的活儿干不完再扣我工分，这是不是不大公平啊？要真是这样，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可千万别喊我，到时候驴起来了，我累垮了，也没人给我治病不是？”
　　李山烦的不行，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勉强道：“你治好了驴，给你记两个工分。”
　　唐晚吟心里苦，她对工分没有什么特殊的需求，这给工分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啊！
　　而且李山真抠，现在女的一般一天八个工分，男的十个工分，她等于还是要干完全天的活儿。
　　唐晚吟沉吟片刻，直接道：“李队长，不行了，我看了这么半天的病，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这样吧，治一个病两个工分，我今天就只拿这两个工分，至于地里的八个工分……我都干了一两个小时了，剩下的也不多了，谁要是愿意帮我把地里的活儿干了，那八个工分都给谁，成吗？”
　　李山脸一板：“胡闹！哪有这样的！”
　　唐晚吟不服：“怎么没有这样的？反正是按任务给工分，我任务完成了，工分到手了，转给别人不就行了？”
　　“再说了，谁家还没有家里人互相帮忙的啊？李队长别是针对我吧？”
　　唐晚吟直接叫破李山的心思，她可不是原身，老老实实吃着闷亏，躲有什么用？她就要把这些人的猥琐心思叫出来！
　　果然，李山的脸瞬间变黑，旁边倒是有人对唐晚吟的工分心动了。
　　都收了一两个小时了，只要做完剩下的就有八个工分，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就有人帮腔：“就是啊，我们妇道人家回去做饭，地里的活儿不都是男人们帮着做的？只要完成了，两人工分就能得，唐晚吟这为啥不行啊？”
　　也有人想叫唐晚吟看看家里的鸡鸭猪什么的，也愿意给唐晚吟卖好：“这样吧，我家兄弟妯娌七八个，人多，一人帮一把手也就干完了，分还记唐晚吟名字，就请唐晚吟帮忙看看我家的鸡行不？”
　　“那鸡都两天不吃食了，我婆婆嘴上都起了几个大燎泡，再这样下去我们指不定得请假送我婆婆去镇上看病了。”
　　比起请假去镇上，肯定是今天多干一点活儿，让唐晚吟把鸡治好了强。
　　唐晚吟感激地看着这些为她说话的人，她知道别人是有所求，但是有所求也是好事啊，只要自己有能力满足别人的所求不就行了？
　　李山还是没答应，可已经有人拉着唐晚吟走了：“走走走，我这就叫上我妯娌几个帮你干去。”
　　李山总不能拦着这个吧？
　　唐晚吟从善如流，欢快地跟着这位大姐走了。
　　到了地头，唐晚吟把自己的地指给大姐看：“就是这块。”
　　大姐就叫了在地里干活的大伯子小叔子还有几个妯娌，一合计，都觉得这样划算。
　　说白了，八个工分算什么？到年底还分不到一两块钱的东西呢，但要是把家里的鸡给治好了，一只鸡就算一个月只下十五个鸡蛋，也能卖出八九毛钱去。
　　这要是到年底，一只鸡光产蛋就能多赚五六块钱，还别说鸡肉呢，或者明年继续下蛋呢。
　　所以，这交易是双赢，冉春花婆家人多，这点儿活不算什么，而对于唐晚吟来说，不用继续在玉米地里苦熬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第40章 冉春花的鸡
　　唐晚吟就笑着对卫家人道：“行，那地里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带我去看看你们家的鸡吧。”
　　那个最先找唐晚吟搭话的是老卫家老三的媳妇儿，叫冉春花，拉着唐晚吟就往家里去。
　　路上，冉春花还笑：“我也想躲个懒呢，要是你能把鸡治好了，我婆婆也不得说我懒了。”
　　唐晚吟笑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冉春花肯定是她们懒人队伍里的一个——不懒的话刚才也不会跑去村小看热闹了。
　　不过懒人往往也是聪明人，就是因为她们不怎么费劲就能做好事情，所以才越发的不愿意花力气去做。
　　唐晚吟也不去评判这样是好是坏，反正她现在确认自己的空间泉水对牲畜也是有用的，当然要去试试。
　　等到了卫家，唐晚吟立刻就羡慕了，卫家兄弟五个，算是现在有四个都娶了媳妇儿，当真是好大一家子人。
　　所以他家的房子也特别多特别大，应该是没分家，但是一个老大老长的院子，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三间，倒座房的柴房、厨房都有四间。
　　这样就算是第三代出生了，那也是够住的。
　　而且人家的鸡不是养在正院子里的，是在正房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小院子里一边搭了鸡棚，一边种着菜，这会儿正是瓜果丰收的时候，翠绿的黄瓜、嫩绿的豆角、通紫的茄子、红艳艳的辣椒……爬满了架子。
　　唐晚吟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要是把刚摘下来的新鲜黄瓜用刀背一拍，加点儿香醋、香油、酱油一拌，最好再加点香菜，别提多好吃了。
　　好不容易才克制自己把目光收回来，唐晚吟就被冉春花的婆婆带着去看鸡棚里的鸡了。
　　这个点儿正常鸡都被放出去自己找虫子和草籽吃了，但鸡棚里还有两只病怏怏的鸡，就以孵蛋的姿势趴着，脖子也微微偏向一侧，没精打采的。
　　说真的，唐晚吟没那本事看出来鸡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她只不过是有空间的泉水罢了，给驴按摩还能骗骗人，这鸡……怎么按摩？
　　唐晚吟就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母鸡，看了看鸡翅膀，试了试鸡肚子下面的温度，然后又找冉春花要了点儿水跟粮食，试着喂了喂。
　　然后才起身，一脸深沉地道：“你家这鸡……”
　　冉春花的婆婆连忙问：“小唐，我家鸡咋样了？”
　　唐晚吟试探着道：“能治倒是能治，但是要去城里买药，这药……”
　　冉春花的婆婆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哆嗦，但还是坚持道：“多少钱？我们想办法。”
　　他们心里当然是舍不得的，等闲大人有个头疼脑热小伤口，不是大病都舍不得吃药呢。
　　但鸡不一样，这年头集体经济、计划经济，许多牲畜都不让养了。
　　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养，但是养了都是集体的，大队的、农场的、林场的……反正不是自己家的，最后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猪，要交到队里宰杀分肉，到自己手里，根本不剩什么。
　　大队那么多人，两百多斤的一头猪，最后能给喂养的人家分上个两三斤都算是好的。
　　而且一旦养死了大队的猪仔，还得自己赔，所以基本没人养猪。
　　但是鸡鸭这种就不一样了，自己家养的，蛋跟肉都是自己的，只要不超过一定数量，生产队是不会收的。
　　所以大家抓的鸡仔数量都是有限的，平时也不让孵鸡仔，因为无论是大鸡还是小鸡，超过了数量就要被批评教育跟没收了。
　　卖鸡仔的人也有数，一年做了那么一茬，就不让做了，这正八月份呢，今年养大的鸡刚能下鸡蛋，至少还能下个三四年。
　　冉春花的婆婆实在是舍不得，好在她家劳力多，儿子媳妇都算是能干的，家里比一般人家宽裕些，她才敢说要治的话。
　　唐晚吟就笑道：“这个我还不知道，我要去镇上问问，不过治好应该是没问题的……”
　　冉春花的婆婆当即就松了口气，拉着唐晚吟的手感谢：“太谢谢了，太谢谢了！我家老四家的刚生娃，就指着这两只鸡下蛋给娘俩吃，这要是治不好的话，可耽误大事儿了！多亏有小唐大夫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我不是大夫，我这……就是个兽医，想做还没做成的那种……”
　　话音刚落，就有人呼天抢地地扑进卫家大门：“唐、唐晚吟！快！出事了！孩子、孩子出事了！李队长叫你过去！”
　　唐晚吟脑子一嗡，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人拽着跑起来了：“孩子？我家的吗？是子清子敏他们吗？他们怎么了？”
　　冉春花的婆婆一听是孩子出事儿了，连忙推着冉春花跟家里的两个半大的孙子出去：“快、快跟着小唐大夫去，放警醒些！”
　　唐晚吟心里扑腾扑腾跳，想起来孟子敏早上跟她说想去摘玉米棒子还是什么的，别不是摘棒子的时候伤到了吧？
　　她就是觉得玉米地里的断茬太危险了才没让孩子出去的。
　　那人跑得气喘吁吁的，但好歹话还说的清楚：“不、不是……是李队长家里的！”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唐晚吟的确在听说是李山家里之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出于为人的本能，她还是跟着这人紧赶慢赶地跑去了。
　　出事的地方倒是不在玉米地里，是在打谷场那边。
　　坪山乡处于中部，种高粱、玉米、麦子，这会儿前面收下来的麦子正在打谷场上晒着呢。
　　一口气跑到打谷场上，李山就眼睛红红地过来抓着唐晚吟：“快！快看看我孙子！”
　　李山有三个儿子，李建康，李建强，李建富，出事儿的是李建康的大儿子，也就是李山的长孙李大元。
　　才七八岁的样子，正躺在地上，满身的红疹子，满脸憋红，大口抽气，可看着还像是呼吸不了的样子。
　　四周围着好多人，一边看一边嘀咕，李建康的媳妇周巧红扑在李大元身上，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抽过去的样子。
　　李山十分激动暴躁地拨开人群：“唐晚吟你快看看！快看看！”


第41章 李大元窒息
　　唐晚吟却是先在人群里看到了站成一堆的子清子敏和子礼。
　　孩子没事，唐晚吟的心才放了下来，然后就赶紧蹲下来查看李大元的情况。
　　子敏嘴巴利索，唐晚吟一过来她就喊道：“我们来打谷场看看，就看到李大元在谷堆后头，好像发病了，就叫人了。”
　　唐晚吟就道：“你们见到他的时候就这样吗？”
　　孟子清摇头：“不是，他刚才还是站着的，不过走了两步就跌倒了。”
　　子敏也抢着道：“他的手刚才还是放在脖子这边的，还有，脸上的红疹也是才起来的，刚才还没有。”
　　子礼跟着做了个掐住脖子的手势。
　　唐晚吟赶紧扒开李大元的嘴巴，往他喉咙里看去，但是没有见到有异物，应该不是卡住气管了。
　　那就是过敏了。
　　唐晚吟又问周巧红：“他以前有没有起这样的红疹子？”
　　周巧红刚想摇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道：“他不爱吃馒头……麦子馒头，吃了就说肚子痛，身上痒！”
　　唐晚吟一看，那就是了，这打谷场上现在晒着的全是麦子！
　　唐晚吟立马站起来：“应该是过敏了！先把他挪到别处去，没有麦子的地方！”
　　李山这个大队长这会儿显示出了他的威严，立马上前抱着孩子走了。
　　他本来不敢碰李大元的，唐晚吟来的时候李大元已经快没进气了，可大家都是看着李大元在大谷场上手舞足蹈，自己扼住自己的喉咙，跟中邪了一样，不敢上前。
　　李山自然不怕中邪这些鬼话，但是他怕动不好再伤着孙子，这会儿唐晚吟发话了，他本能的就照做了。
　　挪到附近人家的院子里，唐晚吟面色也很沉重，她现在手头没有药，要是给这孩子喝空间水，只怕要暴露。
　　但是不给吗？她也不忍心，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已经翻着白眼要昏厥过去了。
　　唐晚吟心一横，抬头问围观的人：“谁家有干净的绣花针？要在火上烧过的！”
　　大家还愣着，不知道什么意思呢，周巧红就已经扑腾起来了：“我、我家有！”
　　但是他家距离打谷场有点远，好在旁边立马有人反应过来了：“我家有！我这就去拿！”
　　说完就直接进了隔壁的屋子，没多久就拿着几根绣花针出来了，还有人拿了油灯来，烧绣花针。
　　唐晚吟拿起针，然后又让人都散开，离远点：“别靠这么近！都退到院子外头去！”
　　大家不懂，也不敢反驳，连着李山都出去了，只有周巧红死活不肯出去，唐晚吟也没功夫跟她啰嗦了，直接喊她：“你去准备水！一碗烧开的清水，要凉的！”
　　周巧红张着嘴，不过一瞬，立马松开儿子的手，扑出去了：“要水！凉白开！”
　　唐晚吟这才拿着绣花针的钝头，轻轻在李大元皮肤上扎针，针看着是下陷到肉里的，但其实根本没有戳破皮肤，只是轻轻地挤了一下。
　　不过在院子外面的人看来，唐晚吟这就是给李大元扎针，做针灸。
　　等水来了，唐晚吟就收了针，然后又端着水，把手伸进口袋，其实是从空间里摸出一粒维C泡腾片，用力一捏，就碎了，然后把残余的粉末撒进水里。
　　又十分不讲究地用手指搅和了两下，顺便注入一些空间泉水进去，然后给李大元喂了。
　　李大元这会儿还不大能喝水，唐晚吟就叫周巧红拿勺子来，一勺一勺喂，后来又弄了两团棉花来，跟给驴喂水一样，用棉花吸饱了水，然后再滴到李大元嘴里。
　　如此这般，一刻钟后，李大元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声咕噜声，然后就是大喘气。
　　唐晚吟猜想这应该是过敏导致的喉头肿大被缓解了。
　　周巧红浑身紧绷，唐晚吟不说停她就不敢停，一直用勺子喂着水。
　　唐晚吟见喝了半碗了，才说：“可以了，一会儿他恢复过来了再让他把剩下的水喝完。”
　　周巧红这才放下勺子，抱着刚醒、一脸茫然的李大元嚎啕大哭：“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李山跟李建康他们也走进来，李山见孙子恢复神智了，虽然脸上还是一片红疹，呼吸也有些急促，不过看着眼睛就知道，孩子醒了。
　　孩子软软地喊了一句：“姆妈——”
　　周巧红哭得不能自已，连李山一向阴翳的眼睛里都多了一丝柔软跟心疼。
　　此时唐晚吟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早上我还当你是说瞎话呢！平时你们这些城里人就爱吹牛皮……”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这人：“说什么呢你！人家是有文化的，以为跟你一样满嘴跑火车啊？”
　　“呸！你见过火车吗就跑火车！”
　　然后就有人拉唐晚吟去看病了：“我家小三子额头上老长那种瘊子，剪了又长，剪了又长，这可咋整啊？”
　　唐晚吟一听，赶紧说：“别自己剪，很容易感染的！到时候可能会出人命！”
　　那人吓了一跳，追问道：“真的啊？但是这瘊子要是不剪的话，以后长大了耽误找对象啊！”
　　唐晚吟只说道：“你们在家里做不好消毒，感染了的话后果会很严重，要是实在觉得受影响，就去医院点掉吧。”
　　那人就问：“那小唐大夫，你能做不？我看你刚才治李队长家大元的时候挺利索啊。”
　　唐晚吟赶紧道：“不能！我才上了两年护校，还没毕业呢！我只会给畜生治病，不会给人治病！”
　　“……”刚走过来的李山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
　　唐晚吟：“……”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不过唐晚吟是真没想给人治病，还是给牲畜治病稳妥一点。
　　李山是带着李大元过来的，李建康抱着李大元，周巧红拉着唐晚吟的手焦急地问：“小唐大夫，大元这是好了不？我怎么看着精神还不大好的样子？说话还是说不利索。”
　　唐晚吟这个要给她解释清楚：“我刚才只是急救了一下，大元这是过敏了，我不会治，得去医院看，医院的医生才会治。”


第42章 进城挂水
　　周巧红就眼巴巴地看着李山——李家是李山做主，虽然日子比别人家的好过，但钱财都是在李山手里的。
　　看病也要不少钱，得看李山愿不愿意出钱了。
　　李山对自己的孙子肯定还是舍得的，当下就叫了两个人拖了个板车过来，再带着周巧红李建康，要把李大元送去坪山乡镇的医院。
　　周巧红拉着唐晚吟的手不肯放：“让小唐大夫也跟着一起去吧？”
　　李山不大愿意，他看了半天，觉得李大元似乎已经好了很多了。
　　再说了，连唐晚吟都会治的病，镇上的大夫水平再差能差过唐晚吟？
　　李山当即就板着脸：“大元已经没事了，再送去镇上看看就行，耽误这么多人干活做什么！”
　　周巧红也不敢跟公公对着干，只能放开了唐晚吟的手。
　　倒是唐晚吟不太介意，大人讨厌归大人讨厌，小孩子是无辜的，有病本来就该去医院，她跟着也没用。
　　周巧红他们拖着板车去镇上了，唐晚吟也没回地里，反正有冉春花一家人帮忙做呢，她确实不愿意再吃那个苦了。
　　正好旁边又有人拉着她去看家里的牲畜，她也没搭理李山，跟着人家去了。
　　盘溪村之所以单独成为一个生产大队，就是因为村落大，有一百多户人家分成了五个组，也叫中队，一个中队都能有七八十人。
　　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或者鸭补贴生活，现在天气炎热，人都吃粗粮麸皮了，可想而知鸡鸭吃的是什么，生病或者萎靡的鸡鸭不在少数。
　　唐晚吟中午吃饭前就抢着看了三户人家的，除了有一家有一只鸡看着明显已经不行了之外，唐晚吟都说能治，只是没药。
　　“这药要去城里配，但是现在活计这么紧，我也没时间去城里啊！”唐晚吟发愁道。
　　药当然有，空间里的泉水就是药。
　　但她就说能治但没法治，也算是使了点儿小计谋，让民情传达到李山那里去。
　　果然，这些家里有病鸡的人家就坐不住了，去找李山说情吵架去了。
　　李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唐晚吟故意的，他偏不给唐晚吟行这个方便，反正七吼八吼的，把人都给吼回去了。
　　冉春花一见不行，就去把她婆婆叫来了，她婆婆也姓李，辈分上算是李山的姑奶奶，找她骂李山肯定行！
　　唐晚吟反正也不着急，慢慢熬着就是了，反正今天她不用干活。
　　村里这边正吵着呢，之前送李大元去医院的人跑回来了一个，气喘吁吁地找李山：“李队长，那边医院说要挂水，三块六一瓶，医院让挂三天，一天要挂两瓶呢！”
　　一天七块二，三天就是二十一块六毛钱！
　　李山一个大队长，一年到头的工分跟大队长补贴加起来，足有五百块钱，算得上是顶顶好的待遇了。
　　可折算下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十五，挂三天水，一下子半个月的工资都花进去了，真的是贵。
　　李山就骂：“李建康身上不是有钱吗？他带着钱去的！”
　　那人急着道：“建康哥的钱就够药费的，但是医生说要住院，住院要交一百块钱押金！”
　　“什么？这么贵！”李山都惊讶了。
　　那人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就是啊，建康哥腾不开手，才让我回来的。”
　　李山又心焦，又有些舍不得这么多钱，想来想去，借了辆自行车，自己赶去镇上了。
　　唐晚吟优哉游哉地又看了几家的牲畜，有些牲畜没病的也都要拉着她去看，非得她说没问题才放心。
　　等到了晚上，唐晚吟带着孩子在家吃饭呢，周巧红跟李建康来了。
　　李建康带着半袋子红薯跟一筐二十几个鸡蛋来的，算是谢礼，周巧红更是进门就要给唐晚吟跪下。
　　唐晚吟连忙扶她起来，三个娃都吓得不敢说话，躲在厢房里扒门边儿看他们。
　　周巧红今天是哭了一整天了，到现在眼睛还红着：“镇医院的人说，大元这是严重过敏，再晚送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等镇医院的人听说下午的时候李大元的过敏症状更严重时，都震惊了：“那你们可要多谢你们村里的大夫，要不是她，人肯定就没了。”
　　周巧红吓得魂都没了，一回来就赶紧带着李建康来唐晚吟家了。
　　唐晚吟倒是没客气，把红薯跟鸡蛋都收下了，这种事儿她可不会矫情，况且这是李山跟李建强家的，在她看来，至少这两人都欠她的，加上这东西本来就是谢礼，她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唐晚吟收下了东西，顺嘴就问起了大元那小家伙今天在医院治疗的情况，谁知道一问，周巧红跟李建康两口子脸色就有些尴尬。
　　“怎么了？”唐晚吟看出来了，就主动问了下。
　　周巧红拉着李建康，“扑通”一声，两人齐刷刷跪下了。
　　这下唐晚吟是怎么扯都扯不起来了，急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啊？赶紧起来！”
　　周巧红哭着道：“大妹子，我知道我公公跟我二叔对不起你……但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家大元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唐晚吟急了：“你先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周巧红这才哭着道：“我们去医院问了，挂一瓶水就要三块六，还不算其他的，今天我大元挂了两瓶水，还是不舒服，镇医院的医生说最起码要挂三天……”
　　周巧红话没说完，唐晚吟明白了——这是缺钱了。
　　周巧红两口子生了三个娃，老二老三年纪小，一个两岁，一个一岁， 这李大元是李家的长孙，老二出生之前，李家好多年就他一个宝贝疙瘩，所以格外受宠。
　　但即便是这样，也出不起这么几十块钱的医药费。
　　而且大元那小家伙醒了，就喊着说要小唐大夫。
　　周巧红哭着道：“我们没瞒着孩子，说是小唐大夫你给救的，孩子打了吊瓶之后还难受，一个劲儿地说要小唐大夫，小唐大夫治的舒服。”
　　这个唐晚吟倒是明白，那会儿李大元喉头水肿得都快没法呼吸了，是唐晚吟让他能够呼吸，那一下的感觉肯定是最舒服的。
　　再加上泉水本身就有滋养身体的功效，小孩子自然是记住了那种感觉。


第43章 医疗堪忧
　　但唐晚吟还是摇头：“但我确实不会给人治病，看看鸡鸭牛羊还行，给人治病怎么都得是医生，我只读了个护校而已，顶多会扎针，连药都不会开……”
　　周巧红却把身上的一个包给打开了：“没事没事，不会开药没事，会扎针就行……我们把药带回来了，你看看，就这个药水，医院的人说了，要是单买的话，药水加针头三块一，那五毛钱是扎针的钱。”
　　唐晚吟就有点明白了：“你们想找我省扎针的钱？”
　　周巧红点头，神色有些哀伤，李建康在旁边叹气道：“今天去医院，医生说了，这个过敏很麻烦，有些人不治自己也慢慢好了，但是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会这样。”
　　要是这样的话，倒真的是需要找个人帮忙扎针，一次省下五毛钱，要是次数多了，一年指不定要省下唐晚吟一个月的安置费那么多钱。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哪怕是大队长家也一样，人家不得不盘算一下。
　　唐晚吟理解倒是理解，但心里还是有些纠结，这凡事只要跟人沾上边了，那就麻烦多了。
　　不过周巧红都把药瓶子塞到她手里了，她也只能下意识拿起来看看。
　　结果这一看，把唐晚吟气出个好歹来——0.9%浓度氯化钠溶液。
　　就算她没有原身那两年的护校经历也能知道，这不就是生理盐水吗！
　　唐晚吟又把另外一瓶反过来看，两瓶一模一样！全都是生理盐水！
　　这个除了补充体液、调节体液平衡之外，没有任何治病的作用啊！
　　唐晚吟觉得自己嗓子都拔高了：“他们今天就给大元打了两瓶这个水？”
　　周巧红跟李建康使劲儿点头，都看出来唐晚吟的态度有些不对了，心下更是惊慌：“小唐大夫，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唐晚吟气得肺都要炸了，她之前在原身的记忆里是提取到这么一段心思，说现在的医疗情况堪忧，镇医院的人也只会开止疼片跟红药水，一个治内伤，一个治外伤，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可心里总觉得应该是夸张说法，开玩笑的吧。
　　谁知道现在就真这么离谱，李大元过敏那么严重，最后就给打了两瓶生理盐水？
　　唐晚吟忍着失望跟愤慨，竭力让自己平静地问道：“除了这个，医生还开了什么别的药吗？药丸之类的？”
　　周巧红茫然又慌张地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开。”
　　然后就拉着唐晚吟的手道：“小唐大夫，镇医院的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唐晚吟张了张嘴，既有些不忍心说，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她才道：“我不是学这个的……也许医院这么开是有道理的，可能当时李大元脱水了？”
　　那的确是要补充体液的。
　　唐晚吟越是这么说，周巧红跟李建康就越是担心，周巧红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大哭着求唐晚吟：“小唐大夫，我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家大元吧！”
　　他们这边吵吵闹闹的，不少从地里下工回来的人经过唐晚吟家门口，都停了下来看热闹。
　　唐晚吟心里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掺和到这些麻烦里来，毕竟这是时代的问题，不是她个人的责任。
　　可另一方面，心里那股失望跟愤慨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人喊了：“小唐大夫！小唐大夫！孔知青晕倒了！你快来看看啊！”
　　唐晚吟心里一惊，连忙把两个生理盐水的瓶子往周巧红手里一塞，就跑出门去了。
　　孔秋露已经被人背过来了，唐晚吟一看孔秋露的脸色就知道，又低血糖了！
　　她本来还说做好饭让子清子敏送一份给孔秋露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送，孔秋露就晕倒了。
　　唐晚吟立刻回头叫子清：“子清！快！冲碗糖水过来！”
　　子清连忙应声：“哎！”
　　然后大家就见到三个娃跟串葫芦似的从厢房往厨房里去了，子敏跟着子清，手里还牵着个小尾巴子礼。
　　子清很快就把糖水端出来了，唐晚吟连忙让人扶住孔秋露，然后把糖水喂进去。
　　不多时，孔秋露悠悠转醒，一看面前的唐晚吟跟周围围着的人，孔秋露心里明白：“我是不是又晕倒了？”
　　唐晚吟担忧地看着她：“是。”
　　孔秋露苦笑一声：“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多带了点儿吃的防身了，没想到还是晕了。”
　　在地里干活，也没个时间看，纯粹靠天色估摸。
　　有时候太忙了，时间差一差，血糖一下子没上来，人就晕了。
　　唐晚吟见到孔秋露这样，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一点。
　　但是没想到最后给她一锤定音的，居然是李山。
　　李山也已经跟着人群过来了，早在周巧红跟李建康第二次下跪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只不过他不想丢这个人，又舍不得每次五毛钱的注射费，所以就躲在人群后头罢了。
　　等唐晚吟拿着两个注射液的玻璃瓶子，脸上出现惊诧表情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不对劲了。
　　他没得选。
　　等看到唐晚吟把孔秋露救醒了，李山就是不出面也得出面了。
　　李山站出来，先问了唐晚吟孔秋露有没有事，听她们说没事之后，李山才道：“咱们大队一百多户人，七八百口子人，加上牲畜，得有上千了，时不时的就有个三病两痛，像孔秋露同志今天这样的事情，就很危险……”
　　唐晚吟已经知道李山要做什么了，想她出手当医生，但却借孔秋露开口了。
　　李山自顾自地说着，村民们都纷纷点头：“是哩是哩，我娘家的一个姨表姐就是，跟孔秋露一样的，总是晕，得靠糖养着，结果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婆家嫌她费钱，没给她备着糖，家里人都下地了，回来一看，孩子在床上尿了拉了没人管，再一看，我姨表姐倒在厨房里了，就那么没了……”
　　缺吃少穿的年代，营养不良的人多了去了，低血糖着实不算少见。
　　李山就说：“……所以，咱们大队也应该有个大夫了。”


第44章 自我争取
　　李山这话一出，大家都举手鼓掌表示支持。
　　唐晚吟看着李山，脸色波澜不惊，李山一双眼睛又阴翳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到底是周巧红的抽泣声跟李建康的叹气声让李山先服输了：“既然唐晚吟同志有这样的本事，那往后就让她做咱们大队的医生，专给人、牲畜治病，大家看怎么样？”
　　“同意！”
　　“太好了！我这脚气都好多年了，一到夏天就痒得吃心！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是镇上医院太贵了，俺没钱……”
　　“二柱子，你恶心不恶心啊！小唐大夫那么一个体面人，你让人给你看脚气？”
　　“脚气咋啦？脚气也是病啊！咋不能看了？”
　　“呸！”
　　唐晚吟就看着李山，问道：“那我的工分怎么算？”
　　李山心里不情愿，却还是说道：“医生是技术工种，算你十个工分吧，不过，要是没人看病……”
　　唐晚吟抢先道：“我护校才读了两年，现在水平还不够，为了能更好地给大家治病，我空余时间需要努力学习、提升治病水平，并且还会抽时间走访，为不能出门的、卧床的病人看诊。”
　　“并且，因为药物短缺，西药贵，咱不能让村民们吃不上药，所以，我还得挤出来时间去山上挖草药、炮制草药……”
　　“为了保证看病时的卫生状况，我还得给看病的地方消毒，不多，一天三次，一次一小时，李队长，你觉得呢？”
　　唐晚吟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李山怄得要吐血——他就说不该给唐晚吟开这个口子的！
　　这个女的根本一点儿都不老实，简直精明极了，但凡有一点儿机会她就会拿来给自己谋取利益。
　　这是什么？这是投机取巧！这是自私自利！
　　可周巧红跟李建康还红着眼眶，拿着那两个输液瓶子发抖，满脸祈求地看着唐晚吟。
　　到底是孙子重要，再加上周围的村民也很欢腾，大声说唐晚吟同志真好，连药物的事儿都给大家考虑好了，绝对是为集体做贡献的表现，李山也就只能同意了。
　　唐晚吟就笑嘻嘻地道：“李队长，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正打算明天去镇上买兽药，生产队的驴跟春花姐家跟根生伯几家的鸡都要用，从明天开始我就算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跟兽医，一天十个工分，没问题吧？”
　　李山还能说什么，忍着火气道：“你这也算是为集体出力，不会扣你工分的！”
　　唐晚吟心里高兴起来，倒是也没忘了李大元的事儿。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那两瓶昂贵的生理盐水，不管大人什么样，至少孩子是无辜的，而且看周巧红跟李建康两人的做派，倒是没有李建强跟李山这么讨厌。
　　给李大元治病，让孩子能够得到医治，不被庸医耽误，也能够将自己从繁琐痛苦的农活中脱离出来，怎么看都是合算的。
　　唐晚吟就对周巧红道：“这个药……明天我要去镇上，会想办法去医院跟药店买一些药物，你们先好好照顾着大元，明天从镇上回来之后我再帮大元看看。”
　　周巧红立马就要再次给唐晚吟下跪，唐晚吟连忙扶住了：“别跪了，我都怕折寿……”
　　李山喝骂周巧红跟李建康：“都什么年头了！还搞封建那一套！”
　　唐晚吟：“……”这怕不是在骂周巧红他们，骂的是她唐晚吟吧。
　　唐晚吟本来觉得她跟李家这一次也算是公平合作，但是李山既然这么不给面子，唐晚吟也就不客气了：“李队长说得对，咱们社会主义不搞那些老一套，你们要真是心怀感激，也别跪来跪去了，正好，我这要是做大夫了，总得有个医务室要药房仓库什么的。”
　　说着，唐晚吟就往院子里一指：“这孟宇祁家的房子都塌了半边了，这样吧，以后要是谁来找我看病，一块砖也好，一片瓦也好，大家伙儿把这塌了的房子帮我收拾出来做医务室，就算是尽了感谢之情，可行？”
　　“可以可以，太好了！那以后咱们看病就不要钱了吗？”村民立刻就有人问道。
　　唐晚吟想了想就说：“是，既然我已经拿了工分了，看病不收钱，但是药物的费用要自己出。”
　　这事儿不用说别人，周巧红跟李建康就先说了：“那是肯定的，我们出，我们出！”
　　那一瓶药水连针头就要三块一呢，这要是让唐晚吟自己出，那这医务室还不得三天就关门大吉啊？
　　周巧红当然是不愿意的，所以率先表态。
　　村民们也纷纷点头同意：“这是肯定的！要不然小唐大夫咋过活？”
　　唐晚吟看着李山越发黢黑的脸色，心里更是开心又舒爽，原身的确是个老实又坚韧的姑娘，在李山跟李建强的各种手段逼迫下硬抗了半年，也着实不容易了。
　　不过她可没有原身那么好的脾气，即便现在的社会氛围让她一个小知青动不了李山这个大队长，但只要李山再敢多一句嘴，多一个小动作，她就一定要从李家占一个便宜回来。
　　李山越是不高兴，她就越是高兴。
　　盘溪村大队终于有医生了，而且还要开设医疗室，这实在是一个大好消息。
　　而唐晚吟也被村民们的质朴跟勤劳感动了——李山跟一些村民先走了，毕竟现在是双抢时节，大家都很忙很累了，但依然还有人留下来。
　　大家都热情，但就是不太注重隐私，直接都一窝蜂涌进院子里了，这个说：“我看这柱子、椽子都还好，能用的。”
　　“这土砖怕是没大用了，顶多清出一半来。”
　　“我小舅子在砖厂烧窑，他那边有路子，一个月能有半麻袋的半块砖，我找他要点儿去。”
　　“行，好像下游村里有个大爷会烧土砖？回头咱几个凑一凑，找他烧一车过来。”
　　“加我加我！我这脚气实在是受不了了，痒得晚上都睡不好。”
　　“都说了，别让小唐大夫看你这臭脚病！恶不恶心啊！”
　　大家旁若无人地讨论着，看完之后又一窝蜂地出去了，留下哭笑不得的唐晚吟。
　　还有一众知青。


第45章 请客吃饭
　　知青们脸色各异，孔秋露被付月梅和吴金桃扶在一边坐着缓缓，孔秋露是早已经习惯了，付月梅跟吴金桃却都是一脸羡慕。
　　尤其是付月梅，听说她跟陈东也想结婚，但是一来没钱，二来李山作梗，不给他们分单独的房子，那他们结婚也没地方住，只能继续住在知青院里。
　　对于唐晚吟能有这么大一个院子，付月梅表示很羡慕。
　　陈东跟柴永兵他们几个男知青则是也跟着前前后后看了，有个叫徐立恩的男知青看完之后倒是出了个主意：“这西边柴房大，倒是能隔出来做个厕所。”
　　唐晚吟当然也想过，原先的厕所塌了，他们这几天都是去的村民在地头为了收集粪便堆肥做的“公共厕所”，晚上就是用的粪桶，然后第二天拿出去倒，顺便冲洗。
　　很不方便。
　　但是如果家里有厕所，但是是旱厕，唐晚吟觉得那还不如粪桶呢……
　　好歹粪桶还能洗干净，用灶灰还能去去味儿，可要是旱厕，那可就不行了。
　　所以唐晚吟摇头：“不行，那个太臭了。”
　　任雨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都下乡劳动了，还改不了你这小资做派啊？”
　　唐晚吟见到任雨就烦，闻言转过头来，仿佛才看到任雨一般，大惊失色：“你谁啊？我也没邀请你进我家来，你怎么就这么不请自来了？快，掀开这厚厚的脸皮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任雨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指着唐晚吟的鼻子骂道：“唐晚吟！你说话太过分了！”
　　唐晚吟嘻嘻一笑：“这就算过分了啊？那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见识一下啊？”
　　任雨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可这的的确确是唐晚吟的“家”，任雨气得转身就要跑，被叶文明拦住了。
　　叶文明不赞同地看了唐晚吟一眼：“唐晚吟同志，你说话的确有些过分，我们都是一起下乡的，能相聚在这里……”
　　“就是孽缘。”唐晚吟十分嘴快地接上了。
　　叶文明的脸色也不好了，唐晚吟对着叶文明说：“我讨厌你没有比讨厌任雨更少，为的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真当以前你跟我那些事儿没人知道吗？人家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唐晚吟这么一说，院子里其他几个知青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尴尬——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他们当然知道叶文明跟唐晚吟之间那点儿眉来眼去。
　　只不过大家心思各异，有些人是觉得叶文明人品差，但唐晚吟也是个死心眼蠢的，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有些人则是想看好戏，这种巧取豪夺下的虐恋情深是枯燥生活的调味剂。
　　只有孔秋露这个傻子，明知道会讨人嫌，却还是几次劝说、阻拦唐晚吟。
　　所以看到记忆画面的唐晚吟才会格外照顾孔秋露。
　　这傻子，没她照顾可怎么办哦。
　　叶文明尴尬不已，尤其是其他几个知青都转过脸去，更是说明唐晚吟说对了，他们早就知道了。
　　叶文明一向自诩万花丛中过，朵朵对我笑，哪里想过还有这么尴尬的时刻。
　　顿时也呆不住了，就要走。
　　他一走出去，才发现其他人竟然没有跟上来！
　　此时在门外的只有任雨跟他两个人，他刚想回去拉着柴永兵他们一起时，唐晚吟就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了。
　　把院子里的几个知青都搞蒙了，唐晚吟这才转过头来说：“以后你们要来，随时欢迎，但是那两个，最好不要一起带来，我不欢迎。”
　　“如果你们自认为跟他俩的关系更好，也可以现在选择出去。”唐晚吟没什么感情地道。
　　大家有些尴尬，可到底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跟唐晚吟作对。
　　孔秋露倒是暗示了一下付月梅跟吴金桃，这俩其实人不坏，就是过于明哲保身了一些。
　　付月梅跟吴金桃对视一眼，就说：“那以后我们跟孔秋露一起来。”
　　唐晚吟露出一个微笑：“可以，欢迎。”
　　陈东跟付月梅是一对，当然是紧跟其后：“我跟着付月梅一起来。”
　　柴永兵和徐立恩也表态了，剩下两个男知青还想和稀泥，唐晚吟直接打开门：“你们拥有离开的自由。”
　　那两个知青想说话：“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唐晚吟笑道：“以前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俩出来做和事老呢？现在圣父心爆发了，要我跟着你们一起做圣母？”
　　叶文明在貌美但家贫的唐晚吟，和骄纵但条件好的任雨之间暧昧来暧昧去的时候，没人出来戳穿。
　　任雨欺负唐晚吟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出来说话，唐晚吟现在肯给他们一次表态的机会，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人品不行，连形势都看不清的蠢货，她也不想费那口舌多说。
　　“请吧——”唐晚吟伸出手掌做了个指引的姿势，那两人回头想让孔秋露他们求情，谁知道孔秋露脸一扭，压根不理。
　　这俩人也出去了，这下屋里就只剩下除唐晚吟之外的三男三女了，也是以前要么对原身释放过善意，要么至少没有欺负过原身的人。
　　唐晚吟就道：“择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今天在我这儿吃饭吧。”
　　几个人顿时下巴都掉下来了：“什么？”
　　粮食就是一切的年代，请人吃饭仿佛有人说“我们关系一般，但是我突然心血来潮想给你发个一千块红包”一样。
　　也只有孔秋露早就习惯了，淡定道：“唐晚吟不是结婚了吗，她早就想请你们吃饭了，只是不想见到那两个人，所以才一直耽搁下来了。”
　　那两个人，噢噢噢，大家都心领神会，表示——懂。
　　不过这么突然，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唐晚吟，我们这来的突然，也没准备贺礼，要不改天吧。”
　　唐晚吟却说：“别，正好你们没准备贺礼，我也没准备什么好饭好菜，干脆大家一起动手吧，吃完饭我还有事找你们帮忙呢。”
　　大家这才问道：“什么事儿啊？”
　　唐晚吟就说：“先做饭，一边吃一边说。”


第46章 请大家帮忙
　　这年头没有电饭煲微波炉空气炸锅电烤箱，做饭就是一口大灶，确实非常不方便。
　　火大了容易糊，火小了又容易半生不熟。
　　像付月梅上次那样的，其实也情有可原。
　　就是唐晚吟也只会水煮跟蒸，她实在是搞不好这土灶的火力，做饭还不如子清跟子敏呢。
　　正好今天有人来，大家一起动手，倒是能学到一点儿。
　　唐晚吟把三个娃也带出来了，正好三个娃今天挖了些野菜，家里还有鸡蛋，也能凑几个菜出来了。
　　凉拌野菜、野菜鸡蛋汤、野菜炒鸡蛋、蒸鸡蛋羹、煎荷包蛋，主食就是红薯，不过也做了蒸红薯、烤红薯，还把蒸熟的红薯取了一些捣成泥，再又团成团用油煎了薯饼。
　　唐晚吟出了东西，就没动手，光等着吃，直吃得热泪盈眶。
　　不能怪她啊，她除了在国营饭店吃了两天面条一天米饭之外，其他一天三顿外加双抢加餐，全都是红薯，着实有些崩溃。
　　然后又听说双抢结束后大家还要再分一堆红薯，唐晚吟实在是受不了了。
　　来些人给她消耗消耗红薯，正好。
　　同时，唐晚吟也想了解了解这些知青的城里关系，她以前有些过于沉默了，不太爱说话，也没怎么打听别人的家庭情况。
　　可这个年头，要是光靠定额发下来的那点儿东西，那简直是要把人饿死的节奏，还得靠关系，找路子。
　　最好的关系不就是这些知青的关系吗？
　　唐晚吟就从医务室开始：“是这样的，你们看，现在大队让我开个医务室，但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桌椅板凳能在村里找，但是纱布、镊子，还有药物那些，都得找路子，我想请大家帮帮忙。”
　　孔秋露就率先说：“纱布我有，我家是纺织厂的，我明天写信让我家里帮忙寻摸。”
　　有人开头就好办了，大家也都开始商量了：“的确，村里有个医务室对谁都好。”
　　陈东跟付月梅是最高兴的，他们准备结婚，至多一年就会有小孩，从怀孕到生产到小孩出生，那都是需要有大夫在的。
　　大家出谋划策，这个说我家有人在废品收购站，以前倒是有些医学书籍留下来了，那个说我家在东北林场，能够从老毛子那里弄些家伙事儿来。
　　唐晚吟听了心里越发放心了，看来大家都有路子，那她借口说有路子，弄些系统里的东西来应该也不成问题。
　　唐晚吟就说：“那就太好了，大家帮帮忙，钱多少我照给，就是票可能比较少，不过我这里也有路子，我以前护校的老师同学那边或许有点关系能弄来一些药物。”
　　大家连忙道：“这个好！这个才是最要紧的！”
　　然后又说起票的事儿，其实大家都知道唐晚吟家里的情况——一家人都在城里，就她一个在乡下，城里商品粮其实票还松一些，可奈何唐晚吟家人不仅不补贴唐晚吟，还要唐晚吟从自己的口粮里克扣一些出来，着实有些过分。
　　唐晚吟没有票，大家也能理解：“没事没事，没票的话就折成钱，我们再想办法运转去。”
　　唐晚吟就那碗装着红薯粥，敬大家：“多谢了。”
　　最后唐晚吟才说：“另一个吧，你们也知道，我对象是铁路局的，他们的路子更多，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说，我让他想想办法。不过这种事儿千万别往外说，就控制在咱们几个当中，可以吗？”
　　大家忙点头：“可以，可以，懂的，都懂。”
　　等大家饱餐一顿，又帮着收拾了一下残局，几个男知青还帮忙把水都打回来了，大家才回去，唐晚吟也终于能够歇下来松口气了。
　　行了，埋伏已经打下了，以后她的东西有来路了，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些城里知青帮她寻摸东西，一个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就是很多个路子和渠道。
　　而这些知青也知道，唐晚吟有护校老师同学跟孟宇祁铁路局这两个路子，那以后她要是弄出什么药物跟新鲜玩意儿来，总有个说道。
　　渠道越是多，就越是不容易被人看出漏洞来。
　　再加上孔秋露已经跟大家说了，她最近在唐晚吟这里蹭吃蹭喝，就是因为把家里寄给她的布料给唐晚吟了。
　　这下不会有人怀疑唐晚吟家里的东西哪儿来的了，也不会有人阴阳怪气说孔秋露为了混饭吃，讨好奉承嫁给铁路工人的唐晚吟了。
　　唐晚吟招呼孟子清他们过来洗澡，结果就见三个小家伙脸色都古古怪怪的。
　　唐晚吟把孟子礼抓过来：“怎么了？刚才没吃饱？”
　　孟子礼摇摇头，吃肯定是吃饱了，大人在堂屋里开了一桌，还单独给他们小孩子在厢房里分了一桌，保证他们小孩子每人至少吃一个鸡蛋跟大半个红薯，加了白米煮的红薯粥也大多把白米舀给小孩了。
　　“不是吃饭的事儿？那你们怎么这副样子？”唐晚吟一边往大盆里倒热水，一边问几个娃。
　　孟子清低着头不说话，唐晚吟知道她心思深，谨慎不爱说话，就喊孟子敏：“子敏，你来说。”
　　孟子敏可憋了很久了，这会儿终于能开口了，立刻大声说道：“妈，爸没有那种路子，你别为难爸！”
　　唐晚吟气笑了：“他跟你们说的，他没有那种路子？”
　　孟子敏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忧愁，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妈妈，可是，爸爸怎么办？
　　爸爸的身份本就特殊，如果妈妈让爸爸做那样的事情，爸爸再被抓去调查怎么办？
　　孟子敏很想对唐晚吟和盘托出，但是那些事毕竟不光彩，以前的妈妈就总是拿那件事来羞辱爸爸……她不愿意唐晚吟也那样看孟宇祁。
　　于是面对唐晚吟的质问，小子敏只拼命摇头：“我爸不做那样的事！你别逼他！”
　　逼他？
　　她这还没干什么呢，怎么就逼孟宇祁了？
　　见到子敏向着孟宇祁，唐晚吟有点吃醋，也有点生气：“你爸什么都不说就把你们三个留下来给我了，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吗？”
　　要是没有空间跟系统，她早就已经为难死了！
　　结果这群小家伙居然还向着孟宇祁那个混蛋？
　　这群小没良心的！


第47章 母子反目
　　见到唐晚吟生气，孟子敏几人也有些不安。
　　尤其是孟子敏，她性格算是三人当中最为活泼的，平日里跟唐晚吟说话也最多。
　　看着唐晚吟生气的脸色，子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子清，子清伸手去拉子敏的手：“子敏，别说了……”
　　子敏求助地看向姐姐，可是她也知道，姐姐以前受过欺负，所以胆子特别小。
　　姐姐是不敢说什么的，子礼又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更加不会说。
　　只有她了，她要保护姐姐弟弟，也要保护爸爸妈妈。
　　可是现在妈妈要让爸爸做不好的事情，她必须阻止。
　　孟子敏盯着唐晚吟不悦的脸色，倔强道：“反正不能让我爸干坏事！”
　　好家伙！没想到还是个烈性子啊！
　　唐晚吟本就因为三个小的受欺负的事对孟宇祁的观感不太好，这会儿听她一向疼爱的小家伙居然向着孟宇祁，顿时有种养了白眼狼的感觉。
　　唐晚吟气得要抓孟子敏过来打：“口口声声你爸你爸的，你爸要是好的能把你们留给我这么一个陌生人？”
　　“敢情我这几天给你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觉得我才是那个坏人？”
　　孟子敏倔，被唐晚吟抓住了，不肯求饶，反倒挣扎，唐晚吟连忙就去抓她的双手，用了点儿力，孟子敏猛然哭了出来。
　　孟子清不知道唐晚吟是装装样子，以为唐晚吟真要打孟子敏，连忙扑过来，哭喊着：“妈，我们错了，求你放开子敏，妈，求求你了——”
　　唐晚吟见两个孩子哭了，心就已经软了。
　　不该这么吓孩子的。
　　毕竟三个孩子肯定是跟孟宇祁在一起的时间更长，要是真这么几天就“有奶就是娘”了，更亲近她，那她也会觉得三个孩子没良心的。
　　唐晚吟心里是一点点生气，加上吃醋，闹着玩儿的。
　　没想到把孩子们吓成这样。
　　当下就要把子清子敏抱起来，可偏偏这个时候，稀里糊涂的老小孟子礼光着身子，甩着小雀雀从盆里站起来。
　　湿漉漉地扑上来扒拉唐晚吟的手：“坏人才打人！妈不许打人！放开我姐！放开我姐！”
　　唐晚吟膝盖趴着孟子敏，一只手护着怕把子敏给摔了，另一只手拦着子清，怕她突然犯病。
　　没想到这会儿子礼又扑过来，对方虽然是三个小孩子，但是大腿架不住胳膊多，唐晚吟护着这个，又怕那个摔了，还得防备不懂事的老小。
　　最后竟然被孟子礼一口咬在手上。
　　唐晚吟本能地猛然甩手，恰好甩在子清身上，把子清推了个屁股蹲儿。
　　子清倒是还好，没说什么，唐晚吟真心疼呢，子敏跟子礼却不干了。
　　俩小家伙从唐晚吟身边挣脱开，去扶子清。
　　然后，就是让唐晚吟心痛的一幕了——三个孩子脸上带着惊惧，往后退了一步。
　　唐晚吟有些懊恼，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伸手想要拉过子清来，看看子清身上的伤。
　　可三个孩子却吓得直往墙角躲。
　　唐晚吟愣住了。
　　屋里不再有争吵和大声哭泣，只有三个孩子微弱而压抑的抽泣。
　　唐晚吟微微动一动，三个孩子脸上便满是惊惧。
　　唐晚吟本来就没生过孩子，更加没有养三个孩子，这几天干农活又累，又因为要盘算以后的事儿，跟李山斗得心力交瘁，能够好脾气地当这个后妈，已经算是尽力了。
　　这会儿唐晚吟只觉得很累很累，她慢慢收回手，看了一圈三个仿佛惊弓之鸟的孩子，慢慢把毛巾扔下来，也不帮孟子礼洗澡了，径直出了洗澡的耳房。
　　正好，东厢房有两间，唐晚吟直接抱着一床草席跟一个小搭毯去了另外一间房，然后把两间厢房中间的门给闩上了。
　　两间厢房各自有门通向院子，这样互不干扰。
　　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一会儿后悔刚才推了子清一把，明知道子清之前遭受过一些不好的事，她一直最为小心地呵护着子清。
　　就怕子清因为之前的事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是她推了子清一把。
　　那孩子太懂事了，受了委屈也不说，被唐晚吟推了一把，不受控制地发抖，说不出话来，却紧紧拉着两个弟弟妹妹。
　　唐晚吟后悔自己让孩子们又想起不好的经历来，可是，也有些生气。
　　她觉得她对三个孩子真的问心无愧了，费尽心思给这三个孩子吃好的，托人帮他们做衣裳，不舍得他们跟村里的孩子一样出去干活……
　　可在三个孩子眼里，她的位置还是不如孟宇祁。
　　大半个月的努力，仿佛都在这一个晚上化为乌有了。
　　唐晚吟抱着搭毯，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凭什么啊，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她外卖昵称还是宇宙小公主呢！
　　凭什么就突然把她扔到这里来，给三个白眼狼做后妈？
　　这几天那么累，手上、脸上到处都是被庄稼割的口子，她都是深更半夜，趁三个睡觉了，才悄悄起来给自己上药。
　　谁不委屈啊？
　　唐晚吟抱着搭毯，又累又委屈，还有这些天一直压抑着的茫然、担忧、害怕都突然爆发出来了，哭得分外伤心。
　　她不想让几个小崽子听见，咬着牙无声地流泪，眼泪把身下的草席都浸湿了。
　　而耳房里，三个孩子本来正哭得惨兮兮呢，见唐晚吟忽然扔下毛巾出去了，哭声就有些小了。
　　等见唐晚吟出去之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了。
　　孟子礼光着身子跑出去耳房门口，看了半天，回来说：“大姐，二姐，妈去那屋了——”
　　东厢房有两间，虽然都收拾出来了，但是一大三小也习惯了睡在一起，反正炕够大，睡得下。
　　可现在，唐晚吟独自睡在了另一间房间里。
　　孟子敏惴惴不安地喊孟子清：“姐——”
　　她想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好像……又没做错。
　　爸单位上就有帮着人夹带私货被人举报，最后坐牢的，爸当时也受了牵连。
　　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在亲妈死了之后就被各自领养而跟不到孟宇祁身边了。


第48章 和解
　　孟子敏还记得呢，那时候她在领养的家庭里，人家背地里骂孟宇祁：“走资派！”
　　然后也骂她：“小走资派！”
　　即便是不骂她，也有人问她：“你知不知道他把东西藏哪儿了啊？总会有个隐秘的地方吧？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孩子，你就要把这个告诉我们！不然，我们就把你送去坐牢！让你跟走资派关在一起！”
　　那时候孟子敏才多大了，根本不懂这些，她只能听明白——利用火车帮别人捎带东西是不对的，孟宇祁就是因为这个坐牢的。
　　她哭着喊着说没有，可人家根本不信。
　　幸好孟宇祁不知道怎么的回来了，但孟子敏就一直害怕这个。
　　其实刚才唐晚吟跟知青说的时候，孟子敏就想冲出来的，被孟子清拉住了，孟子清说：“咱们等下再说，现在人多，万一里面有人不好……等人走了再说。”
　　所以孟子敏憋到人走了，唐晚吟给他们洗澡的时候才说。
　　可谁知道就闹成这样了。
　　孟子敏心里一边觉得唐晚吟那样说就是不对，可是见到唐晚吟生气，她又很不安。
　　她吸着鼻子跟孟子清和孟子礼说：“我……我不想让爸爸再出事。”
　　但她心里又有个想法，她也不想让妈妈生气，可是……
　　孟子清心里也是一样纠结，他们太害怕了，刚才听着这个后妈到处找人淘换东西，就觉得黑暗的日子又要来临了。
　　孟子清揉着疼痛不已的尾椎骨，叮嘱子敏：“先给子礼洗澡，然后我们再去跟妈道歉……让妈别当走资派。”
　　可孟子敏却还是很不安，小声问子清：“姐，妈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孟子清刚才其实也被吓到了，她因为之前的经历，对别人一丁点儿的殴打虐待动作都很敏感。
　　其实唐晚吟没用多大的力气，本身就只是因为被子礼咬了下意识甩的手而已。
　　只是当时她被吓蒙了，所以才浑身发抖地拉着弟弟妹妹，躲避妈妈。
　　子清此时心里也是懊悔的，她把子礼拽回来，教训子礼：“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能欺负妈，更不能咬妈。”
　　子礼垂下了小脑袋：“姐姐，我错了……”
　　是爸爸跟他说的，他是男子汉，别人欺负姐姐的时候要保护姐姐。
　　可是他刚才有一下下忘记了，面前的人是妈妈。
　　子礼跟子敏都垂头丧气的，跟小鹌鹑一样。
　　子清忍住自己心里的不安，安慰子敏子礼：“没事，我们一会儿去给妈道歉。”
　　然而，就在子清带着子敏子礼一起去给唐晚吟道歉的时候，才发现唐晚吟把门都锁上了。
　　他们在门外小声喊唐晚吟，可屋里的唐晚吟一声不吭。
　　子敏的脸色都白了：“妈生气了。”
　　子礼嘴巴一瘪，想哭。
　　孟子清虽然不相信，但是此时心里也越发的忐忑不安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唐晚吟早已经哭得睡过去了，连日的劳累跟心理上的打击让她这一睡就近乎昏死，根本没听到几个孩子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醒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景象，唐晚吟心里越发的难受。
　　一起睡的时候嫌烦，这个打呼那个磨牙的，半夜还得牵着孟子礼出去尿尿。
　　可现在不在一起睡了，又觉得身边少了几个小捣蛋鬼，反倒不适应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起来，推开隔壁的门看了一眼，顿时一愣——隔壁厢房床上只有酣睡的老小子礼，子清跟子敏都不见了。
　　唐晚吟连忙就要去找人，结果就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了。
　　厨房是个一米二的半高墙，她都能看到搭着凳子做饭的子清。
　　唐晚吟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倒是子清看到了，放下手中的锅铲，喊了一声：“子敏，你来。”
　　说完，子清从厨房里出来，拉着唐晚吟到堂屋，然后垂着头道歉：“妈，对不起，是我们不好。”
　　唐晚吟心里酸酸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气，说道：“别喊我妈，我本来就不是你们妈。”
　　子清眼里就带了泪：“妈，你就是我们妈！”
　　唐晚吟见她这么哭，又见到门边鬼鬼祟祟的子敏的小脑袋瓜，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唐晚吟努力让自己保持严肃：“子清，子敏，我们现在算是一家人，我跟你爸有约定，要照顾好你们三个，我已经尽力了。”
　　“但是你们也要知道，我不欠你们的，我对你们好，不图你们回报什么，但你们不能这么伤我的心，我也是会疼，会难受的。”
　　子清听了这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门边那个小身影也是，徘徊来徘徊去的，冒出来的半个脑袋，眼睛里满是懊恼跟后悔。
　　唐晚吟扫了一眼，没搭理，子清子礼都还好说，就是这子敏，胆子大，脾气大，她不想只做菩萨性子的后妈，她得把这几个孩子都教好了。
　　唐晚吟摸了摸孟子清的小脸，给她擦眼泪：“我昨天那么说，并不是非要让你爸帮忙倒腾东西，至少目前我还没有开过这个口，如果你爸不愿意，他自己会拒绝的，他是大人，有自己的思考，也有自己应该尽的责任。”
　　唐晚吟不知道如今铁路工人的工资是多少，但是只留下二十块钱就想让她照顾好三个孩子，是不可能的。
　　他必须要尽到他做父亲的责任。
　　出个名声，帮她提供空间系统里的东西来源，也是责任之一。
　　唐晚吟问孟子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孟子清是三个孩子里最明白的，她辗转过几个家庭，对人情冷眼都不陌生。
　　孟子清带着眼泪点头：“我知道，妈养我们不容易，但我们不想爸再出事……”
　　唐晚吟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昨天晚上也想过了，她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对投机倒把、自由贸易这种事没有看的那么严重，但这个年头的罪名层出不穷，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被拉出去教育，各种受折磨。
　　或许几个孩子是担心吧。
　　等等……再？
　　唐晚吟愕然抬头：“子清， 你说‘再’是什么意思？”


第49章 进城买药
　　刚一问完，子敏从门外窜进来了：“爸的师傅帮别人带东西，坐牢了！爸也被抓走了！”
　　唐晚吟心头一震，顿时更加后悔了。
　　原来是这样，再想想几个小的身上的伤，估计是几个小的在孟宇祁被抓走的时候经历的痛苦。
　　难怪他们会对这种夹带东西的行为这么敏感。
　　唐晚吟教训不下去了，只憋出一句来：“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呢……”
　　孟子清小声道：“我说了，爸是好人，可妈……”
　　唐晚吟没信。
　　现在也还是不太信。
　　唐晚吟有些尴尬，她看着几个孩子的惨样，还有孟宇祁甩手掌柜的样子，心里就先对这个男人没了什么好感。
　　合着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唐晚吟想了想，对子清子敏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了解清楚情况。”
　　结果这一道歉，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
　　子敏手里还端着饭盒，扑进唐晚吟怀里，差点儿把饭盒都给打翻了。
　　唐晚吟连忙伸手接住饭盒，孟子敏就已经张开双手抱住唐晚吟了：“妈，我错了，我错了……”
　　唐晚吟心里又酸又涩的，哼一声道：“以后还跟不跟我吵架了？”
　　子敏摇头：“不吵了，不吵了，妈别生气。”
　　唐晚吟把饭盒放到桌上，才把子敏抱起来给她擦眼泪：“放心吧，没生气，不过，你们以后也不许怕我了，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昨天唐晚吟出去之后他们就后悔了——唐晚吟如何对他们的，他们都知道。
　　子清小声问道：“那今天晚上我们还能跟妈一起睡吗？”
　　她晚上容易做噩梦，这几天被噩梦惊醒后，都是唐晚吟细心安抚她，她看着是最淡漠的一个，可其实心里早已经把唐晚吟当成自己的亲妈了。
　　唐晚吟笑着道：“当然能啊！”
　　她才不会告诉子清，她也好想和几个娃在炕上玩闹、说笑、睡觉。
　　三人正说着话呢，小子礼终于醒了，光着脚就往堂屋里跑：“妈！”
　　然后一头扎过来，非要挤进三人中间，四个人抱着又是闹又是笑的。
　　唐晚吟这才跟几个孩子说道：“妈今天去镇上买药，也给子清买点儿跌打损伤的药。”
　　三个孩子一听要去镇上，顿时眼睛就亮了，齐刷刷地看向唐晚吟。
　　孟子敏脸上还挂着泪珠呢，但已经抢着开口了：“妈，我们也去吗？”
　　唐晚吟真的是顶着几个娃期待的目光艰难摇头：“不行，妈今天去镇上会很忙，没时间照顾你们。”
　　三个娃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子清懂事地道：“知道，妈要去镇上买药，带着我们不方便。”
　　唐晚吟点头：“是的，不过你们放心，等我回来，一准跟你们带好吃的！”
　　买药的路子不那么正，而且她今天还要再去一次黑市，着实不能再带着几个孩子满街乱窜了。
　　子清乖巧懂事：“妈，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子敏也赶忙把刚才的饭盒打开，献宝似的捧到唐晚吟面前：“妈，我跟姐做的，你吃——”
　　唐晚吟一看，鸡蛋，红薯，混了红薯粉的野菜粑粑，顿时又感动又心疼，不知道俩孩子几点起来的，轻手轻脚地做了多久。
　　唐晚吟叫来三个娃一起吃，吃完，才收拾东西出了门。
　　她今天要去镇上采买物资了，昨天找几个知青借了钱跟票，有多少借多少，自己工资不够还的，就推说孟宇祁会寄钱寄票回来。
　　唐晚吟心想，她就不该借用孟宇祁的名义，搞得这几个小家伙还以为她占了孟宇祁多大的便宜呢！
　　殊不知真正占便宜的是孟宇祁！
　　就该让他们看看孟宇祁那真实的丑恶嘴脸！
　　唐晚吟出发前跑了一趟玉米地，请孔秋露他们帮忙照看着点儿。
　　其实也没什么好照看的，子清子敏都会做饭，子礼也很乖，就是万一有事让孔秋露出个面。
　　孔秋露点头：“行，我得闲了就过去。”
　　从地里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冉春花的婆婆，冉春花的婆婆听说唐晚吟今天要去镇上买药，觉得再好不过了，早一天治好这两只鸡，那就是早一天下蛋呢。
　　当即表示自己也会帮忙照看三个小崽子的，说等会儿让自己的孙子孙女去唐晚吟家找三个孩子玩儿。
　　唐晚吟觉得这样安排没问题了，才戴着帽子拿起背篓去路上拦车去了。
　　牛车、驴车、拖拉机，附近的村子多，总会有那么一两家往镇上去的，人家也愿意五分一毛的拉个人。
　　唐晚吟不爱吃苦，反正身上除了借的钱之外，她自己还有二十多块钱，干嘛不掏五分钱坐车？
　　她可不是现在这种卖体力等于没本生意不要钱的勤劳群众，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小姐。
　　上路没多久就拦到了一辆拖拉机，是出借出去的，现在正是双抢时节，到处都需要拖拉机，有些大队有钱，凑钱买了拖拉机，就趁着这个时候出借赚回来成本。
　　拖拉机比牛车贵，坐一回要一毛钱，但比牛车可快多了。
　　唐晚吟看到车斗后面坐着几个婶子，就交钱上车了。
　　其实是男人也没什么关系，这个年头对社会风气跟个人作风要求特别严格，男女搞对象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搞，就怕别人举报说有小资风气或者资本主义恶习之类的。
　　所以大家都挺老实的，不敢胡作非为。
　　唐晚吟上了拖拉机的车斗，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镇上，下了车，先直奔医院跟药店。
　　这年头的药店大多都是卖中药的，西药比较少，倒是医院，现在管理比较松散，看病约等于不要钱，也就是出个药钱，跟极少的治疗费。
　　唐晚吟在药店里看了一下中药的价格，基本上都是一块到三块钱一斤，都是炮制好的，像金银花、党参片、野菊花这些，都是便宜又百搭的药材，还不要介绍信，唐晚吟当即就一样买了一斤。
　　七八种中药，一共才花了十块钱，都是挑着不要介绍信的买。
　　要介绍信的跟太贵的那种就算了，不够麻烦的，反正她治病其实也不是靠这些。
　　然后又去医院，唐晚吟对医院的印象不太好，没见过不会治就拿生理盐水坑人家钱的。
　　但医院还是有不少药物的，因为这年头看病贵，所以医院的药房单独开了窗口对外，可以不用看医生就直接买。
　　唐晚吟对比了一下医院药房的药物价格，挑了几样便宜的买了，像是清热下火牛黄解毒片，五毛钱二十四片，消炎常用的红霉素软膏，一毛三一支。
　　还有抗过敏的扑尔敏，别说是李大元急需的药物了，就是现在双抢被麦子高粱玉米弄得起红疹的人也都需要，价钱便宜到发指，七毛钱一百片。
　　其他还有正骨水、清凉油、人丹，连开塞露唐晚吟都觉得可以买一些……


第50章 红糖有用
　　医院比药店还是要正规一些的，她问了这么多，人家医院就盘问上了：“你有介绍信吗？”
　　唐晚吟当然没有，她现在连兽医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有这些。
　　没有介绍信，但是有好处费啊！
　　唐晚吟当即就从系统里买了半斤品质最普通的红砂糖，才花了两块钱，借着挎包的遮掩低头一看，很好，系统直接把厚丝的密封袋换成了这个时代常见的烫口的那种薄塑料袋。
　　塑料袋上面的字样跟花纹也变成了这时候流行的大团花跟一个红喜字。
　　唐晚吟就壮着胆子把这半斤红糖从药房柜台下面递过去了，柜台后面的大姐接过来，顿时一愣。
　　大姐语气严厉：“你这是做什么！”
　　唐晚吟心里有点儿发怵，是给少了吗？应该不少吧，这年头送礼的话红糖是再好不过的了啊。
　　面对严厉的大姐，唐晚吟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大姐，你别、别误会，我就是……我们大队没有医生，最近鸡，啊不，还有人，生病了又怕耽搁了双抢，就只能派我过来买点儿药回去……”
　　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大姐信没信，但唐晚吟却渐渐咂摸出味儿来了——她说了这么半天，冷汗都出来了，可大姐也没把红糖塞回来啊，反而在她磕磕巴巴说话的时候，低头看了好几眼呢。
　　有戏！
　　唐晚吟就再度使出自己被熏陶过的三脚猫演技，可怜巴巴地对大姐说：“大姐，农村人看病是真不容易，尤其是这个时候……我一个护校的都被他们拉去给驴子看病，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大姐就神色一松，抓住唐晚吟话里的字眼：“你读过护校？”
　　“啊？是，我读了两年，还有一年要毕业，没能读下去了……”唐晚吟声音有点低落。
　　一般护校第三年也不上学了，都是去劳动或者实习，可惜了，唐家人不知道咋想的，非要让她辍学，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补个毕业证。
　　现在中专没毕业，她就是个初中文凭！
　　大姐一手在红糖上摩挲着，语气便软和了许多：“早说啊，现在国家不是就让你们这些护校的下乡支援嘛，给你们提供支持是应该的，你刚才说要什么药来着？”
　　唐晚吟连忙把刚才看中的药物都说了：“还有感冒药、红药水、酒精、维生素……”
　　大姐大致一盘点：“你要多少？没有介绍信的话我不能卖那么多给你，只能按照一个人的量开，感冒药六片，扑尔敏十片，牛黄解毒片十二片，红霉素软膏一支，还有镊子、棉签和……全部加起来十二块八毛钱。”
　　唐晚吟点头：“行，那就这些吧，多谢你了，大姐。”
　　她今天买药其实主要也就是做个样子，方便以后解释药物的来源。
　　这个计划经济的年头，大家盯这个盯的紧，要是解释不清楚来源的，就很容易被举报，特别麻烦。
　　她这个系统，要是弄出来大型的物资非常不方便，容易招祸，但是药物就不同了啊。
　　一粒药才多大点儿，混进水里茶里，很难看出来的。
　　关键是，药物便宜啊！
　　虽然不如现在的便宜，但是胜在不要票，不要介绍信，还是很方便的。
　　红霉素软膏现在买是一毛三，但是网上也就一块多，买多还能再便宜，反正唐晚吟的空间能够保质，也不怕过期。
　　这年头人们因为营养不良，许多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感谢万能的网购渠道，一瓶维生素B才两块钱，一百片！还能买二送一！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但凡有个皮肤疾病，如手脚脱皮、湿疹、烂嘴角，或者脚气、脱发、消化不良，用维生素B都能改善。
　　同样的还有维生素C，买大厂国产的那种，有效成分含量高，价钱还便宜。
　　别管是给人还是给驴治病，都能用得上，一块表的差价就能帮她把这个兽医的身份坐实了。
　　用这个把人设立起来了，再加上止血、消肿、固定骨折等手法，好歹这三年是能混过去的。
　　三年之后，要么正正经经考个大学，去读医，要么就想办法回城，做点儿别的事儿，反正总不至于害人不是吗？
　　那大姐给唐晚吟把药包起来，心里挺遗憾的，虽然她是给唐晚吟行了方便，但着实当不起那半斤红糖的好处费。
　　红糖价钱不算太贵，八毛钱一斤，但是难得的还是票，坪山乡这边一个人一个月才供应二两红糖票。
　　这半斤红糖，也得攒上三个月呢。
　　大姐把红糖递了回来，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是心里想着，这姑娘懂规矩，倒是不叫人为难。
　　但唐晚吟知道药房能这么操作之后，哪儿会把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啊，连忙就推回去了：“大姐！我没买红糖，你多给了我这个！”
　　大姐一愣，在唐晚吟脸上看了几眼，终于隐晦地把红糖收了回去，才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中午在医院大门左手边的树底下等着。”
　　唐晚吟又惊又喜：“不赶时间不赶时间，那大姐我就先走了啊。”
　　果然有戏！
　　唐晚吟今天出来的早，见医院这边有戏，也就不再一个药店一个药店地转了，去了纺织厂那边的黑市。
　　上次那块表出手已经好几天了，唐晚吟后面两天都接着去了镇上，没见到什么异样，可见瘦猴那边还算是稳妥，没有出什么纰漏。
　　这又过了几天，镇上还一切太平，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唐晚吟决定再卖一点儿东西出去。
　　把早上开的药物跟身上带的背篓、挎包都放进空间，唐晚吟只戴着草帽就混进黑市里了。
　　今天站在小巷子口盘问的人是两个没见过的人，唐晚吟照旧说切口，可对方却并不放行：“妹子，这里没有什么你大舅二舅的，你来错地方了。”
　　唐晚吟一愣：“不对啊，我上个星期还来过的。”
　　可那两人就是不松口，不肯让唐晚吟进去。
　　唐晚吟心里倒是没有恼火，反倒升起了一股谨慎，她此时还不知道，就是这股谨慎，稍后救了她一命。


第51章 黑市被拦
　　唐晚吟皱眉问道：“是不是切口变了？”
　　对方倒是也不为难：“切口最多五天就一变，这地方也不是一直在的，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实在是你没有搭线的人，进不了上午这拨。”
　　得，原来还分上午跟下午啊。
　　那两个人见唐晚吟也不像是他们防着的那些人，虽然不能放她进来，却给她指明白了：“要不你还是下午这边厂里下班再来吧，到时候下班的工人多，防的没有那么严。”
　　唐晚吟明白，他们把黑市设立在这里，就是因为工厂的的工人工资多，下班时分是黑市经营的高峰期，各做各的生意，自然不会那么严格。
　　快买快卖，交易完了就能混入人群，各自安好。
　　但是上午就不行了，上午大多都是一些老黑市er，风险比较大。
　　唐晚吟因为被阻拦，心里留了个心眼，没强要进去，只在厂区附近转悠了一圈，打听到确实是这样，才又回去大街上。
　　去供销社跟国营饭店转了一圈，买了些零碎物件儿，还打包了几份肉菜跟三合面馒头，还买了两斤切面。
　　切面是国营饭店的胖大姐推荐的，胖大姐现在跟唐晚吟可算是熟悉了，见唐晚吟来，知道唐晚吟是个喜欢吃，且舍得花钱的，就跟她推荐切面。
　　“我们店里的大师傅做的，一个月也就做这么一回，本来是说做出来往外卖的，结果后来倒是都被我们饭店自己人包圆了。”
　　唐晚吟领情笑道：“那就多谢胖大姐了，我这能买多少？”
　　胖大姐进去后厨商量，给了两斤的量，悄悄告诉唐晚吟：“这面里面加了鸡蛋，特别鲜，特别筋道，比别的面条都好吃。”
　　唐晚吟再三感谢，然后又在国营饭店里吃了一顿饭，看着医院快下班了，才到跟医院药房大姐约定的树下等着。
　　等了没有十分钟，药房大姐的身影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唐晚吟躲在树荫下，等药房大姐走到门口了，才闪身出来：“大姐！”
　　药房大姐打量了唐晚吟，才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等呢。”
　　唐晚吟笑道：“跟大姐约好了，怎么会不等，大姐，我叫唐晚吟，就在盘溪村生产队当兽医呢。”
　　药房大姐嘀咕道：“你到底是兽医还是赤脚大夫？”
　　“两个都是，我们大队没有医生，就我这水平，反正人也医治，牲畜也医治。”
　　唐晚吟不忘提出自己的需求：“所以才缺药，是真缺，一看大姐你就心好，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那大姐带着唐晚吟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然后才说：“我们是正规医院，药物进出都是有规矩有记录的，所以你在我这里买不到什么。”
　　唐晚吟认真听着，知道大姐开口就是有路子，果然，大姐指了指小巷子尽头的一个宅子：“我就给你带到这儿，你后面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唐晚吟明白，这大姐本来确实没想管这事儿，也不知道是她的恳求起了作用，还是那包最终被大姐收下的红糖起了作用，才让大姐最终冒险带她过来。
　　唐晚吟想了想，在系统里买了一小袋奶片，五块钱能够买两百片的那种，凝神在空间里分了二十片出来，用简易塑料袋装了，然后塞给大姐。
　　“多谢大姐了。”唐晚吟说完，不等大姐再有什么反应，就往巷子里走去。
　　大姐把塑料袋打开，才看到里面居然是淡黄色的奶片，浓郁的奶香足以证明这袋奶片价值不菲。
　　大姐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她是真不想掺和进来，毕竟她在医院的岗位是稳定的，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是吃喝不愁。
　　但要是被牵连进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中了，一旦出事那可就真的全都玩完了。
　　只是她女儿也下乡了，还在乡下结婚了，前阵子写信过来说怀孕了，别的都还好，农村玉米高粱红薯多，吃饱还是能吃饱的，但就是吃不好，有些营养不良。
　　大姐心里着急，今天见到唐晚吟两次把红糖塞过来，她才动了心，想着给人家指个路，也算是两清了。
　　谁知道人家又给了这奶片。
　　对要生孩子的人家来说，这红糖跟奶片都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大姐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对唐晚吟喊道：“你就跟他们说，是医院窗口的廖大姐介绍来的！”
　　唐晚吟回头笑道：“多谢廖大姐！”
　　这年头大家其实都挺热情的，但是不通报姓名，只喊大姐、大爷、同志、工友这种，就是不想再有什么瓜葛。
　　就跟瘦猴明明比唐晚吟年纪大，却只喊唐晚吟姐姐，并不多问姓名一般。
　　这就是为了避嫌的。
　　现在廖大姐给通了姓名，这条关系路子以后就能走下去了。
　　唐晚吟心里高兴也很高兴，走到小巷子尽头敲开了门，说了来意，果然又在这里补充了一堆药物。
　　之前没买到的跌打损伤膏和红花油这里也有。
　　价钱不便宜，唐晚吟也没讲价，把身上的钱跟票都拿出来了，还差十几块钱。
　　对方不答应，唐晚吟只能问能不能用东西换，幸好这年头有时候紧缺物资比钱还有用，对方说可以之后，唐晚吟就把剩下的奶片，还有半斤红糖都给拿出来了。
　　对方掂量了一下，说：“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少了点儿。”
　　唐晚吟道：“我手里也就这么多了。”
　　红糖倒也罢了，奶片却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唐晚吟留了五十片，给了这些人一百三十片，很大一包了。
　　对方看在奶片的面子上，到底也没为难，让她拿东西走了。
　　从小巷子里出来，下午唐晚吟又去几个药店、农机站溜达了一圈，零碎地买了一些注射器、兽药、饲料之类的东西掩人耳目，然后才又往之前的黑市小巷子去了。
　　这一回果然人多了些，唐晚吟说出了上一次的切口，人家也没为难，放她进去了。
　　唐晚吟进去之后就逛了逛，看到有人卖鸡蛋，还有卖苹果的，都有些心动，可惜身上已经没钱了。
　　她就学别人靠在墙边，两边的屋檐都特别低，阴影都能挡住脸，有两个人上前问唐晚吟有什么货，唐晚吟都是先问别人要什么。
　　一个要麦乳精，一个要自行车，都不是唐晚吟能够弄出来的，只能遗憾摇头。
　　她现在身上除了刚买的药，所有的钱、票都花光了，只剩下五十片奶片，还有买奶片卖家送的两个枣夹核桃。


第52章 买卖出事了
　　唐晚吟以前对这种卖家送的小零食、小玩意儿都敬谢不敏，没什么兴致，可现在也是她珍贵的物资。
　　买五块钱的奶片还送两个独立包装的枣夹核桃，这是何等的大方跟善良啊！
　　唐晚吟泪流满面地给卖家点了个五星好评，不过系统提示需要三天后才能显示。
　　唐晚吟想了想，这大概也是系统的时空保护，不可能她刚下单几个小时，就能收货给好评，系统会自己判定情况进行保护。
　　真不错。
　　唐晚吟等得腿都酸了的时候，瘦猴终于来了，唐晚吟也没出声，等着瘦猴东看看西问问地往里走。
　　直到走到近前了，唐晚吟正准备打招呼，瘦猴就先惊喜一笑，三步并两步地过来了：“姐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唐晚吟笑道：“顺路过来看看，怎么样？上次那东西好出手吗？”
　　瘦猴连连点头：“当天就倒腾出去了，我后面连着来了几天都没看到姐你，心里正想你呢。”
　　唐晚吟打了个寒颤，说：“好好说话！”
　　瘦猴得有二十六七的样子，闻言嘿嘿一笑，倒是不再油腻腻地说话了。
　　瘦猴打量了一下唐晚吟，见她箩筐里只有一个薄薄的底，就问唐晚吟：“姐今天是来进货的还是出货的？”
　　唐晚吟说：“出货。”
　　瘦猴立马就精神了——箩筐里没什么东西，证明要出的货不是大件，小件的话，十有八九就是手表了。
　　唐晚吟也不跟他多说，直接掏出一块跟上次一模一样的表：“这个，今天什么价钱？”
　　瘦猴接过来一边查看，一边心里盘算着，他钱跟票折算下来，大概算是八十五块钱收的表。
　　市面上现在的手表都在一百到一百二之间，要是没有票的话，还得再加五十块钱。
　　瘦猴在一次多赚跟少赚但结下交情之间徘徊了半晌，才抬头道：“姐，我也不瞒你，这东西到我手里有钱赚，我给你按一百块算，就图姐你以后有货多想着我，最好只从我这儿出，怎么样？”
　　唐晚吟直接又摸出两块：“成交，今天三块，三百块，尽量多弄一些票过来。”
　　瘦猴差点儿被唐晚吟甩在他手上的三块表给闪瞎眼了，吓得连忙手忙脚乱地收起来。
　　眼神还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这边，一颗心才总算是稍微缓过来了。
　　瘦猴简直想哭：“姐，你也太不把这手表当回事了，弟弟我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差点儿被你吓死了。”
　　唐晚吟就笑：“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当然行！就是……”瘦猴脸上有些纠结，和一言难尽。
　　唐晚吟心里也忐忑呢，但面上却很冷漠镇定：“怎么了？吃不下？”
　　三块表一共三百块钱，听着不多，但也是唐晚吟下乡的安置费了，当然，不含票的。
　　瘦猴哭笑不得：“这东西就没有吃不下的，就是借钱都要吃下去。”
　　手表这个可太好出手了，现在人结婚谁不想要一块儿啊。
　　可是手表厂的产能有限，手表的券基本不会到普通人手里，而偶尔放到供销社里的手表，没有个十张八张的工业券，根本想都不要想买。
　　瘦猴无奈地道：“姐，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破——你这连个定金都没看到就把三块表给我了，回头我说这玩意儿是我自己的，不是从你那儿收的，你连半点儿证据都没有……你这胆子也忒大了！”
　　唐晚吟：“……”
　　不是我胆子大，实在是这玩意儿也就一包奶片的价钱，我实在是重视不起来啊！
　　不过气势上不能输，唐晚吟淡定地拿眼扫瘦猴：“我这个人就是怕麻烦，要不然这东西再加二十块钱我都能卖出去。”
　　算是原价卖，可不用票，绝对还是大把人抢着要的。
　　瘦猴连忙点头：“是是是。”
　　唐晚吟知道瘦猴能这么说，就是没有吞下的心思，也就给瘦猴透了个底：“我既然能给你，也就不怕你跑了，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这意思就是说，坏这一回，往后这好事儿就到不了瘦猴手上了。
　　瘦猴哪儿能不知道呢，他刚才见第二块表跟第一块表一模一样，就知道这东西可不是拿出来典卖的，而是唐晚吟有路子，要么是工厂，要么是进口的渠道。
　　能弄来两块，就肯定能弄来三块、四块，自然是不能得罪的，所以他才主动提价，以期维护住关系。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唐晚吟这么快就能拿出第三块跟第四块来。
　　瘦猴主动交还了两块，拿着一块走了：“姐你等着，这回估计时间要长一点，一个小时吧。”
　　唐晚吟点头，这次钱多，肯定要多花一些时间倒换，她不着急，就在巷子里找了个地方等着。
　　可谁知道这一等，别说一个小时了，就是厂子里的人下班了，她都没见到瘦猴回来。
　　唐晚吟：“？？？”
　　这瘦猴不至于说了那一番话之后还带着表跑路吧？
　　真要跑路的话，那干嘛还把另外两块还回来？
　　左思右想，觉得不会是跑路，但如果不是跑路，那就麻烦了——只怕是出事了。
　　唐晚吟的瘦猴离开一个小时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警觉起来了，在她眼里，瘦猴还是比较讲信用的，也没见财起意，欺负她一个姑娘家。
　　瘦猴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
　　唐晚吟又等了一刻钟，没等到瘦猴，再想起上午被拦的事儿，越发感觉不对，心砰砰地跳，拔腿就往小巷子另一端的出口方向。
　　她本来就不如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了解世情，犯错的概率大很多，现在这黑市交易更是刀尖上跳舞，她不能再冒险了。
　　出去之后唐晚吟又绕了一个大圈，走到人家玻璃厂门口，装作打听招工事宜的样子，跟门卫大爷搭话，然后找了个借口，说等厂里的表姐下班，两块奶片冲了半杯牛奶出来，大爷允许她坐在玻璃厂门口的大树下。
　　唐晚吟就坐在这边，留意着黑市那个路口。
　　果不其然，一群胳膊上戴着红袖箍的人押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往那个巷口去了。
　　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第53章 回村行医
　　唐晚吟连忙蹿起来去门卫大爷那边说假意唠嗑，只不过几分钟，那个路口就窜出好多人来，戴着红袖箍的人拿着棍子在后面喊打喊杀的。
　　唐晚吟哪儿见过这阵仗啊，躲在门卫室里心都揪起来了。
　　唯一让唐晚吟没那么紧张的就是，瘦猴并不在那个队伍里，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怎么样。
　　太阳快落山了，距离她把表交给瘦猴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唐晚吟决定不再等了，没钱也罢，赶紧回家。
　　而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也不能再来这个黑市了，也不能再冒险出手表了，不然肯定会被人盯上。
　　幸好今天把该买的药都买了，至少够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用的了。
　　比较糟心的就是借了孔秋露他们差不多五六十块钱，原以为今天一口气出三块手表，换来的钱至少能够让她最近几个月都不来这地方冒险了，谁知道就这当口出事了。
　　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连城外五分钱的驴车都坐不起，唐晚吟只能靠双腿走回去。
　　走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到家，到盘溪村的时候天都黑了。
　　唐晚吟揣着一颗到现在还惴惴不安的心，把刚才放进空间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进背篓里，这才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往家里走去。
　　还没到家呢，就见一个小身影跟炮弹似的冲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妈！妈！”
　　唐晚吟抱起子礼，亲了亲萌萌的小正太，又看到了那两个正争先恐后地从屋里跑出来，才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子清要帮唐晚吟拿东西，唐晚吟就把挎包给了她，然后牵着子敏，抱着子礼往家走。
　　家里，孔秋露刚下工，正借唐晚吟的地方洗澡呢。
　　唐晚吟回来的时候，孔秋露正提着水桶出来泼水呢，见到唐晚吟也是松了口气：“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个孩子今天都快问了我一百遍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孔秋露说着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你要是再不回来，他们就得逼着我带他们去镇上找你了。”
　　唐晚吟笑笑，把背篓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才淡然地道：“药物不好买，跑了好多个地方，一家买一点那么凑起来的，耽搁了时间，碰巧城外又没车。”
　　孔秋露就说她：“买不齐也不急着今天一天买，以后别这么晚回来了，让人怪担心的。”
　　其实现在的社会氛围还算不错，工厂里两班倒、三班倒的也很多，许多女工也都是深更半夜下班，三两个结对就敢走夜路回家的。
　　现在是从严治安，而且一旦犯罪，全家都会被牵连影响，被大家鄙夷唾弃，所以敢犯事儿的人不多。
　　唐晚吟喝了子清拿过来的红薯粥，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了，还好先去了国营饭店，不然答应孩子们给他们带好吃的诺言就要食言了。
　　唐晚吟把肉菜都拿出来，拨出一些大家一起吃，剩下的让子清带着子敏去打了井水，用饭盒装了放在井水里冰着。
　　井水的温度低，能够放到明天。
　　孔秋露新奇地看着唐晚吟整理买回来的药物，还有针头、注射器之类的东西，又是崇拜又是为唐晚吟高兴。
　　“对了，今天周巧红还来过，说大元那孩子还不见好，一家人着急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午跑来看了你四五回。”
　　唐晚吟点点头：“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话才说完，院子外头就有人喊了：“小唐大夫！小唐大夫！我是李芳！”
　　唐晚吟一看，就是李山那个做工分登记的侄女，听说在大队当半个会计用，半个的原因是，李芳其实不会记账，记账的都是原先村小的老师，不过这老师现在身份敏感，不能出面当会计，所以才让李芳顶了名字，李山做主没对老师欺负的太厉害。
　　孟子敏看唐晚吟：“妈，能开门吗？”
　　李芳扒在院墙上，着急地往里看，唐晚吟心想，以后这院子还得加高一点，这一米二的院子，也不知道是拦什么用的。
　　唐晚吟把药物收拾了一下，暂时不用的全都锁进了她那个装私人物品的小木箱子，剩下的都用背篓随身带着了。
　　药物这东西可不能乱放。
　　唐晚吟推门出去，淡淡地对李芳道：“走吧。”
　　虽然李大元的病是一定要治的，但是她也得拿出她“小唐大夫”的威严来。
　　这李芳以前也没少在李山跟李建强的指引下给唐晚吟找麻烦，虽然李芳不是自愿的，属于拿人手短，被李山安排了这么个工作，不得不听李山的话欺负唐晚吟。
　　但唐晚吟也完全拥有不给李芳好脸色的自由。
　　李芳讪讪的，搭了几句话，见唐晚吟不冷不热，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了，只带着唐晚吟快步到李山家。
　　快到李山家的时候李芳就抢先跑进去喊：“大伯！建康哥！巧红嫂子！我把小唐大夫请来了！”
　　李山家也是刚准备吃饭，闻言一家人都跑出来了，李建康连忙伸手要接过唐晚吟背上的背篓，唐晚吟一闪身躲开了。
　　“这里面都是药物，不能乱碰的，连我都还要学习怎么用呢，你别给我弄坏了弄混了。”
　　李建康连忙缩回手，后怕地道：“我不碰不碰，大元今天一天只喝了点儿水，吃不下东西，小唐大夫你快去看看。”
　　唐晚吟跟着李建康进了李家的东厢房，周巧红正陪着李大元呢，见到唐晚吟简直跟看到了救星一样。
　　“小唐大夫你快来看看！孩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就喂了一个鸡蛋羹进去。”
　　唐晚吟放下背篓，查看了一下李大元的情况，感觉李大元精神还好，就是脸上肿着，身上的红疹也没消退。
　　唐晚吟把今天从医院廖大姐介绍的地下渠道购买的银针拿出来，把人轰出去了，只留下周巧红，装模作样地给李大元扎了会儿针。
　　照旧用钝头，针不破皮，只是稍稍往肉里陷一点儿。
　　这年头文盲率高，教育知识普及率低，周巧红也不知道真正的针灸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敢屏气凝神地在一旁等着。


第54章 行医挣钱
　　唐晚吟要水，周巧红就赶紧去门口叫李建康拿水，唐晚吟倒了一点儿泉水，大概是一个小酒盅的量，是一天出的泉水十分之一不到点儿。
　　然后又拿出今天买的扑尔敏，喂李大元吃了。
　　吃完之后又继续扎针，扎到一刻钟的时候，大概是药效起了，李大元忽然开口道：“妈，我饿了……”
　　周巧红狂喜：“大元，你饿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想不想吃面条？你奶给你炖了鸡汤，妈这就去给你用鸡汤下面条吃！”
　　唐晚吟连忙拦住：“巧红嫂子，我昨天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啊！”
　　周巧红愣住了：“什么？”
　　“我说大元这是过敏，虽然现在条件有限测不了过敏原，但是听你之前说的，还有他这次发病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麦麸过敏，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吃麦子做的东西，馒头面条跟饺子都少吃，最好不吃。”
　　唐晚吟也琢磨了下，大元以前也不是没因为这些食物不舒服过，但是没有这么严重，大约是因为主要还是因为皮肤接触麦麸导致过敏。
　　不过稳妥起见，暂时都别吃了。
　　唐晚吟叮嘱道：“以后也不能让他摸麦子，尤其是生麦子、麦穗、麸皮这样的东西。”
　　周巧红连忙都记下来，然后迟疑着说：“那大元能吃什么？”
　　唐晚吟说：“今天的鸡蛋羹就很好，或者再弄点儿白米、小米煮粥，玉米也行，就是别用麦子。”
　　周巧红连连点头，李建康端了鸡汤来问唐晚吟：“鸡汤能喝吗？”
　　唐晚吟本来想说大元还是个孩子，而且还病着，暂时不要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是看着李大元跟二十一世纪的孩子相比也算是偏瘦的，估摸着大概也有些营养不良，就没阻止。
　　“一天一碗就行了，不要多，可以吃点儿肉，营养都在肉里。”
　　李建康欣喜地把鸡汤给周巧红，让周巧红喂给李大元，然后自己又去叫亲妈熬了一碗小米粥。
　　唐晚吟收拾东西这会儿，小米粥就端上来了。
　　啧啧，果然是大队长家里啊，要鸡汤有鸡汤，要小米粥有小米粥，鸡蛋羹就更不用说了。
　　唐晚吟把扑尔敏剪下来三粒：“这个，明天早上、中午、晚上各给孩子喂一粒，要是还不好，晚上送到我那儿去，我给他再针灸一下。”
　　当然了，针灸是假，加点儿空间泉水才是真。
　　周巧红连忙谢过，然后又问唐晚吟诊金多少。
　　唐晚吟看着站在最后面的李山，笑了下：“你看着给吧，我这边好说，就是买药花了一块多钱，还有这针，我回去要消毒，下回才好用……”
　　周巧红是媳妇，没分家跟着公婆住，钱自然都是公婆出，她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她现在恨不得把唐晚吟给供起来：“不贵不贵，我们去挂水花了七块多呢，大元还不舒服，今天小唐大夫来针灸这么半天，大元好多了，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一个鸡腿，精神也好些了，这个我们应该给的。”
　　说着，就转头看向李山跟李山的老婆，说：“小唐大夫光买药就花了一块多，还帮忙针灸了，要不咱给两块钱？”
　　李山脸都快黑成碳了，倒是李山的老婆想了想，估计还是觉得孙子明显见好，加上去镇上医院花的钱更多还未必见好，就点头答应了：“应该的，我这就去拿。”
　　最后也没给两块钱，给了一块五，算是药钱，然后给了一袋子红薯，五个鸡蛋。
　　唐晚吟：“……”算了，这价格本身也是虚报坑他们的，见好就收吧。
　　倒是周巧红，见公公婆婆办事儿不利索，拿眼瞪李建康，还掐了李建康一把。
　　等把孩子交给婆婆，周巧红两口子送唐晚吟回家的时候，又掏出了两毛钱，跟两斤粮票。
　　周巧红把钱跟票塞进唐晚吟手里：“我公公婆婆就是那样，我也不多说什么，只盼着小唐大夫你看在孩子的面上收下，我们大元以后还得指望你呢！”
　　唐晚吟心里感慨，李建康算是走了狗屎运了，娶了周巧红，要不然，指不定就是个跟李山、李建强一样的货。
　　唐晚吟没有推拒，大大方方地收下来了。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穷。
　　习惯了某呗跟信用卡的人，对于现金花光这件事实在是太没有警惕心了。
　　今天瘦猴出事了，唐晚吟没能顺利收到表的钱，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周巧红给的，也就是李山给的，唐晚吟没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送走了周巧红夫妇，孔秋露也准备回知青院了：“还是你这里舒服啊。”
　　唐晚吟笑道：“要不你搬过来住呗，反正房间有多的。”
　　孔秋露摇摇头：“别提了，今天子清带着子敏子礼给我送饭，任雨就在那儿嘀嘀咕咕的，我要是搬过来了，更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了。”
　　唐晚吟耸耸肩：“她说就让她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孔秋露惊诧地看着她：“唐晚吟你是不是傻了？回头年底投票的时候任雨再拉着那几个一起，给我投个最差的，那我还能回家探亲吗？”
　　唐晚吟来精神了：“投票？什么投票？”
　　孔秋露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李山故意没跟你说投票的事儿，趁你不在的时候来说的。”
　　唐晚吟冷笑出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会做这些手脚。”
　　原来知青每年都会有投票跟评比，票数最高的人能够拿到跟村民一样多的粮食，村里再分其他东西的时候，也会多给一份。
　　而且连续优秀，或者表现特别突出的话，甚至还会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这可是现在唯一的正规大学入学途径了。
　　票数一般的就是正常按照普通村民八成的量分粮食，算是不好不坏继续劳动支援乡村吧。
　　但票数最差的，不光粮食克扣到六成，还会因为表现差被安排额外的活儿，甚至不能回城探亲！
　　孔秋露跟唐晚吟是一个地方来的，家乡距离坪山乡有五百多公里，拖拉机转公共汽车，再转火车……要倒腾两天才能回去。


第55章 治疗病鸡
　　一来一回就是四天，所以一年只有两次机会回去探亲——一次农闲，一次腊月过年。
　　优秀的知青每年都能回去，普通的就只能轮换着回去，要是得票最差的，那就是彻底回不去。
　　孔秋露家里她最小，吃穿上能补贴她，所以她也不屑于跟别人争，可是这回乡的机会，她可不想让人给她剥夺了。
　　唐晚吟听了表示兴致缺缺，一来，现在觉得是天大的好事的工农兵的大学生，在三年后恢复高考之后，其实就没那么值钱了。
　　这些被“推荐”上去的工农兵大学生，也是搞活动比搞学习多，七七年恢复高考之后，八一年第一批毕业生投入工作，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就一落千丈——因为他们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学习能力、专业能力，都远远比不上真正考上去的大学生。
　　所以唐晚吟不在乎这个，反正恢复高考也就三年了，她丝毫不怵。
　　至于回家探亲，那更是想都不想了。
　　唐晚吟当即表示：“我肯定给你投票！”
　　孔秋露高兴起来：“行，说好了！”
　　然后才离开，等孔秋露离开，唐晚吟也带着孩子们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闹过矛盾了，今天晚上三个崽子格外乖巧，不等唐晚吟招呼，就主动把唐晚吟拿到另一个房间里的铺盖都给搬了过来，三个娃洗了脚就围在唐晚吟身边。
　　一直到唐晚吟放下清点今天买的药物，爬上炕了，三个小的才连忙挤过来，挨着唐晚吟。
　　因为子礼最小，而子清有梦魇的习惯，所以四个人睡觉的顺序是子敏、子礼、唐晚吟和子清。
　　唐晚吟平躺在床上，一手牵着子清，一手牵着子敏，子礼就跟个小毛毛虫一样拱在唐晚吟身边，紧紧挨着唐晚吟。
　　这么奇怪的姿势，唐晚吟忍不住闷笑，几个孩子也跟着噗噗笑，闹了好一阵子一大三小四个人才睡着。
　　第二天唐晚吟踏踏实实地睡了个懒觉——不过，在这种五六点鸡叫满村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到太晚，七点钟唐晚吟就醒了。
　　没有手机可以供她躺着刷视频、看小说，只能翻身起来。
　　除了老小还在睡，两个大点儿的孩子也都起来了，帮着唐晚吟干活。
　　可别说什么唐晚吟一个大人干嘛要五岁七岁的孩子帮她干活，这么不发达的年代，要干的活儿多了！
　　早上起来就得倒尿桶、扫院子，屋子里没有自来水，要去公井打水，洗衣服也没有洗衣机，要手洗，晾在院子里，做饭光烧火就得一个人，洗切炒另外一个。
　　还得时时注意着趁做饭的时候烧两壶热水晾凉喝，毕竟没有电烧水壶，也没有电冰箱，冷水热水都得备着点儿，不然渴的时候就只能熬着了。
　　而且土灶是烧柴的，虽然唐晚吟现在争取到了不用下地干活还有工分，但是柴得自己弄。
　　收的高粱、玉米杆子晒干了之后，挑出来好的给牲口吃，剩下的就是柴火了。
　　这点村里有规定，谁收的庄稼，杆子也归谁，只要交上给生产队的，剩下的都可以自己拿回来。
　　唐晚吟现在不收庄稼了，连干草干柴都少了，子清就带着子敏去别的地方割野草、捡树枝子。
　　忙忙活活半上午，唐晚吟才总算干完这所有的家务活，累得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孟子礼蹦跶着小短腿给她盛了一杯水来，唐晚吟一口喝干。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得准备做午饭了。
　　唐晚吟哀嚎一声：“我想回家！”
　　回家有空调有冰箱有洗衣机还有外卖……呜呜呜，简直是她这种农活家务活废柴的天堂好吗！
　　可是回是回不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唐晚吟把靠院子门另一侧的柴房给收拾了出来，捡了几块还算齐整的土砖，然后把西厢房破旧的门板拆下来架上去，也算是个桌子了。
　　在西侧院子没有修复之前，这里就是她的诊室、医务室了。
　　仿佛是为了鼓励她似的，才收拾好，冉春花就来了。
　　冉春花进来一看就啧啧出声：“这么好的床单子你就用来铺桌子啊？”
　　唐晚吟用来铺医务室门板桌的，就是她之前的床单，自己炕上用的是她空间里原来备用的。
　　唐晚吟笑道：“医务室嘛，总得有个样子，底下那门板都斑脱了，要是不盖个床单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冉春花点点头：“也是，你这么一弄，倒是真像个样子了。”
　　然后又说：“我看你这还缺个柜子什么的，我公公会木工，等农忙过了，我让我公公给你打个柜子吧。”
　　唐晚吟连忙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唐晚吟把昨天买的维生素带上一点儿，然后就招呼冉春花：“走吧，我正说收拾完这边去你家看看呢。”
　　跟三个小的叮嘱了一声，唐晚吟就跟冉春花一起去了卫家，冉春花的婆婆正在门口摘菜，见唐晚吟过来，也是连忙起身：“小唐大夫来了？”
　　然后就跟唐晚吟说：“今天又有一只鸡歪在窝里了，还有一只我瞧着也蔫头耷脑的。”
　　唐晚吟想了想道：“是这样的，以后生病的家禽要单独关起来，不然会传染给其他的，那就麻烦了。”
　　冉春花的婆婆担忧地问道：“那可怎么办？我们家虽然按着人口养的鸡多，但也经不起这样一个传一个啊。”
　　唐晚吟笑道：“没事，我昨天去镇上农机站买了药，给它们喂了药就行。”
　　说着，唐晚吟查看了一番几只鸡的情况，把这有感染迹象的四只鸡单独关起来了，然后用兽药混了一点儿空间泉水，再掺了一把饲料，给鸡喂食。
　　就是唐晚吟有点儿怕鸡啄人，最后是冉春花的婆婆喂的，老农妇了，一把抓住鸡脖子，也不知道捏了哪儿，叫鸡张了嘴，然后把一小团饲料塞进去，有把鸡嘴合上，摇晃几下……反正没几下，就给几只鸡都喂好了。
　　唐晚吟叹为观止，表示佩服。


第56章 家庭医疗百科全书
　　其余的鸡还散养着，唐晚吟就没有再用空间水了，而是把从农机站买来的一些家禽常见病的防治药物给混进饲料里了。
　　她这可不是瞎来，昨天在农机站也问了人家不少问题呢，只不过农机站现在也属于热门单位，那能进去的人，也不是下地干活的那些，所以能回答的不多。
　　倒是激得唐晚吟另外想了法子。
　　其实从决定做兽医开始，唐晚吟就一直在做准备了，虽然被逼成赤脚大夫实属巧合，但为了稳妥，她还是在空间系统里查找了一下。
　　非常好！各种《家庭医疗百科全书》、《常见病300例》、《饮食与健康》这些都有！
　　而且纸质书定价之便宜，都在十块钱上下。
　　当然，相关搜索里也少不了诸如《村级动物防疫员必备技能》、《蛋鸡标准化养殖技术图册》，以及传说中的《母猪的产后护理》等兽医用书。
　　唐晚吟现在手里钱不够，但是等她有钱了，一定把这些书都买下来！
　　就算做个兽医，她也要有点儿真才实学才行！
　　不能光依赖空间泉水，一来容易暴露、露馅儿，二来，本身泉水的产量就不多，她还要用着保命防身、给几个娃儿养身体呢，用在鸡鸭身上多浪费啊。
　　努力学习真正的兽医技术才是王道！
　　从冉春花家里出来，唐晚吟又去了先前约定好的几家，用类似的办法一一把鸡鸭都给处理了一遍。
　　空间泉水的作用十分明显，家禽几乎是立竿见影地精神了，唐晚吟赚了一波口碑，也收了不少诊金。
　　不过因为医治的是家禽，所以诊金大多也就几毛钱，没用空间泉水单用药的，唐晚吟就只收了两毛钱，差不多就是农机站买药的钱。
　　要是用了空间泉水，唐晚吟就收五毛。
　　除了有一家人脸色拉的比较长之外，其余人都是忙不迭地感谢——他们不是没去过农机站，可是要么不识字，要么害怕农机站那些眼高于顶的售货员，再不然就是被坑了，买回来的药不对症，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现在唐晚吟就住在村里，随时能治，这就是安心啊！
　　唐晚吟走完五家，收获共计一块九毛钱，还有几斤红薯跟一把酸豇豆。
　　回到家，子清子敏已经做好饭了，唐晚吟把酸豇豆放进厨房：“明天用油炒一炒，喝粥就这个，绝对好吃！”
　　子清子敏一听，小脸有点儿紧张：“妈，能不用油炒吗？”
　　唐晚吟一边让子礼舀水帮她冲洗接触过家禽的手，一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用油炒不好吃吗？不过家里没肉票了，也不能用肉末炒啊。”
　　子清都快哭出来了，他们这才做了几天饭了，就用了一碗油了，要知道，一个大人一个月才二两的油票呢，他们这一碗油得有三两多了。
　　而且还是在三不五时就能在国营饭店吃饭、打菜的情况下，才刚一个星期，就用了三两多油了。
　　再说这酸豇豆，本来就是怕饭菜没油水没滋味才做点儿咸菜酸菜下饭的，结果唐晚吟说这酸豇豆都要用油炒！
　　孟子敏不敢再说唐晚吟“浪费”，怕惹唐晚吟生气，只能拉着子清的手恳求。
　　子清咬咬牙，鼓起勇气对唐晚吟说：“妈，咱们家油用的太快了，家里的油只剩一个碗底了。”
　　唐晚吟没听出来子清子敏的言外之意，只用肥皂搓着手，仰头说了一句：“唉，是啊，简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要是那三块手表顺利卖出去就好了，三百块钱呢，怎么说都够他们母子四个吃到过年吧？
　　现在好了，东奔西跑一天，才收回来一块九，还得想办法还孔秋露他们的钱。
　　唐晚吟说着，有些羞愧：“是啊，家里的油太少了，都不够吃的……放心！我一定会再加把劲儿，让你们不用发愁吃油吃肉的事儿的！”
　　孟子清跟孟子敏一脸震惊地看着唐晚吟，孟子清都自我怀疑了，小声问孟子敏：“子敏，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孟子敏也恍惚了一下，大姐说的是在劝妈别那么抛费吧？
　　怎么到了妈嘴里，好像就不是那个意思了呢？
　　这油还叫不够吃吗？子清子敏恍惚想起来别人家做饭都是用筷子沾一点儿油星子，一碗油能用小半年呢。
　　孟子敏见唐晚吟接过葫芦水瓢开始洗脸，一边洗一边逗子礼玩儿，莫名开始担忧了：“姐，咱妈这样……咱家是不是不过日子了？”
　　以前大人们说谁家吃的好，就会说谁家这是不过日子了。
　　子敏的一颗小心脏快要担心死了，可唐晚吟犹自不觉，又抓着子礼洗完手，才叫子清子敏也去洗手，吃饭。
　　今天中午吃的一个清炒野菜，一个野菜鸡蛋饼，然后蒸的红薯饭糙米饭。
　　如此，等到三天后，唐晚吟在几乎把盘溪村一百多户人家里的鸡都看了个遍，且冉春花家的鸡都开始下蛋时，终于攒到了十块钱。
　　唐晚吟眼含热泪地在网上找了那种二手旧书店，千挑万选，才终于挑了一本已经只有五成新的《家庭健康指南》跟一本《家禽养殖常见问题五百例》，加起来九块八毛钱，还剩两毛钱。
　　而此时，双抢也到了最后时节，孔秋露他们都开始插秧了，大队决定再杀一头猪，煮杀猪菜给大家加油鼓劲儿。
　　冉春花又来找唐晚吟了：“你上次不是问我哪儿有肉卖吗？大队要杀猪了！”
　　唐晚吟惊奇道：“大队杀猪不是给双抢的人加餐吗？”
　　冉春花笑道：“你今年才来的，不知道情况，加餐的杀猪菜大多都是下水，再加那么几斤肉就行了，正经的肥肉跟五花肉都是要拿来卖的！”
　　唐晚吟看着刚兑换出来的那两本半旧的书，简直泪流满面——什么叫生不逢时？这就叫生不逢时！
　　唐晚吟的心在滴血，她最近不敢去镇上，村里又没有什么地方能买到肉的，系统里倒是能买，可系统里的肉最起码也要十几块一斤，她是真吃不起。
　　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到了十块钱，几分钟前才刚买了书，她现在通身上下就两毛钱，能买个啥！


第57章 冉春花不孕
　　眼看着队里宰了肥猪，自己却吃不着，唐晚吟那叫一个痛苦。
　　不过吃不着归吃不着，杀猪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不是唐晚吟自己愿意看这样的血腥画面，实在是现在这个年头的人没什么热闹可看，一般也就婚丧嫁娶算个事儿，集市也不让开办了，庙会、唱戏这种四旧更是明令禁止。
　　枯燥的生活里，杀猪这样一年才一两次的大事儿，自然是全生产队都要去凑的热闹。
　　别的不说，冉春花上唐晚吟家来说杀猪的事儿之后，原本干活的干活、玩耍的玩耍的三个小的，立马都凑过来，三张小脸上满是期待。
　　这要是能用漫画表示，那绝对是三双星星眼。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我没钱了，只能看，吃不着，不难受吗？”
　　三个娃齐齐摇头：“不难受！”
　　杀猪多热闹啊！怎么会难受！
　　冉春花也笑：“我家那几个小的早就过去了，要不是我婆婆提醒我说你上回问过这事儿，我也去看去了。”
　　唐晚吟觉得也是，她跟三个娃都算是外来人口，一直跟村里不怎么亲近，但无论哪个时代都逃不脱人际关系的捆绑。
　　即便以后她回城了、去别的地方了，盘溪村也算得上是她半个家乡了。
　　再说了，她自己爱不爱热闹先不说，三个孩子不能总是圈在家里没个同伴，冉春花家里那几个小崽子都还不错。
　　上回冉春花婆婆说让卫家的孩子来找子清子敏他们玩儿，后面果然来了，子清子敏和子礼不知道多高兴。
　　唐晚吟就点了头：“行，那把门带上，咱们出去吧！”
　　村里都是不锁门的，当着冉春花的面，唐晚吟也不能锁门，不然就是打冉春花的脸。
　　入乡随俗这件事，唐晚吟做的十分上道。
　　三个孩子兴奋得跟过年似的，手拉着手一起往朱屠户家去了。
　　路上冉春花才告诉唐晚吟：“自己大队杀的猪肉便宜一些，还不要票，七毛钱一斤，猪下水只要三毛钱。”
　　唐晚吟苦着脸道：“我身上就两毛钱，连斤猪下水都买不起。”
　　冉春花听唐晚吟这么说，仿佛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你是多有钱啊！谁家买肉论斤买啊！称个二两就不错了。”
　　唐晚吟震惊道：“二两肉够吃吗？”
　　现在的农村一户人家的人都多，动不动生五六七八个孩子，而且不像城里，孩子们工作了有宿舍好分家。
　　农村的房子都是建在一起的，一家人都住一起。
　　一大家子人，就称二两肉？
　　冉春花奇怪地看了唐晚吟一眼：“二两肉还不够吗？都能炒三个菜了。”
　　唐晚吟想象了一下100g的肉分成三个菜，脑子里只浮现出以前随手点过的一家外卖——全是茄子胡萝卜丝的鱼香肉丝。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是够的。
　　不过唐晚吟也有些好奇：“大队的猪就算除掉给双抢加餐的，怎么也得有上百斤肉吧？要是二两这么卖，全队才一百多户人，那不是还能剩下不少吗？”
　　冉春花撇嘴道：“咱们是二两这么买，可架不住有那种家底儿厚的人家啊。”
　　唐晚吟琢磨着这话说的就是李山他们家这样的吧。
　　到了朱屠户家里，果然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起来了，今天大队没安排多少活儿，不耽误看杀猪。
　　唐晚吟自己看着那五花大绑的大肥猪，还有光着膀子不住磨刀的朱屠户，有些不自在，刚想叮嘱一下三个小的，结果就见三个小的去找冉春花家那几个了。
　　周巧红也带了大元小元跟最小的姑娘来，大元吃了药，恢复了活力，被周巧红按着脑袋谢过了唐晚吟，也带着小元钻进人群了，唐晚吟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大元他们也去找子清子敏了。
　　挺好的，小孩子就是要多交际。
　　周巧红抱着的小姑娘才刚一岁，性格腼腆，把头埋在周巧红脖子里不肯出来。
　　唐晚吟对周巧红印象不错，所以也跟冉春花一起逗周巧红的小闺女。
　　冉春花有些羡慕地道：“巧红姐你这肚子可真争气，都生了仨了。”
　　冉春花年纪没比周巧红小几岁，过门也两年多了，可一直没怀上。
　　周巧红是李山一家当中最会做人的一个，闻言也只是笑道：“你可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等你有了孩子，能生生被孩子磨老十岁。”
　　说着还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才比你大几岁，我这脸上都有皱纹了，还长斑了，我自己都不爱照镜子了，一照镜子，身上全是奶渍。”
　　冉春花看了看，有点吓到了：“还真是，巧红姐你可得注意点儿，顾着孩子也得顾着自己。”
　　“等生了孩子就由不得自个儿了”，周巧红无奈笑道，还拉着唐晚吟作证：“孩子操心的事儿多着呢，一刻都没有闲的，不信你问小唐大夫，我家大元病了的这几天，我眼看着眼眶就黑一圈。”
　　唐晚吟点头：“是啊，生孩子本来就有风险，养孩子的过程也是时刻都要揪着心。”
　　冉春花笑了笑：“说是这么说，但谁不想要个孩子呢。”
　　冉春花的脸色有些落寞：“我前头两个嫂子都生了一串了，刚过门的弟妹也要生了，就剩下我，肚皮响都不响一下。”
　　原本冉春花是不着急的，她比两个嫂子都嘴甜，她婆婆人也好，不怎么念叨这事儿。
　　大概也是因为家里孙子多了，老人家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
　　况且这年头，生孩子就是为了以后多劳力，但卫家现在青壮多，根本不缺劳力，所以也不指望孩子。
　　反而是少个孩子少张嘴呢。
　　只是社会风气如此，加上比冉春花晚过门一年的卫老四的媳妇儿马上要生了，就让中间的冉春花显得有些寂寥了。
　　卫家算是村里日子过得相对好的人家了，本来就有人看不过眼，可偏偏人家家里团结，家风正，家底也算殷实，着实没什么可指摘的。
　　所以不服卫家的人就把矛头对准了冉春花，时不时的就要把冉春花拉出来说一说。
　　冉春花就是性子再开朗，也经受不住常年的精神折磨。


第58章 十八不能听话题
　　周巧红抱着小闺女没往里凑，她们这会儿离人群有一段距离，周巧红就悄悄压低声道：“你跟你家卫老三……那事儿正常吗？”
　　冉春花脸一红：“正常吧。”
　　想了一会儿，小声补了一句：“这阵子没有，以前一天两次、三次的都有。”
　　周巧红点点头，低声道：“也别太勤了，太勤了对身子不好，还有，你们那个之后别急着起身，拿个枕头垫在腰下面，让……高一些，好进去。”
　　被周巧红跟冉春花夹在中间的唐晚吟：“？？？”
　　这是我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能听的话题吗？
　　可偏偏这俩大姐都丝毫没有意识到唐晚吟的尴尬，在她们眼里，唐晚吟已经结婚了，那就是已婚妇女，而且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无论这孩子是不是唐晚吟自己的。
　　唐晚吟头皮发麻，如坐针毡，可是看着这俩脑袋都快在自己身前连上了的沉浸样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断。
　　关键是周巧红还时不时点上她一句：“你说是吧，小唐大夫。”
　　唐晚吟：“……”
　　我说不了！我不清楚，我不明白，我不懂！
　　幸好此时前头传来一阵欢呼声，周巧红才连忙把闺女抱好，耳朵捂紧。
　　都说叫的跟杀猪一样，这猪一会儿挨刀子的时候叫声可凄厉了。
　　唐晚吟还想去找三个小的，结果一抬头，人家就上树了——几个娃不知道怎么上的树，坐在树上抱着树干看得津津有味。
　　树底下也是乌泱泱的人群，黑漆漆的脑袋瓜子都快碰到孩子们的脚了。
　　好吧，至少她不用担心孩子摔下来了。
　　朱屠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几下就让猪没了生息，然后就是大家呼天喊地地叫道：“快快快！接好了接好了！”
　　“我这盆要满了！快接上快接上！”
　　“这猪红真多！”
　　一头猪杀了三脸盆血出来，朱屠户在众目睽睽之下加了点盐还是什么的东西，唐晚吟也不太清楚，然后那三脸盆猪血就放到了一旁的条桌上，等着凝固。
　　这边朱屠户开始分割猪肉了，技法娴熟，颇有种庖丁解牛的意思。
　　唐晚吟也有点感触，这个年头的人好像做什么都很认真，而且会的技能特别多。
　　她看着孟宇祁家那个破院子觉得头疼，可哪怕是在下乡知青的眼里，那院子要收拾起来也不费劲。
　　砌砖盖瓦、做个桌椅板凳、编个箩筐簸箕什么的，大家都会。
　　修理门窗、缝补衣服、种菜杀鸡……这些在唐晚吟眼里算得上是手艺的事儿，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那都跟吃饭喝水一样属于日常必备技能。
　　方便处理的猪心、猪肝已经被村里的婶子们拿着去做菜了——做菜就在生产队的院子里架起临时的锅灶，一家出个桌子案板用来切菜，一家出个盆用来洗菜，连韭菜、辣椒、茄子、南瓜都是村民自己出的。
　　也没人吆喝，反正就是看热闹的人顺手带一个，放在空地上，然后负责做饭的婶子们就自己会收拾了。
　　唐晚吟跟着冉春花他们两头看，周巧红带着孩子，倒是没有去帮忙，不过听说李山家里也出了一簸箕的茄子跟豆角，还给了两颗足有四五斤重的大白菜酸菜，用来炖杀猪菜。
　　冉春花则干脆撸起袖子去帮忙摘菜了。
　　唐晚吟看看他们，再看看跟自己一样空着手来的知青们，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许多村民都不喜欢知青了。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有些是流传下来的，有些就是大家自发的，但是缺乏在农村生活经验的知青们不知道。
　　唐晚吟想起来记忆里知青们面对村里分东西时，总是少分一些给知青院的事儿愤愤不平，可现在想想，那不都是应该的吗——他们不会干技术活，杀不了猪，农活也做的没村民好。
　　跟村民不熟悉，或许是不好意思，或许是没有眼力劲，只觉得做杀猪菜这种事儿村里已经有安排了。
　　可叫唐晚吟看着，其实根本没有，就是村民自己招呼起来的，连李山都不会明确指出谁要干什么，村民自己就会。
　　朱屠户会杀猪，李山只说跟上头公社申请下来了，能杀猪了，自然就有村民去请朱屠户来，根本不用人吩咐，也不用李山下命令。
　　唐晚吟看了一场杀猪，倒是对农村的生活有了新的了解。
　　唐晚吟想了想，就去找孔秋露了，孔秋露也跟吴金桃他们一起兴致勃勃地看杀猪呢。
　　见到唐晚吟，孔秋露也很高兴：“我买两斤猪肉，晚上去你那边吃饭吧。”
　　唐晚吟一听，看吧，这就是村民跟知青之间永远有壁垒的缘故。
　　冉春花已经算是殷实人家了，人口那么多，也只打算买半斤，可能还得分几顿吃。
　　可城里来的知青们，年轻，虽然生活困苦，但是大多数也不用照顾家里养老养小的，拿出一块多钱来买猪肉改善一下伙食，在他们眼里是很正常的事儿。
　　包括唐晚吟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是看过这场默契无声的大合作，唐晚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改变了。
　　她拉着孔秋露回家，把家里的红薯捡了半袋子出来，差不多有五六斤吧。
　　孔秋露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唐晚吟一起把这红薯倒在了煮杀猪菜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不少村民自发地堆起了红薯。
　　任雨他们看到唐晚吟跟孔秋露放红薯，一脸的不解：“她们是不是傻？我们没有自留地，现在还是从大队借的粮食，都不够吃呢，现在要她们做什么好人？”
　　其他知青也有附和的，他们从城里来，本来就没有跟这里的村民多熟络的想法，更不会做这种在他们眼里属于“假惺惺”、“傻子”的事儿。
　　倒是付月梅跟陈东，他俩是亲眼看着跟他们一样不被村里接纳的唐晚吟逐渐地被村里接纳了。
　　像是今天看杀猪，唐晚吟就不是跟知青一起，而是跟周巧红和冉春花她们一起。
　　唐晚吟好像在婚后就融入了盘溪村。


第59章 论如何入乡随俗
　　不光如此，还带着孔秋露也一起融入了——唐晚吟自己不用下地干活了，她帮别人家治了鸡，人家要感谢，她就让人家去帮孔秋露干活。
　　所以这几天连孔秋露的活计都轻松不少，知青院里谁不羡慕啊。
　　付月梅跟陈东打算结婚呢，但是村里一直没分房子，他们俩正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门路，见到唐晚吟跟村里融入这么好，顿时有了想法。
　　虽然不知道唐晚吟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内就融入村里，还跟村里人交好的，可是，不会还不能学吗？
　　陈东当即就拉着付月梅回了知青院，找柴永兵把属于他俩的口粮拿了一些出来，照着唐晚吟和孔秋露的份例，拿了五斤出来，然后去大队部，跟村民的红薯放到一起了。
　　有几个婶子正收拾着红薯呢，难得吃一顿好的，都在给红薯削皮，然后准备蒸红薯干饭。
　　见付月梅和陈东拿红薯过来，几个婶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倒是也没说什么。
　　付月梅惴惴不安地拉着陈东：“咱们这样做有用吗？”
　　陈东说道：“不管有用没用，总得试试，至少唐晚吟跟孔秋露比那几个好相处。”
　　那几个，说的就是任雨叶文明跟当天没有留在唐晚吟家吃饭的知青。
　　从陈东他们回去之后，知青院就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逐渐向孔秋露靠拢——跟唐晚吟交好。
　　而另一派则是越发的针对唐晚吟和孔秋露了，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付月梅其实在摇摆之间，但是陈东说什么她就听着，反正照做就是了。
　　陈东跟付月梅交了红薯，就四处搜寻唐晚吟和孔秋露，看了一圈，才发现唐晚吟跟孔秋露正跟村里的几个年轻嫂子一起摘菜呢！
　　冉春花一边摘菜一边跟孔秋露说话：“孔知青，你这个衬衣的袖子就是好看一些。”
　　孔秋露在唐晚吟的示意下也不藏私：“这个啊，就是在这里裁掉二指宽的布，袖口就显得收一些，加上袖子，看着就像是灯笼袖的样子，不过没那么夸张，方便干活。”
　　孔秋露肯传授这些，年轻的嫂子们谁不爱漂亮啊，当然是立马就凑到一起了，开始讨论。
　　“我看城里有人穿布拉吉，配上荷叶领子，好看极了。”
　　孔秋露马上说：“布拉吉我会做啊！用劳动布做的话，又好看又耐穿！”
　　然后就有个年轻嫂子说：“孔知青你会做啊？我小姑子正好要出嫁了，你要是能做，我回去跟我婆婆商量一下，请你帮忙做一条，行不行？”
　　孔秋露点头：“行啊！回头把你小姑子带来我量量尺，要多少布我告诉你！保证不浪费！”
　　那个嫂子就很高兴：“先前就看你们这些城里知青的衣裳好看，但是你们总不爱说话，我们也不好意思问。”
　　唐晚吟就笑道：“谁不是呢！我们也一样，初来乍到的，谁也不认识，还是巧红姐跟春花姐带着我，我才知道原来嫂子们这么好说话。”
　　“可不是嘛！都误会了！”
　　她们这边笑着呢，唐晚吟余光瞥到付月梅在距离她们不远处，犹犹豫豫，想要过来又不敢，怕被排外。
　　唐晚吟就主动喊她：“付月梅！快过来帮忙！”
　　付月梅眼睛一亮，回头看了一眼满是鼓励的陈东，很快也加入了进来。
　　付月梅进来之后还闹了一通笑话——她不会做饭在知青院里是出了名的，这摘菜也是，摘得让人恼火极了。
　　付月梅一根豆角在手里磨了得有一分钟，人家用指甲一掐就断的豆角，付月梅呲牙咧嘴地拧了半天，都快把豆角拧烂了都没能拧下来几截。
　　冉春花看不下去了，直接抢过来，给她演示：“你用点儿指甲就行！你看！这么一掐就可以！”
　　付月梅有一点点犹豫，她不是不知道这么掐快，她是很珍惜她的指甲，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她融入集体的机会，把心里的委屈收起来了，用指甲掐了两段。
　　冉春花吐出一口气：“你看，这不就行了吗？”
　　看这群知青干活，真是能把人累够呛，恨不得劈手夺过来自己干，可别折磨她的眼睛了。
　　唐晚吟见状也不敢怠慢了，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结果倒是孔秋露最舒服——大家都盼着能借孔秋露的手做布拉吉，没有催着她干活的。
　　一堆年轻姑娘跟结婚没几年的年轻嫂子，很容易说到一起去。
　　有几个嫂子见陈东在旁边转悠，早就看出来了，等陈东也拉着柴永兵跟着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去挑水了，几个嫂子就打趣付月梅：“你跟陈知青谈对象了？”
　　付月梅红着脸：“嗯，我们准备结婚了，已经写信跟双方家里说了。”
　　陈东和付月梅都是去年的知青，已经来了一年又大半年了，早就相处出了感情。
　　冉春花就问：“既然早就看对眼了，咋还不结婚呢？”
　　付月梅抿了抿嘴：“没有房子，结婚了也还是得在知青院住着。”
　　没地方，就不敢结婚。
　　李山的一个侄女也在这一堆人群里，听见了就说：“你去大队打结婚证明啊，我二伯肯定会想办法给你分房子的。”
　　付月梅心里苦笑，她跟陈东早就找过李山了，可李山就是不松口，满口的恭喜，说随时给他们开证明，但唯独不说房子的事儿。
　　付月梅今天也算是头一遭，感觉到这些盘溪村本地的村民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话，于是壮着胆子道：“但李队长也没说分房子的事儿，我们不知道怎么申请。”
　　大家一听，顿时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身为大队长，咋可能没点儿特权啊。
　　村里有那种老房子，没人住的，随便拨一间出来不就行了？
　　但是得出钱啊，没钱的话，人家凭啥让你住。
　　有人点破了这个，付月梅就竖着耳朵打听：“那得多少钱啊？是买还是租？”
　　李山的侄女李婷就拍着胸脯说：“我帮你找我二伯去！”
　　付月梅再三感谢，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60章 分杀猪菜
　　他们这群城里青年处境一直尴尬。
　　回城回不了，粮食户口都不在城里，回去就得饿死，还会因为逃避下乡受罚。
　　但是要说扎根在这里吧，没有田没有地，连房子都没有，哪儿来的归属感？
　　也就是跟陈东好上了，才有了那么一丝安全感。
　　一直忙活到中午，大队部院子里开始弥漫着杀猪菜的香气，李山手一挥：“回家拿碗去！分杀猪菜了！”
　　杀猪菜是按劳力加人口分的，一个整劳力分一大碗杀猪菜，家里一口人再多分一勺。
　　唐晚吟赶紧跑回去把四个铝制饭盒都拿出来了——她是拿十个工分的人，也算是个整劳力了，能分一大碗。
　　三个孩子不算劳力，但也算是村里的人口，加起来也能分上一碗。
　　另外还能分两碗红薯干饭。
　　炖着酸菜、豆角、南瓜、猪大骨、猪血、猪心、猪肺……各种食材的杀猪菜，足足炖了四口直径一米的大锅。
　　旁边还有猪血豆腐汤，酸菜白肉、卤水大肠，这都是给壮劳力加餐的。
　　红薯混着各种干粮蒸出来的红薯干饭也有好几锅，看着就让人生出一种满足感来。
　　唐晚吟找到子清子敏他们的时候，大家已经排上队打杀猪菜了。
　　唐晚吟让子清子敏去打红薯干饭，自己带着子礼排队打杀猪菜。
　　子礼闻着杀猪菜的香味，不住吸溜口水，揪着唐晚吟的衣角喊她：“妈，真香啊！”
　　唐晚吟也是吸溜一下：“是啊，太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全村人的共同劳动成果，唐晚吟真的觉得比她以前吃的小锅菜香多了。
　　唐晚吟身后就是几个知青，任雨不愿意挨着唐晚吟，又不愿意站到最后，于是排出了个唐晚吟、孔秋露、付月梅、吴金桃、任雨，然后是男队员的队列。
　　打杀猪菜的大娘见到唐晚吟就舀了一大勺：“小唐大夫来了，我多给你打点儿猪红。”
　　说是这么说，但是唐晚吟看着那一勺里不光猪红，猪心猪肺也都不少，唐晚吟连忙道谢：“多谢，多谢！”
　　大娘笑道：“我家的鸡今儿看着就见好了，我摸着屁股上都有蛋了。”
　　大娘就是这几天唐晚吟给看家禽其中的一家，唐晚吟就笑道：“那就太好了，终于能放心了。”
　　大娘一边一勺一勺地给唐晚吟打满了饭盒，最后才在上面加了一勺豆角茄子南瓜那些炖菜做掩盖。
　　然后指引唐晚吟去旁边：“今天的大肠洗的干净，卤的好吃，就是时候还不太够，让春花她婆婆给你多舀一勺卤水，回去自己多煮两遍，省着吃能吃好几天呢！”
　　唐晚吟对这样的善意从来都是欣然接受，连忙牵着子礼去了大肠那边，她本来也对肥肉片子有些敬谢不敏，卤水大肠再好不过了，回去还能加点儿豆腐干子跟鸡蛋，做卤干子、卤蛋吃。
　　打卤水的是冉春花的婆婆，那还用说吗？直接给了满满一饭盒的卤水，两节足有十公分长的大肠，还有一块看不出来是心还是肺的东西，反正卤出来都是酱色的，看着就诱人。
　　孔秋露紧紧跟随唐晚吟的步伐，分到了大半碗的杀猪菜，不过就没有卤水了。
　　等到了任雨，分给任雨的就只有半饭盒不到了，任雨立马叫起来：“不公平！凭什么唐晚吟分到那么多！”
　　这村里分菜分福利，大致是公平的，但肯定不会完全公平，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这也为什么唐晚吟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思想，主动跟人结交的原因。
　　不是完全图别人给自己便宜占，但是关键时刻不使坏就行了。
　　今天这些便宜属于意外之喜，但是如果连累了打菜的人就不好了。
　　任雨这么叫出来，唐晚吟跟打菜的大娘脸色都不太好。
　　后头也有人挤上前来想要看看什么情况，李山也过来了，板着脸问：“怎么回事？”
　　任雨指着打菜的大娘委屈叫道：“她打菜不公平，只给我这么一小碗！”
　　而且除了面上有两块猪心猪肺跟一块猪血之外，底下全都是酸菜白菜豆角南瓜那些。
　　李山当然不是想听任雨怎么说，一个外来的知青，还叫起委屈来了？他是想看看唐晚吟在这里头有没有把柄给他抓。
　　李山问打菜的大娘：“婶儿，咋回事？”
　　那大娘能够坐上分菜的位置，在村里也不是无名之辈，要么就是亲戚多家业大，要么就是人品过硬，当下直接道：“知青本来就按八成分的，她本来就该分这么多。”
　　李山看了一眼，虽然不多，但是也还说得过去——谁规定杀猪菜都要打肉了？何况这不是还有三块荤吗？
　　李山人品虽然不好，但是做事还是有一套的，队里今天杀猪本来就是给壮劳力们加餐的，其他人都只是搭头而已。
　　要是这群不能干活的知青吃的多了，岂不是本村的劳力吃的就少了？
　　李山在这方面毫无疑问地偏向本村劳力，就问任雨：“大家都是分这么多的，你前面的吴知青、付知青，也都是这么多，你有什么问题？”
　　任雨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唐晚吟道：“那凭什么唐晚吟能分那么多！”
　　不等李山说话，那打菜的大娘直接一勺子敲在锅沿上：“你叨叨啥！人家小唐大夫治好了村里的驴，而且拿的是十个工分，属于壮劳力，李队长说的壮劳力要分满满一大碗！”
　　唐晚吟的两个饭盒已经盖好盖子了，可见并没有超出“一碗”的分量，李山盯着唐晚吟半天，在撕破脸让唐晚吟当场把饭盒打开，收拾唐晚吟但得罪本村的婶子，跟让唐晚吟占了这个便宜，让余下的知青都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给本村劳力省口粮的两个选项中思索了片刻，到底还是放过了唐晚吟。
　　毕竟唐晚吟一个人多分，总比十来个知青都多分要好。
　　李山就阴翳着一双眼对任雨道：“秦婶子跟卫婶子打菜都是按照壮劳力带三口人给唐晚吟打的，你有啥意见？”


第61章 自作自受
　　任雨也怕李山，见李山都站在唐晚吟那边，又气又恼，可又不敢跟李山对着干，只能伸手一指躲在唐晚吟身后的孔秋露：“那她呢！孔秋露也是拿的八个工分，干活也没比我多，凭什么分的比我多！”
　　唐晚吟身子一紧，秦婶给孔秋露多大，一是看孔秋露跟唐晚吟关系好，二是因为孔秋露答应给她女儿做一条布拉吉。
　　但这话显然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不然就连累秦婶了。
　　唐晚吟正要回嘴呢，孔秋露已经一脸无辜地从唐晚吟身后转出来了，把自己的饭盒亮出来：“任雨你疯了吧？我打的不是跟你一样的饭菜吗？我的还是两块猪红一块猪肺呢，说起来比你还少呢，你计较个什么？”
　　然后抢在任雨说话之前就教育任雨：“我们下乡是帮助村里做建设、搞生产的，要有奉献精神，打的少就少了，让给村里的劳力吃本就是应该的，你怎么还跟劳力抢饭吃了？你干的那点儿活儿，值那么多肉吗？”
　　任雨脸色涨红，指着孔秋露的手指都在哆嗦：“你放屁！我明明看到她给你打了一大碗杀猪菜！怎么可能才三块荤！”
　　孔秋露把饭盒递给大家看：“真的就三块，任雨你别成天睁眼说瞎话，干活不行，挑三拣四挑拨矛盾倒是挺在行。”
　　大家好奇地往孔秋露碗里看，果然就三块荤，顶多素菜比任雨多一些，顶得碗高一些罢了。
　　但是素菜在农村也不值当个什么，尤其是八月瓜果丰收的时候，谁家的自留地跟院子里不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啊。
　　大家看向任雨的目光就有些怪异了——这也没多少天，她在玉米地里“打”唐晚吟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呢。
　　“我看小唐大夫人挺好的，孔知青也不错，倒是这个任知青，啥事儿都有她。”
　　“就是啊！干那么点儿活，村里还给分一大碗杀猪菜，咋还不知足呢？”
　　“人心黑了，就是给个金山银山都嫌自己的少，看别人的多。”
　　“就是！坏心眼的家伙！”
　　村里人一人一句，把任雨骂得抬不起头来，任雨也是不明白了，她刚才明明看到孔秋露碗里也是一大碗，怎么就跟她一样了？
　　任雨自觉受了侮辱，非要证明清白，孔秋露碗里东西不多，那东西就在唐晚吟碗里！
　　任雨一个健步朝唐晚吟冲过来，唐晚吟早有准备，一闪身躲到李山身后，任雨刹不住脚步，又受了一下惊吓，身子一歪，手里的一碗杀猪菜全都泼到李山身上了。
　　李山的脸黑成了锅底。
　　秦婶子叫道：“哎哟！哎哟！你嫌孬嫌少就别吃啊！打了之后又这么扔地上了是干嘛！真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年头粮食多珍贵啊，各个大队的生产任务都重，国家发展都要靠基层支撑起来。
　　可任雨这一碗杀猪菜全都泼在李山身上、掉落在地上，是个人都不能忍。
　　李山最是恼火，他最为珍惜的一套工作服，就这么被泼上了油，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抽任雨两耳光！
　　李山忍着怒火叫人过来：“领导人说了，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任知青今天浪费了集体的粮食，罪大恶极！把她关起来！等农忙过去了，第一个就要教育她！”
　　马上就有壮实的婶子嫂子来把任雨拉走了，任凭任雨怎么叫唤都不理会，李山心里有火，回头瞪了唐晚吟一眼，唐晚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又不是我泼的你，你瞪我干什么？
　　大热的天，身上都是热滚滚的汤，还有油，李山没能当众收拾唐晚吟，拔腿回去换衣服了。
　　唐晚吟这才带着孔秋露跟孟子礼去找子清子敏，子清子敏刚打好红薯饭，听人家说知青闹事了，吓得连忙跑过来。
　　见唐晚吟没事，两个孩子脸色才恢复正常，子敏一双眼睛还扫来扫去：“妈，谁欺负你？”
　　孔秋露道：“你妈这么厉害，有人敢欺负你妈吗？就连大队长家的儿子都没能在你妈手上占到便宜，你这小丫头，别瞎操心了！”
　　子敏却只肯听唐晚吟的：“妈，到底谁欺负你的？”
　　唐晚吟哈哈笑：“没人欺负我，你秋露阿姨说的对，能欺负我的还没出生呢！”
　　说着，也不在人前多耽搁了，赶紧回家吃饭去。
　　等回家了，子礼才说：“妈，秋露姨姨刚才给我吃了肉肉。”
　　唐晚吟就看孔秋露，她刚才就想问的，秦婶给孔秋露打的菜的确不少，怎么拿出来就只剩三块了。
　　敢情是趁躲在她身后的时候，脸色不变，悄悄地把肉都喂给了子礼。
　　子礼一个三岁不到的小豆丁，还没大人的腿高，孔秋露手一垂就能喂子礼了，压根没人发现。
　　唐晚吟嫌弃地看孔秋露：“你洗手了吗就喂我们家子礼！”
　　孔秋露大喊冤枉：“摘完菜我们一起洗的手！”
　　唐晚吟这才勉强接受，孔秋露还心痛呢：“你别说了，一共就六块肉，喂了一半给这臭小子了。”
　　子礼摇晃脑袋：“我不是臭小子，妈说我香香。”
　　唐晚吟哈哈大笑，这才把饭盒都摆上桌，卤水留了一半明天吃，剩下的五个人都分着吃了。
　　热滚滚的杀猪菜，肉有一股农村散养猪肉的独特的肉香，豆角茄子南瓜土豆都炖得糯糯的，吸饱了肉汁，尤其是土豆，唐晚吟觉得简直比肉还好吃。
　　三个小家伙也是吃的肚皮圆滚滚，搞得唐晚吟还担心呢：“吃完饭半小时内不能跑不能跳，走路只能慢慢走，知道吗？”
　　子清点点头：“知道，我会带好弟弟妹妹的。”
　　唐晚吟笑着摸了摸子清：“子清乖，再奖励你一个奶片！”
　　唐晚吟一直特别心疼子清，说到底，子清也才七岁，七岁的孩子懂什么啊？可她一直都以姐姐自居，照顾着弟弟妹妹，帮唐晚吟干活。
　　唐晚吟虽然不制止她，但是心里一直心疼这个孩子。
　　果然，子清看到唐晚吟手心的奶片之后，摇摇头：“给子礼吃吧，他还小，喜欢吃奶片。”
　　--
　　作者有话说：
　　【发漏了一章……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第62章 礼让
　　唐晚吟把奶片塞进子清嘴里：“放心吧，他们都有，这片是奖励你照顾弟弟妹妹的，剩下你们三个再一人一片。”
　　子清犹豫着看向弟弟妹妹，却发现哪怕连最小的子礼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盯着唐晚吟手里的奶片吸溜口水。
　　想吃，但是不会开口，因为这是姐姐的。
　　唐晚吟一直都观察、引导着三个孩子，刚开始子清总喜欢把东西让给弟弟妹妹，但唐晚吟觉得这样不合适。
　　子敏还好，自己不饿不馋的时候就不会要姐姐的东西，但是饿了馋了，子清给她就会吃。
　　子礼更是，小家伙一直都是受两个姐姐的照顾，脑子里还没有什么概念，完全不知道给了他，别人会挨饿。
　　甚至有时候还会缠着子清子敏要东西吃，虽然不是刻意去抢，但是两个姐姐也都会给。
　　子清的“让”和照顾已经脱离了一个七岁孩子应该承担的，所以唐晚吟现在都会刻意宣布东西怎么分，为什么这么分。
　　一段时间下来，感觉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子清含着奶片，小脸上满是幸福。
　　子礼已经迫不及待地上来扒拉唐晚吟的手了：“妈，妈——”
　　唐晚吟这才把剩下的奶片一人一片分到三个人的手心里，并且叮嘱子清：“两片都要自己吃哦！”
　　说的时候还留意了子琪跟子礼的神色，结果两个小家伙只沉浸在奶片的香甜之中，对唐晚吟的叮嘱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唐晚吟从来不觉得大的就要让着小的，如何去分配大的跟小的对应年龄要付出的劳动，跟所得，应该是大人的事。
　　小孩只要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就行了，指望小孩小小年就要像成年人一样虚与委蛇应付场面，是很不应该的。
　　像子清这样特别乖的小孩，倒是没有演戏糊弄大人的心思，但是唐晚吟也不想把子清养成一味对别人付出的那种人。
　　唐晚吟收碗去了，孔秋露下午回知青院了，等晚上再来蹭饭的时候，手里就带了三套小衣服过来。
　　唐晚吟一看就惊喜起来：“天呐，你都做好了？”
　　这才几天啊！而且孔秋露白天还得干活，晚上回去还得洗澡洗衣服，哪儿来的时间做衣服啊！
　　孔秋露笑着把衣服甩给唐晚吟：“吃了你那么多东西，就是熬夜不睡觉也要做出来。”
　　说完，径直进去东厢房睡觉了：“你让我睡一会儿，知青院里太吵了，任雨回去就哭个不停，我在你这里睡到天黑再回去。”
　　其实做这种小衣服很快，但是孔秋露看出来唐晚对三个孩子的一视同仁，就没做了谁的一套就先拿过来，怕惹孩子们心里不平衡。
　　愣是一口气做完了三套，一个孩子有一套了，才一起拿过来。
　　唐晚吟这才看到孔秋露眼睛下面一片青黑，心里又感动又生气，叮嘱她：“你先睡，我给你留饭，醒了再吃。”
　　孔秋露没出声，子敏就踮着脚扒在窗户上，小脑袋从没玻璃的窗框里往里看，回来跟唐晚吟说了一声：“秋露阿姨已经睡着了。”
　　唐晚吟就把孩子们带到堂屋来，给他们试衣服。
　　要说孔秋露还是有两手的，衣服做的细致，孩子皮肤嫩，能放在外面的线都放在外面了，而且做的都是稍微大了一个码，今年夏天能穿，宽宽松松的。
　　等到冬天，里面加了线衣，毛衣什么的，还能穿。
　　唐晚吟满意极了，当即就让三个孩子换上，子清子敏去了耳房换，唐晚吟在堂屋里给子礼换。
　　可子礼却一伸手：“妈不帮，我自己穿。”
　　唐晚吟失笑：“好啊，你自己穿。”
　　这小家伙天天起来见两个姐姐自己穿衣服，唐晚吟都会夸奖，心里也记下了，努力学穿衣服呢。
　　唐晚吟就看着子礼没有解开脖子旁边的小带子，大脑袋往小领口钻，然后把自己套在衣服里，左右腾挪就是钻不出来，急得直哭：“妈！妈！”
　　唐晚吟这才哈哈笑着把他拉过来，给他解开了脖子旁边的开口，孔秋露这衣服做的不错，冬天把带子系紧，就是贴身的里衣。
　　夏天把带子松开，就是小男孩穿的那种两片衣，腋下都是通风的，袖子也能拆下来，穿着不热。
　　唐晚吟帮助子礼钻出脑袋来，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终于换下来长袖长裤了，子礼也觉得很舒服，长着手就在堂屋里跑了起来。
　　子清子敏这时候也换好出来了，小姑娘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约莫是没有扣子的缘故，孔秋露做的都是系带子的款式。
　　前襟斜斜的，用裁剪多出来的布料缝了一块，袖子都是中长半袖，能够挽起来说，里外能够卷巴系起来。
　　下面都是宽松的裤子，现在穿着长，明年就穿着正合适，后年还能当九分裤穿。
　　虽然唐晚吟不会叫几个孩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是对孔秋露用心给孩子做的衣服也心存敬佩跟感激。
　　“晚上秋露阿姨醒了，你们都要好好谢谢秋露阿姨，知道吗？”唐晚吟教导着。
　　三个娃齐刷刷点头：“知道的，我们谢谢秋露阿姨。”
　　只要是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新衣服的，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小孩子的衣服很多都是大人改的，专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几乎没有。
　　连一向腼腆的子清脸上都雀跃了许多，唐晚吟烧火的功夫，三个娃就一溜烟跑出门去了。
　　唐晚吟也没管，如今村子里是很安全的，要是来个陌生人，村民互相都会盘问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以及家庭成分、有没有介绍信。
　　孩子在村里根本不怕丢——也没谁捡孩子，除非生不出来，不然避孕不过关的年代，谁家不是一连串的好几个葫芦娃。
　　孔秋露来的时候还带了两斤肉，唐晚吟知道孔秋露要在她这里吃，就没拿自己那两毛钱去麻烦人家朱屠户了，就等着吃孔秋露的，反正你吃我的，我吃你的，早就算不清楚了。
　　唐晚吟是个大咧性格，孔秋露细心，但却十分周到，唐晚吟不跟她计算着交往，她也很快适应唐晚吟这种性格。


第63章 一月之期
　　吃过杀猪饭，就要忙双抢的最后一阶段了——插秧。
　　任雨对唐晚吟极度厌恶，连带着搞起了小团体，排挤孔秋露。
　　孔秋露怕他们排挤吗？简直巴不得被排挤好吗！
　　被排挤她正好到唐晚吟这边来蹭饭，又好吃又自在，所以在一次争吵后，孔秋露直接把属于自己的粮食给分出来了，拖着一口袋红薯，到唐晚吟这儿来了：“我往后就在你这儿蹭饭了，这是钱，这是粮票，以后你管我吃喝！”
　　唐晚吟扫了一眼孔秋露，问她：“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唐晚吟指了指三个娃：“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三个成群赶，不怕多你一个，哈哈哈。”
　　孔秋露一听，好家伙！这是把她当孩子看，占她便宜来了！
　　孔秋露当即就跟唐晚吟扭打了起来，伸手去掐唐晚吟：“好啊你！以前姐姐姐姐的叫，现在胆子大了，敢占我便宜了啊！”
　　唐晚吟被掐得连连求饶，三个孩子出门挖野菜去了，回来一见到这样子，子清子敏就是偷笑，可子礼不知道啊，冲上来就把孔秋露扒拉来。
　　“不许打我妈！”
　　说着，一口咬在孔秋露手上，疼得孔秋露呲牙咧嘴的。
　　唐晚吟连忙把子礼揪着拎起来：“撒嘴！子礼！”
　　子礼松口之后，唐晚吟教训子礼：“你这咬人的毛病怎么回事？说了有没有三回了？改不了了？那你今天没有奶片吃了！”
　　小家伙们之间有时候也爱玩闹，子清是那种挨了咬不吭声的，唐晚吟在给子清洗澡或者大家一起睡觉穿短衣的时候才偶尔看到过。
　　子敏才比子礼大两岁，那也是个不饶人的，自从知道唐晚吟不会抛弃他们之后，俩小的那就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唐晚吟只恨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树立起“严母”的形象，导致现在几个孩子都不怕她了。
　　幸好她还有奶片，奶片日常就是一个孩子一片，补补钙，也在肉跟蛋供应不上的时候，好歹充当一下奶的部分。
　　小家伙今天这又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咬人，唐晚吟扣了他一天的奶片。
　　小家伙一听，顿时蔫了，垂头丧气的，巴巴地看着唐晚吟，黑眼睛里闪着泪光。
　　唐晚吟铁血无情：“不行！你上次咬了李小元，被人家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许再咬人的，你这是屡教不改，都应该从严处罚的！”
　　小家伙见唐晚吟不吃这一套，又可怜巴巴地去找两个姐姐了，子敏嘿嘿一笑：“活该！”
　　子清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孔秋露，见孔秋露并没有生气，才对子礼说道：“要听妈的话。”
　　妈妈，大姐，二姐，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是这样，小子礼不开心了，跑出门去，蹲在院子外面用树枝在地上瞎划拉。
　　岂止唐晚吟在屋里拉着孔秋露悄悄探头往外看：“你说可不可爱！萌不萌！我都简直想咬一口了！”
　　这么萌的小家伙，谁不喜欢啊！
　　幸好子礼是个忘性大的，等闻到家里的饭菜香时，连忙就扔了树枝跑进来。
　　唐晚吟正小心翼翼地把鸡蛋羹从锅里拿出来呢，就子礼眼巴巴地看着，就故意问他：“以后还咬不咬人了？”
　　子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咬人了！”
　　唐晚吟这才笑道：“乖，一会儿中午一人一个鸡蛋羹！”
　　这一人一个说的不只是三个孩子，连孔秋露和唐晚吟都一样，每天一个鸡蛋。
　　唐晚吟现在也把那本《家庭健康指南》和《家禽养殖常见问题五百例》看得七七八八了，脑子里大致有了印象。
　　这年头的医疗情况着实堪忧，她坚持大家都需要补充营养——鸡蛋是贵，六毛钱十个，五个人两天就得吃掉六毛钱的鸡蛋。
　　但是吃鸡蛋能够补充蛋白质跟必要的胆固醇，有助于增强体质，避免营养不良进医院。
　　不说别的，唐晚吟自我感觉最近小胸脯都饱满了一点儿呢！
　　虽然孔秋露说完全看不出来。
　　不过在唐晚吟参照《家庭健康指南》花大成本对五个人的身体进行调理后，三个娃的小脸肉眼可见地长了点儿肉，而孔秋露在双抢时节也再没发生低血糖的事儿，顺利熬到双抢结束，可见成果还是很不错的。
　　为着这个，周巧红还专门找唐晚吟请教过：“你家这三个孩子刚来的时候可是瘦得跟大眼猴似的，难为你把他们养的这么好。”
　　唐晚吟现在已经习惯了推到孟宇祁头上去：“他们爸留了不少钱跟票，足够三个孩子吃的了！”
　　周巧红家的大元过敏，小元也瘦，熬着鸡汤都没补起来。
　　唐晚吟一边感慨果然大队长家里就是奢侈，一边却也不藏私：“鸡汤不行，太油腻了，所有的汤都不行，小孩子就得吃肉，吃蛋，以后别管是鸡腿还是鸡翅膀、鸡胸肉，反正都给他吃。”
　　“消化好就直接吃，消化不好就煮肉粥，煮的烂烂的，给孩子吃。”
　　“鸡蛋也是一样，一天一个，不要多，但也别少了，水煮蛋、荷包蛋、煎蛋、蛋花汤、鸡蛋羹、鸡蛋饼……换着花样做。”
　　也就是对着周巧红唐晚吟才会这么建议，谁家还是不是盼着过生日、过年过节才能吃个鸡蛋啊，也就是李家的孩子才会吃得不爱。
　　也不怪孩子不爱，现在的人普遍营养不良，就喜欢那种熬得浓稠、油腻的汤，越油腻越好，最好上面能飘着一层白的黄的油花才好。
　　可小孩子脾胃弱，对这些根本不消化，越不消化越瘦，越瘦大人就越是担心越是爱喂，越喂反而让孩子越反感。
　　周巧红听了之后尝试着照做了，果然换了肉粥，还有炒鸡丝这些菜，孩子就爱吃了，没几天，大病初愈的大元都有力气出门玩儿了。
　　而唐晚吟坚持走访各家各户，给大家治疗家里的牲畜也颇见成效，小唐大夫的身份终于在村里得到了正式认可。
　　只是唐晚吟也即将面临一个大问题——一月之期将近，孟宇祁跟李建强都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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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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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知青点分裂
　　消息还是周巧红送来的，说李建强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孟宇祁答应农历八月十五前带他回家。
　　算算日子，也就不到一个星期了。
　　随着中秋节的临近，逍遥自在了快一个月的唐晚吟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
　　跟娃的相处好说，三个娃都乖得令人流泪，可是孟宇祁一个大男人……
　　唐晚吟很纠结，孟宇祁是说过他俩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取所需的，过了眼下的难关能够离婚。
　　可是，她能信任孟宇祁吗？
　　也不是她吹，就她这个姿色，能够被大队长家的儿子一眼看中，纠缠不休，那绝对是很说得过去的。
　　孟宇祁会不会觊觎她的美色啊。
　　她好歹也算是在各种影视剧跟短视频里见过不少美男，学过撩男大法的先进女性，她倒是不介意撩一撩帅男人，可是……真刀实枪的她没试过啊！
　　万一孟宇祁根本不屑于跟她玩暧昧，上来就那啥，她怎么办？
　　现在也没有婚内XX的说法，到时候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只会觉得她矫情吧。
　　跟唐晚吟不同，三个孩子知道孟宇祁要回来了，那都兴奋得不行，出门找村里的孩子玩儿都是念叨着：“我爸要回来了！我爸要回来了！”
　　唐晚吟见孩子们高兴，虽然心里担忧，但面上却也只能跟着笑，好似很欢迎孟宇祁似的。
　　幸好这个时候村里的粮食已经上交完了，剩下的按照村里的人口跟劳力的工分分，今年的工分值钱，按照上半年的工分，一个劳力能分到四五百斤！
　　其实这段时间她不缺吃的，她把全村的鸡鸭，还有生产队的牛跟驴都给养好了，除了对生产队跟李山这种不知好赖的人之外，对普通村民她都只收药费不收诊费。
　　村民们感激得不行，这个送一颗白菜，那个送一把豆角，蒸窝头的时候都不忘给唐晚吟送两个过来。
　　吃是不缺吃的，就是没有鱼肉蛋。
　　攒了十来块钱，没敢去镇上挥霍，都按照比例还给孔秋露跟付月梅陈东他们了。
　　九月初的时候发了一次安置费，二十三块钱，并十六斤粮票，二两油票，三寸的布票，没有工业券。
　　唐晚吟手里留了十块钱，剩下的钱跟票也都还了，她这人，欠别人钱心里不舒服，能还就早点还，反正现在她一人干活，全家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欠着三十多块钱的债，为了不叫债主们担忧、心里难受，唐晚吟经常叫人过来吃饭，消耗一下存货。
　　唐晚吟把村民送的东西里，好吃好消化的都留下来给自己跟孩子，不太好吃的那些就分给借钱给她的知青了。
　　知青们也不介意，他们没有自留地，就知青院后面那一小块地，又不会拾掇，大夏天的青菜也接不上，所以能来唐晚吟这里蹭饭，没有不高兴的。
　　再说了，这好不好吃的评判全都是由唐晚吟来决定，唐晚吟觉得那黑面窝头难吃，可知青们还觉得至少比麸皮粥好吃呢。
　　如此一来，哪怕是最等着用钱的陈东跟付月梅也没催过唐晚吟。
　　相反，因为唐晚吟带着他们融入盘溪村，两人十分感激。
　　他们的生活因为融入村里，确实好过了不少——村民都是质朴的，对知青其实并没有天生的恶意。
　　但是相处之中一些误会就容易造成对立。
　　像是付月梅刚下乡的时候，村里的妇女见她穿的衣服好看，就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毕竟在村里都是这样的，摸摸料子，没啥。
　　而且大家还特地洗过手了，保准不弄脏付月梅的衣服，可付月梅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啊！
　　七八只手一下子都朝她伸过来，吓得她抱头就跑，大叫救命。
　　她是害怕，可村里人不知道啊，就觉得城里人看不起他们，一来二去的，两方的关系就僵住了。
　　但现在好多了，现在付月梅经常跟着孔秋露一起，孔秋露帮人做了两条布拉吉，现在已经是村里除了唐晚吟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人了。
　　付月梅不会做饭，也不会做衣裳，但是她肯跟着打下手，帮忙穿针，帮忙收拾布片什么的，只要有这个态度，村里的人也就不跟她见外。
　　加上陈东这小伙子人不错，付月梅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他不是，他学的快，很快就参与到村里的各种大小事儿上了。
　　帮人搭个豆架子，盖个鸡棚，修个门板桌子啥的，会的就上手，不会的就在旁边给人递工具学。
　　大小伙子肯出力，人家还有嫌弃的吗？
　　反正村里是这样，来帮忙的，也别管出了多少力，只要是个心意，主人家就不会亏待。
　　所以陈东跟付月梅也一样，零零碎碎的，总有人好心给他们送一点儿自家的东西，蚊子再小也是肉，哪怕有一把青菜垫吧着，胃也不会饿得烧心了。
　　这俩是继孔秋露之后第二个拆分出来单过的，反正他们想结婚，迟早是要搬出知青院的，所以拆起来没有什么压力。
　　还没结婚之前，两人还在知青院里住着，就是吃饭不跟大家一起，锅灶都是一起的，柴是陈东自己去捡的，粮食都存在付月梅这里。
　　其他知青的大锅饭做完了之后，他俩再单独做自己的，陈东动手，比付月梅强点儿，能对付着吃。
　　不过以任雨叶文明为首的其他几个知青就不大愿意了，自从上次任雨提出不能单让孔秋露这么轻松舒服地在家做饭就拿工分之后，现在大家全是轮流着来的。
　　农忙时期男的躲不了，就女的轮换，现在双抢结束了，就男女一起轮换。
　　但是因为少了唐晚吟孔秋露跟陈东付月梅，剩下就七个人，七天就得轮一次。
　　做饭这事儿向来都是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简直能难死的那种，付月梅做饭不算特别好吃，但是干净利索，以前总能让其他人不管谁干完活回来准时有热饭吃。
　　顺带着还会把热水给烧了，大家要喝的要洗的，什么时候都能去灶上打。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家做饭的水准参差不齐，而且也没多少有时间观念的。
　　很多人就是做一顿，在家的赶上就吃，没赶上的就只能吃冷饭冷菜了。
　　至于热水，那就更别想了。


第65章 让妈跟爸生一个
　　孔秋露愿意做那是因为孔秋露愿意，这些剩下的知青能有几个有那觉悟意识的？
　　任雨因为没有热水用，跟吴金桃吵了一架，吴金桃可不是什么软柿子，直接就骂回去了：“你自己没长手没长脚吗？做饭给你吃，还得伺候你洗澡洗衣服？你怎么不去做资本家的大小姐呢！惯得你！”
　　任雨气得又哭又骂，但是也没什么人搭腔——大家都累，做饭就已经够麻烦了，哪儿还顾得上烧水啊。
　　顶多自己烧了自己用，没力气供应别人的热水。
　　孔秋露知道之后心里那叫一个舒服爽快，她跟唐晚吟说：“一个个的，都当做饭是多轻松简单的事儿呢，十多个人吃饭，摘菜削皮切丝都能累死我。”
　　“我天天蹲在厨房里，那是没事儿，我今天可以一口气把明天要用的也准备出来，所以第二天做起来就不难，什么东西放在哪儿、有多少，该什么时候补，我心里也有数，所以忙归忙，也不怎么麻烦。”
　　“到他们了，呵呵，每个人都重新学一遍柴去哪儿捡，野菜去哪儿挖，鸡蛋放了几天了会不会坏……什么样的破事儿都能有。”
　　唐晚吟哈哈笑：“以前厨房都是你归置，放东西的习惯肯定是按照你自己的习惯吧？”
　　现在每个人一天，前一天做饭的人把东西放哪儿了，后一天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这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啊。”唐晚吟感慨道。
　　孔秋露也觉得：“现在连柴永兵也想分出来了，不过还没找到搭子，我看吴金桃不太行，一直盯着叶文明呢。”
　　唐晚吟想到叶文明这个人就恶心，前几天叶文明还来找过她，拿着两块钱跟几张票，深情款款欲言又止地对她说：“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你这是被李建强逼迫的无奈选择，我能理解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纯洁自爱的唐晚吟……”
　　然后就要伸手去拉唐晚吟的手，把钱跟票给她。
　　这可把唐晚吟恶心坏了：“叶文明你有病吧？我怎么不纯洁不自爱了？谁告诉你我这是结婚是被迫的？我是自愿的！”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理解我，恶心！真理解我怎么不在我日子最难过的时候来？现在看到我当大夫当得风生水起，又想起来拉拢关系了？怎么什么好事儿都想占呢？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叶文明来找唐晚吟是避开其他人的，说话的时候都一直半蹲在盘溪村这边普遍一米二高的黄泥土墙下面，别提多猥琐了。
　　唐晚吟觉得原身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这眼光不行。
　　叶文明除了长得小白脸一点，加上家里条件好一点，其他有什么？
　　不说陈东跟柴永兵了，就连徐立恩都比叶文明好好吗！至少别人认得清形势，努力适应、上进，而不是像叶文明一向尽搞小动作，利用性别优势哄得女知青跟村里的姑娘为他付出。
　　叶文明被唐晚吟这么辱骂一顿，脸上难看极了，还不敢跟她唐晚吟吵，就怕声音大了让别人发现了。
　　只能灰溜溜地顺着墙根走了，唐晚吟在他身后骂道：“以后再敢来找我，就不是骂这么简单了，打你都是轻的！”
　　她可是敢下剪子剪人家命根子的！
　　唐晚吟回来之后就跟孔秋露说了这事儿，结果孔秋露一言难尽地道：“他昨天找我们借钱，我没有，任雨给他凑了五毛，剩下的应该是李芳她们那几个女孩凑的。”
　　叶文明那小白脸，还有劳动布外套里套着白衬衣的领子跟口袋别钢笔的做派，也就哄哄村里那几个年轻姑娘了。
　　唐晚吟听得直头疼：“借钱献殷勤，软饭硬吃成他这样的，也算是头一号了。”
　　孔秋露就取笑她：“哟，这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终于明白了？以前那么劝你你都不听，给人家洗衣服做饭的，啧啧。”
　　唐晚吟上手捂住孔秋露的嘴：“别说了，黑历史！”
　　她俩这边打闹呢，三个娃从门外提溜着野菜跟树枝柴回来，正好听到这句。
　　子礼不明所以，跟着念：“什么是黑历史？”
　　子清子敏的脸色却不大好，对视一眼，着急了。
　　三个小娃没敢进屋，蹲在院墙外头，子敏一脸严肃：“妈喜欢别人？不喜欢爸？”
　　她可是记得唐晚吟好几次都嘀咕过孟宇祁的，在看到他们还穿着秋冬的厚衣服，指甲里有泥垢，头发里有虱子，身上有伤的时候……都骂过孟宇祁。
　　三个娃知道好像妈不太喜欢爸，可是，仨娃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直觉敏锐——妈不喜欢爸不出奇，但妈如果喜欢别人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子敏发愁：“不行，爸好，妈得喜欢爸。”
　　子清却更加担心：“我看到过几次，那个叶知青总是偷偷看妈妈……他没有孩子。”
　　子礼还不懂：“没孩子啊？那他家不好玩。”
　　子清搓了搓子礼的脸：“叶知青没孩子，就没有负担，往后还能跟妈生自己的孩子。”
　　子敏浑身都绷紧了：“我们都不是妈亲生的，咋办？万一妈想要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那个叶知青比爸年轻，比爸长得白嫩，要是妈还喜欢叶知青，不愿意跟爸在一起了，那他们是不是也不能当妈的孩子了？
　　子敏一想到会和唐晚吟分开，心就揪起来了。
　　子清也担心这个呢，子礼忽然冒出一句：“那让妈跟爸，生一个！”
　　啊？
　　子清子敏都愣住了，两人一起扭头看向子礼。
　　子礼仰着天真的小脸：“大元跟小元有个妹妹呢，妈可喜欢那个妹妹了，我也喜欢妹妹。”
　　子礼想起来大元小元成天跟他炫耀家里那个还带着奶味儿的小妹妹，今儿会走了，明儿会叫了，就觉得分外羡慕。
　　“让妈跟爸生个妹妹吧，我也想要个妹妹。”子礼恳求地道。
　　子清子敏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诧和激动——子礼这个办法，或许不错呢！


第66章 分粮
　　第二茬的庄稼都种好了，眼看着插下去蔫头耷脑的秧苗都站起来了，碧绿碧绿的，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
　　整个生产队也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氛，因为要分第一茬的粮食了。
　　第一茬的粮食就是前面收的玉米、高粱、红薯之类的，按照工分跟人口分。
　　唐晚吟现在拿十个工分，算壮劳力，这一茬能够分五百斤。
　　三个娃不到十岁，一人能分两百斤，光唐晚吟他们这一家，这一茬就能分到一千一百斤的粮食。
　　唐晚吟这会儿才觉得孟宇祁还是有点儿本事的——那么短的时间里办好了结婚手续，又托大队支书帮忙处理好了三个孩子落户的问题。
　　如今的户口可是个重要东西，粮油关系全都依托户口，要是三个孩子的户口不在这里，唐晚吟是怎么都养不活这三个娃的。
　　粮食能够选红薯、玉米，还能选少量的高粱跟稻谷、麦子，后三者分别要按八成和七成、七成算，而且还是没脱壳的。
　　也就是说，一百斤的额度，如果换玉米，就能换到整整一百斤，但是如果换成稻谷，就只能换七十斤了。
　　唐晚吟当然更喜欢吃大米，要不是有限制，她恨不得把这一千一百斤的量全都换成稻谷！
　　唐晚吟带着自己的户口粮油本本去排队了，孔秋露已经帮她占好位置了。
　　唐晚吟激动不已，问孔秋露：“稻谷还有多少斤？够不够到咱俩？”
　　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孔秋露额头上全是汗，拿着帽子扇着风，说道：“我看着不多，人口多的人家都愿意换红薯跟玉米。”
　　红薯是难吃了些，现在的玉米也不是后世流行的什么甜玉米糯玉米，都是那种为了产量牺牲口感的品种，特别噎人。
　　不过顶饱就是了。
　　现在有些人家里孩子多，两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孩子每个人才能分两百斤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大人肯定不会舍得换多少细粮的。
　　唐晚吟听了就松口气，没办法，别的也就算了，住没法好好住，穿也不能出格穿，就剩下吃这么一项了，绝对不能将就！
　　唐晚吟摸着粮油本本，仿佛摸着五百万的彩票似的。
　　冉春花家里人口多，除了她大嫂二嫂生了五个娃之外，家里十几口的大人，不缺口粮，兑换了两百斤的稻谷，跟四百斤的麦子，这些回头能够出一百三四十斤的大米跟两百多斤的面粉。
　　这年头稻米的出谷率能够在70%左右，面粉就65%左右，上到70%的就是富强粉了，那得是机器磨的才行。
　　卫家兄弟几个用板车拖了好三趟还没把分到的粮食拖完，唐晚吟看着冉春花跟卫老四的媳妇儿站在大队部的院子里，面前还堆着一车呢。
　　今年是个丰收年，收的粮食交足了上交给国家的分量，还能剩下这么多，足够队里分，绝对是件大喜事。
　　孔秋露只有四百斤的份额，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换，唐晚吟就拉了她商量：“找我看家禽的人家送的多半都是红薯，你别兑换红薯了，多兑换一些稻谷跟麦子，哪怕兑换一些玉米也好。”
　　孔秋露听了，觉得有道理，她知道唐晚吟时不时请知青吃饭就是为了消耗红薯的——人家也不会好意思空着手来吃饭，这个带俩鸡蛋，就着辣椒一炒，就是一盘菜，那个带点儿面粉，能烙饼吃。
　　上回徐立恩还在芦苇荡里抓到了一只野鸭子，也是带到唐晚吟家里来做的。
　　反正唐晚吟肯定不会让他吃亏，他出鸭子，其他辣椒土豆白菜南瓜，甚至红薯干饭全都是唐晚吟出的，至少够他空手来吃三顿的。
　　孔秋露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谁快回来了吧？到时候还能上你家蹭饭去吗？”
　　唐晚吟心里也没底，说：“陈东跟付月梅的房子有眉目了吗？要不以后去他俩那儿开火？”
　　孔秋露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不想再吃红薯了，你都不知道，男生那边天天吃了红薯放屁震天响，一晚上能被对面嘣醒好几回。”
　　唐晚吟：“？”
　　随即反应过来了更是爆笑不已：“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就轮到她俩了，孔秋露兑换了两百五十斤玉米，五十斤红薯，剩下的就全兑了麦子跟稻谷，一样有个三十五斤。
　　唐晚吟也差不多，她是一点儿红薯都没兑换，一半换了玉米，这玉米都是晒得半干了的，现在还能勉强蒸煮着吃。
　　但分回去之后就得晒了，到时候全晒干了，煮来吃就不好吃了，只能磨成棒子面。
　　粗的能煮粥，细的可以掺着做二合面三合面的馒头。
　　然后剩下的全都兑换了稻谷跟麦子，这些都是晒干了能放很久的，到时候现吃现磨，生产队养的驴就是干这个的，大队有个磨房，交一两角钱就能磨一回。
　　带着壳的稻谷，如果不怕陈谷子的味道，放个一两年根本没问题。
　　当然了，以唐晚吟对白米饭的喜爱程度来说，只怕根本放不了那么久就能吃完。
　　面粉没那么能放，麦子稍微潮一点就容易发芽，所以要尽快去磨。
　　当天就有不少人去磨房了，村小的老大爷牵着小毛驴过去，十几斤的收一毛钱，多的就收两毛钱。
　　这钱一半交给生产队，一半老大爷自己收着，也算是给老人的补贴——老人下不了地，看着村小，喂着驴，草料大半都要自己弄，一天才给五个工分，分的粮食根本吃不饱。
　　所以这零零碎碎脱壳磨粉的事儿，也就交给他了，也算是给他找个补贴生活的机会。
　　唐晚吟当天就磨了一袋三十斤的小麦跟五十斤的稻谷，出了不到二十斤的面粉，三十五六斤的大米。
　　而且看着都还很粗糙，里面夹杂着不少壳子、麸皮什么的，不知道是前头谁家留下来的，白面看着都灰扑扑的。
　　这还是老大爷看在唐晚吟隔三差五去看小毛驴的份上给特地磨的“细面粉”，要是正常磨，比这个还难。
　　唐晚吟也知道不能强求，村里的手动脱壳机跟磨子能磨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要是想吃真正的白面粉，还得去供销社买富强粉、建设粉，不过要粮票，她买不起……


第67章 偷偷养鸡
　　刚分了粮食，柴永兵他们就兴奋地带着粮食过来找是唐晚吟了：“今天在你们家蹭饭吃，行不？”
　　唐晚吟笑道：“行是行，不过家里没有肉，就剩下三个鸡蛋，是给子清子敏他们的，我这里没有菜了。”
　　正说着呢，陈东跟付月梅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块豆腐：“谁说没有菜？我们带豆腐来了。”
　　原来陈东这阵子东奔西跑地帮别人忙，那家人前两天分粮食要了豆子，昨天晚上泡好了，今天一早就开始磨豆腐。
　　陈东帮了两天忙，人家给了两块豆腐。
　　豆腐在这会儿的人眼里那也算是半个好菜了，仅次于鸡鸭鱼肉跟鸡蛋之下。
　　唐晚吟哭笑不得：“那还是让孔秋露掌勺吧，一块煎着吃，一块凉拌。”
　　孔秋露掂量了下豆腐，一块有一斤多重了，很是满意，他们跟唐晚吟不一样，是真的觉得豆腐是好菜。
　　就是有点儿惋惜：“今天才磨好的面粉，要是有鸡蛋跟小葱，摊葱花鸡蛋饼就好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有些忍不了了：“咱们想想办法？”
　　“这两天分粮食，大家伙食都好，有人杀鸡，咱们买点儿去？”
　　然后陈东就提议：“让唐晚吟去买吧，村里养鸡的人都跟她熟，说不定能便宜点。”
　　就算不便宜，肯定也会有点儿搭头，鸡脚鸡脖子什么的。
　　而且这年头家里养鸡都是有数的，除非帮队里养鸡，不然正常人家只能按人头控制数量，一个人头能够养一只鸡，养多了是要被罚的。
　　而且杀鸡也是要经过大队允许的，不能没事在家养了杀，杀了养，这么小资，只有婚丧嫁娶生病这些事儿才能够申请杀鸡。
　　所以现在分粮杀鸡也是偷着杀的。
　　柴永兵最老实，他弄不太明白：“既然有数，那杀了之后不会被人发现吗？”
　　唐晚吟就笑：“我也是才知道的，咱们村里有人在地窖里养鸡。”
　　地窖里养的鸡，自然就是不放在地面上散养的，就在地窖里偷偷喂，然后偷偷杀了吃。
　　这种鸡因为缺少阳光跟活动，不爱下蛋，但到底也是鸡，能吃肉，所以还是有人偷着养的，不多，可能也就两只三只，顶多五只。
　　要不是因为这种鸡不见阳光容易病，唐晚吟也发现不了。
　　最先是冉春花问她再要一点多的药，说家里的鸡又病了，唐晚吟却有点意外——兽药或许没用，但是冉春花的鸡喂的可是拌了空间水的兽药，绝对不可能没用。
　　她非要去看看，冉春花急了，这才透露，说她家还有另外的鸡。
　　然后唐晚吟就大开眼界了，果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窖里养鸡，谁能想得到？
　　唐晚吟对于这种不是马上要死，只不过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家禽，就没有用空间泉水，而是用的之前在农机站买的兽药。
　　根据兽医书上的知识，慢慢尝试。
　　毕竟这三年她都得靠兽医这个身份活着，最好是在兽医这一行发光发热，不要去治人了。
　　大家商量下来，都觉得让唐晚吟去相熟的村民家里寻摸点儿肉或者鸡蛋，今天晚上吃顿好的。
　　唐晚吟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收下了大家凑的两块多钱，还有几斤粮票，油票，说道：“那我去了，不过无论弄不弄得来，大家都要保密，别最后肉吃不成，再拉出去被教育。”
　　大家都笑起来：“放心吧，这种事儿咱们心里有数！”
　　知青偷吃东西还少吗？没有家人帮衬，没有自己的田地家禽，难着呢，有钱都不敢说自己有钱，连叶文明都不敢太过张扬，只能偷偷买肉吃。
　　除非个别搅屎棍真的想损人不利己，不然是不会有人告密的。
　　现在知青院里隐隐分成了三拨，唐晚吟跟孔秋露不用说，死党闺蜜，陈东跟付月梅现在也在努力往唐晚吟这边靠。
　　中间的就是吴金桃、柴永兵、徐立恩三人，大部分时候在知青院待着，但是会来唐晚吟家蹭饭，之前也借了钱给唐晚吟。
　　最后一波就是彻底跟唐晚吟对立的，以任雨为首，叶文明跟另外两个男知青跟随，除了叶文明时不时纠缠之外，这几个人都是唐晚吟走在路上都不想打招呼的那种。
　　只要不让这几个人知道，今儿来蹭饭的人当中，没人会告密。
　　唐晚吟揣着两块钱跟粮票出去了，却没进村找村民买肉——这种找打的谁人她才不会去办呢！
　　陈东他们想的好，觉得唐晚吟知道村民家里偷着养鸡，今天肯定会有人杀鸡吃。
　　毕竟这阵子双抢，前前后后算起来忙了得有两个月，大家都瘦脱了一层皮，肯定是要趁着分粮补补的。
　　但是他们没明白，这事儿谁都可以去做，但偏偏就是唐晚吟不能。
　　陈东自己可以，孔秋露付月梅柴永兵都可以，因为他们跟“大家”一样，都知道有人会偷偷杀鸡，但却不知道是谁家的。
　　可唐晚吟不一样，她太清楚谁家偷偷养鸡了。
　　别人去问，村民愿意就卖，不愿意可以嘴硬说自家没有杀鸡，成与不成都没事儿。
　　可要是唐晚吟去问，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人家敢不卖给唐晚吟吗？
　　就算唐晚吟再怎么保证不会说出去，可人家敢信吗？
　　她是最不能去找偷偷杀鸡的村民买肉的人。
　　这种事儿她也没法跟其他知青说，这些知青都太年轻了，真的就是十几岁，从最小的徐立恩算起，十七岁，到最大的知青，也才二十二三岁。
　　放在前世，那就是高中生、大学生的年纪，青春活泼有，成熟老到没有。
　　唐晚吟虽然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世故圆滑，但好在她上了那么多年网，就是没经历过也看过段子，不会去犯这样的傻。
　　她接下来了，进了村，却只从人家房子旁边的巷子进，然后找了个没人住的老房子，蹲在角落里开始翻看空间里的东西。
　　其实空间里的东西她已经整理过很多次了，九个格子，分了四个出来装泉水，一个用来装空间土地上的产物，另一个当随身保温箱用，放了多点的外卖或者饮料零食什么的，剩下的也就三个。


第68章 催生空间植物
　　其中一个是当保险柜用的，装了她上辈子的一些证书、驾照、房产证、车本，放在空间里就是为了能随身带着不怕丢不怕弄坏了。
　　然后还有一些现金跟饰品，都没用，现金的版本还没发行呢，那些闪来闪去的首饰花样也太现代太精细了，她试过了，想把一条银手链上的人造宝石抠下来，结果人家镶的太结实，根本抠不下来。
　　再说了，抠下来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再进城去黑市吧？
　　黑市要真这么方便安全，那也就不会被称为黑市了。
　　捧着瘦猴没坑她都算她运气好，被坑、被抢、被盯上、被抓……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除了这些之外，电脑笔记本平板手机那些也没用，电倒是有，可没网络，除了能够单机运行玩玩小游戏跟excel计算计算数据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现在这个一切都需要劳动的年代，也没有机会给她玩游戏消遣。
　　再剩下的两个格子，一个装了衣服鞋子，一个装了日用品。
　　衣服鞋子里能拿出来的就是那些纯色的、低调的衣裳，都已经拆了，让孔秋露帮着给三个娃做了衣服了。
　　后来有一次孔秋露好奇问她：“你这料子是什么料子？摸着特别不同，我感觉我在纺织厂从来没见过。”
　　唐晚吟一看，是件天丝面料的上衣，天丝是人造布料，她当成普通纯棉的给夹出去了，可孔秋露一眼就能看出来。
　　唐晚吟不想连累孔秋露，更不愿意暴露自己，对那些跑鞋船鞋高跟鞋也就只能束之高阁，不敢拿出来了。
　　日用品不用说，她肯花两毛钱买一包草纸当厕纸，那都得叮嘱三个娃别往外说，不然被人家知道了，肯定要拖出去教育的。
　　也就是上次姨妈来了她用了空间里的存货姨妈巾，过后悄悄烧了，其他的根本没法拿出来。
　　面霜什么的自己用可以，拿出来的话，这里的人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
　　想来想去，所有东西里，只有泉水另一边空地上种的东西可以顺利带出——纯天然，无污染无包装。
　　空间里瓜果蔬菜都有一些，水果比较多一点，空间四季不限，所有的植物都能正常生长。
　　用稀释过后的空间水浇灌的话，成熟时间会缩短到正常的十分之一，如果直接用空间水浇灌，一个晚上生长催熟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空间每天就产一碗水，才一升左右，浇不了多少地，唐晚吟目前坚持收集起来的水也只装了三个半格子，听着不少了，有三千多升，可是真要用来浇地，那也着实不算多。
　　即便唐晚吟舍得用空间水催熟，也面临另一个尴尬——唐晚吟现在空间里种的水果，大多是她上辈子想吃但是没有实现自由度的昂贵水果，比如榴莲山竹菠萝蜜樱桃蓝莓猕猴桃荔枝龙眼火龙果……
　　这些水果现在根本就不敢拿出来，有些都还没引进呢！
　　这个年代最常见的水果是苹果橘子香蕉桃子杏，属于这个季节的除了橘子，勉强只有晚西瓜跟晚甜瓜。
　　而这些，唐晚吟都没有。
　　唐晚吟简直要泪流满面了，恨不得抓着上辈子的自己摇一摇——你为什么就不能种一点朴素又大众的水果呢？
　　不过，唐晚吟看了这么久，并不是无意义地看。
　　她早就想好了，两块钱买不了鸡，买不了肉，但是可以买种子啊！
　　虽然用空间水来催生植物有些太浪费了，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一块钱要当一百块用的时候，唐晚吟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用这两块钱在购物网站上买了一个种子大礼包——根据页面介绍，里面至少有一百种的蔬菜跟水果种子。
　　虽然每一个品种的种子数量都不多，从十粒到一百粒，对于种植来说，其实是非常少的数量，正常种地的种子都要是要按斤买的，但是胜在都是常见品种。
　　唐晚吟猜测大概就是因为常见品种，所以价格才便宜。
　　而之所以常见，就是因为这些植物都是祖国本土且量大的品种——在七十年代出现，真的是非常正常了。
　　唐晚吟把原先种了小葱芹菜香菜的一小块地给挖了一半，这些算是她空间里种的最便宜的品种了，主要是为了想吃的时候能够顺手摘到最新鲜的。
　　然后唐晚吟在挖出来的地上种了一粒号称是橘子的种子，又种了花生、向日葵跟南瓜。
　　忍痛浇了大约两升的空间水，然后就看着植物飞快地发芽，生长——但还是没有出现唐晚吟希望中的立马成熟的画面。
　　看来多浇水也无用，空间还是会控制在大约一天左右的时间成熟。
　　唐晚吟垂头丧气的，现在好了，钱花完了，蔬果却没有如她意料之中成熟。
　　唐晚吟想来想去，只能去找周巧红了。
　　周巧红是李山的儿媳妇，见过的好东西肯定多，为人也不错，再一个，李山家里的鸡其实是最多的，只不过偷偷养在山上了。
　　唐晚吟心道：李山，这可不是我存心想要坑你们家的，我真的已经想过办法了，但无奈办法不想我。
　　唐晚吟去找周巧红的时候，李家就周巧红带着大元跟香香妹，大人出去干活晒粮食了，孩子们也跟着出去玩儿了。
　　本来大元也要跟小元一起去的，但是周巧红怕大元出去又遇到别人晒谷子，扬麸皮的，再给过敏了，所以把他拘在家里不让出去。
　　见唐晚吟来，周巧红还很高兴：“你咋这个时候来了？”
　　唐晚吟在周巧红身边坐下来，帮她绕毛线：“这才九月就织毛衣了？”
　　周巧红笑道：“你这是还没有当妈的经验，你家也三个孩子吧？三个娃的秋衣、线衣、棉袄、罩衣、棉鞋、帽子、手套、围巾、被子褥子……这一套准备下来，现在都算是晚的了。”
　　唐晚吟咋舌，周巧红就问她：“你家那三个呢？你不准备准备？”
　　唐晚吟点头：“是要准备，但现在不是先得给这几个孩子调理身体吗？”
　　--
　　作者有话说：
　　【糖糖：大家都实现水果自由了吗？】


第69章 馋肉
　　其实这阵子唐晚吟也在悄悄地给三个孩子喝空间水，但是不敢多，怕太明显了惹人注意。
　　她经常找知青来聚餐，也是为了打掩护。
　　知青们来家里，她出的东西最多，但是村里人不知道，反正就觉得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凑东西吃饭。
　　几个知青在农忙时节也没怎么瘦，可见伙食不错，这种情况下三个孩子越长越好，脸上有肉，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周巧红自然也是看到了这景象，此时就笑着道：“要说你这后妈当的真的是算这个了——”
　　周巧红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比亲生的都不差什么了，我看你们家子清子敏子礼，这一个月脸上明显有肉了。”
　　唐晚吟想到这个，确实挺骄傲的：“那可不，刚来的时候瘦的哟，身上全是排骨棱子，摸着都硌手。”
　　周巧红朝着屋里一努嘴：“我家那个还不是，小元比他小两岁，抱着都差不多重了。”
　　说的是李大元，这孩子七岁多了，确实比一般孩子要瘦小一些，大约是因为农村没什么好吃的，这年头的人又只图吃饱，不图吃好。
　　碰上麦麸过敏，要不是唐晚吟说破，所有人都还觉得是因为李大元吃的不够多，肠胃不够好，消化不好才这么瘦的。
　　谁知道孩子是越吃越难受，等于一年有大半年都在病着，被这过敏的症状折磨着，吃完就肚子疼，所以才不爱吃东西也不长肉。
　　也是因为这样，周巧红才对唐晚吟格外感激：“你说了之后，我们给孩子换了大碴子粥，还有红薯干饭，蒸土豆这些，换着吃，真没再叫过肚子痛了。”
　　唐晚吟也挺高兴的，这也算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吧？虽然她不想治人，但是看着大元好起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唐晚吟就开始说正事儿了：“现在能让孩子吃饱就不错了，更别说营养了，可孩子在长身子，不加营养是不行的。”
　　周巧红一边缠着毛线球，一边说：“可不是嘛？我婆婆不知道多小心大元，整日里不是鸡蛋就是红糖的。”
　　唐晚吟就试探着道：“但是光这些还不够，还得补充一些水果。”
　　这个道理周巧红当然明白，去医院看望病人都会带奶粉红糖跟水果呢，但是吧，周巧红道：“现在家家户户都紧着种粮食去了，除了有几家院子里还能有果树之外，上哪儿找水果去？”
　　唐晚吟小声道：“我这儿有。”
　　周巧红手里的毛线缠的慢了，她带着憋笑地看了唐晚吟一眼，道：“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得闲来我这儿呢，合着是带着事儿来的，你这怎么说的？有水果？”
　　唐晚吟点头：“是啊，你知道的，那几个知青……见天儿在我家蹭饭，这水果舍不得吃，想换成肉。”
　　周巧红就明白了——这满村的人，谁家有她家的肉多？
　　上次大队杀猪，说是把所有的猪肉该分的分，该卖的卖，其实最后家里还有五斤肉呢。
　　是朱屠户单留的，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见，反正最后公公李山拎回来了。
　　至于鸡，连冉春花家都在地窖里偷偷养鸡，李家能不养吗？山上最少有二十只鸡。
　　有人听见过山上的鸡叫，但李山非说是野鸡，谁还能跟他争辩去么。
　　唐晚吟就跟周巧红说：“这水果好，橙子，他们好难才弄来的，真舍不得，但还是馋肉，你看你愿不愿意换？要是愿意的话，我就跑一趟。”
　　橙子这东西现在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以李山的身份，出去开会的时候能够吃到，偶尔也会带一两个回来。
　　周巧红知道这东西不便宜，也知道这东西什么什么维生素含量高，也就是有营养，也心动了，就问唐晚吟：“这得多少钱啊？怎么换啊？”
　　唐晚吟心里也没谱，不过对她来说，橙子不难弄到，虽然这是上辈子最好的褚橙，她花大价钱买了一箱五斤，最后在空间里种了一棵橙子树。
　　这东西认识的人知道是好玩意儿，不认识的人说不定就当橘子了，也不会对打眼。
　　所以她才想来周巧红这里试试。
　　至于值多少钱，怎么换，唐晚吟一来不在意，二来也信任周巧红，就道：“我去拿一下，巧红姐你看着给，行吗？”
　　说完，帮着缠完这一圈线就出了门，假装跑了一圈，去芦苇荡子里晃了一圈又回来，怀里就抱了个布口袋，里面是四个大人拳头大的橙子。
　　黄灿灿的，散发着橙子特有的果香清香。
　　周巧红看到唐晚吟怀里的东西，就赶忙把门关了，然后两人进房间里去看了。
　　四个圆溜溜的大橙子摆在桌上，唐晚吟充满希望地道：“怎么样，这东西不错吧？”
　　周巧红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个，摸了摸，又闻了闻，笑道：“真香啊。”
　　唐晚吟心道，那是当然，果肉更香，更好吃，那饱满的果粒，粒粒爆汁。
　　恰好在屋里带着妹妹玩儿的李大元见他妈跟小唐大夫鬼鬼祟祟地进了房间，就扒在窗户上往里看：“妈！唐阿姨！”
　　原本只是想看看大人有没有在偷吃东西，结果没想到真看到了靠窗桌上的几个大橙子。
　　李大元那是李家全家的宝贝，长孙，又自小身体不好，比弟弟妹妹都还受宠，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
　　见到这个，李大元伸手就抓了一个，刚好卡着窗户缝拿出去了。
　　周巧红急了：“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大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我就看看，香香妹，你闻闻，这个香不香，比你还香呢！”
　　香香妹坐在她的藤编学步车里，跑的飞快：“吃，吃！”
　　周巧红无奈，只能开门把两个孩子放进来，然后拿刀切了个橙子。
　　都快把橙子切成橘子了——分成了十几个小牙，给了俩孩子一人一牙，也给唐晚吟让了让，唐晚吟摇头表示不吃。
　　这些水果她没有给孩子们吃，怕小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嘴上没把门，但她自己没少吃。
　　尤其这么缺乏营养跟维生素的年代，每天两个水果是正常操作。
　　等以后她渠道多一些了，或者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她再拿出来就没那么显眼了。


第70章 婆家看不起娘家
　　唐晚吟不吃，周巧红也没吃，就是小心翼翼地把刀子上的橙汁给舔了。
　　而且没有一点儿的不自在，可见并不是周巧红一个人有这样的习惯，实在是这时候的人都这样。
　　唐晚吟看着都害怕，生怕周巧红不小心划伤了嘴。
　　香甜的橙汁让周巧红露出了笑容，又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牙，让他们出去玩儿，才把剩下的橙子用菜罩子罩起来了，应该是要等着家里其他人来吃。
　　这年头吃独食是可耻的。
　　当然唐晚吟没有这样的觉悟。
　　首先要保全自己，无论是安全还是健康，几个孩子她在尽力想办法了，对孔秋露也是，但是不会无限制地透露自己的底牌。
　　新鲜香甜饱满的橙子征服了周巧红，周巧红跟唐晚吟商量：“四个橙子，我给你半只鸡，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
　　虽然可能从现在的价值上来说，这四个橙子比鸡还值钱一些，毕竟是难以弄到的高档水果，但是对唐晚吟来说，能用水果换肉，别管多少，绝对都是她值。
　　但唐晚吟还是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行吧。”
　　周巧红见唐晚吟答应的有些勉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我再加几个鸡蛋给你吧。”
　　最后成交是大概一斤半的鸡肉，跟五个鸡蛋。
　　鸡肉是周巧红挑的，里面有一个鸡腿一个鸡翅膀，确实是半只鸡，本来周巧红还问唐晚吟鸡头跟鸡屁股选哪一个的，唐晚吟果断表示：“不用了。”
　　唐晚吟对这桩买卖十分满意，但还是要请周巧红帮忙保密。
　　“巧红姐，你也知道，我们从城里来的，馋了点儿，所以能弄到这些，但是却不好叫别人知道，所以你家里自个儿吃就好，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李家作为买方，肯定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秘密守在李家跟她之间就行了。
　　这个要求其实也不为难，李山平时也没少弄东西回家，来路也都不好说，都是私下淘换的。
　　可周巧红听了唐晚吟的话之后，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小唐大夫，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成吗？”
　　唐晚吟轻轻点头：“巧红姐你说。”
　　周巧红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是这样的，我公公婆婆一直对我娘家有些……既然你这东西不想叫人知道，我能不能说是我娘家送来的？”
　　这怎么不能呢？当然能啊！简直太好了好吗！
　　唐晚吟连忙点头：“这样就更好了！”
　　这下秘密不止是在唐晚吟跟李家之间了，而是直接停留在了唐晚吟跟周巧红之间了。
　　周巧红也很高兴：“那可就太好了，其实我娘家妈娘家弟弟也经常来看我，给我带东西，但我公公婆婆看不太上。”
　　“其实我两个弟弟是都是工人了，家里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但还是不如大队长来的体面……”
　　周巧红说着就有些羞涩：“我也想叫我娘家显得有点儿能耐。”
　　其实她娘家真的舍得给她送东西来，可就是穷惯了，送来的东西扎实，却总被嫌不够体面。
　　送粮食来，婆婆嫌是粗粮，非要显摆说李家吃的都是细粮。
　　送自制耐用的粗布来，婆婆也要说这布做床单子都嫌粗，他们都用供销社买的机器布。
　　就连香香妹的学步车，其实也是好东西，藤编的，透气又扎实，磨得光滑了，一点儿都不扎手，还有韧性，撞上东西了能轻微回弹，不会碰伤孩子。
　　但是李家人非要叨叨几句。
　　其实李家的日子哪儿可能这么过啊，真要这么过，李山这个大队长也别当了。
　　再说了，谁家能够全吃细粮的？也就是供着孩子掺着吃罢了。
　　周巧红算是做人可以的了，但也不是没气性，娘家总被婆家这么嫌弃，她心里也不舒服。
　　今天看到这橙子，她就想起来上次公公李山去镇上开会，一人给分了一个橘子大小的玩意儿，说是橙子。
　　那橙子其实皮厚得紧，也放久了有些干巴了，可就因为是橙子，婆婆还是在她面前炫耀：“看吧，你家送的那些个什么桑枣油桃有什么稀奇的，山里一大堆！这橙子你们家见都没见过吧？”
　　“要不是嫁来我家，你哪儿有福气见过这东西哦！”
　　可把周巧红气得够呛，今天听唐晚吟说让她保密，周巧红便生出了这个心思来。
　　周巧红跟唐晚吟商量，唐晚吟哪儿还有不答应的，果断答应：“我保证保密！绝对不会说出去！”
　　周巧红笑了，拉着唐晚吟的手道：“那行，咱俩拉钩。”
　　这边解决了这事儿，唐晚吟把鸡肉跟鸡蛋藏好，又在村里绕了一圈，才回家。
　　家里孔秋露他们没闲着，动手帮唐晚吟收拾院子呢。
　　要说这个年头的人真的是特别勤劳，就这么一会儿，院子里的地被整了半拉，付月梅跟唐晚吟说：“回头把我们那边的小葱给你移一些过来，你也种上，好歹能顶用。”
　　唐晚吟一笑，直接从袋子里摸出一把小葱来——就是刚才她挖地挖出来的。
　　“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刚才去淘换东西，也顺便淘换了这个。”
　　付月梅一看就说：“这小葱长的真不错，都有一尺多高了，比我们种的强多了。”
　　柴永兵笑道：“那肯定的，我们那就是囫囵吞枣，哪儿比得上村里常年种地的人。”
　　没人怀疑这葱的来历，等知道唐晚吟弄回了半只鸡，还有五个鸡蛋时，所有人都兴奋了。
　　“这鸡真大啊！半只鸡就有一斤半的肉！”大家围着鸡块，恨不得现在就生吃下去。
　　陈东最近在村里混的久，就问唐晚吟：“咱们那两块多钱换不来这么些鸡肉吧？”
　　其实如今的肉价倒也不算是特别贵，供销社的肉档口也就卖七八毛一斤，但问题还是限量。
　　有票都要靠抢的那种，不一定能买到，更别说买到好的了。
　　供销社的肉总量是有数的，可是有关系的人就能够买到好的肉，没有关系的，鸡头鸡屁股，轮到什么是什么，没的挑拣。
　　所以私下买肉的话，价钱要贵不少。


第71章 又一个买院子的
　　陈东能体谅其中辛苦，唐晚吟也就顺着话点头：“是，还缺点儿，我欠着了。”
　　年轻人都是活泼热情的，马上就说：“这钱从你借我们的钱中扣除吧？扣多少？”
　　“那就……一人一毛钱吧。”唐晚吟想了想，道。
　　柴永兵就掏出小本子记下来了：“那就还欠孔秋露十二块八毛五分，欠陈东付月梅十五块整，欠我七块二毛四，欠徐立恩六块三毛，欠吴金桃两块四毛五分……”
　　唐晚吟听得都头大：“别念了别念了，知道你们都是我的债主！”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刚开始记得清楚，但其实这阵子相处下来，倒是并不在意这个。
　　大家在唐晚吟家里蹭吃蹭喝，用柴用水的不说，大家都会帮忙，但是油、菜、红薯这些都吃了不少。
　　大家算来算去，又在账目上各自减了五毛钱。
　　唐晚吟心里有些感动，所谓人心换人心，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或许这其中也有些人曾经看着她被叶文明哄得团团转，不肯出声提醒。
　　但那也是因为原身确实这事儿上脑子不清楚，人家怕麻烦，未必劝了就是好，说不定还会反目呢。
　　所以才不肯劝，怪不得别人。
　　谁也不想跟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沾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唐晚吟有本事，又大方，还肯帮忙，不摆架子，不高冷，谁不愿意跟她相处啊？
　　还没到做饭时间，大家就帮着清理院子，帮着栽种小葱。
　　三个小家伙对栽种的小葱特别感兴趣，唐晚吟把浇水的活儿交给他们：“以后你们就负责浇水，不过不要浇多了，每天就这么一瓢。”
　　三个孩子拿着水瓢，一人浇一点儿，唐晚吟笑道：“很好！就这样！等过段时间我们看看，谁负责的葱长的最好。”
　　小孩子哪儿受得了这个激啊，立马恨不得就抱着葱不撒手了。
　　柴永兵跟徐立恩收拾土砖块的时候，不小心掉了点儿土灰到葱地里，被子敏跟子礼追着满院子跑：“不许碰我们葱！”
　　陈东杵着锄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付月梅跟孔秋露在摘菜，悄悄说：“我要是也生个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唐晚吟给子清梳辫子，笑道：“付月梅你这想的也太早了点吧？还没结婚呢，就想到生孩子了？”
　　说起这个，陈东倒是有些骄傲地宣布：“快了，今年过年我们都不回去，在村里办婚礼。”
　　大家顿时激动起来：“真的？”
　　唐晚吟作为一个房贷狗，首先关注的是房子问题：“房子解决了？”
　　付月梅羞涩又带着一丝兴奋地点头：“解决了，就在这边数过去第四家，村里说我们交五十块钱，那个院子就归我们了。”
　　大家纷纷撺掇着陈东跟付月梅，非要现在去看看。
　　走过去，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陈东跟付月梅的院子比唐晚吟的这个小一半不止，是个半拉院子，正房一间带着耳房，厢房只有西厢，不过西厢长，可以隔出来两间。
　　唐晚吟就说：“够住了，耳房不小，你们住在耳房里就行，正屋当堂屋，吃饭也在这儿。”
　　然后看了看差不多有五六米长的厢房：“这个隔成两间，以后就是生了孩子，也能男孩一间，女孩一间。”
　　至于柴房跟厨房，一般都是搭在院墙边上的。
　　付月梅的笑容甜蜜又幸福：“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等着凑钱了。”
　　唐晚吟笑道：“你们定了几月份交钱？”
　　“最晚十月份吧，办一办手续，然后十一月拾掇一下，我们想刷墙，这边的土炕塌了，得找人盘个炕，然后熏上半个月，这样十二月应该能住人了。”
　　陈东跟付月梅说着自己的设想，大家都很兴奋激动羡慕，纷纷出主意。
　　唐晚吟笑道：“行，到时候我一定提前还钱给你们！”
　　五十块钱不多不少，俩人一个月的安置费多一点儿，买这么个院子，挺划算的了。
　　再加上收拾跟置办家伙事的钱，估计一百块钱能搞定。
　　一百块，往后就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谁会不愿意呢？
　　付月梅笑道：“以后除了唐晚吟那儿，我们这儿也能开火做饭，到时候唐晚吟她丈夫回来，不方便的时候你们就来我们这里。”
　　看完这院子，大家又给唐晚吟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到了六点，四菜一汤上来了。
　　其实要陈东他们说，一锅炖就行了，但是唐晚吟坚持：“四菜一汤是聚餐的基本配置。”
　　她以前就连吃烤鱼都还要点几个配菜跟小菜呢。
　　这么多人，大大小小的成十个，四菜一汤，很节省了。
　　主菜就是那盆鸡，加了许多土豆、红萝卜，还有吴金桃弄来的香菇，给炖了一大锅。
　　然后一个辣椒炒鸡蛋，也算是个荤菜。
　　再就是红枣蒸南瓜，挖了南瓜肉，加了点儿今天磨的面粉，跟红枣一起打成泥，最后又放进南瓜盅里，变成像是发糕一样的东西，不加糖也很香甜好吃。
　　最后一个青菜就是蒜蓉炒青菜，有子清他们挖的野菜，也有村民送给唐晚吟的各种自家种的青菜。
　　汤是丝瓜黄瓜鸡蛋汤，绿的多，黄的少，反正也好喝。
　　其实还不止这四菜一汤，还加了一个咸菜疙瘩，不过这东西大家吃的太多了，没菜的时候就是咸菜疙瘩就红薯，今天这么正式的场合，大家都不愿意把它算进去。
　　虽然最后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悄悄端上桌了，一盘子下去了半盘子。
　　饭也奢侈地蒸了一回干饭，有高粱米，糙米，小黄米，当然最多的还是红薯，一起蒸了，也当是吃干米饭了。
　　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笑，畅想着未来，讨论着陈东跟付月梅的房子跟婚礼，真的是十分开心。
　　一顿饭六点开始吃，吃到八点多才结束，大家帮着收拾了残局才回去，唐晚吟跟几个娃兑水洗澡，闹到快十点钟才睡着。
　　这要是以前，唐晚吟根本不敢想，她是个不到凌晨不肯睡的夜猫子，可现在村里，九点前绝对都睡了。


第72章 村里抓鱼
　　村里有电的人家不多，只有大队部，还有李家、卫家这些稍微宽裕一些的人家才拉了电线，大多数人都是点的煤油灯。
　　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没有电视没有手机，连报纸都没有，煤油灯也不方便看报纸，除了睡觉，着实没什么可做的。
　　进了九月之后，天气就不那么热了，唐晚吟睡得很踏实。
　　这样的日子虽然有诸多不适应，没有抽水马桶，没有智能手机，洗衣服洗到手上脱皮……可是，却奇异地让她觉得安心，觉得幸福。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面对苦难时，只有一颗勤劳奋斗的心。
　　大家都坚信，只要努力干活，就会有希望，有未来。
　　……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唐晚吟就琢磨着怎么才能再弄到钱了。
　　村里的牲畜她基本已经全都看过了，虽然能够换来村民的亲密度，但是显然对赚钱没有什么帮助。
　　唐晚吟除了对个别看着不爽的人要了“高价”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是兽药的成本价再加一点儿辛苦费。
　　算下来也就是那么五分一毛，三五毛的都算是大生意了。
　　赚来的钱还不够还债的，陈东跟付月梅最晚十月份就要交房子的钱了，她怎么都不能拖累别人。
　　而且昨天晚上听着陈东跟付月梅说起对院子的规划， 唐晚吟也起了心思——她也想把院子给收拾一下。
　　这都得要钱。
　　唐晚吟蹲在院子里刷牙，三个娃拿着牙刷排在她身边。
　　唐晚吟刷牙，三个娃也刷牙，唐晚吟发呆，三个娃也拿着牙刷不敢动。
　　唐晚吟叹了口气：“唉——”
　　三个娃齐刷刷：“唉——”
　　唐晚吟被这叹气和声给惊醒，扭头一看，仨娃也慌忙扭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过来看向唐晚吟。
　　孟子清问道：“妈，你怎么了？”
　　她有点担心，感觉很少见到唐晚吟唉声叹气。
　　孟子敏捏紧了拳头：“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孟子礼站起来：“谁？谁！”
　　唐晚吟哈哈大笑，咕噜咕噜漱完口，把水往院子里一泼，才道：“没事儿，妈就是在想要怎么赚钱。”
　　孩子们不理解：“妈当大夫还不赚钱吗？”
　　现在的人把牲畜看得比人重要，咋给牲畜治病还不挣钱呢？
　　唐晚吟忍不住泪流满面：“因为大家都没钱啊……”
　　她上哪儿挣去，一只肥硕的下蛋大母鸡也就卖四五块钱，她给人家治个鸡病，顶多收个三五毛钱，扣掉兽药的成本，她也就能挣个一两毛。
　　你真要收贵了，收个一两块，人家宁可现在就给卖了。
　　而即便是一两块，对唐晚吟来说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购物网站里的东西那可都是二十一世纪的物价！
　　盘溪村也就这样了，看来还是要把业务范围拓展得宽一些，去坪山乡镇上看看。
　　唐晚吟琢磨着现在距离上次那事儿过去也有半个多月了，不知道黑市那边怎么样，瘦猴躲没躲过去。
　　正好村里要放水灌田了，好多村民都商量着要去镇上卖鱼，唐晚吟决定混在卖鱼的人群里进城看看。
　　洗漱完，唐晚吟带着三个娃一人吃了一个鸡蛋，大半个红薯，又摸出奶片一人分了一片，然后才拎着桶去坝上了。
　　盘溪村在盘溪河上游中部，每年坝上放水灌田的时候都可以抢占地理优势抓鱼。
　　唐晚吟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是没关系，有了解的人，刚出门就碰到了正往村口赶的村民们。
　　大家见了唐晚吟就招呼：“小唐大夫也去抓鱼啊？”
　　唐晚吟笑道：“是啊，我还没抓过鱼呢！”
　　就有村民道：“那小唐大夫你跟着我吧，水库里还是有点儿危险的。”
　　唐晚吟点点头，连忙跟上。
　　她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桶跟盆都带上了，她拎着两个桶，三个娃一人抱着一个盆，出门的时候觉得有点儿滑稽，但是看村民们都是这样，还有带着那种大澡盆来的，顶在脑袋上，就十分适应了。
　　什么叫入乡随俗？这就叫入乡随俗。
　　秋冬季节气候干燥，所以坝上会放一次水，而且这个时候的鱼最肥，无论是卖还是吃都很好。
　　这也是一年里村民们最开心的时候，上一茬的粮食入了仓，新的粮食也已经种下去了，自留地里的庄稼都郁郁葱葱，蔬果缀满枝头。
　　生产队里还有各种福利，像这捞鱼就是一项，要是拾掇好了，今年一冬都不用买肉了。
　　其实这会儿出来太早了，开闸放水最少要两三个小时，但是去的晚了怕没地方，抢不到好位置，也怕赶不上第一时间捞鱼。
　　唐晚吟他们去的时候，坝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几个村民连忙带着唐晚吟抢占了最后一处有台阶平缓好下去的地方。
　　等孔秋露他们来的时候，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盘溪村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是全家老少一起出动。
　　不光盘溪村，可能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有来的，只不过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盘溪村人抢罢了。
　　毕竟这是盘溪村的地盘，但是趁着盘溪村的村民抓鱼的时候，见缝插针捡漏的肯定还是不少。
　　三个娃看到小伙伴，想溜出去玩，都被唐晚吟抓回来，老老实实守着盆跟桶，不让跑。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人，万一发生踩踏事件怎么办？
　　就是不踩踏，人家一推，掉下去了怎么办？
　　这开闸放水可是很吓人的，闸口打开的那一刻，不亚于千军万马之势，掉进去立马就会被卷走。
　　唐晚吟对孩子宠是宠，但是规矩也很大，早上晚上都要刷牙，不洗手不能吃东西，哪怕打水累烧水废柴，也最多能忍他们两到三天洗一次澡，不洗澡也要洗脚洗屁屁……
　　所以唐晚吟板着脸不让孩子们乱跑，三个娃委屈是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抓着盆不敢动。
　　上午八点半准时开闸放水，是由李山跟老村长一起主持的。
　　放了鞭炮，还有人敲锣舞狮的，十分热闹，唐晚吟看得津津有味。


第73章 鱼有多少种吃法
　　闸是慢慢开的，站在唐晚吟这边看不到闸口另一边的景象，但是光听声音就知道了——那水跟砸下去的似的。
　　而闸口这边的水逐渐减少，开始有人跃跃欲试。
　　不过现在还不能动，这鱼也是生产队的，生产队会先下网捞，捞完了剩下的才会让村民去抓。
　　放水一直放了一两个小时，唐晚吟跟三个孩子也从刚开始的兴奋到疲惫了。
　　等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大队开始捞鱼。
　　全都是村里的捞鱼老手跟青壮，站在水坝下面，对着已经明显浅了不少的水面下网。
　　虽然不让搞封建迷信，但是大家还是屏气凝神默默祈祷——第一网捞上来的鱼最重要，通常来说预示着今年的收成好坏。
　　幸好，捞上来之后成果不错，大家都兴奋地欢呼。
　　唐晚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一米多长的大鱼，都惊呆了，真的是一米长，长得又圆又胖，一称，七十多斤！
　　连李山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这些鱼都是要上交到公社的，然后由公社统一安排，要么是返还一部分，要么是给其他的福利，而且对他的表现是有加分的。
　　回头要是在各个生产队里靠前的话，连推荐上大学的名额都会多那么一两个。
　　第一网的收获不错，后面打上来的也都不错。
　　就是捞鱼的时间太长了，唐晚吟都饿了，子敏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去了，跑回家拿了几个红薯过来，大家就坐在堤坝上啃红薯。
　　唐晚吟把簸箕顶在头上当帽子戴都挡不住毒辣的太阳，要不是水坝这边还有点儿凉风，她真的是坚持不住了。
　　感觉中间甚至走神睡了一觉，唐晚吟才突然听到四周的人们欢腾起来。
　　先前让唐晚吟跟着她的葛婶子赶紧推了两把唐晚吟：“小唐大夫，快起来了，要准备下水了！”
　　唐晚吟睁眼一看，才发现大家都已经换了姿势，摩拳擦掌的，就等着下水摸鱼呢。
　　唐晚吟看到在水坝下面网鱼的人收上来的鱼已经不多了，个头也没有先前的大，现在网上来的鱼大多都是一斤左右的。
　　葛婶子解释说：“再有个四五网应该就会叫收网了。”
　　这个收网就是正式收网了，说明水库里的鱼已经不太多了，李山李芳他们那边过称应该也够了上交给公社的数量，之后的鱼就归村民了。
　　唐晚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积极主动紧张刺激地准备抢鱼——上一次保持这种冲刺状态好像还是大学吃食堂的时候。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唐晚吟叮嘱三个娃：“一会儿我下去就行了，你们别下水，万一摔倒了爬不起来。”
　　三个娃眼巴巴地看着唐晚吟，想求情又不敢。
　　葛婶子瞧见了就说：“你家这个大的应该能帮着干活了，让老二带着老小在坝上守着，你带着老大捞鱼去呗？”
　　唐晚吟摇头：“子清身子不好，也怕人，这一会儿捞鱼人多，磕磕碰碰的，万一吓着她就不好了。”
　　唐晚吟已经隐隐有感觉了，子清是比较怕人的，尤其……怕男人。
　　除了孔秋露单独来的时候子清会高高兴兴上桌吃饭，其他时候但凡有男知青来，子清都是带着子敏子礼躲在屋子里的。
　　唐晚吟不愿去追究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会保护子清，让子清慢慢适应，回到健康的心理状态，所以不会让子清冒这种险的。
　　葛婶子看了看子清，确实，子清比子敏大两岁，但是看着可没有子敏活泼结实。
　　说着话的这会儿功夫，撒下去的渔网也渐渐收上来了，最后一网只网了不到一百斤的鱼，好多小鱼都从渔网的缝隙里漏出去了，惹得大家又是叫又是笑的。
　　葛婶子拉着唐晚吟往下走了几步，下面以前都是水，这会儿水位退了，青苔跟淤泥滑腻腻的。
　　唐晚吟拎着两个桶小心翼翼地走着，越发觉得不叫孩子一起下来是对的。
　　这要是脚滑摔了，能直接从坝上跐溜到水里！
　　李山站在坝头，验收了最后一网鱼，终于发了指令：“收网吧——”
　　说完，就带着今天负责捞鱼干活的人走了，之后的时间就是留给村民的。
　　如今的风气是不会说这些鱼可以任意捞的，因为都是公家财产，不过各个大队都有自己约定俗成的一些规矩，有些是挖红薯的时候留下一小块地，可以供村民挖，谁挖到红薯就是谁的。
　　越是富裕的大队，这种福利就越多。
　　几乎是李山一坐上拖拉机，四周的人群就抢着奔下了堤坝，去水里开始抓鱼。
　　唐晚吟也赶紧搀着葛婶子跟另外一个嫂子，手拉手一边防滑一边下到水里。
　　被晒了一天的水不太凉，因为大部分水已经放出去了，所以水位很浅，唐晚吟试了试，只到自己的大腿。
　　一脚踩下去，还能感觉到鱼撞上来。
　　唐晚吟赶紧弯腰用簸箕去兜鱼，一簸箕下去，三条鱼，都只有巴掌大。
　　这种鱼是不能上交到公社的，因为太小了，不好弄，但是对于村民来说，这可是正经的肉。
　　唐晚吟想着回去把这鱼收拾干净，鱼鳞都给刮得干干净净，然后锅里放油，放生姜，整条鱼放下去煎，煎到金黄的时候再把滚烫的开水冲进锅里。
　　油脂在高温的冲击下，就会让汤色变得奶白，别提多鲜了。
　　就是不熬汤，单是煎得金黄焦脆的煎鱼，就已经够好吃了。
　　家里还有酸菜呢，片了鱼片做酸菜鱼也行。
　　唐晚吟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个鱼怎么吃的念头，仿佛不是捞了三条巴掌大的鱼，而是捞了三百斤的鱼一样。
　　不过此时不宜多想，唐晚吟吸溜了一下口水，手上没耽搁，赶紧把鱼倒进桶里，然后又低头捞了起来。
　　水位下降让这些鱼无处遁形，在再次拦坝涨水之前，有四个小时的时间供大家捞鱼。
　　唐晚吟此时恨自己只生了一双手，拿着簸箕疯狂地兜着鱼。
　　她本来还说为了安全就站在边上捞的，可是看着人家在中间的一簸箕下去六七条，站在岸边才两三条，这下唐晚吟忍不住了，也拎着水桶往中间去。


第74章 空间终于有用
　　葛婶子给她开路：“小唐大夫，快快，这里！”
　　看好的位置旁边有人，人家本来被葛婶子撞了一下，老大不高兴的，但是抬头看见是唐晚吟，没说什么，反倒是让开了一点儿位置。
　　唐晚吟连忙说：“谢谢，谢谢啊。”
　　中间捞鱼果然更好一些，大一些，也多一些，唐晚吟弯着腰不停地重复着捞鱼的动作，等再直起腰来的时候，一个桶已经满了，差不多有二三十斤鱼了。
　　唐晚吟心疼极了，早知道跟孔秋露一起好了，一个捞鱼，一个能够运送回去。
　　就现在这样，她顶多也就是把这两个桶装满，再下一簸箕。
　　人家家里都是全家老少齐上阵，唐晚吟都看到葛婶子家十几岁的小子往岸上送了两回鱼了。
　　唐晚吟心里大叹可惜，但手上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慢，马上又下了一簸箕。
　　正捞得起劲呢，忽然听到大家欢腾的声音里有一道细细小小的声音。
　　唐晚吟敏锐地一抬头，子敏正在水边喊她呢：“妈！妈——”
　　唐晚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怎么下来了？子清跟子礼呢？”
　　子敏指了指上面：“子礼在上面，姐看着她呢！妈，我来帮你拿鱼！”
　　唐晚吟正要说话，子敏就已经下水了，唐晚吟赶紧比划：“别过来！我拿过去给你，你别下水，这水深着呢！”
　　虽然才到她大腿，可子敏才五岁，下水就咕噜咕噜了。
　　唐晚吟拖着那个大桶到岸边，来不及说更多，只叮嘱道：“你看着就行，我一会儿装完那桶再来拿。”
　　说完，也没听清子敏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唐晚吟就赶紧回到了葛婶子旁边——人太多，稍微挪开一点，就有人挤上去了。
　　倒不至于人挨着人，但是一簸箕下去，可以自由捞鱼，还是要顾忌着别人不能刮到别人的腿，区别还是很大的。
　　唐晚吟的位置葛婶子跟另外两个嫂子帮她守着，但也守不了太久，人家会骂人的。
　　占着茅坑不拉屎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唐晚吟把这一桶鱼拎上来之后，赶紧又回到原地了。
　　再捞的时候，唐晚吟就没那么紧张了——她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忙着捞鱼，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她目前已经送了一桶出去了，跟上了大家的节奏，也不起眼了，可是开始搞搞小动作了。
　　唐晚吟使劲儿捞鱼，等第二桶也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唐晚吟再往里面放鱼时，就会悄悄收进一两条鱼到自己的空间里。
　　空间虽小，但是空地里放几条鱼还是可以的。
　　橙子树下，榴莲树下，都可以，唐晚吟借着捞鱼的时机，疯狂收鱼。
　　唐晚吟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空间终于派上用场了。
　　这么长时间，鉴于目前的物资贫乏程度，她都是想方设法地把空间里存着的东西去掉痕迹拿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往空间里放东西呢。
　　不过空间小，种植面积也只有六平米，唐晚吟还有点怕鱼蹦到泉水里，所以只收了二三十条就准备收手。
　　看着桶里也差不多满了，虽然还有点舍不得，但是也准备收拾收拾上岸了。
　　可谁知道她刚一站直，就看到子礼正疯狂朝她招手呢：“妈！妈！”
　　唐晚吟赶紧拎着手里的满桶鱼过去岸边，一看，子礼身旁的桶里，鱼都没啦！
　　唐晚吟又气又急，问子礼：“你怎么也下来了！不听话！你姐姐呢？还有鱼呢？”
　　子礼懂什么啊，周围人多，大家说话声音都大，大把人高声呼唤家人的名字，子礼也不觉得唐晚吟这是生气了。
　　还仰着一张笑脸，兴奋地道：“姐姐拿鱼——上去啦！”
　　“啊？”
　　唐晚吟再一看，嚯，子清子敏正抱着脸盆下来呢，两个小丫头脸上全是汗，衣服也汗湿了，衣领子都贴在身上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顺着堤坝下来，看得唐晚吟又是担心，又是感动。
　　这仨孩子真的太懂事了，就在她把鱼给子敏之后，子清就带着子礼下来了——兴许是看她也并没有责骂“不听话”的子敏。
　　然后子清就让子礼站在岸边看着鱼，然后自己带着子敏，用脸盘把鱼运回去了。
　　她们力气小，一次也运不了多少，两个人抱着一个脸盆，里面顶多放五条鱼。
　　所以就得快。
　　幸好这个年纪的孩子跟装了马达似的，小短腿迈得飞快，竟然叫她们也运送了好几回，所以唐晚吟才看到桶里只剩下了几条鱼。
　　唐晚吟还能说什么呢，不是她不注意安全，也不是她不照顾孩子，实在是年代不同了。
　　上辈子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啊，十岁之前都不敢叫单独出门的，不跟着爸爸妈妈也跟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可现在的孩子，七八岁的就算不下地也要给家里人做饭洗衣裳。
　　四五岁就能遛更小的孩子，还能带着弟弟妹妹捡猪粪捡鸡屎片片当肥料。
　　唐晚吟也是边看边学边操作，这会儿岸边运送鱼的几乎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但凡有个十来岁，都已经跟着大人一起下水捞鱼去了。
　　既然子清他们能帮忙，唐晚吟也就不耽搁了，把先前那个桶里的鱼往子清子敏端着的脸盆里一倒，就赶紧拎着空桶又回去水里了。
　　四个小时弯腰捞鱼在唐晚吟看来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是周围的人没人觉得辛苦的。
　　这样能够明明白白看到自己能够争取来多少粮食的机会不多，大家都恨不得把浑身的劲儿都使出来。
　　唐晚吟不自觉就受了影响，就跟上辈子买东西一样，什么618，双11，本来觉得随用随买，不要冲动购物。
　　可是看着大家都在买，甚至还抢购上了，仿佛不买就是错亿一样，唐晚吟也会忍不住上车。
　　这会儿的唐晚吟就有这样的感觉，大家都在拼了命地捞鱼，她要是不跟着一起拼命，就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了。
　　照旧，一边捞鱼，一边往空间里放，先前用来装零食外卖保鲜的那个格子里剩余的东西被唐晚吟堆去了放衣服的格子，空了出来，唐晚吟就把空地上放不下鱼都给收拾进去了。
　　--
　　作者有话说：
　　【糖糖：空间虽然小，但关键时刻老顶用了！】


第75章 满载而归
　　这格子是真的能装，想想吃饭的四方桌子才75厘米高，80厘米宽呢，这么高这么深的一个格子，能装不少鱼了。
　　唐晚吟使劲儿往里放，子清子敏那边鱼差不多运完了，子礼就大声喊唐晚吟，唐晚吟再把桶送过去。
　　所以连葛婶子也不知道唐晚吟到底抓了多少鱼，反正就看唐晚吟一个人下水，说孩子们帮忙送鱼，也一直没停着。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是每下一次簸箕就都有鱼，第二个小时开始就会有下空的时候，但也还是能捞上来不少的。
　　等时间过半，鱼就少了很多，要开始盯着水下的动静去捞了，但就是这样，也时常会捞不上。
　　唐晚吟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就真的很想上岸了。
　　虽然现在的水质还可以，九月的太阳晒着也不算太凉，但是泡了三个小时的水，实在是太难受了。
　　可大家都在坚持，唐晚吟也只能咬牙继续坚持，捞到最后一刻。
　　直到李山带着人交完鱼回来，宣布要封闸了，把人往岸上赶，唐晚吟才跟着人群一起上岸。
　　等到了坝上，唐晚吟再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再看自己的脚，早就泡得发白，起皮了。
　　太惨了，唐晚吟想哭。
　　子清子敏伸手拽唐晚吟：“妈，快回去看看鱼！”
　　唐晚吟这才想起来：“对了，你们送回去的鱼都放哪儿了？”
　　“锅里、盆里、桌子上……最后放不下都放地上了。”子清擦着脸上的水珠道。
　　唐晚吟赶紧爬起来拎桶：“那咱们赶紧回家！”
　　这么放的鱼，肯定都死了，死了的鱼要赶紧收拾出来用盐腌上，不然，他们家没有冰箱没有井，放不了多久。
　　今天主要都是前面一两个小时捞的，最后一个小时唐晚吟才捞了七八条，都还不大。
　　回到家后，总体算算，明面上的鱼数得上来的有两百多条，大大小小的，约莫有一百四五十斤吧。
　　还有一些手指大小的小鱼，可能也有个七八斤的样子，真不算少了。
　　空间里大概也有这个数，但是暂时可以不用管，空间的时间是停滞的，鱼进去之后静悄悄的，不过唐晚吟试过了，拿出来之后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明面上的一百多斤鱼，能养活的大概就是盆里桶里的这些了，有四五十斤都已经死了，唐晚吟看着这些鱼，有点头疼——她不会杀鱼啊！
　　她上辈子大多都是在饭店吃的鱼，自己很少做鱼，但即便自己做，市场、超市，那全都是收拾好了的，回去连鱼鳞都不用刮的，直接洗洗清蒸就行。
　　让她收拾这么多鱼，她有点发怵。
　　没办法，出去找人帮忙吧。
　　唐晚吟去找葛婶子了，葛婶子今天说了，捞的鱼都要想办法养活，留到明天去，然后去镇上卖。
　　不光葛婶子，好多人都准备卖了，虽然因为鱼小，价钱上不去，可能补贴一点儿是一点儿。
　　不是不爱吃鱼，实在是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先管吃饱，再管吃好。
　　唐晚吟才出门，果然就看到家家户户院子里、后门边上都有人在收拾鱼，整个村子都仿佛弥漫着鱼的腥气。
　　唐晚吟去了葛婶子家，葛婶子也在院子里收拾鱼呢。
　　听了唐晚吟的来意，葛婶子利索地把东西一收：“行，帮你收拾去。”
　　唐晚吟连忙道：“不着急，婶子你自己家的还没收拾完呢。”
　　葛婶子笑着道：“我家这些没事儿，我男人，还有几个小子丫头都会收拾。”
　　说话间，屋里就钻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顺手就接过了葛婶子的围裙，对唐晚吟道：“小唐大夫，你放心吧，我跟我姐都会杀鱼，我哥他们也都会，就是慢点儿，我妈收拾的最好，让我妈去你家帮你收拾吧。”
　　唐晚吟十分感谢，感觉这年头的人在人情关系上，比她上辈子的时候亲近多了，热心肠的人很多。
　　唐晚吟带着葛婶子回家了，子清子敏去打水了，子礼没出门，听姐姐们的话，把死了的鱼都给捡到一起了。
　　葛婶子自己带了家伙事，也不多说废话，立马就坐下来在院子里开始收拾鱼。
　　唐晚吟也不矫情，进厨房拿了刀，开始学着葛婶子的手法，处理鱼。
　　哪怕她处理一条鱼的时间，葛婶子能处理十条，她也还是努力去学。
　　这是她本身性格所致，虽然生长在富庶的年代，习惯了便利的生活，但如今到了这里，也要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不能再拿着上辈子的经历说事儿了。
　　现在才七四年，还有好多年才能恢复自由经济改革开放呢，在这之前，她都躲不了懒。
　　子礼见葛婶子坐了他原先给唐晚吟准备的小板凳，唐晚吟蹲在地上辛苦，就蹬蹬蹬地进房间又搬了个小板凳出来。
　　“妈，你坐——”
　　唐晚吟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一个板凳算不了什么，但就是觉得心里暖暖的，看着这么一个有时候话都说不清楚，晚上睡觉偶尔还会尿床的小家伙，心里眼里都是自己，看到自己没凳子坐就搬凳子去，心都要化了好吗。
　　“真是没白疼你”，唐晚吟笑着叮嘱子礼：“你站远点儿，一会儿衣服给弄脏了。”
　　葛婶子手里拾掇着鱼，看见了也是笑：“小唐大夫你这心肠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亲妈也未必能做到你这样。”
　　唐晚吟笑道：“真心换真心吧，孩子是好孩子，我也没什么可挑的。”
　　像她上辈子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什么的，一样可爱，但是调皮起来可是真调皮，也不会这么小就懂事帮家里干活。
　　她就是普通人，普通心肠，看到子清子敏子礼这样的孩子，没法不喜欢。
　　葛婶子看着子礼蹲在唐晚吟身旁捡石子玩儿的样子，欣慰地道：“生恩不及养恩大，就盼着这几个能记你的恩，长大了知道报答你。”
　　唐晚吟笑道：“可不敢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说恩也太大了，主要他们还小，从现在开始教，只要品行端正，为人善良，长大了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终于不缺吃的了，激动搓手！】


第76章 子敏卖鱼杂埋隐患
　　葛婶子赞唐晚吟的心肠好，唐晚吟心里想的却是，这几个孩子已经足够省心了。
　　想想上辈子听说的那些啃老族，还有生活不能自理的年轻人，以及一些极端，搞贷款啊什么的拖累家里人的那种……唐晚吟真心觉得，几个孩子长大了，不要给社会添麻烦，不要给她添麻烦就够好了。
　　至于报答，这可是小看了她了。
　　等这几个孩子长大，那都得八几年，九几年了吧？
　　改革开放之后她还怕什么？空间就能让她衣食无忧了，只是这几年艰难些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过不多时孔秋露也来了，拎了一个大桶，里面大概有四五十斤鱼。
　　孔秋露会做饭，收拾鱼也不手生，很快就坐下来跟葛婶子和唐晚吟一起收拾了。
　　唐晚吟面上的有二百多斤鱼，差不多有六七十斤今天都得收拾出来腌好，孔秋露的不到五十斤，也有将近三十斤的鱼要收拾出来。
　　因为家里还没有通电，所以只能趁着天还没黑拼命干。
　　孔秋露看唐晚吟收获的鱼就很羡慕：“你跟着村民一起下去的，我们晚了一步，抢不到好位置，最后只打了这么多。”
　　男知青的或许多一些，但是也就是六七十斤的样子，女知青里孔秋露这都算多的，因为她会做鱼，不怕鱼。
　　付月梅那是一摸着鱼蹦跶，整个人都要跳起来的那种，最后都是靠的陈东。
　　吴金桃跟孔秋露差不多的，任雨也不行，任雨娇气，不肯下水，又是这又是那的，最后才勉强抓了十多条。
　　那几个男知青给她分了分，任雨才算是有二十斤的收获，不然连这二十斤都没有。
　　孔秋露说：“知青院那边都在杀鱼呢，任雨说她不会杀，说我会做饭，让我杀，叶文明也不是个好东西，煽风点火地说啥互帮互助，他们负责做饭，我负责杀鱼。”
　　葛婶子一听，就说：“这是拿你当傻子呢？杀鱼多累，还一杀就是几十上百斤的，他们做饭有多难，本身就是要做的，不过是添你一双筷子一碗饭罢了。”
　　孔秋露叫道：“可不是嘛！所以气得我直接到唐晚吟这儿来了，懒得跟他们一起鼓捣。”
　　好声好气求她的话，她未必不会答应，毕竟都是一起下乡的，背井离乡，生活困难，平时确实都得互相帮助。
　　但是这要求人还不肯弯腰的，凭啥啊？谁欠他们的啊！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手里一刻也不停，子清子敏来回跑，就把不要的鱼鳞跟内脏脏水什么的弄出去。
　　村里种地的人把内脏鱼鳞要走了，说是要沤肥用，子敏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看多了唐晚吟给村里人治疗生病的家禽，脱口而出：“那你拿什么换？”
　　人家一愣，这玩意儿不沤肥也没用啊，都是说一声就给了，哪儿还有要换的？
　　不过因为是孟子敏，所以人家最后还是拎了两斤红薯过来。
　　然后子敏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人家了，还帮着人家送到了沤肥的坑里，人家最后也不好说什么，就说小唐大夫家的这孩子精明，心眼多。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这会儿都讲究朴素大方，勤劳无私，精明那就是指责人的。
　　唐晚吟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村里人说子敏，她现在只抓紧时间埋头收拾鱼呢。
　　大鱼都收拾完了的时候，天都黑了，就剩下那种比手指还小的小鱼，葛婶子教了他们一把，鱼鳞不用管，就是割个小口子，然后一挤，把肚肠都挤出来就行。
　　然后就准备回家去了。
　　唐晚吟连忙进屋里拿了一袋子五斤重的红薯，还给了两条大点儿的鱼：“婶子，今天太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肯定收拾不出来这么些鱼。”
　　葛婶子哪里会收啊，连忙就推拒回来：“小唐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上回你治好了我家的鸡，才收了两毛钱，比我们之前自己去农机站买兽药都便宜，我们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唐晚吟笑道：“谁说的？婶子那天给了我两斤豆角，两根老丝瓜瓤子——我就缺这丝瓜瓤子刷锅呢，再说了，一码归一码，今天要不是婶子带着我，我哪儿能抓到这么多鱼？”
　　葛婶子推拒不了，最后只肯拿着红薯走了，把鱼给留下了：“你家里孩子多，这鱼腌好了能放到明年春上去，时不时的给孩子跟你自己个儿补补，往后可是买都买不到的。”
　　说着，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回家去了。
　　唐晚吟送葛婶子出门，回来跟孔秋露继续收拾小鱼，小鱼多啊，七八斤的小鱼，怕是有好几百条，唐晚吟的手都挤痛了。
　　不管她怎么小心，都还是免不了被鱼鳍鱼刺割伤，手上早就千疮百孔了。
　　孔秋露也没好到哪里去，知青院就一把菜刀，肯定是不会给她带出来的，她是用的那种小刀去杀鱼的，十分不方便。
　　后来还是唐晚吟跟她换，说孔秋露手快，收拾完了自己的还能帮唐晚吟收拾，才解放了孔秋露的。
　　等全部的鱼都收拾完，血水都给倒得远远的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唐晚吟从空间里的手表上得知，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子礼跟着两个姐姐东奔西跑的跑了两回，这会儿已经累了，自己爬上炕睡觉去了。
　　子清子敏去公井打水，小身板也看着有些摇晃了。
　　唐晚吟赶紧洗了手给了奶片让她们两个含着，又给了孔秋露一片，孔秋露没拒绝，她要是真低血糖了，更麻烦。
　　唐晚吟自己去拎了几桶水回来，把地面冲洗了好几遍，还是能够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鱼腥味。
　　孔秋露让她别折腾了：“得亏你家盐多，要不然这么多鱼还腌不上来呢。”
　　唐晚吟也是庆幸，这也就是之前想着能找瘦猴把手表换出去，所以大手大脚，看到盐不要票，就多买了两三斤，免得总是要去挤。
　　谁知道现在派上用场了。
　　唐晚吟跟孔秋露一起给鱼抹上盐，子清也过来帮忙，子敏看着是很累了的样子，歇了会儿也过来了。
　　四个人一起动手，总算是把这一百来斤鱼给腌制好了。
　　--
　　作者有话说：
　　【不要怪小子敏哦，这小丫头以后厉害着呢。】


第77章 借卖鱼再进城
　　等把鱼一条一条地挂起来时，都已经十点多了。
　　两个孩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唐晚吟让她们自己烧水洗澡睡觉，两个都不肯，非要跟着干活。
　　搞得唐晚吟挺内疚的——早知道少抓一点鱼就好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这么一个物资不发达的年代，没人嫌食物多。
　　原本还想着今天抓了鱼，晚上肯定有鱼吃的，可是真忙完了的时候，大家都只想摊着，根本没力气起来做鱼了。
　　中间都是干得累了饿了，啃两口红薯窝头三合面馒头垫垫肚子。
　　拖着疲惫的身躯坚持烧水洗澡，加了点儿艾叶去腥，是唐晚吟最后的坚持了。
　　洗完澡，连头发都没晾干，就直接躺下睡着了。
　　孔秋露也没回去，就在唐晚吟家一起睡了，反正炕足够大，睡几个人都行，就是挤不挤的问题罢了。
　　痛苦，劳累，疲惫，但却又分外幸福。
　　鼻尖淡淡的鱼腥味，让唐晚吟感觉到满足。
　　这些收获都是她亲手获取来的！
　　是原身跟她付出的工分争取到的机会，是她四个小时站在水里腰都没直起来才捞到的鱼。
　　孔秋露他们就没有唐晚吟的多，所以，这一次唐晚吟名正言顺地为自己感到骄傲！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天才刚蒙蒙亮，村子里就有了动静。
　　许多人是舍不得吃这些鱼的，都要去想办法卖掉的。
　　去镇上是最好卖的，因为镇上的人多，而且不像农村能够养鸡，下河捞鱼。
　　但是去镇上卖有风险，所以也有人去远一些的村子卖，不靠河的村子没有他们这种福利。
　　唐晚吟不打算卖鱼，但却是要跟着人一起去镇上看看的。
　　孔秋露起不来，再说了，她那鱼才不到五十斤，卖也卖不出去多少钱，还不够自己吃的呢。
　　唐晚吟就把几个孩子留给孔秋露照顾，自己跟着葛婶子还有冉春花他们一起去镇上了。
　　葛家和卫家都是村里的大家庭，葛家上面两个老人，然后是葛婶子跟她男人，下头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有十几岁了，算半个劳力。
　　卫家有卫婆婆老两口，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两个闺女，闺女都出嫁了，五个儿子现在有四个结婚了。
　　结婚的里面除了老三家的冉春花没怀，老四家的投胎快生了之外，前头卫老大跟卫老二都已经有好几个娃了。
　　他们两家抓的鱼是最多的，所以卖的也多。
　　唐晚吟是背着空背篓去的，为了做个样子，往里面塞了点儿空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用棉布盖上了。
　　而葛家人和卫家人却都是带着满满当当的鱼出发的。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鱼，连半大的孩子都是，背篓、簸箕、篮子，什么工具都有。
　　唐晚吟跟着他们一起，沿路就开始卖了。
　　路上管得松些，遇到村子，进去问要不要鱼，不要票的那种，大多数人都是愿意要的。
　　而且现在不流行什么秘密什么吃独食之类的事儿，一家买了，其他家也都会收到消息来买。
　　一个村里的，有时候就连屋子里那点儿事都瞒不住，何况还是买鱼这样的大事儿呢。
　　葛婶子他们的鱼最大的有半斤多，比半斤大的生产队都已经捞走了，这都得是漏网之鱼。
　　这样的一条，四毛或者四毛五。
　　三两大的就是两毛五，再往下的太小了，就是按斤称的，有五毛一斤的，也有三毛一斤的。
　　唐晚吟昨天后来收拾出来的那种跟小指差不多大小的小鱼，就是三毛钱一斤的。
　　唐晚吟有点儿心疼——她得挤不知道多少鱼，才能收拾出来这么一斤呢，居然就卖三毛钱？
　　但葛婶子却说：“这鱼太小了，没有什么肉，也不好吃。”
　　唐晚吟刚想说怎么不好吃了，油炸小鱼，裹上鸡蛋液跟面包糠，简直都要馋哭隔壁小朋友好吗。
　　但是一想，以现在的人均用油量，哪里舍得拿出来炸东西吃啊。
　　这种小鱼，要是不炸的话，鱼刺太小，吐又吐不出来，吞又吞不下去，实在是麻烦，所以确实不怎么好吃。
　　唯一的办法就是煮汤，煮到鱼肉都化在里面了，可偏偏这种小鱼挤了肚肠，也就剩一层壳子了，哪儿有肉啊。
　　唐晚吟跟着葛婶子他们一路走一路卖着鱼，对如今的境况又有了新的了解。
　　等快到镇上的时候，大家就分开了，不敢一起走了。
　　镇上有红袖章，那些人都厉害着呢，要是被抓到了，吃不了兜着走。
　　唐晚吟还是紧跟葛婶子，帮葛婶子背了半篓鱼，跟着葛婶子走街串巷。
　　葛婶子知道镇上哪儿住的人多，哪儿的人手里有余钱，去了那种人口密集的老片区，找了几个在路边摘菜的婶子阿婆，问附近有没有谁家刚生了孩子，人家就指了。
　　葛婶子再过去，果然人家刚生了孩子，就要卖鱼下奶，一下子就要了五斤。
　　到了镇上，一条半斤多的鱼就能卖五毛钱了，人家还十分感激，追着问：“婶子，你这什么时候要还有，还给我留着。”
　　葛婶子摇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我们也就这么一回。”
　　说得人家也担心后面买不到，又多要了两斤。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卖，两个人背的一共五十斤鱼都卖出去了，大的能卖到五毛钱一条，最差的小的也就是两毛钱一斤。
　　唐晚吟没细数，但看葛婶子的模样，是很高兴今天的收获的。
　　葛婶子笑着道：“村里一年就一回这个，我们不像你们，家里人在城里挣工资，咱们农村的，一年到头就指着卖了这个挣点儿钱呢！”
　　这也是，农村没有工资，就看生产队一年的工分，而且不到年底都不知道能分多少钱，这钱真的是要一分两分这么抠着花。
　　唐晚吟知道葛婶子家的大小子都有十五六了，放在现在，那也就是过两年就要说亲的。
　　后面接着的几个小的也都没差多少，一两年就有一个要办喜事儿，葛婶子压力大着呢。
　　唐晚吟就跟葛婶子打听：“那是不是从现在就要开始寻摸东西了？”
　　葛婶子点头：“可不是嘛？我今天带着票出来的，一会儿我带你去淘换东西的地方看看。”
　　唐晚吟连忙道谢：“那可太好了，多谢葛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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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嗐，不卖鱼我都不敢进城！】


第78章 再遇瘦猴
　　葛婶子笑着道：“这事儿可千万要保密，别说出去了，不然麻烦大着呢。”
　　唐晚吟点头：“明白的。”
　　说着，两人找了个地方把装过鱼的背篓都洗干净了，又啃了两块干馍，找人家接了两罐头瓶子开水，就着干馍慢慢喝着。
　　然后葛婶子才带唐晚吟去了淘换东西的地方。
　　其实也就是另一个偷偷摸摸的自由市场。
　　葛婶子去的就不是厂子附近了，而是居民区里的那种，也是在巷子里。
　　进去之后倒是有点儿农贸市场的意思，或是一兜花生，或是几棵白菜，都摆在地上，任由人挑选。
　　葛婶子今天除了鱼之外，还带了自家的老丝瓜瓤子，就是唐晚吟用来做刷锅布的那种，不沾油，耐用。
　　这东西看大小，也能卖一两毛一个呢。
　　葛婶子把收拾好了的丝瓜瓤子摆在地上，很快就有人来问了。
　　“这个多少钱一个？”
　　“大的两毛五，小的一毛五。”葛婶子道。
　　人家讨价还价，嫌弃小的不好用，还贵，最后把小的讲到一毛钱，买了两个走了。
　　但还是大的受欢迎，最后也是两毛钱卖的。
　　不讲价是不可能的，葛婶子跟唐晚吟说：“其实我以前是直接说一毛钱两毛钱的，但是后来发现不行，不能直接开价。”
　　“这些城里人就是这样，别管东西贵不贵，反正要讲价，要是不让他们讲价，他们就不买了。”
　　唐晚吟听得乐不可支，看来果然什么时代的人都有这个习惯啊。
　　价格可以高，但是一定要有点儿优惠才行，不然就不肯买了。
　　卖完丝瓜瓤子，葛婶子就挑起了东西，唐晚吟老老实实跟在葛婶子旁边，再一次对这个年头的物价进行了解。
　　这种居民区的自由市场上，卖的的东西基本都是三五分，一两毛的，着实不算贵。
　　唐晚吟越是看就越是想念瘦猴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悄悄请葛婶子帮忙打听厂区那边的那个黑市如今怎么样了。
　　葛婶子也知道唐晚吟他们这些知青跟城里有往来，时不时的就会去黑市淘换些东西，改善改善生活。
　　所以听唐晚吟打听黑市，倒是也不出奇，带着她买了两条毛巾，才顺便找人打听了那边的事儿。
　　人家一听就知道，说：“嗐，可别提了，就半个月钱刚被端了，抓了不老少人进去呢！最近那里可是不能去了。”
　　唐晚吟一听就着急了，手表拿不回来倒是没什么，毕竟那玩意儿在某夕夕上也不值钱，而且她空间里还有两块呢，但是以后没有了收入的来源可就不行啊。
　　她没有介绍信，连汽车火车都坐不了，总不能腿着去外地倒腾吧？
　　唐晚吟着急，但幸好葛婶子是个老手了，听人家这样说，不慌不忙地问了句：“老姐姐，家里孩子准备相看对象了，要淘换些东西，老姐姐帮忙指个路吧。”
　　那大娘看了看葛婶子跟唐晚吟，脸上带了笑，大约是把唐晚吟看成葛婶子的闺女了。
　　就小声地说了一个地方：“供销社后头有个巷子，最近听说挺热闹的。”
　　……
　　从居民区这边出来之后，唐晚吟就跟葛婶子告别，一个人去供销社后头寻摸黑市去。
　　葛婶子的东西刚才该买的买，该卖的卖，已经全都搞定了，自然也不会跟着唐晚吟去冒险。
　　在他们本地村民眼里，这些知青就是胆子大，心气高，她可不敢掺和。
　　葛婶子不掺和更好，唐晚吟更加自由一些。
　　约好了日落前在进城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小茶棚碰面，唐晚吟就钻进了巷子。
　　进巷子的时候是个背着箩筐，扎两条麻花辫垂到胸前的小姑娘，出巷子时就变成了一个扎着垂圆髻，头上包着蓝花布，看不起面容的黑面女人。
　　唐晚吟顺利找到了新开在供销社后头的黑市了，这次比较幸运，巷子口守着的人跟唐晚吟有过一面之缘，没有对过话，但是以前在黑市眼神交流过——双方都没有合作的意思。
　　那人认出了唐晚吟，就跟同伴说：“是以前的熟人，放行吧。”
　　唐晚吟连忙谢过这人，想着一事不烦二主，就干脆找这人打听：“之前那个瘦猴，现在还有联系吗？”
　　那人头也不抬：“在里头呢，进去找吧。”
　　唐晚吟简直又惊又喜，听到这句话不亚于听到外卖小哥的“麻烦开下门”。
　　唐晚吟立刻进去，原以为上次工厂对面的黑市出了事儿，新的黑市人会很少呢，没想到进来之后人更多了。
　　这边的人胆子更大，很多人都直接把要换的东西摆在地上，还有人拿着硬纸皮，上面写着“换票”的。
　　唐晚吟一路找过去，都没看到瘦猴，正以为瘦猴已经走了，失望着呢，忽然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唐晚吟顿时眉毛竖起——她最不喜欢别人拍她肩膀了！
　　气冲冲地回头，一看，是满脸堆笑的瘦猴，唐晚吟这气就“咯吱”一下，烟消云散了。
　　片刻之后，唐晚吟跟瘦猴找了个屋檐，两人蹲下来，互相对望。
　　眼神里都有着浓到化不开的思念。
　　唐晚吟眼眶含泪：“终于见到你了。”
　　瘦猴同样是涕泪横流：“姐，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叙旧没有持续太久，两人终于顺利交接上了——唐晚吟把剩下的两块表给了瘦猴，从瘦猴手里拿了三百块，跟一堆零零散散的票。
　　瘦猴本来还问唐晚吟呢：“姐，我最近弄了不少票，你要啥样的？我给你挑。”
　　唐晚吟干脆地撂下一句：“挑什么挑！我全要了！”
　　钱好弄，票难求啊！
　　拿到了钱跟票，唐晚吟终于松了口气。
　　瘦猴没出事，而且还挺守信用，再见到她的时候还能把上一次的钱认了，一分不少的给她。
　　这人人品过得去，值得交！
　　瘦猴心里更感动——谁家一百块钱的手表被人拿走了，半个月没踪影，再见面的时候没拿大耳刮子扇他，还一脸见到救星的样子啊？
　　这姐人太好了！
　　人美心好货多，简直就是那传说中的七仙女儿好吗！
　　--
　　作者有话说：
　　【其实已经没存稿了，但是看留言都在拼命催瘦猴出场，大晚上的，还是爬起来加更了，哈哈哈。】


第79章 终于拿到钱了
　　唐晚吟跟瘦猴经过这两次的交易，终于都认定了对方的人品，瘦猴直接把自家的地址都说给唐晚吟了。
　　“姐，你也知道我的，绝对的童叟无欺，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你直接上家里找我去，成吗？”
　　唐晚吟也正觉得黑市不安全呢，果断答应：“行，以后我有东西直接找你。”
　　瘦猴嘿嘿一笑，又说：“要是姐想要啥，不好弄的，也可以找我。”
　　唐晚吟笑着道谢了，心里却在说，那倒是不用了。
　　你姐我有个万能的购物系统，想要什么没有啊？
　　听说过一句话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商家做不到的！
　　怀揣着三百元的巨款，唐晚吟感到无比的安心。
　　不过她还是让瘦猴帮了她一个忙：“你路子这么广，能不能想办法让人从临江市给我写封信？或者寄点儿什么东西来？”
　　临江市是原身的家乡，可以打着亲朋好友寄东西过来的幌子从系统里弄出一些东西来。
　　瘦猴做倒爷这一行，什么不明白，立刻答应了：“成，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我也得托人去。”
　　唐晚吟点头：“没事儿，我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三年呢，隔三差五的寄一回就行，钱你自己算着，从以后的交易里扣就是了。”
　　那哪儿成啊，瘦猴立马表忠心：“不用不用，姐，这点儿小事不用算来算去了。”
　　唐晚吟也很满意：“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各自离开。
　　揣着巨款的唐晚吟出了巷子，直接拐进了供销社，大买特买。
　　家里的盐腌鱼的时候用完了，赶紧买上，一毛五一斤，需要一斤粮票。
　　依旧是价钱便宜，粮票珍贵。
　　唐晚吟买了两斤，三毛钱。
　　油票特别少，唐晚吟自己有二两，瘦猴又给了三两，加起来才半斤的油，六毛八一斤，花了三毛四分钱。
　　又买了一些火柴、肥皂之类的日用品。
　　布票仍然是不够的，两寸三寸的加起来也才两尺多，做不了什么，唐晚吟都给攒下来，回头跟人换东西去。
　　唐晚吟看到柜台上面有个很大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麻花，上面裹着亮晶晶的糖稀，还点缀着芝麻。
　　这种高糖高油的东西唐晚吟上辈子是坚决不肯吃的，全是为了减肥。
　　但是现在不用了，她这小身板跟搓衣板也没什么区别——瘦得胸前的肋骨一根一根都能摸出来，绝对能够当搓衣板了。
　　这会儿看到这又香又甜的麻花，唐晚吟忍不住了，哪怕粮票很珍贵，但是唐晚吟还是掏出了两斤粮票来，买了一斤麻花，还有麻花旁边的芝麻饼。
　　交完钱跟票，柜台后面的售货员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张油纸来。
　　唐晚吟只在老式月饼的包装上见过这种油纸。
　　油纸被平铺在了柜台上面，售货员把玻璃罐子的盖子拿下来，然后伸手进去拿了四根大麻花出来。
　　唐晚吟看了看供销社墙上的“不准殴打辱骂顾客”几个大字，默默把提醒售货员讲究卫生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芝麻饼一斤是六个，也用油纸包好了。
　　唐晚吟都看到售货员拿芝麻饼的时候芝麻饼上掉了好多芝麻到玻璃罐子的下面。
　　看着玻璃罐子下面足有一个指节厚的芝麻粒，唐晚吟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供销社的售货员是大家眼里的好工作了。
　　受人追捧，颐指气使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能得到实惠啊！
　　供销社进货出货数量都要对的上，但是这芝麻饼上掉下来的芝麻，供销社肯定不会去管嘛！
　　最后肯定是归售货员了。
　　这么一罐子的芝麻饼，能收集小半斤芝麻了，到时候不管是自家吃还是卖给别人，都是妥妥的实惠。
　　不过唐晚吟也就感慨了一会儿，很快就带着东西走了。
　　出了供销社，唐晚吟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东西都收进空间，然后又从空间里拿出两条鱼来。
　　在空间里放了一天的鱼，这会儿拿出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唐晚吟去了一趟医院，给医院药房的大姐送了一条，得到了三天后那个地下药店会进一批新药的消息。
　　然后又把另外一条送给了国营饭店的胖大姐。
　　胖大姐见到唐晚吟还很高兴：“有好一阵子没见你了！”
　　唐晚吟笑着把鱼递过去：“这阵子村里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胖大姐看着这鱼笑道：“这鱼你自己收着吧，我们这里不缺鱼吃！”
　　唐晚吟当然知道国营饭店这种地方不会缺吃的，就算鱼有一条算一条的都有记录，但是人家点的烧鱼块，鱼尾巴上面少一截，谁知道？
　　不过唐晚吟更清楚这个年代的人情有多重要。
　　科技不发达，物资不充裕的年代，很多事情都是要别人帮忙的。
　　胖大姐不缺是胖大姐的事儿，但唐晚吟要给是唐晚吟的事儿。
　　果然，在唐晚吟的坚持下，胖大姐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条鱼——他们虽然在国营饭店不缺吃的，但那也都是指头缝里抠出来的，这种全须全尾的整鱼，那也是要碰运气才能拿到的。
　　胖大姐把鱼拎到后面去，回来笑呵呵地跟唐晚吟说：“没带三个孩子呢？”
　　唐晚吟笑道：“今天是出来卖鱼的，到处跑，带着他们不方便。”
　　胖大婶见唐晚吟说起孩子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倒是很高兴。
　　年纪大了，就见不得人虐待孩子。
　　说话间，唐晚吟就低声问胖大婶：“胖姐，孩子多了吃的也多了，我身上有钱，但是票不够了，你这边有没有那种不要票的东西？贵点儿也没关系。”
　　反正再贵也贵不过系统去。
　　胖姐心里喜欢唐晚吟，加上唐晚吟也算是她这里的熟客了，这回还收了人家的鱼，自然是要给人家办事儿的。
　　胖姐想了想，就说：“那你等等，我去后头问问。”
　　唐晚吟笑道：“行！那麻烦胖姐了。”
　　胖姐拍拍唐晚吟，笑道：“你放心吧！”
　　他们这国营饭店，削萝卜的时候手重点儿，多削一点儿肉下来，这种就能做泡萝卜。
　　--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哎嘿，咱有钱了！】


第80章 大采购
　　摘菜的时候多摘些可用可不用的菜叶子下来，一天能攒下两三斤来。
　　肉也是一样，把子肉的面是国营饭店的老招牌了，一天要卤上十多斤，差不多有三十几块肉。
　　但是这肉在锅里一直卤着，多多少少会有点儿剩余的碎肉掉在锅里，这些也是没有人去点数的。
　　胖姐又进了后厨，再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你运气好，咱们饭店今天刚到一车萝卜，他们削了不老少，现在都攒下半箩筐了，你要是要的话，给五分钱吧。”
　　唐晚吟连忙问道：“行，一共几斤？”
　　胖姐似乎顿了一下，但是唐晚吟也没多想，然后就听胖姐说：“哎哟，这个可没称，我估摸着得有七八斤吧。”
　　唐晚吟就摸钱：“那我给四毛钱吧。”
　　“啥？”胖姐一下子惊出声来。
　　唐晚吟手足无措：“少了吗？那要不给五毛钱？”
　　胖姐愣了一下，摇头道：“哎哟你们这些知青喂，真是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你当这萝卜多少钱一斤？”
　　唐晚吟此时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憨笑道：“我以为是五分钱一斤呢……”
　　胖姐又好气又好笑：“五分钱一斤，谁吃得起啊！我是说这么些一共五分钱你拿走！”
　　唐晚吟都震惊了，虽然萝卜在后世也很便宜，但是五分钱买半箩筐？
　　对不起！
　　还是不够土著！
　　脑子里听到五分，已经感觉很便宜了，实在是想不到居然是五分钱一堆。
　　原来这个时候的萝卜正常也就一分钱一斤，削下来的萝卜皮再给便宜一点，也就是这个价钱了。
　　胖大姐对着唐晚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怪你这年纪轻轻的，跑去给人做后妈，敢情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唐晚吟：“……”
　　得，我认了！
　　胖姐把东西都给唐晚吟过目：“这萝卜皮上都带着肉，大概七八斤的样子，五分钱，菜叶子今天有人要了，就没有。”
　　说着，拿出两个对扣着的大碗，把上面的碗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这是一碗碎卤肉，回去拌面条拌饭都好，这个不要票，就是价钱贵一些，你给八毛钱吧。”
　　唐晚吟看着满满一碗的肉，说是卤肉末，但是最大的也有手指头那么大了，着实扎实。
　　唐晚吟赶紧道：“不贵不贵，这是好东西，值当这个价。”
　　胖大姐听了心里就很舒坦，她在后厨跟人讲了半天，嘴上说着价钱有点贵，但其实已经是最实惠的价格了。
　　眼下见唐晚吟领情，这个忙她帮得舒服！
　　最后胖大姐还给了几个二合面的馒头，比寻常馒头小不少，也就麻将大，应该是面团最后剩下来的一点儿做成的。
　　一起给了一块钱，没要票。
　　唐晚吟又在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去茶水棚找葛婶子他们。
　　去到茶水棚那边的时候，茶水棚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盘溪村的人。
　　看大家的样子就知道，今天的鱼卖得不错，箩筐都空了，大家都蹲在路边儿，脸上带着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家见唐晚吟过来，都纷纷打招呼：“小唐大夫今天买了啥？瞧着背篓可重的样子。”
　　唐晚吟笑道：“有啥买啥，哪里由得了我挑。”
　　大家笑道：“这话说的是，有就不错了，咱可挑不起。”
　　唐晚吟蹲下来跟大家一起说话，顺便了解一下卖鱼的情况。
　　今年大家的鱼卖的都不错，多的卖出了一百多斤，少的也有四五十斤， 都是自家舍不得吃，挑出来好的、大的，卖给城里人。
　　就这一趟，收入从二三十到五六十不等，听着好像跟唐晚吟卖手表的收益也没差多少。
　　可是对村民来说，像这种机会，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
　　这是村民攒下钱的唯一途径了。
　　这还是因为今年是丰收年，才有这么多，若是往年，能卖个十几二十块就不错了。
　　这十几二十块可以不算吃住，农村人有自己的房子，粮食跟蔬菜也比城里方便获取一些。
　　但是这些钱还要用来婚丧嫁娶，要用来上学，要用来治病，真的是不多。
　　像唐晚吟他们这样的知青，下乡的头一年还有安置费，足够他们慢慢从城里的商品粮过渡到农村的工分制了。
　　他们这一年的安置费，可能是农村一家老小两三年的收益。
　　唐晚吟蹲在人群中，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不多时，卖鱼的村民都回来了，大家三五成群地相邀着往回走。
　　唐晚吟等到葛婶子一家人都回来，就跟葛婶子他们一起回去。
　　因为人多，所以买的东西没法作假，不光不作假，唐晚吟还要刻意透露出她买了很多东西的消息。
　　这样方便她以后拿出来，不惹人怀疑。
　　这个时代真的是个非常特殊的时代，到处都是眼睛，所有的人都在计划内，一个月吃多少米，用多少油，做一身衣裳几尺布，都恨不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唐晚吟不觉得自己有那本事挑战大环境，也没有那样的野心想去做一番大事。
　　对她来说，好好活着，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才最重要。
　　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跟着大家一起走了二十多里路回到盘溪村，唐晚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推土机碾过一样。
　　万幸她还有系统跟空间，要是没有这个，她根本都不敢想自己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等到了家，唐晚吟整个人都要瘫下来了，一进门就想倒。
　　子清子敏连忙上前要帮唐晚吟卸箩筐，可唐晚吟却立马警觉起来：“别！我自己来！”
　　她今天算是造了势了，但是家里这几个孩子还不懂事儿，还得瞒着，往后才好往外倒腾东西。
　　唐晚吟太累了，没多想就背着箩筐进了很少住的那间厢房，然后把东西放进去，关好门，倒头就睡。
　　来回五十里路啊！徒步二十五公里！尤其是回来的时候还是负重徒步！
　　她都快再次穿越了！
　　睡着的唐晚吟没有看到，两个孩子被她拒绝后，手还停在半空中。
　　好半天，两个孩子才慢慢把手放下来，眼睛里满是失落和不知所措。
　　--
　　作者有话说：
　　【下章标题叫《背锅侠返乡》怎么样？】


第81章 孟宇祁回来
　　等唐晚吟喝了空间水，消疲解乏，又睡了两个小时之后，再起来，就发现孩子们有些不一样了。
　　三个小的老老实实坐在堂屋的四方桌边上，饭菜都在灶上热着，没人动。
　　唐晚吟一边打着哈欠，揉着已经恢复如初的肩膀，一边问三个小的：“怎么不吃饭？我要是不起来，你们还不吃了？”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说话，最后还是子敏开的口：“妈，我们不饿。”
　　唐晚吟揉肩膀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三个娃，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她现在已经摸清楚规律了，这仨娃但凡说不饿，那就是不敢吃。
　　唐晚吟对这种情况有些挠头，不过想想自己也才来一个月，自己都还因为不熟悉物价闹笑话呢，指望三个孩子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对她死心塌地，那也是有些激进了。
　　唐晚吟拉过子敏，正要跟子敏说话呢，外头突然有人喊唐晚吟。
　　听声音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小唐大夫！小唐大夫在家吗？”喊话的人年纪不大，听着也都是半大的孩子，声音十分急切，还带着激动。
　　唐晚吟连忙应声：“在！什么事儿啊！”
　　“小唐大夫，你家孟宇祁回来啦！在村口呢！”孩子们喊着话，扒墙的扒墙，蹿高的蹿高，都隔着一米二的黄泥院墙往里看。
　　唐晚吟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孟宇祁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虽然李婷跟李芳都说了，李山早就收到信，说李建强这两天就要跟着孟宇祁一起回来了，但是她内心还是觉得太突然了。
　　唐晚吟没做好准备，但三个孩子却仿佛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发射——冲出院子。
　　唐晚吟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等跟着三个孩子跑出门，听到村里其他孩子的哄笑声，唐晚吟立马后悔了。
　　妈的，她跑什么！
　　果然，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打趣：“小唐大夫跑的可真快啊！”
　　“小唐大夫想孟叔了！”
　　唐晚吟那叫一个恼火啊，刚想发脾气，子敏就冲过来，拉着唐晚吟：“妈！爸回来了！爸回来了！”
　　唐晚吟一抬头，孟宇祁就在几米开外，被村里人簇拥着往这边走来。
　　这簇拥倒不是因为孟宇祁有多厉害，事实上，这年头出远门不容易，大家爱新鲜，所以但凡是个从外头回来的，都会获得村民这样的簇拥待遇。
　　若真是那种厉害的人，村民反倒是不会簇拥，只会挤挤挨挨地站在路边，围观人家。
　　孩子们还在起哄，唐晚吟有些尴尬。
　　孟宇祁的眼里却带了笑，他刚才看到了，这姑娘冲出家门几步，然后就是一个急刹车。
　　脸上那种又懊恼，又羞愤的表情，简直生动极了。
　　孟宇祁咳嗽一声，算是表明一下存在感。
　　唐晚吟没好气地说：“咳嗽什么咳嗽！不会说话啊！”
　　孟宇祁顿了顿，收敛了一些，对唐晚吟说道：“我还要去处理一下李建强的事儿，你是一起去，还是在家里等着？”
　　李建强？
　　孟宇祁不说，唐晚吟都快忘了这家伙了。
　　唐晚吟立马道：“一起去！”
　　她不亲眼看着李建强这家伙如今的样子，那肯定是不会放心的。
　　孟宇祁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会一直在家，唐晚吟觉得最要紧的还是她自己要能自保。
　　孟宇祁听到唐晚吟的回答，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起去。”
　　说着，把行李给了子清子敏他们，带着唐晚吟还有看热闹的村民一起去了李山家。
　　唐晚吟看了看正费力扒拉行李的三个小的，忍了忍，没说话——从以前子清子敏子礼的经历来看，这孟宇祁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眼下已经成了一家人，先给个机会，内部解决矛盾。
　　等到了李山家，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李山两口子的脸色就不大好。
　　李建强伤在了那儿，他们做父母的，不担心是假的。
　　这一个月简直是天天觉都睡不着，就怕李建强有个什么不测，从此要当公公了。
　　李建强一直跟在孟宇祁身后，整个人耷拉着，一言不发，看不出什么来。
　　等进了家门，李建强才唰的一下冲进屋子，把门关上了。
　　这李建强这模样，让李家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李山再也忍不住了，开始轰人：“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村民们被大扫把扫到了，十分的不爽，但碍于对方是大队长，不敢多说什么。
　　暗地里呸了几句，各自散开。
　　李山的老婆姓吴，叫吴金花，这会儿吴金华正趴在李建强的房门口哭呢：“儿啊，我的儿啊，你到底怎么样了？快跟妈说说啊！”
　　李山更是用阴翳的目光恶狠狠地扫过孟宇祁跟唐晚吟。
　　虽然李建强没说是怎么伤的，可是知子莫若父，李山能不知道李建强的心思吗？
　　跟在唐晚吟屁股后面半年了，这事儿要跟唐晚吟无关，他生吞大铁锤！
　　李山的目光不善，孟宇祁微微往前了一步，虽然只是一步，却把唐晚吟挡在了自己身后。
　　唐晚吟正跟李山对瞪呢——反正她也不怕李山。
　　没想到孟宇祁突然挡在了她跟李山之间，唐晚吟顿时愣了一下。
　　李山不敢跟孟宇祁对视，收回了目光，也去李建强门口喊门了。
　　孟宇祁回头看唐晚吟：“没事吧？”
　　唐晚吟摇摇头，但是目光跟孟宇祁的相触，忽然有种触电的感觉。
　　这男的……狗是狗了点，但是这会儿真的有点小帅呢！
　　李山跟吴金花叫开了门，孟宇祁就对唐晚吟说：“走吧，进去说话。”
　　他虽然有些计谋，但是也并不打算把李建强没了一个蛋蛋的事儿弄得人尽皆知。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唐晚吟：有点儿莫名其妙但保持乖巧.jpg
　　进了屋，李建强坐在床边，吴金花已经在哭了，还不敢哭出声，就怕还有人在外头听墙角。
　　李山也是，拳头捏紧了，狠狠捶在桌上——然后脸色就有些异样。
　　唐晚吟瞥了一眼，顿时表示：佩服佩服。
　　桌子上有凸起的木疙瘩都敢往上捶，果真大力士。
　　--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我男人他有一点点帅。】


第82章 夫妻同心斗极品
　　李山也是气糊涂了，不想一下子捶到桌子上的凸起，疼得脸色都变了。
　　却只能强忍着不出声。
　　半晌，李山才顶着一头疼出来的汗，质问孟宇祁跟唐晚吟：“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唐晚吟刚想开口，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孟宇祁。
　　孟宇祁没有看过来，但是唐晚吟分明看到孟宇祁的嘴角勾了一下。
　　唐晚吟疯狂心跳：孟宇祁这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给她的回应吗？
　　好家伙！
　　太会了！
　　要不是我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磨练过，怕是都没办法保持这么冷静的状态！
　　这边孟宇祁已经开口了：“李队长，这个好说，治疗费跟交通费、住宿餐饮等各项费用，用了职工优惠，一共是三百八十块，收据我也带回来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晚点送过来。”
　　“……啥？”李山跟吴金华都愣住了。
　　孟宇祁面不改色：“不是李队长问这件事怎么处理吗？我带李建强去铁路对口医院治病，所有花销合计三百八十块。”
　　李山跟吴金华此时脸色跟跑马灯一样，那叫一个精彩。
　　而唐晚吟已经忍不住要给孟宇祁鼓掌了！
　　加分加分！
　　哪怕之前这男人身上的锅已经重到脱不下来了，此刻也要给他加分！
　　李山回过神来，简直怒不可遏：“孟宇祁！我看是想钱想疯了吧！我儿子这伤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孟宇祁淡淡道：“当然不明白，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人，已经昏死过去了，我救了他，但他怎么伤的，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李山气得差点又要一拳头砸到桌上，手都举起来了，大约是牵动了刚才的痛处，连忙又收回手。
　　孟宇祁淡然，唐晚吟更是一副虽然我是当事人，但是我绝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李山气得差点儿心梗：“好，好！你们不认是吧？可别忘了！我儿子还在这里呢！”
　　说着，转头对李建强道：“老二！你说！你这伤怎么弄的！”
　　然而，李山视线内的李建强却始终垂着头，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孟宇祁的脸色。
　　孟宇祁眼神微微一瞥，李建强立刻发抖如筛糠。
　　李山见李建强这样，又恨又心疼，上前把吴金花拉开，把李建强揪起来：“你怕什么！你在外头的时候怕他，现在回来了，有你老子我给你做主，你怕什么！”
　　可李建强说什么都不敢正视孟宇祁跟唐晚吟，被李山拎着跟小鸡仔似的摇晃也不肯。
　　李山怒极，直接一耳光甩在李建强脸上：“你妈的！老子在这里忍气吞声为的啥！你不说是想护着谁呢！”
　　李山当李建强还对唐晚吟有意思，以为李建强不肯说是因为想护着唐晚吟。
　　那李山能干吗？
　　以前唐晚吟没结婚，那是黄花大闺女，李建强睡了就睡了，到时候要结婚也行，不结婚就算是白睡的。
　　量唐晚吟也不敢拿着这事儿来闹。
　　可现在唐晚吟结了婚，是别人老婆，二手货，李山就见不的李建强对唐晚吟上心了。
　　李山呵斥李建强：“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非要找唐晚吟这么个祸害！”
　　李山不敢说话，唐晚吟不舒服了：“李队长，你说话要负责任的！我从进来就没跟李建强说过话，他说不说的，关我什么事？”
　　李山冷笑：“你敢说李建强这事儿跟你无关？”
　　唐晚吟心道：当然有关。
　　虽然不是我干的，但也是我这具身体干的。
　　但是唐晚吟不会蠢到自己承认，只是摊手：“我说了你信吗？你还是问问你儿子吧。”
　　一辈子长不大的爸宝。
　　李山又气又怒，直接上腿踢李建强了：“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说啊！到底是怎么伤的！”
　　吴金花扑过来，一巴掌挠在李山脸上：“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打他！你还是个爹吗！”
　　李山冷不丁被恼了一爪子，脸上顿时三条血痕。
　　唐晚吟在心里默默鼓掌，给吴金花颁发“干得漂亮”表情包。
　　李山一把推开吴金花，还要再扇李建强，李建强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是、是唐……”
　　“嗯咳——”
　　然而，还没等李建强说出真相来，孟宇祁一声咳嗽，李建强顿时萎了，连忙转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去芦苇荡抓野鸭，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坐在剪刀上了。”
　　李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着李建强的衣领，怒道：“你再说一遍？”
　　可李建强只余光看着孟宇祁，浑身发抖。
　　他原本是很嚣张的，至少在铁路医院的时候是这样的。
　　可等手术做完，他想走，却走不了，一来没钱，二来那些医院的人受了孟宇祁的叮嘱，坚决不肯放他走。
　　要求他必须等到孟宇祁勘探回来。
　　李建强身上没钱，也没有车票，只能在医院里跟坐牢一样待着，等着孟宇祁带他回家。
　　那时候他还一直想着马上要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唐晚吟！
　　然而，就在他说孟宇祁过两天就会带他回盘溪村的信到李山手上的时候，孟宇祁也出现在了医院。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李建强实在是不想再回想那种恐怖的场景了，孟宇祁的威胁太可怕了。
　　李山再怎么打，好歹都是亲爹，不会下死手。
　　所以李建强还是哭喊着：“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跟其他人无关！”‘
　　李山气急败坏地殴打李建强。
　　唐晚吟倒是十分好奇地看了孟宇祁一眼，有些不解。
　　记忆中李建强可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一直是个爸宝二世祖，但在盘溪村也算是一霸，横着走的那种。
　　怎么现在居然会帮唐晚吟打掩护？
　　感受到唐晚吟的目光，孟宇祁微微笑了笑，给了唐晚吟一个淡淡的，安心的眼神。
　　唐晚吟心跳突然快了两拍，扭过头来，李山还在打李建强。
　　可也不知道孟宇祁对李建强到底做了什么，反正李建强死不松口，非说是自己弄的。
　　最后吴金花看不下去了，跑过来跟李山对打，才把李建强从李山的手里救出来。
　　此时孟宇祁再次开口：“李队长，李建强已经亲口承认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山那叫一个憋屈啊，他都快分不清他这到底是为儿子出气，还被儿子气死了。
　　--
　　作者有话说：
　　【李建强：啪，没了。】


第83章 你给我等着
　　李山指着孟宇祁的鼻子道：“你给我等着！”
　　孟宇祁丝毫不怕，唐晚吟看孟宇祁淡定如斯，也来劲了，站出来道：“好啊，我们等着——等着李队长还我们三百八十块钱哦，李队长，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李山刚想发火，李建强已经哭上了：“爸，你就让他们走吧！伤是我自己弄的，钱也是我治病花的，没的说了，你赶紧让他们走吧！”
　　他再也不想见到孟宇祁跟唐晚吟这两个人了！
　　李山无奈了，看着二十多的儿子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老婆跟着一起哭，窗外还挤满了脑袋，只能忍下这口气：“我今天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走？”唐晚吟冷哼一声，“我们可以走，但是麻烦先还钱。”
　　李山刚想耍赖，孟宇祁就适时开口了：“欠条在车站已经写好了，请了火车站的站长跟坪山乡公社的副社长做的见证。”
　　李山一口气上不来，此时他已经彻底确信了——他这没得为儿子出气了，他都快被这傻逼儿子气死了！
　　从李山家出来之后，门外还挤着看热闹的村民，有人好奇地打听：“小唐大夫，大队长家里到底咋啦？咋听着一会儿哭一会儿嚎的。”
　　唐晚吟嘻嘻一笑：“你们自己去看呀，一会儿李家还有戏的。”
　　李山肯定会骂李建强的，不过，那就不关她的事儿咯。
　　村民们也是嘿嘿一笑，还有诸如冉春花一样的嫂子，对唐晚吟挤眼睛：“早点回去，今天肯定累呢！”
　　也没说清楚是觉得唐晚吟今天进城累，还是孟宇祁赶路回家累，亦或者……是过几个小时后东厢房里的累。
　　唐晚吟的脸瞬间就烧起来了，不是说这年头的人朴实吗！
　　怎么这一个个的，荤素不忌呢！
　　倒是孟宇祁，目不斜视，唐晚吟跟人说话的时候，他就放慢脚步在一边等，唐晚吟迈步，他也继续走。
　　因为冉春花她们的玩笑，从李山家到孟宇祁家的路上，唐晚吟都觉得有些尴尬。
　　简直都能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唐晚吟心道，真要有三室一厅也挺好，孩子一间她一间，孟宇祁自己睡一间。
　　可惜了，家里现在只有两间厢房能睡人，堂屋没有门，耳房没有床。
　　两个人走在路上，四周都是夏末秋初的虫鸣声，气氛都快凝固成实体了。
　　唐晚吟实在是忍不住了，微微仰头问孟宇祁：“你怎么想到让他签欠条的？”
　　刚才简直太爽了好吗！
　　李山不认账的话几乎都要到嘴边儿了，孟宇祁直接说火车站站长跟公社的副社长都做了见证了，李山那忙不迭把话吞进去的样子，太搞笑了！
　　孟宇祁也微微侧头看这个年轻的姑娘，他觉得唐晚吟的眼睛真亮啊，好像永远有光，永远灵动。
　　孟宇祁反问唐晚吟：“欠债写欠条，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啊？
　　唐晚吟懵住了：“就只是为了这个？”
　　不是为了让李山有所顾忌，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吗？
　　那她刚才心里又是点赞又是感动的闹了半天，为的啥？
　　看着唐晚吟呆呆的样子，孟宇祁转过脸去，没让唐晚吟发现他眼里的笑意。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三个娃排排坐地坐在门槛上，跟望夫石一样看着唐晚吟跟孟宇祁他们的方向。
　　等确认夜色中的身影就是唐晚吟跟孟宇祁的时候，三个孩子一起冲出来：“爸！妈！”
　　唐晚吟：“……”
　　如果我说我因为你们先喊爸再喊妈，有些吃醋的话……
　　算了算了，唐晚吟看着扒在自己腿上，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的孟子礼，弯下腰把孟子礼抱起来了。
　　唐晚吟一口亲在孟子礼脸上：“妈没白疼你！”
　　这小家伙年纪最小，估计刚记事，对唐晚吟最忠诚。
　　那边孟宇祁也已经抱起了孟子敏，倒是孟子清，斟酌了一下，先跟唐晚吟开口的：“妈，咱们回家吧，饭菜都热好了。”
　　唐晚吟腾出一只手牵着孟子清：“好孩子。”
　　此时孟宇祁怀里的孟子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就从孟宇祁身上下来，抱唐晚吟的腿：“妈！妈！还有我！”
　　唐晚吟看着眼里带着期盼跟懊恼的子敏，故意生气地道：“别喊我妈，吃我的喝我的，现在某人一回来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妈了，呵呵。”
　　孟子敏都快急哭了，才四五岁的小萝莉抱着唐晚吟的腿不撒手，连声道：“妈，我错了，对不起，我没有不认妈！”
　　见小丫头都吓哭了，唐晚吟这才松口：“这还差不多，走吧，回家。”
　　孟子敏打量唐晚吟的神色，见唐晚吟并没有真的生气，才高高兴兴地跟孟子清一起，揪着唐晚吟的衣角往家里走去。
　　被扔在后面的孟宇祁挑了挑眉，对这景象有些意外。
　　他还一直担心这三个孩子因为之前遭遇过的一些事，不容易亲近人呢。
　　孟宇祁跟在唐晚吟后面进了屋，一进屋，又是一愣——他家这个荒废了有些年头的院子，如今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东厢房这边干净整洁，以前墙上的蛛丝网，还有烟熏的痕迹都没有了，黄泥土墙虽然旧了一些，却显得十分有生活气息。
　　西厢房垮塌的地方都被整理了一下，虽然还没重新建起来，但是整块的黄泥砖都被细心收集起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下了。
　　院子里一人多高的杂草不见了，剩下的是平整过后的地面，院墙根儿那边还栽种着一些小葱辣椒茄子之类的晚秋菜。
　　堂屋里点着煤油灯，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罩子，微微摇曳，竟然让他的心也跟着摇曳了起来。
　　好多年了……没有过这样家的感觉了。
　　孟宇祁下意识去看唐晚吟，却见唐晚吟正在半蹲在水桶旁边，给子敏子礼洗手呢。
　　子清从屋里出来，拿着干净的毛巾跟肥皂。
　　子清见孟宇祁呆呆地站着，才喊了他一声：“爸，来洗手，洗完手才能吃饭。”
　　孟宇祁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提醒他这个。
　　他们在山林野地里勘探，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什么时候还这样讲究过？
　　看着唐晚吟仔仔细细给孩子洗手的样子，孟宇祁的心里有什么地方微微地动了一下。
　　【孟糙汉：我媳妇儿讲究，我也得跟上。】


第84章 今晚怎么睡
　　孟宇祁跟在唐晚吟他们后面，也认真洗了手。
　　他回想刚才唐晚吟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白嫩的手指揉搓孩子的小手的样子，仔仔细细把自己的手洗干净了，连指缝、指甲缝、手腕都没有放过。
　　洗完之后忍不住对着堂屋的光亮检查了一下。
　　好像是干净了。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让那姑娘心生不悦吧。
　　唐晚吟坐在桌子旁边，子清盛饭，子敏跟子礼迈着小短腿穿梭于厨房跟堂屋，把厨房里的饭菜碗筷一样一样地端过来。
　　孟宇祁看了看唐晚吟坐的位置，坐在了正对着院子门的位置上，他右手边就是唐晚吟。
　　唐晚吟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觉得家里有几个孩子也挺不错的。
　　至少有孩子的声音，热闹，不尴尬。
　　饭菜不错，唐晚吟今天带回来的菜还在厢房里，没用上。
　　所以桌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汤是丝瓜蛋花汤，丝瓜跟鸡蛋都是村里人给的。
　　煮菜是油炸小酥鱼，就是葛婶子他们不耐烦收拾的那种小鱼，裹了面糊，炸得金黄酥脆，十分诱人。
　　另外一个是凉拌黄瓜，黄瓜跟大蒜是人家给的，芫荽是自家墙根下种的。
　　最后就是一个炒野菜了，野菜都是孩子们自己出去挖的。
　　这饭菜因为唐晚吟今天不在家，所以子清他们舍不得做好的，水准其实不如平时的。
　　平时唐晚吟都会想办法多弄一些好吃的，尽量给孩子补充营养。
　　不顾唐晚吟也没说什么，就接过子敏端过来的饭碗，等子清也从厨房里过来了，就宣布：“开饭！”
　　三个孩子也跟着喊：“开饭！”
　　孟宇祁稍稍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也跟着说了一声：“好，开饭。”
　　唐晚吟忍不住看了一眼孟宇祁。
　　唐晚吟今天没在家，饭菜都是子清做的，孟宇祁一吃就能吃出来。
　　但是孟宇祁也什么都没说。
　　等到吃完饭，唐晚吟回屋收拾东西去，子清去铺床，子敏去洗碗，子礼帮着把椅子板凳都收好，然后用洗完多余的水去浇了墙根下种着的几样小菜。
　　孟宇祁站在院子里，闻着空气里的鱼腥味，心里冒出两个词儿来——井井有条，默契温馨。
　　这是，家的感觉。
　　孟宇祁看见水桶里的水不多了，视线环顾了一圈，没找到扁担，就一手一个，拎着两个桶去打水了。
　　孟宇祁出去了，唐晚吟才松了口气。
　　村里子的喧闹声都小了，鸡犬孩子都回家休息了，他们也要睡觉了。
　　可是……
　　唐晚吟有些头大，叫过来子清跟子敏：“我们三个今天睡这屋，让子礼跟你们爸睡，怎么样？”
　　三个孩子对孟宇祁的依恋唐晚吟看得出来，也不会去阻止。
　　可谁知道子清跟子敏却齐刷刷地摇头，仿佛唐晚吟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妈当然跟爸一起睡，我们带子礼睡觉。”
　　唐晚吟：“……”
　　你妈不想。
　　唐晚吟试图挣扎：“子礼晚上要尿床的，我带他起夜。”
　　子清子敏脆生生地道：“没事！我们能管好子礼。”
　　唐晚吟挠头：“不光这样，就是我……我想跟你们睡，成吗？”
　　子清跟子敏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有种“果然，猜到了”的感觉。
　　子清垂下头，不说话了，子敏壮着胆子问唐晚吟：“妈，你是不喜欢爸吗？”
　　唐晚吟下意识就点头——当然！谁会喜欢上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啊！
　　两个小丫头心里难受极了，怎么办？妈会不会跟那个阿姨一样，跟爸在一起几天之后不在一起了？
　　然后把他们丢给爸？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违背唐晚吟的话，子清进去重新铺床了。
　　唐晚吟有些无奈，却不知道就在她说不喜欢的时候，孟宇祁刚好担水进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唐晚吟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孟宇祁面不改色地把两桶水给放在厨房门外，然后进去烧水了——一家大小洗澡，要用不少水呢。
　　唐晚吟更加尴尬了，知道孟宇祁一定听到了刚才的话。
　　可是……
　　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喜欢，也不是那种不喜欢。
　　就是，还不到喜欢的份上。
　　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啊！网恋还得有个聊天记录呢，他们这算什么？
　　但是要让唐晚吟现在去跟孟宇祁解释，那更是不可能。
　　怎么说？说我其实不是不喜欢你？
　　等到三个孩子都洗完澡了，唐晚吟才觉得更加尴尬了——她今天帮葛婶子他们背鱼，跟着葛婶子走街串巷，身上都是鱼腥味。
　　肯定要洗澡的。
　　但是洗澡的话……
　　堂屋跟耳房都是没有门的，厢房没有窗帘……
　　感觉上哪儿洗都不行啊。
　　唐晚吟愁到挠头，孟宇祁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说道：“我在村里还有些长辈，我出去转转，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唐晚吟连忙答应：“好的好的。”
　　然后主动问道：“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去？我今天去镇上买了些东西，家里有两百多斤鱼，要带一些吗？”
　　孟宇祁目光微闪，摇头：“不用了。”
　　说着，还把子礼也带出去了。
　　唐晚吟赶紧招呼子清子敏帮忙烧水：“快快快，我要洗澡！”
　　两个小丫头立马响应。
　　等唐晚吟洗完澡，连洗衣服都洗好晾好了，孟宇祁才回来。
　　子礼这小家伙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扑进来就把兜里的东西翻给唐晚吟：“妈吃，大姐二姐吃！”
　　唐晚吟忙伸手接着，怕子礼给抓掉了，一看，竟然是满兜的花生蚕豆，还有西瓜子。
　　这种西瓜子比唐晚吟上辈子吃的小很多，不是专门吃瓜子的西瓜给出的，而是普通西瓜吃完之后剩下来的真正的瓜子。
　　很小，瓜子肉也不够饱满，但炒香了之后，也是这个贫瘠年代少有的零食了。
　　唐晚吟招呼子清子敏过来：“这小家伙长进了，没全吃完，知道留给家里人。”
　　子清子敏嘻笑着过来抢了，把大个的花生蚕豆都留给了唐晚吟。
　　唐晚吟晚上刷了牙了，不会再吃东西，想了想，找个了碗给装好，再拿个碗倒扣上，放在堂屋的桌上。


第85章 不是清纯小白兔
　　孟宇祁也把手里的一袋子粮食放在堂屋的墙边，跟唐晚吟说：“我去了一趟老村长家，找老村长匀了一袋谷子。”
　　唐晚吟点头：“那敢情好，几个小家伙都喜欢吃大米。”
　　孟宇祁微微一顿，也没法说刚才是听老村长家的人说的，唐晚吟今年分粮食的时候，不爱要红薯，换了不少谷子麦子。
　　他是为唐晚吟换的。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黑漆漆的衣领子，有点儿嫌弃：“你去洗个澡吧，厨房里烧了一锅热水，吊子里也有。”
　　吊子就是那种长得跟茶壶一样的大号烧水壶。
　　孟宇祁看了一眼刚洗完澡的唐晚吟，皮肤白白净净的，发梢还在滴水，更加衬得唐晚吟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孟宇祁有种感觉——唐晚吟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漂亮了。
　　他突然有种不敢直视唐晚吟的感觉，闷声应下了：“好，我去冲个澡。”
　　冲一下就行？
　　唐晚吟当然不允许，天知道她为了给几个孩子驱虫除虱子，都用上空间泉水呢，哪能让脏兮兮的孟宇祁再给带一身脏污回来？
　　幸好今天新买了肥皂跟毛巾，唐晚吟赶紧去厢房里找出来。
　　心道，便宜这家伙了！
　　唐晚吟给孟宇祁指定了一个洗澡的大盆——就是那个腌过鱼，虽然洗干净了但她还是有点儿膈应的大盆。
　　孟宇祁拿着新毛巾跟肥皂，有些恍惚。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仔细周全地照顾他。
　　孟宇祁深深地看了唐晚吟一眼，才进了耳房去洗澡。
　　耳房的地面上还有些湿水的痕迹，孟宇祁连忙错开眼，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
　　他这个媳妇儿，好像特别爱干净，从她给孩子洗手就能看出来，还有家里的各处，全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他这么一个常年在山野地里跋涉，这回刚从山里出来就去医院把李建强揪出来，路上连个澡都没法洗的人，突然有点儿自惭形秽了。
　　孟宇祁这个澡洗了得有快一个小时了。
　　唐晚吟把今天从镇上买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打包回来的饭菜都用饭盒放在井水桶里。
　　虽然不如深井那么凉，但也是现在唯一的保存食物的办法了。
　　趁着孟宇祁洗澡，唐晚吟就跟个仓鼠似的，疯狂地在家里各个角落藏东西——
　　孟宇祁可不比三个娃好糊弄，说一句本来就在家里的就过了。
　　孟宇祁是个大人，唐晚吟可不敢在这个打倒封建迷信的地方显露出系统跟空间。
　　除非她想二次穿越。
　　唐晚吟一边收拾一边心想，等一会儿孟宇祁出来，一定要问问他这次回来多久。
　　三五天还好说，要真是十天半个月……她岂不是要跟着孟宇祁一起过苦日子？
　　正想着呢，孟宇祁洗完澡出来了，轻轻松松地用桶把洗澡水都给倒出去了。
　　唐晚吟有些怔神——洗完澡的孟宇祁，只穿了一个这个时代最流行的红色背心。
　　背后还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字。
　　下面穿的还是长裤，背心扎在裤子里。
　　吐了吧唧的造型，可偏让唐晚吟挪不开眼睛。
　　因为……
　　孟宇祁这一身的肌肉也太帅了吧！
　　肩宽腰窄，背挺腿长，简直绝了！
　　唐晚吟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收拣饭菜，下意识问了孟宇祁一句：“你多高啊？”
　　孟宇祁把唐晚吟这副呆愣愣的样子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一米八三。”
　　唐晚吟艰难忍住自己的星星眼，慌忙挪开视线。
　　倒是孟宇祁，干脆蹲下来跟唐晚吟平视，弄得唐晚吟有些慌张。
　　“你、你干嘛？”
　　那什么，帅归帅，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唐晚吟那是讲究慢慢培养感情的！
　　这家伙突然靠这么近，唐晚吟想躲。
　　可是她忘了，她屁股下面只有一个农村常见的独腿小板凳——一个墩子上面加块板。
　　她稍稍往后一仰，小板凳就翻了，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要摔下去。
　　孟宇祁眼疾手快拉住唐晚吟：“小心！”
　　宽大带着薄茧的手掌握在柔若无骨的白皙手腕上。
　　那种触感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孟宇祁心想，难怪别人都说这下乡的城里姑娘都是娇气的，柔弱的。
　　这么细的手腕，怎么干活带着三个孩子的？
　　孟宇祁心里忽然愧疚起来，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会把这么一个姑娘拉入这个火坑的。
　　此时唐晚吟的心也砰砰跳，稳住身形后就急忙抽出自己的手。
　　孟宇祁对着唐晚吟道：“对不起。”
　　唐晚吟一窘：“没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清纯小白……”
　　话没说完，唐晚吟住嘴了。
　　孟宇祁疑惑地问了一句：“清纯小白是什么？”
　　唐晚吟：“……是清纯小白兔。”
　　孟宇祁更是不解：“这什么意思？”
　　唐晚吟说她不是什么清纯小白兔？
　　唐晚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说了孟宇祁也不懂。
　　于是，唐晚吟就睁着眼睛开始编瞎话了：“哦，兔子不是体型很小吗？也没什么力气，最多也就是逼急了才咬人，我说我不是小白兔，我是大点儿的……就，虎啊，狼啊之类的，我挺厉害的。”
　　唐晚吟越说孟宇祁越懵，半天，孟宇祁才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你就是个小白兔。”
　　“嗯？”唐晚吟表示不服。
　　刚要质问，孟宇祁就道：“你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关键时刻，真会咬人！”
　　唐晚吟忽然就明白了，孟宇祁这说的是李建强那事儿。
　　唐晚吟不好意思起来，这事儿也不是她干的啊，是原身。
　　当然了，如果是她，说不定下手更狠！
　　怎么可能才慌乱之中剪破一个蛋蛋，绝对是连根拔起！
　　不过现在看来也好，在村里生活的越久，唐晚吟就越是明白在如今的人眼里，命根子有多重要。
　　她要真是把李建强一剪没了，就是有天大的理，村里人都得站在李建强那边。
　　阴差阳错吧，算是原身没给她留条绝路。
　　不过说起这事儿，唐晚吟还是好奇：“李建强那种二世祖肯定不会因为欠钱就怕你吧？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害怕，不敢说出我来？”


第86章 晚吟被发好人卡
　　孟宇祁笑了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出来怕吓着这小兔子姑娘。
　　唐晚吟把手里的井水甩到孟宇祁脸上：“看不起谁呢！”
　　孟宇祁捉住她胡闹的手，笑道：“真的，用了些小手段，不太光彩。”
　　而且，孟宇祁也怕自己说出来他把李建强按进便池里威胁的话，这个爱干净的姑娘会嫌弃她。
　　唐晚吟认真地看了孟宇祁一眼，心里微微有些麻痒。
　　这种感觉，挺不赖的。
　　就算只是权宜之计的夫妻，对方有脑子有谋略，不给自己拖后腿的话，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好队友了。
　　唐晚吟认真道：“这事儿谢谢你了。”
　　孟宇祁想说唐晚吟照顾三个孩子也辛苦了，但是笨拙的嘴里却冒出一句来：“平等交换而已。”
　　唐晚吟愣了愣，瞬间感觉自己心里刚才那点儿悸动全都没有了。
　　哦，也对。
　　平等交换而已。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脸上慢慢消下去的笑容，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立刻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帮我照顾子清他们，我很感激，所以必须要为你做点儿什么！”
　　唐晚吟淡淡道：“不还是那个意思吗。”
　　孟宇祁皱眉，是那个意思，但是，又不是那个意思！
　　唐晚吟低头看了看刚才因为玩水被孟宇祁抓住的手，就要抽出来。
　　抽了一下，没抽动。
　　再用力，对方反而握得更紧了。
　　唐晚吟心里痒痒的，这种荷尔蒙的感觉，真的是令人心动。
　　唐晚吟眉毛都竖起来了：“你想干嘛！”
　　孟宇祁不愿意让眼前的姑娘误会，抓着唐晚吟的手腕，目光诚恳：“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上次是因为时间紧急，又不知道唐晚吟的本性，所以很多事情没办法跟她说太多。
　　这次回来之前，孟宇祁在山里就想好了，回来之后一定要跟唐晚吟说清楚，不能让人家姑娘稀里糊涂受委屈了。
　　本来就揣着这样的想法，等这次回来见了唐晚吟，孟宇祁心里的这种念头就更加坚定了。
　　“唐晚吟同志，请你听我解释。”
　　孟宇祁的语气十分认真。
　　唐晚吟说实话，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她知道孟宇祁的意思，就是这家伙太不会说话了，给刚刚有些融洽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孟宇祁的意思她都明白。
　　好歹这人还算是知恩图报，不是那种剥削女性的人。
　　就是有点儿不开心吧。
　　尤其是孟宇祁的这句“你听我解释”，深受琼瑶言情剧荼毒的唐晚吟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我不听我不听！”
　　孟宇祁一愣，他不想让唐晚吟生气。
　　要是唐晚吟再抽一次手，他就不能再抓着人家姑娘不放了——来之前队长他们说了，好女怕缠郎。
　　但是也说了，事不过三，姑娘家是喜欢闹别扭，但是可千万不能强迫人家姑娘。
　　不然只怕会惹得人家姑娘真生气了。
　　孟宇祁牢牢记在心里，现在实在是有些紧张跟慌乱。
　　唐晚吟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有点尴尬，幸好孟宇祁这呆子没看出来，只万分诚恳地道：“唐晚吟同志，我知道你对我很生气，但是我真的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解释。”
　　唐晚吟矜持地一点头：“那好，你解释吧。”
　　孟宇祁立刻道：“我真的很感谢你替我照顾三个孩子，但即便没有，我也会处理好李建强这件事的。”
　　唐晚吟哼哼一声，表示知道了。
　　孟宇祁就轻松了一些，他余光轻轻扫了一下两人还交握着的手，见唐晚吟似乎没有抽出去的意图，才继续说道：“这次回来，我看到子清他们几个，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
　　唐晚吟皱起了眉头——时代的代沟可真的是，叫人有点儿恼火。
　　放在二十一世纪，这说你是好人，顶多也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甜枣了。
　　纯属安慰性质的。
　　唐晚吟就问孟宇祁：“你不觉得我太苛待三个孩子了？”
　　做饭、洗碗、洗衣服、铺床、挖野菜……甚至连打水她都让三个孩子去做。
　　她其实也做好了孟宇祁不理解的心理准备，虽然她也不打算辩解什么。
　　可至少现在孟宇祁回来有一会儿了，没有提过唐晚吟对待三个孩子如何的事儿。
　　孟宇祁听唐晚吟这样问，笑了：“你把三个孩子照顾的很好，我看得出来。”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唐晚吟有点儿好奇。
　　孟宇祁说道：“三个孩子送来的时候什么样，你我都知道，现在一个个干干净净的，穿的衣服也都是新的，性格比之前也开朗了许多。”
　　孟宇祁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凝重了一些：“至于你说的干活……其实以前这三个孩子，除了子礼太小之外，子清子敏都干过活，比这辛苦很多。”
　　唐晚吟皱起了眉头，想起来子清子敏之前那些偶尔说漏嘴的话语，心里开始谨慎起来：“是你让他们做的？”
　　孟宇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唐晚吟就想发火，到现在子清晚上睡觉还是容易做噩梦，还是会偶尔发狂。
　　孟宇祁这家伙，到底怎么对子清了！
　　但是幸好孟宇祁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所以此刻没有停顿，而是诚恳地向唐晚吟解释：“他们妈妈过世之后，因为我工作性质的问题，没有办法带着他们，所以给他们找过寄养的家庭。”
　　等等，寄养？
　　唐晚吟微微一怔，发出疑问：“不是收养吗？”
　　孟宇祁摇头：“不是，我从没想过把这三个孩子给别人，我只是想要为他们找一个短暂的寄养家庭。”
　　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加上形势比人强，托付的人转了几道手，就变成了收养了。
　　原来是这样，唐晚吟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至少孟宇祁没有想要丢弃孩子。
　　但这还是不能完全消除唐晚吟的怒火，她压低声音问孟宇祁：“你不方便就能把孩子丢下了？孟宇祁你有没有心呐！你知不知道子清她发生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
　　【子清小可怜……】


第87章 被虐往事
　　唐晚吟果然也猜到了，孟宇祁如墨的眸子也染上了一丝恨意，那个畜生，他不会放过的。
　　孟宇祁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回答唐晚吟的问题：“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须要把他们带回来，而这，要求我必须是已婚身份。”
　　唐晚吟虽然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但是还是有点生气：“你就没想过吗？如果我也是坏人怎么办？如果我也虐待他们怎么办？”
　　孟宇祁摇头：“我想过，但是我没有办法，如果不结婚，不交给你的话，这三个孩子就会被他们收养的家庭要回去，我没有办法把他们留在身边，所以我必须要结婚。”
　　说完，孟宇祁还看了唐晚吟一眼，道：“因为你是女人，无论如何，比让子清跟着那样的人在一起好。”
　　唐晚吟叹了口气，也是，如果子清真的是她的女儿，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让子清和女人呆在一起，总比继续那样的生活要好。
　　而且，就跟李山有把柄在孟宇祁手里一样，唐晚吟当时的情况也同样属于有把柄在孟宇祁手里。
　　这么来看的话，孟宇祁倒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唐晚吟看向孟宇祁的目光便稍稍软和了一些，当然，戒备还是有的。
　　孟宇祁目光扫过两人依旧相握的手，将能说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你在村里应该也听说了我父亲的事，因为我父亲，我的工作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而子清他们的妈妈出事时，我正处于一个自保都不能的境地，所以委托别人帮三个孩子找了收养的家庭。”
　　原来，去年年初的时候，孩子们的妈妈出事了，但当时孟宇祁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在接受调查。
　　说是调查，其实人身自由也是受到限制的。
　　如果那个时候把三个孩子带在身边，就会连累三个孩子也成为走资派的后代，小走资派。
　　所以，为了孩子好，孟宇祁不得不把三个孩子送去寄养的家庭。
　　只是运气不好，送去的家庭并不是太好，让三个孩子受苦了。
　　孟宇祁深深地后悔：“子敏跟子礼在一起还好一些，那家人生了好几个女儿，都没有儿子，所以只想收养男孩儿，是因为子礼不肯跟姐姐分开，所以那家人选了年纪小的子敏一起。”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家人对于“添头”子敏就格外的不好。
　　小小年纪的子敏，被安排在狗窝里睡觉。
　　小子礼却被带进了屋子，成为了一家的新宠。
　　穿新衣服，吃鸡蛋，喝牛奶。
　　然而，这种待遇引起了那家前面几个孩子的不满，他们不敢欺负被父母带在身边的子礼，就专门欺负子敏。
　　唐晚吟这会儿算是明白子敏为什么是这么个性子了——在那样的家庭里，要是不强硬一些，她怎么活得下来？
　　也难怪子敏的戒备心最重。
　　这家人为了收养子礼，在外人面前装得可好了，对子敏也好，给他们吃蛋糕，喝牛奶。
　　可是等带回家之后，没多久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对子敏冷漠不已，只给她吃剩饭剩菜，也不管家里的几个孩子如何欺负子敏。
　　唐晚吟听了之后越发的心疼了，她再也不嫌弃子敏的戒备心重了。
　　而子清的遭遇，就更可怕了。
　　收养子清的那对夫妇，是彻底的没孩子。
　　原本以为这样的家庭会好一些，至少只有子清一个孩子，总不会出现那些漠视、偏心、虐待的事儿吧。
　　可谁知道恰恰相反，子清进的才是豺狼窝。
　　那家没有孩子并不是因为怀不上，而是因为生不下来——那家的男人是个变态家暴男。
　　连妻子怀孕的时候都不放过，每一次怀孕都因为家暴而流产。
　　这样流了四五个之后，那家的女人就再也怀不上了。
　　他们这才选择了收养孩子。
　　然而，这样一对夫妻，怎么可能收养了子清就对子清好。
　　男的家暴成性，连怀孕的妻子都打，何况是收养的养女。
　　子清从到他们家开始，就天天晚上都挨打。
　　而那家的女人非但没有因为同样悲惨的命运而同情、保护子清一个孩子，反而把子清当成了挡箭牌。
　　恨不得帮着那个男的打子清——这样那个男的都会少打她一些了。
　　不止这样，这两人除了殴打子清之外，还会让小小年纪的子清做很多很多的活。
　　所有的家务，从做饭到洗衣擦地，甚至连对方亲戚的孩子都是子清照顾。
　　纯粹把子清当成了奴隶。
　　而最后，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甚至在酒后发了疯，把子清抱到自己的腿上，伸手去摸子清。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子清受到这样巨大的惊吓，当场口吐白沫，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整个人失去意识。
　　那个男人怕出事儿，这才没有继续，可是子清自那之后就患病了。
　　大多数时候子清沉默不语，默默忍受，可是一旦超过了极限，或者那个男人又有什么不轨之举的时候，子清就会发病。
　　而同时，子敏跟子礼那边，因为子礼才一岁多，到了陌生环境只认子敏。
　　不肯跟那家的父母亲近，整晚整晚地哭着吵着要子敏。
　　不肯跟养父母睡，宁可去狗窝里挨着子敏。
　　那家父母用了很多办法，威逼利诱都有，最后气急了也上手打。
　　越打，子礼就越发地抗拒养父母，不肯从子敏身边离开。
　　时间久了，那家人也放弃了，对两个孩子十分厌恶，除了只给个狗窝他们睡觉之外，根本什么都不管。
　　连剩饭都没有。
　　子礼年纪小，没有吃的饿得嚎啕大哭，幸好有子敏在身边。
　　子敏是个倔强的，带着子礼逃出来了，上街讨过饭，捡过别人的剩饭。
　　一路问着路，找到了收养子清的家庭。
　　在这里，三个孩子碰了面，期间辛苦自是不说。
　　只可惜被发现，又是被双方养父母一顿毒打。
　　幸好三个孩子机灵，子清跟子敏想尽办法，托人写了一封信给孟宇祁。
　　等孟宇祁调查结束，，被释放回来的时候，辗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知道三个孩子是这样的境况，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立刻要求把三个孩子孩子要回来。


第88章 拉个小手
　　只是三个孩子都已经办了收养手续，没有特殊缘由的话，孟宇祁不能把他们要回来。
　　孟宇祁如今的单身汉身份，没有办法办理手续。
　　即便把孩子带在身边，也无法照顾。
　　但是孟宇祁还是把三个孩子带走了，趁着勘探队迁移的时机，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痛苦的地方。
　　而对方果然飚来电报，举报到铁路局了。
　　对方收养手续完整，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虐待儿童的罪名，对方要是执意要的话，孟宇祁必须把孩子还回去！
　　于是，孟宇祁只能在勘探队路过老家的时候，临时回来想办法，结婚，以已婚身份，把三个孩子带回来。
　　而把孩子交给唐晚吟，而不是带在身边多留几天，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那两家人已经追了过来，他们知道勘探队的行踪，所以执意过来抢人。
　　二来，孟宇祁也要尽快回到单位上去办好结婚手续跟领养手续。
　　否则，他反倒成了拐带儿童的那个人了。
　　这其中的紧迫跟困难，是唐晚吟没有想到的。
　　唐晚吟现在倒是能理解孟宇祁为什么当时走的那么匆忙了。
　　唐晚吟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但很真诚，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道歉。
　　唐晚吟郑重对孟宇祁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孟宇祁心中微微一松。
　　他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唐晚吟道歉。
　　原本他这个人也没少被人误会，多唐晚吟一个也不算什么。
　　他只是不希望唐晚吟稀里糊涂的受了委屈。
　　孟宇祁微微笑着摇头：“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你在听了这么多麻烦的事之后，没有害怕，躲避。
　　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我道歉。
　　孟宇祁要说心里没感觉那是假的，他手里还抓着人家姑娘的小手呢。
　　那种柔软，简直让他的心都跟着软起来了。
　　然而，唐晚吟这个人吧，道歉速度快，指责的速度也不慢。
　　“你把三个孩子留给我的苦衷我能理解，但是孟宇祁同志，你能解释解释为什么只给我留下二十块钱，而且——”
　　“还只有钱，没有票吗！”
　　唐晚吟收回手，叉着腰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来。
　　孟宇祁突然被问到了，一时不察，竟然让唐晚吟抽出了手。
　　顿时就有种失落感。
　　孟宇祁说道：“是我的错，唐晚吟同志。”
　　“当时我身上全部的钱都用来办手续了——为了让子清他们的养父母松口。”
　　“至于票，确实是我失误了，我们铁路局有内部福利。”
　　“尤其是勘探队，补给是比较多的，很少需要到外面用票购买。”
　　孟宇祁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从裤子兜里掏出了个信封：“难为你了，唐晚吟同志，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和票证，请你收下。”
　　孟宇祁这么诚恳，唐晚吟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她接过信封，没急着打开，而是对孟宇祁说的铁路局福利跟勘探队补比较感兴趣：“你们内部有路子，不用票也能买到东西吗？”
　　孟宇祁纠正道：“不是买的，是单位发的。”
　　唐晚吟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她的安置费也就发到今年过年，明年开年就没有了。
　　到时候就是赤贫党一个。
　　没钱没票，寸步难行。
　　唐晚吟心里搓着激动的小手手，跟孟宇祁打商量：“那你们每个月有多少额度？你都用得完吗？”
　　唐晚吟的眼睛里简直闪着看聚宝盆的光芒。
　　“要是用不完的话，我能不能拿钱买你的额度？”
　　唐晚吟现在一点儿都不缺钱，建立好了瘦猴这条路子，要多少钱她没有啊！
　　关键是东西的来路要正！
　　孟宇祁听着唐晚吟的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孟宇祁才说道：“这事儿你放心，我早有安排。”
　　“嗯？”唐晚吟不明白。
　　却见孟宇祁起身，示意唐晚吟跟上。
　　去了堂屋，孟宇祁把自己带回来的行李放在八仙桌上，给唐晚吟看。
　　“我们勘探队属于重体力劳动，一个月有四十斤的粮票，工资和补贴加起来三十七块钱。”
　　“这些是福利跟补给，补给大多是罐头跟干粮，工作服一年有六套。”
　　孟宇祁跟变魔术一样往外拿着肉罐头、饼干，有些憨：“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些，队友那里有多的，我就找他们换了这些。”
　　唐晚吟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桌子的东西，惊得嘴都合不拢。
　　肉罐头有十几个，饼干看着有两三斤的样子，虽然塑料纸的包装很简陋，但是越发显得饼干扎实。
　　还有两套崭新的工作服，夹棉的。
　　这个能够给孩子们改最少两套衣服了！
　　还有一些农产品，茄子干、萝卜干，山核桃、榛子、红枣、花生。
　　都是好东西，每样都有最少一斤的样子。
　　半天，唐晚吟才咽下口水，问孟宇祁：“你们勘探队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孟宇祁笑道：“算是吧。”
　　唐晚吟伸手一一划过桌上的东西，这下心里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
　　合着孟宇祁当人家爹也没有想着喂空气养大三个孩子。
　　没有打商量的情况下，孟宇祁就知道往家里拿这么多东西。
　　唐晚吟表示甚是满意。
　　唐晚吟在孟宇祁的胳膊上拍了拍，一本正经地道：“孟宇祁同志，你表现不错，我很欣慰。”
　　这语气，跟孟宇祁的领导十足相像。
　　孟宇祁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反问道：“这么说，你之前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
　　唐晚吟嘿嘿一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那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
　　孟宇祁也笑了，他觉得唐晚吟说话太有意思了。
　　她不像村里的婶子们一样，说话荤素不忌。
　　也不像以往他见过的那些知青，眼高于顶。
　　唐晚吟这种有什么说什么，不抱怨，不带情绪，该指责指责，该表扬表扬的态度，让孟宇祁真正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说为了三个孩子，临时找了个只见过一面的姑娘成亲，领导跟队友全都不同意。
　　觉得他疯了。
　　可是孟宇祁觉得，我没疯。
　　而且，我捡到宝了。
　　--
　　作者有话说：
　　【孟宇祁：怎么办？拉住了就不想松开。】


第89章 男人在家，晚上不怕
　　唐晚吟把东西都收拾到厢房里去，孟宇祁没有跟去。
　　他已经知道唐晚吟跟孩子们都是睡在厢房的了。
　　而现在他跟唐晚吟的关系显然还不能一起睡。
　　出于礼貌，还有避嫌，他也没有跟去。
　　只是跟唐晚吟商量：“我看家里之前的旧门板还能用，就是要重新修整一下，正好这几天我在家，我收拾出来，给堂屋和耳房都安上门。”
　　唐晚吟说：“那敢情好，最好把西厢跟西耳房也都收拾出来，我准备做成诊室。”
　　孟宇祁好奇地问道：“你学过医？我好似听到有人喊你小唐大夫。”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点头：“是，下乡前以前在护校念过两年。”
　　她也是没办法，原身就这么点儿本事。
　　缝衣不如孔秋露，农活不如付月梅，做饭不如吴金桃。
　　那什么，也就比任雨强一点儿了。
　　可任雨也都干农活，唐晚吟太知道自己的性格了。
　　上辈子就算不是大富大贵，那国富民强的安逸日子过多了，她是真的做不了农活。
　　所以还得找出路。
　　她自己是只想做兽医的，奈何这年头不让私养牲畜，全村加起来也就三百来只鸡，跟两头牛，一头驴……
　　她都走访完一遍了。
　　总不能等着别人告发她逃避劳动吧？
　　所以还得给人治病。
　　经过了李大元的事儿之后，唐晚吟也没有那么强的心理负担了。
　　现在医院的医疗水平是真不行，又贵，又药不对症。
　　她好歹有一点儿护校基础，又有上辈子的医学科普，比现在很多医院里的大夫都要强。
　　至少，她不会拿生理盐水当药用，给人挂盐水治疗过敏。
　　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综合下来，唐晚吟果断承认：“虽然学的不多，但是我们老师给了我几本书，说是只要吃透了，做个赤脚大夫是够格的。”
　　孟宇祁点点头：“这样也好。”
　　不是他瞧不起人，实在是看唐晚吟细胳膊细腿的，着实不像能干农活的样子。
　　这个年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反倒是牲口的地位最高，最金贵。
　　孟宇祁觉得唐晚吟在村里做个赤脚大夫挺好的。
　　以后有机会了，帮她找个对口的工作，说不定还能回城。
　　无论到时候他们在不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给唐晚吟安排好了，孟宇祁才觉得自己负责了。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唐晚吟就准备去厢房睡觉了。
　　她指了指其中一间对孟宇祁道：“我跟孩子们睡左边这间，你睡右边这间，可以吧。”
　　孟宇祁笑道：“可以，这就很好了。”
　　他本来都打算在堂屋里凑活一下的。
　　两条板凳一拼，上头架个门板，再有床草席就能睡人了。
　　没想到唐晚吟还给他留了一间房。
　　这种家里有人照顾，万事周全的感觉，真好。
　　“对了，你这次回来几天？”唐晚吟进屋前扭头问了一句。
　　“只有三天假，路上就要花两天”，孟宇祁道，“后天天不亮就要走。”
　　等于只在家待上一天两晚。
　　那还行，不至于太尴尬。
　　唐晚吟打着哈欠，朝孟宇祁摆摆手：“晚安。”
　　晚安？
　　这两个字在孟宇祁唇齿之间流连，似乎有种格外旖旎的感觉。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的背影，心思微动。
　　唐晚吟进了房间，顿时就气笑了。
　　这仨孩子，一个个的，全都手脚展开，呈大字状。
　　把原本宽敞的大炕弄得没多少空余地方。
　　而实在是覆盖不了的空余地方，居然是湿哒哒的。
　　一看就是老小干的。
　　唐晚吟恨恨地拍了一下子礼的屁股：“臭小子！”
　　正准备把他抱起来换尿布呢，结果一摸子礼的衣服。
　　干的！
　　唐晚吟哼哼两声：“跟我玩心眼啊？胆子肥了？”
　　子清跟子敏紧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唐晚吟还能不知道吗？
　　仨小的睡着了可不是这样，那小呼噜打得可匀称了。
　　现在这一声不吭的样子，可不就是装睡呢吗！
　　唐晚吟板着脸道：“我数三个数，把位置给我腾开！”
　　“一、二——”
　　还没数到三，子清跟子敏“唰”的一下收回手，挤到一边去了。
　　在子清跟子礼之间腾出一块大大的地方。
　　子敏悄悄睁开眼：“妈，你不跟爸一起睡吗？”
　　唐晚吟把自己的枕头放到炕上，脱鞋爬了上去：“这是你们该管的事儿吗？”
　　子敏眼睛咕噜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晚吟捏了一把她的脸：“别瞎捉摸了，快睡吧！”
　　子敏只好哼哼唧唧地躺下了。
　　子清照旧是挨着唐晚吟睡的。
　　子清闻着唐晚吟身上的气息，分外安心。
　　她看看唐晚吟，小声道：“妈，爸是好人。”
　　唐晚吟笑着摸了摸子清的头：“我知道，快睡吧。”
　　这三个孩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明白得很。
　　尤其是今天听孟宇祁说了三个孩子的遭遇之后，她就更能理解为什么这三个孩子这么怕被抛弃。
　　怕离开她了。
　　他们先前遇到的人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禽兽魔鬼，才会让三个孩子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慢慢来吧，不管从前有多少痛苦的回忆，那都是过去了。
　　未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一夜安睡。
　　说真的，家里有了个男人，还是个人品不错的男人，唐晚吟睡得确实安心一些。
　　虽说这年头严打厉害，一点儿小错就会被抓。
　　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坏人的。
　　唐晚吟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住在村头，晚上也是会害怕的。
　　这孟宇祁虽然只是睡在隔壁屋子，但唐晚吟就是莫名觉得安心了许多。
　　晚上睡得好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就足。
　　唐晚吟早早的起来了，在院子里刷牙洗脸。
　　忍不住偷偷从草席帘子的缝隙里看向孟宇祁住的地方——居然没人。
　　唐晚吟疑惑地吐着泡泡，就见孟宇祁推开院子门从外面回来了。
　　一只手里还拎着个工具包，露出锯子、斧子之类的工具一角。
　　另一只手则是拿着铁锹跟锄头。
　　唐晚吟惊讶道：“这哪儿来的？你要干嘛？”
　　--
　　作者有话说：
　　【子礼：是水，不是我那个的。】


第90章 家里有男人就是好
　　孟宇祁一边把东西放下来，一边回答唐晚吟的话：“去村里借的，我看这屋子要休整的地方不少。”
　　“你昨天不是说想把西厢房都收拾出来吗？正好今天我在，能收拾一些算一些。”
　　唐晚吟都震惊了，这年头的人，都这么效率的吗？
　　要是她赶了一天路回来，还不一觉睡到大天光补补觉啊。
　　可人家偏一刻都不歇着，一大早就出门借工具去了。
　　唐晚吟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这种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的感觉真不赖。
　　唐晚吟就快速漱完口，说道：“那行，你先收拾着，我去做饭。”
　　孟宇祁叮嘱道：“多做一些，我请了一些人回来帮忙，大概有五六个的样子。”
　　唐晚吟点头：“行，人多就吃红薯，我再开两个罐头？”
　　孟宇祁笑道：“那倒不用，罐头留给你跟孩子吃吧，这鱼是从队上捞的吧？弄两条鱼就行。”
　　唐晚吟没意见：“行，听你的。”
　　孟宇祁一个土著，肯定是比她知道行情的。
　　请人帮忙，该准备什么样的饭菜能表达谢意，又不会惹人眼红，还是有些讲究的。
　　院子里有动静了，小家伙们也起来了。
　　农村睡觉早，早上起的也早。
　　三个孩子起来，子清去倒尿桶，子敏去打水，子礼自己穿衣服、刷牙。
　　唐晚吟在厨房里做饭。
　　孟宇祁昨天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唐晚吟想了想，也不能让人家饿着。
　　加上今天要干重活，早上就吃好点儿。
　　一人一个荷包蛋，用油煎了放在碗底，然后加点儿猪油、酱油、醋跟葱花做底子。
　　锅里再烧开水，把昨天在国营饭店买的手擀面放进去煮熟，顺便再烫几根青菜。
　　另一个灶眼上就用小锅，用酸菜炒了一些专门留下来的鱼籽鱼杂。
　　多加辣椒，闻着就喷香。
　　唐晚吟炒菜舍得给油，所以不多时院子里就香气扑鼻的。
　　孟宇祁把几个破损的门板都给打磨了出来。
　　子清子敏带着子礼把院子里晾着的腌鱼都给挪了个地方，方便孟宇祁等下干活。
　　早饭好了，两个大碗，三个小碗。
　　雪白的面条，金黄的煎鸡蛋，嫩绿的青菜，还有一大碗酸菜鱼籽鱼杂，看着就诱人。
　　孟宇祁淡定地坐下来，一起吃面条。
　　唐晚吟故意问他：“我这是不是太奢侈了点儿？”
　　寻常农户，一年只吃一两次白面的都大有人在。
　　唐晚吟这是三天两头就吃大米白面。
　　不可谓不奢侈。
　　但孟宇祁抬起头，目光里似乎还有些疑惑，似乎不知道唐晚吟为什么这问。
　　但孟宇祁不觉得唐晚吟这是奢侈。
　　人家本就是城里姑娘，讲究一些。
　　孟宇祁淡定道：“没事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唐晚吟忍不住道：“别人家只有过年才会包白面饺子，没有我这样吃的。”
　　孟宇祁笑了：“你尽管吃吧，你嫁给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受苦。”
　　唐晚吟眨眼，孟宇祁道：“你想吃白面就吃，怎么弄回白面来，是我做男人的应该考虑的。”
　　这话说的，真够男人的！
　　唐晚吟要不是有空间，现在怕是已经沦陷在孟宇祁的话里了。
　　就是……
　　唐晚吟扭头看了看三个娃，心里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对三个娃是没什么意见的。
　　子礼还小，基本不记事。
　　对唐晚吟也最亲，几乎就是把她当亲妈了。
　　子清的遭遇让人同情。
　　大一些，也懂事一些。
　　就是子敏，性格泼辣，主意也多。
　　但是想想，要不是这样的性格，她怕是也没办法背着子礼找到子清。
　　孩子能收。
　　这男人能收吗？
　　唐晚吟悄悄看看孟宇祁埋头吃饭的样子，有点儿忧愁。
　　要是离婚的，分手的，她可能还没什么忌讳的。
　　但是一个已经过世的白月光？
　　她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甚至昨天的谈话她都刻意避开了这一节。
　　她不想听孟宇祁跟前妻如何鹣鲽情深。
　　帅是挺帅的，误会也说的差不多了，可就是没法再进一步了。
　　唐晚吟低头吃面，面条筋道，酸菜鱼籽鱼杂里加了辣椒，吃得人一身汗。
　　孟宇祁吃得快。
　　吃完了，刚要拿手背擦嘴，忽然看了一眼对面的唐晚吟。
　　见唐晚吟小口小口地吃着面，还拿一只手挡住胸前的衣服，顿时就收回了手。
　　然后就拿起碗来放到厨房里了。
　　唐晚吟拿眼瞟他。
　　哟，吃完饭都知道主动收碗。
　　前任调教的？
　　这个念头叫唐晚吟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感觉酸唧唧的？
　　孟宇祁站在厨房门口，朝着堂屋喊了一句：“我吃完了，先干活去了。”
　　说完，就去西厢房那边，开始收拾了。
　　唐晚吟连忙低头吃面。
　　一边叮嘱几个小的：“快点儿吃，不然灰都扬进来了。”
　　这种黄泥土砖老化之后都会变成粉末，院子里今天怕是干净不了了。
　　子清连忙道：“我马上就吃完了，我再把鱼给收一收。”
　　唐晚吟点头：“行。”
　　子敏子礼一听，也赶紧吃——
　　原本他们看这白面条，舍不得大口吃，都是小口小口，慢慢吃。
　　这年头，不管是盖房子还是打家具，都是请人帮忙的。
　　要给辛苦费，还要管吃管喝。
　　孟宇祁叫了人来帮忙，唐晚吟就要管这几个人的饭食。
　　本以为会很尴尬的相处，实际上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孟宇祁回来就这么一两天的时间。
　　他要把西厢房那边给收拾出来，唐晚吟当然不会阻拦。
　　三个孩子很黏孟宇祁，洗了碗，把鱼给翻晒了一下之后，就围着孟宇祁，帮孟宇祁打下手了。
　　唐晚吟哼哼一声，也懒得去争了。
　　老实说，后妈这个身份挺好的。
　　要是亲妈，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怎么对三个孩子好都是应该的。
　　而后妈，稍微对孩子好一点，从村里人到镇上的胖大姐他们，都觉得唐晚吟做的不错。
　　三个孩子也是。
　　知道是后妈，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唐晚吟对他们好，他们还要担心是不是吃的太多了，怕唐晚吟不要他们。
　　唐晚吟不擅长家务活，也不会用土灶。
　　子清才七岁，负责掌勺。
　　子敏五岁，打水、洗碗、洗衣服，什么都做。
　　唐晚吟身为后妈，倒是也没有什么愧疚感。
　　挺好的。


第91章 财要外露
　　吃完饭不用唐晚吟收拾，她就挎着自己的篮子去村里转悠了。
　　篮子里装的都是常用药，主要还是兽药。
　　也有空间水跟几根银针，算是吃饭的家伙事儿。
　　唐晚吟先是去看了两家之前治过的鸡。
　　眼看着好了，人家就把钱给结了。
　　唐晚吟现在身上揣着近三百块钱的巨款，不算穷。
　　但是也不会嫌钱多，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养娃，还有泡帅哥，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搞钱。
　　想尽一切办法搞钱。
　　这个年头什么都在计划内，不好搞钱，几毛几分她也不嫌弃，都收的好好的。
　　从这两家出来，篮子里就多了几把青菜。
　　唐晚吟又去卫家找冉春花要了两把豆角。
　　再去葛婶子家要了四根茄子。
　　东家一把白菜，西家半个南瓜的，凭她的面子还是能要来的。
　　菜收的差不多了，唐晚吟就去了知青院。
　　孔秋露在知青院里正无聊呢。
　　玩得好的陈东付月梅这阵子忙，去镇上照相、给家里寄信、收东西。
　　玩得不好的任雨，那是见面都恨不得干仗。
　　见唐晚吟来找，孔秋露很是高兴。
　　吴金桃跟柴永兵、程浩他们也都在院子里洗晒衣服修理农具。
　　见到唐晚吟来，都起身打了招呼。
　　然后唐晚吟就看到一东一西两个宿舍窗边，冒出了两个头来。
　　左边是叶文明，拿着本像是诗集的书，正在低声吟诵呢——唐晚吟原身以前最喜欢叶文明身上这股“书卷气”。
　　而现在的唐晚吟看见就忍不住皱眉。
　　这也太装逼了！
　　而右边窗户悉悉索索的，看不清人影，不过想也能想到，只有任雨了。
　　估计又想躲在帘子后面偷听呢。
　　唐晚吟呵呵一笑，懒得理会，倒是对着孔秋露几人说：“我来还你们钱了！”
　　先前她去镇上买药，借了大家不少钱。
　　陆陆续续还了一些，但还剩下四十多没还呢。
　　说到还钱，那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
　　柴永兵挠头道：“也不用那么急。”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孟宇祁昨天回来了，他给带了些东西回来，钱也够，所以就先还你们的。”
　　欠人钱的感觉其实挺不好的。
　　先前是没有，现在钱也有了，钱的来源也有了，赶紧还了还了。
　　唐晚吟跟众人核对一下账目数额，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一毛一分地数清楚了。
　　欠债还清，唐晚吟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以后花起钱来，可以更加心安理得了。
　　不然总是纠结，一边欠着别人钱，一边又不想真的跟大家一起吃糠咽菜。
　　现在可以舒坦地保持生活水准了。
　　而孔秋露他们虽然不好意思催着唐晚吟还债，面上推拒着说不忙不忙。
　　可真拿到钱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趁着大家数钱、回屋藏钱的功夫，孔秋露拉着唐晚吟到井台边上，一脸兴奋激动地问唐晚吟：“你们昨儿晚上怎么睡的？”
　　能压低声音已经是孔秋露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唐晚吟无语了：“我敢说，你敢听吗？”
　　孔秋露倒吸一口冷气：“你真跟孟宇祁……那个了？”
　　唐晚吟没好气地掐了一把孔秋露：“别八卦了，快过去给我帮忙。”
　　孔秋露连忙摆手：“我不去！”
　　孟宇祁不在家的时候，她可以过去蹭饭，甚至蹭住。
　　现在孟宇祁都在家了，她哪好意思去？
　　唐晚吟直接祭出杀器：“孟宇祁带了肉罐头回来，不想吃？”
　　孔秋露目露向往，但还是摇了摇头。
　　“吃你的好说，咱俩的关系不用说，就是吃你再多，我也不怵。”
　　这话说得唐晚吟笑了。
　　这倒是，孔秋露是她下乡之后唯一帮助她的人。
　　也是在李山跟李建强父子盯上她之后，会帮她周旋，会提醒她远离叶文明那个渣男的人。
　　孔秋露也是这么想的：“但那是孟宇祁的东西，我不能沾。”
　　“没什么不能沾的，我帮他养孩子，他赚钱养家是应该的。”
　　唐晚吟目光扫过知青院里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边拉着孔秋露往回走，一边加大了音量。
　　“你真不用担心，他这回带了不少东西回来，都是平时攒下来的补给。”
　　“肉罐头水果罐头，还有干货粮食，多着呢！他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全给我了！”
　　孔秋露惊叹：“真的？”
　　“当然是真的，今天还在家里盖房子呢，水泥跟砖都是他弄来的，咱得让人吃饱了。”唐晚吟大声道。
　　孔秋露气得拍唐晚吟：“财不外露你知不知道！”
　　说着，下意识往知青院里看。
　　也不知道任雨那个偷听鬼听到没有。
　　唐晚吟却不让孔秋露回头，拉着她就走：“露了就露了，怕什么？”
　　她就嫌自己露得不够多呢！
　　既然孟宇祁说了可以借用他的名声，那唐晚吟当然要用到极致。
　　别的不说，现代人，为了减肥一天不吃肉或许还能忍住。
　　三天不吃肉，吃肉也没油的日子，是真的太难熬了。
　　她现在信得过的人就只有孔秋露跟三个孩子了。
　　孟宇祁来路这么正的东西，她恨不得嚷嚷得全村都知道。
　　这样以后别人来找她麻烦的时候，她好有个说头。
　　果然，唐晚吟的声音不小，知青院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连男生宿舍窗户旁的叶文明“吟诗”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女生宿舍里没什么动静，但是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任雨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呢。
　　倒是柴永兵跟程浩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晚吟要拉着孔秋露出去，程浩上前阻拦了一下。
　　“孔秋露不能去，她今天要负责做知青院的饭菜。”程浩说道。
　　唐晚吟疑惑地看过去，要知道柴永兵跟程浩还是跟她关系不错的。
　　这种小事，临时换个班就行，不至于阻拦吧？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唐晚吟该有的警觉从来不差。
　　她慢吞吞地哦了一句，然后对孔秋露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院子。
　　果然，她离开院子没多久，柴永兵跟程浩就出来了。
　　它们追上唐晚吟，脸色严肃：“唐晚吟，我们有件事想跟你说。”
　　--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治不了，真的治不了。就是治得了，我也要让你变成治不了！】
　　【本章做了较大修改，91-93章节请大家重新阅读，避免情节联系不上，么么哒~】


第92章 李山的阴谋
　　柴永兵和程浩说完之后，唐晚吟简直气炸。
　　李山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怪她，之前觉得麻烦，不想太出格，所以对付李山点到即止。
　　昨天晚上她还觉得这事儿算是了了，李山跟李建强应该不会再怎么样了。
　　毕竟有三百八的欠条在孟宇祁手里。
　　明明白白李建强欠下的，李山只要还想当这个大队长，要这个脸，就不会再找唐晚吟跟三个孩子的麻烦了。
　　可是没想到这李山狠啊，今天一早就找到叶文明跟任雨他们那几个了。
　　无他，两件事。
　　第一件，收集唐晚吟的罪证，要证明她作风不正派。
　　这个唐晚吟确实有不少把柄。
　　原身在的时候，因为容貌出众，除了李建强之外，还有过其他男的死缠烂打。
　　因而名声不好，随便套上一个乱搞男女关系。
　　凭现在的风气，唐晚吟就得去扫粪坑了。
　　唐晚吟也是穿过来之后才费了不少力气，在村里的婶子大娘面前刷存在感。
　　明示暗示自己是个老实孩子，这才让村民对她改观。
　　但是毕竟原身有那么几起被人死缠烂打的事儿。
　　大家不会怪那几个男的龌龊，只会觉得唐晚吟作风不正。
　　这是其一。
　　其二，当初说好了唐晚吟当大夫，拿工分，这也是李山在众人面前答应的。
　　但是现在要给唐晚吟套上一个投机倒把，跟敛财的罪名。
　　为什么？
　　因为她从镇上买药回来，给别人治病，收了别人的药钱。
　　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
　　可真要泼污水，说她倒卖药物，那也是能沾上边的。
　　任何人都经不起放大镜的观察，这会儿的风气就是不好。
　　红袖章一来，管它黑的白的，都是先打倒再说。
　　今天早上李山就叫了这些知青开小会，因为知道孔秋露跟唐晚吟关系好，所以没叫孔秋露。
　　剩下的人里头，陈东直接说了，这事儿他管不了，但是也绝对不会做。
　　因为他跟付月梅马上要结婚了，分的房子也算是沾了大队的光，从李山手里漏下来的。
　　他两边都不能得罪。
　　但是也不会作证去害唐晚吟。
　　于是柴永兵跟程浩，还有吴金桃就很尴尬了。
　　他们不想做这么龌龊的事，但是也不敢得罪李山。
　　第二件事就是投票。
　　马上要进行年底投票了，谁能回家过年，谁能当明年的工农兵大学生，就看这一次了。
　　其实这些人里面，正经读完初中，上了高中或者中专的，并不多。
　　叶文明是一个，陈东第二个，再就是唐晚吟了。
　　工农兵大学生显然会在他们三个当中产生。
　　不同于叶文明的清高，陈东的彻底放弃，唐晚吟现在是给村里做过贡献，人缘还好的。
　　要是投票的话，唐晚吟很大可能是第一。
　　这还是小的，大头是——现在他们家里都在想办法让他们回城。
　　其实到了七四年底，政策这边已经开始松动了。
　　要是家里那边找到工作，有单位了，开个证明。
　　要是这边公社跟生产队松一松手，他们就能回城。
　　要是不松，那别管什么工作什么单位什么天大的缘由，这辈子都没有了回城的机会。
　　无论是李山，还是柴永兵跟程浩他们，都跟唐晚吟不一样。
　　唐晚吟是清楚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几年了，马上就会迎来新生活。
　　所以对李山也没有半点儿畏惧。
　　但是其他人不同，他们从小时候就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
　　有时候一句话，一张纸片，一个关键岗位上的人，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堵死他们的生路。
　　柴永兵跟程浩是担忧，李山则是毫无顾忌地想要拿着这件事来打压唐晚吟。
　　让她一辈子都留在盘溪村这个小地方，一辈子都在他李山的手里。
　　到时候，李山有的是办法折磨唐晚吟。
　　而且这一招的恶毒之处在于，没人敢跟唐晚吟交好了。
　　这一次孔秋露就一起被排除在外了。
　　虽然李山没有找孔秋露作证，但是同样的，李山也不允许大家给孔秋露投票。
　　吴金桃害怕了，她不肯掺和进来。
　　说是不掺和，大半也就是会配合李山做事了。
　　柴永兵跟程浩是男人，相对没有那么怕李山。
　　尤其是今天唐晚吟给他们还了钱，还每个人送了一小袋奶片，二两红糖。
　　这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有时候是救命的东西。
　　他们良心过不去，所以选择跟唐晚吟坦白。
　　唐晚吟听完之后，肺都要气炸了。
　　她又塞了两袋红枣给柴永兵和程浩——拼夕夕上最便宜的那种，十七块钱五斤。
　　给柴永兵和程浩一人分了半斤。
　　柴永兵跟程浩不肯收，唐晚吟却严肃道：“没关系的，我给你们这个不是为了让你们跟李山作对，单纯是为了你们肯跟我说这件事。”
　　柴永兵跟程浩尴尬不已，又替唐晚吟担忧：“那你怎么办？”
　　李山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
　　唐晚吟沉吟片刻，道：“作证的事要请你们帮忙，尽量别掺和了。”
　　“至于投票回家探亲，或者读大学的事儿，没关系，别投我就行了，这样李山不会找你们麻烦。”
　　这样的话，总算是配合了李山一半，能够让他们自保。
　　柴永兵跟程浩有些愧疚：“但这样你就回不了家了，而且明年的大学生名额……”
　　唐晚吟笑道：“没事的，反正我现在结婚了嘛，孩子都还小，晚几年再说。”
　　这倒是，柴永兵跟程浩心里舒服了一些，把东西藏好，悄悄回去了。
　　唐晚吟挎着篮子，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说实话，唐晚吟在村里自由惯了，现在她在村里的人缘很好，过得也很好。
　　根本没有要回那个吸血鬼家的想法。
　　至于工农兵大学生，唐晚吟更是不在乎了。
　　被推荐上大学，跟恢复高考后堂堂正正考上的大学相比，显然是后者含金量更高。
　　但是，她想不想要是一回事儿，李山背地里阻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李山这做法，分明是要唐晚吟活都活不了。
　　李山这种要彻底断了她后路的做法，还是激起了唐晚吟的恨意。
　　--
　　作者有话说：
　　【本章已全文修改，请大家留意，谢谢。】


第93章 周巧红告密
　　现在是收集证据，威逼利诱其他人疏远唐晚吟，甚至站到唐晚吟的对立面上。
　　唐晚吟丝毫不怀疑，如果收集不成功，李山甚至会亲自下场给唐晚吟“安排”一个罪证。
　　孟宇祁工作在外地，回来的时间少。
　　她一个姑娘带着三个孩子，说得恶心一点，随随便便让个男人把她拖出去，再捉奸，这辈子她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再说第二个，投票的事儿。
　　没错，眼下的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当工农兵大学生。
　　但是恢复高考之后，考大学也是要公社跟生产队开证明的。
　　毫无疑问，李山不会给她那么好的机会的。
　　思及至此，唐晚吟已经彻底冷静也冷血了下来。
　　她不能让李山继续做这个把握着知青命运的大队长了。
　　……
　　唐晚吟站在路边思量了半天，以她目前的身份跟能力，还不能一下子扳倒李山。
　　但是从现在开始，她要一点一点毁掉李山的大队长威望。
　　要让别人看到李山的真面目。
　　唐晚吟拐弯去了李山家。
　　柴永兵跟程浩说的很大概率是真的，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她也要验证一下李山对她的态度。
　　她想看看李山家今天情况怎么样。
　　现在双抢也结束了，粮食也分了，鱼也捞了。
　　李家的人也一样闲在家里了。
　　周巧红正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外面玩呢。
　　唐晚吟跟周巧红的关系还不错。
　　她能够顺利成为村里的兽医兼赤脚大夫，周巧红功不可没。
　　唐晚吟收拾好情绪，跟周巧红打招呼。
　　“巧红姐！”
　　她从来不喊周巧红叫嫂子，而是叫姐。
　　不想跟李家沾上关系。
　　周巧红正哄孩子呢，抬眼见到唐晚吟，顿时脸色就是一变。
　　周巧红回头看了一眼院子，连忙放下孩子，把唐晚吟拉到不远处，避开李家的范围。
　　“巧红姐？怎么了这是。”唐晚吟差点儿被拽得一个趔趄。
　　周巧红又急又惊，低声问唐晚吟：“你除了给我家大元治病之外，还给谁治过病没有？”
　　唐晚吟一时没听明白，以为是问她给谁家的牲畜家禽治过病呢。
　　就说：“那就多了……”
　　周巧红脸都白了：“都有谁？”
　　唐晚吟一头雾水：“葛婶子家的鸡和狗，还有春花姐家的鸡，大队的驴子我也治过……”
　　周巧红一颗心这真的是提起来又放下去：“不是这些！我是说，你给人治过病没有？”
　　唐晚吟想了想说：“除了你家大元再没有了。”
　　唐晚吟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
　　虽然她的医学常识肯定是比现在的人要多的多的，但是也不会随便就给人治病。
　　除了像大元那种紧迫的情况实在是避不过，她到现在还没真的动手呢。
　　怎么都得等她把那本《家庭医疗百科全书》啃完了再说。
　　周巧红的脸色一松：“真的？”
　　“真的啊。”唐晚吟有点懵。
　　周巧红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对唐晚吟道：“你这阵子最好别给人治病了。”
　　“为啥？”唐晚吟有些不解。
　　虽然她为了拿工分，挂上了赤脚大夫的名号，但是她一直很谨慎。
　　可周巧红特意提醒她……
　　唐晚吟眼中寒光一闪：“是李山？”
　　周巧红点头：“昨天晚上我听见我公公叫我婆婆了，说到处去问问，你都给谁家治病了。”
　　周巧红皱眉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问这个做什么，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安。”
　　所以今天上午就一直琢磨这事儿呢。
　　果然，周巧红这边也有情况。
　　唐晚吟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李山要打听她给谁家治过病，显然不会是打算收集她的好人好事，给她发勋章的。
　　只会是想办法害她。
　　她这个赤脚大夫，给人治病的时候随随便便出点儿意外，不是很正常的吗？
　　到时候赎罪并发，唐晚吟真的是无处逃生了。
　　周巧红也是有些愤怒：“其实这话本来不该我来说的，但是我一想到我大家大元那样，是被你救活的，可如今我公公半点儿不念你的情，还总在背后搞这些手脚，就让我觉得没脸面对你。”
　　唐晚吟摇头道：“这事儿跟你无关。”
　　周巧红叹气：“不会无关的，连大元小元都掺和进来了，怎么会无关？”
　　“大元小元？这又是怎么了？”唐晚吟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周巧红苦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李山让大元小元不要跟你家的三个孩子玩，说是见到一次打一次。”
　　唐晚吟怒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巧红心中愧疚：“其实有好一阵子了，但是好在大元小元还是更听我的话。”
　　李山让他们不要跟子清他们玩，周巧红当然不同意。
　　只是不敢明面上跟公公对着来罢了。
　　唐晚吟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了。
　　李山对付她就对付她，还把手伸到孩子头上去了，太过分了！
　　周巧红还要再说什么呢，大元带着小元找过来了。
　　他俩刚才玩抓石子，一抬头没看到周巧红，这才溜溜达达地找过来。
　　周巧红正好当面叮嘱大元小元：“小唐大夫救过你的命，你不许听爷爷的，以后还要跟子清子敏子礼三个好好的，知道吗？”
　　可大元抬手一抹鼻涕：“可是光我和小元也没用啊，村里的孩子都不跟子敏他们玩，说他们是野种。”
　　唐晚吟震惊了，蹲下来问大元：“这话是谁说的？”
　　大元看看周巧红，周巧红也是一脸震惊：“大元，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大元正犹豫着呢，小元开口了：“是奶奶说的！”
　　周巧红脸色极为不好：“你奶奶什么时候说的？”
　　大元小元这才说道，原来，吴金花是个宠溺儿子。
　　虽然李山不喜欢唐晚吟，但是吴金花觉得李建强喜欢，那娶回来也没事儿。
　　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孟宇祁，把这白嫩的城里姑娘给劫走了。
　　吴金花就恨上了孟宇祁。
　　孟宇祁不在家，吴金花就把火撒到三个孩子头上。
　　比起来李山的阴毒，吴金花则是在跟村里的大娘们一起摘菜聊天的时候，笑意盈盈地就把三个孩子给毁了。
　　难怪呢，刚开始三个孩子经常往外跑，最近不跑了。
　　唐晚吟还以为是外面野菜过季了，所以孩子们不爱出去了。
　　现在想到三个孩子窝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是因为村里的孩子都不跟他们玩，唐晚吟就觉得心口痛得厉害。
　　妈的！
　　这几个孩子别管好不好，有没有毛病，那也是她的孩子！
　　她作为后妈都没嫌弃他们的身世，轮得到吴金花来说了？
　　--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没别的本事，就是比较心狠手辣。】
　　【本章已全文修改（完全不同的内容），请大家留意查阅，谢谢】


第94章 有仇不报非女子
　　唐晚吟心头火起，恨不得现在就把李山两口子连带着李建强给杀了。
　　她可不会觉得李建强昨儿晚上怂哒哒的模样就是认输了。
　　这是她穿越过来了，要是没来呢？
　　原身早就已经死在芦苇荡里了。
　　一个不好，还是被侮辱后才死的。
　　她一直对李山跟李建强揣着恨意就是因为这个。
　　即便她来了，也不能抵消李山跟李建强做下的孽。
　　他们根本就没想让这个姑娘活下去！
　　唐晚吟冷静下来，想了想，摸出半斤红枣来给周巧红。
　　“巧红姐，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留着给孩子吃吧。”
　　周巧红哪里肯收啊，但唐晚吟却执意要谢周巧红。
　　周巧红的身份跟柴永兵他们又不一样，是直接跟李山一个屋檐下住着的。
　　周巧红默默保护了子清他们那么久，唐晚吟心里很感激。
　　周巧红推脱不了，只能收下：“我给你钱吧，这个不便宜呢。”
　　这红枣个头大，看着也饱满，着实是好东西。
　　周巧红也准备拿回去，当成自己娘家送来的，免得婆婆总是絮叨，看不起她娘家。
　　唐晚吟当然不会收钱，这原本就是谢礼。
　　不过唐晚吟向周巧红提出了一个请求：“巧红姐，你能不能带着孩子先出去一会儿？我想去会会李队长跟李建强。”
　　周巧红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到底没说出来，招了招手，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
　　唐晚吟这才挎着篮子，往李山家走去了。
　　院墙不高，透过院墙，唐晚吟看见吴金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鸡汤来。
　　还跟院子里的李山说话不呢：“你成天就知道看你那个报纸，都是上个月的了，有什么好看的！”
　　“有时间过来帮我端鸡汤，烫死个人了！”
　　李山冷哼一声：“你儿子不争气，老子还管他？烫不死他！”
　　李山说话间，抬眼看到院子外的唐晚吟，脸色立刻就变了。
　　唐晚吟完全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笑嘻嘻地跟李山打招呼。
　　“李队长，我看你昨天手受伤了，严不严重啊？要不我帮你看看？”
　　李山不料唐晚吟竟然这么嚣张。
　　虽然他昨天晚上揍李建强揍到半夜，李建强都不肯承认他的伤是唐晚吟弄的。
　　但是对于李山来说，这事儿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不去找唐晚吟的麻烦，都已经是看在李建强痛哭流涕抱着他的腿哀求的份上了。
　　没想到唐晚吟竟然敢亲自送上门来。
　　李山一双眼睛仿佛要杀人一样，手上的报纸都被攥破了。
　　唐晚吟倒是挑衅道：“李队长你别激动啊，我正想问你呢，这村里现在没人来找我看病了，是咋回事啊？”
　　李山眼皮一跳，情绪立刻被打断，干巴巴地说道：“有没有人找你治病，关我什么事？”
　　唐晚吟就哭穷：“李队长，你看我买了这么多药，结果除了大元，一个来找我看病的人都没有，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唐晚吟说没有人找她看病，李山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唐晚吟心中更是冷笑，这李山算是不打自招了吧？
　　从柴永兵他们，到周春红母子透露给她的事儿，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验证了。
　　李山这样，唐晚吟也就不客气了，她直接推开院子门进了李山家。
　　一边大声道：“既然李队长瞧不起我的水平，那我就去给李建强看病吧。”
　　屋里，李建强正躺在床上呢，任由吴金花把鸡汤喂到他嘴边。
　　听到唐晚吟的声音，李建强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满脸的惊骇。
　　“孟、孟宇祁来了吗？”李建强的声音都在哆嗦。
　　吴金花正给李建强喂鸡汤呢，他这么一挺，一碗滚烫的鸡汤顿时全都泼在李建强身上了。
　　虽说是深秋的季节，但是春捂秋冻，大家伙儿穿的都不多。
　　李建强身上也就一件春秋料子的中山装。
　　说白了，一件单衣而已。
　　哪里能够挡得住这滚烫的鸡汤啊。
　　顿时被烫得惨叫连连。
　　李山气得心梗都要犯了，顺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往走到李建强的房门口的唐晚吟砸去。
　　“砰——”
　　李山那个盘了得有好几年的紫砂茶壶摔碎了。
　　这下李山是真的心疼了。
　　哪怕唐晚吟就站在门口，李山也赶紧丢下报纸去看他的茶壶。
　　当然是毫无意外地碎掉了。
　　李山实在是忍不了了，大步冲过来就要揍唐晚吟。
　　“老子今天不收拾收拾你，老子就不姓李！”
　　唐晚吟往后躲了一步，连忙大声喊道：“李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治不好李建强的伤？”
　　“可外头的大医院都治不好李建强，不能叫他传宗接代，我又有什么办法？”
　　唐晚吟一副又怕又要哭的可怜样子，顿时让赋闲在家的村民都打开了门窗，探出脑袋往这边看。
　　李山的拳头都举起来了，双目怒瞪：“臭X子！你说什么！”
　　刚扶着李建强从屋里出来的吴金花也是眼前一黑。
　　李建强受伤这事儿他们家一直瞒得严严实实的。
　　别管是谁家，伤着命根子了，那都不好说。
　　要是轻伤，没啥事也就算了，嚷嚷一顿兴许能闹点儿赔偿回来。
　　但是李建强当天是大队支书跟孟宇祁一起送回来的。
　　就那血呼拉兹的样子，吴金花跟李山就已经崩溃了。
　　那时候李山就猜到事情肯定跟唐晚吟有关。
　　但是他不敢嚷嚷出来。
　　为什么？
　　就是怕李建强再不能传宗接代了。
　　更怕这事儿被别人知晓了。
　　昨天孟宇祁跟唐晚吟一唱一和，摁着李山的头叫他认了三百八的债。
　　他都没吭声。
　　怕的就是这个。
　　可今天唐晚吟居然直接在他家门口就这么嚷嚷起来了。
　　李山现在是真的恨不得一拳砸死唐晚吟。
　　但是，看热闹的村民来了。
　　唐晚吟早就机灵地躲到了人群中，被婆婆婶子们拉着问东问西。
　　年轻的嫂子姑娘们不好意思问，但也竖着耳朵听着呢。
　　“小唐大夫，你刚才说的啥？”
　　“李队长家的老二真的不行了？”
　　唐晚吟一听，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婶子，别不是故意逗她的吧。
　　她特别想问：婶子，你知道以后有人管那东西叫老二吗？
　　虽然李建强的确在李家排行老二，可李队长家的老二不行了，这话也太巧合了。
　　--
　　作者有话说：
　　【91-93章全章修改过，请大家往前查阅，不然情节会连不上，么么哒。】


第95章 治不了
　　唐晚吟艰难地忍住想笑的冲动，一脸悲戚地道。
　　“我不知道啊，我虽然是个大夫，但是平时都是给畜生看病的。”
　　“李建强的伤我治不了，李队长就是再逼我，我也治不了啊！”
　　李山怒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治了！”
　　妈的！
　　这贱人太会颠倒是非，抹黑真相了！
　　李山发这么大火，却是正中唐晚吟的下怀。
　　唐晚吟整个人都缩了一下，连忙道歉：“是是是，是我的错，李队长没让我给李建强治病，他那个不用治，对，不用治！”
　　不用治？
　　不用治干嘛把小唐大夫叫到家来？
　　周围的村民看向李山夫子的眼神就带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微妙。
　　什么不用治，怕是治不了吧！
　　李建强被大家这么盯着，也终于绷不住了。
　　怒吼一声：“什么治不了，治得了！”
　　唐晚吟抽泣着道：“李队长，求求你们了，你们真的别为难我了，我才刚结婚，男人平时都不在家，我真的治不了这个！”
　　唐晚吟这话一出，李山跟李建强连骂人都不知道从哪儿骂起。
　　到底是哪种治不了？
　　唐晚吟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从李建强治不了又变成了唐晚吟治不了。
　　真真假假，他们要辩驳，唐晚吟根本连招都不接。
　　可是看周围村民的神色，显然大家都认为是第一种治不了。
　　李建强没治了。
　　大家微妙的眼神转化成了同情。
　　李山父子两个终于忍不住了。
　　李建强直接抓起墙边的锄头就冲了出来：“唐晚吟！老子跟你拼了！”
　　然而，李建强刚刚才被一碗滚烫的鸡汤烫到前胸跟腹部。
　　吴金花扶他出来本来是为了让他到院子里用水冲冲的。
　　李建强举着锄头才走了几步，就疼得撕心裂肺的。
　　烫得浑身发抖，李建强立马扔了锄头，慌忙地要把衣服给解开。
　　唐晚吟没想到这畜生这么配合，顿时就大叫一声。
　　“李建强！你就是治不了也不能发狂，当众耍流氓啊！”
　　李建强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操！
　　“你妈的！老子是烫！是烫！”
　　唐晚吟捂着脸，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李建强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是不是烫，犯不着跟大家说！”
　　村民的八卦能力向来是一流的。
　　此时已经疯狂脑补了一切。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家的婶子十分过来人地嘀咕了一句。
　　“李家这老二怕是受了刺激，发癫了。”
　　受啥刺激？
　　大家表情微妙。
　　发癫？
　　当着众人面前说身上滚烫，还扒衣服，啧啧，这不是发癫是什么？
　　大家彼此交换着眼神，你懂我懂大家懂。
　　李建强此时已经气到翻白眼了。
　　他本身“重伤”刚愈合，昨天被亲爹狠揍了半宿。
　　今天又被亲妈用滚烫的鸡汤给烫了。
　　这会儿唐晚吟再来泼上一盆污水，急怒攻心之下，顿时翻着白眼就要往下倒。
　　唐晚吟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健步冲上去按住李建强。
　　一边大叫：“大家小心！小心李建强发癫伤人！”
　　大家连忙后退，而此时唐晚吟抬手，手心里摸出一个刚从系统里买的防狼器。
　　对着李建强就按了下去。
　　不错，虽然只是系统里最便宜的一款，但是效果也是杠杠的。
　　不过十几秒钟，李建强就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九十九块钱的，充一次电，可以用三次。
　　但光这一次唐晚吟就觉得回本了。
　　唐晚吟将东西收回空间，挥手叫大家过来。
　　“快快快，李建强发癫晕过去了！快来人把他抬进李队长家！”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村民们离得远了，没听到电流的滋滋声。
　　即便有，也都已经淹没在李建强的嚎叫中了。
　　而李山跟吴金花两公婆，那是没想到李建强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在唐晚吟手里吃了亏。
　　唐晚吟一脸关切地指挥着众人把李建强给抬回家。
　　吴金花已经扑在李建强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了。
　　李山脑子里嗡的一声，大步过来，沙包大的拳头就冲着唐晚吟过来了。
　　唐晚吟躲也不躲——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防身器电流快。
　　然而，意料之中的碰撞没有发生。
　　一个人挡在了唐晚吟面前。
　　同时稳稳地钳住了李山的手。
　　我靠！
　　孟宇祁怎么来了！
　　这一梭子差点儿呲到孟宇祁身上！
　　唐晚吟慌忙把藏在袖子里的防身器给收进空间。
　　此时孟宇祁的手跟铁钳似的衔住李山的手，神色不虞。
　　“李队长，我内人治不了李建强的伤，你们父子也不至于当众伤人吧！”
　　唐晚吟正被那句“内人”给震惊的时候，就听到人群里传来子敏的声音。
　　“就是啊！我妈刚才还冲上去救那个李建强呢！”
　　子敏这丫头一向伶牙俐齿。
　　但是这三个因为不是在村里出生的，又是跟着唐晚吟这个后妈。
　　所以一直都算是“窝里横”，很少在村里人面前说话。
　　除了卖鱼杂那回，好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子敏开口。
　　而此时子敏又开口了：“羊癫疯是会死人的！我妈救人，你怎么还要打我妈！”
　　子敏的话顿时就提醒了大家，村民们纷纷开口。
　　“就是啊，刚才还是人小唐大夫先冲上去救人的。”
　　“我娘家村子里就有羊癫疯犯了，咬了舌头死了的！”
　　“李队长也太霸道了些，你家老二治不好了，别赖人家小唐大夫啊！”
　　村民们对着李山开炮。
　　哪里知道李山现在手都快要断了。
　　孟宇祁这大高个看着瘦，但是一双手跟铁钳似的。
　　李山疼得脸都白了，愣是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李山眼里的愤怒终于转为求饶了，孟宇祁才淡定松开手。
　　拍了拍衣服，回头对唐晚吟说话。
　　“你没事吧？”
　　被孟宇祁这样的眼神看着，唐晚吟有些心跳加速。
　　这狗男人也太会了吧！
　　英雄救美，天降神兵。
　　她这要是定力稍微不足，怕不是要立马缴械投降了。
　　唐晚吟顿了顿，委屈巴巴地回答孟宇祁的话：“李队长的拳头太吓人了，刚才李建强还用锄头打我。”
　　--
　　作者有话说：
　　【唐晚吟：本人告状第一名。】


第96章 给我男人加一分
　　孟宇祁脸色微变。
　　他来得稍微晚了些，只看到李山要打唐晚吟的画面。
　　对前面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
　　此时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点头：“就是啊，李建强父子两个也太霸道了！”
　　村民八卦是八卦，朴实也是真朴实。
　　唐晚吟这种跟微博喷子对战练出来的带节奏技巧，村民哪里能识别出来啊。
　　就知道锄头是真的，拳头也是真的。
　　但是打没打到？
　　唐晚吟没说，他们也不知道啊！
　　孟宇祁眼中染上一层怒意，唐晚吟见状赶紧攀上孟宇祁的胳膊。
　　以只有孟宇祁能听到声音低声道：“没事，都没打着。”
　　孟宇祁这才放下心来。
　　低头一看，唐晚吟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在外人眼里，这是唐晚吟现在害怕到极致的表现。
　　只有孟宇祁看到，这姑娘眼里全是狡黠。
　　果然，平时看着跟兔子一样。
　　关键时刻咬起人来，那是一点儿都不能小看的。
　　孟宇祁把唐晚吟挡在身后，冷冷地对李山道：“李队长，这么多村民都看到了，你是不是该为今天的事给个说法？”
　　李山嘴一张，脏话就要出口。
　　可是孟宇祁眼中寒光一闪，李山下意识就怂了。
　　他手还疼着呢。
　　李山不敢跟孟宇祁对视，可最恨的唐晚吟又被孟宇祁挡在身后。
　　半天，李山才一甩手，往家里去了。
　　村民们这才围上来问唐晚吟：“小唐大夫，你没事儿吧？”
　　唐晚吟委屈巴巴：“算了，谁让人家是大队长呢，我们小老百姓除了忍着，还能怎么样？”
　　“况且李队长的儿子那样了，他生气心急也正常，但是我……确实治不了啊！”
　　今天没电到李山，算李山运气好！
　　不过眼药该上还是要上的。
　　果然，唐晚吟一副委屈又大度的样子，顿时赢得了大家的同情。
　　“这不关你的事，小唐大夫，是李队长没道理迁怒到你头上。”
　　“就是啊，原本还觉得李建强挺可怜的，现在想想，那都是他老子造的孽！”
　　“报应！绝对是报应！”
　　村民们当着李山的面都向着唐晚吟呢，何况是现在李山不在。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如鱼得水的样子，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看来这一个月是他白担心了。
　　这姑娘的性子，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大家正说话呢，忽然李家传来李建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然就是狂奔出来的吴金花：“救命啊！”
　　吴金花朝着人群冲过来，脸上满是惊骇。
　　“小唐大夫！救命啊！”
　　吴金花这样，大家都一头雾水，连唐晚吟也没明白。
　　咋了？
　　不会是死了吧？
　　唐晚吟心都凉了——要是这样，那出这口气的代价也太大了！
　　她不想坐牢啊！
　　孟宇祁感觉唐晚吟的身子猛的一僵。
　　他手掌反扣，紧紧抓着唐晚吟的手，沉声道：“别怕，李建强叫得中气挺足。”
　　孟宇祁这一句话，唐晚吟的五脏六腑瞬间都归位了。
　　她感激地看了孟宇祁一眼。
　　都是当局者迷，她刚才差点儿没吓死。
　　心里有底了，唐晚吟就问吴金花：“金花婶子，里面怎么了？”
　　吴金花拉着唐晚吟，又慌又急：“强子他身上全是大水泡！小唐大夫你来看看！”
　　唐晚吟一听就明白了——还是那碗鸡汤。
　　唐晚吟心里啧啧摇头。
　　看吧，不是她心狠手辣，实在是这李建强的命中该有此劫。
　　吴金花拉着唐晚吟进去了，孟宇祁自然也跟了进去。
　　八卦的村民们能错过这热闹？
　　显然不能。
　　大家争前恐后地涌进了李山家。
　　李山拦都拦不住，骂人的话已经在嘴边了。
　　但是架不住屋里李建强又开始嚎了。
　　唐晚吟跟着孟宇祁进屋。
　　一只脚刚迈进去，眼睛就被孟宇祁捂住了。
　　孟宇祁带着薄茧的大手覆在唐晚吟的眼睛上：“别看。”
　　唐晚吟下意识抬起来的手，慢慢放下了。
　　此时周围的村民们都开口了：“李山家的，你这也太不讲究了，赶紧把裤子给你儿子穿上吧！”
　　“哎哟，金花婶子，你家咋这样，裤子都不穿？”
　　唐晚吟听见别人说话，立刻脑补出李建强目前的样子。
　　李建强更是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拉上。
　　然而，已经有眼尖的人看出来了：“强子，你咋只有一个那啥呢！”
　　说话的是个男人，揣着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除了年轻姑娘别开眼之外，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李建强那里。
　　“哎哟，真的是哎，没了！”
　　“别这么说，应该说没了一个！”
　　“那玩意儿没了一个，还能用不？”
　　“肯定不能了啊，要不怎么让小唐大夫来给他看。”
　　大家叽叽喳喳的，李建强此时要死的心都有了。
　　尤其是看到孟宇祁，更是浑身发抖。
　　刚才孟宇祁不在，他还能对着唐晚吟耍狠。
　　现在孟宇祁来了，李建强立马萎了。
　　直到李建强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腹部以下的位置，孟宇祁才松开手。
　　该说不说，唐晚吟心里还挺受用的。
　　不过此时最让唐晚吟舒坦的还是李建强胸前到腹部满满当当的水泡，通红一片。
　　吴金花哭着过来拉唐晚吟：“小唐大夫，你快看看，你快看看啊！我家强子这是咋了！”
　　这一看就是烫伤嘛。
　　这下不是唐晚吟不肯给他治了，是确实治不了。
　　烫伤烧伤就是在后世那都是最难治疗的。
　　患者的痛苦也是最大的。
　　当然了，唐晚吟也不是没有办法——空间水能够应对几乎所有的病痛。
　　要是用空间水养着的话，这点儿烫伤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
　　她为什么要用空间水养李建强的伤？
　　她巴不得李建强就这么生不如死地被烫伤折磨。
　　她是过来了，可还不知道原身死后去了哪里呢！
　　凭什么李建强就能好好活着？
　　她偏不让！
　　唐晚吟一脸为难地吴金花说：“金花婶子，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能给畜生治治病，李建强的烫伤这么严重，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一旁闷不吭声的李山暴怒：“唐晚吟！你一口一个畜生的，说谁呢？”


第97章 子敏通风报信
　　唐晚吟愣住了：“啊？李队长，我又没说你，你干嘛那么激动？”
　　“噗嗤——”
　　“哈哈哈哈——”
　　村民们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李山这个人道貌岸然，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人不止唐晚吟一个。
　　只不过李山会钻营，弄到了大队长的身份，这在这个年代，就是盘溪村一手遮天的存在！
　　扫盲过后都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村民，连举报都没法举报。
　　不识字就不会写举报信，当面说的话，一来见不到官。
　　二来，这会儿的政策都严格，他们见了官都腿软，哪里能说的清楚。
　　何况李山倒也不是个蠢的，给自己家谋福利的事儿多，祸害人的那都是悄悄做的，多少还收敛着点儿。
　　唐晚吟这阵子摸清了李山的路子，所以才故意来刺激李山。
　　唐晚吟此时委屈巴巴的，李山的怒意直冲脑顶。
　　孟宇祁目光扫过李山，李山的拳头瞬间松开。
　　打不过……
　　这群勘探队的翻山下河，听说能在野外徒手翻峭壁。
　　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跟野人似的。
　　实在是打不过。
　　李山怂了，唐晚吟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测试有效。
　　看来孟宇祁对付李家还是挺好用的。
　　唐晚吟在心里默默给孟宇祁加了一分。
　　不过该说的话唐晚吟还是要说的：“这烫伤太严重了，我目前确实只医治过牲畜，你们还得把他送去镇上医院。”
　　李建强一听去医院，整张脸都变色了：“我不去！我不去！”
　　当初在铁路医院的时候……那些人都听了孟宇祁的，该治伤治伤。
　　但是等他伤好想要回来的时候，那群人的手段……
　　李建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不去？不去更好啊。
　　唐晚吟苦口婆心地道：“还是要去的，虽然现在天气转凉了，但是这么严重的烫伤，不去医院的话，会发炎，流脓，最后整块皮肤都烂掉。”
　　先说清楚了，别怪她事先没提醒。
　　至于之后的治疗费用，呵呵，以镇医院两瓶生理盐水收六块钱的黑心价。
　　李家治得起算她输！
　　她就是不亲自动手，也要让李山一家的财富、权势、风光全都烟消云散！
　　撂下话治不了，唐晚吟也不久留，一手挎着自己的篮子，一手挎着孟宇祁，十分开心地离开了李家。
　　等出了门，唐晚吟才松开孟宇祁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
　　孟宇祁扫她一眼，眼底含笑：“为什么说对不起？”
　　唐晚吟尴尬地挠挠头：“你肯定看出来了吧？”
　　她这就是故意趁着孟宇祁在家，测试李家对她的态度。
　　她可不想等孟宇祁走了，再让李建强上门。
　　她不亲眼看看李建强是不是真的被孟宇祁给治怕了，她不放心。
　　不过怎么说这事儿都有点儿利用孟宇祁的嫌疑，唐晚吟当然要道歉。
　　孟宇祁微微一笑：“不用道歉，你这样做，很好。”
　　“嗯？”唐晚吟抬头，没想到孟宇祁会这样说。
　　孟宇祁却不再多说，抬手接过唐晚吟手里的篮子：“没事，你尽管用。”
　　名声这东西，他也不是多在乎。
　　他不在家的时候，要是他的名声能顶用，让唐晚吟跟三个孩子不受欺负。
　　挺好的。
　　唐晚吟心里有点儿触动，岔开话题：“对了，你不是在家干活吗？怎么突然来了？”
　　“子敏通知我的，说你在李山家受欺负了。”
　　唐晚吟这才想起来，刚才还有子敏那丫头的事儿呢。
　　两人连忙回去，从扒在李山家矮院墙上看热闹的人群里把子敏提溜出来。
　　唐晚吟揪着子敏的后衣领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什么情况这是？”
　　子敏缩了缩脖子：“我就看看热闹，就看看。”
　　唐晚吟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实交代。”
　　子敏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唐晚吟一个人溜达出门，孟宇祁跟三个孩子都看在眼里。
　　孟宇祁就低头问几个孩子：“你们跟妈相处得怎么样？”
　　三个孩子当即就点头如啄米：“爸，我们很喜欢妈，妈对我们也很好。”
　　虽然孟宇祁心中早有答案，但是见三个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欣慰。
　　“她对你们好，你们也要对她好。”
　　孟宇祁提醒道：“我知道你们很长时间没见我，但是也别让你们妈感觉到受冷落了，知道吗？”
　　三个孩子年纪还小，以前又经历过那么多事，很多道理都不明白，要人教。
　　幸好都是能听进去的。
　　子敏立刻就往院子外跑：“爸，我去跟着妈！”
　　子清子敏也跟着往外跑，只是两人都不如子敏跑得快。
　　子敏跑进村里，刚好就看到唐晚吟跟李山、李建强对峙的样子了。
　　这还得了？
　　子敏立马又飞奔回家，跟孟宇祁说了：“爸！大队长欺负我妈！”
　　孟宇祁眼神一冷，当即就扔下手里的砖块。
　　子敏已经又跟一个小炮弹一样往外冲了。
　　孟宇祁跟着子敏到了李山家门口，刚好挡住了李山挥向唐晚吟的那个拳头。
　　唐晚吟听完，心里有些安慰。
　　在子敏的鼻子上捏了捏：“总算还知道通风报信啊。”
　　子敏抱着唐晚吟的腿，撒娇：“妈，我错了，我刚才就该跟着你一起出来的。”
　　唐晚吟平时并不要求他们如何亲近，所以三个孩子心里喜欢唐晚吟，却也很少注意这些。
　　但都是聪明孩子，孟宇祁一提醒，子敏最先反应过来。
　　唐晚吟笑道：“这事儿不全是你们的问题。”
　　她出来倒腾东西，本来就是刻意避开三个孩子，怕他们说漏嘴的。
　　她准备从空间里悄悄倒腾点儿东西出来的。
　　没办法，计划经济跟举报年代的本能。
　　东西要是来路不明，就得越发地小心翼翼，混在其他东西里头才不容易被发现。
　　不过话说开了，唐晚吟心里也是受用的。
　　唐晚吟看了看一旁淡定站着的孟宇祁，心里微微有些动摇。
　　该说不说，好像自从孟宇祁回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格外顺利一些。
　　大到李山李建强，小到跟三个孩子的相处。
　　这男人，有点儿可以。


第98章 真心换真心
　　三人往回走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子清跟子礼。
　　子清正拉着子礼往李山家走呢。
　　唐晚吟心里更舒坦了——她虽然不较真儿，但是刚才也想问来着，子清子礼怎么没来。
　　结果等子清子礼到了面前，唐晚吟顿时哭笑不得。
　　子礼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就是他平时玩的那种。
　　气势汹汹的样子，拉着唐晚吟，小脸一皱，严肃问道：“妈？大队长欺负你了？我砸他们家玻璃去！”
　　唐晚吟气笑了：“谁教你的？”
　　子礼闷声：“卫家哥哥教的。”
　　估计是冉春花的那几个侄子了。
　　倒是子清，乖乖巧巧地站着，但孟宇祁对她的语气却有些严肃。
　　“子清，跟我回来！”
　　唐晚吟还没明白呢，听着孟宇祁的语气不对，带着孩子回家了。
　　回到家，孟宇祁抓过子清的手，唐晚吟这才看到——子清一直背在后面的手里，赫然是一把菜刀。
　　孟宇祁一声呵斥：“孟子清！”
　　子清手里的菜刀应声落地。
　　唐晚吟看看孟宇祁，拉过子清，也有些严肃：“子清，你拿菜刀做什么？”
　　子清低着头，嘴唇闭得紧紧的。
　　其实这三个孩子里，唐晚吟最担心的就是子清。
　　子清跟子敏不同，子敏是那种不肯吃亏的性子。
　　能护着自己，也能护着姐姐跟弟弟。
　　但是子清不一样，子清几乎是一种全然的，逆来顺受的样子。
　　但是所谓不在沉默中灭亡，就会在沉默中爆发。
　　子清就是那种压抑到极点，就会崩溃的人。
　　她以往只是自己发狂，但是今天居然拿着菜刀出门了。
　　可不是个好迹象。
　　孟宇祁的声音里带着薄怒：“孟子清，我是不是教过你，有事就跟我，还有你们妈说？你为什么要拿菜刀？”
　　子清紧咬嘴唇，一声不吭。
　　唐晚吟瞪了孟宇祁一眼。
　　这家伙，明知道子清有那样的心病，还这么凶，想干什么？
　　唐晚吟伸手把子清的嘴巴掰开：“别听你爸的，妈觉得你拿菜刀对！”
　　被欺负的时候就该这么烈，不然岂不是要白被欺负了？
　　要是子敏拿菜刀，唐晚吟还会说两句。
　　就子清这个性格，能拿起菜刀来，她心里是宽慰大过于担忧的。
　　当然，担忧也不是不行。
　　唐晚吟坐在板凳上，把子清拉到自己怀里：“受了欺负，是该想办法反抗，但是你爸说得对，你应该先跟我，或者你爸说。”
　　“你想抗争绝对是好的，但是你想没想过，你的力气不够大，拿着菜刀，又能怎么样？”
　　“最后报复不了别人，还会伤着自己。”
　　中间孟宇祁想插话，都被唐晚吟给瞪回去了。
　　瞪了两次之后，孟宇祁也就闭嘴了。
　　他听出来了，唐晚吟这是先顺着孩子，然后再给子清讲道理。
　　果然，子清的头慢慢抬起来了。
　　小孩子憋着眼泪的感觉让人特别心酸。
　　唐晚吟看着她，子清慢慢张口道：“我不怕死……”
　　“他们欺负妈，我带着菜刀，挡在前面，他们要打也是先打我。”
　　唐晚吟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抱着子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你傻不傻啊，你就不如子敏机灵，你看子敏，知道回家叫你爸。”
　　“你还太小了，拿着菜刀扛不住的。”
　　唐晚吟抱了抱子清：“但是妈还是很感动。”
　　子清紧紧抱着唐晚吟：“妈，我不想离开你。”
　　唐晚吟立刻道：“不会的，除非——”
　　怀里的小身子一僵，一抬眼，子敏拉着子礼，耳朵也都竖起来了。
　　唐晚吟一笑：“除非你们爸非要把你们带走。”
　　三个孩子立刻转头看向孟宇祁。
　　孟宇祁：“……”
　　他说真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一开始向唐晚吟求婚的时候就想过了，如果唐晚吟不愿意跟她搭伙过日子，他只要度过眼下的难关，就会带着孩子离开，还唐晚吟一个自由身。
　　只是现在……
　　孟宇祁觉得的自己再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孟宇祁微微别过头：“只要你们妈没不要你们，我就不会把你们带走。”
　　“噢！太好了！”
　　“妈！我们要跟妈一起！”
　　“跟妈跟爸一起！”
　　三个孩子冲过来，把孟宇祁跟唐晚吟围在中间，欢腾尖叫着。
　　唐晚吟抱着孩子，心里终于舒服了。
　　谁说真心换不来真心？
　　她这不就换来了？
　　再有，孟宇祁这个队友……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嘛~
　　……
　　唐晚吟他们刚到家，孟宇祁叫的人也都来了。
　　七十年代的小伙子，虽然饭未必能吃饱，但是那力气都是个顶个的大。
　　唐晚吟跟三个孩子稀稀拉拉收拾了一个多月，也没这几个壮小伙子这一会儿收拾的多。
　　西厢两间房，还有堂屋靠西边的耳房，全都被清理出来了。
　　能用的砖都被挑出来了，木头椽子也都是好的。
　　孟宇祁过来跟唐晚吟商量：“要是不紧着屋子用，收拾成这样就差不多了。”
　　风吹日晒不会继续坍塌，蛇虫鼠蚁也都藏不住。
　　唐晚吟就问：“那要是紧着屋子用呢？”
　　以后孟宇祁肯定还是要回家的，她自己也想要个医务室，再要个储藏室。
　　孟宇祁沉吟片刻，开口道：“那我去想办法。”
　　说完，就带着两个小伙子出门了。
　　过了没多久，拖回来两车砖。
　　居然还是红砖！
　　要知道这年头能够建得起红砖房的人可真不多。
　　好多大厂子跟公家单位要建房子，都还得上面批条子。
　　拿着条子去砖厂排队呢。
　　孟宇祁这上哪儿弄的红砖？
　　这会儿人多，乱哄哄的，唐晚吟不好问，但心里又一次对孟宇祁刮目相看。
　　几个小伙子也不嫌累，立马就去弄沙子和水泥了。
　　直接在原来的端墙上方开始累砖了。
　　唐晚吟一看这架势，也就不那么抠抠搜搜了，多蒸了一些玉米跟红薯。
　　人家干活卖力，她也不能饿着别人。
　　子清子敏都在帮忙呢，一个烧开水，忙里忙外的，烧火、打水。
　　一个摘菜洗菜切菜，坐在小板凳上手上不停。
　　拉着唐晚吟回家了，孔秋露一看，都惊呆了——不算孟宇祁，另外还有五个精壮小伙在院子里忙呢。
　　深秋的天气，个个都干出一身汗来了。
　　都只穿着背心，露出完美，没有多少脂肪，全是肌肉的好身材。
　　正这当口，孔秋露来了。


第99章 孔秋露盼相亲
　　柴永兵跟程浩原本就不是想拦孔秋露。
　　等他们跟唐晚吟说完话，回知青院之后，就主动跟孔秋露换了班。
　　孔秋露这会儿赶过来帮唐晚吟的忙。
　　结果一推开院子门，看到的就是五个只穿着背心跟长裤的精壮小伙。
　　孔秋露当即就震惊了，低声对唐晚吟道：“你咋不早说！”
　　“早说什么？”
　　唐晚吟往孔秋露手里塞了一个南瓜：“这个去皮切块，蒸个南瓜枣糕。”
　　孔秋露顺手接过来，一边削皮，一边对着西厢干活的几个小伙子目不转睛。
　　“你这真是的，叫我过来相亲，总要提醒我一下吧？”
　　孔秋露有些懊恼。
　　“好歹让我换件新衣裳过来啊！”
　　“等会儿，什么相亲？”唐晚吟听着有点儿懵，没反应过来。
　　一旁摘菜的子敏抿着嘴笑，小声道：“妈，秋露阿姨说你叫她来要给她介绍相亲的。”
　　唐晚吟惊呆：“……”
　　孔秋露此时也咂摸出味儿来了，顿时一张脸都涨红了：“……不是啊？”
　　唐晚吟回头看了看几个精壮小伙，都快笑喷了。
　　“孔秋露，你什么情况？想的也太多了吧！”
　　孔秋露窘得不行，气得把削下来的南瓜皮往唐晚吟身上扔。
　　唐晚吟笑得肚子痛：“没什么可尴尬的，少女思春嘛，多正常。”
　　然后冲着孔秋露眨眼：“看中哪个了？我找孟宇祁帮你问问。”
　　孔秋露现在哪儿还敢说啊，窘迫得都在院子里呆不住了，钻进了厨房。
　　唐晚吟笑得打嗝。
　　那边孟宇祁走过来，好奇地看她：“笑什么呢？”
　　唐晚吟嘻嘻笑：“一会儿跟你说。”
　　小伙子都在眼前呢，不好这么问。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乐不可支的样子，也露出了微笑，一边笑，一边把唐晚吟身旁的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哎！”唐晚吟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孟宇祁把水喝光了。
　　孟宇祁放下杯子，有些不解：“怎么了？”
　　唐晚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杯子是我喝过的。”
　　这不等于……那什么了吗？
　　听说现在的人都挺保守的。
　　她跟孟宇祁之间为了养孩子而促成的婚姻都是应付外面的。
　　她自个儿跟孟宇祁还没亲近到可以用同一个杯子喝水的程度呢！
　　可孟宇祁却很是不解——干活的时候大家混着杯子用不是很正常的吗？
　　杯子都要用来晾凉白开，哪杯凉了喝哪杯。
　　别说是村里了，就是单位上，工厂里，用别人杯子喝水的情况也很常见。
　　唐晚吟说这话……孟宇祁立刻道歉。
　　“对不起。”
　　他忘了，这姑娘十分的爱干净。
　　肯定不喜欢别人用她的杯子喝水。
　　孟宇祁有点儿后悔，他平时在单位上也不爱用别人的杯子喝水。
　　尤其会注意不用女同志的东西。
　　可刚才……
　　唐晚吟笑得那么甜，他挪不开眼睛，下意识就端起水杯喝水掩饰尴尬了。
　　孟宇祁拿着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还给唐晚吟，唐晚吟应该也不会要吧？
　　这当口，倒是有个小伙子也过来拿水喝了。
　　不好意思进厨房，顺手就要拿孟宇祁手上的杯子：“祁哥，你不喝给我喝吧？”
　　孟宇祁的手却突然抓着杯子离远，不快地盯着那小伙子：“要喝自己倒去！”
　　小伙子挺委屈：“你这不是拿着不喝吗？”
　　他也没有不能共用杯子的觉悟。
　　他都看到了，祁哥端着这么大一杯水半天没喝了，就傻站着。
　　他喝一口怎么了？
　　可是孟宇祁的眼神冷得可怕，似乎他再说一句，这眼神就能在他身上捅个刀子似的。
　　小伙子有点儿委屈，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
　　院子里，唐晚吟有些好笑地看着孟宇祁：“你不喝还不许别人喝？”
　　孟宇祁立刻把剩下的水都喝完：“谁说我不喝了？”
　　唐晚吟笑了笑，说：“我找村里人借了点儿绿豆，下午熬绿豆汤喝。”
　　孟宇祁心里十分地熨帖。
　　在他看来，他休憩房屋都不能算帮忙。
　　那是他应该做的。
　　唐晚吟什么都不管，他也觉得是应该的。
　　可是，这姑娘并没有什么都不管，反而有十分明确的态度——
　　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更好。
　　孟宇祁又看了一眼唐晚吟，才擦了把汗，继续干活去了。
　　唐晚吟跟孔秋露带着子清子敏做饭，子礼还偶尔帮帮忙呢，依旧差点儿忙不过来。
　　大大小小一共十一个人吃饭，就一口灶，两个灶眼，着实让人手忙脚乱的。
　　没有别的荤菜，就是鱼多。
　　拿了一尾活鱼红烧了。
　　这种河鱼是有点儿土腥气的，唐晚吟没那个本事葱姜蒜料酒跟蒸鱼豉油的上，就干脆选择了红烧。
　　酱油跟村里婶子给的黄豆酱放多一点，再悄悄加点儿糖提鲜，味道就很不错。
　　晒得半干的腌鱼用少油煎了，一块一块的，肉质饱满厚实有韧劲儿。
　　最后就是那种指头大的小鱼仔了，唐晚吟弄了小半碗白面，加了个鸡蛋，调了面糊，放油锅里炸成巴掌大的小鱼饼。
　　这算是三个荤菜了，鸡蛋不多，就做了一个蒸水蛋。
　　没办法，多放了些水，有点淡，但是没想到蒸出来反而挺水嫩的。
　　茄子跟南瓜一起上锅蒸了。
　　茄子撕成条，跟黄瓜一起，加了蒜蓉、辣椒、芫荽，凉拌了。
　　南瓜蒸熟后捣成泥，加了玉米粉跟红薯粉，撒上切碎的红枣肉，蒸了南瓜红枣糕。
　　剩下的青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清炒。
　　孔秋露在用丝瓜做最后一个汤，唐晚吟离开火炉一样的厨房，吆喝道：“开饭了！”
　　几个小伙子立马就要往这边冲——他们这样帮忙干活肯定是没工钱的，也就是蹭主人家一顿饭罢了。
　　厨房里炒菜的香味他们都闻了半天了，早就等不及了。
　　有一个算一个地都要往厨房里挤，想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菜。
　　结果都被孟宇祁踢走了：“洗手洗脸去！”
　　唐晚吟指了指院子里的水桶，说道：“刚打的井水，冰冰凉凉的，正好洗手洗脸。”
　　几个小伙子嘿嘿笑，在孟宇祁的监督下把自己给洗干净了。


第100章 妻管严
　　吃饭在堂屋里，唐晚吟把菜分出多一半来，放在八仙桌上。
　　跟孟宇祁说：“你们就坐大桌子吃吧。”
　　说完，准备去厨房端剩下的一半菜。
　　可孟宇祁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唐晚吟回头：“怎么了？”
　　孟宇祁松开唐晚吟的手，脸色认真：“我们家没有那些旧规矩，女人也该上桌吃饭。”
　　哈？
　　唐晚吟明白过来之后忍不住笑了，她抬手敲了一下孟宇祁的脑袋。
　　嗯，抬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要垫脚才够得到……
　　“我才不是跟你讲那些旧规矩，咱家桌子本来就不大，挤下你们六个了，哪里还有位置？”
　　“放心吧，我留了饭菜了，我们吃的跟你们一样。”
　　唐晚吟忍俊不禁，但不得不说，心里是挺受用的。
　　就是有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被孩子们的亲妈调教出来的。
　　如果是的话，总觉得有点儿膈应。
　　她可没打算头铁地去碰人家的白月光。
　　谁能跟已经过世的白月光比啊。
　　但是有一说一，这么个憨憨汉子，有心眼，又诚恳，实在是让人有些动心啊。
　　等孟宇祁看到一大一小两张桌子上的饭菜是一样的，才真的信了唐晚吟的话。
　　放心地招呼干活的小伙伴一起吃饭了。
　　唐晚吟心里偷笑，其实挤不下是一回事，孟宇祁他们干活满身臭汗熏得她吃不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几个小伙子都是村里的年轻小伙，最大的比孟宇祁还大一点，大概有三十了。
　　最小的看着跟唐晚吟和孔秋露差不多大，也就十八九的样子。
　　唐晚吟坐下来就发现孔秋露总去看那个十八九的小伙子。
　　也就是跟孟宇祁抢水喝，被他训了一顿送去厨房的那个。
　　唐晚吟掐了一把孔秋露：“口水都流出来了啊。”
　　孔秋露连忙“吸溜”一下，还用手背在自己嘴上抹了一把。
　　等发现没有水渍的时候，才瞪了一眼唐晚吟。
　　不过也老老实实把目光收回来了。
　　三个小的埋头干饭，唯独子敏，一边吃，一边目光在唐晚吟、孔秋露，还有那个小伙子脸上瞟来瞟去的。
　　唐晚吟用筷子头敲了一下子敏的脑袋：“吃饭！瞎看什么！”
　　子敏嘻嘻一笑，捧着饭碗老实吃饭。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唐晚吟也看到那小伙子往他们这桌上瞟了两眼。
　　唐晚吟也真的是服了。
　　就进厨房要口水喝的功夫，前后加起来有没有五分钟？
　　还是火炉蒸锅一样的地方，这就能看对眼了？
　　不过想想这个年代虽然不盲婚哑嫁了，但是经人介绍，认识几天就去领证的人也不少。
　　年轻人热血沸腾，动作快得令人发指。
　　唐晚吟准备的饭菜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小唐大夫真的是这个。”
　　年纪最大，已婚的那个给孟宇祁竖起大拇指：“我家那口子就不行，我听说你回来，想叫你回去吃顿饭，啧，那脸都能拉到地上了。”
　　孟宇祁一笑：“没事，以后来我……”
　　刚一说完，感觉不对。
　　他现在不是单身了。
　　家里有媳妇儿了。
　　孟宇祁下意识扭头看向唐晚吟，好巧不巧唐晚吟正疑惑抬头。
　　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跟孟宇祁的视线对上了，唐晚吟才明白过来——得，原来这位也是个妻管严。
　　唐晚吟有些哭笑不得：“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或许嘿嘿一笑就了事。
　　但是孟宇祁眉眼之间因为吃到可口饭菜，尤其是有冰镇的爽脆黄瓜而生出的笑意，忽然浅淡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早就谈好的事儿。
　　互相交换所需，各不相欠，互不相关。
　　可现在听着，就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让人分外难受。
　　笑意消失在嘴边，孟宇祁没说话，举起了杯子。
　　“今儿要干活，不能请哥几个喝酒，以水代酒，多谢了！”
　　几人连忙也跟着举杯：“嫂子/弟妹这菜没得说，放在咱们村里都是头一号的！”
　　这边唐晚吟也低头吃饭。
　　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她是说没关系，不关她事，孟宇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孟宇祁就那么接下去了，没反驳，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唉，果然美色，哦不，身材误人啊。
　　幸好今天的饭菜不错，唐晚吟吃得舒服。
　　平时不敢这么吃，炒菜多放一勺油那都会被人闻着味儿过来打探“唐晚吟，你家今儿吃什么这么香”的。
　　这年头好似家里动个荤腥，必须得有理由一样。
　　不然不逢年过节就吃鱼吃肉，就会让人觉得有问题。
　　请人帮忙休憩房屋算大事儿，饭菜做的好点儿，倒是不会惹人生疑。
　　唐晚吟吃了两块巴掌大的小鱼饼，红烧鱼他们这边也是一整条，鱼肉都肥嫩，让人大快朵颐。
　　子礼不会吃鱼，看得干着急。
　　唐晚吟就找了肚皮上的给他夹了一点儿，然后就不管了：“你要吃就得自己学着吐刺，不然就吃鸡蛋羹。”
　　话虽这么说，却是挑了只有大刺的两块肉给子礼尝试。
　　看着他把鱼刺挑出来才放心。
　　啧，养娃不易啊。
　　不过看在今天三个娃冲出去护着她的份上，她还是很乐意对几个孩子好的。
　　就是关于这个亲妈的问题……
　　唐晚吟心想，是该找时间跟这一家四口好好谈谈了。
　　要是没戏，那咱们就坐好“后妈”这个位置，坚持三年，然后分道扬镳，各自过各自的。
　　谁也别多想。
　　但如果……有那么一点儿意向的话，唐晚吟也要明确告诉这一家大小，自己对于“家人”的定义。
　　谁都不是钢筋铁骨，反正唐晚吟是不想受委屈做人家的替身的。
　　孟宇祁他们干活很利索，忙碌一整天，到晚上天黑下来的时候，塌了一半的西厢房跟西耳房都给建起来了。
　　到了八点多，帮忙的几个人在唐晚吟家吃了一顿晚饭，都回去了。
　　唐晚吟收拾完厨房里的事儿，出来一看，孟宇祁还在房顶上呢！
　　正好，孟宇祁见到唐晚吟就喊：“唐晚吟同志，来帮把手。”
　　帮什么？


第101章 静谧深夜相依偎
　　唐晚吟一脸懵地靠近。
　　讲真的，她干活还不如任雨呢。
　　吃不了苦，又怕疼。
　　孟宇祁招呼她：“那边有几卷牛皮毡，你帮忙递给我一下，我今天晚上争取把屋顶铺好。”
　　瓦片不够了，得先用牛皮毡搭在木椽房梁上，然后再压上瓦片才行。
　　唐晚吟朝着牛皮毡走过去，倒是有些不忍了：“你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一整天都没歇，要不这屋顶先别弄了吧？”
　　孟宇祁听见唐晚吟这话就想笑：“必须得做完，今天不做完的话，再淋了雨，这墙又要重新砌。”
　　这会儿没有快干水泥，水泥都要放上两三天才能完全干。
　　要是不把上面盖起来，担心下雨淋湿了就白费了。
　　唐晚吟心里感慨这个时候的人的朴实跟勤劳，抬手去抱牛皮毡。
　　结果差点儿摔了个跟头！
　　唐晚吟震惊：“这牛皮毡怎么这么重！”
　　孟宇祁在屋顶上盖瓦，见状连忙从屋顶上跳下来，从唐晚吟手里接过牛皮毡扶好。
　　然后就去看她的手：“没事吧？摔着没有？”
　　这娇滴滴的姑娘，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
　　唐晚吟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这么重。”
　　孟宇祁刚才在屋顶上直接就抖开了一卷牛皮毡，唐晚吟还以为也就是跟塑料布或者帆布差不多重的样子。
　　谁知道这玩意儿一卷怕不是有六七十斤重吧！
　　孟宇祁目光扫过唐晚吟，见唐晚吟并没有受伤，才松口气：“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这家伙！
　　要不要这么体贴啊！
　　唐晚吟有点为难情，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对着一个大叔春心萌动。
　　唐晚吟拖不动的牛皮毡，孟宇祁一手一卷，轻轻松松地提溜走了。
　　唐晚吟忍不住盯着孟宇祁露在“为人民服务”背心外面的胳膊。
　　那肌肉，真的有点儿诱惑。
　　唐晚吟帮不上忙，孟宇祁一个人上上下下的，把牛皮毡都给搬上屋顶了。
　　唐晚吟哪儿也没去，叮嘱三个小的自己洗澡，就守在西厢房下面，盯着孟宇祁看。
　　嘿嘿，肌肉猛男，不看白不看。
　　孟宇祁干活全神贯注，停下来喝水的时候才看到唐晚吟搬了个小板凳，撑着下巴在院子里看他。
　　差点儿没吓得从房顶上摔下来。
　　这下好了，孟宇祁干活再也专心不了了。
　　虽然手里不停，可余光总忍不住去看院子里的唐晚吟。
　　孟宇祁不知道唐晚吟觉得他一身肌肉诱人。
　　他只觉得唐晚吟这眼神太勾人了。
　　难怪队长他们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孟宇祁以前不懂，觉得那是因为那些人定力不足，将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
　　可现在，他好像有点儿能理解为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唐晚吟坐在下面盯着孟宇祁看，目不转睛的。
　　整个村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就那么几台收音机，唐晚吟都好久没有看到帅哥了。
　　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帅哥在自己眼前，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好感的，那怎么能忍住不看。
　　唐晚吟心里就在盘算啊。
　　孟宇祁之前说过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搭伙过日子的对吧？
　　咳咳，那什么，长得又帅，三观又正，人品过得去，眼里有活儿……
　　进可攻退可守，可狼可奶狗的帅哥，谁不爱啊？
　　唐晚吟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丝邪魅笑容。
　　帅哥我要了。
　　搭伙过日子我不接受。
　　得让帅哥心甘情愿爱上我才行。
　　唐晚吟心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开开心心地拎着小板凳回屋了。
　　她还得烧水洗澡呢！
　　趁孟宇祁在屋顶上，赶紧洗了，不然一会儿尴尬。
　　唐晚吟哼着小曲儿去厨房里打水。
　　倒是孟宇祁，目光跟着唐晚吟转。
　　唐晚吟盯着他的时候他手脚总是乱。
　　可唐晚吟不看他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只是孟宇祁这空落落没等多久，一颗心就又提溜起来了——
　　唐晚吟拎着水桶去耳房了！
　　耳房没有门，门洞跟窗户都是用的草席子当帘子遮挡的。
　　孟宇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唐晚吟是去耳房洗澡的，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干了一天活，汗如雨下。
　　按说应该是很疲惫的，可是这会儿却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的，根本冷静不下来！
　　孟宇祁低声骂自己：“再不认真干活，屋顶搭不完了！”
　　这才强迫自己专心干活。
　　等唐晚吟洗完澡，孟宇祁还在屋顶上忙活呢。
　　唐晚吟头发湿哒哒的，拿着盆子到院子里洗衣服。
　　两人没说话，可是孟宇祁耳边就是唐晚吟洗衣服的声音，而唐晚吟一抬眼，就是孟宇祁在屋顶上忙碌的身影。
　　竟然有种莫名的温馨。
　　唐晚吟看了看系统时间，这会儿都已经十一点了。
　　村里的鸡跟狗都睡了，放眼看去，除了有一两家人起夜有零星的灯光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唐晚吟抬头问孟宇祁：“你还要多久啊？”
　　孟宇祁擦了把汗，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有两卷就铺完了。”
　　唐晚吟就起身：“那我去给你烧水。”
　　孟宇祁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啊，有些受宠若惊：“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唐晚吟灿然一笑：“跟我还客气什么啊。”
　　孟宇祁傻在那里，理智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别像个二流子似的不正经。
　　可是脑子里就是忍不住想，唐晚吟这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克服乱想的最好办法就是干活。
　　孟宇祁一口气把剩下的牛皮毡跟瓦片都铺好了，又仔细检查了一圈，把堂屋跟东厢房屋顶的破漏处也都修缮了一下，这才从屋顶上下来。
　　下来之后孟宇祁却没见到唐晚吟，四处看了一圈，才看到唐晚吟坐在厨房的小桌子旁边睡着了。
　　灶膛里还烧着火呢，一大一小两口灶眼上都是热水。
　　唐晚吟双目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孟宇祁累了，倚在门边看着熟睡的唐晚吟，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女孩子是这么美好的、让人心生向往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晚吟的脑袋支撑不住，缓缓往后仰去。
　　孟宇祁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唐晚吟。
　　唐晚吟也本能地惊醒了。


第102章 孟欲撤回结婚申请
　　意料之中的失重跟摔跌没有发生，她落入了一个坚硬又踏实的怀抱。
　　唐晚吟眨眨眼，一时没太明白怎么孟宇祁的脸就离她这么近了。
　　唐晚吟伸出手去摸孟宇祁的胡茬。
　　忍不住咯咯笑。
　　“你胡子怎么长得这么快啊，昨天还没有。”
　　孟宇祁耳根都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先起来吧。”孟宇祁臂弯微微用力，把唐晚吟往上顶。
　　唐晚吟坐直了，才问孟宇祁：“我刚才睡着了吧？你怎么不喊我？”
　　孟宇祁面不改色：“我刚进来。”
　　唐晚吟眼皮微抬：“真的？”
　　孟宇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似乎是对孟宇祁的答案很满意，唐晚吟站起来主动道：“水烧好了，我给你打。”
　　孟宇祁立刻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唐晚吟也就是客气客气，表个态而已。
　　她从来不拒绝别人帮她干活，何况这也不是她的活儿。
　　孟宇祁自己打了水去洗澡。
　　洗完出来，却见唐晚吟还没睡，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可言说的欢喜。
　　孟宇祁在院子里洗衣服。
　　这事儿要赶快，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衣服还来不及干。
　　唐晚吟坐在院子里，拿着蒲扇扇着风，时不时拍打周围的蚊子。
　　孟宇祁倒是想起来，回头问唐晚吟：“你一个女人打水不方便，下回回来我找人在院子里打口井吧。”
　　“好啊。”唐晚吟一口答应。
　　能过得舒服，谁不愿意呢？
　　听唐晚吟回答这么迅速，想来是想要一口井很久了。
　　孟宇祁倒是有些愧疚了：“唐晚吟同志，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唐晚吟此时的关注点却在于：“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还要一个月吗？”
　　孟宇祁摇头：“不用了，勘探工作最麻烦的地方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计算跟模型搭建，不用进山，每个星期我有一天假，但是要凑到两天才能回来一趟。”
　　不然路上都不够来回时间。
　　唐晚吟哦了一声。
　　她才想起来，现在是没有双休的，单休都算是福利了。
　　好多工厂都是轮班制，十天一班，或者半月一班，换班的时候才有一天假，还得是白晚班一起凑出来的。
　　要这么说的话，孟宇祁的工作还真算是不错的。
　　唐晚吟一直很好奇之前让子敏反应特别大的一件事，见孟宇祁现在情绪还不错，唐晚吟就试探着开口问了。
　　“你之前说你因为一些事，在子清他们妈妈过世的时候没能在他们身边……能问下是什么事吗？”
　　虽然现在的很多事儿在唐晚吟眼里其实都不算什么。
　　什么投机倒把啊，小资思想啊，奉献精神不够什么的，在唐晚吟眼里都不是原则性问题。
　　但是距离这个时期结束还有三年，小心一点总不是错。
　　子敏怕她拖累孟宇祁，她还怕孟宇祁拖累她呢。
　　唐晚吟这么问了，孟宇祁便有些微微的尴尬。
　　良久，孟宇祁才在唐晚吟身边坐下来，跟她一起靠着墙壁。
　　孟宇祁的眼眸微垂，视线不知道落在院子里的那一处虚无上。
　　“这件事很复杂，我被带走调查的罪名是携带私货，但其实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我跟我父亲、我师傅的经历上。”
　　唐晚吟好奇：“什么经历？”
　　孟宇祁扭头看了一眼唐晚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然而，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看不起他这样的家庭背景。
　　虽然知青也是贫下中农的教育对象，但是比起来他这样的人，还是要好很多。
　　孟宇祁越是跟唐晚吟接触，就越是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个姑娘拉入这个漩涡的。
　　不过幸好，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
　　若是唐晚吟听了之后要走，他……也会全力配合她。
　　孟宇祁沉思了一下，对唐晚吟开口：“我今年二十八岁。”
　　唐晚吟点头：“我知道啊，结婚申请上都写了。”
　　孟宇祁说：“运动开始的时候，我是在苏联留学的。”
　　“啊？”唐晚吟本来以为是什么成分问题，结果没想到孟宇祁还去留过学！
　　倒推一下时间，七四年的孟宇祁二十八岁，那六六年的时候就是二十二岁。
　　差不多大学毕业的年纪。
　　唐晚吟又惊又喜，又很钦佩：“你居然是留学生！”
　　要知道现在苏联在全球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绝对的老大哥。
　　建国后苏联还给了我国很多帮助。
　　不过可惜后来赫鲁晓夫强行中断了这种互相帮助的联系。
　　但是不管怎样都能确定，那会儿能去留学的，绝对都是人才中的人才。
　　孟宇祁羞愧地低下头：“真的很对不起，当天事出突然，没有跟你说清楚这些事，如果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撤回申请。”
　　唐晚吟满脑子都还是这哥们儿到底是揭老底坦白，还是凡尔赛炫耀呢，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浑身都警觉起来了。
　　“撤回申请？什么意思？”
　　孟宇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他心里更多的是不想撤回申请。
　　孟宇祁见唐晚吟一听能够撤回申请就这么激动，一颗心就不住地往下沉。
　　孟宇祁说：“我是拿着大队支书开的手续跟我们的申请信回单位办理申请手续……其实，我们还没有领结婚证，不算夫妻关系。”
　　这句话孟宇祁说得十分艰难。
　　甚至有种委屈不舍的感觉。
　　而此时唐晚吟已经石化了——
　　什么？？！
　　她都盯着帅哥的肌肉看了一晚上，琢磨着怎么上手了。
　　现在告诉她，帅哥还不是她的？
　　唐晚吟缓缓扭头看向孟宇祁，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唐晚吟忍着怒意道：“大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没跟说清楚！”
　　孟宇祁低下头去：“对不起。”
　　唐晚吟欲哭无泪。
　　搞什么啊？
　　要是在这次孟宇祁回来之前，跟她说清楚只是借用了申请手续去办理收养手续。
　　现在要解除的话，她一点儿都不会犹豫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动了那么一点点心。
　　这男的告诉她要撤回申请？


第103章 闭嘴吧孟宇祁
　　唐晚吟气得小胸脯不住的起伏，颤抖着手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怪她！
　　听大队支书跟村长一口一个，你跟孟宇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就以为结婚手续真的办好了。
　　找到靠山能够对付李山跟李建强了。
　　结果现在李山跟李建前那天她不怕了，孟宇祁反倒告诉她申请无效了？
　　唐晚吟欲哭无泪——说真的，孟宇祁说的安排，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
　　在村里写了申请打了报告，回单位去办理收养手续。
　　收养手续办下来之后，再撤销申请。
　　这样的话三个孩子能够顺利回到孟宇祁身边，他跟唐晚吟也不会互相耽误。
　　等唐晚吟过几年离开盘溪村，谁还能知道这段事。
　　明明是最好的安排，可唐晚吟这会儿偏觉得心里堵得慌。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铁青的脸色，心里更没底了——
　　唐晚吟是不是听了他的家庭情况之后，后悔了？
　　孟宇祁连忙道：“唐晚吟同志，你别担心，那个结婚申请还没批下来，我可以想办法撤销，然后你……你还是自由身。”
　　唐晚吟怒了：“我要毛线的自由身！我现在要结婚！”
　　孟宇祁微微一怔，以为唐晚吟是担心他过河拆桥，撤销申请后不再护着她了。
　　立刻说道：“你放心，李山跟李建强那边我会一直盯着的，其实我已经跟大队支书说过这件事了，他以前是我爸的朋友，算是我的伯伯，他会照顾你的。”
　　唐晚吟越听越恼火，盯着孟宇祁棱角分明帅到过分的脸，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你能不能闭嘴！”唐晚吟怒道。
　　孟宇祁：“……好。”
　　唐晚吟这一句怒吼，把睡得不安稳的子清给惊醒了。
　　子清穿着秋衣秋裤出来，站在门边揉眼睛。
　　“妈？”
　　唐晚吟正想跟孟宇祁说道说道呢，可子清出来了，她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唐晚吟看向子清：“子清，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子清过来靠在唐晚吟怀里，摇头：“没有。”
　　然后又看向孟宇祁，小声对孟宇祁说了一句：“爸，跟妈在一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孟宇祁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跟欣慰。
　　其实昨天他就有察觉，以往子清晚上都是睡不踏实的，或是哭或是闹，总是会被噩梦惊醒。
　　昨天晚上他睡在隔壁，却一直没听到子清的动静。
　　但今天听子清亲口说出来，孟宇祁还是觉得心口的大石头放下了。
　　孟宇祁感激地对唐晚吟道谢：“唐晚吟同志，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你把三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唐晚吟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这孟宇祁打回来之后就是对她一口一个唐晚吟同志的。
　　合着她在这儿星星眼发花痴，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跟她更进一步的意思。
　　唐晚吟觉得有点儿丢脸，抱着子清进屋了。
　　丢下一句：“你不是要撤回结婚申请吗？咱俩现在没关系，你自便吧！”
　　说完，把门重重关上了。
　　差点儿把子敏跟子礼给吵醒了。
　　孟宇祁盯着厢房紧闭的房门：“……”
　　如果你的门摔得不怎么响的话，我可能就信了。
　　孟宇祁不是个笨人，虽说没有多少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但是也能感受到唐晚吟今天晚上前后的态度不一致。
　　明明之前吃饭、看他干活，还有烧水的时候气氛都很好，怎么这么一会儿突然就生气了呢？
　　难怪领导说女人心，海底针。
　　孟宇祁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孟宇祁仔细回想刚才说过的话，顿时震惊了：“……”
　　难不成……唐晚吟是生气他说的那句“撤销离婚申请”？
　　可他说那句话，是因为他以为唐晚吟不想结婚啊！
　　至少，唐晚吟这么漂亮，这么开朗大方的女孩子，总该有更好的选择的。
　　孟宇祁睡不着了。
　　明明干活很累很困，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唐晚吟，根本睡不着。
　　孟宇祁不知道，在唐晚吟生活的那个时代，人们都会觉得六七十年代的感情很奇怪。
　　怎么会有人相亲一面就结婚，性格爱好都不同，却能够相濡以沫几十年。
　　他只知道，他已经没法放下这个相识才不久的女孩子。
　　人和人，并不是只有当面说话，肌肤相亲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彼此。
　　从家里的变化，从三个孩子的状态，从村里人的态度……孟宇祁已经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让他无法不动心的人。
　　距离天亮没有几个小时了，孟宇祁在房间里辗转反侧。
　　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天边渐渐变成深蓝色，然后开始发白。
　　孟宇祁要起床了。
　　也不用收拾行李，把院子里晾着的半干的衣服穿上就能走。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行李，子清她们又拖又拽，搬了好几趟才把他的行李放回堂屋。
　　但走的时候，他只有一个空空的行李袋。
　　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他带回来给唐晚吟和三个孩子的。
　　回来之前他想的是，要跟唐晚吟说清楚。
　　至少不能让唐晚吟吃亏贴补三个孩子，所以他借了队长跟工友的钱，把所有的补给额度都用光了。
　　甚至预支了下个月的补给，只为了能够让唐晚吟跟三个孩子过得好一点。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那么想了。
　　唐晚吟给三个孩子的，远超过他的想象。
　　孟宇祁甚至有点恍惚，他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个寻死的姑娘，老天竟然给了他这么美好的回报？
　　孟宇祁心里充满了干劲。
　　虽然他跟唐晚吟还不是真的结婚了，可是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已婚的工友们常说的。
　　宁可自己吃苦，也不能让老婆孩子吃苦。
　　孟宇祁换好衣服，隔壁的房间还是静悄悄的。
　　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总感觉自己临走前又说错了话。
　　这个误会，难道只有下次回来的时候才能解开了吗？
　　孟宇祁进了堂屋拿行李包。
　　拿上包了，人都快要走出来了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瞥到堂屋的八仙桌上有东西。
　　孟宇祁下意识回了一下头——居然是三个饭盒。
　　还在初秋的清晨冒着热气。


第104章 凡尔赛·孟
　　孟宇祁打开一看，第一个饭盒里装了六个煮鸡蛋。
　　第二个饭盒里是满满一盒二合面的饺子，闻一下，还有油香。
　　第三个饭盒里一半是咸菜，红油咸菜，另一半是卤肉，猪头肉、猪耳朵那些。
　　饭盒中间用苏子叶隔开了，互不干扰。
　　孟宇祁愣了半天，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要是他的脑子是个机器，只怕现在已经有些零件开始冒烟了。
　　他就这么一直愣着，直到唐晚吟不耐烦了，从厢房里怒吼一声。
　　“你不是赶车吗？还赶不赶了？”
　　孟宇祁一个激灵，声音里就带了笑：“赶，赶车！”
　　看着桌上的饭盒，孟宇祁壮着胆子问道：“这饭盒……”
　　“带走带走！别耽误我睡觉！”
　　唐晚吟话音未落，孟宇祁就已经捧住了饭盒。
　　饺子跟鸡蛋还是热的。
　　这让孟宇祁浑身上下都感觉到温暖。
　　从堂屋出来，路过厢房的时候，孟宇祁咧开的嘴都包不住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朝着厢房窗户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我走了。”
　　唐晚吟闭着眼，不耐烦：“走吧走吧！”
　　可等孟宇祁出了院子门，唐晚吟又忍不住从炕上爬起来，撩开窗户上挂着的草帘子，往院墙外头看。
　　孟宇祁的背影很挺阔，大步离开。
　　唐晚吟哼的一声，心想，小样，就你还想跑？
　　虽说本姑娘是个宝，谁娶谁好。
　　但是吧，孟先生也不差，个子高，长得帅，性格好。
　　本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了。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而她不知道的是，身后，除了还在酣睡的子礼，子清跟子敏早就已经醒了。
　　两个小姑娘眼珠子骨碌碌转，一会儿看看唐晚吟，一会儿又对视一下。
　　唇角是掩盖不住的笑容。
　　真好啊，爸跟妈好像有戏！
　　就在唐晚吟睡回笼觉的时候，孟宇祁已经上了回到单位的火车。
　　坪山乡好就好在有个火车站，赶早上最早的火车，晚上就能到四五百里外的单位。
　　有单位的福利，孟宇祁买的是坐票。
　　这会儿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捧着那三个饭盒，目不转睛，珍惜不已。
　　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好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对面坐着的也是单位的同事，一样回来探亲的。
　　不过是另一个村子的，距离比较远。
　　两人挤上火车才碰头的。
　　孟宇祁看着饭盒，吴伟光看看饭盒又看看孟宇祁，已经看了快半个小时了。
　　吴伟光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孟宇祁，你这饭盒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我看你都快把饭盒盯穿了。”
　　孟宇祁呵呵一笑：“没什么，就是我……我老婆给我做的饭。”
　　吴伟光切一声，嗤之以鼻：“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干粮吗？当谁没有似的！”
　　说着，从行李袋里掏出一个饭盒，当着孟宇祁的面打开。
　　“看看，这是啥？二合面的馒头！拳头这么大！”
　　吴伟光十分骄傲地拿开两个馒头，露出饭盒下面的东西来：“那还不算什么，下面才是关键！我老婆一早起来给煎的鸡蛋，两个！”
　　“就是太费油了，看看这鸡蛋，油光锃亮的！败家娘们儿！”
　　吴伟光嘴里抱怨着，脸上分明是止不住的炫耀。
　　说着，还指了指鸡蛋旁边一小团黑漆漆的咸菜：“还是这咸菜疙瘩好，咸菜疙瘩配二合面的馒头，下饭！”
　　孟宇祁目光在吴伟光得意脸上扫了一圈，慢吞吞地打开了饭盒。
　　第一个饭盒打开，赫然就是六个鸡蛋。
　　吴伟光的嘴瞬间闭上了。
　　孟宇祁倒是也想刺激一下吴伟光，假意抱怨两句说老婆不会过日子什么的。
　　可是他实在是太开心了，笑得嘴角都合不拢。
　　也根本不愿意说唐晚吟任何一个字的不好。
　　吴伟光不服气：“不就是白煮蛋吗，哪里比得上我这油煎的鸡蛋！”
　　噢，是吗？
　　孟宇祁一言不发，把第一个饭盒放在一旁，打开第二个饭盒的盖子。
　　一盒丰满圆润还冒着热气的二合面饺子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下不光是吴伟光脸上无光了，周围坐着的、站着的旅客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这说是二合面，但是看着粉白粉白的，该是白面多，玉米面少的那种吧？
　　这年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白面那都是逢年过节吃的。
　　谁这么奢侈，带满满一饭盒的饺子在路上吃啊？
　　就算是吴伟光，铁路局的正式员工，待遇已经不错了。
　　可是家里老爹老娘，老婆跟两个孩子，也就拖住了。
　　吴伟光是彻底忍不住了，明知道会得罪人，但还是开口道。
　　“孟宇祁，不是我说，你老婆也实在是太不会过日子了吧？”
　　“这二合面的饺子，是这么在路上吃的？”
　　“你这肯定不是给自己吃的吧？是不是要带回去给别人的？”
　　这年头的确有人送礼送人情用饺子送的。
　　有时候做了好菜，分出来一碗给人送过去，那也算是送礼了。
　　吴伟光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你这肯定是送人情用的！”
　　孟宇祁淡淡地看了吴伟光一眼，直接用夹在饭盒盖子上的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进嘴里。
　　才咬一口，孟宇祁眉毛就挑起来了——
　　他说哪里来的油香，原来这饺子是萝卜猪油渣馅儿的！
　　猪油渣啊！
　　孟宇祁故意把饺子的断面放在外面。
　　吴伟光：“……”
　　其实孟宇祁嘴大，这样的饺子一口一个根本不是事儿。
　　但是今天他偏偏就不大口吃，一个饺子分了三口，简直要把吴伟光气死。
　　吴伟光咽了咽口水，手放在自己的饭盒上，迟迟不肯挪开。
　　刚才他为什么猜孟宇祁的饺子是送人的？
　　因为他自己就有这个想法。
　　单位上有他的师傅，平时很照顾他。
　　他这拖家带口的，平时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师傅。
　　早上老婆非要给他煎鸡蛋，他就想着这东西好，回头拿给师娘，让师娘热了给师傅的几个孩子吃。
　　他自己可是舍不得吃的。
　　可是现在吧，孟宇祁就在他面前吃香喷喷的油渣馅儿的饺子，真的是很折磨人。


第105章 单项传递的系统
　　吴文光紧紧捂着饭盒的盖子，准备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问孟宇祁：“你这第三个饭盒里装的啥？别是窝窝头吧？”
　　在吴伟光跟现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无论是鸡蛋还是饺子，那都不是能够供人挥霍吃到饱的东西。
　　没谁敢那样吃。
　　所以一般是好东西搭配着差的。
　　好东西吃个香，差的顶饱。
　　吴伟光是知道孟宇祁的情况的，虽说家里没有什么别的负担，但是这不是才把三个孩子给接回来吗？
　　还娶了媳妇儿，能经得住这样吃？
　　第三个饭盒里肯定就是窝窝头了。
　　再不然也就是个菜团子。
　　孟宇祁一笑，却没有再打开第三个饭盒。
　　吃了半盒饺子，加上两个鸡蛋，就已经很饱了。
　　孟宇祁把饭盒都收好。
　　吴伟光跟围观的旅客都松了口气。
　　要是让这家伙再吃下去，自己带着的煎鸡蛋也好，煮鸡蛋也好，那肯定都保不住了。
　　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猪油渣的香味，在这个缺少油水的年代，真的是往人心里钻。
　　孟宇祁把饭盒收起来之后，车厢里还有不少人仰着头嗅着车厢里的油渣香味。
　　吴伟光打开罐头瓶喝了半瓶水，才把那股子馋意给压下去。
　　开玩笑归开玩笑，吴伟光还是挺担心的。
　　“你虽然是勘探队的工程师，待遇算是最高的了，但是也不能这么瞎掰。”
　　“你那三个孩子就是不小的负担，往后你跟你老婆还得生呢，到时候最少四个，你怎么样？”
　　孟宇祁微微垂下了眼眸。
　　他唯一对唐晚吟隐瞒的，就是三个孩子的身世。
　　一来是他们的身世本就有不可告人之处，二来，时局动荡，三个他还养得起，但是再多，兴许就不能了。
　　所以，他没打算生孩子。
　　没打算生自己的孩子。
　　但是，那是在认识唐晚吟之前的计划，如今孟宇祁却陷入了矛盾。
　　他最初的想法就是借用老家开出的结婚申请，在队上收养三个孩子。
　　如果女方不愿意，这根本就没领证的结婚申请，也不会耽搁女方。
　　可是现在……孟宇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放下唐晚吟。
　　这个姑娘，已经住进她心里了。
　　而如果和唐晚吟在一起，他就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唐晚吟身上。
　　至少，不能拖着唐晚吟跟自己一起养三个不属于她的孩子。
　　明明不该动的心，却再也放不下了。
　　吴伟光当然不知道孟宇祁的打算，只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体验。
　　“别说我咒我娘老子，就我家现在这样，两个顶天了，我跟我老婆死活都不敢要第三个，养不起，真的养不起。”
　　“你年纪也不小了，当然了，你是工程师，搞技术的，还能往上走一走，我们这种出苦力的肯定是不行了，所以我这辈子就两个了。”
　　“你这带着子清子礼他们吧，不是不行，但总归得有自己的孩子吧？”
　　“最好跟我一样，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多好。”
　　吴伟光絮絮叨叨地说着，孟宇祁却想到那三个孩子对唐晚吟的样子。
　　虽然母子四个也免不了鸡飞狗跳的时刻，可唐晚吟对孩子的喜欢，跟孩子对唐晚吟的依恋，他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越是喜欢唐晚吟，就越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不想让她跟着一起受苦。
　　她的善良，不应该成为他身上重担的牺牲品。
　　孟宇祁淡淡地打断吴伟光的话：“我有自己的安排。”
　　吴伟光看了一眼孟宇祁的脸色，到底是闭嘴了。
　　罢了，这孟宇祁要是个能听进人劝的，当初也就不会收养三个孩子了。
　　……
　　唐晚吟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子清子敏已经做好饭了。
　　现在翻晒咸鱼的事儿归了子礼。
　　咸鱼晒了几天之后已经不会再油腻腻的了，子礼踩在小板凳上翻拣咸鱼，也不会弄到衣服上了。
　　唐晚吟打着哈欠出来，子清就进厨房把灶上温着的早饭拿出来了。
　　子敏已经笑嘻嘻地凑到唐晚吟身边了：“妈，我今天灶上出去打水，听到好多人都在说李建强以后不能当男人，要当公公了。”
　　唐晚吟抓子敏过来，照着她屁股上打了两巴掌：“以后少打听这样的事儿！”
　　子敏揉着屁股，瘪着嘴道：“真不是我打听的，井边好多人都说呢！”
　　唐晚吟面色冷冷的，她对李山一家人，除了冉春花这一房之外，都没什么好感。
　　李家如今这样也是他们自己作的。
　　孟宇祁走了，她不会再主动上门挑衅了。
　　要是李家来找麻烦，她也不怕。
　　文的，孟宇祁昨天晚上给她留下了大队支书家的地址，她过两天就会会去。
　　武的，她手里有防身器，虽然家里还没拉电线，但是想要找个充电的地方也不难。
　　这玩意儿等闲对付李山跟李建强，那都不是问题。
　　天时，李山为了保住大队长的名头，不敢动手。
　　不过唐晚吟不怕他动手，反而怕他不动手。
　　他要是真动手了，唐晚吟就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把李山拉下大队长这个位置来。
　　地利占不上，但是还有人和。
　　唐晚吟先前给许多人家的牲畜治病，都收的成本价，为的就是拉好关系。
　　要说这个年头，敛财的黑心医生太多了。
　　没治死人的都能搞个赤脚大夫的名头，要是真会认药，知道对症开药的，那都得是良心大夫了。
　　但唐晚吟没想过用这个敛财。
　　一来，她脑子里只有原身在护校的两年经验，在这个年头，做护士是够格的，但是在她眼里，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轻易不动手，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或者庸医，她才会收治。
　　二来，她要赚钱的方法太多了，不至于在生病的人或者牲畜上动手。
　　除非是仇家，那她报价下手绝对不会便宜。
　　她现在就等着李家去镇上医院，被镇上医院的庸医给折磨一番，再求到她面前呢。
　　她有这个底气，所以不怕。
　　至于选择从医，也是无奈之举。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唐晚吟肯定不会干这样的事。
　　这多吓人，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但是时代不同，情况就不同。
　　局势所限，现在根本没有正经的医科大学，甚至连大学都不开办了。
　　大家都是自学成才，家族、师徒传承。
　　她也只能选择自学。
　　她自己心里有杆秤，有系统在，她自学已经比别人方便很多了。
　　她可以买书自学，网上还有各种网络软件。
　　系统里除了植物是有时间变化的，其他的东西都是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什么样。
　　包括电脑跟手机。
　　只可惜，除了能通过系统下单，其他涉及到信息交流的东西都被屏蔽了。
　　她尝试过很多次，跟卖家沟通，留言、备注、发邮件，都不行。
　　信息是单向传递的。


第106章 七十年代上网课
　　好在她虽然不能跟卖家沟通，但是却可以下单。
　　弄一套护士的自学教材，还有测试题，视频模拟操作软件，倒是都可以。
　　先前她从瘦猴那里得了三百块，加上孟宇祁给的四十多块钱工资，还有身上的几块钱余钱，她手里一共三百五十多。
　　还完孔秋露的布料钱，还有知青们借给她买药的钱，就只剩下两百七十多了。
　　然后又花九十九买了个防身器，二十几块钱买了红枣跟奶片。
　　现在身上正好还剩下一百五十块钱。
　　唐晚吟又斥巨资在系统里购买了一套二手的医护自学教材。
　　卖家详情页自己介绍说是报名了辅导班，结果家里又给找了别的工作，所以资料就没用上。
　　资料几乎是全新的，只可惜卖家是个拖延症晚期患者，隔了整整三年，到搬家的时候才翻出来，准备卖掉。
　　可这期间早就有无数的辅导机构，甚至是大学都出了相应的网课教程。
　　她这一套也就用不上了。
　　现在全新转让，也卖不出价格，最后等于出个邮费白送。
　　八十八块钱，十几本的教材，还有全套的复习资料、试卷，附带网课视频跟自学自考软件。
　　就是在买家看来都不贵。
　　然而，对于现在的唐晚吟来说，也着实是笔巨款了。
　　唐晚吟虽然不全信，但是看在价格便宜的份上，还是买了。
　　不买不行啊，别人转让的辅导班名额动辄大几千。
　　她能有吗？
　　根本不可能。
　　再一个，这教材过去三年又怎么样？
　　反正对于现在来说，那都已经是最全面最先进的了。
　　八十八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哗啦一声，唐晚吟的余额就剩下六十二块钱了。
　　心痛。
　　付钱之后当场到手的就有十好几本书，跟A4纸打印的材料。
　　唐晚吟尝试着打开一直放在空间里的笔记本电脑。
　　很好，空间的特性让笔记本迄今为止依然保持着75%的电。
　　虽然没有网，但是桌面已经神奇地多了一个辅导机构的程序，一点进去，果然，网课视频跟考试模拟系统都有。
　　正好孟宇祁回来带了不少东西，西厢的两间厢房也都修好了，让日头把潮气稍微晒晒就能住了。
　　到时候唐晚吟单独弄一间医务室，一间书房出来。
　　可以在书房里学习。
　　唐晚吟这空间位置不大，自然进不去人。
　　她使用空间的方式就是凝神，空间自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这种方式用来看书一点儿都不麻烦。
　　先前兑换的两本书摆在面前，她就能沉浸到空间里去看教学视频了。
　　不过在此之前，唐晚吟还要先解决一下三个孩子的问题。
　　大元说村里的孩子们都骂子清他们是野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唐晚吟叫来子清他们，看着面前排排站的三个娃，谨慎措辞问道：“你们最近怎么不出去跟村里的孩子玩了？”
　　子清性子绵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只摇摇头：“妈，我们不想出去玩。”
　　子敏的小嘴唇却是抿紧了，虽然也没说什么，但是明显小脸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只有子礼这个糊涂蛋，也没管唐晚吟问的是什么，就是听到出去玩就兴奋地往院子外头看去。
　　子敏拉了一把子礼：“不许去！”
　　子礼蔫了，回过头来站好。
　　唐晚吟看了看子清，知道子清不会说什么，所以就点名了。
　　“子敏，你来说！”
　　子敏下意识地看向子清，就见子清微微摇头。
　　唐晚吟把子敏的脸掰过来：“你听你姐的，还是听我的？”
　　子敏陷入了纠结中。
　　要是之前的话，她肯定就是听的子清的。
　　毫无疑问嘛，他们姐弟三个遭遇了那么多，感情当然好。
　　但是……
　　跟唐晚吟相处了这么久，孩子是最为敏感的。
　　子敏抬眼，眼睛明亮：“我听妈的！”
　　说完，也不顾子清悄悄拉她的袖子，飞快地把事情说了。
　　“村里的孩子都骂我们是野种，说我们是爸在外面生的野孩子，说我们只知道啃妈的老，喝妈的血……”
　　唐晚吟对三个孩子没的说。
　　穿的衣裳不算是最好的，但也都是回来之后新做的。
　　家里没养鸡，也不用三个孩子成天出去找鸡食。
　　也不用跟别的孩子一样去捡牛粪驴粪做肥料。
　　反正平时就是个玩儿。
　　是子清子敏他们自己学着村里的孩子去挖野菜、打水、洗衣服、做饭的。
　　对孩子来说，即便是一样干活，自己的选择肯定是轻松好玩的。
　　而其他孩子则是被家里人强迫干活——没办法，日子艰难，懂事儿了就得干活。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吃。
　　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还没油水，哪个孩子不饿啊？
　　虽然子清子敏嘴巴严，平日里是决计不肯说自己吃了什么的。
　　但是唐晚吟家天天做饭香飘十里，好多孩子一到饭点就往唐晚吟家这边来，闻味儿！
　　这是瞒都瞒不住的。
　　鸡蛋香，油香，甚至还有肉香！
　　这都是过年，至少也得是结婚生孩子的时候才会有的味道。
　　唐晚吟不能不吃肉，这味道就瞒不住。
　　这阵子大家家里都捞了不少鱼，但是大多数人家都是把这鱼给卖了。
　　头两天卖活鱼，后面就卖腌鱼、咸鱼。
　　唐晚吟没有卖，就象征性地跟着葛婶子去了一趟镇上。
　　她的鱼都留下来自己吃了。
　　其实知青们捞的鱼也都是自己吃的，很少都拿出去卖的。
　　但是唐晚吟不一样啊。
　　别的知青捞鱼抢不到好位置，虽然心里愤愤不平，可是也不敢跟村民们吵闹。
　　就怕因为闹事儿被李山抓住把柄，直接拖走教育。
　　教育不怕，怕的就是错过了捞鱼的时间，那剩下的半年就真的只能吃糠咽菜了。
　　唯独唐晚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给鸡治病的两手三脚猫功夫，倒是让村里人都喜欢上了唐晚吟。
　　主动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唐晚吟。
　　唐晚吟明面上两百多斤鱼，空间里还有两百多斤，足够从现在到明年青黄不接的时节，每天都能吃一斤！
　　所以这几天家里也是一点儿都不缺鱼吃。
　　别人家的都是等着捡卖不出去的鱼、或者没腌好发臭了的鱼，赶紧洗洗吃了。
　　只有子清他们，天天都有鱼跟蛋吃，偶尔还有肉吃。
　　这能不让人嫉妒吗？


第107章 孩子们的立身之本
　　大人们念在唐晚吟会给治兽病的份儿上，不愿意多嘴。
　　可孩子们不懂事啊。
　　当然了，孩子们也不敢到唐晚吟面前来说什么。
　　所以，气都撒到子清子敏他们头上了。
　　村里的孩子羡慕唐晚吟能吃得起肉，嫉妒子清子敏他们跟着唐晚吟能吃到肉。
　　所以话里话外都说三个孩子是吸血鬼。
　　子敏小嘴巴拉巴拉地说了，说到最后，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唐晚吟又气又好笑：“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还吸血鬼，几岁大的孩子知道个什么？
　　大人不养着，难道让他们出去讨饭吃吗？
　　再说了，唐晚吟不愿意做家务，家里的事儿几乎都是孩子们承包了。
　　她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后，使唤五岁的七岁的孩子干活，怕是也要被骂一句恶毒后妈吧？
　　唐晚吟问了，子敏就有些委屈：“我们是占了妈的便宜了。”
　　他们就算没有了亲妈，但也知道，不是谁家都能这么对小孩子的。
　　这会儿的人最喜欢说的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
　　可实际上哪里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大家的口粮都是有数的，煮饭都是按着人头来的。
　　不多不少，刚刚维持住大家能够干活的程度。
　　真要是不干活了，大家都得少吃。
　　多双筷子？
　　那每个人就都吃不饱了。
　　子清子敏她们惴惴不安也是这个原因。
　　原本只想着如何讨好这个后妈，让这个后妈不嫌弃她们，好歹带着她们。
　　可唐晚吟对他们太好了，几个孩子非但不敢高兴，还总担心唐晚吟有一天幡然醒悟，觉得他们吃用得多了，就不要他们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唐晚吟这么好的妈妈。
　　一个人被超过预期的幸福砸到，狂喜过后更多的反而是惶恐。
　　唐晚吟跟三个孩子坐在院子里，慢慢地聊了一个下午。
　　子清最后也敢说话了。
　　其实三个孩子里，子清的心思最重。
　　子敏是嘴上能叭叭，然后有些小心机，但是唐晚吟一个大人，还能不把子敏这点儿小心机看得对穿？
　　反而是子清。
　　这孩子温顺，但偶尔就会发作一下大的，让人担心。
　　子敏能委屈巴巴地说她害怕，她担心。
　　这样唐晚吟反而放下心来，知道从什么地方着手。
　　但是子清不一样，她不说任何人的不好，也有可能是从来没敢安定下来过。
　　唐晚吟左思右想，除了子礼不懂事之外，子清子敏心里始终是不安定的。
　　这种不安定不光是会让孩子们日夜受折磨，也会成为她们之间的定时炸弹。
　　唐晚吟想了想：“你们得有立身之本。”
　　子清子敏都愣住了：“妈，什么叫立身之本？”
　　唐晚吟说：“就是一个让你们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跟谁在一起，无论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有底气，有勇气面对的东西。”
　　子清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子敏倒是一口说出来：“钱？”
　　唐晚吟一怔，旋即笑了：“这也没错。”
　　钱是人的底气，尤其是女人。
　　有了钱，想结婚就结婚，想生娃就生娃，根本不用被人禁锢。
　　不需要过手心朝上的日子。
　　就是这个年头实在是有些尴尬。
　　计划经济年代，根本不允许人做生意啊。
　　但是子敏能有钱比人可靠的想法，唐晚吟还是认可的。
　　唐晚吟低声道：“钱也是其中一种，这样，子敏你以后跟着我……学着做生意，怎么样？”
　　子敏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
　　唐晚吟点头：“真的，不过现在咱们还不能说钱的事儿，只能以物换物。”
　　子敏立马想到：“就像我上次用鱼杂换萝卜南瓜那样？”
　　唐晚吟笑道：“对！就是那样！”
　　其实正经鱼杂都是自己留着吃的，子敏上次是用的鱼鳃鱼鳞鱼鳍那些确实没用的东西，陆陆续续地给家里换来了七八斤的萝卜南瓜呢。
　　唐晚吟揉了揉子敏的脑袋：“但是做生意挣钱一定要谨慎，不然可能会惹人眼红，招人嫉妒。”
　　子敏心里有些不服：“我凭自己的本事做生意挣钱，是那些人不好，得红眼病。”
　　不过子敏还是听话的，对唐晚吟保证：“我会谨慎的，妈，你真的教我？”
　　唐晚吟点头：“真的，但是你刚开始要学很多东西，差不多要五年，等你十岁之后才能出师，你忍得了吗？”
　　子敏的脸上果然浮现出纠结，还要五年啊？
　　不过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因为她一直都被人叫小走资派，说错话就会被人冠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名头。
　　唐晚吟是第一个非但没有鄙夷她的想法，还主动说要教她的人。
　　子敏认真思索之后点头保证：“好，五年就五年，妈我听你的！”
　　唐晚吟心想，到时候就是八零年了，到了八零年，各地的计划经济、票证逐渐取消。
　　改革开放，鼓励个体经济，到时候如果子敏还想做这个，放手让她做做也行。
　　至于这五年嘛，好好跟着她读书写字攒技能吧！
　　想到这里，唐晚吟又问子清：“那子清你呢，你想没想过你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子清虽然性情好，但是远不如子敏机灵。
　　她羡慕子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
　　可是她呢？
　　子清有些惴惴不安：“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唐晚吟对这回答也不算意外。
　　其实正常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立身之本啊。
　　唐晚吟就说：“那也没事儿，你跟着子敏一起学，慢慢想自己以后想做什么，好不好？”
　　子清鼻子一酸，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她过。
　　她使劲儿点头：“好，我听妈的。”
　　这两个问完了，子礼一脸严肃地问唐晚吟：“妈，那我呢？”
　　唐晚吟原本就没把这个小豆丁当回事儿。
　　三岁不到的年纪，送去幼儿园不哭就不错了，能指望他什么？
　　然而，小家伙却自己指出来：“我要跟着妈看书、识字。”
　　“哦？”唐晚吟有些意外，“子礼想看书识字？”
　　子礼点点头：“妈每天晚上都看书，我也想。”


第108章 鸡飞狗跳
　　所谓书，其实就是那本《家庭医疗百科全书》跟《家禽养殖常见问题五百例》。
　　唐晚吟倒是一直在翻看，别管现在用不用得上，多学一些总是好的。
　　要不然这辈子难道就图个吃吃喝喝就安心了？
　　那多浪费啊。
　　好歹多一辈子呢，多学点儿，不亏。
　　她对孩子们说的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空间跟系统给了唐晚吟底气，但她始终要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母子四人说了好半天的话，心结消解了一些，感情也更好了。
　　唐晚吟更是有了兴致，准备教三个孩子读书识字了。
　　教材都好说，多多是永远的神。
　　唐晚吟想了想：“西厢房头一间要用来做医务室，第二间是我的书房，顺便也用来给你们上课，怎么样？”
　　“好啊好啊！”三个孩子都很兴奋。
　　“不过——”唐晚吟还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子敏立刻跟上：“不过什么？妈？”
　　唐晚吟嘿嘿一笑：“不过家里的活儿你们还是要照常干，我可不能又教书又干活，还得出去给人家治病，那得累死我！”
　　她还得自学呢。
　　子清子敏，连带着子礼都：“……”
　　说实话，家里的活儿现在原本都是他们干的。
　　反倒是唐晚吟，像是个打下手的。
　　稍微麻烦一点儿的事，就会求助秋露阿姨。
　　子清小心翼翼呵护唐晚吟的自尊心：“我们保证做好！不耽误家里的活儿！”
　　唐晚吟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儿厚脸皮，但是没办法，改不了。
　　习惯了各种洗衣机、扫地机、电饭煲、电热水壶的她，真的是不能接受半个小时劈柴生火打水烧水，然后再花半个小时等着水凉才能喝上一口水的“慢生活”。
　　而且她看着，她说要孩子们干活，孩子们反而更高兴了。
　　有种自己在家里有用的感觉。
　　唐晚吟不由得生出一种“养孩子就是用来欺负（划掉，=玩）”的怪异感觉。
　　确立好了接下来农闲时期的事儿，母子几人也开始忙活了。
　　唐晚吟改变不了外人的想法，村里人说什么，她不可能一一找上门去骂。
　　其实这也无可奈何。
　　就算是几十年后，网络发达的时候，网上依然少不了喷子。
　　唐晚吟始终认同后世一个知名主持人说过的话——夸奖的话可以脱口而出，诋毁的话要三思而行。
　　古人也曾说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律法上，唐晚吟都很难去约束别人的表达。
　　没有视频录像的年代，去举报一个口出恶言的人？
　　太难了。
　　所以，只能引导孩子们更加坚韧自信，让他们不再惧怕别人那些故意或者无意的话语伤害。
　　于是，仅剩的六十二块块钱，又被她花了二十二块钱买了一整套的幼儿识字教学用品。
　　就在西厢房里，开始给三个孩子上课了。
　　西厢房还是砖墙，唐晚吟想着孟宇祁下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帮忙把这墙壁粉刷一下。
　　这个念头一出来，唐晚吟就愣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已经决定要跟孟宇祁共同建设一个家了。
　　可是，那家伙走之前还“安慰”她呢，说什么结婚申请不算真的结婚。
　　唐晚吟的气还没消呢。
　　哼，就该使唤使唤这家伙！
　　唐晚吟看着空荡荡的西厢房，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墙壁要刷成白色的，干净一些，也明亮一些。
　　最好再找个旧门板，刷上黑漆，弄两个石灰块就能写字了。
　　当然，唐晚吟是肯定不会用石灰的，现在网上无尘粉笔多得是，根本没在怕的！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唐晚吟的小课堂开课了。
　　三个孩子当中，子敏居然是学得最快的。
　　唐晚吟心想，难怪会把五六岁定为学前班、一年级的年龄，好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更强，学得也更快一些。
　　子礼年纪小，有些坐不住。
　　也就是因为黏唐晚吟，所以才能勉强在桌子面前坐下来。
　　但是子清就不一样了，子清看起来很认真，可是听写、认字的时候，总是比子敏还差一点。
　　唐晚吟觉得很奇怪。
　　因为子清一直是三个孩子里最懂事，学起来也最用功的。
　　按说都是孟宇祁的孩子，不应该差别这么大啊。
　　年龄上也才相差两岁，应该没影响才是。
　　子清见唐晚吟屡屡看向自己，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
　　唐晚吟见状也就不好说她什么了。
　　可是，同样的十个生字，子敏几乎是学一遍就能认个七七八八了。
　　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几下，就能写出来。
　　子清就不一样了，唐晚吟教三遍，后两遍纯粹都是为了子清。
　　然而，一认字，还是错一半。
　　唐晚吟觉得自己有点儿心梗。
　　子敏已经自己蹲在地上学着写字了，子清还是对着唐晚吟写出来的几个大字发愣。
　　要不是子清脑袋上都冒汗了，唐晚吟都要觉得她是不是在走神，神游天外了。
　　唐晚吟把子礼交给子敏，反正小的就是个搭头，能学多少看子礼自己吧。
　　然后唐晚吟坐到了子清身边，又耐心教了一遍。
　　可唐晚吟越教，子清就好像越不会。
　　刚才还能认识五个呢，现在居然只认识四个了！
　　唐晚吟摸着自己的胸口，隐隐有种要心肌梗塞的感觉。
　　她以前就听人说过，不写作业，母慈子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
　　当时她还觉得夸张了。
　　可是现在看到子清大睁的双眼，就是装不进那十个字，唐晚吟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一二三这个不用说，是个人都能认识吧？
　　人口天这仨也不难吧？
　　再多几个字，也都是没超过五画的，不会写，难道还不会认了？
　　明明认野菜子清就很厉害。
　　唐晚吟教到第六遍的时候，耐心已经快用尽了。
　　然而，这一回子清更厉害了，一二三能认识，人都不认识了！
　　唐晚吟：“……”
　　踏马的，没想到自己穿越后最大的困难在这里。
　　尤其是看到子清自责又愧疚，但就是盯着字发呆，完全没有往心里去的时候，唐晚吟更加心梗了。
　　唐晚吟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再不出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吼子清了。
　　快步出了屋子，唐晚吟又气又憋屈地叉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好一点儿。
　　结果才刚走到院子门口，还没推门呢，就见一个骑着自行车，挎着绿色邮差包的小年轻冲院子里喊话：“唐晚吟在吗？谁是唐晚吟？有唐晚吟的信件！”


第109章 家人来信
　　我的信？
　　唐晚吟疑惑地招手：“我，我就是唐晚吟！”
　　年轻的邮差没进屋，直接隔着院墙把信跟一个本子递了进来：“在本子上签个字，写已签收就行。”
　　唐晚吟捏着朴素的平邮信，还挺新奇的。
　　签了字，唐晚吟把本子递给邮差。
　　邮差正冻得搓手呢，忙停下来，接过本子就要走。
　　唐晚吟赶紧道：“你有罐头瓶子吗？我给你打杯热水吧？”
　　邮差一听，连忙道谢：“那就太好了，我这一上午跑了两个村子了，骑车吹得脸疼。”
　　进了十月之后，天气就转凉了。
　　白天倒是偶尔还热着能穿单衣，但是早晚就不行了，不加件外衣就会冷。
　　村里的邮差送信都是一早上五点多就出发了，一天要跑好几个地方。
　　唐晚吟拿了邮差的罐头瓶子，把里面已经冷掉的水给倒了，又涮了一下，才去灶上灌了一瓶热水。
　　邮差道谢，顺便也说：“我五天来一次，你要是回信不愿意跑镇上的话， 五天后我还来。”
　　唐晚吟拿着信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这信她回不回还不一定呢。
　　邮差走了，唐晚吟拿着信回屋。
　　一扭头，西厢房门口，子敏正跟子礼两个一起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呢。
　　子敏是写字，子礼么……瞎胡闹吧。
　　就是子清，眼巴巴地趴在门口看。
　　没有唐晚吟发话，她也不敢出“教室”。
　　唐晚吟感觉自己心梗的劲儿又要上来了，她深呼吸一口，才问子清：“刚才的字都认识了吗？”
　　子清缩了缩脖子——显然是还没认全呢！
　　唐晚吟一股火气涌上天灵盖，竭力忍住才没让自己咆哮出声。
　　认不全就继续认啊！
　　人家玩，你还跟着看！
　　搞什么呢！
　　明明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是在学习上犯了难。
　　让认个字，跟要杀了她一样！
　　唐晚吟喊子敏：“子敏，你都认全了吗？”
　　子敏抬头看了一眼子清，嘻嘻一笑，回唐晚吟的话：“还有点儿不熟悉。”
　　唐晚吟瞥一眼就知道，子敏这是顾及子清的面子，没说真话。
　　子礼那小家伙都能在地上写一二三天人口了，子敏能不会？
　　唐晚吟这心里五味杂陈的。
　　子敏没说真话她有点儿生气，但是觉得她照顾子清又值得鼓励。
　　再一看屋里的子清。
　　好么，就说话这当口，子清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了。
　　手里拿着唐晚吟给的本子，眼睛是压根一点儿都没往上看。
　　唐晚吟：“……”
　　算了算了，心平气和，延年益寿。
　　唐晚吟坐在堂屋的屋檐下，这才拆开信来看。
　　牛皮纸色的信封上贴着邮票，盖着邮戳。
　　信上的寄出地址是吴江市的，也就是唐晚吟的老家，距离坪山乡有四百多公里。
　　按照现在的交通情况来看，汽车转火车都得一整天。
　　不算太远，但是也不怎么方便。
　　这信不看还好，一看，唐晚吟刚才因为子清认字而升起来的血压顿时就爆了。
　　“唐晚吟吾儿：见字如面，本月安置费是否已经下发，为何还不见寄回？”
　　“父母养你不易，勿要不孝，否则耽误你名声。”
　　“你弟弟要上学，请给学费。”
　　“你妹妹要进工厂，请寄钱周转！”
　　通篇下来，就是要钱要钱要钱。
　　唐晚吟能有什么钱？
　　安置费倒是有，一个月二十三块钱，她三月份来的，安置费从四月份发起，到十二月份截止。
　　一共也就九个月，加起来也就两百零七块钱。
　　听着不少吧，可这是买断了她城里商品粮的粮油关系，还有头一年大队不分粮食，个人吃饭跟置办生活物资的钱。
　　不然，空手下乡，怎么挨到年底分粮食？
　　饿都要饿死了。
　　就算是第一年年底按工分分粮食，也是要用来还跟大队借的粮食的。
　　也就是这安置费，得省吃俭用花到第二年年底，那时候算工分发的粮食才真正是自己的。
　　真的是不多。
　　唐晚吟前阵子分的五百斤红薯，听着多吧，但是这里面最少还有一半是要还给大队的。
　　孔秋露她们都还了，唐晚吟选择了延后到年底再还。
　　因为她现在一拖三，没有个正经收入来源，不能再少了粮食。
　　自己能悄悄利用空间跟系统贴补，但明面上的架势还是要有的。
　　总而言之，这两百块钱过两年，还带上置办生活物件，真的是不多。
　　别人都是家里怕孩子不够，想办法置办。
　　但是在唐晚吟的记忆里，原身下乡的时候就带了一床旧被褥。
　　什么样的旧被褥？
　　弟弟妹妹小时候尿了、干了、结块了、带着怪味的旧被褥。
　　硬得跟什么似的，别说当被子了，就是当褥子都嫌硌人。
　　除了这个，就是一个旧饭盒，也是唐家人不要的，盖子破了，盒子瘪了的那种。
　　两身衣裳，其中一身还是穿在身上的。
　　鞋子都没有个替换的。
　　就这么到了盘溪村。
　　四月份的时候乡下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孔秋露家里在纺织厂，多带了一床被子，还有一些料子。
　　是孔秋露分了被子给唐晚吟，才让唐晚吟糊弄到夏天的。
　　在原身的记忆里，除了中央空调叶文明之外，就只有孔秋露这么一个对她好的人了。
　　所以唐晚吟穿来之后，也延续了原身对孔秋露的感激，尽量照顾孔秋露。
　　而孔秋露也没让她失望。
　　虽说是在唐晚吟这里蹭吃蹭喝了，但是孔秋露严守秘密，从来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在这个举报成风的年头，是很难得的品质的。
　　大家都知道规规矩矩地靠着发下来的那点儿东西过不了日子，谁家没有点儿小手段小手脚的。
　　但就是有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喜欢瞎举报。
　　至少这一点唐晚吟就觉得孔秋露值得相交。
　　要是没有孔秋露帮忙，原身那种情况，都不用等李建强下手，只怕早就没了。
　　就是这样的一家人，从来没想过原身在异地他乡，无田无粮，怎么活下来。
　　写信来竟然只想让唐晚吟寄钱回去？
　　做梦吧！
　　唐晚吟看完信，呵呵一声，抬手就要把信给撕了。


第110章 唐晚吟的小课堂
　　都撕了一道大口子了，唐晚吟却突然又停住了。
　　等等，这玩意儿是不是能作为证据什么的？
　　以后要是这家人来找麻烦，这信也是他们是吸血鬼的证据。
　　想到这里，唐晚吟还是把信留下来了。
　　反正空间里有地方，一封信而已，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根本不占空间位置。
　　西厢门口，子敏在地上划拉着写字。
　　唐晚吟教她的十个字她已经全都认熟了，还会写了。
　　她写一个，就抬头看一眼唐晚吟。
　　见唐晚吟收到信的脸色不太好，子敏就小心翼翼打量唐晚吟的神色，猜测那封信是谁寄来的。
　　应该不会是爸吧？
　　爸才刚走，寄信也没有这么快的。
　　千万别是爸，爸可不能成为让妈不高兴的那个人。
　　但不管怎么说，有人让唐晚吟不高兴了，子敏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在她眼里，只有“自己人”和“别人”。
　　刚来的时候她不信任唐晚吟，觉得唐晚吟是“别人”。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唐晚吟已经是子敏心里的“自己人”了。
　　有人让唐晚吟不高兴，子敏就不高兴。
　　子敏扫了几眼唐晚吟，已经默默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下了。
　　等她知道是谁，一定饶不了这人！
　　子敏写的差不多了，扔下树枝，跑进房里，找正对着本子发愣的子清。
　　这本子是唐晚吟买识字教具卖家送的。
　　说起来，以前唐晚吟都觉得卖家送的这些小玩意儿实在是画蛇添足。
　　质量不行，用也用不上，每次都是放到一边，然后等收拾东西的时候觉得烦了再给扔掉。
　　但是现在唐晚吟简直是赠品的热衷者好吗？
　　买的红枣，送俩枣夹核桃，买的奶片，送几个奶糖，对唐晚吟来说那都是雪中送炭。
　　几个孩子，包括唐晚吟自己，都是瘦了吧唧的。
　　现在每天定量一个鸡蛋，三粒红枣，两个奶片。
　　偶尔再加餐，好歹这么养着。
　　毕竟连唐晚吟自己都还是发育期呢，那小胸脯说什么也得再争取争取。
　　赠送的本子只有二十几页，薄薄的，正好适合唐晚吟用。
　　要是送的太好的那种，唐晚吟还未必敢拿出来呢。
　　就是原本本子上的精美卡通封面，变成了这个时代特产的彩色油墨打印。
　　还十分贴心地糊了边。
　　本子上就是唐晚吟写的十个字。
　　在唐晚吟看来真的是不难了，可子清小可爱就是学不会。
　　子敏又过来教了子清一遍。
　　子清小声跟着念了，子敏伸出手指，指了一下第一个字：“姐，这个读什么？”
　　“一。”
　　一二三倒是都还挺顺畅的，子敏的手指头也挪到了第四个字上。
　　“姐，这个呢？”
　　然后子清就抿嘴不说话了。
　　子敏看看子清，眼睛里也是一片疑惑。
　　子礼都认识了，为什么子清就是不认识？
　　唐晚吟进房间把信藏进空间之后，来西厢房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子敏有些挫败，子礼颠颠儿的乐呵：“二姐！我认识！这个我认识！你问我！”
　　一脸急切的样子，非要子敏问他。
　　子敏懒得理会子礼，子礼就一直在旁边缠着。
　　看那样子，都要急得跳脚了。
　　唐晚吟都气笑了。
　　合着认识归认识，子敏不问，子礼就愣是憋住不说了。
　　唐晚吟过来把子礼给拎出去了：“你认识几个了？”
　　子礼掰着手指：“认识……六个了！”
　　最后几个字，你我他什么的复杂一些，子礼还认不全。
　　唐晚吟试过一遍，对这个结果也还是满意的。
　　就是子清，子礼都能认出六个来了，子清这边等到唐晚吟问，还是只会一二三，第四个字儿都是在子敏的提醒下才知道怎么念的。
　　唐晚吟心里暗自叹气。
　　她就说呢，世上哪儿有完美的人，最最乖巧懂事的子清，果然也是优缺点的。
　　唐晚吟把子敏子礼都给叫出去了：“你俩去外面玩吧。”
　　然后自己在子清身边坐下来了。
　　子清浑身都僵硬紧绷了起来，唐晚吟伸出手在子清后背上轻抚。
　　安抚子清：“没事儿，要是学起来困难，咱们就少学两个。”
　　子清微微一僵，似乎没想到唐晚吟竟然不是进来骂她的。
　　而是，安慰她？
　　子清下意识看了唐晚吟一眼，唐晚吟轻声道：“你看啊，你今天已经认识了三个字了对不对？”
　　子清惴惴不安地看了看那三个长得很像的“一二三”，迟疑地点了点头。
　　唐晚吟就安慰她：“这就可以了，明天咱们再学三个，就认识六个字了。”
　　“以后要是可以的话，每天都学三个，等到一年之后，子清也能认识一千多个字了。”
　　子清愣住了，一千多个字？
　　那得是好多好多字吧？
　　唐晚吟的声音里并没有责备，这让子清心里好受了一点。
　　她伸出小手，慢慢抓到唐晚吟的手，小声问道：“妈，我是不是很笨？”
　　唐晚吟捏了捏她的手：“你认识三个字，就比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厉害了，子敏子礼是聪明，但是子清也绝对不笨。”
　　子清从来不嫉妒弟弟妹妹，听到这话，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嗯！子敏子礼可聪明了！”子清十分高兴地附和道。
　　唐晚吟的心又软了，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那能怎么办呢？
　　这世上有聪明的孩子，也有笨拙的孩子，有顽皮的孩子，也有懂事的孩子。
　　她对孩子的要求没那么高。
　　何况这几个孩子已经给她带来很多很多的欢乐了，而她，托空间跟系统的福，其实付出的真的不多。
　　唐晚吟跟子清聊了半天，虽然不明白子清为什么学不进去，但是总归不要让孩子自信心受挫，以后都对学习产生抗拒心理了。
　　子清自己倒是挺乐意“躺平”的。
　　一点儿都不介意唐晚吟定出来的，子敏每天学十个字，她每天学三个字的差异巨大的目标。
　　倒是子礼，一听唐晚吟的计划目标里没有他，当场就急了。
　　“妈，我也认字！我也认字！”
　　唐晚吟乐不可支，最后给子礼也定了五个字的目标。
　　就这，子礼还觉得少了呢。
　　村里人没什么隐私跟界限感，不出三天，唐晚吟在家里开设小课堂的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这可引起大轰动了。


第111章 桂寡妇骂子敏
　　谁都知道现在上学不容易。
　　虽然小学中学名义上还是正常开课的，但其实各个乡镇都已经纳入公社了。
　　对公社跟生产队来说，工分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半大的孩子都去赚半工分了，虽然不如大人，但是三个五个的，加起来也很顶用。
　　没办法，现在一家的自留地不能超过二分，也就刚够一家人吃菜的。
　　口粮都得从队里出。
　　从队里出就要工分。
　　孩子不干活，没工分，那就等于没口粮。
　　像盘溪村这样地理位置有山有水比较优越，粮食产量比较大，能够给村里的孩子分粮食的生产队，着实不多。
　　所以大多数孩子早就不愿意上学了，要么在家里带带弟妹，要么去地里干活。
　　再不然，就跟瘦猴一样，投机倒把，拿家里的鸡蛋南瓜什么的，瞅着空子换点儿针线、盐巴。
　　盘溪村的村小也早就成了养牛场跟晒谷场了，根本没人上课。
　　唐晚吟在家里开学堂了，这消息可真是让人震撼得不行。
　　第二天就有不少村民来唐晚吟家看热闹。
　　盘溪村这边地处平西一带，家家户户的院子就是一米二高，也不是为了防人的。
　　所以大家伙儿干脆就趴在院墙上看。
　　有小孩子看不到，直接翻上院墙，骑在院墙上头看。
　　西厢房本就没有门窗，而且孟宇祁还在唐晚吟的要求下特地把门窗都给做大做宽了。
　　现在村民们简直对小课堂的情况一览无余。
　　搞得唐晚吟连识字卡都不敢拿出来了——那玩意儿经过系统，加上了时代特征，但觉得还是资本主义产物，高级货！
　　唐晚吟拿着小本本，十分苦恼。
　　子敏看懂了，跑出去对着外头的村民笑嘻嘻地道：“你们也是想来学字的吗？”
　　脸皮薄的笑笑，不敢说话。
　　脸皮厚的直接嚷上了：“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来学字的！”
　　子敏就笑嘻嘻地道：“学字的话就要交学费啊，一个字一分钱，怎么样？不贵吧？”
　　唐晚吟还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子敏一天学十个字，那就是一角钱，一个月就是三块钱。
　　不少了。
　　不过唐晚吟还没说什么呢，外头就有村民不高兴了。
　　他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随口开了个玩笑罢了。
　　但是子敏说什么学费，他们当然不会给，面子上就有点儿下不来。
　　于是这几个人就对着子敏开始念叨了：“小小年纪，钻钱眼里了。”
　　“太精明的女孩子，以后找不到婆家！没人要你！”
　　子敏哪儿怕这个啊，她笑嘻嘻地道：“我不要婆家，我以后就守着我妈，我妈养我，我以后也给我妈养老，你要婆家你自己去吧！”
　　也真是赶巧了，说话的里头有个四十多岁的寡妇，人挺不安分的。
　　倒不是那种男女关系上的不安分，是性格上喜欢嚼舌根，特别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儿。
　　子敏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看向这寡妇，窃笑不已。
　　老寡妇脸上挂不住，上手就想掐子敏的脸——她以前就是别人家的童养媳，没少被婆婆掐脸。
　　唐晚吟眼疾手快把子敏拉回来了，脸上就带了寒意：“桂婶，你这是做什么？”
　　桂寡妇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还大声嚷嚷：“你家这小拖油瓶嘴厉害着呢，该拧！”
　　唐晚吟护着子敏，有点生气：“就算子敏说的不对，那也是我这个当妈的教育她，轮不到别人来！”
　　桂寡妇露出那种尖酸刻薄妇人最喜欢的歪嘴面色，啧啧有声：“这就护上了？这也不是你的娃，就是个野种，还这么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野种呢！”
　　唐晚吟下意识低头去看子敏。
　　就见子敏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桂寡妇。
　　唯独不见意外。
　　可见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唐晚吟只觉得气血翻涌，她一向秉承与人为善的念头，除了李山一家跟任雨，她没跟任何人红过脸。
　　但没想到她的好脾气在别人眼里就该被欺负，唐晚吟直接拿起簸箕里晒着的一条咸鱼就往桂寡妇脸上扔。
　　“桂寡妇你今天早上没刷牙还是怎么的？嘴这么臭！比这咸鱼还臭！”
　　咸鱼稳稳地打在桂寡妇的嘴上，顿时一股咸腥味。
　　桂寡妇呸呸呸地吐着嘴皮上的咸鱼味儿，怒视唐晚吟。
　　唐晚吟冷冷地回看回去，丝毫不怵。
　　村里人也觉得刚才桂寡妇说的话有点儿过分。
　　唐晚吟才十八岁，子敏也都五岁了，这根本扯不上关系。
　　再说了，野种野男人这些话，别人能说，你一个寡妇也能说？
　　知不知道什么叫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村民们一边念叨桂寡妇，一边也和稀泥，说唐晚吟砸的这一下有点儿重，就算过了。
　　唐晚吟冷笑一声：“说闲话说到我家门口来了，难不成还指望我能客气相迎？”
　　说着，唐晚吟手里又抄起一条咸鱼，直接指着桂寡妇道：“往后你家的不管是人还是畜生，有一个算一个，生病了别找我，不会看，怕被你的臭嘴熏死！”
　　桂寡妇不服气了，挣脱拉着她的手，冲唐晚吟嚷嚷：“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我就是嘴快而已，你至于这么针对我吗？”
　　唐晚吟在人群后方扫到吴金花，登时冷笑。
　　“不，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说闲话的人！不管是谁！”
　　“我跟孟宇祁结婚了，这三个孩子是孟宇祁的孩子，如今也就是我的孩子。”
　　“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说些不三不四的瞎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们自己有自己的法子我不管，但是往后受伤啊看病什么的，盼着你们别来找我。”
　　唐晚吟说这话，桂寡妇还在唧唧歪歪的，但是吴金花脸色却不太好了。
　　要说村里谁家最可能找唐晚吟看病，那就是她家了。
　　大孙子李大元有什么麸质过敏体质，二儿子现在身上又是那啥，又是烫伤的。
　　还有自家男人，李山，那天手捶到桌角上的木刺了，第二天就发炎了，现在还硬忍着呢！


第112章 周巧红助攻唐晚吟
　　吴金花今天混在人群里过来看热闹，其实就是想看看孟宇祁走了之后，唐晚吟这边的情况。
　　最好再能做做面子功夫，让唐晚吟帮忙看看她家祖孙三代的伤病就好了。
　　可谁成想，桂寡妇这一闹，唐晚吟这么生气。
　　吴金花可是给子敏他们安野种名声的幕后黑手。
　　这会儿吴金花心里就很忐忑，也不知道唐晚吟知道了没。
　　唐晚吟目光从吴金花面上扫过，并没有多做停留。
　　她现在手里没证据，也不能供出周巧红母子，只能警告为主。
　　就是有点儿心疼子敏他们。
　　说实话，就算是最有心眼的子敏，也已经是她见过的最乖的孩子之一了。
　　想想上辈子那些在家里上蹿下跳的猴孩子，还有吃一口饭要一块钱的饭渣娃，这三个小家伙真的已经治愈唐晚吟不少了。
　　子清因为字没认好，不敢出西厢房，牵着子礼，可怜兮兮地站在西厢房没有门板的门边，焦急地往这边看。
　　唐晚吟回头看了看三个孩子，才说道：“子清子敏子礼就是我的孩子，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以后别让我听见你们说他们不好的话。”
　　这要求也真的是……有些人不情愿了。
　　在他们眼里，孩子那就是个玩意儿。
　　尤其是现在家家三五个起步，七八个勉强打住的架势，孩子真不是什么珍贵玩意儿。
　　就是养来干活、养老的。
　　平时打打骂骂的，多了去了。
　　对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一样，都是村里的泥猴儿，调皮的时候别说是说两句了，算算本家姓氏亲缘，上手打都行。
　　人群里有人嚷着：“那是你家娃太精明了，上来就朝人要钱哩！不像话！”
　　好歹是没敢再嚷嚷野种了，承认是唐晚吟家的孩子了。
　　唐晚吟倒是挺正经地回答：“我觉得子敏也没说错，上小学要交学费，请先生也要送礼，你们要是想来我这儿学认字，自然也是一样的规矩。”
　　子敏小脸唰的一下仰起来了，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唐晚吟。
　　“妈，真收钱？”
　　唐晚吟点头，她可没什么无私奉献的想法。
　　尤其是对一群唧唧歪歪的村民。
　　顺便，这也算是个门槛吧，叫这些人别总是随随便便就往她家里钻。
　　她秘密这么多，一个不好露馅了很烦的。
　　唐晚吟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连连嘘声。
　　“小唐大夫，你这也算得太精明了吧？你家三个娃也是教，多带一个咋了？”
　　虽然现在都不太重视上学，但想让孩子上学的也大有人在。
　　如今是不上学也能活下去，有口粮吃。
　　但是上学识字了，不做睁眼瞎，也是很多人的期盼。
　　就是老师也都去干活了，小学不开了，他们想让孩子上学，也没地儿去了。
　　现在陡然听说唐晚吟在家里搞了个教室，有模有样地教三个孩子上课，大家忍不住就想过来看看。
　　周巧红也抱着孩子来了，听见大家议论纷纷，好的坏的都有。
　　有觉得唐晚吟能教识字可厉害的，也有觉得唐晚吟这是走资派做法。
　　咋上来就谈钱了。
　　周巧红原本就因为公公婆婆的事儿对唐晚吟心怀愧疚，这会儿心计就上来了。
　　她低声跟李建康商量：“大元也七岁了，是不是该上学识字了？”
　　李建康算是李家人里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了。
　　唐晚吟觉得这多亏他娶了个好媳妇儿。
　　要不然，就李家那一窝，能出什么好东西来？
　　李建康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他们家也就李山像模像样地上过扫盲班，认识几个字儿罢了。
　　天天就喜欢拿着一份旧报纸，装模作样地看。
　　但其实啥也看不懂。
　　倒是李建康他们的大伯，李海家里的孩子都好歹读过几年书。
　　就比如李芳。
　　凭着这上过的几年学，好歹能够在生产队当个记账的“会计”。
　　哪怕距离真正的会计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也比李建康李建强李建民他们这文盲三兄弟要强。
　　但凡李建康他们能认识几个字儿，这好差事能落到李芳他们头上？
　　李建康也觉得让孩子读书是好事儿，但就是一点：“唐……小唐大夫这里不合适吧？”
　　周巧红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附近十里八乡哪儿还有小学？也就镇上有学校。”
　　周巧红说着，拧了李建康一把：“村里去镇上要二十里路，来回就是四十里，你舍得让大元天天这么来回跑？”
　　那肯定是舍不得的。
　　再说了，以前村小就两个老师，有一个过世了，另外一个被带走了，现在满村的人，上过初中的都屈指可数。
　　正经念完初中，还上过中专的，还真就没有了。
　　哦，不对，有一个。
　　孟宇祁。
　　孟宇祁也是唐晚吟家里的。
　　李建康闭嘴了：“这事儿你定吧。”
　　周巧红就气李建康：“我定？我定的话你爸妈不得弄死我？”
　　李建康无奈了：“你别这么说他们，他们平时对你也不差吧？”
　　周巧红简直是从鼻子里出来的气：“那都是看在大元小元的份上！”
　　幸亏先生了两个儿子，不然吴金花有的是办法磋磨她。
　　她没那么好命，能像冉春花一样有个好婆婆。
　　李建康被周巧红说动了。
　　他虽然是个绵软性子夹心饼，但是因为挺听周巧红的话的。
　　哪怕周巧红跟他爹妈对上，他也是站周巧红这边的多。
　　李建康就把大元牵过来，往人前挤了挤。
　　“小唐大夫，你这说的教人认字儿是不是真的啊？”
　　有一个人开口，旁边有孩子的人家自然也都关注了起来：“是啊，要是交学费了，能把孩子放你这儿上学吗？”
　　唐晚吟心念一动，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她现在就俩事业，兽医跟大夫。
　　兽医这个吧，盘溪村就算是大，但也就这么百来户，这鸡鸭牛的毛病看一圈，也用不了几天。
　　大夫么，知道李山在这上头打主意之后，唐晚吟就越发地谨慎起来了。
　　一是自保，二是良心，她没通过医护自学软件里的测试之前，轻易不会动手。
　　所以她现在也没什么收入来源。
　　在村里开设课堂，好像，也行？


第113章 李山作梗
　　唐晚吟越想越觉得可以。
　　她那系统虽然好，但是在这个举报成风的年代，是福是祸全在一念之间。
　　多个技能多条路，教教小学生识字，不跟大学扯上关系应该没事儿。
　　再者，唐晚吟看了一眼李建康跟周巧红。
　　她还得守住周巧红，不然以后没人给她通风报信了，真着了李山的道，可就麻烦了。
　　李大元放在自己手上，也算是个人质吧。
　　虽然自己并不会用个孩子来做什么。
　　但可以归可以，事儿怎么办，还得一步步来。
　　唐晚吟沉吟片刻，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我就是说着玩儿的，是为了让三个孩子知道珍惜学习的机会，哪能真收钱啊。”
　　“再说了，村里不是有小学吗？不用到我这儿来上课。”
　　真真假假，欲迎还拒。
　　本来唐晚吟说收钱，村民们一半赞同，一半还揣着心思呢，这知识青年下乡不好好劳动，居然想着敛财了。
　　暗戳戳的想要搞搞事情。
　　结果唐晚吟这话都说到嘴巴边上了，又改口了，这可让大家难受起来了。
　　谁家还没三五个孩子啊？
　　孩子能不读书吗？
　　村小都关了四五年了，村里有些孩子都十岁了，还没进过学堂呢。
　　一听唐晚吟说只打算教自己的三个孩子，不打算教村民的孩子，大家顿时都急了。
　　“小唐大夫，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带，三个也是赶的，你就再多收几个吧！”
　　唐晚吟严肃摇头：“这可不行，我是来劳动的，怎么能教书呢？”
　　大家连忙嚷道：“教书也是劳动啊！以前的知青还在村里开扫盲班呢！那也是劳动！”
　　“对啊对啊，我听说下河村的小学开课了，也是让知青做代课老师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想要“扭转”唐晚吟的思想。
　　可唐晚吟只笑而不语。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么随随便便地冲进我家，随随便便的让我教书我就要教书？
　　不收钱我委屈，收钱吧，把柄就在你们手上。
　　我能干这事儿？
　　唐晚吟摇头：“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这事儿是真不行，我是来支援盘溪村的，当然一切行动听组织！”
　　“组织让我下地我下地，让我看病我看病，怎么能自作主张教书呢，这肯定不对呀！”
　　村民们急得挠头，唐晚吟隔空看向周巧红。
　　果然就见周巧红轻轻一点头，明白了唐晚吟的意思。
　　之后唐晚吟闭门谢客，只专心教子清复习，别的也不管。
　　隔了两天，村里有孩子跑来唐晚吟家，嚷嚷着说大队长请唐晚吟去大队部开会。
　　大队部其实就是李山家。
　　李山家之所以建得那么宽敞那么大，就是因为借了大队部的由头。
　　平日里那屋子都是空着的，也就十天半个月地号召一下村里的党员啊、民兵啊、妇联什么的开会。
　　但是实际用途，李山家把院子门一关，谁能管？
　　来个客人临时住住了，发了粮食临时放放，屋檐下还能晒尿布跟咸鱼呢。
　　谁家不羡慕。
　　唐晚吟赶到李山家，果然，李山已经召集了全部知青，还有村里的一些老人，在商量恢复小学开课的事儿。
　　唐晚吟就知道，但凡是好事儿，李山不能让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
　　但是唐晚吟也不担心。
　　先前说了，最有可能被推荐当上工农兵大学生的，也就是唐晚吟、叶文明跟陈东了。
　　其他人么，自己中学读没读完都不一定，当老师还是有点儿不够。
　　就算他们自己想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好别人呢。
　　至于陈东跟叶文明，也不足为惧。
　　叶文明那个人一贯人前假惺惺，人后清高的。
　　他瞄准了工农兵大学生的机会，肯定不会愿意当一个代课老师。
　　至于陈东，要是陈东愿意当也行，唐晚吟倒是也不介意。
　　不过唐晚吟才坐下来，付月梅就悄悄在她耳边说话了：“陈东说了，这事儿是你牵的头，要是只有一个名额，肯定是你的，如果有多的……”
　　唐晚吟心里喜悦。
　　要说这么多知青里面，能有个陈东这样的明白人，可真的是太好了。
　　本来应该是唐晚吟和孔秋露被孤立的，但是因为有陈东带着付月梅，还有跟他交好的程浩、柴永兵，导致他们这边的人数还多一点。
　　剩下叶文明跟任雨还有另外三个男知青，也就不怎么显眼了。
　　陈东显然也知道代课老师这是个好差事。
　　但是人家心里明白，这事儿是唐晚吟牵的头。
　　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去做这个事儿的，能牵这个头，就说明是人家唐晚吟想的办法。
　　付月梅刚知道的时候还满心惊喜，觉得这事儿能落在陈东头上。
　　毕竟就算是唐晚吟挑头，但是投票选举不是公平的吗？
　　陈东也可以争一争啊。
　　结果陈东笑着跟付月梅解释：“这事儿不是这样算的，就算最后是投票来决定谁当代课老师，我们也不能跟唐晚吟抢。”
　　“为什么不能？”付月梅不解道。
　　“这是人家想的路子，前面指不定做了多少功课呢，咱们上来就抢了，不地道。”
　　付月梅心里犹豫，她自己是个干活不中用的，两人几乎全靠陈东。
　　但陈东到底是个文化人，总那么干农活干苦力活肯定不行。
　　虽然现在没说到底这代课老师什么待遇，但按照村里不用下地的人来算，比如记账的李芳，比如守仓库的瘸爹，还有唐晚吟，那都是拿全工分的。
　　就按这个来说，就不亏了。
　　付月梅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陈东就劝她：“你就想想，咱们好不容易弄来这个院子，背后做了多少工作才让村里同意把院子卖给我们的？”
　　“村里就这么一个荒废的院子，要是那几个家里有钱的，这会儿横插一脚说他们想搬出来住，也想买这院子，就凭咱都是一样的身份，价高者得，咱们能服气吗？”
　　“当然不！那是我们争取来的！”付月梅一下子就急了，“我们找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才把这院子弄下来的，为这，你答应给徐向前家捡一年的柴火呢！”
　　付月梅说起这个就心疼陈东。


第114章 选拔教师
　　这院子是徐向前的一个堂表叔的，是个孤寡老人，后事是徐向前几兄弟料理的，为的就是分这个院子。
　　但是几兄弟打得不可开交，不愿意拿钱，又舍不得这院子。
　　最后竟叫这院子荒废下来了。
　　陈东托了好多关系，才从中说和，关系费花了三十多，买院子五十多，最后花了八十多块钱才弄下来的。
　　这事儿最后还有一点儿小插曲，徐向前觉得钱少，不同意。
　　陈东不愿意跑了这么久的事儿就卡在徐向前这儿了，所以低头认了，答应给徐向前家捡一年的柴火，才让徐向前答应的。
　　付月梅为这事儿，替陈东委屈。
　　但陈东看得开，说现在他们抢占了先机，弄下这院子来，还没什么人知道。
　　要是后头起心多了的，知青里叶文明他们有钱，同村的有关系有族人。
　　怎么都轮不到他们了。
　　未免夜长梦多，先答应徐向前，好歹先把房子弄到手。
　　所以，要是这会儿有人突然跳出来，说他出六十买这院子，价高者得，付月梅得气死。
　　陈东也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付月梅讲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说清楚了。
　　如果只有一个名额，那就是唐晚吟的。
　　要是有俩，陈东再去争一争。
　　付月梅这会儿就是来给唐晚吟吃定心丸的——陈东说了，唐晚吟是个有主意的，能做朋友就别做对头。
　　所以，这会儿付月梅就是听陈东的话来给唐晚吟示好的。
　　按陈东的说法，代课老师这事儿多半会落到唐晚吟头上，但是先跟她说一声自己不争。
　　人家念你这个情，以后肯定会有用处的。
　　付月梅这人吧，别的倒是没什么，但是肯听陈东的话。
　　唐晚吟知道付月梅什么性格，也就知道这话肯定是陈东让说的。
　　当下就回应付月梅：“行，我明白怎么做。”
　　果然，等人齐了，李山就宣布了——盘溪村决定重开村小，目前要在村里征集两名代课老师。
　　而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待遇问题了。
　　李山扫了唐晚吟一眼，说：“待遇就按照壮劳力，给十个工分，但一个人一天最高就十个工分，不管干几份工，不管做啥。”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心里呵呵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工分对她来说有一份，别让她下地就行。
　　至于工分分的那点儿粮食跟钱，她也不大在乎。
　　她要的是代课老师这个身份。
　　别管什么时代，老师多少还是受尊重的，她得给自己身上加筹码。
　　另外一个吧，孩子再多，那也还是骨肉，没人不在乎孩子。
　　唐晚吟要是当上了这代课老师，一面管着人家的鸡，一面管着人家的孩子，村民多半都要护着她一点。
　　这一点，兴许在关键时刻就是救命用的。
　　李山说完这些之后，大致说了一下村里的适龄孩子的情况，五岁到七岁的有二十六名，七岁到十岁没上过学的，有三十七名。
　　这都是第一批要上课的。
　　至于其他年龄更大的孩子，还有想认字扫盲的成年人，那都是后面的事儿。
　　李山说：“这么多孩子，年龄大小不一样，加上要教语文、算数、文体课，所以要安排两个代课老师，大家同意吗？”
　　“同意！”
　　“同意同意。”
　　这话还能有人不同意吗？
　　要说现在大集体就这点儿好，先前唐晚吟羡慕人家工厂有厂幼儿园，厂小学，就是因为现在这些支出都是集体支出的。
　　也就是说，这事儿不影响大家拿工资或者工分。
　　别说两个老师了，就是十个八个也都行。
　　当然了，李山作为大队长，也是要跟公社申请的。
　　按照公社的规定，这加起来六十多个孩子，三门课，两个老师也就够了。
　　唐晚吟目光扫过几个知青，大家都很是激动。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比村里那些不识字的人要强不少的。
　　于是李山就宣布接下来进行投票。
　　村里投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什么匿名不记名之类的。
　　就是李芳一人给发了一根扫把草的草杆子，一会儿听完候选人的演讲后，大家放到有资格竞选老师的人背后就行了。
　　这能有资格竞选的，除了十一个知青之外，还有村里四个读完了中学的年轻人，跟两个据说是民国时上过学的人。
　　不过村里这几个都不愿意当老师，是被李山硬拉着来的。
　　村小都关了好几年了，他们都没来当，显然是没什么兴趣。
　　竞选演讲的时候这几个人也是兴致缺缺的。
　　唐晚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还有竞选演讲的事儿。
　　再一看，好家伙，知青里面好几个手里都拿着纸片片在低头默念呢！
　　一看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
　　看来柴永兵跟程浩之前说李山偷偷去找他们的事儿是真的。
　　唐晚吟对李山这种手段简直嗤之以鼻。
　　当她没准备就讲不好了？
　　开什么玩笑，她好歹也教了子清他们几天，再说了，她空间里还有教具指导呢，这能难倒她？
　　唐晚吟低头不语。
　　李山站在排成一排的桌子那头，阴翳的眼睛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意。
　　准备时间很快就过了，李山开始念名字，然后介绍各位候选人的情况。
　　轮到别人的时候，李山那叫一个舌灿莲花，恨不得把那些个人都夸成才高八斗的状元。
　　要不是里面有他的侄女李芳，大家都还真信了。
　　就李芳那个水平，村里的老会计早就说了，能把账本上的个十百千万写全了就不错了。
　　所以李山在上面讲，大家就在下面笑。
　　轮到唐晚吟，李山淡淡撂下一句：“城里来的青年，念过几年书，现在在家带孩子，能治点儿兽病。”
　　唐晚吟：“……”
　　倒也没错。
　　到了个人演讲环节，村里的几个明显都是兴致缺缺，宁可把时间留着去折腾自留地，也不愿意当老师。
　　只有不愿意下地的知青们才对这个机会分外重视。
　　尤其是李山亲自点了的几位——也就是现在拿着小纸片的几位。
　　演讲起来，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学富五车。
　　恨不得把会的成语都用上，怎么文绉绉怎么来，怎么抑扬顿挫怎么来。
　　最后弄得不像是演讲，反倒像是唱戏。
　　唐晚吟忍不住笑，就这，村里人能认才怪。


第115章 识字歌
　　当然了，这也是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通病。
　　也是当初为什么会号召知识青年下乡的原因。
　　不能让知识分子脱离老百姓了。
　　唐晚吟看着连陈东都未能幸免，上去发表了一通文绉绉的演讲，在心里乐开了花。
　　当然了，面上还是要稳重的。
　　论表里不一，咳咳，本人第一。
　　连着几个下来，全都是这个调调，村民从刚开始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果然不识字没文化，到后来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有人忍不住嚷嚷道：“你们说的这都是啥呀？”
　　“一串串的，好似听懂了，又好似啥都没听明白。”
　　“这跟拽戏文似的，能教好娃吗？”
　　村民们不明觉厉，但显然是不买账的。
　　以前村里办的扫盲班大家都上过，最后还不是黄了？
　　这套路，在村里行不通。
　　正在演讲的那个知青是叶文明他们那边的，自然也是提前收到了李山信号的人。
　　可他精心准备的演讲稿还没讲完，村民们就嚷嚷起来了。
　　脸皮薄的知识青年顶不住了，不顾李山的阻拦，羞愤下台了。
　　孔秋露撇嘴：“这心理素质，还不如我呢！”
　　说着，就准备上去演讲。
　　唐晚吟见她气势昂扬的样子，忍不住笑。
　　李山正恼火着呢，见唐晚吟笑得这么开心，怒从心头起，直接就跳过孔秋露，点了唐晚吟的名。
　　“唐晚吟同志，你上来讲！”
　　你不是得意吗？
　　那就让你上来讲！
　　孔秋露恼了，想要站起来跟李山讲理——这会儿可不是上台的好机会，她是没打算当这个老师，所以敢上去。
　　但是唐晚吟是热门人选，挑这会儿村民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上去，那不是等着闹笑话吗？
　　孔秋露气冲冲的，唐晚吟连忙拉住她：“没事儿没事儿，我正好想上去呢。”
　　再听那些平均中学没毕业的家伙拽文，她能尬死。
　　还不如自己早点上去呢。
　　唐晚吟把孔秋露按着坐好，淡定地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大家对唐晚吟印象还是不错的，平时这几个知青里面，也是唐晚吟跟他们接触最多。
　　所以这会儿是既不信任，却又不好说唐晚吟什么。
　　唐晚吟看着脸色各异的村民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手帕包着的钱。
　　没错，这会儿不流行用钱包，讲究点儿的，都是这么用手帕包钱。
　　唐晚吟挑出来一分，两分，五分这些钱，拿起来给大家看。
　　“大家认识这个吗？”
　　村民们哄然大笑：“这谁不认识啊，钱呗！”
　　“咋地？小唐大夫要给大家发钱买票啊？”
　　唐晚吟一愣：“发钱买票？什么意思？”
　　就在这当口，李山暴喝一声打断村民：“演讲就演讲，搞这些弯弯绕绕做什么！唐晚吟，把钱收起来！”
　　村民们当着李山的面，撇撇嘴，到底是没说什么了。
　　唐晚吟却从这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一个可能——李山这大队长怕不是花钱买票选出来的吧？
　　在农村这种事儿可不少见。
　　唐晚吟心里暗忖，这倒是个线索，回头正好用来打倒李山。
　　但这会儿她肯定是不会把钱收起来的，她理直气壮地说道：“这钱不能收。”
　　李山怒目：“为什么！”
　　唐晚吟道：“这是我的教具。”
　　教具？
　　这是个啥东西？
　　唐晚吟笑道：“这钱大家都认识吧，这是多少？”
　　“一分啊！”
　　“这个呢？”
　　“两分啊！”
　　唐晚吟拿着几张票子问过大家之后，又问道：“那大家是怎么分辨哪个票子是多少钱的呢？”
　　这下大家就好说了：“一分是土色的，两分是绿色的！”
　　“五毛的大，五分的小！”
　　唐晚吟笑着点头：“没错，当我们不识字的时候，可以用颜色跟大小来分辨，但是当我们识字之后，我们就能用字来分辨，而且还可以记账了。”
　　“这样一来，我们兜里有多少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买东西算账也不怕被人糊弄去了。”
　　我去！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村民顿时耳朵都竖起来了。
　　不识字别的倒是没什么，照样听大喇叭广播就是了。
　　大家说话也不用写出来。
　　但就一个，买东西的时候容易被人糊弄。
　　就算认钱还行，算账啥的，可真是不容易。
　　尤其是去那些个供销社跟国营商店买东西，人家挂着纸牌牌，上头写了油盐酱醋多少钱。
　　可不识字就看不明白，得找售货员问。
　　现如今的售货员，那眼睛跟鼻孔都是长在天上的。
　　问十句，能答你一句就不错了，还是那种嫌弃不已的样子。
　　唐晚吟这三两句话，瞬间抓住了村民最关心的事儿。
　　接下来就好办了，唐晚吟没有从汉字入手，而是现场教了大家几个数字。
　　有钱的用钱比划，没有对应面值的就直接拿个炭头在木板上写出来。
　　教了两遍之后，唐晚吟也开始唱歌了——数字歌。
　　“1像木柴细又长，2像鸭子水中央，3是耳朵听歌唱，4像红旗随风扬……”
　　系统里的教学方法是全套的，信手拈来一个数字歌，登时让村民都乐了。
　　“对了对了，这个歌儿好听！”
　　“我家大妮子会唱了，快，大妮儿，唱给小唐大夫听听看。”
　　“原来识字这么简单啊！早说啊！早说之前我也不会躲扫盲班了！”
　　大家一边跟着唐晚吟唱数字歌，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唐晚吟看到这景象，顺手点起两个人来：“卫婆婆，你看着这个是几？”
　　“这是5嘞！5像秤钩子嘞！”
　　“向大爷，这是几？”
　　“这是8！大麻花！”
　　唐晚吟点的都是村里上了年纪，连扫盲班都没上过的人。
　　连他们都能准确认识这几个字了，其他人更不在话下了。
　　唐晚吟见表演得差不多了，就笑着说了一句：“上课教学是要讲方法的，方法对了，学习就容易了，学得快，成绩好。”
　　“而且识字用处大，干啥都不怕！”
　　然后，就云淡风轻地拂了拂衣袖，施施然地下台了。
　　台下立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116章 知青们的出路
　　结果已经明了了，孔秋露付月梅她们几个跟着上去讲了，反响平平。
　　但是她们一点儿都不介意。
　　孔秋露是为唐晚吟高兴，唐晚吟这真是狠狠地打了李山一记耳光。
　　提前做准备又如何？
　　搞小抄又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都是过家家闹着玩儿的。
　　付月梅则是看明白了，明显那些个拿着小抄纸念的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叶文明高高在上，没有想掺和的意思。
　　这两个老师的位置，除了唐晚吟，那就是陈东了啊！
　　接下来就是投票了。
　　不出唐晚吟所料，她的票数一骑绝尘。
　　村里有孩子的人家，几乎都投了她。
　　但是，另一个人选却是大家始料不及的。
　　不是陈东，是李芳。
　　虽然陈东是表现第二好的，但是李芳的票数比他多两票。
　　这个结果一出来，付月梅简直急晕了：“不可能！”
　　李芳的稿子一听就是别人写的，念的是一段语录，说是教孩子们读语录。
　　但是论文化水平，小学都没毕业的李芳，肯定是不如上过高中的陈东。
　　陈东的演讲也不差啊！
　　唐晚吟心情也不大好。
　　跟陈东共事显然比跟李芳共事要好。
　　但是这投票……真没法说。
　　村里的李姓人多，大多都投了李芳。
　　再一个，陈东虽然比那几个拿着稿子念的家伙好一些，但是也免不了还是有些是文绉绉的。
　　不够接地气。
　　付月梅当场就哭了，陈东看了李山一眼，没说什么，带着付月梅走了。
　　村民们倒是无所谓。
　　这村里但凡有好事儿，肯定有李家人一份的。
　　再说了，只要唐晚吟能教就行，这李芳以前当会计就是混工分的，当老师不还是混工分，有啥区别？
　　这种情况，就是想找人主持公道也没用。
　　投票是公开的，但是李家人抱团了，你能咋办？
　　人家也没做错啊，有好差事，不紧着自家姓的，难道还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城里青年？
　　唐晚吟深感无奈，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
　　李山，还是李山。
　　只要李山还在一天，这根骨头就会一直卡在这里。
　　投票结束，大家确定小学三天后开课，这一期上课就上到年底，大概还有两个月的样子。
　　这期间老师还按十个工分给。
　　另外上学的孩子一个人交五毛钱，回头按照每个月的课时结给老师。
　　等村民们散了，李芳来找唐晚吟：“我叔说了，我教唱歌、体育，跟板报，你教语文数学，咋样？”
　　唐晚吟：“……”
　　这是正经上课交给她，李芳就负责带孩子玩？
　　唐晚吟心道，真是便宜都让你家给占了。
　　想到这里，唐晚吟甜甜一笑：“那怎么能行呢，我听说你在大队记账呢，可见算数是极好的，不如我教识字，你教算数吧。”
　　李芳连忙摆手：“我不行，我不行。”
　　不行？
　　不行那你还非抢这个代课老师的名额干嘛？
　　凭啥就非得你李家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唐晚吟坚决不干：“实在不行就抓阄吧，反正我也没当过老师，抽到啥是啥吧。”
　　抓阄？
　　李芳脸更白了，她统共就上了四年小学，还是断断续续上的。
　　要不是后来为了做生产队的会计，只怕那认识的几个字早就忘了。
　　这几年好歹账本上的几个字算是认全了，但是除了这些个之外，还不如李山呢。
　　好歹李山还能囫囵吞枣地看个报纸。
　　李芳不情愿，指责唐晚吟：“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明明识字跟算数都能教，干嘛非要为难我？”
　　唐晚吟就奇怪了，这李家人的思路都如此清奇吗？
　　唐晚吟呵呵一声：“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要么一人一门主课，再加副课，要么就抓阄。”
　　村里还有啥副科啊，七十年代，唐晚吟保证副科上课的时候学生都跑去放牛打猪草去了。
　　唐晚吟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给李芳撂话之后，唐晚吟就离开李山家了。
　　孔秋露在门口等她呢，问她：“咱们看看付月梅去吧？”
　　今天的事儿真的是，陈东在没有拉票，也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能够拿到第三多的票，真的是靠实力的。
　　只可惜中间还有个李家人。
　　唐晚吟点头：“行，去看看吧。”
　　大家也算是同病相怜，背井离乡，来到乡下，举目无亲的，只能互相帮忙扶持了。
　　去到陈东跟付月梅那个院子的时候，柴永兵跟程浩已经在了。
　　大家都觉得不公平，尤其是被本村人欺负了，就更加觉得心里不舒服。
　　付月梅抽泣着道：“凭什么啊？就因为我们出生在城里，就低人一等吗？太不公平了。”
　　这话可就让人没法接了。
　　陈东无奈道：“梅梅别哭了，这本来就是计划外的事儿，跟咱也没啥关系，没上就没上吧。”
　　两个大活人，两双手，难道还真能饿死在这黄土地上？
　　唐晚吟倒是挺欣赏陈东的。
　　就算希望落空，也不颓废。
　　但日子确实是难啊。
　　家里除了红薯就是麸皮，陈东跟付月梅为了买下这房子，手里基本空空如也了。
　　连婚礼都办不成了。
　　这阵子农忙，也不干活，没有工分挣，陈东就去跟村里人一起，帮人家修房子、挖地窖、开荒……都是苦活。
　　一个文质彬彬的小青年，愣是磨得双手都是血泡。
　　付月梅就是心疼陈东，想让陈东有个轻省点儿的活。
　　不光他俩日子苦，程浩和柴永兵也没好到哪儿去。
　　还了一部分之前借的粮食，剩下的还得省着吃才能吃到年底结算工分。
　　到年底就没有安置费了，这发下来的粮食，得足够他们撑到明年才行。
　　尤其是柴永兵，他家情况也没比唐晚吟好到哪儿去，都是要把安置费挤出来寄给家里人的。
　　一米七八的个子，在这年头不算矮了，瘦得没有二两肉。
　　当初为了响应《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下乡号召，大家来了。
　　可在农村，他们也没能吃饱，也没有归属感。
　　唐晚吟看着一屋子茫然的青年，觉得她得做点儿什么了。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防备枪打出头鸟，她都得干点儿啥了。
　　唐晚吟鬼使神差地问了大家一句：“你们想吃肉吗？”


第117章 盘溪村没有猪
　　柴永兵苦笑一声：“咋不想？做梦都想。”
　　谁不馋肉啊。
　　唐晚吟自己都是，干啥不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地吃上口肉啊。
　　但是她想吃，三个娃舍不得吃。
　　孟宇祁走之后，唐晚吟就开了一个肉罐头。
　　肉罐头味儿不错，唐晚吟就多夹了几块。
　　等吃到第四块的时候唐晚吟察觉过来了，不对劲，一个罐头里统共就六七块肉，她怎么就吃到第四块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仨孩子除了她主动给夹的那块肉之外，就没伸过筷子。
　　就连那一块肉，现在都还剩下半块放在粗粮饭上呢。
　　小家伙们都是抿着吃的。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单靠我也就算了，你们抠抠搜搜地省着吃，现在你们爸不是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了吗？他下个月还回来的，你们怕什么？”
　　几个小家伙都齐齐摇头：“妈，我们吃饱了，妈吃，我们不馋。”
　　唐晚吟眯起眼睛，点名：“子清，你来说。”
　　到底什么情况。
　　子清看看唐晚吟，小声道：“妈，爸肯定是预支了补给。”
　　“嗯？”唐晚吟皱眉，“什么意思？”
　　子敏对算数很敏感，立马说道：“我爸他们进山，五天给一个肉罐头，但是自己得吃，不吃没力气爬山。”
　　唐晚吟点点头：“我明白，你继续说。”
　　“爸接回我们的时候……给了人家一些罐头，已经预支了两个月的补给。”
　　子清惴惴不安地说道。
　　她们跟孟宇祁在一起的时间毕竟更长一些，对这些了解一些。
　　倒也不是觉得唐晚吟大手大脚浪费了，就是觉得……舍不得。
　　对，舍不得。
　　平时唐晚吟给他们吃红枣，吃奶片，其实几个孩子也一样舍不得。
　　所以每次都要唐晚吟“强迫”他们当场吃掉。
　　唐晚吟这有出于不想留下“罪证”的考虑，但对孩子们来说，若是唐晚吟不逼迫他们当场吃掉的话，他们肯定会省下来的。
　　现在开肉罐头也是。
　　几个孩子心里是开心的，因为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是唐晚吟的拖累。
　　看到爸爸孟宇祁能够让唐晚吟吃上肉，孩子们心里是欢喜的。
　　但是他们自己就舍不得了。
　　愿意让妈吃，但是自己也心疼爸。
　　唐晚吟听完孩子们说的话，才知道孟宇祁行李袋里那十多个罐头，来之不易。
　　这不是一家人两家人的事。
　　也不是她唐晚吟跟孟宇祁的事。
　　而是这个时代的事。
　　孩子们吃不上肉，吃肉会觉得心里不安。
　　唐晚吟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因为接受了水资源很宝贵的观念，所以每次在看到电视剧里的人刷牙时任由水哗啦啦流时，就会觉得心疼。
　　认识珍稀动物之后，看到别人吃那些个“野味”的时候，都会觉得是犯罪。
　　这个每个时代不同的观念。
　　子清他们打出生起，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
　　只过过苦日子。
　　让他们大口吃肉，他们总觉得不安心。
　　唐晚吟抿了抿唇。
　　原以为自己带着空间跟系统来到七十年代，就能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但事实上，这种观念上的差异，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消除。
　　如何能够让孩子们有肉吃，不觉得吃肉是罪过，不用担心吃完肉就会被送走，是唐晚吟的心头事。
　　这会儿唐晚吟就想起来了，于是问了陈东他们一句：“你们想吃肉吗？”
　　光是听到肉这几个字，几个知青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馋肉了。
　　肚子里没油水的感觉太难受。
　　几个人都看向唐晚吟，孔秋露跟陈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唐晚吟，你有法子？”
　　唐晚吟说：“也不算是，这事儿我一个人办不了，得大家一起。”
　　孔秋露颤颤巍巍地说：“到底什么事儿啊？多大啊？”
　　还得大家一起？
　　她觉得唐晚吟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偷偷摸摸去城里换东西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带上其他人？
　　孔秋露恨不得伸手捂住唐晚吟的嘴，让她别说了。
　　唐晚吟看到孔秋露脸上跟跑马灯似的表情，笑了：“你别担心，是好事儿。”
　　“怎么个好事儿？”大家都问。
　　在他们心里，好事儿是轮不上他们这些城里不要，村里不收的知青的。
　　唐晚吟问大家：“你们这么馋肉，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程浩皱眉道：“这还能为什么？一个人一个月就那么几两肉票，还得留着过年，平时根本吃不上肉。”
　　唐晚吟点头：“你说的没错，肉票太少了，但肉票也不只是单我们少，村里人还根本没有肉票呢，咋不见他们馋肉？”
　　陈东反应过来：“杀猪！”
　　“对，杀猪。”唐晚吟给陈东竖了个大拇指。
　　大家伙儿上次吃肉就是杀猪的时候。
　　那还是因为双抢，特地跟公社申请来的猪，听说为了这头猪，生产队多交了两千斤红薯上去。
　　为啥？
　　因为盘溪村不养猪。
　　孔秋露琢磨了一下：“还真是，家家户户都养着鸡，生产队有驴，有牛，但是为啥没有猪呢？”
　　别的大队是有猪的啊。
　　这年头，哪个生产队不养猪啊？
　　不光要养，还要多多的养，一般一户人家平均得养一到两头猪呢！
　　大家这才意识到，盘溪村居然没有人养猪。
　　这事儿唐晚吟也琢磨很久了。
　　之前她给鸡看病的时候就挺好奇的，家家户户都养鸡，为啥不养猪啊。
　　虽然猪吃的多，但是现在家家户户的人口也多，就半大的孩子扯点儿红薯藤，砍点儿猪草回来，不就能养活了吗？
　　后来问了才知道，原来盘溪村以前也养猪的。
　　公社里都是有指标的，他们队算是大队了，按照指标，要养一百头猪。
　　虽然这些猪都是集体的，要上交给国家，但是也有部分返还指标。
　　按照一百头猪来算，喂养过程中允许有两头因为伤病死亡的指标。
　　而上交上去之后，还能返还两头猪回来。
　　里里外外，四头猪呢！
　　如今的猪虽然不大肥，一年就长一百来斤肉，养两年的或许能到两百多斤。
　　四头算下来，怎么都得五六百斤肉了。
　　“那为什么现在村里一头猪都没有？”几个知青疑惑地问道。


第118章 养猪？
　　“因为猪瘟。”
　　“猪瘟？”知青们吓了一跳。
　　不管什么事儿，反正跟“瘟”沾边肯定都不好。
　　唐晚吟继续说道：“是的，最晚七一年的时候村里还抓过猪仔。”
　　这时候的猪仔也是国家统一分配给公社的，再由公社下发到各个生产队。
　　到时候也是生产队将成猪上交上去。
　　但问题就出在猪瘟上，盘溪村的猪瘟那时候已经是第三年了。
　　头两年抓的猪仔都没长成，就没了。
　　为了这事儿，盘溪村还挨了公社的批评。
　　七一年的时候，盘溪村只抓了十头猪仔。
　　然而，就这十头猪仔，也都没留下来。
　　当时村里没有大夫，也没有兽医。
　　花了大价钱从别的村子请兽医来，治好了，没多久，又犯了。
　　投入的心血没有收获不说，还得赔猪仔的钱，还丢脸，说出去人家都不信。
　　都当是盘溪村的人穷疯了，把公社发的猪仔杀了吃了。
　　于是从七二年开始，盘溪村就不养猪了。
　　三年了，就算有什么病毒，估计雨水冲刷，太阳暴晒，也差不多了吧？
　　就算真有点儿啥残留，唐晚吟估摸着自己那点儿空间水，做做防疫还是可以的。
　　加上她已经把那本《家禽（家畜）养殖问题五百例》啃完了，多少算是有理论基础的了。
　　所以，她想鼓动知青养猪。
　　她先前就谨慎打听过了，村里没人愿意养猪了，连冉春花的婆婆，最最勤快有胆识的卫婆婆都不肯养。
　　唐晚吟自己不是个能吃这个苦的，她不算有洁癖，但肯定爱干净。
　　这事儿给她干，干不长久。
　　偶尔为了生计当当兽医还行，毕竟盘溪村也就这么百来户人家。
　　但要是天天养猪，她不行。
　　所以，她问陈东付月梅他们：“养猪也是个辛苦活，但是顺带着就能干了。养的多了，只要保证上交指标，可以跟队里申请不用干活。”
　　生产队应该求之不得呢。
　　为啥？
　　因为村里的地就那么多，不养猪，大家都得下地，最后收上去又返还的粮食就那么多，这么一分，就少了。
　　要是真能分出一部分人出来养猪，只怕村里求之不得呢。
　　唐晚吟这个主意让几个知青都惊呆了。
　　养猪？
　　他们可以吗？
　　唐晚吟说：“当然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自己现在有一个代课老师身份，还有兽医能做，我是不养的，我只做指导，就看你们了。”
　　她言尽于此。
　　是能够一起战斗的伙伴，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看他们自己了。
　　付月梅拿不定主意，只去看陈东。
　　陈东在皱眉思索，程浩跟柴永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打鼓。
　　只有孔秋露问了：“那得养几头猪才能不下地啊？”
　　唐晚吟沉思了一下：“应该三头起吧。”
　　之前村里人口多的人家都能养两头，说两头肯定显不出来厉害，未必能让村里通过养猪可以不下地的申请。
　　三到五头最合适。
　　多了怕养不活，养不好。
　　陈东也开口了：“唐晚吟，我们没有经验，你能跟我们说说猪平时都吃什么，吃多少吗？”
　　程浩也赶紧问：“对，这个才是要紧的，养鸡容易，鸡能自己找食，菜叶红薯皮西瓜皮什么的也都吃，好养，猪不能自己找食，那都吃什么呢？”
　　这个唐晚吟有基础，她说：“这个好说，咱们村不是种了老多红薯吗？红薯的嫩叶人吃了，老藤就能跟菜叶麸皮啥的一起煮了给猪吃。”
　　“还有，村里不是好多人都在野地里撒南瓜籽吗？那个不算自留地，都按野南瓜算，咱们今年多抛点儿南瓜籽下去，明年南瓜也能当饲料。”
　　“还有玉米芯子，不是过不下去大家也不爱吃这玩意儿，要收的话，几分钱一大堆，咱们没地，但是块儿八毛的，还是能拿出来的吧？”
　　“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因为盘溪村没有人养猪，所以河边那一大片的猪草，全都没人动，我觉得单靠这个就够大半的猪食了。”
　　唐晚吟这一通说，大家都心动了。
　　付月梅看陈东的表情，有点儿慌：“陈东，咱们真要养猪啊？”
　　陈东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可行。”
　　他也不是铁打的，一个高中毕业生，成天跟人下地扒砖啥的，比不过，还累。
　　养猪再怎么累，也只是打打猪草，肯定要轻松一些。
　　唯一的问题就是养猪的风险太大。
　　陈东看向唐晚吟，他猜测唐晚吟给他们献计，肯定不是白献的。
　　果然，唐晚吟说道：“你们养猪，我给你们指导，保证猪不会死，生病应该也能治好，作为回报，等明年返还猪肉的时候，你们分给我两成，怎么样？”
　　孔秋露身为女生，到底更敏感一些，她弱弱地问道：“那猪崽多少钱一只啊？我怕我的钱不够抓猪崽的。”
　　他们这一届知青都算是好的，在经过前辈们的反应之后，国家给他们拨了安置费。
　　当然了，也是因为越到后面政策越是动荡，许多人都不愿意下乡，在城里就算当不了工人，也能搞搞投机倒把。
　　所以为了让他们自愿下乡，把两百块钱的安置费分了一年发。
　　除了像唐晚吟跟柴永兵这样家里负担重的，大多数人都留了些钱在身上。
　　毕竟下乡这事儿都快十年了，他们并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怎么样。
　　这钱看着多，可跟被买断的人生一比，就真的不太够了。
　　唐晚吟说：“应该是公社垫的吧？反正以前没见找村里人收，除非是最后没有成猪上交，才会从工分里扣。”
　　这样就行，几个人互相商量了一下，第一期队伍也别扩大了。
　　叶文明那几个靠不住，就他们六个，五个养猪，一个指导。
　　最后定下来二十头猪的数目。
　　陈东刚刚失去了代课老师这一机会，此时养猪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他主动道：“我去找大队长吧，他自己心里有愧，应该能答应这事儿。”
　　毕竟先前为了弄这房子，陈东还给李山送了不少礼呢。
　　这关系，比唐晚吟跟李山的关系可好多了。
　　几人纷纷同意，成立了盘溪村三年以来的第一个养猪小分队。


第119章 计中计
　　当下几个人就凑了钱——当然不是买猪崽的钱，是拿去给陈东走关系的钱。
　　就唐晚吟看，陈东这小伙子真是够活泛的，付月梅跟他在一起算是有福气了。
　　那么几个知青，除去表面暧昧背地里清高的叶文明，其他各个都有点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拉不下脸来跟村里人搞关系。
　　只有陈东，明明他算是文化最高的三人之一了，但是有脑子，不死板，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放下身段。
　　成立养猪小分队这事儿，交给陈东负责，肯定没问题。
　　一人凑了一块钱，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各种票，也算是出了血本了。
　　陈东拿着钱跟票去供销社买两斤红糖，又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个猪耳朵，跟村里会酿酒的人家寻摸了两斤白酒，再去唐晚吟家弄了一碗油炸花生米——据说是孟宇祁带回来的。
　　然后就去了李山家。
　　饭桌上一顿寒暄，李山喝得眼睛发红，都快把陈东当亲儿子了。
　　当然了，这也就是表面功夫。
　　陈东趁机说了自己的来意：“……李叔，你看我们这猪能养不能？”
　　李山酒气熏天，哈哈笑道：“这事儿啊，哈哈，嗝儿——”
　　然后脑袋就要往下垂，一副马上要醉过去的样子。
　　陈东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油滑！
　　但是立马上去扶住李山，笑着说道：“叔今儿喝好了，可见这事儿是有谱了。”
　　托人办事儿就是这样，事儿不办不好喝人家的酒。
　　李山一听，心里急了，他可没答应呢。
　　于是李山嘿嘿一笑，醉眼朦胧，岔开话题：“嗝儿——多，没多！喝！还能喝！”
　　话是这么说，人却是一副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样子。
　　吴金花站在门口，知道自家男人这是要装醉了，就没进去。
　　陈东瞥见吴金花的身影，脸上带笑，大声道：“金花婶子！你来的正好！我叔答应给我们抓猪崽，让我们成立养猪小分队了。这会儿叔喝多了，婶儿帮我做个见证，回头提醒我叔一句。”
　　你李山喝多了，总不能吴金花也喝多了吧？
　　你能装醉，我也能顺水推舟让你应下这件事。
　　回头你再说你不记得了，但你是醉的，我是清醒的，酒都喝了，东西都收了，自然是听我的。
　　陈东这一嚷，李山顿时急了，装不下去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陈东嘿嘿一笑：“叔，你没喝醉啊？”
　　李山：“……”
　　半晌，李山才做出一副我为你们好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道：“陈东，你这娃年轻，不晓事，你当这猪是好养的？”
　　“真要好养，咱村能一个养猪的都没有？娃娃啊，你们太年轻了。”
　　陈东笑道：“叔，不怕，主席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最好方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李山摇头：“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们犯浑，那猪崽说是不花钱从公社里领，但回头你们交不上猪，人家还是要拿我们大队开刀的呀！”
　　陈东直接拿出准备好的字据来：“叔，我知道，这事儿我们不拖累你，我打听过了，要是交不上猪，一头猪崽赔二十块钱，这是字据，要是明年年底我们真交不上了，这钱我们出，不叫大队为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山真是没法接了。
　　本身他们生产队不养猪都是特批的，上头还一直鼓动他们试试呢。
　　只不过……
　　李山沉吟片刻后道：“真不行，你们这是拿着安置费霍霍，可知道明年就没有安置费了，你们把这钱霍霍进去了，回头咋过日子？”
　　陈东不语：“我都要结婚了，也是男人了，要是连这点儿拼劲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
　　这话说的，好像李山这样怕事儿的就不是男人一样。
　　李山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感觉这话越来越没法接了。
　　陈东见火候差不多了，亮出了杀手锏——唐晚吟指导的。
　　“叔，你真别担心！以前养不好那是咱们村没有兽医，现在不是有唐晚吟同志吗？要是发猪瘟，她能治啊！”
　　陈东貌似无意的一句话，却立刻点亮了李山的眼睛。
　　李山忍住心中的激动跟窃喜，平静地问了一句：“唐晚吟……也掺和？”
　　陈东笑道：“她当然要参加，她是兽医，这养猪的事儿可全挂在她头上了。”
　　听到这里，李山的惊喜已经难以掩饰了。
　　他伸出手掌下意识要拍陈东的肩膀，结果一阵钻心的疼传来。
　　他才想起来，上回被孟宇祁跟唐晚吟两口子气得捶桌子被木刺扎伤了，到现在还没好呢。
　　李山忍着疼，呲牙咧嘴地说道：“那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二十头猪是吧？保证下雪前给你们抓回来！”
　　下雪之后再抓的猪，就不好养活了。
　　李山心想，他这是要抓唐晚吟的罪证，可不能让唐晚吟找到别的借口唧唧歪歪了。
　　从李山家出来，陈东径直去了唐晚吟家。
　　没进门，站在院墙外跟唐晚吟交代了情况。
　　“唐晚吟，真让你猜到了，一说这事儿你有份，李山立马就答应了。”
　　唐晚吟心道，鸡的事儿不大，人的事儿她没犯，眼下送一个这么好的猪的事儿到李山面前，他不接才怪呢！
　　唐晚吟点头：“他答应了就好。”
　　陈东倒是有点担心：“我感觉李山这么答应肯定是不怀好意，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东不知道唐晚吟对于吃肉自由这件事儿的执念，见她执意要参加，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道别之后离开，付月梅还在家里等他呢。
　　此时，李山家的炕上，李山手里端着小酒杯，优哉游哉地继续就着猪耳朵跟花生米喝酒。
　　吴金花坐在他对面，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也喝了点儿。
　　吴金花问李山：“真让他们养猪啊？”
　　李山脸上的笑意有些狰狞，也有些得意：“让啊，干嘛不让？我还怕唐晚吟她不养呢！”
　　吴金花迟疑道：“你是又打算弄那事儿？”


第120章 恶人自有天收
　　李山瞪她一眼：“什么这事儿那事儿的！再胡说我揍你！”
　　吴金花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摔了筷子：“呸！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怎么当上这个大队长的，你忘了？”
　　李山的目光阴翳起来，端着酒杯的手攥紧了。
　　吴金花冷笑：“咋？你还想动手？李山，你别忘了你自己几斤几两！”
　　李家在盘溪村是大户，拿下大队长这个位置有天然的优势。
　　但也因为人多，李家堂表兄弟七八户，这大队长本来是轮不到李山的。
　　但是吴金花娘家有钱，靠着吴金花的嫁妆，李山挨家挨户给人送钱拉票，这才当上大队长的。
　　但是，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那就是，上一任大队长是为什么被撤掉的，为什么要重新选举。
　　吴金花问李山的“又打算办那事儿”里的那事儿，就是上一任大队长被撤职的原因。
　　到底是两口子，李山对着吴金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唐晚吟就是个祸害！那孟宇祁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再加一个唐晚吟，这能让他们翻天了！”
　　李山说着，头往西厢房一点，问吴金花：“我就问你，你二儿子躺在床上哼唧呢，伤成那样，你不心疼？”
　　哪能不心疼呢。
　　吴金花想起来就恨不得把唐晚吟给撕碎了咬死了。
　　想到这里，吴金花也狠下心来了。
　　“你回头仔细点儿，一定把这贱妮子给一次打趴下！别让我再见到她蹦跶！”
　　李山歪了歪嘴角：“这还用你说？”
　　两公婆长得一副老实样，唯独两双眼睛，此时就跟狼狈为奸的豺狼跟狈一样。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厢房里又传来李建强的哀嚎。
　　李家老三李建民抱着铺盖卷气冲冲地往正房里来，找吴金花：“妈！给我开门，我睡办公室去！二哥吵死了，让人没法睡！”
　　吴金花自然是把老三骂回去，一面又去厢房里看李建强了。
　　要说李建强那是真的惨。
　　被唐晚吟咔嚓一下，没了一个蛋蛋。
　　没了就没了吧，医生都说了，节制点儿，温和点儿，不影响正常生活。
　　可唐晚吟那张嘴，一顿说，现在人人都觉得李建强不行了。
　　连李建强自己都快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了——上次被鸡汤烫伤之后，每次那儿一起来，就疼。
　　一疼，就又下去了。
　　次数一多，李建强都神经过敏了。
　　想它起来，又怕它起来，真不起来了，又着急忙慌怕从此都起不来了。
　　再一个，他始终不知道那天他冲过去要打唐晚吟的时候，唐晚吟到底怎么他了。
　　他的记忆就只有冲过去，然后再醒来。
　　只觉得疼，浑身的肌肉骨头都疼。
　　就跟被电了一样。
　　还有股焦糊味儿。
　　但问题是，盘溪村拉电线的都没几家人，大门口这地方就是空荡荡的黄土地，哪儿来的电？
　　更让人愤怒的是，就因为那天他被电翻了口吐白沫翻白眼，村里人都说他因为那个不行得了羊癫疯，犯病就打人。
　　原本他也算是大队长家的二公子。
　　唐晚吟看不上他，但还有的是人把他当香饽饽呢。
　　可现在呢？
　　原本上过门有意向的人家都匆匆忙忙地把自家姑娘定给了别人，生怕再被李建强给看上。
　　可把吴金花给气死了。
　　吴金花进来听见李建强哀嚎，越发心疼，也就越发恨唐晚吟。
　　不光心疼李建强，还心疼钱。
　　没错，那天唐晚吟说了，最好别找她看病。
　　所以，李建强这伤是去镇上医院看的。
　　但镇上医院真的就那样，开了几个片片药，也不知道是啥，反正让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然后又要输液。
　　当时输了两瓶，花了六块钱。
　　后来还是李建康觉得不对劲，把家里的瓶子拿过来一看——
　　“这咋跟上次大元过敏挂的一样的水呢？这玩意儿又不是包治百病的神药。”
　　周巧红作为嫂子，本来是不想管两个不成器的小叔子的事儿的。
　　但眼下也不能不说了：“上次小唐大夫跟我说了，这玩意儿就是生理盐水，除了中暑、拉肚子的时候能挂一瓶缓解一下，其他没什么大用处。”
　　“真要治病，也得跟别的药配着一起。”
　　可这镇医院的大夫没有开别的药，就单独挂了这个。
　　李山不信，拿着这瓶子悄悄找人问了。
　　结果自然是周巧红说的那样。
　　而且那药片也就是啥维生素B，维生素C的。
　　全是那种吃不死人，但是也治不了啥大病的那种。
　　有熟人悄悄透露了，镇医院以前倒是有两个正经医生，但是被拉走了。
　　现在都是一群中专生顶上来，根本不敢开药。
　　医院里的人看不惯也没办法，这会儿这群中专生势头正盛呢。
　　你要敢说他们什么，他们立马能反过来教育你。
　　所以才没办法，给药房开了个窗户，对外卖药。
　　吴金花气得半死，在镇医院大闹一场，最后被人轰了出来。
　　之后李建强就躺在床上了，用些老方法，什么蜘蛛丝啊，墙皮灰之类的。
　　不光没缓解，反而越来越疼了。
　　水泡起了消，消了起的。
　　为了不让李建强去抠，吴建华把李家强的手脚都给绑住了。
　　于是李建强就只剩下一张嘴能够嚎叫了。
　　李建强痛哭流涕：“妈，你给我找大夫吧！找个正经大夫来看看吧！太疼了，又疼又痒，求求你了，妈！”
　　吴金花对儿子当然不会舍不得用钱。
　　就算李山摆脸子也没用，反正钱在吴金花手里。
　　可问题是，吴金花请不来啊！
　　赤脚医生请了一堆，偏方越用越疼，稍微正经一点儿的，卖的药贵不说，效果也太慢了，还得慢慢熬。
　　就剩下一个唐晚吟。
　　可谁敢请？
　　就跟吴金花和李山想弄死唐晚吟一样，唐晚吟也想弄死李建强呢。
　　所以不管李建强怎么嚎，吴金花都只能安慰道：“痒就好了，痒就是在长肉了，再过几天就好了啊乖儿。”
　　倒是周巧红，感觉李建强那屋里味儿都不对了。
　　她是不好进去小叔子的屋子，但是大元小元进去过啊。
　　捏着鼻子出来的，说里头有死老鼠。


第121章 趁机要钱
　　周巧红洗衣服的时候遇见唐晚吟，就问了：“我二叔这到底啥情况？”
　　唐晚吟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别是伤口腐烂了吧？”
　　周巧红虽然不懂医，但是农村人也有自己祖辈流传下来的经验。
　　一听这个，顿时也急了：“这可咋办？”
　　唐晚吟其实心里也有点儿慌，怎么说呢，报复是想报复的，但是真要弄死一个人，她也不能冷静了。
　　谁杀过人啊！
　　但是唐晚吟也觉得奇怪：“一碗鸡汤而已，就是全撒上去，也没多大地方吧？”
　　而且从厨房里端出来再到房间里，也不是刚烧开一百度的那种。
　　就是普通烫伤，怎么会腐坏呢？
　　周巧红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敢说：“刚开始还没那么多事儿的，是后来用了什么偏方，大元去看了，说厚厚一层泥巴捂上去……捂臭的。”
　　“现在倒是知道那偏方有问题，洗干净了，但是我看那伤口就开始流脓了，我婆婆弄了点儿紫药水红药水啥的，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唐晚吟：“……”
　　得，这就是自作自受了。
　　但看样子也死不了人，就是比较受折磨了。
　　也挺好。
　　凭啥让他霍霍掉一个好姑娘，还能逍遥自在呢。
　　唐晚吟算算日子，从烫伤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估计伤口再搞下去自己也能好了。
　　毕竟碘伏还是能消毒杀菌的。
　　唐晚吟心想，这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
　　能捞一点是一点。
　　于是就跟周巧红说：“我觉得李建强再这样下去，身上的肉都要烂了，别说我不帮你，我能治，但就是药贵，看你公婆愿不愿意了。”
　　说实话周巧红是不愿意的，虽然婆婆娘家有钱，公公又占着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家里不算缺钱。
　　但是在周巧红驯服了李建康之后，婆婆明显更喜欢另外两个儿子，觉得李建康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凭啥给李建强花这么多钱啊？
　　正犹豫着呢，唐晚吟低声道：“那药差不多二十块吧，找你公婆要五十，剩下的咱俩五五分，如何？”
　　周巧红心狂跳：“给我分钱？”
　　唐晚吟点头：“是啊。”
　　周巧红想了想：“真要是剩三十，你给我分……分十块，不，五块，五块就行了。”
　　钱多了她拿着也不安心。
　　唐晚吟笑道：“别让了，你十块，我二十，行吧？”
　　周巧红用力点头：“行，行！”
　　她是李家的媳妇儿，虽然给李家生了三个孩子了，但是也不算多得宠。
　　因为不下地干活，自己没有工分，也就分点儿人头粮。
　　但还全给婆婆掌握住了。
　　孩子倒是天天有鸡蛋吃，能喝上鸡汤、鱼汤。
　　但周巧红就不能了，剩了几口能有她的。
　　但她要是小日子啥的不舒服，想休息休息，或者想喝点儿红糖水，别指望了。
　　吴金花能阴阳怪气嘲讽死她。
　　周巧红憋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娘家情况一般般，也不能指望娘家帮扶。
　　便是娘家想帮扶，周巧红心里也不愿意啊。
　　凭啥给你李家生了三个娃，辛辛苦苦带娃，结果就跟个奴隶一样，伺候你们一家老小的？
　　周巧红也想手里有点儿钱。
　　有了唐晚吟这句话，周巧红就回去吹风了。
　　先给李建康吹，说大元闻着有点儿味儿了。
　　然后又给村里的几个年轻小嫂子吹吹风，说听说哪个村有人烫伤了，没好好治，结果人没了的。
　　小嫂子再回家八卦一番，最后就能从婆婆婶婶的嘴里传到吴金花耳朵里了。
　　吴金花吓死了。
　　这下顾不上有多讨厌唐晚吟了，哭天喊地地来找唐晚吟求救了。
　　唐晚吟当然是推辞的。
　　嘿嘿，她这人就是有点儿小心机。
　　我是想做这件事，但是呢，我不会自己提出来的。
　　上赶着不是买卖。
　　得想办法让你求上门来。
　　唐晚吟推拒了几次，一会儿说自己水平不够，治不好，一会儿说没路子没有药，一会儿又说药太贵了。
　　最后吴金花没辙了，当众说道：“不管多少钱，求你了，救救我儿子吧！”
　　唐晚吟这才勉强答应下来，收了吴金花五十块钱。
　　装模作样去了镇上一趟，当然是供销社、国营饭店一日游。
　　顺便又去找了瘦猴，出了一块表跟几支钢笔，收了两百块钱，并各式各样的票据。
　　要不是为了票，唐晚吟还真不用来找瘦猴。
　　瘦猴现在也知道她，不缺钱，就缺票，所以都尽可能地给她找票，两人合作十分愉快。
　　在城里转了一圈，回到村里，吴金花眼巴巴地上门了。
　　虽然心疼钱，但还得忍着，小心翼翼地问唐晚吟：“咋样？买到药了吗？”
　　唐晚吟脸色沉重：“费了不少力气，你们先前是不是在镇医院大闹了一场？”
　　吴金花有点哆嗦：“是、是啊，怎么了？”
　　唐晚吟摇着头叹气：“他们见我拿出来的是盘溪村生产队的介绍信，把我给轰出来了，最后我是求爷爷告奶奶，给人说了不少人情，人家才肯卖给我的。”
　　吴金花本来还嫌贵的，这下也不敢嫌了。
　　毕竟那事儿是他们闹的。
　　于是没好意思问唐晚吟还剩多少钱，只盼着唐晚吟带回来的药真能治好李建强。
　　第二天，唐晚吟再次踏进了李家的门。
　　李建强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床上，见到唐晚吟进来，跟见到鬼一样。
　　又怕又怒。
　　唐晚吟倒是心平气和，拿出孔秋露用碎布头给她缝制的口罩戴上，然后检查李建强的伤口。
　　果然，为啥又疼又痒？
　　因为皮肤已经开始长好了。
　　烫伤跟烧伤是这样的，过程中最痛苦，一直到皮肤长好之前，都要受折磨。
　　但其实伤口已经开始好转了。
　　偏方是有些后遗症，但是有些偏方也是管用的。
　　赤脚大夫行走村落山林之间，倒也不是没两把刷子的。
　　唐晚吟心道，还好来的快——
　　再晚一点儿，这伤口就要好了，自己就挣不到钱了！
　　唐晚吟看完了，一本正经地开了些药，就是从系统里买的广东凉茶。
　　反正煮出来苦苦的，下火啊祛痰什么的，多少有点儿好处。
　　另外给了点儿维生素B，最后才拿出了一小支烫伤膏。


第122章 养猪小分队
　　这些一共花了唐晚吟不到二十块钱。
　　凉茶草六块五，维生素B两块钱，最贵的是烫伤膏，十块零九毛。
　　四舍五入，勉强算二十吧。
　　吴金花跟李山本来心里是有疙瘩的，但是看唐晚吟这吃的喝的涂的，这么大阵仗，也不好说啥了。
　　凉茶熬上，李建强嚎了好几天都快嘶哑的嗓子，倒是好转了。
　　这一好转，就会让人显得精神些。
　　再加上烫伤膏涂上，伤口见好，维生素B也让皮肤有光泽了。
　　吴金花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五十块钱……跟儿子比，那还是儿子重要。
　　三天后周巧红来报喜：“我听我公公婆婆的意思是，贵是贵了些，但是这次还是多亏了你。”
　　唐晚吟心里窃笑，这叫什么？
　　这就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唐晚吟摸出十块钱来：“喏，这个是给你的。”
　　周巧红又惊又喜，有点儿不敢伸手拿。
　　“真给我啊？”
　　“真的啊，你不想拿钱给孩子买点儿零嘴，回娘家的时候带点儿好东西？”唐晚吟问她。
　　“想！当然想啊。”
　　周巧红一想到这个就红了眼眶：“这些年我娘家真的是没少受气，不敢叫我拿什么东西回去，就怕我在婆家被人瞧不起。”
　　唐晚吟安慰她：“没事儿，你是个有本事的，以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周巧红又哭又笑的，捏着十块钱，也把唐晚吟当成知己好友了。
　　“嗯，头几年李建康也不是个好东西，光听他妈的，现在好些了。”
　　周巧红低声道：“他出去给人干活，拿八毛就说只拿了七毛，剩下一毛偷偷给我，再不然就买糖块，给孩子。”
　　“不错，有这觉悟。”唐晚吟听了表示赞赏。
　　周巧红欣喜不已，她这事儿不敢跟别人说，毕竟村里那么多李姓人。
　　就唯独跟唐晚吟说得来。
　　周巧红把钱收好了，还感慨呢：“要是我公公婆婆或者二叔再那啥一下就好了……”
　　还想挣钱。
　　唐晚吟忍不住笑：“你也别太贪心了，这事儿可不是时时能有的，做一回就行了。”
　　周巧红深表遗憾：“还不是苦日子给闹的，我要不是嫁到了李家，也想跟你们一起养猪呢！”
　　说起这养猪，几个知青要成立养猪小分队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了。
　　村里不少人家也心动了。
　　虽然之前养的猪得猪瘟死了，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人忍不住想尝试尝试。
　　冉春花就说她婆婆也想养。
　　所以村里稀稀拉拉的，又报了六七户，加了十头猪。
　　周巧红也心动，可是手里没钱，也做不了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养猪。
　　唐晚吟笑道：“你娘家养没养猪？”
　　周巧红点头：“养啊，咋能不养，全公社没养猪的就我们村了。”
　　唐晚吟笑道：“那你搭着你娘家养一头呗。”
　　周巧红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我不在娘家，打猪草捡猪粪都是我哥嫂跟侄子他们做，时间长了也不好。”
　　唐晚吟一想，也是，只能安慰周巧红：“算了，下回再有啥好事儿，我再带你一起。”
　　“成！”
　　周巧红拿着钱走了，出门前赶紧搓了几把脸，让自己别笑得那么开心，回头让公公婆婆给看出来了。
　　……
　　几天之后，李山当真拉回了三十头小猪崽。
　　小猪崽长得还挺可爱的，粉粉嫩嫩的，黑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村民们。
　　村里的孩子伸手去摸猪崽，欢喜不已。
　　被大人打手：“别摸！摸得病了你赔不起！”
　　猪瘟的事儿还是深刻地印在了盘溪村人的心里。
　　村民们各自把猪领回去，陈东带着柴永兵跟程浩一起，在院子一侧垒了猪窝。
　　付月梅这会儿还不知道养猪的味儿有多大，抱着小猪崽摸个不停。
　　连子清子敏跟子礼都是，围着猪崽看得乐呵。
　　把猪当宠物了。
　　唐晚吟想想，这年头也是心酸，农村养狗的人都不多——人吃的都不够，拿啥养狗。
　　倒是有养猫的，现在的粮食不是后世那种真空包装的，想买就买，吃多少买多少。
　　现在都是放在自家地窖或者粮仓里，经常有老鼠，所以养了猫。
　　能给孩子当宠物的，也就是家里的鸡鸭猪羊了。
　　三个娃对着粉粉嫩嫩的小猪崽爱不释手，子礼缠着唐晚吟：“妈，我们也养一个吧，我晚上抱着猪睡觉！”
　　“嗯？”每天晚上都被子礼抱着胳膊睡的唐晚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三个娃齐齐哀求：“妈，真不能养吗？”
　　“不行。”唐晚吟果断拒绝。
　　现在看着可爱，好玩吧？
　　等回头猪粑粑臭死你！
　　唐晚吟不愿意自己养猪也是这个原因。
　　三个孩子垂头丧气的，抱着小猪崽不肯撒手。
　　还是付月梅笑道：“你们以后想跟猪崽玩就来付阿姨这里，这么多小猪崽，够你们玩儿呢！”
　　这个唐晚吟倒是同意。
　　横竖两家中间也就隔了七八家，以小孩子旺盛的精力来看，一天跑个百八十趟都不在话下。
　　子敏笑嘻嘻地道：“那我们给猪割猪草去！”
　　倒是陈东他们几个干完活儿，拍着身上的灰道：“咱家这院子还是太小了，现在都是小猪崽，能一起养，等回头大了，我们院子里顶多放个七八头。”
　　他们院子一长溜，十一二米的样子，差不多也就能养七八头大猪。
　　剩下的十几头，还得想办法在别的地方弄了。
　　知青院那边不行，叶文明跟任雨他们说什么都不同意，嫌弃脏，味儿大。
　　唐晚吟想了想说：“先这么养着，回头我看看能不能从村小那边弄个地方出来。”
　　村小后操场现在本来就养着生产队的牛跟驴呢。
　　几人都点头，觉得这事儿只能靠唐晚吟了。
　　猪就这么养起来了，现在农闲，大家不用下地干活，就都去芦苇荡那边割猪草去了。
　　唐晚吟也去国营饭店找了胖大姐，弄了些烂菜叶子跟剩饭来。
　　胖大姐说：“这玩意儿我们这里可是有人花钱收的。”
　　唐晚吟点头：“成，多少钱？”
　　胖大姐去后厨问了一圈，一桶潲水两毛钱。
　　不便宜，因为里头还有些油水肉渣啥的，比一般的剩饭菜要好。
　　猪吃了能长肉。
　　但这在唐晚吟看来，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了。


第123章 卖猪粪
　　她先前花得只剩下四十块钱，后来从李建强的药钱里挣了二十，瘦猴那儿抛去买手表和钢笔的成本，余一百七十五，当天花了十来块钱。
　　算下来，现在现在手里还有两百二。
　　两百二十块钱，花两毛钱买桶泔水，多划算啊。
　　唐晚吟当下就跟胖姐定了下来，每天一桶，让柴永兵他们轮流来镇上取。
　　唐晚吟一次性给了十块钱，六块钱是一个月的泔水钱，四块钱是桶的押金。
　　临了，又花了十块钱，在胖姐手里买了半篮子馒头跟肉包子，还有几斤手擀面。
　　都是胖姐推荐的，今儿新鲜的，料足的好货。
　　胖姐还问起了子清他们，搞得唐晚吟有点儿受宠若惊。
　　再回到村里，陈东柴永兵他们听说唐晚吟花钱在国营饭店买了泔水，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猪可没有挂在唐晚吟名下的，结果唐晚吟出的力反而是最多的。
　　唐晚吟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来钱容易，来票太难了。
　　回头这些猪要是能返还猪肉下来，不用票，多好。
　　有了泔水，加上猪草，还有红薯皮、玉米芯子什么的，猪崽吃得很香。
　　柴永兵不知道上哪儿弄了个称来，给猪编了号，两天称一次，看看长没长肉。
　　而付月梅已经开始感到崩溃了——猪粑粑可太臭了！
　　即便天天都扫地清猪粪，陈东还打了水来，冲刷地面，但是那股味道还是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子礼去了几次之后，也皱着眉头回来：“妈，猪崽臭。”
　　臭？臭就对了。
　　你当你妈我为啥不养一头猪自己吃呢！
　　倒是子清，知道这猪唐晚吟也有份之后，任劳任怨的，帮着付月梅跟孔秋露一起打扫猪圈，熬猪食。
　　付月梅刚开始还有点儿尴尬，后来见唐晚吟好像并不在意，也就由子清去了。
　　子敏这丫头机灵，别人都嫌猪粪臭，就她当个宝。
　　盘溪村不是没人养猪吗？那地就不肥。
　　生产队里的地大家咋咋呼呼的，李山安排就弄，不安排就不弄，那是随便的。
　　但是各家还有两三分的自留地呢。
　　吃菜都靠自留地了，所以家家户户都看得跟宝贝似的，想着法儿肥地。
　　但是村里各个茅厕的，跟驴粪、牛屎，都属于生产队的公共财物，都用去肥生产队的地了。
　　村民们的自留地只能靠自己偷摸着在地里上厕所补肥。
　　现在这养猪小分队的猪粪就多了，二十头小猪崽忒能拉，一天要扫出好几簸箕来。
　　付月梅他们是真不爱弄这个。
　　就子敏，跑前跑后的，知道之后就窜回来跟唐晚吟说：“妈，上回的鱼杂还有人买回去沤肥呢，这猪粪应该也能卖吧？”
　　唐晚吟知道子敏是个爱钱的，闻言就笑：“应该能，你想卖？”
　　子敏点头：“想。”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深知手里没钱心里不安。
　　唐晚吟想了一会儿，叮嘱道：“那你小心些，别嚷开了，尽量换东西，别换钱。”
　　子敏眼睛亮亮的：“哎！我知道的，妈。”
　　唐晚吟没指望子敏弄出个什么名堂来，就是给她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唐晚吟自己在家里备课呢，正好把小家伙们都支使出去，别吵她。
　　谁知道还不到下午，子敏就回来，小脸上满是得意：“妈，猪粪都卖出去了。”
　　“哟？都卖了？”
　　子敏打水洗手：“都卖了，连明天的都订出去了。”
　　“换成什么了？”唐晚吟还有点儿好奇。
　　子敏一边拿肥皂搓手，一边回答唐晚吟的话：“大部分换了菜叶子、还有老菜藤。”
　　唐晚吟点头，这个好，能够给猪崽吃。
　　最后剩下的，子敏洗干净了自个儿，才悄悄拿出来给唐晚吟看：“换了两个鸡蛋，还有半个南瓜，一把酸枣，五个扣子，还有两个铅笔头。”
　　除了南瓜是进门就放门边上了，其他都是子敏从身上各个口袋里掏出来的。
　　跟百宝箱似的。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要是以她的想法来看，这些玩意儿都属于破烂。
　　但子敏偏还挺得意：“有人要给钱，我没要，给钱就是走资派了，我不干。”
　　挺好，听了话了。
　　唐晚吟看看这些个玩意儿，只能对子敏说：“行，你换的，你就收好吧。”
　　子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妈，鸡蛋我放厨房里了，铅笔头跟我姐一人一个，扣子这个我给秋露阿姨吧？她帮我缝了个荷包。”
　　还剩一把酸枣，子敏说：“我想把这些分给大元跟卫东他们，妈，成吗？”
　　唐晚吟好奇：“怎么想到分给他们的？”
　　子敏凑近一些跟唐晚吟说自己的小心思：“大人都不可信，我不跟大人做交换，就跟孩子们做交换。让他们回去想办法，回头我只把猪粪给他们，不见他们家大人。”
　　这样就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真抓到了，她才五岁，其他孩子顶多也就是五到十岁。
　　孩子之间的事儿，扯不到犯罪上去。
　　因着这个，子敏决定也时常给小伙伴们一些“好处费”，方便以后办事儿。
　　唐晚吟有些欣喜子敏的变化，子敏是三个孩子里最“独”的。
　　倒是不对子清跟子礼独，也不对唐晚吟独，但是对其他人都独。
　　就是那种，唐晚吟因为借钱、给自己掩护啥的请人吃饭，子敏都不大高兴的那种。
　　看那些家伙像是看敌人一样。
　　在子敏眼里，自家的东西，凭啥给人家吃。
　　小孩子还不知道，人生活在社会上，尤其是这二三十年，社会根本不尊重各种不婚不育离群索居的独居者。
　　生活物资不发达，大家不通力合作，很难过好日子。
　　唐晚吟慢慢教育，慢慢影响，跟孩子们说为什么要请人吃饭，为什么要帮养猪的知青找泔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讲的子清子敏能明白多少。
　　但是现在看来，子敏是明白了一些。
　　也算是她这个妈没有白当。
　　想到这儿，唐晚吟心里哼哼，孟宇祁，这十几个罐头，我没白吃你的吧？
　　猪崽们安稳生长的时候，村小也终于开课了。


第124章 村小上课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这课能上到十二月份。
　　因为唐晚吟坚持不肯让李芳占便宜，李芳又怕真抓阄抓到她上两门主课。
　　所以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上算数。
　　唐晚吟上识字，副科也改了，就留下文艺课和体育课。
　　两人轮流上。
　　文艺的话随便教唱歌还是画画。
　　体育就带着孩子们做游戏，跑步打球什么的。
　　先前什么板报啊乱七八糟的，那都是李山针对李芳的情况搞出来，为了让她多赚点儿课时费的。
　　现在占不到便宜了，自然也不用弄那么多花花名头了。
　　唐晚吟教识字完全没有问题，她现在也算是在子清子敏身上找到经验了。
　　孩子跟孩子的天性不一样，有人接受快，有人接受慢。
　　真遇到那学不进去的，唐晚吟也能心平气和淡定面对了。
　　她在课堂上就要求每个孩子每天学会三个字。
　　这样一年抛去放假，抛去农忙孩子也要回家帮忙，总也能认识五六百个字。
　　她这里呆三年的话，能把这些孩子教到认识一千多个字，再教会他们查字典，也就算是她为这片土地做了贡献了。
　　原本紧张兮兮的孩子们听说一天只用学三个字，心情那叫一个轻松快活。
　　子清坐在下面，也悄悄松了口气。
　　孩子不肯说话，但是也为自己的“笨拙”暗自着急。
　　她每天都干很多很多活，想办法找活干，就怕别人觉得她笨，觉得她没用。
　　唐晚吟都看在心里，知道这孩子心思重，你劝她也没用。
　　就是没安全感。
　　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别人的爱，不配拥有美好轻松的生活。
　　心疼，但是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改造。
　　看着子清脸色轻松了，唐晚吟也高兴。
　　她每天教是教十个的，但只要求孩子们掌握三个。
　　第二天再回头复习一下，继续教十个，同样只要求掌握三个。
　　这个如子敏一样的孩子就能学二十个，慢一点儿的，从十个字里挑三个认识的掌握了，也就行了。
　　唯一让唐晚吟心里觉得难受的是，计划来的六七十个孩子，最后只来了四十个——大多都是男孩子。
　　算上子清跟子敏，女孩子勉强十个，剩下的全是男孩子。
　　这都不用问，女孩子肯定是留在家里做家务、带更小的弟弟妹妹了。
　　唐晚吟上着课，就见到有个女孩子背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扒在窗户上看，跟着学生一起，小声念叨。
　　唐晚吟刚想出去问问的时候，那女孩却跟惊弓之鸟一样，背着背上的弟弟飞快地跑了。
　　唐晚吟上着课，没办法追出去，心里的酸涩却怎么都消除不了。
　　五毛钱，上个一月的课只要五毛钱。
　　这是李山定的，还算合理。
　　但就是这五毛钱，把孩子跟孩子阻隔开了，成了两个世界。
　　但唐晚吟自知能力有限，要是八十年代还好说，好歹那时候允许自由买卖了，社会发展也更加全面了，义务教育阶段怎么都要上，不上能告到妇联去。
　　可现在学校好多都关了，上哪儿说理去？
　　人家整条村没有一个小学的，都不上学呢。
　　唐晚吟只盼着这些孩子能够从窗户外面多学学，多看看，将来有一天，她们这些“偷听偷看”到的东西，能够给她们的人生带来一点点变化。
　　因为这个，唐晚吟再见到窗户外扒着看的小孩子也就不作出反应了，任由她们看下去。
　　但是李芳就不情愿了——进教室里，一个孩子一个月就是五毛钱。
　　算下来她也有两毛五分钱，四十个孩子也是十块钱了，可不算少。
　　但是扒窗户的，那就不行了，等于是从她荷包里掏钱走嘛！
　　所以李芳见到这样的，是见一个吼一个。
　　还会冲出教室去赶跑那些孩子。
　　留下课堂里的学生面面相觑。
　　本身教的就不好，上课时间还有一半用来赶人了，许多学生也忍不住了，悄悄溜了出去——去唐晚吟班上听课。
　　时间一长，那些个旁听的学生都挑着唐晚吟上课的时候来。
　　最让唐晚吟心酸的是，有一个女孩子，在她下课回家的路上拦住了她，塞给她一把花生。
　　那女孩塞完花生，撒腿就要跑，被唐晚吟眼疾手快揪住衣领子拽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唐晚吟问这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女孩子惴惴不安，不敢说话，半天才在唐晚吟的追问下说：“我叫祝金丫。”
　　“噢”，唐晚吟想起来了，祝老爹家的孙女之一，“你给我花生做什么？”
　　祝金丫的眼神里带着不安：“我、我上你的课了，识字了，我听别人说你教一个字，一分钱……”
　　“我没钱，这是我捡的花生，给你抵学费。”
　　小女孩惴惴不安地说着，生怕唐晚吟生气。
　　可唐晚吟只觉得自己鼻子酸得厉害。
　　这孩子，在窗户外面旁听了唐晚吟上课，觉得自己学到了字，占了唐晚吟的便宜，于心不安，就把捡来的花生攒下来。
　　这些都是人家花生地里收完了花生，又被自家人捡了一通漏之后，在土里，一寸一寸地翻出来的。
　　有时候一天只能捡到一两个。
　　好不容易攒到一把了，赶忙过来送给唐晚吟。
　　唐晚吟松开了抓着小女孩的手，半蹲下来跟她说：“别怕，祝金丫，我很欢迎你来旁听我的课，但是你以后一定小心点，别被别人抓到了，好吗？”
　　祝金丫又惊又喜地点头：“小唐老师，我跑得很快的，不会被抓到的。我就是怕，扣你的钱……”
　　“谁说扣钱的？”
　　“李芳老师说的，她说我们这样的，就是不要脸，是从老师手里抢钱。说你让我们这样听课，不赶我们走，要让大队长扣你的钱。”
　　唐晚吟气得不行，真把这李芳能耐的！
　　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唐晚吟忍住了没发火，倒是想到了一点。
　　“金丫，你以后去找子敏吧，她每天会教子礼学字，还会给子清辅导一下，你要是愿意的话，你找子敏商量，她同意的话，你可以跟着她一起学。”


第125章 祝金丫加入
　　因为村小的学生不多，所以其实一天也就上个半上午，两节课。
　　一节主课，一节文体课，十一点不到就下课了。
　　子敏是个闲不住的，下午一边卖猪粪，一边就教子清子礼认字。
　　唐晚吟觉得她教的挺不错的。
　　至少，对着自己一言不发的子清，能够在子敏教授的时候小声念念，多学那么一两个。
　　祝金丫听了之后不敢相信：“小唐老师，你让我上课？”
　　唐晚吟笑道：“不是上我的课，我的课你得交学费，不然对其他来学校上课的孩子不公平。”
　　这话是真的。
　　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重男轻女的，也有辛辛苦苦卖了家里积攒的鸡蛋跟红薯，换来几毛钱，给孩子报名上学的。
　　唐晚吟不能开口说不收钱，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她有多大能耐就干多大的事儿。
　　她的奉献精神比现在七十年代的人可少多了。
　　让她不收钱就免费教书？她干不出来。
　　就连教子敏他们，那也是看在孟宇祁这家伙把欠下的伙食跟钱都补回来了的份上。
　　唐晚吟说：“子敏学的快，我每天教的她基本都会的，所以你跟着她学也可以。”
　　不去学堂，不会被祝家那重男轻女的老头子抓起来打，也不会被李芳指着鼻子骂了。
　　至于孩子之间互相交流学的字儿，很正常。
　　也有刻苦的孩子，在学堂里学了，晚上还回去教自己的兄弟姐妹呢。
　　祝金丫听明白了，小声问道：“那小唐老师，子敏她收学费吗，我……现在捡不到花生了。”
　　地里的花生早就被人翻过无数回了，她能捡到这一把，都算是不容易。
　　唐晚吟摸摸她稀疏枯黄的头发，有些心疼：“没事儿，你去找子敏就行了。”
　　子敏那丫头脑子灵。
　　不是个吃亏的性子，知道怎么为自己谋福利做交换。
　　她知道祝金丫没钱，肯定不会找祝金丫要钱的。
　　但是不要钱，也有别的交换方式。
　　好歹祝金丫都十岁了，比子清都大，虽然瘦，但是农村孩子，力气都不小，让她帮着干活也行。
　　其实唐晚吟一直还挺喜欢子敏这性子的。
　　这要是放在她上辈子那个年代，说什么也算得上是个机灵孩子了。
　　只可惜现在的人不喜欢机灵，就喜欢老实，最好跟老黄牛一样，闷不吭声就知道干活才是最好的。
　　子敏这倒腾猪粪换针头线脑的事儿吧，唐晚吟不仅觉得没问题，甚至还觉得她颇有商业头脑。
　　可惜了，别说村里的大人了，就连子敏都不喜欢说。
　　但凡别人一提到资本主义、走资派、投机倒把，子敏的神色就会立刻改变，竖着耳朵，眼睛也犀利起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唐晚吟早就留意到了，但是她也不能现在就跟孩子说，这是好事儿。
　　万一真说漏了嘴，被人发现了，这都是要被带走教育的。
　　不能犯险。
　　所幸也就这三四年了，恢复高考之后，很多知青都能回城了。
　　在城里没有粮油关系，就只能自己私下攒活儿，挣个三毛五毛的，倒腾倒腾东西，养活自己。
　　在那之后没两年，就开始有试点的市场经济出现了。
　　再然后两年，就是唐晚吟最期待的改革开放了。
　　算算年头，到那个时候，子敏也才十几岁，等她长大后要是还想做这个，有的是时间呢！
　　……
　　祝金丫听了唐晚吟的话，果然就来找子敏了。
　　子敏正跟子清一起扫猪圈呢，听说是唐晚吟叫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然后把扫把一放，钻出猪圈。
　　摘下孔秋露用碎布头给缝制的口罩，一边洗手一边跟祝金丫说。
　　“行，那你晚上过来，我每天晚上在家复习呢。你要是愿意，就一起。”
　　子敏也很谨慎，不说自己给姐姐弟弟上课，就说复习。
　　祝金丫又惊又喜，但也有些不安：“那、那学费怎么算啊？”
　　子清往这边看，子敏笑了笑，指了指子清：“这样吧，你帮忙扫猪圈行不？我个头太矮了，抡不动扫把，我姐扫着都费劲。”
　　子清握紧了扫把，没说话。
　　祝金丫一听是这个，连忙应下：“行！我家以前养猪也是我喂的猪食，扫的猪圈，这个我会！”
　　子敏也是松了口气，这扫猪圈可真不轻松。
　　她也就是现在手里没资本，所以每天乐此不疲地跟子清一起扫猪圈，扫出来的猪粪就是她的“本钱”。
　　但是吧，这味儿是真难闻。
　　得亏盘溪村就在河边上，井水也充沛，还能经常打水冲刷猪圈，不然更臭。
　　这会儿子敏跟子清都能理解为什么唐晚吟不肯在家里养猪了。
　　本来她们那个院子更大，院子门的另一边，跟厨房遥遥相对的，就是以前的柴房跟猪圈，养猪正好呢。
　　但是现在她们不得不认同，唐晚吟是对的。
　　这猪崽是真能长。
　　现在盘溪村这边的猪草多，加上国营饭店的泔水质量高，抓回来的小猪崽眼看着长肉了。
　　子礼那天还来了句：“猪崽吃的比我都好。”
　　为啥？因为国营饭店的泔水太丰盛了。
　　这年头农村穷，一年到头，有些地产不丰的村子，忙活一年，连肚子都填不饱。
　　但是工厂的职工待遇都是不错的。
　　要是双职工家庭，厂里食堂包吃，包分住房，还有厂幼儿园、厂小学，学费都近乎不要钱。
　　那一个月大几十块的工资，过得爽得很。
　　花个两三块钱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那也不算什么。
　　最要紧的是，这会儿流行“招待”，国营饭店、招待所，就是这一条线上的。
　　拿着介绍信，出外吃饭那都是单位报销的。
　　现在没有私营小馆子，都得去国营饭店吃饭去。
　　等同于唐晚吟后世的五星级酒店，工厂谈货物、批条子、拉单子，那饭菜吃的就不多，最后能打包的打包，有些不好意思打包的，就剩下来了。
　　只能说人与人不同，有人住小洋楼，家里有警卫有保姆。
　　有人在农村，饿到捡别人家的红薯皮。


第126章 姐妹俩闹矛盾
　　猪食不缺，猪崽就长得快，拉的粑粑也多。
　　子敏跟子清帮着付月梅孔秋露熬猪食、扫猪圈，真的是不得闲。
　　现在祝金丫加入了，子敏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
　　祝金丫在家里就是干活的好手，大点儿的哥哥姐姐都已经跟着大人去下地了。
　　小点儿的弟弟妹妹还得她来带。
　　她夹在中间，做家务活、杂活，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一来，子敏就轻松了。
　　见子清还在猪圈里，子敏就上去拉子清，道：“姐，你歇会儿吧，你都扫了俩小时了。”
　　子清摇头：“我不累。”
　　子敏跺脚，看了一旁并不在意她们的祝金丫，小声道：“姐，有金丫姐帮忙，这些能扫完，不用你来了！”
　　但子清脸却绷得紧紧的，不说话，只埋头扫地。
　　子敏上前拉她，却被子清一扭肩膀，挣脱了。
　　子敏没想过子清会这样，刚好这半拉猪圈刚用水冲过，还滑呢。
　　子敏顿时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了。
　　子清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头来：“我……”
　　子敏坐在地上，得亏祝金丫还弯腰抱猪崽，没瞧见。
　　子敏立马爬起来，脸上也涨红了：“你爱扫不扫！”
　　她好心好意想让子清休息一会儿，子清还给她甩脸子？
　　再说了，她这也不是剥削祝金丫，祝金丫来之前她们都扫了两个小时了，剩下的活儿不多，祝金丫干起来不会吃力的。
　　子敏觉得自己好心喂了猪了，一扭头，跟着跑了。
　　子清身子微微一僵，回头去看子敏：“子……”
　　可是子敏已经背着猪粪跑出了付月梅家里，压根没听到子清的声音。
　　子清默默转过头来，看到祝金丫刷刷扫地，脸上还带着笑意，仿佛充满了希望，子清顿时心里就更失落了。
　　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干活。
　　不如子敏聪明机灵，当初被养父养母打骂虐待的时候，她除了哭，除了更努力地干活，什么也不会。
　　要不是子敏带着子礼来找她，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会不会继续被虐待，继续没日没夜地干活，直到死去。
　　子敏那么聪敏，她比不上。
　　子礼是小男孩儿，她也比不上。
　　她唯一的本事就是干活了，干很多很多的活。
　　可是……子敏还找了别人来帮忙干活。
　　那以后，她还有什么用处呢？
　　子清心里委屈极了，她不觉得子敏做错了，她只是觉得自己不争气，没用……
　　祝金丫扫完了猪圈，就问子清：“孟子清，这些猪粪放哪里啊？堆墙边行吗？”
　　子清虽然心里难受，但是祝金丫问她，她还是立刻点点头：“嗯，放那边的旧牛皮毡上，这样不会弄脏地。”
　　祝金丫端起装猪粪的簸箕，来回搬，一边跟子清说话：“还是你们城里人讲究，我好羡慕你们啊。”
　　子清愣住了：“你羡慕我吗？”
　　祝金丫铲猪粪笑道：“是啊，我们村里大家都羡慕你，小唐老师从来不打骂你们，你们还能上学，我做梦都想上学识字呢。”
　　“你妹妹也好，怕你累着了，叫你歇会儿。我家里人就不一样，我从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大人下地，我得做饭，还得带弟弟妹妹，还得洗一家人的衣服，要给鸡找吃的，还要扫院子扫鸡粪……没人让我歇过。”
　　“我弟弟妹妹也很少心疼我，他们会跟我爹娘告状，说他们摔着了、打架了，我没看好。”
　　祝金丫说完这些，看向子清，她该说的话已经说了。
　　剩下的，就看子清怎么想了。
　　子清微微有些呆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微微一笑：“嗯，是，我妈跟我弟弟妹妹都可好了。”
　　吃过很多很多苦的孩子，只要有一点点甜，就能够忘却所有的不幸。
　　……
　　晚上吃饭的时候唐晚吟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
　　子敏那个小喇叭今天一声不吭，埋头扒饭。
　　子清吃一口饭，看一眼子敏，眼里充满了不安和愧疚。
　　只有子礼还在叭叭叭地唱着识字歌，跟唐晚吟说今天跟着小元还有卫家的几个孩子去了哪儿玩。
　　子敏那个扒饭法，很快就吃完了，把干干净净不剩一粒米的饭碗往下一放：“妈，我吃完了，我去打水。”
　　晚上洗碗，还有四个人洗澡，都要很多很多的水。
　　得多打点回来。
　　唐晚吟喊住她：“子敏你站住。”
　　子敏站住了，慢吞吞回过头来：“妈，天都快黑了，一会儿还得烧水呢。”
　　子清连忙放下碗来：“我去打水吧。”
　　虽然公井不远，但是来来回回的，也累人。
　　唐晚吟看她一眼：“行啊，长本事了，饭没吃完就敢撂碗了？”
　　子清一听，连忙又把碗给捧起来，飞快地往嘴里塞。
　　子礼坐在小板凳上抱着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太明白妈跟姐姐们这是在干嘛。
　　然后下一瞬，唐晚吟就出声了：“子礼，你去厨房吃去。”
　　子礼：“？？？”
　　疑惑归疑惑，子礼还是屁颠屁颠地抱着他的碗跟勺子去厨房里。
　　堂屋里，就剩下了唐晚吟跟子清子敏姐妹俩。
　　唐晚吟指了指凳子：“都坐下来，说说看，今天发生了什么？”
　　养娃有时候就跟断官司一样。
　　这个推了那个一巴掌，那个咬了这个一口，谁洗澡的时候玩水了，谁在外面跟人吵架了……回来都是要跟唐晚吟“告状”的。
　　当然了，小孩子也分不清告状跟和唐晚吟分享每天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就是想讲给唐晚吟听。
　　做了好事了，要是能得唐晚吟一句夸，那简直就要美上天了。
　　子敏坐回来，不看唐晚吟也不看子清，嘴巴也撅起来了。
　　子清吃完了饭，把碗放在桌上，也不敢说话。
　　唐晚吟一拍桌子：“你们这是要造反了？跟我置起气来了？问话也不说了？”
　　子清终于绷不住了：“对不起，妈，都是我的错，我推了子敏，害子敏摔跤了……”
　　唐晚吟往院子里晾着的衣服看了一眼。
　　难怪呢，她说今天怎么还没洗澡，院子里就晾上衣服了。
　　敢情是摔跤了，弄脏了衣服怕她骂啊。


第127章 你的优点
　　子敏也回过神来了，闷声闷气地说：“不是推，我去扒拉她，她扭开了而已。”
　　子清看看子敏：“子敏，对不起……”
　　子敏小肩膀耸了耸：“也不是你的错，你说想干活，我非拉着你休息，你也不是故意的。”
　　子清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我甩开你就是不对。”
　　“嗐，我在你后面扒拉你，你又看不到。”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再说了，你不还帮我洗裤子了吗？”
　　在猪圈里摔了一跤，屁股上面就是湿哒哒的。
　　子敏跑回来换了裤子，赶着出去卖猪粪了。
　　等卖完回来，裤子已经被洗好晾上了。
　　家里是这样的，唐晚吟只洗自己的内衣裤，其他衣服啊，床单被罩啊，袖笼口罩什么的，都是子清子敏姐妹俩洗的。
　　子礼也会半玩半闹的跟着帮忙。
　　唐晚吟从来不管。
　　她对孩子好，不非得事无巨细照顾到。
　　所以子敏知道，这裤子肯定不是唐晚吟洗的，那就是子清洗的了。
　　唐晚吟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呢，正准备断断官司，结果这姐俩又好到一头去了。
　　脑袋挨着脑袋地说话，子敏从她的丐帮百宝袋里掏出今天淘换的玩意儿来：“你看这个卡子，就是生了点儿锈，然后布花掉了几个花瓣，但是还能用，我特地给你换的。”
　　子清习惯留刘海，当初唐晚吟让剪的时候，子清反应挺大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唐晚吟向来不强迫人，所以也就留了下来。
　　这会儿子敏给子清夹刘海呢，唐晚吟看到也是气笑了。
　　合着俩娃早就想和好了，就等她从中间开个口呢。
　　“行了行了，别显摆了，再弄下去就剩我多余了。”
　　唐晚吟这才夹菜吃饭，然后问她俩：“你们今天连口菜都没吃，光吃饭了，能饱？”
　　子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没饱。”
　　“没饱还不去盛饭？都去盛去！”
　　姐妹俩去厨房里盛红薯饭了，倒是机灵，回来的时候把一脸懵逼的子礼也带回来了。
　　这会儿饭桌上才恢复了原来的气氛，一家人有说有笑的。
　　唐晚吟跟着说说笑笑，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来了子清的问题。
　　今天的事儿她算是听明白了。
　　子敏这边觉得子清不领情，但是子清显然是担心祝金丫，还有未来可能会有的更多人被子敏拉来“干活”。
　　那样就等于都是子敏出的力了，子清就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担心被嫌弃，被抛弃。
　　可她不知道的是，子敏就是心疼她，护着她，才会让祝金丫来帮忙的。
　　唐晚吟对子清这情况也着实是发愁。
　　孩子是个好孩子，别的事儿上也不笨啊。
　　唐晚吟给村里人看兽病，人家以为她只收药费，人情上过不去，时不时的就给送菜来。
　　多到她们都吃不完。
　　唐晚吟送了一些给孔秋露和付月梅她们，还剩下不少。
　　子清就跟村里人学做腌菜、泡菜，那也学得有模有样的，不觉得她笨啊。
　　子清的天赋技能点好像全点在做家务这事儿上了。
　　也不能说不好，毕竟这个年头，大家讲究的都是勤劳、肯干。
　　子清这样以后要是说婆家，那可抢手了。
　　但是唐晚吟不忍心啊，家庭主妇是很伟大，但也很辛苦的。
　　而且获得的地位跟话语权，跟付出不成正比。
　　完全靠另一半是不是个良心货来决定。
　　等吃完饭，唐晚吟让子礼跟着子敏洗碗去，自己找了子清谈话。
　　子清跟着唐晚吟出门，真的是快吓死了。
　　她本就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不像子敏，任何时候对别人都不会百分百信任，属于心眼多，自己为自己谋划的那种。
　　也不想子礼，刚记事，唐晚吟对他好，他就认唐晚吟，一点儿都不担心唐晚吟不要他。
　　只有子清，一直战战兢兢，不曾安慰。
　　唐晚吟先是问了子清最近的功课，子清一愣，倒是都能答上来。
　　她就是那种，需要别人给她一个目标、任务的人。
　　唐晚吟在课堂上说了，一天学三个字就行，她肯定能行。
　　但晚上回来，有子敏加餐，她其实学的还不错。
　　就是不自信。
　　子清把最近的功课汇报了一下，唐晚吟见她掌握的不错，就夸奖她：“看来我们子清是内秀啊，起步慢，但是基础扎实。”
　　子清又是不安又是激动，不由得向唐晚吟靠近了一步：“妈，内秀是什么？”
　　唐晚吟拉着子清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看着远处的夕阳跟晚霞，笑道：“内秀就是说一个人，内心比外在表现更棒，更出色，我们子清就是这样的人。”
　　子清乖乖坐下来，有些不敢相信：“我是这样的吗？”
　　“是啊，三个孩子里，你最懂事，明明你也没大多少，但是一直照顾着弟弟妹妹，从来不让我操心。”
　　“还有啊，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基本都是你来做，你看付月梅阿姨，不会做饭，家里吃的都是啥，妈也不太会做饭，但是有你在，咱们顿顿都有热汤热饭，都是子清的功劳呀。”
　　子清听到这话倒是很高兴，她一直就把做家务活当成自己的工作的来看的。
　　但唐晚吟这只是个话头，她不希望以后子清只能因为干活利索，干活好而自信。
　　她应该有更好的，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唐晚吟轻轻摸了摸子清的头发，说真的，跟着她之后，几个孩子吃的饱了，油水足了，这头发也长得黑亮黑亮的。
　　让唐晚吟看着就有成就感。
　　唐晚吟说：“但是我觉得子清还有个三个很大的优点——细心，统筹能力强，学习能力强。”
　　细心子清懂。
　　虽然她的细心是被过往的经历逼出来的，那时候不细心，不“眼里有活”，就会挨打。
　　让她到现在都还有这种条件反射。
　　能看到家里角角落落各种要干的活儿。
　　但统筹能力是啥子清就不明白了。
　　但这不要紧，最让子清不解的是，唐晚吟说她学习能力强。
　　子清瞬间就低下头去了，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第128章 子清心结打开
　　学习差又性格温顺的孩子总是这样。
　　仿佛跟学习之间就壁垒，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唐晚吟手上没停，在子清背上轻轻拍着，安抚子清的僵硬。
　　“是真的啊，学习能力有两种，一种叫做创新，一种叫做归纳。”
　　子清听不太明白，她也才七岁而已。
　　但是她能感觉到，唐晚吟话里没有责备，没有冷嘲热讽。
　　唐晚吟的话是真心且平和的。
　　子清慢慢抬起脸，看向唐晚吟：“妈，创新跟归纳，是什么？”
　　唐晚吟笑道：“创新呢，就是子敏那样的，脑子灵活，同样一件事儿，她看到了，就是会想到不同的办法。”
　　“比如弄下来的鱼鳞鱼鳃那些杂碎玩意儿，没什么用，我们也不要，只能白扔，对吧。”
　　子清点点头。
　　毕竟自家没有自留地，唐晚吟也不喜欢在院子里沤肥。
　　“但是子敏就不一样，她看到别人有用这个沤肥的，就能想到，这个可以卖，可以换钱换东西。”
　　子清高兴起来：“对，子敏可聪明啦！”
　　唐晚吟看着子清笑，这孩子，就是实心眼。
　　夸子敏，她这么高兴干嘛？
　　唐晚吟继续说：“子敏就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脑子特别活，她就是创新能力很强，所以说她学习能力很强。”
　　子清点点头，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唐晚吟就笑道：“你跟子敏不一样。”
　　子清缓缓点头，神色里有不安，却没有嫉妒。
　　她为自己的“笨拙”不安，却不曾嫉妒聪慧的妹妹。
　　唐晚吟说：“你的学习能力也很强，你主要是强在归纳这一块。”
　　“归纳？”子清眼里一片茫然。
　　这些词儿都太拗口了，她根本没听过。
　　唐晚吟笑道：“你看做饭这事儿吧，说起来就两个字，但实际上包含了很多很多——没菜得买菜或者从地里摘，有菜也要挑出来那些是今天要吃。”
　　“然后要洗，要切，要炒，什么东西能先办出来，比如豆子跟花生，要先剥出来，什么东西只能够下锅前再做，免得变了颜色……这些都有很多很多讲究。”
　　“这方面子敏就不如你细心，你叫她摘菜，她肯定会摘，但是什么先摘，什么后摘，她很少花心思在这方面，对不对？”
　　子清点点头，点到一半，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是不想说子敏坏话的意思。
　　唐晚吟笑道：“反正就是很复杂啦，你就是让我用这土锅大灶做饭，我都未必能够做出来，但是你可以，子清。”
　　子清觉得自己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似乎有些清晰了，但还没完全解开。
　　唐晚吟对子清说：“这就好比，同样是跟秋露阿姨学做一道菜，子敏可能觉得太麻烦了，就会想到还有其他简单的做法，虽然不好吃，但是也能饱肚子。”
　　“当然了，做起来难免不够细心，丢三落四。”
　　“但是子清你不一样，秋露阿姨教你什么，你都会照着做，对不对？”
　　子清这下点头点得很肯定。
　　唐晚吟笑道：“不管这道菜有多麻烦，只要秋露阿姨跟你说了，你只要看一遍，就能够把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记住，而且能够把它们协调好，从配菜到主料，油盐酱醋调料，火候跟水量，你都能归纳起来，然后将它们统筹好，以最短的时间，流畅地做出来。”
　　唐晚吟加重了语气：“子清，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种能力，你真的很厉害！”
　　子清呆愣愣的，脸上带着一点点想要绽放，却还有些发懵的笑容。
　　良久，子清才问道：“妈，我真的不笨吗？”
　　“不笨！而且非常棒！还有缝衣服，是不是秋露阿姨教你了，你立马就会了？我弄得乱七八糟的针线筐，你立马就能收拾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容易找，还不容易扎到人？”
　　“还有啊，家里那么多菜，有些能放很久，像是土豆跟南瓜，有些能放几天，白菜、茄子、黄瓜，有些当天就要吃，比如豆腐、切开的冬瓜……家里这些菜，从来没有浪费过，都是你在统筹安排每顿吃什么吧？”
　　唐晚吟的例子越举越多，子清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趋近绽放了。
　　当子清终于露出笑容的那一刻，唐晚吟看到了她眼里的光。
　　孩子都是夸出来的呀。
　　子清靠在唐晚吟怀里，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伸手想擦，可是越擦越多。
　　好奇怪啊，明明眼泪一直掉，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就是止都止不住。
　　“呜哇……妈妈，妈妈——”
　　子清趴在唐晚吟怀里，哭了个痛快。
　　小小的孩子，从来没有被人无条件地爱过。
　　记忆里只有拼命干活，干活才不会挨打。
　　不能做错事，做错事也会挨打。
　　赔钱货，没人要的拖油瓶，吃白饭的……
　　所有的这些或许都已经消失，但还残留在身体深处的痛苦记忆，终于奔涌而出。
　　被巨大的爱意包裹、化解。
　　子清小小的心脏外面，被唐晚吟用爱加固了一道坚硬的保护墙。
　　子清抱着唐晚吟，不肯撒手。
　　她以前就很羡慕子敏跟子礼能抱唐晚吟。
　　子礼就不说了，小家伙缠人精。
　　子敏胆子大，时不时就对着唐晚吟来一波拥抱攻势，确认一下这个妈是不是还爱他们。
　　只有子清，从来都是远远地看着。
　　只有唐晚吟招手，她才敢靠近一点点，学着别人的样子伸出双手，悄悄在外围，拥抱唐晚吟。
　　但是今天，她主动抱住唐晚吟，还不肯放。
　　唐晚吟感受到子清的依恋，心里也化成了水，轻轻笑了起来。
　　子清不好意思地抬头：“妈，我是不是太丢脸了，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抱……”
　　谁会跟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说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抱啊？
　　唐晚吟打断子清：“没有的事！子清，你能对着妈撒娇，妈很高兴。”
　　“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孩子了，就可以永远信任我、依赖我。”
　　子清脸上带着笑意，把脑袋埋进了唐晚吟怀里。
　　闷闷的声音从唐晚吟胸腔处传来：“妈，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怎么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会有一个妈妈了……妈，我真的太幸福了……”


第129章 某人回来了
　　唐晚吟牵着子清回家，老远就看到院子门口扒拉着两个小脑袋，一探一探地往这边看呢。
　　一见唐晚吟，子敏就慌里慌张地把子礼的脑袋拉回来。
　　两个小的冲回厨房，努力扮演“认真”洗碗，没有分心偷看的样子。
　　唐晚吟笑得不行，子清也跟着笑了。
　　她觉得唐晚吟这个妈妈真好，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看上去还有点儿懒。
　　但是对他们的好，从来不掩饰。
　　而且经常“抽风”，跟他们玩到一起去。
　　子清回来了，要帮子敏洗碗。
　　子敏推她出厨房：“不用不用，你去陪着妈。”
　　她刚才可看到了，姐姐是牵着妈的手回来的，脸上还带着笑。
　　子敏比任何人都在乎子清，她知道子清总是很温顺。
　　看上去不会生气，不会调皮，但是，也不会笑。
　　至少不是这样真心又放松的笑容。
　　子敏想让子清多跟唐晚吟待一会儿。
　　子清拍了拍子敏：“没事了，我有妈了。”
　　这句话若是别人听见，或许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子敏听懂了。
　　她看着子清，看着看着，就开始不停地眨眼。
　　眼睛里好像有太多水了，不眨巴几下，掉下来怎么办？
　　最后赶忙坐回小板凳，洗碗去了。
　　三个娃在厨房里一边玩水一边洗碗，唐晚吟坐在藤编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澄澈的天空和漫天的星斗，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舒服。
　　除了家里来信。
　　自从上次邮递员给唐晚吟送了一回信之后，隔了几天又是一封，距离第一封没几天。
　　之后过了一个星期，也就是今天，又是一封。
　　唐晚吟拆都懒得拆开，直接全都扔空间里，有备无患。
　　但是老这么收信，也很烦。
　　尤其是那个邮递员还特别认真负责，每次都要告诉唐晚吟：“三天后我还会来盘溪村的，你要是有什么信件的话，交给我就行了。”
　　唐晚吟：“……并没有。”
　　她完全不觉得她有什么必要回信。
　　至于给钱，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就是钱多烧的慌，都不会给那吸血虫一样的家里人寄回去。
　　但是这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的施压，唐晚吟也是很不爽。
　　三个娃也是看着唐晚吟收到信之后脸色阴沉沉的，在家里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说话的音量。
　　连子礼都乖乖的，不敢在院子里瞎跑。
　　就在唐晚吟收到第四封信，顺便碰上大姨妈，整个人火气爆棚的时候，孟宇祁回来了。
　　好家伙，好不容易攒了三天假，往回跑，就碰到脸黑得不行，一触即发的唐晚吟。
　　孟宇祁回来的时候，唐晚吟还在村小上课呢。
　　唐晚吟对上课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虽说跟自己的前途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于农村孩子，能拉拔一个算一个。
　　将来孩子们自己能闯出名堂来，也算是她为这个时代做的贡献了。
　　所以孟宇祁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他去了老村长家，看望了老村长，才知道他不在的这大半个月里，唐晚吟居然又成了村小的老师。
　　说实话，这姑娘太会钻营了。
　　第一次见面就想“毁尸灭迹”，虽然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但是看那样子没想轻饶李建强。
　　第二次回来，发现村里人知青的看法都改变了，那群融不进村子的知青现在也能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帮忙干活了。
　　然后家里变干净了，变整洁了，大家喊唐晚吟不再喊唐知青，而是喊小唐大夫。
　　结果这第三次回来，又变成了小唐老师。
　　结合第一次见到唐晚吟时唐晚吟边扑腾水边嘀嘀咕咕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的景象，孟宇祁有理由怀疑这姑娘有点儿分裂。
　　就是脑子……有点儿那个的那种。
　　当然了，也就是心里这么开开玩笑，孟宇祁可不敢真当着唐晚吟的面说。
　　他去了村小，老远就看到一群孩子挤在村小教室的窗户旁边。
　　矮的垫着砖头，高的扒拉着窗户上的铁栏杆，恨不得把脑袋套进去的样子。
　　还有一圈围在外面的，拿着树枝或者跟小拇指差不多长的铅笔头，在地上、树叶上、废纸上写写画画。
　　不时还有人拉前面的孩子，想要挤进去：“讲到啥字了？团后面是啥？团结？”
　　孟宇祁远远看着，才发现子礼也混在里面——他还不够上学的年纪。
　　但是两个姐姐都上学了，他也喜欢跟着凑过来。
　　好在李芳虽然不喜欢这些“旁听生”，但是却不敢对子礼如何。
　　子礼倒是能够端着小板凳坐在门边。
　　孟宇祁就这么绕着村小的教室走了一圈，然后看向讲台上那个窈窕的身影。
　　有二十来天没见面了。
　　看着姑娘白皙的面容，唇红齿白，笑吟吟地教学生认字，又仿佛从来没有分别过。
　　跟梦里的她一样。
　　孟宇祁就这么看着唐晚吟。
　　唐晚吟一直到下课，还解答完围成圈的学生的问题，包括窗户外面的之后，才发现站在最外面的孟宇祁。
　　该说不说，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帅哥这么含着笑盯着自己看，唐晚吟还是有点儿小开心的。
　　唐晚吟嘴角噙着笑，子敏瞧见了。
　　她一把拉住见到孟宇祁之后特别冲动，想要冲过去的子礼。
　　跟子清一起，捂住子礼的嘴，悄悄把他拖走了。
　　这会儿就别打扰爸跟妈了。
　　唐晚吟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倒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大姨妈来了有点儿不舒服。
　　上课的时候都是咬牙坚持的。
　　这下课了，不想在孩子面前丢脸，就忍着慢慢收拾。
　　孟宇祁进来，接过唐晚吟手里的东西，帮她把课本跟一些稀奇古怪的自制教具给收到军绿色的挎包里。
　　“你不舒服？”
　　近了才发现唐晚吟脸色不是白皙，而是苍白。
　　唐晚吟点点头，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肚子。
　　她以前没有痛经这毛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以前没少下水、冷水洗衣服洗碗洗菜的，反正现在轮到她受疼了。
　　孟宇祁有些慌乱，原地走了两步，把军绿色挎包干脆地往自己身上一挎，绕到讲台后面蹲下来：“来，我背你回去。”


第130章 痛经的毛病
　　唐晚吟刚想拒绝，可还没开口，眼泪掉下来了。
　　唐晚吟心里：卧槽！咋回事啊！
　　但是在孟宇祁看来，就是他想要背唐晚吟，但是唐晚吟矜持不敢上来。
　　又疼得厉害。
　　他一回头，正好看到唐晚吟一滴眼泪啪嗒掉在教室的硬土地上。
　　孟宇祁的心有瞬间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似的。
　　他也不再犹豫了，直接站起来，把唐晚吟打横抱起来。
　　唐晚吟目瞪口呆之际，只感觉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
　　“别别别，你放我下来！”
　　唐晚吟简直要吓得魂飞魄散了，连忙抢过孟宇祁身上的挎包，往自己身上一挂，正好落在屁股后面挡住。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是了。”
　　大姨妈期间切忌凹造型，只有自己能蜷在床上。
　　但凡别人碰一下，那都疼到钻心，浑身冒冷汗。
　　唐晚吟推着孟宇祁：“你走前面。”
　　她现在不是很确定自己裤子后面是不是有问题。
　　虽然她用身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当中，奢侈地拿出了十几块钱买了夜用日用套装。
　　怕讲课的时候出问题，她现在是非常非常奢侈地用了夜用款。
　　但还是担心。
　　姨妈期的疑神疑鬼，这是上辈子就带来的毛病。
　　是个姑娘都有。
　　孟宇祁被唐晚吟推开，霎时之间耳朵根都红了，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一直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家里，唐晚吟才匆匆跑进耳房，撂下一句：“别进来！”
　　孟宇祁站在院子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
　　都怪吴伟光。
　　自从他上次在火车上低调又高调地炫耀了一把唐晚吟给他准备的饺子鸡蛋 猪头肉，吴伟光就羡慕嫉妒恨了。
　　一路从坪山乡说到单位上。
　　于是单位人人都知道，孟宇祁娶了个好老婆。
　　贤惠，聪明，对孟宇祁好。
　　孟宇祁在这样的氛围里，无从辩解。
　　慢慢的慢慢的，真的觉得唐晚吟就是自己老婆了。
　　去食堂打饭，食堂的大师傅问他：“咋样？听说你媳妇儿做饭香，我这个能比不能？”
　　旁边的人笑道：“师傅，你的饭菜再香能香过人家媳妇儿做的？”
　　他去洗衣服，狠狠搓洗领口袖口这些容易脏的地方。
　　对面洗衣服的婶子就笑：“是不一样了，小孟以前长得好，就是过得不太讲究，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媳妇儿教过了吧？”
　　孟宇祁没敢搭腔，但是心里也不免这么想着。
　　队友有趁着探亲家回家相亲了的，回来带着照片，又娇羞又想炫耀。
　　人家就问：“孟宇祁，你对象漂亮不？”
　　漂亮，特别漂亮。
　　孟宇祁就发现，结婚这件事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以为只是一个名义，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可事实上，结婚带来的不只是能够重新把子清他们收养回来的资格，还有生活的方方面面。
　　孟宇祁放不下了。
　　原本想着上次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回来，等一个月的时候再回去吧。
　　可攒到了三天假，人就坐不住了。
　　对着被他清洗干净，仔细放在柜子里的三个饭盒，心飞了。
　　所以他回来了。
　　见到了他梦里都想见的人。
　　可是，梦里想的人，却不想见他。
　　孟宇祁现在后悔极了，他怎么那么笨啊！
　　他这把唐晚吟当老婆了，可人家唐晚吟未必肯答应啊！
　　他居然就直接在村小的教室里想背她，想抱她！
　　难怪唐晚吟要挥拳头打他，叫嚷着让他放下来。
　　人家姑娘心里，未必是他这么想的。
　　孟宇祁平时工作在单位还好，还有些女职工跟工友家属。
　　但他的工作特殊，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野外。
　　那就全是老爷们儿的地方了。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唐晚吟相处。
　　孟宇祁发愁了。
　　唐晚吟在耳房里勾着脖子往自己裤子后面看，左三圈右三圈的，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没弄脏。
　　要是叫孟宇祁看到她裤子脏了的窘迫样子，她能气死。
　　等唐晚吟收拾好自己，清清爽爽出屋的时候，却没见到孟宇祁了。
　　“人呢？”唐晚吟懵了。
　　听到动静的孟宇祁从西厢房里出来，看着唐晚吟，脸上有些呆。
　　看了半天，看得唐晚吟又发毛怀疑自己是不是那啥，弄到衣服上了？
　　好在孟宇祁呆里呆气地说道：“我去弄些木板跟玻璃来，把家里的门窗都给收拾一下吧。”
　　上回回来，还没来得及安装门窗呢，到现在还是几个大门洞大窗框子。
　　这话唐晚吟可真没法拒绝——天气越来越冷了，草席子挡不住风，确实要装门框了。
　　于是——
　　“好。”唐晚吟点头。
　　“行，我这就去。”孟宇祁扭头就跑了。
　　唐晚吟：“……”
　　怎么回事，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
　　唐晚吟气鼓鼓：活该你当工具人！
　　气归气，但是唐晚吟还是撑着去厨房了——她会做的菜不多，但是给倒杯茶喝还是要的。
　　这年头招待人最喜欢用的就是红糖水或者白糖水了。
　　要是再好一点的，给重要的客人冲个鸡蛋汤，那就是顶顶好的待客饮品了。
　　唐晚吟没那个闲工夫冲鸡蛋，她属于有多少钱花多少钱的那种。
　　先前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呢，红糖自然是不少的。
　　别说红糖了，她还买了奶茶粉。
　　要不是因为土灶生火太麻烦，动静太大，她都想搞一搞自制奶茶了，反正只要有糖、红茶茶叶跟牛奶就行了。
　　但是奈何她实在折腾不来这土灶，只能上网买现成的奶茶粉了。
　　要说这奶茶粉就是好啊，十几块钱一大包，一次两三勺，能喝好久呢。
　　就是可惜了，不能给别人，包括三个孩子喝。
　　唐晚吟刚烧好水，孟宇祁就扛着木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伙子。
　　有一个眼熟，就是上次跟孔秋露要水喝的那个小伙子。
　　好像不是盘溪村的，但是应该也不远，毕竟孟宇祁一招就能过来。
　　小伙子腼腆着进的门，进门的时候目光情不自禁地往厨房里瞟。
　　“看什么呢？”
　　“看什么呢？”
　　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边的唐晚吟，跟发现有人盯着自己媳妇儿的孟宇祁跟约好的似的，齐刷刷开口。


第131章 唐晚吟看中的男人
　　小伙子唰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挪开视线。
　　唐晚吟想起来上回孟宇祁走了之后，孔秋露找她旁敲侧击问小伙子名字的事儿，顿时乐了。
　　这年头的男女青年挺热情奔放啊，总共就说了几句话，这就惦记上了？
　　难怪有那么多朋友家人今天介绍，明天逛公园，后天通知家里，大后天就领证的案例了。
　　物质太贫乏了，精神世界发展得太快。
　　唐晚吟笑了，问那个年轻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指着唐晚吟给自己介绍对象呢，那绝对是把唐晚吟当嫂子、当姐姐，当自己未来大姨姐那么对待的。
　　立马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叫戴彦亭，今年十九了。我家就是隔壁下河村的，离这儿不远，七八里路。”
　　唐晚吟点点头：“那是不远。”
　　这会儿人们常说的一里路，其实就是五百米。
　　七八里路，也就三四公里吧。
　　这年头的人能走，腿着就去了。
　　要是能弄来辆自行车，那就更方便了。
　　嗯，不远，是不远。
　　孟宇祁从屋里搬了两张条凳过来，听见他俩在这儿说话，重重地把旧门板往条凳上一搁。
　　眼光就跟刀子似的在戴彦亭身上剐——问你年纪了吗？问你家住哪儿了吗？
　　就问你个名字，你还一蹦三出来了？
　　得亏唐晚吟是不知道孟宇祁现在的想法。
　　要是知道了，绝对要怼回去一句：一蹦三的是谁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唐晚吟笑吟吟地问戴彦亭：“你名字怎么写的，哪两个字？”
　　戴彦亭说了之后，唐晚吟有点儿小惊喜：“你读过书？”
　　戴彦亭点点头：“都读到高一了，家里条件不好，就辍学了。”
　　这也是这个时候农村孩子的常态，能读到初中就算是不容易了。
　　唐晚吟就问：“家里条件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戴彦亭浑身都绷直了，知道这是唐晚吟在考验自己，了解自己的家庭情况呢。
　　当下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跟唐晚吟说了：“我高一的时候我娘病了，要不少钱，加上我大哥要结婚，家里拿不出来粮食跟彩礼，实在不能供我读书了。”
　　“后来我就辍学了，跟我大哥去外头给人干活，种地、搬砖、拉饲料……什么都干，一年，把我娘生病欠下的钱都还了，还给我大哥攒了结婚的钱。”
　　“在东院起了两间屋，我哥跟我嫂子一间，另一间是”，戴彦亭说到这儿有点儿害羞，“另一间是留给我、我的。”
　　话没说完，留给他结婚的。
　　唐晚吟看着戴彦亭的样子笑得乐呵：“原来是这样，条件不错啊，没欠债，还有新房子，看样子你干活也肯卖力。”
　　戴彦亭眼睛里都充满了激动的光芒：“是，我是男人，除了我哥，我上头还有个姐姐，下头还有个妹妹，我爹我娘现在身子骨还行，但将来我跟我哥也是要给他俩养老的，所以得干活，舍得卖力气。”
　　唐晚吟听得甚是满意，又问了几句。
　　知道戴彦亭如今是在镇上的一家工厂里做个临时的技术员，就是一个月上半个月班的那种。
　　半个月领十五块钱，没有其他福利。
　　上半个月班，剩下的时间还得自己找活。
　　不过听说明年开年就有招工指标了，厂领导说了，肯定有一个给戴彦亭留着的。
　　唐晚吟听得很是满意，小伙子虽然有些笨拙，但不蠢笨，是老实里藏着精明的那种。
　　跟孔秋露那种精明壳子憨憨里子的人正好搭配。
　　郎有情妾有意，唐晚吟还是很愿意做这个人情的。
　　于是趁着家里三个男人干活，唐晚吟倒好三碗糖水，又放了三根秋黄瓜，三根水萝卜给他们垫肚子，就去找孔秋露了。
　　“今儿都在家吃饭，我找个人过来帮忙。”
　　戴彦亭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顿时干活就更卖力了。
　　另一个小伙子二十多，是结了婚的，闷头干活，话也不多。
　　唯独孟宇祁，此刻心都凉了。
　　他这个人，肯定是跟拉媒这种事毫无关系的。
　　所以满脑子都是惊诧和不安——唐晚吟这么打听戴彦亭的事儿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孟宇祁的目光就忍不住往戴彦亭身上看，死活想不出来这小子比自己好在哪儿。
　　正这档口，同样二十几的同村兄弟孙解放直起了腰，捶了两把，去把红糖水喝了。
　　一边喝，一边就看着卖力表现的戴彦亭，跟孟宇祁感叹：“还是年轻人火力旺啊，这大了十岁就是大了十岁，干活真比不过彦亭他们。”
　　孟宇祁：“……”
　　就问凉凉是什么感觉。
　　没多久唐晚吟就带着孔秋露跟一篮子菜回来了。
　　回来时兴奋地道：“你们运气不错，今儿村里有人打了兔子，匀了半只给咱，一会儿让秋露做麻辣兔丁吃。”
　　辣椒这玩意儿肯定是管够的。
　　油是少了点儿，但是大铁锅把兔子肉炕得干干的，吃起来味道也不差。
　　孙解放就高兴：“成！我们手脚麻利点儿，不用半下午就能做出来。”
　　这是说，管顿午饭就行，不用管晚饭了。
　　上次来唐晚吟家帮忙，那顿饭一直到现在都让人赞不绝口。
　　大家都说给孟宇祁家干活不亏。
　　孟宇祁的媳妇儿厚道，怕是把家底儿都搬出来了。
　　这一回孙解放见唐晚吟又要留他们吃饭，忙就说了，就吃一顿。
　　别让人为难。
　　这时候的人都是这样，待客厚道，过后自己吃糠咽菜半个月。
　　谁家都不容易。
　　虽说孟宇祁是个正式工人，但是听说成天在山里跑，村里人都觉得不行。
　　这会儿人们都很少出远门，讲究个土生土长。
　　不着家的工作不是好工作。
　　都觉得在家前日好，出门一时难。
　　正式工又怎么样？来回奔波的，只怕是也耗费不少。
　　穷家富路嘛。
　　再加上现在孟宇祁又结婚了，还得养三个娃，孙解放跟戴彦亭都觉得孟家这日子应该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所以拼了命干活，就想着在晚饭前把活儿给人干完了，别叫人家吃亏。


第132章 给谁吃肉
　　可他们这么卖力，唐晚吟又觉得自己这准备有点儿不够看的了。
　　甭管这年头人力有多不值钱，唐晚吟看着人家在深秋的天气里汗如雨下，那就是过意不去。
　　于是唐晚吟就找孟宇祁：“你这回带了罐头回来吗？”
　　孟宇祁淡定一点头：“带了，在堂屋里呢。”
　　还是老地方，门板后头用两袋糠压着的行李包。
　　唐晚吟过去一摸，果然有。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嘴馋，上次孟宇祁带回来的干货倒是还有一点儿，但是肉罐头都给吃没了。
　　但是唐晚吟不承认自己是嘴馋——现代医学疯狂科普，早上要吃鸡蛋喝牛奶，补充优质蛋白质，每餐都要有肉有菜营养均衡。
　　她顶多能接受一餐没肉，但要是一天三餐都不见荤腥，她肯定熬不住。
　　她这人也不是多么伟大无私的人。
　　罐头孟宇祁交给她了，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所以家里每两天吃一个肉罐头，四个人分。
　　剩下的几罐，唐晚吟自己吃了。
　　对这，唐晚吟也觉得没什么可愧疚的——她给三个孩子的，远不止这几个罐头了。
　　天天鸡蛋奶片红枣花生核桃地补着，三个孩子看着圆润了起来。
　　连个头都蹿了一截。
　　那不都是她的功劳？
　　吃几个罐头而已，不至于被说黑心后妈吧。
　　因此唐晚吟从孟宇祁行李包里掏罐头的姿势迅捷而优美，毫不羞愧。
　　回头还冲着孟宇祁嚷一句：“正好彦亭他们在，我就多开一个罐头了啊，这么瘦干活还这么卖力气，怎么都得给他们补补。”
　　孟宇祁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砂纸跟刨刀，再看看拉锯子跟拉风车似的哗啦啦锯木头的戴彦亭，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几个罐头，带回来就是给唐晚吟跟三个孩子吃的。
　　对戴彦亭也不会舍不得这点儿东西。
　　但就是，不是滋味。
　　感觉戴彦亭吃的不是红烧肉罐头，是他孟宇祁的心头肉。
　　难受。
　　难受归难受，该干的活儿还是要干的。
　　他身份不一样，其实过得也挺艰难的。
　　好在因为留学苏联的经历，以及勘探技术厉害，有幸被单位上下保护起来。
　　单位的人都帮他隐瞒着，好歹让他去了勘探队，避开那些有的没的的麻烦。
　　但是他就不能把孩子，或者老婆带在身边了。
　　越是这样，孟宇祁就越是愧疚。
　　他们家出事儿也有些年头了，老房子好几年没人住。
　　他偶尔回来祭祖什么的，都是暂住的老村长家。
　　老房子没人住就坏得快，他都不知道唐晚吟当时是怎么带着三个孩子把院子跟屋子都清理出来的。
　　所以眼下他是拼了命地想把房子的条件给弄好一点。
　　上回回来把西边的两间厢房一间耳房跟柴房坍塌的部分都给整起来了，还给重新铺了屋顶盖了瓦。
　　这次回来就是装门窗，然后想办法在院子里弄个排水沟。
　　要是还有时间，又能弄到材料的话，最好能把家里都粉刷一遍。
　　孟宇祁可还记得呢，上次唐晚吟就说了，喜欢家里亮堂些。
　　孟宇祁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唐晚吟说过的话，他都放在心里。
　　一件一件，闷头去做。
　　他都想好了，这次回来把门窗跟墙面弄一下。
　　挖个排水沟，免得唐晚吟他们母子四个洗衣做饭洗澡还得把脏水拎出去倒。
　　再下回回来，要是能靠加班还有技术补贴攒点儿钱，就给家里挖口井，把炕道通一通，方便过冬。
　　孟宇祁就是这么打算的。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就是，想回家了。
　　以前在单位，一个月不休息都无所谓，反正没有家。
　　得闲了去找兄弟们吃顿饭，就算是顶好的休息了。
　　反而每次放假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窝在集体宿舍里看书。
　　看着同宿舍的队友们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就剩下他自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明明一个月就那么四天假，但是总忍不住盘算着，这次能回去几天，能干点儿啥。
　　他倒是也不知道唐晚吟背地里叫他工具人。
　　但如果知道的话，孟宇祁大概会很喜欢这个称呼吧。
　　能为她做点儿事，当个工具，好像也挺好的。
　　唐晚吟正在厨房里拿刀撬罐头呢。
　　这会儿卖罐头的可没有网上购物的商家那么贴心了。
　　网上买个东西，能送一条龙的工具套装。
　　但是现在就不行了，罐头就是罐头，开罐头的工具别想了，自己折腾去吧。
　　唐晚吟吭哧吭哧撬了半天，总算是开出来了。
　　孔秋露当即就咽了一口口水。
　　谁家也没有唐晚吟家的伙食好。
　　唐晚吟想了想，一个罐头才六块肉，不太够，反正都开了，干脆再开一个吧。
　　正好瞧见孔秋露这样，就笑她：“戴彦亭还在外面呢？”
　　这就敢露出馋样了？
　　不怕人家嫌嘴馋不敢娶了？
　　孔秋露气急败坏地捶了唐晚吟几下，没用力，悄悄在她耳边说：“你借我两个鸡蛋吧，我想……给那谁煮了吃。”
　　这年头，姑娘小伙看对眼了，就两件事。
　　第一件，帮对方干活。
　　男方帮女方挑水、砍柴、干农活，女方帮男方洗衣服、补衣服，做鞋织手套。
　　第二件，就是给对方弄吃的。
　　这年头吃饱吃好不容易，大家都饿，不饿的也馋。
　　所以想谈对象的，都想办法给对象弄点儿吃的。
　　一斤饼干也好，半斤红糖，两个苹果一根香蕉的，有啥弄啥。
　　孔秋露属于家庭条件一般，但是胜在她是老小，从爸妈到上头的哥哥姐姐都补贴她，她算是少有的没怎么挨饿的人。
　　当然也是不敢挨饿，怕她低血糖真能一跟头厥过去。
　　先前说唐晚吟为了能让自家天天的肉香不引人注意，隔三差五就请知青来家里吃饭。
　　但是能请来的，肯定都是关系好，人品过得去，不会吃白饭的。
　　孔秋露就是，连安置费带家里补贴的，几乎全都花在唐晚吟这边了。
　　这会儿手头连个鸡蛋也没有。
　　想给戴彦亭单独弄点儿好吃的，都没法子。


第133章 孟宇祁“捉奸”
　　唐晚吟一脸嫌弃地摇头：“孔秋露啊孔秋露，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孔秋露抓着唐晚吟求饶：“他难得来一趟，平时不是一个村的，都见不到。”
　　唐晚吟想了想：“正好，我家柴火不多了，要不你先找个由头出去，然后我让他去帮忙砍点儿柴，你俩，说说话？”
　　唐晚吟倒不是反对孔秋露对戴彦亭好。
　　但是如果这关系不先透露个口风，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总要有人先捅破窗户纸。
　　不然，孔秋露就这么傻傻付出了？
　　今儿只是两个鸡蛋，但也是孔秋露自己一个都没有的情况下，为了戴彦亭找唐晚吟借的！
　　明儿能给啥，还不知道呢。
　　目前为止，戴彦亭这小伙子干活不错，肯卖力，但这都是孟宇祁的面子。
　　唐晚吟也用饭菜还回去了，互不相欠。
　　但是戴彦亭可还没帮孔秋露干过活，没对孔秋露示好过。
　　虽然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是唐晚吟不想以后孔秋露回想起来的时候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委屈跟不硬气。
　　“当初可是你先给我鸡蛋的。”
　　“是你追的我。”
　　“我接了你的鸡蛋，看着你还行，才决定接触接触的。”
　　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人心堵。
　　未必戴彦亭就是这样的人，但是同为女孩子，这点小小的，谁先主动的心思，既然无伤大雅，那肯定向着自己的朋友。
　　孔秋露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决定试试——她先出去，戴彦亭会不会借着砍柴的机会跟上去，那就是看对方有没有心思了。
　　果然，唐晚吟看了一眼，把家里唯一的一块姜给藏了起来。
　　然后就高声喊道：“秋露，我这里姜没了，没姜压不住兔子的腥味，你去村里帮我借一块吧。”
　　孔秋露应了一声，擦擦手就从厨房里钻出来了。
　　目不斜视地往院子外走去了。
　　戴彦亭的目光扫了一眼，不敢久看。
　　他只敢往厨房看，眼巴巴地希望唐晚吟给他一点儿提示。
　　唐晚吟当然是无比配合的，当下就叫戴彦亭过来了：“戴彦亭你过来一下。”
　　戴彦亭立马撂下东西，冲孟宇祁喊一声：“祁哥，嫂子叫我，我先过去了哈。”
　　孟宇祁没抬头，闷声：“嗯。”
　　但是心里那叫一个堵啊。
　　唐晚吟为啥叫走孔秋露，然后单独把戴彦亭叫去厨房？
　　刚才拿了两个罐头，是要给戴彦亭悄悄补补吗？
　　这年头，女方给男方弄吃的，意味着……
　　孟宇祁心都凉了。
　　尤其觉得戴彦亭那喜滋滋喊他祁哥的那句话，简直是在挑衅。
　　坐不住了。
　　就算是假结婚，那不是也说了两人试着相处相处吗？
　　实在处不成了，唐晚吟要走，他肯定不拦着。
　　但是他这还没开始相处呢，就叫戴彦亭给截胡了？
　　孟宇祁脑子转得飞快，怎么想都不能这么就放弃了。
　　就算唐晚吟跟是戴彦亭年龄相近又怎么样？
　　他先追的他老婆！
　　孟宇祁放下砂纸，摘下干活的毛线手套就往厨房里去。
　　留下埋头干活啥也不知道的孙解放，还在哼着小曲儿给门板上清漆。
　　孟宇祁都走到厨房边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又有些阻滞。
　　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那是你老婆！不去争取，就看着她被戴彦亭截胡吗？
　　另一个小人冷哼：你们又不是真结婚，连结婚证书都没有，算什么老婆？
　　人家两个都十八九岁，年纪相当，你都是孙解放嘴里的老男人了！
　　你凭啥跟人争？
　　两个小人好像分管着孟宇祁的两条腿，叫他愣是迈不动步子。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要进厨房，就见戴彦亭一脸欣喜娇羞地从厨房里出来了。
　　还不忘回头对唐晚吟笑：“嫂子，我记得你的情！二回给子礼他们带五香花生！”
　　唐晚吟笑着招手：“不用不用，你留着吧，回头还有用处呢。”
　　要给孔秋露那个嘴馋的家伙贴膘呢！
　　孟宇祁愣愣地看着两人，戴彦亭才看见孟宇祁，吓了一跳：“祁哥？你怎么来了？那个、那个我出去一下啊。”
　　说完，撒腿就跑了。
　　这还得了！
　　原本就觉得两人的对话里流转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下可好，戴彦亭这一撒丫子，简直是印证了孟宇祁的猜测——捉奸了。
　　只是他不知道，戴彦亭心里想的全是，快点快点，再耽搁不知道孔秋露跑哪边了。
　　至于跟唐晚吟说话那般殷切……废话，能不殷切吗！
　　家里条件不好，再不积极主动一点儿，人家能给介绍？
　　自己能讨到对象？
　　戴彦亭就这么冲出去了，唐晚吟觉得好笑，一笑又肚子疼，忍了半天。
　　孟宇祁原本就想过来讨水喝的，现下就觉得喉咙越发干燥了。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唐晚吟对着已经跑出去的戴彦亭笑。
　　虽然看上去好像在竭力忍着什么，但到底还是笑得欢畅。
　　孟宇祁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个“自己果然是阻碍”的想法来了。
　　一念至此，顿时觉得坐立难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人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又硬生生调转脚步回去干活了。
　　倒是把唐晚吟弄得一头雾水：“你干嘛呢？”
　　来了又走。
　　而孟宇祁听到的却是“你干嘛来呢？我跟戴彦亭说话呢”。
　　虽然知道唐晚吟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就是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有些寂寥。
　　好在孩子们很快就回来了。
　　上午放学就是十一点了，他们再怎么想给爹妈制造机会，那中午也不能不回来。
　　唐晚吟抓他们吃饭的事儿抓的可严格了。
　　虽然这个妈很大方，给人看病收点儿吃的，从知青院的叔叔阿姨那里也能弄点儿吃的，偶尔还会去镇上供销社跟国营饭店买吃的。
　　但是，严厉也是真严厉。
　　不允许他们“浪费”食物——子清就有一次，舍不得吃白面馍馍，在口袋里放了三天。
　　唐晚吟不洗衣服不知道，闻着味儿不对才发现的。
　　自那之后唐晚吟就很严厉了，必须当面吃完，不让剩。
　　吃饭都得好好吃。
　　子清学习一般没挨过训，但是省吃的这个习惯倒是让唐晚吟说过好几回。
　　所以这一到饭点儿，不用吆喝，三个娃就扑腾着回来了。


第134章 子敏为爹发愁
　　孟宇祁见到三个孩子也很高兴。
　　总感觉三个孩子跟唐晚吟一样，一段时间不见，好像就长得越发好了一些。
　　脸蛋更圆更白皙了，眼睛更亮了，头发更黑了。
　　个头都好像高了一点儿。
　　跟吃了什么饲料似的。
　　（唐晚吟：呸！你管空间泉水叫饲料？有本事你以后别喝！）
　　三个娃进来都很黏孟宇祁，围在孟宇祁身边问东问西的。
　　子敏看看孟宇祁，又看看唐晚吟，总觉得好像气氛不太对。
　　等子清把子礼哄走了，子敏才悄悄问孟宇祁：“爸，你跟妈一起回来的？”
　　孟宇祁听到唐晚吟的名字，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嗯。”
　　他当然不会跟个孩子说什么，但是子敏小人精一个，哪里能看不出来？
　　厨房里唐晚吟还哼着歌呢。
　　虽然没听过，但是光听调子就能感觉到心情轻松明快。
　　但是怎么孟宇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子敏也是闹不明白了，不是给爸妈创造机会了吗？
　　爸妈这一个高兴一个不高兴的样子，到底成没成啊？
　　小子敏摸着小下巴沉思，半晌，才无奈地去洗手洗脸。
　　子清已经进厨房去帮忙了，子敏就围在孟宇祁身边，试探着问道：“爸，你这次回家待几天啊？”
　　“三天吧，怎么了？”
　　昨儿下班之后托人捎带着到的火车站，晚上赶夜车，今天才能上午到。
　　后天的话最晚能吃过中午饭走，然后一下午加一晚上，凌晨到单位，赶早上上班去。
　　其实本来没必要这么赶的，孟宇祁他们的工作还挺累的。
　　晚上要是没休息好，第二天难熬。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为了能在家多待那么几个小时。
　　子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低声说了一句：“爸，我觉得妈有心事。”
　　“心……事？”孟宇祁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少女怀春几个大字。
　　幸好子敏很快表示：“对，烦心事。”
　　子敏把小板凳搬放在孟宇祁脚边，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剥豆子。
　　这会儿的豆子都老了，豆荚不能吃了，得把豆子剥出来。
　　孟宇祁问子敏：“是你妈跟你说的？”
　　子敏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孟宇祁有些想笑，但又莫名认真听了下去。
　　“真的，我就没见妈犯难过，但就是每次收到信的时候，可不开心了。”
　　那肯定的啊，唐晚吟不怕当人家后妈。
　　来几个娃都行，她都能养，也愿意养。
　　毕竟娃跟她的感情、纠葛是从他们见面这一刻开始的。
　　但是写信来的那些家伙就不一样了，那是唐晚吟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想没想过六亲不认？
　　当然想过。
　　但不现实。
　　就是她上辈子，还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奇葩的主持人非要调节各种家人感情呢。
　　子女别管小时候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别管爹妈是啥样的极品。
　　但凡闹大了，看客们都会来一句“血浓于水，一笑泯恩仇吧”。
　　家暴的女人不弄掉半条命，看客们也是劝和不劝分的。
　　那时候都是那样，何况现在这个社会氛围。
　　干啥都要名声，要选举，要投票。
　　要是弄出个六亲不认的名声来，唐晚吟别想考大学了。
　　到时候不用李山，光是这名声都能让她失去考大学的资格。
　　而且特别麻烦的是，别管这家人怎么剥削唐晚吟，那在法律上来说，他们都养大了唐晚吟，养到快十八岁。
　　这赡养义务是法律规定的，真要闹起来，也是唐晚吟没理。
　　所以那一家子吸血虫怎么处理，一直是唐晚吟的心头大患。
　　绝对不能让那些玩意儿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这样的情况下，唐晚吟收到信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昨儿刚收到一封，子敏就看到了，唐晚吟一副恨不得当场把信给撕了的样子。
　　可过后还是深呼吸三次，带着信回了房间。
　　子敏觉得自家这养父跟后妈总是特别客气，不够亲近。
　　这个爹光知道干活，干活顶啥用，自己也能干。
　　关键是得知道妈在想什么，干活得干到妈心坎里！
　　孟宇祁听了之后倒是冷静下来了，问子敏：“知道信是哪儿寄来的吗？”
　　“知道，妈娘家寄来的。”
　　“哦？信上说什么了吗？”孟宇祁被子敏的话闹得有些心虚。
　　他好像还一直没有问过唐晚吟家里什么情况呢。
　　要是唐晚吟家里有什么难处……
　　是他失职了。
　　都“娶了”人家姑娘，竟然就让唐晚吟自己发愁。
　　孟宇祁顿时觉得不该。
　　子敏只摇头：“我不知道呢，妈没让我们看信，也没跟我们说。”
　　“是有一次妈没在家，邮递员叔叔把信给我了，我看到信封上的寄件人了。”
　　上头写着“唐父”两个字儿呢。
　　孟宇祁顿了一下才想起来问：“你识字了？”
　　子敏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孟宇祁：“我妈是老师，我能不识字吗？”
　　教课能漏了自家娃？
　　子敏觉得孟宇祁这样不行，这爹虽然是养父，但是也跟亲爹没什么两样了。
　　但是这爹咋老是虚得慌，压根不像他们仨一样，已经跟妈成了一家人！
　　孟宇祁正心虚呢，冷不丁被子敏教训了，又好笑又好气。
　　“你才上了几天课啊，认识几个字了？”
　　上回回来唐晚吟还没当老师呢。
　　“我们天天上课，都上了半个月了，我现在认识有两三百个字了吧。”
　　唐晚吟知道子敏聪明，白天上课正常教，晚上还会再单独给她“加餐”。
　　不用多大功夫，反正子敏学得快。
　　像是一家人的名字，还有地址、爹妈父母这些，都有教过。
　　子敏的话让孟宇祁心里又是一动。
　　他没想到唐晚吟对三个孩子好成这样。
　　其实后妈不是只有苛待孩子那种，还有惯子如杀子那种。
　　有那种面上也好吃好喝供着，但是半点儿不上心，不会教继子继女为人处世之道，不让念书或者鼓吹读书无用的。
　　孟宇祁知道唐晚吟不是，但能够这样真心地对待孩子，让几个孩子在短短的时间里依赖她，知识和身体一样快速成长，就真的是用心了。
　　孟宇祁觉得，这样好的唐晚吟，如果错过了，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第135章 你穿上衣服
　　子敏叽叽咕咕地跟孟宇祁说了好多关于唐晚吟的事儿。
　　包括这天气冷了，不好天天洗澡了，唐晚吟还是会要求他们天天洗脚。
　　洗脸的跟洗脚的还得分开啥啥的。
　　孟宇祁一边打磨门板，一边听着，倒像是跟唐晚吟他们一起生活过一样。
　　正这当口呢，厨房里唐晚吟一声惨叫：“嘶——哎！”
　　孟宇祁几乎是瞬间丢下手里的东西，三步冲到厨房：“怎么了？”
　　院子里正在玩的子礼跟正在干活的孙解放这会儿才刚刚抬头，茫然地看向厨房：“咋了？咋了？”
　　子清正扶着唐晚吟呢，满脸焦急：“妈被烫到了。”
　　原来，因为土灶就一大一小两个灶眼，一个烧着水，另一个又要炒菜又要做饭，唐晚吟就想着干脆把罐头放灶膛口子上热着吧，反正铁皮铝罐的，也不怕烧。
　　但是这罐头光溜溜的一个圆柱体，实在是不好拿。
　　唐晚吟用铁火钳去夹——理所当然地弄翻了。
　　毕竟她对这玩意儿根本不熟悉！
　　罐头翻了不要紧，唐晚吟也不是在乎一个两个罐头的人。
　　但罐头倾倒出来，唐晚吟躲得及时，却还是被零星的罐头汁子给烫到了。
　　唐晚吟疼得叫出声：“烫烫烫烫烫！”
　　这一声声叫唤，攥得孟宇祁的心生疼。
　　孟宇祁直接把唐晚吟整个人打横抱起来——上午没抱成的，这会儿终于抱上了。
　　只是孟宇祁现在心里可没什么旖旎想法，而是疾步奔向村子的公井。
　　井水冰凉，能够快速给唐晚吟的烫伤降温。
　　于是，唐晚吟先是疼得眼前发黑。
　　然后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翻了个个儿，直接悬空。
　　还没来得及尖叫，孟宇祁的大长腿就已经冲到了公井边上。
　　然后又是一个迅猛动作，把唐晚吟往地上一放。
　　操起公井旁边的大木桶就是一桶水，直接泼到唐晚吟身上。
　　唐晚吟：“……？？？”
　　唐晚吟扬起湿淋淋的脸，满是震惊：“孟宇祁，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啊？
　　孟宇祁觉得自己不是太明白唐晚吟这句话，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老实回答了。
　　“我没病，是你有病……哦不，有伤。”
　　唐晚吟心梗。
　　踏马的，子清果真是你孟宇祁亲生的了。
　　这让人熟悉的让人心梗的气质，真是一模一样。
　　唐晚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得不行：“你泼我水干嘛！”
　　这都什么天气了！
　　这么一会儿人就冻得透透的了。
　　被风一吹，整个人透心凉。
　　孟宇祁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个上，而是着急忙慌就要脱唐晚吟的鞋子。
　　唐晚吟吓得连忙把脚收回来，用手撑着地拼命往后退：“你干嘛？”
　　孟宇祁被唐晚吟挣脱，手里空着，满脸严肃：“你的脚烫伤了，要尽快把鞋子脱下来。”
　　唐晚吟没好气地道：“放屁！”
　　孟宇祁：“……啥？”
　　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突然？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默念三遍，好歹她也是两年护校并且完成了三分之一日常普外医护进度的人。
　　不能跟这种傻子计较。
　　唐晚吟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且不说我烫伤没那么严重，你这种一遇到烫伤就要立刻脱鞋脱衣服的做法是不对的。”
　　不同的衣物覆盖，是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的。
　　要是烫得太严重，突然就把紧密连接的覆盖物拿走的话，可能会连着皮肤一起撕下来……
　　唐晚吟说完，才自己脱了鞋。
　　幸好这会儿已经是深秋，唐晚吟穿的又是劳动鞋，这种鞋挺厚实的，表面还覆盖着防水防油的胶皮。
　　唐晚吟白莹莹的脚掌露出，孟宇祁下意识挪开视线。
　　刚才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节。
　　半晌，孟宇祁开口：“你刚才说的……是上学学来的？”
　　“差不多吧。”学网课也是学。
　　唐晚吟脱下鞋袜自我检查了一番，确定自己只是被烫到有点儿发红，没有到起水泡的地步，才又重新穿上鞋袜。
　　孟宇祁看她要起来，伸出手要拉唐晚吟。
　　唐晚吟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孟宇祁的掌心里。
　　孟宇祁低头看了看两人交叠的手，他其实不算黑，天生皮肤白，因为这个，很少人相信他是勘探队的。
　　都觉得他是坐办公室的技术员。
　　但即便是这样，唐晚吟的手也白的反光。
　　跟他的放在一起，对比鲜明。
　　而且还很软。
　　软到，不可思议。
　　孟宇祁拉着唐晚吟起来，看着她湿淋淋的模样，问道：“还疼吗？”
　　唐晚吟哭丧着脸：“有一点儿。”
　　她现在心里就在想呢，这是不是报应？
　　前几天还高兴从李建强身上赚了二十块钱呢，结果回头自己也被烫了。
　　这要是李山一家知道了，不得说一句“活该”？
　　孟宇祁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唐晚吟，见她走路确实无异样，才放下心来，松开了手。
　　但很快，孟宇祁眼睛都忽然瞪大了，脚步也停住了。
　　唐晚吟冻得哆嗦，没好气地道：“走啊，站着干嘛？”
　　要不是看着这家伙是为了救自己的份上，唐晚吟磨刀霍霍了。
　　“等一下。”孟宇祁急忙叫住了唐晚吟，然后开始脱工作服。
　　这年头的人最喜欢穿的就是工作服了，一般就是深灰浅灰深蓝浅蓝。
　　孟宇祁的工作服就是深蓝色的，上头有四个大口袋，特别能装东西。
　　孟宇祁把衣服递给唐晚吟，有些不敢看她：“你披上吧。”
　　唐晚吟莫名其妙：“就几步路就回去了，穿什么？”
　　再说了，里面的衣服湿哒哒的，外面裹个干的又能怎么样？
　　唐晚吟表示拒绝。
　　可孟宇祁却非常固执：“你穿上。”
　　“我不穿！”唐晚吟都有些发火了。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孟宇祁都无奈了，可要叫他说的话，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于是孟宇祁只能用衣服把唐晚吟裹住，然后抢在唐晚吟要挣脱之前，把领上的扣子给她扣上。
　　“穿上！”孟宇祁严肃起来的样子特别能唬人。
　　唐晚吟有些怔怔的，跟披着披风一样，裹着孟宇祁的衣服，跟在他后面回去了。


第136章 心动和社死
　　也是这会儿，唐晚吟才发现孟宇祁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衬衫，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毛背心。
　　只是衬衣的领子、袖口，都磨毛了，还有些地方已经近乎透明。
　　一看就是洗过很多次了。
　　而毛背心更是，好几处都脱线了，虽然补了，但是因为毛线的颜色深浅不一，看上去……有点辛酸。
　　唐晚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工作服，也是半旧的，不过好在洗得还算干净，也很挺括。
　　但是好像，跟上次是同一件？
　　没错，唐晚吟抓起空荡荡的袖管看了看，上面磨损的地方一样。
　　缺的那个扣子也一样。
　　“孟宇祁，你只有这一件工作服吗？”唐晚吟忽然开口问道。
　　然后就见前面一步之遥的孟宇祁背影突然僵了一下。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孟宇祁磕巴了一下，“我还有，在、在单位呢。”
　　“哦，没事，就问问。”唐晚吟抓着袖子，好似玩一般地摆弄着。
　　孟宇祁松了口气，幸好唐晚吟信了。
　　公井不算远，也就几十米的距离，说话间就到了。
　　唐晚吟湿漉漉地进院子，子清子敏子礼都在门口等着呢。
　　子敏一声尖叫：“妈你怎么浑身上下都湿了？刚才烫伤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子清一看，连忙就进屋拿衣服：“幸好昨天衣服干了，妈你快进屋换衣服，当心着凉。”
　　子礼看看唐晚吟，又看看孟宇祁，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然后就见子礼硬生生挤进前后脚的孟宇祁跟唐晚吟之间，张开手臂护着唐晚吟：“妈，你进去，我，拦着。”
　　唐晚吟刚要迈步进屋，听见这话倒是不由得停了下来：“拦什么？”
　　“拦坏人，坏爸！”
　　唐晚吟挑眉看向孟宇祁，孟宇祁哭笑不得：“我怎么就变成坏人了？”
　　子礼表情凶巴巴的：“你跟大汉奸一样！给好人泼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倒是子敏反应过来了：“是不是袁爹爹讲的鬼子故事？”
　　子礼严肃点头：“坏人泼水！”
　　敢情是子礼听了故事，大概别的没记住什么，就记住坏人逼供的时候，给好人泼水啥的了。
　　袁爹爹就是村小后面养驴跟牛的，子礼遇到唐晚吟上课就跟着上。
　　要是遇到李芳上课，就会跟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去袁爹爹那里听故事。
　　唐晚吟明白过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孟宇祁，你也有今天！”
　　说完之后又笑得更大声：“不对不对，是我都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天！”
　　她可还记得呢，那会儿子礼他们刚来不久，误以为唐晚吟要拉孟宇祁干坏事。
　　拉拉扯扯的时候，子礼还为了孟宇祁咬了唐晚吟一口。
　　可现在，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小豆丁，唐晚吟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儿发酸。
　　又酸又甜的。
　　留下一脸呆滞的孟宇祁，唐晚吟进屋换衣服了。
　　孟宇祁倒是没走开，院子里还有个孙解放呢，他挡在了挂了草帘子的窗户前。
　　不过孙解放正在西厢房吭哧吭哧装门窗呢，装上去试试，有点儿不平，又给卸下来再修理一下。
　　埋头干活，压根没留意这边。
　　今天干活的三个男人里面，怕是只有孙解放一个人是心里揣着早点儿干完活，别赖在人家家里吃第二顿的想法。
　　根本想不到另外两个的心思早就飘了。
　　孟宇祁正好站在院子里看个高低，跟孙解放打配合：“低了低了，上面漏缝了，左边是不是有点儿歪？窗框歪还是窗子歪？”
　　唐晚吟陡然听到孟宇祁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的时候还有点儿惊讶。
　　从草帘子的缝隙里看出去，那个挺拔的身影就站在窗户外面两三步的地方，正朝着西厢房说话呢。
　　唐晚吟低头笑了一下。
　　虽说她自己会注意防范，但是有个人守在外面的感觉，不赖。
　　唐晚吟把孟宇祁的工作服脱下来。
　　孟宇祁可真高啊，一米八三，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才多高？
　　刚刚一米六吧？
　　他宽大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小孩披了大人的衣裳。
　　唐晚吟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忍不住去看孟宇祁工作服袖子上少的那粒纽扣。
　　别说，在这个情境下，她突然有点儿愧疚了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孟宇祁除了是个带着三个孩子的老鳏夫（孟宇祁：我不是）之外，其他还挺好的。
　　当初走的是挺突然的，但是为了赶火车忙中出错也情有可原。
　　好歹还留下了钱不是？只是忘了给票了。
　　再回来的时候就给补上了，钱啊票啊物资什么的，足够养活这三个娃了。
　　孟宇祁好像除了借用了一下跟她结婚的名义找回来三个孩子之外，再没有对她有过什么要求了。
　　反而一回来就化身为工具人，使劲儿干活。
　　那唐晚吟呢？
　　按照这个年代对女人的要求，那是要又能下地，又能贤惠干家务，带娃那都是顺带的，毕竟男人给钱给粮了嘛。
　　一般男人要是衣服脏了破了扣子掉了，没给洗洗晒晒缝缝补补的，叫人看出来了，都要骂这男人的婆娘是个惫懒货。
　　唐晚吟当然不会有这样的“觉悟”，想让她当这种女人？做梦吧！
　　可孟宇祁居然也没有。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哎。
　　这种后知后觉的“被包容”的感觉，让唐晚吟有些无所适从。
　　一直觉得孟宇祁娶了自己算是烧了高香了。
　　可现在怎么觉得，其实自己遇到孟宇祁也算是运气的一种？
　　唐晚吟换着衣服，听着外面子清跟子敏劝服子礼，让他撒嘴，别咬孟宇祁的腿了——他够不着孟宇祁别的地方。
　　还有孟宇祁跟孙解放配合着装窗框的声音，心里忽然特别安心。
　　她心想，做衣服我虽然不会，但是缝扣子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子敏手里应该攒了不少扣子了，找她要一个去。
　　一切都挺好的，只是很可惜这种甜蜜的安心只持续了几秒钟——在唐晚吟看到她脱下来的裤子后面的印记时，戛然而止。
　　唐晚吟：我裂了。


第137章 鸡同鸭讲
　　唐晚吟气急败坏地把裤子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恼火死了。
　　咋回事啊！她明明才换过的生理用品啊，这才一个多小时吧？
　　什么时候弄脏的啊！
　　她就说呢，孟宇祁看着也不像是个没脑子的神经病。
　　干嘛突然非要她在湿哒哒的衣服外面再裹一件。
　　原来是看到了她裤子后面的痕迹！
　　唐晚吟此刻只想立刻打包行李离开地球搬到外太空去。
　　真是老天不给机会！
　　每次她要对孟宇祁产生那么一点儿好感，搓着手准备上去撩拨的时候，老天就会突然泼下一盆冷水来。
　　告诉她，别想了。
　　孟宇祁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唐晚吟欲哭无泪地换好衣服，把裤子塞进盆子里，放到桌子下面，准备晚点儿再想办法洗。
　　真是麻烦，这东西肯定不能拿去公井洗的。
　　现在孟宇祁又在家里，还有孙解放在，更不能在家里洗了。
　　唐晚吟虽然换了一身衣服跟生理用品，但是整个人情绪爆炸，出房间的时候就是一副气翻天的样子。
　　孟宇祁背对着东厢房的门和窗户站着，感受到背后不一样的低气压，回头看了一眼。
　　唐晚吟顿时就炸了：“看什么看！”
　　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囧样都被孟宇祁看到了，唐晚吟就觉得分外恼火。
　　尤其是自己还特别硬气地跟孟宇祁顶嘴不要穿他的衣服，在心里骂孟宇祁有大病。
　　现在想起来，孟宇祁当时看她的眼神，那就跟看傻逼一样吧？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晚吟把孟宇祁的工作服晾好，半湿不湿的，中午晒一晒，应该下半晌天气转凉的时候就能穿了。
　　孟宇祁被唐晚吟吼了一句之后，只能悻悻地扭过头去，跟孙解放作伴了。
　　这姑娘还是不喜欢他吧？
　　自己刚才又是抱又是拉手又是守在人家窗户前不肯走的，是不是太龌龊了？
　　这到没到流氓罪的界限？
　　孟宇祁想到自己刚才紧张又心动的时刻，不免更加失落。
　　人家姑娘根本没这想法吧。
　　算了算了，埋头干活吧。
　　子敏看看跟斗鸡似的唐晚吟，再看看跟斗败的鸡公似的孟宇祁，小脑袋瓜也想不明白了。
　　孟宇祁此时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唐晚吟嫌弃他，他不能耽误人家姑娘，是不是要离婚，哦不，要撤销结婚申请，然后送姑娘离开，最后他带着三个孩子，成为痛苦的望妻石……的时候，戴彦亭跟孔秋露回来了。
　　戴彦亭胳膊上挂着孔秋露出去的时候挎着的篮子。
　　孔秋露手里抱着一捧蓝白色的小野花，跟戴彦亭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见院子里三个大人三个小孩齐刷刷看着他们，孔秋露才脸上一红，抱着花钻进了厨房。
　　孟宇祁都惊呆了，立刻扭脸去看唐晚吟。
　　就见唐晚吟对着戴彦亭笑得十分开心。
　　孟宇祁：“！！！”
　　这姑娘难道没看出来吗！
　　戴彦亭这是个渣男啊！
　　刚刚对着唐晚吟一脸娇羞，这会儿又跟孔秋露有说有笑……脚踏两只船？
　　孟宇祁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还没等戴彦亭放下篮子呢，揪着戴彦亭把他拉出去了。
　　找了个院子里看不到的地方，孟宇祁才松开戴彦亭。
　　戴彦亭一米七几的个子，这年头不算矮。
　　但是被一米八三的孟宇祁揪着的时候，毫无招架之力。
　　踉踉跄跄地好不容易才站稳。
　　戴彦亭惊疑不定：“祁哥你干嘛？”
　　孟宇祁冷冷道：“我干嘛？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戴彦亭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
　　噢噢对，他追着孔秋露跑出去半天……耽误干活了吧？
　　祁哥跟孙哥肯定都干了好久了。
　　但也不对啊，祁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以往干活祁哥都会挑最辛苦最累的活干。
　　至于为这半个小时生这么大气吗？
　　那难道是……因为孔秋露？
　　戴彦亭一张脸涨红了：“祁哥你不能这样吧……你也喜欢她？”
　　孟宇祁从戴彦亭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三分震惊三分怀疑四分抵触。
　　这一股火啊，立马就烧上了头。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孟宇祁压制着火气，问戴彦亭。
　　戴彦亭又惊又怒：“祁哥你不是吧？你有老婆孩子啊！”
　　孟宇祁一口气堵在心口，顿时就萎了。
　　是啊，对外，他是有过老婆的，还带着三个孩子……还是那样的成分。
　　这负担，换谁谁愿意？
　　当初要不是唐晚吟遇到李建强那事儿，实在走投无路了，也不会答应他的条件吧。
　　他拿什么跟戴彦亭比呢？
　　如今在国外留学的经历可比不上戴彦亭这种根正苗红的贫农家庭的学生。
　　而且他们还年纪相仿。
　　戴彦亭又不像他一样，成天跟个野人似的上山下河不着家。
　　如果唐晚吟选择戴彦亭，应该会好很多吧……
　　孟宇祁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此时戴彦亭已经急了：“祁哥，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对不起嫂子了吗？”
　　居然还敢叫嫂子！
　　孟宇祁的手指紧紧攥进肉里。
　　他不想放弃。
　　但是，戴彦亭说得对。
　　他这样，实在是委屈唐晚吟了。
　　此时戴彦亭已经陷入了“有嫂子的（好）兄长突然爱上了我女朋友”的痛苦之中，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祁哥你怎么能这样？嫂子那么好，你不能这么对她！”
　　戴彦亭三观被震碎，一边觉得怎么自己的好兄长会是这样的人。
　　一边又很愤怒：“祁哥你要是早说你喜欢她，我、我也不会跟她表白了，你说说，这事儿弄的！”
　　说起这个，孟宇祁还怒了呢：“你别光说我，你一口一个嫂子的，还敢跟人表白？”
　　戴彦亭惊讶中带着不解：“不是，我喊嫂子跟我表白有什么关系？这年头恋爱婚姻自由啊！”
　　又不是叫了一句祁哥嫂子，就得等着哥嫂爹妈啥的履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是有那么一点儿感动祁哥把自己当亲兄弟。
　　但是这件事上……不至于不至于。
　　戴彦亭这边怒着呢，孟宇祁已经惊呆了。
　　难道，这就是孙解放说的年龄差造成的观念差吗？
　　恋爱婚姻自由就是连嫂子都能觊觎？


第138章 误会大发了
　　那他确实太古板了，跟唐晚吟戴彦亭不是一个年龄的人。
　　孟宇祁头疼。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他现在改还来得及吗……不，改什么！改不了！
　　孟宇祁痛苦异常，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戴彦亭：“你这么想，她，也同意了？”
　　“同意了啊，为啥不同意？我俩年龄差不多，男未婚女未嫁的，谈个恋爱很正常啊。”
　　戴彦亭仰起脸，戴着痛苦面具说道，依然在艰难抉择，兄弟跟女朋友，到底选哪一个。
　　男未婚，女未嫁？
　　孟宇祁更加心碎了：“她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这本来是只存在于他们俩之间的秘密！
　　戴彦亭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孟宇祁的话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
　　他未婚，孔秋露未嫁啊。
　　戴彦亭沮丧地道：“这还用说啊，不是都能看出来吗？”
　　孟宇祁震惊了：“都能看出来？”
　　那岂不是不好？
　　李建强那家伙要是知道唐晚吟跟他假结婚，势必会对付唐晚吟。
　　这二十几天，唐晚吟有没有受欺负？
　　孟宇祁脑子里都炸开了，当下也顾不上戴彦亭了，他要立刻去问问唐晚吟！
　　但戴彦亭得顾上啊。
　　戴彦亭一见孟宇祁拔腿要跑，慌了，连忙扑过来抱住孟宇祁的腿：“祁哥！你不能这样！你得让我想想！”
　　戴彦亭：呜呜呜，老天对我太残忍了吧！
　　上一秒喜欢的姑娘答应我的表白，下一秒兄弟跟我说他也喜欢那姑娘。
　　现在兄弟还要冲回去找那姑娘……表白？
　　戴彦亭拉住孟宇祁，站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冷静理智。
　　“祁哥，我想过了，这不光是我怎么选的问题，你这样做，不仅伤害了嫂子，而且也是对秋露的不公平。”
　　戴彦亭严肃而痛苦地道。
　　孟宇祁皱眉：“你在说什么，对孔秋露有什么不公平的？”
　　戴彦亭炸了：“你有嫂子跟子清他们！”
　　孟宇祁表情严肃：“我知道，我会努力让她接受的，只要她有一丝丝可能，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他不能就这么放手，除非听到唐晚吟亲口说。
　　戴彦亭已经濒临崩溃了：“祁哥，我看错你了，从今天起，咱们不再是兄弟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居然都不是跟嫂子离婚然后跟孔秋露在一起。
　　而是要求秋露接受嫂子跟三个孩子！
　　这都新社会了啊！
　　祁哥太不要脸了！
　　而听见这话的孟宇祁更是冷笑：“呵，正有此意。”
　　敢觊觎嫂子的人，配做他的兄弟吗？
　　戴彦亭也松开了手，正色道：“你这样的人，不配跟嫂子和孔秋露在一起！”
　　孟宇祁实在是有些烦了，觉得戴彦亭到底有什么毛病。
　　明明在说唐晚吟的事儿，老是提孔秋露做什么！
　　孟宇祁不耐烦地道：“这事儿跟孔秋露有什么关系！你一口一个孔秋露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跟孔秋露无关吧？
　　什么公不公平配不配的，扯上孔秋露做什么……不对！
　　孟宇祁陡然抬脸！
　　戴彦亭也瞪大双眼！
　　“等等，祁哥你说的，是谁？”
　　“你表白的是谁？”孟宇祁反问。
　　“孔秋露啊！”戴彦亭的心砰砰跳，比刚才跟孔秋露表白时跳得还厉害。
　　孟宇祁：
　　“！！！”
　　“那你对着唐晚吟笑得那么……”
　　贱！？
　　戴彦亭：“这不很应该吗？嫂子给我和秋露找机会接触接触，我不得感谢感谢嫂子吗？”
　　家里穷，也没啥东西能拿的。
　　除了干活跟殷勤点儿，还能咋做？
　　孟宇祁伸手叉腰——这浑身紧绷的劲儿一松懈下来，人简直撑不住了。
　　又好气又好笑。
　　戴彦亭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祁哥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怎么可能对嫂子有什么想法！你太瞧不起人了！”
　　孟宇祁：“……”
　　对不起，我的错。
　　我脑子里全是唐晚吟。
　　戴彦亭此时虽然终于解决了“兄弟跟女人”选择哪个的问题，但是又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对他人品道德的质疑。
　　不过现在这么一想，刚才祁哥真的是对他很客气了。
　　要是换了别人，知道兄弟对自己的女人动心思了，那不得打得头破血流啊？
　　戴彦亭一脸感动地看着孟宇祁：“祁哥，你真好。”
　　孟宇祁一巴掌推开戴彦亭的脸：“走了，回去了。”
　　“嗯嗯，祁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戴彦亭笑得开心。
　　只要不跟我抢秋露就行。
　　那边唐晚吟正在厨房里听孔秋露甜蜜滋滋地复述戴彦亭的表白细节呢。
　　见孟宇祁把戴彦亭揪出去了，吓了一跳。
　　孔秋露也是，从厨房的矮墙跟屋顶的空隙中看出去，一脸疑惑：“孟宇祁找戴彦亭干嘛去了？”
　　“不知道啊。”唐晚吟摇头表示不懂。
　　她现在可是不敢也不想去揣测孟宇祁的心思了。
　　单单是想到他看到了她最丢脸的样子，就已经窘得头皮发麻了。
　　论在喜欢的男生面前丢大脸了是什么感受。
　　孔秋露这人单纯，爱做梦，脸上一喜：“是不是给戴彦亭训话去了？”
　　“训什么话？”
　　“你傻啊，咱俩这关系，算姐妹吧？”
　　“嗯，是啊。”唐晚吟把子清他们捡起来洗干净的罐头红烧肉重新放回干净的碗里备用。
　　孔秋露笑道：“戴彦亭跟孟宇祁的关系也算是兄弟了，就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孟宇祁比咱们都大，算得上是老大哥了，估计是给戴彦亭传授怎么对对象好的经验呢！”
　　唐晚吟被逗笑了：“你认真的？孟宇祁传授经验？”
　　他有个屁的经验。
　　孔秋露一副嫌弃的样子看唐晚吟，顺便把孩子们摘洗干净的菜倒入锅中翻炒。
　　“唐晚吟你也别太过分了，孟宇祁人真的不错。”
　　唐晚吟心里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怎么个不错法？”
　　“顾家啊，眼里有活，大方，嗯，长得也还行吧，就是太高了，跟个杨树杆子似的。”
　　唐晚吟笑出了声。
　　这年头还真是，高点儿的吧，就一定会被叫成竹竿、杨树杆子。
　　区别就是瘦高个跟匀称高个了。


第139章 智障孟宇祁
　　至于眼里有活么。
　　倒也没错，这家伙是挺能干活的，一个顶俩，唐晚吟跟这年头的姑娘比起来，顶多算半个。
　　里外里差着不少，孟宇祁顶四个唐晚吟呢！
　　至于大方？这个，也算是吧。
　　这么说起来，孟宇祁还挺好？
　　虽然还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但是听到别人夸孟宇祁，唐晚吟也还是有点儿高兴的。
　　“嗐，戴彦亭也不错啦。”唐晚吟忠诚履行互吹原则。
　　谁知道孔秋露这会儿又突然理智了：“大面上是不错，但还是不能跟孟宇祁比。”
　　“他那个工作，现在只能算是临时工，待遇不太行。”
　　“你看你，跟孟宇祁结婚之后过得多舒服，家里罐头一次都能开俩！”
　　“天天都有鱼有肉吃，还能吃上白米饭，人家过年包的饺子都没你家放的鸡蛋油水多。”
　　这个唐晚吟有点儿不服气了：“这里头大多是我挣的！”
　　孔秋露显然不信：“得了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家那情况，你之前就差啃麸皮了。”
　　“就算是你做了队里的兽医跟老师，待遇也就那样吧，不算多高。”
　　“你能挣多少？还不都是孟宇祁补贴的？叫我说，男人能让你吃饱吃好了，还能帮着干活，很可以了！”
　　唐晚吟：“……”
　　委屈。
　　虽然自己是借了孟宇祁好几次名头吧，但是没想到在最亲密的朋友眼里，她这吃吃喝喝都是孟宇祁的。
　　唐晚吟这会儿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没办法，谁让这个年头有钱就是罪呢。
　　好在自己吃喝不愁，把几个娃给喂饱了，深夜抱着盆吃车厘子无籽红提香印葡萄，大啃山竹榴莲火龙果的时候，其实也还是蛮爽的。
　　有好有坏吧。
　　至少现在没有摄像头，在大家日子都比较艰难，谁家都有点儿小渠道的情况下，唐晚吟只要出门溜达一圈，大家就默认唐晚吟是淘换东西去了。
　　至于怎么淘换的，淘换的什么，不好意思，那是秘密。
　　比起来二十一世纪，搞了一箱子水果带回去，爹妈吃着好还要问是在哪个水果店里买的推送一下店名的经历，已经算是有限条件下的自由了。
　　孔秋露做饭确实是快，唐晚吟就羡慕孔秋露这样的姑娘。
　　虽然听说学习不咋行，读完初中就读不下去了，真正的文化水平可能也就初二这样吧。
　　但是人干活是一把好手啊。
　　缝衣服做饭，打扫院子洗碗，那比唐晚吟这种废柴可厉害多了。
　　孔秋露掌勺，子清子敏帮忙，唐晚吟就带着子礼坐在院子里摘菜了。
　　远远见着孟宇祁跟戴彦亭两人脸色诡异地回来，唐晚吟心想，这俩干啥去了？
　　但是因为气氛尴尬，她也不好意思问孟宇祁，就逮住戴彦亭问：“孟宇祁找你干嘛去了？”
　　戴彦亭敢说吗？
　　说祁哥误以为我喜欢的是嫂子你，所以差点儿没把我打死？
　　戴彦亭支支吾吾：“没、没说什么，我去干活了，嫂子！”
　　说完，逃也似的的离开。
　　唐晚吟顿时没好气地看向孟宇祁：“你到底跟戴彦亭说了什么！”
　　明明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喜滋滋的，人家谈个恋爱，你上赶着浇一盆冷水，你还是个人吗？
　　图什么啊。
　　孟宇祁这会儿哪儿敢看唐晚吟啊。
　　虽然知道戴彦亭喜欢的是孔秋露，可……这跟唐晚吟喜不喜欢他孟宇祁，其实没有必然联系。
　　孟宇祁沉默半晌：“没说什么。”
　　实在是难以启齿。
　　唐晚吟瞪眼，这人是故意气她的吧？
　　没说什么跑出二里地去？
　　这院墙这么矮，正常视线都能看老远了。
　　孟宇祁跟戴彦亭一跑没影，还敢说是没说什么？
　　唐晚吟冷冷地道：“行，你的事儿，你爱说不说，反正跟我没关系。”
　　说完，放下东西就去堂屋里了。
　　她准备再开两个罐头！
　　不是说这罐头很珍贵吗？
　　不是说孟宇祁省吃俭用加上预支工资补给才带回来的吗？
　　不是孟宇祁自己说唐晚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怎么弄来他会负责的吗？
　　那她就让孟宇祁看看自己真实的吃肉量！
　　反正，孟宇祁你不让我舒坦，我也不必对你客气了！
　　唐晚吟气冲冲地去堂屋找孟宇祁的行李包。
　　孟宇祁听着唐晚吟语气不对，立刻转头跟过来：“不是，我就是……误会了一些事，所以找他问问。”
　　咳，当然了，问的时候态度差了点儿。
　　毕竟是有关于唐晚吟的误会嘛。
　　唐晚吟蹲在地上，把行李包里的罐头都拿出来，表示：“呵呵。”
　　孟宇祁没辙了，也蹲下来，帮着她把行李包打开一些：“真的，就是个误会，但是我……我太笨了，说出来你肯定会生气，能不能不说啊？”
　　孟宇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像是在哄孩子。
　　唐晚吟脸有些红。
　　她想起来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帖子，就是有人问，为什么皇帝会那么花心，处理不好后宫关系，宠了这个惹了那个。
　　就不能专一，或者干脆做个没有心的渣男，不搞那些什么纠结反复的套路吗？
　　结果就有人在下面回复，如果你穿越成皇帝了，你的皇后是陈坤，皇贵妃是胡歌，贵妃是杨洋，四妃大概也是吴磊刘昊然白敬亭这种品质的美人。
　　你这能做到专一，后宫就一人？
　　还是你真能不理会皇贵妃跟贵妃争宠，四妃这个今儿头痛，那个明儿咳嗽的？
　　唐晚吟那会儿就在底下留言来着：我不能！我不能！我是绝对的颜控！
　　她现在就有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想想啊，她自己年轻了十岁变成十八岁的少女，误打误撞跟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帅哥结婚了。
　　四舍五入颜值参考上面杨洋吴磊胡歌刘昊然等一众帅哥，然后帅哥还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跟你说话，你能生得了气吗？
　　生不了。
　　唐晚吟低着头，往外拿罐头的动作越来越小：“那你说说看，我再看我要不要生气。”
　　孟宇祁看她一眼，只能无奈把事情说了出来。
　　然后就见唐晚吟气得直接抬手在他额心敲了一下：“你是不是智障啊！”


第140章 告白
　　孟宇祁惊慌失措：“我以为、以为戴彦亭年纪跟你相仿，你们会比较聊得来。”
　　唐晚吟气到想翻白眼。
　　她觉得孟宇祁这个人真的是，智商不低，但情商绝对不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是在给戴彦亭和孔秋露做媒的吧？
　　孟宇祁真看不出来？
　　唐晚吟现在算是真的对孟宇祁的情商有了深刻的了解了。
　　不过唐晚吟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就是了，都现代女性了，允许你闷骚，还不允许我撩？
　　于是唐晚吟就垂下头去，伸出手，委屈地揉眼睛：“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啊……”
　　“嗯？”孟宇祁还没反应过来。
　　这边唐晚吟已经语带哽咽了：“我知道，我名声不好，在别人看来，谁都可以……”
　　！！！
　　孟宇祁的头皮炸开！
　　他怎么忘了这个！
　　唐晚吟因为李建强那一家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被泼了很多污水。
　　虽然现在大家熟悉唐晚吟之后已经不太信了，但毕竟也是有些闲言碎语的。
　　孟宇祁回村少，但也不是没听过。
　　只是他从来没信过，尤其是跟唐晚吟的接触越多，他就是越是不信。
　　他知道唐晚吟是非常非常好的姑娘，好到让他曾经坚定想要收养三个孩子，独身的信念都动摇了。
　　唐晚吟说起这个，孟宇祁是真慌了。
　　他会认为唐晚吟喜欢戴彦亭，是因为戴彦亭确实也是不错的小伙子，而不是以为唐晚吟那什么啊！
　　这是原则问题，孟宇祁立刻道歉：“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觉得你什么人都……我觉得你很好，真的，唐、唐晚吟同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唐晚吟：“……”
　　但凡你能多加一个女字，我可能也不会这么丧气了。
　　唐晚吟：没办法，演技还要继续发挥。
　　唐晚吟声音更小了：“你不用解释了，我……就这样吧，反正连你都不肯要我，我就熬过这阵子，然后自生自灭好了。”
　　说完，特别“坚强”地抬起头来，对孟宇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给添麻烦的。”
　　孟宇祁震惊：“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唐晚吟那种柔弱中带着坚强，痛苦中带着坚韧的模样，那也是被众多偶像剧熏陶出来的。
　　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儿效果。
　　果然，就在唐晚吟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孟宇祁急了，一把拉住唐晚吟。
　　“你别走！”
　　话要是再说不清楚，他怕他真的会失去这个姑娘。
　　唐晚吟不肯，甩手要走。
　　可孟宇祁什么力气啊？那是腰上挂着绳子就能爬悬崖的。
　　胳膊腿看着精瘦，绝对的钢铁肌肉。
　　唐晚吟抽不出手，又气又急地要踢孟宇祁：“你放开我！我这样的女人，不配跟你在一起，就让我孤独终老吧！”
　　孟宇祁恍惚间觉得这句话有点儿耳熟，唐晚吟之前是不是说过来着？
　　怎么感觉她上次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挺兴奋的？
　　就什么结婚不如单身之类的？
　　不过孟宇祁这会儿来不及回想，只紧紧拉着唐晚吟，又是辩解又是哄：“不是不是，你很好，特别好！是我不好，是我配不上你！”
　　唐晚吟泪眼汪汪：“你骗人，你还说要解除结婚申请。”
　　孟宇祁卡壳了，这话他的确说过，但是……
　　孟宇祁摇头：“我那是以为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怕耽误你才说可以解除的，我没真的撤回！”
　　唐晚吟看他：“你没撤回？”
　　“没有。”
　　“那你以后要是一不高兴，又拿这个出来说怎么办？”唐晚吟委屈巴巴。
　　孟宇祁气笑了：“我的人品没有那么不堪。”
　　不至于拿这种事当闹矛盾的资本。
　　唐晚吟对这点还是相信的。
　　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唐晚吟艰难思索后还是提出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强求……”
　　“谁说我不喜欢？”孟宇祁的手紧紧抓着唐晚吟的，不肯让她离开。
　　唐晚吟抬眼：“你就是不喜欢。”
　　孟宇祁有点慌，但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欢喜：“我喜欢，我很喜欢。”
　　“喜欢谁？”
　　“喜欢你。”
　　“谁喜欢我？”
　　“我喜欢你，孟宇祁喜欢唐晚吟。”
　　唐晚吟忍不住笑了，笑里还带着泪。
　　孟宇祁呆呆地看着这笑容灿若星河的姑娘，心砰砰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唐晚吟咳嗽一声：“那个，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于是孟宇祁就傻乎乎地再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唐晚吟的眼睛终于笑得眯起来了：“那结婚申请呢？”
　　孟宇祁脑子一下子冷静下来，手上的力度也松了些。
　　唐晚吟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处，她有些搞不明白了。
　　她这都演到这份上了，孟宇祁松手是想干嘛？
　　要是孟宇祁再放她一次鸽子，她现在就掐死他！
　　好在，孟宇祁虽然手上的力度松了一些，却始终还是抓着唐晚吟的手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哑，似乎说这话很艰难：“唐晚吟，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唐晚吟只看着他，不说话。
　　真正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她才不会主动表露心声。
　　她只是垂下头：“你后悔说刚才的话了，是不是？”
　　孟宇祁摇头：“没有，我不后悔，我确实喜欢你。”
　　“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没有跟你说清楚，我怕你后悔。”
　　唐晚吟皱眉：“什么事情？”
　　孟宇祁迟疑着看了看外面，门边，几个小脑袋瓜一探一探的。
　　孟宇祁问唐晚吟：“今天晚上说可以吗？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他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三个孩子，还都是收养的，收养这三个孩子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喜欢的人，会想要跟她结婚，想要跟她生儿育女。
　　但他也没想到，在以为唐晚吟可能会跟戴彦亭在一起的时候，他会那么痛苦。
　　唐晚吟看得出孟宇祁脸上的纠结和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知道他正在进行艰难的抉择。
　　便也不再继续用演技撩拨他了，只轻轻把手从孟宇祁手里抽出。
　　“嗯，我等你。”
　　孟宇祁最后的一丝纠结犹豫，都在唐晚吟把手抽走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那种拥有过又失去的感觉，让心里空得仿佛一个山洞。
　　风吹过，又什么都没留下。


第141章 教老爸谈恋爱
　　唐晚吟喜滋滋地抱着两个罐头出去了。
　　咳，那什么，虽然撩拨着孟宇祁告白了，心里挺高兴，但该吃的肉罐头还是要吃的。
　　尤其现在吃起来格外有底气。
　　原本就有。
　　现在更有！
　　毕竟连孔秋露喜欢戴彦亭都想法子给他弄吃的呢，唐晚吟觉得自己吃几个孟宇祁的罐头又怎么了？
　　退一万步说，这玩意儿她是要换多少有多少。
　　手里剩的钱，什么可乐薯片辣条猪肉脯，那也是深夜的宵夜必备套餐。
　　当然了，仅限自己一人吃。
　　别杠，杠就是后妈本性。
　　反正她是不会让人知道她有空间的，任何人。
　　唐晚吟进了厨房，大气地把两个罐头塞给孔秋露：“中午都做上！”
　　孔秋露拿着罐头大惊失色。
　　她虽然也很想给戴彦亭补补身子，但是她从没占过唐晚吟的便宜。
　　唐晚吟是偷摸着贴补了孔秋露不少吃的。
　　但孔秋露家里寄来的料子，都给唐晚吟和三个娃做衣服、做袖套、做口罩、做书包了。
　　孔秋露虽然嘴上嚷着跟唐晚吟不用客气，但是从来也没真的觉得唐晚吟就该白给她的。
　　借两个鸡蛋已经是极限了——她明儿把别人托她做的荷包交货了就能还了。
　　这两个罐头……一个怕不是得要一块五了。
　　两个就是三块钱，还得要肉票吧？
　　孔秋露拿着罐头不敢动：“晚晚，不是我说，你这太大手大脚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唐晚吟掀开锅盖看锅里煮着的冬瓜豆腐汤，好奇道：“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是孟宇祁带回来的啊！”孔秋露急道。
　　“我知道啊，但是他也说了，任由我吃，想吃的话他下回再带。”
　　不得不说，想起这话心里还是有点儿甜滋滋的。
　　倒也不缺这点儿吃的，但是吧，有人主动献好，还是很受用的。
　　孔秋露默了片刻，还是严肃地拉着唐晚吟蹲到了厨房的角落里。
　　“晚晚，这话不该我说的，但你这样真的不行，咱们的安置费还能再发两个月，等明年就啥也没有了，你咋过日子啊？”
　　唐晚吟知道孔秋露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不然，嘻嘻哈哈吃就完事儿了，说这些话干嘛。
　　唐晚吟笑道：“没事的，我这边兽医有工分，代课老师一个月也能有个十块钱……少了点儿，但是给鸡治病多少还是能挣点儿的。”
　　普通人的可能也就五分钱的药六分钱卖了，只为混个人缘。
　　但是像是李山他们，还有村里几个说话难听做事难看的人家，唐晚吟五分钱的药能卖到五毛去。
　　零零碎碎的，也不少。
　　再说了，那些不怎么收钱的人家，也不会只想占便宜，平日里葱姜蒜白菜萝卜南瓜酸枣山楂，时不时地送点儿过来，就能把几个孩子给喂饱了。
　　按照普通人家的情况来看，唐晚吟真不缺钱，也不缺吃的。
　　她缺的是东西的正当来源。
　　为什么吭哧吭哧地给人家家里的鸡治病喂药还不挣钱的？
　　不就是为了图个人缘吗？
　　图现在别人不会举报她老吃肉，图将来考大学的时候没人给她下黑手。
　　唐晚吟再三劝服孔秋露：“没事的，该吃就吃吧。”
　　毕竟，要论工具人，孟宇祁都得排第二。
　　第一是孔秋露的。
　　子清的厨艺跟针线都是孔秋露教的，唐晚吟插不上手。
　　大件的小件的衣服裤子鞋袜书包，都是孔秋露做好了给拿过来的。
　　要是让唐晚吟去做，压根就别想穿了。
　　马上到冬天了，唐晚吟就准备再让瘦猴帮忙弄点儿棉花跟布料，好歹把家里唯一的一床已经发硬成了疙瘩的棉被给换了。
　　这活谁干？
　　当然是孔秋露。
　　所以唐晚吟对孔秋露不仅仅有对好朋友的感情，还有对手艺人的敬佩。
　　唐晚吟这边跟孔秋露在厨房里说着话呢，子敏把子礼往厨房门口一放，跟子清去找孟宇祁了。
　　孟宇祁在西耳房里装窗户顺便量尺寸，看看要准备多少刷墙的腻子呢。
　　子敏一脸激动地问孟宇祁：“爸，你是不是要跟妈生弟弟妹妹了？”
　　孟宇祁正站在条凳上举着尺子量尺呢，闻言差点儿从凳子摔下来。
　　站稳了的孟宇祁回头惊诧地看着两个小丫头：“子敏你说什么？”
　　子敏拉着孟宇祁下来：“我都听到了，爸说喜欢妈！姐也听到了，对不对？”
　　子清捂着嘴笑，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
　　孟宇祁心里宽慰了一下——子清似乎比上回更开朗活泼了。
　　但是吧，这话他没法答。
　　“偷听不是好习惯！”孟宇祁严肃地道。
　　子敏可不怕孟宇祁：“我们没偷听，你们小声说的话我们都听不到，但是有两句特别大声，我们听到了。”
　　就是唐晚吟说她没听清，让孟宇祁复述的那两句。
　　嘿嘿，爸喜欢妈，真好！
　　孟宇祁看着两个不知愁的孩子，心里微微笑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们说。
　　“子清，子敏，你们喜欢这个妈吗？”良久，孟宇祁才问道。
　　“喜欢！特别喜欢！”子敏率先说道。
　　子清却只说了一句：“我就这一个妈妈。”
　　因为，从前遇到的，都不是真正的妈妈。
　　孟宇祁心里一酸：“对不起……”
　　子清上前摸了摸孟宇祁的脸：“爸，你没做错什么，你本来可以不管我们三个的，是我们对不起你。”
　　子清到底大一些，知道带着他们三个是多大的麻烦。
　　子敏则是聪慧机灵，她说道：“爸，你就想想，如果没有我们，你喜欢妈吗？想跟妈在一起吗？”
　　这问话，直接戳中孟宇祁的心底。
　　“喜欢，想。”孟宇祁骗不了自己。
　　子敏点头：“那问题就在我们身上了，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妈妈，但是如果因为我们你们不能在一起的话，那你们别担心，再过……再过两年，等到我认识一千个字了，等我攒到一百块钱了，我就带走我姐跟子礼，我养活他们！”
　　“爸，我妈真的特别特别好，我喜欢她，你肯定也会很喜欢很喜欢她的。”


第142章 妈妈什么都知道
　　子敏说完，还给孟宇祁看他的百宝袋：“爸你看，我卖猪粪已经攒了四毛七分钱了，还有很多货。”
　　“我妈不要这个，她说让我留着，说这是我的劳动成果。”
　　“以后我就做个淘货郎，去别的村子里转悠，肯定能挣到钱的。”
　　子敏的话让孟宇祁更加心酸了。
　　他把子敏拉过来，在子敏脸上揪了一下：“瞎说什么，我当初把你们带回来，就没想过不要你们。”
　　子敏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但是爸，我们是你收养的，你要是不跟妈在一起了，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拖累我妈……爸，这不光是为你，也是我们三个的愿望。”
　　子清不爱说话，此时就跟着点头：“对。”
　　孟宇祁叹了口气，经历过苦难的孩子，总是比普通孩子更加懂事一些。
　　孟宇祁低声道：“你们妈这边，我会尽力补偿的，你们别有自己是拖累的想法……但要听她的话，别给她添麻烦，知道吗？”
　　“知道的，爸。”
　　孟宇祁见两个孩子乖巧，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有些苦涩：“但你们有一句话没说错，我不该拉着她，拖累她的。”
　　孟宇祁自己从来不觉得这三个孩子是拖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的责任。
　　但是为唐晚吟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子敏小脸绷得紧紧的：“爸，你喜欢妈，你就对妈好，跟妈在一起。”
　　“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会养活我自己的，还能养活我姐跟子礼。”
　　孟宇祁没说话，子清却突然开口道：“爸，我觉得你跟妈说实话吧。”
　　“嗯？”孟宇祁抬头看子清。
　　子清想起来那天在村口大榕树下，她抱着唐晚吟哭得酣畅淋漓的画面。
　　她抿了抿唇：“我觉得妈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
　　“她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但是她什么都明白，如果你跟她说实话，她一定有法子的。”
　　子清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之前……总是怕我干活不好，不勤快，妈就会不喜欢我。”
　　“我想了很多，都憋在心里，还跟子敏闹矛盾了。”
　　“妈什么都没说，但是妈什么都知道。”
　　“爸，你跟妈说实话吧，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她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那些藏在心底的黑暗和痛苦，是解不开，又害怕让别人看到、触碰的。
　　子清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那些痛苦里走出来。
　　但是在唐晚吟身边，她实现了，走出来了。
　　在她眼里，唐晚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厉害的人。
　　孟宇祁听着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的天秤左右摇摆。
　　“好，我会试着跟她说实话的，无论如何，我不能再隐瞒她了。”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就算唐晚吟最后不接受这样的他们……至少也不该欺骗着她维持现在的温馨。
　　孟宇祁下了这个决定，子清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其实还是会有担心的。
　　知道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但是也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妈妈真的不要他们了。
　　那子清又会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
　　子敏则是深吸一口气，她不管是对唐晚吟还是对孟宇祁，依恋都没有那么深。
　　但此时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的脑袋瓜里其实有无数个念头——怎么粘着唐晚吟，怎么让唐晚吟心疼他们，怎么让唐晚吟愿意收留他们。
　　但是，跟唐晚吟相处的时间越长，她也越发分辨不出来了。
　　自己喊妈妈的时候，是真的为了黏妈妈，而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喊的吗？
　　自己给妈妈端茶烧洗脚水的时候，是真的只是为了讨好妈妈，而不是真心想要给妈妈做的吗？
　　子敏分不清，但是却有一个念头很清楚——她喜欢唐晚吟，想要一直喊她妈妈。
　　哪怕跟子清一样做很多很多活，她也愿意。
　　就是这种程度的喜欢。
　　孟宇祁最后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吧。”
　　“放心，无论如何，你们总是我的孩子。”
　　子敏跟子清抱了抱孟宇祁，出门干活去了。
　　中午开饭了，大家抢着去洗手洗脸，这一回人少，就摆了一张桌子。
　　五个大人坐着，三个孩子夹了菜自己端着碗去旁边吃。
　　罐头红烧肉，肉块饱满油亮，尤其是那油汪汪还带着一丝丝甜味的肉汁，浇在饭上最好吃了。
　　还有冬瓜豆腐汤，里面乱七八糟的干香菇干木耳干黄花菜都放了一点儿——都是人家三无朵、一小把那么给的。
　　米饭是高粱米跟糙米混着的，上面还蒸了红薯，红薯黄澄澄的，看着特别甜。
　　其他几个菜也都是又扎实又下饭的。
　　孙解放上午干活特别卖力，这会儿吃饭也十分的不客气，端着大碗扒饭。
　　倒是戴彦亭，知道饭菜都是孔秋露的手艺，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倒是唐晚吟，一边吃饭一边就盯着孟宇祁看。
　　这回拢共也就带了八个肉罐头回来，她这一顿就给开了四个，这家伙会不会抓狂？
　　结果抓狂没发现，倒是发现孟宇祁好像不怎么吃肉。
　　看着孔秋露一块又一块地给戴彦亭夹肉，唐晚吟也坐不住了。
　　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到孟宇祁的碗里：“你吃啊，自己家，客气什么？这罐头还是你带回来的呢。”
　　孟宇祁冷不丁地被“关怀”了，心里又甜又酸的。
　　孔秋露不好意思地缩回了准备第四次给戴彦亭夹肉的筷子：“那个，多亏了孟宇祁……祁哥跟晚晚的招待哈。”
　　唐晚吟没好气地瞪她：“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真要客气，我那西厢房能盖起来？还是这桌饭菜我能弄出来？”
　　孔秋露这才腼腆一笑，不说话了。
　　这会儿的人有的是力气，不把力气当钱看。
　　但是唐晚吟不同，就上辈子开个锁，师傅只要上门就是一百多。
　　所以唐晚吟对能干活的人都特别宽容，十分大方地给孟宇祁夹了两块肉。
　　孟宇祁微微抬头，眼睛里充满了感动，=刚要说话，就见唐晚吟直接把剩下的几块肉都推到孙解放那边了。
　　还说：“孙哥，你也吃，你今天干活最累了，多吃点儿！”
　　孟宇祁：“……”


第143章 打欠条
　　唐晚吟干脆的，大人跟小孩一起算上，把四盒罐头差不多二十几块肉给平分了。
　　各个都能吃到几块。
　　剩下的肉汁都给浇了饭，给孙解放添浇汁的时候，孙解放捧着碗大喊：“不用那么多，不用那么多！留着第二碗浇！”
　　孟宇祁深吸一口气，闷头扒饭。
　　唐晚吟看到孟宇祁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心里倒是有点儿小坏心思。
　　让你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吧？
　　姐对你真诚是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但是论搞暧昧拉战线这种事儿——
　　我在网络上看的小说桥段怕不是比你这个傻子见过听过尝试过的要多上几百上千倍了。
　　欲迎还拒，欲说还休，若即若离，似是而非，啧啧，要写一本恋爱三十六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晚吟给大家浇完罐头汁之后，孟宇祁扒饭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他没看桌子上其他人的情况，只知道没有自己的份。
　　以前倒是从没这样为一口吃的这么心酸委屈过。
　　孟宇祁一面觉得自己挺不像样子的，一个大男人，就为了个罐头汁觉得委屈了？
　　可另一面又觉得，这不只是一点儿罐头汁的事儿。
　　孟宇祁喉咙堵得吃不下饭，放下了碗，却见对面唐晚吟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罐头的罐子。
　　唐晚吟一边把剩下的罐头汁子倒给孟宇祁，一边笑着说道：“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么吃呢。”
　　孟宇祁傻呆呆地说了句：“喜欢，我喜欢啊。”
　　说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对着罐头说还是在对着人说了。
　　等说完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四下看去。
　　还好还好，戴彦亭跟孔秋露两人正卿卿我我说小话呢，孙解放正大口扒饭，显然是对其他事儿都不关注。
　　孟宇祁松了口气，忽然感觉身侧麻麻的。
　　扭头一看，三个娃都大睁着眼睛看着他，手都捂在嘴巴上，不知道是要叫还是要笑。
　　孟宇祁：“……”
　　一世英名。
　　不提也罢。
　　吃完饭，三个男人没耽搁，立马又去干活了，很快，西厢房的门窗就装好了，堂屋跟东厢房这边的也都该修的修，该补的补，总算是都齐全了。
　　唐晚吟就问孟宇祁：“这些木料跟玻璃，贵不贵？要多少钱？
　　她先前问过别人，木料的话可以想办法从生产队上找，不让伐木，但是队里一般都有自然损耗的，这种钱多钱少就看大队长怎么说了。
　　其实大队长一年的收入外快，倒是也有一些从这里来的。
　　不然，没点儿油水，李山怎么会争着抢着当大队长呢。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没戏，就算是只值一块钱的木料，李山都能开成十块钱吧？
　　毕竟，她也是这么对李山他们的，不是吗。
　　报复一时爽，后果也要自己尝。
　　唐晚吟就说：“其实我本来早就想自己弄的，但这不过李山这一关不行，所以才没弄。”
　　倒也不是存心想要占孟宇祁的便宜的。
　　孟宇祁擦着汗道：“这次都是找的老门板拆装的，没花多少钱，五六块钱。”
　　“那划玻璃呢？这么多玻璃，也不便宜吧？”
　　唐晚吟看了，孟宇祁带回来的玻璃是最厚，透明度最好的。
　　其实这会儿大家流行的都是那种带着雪花纹的玻璃，觉得好看。
　　但是唐晚吟习惯了玻璃幕墙落地窗，只希望玻璃能够再通透一些。
　　“这种玻璃两毛钱一块，一扇窗户用四块。”孟宇祁大致说了个数。
　　唐晚吟算了算，就只这些门窗，也差不多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难怪大家都想要去单位分房子，不然，就算是村里有地，这盖房子也不便宜呢。
　　唐晚吟这阵子花了些钱，身上只剩下三十二了，想了想，摸出二十块钱来：“你这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吧？打欠条了？”
　　孟宇祁下意识一点头，然后立刻又道：“没，不用，这些我自己会想办法还上的。”
　　“嗯？”唐晚吟眯起了眼睛，“孟宇祁你什么意思啊？有私房钱？”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回孟宇祁回来的时候说放假前刚发的工资。
　　这回是三个星期就回来了，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
　　唐晚吟皱了皱眉，觉得说起来是有点儿奇怪，怎么这次三个星期就回来了。
　　不过眼下也没多想，就看着孟宇祁满脸窘迫和尴尬：“没有，我没有藏私房钱……”
　　“那这些物料的钱？”唐晚吟故意板着脸道。
　　孟宇祁无奈，只能说了实话：“确实是打的欠条，但是这次回来不装不行了，九月底天气还算好，现在都十月多了，这气温说降就要降，不把门窗装好，你跟孩子没法住。”
　　唐晚吟有些意外地看着孟宇祁，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
　　唐晚吟沉吟片刻，问他：“那你打算这欠条以后怎么还？”
　　孟宇祁抿着嘴，没说话。
　　唐晚吟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必须要让孟宇祁自己说出来。
　　唐晚吟酝酿好情绪，一低头，手指紧紧攥着那二十块钱，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失落：“我知道了，是我过界了，我以后……不会问你钱的事儿了，对不起。”
　　说完，就是一转身。
　　果然，孟宇祁立刻拉住了她。
　　说话都结巴了：“不、不是！你可以问，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我没想瞒着你……”
　　唐晚吟心里觉得好笑，这傻大个太逗了，看着明明是个挺有成算挺聪明的家伙啊。
　　怎么她一生气、一难过，他就惊慌失措？
　　孟宇祁这样都搞得唐晚吟不好意思飙演技了。
　　孟宇祁叹口气，把唐晚吟的身子转过来。
　　怕她还要走，不敢松手。
　　“我之前想的是……你跟我在一天，我就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带着三个娃已经让你很辛苦了，别的只要是我能做的，能给的，都为你做，都给你。”
　　“这旧木料跟玻璃我是赊账的，但是你放心，不会叫你为难的，我只是想着，如果有一天你走了……你走了之后我自己会还上这钱的。”
　　孟宇祁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担心。
　　他知道唐晚吟不喜欢他说两个人分开的话。
　　其实他也是，一想到两个人会分开，就觉得一颗心飘飘忽忽的没个着落。


第144章 质问闷葫芦
　　孟宇祁做好了唐晚吟生气骂他的准备。
　　谁知道唐晚吟却是冷静平和地说了一句：“我，我知道了，这钱给你，你下午去把欠条给消了吧。”
　　孟宇祁意外。
　　唐晚吟这是不怪他总想着以后会分开，还主动给他钱还债？
　　唐晚吟好笑地敲了一下这傻子的脑门：“你买木料跟划玻璃在前，答应我今天晚上坦白在后——”
　　“一罪不二罚，你打欠条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跟我告白不是吗？”
　　孟宇祁呆呆地点头，他算是明白他心里的那股飘忽劲儿从哪儿来了。
　　他的心就像是个风筝，线都攥在唐晚吟手里呢。
　　听她笑着说不怪他的时候，他都想跟着一起笑起来。
　　唐晚吟把孟宇祁的手拉开，把钱放到他手心：“放心吧，我还有钱。”
　　孟宇祁皱了皱眉，刚要拒绝，唐晚吟就双手叉腰，拧着眉毛看他。
　　孟宇祁立刻就收手了：“下个星期我回不来了，发了工资我马上给你寄回来。”
　　唐晚吟想说不用，但是想想还没到那份上，也就点了点头：“行吧。”
　　不过说起工资，唐晚吟正好想起一件事，问孟宇祁：“对了，你们单位每个月发多少补给啊？”
　　孟宇祁心里警铃大作：“不一样，看当月出什么任务，如果在单位上就比较少，如果去野外勘探就会多一些。”
　　唐晚吟哦了一声，孟宇祁刚想松口气，就听唐晚吟笑眯眯地问：“那这两个月你是在单位上还是在野外？都发了几个罐头？”
　　孟宇祁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但这天数跟罐头数之间，等式不平衡，需要再计算。
　　而就这一耽搁，唐晚吟已经出声打断孟宇祁的思考了：“刚刚还说我问什么你都说，这怎么又盘算起骗我来了呢？”
　　孟宇祁脸上一红：“不是想骗你，是……”
　　“是怕我舍不得吃？”
　　孟宇祁默认了。
　　唐晚吟叹了口气：“你娃比你诚实，早就说了，你们就算是去野外，也最多发六个罐头，还得是整月都出外勤的情况。”
　　“你上个月一整月，拿了十四个罐头回来，这个月三周二十一天，拿了八个罐头回来，真实数量是多少？”
　　孟宇祁没辙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倒是有些欢喜。
　　跟唐晚吟说话好像特别顺畅，哪怕是在被她拷问，但感觉有种对等的理科意识。
　　孟宇祁老实交代：“上个月是整月外勤，因为地区有不同，实际发了五个，这个月是三个。”
　　“那多出来的是怎么回事儿？”都多出一倍多来了，唐晚吟的神情有些严肃。
　　“我找人换的。”
　　“用什么换的？”
　　唐晚吟现在知道孟宇祁就是闷嘴葫芦了，不问他就不说，自己硬扛。
　　所以一句赶着一句，问个清楚。
　　孟宇祁脑子里有点嗡嗡的，嘴上已经先说了：“给人顶班，把我用不着的东西给他们换……”
　　“包括工作服？”唐晚吟快速插了一句。
　　“啊？是，留了一……”孟宇祁愕然抬头，说不下去了。
　　唐晚吟一下子就有些鼻酸：“你把工作服都给别人了，为了换罐头？”
　　孟宇祁：“……我还留了一套。”
　　“不用换洗了？”这傻子。
　　孟宇祁一下子想到唐晚吟特别爱干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连忙解释道：“换，换的！里面的衣服留了两套，就是工作服只留了一套，我晚上洗了，白天就能干。”
　　唐晚吟呵呵一声。
　　骗谁呢！
　　这会儿有没有洗衣机，就晚上那湿哒哒的衣服，第二天能干了？
　　除非是大夏天白天晒那还行，就现在这天气，第二天穿绝对是潮的！
　　唐晚吟表示质疑。
　　孟宇祁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看着唐晚吟的脸色道：“我力气大……你拧不干，我可以。”
　　孟宇祁说得小心翼翼，可唐晚吟只感觉：“……”
　　尴尬，当事人就是非常尴尬。
　　“咳，那什么，也不能只留一套啊。”唐晚吟转移话题。
　　孟宇祁难得见她窘迫的样子，心里觉得可爱，又不敢太表露出来。
　　只说道：“没关系的，一套也够用了，实在不行还能借别人的。”
　　唐晚吟觉得这个傻子吧，傻是真的傻，但是这股傻气又总是让人有点感动。
　　唐晚吟想了想，道：“你下回回来，有多少东西就带多少东西，没有的别找人换了，家里不缺吃的。”
　　孟宇祁摇头：“不行，如果我不带回来，这压力就在你身上了。”
　　他知道唐晚吟喜欢吃肉，对饮食有要求。
　　唐晚吟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实说，她除了吃肉确实困难一点之外，其他真的就还好。
　　空间里的土地有限，种植面积也就六平方，种了十多样水果已经满满当当了。
　　但好在生长快，她不缺水果吃。
　　后来在村民那儿弄了点儿种子，见缝插针地种下了，浇了空间泉水促进生长，时不时地拿一些出来混淆进村民送的东西里面，反正够一家人吃的。
　　而她自己，各种昂贵的水果吃着，偶尔还会上网买一些现代的零食（没办法，嘴馋，戒是不可能戒的）。
　　反正就是，不缺吃的。
　　要是孟宇祁对她不好，或者就一般般的搭伙，唐晚吟也就保持这种坦然的心态过了。
　　可偏偏就是孟宇祁太实诚了，搞得唐晚吟现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这个傻子，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撩的事儿了。
　　是这傻子要是跟别人在一起，肯定会被别人骗得只剩底裤的吧？
　　唐晚吟说不出什么话来，又在孟宇祁眉心敲了一下：“傻子。”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是孟宇祁这两个月的确瘦了不少。
　　他们在野外勘探，条件艰险，对体力的需求也十分大。
　　不然不会在这么困难的时候，还要优先保障他们的补给。
　　补给少了，外表只是瘦了，可内里的器官都在竭力工作，时间久了是会出问题的。
　　不管今晚孟宇祁的决定如何，就算不是为了她唐晚吟想要撩拨的对象，只是为了三个孩子的爸爸。
　　唐晚吟也决定给孟宇祁弄点儿东西去了。
　　不补不行了，这男人。
　　--
　　作者有话说：
　　女主不缺钱，花光了就会换的，但不能直接给男主。
　　女主前面请客也是为了浑水摸鱼，这个带块豆腐，那个带个南瓜，偶尔打个兔子，女主可以偷偷加东西，不容易引起怀疑。
　　现在给男主也是一样，二十块钱还债是极限了，剩下的只能给物资，毕竟空间的事不能告诉男主，所以男主只知道女主人缘好朋友多，村里经常有人送她东西。


第145章 贴补这男人
　　其实要说给钱是最轻松的。
　　如今找瘦猴也不用去黑市了，直接去瘦猴家里就行。
　　暗中交易，只要瘦猴靠谱，唐晚吟就不缺钱。
　　但是唐晚吟觉得不能开这个头，狗男人平时就很少回家，要是再不知道让他往家交钱，时间长了，怕是要飘。
　　给东西可以，反正她东西来源多，说是村里人因为她治兽病、教书给的就行。
　　这个一碗黄豆，那个一捧花生，谁家打豆腐给送一碗豆腐花，孟宇祁也不能一个一个问过去吧？
　　唐晚吟来这里两个月了，别的没学会，浑水摸鱼中饱……中饱肚囊的本事还是有的。
　　下午孟宇祁他们干活，不到四点钟就结束了。
　　孙解放大松一口气：“老孟，弟妹，我这就先回去了啊，有事儿再叫我就行。”
　　唐晚吟客气道：“孙哥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孙解放连忙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你家那油水吃得我害怕，有这一顿，我这半个月不吃肉都行。”
　　都是家里的壮劳力，舍得卖力气，舍不得吃好吃的。
　　平时在家油水都省给老婆孩子跟家里的老人了，孙解放舍不得吃。
　　出来干活卖点儿力气，在外头多吃一顿，家里的老人孩子就多宽裕一些。
　　但也不是指着这个占便宜来的。
　　孙解放心里想的就是，这么些活，就值中午那顿饭，要是再吃多了，心里过意不去。
　　弟妹自己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容易呢。
　　唐晚吟跟孟宇祁一起把孙解放送出门，心里也很是感慨。
　　这年头的人，其实都很朴实啊。
　　活儿干完了，孔秋露跟戴彦亭也坐不住了。
　　孔秋露扭扭捏捏地过来跟唐晚吟说她还有点儿事，想先走，晚上就不过来吃饭了。
　　唐晚吟还能不懂孔秋露的心思？
　　连忙嫌弃地把中午孔秋露借的两个鸡蛋往她手里一塞，又给抓了一把花生一把红枣：“你小心着点儿！好歹谨慎些，可别弄出人命来了！”
　　“人命？什么人命？”孔秋露茫然。
　　“咳，没什么，就是让你小心点儿，别去太偏远的地方。”唐晚吟敷衍道。
　　孔秋露脸上一红：“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就是去河边走走。”
　　唐晚吟都懒得说她了，河边的芦苇一人多高，真想干点儿啥，别人能管得着？
　　当初李建强就是在那儿想要对原身下手的。
　　那地方别人瞧不见，唐晚吟真是报官都无门——没有人证嘛。
　　这年头的刑侦技术也就那样，不指望还能鉴定出物证了。
　　别的不说，就算鉴定出来了，搞不好被李建强反咬一口说是唐晚吟勾引的他，唐晚吟就有口难辩了。
　　毕竟人家是大队长的儿子，而她是村里名声不好清冷孤傲的下乡青年。
　　舆论会站在谁那边，可想而知。
　　所以唐晚吟才花那么大力气搞好人缘，可不是无的放矢。
　　送走孔秋露跟戴彦亭，三个娃也出门玩儿去了。
　　难得家里就剩唐晚吟跟孟宇祁，可惜，没时间培养感情搞暧昧，两人也都要出门。
　　孟宇祁要去还钱，唐晚吟准备去村里走一圈，弄点儿东西回来。
　　也不用锁门，虚掩着就行。
　　唐晚吟挎着篮子去村里溜达了，最先去的还是李山家。
　　不过唐晚吟不想进门，找了在外面玩的大元他们，帮忙回去叫人。
　　不多时周巧红就抱着香香过来了：“还好你没去，我公公正在家里发火呢。”
　　“咋了又？”唐晚吟跟周巧红边说边往远处走。
　　周巧红低声道：“还不是那猪的事儿，连你们知青都养猪了，我公公不养，被公社的给教训了。”
　　唐晚吟心里琢磨着：“他死活不肯养？”
　　“死活不肯。”周巧红也觉得很奇怪。
　　村里谁家有她家过的好啊，知青还要去城里挑泔水，她家可不用，一大家子人，剩饭剩菜，瓜皮果壳就有不少。
　　可偏偏李山就是不肯养。
　　唐晚吟心里门儿清，李山不肯养，就说明这里头的问题大了。
　　不过现在她隔三差五就会去付月梅家，悄悄往猪食里兑一点儿空间水。
　　不要多，一杯的量就够了，能保猪不生病，吃得香。
　　正常不会发猪瘟的。
　　只要李山没发瘟，用打砸火烧水淹这些法子，那猪就不会出事。
　　唐晚吟心里有数，此事就不再多提。
　　她从篮子里摸出个又大又圆又红的苹果来，递给周巧红：“这个你要不要？”
　　周巧红一看，那叫一个心动。
　　这年头苹果香蕉橘子梨子可是最流行的水果了。
　　桃子李子杏子因为还没有优化品种，目前的乡土品种都是比较酸涩的，香甜的太少了，不能达到量产。
　　唐晚吟这苹果就是之前在村里寻摸的苹果核给种出来的。
　　为了这个，她还狠心拔了一株番石榴呢——这东西在她空间水果排位里比较靠后。
　　就算十几年不吃，也不会太难受。
　　榴莲山竹火龙果没法拿出来，橙子提子草莓勉强能够糊弄，通货还得看苹果香蕉梨。
　　别说周巧红了，香香都闻到这香味了。
　　伸出小手就要抓：“吃，香香，吃。”
　　孩子都说话了，周巧红咽了咽口水：“要换？”
　　唐晚吟面不改色地说：“嗯，孟宇祁带回来的，带多了，我舍不得也怕放不住，换些别的吧。”
　　周巧红接过来狠狠闻了一下，这苹果比她以前吃的都香！
　　“你有多少啊？”
　　“能换的有五六个吧。”唐晚吟十分镇定地进行暗中对话。
　　去过几次黑市之后，她现在说话也很有那味儿了。
　　我不说我有多少，我就说我能换多少。
　　回头再拿出来多的，别人也指摘不出来。
　　周巧红摸了摸兜里的钱：“那这样，我换五个，对我公婆家就说一个，剩下的我攒着，等我妈跟我弟他们来看我的时候再拿出来。”
　　唐晚吟笑了，看吧，这么浑水摸鱼的不止她一个。
　　“行，你看看能给倒腾点儿什么给我，最好是方便带方便放的那种。”
　　“花生跟黄豆豌豆这些行不？秋上刚收上来的。另外我娘家给送了两瓶自己熬的野莓子酱，就是放的糖少了点儿，吃着有点儿酸，但是十多斤的野莓子，最后才熬出了两罐头瓶子。”
　　“是好东西，行，那你给我一罐吧。”


第146章 原来她知道
　　确定好了交易，又让大元这些孩子悄悄跑了两回，唐晚吟收了一兜子的花生黄豆豌豆这些玩意儿，外加一罐头瓶子的野莓酱。
　　又去村里几个家庭条件还行，口风也比较严的人家换了点儿零零碎碎的东西，唐晚吟才回家。
　　回家之后趁着小家伙们还没回来，唐晚吟就把玻璃罐子放在热水里，又给里面加了些蜂蜜进去。
　　嗯，刚从某多进货的。
　　最便宜的那种。
　　咳，上辈子的人都对这种“蜂蜜”嗤之以鼻，说是给蜜蜂喂糖喂出来的，甚至直接加的糖。
　　但是对唐晚吟来说，这东西就不错了。
　　孟宇祁瘦成那样了，衬衫外面的毛背心都挂不住了，多吃点儿糖才好呢。
　　花生好办，加点儿砂石跟粗盐炒一炒，放塑料袋或者饼干盒子里，能放好一阵子呢。
　　某懒人心想，一会儿让子清回来做。
　　至于豌豆跟黄豆那些，唐晚吟知道有人会做炒豌豆、豌豆黄，还有能冲泡着喝的豌豆粉、黄豆粉。
　　但是那个太麻烦了，也没有磨粉的工具。
　　她是觉得子清能干的活儿就让子清干，但是也不打算给子清出难题，让一个孩子吭哧吭哧地磨豆子。
　　其他的东西唐晚吟也都按照方便直接处理的就留下，等子清处理。
　　不方便的，都去多多上换成方便带的东西。
　　比如高粱饴糖，炒米，红枣干。
　　啧啧，再次感慨一下，多多的红枣干真便宜。
　　四舍五入也没比现在的价钱贵多少。
　　这会儿的人们经常会有营养不良低血糖这些毛病，所以红枣红糖那都是极为养人的。
　　都是给家里的老人病人孕妇孩子准备的，价钱也高。
　　可见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按倍数比例的，都得仔细对比对比，不然还兑换亏了。
　　晚饭前，唐晚吟刚烧好水，三个娃跟孟宇祁都回来了。
　　子敏跟子清一个卖猪粪，一个熬猪食扫猪圈，都是回来就要洗澡洗衣服的。
　　已经习惯性地自己去操持了。
　　子礼蹲在院子里抓枣核玩儿，孟宇祁扛着一个时下常见的“蛇皮袋”回来了。
　　瞧着里面的东西还不轻。
　　唐晚吟赶紧上手要接过来：“这是什么？”
　　“石灰，和腻子用的。”孟宇祁微微侧身躲开唐晚吟的手，“你别弄了，这个脏，还容易烧手。”
　　唐晚吟也就不勉强了，她确实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人。
　　她擅长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但的确做不到孟宇祁这样全程工具人不停歇。
　　晚上吃的面条，村里人自己做的手工挂面，不要票，拿粮食换就行。
　　一人给加了一个荷包蛋，一勺花生米，一勺酸豆角，一小小小勺辣椒油（某人网购之后号称村里人给的），再加上量大管饱的蔬菜，倒是也吃得有滋有味的。
　　吃完饭，唐晚吟把炒花生的任务交给子清，豌豆跟黄豆啥的也让她看着弄。
　　子清惊喜不已，喜欢做饭的人，看到这些食材都两眼放光。
　　子敏跟子礼也立马眼巴巴地搬着小板凳去厨房蹲守了。
　　这年头的零食少，城里孩子还时不时的有个鸡蛋糕惯奶油麻花吃，村里的孩子就是这些花生瓜子豆了。
　　四舍五入这都是过年的配置了，孩子们没有不动心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洗澡去了。
　　如今屋子多了，也有门窗了，唐晚吟在堂屋的东耳房里洗澡，孟宇祁在西耳房里洗，省时间多了。
　　唐晚吟是天天洗澡的，所以洗得快。
　　她出来晾衣服的时候孟宇祁还在吭哧吭哧地搓澡呢。
　　他们这种在野外工作的，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的。
　　虽然他回来之前在单位洗过了，但这不是又干了一天活吗？
　　不想让唐晚吟觉得他脏兮兮的，所以愣是搓到皮肤都红了，才冲水出来。
　　唐晚吟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晾头发呢。
　　没有吹风机的年代啊，只能纯自然风干了。
　　孟宇祁搬了个椅子，坐到唐晚吟身边，看着因为湿润而分外黑亮的头发，映衬着白皙的皮肤，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傍晚凉风习习的时候，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似乎多少的忙碌跟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感觉到身边有人，唐晚吟睁开眼，不言不语，就那么迷蒙地看着孟宇祁。
　　孟宇祁心里叹了一口气，扭开了头。
　　再多看一秒，他都不敢保证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能够保持冷静客观了。
　　孟宇祁扭开了头，唐晚吟也就坐正了身子。
　　孟宇祁看着厨房里明明灭灭的灶台火光，终于是开口：“唐晚吟同志，我……”
　　“孟宇祁。”
　　唐晚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孟宇祁一怔：“啊？”
　　唐晚吟笑着说：“你抽空给我做个躺椅吧，就是那种底下是弧形的，可以摇摇晃晃的那种。”
　　“……好。”
　　唐晚吟这才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突然被这么一打岔，孟宇祁脑子都乱了，只想着躺椅、摇椅，以前老师家里有一把，那个样式的行吗。
　　半天才重新找回理智。
　　“唐晚吟同志，我是想跟你说说三个孩子的身世”，孟宇祁从来没觉得说话这么艰难过，“他们其实不是我亲生的，是我收养的。”
　　说完，孟宇祁忍不住去看唐晚吟的脸色。
　　他想，她一定会很失望吧，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去收养别的孩子呢。
　　她一定觉得他傻透了，还觉得他是个骗子吧。
　　孟宇祁一颗心浮浮沉沉，十分不安。
　　可唐晚吟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句：“我知道啊。”
　　“你知道？”孟宇祁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厨房。
　　莫不是三个孩子说的？
　　唐晚吟笑了：“别看了，他们没说过，我自己猜到的。”
　　听到这句话，孟宇祁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果然一贯的聪明狡黠。
　　孟宇祁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晚吟耸肩：“我又不傻，可能刚开始有点儿弄不清楚状况，但是过后也就慢慢明白了。”
　　毕竟刚来的时候要适应时代大环境的不同，她还真拿不准。
　　但后来，只要智商在线，还能真不明白吗？
　　不过是想要他亲自坦白罢了。


第147章 孟宇祁的家庭背景
　　唐晚吟看了孟宇祁一眼：“我是没查过收养孩子的条件，但想想也知道，如果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就算是曾经因为一些问题把孩子送养了，要接回孩子，也不必非要已婚身份吧。”
　　七十年代的法律虽然严苛，但是也还没涉及到监护权这些方面的监管。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你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了满足收养条件，才需要已婚身份。”
　　唐晚吟天生一双笑眼，说起这些来的时候，并无炫耀，但却有一种自信的笃定。
　　孟宇祁思虑再三的坦白，居然就这样由唐晚吟开了头。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终究只能说出一句：“你猜的没错。”
　　唐晚吟勾起嘴角笑了：“另外就是三个孩子的表现了，他们确实没有亲口说过，但是很多细节还是能看出来。”
　　“子清很怕人，胆子小，身上有伤，挨过打，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更加不好的经历，但是——”
　　唐晚吟盯着孟宇祁的眼睛：“见你的第一面因为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后来相处多了，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相信……我的感受。”
　　微风习习，吹起唐晚吟颊边的头发，映衬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睛。
　　若孟宇祁真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凡人，或者干脆是个渣渣，唐晚吟都不必花这种心思。
　　但孟宇祁不是。
　　他正直，善良，有勇有谋，不迂腐，不愚忠，给了她在这里的第一份安全感。
　　唐晚吟心想，大约是我上辈子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所以老天爷才会给我安排个孟宇祁吧。
　　上辈子唐晚吟把空间水果换成普通包装，兴颠颠地送给当时的男朋友吃。
　　男朋友吃干抹净之后，埋怨她“成天买这么贵的进口水果，一点儿都不知道过日子”。
　　唐晚吟自十几岁得到空间之后，没吃过什么苦，但是也同样，因为空间在手，不用多努力就能过上还算不错的日子。
　　可父母早就看出渣男不靠谱，让她分手。
　　她当时恋爱大过天，执意要跟渣男共同进退，自己租了个小房子搬出去。
　　她的出租房，渣男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抱怨：“怎么这么小，水压也不行，哎呀这空调坏了吧？我们出去吧。”
　　可从来没有一次，想要帮她换一下不出水的花洒，修理一下锁不上的窗户。
　　那时候的她，混混沌沌的，一边觉得生气，一边又以为所有男人都这样，好歹渣男平时对她还不错。
　　现在想来，并不是有多爱那个男朋友，正是因为她一生都过得太顺遂了，所以栽在了渣男这里，一口气咽不下去。
　　后来她跟渣男分了手，自己买了房子，孝顺父母，人生一片坦途，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渣男却又找上门来，前缘续不成，竟然动了粗。
　　也是在个河边，争吵中，渣男把唐晚吟推了下去。
　　但是唐晚吟常年喝空间泉水的，身子骨比渣男肯定好多了。
　　掉下去的瞬间，唐晚吟死死抓住渣男把渣男给摁到下头去了，她要是死了，渣男绝对也活不了。
　　这事儿不提了，反正当年也是自己犯的傻。
　　跟渣男分手之后唐晚吟其实也想明白了，恋爱结婚其实不是必选项。
　　如果遇不到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也就没必要再吃一遍爱情的苦。
　　但如果遇到了……那就一定不要松开手。
　　唐晚吟知道这世间千般好，也知道孟宇祁对她的开始，根本不是源于爱情。
　　两个并不是从感情开始的人，却一日比一日更欣赏对方身上的那些独一无二的闪光点。
　　唐晚吟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没有打算喜欢他，可偏偏心动了。
　　她想，自己只谈过一次恋爱，未免有些亏了。
　　无论最后是不是在一起，无论孟宇祁以前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至少，跟一个好男人谈恋爱，她不吃亏啊。
　　如果两辈子都不知道真正的好的恋爱是什么样，唐晚吟也会觉得有些遗憾的。
　　唐晚吟心里觉得好笑，看来她跟苦情是没什么关系了。
　　年轻了十岁，多活一辈子，还是图开心快乐。
　　唐晚吟看向孟宇祁：“行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想了一天了，现在有决定了吗？”
　　孟宇祁视线微闪，只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会不会太自私？”
　　唐晚吟早在他说想在一起那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笑了。
　　她挑眉看他：“你自己觉得呢？”
　　孟宇祁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了些：“唐晚吟同志，我必须要告诉你，子清他们三个于我的意义不一样，我不能抛下他们。”
　　唐晚吟点点头：“继续。”
　　这对唐晚吟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没想扔下这三个孩子。
　　老实说啊，除了这年头物资不丰富之外，唐晚吟觉得养活这三个娃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上辈子都捐助过希望小学，定期送水果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
　　这年头对孩子的养育要求很低，能给吃饱饭，能让念书，就是极大的恩情了。
　　唐晚吟自认为这个她还是不难做到的。
　　孟宇祁见唐晚吟越是冷静淡定，心里却越发沉重了起来：“我有过苏联留学的经历，我父亲曾经是很厉害的人，但是因为一些问题，现在在东北林场。”
　　唐晚吟意外：“你父亲……还在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挺没礼貌的，连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想说，没听你提起过呢。”
　　孟宇祁都有些无奈了，怎么这么严肃的事儿在唐晚吟这里，总是显得好像不值一提呢？
　　人家可是一听到孟宇祁的父亲的孟长青的名字就会退避三舍的。
　　出身于民国有名的民族资本家，孟长青曾经参加过战役，身份极高。
　　但难免会有一些问题，追究起来，也不得不顺应时势。
　　这件事若是从严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收养三个孩子更甚。
　　毕竟谁都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唐晚吟却意外：“原来你还有家人啊。”
　　孟宇祁失笑：“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家人。”
　　不光有，还有不少呢。


第148章 你愿意吗
　　“我父亲在东北林场，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改嫁了，如今已经没有联系了。”
　　不光父亲在，母亲也还在！
　　唐晚吟真的是，倒吸一口凉气。
　　啥啊，他听人家说孟宇祁家里没人了呢！
　　大意了大意了。
　　难不成她天生就是个上当掉坑的命？
　　唐晚吟忍着自己那点儿纠结，继续听孟宇祁说。
　　“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已经结婚了，在云南。姐姐在西北，应该是还没结婚，不过上一次收到信已经是半年前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被调查，还有收养子清他们的事，我原本准备今年过年的时候去西北找人的，不知道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唐晚吟听完，表情逐渐严肃。
　　孟宇祁心里惴惴不安，但还得继续说：“我目前在单位上的工作还算可以，单位的领导都很照顾我，为了让我避开麻烦，才调我去勘探队的，平时也会回来参与设计院的工作。”
　　孟宇祁说到这里，交代家底：“我目前是技术员职称，因为晋升上有些事情不好处理。但拿的比副总工第一级的主任工程师的工资，三十七块一个月，进山的话每天会再多八毛钱补助。”
　　“粮油票不多，但是我们单位特殊性，每个月大概可以有两个成年人的补给可以免票购买。”
　　“工作服一年发两次，一次是春夏，一次是秋冬，每次两套，从里到外……”
　　“停停停，这些就算了，不重要，以后慢慢说。”唐晚吟打断孟宇祁的话。
　　摸着下巴吸气道：“你这家庭背景，够复杂的啊。”
　　虽然唐晚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但这陡然一听，也还是有些震撼。
　　孟宇祁心都提起来了：“我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我想着我们不会在一起的……我的条件配不上你。”
　　但现在，我想试试。
　　或许我现在还不是一个很好很优秀，能够照顾你的人。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想变成这样的人。
　　孟宇祁表情郑重地开口：“唐晚吟同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
　　“等等”，唐晚吟皱眉，伸出一只手示意孟宇祁闭嘴，“你姐都半年没消息了？”
　　“啊？是。”孟宇祁有点儿转不过来，卡了一下才答上来。
　　唐晚吟十分的不高兴：“你不是吧？你姐都半年没消息了，你就不担心？还要等到过年去找？你就不怕她这阵子出什么事了？”
　　孟宇祁：“……平常也是好几个月没消息的，半年稍微长了一点，但也还算正常，只是我有点担心罢了。”
　　“啥啊，是半年……”唐晚吟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也对，这年头基本指望不上电话，都是写信。
　　还都是平信，寄个十天半个月的实属寻常，何况还是这么远。
　　习惯了各种网络通讯渠道，两分钟不回基本上等于对方可能是死了的唐晚吟，反应有些过度了。
　　再想想，这年头，大家都得靠自己。
　　离得这么远，什么事儿都帮不上，想去也不是随时都能去的。
　　唐晚吟只能祈祷那个女孩子没出什么事儿了。
　　话题被岔开，唐晚吟的心思半天都没转回来：“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爸说他喜欢你，问你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子礼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脚边响起。
　　唐晚吟吓得从椅子上窜起来：“你你你，子礼你什么时候来的！”
　　子礼用衣服兜着热腾腾的炒花生跟炒豆子，歪着脑袋回唐晚吟的话：“刚才来的呀，爸问妈愿不愿意试试在一起的时候。”
　　什么时候！
　　唐晚吟惊诧回头，她没听到啊！
　　她刚才脑子里都是本能地担心孟宇祁他姐姐失联的事儿了。
　　子礼过来送花生，她都没注意到。
　　孟宇祁也是尴尬地站着，他一个万年光棍男，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么软的话来。
　　总觉得好像跟唐晚吟这姑娘接触久了，自己好像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变化了。
　　这些话……以前那是他打死都不会说的。
　　唐晚吟抓了一把花生，然后把子礼推走了：“去厨房，跟你姐她们一块儿，不喊你们都别出来啊。”
　　子礼颠颠地兜着花生走了，一边走一边喊：“大姐，二姐，妈说让我们别出来！”
　　靠！
　　这隔壁离得可不算远！
　　唐晚吟心虚地看了一眼隔壁，似乎没什么动静。
　　孟宇祁见她目光狡黠又灵动，心里终究是软了下来。
　　“所以，唐晚吟同志，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唐晚吟回头看他，清凉月色里，只有廊下的一盏油灯，映照出孟宇祁的侧脸弧线。
　　看上去坚毅又温暖，只有微微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的一丝丝紧张。
　　唐晚吟嫣然一笑：“恭喜你，孟宇祁同志，成功进入考察期。”
　　考察期？
　　孟宇祁愣在原地，他想了许久，一直在想唐晚吟的答案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甚至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他都想到了。
　　但居然哪一种都不是。
　　“考察期？”孟宇祁觉得自己在唐晚吟面前就像是个痴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自然流畅，可是他居然常常听不懂。
　　听懂的又未必能接得上。
　　唐晚吟笑着道：“对啊，考察期，是这样的，孟宇祁同志，经过综合考虑呢，我觉得你这个人有可取之处，但是出于谨慎，以及我之前看男人的眼光，我觉得需要设立一个考察期，通过的话，你就是我的对象了。”
　　当然了，对象之外还有配偶考察期。
　　这个就暂时不跟他说了，免得战线太长吓坏这傻子。
　　孟宇祁那个理科大脑，愣是转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明白过来。
　　傻子咧嘴笑：“那你这是，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唐晚吟笑着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孟宇祁面前，“你可以以目前的身份进入考察期，如果考察通过的话，我们才算真正在一起。”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光洁的额头和乌黑的长发，眼眸里带着笑。
　　“好，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请唐晚吟同志检阅我的表现了。”


第149章 恋爱考察期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笑。
　　说不高兴是假的，这么一个大帅哥，四舍五入也算是落入自己手里了。
　　咳咳，那什么，提前享受一下福利不算错吧？
　　再说了，本来就是要验货的呢。
　　唐晚吟就壮着胆子伸出手，在孟宇祁的腰上摸了一把。
　　孟宇祁一张严肃脸瞬间碎裂，跟受惊的鹿一样弹起来，捂着腰侧的软肉，满脸震惊。
　　“这……也是考察内容？”
　　唐晚吟笑道：“不是，我就是想捏一下，不行吗？”
　　这一身精瘦的腱子肉，流畅优美，简直不能更欲了。
　　吃不到肉，摸一把总是可以的吧？
　　孟宇祁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个念头来，感觉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股不对劲。
　　真的是自己强拉着唐晚吟在一起的吗？
　　为什么总有种自己才是被唐晚吟调戏的那个？
　　是不是……上当了。
　　不过，唐晚吟这般大胆，孟宇祁心里也痒痒。
　　他捉住唐晚吟乱动的手，闷声笑道：“别摸，痒。”
　　说完，就拉着唐晚吟坐下来，将两人的椅子靠近了，手却没再放开。
　　唐晚吟闻着孟宇祁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忽然就觉得这味道比什么香水都好闻。
　　厨房里，子清正站在小板凳上拿着大锅铲翻炒锅里的花生跟豆子。
　　子敏把火烧好了，就悄悄踮着脚，只从一米二的半墙头那边露出一双眼睛来，往这边看。
　　子礼踮着脚蹦来蹦去想要往上窜一窜，但怎么窜都还是看不到，急得不行。
　　“二姐，我也看！我也看！”
　　子敏伸手把子礼的脑袋瓜给摁下去：“嘘——别吵，我好像看见爸跟妈拉手了！”
　　什么！
　　子礼更着急了，子清本就站得高，不敢转脸看过来，但那眼珠子，愣是不由自主地往眼角的方向去了。
　　哎，看不清啊！
　　真急人。
　　子敏看了半天，越看越肯定，跑到子清身边，激动地揣着双手道：“姐，爸跟妈能生孩子了！”
　　子清也忍不住笑：“真好。”
　　孟宇祁当初把他们送过来的时候就说了，给他们临时找个妈。
　　子清一直担心什么时候他们就又会被送走了。
　　但是现在看来，怕是不会了吧。
　　子礼简直高兴坏了：“我要有弟弟了？”
　　子敏不大高兴：“为什么就是弟弟？”
　　子礼哼一声：“你总是跟大姐在一起玩，不带我！我就要妈给我生个弟弟，我带弟弟玩！”
　　子敏啧啧嫌弃：“我们不带你玩是因为你年纪小，长得矮，干活干不了，玩也玩不到一起去！”
　　子礼都气炸了，扯着嗓子跟子敏嚷嚷：“我都三岁了！我能干活！我天天晒咸鱼晒花生晒干菇！还捡豆子！”
　　子敏鄙夷：“你这算什么干活，那都是妈哄着你玩儿的！姐这样的才算是干活呢，比你干的多多了。”
　　子清喜欢干活，乐在其中，忙说：“我这也算是玩儿，咱们都没跟村里的孩子一样下地呢。”
　　子敏跺脚：“姐你就向着他吧！全家就数他最没用了。”
　　子礼气急了，抓着子敏吵吵：“我有用！妈都说我有用了！”
　　厨房里说吵就吵起来了。
　　唐晚吟本来吹着晚风眯缝着眼呢，听到这吵嚷，立马就坐起了身子。
　　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孟宇祁问她：“我去看看？”
　　唐晚吟靠回椅背：“不用，吵就吵吧，哪有小孩不吵吵的。”
　　小孩天性就这样，不然怎么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呢。
　　真要那种从头乖到尾的，就像子清之前那样，那都是情绪被压抑住了，反倒不好。
　　孟宇祁点头：“嗯，那就不去。”
　　唐晚吟偏过头，似笑非笑：“你不生气吗？我不管孩子们的吵闹。”
　　孟宇祁摇头：“不生气，你把几个孩子教的很好。”
　　唐晚吟摸摸鼻子：“没有吧，我也没教他们什么。”
　　孟宇祁说：“你真的做的很好，在收养这几个孩子之前，其实也有人劝过我，说不是亲生的不好管，对他们好怕他们忘本，对他们不好怕他们记恨。”
　　孟宇祁顿了顿道：“其实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一直很难对你开口的原因，这几个孩子的身世有些特殊，我不能抛下他们，但是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后妈跟继子继女之间，总有一个要受委屈的。
　　孟宇祁不想让子清他们受委屈，所以自己可以扛，但他也不愿意让唐晚吟受委屈。
　　唐晚吟心里美滋滋的：“那你现在改主意了？”
　　“嗯，改主意了，我觉得你比我会教孩子，上次回来我就发现了，三个孩子变得很不一样了。”
　　孟宇祁捏着唐晚吟软软滑滑的手，说：“晚晚，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唐晚吟的脸唰的一下烧起来了，紧接着眼泪也来了。
　　“你喊我什么？”唐晚吟声音有点怪异。
　　孟宇祁不明所以：“我喊你晚晚，可以吗？我听孔秋露也这么喊，我以为我可以……”
　　唐晚吟吸了吸鼻子：“可以，我允许你喊我晚晚。”
　　孟宇祁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哭了啊？”
　　唐晚吟声音有点低落：“就是觉得，除了孔秋露之外，很久没人喊过晚晚了，以前我爸妈……也是这么喊我的。”
　　来这里之后一直忙忙碌碌地适应着水电不自由，外卖快递全绝缘的生活。
　　唐晚吟都没空去想上辈子的爸爸妈妈。
　　这会儿被孟宇祁勾起来情绪，唐晚吟有点儿难过了。
　　“我想我爸爸妈妈了，孟宇祁。”
　　孟宇祁伸出另一只手，在唐晚吟头上摸了摸：“我听子敏说，你老家是东鞍的？”
　　“额……是、是吧。”唐晚吟一秒从难过的情绪里抽离了。
　　她老家才不是东鞍的呢。
　　这具身体的原身才是东鞍的，东鞍省，沙台市的。
　　孟宇祁想了想就说：“那我下次多攒几天假，元旦的时候我陪你回家看看？”
　　唐晚吟一个激灵：“不必了不必了，不用回去。”
　　她是抽风才会回到原身记忆里那个吸血虫家庭呢。
　　想到这里，唐晚吟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跟孟宇祁说说她的家庭情况了。


第150章 是归宿
　　“我爸我妈一共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我上头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哥哥姐姐都读完高中了，我爸身体不太好，就让我哥接了班，进了厂，我姐好像是自己找的工作吧？记不太清了，反正这俩都上班了。”
　　“原本抽中下乡名额的是我弟，但是我妈舍不得，就提前退休，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我弟了。”
　　“这样我弟进了厂，就不用下乡了，这名额就落到我头上了。”
　　唐晚吟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淡淡的。
　　本来嘛，这也不是她的经历，虽然想起来的时候心里还会感受到一股属于原身的委屈跟憋闷，但是到底不是唐晚吟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大问题。
　　再一个，她还喜欢下乡呢。
　　虽然乡下条件不好，但胜在没人熟悉她啊。
　　现在大家都觉得唐晚吟之前是饿晕了，掉进河里了，醒来之后就想明白了——知青总是要经历这么一段过程的。
　　从兴奋到不适应，到抗拒，最后到接受。
　　所以没人觉得唐晚吟不对劲。
　　但如果没下乡，还留在老家那个地方，那就尴尬了。
　　全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她没有个外因刺激，突然性情大变，能说得过去吗？
　　所以唐晚吟现在对下乡生活十分淡定。
　　但她才一说完，就发现自己的手被孟宇祁紧紧地抓着。
　　唐晚吟还懵着呢，就听孟宇祁说道：“晚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委屈？”唐晚吟犹自不明白。
　　孟宇祁心里有点儿酸，他的小姑娘，是不是还不知道，她是被家里忽视、牺牲的那个？
　　为什么不想让弟弟下乡，就能把工作给弟弟，然后换成唐晚吟下乡？
　　唐晚吟明白过来，心里有点儿触动：“你觉得我这样是受委屈了？”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明白。
　　万一唐晚吟就是那种从小就习惯重男轻女氛围的姑娘呢？
　　有些姑娘将一辈子都献给了哥哥弟弟，还觉得是荣耀。
　　若真是这样，孟宇祁也不想打破唐晚吟的幻想，大不了以后他多护着她一些就是了。
　　可唐晚吟已经笑得眉眼弯弯：“孟宇祁，你真好。”
　　她自己没有觉得委屈，是因为那不是她的经历。
　　她上辈过得挺好的，父母就她一个独生女，很疼爱她。
　　她为原身惋惜，但从来不奢望这个年头还能有人有这种觉悟。
　　可是孟宇祁有。
　　唐晚吟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的眼光终于好了一回。
　　孟宇祁见唐晚吟当真是心情好，才试探着问出子敏的担心：“你不想家吗？最近是不是家里写了信过来？”
　　“哦，那个啊，没事儿，就是来要钱的，她……我以前每个月都寄十块钱回去的。”唐晚吟解释道。
　　孟宇祁想了想说：“那还给寄吗？我快发工资了，最多下下个星期就能寄回来。”
　　唐晚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寄，寄什么寄，除了我，一家六口人，三个工人，两个退休但还在做临时工的，养一个学生，一点儿都不为难。”
　　凭啥让她一个要什么没什么在乡下孤苦伶仃的知青寄钱回去？
　　惯得他们！
　　孟宇祁瞧着唐晚吟，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唐晚吟咳嗽一声：“那什么，以前没结婚嘛，所以钱都给娘家，现在结婚了，我也成家了，当然要为我自己的家啦。”
　　孟宇祁听了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没事，晚晚，如果你想寄钱回去，寄就是了，我可以再想办法参与一些项目，会有一些额外补贴的。”
　　唐晚吟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有多少？票多吗？实物也行，但还是票最好。”
　　有票的话，她可以推说是自己另外买的，那无论拿出什么来，别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是实物的话，孟宇祁总会知道他带了什么回来。
　　孟宇祁笑道：“不确定，不过下回我会找他们多要些票的。”
　　唐晚吟用力点头：“对对对，多要票，我在村里给别人看兽病，教课，也能挣钱，就是票太少了。”
　　“好，多要票。”孟宇祁笑起来。
　　他觉得唐晚吟特别有活力，而且很率真。
　　他们说话间，厨房里几个孩子的吵闹声也渐渐下去了。
　　半晌，厨房门边钻出一个小脑袋来，很快，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三个娃用那种小孩子看戏的神情睁大眼睛看过来，子礼：“爸，妈……”
　　子敏一巴掌扇到子礼后脑勺上：“先喊妈！”
　　她可是个小人精，记得上回先喊了爸，唐晚吟老不高兴了。
　　子礼捂着脑袋，生气又委屈地瞪了子敏一眼，但还是忍辱负重：“妈，爸——”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有话就说！”
　　鬼鬼祟祟干什么？
　　子敏嘿嘿一笑，子礼已经率先跑出来了：“大姐炒了好多花生豆子！”
　　子清抱着簸箩过来，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花生跟炒黄豆、炒豌豆。
　　唐晚吟接过来，夸子清：“子清真厉害。”
　　子清现在也敢多跟唐晚吟说话，说自己的心里话了。
　　子清说：“妈，我还放了一些廖婆婆给的花椒跟八角，灶上余火还烧了水煮花生，现在还泡着，多进味，更好吃。”
　　“子清真棒，还会做五香花生。”
　　子清腼腆地笑了。
　　唐晚吟抓了几粒炒豆子进嘴里，豆子香香脆脆，是近乎酥脆的那种，居然一点儿都不硬，不会硌牙。
　　唐晚吟惊喜：“子清，你这个怎么炒的，太好吃了吧！”
　　村里也有人给过炒豆子，但是那个顶个的铜豌豆一样，十分硌牙，唐晚吟最后都给子敏了。
　　子敏总有法子换出去的。
　　这回唐晚吟的目标只是炒花生，对炒豆子根本没要求，没想到炒出来却这么好吃。
　　有一股豆子的清香，味道则是咸酥咸酥的。
　　子清就跟唐晚吟说：“妈，这豆子要先泡一泡，然后小火慢慢烘干，然后再……”
　　孟宇祁就端着簸箕看着唐晚吟跟三个孩子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不时听见唐晚吟冒出一两句“真的呀，子清你也太厉害了”、“是子敏换回来的花椒啊？子敏可太棒了”、“子礼也帮忙了？不错不错，越来越有男子汉的担当了”……
　　孟宇祁的眼睛里就是唐晚吟含笑的模样，还有弯腰跟三个孩子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
　　他以前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结婚生子，拥有那么多羁绊。
　　但是这一刻，他明白了，不是羁绊，而是归宿啊。
　　孟宇祁笑了一下，往前迈一步，加入了他们。


第151章 三个孩子的身世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的，孟宇祁要给家里粉刷墙面了。
　　什么一道二道三道的，唐晚吟也听不懂。
　　她就是挺疑惑的，为什么这个年代没有网络，甚至连书籍资源都不发达，但怎么这年头的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她自己觉得自己懂的挺多的，可是想想，如果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帮忙的话，她懂的那些东西，好像挺难让她独自一人活下去的。
　　分不清什么柴好烧不呛人，不知道土灶怎么控制火候，也不知道乌漆抹黑的皂角怎么才能变成是洗衣粉跟洗头膏的替代品。
　　不会盖房子，不会修屋顶，划不出整整齐齐的玻璃，更不懂粉刷墙面要配比什么原料。
　　总之，她对以孟宇祁为代表的七十年代人民表示十分佩服。
　　至于她自己的特长嘛，怎么看都是基于“如何偷懒”跟“怎么好吃”的基础上的。
　　唐晚吟给子清出了几个法子，把家里的存货都想办法给弄成好吃好带好放的东西。
　　缺什么原材料，就让子敏带着子礼出去淘换去。
　　粉刷墙的工作量不算太大，而且还得留出时间等干，所以孟宇祁就没叫人，自己干了。
　　唐晚吟给他打下手，递递工具什么的。
　　孟宇祁找了几张旧报纸，给自己和唐晚吟折了两个帽子，这样腻子粉不会滴到人身上。
　　唐晚吟：不愧是哆啦A孟。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把活给干了。
　　中间孟宇祁外出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掮回来了一把破旧的躺椅。
　　躺椅的骨架基本完好，就是上面的藤编磨坏了。
　　孟宇祁把藤编全都给拆了，然后又把竹制的骨架给加固了一遍，最后请了一个村里的老篾匠上门，用竹篾又把躺椅给编出来了。
　　到傍晚的时候，一把崭新的躺椅就出现在唐晚吟面前了。
　　唐晚吟简直震惊了：这速度！比网购还快好吗！
　　孟宇祁还挺遗憾的：“不过这几天天气就冷了，要降温了，这竹子有些冰凉，怕是坐不了几天。”
　　唐晚吟连忙说：“没事没事，回头我让孔秋露给我缝个垫子就好了。”
　　没有沙发，躺椅就是唐晚吟葛优躺的唯一据点了，怎么样都得给好好收拾收拾。
　　孟宇祁想了想道：“我们单位上很少发布票，因为工作服和行军被都是现成的，你要缝垫子的话，是不是得要买布跟棉花？”
　　唐晚吟点头：“是啊，而且还得做棉衣呢。”
　　孟宇祁看了一眼，子敏还没回来，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对唐晚吟说道：“那这样，我明天上午进城一趟，想办法……弄点儿回来。你只别跟子敏说。”
　　他是明天中午的车，今天这么晚了肯定不好弄，就只有明天上午了。
　　唐晚吟一个激灵：“你怎么弄？”
　　孟宇祁嘴还挺严：“我想办法，你就别问了。”
　　可唐晚吟已经猜到了，这会儿心里是又惊又喜又意外又担心：“你想去黑市？”
　　孟宇祁骤然睁大眼睛，盯着唐晚吟，想从唐晚吟脸上看出什么来。
　　然而，他只看出了满脸兴奋的唐晚吟：“子敏因为这事儿还跟我闹过矛盾呢，说不让我找你干这事儿，合着你背地里也去？”
　　孟宇祁顿了顿，没说他其实不用去，他的待遇足够让他不用去折腾这些事儿。
　　现在要去，是因为想给唐晚吟更好的生活。
　　不过这些事无关紧要，不说也罢，他确实知道怎么弄这些东西来就是了。
　　但孟宇祁还是问唐晚吟：“你去过？还让子敏知道了？”
　　唐晚吟点头：“是啊，子敏因为这个还挺生气的。”
　　孟宇祁的眉心紧锁，他拉着唐晚吟的手，跟唐晚吟吐露：“我还没有跟你说子敏的身世。”
　　唐晚吟瞬间明白：“子敏的亲生父母……”
　　孟宇祁点头：“是，子敏的亲生父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出事的。”
　　“枪毙？”唐晚吟震惊了，“就因为……在黑市买东西吗？”
　　唐晚吟的话让孟宇祁一时失语，顿了一下才无奈说道：“不是，她父母跟海外和台湾……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也确实倒买倒卖了一些东西。”
　　唐晚吟听完才明白，这事儿还得从祖辈上说起。
　　孟宇祁的爷爷和子敏父亲的爷爷都是民族资本家，当年在租界，跟洋人也是很有些关系的。
　　有些说不清的事儿便成了日后的罪证。
　　唐晚吟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问孟宇祁：“你说的民族资本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孟宇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年头，没人不担心。
　　“放心吧，爷爷是很睿智的人，建国前就已经把所有的资产捐献给国家了。”
　　若非这样的话，只怕以他们跟海外的关系，还有这些留学的经历，如今都没这样的太平日子可过。
　　唐晚吟听了之后表示：“那这样的话就没事了。”
　　也就这两三年了，再过几年，国家富裕一些了，就会打开国门的。
　　到时候对海外关系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孟宇祁说：“子敏家里就没有这么做，他们想出国，当时子敏年纪太小了，怕路上熬不住，不方便带走，就留下来了，说是以后回来接。”
　　唐晚吟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多事。
　　“那子敏的亲生父母，还活着？”唐晚吟有点儿震惊。
　　孟宇祁摇头：“不知道，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他们不是正常渠道出国的，这路上会出什么事，即便到了那边，能不能好好活下来，也是问题。”
　　唐晚吟百感交集：“何必呢。”
　　既然话都说开了，唐晚吟也就问了：“那子清跟子礼呢？如果子敏父母那么早就离开了，子礼应该就跟子清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吧？”
　　孟宇祁点头：“子清的父亲是我的同学，在朝鲜受了伤，后来转业回来了，但是因为陈年旧伤复发，到底没熬过去……就把子清留下给我了。”
　　“那子清的妈妈呢？也牺牲了吗？”唐晚吟小心翼翼地问。


第152章 孟宇祁坐牢真相
　　说到这个，孟宇祁的脸上就有些悲伤：“不是……子清的父母感情很好，她父亲过世的时候，子清才两三岁，比现在子礼的年纪还小一点。”
　　“子清妈妈牵着子清上了楼顶天台，应该是打算带着子清一起走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不想带着孩子走，所以又把子清抱出去了，把她关在天台楼梯的楼道里，然后纵身一跃。”
　　“自……杀？”唐晚吟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脑子里一团乱麻，“那子清岂不是很伤心？”
　　伤心？这两个字只怕不足以形容子清的经历。
　　孟宇祁的眼睛紧闭，似乎极不愿意回想，说话都带着一股绝望和颤栗。
　　“子清她，她被关在楼道里，跟她妈妈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哭。”
　　“子清敲不开门，就哭着下楼想找人帮忙……就在她走出楼道的瞬间，她妈妈……子清是亲眼看着她妈妈坠楼的，就在她面前，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孟宇祁眼角有泪光，而唐晚吟已经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痛恨这个母亲，她只是觉得子清太可怜了。
　　难怪子清会一天一天地做恶梦，一个孩子，怎么去承担这些？
　　孟宇祁说起往事心情沉重，他本来不愿意将这样痛苦的回忆分享给他人，不想让其他人再陷入跟他一样的痛苦跟纠结中。
　　他自然觉得子清的母亲很可怜，但是，被留下来的子清，又该如何自处呢？
　　唐晚吟哭得不能自已，孟宇祁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任由唐晚吟发泄。
　　“因为当时我请了人在照顾子敏，加上跟子清父亲的关系，就觉得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就跟单位申请了暂时由我抚养她们，给她们改了名字。”
　　“但是很快，我这边也不太平了，子敏父母出国的事引起了一轮清查，我跟子敏父母这样的关系，自然也在清查之列。”
　　“我因此被带离岗位，子清子敏的身份也被查出，因为不属于单位的家属，所以不能留在单位里，单位被迫给她们找了临时寄养的家庭。”
　　“这一轮清查过去之后，我才重新接回来子清跟子敏，当时我就察觉她们有些不对劲了，但是我当时必须去参加一个紧急任务，进行淮渭两地之间铁路规划线路的勘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被单位领导要回来。”
　　“当时我很忙，也想过要不要给两个孩子找一个真正的收养家庭，但是因为工作原因，加上我想认真审核一下收养家庭的情况，所以耽搁下来了。”
　　“这期间我不经常在家，所以就想办法省下补给，或者在出差地购买、淘换一些东西，托铁路上的同事带回去给两个孩子。”
　　“正是这件事为后来的第二轮清查了留下了隐患。”
　　“去年在淮渭铁路勘探路线上进行山体爆破试验时，发生了意外爆炸，子礼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副队长，当场身亡。”
　　“临死之前只有我们几个队友在旁边，副队长将子礼托付给我，我答应了，但还没等我安顿好三个孩子，副队长的后事结束后，因为查出来爆破试验时使用的工具跟材料有问题，因而相关人员被全部带走调查。”
　　“我身为技术负责人，首当其冲，又被举报以权谋私利用铁路夹带私货……三个孩子也因此受到牵连，听了很多闲言碎语，不得已，我只能请单位领导给三个孩子找寄养家庭。”
　　“但因为子清子敏寄养过一次又被我带回来，许多家庭都不愿意，只肯收养，单位领导也只能按此进行。”
　　“仓促之间，也无法核查对方的家庭情况，等我辗转收到孩子给我写的信时，我没有选择，立刻决定要回三个孩子。”
　　唐晚吟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明白了。
　　明白三个孩子和孟宇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孟宇祁没有一开始就跟她说清楚所有的事。
　　在这个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安上罪名的年代，孟宇祁不是很确定唐晚吟的人品时，也不会贸然坦白的。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接过话头：“所以那时候你才迫切地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正式收养这三个孩子？”
　　“是，我没有办法，子敏他们想办法给我写了信，我收到的时候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们送走，让他们去经历那些痛苦。”
　　孟宇祁的声音沉痛不已：“所以晚晚，我永远都不会再把这三个孩子送走了，我即便是孤独终老，也必须要养大这三个孩子。”
　　唐晚吟红着眼眶：“我明白，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跟你做一样的决定的……不是，等等，孤独终老？”
　　唐晚吟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孟宇祁你什么意思？到现在你还在想这个？”
　　敢情昨天晚上这人一口一个喜欢，一口一个要在一起，合着还是没往心里去？
　　孟宇祁捏了捏唐晚吟的脸：“那是之前的想法，现在不会了。晚晚，我现在只能厚着脸皮求你跟我一起养这三个孩子了，你，会害怕吗？”
　　“害怕的话，现在能反悔吗？”唐晚吟故意问道。
　　孟宇祁知道她一贯这样活泼跳脱，笑着牵了她的手：“晚了，考察期不结束，任务不能终止。”
　　唐晚吟伸出小手指在孟宇祁手心勾了勾，勾得孟宇祁耳朵尖都红了。
　　“孟宇祁，你这么傻，要是没遇到我，你该怎么办啊。”
　　一个目前自身难保的家伙，怎么养活三个孩子啊。
　　就算是等到几年之后，他这样的留过学的大学生吃香了，那孩子也都大了。
　　最苦的这几年，还是得硬熬。
　　这个傻子。
　　不过嘛，都说傻人有傻福，这不，捡到她这个宝贝了，往后的日子怎么都不会难过吧。
　　上午刷完一遍墙，等干的时候，孟宇祁又不知道从哪儿借了设备回来，在靠近厨房的空地上比划了起来。
　　他是学地质勘探的，对哪儿能打出水很是熟悉，刷墙的间隙就开始挖井了。


第153章 省吃俭用唐晚吟
　　院子外头停了辆拖拉机，拖拉机后车斗里还有个柴油发电机。
　　唐晚吟就看着孟宇祁拿着一张画在子礼平时乱写乱画的作业本废纸上的图，跟那几个人说着什么。
　　然后院子里就开始“突突突”了。
　　盘溪村临着河，没打多深就出水了。
　　孟宇祁检查了一下水质，稍微调整了一下，然后就一口气往下再打了一米五。
　　井成了，正好修正西厢房的砖块也有，水泥也有，就手垒了个井台。
　　到晚上，井就算打的差不多了。
　　孟宇祁拍拍身上的土灰：“等里面的水澄两天，水泥台子干了就能用了。”
　　“先这么用着，拿那种子礼胳膊粗的麻绳捆着木桶放，等下回回来装个压水的轱辘。”
　　孟宇祁说着下回的安排，唐晚吟已经非常满意了。
　　绕着井台走了一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很好很好，非常好。”
　　这种每一件小事，无论自己说不说，对方都会在意到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唐晚吟把子清炒的花生拿出来，加上红枣给今天帮忙的人分了一些。
　　那些人要坐拖拉机走，不留下吃饭。
　　三个娃回来，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井台也很是高兴。
　　唐晚吟特地叮嘱了不让靠近，谁要是靠近，就等着挨笤帚。
　　好在三个娃都很乖，眼巴巴地看着，没敢动。
　　晚上大家都睡得很早，一来是累了，洗完澡就想睡觉。
　　二来，唐晚吟跟孟宇祁明天一早要去镇上。
　　知道孟宇祁也不是那种只靠工资过活的呆子，唐晚吟其实是很高兴的。
　　太老实巴交的吧，这几年勉强还能过，等到后头大家都开始开放了，带着这样的队友就很难前行了。
　　孟宇祁显然不是这种，他两次被带去调查，虽然最后都平安归来，但是都说明他本身就带有一些跟主流氛围不同的色彩。
　　但是又足够聪明，可以全身而退。
　　已经知道未来几年很快会发生变化的唐晚吟，也很钦佩孟宇祁，没有在这样的情形下被温水煮青蛙。
　　子礼被孟宇祁带去隔壁睡了，这边睡了母女三人，那边睡了父子二人。
　　考察期之内，孟宇祁也没有挣扎纠缠的意思，唐晚吟觉得很安心。
　　第二天一早，唐晚吟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凝神看了一眼空间里的手表，才六点半。
　　不过对于这时候要出门的人来说，六点半已经不早了。
　　唐晚吟换好衣服出门伸懒腰，结果意外发现孟宇祁正蹲在院子里修检自行车。
　　唐晚吟惊呆了：“自行车哪儿来的？”
　　虽然现在行车是主流工具，盘溪村几乎大半的人家都有，但到底也算是个大件了。
　　孟宇祁笑道：“借的。”
　　唐晚吟去桶里舀了水，一边刷牙一边问：“你这到底都是上哪儿借的，你认识很多人吗？”
　　孟宇祁笑道：“我读大学之前都是在村里住着的，你说我认识多少人？”
　　只不过因为他的家庭背景问题，所以不愿意牵连别人罢了。
　　但关系不错，需要帮助的话，还是会有不少人愿意来的。
　　唐晚吟听了之后就更高兴了：“我本来听你说在苏联留学，还怕你是那种跟人搞不好关系的书呆子呢。”
　　孟宇祁笑了：“不会，反而是出过国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世界太广袤，全人类都是共同体。”
　　唐晚吟洗漱完，把开水瓶上的鸡蛋拿下来，然后倒出里面的粥。
　　这是昨天晚上睡觉前焖的。
　　本来子清说她早上要起来做的，但是唐晚吟的习惯是睡到七点钟才起来，也尽量让三个孩子睡足，好长个子。
　　子清怕唐晚吟跟孟宇祁早上没东西吃，孟宇祁就出了个办法——把洗干净的大米倒进盛了一半开水的开水瓶里，然后再放上鸡蛋堵在瓶口当塞子。
　　他们在外头有时候来不及做饭，就用这法子对付一口。
　　唐晚吟一听就乐了：这不就是古早焖烧杯嘛~
　　这样焖一晚上，大米就成了白粥，瓶口的鸡蛋也熟了。
　　唐晚吟把鸡蛋让给了孟宇祁：“你吃吧，我起太早了没胃口。”
　　孟宇祁要让，唐晚吟抢先把鸡蛋塞进了他嘴里：“别推推让让了，我是那种省吃俭用的人吗？”
　　孟宇祁用力咽下半个鸡蛋：“……不是。”
　　唐晚吟这样要算省吃俭用的话，世上没人省吃俭用了。
　　唐晚吟心里倒是不介意，毕竟今天进城嘛。
　　进城就意味着有钱，哪怕没有票不能补贴家里，但她自己吃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一块表换一百来块钱，就现在这种情况，足够她加半个月的餐了。
　　今天一个沙琪玛，明天一块千层蛋糕，后天再来一份外卖皮蛋瘦肉粥……她反正没饿着自己过。
　　倒是孟宇祁，这两个月都瘦了得有十多斤了吧？
　　唐晚吟心道，她还没把孟宇祁怎么样呢，怕是就背上了一口“红颜祸水”的大锅。
　　还好上头没有婆婆盯着，不然只怕是连吃了她的心都有。
　　反正把鸡蛋给孟宇祁吃了，获得孟宇祁“好感+1”。
　　孟宇祁用刚修好的自行车载着唐晚吟去镇上，该说不说，坐车就是爽。
　　哪怕是自行车。
　　原本的二十里地，也就是十公里，骑自行车也就三四十分钟吧。
　　不过现在的路上没铺水泥，只是略微平整了一下，但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是很多。
　　孟宇祁怕颠着唐晚吟，骑得慢一些。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八点不到就到了镇上。
　　镇上这会儿已经很热闹了，唐晚吟跟着孟宇祁去黑市。
　　既然都是队友，唐晚吟也适度透露了一点儿自己的信息：“玻璃厂那边的巷子已经被查了，不用去那边了。”
　　孟宇祁笑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唐晚吟有点儿意外，“你总共才回来几天啊。”
　　孟宇祁无奈道：“我发小，在玻璃厂上班呢。”
　　坪山乡这块，他比唐晚吟熟悉。
　　唐晚吟一听，得，自己班门弄斧了。
　　不过这样也好，孟宇祁熟悉，那她就可以安心借大佬的光了。
　　果然，孟宇祁带着她七拐八拐，去了一个唐晚吟想不到的地方——砖窑厂。
　　这回不用孟宇祁说了，唐晚吟就知道上次修葺西厢房的砖是从哪儿来的了。


第154章 砖窑厂
　　孟宇祁扭头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岔了：“上回的不是，那是别人拆房子多出来的旧砖，要处理的，没要钱让我拉回来了。”
　　唐晚吟：“……哦。”
　　孟宇祁笑道：“现在新砖贵，而且不批条子拿不到，不过咱们去的这个砖窑厂已经搬迁了，这是个废砖窑。”
　　唐晚吟好奇道：“这地方离镇里有点儿远吧？”
　　他们进了镇里，又朝着另一个方向骑了快要二十多分钟了。
　　孟宇祁点头：“是，有点远，但是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唐晚吟看了看远处的砖窑，的确，砖窑那边几十上百个拱形的窑洞，三五个，七八个成一排。
　　远远看过去，错落下来有十多排。
　　这就是捉迷藏的绝佳地方，人要是躲进去，那真是几天都找不到，除非包圆。
　　孟宇祁说：“镇里的黑市都是些临时的市场，大多就是换点儿吃的，偶尔可能会有个针线布头什么的，但如果要换大东西，还得到这边。”
　　唐晚吟想了想：“比如缝纫机、自行车这些？”
　　“对，也只有这里才能让验货，镇上是很难带着这些东西行走的。”
　　你今天骑一辆这样的，明儿骑一辆那样的，后天再又换一辆，很容易被盯上。
　　唐晚吟明白了，心里也不由得痒痒。
　　她在犹豫呢，要不要告诉孟宇祁她手里有手表。
　　万一孟宇祁问怎么办？
　　那不告诉吧……她下回自己来？会不会有点儿危险？毕竟这荒郊野岭的。
　　唐晚吟正激烈斗争着呢，就到地方了。
　　孟宇祁把车子推到了一个窑洞那边，有个老头伸手：“三分钱，没钱就二两粮票。”
　　大概一个馒头的价。
　　孟宇祁却没给钱，而是问：“用东西换成吗？”
　　老头倒是也轻车熟路：“什么东西？”
　　孟宇祁抓了一把花生出来——从家里带来的，来之前唐晚吟把家里比较多的东西都给折腾出来了，想法子换掉。
　　倒不是她不爱吃花生，主要是别人给的多。
　　老头看到花生，也没说什么，收下了，算是默认了。
　　孟宇祁这才带着唐晚吟往别的窑洞去。
　　唐晚吟看着老头的身影没入黑漆漆的窑洞中，好奇道：“不给个凭证什么的吗？”
　　“凭证？”孟宇祁不太明白。
　　“就是万一他赖账，说你没存过车，不让你拿车怎么办？”唐晚吟对于交易的理解就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或者至少得有个凭证。
　　孟宇祁这简直大撒把啊。
　　孟宇祁却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唐晚吟，这姑娘敢跟第一次见面的他结婚，怎么在这种事儿上这么警惕？
　　孟宇祁笑道：“不会的，他是做这个生意的，一辆自行车是小事儿，以后做不成这生意了，他这个年纪，也做不成别的了。”
　　唐晚吟想想，的确是，但凡有点儿别的本事，只怕也不会在这风险最大的地方做这样赚钱最少的生意了。
　　估计是没别的法子了，这是吃饭的家伙事儿了。
　　唐晚吟侧头看孟宇祁：“感觉你这人还挺聪明的。”
　　孟宇祁笑笑：“你比较聪明。”
　　唐晚吟跟着笑了起来：“嗯，我比较聪明，所以看上了聪明的你！”
　　然后，就成功看到孟宇祁的耳朵尖尖又红了。
　　搞得唐晚吟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怎么回事，大龄单身男青年都这么害羞的吗？
　　正想着呢，忽然手腕就被抓住了。
　　孟宇祁的手掌从唐晚吟的手腕处开始下滑，直到稳稳牵住她的手掌。
　　见唐晚吟发愣，孟宇祁把两人交握的手稍稍扬起，一本正经地道：“这里人多，窑洞又多，怕你迷路走丢了。”
　　所以牵着你。
　　唐晚吟的心忽然就乱了。
　　孟宇祁另一只手还拎着他那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行李包，唐晚吟有点心虚。
　　冉春花她男人卫老三每次去外面干活回来，冉春花绝对都是给人里里外外一通收拾洗刷的。
　　唐晚吟……咳，从来没做过。
　　唐晚吟弱弱地开口了：“那个，孟宇祁，下次你回来我帮你把行李包洗一下吧？”
　　孟宇祁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怎么？行李包太脏了，她嫌弃了吗？
　　孟宇祁立刻道：“不用，我自己洗就好了。”
　　唐晚吟一时拿不准孟宇祁这态度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但总归她对于没有洗衣机还必须洗衣服刷鞋的活动谈不上热爱，也就欣然同意了：“也行。”
　　孟宇祁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
　　看来下回回来之前还是要更加注意才是。
　　这姑娘果真十分在意干净与否。
　　就是他平时工作的条件确实太差了，在野外的时候别说洗澡洗衣服了，就连喝的水都未必多干净。
　　即便用了一些土方法过滤，加上澄净水的药片，那水到底也是浑浊的，远比不上自来水，或者井水。
　　两人钻进一个窑洞，循着人声就去了。
　　砖窑厂的这些窑洞跟西北的窑洞不一样，是一个个由红砖砌成的拱形门洞。
　　塑好的砖胚需要地方存放、干燥。
　　碰到雨水多的时候，就会先存放在这些“砖窑洞”里，稍微干燥一些之后才能进窑烧制。
　　烧制完了之后的砖大多也是存放在这里的，等着人家拿条子来运走。
　　一个窑洞大概有五六米宽，进深差不多也是五六米。
　　算下来的话，跟小学教室差不多，就是高一些罢了，顶点应该有四米多高。
　　这样的空间大小合适，正好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集市。
　　还没到有人的地方，孟宇祁就停下了脚步，问唐晚吟：“这里就要戴上口罩跟头巾了。”
　　这事儿孟宇祁交代过，唐晚吟从自己的帆布挎包里摸出来面纱口罩——孔秋露给做的。
　　然后又用一块洋红色的布把自己的脑袋给包起来，看起来非常村姑了。
　　孟宇祁想笑，又不大敢，还是自己摸出了帽子口罩围巾，戴上了才躲在口罩下面笑。
　　唐晚吟看不出来，只觉得孟宇祁那个墨镜有点儿丑，看着就跟盲人似的。
　　好好的一张脸，配了这么个盲人镜，唐晚吟觉得不可，就想给孟宇祁换个装备。


第155章 馋嘴
　　她低声说：“你下回回来，我送你一副新的墨镜吧。”
　　系统里应该有那种朴实低调但有质感的墨镜，不出挑，但是绝对不丑。
　　孟宇祁把自己武装起来，又摸到了唐晚吟的手：“不用，这墨镜还能用。”
　　唐晚吟抿了抿唇，大概在这种物资不发达的年代，指望人们为了外观花钱，有点儿太先进了。
　　窑洞与窑洞之间都是互通的，他们又往前钻了两个窑洞，就开始见到人了。
　　唐晚吟发现有挺多人也没怎么遮掩的，就问孟宇祁。
　　孟宇祁帮她把头上裹着的红布调整了一下，更好地包住了她的脸：“万事小心为上，虽然不指望别人完全认不出来，但是有这么一层遮掩，好歹别人不会肆无忌惮地攀扯。”
　　来这里的人，其实多半不会泄露的。
　　日子太苦了，不淘换淘换，把暂时不用的东西换成需要的东西，那谁的日子是都过不下去的。
　　不叫人看到脸，就是为了以后还能有个转圜的余地。
　　唐晚吟点点头：“明白了，那咱们今天就换布跟棉花吗？”
　　孟宇祁道：“这个是最主要的，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唐晚吟来精神了：“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换吗？”
　　孟宇祁笑道：“我尽量。”
　　然后又补了一句：“要是这回换不成，下回给你换，成吗？”
　　唐晚吟笑嘻嘻的：“成，有你这句话就行。”
　　虽然自己其实不需要他这样，但听着这话就高兴。
　　唐晚吟这个人吧，一高兴，就愿意对人好。
　　孟宇祁出来之前，跟唐晚吟商量着拿了两个肉罐头——这东西是送礼的好物件，看望老人、看望孕妇、病人，那都是很拿得出手的。
　　然后又把家里多余的花生、黄豆、红枣、酸枣给各拿了一些出来。
　　然后孟宇祁手里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好像是平时省下来的一些，比如那种净水药片跟野外饮用水消毒片。
　　孟宇祁他们每次进山都是有一定量的，但一般都会多那么一两片。
　　再省着点儿用，一回就能省下三四片来。
　　这种东西少见，大多数人不知道，但有些有文化的人如今也在没有自来水的地方劳动呢，他们就喜欢这个，会托家里人淘换。
　　唐晚吟其实挺有兴趣的，这次太匆忙了，她准备下回找个时间问问清楚呢。
　　孟宇祁牵着唐晚吟的手，小心避让着拥挤的人群，一面回头对唐晚吟说： “别怕。”
　　唐晚吟心想，我才不怕呢，经历过春运跟演唱会入场的人，怕这个？
　　不过跟在孟宇祁身边，还真的挺有安全感的。
　　之前唐晚吟换东西，除了瘦猴之外，都基本不跟人进行交流，就怕自己不小心触犯忌讳了。
　　但是跟着孟宇祁，就分外安心。
　　但凡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孟宇祁都会提前提醒她。
　　比如现在，孟宇祁轻声叮嘱她一会儿别出声，然后就拉着她去跟一个中年男人谈价了。
　　孟宇祁跟中年男人的两人的手在宽大的袖子下比划着，但面上一点儿声音都不出。
　　等交易达成了，孟宇祁拉着唐晚吟走出很远，才出声道：“好了。”
　　唐晚吟看着他换回来的东西，有点儿不解：“咱们换这个干嘛？也用不上啊。”
　　孟宇祁笑道：“不要直接换你要用的东西，一来容易被压价，别人知道你想要这个，就会抬价。”
　　“二来，多换几次，这样不容易被查到。”
　　“为什么？多换几次不是风险更大？”唐晚吟提出疑问。
　　这么危险的地方，难道不是接触的人越少越好吗？
　　孟宇祁耐心解释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如果直接换的话，很容易被人追溯到，举个例子，如果是为家里的孕妇换红糖跟鸡蛋的，那么对方被查出来之后，上头就会很容易追查到最近生了孩子的家庭。”
　　孟宇祁说：“虽然不是绝对的几率，但风险比较大。”
　　唐晚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才换了一遭，孟宇祁就问唐晚吟：“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话，我先送你出去歇歇，有那种专门卖零嘴的窑洞，你想去吗？”
　　唐晚吟分明心动了，但却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也没那么明显吧。”
　　明显什么？
　　唐晚吟挺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是经常嘴馋的。”
　　但是吧，上辈子的习惯也不是这一两个月就能改过来的。
　　以前家里各种泡椒凤爪辣条瓜子话梅可乐橙汁面包蛋糕不会断的。
　　她这都是尽量克制了，但的确总跟子清他们讨论着今儿做个南瓜饼，明儿做个红枣糕……
　　孟宇祁略微转了一下脑子才明白过来，笑道：“还好，不明显，我是说……你要不要给子清他们带点儿零嘴回去？”
　　咳，唐晚吟瞬间就不羞愧了，一本正经地道：“要，家里孩子多，零嘴也要多备一点儿。”
　　孟宇祁就带着唐晚吟去了另外一个窑洞，果然，那个窑洞里人挺多，也更自在一些。
　　仔细一看，都是我家的瓜子换你家的花生，他家的红糖换她家的炒米。
　　没有多少钱的交易，但似乎大家都对什么东西能换多少，心里都有数。
　　孟宇祁把唐晚吟放在这儿，又要分她一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想换什么就换什么，我去里头看看。”
　　唐晚吟摆摆手：“行，你去吧。”
　　她其实不是个很喜欢探听别人秘密的人，孟宇祁每次回来，要么能找来她找不来的东西，要么就能拉来好多帮忙的人。
　　这人必定是有点儿什么本事的。
　　她自己身怀秘密，不喜欢那种刨根问底的相处方式，自然也不会时时刻刻跟着孟宇祁。
　　倒是孟宇祁见唐晚吟一点儿都不留恋，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你啊。”
　　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了。
　　唐晚吟乐呵呵的：“快走快走，别耽搁我换吃的。”
　　孟宇祁在这儿，她自己都不好换东西呢！
　　孟宇祁走了，唐晚吟掂量了一下自己篮子里的东西，怕是不大够。
　　想了想，看看身上没剩几块钱了，就把这几块钱都用了，换成了现在的硬通货——红糖、白糖、水果糖。


第156章 杀人了
　　这东西是只要家里有人就会需要的。
　　不管是孩子嘴馋，孕妇病人养身体，孝敬老人，都需要糖。
　　唐晚吟买的糖也就几块钱一斤，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凝神进空间把糖都分成小包装的，二两一包，就是100g。
　　小小一袋，很方便出手。
　　接下来就是疯狂购物的时间了。
　　唐晚吟对黑市还是心有余悸的，孟宇祁不在家她自己也不会骑几十里路来这里，所以趁这回都给换了。
　　二两红糖，换十个鸡蛋，唐晚吟流窜了三个摊位，只十个十个的换。
　　又换了炒米，五香瓜子，腌青梅，高粱饴、红薯干、老面包……都太便宜了。
　　就像是五香瓜子，直接在系统里买的话，最便宜也得五块钱一斤。
　　但是用红糖换就不一样了，红糖一斤也五块钱，拿出来分成五份。
　　每一份都能换上一斤瓜子。
　　而且水果在这里也很好出手，奇奇怪怪的进口水果热带水果不指望了。
　　唐晚吟空间里新种的“老三样”，苹果橘子梨倒是很受欢迎。
　　“您这苹果够新鲜的啊！跟刚摘下来的似的！”验货的人掂了掂苹果，凑近闻了闻。
　　唐晚吟压着喉咙说话：“放心，绝对新鲜的，不是揣了半个月的那种。”
　　能不新鲜吗？
　　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不过这也让唐晚吟留心了——以后还得提前一两天摘下来从空间里弄出来。
　　不然一直保鲜，拿出来太显眼了。
　　这东西唐晚吟很多，摘完了，空间水一浇，也就十天半个月，就陆续有果子吃了。
　　这黑市大，水果也好出手。
　　唐晚吟就跟个仓鼠似的，乐不可支，反复倒腾着换东西。
　　只可惜这系统只能买不能卖，不然转转手……
　　唐晚吟吸溜了一下口水，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贪心遭雷劈。
　　有这么一个空间系统，那都得是她上辈子，哦不，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得来的。
　　唐晚吟已经很满足了。
　　从这个窑洞摸到那个窑洞，唐晚吟不禁感慨，果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按照计划行事，大家的需求、口味、关注点都不同。
　　有人宁可顿顿吃红薯，也要把钱跟票省下来换成好看的布料。
　　有些人吃穿都可以不管，但是得攒钱攒票买三大件，为了娶媳妇儿。
　　唐晚吟换得差不多，就悄悄往空间里放。
　　等换到第三篮子的货都进了空间的时候，唐晚吟觉得差不多了，就想去找孟宇祁。
　　可惜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想也只能白想。
　　唐晚吟只能站在两人分别的地方傻等。
　　唐晚吟这具身体长得不错，遮着脸都能看出身段的娇俏来。
　　不然也不会被李建强盯上了。
　　她才站在这儿一会儿，就有个三十多的男的过来了。
　　被那男的一胳膊肘撞上的时候，唐晚吟还以为是自己站的不是地方，挡着人家的路了。
　　结果再看看，五六米宽的窑洞里，洞与洞之间的过道跟门洞也最起码三米多宽。
　　她又不是多胖，还能挡到别人？
　　唐晚吟没吭声，往旁边让了让。
　　人生地不熟的，孟宇祁也不在，她不想节外生枝。
　　可那男的似乎是觉得唐晚吟退让就是胆子小，怕了。
　　越发觉得唐晚吟不敢反抗，就越发地挨过来了。
　　“小妹妹，头一次来这里吧？要不哥哥带你逛逛？”
　　“哥哥可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你要什么？有哥哥出面，保管让你换个好价钱。”
　　那人说着，就把唐晚吟往角落里挤。
　　废弃的砖窑没有电，大家选在这里就是因为好躲藏。
　　男人挤过来，唐晚吟依旧没吭声，只“畏畏缩缩”地往里面躲。
　　那男人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恶心的原因，满脸通红，更衬得脸上的疖子疙瘩鲜红欲滴。
　　唐晚吟钻进了另一个窑洞里，特别黑。
　　那男人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妹妹可真懂我的心意，带我来这种好地……”
　　“懂你妈！”
　　唐晚吟一脚揣在扑上来的男人身上，男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跌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股强大的电流刺得他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了。
　　唐晚吟气得要死，收回防身器，狠狠踩了这傻逼几脚。
　　今天好好的心情，就因为这傻逼给毁了。
　　踩了几脚还不解气，见这人有缓过来的迹象，干脆又蹲下，再给他来一波。
　　直到闻到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糊味，唐晚吟才收回东西，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裳，佯装无事，从另一个窑洞里钻了出去。
　　她不敢在这里停留，一来防身器这玩意儿能在系统里售卖，就至少是符合网购标准的。
　　这种程度的刺激只能让人痛苦、短暂丧失行动能力，但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
　　真要是那种能电死人的，她就是能买到也不敢用。
　　为垃圾陪葬不值得。
　　唐晚吟焦急地在窑洞里穿梭，四处搜寻孟宇祁的下落。
　　又怕那人醒来抓她，心里焦躁得不行。
　　才从一堆人身边挤过去，唐晚吟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唐晚吟的头皮都炸开了。
　　她回过头，脑子里想的是：在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用防身器，会不会电到自己？
　　毕竟人体是导电的。
　　幸好她一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孟……哥！”
　　唐晚吟脱口而出，想喊孟宇祁的名字，但很快想到这地方不适合透露身份，临时换了个说法。
　　孟宇祁戴着墨镜，视线不明，眉毛却挑了挑，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把唐晚吟拉出人群，察觉到唐晚吟的手有些过于用力了，心里就有些猜测。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宇祁的目光扫过唐晚吟全身上下，见并无不妥，才问道。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没事。”
　　可她的样子分明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孟宇祁只是会因为唐晚吟而失态，但并不真的是个傻瓜。
　　他见唐晚吟不想说，便立刻做了决定：“那我们现在就走。”
　　东西还没换完，但如果她不想留，就不必留。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窑洞的时候，窑洞里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杀人了！”


第157章 心律失常？
　　孟宇祁立刻扭头去看唐晚吟，唐晚吟也懵了一下，连忙说：“不是我。”
　　说完觉得不对劲，又换了个说法：“我没有！”
　　防身器的电压不至于强到这种程度。
　　孟宇祁沉思片刻，松开了唐晚吟：“你先走，我回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唐晚吟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连忙拉住他：“算了，一起吧。”
　　孟宇祁虽然不相信唐晚吟会杀人，但老实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有种想“毁尸灭迹”的意图。
　　孟宇祁也有些拿不准。
　　唐晚吟心里也挺没谱的，防身器杀不了人是肯定的，但如果命运搞事情，对方有什么其他并发症……
　　唐晚吟叹口气，果然，法治社会长大的她，是绝对没办法好好接受“杀人”这件事的。
　　砖窑里的人都慌做一团，跟无头苍蝇似的奔走。
　　时不时就有慌不择路的人撞过来。
　　孟宇祁抓着唐晚吟的胳膊往自己身边带，护着她，叹气：“带你过去有点危险，但把你留下来感觉也没好到哪里去。”
　　唐晚吟也紧紧抓着孟宇祁的衣服：“带我过去看看，我不亲眼看看不放心。”
　　虐渣一时爽，杀人火葬场。
　　唐晚吟心里也是哔了狗了。
　　唐晚吟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所以换她带孟宇祁过去。
　　幸好老天没有撒狗血，还没进窑洞呢，唐晚吟就看到有两个人扶着一个头发焦黄一脸惨白的人出来。
　　那人脚步虚浮神情涣散，但显然没有生命危险。
　　唐晚吟怕那人认出来，连忙转身一头扎进孟宇祁怀里：“就是那个人，他没事！”
　　孟宇祁飞快地扫了一眼，伸出手把唐晚吟环在怀里。
　　一只手扯下她扎眼的红头巾，然后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前，胳膊也环上来。
　　宽阔而温暖的胸膛，跟坚硬而结实的胳膊，给唐晚吟竖起了一道保护墙。
　　隔绝了别人的视线。
　　周围无数人挤来挤去，却始终碰不到唐晚吟。
　　唐晚吟抬头看孟宇祁，就见孟宇祁微微低头，下巴上有一抹淡淡的青色。
　　他微微笑道：“别怕，他认不出来的。”
　　身高体型的优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唐晚吟整个人几乎都隐匿进了孟宇祁的怀里。
　　这意料之外的安全感。
　　唐晚吟将头靠在孟宇祁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忽然抬手按在孟宇祁胸口，一脸疑惑地问他：“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孟宇祁的心跳乍然跳漏了一拍。
　　唐晚吟一脸严肃：“我最近一直在看医学书籍，哦，我以前也是护校的，你这心跳是不是有点儿心律失常？”
　　孟宇祁：“……”
　　累了，不跳了。
　　唐晚吟这一打岔，旁边的人早就拖着那个油腻男离开了。
　　孟宇祁松开唐晚吟，见她蹦蹦跳跳地想要看看别人远去的背影，瞬间失笑。
　　“别看了，走远了。”
　　唐晚吟恨恨地朝那个方向瞪了一眼：“这种人真可恨，要死还拖累别人。”
　　她刚才差点就要在七十年代坐牢了。
　　孟宇祁这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对你做不好的事了？”
　　唐晚吟摇摇头：“他倒是想，没得逞，我把他引到里面，然后电……点化了他。”
　　“点……化？”孟宇祁重复这两个字。
　　唐晚吟嘿嘿笑，上来搀孟宇祁的胳膊：“就是收拾了一下，让他以后不敢再干这种事了。”
　　孟宇祁把嬉皮笑脸的唐晚吟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撸下来，有些严肃：“你太冒险了。”
　　唐晚吟想说不冒险，她有防身器。
　　可这……又不能跟孟宇祁说。
　　“哎呀，我心里有数的，你看在我不是好好的吗？他都成那样了。”
　　孟宇祁刚要开口，唐晚吟已经使出了胡搅蛮缠的功夫：“你干嘛呀，明明是他欺负我，我报复一下怎么了？你还要向着坏人说话吗？”
　　孟宇祁无奈，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不是向着他说话，我是说你把他带到里面去这件事很冒险，他是个男的……女的也不行，你不知道坏人能坏到什么份上，说不定他们就是故意让你进去的。”
　　唐晚吟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她是将计就计被那男人“挤”进里面的，虽然是她自己选择了方向，但万一那男人本来就是要去里面的呢？
　　唐晚吟打了个寒颤。
　　孟宇祁见她脸色突然一白，又有些心疼。
　　“以后别这么做了，你是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喊人就是了。”
　　唐晚吟嘀咕道：“喊人又能怎么样？以前她……以前因为李建强的事儿也没少喊人，有人管吗？也没人管。”
　　顶多是当面打个岔，但是别人也不会把李建强怎么样。
　　反而一来二去的，都说唐晚吟这人有点儿不清不楚纠纠缠缠的。
　　“别人只会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唐晚吟沮丧地道。
　　至少几十年后，这样的情形也还是不少见的。
　　孟宇祁扶着唐晚吟的肩膀，微微低下头来，与她平视。
　　“别人怎么说不用管，首先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晚晚，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大声喊出来，不要怕什么所谓的名声不名声，我永远相信你。”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目光严肃又恳切。
　　唐晚吟忽然就是心里一软：“如果别人说我主动勾引呢？说我就是水性杨花呢？”
　　“你不会的”，孟宇祁微微笑了一笑，“你是我……你是我信任的人，我不会不听你的解释就盲目相信别人的。”
　　那句“你是我老婆”的话都到了嘴边，急刹车给咽了回去。
　　孟宇祁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永远拥有自由，晚晚。”
　　如今是新时代了，没有那些什么三从四德了。
　　孟宇祁低头凑近唐晚吟耳边说道：“我喜欢你，就盼着你也是喜欢我的，但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晚晚，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
　　唐晚吟听着这话，耳边一直发热。
　　她抓紧了孟宇祁的衣服，脸颊微红又试图挑衅：“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是不是知道你越这么说，我就越不会离开你？”


第158章 后妈后爸的觉悟
　　孟宇祁轻轻一笑，将下巴搁在唐晚吟头顶，笑声在唐晚吟头顶传来。
　　“任你怎么看，你觉得我傻，我就是傻。”
　　孟宇祁以前专注于学业和工作，从不知道原来逗他的小姑娘是这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
　　人渐渐的少了，但过了会儿，又有不少人去而复返。
　　孟宇祁牵着唐晚吟往外走，说：“来这里的人不像是在镇上，只是为了换点儿改善伙食的东西。”
　　“他们通常是要么专门干这行的，要么就是家里有大事要换大件的。”
　　孟宇祁给唐晚吟解释：“所以哪怕出了点儿小问题，也挡不住他们来换东西。”
　　唐晚吟心说：“这是人性的必然。”
　　两人回到最开始寄存自行车的地方。
　　果然，那老头只看了一眼他们两人，就准确地从至少一百多辆自行车里找到了孟宇祁的那辆。
　　孟宇祁把行李包绑在车龙头跟车筐前面，问唐晚吟：“今天换的棉花跟布还不太够，要不再去镇上看看？”
　　唐晚吟连忙道：“别，还是稳妥点吧。”
　　孟宇祁又笑：“其实听你说这话，我挺意外的。”
　　唐晚吟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由得翻白眼，在后座上轻轻掐孟宇祁的腰。
　　“意外什么？我本来就是这么谨慎小心的人好不好？”
　　“真的？”孟宇祁的声音里带着笑，分明是不信的。
　　唐晚吟气得又掐了一下，孟宇祁连忙求饶：“别别别，太痒了，一会儿摔着你。”
　　“你敢？”唐晚吟哼了一声，到底是老实了。
　　孟宇祁却在同她商量：“孩子们的衣服不用做那么多，也不用多好的料子，能弄到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唐晚吟没说话，孟宇祁当她不信，语气认真了几分。
　　“晚晚，我是说真的，他们的身世都有些不同寻常，我收养他们是我的选择，但不会因为收养就刻意宠溺他们。”
　　“他们自己也不能，别人家的孩子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别人穿什么，他们就穿什么，别人该干的活，你尽管让他们干，多干一些也是应该，毕竟你不欠他们什么。”
　　唐晚吟的眼睛微微往下沉了一下：“那你呢？你觉得你欠他们的吗？”
　　孟宇祁低头看看抓着自己身侧衣服的手，笑了：“晚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心里是明白的，我只有这个条件，能给他们的也就这么多。”
　　“我不欠他们的，我不会苛待他们，但也不会多溺爱他们。”
　　唐晚吟被孟宇祁看穿心思，但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那正好，咱俩想法一样。”
　　对这几个孩子，其实唐晚吟心里也纠结过的。
　　没人会一开始就想当人后妈。
　　但说真的，对唐晚吟来说，一块表换回来的钱跟粮食，就足够三个孩子吃一年的了。
　　她真的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儿看得多重要。
　　就是事情到眼前了，几个孩子机灵可爱，她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孤单的生活有这么几个孩子，才算是有滋味。
　　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想的，但是吧……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的日子……家里再没点儿人气，简直能把人逼疯。
　　只是，这后妈，该怎么当呢？
　　唐晚吟自己没受过苦，性格开朗，心情也向来很明媚。
　　她对几个孩子就是跟随自己的心。
　　她自己吃肉，不会让几个孩子在旁边看着啃红薯。
　　但她不想透露空间的事儿，吃辣条喝可乐的事儿也永远不会让三个孩子知道。
　　一直也就这么过来了。
　　但是她挺想知道孟宇祁的态度的。
　　孟宇祁这养父明显不会是虐待孩子的那种，但这种人往往就容易往另一个极端去了——不敢对孩子有态度。
　　唐晚吟这么想，就这么说了：“我还猜呢，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孩子们亲生父母的事，对他们格外不一样。”
　　比如内心怀有愧疚啊，敬佩啊什么的，就对孩子特别特别好。
　　孟宇祁闷闷的笑声从前面传来：“不会的，虽然我没养过孩子，但也知道溺爱对孩子不好。”
　　“他们跟着我，我有什么条件，他们就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珍惜的，就自己过苦日子去，想要过好日子的，就自己努力。”
　　孟宇祁这话唐晚吟觉得中听，心情也轻松下来了，就想开玩笑。
　　“我听村里人的意思，好像都觉得这三个孩子是你亲生的？”
　　“是，我读完高中就去苏联了，刚好碰上苏联动乱，匆忙回来，又碰到我父亲出事，于是在我师傅的帮助下，进了铁路局。”
　　“这么多年我很少回来，就是偶尔回来给我爷爷奶奶扫墓，所以村里人对我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
　　唐晚吟心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只怕孟宇祁回村给孩子找后妈，也轮不到她呢。
　　唐晚吟开玩笑道：“那以后别人说我虐待孩子怎么办？”
　　孟宇祁笑了：“你是吗？”
　　唐晚吟皱眉沉思：“这也说不定哦，我没养过小孩，真闹烦了，我可能也上手打人了。”
　　孟宇祁笑道：“该打就打吧，没事。”
　　“你不怕我在你面前做样子，等你走了之后真打孩子？”唐晚吟故意道。
　　“不怕，你要是动手打他们了，那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孟宇祁倒是很笃定。
　　唐晚吟啧啧摇头：“孟宇祁啊孟宇祁，你这个人真的是不老实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见你就说喜欢的话。”孟宇祁替她结了个尾。
　　惹得唐晚吟大笑不止。
　　其实早就该知道这家伙不会是什么憨厚老实人了，心眼子怕是比她还多呢。
　　不过，不叫人讨厌就是了。
　　在这么辛苦的年头，队友智商在线，那也是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两人回到镇上，唐晚吟不肯再去黑市，反倒拉着孟宇祁去了国营饭店。
　　“咱俩今天开小灶，我请客。”唐晚吟摸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票票，决定奢侈一把。
　　孟宇祁刚要拒绝：“我发工资还要一个星期……”
　　“放心吧，我有数。”
　　唐晚吟拉着孟宇祁进了国营饭店，饱餐一顿。
　　然后才严肃起来，要跟孟宇祁约法三章。


第159章 约法三章
　　唐晚吟严肃地道：“你在单位，尤其是在野外的时候，别那么省。”
　　“那什么，工资你留一点儿，寄三十块钱回来就行，换成东西最好，但是别动你野外的补给。”
　　孟宇祁轻轻点着头，唐晚吟怕他不在意，严肃道：“你别不当回事，我看你这两个月瘦得厉害，连工作服都卖给别人了，估计吃饭更省了吧？”
　　孟宇祁心说，不光是吃饭省，睡觉也省——帮别人值班，一个班能多拿几毛钱。
　　不过这话他不会跟唐晚吟说，让她担心的。
　　但唐晚吟又不傻，说话的技巧她更懂。
　　她半真半假地说：“真的，我好歹也在护校读了两年书，见过的病例比你听说过的多多了。”
　　“过度劳累跟营养不良倒在岗位上的，不计其数。”
　　“你都已经把我拖累成后妈了，总不能还让我当寡妇吧？”
　　孟宇祁心里一个咯噔，想起来自己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之后，倒头昏睡叫都叫不醒差点儿吓着同事的事儿。
　　连忙道：“我不会的。”
　　唐晚吟这才高兴起来：“那就好，身体才是本钱，你有本事多赚点儿钱我不介意，但是拿身体换钱是犯蠢，明白吗？”
　　“我可不想现在多拿你几块钱，以后要花成百上千的钱给医院。”唐晚吟警告道。
　　孟宇祁这下是听进去了，含笑点头。
　　这就是队长每天被他老婆骂得跟鹌鹑似的，还厚着脸皮说这是老婆心疼他的感觉吧？
　　明明是挨骂，但是怎么就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受用呢？
　　唐晚吟说着，去了后厨，找胖大姐赊东西了：“干面条或是麻花什么的，方便带在路上的，大姐你都给我来点儿，回头我再给钱你，成吗？”
　　胖大姐伸头瞧了一眼孟宇祁，圆圆的挺福气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我懂”的气息。
　　“成，大姐明白你的心思！我们这里向来不赊账的，今儿我个人先给你垫上。”
　　唐晚吟疑惑：大姐这是说什么呢？
　　过不多时，大姐当真拎了两斤半干的莜面，还有一袋子半碎半整的麻花来：“还是没票是吧？没票的话这些一共算你两块五吧。”
　　唐晚吟接过来：“行，谢谢大姐了。”
　　这些东西应该不止两块五，估计那半碎的麻花是“内部货”。
　　唐晚吟拿着东西，大姐笑得比她还开心。
　　“我说你这么一副好样貌为啥给人当后妈呢，敢情是看中你男人的好相貌了，你俩这真是配！走一块儿都好看！”
　　胖大姐不遗余力地夸奖着孟宇祁，捎带着唐晚吟。
　　搞得唐晚吟哭笑不得：“真不是！”
　　她虽然是半个颜控，但真不至于看脸就结婚。
　　还是因为审时度势才结的婚，这后面也是因为孟宇祁的人品和性格好不好！
　　不过估计她说什么胖大姐都不会信了。
　　胖大姐现在脸上就是一副收不住的脑补过度的笑容，着实让唐晚吟有点儿无奈。
　　从国营饭店出来，孟宇祁就骑自行车送唐晚吟跟那堆棉花布料回家了。
　　都没坐下来，直接喝了杯水，拿着行李就出门了：“我下个星期寄钱回来，假期的话……只怕要到十一月下旬了。”
　　唐晚吟缠着他：“我送你去车站。”
　　孟宇祁心里也有点儿舍不得，想了想，说：“你会骑自行车吗？要不咱俩骑车去车站，我走了你再骑车回来？”
　　“会啊，自行车还有人不会骑吗？你跟我说回头还给谁就行了。”唐晚吟一口答应下来。
　　她连电单车都会骑，还能不会这个？
　　驾照她都有！
　　孟宇祁就跟她说了：“下河村的孟老头，是我一个远亲族叔，这车是他给他儿子娶媳妇淘换的，我帮忙修理一下，你回头还过去就是了。”
　　“小意思。”
　　说着，两人就拿上行李，往镇上的车站去了。
　　孟宇祁骑着车，还有点儿不解：“刚才十多斤的棉花布料跟你淘换的吃食，都没现在我的行李重，晚晚，你都给我放了什么？”
　　唐晚吟矜持一笑：“等你到地方了再打开就知道了，对了，路上就别打开了啊，路上吃的东西我放在侧边的口袋里了，拉链一拉开就能拿出来。”
　　行李包的大口袋里她给装了好多东西，最后是硬塞的，差点儿把拉链给崩坏。
　　唐晚吟送孟宇祁到了汽车站，他得坐汽车到火车站，自行车上不去，两人就此分别。
　　唐晚吟目送着孟宇祁的车离开，心里还空落落的。
　　想了想，骑着自行车调头往瘦猴家去了。
　　今天在砖窑厂那边的事儿让唐晚吟不大放心，一来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二来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今天这事儿是她弄出来的，但改天谁知道会怎么样。
　　还是找瘦猴吧。
　　瘦猴这边风险小，就算是价钱上克扣一点儿，也没事。
　　何况看瘦猴一贯的做法，价钱还算是公道。
　　唐晚吟到瘦猴家，瘦猴又不在。
　　像他那样的倒爷，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着家。
　　但显然瘦猴也是有应对的，唐晚吟说要找人，门口的老太太问了她几个问题，觉得她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才回头从巷子里玩的孩子堆里拎了个人出来：“去找你瘦猴哥。”
　　俩孩子跟炮仗一样突然窜出来，把手里的画片一收，撒丫子就跑远了。
　　不过半个小时，瘦猴就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巷子口。
　　见到唐晚吟，瘦猴特别高兴，恨不得拉着唐晚吟的手倾诉思念。
　　唐晚吟打了个寒颤：“别磨叽了，哪儿方便说话？”
　　瘦猴连忙把唐晚吟请进屋里去，让一个孩子顺道把唐晚吟的自行车也给推进院子里来了。
　　小孩都喜欢玩自行车，唐晚吟看见了也不以为意。
　　倒是那老太太赶人：“别把人家车给弄坏了！”
　　唐晚吟笑道：“是，要看可以，但是别弄坏了，这车是别人的，还得还呢。”
　　几个孩子欢呼雀跃地围着自行车蹲了下来，摸摸这看看那的。
　　也就是因为要还，所以唐晚吟才没松口。
　　不然，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还真就不在意了。
　　这玩意儿主要还是没有正规来源，她要是想要的话，其实也不难弄。


第160章 攒自行车
　　一辆自行车跟一块手表的价格差不多，就算再加上一倍的钱当做是买自行车券吧，两块表也就够了。
　　可惜她现在明面上的收益来源就那么些，偶尔弄点儿粮食布料什么的还行。
　　这种大件还是难。
　　正想着呢，瘦猴已经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叫唐晚吟：“姐，你这车是借的啊？你要用车的话跟我说啊，我这车，自己攒的！”
　　“自己攒？怎么攒的？”
　　唐晚吟看瘦猴的自行车除了花了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自行车这东西又不用讲人体工学，能骑不就行了嘛？
　　瘦猴把唐晚吟带进屋里去，给她倒水。
　　唐晚吟一看窗户旁边条桌上除了开水瓶，就一个搪瓷缸子，就摇了摇头。
　　指了指自己的挎包：“不用，我带了水了。”
　　“哦，那行。”瘦猴也不以为意，毕竟这年头出门要么就是自己带水，要么就是讨水喝，正常。
　　瘦猴自己咕咚咕咚地把半温的水给喝了。
　　唐晚吟心道：别说我带水了，我就是没带水，也不能跟你用同一个杯子喝水。
　　准确地说，是不会跟任何人同一个杯子喝水的。
　　心理这关过不去。
　　瘦猴跟唐晚吟说：“嗐，做我们这行的，换东西还是其一，还得自己会攒东西。”
　　“姐你看我这车，车龙头跟车架子不是一个色的吧？俩车胎的钢丝数也不一样，你看看，这个是凤凰牌的，扎实！这个不知道啥牌的，就比凤凰的钢丝细。”
　　但也都能骑。
　　唐晚吟心里有点儿嫌弃：“这个看着也太磕碜了。”
　　瘦猴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你是我姐呢，你是讲究人，看不上这个不出奇，但你知道这攒好了的，卖多少钱一辆吗？”
　　这个唐晚吟倒是感兴趣：“多少钱啊？”
　　“起码这个数！”瘦猴一只手五指并拢，比划了一下。
　　唐晚吟知道，这手势在坪山乡这边，是表示七的意思。
　　一辆废旧零件攒出来的自行车，能卖七十块钱。
　　瘦猴很是得意：“都是在废品站淘换来的。”
　　废品站？
　　唐晚吟眼睛一亮：“这废品站……”
　　瘦猴直接打断唐晚吟的话：“姐，别的都好说，就废品站不行。”
　　“为什么啊？”
　　被拒绝，唐晚吟鄙夷，真是彩云易散人心易变啊。
　　一口一个姐喊得热情，结果翻脸不认人了还！
　　瘦猴陪着笑道：“这个是真不行，我发小在废品站混了五六年了，才算是混上了副站长，给我弄了这么些零件过来。”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管废品站管得多严啊，三天两头地查抄。”
　　唐晚吟对这个倒是有所耳闻，因为好多人家里有“罪证”，不能留着，都想办法给扔了。
　　有一阵子倒是有那种漏洞，可以去废品站找东西。
　　指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古籍啊，或者海外书籍什么的。
　　但这漏洞很快就被发现了，人家也不是吃干饭的，过来查得可严了。
　　瘦猴退步道：“姐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我帮你弄，但是这废品站我肯定不能带你过去的。”
　　真要谁都能去废品站捡东西了，那废品站还能干下去吗？
　　可唐晚吟能信这个吗？
　　管得严是管得严，投机倒把不也管得严吗？黑市不是照样开？
　　这废品站，瘦猴能攒出来零件组装自行车，那就说明是有漏洞可以钻的啊。
　　无非就是对唐晚吟还不够信任罢了。
　　唐晚吟一副“我明白了”的心碎模样，挎着包，拎着篮子就要走：“算了，到底是我不如人，我能信任你，三块手表放你手上半个月，我没担心过你会带着表跑。”
　　“如今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一口回绝我，连看看都不行。”
　　说着，唐晚吟就一脸失望又决然地往外走。
　　瘦猴急了，连忙拉住唐晚吟：“姐你别啊，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
　　“真的是因为我发小才刚升上来，我这不担心给他添麻烦吗？”
　　唐晚吟斜眼看他：“我给你添过麻烦吗？怀疑过你、不信任过你吗？”
　　瘦猴：“……没有。”
　　唐晚吟就不说话了，站在门边看他。
　　瘦猴纠结死了。
　　一边是发小刚上位，还给了他一辆自行车的零件的情意，一边是大客户。
　　别的不说，他这零件也不是白蹭发小的，都是给了钱的。
　　七十块钱的组装自行车，零件按废铁废铜卖也是要不少钱的。
　　钱从哪儿来？
　　从唐晚吟这里挣的呗！
　　瘦猴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还是臣服在了唐晚吟的演技派裙下。
　　“得，姐你保证啊，千万别嚷嚷出去了。”
　　唐晚吟给他一个白眼：“我在你这儿出了多少块表你心里没数吗？你别嚷嚷还是我别嚷嚷？”
　　瘦猴一想，顿时笑了。
　　也是啊，一个是倒爷，一个是手里握着大货的姑娘。
　　谁怕谁嚷出去还不一定呢。
　　既然有了这样的共识，那剩下的话就好说了。
　　“白天有人上班，得等天半黑不黑的时候才能去。”
　　“半黑不黑？”
　　“是，真要全黑了，晚上得点灯，点灯的话容易被人发现。”
　　就得是那种天擦黑，人已经下班了，但还看得清东西的时候。
　　唐晚吟点头：“明白了。”
　　看来一行有一行的门道，要是没人领路，白天去估计是被人当场拒绝的份。
　　晚上呢，闹出动静来怕不是大家要一起去局子里喝茶了。
　　于是就约定过两天瘦猴跟他发小定了日子，带唐晚吟过去看看。
　　今儿暂时不行，人家也有眼睛盯着呢，聪明人可不是只有他们。
　　还得等两天，唐晚吟表示遗憾。
　　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又释然了。
　　算了算了，生活费要紧，先换钱。
　　真要在废品站看到什么好东西，还是得花钱呢。
　　她把篮子往桌子上一放，叫瘦猴过来：“这回没有手表，你看看这些东西成不成。”
　　瘦猴早就看了无数回唐晚吟胳膊弯里挎着的篮子了。
　　这姐先前出的都是表，小物件，没见这么大阵仗的。
　　这回是什么好东西？
　　瘦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第161章 你彩礼呢？
　　唐晚吟把篮子上盖着的蓝花布给掀开，露出其中一角。
　　瘦猴看了一眼，顿时眼睛就睁大了。
　　没等他说话跟上手，唐晚吟果断把篮子又给盖上了。
　　瘦猴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看唐晚吟，又看看被遮盖住的篮子。
　　这下是真的咽口水了：“姐，你真是我姐！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唐晚吟笑道：“你就说，这好不好出手，能换多少钱吧。”
　　瘦猴冷静下来：“出手肯定是好出手的，医院旁边是最好出手的，尤其挑那种住院病房，肯定都需要。”
　　唐晚吟点头：“钱呢？”
　　瘦猴说：“只要品质好，绝对是好价。”
　　唐晚吟这才把蓝花布掀开，把篮子往前递了递，示意瘦猴验货。
　　瘦猴摸摸这又大又圆的苹果，简直乐开了花。
　　他拿起一个闻一下：“这得是红元帅吧？霞光没有这么香的。”
　　（注：当年比较有名的品种是新老红玉、国光、黄元帅那些，本文半架空，改成红元帅跟其他，避免影响实际品种的风评印象。
　　其他文内设定大多也有这样的考虑，不会直接或间接映射到现实生活的，烦请细节控别在这种无关紧要的设定上杠哈。
　　作者已经解释太多遍小说设定跟实际生活的区别了，有时候不是作者不知道真实情况应该是怎么样，而是写作的时候需要诸多顾虑。
　　我对合理提出的疑问跟建议都会解答、采纳，但是上来就嘴欠骂人的那种，恕我做不到礼貌相对了。
　　另外本文写得清清楚楚是后妈养崽，既然是后妈，就不可能跟孩子一开始接触就亲密无间的，中间必然是感动和矛盾夹杂。
　　别一写小孩怎么样就说白眼狼，看不得女主收养孩子说女主圣母的，喜欢上来就人见人爱、谁当杀谁的那种，请自行搜索爽文，这本书是写不到这种爽点了。
　　最后，希望大家保持善良礼貌，也保持理智，不要被部分评论带偏。
　　其实这观点我在作话跟评论里说了很多遍，但感觉还是有人看不到，第一次放在正文里说，也是最后一次。）
　　唐晚吟心道：不好意思，这就是霞光。
　　当然了，空间水的作用是不可预估的。
　　不管什么品种的水果蔬菜，用空间水浇灌之后，产出都是顶顶好的。
　　这个苹果的原品种还真就是霞光，是子敏换回来的。
　　嗯，用猪粪换回来的。
　　苹果母子四人分吃了，剩下的果核就被唐晚吟给放进空间里了。
　　其实她本来不想在空间里种东西的。
　　不为别的，而是空间原本就不大，她已经种满了她喜欢吃的水果品种。
　　有好多都是至少接下来的十几二十年还不会被普及的。
　　比如榴莲山竹跟大名鼎鼎的香手指葡萄，那都得到四十年之后才会流行。
　　唐晚吟舍不得给拔了，所以只能在众多喜欢吃的水果蔬菜里面，挑几个不那么要紧的给拔了，种上现在的热门水果。
　　这苹果就是唐晚吟给攒出来的。
　　因为空间位置的缘故，苹果树长不了太大，也就到唐晚吟胸口。
　　如果用稀释的空间水浇灌的话，一个月就可以结果了。
　　之后每天会结大概十个果子。
　　全都是80、90以上的果子。
　　一个快一斤重的那种。
　　反而是想要小果子比较费心，比如65，70这种，还得小心翼翼控制着稀释更多，不然睡一觉起来，果子就已经长到80以上了。
　　唐晚吟这一篮子里面，80的果子占大多数，70跟75的也有一些。
　　90以上的果子她没敢拿出来，留着自己吃。
　　瘦猴看到这些苹果就合不拢嘴，如今70公分以上的一级果市场价格是三毛钱一斤。
　　80的至少是翻倍，要六毛钱了。
　　何况这果子的品相，看着比一级果强多了。
　　瘦猴哆嗦着问：“这得是特级果吧？”
　　他自个儿都没怎么见过特级果，但直觉就是特级果都未必有这样的品质。
　　唐晚吟含糊应道：“嗯，人家送的。”
　　瘦猴怀疑道：“什么人能送你一篮子这么好的果子，真要有这样的，不得上交？”
　　唐晚吟答不上来，但幸好瘦猴做这行，心里有疑问，但也不会太刨根问题。
　　见唐晚吟不愿意说，瘦猴就岔开话题谈价格了：“我没卖过特级果，打听到的价格应该是六毛钱一斤，你这个，估摸着能卖七毛。”
　　唐晚吟一听，也是哭笑不得。
　　合着最好的苹果品种个头，这么一篮子二十多快三十斤，也就能卖二十块钱啊。
　　还是出手表合适多了，一块顶六篮！
　　不过水果这些好就好在不留痕迹，人家买走吃了，怎么都不会追溯过来的。
　　唐晚吟心里遗憾，把一篮子苹果都给卖了。
　　顺便打听了下其他水果的价格，香蕉三毛五左右，橘子两毛左右，梨子品种不同差别大，但也基本在两三毛这样。
　　看来靠空间种水果粮食卖是不大可能了，除非她称霸一方成为水果批发商贩，不然，就这点儿利润，不值当冒这个险。
　　唐晚吟把苹果按照七毛一斤的价格给瘦猴了：“给我七毛就行，剩下的都算你的。”
　　瘦猴也知道唐晚吟喜欢一板斧买卖，只要价钱不坑，她都不愿意多花时间。
　　立刻便答应了下来：“我回头去医院那边看看行情，真要是好，我再跟姐说。”
　　唐晚吟点点头：“行，那今天我先回去了，后天傍晚我再来，你可把废品站的事儿给我安排好了。”
　　瘦猴连忙应道：“放心，放心，这苹果我给送两个过去，我发小媳妇儿怀孕了，正馋这个呢。我送过去他肯定高兴！”
　　唐晚吟听了就笑，细节见真章，这瘦猴果然是挺会做人的。
　　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了，还没有票，唐晚吟也没法子，只能打道回府了。
　　按着孟宇祁说的，先把车送去了小河村老孟头家里。
　　老孟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形瘦小佝偻。
　　见自行车好模好样地被还回来，十分高兴：“祁小子给修了一下吧？之前骑着哐当哐当响的，这回顺畅了。”
　　唐晚吟笑道：“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这车骑着挺顺溜的。”
　　老孟头看了看车子，放下心来，又看了看唐晚吟，琢磨着：“你就是祁小子刚娶的媳妇儿？”
　　唐晚吟对答如流：“是啊，刚娶的。”
　　老孟头倒是很高兴：“你这姑娘长得不错，说话也活泛，祁小子有福气。”
　　说着，还问唐晚吟呢：“彩礼给了啥？祁小子工作好，但是家底儿可不大厚。”
　　老孟头比划了一下：“三转一响，有吗？”
　　唐婉吟：“……没有。”
　　别说没有三转一响了，还给她留了三张嘴。


第162章 吴金桃要结婚
　　这么一听，感觉孟宇祁这家伙很该打。
　　果然，老孟头痛心疾首：“姑娘，不该啊，你这样貌，想挑啥样的人家没有啊。“
　　唐婉吟讪讪的：“那不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行情吗。”
　　但凡原身多给她一两天时间，她也不至于面临那种境地。
　　老孟头炫耀道：“我家，给准备了自行车一辆！缝纫机也有了，过年就结婚了，到时候请你跟祁小子来喝酒！”
　　这人就怕对比。
　　唐婉吟本来觉得自己捞了个大帅哥挺好的，这么一听，有种自己嫁亏了的感觉。
　　应下了老孟头的邀约，唐婉吟内心小人不爽，骂骂咧咧地回盘溪村了。
　　回到村里之后就是忙碌的两天——孟宇祁回来的那两天，唐婉吟请假了，村小的课都是李芳带的。
　　李芳啥也不会教，除了算数还行，剩下的就是带着孩子玩。
　　这想学的孩子吧，心里就难受了。
　　盘算着唐婉吟不在一天，他们就少学好几个字，心里十分着急。
　　天天都到唐婉吟家门口转悠，盼着孟宇祁早点走，好把小唐老师还给他们。
　　唐婉吟回来之后赶紧备课，接下来的两天上午都是连着上课的。
　　还好下午能够休息。
　　唐婉吟把她跟孟宇祁一起在黑市上淘换的棉花跟布料都拿到孔秋露那里去了。
　　“你看着做，最好是能有三床被子，然后一人一身棉衣。”
　　唐婉吟不习惯跟别人共用被子，考虑到她自己一床，子清子敏两人一床，孟宇祁带着子礼得要一床，所以得要三床被子。
　　一共才十七斤的棉花，孔秋露气得骂人：“你当我会变戏法吗？你这点儿东西，要两床棉被，四身棉衣？”
　　“五身”，唐婉吟纠正道，“孟宇祁把工作服都给卖了，那天晚上洗的衣服没干，他穿着衬衣跟毛线背心直哆嗦。”
　　“活该！”孔秋露生气地道，“做不了，你这也太狠了。”
　　然而，孔秋露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已经翻检开了：“光三床棉被这棉花也就刚够用，不过如果把你那边的旧棉絮给拆洗一下，勉强先给你凑两床被子，然后给三个孩子一人一身棉衣吧。”
　　“别”，唐婉吟摇头，“这些棉花你先用着，回头我再去找找，那旧棉絮 就别要了。”
　　先前唐婉吟那床旧棉絮已经成了褥子了，后来还被子礼尿过两回。
　　本来就已经是疙疙瘩瘩硬得跟砖头似的，再加上那味道，唐婉吟早就想扔了。
　　也就是这年头连扔垃圾都不好扔，村里人可不管那棉絮好不好，单看唐婉吟要扔被子，只怕就要嚼舌根了。
　　孔秋露就不做声了，半天才忍不住问：“孟宇祁他们单位的待遇这么好吗？”
　　“额……算是挺好的吧。”唐婉吟欲哭无泪。
　　明明是她包养了这一家好几口，结果在别人眼里，都是她吃的孟宇祁的。
　　孔秋露低声道：“戴彦亭下个月就能参加临时工考试了，考过了就是正式工了。”
　　“那挺好啊，正式工的待遇应该好不少呢。”
　　孔秋露就咬着嘴唇：“那你说，我要多少彩礼合适啊？”
　　“什么玩意儿？”唐婉吟怀疑自己的耳朵。
　　孔秋露跺脚：“就是彩礼啊，我今年过年不是要回家吗？戴彦亭说陪我一起去……顺带着商量结婚。”
　　唐婉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结婚？！”
　　她没听错吧？
　　“你们俩不是前几天才在一起的？这才几天啊，就要结婚？”
　　唐婉吟震惊。
　　孔秋露不服：“我们这不是还在商量呢嘛，现在到过年还有两个月呢，到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然后说唐婉吟：“你自己还不是，见了孟宇祁一面就跟他结婚了，我这好歹还了解了好一阵子呢。”
　　“算上上次，我跟他都认识一个月了！”
　　孔秋露说得很是坦荡。
　　把唐婉吟惊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你这，就算是一个月，也是太快了吧？”
　　孔秋露完全不认同：“哪儿快了，好多相亲的也就见了两三面，不就领证结婚了？”
　　“再说了，我也想搬出去住呢。”孔秋露说道。
　　唐婉吟这才冷静下来：“怎么了？知青院里有人给你小鞋穿了？”
　　“没有，有点儿磕绊，但也不严重，不过……”孔秋露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孔秋露看了看唐婉吟的脸色，低声道：“任雨跟叶文明在一起了，我看吴金桃也像有了对象。”
　　唐婉吟略一沉思：“挺好，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们俩一对正合适，免得祸害别人去。吴金桃什么情况？”
　　孔秋露见唐婉吟话语里丝毫没有对叶文明的留恋，才放下心来。
　　“这几天不是都挺闲吗？村里允许我们开垦自留地，赶在天气冷之前种一茬秋菠菜跟大白菜，冬天就靠这个过了。”
　　“我跟付月梅说了，我跟陈东换换，我负责猪这边的事儿，让他帮我开垦出来。”
　　唐婉吟知道这事儿，她也有两分的自留地，就在村子外面。
　　这几天子清子敏跟子礼三个小家伙在拾掇呢。
　　倒不是唐婉吟懒，不想插手……
　　算了，说实话吧，唐婉吟就是懒，不想插手。
　　但好在子敏手握猪粪，用猪粪换了别人来帮忙，所以不用唐婉吟出手就是了。
　　不过这事儿跟吴金桃有什么关系？
　　孔秋露低声道：“吴金桃也找了个人帮她开荒，我看他们两个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而且吴金桃最近几天晚上都回来得很晚，我有点儿害怕。”
　　唐婉吟心想，吴金桃都二十了，就算是谈对象也没什么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唐婉吟问道，“她跟谁谈的啊？柴永兵跟程浩吗？还是那两个？”
　　孔秋露摇头：“都不是，不是知青，是李山的侄子，叫李建设的那个。”
　　李建设？
　　唐婉吟脑子里还没摸清楚这人呢，院子外突然一阵响动。
　　吴金桃推着一辆自行车进了知青院。
　　见到唐婉吟，吴金桃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正好，唐婉吟也在，我宣布一下，我跟李建设明天结婚，明天晚上我们在大队部举办婚礼，欢迎大家都来。”
　　任雨就在院子里呢，盯着吴金桃身旁的自行车，眼睛都快看直了。
　　吴金桃把自行车往前推了推，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唐婉吟跟孔秋露这边：“这个，是李建设给的彩礼。”


第163章 未婚先孕
　　怎么全是彩礼？
　　唐婉吟觉得这几天耳朵边上好几个人跟她念叨着彩礼的事儿了。
　　越发显得她这婚事寒酸。
　　但孔秋露关注的重点就不在这个上面了，她脸色一白，抓着唐婉吟的手喃喃有声：“完了完了，果然还是出事了。”
　　唐婉吟刚想问呢，院子里任雨就羡慕地上前摸自行车，一边把自行车的铃铛摁得当当响，一边往女生宿舍这边瞟。
　　“还是吴金桃有福气啊！好歹结婚还有个两个轮子，不像有些人，只能给人当后妈，彩礼就更别想了。”
　　屋里孔秋露当场就怒了：“有些人不会说话就别张嘴！一张嘴比那猪圈还臭！”
　　任雨气得一撒手：“孔秋露你说谁？”
　　“我说的就是你！恶不恶心啊你，吴金桃有彩礼当然好，你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你有本事也找人要彩礼去啊！”
　　孔秋露说这话的时候，唐婉吟看到对面男生宿舍门边的叶文明的身影往屋里躲了躲。
　　得，这俩真是绝配。
　　但任雨不觉得啊，她还挺有信心的：“放心！我结婚的时候彩礼肯定多！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这年头谈对象是瞒不住的，孔秋露知道任雨跟吴金桃谈对象了，任雨自然也知道孔秋露跟戴彦亭的事儿。
　　孔秋露把窗户前面的帘子唰的放下来，脸色就有些白。
　　唐婉吟赶紧扶住她：“你怎么了？低血糖了？”
　　“不是”，孔秋露抓住唐婉吟的手，“我觉得吴金桃可能……出事儿了。”
　　唐婉吟一愣：“她出什么事儿？她这不是要结婚吗？”
　　这会儿吴金桃正被几个知青围着问东问西的呢，听声音欢快得很。
　　这能有什么事儿？
　　孔秋露急得不行：“你不是问我怕什么吗？我跟你说，我就怕她们两个里头，有人有了！”
　　有了？
　　有娃了？
　　唐婉吟心里一瞬间也想到了是不是未婚先孕什么的，可现在看着，吴金桃明天就结婚，就算是未婚先孕，也没什么事儿吧。
　　这时间短，应该没人能看出来。
　　可孔秋露还是拼命摇头：“但我觉得……吴金桃的孩子可能……不是李建设的。”
　　什么？
　　唐婉吟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惊呆了。
　　半天才压低声音问道：说“你不是开玩笑吧？吴金桃就在外面呢！”
　　孔秋露实在是忍不住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赶紧把棉花跟布料塞进自己被子下面。
　　想了想，不放心，还是整个拎起来：“去你家！”
　　院子里大家都在恭喜吴金桃，唐婉吟好艰难才让自己别去注意吴金桃的肚子。
　　等出了知青院，孔秋露才松了口气。
　　但在外面也不敢多说。
　　一直等到进了唐婉吟家，关上了门，孔秋露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唐婉吟仔细看过了：“子清他们出去了，不在家。”
　　孔秋露抓着唐婉吟的手，声音都变调了：“我想搬出来，就是因为怕她们俩闹出什么事来。”
　　这年头的流氓罪是很重的。
　　女的未婚先孕，虽然不会像古代一样被浸猪笼，但基本上这辈子也都抬不起头来了。
　　不光这样，同住一屋的人也会被牵连。
　　轻则影响自己的名声，严重的，还会被带去调查，然后给治个包庇罪！
　　孔秋露忍不住骂道：“她们俩一个比一个回来的晚，我明里暗里说了好几回，根本都不听！”
　　唐婉吟这会儿却是担心孔秋露：“你跟戴彦亭没那什么吧？”
　　孔秋露：“……唐婉吟你再说我可揍你了啊。”
　　唐婉吟见孔秋露大义凛然的样子，勉强算是放心了。
　　孔秋露继续说道：“我不会那么傻的，怎么都得订婚或者结婚之后再那个，不然回头戴彦亭不认账，我不是完了？”
　　“你明白就好。”唐婉吟虽然不那么迂腐，但既然回到了这个年代，就要遵守这个年代的规则。
　　孔秋露坐立不安：“她俩什么时候回来我管不着，自己选的，有时候找理由让我出来，给他们腾地方……我也忍了。”
　　“但是那天晚上我在你这儿待到九点多才回去，刚好看到叶文明着急忙慌地从女生宿舍这边出来，我、我还以为里面是任雨。”
　　唐婉吟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以为？”
　　孔秋露的脸色难看极了：“是，我以为是任雨，进去之后嫌恶心，也没点灯，就抹黑洗脚睡了。”
　　“我刚睡下，门被人推开了，这回真的是任雨了，她挺生气的，嘀咕了一句说什么白等了一晚上不见人……”
　　这下轮到唐婉吟跟孔秋露一起脸色苍白了：“任雨等的是叶文明，叶文明没出现，任雨是从外面回来的，那屋里的……是吴金桃吗？”
　　孔秋露都快哭出来了：“任雨进来之后点灯了，我往吴金桃那边看了一眼，她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没出声，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醒着的，是不是知道刚才出去的是叶文明。”
　　这一遭事儿让孔秋露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甚至都做好准备接受任雨跟吴金桃其中一个要出事儿的准备了。
　　可是这两人的事儿搅和到一起……她接受不了。
　　唐婉吟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那吴金桃这跟李建设结婚……”
　　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所预谋？
　　孔秋露状态不好，唐婉吟不得已，只能把子清喊回来照顾孔秋露：“算了，从今天开始你在我这儿睡吧，孟宇祁回来的时候再说，这几天你就别回去了。”
　　别回头不关自己的事儿还惹出一身骚来。
　　孔秋露面色恍惚地点头。
　　唐婉吟才说道：“子清子敏子礼，你们在外面玩归玩，不要跟着别人一起说闲话，知道吗？”
　　子礼还蒙着呢：“妈，什么是闲话？”
　　唐婉吟挠头：“就是会让人不舒服的话，任何人。”
　　几个小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非常懂事地表示会“看好”秋露阿姨的。
　　唐婉吟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连忙跟孔秋露说道：“我今天有事儿要去镇上一趟，晚上回来再细说。”
　　说完，赶紧去冉春花家借了自行车，往镇上赶去。
　　她跟瘦猴约好了今天要去废品收购站的。


第164章 废品收购站
　　本来唐婉吟特别期待去废品收购站的。
　　结果这临了来了个大瓜，搞得她心神不宁。
　　瘦猴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见唐婉吟这回骑了另外一辆自行车，不免有些心动。
　　“姐，这车真是你借的吗？”
　　唐婉吟从自行车上下来：“是啊，怎么了？有问题？”
　　“没、没有”，瘦猴连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姐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好东西，看别人骑不同的自行车，肯定都知道是借的。”
　　“但是看姐骑不同的自行车就不一样了，总觉得是因为姐自己有很多辆自行车。”
　　瘦猴说归说，眼里还是充满了期望。
　　期望唐婉吟下一秒就笑着说，是啊，这车就是我的，卖给你！
　　不过很可惜，唐婉吟没这个心思。
　　唐婉吟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带篮子出来，这回卖不成水果了。
　　只能掏出手表来了。
　　人啊，果真是有利益，多大的风险都敢冒。
　　本来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只够买一块表的。
　　没想到瘦猴早有准备，唐婉吟的表拿出来，瘦猴的一百二十块钱就奉上了。
　　唐婉吟转头又在系统里买了两块，这回瘦猴是凑不够钱了，先给了八十：“剩下的一百六我想办给你弄成票。”
　　唐婉吟想了想道：“给我弄点儿棉花跟布料吧，多点儿最好。”
　　她现在手里的棉花连一人一身棉衣都做不出来。
　　再说她也不能接受一个冬天只有一身棉衣的。
　　“往多了换，三十斤棉花吧，布料也是尽可能多，剩下的钱帮我换两个脸盆，两个开水瓶吧。”
　　唐婉吟觉得孔秋露那种情况，主观上人动心了，客观上条件不允许她再继续住下去了。
　　只怕结婚真就是这年底的事儿了。
　　先让瘦猴留心准备着吧。
　　果然，唐婉吟一说，瘦猴就明白了：“姐是要送礼啊？有人结婚？”
　　唐婉吟点头：“是啊。”
　　瘦猴趁机推销自己的东西：“三转一响有需要的不？我这里都有。”
　　这话倒是让唐婉吟想起来了：“缝纫机也有？”
　　“有啊！还是九成新的呢！”瘦猴激动了，“姐你要吗？”
　　唐婉吟一问价钱，差不多也就一块手表的价钱。
　　唐婉吟立刻决定：“那一百六十块钱你按着三十斤棉花跟做衣裳的料子给我准备着，再给来一缝纫机，要是钱不够，脸盆跟开水瓶不要了，成吗？”
　　瘦猴又是高兴又是遗憾。
　　高兴的是这价钱他有得赚：“够的够的，脸盆要票的话才两块多钱，不要票也就四块钱，开水瓶贵一点，但是一对开水瓶十块钱也就够了。”
　　“这是外头的价，我去淘换的还能更便宜，缝纫机我也便宜给姐了。”
　　瘦猴这人挺会做生意的，愿意做长线，不占小便宜。
　　唐婉吟解决了给唐婉吟的礼物，这才高兴起来。
　　说话间，天色也暗下来了，唐婉吟跟着瘦猴去了废品收购站。
　　到地方了，唐婉吟第一印象是：“居然没有我想象中的臭。”
　　等在门口的瘦猴发小瞧见两人的身影，无奈地道：“我这里是废品收购站，又不是垃圾场。”
　　唐婉吟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好在瘦猴的发小跟瘦猴一样，也是很好相处的人，当即表示没事：“也不是你一个人会这么误会。”
　　唐婉吟挺不好意思的，跟在瘦猴和胖龙身后往废品收购站里面走。
　　胖龙人如其名，长得圆滚滚的，像是为了跟瘦猴互补似的。
　　胖龙把他们带到一间厂房模样的屋子前，一边小心开门，一边说道：“这里头都是已经整理出来明天要按照废品卖的东西。”
　　“你们在这里挑拣的话，有什么看得上的，按照废品价格拿走就行。”
　　然后顿了顿又对唐婉吟说道：“看你是瘦猴打包票带来的，我才跟你说这个。”
　　“这间屋子里的，基本上是已经被我挑选过了的，但凡有点儿价值的，基本上我们都挑出来了。”
　　“你在这里就纯粹是沙里淘金了，能找出什么东西的话，也算是你的眼光跟运气。”
　　唐婉吟点点头：“我明白。”
　　有谁能比胖龙他们在废品收购站的人更能够知道这些东西里什么有价值呢。
　　她也就是想试试捡漏而已。
　　没指望这个发财。
　　见唐婉吟心里有数，胖龙才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那间屋里放的是我们挑出来，准备单卖的东西，等闲人我不会带他进去的，惹那麻烦，回头把工作给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唐婉吟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想起来上次瘦猴说胖龙媳妇儿怀孕了嘴馋，唐婉吟伸手从挎包——实际是空间——里摸出两个苹果来。
　　“多谢了，这个给你。”
　　圆润的苹果一入手，胖龙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
　　他这才仔细看了看唐婉吟，表示：“原来前儿瘦猴给的苹果是从你这儿出来的啊。”
　　唐婉吟笑道：“是，吃着还行？”
　　“行！那可太行了！你是不知道，我媳妇儿从发现怀孕开始，真的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前天瘦猴给了我俩苹果，前天一个，昨天一个，都吃下了！”
　　胖龙说着就有些激动：“从没有见她能吃的这么安稳的，我正愁今天晚上回去怎么办呢，姐，我跟瘦猴一样喊你姐，你这苹果的路子，给我一个呗？”
　　唐婉吟蹲在地上翻检东西呢，闻言抬头笑道：“路子是不可能给你的，这样，我改明儿带点儿水果看看弟妹去？”
　　其实唐婉吟年纪比瘦猴跟胖龙都小。
　　但谁让她有路子有好东西呢。
　　别说喊姐了，就是喊姑奶奶都行！
　　胖龙高兴起来，跟瘦猴两人都帮着唐婉吟打手电筒、放哨。
　　唐婉吟翻着小山一般的废品堆，发现胖龙说的的确是实话。
　　别说什么古籍、外语书籍了，根本影子都不见一个。
　　就连报纸都是被人一张一张翻过的——但凡印有领导人画像的，都单独挑拣出来往里折了。
　　这就是怕万一不小心弄脏了，回头犯事儿。
　　在这种整理程度之下想要捡漏，真的是太难了。
　　但是别说，唐婉吟还真的有收获！


第165章 鉴定废品
　　意想之中古籍没能找到，唐晚吟只能把目光转向旁边那些破铜烂铁。
　　不过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合心意的东西。
　　说实话，要是孟宇祁来说不定还能找出点儿东西来。
　　就唐晚吟的水平？
　　还不如瘦猴呢。
　　好歹人家瘦猴能攒自行车。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
　　唐晚吟在一堆破破烂烂的锅碗瓢盆里，找到了两个看上去有些年份的杯子，跟一个手巴掌大的妆匣。
　　杯子上面有裂缝跟缺口，妆匣除了外面刷的油漆斑驳了一些之外，其他却是完好的。
　　上面的锁扣不知道是不是金银铜的，已经被人撬掉了。
　　胖龙看了一眼道：“前几年破四旧，这玩意儿能摔的都摔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
　　唐晚吟翻了一通，只翻出来了这两个看着还有一点儿价值的东西。
　　胖龙直接说：“这都不值钱，姐你拿走就是。”
　　唐晚吟的心砰砰跳：“真不要钱？”
　　“不要啊，这些东西我们都是按堆卖的，尤其是这些瓷的木的，没什么用，要是旧门板子旧床框子可能还有用，这么一个小匣子，没什么用。”
　　唐晚吟想了想，又七七八八挑了一些大致还看得过去的小玩意儿。
　　然后当着瘦猴的面给了胖龙一块钱：“这样，我再挑些旧报纸回去糊墙，加上这些拢共给你一块钱，成吗？”
　　旧报纸一斤才两三分钱，一块钱足够买一麻袋了。
　　胖龙哭笑不得：“真不用！这堆东西都不值钱。”
　　倒是瘦猴开口了：“胖龙，姐这是怕你反悔，你把钱收下吧，这东西归姐了就行。”
　　唐晚吟点点头：“对，就是以后别反悔了。”
　　胖龙只能收下了：“不至于，这才多少东西啊。”
　　鉴于苹果跟一块钱的面子，胖龙不得已把隔壁得小门打开了。
　　带唐晚吟去隔壁的屋子里看看。
　　“这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回头要么要往上面交，要么都是废品收购站的人自己攒在手里要单卖的，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因着唐晚吟说不出来自己要找什么，所以胖龙只能让她自己看了。
　　唐晚吟看着这里头的东西就好多了，有完整的书籍，但大多都是旧课本，没什么价值。
　　带外文字样的东西胖龙不让卖。
　　能给唐晚吟挑的，也就不多了。
　　唐晚吟把杯子跟匣子揣在怀里，大致看了看。
　　深刻感受到，如果不是专门从事文物鉴定行业的，根本没法捡漏。
　　唐晚吟好不容易看中一对花瓶，心又砰砰乱跳了。
　　结果上去拿起来一看，好么，底下印着：二零七陶瓷厂印制。
　　瞬间就什么心思都歇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最后收获就是一堆旧报纸跟两个杯子，一个妆匣。
　　唐晚吟谢过胖龙跟瘦猴，骑自行车回家了。
　　回家后，三个孩子跟孔秋露还没睡，等着她呢。
　　唐晚吟想了想，找了个空间里的网兜，装了一兜子的苹果香蕉跟橘子，带回了家。
　　孩子们看到水果果然兴奋不已，没舍得吃，三个孩子一起分了一根香蕉。
　　孔秋露没心思吃，有点担心唐晚吟：“你大晚上的出去，就是弄这个去了？”
　　唐晚吟点头：“嗯，孟宇祁寄给我的，羡慕吧？”
　　孔秋露：“……”
　　瞬间就不想说话了。
　　算我白担心你了。
　　晚上，孔秋露带着子清子敏睡了，唐晚吟在这边把子礼哄睡了，然后才从空间里把杯子跟妆匣拿出来看。
　　杯子是青白色陶瓷的，触手生温，让人看着就觉得欢喜。
　　只是看不出来年份，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让人看看。
　　反正先放在空间里。
　　而那个妆匣，唐晚吟是想起来听老人家说，以前的人喜欢做夹层的妆匣，会在里面藏东西。
　　唐晚吟特地摸了一把，这个妆匣的底部比四周跟盖子略微厚一些。
　　这会儿夜深人静了，唐晚吟才开始撬妆匣。
　　凝神在空间里撬开，两层薄薄的木板之间果然夹着一张薄薄的东西。
　　唐晚吟把这东西摸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张民国时期的存单。
　　上面写着“XX钱庄存现大洋三十块”的字样，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如今早没有钱庄了，这玩意儿就是废纸一张。
　　唐晚吟把妆匣都快拆散了，也没摸出别的东西。
　　不由得心头一痛。
　　虽然一块钱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希望落空的感觉不好受。
　　果然，她的运气怕是都用在空间上了，别的地方，嗐，别指望了。
　　唐晚吟把这张已经不可能兑现，至少要到几十年后才能作为“文物”被鉴定价值的存单给收好。
　　然后想办法把妆匣拼起来。
　　虽然不值钱，但是感觉做工还挺精致了。
　　“以后配个锁，给子清她们玩儿算了。”唐晚吟心里这么想着。
　　也就懒得再凝神进空间了，直接把木匣子拿出来紧凑。
　　光线不好，唐晚吟手下一错，手被木块撬开的端口划伤。
　　顿时圆滚滚的血珠就从唐晚吟的手指上冒了出来。
　　唐晚吟赶紧缩手，但血滴已经沾染到木匣子了。
　　就在这时，唐晚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是否进行物品鉴定？”
　　唐晚吟一愣。
　　这空间打上辈子她十几岁开始就跟着她了。
　　都有十多年了，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月里各种测试，陆续发现了空间泉水跟保鲜功能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
　　十多年都没变化了，这还是空间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唐晚吟连血都顾不得擦，谨慎思考了一下，拿着妆匣到了西厢房。
　　才点头小声回复道：“是。”
　　等了大约有一两分钟，空间系统提示：“测试试剂数量不够，请添加测试试剂。”
　　测试试剂？
　　唐晚吟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已经凝固了的小伤口，眉头紧皱。
　　不会是血吧？
　　但老实说，上辈子中二时期她也根据诸多小说里的提示用血测试过。
　　但是这空间一开始就直接绑定的，她现在都转世重生了，空间还在，这血也没什么用处啊。
　　唐晚吟心中疑惑，但还是忍痛把自己的手指捏紧挤血。


第166章 售卖功能
　　唐晚吟疼得直吸气，但还是把伤口弄大了一些。
　　费劲巴拉地弄出了一点点儿血，小心翼翼地涂抹到木匣子上。
　　一直到六个面，每个面都差不多沾染了一点儿血迹，系统才又出声了：“物品鉴定中……”
　　唐晚吟听着系统的提示，屏住呼吸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静得只剩下唐晚吟的心跳声，系统才终于又出声：“物品破坏度超过50%，不具备售卖价值。”
　　售卖！！！
　　唐晚吟震惊了。
　　这空间附带的系统一直都是单向的啊！
　　从上辈子开始就是。
　　所以她来到这里，也就试了一两次，发现没办法传递消息、售卖物品，也就没继续试了。
　　可现在系统突然告诉她，系统是有售卖功能的？
　　唐晚吟连忙摘了两个水果，咬牙又在上面滴了两滴血。
　　然而系统毫无反应。
　　一一试过去，无论是空间自己出产的，还是唐晚吟通过系统购买的，还是收进空间里的花生红薯，都没有反应。
　　只剩最后一样了——那对青白瓷的茶杯。
　　唐晚吟咬破手指，吸气把血抹在青白瓷杯上。
　　果然获得测试试剂不够的提示。
　　唐晚吟也是不爽了：“合着测试试剂就是我的血呗？我这得亏只是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我要是弄个鼎来，我今天是不是就得躺在这里了？”
　　不爽归不爽，但是空间难得有新的提示，唐晚吟还是忍着痛给抹血了。
　　裂缝的那个损坏度超过50%，无法开通售卖功能。
　　但有小缺口的杯子被判定损坏度30%，系统提示：“是否修复后售卖？”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修复？”
　　系统：“宿主可自行修复，也可以使用空间内能量修复。”
　　唐晚吟试探着道：“那麻烦用空间能量修复一下？”
　　她是没有什么本事修复文物的。
　　系统开始修复过后，大概几分钟的样子，一个完好的青白瓷茶杯就出现在唐晚吟面前了。
　　唐晚吟拿着左看右看，开心极了：“现在能售卖了？这个能卖多少钱？”
　　“依据购物网站同类清朝道光瓷器青花瓷茶杯价格，拟定价格为一千二百元。”
　　一千二！
　　唐晚吟震惊了：“那现在就能卖了吗？我现在就能拿到钱吗？”
　　系统：“抱歉，目前能源及货物不足，无法开启售卖功能。”
　　唐晚吟：“怎么才能开启售卖功能？”
　　货物不足她能理解，能源是什么？
　　唐晚吟赶紧凝神进空间一看，这一看，心立马就凉了一半！！！
　　空间里，原本泉眼一侧茂密的蔬果现在全都缩小了不少，而且明明她刚刚看见的状态还是硕果累累，收都来不及收的样子。
　　可现在，只是一片青葱！
　　一个果子都没有！
　　唐晚吟赶紧再去看另一侧的九个一米见方的大箱子。
　　踏马的！！！
　　她笔记本电脑没了！！！
　　唐晚吟只觉得眼前一黑，恨声质问系统：“我电脑呢！”
　　系统：“依据瓷器修复工匠的工价拟定，选择从空间中抽取等值物品进行支付。”
　　唐晚吟：“……工价多少？支付了多少？”
　　系统：“工价五千五，空间水果折合两千元，八成新笔记本电脑折合三千五百元。交易已完成，不可撤销。”
　　唐晚吟：“……”
　　再看着手里这个即便售卖出去，也只值一千二的茶杯，唐晚吟突然觉得它一点儿都不精致，一点儿都不珍稀了。
　　要不是还指着它能回一千二的本，唐晚吟现在就想砸了它。
　　唐晚吟气得心口疼：“我还能赎回我的笔记本吗？”
　　“可以，只需要三千五百块。”
　　唐晚吟：“……呵呵。”
　　唐晚吟忍着心痛，问系统：“这个售卖的能源跟货物要求是什么样的？”
　　无论如何，至少十多年没有变化的系统终于有了变化，还是值得庆贺的。
　　虽然代价大了些。
　　系统：“无损品质的货物十件，或者破损程度在10%以内的货物一百件，或者破损程度在20%以内的货物一千件……以此类推，破损超过50%的货物不具备售卖价值。”
　　唐晚吟点头，如果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达成。
　　至少她现在就有一件无损品质的货物了——青白瓷茶杯。
　　能开启售卖功能的话，唐晚吟觉得还是值得的。
　　只不过，唐晚吟疑惑：“红枣花生这些不能卖吗？”
　　“开启所需要的货物必须要是本时空特有的、不可被复制的。”
　　唐晚吟细细琢磨这句话，心想，莫不是因为这个青白瓷的茶杯只存在于七十年代，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早就已经损毁消失了？
　　系统确认了唐晚吟的猜测。
　　唐晚吟心里一下子就松快了，有迹可循就行。
　　“那能源呢？能源是什么？钱吗？”唐晚吟问最后一件事。
　　“钱财是宿主二十一世纪所获取的能源，已用于开启购买功能。”
　　“本时空的能源是宿主的名声、威望、贡献度等综合指标，满足十万点后方可开启售卖功能。”
　　系统平淡地回复道。
　　唐晚吟有些明白了。
　　说白了，上辈子二十一世纪，大家看看重的都是钱。
　　唐晚吟的钱越多，就代表能源越多。
　　估计是她成天念叨着买东西买东西，所以不知不觉之间开启了购买功能。
　　但是七十年代计划经济时期，名声、威望、贡献度这些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评价指标。
　　要开启售卖功能，更需要这方面的能源。
　　唐晚吟明白了：“就好像这会儿大家说起哪个人，都说他特别能干，或者给集体奉献了什么是吧？”
　　“是的。”
　　唐晚吟苍蝇搓手，有点儿激动：“这么说的话，我只要集齐了十件无损品质的货物，再攒够十万点的名望贡献度，就能开启售卖功能了？”
　　“是的。”
　　“那这个名望贡献度怎么计算的？我现在有多少？”
　　“宿主目前名望贡献度为四十六点，其中治疗李大元过敏病症，获得李大元感激一点。”
　　“教授二十四名学生，获得老师威望十二点。”
　　“治疗伤病牲畜共计三十八只/头，获得动物好感约八点。”
　　“结交村民、知青约九十七人，获得人缘约十点。”
　　“收养非血缘关系人类幼崽三名，获得幼崽亲密度共计十五点。”


第167章 获取声望
　　唐晚吟看着系统给的一连串数据，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治病、教书、结交村民、收养……啥？
　　人类幼崽？
　　唐晚吟甚至还认真加了一下，的确是四十六点没错了。
　　但是感觉不同的事情对应的声望点不同。
　　治好一个人能获得一点，但要治好五个（只）动物，才会获得一点。
　　三十八个动物给了八个点，应该是采取了四舍五入的计算方式。
　　同理，九十七个人，应该也是四舍五入的，获得十个人的好感人缘才会有一个声望点。
　　最高的就是收养孩子了，一个孩子居然能有五点。
　　唐晚吟看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丝温柔。
　　“我就说嘛，对这几个小崽子好，总不能一点儿回报都没有。”
　　她懒得去抽丝剥茧细细分析几个孩子从刚开始到现在到底有没有什么感情上的变化。
　　她不知道别人养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情。
　　对她来说，原本这几个孩子就是她跟孟宇祁的交换条件。
　　她信守承诺，不至于因为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这种小事就跟着一起生气。
　　幼稚不幼稚啊。
　　而在后面的相处当中，孩子的陪伴的确让她在这个世界里多了几分归属感。
　　就是养个小猫小狗都还会有感情呢，何况是几个努力又认真的孩子。
　　唐晚吟挺喜欢他们的。
　　却一直不敢想孩子们对她的看法。
　　是只是饭票呢，还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依赖她了？
　　但现在，系统给了答案了。
　　一人五个声望点，远超过其他事。
　　这就说明唐晚吟做的是有效果的。
　　唐晚吟笑了出来，问系统：“这是不是说我每救一个人，或者教两个人识字，就会提升一点声望点？”
　　这几乎是个确定的回答。
　　唐晚吟甚至没想听系统的回答，她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
　　然而，系统冷冰冰地道：“不是。”
　　“嗯？？？”唐晚吟都准备开口问下一个问题了，结果被系统果断的否定给震惊了。
　　“不是？你这计算方式不就是这样的吗？”
　　唐晚吟表示不解：“这么简单的数学跟理解，我不至于算错吧？”
　　系统似乎为唐晚吟的智商默哀了一分钟，然后才又闪出提示。
　　“救人、教书，是获得声望点的一种方式，但救人不一定会获得对方的感激，即救人不一定会获得声望点。”
　　唐晚吟：“……”
　　踏马的。
　　是不是因为她某多多用多了？
　　总感觉这空间跟系统都是多多版本的。
　　总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额坑人的感觉。
　　不过唐晚吟也算是明白了：“就跟上辈子一样，钱是能源，但是系统并不会限定或者确定赚钱的方法对吧？”
　　可以投资，可以经商，可以工作，但是未必就一定能获得钱财。
　　系统这回给了肯定的回答：“是的。”
　　系统提示完相关的信息之后，重新隐匿。
　　唐晚吟对这情况倒也不算陌生，上辈子刚得到空间的时候一头雾水。
　　当时系统也出来解答过。
　　只是此后的十多年里，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概只是引言，不算什么智能系统吧。
　　想到这里，唐晚吟又忍不住捂住胸口——多多版本的系统，带着一股坑人的气息，有点疼。
　　系统隐匿了，但唐晚吟却精神奕奕。
　　十多年了，终于有新的变化了！
　　虽然治病教书不一定能获取声望点跟能源，但是根据系统给出的统计数据，也大差不差了。
　　唐晚吟心里高兴，正好今天去瘦猴那儿得了两百块钱。
　　一想到自己以后积攒多了东西，能够通过系统进行售卖，那就更加安全、更加划算了，唐晚吟就觉得很兴奋。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庆祝一下呢！
　　唐晚吟小心翼翼关上西厢房的门。
　　此处特别鸣谢哆啦·A·孟。
　　然后果断花费“巨款”，买了一盒卤鸭脖，一盒卤毛豆，一份酸辣无骨鸡爪，还有一大包家庭装原切薯片跟一大瓶可乐。
　　幸福快乐地躲在西厢房里吃东西了。
　　五十块钱的快乐，真的是太爽了！
　　唐晚吟深夜吃这些吃得毫无压力——七十年代太TM苦了。
　　就连她这么懒的人都不得不天天劳动，没有外卖没有快递没有家电的日子，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
　　原身本来很瘦的。
　　她来了之后长胖了一点儿，但一米六多的个子，长不到一百斤就不再往上长了。
　　今天怎么说也是出了点儿血的，唐晚吟打算给自己好好补补。
　　只是在啃鸭脖啃得有点儿无聊，想找个下饭综艺的时候，唐晚吟陡然想起来自己的电脑已经被回收了。
　　顿时心梗肉痛。
　　无论如何，这个夜晚让唐晚吟兴奋又快乐，狠狠地爽了一把。
　　东厢房里，睡着的孩子们跟孔秋露鼻尖微微蹙着，对那一丝若隐若现，似有若无的卤香味，神魂颠倒。
　　子礼砸吧嘴，哈喇子流了一床。
　　子敏的梦里，她用猪粪换了好多好多的肉回来，用大锅给卤上了。
　　唐晚吟吃完这些东西，辣得直吸气，喝了一杯空间水才算是缓过来。
　　然后把吃剩的骨头跟毛豆壳什么的，都埋在种了水果的黑土地上。
　　黑土地十分肥沃，这些东西能够很快分解成肥料。
　　唐晚吟看着光秃秃的果树，心里又是一痛。
　　狠狠心，兑了些空间水，给果树浇水。
　　等明天早上起来，这果树又会是满满一树果子了。
　　至于剩下的垃圾，系统会自动回收。
　　这回细心的唐晚吟发现了——系统回收这些垃圾，大概也是交了垃圾处理费的。
　　难怪她记得之前在空间里放了点儿钱应急的，怎么后来怎么翻找都没有。
　　合着这系统早就“自取自拿”了。
　　唐晚吟这回把九个格子的东西重新规整了一下，然后拟定其中一个格子作为消耗。
　　不然下回系统再把她的手机给回收了，她就没法自学医护课程了。
　　尤其是现在为了获得救治病人的感激，医护知识对她尤其重要，更加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第168章 结婚送礼
　　唐晚吟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听着院子里孔秋露说话，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动静。
　　唐晚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身边的子礼也早就醒了出去了。
　　唐晚吟没有半点儿的不好意思，穿上衣服鞋子出去，就看到子清在拍打子礼的褥子。
　　唐晚吟啧啧一声：“子礼又尿床了？”
　　蹲在地上玩石头的子礼跟小动物一样，两个耳朵瞬间竖起来。
　　回头辩解：“我没有！”
　　子清笑道：“子礼没尿床，不过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哈喇子流了半床，所以今天也拿出来晒晒。”
　　子敏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两个大碗。
　　一个碗里放了五个煮鸡蛋，一个碗里是辣椒炒的酸菜。
　　子敏见唐晚吟起来了，笑着说道：“妈快洗漱吃饭，今天煮了红薯粥，还煎了咸鱼。”
　　加上鸡蛋跟咸菜，算是相当不错的一顿早饭了。
　　唐晚吟自己是乐呵呵的：“不错不错，就该这么吃。”
　　平时几个孩子恨不得天天吃窝头，她着实有点儿受不了。
　　孔秋露坐在堂屋的屋檐下，正借着好天光裁布呢。
　　闻言就道：“你当孩子跟你一样不知道省吃俭用，天天大手大脚啊？”
　　唐晚吟蹲在井边刷牙，心里再次感谢孟宇祁。
　　昨天的门窗，今天的井台，日子简直太美好了好吗。
　　唐晚吟一边刷牙一边回孔秋露：“这话别人都能说，就你不能说，你不知道你低血糖有多严重吗？还不吃点儿好的？”
　　孔秋露鄙夷道：“我低血糖要的是吃饱好吧，谁能跟你一样天天鱼肉蛋的啊？”
　　唐晚吟呵呵笑：“没事，很快就可以了。”
　　从大了说，再过几年，国家物资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从小的说，唐晚吟这边准备攒攒声望点，争取早日开通这个售卖功能。
　　而孔秋露那边，唐晚吟准备等孔秋露结婚的时候给她一个大惊喜——缝纫机。
　　以孔秋露的性子肯定不会白要。
　　唐晚吟也就不会白给。
　　不过在自己缝制衣服是大流的年代，唐晚吟决定把自己家里所有做衣服的活儿都交给孔秋露了。
　　这算是提前支付工钱了。
　　再说了，唐晚吟心里琢磨着，虽然不让投机倒把。
　　但是农村以物易物，或者干活换吃的换钱换东西，也实属常见。
　　这缝纫机给孔秋露，多少算是如虎添翼。
　　唐晚吟不信孔秋露还赚不回来一个缝纫机的钱。
　　唐晚吟这心神荡漾的样子让孔秋露充满了提防：“你又在想什么呢？”
　　唐晚吟嘻嘻一笑：“没事儿，就在想你下个月生日，送什么东西给你呢。”
　　要是瘦猴能弄来，早点儿给孔秋露，让她准备点儿嫁妆，多好。
　　孔秋露听到这个，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还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天晚上吴金桃结婚呢，先想想咱们送什么吧。”
　　唐晚吟不以为然：“送什么？一斤花生，一斤红枣呗。”
　　也就是村里正常走礼的规格。
　　她又不是什么人傻钱多的土财主。
　　对孔秋露好那是因为孔秋露是唯一拉拔原身的人，自己来了之后头一个对自己示好的，也是孔秋露。
　　包括后面的接触当中，孔秋露都当得起一个好朋友好闺蜜的身份。
　　她才送这么重的。
　　至于吴金桃，她又不熟。
　　要是付月梅她或许还会多加一点儿，吴金桃一直就摇摆不定，也没站到她这边，关系一般般吧就。
　　那送礼自然也是一般般。
　　再说了，唐晚吟这个人吧，憨归憨，但又不傻。
　　昨天吴金桃眼珠子一瞟一瞟的，唐晚吟不是没看到。
　　嘚瑟什么啊嘚瑟。
　　刚想着呢，孔秋露就过来拧了她一下：“多损啊你，送这个！”
　　“嗯？”唐晚吟没明白，“花生跟红枣咋了？我没送她一篮子红薯就不错了。”
　　孔秋露恨铁不成钢：“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了？”
　　唐晚吟一个激灵，想起来了：“你是说……”
　　孔秋露恨不得把唐晚吟的脑壳敲开来看看：“你可长点儿心吧唐晚吟！村里没有大夫，就你一个半吊子，她找你看，你看还是不看？”
　　看了的话，说不说实话？
　　唐晚吟倒吸一口冷气——这就麻烦了。
　　她正准备为了早日攒够十万声望点而开始试试治疗一下一些小伤小病呢。
　　结果来了吴金桃这么一出。
　　要是她开始治病了，吴金桃的事儿就落她手里了。
　　要是推说自己不会……凭什么啊？
　　她还等着开通售卖功能呢。
　　唐晚吟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孔秋露看了又觉得不忍：“算了算了，你回头就说你不会治吧。”
　　唐晚吟迟疑道：“那这样会不会越发让吴金桃觉得我们猜到了？”
　　孔秋露心里打颤：“你说得我今天晚上都不想去了。”
　　“还是去吧，别撕破脸。”唐晚吟道。
　　说话间，孩子们盛了粥过来，两人就止住了话题。
　　孔秋露的东西原本大半都在唐晚吟这里，所以干脆没回去。
　　吃过早饭，陈东跟付月梅还有程浩跟柴永兵就都来了。
　　商量给吴金桃送礼的事儿。
　　付月梅感慨道：“没想到吴金桃比我和陈东还早结婚，咋这么急啊。”
　　唐晚吟跟孔秋露都不说话。
　　陈东就说起来：“我去打听了，村里送礼的话，关系好的送脸盆、镜框这些，或者一对枕巾、一个床单，也都行。”
　　“特别亲近的有送开水瓶跟茶壶茶杯套装的，也有送炉子的。”
　　“一般的就是送棉布，四个碗、两个盘子，饭盒也行，或者一斤肉，一斤红糖，二十个鸡蛋这样。”
　　付月梅有点儿不好意思：“咱们虽然都是下乡青年，但是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开水瓶跟茶壶茶杯套装都要四五块钱了，炉子就更别说了，八块到十二块。
　　陈东跟付月梅是上一年的知青，今年都没有安置费了，加上自己也结婚在即，肯定是出不起这钱的。
　　柴永兵更是愁苦：“我的钱早就寄回去了。”
　　他家里情况不好。
　　剩下程浩跟唐晚吟和孔秋露没表态，但听陈东的语气，那就是在第一档，关系算是亲近，但是也没有特别好的那一档里面选。


第169章 降低规格
　　陈东跟付月梅结婚在即，因而两人送一份，就不单独送了。
　　付月梅说：“我们决定送个镜框，陈东前几天跟着卫家的人一起去玻璃厂干临时工，带了个镜框回来。”
　　陈东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付月梅的手。
　　那镜框本来是给付月梅的礼物的。
　　他俩都已经拍了结婚照了，准备到时候镜框上面贴个红喜字，下面就夹一张照片的。
　　这也是这个年代结婚时兴的做法。
　　付月梅对陈东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付月梅对大家说：“我跟陈东买了房子之后手里没什么钱，那院子到处漏水漏风，一直慢慢修补着，后来又借钱养猪，到现在暂时也还没收益，所以送礼只能把这镜框送出去了。”
　　要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陈东为什么一边干农活一边养猪，一边还要去玻璃厂干临时工？
　　不就是想给他俩结婚多攒点儿东西吗？
　　吴金桃昨天宣布了婚讯之后，有意无意地就说她也想去拍个结婚照，跟陈东付月梅一样镶在镜框里。
　　唐晚吟听得想磨牙根子：“还有这样当面开口要东西的啊？”
　　陈东无奈：“没办法，我们也没有别的可以送了。”
　　唐晚吟心道：真是不管什么年代，这送礼都是让人头疼的事儿。
　　不光头疼，还肉疼。
　　他们几个正商量着呢，徐立恩也来了。
　　并且还带来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徐立恩脸色十分难看：“我刚才要出来，被吴金桃给拉住了。”
　　徐立恩如今算得上是知青里唯一的中立派了。
　　唐晚吟这边因为养猪的主意，已经跟孔秋露，陈东付月梅，还有柴永兵和程浩六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那边任雨叶文明还有另外两个男知青算是一派。
　　本来吴金桃跟徐立恩一样，是中间派的。
　　但现在吴金桃结婚了，为了送礼这一波，直接跟大家站到对立面去了。
　　徐立恩现在孤立无援，犹豫了一下来唐晚吟他们这边了。
　　徐立恩说：“我本来也想着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琢磨着问她还缺点儿什么，好决定送什么。”
　　大家点头。
　　是这样的。
　　就跟前面大家讨论的一样，不管送什么，那都是用得上的。
　　刚需。
　　还不能送重复了。
　　找新人打听需要什么也很正常。
　　徐立恩的脸色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吴金桃说任雨跟叶文明他们送了钢笔跟本子，国营商店卖六块钱的那种。”
　　“六块钱！”柴永兵直接叫了出来。
　　他家里日子艰难，比不得孔秋露他们，他一个月生活费都没有六块。
　　徐立恩点头：“她说她现在什么也不缺，李建设家里都准备好了，所以叫我们包礼金。”
　　“要是不想包礼金的话，就匀一头猪给她。”
　　付月梅当场就怒了：“她想得美！”
　　这些天她跟陈东他们几个起早摸黑的，轮流去城里拉泔水，就为了给猪补点儿油水。
　　她一个不会做饭的，现在熬猪食都熬出手艺来了。
　　猪崽比抱来的时候胖了一大圈，体重长了二十多斤。
　　猪崽抓一只得二十块钱，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值个四五十块钱了。
　　吴金桃真好意思开口啊。
　　徐立恩不悦地道：“她这话叫我没法接，所以来找你们商量商量。”
　　唐晚吟直接道：“没得商量，我就送一斤花生，爱要不要！”
　　孔秋露也跟着说：“对！我也就一斤花生，爱要不要！”
　　说着，连忙对唐晚吟道：“先跟你借哈。”
　　陈东跟付月梅对视一眼，付月梅低声道：“那镜框要三四块钱呢。”
　　陈东就看向大家：“我跟付月梅原本打算送镜框，是按照一个人两块钱的预算，只能少，不能多。”
　　唐晚吟觉得挺合理的，他们现在没有工资，即便以安置费来算，两块钱预算也是一个月收入的十分之一了。
　　相当可以了。
　　程浩说：“我跟吴金桃不熟，我也只少不多。”
　　徐立恩平时跟吴金桃关系还行。
　　但估计是被吴金桃拉着他，让他做中间人来要猪崽的行为恶心到了，所以这会儿跟着唐晚吟和孔秋露一样：“我就送两斤红枣吧。”
　　红枣一斤才三毛钱，两斤才六毛钱。
　　这预算一下子降低到三分之一了。
　　柴永兵一听：“这个还行，我那儿还有一斤蚕豆，我就送蚕豆吧。”
　　陈东跟付月梅一听，连忙跟上：“那我们也不送镜框了，我们送鸡蛋。”
　　孔秋露说：“就该这样！平时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哪怕说要个开水瓶我说不定都想办法给她弄一个了，怎么主意还打到猪崽上了。”
　　付月梅说：“她之前来我家好几次，话里话外想要参一股，跟我们一起养猪。”
　　但是付月梅没答应。
　　他们现在六个大人，再加上子清子敏那几个小家伙，还有时不时来帮忙的祝金丫他们，养猪根本不费事儿。
　　付月梅说：“但凡她要是自己抱个猪崽说要加入，大家伙也愿意商量商量，她就是看着我们的猪崽养起来了，觉得没什么风险了，所以才想参股的。”
　　大家听了都很是不开心。
　　不过气话归气话，大家还是花生红枣蚕豆鸡蛋地按照人均六到八毛的礼给备下了。
　　大家伙儿离开之后，唐晚吟把先前各家东一把西一把抓的那种豆子花生给混了一兜子。
　　孔秋露一看就笑了：“这谁啊？把陈年的豆子花生都给你了？”
　　唐晚吟无奈：“谁知道呢，有时候路过，几个人拉着往我挎包里塞，也没看清。”
　　像祝金丫那样条件不好，巴巴地捡了一捧花生的人很多。
　　大人孩子都有。
　　唐晚吟不好拒绝，但这东西她也不会吃。
　　正好，今天拿来给吴金桃送礼吧。
　　唐晚吟说：“就这都算是便宜她了，喂猪说不定还能长两斤肉呢。”
　　孔秋露窃笑：“就是。”
　　唐晚吟上午上课，孔秋露在唐晚吟家里做棉衣，到了下午，任雨来了。
　　“你们咋还不动？吴金桃那边新房要布置，咱们得去帮忙。”


第170章 随礼
　　任雨这么说话唐晚吟可就很不高兴了。
　　孔秋露更直接：“她新房要布置关我们什么事？她自己不来，要你来说？”
　　任雨站在院子外面不肯进来，只隔着矮墙冲她们喊话：“你们不去的话我就告诉大队长去！说你们不团结同志！”
　　孔秋露当场把针线簸箩一扔，撸着袖子就上去了：“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团结！”
　　唐晚吟看好戏似的跟在后面。
　　任雨见她俩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得往后蹿了几步：“你们想、想干什么？”
　　唐晚吟抱着胳膊道：“任雨，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你爱献殷勤就去去献，别拉着我们一起。”
　　任雨嘴硬道：“我献什么殷勤了？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唐晚吟冷笑一声：“不就是因为李建设是李山的侄子吗？你跟吴金桃好，盼着以后能够得到李山的关照呗。”
　　唐晚吟十分鄙夷：“你也不想想，就李山那个性子，真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任雨瞪着唐晚吟，到底却没说话了。
　　倒是孔秋露不太明白了：“她想要啥？”
　　“一会儿跟你说。”
　　唐晚吟回了孔秋露一句，然后对任雨说：“我们跟吴金桃的关系也就那样，再说了，李建设家里什么没有啊，要我们去干嘛？忙着呢，不去！”
　　任雨又气又恼：“你们这就是嫉妒吴金桃嫁给了李山！”
　　唐晚吟跟看傻子似的看任雨：“放什么屁呢，我男人哪一点儿比不上李建设了？”
　　孔秋露也是一挺胸脯：“我男人也是！”
　　任雨特别想跟一句她也是。
　　但一想到叶文明再三叮嘱她说这个时候还不适合公开，她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下去了。
　　“你们不去的话就是不团结同志！”
　　说完，撒腿就跑。
　　唐晚吟跟孔秋露齐齐说了一声：“怂货！”
　　就知道告状。
　　不过孔秋露还真的挺担心的：“马上就要投票了，我这不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而且吧……村里难得热闹一回，我还挺想去的。”
　　孔秋露说道。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去就去啊，这有什么。”
　　孔秋露扭捏道：“我是想去看热闹的，但是任雨来叫我，我就偏不去！”
　　唐晚吟笑道：“为啥啊，就因为她叫了我们就不去？”
　　这不还是被影响了吗？
　　正说着呢，子清跟子敏手拉着手往家跑来了。
　　后头老远跟着个子礼。
　　腿短，跑得不如两个姐姐快。
　　急得不行：“等等我！等等我！”
　　子敏跟子清一把冲进唐晚吟怀里。
　　唐晚吟连忙伸手接住她俩，说道：“你们干嘛去了，这一脑门子的汗！”
　　一会儿该感冒了。
　　子敏眼睛亮亮的，急切地道：“妈，秋露阿姨，咱们去看热闹啊！李老三家结婚呢！”
　　李老三就是李建设他爸，也就是李山的弟弟。
　　子礼这会儿才赶上来，喘着粗气说：“他们家要放鞭炮！”
　　对七十年代的孩子来说，放鞭炮简直是童年最激动人心的一件事了。
　　唐晚吟见孩子们喜欢，又想起声望点的事儿来。
　　就问孔秋露：“那要不……去看看？”
　　孔秋露正想着呢：“走走走。”
　　两人拿上东西，让孩子先去付月梅家通知一下。
　　最后大家干脆一起去了。
　　到了李建设家，老远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
　　好家伙，也没有戏台子，也没有舞狮子，都凑这儿看什么呢？
　　唐晚吟实在是弄不明白。
　　但孔秋露他们，还有孩子们脸上全都是一片激动。
　　看来对他们来说，村里有人结婚，真的是难得的热闹了。
　　唐晚吟也就放松心情，跟大家一起进去了。
　　挤进去了才发现，哦，大家都在看李建设家的彩礼呢！
　　昨天那辆自行车这会儿挂着大红绸子扎的花，就在院子的正中间。
　　旁边还有两个木头箱子，上头都堆着一床被子。
　　其中一床上面还有一条床单跟一对枕套。
　　正看着呢，又有人过来随礼，随了一对枕巾。
　　被李建设他妈周大凤给摆在了被子上。
　　唐晚吟看见了，倒是觉得有点儿意思。
　　这年头的随礼、添妆其实都挺朴素，挺实在的。
　　也让人觉得很温馨。
　　只是，没那么多攀比就是了。
　　陈东他们已经把随礼给送上去了。
　　吴金桃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外套，站在周大凤身边。
　　见到唐晚吟他们来，下意识整了整衣服。
　　唐晚吟十分“善解人意”地夸了句：“这衣裳颜色真鲜亮！”
　　吴金桃果然高兴起来：“这是我婆婆专门给我买的！”
　　她这话一说，唐晚吟跟孔秋露顿时都有点儿难接话。
　　唐晚吟的审美是经过了熏陶的。
　　二十一世纪信息发达，想要看看穿搭什么的，太容易了。
　　她一天的网络浏览量顶得上这年头的人一辈子见过的新鲜装扮。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这衣裳肯定不是专门给吴金桃买的。
　　吴金桃五官一般，但皮肤其实挺白的，随便穿穿也不会太难看。
　　但是这玫红色实在是太难驾驭了。
　　把吴金桃的肤色给衬得蜡黄了，就越发显得五官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儿难看了。
　　尤其是加上了奇奇怪怪的腮红跟口红之后。
　　而孔秋露就更别说了，她算半个裁缝。
　　吴金桃的衣服明显大了很多，能是专门买的？
　　两人心里有数，但是也不会专门挑别人大喜的日子泼冷水找存在感，只是笑着应和了：“挺好的。”
　　可是她们愿意尊重别人，别人未必愿意领情。
　　周大凤翻看完一群知青随的礼，脸立马就拉长了。
　　她一把扯过正高兴展示自己衣裳的吴金桃。
　　看着像是对吴金桃说话，但事实上眼睛却瞄着唐晚吟他们。
　　“这小唐大夫他们随的礼，咋放啊？”
　　吴金桃低头一看，脸色也变了。
　　立刻就抬眼看向徐立恩：“徐立恩，你没跟他们说？”
　　来了来了。
　　唐晚吟心里叫道。
　　要开始对线了。
　　孔秋露率先开口了：“说什么？”
　　吴金桃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见到礼物跟自己想要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直接脱口而出：“不是说送一头猪崽给我的吗！”


第171章 大学生指标
　　周围的人顿时都一片哗然。
　　程浩他们也都气笑了：“可真有意思，我们什么时候说送猪崽了。”
　　送礼送猪崽，这得什么家庭啊！
　　但凡要是懂点儿礼数的，这会儿也都知道往回找补了。
　　可吴金桃眼角余光看到婆婆周大凤不快的神色，顿时就有些着急。
　　“徐立恩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跟他们说呢！”
　　唐晚吟这才道：“这事儿怪不上徐立恩，他说了，但是我们不同意。”
　　吴金桃急了：“你们凭啥不同意！”
　　唐晚吟都气笑了：“我们凭啥不同意？凭猪崽是我们抓的，我们养的啊。”
　　孔秋露也道：“吴金桃你可真有意思，你能要，我们还不能不给了？”
　　吴金桃翻着几个布兜子，发现里面全都是些红枣花生蚕豆鸡蛋之类的东西，气得直接甩出来。
　　“唐晚吟！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我结婚你们就送这个？”
　　唐晚吟脸色冷了下来：“两斤豆子，两斤花生，不行吗？还是你觉得少了？”
　　“当然少了！”吴金桃叫道。
　　任雨送的东西值好几块钱呢！
　　唐晚吟没急着接话，而是看向围观的村民。
　　果然，村民们脸上都不太好看。
　　说实话，大家送的也都是这样的。
　　甚至大部分都只是这些东西的一半而已。
　　这年头农村攒不下来钱，都是送各种农作物的。
　　吴金桃连唐晚吟他们的东西都嫌少，那村民的岂不是更加被嫌弃了。
　　周大凤到底年长一些，看到这景象，连忙出来转圜。
　　“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们家金桃是说，你们跟她关系这么好，咋就送这些个啊，人家任知青可是送了一个本子跟一瓶墨水的，叶知青也送了一支钢笔呢。”
　　唐晚吟笑道：“大凤婶子，任知青跟叶知青家里条件好，不干活也不养猪就能送这么大礼，但我们条件不一样，就这个家底儿。”
　　村民们也跟着说起来：“就是啊，周大凤，去年我儿子结婚你不也就送的两斤干豆角吗？咋，今年嫌弃我们送的少了？”
　　周大凤一头呛回去：“没说你！说这几个知青呢！”
　　唐晚吟一笑：“合着知青就是冤大头，别人送两斤干豆角就行，我们就得送厚礼？凭啥啊？”
　　唐晚吟说完，目光转向在一堆大爷们中间坐着的李山身上。
　　“李队长，大凤婶子这行为是不是不接受我们知青啊？”
　　“都说我们下乡要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同时也要贫下中农包容收纳我们，给国家做贡献，但大凤婶子这明显是把我们当外人啊。”
　　其实知青下乡，主要就是城里的商品粮供应不上了。
　　把精力旺盛容易闹事的青年们都给送到乡下去。
　　所以宣传导向是双向的。
　　城里青年要适应乡下生活。
　　乡下农民也要接纳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城里青年。
　　孔秋露悄悄给唐晚吟竖了个大拇指。
　　帽子扣得厉害。
　　那边付月梅他们也在私语：“唐晚吟当了老师之后口才果然了不得，以前只有村里人给我们扣帽子，说我们好吃懒做，说我们小资做派的。”
　　没想到现在唐晚吟扣帽子扣得这么顺手。
　　唐晚吟点了李山的名，李山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年头尤其反对铺张浪费。
　　办婚事都是简单为主。
　　李山盯着唐晚吟看了半晌，到底是站出来说周大凤了：“结婚是喜事，不兴攀比，送啥收啥就是了。”
　　周大凤恨恨的，但到底不敢反对这个大伯子。
　　只能接下了礼，讪讪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事儿就图个喜庆，送什么不重要，快，坐下来一块儿喝喜酒吧。”
　　周大凤说完这些，立刻转头。
　　转头的瞬间唐晚吟都能看到那挤出来的一丝笑容瞬间消退。
　　估计背地里骂人去了。
　　这边吴金桃也忍不了了，一扭胳膊要进屋：“唐晚吟，你们跟我进来。”
　　唐晚吟：“呵呵。”
　　你叫我进去我就进去？
　　孔秋露跟付月梅一左一右抓着唐晚吟的胳膊：“里头人太多了，咱们不进去挤了。”
　　吴金桃听到这话，硬生生回头，眼里带着恨意。
　　唐晚吟他们却已经坐下来，跟着村民一起嗑瓜子了。
　　热闹不看白不看。
　　瓜子不吃白不吃。
　　他们也都是送了礼的。
　　村里人能吃，他们当然也能吃。
　　一会儿还有一人一碗米酒蛋花汤呢——当个喜酒。
　　吴金桃不知道是不是傍上了李建设，胆子也大了。
　　见他们不肯过来，吴金桃跟过来撂下一句话：“我一会儿要说的话，你们不来听的话，肯定会后悔。”
　　孔秋露从小受宠，脾气也不大好，当场就要怼。
　　被唐晚吟拉住了。
　　唐晚吟低声道：“刚才你不是问我任雨想要什么吗？八成就是吴金桃现在说的事儿了。”
　　“什么事儿啊？”
　　“工农兵大学生指标。”
　　唐晚吟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一张桌上的知青顿时都看了过来。
　　唐晚吟也压低声音道：“我估计，今年队里又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了。”
　　这话一出，陈东首先就是一震。
　　他跟叶文明、任雨一样，算是几人当中最有希望上大学的。
　　付月梅一脸懊悔：“是了是了，都怪我，这阵子忙着收拾屋子跟养猪，把这事儿给忘了。”
　　陈东摇头：“去年已经走了两个老知青了，我们才来两年，怕是轮不上。”
　　况且，通常这种指标也不是年年都有的。
　　去年有，今年一般来说就没有，会轮给其他大队。
　　唐晚吟心道：这么推理是没错，但只一点不对。
　　这两年工农兵大学生在扩招。
　　国家已经意识到知识人才的断层了，从现在开始就有举措了。
　　只是这扩招举措不够，所以才在七七年恢复了高考。
　　往前推一推，七六年应该就已经在准备了。
　　七五年就是证明工农兵大学生不够的时候。
　　现在是七四年底，正是扩招的时候。
　　于是唐晚吟就说道：“我听说现在扩招了，我估计他们是从吴金桃那儿知道了，有指标下来了，而且应该是两个，所以他们想争取一把。”
　　不然，以任雨的自私跟叶文明的阴险，这两人绝对不会一起送礼的。


第172章 诈消息
　　两个指标……
　　陈东看向唐晚吟：“你想要吗？”
　　唐晚吟摇头：“暂时不，我家现在这情况，我走不开。”
　　付月梅紧紧抓着陈东的手，目光里有期盼又有担忧。
　　陈东跟付月梅对视一眼，付月梅转向唐晚吟：“如果大家都不要这个名额的话，让陈东去运作，行吗？”
　　孔秋露柴永兵他们没什么意见：“横竖轮不到我们。”
　　付月梅就拉着唐晚吟跟孔秋露，面露乞求：“那我们进去听听吧。”
　　他们已经看到了，任雨跟叶文明都在屋里呢。
　　唐晚吟对这事儿无所谓，不过付月梅相求，她也就拍拍手，把手心里的花生皮沫沫给拍掉。
　　“行，那就进去听听吧。”
　　屋里，任雨跟叶文明正着急呢。
　　“钢笔跟本子都送你了，你现在总该说了吧？”
　　“今年的选拔指标到底是啥？
　　可吴金桃还恨恨地看向窗外：“就你们俩送有啥用啊！”
　　那么多知青，竟然一个都没有上钩的。
　　吴金桃叫唐晚吟他们进来，就是想拿这事儿现场要挟一波。
　　可谁知道唐晚吟死活不进来。
　　吴金桃把挤进来新房里看热闹的几个小萝卜头给喝退出去了。
　　然后叫任雨：“任雨，你去把唐晚吟他们叫进来。”
　　任雨心里暗骂：要不是因为想要知道选拔指标，她现在就想撕烂吴金桃的嘴。
　　但是眼下自己有求于人，任雨只能认命地出去了。
　　幸好刚到门口，就见到唐晚吟她们三个来了。
　　任雨出门迎了两步，然后跟她们一起进门。
　　还特地喊了一声邀功：“吴金桃，我带唐晚吟她们来了。”
　　结果唐晚吟一进吴金桃新房的门，顿时就愣住了——
　　新房里只有吴金桃跟叶文明。
　　孔秋露的手正抓着唐晚吟的胳膊呢，瞬间收紧用力。
　　唐晚吟也真是服了。
　　这俩是不知道避嫌吗。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是怎么的？
　　见到唐晚吟进来，叶文明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晚吟。
　　唐晚吟能被李建强盯上，原本就因为她外貌不错。
　　这几个月唐晚吟吃得饱睡得香。
　　本来天天熬夜追剧看小说紊乱的生物钟也随着农村生活而纠正过来了。
　　更显得气色红润，眼明心亮。
　　她身上穿的是孔秋露为了她当老师专门给做的衣裳。
　　该收腰收腰，该卷边卷边。
　　舍得用料子，袖口比别人多折一点儿，就有一点儿灯笼袖的意思。
　　胸前也做了褶皱，领子是荷叶边的。
　　反正看上去好像差不多，但细节用心了，就是让人觉得很不一样。
　　叶文明看呆了。
　　他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唐晚吟了。
　　唐晚吟感受到这黏腻的目光，有点儿不舒服。
　　“叶文明，人家新郎官在外面敬酒敬烟呢，你还不出去凑个热闹？”
　　叶文明还真就摇头：“我不去，我不喝酒，不抽烟。”
　　唐晚吟：……真踏马爱显摆。
　　孔秋露僵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建设家不知道哪个嫂子还是堂姐的，见到新房里一堆女的里面扎着个男的，才连忙把叶文明给拉出去。
　　“哎哟，不抽烟不喝酒也去外面说说话啊。”
　　叶文明还要挣扎呢：“我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那嫂子：“……”
　　唐晚吟：“……”
　　本来呆滞的孔秋露都被叶文明这话给激得清醒了。
　　这得是多么傻的傻缺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你就算跟别人没共同语言，你也出去坐着啊！
　　跑人家新房里来干什么。
　　好说歹说才把叶文明拉走了，搞得李建设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任雨起身把门关上，一脸急切：“吴金桃，现在可以说了吧？”
　　吴金桃这才看向唐晚吟她们，虽然心里遗憾陈东柴永兵他们没来，但是也都知道，那几个单身汉没什么钱。
　　反倒是唐晚吟三人经济状况不错。
　　唐晚吟自从跟孟宇祁结了婚，那生活水平蹭蹭就上去了。
　　孔秋露不说了，多职工家庭。
　　她父母，哥哥姐姐都是职工，就这么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妹妹，自然是宠着的。
　　一个月要寄两回东西过来。
　　而付月梅，四舍五入代表陈东了。
　　因而吴金桃抬起下巴问唐晚吟她们：“我这里有个消息，可以说对你们很重要，你们想听吗？”
　　吴金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唐晚吟直接道：“爱说不说。”
　　吴金桃眼珠子都快斜出来了：“唐晚吟！这个消息对你很重要！你不听一定会后悔的。”
　　唐晚吟激她：“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消息对我重不重要，说不定你是诓我的呢？”
　　“狗才诓你！这事儿有关工……公家的消息！肯定对你很重要！”
　　吴金桃都急了，唐晚吟现在在村小当老师，是村里人公认的“文化人”。
　　她肯定需要这个大学生的机会。
　　可唐晚吟听了吴金桃那一嗓子又噎回去半句的话，已经明白了。
　　孔秋露付月梅她们几个的脸色也都一样——果然，唐晚吟说对了。
　　唐晚吟心道：不是我厉害，而是原身太了解叶文明这个渣渣了。
　　叶文明就是一门心思想回城。
　　从来都没想在这乡下待下去的。
　　而现在唯一回城的机会就是工农兵大学生了，能让他下血本的，只有这件事了。
　　唐晚吟不爱被人威胁。
　　就着这个话头直接说开了：“是工农兵大学生的事儿吧？”
　　吴金桃跟任雨都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唐晚吟粲然一笑：“你有你的路子，我有我的路子。”
　　“而且吧”，唐晚吟故弄玄虚，“你的路子我知道，我的路子你却未必知道了。”
　　吴金桃一听这个顿时就蔫吧了，不想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不过她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但你肯定不知道今年的选拔标准。”
　　唐晚吟笑了：“你确定？我要是不知道，怎么会这么淡定。”
　　吴金桃跟任雨看唐晚吟脸色，觉得她确实淡定，心里就更没底了。
　　吴金桃还梗着脖子：“我不相信！”
　　唐晚吟不屑一顾：“随你相不相信。”
　　吴金桃这下是真的慌了，她咬着嘴唇最后挣扎：“唐晚吟，你们一人给我三块钱，就三块钱，我就告诉你们选拔的标准。”
　　从六块到三块，对半砍，挺可以啊。
　　不过唐晚吟一分钱都不想给。
　　不仅不想给，她还故意道：“你就是靠这个消息让任雨跟叶文明给你送这么重的礼啊？我知道了，放心，这消息我两块钱，不，一块钱我就卖！”
　　付月梅机灵，连忙道：“那我给你一块钱。”
　　吴金桃顿时慌了，拦住付月梅：“别！五毛！五毛我就卖！”


第173章 李山做手脚
　　唐晚吟和孔秋露看向付月梅，见付月梅轻轻点了一下头，两人就出来了。
　　“行，你跟付月梅说吧，我们先出去了。”
　　进新房跟新娘子“叙旧”的情分也尽到了，村里人也不会说他们搞小团体孤立吴金桃就行了。
　　孔秋露拉着唐晚吟出来。
　　吴金桃傻眼了：“五毛……你们不听吗？就付月梅一个人听？”
　　唐晚吟回头笑道：“怎么？不想赚这五毛钱了？那正好，付月梅你来，我跟你说。”
　　“别！”吴金桃赶忙拦住。
　　这情况让她措手不及，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满脑子都是唐晚吟怎么也知道这个消息——她男人好像挺厉害的——她要是不赚这钱，唐晚吟肯定就赚走了——
　　吴金桃赶紧关上房门。
　　……
　　付月梅也没呆多久就出来了。
　　陈东拉着她坐下来：“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付月梅先谢了唐晚吟跟孔秋露，然后才对大家说道：“今年的大学生名额主要看三个指标，第一是家庭背景，必须要是工人、农民、军人家庭的，不能有资本主义作风。”
　　这点大家基本都满足，除了程浩跟徐立恩。
　　程浩家里好像有些资本主义的尾巴，只是他一直不怎么跟大家说而已。
　　徐立恩则是因为他有个小姨以前是卖唱的小歌手，后来被揪出来教育了。
　　这俩都不符合。
　　但陈东符合。
　　付月梅说：“第二个条件就是要至少下乡拿满一年的壮劳力工分。”
　　这个也好说。
　　“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投票，村民跟知青一起投票，要满足个人票数占总投票人数的四分之一以上，并且票数最多的两位。”
　　大家听了之后都有些激动——要按这个算的话，陈东跟唐晚吟都很有机会啊！
　　尤其是唐晚吟。
　　但唐晚吟直接表示：“我今年不参加了，我工分没满一年。”
　　她来之前，原身只能拿八个工分，她后面借着兽医跟教书的法子才拿到了壮劳力的十个工分。
　　但也还不足一年。
　　“挺可惜的”，大家都纷纷安慰唐晚吟，“那你明年肯定够了。”
　　唐晚吟笑道：“明年再说，那咱们今年都投陈东？”
　　大家都好说，平时一起养猪的情谊都在。
　　陈东也会做人，一直在知青里口碑都不错。
　　“徐立恩，你呢？你投谁？”
　　徐立恩被点名，犹豫了一下：“那我也投陈东吧。”
　　其实他徐立恩平时的做派跟叶文明任雨他们几个是比较相近的。
　　都是不喜欢农村，跟村民融入不进去。
　　但是眼下他只能选择陈东他们这边。
　　而陈东也满脸的踌躇满志：“是下个月初投票是吧？没几天时间了，我再去拉拉票。”
　　唐晚吟表示：“我帮你。”
　　反正她也要跟村里人拉近乎的，正好有陈东这个由头。
　　唐晚吟这么一说，陈东跟付月梅都感激涕零：“唐晚吟你真好，谢谢了。”
　　其他人也与有荣焉，觉得唐晚吟这个人义气，厚道。
　　说做就做。
　　当天吴金桃的婚礼上，唐晚吟跟陈东就分成两边，开始跟村里人唠嗑了。
　　唐晚吟还让子敏他们回家去拿点儿花生瓜子炒豌豆什么的出来。
　　她这举动搞得周大凤也不好意思拉长着脸了——李建设这婚结得突然，她请客的东西也没准备多少呢。
　　桌上那一碟子炒货早就空了，村民们都说周大凤小气来着。
　　唐晚吟跟陈东付月梅出了东西，周大凤脸上也就带了笑意
　　只是不知道屋里吴金桃痛骂唐晚吟跟付月梅。
　　只不过她现在无暇对付唐晚吟——因为任雨正拉着她要她还钱、还东西。
　　“付月梅就给了五毛钱！你凭啥收我一个本子，还有墨水！还回来！”
　　“任雨你撒手！那是你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什么消息不消息！我不知道！”
　　吴金桃原本就是偷听李家人谈话想把李芳选上去的，只想赚个块钱。
　　又怎么会把这钱跟东西还回去。
　　当天的婚礼新房里难看极了，不时有吵闹声。
　　隐隐有“任雨跟吴金桃抢男人”的话传出来。
　　后来李建设私下还说过后悔：“之前也没看出来任雨那妞对我有意思啊！要是早知道，就跟任雨好了，任雨可比吴金桃好看多了。”
　　这事儿暂且不提，唐晚吟跟陈东抓紧机会在村里收割一波好感。
　　唐晚吟还让陈东额外给孩子们补课，能拉拢一个算一个。
　　很快就到了投票的日子。
　　果然，李山只提前了一个星期宣布让大家及时提交家庭背景材料。
　　这就筛掉了大部分知青。
　　虽然大家早就都知道了，但李山这做法还是让大家很是不爽。
　　谁不知道知青都是从城里下来的啊？
　　虽说提前了一个星期，说是足够寄信回去让家里人交材料了。
　　但哪有那么刚好的事情，三天寄回去，一天办好，三天再寄过来？
　　幸好陈东早有准备，直接交了材料。
　　一起交材料的还有叶文明、任雨，另外两个知青，和孔秋露、付月梅、柴永兵。
　　为了怕李山搞事情，唐晚吟让家庭条件符合的也都报名陪跑，护送陈东。
　　而李山提前一天才宣布：“这样，明天咱们全村投票，为了展示大家的决心，今天晚上交一份申请书过来吧。”
　　又是这套路。
　　申请书一天倒也不是不能写。
　　但是提前半个月准备的，跟临时一天写出来的，能一样吗？
　　多亏了吴金桃的消息，陈东也提前写了。
　　结果到了投票那天，李山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啊，我们村里符合条件并且及时提交材料的也就是知青叶文明、任雨、……、孔秋露、付月梅、柴永兵，跟本村的李芳、李婷、卫前进、葛东方、赵光明、徐红兵。”
　　没有陈东。
　　名单一宣布，陈东立马站起来：“李队长，还有我也提交了申请书。”
　　李山一副惊讶的样子：“啊？你交了吗？我说呢，我昨天晚上检查，怎么收到了一个空信封。”
　　陈东的脸色立刻白了——李山就给了一天，他昨天去交申请书的时候，李山不在家。
　　他没有亲手把申请书交到李山手里。


第174章 风大吹走了
　　是李山家里人说放在李山家院子一侧的“大队部办公室”就可以的。
　　他放的时候，其他人的申请书也都在。
　　他一直等到很晚，没看到李山回来，但是后面其他人也陆续交了申请。
　　没有问题，他才回来的。
　　陈东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怄出血来。
　　他没想到，没想到李山竟然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动手脚。
　　可是……
　　“我们……没有证据。”付月梅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唐晚吟也是没想到李山能这样无耻。
　　她直接站起来说道：“昨天是金花婶子亲眼看见陈东交的申请书，这申请书总不能在大队部跟李队长家里丢了吧？”
　　金花婶子就是李山的老婆。
　　这会儿金花婶子坐在人堆里嗑着瓜子，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又不认识字，也没拆开看过，我咋知道他交上去的啥。”
　　唐晚吟回头看了一眼陈东。
　　陈东一向脾气人缘都挺好的，很少跟人红脸。
　　可是这一刻，他的身影看起来充满了愤怒跟暴戾。
　　陈东抬头的那一刹那，唐晚吟觉得他的目光里有恨意。
　　怕陈东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自毁前程，唐晚吟赶紧道：“会不会是不小心漏出来了啊？应该还在大队部吧。”
　　李山面上依旧笑春风：“哦？是吗？那大家找找吧，要是能找到的话，还算陈东及时提交了。”
　　可心里只觉得看着唐晚吟“无能为力”的样子，十分愉悦。
　　——陈东的申请书早就被他一把火烧了。
　　现在都成灰烬了。
　　就是神仙也找不出来了。
　　而唐晚吟已经拽着陈东跟付月梅开始找了——他们投票就是在大队部办公室。
　　陈东被强行拽出来了，可整个人都颓丧得不行：“别找了，我没有誊抄件。”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为什么他没有多誊抄一份。
　　可是后悔的同时，心里也清楚，即便他誊抄了多一份，李山说不定也会说他的家庭材料丢失。
　　那种带着红章的，他就是誊抄也抄不来。
　　只是材料重要一些，李山也不敢轻易动手脚，所以最后才是所谓的“空白申请书”。
　　付月梅一直就是强忍着眼泪的，这会儿直接哭了出来：“他太无法无天了！我们就没办法告他吗？”
　　陈东摇头：“没有证据。”
　　所有的问题都是没有证据。
　　如果李山打人了、抢东西了，哪怕被人看到动手脚了，都还有可能告状。
　　好歹有人证物证。
　　可惜李山没有。
　　他很谨慎，他知道在什么范围内的手脚是不会引起公愤，不会留下把柄的。
　　陈东跟付月梅都很绝望。
　　去拉唐晚吟：“唐晚吟，算了……”
　　唐晚吟却直接塞了一份东西到陈东手里：“找到了！”
　　陈东：“？？？”
　　付月梅：“？？？”
　　“不可能！”两人齐齐出声。
　　唐晚吟直接推陈东：“赶紧的，交上去！投票要开始了！”
　　陈东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手上就是他的申请书！
　　一模一样的字迹！
　　连他不小心写错了一个符号，又加了一笔改动的痕迹都在！
　　唐晚吟睁眼说瞎话：“可能是不小心掉出来了吧。”
　　陈东还恍惚着，付月梅已经信了，一边低声骂陈东不小心，一边推着陈东进了大队部办公室。
　　比教室还大的办公室里挤满了村民。
　　陈东恍惚着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把手里的申请书交给了李山。
　　李山大为意外：“你怎么可能……怎么找到的？”
　　唐晚吟站在门口冷冰冰地说：“哦，在大队长家的鸡棚的盖瓦下面发现的。”
　　众人哗然。
　　这地方可不是什么“风吹”，或者“遗失”就能解释的。
　　大家看向李山的目光顿时不太妙了。
　　李山脸上一滞，陈东的申请书他是亲手烧掉的，绝对不能被找到！
　　更不可能在他家被找到！
　　唐晚吟这是故意的！
　　唐晚吟呵呵一笑。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只许李山动手脚，别人吃哑巴亏吗？
　　她今天也要让李山吃这个哑巴亏。
　　果然，李山立刻解释道：“不可能的，我都仔细检查过的。”
　　但是村民里也有人不买账，直接怼回去：“大队长，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不成陈东会自己把申请书藏起来吗？”
　　那不是脑子有坑吗？
　　辛辛苦苦写了一封申请书，然后自己藏起来？
　　还有人突然想起来，低声对旁边的人道：“好像大前年周队长关于猪瘟的辩解自白书也是丢了？”
　　一直蹲在大人脚边看热闹的子敏敏锐地抓到了几个字——周队长，猪瘟，自白书，丢了？
　　这头李山盯着唐晚吟：“这是誊抄的吧？”
　　唐晚吟抱着胳膊笑：“李队长这话就搞笑了，你昨天才宣布要申请书，且不说陈东有没有时间誊抄。”
　　“就是他有时间，这信纸是李队长你自己发下来的吧？每个人三张，印有公社抬头，难不成陈东还能自己跑去公社要信纸去？”
　　此时在一旁监督投票的公社社长跟副队长梅姐也都检查了一下：“没错，是公社的信纸。”
　　公社社长也说：“这信纸李队长是昨天才去公社领的吧？”
　　李山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没错，他就是为了提防陈东跟唐晚吟之类的人有誊抄件，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才专门找了公社新印的信纸，要求统一用公社的信纸写。
　　这信纸是新版本，谁都没有。
　　可陈东的那三张申请书他的的确确烧掉了，现在他手里的东西又是哪儿来的！
　　李山很想当场撕掉，可惜还有别人在场，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了。
　　“那可能就是……风吹的吧，好了，找回来了就行了，那接下来就请各个候选人上台念申请，大家稍后投票吧。”
　　之后的程序按部就班。
　　唯独在投票的时候唐晚吟不阴不阳地跟旁边的人说了句：“现在天冷风大了，投了票要赶紧唱票，不然回头票也被风吹走了。”
　　大家一听，心里都有点儿想法了——要是让李山这样，下回丢的指不定是什么呢。
　　不能让李山得逞。


第175章 准备撬下李山
　　投票结果当场唱票。
　　陈东第一，叶文明第二。
　　公社社长当场盖章认证，接收了两人的资料：“之后社里跟县里会再进行一次评估，有消息的话会通知你们的。”
　　陈东重重地松了口气，恨不得跟着公社社长他们一起去社里。
　　亲眼看着他们评估完。
　　柴永兵他们都安慰道：“没事的，公社那边不会这么乱搞的。”
　　陈东此时倒是下意识看向唐晚吟。
　　唐晚吟沉吟片刻，说：“我去一下。”
　　她记得孟宇祁跟她说过，公社副社长，还有坪山火车站的站长都是他的熟人。
　　要是有什么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唐晚吟做人讲究有来有往。
　　知道这种人情用一次就要还一次，不然只会用一次少一次，所以很少动这方面的心思。
　　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要把李山搞下来的想法，就不能不接触公社的人。
　　不管是公社社长还是副社长，有一个算一个。
　　都先混个脸熟。
　　方便关键时刻把李山拉下来。
　　于是唐晚吟赶紧追着公社社长他们跑，都出村半里地里才赶上。
　　唐晚吟一边跑一边喊，公社社长一行人听见动静，停下了自行车：“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唐晚吟一边喘气一边自我介绍：“周社长，您好，我是今年年初下乡的知青唐晚吟，已经结婚扎根在盘溪村了，现在在村里做代理兽医跟代课老师。”
　　周社长听了之后稍稍打量了一下唐晚吟，点了点头：“唐晚吟是吧，我知道，听说你们村上课的事儿最开始也是你牵头的？”
　　唐晚吟一听，心里更高兴了。
　　李山肯定不会跟公社社长表唐晚吟的功的。
　　周社长既然能知道这个，那就说明周社长应该还有别的渠道了解盘溪村的事儿。
　　唐晚吟心里又惊又喜，腼腆笑道：“是的，村里适龄上学的孩子多，设置了两个班，差不多有四五十个人，我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多读书。”
　　周社长年近六十，两鬓已经有些斑驳了，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唐晚吟同志，你这个思想觉悟很高啊，知识青年下乡，扎根农村，建设农村，将知识传递到农村，是很值得鼓励的事。”
　　这话说得唐晚吟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天知道她的初衷主要是农忙的时候能够不下地干活。
　　周社长就问唐晚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晚吟想着法子拐弯提自己想问的：“就是这个小学的事儿，我们村有四五十个学生，就只有两个固定代课老师，学生基础太弱了，有些忙不过来，陈东也在村小帮忙代课。”
　　然后问道：“所以，我想问下周社长，陈东他们这个上大学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这边好做安排，避免耽误孩子上课。”
　　周社长想了想说：“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了，最晚月底就会出来了，赶明年春季三月份开学的那一拨。”
　　唐晚吟赶紧又问：“那结果是通过大队长告知呢，还是邮件寄送到本人手上啊？”
　　周社长目光凝聚了起来：“你这个小同志，是不是拐弯抹角问这个呢？”
　　唐晚吟倒是也坦然：“是的，村子里消息不灵通，之前大队长找我们征收家庭材料，才给了一个星期，我也因此没能及时提交材料。”
　　周社长皱眉：“还有这事？”
　　唐晚吟点头：“是的，周社长可以让人去调查，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社长严肃地点了点头：“好的，这件事我记下了，会派人了解相关情况的。”
　　“另外，指标的事别担心，镇政府门口会公示出来，然后推荐信跟允许入学通知书也会寄送到本人手上的。”
　　唐晚吟笑道：“那就太好了，谢谢周社长。”
　　告别周社长一行人，唐晚吟回村里。
　　告诉陈东付月梅这个好消息：“月底前就有消息了，正好你们每天都要去镇上的，可以去镇政府门口看看公示栏。”
　　付月梅感激不已：“太谢谢你了，唐晚吟。”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我就是顺嘴问问。”
　　她的真实意图主要是让周社长警惕警惕盘溪村的事儿。
　　盘溪村这边李家姓的人太多了，李山为人也还算谨慎，做手脚不留把柄。
　　估计以往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也担心把李山搞下来之后，他们在村里无法立足。
　　会被李姓族人排挤。
　　但是唐晚吟没有这个担忧。
　　她肯定是不会留在这里的，别人打压不了她。
　　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再有两年就会公布恢复高考了，如果到时候李山还在，谁知道李山会在什么地方做手脚。
　　可不是次次都会跟陈东这回一样这么好运气躲过去的。
　　她得加快速度了。
　　一次两次估计撬不动李山，但是让他背个警告、处分什么的，还是有可能。
　　积少成多，总会让上头看到李山的问题的。
　　唐晚吟心道：没有监控，没有各种大数据痕迹的年代，想要找一个人的罪证也挺不容易的。
　　就说陈东这事儿，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直接网络提交申请了。
　　还能截图证明。
　　可放在这个年头，李山一口咬定收到的东西是空白的，谁又能有证据？
　　最后不过是沦为双方互相骂架罢了。
　　没意思。
　　唐晚吟要一点一点撬开这个缝，最后找到一个薄弱点，一击即中！
　　陈东跟叶文明都选上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人。
　　叶文明这人虽然虚伪了一点儿，清高了一点儿，但老实说也没跟人吵过架红过脸。
　　大家说今天晚上在知青院庆祝陈东跟叶文明当选的事儿，唐晚吟也从善如流地参加了。
　　这年头大家聚餐都是各自带点儿家里有的东西。
　　也不拘是什么，有啥带啥。
　　子清在厨房后面的小柴房里收拾了半天，拎了满满当当一篮子东西出来。
　　眨着纯良的黑眼睛问唐晚吟：“妈，这个够我们四个人去吃饭吗？”
　　唐晚吟低头一看。
　　好家伙！
　　瘪壳的花生，指头大小的野板栗，还有一些碎香菇，有伤的红薯……
　　唐晚吟朝子清竖起大拇指：“厉害！”


第176章 知青点聚餐
　　子清听到唐晚吟的夸奖，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唐晚吟摸了摸子清的脸，让几个小的收拾一下，去知青院蹭饭去。
　　子清这样唐晚吟很是欣慰。
　　或许跟现在的大方向“善良勤劳奉献”不同，但唐晚吟觉得，子清就该多一些这种“机灵”劲儿。
　　这一篮子东西，说实话远超过她们四个人吃的量。
　　东西的确不是好东西，但是量上来了，对于缺衣少食的人来说，她们这出手够大方，不会落人下乘。
　　但同时，子清又知道，唐晚吟不喜欢吃这些歪瓜裂枣。
　　也不赞同子清花很长的时间在收拾处理这些东西上。
　　今天正好要聚餐，就送给不喜欢的人吧。
　　量没得说，但是估计要让知青院的那群知青又爱又疼好一阵子了。
　　知青院里热闹得很。
　　除了任雨跟另外两个落选的知青有点儿拉着脸，其他人都很高兴。
　　尤其是陈东“死里逃生”，更是让他们这边的几个人兴奋不已。
　　叶文明家里有钱，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工农兵大学生的机会。
　　居然直接拿出几块钱来，找人称了肉来。
　　唐晚吟是无肉不欢的，看到肉就高兴。
　　一篮子自家不吃的歪瓜裂枣，换一大三小四口人吃肉，很好。
　　叶文明今天大出血。
　　肉称了两斤，另外还弄了一个猪蹄，一个猪尾巴，还有一块猪肝，一副猪大肠。
　　唐晚吟给出主意：“肥肉给掀下来，炸猪油，猪油渣可以撒盐吃，还能包饺子吃。”
　　“五花肉一半做回锅肉，多放点儿辣椒蒜苗。一半做酸菜炖白肉。”
　　“猪蹄炖黄豆吧，正好我带了好些黄豆来，炖得烂烂乎乎的，黄豆跟肉汁还能浇饭吃。”
　　唐晚吟带着三个小尾巴，疯狂提议。
　　搞得程浩都受不了了：“唐晚吟你别再说了！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子礼一个扭头看过去：“程叔叔流口水啦？”
　　众人哄笑起来。
　　叶文明看着人群中的唐晚吟，目光深情不已：“都听唐晚吟的。”
　　唐晚吟：“……”
　　要不是看在吃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猪尾巴炖萝卜，天冷喝汤，猪肝爆炒，猪大肠谁会做？卤大肠？还是干锅大肠？”
　　唐晚吟把几个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孔秋露又好气又好笑：“唐晚吟，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明明一个菜都不会做，怎么点起菜来这么头头是道的？”
　　唐晚吟得意洋洋：“谁说非得会做菜才能点菜啊？”
　　不会做饭的人多了去了。
　　上辈子各种饭店，各种外卖。
　　不会做菜根本不影响点菜好吗！
　　任雨今天心情本来就不爽。
　　里里外外她是损失最多的人了——送礼买消息，加上家里各种打点准备材料，结果最后啥都没捞上，简直气炸了。
　　听唐晚吟这里报菜名呢，任雨就很不爽：“唐晚吟你怎么那么自私啊？难道所有的菜都要听你的安排吗？”
　　“啊？”唐晚吟茫然抬头，“你可以不听啊，我就是建议一下，大家都可以提建议啊。”
　　唐晚吟说：“你来点。”
　　看你有什么建议。
　　任雨张大嘴，气都提到嘴边了，脑子里却一片茫然。
　　她找不出来比唐晚吟的菜单更合适的菜色了。
　　甚至仔细回想一下唐晚吟点的菜，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意见了吧？没意见就帮忙干活吧！”
　　唐晚吟把自家的歪瓜裂枣往任雨手里一塞：“那黄豆里面掺了好多野豌豆，你仔细挑出来，不然一会儿大家吃猪蹄炖黄豆崩了牙。”
　　任雨下意识就要拒绝：“你怎么不做……”
　　唐晚吟扬了扬手里的大蒜：“我剥蒜，大家都已经开始干活了，你能收起你那些意见，别再啰嗦了吗？”
　　孔秋露他们也都看过来：“就是啊，要不你来切肉？还是洗猪大肠？”
　　任雨连忙拒绝：“不了不了，我就挑豌豆就好了。”
　　比起来其他活儿，这个活儿还是比较简单的。
　　可是任雨忽视了最大的问题——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冷了。
　　唐晚吟他们早早的就占据了灶台旁边的位置，暖暖和和地摘着菜，一点儿都不冷。
　　而且土房子门窗小，还不到点灯的时候。
　　光线很差。
　　任雨自然舍不得点自己的油灯，只能去院子里借着天光挑豌豆。
　　北风一吹，顿时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等任雨眼花头晕，腰酸背痛脖子快要断了，拿着挑好的豆子进屋的时候。
　　看到屋里开开心心围在灶台旁边一边说话一边做菜的大家，才感觉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而始作俑者唐晚吟只不过轻轻松松摘了蒜苗，就坐到了烧火凳上，带着三个孩子玩起来了。
　　任雨又气又委屈。
　　尤其是看到叶文明这会儿也凑在唐晚吟旁边说话，顿时就更不爽了。
　　她很想现在就大喊叶文明，让唐晚吟看看，叶文明现在是她的了！
　　但是一想到叶文明再三叮嘱不让她说出去，以免对他们两个的前途不好。
　　任雨还是忍了。
　　任雨走近一些，才去拉叶文明的袖子。
　　叶文明扭头一看是任雨，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袖子拽出来。
　　任雨脸色当即就变了，她伸出手去抓叶文明的胳膊。
　　“我冷！”
　　叶文明不带情绪地看她一眼，再度抽手：“冷就去加衣服啊。”
　　任雨跺脚：“我也想烧火！”
　　烧火那么暖和。
　　叶文明不大高兴：“唐晚吟烧的好好的。”
　　任雨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大声道：“叶文明是什么意思？”
　　叶文明见任雨真的生气了，心里暗叫不好。
　　大家都看着呢，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任雨叫出去。
　　两人站到女生宿舍那边，任雨委屈怨恨交加：“唐晚吟都结婚了，你怎么还向着她！”
　　叶文明脸上一窘：“我哪儿有？”
　　“你眼珠子都快贴到人家脸上去了！还说没有！”
　　任雨很是愤怒：“叶文明，我身子都已经给你了，你不会不认账吧？别人的老婆你都敢碰？”
　　叶文明心里一个咯噔：“什么别人老婆，那是个误会，那会儿吴金桃还没结婚！”
　　任雨呆住了：“关吴金桃什么事？”
　　她说的是唐晚吟啊！


第177章 事情败露
　　叶文明自知失言，顿时慌了。
　　连忙拉着任雨的手安慰：“没有没有，我说错了。”
　　任雨破涕为笑：“这会儿我才有点儿信你了，你连唐晚吟跟吴金桃的名字都搞错……”
　　话没说完，任雨的脸色都变了。
　　她自己都没法圆过去了。
　　今天吴金桃都没来，无论如何不会说到吴金桃头上去。
　　女人总是这样的。
　　没触动到那个点之前，即便有一千万个在后来看起来漏洞百出的破绽，也不会往那上面去想。
　　但是一旦触动到了那个点。
　　所有的细节山呼海啸地钻进脑子里来。
　　她迟迟等不到叶文明的那一天。
　　吴金桃似有若无的视线。
　　孔秋露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
　　还有叶文明向来很少跟又瘦又黑的吴金桃接触，他喜欢干干净净带点儿文气的城里姑娘。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文明跟吴金桃好像有接触了。
　　虽然人前还是不怎么说话，可肢体语言骗不了人。
　　任雨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她声音都变调了：“叶文明你……你跟吴金桃还搞在一起过？”
　　叶文明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没有，我说错了，不是吴金桃，是唐……”
　　“唐什么？”唐晚吟站在堂屋门口，冷冷地开口。
　　叶文明愕然扭头，顿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其他知青也都钻出来了，满脸的震惊。
　　他们准备各自回男女生宿舍把宿舍的桌子跟椅子搬到堂屋里来，拼个大桌子的。
　　谁知道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任雨跟叶文明两人吵架。
　　唐晚吟直接抄起门边的大扫把，指着叶文明跟任雨：“我非常不喜欢听到我的名字从你们两个口中说出来，尤其是造谣的话。”
　　任雨冷笑：“是不是造谣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为什么那么急匆匆地嫁人了？”
　　唐晚吟呵呵一声：“因为受不了跟你住一起啊，多待一分钟我都觉得智商会被你感染下降一个点。”
　　“你！”任雨脑子嗡嗡的，唐晚吟说的肯定不是好话，但是她听不太明白唐晚吟这是骂她什么。
　　就听到感染两个字。
　　然后就脱口而出：“你才被感染！”
　　众人：“……可不就是唐晚吟被感染吗？”
　　唐晚吟也是气笑了，再跟蠢货对线的话，她可能也要变蠢货了。
　　唐晚吟当着大家的面对叶文明和任雨道：“你们俩那点儿破事大家都知道，没说是不屑于说，但是建议你们别牵扯到其他人，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我跟叶文明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俩找人背锅，别找错了人就行。”
　　话题又绕回去了。
　　任雨脸色难看得不行，她死死抓住叶文明的胳膊：“你跟吴金桃搞在一起了？”
　　叶文明受不了这么粗暴的形容，想甩开任雨：“你别整天想有的没的。”
　　可任雨已经看到孔秋露他们尴尬的脸色跟闪躲的目光了。
　　任雨脑子嗡嗡的：“你们都知道了？”
　　孔秋露没说话，但是另外两个知青里却有个人有点儿绷不住。
　　被任雨一把冲过来拽住，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我看到叶文明送红糖给吴金桃……”
　　任雨反应过来：“红糖？叶文明，那是我给你的红糖！”
　　叶文明慌忙解释：“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
　　没有只是了。
　　任雨冲上来劈头盖脸地打叶文明，一边打一边骂。
　　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拦着。
　　半个小时后。
　　大撒泼的任雨披头散发地坐在院子地上，脸上眼泪鼻涕跟慌乱之中不知道被谁划出来的口子泌出的血珠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可怜又可怖。
　　叶文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今天为了投票选举特地换的新衣服，这会儿都撕了两个大口子。
　　把孔秋露心疼得：“这么好的料子，真是浪费了。”
　　唐晚吟说了一句：“以后给你找更好的料子来。”
　　叶文明当场跟任雨分手：“你这个泼妇！”
　　任雨整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不说话。
　　最后还是付月梅跟另外一个人把她拉起来的。
　　好好的聚会闹成这样。
　　叶文明脸上也有几道口子，都是任雨挠的。
　　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觉得丢脸，躲回房间换衣服，就没再出来了。
　　任雨被付月梅扶进了女生宿舍，不多时，传来一时撕心裂肺，一时压抑的哭声。
　　吃晚饭的时候谁都没出来。
　　唐晚吟带着三个孩子没心没肺地吃得欢，少两个大人正好，剩下的东西大家都能多吃一点。
　　孔秋露还是害怕。
　　她家庭比唐晚吟好，除了低血糖身体不好遭遇过几次险情之外，可以说一直都很平顺。
　　没见过什么龌龊事，也没经历过这么复杂的情景。
　　唐晚吟劝她：“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别人的事儿我们插不上手。”
　　可能是因为狗血剧看多了吧。
　　再加上以前听多了知青下乡在当地结婚，后来回城抛弃了另一半跟孩子的故事。
　　所以她对这种事儿属于见怪不怪了。
　　孔秋露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知情人，天天煎熬，夜不能寐的。
　　现在看来，纸是包不住火的，其实大家都知道。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放松了。
　　“吃饭吃饭，给他俩留两碗放灶上热着，回头他们想吃就吃吧。”
　　没有了两个讨厌鬼，剩下的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矛盾。
　　何况今天主要吃的东西都是叶文明出钱买的。
　　这种吃大户的感觉格外好！
　　除了付月梅之外，大家都会做饭，唐晚吟一会儿给这个出主意，一会儿尝尝那个菜的味道。
　　这聚餐的菜色直接提升到了最高水准。
　　众人都吃了个肚儿圆。
　　三个小家伙埋头干饭。
　　饭后，大家一起收拾。
　　唐晚吟带着三个孩子，还有陈东付月梅两人，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陈东跟付月梅再三感谢唐晚吟。
　　但还是有疑惑：“我们实在是想不明白申请书是怎么被找到的……我肯定是交上去了的，如果李队……李山真要坏事情的话，他怎么会放在鸡棚顶上压着？”


第178章 棉衣
　　唐晚吟干咳一声：“其实是这样的，那一份是我誊抄的。”
　　“你誊抄的？”
　　“对，我不是今年不参加投票吗？但说不定明年会参加啊，你昨天把申请书拿给我，让我帮忙检查修改的时候，我就顺手誊抄了一份。”
　　陈东跟付月梅都发愣。
　　“字迹是我最近在练字，所以直接临摹的。”
　　“符号是巧合。”
　　“信纸是孟宇祁带回来的，他跟公社的副社长认识。”
　　唐晚吟一句接一句，说得陈东跟付月梅不得不信。
　　毕竟那时候陈东在大喜大悲的激动之下，只来得及看几眼。
　　只觉得相似，但没办法一一比对。
　　无论如何，陈东跟付月梅还是很感激唐晚吟：“你以后就是我们俩的亲妹妹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们俩义不容辞。”
　　唐晚吟嘻嘻一笑，并不在意。
　　誊抄是不可能誊抄的。
　　不过昨天陈东来找他帮忙检查申请书，唐晚吟思索再三，还是在网上预定了一个复印业务。
　　复印三张纸本身不贵，因为带红色横线，所以一块钱一张。
　　就是邮费贵了点，加起来一共八块钱。
　　唐晚吟猜想李山不会那么老实的，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真就用上了。
　　等晚上回去，唐晚吟再咬破手指，进行了一遍声望点的认证。
　　果然，从四十六涨到了五十。
　　收获了陈东跟付月梅两人诚挚的感激。
　　唐晚吟这才开心了起来。
　　她是故意的。
　　她并不是不在乎八块钱（虽然确实也没多在乎），但是会提前去做准备，就是为了测试一下声望点的获取办法。
　　也许没事儿，白丢八块钱。
　　但是如果有用，唐晚吟以后就会轻松很多了。
　　在别的事情上测试也行，但是都没有陈东对于上大学这件事的紧急迫切。
　　饱餐一顿，朋友的心愿了解，唐晚吟也测试出了声望点的获取办法。
　　这一天简直太美好了。
　　进了十一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
　　下第一场雪之前，唐晚吟跟孩子们总算是穿上了棉衣。
　　白天做完饭之后，子清都会把土灶里的余烬铲到东厢房的炕下面去。
　　这样大家都缩在炕上，多少会暖和一点。
　　晚上就要专门想办法烧火了，不然温度持续不了那么长时间。
　　幸好有子敏。
　　她的猪粪事业做的不错。
　　随着猪崽的成长，猪粪也越来越多。
　　村里人不舍得花钱，用东西换也大多是用的不太好的东西——就是之前收集的那些歪瓜裂枣。
　　现在子敏就要求换成柴火了。
　　所以唐晚吟家里总是暖和的。
　　不过唐晚吟还是很遗憾，没有水暖、电暖、空调、油汀、小太阳……
　　炕的话还是差点儿意思。
　　有一天晚上没封好口子，然后半夜大家都冻醒了。
　　又慌慌忙忙去生火。
　　还有一天，唐晚吟跟子清子敏三个人都分别加了一遍柴火。
　　导致炕烫得睡不了人，最后是在另一间厢房里挨着这边的半边炕上睡的。
　　不过即使是这条件，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孔秋露不干活的时候，几乎都在唐晚吟这里。
　　只不过他们冬天偶尔也要帮队里干活。
　　修农具，沤肥，甚至修路，建房子……反正李山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唐晚吟再次觉得自己弄了个兽医跟老师的身份挺好。
　　现在天冷不上课了，但是她时不时出去看看兽病，反正能有由头不去干活。
　　孟宇祁回来之前，唐晚吟进了三次城。
　　第一次是给胖龙他媳妇送水果去的。
　　那天晚上因为修复青白瓷茶盏的缘故，空间里的水果都消退了不少。
　　她之前摘下来存的那些个头都太大了，不好送。
　　她就趁着果树果株状态不佳的情况，攒了一批小果子，故意给摘了青的，再给弄破两处，这样长出来的果子就会带伤疤。
　　更像是外头能买到的。
　　胖龙的媳妇是个圆脸姑娘，比唐晚吟大几岁，但是性格特别呆萌。
　　唐晚吟送苹果的时候她就馋了，当场就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才想起来，连忙不好意思地问多少钱。
　　唐晚吟乐得不行：“胖龙已经给了，你就安心吃吧。”
　　大圆儿才放心吃。
　　胖龙特别感谢唐晚吟，唐晚吟就趁机提出再去废品收购站看看去。
　　胖龙欣然答应。
　　只是捡漏这种事不会每回都能撞上的。
　　唐晚吟现在有作弊神器——测试试剂。
　　没错，就是她的血。
　　但是这玩意儿也不能一直这么用下去。
　　唐晚吟每次都是在看起来有点儿意向的东西上测试，一边心里念叨。
　　“小心小心，用棉签用棉签，别感染别感染。”
　　有时候也会暗骂：“这系统真不是故意虐待我？”
　　反正这么测试着，除了测试出了两件破损超过50%的晚清物件儿，跟一件八成完好、修复需要一千多块钱、推测价值三百的民国物件之外，没有别的收获。
　　但唐晚吟还是坚持每周来一次。
　　给胖龙瘦猴送点儿东西，顺带看看。
　　她也不着急。
　　十几年都等下来了，现在又不是生死紧迫的时刻，慢慢来。
　　毕竟她也不能逼自己——她都天天红糖加大枣了，就怕自己贫血。
　　棉花跟布料陆续攒够了，孔秋露也抓紧时间给做棉衣。
　　棉被所需要的棉絮要专门找人去弹。
　　葛婶子家的葛大爷就会。
　　唐晚吟请葛大爷弹了四床棉被，都推说是孟宇祁寄回来的钱跟东西，是彩礼。
　　好歹也算是找回了一点儿面子。
　　至少吴金桃跟周大凤他们不会天天在村里叽歪说唐晚吟不值钱，结婚就给人当后妈，还没有彩礼了。
　　葛大爷跟葛婶子不肯收钱，唐晚吟也不多说什么，回头就放了一篮子各种山货跟四个苹果，四根香蕉，十个橘子在葛家门口。
　　葛婶子一看就知道是唐晚吟，哎哟哎哟地叹了半天，没想到最后竟然给唐晚吟和三个孩子做了棉鞋。
　　唐晚吟心里又感动又高兴。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穿上这崭新的棉衣跟棉鞋，就跟叶文明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被人撕破了。
　　撕破棉衣的，还是唐晚吟的亲妈。


第179章 陈东上榜
　　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下雪之后学校就停课了。
　　地里的活儿也不多了，李山收了第二茬的庄稼，等着上缴跟回头按工分发放，反正没时间搞事情。
　　镇政府放榜公示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那天，陈东跟付月梅邀请唐晚吟一同进城。
　　一半因为紧张，一半也是想让唐晚吟这个他们的大恩人一起见证一下。
　　唐晚吟想着孩子们也好久没有进城了，就准备带孩子们一起去镇上热闹热闹。
　　顺便接孟宇祁回家。
　　孟宇祁回单位之后，果然第二个星期就把发的工资都寄回来了。
　　现在寄钱是通过邮局，给一张汇款单。
　　唐晚吟脑子里有原身的记忆，但是自己还没有见过这东西，十分新奇。
　　就是感觉有点儿不稳妥。
　　邮局窗口的人就是问了一句：“你是唐晚吟吗？”
　　唐晚吟说：“是的。”
　　然后就什么都没问，直接收了汇款单，把三十七块钱给唐晚吟了。
　　这没有什么身份、指纹、面容验证，就凭个单子就取钱了，让唐晚吟感觉有那么一点儿不真实。
　　钱到手了，唐晚吟心里就嘀咕：“孟宇祁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听话啊，说了让他多留一点，这可好，一分钱都不留？”
　　这会儿她才想起来，她忘了要孟宇祁单位的地址。
　　这就算是想给孟宇祁寄点儿东西去，都不知道往哪儿寄。
　　唐晚吟略感心虚，只能安慰自己：那什么，好歹帮你养孩子了。
　　虽然对你差了那么一点儿。
　　唐晚吟对瘦猴的业务表示很满意，大胆假设，小心尝试。
　　一个月下来，唐晚吟手里的钱也攒到了六百块。
　　另外还多了一辆瘦猴自己攒的自行车，还有一台目前放在空间里的缝纫机跟其他脸盆水瓶之类的玩意儿。
　　手表唐晚吟出的少，一般一个星期就一块。
　　足够她自己吃吃喝喝就行了。
　　主要是靠水果。
　　自从上回瘦猴拿着苹果去医院跟那些部队大院、家属院晃荡了之后，两人都觉得这生意能做。
　　水果这玩意儿吧，村里也允许村民在自留地或者自家院子里种果树。
　　所以来源就好解释很多了。
　　唐晚吟的水果都是个头又大，颜色又好，香气味道都是顶尖的。
　　瘦猴不止一次兴奋地对唐晚吟说：“姐，你这苹果太好卖了！人家70果卖三毛钱一斤，成色可比这个差多了。”
　　“你这苹果又大又红，看着就喜人，80的我都给你按五毛钱卖了——五毛一个！85是八毛一个，90的一块钱，人家还抢着要呢！”
　　唐晚吟也很开心，提醒瘦猴：“现在既然是卖水果了，就不用跟之前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儿了，你隔一段时间去以前卖过的地方看看，说不定有惊喜。”
　　瘦猴也是才想明白，他是躲着人过惯了，都没想到还能回头卖。
　　结果这一回头，反响非常好！
　　人家吃过他的水果的人，都抢着要第二回 。
　　“小兄弟，你这苹果真香，是什么品种啊？”
　　“我们单位发的一级果都没有这个好！”
　　“我家老太太牙口不好，吃别的苹果都说带着一股酸劲，倒牙，就上回在你这儿买的苹果好，纯甜！香！“
　　瘦猴不过是试试老顾客，没想到老顾客口口相传，这回带的一篮子苹果，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抢光了。
　　还有好多人追着问：“小兄弟你下回什么时候来啊？我还想过年去我亲家家里的时候带点儿好水果呢！”
　　搞得瘦猴受宠若惊，立马跑回来给唐晚吟报信。
　　唐晚吟就趁着去镇上的时候，一回一篮子地往瘦猴那里放。
　　说实话，这个挣钱不如手表。
　　但好就好在不担心被抓，农民卖一点儿自家产的干货果子还是可以的。
　　唐晚吟手里有钱，自己就经常点外卖吃。
　　有两天点得比较多，吃饱了炸鸡，就不想吃正餐了。
　　搞得子清还忧心忡忡：“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这两天吃饭都吃的不多。”
　　这会儿粮食紧张，即便他们家宽裕一些，但是子清还是习惯按照人头跟饭量煮饭，不会多不会剩。
　　所以唐晚吟少吃一点，子清看得明明白白的。
　　唐晚吟心虚不已：“没事没事，我是……吃不下而已。”
　　她一个人总这么吃好吃的，鸡鸭鱼肉蹄髈轮番来，时间长了，就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孩子。
　　正好趁着今天带孩子们一起去镇上，吃顿好的去！
　　唐晚吟骑着自行车载着子清，陈东跟付月梅也分别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子敏跟子礼。
　　六个人往镇上去了。
　　随着年关将至，镇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一路十分艰难地从拥挤地人群中穿梭，到了镇政府门口，等着人家贴公示榜。
　　早上八点公示。
　　他们七点半就到了。
　　陈东把自行车停在路边，自己去公示栏下面等着了。
　　唐晚吟跟付月梅拉着孩子，在街对面站着。
　　他们周围还有不少跟他们一样的人，大多都是年轻的面孔。
　　也有拖家带口，焦急等待的。
　　八点还差几分钟的样子，有两个穿着中山装带着帽子的人出来贴榜单了。
　　一九七五年春季工农兵大学生入学人员名单公示——
　　陈东跟叶文明的名字都在上头。
　　整个坪山乡三个大镇，十多个公社，下面的生产队更是数都数不清。
　　一共才选了六十多个工农兵大学生。
　　虽然跟自己无关，但是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唐晚吟也很难不激动。
　　陈东嗷的一嗓子叫开了，付月梅冲上去跟他抱在一起。
　　子敏连忙伸出两只手捂住子礼的眼睛。
　　子礼不高兴地扒拉：“他们亲嘴我都看到过！”
　　唐晚吟：“？？？陈东！付月梅！”
　　终于看到名字了，接下来就是为期一个月的公示期。
　　但进了镇政府的名单，问题就不大了。
　　陈东很高兴：“要不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我请客！”
　　付月梅也很高兴，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我们现在身上钱不太多，吃面条行吗？”
　　炒菜肯定是点不起的。
　　唐晚吟想了想道：“这样，咱们还是买点儿肉回去吃吧，你们有多的票是吧？你们出票，我添点儿钱，毕竟我这里四张嘴呢。”
　　陈东跟付月梅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付月梅眼睛都红了：“我们欠你太多了，唐晚吟。”


第180章 车站接人
　　唐晚吟笑着挽起付月梅的手：“这算什么啊，再说了，陈东这要是去上大学了，你们还得给他准备生活用品跟生活费吧，你自己也要有收入来源。”
　　工农兵大学生虽然不用学费，还有生活费补贴。
　　但是补贴肯定不会太多。
　　尤其是去了大学之后，花销肯定会大的。
　　唐晚吟的话让付月梅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是啊，早知道有这个机会，我们就先不买房子了。”
　　唐晚吟低声在付月梅耳边说道：“傻不傻啊你，你们买房子是为了结婚，陈东明年就要上大学去了，你俩的事儿还得尽快办。”
　　付月梅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喜悦跟羞涩：“陈东已经在托人买票了，他今年先跟我一起回我家，见过我爸妈之后，他再回家，年初五来我家提亲。”
　　“挺好的，你俩可抓紧了。”
　　别出什么岔子。
　　陈东跟付月梅要去淘换东西，估计是去黑市了。
　　唐晚吟带着孩子不想往那地方跑，就去了供销社。
　　在供销社门口，唐晚吟想了想，掏出了几张毛票。
　　“今天妈给钱你们，你们自己决定给自己买什么东西，好不好？”
　　说着，就把钱分了下去：“子清一块钱，子敏八毛钱，子礼五毛钱，你们去看看，想买什么，要票的话来妈这儿拿。”
　　三个孩子兴奋得不行，抱着唐晚吟又跳又叫。
　　搞得唐晚吟更是惭愧了。
　　她问过三个孩子的生日，结果大家都稀里糊涂的，没一个说得准的。
　　这也是，出生的时候他们不记得。
　　后来又几次辗转收养、接回、再收养、再接回。
　　每一次收养的时候，养父母都会为了让孩子对过去的记忆减淡，而故意修改孩子的出生日期。
　　导致现在几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的。
　　孟宇祁应该是知道的，只可惜孟宇祁中间不在，再加上是个糙汉子，根本想不起来给孩子过生日这回事。
　　唐晚吟喜欢宠孩子。
　　都说幸福的人的童年能够治愈一生，她愿意让几个孩子有一段开心幸福的童年。
　　小家伙们激动不已。
　　子礼当场就点单了：“我要吃麻花！裹糖浆跟芝麻的那种！还要吃奶糖。”
　　五毛钱花得明明白白，一分不剩。
　　子敏看来看去，下不了手，最后选择了买橡皮筋跟卡子。
　　唐晚吟有些意外：“子敏，你真的想明白了？一块钱能买一大包橡皮筋，卡子都有好几十个。”
　　子敏小脑袋十分肯定地点着，然后悄声在唐晚吟耳朵边上说：“妈，我跟秋露阿姨学了缠皮筋，我姐会用碎布头做布花——上次那个卡子她自己做了布花补上了。”
　　唐晚吟震惊：“你这是想做生意啊？”
　　子敏听到这话，小肩膀一紧。
　　但是见唐晚吟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才安定了一点儿，但还是很紧张。
　　“妈，这样是不是……不好？”
　　唐晚吟摸了摸子敏的脑袋：“没有不好，妈就是觉得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你买点儿自己喜欢的东西啊，吃的，用的，都行，你直接买橡皮筋跟头花都行啊。”
　　干嘛小小年纪就要开始背负养家糊口的社畜使命？
　　唐晚吟心里默默道：以后有的是你上班打工的时候呢……
　　但子敏见唐晚吟不反对，只觉得分外高兴：“妈，我就喜欢做这个。”
　　一分钱的东西她两分钱卖出去，两分钱的东西四分钱卖出去。
　　她喜欢这个过程，所有的数字在她脑袋里都是跳动的音符，让人心生愉悦。
　　既然这样，唐晚吟也就不说什么了：“行，那给你两张工业券，你自己买去吧。”
　　最后就是子清了。
　　子清犹豫半天，说：“妈，我可以把这钱攒起来不花吗？”
　　一句话说得唐晚吟心里酸酸的。
　　“没关系的子清，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妈以后还是会给你们零花钱的，别担心这个。”
　　唐晚吟自己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有零花钱了，觉得小朋友也该有花钱的限度跟自由才是。
　　但子清犹豫不决，最后也没想出来要买什么。
　　唐晚吟也就不逼他们了。
　　等买完东西，唐晚吟就推着自行车，带着三个小家伙去车站了。
　　火车站太远了，孟宇祁下火车之后还要转汽车才能到坪山乡来。
　　唐晚吟接到他的信说今天要回来，就捉摸着给这个呆子一个惊喜。
　　孩子们也很兴奋，来汽车站接人这件事，足够他们说上一两个月的了。
　　缺少娱乐的生活，“出远门”这件事，就是小孩子之间最津津乐道的快乐了。
　　唐晚吟带着孩子们站在车站出口附近的栏杆上。
　　孩子们就抓着栏杆往里看，唐晚吟把自行车拦在他们身后，避免拥挤的人群挤到他们。
　　自己则是跨坐在自行车上，侧身去看汽车站出来的人。
　　一大三小四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出站的人。
　　这一辆车，没有。
　　那一辆车，也没有！
　　那个有点儿像！哦，不是。
　　看了足有半个小时，唐晚吟都觉得自己可能犯蠢了——这年头别管是火车还是汽车，就没个准点的时候。
　　谁知道孟宇祁是几点到？
　　他自己说是坐昨天晚上深夜的车，今天早上到坪山乡，正常上午就能到家了。
　　可谁知道呢。
　　就在唐晚吟觉得自己可能大意了，准备带着孩子先回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晚晚！”
　　“晚晚！”
　　两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的。
　　唐晚吟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先看哪边，脑袋摆成了拨浪鼓。
　　近处的先看到。
　　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消瘦中年妇女，面容有些苍老，头发里也藏着一丝丝白发。
　　旁边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正扶着这中年妇女，喊唐晚吟呢。
　　“晚晚！”
　　见到唐晚吟，这姑娘很是激动。
　　但是那中年妇女身体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所以两人虽然激动，却没能立刻冲过来，而是慢慢过来。
　　子敏手上抓着栏杆，仰头问唐晚吟：“妈，这是谁啊？”
　　唐晚吟也是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
　　然而，子敏的这一声妈，瞬间让眼前的中年妇女和年轻姑娘脸色大变。
　　中年妇女扬手就是一巴掌，照着唐晚吟脸上扇！


第181章 唐晚吟她妈
　　唐晚吟手里还抓着车把手，身子护着三个孩子。
　　这一巴掌太突然，竟然避不开。
　　但唐晚吟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拎起自行车往前一推。
　　中年妇女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自行车上。
　　而此时孟宇祁已经大步冲过来了，抓着中年妇女的手将她甩到一边！
　　“滚开！”
　　孟宇祁脸色十分严厉，他把这两个人当成车站里抢女人跟小娃的拐子了。
　　唐晚吟见到孟宇祁来，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有些欢畅。
　　就在这时，那年轻姑娘出声：“晚晚，你怎么这样对妈？”
　　晚晚？
　　妈？
　　唐晚吟脑子里一个激灵——她想起来了，这人是原身的妈啊！
　　天呐，她个脸盲居然没有认出来！
　　孟宇祁回头，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惊讶，悻悻地说：“晚晚，这是你母亲？”
　　唐晚吟含糊应了一句。
　　没法子，不认不行啊。
　　她是今年的新知青，落户手续还没办好，就转了粮油关系，档案什么的还在街道。
　　她那个还有一年才毕业的中专的肄业证书也在家里，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眼下转户口还得家里人帮忙，迟早要面对的。
　　回到盘溪村，唐晚吟的妈田招娣看了一圈院子，一脸愤懑地在院子里坐下了。
　　子清去厨房里倒了几杯水出来，小心翼翼放在田招娣和唐中薇身旁的小凳子上。
　　孟宇祁进屋把行李放到老地方，拉着唐晚吟站到田招娣面前。
　　“妈——”
　　“别喊我妈！”田招娣现在看孟宇祁就跟看吃了自家肉的黄鼠狼一样，没好气。
　　唐晚吟顺势下车：“那就别喊了，喊苗大娘。”
　　反正她自己都喊不习惯。
　　孟宇祁：“？”
　　但孟宇祁一贯听唐晚吟的话，从善如流：“苗大娘。”
　　田招娣狠狠瞪着唐晚吟，开骂：“你个小骚狐狸精，我把你送到乡下来就是要改改你的习气，没想到你胆子大到直接跟个鳏夫勾搭起来了！”
　　又骂孟宇祁：“你拐了我女儿，我要跟你们大队长举报！你耍流氓！让你吃牢饭！”
　　一听这几个字，孟宇祁还没什么，但是扒在门边的三个孩子脸色都变了。
　　唐晚吟一看，连忙叫道：“子清，你带着弟弟妹妹去月梅姨姨家，把今天买的东西带上！”
　　子清还分不清哪些要带，子敏已经机灵地小声提醒：“全带上，全带上。”
　　她可是任何人都不相信的。
　　东西带到月梅姨姨家，那还能剩下来一些。
　　要是留给眼前这个老太婆，怕是连根毛都不剩了。
　　唐晚吟把手背到身后，悄悄给子敏竖了个大拇指。
　　很好，知道保护自己，守住利益。
　　她可不想自己今天才买的吃的，回头落到田招娣肚子里了。
　　田招娣一看到三个娃就来气：“这是哪儿来的三个野种？你一个黄花大姑娘，就要给人做后妈了？”
　　“是不是这个流氓强迫你的？还是骗你的？你们大队长在哪儿？走！找他举报去！”
　　田招娣拖着唐晚吟往外走，被唐晚吟甩开。
　　唐晚吟跑到孟宇祁身边，紧紧搀着他的胳膊，对田招娣道：“我是自愿的！”
　　孟宇祁下意识搂住唐晚吟。
　　田招娣气得要晕倒，唐中薇赶紧扶着她。
　　唐晚吟大声道：“我跟孟宇祁是自愿结合的夫妇，我们成了一家人，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田招娣气得不行，弯腰就把装满热水的杯子拿起来砸向唐晚吟。
　　唐中薇失声尖叫：“晚晚，快躲开！”
　　唐晚吟看了一眼唐中薇下意识挡住田招娣动作的手，才被孟宇祁拉着闪开。
　　孟宇祁此时对田招娣也多有不爽：“苗大娘，我是真心喜欢晚晚，要娶晚晚的，我不会让她受苦的。”
　　“你放屁！你拖着三个孩子，怎么会不受苦！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唐晚吟心道，其实现在也是。
　　但是没必要跟你说。
　　田招娣一直骂，村里有人过来看热闹了。
　　唐晚吟不想这样，上前拽着田招娣进了堂屋，孟宇祁跟了进来，关上门。
　　田招娣好不容易近唐晚吟的身，扬起巴掌又要打。
　　孟宇祁直接抓住田招娣的手腕，让她不能动弹：“对不住，我不能让你打晚晚。”
　　倒是唐中薇，从镇上回来，一路上看得出来孟宇祁的确很护着唐晚吟。
　　就低声劝田招娣：“妈，大妹都满十八了，结婚也正常，我看大妹选的这人……应该有她的道理。”
　　田招娣一瞪眼：“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
　　唐中薇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唐晚吟有点生气，这田招娣是无差别攻击啊。
　　唐晚吟直接给田招娣念了一段语录：“我们是相知相爱，正常结合为夫妻、同志的，由不得你破坏！”
　　田招娣气得翻白眼，但也不敢反驳语录。
　　她现在才明白：“合着你上两个月一直没寄钱回来，就是因为跟他……给他娃当后妈了？”
　　唐晚吟坦然：“算是吧。”
　　田招娣不忿：“我养你养到这么大，你一点儿贡献都不给家里做，就这么结婚了？”
　　唐晚吟失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四五岁开始就在家里糊火柴盒、做灯笼、穿珠子……养活自己，你们不让我上学，是居委会跟妇联上门劝说，最后在子弟学校，厂里出了一半，学校减免了一半，实际没花钱吧？”
　　“等我考上了中专，成绩不错，没收学费，我还往家里拿过奖学金，手工活也一直没停着。”
　　“算下来，我也就是四五岁之前吃了你几年冷饭而已，但我在家里，除了做饭怕我偷吃不让我做之外，其他的活儿都是我的吧？是不是能折一部分？”
　　“剩下的，我下乡之后每个月给家里寄十块钱，早就够了吧？”
　　唐晚吟冷冰冰地把记忆里的事都说了出来。
　　田招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唐中薇羞愧地低下头去。
　　而孟宇祁，紧紧牵着唐晚吟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他从没想到，他娇气的、爱干净的、喜欢吃好的穿好的讲究生活品质的小妻子，居然是这么长大的。
　　唐晚吟坦然地看向田招娣：“我觉得我还的差不多了，你要是觉得还缺什么的话，麻烦提交一下账本，咱们一笔一笔地算。”
　　田招娣尖着嗓子嚎叫一声：“我养了你，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永远还不完！”
　　（那个年代对母亲的称呼有很多，有娘、姆妈、嬷……各地都不一样，为了统一，还是都写妈，不要在这里纠结。）


第182章 户口的事儿
　　“我的都是你的？”
　　“永远还不完？”
　　唐婉吟冷笑道：“你这话可敢当着别人的面说？”
　　唐中薇连忙拉住田招娣：“妈，别说了。”
　　再说下去，这都得被人打倒了。
　　这不妥妥的剥削阶级的思想吗？
　　把子女当奴隶，这要是传出去了，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田招娣梗着脖子：“那就让她这么跑了？”
　　唐婉吟听得想笑：“跑？你拿我当什么呢？”
　　田招娣耍赖：“我不管！我养你到这么大，你得给我钱……给家里回报！不然我就告你们大队长去！我就让人来抓你去教育。”
　　别说，这年头动不动就教育的，确实让人不爽。
　　唐婉吟脖子一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说吧，要我怎么还？是不是当场死在你面前才行？”
　　田招娣越看越生气：“你这是跟什么人学会的顶嘴了？还敢威胁我？”
　　唐婉吟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那意思就尽显了。
　　唐中薇不想见到苗招娣跟唐婉吟这么僵持，只能打圆场：“妈，你忘了你是为什么事儿来的了？”
　　田招娣这才想起来，板着脸道：“你大哥要结婚，你要出钱！”
　　唐婉吟回嘴：“他结婚我出什么钱？我结婚你们也没出钱啊。”
　　她记忆里，除了唐中薇这个姐姐性子绵软，会照顾她之外，其他人对她可都不怎么样。
　　自然也包含这个大哥。
　　田招娣骂骂咧咧一大通，意思就一个：“你结婚还想要钱？你结婚的彩礼呢？孟宇祁是吧？我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彩礼呢？不花一分钱就想娶媳妇儿？你做梦！”
　　孟宇祁要说话，唐婉吟捏了捏他的手。
　　孟宇祁就把话吞回去了。
　　他有点不解。
　　虽然田招娣说话骂骂咧咧的，但的确也是，结婚不拿彩礼，好像说不过去。
　　他倒是不在乎田招娣怎么样，但是他不想唐婉吟受委屈。
　　但唐婉吟根本不在乎这个。
　　唐婉吟直接整个人都扒在孟宇祁身上：“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肚子里也有了他的种，要不上价钱了，你想都别想，他长得好看，我乐意倒贴！”
　　田招娣简直恨死唐婉吟了，一通乱骂。
　　唐中薇都听不下去了：“妈，事情都这样了，你别骂了……回头晚晚在人家家里不好做人。”
　　田招娣：“我还在乎她怎么做人？她今天不拿出一百块钱来，我就不走了！”
　　唐婉吟都快气笑了：“行啊，不走就不走，反正这里有的是地方住，你爱住就住吧，只要不耽误你儿子结婚就行。”
　　田招娣一听到这个，忍不了了。
　　她觉得以前逆来顺受的唐婉吟变成现在这样，都是眼前这个叫孟宇祁的男人给带坏的。
　　她说不过如今的唐婉吟，就抓着孟宇祁：“我看你穿着工作服，也是正经单位的人，你娶了我家的闺女，难道一分钱都不出？”
　　这话孟宇祁还真不好接。
　　他现在是很愿意出钱的。
　　但是他又不傻，明显唐婉吟并不喜欢田招娣，他当然不会犯傻去接田招娣的话。
　　只是他也不愿意说出任何诸如“你女儿已经是我的人，她是自愿扒上来”的这种话。
　　他不想唐婉吟受到任何一点侮辱。
　　对田招娣的话，孟宇祁只淡淡道：“家里的事儿，晚晚做主。”
　　田招娣没辙了，这两人，明显都是不吃硬的。
　　田招娣只能坐在地上哭惨：“我辛辛苦苦养你到十八岁啊，你大哥你大姐早早的去上班赚钱养活你们啊，如今你日子好过了就不管他们了啊，没良心啊要看着娘老子死啊……”
　　我靠！
　　唐婉吟还真的是被这唱词给惊呆了。
　　田招娣的嗓子又尖又厉，吵得唐婉吟耳朵都疼。
　　唐中薇拉不起来田招娣，只能哀求唐婉吟帮忙：“晚晚，把咱妈扶起来吧。”
　　唐婉吟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说：“你问她，我哥结婚要多少钱？”
　　唐中薇还没说话，田招娣立马爬起来：“两百块！三转一响，家里除了有辆自行车，其他什么都没有。”
　　唐婉吟冷笑：“那你看我这里就有什么吗？”
　　土砖房子，显然是比不了城里的房子。
　　城里好歹是红砖的，地面铺了水泥的。
　　这就是妥妥的农村。
　　唐婉吟冷冷道：“我一共就两百块钱的安置费，给你们寄了七八十块钱了，难道我不用过活吗？”
　　田招娣讪讪地道：“你有男人养。”
　　唐婉吟气得想笑。
　　她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男人养？
　　不过眼下不是跟田招娣争论这个的时候。
　　唐婉吟刚想说话，就见唐中薇在一旁使眼色，轻轻摇头。
　　唐婉吟一愣，唐中薇比划了一个三。
　　三百？
　　不可能，如果要三百的话，田招娣绝对不会往两百说。
　　三十？
　　唐婉吟沉吟了一下，开始卖惨：“我如今在人家家里也不好过，男人是个手大的，不知道往家拿钱。”
　　孟宇祁：“？”
　　唐婉吟：“还有三个孩子，三张嘴简直要吃死人了。”
　　孟宇祁：“……”
　　唐婉吟：“我结婚连彩礼都没有，不为别的，就为混口吃的，不然我都要饿死在这里了。”
　　孟宇祁：“……”
　　母女两个对唱，最后唐婉吟掏出身上的零钱，数来数去，就剩七块四毛钱了。
　　唐婉吟哭丧着脸：“我就这么多钱了。”
　　“都给我！都给我！”
　　田招娣看到钱脸上就放光，伸手就要抓。
　　唐婉吟一抬手，把钱举到半空中。
　　田招娣恨恨地道：“你想要干什么！不管你大哥了吗？”
　　唐婉吟沉痛地道：“我当然想管我大哥，但是我现在比我大哥难，我养着三个娃呢，肚子里还有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要不这样吧？”
　　“什么样？”
　　“我先借钱让我哥说亲，等回头我哥结婚了，让我哥我嫂子帮衬帮衬我，他们总不会不管我吧？”
　　田招娣怒了：“放屁！他为啥要管你！”
　　唐婉吟道：“那我为啥要管他？”
　　田招娣回答不上来，憋了半天：“你是女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姑娘都是往娘家捞东西的，哪有娘家补贴的礼！”
　　唐婉吟道：“那可不行，我户口档案什么的还在家里呢，我就是唐家人，我现在日子难过，唐家就得管我！”
　　“呸！你都结婚了！你户口该上他们家户口本上！你不是我们老唐家的人了！”
　　话说到这里，一切搞定。


第183章 三十块钱
　　唐婉吟一副被抛弃痛苦不堪的样子，唐中薇吓傻了，连忙劝说。
　　唐婉吟抓着唐中薇，低声道：“姐，你帮我，我出三十块，但是你得让妈同意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唐中薇只以为唐婉吟说的都是真的，已经跟孟宇祁结婚还怀了孩子了。
　　所以听到这话除了担心也无能为力，只能去跟田招娣商量。
　　“不行！一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田招娣大声嚷嚷。
　　唐婉吟直接甩手不干：“就三十，多一分都没有，对了，今年过年我会带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回唐家。”
　　田招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家里哪有地方住！”
　　唐婉吟死皮赖脸：“新姑爷是客，让我哥跟我弟让出来！”
　　“你哥过年要说亲！”
　　要不是因为过年要说亲缺钱，而唐婉吟又连着两个月没给家里寄钱了，田招娣才不愿意过来找唐婉吟呢。
　　“那就把我的户口下出来，不然我就非要回家住！”
　　“下下下！谁稀罕你的户口了！”
　　田招娣答应了。
　　唐婉吟咬死了三十块钱一分不多给。
　　其实这也在田招娣的预料之中。
　　家里没缺那么多，也就缺一百块钱。
　　三个女儿一人出三十，剩下的老大自己出一点儿，田招娣跟唐大利两口子出。
　　唐婉吟说：“我这里现在就剩这七块多钱了，你拿走，剩下的我过年回去办好迁户口的事儿再给。”
　　田招娣没法子，也只能这样了：“你要是敢说谎，我让你爸打死你！”
　　唐婉吟懒得理会田招娣的这些破事儿，伙同唐中薇一起劝说田招娣走了。
　　田招娣没出过远门，其实也挺害怕的。
　　尤其是看到孟宇祁。
　　别看她骂骂咧咧的，但心里还真有点儿怕。
　　这大高个，回头打她怎么办？
　　拿了七块四毛钱，田招娣还想往厨房里钻。
　　唐婉吟直接抢着给她装了一兜子瘪壳花生霉红枣。
　　她之前都说要扔了，但是子清舍不得，说要是碰上灾荒，这些也能救命。
　　唐婉吟：……行吧。
　　也就随子清去了。
　　亏得子清平时都把这些玩意儿整理出来放一边，一拿一个准。
　　上次知青院聚餐凑了一篮子，这大半个月过去了，又凑了一兜子。
　　正好，都给田招娣吧。
　　田招娣看到一大兜子的东西，心里舒服了。
　　其实现在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在农村，好歹一家还有二分自留地，一年的蔬菜瓜果是不用愁的。
　　但是城里，白菜萝卜土豆再便宜也要几分钱，一家大小吃菜都不少钱。
　　更别说这些零碎的红枣花生了。
　　田招娣被这一兜子东西收买了，很是高兴。
　　还悄悄对唐婉吟说：“幸好还没傻到家。”
　　唐婉吟：“嗯？”
　　田招娣避着孟宇祁给唐婉吟传授经验：“你以后做饭的时候，少抓一把，他们看不出来的，一两个月也能攒下半兜子来……到时候寄回家！”
　　唐婉吟：“……”
　　除了服气，再没有别的话说了。
　　田招娣怕孟宇祁发现唐婉吟偷偷拿口粮贴补娘家，都不用人催，自个儿就揣着东西出门了。
　　还呵斥唐中薇：“你快点儿的！”
　　唐中薇叹了口气，悄悄拉着唐婉吟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晚晚，他……对你好不好？打没打你？”
　　一边说，一边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撸唐婉吟的袖子了。
　　唐婉吟任由唐中薇看她的胳膊，笑道：“你摸摸这棉衣就知道了，今年的新棉花。”
　　唐中薇见唐婉吟身上没伤，棉衣也厚实，才放下心来。
　　只是眼眶还是红了：“是家里对不起你，让你早早地嫁出去了。”
　　唐婉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记忆里，这个姐姐跟她一样命苦。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不能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但女儿，总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唐中薇的好意唐婉吟心领，也问唐中薇：“你呢？在家怎么样？”
　　唐中薇笑了笑：“我没事，我现在要上班，只要按时交工资，爸妈不会多说什么的。”
　　唐婉吟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姐，你也二十出头了，手里攒点儿钱才好。”
　　唐中薇听见这话，眼泪都来了，但脸上却带着笑：“姐知道。”
　　然后扭头观察了一下田招娣的位置，才伸手从里面衣服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来。
　　唐中薇把这东西塞到唐婉吟手里。
　　是一小卷带着体温的钱。
　　“这是我悄悄攒下来的，三十块钱，你拿着。”
　　唐婉吟愣住了，半天才想起来，连忙塞回给唐中薇：“姐，这不行……”
　　唐中薇住在家里，工资怕也是有数的。
　　以田招娣的性子，估计没那么容易让唐中薇藏钱。
　　唐中薇不肯收：“你现在的情况比我想的还难，看样子孟……小孟对你还不错，但你们还养着三个孩子，这眼看着还要添一个，只怕是钱不够花。”
　　唐中薇把钱硬塞给唐婉吟：“这钱你自个儿拿着，不拘是红糖还是鸡蛋，多买一些，给自己垫吧垫吧，家里的事儿别担心，妈也就是嘴上厉害，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田招娣已经在外面催了。
　　唐中薇连忙应了一声，往外走：“你要是有事找我，就给我同学，张元美写信，地址你还记得吧？
　　唐婉吟记不大清，但是唐中薇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有这个人，是姐妹俩都知道的。
　　唐婉吟点点头：“我知道的，姐，你要是有事也给我写信。”
　　唐中薇正想说呢：“上次给你写的信你没收到吗？”
　　啊？
　　唐婉吟还没答上来，田招娣已经在外面骂开了。
　　唐中薇不愿意田招娣这样给唐婉吟惹麻烦，赶忙出去了：“过年回家，我给你炸果子吃。”
　　送走唐中薇跟田招娣，唐婉吟捏着手里的一小卷钱，心里又酸又涩。
　　孟宇祁走过来：“别站在风口了。”
　　唐婉吟进屋，把那卷钱拆开，一张一张数清楚了。
　　零零散散的。
　　三十块整。
　　难怪唐中薇给她比划手势让她应下三十块钱。
　　只怕是因为唐中薇只艰难小心地攒到了三十块钱。


第184章 不喜欢
　　唐晚吟想起唐中薇说先前的信，赶忙把之前收到的几封信翻出来看看。
　　果然，里面有一封是唐中薇寄来的。
　　拆开一看，除了唐中薇的亲笔信之外，还有十块钱跟几张全国通用的粮票、布票。
　　只怕是唐中薇省吃俭用抠出来的给她的。
　　感觉到心里那股割舍不断的感情，唐晚吟有点儿想哭。
　　孟宇祁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三个娃已经窜进了屋，子敏还朝着村外路口的方向看去。
　　“妈，她们……走了吗？”
　　他们三个把今天买的东西带去了付月梅家。
　　但是没心思在付月梅家玩儿，而是都蹲在路口，一直看着家里的想法。
　　见田招娣她们走了才敢回来。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子敏这会儿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们回来的路上，田招娣几乎骂了一路。
　　话语之中自然不乏对三个孩子的嫌恶。
　　要是平时，子敏老早就想办法报复回去了。
　　可是那是妈妈的妈妈，子敏一路上一直盯着唐晚吟看，就怕唐晚吟听了田招娣的话，不要他们了。
　　子清牵着子礼，三个孩子脸上都充满着不安。
　　唐晚吟心里一软，把他们叫过来：“今天田……你们姥姥说的话都是气话，你们别听，知道吗？”
　　子礼睁着大大的黑眼睛，小声问唐晚吟：“妈，姥姥不喜欢我们吗？”
　　唐晚吟想了想，点点头：“嗯。”
　　三个孩子眼睛里的光瞬间都消散了。
　　唐晚吟揉揉他们的脑袋：“这又有什么，你们觉得姥姥喜欢我吗？”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回答。
　　“子敏，你说。”
　　子敏被点名，有点儿犹豫，但还是说了：“我觉得姥姥不喜欢妈……”
　　唐晚吟笑道：“没错，她也不喜欢我。”
　　唐晚吟的语气这么轻松，似乎一点儿都不因为别人不喜欢自己而感到悲伤愧疚无地自容。
　　三个孩子有点儿明白了。
　　“有的人不喜欢我们，不是因为我们不值得喜欢，而是他们天性本恶。”
　　“再好的东西他们都会看不顺眼，就喜欢挑刺。”
　　“跟我们无关，所以子清子敏子礼，将来如果有人不喜欢你们，半点儿都别在意，知道吗？”
　　“你们越在意，他们就越得意。”
　　“而你们不在意，没有如他们所料地难受，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击。”
　　孟宇祁就看着唐晚吟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式地教孩子。
　　但很奇怪，就觉得……她说的对。
　　果然，三个孩子的神色渐渐松散下来。
　　子敏思索了一下，拽拽唐晚吟的衣服：“那妈，如果有人不喜欢我，我能报复回去吗？”
　　“能！”唐晚吟斩钉截铁地说。
　　“当然能报复，不过你要想好了，你报复的后果，是同归于尽，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机智地全身而退。”
　　三个娃听得眼睛一亮：“妈，这是什么意思？”
　　唐晚吟就抓着三个娃开始了“兵法训练”。
　　孟宇祁在一旁坐着，他昨天晚上没睡好。
　　越到年关，火车票越难买。
　　他是买的站票回来的，站了一晚上。
　　回来之后又经受了田招娣的一通乱拳，这会儿听着唐晚吟跟孩子们的对话，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唐晚吟把孩子们轰走了，转头看孟宇祁的睡颜。
　　孟宇祁长得真的挺帅的，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白白净净的帅。
　　而是一种成熟的，挺阔的帅。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下颌线的弧度坚毅果敢。
　　唐晚吟伸手划过孟宇祁的眉毛。
　　结果才划完一条，还闭着眼睛的孟宇祁就一把抓住唐晚吟的手。
　　“乖，别闹，让我睡会儿。”
　　孟宇祁连说话都是闭着眼的。
　　唐晚吟的心跳乱了一拍，她轻轻推孟宇祁：“去屋里睡吧，铺了新褥子，被子也是新的。”
　　孟宇祁这才睁开眼看唐晚吟。
　　结果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棉花够不够？”
　　唐晚吟笑道：“够了。”
　　孟宇祁看着笑意盈盈的唐晚吟，久久不愿意放开手。
　　唐晚吟命令孟宇祁去补觉，然后去了陈东跟付月梅家。
　　两人已经听三个娃说了她家里的事儿。
　　付月梅端着一碗红糖鸡蛋正准备往外走呢。
　　看到唐晚吟就说：“你来的正好，伯母跟大姐来了是吧？陈东刚去找人借了四个鸡蛋，做了一碗红糖鸡蛋，送给伯母跟大姐吃？”
　　唐晚吟摇头：“不用，她们已经走了。”
　　“啊？这就走了？你们家虽然也在省里，但是距离咱们这儿也很远吧？”
　　唐晚吟嗯了一声：“是很远，也要坐一天的火车。”
　　“那怎么走的这么早？”
　　付月梅端着鸡蛋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晚吟毫不忌讳地说：“我妈是来要钱的，我大哥过年要说亲。”
　　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付月梅迟疑道：“是不是你大哥对象要的彩礼高了？”
　　唐晚吟点头：“可不是么。”
　　付月梅就感慨：“我还以为你妈跟你姐是来看你的呢。”
　　唐晚吟笑道：“我姐是，我妈不是，我姐给我留了三十块钱。”
　　“哇，这么好。”付月梅羡慕不已。
　　为啥知青里孔秋露过的最好？
　　就因为她家里的哥哥姐姐都贴补她。
　　像唐晚吟跟柴永兵那种还得补贴家里的，就俨然是最惨的了。
　　红糖鸡蛋最后便宜了三个娃跟陈东。
　　唐晚吟看了看猪崽们的状态，趁着付月梅进屋的时候，悄悄往食槽里兑了一点儿空间泉水。
　　希望猪崽吃饱饱，长快快，马上就能变成出栏猪。
　　唐晚吟美滋滋地想着。
　　今天晚上在付月梅和陈东家里做饭吃，把孔秋露和柴永兵程浩都叫了过来。
　　孟宇祁作为“家属”，有幸参加。
　　听说陈东拿到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孟宇祁出言恭喜，又问陈东想学什么专业。
　　陈东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没得挑，都得按组织上安排，这次公示期要是没问题的话，年后应该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大家都说：“肯定没问题的，只要李山不搞事情，后面就没事情了。”
　　这话唐晚吟还是认的。
　　社会风气在这里，有它不好的一面，比如捕风捉影的猜疑跟六亲不认的举报。
　　但也有它好的一面，至少这个时候大范围都很严肃，像李山这样的，是少数。
　　就在大家等着公示期顺利度过的时候，有人的公示期却提前终止了。


第185章 吴金桃流产
　　孟宇祁很喜欢待在家里，虽然家里有干不完的活儿。
　　但他就是喜欢做。
　　现在修房子、装门窗、刷墙漆跟打井这些大事儿都做完了，剩下的孟宇祁就不打算再叫人，自己来干了。
　　只是架不住戴彦亭积极主动要求来干活，因而还是多了一个劳力。
　　孟宇祁又要出去刷脸弄水泥。
　　唐晚吟赶紧给他装了一兜子高粱米跟玉米棒子，再加上几个苹果跟橘子。
　　“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的，你拿出去走关系吧。”
　　不然总欠着别人的也不好。
　　孟宇祁知道唐晚吟喜欢吃大米，所以家里的高粱米跟玉米棒子多，也就拿了。
　　但是这苹果跟橘子看着质量真不错，孟宇祁舍不得。
　　“留着你跟孩子吃吧。”
　　唐晚吟推他出去：“得了吧，我还用你操心给我多这一口少这一口的？”
　　要是等孟宇祁来操心，唐晚吟跟三个娃早就饿死了。
　　一句话说得孟宇祁羞愧不已，只能拎着东西出去了。
　　戴彦亭跟孔秋露现在就在院子里打着干活的名义玩闹呢。
　　唐晚吟又在家里列菜单。
　　孟宇祁把水泥跟石灰弄回来了之后，就开始二次平整院子。
　　把大门口跟堂屋，还有正对着的东西厢房的边沿都给铺上水泥，再在院子中间修一条十字形的路。
　　这样就算是下雨下雪，也不会弄脏棉鞋了。
　　这样院子就被分成了四块，孟宇祁跟戴彦亭又把原先种在墙根的小葱蒜苗辣椒白菜萝卜之类的给移栽了过来。
　　唐晚吟看了之后连忙道：“这中间给我留出一块地方来。”
　　“行，要留多大的？”
　　“够种果树就行。”
　　唐晚吟准备把空间里的果树给挪出几棵来。
　　他们这边红红火火地干着活儿，围着小炉子吃火锅。
　　结果外头一阵吵闹，各种叫嚷声哭喊声还有稀稀拉拉的骂声、笑声，吵得不得了。
　　子礼放下筷子就想往外跑。
　　唐晚吟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子：“好好吃饭！”
　　这家伙，现在吃饭越来越不老实了。
　　改天得饿他两顿让他学学乖才行。
　　子礼现在俨然是村中的一个小霸王了——当然了，不打人的那种。
　　但是村里的孩子都喜欢跟他玩儿。
　　因为唐晚吟不禁止他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
　　当然，在子清跟子敏的看顾下，能给子礼拿出去的也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比如那种不加糖根本吃不下去的酸枣，还有没开壳子硬邦邦的蚕豆，跟吃完了的杏干剩下来要砸开才能抠出来的杏仁。
　　唐晚吟面对着系统里几块钱一斤的大红枣，还有五香蚕豆、怪味蚕豆什么的，实在是不耐烦花那个心思。
　　这玩意儿子礼拿出去，跟小伙伴们分享，那都得是村里孩子难得的零食。
　　子礼着急地道：“村里肯定有大事儿了！有大事怎么能没我呢！”
　　唐晚吟一个板栗敲在他脑袋瓜上：“忘了饿肚子的时候了？老实吃完饭再去！”
　　子礼没办法，只能埋头扒饭。
　　不光子礼，子清子敏两个也在悄悄加速吃饭呢。
　　他们这些小动作唐晚吟看得一清二楚，也不好说什么。
　　这年头的孩子没有什么玩具，也没有电视电脑跟网络。
　　或许自己能玩石子、玩木头，上山下河，但信息方面的诱惑力，实在是难以解决。
　　大人孩子都是。
　　不是喜欢八卦。
　　而是这年头就这么点儿热闹事儿，当然忍不住想去看。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三个娃捧着碗，眼巴巴地看着唐晚吟。
　　唐晚吟仔细检查了，碗里一粒米都不剩，就是子礼嘴巴边上还有两粒米饭。
　　子敏看到了，一巴掌抹过去，给他捂进嘴里了。
　　“行了，去……”
　　唐晚吟话还没说完，柴永兵跑来了：“唐晚吟！唐晚吟！你快去看看！吴金桃出事儿了！”
　　“啥？”
　　不止柴永兵，好多村民也都喊着唐晚吟：“小唐大夫，小唐大夫！”
　　三个娃已经跟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了。
　　孟宇祁护着唐晚吟出去：“什么事？”
　　平时傲气的李芳也在，只是这会儿脸上不见傲气了，而是满脸惊慌地去拉唐晚吟：“小唐老师，你快帮忙看看去，我堂嫂……吴金桃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
　　上个月才结的婚，这个月怎么就快不行了？
　　大家伙儿都赶紧去了李建设家。
　　李建设家里现在是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唐晚吟好不容易才在李芳的带领下挤进去了。
　　一进去，唐晚吟就看到周大凤面色沉郁地站在门口。
　　李建设蹲在窗户底下抽烟。
　　屋里，是李建设的妹妹李婷，还有任雨，跟另外几个嫂子、婶子。
　　唐晚吟才踏进屋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等看清楚吴金桃黑裤子上更深的黑色印记时，唐晚吟都吓傻了。
　　“这是……小产了？”唐晚吟又没生过孩子，哪儿见过这场面啊。
　　几个婶子看到唐晚吟，连忙把她扯过去：“小唐大夫，你快看看，这可是不好了啊？”
　　唐晚吟都惊呆了：“赶紧送医院啊！我哪儿治得了这个！”
　　吴金桃面如金纸，却突然挣扎着起来拉住唐晚吟的手：“救我，救我……”
　　唐晚吟着急：“送医院！我没那么大本事！”
　　要是普通外伤，她说不定还能根据急救知识做一做止血跟清创。
　　这是流产啊！
　　周大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们家可没钱去医院！”
　　又不知道是哪个婶子骂了一句：“周大凤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儿媳妇小产了，你都不管？”
　　结果周大凤冷冷一句：“她肚子里的又不是我们家的种，我为啥要管？”
　　唐晚吟愕然抬头：“什么？”
　　到底还是李芳稍微镇定一些，低声道：“这孩子不是我堂哥的，是……叶知青的。”
　　唐晚吟还没来得及反应，反倒是抓着她的手的吴金桃，听到叶文明的名字，忽然抬起上半身整个人扑过来。
　　“唐晚吟，你救救叶文明，你救救叶文明，他快被李家打死了！”
　　什么跟什么啊！
　　“叶文明呢？”
　　“他们把他丢到猪圈里去了。”任雨哭着道。


第186章 负心汉
　　唐晚吟焦头烂额：“到底什么情况啊？”
　　正在这时，外头孟宇祁的声音传来：“晚吟，现在怎么样？”
　　唐晚吟赶紧道：“孟宇祁，快借个车，吴金桃不行了，要去医院！”
　　戴彦亭补话：“借了借了，驴车套好了。”
　　孟宇祁刚才出门时听李芳说吴金桃出事儿，就让戴彦亭跟孔秋露先去村小找孙老头借驴子了。
　　套了个驴车。
　　太好了。
　　唐晚吟松了口气。
　　给力的队友关键时刻真的太让人放心了。
　　没时间听八卦，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吴金桃抬上驴车。
　　唐晚吟找了条被子给吴金桃盖住，免得别人看到吴金桃此刻狼狈的样子。
　　但吴金桃死死抓着唐晚吟的手不放：“救叶文明……”
　　唐晚吟又气又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孔秋露和李芳陪着，孟宇祁、孙老头驾车，另外还有几个人跟着驴车一起去镇上医院了。
　　唐晚吟这才在李家废弃的猪圈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叶文明。
　　听到响动，叶文明吓得头都不敢抬，只更加惊惧地往角落里缩去。
　　唐晚吟恨铁不成钢，上前踹了两脚：“还能动是吧？还能动就给我滚出来！”
　　叶文明听见唐晚吟的声音，这才放下护住头的手。
　　哭得稀里哗啦的：“唐晚吟，你救我，救救我，他们这群、这群野蛮的农村人，居然敢打我。”
　　唐晚吟这会儿还能说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你自己不明白吗？还怪别人打你？”
　　没打死你都是活该！
　　唐晚吟把叶文明给拖出来，见他身上也就是一些普通外伤，没什么问题，就不管了。
　　她又不是什么慈悲大善人。
　　死不了就熬着吧。
　　我才不会给你这种人治伤。
　　唐晚吟急匆匆地回家，让付月梅跟陈东帮忙照看三个孩子，然后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了。
　　骑到路上的时候唐晚吟才想起来，孟宇祁怕是特意把自行车给留下的。
　　总算这一场闹心的事儿下来，还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不怄气的地方。
　　唐晚吟跟着去了镇上的医院。
　　万幸医院别的病不会治，但是接生接了不少，小产的场景也会。
　　唐晚吟去的时候，吴金桃手术已经做完了。
　　人躺在病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李芳哭着过来：“我身上就四块钱，先垫上去了人家才肯手术的，但手术跟开药的费用要十一块，怎么办？”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借钱给她。
　　手术都做完了，也不是救命的钱，总会有人管的。
　　之前孔秋露跟她说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是个麻烦事，要避开。
　　她不想出这个头。
　　幸好后面陆陆续续村里又来人了。
　　李山也来了。
　　李山到底是大队长，又是李家当家的。
　　他不能不管这事儿，给上账了。
　　一直到这会儿，唐晚吟才知道。
　　原来吴金桃结婚了之后，还跟叶文明纠缠不清。
　　而且话里话外都嫌弃李建设是个没文化的。
　　李建设跟周大凤刚开始还挺高兴的，觉得娶了个知青，有文化，有面子。
　　处处讲究。
　　可时间长了也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
　　只要有心，蛛丝马迹总能发现。
　　然后就在这时候吴金桃开始呕吐。
　　刚开始李家人都很高兴，但是再算算日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周大凤拉着李建设悄悄问：“结婚之前，你得手了没？”
　　李建设一脸懵：“那肯定不能啊！金桃是城里姑娘，金贵着呢。”
　　他帮吴金桃干了好久的活儿，吴金桃才答应他的。
　　就是答应之后结婚有点儿快。
　　不过如今结婚都挺简单的，父母在的过个定礼，改明儿就能领证。
　　像是下乡的知青，那就更简单了。
　　回不了家，就给家里写封信就得了，这边住到一起让大队长做个见证就算结婚了。
　　有些甚至都没领证。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知青回城之后，有许许多多夫妻分开，连离婚手续都不用办。
　　因为压根就没走过手续。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吴金桃答应了李建设的追求，很快谈婚事，也算正常。
　　但是周大凤到底是生过几个孩子的，瞅着吴金桃这才刚过门，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就开始吐了？
　　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啊？
　　李建设白天要下地，要出去干活，周大凤就留了个心眼，盯着吴金桃。
　　这不，就盯到了。
　　吴金桃给叶文明送鸡汤——周大凤给她炖来补身子的。
　　这还得了？
　　周大凤当场戳穿，吴金桃抵死不认。
　　但是没用，就凭她怀着娃给别的男人送鸡汤，李建设就忍不了。
　　李建设要打吴金桃，叶文明害怕，想跑。
　　吴金桃却慌乱之中就叫开了：“叶文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这下可好，李建设把叶文明跟吴金桃都打了。
　　叶文明也就算了，只受了外伤。
　　对着吴金桃，李建设其实没下死手。
　　但架不住吴金桃居然要上来护着叶文明，拉拉扯扯之间，摔了一跤，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血顺着裤子往下滴。
　　这才有了大家之后叫唐晚吟的事儿。
　　唐晚吟如今在村民眼里，是大夫，也是结了婚的女人，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这会儿唐晚吟就守在吴金桃旁边，不想管外面那些破事儿。
　　周大凤跟李建设到底还是来了。
　　只是对着这么一个儿媳妇，两人也说不出话来。
　　李山垫了钱，心里本就十分不痛快，只是不好进病房里说什么罢了。
　　大夫说吴金桃没事了，李家人就连一晚上都没让住院，直接又把吴金桃给拖回去了。
　　回村之后，大家就商量着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周大凤是不情愿要吴金桃了：“这么一个破鞋，还想嫁给我儿子？呸！离婚！我们可不敢要她，回头不知道肚子里揣着谁的崽呢！”
　　李山就问李建设跟叶文明，这事儿怎么办。
　　李建设不吭声，他是稀罕城里姑娘的，虽然吴金桃不是顶漂亮的，但是她一举一动，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城里姑娘的气质。
　　他不想离婚。
　　况且，在他心里，女人不听话，打老实了就能听话了。
　　而吴金桃挨了打，这会儿只想离婚，冲着叶文明哭：“叶文明，你说句话啊！”
　　在一旁站着的唐晚吟心道，那你可就找错了人了，这个人是肯定不会承担责任的。
　　果然，叶文明嗫嚅着道：“我也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说什么？”
　　吴金桃刚做完手术，人还憔悴着，听到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


第187章 叶文明认罪
　　“你不认？”吴金桃整个人都在发抖。
　　“本来就不是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
　　叶文明虽然很怯懦，但是却知道什么罪咬死了也不能认。
　　周大凤还在一旁蹦跶着说：“不管你们认不认，反正这破鞋我家是不要了！”
　　然而，李建设却不同意：“妈，你别说话了。”
　　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吴金桃两眼发直，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渣。
　　那一天，她本来也是打算收拾着出去跟李建设“约会”的。
　　她当然不喜欢李建设，但是却知道李建设对自己好。
　　她偶尔也要哄一哄李建设，这样才能让李建设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干活。
　　那天天擦黑，她的灯油用完了——她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平时可以蹭孔秋露和任雨的煤油灯，这会儿她们不在，吴金桃就只能摸黑换衣服。
　　叶文明本来是也是要出门的，结果看到女生宿舍窗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还以为是任雨跟他打招呼，于是就像往常一样，轻轻推了推门。
　　一抱，是个光着膀子的姑娘。
　　这跟以前他和任雨趁着孔秋露她们出去，抓紧时间亲昵的场景一样。
　　于是两人就这么缠了上去。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不对劲。
　　可两个人气血上了头，停不下来。
　　明知道是错了，还是闷头继续了。
　　之后这样的事儿就没少了。
　　孔秋露在知青院的时间越发的少了。
　　女生宿舍只有任雨和吴金桃了。
　　支走一个，就剩下另外一个。
　　叶文明因此享了一段时间的齐人之福。
　　直到吴金桃发现自己的那个没来。
　　匆匆嫁给了李建设。
　　事情到了这里，任雨也不干了。
　　周大凤死活不要吴金桃，非要离婚，吴金桃就只能赖上叶文明了。
　　任雨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打吴金桃。
　　大家连忙拦住，任雨也哭得满脸是泪：“吴金桃你不要脸！”
　　然后又抓着叶文明：“我不管，我是你的人了！你只能娶我！”
　　吴金桃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以前就知道她配不上叶文明。
　　虽然同为城里人，但是叶文明家有钱，她家只不过是城里贫民窟里的人家。
　　她是主动要求下乡的——再不下乡，她家里的都住不下逐渐长大的弟弟妹妹们。
　　所以那天她发现进门的人是叶文明时，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
　　将错就错。
　　她垂死挣扎，但心里知道她跟叶文明差距太远。
　　她妄想过把叶文明的孩子生下来，或许将来有一天，能够母凭子贵。
　　即便不能，她也能守着叶文明的孩子过日子。
　　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的。
　　现在东窗事发，叶文明死了心不要她，吴金桃只是绝望。
　　但内心，并不意外。
　　她只是担心她现在要何去何从。
　　吴金桃抓着李建设，哭得稀里哗啦的，直说自己做错了事。
　　“我错了，建设，我对你怎么样你知道的，建设，我保证，保证以后跟你好好过日子，成吗？”
　　李建设本来就喜欢吴金桃，看吴金桃这会儿人又虚弱，哭得又凄惨的样子，也心软了。
　　周大凤骂得要死，可事情还得解决。
　　最后还是李山出面，让叶文明赔两百块钱给李建设，然后写下认罪书。
　　叶文明被打怕了，哪儿敢不从啊。
　　慌里慌张就写了。
　　唐晚吟抬眼，正好孟宇祁也低头看她。
　　两人心里都明白——叶文明完了。
　　小坏碰到大坏，蠢货碰到老狐狸，逃不过的。
　　而村民们倒是都对叶文明当场就凑够两百块钱给李建设的事儿叹为观止。
　　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盘溪村人人津津乐道的事儿。
　　“城里的知青忒有钱了！你是没看到啊，一说两百块，半点儿磕绊都不打就答应了。”
　　“刚开始还以为是吓傻了呢，两百块啊！一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
　　“可人家回屋，转头就摸了两百块出来，真有钱啊。”
　　搞得唐晚吟都有点儿羡慕。
　　她也就是发现系统的售卖功能之后才开始攒钱的，之前她身上最多也就两百来块钱。
　　怕是没办法直接这么掏出来。
　　叶文明果真有钱啊。
　　认罪书写了，钱也给了。
　　叶文明松了口气，即便李山把他调去晚上守田，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但唐晚吟跟孟宇祁一起回家，就说：“只怕叶文明也守不了多久了。”
　　李山对叶文明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了。
　　只要是下乡的知青，没有没被李山坑过的。
　　尤其是叶文明这种清高自傲，家里又有钱的主儿。
　　被李山敲了多少钱走，只怕都数不清了。
　　结果他俩在这儿说呢，陈东跟付月梅来了。
　　第一句话就是：“叶文明的工农兵大学生怕是当不了了。”
　　这么大的事儿，很难不传出去。
　　随便谁去镇上举报一下，叶文明就完蛋了。
　　付月梅满脸担忧：“希望这事不要影响到陈东。”
　　现在这风气就是，如果你村子里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十里八乡都会说：“噢噢，就是那个贼多的村子吧，还是那个麻风病的村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唐晚吟想了想说：“叶文明应该不会让这事儿闹大的。”
　　陈东左右开始不放心，决定回知青院找叶文明商量一下。
　　结果这一去，发现叶文明不在知青院里了。
　　刚刚才挨过打，叶文明能跑哪儿去？
　　陈东跟付月梅心里不安，就来找唐晚吟商量了。
　　正这当口，子礼跑回来了：“妈，妈，叶文明去了大元家！”
　　大元家就是李山家。
　　啥情况？
　　子礼磕磕巴巴说不清楚，幸好子敏跑回来了。
　　原来子礼跟子敏正在李山家附近跟大元小元一起玩呢，孩子们见到叶文明，只羞羞脸说他是流氓。
　　但子敏一贯的心眼儿多。
　　看到今天才出了事儿的叶文明跟李山这俩又凑到一起去了，就撺掇着李大元回家。
　　李大元这小子吧，也是鬼精鬼精的。
　　他跟他妈亲，他爷他奶对他妈不好，所以偷听这回事他也没少干。
　　周巧红好多消息都是大元偷听来的。
　　孩子们悄悄靠近李山跟叶文明所在的屋子。


第188章 给李山做局
　　就听到叶文明给李山磕头：“李队长，我求求你了，你要多少钱都行，求求你别把这个认罪书给公布出去了，会影响我一辈子的前程的！”
　　李山那边装模作样地教训了一通叶文明，最终还是开价了。
　　只是一张口，就是一千块。
　　叶文明都震惊了：“我哪儿来那么多钱啊！”
　　要是之前，李山还真不会要这么多钱。
　　可刚才看到叶文明眼睛都不眨地掏出两百块，李山不敲个大竹杠算怎么回事。
　　李山说：“那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一千块钱重要，还是前程重要，我跟你说，这一千块钱也不是我自己拿，主要是生产队不能有这个风气，我以后还要堵别人的嘴呢，万一谁不小心说出去了呢？”
　　叶文明一听这个，心都凉了。
　　他的大学生名额还在公示期呢。
　　李山趁机威胁：“这样吧，你最好是在公示期结束之前把钱送过来，不然这认罪书，我怕是也留不住。”
　　叶文明心里恨，但却无可奈何：“那李队长你要等我几天，我得给家里写信凑钱。”
　　李山也没想到叶文明这么好糊弄，竟然连讨价还价都不做，就这么直接答应了。
　　顿时也是高兴不已。
　　叶文明从李山家出来之前，子敏跟李大元就悄悄溜了。
　　唐晚吟摸着下巴沉思，叶文明的工农兵大学生指标还在公示期，李山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知道这里面能不能找机会扳倒李山？
　　唐晚吟现在倒是收集了不少李山平时不好的作风口碑，可还缺个证据。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总不能去公社空口吵架吧。
　　唐晚吟想到这里，下定决心：“我去看看叶文明。”
　　“嗯？”孟宇祁挑眉。
　　都走到门口了，唐晚吟倒不肯进屋了说。
　　孟宇祁一个回身，“你要去找他？”
　　唐晚吟还没听出来孟宇祁语气里的不满，只点头道：“是，我找他有点事。”
　　孟宇祁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唐晚吟下意识就说：“那不行，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孟宇祁：“我是别人？”
　　唐晚吟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满脸赔笑：“你当然不是，但是吧，这事儿你最好别掺和。”
　　孟宇祁的眉头皱了起来，没说话，但那模样分明是在控诉唐晚吟。
　　唐晚吟看着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是！我不是去找叶文明叙旧的，我是想让他帮我一个忙！”
　　孟宇祁说：“什么忙？是我不能帮的吗？”
　　瞅瞅这失落的样子，怕是快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觉得孟宇祁好像对李山的态度也一般。
　　干脆就直说了：“我不想让李山当大队长。”
　　唐晚吟说出口，预备好了孟宇祁会惊讶，会意外，甚至会反对。
　　然而，孟宇祁却只思索了几秒钟，就立刻道：“好，我帮你。”
　　唐晚吟：“嗯？？？你就这么答应了？也不问一问？”
　　孟宇祁看向唐晚吟的目光有些温柔。
　　像是在看什么懵懂的小动物。
　　“其实上次李建强的事儿之后我就想过，只是一直在谋划，还没有行动罢了。”
　　到这会儿了，孟宇祁居然还不忘夸奖一下唐晚吟：“晚晚，你的行动力比我强。”
　　唐晚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找叶文明吧。”
　　孟宇祁点头。
　　他也不想让晚晚单独跟叶文明那个人渣在一起。
　　知青院里的气氛很是尴尬凝重。
　　任雨一直在哭，叶文明把自己关在男生宿舍里，柴永兵和程浩他们那几个都不敢进去。
　　一个个的，只能蹲在院子里找活儿干，还不敢大声。
　　唐晚吟去了之后，气氛更是尴尬。
　　“叶文明，我有事儿跟你说。”唐晚吟问完其他人，就站在男生宿舍门口喊人。
　　叶文明听到唐晚吟的声音，浑身一震，从窗户旁边露出了个头来。
　　“晚……唐晚吟，你来找我吗？”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唐晚吟身边的孟宇祁。
　　叶文明连忙拿手遮挡脸上的伤。
　　唐晚吟扬了扬手里的“医药箱”，说：“你不是受伤了吗？我来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叶文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他只想放唐晚吟进去，但孟宇祁直接伸手挡在门边。
　　叶文明力气不如孟宇祁大，掰扯了半天，只能松手让孟宇祁也进来。
　　孟宇祁进来之后，叶文明心里不服气，重重地关上了门。
　　“你们想干什么？”
　　叶文明面对唐晚吟夫妻两人，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旖旎想法来，语气也就不大好。
　　唐晚吟倒是很平和：“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自从叶文明出事之后，还没有人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过话。
　　叶文明一下子眼泪都快来了。
　　唐晚吟给叶文明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说是治疗，其实也就是冲洗一下伤口，用医用酒精消消毒。
　　这过程看叶文明的表情就知道不会太好受了。
　　最后给上了一遍紫药水，把叶文明给涂得花里胡哨的。
　　叶文明还一脸感动：“谢谢你，晚晚。”
　　唐晚吟咳嗽一声：“麻烦喊我全名，或者小唐大夫也行哈。”
　　好歹当着我老公的面儿呢。
　　叶文明看了一眼孟宇祁，闭嘴了，不改口，但是也不敢再喊了。
　　唐晚吟这才说：“叶文明，我来找你是要提醒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啊？”
　　叶文明现在听到事就发颤。
　　唐晚吟说道：“那个，你是不是答应了李山说给他钱，让他帮忙把认罪书的事儿给瞒下来？”
　　叶文明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管了，不过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上当。”
　　“什么意思？”叶文明有些紧张。
　　唐晚吟说：“李山这个人一贯的阴险狡诈，这个你应该知道吗？”
　　今天接连被敲了两次竹杠的叶文明沉默不语，但显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唐晚吟说：“你要是把钱给了他，他肯定不会认的，回头再把认罪书给交上去，你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到时候叶文明肯定会因为流氓罪被判刑的，想找李山的麻烦也不能了。
　　反而李山肯定还会揭发检举有功。
　　叶文明脑子转过来了，顿时紧张不已：“那怎么办？可我要是不给钱他的话，他不是更会把……把那个交给公社吗？”


第189章 罪证
　　唐晚吟道：“你这样，你就说凑钱很难，然后隔三差五地给他一点点钱，拖住他，一直到最后一天才给完，然后最后一天你紧跟着他，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
　　叶文明仓惶之下觉得唐晚吟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还有一点，为了防止李山中途改口，你给他的钱上面，最好都做个记号。”
　　“什么记号？”
　　“碱水或者维C。”
　　唐晚吟把自己的计划跟叶文明和孟宇祁说了。
　　碱水是没有颜色的，但是如果涂抹上酚酞的话，就会显色。
　　类似的还有维生素C和碘伏，都会有显色反应。
　　叶文明只需要选择其中一种，在钱票上做个记号，不会损伤钱票，关键时刻却能用上。
　　“记号要特殊一点，比如画个叶子代表你之类的。”
　　叶文明赶紧点头：“这样好，这样要是李山不认的话，我就有证据了。”
　　言尽于此，唐晚吟跟孟宇祁告别。
　　离开知青院之后，唐晚吟才跟孟宇祁说：“本来是想现在就把李山拉下来的。”
　　但是奈何陈东也在公示中。
　　如果盘溪村生产队的大队长有问题，叶文明这个唯二的工农兵大学生有问题。
　　陈东百分之百会被取消资格。
　　因为盘溪村整个儿就写着“不可信”三个字。
　　唐晚吟自己想对付李山，但是不愿意拖着别人下水。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陈东顺利过关，然后叶文明贿赂李山的证据还在。
　　那她到时候处理起来就方便了。
　　孟宇祁轻轻捉住唐晚吟的手：“晚晚，你真善良。”
　　唐晚吟没忍住笑了出来：“孟宇祁，我这利用叶文明给李山落下罪证，放在谁眼里那肯定都是蛇蝎心肠一副了，你居然还觉得我善良。”
　　孟宇祁笑道：“那是别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能看到晚晚你心里的善良。”
　　生活美滋滋，孟宇祁这次回来，虽然事儿多，但是一家大小都很开心。
　　晚上，在东厢房两间屋子中间的地方烧炕，墙都是热乎乎的。
　　唐晚吟带着子清子敏睡这边，孟宇祁带着子礼睡那边，盖着新棉被，十分舒服。
　　第二天早上起来，唐晚吟拿了两套崭新的秋衣秋裤，跟一套加棉的衣服给孟宇祁。
　　别问，问就是系统网购。
　　孔秋露死活不肯给孟宇祁做衣服：“你有再多的棉花都不行！要是换个我不认识的也就算了，但孟宇祁不是你男人吗？我不帮他做衣服。”
　　孔秋露非要避嫌。
　　可唐晚吟知道，孟宇祁只有一套工作服了。
　　秋冬新发的都让他卖给同事换钱换东西了。
　　他自己都是汗衫套衬衣，衬衣套破毛线背心，再加上工作服这么一层一层裹起来的。
　　看着实在不像样子。
　　唐晚吟只能上系统，全网寻找那种最土最丑最老气的秋衣秋裤和棉衣……
　　秋衣秋裤还好说，其实挺便宜的。
　　老式秋衣秋裤一套才二十多块钱，两套加一起都用不了五十块。
　　对唐晚吟来说基本上属于闭眼买，不用考虑的。
　　但是棉衣就麻烦了。
　　二十一世纪的人，各种羽绒服遍地，棉衣也都很少是纯棉花的了，各种什么珊瑚绒、摇粒绒……都不是七十年代能出现的东西。
　　唐晚吟找了很久才找到那种农村老太太手工缝制的棉衣。
　　幸好男生的衣服颜色都比较统一，蓝色褐色黑色一大把，这才能够挑出来合适的。
　　唐晚吟把两套秋衣跟一套棉裤棉衣放在孟宇祁面前。
　　“秋衣秋裤要勤换，这棉衣就穿在工作服里面，肯定暖和。”
　　孟宇祁摸着这厚实又平整的棉衣，还有这比他穿过的所有衣服都更细密的布料，有些凝噎。
　　然而一开口却是：“晚晚，这个多少钱？”
　　孟宇祁担心自己带回来的那点儿工资唐晚吟没用在改善娘儿几个的生活上。
　　唐晚吟瞪他一眼：“钱钱钱，就知道钱！”
　　这是我的心意不知道吗？
　　孟宇祁满脑子雾水，小心地回复：“那个……不是你之前说我工资上交少了，你跟孩子都饿肚子吗？”
　　哦，田招娣来的时候唐晚吟糊弄田招娣的话。
　　唐晚吟翻个白眼：“真话假话你听不出来啊？”
　　孟宇祁笑了。
　　能听出来，但就是，哪怕她说的是假话，他也忍不住在意。
　　惊喜过后，孟宇祁冷静下来了：“这秋衣的质量不错，看着不像是一般的国产货，晚晚，以前我没问，是觉得我们或许不会走很久。”
　　“但是现在，我想问，晚晚，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唐晚吟心里一个咯噔。
　　秘密当然有，但是这个秘密她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没有人会相信的。
　　而且这是她保命的本事。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面色沉痛，只能艰难说道：“孟宇祁，其实我……”
　　孟宇祁满脸紧张地看着唐晚吟。
　　唐晚吟说：“其实我是个倒爷。”
　　嗯？
　　孟宇祁愣住了：“倒爷？”
　　“对”，唐晚吟一副我实话跟你说了吧的样子，道，“之前跟你说的瘦猴你知道吧？”
　　“知道。”孟宇祁点头。
　　“其实瘦猴是我小弟。”
　　“嗯？”
　　唐晚吟招手让孟宇祁过来：“我有很多渠道弄来东西，瘦猴就是帮我办事的，像瘦猴这样的小弟我还有不止一个，废品收购站的也有。”
　　“这些东西都是我淘换过来的。”
　　孟宇祁瞪大眼睛，直觉告诉他，唐晚吟这是在胡说八道。
　　但除了这个，孟宇祁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思索良久，孟宇祁才坦白：“我也……”
　　“啊？”这下轮到唐晚吟惊讶了。
　　孟宇祁连忙解释：“我不算是倒爷，但我其实除了地质勘探，还辅修过机械工程。”
　　“我有个花名，对外的，接一些修理机器设备跟农用车的活儿，偶尔也会帮人画图，赚些外快。”
　　孟宇祁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实话，他这种行为在这年头也属于不老实的一种。
　　要是说出去的话，别人都会说这个人太精明，占公家便宜什么的。
　　他自己虽然不这么想，但是也不得不收敛一些。


第190章 兽医技术精进
　　但唐晚吟听着却觉得很惊喜：“难怪呢，我就说你之前怎么能够不花钱就弄来那么些东西。”
　　孟宇祁笑道：“是，我给他们修理一下拖拉机，或者看一下碾米机，有问题就修，没问题就保养一下，有时候还负责教一下他们使用。”
　　“只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回来的时间不多，所以也没攒下什么钱。”
　　孟宇祁有点儿愧疚。
　　当唐晚吟都快星星眼了：“你已经很厉害了啊。”
　　脑子这么灵光，技术这么牛的男人上哪儿找去啊。
　　孟宇祁见唐晚吟没有责备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前不敢说我主要是怕你嫌弃我。”
　　这会儿都以勤劳朴实为集体做贡献为荣。
　　他这样留过学，还这么“奸猾”的人，被人知道那是要当过街老鼠的。
　　唐晚吟笑着道：“管别人说什么呢，咱们自己日子过得好不就行了？”
　　太好了，原来孟宇祁也有外快，这下算是交心了。
　　唐晚吟就再也不掩饰自己对“奢靡”生活的追求了。
　　早餐除了鸡蛋之外，还要加牛奶，有苹果上苹果。
　　馒头要吃白面多的那种，最好还要夹肉跟酱的。
　　孟宇祁也不拦着她，反倒是很轻松：“下河村的老孟头你知道吧？他家儿子是我好兄弟，在他们队上开拖拉机。”
　　“我每回回来就会过去看看老孟头，顺便教一教孟秀杰修拖拉机。”
　　唐晚吟点头：“知道知道，难怪老孟头把自行车看得那么紧，还能借给你。”
　　孟宇祁这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唐晚吟说自己去哪里了：“那我一会儿去看看老孟头，行吗？”
　　唐晚吟点头：“行啊。”
　　说着，还“进屋”拿了四个苹果出来：“上次听他说孟秀杰过年就要结婚了，这苹果，咳咳，是我小弟淘换来的，你带几个过去吧。”
　　孟宇祁想说其实不用，每次都是他们请我过去教他们。
　　不光不用拿东西，而且但凡自己有什么要求，对方都会全力帮忙。
　　不过既然媳妇儿说了，那他就拿着吧。
　　世上没有白送的人情，多来往，这关系就处的好了。
　　而且孟宇祁也希望唐晚吟跟孩子们在盘溪村能够多一些助力。
　　万一有事儿的话，下河村离的这么近，戴彦亭跟老孟头他们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的。
　　两口子都会做人，事儿也就不难办了。
　　孟宇祁在家里住了三天，唐晚吟又给他准备了一整包的行李让他带到单位上去。
　　孟宇祁看着沉甸甸的行李包有点儿发怵：“上次带的还没吃完呢。”
　　唐晚吟瞪他：“没吃完就是你没按时吃！赶紧的，把你这小身板给补起来。”
　　这都瘦了多少了。
　　唐晚吟十分嫌弃。
　　孟宇祁下意识挺直了胸背——这年头男人可不流行瘦。
　　瘦就是身体不好，不健康，体力不行的表现。
　　孟宇祁不敢再推辞，连忙说道：“那下回回来就是过年了，咱们先去你家，把你家里那些没办完的手续给办完了，然后再去我姐那儿？”
　　唐晚吟点头：“行！”
　　再次送走孟宇祁，日子又重新回到波澜不惊的时候了。
　　天气越发冷了，经常下雪。
　　好在盘溪村这边雪下的不大，不至于积雪封路。
　　唐晚吟的兽医名声终于传到了别的村。
　　最开始是下河村。
　　戴彦亭只要不上班就往盘溪村来，自然是碰到了几次唐晚吟给人家家里的牲畜家禽看病。
　　尤其又看到盘溪村一群不会干农活的知青养的猪又大又肥又精神，顿时就羡慕了。
　　“我们村养猪的比你们村的多，但是猪长得没你们好。”
　　正常来说合理喂养的猪崽在八十斤以下的时候，一天能够长0.7-1斤。
　　但那得是给猪吃饱吃好的情况，大多数村里自己养的猪，没有饲料补充营养的话，一个月也就能长十多斤。
　　但凡能一个月长二十多斤的养猪人，那都得被称为养猪能手。
　　唐晚吟他们的猪，个个都长得嗷嗷快，看着十分喜人。
　　十月中旬捉来的，现在十二月中旬，两个月，二十斤的猪崽已经涨到了六七十斤了。
　　再有一个月过年，只怕能到九十斤！
　　戴彦亭很是羡慕：“我们村好多年头开春抓的猪，现在也才一百二十斤呢。”
　　陈东他们也只觉得自己运气非常好：“有唐晚吟时不时的看着，我们这猪崽一个生病的都没有。”
　　戴彦亭就把这话听进去了。
　　再来的时候，就问唐晚吟：“嫂子，你能去我们村帮忙看看吗？我们村有两头猪好像是生病了，蔫头耷脑的，吃食也不勤。”
　　唐晚吟当然愿意啊。
　　这不，声望点能够拓展到其他村了，多好！
　　说去就去，唐晚吟骑着自行车跟着戴彦亭和孔秋露一起去了下河村。
　　知道唐晚吟是兽医之后，下河村的村民都过来看热闹。
　　唐晚吟的《家禽家畜养殖常见问题五百例》也不是白看的。
　　小半年了，她现在也算得上是个土兽医了。
　　根据案例上的症状一看，唐晚吟很快就判断出病症来了：“应该是缺乏微量元素了，别小看这个微量元素，猪后期长不长肉，长得快不快，都要看这些营养元素跟不跟得上。”
　　村民们就着急啊：“那怎么办啊？咱也买不起农机站的饲料，就喂点儿剩菜剩饭跟庄稼苗子猪草啥的，上哪儿弄这个微、微什么素啊。”
　　唐晚吟笑道：“你们要是信我呢，我给开点儿药，之前在农机站买的，你们用不了那么多，分一分就行。”
　　“要是不想买，又不怕麻烦的话，你们就多给猪吃点儿这些东西——剥下来的花生皮、核桃皮，还有鸡蛋壳，让小孩子平时多抓点儿蚯蚓，烧干了磨成粉给兑到猪食里。”
　　唐晚吟不藏私，村民们也肯信她。
　　最后两家人都买了药，唐晚吟也没挣多少钱，药钱差不多就是农机站的价格，再加一点儿分装费什么的。
　　然后人家也没给钱，塞了一些农家干货给唐晚吟。
　　还十分不好意思：“小唐大夫，你别嫌弃，咱们家里就这个了。”


第191章 果树苗
　　唐晚吟也知道，村里人攒钱不容易，所以一向都是肯收物资的。
　　看着人家收拾出来干干净净的红枣花生，还有香菇木耳黄花菜什么的，都是心意。
　　唐晚吟笑道：“没关系的，也不用给这么多，先给一半吧，下个星期我再来看看，到时候猪好了的话，再拿剩下的一半，可好？”
　　“另外我家院子刚平整完，你们要是家里的果树有分支育苗的，给我留一棵两棵的，成吗？”
　　唐晚吟这话实诚，也都是村民们能够弄到的东西。
　　村民们立刻高兴起来：“小唐大夫人真好。”
　　这么嚷开了，更多的人都来问唐晚吟家里牲畜的一些不寻常之处。
　　唐晚吟就干脆背着包，一家一家地走下去。
　　没病的，听她说一句没事儿，健健康康好着呢，人家也高兴，抓一把自家晒的干豇豆给唐晚吟。
　　看着有点儿蔫儿的，唐晚吟都根据书上的兽医知识给看了。
　　尽量选择用农村的土方法治，不花钱，就是多费些功夫。
　　村民们也很是感激，给的更多。
　　唐晚吟这走一圈下来，半天时间，自行车前后都绑了一袋子东西。
　　孔秋露不禁感慨：“以前在村里也没什么感觉，就觉得你整天东奔西跑帮人看病，挣个工分不容易，药钱还得你自己先垫。”
　　“现在看来倒是我浅薄了，和着你做兽医，外快这么多啊？”
　　唐晚吟故意炫耀：“怎么样？羡慕了吧？要不要也跟我一起学啊？”
　　孔秋露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算了吧，除了你，我们剩下的五个人天天熬猪食、扫猪粪，没把人给累死，关键是臭啊！我可不想再跟畜生打交道了。”
　　唐晚吟笑道：“那你想没想过，你跟戴彦亭要是结婚了，以后靠什么过活？这个月可就是最后一次安置费了。”
　　孔秋露正想跟唐晚吟商量呢：“你觉得我接点儿做衣服的活怎么样？村里有人出钱让我做布拉吉呢。”
　　唐晚吟当然是鼓励鼓励再鼓励了：“完全可以啊！而且你这算是农村手工业，谨慎一点儿，多收东西少收钱，足够养活自己了。”
　　孔秋露开心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妈跟我姐她们每个月都给我攒料子呢，我一直想靠这料子挣点儿钱，也给家里寄点儿东西。”
　　唐晚吟笑着道：“那你今年过年回家就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等来了之后，我给个大惊喜给你。”
　　孔秋露连忙问：“什么惊喜啊？”
　　唐晚吟不肯说：“等你明年来了就知道了啊。”
　　孔秋露恼火了：“唐晚吟！有你这样的吗？要不你就明年再跟我说，要不你就现在告诉我，哪有话说一半的啊。”
　　搞得人抓心挠肝的，痛苦。
　　她们俩打打闹闹地在戴彦亭地护送下回村了。
　　没两天，唐晚吟就收到戴彦亭的道谢。
　　戴彦亭带着下河村村民送给唐晚吟的各种粮食蔬果干货，特别真诚地道谢：“嫂子，太谢谢你了，二庆子他家的猪已经开始吃食了，晓珊家的羊也精神多了。”
　　唐晚吟也高兴啊，这可是她第一次完全依靠自己自学的本事治好的牲畜。
　　格外高兴。
　　然后戴彦亭还带来了两棵唐晚吟最想要的果树苗。
　　戴彦亭说：“嫂子，你上次说谁家有果树苗子的话给你留着，这回晓珊就想办法找人换了，这一株是枣树苗子，四年的大苗子了，去年就结了枣子。”
　　“这个是板栗苗子，两年的，估计还要养上一年。”
　　唐晚吟连忙接过来：“太好了，我正想在院子里种几棵果树呢。”
　　孟宇祁之前把地都给平整了出来，还给铺了小路。
　　现在十字交叉的四块地里，种了一些耐寒的蔬菜，但看着还是有些光秃秃的。
　　前来帮忙的陈东跟柴永兵他们一边挖坑，一边表示担心：“唐晚吟，这苗子最好留到明年春天再移栽吧？现在种下去能活吗？”
　　戴彦亭说：“我上回就跟嫂子说了，但是嫂子非说急要。”
　　唐晚吟笑道：“没关系的，我这院子不大，家里又烧着火炕，土地没有冻实，肯定能长。”
　　真要到明年再移栽，结果子又要晚。
　　她现在就想办法弄树苗来，等到明年开春，该开花的开花，要是早的话，四五月份就有杏子桃子李子了。
　　她空间里没有这种普通水果，想办法在院子里种几棵才是正经事。
　　也不怕活不了，空间水浇下去，不大冬天开花就算是隐藏实力了。
　　之后陆陆续续唐晚吟又寻摸来了几棵这年头村里比较常见的果树。
　　李子杏子她不爱吃，也不顶饱，早春的就种了桃子。
　　然后把空间里的苹果苗跟橘子苗都给移了一棵分枝出来。
　　再补了一棵柿子树。
　　加上板栗跟枣子，院子里就有了六棵果树。
　　唐晚吟小心翼翼用稀释过的空间水浇灌，见到果树服盆了，剥开树皮能看到嫩绿色，才放心让他们继续生长。
　　太过分的不敢暴露，但是早点儿种下去，明年多结果子她还是可以操作的。
　　三个娃喜欢极了，虽然现在果树还是光秃秃的，但是孩子们都好像已经看到了明年硕果满满的样子。
　　子清跟子敏用猪粪沤肥，趁着唐晚吟不注意给埋到树底下去——唐晚吟是不让她们把猪粪带回来的。
　　但孩子这种生物，要是能够完全听话了，那也就不叫孩子了。
　　唐晚吟好几次闻着院子里的味道不大对劲，仔细找了一圈才发现臭味来源。
　　简直是哭笑不得，而后严令禁止：“我会去农机站买肥料的，自家院子里就不要施农家肥了。”
　　不让施肥，水总是要浇的吧。
　　子礼专门负责浇水。
　　劲头十足。
　　浇到最后被子清跟子敏骂：“你今天都浇了几遍了？五遍了有没有？再浇下去树都要让你给浇死了！”
　　子礼顶嘴：“妈说了，我吃饭长得高，小树喝水才长得高！”
　　子敏骂他：“你吃饭长得高，让你一顿吃五碗你能撑下去吗？”
　　子礼不服气，又顶不过两个姐姐。
　　最后哭唧唧地跑过来唐晚吟这里寻求安慰。
　　唐晚吟：“……逐渐热闹起来了呢。”


第192章 不养猪的原因
　　工农兵大学生公示期的最后一天，陈东跟付月梅在镇上蹲了一整天。
　　看着镇政府的人把公示榜收进去了，通知本次公示结束，六十多名预备大学生里，有十三个人被举报下马了。
　　然后又替补了十三个上来。
　　公示期结束之后，这事儿就会继续走流程了，等到开春，陈东他们就会收到入学通知书。
　　同样蹲守的还有叶文明。
　　只不过叶文明是蹲守在李山身边。
　　叶文明虽然有点儿读书的本事，但为人太过自我懦弱。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唐晚吟的方法去做。
　　最后一天才给李山钱，死死看住李山。
　　公示期结束，陈东跟付月梅高兴死了，公示期一结束，他们就准备回家了。
　　现在时间紧急，他们要在这次过年假期里，去双方家里谈婚事，然后正式领证结婚。
　　其实原本他们去年就已经跟家里说了的，双方家里都同意。
　　像这样很难回家的知青，大多都是给家里写封信通知一声，然后给大队打个报告搬到一起去就算是结婚了。
　　但是陈东坚持要给付月梅一个完整的婚礼。
　　前面的拜访父母，还有提亲，他都要做。
　　付月梅一脸幸福地收拾着东西，搞得唐晚吟跟孔秋露，还有李芳她们几个村里的姑娘都羡慕不已。
　　陈东可是和叶文明几乎等同的“高材生”，长得也不差。
　　尤其是人品，可比叶文明好太多了。
　　大家都羡慕付月梅。
　　唐晚吟跟孔秋露帮着付月梅收拾东西。
　　盘溪村这边靠着河，还有水库，所以鱼多。
　　陈东就托人弄了不少鱼干，准备当做特产送给双方家里。
　　唐晚吟送了两袋红糖跟一兜子苹果算添妆：“咱们这么多人里，就你跟陈东两个算是正正经经结了个婚，这些一定收好，新婚甜甜蜜蜜，一路平安。”
　　孔秋露也把自己做的一件红色的外衣送给付月梅：“结婚没有个红衣裳不行，这个料子都是好料子，只有一点染色不均匀，我给做到袖子里面去了，保证瞧不出来。”
　　送走付月梅跟陈东，知青们也几乎都要准备回家了。
　　唐晚吟才抽空去找了也准备回家的叶文明：“你把钱给李山了？”
　　叶文明也总算是松了口气：“给了。”
　　好歹顺利度过公示期了，剩下的就是等录取通知书了。
　　唐晚吟跟叶文明确认他给李山的钱上面都做了记号，心里也稳定下来了。
　　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李山短期内肯定花不掉。
　　只要抓到李山的把柄，肯定一举报一个准。
　　孟宇祁知道唐晚吟要动李山，他没阻拦，只是写信让唐晚吟等等：“我这边也有一些以前的证据，都是村里的老人跟朋友跟我说的，等我回来。”
　　唐晚吟接到信，也只好等着。
　　一月初，孟宇祁终于放年假了，各种假期算下来，有一个月的时间。
　　年前二十天，年后十天。
　　唐晚吟又带着孩子去接的孟宇祁。
　　照旧，在国营饭店一顿饱餐，然后按照年龄给孩子们几毛钱，让他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家人开开心心回家。
　　一路上孩子们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唐晚吟有时候高兴，就参与到他们的对话里。
　　有时候被吵得不行，就把他们推给孟宇祁：“找你们爸说话去。”
　　孟宇祁特别喜欢这样的感觉。
　　回到盘溪村，看到熟悉的黄土砖房子，孟宇祁终于生出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自从上大学之后，尤其是父亲出事之后，孟宇祁就很少回来了。
　　钥匙放在老村长那里，一直很少回来。
　　但现在他特别愿意回来，愿意看到这样热热闹闹的小院。
　　唐晚吟拉着孟宇祁去了陈东跟付月梅家里，指着满满当当的一窝猪崽，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孟宇祁说：“陈东跟付月梅还有孔秋露都要回家，就剩柴永兵跟程浩了，所以这养猪的活儿我们要先顶几天。”
　　其实唐晚吟特别想花钱让人来养猪。
　　不，准确地说，是希望能够开放猪肉购买限度，可以随意购买猪肉。
　　只可惜时代不允许。
　　他们要是走了还好，如果在村里的话，肯定是不能花钱雇人干这个的。
　　那是地主老财的行为，要被教育的。
　　孟宇祁却是看了一眼猪圈，才跟唐晚吟说自己的发现：“我之前说晚一点对李山动手，就是因为找到了一些证据。”
　　“什么证据？跟猪有关？”唐晚吟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孟宇祁笑了：“你果然想到了。”
　　唐晚吟问道：“是不是猪瘟？”
　　“没错，就是猪瘟。”
　　唐晚吟恨得牙痒痒：“我就说呢，附近十里八乡的，连相距不到十公里的下河村都是一堆人养猪，没听说过猪瘟的，怎么就单单盘溪村不能养。”
　　天知道在这计划经济的时期，一个村里没人养猪，这个村里的人想要吃上不要票的猪肉得有多难。
　　双抢杀头猪都得从别的村里买，用粮食换。
　　上交的粮食数量不能变，买猪的粮食可不就是从村民嘴里抠出来的吗？
　　李山指不定从这中间挣了多少差价呢！
　　这都是小事，关键是李山竟然敢对猪动手？！
　　孟宇祁说：“其实这事老村长之前就已经有怀疑了，原本上一任大队长是老村长的儿子的。”
　　这个唐晚吟明白，建国之前，通常村长都是由一个村子里文化最高，见识最多，最为睿智公平的人担当。
　　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
　　估计当初选举的时候肯定是老村长的儿子被选的多。
　　孟宇祁说道：“现在算起来要说是十年前了，那会儿还是聂源哥当大队长，因为聂源哥在农校上过学，对养殖牲畜还有种地都很有方法。”
　　“在聂源哥的带领下，我们盘溪村一度都是先进村，聂源哥处事公平，又有脑子，四年前开始带着大家大批量养殖生猪。”
　　“但是奈何村里还是姓李的多，李姓人就不愿意一个外姓人当大队长，而且还越做越好，年年先进。”
　　唐晚吟有点生气：“这就是癞蛤蟆见不得天鹅飞。”
　　嫉妒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少。


第193章 小孟的坏心眼
　　孟宇祁说：“三年前，我们村再一次大批量进生猪猪崽，现在村子里种红薯种得多，也是那时候开始的，觉得种红薯养猪方便，红薯苗、红薯藤、半块的伤红薯、个头小的，都能给猪吃。”
　　“但是就那么巧，前一年我们村养了一百七十多头猪，那一年给的损耗是百分之四，村里分了七头猪。”
　　从上头领回来的猪崽，到养成前，允许有百分之四的折损率。
　　但一般大家养猪都会很小心，村里都会心照不宣地让这些猪“伤亡”，然后全村分猪肉。
　　七头猪啊！
　　一头出栏猪最起码都是两百多斤，三四百斤的也都有。
　　这得是多少猪肉啊。
　　唐晚吟有点儿憋屈：“合着就我来的不是时候呗？”
　　孟宇祁忍不住笑：“那个，你也没少吃吧。”
　　唐晚吟：“……孟宇祁，我发现你真的是有点儿皮了啊。”
　　孟宇祁继续说道：“因为前一年的成功，所以七一年的时候我们村领了两百头猪崽，但是因为猪瘟，死了快有三分之一，病猪不能吃，还得赔钱，当年的村子也没评上先进。”
　　“聂源哥急得满嘴燎泡，不管大小，把猪全都出栏了，然后里里外外地给村子里消了三个月的毒，七二年才再次开始养猪。”
　　结果这一回，依旧损失惨重。
　　因为这件事，盘溪村生产大队跟大队长聂源被公社严厉批评，直接下了他的大队长职位。
　　还要把他弄去学习。
　　李山就是这个时候上位的。
　　也是因为这样，七三、七四年都没人养猪。
　　而且损失惨重，以至于村民们说起来养猪的事儿都讳莫如深，沉痛不已。
　　唐晚吟一听就觉得：“这事李山要是没掺和那就有鬼了。”
　　孟宇祁点头：“其实村里人都有这个猜测，但是因为李姓人多，抱团，又抓不到证据，所以一直没有没有办法。”
　　李山当大队长之后，村里就没人养猪了，就种地。
　　所以盘溪村才会这么穷。
　　都是吃以前的老本，这两年除了红薯就是红薯，没有别的进项了。
　　孟宇祁盯着陈东家猪圈里的猪，眉宇间有些担心。
　　“我们过两天就要走了，这些猪在村里，只怕会不好。”
　　李山肯定会动手的。
　　唐晚吟沉吟片刻，说道：“那我们放消息出去，准备转移猪崽？”
　　虽然半大的猪卖了不划算，但是肯定会有很多村子要，把指标转移出去就行了。
　　孟宇祁笑了：“回来之前我就跟公社的副社长说好了，让他下来转转。”
　　做成收猪的样子。
　　唐晚吟又惊又喜：“你早就有主意了啊？”
　　还有点儿担心：完了，这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多？
　　不是说这个年代的人都很老实吗？
　　眼前这家伙外表看着朴实严肃，但内心小九九也忒多了点吧。
　　孟宇祁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背上已经拿掉的锅，隐隐又有恢复的迹象。
　　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他身为公社副社长，原则上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只以私人身份下来看看，至于剩下的怎么说，就是我们的事儿了。”
　　唐晚吟明白：“放心，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如果消息放出去之后，李山不动手，那算李山运气好。
　　唐晚吟也就不急着在这个时候收拾他了。
　　但是如果李山真的要对猪下手，将唐晚吟他们一干人置于死地的话，那就别怪唐晚吟做局，打到李山翻不了身了！
　　于是唐晚吟很快就在村子里放出消息，说知青养猪试验点养的猪长得好长得快，有人准备要收购指标。
　　然后孟宇祁请了公社副社长来村里转悠。
　　其实公社副社长是代表在市里学习回不来的聂源来看老村长的。
　　当年盘溪村发猪瘟的事儿，聂源背上了监管不力的罪名。
　　也是公社的副社长力挺聂源，不希望这么一个有想法有技术，肯担责任带着村民发展生产的年轻干部就倒在了这两件事上。
　　而且上头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有蹊跷，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所以只能撤了聂源的大队长，但是却给了他一个三年组织学习的机会。
　　学习期间算是处罚教育，但是学完之后，却也有上一级的机会。
　　副社长下来看村长，顺便看了看知青试验点的猪。
　　原本只是想给孟宇祁一个面子，配合一下的，但是副社长看到圆滚滚的猪崽之后还真的是挺惊讶的：“抓来三个月就长了快六十斤？你们村的知青里真的有养猪能手啊？”
　　孟宇祁听到这话心里忽然就有种自豪感：“是，他们挺能吃苦的，不过也有，咳，我们村的兽医，小唐大夫的功劳。”
　　副社长疑惑：“小唐大夫，是谁啊？”
　　孟宇祁微微颔首：“报告，就是我上次请副社长帮忙盖章结婚申请的对象——唐晚吟同志！”
　　“唐晚吟？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想起来了，上次周社长下来监督工农兵大学生投票的时候，回去说了一句，说这个同志有想法，很机灵。”
　　副社长意外又震惊：“合着就是你对象啊？小孟，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小子的一肚子心眼把人给带偏了？”
　　孟宇祁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又有那么一点点骄傲：“哪里的事。”
　　小唐大夫的心眼比我的还多好吗。
　　副社长听完唐晚吟的事儿之后，很是感慨：“唐晚吟同志这个事是能够做个典型的，好多村里都不愿意接收知青，觉得知青娇气、不爱干活，融入不了当地，反而还要当地给他们盖房子、供粮食。”
　　“但是你看，小唐这个事就做得很好嘛！知识就是力量！有知识了，养猪、教书，哪一样不是在给村里做贡献啊！”
　　副社长表示唐晚吟同志是个相当好的同志。
　　于是副社长走之前留下话了：“盘溪村的知青养猪试验点做的不错。”
　　李山听到之后又是尴尬又是担心，生怕副社长就此看中了这个试验点。
　　当天晚上就让本家人念叨起来了：“嗐，副社长这是不了解情况，那些个知青养猪的时间还短，现在猪养得好，还是之前抓来的时候公社给安排了检查，打了疫苗的！”
　　“咱村谁不知道以前发猪瘟的事儿啊，那发猪瘟之前，可不都是个顶个的长得好？但有什么用，回头发了猪瘟，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很快，大家就开始担心起养猪的事儿了。


第194章 拍到证据
　　唐晚吟如今在村里也是有人缘有眼线的。
　　这话从李家传出来之后，别的不说，首先就是跟着知青们一起抓了猪崽的那几户人家就先紧张了。
　　一个个的都跑来找唐晚吟：“小唐大夫，你可千万帮我们看看，别染上猪瘟了。”
　　如今养猪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但是抓猪崽的钱，还有这喂进去的粮食，耗费的人工，那也都是大家的家底儿了。
　　唐晚吟想了想，即便要抓李山的罪证，也不能让这些猪都白白牺牲了。
　　于是干脆背起了药箱，开始一家一家走访过去。
　　但凡是家里抓了猪崽的，都给开些预防的药物，跟全面补充营养的东西。
　　当然，顺便在里面掺了一些空间水。
　　猪是无辜的。
　　唐晚吟还等着吃猪肉呢。
　　有鸡的人家也一样，都给发了一些预防的药物：“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你们三五天一次，把这些药磨成粉末掺到鸡食里就行。”
　　这回没加空间水。
　　只要李山不神经病到祸害鸡的话，凭着唐晚吟现在的兽医防治技术，跟系统里购买的正规兽药，保持牲畜家禽健康是没问题的。
　　唐晚吟在外面跑了一天，最后才回到陈东家的院子。
　　悄悄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准猪圈，然后才回的家。
　　回到家，子清子敏已经把饭都做好了，灶上也烧着热水。
　　唐晚吟满身都是动物的味道，是吃不下饭的。
　　刚想说呢，孟宇祁就开口道：“水烧好了，我给你拎到耳房去，你先洗澡，我们等你一起吃饭。”
　　唐晚吟心里美滋滋：“行。”
　　三个娃也是乖巧等候，半点儿没有因为爸爸回来家里伙食好，就馋兮兮的样子。
　　孟宇祁烧热水管够，唐晚吟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还洗了两遍。
　　然后才换了衣服出来。
　　外面是孔秋露给做的碎花布棉袄，里面是系统里购买的秋衣秋裤。
　　唐晚吟现在也是非常不顾及形象了。
　　虽然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穿过这玩意儿，但是现在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温室效应还没上来，房子的建造也没有保温技术。
　　也没有高楼，北风一吹，能从村头直接吹透村尾。
　　换言之，农村的冬天可冷了。
　　一家五口人，全都穿着鼓鼓囊囊的棉衣围坐在小炉子旁边。
　　炉子上是孟宇祁打的铁架子，菜碗放在上面能保温，中间镂空还能放个锅下去，煮火锅吃。
　　不想吃火锅，还能直接用炭烤橘子，烤糍粑吃。
　　这一坐，火锅一煮，感觉过年气氛都来了。
　　唐晚吟上辈子过年很多年夜饭都是在饭店吃的，今天舅舅家请客，明天姑姑家做东。
　　很少有这样一家人齐动手的感觉。
　　孟宇祁把火锅里煮得咕咚咕咚冒泡的鱼丸捞给唐晚吟：“这是我们队长家嫂子做的鱼丸，你尝尝。”
　　唐晚吟先吃，然后才是三个娃。
　　孟宇祁叮嘱道：“你们在家过得好，都是因为你妈照顾你们，所以你们要知道感恩和孝顺。”
　　三个孩子乖巧点头，没有半点儿不情愿。
　　唐晚吟给孩子们和孟宇祁都夹了肉和菜：“你们正在长身体，也要多吃，你们爸爸工作也很辛苦，也要多吃。”
　　唐晚吟十分大方地道。
　　子清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突然开口说道：“妈，金丫姐说她一年也吃不上一块肉，他们家过年吃饺子都给她吃的素饺子。”
　　但祝金丫的弟弟却可以吃带肉的饺子。
　　家里的也都是祝金丫的弟弟吃。
　　她自己从来没吃过。
　　子清心里很难受，她也过过苦日子，知道那样的痛苦。
　　那种不公平的对待会让人怀疑自我。
　　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所以我不能吃好吃的？
　　还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这是对我的惩罚？
　　小孩子纯白无辜，却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不敢爱自己。
　　唐晚吟跟孟宇祁没想到子清会突然说这个。
　　看着碗里的肉，再想想村里人有时候连红薯皮都舍不得扔。
　　唐晚吟沉默了。
　　“子清，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个时期是很艰难，但同时也是各行各业蓬勃发展的时候。
　　唐晚吟没有什么大志向，改变不了整个世界。
　　但至少，她能改变盘溪村现在的状况。
　　“子清，今年村里人都养猪了，要是能养好的话，明年我们村就会分猪肉了。”
　　她一定要把李山这个祸害给拉下来！
　　让村民们过上正常的，付出就有收获的日子！
　　绝对不能让李山这个为了一己私欲，就对猪崽下手，让整个村的人都受连累的人继续嚣张！
　　唐晚吟在家里吃过饭，晚饭后，一家大小把萝卜缨子、红薯皮、鸡蛋壳这些剩菜剩饭给收拾好，准备去陈东家喂猪。
　　陈东他们回去了，这两天是唐晚吟负责管，后面就是请了村里信得过的人帮忙。
　　子清子敏带着子礼去熬猪食了。
　　孟宇祁跟唐晚吟站在猪圈前观察猪的情况。
　　唐晚吟说：“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孟宇祁点头：“如果真是李山做的，他也算是个老手了，肯定不会白天就动手，大概率是今天晚上动手。”
　　因为副社长走之前说过两天来拉猪，李山绝对不会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留给唐晚吟的。
　　孟宇祁拿着大扫把清理猪圈，唐晚吟悄悄去检查了一下手机的摄像是否正常，还有电量储备。
　　就看今天晚上了。
　　如果今天晚上没录到，明天她就得想办法给手机充电了。
　　这一晚，唐婉吟一直没睡好，辗转反侧。
　　孟宇祁主动提出：“要不我去陈东付月梅家蹲守，抓现行？”
　　唐晚吟连忙拦住：“不用不用，我请了……请了我的小弟帮忙。”
　　孟宇祁：“……”
　　又是小弟？
　　小弟这么多，这么厉害，已经能够悄无声息潜进村里了？
　　唐晚吟当然不可能告诉孟宇祁她用手机摄像了。
　　煎熬地度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唐晚吟立马就蹿起来：“我去陈东家看看。”
　　孟宇祁听到动静也赶紧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别别别！”唐晚吟回头阻拦，“你别去了，我……我小弟他不想透露身份！”
　　孟宇祁：“……”
　　唐晚吟冒着冬日的寒风冲进陈东家，一把拿起手机。
　　手机的电量只剩下11%了，但还是在顽强地坚持着录像。
　　唐晚吟手指划动，录像快速回放，画面里，出现了李山的身影。
　　“有证据了！”唐晚吟激动不已。


第195章 自行车play
　　手机摄像画面当然不能拿出来当证据。
　　现在一个村里能有一部固定电话就不错了，好多都只有大厂房、大单位才有。
　　盘溪村这几年光种地没养猪，收入也不算多，所以前年公社集体按电话的时候，没有盘溪村的份。
　　唐晚吟趁着手机还有电量，赶紧把李山鬼鬼祟祟进入陈东家、凑近猪圈、往猪圈里撒了什么东西、还留下观察了一会儿、猪崽亢奋躁动、翻肚皮歪倒、李山满意离开……等画面截图。
　　然后在系统里购买了冲洗照片的服务，还挺便宜，三十张只要四块八毛钱。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最小的规格都只有三寸。
　　而这年头正常照相馆的照片大多都是一寸跟两寸的，三寸的要是一下子冲洗这么多张，那得是土豪。
　　彩色的还得加钱。
　　土豪唐晚吟通过店家的自助系统上传了照片。
　　心里还担心呢，这些照片会不会有点儿太突兀了。
　　结果系统就提示：“检测到画质模糊或者无画面，是否继续打印？”
　　啊？画质模糊或无画面？
　　唐晚吟顿时心都凉了。
　　不会吧，难不成证据没了？
　　唐晚吟赶紧先打印了一张出来。
　　照片立刻出现在空间里。
　　有画面，而且跟塑料袋一样，系统自动按照七十年代的波浪边照片格式进行了裁剪！
　　唐晚吟捧着照片，激动地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
　　再一看，呵，照片上赫然就是两头翻肚皮的猪。
　　看来是系统屏蔽了唐晚吟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给二十一世纪。
　　但是打印照片的功能还是正常的。
　　唐晚吟把其他照片也都打印出来了。
　　然后立刻回家找孟宇祁。
　　看到照片的孟宇祁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弟够有钱的。
　　按照唐晚吟的说法，这小弟简直有情有义还有钱。
　　大冬天的蹲守一整夜。
　　连夜进城找人冲洗照片。
　　然后还一早回来交给唐晚吟。
　　别的不说，这会儿人拍照都是得有重要的事才舍得拍那么一两张。
　　唐晚吟这拿出来的，至少得有十几张了吧？
　　孟宇祁忽然就有些紧张了。
　　但是眼下他们来不及紧张，而是叮嘱三个孩子在家好好守着。
　　然后立刻骑车去镇上，检举揭发李山。
　　家里就一辆自行车，孟宇祁骑车载着唐晚吟。
　　唐晚吟倒是有点儿羞涩。
　　她上一次坐男生自行车后座还是上中学的时候呢。
　　而孟宇祁心里则在想，这自行车别的都挺好，要是没有后座就更好了。
　　但是下一秒，唐晚吟伸手轻轻抓住了孟宇祁的衣服，孟宇祁心里那点儿小纠结立马就被熨平了。
　　孟宇祁低头看了自己腰侧谨慎的两只纤白手掌，嘴角微微勾了勾。
　　勾……对，沟！
　　前面有沟，孟宇祁直视前方，仿佛只是纯粹的不小心、没看到，冲着那个浅浅的沟过去了。
　　沟很浅，但是让自行车猛的磕了一下。
　　后座上的唐晚吟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两只手下意识紧紧环住了孟宇祁的腰。
　　侧脸贴在孟宇祁背上。
　　靠！
　　这七十年代的土坷垃路就是不行！
　　想念我二十一世纪的柏油大马路！
　　唐晚吟心里疯狂吐槽着。
　　孟宇祁却低头心满意足地看了一眼唐晚吟紧紧搂住他腰的手。
　　接下来的路程，孟宇祁都都如法炮制。
　　只要唐晚吟似乎有松开的意思，孟宇祁就立刻找个小坑颠簸一下。
　　让唐晚吟不得不继续牢牢抱住他的腰。
　　孟宇祁心想，这个傻姑娘哟，绝对不能让她被别人骗了。
　　什么叶文明，什么这个小弟那个小弟，都不行！
　　男人这种坏东西，为了亲密接触，那是什么招都能想出来的。
　　孟宇祁自认也算是个君子，可是碰到唐晚吟都忍不住用点儿小心机。
　　他是绝对不会放心让唐晚吟跟别的人在一起的。
　　而唐婉吟这边呢。
　　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倒三角身材啊。
　　小腹前面格楞格楞一块块的，就是传说中的腹肌吗！
　　她以前只在照片上看过，还没有亲手摸过呢！
　　太爽了太爽了！
　　唐晚吟觉得自己刚才错怪这条路了。
　　要什么柏油大马路！
　　坑坑洼洼的小土路就很好！
　　这样每次一磕碰，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摸孟宇祁的腹肌了！
　　美滋滋。
　　唐晚吟一边摸一边在心里啧啧摇头。
　　唐晚吟啊唐晚吟，你真是个彻彻底底的颜狗。
　　得亏捡到了孟宇祁这么个傻呆呆的憨憨。
　　要不然哪儿能享受到这种摸肌肉肉的幸福啊。
　　自行车上一前一后两个人闷不吭声，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但对向的路人看着却觉得十分有碍观瞻。
　　这两人！
　　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
　　光天化日，这是弄啥咧！
　　平时唐晚吟总嫌长的二十里路今天好像忽然变得太短了。
　　她还没摸够呢，就到了镇上。
　　孟宇祁把唐晚吟放下来：“你先找个地方待会儿，我去找公社副社长。”
　　唐晚吟抓着他：“我不能去吗？”
　　孟宇祁摇头：“最好不要去，你这次的证据，加上叶文明的贿赂，怎么都能让李山翻不了身。”
　　“但是村里李家姓的人多，你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所以不要出头冒险。”
　　“我去检举，最好也是匿名，实在不行，副社长还会替我照顾——他以前是受过我父亲的帮助。”
　　唐晚吟略一思索，同意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拉着孟宇祁的手：“那你小心点。”
　　孟宇祁微微一笑：“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小心的。”
　　他去检举，只是减轻唐婉吟暴露的风险。
　　但只有他也安全隐匿，唐晚吟才是真正安全的。
　　孟宇祁进了公社大门，唐晚吟焦急地在门外等。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唐晚吟看到副社长跟另外一个穿中山装的同志把孟宇祁送出来了。
　　唐晚吟连忙推着自行车躲到树后。
　　唐婉吟听到孟宇祁对那两人说：“那就多谢两位同志了。”
　　那两人说：“你放心，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一定会重视、处理。另外，出于安全考虑，举报人身份会限定在我们公社内部，你放心，不会对外公布的。”
　　孟宇祁再次道谢：“多谢两位！”


第196章 姐，你还用别人了？
　　等孟宇祁跟两人告辞，唐晚吟才赶紧过去。
　　“孟宇祁，事情怎么样？”
　　孟宇祁笑道：“情况很好，剩下的，就是等村民反应猪崽问题的时候了。”
　　他们之所以决定一大早就来举报，就是想趁着猪崽的问题还没暴露出来的时候，先给公社打个底。
　　这样李山的罪证其实已经在公社了。
　　但是事情揭发却是从村民们反应猪瘟开始，到时候就不会追究到唐晚吟头上了。
　　唐晚吟是胆子大，心也大，孟宇祁正好弥补了她不够谨慎的方面。
　　既然来镇上了，也就别浪费时间了。
　　唐晚吟眼睛亮亮的：“孟宇祁，你想不想见我小弟？”
　　孟宇祁心里有那么一点儿不是滋味，反问道：“你想让我见他……们吗？”
　　“想啊！”唐晚吟这会儿心里想的是，我可要坐实我“倒爷”的身份。
　　不然光让你听说我有小弟，不让你真的见见怎么行呢？
　　枕边人……哦不，现在还不是枕边人呢。
　　总之，就算是枕边人都要小心谨慎。
　　孟宇祁见她一说起小弟就十分兴奋，心里那叫一个酸涩。
　　也不知道唐晚吟平时说起他的时候，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呢？
　　唐晚吟拉着孟宇祁往瘦猴家去。
　　“你不是说等放假了，回家把我的证件什么的弄好之后，就去找你姐姐吗？”
　　唐晚吟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托瘦猴准备了些东西，回头带给姐姐。”
　　她倒是想过给钱给粮票。
　　但是奈何她钱多票不多。
　　光给钱，在这年头也未必能买到东西。
　　不要票，光花钱能买到东西的，也就瘦猴这里了。
　　所以唐晚吟让瘦猴帮忙，多准备一些东西。
　　好一点儿的料子，听说盟市那边特别冷，冬天得穿皮子。
　　但里头总是要好点儿的料子的。
　　唐晚吟自己已经在系统里看好了秋衣秋裤，再从外面弄一点儿装装样子。
　　再就是吃的什么的，唐晚吟买了好几包红糖放在空间里。
　　等回头看看孟宇祁姐姐孟玉英那里的情况，再考虑拿不拿出来。
　　但光让瘦猴弄的面子上的东西，就不少。
　　一到瘦猴家那个大杂院，门口还是那个老太太。
　　正晒着冬日里难得的太阳，缝补着衣裳。
　　见到唐晚吟来，老太太不惊讶，还慢悠悠地打招呼：“有阵子没来了。”
　　唐晚吟笑道：“可不是嘛，前阵子有点儿忙。”
　　老太太寒暄了几句，就把目光投到孟宇祁身上。
　　问唐晚吟：“这是谁呀？”
　　唐晚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孟宇祁，磕磕巴巴地说：“这是我爱、爱人。”
　　说完之后，自己整张脸都红了。
　　而孟宇祁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唐晚吟挺不好意思看孟宇祁的。
　　心里有点儿吐槽这个年代称呼另一半的方式。
　　民国的叫先生太太。
　　建国初期叫孩他爹，孩他娘。
　　哪怕二十一世纪的老公老婆呢。
　　都比现在这年头的“爱人”要来的自在。
　　唐晚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见孟宇祁眼里带着浓烈的笑意，又羞又气，一眼瞪过去：看什么看！
　　他们俩这景象，落在老太太眼里，那就是年轻夫妻打情骂俏。
　　老太太信了，这才叫一旁玩画片跟玻璃弹珠的小孩去喊瘦猴。
　　瘦猴很少在家，但是一喊总能到。
　　听说是唐晚吟来了，瘦猴几乎是立刻就赶回来了。
　　那欢快，简直挡都挡不住。
　　孟宇祁扭头看唐晚吟，果然见到唐晚吟也是一副两眼泪汪汪的样子，顿时心里就不好了。
　　这不是他媳妇儿吗？
　　手都牵了！
　　特殊情况还抱过几次。
　　是我的人了！
　　怎么能对别的男人笑得这么开心呢？
　　孟宇祁老大不情愿了。
　　而瘦猴一看，哟，这位穿工作服的哥们儿，长得够高的！
　　一看这工作服，好单位的吧。
　　难怪我姐手里那么多好货。
　　这肯定是大爷，赶紧伺候着。
　　于是瘦猴就越发殷勤，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而唐晚吟为了显示自己的小弟又多又好，此时也跟瘦猴格外亲昵。
　　为的就是让孟宇祁看看。
　　看吧，我跟我小弟关系好着呢！
　　一会儿弄到啥好东西千万别惊讶。
　　以后也别多问。
　　问就是小弟够多够殷勤。
　　唐晚吟怀揣着这种心理，就分外热情。
　　对着孟宇祁笑得那叫一个春风荡漾：“看看，我小弟！厉害吧！”
　　孟宇祁：“……嗯咳。”
　　不愿意冷落唐晚吟，但是也绝不愿意承认！
　　瘦猴把唐晚吟先前在他这儿定的，还有让他看着安排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
　　“今年新腌的熏肉，这会儿还没完全干，姐你拿回去之后要好好晒晒，放灶上再熏一下也行。”
　　瘦猴殷切地说道。
　　说完了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位大佬，连忙又补了一句：“姐夫也是。”
　　这话补得……
　　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要孟宇祁跟唐晚吟一样熏一熏猪肉，还是让唐晚吟把孟宇祁跟猪肉一样也熏一熏。
　　唐晚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检查了一下熏肉的情况。
　　“瘦猴你本事不小啊，这得有七八斤了吧？”
　　“八斤，十多斤肉腌出来的！称的时候高高的八斤。”
　　瘦猴知道自己如今生意最大的来源就是唐晚吟这里了，所以半点儿没想打马虎眼做手脚。
　　抠抠索索挣不了几个钱。
　　但是靠着唐晚吟，不愁没钱挣。
　　况且唐晚吟通常是找他出东西，转手就让他买东西。
　　按市价给，这里头本来就有差价。
　　有时候还因为没有票，会给比市价高一两成的价格，让瘦猴帮忙倒腾。
　　光这差价就足够让瘦猴从一众倒爷里脱颖而出了。
　　瘦猴相当知道自己的本事：“姐你放心，我明白的，我这倒腾东西的手艺没有比别人厉害多少，你用我，就是因为我还算老实，斤两上肯定不会作假的，对吧，不然那么多倒爷姐你怎么不用别……”
　　“别、别人也很好！”唐晚吟赶紧抢着道。
　　好家伙，这要是让瘦猴说出来自己不用别人，那岂不是要露馅了。
　　而瘦猴一愣，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
　　“姐，你还用别人了？”


第197章 村民发现李山罪证
　　唐晚吟咳嗽一声：“当然！那什么，遍天下。”
　　孟宇祁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
　　可瘦猴只觉得天都塌了。
　　那种震惊，难以言喻。
　　瘦猴心都碎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唐晚吟提醒道：“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快点儿，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呢。”
　　村里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了猪崽的异样。
　　她得赶紧赶回村里救治猪崽。
　　总不能为了扳倒李山，把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几个月的猪给弄死了吧。
　　唐晚吟急着回去。
　　可这话在瘦猴听来，那就是说——我后面还要接见好几个小弟呢。
　　瘦猴顿时就有危机感了。
　　连忙进屋把东西都给拿出来，满满一大包。
　　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把自己今年囤的年货给拿了出来。
　　一咬牙，全都推到唐晚吟跟孟宇祁面前。
　　“姐，这些就是。”
　　瘦猴此刻只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就不为了明年找对象留本钱而少买那么多年货了。
　　要是家里的年货多一些该多好。
　　这会儿都能送给我姐。
　　而唐晚吟也震惊了，看着面前满满两大包东西，惊得合不拢嘴。
　　“这些，全是？”
　　瘦猴的心在滴血：“嗯，全是。”
　　唐晚吟低头翻看，有些意外：“这些也太多了吧。”
　　她这次也就给了瘦猴一块表，几个马蹄闹钟而已啊。
　　瘦猴已经快哭了：“不多不多，只要明年姐你还肯用我，这些真不多！”
　　唐晚吟看了瘦猴一眼。
　　把东西收下了。
　　让孟宇祁先把东西想办法绑到自行车上去，唐晚吟才回屋找瘦猴。
　　“你也喊了我小半年的姐了，这眼看着过年了，姐给你包个红包吧。”
　　唐晚吟说着，飞快地从系统里购买了那种一块钱二十个的劣质红包封。
　　反正买好的也没用，过来之后都会被系统给进行时空技术纠正。
　　然后往红包里塞了十块钱。
　　不算多，但也不少。
　　普通工人半个月或者小半个月的工资。
　　瘦猴哪儿敢收啊：“不用不用！”
　　开什么玩笑！
　　是他们这些小弟该给大姐头上贡才对吧！
　　瘦猴这会儿脑子里都在想，不知道别人给了唐晚吟多少孝敬。
　　唐晚吟笑了笑，把红包放在了桌子上，出门了。
　　出门一看，孟宇祁把两大包东西都给绑在了车龙头跟车杠子上面。
　　后座上还是光秃秃的。
　　唐晚吟问道：“怎么不放后座上啊？”
　　这种二八大杠的后座位置其实还挺大的，唐晚吟想着好歹能够横放一个包呢。
　　孟宇祁拍了拍后座：“不用，前面放得下，快上来吧。”
　　唐晚吟看了一眼随时有被压垮变形的车龙头，略感一丝奇怪。
　　回去的路上果然比来时费劲多了。
　　唐晚吟心想这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也不胖啊。
　　后座难道还塞不下一个她？
　　她完全可以把其中一个包抱在怀里，位置也是够的。
　　不过，等到她摸到孟宇祁的腹肌时，什么吐槽都没有了。
　　嘿嘿，这样正好。
　　他们出来得早，回村的时候也才十点多。
　　才一回村，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唐晚吟！唐晚吟！”
　　“小唐大夫，你可算回来了！”
　　还没有回家的柴永兵跟程浩，还有村里养猪的人家几乎全到了。
　　唐晚吟做出不解的样子，从自行车上下来：“怎么了？”
　　柴永兵急得不行：“你去哪儿了啊！我们找了你一早上了！”
　　唐晚吟拍了拍自行车上的东西，说道：“哦，我过两天要回家了，去镇上买点儿东西。”
　　柴永兵急得冒汗：“你快去看看猪崽吧！今天一早起来，有四头猪都翻肚皮了，还有几头也是不大吃东西。”
　　唐晚吟赶紧往陈东家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怎么回事？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养猪的村民已经有忍不住哭出来的了。
　　“肯定又是猪瘟，这怎么搞的，我们村都好几年没养猪了，咋还是有猪瘟嘛！”
　　“今年家里抓了两头猪，日夜守着，就怕出问题。”
　　唐晚吟问村民：“你们家里的猪也都出问题了？”
　　村民们大多摇头，只有两个村民焦急地说：“我家猪今天看着不精神了。”
　　大部分村民家里的猪现在还没出现问题。
　　不过根据往年的猪瘟来看，只要村里有一头猪染上了，其他猪多半也会受到影响。
　　在一个平均月工资不足三十的年代，一头猪崽，那就是全家人一年的希望了。
　　从抓来到出栏，最起码要一年。
　　这期间每天都要割猪草，熬猪食。
　　买不起饲料，就得从人嘴里抠食，给猪吃。
　　日日夜夜守着，要清扫猪圈，要带出去遛。
　　至于忍受一年的臭味跟猪哼哼，那都是小事了。
　　没有人能够承担这样大的风险跟损失。
　　唐晚吟一边检查猪的情况，一边询问那两个村民家里的情况。
　　结果，猪的问题还没确认，唐晚吟却发现了新的问题——那两个村民家里的情况都跟陈东付月梅家情况差不多。
　　要么就是人少，晚上没有那么警醒的人看着。
　　要么就是住得偏远，村头村尾的位置。
　　唐晚吟抬头，孟宇祁正好看过来。
　　不用多说，两人心里都明白。
　　只怕是李山为了扩大影响，给这两家也下药了。
　　孟宇祁轻轻摇头，示意唐晚吟不要冲动。
　　枪打出头鸟。
　　他们已经去镇上举报了，这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别人。
　　别在这个时候主动提李山。
　　唐晚吟也是微微点头。
　　她明白的。
　　其实除了李山，她应该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这三家病猪的人。
　　毕竟她是兽医，村里抓的猪崽，她隔三差五都会去看一看。
　　人很多，唐晚吟让人帮忙把猪崽都分开来。
　　病了的四头，加上不太精神的三头，另外还有一头唐晚吟根据兽医书确认了症状的猪崽，被留在了陈东家。
　　剩下暂时没有问题的十二头猪，唐晚吟都让村民帮忙给牵走了。
　　一家一头，住单间，控制隔离。
　　村民们倒是肯帮忙，毕竟他们家里自己不养猪。
　　而且心里也还是有小小的期待的——小唐大夫说了，说不定这猪能够治好呢！
　　猪一牵开，猪圈就敞亮了。
　　然后就有眼尖的村民疑惑：“猪食槽旁边那是什么？”


第198章 大队长不管事
　　唐晚吟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人发现了！
　　看到那东西的是个十多岁的小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立马用树枝把那东西扒拉到猪圈边上。
　　旁边就有人问了：“小唐大夫，你们给猪喂的啥啊，咋没见过？”
　　“嗯？”唐晚吟佯装不知道的样子，凑过去一看，脸色立马跟着变。
　　“柴永兵，程浩，你们来看看，认识这是什么吗？”
　　柴永兵跟程浩赶紧过来看，一看就懵了：“这是啥啊，这么大块的咸猪肉混着饲料？谁喂的啊？”
　　程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有钱也不能这么喂吧。”
　　唐晚吟用长长的树枝把东西给夹出来，放到空地上。
　　村民都围过来看。
　　第一反应都是：“造孽啊！这么好的猪肉！这过年要炒两盘子了！”
　　“居然用来喂猪？地主老财家都不敢这么养猪吧。”
　　唐晚吟用树枝翻动着那块肉，半晌才说道：“得亏过年没炒，不然只怕要毒死一家人了。”
　　毒？
　　村民们安静了两秒钟，然后就是一阵沸腾。
　　“毒？这咸肉有毒？真的假的？”
　　“有人给猪下毒？谁啊！这么缺德！”
　　“这啥毒啊？啥情况啊！咋回事啊！”
　　唐晚吟用树枝把咸猪肉上面的灰土给拨开，露出里面肉的模样：“你看着猪肉里面，一点一点儿的褐色斑，这不是霉斑，而是病猪的出血点。”
　　“还有这里，这里是淋巴的位置，是不是跟正常猪不一样？哪怕腌制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肿胀跟结块。”
　　“虽然不确定具体是什么病种，但这肯定是病猪肉！”
　　有人给猪吃病猪肉，故意给猪下毒！
　　村民们一下子就愤怒了：“哪个丧了良心的给猪下毒啊！”
　　还有些村民，直接就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可怜的老爹啊！我爹死之前都弄不明白怎么养了一辈子的猪，临到了的两年，猪一窝一窝的死！前年他走的时候都没合眼！”
　　“我闺女……要不是我家那两年养猪把本钱亏进去了，也不至于我闺女生孩子请不起大夫，死在他老四的炕上了！”
　　在场也有老四家的人，此时虽然理亏，但也嘀咕道：“谁不是啊，我们家养猪也亏了，后来为了娶你闺女，又欠了好些债……要是有钱，谁能做那没良心的事儿不给人治啊！那不是请不起大夫，只能请接生婆吗！”
　　大家说起来前几年养猪，搞得村里满目疮痍的事儿。
　　唐晚吟听了之后心里又堵又难受。
　　她真想现在就宣布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李山！
　　村民们叫骂了好半天，终于有人把李山请来了。
　　只不过，大家还不知道这事儿是李山做的。
　　请李山来，是希望他能够给见证见证：“李队长！你看看这！我们村里都两三年没养猪了，今年就指着看看这群猪崽子长得咋样。”
　　“结果你看看，哪个丧了良心挨千刀的生儿子没P眼的畜生，居然给猪下毒！”
　　“刚才要不是清猪圈，叫老张家的小子看见了嚷了出来，咱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猪瘟是怎么得的！”
　　“大队长你可要好好查查这事儿！不！我们要上报到公社！让公社来评评理！”
　　唐晚吟看见李山面对这样的咒骂，只是眼角跳了跳，完全没有反应。
　　要不是她确实拍下了李山的罪证，只怕李山这镇定的模样，连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她把李山想得太坏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李山这种人，永远比别人想的都要坏。
　　只见李山面不改色地看了看病猪肉，抬头就是冲着唐晚吟跟几个知青发火。
　　“我就说你们这些城里青年不会养猪，不晓事，怎么能把病猪肉给猪崽吃呢？这不是瞎闹吗？”
　　额？
　　知青们愣住了。
　　不光知青，村民们也愣住了。
　　甚至下意识地看向几个知青——是啊，城里知青不会养猪啊。
　　唐晚吟都气笑了，好家伙，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不错啊。
　　生错年代了你，再晚个一二十年，那影帝绝对是你的！
　　唐晚吟冷冷地看着李山：“李队长，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混淆视听，把这罪过赖到我们头上。”
　　“别的不说，你没来之前，村民看到猪圈里的猪肉，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人喂给猪的。”
　　“没有谁家能这么养猪。”
　　“但是李队长你一来，就把这锅给甩到知青头上了，这要说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李队长家里条件太好了，都能用肉养猪了。”
　　唐晚吟这话，字字诛心。
　　刚才生出了一点儿疑惑，觉得是不是知青不会养猪的村民，此时都回过神来了。
　　“对啊！谁在猪圈里看到猪肉会以为是喂猪的！那肯定是投毒嘛！”
　　“就是啊，李队长家里这条件也太好了吧。”
　　“嗐，谁让人家是大队长呢！”
　　唐晚吟祸水东引，这会儿大家不光气愤有人给猪投毒，还对李山这随口一来的奢侈喂养行为表示不满。
　　李山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他板着脸，就要吼唐晚吟：“你不要瞎说！你这是造谣！”
　　然而这个时候，孟宇祁却微微动了动身形，往前了半个身位，站到了唐晚吟身侧。
　　看着人高马大的孟宇祁，李山咽了咽口水，语气蔫了下来：“没有证据不要瞎说，不然，可以去公社举报你的！”
　　唐晚吟心道，没证据？
　　呵呵。
　　证据早就交到公社跟镇政府了好吧。
　　等好吧你！
　　而此时，不少家里养猪的，都让家人跑回去检查了。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从猪圈角落里找到了一小块病猪肉：“我家也发现了！”
　　而另一家则是愁眉苦脸：“我家没看到，但是我家猪已经开始拉稀了，怕是全吃进去了。”
　　唐晚吟看向李山：“李队长，这下总不能说是我们知青不会养猪，所以给猪吃病猪肉了吧？”
　　李山目光阴翳，盯着唐晚吟，半天才说：“不知道这病猪肉哪儿来的，你们以后小心着些吧！”
　　说完，就要走。
　　他觉得有点不安。
　　然而孟宇祁却拦住了他：“李队长，这明显有人投毒的事儿，你身为大队长，难道不管管吗？”


第199章 那就别当大队长
　　苏江红也混在人群里，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鼓动着旁边的人说道：“就是啊，身为大队长不管事，那就不要当大队长好了！”
　　让他们家人当多好啊。
　　尤其是，苏江红觉得之前她男人下来这事儿就挺奇怪的。
　　本来猪养的好好的，咋突然就出事儿了。
　　现在看到病猪肉，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当年我家聂源就是因为这猪才下来的，现在明显有人投毒，干嘛不查？”
　　“李山你能查不能？要是不能的话，我让我家聂源回来查了！”
　　村民们再一想，是啊！
　　聂队长下去不就是因为这病猪的事儿吗？
　　李山上位的时间……有点巧啊！
　　先前大家都没想过投毒这件事。
　　毕竟对村里人来说，就两件大事，一件是地里的庄稼，另一件就是圈里的猪跟鸡。
　　在这事儿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村里也是有狠人的，立马就想到了李山头上。
　　“李山！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李山恶狠狠地横过去：“你放屁！我是村里选出来的大队长，我能干这事儿！”
　　村里人说话可不在乎那么多。
　　唐晚吟他们这些知青被李山用评选的工具扣着，但是村民不用啊。
　　尤其很多村民辈分上还算是李山的长辈呢。
　　立马就就有人骂了：“李山子你还要脸不要！发猪瘟的时候你还不是大队长呢！谁知道那时候是不是你娃搞的鬼！”
　　“就是啊！以前聂队长带着俺们也可好了，李山你上来之后，咱村一年比一年穷！”
　　“人家下河村一年三十多户人买自行车，咱们村能数出来十户不能？”
　　听着村民吵架的唐晚吟也是：“……”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面对攀比自行车数量的场景。
　　不过话头已经挑起来了，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唐晚吟含着眼泪说：“咱们这三户都出现了病猪肉，绝对不是巧合，再说了，谁家会把病猪肉留这么久啊，我们今年养猪的这几个知青最长的都没有超过三年，碰都碰不到病猪肉。”
　　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人群的子敏挤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村民：“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好家伙！
　　唐晚吟吓出一身冷汗。
　　子敏什么都好，但就是太护短了。
　　这会儿可不是为了你妈跟村民搞敌对的时候。
　　唐晚吟刚要说话，孟宇祁已经大手一掌，捂住这小家伙的嘴。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整张脸。
　　唐晚吟松了口气，赶紧把子敏的话给圆回来。
　　“就是啊，都是辛辛苦苦养的猪，这投病猪肉进来，不是害人吗？”
　　“要是这么下去，咱们村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啊？”
　　“以后娃娃们怎么上得起学，各家的小子怎么娶得到媳妇儿啊！”
　　唐晚吟这话就戳中了村民的心。
　　大家顿时就叫嚷起来：“就是啊！咱村这么穷，以前聂队长在时候咱们村还是先进，返还的粮食都多一些！”
　　“这几年呢！瞅瞅这都过的什么日子！”
　　“一天到晚吃红薯，早上红薯，中午红薯，晚上还是红薯！”
　　“我娃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没说对象呢！”
　　大家吵嚷着，苏江红趁机在其中鼓捣：“不行！一定得查出来到底是谁想害咱挣不到钱，吃不上肉！”
　　“对！要查清楚！”
　　“让公社来查！”
　　这会儿的人们生活困苦贫瘠，一腔热情无处发泄。
　　立马就有小年轻回家拎自行车了：“你们把那病猪肉放着啊！我们几个这就去镇上找公社领导去！”
　　李山急了：“去什么去！咱们村里还没开会决议呢！”
　　小年轻也不理会李山说什么。
　　人群里有人喊道：“开你妈的会开！”
　　“一天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开会！人家上港村都组织去窑厂干活了，一天给八毛钱呢！”
　　“咱村光看到大队长家里富裕了，其他人穷得出门穿一条裤子！”
　　李山治理下的盘溪村早就民怨四起。
　　只不过大家都是本家，骨子里又没有小老百姓扳倒父母官的先例。
　　所以才不敢。
　　但是这会儿大家一起来，顿时就有了动力。
　　立马的，就有人去了。
　　李山一看，吓得半死，连忙就追出去了。
　　“要开会！要开会的！不要什么事都找公社！”
　　好多人都跟过去看热闹了。
　　还有人悄悄拦住李山。
　　唐晚吟这边开始履行兽医职责，一一检查了猪的情况。
　　决定让猪住单间。
　　并且叮嘱大家回去之后用肥皂洗手。
　　唐晚吟说：“家里要是没有肥皂的话，去找子敏。”
　　“没钱也没关系，先赊着，子敏，回头差价我给你。”
　　子敏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经历了“生意要来了”、“怎么回事？赊账？不行”，跟“让我妈垫钱，那就更不行了”的心路历程。
　　连忙道：“没事没事，先赊着吧，回头我找他们要去。”
　　然后带着买肥皂的人走了。
　　子敏这丫头，最近几次去城里，唐晚吟给她钱买东西，是想让她买点儿零食或者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算是给孩子们一个快乐的童年。
　　结果没想到她倒都干起倒爷的行当来了。


第一回 是买了好些发卡，用孔秋露那里多的碎布头，跟子清合伙做成了布花卡子。
　　现在村里的小姑娘，甚至还有嫂子们，那都是人手一朵。


第二回 就买了肥皂，两毛钱一块的肥皂，她买了五块。
　　这里头有唐晚吟给她的零花钱，也有她自己挣下来的钱。
　　回来之后就撺掇着子清帮忙。
　　肥皂一半给切了，切成橡皮大小的块儿，卖起来就便宜。
　　两分钱一块，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
　　因而分外好卖。
　　一块肥皂这么一倒腾，能卖出翻倍的价格来。
　　另外一般肥皂就试着给融了，然后倒进小盖子里，做成更小块的肥皂。
　　卖相比第一种还好。
　　不仅如此，子清还试着往里面加了一点儿花露水。
　　就更好卖了。
　　唐晚吟把村民们支走：“放心吧，该干嘛干嘛去，另外也想想村里有什么人最近行为挺可疑的。”
　　“我这儿先看看这几头猪，要是能治好，回头我再去其他人家里看一看。”


第200章 善后救猪
　　大家心里忐忑，但是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
　　唐晚吟都说了，留下来的话，手上衣服上可能会沾染猪瘟病毒。
　　还是赶紧去买肥皂洗洗手吧，别回头再给弄到自家的猪啊鸡啊什么的。
　　人终于走了，只剩下孟宇祁跟柴永兵和程浩。
　　他俩今年都没轮上回家。
　　柴永兵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路上路费就折腾不起来。
　　其实挺多知青也都这样的。
　　好一点儿的，也就分到离家两三百公里的地方，时不时的还能请假回去一趟。
　　远的，能从大东南分到大西北，相隔几千公里。
　　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
　　好多都是在当地结婚生孩子，孩子都七八岁了，能带着出门了，才第一次回家。
　　柴永兵家里条件不好是公认的，所以他从来了就没打算回家。
　　除非能攒到钱。
　　程浩又不一样了。
　　程浩是家里有钱，但他得罪了李山。
　　李山先前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提供唐晚吟的罪证黑料。
　　程浩其实也有点儿清高，别说他现在跟唐晚吟关系好了，就是以前不怎么好的时候，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儿。
　　所以李山也就恨上程浩了。
　　加上程浩家里条件还过得去，但一直没有给李山送过东西，所以李山就卡了他回家的名额。
　　这俩留下来帮忙。
　　心里还是又气又沮丧：“谁这么狠心啊，居然还投毒！”
　　“真的是！虽然咱们养猪是有工分，可分猪肉的时候全村都能分啊，还有跟猪肉有仇的？”
　　“这几个月咱们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猪崽身上了，跟养娃似的。”
　　“看着猪崽从那么大一丁点儿长到现在几十斤，结果病恹恹地躺在这里，我都宁可躺着的是我。”
　　唐晚吟被气笑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哪有人希望自己生病的。”
　　柴永兵有些苦闷地道：“我是真希望能替猪生病，我全指着这几头猪了。”
　　然后说道：“我妹妹明年九月份上中学，我本来想着靠养猪攒些钱给她交学费的，不然我家的条件，她肯定就读不下去了。”
　　“要是猪出了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妹了。”
　　程浩也蔫蔫的：“我是来这里之后觉得日子真无聊，也就是养猪还能让人有点儿盼头，结果现在这点儿盼头也没有了。”
　　唐晚吟对他们俩这比着丧的情况哭笑不得：“放心吧，没事的，猪不会有事的。”
　　不然岂不是浪费她给猪灌的空间水？
　　尤其是在诱导李山下手之前，唐晚吟给知青养的猪都加喂过一轮的。
　　如果说猪被直接拖出去摔死了，那可能没办法。
　　但是小病小伤，肯定是没问题的。
　　柴永兵燃起了希望：“真的？猪真能熬过去？”
　　“真的能，我跟你保证！”唐晚吟笑着道。
　　孟宇祁在一旁默默干活，也观察了一下猪的情况，此时指出来：“这两头的精神好像好点儿了，见我们扫猪圈，能站起来腾地方了。”
　　唐晚吟点头：“我刚给他们喂了点儿药，后面应该会慢慢好的。”
　　说着，又把几粒维生素跟农机站买的兽药，混着系统里购买的猪饲料，用鹅卵石碾碎成粉末包起来。
　　递给柴永兵跟程浩：“你们回头喂猪的时候，每次放一点进去，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些东西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真正有用的空间水，唐晚吟早就喂下去了。
　　喂的不多，猪好的慢。
　　正好也算正常。
　　不然今天染猪瘟，明天就好，那也太显眼了。
　　正好这一个月交给柴永兵和程浩慢慢养着，只要不死就行。
　　把知青点的猪处理完了之后，唐晚吟又去看了另外两家村民家里的猪。
　　病猪肉都被单独放出去了。
　　但出于对这个年代常识缺乏的预警，唐晚吟还是提醒道：“这东西吃一口能毒死一头猪，可千万别想不开什么洗洗自己吃啊。”
　　被说中心事的村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寻思熏肉洗洗，再晒几天，应该没事儿呢。”
　　唐晚吟：“……”
　　服了。
　　唐晚吟说道：“别担心，昨儿个公社副社长不是来了吗，要收两头猪作为实验猪去做实验研究，估摸着能返还一点儿猪肉回来，今年村里肯定能分猪肉的。”
　　就是不多罢了。
　　估摸着一家二两？
　　村民们高兴起来，连忙说：“那就好，那这猪肉我不吃，回头当证据去！”
　　“这样就对了！”唐晚吟跟哄小孩似的哄着这些舍不得“浪费粮食”的村民。
　　给病了的猪喂了点儿药，裹着空间水进去的。
　　很快就有了效果。
　　看着倒地的猪能起来了，虽然还是病恹恹不想动，但好歹有点儿精神头了。
　　尤其是猪都拉肚子的那家，好歹止住了拉肚子，没喷到到处都是。
　　两家村民都对唐晚吟感恩戴德，搞得唐晚吟挺不好意思的。
　　她没说自己是早知道李山会搞鬼，只是不知道还会连带着对村民也下手。
　　不过想想也是，听孟宇祁调查的情况，当年死了得有三分之一的猪。
　　剩下的也没长好。
　　李山下手是真的狠。
　　现在就看那群热血小青年去公社的情况了。
　　唐晚吟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又给没有中招的猪，跟养鸡的人家分了些兽药。
　　冉春花家里就养着两头猪，跟唐晚吟说：“我几个妯娌吓得半死，把猪圈里里外外扫了三遍，水冲了三遍，没看到病猪肉才放心。”
　　唐晚吟笑道：“你们家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侄子侄女，坏人肯定不敢去你家的。”
　　冉春花点点头：“要是敢来我家，叫他横着出去！”
　　然后又说：“多亏有你啊，咱村也真是的，以前还有个老兽医的，后来被他儿子接到城里去了，按说村里应该安排安排，哪怕是花钱请个兽医过来呢，哎，就不！就这么一年一年地挺着。”
　　旁边有人接话：“可不是嘛，我觉得这里头真的是有问题，老兽医也是猪瘟之后就搬走了，再没回来过，搞不好他知道点儿什么。”
　　唐晚吟心里一动：“这老兽医叫什么啊？搬去哪里了啊？”


第201章 李山伏法
　　村民们就说了：“反正还在镇上，但是就没回来过了。”
　　唐晚吟心道，这怕是知道这猪瘟里头有大事儿，所以不敢回来吧。
　　不过她把名字记下了，回头找孟宇祁商量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等唐晚吟把药都发下去，先前去报案的人回来了。
　　李山带着几个儿子显然没能拦住情绪高涨的小青年们。
　　很快公社的周社长，还有姜副社长都来了。
　　带着一整个严肃的工作组。
　　唐晚吟一看袖章就知道，嚯，这群人可是战斗高手。
　　他们怎么调查的，唐晚吟不管。
　　她不干那强出头的事儿。
　　但姜副社长他们早就收到了孟宇祁送过去的照片。
　　照片上，李山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潜入人家猪圈，然后往猪圈里投东西的证据确凿。
　　公社调查组的人一来，几乎就是直奔李山家。
　　然后在李山家地窖里找到了剩下的病猪肉。
　　还在李山兜里跟家里的箱子里搜到了好多钱，其中有几张钱上，用药水处理处理，果然显露出特殊符号来。
　　孟宇祁没说贿赂人是叶文明，只说有群众举报李山受贿，证据就是带符号的钱。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调查组吧。
　　这年头办事儿的效率高。
　　上午举报，没准儿连下午都等不到，中午就能把人拖出去教育，让全队学习了。
　　李山证据确凿，无力回天。
　　孟宇祁把唐晚吟东家跑西家跑听来的那个老兽医的名字也告诉调查组了。
　　调查组效率极高，马上就去镇上找到了老兽医。
　　而老兽医也供出了当年的事儿，当年他也发现了李山的嫌疑，但是无奈被李山，还有李家本家的几个人威胁。
　　顿时不敢干了，也不敢留在盘溪村了。
　　干了一辈子的老兽医，愣是不敢再回村。
　　正好年纪也大了，就干脆搬到儿子家住了。
　　这回听说李山的事儿被查出来了，老兽医一五一十说了个痛快。
　　还提供了好多当年的证据。
　　李山当天下午就被拎着去公社游行开会了。
　　罪行通报到全镇各个公社、生产队，严肃惩罚。
　　晚饭后就要在镇上电影院开会认罪。
　　子礼还想去看热闹的，但唐晚吟没让：“今天我跟你们爸去镇上买了熏肉，晚上咱们吃熏肉好不好？”
　　子礼纠结犹豫再三，到底还是熏肉的诱惑力更大。
　　“妈，熏肉什么味儿啊？”
　　唐晚吟笑着道：“你去问问子清吧，她会，妈不会。”
　　等把小家伙们都安顿好了，唐晚吟终于能够歇下来了。
　　一天洗了两个澡，唐晚吟在院子里绞头发。
　　孟宇祁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我帮你？”
　　唐晚吟乐得享受：“行啊。”
　　孟宇祁一边给唐晚吟擦头发，一边问她：“村里好多人就去镇上看开大会了，你不想去？”
　　怎么说李山都算是被他们设计给拉下来的。
　　唐晚吟摇头：“恶人有恶报，知道他的罪行已经被披露了就行，至于惩罚手段，还是算了吧。”
　　时代有时代的印记。
　　她不想关注太多。
　　“不过”，唐晚吟转过头来看孟宇祁，“李山这大队长是肯定不能当了吧？那村里要重新选举新的大队长？”
　　孟宇祁看着她莹白的脸，笑道：“是。”
　　然后把她按回去，让她老老实实坐好：“先把头发擦干，不然吹了风头疼。”
　　“哦”，唐晚吟转身坐好，靠在躺椅里，跟孟宇祁说，“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任大队长，要是再上来一个不好的，也挺难办的。”
　　“不会的。”孟宇祁的声音里有笃定。
　　唐晚吟一听，来精神了：“你知道？”
　　孟宇祁笑道：“七成把握吧。”
　　能让心眼这么多，闷声干大事的孟宇祁说出七成把握的事儿，那在唐晚吟听来就是十成十了。
　　“真的啊？谁啊？”
　　“聂源哥。”孟宇祁也不瞒着唐晚吟。
　　“聂源哥应该过完年就结束学习了，可能还差几个月，但是我听姜副社长的意思是，可以给他周旋周旋。”
　　好歹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人才，这三年的学习不是白学的。
　　上头还准备拿盘溪村做管理试验呢。
　　唐晚吟一听就明白了——计划经济有它的弊端，吃大锅饭是吃不饱人的。
　　估计在改革开放之前，早就有部分地方在做先行实验了。
　　让唐晚吟高兴的是：“真的要在盘溪村做实验？”
　　那可就太好了！
　　比如不种粮食种水果。
　　比如搞集体养殖而不是分户散养。
　　比如工分改革，不会简单按照男人出工十个工分，女人出工八个工分计算，而是会按照多劳多得工分，专项技术专门工分的方式计算。
　　比如……
　　能改革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都是能够实实在在给生活带来改变的地方。
　　唐晚吟激动得不行：“那我一定会投聂源哥一票的！”
　　唐晚吟跟着孟宇祁一起喊聂源哥。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孟宇祁心里有些高兴。
　　挺好的，有种莫名的开心。
　　好像他们是一起的。
　　晚上柴永兵守在猪圈里，程浩去看了李山的批评大会。
　　他借了唐晚吟的自行车，大半夜才回来还车。
　　子清乖巧地给他倒上一杯热水，程浩一饮而尽。
　　“当场就撤了李山，说现在让老村长代理，有事儿就上报给公社，等明年开春再另外选举大队长！”
　　唐晚吟问道：“就只是撤职？”
　　程浩带着兴奋说道：“没呢！还在调查，但是我听别人说，至少五年起步——他这可是严重损害了集体财产！”
　　“村里听说还有两家的老人当时舍不得病猪肉，吃了没了的，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这会儿都在闹腾举报呢！”
　　唐晚吟：“……”
　　意料之外，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呢。
　　科普道路，任重道远。
　　程浩说：“李山还在交代，已经报了两个名字了，就是当年威胁老兽医的人，上头还在继续查，估计这个年李山是过不好了。”
　　唐晚吟笑道：“李山过不好，我们才过得好。”
　　然后唐晚吟就正式把剩下的养猪的活儿交给程浩跟柴永兵了：“还按原先那样喂养，注意添加药粉就行了，猪肯定没事儿的。”
　　程浩此时也只能祈祷：“希望没事儿，但要是真有什么，你可得跟别人说清楚，这可不是我和柴永兵的问题。”
　　唐晚吟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村里的事儿办完了，唐晚吟就要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了。
　　看看那个原身出生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202章 收拾东西回娘家
　　知道李山当不成这个大队长，唐晚吟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别说李家都被李山拽出来好几个。
　　就算是没拽出来，唐晚吟也不怕了。
　　现在她在村里的人缘好着呢。
　　唐晚吟跟孟宇祁说：“我还以为李山会把这事儿推到我身上呢。”
　　孟宇祁明白：“因为你也是日常接触牲畜的重点人员。”
　　“对，我还想着他会不会倒打一耙，然后村里不是他们家人多的吗？回头把我也给绑了。”唐晚吟这会儿才有点儿小后怕。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村里人居然一点儿都没怀疑我！”
　　唐晚吟兴冲冲地说道。
　　有点儿高兴。
　　感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就说嘛，除非穿到没有人的远古时代，不然哪儿可能一个人独自生活啊。
　　搞好群众基础，那是很有必要的。
　　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只能被打杀。
　　孟宇祁心里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不是李家人上位，他们其实不关心。”
　　“那他们关心什么？”唐晚吟问道。
　　“关心谁能给他们钱，给他们带来好日子。”
　　唐晚吟想了想道：“所以其实三年前也未必就是李山当大队长了，只是因为他当时给人家送的钱送的东西吧？”
　　孟宇祁点头。
　　他其实早有耳闻，不过是不在村里住，所以也没有管这事儿罢了。
　　孟宇祁说：“不养猪的话，单靠村里那点儿地，怎么过都是苦，都是穷。”
　　“村里人想致富，想改善生活，就只能靠你。”
　　孟宇祁提醒唐晚吟：“虽然能看出来你人缘很好，但是有些时候，利益大于关系。”
　　唐晚吟笑着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然她干嘛要冒险给自己捞个兽医捞个赤脚大夫的名声？
　　不能就是因为这两个身份能够让大多数人有求于她吗。
　　不然直接做老师也能赚工分，也能免去下地的苦楚。
　　可那有用吗？
　　没用。
　　这年头老师的身份不高，社会地位也不大行。
　　人家根本不怕她，也没有求着她的地方。
　　那她如果出问题了，谁来保她？
　　当兽医她有把握，动物不会开口泄露她的秘密。
　　当赤脚大夫冒险，但是风险也意味着收益。
　　至少人家因为这个，就不敢得罪他。
　　像李大元的过敏，李建设的烫伤，吴金桃的流产……大家都希望村里能有人，能够随时看看。
　　不然，谁知道自家会不会摊上。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小心翼翼旁敲侧击提醒她。
　　既不想泼她冷水，又怕她得意忘形。
　　着实有点儿可爱。
　　唐晚吟心里笑道，怎么说我也比你多活了一辈子，你懂的，我能不懂？
　　正想着呢，孟宇祁就说：“明天早上我们得早起，先去找火车站的关系拿票。”
　　“没有直接到陶营的，所以中间要转车，从管营转的话虽然时间长一些，但是中间只用转一次，别的都是转两次甚至更多的。”
　　唐晚吟：“……听你的。”
　　没有导航，没有订票软件，她在这里就是个妥妥的废柴。
　　多活一辈子也没什么大用的感觉。
　　两人商量着带回家的东西。
　　虽说唐晚吟不大喜欢这个娘家，但是也没法断绝关系。
　　田招娣对唐晚吟是不好，让她小小年纪就要干活。
　　但是这年头，谁家的孩子不得帮着家里干活的。
　　还没灶台高，就要上灶台。
　　唐晚吟心里不舒服是因为她经历过二十一世纪，孩子都是宝的年代。
　　但现在，可能重男轻女才是主流。
　　对付愚昧的方法，只能是愚昧——赶紧回家把该拿的东西拿上，然后尽快跟孟宇祁结婚。
　　田招娣不是要愚昧，要重男轻女，要女儿给儿子奉献吗？
　　那也应该能理解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吧？
　　挺好，愚昧就干脆愚昧到底。
　　所以唐晚吟说：“咱们这回得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去呢，就别带太多东西了。”
　　孟宇祁说：“是不是不太好？上次你姐还给了你三十块钱。”
　　唐晚吟想了想说：“那就单独给大姐准备一份东西，我来准备，你别操心。”
　　“至于其他人，就那样吧，问问子清，家里有啥用不上的，收拾收拾，只要看着是一大堆就行。”
　　孟宇祁：“……”
　　一时之间难以分清让唐婉吟教育三个孩子到底是好是坏。
　　果然，当连最老实的子清都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十分坦然地过来说：“爸，妈，这里头都是之前有一点儿烂掉，妈不让我们吃的东西，霉斑我已经擦掉、洗掉了，看不出来。”
　　唐晚吟：“做得好！”
　　原身好歹也在护校读过两年书，加上唐晚吟接受过的常识科普教育，是肯定不会吃烂掉的东西的。
　　但是这年头的人粮食紧张，才不会顾及这个呢。
　　一个苹果烂了一半，都能把另一半抠下来吃了。
　　唐晚吟是肯定不会干的。
　　不过以田招娣上次看到那兜东西的喜悦来说，她肯定喜欢这玩意儿。
　　唐晚吟心想，这样正好。
　　田招娣养育唐晚吟，就像是带沙子的粥。
　　那唐晚吟回敬她的，也就是这些抠掉虫眼的干货。
　　很恰当。
　　唐晚吟夸子清，子清高高兴兴地把东西塞进了孟宇祁的大行李包。
　　孟宇祁：“……”
　　也不是怀疑。
　　但就是想问问，这样教孩子到底好还是不好。
　　子敏这边正在密谋计算她的小金库呢。
　　唐晚吟大概半个月给他们一次零花钱，由着他们自己折腾。
　　子清是存钱党。
　　子敏是倒爷党。
　　子礼是及时享受党。
　　本来按照年龄，子敏的零花钱比子清少的，但这会儿，已经比子清多了。
　　子敏把自己的货物“寄存”在李大元跟卫香玉那儿。
　　“你们能卖就卖，最后我给你们一成的分红。”子敏可舍不得她的生意了。
　　但到底还是跟着爸妈一起出去这件事更有诱惑力，所以只能忍痛割舍。
　　她这会儿算账，心里就很高兴：“爸，一张火车票是一块二对吧？这是四块八，买我跟我妈，还有我姐我弟的票。”
　　她挣的钱，足够买四个人的票了。
　　不够五个人，选来选去，觉得孟宇祁有工作，应该有钱买票。


第203章 赶车
　　唐晚吟都要被子敏给笑死了，才五六岁的小娃娃啊。
　　她把子敏抱过来亲了一口：“你们身高还不到一米二，不要钱。”
　　子敏愣住了：“啊？”
　　唐晚吟笑得肚子都痛了：“你还不知道啊？你坐汽车也不要钱啊！”
　　孟宇祁倒是突然想起来上回子敏跟他说话的，问她：“子敏，听你妈说，你最近经常在村里淘换东西？”
　　子敏点点头。
　　孟宇祁微微有些怔忡——上次子敏说，她会努力赚钱，会养活姐姐弟弟，不会成为爸爸妈妈的负担。
　　小孩车票不要钱，子敏赶紧跳了下去，重新盘算自己的小账本去了。
　　孟宇祁把这事儿跟唐晚吟说了。
　　搞得唐晚吟心里酸酸的：“你怎么不早说！”
　　唐晚吟不禁止子敏做这些，是因为她以为子敏喜欢，而且过几年就改革开放了。
　　子敏以后要真是想经商，完全没问题。
　　可没想到这孩子心里还压着这件事呢。
　　这让唐晚吟有些挫败：“我以为她已经完全信任我、依赖我了。”
　　结果孩子还是想着自力更生。
　　孟宇祁摇头：“她是比信任你、依赖你更甚。”
　　“嗯？”
　　“子敏跟子清子礼不一样，子清子礼喜欢你，可能就想粘着你。”
　　“但是子敏性子不一样，她家里的事儿让她从小就是被打压着长大的，她又很不服输，总想证明自己。”
　　“以前跟着我也好，跟着她养父养母也好，但凡只要别人说她一句，吃了别人的，她能记很久。”
　　“同样的事儿，如果发生在子清身上，子清会一言不发，越发努力地干活，证明自己付出了劳动，有资格吃饭。”
　　“但是子敏不一样，要是别人说子敏了，子敏就一定会想办法从人家身上找补回来。”
　　“她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
　　孟宇祁抓过唐晚吟的手，无意识地盘弄着：“她气性大，对于她想护着的人，也一样。”
　　“她想护着你，就不肯让你吃亏，想要帮你，想要回报给你。”
　　唐晚吟心里酸酸的：“可我不用他们回报啊……不，应该说，他们陪伴我的时间，就已经是回报我了。”
　　孟宇祁笑道：“没办法，三个孩子三个性格，咱们有得熬了。”
　　唐婉吟挑眉：“咱们？”
　　孟宇祁趁着三个小家伙倒腾着忙呢，拉过唐晚吟的手，亲了一口。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你可是当着你妈的面儿说了的，你愿意跟着我。”
　　“当着你小弟的面也说了我是你爱人吧？”
　　孟宇祁道：“我这个人较真，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得，还会当真。”
　　“你不能跑了，晚晚。”
　　窗外月色冷冽，北风呼啸。
　　可唐晚吟脸热得不行。
　　……
　　第二天一早，一家五口就出发去镇上了。
　　柴永兵跟程浩来送他们，借了两辆自行车。
　　孟宇祁骑车载着唐晚吟，柴永兵跟程浩分别带行李跟三个娃。
　　唐晚吟说：“今天我的车就寄放在车站，你们改天骑一辆车去镇上，再把我的车给带回来就行。寄放的钱我出。”
　　柴永兵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唐晚吟也笑道：“这客气什么，这一个月猪就要靠你们了，我还得谢谢你们呢。”
　　“嗐，互相帮助，就别谢来谢去的了。”
　　到了汽车站，柴永兵跟程浩就不进去了。
　　孟宇祁背着一个大包，手里拎着一个大包，然后一手抱起子礼。
　　唐晚吟背上背个包，左手子清，右手子敏。
　　子清跟子敏也各自背着自己的小书包。
　　汽车站的人也忒多了。
　　而且现在的汽车没有安排座位什么的，都是买票上车，抢到什么位置就算是什么位置。
　　唐晚吟受不了这挤，孟宇祁就干脆买了五张票，直接坐最后一排。
　　这车也不准点，人满再发。
　　人不满的时候就死等。
　　有时候人满了，下一辆又没跟上来，乘客们也得死等。
　　唐晚吟试过，以她的力气跟不擅长身体碰撞挤压的状态。
　　根本上不了车。
　　最后还是孟宇祁找了关系，让车站的人带他们先上车，才能坐下来的。
　　唐晚吟一路都是低着头从挤在栏杆后的乘客面前走过的。
　　挺不适应的，没插过队。
　　她安慰自己，主要是现在这挤成一团的队，她要是不插队，只怕永远都挤不上来。
　　上了车，五个人直接占据了最后一排。
　　孟宇祁坐在中间。
　　唐晚吟跟三个孩子分坐在两边。
　　陆陆续续又上了几个“关系户”，大多都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的位置就笑：“孟宇祁，你知道你坐的这是什么位置吗？”
　　孟宇祁看着自己身前笔直的车厢通道，问：“什么位置？”
　　“帝皇宝座。”
　　子礼在旁边插嘴：“妈，什么是帝皇宝座？”
　　唐晚吟笑道：“你看你爸，两只手撑在前排的扶手上，一左一右，前面还没遮挡，像不像皇帝登基？”
　　“像！”子礼特别给力，大声回答。
　　唐晚吟小声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啊，坐这个位置的人，特别容易跪拜。”
　　“妈，为什么特别容易跪拜？”孩子们问道。
　　孟宇祁也竖着耳朵听。
　　唐晚吟笑着道：“因为啊，司机要是一个急刹车，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够一直滚到车厢最前面，跪倒在司机旁边哈哈哈哈。”
　　唐晚吟因为自己的冷笑话笑个不停，孩子们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反正就跟着笑。
　　只有孟宇祁无奈：“你这提醒的方式也太特别了。”
　　不就是让他扶稳了别摔了吗？
　　本来孟宇祁还没有这种想法的。
　　可唐晚吟一说，孟宇祁还真就紧张起来了。
　　生怕自己待会儿一个没扶稳，真滚到前面去了。
　　那可就丢脸了。
　　车门开了，车上瞬间涌进来不少人。
　　大家都是找到一个空位就赶紧坐下去。
　　有些要占位置的就把行李往旁边的座位上一塞，告诉后面上来的人：“这里有人了。”
　　后面上来的人虽然不爽，但是也没说什么，继续往车厢里走。
　　位置很快就满了。
　　有人来到最后排，一看后排五个座三个孩子，就嚷嚷起来了：“让让，让让。”
　　孟宇祁纹丝不动：“这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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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推荐大家一部电视剧啊《乔家的儿女》，讲的也是七八十年代的事儿，年代氛围很好~


第204章 抢座位
　　那人就生气了：“娃娃能算人吗？”
　　子礼一脸严肃，小眉毛皱得紧紧的，问唐晚吟：“妈，我不算人？那我算什么？”
　　唐晚吟：“……在外面少说话，尤其别听别人的胡说八道。”
　　那人瞪了唐晚吟一眼，冲她嚷嚷：“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呢！没素质！”
　　唐晚吟又对子礼说了一句：“在外面别大嗓门，没素质，知道吗？”
　　子礼懵懵懂懂地点头，说话都带气音：“知道了。”
　　那人生气，但是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还是位置要紧。
　　嘀咕了两句，就上来扒拉孟宇祁的手。
　　孟宇祁直接挡住，说：“不好意思，孩子我们也买了票。”
　　那人根本不听，也不相信：“说谎有意思吗？谁会给这么小的孩子买票啊？”
　　唐晚吟从兜里摸出五张票，举起来扬了扬：“不好意思，确实买了。”
　　可那人还是不依不饶：“买票怎么了？谁规定买票就得有座位了？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占位置！还有没有素质啊！”
　　唐晚吟直接说道：“如果买票也不一定有座位的话，你又凭什么要坐过来？”
　　孟宇祁则是直接将大长腿一伸，那人顿时被逼退几步，靠不过来了。
　　冷冷道：“有疑问找司机跟售票员去，我孩子身体不舒服，你要是嚷嚷着吵着我孩子了，咱们派出所见。”
　　那人看了看三个孩子，觉得三个孩子面色白嫩红润，长得比一般人家的孩子都要好，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
　　有点儿不信，还想嚷。
　　但孟宇祁的个头摆在那里，脸色又这么冷，搞得那人不敢再自己冲。
　　还真就回头冲司机跟售票员嚷嚷了：“这里有人占座位！三个娃还占位置！”
　　可售票员跟司机放谁上来心里能没数吗？
　　头也不回就说：“人家买了五张票！还先上车的，谁让你不早点儿上车啊！人家都坐下了，总不能让人再站起来吧！”
　　那人怒了：“你怎么工作的你，这明显是有问题，我要举报你！”
　　售票员也不高兴了：“哪位同志说要举报的？来来来，这边来，我来听你举报。”
　　然后凭借着常年在汽车上工作的本事，快速精准地揪住了这个人，把他给拖了出去。
　　拖到车厢门口，才问了一句：“是你要举报吗？”
　　那人忙点头：“是我，最后一排……”
　　结果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售票员推下了车：“举报去车站的专门举报窗口哈，我们这车赶时间，要走了，再见！”
　　说完，把车门猛的带上，司机一脚油门，出发了。
　　唐晚吟坐在最后一排，还从那人面前路过了，顿时一阵暗爽。
　　随后售票员喊了两句，说：“最后排的乘客身体不舒服，人家专门申请的，还买了五张票，别去后面挤了！”
　　于是车上的乘客虽然心里有点儿不爽这拥挤的车厢，但也没来找麻烦。
　　唐晚吟这才跟孩子们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子礼年纪太小了，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早上起的太早了，这会儿犯困。
　　正好后排位置大，子礼个头也小，唐晚吟就让他脱了鞋，头枕在唐晚吟腿上睡了。
　　说实话，完全可以不拖鞋的。
　　这车座，可真没比鞋底子干净多少。
　　但素质人儿唐晚吟不能接受没拖鞋踩在人家车座上的行为，从小教育起。
　　子礼懵懵懂懂，唐晚吟让脱就脱，很是乖巧。
　　车上能放东西的地方早就满了，座椅下面都被塞满了。
　　唐晚吟也怕子礼的鞋子颠簸跑了，只能把鞋带绑起来，挂在子礼的小挎包上。
　　出个门不容易啊。
　　这车也不知道是烧的什么油，味儿特别大，刹车也是一堵一堵的。
　　要不是出门前吃了点儿东西，只怕现在胃酸早翻腾起来了。
　　唐晚吟扛不住了，戳戳孟宇祁：“你行李包的侧面，有橘子，给我摸两个出来。”
　　孟宇祁立刻递过来，问唐晚吟：“要不你也躺在我腿上睡一会儿吧？”
　　唐晚吟一边剥橘子，把橘子皮放在鼻子下对折一下。
　　那边子清子敏都好奇地看过来。
　　唐晚吟缓和一点儿了，问她俩：“有没有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把橘子皮这样掰一掰，橘子皮里有橘子油，防晕车的。”
　　小孩的适应能力还算不错，倒是不晕车。
　　不过听到唐晚吟说这个，都争着想试试。
　　孟宇祁把另外一个橘子给了她俩，然后这边帮唐晚吟拿着橘子瓣：“要吃吗？”
　　唐晚吟摇头：“不想吃东西。”
　　她心里想的是要是有话梅就好了。
　　只是这会儿精神不好，也没办法集中精神进空间，脑子里乱的很。
　　万一思绪错乱，带出不该带出来的东西就惨了。
　　孟宇祁担忧地看着唐晚吟，再次问道：“要不你靠着我睡会儿吧。”
　　唐晚吟蔫巴巴地说：“我要是能睡着，也就不会晕车了。”
　　也不知道这司机怎么开车的，刹车启动都特别猛。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儿了，一个急刹车，顿时整个人又不好了。
　　唐晚吟这会儿本来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的，中间是横睡的子礼。
　　孟宇祁把子礼抱起来，放在中间的座位上，一只手搂住子礼，不让子礼掉下去。
　　而自己则换到子礼原来位置，紧挨着唐晚吟坐。
　　孟宇祁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靠着我睡会儿吧。”
　　唐晚吟心里觉得没什么用。
　　可真靠上去了的时候。
　　顿时感觉，真香。
　　男人的身体真的好奇怪啊。
　　明明是硬邦邦的，可是靠上去的时候又觉得温暖又柔软。
　　像是很舒服的沙发扶手。
　　尤其是孟宇祁会根据唐晚吟的身高和姿势，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唐晚吟几乎是嵌在他的胳膊处。
　　这里比肩膀更柔软。
　　唐晚吟说自己睡不着，可是抱着这么一个暖和的大东西，还真就睡着了。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除了偶尔被司机的急刹车给惊醒之外。
　　一直都靠在孟宇祁胳膊跟胸腔的位置睡觉。
　　老实说，做了点儿不该做的梦。


第205章 火车站候车
　　孟宇祁喊醒唐晚吟的时候，唐晚吟还有点儿意犹未尽，脸上带着酣睡后的潮红。
　　“到了吗？”
　　“快到了，先缓缓精神，一会儿下车还要走一截。”
　　现在的汽车站跟火车站没有后世那么方便，可以直接去。
　　有些中间隔着两三公里，下车后还得跑老远。
　　唐晚吟这会儿才看到，子清已经换到了中间坐着，最那边是子礼跟子敏。
　　三个孩子这会儿玩得欢呢，扒在车窗上看外面的人。
　　车厢里的人也少了一些，看来是中间有人下车了。
　　唐晚吟挺不好意思的。
　　出门前想好了要照顾好三个孩子。
　　结果孩子们没照顾上，她自个儿成了照顾别人的那个。
　　孟宇祁看出了唐晚吟的窘迫，凑过来低声道：“你睡着的样子真乖。”
　　一点儿都不像那个狡黠的兔子。
　　反而像一朵兔子形状的云朵。
　　唐晚吟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她突然想到，他俩这在一起，还一直都是分房睡的，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
　　但是一会儿坐火车，两个卧铺……
　　四舍五入是不是也算是一起睡了？
　　唐晚吟脑子里想入非非，像是睡醒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呆滞。
　　孟宇祁无奈，只能一个人把五个人的行李都收拾好。
　　三个娃也尽量把能背的东西都给背上。
　　到了汽车站，车还没停稳呢，售票员就开始催促了：“下车下车！赶紧下车！”
　　简直比上车的时候还可怕。
　　唐晚吟他们在最后面，她后脚还没落地，车子就一溜烟跑了。
　　喷出一股尾气。
　　唐晚吟泪眼汪汪：怀念二十一世纪干净平缓快速的交通。
　　他们今天是一大早就起床，然后赶到汽车站。
　　候车，上车。
　　下车后孟宇祁找了两辆三轮车，一人给了两毛钱，叫师傅给直接拉到火车站。
　　旁边也有人打听来着，觉得两毛钱太贵了，不愿意坐。
　　“火车站就在这附近了，哪儿要那么多钱啊！”
　　唐晚吟倒是无所谓。
　　不管来这里多少次，在物价上唐晚吟永远是迟钝的。
　　两毛钱。
　　这在唐晚吟看来都不能算是钱了。
　　何况小孩还不要钱，五个人才花了四毛钱，舒舒服服去火车站不好吗？
　　尤其是等到坐上车，看着三轮车师傅这个巷子穿那个巷子，还走了小半个小时时，顿时觉得这钱花的简直太值了！
　　去火车站之后，先寄存行李，又花了两毛钱。
　　孟宇祁说：“我们的火车是下午四点的，一会儿要提前两个小时进车站候车，不然怕挤不上。”
　　“这会儿还有时间，先去外面吃饭吧。”
　　唐晚吟举双手同意。
　　这会儿没有个方便面什么的，出门都是带干馍干馒头干饼子。
　　好点儿能再给弄点儿咸菜，或者煮俩鸡蛋。
　　唐晚吟肯定是受不了的。
　　“去吃饭去吃饭。”
　　俩大人决定去吃饭了，结果孩子们不大情愿了。
　　子敏是算账小能手，说：“我听别人说火车站旁边吃东西可贵了！”
　　本来国营饭店就贵。
　　这开在火车站旁边的国营饭店，岂不是更贵？
　　子清则是连忙表明：“爸，妈，我准备了炒米茶，还加了红枣，一冲就能吃了。”
　　火车上有热水呢。
　　唯独子礼，感觉小嘴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火车站旁边有什么好吃的啊，有肉吃吗？”
　　唐晚吟简直能被这仨给气死。
　　她平时是没给这仨娃吃饱吗？
　　前头两个不愿意花钱，后头这个居然还馋肉。
　　“咱们家是缺这几个钱的人吗？”唐晚吟生气地道。
　　结果这下仨娃意见统一了，整整齐齐点头：“缺啊。”
　　唐晚吟：“……”
　　气得她脑壳疼，只能喊孟宇祁：“孟宇祁，你来管，你来管管！”
　　孟宇祁笑着把子礼抱起来，又牵住子敏：“子清，你牵着你妈，别把你妈给弄丢了。”
　　子清觉得身上的担子可重了，紧紧牵着唐晚吟的手不放。
　　孟宇祁这才跟唐晚吟说：“孩子们说的也没错啊，这年头，谁家不缺钱啊。”
　　唐晚吟噎住了。
　　也是，这年头，谁敢喊自家不缺钱啊？
　　不是上赶着让人家斗吗？
　　唐晚吟赶紧说：“对，缺钱，挺缺的。”
　　不过嘴上这么说，等到了饭店，还是掏出了毛票，大刀阔斧地点。
　　“带汤的，不管是面条还是云吞，最次也来碗粥，一人一碗，赶紧缓缓。”
　　“剩下的有能带上车的东西吗？包子馒头油条煎饼都行，卤肉卤蛋什么的也来点儿。”
　　孟宇祁还真就听话，一人给点了一碗汤面条，没舍得点菜，不过称了两斤包子。
　　这包子个头大，一个足有大人的手巴掌那么大，小孩子吃一个能饱，两个未必塞得下。
　　里面是韭菜豆芽粉条肉末馅儿的。
　　面条上来了，唐晚吟就埋头吃面条了。
　　胃里不舒服，得吃点儿东西压一压，顺一顺。
　　倒是子敏，对价格敏感，问孟宇祁这都得多少钱。
　　“面条一碗两毛八，带一块卤素鸡，跟两个萝卜丸子，还有一勺雪里蕻。”
　　“包子一斤四个，八毛钱，另外还打了点儿猪头肉。”
　　子清委屈巴巴：“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吃的。”
　　孟宇祁看着埋头吃面的唐晚吟，笑道：“没事儿，都能吃完。”
　　光看唐晚吟每次给他准备的在路上的吃食，就知道唐晚吟对于“路上的吃的”是什么态度了。
　　那架势，绝对是从上车就要吃到下车的。
　　反正唐晚吟开口了，别管准备的再多，孟宇祁都得买。
　　总不能被她那几个什么“小弟”给比下去吧。
　　人家小弟都倒腾了两大包东西。
　　看唐晚吟的意思，其中至少有一包是瘦猴单独孝敬的。
　　孟宇祁能输给瘦猴？
　　不存在的。
　　先吃，大不了他后面再多接点儿画图纸的活儿，多出几天差就是了。
　　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养不起家，得让老婆孩子省吃俭用苛待自个儿吗？
　　当然不能。
　　一家五口在饭店里吃饱了，还坐了会儿。
　　时不时让子礼去看看火车站屋顶上挂着的大钟，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收拾东西出去。


第206章 赶火车
　　外面还是挺冷的，风呼呼地吹。
　　不用拿行李，人就轻松很多。
　　到了火车站，孟宇祁的关系多。
　　虽然这会儿还没有唐晚吟小时候熟悉的那种“小红帽送上车”服务，不过孟宇祁有关系啊。
　　他们还是想办法提前上了车。
　　要说这火车是真的好。
　　好像是因为烧煤吧，车里还通着暖气！
　　把人都给熏舒服了。
　　而且早上车有个好处——能够抢行李架。
　　这年头出门的人，那恨不得是半个家当都背在身上。
　　大包小包的，比人占的地方都大。
　　孟宇祁把装吃的，还有重要物品的一大一小两个包放在下铺的位置，随身带着。
　　剩下的衣服特产什么的都是大包，都给塞到行李架上。
　　都是靠近床铺，一抬眼就能看到的。
　　唐晚吟这会儿从自个儿身上的包里摸出了一条铁链子，把几个包的把手跟拉链都给串起来。
　　最后掏出一把小锁，把行李都锁在行李架上。
　　锁完了还得意洋洋：“怎么样？这样就安全了吧？”
　　她也算是常出门的人了，谁还没有个旅游小贴士什么的。
　　可孟宇祁就那么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唐晚吟叫他笑得有点儿不自在：“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孟宇祁笑得更厉害了：“是，是挺好的。”
　　子敏实在是看不起下去了，小声提醒道：“妈，人家把包上的提手一剪……你这链子跟锁就用不上了。”
　　唐晚吟：“！！！”
　　大意了。
　　这会儿都是行李包，而且基本都是帆布什么的。
　　也不是后世各种合金的行李箱。
　　拉链跟提手……薄弱得不行。
　　唐晚吟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好歹，也能震慑一下吧？”
　　子敏跟子清对视一眼，似乎不太愿意说。
　　唐晚吟板着脸：“想说什么就说！”
　　子清这才无奈说道：“妈，如果整个车厢都没人锁东西，就你锁了……”
　　子敏接话：“那我要是小偷的话，就专偷你的！”
　　唐晚吟：“……”
　　心累，就是非常心累。
　　最后还是孟宇祁出来打圆场：“没事，挺好的，其实火车上治安也没有那么乱，但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警醒些。”
　　唐晚吟哭丧着脸：“可是这车要坐十多个小时吧？不能一直不睡觉啊。”
　　子礼赶忙举手：“妈！我不睡觉！我来看包。”
　　唐晚吟搓了搓他有点儿肉气的小脸：“行，那我就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
　　子礼兴奋不已：“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真就坐到对着行李架的床尾，隔着过道，认真盯着行李架。
　　唐晚吟笑着道：“你这样我都怕人家第一个把你给偷走了。”
　　那锁应该用来锁子礼才对。
　　他们说着话，站台那边就开放了。
　　立马涌进来好多好多人。
　　孟宇祁眼疾手快把坐在窗边的子清跟子敏都给抱过来。
　　下一秒，唐晚吟就见外面有人敲车窗，示意里面的人把车窗打开。
　　唐晚吟都惊呆了，抱着子礼问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孟宇祁说：“想要把行李先塞进来，也有逃票过不了门，想从窗子这儿翻进来的。”
　　“还能这样？！”
　　孟宇祁已经对着窗户比划了——不开，走！”
　　那人又敲了两下，见孟宇祁态度坚决，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孟宇祁一眼，然后又去找别的窗户。
　　卧铺车厢里跟唐晚吟他们一样提前上来的，大概有七八个人。
　　没有一个选择打开窗户的。
　　但是后面这一拨上来的人，可就没这种想法了。
　　都把窗户打开，然后从窗户里接外面的人递进来的行李。
　　这会儿还有站台票，送行能够一直送到火车车厢门口。
　　所以逃票的也多。
　　好多人都想办法从车窗里翻进来。
　　卧铺车厢都这样了，唐晚吟都不敢想如果是硬座车厢会怎么样。
　　尤其带着孩子出门，根本想都不要想。
　　这会儿唐晚吟突然有点儿感谢孟宇祁了：“还是你安排周到。”
　　不然看着人挤人的情况，她带着孩子只怕都没法上车。
　　三个孩子倒是对着景象看得津津有味。
　　光上车就上了十五分钟，最后鸣笛之后又等了几分钟，才总算是上完了人。
　　唐晚吟他们这个小卧铺隔间里，孟宇祁买的是两张下铺票。
　　中间的是两个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抱着公文包，看着像是出差的。
　　上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看着好像也是知青的模样。
　　唐晚吟抱着子礼坐在床上玩。
　　怕他在火车上吵闹，所以把在家里准备的零食都摆了出来。
　　两个苹果，两个橘子，一兜子炒花生，一饭盒红枣南瓜米糕，都是子清做的。
　　小家伙们度过了最初的热闹，就开始吭哧吭哧吃东西了。
　　还有些不吃的东西，就摆在了卧铺中间的小车上。
　　结果正吃着呢，子礼忽然就喊了一句：“妈，那个人吃我们东西。”
　　啊？
　　唐晚吟跟孟宇祁回头一看，好家伙，中铺的一个中年男人正伸手拿他们的东西呢。
　　被子礼叫破，中年男人很是窘迫。
　　“不是，我是不小心的……我以为是我带的东西，我也带了这个，真的，不信我一会儿拿给你们看。”
　　“好啊。”子敏张嘴就应了一句。
　　中年男人顿时卡壳，说不下去。
　　唐晚吟听到都要笑死了。
　　要论不给面子，还属子敏。
　　那中年男人悻悻地把手收回去，假装没听到子敏的话。
　　子敏撇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当着人的面就敢偷东西。”
　　唐晚吟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岔开话题：“想吃什么吗？要不冲个炒米茶吃？”
　　子敏摇头：“我现在还不饿。”
　　火车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四点多了，晚点了十来分钟。
　　听说都还算是好的了。
　　有的晚点一两个小时。
　　火车出发没多久，车上就开始有乘务员推着小车卖东西了。
　　价钱肯定是比外面要贵不少的。
　　但坐火车就是这样嘛，火车上卖的东西就是感觉比外面的好吃一点。
　　这不，明明自己带着大苹果呢，结果看到人家火车上卖冬枣，五毛钱一把，又心动了。
　　而让唐晚吟惊讶的是，火车上居然已经有方便面卖了！


第207章 泡面年代
　　过了元旦，现在就是七五年。
　　唐晚吟还以为这会儿没有方便面呢。
　　趁机上网搜了一下，好家伙，原来中国1970年就有方便面厂了。
　　并且发展极为迅速。
　　这会儿都已经在火车上卖起来了。
　　不知道也就罢了，这知道了，看到了，那还了得？
　　中铺的另外一个人就买了一份，然后用自己带的饭盒，加了小桌板下面的热水，泡了起来。
　　不一会儿，泡面那攻击性极强的味道就已经弥漫在车厢里了。
　　别说，真挺香的。
　　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
　　孟宇祁把他们拉回来：“饿了？咱们带了不少东西，想吃什么？”
　　子礼眼巴巴：“爸，我想吃方便面。”
　　他还没吃过方便面呢。
　　孟宇祁板着脸：“带了那么多东西你都不吃，就盯着外面的东西了？”
　　孟宇祁不太高兴，觉得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就忘本了。
　　子礼被爸爸瞪着，不敢说话了。
　　子清连忙把子礼抱过去：“我们泡炒米茶吃好不好？炒米茶里放了糖的，吃着甜甜的。”
　　子礼不想吃炒米茶。
　　方便面的香味是咸香里头裹着辣跟油味的。
　　别说是肚子里没油水的现在，就算是二十一世纪，方便面的香味也没多少人能抵御得了。
　　虽然真吃进肚子里的时候都没觉得多好吃。
　　甚至吃饱了还觉得有点恶心。
　　可架不住它泡的时候就是香啊！
　　唐晚吟盯着别人看了半天，也没理会这边孩子们跟孟宇祁都说了什么。
　　她扭过头来，没发觉孩子们的异样。
　　而是一脸的兴致勃勃：“我们买几袋方便面吃吧？正好带了饭盒，还有热水。”
　　铝制饭盒那是出门必备的神器。
　　唐晚吟说完，孟宇祁跟几个孩子都半天没说话。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
　　孩子们看着孟宇祁。
　　唐晚吟不明所以，追问道：“吃不吃啊？我真的闻着觉得好香啊，你们也都没吃过吧？咱们买几包尝尝吧？”
　　孟宇祁：“好。”
　　孩子们：“！！！”
　　子清跟子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才揪着他们三个讲忆苦思甜的还是这个爸爸吗？
　　而子礼是委屈中又带着兴奋。
　　咋回事啊。
　　我要吃，爸就不肯。
　　妈开口说要买几包，爸都答应。
　　委屈。
　　但是委屈过后，又高兴。
　　太好了，幸好有个好吃的妈。
　　妈管钱，还管饭。
　　妈说吃方便面，那就肯定能吃上方便面。
　　子礼立马抛弃孟宇祁，巴巴地凑到唐晚吟身边来。
　　“妈，小车走了，咱们快追小车去。”
　　唐晚吟说道：“别担心，一会儿小车还会回来的，咱们等着就行。”
　　子礼眼巴巴地守着。
　　不大会儿，推着小车的乘务员果然出现在车厢尽头，子礼连忙就喊：“阿姨好，我们要买方便面！”
　　阿姨眼睛一亮，立马推车过来。
　　她心里还没觉得这小孩说的话能多当真。
　　但是只要小孩馋了，磨一磨，大人总是没办法会掏钱的。
　　所以乘务员过来就从这方面下手了：“小朋友真可爱，想吃方便面啦？这方便面可好吃了！火车上专供的，别处都买不到的。”
　　子礼眼巴巴地问：“多少钱一包啊。”
　　乘务员笑嘻嘻地道：“五毛钱一包，我这里还包热水哦，直接就可以泡了。”
　　乘务员使尽浑身力气把方便面说得好像很便宜很划算很方便一样。
　　旁边的人听了都咋舌：“都不说跟外面比，火车上馒头也才一毛钱一个了，这方便面咋这么贵。”
　　馒头一毛那都是外面价格的翻倍了。
　　估计这方便面在外面也就卖两毛钱左右。
　　乘务员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见惯不怪了，说话也很不客气：“不买就不要说了啊，给要买的人让让地儿啊。”
　　不过这么一通之后，乘务员心情也不是太好。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目光扫过唐晚吟跟孟宇祁，才弯下腰来问子礼：“小朋友，让你爸爸妈妈给你买一包吧。”
　　唐晚吟：“不。”
　　乘务员脸色一僵，急忙说道：“也没少钱，你看孩子都念叨老半天……”
　　“一包不够的，来五包吧。”唐晚吟掏钱。
　　“啊？”乘务员呆滞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唐晚吟把两块五给递过去，提醒道：“顺便帮我们把开水瓶灌满吧，行吗？”
　　“行……行啊，当然行！”乘务员开心极了。
　　一口气卖了五包方便面啊！
　　提成不敢想，这年头是没有的。
　　但是有评优跟先进，有奖金啊！
　　乘务员特别热情地拿出五包香辣味道的泡面，反正也没别的味道可选。
　　然后就要教唐晚吟怎么泡：“这个要先把面饼放饭盒或者茶杯里，然后……”
　　“没事没事，你忙着，我们自己弄就行，开水瓶装满就可以了。”
　　唐晚吟正把带的饭盒都翻出来，在小桌板上摆开呢。
　　孩子们喜欢，她就让孩子们自己学着泡面。
　　乘务员灌满水，欢天喜地地往前面去了。
　　走的时候还听到有人酸唧唧地说：“真是不知道持家，这多贵啊！外面吃一碗带肉的面才只要三毛钱！”
　　“傻子吧这是，就算要买，买一包给三个娃尝尝鲜就行了，还真当饭吃啊？”
　　“一买买五包，别是托吧？”
　　乘务员不客气地回过去：“你们不买就不买，也没啥，别说别人了。”
　　有钱人多着呢，只是你们没见过而已。
　　我们在火车上也算是走南闯北，尤其是卧铺车厢，什么人没见过啊？
　　有些家里红着呢，出门还带警卫员服务的！
　　土包子！
　　乘务员心里默默吐槽着，嘴上叫卖着，往前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晚吟开局就买了五包泡面。
　　而且还是一起泡的，香味忒大了。
　　没多久，唐晚吟虽然没见到乘务员再过来，但是有人穿进穿出的，车厢里又起了几阵泡面味儿。
　　这边三个孩子围在小桌板旁边，埋头吸溜着自己亲手泡的面。
　　别提有多想了。
　　中铺跟上铺的几个人，除了最早吃饱了的那一个，剩下的三个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委屈跟怨愤。
　　上铺的中年妇女这会儿坐在走道窗边的座位上，忍不住问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啊？路上花销够大的。”


第208章 默契
　　唐晚吟不好不回话，笑了笑：“回娘家的。”
　　中年妇女又继续问：“你娘家在哪儿啊？”
　　唐晚吟就不说话了，低头吃面。
　　中年妇女看着唐晚吟端着碗吸溜泡面，只觉得自己口腔内口水正在急速分泌，很有些不是滋味。
　　“看你坐卧铺，那怎么都得十多个小时吧，现在吃太早了，一会儿晚上又饿了，还得吃。”
　　唐晚吟笑了：“那现在不吃，等会儿就能饱了？”
　　这可真是，也没吃你们家的，咋那么关心我啊。
　　子清抬起头来，看向中年妇女。
　　唐晚吟一看子清这样，顿时就心疼了。
　　这孩子，但凡有点儿什么好东西给她，她就总会担心别人说叨，说她吃的多，说她不配，说她不干活。
　　唐晚吟细心呵护了好几个月了，村里人都知道她宠这三个孩子。
　　结果这会儿出门，又遇着不着调的人了。
　　唐晚吟就特讨厌这样的。
　　回头哄子清：“子清，面香不香？吃饱了没？”
　　子清捧着饭盒点点头。
　　唐晚吟说道：“方便面有点辣，味道还大，一会儿吃完之后再吃点儿水果清清口，晚上也要记得刷牙漱口，知道吗？”
　　子清听着唐晚吟关心的话语，紧张和不安渐渐消散，回了唐晚吟的话，又回头吃方便面去了。
　　唐晚吟这才抱着饭盒继续吃，只是脸色冷冷的。
　　那中年妇女还想说话，唐晚吟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刻意转身，再跟孩子们说话。
　　摆明了不想搭理人家。
　　中年妇女脸色变了几变，到底也没再说了。
　　孟宇祁在一旁都看进去了。
　　有点儿欣慰，又有点儿无奈。
　　原来她平时都是这么对孩子的啊。
　　难怪三个孩子粘她粘的厉害。
　　要知道，以这三个孩子的经历而言，他们是很难再相信别人了。
　　当初把孩子们从他们的养父养母那里接回来的时候，三个孩子抱着他哭成泪人。
　　后来因为他不方便收养，也提过说再给他们找合适的收养人选。
　　孟宇祁亲自找，找熟悉的，在近处，随时能看到的。
　　可孩子们还是不愿意：“我们谁也不要，就只要孟爸爸！”
　　这才让孟宇祁起了心思，一定要亲自收养这几个孩子。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熟练又亲昵对待几个孩子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暖的。
　　他在想，如果三个孩子的亲生父母知道他们遇到了这么好的唐晚吟，一定也会很放心吧。
　　吃完泡面，唐晚吟收拾残局，孟宇祁带着三个孩子去车厢连接处刷牙洗脸。
　　这也是唐晚吟规定的，尤其是小孩子长牙换牙的阶段，一定要注意口腔卫生牙齿健康。
　　别以为这年头就没有吃糖吃坏牙齿的。
　　反而就是因为现在没有养成好的刷牙习惯，牙齿不好的人才多着呢。
　　吃完泡面，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
　　看不到什么景色了，车上的时光就显得很漫长。
　　车厢里的灯光昏暗，让人昏昏欲睡。
　　孟宇祁坐到过道旁边的折叠座椅上，对唐晚吟说：“你先睡吧，我守着。”
　　唐晚吟问他：“你不困吗？”
　　孟宇祁笑道：“不困，困了我再叫你。”
　　“那行，你要是困了一定叫我啊。”
　　说完，唐晚吟就抱着子礼在这边睡了。
　　小姐妹就在另外一张床上睡了。
　　孟宇祁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铅笔跟一张纸，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上面写写画画。
　　不时有人从旁边经过。
　　唐晚吟本来还有些不安，总是被惊醒。
　　但是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孟宇祁，心里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多，唐晚吟迷迷瞪瞪地醒来。
　　见到孟宇祁还在埋头写写画画。
　　唐晚吟这边才坐起来，那边孟宇祁就抬头了，轻声问她：“怎么醒了？”
　　唐晚吟轻轻起身，坐到孟宇祁对面，用手撑着下巴，打着哈欠道：“感觉睡太饱了，上午就睡了三个小时，这会儿又睡了三个多小时，睡不下去了。”
　　孟宇祁倒是好奇：“你怎么对时间把握得那么精准？”
　　也没见唐晚吟戴手表啊。
　　“啊？”唐晚吟一惊。
　　她这都是随时查看空间里的手机，所以能精确到分钟。
　　三个娃年纪太小没啥感觉，唐晚吟说啥就是啥。
　　但是孟宇祁一来就抓住了重点。
　　唐晚吟憨憨笑道：“可能生物钟比较准吧。”
　　然后才想起来：“你呢，我也没见你戴手表啊。”
　　孟宇祁说：“隔段时间就会有乘务员巡逻，偶尔会问问，另外列车到站的时候也能看到车站的挂钟。”
　　唐晚吟了然，这都是这个年代的人们才会掌握的方法。
　　换她，还真挺难想到的。
　　不过唐晚吟还是好奇：“说你们工作不是经常在野外吗？没有手表计时不是会很麻烦？”
　　孟宇祁顿了顿，心里生出了同样的感觉——这姑娘着实脑子精明，想法快。
　　孟宇祁只能说道：“我以前是有手表的。”
　　后来也卖给同事换钱了。
　　唐晚吟一听就明白了。
　　换成谁，家里养这么多孩子都不轻松。
　　何况还是唐晚吟这个生活水准。
　　她自己不在意，但是孟宇祁却拼了命地给他们母子几人争取更多。
　　唐晚吟就看向孟宇祁的手腕，轻声说道：“你也应该有块手表的。”
　　孟宇祁笑道：“没关系的，我们在野外还能看天色，我很擅长这个。”
　　“天色不好辨认的时候，也能问同事，问路人。”
　　唐晚吟心里酸酸的，觉得孟宇祁他们的日子过得真的好惨啊。
　　“以后我给你弄块表。”唐晚吟郑重承诺道。
　　现在都上路了，她再突然拿块表出来就太吓人了。
　　况且马上就要去唐晚吟家里了，这会儿露富不适合。
　　孟宇祁也不当真：“没关系的。”
　　“有关系。”傻子。
　　两人坐在这里说了半天话，火车到了一个中途站。
　　唐晚吟看到站台上有人推着带炉子的车，摆着玉米，还有荷叶鸡之类的东西，顿时心动了。
　　“孟宇祁，你饿不饿？”
　　话还没说完，孟宇祁已经起身了：“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唐晚吟眉眼弯弯：“看到的都来一样吧。”


第209章 遇见偷子
　　现在的火车中间停的时间都长。
　　大概也是因为科技水平做不到那么精准。
　　站台上挤满了人，停车时间从五分钟到三十分钟不等。
　　孟宇祁下了车，绕到唐晚吟所在的车窗旁边，朝她招手。
　　唐晚吟笑着指指站台上的餐车：“快买。”
　　买了早点上来！
　　好像听说有人在火车停站的中途下车抽烟，结果没赶上来的。
　　孟宇祁挑着新鲜的玩意儿买了三四样，带上车来。
　　唐晚吟回头看几个睡得正香的孩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他们叫起来。
　　结果还没等叫呢，就见子礼鼻子一嗅一嗅的，揉着眼睛就坐起来了。
　　“爸，妈，你们在吃什么？”
　　唐晚吟扶额，用手挡住半边脸，问孟宇祁：“子礼到底遗传的谁啊，这么好吃？”
　　（方言，好读四声，好吃，表示贪吃的意思。）
　　孟宇祁笑：“以前没听说，八成是跟你在一起才学会的。”
　　唐晚吟：“……”
　　现在轮到我背锅了啊？
　　唐晚吟把子礼抱过来，从荷叶鸡里面撕了一个鸡翅膀下来：“坐这儿慢慢吃，别把油弄到床单上去了。”
　　也不知道现在卧铺火车上的床单是不是一客一换呢。
　　但尽量别给人家添麻烦吧。
　　唐晚吟抱着子礼，子礼乖乖地啃着鸡翅膀，唐晚吟问孟宇祁：“你吃吗？”
　　孟宇祁心想，唐晚吟这多半是要把两个鸡腿留给子清子敏了。
　　一只鸡一共就两个鸡翅膀，两个鸡腿。
　　怕是没有他的份。
　　于是孟宇祁就摇头。
　　果然，唐晚吟说：“那这个鸡翅膀我吃了啊。”
　　说完，就撕下另一只鸡翅膀，跟子礼两个啃了起来。
　　孟宇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才多久啊，怎么这四个变成了一家，他反倒是外人了？
　　孟宇祁看着母子俩就发笑。
　　但心里却很欣慰。
　　如果一家五口里一定要有一个外人的话，最好是他自己了。
　　不过，最希望的肯定还是不要有外人。
　　这个家，很好。
　　过了十一点，子清子敏也都陆续醒了。
　　唐晚吟把她们叫过来：“嘴里苦不苦？要是苦的话先吃个香蕉去去苦味儿。”
　　俩娃点点头，分着吃了一根香蕉。
　　然后唐晚吟给她们一人分了一个鸡腿：“鸡皮不爱吃的话就撕下来放一边。”
　　孟宇祁奇怪地看着唐晚吟。
　　子敏也说：“妈，鸡皮最好吃了，怎么会不爱吃呢。”
　　唐晚吟：“……我就那么一说。”
　　子清问道：“妈，你爱不爱吃鸡皮，我的鸡皮给你吧。”
　　她以为唐晚吟开口问她们吃不吃鸡皮，是因为唐晚吟自己爱吃。
　　唐晚吟：“……不用了，谢谢。”
　　这就是她为什么宁可跟陌生人结婚，做陌生娃的后妈的缘故。
　　这种上辈子二三十年的习惯，真的是很难改过来啊。
　　吃肉不吃皮，少吃肥肉多吃瘦肉，那都是跟这个时候的情况反着来的。
　　吃完东西，又去刷了一次牙，才总算是又睡下了。
　　三个娃非要挤在一张床上睡，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玩玩闹闹好一阵子才睡去了。
　　孟宇祁让唐晚吟也去睡。
　　唐晚吟摇头：“我睡饱了，倒是你，一直没睡觉，你去睡会儿吧。”
　　孟宇祁倒是也不推辞：“那行，我先去睡会儿，你困了叫我。”
　　“好。”
　　孟宇祁一米八三的大个子，睡在小小的卧铺上，勉强塞下去。
　　唐晚吟就坐在车窗边上，把窗帘拉开一点点，看外面。
　　只可惜这会儿还有好多地方没通电呢，火车经过的地方，都是荒郊野岭。
　　疾驰状态下的火车，连村庄的影子都看不清。
　　唐晚吟实在是无聊，看好多人都睡了，只有个别跟她一样还守着东西的。
　　就分了分神，凝神去看空间里的手机。
　　上回为了修复那个茶杯，电脑被系统给回收卖了，现在就剩一个手机了。
　　万幸几个学习系统都有手机版本的，唐晚吟就着手机看了起来。
　　虽然可以偷懒靠空间水，但是能够用自己学到的本事去治疗，其实还真挺有成就感的。
　　正看着呢，唐晚吟忽然感觉到自己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唐晚吟睁眼一看，是中铺那个“拿错”过他们东西的中年男人，这会儿正在行李架上摸索。
　　唐晚吟刚才进空间的样子像是坐着睡着了，没人知道她其实一直醒着。
　　她就那么睁眼看着那人摸索。
　　然后等那人不经意看过来的时候，才粲然一笑：“找东西呢？”
　　“啊，啊，是，找、找东西呢。”
　　那人吓得三魂丢了一魂，差点儿在火车上叫嚷起来。
　　唐晚吟挑了挑眼角：“上我们家兜子里找东西？”
　　那人讪讪笑道：“原来是你们家的啊，看错了，看错了，我说呢，怎么半天没找到。”
　　唐晚吟呵呵一笑，朝他招手。
　　那男人无奈，只能弯腰在中铺上匍匐下来。
　　唐晚吟揪着那人的衣领子，低声说道：“拿了多少东西？”
　　那人都快哭了：“没拿，真没拿。”
　　唐晚吟露出手里刚在系统里买的一把折叠水果刀，“啪”一声甩开。
　　“不老实是吧？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摸东西摸到祖师奶奶头上会是种什么后果了！”
　　祖师奶奶！
　　那人吓尿了，都跪在上铺开始磕头了：“祖师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没拿什么，就摸到了俩不知道是苹果还是梨的玩意儿，噢，还有一兜子花生。”
　　“我都没拿！”那人委屈道。
　　唐晚吟呵呵一笑：“真的吗？我不信。”
　　不等那人说话，唐晚吟自己说：“我觉得我今天好像丢了两套衣服，一块表，也不要你多的钱，一百五吧，行吗？”
　　那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祖、祖师奶奶，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交完钱，现在走人，你祖师奶奶我就当没看到。”
　　“要是不交钱，乘务员一会儿就来巡逻了，咱们去乘警那里说说清楚吧。”
　　那人眼泪都下来了：“别，别，我错了，两套衣服一块表……衣服我没有，我赔您一块儿表成吗？”
　　“别介啊，我就要钱。”唐晚吟心道，钱是一百多，你给块表我，成五块九了算怎么回事儿。
　　再说了，谁知道你给的表是不是赃物啊。


第210章 接吻
　　那人哆嗦半天，最后浑身上下都摸遍了，也就摸出了七十多块钱，都给唐晚吟了。
　　唐晚吟这才把刀收起来，松开了那人：“拎着你的东西滚！这趟车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人连忙夹着包跑了。
　　等那人走了，唐晚吟重新坐下来，才发现孟宇祁睁着俩大眼睛看着她呢。
　　唐晚吟：“……”
　　“你什么时候醒的？”唐晚吟有点儿心虚。
　　也不知道孟宇祁都看到了多少。
　　孟宇祁坐起来，车厢昏暗，唐晚吟看不清他的眼神。
　　“从你起身揪住他的时候。”
　　孟宇祁睡觉警醒，唐晚吟跟中铺那人一开口说话他其实就醒了。
　　不过说话而已，他就没起来。
　　结果唐晚吟还揪别人脖领子了，孟宇祁当时就醒了。
　　想出面来着，可是越听越不对劲。
　　唐晚吟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那人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吗？就这么几句话就信了？
　　孟宇祁感到震惊。
　　唐晚吟十分不好意思地坐到孟宇祁床边，低声说道：“别吵醒孩子，我能解释的。”
　　孟宇祁看着她：“你怎么解释？”
　　唐晚吟讪笑道：“我看见他偷东西了，但是行李架上的包里没什么，所以我就没嚷嚷。”
　　唐晚吟估计他们的样子看着像是挺有钱的，招了人的眼了。
　　唐晚吟说：“不过我看这人也不像是惯偷，可能就是有点儿手脚不干净，爱占小便宜什么的，就没报警，只是教训了一下他。”
　　谁知道这人胆子这么小，这么不经哄。
　　孟宇祁无奈地道：“就你说的那几句话，匪气太重了，这年头谁敢这么说话啊，可不是能唬人吗。”
　　这会儿的社会氛围可是一片丹心。
　　迪斯科跟喇叭裤小流氓那都得是八十年代才出现的。
　　这会儿谁敢这样。
　　唐晚吟这才明白过意思来：“我这是在网……在广播里学的。”
　　孟宇祁斜眼看她：“哪个广播台，敢播这个？”
　　“就、就那个戏曲评书的台，具体什么台我也忘了。”
　　这么明显的糊弄，孟宇祁要是看不出来就怪了。
　　孟宇祁拉过唐晚吟，认真教训道：“在外面还是小心为主，遇到坏人就得大叫，总有人会帮忙的。实在不行，就找乘务员，在外面的话就往邮局跟报刊亭里冲，别自己上。”
　　唐晚吟心道，我那都不叫自己上。
　　那就是胡说八道唬唬人。
　　这会儿的人啊，真是好骗。
　　不过孟宇祁的担心让唐晚吟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孟宇祁心道，分寸这东西你能有才怪。
　　不过这么一遭，两人都没发觉，他们坐得越来越近了。
　　刚开始为不吵醒车厢里的人跟孩子们，所以凑近了压低声音说话。
　　结果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越靠越近了。
　　孟宇祁是一只手撑着床，半靠在床上的，唐晚吟是坐在床沿边上的。
　　这姿势一贴近，唐晚吟整个人就跟在孟宇祁怀里一样。
　　两人说话间出现了短暂的间隙，片刻静谧。
　　然后这气氛就渐渐变得不对了。
　　孟宇祁的手轻轻盖住唐晚吟的手。
　　唐晚吟心砰砰跳，不敢抬头。
　　孟宇祁低声说：“你别总是冒险，我会担心。”
　　唐晚吟低着头：“担心什么？担心孩子，还是……担心，我？”
　　孟宇祁心里有点点气：“要说不担心孩子是假的，但我刚才，更担心你。”
　　她这么说话，让孟宇祁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误解了，有点儿委屈。
　　“晚晚，我知道你胆子大，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
　　“但是晚晚，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担心你，越来越放不下你。”
　　“你别说这样的话的伤我的心。”
　　你我之间，不只是有孩子，不只是因为孩子。
　　唐晚吟柔和下来。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经过了独立文明的熏陶，比现在的人棱角更分明。
　　有时候习惯性地就表现出来了。
　　可孟宇祁从来没有责怪她，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只给予她全部的信任。
　　想到这里，唐晚吟心里忽然就有些温暖。
　　她轻轻往后靠了靠，靠在孟宇祁怀里：“我以后会尽量习惯，我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你的。”
　　孟宇祁听着唐晚吟低吟的话语，却觉得脑子开始不受控制。
　　唐晚吟光洁的侧脸近在咫尺，孟宇祁闭了闭眼：“晚晚，对不起。”
　　嗯？
　　唐晚吟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孟宇祁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道歉。
　　下一秒，她眼前就是朦胧一片。
　　孟宇祁坐了起来，靠近她，温热的嘴唇落在她柔软冰凉的脸颊上。
　　这不是一个接吻的好地方。
　　也不是一个接吻的好时机。
　　可是，感情的由来总是这么不由自主，不由人控制。
　　唐晚吟下意识闭上眼睛。
　　黑暗中，孟宇祁的嘴唇轻柔移动，仿佛是一只在找出口的小兽。
　　有些急切，有些谨慎，有些冲动，有些柔软。
　　孟宇祁心里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原本好像只是因为那一刻唐晚吟的侧脸看起来非常优美，让他忍不住动了心。
　　他只是想亲一亲她的脸。
　　可在真的亲到她的脸的瞬间，心里那头困兽突然突破了困境，变得凶猛勇武，肆无忌惮。
　　他本能去寻找她的唇，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甘甜的蜂蜜。
　　唐晚吟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可又总是被撩拨。
　　他的嘴唇甚是柔软，接触的瞬间是微微冰凉的，可是下一秒又变得温热。
　　唐晚吟下意识就张开了嘴，旋即迎来了困兽的进攻和肆虐。
　　然后是贝齿，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呆滞的，好像是被动的。
　　可是又好像在引导着困兽进来。
　　压制不住的冲动，和谨慎的试探带来的矛盾和纠结感，让唐晚吟情不自禁地浑身都起了颤栗。
　　她从不知道，接吻也可以是一件这么激烈而又温柔的事情。
　　良久，孟宇祁才松开唐晚吟。
　　只是嘴上的松开，他的手还按在她的手上，他的胸膛还禁锢着她的身体。
　　情不知所起，一往……无前。
　　唐晚吟到这一刻才明白，孟宇祁的对不起不是道歉，是预告。


第211章 对不起
　　直到车厢里响起了小孩童稚的声音：“爸，妈？”
　　一看，子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正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找爸妈呢！
　　唐晚吟跟孟宇祁两人跟触电一样慌忙分开。
　　明明没做什么，但是唐晚吟还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头发。
　　十分的不自在。
　　孟宇祁也是一样，瞬间绷直身体，简直比军姿还标准。
　　子礼太矮了，躺在床上探起头来，只能看到走道边上的座位没有人，所以就喊了起来。
　　唐晚吟赶紧起身过来：“怎么了子礼？”
　　子礼看到唐晚吟，才把刚才一瞬间涌出来的眼泪给收了进去。
　　软软地抱着唐晚吟的脖子，哼哼唧唧：“妈，我要尿尿。”
　　唐晚吟松了口气：“好，妈带你去上厕所。”
　　孟宇祁赶紧站起来道：“我带他去吧。”
　　“嗯，也行。”唐晚吟把子礼递给孟宇祁。
　　肢体触碰的一瞬间，两人都分外的不自在。
　　孟宇祁赶紧抱着子礼跑了。
　　留下唐晚吟，木楞愣的，好半天，才伸手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幸好火车卧铺小隔间，没有什么人看到。
　　唐晚吟的脸才慢慢从红番茄颜色退了下来。
　　她刚才是跟孟宇祁……接吻了吗？
　　脑子里有点乱，一时分不清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只是做了个梦。
　　如果是梦，那这感觉也太真实了吧。
　　孟宇祁带着子礼穿过昏暗的车厢，在火车连接处的洗手间门外排队。
　　身后的人个个都是睡眼惺忪的，小家伙也趴在孟宇祁肩膀上睡着了。
　　只有孟宇祁，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清醒，就是非常清醒。
　　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
　　这只是一个开端，可是他好像已经把后面的几十年都想到了。
　　一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这会儿心里眼里全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孟宇祁发呆到连厕所里的人出来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人不耐烦地催：“哎，你们去不去啊？不去的话我去了。”
　　孟宇祁这才反应过来：“去，这就去。”
　　然后抱着子礼进了厕所。
　　出来后，孟宇祁洗了个脸，还在洗手池旁边站了一会儿。
　　才看清自己傻呆呆的样子。
　　忽然心里又有点儿担心，他刚才是不是耍流氓了？
　　晚晚好像一直都一声不吭，没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他刚才好像也分明感受到了晚晚的身体跟他一样灼热。
　　孟宇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抱着子礼回去。
　　唐晚吟已经坐回了窗户边上，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册子。
　　看册子上的几个字样，好像写的是什么家庭养殖、五百例之类的。
　　孟宇祁回去把子礼放在空的那张床上，壮着胆子在唐晚吟对面坐了下来。
　　唐晚吟头没从书里抬起来，但是浑身都紧绷了。
　　半晌，孟宇祁才干哑着嗓子说道：“这里光线太暗了，不方便看书吧？”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睡不着随便看看。”
　　唐晚吟这才发现自己为了免尴尬，无意识地从空间里把书给弄了出来。
　　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再给收进去了，只能拿在手里，算是个寄托。
　　孟宇祁看见唐晚吟这样，心里开始疼了。
　　他刚才那样……肯定吓到她了吧？
　　孟宇祁愧疚不已，低声道：“晚晚。”
　　“啊？”
　　“对不起……”
　　“啊？？？现在吗？？这里？”
　　唐晚吟脑子僵了一下。
　　刚才是在卧铺车厢的隔间里，好歹只有那么几个人。
　　现在他们可是坐在过道上的！
　　孟宇祁在这里就想……再亲？
　　而孟宇祁却是满头的雾水。
　　什么意思？
　　什么叫现在，叫这里？
　　道歉还要分时间地点场合吗？
　　孟宇祁脑瓜子也是嗡嗡的。
　　两人静默了几秒，才彼此反应过来。
　　孟宇祁眼睛睁大了，嘴角开始绷不住，一点点往上翘。
　　而唐晚吟的脸，已经比刚才还要红了！
　　天呐！
　　她说的都是什么！
　　孟宇祁是在道歉，可她脑子里全都是他刚才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霸道亲过来的模样！
　　那句“对不起”就跟某个开关一样，让她大脑瞬间就切换到这个通路上来。
　　唐晚吟觉得自己丢脸死了。
　　孟宇祁这回是正经道歉来着，可她脑子里装的还是黄色废料。
　　唐晚吟开口，结结巴巴的：“没、没事，不用道歉，我没、没生气。”
　　孟宇祁看着面红耳赤的唐晚吟，心里又甜又酸。
　　唐晚吟正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呢，忽然手就被握住了。
　　自然是孟宇祁。
　　他无声无息地伸出两只手，把唐晚吟的两只手包在手心里。
　　“晚晚，我很高兴。”孟宇祁认真说道。
　　唐晚吟心砰砰跳。
　　孟宇祁握着她的手没有用多少力气，可是她觉得自己一点儿都挣脱不开。
　　人嘛，总是有点儿逆反心理的。
　　感觉自己挣脱不开，唐晚吟就非想试试。
　　于是，唐晚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不对，突然就唰的把手抽出来。
　　还得意洋洋：“你抓不住我！”
　　孟宇祁嘴唇微张，眼睛里有片刻的迷茫。
　　不知道唐晚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这个动作。
　　而已经把手抽出来了的唐晚吟，简直都被自己的智商震惊了。
　　她在干什么啊！
　　明明是花前月下昏暗灯光下最好谈情说爱的时候，她怎么就脑子抽了，非要把手抽回来！
　　本来还没什么的，这会儿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唐晚吟心里也空落落的。
　　早知道不抽回来了，好歹也多牵一会儿嘛。
　　唐晚吟心里难受得紧。
　　就在这当口，孟宇祁反应过来了。
　　他好看的嘴唇弯起，冲唐晚吟一笑，然后胳膊一展，直接跨越小桌板，抓着唐晚吟的胳膊把她拉过来。
　　半路上，另一只手上前帮忙，搂住唐晚吟的腰。
　　让她跑不掉。
　　也护着她别磕碰着。
　　唐晚吟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坐在孟宇祁的腿上了。
　　孟宇祁侧身抱着唐晚吟，轻轻凑近她的耳朵：“我说过的，晚晚，你跑不掉了。”
　　唐晚吟整个耳朵都烧起来了。


第212章 钱赚来就是为了花的
　　不过他们这种姿势没保持多久。
　　这个年代，出门牵手都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搞对象都不能，那在人前都装得跟圣斗士一样正经。
　　当然私下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孟宇祁也知道这风气，自然不会让唐晚吟承担风险。
　　所以只是把她拉过来教训了一下，就松了手。
　　“困不困？去睡觉？”
　　唐晚吟还懵着呢：“跟你一起吗？”
　　孟宇祁噗嗤一声笑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去陪子礼睡吧。”
　　唐晚吟顿时又是一抽。
　　天呐！
　　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孟宇祁当然不是说跟她一起睡啊！
　　只是问她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而已！
　　唐晚吟对自己的表现已经绝望了。
　　累了，不想再爱了。
　　从窗边走过来床边，不超过三步路，但唐晚吟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沉得很。
　　感觉背上背着几个千斤重的大字——傻缺！颜狗！二愣子！脑子抽风！
　　唐晚吟过来把子礼挪了挪，老老实实挨着子礼睡了。
　　这回就算是睡不着，她也不打算再起来了。
　　孟宇祁这个人可太太太太可怕了！
　　他好像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一样。
　　总是让唐晚吟心跳加速大脑空白。
　　不停回想着自己傻憨憨表现的唐晚吟带着懊悔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唐晚吟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才发现三个孩子已经醒了，正围在小桌板旁边吃东西呢。
　　孟宇祁还坐在窗边，看唐晚吟起来了，笑着问道：“醒了？想吃点儿什么？”
　　唐晚吟没好意思说话：“我先去刷牙。”
　　等刷完牙回来，人清醒了，才去看中铺。
　　那个中年男人还真就没在了。
　　孟宇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确认道：“一晚上都没回来。”
　　唐晚吟立马就把子礼抱上去了：“你昨天不是吵着说要想睡上面吗？这会儿就让你睡。”
　　小孩子都高架床总是有着无限的热情。
　　子清跟子敏也跟着爬过来了，都爬上中铺玩儿去了。
　　唐晚吟这才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空下来的另一张下铺，问孟宇祁：“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孟宇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来：“好，一起睡吧。”
　　嗯？？？
　　唐晚吟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孟宇祁现在已经看穿唐晚吟了。
　　这姑娘就是话特狠，实际人特白。
　　孟宇祁觉得逗她逗得开心了，才伸手指了指另一张床：“你睡那边，我睡这边。”
　　说完，就先躺下了。
　　唐晚吟跟着躺下了，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调戏了。
　　心里有点儿气。
　　眼睛也睁开了。
　　结果正好从小桌板下方，看到孟宇祁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两个人，就隔着中间窄窄的过道，这么互相对视着。
　　唐晚吟的心跳如擂鼓。
　　孟宇祁看着她，比划了个睡觉的手势，才平躺回去，闭上眼睛睡觉了。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
　　唐晚吟就这么看着孟宇祁的侧脸，很没骨气地觉得——孟宇祁真的是好帅啊。
　　可能放在这个年头，帅没什么用。
　　但是唐晚吟就是喜欢看帅哥，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尤其是这个帅哥方方面面都很好。
　　最大的问题，年龄跟孩子，在唐晚吟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
　　因为唐晚吟也有过上辈子，算下来，也跟孟宇祁差不多。
　　至于孩子，那就更好说了。
　　唐晚吟知道生孩子的危险性，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年代，要她跟其他人一样一生五六七八个，她做不到。
　　这有子清子敏子礼三个了，那剩下的她生不生，其实都无所谓。
　　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三个孩子还算是救了她。
　　让她少进几次鬼门关。
　　算下来，孟宇祁这人简直没有缺点！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再醒来，天就彻底亮了。
　　乘务员又推着早餐的餐车过来卖东西了。
　　昨天的五袋方便面让乘务员很是惊奇，所以今天的早餐重点来唐晚吟这里推销。
　　唐晚吟本来也没什么想法，但是见到热气腾腾的白粥跟包子馒头，还有咸菜咸鸭蛋什么的。
　　那怎么受得了。
　　一人一碗，来吧。
　　好在火车上谁也不认识谁，唐晚吟花钱花得没有心理负担。
　　孟宇祁倒是也不冷场，老老实实跟着喝了粥，吃了热腾腾油汪汪的肉包子。
　　就是心里在默默计算着，这等回到单位了，还得想办法加班，跟人换夜班。
　　不然只怕工资是真的扛不住这个吃法。
　　唐晚吟完全不知道孟宇祁在想什么，她还挺高兴地跟孟宇祁说：“出门还挺好的。”
　　在村里可真是不自在。
　　她这边做着饭呢，就有人站在院墙外头问她：“哟，小唐大夫家里今天炸什么呢？这么香。”
　　再不然就是：“哎哟，小唐大夫这生活水平真不错，这个月第二回 吃肉了吧。”
　　唐晚吟：“……”
　　虽然知道别人也不是故意盯着她的，村里人的生活就那么几件事。
　　别说家里开火吃饭做什么菜了，就连洗澡晒衣服都有人来说。
　　“小唐大夫，你家不是昨儿个洗了澡洗了衣服的吗？怎么今天又洗啊？”
　　搞得唐晚吟很是无奈，只能给三个娃背上黑锅。
　　“嗐！家里孩子多，闹腾，您说说，昨儿个才洗了澡，今天回来又是一身泥，这不，狠狠地打了一顿，这会儿都光着屁股在炕上烘着呢！”
　　屋里穿得严严实实，坐在暖和的土炕上玩儿的三个娃一脸懵：妈这是在跟别人说什么呢。
　　反正就是在村里不自在，但也没办法。
　　出来之后潇洒多了。
　　唐晚吟花钱算厉害的，但是一节车厢十多个小隔间，其实也有不少跟唐晚吟一样的人。
　　这年头怎么说呢，农村穷，农村苦，农村想要弄钱太难了。
　　但是工人家庭过得真的是不错。
　　一年到头每个月都有福利，只要家里没被老人孩子拖累，那是个顶个的舒坦。
　　火车坐卧铺的人本来就已经是这年头有钱、舍得花钱的代表了。
　　唐晚吟他们这包子白粥都不算什么，还有人大早上就吃起牛肉面来了。
　　唐晚吟心里就觉得，这才对嘛。
　　多享受享受，挣的钱可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又不是没本事挣钱。
　　就算她挣不了，孟宇祁那也不是一个乖乖吃死工资的人，还怕养不活三个孩子？
　　再不济，子敏都快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怕什么。


第213章 偶遇旧同学
　　吃完早饭，唐晚吟他们就差不多要准备下车了。
　　这趟车终点站还有十多个小时，要到今天晚上，甚至是明天凌晨了。
　　唐晚吟他们是中途下车。
　　陶营站不大不小，听说要停十分钟的车。
　　但下车时间还是很紧张。
　　还有一个小时呢，在陶营下的人都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就放在脚边。
　　衣服也穿戴整齐了，一副随时马上就要下车的样子。
　　唐晚吟本来还挺轻松的，但架不住三个孩子着急。
　　孩子们一见到别人开始收拾东西了，就忍不住了，连忙催促孟宇祁和唐晚吟：“爸妈，咱们的东西该收拾了。”
　　唐晚吟戳了这仨一指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还有一个小时才到站呢，要是晚点的话就更说不清了，不用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子清细心，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妈，小桌板上的东西我们都不吃了，你跟爸还吃吗？要是不吃的话就收了吧。”
　　子敏也指出来：“床底下的鞋子都给收拣一下，别一会儿被人踢走了。”
　　子礼则是盯着行李架上的链子跟锁，认真跟唐晚吟说：“妈，你那个没用的链子要取下来了，不然一会儿耽搁时间。”
　　唐晚吟：“……得，合着我那链子也没防住贼，反而给自己添麻烦了呗？”
　　子礼表情严肃没说话，但意思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唐晚吟气得跟八爪鱼一样，挨个从仨娃脸上捏了一把：“跟你们比，我都得是那个废柴了。”
　　火车晚点时间还好，也就超了十多分钟。
　　而且这种老式火车的刹车时间都特别长。
　　有的提前半个小时就开始刹车了，听说是因为站台少，进站的铁路少，所以要慢慢滑行，互相礼让。
　　唐晚吟被三个孩子催促着背着包傻坐了半个小时，才终于能下车了。
　　孟宇祁直接子礼抱起来，然后拎着包，牵着子敏。
　　唐晚吟也差不多，背上一个包，左手一个兜子，右手牵着子清。
　　下车的人都是这样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孟宇祁先带着子敏子礼下车了，结果唐晚吟愣是被拥挤的人群堵在卧铺隔间里出不去。
　　这还是卧铺车厢呢！
　　唐晚吟都不敢想硬座车厢该是什么状况了。
　　好不容易赶着尾巴梢下车了。
　　下车还没喘匀气，火车就鸣笛要出发了。
　　唐晚吟都有点儿后怕：“我还说你们叫我叫的太早了，现在看来，真是一点儿都不早。”
　　站台上依旧是人山人海，孟宇祁把唐晚吟手上的包接过来，两个包都挂在了自己胳膊上，然后紧紧牵住唐晚吟的手，带着孩子们一起跟着汹涌的人群往前挤。
　　出站依旧是排队。
　　唐晚吟已经挤到没脾气了。
　　整个人都眼神发直，脑子里乱的一批。
　　一直到坐上了公共汽车，唐晚吟才回过神来：“我的妈呀，可算是挤出来了。”
　　感觉但凡哪个环节稍微耽搁一下，她这会儿怕是都出不了站。
　　公共汽车还要再转车，才能到唐家。
　　唐晚吟本来想叫两个三轮车送回去的，但是想想田招娣上次的样子，又忍住了“露富”的心思，老老实实换乘。
　　得亏三个娃乖，自己都怕自己丢了，所以紧紧跟在父母身边，寸步不离。
　　不然若是还要分心照顾这三个娃，唐晚吟只怕自己会崩溃。
　　好不容易到了唐家所在的街道，唐晚吟才算是松了口气，敢把孩子的手松开了。
　　到了街道，才走了两步，忽然前面就有两个拎着网兜子的女生迎面走过来。
　　路过唐晚吟的时候那打量的眼神丝毫都不遮掩。
　　这年头，看稀奇看热闹，都是这个眼神。
　　唐晚吟还在记忆中摸索着找路呢，就听那两个女生突然叫起来：“唐晚吟！”
　　那声音，两个高八度，加起来高十六度。
　　把唐晚吟给吓了一跳。
　　唐晚吟挤出一个苦笑，嗯嗯啊啊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俩人是谁。
　　这俩人倒是不见外，上来就挽着唐晚吟的胳膊，笑道：“我是王丽香啊！这是杨楚萍，你不认识我们啦？”
　　唐晚吟脑海中浮现出同一条街道上，一同上过小学、初中的同龄人。
　　连忙反应过来：“哎哟，是你们俩啊，太久不见，我都不认识你们了！”
　　王丽香是个圆圆脸的姑娘，个子也高挑，亲亲热热地挽着唐晚吟，直接调头跟唐晚吟走了：“我是回来才听说你也下乡了，你不是还有一年才中专毕业吗？”
　　杨楚萍拉了拉王丽香的袖子，示意王丽香别问了。
　　但唐晚吟却不介意让别人知晓这件事，她笑着道：“是啊，本来还有一年就要毕业的，但我们家五个孩子，抽中了要下乡，我要是读书，就该我弟下乡了。”
　　王丽香明白了：“你们家也真是不会算账，你要是毕业了，怎么也能分配到卫生所上班，不比换你弟弟强？”
　　重男轻女的年代，用女儿的学业、工作、婚姻，甚至是性命去为家里的兄弟换利益的事儿，着实不少见。
　　王丽香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唐家人不会算账罢了。
　　唐晚吟只露出一个苦笑，不说什么。
　　顺带着问问王丽香跟杨楚萍：“你们俩呢，这是干嘛去啊？”
　　王丽香特别爱说话，那嘴就停不下来：“哎，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咱们初中班主任吴老师，生病啦！那肚子肿得老高，说是什么肝腹水，都不知道熬不熬得到过年。”
　　杨楚萍给唐晚吟看了看她们的网兜：“我跟王丽香也是听说了才凑到一起，准备去看看吴老师。”
　　唐晚吟记忆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
　　就是这个小老太太，在田招娣无数次试图让唐晚吟读完小学就辍学、读完初一就辍学、读完初二就辍学……的时候，站出来阻拦，顶着“多管闲事”的名头，把唐晚吟送进了卫校的人。
　　只可惜，吴老师还是没能护着唐晚吟从卫校毕业。
　　唐晚吟鼻子有点酸，赶忙说道：“那你们等会儿，我回家放东西，一会儿跟你们一起去！”


第214章 街坊邻居
　　王丽香就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去！咱们班的女生，哪个没被吴老师救过、帮助过，怎么都得去的。”
　　唐晚吟点头：“肯定的。”
　　说话间，王丽香跟杨楚萍帮着唐晚吟拿东西，一边拿，一边悄悄问：“唐晚吟，这男的是谁啊？怎么还带着三个孩子？”
　　唐晚吟回头看了一眼，孟宇祁朝她微微一笑。
　　唐晚吟想起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的事儿，脸上顿时一红，对王丽香和杨楚萍说道：“孟宇祁是我丈夫，我在下乡的地方结婚了。”
　　“啊？你都结婚啦？”王丽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楚萍也很是意外：“你是今年才下的乡啊！”
　　唐晚吟点头：“嗯，遇到了合适的，就结婚了，也没什么。”
　　王丽香跟杨楚萍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刚才还觉得这男的长得真高，还有点儿帅气。
　　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震惊：“这能叫合适？这三个孩子是……是他弟弟妹妹还是啥？”
　　唐家是肯定没这样的三个孩子的。
　　唐晚吟笑道：“是我的闺女儿子。”
　　说着，叫三个娃喊人：“子清子敏子礼，喊丽香阿姨和楚萍阿姨好。”
　　三个娃乖乖站定，朝王丽香和杨楚萍微微鞠躬：“丽香阿姨好，楚萍阿姨好。”
　　王丽香那么能嘚吧嘚的人，这会儿都结巴了：“好、好，你们也、也好。”
　　杨楚萍眼神复杂，表情纠结，转过身去小声道：“唐晚吟，你这……嫁了个二婚头啊？”
　　唐晚吟想了想，说道：“嗯，他前面那位……工伤，是烈士，我敬重他们的人品，自愿跟他结婚，照顾他们的孩子。”
　　王丽香跟杨楚萍本来是冲着八卦来的，震惊还没完，就被唐晚吟这一通大义凛然大公无私的发言给弄得说不出话来了。
　　到了街道，再进巷子，一路上就都是熟人了。
　　唐晚吟一路打着招呼过去，总算是到了家门口。
　　唐家的屋子是真小。
　　比唐晚吟记忆里好像还要更小。
　　大概是原身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所以熟视无睹了。
　　而现在的唐晚吟对着这低矮昏暗的小房子，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唐家的房子是在不规则的弄堂里硬挤出来的样子，曲里拐弯的。
　　记忆里唐家就三间屋，没有院子。
　　正中间的是堂屋，放了桌子吃饭，还在窗户下面搭了炉子，做饭也在堂屋。
　　然后是一左一右两间屋子。
　　小时候是父母带着最小的孩子住一间，几个大点儿的孩子住一间。
　　后来长大了，大哥唐卫东又跑去堂屋里睡行军床了，左边的屋子留给唐晚吟唐中薇唐晓媛三姊妹。
　　老四唐卫民倒是一直跟着父母睡，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唐晚吟到家的时候，田招娣正坐在家门口给鸡拔毛呢。
　　旁边的邻居笑道：“卫东妈，你这只鸡从昨天就开始拔毛了，今天还没拔干净啊？”
　　田招娣得意洋洋地骂回去：“关你么子屁事！”
　　旁边的人都在笑：“晓军妈，你可是不知道，卫东妈家里难得吃一回鸡，这不得从巷子这头拔到那头，从腊月初八拔到腊月三十啊！”
　　唐家穷，田招娣的抠，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
　　大家开着玩笑，但话语里的嘲讽之意还是溢于言表。
　　偏就田招娣听不出来。
　　或许也是听出来了，但是装作没听出来。
　　这种市井的气息，是避免不了的。
　　田招娣还在满嘴喷着口水地跟人家说：“我家卫东对象明儿个就要上门来，可不得吃点儿好的吗？叫人看看，我们家也不是那苛待媳妇的人家！”
　　又有人小声嘀咕：“你家苛不苛待媳妇是不知道，但是肯定是苛待姑娘了。”
　　正说着呢，唐晚吟他们走近了，终于有人认出来了。
　　“哎哟，这不是卫东家的晚晚吗！终于回来了哟！”一个对着路口的邻居大婶叫道。
　　田招娣连忙回头，脸色先是一变，然后又带了喜色。
　　等看到唐晚吟身旁的孟宇祁跟三个孩子，脸色又是一变。
　　她不喜欢唐晚吟回来。
　　但唐晚吟回来就意味着要给钱补贴家里。
　　但这跟着的一大三小，可真是碍眼睛！
　　“晚晚回来啦？”
　　“下乡还适应伐？是不是瘦了？”
　　“我看着没瘦，好像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胖些嘞！”
　　左邻右舍都出来打招呼，唐晚吟按照记忆里的认知一一回话：“是啊是啊，婶子，才回来的。”
　　“下乡还好还好，毕竟是为农村做贡献嘛！”
　　“嗐，村里别的什么不多，就是红薯多，天天吃红薯，可不是胖了吗！”
　　唐晚吟带着人回来的，马上就有街坊邻居问了：“晚晚，这几个是哪个啊？跟你一起回来的？“
　　问话的人眉梢眼角都带着探究。
　　旁边的邻居街坊们也都是，满脸的好奇跟看热闹的兴奋。
　　唐晚吟大大方方地拉着孟宇祁道：“哦，我在下乡的地方结婚了，这是我男人，孟宇祁，叫他小孟就好了。”
　　果然是这种关系！
　　街坊邻居心里都在想。
　　就是这后面跟着的三个娃……
　　唐晚吟又把跟王丽香和杨楚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现在也是我的孩子，我要照顾他们的。”
　　街坊邻居顿时就震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竟跑去给人家当后妈了！
　　还一拖三！
　　再会说话，再会八卦的邻居婶子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晚吟从她面前过去。
　　田招娣这会儿脑子都已经炸开了。
　　一把扯过唐晚吟进屋，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屋里传来田招娣的责骂声：“要你显眼了？你自己回来就回来，还带那么几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唐晚吟不紧不慢地说：“那又怎么了？我们已经结婚了，现在就是一家人，难不成还要分开过年？”
　　这会儿一家人过年的氛围还是很浓厚的。
　　唐晚吟如果真嫁人了，那就是得在婆家跟孟宇祁一起过年的。
　　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
　　小孩子也会听人闲话，说什么你奶奶不认你妈，你妈是私奔的之类之类的。
　　所以唐晚吟这算是没婆婆的，带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一起回娘家过年，倒是也不算什么。


第215章 我带来的都吃掉
　　田招娣急得跳脚：“家里多你一张口就很是不容易了，你还带这么多人回来！你这是要克死你老娘啊！”
　　唐晚吟不耐烦跟她说：“又不吃你的喝你的，你怕什么？”
　　说着，挣脱田招娣，打开家门，招呼孟宇祁跟三个孩子，还有王丽香、杨楚萍一起进来。
　　孟宇祁早就知道唐晚吟对家人的态度，倒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三个孩子有点儿紧张，但是跟在孟宇祁身边，倒是也还好。
　　就是王丽香跟杨楚萍，简直尴尬到不行，都有点儿后悔跟过来了。
　　唐晚吟她妈田招娣说话也太难听了。
　　唐晚吟把一个大包打开，里面都是子清准备的东西。
　　“这些是初次上门的礼，红枣花生香菇黄花菜都有，过年尽够用了，你看看。”
　　“还有这一包，谷子里塞的是鸡蛋，有三十个，不少吧？”
　　“这边是两斤红糖，最好的那种。”
　　唐晚吟这一包足足有三四十斤重，零零碎碎塞了很多东西。
　　街坊们伸长了脖子来看，也不遮掩，纷纷说着：“这可是不少了，这姑爷实在！送的都是实在东西！”
　　如今这年头姑爷上门也是要送老些礼品的。
　　茶叶烟酒都是要弄一些的。
　　孟宇祁也问过唐晚吟：“要不我们弄两瓶酒吧一条烟吧，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唐晚吟就根本不是在乎面子的人：“别，虽然我不喜欢田招娣，但是也不喜欢唐家的男人，买烟买酒回头便宜的都是唐家的男人。”
　　送点儿干货鸡蛋红糖什么的，好歹大姐唐中薇也能沾点儿光。
　　田招娣看着这一大堆东西，总算是露出笑脸来了。
　　街坊邻居也愿意搭话了：“晚晚真是了不得哎！有本事！”
　　“这干货不容易弄吧？你家今天炖鸡汤可是加香菇了，那可香着嘞！”
　　“咱们城里不让养鸡，愣是吃不上鸡蛋，还是乡下好啊，能养鸡。”
　　“三十个鸡蛋，也要攒好长时间吧？”
　　“还有两斤红糖！足足两斤啊！晚晚这嫂子要是进门了，这红糖够吃到孩子落地的！”
　　田招娣听到这个，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再看孟宇祁，也看出几分姑爷的意味来了——她是知道唐晚吟的本事的。
　　凭着唐晚吟那小身板，还有被他们榨得一分不剩的状况，绝对弄不到这么些东西的。
　　肯定还是这姑爷给弄的。
　　虽然说出去难听，给人做续弦，做后妈，但是田招娣作为娘家，是得到实惠了啊。
　　田招娣也怕人家说道，把孟宇祁他们让进屋里，还冲着外面的街坊大声辩白了几句。
　　“我们家可不是那种苛待姑娘的人家啊！”
　　“能让她结婚，那是因为这姑爷是好的！要不是前头的死了，还轮不到我们家晚晚呢！”
　　田招娣拼命给自己找补，唐晚吟听着心里直摇头。
　　田招娣在外面宣扬了一圈，别管她喜不喜欢唐晚吟跟孟宇祁，这会儿都要给他俩吹嘘吹嘘。
　　顺便也暗示一下街坊邻居——明儿个唐卫东的对象上门来，要知道说好听的。
　　田招娣在外头说了这么一圈，也是故意晾着孟宇祁他们，不乐意给人倒水。
　　过了得有十多分钟，田招娣才回去。
　　一进屋，就闻着味儿不对：“这是做啥了？这么香？”
　　唐晚吟弯腰从灶台旁边端碗过来：“你不在家，我给孟宇祁煮个糖水鸡蛋。”
　　“啥？”田招娣的声音都变调了。
　　连忙看向炉子上，顿时眼前就是一黑。
　　她煮来准备给鸡焯水的一锅水，正好被唐晚吟给用了。
　　再一看，好家伙！
　　唐晚吟一口气煮了得有十来个鸡蛋！放了多多的红糖！
　　孟宇祁一大碗，碗里四个鸡蛋！
　　三个小拖油瓶一人一碗，碗里两个鸡蛋！
　　连跟着过来的王丽香和杨楚萍都有！碗里是一个！
　　最后剩下两碗，唐晚吟已经端着一碗开吃了，顺便跟田招娣说：“我吃一个，还有一个，给你留的。”
　　田招娣天旋地转。
　　三十个鸡蛋，这就去了一半了！
　　红糖也是！
　　两斤红糖，其中一包已经一半都没了。
　　这还是送给娘家的礼吗！
　　两顿就能让唐晚吟霍霍没！
　　田招娣脑瓜子嗡嗡的，下意识就想抽唐晚吟。
　　孟宇祁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拦，目光扫过去，田招娣就不敢动了。
　　唐晚吟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抬眼提示田招娣：“我要是你，这会儿就出去宣扬宣扬，好歹捞个名声。”
　　反正东西吃都吃了。
　　田招娣的怒骂卡在嗓子眼上，目光在孟宇祁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到底是把几个娃都给拎出去了。
　　娃紧张，看唐晚吟。
　　唐晚吟冲他们点点头：“没事，外头不是有小板凳吗？坐在小板凳上吃，慢点儿吃，别烫着就行。”
　　子清子敏就带着子礼出去了，三个娃一人一个小板凳，碗放在一个高一点儿的凳子上，乖乖吃了起来。
　　田招娣把孟宇祁也给拉出去了：“跟我出去！”
　　孟宇祁倒是也配合。
　　田招娣就开始嚷嚷了，虽然心痛，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大方热情的样子来。
　　喊来左邻右舍观看：“不是我说！我家这姑爷是真有本事！我喜欢着呢！”
　　“咱也不是那占便宜的人家，看看，姑爷会做人，带了那么好些东西，我们也不磕碜。”
　　“瞧见这碗里的东西了吗？浓浓的一碗红糖水！放了四个鸡蛋！”
　　“这三个孩子，我也是爱的，看看，一人两个鸡蛋！两个女娃都是！”
　　田招娣在外面忍着心痛大众脸充胖子。
　　屋里唐晚吟回头冲浑身不自在的王丽香和杨楚萍道：“没事儿，我们吃我们的。”
　　王丽香跟杨楚萍对视一眼，这才端起碗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王丽香对唐晚吟竖起大拇指：“唐晚吟，我以前还以为你家里对你挺不好的，看你平时上学带饭总是带咸菜……”
　　唐晚吟还以为王丽香要说她多可怜，没想到田招娣对她还可以呢。
　　刚想解释解释，王丽香就话风一转：“就以为你是个软绵绵的性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能这样对付你妈！”
　　杨楚萍也点头：“没想到你外软内刚，这么厉害。”
　　唐晚吟乐了，合着这俩也不糊涂，情况都看得分明。


第216章 吴老师
　　唐晚吟笑道：“本来就是，我带回来的东西，为啥我不能吃？我不还给他们留了一半吗？”
　　王丽香深以为然：“我妈也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什么三转一响不能少，还得给她一百块，不然不让我结婚。”
　　唐晚吟小心翼翼地吹着滚烫的红糖水，一边问王丽香：“你也谈对象了？”
　　“谈了，我下乡当地厂里的二级技术工，待遇还行，所以我妈才这么敲竹杠。”
　　杨楚萍补充道：“也不算是敲竹杠，她下乡去了建设兵团，那边建厂了，她赶上好时候进厂了，现在跟她对象算是双职工。”
　　这条件，结婚娘家自然会多要点。
　　王丽香哼哼两声：“凭什么？那我要是谈个当地的农民呢？她能少要了？”
　　估计不能。
　　唐晚吟心想，这会儿只怕都是这样。
　　正说着话呢，田招娣终于口干舌燥地回来了。
　　虽然心痛，但还是端起桌子上的红糖鸡蛋吸溜了起来。
　　孟宇祁干脆在外面没进来。
　　这屋里位置太小了，他个子高，进门都得小心翼翼低着头，就怕抬脚一冲，撞门框上了。
　　唐晚吟看着黑漆漆采光也不好的小房子，心想，这城里的日子也未必就比乡下好过了。
　　乡下好歹地方宽敞，心也敞亮。
　　这城里挤挤挨挨，家家户户都能搭出违建来补充建筑面积，搞得一条巷子七拐八扭的，着实憋屈。
　　唐晚吟就跟田招娣说：“我要先跟王丽香和杨楚萍一起去看吴老师。”
　　田招娣一听就不耐烦：“有什么好看的！年年都看年年都看！”
　　“没让你出钱，你就别唠叨了，吴老师生病了，我怎么都得去看看。”唐晚吟说道。
　　田招娣一怔：“咋了？啥病啊？大的小的？”
　　王丽香跟杨楚萍说了：“挺严重的，说是肝腹水什么的，去医院，医院都说治不了。”
　　“哎哟，这可麻烦了。”
　　田招娣神色一紧，又瞪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瞪谁。
　　唐晚吟也懒得理她，就要跟王丽香和杨楚萍出门。
　　结果田招娣倒是拉住她了，从她跟唐爸的屋里翻出两个苹果来：“给你们老师带过去，生病怕是要为难。”
　　想了想，看着唐晚吟带回来的东西，又忍痛拿了四个鸡蛋：“这个也带上！”
　　唐晚吟一怔：“啊？”
　　田招娣已经推她出门了：“赶紧去！也别耽搁太久，别过了病气！”
　　然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刻薄样子：“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忌讳！烦得很！”
　　唐晚吟出了门才反应过来，田招娣居然主动给她东西让她去看吴老师！
　　再看王丽香跟杨楚萍的模样，没有半点儿意外。
　　顿时又明白过来了。
　　人总是这么复杂的。
　　可能上一秒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下一秒听说你家有事，又能帮就帮。
　　人啊……
　　唐晚吟出门把孟宇祁跟孩子也带出去了：“你先带着孩子找找住的地方，我看我家是塞不下我们这么多人了。”
　　孟宇祁了然：“放心，我们去招待所。”
　　唐晚吟这才跟着王丽香和杨楚萍去吴老师家。
　　路上路过门市部，唐晚吟进去买了点儿东西，也拎了个网兜出来。
　　吴老师家在学校的教职工家园里。
　　学校统一分配的房子，吴老师家住在四楼。
　　唐晚吟上楼就觉得这楼道实在是不行，又小又窄，还十分昏暗。
　　正常人都保不齐会摔跤呢。
　　不知道吴老师一个病人，怎么过日子。
　　找到了四楼吴老师家，三人敲门：“吴老师，您在家吗？”
　　里面传来吴老师忍痛的呻吟声：“在……谁啊？”
　　听这声音唐晚吟都觉得吴老师人怕是不大好了，连忙凑在门旁边的玻璃窗旁，往里看。
　　吴老师躺在床上，正好也看见了唐晚吟。
　　“唐……晚吟啊，你来看我啊？”
　　吴老师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用了个木头棍子杵着过来开门。
　　门开了，唐晚吟跟杨楚萍一左一右扶住吴老师。
　　吴老师瘦得厉害，唐晚吟力气不算大，可是扶着吴老师只觉得轻飘飘的。
　　低头一看，五十多岁的吴老师，肚皮涨得跟五个多月的孕妇似的。
　　三人眼泪一下子就来了。
　　王丽香把东西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
　　吴老师被扶着躺回床上，缓了缓才说道：“我一个人，就懒得折腾煤炉子，反正在床上也不冷。”
　　唐晚吟都要哭了，吴老师的手明明凉的可怕。
　　吴老师见她们三个这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真的，不冷……太疼了，就感觉不到冷了。”
　　这话一出，唐晚吟再也忍不住了，身体的本能让她嚎啕大哭起来。
　　“吴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吴老师虚弱地抬手，给她们擦眼泪：“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可唐晚吟想到的却是她还在吴老师班上读初中的时候，吴老师似乎就经常肝疼腹痛。
　　却还撑着给她们补课，想让她们中考考得更好一些。
　　“因为你们如果成绩不足够好，你们家里就不会让你们读书了。”
　　“你们要用功，要努力，要多考一些分数，上好学校，这样至少家里会让你们读书。”
　　“人不读书，这辈子就完了。”
　　吴老师的话还历历在目，只是那个严厉又细致的吴老师，如今却变成了病床躺着的一个感受老太太。
　　如果不是吴老师几次跟唐晚吟的家人据理力争，只怕唐晚吟都读不到卫校。
　　唐晚吟想着，吴老师可能从去年就病得很严重了，不然陶营也不大，她肯定知道唐晚吟中断学业去下乡了。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阻拦的。
　　原身的记忆和情感遗留了下来，而唐晚吟本身也敬佩这样的人，心里不免更加为这个老太太感到悲戚。
　　“吴老师，您的家人呢？怎么不去医院啊？”唐晚吟忍住眼泪问道。
　　吴老师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和蔼而沉静：“你们初中毕业那一年，我先生就过世了。”
　　唐晚吟想起来了，吴老师家里只有她跟老伴两个人。
　　听说吴老师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那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而吴老师后面也一直没能再生一个。
　　所以她才把教过的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尽心竭力。


第217章 空间红糖水
　　唐晚吟当即就站起来说：“吴老师，您这样不行，还是得去医院。”
　　一个病重的老太太，在冷冰冰连炉子都没有的屋子里，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
　　吴老师干瘦的手搭在唐晚吟的胳膊上，轻轻摇头：“算啦，算啦。”
　　唐晚吟还想再说什么，王丽香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衣服。
　　“唐晚吟，吴老师办了内退，买断工资已经全部都看病用完了。”
　　连生活都难以为继。
　　如果不是以前受过吴老师恩惠的学生时常来看望、照顾，只怕吴老师早就没了。
　　但是随着曾经的学生陆续下乡，或者进厂上班、结婚成家，能够分给吴老师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
　　唐晚吟叫王丽香跟杨楚萍帮忙：“吴老师，您别担心，咱们先送你去医院看看，如果……如果实在不能治的话，咱也不勉强，开点儿止疼药就回来。”
　　“如果能治的话，咱们再看看，成吗？”
　　止疼药三个字到底是让吴老师的决心动摇了。
　　她没想过治病，但这个病确实疼得让人日夜都难以安睡。
　　杨楚萍已经哭出来了：“吴老师，您就听唐晚吟的吧，去医院看看，好歹开点儿止疼药啊。”
　　她们三个都看到了，吴老师的指甲里，有些脏污。
　　不是因为吴老师不讲卫生，而是褥子下面的木头床侧面，已经被吴老师抠了好多个印子出来。
　　不是疼到极致，谁会用指甲去抠木头。
　　吴老师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同意了：“那你们……打开五斗柜最下面的抽屉，摸一摸抽屉顶上，有个小纸包。”
　　里面是吴老师最后的钱了。
　　棺材本。
　　王丽香绷不住，眼泪哗哗的。
　　唐晚吟想了想，自己上前去取了。
　　吴老师挺不好意思的：“只有这一百块了……本来是想着要是哪天死了，街道给我办后事用的。”
　　唐晚吟的心疼得更厉害了。
　　她把钱收起来：“老师您别担心，我不是在护校读书吗，有好多师兄师姐都进医院了，找她们帮忙，花不了多少钱的。”
　　吴老师虚弱地笑笑：“那就多谢你了。”
　　唐晚吟鼻子一酸：“老师您说什么呢，要不是您，我也压根上不了这护校。”
　　说着，就去窗台边上拿开水瓶，想给吴老师倒水。
　　结果拿开开水瓶的盖子，感觉不对劲。
　　倒出一点儿水来，发现早已经凉透了。
　　吴老师已经无力解释了：“这水，是前天街道……打的……”
　　唐晚吟连忙说道：“老师，您要是不舒服就别说话，有我们三个呢，我去隔壁借点儿水。”
　　其实隔壁也没什么人。
　　有资历的老师都已经搬到新建的教职工家属院去了。
　　留在老院的，多半是些独身的，或者新来的实习老师。
　　这会儿过年，也都回家，或者投奔亲人去了。
　　唐晚吟在四楼都没找到在家的人，去到三楼才借了一壶热水。
　　人家一听是楼上的吴老师，连忙道歉：“哎哟哎哟，是我大意了，我今天才刚从我弟弟弟妹家回来，是说上去看看的。”
　　人家刚回来，家里的开水瓶里也没热水。
　　就赶紧把炉子上的盖子拔下来，通风大火烧水。
　　唐晚吟没好意思，留了两块钱：“麻烦您平时照顾吴老师了。”
　　人家不肯收：“说什么呢！我爱人也是中学的老师，楼上楼下住着，应该的！”
　　越是好人，唐晚吟就越不愿意让人吃亏，应把钱给人留下了。
　　“以后要是我们没来，还麻烦您偶尔上去看看，怕老师身体不好……”
　　人家又羞又愧：“快别说了！这事儿不用你叮嘱我们也会做的。”
　　唐晚吟也知道，以吴老师如今的情况，如果不是左邻右舍帮忙，肯定比现在还惨。
　　唐晚吟硬把钱给人留下了，才上楼。
　　楼上，王丽香跟杨楚萍已经帮着吴老师换好了出门的衣裳。
　　唐晚吟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水：“老师，我带了红糖来，您先喝点儿红糖水再出门。”
　　好几天没吃热东西，因为不方便动，连水都很少喝的吴老师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麻烦你了……”
　　唐晚吟一边倒水，一边回过头来说道：“吴老师，您这说的什么话，再说谢谢，可就真是打我们的脸了。”
　　王丽香跟杨楚萍也说是：“老师，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平时都在外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能照顾老师，我们才是该惭愧的那个。”
　　唐晚吟一边用两个杯子来回倒腾着让开水降温，一边也很是欣慰。
　　王丽香跟杨楚萍说这话明显是真心的。
　　都是曾经被吴老师无微不至关怀过的人，如今是知恩图报。
　　糖水弄好了，唐晚吟过来扶着吴老师，小心翼翼地喂吴老师喝了点儿。
　　看吴老师喝得艰难，唐晚吟就说：“一会儿出门看看有没有吸管卖，多买一点，老师喝水能方便些。”
　　吴老师喝一口停一下，好半天才喝下半杯红糖水，整个人才缓了过来。
　　其实吴老师生病难受，胃口不是太好，这都算是喝的多的了。
　　王丽香看到就说：“行了行了，喝不了就算了，老师估计不舒服呢。”
　　可唐晚吟却十分坚持：“老师，红糖不喝就浪费了，您再喝点儿。”
　　吴老师不好意思浪费，只能缓缓，又继续把剩下的半杯喝了。
　　王丽香跟杨楚萍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
　　只有唐晚吟自己知道，这水她悄悄换过了，用的空间水。
　　最纯净的，一天只能产出一碗的空间水。
　　刚才楼下的人在用炉子烧水，唐晚吟就在空间系统里买了那种自热发热包。
　　就是自热小火锅用的那种。
　　很便宜，一包折合下来才两毛钱不到。
　　用两个饭盒，上面的放空间水，下面的随便放点儿自来水，五分钟就烧开了。
　　唐晚吟给吴老师喝的就是这种水。
　　吴老师本着学生心意不能辜负的心态，哪怕撑得难受也还是把一杯水慢慢喝完了。
　　喝完了，吴老师吐出一口浊气，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喝糖水了，喝完了感觉身上舒服多了，手脚都暖了。”
　　杨楚萍摸了摸吴老师的手，惊喜道：“真的暖和了一些。”


第218章 住院
　　唐晚吟笑着帮吴老师收拾东西：“是吧，我们卫校的老师就说了，要多喝热水，对身体有好处。”
　　吴老师感觉身体里热乎乎的，人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三个女生帮着吴老师收拾了东西，扶着吴老师往外走。
　　吴老师说道：“多亏了唐晚吟的红糖水，我昨天就走不动路，今天倒是能走动走动了。”
　　唐晚吟只笑笑说道：“要是老师喜欢，我天天都来看老师。”
　　三人扶着老师下楼，路上遇到同楼的人，大家都连忙过来帮忙。
　　唐晚吟请人帮忙叫了两辆三轮车。
　　如今城里有不少人都蹬三轮拉客，近处的五分钱一位，远点儿的一毛钱，两毛钱都有。
　　唐晚吟扶着吴老师上了车，吩咐蹬三轮的：“师傅，麻烦去市人民医院。”
　　三轮车师傅好奇道：“市人民医院啊？那可有点儿远啊，啥病啊，要是小毛病在卫生所看就行了，卫生所近。”
　　唐晚吟说：“没事儿，就去市人民医院。”
　　吴老师看看唐晚吟，目光里满是歉疚和感激。
　　唐晚吟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吴老师围上，又把吴老师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让吴老师靠在自己的身上。
　　是有点儿远，三轮车师傅蹬了快半个小时才到市人民医院。
　　两辆车一共收了五毛钱。
　　王丽香跟杨楚萍要给钱，唐晚吟没让：“你俩都还没成家呢，我成家了，我家那口子单位不错，能挣，你们就别跟我争了。”
　　王丽香跟杨楚萍不好意思，但是也没再坚持。
　　这年头其实大家日子都不大好过。
　　两人没出钱，就跑前跑后帮着挂号，帮着排队。
　　唐晚吟还真在医院找到了认识的人。
　　虽然关系一般，但是架不住唐晚吟给人塞东西。
　　一兜子对唐晚吟来说四舍五入等于没成本的红苹果，让平淡的同学重新焕发出了热烈的感情。
　　同学热情地帮忙，没耽搁多少时间，就让吴老师插队看上病了。
　　幸好别人看到吴老师那明显肿胀的肚子跟不太好的脸色，也没有吵闹。
　　都以为是这人病情严重所以才插队的。
　　片子一出来，唐晚吟她们就扶着老师去找大夫。
　　大夫也是同学打过招呼的。
　　唐晚吟趁着中间溜达的功夫，假装买了东西。
　　一进诊室，也是先把一兜子苹果，夹着几根香蕉，给放在一旁。
　　大夫一看，心里就明白了，片子看的格外认真。
　　看完之后脸色有些凝重：“吴淑芳。”
　　吴老师点点头：“是我，大夫。”
　　大夫说：“你这病是老肝炎引起的了，怎么现在才来看。”
　　吴老师现在精神头比唐晚吟她们刚去她家的时候好多了，都能够跟大夫正常对话了。
　　吴老师说：“其实也不是现在才来看，大前年就看过一回的，但是后来我老伴过世了……太忙了，我自己也有点儿消沉，就没来看了。”
　　原本也想着谁还不生病呢，大家生病不都熬着吗。
　　没想到过了两三年，病情变得这么严重了。
　　大夫说：“看片子是挺严重的，不过根据查血的指标来看，好像也还好，这样，我给你开住院单，你今天就开始住院，我会请我们科室的主任大夫帮你看看，尽早做手术。”
　　吴老师听完后一怔：“大夫，您是说……我这病能治？”
　　大夫低头看了看片子，又看了看其他一堆的各项检查单，点点头。
　　“有点难，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你看你这个白细胞的指标……这些，还有这些，是有些偏高的……但是这些跟这些，都还不错……住院观察一阵子吧。”
　　吴老师半天都没说话。
　　唐晚吟小声喊道：“老师？”
　　吴老师才抓着唐晚吟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对大夫说：“但是大前年……大前年我在医院看，医院说我这没治了。”
　　那大夫一听，板着脸道：“谁说的？你现在指标都只是中期，三年前应该很轻微才是，怎么会不能治嘛！”
　　这会儿没有什么医疗档案之类的东西，有时候看病连个凭据都没有，就是个药方子。
　　交费跟抓药的时候还有可能会被收走，弄丢。
　　所以也没有证据。
　　吴老师这会儿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难受还是该庆幸。
　　唐晚吟让王丽香和杨楚萍帮忙扶着老师：“我去给老师办住院手续。”
　　吴老师拉住了唐晚吟，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也不够住院费跟手术费了……”
　　唐晚吟只笑道：“没关系的老师，我在医院有熟人！”
　　说完，大家从病房里出来。
　　王丽香跟杨楚萍扶着吴老师，唐晚吟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检查单子跟检查结果，还有大夫开出来的住院单。
　　好像都忘记了放在桌上的那兜子水果。
　　而屋里，看病的大夫眼睛看向门外，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粗心啊。”
　　但是手上动作却十分快速地把苹果跟香蕉收进了自己抽屉下面的柜子里。
　　这苹果，太香了！
　　放在外头都香得诱人。
　　正好要过年了，不管是送礼，还是摆在家里面茶几上，那都是妥妥的好东西啊！
　　手续跑完，吴老师当天就住进了医院。
　　还是唐晚吟出面，请了个手脚麻利又细心的女护工，给的工资挺高的，一天一块五。
　　“马姐，别的不怕，只要你照顾好我们老师就行。”三个人叮嘱道。
　　马姐年纪跟吴老师差不多大，但是体格简直有两个吴老师那么大。
　　力气大，嗓门也大。
　　马姐应声：“放心吧！我在医院做了好久了，对医院熟悉得很，你们就放心吧！”
　　然后又感慨道：“我来这里见的人多了，还是头一回见学生送老师来的。”
　　“吴老师，你有福气啊，有这么一群好学生。”
　　吴老师换上了病号服，躺在床上，闻言也是笑道：“是，我有一群好学生。”
　　唐晚吟趁着打水的功夫，又给吴老师倒了一杯热水。
　　怕吴老师不喝，想了想，又往里面加了红糖。
　　“吴老师，您拿着这个暖暖手，半热不烫的时候要记得喝掉啊。”
　　吴老师无奈地道：“今天都喝了一杯了。”
　　唐晚吟笑道：“反正红糖已经放了，不喝就浪费了。”
　　吴老师只能应下，眼睛却不自觉地湿润了。


第219章 只有一间房
　　唐晚吟给吴老师留了一些钱：“马姐那边我也留了钱，一日三餐她会按时送过来的，尿壶那些也请马姐帮忙买了，老师您别担心，有什么跟马姐说就是了。”
　　吴老师拉着唐晚吟的手，眼角有水光：“好孩子，为难你了。”
　　唐晚吟摇头：“老师，不为难，您帮了我太多太多，我只是回报给您应该的而已。”
　　说完话，唐晚吟跟王丽香杨楚萍三人就从医院里出来了。
　　快过年了，家家都是一摊子事儿。
　　王丽香揉揉鼻子：“希望吴老师能够好好的。”
　　杨楚萍说：“你们俩都下乡了，但我留在城里上班了，以后我多来老师这里看看。”
　　唐晚吟笑笑没说话。
　　吴老师这手术是一定要做的，至少肝腹水要抽出来。
　　手术加上空间水，问题应该不大。
　　估计就是钱的问题罢了。
　　别说唐晚吟不缺钱，就算是缺，她想办法也要赚钱给吴老师治病。
　　折腾了大半天了，这会儿太阳都西斜了，唐晚吟连忙往唐家所在的方向赶去。
　　果然，看到孟宇祁带着三个孩子在街角等她呢。
　　三个娃手里捧着烤红薯跟烤甘蔗、炒栗子，一点儿都不觉得时间漫长。
　　孟宇祁买了份报纸，就坐在报刊亭旁边的椅子上看报纸。
　　闲适悠然。
　　唐晚吟远远看着，就觉得这幅景象特别温馨，特别让人有归属感。
　　没有红绿灯，唐晚吟看着车，小心翼翼穿过马路。
　　“孟宇祁！子清子敏子礼！”
　　一大三小四个人齐刷刷抬头。
　　看到唐晚吟的瞬间，三个娃就冲过来抱住唐晚吟。
　　还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来，给唐晚吟：“妈，你吃！你吃！”
　　唐晚吟笑着拿了一把炒栗子，刚要开始剥，孟宇祁就过来了。
　　孟宇祁递给唐晚吟一个手帕包，鼓鼓囊囊的。
　　唐晚吟接过来一看，嚯，里面都是剥好的栗子！
　　唐晚吟顿时眉开眼笑：“没白疼你！”
　　孟宇祁挑眉：“收敛点儿，这可是在大街上。”
　　唐晚吟笑着往嘴里塞了两块板栗肉，才问道：“怎么样，住的地方找到了吗？”
　　孟宇祁点点头，神色却有点儿尴尬：“找是找到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子敏抢着说道：“妈，招待所就剩一间房了！”
　　孟宇祁无奈道：“过年回城探亲的人太多了，好多人都住的招待所。”
　　城里的房子大多不如乡下的宽敞。
　　要是新建的楼房还好，好歹有个水泥地面，通了水电。
　　但是城里也有好多老房子，以前都是没有规划也没有地方，犄角旮旯里挤出来的。
　　家里孩子多了，想起房子都没有地方。
　　只能把原本就狭窄阴暗的小房子，再做隔层、隔间。
　　而且家里别说房间了，连床位都是安排好了的。
　　好多家庭都得排队安排结婚、进厂的事儿。
　　弟弟妹妹大了，前头的哥哥姐姐就得想办法进厂，或者想办法结婚另外租房子搬出去。
　　不然弟弟妹妹都没地方睡。
　　结婚也要安排好，通常为了给家里的老大腾地方结婚，后头跟着的弟弟们就得滚蛋，自己想办法找地儿待去，横竖要匀出一间房来给哥哥嫂子。
　　这种情况下，像唐晚吟他们这样的下乡青年，前脚离开家，后脚位置就被家里剩下的兄弟姐妹给瓜分了。
　　没办法，都这样。
　　所以有时候说起来下乡青年只是去乡下锻炼，但事实上，离开家里，就几乎是跟家里永久分隔了。
　　即便再回来，那也都是跟客人一样了。
　　家里人也会觉得不方便。
　　不过如果是唐晚吟这种，那就正好了。
　　家里不希望她回家去住，她正好也觉得以客人的身份回来看看挺好的。
　　真要是窝在一起当一家人，她也受不了。
　　可现在……招待所就剩一间房了，这也有点尴尬啊。
　　唐晚吟忍不住去看孟宇祁：“你定房了？”
　　“定了。”孟宇祁倒是挺坦然。
　　不定也是一样没地方住啊。
　　唐晚吟心想，这怎么搞的。
　　昨天做了春梦，今天就要同床共枕。
　　想是有那么一点儿想的，但是尴尬也是真尴尬啊！
　　唐晚吟咳嗽一声：“只剩一间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招待所离唐家不远，出了七拐八扭的小巷子，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城里到底还是要繁华一些的。
　　虽然屋子小，还挤，但是基础设施都挺给力的。
　　坪山乡就一个供销社，但是唐晚吟看光唐家所在的这条街上，就有两个门市部。
　　门市部其实跟供销社是一样的，都是凭票购买物资的地方。
　　跟村里不太一样的是还有专门供应蔬菜的门市部，大概就是菜市场生鲜店的雏形。
　　毕竟城里没有地种菜，不像村里，粮食蔬菜基本能够自己解决。
　　子敏对价格很敏感，刚才逛的时候还专门打听了。
　　“妈，城里的菜真贵，咱们村里白菜都没人要，人家用来喂鸡喂猪喂鸭子，城里这白菜还要一分五厘钱一斤呢！”
　　唐晚吟心道，厘这个单位……还真是很陌生呢。
　　不过这么一想，在城里生活确实不容易啊。
　　乡下不说地头里的粮食，自留地里也能种土豆南瓜什么的，这都是能当主食的。
　　城里，白菜一分五厘一斤，听着也不算太贵。
　　可是再想想，现在一般人家夫妻带着孩子，算上老人，平均七八口子人都是要有的。
　　早上不说了，中午跟晚上，吃不起肉，都得用蔬菜顶。
　　一顿四五斤蔬菜，一天就要十斤，这就是一毛五了。
　　一个月，光买蔬菜就要花掉四块五毛钱。
　　这还是光按白菜算的，但人不能只吃白菜吧？
　　葱跟辣椒或许是能用花盆种的，但还有姜蒜，那玩意儿可就贵了。
　　还不说土豆萝卜洋葱那些压秤的。
　　一个月只怕在菜蔬上花销最少都要十块钱了。
　　再还有水果红枣花生这些吧，在村里都能弄到，不要钱不要票。
　　可城里没有这玩意儿，倒腾起来够麻烦的。
　　唐晚吟-一路逛过去，切身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特殊性。
　　就是手脚上还是做不到跟这个时代的人一样抠搜、计较着过日子。
　　路上看到什么买什么。
　　要票的斟酌着买，不要票的就随便买。
　　等到了招待所，五个人手里全都拎着东西，简直一副，哦不，是五副人傻钱多土大款的样子。


第220章 共浴
　　倒也不是唐晚吟不谨慎。
　　而是城里的东西真的多多了。
　　想想啊，就算是系统里已经进行过全网比价购买的，比如鸡蛋糕、掼奶油、北冰洋汽水什么的，那都得几块钱一个吧？
　　乡里的供销社没有这些东西，唐晚吟还想不起来。
　　这回到城里了，一看，门市部里摆得满满的，能忍住吗？
　　根本忍不住好吗。
　　带着油香和奶香，还有浓浓的鸡蛋香味的鸡蛋糕，只要八毛钱一斤。
　　一斤有十个，或者十一个。
　　口感松软香甜，唐晚吟都爱不释手，更别说小孩子了。
　　当场就买了两斤，一路吃着往招待所走的。
　　等进了招待所，那就更舒服了。
　　别看才七五年，可招待所里的条件已经不错了。
　　三层的小楼，白墙黄漆木门。
　　屋里摆设简单，但是该有的都有。
　　床单干干净净，门边摆着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有杯子跟开水瓶。
　　墙角放着脸盆架，脸盆架上还搭着毛巾，不过不是全新的就是了。
　　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高高的衣帽架子，孟宇祁脱了工作服就挂在上面。
　　屋里没有厕所，得下楼去后面的小院。
　　但即便是这样，那厕所也是干干净净的冲水厕所。
　　唐晚吟看到冲水厕所的一瞬间，简直热泪盈眶。
　　天知道农村的旱厕跟粪桶有多可怕。
　　她觉得她算是适应能力强的了，可每次上厕所都还是要花好长时间做心理建设。
　　用上冲水马桶的瞬间，唐晚吟觉得自己都活过来了。
　　唐晚吟上完厕所回来，孟宇祁神神秘秘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
　　唐晚吟心砰砰跳。
　　这男人真是的，凑近跟她说话，总是惹得她心里小鹿乱撞。
　　“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唐晚吟好奇问道。
　　孟宇祁笑着说：“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唐晚吟说：“但是一会儿要回唐……回我家吃饭呢。”
　　“放心，不远，就几步路，不过你可能会耽误多一点儿时间。”孟宇祁说道。
　　“到底什么地方啊？”唐晚吟这会儿终于感受到她当时跟孔秋露说话说半截时，孔秋露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就是特别想知道。
　　越想知道他就越是不说。
　　越是不说，她就越是好奇。
　　三个娃都已经背上了自己的小挎包，整装待发了。
　　子清拍拍自己的包：“妈，尽管放心去，你的东西我都带了。”
　　“什么啊？”唐晚吟哭笑不得，连孩子都知道，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等出了门，往前走了没两家，看着木头门匾上写着大大的“公共澡堂”几个大字时，唐晚吟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澡、澡、澡堂？”
　　好半天，唐晚吟才指着门匾结结巴巴地说道。
　　孟宇祁笑着道：“对，澡堂，怎么样，要不要进去？”
　　“要啊！当然要！”
　　孟宇祁知道唐晚吟爱干净，爱讲究。
　　刚才逛街的时候看到了，心里就觉得唐晚吟一定会喜欢。
　　唐晚吟简直太喜欢了好吗！
　　之前如果说厕所是村里的比较差，那洗澡就是这个年代的通病了。
　　都是用大澡盆在小房间里洗。
　　水只能用盆跟桶先弄进来，然后小心地兑着洗。
　　人只能坐在盆子里，拿水瓢往头上浇水。
　　冬天搓肥皂的时候腾不出手来浇水，那简直能把人给冻死。
　　唐晚吟这人属于好吃懒做那种，又讲究享受，所以洗个澡，子清跟子敏得送好几回热水，唐晚吟才能洗舒服了。
　　但是再怎么样，唐晚吟都还是怀念浴缸跟淋浴。
　　唐晚吟激动地拉着孟宇祁的袖子：“快快快，现在就进去！马上洗！”
　　汽车火车地转了一路，唐晚吟心里知道脏，有细菌，也没办法。
　　她早就想洗澡了，可惜没条件。
　　现在看到澡堂，唐晚吟简直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公共澡堂洗澡还挺贵的，淋浴三毛钱，进浴池得五毛钱。
　　这个唐晚吟倒是没什么纠结的：“淋浴淋浴，都洗淋浴。”
　　孟宇祁看了唐晚吟一眼，心里猜测，唐晚吟应该不是那种为了省两毛钱退而求其次的人。
　　应该是她就喜欢淋浴。
　　她喜欢，那他也喜欢。
　　子礼人家没收钱，四个人，收了一块二。
　　又买了两块肥皂。
　　孟宇祁带着子礼去了男宾部，唐晚吟带着子清子敏进了女宾部。
　　大冬天来洗澡的人还很多，估计都是想趁着过年前洗洗干净，过个干净年。
　　况且一年到头挣钱也就是为了过年这几天过得舒服一些。
　　所以别管是三毛还是五毛，大家都乐意来澡堂洗个干净澡。
　　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一起来的。
　　唐晚吟他们是花钱来的，但进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用的是单位发的澡票。
　　唐晚吟的心又痒痒了。
　　这真是说什么都得想办法回城啊。
　　好单位连澡票都发！
　　听说还有电影票跟公园票什么的，生活质量还是比乡下要高不少的。
　　淋浴间里雾气满满，伸手不见五指，唐晚吟带着子清子敏占了三个水龙头。
　　唐晚吟让子清子敏先靠边站着：“小心点儿，水温不一定合适。”
　　这年头的温控不大行，唐晚吟担心刚开始水温不正常。
　　要是冷还算了，大不了打几个寒颤。
　　但要是烫的，那可就惨了。
　　唐晚吟也是缩得远远的，伸长手把水龙头拧开。
　　然后就听到头顶上的花洒噗嗤噗嗤几声，出水了。
　　试了试水温，还行，热乎乎的，正好！
　　看来人家开澡堂也是有点儿本钱的。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刚买的肥皂差不多搓掉一半了。
　　唐晚吟还看到旁边有专门搓澡的阿姨，又心动了。
　　早就听说搓澡爽歪歪想试试了。
　　不过今天时间不够，唐晚吟只能遗憾离开。
　　洗完澡换好衣服，又惊喜地发现更衣室里还有吹风机。
　　唐晚吟拿吹风机给吹干了头发，真的是，从来没感觉头发干的这么彻底过。
　　母女三人出来的时候，孟宇祁跟子礼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久了。
　　把脏衣服带回招待所，又顺手拿了点儿东西，就要去唐家吃晚饭了。
　　沿着街道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巷子口有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正在四处眺望呢。


第221章 唐家弟妹
　　两个身影看到牵着孩子的唐晚吟，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目光在唐晚吟脸上盯了半天，男孩子拉了拉旁边的女孩子：“晓媛，你看那是三姐不？”
　　唐晓媛留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件格子外套，迟疑了片刻，才跳起来：“是三姐！三姐！”
　　唐晓媛扑过来，唐晚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
　　下意识就说了一句：“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像是身体的本能。
　　唐晓媛笑着撒娇：“姐，你变了好多啊，我都不敢认你了。“
　　唐卫民也过来了，伸手接过唐晚吟手里的东西：“三姐，妈说你回来了又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我跟晓媛找了一圈没见人，只能在巷子口等。”
　　唐晚吟回头指了指几百米开外的招待所：“我们就住那边招待所。”
　　唐卫民急了：“你都回家了，怎么还住招待所啊！我今天去厂里住，你睡我的床吧。”
　　唐晚吟摇头：“你厂里有住的地方？”
　　“值班室里有两张行军床……”
　　“那不行”，唐晚吟说道，“这天气住行军床得冻死。”
　　唐卫民拍了拍胸脯：“我又不怕冷。”
　　一旁的唐晓媛拆台：“天天早上冻得不想起来的是谁啊？”
　　唐卫民不好意思地瞪了一眼唐晓媛。
　　寒暄了两句，唐卫民跟唐晓媛硬着头皮把唐晚吟拉到一旁，尽量压低声音问道：“姐，你真……真结婚了啊？”
　　唐晚吟扫他们一眼，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给人当后妈了？”
　　唐卫民跟唐晓媛没说话，但脸上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唐晚吟认真说道：“妈怎么跟你们说的？”
　　这话叫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太自在的神色来，唐晚吟一看就知道田招娣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唐晓媛连忙道：“但是大姐说了，大姐说你、你男……不是，是姐、姐夫，人还挺好，姐，是不是真的啊？”
　　唐卫民更是低下了头：“都是我不好，本来该我下乡的……”
　　唐晚吟笑了笑，心道，下乡才好呢。
　　要是不下乡，自己只怕都穿不过来。
　　真穿过来了，这要面对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只怕三天就露馅儿了。
　　唐晚吟拍了拍这兄妹二人，说道：“我是结婚了，也给人当后妈了，但是日子过得挺好的，别担心。”
　　唐卫民只以为唐晚吟是在安慰自己，更加愧疚了：“给人当后妈哪里能过得好啊。”
　　唐晚吟心里倒是熨帖了一点儿。
　　虽然记忆里这俩小的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家伙，成天吵吵嚷嚷的，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两个人是真心担心唐晚吟的吧。
　　唐晚吟招手让孟宇祁跟三个孩子过来，大大方方地挽着孟宇祁的手介绍道：“放心吧，你们姐夫对我很好，三个孩子也很懂事很聪明。”
　　说着，就让三个孩子喊舅舅跟小姨。
　　“舅舅好，小姨好。”
　　三个娃脆生生地喊道。
　　把唐卫民跟唐晓媛两个人搞得手足无措。
　　好半天，唐卫民才慌忙去工作服兜里掏，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五毛，一个两毛，愣是凑不到其他的钱，只能尴尬递过来。
　　“这个是给你们买糖吃的。”
　　子清都七岁了，看了看唐卫民，没接。
　　毕竟唐卫民也才十七岁，唐晓媛才十五岁。
　　又不像唐晚吟好歹有过一辈子，骨子里自发地把三个孩子当晚辈。
　　巷子里十来岁的孩子都喊唐卫民哥哥，喊唐晓媛姐姐呢。
　　这突然升级成舅舅跟小姨，两个人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努力装大人的样子，简直看得子清他们颇为心疼。
　　不知道子清跟子敏心里是不是在想，这舅舅跟小姨，看着还没我们淡定呢。
　　还是唐晚吟开口：“舅舅给的你们就接着吧。”
　　子清才作为代表接了过来，又带着弟弟妹妹道谢：“多谢舅舅。”
　　大家说着话就到了唐家。
　　唐中薇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地往外头看。
　　看到唐晚吟他们来了，连忙拿着锅铲就出来迎接：“晚晚！”
　　唐晚吟见到唐中薇也很高兴，也赶紧喊道：“大姐！”
　　屋里，田招娣又在骂了：“炉子上还有菜呢！炒糊了还吃不吃了！”
　　其实炉子上的菜放了水正在焖煮，根本不差这一小会儿。
　　不过唐中薇脾气好，对着唐晚吟跟孟宇祁笑了笑，又赶紧回去炒菜了。
　　唐晚吟进屋，田招娣只扫了一眼，见到唐卫民跟孟宇祁手里拎着东西，脸色才好了那么一点儿。
　　不过，也只是说了一句：“吃个饭还要赶饭点，也不知道早点过来帮忙，下回是不是还要等着人去请啊？”
　　唐晚吟说：“吃个饭而已，咋了，今天摆宴吃山珍海味了要大家都提前来观摩？”
　　唐晚吟就不信田招娣还能准备什么好菜。
　　就几个家常菜，也不是多要紧吧。
　　摆什么谱。
　　唐晚吟她爸唐汉青不耐烦地放下报纸：“行了，一回来就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说着，又说唐晚吟：“回来了连人都不知道喊了！”
　　话是说的唐晚吟，眼睛看的却是孟宇祁跟三个孩子，脸色一言难尽。
　　唐晚吟故意拉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往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爸，这是我丈夫，孟宇祁，这是我大女儿孟子清二女儿……”
　　唐汉青脸上的肉抖了抖，看样子也是忍得很艰难了。
　　唐晚吟话音还没落，唐汉青就开口责骂：“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了？你才一下乡胆子就这么大了？结婚了都不跟家里说！你喊我爸？怕不是要我喊你爸了！”
　　唐晚吟心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唐汉青估计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有不分男女都想当朋友爸爸的爱好。
　　唐晚吟不耐烦跟唐汉青他们讲这个。
　　这种父母脑瓜子都是僵的，生孩子就是多双筷子多张嘴的事儿。
　　养孩子不用心，排场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孩子十几岁就要出去上班干活，往家里交钱。
　　不是唐家一家，千千万万家都是这样的。
　　但是不好意思，唐晚吟没有这种觉悟。
　　不就是想给下马威吗？
　　唐晚吟根本不吃这一套，悄悄拧了自己一把，眼泪就来了。
　　“我能怎么办啊？我下乡连一分钱都没带！就一床旧褥子两身衣裳！”


第222章 戏精唐和太极孟
　　“天天干活，连口粮都没有，饿得半死，还被人欺负。”
　　“要不是碰到孟宇祁，他给我吃的，养活我，给我治病，我都活不到现在！”
　　唐晚吟极尽所能地把自己的下乡生活描述得悲惨无比，艰险无比。
　　总结来说就是她已经在乡下死了一万次了。
　　一万次都是孟宇祁救的她。
　　“……我的命是孟宇祁救回来的，我觉得他人品可靠，所以嫁给他了。”
　　唐晚吟哭着道：“你们要是不想让我嫁给他，那就想办法帮我还了他的恩情吧！”
　　田招娣跟唐汉青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们送唐晚吟下乡的时候，当然知道乡下的生活会很惨。
　　不然，怎么不把儿子唐卫民给送去，非要让唐晚吟中断学业去？
　　唐晚吟这说的惨兮兮的，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听别人说都是很惨。
　　半天，唐汉青才放低手里拿着的报纸，跟孟宇祁说话。
　　“看你这工作服，有正式单位？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孟宇祁道：“在铁路局下面的勘探队。”
　　“噢”，唐汉青其实不知道勘探队具体做什么的，但面子让他做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这勘探工作可不好干啊。”
　　孟宇祁倒是也挺配合：“是有点儿辛苦。”
　　唐汉青又问：“待遇还行？”
　　孟宇祁的心眼子可是经过唐晚吟认证的，说话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算是能养家吧。”
　　这个你往多了想也没错，能养活唐晚吟这样能吃爱讲究的。
　　但你要往多了要，那也有哭穷的余地——刚够养家呢，你要钱，那就是不让我养家，让我媳妇儿我孩子挨饿。
　　话就这么说着。
　　唐汉青问了一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自己想打听的还是没打听出来。
　　可是态度上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婿的确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而这边，三个娃乖乖坐着，一会儿听唐晚吟“哭诉”，一会儿听孟宇祁打太极。
　　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在询问。
　　【爸跟妈之间还有这么多事呢？】
　　【我们还担心妈不喜欢爸，不跟爸在一起，现在看来，妈这妥妥的喜欢上了爸啊！】
　　【是啊，救命恩人，肯定得可喜欢了！】
　　三个娃又高兴又激动，要不是现在是在唐家，估计早就手拉着手转圈圈了。
　　只有孟宇祁一边应付唐汉青，一边一脸的淡定。
　　淡定，是因为这操作他已经看过太多回了。
　　唐晚吟怕不是个水做的姑娘，任何时候，那眼泪都是说来就来的。
　　那一套套的词儿，比人家唱戏的说书的都厉害，总觉得她背后仿佛有十多个给她写词的人一样。
　　而唐晚吟此时正假模假样地擦眼泪，心想，网络真不错，W博B站朋友圈……各种段子故事层出不穷。
　　要不是时代不允许，她做个说书先生完全没有问题好吗！
　　唐晚吟把自己说得那么惨，老两口脸色不好，但剩下的三个都是眼泪汪汪的。
　　唐中薇是一贯的心地善良，又心疼唐晚吟。
　　唐卫民羞愧难当，只觉得唐晚吟是替自己去受罪的，还好几次差点儿都死掉了。
　　要不是孟宇祁……
　　唐卫民挪到孟宇祁身边，郑重道谢：“姐夫，多亏有你，要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而唐晓媛正是花痴的年纪，双手捧在下巴下面，一双星星眼不停地闪着光：“三姐，姐夫，你们这也太浪漫了吧！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我也想要这样！”
　　田招娣感觉头皮都快要气炸了：“你要鞭子你要！看我抽不死你！”
　　话头破了，剩下的也就好说了。
　　唐汉青依旧脸色难看，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了，重新拿起了报纸，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田招娣骂骂咧咧地帮厨去了。
　　唐中薇朝唐晚吟笑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笋丝炒肉丝。”
　　唐晚吟凑过来看了一眼：“姐，做鱼香肉丝吧。”
　　唐中薇愣了：“鱼香肉丝怎么做？”
　　胡萝卜是常备菜，家里有，就放在一旁的篮子里。
　　唐晚吟带来的干货里有木耳。
　　唐晚吟就把做法跟唐中薇说了一遍：“做法差不多，加点儿胡萝卜丝跟木耳丝，最重要的就是调料汁，勾芡，得用生抽、淀粉……”
　　唐中薇听完就笑：“行，听你的，做个鱼香肉丝。”
　　说着，就叫唐晓媛过来：“晓媛，把木耳用热水发一点儿出来。”
　　唐晓媛不大情愿地过来：“姐你顺手发一下不就行了。”
　　唐中薇看着锅呢。
　　唐晚吟目光扫过去：“去做。”
　　唐晓媛是家里的老小，虽然不如两个哥哥得宠，但也算是家里的小公主。
　　以前家里的活儿唐中薇跟唐晚吟就能做完，所以这个妹妹也很少干活。
　　唐晚吟之所以不太喜欢记忆里的唐晓媛，也是这个原因。
　　嘴甜，但是懒。
　　原身跟唐中薇都是闷不吭声干活的性子，但唐晚吟可不惯着唐晓媛。
　　“一家人吃饭，出东西的出东西，出力的出力，让你干点儿活，累着你了？”唐晚吟说唐晓媛。
　　唐晓媛愣住了。
　　三姐以前可从来没这么跟她说过话。
　　有点儿凶。
　　唐晓媛不敢再躲懒了，抓了一把木耳走。
　　田招娣看到又骂唐晚吟：“叫你回来帮忙，你还使唤起晓媛来了！”
　　唐晚吟坐的好好的，把桌上的苹果拿给子清他们，问他们：“吃不吃？”
　　然后才回田招娣的话：“不是你说的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都已经结婚了，回来就是客，还干什么活？”
　　“再说了，我以前干的少了吗？我跟我姐像晓媛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我们做的，连衣服都是我们洗的！”
　　孟宇祁目光扫过来。
　　那可真不像。
　　在盘溪村的时候，唐晚吟的衣服大多都是子清子敏洗的。
　　唐晚吟倒是挺坦然的，她上辈子连内衣裤都有专门的洗衣机跟洗涤剂，她可干不来这活。
　　但是不妨碍她拿原身干的活儿去怼田招娣。
　　果然，田招娣眼珠子鼓得跟青蛙一样，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半天，田招娣才嘀咕了一句：“嫁的什么人！连彩礼都不见一分！”
　　唐晚吟道：“我上赶着倒贴的，要什么彩礼！”


第223章 把你娃袄子拆了给你大嫂
　　田招娣气得想打唐晚吟。
　　这死丫头！
　　真是要气死她了！
　　但是孟宇祁跟三个孩子在旁边，田招娣硬生生把这口气给忍了下去。
　　但是邪火不发出来她肯定不舒服。
　　田招娣的一双眼睛就不住地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身上看去。
　　孟宇祁穿的还是工作服，不过里面加了夹棉的衣裳，十分暖和。
　　三个孩子身上的棉衣都是孔秋露做的，直接外穿的。
　　外面有一层罩衣，平时如果不太脏的话，把罩衣拆下来洗就行。
　　田招娣就看中了三个孩子身上的棉衣。
　　把唐晚吟拉着去了房间里面。
　　进了房间，田招娣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一点儿都不带遮掩的。
　　“你男人工作挺好，挺有钱的吧？三个孩子穿的都是新棉衣？”
　　唐晚吟抱着胳膊笑：“怎么，看上这棉衣了？”
　　田招娣就说：“你大哥过年不是要订亲吗，我一直没想好给你大嫂送什么，我看那棉衣不错，拆一拆，能拆个薄棉袄子出来。”
　　“你出棉花，叫你大姐买块好料子，我给人家姑娘做件棉衣。”
　　唐晚吟都快气笑了：“你快别说了，真让我那没过门的大嫂知道，她的棉衣是从她三岁的后侄子身上扒下来的，她能穿得下？”
　　田招娣伸手就要拍唐晚吟，唐晚吟顺势坐到床上。
　　田招娣的巴掌没挨到唐晚吟。
　　打了个空。
　　田招娣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儿懵。
　　又看了看刚好坐下的唐晚吟，心里犯嘀咕。
　　应该是巧合吧？
　　不然咋刚好避开？
　　唐晚吟坐着，心里发笑。
　　开什么玩笑，我能让你碰我一指头算我输。
　　田招娣跟着坐下来，还想劝服，或者是威逼唐晚吟。
　　然而唐晚吟只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被子，笑道：“哟，这被子够厚实的啊，拆吧拆吧，别说薄棉袄子了，一身棉衣棉裤都能出来吧？干嘛非要三岁的孩子扒棉袄挨冻啊。”
　　唐晚吟声音高八度，屋里屋外的人都听见了。
　　屋里也就算了，这小巷子里，屋外就是隔壁。
　　唐晚吟都听到隔壁婶子的笑声了。
　　田招娣恨得牙痒痒：“谁说要他挨冻了！就匀出一点儿，一人匀出一点儿来不就行了？”
　　唐晚吟摇头：“不行。”
　　田招娣气得发疯：“你这才结婚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唐晚吟死皮赖脸地说道：“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人家，愿意给人家养孩子呢，养孩子不容易啊，尤其是这后妈不容易当。”
　　唐晚吟说田招娣：“别人不心疼我也就算了，你是我亲妈，你也不心疼我？”
　　田招娣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谁不知道她不喜欢唐晚吟啊。
　　唐晚吟还好意思撒娇要心疼？
　　田招娣愣是气得心梗，说不出话来。
　　还要脸不要了！
　　堂屋里，子礼左看右看，觉得这屋里好像就自己是三岁。
　　顿时有些着急了。
　　揪着孟宇祁的袖子，紧张地问道：“爸，谁要扒我袄子？”
　　孟宇祁听着屋里唐晚吟气田招娣的话，觉得自己憋笑实在是憋得有点儿困难。
　　用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有，你妈说别人呢。”
　　真是别人？
　　子礼兴奋起来了：“他们家也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唐汉青把脸藏在报纸后头，不露面。
　　唐卫民跟唐晓媛脸上烧得不行，觉得田招娣真是太丢人了。
　　唐中薇切了个苹果，努力把一个苹果分成八瓣，放在盘子里端给孟宇祁和三个孩子。
　　“子清，子敏，子礼，先吃个苹果吧。”
　　三个孩子看向孟宇祁。
　　孟宇祁点点头。
　　三个孩子这才接过来，齐齐道谢：“谢谢大姨。”
　　小孩子的声音脆嫩脆嫩的，唐中薇听着就喜欢。
　　唐卫民跟唐晓媛也来了兴致。
　　他们巷子里倒是不少见小孩，但是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可不多见。
　　现在的小孩谁不是看到好吃的就两眼发直。
　　恨不能凑到你面前，含着手指流口水。
　　可这三个娃，进来让坐着就老老实实坐着。
　　也不吵闹，就小声说话。
　　给他们切个苹果，还知道看孟宇祁的眼色再接。
　　真是可爱。
　　唐晓媛喜欢的不行，跟子清跟子敏：“你们俩头上这发卡怪好看的啊，是坪山乡那边流行的吗？”
　　子敏脆生生地一笑：“不是，这是我姐自己做的。”
　　唐晓媛意外地看向子清：“你还会做这个啊。”
　　子清害羞地点点头：“会一点儿。”
　　说着，主动把发卡拆下来给唐晓媛看：“这个很简单的。”
　　唐晓媛把发卡别在自己的辫子上，低头去看，满脸钦佩：“谁说的，门市部卖的都没这个好看，你手也太巧了吧！”
　　子清脸红红的，眼睛却亮亮的，很高兴。
　　子敏看了看，把自己的也拆下来了，跑去递给唐中薇：“大姨，这个给你。”
　　唐中薇意外：“给我？”
　　子敏点点头，说话一点儿都不打磕绊：“第一次来你们家，没什么好东西，你们这里没有这个发卡，所以送给你们。”
　　唐晓媛连忙看向子清，就见子清笑着点点头。
　　唐晓媛跟唐中薇又惊又喜，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子礼急了，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惨了，还有两个。
　　唐汉青跟唐卫民。
　　子礼心疼地在自己的罩衣口袋里翻来翻去，最后忍痛把自己珍藏的枣夹核桃给拿了出来。
　　一个递给了唐卫民。
　　另一个踮着脚放在了唐汉青身旁的桌子上。
　　唐汉青从报纸下面看到小娃娃迈着小短腿过来，又蹬蹬蹬地回去了。
　　悄悄把报纸挪开一点，看到了桌角的枣夹核桃。
　　心里什么滋味儿都有。
　　唐卫民拆开外面被系统简化过的塑料包装，满脸惊奇：“这也是坪山乡的吃法吗？够新鲜的啊。”
　　子礼摇摇头：“不，是我妈这么吃的。”
　　说话间，唐晚吟跟田招娣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唐晚吟一脸的云淡风轻。
　　田招娣的脸色在猪肝色跟铁青之间转换。
　　唐中薇见状连忙喊唐晓媛跟唐卫民来端菜盛饭：“准备吃饭了。”
　　唐汉青放下报纸，皱眉道：“卫东还没回来？”


第224章 一家子人吸血
　　唐晓媛撇嘴：“肯定又是跟我大嫂约会去了呗，明天就要上门的，咋还那么黏糊。”
　　田招娣瞪她一眼：“要你说！”
　　唐卫民主动道：“他们应该在老城墙那边，要不我去看看？”
　　唐汉青到底是看了看孟宇祁，说道：“去什么去！到了饭点不知道着家，还管他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田招娣到底是拿了两个大碗出来给唐卫东留饭。
　　唐晚吟眼睁睁地看着饭桌上唯二的两个带荤腥的菜——鱼香肉丝，跟干蒸咸鱼——都被田招娣给夹了大半走。
　　唐汉青拍桌子：“你都夹走了，我们还吃什么！”
　　田招娣似乎有点儿怕唐汉青，本来夹得挺欢畅的，唐汉青这么一拍，田招娣立马怂了。
　　不敢再夹了。
　　看看唐汉青的脸色，又从给唐卫东留饭的碗里拨了一点儿回来。
　　这一家人的食物链，整得明明白白的。
　　饭桌上还有二两小酒。
　　唐汉青要劝孟宇祁的酒，孟宇祁连忙笑道：“不会喝，真的不会，一喝就倒，回头我这体格要是倒在您这里，只怕今天晚上大家都睡不好了。”
　　唐家就这么两间卧室，就算在堂屋拼床，那也睡不下。
　　唐汉青讪讪的：“不喝酒还算什么男人。”
　　唐晚吟吃着唐中薇做的鱼香肉丝，心道，只能靠喝酒来证明是不是男人的话，那也太惨了。
　　于是饭桌上唐汉青一个人喝酒，大家都在吃菜。
　　其实唐家情况也没有那么为难。
　　早些年孩子小，都在读书的时候是艰难些。
　　但是现在孩子都大了，连最小的唐晓媛都初中毕业准备进厂了，家里其实不那么为难。
　　今天饭桌上八个菜，两荤五素一个鸡蛋汤。
　　着实有些寒碜了。
　　只怕是故意的。
　　田招娣还跟抢似的疯狂往唐汉青和唐卫民，还有自己碗里夹唯二的两个带肉的菜。
　　唐晓媛不服气，也拼命去夹。
　　唐中薇简直尴尬得想钻进去。
　　唐晚吟手肘轻轻碰了碰唐中薇，示意唐中薇：不要紧，没事的。
　　大人多，小孩子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都是夹了菜去一旁吃。
　　唐晚吟就干脆抄起那盘鱼香肉丝，给三个孩子碗里都拨满了：“你们不能上桌，夹了菜去旁边吃哈。”
　　至于那咸鱼，唐晚吟就没夹了。
　　看着应该就是上次田招娣去盘溪村的时候偷偷摸走的。
　　唐晚吟都不知道田招娣到底什么时候摸走的。
　　不过这种腌制品，盐分高，唐晚吟也不想给小孩子吃太多。
　　而三个孩子平时在家，包括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好吃的。
　　来之前都吃了鸡蛋糕跟糖炒栗子烤红薯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饿。
　　正好不吃那么多，就尝尝酸酸甜甜咸咸的鱼香肉丝就行。
　　唐晚吟跟孟宇祁也一样，其实根本不饿。
　　不过唐晚吟还挺喜欢吃唐中薇做的菜的，荤的素的都还行，也吃了一碗米饭——米饭里是夹带了红薯的，孟宇祁知道唐晚吟对红薯兴致缺缺，所以把红薯夹走了，把米饭拨给了唐晚吟。
　　唐晚吟吃完没回碗，田招娣才放心下来。
　　吃完饭，田招娣就抢着说道：“家里没有住的地方了，你这大大小小一堆人，你自己解决。”
　　唐晚吟本来也没想在唐家住，当然无所谓。
　　唐中薇姐弟妹三人送唐晚吟他们出来，很是愧疚。
　　唐中薇说：“对不起啊晚晚，家里地方太小了，没地方睡了。”
　　唐晚吟说：“没事儿，我们已经在招待所开了房了。”
　　唐晓媛一听，连忙问道：“招待所住着舒服吗？肯定比家里舒服多了吧？”
　　唐晚吟笑道：“家里方便些，招待所只能临时住住，要什么没什么，肯定不能长期住的。”
　　唐晓媛嘟着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大哥这回结婚都不知道怎么谈呢，妈说把我们的屋子给大哥两口子住，以后我去爸妈屋里睡夹层。”
　　唐晚吟刚才在田招娣和唐汉青两口子的卧室里看到了。
　　本来就不高的房间，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地方，用竹竿子和木板子搭了一个夹层出来。
　　铺上褥子就能睡。
　　但是特别憋屈，还冬冷夏闷。
　　唐晚吟问道：“不是说你要进厂吗？厂里不能解决住宿？”
　　说起这个，唐晓媛又欢喜起来，过来抱着唐晚吟的胳膊撒娇。
　　“三姐，妈说三姐夫特别有能耐，我进厂找关系要一百块钱，妈说你能给，对吧？”
　　唐晚吟把胳膊从唐晓媛怀里抽出来，露出一个微笑。
　　“唐晓媛。”
　　“嗯？”
　　“你看我像二百五吗？”
　　“不、不像啊。”唐晓媛摸不着头脑。
　　唐晚吟嫣然一笑：“就是啊，我也不像二百五，干嘛给你出买工作的钱？”
　　说完，也不理会嘴巴翘到天上去的唐晓媛，只对唐卫民说：“至于你，不管你的工作是怎么来的，既然已经进厂了，就好好做。”
　　唐卫民无地自容：“姐，都是我不好……”
　　唐晚吟不喜欢男人黏黏糊糊的：“行了，这事儿当初也是我同意的，你别那么重的心理负担，真要觉得对不起我，就想办法在厂里多学点儿技术，别只知道出苦力。”
　　唐卫民眼睛有点儿湿润：“好，三姐我听你的。”
　　唐晚吟把唐卫民跟唐晓媛赶回去。
　　其实她也不讨厌唐卫民。
　　当时辍学下乡的确是原身自己的主意。
　　因为如果她留下来，即便读完了最后一年护校，拿到毕业证找到工作了，也还是会一直被田招娣剥削。
　　工资一分不剩，还得在家任劳任怨。
　　原身或许是内向孤僻了些，但是心里并不是没主意的。
　　比起来让唐卫民下乡，她继续留在唐家被剥削，还不如干脆下乡远走高飞，换个痛快。
　　起码在外面自己是自由的，不用伺候一家老小。
　　说起这个，唐晚吟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唐中薇了。
　　唐中薇跟唐晚吟的处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因为唐中薇年纪更大一点，所以更加受苦受累。
　　不过看唐中薇能够悄悄攒钱给唐晚吟，就知道唐中薇也不是个没主意的。
　　唐晚吟拉着唐中薇，离开唐家远远的，快到街道上了，才停下来跟她说话。


第225章 回报唐中薇
　　孟宇祁知道唐晚吟想做什么，怕唐中薇不自在，带着孩子先走了几步。
　　走远了一些才放慢脚步，等唐晚吟。
　　唐晚吟直接塞了一小卷东西给唐中薇。
　　东西一入手，唐中薇就知道是什么，立刻塞了回来：“干什么你这是！”
　　唐晚吟按着唐中薇的手：“姐，别推辞了，这是我还你的。”
　　唐中薇不肯要，唐晚吟说：“真的，我现在不缺钱！上次跟妈哭穷那是因为不想让她占我便宜，但其实真不穷。”
　　唐晚吟用事实说服唐中薇：“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的棉衣是新的，三个孩子的棉衣也是新的，我们这因为在路上奔波，穿的还不是最好的。”
　　“再说那些吃的，村里再怎么穷，弄吃的也比城里容易，我那院子那么大，随便种点儿什么都行，比你这里轻松多了。”
　　唐中薇的力气慢慢松懈下来，但手还没放下来：“可你现在不一样，你还养着三个孩子。”
　　唐中薇问道：“刚才妈把你拉到屋里，是不是让你给大哥结婚出钱？”
　　唐晚吟点点头：“是，我没答应。”
　　田招娣说完棉衣的事儿就说起了让唐晚吟给钱的事儿。
　　唐晚吟能答应才怪了。
　　唐中薇担忧道：“但你是知道妈那个人的，她想要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两个月没给家里寄钱，她能闹到我单位让我请假陪她去找你……你这回来过年，她怕不是要死缠烂打。”
　　唐晚吟听着唐中薇的话，乐了：“姐，你对妈还挺了解的嘛。”
　　唐中薇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唐晚吟的手：“妈就那样，她改不了，咱们得为自个儿争取，知道吗？”
　　唐晚吟很认同唐中薇的话：“没错。”
　　其实她不会在家过年的，她回来就是为了把自己当时没弄好的手续给弄一下。
　　因为当时她是顶替的唐卫民下乡的，田招娣把唐卫民的户口迁移证明给她，瞒天过海把她塞上下乡的车队里。
　　结果到了坪山乡，她的户口落不上。
　　但坪山乡那边是肯定不会放人的——不然谁都以资料没带全，弄错了人，全都跑回城了，那还了得？
　　所以唐晚吟人是留下了，但是户口一直还没办好呢。
　　唐晚吟这回回来就是为了办户口，顺便想办法把中专毕业证给拿上的。
　　年前就得办完，然后去盟省找孟宇祁的姐姐，都半年没消息了。
　　他们过年的时候应该不在唐家。
　　不过现在事情没办完落地，唐晚吟对谁都不会说出来的。
　　小心为上。
　　唐中薇也不知道唐晚吟到底懂没懂，见孟宇祁走远了，才悄悄问唐晚吟：“孟宇祁对你真的好吧？”
　　“真的好。”唐晚吟特别郑重。
　　然后说道：“还你钱的事儿他也知道，他还说幸亏有个姐姐对我好，他心里很感激你的。”
　　唐中薇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不过这钱你还是留着吧，你家里人多，吃饭的嘴就多。”
　　唐晚吟怎么可能收唐中薇的钱：“姐，说了不用了，你不知道吧？孟宇祁工作单位特别好，福利很多的，过年发了一箱苹果一箱橘子，还发了一百块钱！”
　　总之，不缺钱。
　　唐中薇见唐晚吟死活不肯收，也没办法了，只能把钱收了。
　　“那钱就放在我这里，回头你要是有事儿，就给张元美写信，我能收到。”
　　唐晚吟心里知道自己不会有让唐中薇寄钱帮衬她的一天，但还是很领唐中薇的情。
　　说实话，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她也是会害怕的。
　　她是有空间，有系统，衣食无忧。
　　可人不可能是孤独生活的。
　　如果跟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连一丁点儿的牵挂和关系都没有，那种飘荡在茫茫宇宙无根无果的感觉，也很难受。
　　唐晚吟心里热乎乎的：“姐，你别光说我了，你自己也要为自己打算。”
　　唐中薇含笑道：“你放心吧，我再难也就是结婚之前这段时间了，等结了婚就好了。”
　　唐晚吟好奇道：“有对象了？”
　　唐中薇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润：“还在了解中。”
　　唐晚吟笑着道：“那你可要给我看看，过了我这关才行！”
　　唐中薇害羞道：“那就，过几天吧。”
　　唐晚吟欣然答应。
　　她是真的希望唐中薇能幸福，所以一定要去看看唐中薇的对象什么情况。
　　可千万别遇到那种外表老实，结果家暴男，妈宝男，凤凰男之类的渣男。
　　说完话，唐晚吟跟唐中薇告别：“明天我再去家里看看。”
　　唐中薇点头：“好，我去一趟张元美家里。”
　　唐晚吟给的这钱她可不敢带回去。
　　家里那么大点儿地方，田招娣的眼睛跟雷达一样。
　　张元美跟唐中薇是小学、中学同学，也是住在同一个街道，不同巷子里的。
　　不远。
　　唐中薇就拐道去了张元美家。
　　两人进了张元美的房间，唐中薇有些欢喜：“我妹下个乡真是长大了，上回我给她的钱她都没收，今天都还给我了。”
　　张元美接过唐中薇递过来的一小卷钱，笑道：“你先前还说晚晚最老实，怕她下乡过不好，现在能放心啦？”
　　唐中薇脸上带笑：“嗯，我小妹是吃不了亏的，所以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晚晚了。”
　　张元美一边数钱一边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尽早搬出去，不然真是要被你妈盯得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
　　结果数着数着，张元美脸色就变得怪怪的。
　　张元美问唐中薇：“你给了多少钱你三妹？”
　　唐中薇想了想说：“四十吧，前面寄了十块钱，没收到她的回信，担心中间出差错了没收到，所以后来去的时候当面给了三十。嗯，没错，一共四十。”
　　张元美把拆开的纸卷摊开放在两人中间：“你妹妹……还了你整整两百块。”
　　“什么？”唐中薇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张元美指着钱道：“你自己数，两百整。”
　　紧巴巴的小卷拆开，是二十张拾元面值的钱。
　　唐中薇都结巴了：“怎、怎么这么多？”


第226章 一张床怎么睡
　　张元美见唐中薇好像不知道多少钱，就问道：“会不会是拿错了？”
　　唐中薇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刚想拿着钱去招待所找唐晚吟，忽然又想起来临走前唐晚吟状似无意跟她说的几句话。
　　“姐，你对我的好，我怎么还都还不完，所以你别有负担。”
　　“钱你收好，别担心我，孟宇祁有本事，我手里的比这个还多。”
　　“还有，今天这事儿，就只限于今天，只限于咱俩，明天你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听着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再代入进来。
　　唐晚吟肯定是知道的！
　　唐中薇愣着愣着，眼眶就红了，眼眶红着红着，又带着眼泪笑了。
　　张元美把钱收起来，笑道：“行啦，你三妹有本事了，这钱我照旧给你存起来，过两天你来看存单。”
　　唐中薇点点头，眼角的泪光，闪着幸福的光芒。
　　……
　　那边跟唐中薇告别的唐晚吟已经快步追上了路灯下的孟宇祁跟孩子们。
　　唐晚吟熟练地一手牵着孟宇祁，一手牵着孩子，摇晃着手往前走。
　　孟宇祁问她：“事儿办好了？”
　　唐晚吟笑着点点头：“办好了，就是希望我姐别那么轴，别回头吓到了，非要还我。”
　　唐晚吟也是考虑了之后才决定给两百块的。
　　因为她一年顶多也就能回来一次。
　　要是这回把户口毕业证什么的办好了，搞不好一两年都不会回来。
　　这期间唐中薇可能会结婚，甚至生孩子。
　　即便不结婚生孩子，唐晚吟也想多给点儿钱让唐中薇手头宽裕点。
　　唐中薇能悄悄攒钱，就是心里有成算有计划的。
　　唐晚吟不介意推唐中薇一把，帮她早日实现计划。
　　所以才直接给了两百块。
　　对她而言，连两块表都算不上，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
　　也就是怕吓着唐中薇，不然更多的唐晚吟也能拿出来。
　　孟宇祁没打听唐晚吟给了唐中薇多少钱。
　　他感觉唐晚吟似乎不太喜欢说钱的事儿。
　　倒不是那种很忌讳，怕别人打听的模样。
　　而是骨子里那种压根没把钱当回事的感觉。
　　跟孟宇祁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们单位算是铁饭碗单位了，待遇很不错。
　　但是平时同事说起来，那也是一毛两毛都要计算着花的。
　　大家平时闲聊，关注菜价，关注生活费，那是很正常的。
　　但是孟宇祁几乎没有听唐晚吟谈起过这些。
　　看她买东西就知道，根本没有把钱当钱的感觉。
　　唐晚吟牵着孩子，哼着小曲儿，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就是等回了招待所，脸色才开始发紧。
　　就一间房。
　　关键是，还只有一张床！
　　这会儿的招待所还没有后世的酒店宾馆那么人性化，房间里就一张床，而且才一米二宽。
　　两个人都不一定能睡得下，更别说大大小小五个人了。
　　唐晚吟尴尬地看向孟宇祁：“这怎么睡？”
　　孟宇祁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就是想逗逗唐晚吟。
　　“你说怎么睡？”
　　唐晚吟挠头。
　　这大冬天的，也不能打地铺啊。
　　况且，就算是他们愿意打地铺，人家的被褥也是刚刚好的，一床都没多的。
　　被褥能当嫁妆彩礼的年代，指望招待所能够拿出好几床被褥给人打地铺？
　　不可能的。
　　唐晚吟纠结道：“要不，咱俩还跟在火车上一样，轮流睡？”
　　唐晚吟看了下房间，觉得勉强可以：“把那边的椅子搬过来，可以放脚，横着睡，应该能挤下四个人。”
　　孟宇祁心里那点小九九转啊转啊转啊的，感觉有点儿意料之中的失望。
　　果然，这姑娘傻的可以的。
　　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吧。
　　一张床，一间房，她脑子里压根就没考虑什么旖旎念头。
　　真就认认真真思考怎么往一张床上塞下五个人。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当真焦虑的模样，只能无奈道：“你等我下去找人问问看。”
　　说完，就出门了。
　　其实不用问，先前订房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人家说好了。
　　多搬两张行军床来。
　　行军床架子小，一张床配一床被褥就行，一半压在身子下面，一半盖在身子上面。
　　孟宇祁下楼拿了两张折叠的行军床上来，肩膀上还扛着两床被子。
　　唐晚吟看到就是眼睛一亮：“对哦！还有行军床，我怎么忘了！”
　　这个年代行军床可真不少见。
　　几根钢架子，上面一般都是搭的帆布或者劳动布。
　　招待所的这个还算高级，带弹簧的。
　　有些直接就是几根钢管拼凑的。
　　好多家里没地方的，都备着这样的床。
　　招待所这边也是常备的。
　　三个娃挤上来帮着把行军床给铺好了。
　　小孩子对于新鲜事物总是格外好奇跟兴奋，甚至想在弹簧床上蹦跶。
　　唐晚吟赶紧给拦了下来：“不能蹦不能蹦！这可是折叠的，一会儿蹦的力度太大，床弹起来卡着腿了。”
　　三个娃这才十分不舍的停止了蹦跶，但还是赖在折叠床上不肯下来。
　　唐晚吟都气笑了：“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再怎么样都是简易折叠床，能有大床睡着舒服？”
　　但小孩子要是能够理解，那就怪了。
　　三个娃死活赖在折叠床上不下来。
　　唐晚吟无奈去拿脸盆：“过来刷牙洗脸，再玩一会儿就该睡了啊，明天还得去你们姥姥家呢。”
　　三个娃用开水瓶里的水刷了牙洗了脸，唐晚吟就拎着空开水瓶准备下去：“我再去打点儿热水。”
　　孟宇祁也跟着站起来：“我也一起去吧。”
　　说着，把装着洗脸水的脸盆也带了下去：“在底下洗了再上来吧，免得一会儿还要下去倒水。”
　　现在的招待所没有独立卫生间，要下楼去招待所后面的院子里，有单独的水房跟厕所。
　　唐晚吟想想：“也行。”
　　然后叮嘱三个孩子：“我们下去一会儿，你们不许出门啊，前台阿姨不会让你们出去的，知道吧？”
　　三个孩子在折叠床上嬉闹成一团，脆生生地应道：“知道啦！”
　　唐晚吟这才跟孟宇祁一起拿着毛巾脸盆开水瓶下了楼去水房。


第227章 逗她
　　水房一侧连着锅炉，铁桶一样的水箱里装着热水。
　　唐晚吟对这样的开水箱是有点儿害怕的。
　　水龙头拧开的时候总是会突然喷出一些滚烫的开水来，很容易溅到手上。
　　所以孟宇祁去厕所倒完洗脸水之后，回来就看到唐晚吟整个人绷成了一个“C”型。
　　人站得老远，手伸得老长，去拧开水箱的水龙头。
　　孟宇祁一看就笑了，把脸盆放一边，走到唐晚吟背后，直接把她整个人环着抱起来，放到自己身后。
　　唐晚吟的腰被孟宇祁环住，人又失重，差点儿吓死。
　　“你干嘛呀！”唐晚吟拍着胸脯，“我差点儿都要叫出来了。”
　　孟宇祁忍俊不禁：“怕就站远点儿，我来打水就好了。”
　　唐晚吟不大服气：“怕这个不是我的问题，换你打也是一样，它容易喷水，还喷的是开水，烫死了。”
　　孟宇祁笑道：“不怕，我皮糙肉厚，不觉得烫。”
　　“真的假的？”唐晚吟躲在孟宇祁背后看孟宇祁打水。
　　她觉得挺神奇的，小时候就感觉爸妈好像不怕烫一样。
　　现在感觉孟宇祁好像也不怕烫。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拧开水龙头，果然，水龙头开始跟一个老人一样咳咳咔咔地响。
　　唐晚吟浑身紧绷。
　　孟宇祁回头安慰她：“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滚烫的热水就喷溅出来了。
　　唐晚吟吓得尖叫一声：“小心！”
　　孟宇祁没说话，眼疾手快把开水瓶的瓶口怼上去，接水。
　　两瓶开水都接满了，孟宇祁才关好水龙头。
　　“打好了，我们走吧。”
　　唐晚吟伸手想要帮着拎一瓶，但孟宇祁却下意识拎着开水瓶往后背手。
　　唐晚吟一愣，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她去扒拉孟宇祁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手烫到了？”
　　不然藏什么藏？
　　孟宇祁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唐晚吟又气又急：“你肯定是烫到了！不然躲什么！”
　　她凶起来，孟宇祁也是怕的。
　　毕竟也是敢剪人家命根子，还想要“毁尸灭迹”的姑娘。
　　孟宇祁无奈，只能跟唐晚吟看自己的手。
　　宽厚的手背上，果然有一片被烫红了。
　　唐晚吟气得拧孟宇祁：“你傻不傻啊？被烫了怎么不吭声呢！”
　　孟宇祁憨笑，不肯说话。
　　“问你呢！”唐晚吟生气地道。
　　孟宇祁这才说道：“我……前脚跟你说肯定没事儿，后脚就被烫了，就，感觉有点儿丢脸。”
　　男人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特质，能从五六岁扛到七八十岁。
　　唐晚吟又气又急，拉着孟宇祁到水池这边，给他开冷水冲。
　　“嘶——”水喷溅上来的时候，孟宇祁下意识抽了口冷气。
　　唐晚吟连忙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那我轻点，我轻点，你别怕，很快就好了，过会儿就舒服了。”
　　孟宇祁愣住了。
　　太阳穴忍不住抽抽了两下。
　　“晚晚。”孟宇祁喊唐晚吟。
　　“嗯？怎么了？哪儿疼？”唐晚吟拉着孟宇祁的手冲水，头也不抬。
　　孟宇祁心里痒痒，却还不得不叮嘱唐晚吟：“那个……以后别这么说话了。”
　　“啊？”唐晚吟抬起头来，满脸的茫然，“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吗？”
　　孟宇祁耳朵根都红了，低声道：“就是那些什么，轻点儿，疼，一会儿就……就舒服了之类的话。”
　　“哈？”唐晚吟脑子一片空白，“我，我刚才说这个了吗？”
　　“说了。”孟宇祁勾起唇角。
　　果然，就看到这说话生猛，其实纯白的姑娘脸上瞬间红成苹果样。
　　唐晚吟连忙松开孟宇祁的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手，你的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唐晚吟心里爆哭。
　　咋回事啊。
　　难不成自己穿越把脑子也穿坏了，动不动就把以前在网上看的那些轻佻话语跟段子都说出来了？
　　完了完了，孟宇祁肯定要以为自己是老司机了吧？
　　天地良心啊！
　　她可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唐晚吟绝望得不行，偏偏还不能跑，得帮着孟宇祁处理烫伤。
　　幸好这种开水箱说是开水，其实温度不到一百。
　　加上喷溅出来的水也不多，烫红的地方很快就消退了一些。
　　唐晚吟这才松了口气，红着脸转身跑了：“我上去了。”
　　孟宇祁连忙伸手拉住唐晚吟：“等等，还有事儿没干呢。”
　　唐晚吟脑子一炸，感觉舌头都在打结：“什、什么事儿？”
　　她虽然说话彪悍，可真的不是老司机啊！
　　就算这里没监控，她也不想在这里……那啥啊！
　　孟宇祁指了指脸盆里的牙刷跟毛巾：“还没刷牙洗脸呢。”
　　对啊，他们下来不光是打水，还要刷牙洗脸的。
　　唐晚吟感觉自己已经彻底社死了。
　　木楞愣地抓着牙刷，开始刷牙。
　　一口牙刷了得有五分钟了。
　　孟宇祁刷完了牙，洗完了脸，站在一旁等她。
　　看她这傻呆呆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她。
　　看她肆意妄为地说着最狠的话，转头又秒怂，真的好有意思。
　　唐晚吟洗了两边脸，才总算是把滚烫的脸给弄得冷静了下来。
　　见孟宇祁还站在旁边，就板着脸道：“你好了就先上去呗。”
　　孟宇祁见她好像是真生气了，不太明白她气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这会儿肯定不能离开。
　　所以孟宇祁老老实实地说：“我等你一起上去。”
　　唐晚吟这人吧，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她凶巴巴的，结果孟宇祁还好声好气的，她又觉得自己过分了。
　　刚才的尴尬也好，胡乱说话被孟宇祁提醒也好，那不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吗。
　　也怪不上别人。
　　唐晚吟就是觉得自己撩汉子撩的太不成功了。
　　想撩的时候吧，对方都跟榆木疙瘩一样。
　　可没打算撩的时候吧，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说漏嘴，带出了那些不该在这个时代说的话。
　　唐晚吟垂头丧气地上了楼，都没敢看身后的孟宇祁。
　　只不过，等进了房间，才发现更大的挑战等着他们呢——三个娃玩累了，就这么横七竖八地在行军床上睡着了！


第228章 同床共枕
　　行军床都很窄小，也短。
　　大人睡的话，基本上不能翻身。
　　但是小孩个子小，又轻，睡在上面倒是没什么感觉。
　　子礼跟子敏睡一头，俩脑袋都靠在并排放着的行军床的中间缝隙上。
　　子敏一只手还扒拉着子礼的脑袋。
　　而子礼被子下面还抱着睡另一头的子清的脚。
　　子清这边压着的，又是子敏的被子。
　　这横七竖八孩子跟被子混成一团，分都分不开。
　　三个娃今天也算是跑了一天，早就累了。
　　这会儿都睡得打起了小酣。
　　孟宇祁看了看，就要上前去把孩子们叫起来。
　　唐晚吟见状连忙拦住：“别，子清睡觉轻，醒了就不容易睡着了。”
　　孟宇祁摊手，问她：“那怎么办？我们俩，睡哪儿？”
　　原本的计划是三个孩子睡床上，两个大人睡两张行军床。
　　可现在行军床被孩子们霸占了，屋里就剩下那张一米二的床了。
　　单人不算单人，双人不算双人的。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还是轮流睡吧。”
　　孟宇祁看了一眼那床，说：“你去睡吧，我在椅子上靠一会儿就行。”
　　唐晚吟强调道：“是轮流。”
　　孟宇祁笑道：“没关系的，我们在野外的时候，能睡帐篷就算不错了，野地里席地而眠也不是没有过。”
　　唐晚吟瞪他：“在野外那是没条件只能那样，现在有条件怎么可能还让你那么将就。”
　　孟宇祁就扫了一眼床，说：“可现在就只有这条件了。”
　　唐晚吟放弃了自己心里那点儿小纠结跟小矫情，最终决定：“别婆婆妈妈了，一起睡！”
　　怕孟宇祁不听话，唐晚吟硬把孟宇祁按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为了不尴尬，躺下的瞬间唐晚吟就立刻闭上了眼睛：“不许说话！闭上眼睛睡觉！”
　　唐晚吟紧紧闭着眼睛，确实没听到旁边有什么声音。
　　但是能感觉到身边有个人。
　　他到底睡了没睡啊？
　　唐晚吟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往孟宇祁的方向看去。
　　结果，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孟宇祁正含着笑看她呢。
　　唐晚吟顿时僵住了。
　　屋里，孩子们浅浅的鼾声悠悠传来。
　　外面，偶尔才有一两辆汽车疾驰而过。
　　除此之外，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太近了。
　　唐晚吟觉得只穿着单衣的孟宇祁好似一个火炉。
　　都没挨着他，光是离得这么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
　　这热度让唐晚吟不自在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挪，想要跟孟宇祁拉开距离。
　　可是她忘了，这张床本来就不宽。
　　她跟孟宇祁之间就跟楚河汉界一样，本就是各自睡在边边上的。
　　这会儿再往后，失控感立马传来，整个人即将掉下床沿。
　　孟宇祁见状不对，连忙伸手把她拉回来。
　　可这拉人的力度，肯定是要大的。
　　唐晚吟没有如意料之中掉下床去，可是，却也意外扑入了孟宇祁的怀抱。
　　孟宇祁的怀抱宽厚，结实，温暖。
　　唐晚吟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个念头——要是冬天跟孟宇祁睡在一起的话， 都不用暖气了。
　　唐晚吟手脚并用地想要从孟宇祁身上下来。
　　可孟宇祁一个单身二十八年的老光棍，被唐晚吟一扑，抱着又香又软的唐晚吟，怎么可能会放开。
　　孟宇祁不松手。
　　他一只手箍在唐晚吟的腰上，一只手扶住唐晚吟的后脑——这是刚才怕她掉下去摔着的本能守护。
　　可现在却成了他禁锢住唐晚吟，不让唐晚吟离开的力量。
　　唐晚吟吓呆了，心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她刚才还说孟宇祁身上热呢。
　　也不知道这热气是不是会传染，她现在觉得自己也是浑身滚烫。
　　她急了，却又挣脱不开。
　　“孟……”
　　才说了一个字，行军床上突然有翻身的动静，还有小孩子的梦中呓语。
　　唐晚吟卡壳了，连孟宇祁的名字都没喊完。
　　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把孩子惊醒了。
　　刚才还只是怕闹醒孩子，现在还怕孩子醒了看到她这个姿势趴在孟宇祁身上。
　　僵了好半天，确定行军床上孩子的呼吸又绵远悠长起来，唐晚吟侧头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孟宇祁哑着嗓子开口：“晚晚。”
　　他声音很低。
　　很低很低。
　　所以几乎是贴着是唐晚吟的耳朵喊的。
　　温热的气息轻轻呼在唐晚吟的耳朵里，顿时让唐晚吟浑身跟过电一般，起了微小的颤栗。
　　四肢酥麻，发软。
　　几乎要撑不住自己。
　　唐晚吟转过脸来，跟孟宇祁四目相对。
　　孟宇祁的眼睛如墨一般黑，又让人觉得澄澈。
　　真是矛盾。
　　他的眼睛微微弯起来，似乎在笑。
　　唐晚吟在沦陷的前一秒，垂死挣扎：“你放我……下来。”
　　孟宇祁用同样的气音回复她：“你确定要下来？”
　　唐晚吟还没明白孟宇祁在说什么，孟宇祁就用按在唐晚吟腰上的手，把她轻轻往自己身上带。
　　唐晚吟这下真的整个人除了脖子还在拼死昂起之外，整个人都贴在了孟宇祁身上。
　　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明明是大冬天，可唐晚吟却觉得自己身上烫得吓人。
　　脖子有些酸了，撑不住。
　　孟宇祁把唐晚吟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脖子旁边。
　　在她耳边呢喃：“别动好不好？让我抱一会儿。”
　　唐晚吟不敢动了。
　　这么趴了一会儿，见孟宇祁没有其他动作，唐晚吟心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点儿失落。
　　唐晚吟把脸埋在孟宇祁脖子边上，脸上滚烫。
　　真的是，又怕又想要。
　　孟宇祁做点儿什么吧，她紧张得要死。
　　可孟宇祁真不做什么了，她居然还有点儿失落？
　　唐晚吟啊唐晚吟，你真妥妥的是个女流氓。
　　拥抱让人逐渐放松下来。
　　唐晚吟身子没有那么僵了，软软地趴在孟宇祁坚实的胸膛上，感觉很舒服。
　　不过时间太久了有点儿尴尬，唐晚吟就偏了偏头。
　　恰好孟宇祁感觉到她跟个毛毛虫一样拱来拱去的，就扭脸过来看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急促起来。
　　良久，孟宇祁轻轻靠近，在唐晚吟唇上啄了一口。


第229章 炽热亲吻
　　唐晚吟的眼睛蓦然睁大。
　　孟宇祁又去亲她的眼睛。
　　唐晚吟把眼睛闭起来。
　　可孟宇祁的亲吻依然停留。
　　不同于火车隔间里的那个炽热亲吻，这一次的亲吻温柔而缱绻。
　　仿佛蝴蝶一般。
　　停留在唐晚吟的睫毛上，额头上，脸颊上。
　　还有唇边。
　　最终在即将到达柔软光洁的脖颈前，停了下来。
　　唐晚吟睁开眼看他。
　　孟宇祁无声地笑，胸膛在微微颤动。
　　唐晚吟眨了一下眼，神情还有点儿懵。
　　可下一瞬，她扑上来咬住了孟宇祁的唇。
　　不轻。
　　孟宇祁差点儿弄出声音来。
　　但想着孩子还在屋里，只能硬生生咽了下去。
　　而反攻成功的唐晚吟这会儿终于心满意足了，安心在孟宇祁旁边躺下了。
　　孟宇祁起身把被子给两人盖好。
　　盖被子的时候孟宇祁看到唐晚吟有点儿紧张，不由得笑道：“别怕，我不会碰你的，安心睡觉吧。”
　　唐晚吟：“……”
　　靠。
　　刚才还只是有点儿失落。
　　现在简直有点儿愤怒了。
　　为什么不碰我！
　　亲到一半不负责任了？
　　唐晚吟脑子里叽叽哇哇自己吵架。
　　可终究还是怂哒哒，不敢真的说出来。
　　唐晚吟还以为自己肯定会睡不着了，脑子里怕是要纠结一夜。
　　结果没想到因为白天跑了一天太累了，加上刚才又过于紧张，几乎是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孟宇祁听着身旁唐晚吟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抿了抿唇。
　　悄悄又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唐晚吟听到走廊上别人的动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睁到一半，发现自己是对着孟宇祁的方向，连忙又转身。
　　惨了惨了，早上刚醒，是不是有眼屎？
　　头发乱不乱，脸上有没有睡痕？还没刷牙呢……
　　唐晚吟悄悄把窝在被子里的手拿出来，揉眼睛……
　　孟宇祁问她：“醒了吗？要起来吗？”
　　唐晚吟只能草草整理了一下头发，搓了把脸：“嗯，起来吧，我今天还想去街道跟护校看看。”
　　十点前得赶回唐家。
　　昨天没见上面的大哥唐卫东，今天要订亲。
　　把三个孩子也倒腾起来了。
　　小孩子身体是真的好。
　　唐晚吟觉得那行军床再怎么好玩，估计也不好睡。
　　大人睡一晚上肯定腰酸背疼的。
　　但是小孩子睡一晚上，好像毫无感觉。
　　甚至早上起来还想赖在行军床上玩儿。
　　“起来起来，我们去外面吃饭去。”
　　唐晚吟对城市还是充满了期待的。
　　真的，或许几十年后，农村跟城市因为道路网络的发展，日常生活基础已经相差不大了。
　　但现在，城市跟农村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城里好多了。
　　三个孩子听说一会儿要去吃好吃的，都忙不迭地爬起来，自己给自己穿衣服。
　　虽然慢，还会出错，但是唐晚吟倒是很有耐心。
　　催着起床，但是不催着孩子们自己穿衣服。
　　唐晚吟见孟宇祁有点儿想上前帮忙，笑了下，拦住了：“别去，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慢点儿也没关系。”
　　孟宇祁道：“不耽误你的事儿吗？”
　　唐晚吟摇头：“不差这几分钟。”
　　然后又说：“我可跟你说了啊，我很懒的，想要让我无微不至地照顾三个孩子是不可能的。”
　　“别的事儿也就算了，穿衣服都锻炼了好几个月了，他们自己应该会穿了。”
　　现在都是大人少，孩子多，而且大人还很忙。
　　根本不可能是专门有人围着孩子转。
　　所以吃穿住行，唐晚吟都是能让他们自己做就让他们自己做。
　　免得有时候顾不上，再着凉了。
　　孟宇祁点头：“是该这样。”
　　好不容易收拾好，出门就被冷空气给掀了个跟头。
　　唐晚吟裹紧了棉衣，又把围巾给调整了一下，尽量多包住脸。
　　才七点钟，街上人就很多了。
　　这年头的人好像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都起的很早。
　　好多人都穿着工作服，脚步匆匆。
　　唐晚吟他们去了街道门市部下面开办的早餐店，准备吃早餐。
　　城里的东西就是多一些。
　　什么糯米烧麦，芝麻球，汤粉，油条，都是有的。
　　唐晚吟平时吃的已经算好了，但是看到油条还是觉得肚子里油水不够。
　　“我想吃油条，配豆浆，你们想吃什么？”
　　唐晚吟回头问孟宇祁跟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那是已经见识过唐晚吟在吃的上面的功力了，唐晚吟说想吃豆浆油条，三个孩子都忙不迭地说：“我也吃豆浆油条。”
　　“我也吃！我也吃！”
　　孟宇祁看了看道：“要不我吃个小笼包子吧。”
　　唐晚吟就准备起身去点东西。
　　结果刚起身，想想觉得不对劲，又把手里的钱跟票塞给孟宇祁：“你去。”
　　唐晚吟刚刚才想起来，自己是习惯了人人有钱，连孩子都可以独立付款买吃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情况，一家人不可能人人手里都有钱的。
　　生活费都是放到一个人手里，计划着用的。
　　但是在外面，好像大多数人都是习惯于让男人撑这个面子。
　　他们昨天买东西都是唐晚吟出面付钱的。
　　就听到有人说：“这家是女的管家哩，男的都拿不出来钱，是不是吃软饭的哦。”
　　“有可能，一个男的长得这样好看，怕不是小白脸吧。”
　　唐晚吟：“……”
　　唐晚吟把钱和票塞给孟宇祁：“这几天你负责采买吧。”
　　她虽然不介意，但是也不想别人说孟宇祁。
　　孟宇祁不明白唐晚吟脑子里想的，那些什么出门在外要给男人面子的腐朽思想。
　　只觉得应该是自己去排队买东西，去把东西拿过来。
　　毕竟晚晚粗手粗脚，孩子们又太小。
　　滚烫的豆浆，刚出锅的油条跟包子，肯定是要个稳妥人来办的。
　　门市部的早餐店排队的人还不少呢。
　　有穿工作服的，也有裹着棉衣睡眼惺忪来帮全家买早餐的。
　　唐晚吟感慨道：“坪山乡还是太小了，就那么两家国营饭店，供销社。”
　　去吃个饭，要是被熟人看到了，肯定回村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


第230章 城里的早点
　　“你们不知道吧，小唐老师今天又去下馆子嘞！”
　　好似去外面吃饭是个天大的事情一样。
　　可现在在城里，一条街上就有三个早餐店。
　　虽然都是街道或者门市部所属的，但是好歹有的选择不是吗？
　　而且看城里的情况，愿意出来买早点的人，可不少呢。
　　还是城里有钱，先进。
　　等的时间无聊，唐晚吟就问三个孩子：“你们觉得城里好还是乡下好啊？”
　　结果三个孩子异口同声：“乡下好。”
　　“啊？”唐晚吟就不明白了，“怎么是乡下好呢？”
　　然后指着热闹的街道，还有雾气腾腾的蒸屉跟火热的油锅，还有对面不远处的门市部、水果摊，说道：
　　“城里不好吗？城里这么热闹。”
　　“门市部都比乡里多，还有澡堂，还有招待所。”
　　可三个娃还是摇头：“乡下好。”
　　子敏小声道：“城里买东西的人多，换东西的人少。”
　　城里几乎都已经是计划经济了，收入来源就是工资。
　　几乎一成不变的。
　　但是乡下就不一样了，有自留地，有家养鸡。
　　自留地里的菜，家养鸡下的蛋，都能去换东西。
　　唐晚吟跟孟宇祁去的黑市不算，其实乡里都有正常的集市，是允许小范围的换农业作物的。
　　子敏这情况吧，在城里那就是走资派。
　　在乡下，大家倒是都喜欢她。
　　针头线脑肥皂糖块什么的，都喜欢找她换。
　　所以子敏喜欢乡下，不喜欢城里。
　　唐晚吟明白了：“那好吧，你这是有理由的，子清跟子礼呢？”
　　子礼直接道：“乡下地方大，有山，还有河，还有酸酸枣。”
　　得，这就是一个糊涂蛋，就觉得乡下好玩。
　　唐晚吟估摸着是昨天唐家那逼仄的小房子让子礼感觉不舒服了。
　　最后就是子清了。
　　子清没有说什么原因，但是过路的行人太多，难免有一两个走得稍微靠近了一些。
　　如果是男的靠近，子清就会浑身紧绷，不敢动弹。
　　唐晚吟摸了摸子清的头发，让她过来跟自己挨着坐：“别怕。”
　　子清点点头，但说话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妈我不怕。”
　　乡下人少，子清除了跟子敏子礼一起出门之外，几乎可以不碰其他人。
　　更别说成年的男人了。
　　可城里……到处都是人。
　　孟宇祁端着东西回来了。
　　一趟还端不完，先端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五根金黄酥脆的油条。
　　另一只手上是一碗豆浆。
　　孟宇祁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把豆浆放在了唐晚吟面前：“小心点儿，有点儿烫。”
　　唐晚吟连忙点点头：“你也小心点儿，你昨天手还烫伤了呢。”
　　孟宇祁笑道：“没事的，早好了。”
　　说话间，孟宇祁又钻进了人堆，来回两次，才把剩下的豆浆跟小笼包子给拿过来。
　　唐晚吟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
　　味道真不错！
　　蓬松，酥脆，但里面又有一层薄薄的绵密酥松的孔洞，咬下去，香而不腻。
　　更好吃的吃法是蘸豆浆。
　　不要泡，泡太久就容易软掉。
　　就拿着油条，上下三次，这样油条之间的孔洞刚好浸满了豆浆，但是又不会被豆浆泡软。
　　这会儿下嘴，油条还是酥脆的，里面夹裹着香甜的豆浆。
　　有一种爆汁流心的感觉，口感一流！
　　唐晚吟幸福得眯起眼睛来。
　　三个娃有样学样，也学着唐晚吟泡着吃。
　　子礼年纪小，喜欢吃软和的东西。
　　子清帮着他把油条掰成小块，放进豆浆碗里。
　　子敏吃油条是喜欢把油条交缠在一起的两根分开，然后一根一根地吃。
　　唐晚吟心道，也就是这会儿不能做油条的生意。
　　要是能做，估计子敏会把油条一拆为二地转卖出去吧。
　　那边孟宇祁面前是一个小竹屉，里面放了十个小笼包。
　　唐晚吟感慨一句：“现在做生意真实诚。”
　　哪像后世啊，小笼包一笼逐渐从十个变成了八个，然后是六个。
　　唐晚吟穿越前，似乎有的地方小笼包子一笼是四个。
　　真的难以理解。
　　孟宇祁见唐晚吟看自己面前的包子，笑道：“要不要尝尝？”
　　“要！”唐晚吟来者不拒。
　　可她一手夹着油条，一手拿着舀豆浆的汤匙。
　　没手去夹包子。
　　唐晚吟想了想，决定今天也奔放一回。
　　刚要用手拿油条，把筷子腾出来去夹小笼包的时候，孟宇祁就已经把小笼包夹过来了。
　　唐晚吟一愣，旋即一口咬住。
　　三个娃呆住：“……”
　　半晌，子礼才回过神来：“爸，我也要！”
　　子敏也赶忙道：“我也要。”
　　孟宇祁早有预料，夹着包子，一个一个喂过来，当然也没漏了子清。
　　旁边排着队无聊四处看的人这会儿才收回眼珠子。
　　嗐，你别说，刚才还真是有点儿惊呆了呢。
　　这光天化日的，就喂饭，可真是……真是伤风败俗。
　　但后来连着孩子一块儿喂，又让人感觉没什么了。
　　唐晚吟不是个迟钝的人，四周打量的目光她自然看到了。
　　只能遗憾收敛。
　　时代啊时代，总是有自己的特色的。
　　但是唐晚吟就好奇，压低声音问孟宇祁：“你怎么回事？”
　　怎么会当众做出喂我的事儿来。
　　唐晚吟心想，我是穿越的，你又不是穿越的。
　　要不是旁边人打量的目光，我都没反应过来！
　　唐晚吟不知道的是，孟宇祁这会儿心里乱得一批。
　　他当然知道不该在外面喂唐晚吟吃东西。
　　尴尬。
　　还容易被人说。
　　可是……
　　刚才看到唐晚吟眼睛亮亮的，充满渴望地盯着他面前的小笼包，他就瞬间什么都忘了。
　　就想着，她喜欢，就要给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筷子已经伸到唐晚吟面前了。
　　孟宇祁强装正经：“怎么了？你手上有东西而已。”
　　我可没有失控什么的。
　　唐晚吟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道也是。
　　孟宇祁肯定知道她不爱用手拿油乎乎的东西，所以才喂她的吧。
　　旖旎宠溺什么的……是她想多了。
　　唐晚吟回过神来，喝了口豆浆，说道：“这小笼包还挺好吃的。”
　　大约是因为现在的猪肉好，很少用饲料。
　　一般都是少量的饲料搭着剩饭剩菜跟猪草什么的喂的，有真正的猪肉香味。
　　没有瘦肉精，没有注水肉，吃着就是香。


第231章 回校办证
　　孟宇祁笑道：“还要不要再来一笼？”
　　唐晚吟心里倒是想呢。
　　一笼哪儿够？
　　她恨不得买上个十七八笼，放进空间里，以后慢慢吃。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干的。
　　但凡出去在哪儿吃到好吃的饭菜，临走前都会多打包一份，然后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放进空间里。
　　这样下回想吃的时候，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就是。
　　保证还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
　　可现在不行了。
　　虽然没有电子监控了，但是有人眼监控。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你买个一笼两笼的，人家不会觉得怎么样。
　　你要真是买个十笼八笼的，都不用顾客，只怕门市部的人都要过来查你了。
　　“咋回事啊！哪儿来的？买这么多包子做什么？”
　　“票怎么弄到的？哪个单位的？发这么多票？”
　　“是不是搞铺张浪费？”
　　但凡有一条解释不上来，那都是麻烦。
　　唐晚吟摇了摇头：“算了，还要在这里待几天的，想吃的时候随时来吃就行了。”
　　孟宇祁有点疑惑：“随时吗？应该不能吧，这个摊子最多摆到八点半。”
　　“啊？这么早？”
　　唐晚吟惊讶道：“八点半就关门了吗？”
　　这个时间她可能还没起来呢！
　　孟宇祁点头：“是啊，这种门市部的早点摊位都是有经营时间的。”
　　随时来吃……根本不可能。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睡眼惺忪地过来买包子了。
　　也不是为了马上吃，而是只有这个点儿开。
　　得早早起来排队买了，回去放灶上热着。
　　人再睡回笼觉去。
　　唐晚吟：“……”
　　行吧。
　　果然是我铺张浪费了。
　　吃完早饭，唐晚吟决定先去学校看看。
　　其实她护校已经读了两年了，虽说学校风气不算太好，但是原身属于勤奋好学的那种。
　　学校只是整体的氛围不好，但事实上还是有好老师很好学生的。
　　只是很多学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更喜欢出去凑热闹，而不是坐在教室里上课。
　　但原身还是属于很珍惜学习机会的。
　　路上说起来唐晚吟上学的事儿，孟宇祁也觉得很意外：“你卫校都读了两年了，剩下最后一年实习没去吗？”
　　唐晚吟闷声道：“是啊，所以才生气嘛。”
　　其实护校的学生实习就会有工资了。
　　虽然不高，但是好歹有啊，至少能养活自己。
　　唐晚吟把记忆里的事儿整理了一下，说道：“如果没有下乡这事儿，可能我现在也去实习了，也能拿到毕业证了。”
　　实习之后还能留在医院，多好。
　　“但是我家兄弟姐妹五个，按照规定，肯定是要有人下乡的。”
　　“我爸的岗位给了我大哥，我大姐是初中毕业就自己出去找工作了，遇到厂子招工，她很能吃苦，人又聪明，手脚麻利，所以也顺利进厂了。”
　　“剩下我跟卫民、晓媛，晓媛年纪还小，还轮不到她，我跟卫民就得去一个。”
　　“抽签抽中了卫民，但是我妈不想让卫民去，所以硬生生把我从卫校里骗了出来，连行李都没怎么准备，就把我给送上了下乡的车。”
　　孟宇祁握着唐晚吟的手：“你受苦了。”
　　三个孩子也一脸凝重地看着唐晚吟。
　　子礼满脸的不高兴：“我不喜欢卫民舅舅了。”
　　唐晚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不用不喜欢他，他也没什么选择权。”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啊。
　　再说了，人趋利避害本就是天性。
　　你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占了这个便宜了。
　　唐晚吟摸了摸子礼的头：“子礼啊，女孩子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很不容易的，你有两个姐姐，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姐姐，知道吗？”
　　子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大姐二姐的。”
　　子敏撇嘴：“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
　　子清只是满眼担忧地牵着唐晚吟。
　　唐晚吟也摸了摸子清的脑袋：“子清也别担心，我选择下乡是我自己的愿意的，因为留下来可能会更惨。”
　　唐晚吟说这话是真心的，孟宇祁也才放下心来。
　　就是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如今说起来不过轻描淡写。
　　但当时面对那些事的时候，她也一定很伤心的吧。
　　一行人步行到了卫校门口。
　　这会儿卫校也都放寒假了，唐晚吟只能去找门房老大爷问问看：“大爷，现在学校里还有人值班吗？”
　　老大爷窝在门卫亭里看报纸呢，闻言把报纸稍微拉下来一点：“你找谁啊？”
　　唐晚吟自我介绍道：“大爷，我是卫校的学生，去年退学下乡了，趁着放假回来，想要补办一个毕业证。”
　　其实准确来说，唐晚吟就只差实习了。
　　但实习这个东西，总是有办法转圜的。
　　原身的考试成绩不错，应该不至于拿不到毕业证。
　　大约是因为像唐晚吟这样辍学下乡的知识青年不少，所以老大爷倒是也不意外。
　　“那你进去吧，教务办那边还有人在值班，都是给你们这样的人办手续的。”
　　唐晚吟连忙道谢，又塞了点儿零碎小玩意儿给大爷，指着身后的几个人道：“大爷，这是我先生和孩子，他们跟着我一起回城的，能一起进去吗？”
　　大爷收了东西，也好说话：“那得登记。”
　　“行，我们登记。”
　　登记还不好说吗，唐晚吟写下五个人的名字，然后就进去了。
　　三个孩子看到操场上的运动器材就走不动道，孟宇祁就让他们在这里玩，然后自己跟唐晚吟一起去教务办那边了。
　　教务办那边有两个值班的老师，另外还有两个来办手续的同学。
　　有一个是办休学的，另外一个是跟唐晚吟差不多情况，来办毕业证的。
　　唐晚吟在办公室门外等，凑近窗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办毕业证的那个老师端着个搪瓷缸子，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比唐晚吟早来一点的那个男生说话。
　　“你这个事儿，可不好办啊，你没实习就是没毕业，那我给你发毕业证，不是违规吗？”
　　那个男生连忙解释道：“我下乡去了生产队的卫生室，也是实习了的，我这里有生产队开的证明。”
　　结果那个教务主任模样的男人还是翘着脚：“你这证明是你们生产队的证明，又不是我们学校的证明，我做不了主哦。”
　　“再说了，你这个卫生室又不是正规医院，谁知道你什么情况哦。”
　　一句话，就是不肯给办。


第232章 好人还是坏人，只看怎么用
　　那个男生一颗心往下坠，只觉得毫无希望。
　　唐晚吟心里也忐忑，她小声跟孟宇祁说：“我连生产队的证明都没有。”
　　这男生准备比她齐全，结果都还是没戏。
　　但孟宇祁透过玻璃往里看了看说：“你别着急，先看看再说。”
　　唐晚吟心里想着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这个主任本来就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加上她都还没有生产队开的证明了，肯定是办不了了。
　　孟宇祁就指给她看：“晚晚你看那个主任的坐姿。”
　　唐晚吟也透过窗户看过去，低声嘀咕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就是觉得那个主任好像特别拽，别的也没看出来什么。
　　孟宇祁心里在笑。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回事，一会儿聪明一会儿木的。
　　孟宇祁避开窗户，压低声音对唐晚吟说：“他们一共才两个人值班，还分成两个办公室，这个就很不正常。”
　　说明他们想做的事儿是要偷偷进行的。
　　唐晚吟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点。
　　她心里只想的只是两边办的业务不同所以分开罢了。
　　一边是办理休学和其他在校业务的。
　　另一边办理的是其他校外的学生和毕业学生的业务，比如就业就职方面的事情。
　　但唐晚吟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特色。
　　这会儿大家都是坐大办公室的。
　　一个办公室里都要挤好几个人，甚至十几二十个人。
　　区区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分开成两个办公室的。
　　分开了就只能说明他们办的事儿，是不能够这么光明正大，需要遮遮掩掩的。
　　唐晚吟心思动起来了。
　　她悄声问孟宇祁：“你的意思是，这里头还有漏洞？”
　　孟宇祁指了指窗户说：“不急，我们在这儿继续听一下吧，看看情况再说。”
　　唐晚吟看了孟宇祁一眼，心想，没错，这人的确不是什么老实人。
　　属于玩心眼子的那种。
　　得亏是队友。
　　要是对手，只怕早就被人家的心眼子给玩死了。
　　两人屏气凝神地站在窗户外面听里面的动静。
　　要说这年头的普通砖墙，可真不够隔音的。
　　唐晚吟果然听到里面那个男生哀求着教务办的主任，但教务办主任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不行。
　　最后在那个男生都快绝望，要给教务主任跪下的时候，教务主任才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让男生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啊，唉，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帮你试着办办吧。”
　　男生大喜过望，道谢的话刚一出口，教务主任就说道：“但是呢，办这个事儿可不容易啊，要找好多关系的，你看这……”
　　男生半天没明白，只白着脸颤抖着问：“那、那怎么办呢？”
　　唐晚吟回过头来对着孟宇祁比划了一下：这是要钱吧？
　　孟宇祁笑了笑，没说话。
　　这世上啊，还真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儿。
　　办公室里面的声音小了，唐晚吟不得已，只能凑近一些窗户，悄悄往里面看。
　　那个教务主任伸出几根手指，凑在一起搓了搓。
　　男生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意思，半天没说话。
　　那个教务主任又搓了搓手。
　　男生还是不明白。
　　教导主任就有点儿生气了，另一只手把杯子重重地往铺了玻璃的办公桌上一放：“你这个人怎么脑子这么木啊，找关系要这个，你这个看不明白吗？”
　　那个男生看着都教务主任都快伸到自己眼前来的手，终于好像明白过来了。
　　连忙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声：“哦，哦，我明白，这个我准备了，您看看，看看这个行不行？”
　　说着，就把自己带的一兜子水果，还有几个罐头都放在了教务主任桌上。
　　教务主任这才满意了一些，伸手去扒拉了一下男生带来的东西。
　　结果看到男生带来的东西，真的就只是水果跟罐头，顿时就更生气了。
　　教务主任阴沉着脸对着男生说：“你这是耍我呢？”
　　男生一脸的不明，所以又很紧张：“我、我没有啊，真的，我就带了这些来……”
　　男生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一点儿，不安地问道：“是不是……不太够？”
　　当然不够了。
　　谁大冬天的来学校值班就为的这些个歪瓜裂枣啊！
　　教务主任把这些东西往男生面前推了一推，冷嘲热讽地说道：“这些东西能办成什么事儿？还不如打发叫花子的呢！”
　　唐晚吟在外面听得有些生气，悄声对孟宇祁说：“这个主任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宇祁笑了笑说：“是不是好东西，要看他能不能帮咱们做事儿。”
　　唐晚吟一怔，明白过来孟宇祁的意思了。
　　要是这教务主任真的油盐不进，公事公办，那只怕她的毕业证也无望了。
　　但就是教务主任想收东西，唐晚吟才有可能办成自己想办的事儿。
　　唐晚吟心里默默叹气。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虽然教务主任是个坏人，但她还不得不顺着这个坏人，让坏人帮自己办事儿。
　　不知道里头说了多久，最后男生垂头丧气地拎着东西出来了。
　　唐晚吟看着男生觉得有些可怜。
　　真正的老实人啊，在这个社会里只怕是活不好。
　　想到这里，唐晚吟又扫了一眼孟宇祁。
　　就见孟宇祁正一脸云淡风轻地跟那个男生打招呼呢。
　　唐晚吟推门进了教务主任办公室。
　　教务主任知道唐晚吟他们刚才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了，加上又被前面那个老实男生给气到了，所以这会儿态度也不是很好。
　　就斜着眼睛看唐晚吟：“知道办事的规矩吗？”
　　“知道”，唐晚吟把自己的材料跟领取毕业证的申请书递上去，笑着道，“您就说这事儿要花多大力气能办成吧。”
　　教务主任见唐晚吟上道，脸色终于舒展了一点。
　　对唐晚吟说话的态度也好一些了，就是不忘鄙夷一下前面那个男生。
　　“你这人情世故比刚才那个男生好多了，早点儿进入正题不好吗？浪费我那么多时间。”
　　唐晚吟只笑笑，不说话。
　　她不想管闲事，但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三观。
　　教务主任这样的人，迟早会被收拾的。


第233章 钱能解决的就不算是问题
　　唐晚吟上道，教务主任就直接说了：“也不多要你们的，三十块钱给你办好。”
　　唐晚吟有点儿意外，这价钱倒是不算贵。
　　毕竟她是的的确确缺少实习证明的。
　　而且原本中专第三年的学费，还有毕业的若干杂费，加起来也要十几块钱了。
　　这么说下来，其实不算贵。
　　但这也只是唐晚吟眼里的不算贵，真要换别人，要花一个月工资才能办下一个证来，真不一定能舍得。
　　教务主任就问唐晚吟：“怎么样？办不办？”
　　唐晚吟也问道：“需要多久呢？主任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好多都是下乡去了，在城里待的时间不长。”
　　教务主任就说：“年前肯定能办好，一个多星期吧。”
　　唐晚吟想了想，跟教务主任打商量：“这样吧主任，我这边时间有点儿紧，我多交十块钱，您能早点儿帮我办了吗？”
　　教务主任一听，来精神了。
　　他先前遇到的人可都只会跟他讨价还价，哪里会主动要求涨价啊！
　　他一直都还觉得他还挺伟大的。
　　本来嘛，正常毕业手续走下来都要几块钱了。
　　还要找关系，他也就挣个几块钱的辛苦费。
　　那些个学生还百般不情愿，不是哭穷讨价还价，就是大骂他没有良心。
　　教务主任心里算了笔账。
　　反正上头一个人要收二十五块钱，他自个儿办一张证也就能收个五块钱。
　　一个寒假下来，也未必就有多少人能来。
　　唐晚吟这多给的十块钱，可是不用交给上面的。
　　教务主任立马答应下来：“好，你多交十块钱，我三天内给你办好！”
　　“行！”唐晚吟也立刻答应下来。
　　最后当场交了三十块钱，剩下的十块钱，等拿证的那天再给。
　　从教务主任办公室出来之后，唐晚吟算是明白为什么孟宇祁说人不一定非黑即白。
　　他好不好，关键看怎么用。
　　唐晚吟现在就觉得这教务主任只要收钱办事儿，节省她的时间，还是挺好的。
　　唐晚吟出来之后，才发现孟宇祁正站在楼梯口跟那个男生说话呢。
　　见唐晚吟出来，孟宇祁简单结束对话，朝唐晚吟走来。
　　唐晚吟好奇地问他：“你跟那人说什么了？”
　　孟宇祁笑道：“没什么，就是问了问他的情况。”
　　“什么情况？”
　　孟宇祁说：“这孩子挺老实的，下乡插队也是认认真真地在当地卫生所干活，就是家里条件太差了，人也有些木。”
　　唐晚吟一边下楼一边说：“我看他走的时候好像挺高兴的，你是不是还跟他聊了点儿别的？”
　　孟宇祁笑道：“嗯，看他是个老实人，就顺便告诉了他一些大约不用钱也能够拿到毕业证的法子。”
　　唐晚吟冲孟宇祁挑眉：“什么法子？”
　　孟宇祁笑道：“多了去了，他是正经地工作了，有这材料，不一定非要在这教务主任手里走，学校领导家属院不是在那边吗？实在不行，还有你们知青办呢。”
　　“他拿毕业证是为了长久在乡下做下去，为了升职，去街道或者知青办问问看，表达一下扎根的决心，街道不会不帮忙的。”
　　唐晚吟笑了：“还真是。”
　　其实他们回来陶营之后，发现街上有不少年轻人做私活。
　　骑三轮车拉人就是其中一种。
　　还有摆水果摊的，还有在胡同里暗戳戳卖小人书的。
　　好多呢。
　　好多都是抽中了下乡，但是又不愿意去，所以想法子跑回来了。
　　可惜在城里成了黑户，不能上班，没有正经单位。
　　所以只能自己找点儿私活谋生。
　　时间临近七七年，也就意味着回城的风潮越来越强烈了。
　　就是因为这两年自己往回跑的知青太多太多了，上头才知道，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了。
　　现阶段就是矛盾最紧密的时候。
　　无数的青年想要回城，可城里的街道办也好，知青办也好，都在拼命想办法让知青扎根农村，别偷偷跑回来。
　　孟宇祁说：“那个小孩挺老实的，他拿到毕业证才能够在当地扎根，算工龄，参加岗位晋升。”
　　所以孟宇祁才帮他出了个主意。
　　唐晚吟笑着看孟宇祁：“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有江湖义气的。”
　　孟宇祁笑笑，心想，其实我自己未必会管这样的事。
　　但是因为唐晚吟是知青，也遇到过很多困难和麻烦事。
　　所以孟宇祁在看到那个男生的时候，本能就想帮他一把。
　　万一以后唐晚吟遇到困难了……要是有人也会帮她一把就好了。
　　两人下楼，找到了在单杠双杠跟秋千上玩得疯起的三个孩子。
　　唐晚吟心里又在念叨了：“村小啥也没有，操场还分了一半给生产队养牛养驴，还有村民晒谷子。”
　　这些什么体育运动器材、场地，一个都没有。
　　孩子们玩得越是开心，唐晚吟就越是觉得他们平时在村里受委屈了。
　　真的是想回城啊。
　　唐晚吟突然就拥有了跟无数知青同样的念头。
　　事情办完之后，一家五口就往唐家赶去。
　　不过唐晚吟没着急回唐家，而是先去了街道办。
　　其实唐家她回不回都无所谓，要不是为了看看唐中薇，还有办自己户口的事儿，她还真不想回来。
　　不过事情没办成之前，不想激发矛盾节外生枝。
　　去了街道办，唐晚吟把她跟唐卫民调换下乡的事儿一说，街道的主任还挺生气的。
　　“你们怎么能这样办呢！这不是无视纪律原则吗？”
　　唐晚吟赶紧安抚，好说歹说，顺便拉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出场。
　　“主任主任，没事儿的，这说不定是好事呢，你看我下乡就比我弟下乡好多了，我现在扎根农村了，还结了婚，不比我弟那个我妈的娇娇宝贝儿下乡要好吗？”
　　街道办跟知青办的主任心里也是无奈。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太多太多了。
　　街道办的主任问唐晚吟：“真不需要我们去你家找你爸妈还有你弟谈谈？”
　　唐晚吟连忙拒绝：“不用不用，现在这样挺好的。”
　　谈什么啊！
　　万一谈得要换回来，唐卫民下乡，她得回城跟田招娣唐汉青一起生活，那不是闹呢嘛。


第234章 三姑六婆
　　说了半天，街道办跟知青办两边的人总算是同意帮唐晚吟把户口手续办一办。
　　给她开新的落户证明，落到盘溪村去。
　　因为这里耽搁了一会儿，唐晚吟去到唐家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不过即便是他们晚了，可没想到还有人更晚。
　　唐中薇帮忙把唐晚吟买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低声问唐晚吟：“晚晚，昨天的钱……”
　　唐晚吟装傻充愣：“钱？什么钱？我可没钱。”
　　唐中薇见唐晚吟这做作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倒是唐晓媛，扒拉着唐晚吟带来的东西，很是兴奋。
　　“这红枣不错啊，花生个头也大，还是四仁的！”
　　唐晓媛剥着花生，一边吃一边说道：“二姐，你这下乡过得也挺好的嘛，改明儿我年纪到了，我也下乡去！”
　　田招娣正在门口招呼今天来的亲戚们，回头就骂唐晓媛：“你敢？你要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唐中薇挽着唐晚吟，脸上有些尴尬——田招娣分明知道下乡过得苦，可却还是让唐晚吟下乡了。
　　这不是叫人下不来台吗。
　　唐晚吟安抚唐中薇：“没事的姐，我在哪儿都过得好。”
　　唐晓媛也凑过来说道：“就是啊，二姐下个乡，还找了那么帅的一个姐夫，多好！“
　　然后避着田招娣，小声说道：“我是真想下乡！我不打算读高中了，反正也考不上。要是能进厂的话还行，要是进不了厂，真不如下乡呢。”
　　唐晚吟给了她脑袋一个板栗：“你想多了，你下不了乡。”
　　唐晓媛才十五岁，加上唐晚吟才刚下乡，唐家不至于这么快摊上指标。
　　而等到唐晓媛十七岁的时候，下乡这事儿就已经结束了。
　　唐晚吟是从时间上来说的。
　　可唐晓媛听到这话却异常兴奋：“真的啊二姐？我不用下乡？”
　　“嗯呐。”唐晚吟对着唐晓媛兴致缺缺，只想问问唐中薇对象的事儿。
　　唐晓媛也不忌讳唐晚吟态度冷淡，而是十分高兴地去找唐卫民去了。
　　“二哥，二姐说了，会让我进厂！”
　　唐卫民今天也穿着白衬衫，做唐卫东的宾客呢。
　　闻言就皱眉道：“二姐会这么说？她昨天晚上不是还说你想得美吗？”
　　唐晓媛翘着嘴唇说道：“你还不知道二姐吗？二姐一向最疼我了！她昨天按时当着姐夫的面，所以才那么说的。”
　　唐卫民警告她：“唐晓媛，你别太过分了，二姐现在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呢，你想进厂就老老实实考进去！”
　　唐晓媛不服气：“凭什么你能姐妈的班，我就得考进去？我不！我就要买进去！”
　　唐卫民最不喜欢人提他接田招娣的班进厂的事儿了。
　　因为这不光是他接田招娣的班，还是让唐晚吟顶替自己下乡。
　　唐卫民怒视唐晓媛：“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心疼二姐！”
　　唐晓媛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再说了，二姐夫肯定有钱，不然二姐能甘愿做人家后妈？”
　　唐晓媛说：“要是我，我肯定不愿意。”
　　唐卫民听得又气，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只能强压道：“反正你不许找二姐帮忙！”
　　“我就找！刚才二姐已经说了，让我安心进厂，不会让我下乡的！”
　　唐卫民瞪着她：“你说了不算，我会找机会问二姐的。”
　　唐晓媛得意洋洋：“你去问呗，大姐也在，她也听到了。”
　　唐晓媛这光明正大的态度，还真就让唐卫民有些拿不准。
　　可他心里又觉得亏欠唐晚吟的，听到这里，信了八成。
　　于是就怒目道：“叫你别去找二姐给二姐添麻烦了，你进厂的钱，我来出！”
　　唐晓媛不肯：“你又没什么钱，现在还是学徒工，等你攒够钱，那得多久啊。”
　　唐卫民不耐烦了：“说了我出就我出！要是让我发现你再找二姐，我打断你的腿！”
　　唐晓媛被唐卫民的态度吓着了，窝里横也不敢横了，只能小声道：“不找就不找……那你可保证了，我还有半年就初中毕业了，你半年内得给我攒到钱！”
　　“我说到做到。”唐卫民不耐烦地道。
　　唐家人这会儿都有点儿焦急——唐汉青跟唐卫东一早就说去女方家接人了。
　　约着应该是十点就到了的，这都十点半了，还没到。
　　亲戚们都来了，中午的饭菜都拾掇出来就等下锅了。
　　甚至连借来的桌椅板凳都摆好了，桌子上放的一盘子花生一盘子瓜子都快吃完了。
　　田招娣只能忍着心痛又抓了两把放进去。
　　不然一会儿女方人来了，盘子空空的不像样子。
　　有好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打量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拉过唐晚吟说话。
　　那模样，就是恨不得把“我就是要鬼鬼祟祟拉着你过来问你当人后妈的事儿”的态度，写在脸上了。
　　唐晚吟对这些亲戚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问呗，有一个人问，唐晚吟就把仨孩子拉过来溜一遍。
　　嘴里还热情洋溢地说着：“子清子敏子礼，快，喊姑婆/姨婆/舅婆，姑婆刚才还特地问你们的年纪呢，肯定是要给你们见面礼了。”
　　唐晚吟的姑妈姨妈舅妈：“？？？”
　　虽说的确是长辈初次见到晚辈要给见面礼。
　　可是像唐晚吟这么光明正大地要见面礼的……
　　关键是，亲戚们都没打算给唐晚吟的孩子见面礼呢。
　　毕竟这也不是唐晚吟亲生的娃啊！
　　一般来说，二婚的也不好意思要见面礼，大家全凭关系跟自觉。
　　但唐晚吟就是这么无赖，当面就要了。
　　几个姑婆姨婆舅婆没有办法，只能尴尬地往身上摸摸。
　　谁都知道今天唐卫东的未婚妻要上门，身上都准备了见面礼。
　　也不能推说身上没带钱。
　　只能硬生生地割肉，把带来见面礼给抽一些出来给三个孩子了。
　　三个孩子犹豫着没有接。
　　唐晚吟倒是十分大方，热情地笑着接过来，往孩子兜里塞：“子敏，收好了。”
　　子敏这小守财奴，绝对不会弄丢的。
　　果然，子敏眼睛就亮起来了：“妈，我肯定会收好的。”


第235章 亲家上门
　　这一轮下来，姑婆姨婆舅婆们就都闭嘴了。
　　谁也不想再问关于唐晚吟结婚做人后妈的事儿了。
　　不然，以唐晚吟这个厚脸皮的样子，怕不是还要他们补结婚的礼呢！
　　而孟宇祁那边，也要面对唐晚吟的叔叔伯伯舅舅们。
　　这些叔叔伯伯舅舅们的问题也都差不多。
　　一个个的，别管年纪大不大，阅历深不深，都喜欢在晚辈面前装相。
　　全都在打听孟宇祁的工作跟待遇。
　　可孟宇祁真正做的事儿，跟他们说他们也不明白。
　　不过孟宇祁打马虎眼的本事一点儿不输于唐晚吟。
　　昨天唐汉青那样追问，最后都没能从孟宇祁嘴里撬出什么来。
　　更何况是这些亲戚们。
　　唐晚吟还担心这些人回头再找孟宇祁，让孟宇祁利用铁路局的工作职务之便，让孟宇祁给带东西给买票呢。
　　结果从三姑六婆堆里挤出来去找孟宇祁，想给孟宇祁解围。
　　就见一群叔叔伯伯舅舅们都围着孟宇祁，两眼放光。
　　“真的啊？你们那挖掘机应该是最厉害的吧？”
　　“苏联援助的？还是东方厂的？”
　　“得有多大啊？你会开不？”
　　唐晚吟：“嗯？？？”
　　怎么就讨论起挖掘机来了？
　　孟宇祁被围在人群中，看唐晚吟过来，冲她眨眼，示意没事。
　　唐晚吟这才放心。
　　不过她也不想跟着三姑六婆一起八卦，就选择去帮唐中薇干活了。
　　正好，她买了苹果带来，这会儿干脆阔气地全都给洗了切了。
　　三个孩子一人拿一整个，去旁边玩儿。
　　剩下的都切成一瓣一瓣的，给亲戚们端过去。
　　于是，刚才还对唐晚吟挺不爽的三姑六婆们这会儿也高兴起来——给了礼金，多少能吃回来一点儿。
　　田招娣气得翻白眼，终究是看在今天是大儿子唐卫东的好日子的份上，没有发作出来。
　　唐中薇见到田招娣那副恨不得把唐晚吟弄死，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觉得有些莫名的想笑。
　　姐妹俩去屋里洗切水果，唐中薇就悄悄对唐晚吟说：“现在我相信孟宇祁是真的对你好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唐晚吟努力把苹果切成小兔子形状，听见唐中薇的话，不禁有些好奇。
　　唐中薇笑着说道：“你以前在家里就闷不吭声的，爸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哥小弟小妹也使唤你，你都从来不说一个字，看着很叫人担心。”
　　“但现在你敢对爸妈说不，敢为自己争取了，可见婚姻让你有了底气，有了胆量。”
　　唐晚吟没想到唐中薇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也很是震惊。
　　唐晚吟笑着对唐中薇说道：“没错，大姐你也一样，要多为自己着想。”
　　唐中薇笑了笑，对唐晚吟坦白：“其实我早就想好我要想办法参加招工，进厂，要过自己的日子。”
　　唐中薇话语里都透着轻快：“等结婚了就好了。”
　　姐妹俩一边说话一边切水果。
　　正要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去巷口迎人的唐晓媛跑着回来了。
　　一边跑还一边叫：“妈！姐！来了来了！人来了！”
　　田招娣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抻衣服。
　　唐晚吟的二姨跟三姨也都站起来，看向巷子口。
　　巷子口，唐卫民当先，满脸的笑意：“哥，小琴姐，伯父伯母，往这边走……”
　　他身后，就是唐晚吟一直还没有见到的唐卫东，跟唐卫东的未婚妻屈小琴。
　　还有屈小琴的父母，跟两个哥哥、嫂子，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另外各请了一个应该算是家族里的体面人的舅舅跟姑姑，代表屈小琴家里两边的亲戚来的。
　　唐中薇连忙拉着唐晚吟上前迎接去了。
　　两边亲家见面，都在说着不要钱的奉承话，顺便打量着对方的情况。
　　唐晚吟也老老实实地问好：“伯父伯母好，舅舅好，姑姑好，小琴姐好。”
　　都是随的唐卫东的辈分喊的。
　　屈小琴一家作为女方，态度上肯定比唐家人要矜持一些。
　　见到唐晚吟，屈小琴打量了一下，才笑道：“你就是晚晚吧？我还一直没见过你呢。”
　　现在的人恋爱结婚都特别快。
　　屈小琴跟唐卫东也就谈了几个月，半年不到。
　　那会儿唐晚吟早就下乡了，自然是没见过面的。
　　唐晚吟笑道：“是啊，早就想见见小琴姐了，小琴姐，伯父伯母，快到家里坐吧。”
　　长辈们坐了一桌，说话去了。
　　年轻人也坐了一桌，很是兴奋。
　　唐晚吟作为唐家人，也得陪着招呼客人。
　　屈小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哥哥姐姐都已经结婚了，就是妹妹没结婚。
　　唐晓媛早就拉着屈小妹一边玩儿去了。
　　唐中薇陪着屈小琴的两个嫂子，唐晚吟就负责屈小琴的姐姐。
　　唐晚吟把刚削好的水果给屈小兰：“小兰姐，你吃水果吧。”
　　屈小兰连忙接过来道谢：“谢谢谢谢，别客气了，坐会儿吧。”
　　说着，还道歉：“今儿个出门前有点儿事耽搁了，所以晚了点儿，你们等久了吧。”
　　唐晚吟见这个亲家姐姐还挺会说话的，就坐下来陪着说话了。
　　果然，说了没几句，屈小兰就问起了唐晚吟家里的情况：“我们家也是姊妹三个，看你们姊妹几个，关系也很好吧。”
　　唐晚吟笑道：“还行，兄弟姐妹么，就是那样，今天吵架明天好的。”
　　屈小兰见唐晚吟说话实在，没有因为亲家到来就刻意装和睦，便也多了几分真心。
　　“可不是嘛，小时候都觉得兄弟姐妹是仇人，恨不得天天打架，这长大了结婚成家了，倒是念起他们的好来了。”
　　说着，话题就说到房子上了。
　　屈小兰问道：“你们家这是……三间房？你们姊妹住一间？”
　　唐晚吟听见这话倒是微微有点儿不自在。
　　因为唐家的屋子是三间没错，但是是一堂屋，两卧房。
　　不是屈小兰嘴里的三间住人的房间。
　　其实这女方第一次上男方家里来认门，的确是要打听情况的。
　　所以寒暄过后，多半都是带着目的的探询。
　　正常。
　　但唐晚吟还是意外。
　　房子这种事儿应该是提前说的吧？
　　难不成唐卫东没跟屈小琴说吗？
　　怎么要让屈小兰这边来打听？


第236章 唐家老大的亲事
　　唐晚吟就解释了一下：“我下乡了，所以没在家里住，倒是不太清楚，可能要问问我爸妈跟我哥他们。”
　　屈小兰既然是带着帮屈小琴打探男方家底的目的来的，自然对这样的话就很敏感。
　　唐晚吟没正面回答，那就说明有问题啊。
　　屈小兰的目光就往屋里扫，唐晚吟只能尴尬傻笑。
　　唐家就这么个情况，她也说不出花来。
　　知道的她就说，至于其他的，只能装傻了。
　　好在今天来的屈家人多，田招娣都带着亲家去看屋里了，屈小兰也就没追问。
　　不过唐晚吟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果然，屈小琴的妈妈进去一看才两间房，出来的语气就有些凉。
　　似笑非笑地问田招娣：“亲家母，你们家这么多孩子，这怎么住得下啊？”
　　田招娣连忙解释道：“房子是只有两间，但是亲家你们放心，卫东两口子有地方住的，这间就给他们俩住。”
　　“我家大姑娘进厂了，二姑娘也下乡结婚了，都耽搁不上，俩小的就住在我们那间的上头隔间，保准不打扰卫东两口子！”
　　田招娣说得热情大方，可这年头的人，谁不紧张住房啊？
　　都是千年的王八，田招娣这点儿小心思小念头，屈小琴她妈看得明明白白的。
　　说是单独给唐卫东和屈小琴一间房，可那小的不还是住在家里呢吗？
　　姑娘家的可以不算，迟早是要结婚去婆家的。
　　可架不住家里还有个唐卫民啊！
　　唐卫民这会儿十七岁，要结婚谈对象也就是四五年左右的事儿。
　　到时候什么情况？
　　屈小琴这边搞不好孩子都生俩了，在家里也算是彻底没有了“新媳妇”光环了。
　　而这年头兄弟姐妹之间没什么特色，就一个——一人结婚，全家帮忙。
　　什么姐姐妹妹为哥哥弟弟攒彩礼的事儿，什么哥哥嫂嫂为弟弟结婚让房子的事儿，那都不少。
　　到了唐卫民谈对象的时候，屈小琴在唐家也就不是个稀罕人了。
　　到时候为了让唐卫民结婚，让屈小琴跟唐卫东搬出去都是绝对有可能的！
　　屈小琴她妈脸色就拉得有点儿长，拿眼去瞪屈小琴——这就是你说的唐家准备好了房子？
　　别看现在床上铺的被褥都是新的，屋里也新粉刷了一遍。
　　但只有两间房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屈小兰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问屈家的两个大嫂：“嫂子，你看啊，这情况以后是让老两口出去住呢，还是让谈对象的弟弟出去住啊？”
　　两个嫂子当然是恨不得屈小琴这边彻底搞定，免得以后还有什么可能性住回家里。
　　也跟着说：“就是啊，还不说家里的姐姐妹妹，老两口养着两个儿子，怎么房子也不多准备两间啊。”
　　屈家人一唱一和的，说得田招娣脸上无光。
　　田招娣下意识就看向几个女儿。
　　唐中薇早就进屋去烧水做饭了，不掺和外边的事儿。
　　唐晚吟蹲在一边给三个孩子整理衣裳，陪孩子玩儿。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别跟我说什么兄弟姐妹之间帮忙的事儿，真要帮，那也是我这拖家带口的需要人帮。
　　田招娣哪儿看不出来唐晚吟这意思啊，气得脖子又鼓起来了。
　　可当着亲家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就骂了唐晓媛一句：“一个二个的，都不知道帮忙！没看你大姐在做饭吗！”
　　唐晓媛不情不愿地进屋帮忙去了，唐晚吟就装没听到。
　　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儿。
　　不管怎么样，屈小琴家里今天也是来谈婚事的，虽然房子不那么好，但是也还是有的谈。
　　屈小琴她妈就说了：“这事儿我们也就不提什么要求了，就现在这样，这间房子归卫东跟小琴，那边房子归卫民，亲家觉得怎么样？”
　　唐晚吟在旁边听得乐呵。
　　这田招娣跟屈小琴她妈，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一个含含糊糊想把眼前糊弄过去。
　　另一个也是看似公平，但其实田招娣跟唐汉青现在才四十多不到五十，毕竟唐卫东也才二十三呢。
　　这会儿说房子两兄弟一人一间，听着公平。
　　可真等唐卫民结婚的时候，田招娣老两口住哪里？
　　田招娣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两兄弟一人一间。”
　　要是不答应，俩儿子都不一定结的了婚。
　　现在答应，好歹先把大儿子唐卫东的事儿解决了吧。
　　然后又是谈彩礼。
　　城里的彩礼要求确实高，唐晚吟看陈东付月梅，孔秋露和戴彦亭结婚都没说什么三转一响的事儿。
　　但唐卫东和屈小琴这边，三转一响妥妥的要安排上。
　　自行车家里有，哪怕就那么两辆，但是硬要说其中一辆是属于唐卫东的，那也说得过去。
　　手表么，唐汉青把自己的老手表给了唐卫东，也算是凑合了。
　　剩下的就是缝纫机跟音响了，田招娣选择了买缝纫机。
　　“音响这个好说，咱家有钱呢，就是还在攒票，等攒到了肯定就买！”
　　田招娣笑着道。
　　屈小琴她妈这才算是点了头，攒音响票也正常。
　　好不容易把这一茬对付过去了，唐晚吟这个完全没掺和的人，也觉得好累。
　　她去戳孟宇祁，问他：“怎么感觉我这婚结的太草率了啊？”
　　孟宇祁让她坐下来，笑道：“那以后给你补一个？”
　　唐晚吟想了想，还是摇头：“那还是算了，正要大操大办，还得跟我这边的娘家人打交道，太累了。”
　　真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叫人没个清闲的时候。
　　至于村里，也没办法大操大办。
　　所谓的三转一响，唐晚吟一个也用不上。
　　缝纫机她就不会用，虽然从瘦猴那里弄了一台过来，但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准备送给孔秋露。
　　助孔秋露早日开启女企业家道路的工具。
　　至于音响……嗐，对没通电的农村老房子，能指望什么呢。
　　自行车跟手表她都已经有了。
　　算来算去，竟然没有一样是需要孟宇祁给她的。
　　唐晚吟：大概这就是天生没有彩礼的命吧。


第237章 原生家庭
　　最后屈小琴妈妈出面，一锤定音，三转一响，音响没给买，就折钱。
　　音响再加上一点儿打家具买新衣服的钱，总共算两百块。
　　并且保证进门右手边那间屋子以后只允许唐卫东和屈小琴住。
　　唐晚吟心想，这结个婚还真是不容易。
　　算上唐家准备的其他东西，前后也得花了六七百、百块钱吧？
　　手表再旧也要一百块了。
　　自行车差不多也是一百。
　　缝纫机一百多，但是看着像是二手的，所幸屈家没有在这个上头挑剔。
　　然后为了腾房子，把唐卫民和唐晓媛挪到老两口屋子上面，又花了几十块钱建隔层。
　　再加上新房布置。
　　最后还缺个音响，跟买衣裳的钱一起折了两百块。
　　这还没办酒呢。
　　唐晚吟脸色都凝重起来了。
　　她要真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光是结婚这一茬就够呛。
　　唐晚吟严肃地把正跟唐家亲戚小孩一起玩的子礼扳过来：“子礼啊，你可得认真读书，好好赚钱，以后你得自己给自己攒老婆本。”
　　不然你妈，尤其是你后妈我，现在就开始头疼了。
　　吃过饭，送走了屈小琴一家人，田招娣就找亲戚们开会了。
　　主题就是借钱。
　　没得说，唐家现在的情况其实也就这样。
　　看着孩子倒是都长大了，但老人也真还没到享福的时候。
　　这才刚到唐卫东结婚呢。
　　下头四个，抛去唐晚吟不算，还有仨的婚姻大事要办。
　　就算结了婚，还有孙辈要照看。
　　唐晚吟虽然对田招娣和唐汉青没什么感情，但也不得不为老两口的将来感到痛苦。
　　这要是儿女孝顺的，日子说不定还过得去。
　　要是不孝顺，只怕能累死。
　　唐家亲戚多多少少，十块也好，二十三十也罢，反正都给凑了一笔。
　　最后到晚上，唐卫东回来了，唐家老两口加子女五人，全都聚齐了。
　　唐晚吟不想让孟宇祁为难，也不想让孩子们掺和进来，早早的把人送回招待所了。
　　自己留下来开会。
　　她倒是想看看，田招娣能出什么招。
　　果然，一家人围在桌边，田招娣眼皮子一扫，一一看过去：“你们大哥要结婚，你们做弟弟妹妹的，总是要表示一下的吧。”
　　这个唐晚吟认。
　　没办法，在人家家里长到十七岁半，你要真说没吃人家一粒米，那也不现实。
　　况且很多时候，养大一个孩子，不光只是物质的付出。
　　唐晚吟抱定胳膊，不动声色，也不开口。
　　田招娣就开始派发任务了：“你大哥那就不说了，他的钱早就花在了谈对象上，没攒下几个子儿来。”
　　“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你大哥这结婚，家里前前后后欠了有四百多块钱了，晓媛进厂还要一百块钱走关系，加上酒席，总共六百块。”
　　“刨去卫东跟晓媛，中薇、晚吟、卫民，一人两百块！”
　　嚯！
　　唐晚吟当时就震惊了。
　　田招娣还真敢开口。
　　唐晚吟心里冷笑，两百块是不可能的。
　　能让她给两百块的，就只有唐中薇。
　　这还是因为唐中薇从小到大照顾她。
　　而且在她情况不明的时候，唐中薇一声不吭先给了她四十块钱。
　　四十块钱不是个小数目。
　　唐中薇对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
　　但是其他的，别管是田招娣还是唐卫东，想都别想！
　　田招娣看着被点名的唐中薇、唐晚吟跟唐卫民都不吭声，就开始一个一个点名了。
　　“中薇，你来说说，两百块钱，你出还是不出。”田招娣柿子捡软的捏。
　　唐中薇坐在桌边，没说话。
　　唐晚吟心里清楚，刚才田招娣第一眼看的是她，但是大约是她现在性格变得太强硬了，所以田招娣不敢拿她开刀，就对准了唐中薇。
　　唐中薇性子温柔，只怕是顶不住。
　　唐晚吟马上开口了：“这账是怎么算的？合着我大哥结婚，他自个儿一分钱都不出呗？”
　　田招娣一眼瞪过来：“要你说话了？”
　　唐晚吟气笑了：“那要不要我给钱？不要我给钱的话我现在就闭嘴。”
　　田招娣眼珠子瞪得死死的，但是到底还是贪唐晚吟的钱。
　　唐晚吟说：“咱家不是只有我跟大姐小弟三个吧？老头老太年纪也不大，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积蓄？”
　　“养了两个儿子，难道从没想过给儿子攒老婆本？亲事到了眼前了，再借钱啊？”
　　“还有，晓媛年纪虽然小，但是总不能仗着年纪小就躲过所有的责任吧？要拿钱就一视同仁，别玩那些心眼子恶心人。”
　　唐晚吟话说的不客气，唐汉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唐晚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唐晚吟也不怕唐汉青：“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打小就是大哥小弟受宠，我跟大姐吃苦，凭什么啊？”
　　唐汉青一拍桌子：“家里没有男人能行吗？养儿防老，难不成靠你们几个外嫁的姑娘养老？”
　　唐晚吟笑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句。
　　“哎，老头子你这话说的对啊，养儿防老，你们奔着这个去的，所以对儿子好，对吧？”
　　田招娣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就是了，怎么了？”
　　先前老两口把岗位让给唐卫东和唐卫民的时候，就是这么劝服几个女儿的。
　　唐晚吟笑道：“那就对了啊，你们养老的事儿那就交给我大哥跟小弟了，跟我们几个女儿无关啊。”
　　老两口眉头皱了起来了。
　　他们觉得唐晚吟说的有道理。
　　但是又感觉这句养老跟女儿无关很危险。
　　唐晚吟说出自己的意见：“你们对大哥小弟那么好，工作也都给他们了，那他们就该对家庭做出贡献，要给你们养老。”
　　“我们几个女儿没有得你们多少帮扶，养老都要退一步，更别说是大哥小弟的婚事了，对吧？”
　　“人总是要讲公平的嘛，你们不能口口声声是养儿防老，把工作岗位、房子都给了儿子，然后转头回来又找女儿要钱吸血吧？”
　　“你闭嘴！老子养你一场，找你拿几个钱就是吸血了？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老子打死你！”唐汉青极为震怒，把手里的茶杯都摔了。


第238章 各自心思
　　唐晚吟根本不怕：“这不是我哪里学来的，这就是我心里想的。”
　　旁边的几个兄弟姐妹态度各异。
　　唐晓媛一贯是娇气又自私的，听到唐晚吟说女儿不该付出那么多，绝对是举双手赞成：“就是啊！要公平对待！”
　　唐卫民则是因为觉得唐晚吟替自己下乡，心存愧疚，所以也表态：“二姐说的没错，我接了妈的岗位，也应该多付出一点，爸妈，我多出一点吧，别让大姐二姐出了。”
　　唐中薇只温温柔柔地说：“我的工资平时都交给妈了，我手里也没钱，妈不是说帮我存着的吗？我没关系，就从妈帮我存的钱里面出吧。”
　　一句话，现在也不可能另外拿出钱来了。
　　最后就剩本次的主人公唐卫东了。
　　唐卫东眉头一皱，张嘴就是一股子让唐晚吟作呕的爹味：“中薇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一家人不就是应该齐心协力互相帮助吗？”
　　“怎么才让你们出几个钱，就这么不轻不远了？到底还是不是一家人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唐中薇无辜地道：“大哥，我出了啊，就是我的钱都在妈那儿存着，你直接找妈拿就行了。”
　　田招娣急得跳脚：“找我拿什么！”
　　唐中薇的钱早就被田招娣拿去补贴给两个儿子，还有小女儿了。
　　根本一分不剩。
　　不然唐家怎么重新粉刷的房子？
　　但是唐中薇就这么一句话——工资都交给田招娣了，出钱可以，就从田招娣手里拿。
　　再多一分都不会有。
　　唐晚吟默默给唐中薇点赞。
　　感觉身为土著姑娘，这个姐姐外柔内刚，非常好！
　　唐卫东还想发表爹味言论，唐晚吟也拿出了自己的杀器，开始哭。
　　“大哥说的没错！”唐晚吟抽泣着道。
　　唐卫东脸上一喜：“是吧，我就说晚晚最乖的，肯定会帮大哥的。”
　　乖你妈个头乖！
　　唐晚吟最讨厌别人用乖这个形容词形容她了。
　　因为乖就意味着听话。
　　意味着顺从、不会反抗。
　　那什么时候才需要顺从跟不反抗？
　　自然是剥削她们的时候。
　　你想剥削我，所以才会用“乖”来限制我。
　　唐晚吟心里对唐卫东很是厌恶。
　　要是说田招娣是因为年纪大了，没有文化，社会风气遗留的问题所以重男轻女，她只是鄙夷而已。
　　但唐卫东这种真正的吸血虫，才叫唐晚吟觉得恶心不已。
　　唐晚吟哭着道：“大哥，我知道你结婚需要用钱，但是我现在养着三个孩子，我几年开始也没有安置费了，三个孩子，还有我自己，四张嘴，根本活不下去，要不大哥你也帮帮我吧，毕竟我们是亲兄弟姐妹啊！血浓于水，大哥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唐卫东想不到唐晚吟居然会来一个这么大的转折，刚才还一口一个“我们是亲人，我们是亲兄弟姐妹”的他，一张脸顿时就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没钱啊。”唐卫东结结巴巴地说道。
　　唐晚吟跟着说道：“大哥你现在没钱我能理解，毕竟要结婚嘛，但是你每个月不是有工资吗？你跟小琴姐结婚之后，那就是两个人都有工资了，一个月得有六七十块钱吧？”
　　“要不这样，你们每个月帮衬一下我，也不要多，就三十块钱，好歹能够让我养活三个孩子，好不好？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这三个孩子也管你叫舅舅，也给你养老的！”
　　唐晚吟这人吧，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唐卫东不是不要脸吗？
　　她就比唐卫东更不要脸。
　　用魔法打败魔法。
　　果然，唐卫东脸色铁青，扭过头去，再也不接唐晚吟的话了。
　　唐晚吟就看向田招娣和唐汉青：“老头老太太觉得怎么样啊？我哥这到底跟我是不是亲人，是不是兄弟姐妹啊？”
　　这话叫两个老家伙怎么回答？
　　感觉不管怎么回答都会上套。
　　唐中薇悄悄看了一眼唐晚吟，眼里满是欣慰。
　　看来这个老实的妹妹也终于会反抗了。
　　唐晓媛反正是那样，别人对她好就行，让她出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当然了，她还在读书，等着工厂招工，现在也没什么钱。
　　唐晚吟的话让唐家的气氛凝固成了冰点。
　　唐卫东自己镇不住唐晚吟，就冲着老两口发火，一甩袖子：“没钱还怎么结婚啊！这婚我不结了！”
　　田招娣果然慌了，连忙就来哄唐卫东：“卫东你这是做什么，妈又没说不给钱，只不过是这里有些白眼狼，养不熟而已！”
　　听到这话的唐晚吟不光不觉得羞愧，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没错，就是我”的骄傲表情。
　　白眼狼不好吗？
　　狼是多么勇猛的动物啊。
　　总比吸血虫要高级吧？
　　唐晚吟很荣幸。
　　谈来谈去谈不拢，唐晚吟就那么一个态度：“我不会出钱的，你们养我十七年，勉强算十八年吧，我将来也养你们十八年。”
　　“但是就一句话，你们当初怎么养我的，我就怎么养你。”
　　“你们给我饭吃，我也给你们饭吃。家里有我的床位，将来我也给你们老两口准备棺材。”
　　“但是，你们没给钱让我上学，还让我在下乡那么艰难的情况下让家里寄钱，所以，也别指望我能山珍海味高床软枕地养着你们。”
　　“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既然把资源都给了儿子们，就别再在女儿面前叽叽歪歪养老了。”
　　“我不会出这钱的，谁结婚谁自己出去！不光是我，大姐也不会出的！”
　　唐晚吟伸手抓住了唐中薇的手，示意她的态度也是唐中薇的态度。
　　唐中薇心中感激。
　　以她的性格，是说不出来这么强硬的话来的。
　　但唐晚吟说出来了，也是在保护她，唐中薇心里暖暖的。
　　至于唐晓媛。
　　唐晚吟其实没打算管。
　　不过唐晓媛自己会顺杆爬，立马过来坐在唐晚吟旁边。
　　抓着唐晚吟的另一只手道：“我也不出！”
　　最后就剩下唐卫民了，唐卫民磕磕巴巴地说：“我出倒是可以出……但我以后也要结婚的吧？大哥到时候负责我结婚的钱吗？”


第239章 今晚如何睡
　　只剩下他了，就变成了一对一。
　　他帮唐卫东，那将来唐卫东也得帮他吧？
　　但很可惜，唐卫东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身为田招娣的亲亲大儿子，从小受宠，弟弟妹妹都得听他的，他可不想被弟弟妹妹拖后腿。
　　唐晚吟这态度，让唐汉青非常愤怒：“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啊！敢你老子娘这样说话！”
　　唐晚吟点头：“没错啊，我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也是你们说我的啊。”
　　唐晚吟提醒老两口：“当初让我顶替小弟下乡的时候，是你们说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应该出去闯闯的吧？”
　　“总不能去年你们说我长大了，今年又嫌我翅膀硬了吧？”
　　唐晚吟这话让一贯内向的唐中薇都忍不住想笑，连忙低下头去让自己别露馅。
　　唐汉青怒极：“滚！你给老子滚！老子没有你这个姑娘！”
　　嚯，这话说的。
　　正中唐晚吟的心思啊。
　　唐晚吟立刻就站起来要往外走。
　　这下就轮到唐汉青着急了：“你敢走？”
　　唐晚吟站在门口，回头道：“不是你让我滚的吗？大家都可以作证啊，隔壁也都能听到的，我这不是听话地滚了吗？”
　　唐晚吟嬉皮笑脸的样子，真是气得老两口高血压都要犯了。
　　唐晚吟无所畏惧——我就这个态度，怎么地吧？
　　至于心脏病什么的。
　　呵呵，我的本事足够让我变不成“杀人犯”，但不上“气死亲爹妈”的罪名的。
　　你们放心大胆地生气。
　　气死的前一刻，我会把你们救回来的。
　　唐汉青捂着胸口：“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唐晚吟微微一笑：“是吗？那太好了，拜拜了您嘞！”
　　唐晚吟立马出门，头也不回。
　　唐中薇看了一眼剩下的唐家人，也连忙跟了出来。
　　反正她是住在厂里的。
　　从她找到工作开始，田招娣就一直找她要钱。
　　说她吃住在家里，就要给房租，伙食费什么的。
　　所以她索性搬去了厂里。
　　厂里虽然是集体宿舍，人多，不方便，但是就一个——安心。
　　没有压迫感。
　　唐中薇快步跟上唐晚吟。
　　姐妹俩走出去老远，才对视一眼。
　　旋即，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
　　唐晚吟笑得停不下来。
　　唐中薇也忍不住跟着笑：“晚晚，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呢？”
　　唐晚吟笑着道：“所以下乡还是有用的，去乡下当了老师，天天训学生，自然就这样了。”
　　下乡真好。
　　一切改变都可以推到这件事上。
　　唐晚吟甚是满意。
　　唐中薇也羡慕道：“你能适应那环境，真是太好了。”
　　唐晚吟挽着唐中薇的手：“姐，我跟孟宇祁商量了，今年过年可能不在家过年了。”
　　唐中薇意外：“怎么了？这不都回来了吗？”
　　唐晚吟笑道：“孟宇祁有个姐姐，在盟省呢，有半年都没写信来了，我们想去看看。”
　　唐中薇第一时间就道：“那是该去看看。”
　　然后又说：“不过这路上太远了，盟省那边冬天估计比我们这里还要冷，要是孩子不方便带去的话，我来帮你们照顾吧。”
　　唐晚吟心里有些感动。
　　其实唐中薇到现在还住在厂里呢。
　　她过年也未必能住回唐家。
　　但是听到唐晚吟要跟孟宇祁去盟省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依然是唐晚吟带着孩子会不会不方便。
　　立马就说自己要帮唐晚吟。
　　唐晚吟拍了拍唐中薇的手：“不用了，我们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去。”
　　不管把孩子留给谁，那都是个麻烦。
　　唐中薇劝服不了唐晚吟，很是忧愁：“那你跟爸妈说了没？他们什么想法？”
　　唐晚吟不以为然地道：“没说，也没有说的必要吧，反正他们也没有准备让我回来过年。”
　　田招娣跟唐汉青把几乎所有的心血都给了两个儿子了，唐晚吟这个闺女本就不受宠，更别说唐晚吟的继子继女了。
　　田招娣能管才怪了。
　　唐中薇心里挺难受的，她倒是挺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但是也知道，在唐家，女儿的处境也就那样。
　　唐中薇看着唐晚吟，眼里有欣慰，觉得唐晚吟长大了，也有心疼，这个最老实的孩子，没人看顾，只能自己独立起来。
　　唐中薇就问唐晚吟准备什么时候走。
　　唐晚吟笑道：“很快，应该大大后天吧。”
　　事情一办完她就准备走了。
　　唐中薇的情她已经还了，唐家剩下的人跟她无关。
　　唐中薇想了想就说：“那这样，明天我去找一下我对象，你带着孟宇祁和孩子来，咱们一起去逛公园，你也帮我把把关，成吗？”
　　“成啊，再好不过了。”唐晚吟笑道。
　　唐家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这个大姐了。
　　也许是她心底的那点儿不平——她的确不喜欢唐家人，所以才越发觉得既然她有能力，那就更要让唐中薇开心。
　　这世道对老实人不好，她就偏要宠爱老实人。
　　凭什么，自私恶毒的人能够肆无忌惮地剥削别人，老实人就得被打压呢？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她就是要让唐中薇成为唐家最幸福的人，就要让那些奇葩气不过。
　　约好了时间，唐中薇送唐晚吟到巷子口。
　　果不其然，在巷子口看到了等着唐晚吟的一大三小四个人。
　　唐中薇笑道：“你这婚结的挺好，孟宇祁是个会心疼你的，三个孩子也对你好。”
　　说完，两人告别，唐晚吟高兴地朝孟宇祁和孩子们奔过去。
　　“晚上这么冷怎么在外面等？招待所又不远。”
　　孟宇祁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唐晚吟的手，确认她的手是暖和的，才略感满意。
　　“正好让他们提前适应适应，盟省比这冷多了。”
　　唐晚吟啧啧摇头，这男人，心眼子真多。
　　对着孩子也不忘用心眼。
　　回到招待所，看着昨天晚上的三张床，唐晚吟假装随意地问道：“今天晚上怎么睡啊？”
　　三个孩子齐刷刷地回答：“我们要睡蹦蹦床！”
　　蹦蹦床就是行军床，比正经木板床的弹性大。
　　唐晚吟就仿佛更加随意地问孟宇祁：“你觉得呢？”


第240章 甜蜜一夜
　　孟宇祁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体格要是睡行军床，估计明天就得赔招待所的钱了。”
　　唐晚吟心想也是，这行军床本来就不大，满打满算才一米八。
　　孟宇祁都一八三了。
　　肯定不能睡。
　　所以，唐晚吟仿佛是被顺水推舟一般，才得出结论：“那就……还跟昨天一样睡？”
　　“行！”
　　“好！”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答应着，唐晚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好像突然松了口气。
　　就仿佛……期待的事儿，达成了一样。
　　唐晚吟背过身去收拾东西，没看到她身后，孟宇祁对着三个孩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三个孩子捂着嘴，笑意从眼睛里露出来。
　　晚上给三个孩子洗了脚，洗了脸，唐晚吟跟孟宇祁照旧去楼下洗漱。
　　唐晚吟说：“咱们明天再去一次澡堂吧。”
　　其实大多数人可能一个月就去一次，毕竟澡堂还是费钱的。
　　但是唐晚吟实在是太喜欢热气腾腾的澡堂了。
　　比用澡盆或者水桶洗澡舒服多了。
　　在乡下没这条件，在城里就多洗几次呗。
　　孟宇祁含笑答应了：“行啊。”
　　今天回来的还算是早的，他们俩洗漱完之后，孩子们还没睡，还在玩儿呢。
　　唐晚吟跟孟宇祁就一东一西地坐着，看书的看书，算账的算账。
　　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等到三个孩子睡着了，唐晚吟把身上剩下的钱跟票都整理好了，才用眼角余光去看孟宇祁。
　　孟宇祁还在写字台那边看书呢。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先睡，不打扰孟宇祁了。
　　结果她才脱掉外衣，穿着秋衣秋裤往被子里钻，身边就躺了个人下来。
　　唐晚吟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孟宇祁笑道：“就现在啊。”
　　“可我刚才还见你在看书呢。”
　　就唐晚吟脱外套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孟宇祁居然就先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搞得唐晚吟有点儿不自在了都。
　　本来想着她早点睡，就算孟宇祁过会儿上来了，她也可以装睡着了，避免尴尬。
　　结果孟宇祁跟她一起上来了。
　　这可怎么办？
　　唐晚吟把被子拉得高高的，就露出两个眼睛。
　　孟宇祁又把她的被子给往下扯扯：“招待所的被子也不长，你这么拉上来，咱们俩脚脖子可都要露出去了。”
　　唐晚吟探着脖子一看，可不是嘛！
　　她个头还好，一米六多，脚上勉强还能盖住。
　　孟宇祁这大个子可就不行了，棉衣都压在脚边呢。
　　唐晚吟不好意思再拉扯棉被了，老老实实躺下来。
　　有孟宇祁在身边，其实不怎么冷。
　　孟宇祁的身子就跟火炉一样，一直不停地散发着热量。
　　唐晚吟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觉得孟宇祁应该是睡了，就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结果！又看到孟宇祁在看她！
　　唐晚吟急了：“你看我干什么？”
　　孟宇祁回道：“你也看我啊，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唐晚吟说他：“我就是看你睡了没……你怎么还不睡觉呢？”
　　孟宇祁觉得唐晚吟这样子简直太好笑了：“因为我知道有人肯定会偷偷看我。”
　　所以才没睡。
　　就在这儿蹲点呢。
　　唐晚吟觉得自己真的是说不过这个人。
　　男人这玩意儿啊，真要是耍起无赖来，根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唐晚吟闭上眼睛，生气地道：“我睡觉了！”
　　可才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孟宇祁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甚至还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子。
　　唐晚吟的脸又不争气地烧起来了。
　　明明很想硬气一把，可是手脚就是不听话，软成一团。
　　最后实在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决心埋头做鸵鸟——唐晚吟真的把头埋到了孟宇祁的颈窝里。
　　孟宇祁轻轻笑了起来，胸膛轻微的抖动惹得唐晚吟的胸腔也在轻颤。
　　孟宇祁伸出一只手从唐晚吟脖子下面饶到她背后，抚摸着她的头发。
　　孟宇祁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晚晚，你怎么这么害羞啊？”
　　唐晚吟仰头瞪他。
　　她害羞？
　　开玩笑简直！
　　要不是因为跟孩子们在同一间屋子里，她绝对要让孟宇祁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害羞——让孟宇祁害羞！
　　唐晚吟在孟宇祁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然后很快又皱着眉头撒口了。
　　胡茬的口感可真不好。
　　孟宇祁低头冲她笑，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子：“我明天早上刮胡子。”
　　唐晚吟瞪着孟宇祁。
　　孟宇祁觉得唐晚吟的眼睛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瞬间意乱，就吻了上去。
　　轻车熟路，轻咬她的嘴唇，舔舐她的贝齿。
　　攻城略地，无所不能。
　　昏暗的房间，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唐晚吟用尽力气才让自己的呼吸声不那么重，别吵醒了孩子们。
　　可每次都是才推开孟宇祁，深呼吸几口，刚喘过气来，又被孟宇祁含住了嘴唇。
　　男人的体力，不只是在干活的时候才会让她觉得悬殊。
　　在这种时刻更是。
　　孟宇祁一手从唐晚吟的脖子下面绕过，扶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逃不掉。
　　另一只手又按住唐晚吟的腰，让她紧紧贴着他。
　　唐晚吟觉得自己应该要表达一下态度，可伸出手去的时候，肢体简直软得可怕。
　　她都不好意思称自己那点儿力气是推搡了。
　　根本就是在配合嘛。
　　不知道亲了多久。
　　明明什么也没做，但是最后两个人浑身都汗淋淋。
　　唐晚吟晕晕乎乎地推开孟宇祁：“不许再来了。”
　　再这么下去，一会儿真忍不住了。
　　孟宇祁笑了笑，轻声在她耳边说：“好，我会竭力忍住的。”
　　即便是不接吻了，孟宇祁也没放开唐晚吟。
　　把唐晚吟箍在怀里睡的。
　　唐晚吟本来睡觉还挺多毛病的，可说来也奇怪，在孟宇祁怀里睡觉的时候，就是觉得很安心。
　　睡得很安稳。
　　这一安稳，就安稳到了第二天。
　　房间里依旧静悄悄的。
　　但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窗帘透过来的阳光。
　　大家应该都还没醒吧？
　　唐晚吟心里想着，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孟宇祁还闭着眼睛呢。


第241章 大姐的对象
　　松了口气，轻轻把孟宇祁搭在她身上的手给扒拉开了。
　　转身想要下床。
　　结果一转身，三个娃居然都已经已经穿好了衣服，排排坐在行军床上，正三脸乖巧地看着唐晚吟呢。
　　起身起到一半的唐晚吟：“……”
　　唐晚吟好艰难才让自己从卡壳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正经坐在了床边。
　　一边穿衣服，一边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孩子们什么也没看到地问他们：“你们怎么醒得这么早啊？”
　　三个孩子用气声说道：“爸爸起得更早——”
　　啊？
　　唐晚吟一回头，果然！孟宇祁又是醒着的！
　　正一只手撑头，朝她笑呢。
　　唐晚吟愤恨地甩了一下手，声音恢复正常：“你们早就醒了啊？”
　　子礼蹦跶着过来说：“醒了，爸说妈还没醒，不让我们吵。”
　　唐晚吟简直崩溃了：“你们以后醒了就叫我啊！”
　　这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睡觉的感觉……别提了真的是。
　　结果子清乖巧回答：“妈，我们叫你了，你没醒。”
　　“嗯？真的假的？”
　　子敏也点点头：“真的！妈，我们穿衣服，子礼的头卡住了瞎叫唤，你都没醒。”
　　唐晚吟：“……”
　　算了，毁灭吧。
　　知道今天要去逛公园，还要见大姨的对象，孩子们都很兴奋。
　　农村是没有公园的。
　　虽然一样是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的。
　　但是公园听起来就是比村里的后山、芦苇荡要更好玩。
　　这年头年轻人约会也不时兴去饭店吃饭，偶尔会去看个电影。
　　大多数就是压马路逛大街。
　　比逛大街更仪式感一点的就是逛公园了。
　　其实以唐晚吟的性格，那是在城里一天就应该抓紧机会尝尝城里的好吃的。
　　但是今天这种场合，要是吃饭的话，肯定是唐中薇跟她对象请客了。
　　唐婉吟这边两个大人三个孩子，都是能吃的，只怕是一顿就能让唐中薇两人破产。
　　所以唐晚吟欣然接受了逛公园的想法。
　　去街上吃早饭，唐晚吟吃了一碗猪肚刀削面。
　　浓浓的猪肚汤里还放了胡椒，喝下去浑身都热乎乎的。
　　孩子们最喜欢吃包子跟麻团。
　　猪肉馅儿跟面皮混合的香味，没人能抗拒得了。
　　麻团更是油炸的糯米和芝麻，香气四溢。
　　早餐吃饱了，唐晚吟又买了一斤瓜子，半斤蚕豆半斤五香花生，准备一会儿带去公园吃。
　　刚吃过早饭，就看到街对面唐中薇正跟一个二十多的工人装扮的小伙子往招待所走呢。
　　唐晚吟连忙在这边伸手招呼：“姐！姐！”
　　几个孩子也跟着大喊起来：“大姨！大姨！”
　　唐中薇跟小伙子听到喊声，往这边一看，就笑了。
　　小伙子护着唐中薇穿过马路。
　　唐中薇笑着道：“我还准备去招待所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出来了。”
　　唐晚吟指了指不远处的门市部早点摊：“我们来吃早饭，顺便买点儿东西，就没回去了。”
　　唐中薇介绍道：“这是席立兴，我们单位的机修工。”
　　席立兴长得憨憨厚厚的，性格很温和的样子：“大妹，大妹夫，你们好。”
　　说着，把手里买的东西递了过来：“我早上才听小薇说你们回来了，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就给孩子们买了点儿罐头跟水果糖。”
　　唐晚吟想了想，也没拒绝，让孟宇祁拎着了。
　　席立兴就带路：“我们去北海公园吧，那边近，听说还布置了年花，正好可以去看看。”
　　没几天就过年了，公园里也装饰起来了。
　　几个孩子一听就高兴起来。
　　唐中薇搀着唐晚吟，席立兴就陪孟宇祁说话。
　　孩子们绕在大人身边跑，很是兴奋。
　　等到了公园，唐中薇就吩咐席立兴：“去买票吧。”
　　唐晚吟就看到席立兴高高兴兴地去了，半点儿没有觉得丢面子的样子。
　　就是买完票过来，发现席立兴买了七张——连三个小家伙他都买了全票。
　　被唐中薇提醒后，席立兴一拍脑袋：“我都忘了，小孩子不要票。”
　　又赶紧去退票。
　　唐晚吟哭笑不得，悄悄问唐中薇：“姐，我这未来姐夫……怎么脑子不大好的样子啊？”
　　唐中薇也知道席立兴的这个问题，无奈地道：“他就是太老实了。”
　　随后说起了两人认识的场景。
　　他们俩是一个厂的。
　　唐中薇长得漂亮，性格外柔内刚。
　　不知道的人，都觉得唐中薇又老实又勤快，很适合做老婆。
　　所以一进厂，就好多人追求唐中薇。
　　但唐中薇心里门儿清，有一个算一个，看的明明白白的。
　　追求她的，她都没看上，所以一直单着。
　　倒是有一次，有一个唐中薇的追求者急了，在宿舍楼下堵唐中薇。
　　唐中薇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跟着那个追求者到一旁，拒绝了追求者的表白。
　　结果那男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邪门歪理：“我妈说了，女人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然后不顾唐中薇的拒绝，硬要搂抱唐中薇。
　　唐中薇吓得尖叫，正好席立兴骑着自行车从旁边过，听到唐中薇的尖叫，把自行车一扔，就冲了过来。
　　席立兴把那男的揍了一顿。
　　后来两个人都上了厂区的违纪通报。
　　席立兴还因为这个被扣了奖金。
　　唐中薇就很过意不去，所以做了饭来感谢席立兴。
　　一来二去的，唐中薇就发现席立兴这人特别老实，技术还好，就是脑子有点木木的。
　　因此也一直没说到对象。
　　唐中薇其实不是没脑子没心眼的人，她只不过是外表看着比较柔弱绵软而已。
　　其实心里很有主意。
　　她知道自己家这种情况，要是换个条件好的来，不过是被她一起拖到这泥坑里面去而已。
　　要是条件真的太不好，那唐中薇自个儿也过不下去。
　　看来看去，倒是席立兴最适合了。
　　席立兴自己有本事，又缺个帮他拿主意的人，唐中薇觉得这样的人正好。
　　太强的，唐中薇镇不住。
　　太弱的，又会成为拖累。
　　就这样正好，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的，互相也不耍滑头。
　　唐中薇说什么席立兴都肯听。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谈上了。


第242章 席家卤货
　　因为是冬天，所以湖面上没有划船的活动了。
　　大家伙儿都在岸边或者树林里逛着。
　　唐中薇带了报纸，就铺在草坪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倒是有野餐的氛围了。
　　唐晚吟说：“就是吃的带少了。”
　　要是多带点儿吃的来，今天这气氛真的绝。
　　唐晚吟心里痒痒的，别的不说，冬天晒着太阳，剥着板栗吃，真的舒服。
　　唐中薇笑道：“那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多准备点儿吃的。”
　　席立兴也高兴地道：“我爸会做卤菜，要是天气暖和了，我们可以带点儿卤毛豆卤花生过来吃。”
　　唐晚吟听得口水都要下来了：“卤鸭脖跟卤鸡爪有吗？”
　　她都好久好久没有吃这些东西了。
　　平时看不到想不起来就不觉得。
　　可这一说起来，唐晚吟的馋虫立马就发作了。
　　席立兴笑道：“这些下水倒是好弄，大妹要吃的话，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叫我爸卤上。”
　　唐晚吟连忙问：“真的能弄到吗？会不会太麻烦啊。”
　　她不想麻烦别人。
　　但是如果真的能弄点儿卤味，那可真是太好了。
　　路上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孟宇祁都说了，从唐晚吟老家沙台市陶营这个地方，到盟省孟宇祁的姐姐孟玉英插队的地方，路上要走起码三天。
　　要是遇到火车晚点，或者大雪封路的话，只怕走个四五天、五六天都是有的。
　　枯燥无聊的路程里，要是能够有点儿卤味吃，那就太好了。
　　就是怕太麻烦席立兴了。
　　席立兴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我爸的手艺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几乎天天都有人找我爸帮忙卤东西。”
　　现在是这样的，国营饭店数量不多。
　　除了农村偶尔的集市之外，也不让支卤味摊子这些。
　　但是就算是再难的家庭，过年都总是想要弄点儿好酒好菜，犒劳一下辛苦了一年的家人的。
　　所以像席立兴他爸这样有卤菜手艺的师傅，就能趁着过年帮人卤菜。
　　席立兴跟唐晚吟他们解释道：“因为不让收钱，所以一般都是我爸准备卤水卤料，人家把要卤的东西送过来。”
　　“多的不能给，但是像鸭脖子、鸡脚这些，通常都是会留给我爸的，猪头肉猪耳朵那些也会割一点儿给我爸当辛苦费。”
　　所以卤菜这东西，别人或许不多，但是席立兴家里绝对是有的。
　　唐中薇也说道：“晚晚别担心，他们家真的不缺这些东西。”
　　唐中薇说起这个有些害羞：“厂里的饭菜有时候不大好吃，他就会给我带一些卤味过来，都是他爸爸卤的。”
　　唐晚吟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顺便又撒了个小谎：“那立兴哥的爸爸手艺这么厉害，我能不能也买点儿肉让席伯伯帮忙卤一下啊？”
　　唐中薇有些意外：“晚晚你不是过两天要走吗？卤这么多肉做什么？”
　　唐晚吟说：“就是……带给孟宇祁的姐姐啊，他们那边牧民多，好多少数民族的，怕是不会做我们这里的卤货。”
　　原来如此，唐中薇听了就说：“那是应该多准备准备。”
　　算下来，唐晚吟这也算是第一次见孟宇祁跟孩子以外的婆家人了。
　　按理是要准备一些见面礼的。
　　唐中薇就说：“那得赶紧了，过年买肉的人多，晚了怕是轮不到。”
　　于是几人也没在公园逗留多久，玩了一会儿就赶紧出来了。
　　跟着席立兴跑肉去了。
　　幸好席立兴家里做这个的，对这些的来源也清楚。
　　跑到第三家门市部，还剩下一些肉。
　　唐晚吟连忙就戳孟宇祁：“快买快买。”
　　孟宇祁心里琢磨着以唐晚吟吃肉的胃口来说，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于是就把门市部剩下的肉，几乎包了个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门市部剩下的肉不多了。
　　毕竟过年嘛，大家都是一早出来买肉，回家该洗洗该切切，饺子包子怕是都已经出锅了。
　　就剩下两刀肉，称了有四斤。
　　然后猪蹄子一个，猪尾巴一条，半片猪头。
　　另外旁边还有一整只的鸭子。
　　孟宇祁把唐晚吟先前给他拿着的钱和票都给花了。
　　唐中薇跟席立兴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席立兴就算是再老实再木讷，也忍不住开口跟唐中薇说：“大妹跟妹夫这手脚可真大啊。”
　　唐中薇其实也忧心忡忡，但是又觉得看唐晚吟跟孟宇祁的样子，好像都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
　　别的不说，三个孩子见到这么多肉也只不过是“哇呜”惊叹了两声，就移开了视线各自玩儿去了。
　　半点儿都没有别人家孩子见到肉就走不动道，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安在肉上面的样子。
　　可见平日里也是没少吃肉的。
　　再想想唐晚吟眼睛都不眨地给唐中薇的那两百块钱……
　　唐中薇忍住了没说担心的话，只跟席立兴说：“没事儿，他们俩心里有数的。”
　　席立兴听见这话，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看向唐中薇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愧疚。
　　“薇薇，是我太笨了，让你受委屈了。”
　　唐中薇悄悄在人群后方挠了挠席立兴的手心：“说什么呢你，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过法，咱们俩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一点儿都不委屈。”
　　席立兴听唐中薇这么说，心里也高兴起来：“微微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相信你！”
　　“姐！立兴哥！”
　　他们这里才说话呢，那边唐晚吟已经撑好了肉，满脸开心地过来了。
　　零零散散的东西加起来也有十好几斤了，真是大手笔。
　　唐晚吟把东西交给席立兴：“立兴哥，那就麻烦你了。”
　　席立兴连忙接过来：“不麻烦不麻烦。”
　　说着，就问唐中薇：“那我先回去了？卤这些应该需要一晚上的功夫，最好明天再晾晾才好吃。”
　　席立兴跟在他爸身边，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唐中薇把水果分了一些给席立兴带走：“你帮我谢谢伯父伯母。”
　　又塞了点儿钱给席立兴，悄悄让席立兴多准备一些：“肉不好买的话，海带香菇豆干那些方便，多卤点儿。”


第243章 拖家带口吃娘家
　　席立兴连忙把钱塞回来：“放心，放心，这个我有数的。”
　　说什么也不肯收唐中薇的钱。
　　唐中薇推辞不过，就把钱收起来了。
　　对男人有时候是要这样的，你要是对他太好，一点儿忙都不肯让他帮的话，结局一定是被男人当成保姆、无条件付出的附属物。
　　偶尔让男人出出力出出钱，他们才会珍惜另一半。
　　唐中薇是个明白人，也就没有推来推去了，只含羞带俏地看了席立兴一眼：“那就多谢你了。”
　　席立兴喜得跟什么似的，毛头小子傻笑：“嘿嘿，这谢什么，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
　　送走席立兴，唐中薇就问唐晚吟跟孟宇祁：“要不中午回家吃饭吧？我下厨。”
　　唐晚吟笑道：“大姐下厨肯定是好事，不过我不想回去再听老头老太念叨了，实在是有点儿烦。”
　　唐中薇也理解，但就是觉得不太合适：“那你们住招待所，也没个吃饭的地方，总不能顿顿下馆子吧？”
　　这年头，只有改善伙食才会下馆子。
　　在盘溪村的时候唐晚吟多下几次或许没啥，毕竟村里人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里人给她寄钱了。
　　但是对家里人来说，唐晚吟这除了孟宇祁这个“意外”之外，收入简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她不可能顿顿下馆子的。
　　唐晚吟想了想，也对。
　　枪打出头鸟，该低调的时候还是要低调。
　　不然傻兮兮地露富，撞枪口上了那就真的是活该了。
　　更何况还是在田招娣跟唐汉青在逼唐晚吟出钱的当口。
　　她要是吃的太好，田招娣跟唐汉青能认？
　　于是唐晚吟大手一挥：“行！那咱们就回姥姥姥爷家吃饭去！”
　　三个孩子倒是无所谓，欢天喜地地往唐家所在的街道跑。
　　等到了唐家，田招娣脸都绿了。
　　其实按说的话，唐家目前就只有唐卫东在谈对象。
　　唐晚吟这情况实属意料之外。
　　所以唐家人都没做好这种饭点一来来一窝的情况。
　　田招娣在门口择菜，瞪着唐晚吟他们。
　　唐晚吟直接高声道：“妈，我前儿个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不少吧？昨天看你给了一些我大嫂娘家带回去，家里还剩多少？今天蒸个鸡蛋羹应该能行吧？”
　　一边说，一边笑着把三个孩子一搂：“左邻右舍可都知道妈你可疼三个外孙了。”
　　田招娣是跟街道里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一起择菜的。
　　唐晚吟这么说着，婶子大娘们都十分知趣地夸田招娣：“可不是嘛，卫东妈前天还给孩子煮红糖鸡蛋吃了，这几个孩子也是命好，到了唐家来了，不然可怜没妈的孩子不知道要过成什么样呢！”
　　旁边的人不住地夸着田招娣。
　　可这夸奖在田招娣听来，那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
　　难以下咽。
　　但田招娣还想从唐晚吟，哦不，准确来说是从孟宇祁这里要钱，所以眼下还得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家里有啥就吃啥呗，大人孩子一样的。”
　　其实昨儿个还剩下不少饭菜呢。
　　通常摆宴之后至少吃三天。
　　田招娣觉得唐晚吟他们要来吃也不是不行，反正家里有饭菜。
　　可唐晚吟一听家里有啥就吃啥这句话，立马就高兴地笑起来：“那敢情好，上回我带了三十个鸡蛋回来，拿三个出来给孩子们蒸鸡蛋羹吧。”
　　然后又说：“香菇也有吧，正好，这儿有豆腐，做个香菇豆腐汤吧。”
　　唐晚吟半点儿磕绊都不打地点菜。
　　她才不想吃剩饭剩菜呢。
　　要是自己剩的还好，这摆宴，大家伙儿一起吃完剩下来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田招娣听得火起：“你家是发财了还是怎么的？你这是要吃穷你老子娘啊！”
　　唐晚吟耸肩，一脸无辜：“啊？我家没发财吗？那怎么给我大哥结婚要准备六七百的彩礼啊？还说要我跟我大姐出一两百块钱呢！”
　　唐晚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还以为家里是真发财了呢。”
　　其实这年头流行的三转一响，那都是个念想。
　　就跟后世的车子房子彩礼十万加一样。
　　那都属于努力争取都安排上，但是正常来说，有一个就算是过得去了。
　　不然，光手表就一百多块钱，哪家人抛去吃喝用度，能够轻轻松松攒下几百块把手表自行车缝纫机都给买上啊？
　　唐家这条件，能有一个真就算不错了。
　　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样样都要齐全，根本就不现实。
　　屈小琴是女方，自然是能要多少要多少。
　　可你田招娣心里没点儿数吗？
　　唐家是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家吗？
　　不过唐晚吟想了想，或许田招娣不是心里没数，而是心里太有数了——知道唐卫东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要花大价钱才能娶上媳妇儿。
　　反正唐晚吟就要把田招娣的这个念头给打消掉。
　　唐晚吟用开玩笑的话把唐家私下商量的事儿都给说出来了。
　　果然，左邻右舍都是一副震惊咋舌的样子。
　　他们那这种老街道，家里能有几个中学毕业进工厂的就不错了！
　　田招娣这儿怎么还哄抬物价呢！
　　这要是让田招娣显了这回眼，以后街道里谁家都得咬牙跟上。
　　不然，被田招娣压一头那是小事儿。
　　回头街道里的孩子说亲，人家姑娘过来打听周围的行情。
　　一听说唐家娶媳妇儿给了三转一响，那还不都得朝这个行情要啊？
　　所以邻居的婶子们脸色就不大好了。
　　开始各种发挥阴阳怪气和笑里藏刀，对着田招娣一顿招呼：“哎哟，卫东妈这可真是发财了，卫东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这怕不是娶了个金媳妇儿吧？”
　　“就是啊，咱们街道办的主任家前些日子嫁闺女，好像只要了一辆自行车呢，卫东家这是比街道办主任家还风光啊！”
　　“就是就是……”
　　田招娣也不是那种听不明白别人嘲讽的人，很快，这街道大妈择菜的圈子就让她觉得如坐针毡，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田招娣恨恨地抄起自己的板凳跟菜篓，转身回家了。
　　回到家，恨不得把板凳往地上摔。


第244章 看望吴老师
　　唐晚吟眼皮一扫就知道田招娣想做什么了，她提醒道：“这东西摔坏了你还得花钱买，我可没住在这儿。”
　　田招娣更加生气了。
　　她跟唐汉青总骂唐晚吟跟唐中薇翅膀硬了，就是因为这样。
　　两个逆来顺受的丫头现在一个下乡，一个进厂，都不用住在家里了。
　　好是好啊，能腾出来地方给两个儿子结婚。
　　可是不好就在于，离了家，真就是翅膀硬了，再没办法打压挟制她们了。
　　田招娣喉咙里咯咯作响，但到底是没有砸板凳了。
　　唐晚吟这会儿已经眼疾手快地打了三个鸡蛋出来了。
　　田招娣连忙就去抢，伸手要打唐晚吟：“作死啊你！带了几个鸡蛋回来多了不起了？就这样败家！”
　　唐晚吟也任由她抢。
　　反正打都打了，也留不住，一会儿有的吃就行。
　　田招娣真的是对唐晚吟这个女儿恨得牙痒痒。
　　连带着对孟宇祁跟三个孩子的脸色也愈发不好了。
　　原本老老实实的一个女儿，下乡之后跟这家人在一起就变成这样了。
　　简直是太过分了！
　　好在吃饭的时候还算太平。
　　除了唐晚吟自己抢出来的鸡蛋羹跟香菇豆腐汤之外，其他果然都是昨天的剩菜。
　　唐晚吟一口没动。
　　孟宇祁这等心眼比头发还多的人，自然看出来了，也没动。
　　三个孩子在外面的时候都很乖巧，唐晚吟给夹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吃完饭，唐晚吟就没久留了，带着孩子们去玩儿了。
　　外面可热闹呢。
　　虽然不让投机倒把，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有集市的。
　　也不算是集市，就是给个机会大家置办年货。
　　上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挑这种时候来讨嫌。
　　唐晚吟就带着孩子逛街去了，顺便买了好多在路上吃的东西。
　　也想办法买了一些奶粉藕粉还有新鲜水果，去看吴老师。
　　吴老师见到唐晚吟来很是高兴。
　　连忙招呼她坐到床边。
　　然后又看向唐晚吟身后的孟宇祁跟三个孩子：“我听王丽香和杨楚萍说的时候还有点儿不相信，没想到你真在下乡的地方结婚了。”
　　吴老师对着孟宇祁跟三个孩子很客气礼貌。
　　见唐晚吟带了水果来，就说道：“小孟啊，你把这苹果洗洗给孩子吃吧。”
　　孟宇祁是什么人啊。
　　一听这话就知道，吴老师想要单独跟唐晚吟说话，立马就起身把孩子们带出去了。
　　“好的，我顺便下楼去打点儿热水。”孟宇祁说道。
　　吴老师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儿——好歹孟宇祁这人不算木讷，能听进去话，也算配合。
　　但等孟宇祁带着孩子们出去，吴老师就忍不住了。
　　吴老师干瘦的手心疼地拍在唐晚吟的手背上：“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啊！”
　　吴老师一直都十分的知性慈祥，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但是唐晚吟还是能够听出来吴老师话语里的恨铁不成钢。
　　估计吴老师也是以为她是盲目选择了孟宇祁，盲目给人当了后妈吧？
　　唐晚吟心想，要说盲目的确也算是盲目。
　　但是当时的情况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李山在村里一手遮天，李建强死缠不放，她又拿不出什么照片视频这样的证据。
　　盲选总比毁在李建强跟李山父子手里好吧。
　　但是吴老师的担心和生气还是让唐晚吟心里暖暖的。
　　唐中薇知道唐晚吟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震惊，意外，但是都关心唐晚吟过得怎么样。
　　不像田招娣，知道之后就是骂孟宇祁拐带了她家的黄花大闺女。
　　说孟宇祁居心不良，说唐晚吟轻贱自身。
　　这种话你要硬说是关心，可能也算吧。
　　但是唐晚吟心里清楚，田招娣生气的绝对是她自作主张结婚了，没能在她的彩礼上捞一笔钱而已。
　　跟吴老师流露出的担忧跟懊悔是完全不一样的。
　　唐晚吟轻轻拉着吴老师的手：“老师，您放心，孟宇祁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虽然我有赌的成分。
　　但很幸运，我赌对了。
　　唐晚吟说：“三个孩子也很好，很听话很懂事，他们之前吃过苦，所以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把我当亲妈。”
　　吴老师听进去了一半，但仍保留另一半的态度。
　　吴老师叹口气道：“要是我没生病，怎么都要看看你们这些孩子读书的情况的，你中专都读了两年多了，就差最后一年，太可惜了。”
　　吴老师很是感慨：“只要再读一年就好了，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对一个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好学的学生中断学业更让人遗憾耿耿于怀的事了。
　　唐晚吟犹豫再三，不忍看到吴老师在病痛中还要为她担心。
　　就对吴老师坦白了：“老师，我下乡之后在村里做了赤脚大夫，学校给我们算实习了，所以我这回回来，已经申请了领取毕业证。”
　　吴老师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来：“真的吗？”
　　“真的，老师您不用为我担心了，我现在也是中专毕业生了。”唐晚吟笑起来，心里居然真的有点儿自豪感了。
　　吴老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又叮嘱唐晚吟：“下乡的地方到底不比医院，可能不严谨，你自己平时还是要多看书，多学习。”
　　唐晚吟直接把军绿挎包里的《家庭医疗百科全书》和家禽家畜的书拿出来给吴老师看：“吴老师，我都随身带着呢，有空的时候就会看一看的。”
　　“好，好，真好。”吴老师连说了几个好。
　　当老师的，最喜欢的就是好学的学生了。
　　说话间，孟宇祁就回来了，给吴老师换上了热水。
　　唐晚吟把孩子留在病房里，跟孟宇祁一起下楼去结算。
　　王丽香跟杨楚萍这两天也是得空就往医院跑，然后跟医院商量着要给吴老师做手术。
　　唐晚吟很感谢她们跑前跑后地帮忙，照顾吴老师。
　　在她心里，吴老师比田招娣更像她妈妈。
　　楼道上，唐晚吟对孟宇祁说：“孟宇祁，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你说。”孟宇祁这么回答着，但其实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唐晚吟斟酌着道：“我想出钱给吴老师做手术。”


第245章 帮吴老师做手术
　　“好。”孟宇祁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反倒是搞得唐晚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可能要不少钱。”
　　虽然大城市里医疗相对正规一些，可能不像小地方漫天要价。
　　但做手术显然不是一件小事，即便钱对于唐晚吟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总归还是要跟孟宇祁商量一下的。
　　因为这不只是钱的问题，是尊重。
　　孟宇祁伸手在唐晚吟脸上捏了一把：“我说过的，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吃，尽管去做，至于怎么弄来吃的也好，钱也好，是我应该要努力的事。”
　　唐晚吟的心一下子就被戳中了。
　　该说不说，这话略有点儿霸道总裁那味儿了。
　　但是真的很让人受用。
　　唐晚吟忍不住扑上去亲了孟宇祁一口：“孟宇祁，你真好。”
　　她其实不需要钱。
　　但是他的支持和理解，让她清晰感受到这个男人是跟她站在一起的。
　　这种感觉让唐晚吟很开心。
　　不过嘛，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晚吟还是会保护好自己的秘密的。
　　手术费要先交三十块，唐晚吟手里有，但还是让孟宇祁凑了出来。
　　孟宇祁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在窗口交了钱。
　　不过因为现在过年，而且吴老师的身体亏空太久了，需要养一阵子才能扛得住手术。
　　唐晚吟找了王丽香跟杨楚萍，给了她们五十块钱：“吴老师手术我可能照顾不到了，这钱放在你们这儿，要是有什么的话，你们多出点儿力。”
　　王丽香跟杨楚萍连忙推辞：“前面的医药费都是你结的，医院那边也留钱了，再不需要什么了，真要是还缺钱，我们俩出就是了。”
　　唐晚吟不同意：“别的事儿还说，这医院的事儿是真不好说，我是希望吴老师手术顺利的，但如果不顺利的话，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王丽香跟杨楚萍还要再说，唐晚吟直接打断她们的话：“别推来推去了，你们忘了？吴老师先前的一百块钱也在我这儿呢，我没亏。”
　　哦，还有这回事。
　　王丽香跟杨楚萍想了想，觉得也行。
　　就是很奇怪：“你这都回家了，不能来看吴老师吗？”
　　怎么说得好像跟要走了一样。
　　唐晚吟说道：“我过年有事儿，不在我爸妈家过年了。”
　　“那你去哪儿？眼看着都腊月二十了。”王丽香说道。
　　杨楚萍比王丽香细心，就拉了王丽香一把：“唐晚吟结婚了。”
　　一般来说，结婚之后就该在婆家过年了。
　　王丽香恍然大悟：“噢噢对，你结婚了。”
　　唐晚吟忍俊不禁。
　　她当然不是去婆家过年啊，不过倒是也跟结婚有关系。
　　毕竟是去找孟宇祁的姐姐嘛。
　　唐晚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是啊，所以我过两天就要走了，吴老师那边我也会交代一下的，说给你们留钱了，你们也多费心，别让吴老师操心钱的事儿，我会给我姐写信打电话的，你们有事儿也可以跟我姐说。”
　　“好，那你路上小心啊。”王丽香跟杨楚萍答应下来。
　　在城里待了两天，又买了一些乡下没有的吃的穿的。
　　最后一天，唐晚吟去了学校。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唐晚吟顺顺当当地拿到了中专护理专业的毕业证。
　　以后就算是不读大学，凭这个她也能找到一份正经工作。
　　对二十一世纪的唐晚吟来说，学历这事儿仿佛刻到骨子里了一样，必须重视。
　　拿到毕业证，户口那边也顺利拿到了迁移手续，唐晚吟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这个年头，最要紧的就是这两件事儿了。
　　第三才是工作单位的问题。
　　事情顺利办完了，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唐中薇跟席立兴拿来了好多卤货。
　　除了当时唐晚吟自己买的那些肉跟鸭子之外，还有不少她点名的鸭脖子鸡脚鸡脖什么的。
　　另外卤香干，卤花生，卤海带，卤藕片……各式各样的素菜也不少。
　　唐晚吟都惊呆了。
　　她是能吃，但是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
　　唐中薇倒是很满意，非要唐晚吟收下：“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也不会送回去的。”
　　那就只能带回家，便宜那一家子人了。
　　唐晚吟闻言乐得不行：“那我就收下了。”
　　唐中薇笑起来：“这才对，你难得回来，平时也没个人给你帮衬一下，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
　　唐晚吟把东西递给孟宇祁，才拉着唐中薇说话：“姐，这两天看下来，立兴哥人还行，至少对着你不小气，他家里的情况你看了吗？人品都过得去吗？”
　　有时候这个人好，但不一定家里人就好了。
　　妈宝男单独看着的时候也挺好的，但是结婚了碰到婆婆可就未必了。
　　唐中薇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会儿对着我倒是会盘算了，怎么自个儿结婚结的那么匆忙。”
　　唐晚吟笑道：“我那不叫匆忙，我那叫眼疾手快抓住好男人。”
　　这倒是，唐中薇也点头表示同意。
　　孟宇祁这人虽然年纪大了一些，还带着三个孩子，但是长相工作人品都没得说。
　　要是没结婚的话，以唐晚吟原身的条件，还真不一定能够配得上。
　　唐中薇回答唐晚吟的问题：“见过了，他家里人都很勤劳朴实，他爸爸一直就靠着给街坊邻居做点儿卤货贴补生活，他家里就一个兄弟，还在上中学，他妈妈手脚很麻利，给人家带孩子做卫生。”
　　听上去是挺不错的。
　　唐晚吟点点头：“我相信姐的眼光，姐，你们要是结婚的话，一定通知我啊。”
　　唐中薇心疼地摸了摸唐晚吟的头发：“放心吧，我结婚一定会告诉你的。”
　　只是姐妹二人都知道，即便是通知了唐晚吟，唐晚吟也不一定能够回来。
　　就算坪山乡离陶营不算太远，还有直达的火车，但是如今这年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动的。
　　时间，金钱，事由，每一项都很艰难，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打通。
　　上山下乡，并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
　　对很多人来说，人生早就因此而彻底改变。


第246章 了结娘家事
　　唐晚吟他们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依旧是在唐家吃的晚饭。
　　田招娣还阴阳怪气的：“哟，居然知道带菜回来了，真是破天荒啊！”
　　唐晚吟把收拾完了多出来的卤味给拎了一些过来，又加了点儿不要钱的水果。
　　大体也就是苹果香蕉橘子这些。
　　反正空间里天天结，摘下来了，过不了多久又长满了。
　　唐晚吟倒是也不小气，每样都摘了两三斤下来带到唐家。
　　别的不说，这年头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考大学的时候还要政审。
　　万一有人告状闹事，搞一个什么不孝顺啊，白眼狼的名声出来，那也是很麻烦的。
　　唐晚吟从来不怕花钱。
　　花小钱解决大麻烦，在她看来比把自己扔进去内耗，为了一点儿小事拉拉扯扯吵来吵去要方便多了。
　　唐晚吟跟孟宇祁拎着水果和卤菜招摇过市，让隔壁的婶子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唐晚吟特意没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口跟隔壁邻居说了会儿话，一家一个水果分过去，果然得到了大家的夸赞。
　　“晚晚真是太客气了，这苹果这么好，你们留着自己吃啊！”
　　“就是啊，快过年了，家里的水果怕是都不够吃啊。”
　　婶子们这么说着，但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唐晚吟笑道：“各位婶子拿回去吃吧，我这几天已经给家里买了不老少了，吃到正月十五都是够的！”
　　街坊邻居立马就心领神会地夸起来了：“有一说一，晚晚是真孝顺。”
　　“是啊，下乡回来就给家里买东西，这几天我看着回回都没空手来！”
　　唐晚吟心里舒服了。
　　确实没有空手。
　　有时候是孩子们在路上买的吃不下的糖炒栗子半包，甘蔗两截什么的。
　　大多时候都是她顺手从空间里掏出来的水果，赶着小的拿。
　　现在看来她的布局还是成功的。
　　就算将来有一天田招娣跟唐汉青从她这里拿不到钱，在背后诋毁她的话，这些街坊邻居也是最好的证明。
　　打好群众基础才是成功的基石。
　　唐晚吟跟婶子们说了老半天话，田招娣觉得不对劲，这才出来。
　　一看唐晚吟跟散财童子似的发了半袋子水果出去了，顿时觉得心痛不已。
　　“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这么大手大脚！”
　　说着，一把抢过唐晚吟手里的兜子。
　　街坊邻居一见田招娣，也连忙拿着唐晚吟分发的水果回屋了。
　　毕竟，唐晚吟大方，可田招娣不大方啊。
　　田招娣说不定还真能做出来把水果要回去的举动。
　　还是赶紧拿回家再说。
　　田招娣气归气，但是见剩下来的东西不少，也算是消了气。
　　横竖只要不是她出钱就行了。
　　但是嘲讽还是要嘲讽的：“你有钱买这些东西，没钱给你哥结婚啊？”
　　唐晚吟冷笑道：“我有钱买这些东西是因为孟宇祁会赚，我哥有手有脚的，干嘛不自己赚？”
　　田招娣一听“孟宇祁会赚”这几个是字，激动得脸上的皱纹都起来了。
　　唐晚吟立刻道：“打住，别想太多了！“
　　“孟宇祁的钱给我花那是因为我是孟宇祁的老婆，他对我好，那是天经地义。”
　　“我哥谈对象结婚，自己不出钱，难不成还要让妹夫去养他老婆？”
　　“你就不怕回头我未来嫂子转过弯来，发现嫁给孟宇祁比嫁给我哥更好？”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重男轻女的人把儿子结婚的压力都转给女儿女婿。
　　要是赶上女儿也是个伏地魔，人家女婿急了，直接抢了小舅子对象，不让中间商赚差价，岂不是更好。
　　这种三俗故事，田招娣也没少听。
　　唐晚吟这么一说，吓得田招娣再不敢开口找孟宇祁要钱了。
　　晚上唐中薇下厨，结结实实做了两个菜。
　　田招娣冷眼看着，到底也没拦着。
　　她心里想的都是，横竖唐晚吟都是要在家吃饭的，通过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唐晚吟只要回家，必定不会空手回。
　　做好菜就做好菜吧，反正吃的都是唐晚吟的！
　　所以就算唐中薇今天特别“大手大脚”，田招娣也没说啥。
　　结果酒足饭饱了，唐晚吟就说道：“我这边有事，明天就不过来吃饭了。”
　　田招娣连忙问道：“咋了？你又要去下馆子了？”
　　唐晚吟摇头：“不是，是有点儿事要去办。”
　　至于什么事儿，唐晚吟就不肯说了。
　　田招娣追问不出来，倒是也不着急。
　　心里觉得都要过年了，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第二天唐晚吟没来，田招娣也不急。
　　结果第三天、第四天，唐晚吟都没来，田招娣这才觉得不对劲了。
　　跑去唐中薇的厂里找唐中薇：“那小蹄子跑哪儿去了？”
　　唐中薇才说道：“应该是去孟宇祁家里了吧。”
　　孟宇祁大姐那里也算是孟宇祁家里。
　　田招娣只觉得天旋地转：“跑了？”
　　她大儿子结婚的钱还没给弄上呢！
　　而此时，唐晚吟跟孟宇祁已经带着孩子们上了去盟省的火车。
　　陶营是个镇，没有直接去盟省的火车。
　　所以他们是先从陶营坐汽车到沙台市里，然后又从市里坐火车去了隔壁枢纽市，才有去盟省的火车。
　　该说不说，孟宇祁铁路局职工的工作证真好用。
　　本来他们这种情况，别说跨省了，连跨市都需要开证明、介绍信，不然根本买不到票，也住不了招待所。
　　但是铁路局职工就不同了，帮家属买几张票，那是轻而易举的。
　　唐晚吟心道，得亏遇到了孟宇祁。
　　要是没有遇到孟宇祁，她如果在盘溪村待不下去，跑都没法跑。
　　没有工作证，没有介绍信，都出不了坪山乡。
　　出了就会被人当成盲流抓起来，然后遣送回原籍的。
　　火车的行驶时间是四十六个小时，就算是不晚点，也要走上两天两夜。
　　而以现在的铁路建设水平跟调度情况，还有天气条件来说，不晚点是不可能的。
　　唐晚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幸好小孩子对坐火车这件事永远充满了兴趣，没有给大人添麻烦。
　　但即便是唐晚吟他们这样不愁吃喝的一家人，经过了两天多的火车旅程，下车的时候也还是精疲力尽，晕头转向。
　　是真的晕头转向。
　　因为，盟省实在是太冷了。
　　零下几十度的风夹裹着雪花砸得人脸生疼。


第247章 乌兰牧骑营地
　　孟宇祁有大姐孟玉英插队的地址。
　　拿着地址一路问过去，汽车转拖拉机，拖拉机转牛车、马车，各种意想不到的交通工具。
　　唐晚吟是知道盟省这里地广人稀的，毕竟上辈子没少看盟省的风景纪录片。
　　但是现在盟省还属于没有规划没有建设的荒野。
　　茫茫大草原，连路都没有。
　　牛车的人把他们放到了最近的村落里，说：“我就只能送到乌兰牧骑这里了，再往里走的路我就不认识了。”
　　孟宇祁谢过赶车的农夫大伯，又给人塞了一块钱。
　　农夫大伯特别不好意思地推拒：“不要钱！不要钱！这哪里能收钱呢！”
　　唐晚吟搂着孩子，说道：“大伯，您就收下吧，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要不是您，我们都到不了这里。”
　　汽车早在四五十里之外就没有了，连拖拉机都没有。
　　后面这段路四五十里，折合下来二十多公里，愣是走了一天一夜。
　　主要还是风雪太大，路都看不清楚。
　　要不是赶车的农夫是个老车夫，只怕他们还到不了这乌兰牧骑的营地。
　　车夫十分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收下了。
　　唐晚吟搓着脸道：“他们这地方，钱还不如东西好使呢。”
　　方圆几十里地，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孟宇祁一手拎起两个大包，一手把子礼扛起来，骑到自己的脖子上。
　　然后才跟唐晚吟一起，拉着子清子敏往前走。
　　乌兰牧骑是草原上的歌舞团，专门表演振奋人心的曲目和舞蹈。
　　他们明明可以拥有最风光最受人瞩目的舒适生活，却硬是为了草原上的人民留了在这片荒野。
　　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着草原的道路，为草原上零散的牧民送去温暖和希望。
　　乌兰牧骑的人热情地接待了唐晚吟他们。
　　一个辫子特别乌黑厚实的姑娘给唐晚吟他们端来奶茶：“只听说知青回城探亲的，可是很少见你们这样来草原上探亲的。”
　　孟宇祁把孟玉英的照片还有写着地址的信封递过去：“我给我姐写了十多封信，但从五月开始就没见她回复过了，所以我们才趁着过年放假来找人。”
　　粗辫子姑娘把信封拿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其他人看：“是不是第十四支队的？”
　　乌兰牧骑的同伴们看了之后点头说：“是，不过第十四支队春天的时候遭受了沙尘暴，营地都被冲散了。”
　　“沙尘暴？”唐晚吟吓了一跳。
　　虽然她小时候听说过沙尘暴的事儿，但是等到她十几岁的时候，环境经过治理，已经很少听说还有沙尘暴的了。
　　没想到现在沙尘暴这么严重。
　　一个营地少说也有一百来人，帐篷也好，土房子也好，总是有个一二十座的，居然能被冲散了？
　　乌兰牧骑的人说道：“是呢，春天的时候沙尘暴厉害着，第十四到十七支队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剩下的人只能搬走另外建营地了。”
　　孟宇祁立刻问道：“那新的营地在哪里？有路线吗？”
　　“当时报备组建的时候有资料，你等等，我去找给你。”一个年轻的草原汉子穿上自己的袍子，去了外面。
　　不多时，年轻汉子拿着一个皮袋子回来，翻找了一番，找出来了一张地图，指给孟宇祁看：“这里，距离我们这里得有七十多里地。”
　　七十多里地在草原上其实已经算是近的了。
　　孟宇祁看到原先十四支队的地点距离乌兰牧骑的营地有两百多公里。
　　这还是因为沙尘暴之后充足，怕出问题才孟玉英他们选了个近点儿的扎营地方。
　　可，即便是七十多里地，在这茫茫风雪里，也很难到达。
　　乌兰牧骑的人说：“你们不如在这里住两天吧，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暴雪，之后才会天晴。”
　　“到时候我们会组织人去各个营地清点人数的，你们到时候跟着我们的马队一起去吧。”
　　孟宇祁跟唐晚吟商量，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还带着孩子呢，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可能穿越暴风雪，去找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营地。
　　唐晚吟跟孟宇祁决定在乌兰牧骑的营地停留两天。
　　乌兰牧骑也很欢迎他们：“草原上就是人太少了，咱们这里还好，有人练歌有人跳舞，好多地方都是好几天不见人声呢。”
　　尤其是下雪天，那种天地一片白茫茫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情绪受影响，陷入抑郁状态。
　　所以草原上的人都很好客。
　　只要不是盗马贼那些家伙，远方来的，都算是客人。
　　三个孩子成了乌兰牧骑营地的团宠，大家都很喜欢他们。
　　还有个老奶奶把珍藏的皮子拿了出来，给三个孩子做了袍子。
　　“这皮子本来是给我的重孙子准备的，但是他们今年不能来啦，给你们穿。”
　　“你们身上的棉花袄子不行，抵挡不了草原上的风的。”
　　老奶奶带着营地里的妇女，连夜给唐晚吟他们做了袍子。
　　还煮奶茶给他们喝，还做了羊肉。
　　草原上的羊肉特别好吃。
　　本来唐晚吟还怕没有香料跟姜葱，只用白水和盐煮出来的羊肉会很腥膻呢。
　　结果一点儿都不膳，带着一股天然的鲜甜。
　　这还是唐晚吟第一次在羊肉里吃到鲜甜的味道。
　　只蘸了盐，滑嫩的羊肉几乎入口即化。
　　水煮了羊排骨，还专门留了羊腿出来烤。
　　烤的焦焦的，用小刀割下来表面一层，蘸盐巴和辣椒粉吃，然后继续烤。
　　一条羊腿说说笑笑的，可以吃上半个晚上。
　　唐晚吟真的是太爱这里了。
　　两天后，风雪终于停了，外面的积雪浅的到脚踝处，深的直接没过小腿到膝盖。
　　乌兰牧骑准备好马匹和车辆，载着唐晚吟他们向孟玉英他们的营地出发。
　　临走前，唐晚吟悄悄去了给他们做袍子的草原老奶奶的帐篷里，然后留下了一些东西。
　　水果这些其实是草原人最需要的，他们要依靠这个补充维生素，避免常年只吃肉制品和奶制品带来的营养元素缺失。
　　但是因为水果体积大，唐晚吟没有办法在不引人瞩目的情况下拿出太多来。
　　所以就只留下了四个，然后放了好几包红枣，晒干的红枣体积不大，四五斤都还没有一件袄子占地方。
　　最后还留了几包糖跟茶叶。


第248章 寻找孟大姐
　　都是多多上最便宜的那种，但因为产量和工艺的发展，已经比现在的草原人民吃的要好很多了。
　　把这些东西留下来，最后又留了十块钱，唐晚吟才匆匆跑上马车。
　　马车上的粗辫子姑娘还问唐晚吟：“快上来，我们要出发了，你去乌奶奶帐篷里做什么呀？”
　　唐晚吟笑着把铝制的水壶扬了扬：“没什么，打了点儿热水。”
　　粗辫子的姑娘笑起来：“你们这水壶真好，灌满了热水还能暖手。”
　　唐晚吟笑道：“是啊，下回送你一个！”
　　姑娘笑嘻嘻的，也没当真。
　　草原这地方，很多人一辈子也就见一次，能有几个下回啊。
　　她没有把唐晚吟的话当真。
　　就这样，=马车走了一天，从早上走到太阳西斜，终于找到了孟玉英他们所在的营地。
　　营地的人说：“孟玉英啊？她去后山谷里清点羊群的数量了，你们等等吧，晚上就回来了。”
　　听到孟玉英没事，孟宇祁跟唐晚吟都松了口气，顺势下车留下了。
　　乌兰牧骑跟清点暴雪过后的人数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赶路，趁着天黑之前要到下一个营地。
　　马队要走的时候，粗辫子姑娘朝唐晚吟招招手：“再会啦，我的朋友。”
　　唐晚吟小跑几步到马车旁边，把厚厚的围巾拉开一点，呼吸之间白气吞吐。
　　“乌娅，这个给你。”唐晚吟递上一个布包。
　　乌娅下意识接过来，等接到了手里，发现是热乎乎的，才惊觉：“这是你的水壶！”
　　然后立刻说道：“我不能要，晚晚，我们乌兰牧骑有规定，不能拿牧民的东西。”
　　唐晚吟笑道：“我又不是牧民，你都说了，我是你的朋友，朋友给你送东西，你当然可以收。”
　　乌娅急了：“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能收。”
　　可唐晚吟已经松开了手往后跑：“乌娅，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乌娅他们长年累月在草原上奔走，风吹日晒，一年光下雪就有四个月，这种能够保暖的水壶，绝对有用。
　　唐晚吟朝马队挥手。
　　马车上乌娅流出的眼泪被风一吹，干在脸上。
　　乌娅难受地擦着脸跟眼睛：“谢谢你！晚晚！”
　　声音远去，唐晚吟才回来找孟宇祁。
　　“怎么样？手续办完了吗？”
　　这年头不能乱跑，但凡是出门的，那都是有是由，还得带上身份证明的。
　　草原上的人的确好客，但是这种营地也是要查看的。
　　孟宇祁正把资料收拣起来呢：“已经办完了，确认了我们的身份，晚上我们可以在知青点的柴房里住。”
　　这种营地是牧民帐篷跟知青土房子共同构成的。
　　唐晚吟他们来的算是时候，春上沙尘暴之后，现在的知青点是新建的土房子，位置还算是够。
　　所谓的拆房，虽然小，但好歹也算是一间独立的房间。
　　营地的牧民帮她们找来了木头跟木板，用树桩子做墩子，木板铺在上面，再加上一层稻草一层皮子，就算是个床了。
　　牧民们很热情，但是言语之间也还是有些愁苦。
　　唐晚吟看出来了，就悄悄问孟宇祁：“他们是不是不太欢迎我们？”
　　孟宇祁低声说道：“那倒不是，不过他们春上遭受了沙尘暴，丢了很多羊和马，今年的任务没完成，缺一大半，按照规定，发下来的粮食就少很多。”
　　这边跟乌兰牧骑那边不一样。
　　乌兰牧骑是歌舞团兴致的，指标是举办的歌舞会场数跟参加的人数，其实不太受气候影响。
　　有时候反而是暴风雪的天气，大家都出不去，因而留下来观看表演。
　　可是普通的牧民营地就不一样了，牛羊马匹都是指标。
　　跟分下来的粮食有直接关系的。
　　孟宇祁说：“今年大家的粮食都不太够，入冬分过一批，但是听他们说，连明年三月都撑不到。”
　　那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草原上的野菜也不如内陆多，更没有什么山林水库的额外渠道。
　　因而整个营地都愁云惨雾的。
　　他们俩正说着呢，拆房的门被敲响了。
　　是一个面目严肃的，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女知青，过来通知唐晚吟他们过去开会。
　　“开会？我们也参加吗？”唐晚吟有些意外。
　　那个女的脸色不大好：“当然了，你们要在这里过年，就得开会，真以为自己是客人啊？”
　　开会的地方就在知青点的男生宿舍里。
　　炕沿上坐着一排人，炕对面的凳子上也坐着一排人，还有一排人站在门口的墙边。
　　唐晚吟他们进来之后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够站在门口。
　　自我介绍过后，唐晚吟才知道刚才去喊他们的那个女知青，根本不是三十几岁。
　　才二十五岁，但是因为十八岁就来了，几乎是在草原上待的最久的知青了。
　　脸是被吹成那样的。
　　想到这里，唐晚吟倒是有些同情和敬佩。
　　不是人人都能那么好运气，分到有山有水自给自足的农村的。
　　还有更多人去的深山沟沟和茫茫草原。
　　今天开会的主题就是过年的活动，还有大家的粮食分配。
　　唐晚吟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小年都是在路上过的，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知青点的队长说：“今年年三十我们就包饺子，然后煮羊肉汤，青菜是弄不到了，因为沙尘暴的缘故，春上也没晒下菜干来，就只有今天组织上送来的一袋子土豆跟一袋子萝卜。”
　　草原上很难吃到叶子菜，土豆和萝卜都还是照顾知青们才准备的。
　　支队长一说完，知青里就有人说了：“那这外头来的人应该要自己准备吃食吧？不能占我们的指标吧？”
　　唐晚吟这会儿才明白叫他们过来的缘故。
　　这个他们早有准备：“明白明白，肯定不会占你们的粮食指标的。”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现在大家的粮食都是按照工分发的，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吃都不够的，怎么可能还分给别人呢。
　　唐晚吟说道：“但是我们在这里总是要吃饭的，支队长你看我们是交钱跟大家伙儿一块吃，还是给我们单独开灶？”


第249章 血亲相认
　　支队长说：“这地方单独开灶不容易，一起吃会更方便一些。”
　　唐晚吟心道也是，毕竟草原上连柴火都少，都是烧牛粪的，不好单独弄。
　　唐晚吟刚想问按照什么标准给钱的时候，刚才去喊他们的那个女知青说话了：“我不同意！”
　　嗯？唐晚吟看过去。
　　那个女知青一脸严肃：“我不同意让外人跟我们知青一起吃饭，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今年的粮食就这么多。”
　　他们虽然是牧民知青，但是肉也是有数的。
　　尤其今年这种情况，过年也只给他们知青点发了一只羊，跟二十斤猪肉。
　　唐晚吟心道，这肉也不少啊，一只羊怎么也得百来斤了吧，还有二十斤猪肉呢。
　　孟宇祁看出了唐晚吟的猜测，低声道：“他们这里肉还好，菜跟粮食难弄。”
　　草原上只有青稞，还不能直接作为主食食用，比一般的地方要艰难多了。
　　果然，知青们这会儿正在激烈讨论。
　　支队长以大局为重，觉得远来是客，而且草原上的情况不方便单独开灶，所以同意唐晚吟他们跟知青一起吃饭。
　　但是反对的人就更多了。
　　唐晚吟听着听着，就明白过来了。
　　大部分知青都是觉得今年粮食分的少，而且草原上最大的问题还是资源不够。
　　有钱买不到东西的情况，在草原上更甚。
　　而且现在又是过年这个当口，大家都是把一年里最好的东西都给攒到现在了。
　　唐晚吟他们卡着过年的点儿来，就算是按照标准交钱，那也是占了他们的便宜了。
　　以支队长为首的几个人到底是说不过知青大群体，只能尴尬地问孟宇祁跟唐晚吟：“小孟，小唐，你们看这个情况……”
　　孟宇祁直接说道：“那我们单独开火吧，牛粪我们找你们买，用多少买多少。另外锅灶算我们租用，行吗？”
　　知青们听了也同意，认为这样才合理。
　　支队长也只能无奈点头：“那就这样吧，牛粪这东西我们这里多，就是晒干跟收拣要费点儿功夫，也不算太贵，两分钱一块就行。”
　　一块就能是烧一顿饭出来了。
　　孟宇祁跟唐晚吟都领支队长的情。
　　知道支队长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个，就是为了不让有的人坐地起价，欺负唐晚吟跟孟宇祁外来的不懂行，吃亏。
　　唐晚吟继续问道：“那租用炉灶跟锅子的价钱我们按一毛钱一次，行吗？”
　　这价格不算低，但是考虑到草原上弄东西为难，也是合理价。
　　一番商谈之下，总算是达成了一致。
　　唐晚吟他们简单把柴房收拾了一下，才发现这地方不好住。
　　大约是为了防火，所以柴房离厨房很远。
　　知青点的大炕下面都通着厨房的灶，可以直接把牛粪铲过去，晚上睡觉还是热的。
　　而柴房这边就麻烦了，不让用明火，还四处漏风。
　　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孟宇祁见状就说：“别担心，我一会儿用牛粪把墙缝都堵上，应该就没那么漏风了。”
　　唐晚吟嗯了一声：“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孩子们穿着袍子在营地里跑，回来一个就盯着一个看。
　　跟手里的照片比对，想看看回来的人是不是他们的姑姑。
　　可是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天色越来越暗，孩子们也越来越焦虑。
　　“爸，妈，我们还是没看到大姑姑。”
　　问了营地里的其他人，都只说在后面。
　　也不知道到底多后面。
　　唐晚吟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到极限，天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唐晚吟跟孟宇祁商量：“要不咱们借匹马出去找找吧？”
　　孟宇祁放下手中的活，略一思索：“我去吧，这里咱们不熟，你跟孩子们就别出去了。”
　　可唐晚吟也担心孟宇祁在草原上遇到什么危险。
　　好歹她还有个系统，乱七八糟的功能搞一搞，总是能保命的。
　　“我跟你一起去，不然就都别去。”
　　孟宇祁无奈地看着唐晚吟，只能答应：“那好吧。”
　　两人叮嘱孩子们不要出营地，然后去找支队长借了一辆马车。
　　唐晚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马背，然后想办法兑了点儿空间水出来，混在烧开的雪水里喂给马儿了。
　　果然这么一喂，马儿对两人亲昵了不少，还主动把鼻子凑上来给唐晚吟摸。
　　唐晚吟轻轻摸了摸马儿的鼻梁，说道：“能不能找到大姐，就看你的了。”
　　马儿打了个响鼻，好像听懂了一样。
　　两人裹好了衣服，带上热水跟食物，还有唐晚吟备着的一些常见药物，就准备出营。
　　结果刚要出去，有一个男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认识放牧的路！”
　　这话一出，唐晚吟他们没法不答应，就把男生带上了。
　　男生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脸上有些灰败，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北风吹得人脸生疼，在马车上也不好多聊，只能间或地指一下方向。
　　三人坐着马车走了二十多分钟，远远看到一个人倒在雪地里。
　　唐晚吟跟孟宇祁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孟宇祁几乎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
　　小伙子心急，抽了马儿一鞭子：“驾！”
　　唐晚吟盯着那个人影，突然喊了一声：“动了！动了！”
　　那个人影动了！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而孟宇祁也终于认出来那个身影：“大姐！大姐！”
　　唐晚吟也跟着喊：“大姐！”
　　小伙子也是一连声：“玉英姐！”
　　那个人影僵了僵，看向他们这边，脸上还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小祁？”
　　孟玉英连忙揉了揉眼睛，把睫毛上沾着的露珠跟冰凌给揉下去，朝着这边大喊：“小祁！”
　　马车靠近，三人立刻翻身跳下车，扶起孟玉英。
　　孟玉英紧紧抓着孟宇祁的胳膊，不敢相信：“小祁你怎么会来这里？”
　　孟宇祁声音都哽咽了：“姐，我好久没收到你的消息，就带着晚晚来找你了。”
　　而那边小伙子已经急了：“先上车，天要黑了！”
　　下过雪的茫茫草原，若是天黑之前没有到营地，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大家连忙扶着孟玉英上马车，而唐晚吟此时也敏锐地发现，孟玉英的腿脚似乎非常不灵便……


第250章 截肢
　　见唐晚吟看过来，孟玉英笑了笑：“没事的，只是有点儿不太灵便。”
　　而那边的小伙子已经哭出来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玉英姐的脚也不会冻伤，也不用截肢了。”
　　截肢？
　　孟宇祁跟唐晚吟都震惊不已。
　　空气都停滞了片刻。
　　孟宇祁才陡然开口吩咐小伙子：“先赶车，回去再说。”
　　草原上晚上都是零下几十度，他们出来这么久，体温也都降低了不少。
　　继续耽搁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唐晚吟跟孟宇祁分坐在孟玉英的两边，用仅存的体温给孟玉英温暖。
　　孟玉英的身子一直在发抖，那种因为寒冷不可抑制地发抖。
　　唐晚吟把他们出发前带出来的东西翻了出来。
　　铝制的水壶，外面裹着毛线织的套子。
　　里面的水让唐晚吟换成了在空间里加热的水，塞进了孟玉英的袖笼子里。
　　塞的时候唐晚吟才发现孟玉英的袖笼子早就破旧不堪了。
　　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袖笼子递给孟玉英。
　　孟玉英此时已经知道唐晚吟是孟宇祁的对象了，连忙说道：“不用，晚晚，不用。”
　　唐晚吟硬把孟玉英的手塞进温热的袖笼子里，说道：“姐，我们刚从营地出来，一点儿都不冷，你都在雪地里冻了不知道多久了。”
　　若是一直那么冻着，或许也能咬牙扛住。
　　但是现在触摸到了温暖了，孟玉英身体因为寒颤抖得更厉害了。
　　孟宇祁挡在孟玉英侧前方，替她避开风雪，挺直身子为身后的两个女人挡住寒冷。
　　唐晚吟三下两下把糖纸撕掉，把糖块塞进了孟玉英嘴里。
　　又打开另外一个水壶，估摸着水温差不多，给孟玉英喝了两大口。
　　孟玉英这会儿才好像活过来了，开始打量孟宇祁跟唐晚吟。
　　见到两人都好好的，明显是营养充足，所以脸色红润，眼睛明亮，孟大姐才放心，露出欣慰的微笑。
　　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天都全黑了。
　　小伙子把车赶到知青点门外，孟宇祁下车直接背起孟玉英。
　　唐晚吟多谢小伙子：“云平，多谢你了，我们先回去，晚点儿再谢谢你。”
　　何云平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去，麻烦你们照顾玉英姐了。”
　　孟宇祁要背着孟玉英回知青点的宿舍，可孟玉英却轻轻拍了拍孟宇祁的背：“小祁，别去宿舍，去后面的马棚吧。”
　　孟宇祁身子一僵：“为什么？你不住在宿舍里吗？”
　　孟玉英不愿多说，只嗯了一声：“我的东西都在马棚里。”
　　匆匆赶上来的唐晚吟听到这一句，简直要炸了：“马棚？那马棚四处漏风，怎么住人？”
　　孟玉英虚弱地笑道：“其实还好，草原上的人未必有马珍贵，马棚也挺好的。”
　　这话也就是骗骗自己。
　　马棚再好，那味道，马身上的跳蚤都不是好对付的。
　　孟宇祁当机立断：“去柴房。”
　　孟宇祁把孟玉英放在柴房里临时搭建起来的床板，立刻出去烧热水。
　　孟玉英在雪地里跋涉了太久了，需要温暖。
　　唐晚吟小心翼翼地帮孟玉英把衣服脱下来，一边说道：“姐，你这种冻伤不能直接泡热水，不然会引起应激伤害的。”
　　“要活血之后才能够取暖，所以得先用雪块擦拭冻伤的地方，可能会有点儿难受，你忍忍……”
　　唐晚吟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眼前的景象让唐晚吟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
　　唐晚吟愕然地抬起头来，颤声问孟玉英：“大姐，你的脚……”
　　孟玉英的左脚掌前面四分之一都没有了，右脚也缺失了两个脚趾。
　　孟玉英轻声道：“入冬第一场雪的时候冻伤的。”
　　唐晚吟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
　　难怪找到孟玉英的时候她就觉得孟玉英的腿脚很是怪异。
　　唐晚吟的声音哽咽不已：“姐，你这样……他们还让你一个人回来？”
　　孟玉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弟弟的新媳妇说。
　　恰在此时，孟宇祁敲门进来了。
　　见到这个景象，孟宇祁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闷痛得让人连呼吸都不能。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脚是怎么伤的，又为什么住进了马棚？”
　　孟玉英十分难堪地缩了缩自己的脚，脸上还带着迟疑和不忍，不想说出自己的事让弟弟弟媳为难。
　　唐晚吟见状，拿出随身带的小盆子：“我去外面弄点儿雪来给姐擦伤处。”
　　把柴房留给孟宇祁姐弟。
　　屋外，三个孩子蹲在屋檐下，神色茫然又无助。
　　他们看到爸爸妈妈背着一个人回来了。
　　但是那个人的长相很沧桑，跟爸爸给的照片上，十几岁的姑姑根本不一样。
　　姑姑看起来很虚弱，爸妈看起来很担忧。
　　子礼当时想冲过去的，被子清子敏拉住了：“子礼别捣乱，爸爸妈妈现在顾不上你。”
　　然后三个孩子就一直等在门外，一直到现在。
　　唐晚吟揉了揉三个孩子的脑袋，虽然心疼，但这会儿孩子不能当孩子用了。
　　唐晚吟把挎包里的肉干和菜干拿出来给子清：“子清子敏，你们看好子礼，顺便去找支队长借一下炉灶跟锅子，煮点儿热汤饭来。”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多煮点儿，这会儿营地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还有个何云平叔叔没吃上饭，也给他准备一些。”
　　子清连忙点头：“妈我知道的。”
　　子敏也机灵：“我已经买了干牛粪了，我去生火。”
　　办完这些，唐晚吟才去马棚找何云平，跟何云平说一会儿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事儿。
　　何云平手足无措：“不用了，唐同志，真的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欠玉英姐的。”
　　何云平说着说着，声音里也带了哭腔。
　　他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出了事之后也几乎没哭过。
　　因为没有人会同情他跟孟玉英。
　　但是此刻，见到终于有跟他一样关心孟玉英、不歧视他跟孟玉英的人时，何云平终于忍不住了。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跟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51章 孟大姐被欺辱
　　片刻之后，唐晚吟端着一盆压实的雪块敲门：“姐，孟宇祁，我回来了。”
　　她离开了一会儿，应该够姐弟俩短暂沟通的了。
　　果然，孟宇祁来开门，接过盆子，拉着唐晚吟坐在木柴堆上。
　　“晚晚，这就是我大姐，孟玉英，大姐，这是晚晚，唐晚吟，我爱人。”
　　孟玉英裹在被子和毛皮里，手里抱着装了热水的水壶，脸色也好些了。
　　“晚晚，唐晚吟，这名字真好听，晚晚长得也好看，还那么能干。”
　　没有多少人会顶着风雪去野外救人，单从这点上看，孟大姐就觉得唐晚吟是个好姑娘。
　　孟玉英的身体稍稍缓过来了一些，唐晚吟拿出雪块跟孟宇祁一起帮孟玉英擦手脚，帮她活血。
　　这种滋味不好受，孟玉英一直咬牙忍着，只有说话的时候才会松开一会儿。
　　唐晚吟的眼泪几乎忍不住，她强忍住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孟玉英：“姐，再擦一会儿就好了，忍一忍，不然肢体会坏……会有影响的。”
　　孟玉英听出了她想说什么，挤出一个笑容来：“晚晚真能干，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一直沉默的孟宇祁现在才开口问道：“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玉英此时也已经知道孟宇祁跟唐晚吟的感情，还有对唐晚吟的信任了，因而也不再隐瞒了。
　　“本来是不想说的，第一次见晚晚，就让她看笑话……”
　　唐晚吟道：“姐，怎么会呢，我跟孟宇祁结婚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姐你也是我们的家人，也是我的姐姐。”
　　哪里会有笑话一说。
　　孟玉英这才说起了她身上发生的事。
　　原本一直到今年春天四月份的时候，她都好好的在第十四支队的营地里工作。
　　他们在草原上主要进行的就是放牧，帮助牧民做事，也进行一些科普，病害防治之类的工作。
　　这里跟牧民的主要矛盾就是以孟玉英为首的几个推崇科学畜牧的知青，要求牧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地方放牧，否则会对草原生态造成不良影响。
　　但是牧民们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相信草原，认为草原一定会护佑他们。
　　关键这其中还有一些躲懒的知青，也不愿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
　　所以其实营地里一直有矛盾。
　　本来也一直都还好，但是四月底的一天，突然起了沙尘暴。
　　他们营地旁边几乎已经被牛羊马吃秃了，没有草皮的裸露里面抓不住沙土，因而沙尘暴越发的大。
　　孟玉英当时跟何云平等几个相熟的知青一起，坚持科学放牧的原则，执意要把牛羊赶到远处去放牧。
　　结果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沙尘暴。
　　牛羊被冲散，人也快拉不住了，最后只能放弃牛羊，护住人。
　　但这个年头，人哪里有牛羊重要。
　　他们人是回来了，但却成了营地的罪人。
　　营地里的人，除了几个有见识的老牧民和支队长等人之外，其他人都认为牛羊丢了是孟玉英他们的错。
　　“要不是你们非要把牛羊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们在营地里说不定不会出事。”
　　“都是你们！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孟玉英他们百口莫辩，营地这边也遭遇了沙尘暴，但确实因为有房屋跟建筑，所受的损失稍微轻一些。
　　可惜就可惜在当天是孟玉英他们去放牧的。
　　孟玉英他们想要解释，说这跟长期以来不换地方放牧造成的水土流失有关，却也只被人们当成是狡辩。
　　所以从那会儿开始，孟玉英何云平他们就几乎成了营地里的罪人。
　　虽然上头经过情况调研和说明，认定这是天灾，判定孟玉英他们无罪，但是奈何损失还是要他们营地承担一些，至少今年的工分就不达标了。
　　之后就是忙碌建设新营地的日子了。
　　而孟玉英他们一行人也成了营地里的边缘人，日常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是他们的。
　　平时放牧也是让他们去最远的地方，回来的时候马车都被别人给分走了，反而只有他们最远的地方得靠双腿走回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草原上第一场暴雪的时候，孟玉英他们再不敢让牛羊冲散了，所以一直留在了放牧的山谷里，护住牛羊。
　　孟玉英跟几个知青艰难地把牛羊给安顿好了，结果一数人，才发现何云平不见了。
　　当时大家的意见都是不要去找了，人家都已经很累了。
　　但是孟玉英不同意，在她眼里，无论如何人都比牛羊更重要。
　　连牛羊都要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看着他去死呢。
　　于是孟玉英带上干粮跟木棍，冒着风雪回到先前放牧的地方，找到了何云平。
　　但是暴风雪越来越大了，孟玉英跟何云平就被困在了那里。
　　一夜过后，等雪停了，两人才能回来。
　　但是孟玉英的脚也冻伤了。
　　跟随着乌兰牧骑的队医过来给做了截肢手术，截掉了孟玉英左脚掌的前端，还有右脚掌的两个脚趾。
　　孟玉英靠在柴房的墙壁上，微微一笑：“春上的沙尘暴之后，我们就换到这里来了，一直在忙着建设新的营地，通信也没恢复。”
　　“等到八月份通信恢复了的时候，我给你写了一封信的，只是也没收到消息。”
　　孟宇祁的喉咙更加哽咽了：“八月份我刚结束调查回到单位……”
　　孟玉英恍然大悟，才笑了笑：“真是太巧了，春天我这里换了地方，八月你那里换了地方，难怪一直收不到信。”
　　孟宇祁后悔极了：“姐，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孟玉英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淡然笑道：“没关系的，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脚掌被截了一段而已，也不影响什么的。”
　　说话间，子清子敏带着子礼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敲门：“爸，妈？汤饭做好了。”
　　唐晚吟开门让他们进来。
　　只见子清跟子敏费劲地抬着营地里做饭的大汤锅，旁边子礼拎着他沉甸甸的布兜子。
　　子清解释道：“我怕东西不够吃，把我们带的饼子也蒸了一些。”
　　这孩子，一贯的细心妥帖。


第252章 何云平
　　子礼打开自己的布兜子，拿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饼子，怯生生地递给爸爸妈妈。
　　他乌黑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孟玉英。
　　孟玉英也是刚刚才知道三个孩子是孟宇祁收养的。
　　之前孟宇祁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三个孩子的来历。
　　孟玉英善良如斯，也不去深究三个孩子的来历，只笑着认了三个孩子。
　　唐晚吟把锅接下来，叫孩子们喊人：“这是你们的姑姑，快喊姑姑好。”
　　“姑姑好！”
　　三个娃脆生生地喊道。
　　孟玉英又是欢喜又是心疼，不禁埋怨起孟宇祁来：“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怎么还带着孩子一起来了。”
　　子敏一贯的外向，抢着就说了：“姑姑，你别说爸爸，是我们非要来的，我们永远不跟爸爸妈妈分开。”
　　孟玉英让三个孩子坐到床边，一一看过来，见三个孩子干干净净，又懂事乖巧，心中不知道有多欢喜。
　　“好孩子，你们都会做饭了？真厉害。”
　　唐晚吟笑着道：“还是我太懒了，子清会做饭，子敏也能帮忙，平时就让她们自己折腾了，得亏她们不嫌弃我这么个懒妈。”
　　孟玉英不好意思地笑道：“晚晚你太自谦了，小祁已经跟我说了，要不是你，他的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唐晚吟笑着递过来一个饭盒：“大姐，你吃点儿热汤饭吧，里面加了肉干和蔬菜干，你尝尝味道。”
　　唐晚吟出门带着不少饭盒，毕竟这年头没有什么一次性餐具，出门想要打包或者带点儿吃的，都得用自己的饭盒。
　　他们五个人，带了十来个饭盒，走到哪里都想办法买上一些东西，把饭盒装满。
　　孟玉英一口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味道真不错。”
　　子清有些欣喜，小声说道：“我以后还给姑姑做饭。”
　　唐晚吟又给孟宇祁和孩子们盛了汤饭，把饼子分了。
　　另外分了一份：“我给何云平小兄弟送过去，刚才多亏了他帮忙。”
　　听到何云平的名字，孟玉英的神色微微有些怪异，但是很快她就借着埋头吃饭的动作掩饰过去了。
　　可孟宇祁一贯的心细如尘，自然是看出来了。
　　他跟上唐晚吟：“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离开柴房有一段了，唐晚吟才问孟宇祁：“你发没发现大姐还有些事儿没交代？”
　　孟宇祁点头：“是，没说她为什么还住马棚。”
　　唐晚吟告诉孟宇祁：“何云平住的羊圈。”
　　孟宇祁皱眉：“怎么回事？”
　　孟玉英他们明明在暴雪当中救回了牛羊，怎么还被这样对待？
　　唐晚吟低声把从何云平那里打听来的补充消息告诉了孟宇祁：“暴风雪那天，大姐一个人去找何云平，何云平当时冻得发高烧了……大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当铺盖……救了何云平一命。”
　　“但是第二天他们被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高烧昏迷了，在袍子下面抱着呢……只穿了里衣。”
　　孟宇祁面色冷峻：“那么冷的雪窝里，抱团取暖再正常不过了，里衣又如何！”
　　况且现在的里衣那都得是穿着秋衣秋裤甚至毛线裤的。
　　这又有什么！
　　唐晚吟也深以为然：“先前我就觉得那群知青怪里怪气的，何云平说他们被发现救了回来之后，营地里的人要让大姐告何云平流氓罪。”
　　孟宇祁听得更生气了：“这跟流氓罪有什么关系？”
　　唐晚吟说：“大姐没肯，但是因为他们两个那样抱了一晚上，所以一直被别人说闲话，大家不同意让他们住到宿舍里。”
　　“因为大姐的坚持，何云平没有被告流氓罪，但是他们在队里依旧被当成……乱搞关系的人对待。”
　　所以才有两个人一个住马棚一个住羊圈，然后被分开去往两个最偏远的放牧点的事儿。
　　孟宇祁的胸膛急速起伏：“这群人太无耻了！”
　　唐晚吟听见孟宇祁从头到尾没有说孟玉英跟何云平一个不字，心里也很欣慰。
　　这个男人果然比现在的大多数人都要好。
　　他分得清什么是重要的。
　　没有一味地追求什么所谓的品德品质出身，然后拿那一套老黄历去要求人们为了贞洁品德而牺牲自我。
　　孟宇祁心里何尝不是同样的感受。
　　唐晚吟的描述中肯独立，没有半点儿偏颇，言语行为之中也没有半点儿对孟玉英的鄙夷或者嫌弃。
　　孟宇祁抱了抱唐晚吟：“晚晚，你真的太好了。”
　　唐晚吟从孟宇祁怀里冒了个头出来：“好了，咱们赶紧去羊圈那边吧，给何云平送吃的去了。”
　　何云平安顿好马车之后就回了羊圈。
　　孟宇祁一眼就看出来了——羊圈这里的条件比马棚更差。
　　马棚好歹还能住人，有个棚子。
　　可羊圈这里都矮，何云平住的地方几乎就是个地窝子，进去之后人都站不直。
　　只能坐着或者躺着。
　　见唐晚吟和孟宇祁过来，何云平连忙从羊圈里钻出来。
　　“孟同志，唐同志，玉英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唐晚吟心中微动，没急着回答，而是故意问何云平：“你担心玉英姐的情况？那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她？”
　　何云平的眼里焦急又落寞：“我不能去……我要是去的话，他们就会说玉英姐的闲话的。”
　　今天要不是因为天黑了，又眼看着要下雪，他都不敢跟着孟宇祁他们一起去。
　　也就是孟宇祁他们来了，有人给孟玉英撑腰了。
　　不然平时何云平要是想去帮衬孟玉英，或者去找腿脚不灵便走在最后面的孟玉英，都会被人教训。
　　何云平垂下头：“我不怕教训，反正我的情况已经这样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但是我不想玉英姐被我连累。”
　　唐晚吟看向孟宇祁，孟宇祁神色淡淡的，但到底也是缓和了一些。
　　就算孟宇祁再怎么觉得孟玉英跟何云平的做法没错，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姐姐因为眼前这个小伙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没找何云平出气就算不错了。


第253章 带孟大姐走
　　何云平也算是老实，都交代清楚了。
　　唐晚吟把汤饭和饼子递给何云平：“趁热吃吧。”
　　何云平受宠若惊，却又不肯接：“不用，不用，你们给玉英姐喝吧。”
　　孟宇祁没好气地道：“我姐姐我自然会照顾好，不用你多操心。”
　　何云平难堪不已，却还是坚持：“我有吃的，这汤饭闻着有肉香，这饼子也是白面的，孟同志，你们还是拿回去给玉英姐吃吧。”
　　孟宇祁的头扭向一边，不肯应声。
　　唐晚吟把东西塞给何云平：“拿好！你就别担心了，我们来找大姐，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不缺你这一口吃的。”
　　“再不接的话，以后你也别找我们打听大姐的事儿了。”
　　唐晚吟下了最后通牒，何云平只好接过东西。
　　外面天已经黑了，也开始下雪了，孟宇祁跟唐晚吟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回到了柴房。
　　柴房里，子敏见他们回来，有些发愁：“爸，妈，姑姑只肯吃一碗。”
　　临走前唐晚吟吩咐了子清子敏，一定要让孟玉英吃饱。
　　汤饭水多，热乎乎的，怎么都要喝下两碗才行。
　　见子敏告状，孟玉英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吃饱了，我不饿，真的。”
　　唐晚吟也不管孟玉英是不是真的不饿，她只知道，盟省这地方冷。
　　天冷，再怎么不饿也要多吃点东西，多保存体力。
　　唐晚吟摸了摸汤锅的边缘，还是温热的，就说：“大姐，我们租一回营地的炉灶就要给一回钱，这会儿要是不吃的话，一会儿又要开火热粥，可就不划算了。”
　　孟玉英一听，忙说：“那你们赶紧吃，别等粥凉了。”
　　唐晚吟又给孟玉英盛了一碗：“我们一起吃。”
　　孟玉英只好接过来，唐晚吟吸溜了一口热乎乎的粥，宽慰孟玉英：“大姐你放心吧，孟宇祁现在恢复工作了，待遇也跟着提高了，他一个人养咱们六个人都行。”
　　孟玉英听见弟弟恢复工作了，心里有些高兴，心里的石头也算是稍微落下来了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们还是要计划着来，家里这么多人呢，可不好安排。”
　　唐晚吟笑着说道：“没事儿的，还有我呢，我下乡的农村还不错，是个富村，一年分好几百斤红薯呢，还有水库鱼，我们也能捞。”
　　就是没有肉。
　　孟玉英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慢慢把一碗汤饭全都喝完了。
　　她这几个月以来都疲惫不堪，一直在勉力支撑。
　　今天好不容易家里人来了，又难得吃饱，这会儿困劲来了，几乎是放下碗就睡过去了。
　　孟宇祁有些担心，唐晚吟伸手摸了摸孟玉英的额头，小声道：“没事，没发烧，就是睡过去了。”
　　只要不发烧就好。
　　三个孩子把剩下的汤饭都收拾好，又把锅洗干净给还回去了。
　　柴房这里不让点火，他们连用牛粪取暖都不行。
　　唐晚吟想了想，又去找了何云平：“我给供牛粪，你今天晚上受累，给我们多烧些热水行吗？”
　　何云平连忙道：“行，当然行！”
　　然后一整个晚上，孟玉英睡床板这头，三个孩子睡床板那头。
　　孟宇祁和唐晚吟轮流睡，时不时就去何云平那里打热水。
　　弄了好几个水壶，塞在孟玉英和几个孩子的袍子里。
　　夜深人静，唐晚吟跟孟宇祁两人坐在木桩子上，背后靠着柴火堆。
　　唐晚吟往孟宇祁怀里缩了缩，孟宇祁扬手给她盖好袍子，用嘴唇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是不是冷？”
　　唐晚吟摇摇头，柔软的碎发蹭在孟宇祁的下巴上：“不冷，就是在想大姐这情况怎么办。”
　　孟宇祁的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孟玉英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好继续再待在这里了。
　　今天白天他们心里那点儿怪异的感觉，都还是人家见到他们是原来的客，还是被乌兰牧骑送来的人，才维持了表面的客气。
　　可想而知他们平时对待孟玉英和何云平是什么样的。
　　这么冷的天，住马棚，住羊圈，故意孤立他们。
　　这要是普通的村子也就罢了，咬咬牙，还能活下去。
　　可今天这冰天雪地被扔下来的事儿，是孟宇祁和唐晚吟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孟宇祁说他要是早来一点儿就好了，那都不是祈愿，而是后怕。
　　如果今天他们不来呢？
　　如果何云平争不过营地里的那些人，弄不到马车呢？
　　那是不是大姐就要死在雪地里了？
　　孟宇祁心里下定决心：“晚晚，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去。”
　　唐晚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该怎么做呢？
　　这个年代的特殊性就是要服从分配。
　　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甚至婚姻，都是需要服从分配的。
　　孟玉英比孟宇祁还大一岁，因为家里的缘故，一开始就被分配到最艰苦的草原上了。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回去。
　　他们不想把孟玉英留下来，可他们自己的时间也不多。
　　就这么短暂的时间，真的能想出办法把孟玉英带回去吗？
　　两人陷入了沉思。
　　天快亮的时候，孟宇祁起身去换了最后一次热水，也告诉何云平不用再烧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结果天亮之后，匆匆忙忙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唐晚吟跟孟宇祁就听到外面一顿吵闹。
　　似乎还有何云平的声音，被裹着往他们这边来。
　　两人赶紧把袍子裹上出门，结果就看到一堆人，给何云平脖子上挂了一串绳子。
　　绳子下面坠着好几块干的牛粪。
　　这重量，直接让何云平的脖子都弯曲了。
　　而旁边的人都在大吵大嚷，骂何云平：“牛粪也是你能用的？你这种下三滥的人，还敢偷牛粪用！”
　　何云平被勒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甚至嘴边，都是一团漆黑，看不清是泥巴还是……牛粪。
　　唐晚吟跟孟宇祁连忙过去拦下众人：“你们做什么？”
　　那些人对着他们也很凶恶：“你们是外来的，别多嘴！我们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偷！”


第254章 隐情
　　唐晚吟拦下他们：“你们说他是贼，是因为他偷了牛粪吗？”
　　“不止牛粪！他还偷了营地的粮食，我们在他的窝棚里发现了白面饼子！”
　　“他哪儿来的白面！肯定是偷的！”
　　唐晚吟都无奈了，跟孟宇祁对视一眼，彼此都更加明白孟玉英和何云平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这群人，简直是疯子。
　　唐晚吟站出来道：“牛粪是我们家子敏买的，给了钱的。”
　　“汤饭和白面饼子也是我们给的，为了感谢何云平帮我们带路找到我姐。”
　　唐晚吟这么说着，旁边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那你们可不用感谢他，谁让他跟孟玉英关系好呢。”
　　那语调，又酸又涩又嫌弃又鄙夷。
　　真是听得让人心里火气。
　　唐晚吟怒视众人：“关系好碍着你什么了？他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这么大的雪，你们明知道我大姐腿脚不好，还让她一个人走回来！”
　　唐晚吟是真的气不过：“就算是有仇，也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吧？你们这是想活生生冻死我大姐吗？”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那么见不得人活着？先前要让何云平一个人冻死，现在又要让我姐死在雪地里，合着你们这里的指标不是看放牧的情况，是看每年死几个人才叫好啊？”
　　唐晚吟挨个骂回去：“上头知道你们这么对救人英雄吗？是不是还要给你们发个奖章，说你们教育救人英雄教育的好啊？”
　　营地里的人面色难看至极。
　　何云平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睛早已经是一片通红。
　　也不知道是被人用泥块砸的，还是刚才已经哭过了。
　　“唐同志，孟同志，谢谢……谢谢你们，我没关系的，外面风雪大，你们……快进去吧。”
　　其实不是风雪大的问题，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这么难堪的样子落在现在营地里唯二还能平等对待他、称得上是他短暂的朋友的人眼里罢了。
　　同时还担心孟宇祁跟唐晚吟跟营地闹翻了，回头影响到孟玉英了。
　　何云平自身难保，却还小心提醒别人。
　　这让唐晚吟跟孟宇祁心里都有些难受。
　　孟宇祁直接上前去把何云平脖子上的绳子给摘下来。
　　那串干牛粪，起码有二十斤重。
　　孟宇祁扶起何云平，面向众人道：“何云平吃的喝的都是我们给的，他不是小偷，自然也不需要你们来教育。”
　　营地里的人都讪讪的，对着孟宇祁一米八三的大个头，也不敢说什么。
　　两人把何云平带回了柴房。
　　旁边有人想要阻拦，到底是被支队长喝止住了。
　　何云平身上的棉衣都被人扒了，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抖如筛糠。
　　进柴房时，孟玉英已经醒了。
　　看到何云平，人都愣住了：“小何，你怎么……他们又欺负你了？”
　　何云平看到孟玉英，眼睛干涩得不行，但是脸上却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玉英姐，你没事，太好了。”
　　人抖得话都说不清楚，却只担心孟玉英。
　　孟玉英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吗？叫你别跟那些人对着来。”
　　唐晚吟把三个孩子扒拉起来，给他们穿衣服。
　　平常唐晚吟是不帮孩子穿衣服的，都让他们自己穿。
　　穿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但盟省太冷了，感冒就真的麻烦了，所以唐晚吟快手快脚地帮孩子们把衣服穿好了。
　　听见孟玉英说这话，唐晚吟一边帮孩子穿衣服一边说道：“姐，问题根本就不是你或者小何做了什么，而是那群人脑子里有屎，看什么都是脏的臭的。”
　　“你们做的再好，他们只要看你们不顺眼，总是会找到理由来欺负你们的。”
　　孟玉英不说话了。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是看见何云平年轻，不至于像她这样无法回头罢了。
　　孟宇祁把自己带的棉衣给何云平披上了，又把孩子捂的热水壶塞给了何云平。
　　何云平呆呆愣愣的就想递给孟玉英，被孟宇祁喝止了：“我姐有，你顾好你自己吧！”
　　何云平胆子挺小的，闻言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孟玉英看见了就说孟宇祁：“小祁，小何是个好孩子，你别这么凶他。”
　　孟宇祁没好气地说：“孩子不是赦免的理由，要不是他，姐你的脚也不会……”
　　小小的柴房里安静了片刻。
　　唐晚吟把穿好衣服的孩子们推了出去：“你们去何叔叔的屋子里做点儿饭来吧。”
　　子敏点点头，从柴房里拖了一个行李包出去了。
　　屋里剩下四个大人。
　　孟宇祁对着何云平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道理他都懂，可是看到姐姐为了这么一个人，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他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孟玉英却在安慰何云平：“小何你别怕，小祁就是长得唬人，其实心地很好。”
　　何云平没敢看孟宇祁，但是却很听孟玉英的话：“玉英姐，我知道的，他们对你好。”
　　只要是对你好的人，那就是好人。
　　小何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听明白了。
　　孟宇祁的脸色更黑了。
　　“我们家的好人就是专门帮你收拾烂摊子的！早知道让我姐直接告你好了，她救你一条命，用你换几天好日子是应该的！”
　　可孟玉英愣是不告这家伙，以至于沦落到去住马棚。
　　孟宇祁心里堵得慌。
　　孟玉英听见这话，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小祁，不是我不告小何，是小何……不告我。”
　　孟宇祁皱眉：“什么意思？”
　　孟玉英的笑容里带着宽容和内疚：“其实大家一直看不惯的都是我，坚持要他们轮流放牧，给他们增加工作的难度。”
　　“小何才来这里两年，他懂科学，也支持我，所以才招了别人的眼。”
　　“暴风雪那天……是我要去找小何的，所以最开始他们是给我定了罪，认为我行为不端，跟小何……”
　　“他们让小何告我，想要把我弄走，是小何坚持不肯。”
　　“后来小何成了他们的出气筒，这才有反过来让我告小何的事儿。”
　　孟玉英的声音很朴实，带着一股坚韧的温柔：“是小何宁死不屈不肯诬告我，才沦为大家的眼中钉的。这孩子，是护着我呢。”


第255章 姐弟恋
　　孟宇祁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唐晚吟上去拉拉他的袖子：“姐跟你说话呢。”
　　孟宇祁这才闷声应了一声：“那也是他应该的，要不是他，姐你也不会这样……”
　　孟玉英笑道：“那昨天也是啊，如果不是小何给你们带路，这茫茫大草原，你们知道上哪儿找我去？”
　　唐晚吟想了想，说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嗯，是命中注定。”孟玉英倒是认可这个说法。
　　何云平听到这几个字，脸上的笑容都绽开了。
　　唐晚吟看进眼里，总觉得孟玉英和何云平之间还有什么事儿没告诉他们。
　　吃过早饭，孟宇祁就去找支队长了：“我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带人走。”
　　唐晚吟悄悄塞给他一些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怕孟宇祁不明白她的意思，唐晚吟还补了一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先想办法带大姐走。”
　　这种情况下，就算营地这边狮子大开口也没办法了。
　　唐晚吟看过孟大姐脚上的伤口，草原这边的医疗水平也就那样，能帮着截肢就算是不错了。
　　但是断口没有处理好，骨头茬子没有包裹好，以至于孟玉英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而且容易磨破脚。
　　一次两次或许还能忍过去，时间长了，会有感染风险的。
　　他们要争夺的是孟大姐的生命时间，跟这个比起来，钱就已经是小事了。
　　孟宇祁深深地看了唐晚吟一眼，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晚晚，谢谢你。”
　　唐晚吟塞给他的，是一块表，一个指南针，一包火柴，还有两百块钱。
　　这也是唐晚吟身上最后的钱了。
　　原本带着六百多块钱出来的，路上吃吃喝喝的一直没停手。
　　大头是给了唐中薇的两百块，还有给吴老师垫付的钱。
　　现在只留下了回去的路费和生活费，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其实按照最大利益来说，多买几块表，肯定更合适。
　　但是这样的话就会暴露唐晚吟的秘密——没有谁会随身带着好几块表的。
　　所以只能兑换出来一块，再加上一些草原上用得上的东西，比如指南针跟火柴之类的。
　　这些东西，就真的是救命的东西了。
　　唐晚吟抱了抱孟宇祁：“我只有这些东西了，怎么谈，还看你的了。”
　　她不擅长跟这些人虚与委蛇，幸好孟宇祁弥补她的缺失。
　　孟宇祁将下巴搁在唐晚吟头上，将眼底的泪水忍了回去：“晚晚，你真是我的救星。”
　　如果是他自己来，即便是找到了大姐，也没有办法解决大姐眼下的困境。
　　他不知道唐晚吟是怎么弄来这么多东西跟这么多钱的。
　　但不妨碍他明白唐晚吟这是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这些东西，不管是放在谁手里，那都是保命的本钱。
　　现在为了救孟玉英，唐晚吟把保命钱都给拿出来了，孟宇祁心里无法不触动。
　　唐晚吟把头埋在孟宇祁的胸前，闷声闷气地道：“孟宇祁，你要一辈子记得我的好。”
　　她拿出这些东西来，真的是冒了险的。
　　当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跟孟宇祁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彼此的人品智商都是信任的。
　　而且现在是在草原上，顺利的话，这一回把孟大姐带走，他们就永远不会踏足这个营地了。
　　就算在这个营地里留下了什么故事，也追究不到他们了。
　　孟宇祁在唐晚吟的头发上蹭了蹭：“晚晚，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今天之前就是了。”
　　“我爱你，晚晚。”
　　凛冽的北风夹裹着风雪冲两人吹来，但孟宇祁紧紧抱住唐晚吟，两个人互相依偎，竟然也不觉得冷。
　　唐晚吟推了一把孟宇祁：“去吧。”
　　孟宇祁去找支队长了，唐晚吟转面回到柴房，故意将脚步踩得重一些。
　　果然，屋内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停止了。
　　旋即孟大姐才扬声道：“是晚晚吗？外面风大，快进来。”
　　唐晚吟这才推门进去，就见到何云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唐晚吟看了一眼，说道：“小何，你去看看三个孩子吧，他们要是有什么不会弄的，你帮把手，顺便再烧点热水来。”
　　何云平连忙点头：“哎，好，我这就去。”
　　说完了才又想起来什么，慌里慌张地看向孟玉英。
　　孟玉英半垂着眼，点了点头：“你去吧。”
　　何云平这才出的门。
　　柴房里只剩下唐晚吟跟孟玉英了。
　　唐晚吟试了试孟玉英的体温，又看了看她的手脚，昨天虽然也受了冻，但是处理得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孟玉英微笑地看着唐晚吟：“晚晚，你真是个好姑娘。”
　　唐晚吟笑着说道：“大姐才认识我一天，兴许我没那么好呢？”
　　孟玉英摇头：“不，认识一个人，并不是看时间的长短。”
　　而是看人心的深浅。
　　唐晚吟给孟大姐搓着手脚，帮她活血，减轻受冻后的后遗症。
　　一会儿再给她上点儿药，应该就不会溃烂发痒了。
　　唐晚吟一边搓，一边说道：“大姐，我有个事儿想问你，要是问错了，你就当我说胡话，别跟我计较，但要是问着了……大姐你可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孟玉英沉默了片刻，才出声：“你问吧。”
　　唐晚吟看了孟玉英一眼，知道孟玉英是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大姐，你跟小何之间……是不是还有些事儿没跟我们说？”
　　孟大姐垂下头，半晌，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果然是瞒不过去的。”
　　唐晚吟心道，果然如此啊。
　　孟大姐说：“我从二十岁来这里，到现在快十年了，小何来的时候，就跟我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年轻。”
　　“他是有知识的人，知道该怎么放牧。”
　　“即便是没有我，他也一样，会红着脸温声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他很像年轻时候的我，所以总是帮着他。”
　　“因为我年纪大了，不怕跟人吵架，不怕跟人闹，但是他不行，他就是个书生，空有知识，也不会吵也不会闹，只会被人欺负。”
　　“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起来，小何他……”
　　孟玉英斟酌着词句：“小何他大概是觉得我像他的姐姐，所以特别依赖我，还……还产生了一些不应该的念头。”


第256章 得带两个人走
　　唐晚吟手上一顿，抬头问孟大姐：“大姐，那你呢，你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孟玉英没提防唐晚吟问得这么直接，一下子卡壳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我……我没……我……”
　　说了半天，到底是没办法违心说出“我没有”三个字。
　　唐晚吟就明白了，她看着孟大姐道：“大姐，你也喜欢小何，是吗？”
　　孟大姐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其实唐晚吟知道这么戳破不合适，应该给时间他们慢慢发酵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同，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再不确定两人的心意的话，等他们带孟大姐走，这两人就天涯永隔了。
　　孟玉英心下慌张。
　　她想起来她跟何云平被人讥笑嘲讽的样子。
　　人心里有了爱意，再怎么遮掩都是会被发现的。
　　草原上除了放牧没有别的事儿，那群人之所以那么激进，说白了，也是因为闲的。
　　就跟后宫的娘娘喜欢斗来斗去一样。
　　因为没有别的事儿，注意力就在这么一亩三分地上。
　　孟玉英和何云平的事儿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一个年近三十的大龄女人，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这个年代，是不会被人祝福的。
　　人们疯狂地辱骂着他们，讥讽嘲笑他们。
　　孟玉英不明白，只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吗？
　　如果他们没有相差八岁，如果是何云平比她大八岁，那这段关系就是正常的，合理的，能够被世俗认可的吗？
　　就只是因为她比何云平大吗？
　　唐晚吟听后，郑重对孟玉英道：“大姐，你跟小何都没错，爱情这件事，只要没有违背法律跟道德，就没有错，两个单身的成年人，是可以相爱的。”
　　唐晚吟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很坚定。
　　孟玉英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在营地这个封闭的环境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说她是错的，她是不要脸的，她是老牛吃嫩草。
　　即便何云平永远都站在她身边，可是，那是不够的。
　　他们是一体的，就是一样不为别人所容的。
　　他们在这里苦苦熬了两年。
　　直到今天，才有唐晚吟跟她说，她没错。
　　孟玉英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拿着热水壶走到门边的何云平听到孟玉英的哭声，吓得连门都没敲，直接就冲了进来。
　　“玉英姐！”
　　何云平冲到床边，护着孟玉英，满脸惊惧地看着唐晚吟。
　　孟玉英哭着拍他的背：“小何，别这样，没有人欺负我。”
　　何云平见孟玉英跟唐晚吟之间气氛的确不像有矛盾的样子，这才松懈下来。
　　可他还是不明白：“玉英姐，那你怎么哭了？”
　　孟玉英看着何云平，眼泪又涌出来：“云平……晚晚说我们没错。”
　　“啊？”何云平茫然之中夹杂着震惊。
　　孟玉英一字一顿地说道：“晚晚说，两个单身的成年人，是有权利相爱的。”
　　何云平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真的就是当着唐晚吟的面，一秒就变得通红。
　　唐晚吟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吃了多少苦。
　　何云平跪在孟玉英的床前，拉着孟玉英的手泣不成声：“玉英姐，我求求你，你别再不理我了。”
　　因为这段不被人理解的感情给他们两个都带来了太多痛苦，孟玉英主动跟何云平一刀两断。
　　平时见到何云平都绕道走，放牧都去两个相反的方向。
　　可即便这样，两个人还是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一直挂念着彼此。
　　孟玉英晚回来的事儿，不只是孟宇祁跟唐晚吟注意到了，其实何云平也一直留意着。
　　所以才会在孟宇祁跟唐晚吟出发的时候冲上来。
　　他一直都关注着的。
　　唐晚吟叹了口气，看着孟大姐跟何云平两人交叠的手，问他们：“你们俩真的想清楚了吗？”
　　何云平忙不迭地点头：“想清楚了，我一直都想跟玉英姐在一起。”
　　孟玉英缓缓开口：“在草原上除了放牧，没有别的事，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思考。”
　　“晚晚，其实我们早就想的很清楚了，我们要在一起。”
　　外在的分开，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分开，而是为了两个人能够活下来，度过眼前的难关，以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孟玉英虽然神色淡淡的，但是手一直都跟何云平紧紧相握。
　　唐晚吟给孟玉英涂完药膏，何云平小心翼翼地给孟玉英盖上又当衣服又当被子的袍子。
　　唐晚吟也趁机站起来道：“我现在赶紧去找一下孟宇祁，小何，这里就交给你了。”
　　何云平连忙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玉英姐的。”
　　唐晚吟带上门出去了，急匆匆地往支队长住的地方去了。
　　她得去告诉孟宇祁，孟玉英和何云平的事儿。
　　不然，他们要把孟玉英带走，只怕是棒打鸳鸯了。
　　结果紧赶慢赶，等唐晚吟到支队长住处的时候，恰好看到支队长送孟宇祁出来。
　　支队长脸上洋溢着笑容，亲自送孟宇祁出来，一副关系无比好的样子。
　　唐晚吟：“……糟了，晚了一步。”
　　孟宇祁告别支队长，就朝着唐晚吟的方向来了。
　　孟宇祁见面先去摸唐晚吟的手，见她的手不凉，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外面这么冷。”
　　唐晚吟跺脚：“我有事儿要跟你说，咱们可能好心办坏事了！”
　　“怎么了？”孟宇祁站在风口，护着她往回走。
　　唐晚吟抓着孟宇祁的袖子，有些着急：“我先前就觉得大姐跟何云平的关系不一般，刚才问了，他们俩互相喜欢，要在一起！”
　　孟宇祁双唇紧抿，不说话。
　　唐晚吟急了：“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何云平的境况比孟玉英还惨一点，留下来也是个死。
　　今天是孟玉英被人有意无意丢下，明天何云平就可能被埋在雪堆里。
　　孟宇祁还是不说话。
　　唐晚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脚下用力顿住：“咱们得把两个人都带走！”
　　孟宇祁无奈了，这才道：“我知道。”


第257章 孟大姐的心意
　　“知道了就赶紧去找支队长说啊！”唐晚吟急得不行，连忙又问，“对了，你刚才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支队长同意了吗？”
　　孟宇祁干脆把犯倔的唐晚吟打横抱起来：“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唐晚吟被孟宇祁抱着，没有着力点，吓得赶紧搂住孟宇祁的脖子。
　　“哎呀，我刚才是太着急忘了，你办的怎么样了？那些东西跟钱，应该足够带走大姐吧？”
　　唐晚吟想着，何云平这边只怕还要另外想办法。
　　不知道能不能从乌兰牧骑那边入手，那边营地的条件好多了，肯定有人愿意买手表什么的。
　　结果就听孟宇祁说道：“办好了，两个人一起办的。”
　　“啊？两个人？”唐晚吟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来，“大姐跟你说了？”
　　孟宇祁摇头：“没有，但是我了解大姐，能让大姐这样对待的人，必定是对她而言不同寻常的人。”
　　就这？唐晚吟有些懵。
　　孟宇祁又道：“还有就是看不下去了，何云平虽然让大姐截止，但也不是故意的，这种情况下，他留在这里也是个死。”
　　孟宇祁说：“他是个人才，就这么被小人弄死了，可惜。”
　　唐晚吟搂着孟宇祁的脖子，懵懵地念：“孟宇祁。”
　　“嗯？”孟宇祁温柔地回答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她没头没脑的呼唤而不耐烦。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每次回家都能找到关系弄来水泥砖块跟玻璃那些东西了……”
　　唐晚吟叹为观止：“你是不是习惯了培养人脉？”
　　孟宇祁想了想，笑了一下：“算是吧，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何云平能够得到孟大姐的认可，又是个读过书知道科学放牧的，确实是个人才。
　　只要能熬过去，将来必定有所成就。
　　对孟宇祁来说，搭把手把何云平从泥潭里拉出来，兴许将来国家就多个人才。
　　若是万一有事相求，总好过现在的见死不救让人记仇。
　　唐晚吟给孟宇祁竖起大拇指：“你的心眼真是，这个。”
　　孟宇祁挑眉：“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唐晚吟拍拍孟宇祁的胸膛，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嘴上还说着：“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说完，唐晚吟才问孟宇祁：“支队长答应了？”
　　孟宇祁点头：“其实支队长还算明理，知道营地里都在欺负大姐跟何云平，但是他也没办法，人在这种情况下情绪会被放大，这些人太激进了，要是没有个发泄的口子，他们还会惹出其他祸来。”
　　唐晚吟听得生气：“那他就放任别人这样欺负大姐跟何云平吗？他就不怕大姐他们出点儿什么意外吗？”
　　“怕啊”，孟宇祁说道，“所以事情才办成了。”
　　“什么意思？”
　　“如今回城就只有治病这一条门路，大姐的伤情上头已经有记录了，截肢的手术还是游牧大夫给做的，以这个给大姐申请回城治伤，只要支队长这边同意把情况写得严重一点，后头的手续不难。”
　　孟宇祁说：“东西都给支队长了，钱给了一百，让他帮大姐跟何云平两个人都写冻伤。”
　　说到这里，孟宇祁才告诉唐晚吟：“其实何云平当时也受了很重的伤，高烧不退，游牧医生也下了病危通知书。”
　　唐晚吟愣了愣：“他一直没说呢。”
　　孟宇祁嗯了一声：“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他还算是一条汉子。”
　　不然，光让女人为他受伤，自己躲在后面享福，算什么男人。
　　唐晚吟提醒孟宇祁：“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天灾又不会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
　　孟宇祁捏了一把唐晚吟的脸：“我知道，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对事不对人，这种情况下谁都没办法，我这不是已经让支队长帮忙办他们两人的手续了吗。”
　　不过还有点儿特殊情况，要找孟大姐跟何云平商量一下。
　　说着，孟宇祁忍不住又掐了一下：“你别再为他说好话了，不然我真的想揍他了。”
　　唐晚吟灿然一笑：“你吃醋了？”
　　“谁说的？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吃醋。”
　　孟宇祁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辩驳，唐晚吟嗷的一口咬上孟宇祁的嘴唇。
　　然后轻声道：“我喜欢你吃醋。”
　　孟宇祁看着眼睛明亮仿佛盛着星光的唐晚吟，心里简直像是揣了二十多只兔子——百爪挠心。
　　要赶紧回单位领结婚证。
　　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现在就把唐晚吟和吞吃干净的。
　　回到柴房里，何云平跟孟玉英的手还牵在一起的。
　　孟宇祁的眼神一下子就严厉起来了，死瞪着何云平。
　　但何云平这人好像就是天生少根筋，孟宇祁这么看着，何云平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唐晚吟看不过去了，让何云平去看看三个孩子，何云平才出去的。
　　孟宇祁这才对孟玉英说出了他跟唐晚吟的计划。
　　刚才之所以没先跟孟玉英说，是怕支队长那边商量不下来。
　　那就没必要先给人希望，再又让人绝望了。
　　现在谈下来了，孟宇祁跟唐晚吟才透露给孟玉英。
　　“姐，我们想要以你截肢之后二次受冻，伤情严重为由，把你带回去治病。”
　　孟玉英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哪怕是不好办。”
　　上回她的脚当真截肢了都没能让营地这边放人，何况是这次，在唐晚吟的正确处理下，没怎么受伤的情况。
　　支队长不会放人的。
　　孟宇祁听后就说：“姐，这个你别担心，我们有办法，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孟玉英果然沉默了。
　　孟宇祁的拳头用力攥紧，良久才松开问道：“姐，你是想跟何云平一起吗？”
　　孟玉英轻轻点了点头。
　　“小祁，回城的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户口跟粮油关系都不好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回去之后，没有工作，没有工分，只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那种情况，受苦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还会拖累弟弟一家，孟玉英不愿意。
　　而孟宇祁盯着孟玉英，只问了一句：“如果我把何云平也一起弄走呢？”


第258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孟宇祁这才对孟玉英坦白：“支队长同意让你们两个一起走，这样的情况，你愿意回去吗？”
　　孟玉英惊得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跟云平……都能走吗？”
　　孟宇祁闭上了眼睛。
　　果然，孟玉英不愿意走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何云平。
　　这下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幸好自己是一起办的两个人的手续。
　　孟玉英又惊又喜：“真的吗？我们都能走？”
　　孟宇祁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了：“是，都能走。”
　　但孟玉英很快反应过来：“营地不会那么轻易放人的，你们……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唐晚吟主动说道：“我们来之前就想过了，大姐半年没有跟孟宇祁通信，应该是出了点儿事，所以我们带了钱来。”
　　唐晚吟说：“这钱原本是想留给大姐，让大姐改善生活的，但是大姐现在这情况让我们实在不放心，所以决定用这钱打通关系，带大姐跟小何走。”
　　孟玉英沉默了片刻，问出来：“这得……多少钱啊？”
　　唐晚吟看了孟宇祁一眼，说道：“两百块钱。”
　　孟玉英不太确定：“两百块钱就能办好吗？两个人？”
　　孟宇祁点头：“是，两百块。”
　　至于其他东西，加起来差不多也价值两百块了。
　　不过孟宇祁就没说了。
　　毕竟显而易见的，说出来之后孟玉英的压力会更大。
　　孟玉英沉思片刻，终于点头：“那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小何也一起，两百块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
　　这个唐晚吟没有推辞：“行，大姐慢慢来。”
　　有时候，给人一个目标，反而会激起人的活力和斗志。
　　三人商量好了，没急着告诉何云平。
　　孟玉英也是同样的态度：“云平一贯听我的，再说我们现在这情况，肯定是一起离开更好。”
　　何云平不会傻到非要自己留下来的。
　　但是，就跟唐晚吟和孟宇祁没有先告诉孟玉英，怕她失望一样，孟玉英也觉得现在手续没办完，还是先别告诉何云平了。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种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甚至绝望的感觉，肯定不好受。
　　幸好，急于要钱和想摆脱麻烦，怕闹出人命的支队长很给力，没过两天就传回来了消息。
　　“孟玉英同志有伤残记录，允许回城养伤，但是何云平同志没有特殊缘由，不得回城。”
　　眼下回城的办法主要就是招工，其次就是工农兵大学生。
　　这两种回城是还能过上好日子的。
　　剩下的，那就是治病、养伤，但是普通的伤病都通不过审核的，而且回去之后也没有单位，吃喝都是问题。
　　所以很少有人用这样的办法。
　　留在下乡的地方，总归还是有工分可以挣的。
　　真回城了，没单位的也就比没户口的好一点，但还是属于流民，养不活自己的那种。
　　所以上头不会这么轻易让这些知青装病回去的，不然堆积到城里，年轻人火力旺，怕是又要闹出事儿来。
　　唐晚吟一听，这下可没辙了。
　　总不能让何云平现在自己去折腾自己搞个伤残出来吧？
　　那也太傻了。
　　如果何云平不走，看孟大姐的意思，可就未必愿意走了。
　　唐晚吟一时有些发愁。
　　结果就听旁边孟宇祁突然问道：“如果他们是夫妻呢？”
　　嗯？
　　唐晚吟愕然睁大眼睛，脑瓜子嗡嗡的。
　　支队长也愣了一下，旋即说道：“那要是这样的话，孟玉英同志上报伤残，是需要有家人照顾的，不然原则上也不允许回城增加城镇负担……如果有配偶的话，那倒是可以申请一下。”
　　孟宇祁立刻说道：“那就请支队长帮我们申请一下吧。”
　　支队长顿了顿，搓了搓手，说道：“但是这种申请手续不好办啊，我也是要去打点打点关系的。”
　　孟宇祁心里明白，但却没顺着支队长的意，反而说道：“这么难办啊？那还是算了吧，只办我大姐一个人的就行，我大姐这边手续是正常手续，就不用麻烦支队长去打点了，也可以让支队长舒舒服服地过个年。”
　　不办了？
　　支队长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想说这事儿难办，然后要加钱什么的。
　　结果孟宇祁居然直接就撤了，说不办了。
　　这哪儿行啊！
　　正要不办了，这到手的钱不就飞了吗？
　　支队长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不办啊！嗐，我就是那么一说，能办成的，能办成的。”
　　孟宇祁就说：“那好，那我们等支队长的消息，办成之后必然重谢。”
　　支队长有些讪讪的，但到底没有那么直白地说现在就要加钱。
　　等从支队长那里出来，唐晚吟才好奇问道：“支队长刚才是要加钱？你怎么不说话？”
　　孟宇祁说：“不能开这个口子，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他第二回 还会找另外的原因拖延不给办。”
　　“这事儿不能拖，拖久了，要是走漏了风声，那大家一起完蛋，谁都走不了。”
　　“可以事成之后给他加点儿辛苦费，但是不能现在就给钱，他想吊着咱们，咱们也得告诉他我们随时会撤杆子。”
　　这样对方才不敢拖延，会抓紧办事儿。
　　唐晚吟听完，满脸佩服，手刚抬起来，就被孟宇祁一把拉住给摁了下去。
　　“别再给我竖大拇指了，我现在看到这个都发怵。”
　　让人老不自在了。
　　总觉得这姑娘是在借机嘲讽自己。
　　唐晚吟不肯承认：“谁说的？我这确实是在夸你。”
　　孟宇祁表示：“我可以选择不需要吗？”
　　“不能。”
　　“那我可以选择用别的方式被夸吗？”
　　“什么方式？”
　　孟宇祁弯下腰，凑到唐晚吟面前：“比如，亲我一下？”
　　唐晚吟眼光微闪，笑了一下：“亲是不可能亲的——”
　　“唉。”孟宇祁叹气。
　　就在这瞬间，嘴上挨了一下。
　　唐晚吟咬完一口，撒腿就跑：“亲是不可能亲的，咬一口还差不多！”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的背影，摸了摸嘴唇，笑了。
　　这力道，跟亲又有什么区别。


第259章 年夜饭
　　支队长说去跑手续了，唐晚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
　　她只知道，明天是除夕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农历二十六了，二十七的时候去找支队长办事儿了。
　　今儿个得到消息，还得继续等。
　　但是年总是要过的。
　　幸好他们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在孟大姐这里过年的准备，东西带的挺足的。
　　肉干，菜干，卤货，水果……连米跟面都自己带了。
　　要说啊，这年头出门是真不容易，唐晚吟他们那么多行李，除了吃的跟衣服之外，还得带上水壶饭盒，甚至小盆子，还有被子！
　　因为外面根本没得卖。
　　这还是唐晚吟偷偷摸摸用空间里的东西替换跟增补的，不然，更惨。
　　唐晚吟把香菇木耳黄花菜都给泡上，一边跟孟大姐商量：“白面跟棒子面我们都带了，只是可惜没有新鲜的肉跟蔬菜，不然包饺子吃多好。”
　　孟玉英跟何云平现在这情况，队里就没打算给他们分肉。
　　支队长为了场面上能过得去，送来了一坨猪淋巴肉。
　　唐晚吟一看这玩意儿，立马就扔进牛粪里烧了。
　　淋巴这地方容易积累毒素和重金属，本身也不是正经肉，还是不吃为好。
　　他们现在做饭就是在何云平的羊圈旁边。
　　何云平看到唐晚吟把巴掌大的一块肉给扔进牛粪里了，心疼得直抽气，又不敢说什么。
　　反倒是小小年纪的子清给何云平解释：“我妈说了，这种肉不好，吃了要得病的，到时候还得花钱治病。”
　　子敏也说：“这不叫浪费，这是扔垃圾。”
　　子礼用他的小米牙对付着一条乌兰牧骑的奶奶给他的牛肉干，砸吧了一下嘴说：“我姐说的对！”
　　何云平：“……”
　　何云平说不过这三个小的，只能闷头烧水。
　　柴房里不能生火，特别冷，所以只能一趟一趟地从这里灌了热水过去取暖。
　　不过唐晚吟看着何云平来来回回地跑，深更半夜都要守着火烧水，脸上却不见丝毫不耐烦，心道孟大姐看人还挺稳。
　　想来也是，孟宇祁那是长了一百八十多个心眼子的人。
　　孟大姐身为孟宇祁的亲姐姐，怎么可能脑子不灵光呢。
　　唐晚吟兑了水回柴房，跟孟大姐一起收拾那些干货。
　　时代的区别会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体现出来。
　　比如唐晚吟上辈子吃的米从来都是只要用清水涮一下就行，都不用怎么洗。
　　甚至还有各种开袋即食的免洗米。
　　可现在的大米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谷子跟砂砾，甚至是石头、草根。
　　都需要人肉眼一个一个去挑出来，别提多费劲了。
　　还有，因为现在农药用得少，所以不管是花生豆子还是香菇木耳黄花菜，多少都有点儿虫眼。
　　运气好的话，虫子干儿也不是没可能出现。
　　洗菜、收拾干货都特别费时间。
　　唐晚吟就拿过来柴房，跟孟大姐一起收拾。
　　让子清跟子敏留在羊圈这边，多少能烘火，暖和一点儿。
　　孟大姐手脚也相当麻利，不过就是在草原的时间太长了，家里的人又都散到四处去，所以也没个人寄东西。
　　看到木耳黄花菜这些家乡特产的时候，孟大姐感慨道：“我怕有七八年没有吃过这个了。”
　　唐晚吟笑道：“那明天就吃个够。”
　　想了想又说：“没吃够也没关系，等咱们回去之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唐晚吟这会儿对盘溪村倒是挺有感情的：“坪山乡还挺富裕，那边一个村就能组一个大生产队出来，有山有水，庄稼也好种。”
　　孟大姐好笑地看着唐晚吟，等她说完才提醒道：“晚晚，我在那里生活了快二十年。”
　　坪山乡什么样，她可比唐晚吟清楚。
　　“啊？对哦！看我这脑子，哈哈，都糊涂了。”
　　唐晚吟还想着他们是来草原找孟大姐，全然忘了盘溪村就是孟宇祁跟孟大姐的家乡了。
　　再扭头一看，掰木耳的疙瘩根的孟宇祁抿着嘴，早已经不知道忍了多久的笑了。
　　这会儿彻底绷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晚晚你可太逗了。”
　　唐晚吟瞪了孟宇祁一眼，十分不好意思地端着处理好的干货出去了。
　　柴房里，孟玉英含着笑收回目送唐晚吟的目光，才看向孟宇祁。
　　“小祁，你是个有福气的，找了晚晚这么个好姑娘。”
　　孟宇祁眉眼里都是欢喜：“嗯，我运气好才捡到她的。”
　　他有时候觉得父亲跟兄长姐姐，还有他自己的坚持不知道是否有意义。
　　明明只要糊涂一点就可以过得更轻松的。
　　但偏偏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可现在他觉得，是有意义的。
　　坚持心里的信念，总有一天，生活会回报给他的。
　　孟玉英看见弟弟这样，眼里满是宠溺。
　　那边唐晚吟正想办法呢，她剩下的钱不多了，就够回家的路费和路上的花销。
　　系统暂时不能买了，那就只剩下空间里现在有的东西了。
　　可空间里最多的就是泉水跟各种水果了。
　　她来来回回倒腾，已经往汤饭里放了一些，悄无声息地让大家抵御寒冷了。
　　剩下水果，这会儿也不好拿出来。
　　这里人太少了，换物资都不方便，容易露馅。
　　唐晚吟叹口气，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各种蘑菇香菇黄花菜，给弄了个菌菇汤。
　　然后花生是已经炒好的，一半直接吃，一半给水煮一下，加上何云平自己攒的一点儿花椒辣椒什么的，做个水煮五香花生。
　　瘦肉干泡发了之后，给炖了个土豆。
　　剩下一点儿肉干剁碎，加上乌兰牧骑上次援助的白菜跟大葱，做个馅儿包饺子。
　　饺子皮就只能用白面跟玉米面掺着了。
　　唐晚吟掺了两份，一份白面多玉米面少，看着是米色的皮，一份就是玉米面多，白面少，颜色就是玉米面的黄色。
　　唐晚吟对何云平和子清子敏子礼说：“这个叫金银饺子。”
　　过年嘛，就算没有鱼没有肉，好歹也是要弄点儿好兆头的。
　　唐晚吟吩咐下去，自己的年夜饭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第260章 让他们结婚
　　要么说这年头的人都能干呢。
　　唐晚吟把年夜饭的菜单给定下来了，剩下的反倒是孟宇祁他们几个做了。
　　大年三十一早，大家就都聚在小柴房里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孟宇祁孟玉英跟何云平都会揉面擀饺子皮，包饺子也快。
　　子清在旁边打下手，也有模有样的。
　　唐晚吟跟子敏子礼一起坐在柴火堆上，满脸崇拜地看着他们几个包饺子。
　　唐晚吟跟子敏说：“咱娘俩一定要保持会赚钱的优良传统，不然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子敏迟疑了一下说道：“妈，我会做饭……虽然不如大姐，但是比妈还是要强一点儿的。”
　　强一点儿都是为了照顾唐晚吟了。
　　分明是强很多。
　　至少唐晚吟到现在都不搞定大灶的火候，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塞柴火。
　　孟宇祁笑了，对唐晚吟道：“你想跟子敏成对子怕是还差点儿意思，你现在的水平可能也就比子礼强一点儿。”
　　低头玩孟宇祁给他削的积木的子礼闻言抬起头来：“我现在还小，过两年，等我五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
　　十九岁的唐晚吟：“……”
　　得，就我一个人不会做饭。
　　说起来年夜饭，唐晚吟还挺遗憾的：“草原上的条件确实太差了，这要是在盘溪村，怎么都得弄个八个菜十个菜的。”
　　而不是现在的一锅乱炖。
　　孟玉英笑道：“其实这已经算是我们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年夜饭了，知青点吃的，怕是还不如我们呢。”
　　何云平也说：“往年过年我们都是吃一顿素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或者大葱鸡蛋馅儿的，然后再给炖一锅羊汤。”
　　听着倒是不错，羊汤里面也会放红萝卜白萝卜，跟各种干货。
　　但是吧，几十个人分一锅羊汤，谁知道会分到什么啊。
　　这营地就是个小社会，而且还不是那么友善的小社会。
　　何云平说：“我跟玉英姐总是最后才能分到，去年过年我就没吃上肉，还是玉英姐把她分到的一块羊骨头给了我。”
　　孟玉英笑道：“那羊骨头上也没什么肉，我又不喜欢啃，就给小何了。”
　　孟宇祁低头包饺子，没说话。
　　他知道孟玉英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理智方面知道何云平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跟孟玉英关系也好。
　　但是情感上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姐姐受伤、受苦，就为了这么一个人的。
　　唐晚吟看出了孟宇祁的不自在，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
　　孟宇祁深吸一口气，才把包好的饺子拿到外面去冻起来。
　　草原上冰天雪地的，倒像是个天然的冰箱了。
　　牛粪烧出来的火不算太大，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们只有何云平的一口锅子。
　　所有的菜都是先用锅子炒了、煮了、炖了，然后再转移到铝制饭盒跟搪瓷缸子里继续加热。
　　唐晚吟再次感叹，铝制饭盒跟搪瓷缸子绝对称得上是一代神器了。
　　到了下午四点，所有的饭菜都做好了。
　　营地里的气氛倒是也宽松了起来，好多人都在外面跑动。
　　虽然之前闹的不是很愉快，但是大家心里好像都有同样的默契——过年不吵架。
　　一句“大过年的”，就什么问题都可以暂时避过去。
　　支队长来给孟宇祁送消息，居然还好心地给端了一碗羊汤。
　　唐晚吟觉得大概是因为支队长怕孟宇祁再撤杆子说不办这手续了，所以支队长才终于“力排众议”，把属于孟玉英跟何云平的那份羊汤给送过来了吧。
　　支队长找到孟宇祁，告诉他：“我问了上头的情况，如果何云平同志跟孟玉英同志是夫妻关系的话，孟玉英同志以伤残治病缘由回到原籍，配偶是可以跟随的。”
　　孟宇祁跟唐晚吟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孟宇祁态度更是冷漠：“支队长你这跑了一天，就只是为了回我一个可以吗？这手续也没办完啊。”
　　支队长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肯办，是这过年人家也休息啊，要到大年初三之后才会有人上班，而且我得先告诉你们，要孟玉英跟何云平同志打结婚申请才行，我这里才能签字盖章送上去的。”
　　这倒也是，孟宇祁就说：“那行，一会儿我就给支队长送过去。”
　　支队长连忙点头：“好，好。”
　　他现在生怕孟宇祁这个财神爷跑了。
　　别的地方的大队长或许还有些路子，但是他们这草原上的，是真的没什么机会赚外快。
　　大事儿办不了，小事儿也没有得办。
　　顶多就是外出的时候帮营地里的知青跟牧民捎带点儿东西，可能会克扣一点儿罢了。
　　平时要忙着放牧，忙着清点牛羊，还要做病害防治，要预防风雪跟沙尘暴。
　　活脱脱的一个苦力。
　　孟玉英退队这事儿还是他办的第一件大事，他比孟宇祁都紧张。
　　昨天还跑了几十公里去市里问了一圈，没办成，但是也巴巴地跑来孟宇祁面前邀个功。
　　得了支队长的话，孟宇祁就得回去让孟玉英跟何云平写结婚申请了。
　　孟玉英心里早有准备，唐晚吟一说，孟玉英就答应了：“别的不说，单单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我也会答应的。”
　　但何云平那边就不一样了，孟宇祁去找的何云平。
　　何云平听说之后震惊不已。
　　“我、我跟玉英姐结婚？”
　　何云平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
　　孟宇祁脸色都黑了：“怎么，你不愿意？”
　　“啊？不、不是，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何云平好半天才捋直舌头，“我愿意，我愿意啊！但是……玉英姐愿不愿意啊？”
　　孟宇祁冷声道：“你不去跟我姐求婚，怎么知道我姐愿不愿意？”
　　“求婚？”何云平醍醐灌顶，“啊！对！要求婚！我要跟玉英姐求婚！”
　　何云平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嘴角就合不拢了，高兴得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等看到孟宇祁冷冰冰的脸时，何云平才收敛了一点。
　　旋即也是很懵：“孟同志，你也同意我跟玉英姐结婚吗？”
　　他觉得孟宇祁这个比他年长的小舅子，跟孟玉英完全不一样，简直太吓人了。
　　他这结婚，怕是还得先过孟宇祁这关。


第261章 何云平求婚
　　孟宇祁冷冷道：“我答不答应都是后面的事，你先得让我姐同意。”
　　虽然很仓促，但是孟宇祁也还是想给孟大姐该有的体面。
　　何云平还愣着呢，孟宇祁没好气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何云平吓了一跳，连忙掉头往羊圈跑：“我这就去！”
　　他可得抓紧机会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黑脸阎王怎么会突然催着他向玉英姐求婚，但是难得黑脸阎王松口了，他千万要抓紧时间。
　　不然回头黑脸阎王反悔就不好了。
　　何云平回到羊圈，把自己那个窝棚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出什么好东西来。
　　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只能决定铤而走险。
　　夜幕降临，柴房里又热闹了起来。
　　一大锅羊肉、萝卜、土豆，混着菌菇和肉干的汤在中间，旁边的饭盒里装着花生、木耳炒肉、黄花菜炒肉……
　　零零散散的，倒是也凑了六个菜。
　　孩子们一人捧着一个搪瓷缸子，准备喝汤。
　　何云平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进来，把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唐晚吟也吓了一跳：“你穿这个，不冷啊？”
　　何云平把他那破破旧旧的羊皮袍子给脱了，穿了一件洗瓢了的白衬衫，只套着一件羊皮背心。
　　孟宇祁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让这样的人给自己做姐夫……真是没眼看。
　　但是何云平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他挠挠头道：“我想着要给玉英姐求婚，总是要穿得正式一些的。”
　　大小伙子火力旺，这会儿慢性激动，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其实唐晚吟也帮孟玉英梳洗打扮了一下，给孟玉英编了辫子，把自己的红外套给孟玉英穿了。
　　子清子敏还贡献了自己的布花发卡给大姑姑。
　　就在大家的见证下，何云平下跪向孟玉英求婚。
　　一切都很美好，就是……
　　何云平紧张得突然双膝下跪。
　　孟宇祁实在是忍不了了，把何云平揪起来：“单膝！”
　　“噢噢，对，单膝，单膝，我太紧张了。”何云平憨笑着。
　　孟玉英眼里带着笑：“不用搞那些形式主义。”
　　何云平这会儿却很坚持：“要的，要的。”
　　他们都是读过书的人，说实话，受西方求婚仪式的影响还是挺深重的。
　　现在父母不在身边，没有办法按照中国的传统来。
　　组织上的人跟他们不亲近，他们也不愿意让支队长过来证婚。
　　想来想去，反倒是西式单膝跪地求婚的形式最好。
　　何云平单膝跪地，手里握着一个东西，向孟玉英求婚。
　　“玉英姐，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玉英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何云平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起来。
　　太苦了。
　　这种日子真的太苦了。
　　不是他没想过娶孟玉英，也不是孟玉英不想嫁他。
　　而是他们连活下去都是奢望，连正常的日子都过不上，又怎么敢奢望给心爱的人一个家。
　　孟玉英也哭了起来，她说：“云平，我愿意，我答应你了。”
　　何云平破涕为笑，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给了孟玉英。
　　旋即又掏出一个东西来，对着孟宇祁和唐晚吟鞠了一躬。
　　“孟同志，唐同志，谢谢你们。”
　　孟宇祁没说话，唐晚吟鼻子酸酸地回复：“我们也没做什么。”
　　何云平摇头道：“不是的，如果不是你们来了，给了玉英姐依靠，我跟玉英姐也不会有结婚的机会的。”
　　唐晚吟一怔，看向何云平身后的孟玉英。
　　孟玉英眼睛里还有泪水，却是笑着点了头。
　　孟宇祁悄悄握紧了唐晚吟的手。
　　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姐会愿意嫁给何云平了。
　　可能连孟玉英自己都没明白，孟宇祁跟唐晚吟千里迢迢找到她这件事给她带来的信赖依赖和安全感。
　　但是何云平知道。
　　何云平比任何人都知道，孟玉英有太多的顾虑。
　　若是孟宇祁他们不来，孟玉英或许永远不会答应何云平的求婚。
　　何云平郑重向孟宇祁跟唐晚吟道谢：“谢谢你们。”
　　唐晚吟跟孟宇祁对视一眼，孟宇祁开口道：“不用，只要你以后对我姐好就行。”
　　何云平笑了笑，眼神很坚定：“放心吧，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但是我相信，只要努力，未来总是比现在好的。”
　　何云平没有盲目夸大，而是认真承诺：“现在我给不了玉英姐什么，但我保证，遇到危险我会挡在她前面，遇到欺辱我会扛住，就算只剩一个馍，我也一定会给玉英姐吃。”
　　这样质朴而又纯粹的保证，让唐晚吟心里很是酸涩。
　　或许在几十年后物资发达，社会体系健全的年代，一个馍都要让来让去的保证，会让人觉得像是个笑话。
　　可是在现在，这是许多人真的会面对的难题。
　　吃不饱，没前途，看不到希望，还要受人批评侮辱。
　　何云平并不强壮，也不伟大。
　　他只是竭尽所能保证，就算是死，他也挡在孟玉英前面。
　　孟宇祁终于伸手把何云平扶起来了：“我希望将来你一直能够记得你现在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对我姐不好了，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何云平一点儿都没有害怕：“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因为我会一直对玉英姐好。”
　　说完，何云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孟宇祁和唐晚吟。
　　“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身上都找不出来五毛钱，所以聘礼……这一对玉佩是我奶奶留下的，她给了我妈，我下乡前，我妈给了我。”
　　“一枚我给了玉英姐，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这一枚给你们，谢谢你们的成全。”
　　一枚月牙形状的青玉静静地躺在何云平的手里。
　　孟玉英手里是跟月牙互补的一个小小椭圆。
　　唐晚吟怔住了。
　　孟宇祁看向唐晚吟，目露示意。
　　他是在问唐晚吟要不要收这个。
　　因为这次救孟大姐跟何云平的花销，都是唐晚吟出的。
　　孟宇祁无法代替唐晚吟做出选择。


第262章 玉佩
　　孟玉英跟何云平见他们没动，连忙解释道：“小祁，晚晚，你们放心，这次的事儿花了多少钱，我们都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这玉佩是单纯我们感谢你的。”
　　何云平一脸茫然，问孟玉英：“玉英姐，这次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他还不知道孟宇祁去找支队长的事儿呢。
　　唐晚吟这才醒过神来，连忙道：“大姐，小何……哦不是，现在是不是该喊姐夫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这玉佩……”
　　她心动了。
　　如果何云平说的是真的，那这东西就真的是个老旧物件儿了。
　　说不定……能让空间升级呢？
　　唐晚吟毫不夸张地说，她心动了，而且是非常非常心动。
　　孟宇祁看出来了，伸手接过那枚月牙玉佩，放到唐晚吟手里。
　　孟玉英犹豫了一下，拉着何云平商量了一下：“要不，这一枚也给晚晚吧，毕竟是成双成对的东西，分开不好。”
　　何云平倒是看得开：“都听玉英姐的。”
　　孟宇祁扫了一眼何云平，算这小子识相，知道人最重要，没有这刚求完婚就因为东西叽叽歪歪。
　　孟玉英把自己手里那枚椭圆的也放入唐晚吟的手心。
　　两枚小小的青玉挂坠平铺，正好是一个满月。
　　唐晚吟狠狠地心动了。
　　何云平求完婚，孟宇祁就催促着他赶紧写结婚申请。
　　何云平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虽然不知道孟宇祁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他本来就想写来着。
　　当下，孟玉英跟何云平两人写好结婚申请，签字盖手印。
　　孟宇祁把材料一收，带着去找支队长了。
　　支队长家里正吃年夜饭呢，孟宇祁也就没多耽搁。
　　他没给支队长加钱，但是却大方地给了支队长家里的两个孩子五毛钱压岁钱。
　　五毛钱的压岁钱在现在看来可不算少了。
　　支队长的老婆立马就从被人打扰的不耐烦模样变得笑眯眯了，一个劲儿地让孟宇祁上炕坐，还问他：“吃了没？要是没吃的话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当然了，也就是客套客套。
　　孟宇祁笑道：“不用，我姐那边都准备了，我就是来递个材料的，打扰你们了。”
　　支队长跟老婆都带着笑：“哪里的话，一点儿都不打扰。”
　　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倒是一直把孟宇祁送出了门，生怕孟宇祁真的留下来吃年夜饭了。
　　孟宇祁只笑笑，从支队长家里出来，顿时一身轻松，快步回到小柴房里。
　　小柴房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腿脚不好还有冻伤的孟玉英跟三个孩子坐在临时搭建的床板上，何云平跟孟宇祁、唐晚吟就坐在另外一边的柴火堆上。
　　每个人怀里都揣着一个装了热水的水壶，然后捧着搪瓷缸子或者饭盒，吃着一锅乱炖。
　　条件如此简陋艰难，可大家心里却都很高兴。
　　一直说说笑笑，锅里的食物冷了，还得端着去何云平住的羊圈热一热再给端回来。
　　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
　　可是一想到明天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大家都充满了希望。
　　一顿饭不知道吃了多久，热了多少次，孟玉英只觉得有一点点遗憾：“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十二点，守岁守得有点儿糊涂了。”
　　唐晚吟随口应道：“还有半个多小时。”
　　话音刚落，屋子里除了已经横七竖八睡着的三个小娃，剩下的三个大人都齐刷刷看过来。
　　何云平茫然道：“唐同志你怎么知道的？”
　　唐晚吟心里一个咯噔。
　　完犊子，暴露了。
　　她的手机除了给李山摄像那回拿出来过之外，就一直留在空间里。
　　凭着仅剩2%的电量顽强支撑着。
　　但即便只有2%的电量，也能够支撑着唐晚吟看时间了。
　　身为现代人，唐晚吟是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不知道几点几分的生活状态，所以时不时就会看一眼。
　　结果孟玉英这一问，唐晚吟就露馅了。
　　唐晚吟支支吾吾：“我……我猜的。”
　　孟宇祁看一眼唐晚吟，默不作声。
　　唐晚吟心里更害怕了，这人百八十个心眼子，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但其实孟宇祁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觉得唐晚吟能够随手掏出一块表来，可能还有其他底牌。
　　毕竟唐晚吟有一个大行李包，还有一个挎包，一直是她自己拿着，不肯让别人碰的。
　　想来里面应该是有些秘密的。
　　比如，另一块手表什么的。
　　唐晚吟不知道孟宇祁在想什么，只为自己的失言懊悔，于是从此刻越发的谨言慎行起来。
　　就是有点儿煎熬——明知道还有几分钟就零点，是农历春节新的一年了，也不能提醒大家。
　　不过或许是他们运气好，就在唐晚吟纠结的时候，隔了十来米远的知青宿舍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过年好！过年好！”
　　“新年了！给大家拜年了！”
　　柴房里的唐晚吟也连忙说道：“大姐，小何姐夫，新年好，孟宇祁，新年好！”
　　小柴房里的人也纷纷开始互相祝福：“希望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姐姐跟小何姐夫一定要幸福美满啊！”
　　“你跟小祁也是一样，甜甜蜜蜜，健健康康！”
　　“孟……小祁，晚晚，谢谢你们，新年大家一起努力，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对！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悄悄包了红包，塞到了三个孩子的袍子里。
　　没多少钱，一个人五毛，外加了两块唐晚吟提供的奶片跟红枣，也算是取个好兆头，新年红红火火，甜甜蜜蜜。
　　孟玉英跟小何没有红纸，只能把毛票卷一卷，也塞到了熟睡的孩子们手里。
　　寂静的草原上，只有风声，还有知青宿舍隐隐约约传来的欢呼声跟拜年祝福语。
　　不多时，竟然有人主动来敲小柴房的门，还送了一把水果糖跟一把蚕豆来：“新年好！”
　　搞得唐晚吟他们也受宠若惊，赶紧抓了一把花生还回去：“一样一样，也祝你们新年好！”
　　这就是我们的国人，无论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无论当下的情况多么扑朔迷离，但只要是过年，就算是仇人都会放下芥蒂，共同庆祝新年新希望的到来。


第263章 不够硬气孟宇祁
　　除夕过后，何云平立马就恢复了忙碌的状态。
　　别的知青多少还躲点儿懒，只有何云平，老老实实地修着农具，准备放牧用。
　　但也没人告诉他，可能他现在修的农具他自己根本都用不上。
　　小何蒙在鼓里还勤勤恳恳干活，搞得唐晚吟都有些不忍心了：“要不要告诉一下小何姐夫啊。”
　　孟玉英摇头：“还是先别了，等支队长的消息吧。”
　　小何现在满心欢喜，只以为孟宇祁去找支队长办的是他跟孟玉英结婚的事儿。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就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玉英推己及人：“虽然是好事，但是尘埃未定，总是让人担心的。”
　　唐晚吟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样。
　　但凡是好事，总是要多磨。
　　少说一点，或许就能少经受一点儿阻碍。
　　至少，那些个知青虽然见何云平跟孟玉英又走到一起了，心里不爽，但是看到何云平还是那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总算是没有那么激烈地对待了。
　　大年初三，唐晚吟扶着孟玉英出来活动活动，也晒晒太阳。
　　这一回因为唐晚吟的精心护理，孟玉英的手脚没有二次冻伤。
　　只可惜第一次的截肢，唐晚吟也没办法救回来。
　　不过好在只是脚趾跟脚掌前端，这种穿上鞋子就能遮掩住。
　　回头只要去医院做个小手术，把截肢的断骨茬处理一下，不要时时磨破造成感染风险就行。
　　鞋子里面加点儿垫块，至少外表跟行动上可以做到跟普通人一样。
　　支队长倒是还算负责，大年初四一早就赶着马车去了市里，跑手续去了。
　　还在市里住了一夜。
　　大年初五下午回来，连自己家都没回，急匆匆地跑来给孟宇祁邀功了。
　　“办好了办好了！结婚证在这里，伤残病退证明也办好了，这个是配偶随行回乡证明，这个是户口迁移手续。”
　　这年头的手续要说复杂也复杂，要说简单也简单。
　　薄薄的几张纸，就让孟玉英跟何云平摆脱了这个泥潭，终于可以回家。
　　而不是在这里遭受欺凌，甚至不能保证生命安全了。
　　孟宇祁拿着材料回来，又到小柴房四人开会。
　　直到这会儿，何云平才知道，孟宇祁办的不仅仅是他跟孟玉英的结婚手续，还有他们的回乡手续。
　　何云平脑子都嗡嗡的：“这、这是真的吗？”
　　“我、我可以回乡了？”
　　孟玉英哭得不成样子，抱着何云平，激动点头：“是，云平，我们能回家了！”
　　孟宇祁纠正何云平的说法：“回不了你家，只能回我跟大姐家里。”
　　何云平这才清醒了一点，但是也没所谓。
　　他早就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跟孟玉英说了：“我妈早就过世了，我爸后来另娶了，我是跟着爷爷奶奶过的，我下乡前爷爷奶奶就过世了，所以我现在也算是一个人。”
　　说完，何云平笑了笑：“玉英姐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
　　孟玉英搀着何云平的胳膊，对孟宇祁和唐晚吟说道：“云平不会计较这个的，对我们来说，留下来是死路一条，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更何况是回家。
　　一切都搞定了。
　　问清楚孟玉英跟何云平再没有别的牵挂之后，唐晚吟跟孟宇祁决定连一晚都不要耽搁了，直接请支队长帮忙，送他们到市里。
　　何云平跟孟玉英还想收拾东西。
　　这个年头的人，出远门是一定要带行李的，衣服鞋子那都是轻省的，饭盒水壶被子，甚至连席子枕头都要带上。
　　外头买东西可不是那么方便，路上搞不好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急急忙忙的，唐晚吟连忙拦住：“不用不用，等回家再置办吧，这些东西就别要了。”
　　说真的，何云平跟孟玉英的东西，也没比唐晚吟原身那会儿留下来的好多少。
　　棉被都是好多年没换的，再怎么晒都晒不蓬松，早就结了疙瘩的。
　　开水瓶的塑料外壳坏了，都是用麻绳编织了个外壳，拎着用的。
　　何云平的锅子跟搪瓷缸子早就烧得乌漆嘛黑，没眼看。
　　唐晚吟说：“不用带了，这些东西家里都准备上了，什么都有！”
　　孟玉英有点不好意思，家里有归有，可是他们这样空手回去……又没有工作，负担岂不是都在孟宇祁跟唐晚吟身上？
　　孟玉英就去看孟宇祁，直到孟宇祁也点头，孟玉英才对何云平说：“那就不带了。”
　　不过这些东西不带回去，也不能就这么扔了。
　　两人在营地里虽然一直被欺辱，但是也有一些人帮他们说过话，悄悄对他们伸出过援手。
　　也有一些跟他们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跟营地不合，被孤立的人。
　　反正都要走了，孟玉英跟何云平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一件一件的，都送给这些人了。
　　三个孩子爱玩，跟着姑姑姑父一起跑，也帮忙拿东西。
　　就剩唐晚吟跟孟宇祁在柴房里收拾行李。
　　柴房里没人了，孟宇祁才心疼又感激地抱住唐晚吟：“晚晚，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住的。”
　　可唐晚吟却很着急：“赶紧收拾行李啊！”
　　她可不想再在这小柴房里呆着了。
　　房子这么小，四大三小七个人，就没有个清闲的时候。
　　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只有唐晚吟一个人的清闲时候。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算是人最少的了。
　　孟宇祁也是特地等到现在才敢抱唐晚吟，向她道谢的。
　　可谁知道唐晚吟居然这么直接决绝又冷漠地推开了他。
　　孟宇祁心里那叫一个不安：“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孟宇祁心里有些懊悔，这回救姐姐跟何云平，全都是唐晚吟出的力。
　　虽然孟宇祁原本只是想来打探打探状况，也预备好了之后会再想办法帮衬或者救助姐姐，但是显然都没有这回快而迅速。
　　只是这种迅速是因为唐晚吟给的钱和东西。
　　孟宇祁心里很明白的，也很感激。
　　就是吧……总觉得有点儿不够硬气。


第264章 离开草原
　　孟宇祁以为唐晚吟生气了。
　　抱着唐晚吟不撒手：“晚晚，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的，我跟你说过的，我还会接外面的图纸，很快就能还上的。”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从老婆手里拿钱补贴亲戚的人，真不是。”
　　“我知道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孟宇祁一连声地对唐晚吟表白，求唐晚吟原谅。
　　唐晚吟被他抱得动弹不得，都急了：“我没生气！你快放开我！早点收拾行李早点走啊！”
　　她很着急好吗！
　　着急验证那两个玉佩啊！
　　在这营地里，柴房里面不是有孟大姐就是有娃，七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少有的出门的时候，北风吹得人脸疼不说，孟宇祁回回都跟着。
　　就算是上厕所都让子清子敏跟着，就怕唐晚吟出事儿。
　　搞得唐晚吟一直都没机会放血检测，心里早就毛了。
　　这会儿孟宇祁居然还抱着她不放手，耽误她收拾行李的速度。
　　唐晚吟简直气炸，这人怎么回事！
　　气急了照着孟宇祁腰上的软肉就是一拧：“我让你放开啊！”
　　孟宇祁吃疼，倒抽一口冷气。
　　但越是疼，反倒越是不敢放开，战战兢兢地问唐晚吟：“晚晚，你别生气啊，我保证会还你钱的，我姐也不会拖累你的，你别生气。”
　　孟宇祁觉得是个人都得生气。
　　身上那两百块钱跟手表，应该是唐晚吟的保命钱。
　　谁知道跟着他没几天，这钱就都用在婆家人身上了。
　　虽然不是嫁妆吧，但是这跟用小媳妇的嫁妆钱也没什么两样了。
　　孟宇祁的腰杆子挺不直了。
　　“对不起啊晚晚，我本来是想着先来看看大姐的，能补贴就补贴一点……但是我没想到她这里情况这么严重，要是不现在想办法把她带走，只怕都等不到我来第二回 了。”
　　所以才不得已，有什么用什么了，也没顾得上是分谁的钱。
　　孟宇祁诚心道歉。
　　却不知道唐晚吟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钱上面。
　　什么钱？
　　两百块？
　　哦，那不就是某多多上的两块手表吗？
　　一共三块手表，二十块钱不到包邮的事儿，我真没放在心上！
　　我现在想的是赶紧离开这个小营地，咱们回去之后，给我一间单独的屋子，让我放放血！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孟宇祁力气大，体力压制。
　　唐晚吟挣扎累了，心也累了。
　　“我没生气，真的，我就是想快点儿离开这里，你要是为我着想，就赶紧收拾行李，别耽搁到天黑了好吗！”
　　草原上天黑之后就不能赶路了。
　　四处都是茫茫一片，连个路标都没有，会迷路的。
　　这种大雪原，迷路就等于找死。
　　孟宇祁见唐晚吟真的只是着急要走，这才放手，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就是眼睛还一直放在唐晚吟身上，就怕唐晚吟什么时候生气了，他要及时求饶安慰。
　　那边孟玉英跟何云平已经把自己不要的东西都分完了。
　　说来也怪了，平时没觉得感情有多深。
　　但是现在要走了，分别了，倒是觉得多了几分情谊。
　　尤其是孟玉英，她在草原上都呆了快十年了。
　　有时候都快忘了盘溪村的老家了。
　　不过，对于离开，她还是义无反顾毫不留恋的。
　　哪怕回去之后再怎么苦，也都是人过的日子，有尊严。
　　在这里，受苦受冻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被当成平等的人，要承受嘲笑讥讽才是最难受的。
　　几人快速收拾好行李，除了孟玉英之外，都给分配了行李。
　　何云平跟孟宇祁都拎着至少三件大行李。
　　唐晚吟这次不用拎行李了，只扶着孟大姐就行。
　　但唐晚吟跟三个孩子身上都有随身的挎包。
　　临走前，唐晚吟把剩下的干粮分了分，确保每个人身上都揣着两块糖，两块肉干，还有花生蚕豆米若干。
　　“一会儿路上要走好长时间，风吹得冷，一定要记得补充体力。”
　　路上人多，她怕她照看不过来，只能让大家自己顾自己了。
　　孟宇祁去找了支队长借马车，支队长欣然同意。
　　办了两个人的回乡手续，就赚了一块表跟两百块钱，支队长没什么不情愿的。
　　也就是条件不允许，不然他甚至想亲自送孟宇祁他们回乡。
　　毕竟这种好事儿，几年都不见得能有一件。
　　一件就能吃好几年。
　　坐上马车，离开这个草原中间的营地，唐晚吟心中也是唏嘘。
　　支队长的马车给力，唐晚吟他们一口气绕过乌兰牧骑的营地，直奔城市。
　　等看到砖瓦房子的那一刻，大家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他们真的，离开草原了。
　　镇上有招待所，凭着孟玉英跟何云平的回乡证明跟介绍信，能够开两间房。
　　招待所烧着锅炉，屋里有暖气，楼下还有澡堂。
　　唐晚吟这都十多天没洗澡了，虽然天冷没怎么出汗，但还是觉得浑身发痒。
　　第一时间就邀约孟玉英跟子清子敏一起去洗澡。
　　在澡堂子里冲了一个多小时，唐晚吟才觉得浑身都通透舒服了。
　　等上了楼，发现相邻的两间房间，一间里躺了何云平，一间里躺了孟宇祁。
　　唐晚吟跟孟大姐对视一眼，沉默片刻，终于一咬牙，分开进去了。
　　三个孩子跟着唐晚吟身后进来，孟宇祁指使子礼：“你去隔壁睡。”
　　子礼：“？？？”
　　子礼的黑眼睛都带着眼泪了：“我不！我要跟妈一起睡！”
　　唐晚吟看了一眼孟宇祁，孟宇祁表情很是坚定决绝。
　　一副子礼不过去，他就要自己过去的样子。
　　唐晚吟：“……”
　　你这么安排，能得罪一圈人。
　　子礼哭唧唧也没用，还是被孟宇祁拎到了隔壁。
　　所幸何云平跟孟大姐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孟大姐还挺高兴的：“子礼快来，跟姑姑睡。”
　　唐晚吟给孩子们铺行军床，哄她们睡着，这才脱了衣服上床。
　　孟宇祁合上书，抱着唐晚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真是太久太久没有在这样静谧的时刻相拥了。
　　唐晚吟笑道：“你胆子还挺大，当着大姐的面都敢分房睡。”


第265章 找子敏借
　　本来在下面洗澡的时候，唐晚吟还跟孟大姐说呢，她们两个带着子清子敏睡，那边两个大男人带着子礼睡。
　　谁知道上来之后发现两个大男人洗完澡，自动分房了。
　　两对准夫妻，真要是刻意再调换过来，也太奇怪了。
　　孟宇祁把脸埋进唐晚吟的乌发中，缠绵地道：“初十我就要去单位了，我们都没几天时间能够好好相处了。”
　　时间紧迫，也就刚刚够他把唐晚吟跟孟大姐他们送回盘溪村的。
　　所以他才分外珍惜两人能够相拥的机会。
　　唐晚吟伸手抱住了孟宇祁，心里也生出一点儿不舍来：“我会想你的。”
　　一句话，叫孟宇祁的心里又暖又涩，胀胀的说不出话来。
　　“晚晚，我也会想你的，会非常非常想你的。”
　　孟宇祁在唐晚吟的额头、眉心、眼睛、脸颊、鼻尖跟嘴唇上落下无数的吻。
　　唐晚吟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半晌，孟宇祁才松开唐晚吟，看着天花板，深呼吸平复心情。
　　孩子们睡熟了，孟宇祁抱着唐晚吟，轻声道：“晚晚，等我回单位了，就正式打报告，领证结婚，好不好？”
　　没结婚，他都不敢碰她。
　　总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内心还有一点小担忧，兴许她后悔了呢？
　　那他现在碰了她，岂不是欺负人？
　　最好就是两个人领证结婚了，她是他的妻了。
　　到时候，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光明正大了。
　　唐晚吟窝在孟宇祁怀里，轻轻点头，柔软的发丝蹭在孟宇祁的脖子上。
　　这一刻，孟宇祁听到唐晚吟说：“我愿意。”
　　……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出发了。
　　连早饭都没吃，汽车转汽车的，赶着去火车站买票。
　　等买到了票，才终于松了口气。
　　孟宇祁说：“是晚上十一点的，距离现在还有九个小时，咱们先找地方吃点儿东西吧。”
　　到了火车站这边，总算是回到了城市化地带了。
　　火车站里也有卖盒饭的，就是不便宜。
　　相比之下，去外面找个国营饭店，几个人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吃两个炒菜，或者一碗热汤面，肯定舒服多了。
　　多花不了什么钱。
　　唐晚吟跟孟宇祁，乃至三个孩子都是十分自然地往外走。
　　何云平跟孟玉英却是有些不安。
　　孟玉英喊住孟宇祁：“小祁，要不我们不去了吧，你们带几个馒头饼子给我们就行。”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孟玉英跟何云平在顾虑什么。
　　连忙回来扶住孟玉英：“大姐，别担心，我跟孟宇祁都不缺钱，他单位待遇好着呢，我在村里干两份工，收两份钱。”
　　这话也是实话，不管是兽医还是老师，她都是收钱的。
　　虽然收的不多，但是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收了多少不是？
　　但孟玉英还是犹豫：“把我们赎出来……本就用了不少钱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什么赎出来啊，大姐你这话说的，没有的事！再说了，你是孟宇祁的亲姐姐，也就是我姐姐，姐姐姐夫吃点儿弟弟家的东西怎么了？”
　　孟宇祁也对着何云平一点头：“别在这种小事上婆婆妈妈了，有心回报也不在这一刻。”
　　孟玉英跟何云平这才松了口，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等到了国营饭店，唐晚吟尴尬了。
　　“那个……我就剩下一斤粮票了。”
　　七个人咋吃啊？
　　孟玉英跟何云平更尴尬，他俩现在就是赤贫。
　　之前就算有些积蓄，也都用在给孟玉英治疗冻伤上了。
　　何云平除了那两个玉佩，把所有能当、能换的东西都跟营地里的人换了钱给孟玉英买药了。
　　他俩现在真的是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唐晚吟委屈……光想着有钱就能回家了，忘了这票的重要性。
　　这国营饭店可不是胖大姐开的，还能给她弄点儿不要票的东西。
　　人家一板一眼的，有票有钱就有饭，没票有钱也不行。
　　这下真得吃馒头大饼了。
　　就在唐晚吟准备去买馒头大饼的时候，子敏拉住了她：“妈，我这里有。”
　　“啊？有什么？”
　　子敏去掏自己身上的挎包：“我这里有票啊！粮票！”
　　唐晚吟震惊：“你怎么会有粮票的？”
　　子清说：“都是在村里的时候换的，猪粪换了不少小玩意儿，子敏知道妈喜欢票，所以供销社里的东西都让她给想办法换成票了。”
　　说话间，子敏已经捏着一把票出来了：“我有这么多呢！”
　　唐晚吟接过来一看，嚯，还真不少！
　　孟宇祁也意外地看着子敏。
　　他倒是不意外子敏喜欢淘换东西投机倒把而意外，毕竟先前接她回来的时候就听收养的人家告过状了。
　　孟宇祁并不为这个而担忧。
　　他担忧的是，子敏之前听到投机倒把，听到走资派，甚至淘换东西做生意……这些词儿的时候，都会很激烈地反抗反驳。
　　可现在子清说她淘换，子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主动说自己就是主要收票的，没票才收钱。
　　这就说明这孩子现在心里的魔障已经消除了大半。
　　至少现在会坦然承认自己淘换东西，听到别人说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孟宇祁下意识看向唐晚吟，心里就带了暖意。
　　她真的，把三个孩子带得很好很好。
　　唐晚吟十分自然地接过子敏手里的票，翻了一下，把其中的全国粮票找出来，剩下的地区粮票还给子敏。
　　“拿了你四斤二两全国粮票，你数数，回去还你。”
　　然后子敏就当真在孟宇祁等人的眼前数了起来……
　　“这……”何云平这种老实人，着实震惊了。
　　当妈的向五岁的闺女借钱，五岁的闺女居然还真就数了起来。
　　这要是放在别人家……真的是难以想象。
　　子敏数完，点点头：“没错，四斤二两，妈你先用。”
　　好歹没说还的事儿。
　　唐晚吟心里一点儿当妈的跟女儿伸手借钱的负担都没有。
　　这不很正常吗？
　　她给钱孟宇祁打通关系的时候也没想着钱有多重要，当然也不会拒绝孟大姐跟何云平要还的保证。
　　这都很正常啊。


第266章 领了证再睡觉
　　等唐晚吟端着七碗加了肉跟丸子的汤面过来时，几个大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缓缓回神。
　　七碗面，再加上两个菜，另外买了一兜子馒头跟大饼。
　　唐晚吟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回去的路上没办法跟来的时候一样随意了，还得靠馒头扛。
　　吃完饭之后，孟宇祁让大家在国营饭店里等等，自己出去了一趟。
　　等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兜子的煮玉米、煮花生，还有煮鸡蛋。
　　甚至还有一罐子咸菜。
　　唐晚吟惊喜：“这从哪儿来的？”
　　孟宇祁笑道：“火车站旁边都会有地方供人倒腾东西的，附近村庄的人经常会过来卖一些玉米花生这种可以带上火车的东西，都不要票的。”
　　都是农村自己种的，出来换点儿钱，方便买油盐酱醋针线布头那些的。
　　唐晚吟表示厉害，尤其对那罐咸菜感到满意：“要是没这个，干啃馒头大饼可就太难受了。”
　　孟宇祁笑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所以才特地换的。
　　人家老太太倒是不在乎咸菜不咸菜的，但是这个罐头瓶子还是收了他的钱。
　　不划算。
　　但是孟宇祁想着唐晚吟喜欢吃东西，口味儿挑，让她干啃馒头肯定是不行的。
　　条件所限，怎么也得给她弄点儿咸菜。
　　贵就贵吧。
　　反正欠她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等他回到单位，一定要多接一些私活，尽快把这钱给还上。
　　不是见外，而是不想让这姑娘觉得看错了人。
　　大家在国营饭店里待到人家打烊，才进火车站继续等。
　　提前半个小时上车，这回比较麻烦的是没买到卧铺。
　　四个大人的卧铺票太难买了，只能先买硬座的。
　　不过好在换到了一起，四个人大人的座位刚好两两对上，让子礼在小桌板上睡觉，子清子敏就横躺在大人腿上睡。
　　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也没多耽搁，很快就熄灯了，只剩下昏暗的夜灯。
　　唐晚吟累了一天，靠在孟宇祁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孟宇祁把身体调整成合适的姿势，托着唐晚吟，守着他。
　　孟宇祁没跟何云平客气：“你先睡，我守夜，困了的时候喊你。”
　　何云平点头：“那好，那我先睡会儿。”
　　这种事没必要推来推去，现在睡的未必就占便宜了，睡到一半被喊醒守夜的滋味可不算是太好。
　　何云平挨着孟玉英睡着了。
　　一直睡到凌晨三点多，孟宇祁才保持上半身不动，仗着腿长，踢了踢对面的何云平：“换班。”
　　何云平揉着眼睛，使劲儿掐了自己两下：“好，我来。”
　　说完，还打了个打哈欠。
　　孟宇祁瞪他：“我姐跟晚晚都在，还有三个孩子呢，你精神点儿！”
　　何云平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知道我知道。”
　　不过等到早上五点多，车厢里的人也都醒了。
　　大家换班带孩子去上厕所、洗漱。
　　然后就着咸菜吃馒头大饼。
　　除了子礼年纪太小不太适应哼唧了两下之外，其他人都咬牙熬着。
　　中间孟宇祁找列车员打听，有一个卧铺床位了，本来想补票让孟大姐或者晚晚带着孩子过去的，但是被孟大姐和晚晚拒绝了。
　　孟玉英说：“补票也只能去一个人，倒是想为孩子好来着，但是我这腿脚，到时候不知道是我照顾孩子，还是孩子照顾我。”
　　怎么从这人山人海的硬座车厢里穿过去，到下车又要单独带着孩子下车，那都是麻烦事。
　　唐晚吟也是一样想的：“太麻烦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分开，不然都找不到对方。”
　　现在又没有手机什么的，一旦走散，根本联系不上。
　　到时候更麻烦。
　　大家意见一致，也就放弃了补票去卧铺车厢的事儿，一直都在硬座车厢这里熬着。
　　两天多的车程，晚点到五十二个小时，终于下车了。
　　唐晚吟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穿越过来之后，除了刚开始双抢的时候受过累之外，就属这次最痛苦了。
　　下了火车在站台上就忍不住伸手捶腰：“哎哟我的老腰哦。”
　　离开办公室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腰这么痛。
　　孟玉英被何云平扶着，有些想笑：“晚晚，除了孩子，这里就你年龄最小了，你这要是老腰的话，我们这是什么？”
　　连何云平都比唐晚吟大。
　　唐晚吟一本正经地道：“不管是谁的腰，经过了五十多个小时的折磨，都已经成了老腰了。”
　　这倒是，三个大人连带着三个娃都点头表示赞同。
　　坐火车可真是太累了！
　　唐晚吟可真是太怀念后世的高铁了。
　　下了火车之后还要转车，等到第三天晚上，他们才终于回到了盘溪村。
　　天擦黑的时候到家的。
　　孟家在村口，他们也就没往里面走了，一行人回家各自分工，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
　　洗了个囫囵澡，面条子疙瘩汤，灌了几大碗。
　　肚子一饱，就直接睡了。
　　孟玉英跟何云平睡了空置的西厢房，虽然是西厢，但也是新做的，窗明几净，还是很不错的。
　　东厢房一分为二，唐晚吟带着子清子敏睡一间，孟宇祁带着子礼睡隔壁。
　　谁也没多说什么。
　　唐晚吟也是倒头就睡，什么都顾不上了。
　　可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两间厢房中间的门有动静。
　　唐晚吟揉着眼睛起来开门：“怎么了？”
　　结果就见孟宇祁抱着子礼，对唐晚吟一声：“嘘——”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把子礼连人带被子地放在子清边上，然后拉着唐晚吟关上门，去了隔壁。
　　唐晚吟被孟宇祁拉到炕上坐下来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你干嘛啊这是？”
　　孟宇祁难得流露出一丝羞赧：“晚晚，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唐晚吟愣了愣：“今天就睡吗？”
　　“嗯？是啊，今天……不是，是现在就睡啊，你还要干嘛吗？”孟宇祁都有点儿懵了。
　　唐晚吟：“……”
　　对不起，是我老司机了。
　　唐晚吟赶紧钻进被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睡觉了，困了。”
　　孟宇祁站了一会儿，隐隐反应过来了。
　　唐晚吟刚才说的“现在就睡”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想到这里，孟宇祁就胸腔里就不自觉地传出闷笑来。
　　他也钻进了被窝，伸手把唐晚吟抱进自己怀里。
　　然后在唐晚吟耳边道：“晚晚，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的结婚申请批准下来，领了证，再睡觉，好不好？”
　　唐晚吟心跳如擂鼓，连呼气都不敢用力。
　　这回……应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了吧？


第267章 孟大姐回村
　　不过，没等唐晚吟想明白，人就已经睡过去了。
　　虽然在火车上半睡半醒的，也算是睡了。
　　但那种身体跟心灵上的疲惫还是让人抵挡不住，很快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今天才刚回来，都没来得及烧炕，就烧水做饭的那点儿灶底灰，都给了身体不好的孟玉英取暖用。
　　东厢房内是没有烧炕的。
　　但是挨着孟宇祁，唐晚吟只觉得周身都暖和。
　　也不知道是真的身体的温度高，还是心里的小火苗。
　　一夜无梦，睡得十分舒服。
　　第二天唐晚吟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孟宇祁的身影。
　　唐晚吟起来穿好衣服，才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了。
　　子清子敏在厨房里做饭，何云平在洗衣服，孟宇祁在打磨一根棍子。
　　孟玉英则是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见到唐晚吟起来，大家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唐晚吟不好意思地道：“我睡过头了。”
　　孟玉英笑着道：“又不用出工，想睡就睡，没事儿的。”
　　唐晚吟走到孟玉英身旁，问她：“大姐，你别坐这种椅子啊，你去躺椅上坐，还能摇呢，那个舒服。”
　　一旁唐晚吟的躺椅还空着呢。
　　孟玉英指了指在院子里忙不迭浇水的子礼，小声道：“小家伙护你呢，说是你的摇椅，谁都不让坐。”
　　唐晚吟气笑了：“这小子，得好好收拾了。”
　　孟玉英摇头道：“别，他这样挺好的，护着你比不护着你好。”
　　唐晚吟也不说什么，只扶着孟玉英坐上摇椅，伸手摇了两下：“怎么样？舒服吧？”
　　入冬的时候孔秋露就给摇椅缝了一个套子，虽然是藤编的，但是大冬天的坐上去也不会觉得凉。
　　埋头浇水的子礼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唐晚吟扶着孟玉英坐下的，倒是没说什么，又翘着屁股拿葫芦瓢浇水去了。
　　他担忧得不行，这离家大半个月了，院子里的菜跟果树都没浇水呢！
　　唐晚吟也不管他这行为会不会把菜跟果树都给浇了冻死，横竖回头她会给这些植物补充稀释的空间水的。
　　家里的人多了，感觉屋子里都有人气了。
　　因为这回带了孟大姐跟何云平回来，村里人可能会有意见。
　　唐晚吟决定去卖个好，堵一堵村里人的嘴。
　　免得回头谁给举报了。
　　唐晚吟把家里还有的一点儿东西收拾出来，又找子敏借了些针头线脑肥皂花什么的，然后朝村子里去了。
　　一边拎着篮子，一边背着药箱，挨家挨户的上门去了。
　　拿两颗糖，一个肥皂片片，再加上一把红枣或者花生，就算是给人拜年了。
　　礼多人不怪，村民们自然都很高兴。
　　唐晚吟这才说了：“我大姑姐先前下乡插队去了，结果把脚给冻伤了，都截肢了，我们办了手续让我大姑姐跟大姑姐夫回乡养伤，以后可能还得多麻烦大家伙儿了。”
　　大家手里还拿着唐晚吟给的东西呢，听见人家这么惨，更加不会说什么了。
　　都连连表示：“应该的应该的，你大姑姐以前就是咱村的人，后来是考上了大学去了城里，这才被安排下乡的。”
　　本来农村就是不用下乡的，只是因为孟宇祁跟孟玉英的父亲级别不同。
　　十来岁之后就随着他们的父亲住在城里了。
　　后来父亲那边出事儿了，他们家的三个孩子就变成了三不管。
　　就有那黑心的把孟大姐也塞进下乡的队伍里了。
　　口口声声说他们住在城里，给城里造成粮油负担了，有知识就该下乡支援农村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正常酌情处理的话，明摆着还有老家呢，往老家分配不就行了吗？
　　哎人就偏不。
　　说白了，还是嫉妒心作祟。
　　给孟大姐挑选了最艰难的草原放牧队。
　　唐晚吟极尽可能地把孟大姐跟何云平的情况说得惨兮兮的，村里人多少都是看着孟玉英长大的，还是很念旧的。
　　“哎，应该的，应该的，这里本来就是她家，她回来也是应该的。”
　　听说孟玉英已经结婚了，也很高兴：“哟，这是好事啊，大英子现在也快三十了吧，有孩子了没？”
　　孟玉英比孟宇祁大一岁，孟宇祁二十八快二十九，孟玉英也快三十了。
　　唐晚吟故意做出心酸的模样来：“你们是不知道啊，盟省那地方，冬天要是去外面，千万不能觉得冷了，觉得冻耳朵就搓耳朵——耳朵都冻住了，一搓就掉了！”
　　“那种情况，咋生孩子啊！生了孩子都怕养不活！”
　　这种“传闻奇谈”向来都是村民们最喜欢听的内容了。
　　唐晚吟一说，大家就连连感叹：“哎哟哎哟，这么冷啊，真真是难啊。”
　　反正在村里跑了一通，特别地给村里最八卦的几个大娘跟嫂子说了一遍，很快，村里人的风气就确定下来了——
　　孟玉英这孩子受苦了，值得同情。
　　再说两句人孩子从小就是盘溪村长大的，就算十来岁上去了城市里，那也是盘溪村的孩子！
　　这么一来，就算平白无故带两个人回来，村里也没有多少意见了。
　　尤其是李山下台了，没有人在工分跟粮食上发难。
　　唐晚吟现在就等着的，要是三月份孟宇祁的发小真当上了大队长，到时候再给孟玉英他们办手续，就算是正式落定在盘溪村了。
　　那就不用怕了。
　　在村里转了一圈，除了部分跟李山走的近的人对着唐晚吟阴阳怪气，被唐晚吟自动忽略之外，大多数村民都还是很友好的。
　　尤其是人家听说唐晚吟是把孟玉英接回来治伤的，就更加关注了。
　　村里有大夫呢！
　　这多好的一件事啊。
　　人家还能给自家大姑姐这么严重的截肢做治疗，那往后村民的头疼脑热，岂不是更方便了？
　　再也不用跑几十里山路去镇上受黑心医院的气了。
　　转了一圈，唐晚吟回到家里，才对孟玉英跟何云平说：“搞定了！以后你们也可以随意出去走动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孟玉英心中感激：“谢谢你，晚晚。”
　　唐晚吟笑道：“怕什么，这都不是问题。”
　　最大问题还是吃饭的事儿。


第268章 记仇小本本
　　现在春节刚过，还是二月头。
　　几人商量着等到三月份新队长上任之后再办手续。
　　所以这期间孟玉英跟何云平是没有口粮没有工分的。
　　而且即便他们落户了，今年第一年也是没有粮食，要等到下半年才能分粮食的。
　　唐晚吟本来是不愁吃的，但是现在家里住了两个大人，她就不能那么嚣张地弄粮食了。
　　凡事都得找到源头。
　　幸好孟宇祁这家伙不在家，而且还算是挺能赚钱的。
　　唐晚吟心道，得敲打敲打孟宇祁，别让他跟孟玉英两口子透漏底儿了。
　　这样她还有操作的空间。
　　孟宇祁要真是把自个儿的工资待遇补贴都跟孟玉英他们说了，那唐晚吟再拿出东西来可就不合适了。
　　想到这里，唐晚吟就凑到给孟大姐做椅子、拄拐的孟宇祁身边，小声地把自己的主意说了。
　　“瘦猴胖龙他们那边的事儿不好对大姐跟小何说，你帮我遮掩着点儿，我往后拿东西回来，就说是你给带回来的，行吗？”
　　孟宇祁顿了一顿，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挺担心唐晚吟总去找瘦猴胖龙他们的。
　　这投机倒把虽然风口好像松动了一些，但是还没完全松动。
　　真要是被人抓住了，可就麻烦了。
　　孟宇祁说：“晚晚你别担心，我之前手里还压着两份图纸，只要一交付了，就会有钱的，我拿到钱就马上给你寄回来。”
　　唐晚吟摆手：“不是那个事儿。”
　　就算你寄钱回来，能够让我在系统里买自己喜欢吃的鸡爪薯片可乐吗？
　　瘦猴是一定要找的。
　　孟宇祁只以为唐晚吟是担心他赚钱太慢太少了，悄声给唐晚吟透露了一下：“其实我的图纸很值钱的，现在好多厂里用的都是苏联的机器，外语的，别人不认识，我认识。”
　　“以前不怎么画图纸是因为身边总有人盯着我，怕我是苏联的间谍，所以我一般也尽量不去画图纸，免得被审查。”
　　“之前来钱的方式都是去给人修设备的，好多机电的设备，勘探的设备，我都会修。”
　　这种人才是国家现在很需要的。
　　虽然现在按照规定，孟宇祁一个月横竖只能领固定工资跟外勤补贴，顶多再加上夜班值班补贴。
　　但只要修设备，就会有钱。
　　人家可不管孟宇祁是什么人，只知道设备一停，工厂的生产就要停。
　　这是头号大事。
　　所以人家每次请孟宇祁过来，别的不说，那都是车接车送。
　　明面上会给一些粮食水果跟罐头，算是谢礼。
　　孟宇祁每次都会上交给单位，单位也会走个过场，给他还回来一半。
　　但其实另外还会有钱。
　　孟宇祁说：“一次三块到五块，别人塞的，跟队长和局长报备过，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允许我收。”
　　唐晚吟问道：“是因为你之前隔三差五就要被带走审查，没有工资，所以才让你收的吧？”
　　那种审查调查，快的可能两三天就回来了，慢的，十天半个月。
　　最严重的应该就是子清他们被收养的那两次，半年多。
　　孟宇祁点头：“对，按照单位的出勤制度，这期间我没有工资，只有吃喝补贴，所以修设备这些算是我的收入来源。”
　　唐晚吟有点儿担心：“你确定你队长跟局长都知道，没有问题吧？”
　　孟宇祁笑道：“放心吧，没有的，尤其是在我收养了子清他们之后，不说全单位的人，至少我们队上的人都很体谅我。”
　　唐晚吟听到这个，还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
　　唐晚吟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以免伤了孟宇祁的心：“但就算是这样……我感觉你拿回来的钱也不多啊。”
　　孟宇祁讪笑道：“这个啊，先前为了收养子清他们，答应了他们的养父母一些补贴。”
　　“他们还敢要补贴？”唐晚吟怒火中烧，“你都不知道三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什么样！”
　　身上新伤旧伤，各种磕碰都有，一整片一整片的。
　　就算是子礼稍微好一点，但身上也是虱子乱跳。
　　“他们这么养孩子，还好意思要钱？”
　　孟宇祁无奈道：“我知道，所以才要想办法把他们要回来，钱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最要紧的是要让孩子们回来。”
　　“就跟大姐他们一样。”
　　孟宇祁这么说，唐晚吟算是有点明白了。
　　但心里还是不忿：“大姐他们好歹是成年人，多少有点儿自保的能力，可子清他们还是孩子啊，这得是多黑心的人啊，才能对着孩子下手！”
　　孟宇祁见唐晚吟这么义愤填膺，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等我再稳定一点，我们一起去收拾他们好不好？”
　　唐晚吟心里一跳：“怎么收拾？”
　　孟宇祁说：“他们的姓名地址我都弄到了，不过因为我刚结束调查没多久，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大动作，所以才暂时没腾出时间来收拾他们。”
　　唐晚吟深深地看了孟宇祁一眼。
　　这人啊，心眼不光多，还深。
　　这都半年了吧，他居然一直不动声色，从来没说过这些事。
　　但是心里一直都在谋划。
　　可怕，可怕。
　　唐晚吟忍不住开口：“孟宇祁，问你个事儿啊。”
　　“你问。”孟宇祁好脾气地道。
　　“如果我也是那种传说中的恶毒后妈，对三个孩子不好，你也会把我写上记仇小本本上吗？”
　　“记仇小本本？”孟宇祁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反应了一下，旋即就笑了。
　　“不会的，我不对假设性的事情下结论，人的想法、行为，只有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孟宇祁伸手去拉唐晚吟：“你已经被我写在心里了，不会上记仇小本本的。”
　　唐晚吟啧啧两声：“那可不一定。”
　　话题岔开又回来，孟宇祁说：“之前我一直有空就画图纸，但是因为刚回单位，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有把图纸交付出去。”
　　唐晚吟听后有点担心：“那现在算是稳定了吗？你的苏联留学经历，加上这种关键性的图纸，会不会有问题？”


第269章 很快会结束的
　　孟宇祁笑道：“没关系的，我已经跟局长报备过了，经过他的允许我才画的图纸。”
　　唐晚吟知道孟宇祁一贯的胆大心细，想来在这种事上只会更谨慎。
　　孟宇祁说：“其实我们局里的设计院一直都有对外承接绘图工作的，只不过他们大多都是绘制道路，就是公路铁路河流流向这些，也有一些车站规划的图纸。”
　　“机电方面的比较少，应该说只有我一个吧，所以局长这边单线对我，这两张图纸其中一张就是局长接下的，然后让我画的。”
　　另一张则是因为孟宇祁声名在外。
　　唐晚吟听得有点儿激动：“你这么厉害的啊？”
　　孟宇祁听见这话，心里是高兴的，因为看得出来唐晚吟的倾慕。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孟宇祁也是不高兴的。
　　“其实我越是厉害，就越是说明现在的大环境不好。”
　　怎么可能这十来年，一直都是他唯一。
　　孟宇祁心里默默叹气：“其实每年都要有新的人才出现才对，但是这么多年我们的大学……”
　　几乎没有办法培养出合适的人才来。
　　大学都不开办了，只有少量的工农兵大学生，这是远远不够的。
　　孟宇祁说：“其实我觉得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了，人才断层是很严重的事情，上面一定在想办法了，不管是重开大学也好，还是送人留学也好，肯定很快就会有变化了。”
　　顿了顿，孟宇祁又补充了一句：“我认为还是恢复高考重开大学比较好，虽然短期内可能比不上留学学习别人的经验那么好，但是长期来看，是对我们有利的。”
　　“留学虽然能够学到别人现成的经验，能够节省很多时间，但始终受制于人，而且没有基础，以后顶层的发展可能也还得依靠别人。”
　　只有打下自己的基础了，站在自己的土地上，才会有超越别人的希望。
　　孟宇祁说：“虽然慢一些，但只有我们自己打下了基础，拥有我们自己的人才，将来才能真正超越别人。”
　　“未来，让别人都仰慕我们，听从我们制定的规则。”
　　唐晚吟心中震撼，她没想到孟宇祁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来自未来，知道还有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知道未来祖国会人才济济，繁荣昌盛。
　　但是没有看到过历史的孟宇祁，居然也有同样的担忧和设想。
　　唐晚吟没忍住，脱口而出：“孟宇祁，你是对的。”
　　“嗯？”孟宇祁侧脸过来，不太明白唐晚吟的说法。
　　唐晚吟冷静了下来，重复了一遍：“孟宇祁，我跟你想的一样，这种局面一定很快就会结束，我们很快就会过上好日子的。”
　　“将来，我们的国家会非常非常厉害，全世界都对我们瞩目，我们会上太空，会让将来的各行各业，都竖立起以我们为标杆的规则。”
　　唐晚吟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孟宇祁，我们一定要活的够久，看到我们的祖国变得更好！”
　　孟宇祁不知道唐晚吟为什么突然哭了。
　　可是这一刻，他听着唐晚吟对未来的描述，心里也很是震撼。
　　唐晚吟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他心生向往。
　　他真的想像唐晚吟说的一样，活的够久，看到祖国将来繁荣昌盛的一面。
　　“好，我们一起努力，争取看到那一天。”
　　……
　　院子里，光秃秃的果树下，子礼都忘了浇水，愣愣地看着西厢房门口相拥的孟宇祁跟唐晚吟。
　　嘴一瘪，站起来嘟囔：“我也要抱抱……”
　　子敏正好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准备摆上小饭桌。
　　结果看到子礼伸手朝孟宇祁和唐晚吟的方向走，放下饭菜立马过来捂着子礼的嘴，把他拖走。
　　那边孟玉英也是低头缝被面。
　　这会儿没有唐晚吟习惯的那种被罩，被子跟被面都是用线缝起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晚，时间来不及，所以孟玉英他们是简单铺盖了一下睡的。
　　今天就得把被面缝起来了。
　　孟玉英低头不去看那边。
　　子清在厨房里，也是默默做饭，只用余光悄悄看一眼。
　　子礼被子敏拖走了，回到东厢房才被松开。
　　子礼老大不情愿：“二姐，你拖我做什么！”
　　子敏瞪他一眼：“让你没眼色！”
　　子礼不明白眼色是什么，委屈巴巴地道：“我想要跟爸爸妈妈抱抱。”
　　子敏给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吵，爸后天一早就要走了，跟妈就这么两天相处的时间，你还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了？”
　　子礼在家里向来都是老小，虽然多受照顾，但是也总只有个尾巴的功能。
　　这会儿一听他可能会有弟弟妹妹，顿时眼睛就亮了。
　　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要！”
　　子敏就说他：“要的话就得听话，不要去打扰爸爸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二姐。”子礼说话都不敢大声，只敢用气音说。
　　子敏这才满意：“准备洗手吃饭。”
　　院子里所有人的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打破孟宇祁跟唐晚吟之间的暧昧气氛。
　　只有何云平，先前爬上屋顶扫雪去了。
　　这会儿扫完之后大喊一声：“我要下来了，让让啊！”
　　唐晚吟跟孟宇祁赶紧分开，帮忙扶好梯子：“行，你下来吧。”
　　孟玉英气得拿眼瞪何云平。
　　这小孩，怎么跟子礼一样没眼色！
　　何云平下来之后本来还挺高兴的，一眼看到孟玉英不高兴，茫然了：“玉英姐，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地方没扫到？哪儿？我再上去一回。”
　　孟玉英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了：“行了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中午的饭菜也很简单，因为家里没剩下什么东西。
　　吃饭的时候孟宇祁就说：“下午我跟晚晚去一趟镇上，想办法弄点儿粮食回来。”
　　孟玉英跟何云平听到这话都分外的不好意思。
　　他们没带粮食回来，这一年都得吃孟宇祁跟唐晚吟的。
　　孟玉英想了想说：“那小祁晚晚你们先记着，到时候吃了多少，我们一定还。”
　　唐晚吟头疼：“大姐你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弄得我跟孟宇祁都不好意思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要是算粮食，那我是不是还得给小何姐夫劳务费啊？”
　　“都是一家人，就别计较这个计较那个了，回头指不定谁帮谁呢，是不是？”


第270章 孟大姐想养猪
　　孟玉英不好意思地道：“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们了。”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的，放宽心吧，以后说不定还有要你们帮忙的呢。”
　　一家人把话说来，定下规矩，以后不许再计算什么粮食不粮食的。
　　唐晚吟就怕的就是别人在粮食上计数，那不是坏了她的大事吗！
　　吃完饭，去知青院里把自行车要了回来，孟宇祁就载着唐晚吟去镇上了。
　　唐晚吟还说呢：“有大姐跟小何姐夫在家就是好，再也不用四处找人帮忙看孩子了。”
　　没有人会比孟大姐更关心三个孩子的了。
　　去镇上之后，照旧要先去找瘦猴。
　　唐晚吟单独找瘦猴换了两块表，对孟宇祁只说是之前的事儿结的账。
　　孟宇祁表示：“我一张图纸应该能换个几十块钱，两张能有一百多，你别着急，尤其大姐他们回来了，我会想办法给家里寄钱的。”
　　“行，我等你。”
　　两人都不是在钱上面计较的人，钱多钱少，日子都能过。
　　去砖窑厂的黑市弄了些粮食跟布料回来，又去供销社买了水壶盆子。
　　唐晚吟还特地挑了一块红料子，足有六米长。
　　“我看大姐会针线，回头这个给大姐，看是缝个被面还是做身衣裳，好歹算是有个喜庆意思。”
　　关于结婚的事儿，孟玉英跟何云平都决定只说早在下乡的地方就结婚了，回来就不摆酒单独弄了。
　　免得再经历一次别人说闲话。
　　直接就说已经结了好久了，大家都自在。
　　但他们说归说，唐晚吟觉得还是要给他们一点儿小仪式的。
　　不然感觉孟大姐也太委屈了些。
　　唐晚吟说：“吃的上面不用担心，我会弄的，三转一响太大了，不适合咱们出面，就给弄红料子，再给两块新枕巾，铺个新床，布置一下新房，也算是给他们庆祝了。”
　　孟宇祁是个男人，想不到这些细节，听完只有点头的份：“还是你细心。”
　　唐晚吟呵呵一笑：“靠你们男人想，这婚结了跟没结都一样。”
　　孟宇祁：“……”
　　这话不是在变相吐槽他们自个儿的事吧？
　　所幸时间紧迫，唐晚吟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大包小包地扛了好些东西回去。
　　第二天做了一桌好菜，给孟玉英跟何云平庆祝了一下新婚，热闹了一场。
　　第三天早上天不亮，孟宇祁就得出发了。
　　这回有何云平去送，唐晚吟就没起来。
　　她誓要将懒惰政策贯彻到底。
　　而且，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儿，她都已经等了好久了。
　　孟宇祁跟何云平一走，唐晚吟立马把房间的门窗都给关好，反锁起来。
　　然后才拿出何云平给的两块玉佩。
　　用酒精消过毒的缝衣针在手上戳了个针眼，把血给挤到玉佩上去了。
　　幸好玉佩体积不大，不用多少血。
　　片刻之后，唐晚吟期待已久的系统播报终于响起来了——
　　【无损品质物品两件：月牙形玉佩，扁圆形玉佩各一。】
　　无损品质！
　　唐晚吟激动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就收获进来无损品质的老物件！
　　加上前面的青白瓷茶杯，她就有三件无损品质的东西了。
　　距离十件也就不远了！
　　唐晚吟难掩兴奋，难怪都说好人有好报呢！
　　先前救何云平的时候可真没想到这茬，现在一下子得到两件无损品质的东西，简直是太好了！
　　唐晚吟现在就恨孟宇祁的姐姐不够多，要是多来几个姐姐，多救几个姐夫，说不定马上就能开通系统的售卖功能了。
　　唐晚吟把三件东西小心收好，把另外几件从胖龙那里收来的，有一定破损程度需要花钱修复的东西也包好。
　　这些就只能看机会了。
　　要是没能顺利攒齐十件无损品质的物件，还得把几个破烂给修复一下。
　　……
　　孟宇祁走之后没几天就到正月十五了。
　　过了正月十五，生产队里的活儿也要开始做了。
　　孟玉英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唐晚吟没让她出去干活赚工分。
　　何云平自告奋勇：“我去就行，我能吃苦。”
　　唐晚吟倒是也没阻拦，但是也说了自己的担心：“吃苦倒是次要的，现在咱们生产队里没有大队长，记工分的是李芳，就是那个被带走的大队长李山的侄女。”
　　何云平这没落户的情况下，出工算不算工分还不知道呢。
　　不过何云平倒是也看得开：“没关系的，我先做着吧，要是不算的话再说，要是算的话，好歹这段时间也不算是浪费了。”
　　孟玉英也是这么想的：“放牧的时候过年都要天天去给牛羊喂牧草，这会儿闲下来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了。”
　　唐晚吟就说：“那行，小何姐夫先去做着，你就跟着春花家的老三，还有他那几个兄弟就行。”
　　冉春花的婆家卫家这一辈有五个儿子，唐晚吟已经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们帮着带一带何云平了。
　　何云平跟孟玉英都很感谢：“多亏你了，晚晚。”
　　唐晚吟笑道：“这算什么，后面我可能会有些忙了，我兽医跟代课老师两边的活儿都要继续。”
　　唐晚吟说：“我们去年抓的猪崽长的不错，今年春上已经有好几家人来打招呼了，说也想抱猪崽。”
　　知道先前的猪瘟是李山弄的之后，大家都很生气。
　　包括好多李家本家人，都被李山的卑鄙给震惊到了。
　　知道了问题的源头，现在李山被抓走了，大家就开始想养猪了。
　　唐晚吟得在他们养猪之前，辅导村里人把猪圈都全面清理一番，避免之前猪瘟病毒的残留。
　　孟玉英听了之后就道：“说起这个，晚晚，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下。”
　　“大姐，你说。”
　　唐晚吟挺喜欢两边的两个姐姐的，一个外柔内刚，一个坚韧大方，都很好相处。
　　孟玉英说：“这事儿也就是我的一个想法，我在草原上待了快十年了，小何也正好就畜牧专业的，我们琢磨着，要不也抓两头猪崽回来养养？”
　　孟玉英开这个口其实挺难的。
　　因为唐晚吟的个人生活习惯太明显。
　　早晚要刷牙，三天洗一次澡算少的，洗手吃饭，院子里的垃圾都要定点扔到指定的地方。
　　孟玉英知道唐晚吟爱干净，也知道她跟知青合养的猪都放在别人家里了。
　　所以一直没想说这个。
　　但是这开年大家都开始分配工作了，孟玉英心里也着急。


第271章 聂队长上任
　　“我没做手术之前，腿脚走不了太远，下地也是耽误功夫，可我总不能就这么坐在家里……”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明明自己还有能力干活，也想干活。
　　可是唐晚吟就非要把她摁住不让她动，说是一定要把截肢的地方先养好，体质也增加上来，然后再去医院做手术。
　　所以现在就让她天天在家躺着晒太阳，这让孟玉英觉得自己像是个废人了。
　　她想找点儿事做。
　　唐晚吟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那大姐你想养多少？”
　　孟玉英见唐晚吟居然没有生气没有拒绝，心里简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连忙道：“两头，就两头，两头猪的话我能保证猪圈里干干爽爽，绝对不脏不臭！”
　　孟玉英这是经过思考的，再多的话可能就会有味道了，多少会让唐晚吟不喜欢。
　　所以她就想养两头。
　　唐晚吟笑了，伏在孟玉英腿边：“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咱们家是肯定不能养猪的。”
　　孟玉英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样啊，那晚晚你就当我没说过，没事的，没事，我做点儿别的就行……”
　　“不是，大姐，我是想说，我们这院子里不养猪，但是你可以跟知青一起养猪啊。”
　　“啊？”孟玉英愣住了。
　　唐晚吟笑道：“子清子敏都在帮忙养猪呢，不过属于我的也就两头，我是想着大姐你要是可以的话，干脆咱们多抓几头猪，到时候单独找个地方，规模搞大一点。”
　　孟玉英怔怔的，心里有些激动：“真的能行吗？”
　　“能，不过这个还要等新队长上任后再做最终决定。”
　　唐晚吟费这么大心思鼓励知青、村民养猪，扩大养猪规模，就是为了以后长期发展做准备的。
　　其实现在农村是不禁止养猪的，不光不禁止，还特别鼓励。
　　当然，不能自行买卖，得送去统一的屠宰场。
　　一头两百斤的猪，宰杀后连骨带肉带下水，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斤。
　　有一百二十斤要上交，当然之后会返还一部分给到生产队。
　　剩下的大概会给养猪的人二三十斤的肉票跟相应的钱。
　　（这一段是查询过资料的，各地的生猪收缴返还比例不太一样，基本上一头两百斤的猪，给回养猪人二三十斤肉票和三十多块钱是正常的。
　　先前村里双抢杀猪补给大家补身体，是专门申请的。其他都要通过屠宰场统一收购。
　　另外有读者吐槽，说这个村不养猪，怎么能够杀猪吃，这个问题确实让我很疑惑，不养猪跟不吃猪是根本不相干的两回事。好多村子都是不养猪，买猪肉吃的，猪肉是统一调配，凭票购买的，这种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吧。）
　　这几乎算得上是目前情势下，最有可能发家致富的路子了。
　　只要能够让大队长同意多抓猪崽，并且满足出工要求，完全可以多养啊！
　　唐晚吟是冲着这个问的：“大姐，你跟小何姐夫肯定要有一个下地干活的，但是另一个人完全可以专门搞养殖，所以我想问你最多能养多少。”
　　孟玉英跟何云平也激动了：“十头肯定没问题……要是能够找到饲料的渠道，二十头也行！”
　　唐晚吟想了想说：“那就折个中，先抓十五头吧。”
　　何云平激动点头：“可以可以！我下完工也能帮忙养猪，这个我擅长！”
　　“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大姐跟小何姐夫先好好筹划，只要大队长统一，咱们就可以开干！”
　　从这天起，何云平下地干活的时候都精神百倍，特别留心跟养猪相关的事儿。
　　天天回来都跟孟玉英报告：“玉英姐，我问了村里人，芦苇荡旁边会长那种浮萍，有一种就是猪能吃的。”
　　“河对岸有猪草，尤其这几年长得格外好，都爆发了，不过如果今年养猪的人多了，估计需要抢。”
　　“咱们这里红薯跟玉米多，红薯秧红薯皮，玉米芯子……猪都能吃！”
　　等到三月份，封闭学习三年的聂源终于回来了。
　　同时被任命为盘溪村生产队的大队长。
　　村里人几乎一致同意。
　　因为之前聂源在的时带领他们做的生产活动就一直名列前茅，是公社的标杆大队。
　　结果就因为李山那事儿，导致聂源背上了处分。
　　现在真相大白了，李山入狱，聂源倒是经过三年的学习，又学到了不少上面的先进思想。
　　聂源带着聘任通知回村，整个村子都激动不已。
　　唐晚吟跟李芳商量了一下，小学干脆放假一天。
　　大家都涌到老村长家，围着聂源问东问西的。
　　“聂队长，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几年，咱们村除了红薯就是玉米，人都快吃成红薯了！”
　　“是啊，就一个水库鱼，当时的堤坝还是在你的带领下才建起来的。”
　　“聂队长，你回来了之后一定要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啊！”
　　聂源比孟宇祁大四五岁，也才三十出头，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说起话来表情坚毅，声音浑厚：“大家放心！这三年我在组织上学习了不少新思想，新方法，我有十足的把握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聂源回来是提前做过准备的，当着大家，把盘溪村的情况一通盘点，也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还有上头的新思想。
　　聂源说：“咱们村之前富裕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的养猪，虽然中间出现过挫折，但是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也会在挫折中前进的！”
　　说完，聂源正式宣布：“我已经跟上头要了任务了，今年咱们村一百三十户人家，要出三百头猪！”
　　“我们村要成为附近十里八乡，乃至市里、省里的养猪标杆村！”
　　听到这个消息，村民们几乎都沸腾了。
　　跟种庄稼比起来，绝对是养猪的收益更大啊！
　　唐晚吟也激动不已，没想到聂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展养猪事业。
　　简直太对唐晚吟的胃口了。


第272章 试点养殖
　　她这个现代人，实在是受不了埋头种地吃大锅饭的生活了。
　　多劳多得，创新尝试，才是进步的方向啊！
　　聂源的演讲继续，同时也告诉大家：“这一次上头有新政策，开放养猪数量，三百头是我对上头的承诺，按照以前的出肉率返还。”
　　这个唐晚吟知道，两百斤，给二十多斤票三十多块钱。
　　好消息在后头，聂源说道：“超出三百头的，盈亏自负，屠宰时按照百分之五十返还。”
　　百分之五十，如果按照一头猪出一百五十斤带骨肉的话，那这可就是七十五斤的猪肉（票和钱）啊！
　　村民们都惊呆了。
　　聂源笑着道：“这也是上头的试点新方法，大家可以放心大胆地尝试，只有一点，我们村的粮食产量需要保证在去年的八成以上，不能影响交粮。大家可以按照自家的能力，选择种地拿工分，还是自负盈亏养猪。”
　　这点儿压力巨大的利益面前，那都是小事儿。
　　村民们立刻高呼起来：“那我肯定选养猪啊！”
　　种地一年，工分拿满，也不过分到一千斤的红薯跟玉米。
　　而且这可都是鲜红薯跟鲜玉米，晒干就只剩八成了。
　　去皮去芯再磨成粉，能剩下五成都算是多的。
　　再说了，在农村养猪算什么大事儿吗？
　　家里但凡有个十来岁的孩子，那都是一边带弟弟妹妹一边割猪草的。
　　聂源一宣布之后，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立马就要报名。
　　这家两头，那家三头的，就登记开了。
　　唐晚吟斟酌了一下，直接报了十五头。
　　成了村里的头一份。
　　听到唐晚吟喊出来十五头的时候，村民们都愣住了。
　　唐晚吟笑道：“我家十五头，我是兽医，我大姐跟大姐夫都是搞畜牧的，十五头应该能行。”
　　而且这都是保守做法，要是真养的好了，秋上还要抓一批小猪崽的。
　　聂源抬头往这边看了看，点了点头。
　　倒是苏江红，不阴不阳地说：“就她爱扎眼！”
　　本来聂源跟家里商量，既然上面决定让盘溪村做试点试验村，那他们就得拥护。
　　家里商量着，看看情况，养个六到八头，做个拔尖的。
　　算是家里对组织上工作的支持。
　　可没想到唐晚吟这上来就是十五头。
　　愣是翻了个倍。
　　苏江红本来想等着大家都报完了，最后再报自家的，怎么也能亮一亮眼。
　　可这唐晚吟的十五头一出来，后面再怎么喊都越不过她去。
　　苏江红十分不开心，低声跟自己身边的人念叨：“这些个知青里头，就属她最不老实，做啥事儿都爱出挑，好像不出挑显不出她来似的。”
　　旁边的人因着聂源的关系，都对苏江红很是追捧。
　　听她说这话，也都纷纷道：“是啊是啊，这个小唐老师顶不老实了，一天天的，不是折腾这个就是折腾那个。”
　　“就是啊！十五头！看把她能耐的！回头养不好了，哭去吧！”
　　苏江红心里这才舒服：“就是啊，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饭，不知天高地厚的，是要吃亏的！”
　　她们这边说着，唐晚吟可不觉得吃亏。
　　他们家除了孟宇祁，现在算三个大人。
　　她自个儿兽医拿一份工分，何云平下地拿一份工分，这工分上就不为难了。
　　剩下的大人孩子，养猪还真不算什么难事儿。
　　至少她能确保猪不生病，这就消除了一个很大的风险。
　　而且家里的几棵果树在她小心翼翼控制着浇灌空间水的情况下，这才春头，就已经树叶繁密了。
　　回头这些树上的果子，可以给她遮掩一下空间水果的来源。
　　自家人吃空间里的。
　　树上结的好的送人，或者卖掉。
　　歪瓜裂枣那些，完全可以喂猪啊！
　　一点儿都算不上浪费。
　　唐晚吟高高兴兴地跟孟玉英商量：“今年这个自负盈亏的政策真好。”
　　孟玉英笑道：“那也得先有本钱。”
　　聂源说了，大队上给垫资三百头，分到一家一户，也就两头猪。
　　这算是交给大队跟公社，抵工分用的。
　　其他多的都归到自负盈亏的里头，是要自己出买猪钱的。
　　虽然因为试点，有优惠价格，但是一头小猪按体重月龄算，怎么也得三四十块钱了。
　　他们要出十三头小猪的钱，算下来，得要四五百块呢。
　　这还只是买猪的钱，后面买饲料，买药，平时的花销，大着呢。
　　真当这自负盈亏好做啊，没见别人家都是两三头试试水吗。
　　孟玉英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做肯定是要做的。
　　就是这钱怎么来，可真是不好说。
　　唐晚吟笑道：“大姐，你放心吧，孟宇祁说了会寄钱回来的。”
　　孟玉英心道就算是寄钱回来，光孟宇祁那点儿工资，也就刚够家里这大大小小六口人花用的。
　　买猪崽的钱还是没着落啊！
　　唐晚吟见孟玉英愁眉不展，想了想，还是对她说了实话：“大姐，你是知道的，孟宇祁在苏联留过学，他帮单位上修机器，有时候还被借去别的单位，人家……每回都给他这个的。”
　　有技术的人，怎么可能赚不到钱呢。
　　其实唐晚吟自己也能赚钱，但是想想，作为孟玉英的话，现在都是跟弟媳吃住在一起，估计心里会更加忐忑。
　　所以唐晚吟都说是孟宇祁挣的钱。
　　让孟玉英稍稍放心。
　　唐晚吟说：“而且他们单位有钱，福利好，我让他想办法找单位同事借点儿，回头咱们的猪出栏了，给点儿利息什么的。”
　　孟玉英吓了一跳：“可不能给利息，这不是民间房贷吗？要严打的！”
　　“噢噢对，不是利息，不是利息，就是一点儿心意，感谢人家的。”唐晚吟连忙改口。
　　嗐，这种长期的习惯，可真是难改。
　　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幸好有孟玉英提醒，不然在别的地方说漏嘴了，可就麻烦了。
　　报完名，唐晚吟就准备跟何云平一起扶着孟玉英回去的。
　　谁知道被人围着的聂源看到了，连忙喊了她一声：“小唐老师，你留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273章 新品猪种
　　“啊？”唐晚吟回头，“大队长喊我吗？”
　　聂源点头：“你这猪崽的数量太多了，我要跟你商量商量。”
　　旁边的村民也都连连点头：“是啊，太多了，小唐老师冲动了。”
　　唐晚吟刚想说不用商量，这是她跟孟玉英、何云平已经沟通好了的。
　　但是看到聂源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聂源是有事儿找她。
　　孟玉英也看到了，笑着拍了拍唐晚吟的手：“放心，聂源哥是个好人，云平扶我回去就行了，孩子们我也带回去了。”
　　唐晚吟这才留下来。
　　那边聂源解答完村民的问题，总算是找到时间跟唐晚吟说话了。
　　才初春的天气，聂源的脑袋上一脑袋的汗：“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唐晚吟连忙道：“没事没事，大队长找我说什么啊？”
　　聂源笑了：“你是小祁的媳妇儿，你就跟小祁一样喊我聂源哥吧，都是一个村里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用搞那些套路。”
　　聂源说话挺朴实的，唐晚吟也笑了：“可你到底是大队长啊。”
　　聂源道：“大队长也没啥，就是个名头，村里的日子能好过起来才是正经事。”
　　“要是别人能让村里富裕起来，这个大队长给别人当也是一样。”
　　聂源说这话，真诚，也霸气。
　　三年的学习不是白学的。
　　他是真的有把握让村子富起来的。
　　唐晚吟也很高兴：“那可就太好了。”
　　知道新大队长没有那满脑子的官腔本位主义，一心想让村民致富，这可太对唐晚吟的胃口了。
　　聂源这才说起自己找唐晚吟的事儿：“是这样的，小祁写信都跟我说了，我这回能官复原职，你跟小祁帮了我大忙。”
　　唐晚吟受宠若惊：“没有没有，其实……其实也不是为了谁，就是为了我自己。”
　　在李山手底下，可真没什么好日子过。
　　聂源笑道：“我知道，但我不是受益者吗？所以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聂源哥太客气了。”
　　聂源表达完感谢之后，才说起正经事：“小祁把家里的情况给我介绍了一下，你这边护校出身，现在也拿到毕业证了，属于知识型人才。”
　　“玉英妹子跟小何又有放牧的经验，而且小何还是畜牧专业出身的，看着是个文化人。”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村今年不是搞试点吗？但是上头也有顾虑，目前还不能公开，所以只能悄悄派一个技术员下来，剩下的，还得我们村里自己想办法。”
　　“目前报名的已经有两百多头猪了，应该还有些人会回家商量，陆陆续续增加，我估摸着最后的规模应该在四百到五百之间。”
　　聂源做过详细的计划跟设想：“按照科学养猪理念，最少一百头猪就要配备一个专业技术人才，咱们村应该设立四到五名。”
　　唐晚吟点头：“这是好事啊，重视科学重视技术。”
　　现在的人养猪普遍也就两三百斤。
　　虽然有品种跟饲料的限制，但是着实也太少了。
　　因为后世的猪，普遍都在四五百斤，还有超级大猪，六百到八百斤的。
　　都是可以尝试的。
　　（小科普：我国20世纪70年代引进约克夏猪，是英国跟中国品种的杂交猪型，分为大中小三种，国内习惯称为小白猪、大白猪等，成年公猪体重为300～450千克，母猪为200～350千克。因为长得快，出肉率高，下崽多，很快就在国内推广开了。
　　本文设定的试点生产队养殖的猪就是这种大约克夏猪，也称大白猪。
　　大白猪的三个优点如下：
　　1、成长快：成长期一天能长750克，六个月体重就可以达到90公斤；
　　2、出肉率高：尤其是瘦肉率高，屠宰率为72%，瘦肉率达60%～65%；
　　3、下崽多：正常8到10个月就可以配种下崽了，产崽数量在9-11头。
　　大白猪最高可以长到六到八百斤，但是进入现代化社会之后，为了保证肉质鲜嫩，所以通常在两百多斤的时候就出栏了，并不是只能长到两百多斤哈。）
　　唐晚吟对猪肉有执念，养得越多越好，那样她吃肉也就越容易。
　　聂源听见唐晚吟很推崇科学养猪，也很高兴。
　　笑道：“没错，要科学养猪，我也给你放个话，这回上头给我们下发的猪种是新引进的约克夏猪。”
　　“前两年已经小规模试验养殖过了，跟单纯的本土猪相比，长得快，出肉多，耐病性也强。”
　　“这一回全国一共选了二十多个地方做试验基地，进行预推广，我先前就对养猪感兴趣，加上之前那事儿……也算是我的一个执念吧，所以看到上头有这样的政策，就立刻报名了。”
　　唐晚吟明白：“这是好事啊！”
　　“所以”，聂源跟唐晚吟商量，“我找你有两个事儿。”
　　“第一，以我的名义，你扩大养殖规模。”
　　“第二，我想聘请你跟玉英和小何，做咱们村的技术员。”
　　“技术员？太好了啊！”这个唐晚吟真没想到。
　　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好事等着她！
　　玉英姐跟小何都不用下地了，太好了吧！
　　聂源见唐晚吟高兴，连忙又道：“但是你回去找玉英他们商量一下，这个技术员也不是好当的，我能够给你们一些帮助，但是毕竟是第一次推广实验，养猪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聂源的语气有些沉重：“猪是村民的命根子，要是猪出了问题，他们一定会对技术员有意见的。”
　　有意见都是轻的。
　　动了人家的命根子，不把技术员给生吞活剥了就算是好的。
　　唐晚吟明白过来了。
　　技术员这活儿可不轻省，压力大，还容易遭骂。
　　唐晚吟点头：“我明白了，我回去找大姐他们商量一下。”
　　聂源点头：“行，就这两个事儿，你们商量商量，我的想法是再给你们加十五头，你们奔着三十头去。”
　　听到这个，唐晚吟连忙道：“三十头这么多的话……自家院子肯定是养不下了，村里能不能有点儿扶持，比如给建个猪窝什么的？”
　　聂源笑道：“放心吧，肯定会的，我这边已经拿到了上头给的技术图纸，里面就包括科学化养猪的猪窝图纸，我接下来就会找人开始建窝了。”
　　唐晚吟听了，大为高兴：“那就太好了！”
　　从老村长家离开，唐晚吟一回去就跟孟玉英跟何云平商量了。
　　这等好事，孟玉英跟何云平都看得很明白。
　　风险是伴随着收益的。
　　全国才二十几个试验点，这是很容易做出成绩来的。
　　他们这种几经波折的边缘人，缺的就是这种机会。
　　还商量什么啊。
　　果然，三人很快达成一致。
　　为了这事儿，唐晚吟还特地去镇上给孟宇祁寄了封信。
　　孟宇祁的回话只有三个意思——
　　第一，听聂源的，聂源人品可靠，思想先进，尤其这三年的学习，对上头的政策了解更加透彻。
　　第二，两张机械图纸已经经过审验，随信寄回三百块钱，其他的缺口他再想办法。
　　第三，想她。
　　前两件事写了一页信纸，后面想她，单独写了一整页。
　　这家伙，分明是知道唐晚吟会拿第一页信纸给孟玉英他们看，所以语气无比正经严肃，仿佛一点儿私心都没有。
　　可是后面一张，那叫一个缠绵暧昧。
　　唐晚吟看得都面红心跳。
　　难怪说以前的人会写情书呢，啧啧，这遣词造句，让她看了三遍心里还是小鹿乱撞。
　　几人达成一致，自家领了十五头猪，聂源单独以自己的名义，又领了十五头。
　　一共三十头猪，就在村外的野地里起了猪圈。
　　正好孟家的屋子在村头，离野地不算远，方便照看。
　　（PS:本章内有科普内容，但是放心，本章超长，正文字数已经超标哈。）


第274章 青二代
　　新来的技术员叫熊杰松，二十出头，工农兵大学生出身。
　　戴着一副圆眼镜，脸也圆圆的，长得很有福相，很可爱。
　　聂源把熊杰松交给唐晚吟他们带了。
　　唐晚吟把西厢房原来的那个小教室给熊杰松住了。
　　正好熊杰松喜欢写写算算，连黑板都是现成的。
　　东厢房这边唐晚吟自己住一间，三个孩子住一间。
　　反正房间都大，等孩子们大了，直接从炕上再砌个矮墙，将房间一分为二就行。
　　不过眼下倒是不用，三个孩子年纪还小，感情也好。
　　唐晚吟有一回偷听到子敏悄悄对子清说：“姐，咱们带着子礼睡这边，这样爸回来的时候就能跟妈一起睡了。”
　　子敏说：“不然每回爸跟妈都要折腾一遍，假装分开带我们睡觉，然后半夜再把子礼抱过来……太折腾了。”
　　唐晚吟听着就是老脸一红。
　　看看孟宇祁这做的什么事儿！
　　丢脸丢大发了！
　　唐晚吟想说你们妈我虽然是颜控，但是也没有到那份上。
　　唐晚吟本来想澄清澄清的，但是很快又改了主意。
　　因为，子清答应了子敏：“好啊，那我们三个一起睡。”
　　出了一趟门，子清好像胆子也大了一些。
　　来回辗转好几趟车，子清在火车上也跟着折腾。
　　虽然不舒服，但是精神却好了很多。
　　现在睡觉安分了，轻易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唐晚吟觉得让她从跟大人睡，变成跟孩子睡，应该是件好事。
　　所以就没出面。
　　默认了子敏的安排。
　　三个娃睡一间，她睡另外一间。
　　至于孟宇祁……等他回来再说吧！
　　养猪的活儿就这么开始了。
　　刚开始想的好，但是干起来那是真累。
　　不算知青点里的那几头大猪，光三十头小猪崽，一天就要吃掉七八十斤的猪食。
　　孟玉英带着孩子在河边割猪草，何云平一趟一趟地运送。
　　唐晚吟上午上完课，下午就得跟熊杰松一起各家各户地跑。
　　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自家原有的猪圈里养猪的。
　　交钱建新猪圈的，只有唐晚吟家，老村长，也就是聂源跟苏江红家，还有卫家、葛家等十来家人家。
　　其中除了李家本家的三户人家之外，其他的都跟唐晚吟关系不错。
　　平时晚上就让各家出两个男丁值夜。
　　熊杰松因为住在孟家，所以也算是孟家的一员。
　　他跟何云平两个人换着来，差不多十天会轮上一班，也还好。
　　孟宇祁中间又写信过来了，他为了多赚些钱，没有休假，而是直接被借去了另外一家单位，进行设备的维修保养。
　　一趟下来，能多赚十多块钱。
　　孟宇祁零零散散地往家寄钱，孟玉英跟何云平很本分，不多打听。
　　唐晚吟这边找瘦猴出了点东西，拿了些钱。
　　另外知青点的猪也越发地长大了，在大家的一致同意下，先出栏了一头。
　　出栏都是要统一送到国营屠宰场去的。
　　养了半年，只有一百五十来斤。
　　虽然没办法跟约克夏猪比，但也算是土猪里的佼佼者了。
　　唐晚吟自己知道，她的空间水肯定起作用了。
　　这还是她省着用，没敢用太多的情况。
　　前期为了怕小猪崽生病，差不多三天就要加一点空间水。
　　后期就是十天半个月才加一次了。
　　免得这猪长得太厉害，太扎眼。
　　但即便这样，他们养猪的事儿还是得到了公社的表扬。
　　先前副社长拉了两头走，这回又出栏一头。
　　除掉他们抓猪崽的钱，剩下一共返还了六十斤肉票，还有八十块钱。
　　当天晚上就在陈东跟付月梅家里分钱了。
　　参与养猪的一共六个人，陈东付月梅，唐晚吟孔秋露，柴永兵程浩，
　　每人分了十斤肉票，十块钱。
　　剩下的二十块钱，暂时放到陈东手里，留着买饲料或者打针吃药用。
　　养了半年了，终于看到收获了，大家都很兴奋。
　　付月梅说：“这可算是头一回见到钱了！”
　　他们都是比唐晚吟早来的知青，安置费早就用完了。
　　十八九到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天天吃红薯，吃得烧心放屁。
　　一点儿出路跟希望都看不到。
　　这回好了，总算是看到钱了。
　　被副社长拉走的那两头不算，也就赚了个成本钱。
　　但是他们这儿还有十七头呢。
　　算到今年年底，一头猪返还三十斤肉票，四十块钱的话，那一共有五百一十斤肉票，六百八十块钱。
　　每个人能分到一百多块钱跟大几十斤肉票！
　　唐晚吟倒是不在乎这些钱，但是这肉票好啊。
　　肉票倒腾出去也能一比一地换钱。
　　差不多相当于人均年收入两百块。
　　像陈东跟付月梅这样的，两个人一年养猪收入四百块。
　　再加上陈东还下地干活，还给别人帮忙赚点儿零花钱。
　　一年下来怎么也得有六百块钱了。
　　这在这年头可就是一笔巨款了！
　　柴永兵也高兴：“太好了，太好了！就算夏天咱们不卖猪，我也能让我妹上学，到年底我总能给她还上债的！”
　　唐晚吟看着激动不已的小伙伴们，心里也很是感动。
　　哪怕环境再艰难，依然有人奋斗不息，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
　　分钱让人高兴，还有两桩喜事让人高兴。
　　一个是孔秋露。
　　孔秋露一贯的咋咋呼呼，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害羞腼腆了。
　　“我跟戴彦亭定了五月一号劳动节结婚，到时候我就去下河村了。”
　　结婚之后，户口就得跟着戴彦亭走了。
　　虽然是好事，但是一想到朝夕相处的小伙伴就要去别的地方了，大家都有点儿不舍。
　　唐晚吟安慰道：“没关系的，下河村离这里也不远，戴彦亭家不是有自行车吗？骑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半个小时路程在现在的人看来，那都不算事儿！
　　孔秋露点点头：“嗯，我娘家那么远，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娘家人了，可不许不让我回来。”
　　大家都笑了：“谁还能不让你回来啊！你不回来，我们去接你！”
　　这种一同下乡培养起来的感情，深厚得令人感慨。
　　第二件喜事就是付月梅怀孕了。
　　他们俩其实早就住一起了，真要说没点儿事，那肯定也没人信。
　　两人能拖着跟家里通了气再怀孕，已经是十分地克制了。
　　付月梅说：“才两个多月，还没显怀。”
　　大家又惊又喜：“这算是咱们这批知青里的第一个孩子吧？”
　　唐晚吟笑着道：“没错，第一个青二代！”
　　“青二代？这名字有意思。”大家咂摸了一会儿，觉得很是那么回事。


第275章 缝纫机
　　养猪的日子过得很快。
　　付月梅怀孕了，陈东就有了养家糊口的压力。
　　比以前更能干。
　　柴永兵跟程浩也是，尝到了养猪的甜头，越发努力。
　　借着聂队长给村里修猪圈的当口，也在村外野地里起了猪圈。
　　有上头的扶持，可以由大队先借钱修建，等猪出栏了再还。
　　知青跟村民们都干劲十足。
　　柴永兵他们又抓了六头约克夏猪，想看看这猪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能长。
　　四月份的一天，孔秋露来找唐晚吟：“我妈给我寄了块红料子，说是今年流行的新货，你看怎么样？”
　　唐晚吟一看，好家伙！
　　这不是传说中的的确良吗！
　　孔秋露说：“我妈说我结婚是五月份，天气转热，后头就要穿夏衣了，所以给我寻摸了这个料子，说穿起来很凉快，叫什么‘的确凉’。”
　　唐晚吟笑了，这倒是没错。
　　的确良的名头就是从这个‘的确凉’出来的。
　　孔秋露是来找唐晚吟出主意的：“你说我做个什么样式的好？”
　　唐晚吟虽然不会裁缝，但是有二十一世纪的眼光。
　　自然知道这个年代的复古服装里，最经典的是什么款式。
　　这大半年唐晚吟没少找孔秋露帮忙做衣服，每次都会提一点儿主意。
　　所以孔秋露也很认同唐晚吟的眼光。
　　唐晚吟想了想，说：“结婚要喜庆一点儿，也要正式，这样，你把领子稍微做大一点儿，做成那种尖角的，看着正式一些，我再给你弄点两颗那种扣子，三角形的，角尖尖的，配上正好。”
　　孔秋露来精神了：“好像有点儿意思啊。”
　　唐婉吟继续说道：“胸前你做两排竖边，都做双面的，厚实一点，然后沿着边做上一层荷叶花边。”
　　“要是能做成可拆卸的就更好了，结婚那天就戴上，特别喜庆，平时穿的话就摘下来，也不显眼。”
　　孔秋露越听越觉得可以：“这个好！”
　　然后两人又商量着，可以用生育的布料做个发带。
　　孔秋露是长头发，回头大红色的发带一绑，也很好看。
　　孔秋露高兴极了。
　　这年头的人，平时都过得苦哈哈的，结婚是一个女儿一生当中的高光时刻了。
　　知青在乡下没有办法讲究排场，但是如果婚事上能有那么一两个亮点，也足以慰藉往后的婚姻生活了。
　　孔秋露当即就在唐晚吟的屋子里开始画布料了。
　　她随身带着白色的粉块，直接在布料上画就行。
　　唐晚吟一边看她画，一边悄悄戳她：“哎，你还记不记得，我说你结婚我要给你送一份大礼的。”
　　孔秋露翻个白眼给她：“呵呵！”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提这个，你一提这个我就来气！”
　　孔秋露说：“我记是记得的，但是你这个人，说话说一半，害我半个月没睡好，一直在想这事儿。”
　　从唐晚吟年前跟她说起来到现在，小半年都过去了，连个大礼的影子都没见着。
　　孔秋露当唐晚吟是好朋友，不愿意看唐晚吟为难。
　　所以心里记得，也不会主动提。
　　怕万一唐晚吟拿不出来尴尬。
　　毕竟她知道唐晚吟过年带回来了孟宇祁的大姐跟大姐夫，家里多了两个人，生活负担肯定重。
　　唐晚吟听孔秋露的话就知道，这家伙，一直记着呢。
　　就是顾及她的面子，没追问罢了。
　　想到这里还有点儿鼻子酸酸的：“你傻不傻啊，我是真忘了！要不然早给你了。”
　　孔秋露见唐晚吟真有准备，也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啊？”
　　唐晚吟神秘兮兮地说：“明天……”
　　孔秋露直接一把掐到唐晚吟腰上：“你再跟我说明天！”
　　你试试！
　　做人没有这样的！光会吊人胃口！
　　“哎哟，疼，疼，松手，松手，我说还不行吗！”
　　唐晚吟被孔秋露掐疼了，连忙求饶：“我说！我说！”
　　孔秋露放开手，唐晚吟才揉着腰，满脸痛苦地道：“我说还不行嘛，你这下手也忒狠了。”
　　孔秋露哼一声：“我自己用了多大力我清楚，别给我装！赶紧说，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缝纫机”，唐晚吟笑着道，“怎么样？喜欢吗？”
　　孔秋露愣住了：“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攒好久了都！”唐晚吟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话说着有点儿心虚，毕竟她其实没有攒多久，年前就已经让瘦猴弄到了。
　　不过场面上的遮掩还是要的。
　　孔秋露呆愣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不要。”
　　“啊？”这下轮到唐晚吟惊讶了，“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缝纫机？”
　　孔秋露瞪她一眼：“谁不喜欢啊！是你这礼……太大了，我还不起。”
　　孔秋露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你已经补贴我够多了，我过年回家，我爸妈都说我还长胖了。”
　　孔秋露其实是个外粗内细的人。
　　虽然平时咋咋呼呼的，但是向来唐晚吟补贴她两分，她也要帮衬回去三分的。
　　这样势均力敌的友情才长久。
　　一方一味付出，另一方一味享受的，不是真友谊。
　　唐晚吟说：“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单纯想送给你，从去年到今年，三个孩子从夏到冬，还有春秋的衣裳，里里外外，你做了得有十几套了吧？”
　　“还有我的棉衣、棉被、窗帘子、门帘子……不都是你做的？”
　　唐晚吟说：“你一分钱手工费都没收我的，有时候连里衬跟袖口都是你补贴的，我不过就是叫你过来吃了几顿饭，哪里比得上你的手工。”
　　可能唐晚吟始终还有后世对“手艺人”的尊重吧。
　　别的不说，唐晚吟跟孩子现在穿的衣服，就算不是高定，那也是定制了。
　　这么合身的衣裳，唐晚吟觉得很值得。
　　而且孔秋露品行过关，从来不会多扣布料。
　　唐晚吟给她三套衣裳的布料，孔秋露能用零头给做个书包，做个笔帘，还能用米饭熬浆糊，把布条子糊起来做成纺锤状的小珠子，给她串珠帘。
　　这也是唐晚吟为什么愿意跟孔秋露好的缘故。
　　一个品行过得去的朋友，带给你的不仅仅只是物质上的帮助，还有开心温馨和安全感。


第276章 鼓励秋露暗中创业
　　但孔秋露怎么都不肯接受缝纫机。
　　“现在市面上好的缝纫机要两百块钱，一般的也要一百四到一百六，还得攒票。”
　　孔秋露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都看了好久了，钱不够，票也没攒齐。”
　　一张缝纫机票得要十二张工业券，可不容易攒。
　　唐晚吟说：“没花钱！我请人帮忙淘换的！”
　　孔秋露瞪她：“你当我傻啊？请人帮忙不要人情的啊？怎么可能不要钱！”
　　唐晚吟心道，是真没要钱，一块表，五块九，再加上一些水果……真算不上花钱。
　　孔秋露说：“我知道我结婚你肯定会给我送礼的……不许挑我没给你送礼的事儿啊！你那结婚也忒快了！今儿还住宿舍，明儿就成家带娃了，我可来不及准备。”
　　唐晚吟笑道：“没让你送礼！你对孩子的好我看得出来，这就够了，不过缝纫机……”
　　“哎，你真是别再说了，再说我该舍不得了。”孔秋露叫道。
　　她这么喜欢做衣裳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缝纫机。
　　只是心里过不去罢了。
　　“你要送个开水瓶脸盆啥的，我都能坦然收下，但是缝纫机真的太贵重了，我没法还。”孔秋露忍痛说道。
　　唐晚吟笑了，对孔秋露说：“那如果算我投资给你创业的呢？”
　　“啥？啥投资？啥创业？”孔秋露没听明白。
　　“就是说，缝纫机算我的，人工算你的，咱俩一起创业！”
　　唐晚吟把自己的想法跟孔秋露说了：“你妈跟你姐都在纺织厂，有路子弄布料，你有手艺，我出设备，咱俩合伙创业，成不？”
　　这会儿还没有创业的说法，但是孔秋露隐隐听明白了：“做生意？”
　　“差不多，不过现在还不行，现在咱们算农村手工业。”
　　七七年恢复高考之后，各地的政策也都开始松动了。
　　虽然粮票全面取消是在九三年，但实际上从七八年开始，各地就陆续放宽、取消粮票了。
　　差不多也是从七八年开始，私人买卖也开始放宽了。
　　七八年年底，正式确定改革开放，七九年就允许个体经营了。
　　唐晚吟鼓动孔秋露：“你看啊，现在连黑市都抓的少了，大家家里也开始有余粮了，葛婶子上次还带了自家做的红薯粉去集市上卖……政策肯定是要倾斜的。”
　　孔秋露心里痒痒，小声道：“那我们……试试？”
　　“试试！”唐晚吟郑重点头！
　　当下，两个人就开始商量具体的安排了。
　　孔秋露不肯白拿这缝纫机：“缝纫机还放在你家，你现在不是单独睡吗？我在你房间里做。”
　　“不拿到我那里去，现在知青宿舍不方便，今年新下来的两个知青跟任雨扎堆的，我不爱跟她们一起玩儿。”
　　“结婚了也不拿到下河村去……”
　　孔秋露说着，面露迟疑：“我也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我就是觉得，结婚了，我也还得有自己的事儿，他们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他们怎么样。”
　　唐晚吟有点儿意外：“你这么想的？”
　　孔秋露脸上一窘：“这么想是不是太过分了？感觉挺生分的，但我又确实不想嫁给戴彦亭，就完全成了他家的人，我希望结婚之后我还是我自己。”
　　唐晚吟惊喜道：“这种想法很对啊，不管你是结婚了，还是将来生孩子了，做姥姥当奶奶了，你都是你自己。”
　　唐晚吟说：“我早该想到的，你平时连我的一点儿便宜都不肯占，但凡给你一点儿好处，你晚上不睡觉都要帮我做个东西出来。”
　　这种性格的人，很难希望成为别人家的人吧？
　　孔秋露也很激动：“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虽然目前看着戴彦亭的家里人还算好，但是谁也不知道将来怎么样，我就怕我要是把缝纫机带回去了……以后挣的每一分钱都是他们家的了。”
　　孔秋露说：“我觉得我跟戴彦亭一起养家可以，但是不能让我没有了我自个儿的钱。”
　　唐晚吟笑道：“那行，那就这样，缝纫机放在我这里。”
　　“反正下河村也不远，以后你白天过来我这里踩缝纫机，晚上回去做一点儿不用缝纫机的活儿，比如画料子、裁布，缝扣子什么的。”
　　唐晚吟斟酌道：“这样吧，料子跟人工你出，缝纫机跟三餐我出，咱俩算五五分成。”
　　“缝纫机算一百六十块钱，你每次还给我一点儿，还完了，这缝纫机就算是你的，我以后只收一成的投资分红，行吗？”
　　孔秋露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样正好，但有一点：“我给你三成。”
　　唐晚吟瞪大眼睛：“你别后悔啊，后期我可就没什么事儿了。”
　　而且以后缝纫机也便宜了。
　　孔秋露其实心里一贯算得很明白的：“我想过了，第一，你眼光好，有时候帮我出主意来着。”
　　“先前你让我帮子清他们做的小孩衣裳，好多人都喜欢，悄悄托我做来着。”
　　“真话，我过年回去跟我妈说了，我妈给我小侄女做了一套，都有街坊邻居来问。”
　　唐晚吟想了想，觉得也行：“那就算我技术指导吧。”
　　孔秋露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第二，也是最要紧的一点……你想让你帮我瞒着，而且将来要是挣钱了，我这钱，放你这里。”
　　唐晚吟明白过来：“不想带到婆家去？”
　　“嗯”，说起这个，孔秋露有点儿发愁，“戴彦亭家真的太穷了，过日子我肯定会过，但我也是我爸妈养大的，光补贴婆家，不孝敬娘家，我觉得不舒服。”
　　“可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给娘家钱，我又怕有矛盾，所以我想放在你这里，你替我保管着。”
　　孔秋露说得自然，唐晚吟心里倒是升起了一股被信赖的责任感来。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前期五五分成，后期扣掉料子的成本后，你七我三。”
　　“好！就这么说定了！”
　　孔秋露这人也算是风风火火的，当天就写信回娘家了，让娘家给她多弄些布来。
　　瑕疵布也没关系，一来乡下主要看耐穿不耐穿，对花色挑剔的少。
　　二来，她有办法给做到里头，或者不显眼的地方。
　　说做就做，唐晚吟也假装去镇上倒腾了两天，然后搬了台缝纫机回来。
　　自此，唐晚吟的创业两手抓正式开始了。


第277章 勤劳致富
　　她周一到周六，在村小上课。
　　还维持着原来的规定——每天教十个字，要求掌握三个字
　　并且不断重复前面的内容。
　　这种保证后进学生没有压力，好学生又能多学的方法还挺有用的。
　　连子清这样敏感自卑的小孩子都喜欢上课了。
　　从去年十月开始，到现快五月份了，中间停了一个多月。
　　去掉休息日，算下来也有一百二三十天了。
　　子清学了五百多个字，子敏更是已经能读报了，常见字一千五百个握得差不多了。
　　就连旁听的子礼都认识一两百个字了。
　　村里的孩子差不多也是这样，能认识几百个字了。
　　这让家长们都很高兴。
　　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做文盲。
　　平时走亲访友就特别喜欢带着孩子出门。
　　见人就让孩子给认字：“来，大牛，你给你伯伯念个报纸。”
　　“三丫，快给你舅爷说说，他家匾上写的啥字儿来着？”
　　“嗐，老伙计，我跟你说，这人还是得认字啊！上回我去城里，不认字儿愣是坐不上车，这回我就带上我家娃了，这不，娃认识车上的牌子，咱们就不用随手招停问来问去让人家笑话了，娃看准了我再招，得劲！”
　　“你们可是不知道啊！先前我去农机站买肥料，我说了要买肥料，人家给错了虫药，一样的白袋子，还是我家孩子认出来的，我去找人家扯皮换的！”
　　说来说去，还得认字。
　　这些变化都是唐晚吟意料之中的。
　　偶尔听到这些事儿，心里也很开心。
　　能够帮助祖国大农村变得越来越好，让她很有成就感。
　　更让唐晚吟意外的是，李芳也开始跟她上课了。
　　李芳的识字量大概也就跟子清差不多。
　　以前李山在位的时候，能让她混下去，记个账。
　　现在李山下去了，聂源没让李芳记账了，只保留了她代课老师的工作。
　　李芳没了靠山，觉得很是心慌。
　　她这点儿水平，子敏这些厉害的，都已经超过她了。
　　李芳思来想去，后来就搬着凳子来听唐晚吟的课了。
　　唐晚吟虽然意外，但是也没阻拦李芳。
　　有求学心是好事，书读多了，明事理了，也许将来就少一点悲剧。
　　李芳刚开始来的时候心里还不过关，总是板着一张脸。
　　手上也一动不动。
　　好像这样做就显得她不是来旁听的一样。
　　跟了几天之后，发现唐晚吟并没有对她冷嘲热讽，心里也就放松了。
　　开始跟着唐晚吟读、写。
　　有一天放学后，唐晚吟收拾东西准备走，李芳突然喊住了她。
　　“小唐老师！”
　　唐晚吟回头：“你喊我？有事儿？”
　　李芳还是板着一张脸，走近唐晚吟，然后快速地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给你的！”
　　说完，跟被鬼追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唐晚吟只听到一声细微的“谢谢”。
　　再低头一看，一兜子鸡蛋，还是青皮的。
　　唐晚吟哭笑不得，只能把鸡蛋给带回去了。
　　通常上午上完课之后，唐晚吟就会去猪圈看看情况。
　　知青那边有二十三头猪，孟大姐跟小何这边，连带着聂队长，有三十头猪。
　　几个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唐晚吟放弃了什么童工违法的想法，直接叫了村里的孩子来帮忙。
　　反正他们上午上完课，下午也没事儿。
　　让孩子们帮忙割猪草，一捆十来斤的猪草，连割带运回来，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
　　孩子们跟玩儿似的就能做完，还不用耽误家里的活儿。
　　唐晚吟在系统里购买了好多奶糖、奶片、水果糖。
　　还有那种散装的小饼干，薄薄的一片。
　　五块钱可以买一斤。
　　村里的孩子割猪草送来唐晚吟这里，唐晚吟就给两颗糖，或者三片饼干。
　　孩子们都非常喜欢。
　　聂源知道后也很鼓励：“这样好，能让孩子干活，不学坏，我上回去镇上开会，有几个村子里半大的孩子被人带着去扒火车了。”
　　唐晚吟吓了一跳：“扒火车……偷东西？”
　　以前她只听说过，有人专门扒那种货车，或者运煤炭的车子。
　　这种车顶上是不封顶的，趁着火车转弯减速，就把火车顶上的东西给扒拉下来。
　　下面有人接。
　　属于赚黑心违法钱。
　　聂源点头：“是，了好几次，都因为是孩子就不了了之，结果这回扒坏了，压死了两个，现在可闹着呢。”
　　死了孩子的村里去闹事，要火车站的人负责。
　　火车站的人气得要死，没找你们追究损失就不错了！
　　聂源是个全面的大队长，比李山管的事儿多多了，孩子的事他也一直操心着。
　　就怕现在社会上盲流多，孩子没人管没人带，就跟着那些人学坏了。
　　唐晚吟道：“放心吧，这些猪一天要吃七八十斤猪草，够他们折腾的了。”
　　而且唐晚吟还让孩子们帮忙扫猪圈，猪粪能带走。
　　好多大人都让家里的小孩来，带些猪粪回去，肥自家负责的田地。
　　也有专门攒了，送去没养猪的亲戚家里的。
　　唐晚吟还专门从网上买了一些猪能吃的菜种，撒在野地上，用空间水催生一下。
　　那个新来的技术员熊杰松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一眼就看出来那些“野菜”猪能吃，增加了盘溪村的猪草品种。
　　养猪这边唐晚吟每半个月兑一点儿稀释的空间水进去，但也不敢兑多了，怕影响实验数据。
　　孔秋露那边也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婚礼。
　　从知青点出发，戴彦亭跟一众伙伴骑自行车把人接到下河村。
　　唐晚吟他们这些知青都去了，好好的热闹了一把。
　　戴彦亭家确实挺穷的，他爸腿脚不好，不能下地。
　　地里的事儿，都是他妈去做的。
　　他姐姐结婚分家出去了，哥哥跟嫂子在家，还有个妹妹。
　　唯一的好处就是农村的住房不成问题。
　　戴彦亭跟孔秋露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门婚事还是看起来太寒酸了。
　　戴彦亭家里亲戚送的那些礼，都不如唐晚吟他们这些知青送的好。
　　什么一筒饼子，一篮子大概三十多个鸡蛋……
　　唐晚吟现在算是孔秋露为什么会不想把缝纫机搬过来了。


第27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白了，这要是过来了，搞不好就是扶贫来的了。
　　唐晚吟觉得孔秋露这个人也挺神的。
　　外表总让人觉得不省心，甚至时常觉得她脑子有坑。
　　但实际上该办的事儿从来没有办差的。
　　她知道自己上大学无望，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瞎卖力。
　　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能想办法让大部分人同意她留在宿舍做饭。
　　而且做饭向来公公平平，从来不藏私。
　　哪怕跟任雨不对付，也不会故意去坑人家。
　　明明可以仗着跟唐晚吟关系好，来白吃白喝，反正唐晚吟也不会计较。
　　但是仔细算下来，人家还真没白吃白喝。
　　“唐晚吟，你发什么呆呢？”
　　唐晚吟正想着呢，大家突然喊她。
　　“啊？怎么了？”唐晚吟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付月梅笑道：“孔秋露问你要不要吃糖水鸡蛋，她婆婆给做了一大锅，想吃的都能去吃。”
　　这种喜庆的事儿唐晚吟向来不会缺席：“吃！这家伙平时吃了我那么多东西，这会儿该还回来了！”
　　不光她自个儿吃，三个娃也一人一碗糖水鸡蛋。
　　就一个鸡蛋，但总归是个喜庆意思。
　　戴彦亭的婆婆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慈祥和善的人，看上去有点儿不苟言笑。
　　但是给人盛糖水鸡蛋的时候，也不见勉强。
　　唐晚吟一连端了四碗，人家也没露出半点儿不耐烦的模样。
　　唐晚吟觉得这样就行了。
　　在戴彦亭家热闹了一整天，最后戴彦亭还想办法让人用拖拉机给送了一批人回去。
　　唐晚吟没跟年纪大的人挤拖拉机，带着三个孩子走山路，顺便教孩子们唱歌。
　　才二十多里路，走起来也不算远。
　　唱着歌儿就到家了。
　　回去后唐晚吟还跟孟大姐说呢：“我看孔秋露的婆婆还算是个明白人，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是今天也整得挺体面的。”
　　孟大姐说：“那就好，秋露是个心里有数的，过不差的。”
　　两人才说完，孔秋露结婚第三天，来盘溪村，权当是回娘家了。
　　结果一进唐晚吟家就开始倒苦水。
　　合着孔秋露结婚那天下午不到晚上，宾客都走了。
　　这年头交通不发达，得赶好几个小时的路，所以中午热闹过了就开始往家赶了。
　　戴彦亭跟大哥戴青名送人去了，孔秋露自己在房里坐了会儿。
　　听到外面婆婆跟嫂子在收拾东西，犹豫了一下，也出去了。
　　戴彦亭的嫂子正弯腰扫地呢，地上全是今天闹婚的亲朋弄的垃圾。
　　这会儿的人没什么干净环保的概念，吃的橘子香蕉，磕的瓜子，喝的茶叶，都往地上倒。
　　孔秋露挺不好意思的，就说：“嫂子，我来扫吧。”
　　结果这嫂子就跟没听到孔秋露的话似的。
　　没把扫帚给孔秋露，但也没应声。
　　只一转身，扫另一个方向去了。
　　孔秋露站在原地，当即心里就大叫不妙了。
　　刚过门，这嫂子咋回事？
　　正好婆婆扈益兰还完借别人家的桌子椅子回来，见到这景象，心里就有数了。
　　扈益兰一边收拾桌椅一边对孔秋露说：“不用你，你坐着去！”
　　孔秋露那叫一个尴尬啊。
　　虽然她也没有什么非要装贤惠的想法，但是这一家人都干着活呢，她干坐着也不是那个事儿啊。
　　孔秋露刚想说她也来帮忙，结果才喊了一个“妈”，旁边的嫂子开口了。
　　“城里姑娘就是金贵，彩礼要的都比别人高，娶回来供着都嫌怠慢了，咋还能让干活呢！”
　　孔秋露明白过来了，合着症结出现在这里啊。
　　她结婚要了三十块钱彩礼，是戴彦亭一个月的工资。
　　按说这钱是戴彦亭自己给的，其实也没给家里添什么负担。
　　但是农村过日子不是这样算的。
　　戴彦亭的大哥戴青名，从开始工作就开始往家交钱。
　　家里老人先后生病、养家、建房子，还有弟弟结婚，其实都有戴彦亭大哥出的份儿。
　　当然了，戴彦亭工作也往家里交钱。
　　但是现在的情况跟当年不一样了。
　　当年戴嫂子家里只要了五十斤谷子，十斤花生，一只老母鸡，就把闺女给嫁了。
　　结婚的时候起新房子，说是家里出钱，其实基本上都是戴青名交回去的钱。
　　毕竟戴彦亭当时年纪还小，还在上学，没挣钱。
　　当时戴大嫂心里就不舒服——戴青名挣的钱，建的房子还有戴彦亭一份。
　　但是那会儿刚过门，戴大嫂就是有什么想法，也没说出口了。
　　后来戴青名供戴彦亭上学上到高一，实在供不下去了，戴彦亭才出去干活。
　　但是戴彦亭不如戴青名能干，好多年都只是给人家账房打下手。
　　挣半份工资。
　　自然往家里交的钱也少。
　　这好不容易终于进了厂，成了正式的会计了，结果就往家里交了一个月的钱。
　　第二个月的，打家具了。
　　第三个月的，准备结婚用的酒、肉、糖果啥的了。
　　第四个月的，给孔秋露当彩礼了。
　　五一结婚。
　　戴大嫂自己当年只收了粮食，哪儿有孔秋露现在风光啊。
　　戴彦亭给孔秋露买了一件春装，一双皮鞋，一条围巾。
　　还给孔秋露家里寄了三十块钱跟两只自己家腌制的鸭子去。
　　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酒水都比她当年的好。
　　当然了，这些也都是小事。
　　关键是要分家！
　　结婚头一天扈益兰找戴青名跟戴彦亭说了：“你们俩都结婚了，成家立业就该自己奔去了，一块儿过容易闹腾，横竖一人一间房，够你们住的。”
　　这种农村建房都大，一间能隔出一个房间带一个客厅的。
　　“吃饭要在一起就轮流做，要是不愿意一起就自己在院子里搭。”
　　“你们妹妹跟着我和你爹过活，你们俩每人每个月交十块钱给我，算是养爹妈跟妹妹的，将来你妹妹要是上学嫁人，你们再出一份礼，这就成了。”
　　扈益兰这话说的也没错。
　　其实顾大嫂心里也是想着分家的。
　　兄弟俩都结婚了，这叔伯妯娌的，一起过不方便。
　　但是吧，她跟戴青名结婚后养了家里那么久，弟弟妹妹读书乃至结婚，戴青名出的都是大头。
　　现在戴彦亭一挣钱就结婚，结婚就分家。
　　合着以前戴青名给家里做的贡献都没啦？
　　所以戴大嫂憋着一股气呢。


第279章 不公平
　　今天没当着宾客的面撒出来就算是好的了。
　　这会儿人都走了，戴大嫂就绷不住了。
　　孔秋露没说话，不想说话，也没法说。
　　她是新媳妇，私下有主意是自个儿的事，但是在婆家面前最好别太有主意。
　　孔秋露就只默默去帮扈益兰的忙。
　　扈益兰心里也压着火呢。
　　分家是为了两兄弟好，要不然以后过日子摩擦更大，回头兄弟情分都给磨没了。
　　三个女人闷不吭声地干活。
　　里屋戴老头时不时地咳嗽一声。
　　等家里收拾完了，出去送宾客的戴彦亭跟戴青名才回来。
　　戴彦亭一回来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了。
　　他看了老娘跟嫂子一眼，悄悄拉着孔秋露去屋里问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啥事儿吧？”
　　孔秋露摇头：“没事。”
　　她脾气咋呼归咋呼，不该出头的时候不会强出头的。
　　戴彦亭也不知道孔秋露说的真的假的，心里有点儿担忧。
　　晚上家里吃的是中午剩下来的饭菜。
　　孔秋露有点儿膈应，就没怎么动筷子，只吃新炒的那盘子鸡蛋，还有扈益兰自己腌的咸菜。
　　戴彦亭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想要给孔秋露夹菜。
　　夹了一筷子中午的鱼肉给孔秋露，孔秋露没接：“你给妈夹吧。”
　　戴彦亭照做了。
　　结果没一会儿，戴彦亭又给孔秋露夹菜。
　　孔秋露属实无奈了，端着碗侧开：“你自己吃吧，我不吃这个。”
　　戴彦亭还没觉得啥，但坐对面的戴大嫂看得一清二楚，一摔筷子，炸了。
　　“城里人咋这金贵啊！这不吃那不吃的！嫌弃我们乡下人啊？”
　　“是脏着你了还是臭着你了？摆什么架子啊？”
　　一瞬间，气氛尴尬下来了。
　　戴青名连忙去拉扯戴大嫂。
　　戴大嫂甩开戴青名的胳膊：“别拉着我！我玩不来你们那一套心眼子，我有话就说了，咋地吧？”
　　扈益兰把碗往下一顿：“咋地？你这邪火是冲着我来的啊？把你给能的！”
　　戴大嫂胸口急速起伏，没说话，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想说的就是。
　　戴青名赶忙站起来说：“不是，燕儿就是今天累着了，没发火，没发火。”
　　然后顾忌着今天孔秋露在，戴青名就好声好气地跟孔秋露和戴彦亭道歉：“小孔别见怪啊，家里平时挺好的……”
　　结果戴大嫂一听这个就炸了：“戴青名！你什么意思啊？家里平时挺好的，那就是我不好呗？”
　　“是我瞎胡闹呗？”
　　扈益兰火起：“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要闹什么啊你这是！”
　　结果戴大嫂居然就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戴大哥：“你当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
　　“你十几岁就开始做活，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供弟弟妹妹上学，给家里建房子！”
　　“现在好了，人家出息了，就一脚把你这个老大哥给踢开了！”
　　“都是一家人！人家就是人上人！家里啥事儿都不做，你老婆就活该累死累活伺候别人！”
　　戴大嫂这一顿攻击，搞得孔秋露很是难堪。
　　一旁还坐着大房的两个孩子跟戴彦亭的小妹呢。
　　扈益兰气得想摔碗，到底是看在今天是戴彦亭结婚，忍住了。
　　她压着怒气问戴大嫂：“你到底啥意思啊？我家亏待你了呗？”
　　戴大嫂梗着脖子哭，不说话，分明是在控诉。
　　扈益兰深吸一口气，问戴大嫂：“你这阴阳怪气地说谁？你结婚第一天来家我让你干活了没？”
　　“头三天，除了按着规矩让你早上起来煮了粥，做了早饭，让你动一指头了吗？”
　　戴大嫂不说话了。
　　半晌，才又冒出来一句：“我不是为自己委屈，我是为青名委屈。”
　　扈益兰就扭头看戴青名：“老大，你觉得委屈吗？”
　　戴青名一时没说话。
　　委屈吗？应该也是委屈的吧。
　　身为老大，从小就要照顾弟弟妹妹。
　　先长大，就先干活，埋头挣钱养家。
　　戴老头生病之后，家里几乎都是戴青名支撑起来的。
　　以前戴彦亭没结婚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就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还需要照顾。
　　工资不高，得靠家里。
　　但是一眨眼，弟弟找到好工作了。
　　开心是开心的。
　　但是开心之余又有那么一点儿不甘。
　　尤其是戴彦亭结婚这么早，回头他们两口子开开心心地拿着工资过日子去了。
　　戴青名这边养着老人跟弟妹，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
　　多少是有点儿不舒服的。
　　戴彦亭也很尴尬。
　　怎么说呢，如果没有这份工作，没有这个工资，他都不好意思娶孔秋露。
　　怕娶了之后不能让孔秋露过上好日子，委屈了她。
　　所以结婚前就保证了，工资都交给孔秋露管着。
　　当然了，老人还是要养的，这个孔秋露也知道。
　　昨天扈益兰说的他们也都同意。
　　可是今天大哥大嫂来这么一出，这眼看着就要加码。
　　戴彦亭不安地看向孔秋露，总觉得结婚第一天就这么吵起来了，像是一家人联合起来做戏演给孔秋露看似的。
　　后来孔秋露跟唐晚吟说：“不怪我多想，我真就觉得他们家是故意的，挑着结婚的日子吵架，老大两口子嫌我们给的钱少了，不顾家。”
　　不过当时孔秋露的重点也不在这个上。
　　她已经有了跟唐晚吟合作做生意的念头，最大的目标就是分家。
　　给老人多少钱，乃至给大哥大嫂多少钱，那都是小事。
　　关键是要把她跟戴彦亭的财产独立出来。
　　不然以后才真是麻烦呢。
　　一家人吵得不成样子，孔秋露就假装害怕，弱弱地去拉戴彦亭：“彦亭，算了算了，大哥大嫂说的也有道理，要不……以后我们多给一点儿钱？”
　　戴彦亭现在是工厂的正式会计，一个月不算加班费有三十二块钱。
　　于是当即就商量下来：“这样吧，我们每个月还给爹娘十块钱，另外再单独给大哥大嫂两块钱，给六年，成吗？”
　　戴青名比戴彦亭大六岁。
　　戴大嫂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可以。
　　因为以前农村养孩子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除了受灾的时候，大部分口粮都是地里的东西。
　　都吃不起肉，吃不起油，也就没多少花费。
　　全是红薯豆子养大的。


第280章 家长里短
　　主要花销就是学费。
　　一个月两块钱，一年就是二十四，六年就是一百四十四，将近一百五十块钱。
　　合算的。
　　戴大嫂就不哭了。
　　戴青名也看向扈益兰。
　　扈益兰心里气，但是也没法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要不是怕两兄弟结婚了还不分家闹腾，她也不至于催着他们分家。
　　分家后，两兄弟的工资都自己拿，谁最难？
　　还是她这个当娘的最难。
　　有个病老头，还有个在读书的丫头。
　　扈益兰看向戴彦亭跟孔秋露：“你俩出十二块钱？”
　　戴彦亭心里满不是滋味的，其实他也知道大哥大嫂帮了自己很多。
　　大嫂也没什么坏心。
　　就他家当年这情况，大嫂肯嫁过来就不错了。
　　就是今天闹得有点儿难看。
　　戴彦亭觉得委屈了孔秋露。
　　孔秋露轻轻笑了笑：“没事的，咱们在家都是当弟弟妹妹的，上头哥哥姐姐嫂子们的养我们，我们心里都记着呢。”
　　一句话，搞得戴青名跟戴大嫂鼻子都酸酸的。
　　戴大嫂忍不住了：“真不是我小气，千辛万苦供了个高中生出来，他在厂子里做了一年代班会计，一个月就十几块钱，我们也从来没说什么。”
　　“但是你们不能一结婚就、就这样……”
　　“你大哥没单位，要下地，还四处做散工，工资不如你们的多，我们还得养娃……”
　　孔秋露连忙道：“嫂子，我明白的，你放心，以后每个月我们给爹娘十块钱，给大哥大嫂两块钱，往后家里的大事儿按娘说的，两兄弟一人一半，我们不会逃避的。”
　　扈益兰这才出声：“好了，坐下吃饭吧！吃个饭闹成什么样子！”
　　其实戴大嫂说的也没错，戴青名没读什么书，早早的出来干活了。
　　现在仗着年轻，还有点儿手艺，干干散活，勉强也能糊口。
　　但是肯定不如在工厂上班稳定。
　　戴大嫂一面是为丈夫鸣不平，一面也是担心将来的日子。
　　孔秋露会说话，知道大哥大嫂的恩，她心里也就舒坦了。
　　其实两块钱真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个意思。
　　别给人养熟了白眼狼，一拍两散的感觉就行。
　　家里一通闹，总算是过去了。
　　但终归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晚上，戴彦亭跟孔秋露回房了，就开始说私房话。
　　戴彦亭一张脸涨得通红：“秋露，都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今天会这样。”
　　“还好你大度，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孔秋露拧戴彦亭的耳朵：“我大度？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大度了。“
　　“凭啥要我大度？大度就得忍着，就不能跟人计较？”
　　“我跟你说，我不在乎那两块钱的事儿！我爸妈跟我哥姐到现在哪个月不补贴给我十块八块的？我能在乎那个？”
　　“我是气你们家这进门就给我下马威的事儿！”
　　“哦，你们一家人红脸的白脸的唱着，吵成那样，逼得我不得不出来说话，至于吗？”
　　孔秋露当着婆婆跟兄嫂的面不说什么，但到底心里也是气的。
　　孔秋露使劲儿拧戴彦亭：“把人当什么了？好声好气跟我说的话，我能不答应吗？”
　　“非要吵这么一通，就为那两块钱？恶心人呢这是！”
　　戴彦亭连忙求饶：“不是不是，真不是故意的！”
　　“我嫂子就那么个人，你别放在心上，你放心，这两块钱我不从给你的钱里出……我帮人家加班算账、清点，总能挣回来的。”
　　孔秋露哼哼两声，戴彦亭又哄了几声，这才把这事儿过去。
　　第二天一早，孔秋露也没起来做早饭。
　　下马威嘛，谁不会啊！
　　可别真当我好说话了，我咋呼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真当吵了一架我就怕了你们了？
　　做梦！
　　孔秋露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八点多。
　　这个点儿在唐晚吟看来算早的了，但是对农村来说，那肯定是晚的。
　　农村人早上五六点就要起来干活，起码干两个小时才会回来。
　　戴大嫂昨儿晚上还跟自家男人说呢：“往后我就舒服了，不用起来做早饭了！你可是不知道，你跟娘下地了，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再做饭，不知道多麻烦！”
　　可是等到戴大嫂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厨房里还是冷锅冷灶的时候，顿时就绷不住了。
　　老二屋子里静悄悄的，新媳妇半点儿都没有起来做早饭的意思。
　　戴大嫂当时就有想要骂人的冲动。
　　但是昨天已经吵了一架的，她今天也不能就这么发火。
　　于是饿着肚子回房间，等到婆婆跟男人回来。
　　九点多，扈益兰跟戴青名终于回来了。
　　一看家里没早饭，戴青名就跟往常一样，喊戴大嫂的名字：“燕儿？今天咋没做饭？”
　　戴大嫂掀开门帘子，简直不能再刻意惊讶了：“咋？老二媳妇没做饭啊？我以为老二媳妇今天会起来给公婆做早饭呢！”
　　戴青名这才想起来，老二结婚了。
　　扈益兰心里也不舒服。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担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这媳妇都有俩了，她这个做婆婆的回来还要饿肚子，这算怎么回事儿！
　　戴彦亭开门出来了，满脸的尴尬。
　　其实他跟孔秋露早就醒了，但是孔秋露不让他出来。
　　两人在屋里吃了饼干垫肚子，就是不起来做饭。
　　孔秋露指使戴彦亭：“昨天可是说好了分家的，咱们钱都给了，没必要再伺候人吧？”
　　戴彦亭很是为难，但是想着孔秋露一个人来他们家里，他做人男人的，总是要多护着孔秋露一点儿。
　　不然孔秋露该多伤心，多孤立无援啊。
　　所以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了，戴彦亭才出来说道：“哎哟，是我不好，娘说分家分厨房了，我以为从今天开始算起呢。”
　　扈益兰也是梗得不行。
　　这话是她说的，但是这分家分厨房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她没说明白。
　　但即便不说明白，新媳妇过门第一天，难道不应该给公公婆婆做顿饭吗？
　　扈益兰这下觉得两个媳妇都是不是什么好性子了。
　　刚要开口，孔秋露从房里出来了。
　　脸上笑嘻嘻的，手里拿着钱。
　　“娘，正好是月头，这个是我跟彦亭给您和爹的。”
　　扈益兰手里被放了十块钱，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第281章 妯娌争斗
　　孔秋露转头又跟戴青名和戴大嫂打招呼：“大哥大嫂好，这两块钱是昨天答应给你们的。”
　　说着，把两块钱放在大房的窗台上。
　　她才不愿意凑近大房呢，哼！不稀去他们那边！
　　戴大嫂心里那叫一个堵得慌啊。
　　以前戴青名跟戴彦亭兄弟俩都是发了工资，留下几块钱，其他全上交的。
　　这分家交钱的事儿戴大嫂也想好了。
　　这不是五月份吗？
　　那就五月月底交吧。
　　虽然还是每个月给，但是总觉得月底给就等于少给了一个月。
　　可谁知道孔秋露这结婚第二天就直接交钱。
　　这不，扈益兰本来想说孔秋露的，都说不出来了。
　　但这让戴大嫂可憋屈的啊！
　　收了两块钱，但是改成月头给钱，这不就等于多损失了十块钱吗！
　　戴大嫂这才发现，昨儿闹的一通，压根没吓住孔秋露。
　　孔秋露就不是个能被吓住的人！
　　扈益兰收了二房的钱，就不能不找大房要钱。
　　可戴大嫂手里根本没钱——戴青名这阵子都忙戴彦亭的婚事去了，一天跑五六家送请柬，没空出去做工。
　　孔秋露给得出钱，戴大嫂给不出钱。
　　戴大嫂硬着头皮说：“等过几天……青名出去做工了才有钱。”
　　这妯娌的第二回 矛盾，孔秋露直接完胜。
　　不过孔秋露也没仗势欺人，把这一出弄完了之后，又笑着道：“娘，是我不好，起得太晚了，我现在做饭去吧。”
　　扈益兰看了孔秋露一眼：“今儿你做吧，头三天一起吃，今天老二，明天老大，后天让红梅做。三天后自个儿做自个儿的。”
　　红梅就是戴家的小闺女，今年才十五，在读初三。
　　早上一起来就去同学家里抄书去了——家里穷，买不起参考书，趁着放假去同村的同学家里抄书。
　　扈益兰定了调子，大家只能照做。
　　孔秋露转身回房拿了一把面条跟几个鸡蛋出来。
　　昨天人家送礼是分开送的。
　　戴家的亲戚礼都送到扈益兰手里，大嫂的娘家人跟亲戚朋友送的给戴大嫂。
　　这个孔秋露没啥意见，因为以后还情也是人家去还。
　　但是盘溪村的知青跟相熟的村民送来的礼，都是孔秋露自己收着的。
　　面条跟鸡蛋都是昨天收的。
　　孔秋露也没小气，直接下了一斤面条，煮了好大一锅。
　　一人一个鸡蛋，从瘫痪的公公，到大哥大嫂刚会走的小娃，每人一个。
　　还请示了扈益兰，去屋后摘了一把青菜，几根小葱。
　　最后回房拿了香油，每个碗里给点了两滴。
　　筋道顺滑的面条，配上黄嫩的荷包蛋，碧绿的青菜，上面点缀着小葱跟几滴香油，看着很是美味。
　　孔秋露做饭可没怕过谁，手艺人！
　　面条刚煮好，戴红梅也被大房的四岁的老大给叫了回来。
　　一家人捧着面条吃得香喷喷的。
　　一锅面条，愣是一点儿没剩。
　　孔秋露还有些迟疑，悄悄问戴彦亭：“是不是我做少了啊？”
　　戴彦亭笑道：“不少了，家里就这样，多少东西都能吃下。”
　　没办法，穷，苦怕了。
　　连四岁的侄子都吃了两大碗面条。
　　红梅给瘫痪的戴老头也喂了一大碗。
　　刚喂完，跟哥哥嫂子打了声招呼，又带着本子跟笔去同学家里抄书了。
　　就是这么一家人。
　　一头吵，一头和。
　　日子就这么过着。
　　等到第三天，吃过红梅做的早饭，戴彦亭就陪着孔秋露回盘溪村了。
　　孔秋露说把唐晚吟这里当娘家走是认真的。
　　还带了回门礼来——一筒子芝麻饼，两捆下河村那边的手工布。
　　当然了，芝麻饼是带给唐晚吟跟孩子们吃的，手工布就纯粹是创业的开端了。
　　孔秋露对着唐晚吟跟孟大姐就是一通吐槽。
　　“……反正那一家子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我刚开始还觉得我婆婆分家那是下马威，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大家都好！”
　　“不分家的话，天天有架吵！”
　　“你知道第二天我嫂子咋做的饭吗？全素的！这不是问题，结果那俩小的吃饭不老实，碗里翻出了肉！”
　　孔秋露道：“是酒席上剩下来的肉，我是真没想吃！可她就非得这么恶心人！”
　　孔秋露说的话让唐晚吟听得津津有味。
　　她自个儿没经历过这些，孟宇祁家老太太离婚了，老头在东北。
　　大姑姐是个性子极好的，她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婆媳妯娌关系。
　　孟玉英也是一样，何云平家里就他一个了，这结婚跟倒插门也没什么两样。
　　两人相敬如宾，关系好着呢。
　　所以这会儿两个人听孔秋露吐槽婆家，都格外来精神。
　　唐晚吟兴致勃勃地问：“那后来咋办？你肯定不服对吧？”
　　孔秋露一挑眉：“当然啊，我能让她踩着我吗？”
　　孔秋露说：“晌午前半饿不饿的时候，我就拿了饼干出来，坐在门口吃。”
　　“我一边吃一边说好香好甜好脆，好好吃。”
　　“我大嫂在大房门口洗衣服呢，两个娃在旁边玩，眼睛都看直了，走到我面前了。”
　　“我大嫂吼孩子，让孩子回去，孩子能听她的吗？肯定不啊，我就一人给拿了两块饼干，问他们，二妈好不好？”
　　俩孩子自然是说孔秋露好，可把戴大嫂给气的呀。
　　唐晚吟一脸精神地摇头：“你啊你啊。”
　　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真是让人忍不住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就是听起来觉得头大，可又忍不住一直听。
　　不过总的来说，唐晚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就是你了，要是我，可能第一天就忍不了了。”
　　当场离婚，自己潇洒去！
　　孟玉英也笑着道：“我以前倒是见过别人家的热闹事，没想到秋露家里也这么热闹。”
　　孔秋露撇嘴：“反正我就这样，你对我好，那我也对你好，肯定不欠你的，搞不好还加倍给你还回去，好歹是一家人嘛。”
　　“但是你要没把我当一家人，非要恶心我，我也不让你舒服！”
　　唐晚吟听得头大：“你这样累不累啊，别跟她计较不行吗？”
　　“不行！凭什么不跟她计较？”孔秋露表示要计较到底。
　　“她想给我下马威，想踩在我头上，我为什么不跟她计较？我就得怼回去！踩在她头上！谁怕谁啊！”


第282章 马裤
　　“再说了，我要是不一开始制服了她，让她知道我的厉害，往后她要是习惯了踩着我……吃穿住行都是小事，回头再给弄到咱们这边来，可就麻烦了。”
　　这边可是涉及到钱的！
　　唐晚吟想了想，觉得也是。
　　她不爱跟戴大嫂这样的打交道。
　　你要说人坏吧？其实也不坏。
　　但你要说好好相处吧？
　　不可能。
　　那种人一辈子眼界都小，谁进入到她的世界，谁就是她的假想敌。
　　怕来的人分走了她的风光，分走了她的派头。
　　总想着踩别人一脚。
　　其实就是内心的不自信。
　　就那么一点儿小世界，总想维持住原来的模样。
　　但凡有一个稍微厉害点儿的人进来，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有资源，能合作，共赴新生活。
　　而是觉得，不好了，有人要来破坏我的世界。
　　所以千辛万苦想要“对付”别人。
　　如果没有外来的人，就会把目标朝着内部的人进攻。
　　就好像有些人，婆婆婆婆处不好，姑嫂姑嫂不对付，要是再来了个新妯娌，一准儿也是她的假想敌。
　　唐晚吟对这样的人没什么特别想法，能处就处，处不来也不用强融。
　　但是通过孔秋露婆家这鸡零狗碎的事儿，唐晚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啥以前的人都特别喜欢八卦。
　　她来这里之后除了购物，基本断网了。
　　不能追剧追小说，也几乎没法听歌，注意力属于过剩状态。
　　除了关心吃的，以及怎么弄到吃的之外，剩下就不知道干啥了。
　　孔秋露跟她说这八卦，她听得特别有意思。
　　这会儿想想，等子清子敏子礼他们长大，或者再有了下一代，看她这个姥姥奶奶，肯定也是特别八卦，就喜欢跟街坊邻居叨叨叨的那种吧。
　　这么一想，还挺汗颜的。
　　于是唐晚吟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算了算了，反正分家也是两家人了，从明天起你们连饭都不一块儿吃了，就别跟她斗气了。”
　　孔秋露觉得也是：“我才懒得跟她怄气呢，她惹我我肯定是要打回去的，但是平时哪儿那么多时间来陪她耍，我还要那什么……创业呢！”
　　孔秋露这回带了很多布来。
　　有一些是她妈妈跟姐姐寄过来的。
　　其实这两年纺织厂多了，生产规模也扩大了，布料开始没有以前那么紧缺了。
　　好多人都能弄到布料。
　　城里有纺织厂的瑕疵布，村里有织布机织的老粗布。
　　大家手头都开始有些宽裕了。
　　孔秋露把布料展开，问唐晚吟跟孟玉英：“晚晚，大姐，你说咱们做个什么好呢？”
　　唐晚吟说：“布拉吉啊，马上天气就热了，肯定还是布拉吉最流行。”
　　布拉吉就是这会儿最流行的连衣裙。
　　孟玉英也给出了个主意：“做马裤。”
　　孟玉英说：“咱们这儿不常见，但是草原上特别多，女孩子穿起来腰细腿长的，很好看，干活也方便。”
　　唐晚吟也想起来了，她小时候还穿过呢！
　　“对，对！做马裤！马裤好看。”
　　马裤出来了，就有背带裤，背带裤出来了，就有背带裙。
　　很快三个姑娘就画了好几个衣裳样子。
　　孔秋露这会儿还没生意，所以就正好给自己做了。
　　唐晚吟选了背带裤。
　　她现在十九岁，正是青春少艾的时候呢，穿这个不怕别人说装嫩，反而显得活力十足。
　　“给子清他们也都做一件，回头里头简简单单穿个白衬衣，肯定好看！”
　　孔秋露喜欢给三个孩子做衣裳，一口就答应：“行！给子清子敏做背带裙，给子礼做背带裤。”
　　结果子敏听见了，连忙道：“我要裤子！我要背带裤！”
　　她这成天除了上课就不着家的，满世界跑着去淘换东西。
　　穿裙子哪儿有穿裤子方便啊。
　　孔秋露哼一声：“你这是不知道裙子有多好看！回头你别羡慕子清就是了。”
　　唐晚吟想了想，就说：“那给我的改成背带裙吧，我跟子清一样穿裙子，子敏跟子礼穿背带马裤。”
　　就是那种裤腿到膝盖附近的裤子。
　　三个孩子性格不一样，子清情绪上更敏感一些。
　　唐晚吟总是会对她多几分呵护。
　　子敏没有了“走资派”的阴影之后，就再没什么心理负担了，特别独立自强。
　　小家伙不说了，那就是个有奶就是娘的。
　　虽然受过苦，但是受苦的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
　　现在脑子里就记得跟唐晚吟的这段了。
　　还能有比这个更幸福的生活了吗？
　　所以小家伙也不敏感，跟李大元他们背着大人玩的可好了。
　　就只有子清，总是不愿意出去玩儿。
　　说自己喜欢干活。
　　唐晚吟也不知道子清是真喜欢还是想逃避，只能尽量做到不逼她，多给她一些包容。
　　这边确定了母子四人的衣裳，孟玉英要了一条前开扣的连衣裙。
　　她马上就要做手术了，这种穿着方便。
　　孔秋露自己做一件马裤，配着荷叶边的衬衣穿，很是飒爽。
　　说做就做。
　　唐晚吟把缝纫机给搬出来，说：“外面光线好，白天就在外面做吧。”
　　这老屋，没有电也是很麻烦。
　　不过应该不会麻烦太久了。
　　聂队长已经在搞通电的事儿了。
　　自此，孔秋露就开始了每天往返于下河村跟盘溪村的生活。
　　早上她跟戴彦亭一起出来，戴彦亭骑车把她送到唐晚吟这里，自己再去上班。
　　孔秋露就在唐晚吟家，一边做衣裳，一边也能帮着照看孩子。
　　唐晚吟跟何云平带孟大姐去市里的医院了。
　　镇上的医院靠不住，唐晚吟不准备给他们机会。
　　所以就去镇上再转车，去市里。
　　这几个月唐晚吟悄悄地给孟大姐加空间水，把孟大姐的身体养好了。
　　脸上也没有了在草原上晒出来的高原红了，皮肤也细腻了很多。
　　刚开始孟大姐不好意思出去，怕被村里人问，怎么一个三十的老大姐，找了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但这回出门，人家看见了，都说孟玉英长得嫩样。
　　大家知道孟大姐快三十了，不知道何云平的年纪。
　　何云平好歹也是在草原上待过两年的人，肯定比这山清水秀的地方的小伙子长得要粗犷一些。
　　所以外表上看，两个人是般配的。
　　除了像孔秋露，跟住在家里的熊杰松这样的人知道孟玉英跟何云平是姐弟恋之外，村里人都没对他俩产生过疑心。
　　孟玉英心里也松了口气，出去做手术也没那么大的负担了。


第283章 孟大姐做手术
　　结果到了医院，人家大夫看孟玉英说三十岁了，还不大相信：“你有三十了啊？”
　　孟玉英挺不好意思的：“是啊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听说年纪大了做手术不容易恢复来着。
　　“哪儿啊！”大夫左看右看，“我是觉得你看着不像三十的啊！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
　　孟玉英噗嗤一声笑了，没忍住，问这特喜欢说话的大夫：“大夫，那你看看我男人，他多大了？”
　　那大夫上下打量了一下皮肤黝黑的何云平，嘀咕道：“估摸着比你大一两岁？看着脾气挺好的样子。”
　　这下几个人都绷不住了，笑了出来：“他那不是脾气好，是年纪小，显得绵软面嫩！”
　　除掉黝黑通红的皮肤，何云平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啊！
　　大夫大为惊讶，问了半天才确定这俩人中间差着七八岁呢！
　　大夫说：“那你这体质也太好了，各项指标都比年轻人还精神，也没有营养不良，也没有劳损，真是保养得不错。”
　　孟玉英倒是很意外：“我之前在草原上待过好多年，居然没有劳损？”
　　草原风里来雨里去的，可不好待。
　　大夫把检查报告给孟玉英看：“个人体质不同吧？你这个指标确实不错了。”
　　何云平就在一旁傻笑：“我就说玉英姐你什么都好，身体也好。”
　　指标合适，很快就安排了手术。
　　手术孟宇祁也回来了，直接到市里下车的。
　　唐晚吟借了招待所的厨房，给孟玉英炖汤。
　　手术很小，只是清理一下创口，修整一下骨头茬子，很快就结束了。
　　孟玉英出来之后看到这么多人都等着，觉得虽然伤口疼，可心里特别舒服。
　　手术做的很成功，但医生说术后还是要住院三天观察观察的，但是不用那么担心了。
　　唐晚吟就给何云平安排了在病房里陪床，让何云平伺候了。
　　拉着孟宇祁回家了。
　　那什么，大家各自照顾好各自的爱人，谁也别打扰谁，对不对？
　　孟宇祁回家之后见到聂源，很是高兴。
　　他们俩从小就是玩伴，后来十来岁的时候孟宇祁因为读书去了外面，两人还一直通信。
　　这回聂源回来当大队长，孟宇祁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知道聂源要做养猪标杆村之后，孟宇祁也很是支持。
　　他这次之所以隔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就是为了争取一个机会。
　　“我调回河港市了，现在在河港市铁路局下面的设计勘探院任职。”
　　虽然河港市铁路局比之前的铁路总局降了一级，但是孟宇祁这次也顺便内部升职了。
　　孟宇祁说：“我这回回来就是高级工程师了。”
　　唐晚吟惊喜道：“这么好？”
　　要知道之前孟宇祁一直都是挂职的技术员，因为工程师都需要经过审查。
　　孟宇祁笑道：“这两年风头好像松了一些，我这边应该是没事了，现在就看大哥跟父亲那边了。”
　　聂源端起酒跟孟宇祁碰杯：“太好了！河港市坐车两个小时就能到坪山乡，到了坪山乡，那就跟回家一样了嘛！”
　　孟宇祁笑道：“就是为了这个才调回来的。”
　　几人在聂源家炕上吃饭，老村长也很高兴。
　　就只苏江红不太舒服。
　　她倒不是因为孟宇祁不舒服。
　　事实上孟宇祁的单位好，她也明白不能得罪。
　　她就是不舒服为啥唐晚吟也跟着大老爷们儿一起在炕上吃饭喝酒，半点儿不去厨房帮忙。
　　苏江红在厨房里炒菜，一边炒一边就忍不住跟子清嘀咕：“你这个后妈，懒得要死！自己不干活，专门让你们干活！”
　　子清本就不爱说话，听到这话更是双唇紧抿。
　　苏江红还以为自己是说中了子清的心事，猜想子清这个继女跟唐晚吟这个后妈之间肯定不对付呢。
　　还特地凑过来问子清：“哎，你说说，你后妈是不是悄悄打你们？苛待你们？”
　　子清终于忍不住了：“我妈没有，她对我们可好、最好！”
　　然后一把推开苏江红：“我不在你们家吃饭了，你自己烧火吧！”
　　说着就跑了出去。
　　子敏跟子礼也在厨房里吃饭呢。
　　村里一般都这样，大老爷们儿跟贵客就是在堂屋跟炕上吃饭的。
　　女人跟孩子就在厨房里吃饭。
　　一半因为重男轻女，一半也因为男人们总是喝酒，压根说不到一块儿去，还不如另外开一桌呢。
　　子清这一跑，子敏就生气了，但她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不好跟小时候一样撒泼。
　　于是就悄悄指挥子礼：“咬她！”
　　子礼点点头。
　　然后两个娃三下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菜，用手背擦了擦嘴。
　　子敏走到门口，子礼走到苏江红身边，趁着苏江红不注意，抱着苏江红的大腿就下嘴了。
　　疼得苏江红龇牙咧嘴的，要收拾子礼。
　　子礼撒腿就跑，刚跑出门，子敏就躲在旁边呢，直接把大扫把推过来，稳稳卡入门栓。
　　苏江红一个不注意，摔了个狗吃屎。
　　今天特地为了见客才换的衣服也弄脏了。
　　苏江红气得破口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崽子！看我抓着你们怎么收拾你们！“
　　她这么骂，屋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唐晚吟一听，赶紧出来：“嫂子，咋了？是不是孩子调皮了？”
　　苏江红对着唐晚吟就是一顿输出：“你家咋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咬人！属狗的啊？”
　　唐晚吟一看苏江红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三个娃没吃亏。
　　再一看，不远处的墙边，三个娃探头探脑的样子，啧，心里明白了大半。
　　三个娃不是主动惹祸的性子。
　　尤其子清也跑了，那就说明肯定是苏江红先招惹的他们。
　　不然两个小的调皮归调皮，子清肯定是会留下来善后的。
　　欺负子清了，那唐晚吟就没什么好愧疚的了。
　　直接在心里说：干得漂亮！
　　当然了，心里说归心里说，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毕竟苏江红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奈何命好，嫁给了聂源。
　　唐晚吟还是很欣赏聂源这个大队长的。
　　聂源有头脑有眼光，是这年头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可不想得罪聂源。


第284章 孟宇祁工作调动
　　于是唐晚吟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教好孩子，摔着了吧？要不嫂子你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
　　苏江红一把推开唐晚吟要给她拍灰的手：“不用你！”
　　唐晚吟也就笑嘻嘻地说：“实在对不住了。”
　　她这头说着呢，屋里聂源也是满脸尴尬地朝孟宇祁摇头：“你嫂子就这么个脾气，你跟弟妹多担待。”
　　孟宇祁赶紧道：“不关嫂子的事儿，肯定是那三个顽皮蛋子！平时就闹他们妈，这回闹到嫂子这里了，是我没管好。”
　　两个大男人一个赛一个的客气，半点儿没受外头的影响。
　　唐晚吟也不爱跟男人一块儿吃饭，听他们吹半宿牛。
　　趁着这当口，就对苏江红说：“嫂子你放心，我这就管管他们几个去！不像话了简直！”
　　苏江红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才不信唐晚吟的鬼话呢！
　　她能管好那几个孩子了？
　　呵呵。
　　别说他们家那三个了，但凡是在村小上学的娃，这半年下来，一个比一个主意大。
　　女娃子都回家吵，说要读书，要跟兄弟一样，说是啥公平。
　　女娃就是女娃，以后迟早要出嫁的，凭啥跟兄弟一样？
　　兄弟是要给爹妈养老送终的，你一个女娃能做到？
　　结果那些女娃还真就信誓旦旦地说：“你现在咋对我，我将来就咋对你。”
　　“你让我读书，我就给你养老，你不让我读书，让我捡我哥我弟剩下的，我以后就不管你！”
　　然后又列举了什么哪些人养了儿子，结果老了还要被儿子啃老。
　　哪些人老了病了，最后床前照顾的都是女儿啥啥的，跟儿媳妇不吵架就算是不错了。
　　搞得村里人都有些慌——这些事儿有是有，但是以前大家只当是个例，结果这群女娃随随便便就能举出好多个例子来。
　　大家还真犯嘀咕了：“说的也是啊，这会儿咱还有劲的时候，跟儿子媳妇就不对付，真指望人给我养老啊？”
　　“还是那老许家好，以前生了仨闺女，被人笑了半辈子，现在到老了，仨闺女轮流回来看望老人，家里倒是比那儿子进了城的人家里还热闹！”
　　捣鼓叨的，搞得村里乱哄哄的。
　　就连苏江红的大闺女也是。
　　回来跟她吵：“你对待我跟我弟这叫重男轻女，是可耻的！”
　　所以苏江红越发不喜欢唐晚吟。
　　更加不相信唐晚吟会回去管孩子。
　　她还真没猜错。
　　唐晚吟绕到那墙边，就看到三个娃靠着墙“罚站”，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妈，我们闯祸了。”
　　就算是胆子再大的孩子，也知道在别人家要客气礼貌。
　　这回都咬人了，肯定是闯祸了。
　　唐晚吟就问子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听完，知道子清是为自己鸣不平，两个小的是帮子清鸣不平，哪里还会生气啊。
　　“没事儿，下回别这样就成。”
　　唐晚吟说：“以后在外头遇到啥事儿，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回家跟爸爸妈妈说，别自己冲上去。”
　　“这也就是遇到你苏婶婶，真要是换个坏的，不定怎么收拾你们呢！”
　　农村可不讲究什么人家的娃碰不到。
　　只要是村里的长辈，满村的孩子都能收拾。
　　三个孩子连忙道：“妈，我们以后不会了。”
　　唐晚吟就笑了，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了。
　　孟宇祁在家住了两天，第三天，一家大小一块儿去市里接孟玉英。
　　孟玉英术后恢复的不错，拄着拐就能走路了。
　　何云平说：“医生说了，回去再休息半个月，不耽误啥，后面走路就是要适应适应。”
　　虽然脚趾这玩意儿平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但其实还是很影响走路抓地的。
　　到底是没了四分之一的脚掌跟两个脚指头，孟玉英走路还是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
　　好在现在家里有条件让她休养，不用跟草原上一样，天天走好几里路去放牧。
　　导致伤口刚长好又磨破，反反复复的，一直不好。
　　刚好到市里了，孟宇祁就带大家去单位上看了。
　　“铁路局有些偏，但好歹还算是在市里，回去也方便。”
　　两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前后的路程，差不多三个小时。
　　每个星期都能回去。
　　要真按照这年头人不怕赶路的性格，连夜往返的都有。
　　孟玉英看了也说好：“这半年的辛苦总算是没白挨，往后就能常常回家了。”
　　孟宇祁隔着几个孩子看了唐晚吟一眼，悄悄红了耳朵尖。
　　唐晚吟倒是有点儿失望：“铁路局怎么就这么个两层的破小楼啊？”
　　看样子都得是二三十年了，太破旧了，窗户也小，采光也不好。
　　潮湿得很。
　　孟宇祁笑道：“没关系的，只是对付一下睡觉，再说我们平时也未必就在单位上了，还是要外出勘探的。”
　　他们毕竟是设计勘探院的人，不常坐办公室。
　　唐晚吟只能点头：“那好吧，等你报到分了宿舍，我来看看，给你添置点儿东西。”
　　孟宇祁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温言道：“好。”
　　孟玉英看见他们两个相处得这样好，心里也很是高兴。
　　何云平搀着孟玉英，心疼道：“脚疼不疼？要不要歇会儿？”
　　孟玉英憋笑：“你一路都问了七八遍了，不疼的，我心里高兴呢。”
　　何云平也傻憨憨地笑了起来：“我就是怕你疼了不好意思说，多问几遍，万一你疼了，我就背着你走。”
　　孟玉英看着自己的小丈夫，心里忽然觉得，有时候看一个人成熟不成熟，不是看他的年纪，而是看他的心思。
　　同样的，这个男人有没有男子气概，能不能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看他在外面怎么作威作福。
　　而是看他在家里对你多好，能不能帮你把事儿撑起来。
　　回到盘溪村的这小半年，何云平每天都努力干活。
　　尤其是抓了猪之后，更是半点儿没歇着。
　　早上五点就起来，先去看猪怎么样，把猪圈里收拾一下，把猪粪给铲到一旁。
　　然后顺便在猪舍旁边冲个澡。
　　七点回来，子清做好了早饭，他就挑着那些磕碜的，家里没人吃东西，跟熊杰松两个吃了。


第285章 愉快乡村生活
　　然后去地里干活，挣工分。
　　孟家大大小小现在也不少人了，只有他一个人要下地，但是也从没听何云平说过苦。
　　不是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儿不多。
　　加上聂源调整了养猪的工分，所以地里做半天，中午回来吃完饭，又去割猪草，熬猪食。
　　何云平还有个习惯——给猪洗澡。
　　就连陈东他们那些个知青养的猪都没有何云平养的干净。
　　后来唐晚吟还问过何云平：“为什么要给猪洗澡啊？”
　　何云平先是说了一通什么猪其实很爱干净，抹泥是为了驱虫止痒，所以要经常洗，给它们保持干净什么的。
　　后来有一次不小心透露出来了：“玉英姐的伤口不是在脚上吗？我怕猪圈太脏了，回头弄到她伤口了。”
　　所以才闷不吭声清理猪圈，给猪洗澡。
　　就是想让孟玉英过得舒服些。
　　何云平自己说的：“我有些笨，从小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刚去插队的时候被人欺负，就只有玉英姐看不过去护着我。”
　　“玉英姐护了我两年，我就要护着她二十年、一辈子！”
　　傻人总是有傻人的法子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在前面走着，畅想着孟宇祁的新单位跟他回来后的生活。
　　三个孩子在中间，手拉着手，嬉嬉笑笑。
　　何云平扶着孟玉英，走在最后面，轻轻巧巧说话。
　　孟宇祁偶尔一回头，看到这样的景象，只觉得人生圆满。
　　似乎从娶到唐晚吟开始，他的人生就一路顺利。
　　结束了被审查的生涯——是永久被结束的那种，政策越来越理性和宽容，意味着他终于脱离了痛苦。
　　本以为带着三个孩子会很辛苦很忙碌，需要花很多时间来消除三个孩子心里的阴影。
　　可才交给唐晚吟一个月，就看到了孩子的变化。
　　后来孩子就越来越好，成长飞速，彼此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如今他们一家人走到外面去，已经没有人任何人会怀疑这不是亲生的父子、母子了。
　　再然后就是找到了姐姐，接回了姐姐。
　　村里开始搞试点养猪，老家人都有富裕起来的希望了。
　　而他的工作也随着身份的澄清，逐渐被人看到成果，挑选到了合适的机会。
　　升职，还能回到家乡。
　　孟宇祁以前从来不迷信的。
　　但是现在他忽然好奇：唐晚吟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旺夫命？
　　……
　　六月份，孟宇祁正式报到，分配到了一个小小的单间宿舍。
　　同时给原单位留下了几张图纸和设备的操作、保养指引。
　　一贯欣赏他的单位领导从科研经费里给他按外部行情结算了，一次性拿回了六百块钱。
　　唐晚吟虽然没把这六百块钱放在心上，但确实有了这个钱，家里宽裕了许多。
　　自从孟玉英跟何云平回来之后，家里的伙食还是受了一些影响的。
　　现在拿了钱回来，唐晚吟当场就拿着先前猪出栏给分的肉票，去镇上买了两斤五花肉，两斤瘦肉，一个猪蹄，一个猪耳朵。
　　五花肉做了回锅肉、孜然烤肉，还有五花肉白菜粉丝煲。
　　瘦肉切了肉末，给孩子们蒸了个汽水肉，一人再来一碗瘦肉面条。
　　剩下的就用青椒炒、丝瓜炒、茄子炒……配一切蔬菜。
　　猪蹄焖黄豆是最经典的吃法，唐晚吟百吃不厌。
　　猪耳朵给卤了，切成细条，回头当下酒菜。
　　要说家里男人多了，生活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喝酒的时候多了。
　　孟宇祁刚回来的那天聂源请了孟家一家人去吃饭，那这就不能不回请。
　　男人吃饭总是喜欢喝点儿小酒，一般人家就花生米对付了。
　　唐晚吟这猪耳朵都算是好菜了。
　　聂源、陈东、柴永兵、程浩、戴彦亭他们来的时候都分外高兴。
　　“好家伙！还是你们家伙食好！”
　　唐晚吟笑嘻嘻地说：“没办法，谁让我们家人能挣钱呢！”
　　天气热了，大家就直接把桌子支在院子里。
　　晚风习习，男人们喝着酒，女人们扎堆说着家长里短，孩子们在脚下跑来跑去。
　　别有一分温馨。
　　唐晚吟去年年底修整院子的时候种下了好几棵果树。
　　不用说，在她空间水的伺候下，今年春天就是一树一树的花。
　　这会儿满树都是果子。
　　果子比别人家结的都大，都好！
　　村里的小孩都馋这个。
　　唐晚吟就让熊杰松跟何云平时不时摘一些下来，歪瓜裂枣送给村里的人，换一些村里人自己种的蔬菜瓜果、晒的干菜，还有酿的米酒、织的粗布回来。
　　这是千百年来人类群居留下的习惯跟风俗。
　　也不去计较谁家给的东西多，谁家给的东西少。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的，这家人值不值得结交。
　　唐晚吟就是大家心里很值得结交的人。
　　也因此对他们家格外重视。
　　上半年村里陆陆续续出生了几个孩子，有两家人都来找唐晚吟，让唐晚吟给取名字。
　　说是觉得唐晚吟福气好，又有文化。
　　搞得唐晚吟都有点儿受宠若惊。
　　孟宇祁的调职宴一直吃到大半夜。
　　村里也有人不来喝酒吃饭，就进来说几句话的。
　　唐晚吟就把苹果，梨子什么的给分一分。
　　还有一些好的，唐晚吟就会带去镇上，给瘦猴。
　　调职宴的第二天，唐晚吟送孟宇祁去镇上坐车。
　　从今天开始，孟宇祁就要去市里上班，不过每个星期能回来一天。
　　这会儿还没有双休，大部分单位都是单休制的。
　　所以孟宇祁跟唐晚吟说：“以后我每个星期六晚上回来，早点走赶汽车的话，晚上九点就到家了。”
　　“星期一早上再走，四点起床，五点到镇上，八点能赶到单位上班。”
　　唐晚吟问孟宇祁：“这样会不会有点儿辛苦啊？”
　　孟宇祁就笑：“不辛苦，就是的多花点钱。”
　　这种长途汽车坐一次也要几毛钱的，每个星期都来回的话，一个月可能要花个三四块在交通费上。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孟宇祁这是取笑她呢。
　　孟宇祁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工程师，但是钱真没少挣。
　　他要是有一百个心眼子，起码得有八十个能叫他弄来钱的。
　　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第286章 唐中薇结婚
　　唐晚吟瞪孟宇祁：“这样啊！那我可心疼钱了，要不你别回来了吧！”
　　三四块钱的事儿，还特地拿出来说叨！
　　孟宇祁就喜欢逗唐晚吟，看唐晚吟生气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哄她的时候也很有意思。
　　孟宇祁拉了拉唐晚吟还有点儿婴儿肥的脸蛋，笑道：“那可不行，钱是钱的事儿，回来还是要回来的。”
　　然后又悄声对唐晚吟说：“先前跟你说的大学那事儿，你记得吗？”
　　“记得啊。”唐晚吟点头。
　　孟宇祁当时就说，感觉国家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肯定还是要开办大学培养人才的。
　　孟宇祁压低声音道：“我这里接到了一个翻译的活儿——翻译苏联的教科书，虽然对方没有告诉我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我看着对方给出来的要求，多半是要开设专科以上的机械工程课程了。”
　　专科以上！
　　那就是大学了！
　　唐晚吟的眼睛立马就瞪圆了：“真的啊？”
　　“嗯！”
　　唐晚吟心里激动得苍蝇搓手。
　　这么说的话，她是不是可以早点儿开始准备了？
　　就是可惜现在还不能说，因为还得一年半才会通知恢复高考的事儿。
　　唐晚吟忍得好辛苦。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孟宇祁问她：“晚晚，你想不想上大学？”
　　唐晚吟惊讶失声：“你说啥？”
　　孟宇祁说：“虽然还没有正式通知，但我感觉风声越来越强烈了，大概也就这一两年，应该就有消息了，你才十九岁，到时候估计顶多也就二十出头……你想不想上大学？”
　　“想！”唐晚吟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孟宇祁说她想考大学的事儿呢，结果孟宇祁就先问她了。
　　这种小确幸，让她有些热泪盈眶。
　　“孟宇祁，我想上大学！如果恢复高考，我一定第一个报考！”
　　孟宇祁笑了：“好，我支持你！”
　　孟宇祁也一样很开心。
　　他何其幸运，生活上的伴侣，也是心灵上的同志。
　　这些年他们都没少看知青跟当地村民结合的案例。
　　未必没有过得好的。
　　但是更多的人，是在生活的磋磨里发现人生观、世界观、恋爱观、金钱观……各种观念都不一致。
　　要么就是争吵，希望在争吵中找到统一。
　　要么，就是如同死水，再也不提吃穿住行以外的事。
　　而他的晚晚，永远热情奔放，永远脚踏实地。
　　她身上，承载了他对一切半空中的理想，和脚下的土地，朴实的家乡，温馨的家庭……的感情。
　　孟宇祁深深地拥抱了一下唐晚吟：“那咱们就一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时间匆匆流逝。
　　六月，孟宇祁入职新单位。
　　同月，唐晚吟收到唐中薇的信，说她跟席立兴准备结婚了。
　　婚礼就定在七月中旬。
　　这是好事，唐晚吟很高兴。
　　孟宇祁知道后，特地请假陪唐晚吟回去。
　　这一回两人就没带娃一起了。
　　毕竟唐家那个环境，也不是很方便带娃回去。
　　路上也折腾。
　　正好大姐跟何云平都在家里，还有熊杰松和孔秋露可以帮忙照看。
　　孩子留在家里，唐晚吟跟孟宇祁都很放心。
　　唐晚吟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有些隐隐的预感了。
　　要说身为“已婚”的成年人，再要装下去也不对劲了。
　　她知道自己跟孟宇祁之间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了。
　　这一次的二人旅行，就是戳破窗户纸的最佳时机了。
　　所以唐晚吟没忍住，去网上挑了几套……特别好看的，里面的衣服。
　　当然了，考虑到时代问题，她选的款式还是经典大方的样式。
　　但是跟这年头的自制款比起来，那肯定是要分外妖娆的。
　　选了两套带上。
　　这样能够保证替换。
　　保证不管哪一天戳破这窗户纸，她都能以最美的模样出现在孟宇祁面前。
　　外面的衣裳穿的就是孔秋露做的衣裳。
　　从上回孔秋露给唐晚吟还有孟大姐几人做了衣裳之后，村里的大姑娘小嫂子都循着风找来了。
　　孔秋露原本还只是两三天来一次，现在真跟上班一样，天天来盘溪村唐晚吟家里做衣裳。
　　唐晚吟想着唐中薇的身量跟她差不多，让孔秋露帮忙加急做了两身衣裳。
　　然后又从网上买了一些用得上的小玩意儿。
　　比如针线盒套装——能够从四个方向打开，还有三层抽屉的那种。
　　从小剪子到顶针，一应俱全。
　　这玩意儿不值钱。
　　供销社也能买到，但是没有这么“奢华”的款式。
　　唐晚吟知道唐中薇的性子，她肯定喜欢这些实惠玩意儿。
　　收拾好东西，唐晚吟就直接去市里找孟宇祁，然后坐火车去陶营了。
　　那头唐中薇跟席立兴收到信，还专门去火车站接他们了。
　　一见面，席立兴立马就把行李接过来：“大妹，大妹夫，往那边走，咱们叫了车了。”
　　唐中薇高兴地挽着唐晚吟的胳膊，还埋怨她：“怎么没带孩子过来，我都想他们了。”
　　唐晚吟笑着道：“他们现在跟皮猴子一样，根本管不着！就扔在家里了，给他们姑姑姑父照看着。”
　　之前姐妹俩通信的时候唐晚吟就已经跟唐中薇说了孟玉英的事。
　　唐中薇也很唏嘘：“好在是回来了。”
　　又说：“有姑姑照看着，倒是不想我这个大姨了。”
　　唐晚吟笑道：“想啊，上回你给他们寄过去的鞋子，他们都很喜欢的。”
　　这年头，人人手工业者。
　　做个衣裳做个鞋，根本不在话下。
　　唐中薇时不时的就寄东西过去。
　　那边孟宇祁也跟席立兴聊着，知道席立兴也在厂里负责设备检修，那就很有话说。
　　等坐着三轮车到了招待所，席立兴简直都要拜孟宇祁为师了。
　　席立兴激动地跟唐中薇说：“都不知道大妹夫这么厉害！我才跟他说咱们二车间三组的那个设备总修总坏，他让我去看看是不是散热风扇，或者冷凝管出问题了，我这才想起来——咱们厂新修了锅炉，锅炉有一条管道就是从那个设备后面的那堵墙走的！”
　　唐中薇笑道：“那你可放心了？”
　　席立兴连忙点头：“放心了放心了，今儿我赶着去修一下，这样就不耽误后天结婚了。”
　　免得结婚当天还要被厂里叫回去修设备。
　　唐中薇的婚礼定在后天，唐晚吟特地提前两天来，准备给唐中薇添点儿嫁妆。


第287章 给唐中薇添妆
　　去招待所把行李放好，回家打声招呼。
　　唐晚吟看到过年那时候见过面的嫂子屈小琴肚子已经大起来了。
　　够速度的这是。
　　屈小琴看到唐晚吟来，温温柔柔的一笑。
　　唐晚吟也把自己刚才在路上买的水果和饼干递过去。
　　她对唐大哥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对这嫂子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保持点头之交就行了。
　　就是吧，她这边才把东西给过去，那边田招娣就急了。
　　劈手就要抢：“你瞎啊！东西给谁不知道吗？”
　　说的是唐晚吟。
　　唐晚吟脸沉了下来：“我瞎不瞎的不一定，但是你这嘴是铁定的不会说话了。“
　　田招娣这会儿可没功夫搭理唐晚吟。
　　她跟屈小琴争东西呢。
　　田招娣尖着嗓子道：“这是我闺女带回来的！我的！”
　　屈小琴看着温温柔柔的，但是手上的劲儿也不小，只说：“这东西是二妹送到我手里的。”
　　两人争抢不休。
　　唐中薇赶紧拉着唐晚吟往外走：“快走，不然一会儿让你评理可就麻烦了。”
　　唐晚吟一听，脚步加快，转出院子才问唐中薇：“什么情况这是？”
　　唐中薇叹口气：“唉，你可是不知道啊，自打结婚起，这家里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咱妈那样的人，都在屈小琴手里占不到便宜。”
　　“当然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不然但凡来一个人，就按咱爸咱妈把大哥当眼珠子捧着的样儿，人家也待不久。”
　　这年头人的通病，就觉得自家儿子全世界最好最厉害，最乖最孝顺。
　　但凡有个不好的，有个不孝顺的，那都是媳妇儿挑唆的。
　　好多媳妇儿就是这样被婆家人排外，在这种环境里抑郁了的。
　　唐晚吟就笑：“那屈小琴这样也挺好，不然花了那么多钱娶的媳妇儿，迟早又被排挤走。”
　　唐中薇抿着唇笑道：“可不是嘛，这就叫那什么……势均力敌！”
　　恶婆婆就得有恶媳妇磨。
　　或许屈小琴未必是个厉害的，但是屈小琴那一家人，可也不是面团性子的。
　　拿捏得住！
　　唐晚吟就问唐中薇：“那大姐你呢，你的婚事上爹妈没为难吧？”
　　唐中薇笑容淡了淡：“怎么可能不为难，要是不为难，也不用等到这会儿才结婚了。”
　　看田招娣跟唐汉青那性子就知道了，嫁女儿等于卖女儿。
　　不狮子大开口算怎么回事儿。
　　唐中薇叹口气道：“他们要五十块彩礼，没有陪嫁。”
　　“我两害相权取其轻，给了他们五十块，然后自己准备了一些陪嫁，跟他们说是席立兴家里出的，给我撑面子的。”
　　唐晚吟目瞪口呆：“这样也行啊？”
　　但凡是个亲爹妈都不能这么答应吧？
　　这不是自己轻贱自己的姑娘吗？
　　唐中薇冷笑：“呵，他们高兴得很呢！哪里会管我在婆家抬不抬得起头来，就光觉得不用他们准备嫁妆，还有彩礼收，高兴！”
　　唐中薇心里其实也很难受。
　　这里里外外八九十块钱，要不是唐晚吟先前给了她两百块钱，其实还真没那么容易凑起来。
　　唐中薇说：“我没花那二百块钱，但是有那二百块钱，我心里有个底，能够不留压箱底的钱，所以才能这么快凑齐。”
　　要不然，怎么都得留几十块钱防身的，不敢全用了。
　　唐晚吟笑道：“给了你就是你的，以后也别再说这个了。”
　　唐中薇挽着唐晚吟的手，悄声道：“放心，我知道的，这事儿我连席立兴都没说，就张元美一个人知道！”
　　唐中薇的钱都是存在张元美那里的，要用的时候就找张元美拿去。
　　不管是娘家婆家还是未婚夫，都不知道。
　　唐晚吟点头：“这样好，就是元美姐那边……可靠吗？”
　　“她要是不可靠，那这世上就再没有可靠的人了。”唐中薇笑道。
　　唐中薇说：“自打我上班起，我就每个人在她那里存钱，一开始只敢悄悄藏一块两块，后来是三块五块，你给的这回最多，她大哥在银行上班，都给我存进去了。”
　　“存单她要给我，但是不结婚我没地方放，就还放她那儿。”
　　“这回结婚，厂里给分了宿舍，她就把存单都给我了。”
　　一句话，这人放心！
　　唐晚吟能理解，很多挚友闺蜜的感情，可能比夫妻之间的感情还更可靠。
　　“那就好，往后我写信也还是写到元美姐那边吗？”
　　“嗯，还写到那边，我这刚结婚，总是要考察考察席立兴的。”
　　唐中薇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招待所，孟宇祁跟席立兴聊设备聊得正开心。
　　唐晚吟就笑：“我跟大姐要去逛街置办嫁妆去了，你们去不去？”
　　席立兴赶忙站起来，结果孟宇祁看了唐晚吟一眼，把席立兴拉住了：“别去，她们逛起来没有个准头的，让她们自己逛去吧。”
　　“啊？这样不太好吧。”席立兴有点儿为难。
　　去吧，的确，跟孟宇祁说的一样，女人逛起街来太狠了。
　　而且他还想听孟宇祁跟他说维修保养的事儿呢。
　　可不去的话……媳妇儿会不会生气啊？
　　唐晚吟挑眉看向孟宇祁：“怎么了？这就嫌弃上了？”
　　孟宇祁呵呵一笑：“哪儿啊，还不是怕耽误你们姐妹俩说悄悄话。”
　　唐晚吟心里好笑。
　　这家伙，分明是知道自己要给唐中薇添妆，所以才故意拉着席立兴的。
　　怕人多坏她的好事儿。
　　最后还是唐中薇说：“算了算了，你俩还是留下来吧，我跟晚晚一起去逛就行。”
　　再进城，唐晚吟还是忍不住感慨。
　　城里就是城里。
　　大大小小的门市部有十多家。
　　虽然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但是总叫人忍不住都去逛逛，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卖的。
　　因为要结婚，唐中薇倒是手也不软。
　　“我找了前街的孙婆婆帮我打了两床被子，被面是张元美帮我弄来的，大红色的，上头还有暗花。”
　　“不过我还想寻摸两条平时用的，毕竟不能总用大红色的那床。”
　　新婚过后，就得过日常日子了。
　　唐晚吟立马激动得一拍大腿：“那好办啊，我正好给你带了！”


第288章 新房
　　“啊？你给我带了？”唐中薇惊讶。
　　“是啊！”唐晚吟笑道，“带了四件套……就是床单、被套，枕套、枕巾那些，带了两床。”
　　“真的啊？什么花色的？”唐中薇也很兴奋。
　　她喜欢精致的小玩意儿。
　　其实唐家的姑娘都喜欢，唐中薇是悄悄存钱自己悄悄买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唐晚吟是下乡都还硬气着比别人多讲究一些。
　　最小的唐晓媛，更是不消说，那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妥妥的网红、时尚咖。
　　唐中薇迫不及待想知道，唐晚吟就笑：“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我看我猜得准不准。”
　　唐中薇就说：“我喜欢啊，我喜欢格子花色的，觉得比团花的大方，素雅。”
　　想了想又说：“不过团花的还是要一条的，兴那个，就是不要花太大的，要是花鸟一起的就更好了。”
　　唐晚吟就一拍巴掌：“你看看！我全猜对了！”
　　“什么全猜对了？”
　　唐晚吟笑着道：“我给你准备了两套，一套是蓝白粉格子的，一套是团花仙鹤的，仙鹤送子嘛。”
　　唐中薇脸红了，但是又很高兴：“真这么准啊？你都猜到了？”
　　唐晚吟一扬下巴：“那当然，我是谁啊！咱俩一张床上睡了十几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喜好吗？”
　　唐中薇又高兴又感动：“你这家伙，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我还当你不知道呢。”
　　唐晚吟心想，那我的确是不知道的。
　　不过你现在说了，我分分钟可以从系统里找到你喜欢的那一种。
　　那就是百分百猜准了。
　　唐中薇现在满心欢喜，觉得唐晚吟送的礼物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但她还不知道，这还只是这两天逛街的开端。
　　从这一刻开始，她但凡在门市部里看中了什么，或者说喜欢什么，见别人家有个什么还不错……
　　唐晚吟的下一句就是：“巧了！”
　　“我给你准备了！”
　　“我带的就有！”
　　“先前听我朋友说最近流行这个，我就多买了一套！”
　　“真的真的，都在招待所里！”
　　除了实在是大件跟不方便带的，比如脸盆，搓衣板，镜子，暖水壶……这些，其他唐晚吟都说自己带了。
　　唐中薇很是疑惑：“你都带了？”
　　唐晚吟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不然我跟孟宇祁就两个人轻飘飘来，怎么会有那么多行李。”
　　唐中薇迟疑了，下车的时候的确见到两个人行李老多了。
　　里面全是给她带的东西？
　　唐晚吟笑道：“放心吧，四件套，针线盒，手帕，蕾丝花纹的桌布，还有橡胶底子的拖鞋……全都准备了！”
　　唐中薇又是高兴又是疑惑：“你这，不怕我自个儿买了吗？”
　　唐晚吟道：“买了就买了呗，买了就替换着用，横竖过两年家里也是要添丁的。实在不行，你拿着去走礼也行啊，结了婚，这种红白喜事就得单独走礼了，花销大着呢！”
　　唐中薇叹口气：“难为你都帮我想到头里去了，妈都没帮我想这么多。”
　　说起田招娣，姐俩都是一样的无语。
　　除却唐晚吟“自带”的东西，姐妹俩还是买了不少东西。
　　唐中薇兴致勃勃地邀请唐晚吟去她的新房。
　　“虽然妈要的彩礼多，但其实如果不是刚好单位上分房子，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把钱给妈的。”
　　“我们单位新修了宿舍楼，上个月月底抽的签，所以我跟席立兴赶在五月份的时候领了证，这样就有抽签资格了。”
　　“我们算过了，这一批里，除了已经成家，拖家带口必须分的之外，双职工也是有很大机会的，单间的数量比双职工的数量多，所以只要是双职工，应该就能分上。”
　　“果然，我就抽中了。”
　　唐中薇说起来新家，言语里都带着欢欣：“我们分了个小单间，不大，十七八平米。”
　　“回头在中间拉个帘子，里面靠窗做卧室，外面靠走廊就做客厅，席立兴家里给买一台电视。”
　　唐晚吟听着也为唐中薇高兴：“挺好的啊，对了，家具呢？家具怎么样？”
　　“床跟大衣柜席立兴家里准备，小弟不是在木材厂上班吗？他说他跟同事学，给我打一套吃饭的桌椅出来。”
　　唐晚吟听了就笑：“卫民这小子还算有点儿良心。”
　　好歹小弟不像大哥。
　　带着买的东西，回到招待所，叫上孟宇祁跟席立兴，大家一起去给唐中薇布置新房去了。
　　一进新房，就是一股子油漆味。
　　这年头房子流行刷漆，做不到后世那些什么硅藻泥啊贝壳粉之类的，都是普通的墙漆。
　　而且还没有净味功能。
　　带着一股子浓烈的油漆味道。
　　唐晚吟皱起了眉头。
　　不过看另外三个人，倒是都不见异样。
　　对他们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有种油漆味越大，越说明这房子新的喜悦感。
　　唐中薇一进屋就把前后的窗子都打开了，然后把风扇也打开了。
　　唐中薇还算是讲究的，对唐晚吟说道：“新房子就是这样，味道大，我已经让席立兴每天下班过来都开窗通风了。”
　　晚上席立兴也睡在这里，防备小偷进来偷东西。
　　唐晚吟四下看了下，觉得还算是不错的。
　　这年头没有什么公摊面积不面积的。
　　尤其是单位的自建房，尺寸都是足足的。
　　建筑面积十七八平方，窗户那头还往外出了一点儿，多了三十公分。
　　这样算下来，进深能有六米多，宽三米。
　　从中间隔开，外间深两米五，靠墙的位置放了沙发。
　　靠走廊的位置空着的。
　　唐中薇给唐晚吟比划着：“这里留出来放吃饭的桌子的，回头厨房都搭外面走廊上。”
　　唐晚吟想起来了：“难怪刚才我上来就感觉这走廊特别宽。”
　　唐中薇笑道：“现在看着宽，回头煤炉子一放，再加上碗柜橱柜什么的，估计也就刚够人走路的了。”
　　唐晚吟连忙说：“已经很好了，好歹你们这走廊还是开放式的，至少通风。”
　　有些老楼是上来一条走廊，两边都是房间。
　　白天都黑漆漆的，再放上炉灶，别提多糟心了。
　　油烟排不出去，时间一长，走道的墙面上、地面上，全是厚厚一层黑油渍，走路都黏鞋底。


第289章 你是我的
　　唐中薇他们这个是新楼，走廊是开放式的，从外面能够直接看到的。
　　唐中薇说：“冬天做饭可能会有点儿冷，下雨也要防雨，但是好歹不憋屈，也方便晾晒。”
　　唐晚吟就知道，唐中薇属于面上不言不语，心里什么都想好了的人。
　　她是刻意没有要那种双排房的。
　　“这样挺好的，这屋子散散味儿，真是不错。”
　　唐晚吟还是提醒了一下唐中薇，一定要注意散味。
　　毕竟不知道现在的建筑材料跟装修材料有没有通过质量检验。
　　因为装修的问题造成身体损伤，那可就不值当了。
　　席立兴连忙说：“我每天都来散味的，结婚之后也让中薇再住几天宿舍，等这里彻底没味道了再搬进来。”
　　席立兴这么说倒是搞得唐晚吟挺不好意思的，好像唐中薇的健康就是健康，席立兴的健康就不是健康一样。
　　席立兴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来的时候也是开窗开风扇的。”
　　唐晚吟连忙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现在的屋子装修其实不多，也就是刷个漆而已。
　　没有什么吊顶，墙纸啥的。
　　家具都是实木的，没有什么胶水释放甲醛之类的。
　　看过新房，又把从招待所带来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其实行李里面装的都是些吃的跟衣裳，唐晚吟特地把冬天的厚棉衣也装了进来，显得包袱大。
　　这会儿棉衣早就替换成了四件套跟桌布床帘什么的。
　　唐中薇看着四件套简直爱不释手，拿着在脸颊旁边感受布料的细腻。
　　“晚晚，这是什么料子啊？又厚实又舒服。”
　　唐晚吟笑道：“就是老粗布啊。”
　　唐中薇跟席立兴都很疑惑：“老粗布能有这么绵软啊？”
　　唐晚吟装傻：“是啊，农村自己织布的多，有些老人家织的布比机器织的还好。”
　　“我还有个好朋友，她家里人都在纺织厂上班，经常能弄到一些瑕疵布，说是瑕疵，其实都不要紧的，只是成匹的里面有问题，但裁个床单被面出来，根本不成问题。”
　　“这事儿孟宇祁也知道的，孔秋露到现在还在我家做衣裳呢，她会的花样子多，我们村的人现在都喜欢找她做衣服，对吧孟宇祁。”
　　“对。”孟宇祁笑道。
　　其实孟宇祁也就回去了那么几天。
　　而且他回去的那几天，孔秋露还来的比较少，不好意思占用人家的屋子。
　　不过孟宇祁确实看到东厢房里放了好多料子跟半成品的衣裳。
　　唐中薇摸着四件套的料子，心满意足：“回头你帮我问问这料子叫什么，咱们这里今年也多了好几种料子，的确良，还有几种工装布什么的，但是都没有这个舒服。”
　　唐中薇说：“回头知道了我以后也买这种。”
　　唐晚吟笑道：“姐，你还买啥买啊，你忘了我刚才说的？我好朋友就是做这个的，以后我给你寄就是了！”
　　这种料子是后世才实行的工艺，水洗棉。
　　把棉布经过水洗磨毛工艺处理后，会显得格外柔软。
　　而且本身为了要布料能经得起水洗，所以也会做得稍微厚一点。
　　就有那种又厚实又柔软的触感了。
　　“那哪儿行啊。”唐中薇赶忙说道。
　　唐中薇哪里是忘了，是不愿意占唐晚吟便宜罢了。
　　东西好是好，但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就这么要求以后妹妹给她寄吧？
　　唐晚吟说：“没事的，你不还帮子清他们做鞋子吗？他们长得快，鞋子也抛费得多，往后咱们用鞋子换料子就是了。”
　　唐中薇这才笑道：“那也行。”
　　她喜欢给孩子们做鞋子，用针勾的小鞋子特别可爱。
　　把新房里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就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席立兴回家去整了两个菜，加上自家卤的卤味，带了过来。
　　几个人就在新房里吃了一顿饭了。
　　席立兴笑着说：“之前他们想在这里吃饭，中薇都不让，就说等着晚晚，第一顿饭要跟晚晚一起吃。”
　　席立兴只当这是唐中薇跟唐晚吟关系好。
　　但只有唐晚吟姐妹俩才知道，唐中薇这是在感谢唐晚吟。
　　如果不是唐晚吟给她的两百块，她不能这么孤注一掷抢到这个机会的。
　　席立兴还带了两瓶自酿酒来：“常来我家卤菜的一个老爷子自己酿的，他平时喝酒就喜欢配我们家的卤味。”
　　酒的度数不高，就是喝个气氛。
　　但气氛太好了，四个人把两瓶酒都喝光了。
　　晚上席立兴要留在新房，顺便就送唐中薇去距离新房不远的老职工宿舍。
　　唐晚吟跟孟宇祁就两个人往招待所走。
　　这会儿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都没有什么夜生活。
　　九点钟的时候，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路灯也不多，稀稀疏疏的，灯光还很昏暗。
　　有的路灯还一闪一闪的。
　　这都是唐晚吟好多年没有见过的场景了。
　　她蹦到闪烁着的那杆路灯下面，突发奇想地问孟宇祁：“孟宇祁，你信不信，以后有一天，街上的路灯会是太阳能的，一直发电，绝对不会像这样闪瞎人的眼。”
　　孟宇祁想了想说：“我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孟宇祁走过来，也站到路灯下。
　　晃悠悠的路灯让人有种不真实感，似乎处在一个变异的时空里。
　　眼前昏昏黑黑的，有点晕。
　　唐晚吟摇晃了一下，孟宇祁伸手拉住她：“小心。”
　　唐晚吟忽然嘀咕了一句：“我已经很小心了。”
　　她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秘密。
　　对着最亲近的人都不曾说出。
　　虽然朋友越来越多，也跟原身过去认识的人产生了一些交集。
　　可终究，这个世上她还是寂寞的。
　　她忽然伸手抱住孟宇祁。
　　迎着路灯的光抬头看他。
　　看不真切。
　　这种不真切成了此刻唐晚吟堕落的缺口。
　　她身不由己地被这缺口带入下去，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
　　她看着孟宇祁，声音里不知为什么带上了一丝委屈。
　　“孟宇祁。”
　　难得见到她这样温柔小意的样子，孟宇祁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
　　“我在。”
　　唐晚吟把头埋到孟宇祁的胸前：“孟宇祁，你是我认识的。”


第290章 酒后失态
　　这话没头没脑的，让孟宇祁有些不解。
　　但他还是好脾气地顺着她说：“嗯，我是你认识的。”
　　“我自己认识的第一个人。”
　　“嗯，我是你认识的第一个人。”
　　“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完完全全……”
　　孟宇祁话音微顿，才说道：“……属于你的。”
　　然后趁唐晚吟醉醺醺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你也属于我，好不好？”
　　唐晚吟嗯了一声。
　　声音里还透着一股欢欣：“所以，你是我的。”
　　我自己认识的。
　　不是原身。
　　也不是别人。
　　是我来到这里之后，自己认识的。
　　跟其他所有人，对她的意义都不一样。
　　孟宇祁陪着她在路灯下说了一会儿胡话，心里是满满的宠溺。
　　最后唐晚吟酒劲上来了，身子软软地往下溜。
　　孟宇祁提溜了两回，好不容易才让她站直。
　　见她舌头都开始捋不直，说不清楚话了，只能认命，弯下腰来把她背回去。
　　孟宇祁把唐晚吟放到床上，刚打完水上来想给她擦脸，结果就听到这家伙睡得打起了小酣。
　　孟宇祁忍不住搬了椅子过来，蹲在床边看她。
　　真好看啊。
　　眉眼弯弯，睫毛长长。
　　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健康活力的红润。
　　嘴唇水嘟嘟的，看上去就让人很想咬一口……
　　孟宇祁心里小人疯狂打架。
　　一个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个又说，不行不行，这不是君子所为，她醒来会生气的。
　　纠结良久，最后只在唐晚吟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梦中的唐晚吟似乎被这一吻弄得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孟宇祁了。
　　孟宇祁失笑，只能简单地给她擦洗一下，顺便收拾一下自己，才睡到她旁边。
　　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在四下无人的地方相拥而眠。
　　这种幸福感满足感，是一切都替代不了的。
　　孟宇祁到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他不结婚，单位上那么多人一直劝他。
　　说结婚好。
　　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是男人一生的最高目标。
　　他以前不觉得，只觉得工作、学业、社会……有太多太多需要注意力的地方了。
　　男欢女爱，着实有些太小了。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
　　这一点点小，恰恰是他的全世界。
　　……
　　一夜甜睡。
　　唐晚吟这阵子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
　　不用照顾孩子，就格外嚣张。
　　醒来的时候，手脚大张，四仰八叉地趴在孟宇祁身上。
　　唐晚吟吓了一跳，连忙缩手。
　　孟宇祁睁开眼睛看她：“醒了？”
　　唐晚吟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下面枕着的，还是孟宇祁的胳膊呢。
　　唐晚吟光是想想那感觉，就难受得龇牙咧嘴的：“麻不麻啊？”
　　孟宇祁一脸痛苦地收回胳膊：“很麻。”
　　唐晚吟尴尬极了，憋出一句来：“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我叫了啊，但是你没醒，还说我要是再吵你，你就打我来着。”孟宇祁十分无辜地道。
　　唐晚吟尴尬得脚趾抓地。
　　这好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哈。
　　唐晚吟硬着头皮说：“你完全可以把手收回去的。”
　　孟宇祁叹口气说：“我一动，你就抱我……”
　　唐晚吟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简直连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我、我我……我怎么这样啊……”唐晚吟都快哭了。
　　咋回事啊。
　　平时眼睛看一看，嘴巴撩一撩，那都是YY的程度。
　　这怎么还真动手了？
　　唐晚吟低头去看自己不争气的手爪子。
　　孟宇祁笑得不行，一把抱过唐晚吟：“逗你的。”
　　“啊？”
　　孟宇祁说：“抱是抱了，不过也没抱多久……你一晚上换了百八十个姿势，这一个姿势刚维持了五分钟。”
　　“胳膊不算太酸。”
　　孟宇祁说道。
　　唐晚吟狐疑地看着孟宇祁。
　　是不是她某个颜色的小说看多了，什么姿势不姿势的。
　　你不对劲。
　　孟宇祁也不敢再撩她了。
　　大早上的，他精力昂扬旺盛，很容易起火。
　　孟宇祁伸手拍了拍唐晚吟：“快起来，你不是说今天还要去做头发的？”
　　“啊！对！”
　　唐晚吟连忙窜起来：“大姐说想烫个卷发，说让我跟元美姐今天陪她一起。”
　　人蹦下床了，才突然想到什么，别别扭扭地回头。
　　孟宇祁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唐晚吟把话憋了回去。
　　但是视线还是忍不住扭了扭，回头看了看自己的……
　　孟宇祁不解地顺着唐晚吟的视线看过去，蓦然明白过来。
　　他刚才拍的是唐晚吟的……那啥吧。
　　这……真的是无意的。
　　不过……再想想，刚才那手感，圆润，饱满，Q弹。
　　居然只拍了两下？
　　闹归闹，两人还是很快起来。
　　孟宇祁今天要跟席立兴一起，去把唐卫民做的桌椅板凳，还要炉灶碗橱给搬过去。
　　顺便要在楼道里砌个灶台。
　　唐晚吟则是要跟唐中薇张元美一起，去烫头发。
　　你还别说，这贫富差距是一直在的。
　　村里人剪头发都是自己来。
　　可城里，还有人烫头发呢！
　　不过平时烫的人少，怕人家说闲言碎语。
　　但是结婚烫头发是正经事，是时兴的，倒是没什么人说。
　　唐中薇跟张元美都想烫那种羊毛卷，唐晚吟尊重支持，但自己选了个大波浪。
　　跟人家说只烫头发下方的三分之一部分。
　　烫头的老师傅琢磨了一下说：“虽然你只烫这么一点儿，钱我还是一样收的啊。”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一样收！”
　　其实现在烫头真不贵。
　　因为这会儿没有什么离子烫负离子烫锡纸烫啥的。
　　就是用火钳。
　　一把老铁火钳放在炉子里烧，老手艺师傅能够通过火钳的颜色看出来火钳的温度。
　　选一个能够把头发烫卷，但是又不烧焦头发的温度。
　　拿着个小喷壶，一边喷水一边烫。
　　那家伙，理发店里还是一股子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唐晚吟也是因为这样，才不想烫满头的。
　　这发质损伤，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不过唐晚吟也不阻止唐中薇她们。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跟追求。
　　如果自己不喜欢的话，可以避开不谈。
　　没必要为了显示自己懂得多或者品位多与众不同，强行去喜欢这些的人面前口出恶言。
　　这种不叫真性情，叫没素质。
　　唐中薇跟张元美都觉得羊毛卷好看，是因为她们就生活在这个环境之下。
　　上辈子唐晚吟也欣赏不来人家纹身的大花臂呢。
　　但也不会去纹了花臂的人面前嘲讽别人。
　　纹了花臂的人也不会来嘲笑没有纹身的人老土。
　　这才是君子和而不同的理念。


第291章 打扮打扮
　　这种原始的烫头耗时并不长，连剪带烫，一个多小时，三个人都搞定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儿惴惴不安。
　　唐中薇伸手往上托了托自己的卷毛，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忐忑来。
　　“这是不是太……出格了啊？”
　　张元美倒是还好，她家里条件好，以前也烫过头。
　　“没事儿，你不是结婚吗？结婚还不烫头，以后生了孩子当了妈再烫头，岂不是更出格？”
　　唐晚吟也笑道：“觉得你出格的人，你穿裙子他们都觉得你出格，不觉得你出格的人，看的不会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的品行。”
　　张元美很是赞同：“晚晚这话说的对啊。”
　　说着，过来摸唐晚吟的头发，语带羡慕：“刚才还觉得你亏了，一样的钱，怎么就烫这么点儿，但是现在看着倒是还挺好看的。”
　　唐晚吟最终跟老师傅达成一致——烫了三分之一，再加上刘海。
　　这么看着，其实有点儿港星的风味。
　　不过这时候香港的东西还属于限制的东西。
　　广东那边有，但是很少流传过来。
　　等再过几年，港风也会流行起来的。
　　八九十年代那简直就是港风爆棚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是穿着喇叭裤，烫着爆炸头，扛着录音机放粤语歌的人。
　　唐晚吟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忍不住笑。
　　烫完头发，三个姑娘又去张元美家里试了下化妆。
　　因为唐中薇跟席立兴已经领了证了，结婚照已经拍过了，所以结婚这天化妆得自己来。
　　现在的姑娘化妆品不多，就一支口红，一盒粉饼，一盘又能当腮红又能当眼影的粉盘子。
　　再就是一支炭笔，眉毛眼线下睫毛，都用的这根炭笔。
　　张元美说：“我这个比照相馆的好，是买的沪市老牌子，姝女的！”
　　（非真实品牌，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唐晚吟心里直呼好家伙。
　　一个个的，看着朴素大方，背地里追求时尚的心，真没比二十一世纪的小姑娘少！
　　不过也很佩服这些老牌子了，从民国就开始创立了，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依然屹立不倒。
　　同时也让唐晚吟很有信心——很多好东西一定都是在的，只不过因为风气问题，不然显露出来而已。
　　城市越大，也就距离现代文明社会越近。
　　唐晚吟心里挺期待的。
　　三个姑娘互相给对方化妆，弄完之后，别说，还真挺漂亮的。
　　现在的人很少化浓妆，就这么一点点儿的淡妆，看上去刚刚好。
　　把气色提起来了，又不显得妖艳。
　　反倒是有一种正气向上的美。
　　唐晚吟忍不住称赞道：“真漂亮！”
　　大概这年头的姑娘很少被人正面称赞漂亮的。
　　在这会儿的人眼里，漂亮就等于招摇，等于人品不好。
　　所以被这么一夸，唐中薇跟张元美都不好意思起来。
　　唐晚吟拉着她俩的手出去：“正好化了妆，咱们出去逛逛吧。”
　　说去就去，三个人又捣鼓了一阵子衣裳，去逛街去了。
　　今天唐晚吟就没拦着唐中薇买东西了。
　　反正大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小玩意儿，爱买就买吧。
　　张元美挑选了一对花瓶，还有那种尼龙布做的塑料假花，看上去也挺像样子的。
　　唐中薇挑了一些墙上挂的画儿，还有大幅的贴纸。
　　唐晚吟选了几个陶瓷小玩偶：“以后可以放在电视机上面，好看的。”
　　顺路还买了头绳头花橡皮筋，假的手链项链什么的。
　　唐中薇说：“明天结婚人多，都不能戴真的，不然弄丢了得心疼死，就戴假的，假的好看，还不怕丢。”
　　唐晚吟恍然大悟：“难怪啊！”
　　她说怎么上辈子朋友结婚给她发网上的链接，问她那个十几块的钻戒好不好看呢。
　　她当时没好意思问，为什么要买个假的，不是已经买了真钻戒了吗。
　　现在才明白过来。
　　人家那都是经验之谈。
　　逛了一圈，满载而归。
　　唐中薇结婚是要从家里出嫁的，所以还得回去把家里布置一下。
　　唐家就两间房，唐卫东跟屈小琴那间是别想了。
　　屈小琴是肯定不会让出来做出嫁房的。
　　当然了，唐中薇也很理解：“不让才是对的，这回我结婚要是让我布置了，二回卫民结婚，咱妈就能让新媳妇住进来！”
　　虽然屈小琴会算计，但是唐中薇跟唐晚吟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是应该的。
　　要是她们碰上这种婆家，也要算计着过的。
　　出嫁房用的是田招娣跟唐汉青的屋子。
　　张元美悄悄跟唐晚吟说：“嫁妆都是薇薇自己置办的，而且你爸妈还趁着薇薇出嫁，让薇薇给他们装了新帐子，粉刷了墙面，换了窗户玻璃。”
　　唐晚吟：“……服气。”
　　张元美感慨说：“我都不敢想象你们姐妹几个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帮助唐中薇。
　　唐晚吟也向张元美道谢：“多亏有你了元美姐，要不是你，我姐估计现在过得更艰难。”
　　没地儿藏钱，人就没底气。
　　三人回到唐家，迎接的又是田招娣不阴不阳的讽刺。
　　“哟，还知道回来啊？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一天不着家，合着这婚不是您亲自结啊？”
　　说的是唐中薇。
　　唐中薇也只当耳旁风，不放在心上，进去给贴窗花啥的了。
　　但唐晚吟可不惯着田招娣。
　　唐晚吟连家门都没进，就站在门口，故意大声回应。
　　“可不是嘛！不着家啊！为啥不着家？因为这家哪里还有我姐跟我的位置啊！”
　　“就这么两间房，一间住了大哥两口子，哦不，现在是快三口人了。”
　　“一间住了爹妈跟弟妹，我姐回来干啥？睡房梁上？”
　　“我姐给换了玻璃，我姐夫给刷了墙，里里外外整的崭新崭新的，怎么，您还不满意啊？”
　　“非要我姐上房梁把房梁上的灰尘也给抹干净了才行啊？”
　　唐晚吟丝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她其实是没什么骂人的天分的，至少比起来田招娣一嘴的下三路，她这太弱了点。
　　但是她回回街坊邻居的舆论都给拉满。
　　骂一回，就让田招娣成为街坊邻居中的笑柄一阵子。


第292章 唐晓媛想得美
　　而且要专戳田招娣的痛处。
　　田招娣最大的痛处就是家里的房子不够住。
　　养了五个孩子，就能给老大匀出一间房来。
　　别的几个都是能扔出去就扔出去。
　　所以附近街坊邻居都笑话呢，养了儿子，没本事给儿子娶媳妇儿。
　　田招娣气得跳脚：“我就说了你一句晚回来，你愣是要说你老娘三百句！”
　　唐晚吟斜眼看过去：“那你不先说那一句，我也不能拿三百句等着你。”
　　田招娣气得不行，又骂唐中薇：“是你结婚还是我结婚！自己结婚不知道抓点儿紧！”
　　唐中薇好脾气地笑笑：“没关系的，我跟席立兴都决定一切从简。”
　　先前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家里刷了新漆，看着亮堂多了。
　　至于嫁妆跟彩礼，早就先送到新房去了。
　　毕竟放在娘家不是很保险。
　　万一田招娣看上了，非要据为己有呢。
　　那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会儿家里就是空空如也，日常什么样，今天就还什么样。
　　唐中薇顶多就是给窗户上，墙上贴几个喜字罢了。
　　唐晚吟跟她一起贴。
　　听说她们回来了，在同学家玩儿的唐晓媛才赶紧往回跑。
　　“二姐！”
　　唐晓媛隔着老远就喊唐晚吟。
　　唐晚吟头也不抬。
　　唐中薇说：“肯定是冲着进厂的事儿来的。”
　　上回回来还是过年，这回可都七月份了。
　　唐晓媛初中毕业了。
　　唐晓媛上来就一把抱住唐晚吟，高兴不已：“二姐！我就说你肯定会管我的！二哥说你不会管，但你看，你这不就回来了吗？”
　　唐晚吟把唐晓媛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说：“你回来是为了大姐的婚事回来的，又不是为了你。”
　　唐晓媛嬉皮笑脸的：“大姐的婚事有什么要紧的，她跟大姐夫都在厂里上班，自己能供自己，也不用你帮啊。”
　　“到时候我进了厂，也能自己挣钱了，多好。”
　　唐晚吟没说话。
　　唐晓媛左看右看，见唐卫民不在家里，才低声问唐晚吟道：“姐，进厂名额的钱你准备了吗？芳子她们都已经交了，马上就要贴名单了。”
　　唐晚吟冷笑道：“我准备什么钱？我又不进厂。”
　　唐晓媛眉头皱起来了，扒拉着唐晚吟的手也慢慢放下来了。
　　“二姐，你说的是真的？真没给我准备？”
　　唐晚吟看她：“我为什么要给你准备？”
　　你是我的谁啊？
　　我对唐中薇好那是因为唐中薇对我也好。
　　你为我做什么了吗？还是哪怕稍微关心了我一句？
　　都没有吧？
　　我脑子有坑才会为你出这个钱。
　　唐晓媛再怎么死皮赖脸，这会儿也都看出来了，唐晚吟是真没给她准备钱。
　　虽然之前唐卫民已经各种说过她了，不让她找唐晚吟要钱。
　　但是唐晓媛心里都不以为然。
　　毕竟家里最小的就是她了。
　　连重男轻女的田招娣对着她这个老幺都多了几分耐心，更何况上头的哥哥姐姐呢。
　　唐晓媛尖叫一声：“你没带钱还回来做什么！”
　　说着，直接推了唐晚吟一把。
　　唐晚吟差点儿摔倒，得亏唐中薇扶了一把。
　　唐中薇怒不可遏：“唐晓媛！你是不是想挨揍！”
　　唐晓媛冲着她们两个尖叫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帮我！活该！你们就该被摔死！”
　　说着，还要上来扑腾。
　　手冲着两人刚烫的头发来的。
　　唐晚吟一把抓住唐晓媛的手，往旁边一甩。
　　唐晓媛整个人扑到床上，愣了半天。
　　才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是白眼狼！自己长大了，好了，就不顾家里了！”
　　“你说好让我进厂的！你说话不算数！”
　　“你还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唐晓媛一个人哭得满条巷子都听得到。
　　唐晚吟抱着胳膊冷笑：“我打你？不是你自己先扑上来的？”
　　“你刚才想做什么？想抓我头发？谁教的你这些泼妇打架的招式？”
　　唐晓媛不说话了。
　　谁教的？
　　田招娣教的呗。
　　田招娣跟她娘家的姊妹、嫂子，还有婆家的这几个妯娌，还有巷子里的老太婆们，可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田招娣听到动静也进来了。
　　一见唐晓媛摔倒在床上，而唐中薇跟唐晚吟站得好好的，本能的就骂起她们两个了。
　　“要死啊你们！什么日子了还吵吵闹闹！还动手！能耐你们了！”
　　这点倒是真的。
　　田招娣再怎么样，一般正日子上是不会吵闹的。
　　场面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这两天唐中薇结婚，老多人来家里了。
　　送礼的，看热闹的。
　　外头都还有人呢。
　　田招娣伸手就要捶唐晚吟：“你一回来就吵架打架，闹得家里不安生，以后别回来了！”
　　唐晚吟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反而笑道：“好啊，不回来就不回来。”
　　不回来挺好的。
　　反正唐中薇结婚了有自己的家了。
　　往后她只去找唐中薇就行。
　　还别回来，求她来她都未必想来呢！
　　唐晚吟这么说，还真就这么做了。
　　一甩手就要出门。
　　横竖这新房也没有什么好布置的，喜字贴好了。
　　剩下的也就是收拾收拾卫生，铺铺床罢了。
　　这个田招娣还是会做的。
　　唐晚吟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屈小琴在对面房间门口，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看呢。
　　唐晚吟看了屈小琴一眼，没搭理。
　　这个嫂子好坏不论，少接触就是了。
　　唐中薇连忙跟出来：“晚晚，你别生气，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走。”
　　田招娣又气又急：“行啊！翅膀都硬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唐晚吟回头骂道：“不走留下来干嘛？家里是有什么好菜好饭等着我，还是有我睡觉的地方？”
　　“你准备了我回来的东西吗就骂我没良心要走？”
　　“来个客你都要端杯茶做个样子呢，我回来喝了你一口水没有？”
　　来家里看热闹的人一看，嘿，还真是！
　　连客人都有茶水喝，唐晚吟没有。
　　田招娣拍着大腿，想怼回去，可又找不到词。
　　正这当口，唐卫民跟席立兴、孟宇祁把家具送到唐中薇家，刚巧回来了。
　　唐卫民一看到唐晚吟就很高兴：“二姐！”
　　他刚才可是找孟宇祁打听过了。
　　从孟宇祁这边说，自家二姐就是个人美心善还聪明的姑娘。
　　跟孩子相处也好，在村里工作也好。
　　今年还养了猪。
　　家里的果树结的果子都卖了好几十块钱。
　　听到代替自己下乡的二姐能过得好，唐卫民才总算是没有那么愧疚了。
　　所以这会儿看到唐晚吟，唐卫民很是高兴。
　　但喊完了，走近了，才发现好像情况有点儿不对。
　　怎么气氛剑拔弩张的。


第293章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唐晚吟气归气，但是对唐中薇跟唐卫民观感都还可以。
　　见唐卫民喊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冷着脸跟田招娣吵了。
　　笑了笑道：“卫民！”
　　然后说：“你大姐说你给她打了一套桌椅？”
　　唐卫民挠了挠头，笑道：“我们厂里有些多余的木头，便宜处理，然后我又去家具厂的老师傅学了点儿手艺，自己试着打了一下。”
　　说完，唐卫民又赶忙道：“二姐，你要是在家的话，我肯定也给你打！”
　　唐卫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二姐替自己下乡，自己却没能给二姐什么。
　　唐晚吟笑道：“没事，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唐卫民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旁边这么多人，顿时也就没说了。
　　唐晓媛从屋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眼泪，愤愤不平地道：“可不是嘛，你们几个都是光会嘴上说的，什么有份心就不错了，根本就是空口白话！”
　　唐卫民瞪她：“就你话多！”
　　然后看她哭了，又皱眉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惹事了？”
　　唐晓媛叫起来：“是我哭了，怎么还是我惹事了！”
　　唐卫民还能不知道她？
　　“那你说说，是谁先‘招惹’你了？”
　　唐卫民故意加重了“先”字，就是在说以唐晓媛这性子，只有她先招惹别人的，没有别人先招惹她的。
　　唐晓媛倒是想告状来着。
　　但是谁她都能告状，就是不能在唐卫民面前告状。
　　因为上回过年唐卫民警告过她，让她不许找唐晚吟要钱。
　　唐卫民说他自己会出这份钱的。
　　之后唐卫民每个月发了工资，还真就悄悄的攒了几块钱给唐晓媛。
　　是唐晓媛自己拿去买发卡买口红，吃冰棍，没攒下来的。
　　所以唐晓媛不敢吱声。
　　唐晚吟跟唐卫民打了招呼，就准备要走。
　　唐中薇思索片刻，快速把手上的活儿收拾了：“我们一起走吧。”
　　她要是不走，席立兴也得留在这儿。
　　就田招娣那张嘴，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干脆都带走。
　　念着唐卫民给自己打了一套桌椅，唐中薇也把唐卫民喊上了：“卫民，我那儿还有点儿事要你帮忙，你也一块。”
　　唐卫民以为真的有事，立刻答应了：“好，明天就结婚了，今天得收拾好。”
　　田招娣听到这话，也就没多嘴了。
　　万一多嘴了，连自个儿都要去。
　　于是，席立兴、孟宇祁、唐卫民回家打了个转，就把唐中薇跟唐晚吟带走了。
　　这么一来，兄弟姊妹几个，除了上班的唐卫东之外，就剩下唐晓媛一个了。
　　唐晓媛心里又生气又委屈。
　　脚一跺，就要回房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
　　偏屈小琴小声说了句：“这都快饭点儿了，他们估计忙完了还得一块吃饭吧。”
　　唐晓媛的脚步顿住了。
　　回头去看屈小琴，屈小琴却只笑了笑，捧着肚子回房了。
　　唐晓媛回过神来。
　　对啊！
　　这都快五点了，能干多少活啊？
　　他们几个肯定是去外面吃饭去了！
　　唐中薇的新房子还没入住，还没开火呢！
　　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菜。
　　那就肯定是去外面下馆子了！
　　唐晓媛连忙拔腿就追上去了。
　　田招娣一看，连忙叫道：“你去做什么你！”
　　唐晓媛头也不回撂下一句：“我去帮我大姐布置新房！”
　　田招娣还能不知道自己这老闺女什么脾性？
　　要布置新房，早几天就去布置了。
　　等到现在，新房还能有什么要布置的。
　　田招娣骂道：“一群不省心的家伙！”
　　说着，又把捡出来的肉给放了一半回去：“老娘白买的肉了！”
　　屈小琴脸色变了变。
　　她知道田招娣今天买肉了。
　　田招娣这个人，嘴欠，刻薄，但也不算是那么坏。
　　她只是习惯了剥削女儿们，但是该有的场面还是有的。
　　今天是唐中薇结婚前一天，她真买了肉回来想做两个菜的。
　　屈小琴把唐晓媛支走，就是想着好不容易田招娣买了肉，少了唐晓媛这么个吃肉大户，她跟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能多吃几口的。
　　不然，唐晓媛在，田招娣肯定是把几乎所有的肉都夹给唐汉青唐卫东，跟唐晓媛了。
　　她自己不吃。
　　也不可能给儿媳妇吃多少。
　　田招娣就是这么一个人。
　　只是屈小琴没想到田招娣还能这么做。
　　唐晓媛不在家吃饭，田招娣居然就把肉给放了一半回去。
　　屈小琴脸色一冷，转身回房，把房门重重地关上。
　　唐卫东下班回家，遇着的就是冷板凳。
　　敲了半天门，一直到田招娣快要发火骂人的时候，房门才打开。
　　唐卫东一脚迈进去，问道：“小琴，怎么了这是？”
　　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外头的田招娣就听到了：“一年称不了二两肉！吃口肉就这么难吗！”
　　“我这肚子里还揣着你们唐家的种！连口肉都不配吃吗？”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是穿你们家什么了，还是吃你们家什么了！”
　　唐卫东只能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田招娣的刀在砧板上剁得哐哐响。
　　人家这说的是唐卫东的错吗？
　　说的是她田招娣的错！
　　田招娣气得不行，也骂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一天到晚在家啥事儿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吃，连衣裳都要老娘洗！”
　　“老娘当年怀他们几个的时候，在厂里干活干到生！”
　　“谁比谁金贵了还！”
　　一个堂屋角子上的小厨房骂，一个在房间里骂。
　　唐卫东头疼不已。
　　田招娣懒得听这个闲话，把饭蒸上，拿着小板凳出去聊天去了。
　　想吃肉？
　　等着吧你！
　　今天不到七点不开饭！
　　等到六点半了，田招娣才慢悠悠地带着小板凳跟装模作样摘的一篓子青菜回来。
　　屋里的两口子都没声没息了。
　　田招娣得意洋洋：“老娘我还治不了你了？”
　　怀孕的人容易饿，饿起来烧心难受。
　　她都是知道的。
　　她自认自己对屈小琴也没那么差。
　　就是心里不舒坦。
　　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媳妇儿，啥事儿也不帮着干。
　　进门就怀孕是好事。
　　但是怀孕了就当自己是阔太太，七仙女，要人供着，那也是不行的。
　　田招娣心想，这挨了一棒子，一会儿大不了多给她夹几片肉，也别说我苛待儿媳妇。


第294章 一份钱两头收
　　一边想一边做饭。
　　饭熟了，田招娣朝巷子口喊一声：“老唐——开饭了！”
　　在巷子口下棋的唐汉青这才回来，满脸的不高兴：“都什么点儿了！才开饭！树底下就剩下我跟老关了！”
　　老关不姓关，是个老鳏夫，大家才慢慢叫成了老关。
　　老关家里没人喊他吃饭，他几点回家都行。
　　对巷口老树下下棋的人来说，家里喊吃饭，那就跟喊下班一样。
　　大老爷们儿，不开饭是不能往家跑的。
　　显得没志气。
　　得家里的老娘们儿做好了饭，来“请”，这才能回来。
　　田招娣也懒得说：“有的吃你就烧高香吧！”
　　说完，才去叫唐卫东跟屈小琴两口子。
　　结果门敲了半天，里面悉悉索索一顿动静，就是不见来开门的。
　　田招娣的脾气上来了，要开骂。
　　门才突然开了。
　　门是开了，可开门的唐卫东嘴角还挂着一点儿残渣——肉渣。
　　感受到田招娣突然僵硬的视线，唐卫东连忙伸手一抹嘴角。
　　“妈——”
　　原来，田招娣刚出门，唐卫东就被屈小琴揪着耳朵也悄悄出了门。
　　去饭店里打了一份过油肉回来。
　　这嘴角就是过油肉的酱汁儿。
　　田招娣把唐卫民往边上一扒拉，自己挤进了唐卫民跟屈小琴的房间。
　　一看，平时仗着肚子不干活的屈小琴这会儿倒是灵活不已，从床上蹭的下来，挡住田招娣的视线。
　　“妈？你咋进来也不说一声，我……”
　　田招娣一口气上不来，尖声叫道：“我说一声？我要是说一声还能看到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狐狸崽子躲在房间里偷吃肉吗！”
　　床上的凉席上，赫然是个小托盘。
　　一盘子过油肉，一盘子水煮毛豆。
　　片刻之后，巷子里的人吃完饭搬着竹床出来乘凉。
　　互相都笑着说：“看看，老唐家里又闹起来了。”
　　“热闹热闹，每逢喜事更热闹。”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
　　……
　　这边唐中薇跟唐晚吟等人离开唐家，还真就先回了一趟新房。
　　因为今天晚上他们计划在唐中薇和席立兴厂里食堂吃饭。
　　明天结婚，虽然不打算摆酒，但是来家里的人还是要吃东西的。
　　糖果花生喜饼鸡蛋都准备上了。
　　手里的钱就不宽裕了。
　　不管什么时候，结婚都是大事。
　　轻则掏空荷包，重的，能消耗一家好几代人的存款。
　　得亏这年头不时兴买房结婚。
　　大多都是厂里分房子，大头给省了。
　　但是其他物件儿置办起来，可是一点儿也不轻省。
　　唐中薇跟席立兴这都还算是好的，双职工，分了房。
　　女方家里虽然不给力，但是好在唐中薇自己争气，也没拖累。
　　男方家里条件稍微好点儿，还算明事理，该置办的都给置办了。
　　但终归还是花了不少钱。
　　今儿这都是唐中薇的弟弟妹妹妹夫，唐中薇就做了个中间人：“要不咱们去食堂吃饭吧。”
　　他们食堂是划卡的。
　　一个月正常上二十六天班，饭卡上就有早餐二十六顿，正餐五十二顿。
　　吃一顿划一顿。
　　但是厂里的职工并不一定总在厂里吃。
　　所以大家伙儿多半都有那么两三顿正餐空余出来的。
　　就有人一回多打几份，两三份一凑，带回家也算是个正菜了。
　　像是唐中薇跟席立兴最近忙活结婚的事儿，三天两头往外跑的，这个月的饭卡上面多得是剩余呢。
　　唐晚吟也不挑。
　　她该讲究的时候讲究，粗茶淡饭也不觉得磕碜。
　　人嘛，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上赶着去为别人风险。
　　但是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总要做出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样子来。
　　大家伙儿一拍即合，就决定去食堂吃饭了。
　　也不用打回来，免得再给弄脏家里。
　　一顿正餐有三个菜，一荤两素。
　　唐晚吟看了看，还有锅包肉呢，就要了个锅包肉。
　　剩下的要了个醋溜白菜跟酸辣土豆丝。
　　她这么点菜，唐中薇就愣了下。
　　趁着几个男人去打汤的时候，唐中薇就拉着唐晚吟问了。
　　“晚晚，你这……最近这么爱吃酸啊？是不是有消息了。”
　　唐晚吟吸着锅包肉酸酸甜甜的味道，闻言一脸懵：“什么消息？”
　　唐中薇白她一眼：“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唐晚吟差点儿没呛死。
　　“我小日子刚走的！”
　　她这才知道唐中薇刚才那副神色是什么意思。
　　合着见她点的酸甜酸辣口的东西多了，以为她怀孕了！
　　唐晚吟都没好意思告诉唐中薇，她跟孟宇祁现在还处于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阶段呢。
　　真家伙一点儿没有就是！
　　唐中薇这么一问，唐晚吟心里还真犯嘀咕了。
　　她一个女孩儿，偶尔都心里痒痒的。
　　孟宇祁一个大男人，不心痒痒？
　　别不是不行吧？
　　唐晚吟顿时脸色就变了。
　　绣花枕头懒稻草？
　　枪头大，不中用？
　　唐中薇倒是不知道唐晚吟想的什么，只听她说不是怀孕，也就没多留意。
　　毕竟唐晚吟年纪还算小的，现在也才十九。
　　太早怀孕也不好。
　　孟宇祁那边还拖着三个孩子呢。
　　男人们打饭打汤回来了，姐妹俩也就没多说。
　　就是唐卫民有点儿担心，问唐晚吟：“二姐，妈是不是又骂你了？”
　　唐卫民是真的想不通。
　　要说大姐二姐为家里做的够多了。
　　大姐从上班开始，工资都是一分不少地交到家里的。
　　当然了，这也是明面上的。
　　二姐顶替他下乡。
　　大姐二姐都做了这么多了，田招娣还是不满意。
　　对着两个二姐姐成天没有个好脸色。
　　尤其是二姐，大半年才回来一次，一见面就这样。
　　唐卫民很是愧疚，总觉得像是自己剥夺了唐晚吟的生活似的。
　　唐晚吟笑道：“没有的事，就妈那几句话，还不至于让我生气，是唐晓媛那丫头。”
　　唐卫民一听，皱了眉头：“她又咋了？”
　　唐卫民说：“刚才见她哭就知道没好事！要么她欺负别人，要么欺负不过就哭！”
　　唐晚吟跟唐中薇都觉得唐卫民这话总结的不错。
　　可不是这样嘛。
　　唐晚吟说：“她不是想进厂吗？上回说要一百还是两百的，找我要，我没给。”
　　这话一出，唐卫民更加生气了。
　　连声音都变调了：“她还找你要钱了？”
　　“是啊，怎么了？”唐晚吟对唐卫民的惊讶有些不解。
　　“唐晓媛做出这种事儿来不很正常吗？”
　　不伸手找别人要钱才不正常呢。
　　“不正常！我给了钱她了！”
　　唐卫民急了，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架不住唐晓媛居然敢两头收钱！


第295章 不争气的老幺
　　唐晚吟这下是真惊讶了：“她还找你要钱了？”
　　唐卫民只能跟她说了。
　　“上回晓媛找你要钱我就看到了，我说不让她找你拿钱，我来出。”
　　唐卫民说：“因为我觉得二姐你是替我下的乡，这钱别说本来就不该你出，就算是该你出的，那也是我该承担的。”
　　“我就跟晓媛说每个月发工资，我留下几块钱来，攒给她。”
　　“妈也不大管我跟大哥的工资，所以我每个月都能留八块钱下来，再加上是我其他的加班，还有偶尔做点儿零工什么的，我一个月给她攒十五块钱。”
　　“到八月就够了，不耽误她进厂。”
　　唐晚吟跟唐中薇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办岔了。
　　“你每个月都给她钱了？”
　　“是啊。”唐卫民老实道。
　　这下别说唐晚吟了，连唐中薇都摇头：“你觉得那丫头是能攒下钱的来的性子吗？”
　　唐卫民愣了一愣，不敢相信地说：“她想进厂的啊！”
　　想进厂，应该就不敢把这么重要的钱给花了吧。
　　“你啊！她早就想好了两头拿钱的！那头花着你的钱，这头再找我跟晚晚要！”唐中薇恨铁不成钢地说。
　　唐家几个孩子，一头一尾的精明，大哥小妹那都是能吸别人血的，绝不自己掏。
　　偏生中间这三个，唐中薇自己还算是好的。
　　唐晚吟没穿来之前，老三老四简直老实得不像话。
　　唐卫民吓呆了，说话都结巴了：“不、不能吧，那可是一百、一百多块钱呢！”
　　唐晚吟想了下，按照这年头工人平均工资三十来块钱算。
　　一百块钱就是三个月工资。
　　换成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怎么也两三万块钱了。
　　十五岁的姑娘，自个儿就敢拿这么多钱瞒着。
　　而且大概率是已经花了。
　　一时之间，除了孟宇祁跟席立兴不好说什么之外，姐弟妹三人都沉默了。
　　才这么一想，孟宇祁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食堂门口鬼鬼祟祟的人。
　　他微微看过去。
　　那头唐晓媛看见这个帅气姐夫看过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连忙就要躲。
　　孟宇祁低头对唐晚吟说：“看门边。”
　　他声音没收着，本来就是想说给大家听的。
　　他一说，大家都朝食堂门口看过去。
　　唐卫民腾的一下起来，跟离弦的箭似的唰一下冲出去了。
　　揪住了想跑的唐晓媛。
　　唐卫民拎着唐晓媛的衣领子过来，把她往凳子上一顿。
　　唐中薇此时也很生气，她冷声质问唐晓媛：“你来干什么？”
　　唐晓媛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露馅儿了，只陪着笑说：“我看你们都出来了，以为你们下馆子呢。”
　　下馆子怎么能不带她呢，她最喜欢下馆子了。
　　谁知道人家来食堂吃饭来了。
　　食堂的饭菜还算不错，但是大哥二哥跟大姐时不时的就往家里带菜，她也不太乐意吃这个。
　　所以才在门口期期艾艾的不肯进来。
　　唐卫民已经忍不住了：“你还好意思吃？我问你，我给你的钱呢？”
　　唐晓媛脖子后的筋都绷紧了，不知道唐卫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惯常的装傻充愣：“什么钱啊……”
　　唐卫民扬手要打她：“你还不说？你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唐晓媛再一看，在座的哥哥姐姐姐夫们，无一不是冷脸看着她的。
　　她露馅儿了。
　　唐晓媛想跑，唐晚吟跟唐中薇眼疾手快摁住了她。
　　“话不说清楚别想跑！”
　　唐晓媛见逃跑无望，还先生气了。
　　“不就是给了我几块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我同学的哥哥姐姐每个月给她好多零花钱呢！”
　　“再说了，这也不是我找二哥要的，是二哥自己说要给的，他要给，我还不能拿着了吗？”
　　唐卫民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他心里的愤怒跟憋屈真是快要爆炸了。
　　“唐晓媛！你还要不要脸了！我给你钱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让你干什么用的？”
　　唐晓媛不说话了。
　　唐中薇也是生气，质问唐晓媛：“你二哥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唐晓媛装傻：“十几……二十……大概八九十吧，哎呀，我也不记得了，一点儿一点儿给的。”
　　“一百零五块！”唐卫民嘶吼出声。
　　十七八的那孩子，介于孩子跟成年人之间。
　　猛然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扛了半年，想着为二姐减轻负担的付出，都被小妹给糟蹋了，唐卫民一个大男生，愣是哭了出来。
　　“唐晓媛，我今天不打你我就不算你哥！”
　　孟宇祁跟席立兴连忙拉住唐卫民：“让你姐姐处理。”
　　他们两个做姐夫的，肯定是不好对小姨子怎么样的。
　　对唐卫民也是一样，总不能看着小舅子打小姨子。
　　唐中薇气不过，照着唐晓媛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到底多少钱！我不信你没算过！”
　　唐晓媛哇的一声哭出来：“唐卫民不是说了一百零五吗！你干嘛还非要问我！”
　　唐晚吟叫她嚎得头疼。
　　这样的姑娘，她是真没见过。
　　她就说呢，田招娣那么个性子，唐中薇跟唐晚吟原身居然都没遗传下来？
　　合着在唐晓媛这里发扬光大了。
　　不过唐晚吟没把唐晓媛当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倒是不如唐中薇生气。
　　也就冷眼看着罢了。
　　唐中薇是最气的。
　　她天天都看着唐卫民跟唐晓媛。
　　她看着唐卫民明明上班了，挣钱了，还越来越瘦。
　　眼睛底下总是挂着两团青黑。
　　她还问过唐卫民：“是不是厂里太辛苦了，怎么看你最近总是加班的样子。”
　　唐卫民只回她说：“没事儿的大姐，不辛苦，我才刚进厂嘛，多做多学总是没错的。”
　　这话叫唐中薇也没法否决。
　　毕竟这还是个吃苦耐劳，辛苦奋斗的年头。
　　可谁知道，唐卫民竟然一直在加班给唐晓媛挣钱！
　　反观唐晓媛这边呢。
　　大约是知道有人给自己兜着进厂这事儿了，所以初三下学期就更加嚣张了。
　　成天玩儿。
　　鞭子一天比一天花样多，身上也总是看见新裙子。
　　唐中薇以为是田招娣给买的，也懒得问，反正是爹妈爱大的疼小的，从来不管中间的，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问了生气，不想问。
　　可现在想想，搞不好田招娣还以为这是她跟唐卫民买给唐晓媛的呢！


第296章 气坏唐卫民
　　唐中薇气得打唐晓媛：“你好好看你二哥！这半年瘦了多少！他是你亲二哥！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他吗？”
　　唐晓媛看了一眼唐卫民，似乎到现在才发现唐卫民瘦得可怕。
　　唐卫民恨恨得地瞪着她。
　　唐晓媛狗脾气又上来了，还说了一句：“他自己选的，又不是我逼他的。”
　　唐晚吟冷笑一声：“你多厉害啊，卫民上赶着去捧着你！”
　　唐晓媛倒是也不客气：“我怎么了？我是家里最小的，你们都各有各的工作了，想办法让我进厂不应该吗？”
　　“人家哥哥姐姐都怎么对弟弟妹妹的？人家咋就知道尊老爱幼呢？”
　　唐晚吟呵呵一声：“你也知道尊老爱幼啊？你尊老了吗？就指望别人爱幼？”
　　唐晚吟说：“我见过脸皮厚的，但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唐晓媛还要回嘴，被唐中薇一巴掌扇在背上，疼得直抽抽。
　　唐中薇倒是不跟唐晓媛斗嘴来那些虚的。
　　她只追着钱问。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争闲气没用。
　　爹妈是偏心眼子的，大哥小妹都是自私鬼。
　　你跟他们讲道理？
　　他们就没有过道理！
　　能讲通才怪了。
　　唐中薇只问唐晓媛：“一百零五块，你还剩多少？”
　　唐晓媛一下子卡住了，半天才嗫嚅着说道：“二……三十块吧……”
　　见唐中薇巴掌又来了，唐晓媛连忙说：“三十六！还有三十六块钱！”
　　唐卫民听着简直要晕过去了。
　　一个吃住都在家里，上半年还在上学的小姑娘。
　　半年花了七十块钱。
　　一支笔才三分钱，一个本子才五分钱啊！
　　就算是买话梅买汽水，也才五分一毛啊！
　　她这是喝了七百瓶汽水？
　　唐卫民本来自己年纪也不大，少年心气被这样折辱。
　　一边气唐晓媛，一边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蠢，这么笨！
　　不光没帮到二姐，还让唐晓媛这个厚脸皮占了便宜！
　　唐卫民呜咽着哭起来了。
　　唐中薇把唐晓媛的钱要到手了，三十六块四毛二分。
　　这姑娘心也狠，不想让田招娣知道，从来都随身带着，洗澡上厕所都不离身。
　　唐中薇把钱接过来，还给唐卫民。
　　然后厉声严肃警告唐晓媛：“剩下的六十八块五毛八分，你写欠条！还给你二哥！”
　　唐晓媛还要再叫，但是唐中薇的巴掌已经来了。
　　姐姐到底是姐姐，虽然被爹妈剥削，但是教训起弟妹来，还是让人害怕的。
　　席立兴连忙从上衣兜里拿了笔出，又去食堂要了张清点的菜条子。
　　唐晓媛在菜条子背面写下了欠条。
　　唐晚吟拿起来看，该有的都有了。
　　这才递给唐卫民。
　　同时警告唐晓媛：“这是最后一次，要让我再知道你找卫民或者大姐要钱，我打断你的腿！”
　　唐晓媛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是这会儿寡不敌众，也不敢多说。
　　等回头，回头她逃出去了，找到田招娣跟唐汉青，再来对付他们！
　　唐晚吟看出来了，直接说道：“你别想了，你以为你是老小受宠？其实你也就是个姑娘家，爹妈的脾性我劝你别做太多指望。”
　　“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要是花的我跟大姐的钱，爹妈一个屁都不会放。”
　　“但卫民再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眼珠子，心肝肉，我虽然不觉得他们对，但是这件事上——”
　　“你尽管试试，看看跟他们说了你花了卫民这么多钱，让卫民天天熬夜把身子搞成这样，他们会怎么样想！”
　　能打败极品的，只有极品。
　　唐晚吟自己是很讨厌重男轻女的人。
　　按说姑娘帮助姑娘，她是该帮唐晓媛的。
　　但是，不是每个姑娘都是好姑娘。
　　有些女的，不值得帮。
　　田招娣是一个，唐晓媛也是一个。
　　唐晚吟也不屑于跟她讲什么大道理，只明明白白告诉唐晓媛——在田招娣跟唐汉青眼里，你比不过唐卫民！
　　果然，唐晓媛这人爱占便宜，也会看人脸色。
　　她的看脸色不是说唐晚吟不理她她就知道收敛的。
　　而是看得出来谁会真的对她下狠手。
　　田招娣平时对她比对两个姐姐好，没错。
　　但田招娣最爱的，永远都是儿子。
　　唐晓媛不说话了。
　　唐晚吟也直接警告她：“至于进厂这事儿，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求你爹也好，找你大哥也好，那都是你的事儿，但是，大姐卫民跟我这里，你想都别想！”
　　“你要是敢私下找他们俩，我就让你彻底过上躺着靠别人养的生活！”
　　唐晓媛懵懵的：“什么意思？”
　　二姐是不是说错了？
　　躺着靠别人养，这不是好事儿吗？
　　唐中薇给了她一巴掌：“你敢犯事儿，我们就敢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放心，到时候我们三个轮流给你送饭，保证饿不死你就是了。”
　　唐晓媛脸色这才变了。
　　“你、你们敢……”
　　唐卫民眼睛还是红的呢，闻言就是一拳捶在桌子上：“你看我敢不敢！”
　　唐晓媛终于不说话了。
　　一扭头，哭着跑了。
　　这回没人拦着她了。
　　唐晓媛跑出去之后，越想越伤心。
　　第一时间就想去找唐汉青跟田招娣的。
　　可到了家门口，想起来唐晚吟说的话，又犹豫了。
　　她比得过大姐二姐，可真的能比过唐卫民吗？
　　而且还是在她明显做错了的情况下。
　　唐晓媛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选择了不说这件事。
　　而同一时间，唐中薇工厂食堂里，大家都在安慰唐卫民。
　　搞得唐卫民脸都红了。
　　“大姐，二姐，放心，我没事的，就是因为自己犯蠢，有点儿生气。”
　　唐晚吟笑道：“如果她平时找你要钱，你会给吗？”
　　唐卫民想了想，说：“要是没有今天这事儿，给还是会给的，但是不会给那么多，给她几毛钱零花钱就算了。”
　　一百多块钱，他自己手里都没攥过那么多钱。
　　“就是啊，所以也不是你犯蠢，是唐晓媛那丫头太过分了，敢左欺右瞒的。”
　　“你是因为心里对我有愧疚，所以才中了她的招吧？”
　　唐卫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第297章 婚礼当天
　　他性格其实挺老实的。
　　当初抽中下乡的事儿，就是觉得有些害怕，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但是当时懵懵懂懂的，看着田招娣把唐晚吟推出去了，他没有当时站出来反抗，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
　　但是唐晚吟记忆里是知道的：“你傻啊，当时我不是说我愿意下乡吗？”
　　唐卫民摇头：“你是说了，但是我后来想想，你当时除了答应妈，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家里住不下，田招娣又一贯不待见唐晚吟。
　　田招娣那阵子好声好气地劝说唐晚吟替唐卫民，唐晚吟能不答应吗？
　　但知道原身性格的唐晚吟笑道：“这你可想多了，我是真的自愿下乡的，你不用为这事愧疚。”
　　唐卫民没说话，但意思分明是这事儿他过不去。
　　唐晚吟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要是心里真的愧疚的话，以后你就多对女生好一点。”
　　女性生活在这个年代确实很辛苦，很为难。
　　其实连唐晓媛都不算是绝对的错。
　　相反，有时候唐晓媛这种自私的性情，才是这个时代“无私”奉献的女性应该要具有的。
　　只是不该欺瞒和伤害他人。
　　但是多为自己考虑一点，绝对是好事。
　　唐晚吟自己不需要唐卫民的补偿，但却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尊重女性、帮扶女性的人。
　　唐卫民听进去了：“我知道了，二姐，我以后会好好帮助别人的。”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是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像唐晓媛这样自己不争气，整天只想着吸别人血的，那就算了。
　　这事儿过去了，大家才说起唐卫民的工作。
　　“你以后别这么加班了，现在年轻扛得住，以后老了各种劳损问题的就出来了。”
　　“再说了，你现在这年纪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可千万要吃饱睡好。”
　　“工作按时做完就行了，别强迫自己。”
　　唐卫民笑着说：“放心吧，大姐二姐，我有分寸的，其实也就是为了赶着晓媛进厂，我才这么辛苦的，去年我也没这样不是吗？”
　　唐中薇说：“晓媛这不进厂的确是个问题，但是咱们现在也不能管。”
　　“她性子没定下来，这回把她塞进去，她指不定明儿就辞职了。”
　　唐晚吟也同意：“得让她吃吃苦，学学乖，好歹珍惜一下现在的生活才行。”
　　倒是唐卫民这边，唐晚吟问他：“在厂里能学到东西吗？”
　　唐卫民说：“能，木材厂的木材多，厂里有几个老师傅会打家具，我喜欢跟着他们一起打家具。”
　　孟宇祁跟席立兴也说：“今儿看了卫民打的桌子椅子，是真不错。”
　　唐卫民挠头憨笑：“也就是时间太紧了点儿，不然我还在学打沙发呢，现在流行那个沙发，也不难，就是打个榻子的框子，往里头塞海绵就是了，可惜我还没完全学会。”
　　唐晚吟就笑道：“那等你学会了，你再给大姐家打一个！”
　　唐中薇哭笑不得：“再打一个我那儿哪放得下啊！”
　　唐晚吟突然想起来，大意了。
　　这年头的家具都结实，十几二十年起步，好多都能用三四十年还不坏呢。
　　可不像后世，动不动就换家具的。
　　唐晚吟也跟着嘿嘿笑。
　　没有了那几个，他们姐弟妹几人融洽多了。
　　吃完饭，就各人回各家了。
　　唐卫民因为接的是田招娣的班，他们家的房子原先就是厂里分的，所以唐卫民这边也没有个正经宿舍。
　　偶尔能在值班室蹭着住住，但是大部分时间都还得回家住。
　　一回家，又得面对唐晓媛。
　　不过好在唐中薇婚礼在即，大家都还算克制。
　　第二天天不亮唐晚吟就赶紧起来，赶往唐家。
　　唐中薇也是摸黑到家的。
　　换好了衣服，田招娣也把床铺好了。
　　把唐卫东跟屈小琴的被子家具啥的也弄来做摆设了。
　　屈小琴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笑笑模样，倒是也没摆脸子。
　　亲戚们陆续来了。
　　一碗接一碗的糖水鸡蛋端出去，唐晚吟跟唐晓媛脚不沾地，得端茶倒水。
　　因着这个，唐晚吟把孟宇祁给赶走了：“不用讲究那个，我跟他们不亲！你不用听他们使唤吆喝。”
　　她才舍不得孟宇祁给田招娣做劳力呢。
　　孟宇祁就干脆去席立兴家了。
　　席家也是热热闹闹的一摊子人。
　　亲戚朋友们也都来了，都聚在席家吃饭呢。
　　要说这娶媳妇儿跟嫁闺女还是不一样的。
　　唐家的亲戚都拉着唐中薇问长问短的。
　　多少还是有点儿担心好奇唐中薇这结了婚怎么过日子的。
　　但是席家这边就不一样了。
　　个个都喜气洋洋，只觉得是娶媳妇，那就是喜事。
　　席立兴这几天跟孟宇祁相处下来，自然知道孟宇祁是个靠谱的。
　　所以忙前忙后的，也顾不上什么了，统统麻烦这个连襟。
　　孟宇祁这副高大帅气的样子也很是能唬人。
　　穷家都有三门富亲戚，这结婚的大日子，席家也有些体面亲戚来。
　　席家本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就把这富亲戚交给孟宇祁招呼了。
　　觉得孟宇祁长得体面，说话做事得体。
　　孟宇祁还真就搞得定。
　　上头跟人家老头子摆上了一局象棋，惹得人家老头子盯着棋盘看半天。
　　中间还能跟人家当家的说说最近的风头变化，聊聊外地的风土人情。
　　下头的小孩子，随便给他们抛几个见闻，什么哪里有那种长得跟裤腰带子似的鱼。
　　老长老长，老扁老扁的。
　　就把人家孩子听得魂不守舍，缠着孟宇祁还要他说。
　　孟宇祁说话也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属于那种身板有力量，武能定天下，但是文也能治百官的家伙。
　　席立兴自己是不担心孟宇祁这边的。
　　席家老两口刚开始还有点儿担心，这让客接客的，会不会不太好。
　　结果看见人家那平时轻易不来下脚的富家亲戚跟孟宇祁在一起之后笑容都多了，总算是放心了。
　　别的不说，人家能跟席立兴的爸爸妈妈说一句：“你们家这门亲事结的好，立兴这得了个好连襟，说话做事都是这个！”
　　这个配的是个大拇指。
　　这年头人都紧巴。
　　紧巴就总让人觉得缩瑟，小家子气，不大方。
　　但是孟宇祁身上就没有这种表现。
　　十分的妥帖自如。


第298章 闹婚
　　席立兴抽空子跟孟宇祁说：“多亏有你了，要不然我们可真是分不出神来。”
　　孟宇祁笑笑：“不算什么，今天是你跟大姐的大日子，你们俩好就是了。”
　　两头都是热热闹闹的，到了半上午，席家就来结亲了。
　　因为都是住在城里头的，路途也不算太远。
　　所有都是骑自行车来的。
　　没有自行车的，腿着也能来。
　　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唐家的巷子。
　　从巷子口就开始放鞭炮，很是热闹。
　　唐晚吟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被簇拥的孟宇祁。
　　顿时笑了。
　　席立兴大概是因为今天结婚，太紧张了。
　　被人说要多笑笑，所以一张脸这会儿都抽筋了。
　　努力想挤出笑容，但是显得特别拘束。
　　倒是孟宇祁，跟着人家富亲戚坐小汽车来的，下车再走路，显得特别气派。
　　要不是席立兴身上别着写着“新郎”的条子，这风头只怕是孟宇祁的了。
　　唐晚吟瞪孟宇祁——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抢人家风头？
　　孟宇祁轻轻摊手表示冤枉——人家老爷子非要拉着我上小汽车，把自家孙子都给赶下去了，说是非要下完那一盘棋，我也没法子。
　　不过好在孟宇祁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
　　在巷子口的时候，扶着人家老爷子走慢了几步，就落到人后头去了。
　　而席立兴看到熟悉的唐家，想到唐中薇就在屋子里等着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大了起来，真诚了起来。
　　这年头虽然不兴摆酒大办婚礼，但是该热闹的还是热闹起来了。
　　堵门的，塞红包的，对歌的，喝酒的，特别好玩。
　　人来了之后唐晚吟就进房间，跟张元美一起陪着唐中薇了。
　　其他几个街坊邻居同学朋友的，就在堵门。
　　人家都有分寸，今天是新郎官的大日子，自然不能太欺负人。
　　所以往往都是新郎官带来的兄弟们被可劲儿折腾。
　　这群兄弟里，谁有孟宇祁长得高大帅气啊？
　　他那身高在现在的人里头，着实有点儿鹤立鸡群了。
　　人家姑娘也不知道孟宇祁结婚没结婚，又没看见唐晚吟跟孟宇祁有什么接触，所以都纷纷上来试探。
　　要逗孟宇祁。
　　搞得孟宇祁狼狈不堪，四下躲避。
　　最后闹得孟宇祁比席立兴都想早点儿敲开房门。
　　唐晚吟这人吧，很少看到孟宇祁这么狼狈的样子，站在窗户前看得不亦乐乎。
　　完全没有要帮孟宇祁解围的意思。
　　还给人家指路呢：“快！快！他要跑了！”
　　几个小姑娘赶紧去堵孟宇祁，这边席立兴趁机把门给推开了。
　　背上唐中薇撒腿就跑。
　　那边孟宇祁个高腿长，几步就甩脱了小姑娘们。
　　小姑娘们追不上人，再回来一看，新娘子已经被人偷走了！
　　顿时急了。
　　不过大家也都是点到即止，笑呵呵的就这么认了。
　　席立兴把唐中薇背到绑着大红花的自行车上，骑着车就往新房去。
　　一路上，几十辆自行车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真是颇为壮观。
　　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这结亲的车队，也都纷纷避让，连声恭喜。
　　唐晚吟刚才还觉得人家小姑娘逗孟宇祁挺有意思呢。
　　这会儿出来了，才觉得尴尬了。
　　好么，顶着好几个小姑娘一边不解一边郁闷的眼神上了孟宇祁的后座，那滋味……也不是太好受。
　　姑娘们这才知道原来唐晚吟是她们里面的叛徒。
　　这种面上我也是你的仰慕者，背地里跟人家悄悄好上了……真气人！
　　小姑娘们纷纷拿眼睛瞪唐晚吟，唐晚吟连忙拱手求饶。
　　正好她身上背着挎包呢。
　　这会儿管它呢，这么混乱，直接从包里掏了糖出来。
　　田招娣舍不得买的好糖，那都是唐晚吟随手一抓一大把的。
　　唐晚吟就这么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给其他自行车后座上的小姑娘发糖。
　　没手软，每个人都是一大把。
　　人家小姑娘这才开心了。
　　等到了新家，又是好一通热闹。
　　新家的小厨房是昨天才砌好的，不能用。
　　就只单独用小炉子煮水泡茶。
　　唐晚吟弄了点儿花茶，往里头放了冰糖，就搁在桌子上的大搪瓷水壶里。
　　甜滋滋的，还带着花香，好多人都喜欢喝。
　　桌上还有两大盘水果。
　　一盘四季苹果，一盘当季的西瓜。
　　西瓜都切好了块儿，大家一人一块，倒是也不觉得被怠慢了。
　　那苹果除了小孩子吵着要吃，拿了几个走之外，剩下的没人给动。
　　大家都是一样过来的，知道这苹果还要做个场面。
　　客人们没人动，但谁知道新娘家的妹妹反倒上手了。
　　唐晚吟在水果上可真是没什么好节省的。
　　她现在空间里有，盘溪村的院子里果树都有好几棵。
　　所以她直接把苹果拿过来洗了，也一样切成四块八块的，给人分着吃了。
　　搞得人家客人不好意思起来。
　　这就跟过年去人家家里吃饭，不能吃人家的“看鱼”一样。
　　这结婚之后好几天，新房里都还会有客人来呢。
　　这苹果都给吃没了，回头人家又得买。
　　这种大苹果，一斤六毛钱呢！
　　三个就两斤了，这一盘子，吃掉人家两三块钱了！
　　于是即便没有什么酒水，大家也纷纷称道：“席家跟唐家这婚事，体面！”
　　闹到大中午，去单位食堂吃的饭。
　　也没搞什么特别好的菜，就是给了些钱单位大师傅，让帮忙做两个像样子的肉菜。
　　然后借了同事们的饭卡，好歹招呼了亲朋好友们吃顿饭。
　　下午，大家才陆陆续续离开。
　　唐晚吟忙得晕头转向的，跟唐中薇一起躺在新房的床上，说：“这结婚可真累啊！”
　　还好她那婚事没有这么折腾。
　　今天一天，还不说她自己了，连唐晓媛都忙得够呛。
　　电视开了给人放节目看。
　　偏有小孩子好奇，有扒拉电视上的天线的，有挡在屏幕面前把脸贴上去看的。
　　甚至还有人拿手上的小棍子小木剑敲屏幕的。
　　把唐晚吟吓出一身冷汗来。
　　可别觉得后世千把块钱就能买一台电视，所以这时候电视会便宜了。
　　这会儿的电视贵着呢！
　　也要大几百块钱！
　　不光电视，冰箱、洗衣机，那都是有的。
　　就是贵。
　　特别贵！


第299章 醉酒
　　冰箱要好几千！
　　彩电刚出来的时候一万多的都有！
　　要不是实在太贵了的话，其实唐晚吟还挺想给唐中薇配一个冰箱的。
　　就怕吓着唐中薇了。
　　孩子们对电视好奇，下手没个轻重。
　　唐晓媛是会摆脸子的人。
　　骂了不知道多少个孩子了。
　　但唐中薇跟唐晚吟都默契地没有去说唐晓媛。
　　那什么，骂骂好。
　　不骂的话那群猴孩子要上天了，回头真把电视给砸了。
　　唐晓媛管了一天的孩子，也是累得够呛了。
　　这会儿坐在床尾的椅子上，哼哼唧唧的，就想着让两个姐姐招呼她一起躺着。
　　但是唐晚吟没让。
　　唐晚吟叫了张元美。
　　今天张元美也是一样累。
　　张元美自小跟唐中薇好的，自然知道唐中薇这个小妹脾气怎么样，所以也没客气。
　　三个姑娘把一米五的床躺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唐晓媛的位置。
　　唐晓媛气得翻白眼。
　　几个大点儿的，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
　　唐晚吟就说：“知道我们平时看你什么感觉了吧？”
　　唐晓媛瞪过来：“什么感觉？”
　　“就跟你看刚才那群猴孩子一样的感觉啊！”
　　那种闹心哦。
　　是真想揍。
　　唐晓媛不说话了。
　　这家里的老小都是这样的，习惯了被照顾被优待。
　　光念着老大有的自己没有是不公平，不想着平时自己有多少人家没有的。
　　不知道平时自己被哥哥姐姐照顾了多少。
　　唐晓媛心里是有点儿别扭的。
　　她知道自己有点问题，但是到底是不爱听说教。
　　一扭屁股，走了。
　　走的时候还顺走了桌上的苹果跟糖。
　　唐中薇气笑了：“真是个孩子。”
　　可不是嘛。
　　才刚十五。
　　唐晚吟说：“就看后面掰不掰得过来了。”
　　掰得过来，那是唐晓媛的运气，往后还有好日子过。
　　掰不过来的话，将来只别来麻烦唐晚吟就是了。
　　过了会儿，送客的孟宇祁席立兴他们也回来了。
　　再是说不喝酒，他们也还是被灌了酒。
　　真就那么神奇，不光宾客里有自己带酒的，连食堂大师傅都送了一壶酒。
　　那能不喝吗？
　　不想喝都得灌下去。
　　张元美跟唐晚吟就赶紧起来。
　　唐中薇扶着醉醺醺的席立兴躺下了，有点生气：“说了不让喝酒不让喝酒，怎么还是喝成这样！”
　　孟宇祁笑道：“没办法，劝酒的太厉害了，人家一说这酒喝了，大姐跟大姐夫的婚事就美满幸福，立兴就忍不住是喝了。”
　　人家原话说的是不喝就不圆满，孟宇祁没那么蠢直接说出来。
　　但大家还是听明白了。
　　唐中薇一听这个，也气不起来了。
　　这是不喝不行了。
　　向来劝酒的人就是专挑着人家不能拒绝的理由劝的。
　　张元美就说：“那我先回去了，改明儿再来看你。”
　　她是真心的。
　　以前她不爱去唐家，没有个说话的地方。
　　现在好了，唐中薇有自己的新房子了，她再来，就有地方玩儿了。
　　唐中薇跟她的关系也不必多说什么，只点头：“行！辛苦你了，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
　　唐晚吟这边也跟孟宇祁说要回去。
　　席立兴醉醺醺的，唐中薇肯定得给他换衣裳，他们留下不方便。
　　回去的路上，刚开始两人还是肩并肩地走着的。
　　慢慢的，孟宇祁就牵上了唐晚吟的手。
　　再然后就是胳膊，再然后就是半个身子都贴在一起了。
　　唐晚吟觉得不对劲，再一看，孟宇祁的脸通红通红的。
　　眼神也都迷离了。
　　一脚踏出去，愣是连直线都走不出来了。
　　唐晚吟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喝了多少啊？”
　　孟宇祁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帮席立兴挡酒……比他多喝了这么多。”
　　这么多！
　　得有四两、半斤了吧！
　　唐晚吟又气又急：“你傻不傻啊。”
　　席立兴都醉成那样了，孟宇祁这得醉成什么样啊！
　　孟宇祁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我没醉……我酒量比他好！”
　　唐晚吟翻白眼：“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吧？这有什么好比的？”
　　一个个的，啤酒肚，高血压，都是这么比出来的！
　　唐晚吟不敢耽搁了，赶紧扶着孟宇祁回了招待所。
　　进了屋子里，这才叫人闻着什么是酒气熏天了。
　　“太臭了！”
　　唐晚吟眉头拧成了麻花，下楼打水，上来给孟宇祁擦脸。
　　孟宇祁醉醺醺的，被人拿抹布，哦不是，是毛巾，在脸上搓来搓去的，觉得不舒服。
　　一把抓住了唐晚吟的手腕，不让她再动。
　　唐晚吟挣扎不脱。
　　这家伙，要不是故意让着她的话，随随便便的力气都不是她能对付的。
　　这会儿醉了，任唐晚吟在他耳朵边上喊一百句，都不撒手。
　　唐晚吟就愣是挣脱不了。
　　到最后，唐晚吟也放弃了：“反正不舒服的是你自己！”
　　关我屁事！
　　说归说，但还是心疼孟宇祁。
　　孟宇祁今天喝这么多，肯定不是看在唐中薇或者席立兴的面子上。
　　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因为她重视唐中薇这个大姐，所以孟宇祁也给了百分百的尊重给他们。
　　不然怎么不见孟宇祁对田招娣唐卫东唐晓媛他们好啊。
　　说白了，孟宇祁是对她唐晚吟好。
　　唐晚吟看着脸上一片红润的孟宇祁，笑骂了一句：“傻子。”
　　孟宇祁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听到这一句，忽然把唐晚吟拉到他身上。
　　唐晚吟还怕压着他不舒服呢，可孟宇祁倒像是很舒服。
　　就这么抱着唐晚吟，鼻子在她发间嗅嗅。
　　似乎闻到了属于唐晚吟的味道，心满意足起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唐晚吟放松身体，抱着孟宇祁，也渐渐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下午六七点。
　　天都要黑了。
　　孟宇祁早就醒了，看了看唐晚吟，没舍得叫她。
　　后来见唐晚吟微微有动静了，才亲了亲她的额头：“晚晚，起来了。”
　　唐晚吟迷迷瞪瞪睁开眼，坐了起来。
　　嘴里还问呢：“你怎么样了？头疼不疼？”
　　虽然不算宿醉，但是这酒喝多了，也容易头疼吧。
　　孟宇祁笑着摇头：“不疼，都是喝的自酿的酒，度数低。”
　　唐晚吟斜眼看他：“这么说，你还喝过度数高的？”
　　这孟宇祁别不是个酒鬼吧！


第300章 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宇祁哭笑不得，提示唐晚吟：“你想想我在哪儿留学的？”
　　哪儿？
　　苏联呗。
　　啊！苏联！
　　唐晚吟想起来了，这不是老毛子的地盘吗！
　　那可是战斗种族，拿酒当水喝的！
　　唐晚吟气道：“算我白心疼你了。”
　　孟宇祁连忙抱她：“不白心疼，我都记着呢，我喝醉了，晚晚还给我擦脸来着。”
　　不说还好，一说，唐晚吟还生气呢：“没擦完，你怎么就不让擦了？”
　　孟宇祁憨笑道：“确实有点儿不舒服。”
　　唐晚吟就不是个伺候人的人，那毛巾是当成板子在脸上刮的。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
　　喝醉了的时候到底还是有点儿醉意，不理智的。
　　不舒服，又不想说话，就抓着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来了。
　　两人就这么说了一会儿话，唐晚吟也渐渐清醒过来。
　　一清醒过来，就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坐着的地方不舒服。
　　唐晚吟扭了扭，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结果她一动，孟宇祁就是猛的抽一口气。
　　唐晚吟还说呢：“你这是啥啊，皮带扣吗，好硬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孟宇祁吓得连忙出声阻止：“别，晚晚别！”
　　但是说得晚了，唐晚吟的手已经摸了上去。
　　这个形状，肯定不是皮带扣了。
　　比皮带扣大那么多。
　　唐晚吟一只手都抓不过来……
　　鼓鼓囊囊一大块。
　　唐晚吟愣住了。
　　孟宇祁也愣住了。
　　唐晚吟低头去看自己放在那上面的手。
　　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回手。
　　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不、不是……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孟宇祁没说话。
　　他心里有点儿失望。
　　因为刚才那感觉……有点舒服。
　　甚至可能不是有点，脑子里一瞬间的画面，让他觉得……很舒服。
　　是那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舒服。
　　孟宇祁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晚晚……”
　　他想说让唐晚吟别碰的。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别碰吗？
　　真的不想她再碰碰吗？
　　唐晚吟呆立在原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她合上嘴，轻轻抬手——
　　孟宇祁按住了她的手。
　　唐晚吟惊：“！！！”
　　孟宇祁呼出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点儿不同寻常的绵软：“晚晚，你帮我摸一摸它。”
　　唐晚吟惊呆了：“摸、摸什么？！”
　　孟宇祁没说话，但是按着唐晚吟的那只手，却开始带着她的手在动。
　　夏天原本穿的衣服就薄。
　　薄薄的一层布料，那触感……
　　唐晚吟的脸红得不像话。
　　她不敢低头看，也不敢看孟宇祁。
　　最后只敢抬头看天花板。
　　良久。
　　良久。
　　良久。
　　孟宇祁才突然颤抖一下。
　　他赶紧拿开唐晚吟的手：“别弄脏了你的手。”
　　唐晚吟脑子嗡的一声，吓得立马缩手。
　　内心疯狂念叨：“我没有……我不懂……我还是个黄瓜大闺女！”
　　孟宇祁起来收拾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
　　“晚晚，我能先去洗个澡，再带你出去吃饭吗？”
　　唐晚吟恭敬道：“您请——您自便——”
　　请不要再问我了喂！
　　我什么都不懂好吗！
　　孟宇祁去洗澡了，唐晚吟躺在床上四肢乱蹬。
　　天呐！天呐！
　　她刚才做了什么！
　　不对，应该说，孟宇祁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可是……
　　唐晚吟回想了一下那个触感，那个尺寸，那个时间……
　　总算是打消了孟宇祁不行的想法。
　　这要还是不行，那可能就没有行的人了吧。
　　半个小时后，孟宇祁带着一身水汽上来了。
　　唐晚吟已经穿戴好了，一本正经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严肃地抱着胳膊问孟宇祁：“可以出去吃饭了吗？”
　　孟宇祁有点拿不准唐晚吟这是什么态度。
　　“晚晚，你生气了吗？”
　　唐晚吟板着脸：“没有。”
　　如果她眼珠子没往孟宇祁脱了衣服露出的腹肌上瞟的话，可能孟宇祁还能多紧张几分。
　　但是这换衣服的时候，唐晚吟就保持着那副脸色颜色，但眼珠子跟着孟宇祁转的姿态。
　　孟宇祁忍不住笑了。
　　“没生气？那怎么不过来？”
　　孟宇祁坐在床上擦头发。
　　唐晚吟：！！！
　　您好意思说吗？
　　您刚才做了什么，现在都忘了吗？
　　果然衣服一穿，翻脸不认人了这是？
　　唐晚吟怒。
　　孟宇祁擦干头发，把毛巾往自己肩膀上一搭，过来牵她。
　　“别生气了，让你摸腹肌好不好？”
　　唐晚吟抬头：“不要以为糖衣炮弹就能打倒我！我还是很生气的！”
　　孟宇祁低头看着在自己腰腹间上下其手的犯罪分子。
　　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看得出来，非常生气了。”
　　……
　　两人换好衣服出门。
　　唐晚吟还发愁：“这天都黑了，还有饭店开门吗？”
　　要说这时候的人虽然生活困苦，但其实幸福感不低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不饱饭。
　　但是其他的都没有。
　　比如这上班，到点儿就下班。
　　加班是妥妥的有加班费。
　　至于什么饭店粮店药店，大多也都在六七点就关门了。
　　想要跟后世一样找到大晚上还通宵营业的商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孟宇祁笑着道：“今天咱们不去饭店，带你去个好地方。”
　　唐晚吟来精神了：“什么地方？”
　　她知道孟宇祁一向有些小神通的，但陶营这里不是她的老家吗？
　　孟宇祁笑道：“这两天跟着立兴、卫民他们一起，钻了小巷子，发现了几家还可以的私人小馆子。”
　　唐晚吟惊讶道：“私人小馆子？能行吗？”
　　这会儿不是不让私人个体做生意吗？
　　孟宇祁笑道：“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这么多，管也管不来的。”
　　唐晚吟想了想，倒也是。
　　明朝贪官要受炮烙之刑呢，不还是挡不住吗。
　　何况这个年代的人生活困苦，是在挣命。
　　席立兴他们家不也是在偷偷做卤味吗。
　　说是帮街坊邻居顺手卤一卤，不收钱，收点儿搭头就是了。
　　但实际上收了什么，谁知道啊。
　　总不可能几十里都是他们家街坊邻居吧。
　　唐晚吟兴致勃勃地跟着孟宇祁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小巷子。
　　天！
　　还没进巷子她就闻到味儿了！
　　是麻辣小龙虾！


第301章 麻辣小龙虾
　　现在是七月中旬，最适合吃小龙虾的时节！
　　孟宇祁跟守着巷子的人说了一句，然后朝唐晚吟招手：“走吧，可以进去了。”
　　唐晚吟赶紧吸溜了一下口水，跟着孟宇祁进去了。
　　一进去，巷子里满满当当的。
　　全是折叠的小桌子，大家都坐在更矮的小板凳上，对着用大铁盆、搪瓷盆，甚至塑料盆的小龙虾大快朵颐呢。
　　一盆又一盆红通通的小龙虾，看着就诱人。
　　唐晚吟紧紧抓着孟宇祁的胳膊，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就说！
　　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
　　八大菜系也没因为困难时期就断流传了。
　　肯定还是有人会做，有人在做的啊！
　　合着不是没有，是她不知道在哪儿啊！
　　唐晚吟激动不已，说话都结巴了：“快、快快！快点！我要吃五斤！”
　　孟宇祁笑得很开心。
　　他就知道唐晚吟一定会喜欢。
　　从知道这个地方开始，他就想着要带她过来了。
　　只是这几天一直忙唐中薇结婚的事儿，大家都没时间罢了。
　　现在能松懈下来了，跟她一起来。
　　吹着夏日傍晚的凉风，吃着小龙虾，喝着啤酒，多舒服。
　　孟宇祁要了两盆小龙虾：“一盆麻辣味儿的，但是没弄得太辣，怕肠胃不舒服。”
　　“一盆是他们家自己的秘制味道，听说也是招牌，用了不少香料和蒜瓣。”
　　唐晚吟连连点头：“不管什么味道，上就是了！”
　　两大盆小龙虾上来，旁边还有半大的孩子拎着篮子卖啤酒。
　　啤酒就用玻璃罐子或者搪瓷缸子盛着，放在篮子里。
　　唐晚吟忍不住要了啤酒。
　　没办法啊，吃小龙虾不喝点儿什么简直违反人道。
　　唐晚吟“哈”地喝完一大口啤酒，然后撸起袖子，双手齐上扒小龙虾。
　　吃货的基础技能，那就是小龙虾扒得快。
　　第一口龙虾肉入口，唐晚吟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
　　唐晚吟扒到第五只的时候，还对孟宇祁客气了一下：“吃啊，快吃啊，不吃的话一会儿冷了。”
　　虽然冷了也不是不能吃，但是热辣辣的吃起来更爽就是了。
　　孟宇祁其实不太爱这些小玩意儿，虽然伸手扒虾了，但是唐晚吟扒五只，他才吃上第一口。
　　吃了几只之后，孟宇祁干脆帮唐晚吟扒起了虾肉。
　　唐晚吟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想扒出一小碟肉，然后一口吃掉。
　　所以也没管，埋头吃虾。
　　结果孟宇祁扒完一小碟，往唐晚吟面前一递：“晚晚，你吃。”
　　唐晚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扒得快，你自己吃吧。”
　　孟宇祁说：“我不饿。”
　　唐晚吟急了：“不是，你这样扒出来的不好吃！”
　　自己扒的，连肉带汤汁儿，一起吮吸进去才好吃。
　　还能舔手指。
　　这别人扒好的，其实没那么好吃。
　　唐晚吟礼貌而矜持地拒绝了孟宇祁。
　　有些事儿可以享受男人的服侍，有些不行。
　　孟宇祁被她气笑了：“行吧，这一碟你吃了，剩下的我自己吃。”
　　唐晚吟舔舔手指上的汤汁儿：“就是啊，咱俩这关系，不用那么客套了。”
　　自己吃自己的呗。
　　吃多吃少看自己能力。
　　孟宇祁笑着问她：“我俩什么关系啊？”
　　这几天回答多了旁人询问的唐晚吟脱口而出：“爱人关系啊。”
　　孟宇祁看她埋头猛吃的样子，趁机问道：“那晚晚，你爱我吗？”
　　唐晚吟的头还在面前的虾盆里。
　　听到这句话，心跳猛的停顿了一下。
　　旋即，她抬起头，问孟宇祁：“你爱我吗？”
　　孟宇祁的眼睛里映照出唐晚吟的面容来。
　　他说：“爱。”
　　他说：“我爱你，晚晚。”
　　唐晚吟笑了，嘴角还带着一点儿可疑的痕迹。
　　“那我也爱你，孟宇祁。”
　　我知道爱情不是非要讲公平。
　　可是，如果你也爱我的话，我会比爱你更多一点爱你。
　　我爱你，孟宇祁。
　　……
　　饱餐一顿之后，唐晚吟才想起来问：“对了，这小龙虾贵不贵啊？多少钱啊？”
　　孟宇祁说：“有票八毛，没票一块二。”
　　其实挺贵的，赶上猪肉的价格了都。
　　唐晚吟这一吃就吃掉了一头猪半个月长的肉。
　　这还是分配之前的。
　　按分配后算，她这就是吃掉了一头养了半年的猪，三分之一的分配额度。
　　真贵啊。
　　唐晚吟感慨道。
　　可是另一边，又觉得甚是便宜。
　　上辈子随随便便一家小龙虾，这么一盆不得两三百？
　　一顿下来吃掉四五百是常有的事儿。
　　可现在吃了这么多，才十来块钱。
　　很便宜啦！
　　唐晚吟只恨现在她的招财童子——瘦猴不在，不然立马换上一只手表，吃它半个月的！
　　唐晚吟舔舔嘴唇，有点儿不舍。
　　“孟宇祁，我们走之前再来吃一顿好不好？”
　　孟宇祁看着她笑，故意问她：“你确定？”
　　“确定啊！”
　　唐晚吟以为孟宇祁是觉得太贵了，连忙说：“你放心，我很能挣钱的，你也见识过，不是吗？”
　　孟宇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什么时候怕过你吃的多？”
　　孟宇祁说：“我是想告诉你，还有好几个好吃的地方，你不准备都试试去？”
　　唐晚吟的心狠狠地跳了好几下。
　　“要去！”
　　有什么比五块九买一只手表，然后出掉，拿着一百二十块钱吃半座城更快乐的呢？
　　哦，有。
　　比如，晚上洗漱完的两人相拥在一起。
　　唐晚吟一会儿趴在孟宇祁身上，听他胸口的心跳声。
　　一会儿拱到孟宇祁颈窝里，蹭一阵子，顽皮地咬一咬他的耳垂。
　　又或者，轻轻吻一吻他的喉结。
　　然后看他那抓狂又克制的样子。
　　这比吃小龙虾更幸福。
　　孟宇祁的嘴唇比小龙虾更好吃。
　　……
　　第二天醒来，唐晚吟就去看吴老师了。
　　王丽香跟杨楚萍偶尔也会给唐晚吟写信，说一说吴老师的近况。
　　但毕竟王丽香也下乡了，虽然比唐晚吟晚一点离开，但是也轻易回不来。
　　杨楚萍倒是还好，进了工厂。
　　这才能十天半个月的来看一下吴老师。
　　吴老师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做了手术，身体稳定后出院了。
　　还是回到了那个小筒子楼居住。


第302章 典当物件
　　孟宇祁没跟唐晚吟一起去。
　　因为席立兴厂里听说席立兴有这么一位机械大拿，死活让席立兴把孟宇祁给请到厂里去。
　　帮他们看看设备，要是再能指点一下机修工，那就更好了。
　　唐晚吟知道后就让孟宇祁去了：“没事，正好吴老师独居，行动有些不便，你也不方便过去。”
　　平时说起来是一句话。
　　但其实日常生活里，有很多的不方便。
　　比如吴老师行动困难，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
　　尿盆就放在床下面，她得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才能下去倒尿盆。
　　洗澡也不方便，就只能用湿毛巾擦一擦。
　　穿衣服亦是同样，为了方便，可能没有办法跟以前一样体面了。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生病。
　　身体出了问题，连带着尊严也不受保障。
　　唐晚吟带了些空间里的水果，然后又带了点儿红糖、核桃藕粉之类的东西，去看望吴老师。
　　还没进门，就看到走廊里晾着衣服，唐晚吟心里就轻松了一些。
　　要么说明还有人看望吴老师，帮吴老师打理这些杂事儿。
　　要么，更好的就是吴老师自己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
　　唐晚吟走到吴老师门前，刚要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居然是吴老师出来了！
　　吴老师穿戴整齐，正拎着一个布口袋，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见到唐晚吟来，吴老师也很惊喜：“小唐你怎么来了？”
　　唐晚吟说：“我姐姐昨天结婚，我正好回来参加婚礼，就想着来看看老师。吴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吴老师微笑着道：“想去一下典当行，当点儿东西。”
　　唐晚吟眉头微皱，扶着吴老师：“老师，您这边需要钱吗？”
　　吴老师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不太好意思说。
　　“反正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没什么用，我无儿无女的，死了也带不走。”
　　吴老师说：“换成钱，好歹还能有点儿用处。”
　　唐晚吟赶紧说道：“老师，钱的事儿您别担心，之前您不是给了我一百块钱吗？还剩不少呢，我现在给您五十，可以吗？”
　　吴老师无奈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学生，笑了。
　　她拍了拍唐晚吟想要掏钱的手，摇头道：“你这孩子，真当我老糊涂了吗？我只是生病了，不是痴傻了。”
　　吴老师把唐晚吟让进屋里，给她倒了杯热水。
　　“我问过医院了，前前后后光医院这边你就给了七十多块钱了。”
　　“还放了五十块钱在杨楚萍那里，让她平时帮忙买点儿米面粮油给我。”
　　“楼下张老师的爱人也说你还给了她二十块钱，让她帮忙烧水倒垃圾搬东西，让她每天过来看看，有情况帮忙叫人……
　　吴老师又是欣慰又是愧疚：“你这孩子，里里外外贴了不少人情，还贴了这么多钱，我过意不去。”
　　吴老师说：“我这里内退的工资不高，勉强够我自己生活的，我想来想去，只有把这些东西给当了，还了你的钱才是。”
　　吴老师的一席话说得唐晚吟鼻子酸酸的。
　　“老师，您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您据理力争，跟我爸妈百般保证、请求，我也上不了中专……”
　　“虽然最后我还是下乡了，但是好歹也学了些知识，现在能当兽医了。”
　　“吴老师，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为难，没钱吃饭，饭钱都用来买本子了，还是您把我带到家里来吃饭的，我一直都记得呢。”
　　虽然这些不是唐晚吟亲身经历的，可是每每从记忆里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心里都还是很感动。
　　她尊敬这样的老师。
　　吴老师却很坚持：“孩子，任何一个老师看到那样上进的孩子，都不会不帮忙的。”
　　唐晚吟好说歹说，都劝不住吴老师。
　　吴老师非要去典当行，典当东西还唐晚吟的钱。
　　“先前我身体不好，不大出去也就算了，现在身体好多了，正好你也回来了，现在不换还等什么时候呢？”
　　唐晚吟无奈了，就问吴老师：“老师，您要当什么东西啊？正好我有个朋友收这些，要不您直接当给我好了。”
　　唐晚吟说这话是真心的，她现在有三件无损品质的东西了。
　　还缺七件呢。
　　她没想着从吴老师这里占便宜。
　　但如果吴老师执意要当东西的话，她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唐晚吟是认真问的。
　　可是吴老师却不肯告诉她。
　　吴老师避开唐晚吟，说：“小唐，我知道你是为了宽我的心，不管我当的是什么，你都会说收……但这不是我的本意。”
　　吴老师是真的想还唐晚吟的人情。
　　这下可把唐晚吟弄得哭笑不得了。
　　她的确是准备好了吴老师拿什么东西出来她都收的。
　　可是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好东西，她也是要抢着收的啊！
　　无奈吴老师就不肯让唐晚吟吃这个“亏”。
　　没办法，唐晚吟只能陪着吴老师出去了。
　　其实这时候的典当行收的东西很少的。
　　好多敏感的东西都不方便收，大多典当的也就是没有什么花纹的金镯子银戒指什么的。
　　唐晚吟有点好奇吴老师要当什么东西。
　　但是不太好开口。
　　到了典当行，人家来验货。
　　吴老师果然拿了一对金手镯出来。
　　上面还有些龙凤团花的花纹。
　　能看出来是吴老师珍视的东西，戴了很多年了，依然锃亮光洁。
　　另外还有一支外国牌子的钢笔，和一本厚厚的大辞典。
　　吴老师有些心疼地把辞典拿给唐晚吟看：“这还是民国出版的《康熙大辞典》呢。”
　　这《康熙大辞典》一本，有四本《新华字典》那么厚、那么大。
　　还是硬壳的，保存得相当完好。
　　虽然书页都磨毛了，但是封面跟内页都是干干净净的，只偶尔有折痕跟批注。
　　唐晚吟的心又动了。
　　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啊。
　　至于那两个金镯子，反倒不要紧了。
　　唐晚吟摸着那辞典的外壳，爱不释手。
　　典当行的工作人员仔细验了一下几样东西，给出了相应的价格。
　　“龙凤镯一对，一只23.31克，一只21.57克，合计44.88克，典当价格六元一克，典当价二百六十九元二角八分。”
　　【1975年国际黄金价格是161.03美元1盎司，当年1美元大概兑换1.88人民币，不是现在的汇率哈（1975年汇率1.5-1.98浮动，金价也是每日浮动的，所以只取一个合理值，不是全年每时每刻的数据）。】
　　【1盎司约28.34克，即303元28.34克，约10.7元一克。】
　　【因为典当的是旧镯子，以及当年行情等等，本文按照正常8元一克典当价格计算。文内可能设定黑心商家压价，比如压到6元等，不是作者混淆，是剧情需要哈。】
　　【一直都有典当行，一般在金店、银行附近有，到现在都有，只是少而已。】
　　【以上为设定背景资料和思路说明，希望大家不要再因为这些问题来杠作者了，卑微作者有时间宁可多码字先说明，也不想在这些问题上面对莫名质疑，谢谢了。】


第303章 唐晚吟邀请吴老师
　　“外国牌子钢笔一支，五成新，典当价格三元。”
　　“老旧大辞典一部，三成新，典当价格一块一。”
　　说完，甚是傲慢地看向吴老师跟唐晚吟：“怎么样？当吗？”
　　吴老师语带迟疑：“那镯子……才值不到三百元啊？”
　　典当行的工作人员纠正：“是两百六十九元二角八分，离三百远着呢！”
　　唐晚吟因为跟瘦猴胖虎他们接触多了，对这典当收购的价格还是有些了解的。
　　闻言有些不忿：“您这价格不对吧？正常金价收购不都在八块多一克吗？”
　　“呵，哪个傻子八块多收，你就去哪个傻子那里当呗！我又没让你非来我这儿！”
　　那工作人员说着，十分轻佻地把龙凤镯给抛在托盘里：“就这带花纹的，我还不爱收呢！要不是看着能融了，光凭这个就能抓你！”
　　唐晚吟生气了：“你这怎么说话的呢？有你这样态度的吗？”
　　人家爱理不理：“我就这态度，怎么了？不愿意你走啊！”
　　唐晚吟气得去扶吴老师：“吴老师，这价格太黑了，咱们去别家去！”
　　吴老师也站了起来，心疼地把东西收起来。
　　“这镯子还是我结婚的时候打的呢。”
　　被人这么摔打，吴老师心里也很难受。
　　要不是真为难了，谁会当掉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啊。
　　可就这，典当行的人还说风凉话呢：“你去哪家都一样！只要在陶营，都这个价！”
　　“我可告诉你了，现在我按这个价收，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这就是明着威胁说要压价了。
　　唐晚吟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是扔了、送人，也不会在你这里当的！”
　　什么玩意儿！
　　出了典当行，又问了两家，都差不多。
　　这年头，大家家里都不敢留老物件，典当的太多了。
　　买方市场决定人家可以趾高气昂。
　　这么一圈逛下来，吴老师就更加难受了。
　　“虽然知道典当行会压价，但也没想到他们会压这么多……”
　　唐晚吟劝道：“吴老师，要我说，咱们还是别当了吧？”
　　吴老师心里疼的厉害，但还是坚持要当。
　　“小唐，我跟你说实话吧，除了还你的钱，我也是等着这钱用的……我老伴的墓地那边要重修一下，我还想买个双人墓，将来跟他葬在一块儿。”
　　“另外学校这边我内退了，虽然学校照顾我，还让我住在那宿舍里，但是也得跟别人一样交房租了，虽然不多，但是我没收入了，内退的那几块钱……远远不够的。”
　　吴老师是无奈之下，才对唐晚吟吐露自己的难处的。
　　唐晚吟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您早说啊！师伯的墓地要修建您跟我说啊，我去处理。”
　　吴老师摇头：“怎么能总麻烦你，你只是我的一个学生而已。”
　　吴老师慈祥地微笑着说：“况且你如今也结婚了，还带着三个孩子，你也为难，我还有东西能当，怎么还能麻烦你。”
　　唐晚吟看着吴老师，眼眶有点儿热。
　　老师总想着她的难处，不想给她添麻烦。
　　反倒是亲妈田招娣，从来没想过她是怎么在乡下活下来的。
　　真要说起来，原身那姑娘已经没了。
　　不知道田招娣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一丝丝后悔。
　　唐晚吟看着这样的吴老师，突然就萌生出一个念头：“吴老师，要不您跟我一起过吧！”
　　“啊？”吴老师愣住了。
　　唐晚吟说：“我是认真的，老师，您考虑考虑？就是有一点儿不好，要麻烦您跟我去乡下了。”
　　唐晚吟这么说，的确是有所考量的。
　　第一，家里三个孩子，的确是多了点儿。
　　虽然这年头养孩子不讲究质量，但是唐晚吟还是觉得应该多给孩子一些陪伴。
　　只是让她来，她也分身无术。
　　第二，她心里明白，两年后她就要去读大学了，到时候孟玉英应该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还在襁褓之中。
　　到时候子清他们三个年纪上不上下不下的，不能带去学校，总不能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第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家里如果能有吴老师这样的睿智慈祥的老人，绝对是福气。
　　弥补了唐晚吟在母爱上的缺失。
　　唐晚吟越想越觉得可以：“老师，我先把您送回去，现在就回去找我爱人商量。”
　　吴老师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小唐，你再想想，这事儿……”
　　唐晚吟安慰吴老师：“老师，其实这事我只是今天才想明白说出来而已，之前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还没确定。”
　　其实唐晚吟一直担心吴老师的境况。
　　这半年里唐晚吟经常跟王丽香和杨楚萍通信，时不时地寄钱回来让唐中薇帮忙转交给其他照顾吴老师的人。
　　但请别人照顾，终究不如让吴老师跟着自己一起比较放心。
　　先前是觉得没到那份上。
　　但是现在知道吴老师为难，内退工资入不敷出。
　　身体刚养好，结果师伯那边的墓地需要修建，学校宿舍也要交钱……
　　这样的话，再放吴老师一个人，唐晚吟就不放心。
　　唐晚吟细心安慰劝说“老师，您也别想太多，以前不是有那种住在家里的私塾老师吗？要不您就当我是请您回去给三个孩子上课的？”
　　吴老师都傻眼了，半晌才说：“要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无论结果如何，你不要为难。”
　　唐晚吟点点头：“放心吧老师。”
　　唐晚吟把吴老师送回去，就赶紧去找孟宇祁了。
　　孟宇祁正在席立兴他们厂里修设备呢。
　　人卧在设备下面，旁边围了一大圈人。
　　知道唐晚吟是孟宇祁的爱人之后，旁边这些人都对唐晚吟十分客气。
　　“中薇的妹妹是吧？你男人真是这个，厉害！”
　　厂里的一些老师傅也都说：“嗐！天知道这些苏联老机器有多难伺候，当年专家撤走之后，来不及教授，留下的资料咱们也看不懂，这么多年都是瞎摸索。”
　　“这回终于有了个会看那奇形怪状苏联字儿（俄语）的人了，还是个机修大拿，可真是教了我们不少了！”
　　这会儿有技术的人，只要出身不是太艰难，那真是走到哪儿都是被人追捧欢迎的。
　　孟宇祁听到外头的动静，从设备下面转出来。
　　一看是唐晚吟，有些意外：“晚晚，你怎么来了？”


第304章 孟宇祁真值钱
　　唐晚吟拉着孟宇祁到一旁，有些忐忑：“孟宇祁，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孟宇祁用手蹭蹭微痒的鼻子，结果发现手上有机油，只能用袖子再给擦擦。
　　听完唐晚吟说的，孟宇祁思索片刻：“这样很好，晚晚，你这样很好。”
　　唐晚吟怕孟宇祁没听明白，再说详细一点：“孟宇祁，我是说，我想把吴老师接回盘溪村，以后就一直跟我们一起生活了……我给她养老，送终。”
　　孟宇祁笑了：“我知道的，晚晚。”
　　孟宇祁说：“我父亲也是这样的，看到有才的学生，恨不得倾囊相授。”
　　“学生因为家境贫困无法继续学业，我父亲拿出自己的积蓄，甚至变卖自己的财产，资助这些学生求学。”
　　“我父亲如今在东北，也是当年他资助的几个学生护着他的，才能叫我们不担心。”
　　唐晚吟一听，明白了。
　　这会儿的，包括更早些时候的，师生情谊是很重的。
　　真的有那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感觉。
　　所以孟宇祁一点儿都不阻止唐晚吟：“我始终是这个想法，第一，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除非是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那种，我会劝说制止。”
　　“第二，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兴许我们在这里做一回好事，将来我们在远方的朋友家人，也会得到别人的一次帮助。”
　　这话孟宇祁说过。
　　但唐晚吟现在听来，更有感触。
　　唐晚吟用力点头：“嗯！我明白了！那我这就去跟吴老师说？”
　　孟宇祁笑着道：“好，正好把吴老师那边的宿舍给退了吧。”
　　其实从这点上也能看出来吴老师确实帮助了不少学生。
　　不然如今五十多岁了，竟然一直没能买下一间房屋来。
　　以吴老师的朴素来说，不该没钱没房的。
　　唯一的花销除了年老后生病，其他的只怕都是资助给了学生。
　　征求了孟宇祁的同意，唐晚吟再没有顾虑了，立马就又冲回吴老师的筒子楼。
　　请吴老师跟她一起生活。
　　吴老师眼眶里不自觉就带着水花，扶在椅子靠背上的手微微颤抖：“你们真想好了？”
　　“想好了，老师，您快看看，这里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咱们早点儿把事情办了，正好跟我们一起回去。”
　　吴老师倒是没想这么匆忙，不过想着唐晚吟他们回城一趟不容易，肯定是不好再让人跑一趟专门来接她的。
　　于是吴老师也跟着抓紧起来了。
　　当场就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其实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留的了。
　　人到老了，看着东西多，这也留着，那也留着，其实大多只是个念想，没有多少用处。
　　吴老师不想麻烦唐晚吟，就说把那些学生寄给她的信，还有一些书，全都处理掉。
　　唐晚吟看了看，就说：“老师，交给我来处理行吗？”
　　吴老师自然是放心的：“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自己处理起来，终究是有些不舍的。
　　唐晚吟当然不会卖掉这些东西。
　　尤其是现在，这些书籍信笺笔记，那都是当废纸卖的，多可惜啊。
　　唐晚吟去找了唐中薇：“大姐，我这里有老师的一些东西，桌子椅子床那些留给下一任住进来的老师了，但是这些书信我们想保留。”
　　唐中薇很快明白过来：“不方便带走？”
　　唐晚吟点头：“是，这回因为要接老师一起回去，所以带不了这些东西了，能在你这儿放一阵子吗？我下次想办法过来拿。“
　　其实收拾出来也就两口箱子的东西。
　　箱子还是吴老师结婚的时候师伯亲手打的樟木箱子，防虫防蛀的。
　　唐中薇立刻就说：“这有什么，就放我那里，我那里现在有地方，也不怕妈跟小妹她们乱翻乱动什么的。”
　　“那可太好了，谢谢你，大姐。”唐晚吟道谢。
　　唐中薇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姐妹俩还说什么谢谢。”
　　两人立马上街找了个三轮师傅，帮着把这些东西送到唐中薇的新房了。
　　吴老师知道之后大为感动。
　　这个学生，知道她的一切念想跟需求。
　　接下来的两天，唐晚吟又陪着吴老师去墓园交了钱。
　　一是修缮一下师伯的坟墓。
　　二是买下了师伯旁边的一块墓地，将来留给吴老师。
　　其实到了吴老师这个年纪，又大病过一场，已经不忌讳这事儿了。
　　非但不忌讳，有很多老人还特别愿意这样做。
　　有了墓地，也算是百年之后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之后就是把学校的事儿处理了一下。
　　人家学校的教务人员也很是客气：“真是对不住吴老师了，为学校奉献了这么多年……但是学校现在学生老师多了，住处不够了，咱们只能做到保持租金不变……硬着头皮收。”
　　唐晚吟也知道人家是公事公办，况且租金着实不高，一个月才一块二毛钱。
　　只是吴老师没有上班之后，老了再住，就会有压力了。
　　人家客客气气的，唐晚吟自然也不会去指责别人。
　　她要做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
　　如果非要别人跟她一样照顾吴老师，那就是道德绑架了。
　　手续办好，约定好以后每个月让杨楚萍帮忙领取老师的六块八的退休费，然后就退宿了。
　　退宿的时间就是唐晚吟他们回家的时间。
　　孟宇祁给工厂培训了三天，人家给送了不老少东西。
　　当然，东西里还夹着一卷钱和票。
　　孟宇祁十分本分地上交：“请夫人查收。”
　　唐晚吟接过来盘点了一下，惊喜道：“这么多？”
　　粮票有二十斤，布票有六尺，还有油票八两。
　　另外大约因为是厂子的缘故，给了十张工业券！
　　这工业券可相当有用了。
　　买盆买桶买肥皂，乃至缝纫机自行车电视机都可用！
　　尤其是大件，很少人能弄到专门发行的自行车券跟电视机券，大多数都是用好多张工业券凑上来的。
　　有这些票证在前，反而那三十元钱看着不算什么了。
　　唐晚吟震惊极了，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孟宇祁：“你这么值钱啊？”
　　这才几天啊，就点拨了几句，就能收这么多东西？


第305章 把人带回家
　　孟宇祁这人吧，年纪说小也不小了。
　　但是真奇怪，就是听到唐晚吟夸他，他就觉得心里开起了小花。
　　孟宇祁腼腆地点头：“还行吧，均价。”
　　唐晚吟一拍大腿：“有了！以后你放假不用回来看我们，我带孩子们去看你——你节省节省路上花的时间，多挣点儿钱！”
　　孟宇祁：“……倒也不用。”
　　唐晚吟说：“谁说不用？就应该这样好吗！”
　　还能有什么比票子香的啊。
　　孟宇祁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孟宇祁只能无奈解释道：“这是因为席立兴他们的厂子一直没有请到对口的专业人员，所以才这么重视我。”
　　“我要真是在河港市上班了，去人家厂里，也就第一回 有这待遇。”
　　“啊？这样啊。”唐晚吟有点儿失望。
　　摸了摸手里的钱跟票，不死心地问道：“真挣不了这么多了吗？”
　　孟宇祁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他说：“还是能挣的，只是不一定这么多而已。”
　　唐晚吟想了想，说道：“那还是算了吧，钱是要挣的，日子也是要过的。”
　　唐晚吟把钱给收起来了，又买了些陶营的特产。
　　两口子带着吴老师上了火车。
　　吴老师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一路上唐晚吟就跟孟宇祁轮流给吴老师讲盘溪村的事儿。
　　讲三个孩子，讲家里的果树，讲村里最近开始养猪了。
　　等说起村里没有小学，唐晚吟还在做代课老师时，吴老师终于精神起来了。
　　“不能不上学啊，知识就是力量，孩子们得上学啊。”
　　唐晚吟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么想的。”
　　不然她做兽医用空间水混日子就行了，不用还花那么多大精力教人识字。
　　就是觉得重活一世，来了这里，总该给这里留下点儿什么。
　　孟宇祁看着相谈甚欢的师生俩，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
　　跋涉一路，终于回到了家。
　　路上唐晚吟还是给吴老师兑了半杯空间水喝，不然十多个小时的车程那么熬着也不是事儿。
　　吴老师毕竟年纪大了，比田招娣还大几岁呢。
　　等到了村里，唐晚吟直接把吴老师带回了家。
　　孟宇祁在门口放下行李：“我去找聂源哥。”
　　这年头是不允许人随意流动的。
　　去哪儿都得要户口，要证明，手续什么的。
　　孟宇祁准备去找聂源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留下吴老师。
　　唐婉吟这边带着吴老师进了家门。
　　家里大家伙儿都在呢。
　　大姐孟玉英正帮着孔秋露打下手，收拾线头布料什么的。
　　三个孩子不知道上哪儿弄了雨布来，铺在地上打枣。
　　让唐晚吟震惊的是，上树的居然是最为乖巧的子清。
　　子敏聪明，站得远一点儿。
　　子礼这个傻子，子清上树后拿竹竿敲打树梢，枣子就噼里啪啦掉下来了。
　　砸得子礼哇哇大哭，又不知道躲。
　　唐晚吟哈哈大笑。
　　都没来得及介绍吴老师。
　　还是吴老师看不下去了，连忙把子礼拉过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躲呢？”
　　子礼委屈巴巴地说：“二姐说了，我接着的，才算我的。”
　　唐晚吟就乐了：“那你没接着的呢？咋了？她还能不让你吃？”
　　子礼点点头：“二姐说她要做生意。”
　　唐晚吟：“……行吧。”
　　是她大意了。
　　见到唐晚吟回来，三个孩子都很高兴，跑过来抱着唐晚吟的腿。
　　三张小脸充满了期待——妈说了，这回不带他们出去，但是回来会给他们带好吃的！
　　唐晚吟挨个摸了过去，先跟他们介绍：“这是吴老师，以后你们喊吴姥姥。”
　　孟玉英跟孔秋露也赶紧过来见过吴老师。
　　“吴老师好——”
　　“吴姥姥好——”
　　两个姑娘，三个孩子，这么齐齐喊过来，让吴老师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好孩子，你们好，你们好。”
　　她自从离开讲台之后，很久都没有被孩子们这样喊过了。
　　孟玉英跟孔秋露都听唐晚吟说起过吴老师的事儿，只是没想到唐晚吟这回竟然把吴老师给带回来了。
　　子敏撒丫子去猪圈那边把何云平跟熊杰松也喊回来了：“我姥姥来了！我妈让你们回去认认人！”
　　子敏的姥姥？
　　熊杰松还好，不清楚子敏三个的身世。
　　但何云平已经知道三个孩子的情况了，这会儿简直一头雾水。
　　子敏哪儿来的姥姥？
　　等回了家，听了唐晚吟的介绍，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姥姥。
　　两个小伙子都是老实本分的，连忙也跟吴老师问好。
　　家里满满当当的人，一口一个姥姥，一口一个老师的，顿时就让吴老师没有了生疏感。
　　子礼最喜欢吴老师了。
　　为啥？
　　因为唐晚吟说吴老师身体不好，需要人看顾着，上下台阶最好扶着。
　　吴老师自己其实没有这么严重，活动还是自如的。
　　但是子礼听进去了。
　　家里头除了孟玉英腿脚走不利索之外，其他人都很健康。
　　就是孟玉英，其实也就是伤口磨脚，放牧的人，身上力气大着呢。
　　一点儿都不虚弱。
　　所以家里总是子礼最小，最被照顾。
　　现在不一样啦。
　　子礼也有要照顾的人啦！
　　于是吴老师身后就多了个小跟班。
　　进屋，子礼扶着。
　　上炕，子礼护着。
　　出来院子里走走看看，走哪儿子礼就跟哪儿。
　　子礼还一本正经：“吴姥姥，您可慢着点儿。”
　　把吴老师给欢喜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晚吟跟吴老师说：“西厢房一间住了我姐跟姐夫两口子，一间住了咱们村里的养猪技术员小熊。”
　　“东厢房一边是我……跟孟宇祁，一边是孩子们睡。”
　　“老师，您就跟着孩子们一起睡，成吗？在炕上砌个矮墙。”
　　这种起炕的农村都是这么做的。
　　孩子小时候就一起睡大炕。
　　等孩子们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了，就在炕上砌道矮墙，炕沿再拉个帘子，就算是两个半间的小房子了。
　　吴老师自然是同意的：“挺好，挺好。”
　　就这么隔出来，小间的炕也比她从前睡的床大呢。
　　唐晚吟也是只能这么安排了。


第306章 热热闹闹再好不过
　　睡堂屋不像样子。
　　耳房倒是能睡，但是一东一西两个耳房都用来当洗澡间跟卫生间了。
　　男女各一间。
　　洗澡在里面。
　　尿盆也在里面。
　　总不能把这样的厕所再给吴老师住吧？
　　让吴老师跟孩子睡，大家都觉得可以。
　　子礼特别高兴：“这样我就能照顾姥姥啦。”
　　他没有两个姐姐说话那么利索，不爱喊吴姥姥，就直接喊姥姥了。
　　唐晚吟觉得甚好。
　　就该有这样的小太阳，打消吴老师的生疏感。
　　这边子礼护着吴老师，子清子敏两姐妹也没闲着。
　　不是在打枣吗？
　　子清打下来，子敏赶紧捡了一捧，就塞给吴老师。
　　“吴姥姥吃，咱们家的枣子可甜啦！”
　　这会儿院子里的桃子早没了，橘子也还没熟。
　　就剩下枣子跟板栗，还有半边的柿子。
　　几个孩子跑前跑后的：“姥姥你爱吃这个吗？给你挑个柿子吃？软了的，特别甜！”
　　子礼还想拉着吴老师出去。
　　他说：“李大元就有姥姥，我也给他看看我姥姥去。”
　　吴老师被孩子们喊得没有一丝空闲的。
　　唐晚吟连忙拦住：“子礼别闹！让姥姥好好休息休息。”
　　吴老师却笑着说：“不要紧，这样很好，听着孩子们的声音，我都觉得精神多了。”
　　她是真心喜欢当老师的。
　　一直都很爱护自己的学生。
　　如今没教书了，再看到这些孩子，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唐晚吟笑道：“您可别太宠着这几个，现在看着乖吧？皮起来那也是一等一的。”
　　吴老师什么都说好：“调皮好啊，调皮说明孩子精力充沛，思想活跃。”
　　唐晚吟乐了，吴老师这是真爱孩子啊。
　　不过这会儿唐晚吟还不能让孩子们把吴老师带出去。
　　得先等着孟宇祁那边的口风，看看聂源能不能帮忙把吴老师留下来。
　　不然被人举报瞎跑的话，也很麻烦。
　　大家在家做饭，收拾东西。
　　饭做好了，孟宇祁才姗姗来迟。
　　还带着聂源一起来的。
　　唐晚吟琢磨不出来这是啥意思，当着聂源又不好意思问。
　　孟宇祁冲唐晚吟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只给聂源介绍吴老师。
　　“沙台市陶营县中学的老师，有三十多年的任教经验，绝对好老师。”
　　吴老师不明所以。
　　聂源已经连忙伸手跟吴老师问好了：“吴老师，您好，您好！”
　　吴老师也只能赶忙道：“聂队长，您好！”
　　聂源更加尊敬了：“吴老师，您可别这么喊我，小祁都跟我说了，像您这样的老师真的是咱们请都请不来，我们盘溪村村小能请到您这么有经验的老师，那是我们的荣幸。”
　　啊？
　　吴老师有点儿懵。
　　看唐晚吟。
　　唐晚吟也有点儿懵。
　　看孟宇祁。
　　孟宇祁这才笑着道：“怎么样，聂源哥，光吴老师这口普通话就很可以吧？”
　　聂源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肯定的，城里来的老师嘛！”
　　村小两个老师，就只有唐晚吟会说普通话。
　　李芳是不会的。
　　教孩子们都是“一夹一瞪于饿”，这哪儿行啊。
　　聂源说：“那以后就要麻烦吴老师了，手续我去办，应该很快的，赶在九月开学前，咱们学校也算是有个正式老师了！”
　　开学，老师？
　　唐晚吟忽然明白过来，顿时就惊喜起来。
　　那边吴老师还在被聂源拉着问教学的事情，什么现在分两个年纪行不行，语文数学都能教吗，教材的话要申领多少套什么的。
　　吴老师也反应过来了。
　　先不管她是不是能当盘溪村村小的老师，但是问题该回答的都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
　　“如果基础差别不大的话，先分两个年级是可以的，一二三一个年纪，四五一个年纪。”
　　“四五年级的孩子就要为了上中学冲刺冲刺了。”
　　“教材的话，我们试过，最多可以五个孩子拼一本……让孩子们抄抄书没坏处的，抄来的书记忆深刻，他们也会更加爱惜。”
　　聂源问了好大一通，激动得不行：“那好，那好，吴老师您这里把介绍信给我一下，我这就去办。”
　　吴老师愣住了，唐晚吟连忙道：“吴老师，我这里有！”
　　当时孟宇祁说买火车票要介绍信，让唐晚吟找学校帮忙开一张介绍信，就说到坪山乡教学交流什么的。
　　人家也理解买票需要手续，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给开了。
　　唐晚吟是真没想到这玩意儿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孟宇祁那家伙该不是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吧？
　　唐晚吟连忙回房转了一圈，把介绍信给拿出来了。
　　又把吴老师的相关证件拿给了聂源。
　　聂源也没耽搁：“都七月下旬了，我也不跟你们客套了，我这就办了，你们帮我招呼好吴老师。”
　　说完，拔腿就跑。
　　生怕晚了申请不下来。
　　何云平懵懵的：“咋回事啊，吴老师不是晚晚的老师吗，怎么变成帮聂队长招了？”
　　唐晚吟笑嘻嘻地道：“这个啊，你就得问孟某人了。”
　　这一茬过去，大家就赶紧开饭了。
　　在楼上吃不好，都是啃干粮。
　　吴老师是个朴素节约的人，唐晚吟也没好意思大手大脚下馆子。
　　好在只是一天而已，回来吃也是一样的。
　　大桌子小桌子各一张。
　　大桌子五个人，三个男人，孟宇祁、何云平，熊杰松，两个女人，唐晚吟、孔秋露。
　　小桌子也是五个人，孟玉英陪着吴老师，跟三个孩子一起吃。
　　因为她们俩都是刚做完手术，需要休养，跟着孩子吃清淡少盐的菜式，同时要多点儿瘦肉，补充蛋白质。
　　而大桌上的人大多都是干活的，得量大管饱。
　　没人计较这个，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唐晚吟看着就有点儿感慨。
　　她还记得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带着三个孩子，眼前一抹黑地来到这个几近荒废的院子。
　　院子里的草都有一人多高。
　　割了还长，只能先拔掉，再用火烧。
　　后来又翻了几遍，孟宇祁慢慢给铺上了水泥，做了小路出来，也种上了果树。
　　现在家里常住人口都有八个人了，加上孔秋露跟熊杰松，那就是十个人。
　　院子里整整齐齐，屋子里热热闹闹，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307章 又到一年推举上学
　　八月初的一天，聂源终于把手续办好了给送过来。
　　“办好了，吴老师是咱们村的正式老师了，工资待遇县里出一半，每个月给十二块钱，村里按工分算。”
　　吴老师闻言很是激动：“我又能上课了？”
　　聂源也是个搞笑的。
　　还没听出来，反倒有点儿愧疚：“就是咱们村里孩子少，班少，孩子们还得帮家里干农活，所以一天只能上半天课，吴老师您看这……”
　　唐晚吟就笑道：“半天好啊，符合咱村的实际情况。”
　　也符合吴老师的身体条件。
　　吴老师跟聂源彼此都很愧疚，一个觉得我身体只能上半天，对不住村里。
　　一个觉得我这只能让孩子们来半天，有点儿不配合教学工作。
　　谁也不知道彼此都其实都希望只上半天。
　　吴老师当天晚上就开始准备教案了。
　　她说：“我以前教的都是中学生，多少有点儿基础了，孩子们也大了，现在教小学可不是就简单了，得因地制宜，因材施教。”
　　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特性。
　　不同的地方也有自己的特殊情况。
　　村里人知道村里来了个正式老师也很高兴。
　　听说吴老师想要个书桌跟书柜，村里人你出个老榆木板子，我出两条凳子腿，七拼八凑的，给吴老师送过来了。
　　都希望吴老师回头多看看自己家孩子。
　　吴老师细心地把每个孩子家里的情况都了解了一下，知道有些家长是支持孩子上学的。
　　但有些家长觉得不读书也能干活挣钱，送孩子读书，不就是浪费钱吗。
　　吴老师都给记下来，回头再对不同的孩子进行单独辅导。
　　她对这方面有经验。
　　说服家长，想办法给孩子们找到求学的机会。
　　九月，橘子变得黄澄澄的时候，村小正式开课了。
　　现在村小就有三位老师了。
　　吴老师主带四五年级的语文数学，并且陪伴他们冲刺中学。
　　唐晚吟跟李芳负责一二三年级，大家都轻松一些。
　　李芳最高兴了，她那算术水平，也就教教零基础的孩子。
　　三年级课本上的应用题她还真未必会呢！
　　而唐晚吟也轻松下来了。
　　她是实用主义出发，让孩子们认识字，将来不做睁眼盲就行了。
　　但事实上启蒙教育远不止这个。
　　中华数年前的寓言故事，还有优美的古诗词，还有各种阅读理解，她都很少参与。
　　现在有专业的吴老师来教，对孩子们来说是件大大的好事。
　　吴老师在原来的学校办了病退，一个月有几块钱。
　　聂源这边又给她算了一份工分，还额外按照唐晚吟跟李芳的课时费给吴老师算了十块钱。
　　随着国家的农业、科技逐渐发展，聂源是学习过成功经验，并且愿意尝试的领头人。
　　所以盘溪村的精神风貌整个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有些李家的人不服聂源。
　　想着法子给聂源找茬。
　　聂源做什么统计、投票、征求意见的时候，那些人都抱团反对。
　　唐晚吟知道后就跟孟宇祁一起，也抱团支持。
　　跟这些人没什么道理可讲。
　　既然他们无耻，那唐晚吟当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
　　不就是抱团吗？
　　谁不会啊！
　　她在这村里经营了这么久的人气。
　　又是看病又是教书的，如今还是村里的四个养猪技术人员之一。
　　猪崽这半年长了多少肉，能吃能睡圆滚滚的模样，大家都看得见。
　　年底是猪出栏的高峰期。
　　这眼看着就是一大笔钱到账了。
　　真有人为了一文不值的人情、同姓人，就得罪唐晚吟吗？
　　十月份，又到了推举知青上大学的时间段。
　　聂源在打谷场召开全体村民大会。
　　让大家共同投票。
　　模式跟去年李山弄的大差不差，不过走的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路子。
　　“大家直接写好申请书，当场演讲，当场交给我，我保证递交上去。”
　　没必要搞什么偷偷摸摸放箱子里的破事儿。
　　一个村也就这么多人，几年的知青加起来也就十来个。
　　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第二个，大家的基础分数按照下乡服务时间计算，多一个月，就多一分。”
　　新老知青一听，顿时都积极同意。
　　为啥？
　　因为以前都是一刀切。
　　新下乡的，不满一年不让参加评选。
　　这样新人就不满意。
　　老人嘛倒是有资格，可是这一年的两年三年四五年的，又拉不开差距。
　　人家也不情愿啊。
　　唐晚吟觉得聂源这个法子就挺好。
　　公公平平的，服务一个月就算一个月。
　　然后剩下的就是投票了。
　　“普通村民投票，一人一票，直接投到对应的盒子里就行。”
　　“大队部的干部共计十二人，投票按双倍票数计。”
　　“第三，按照工分计算，去年十月到今年九月，工分满勤的，按照三十分计算，不满勤的，缺一个月扣两分，超额完成工分的，根据贡献，加五到十分。”
　　聂源把评选计分原则都说了。
　　听起来是有些复杂，但是方方面面全都考虑上了。
　　当然了，也有一些是唐晚吟不太赞同的。
　　比如其中就有一条——与当地村民、队员结婚落户的，加十分。
　　这就是变相鼓励知青跟当地村民结婚。
　　当然了，在这时候，这是生产队跟知青双赢的事儿。
　　知青有了家。
　　生产队稳定了知识青年。
　　有助于解决当地村民的结婚问题。
　　唐晚吟不赞同。
　　认为婚姻跟上大学指标不能混为一谈。
　　但是也没办法。
　　想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思想，那也太难了。
　　聂源已经做得很好了。
　　唐晚吟还是很支持的。
　　不过她自己依旧不参加评选。
　　这都七五年年底了。
　　再有一年，七六年年底就会有风声传出来。
　　七七年的春天，就会正式宣布恢复高考了。
　　她等着那个时候。
　　知道唐晚吟放弃被推选的机会，聂源还很震惊。
　　专门找了孟宇祁跟唐晚吟谈话：“小唐，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思想先进，又肯学肯动脑的姑娘。”
　　“虽然你已经结婚了，家里也有孩子了，但是上大学这件事还是非常重要的。”
　　聂源郑重道：“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第308章 聂源责备孟宇祁
　　说到这里，连一贯公平的聂源也忍不住透露道。
　　“虽然我不能干涉投票的结果，但是我觉得如果你参选的话，你被选中的概率是很大的。”
　　现在的知青里，没有比唐晚吟更受村民欢迎的了。
　　虽然程浩、柴永兵、徐立恩他们在唐晚吟的带动下，跟村民的关系也不错。
　　但是终究还是差着那么一点儿的。
　　新来的知青基础分不高，跟村民也没有那么熟。
　　聂源很希望唐晚吟参选。
　　“上大学也没什么的，你可以跟陈东一样，放假就回来，横竖都是咱们省里的大学，不远的。”
　　唐晚吟笑着拒绝了：“聂源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但是我已经想好了，今年就不参加了。”
　　聂源有些是摸不着头脑。
　　没答应唐晚吟，只说：“你也不用现在答复我，横竖都是三天后在打谷场当场投票的，你在那之前都可以考虑。”
　　说完，才一脸严肃地把孟宇祁叫出去。
　　“小祁你怎么回事？我觉得小唐的思想觉悟不该是这样的，你是不是给她什么压力了？”
　　孟宇祁冤枉死了：“我怎么会给她压力。”
　　聂源瞥他一眼：“有时候不支持，本身就是一种抗拒和压力，你给过她支持了吗？”
　　孟宇祁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给过了。
　　“我问过她了，想不想报名，她自己说不想的。”
　　聂源叹口气，有些失望。
　　“小祁，你不能这么问，你得多鼓励她，我们的妇女同志也是要顶半边天的。”
　　聂源说起这个就很严肃：“我也不怕实话跟你说，村里人在背后没少说你嫂子。”
　　“尤其是我又回来了，你嫂子总是有些飘。”
　　“但我不能跟着别人一起对她冷嘲热讽，因为她会这样，不是她自己的错。”
　　“她从小没读过书，就上过几天扫盲班，也从来不看报纸。”
　　“她听过的，见过的，就是咱们村里这么些人，顶多远不过十里八乡。”
　　“所以，我不能跟着指责她没见识，不大度，我得带着她看报纸，听广播新闻，用一切办法提升她的觉悟。”
　　“但是小祁，你们两口子不一样”，聂源语重心长地说，“你是读过大学的，应该知道读大学给人带来的改变。”
　　“小唐为人不错，我看你们家庭条件也不困难，现在家里还有玉英两口子跟吴老师帮忙带孩子，你们完全可以支持小唐去学习深造的。”
　　“不要阻拦她，不要成为小唐进步路上的绊脚石。”
　　聂源严肃道。
　　孟宇祁是真心委屈：“源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姐都上过学，我当然不会阻拦晚晚去上学。”
　　“真的是她自己有其他考虑的。”
　　孟宇祁可真是憋屈的慌。
　　其实早在公社的通知下来之前，他就跟唐晚吟商量过了。
　　其实他还是希望唐晚吟参选的。
　　虽然他们两个都觉得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肯定会有变化的。
　　但是那毕竟是将来的事。
　　眼下有机会，当然可以尝试尝试吧。
　　可唐晚吟就是不肯。
　　唐晚吟特别坚决：“我相信我一定会等到更好的机会的！”
　　统招大学生多香啊。
　　那教学条件，含金量，跟这种被推举的完全不一样啊。
　　所以他们俩才商量着不参加今年的推选。
　　可这话也没法跟别人说。
　　对着聂源也没法说。
　　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们两口子私下鼓捣着，觉得风气肯定会变吧？
　　这不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吗。
　　所以才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孟宇祁：横竖背锅也不是这一回了。
　　无论聂源怎么说，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当这个渣男了。
　　“反正我问过了，晚晚自己不想参加，我总不能逼着她参加吧。”
　　孟宇祁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
　　聂源摇头：“你啊你，小七，你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就走了。
　　走之前还跟唐晚吟说：“小唐，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读大学，我第一个支持！”
　　说着，还光明正大地指桑骂槐。
　　用余光看着孟宇祁，对唐晚吟说：“要是有人不支持，甚至阻拦你的话，你尽管来告诉我，我要好好给他上上课！提升提升他的思想觉悟！”
　　知晓内情的唐晚吟乐得不行。
　　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了：“聂队长，你放心，如果我决定参加的话，第一时间就跟你说。不过，我很确定，我是经过认真思考才选择放弃的。”
　　聂源也不说啥，摆摆手，走了。
　　唐晚吟就看着孟宇祁笑。
　　相当嘚瑟地笑。
　　孟宇祁嘴角耷拉下来：“你还笑呢，源哥还从来没这么重地说过我。”
　　唐晚吟乐不可支：“那说明还是你人品不够硬啊，不然聂队长怎么不相信你？”
　　孟宇祁见她这嚣张得意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麻痒。
　　好似看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拎着猫脖子后面的软肉，好好教训教训她！
　　说做就做。
　　孟宇祁直接把唐晚吟拎进了屋里。
　　关上门窗，把唐晚吟提溜上炕。
　　“还笑不笑了？”
　　唐晚吟慌忙说：“不笑了不笑了。”
　　可是吧，这笑根本忍不住啊。
　　看到孟宇祁这一脸背锅的惨象，唐晚吟就是止不住笑。
　　“唔哈哈，我不笑了，不……噗嗤！”
　　唐晚吟捂着肚子：“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啊，你刚才没看到吧，大姐也是那样的眼神看你。”
　　一副孟宇祁你这个渣男的模样。
　　个个都觉得唐晚吟肯定是适合读书的。
　　被选中的可能很大。
　　她不参选，那百分百就是孟宇祁的问题呀！
　　孟宇祁忍不了了，把唐晚吟抓到自己的膝盖上趴着。
　　照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皮了。”
　　“啪——”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不疼。
　　可是这感觉……怪怪的。
　　唐晚吟顿住了。
　　孟宇祁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就……平时这么把子礼拎上打屁股习惯了。
　　刚才看到唐晚吟那么皮，下意识就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孟宇祁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
　　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看着唐晚吟。
　　唐晚吟也看着他。
　　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第309章 领证
　　半晌，孟宇祁才突然开口说道：“晚晚，我们可以去拍照了。”
　　“啥？”唐晚吟一时没明白。
　　孟宇祁笑了笑：“我的结婚报告已经通过了，我们可以去领证了。”
　　领证！
　　唐晚吟一半惊喜一半茫然。
　　“我们这就要领证了吗？”
　　孟宇祁心里微微有些紧张：“晚晚，你不愿意吗？”
　　唐晚吟狠狠地在心里吸溜了一下口水。
　　不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
　　大好的女青年。
　　怎么能没有点儿夜生活呢。
　　就孟宇祁这肩宽腰细腿长的身板子，晚上摸一摸都能做个spring梦。
　　唐晚吟就是不敢相信。
　　“我也要有男人了？”
　　孟宇祁皱眉：“……”
　　总觉这话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
　　唐晚吟嘿嘿一笑：“走走走，什么时候领证？”
　　现在大多数是十八岁之后就可以领证了。
　　等过几年婚姻法规定出来之后，结婚年龄就要变成男二十二岁，女二十岁了。
　　孟宇祁见唐晚吟同意了，才松了口气。
　　也很高兴。
　　“那晚晚，我们改天去城里拍照吧，然后去我单位上领证。”
　　他们一直都只靠着一张结婚申请跑了这么一两年。
　　还没有正式领证落户呢。
　　正好孟宇祁现在工作调回来了，户籍转到了单位上。
　　结婚之后唐晚吟的户籍也可以落在单位上了。
　　这会儿管这个叫“商品粮”户口。
　　比农村户口值钱。
　　就是没人会想到，几十年后，值钱的反而是农村户口了。
　　唐晚吟倒是也不在乎这一点点差别。
　　对她来说，过好当下就是最好的事了。
　　……
　　终于确定了领证的安排，唐晚吟心里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
　　孟玉英知道之后，就说一定要给唐晚吟办个婚礼。
　　正好，孟宇祁在单位上有一间单人宿舍。
　　那就以盘溪村这个屋子为娘家，孟宇祁的宿舍为婚房。
　　唐晚吟本来不太在乎什么婚礼不婚礼的。
　　上辈子她就觉得婚礼这事儿特别麻烦。
　　但是现在又不同了。
　　大家的生活普遍的乏善可陈。
　　结婚就是热闹事儿。
　　越热闹越好。
　　不过因为唐晚吟跟孟宇祁早就打出过结婚的名号了，现在也不能大办。
　　就正好，只叫了几个关系好的人。
　　比如一起养猪的知青。
　　比如大队长聂源。
　　还有孔秋露戴彦亭他们这几个在别村的。
　　再加上一直以来相处得还不错的冉春花和周巧红几个。
　　数下来也有十多个人了。
　　在家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然后孟宇祁就骑着自行车，载着唐晚吟去镇上拍照了。
　　第二天去拿了照片，唐晚吟就暂时告别了盘溪村。
　　是孟玉英吩咐的：“往后这里就是你娘家，你跟小祁一起去他宿舍住两天，第三天回门。”
　　唐晚吟还有点儿担心：“孩子们会不会觉得我不要他们了啊？”
　　之前回陶营也就算了。
　　现在就在河港这边，结果她一个人去住，反倒不带着孩子。
　　会不会让这几个被抛弃惯了的孩子有心理阴影？
　　于是唐晚吟准备去找孩子们聊聊。
　　最好是能给他们一点心理安慰。
　　别让他们觉得爸爸妈妈单独走了，不要他们了。
　　结果唐晚吟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最后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找到了三个孩子。
　　还没走近就听到子礼哇哇大哭。
　　唐晚吟赶紧跑了两步。
　　听见子礼哭嚎着：“我要跟妈一起！我要跟妈一起！”
　　还没跑到。
　　就听到子敏教训子礼：“你再哭？再哭我可打你了啊！”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儿？爸爸妈妈这是给我们生弟弟妹妹去了。”
　　“你不是最想要个弟弟妹妹吗？你这跟去了，他们还怎么生弟弟妹妹？”
　　子敏严厉警告子礼：“你现在也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都快四岁了，咋还不懂事！”
　　“再哭的话，叫爸妈听见了，看我不揍你！”
　　子礼委屈巴巴：“我想要妈。”
　　子清安慰道：“子礼别怕，爸妈只是去住两天，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说道：“上次你不是还去了爸的单位吗？坐汽车就能到，真要是不行，咱们还能坐汽车过去接爸爸妈妈呢。”
　　子礼见两个姐姐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虽然态度不一样，但是意思都是一个意思——别想了。
　　再嚎就揍你。
　　不能让爸妈听见。
　　子礼只能吸着鼻子忍住眼泪。
　　就……完全忍不住。
　　“呜哇——长大太难受了！我不要长大！”
　　不长大，就还是两三岁的孩子。
　　能够被妈抱着睡。
　　现在长到四岁了，妈也不跟自己一起睡了。
　　现在还要跟着爸跑了。
　　子礼生气地道：“我不要这个爸了！他跟我抢妈！”
　　唐晚吟躲在大榕树后乐得不行。
　　不敢出声，人都快抖成了弹簧。
　　结果后面突然伸出一双手来环住她。
　　唐晚吟吓得一个激灵。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孟宇祁。
　　孟宇祁的脸色有些怪怪的。
　　唐晚吟瞥他：“听见了？现在都是要我不要你了。”
　　孟宇祁说：“臭小子长大了就是不如闺女好，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唐晚吟乐了。
　　“行，我等着看。”
　　这家伙，能对付得了子礼这个刺头吗？
　　两人悄悄溜回来了。
　　假装没有出去过。
　　不多时，三个孩子也回来了。
　　看脸色，子礼应该是挨过揍了。
　　看到唐晚吟的一瞬间，子礼就想冲过来的。
　　但是人撒开腿还没跑，就被子清跟子敏抓住了背带裤的带子。
　　两人合力把子礼拎走了。
　　再出来的时候，子礼眼角还带着泪花。
　　但是再也不敢朝着唐晚吟冲了。
　　唐晚吟看得明明白白的，心里简直笑得不行。
　　这几个小家伙，太逗了！
　　不过唐晚吟还是找到了他们三个人，认真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我要跟你们爸去单位上住两天，但是大后天就回来。”
　　“你爸不是说了吗？他们单位食堂的红烧狮子头可好吃了，我回头给你们带。”
　　三个娃里，两个大的都懂事了，连忙点头。
　　子礼本来还带着眼泪花子的。
　　听到红烧狮子头之后连忙就急了：“我要吃两个。”
　　唐晚吟哈哈大笑：“行，每个人都两个！”
　　说完，他们就要出发了。
　　孟玉英跟何云平把孩子们牵着，给唐晚吟他们送行。
　　“放心吧，孩子们有我们呢。”
　　三个孩子也很粘孟玉英这个姑姑，乖乖的，没再闹情绪了。
　　唐晚吟坐上自行车后座，习惯性地去摸孟宇祁的腹肌。


第310章 梅子酒
　　孟宇祁忍不住道：“在外面忍忍，等……等晚上让你摸个够。”
　　去镇上拿了拍的结婚登记照，还有坐、站各两张的结婚纪念照，两人就把自行车存在瘦猴那里，坐汽车去了孟宇祁单位。
　　到了单位，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也不讲究什么时辰不时辰，拿着户籍资料跟单位开的同意证明，去了结婚登记的地方。
　　没多久，两人就拿着手写的结婚证书出来了。
　　这会儿的结婚证可不是小本本，一人一个什么的。
　　而是一张老大老大的硬纸。
　　男女都在一张纸上，一左一右。
　　回去自己撕开，一人保存一张。
　　孟宇祁看了就说：“我们的不撕开吧。”
　　就这么放在一起，挺好的。
　　唐晚吟也觉得行。
　　她还挺珍惜这些老物件的。
　　现在看着崭新，等到三十年之后，这东西可就是独一无二的一份了。
　　两人就地买了个相框，把结婚证镶在相框里。
　　“这样好，这样不会弄坏了。”唐晚吟美滋滋地想着。
　　孟宇祁提醒道：“不过咱们要是出远门的话，就得带上，到处都会查呢。”
　　之前拿结婚申请跟单位证明，没少被人盘问。
　　现在那些东西都作废了，就剩下结婚证能用了。
　　唐晚吟瞪他：“那我就带着相框出门怎么了？”
　　那么大个空间，还不许她带个相框了？
　　孟宇祁也没明白唐晚吟这是咋了。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哪回出门唐晚吟不是大包小包的。
　　想来多带一个相框对唐晚吟来说也就是常规操作吧。
　　唐晚吟抱着相框，心里的感觉有点儿奇特。
　　上辈子她是在结婚前发现渣男的真面目，跟渣男闹翻的。
　　还没到领证结婚那一步呢。
　　这是她第一次结婚。
　　第一次领证。
　　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好像是件很大的事，但是又好像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来了，没有半点儿感触。
　　可要说麻木的话，有时候又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她这就结婚了？
　　就正式跟孟宇祁成为夫妻了？
　　唐晚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就是很飘忽。
　　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
　　点了四个菜。
　　搞得人家都频频看过来。
　　孟宇祁说：“新单位的工资涨了一大截，我现在一个月有五十块了。”
　　“不过五十块也是小数字，主要看参与的项目，还有图纸的跟进情况。”
　　孟宇祁给唐晚吟倒上一杯热水。
　　“晚晚你放心，我会养好这个家的。”
　　唐晚吟听着很得劲。
　　虽然她自己也能干，而且非常能挣钱。
　　但是孟宇祁能做出这个保证，她心里还是觉得很熨帖。
　　钱不钱的先不说，好歹有这么个态度。
　　不像有些渣男，钱没几个，连态度都不好。
　　但凡你说让他买个东西、准备准备彩礼什么的，那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梗着脖子跟你吼：“你怎么这么物质！我们的感情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唐晚吟向来很鄙视这样的人。
　　人家姑娘跟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你的经济状况。
　　但是到了你该给的仪式感、安全感，怎么就变成姑娘物质了。
　　姑娘不怕你穷。
　　就怕你穷还不上进。
　　不上进还怪姑娘要的多。
　　姑娘那是要的多吗？
　　结婚之后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啊？
　　人家是因为想得长远，才会有那样的要求。
　　唐晚吟想到这些，再看孟宇祁，就觉得分外顺眼。
　　两个人说起话来，三观一致，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
　　孟宇祁撺掇着唐晚吟：“晚晚，今天是我们领证的好日子，要不我们喝点儿酒吧？”
　　唐晚吟犹豫了一下。
　　上回喝酒之后的窘态她还记得呢。
　　可是……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喝点儿酒好睡觉。
　　嗯，好睡觉。
　　唐晚吟红着脸答应了：“那就……喝点儿？”
　　两人要了一瓶酒，度数不高，就那么慢慢喝。
　　唐晚吟看着杯子里的酒，有点儿好奇：“这真是酒啊？怎么喝起来甜滋滋的，带着一点点儿酸，酸酸甜甜的，怪好喝的。”
　　孟宇祁忍笑：“嗯，梅子酒。”
　　唐晚吟哦了一声。
　　梅子酒啊，她也喝过。
　　就是果酒嘛。
　　度数不高的。
　　跟饮料似的。
　　唐晚吟有滋有味地喝了半瓶。
　　然后两人就回到了孟宇祁的那个单身小宿舍。
　　是真的小。
　　就十平米不到。
　　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床，然后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脸盆架子。
　　连个炉子都没有。
　　唐晚吟倒是不担心孟宇祁吃饭的问题，反正在单位有食堂，也不用做饭。
　　但是没有炉子冬天冷啊。
　　这都十月份了。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的，但其实晚上睡觉都要盖被子了。
　　唐晚吟说：“下回给你弄个炉子来。”
　　孟宇祁笑道：“不用，现在用不上。”
　　唐晚吟说：“那怎么行，这温度可是说降就降下来了。”
　　孟宇祁笑道：“真不用。”
　　他关好门，走到唐晚吟背后，抱住她。
　　把下巴搁在唐晚吟的肩窝里，轻轻蹭她：“你多来陪陪我，我们两个一起……睡觉就不冷了。”
　　唐晚吟脖子后面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战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嗯。”
　　孟宇祁把她转过来，低头。
　　“闭上眼睛，晚晚。”
　　唐晚吟闭上了。
　　旋即，柔软的嘴唇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等唐晚吟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套已经没了，人也倒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孟宇祁确实是个学习高手。
　　很多事情都能无师自通。
　　唐晚吟本来还有些紧张的。
　　可是孟宇祁的手轻轻抚慰着她，从她的头发到脸颊，到心脏，到腰背。
　　甚至大腿小腿，没有一处被落下。
　　唐晚吟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她说：“孟宇祁，我怎么觉得有点儿晕啊？”
　　孟宇祁笑着道：“酒劲上来了吧。”
　　唐晚吟说：“那不是果酒吗？度数应该很低的啊。”
　　梅子酿的呢。
　　跟葡萄酒度数差不多吧。
　　孟宇祁笑了：“那不是酿的酒，是泡的酒。”
　　入口酸甜，后劲缓慢，但力度十足。
　　唐晚吟觉得这酒劲真大。
　　让她晕乎乎的。


第311章 婚后第一天
　　唐晚吟感觉自己飘乎乎的，一会儿好像站在云朵上，一会儿又好像在躺草地里。
　　想躲，却又无处躲避。
　　可真抓不住了，又忍不住伸手去试探。
　　直到她精力枯竭，彻底被酸甜的梅子酒给带进甜蜜的梦乡。
　　彻底失去意识。
　　……
　　第二天一早，唐婉吟是在孟宇祁的怀里醒来的。
　　两人昨天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精疲力尽地睡去。
　　唐晚吟的腰有些酸。
　　不舒服地动了动。
　　结果才一动，就浑身一僵。
　　孟宇祁……醒了？
　　可他双眼分明是紧闭的啊。
　　唐晚吟悄悄挪远了一些，结果就被孟宇祁抓了回来。
　　他害羞地在唐晚吟脸上蹭了蹭。
　　“晚晚，早上好，你精力怎么样？”孟宇祁关切地问道。
　　早上总是人一天当中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唐晚吟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这……不行吧？昨天已经那么累了……”
　　唐晚吟小心翼翼地拒绝。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喊她：“晚晚。”
　　“嗯？”
　　“对男人是不能不行的。”
　　“哈？”
　　唐晚吟目瞪口呆。
　　下一秒，孟宇祁就翻身压住了她。
　　“你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所以，得小小地教训一下你。”
　　一个小时过后。
　　天光大亮。
　　太阳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
　　唐晚吟无力地捶着孟宇祁：“这就是你说的小小的教训？”
　　有你这样的吗？
　　一教训就一个小时。
　　孟宇祁抱着唐晚吟，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我拍你太累了，所以就只这么小小地教训一下你，如果你想要大教训，也是可以的。”
　　唐晚吟恨恨地瞪着孟宇祁。
　　浑身酸痛。
　　“我起不来了，我饿了。”
　　孟宇祁一个鲤鱼打挺，立刻起来。
　　“我去给你打饭。”
　　“不过我们单位这边有些偏远，只能从食堂打饭了，有包子、馒头、油饼、面条……你想吃什么？”
　　唐晚吟想了想，说：“随便什么吧，你看着打。”
　　她是真的饿了。
　　孟宇祁也看出来了，眼里有一丝丝心疼。
　　是他不好。
　　食髓知味。
　　一点儿都不想放开她，才让她这么累的。
　　孟宇祁飞快地换好衣服，拿着饭盒去了食堂。
　　唐晚吟本来是躺在床上等孟宇祁的。
　　但是等着等着，就是太饿了。
　　就从系统里悄悄买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
　　巧克力甜甜的，带着一点儿微苦。
　　真像她现在的感觉。
　　虽然很累，可是想起来，就忍不住红了脸。
　　这做野外勘探工作的人，体力就是好。
　　关键是，这么个大龄男青年，怎么会那么多花样？
　　一点儿都不输于常年看文文的她。
　　孟宇祁很快就打了饭回来。
　　看到唐晚吟还躺在床上没起来，孟宇祁就说：“晚晚，我来喂你吧。”
　　孟宇祁现在看着他的小妻子，真的是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感觉。
　　就是很想喂她吃饭。
　　而唐晚吟已经被“喂”这个字给折腾怕了。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就行。”
　　他已经把她喂得足够饱了。
　　结果爬起来了，才看到孟宇祁打了好多好多东西。
　　光巴掌大的包子就有八个。
　　孟宇祁说：“这两个是猪肉大葱馅儿的，这两个是韭菜鸡蛋馅儿的，这两个是胡萝卜丝牛肉馅儿的，这两个是糖包子。”
　　然后馒头打了三样的：“这个是白面的，这个是玉米面的，这个是加了杂粮的。”
　　然后还有：“这是油饼子，这是土豆丝卷饼，这是韭菜盒子……”
　　“鸡蛋打了四个，够不够吃？不够的话我再去打点儿。”
　　“要不还是先吃面条吧？这碗是细面条，阳春面，这碗是宽面条，臊子面……”
　　孟宇祁一个劲儿地说，把每一样东西都捧到唐晚吟面前来。
　　唐晚吟都呆了。
　　半晌才说：“孟宇祁。”
　　“嗯？想吃什么？”孟宇祁殷切地问。
　　唐晚吟哭笑不得：“我到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个话痨。”
　　太能说了。
　　关键是——
　　太能买了！
　　唐晚吟指着这满桌子的早餐，问孟宇祁：“咱俩就两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孟宇祁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就是怕你吃不好，吃不惯，所以想着多买几样，总有一样是你喜欢吃的。”
　　“没关系，晚晚”，孟宇祁说，“你挑着喜欢的吃，吃不下的我来解决。”
　　唐晚吟又好气又好笑。
　　大话倒是会说。
　　可这一桌子的东西，就算孟宇祁再能吃，那也吃不完啊。
　　这起码是七八个人的量了。
　　还有那么多咸菜、小菜。
　　孟宇祁恢复过来了，笑道：“没事，实在吃不下的话，分给单位里的那群单身小青年。”
　　那一个个的，吃起饭来跟不要命似的。
　　都是小时候饿多了。
　　唐晚吟忍笑看他：“合着你不是单身小青年了？”
　　孟宇祁一本正经地开腔：“第一，我不是单身了，我有老婆了。”
　　正经的，真正的老婆。
　　“第二，我也不是小青年了。”
　　本人成熟魁梧身强体壮力气大。
　　唐晚吟：“……”
　　这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扯到这上头去吗？
　　唐晚吟嫌弃地看了孟宇祁一眼：“我看你也不青了。”
　　你黄。
　　孟宇祁听懂了。
　　不光不以为耻，还十分高兴。
　　“没错，晚晚就是聪明！”
　　唐晚吟：“……”
　　服了。
　　吃饭吧。
　　孟宇祁请了假，不用上班。
　　两人就干脆去了市里面。
　　先前老家陶营就已经让唐晚吟很是感慨了。
　　城里跟乡下就是不一样。
　　但现在到了市里，那跟镇上就更不一样了。
　　市里的街道更宽敞。
　　街上的人们穿的衣服也更鲜亮。
　　大红格子的大衣，粉红色的帽子，白色的毛线围巾，黑色的小皮靴……
　　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唐晚吟看到路边有老太太卖自己编织的毛线花，就戳了戳孟宇祁：“我们那里结婚的话男方要买花给女方的。”
　　“啊？是吗？”
　　孟宇祁有点儿发懵。
　　他们前几个月才参加了唐中薇跟席立兴的婚礼，没听说陶营有这个风俗啊。
　　不过既然唐晚吟开口了，孟宇祁当然照办无误。
　　老太太卖得很便宜。
　　都是用毛衣毛裤多的线头给编织的，大小才几分钱一朵。
　　孟宇祁给了老太太五毛钱，包圆了花朵，让老太太帮忙给串起来了，做成了一个手环，一个花环。
　　唐晚吟把花环戴在头上。
　　过往的行人看见了，都忍不住看过来。


第312章 读书可养猪
　　唐晚吟从来不怕别人看，十分的张扬。
　　而市里的人也明显更加开朗大方。
　　他们才走出去没多远，就有一个大胆的姑娘喊住了唐晚吟。
　　问她头上的花环是自己做的吗。
　　唐晚吟说不是，给她指了指老太太的摊位。
　　老太太现在面前篮子里已经没有花了，但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自己缠的橡皮筋，或者给小孩装鸡蛋的网兜子什么的。
　　那姑娘谢过唐晚吟：“谢了，这个真好看，我也去买一个。”
　　更多的人都是问了之后仔细看了看，估摸着是想自己做。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手艺人，真厉害。
　　孟宇祁为了结婚，加了一阵子班，还连着出了好几张图。
　　这会儿手里揣着三四百块，甚是有底气。
　　“要不咱们去逛百货大楼吧。”
　　虽然也是国营的，但是里面有不少经过批准的进口货。
　　唐晚吟就笑：“那我今天可不会手软。”
　　孟宇祁宠溺地笑道：“不用手软。”
　　黑暗即将过去。
　　光明即将到来。
　　有能力的人，只会越过越好。
　　这是他们俩共同的想法。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就彻底实现了逛吃狂买的生活。
　　一个从来没在乎过钱。
　　一个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爱人都情愿。
　　两天后，唐晚吟还依依不舍：“市里真的好太多了，热闹太多了，要是能一直住在市里就好了。”
　　孟宇祁想了想说：“兴许有机会。”
　　“啊？”唐晚吟惊讶，“什么意思？”
　　孟宇祁说：“我们单位周围的地都还没开始建设，我听单位领导说的，是似乎要建家属院了。”
　　“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年底抓阄，明年年底就能住新房。”
　　唐晚吟激动不已：“真的啊？那你有分房资格吗？”
　　孟宇祁笑道：“单位一共就三个大学生，留学的就我一个。”
　　然后孟宇祁刻意加重了语气：“而且我已婚了，应该是有机会的。”
　　唐晚吟兴奋了：“那就太好了！”
　　这日子，眼看着是越来越好了。
　　第三天，孟宇祁把唐晚吟送回家，在家里呆了没多久，就又得返回单位了。
　　过去的几天两人几乎寸步不离。
　　这陡然见孟宇祁离开了，唐晚吟心里还真舍不得。
　　结婚前后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晚上唐晚吟一个人睡在房间里，有点儿委屈。
　　一边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没用。
　　反反复复纠纠结结的才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唐晚吟就决定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她把全部的激情都投入到了教学事业和养猪事业当中。
　　空间水只是保命的手段，唐晚吟还真的跟孟大姐何云平，还有熊杰松一起，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些养殖研究工作。
　　比如猪食的配比，饲料占多少成本最低，性价比最高。
　　荤素搭配之外，是不是还要加一些鸡蛋、鱼骨粉之类的。
　　一天喂几顿，每吨喂多少。
　　多久彻底清理一次猪圈，是否需要将猪拉出来活动活动……
　　都是可以通过实验来进行总结和经验提升的。
　　唐晚吟虽然不会养猪，但是她在系统上购买了不少养殖方面的专业书籍。
　　每天晚上孩子们做作业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书。
　　因为她不是这方面专业的，所以有时候看得也很艰难。
　　要反复看，要跟熊杰松还有孟大姐何云平讨论。
　　她可以给出很多实验的方向，弥补方法上的缺失。
　　熊杰松有最实际的理论基础，和跟上头紧密联系的观点。
　　而孟玉英跟何云平不消说，一个十年，一个两年，放牧时接触的牛羊马……如今放在猪身上，也是能够触类旁通的。
　　他们的猪养得好。
　　试验点的猪长得又胖又结实。
　　吃起猪食来那叫一个欢腾。
　　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子敏了。
　　因为她的猪粪事业不好做了。
　　现在村里养了三百多头猪，猪粪是附近几个乡镇最多的了。
　　人家闻讯而来，把猪粪拉回去做肥料。
　　很便宜的，一箩筐才一毛钱。
　　拉一车只要一块钱。
　　现在的人没什么钱，但是力气是有的。
　　有很多人都是走十几二十里路来盘溪村拉猪粪的。
　　所以聂源现在就把猪粪收集起来，统一对外卖。
　　不管是一毛还是一块，有一个算一个。
　　李芳现在不管账了，看到这个，就会酸溜溜地跟唐晚吟说。
　　“咱们村光卖猪粪，一个月也有好几十块钱了。”
　　唐晚吟现在也算是知道李芳这个人了。
　　有点儿“人上人”的傲气吧。
　　觉得自己认识几个字，加上以前李山是她叔父，所以比较傲慢。
　　但其实内心又自卑。
　　生怕别人说她只会认那么几个字，是靠着李山才能捞到那么好的工作的。
　　就这么一种矛盾的心理。
　　不过人本质上倒是不坏。
　　自从跟村小来了吴老师，李芳也有危机感了。
　　再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唐晚吟讲课她去听。
　　吴老师讲课她也去听。
　　慢慢的，倒真让她摸到一点门道了。
　　好歹她现在认识的字也多了不少，教个一二三年级的混合基础班还是够用的。
　　又因为她那个矛盾的，想当人上人的心理，正好可以当老师了。
　　在村里，她一个年轻姑娘吆五喝六的，也没人把她当回事。
　　尤其是李山进去了，李家就更抬不起头来了。
　　但是她在课堂上可以得到满足。
　　小孩子是很听老师的话的。
　　让他们坐好就坐好，让他们读书就读书。
　　有一些比较皮的孩子闹事儿，李芳发火，孩子们就噤若寒蝉。
　　还有一些因为家里的原因退学的，李芳就追到家里去。
　　人家家长也不好意思了，满村的还都帮着李芳说人家。
　　“小芳老师都追到屋里来了，你就缺那几块钱给孩子上学？”
　　“今年不是抓了猪？先借钱上学啊，年底卖了猪就能分钱了！”
　　“真的是，想让孩子跟你一样做睁眼瞎啊！”
　　这事儿上大家的意见都很统一，帮着李芳说人家的家长。
　　毕竟大家现在都能够感受到，读书就是好。
　　看看村里那几个技术员。
　　个个都是有文化的。
　　养的猪都比别人的好。


第313章 唐晚吟家风水好
　　还整天拿小本本做研究。
　　今天跟他们说什么猪最好喝烧开过的凉白开，比喝井水少生病。
　　明天说家里的孩子没事儿就去抓那些什么知了蝈蝈蚂蚱，甚至蝗虫，都烧了混进猪食里，猪能长得好。
　　你还别说，按着这么做了，猪是真的生病少了。
　　而且比以往的本地猪长得快多了。
　　所以大家现在都知道了，这读书就有文化，有文化可不光是清高。
　　那是实实在在的猪肉啊！
　　李芳就在这样的过程里，逐渐找到了自信。
　　她发现比起坐在那里当半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空壳子会计，现在当小学老师更让她开心，有自豪感。
　　而慈祥的吴老师知道李芳本质不坏之后，也很乐意教她一些教学方法。
　　教学是要因材施教，张弛有度的。
　　不能一味靠吼骂来增加威严感。
　　也不能太放任学生散漫了。
　　学生就好像是一抔土，要温柔加水捏合成泥，也要狠心揉搓摔打，最后才能成为瓷器陶器这些有用的器材。
　　这天中午放学，李芳留下了三个孩子，教训他们不做作业的事儿。
　　三个孩子耷拉着脑袋，看样子还是听进去了的。
　　李芳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才一摆手：“好了好了，今天回去把作业都补起来，明天拿给我看！要是再不补的话，明天少一页打十下！”
　　那手指粗的教鞭就在李芳办公桌上呢。
　　孩子们连忙点头：“我们补！”
　　李芳这才锁上门回家。
　　刚回到家，就听到自己的亲哥李建民在阴阳怪气了。
　　李建民就是以前跟她一起搭伙，负责点数的。
　　一家人已经在吃饭了，李建民看到李芳，就冷笑。
　　“芳子现在是出息了，成天跟唐晚吟那些人混在一起，连家都不回了。”
　　李芳怼回去：“我怎么了？上课上得晚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是盼着我不回家吧？不回家了这屋子就是你的了呗！”
　　李建民结婚了，老婆怀上了。
　　两口子以前还想着借李山的光，弄点儿钱。
　　结果现在李山倒了，他们啥也没有。
　　就把主意打到李芳头上。
　　李芳也二十出头了，单独住一间屋子。
　　现在还不说啥，李建民两口子就想着借生孩子的理由，把李芳这屋子也霸占过来。
　　好过将来跟其他几个兄弟争。
　　李芳把这心眼看得透透的。
　　“我就不搬！我就住家里，咋了？”
　　“我现在有工作，有工分有工资，我能给家里交伙食费，我就有资格住在这里！”
　　李建民的老婆直接站起来收碗：“你伙食费又没交给我，我没做你的饭。”
　　李芳爸妈一个下地，一个去猪圈，还真就不在家。
　　嫂子把碗一收，李芳没饭吃了。
　　李芳气得眼泪都来了。
　　跟嫂子吵了一通，到底没吃上饭，跑出来了。
　　她不是不知道。
　　她每个月给爹妈的钱，爹妈转头又给了哥哥嫂子。
　　她真的逐渐成为这个家里的外人了。
　　她不想结婚，因为还没有看得中的人。
　　但家里这情况，还没等她结婚，就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李芳平时就有点儿小傲气。
　　但又不够让人服气的，所以在村里也没什么朋友。
　　尤其这会儿也不想去熟人那里。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转悠。
　　也不知怎么的，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唐晚吟这里。
　　唐晚吟家里总是特别热闹。
　　大人小孩一堆不说，村里人还总喜欢到他们家去玩儿。
　　从来都没有什么吵闹声。
　　走过路过听见的，总是欢笑声。
　　李芳有些艳羡地看着唐晚吟家的小院子。
　　真不是她觉得唐晚吟家好。
　　别的不说，连唐晚吟家的果树都长得特别好。
　　听说是去年才移栽的果树。
　　人家都说果树移栽的头一年不好挂果，挂果也要给摘了，让果树好好长长。
　　可唐晚吟家的果树呢，不光挂果了，还挂了特别多。
　　比村里任何一家的都多。
　　而且挂了果子，也没耽误树的生长。
　　去年才胳膊粗细的树苗，今年就长到了碗口粗。
　　村里的老人都说老孟家上辈子积了德，所以老宅风水好。
　　不过李芳现在也算是半个老师了，肯定不能信这些迷信说法。
　　她知道孟子敏。
　　这个学生虽然现在才读基础班，但是常常去高级班旁听。
　　很聪明。
　　还喜欢淘换东西。
　　村里最早开始卖猪粪的不是别人，就是孟子敏。
　　李芳心想，唐晚吟家的果树长得好，应该是孟子敏肥水不流外人田，早早的就把猪粪下下去了吧。
　　反正就是唐晚吟家过的好，还都是有门有道的。
　　别人想叽歪也没处可叽歪的那种。
　　人家家里的男人，是铁路局的。
　　待遇好不说，还能经常买到外省的东西。
　　别说去镇上了，那去市里都是跟吃饭一样容易。
　　买回来的东西，都是十里八乡的头一份！
　　人家家的孩子，大的干活利索，自己认养了一头猪。
　　听别人说，唐晚吟把这头猪交给孟子清了。
　　说回头等猪出了栏，换回来多少肉票多少钱，都给孟子清自己拿着。
　　所以孟子清特别勤快能干。
　　每天割猪草熬猪食，放了学还带着猪出去遛弯。
　　老二就是孟子敏。
　　不说了。
　　那丫头太狠了，赶集买铅笔，一买就是五百支。
　　硬生生把人家三分钱的价格压了三分之一下去。
　　两分钱买了。
　　人家还满脸笑容，送了她几个本子，几块橡皮。
　　五百支铅笔啊，换谁家不说这孩子大手大脚脑子有病啊？
　　可人家就是厉害。
　　村小两个班现在加起来六十多个学生。
　　一个学生最起码要一支笔。
　　要是写的快的，总得要个两三支。
　　用不了一两个星期就要再买新的。
　　还有家里有大人的，为了记个账什么的，也都愿意买。
　　以前不想买是因为要去镇上太费劲。
　　来村里的淘货郎又要加价，三分五厘一支，大家都嫌贵。
　　但孟子敏就不一样了。
　　孟子敏卖笔，单卖就跟镇上一样的价格，三分钱一支。
　　要是买的多，八分钱三支。
　　一毛五六支。
　　人家一算，买一支不如买三支划算，买三支又不如买六支划算。
　　反正铅笔这个也用得快。
　　于是都三支六支这么从孟子敏手里买。
　　孟子敏这五百支铅笔，不到一个月，卖光了。
　　十块钱的成本，最后净赚三块多钱。


第314章 聂源大队长
　　其他的诸如本子、橡皮，还有头绳头花，水果糖，弹珠……
　　有什么卖什么。
　　村里人还特别买账。
　　为啥？
　　第一便宜。
　　第二孟子敏眼光不错。
　　以前盘溪村是远近闻名的穷村子。
　　村里人去走亲戚都是被人嫌弃，怕来打秋风的。
　　可现在呢，村里人用的东西跟人家一样的价钱，甚至更便宜。
　　但却总是最时兴的。
　　去走亲戚也有面子。
　　以前亲戚家的孩子拿个普通画片，盘溪村的孩子只能用破报纸叠画片。
　　现在亲戚家的孩子还是拿的普通画片，但是盘溪村的孩子拿的却是最新的三国演义小人连环画的画片。
　　这还了得？
　　这就是孩子们心目中的天堂啊！
　　再出去走亲戚，盘溪村的孩子往外一站，那都是亲戚家孩子众星拱月的对象！
　　这孩子受欢迎，大人心里也舒服。
　　毕竟即便是亲戚，也有那么一点点攀比的心思。
　　不花多少钱，五分八分，一毛两毛的，就能在亲戚聚会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底气跟傲气。
　　谁会不愿意？
　　所以孟子敏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以前李山是很痛恨这种行径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聂源自己都带头卖猪粪了。
　　村里人有意见？
　　不可能的。
　　聂源说了，卖猪粪的钱，首先用来买兽药，其次可以买一点儿搭配着吃的营养饲料。
　　要是再有结余，等回头年底结算工分，按照工分发给大家！
　　这能有人不愿意吗？
　　养猪的人乐上天——有人帮忙收拾猪圈处理猪粪，自家的猪能够吃到免费的兽药跟饲料，何乐而不为？
　　而村里其他没养猪的人更高兴——咱也没养猪了，年底还能分卖猪粪的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所以村里根本没人说聂源这样不好。
　　反倒觉得聂源这样特别好。
　　而另外一方面，来村里买猪粪的人多了。
　　一天都要拉出二三十车的猪粪。
　　挑箩筐来的就更多了，至少三四十人。
　　一天村里就卖猪粪这事儿，能来六七十个人。
　　聂源也跟村里人说了：“往后看到来买猪粪的，都热情一点儿，帮忙指个路，倒杯水的，人家知道咱村好，二回就更愿意来了。”
　　大家一想，觉得可对了。
　　横竖也不花什么钱，就是说两句话，从缸里舀一瓢水的事儿。
　　一段时间后，来村里的人确实多了。
　　聂源就专门叫了几家做饭干净卫生，味道还行的人去商量。
　　让轮流做饭。
　　“也不要你们多，一天多做一个人的饭，没卖出去的话，你们就自己吃了，也不浪费。”
　　“要是卖出去了，别多要，反正地里的黄瓜萝卜白菜豆角不要钱，给人家盛半碗菜，再加点儿咸菜，放上两个红薯或者两个窝头，收一毛钱，人家肯定愿意。”
　　“不要贪多，别做多了回头白瞎了，也别抢别人的生意，谁要是抢了，二回我就不让谁做了。”
　　“知道吗？”聂源严肃问道。
　　“知道了，一天就做一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算了，自己吃也行。”
　　聂源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别贪多，先做一份试试。”
　　然后聂源就在村口做了指示牌子。
　　牌子上写了三个事儿。
　　第一，村口大树下的水，随便喝。
　　都是各家轮流提供的，一家一天。
　　不耽搁什么人力物力，家里会上灶台烧火的孩子就能干。
　　给来村里的人解渴用的。
　　第二，买猪粪的去猪圈头，找老葛，价钱是固定的。
　　第三，远处来路上要是耽搁了没处吃饭，去卫家，卫家给安排，一份饭菜一毛钱。
　　来过一次的人，就知道这个村子好了。
　　不用自己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去求水喝。
　　大树底下就放着桌子椅子，还有碗。
　　现在的人也不讲究，一只碗随便几个人喝。
　　然后吃饭不发愁了。
　　虽然能自己带，但是自己带不也是累吗，还容易冷了压了。
　　现在一毛钱就能在村里吃上一口热乎饭，谁不愿意啊？
　　远处的都愿意。
　　所以渐渐的，在村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
　　聂源让卫家人专门统计了数据，一个月之后，就改成了一家多做三个人的饭。
　　说好了看趋势，如果做得好，饭菜干净，人家愿意吃。
　　再过一个月还能再多。
　　对村里人来说，菜就是自家屋檐下的。
　　红薯是盘溪村的特产，一年都要分个好几百斤，吃得腻了。
　　这么消耗消耗，正好。
　　等于无本的买卖。
　　一天三毛钱，一个月就是九块钱。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在厂里上班一个月工资也才二十来块钱呢。
　　这都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还不费事，就做自家饭的时候多放一把菜，多蒸两个红薯就成了。
　　村里其他人眼看着也着急了。
　　都找到聂源：“我家做饭也行的！把我家加上吧！”
　　但是聂源拒绝了。
　　“咱们村就让五家人做这个，谁要是私下做坏了行情，叫我知道了，天天上你们家堵门去！”
　　其实聂源说这话都不用他自个儿去。
　　但是做饭的五家，能让别人占了这个便宜？
　　家里八十多的老头老太太干不了活，还骂不了人了？
　　什么？
　　你说赶走？
　　我都八十了，你动我一个指头试试？
　　但聂源紧接着又说：“不过这五家也不是固定的，要是叫我知道了悄悄涨价，或者做饭不干净，少了人家的份量，叫人家生气了不满意了，我也是要换下来的。”
　　这话一出，没做饭的人家的老头老太太也有活干了——盯着做饭的那几家呗。
　　大家还都高兴。
　　这样一来，做着生意的占着便宜，不会不支持聂源。
　　没做生意的，都盼着聂源有一天能把他们换上去。
　　一时之间，别管村里姓什么的，哪怕是以前李山的本家，也都开始听聂源的话了。
　　为啥？
　　因为听聂源的话有钱赚啊。
　　之后聂源也劝其他村民别着急。
　　“大家只要听安排，肯定会有钱赚的，咱们要一步一步来嘛！”
　　紧接着，聂源就提出了继卖猪粪、做饭之外的第三个主意。
　　“咱们村里不是红薯多吗？大家都说吃红薯吃烧心了，那就干脆卖吧。”


第315章 盘溪村新风貌
　　有村民提出意见：“倒卖粮食是违法的。”
　　聂源笑道：“谁说咱们倒卖了？倒卖是有标准的，超过一百斤才算倒卖。”
　　不然人家亲戚周转，一袋子红薯就是七八十斤，难道也给抓起来啊？
　　聂源说：“你们把红薯都分成一份一份的，家里有老人孩子的，就去河边弄点儿藤子来，编个网兜子，一兜子三斤，按一毛钱的价格写着，统一都放到村口的大树下。”
　　“这样人家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要是有买猪粪的人愿意捎带上一袋子，那就是一毛钱的入账。”
　　“家里有种枣子梨子苹果桃子玉米的，也都这么干，自己分，一毛钱一袋，放什么随意，不许催人家，人家看中哪袋拿哪袋，叫腿脚不好不能下地不能养猪的人来看着就是，给算半个劳动力工分。”
　　聂源这消息一出，大家再没有什么意见了。
　　其实困难时期早就过去了，地里的产量没那么低。
　　饿死人那是六几年初的事儿。
　　现在没有真正饿死的。
　　大家说饿，都是因为缺油水，缺糖。
　　红薯这些玩意儿都管饱。
　　可吃多了烧心。
　　没办法换成白米白面，一年的肉跟油也没个半斤二两的，这才让人觉得困难。
　　但红薯是真够。
　　唐晚吟就知道，好多这个时期的人到了几十年后说起红薯来，都还心有余悸。
　　吃怕了。
　　实在是吃的太多了。
　　拿出来卖正好。
　　这样小的份额，不超过农村集市的量。
　　又不耽误什么时间，不需要村民个个都去学怎么做生意，怎么砍价，怎么卖货记账。
　　兴许很多人还不理解，但唐晚吟是真的亲眼见到了，还有连钱都不认识的人。
　　村里有些老人，不认识字。
　　只能靠颜色来区分钱。
　　也分不出真钱假钱。
　　出去容易被人骗。
　　这也是大家不愿意去镇上买东西的缘故。
　　太多太多他们不能掌控的东西了。
　　而现在就好了，只用把东西收拾出来。
　　自己觉得值一毛钱就是了。
　　这家收拾是两斤红薯，再加两个玉米。
　　那家是三斤红薯，但是加了一小串干辣椒。
　　还有人干脆就放了一个苹果。
　　各家放各家的位置，绕着大榕树一圈。
　　村里有个瘸腿的老拐，平时干不了活，但人很老实。
　　就让他在村口守着，给人指路、倒水，顺便看着这些东西。
　　来往的人要是看中了，就给一毛钱老拐，老拐这里记着是谁家的东西，回头把钱给聂源就行。
　　自己就挣半个劳动力的工分。
　　比以前为难下地要好。
　　这种方式做的不错。
　　随着大家摆放上去的物品数量跟种类多了起来，来村里的人就不只是买猪粪的人了。
　　附近村里的，不愿意去远处的，偶尔没事也来盘溪村看看。
　　兴许就能看到想买的东西，不用大老远跑去镇上了。
　　慢慢的，人就越来越多。
　　刚开始还有人淘货郎也想来这里放东西，被聂源拒绝了。
　　聂源说：“咱们村就有自己的淘货郎。”
　　人家还很疑惑：“你们村也有吗？为啥我从来没见过呢？”
　　淘货郎也是有淘货郎的圈子的。
　　聂源就说：“反正有就是有，你也别问了，做这个生意的，没有你这样打听的。”
　　这倒是，虽然现在风头渐渐松了下来，但到底还是不正规。
　　人家也不敢多问。
　　但是偷偷再来的时候，发现树底下还真有一些淘货郎才卖的东西。
　　针线啊，橡皮筋，皮尺啊，蛤蜊膏，清凉油什么的。
　　人家就死心了。
　　看来这村里的确有淘货郎。
　　村里当然有。
　　就是子敏。
　　聂源没让外人来这里放东西，就叫子敏放了。
　　子敏一放，那就是最多、最亮眼的东西。
　　为了记账方便，聂源还安排了一下学生来陪老拐值班。
　　这样也能替换一下老拐吃个饭上个厕所什么的。
　　而学生也很有责任心跟使命感。
　　账本子记得清清楚楚的。
　　也给他们算半天两个工分。
　　计到家里的大人头上。
　　还得是在学校里书念得好，算数学得好的学生才有这个资格。
　　所以一时之间学生为了能有这么一个“干大事”的机会，都拼命学习。
　　而家长们一听，哎？
　　以前都觉得上学耽误功夫。
　　咋现在上学不光不耽误功夫，能学到知识不说，竟然还能够赚工分？
　　这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于是村里上学的风气也起来了。
　　这么倒腾来倒腾去的。
　　整个村子都有活儿干。
　　下地的下地，养猪的养猪，卖猪粪的卖猪粪，做饭的做饭。
　　村民自己晚上在家都能缝个布兜子出来，放在大榕树底下用石头压着。
　　卖一个，家里俩月的火柴钱就出来了。
　　这里面赚得最多的，当然就是唐晚吟家的孟子敏。
　　因为人家爸妈经常去镇上，还去市里。
　　自己带东西回来不说，还带着子敏去挑东西。
　　子敏进回来的东西当然好。
　　生意也就好。
　　会赚钱。
　　但是村民也不嫉妒。
　　因为大家业务面不一样。
　　村民主要卖的都是自家种的菜跟自己做的手工玩意儿。
　　家家都卖，也就没人会觉得子敏卖东西不好了。
　　而子敏也得益于这个家家卖的模式，村里人自发给看着摊子，她的时间跟精力还大大地节省了下来，专注于进货。
　　……
　　李芳在唐晚吟家外头看了半天，是真的羡慕。
　　村里好多人都说孟子敏做生意赚的钱，比一个大人拿工分分的钱都多。
　　快赶上人家在厂里当工人的了。
　　但李芳知道远不止这些。
　　因为唐家的生意，不止这一点。
　　那个孔秋露，就在唐晚吟家里做衣裳。
　　做一件收几毛钱手工费。
　　她很会做衣裳，又新潮又好看，还省布料。
　　哪怕她说剩下的布头都要给她，她做的衣服布料也比别人省。
　　好多人都是直接来孔秋露这里，跟她说自己想做个什么衣裳。
　　然后孔秋露也热情，先不收钱，给人量尺，计算，告诉别人要买多少布。
　　人家一听，孔秋露这里用的布料比自个儿算的少，那肯定就扯了布在孔秋露这里做衣裳了。
　　因而孔秋露的生意也是相当不错。


第316章 李芳要住唐晚吟家
　　往年这个时节大家的冬衣早就做好了，一般裁缝到了快十一月，其实已经没多少活儿了。
　　但是孔秋露就不一样了，到现在还有好多单子。
　　虽然嫁去了下河村，但是每天都跟上班一样往唐晚吟这里跑。
　　谁也不知道孔秋露到底挣了多少钱。
　　李芳羡慕地看着这个院子。
　　心想，这院子的风水是真的好。
　　谁住谁好。
　　孔秋露真聪明，知道抱着唐晚吟的大腿，住进这么好的院子里，现在果然也赚钱了吧。
　　再想想自己那一家子人。
　　以前叔父李山当大队长的时候，一家人几房人的日子还过得不错。
　　干活可以挑最不累的，工分可以挑最多的。
　　就是分的粮食，哪怕是同样的一百斤，也能让他们先选。
　　选个头大的，卖相好看没有疤痕的。
　　还能偷偷养鸡，也不怕人告，反正最后都是告到李山那里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李山被抓走之后，李家人的日子那叫一个一落千丈。
　　虽然聂源没有针对李家，可是李家人享受惯了便宜，又怎么能够接受现在这种普普通通的村民待遇。
　　所以背地里还是有人骂李山。
　　李芳觉得他们不对。
　　虽然没有了李山带来的便宜，可是聂源的主意一个接一个，现在村里整体都好过了。
　　大榕树底下老拐记账，一天都要卖个七八块钱。
　　一个月就是两百多，将近三百块钱
　　村里总共才那么一百来户人家，平均每户每个月不用等年底，不用靠工分，就能挣个十块钱，有什么不好？
　　虽然有多有少，可这都是白得的啊。
　　而且就像她一样，以前在大队部当个会计当得不名不正的。
　　现在在村小当个老师当得堂堂正正的。
　　挣钱没多，但是李芳再也不自卑了。
　　心里也舒坦了。
　　她是认聂源他们的。
　　不管李家人背地里说了什么，她都觉得聂源当大队长比叔父李山当大队长好。
　　唐晚吟他们也不是李家人说的祸害。
　　叔父被抓，不是唐晚吟的错。
　　李芳站在唐晚吟家门前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被一声呼喊打断。
　　“芳子？你站门口干啥？找晚晚吗？”
　　孟玉英侧抱着一个簸箩，正准备在院子里晒萝卜干。
　　冬天也就这么几样吃的了，多做点儿菜干、咸菜，等下雪了就可以猫冬了。
　　孟玉英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李芳。
　　刚开始还没想打招呼。
　　因为家里的情况不一样。
　　晚晚跟孟宇祁都有法子弄钱，弄的还不少。
　　所以家里总是有好东西。
　　小家伙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的。
　　孔秋露那边也是生意。
　　所以平时家里虽然热闹，但是很少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就怕看到的人心生嫉妒，回头又去村里说三说四的。
　　所以孟玉英刚开始没有喊李芳。
　　想着李芳只不过是跟其他好奇的村民一样。
　　路过，多看两眼。
　　结果她出来都晒完了一簸箩的萝卜干，李芳还没走。
　　那孟玉英就不能看见了当看不见了。
　　孟玉英喊李芳，李芳才如梦初醒。
　　李芳这个人也是直愣愣的，也不说自己有什么事儿，就问：“玉英姐，我能进去看看吗。”
　　孟玉英心道，这可就没眼色了。
　　但是人家已经开口了，能怎么办呢。
　　孟玉英只能把人让进来：“你进来吧，不过晚晚他们这会儿都不在，去猪圈了。”
　　李芳倒是也不介意，说道：“我不是来看唐晚吟的，我就是来看这院子的。”
　　这话可让孟玉英忍不住侧目了。
　　这姑娘，怎么傻愣愣的。
　　李芳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几棵大果树了。
　　枣子，柿子，橘子，板栗，苹果，桃子，梨子、杏子。
　　一个坑里两棵树。
　　除了桃子、梨子、杏子实在是不当季，也不能存在树上，所以光秃秃的之外。
　　其他的树上都还有果子。
　　当然了，村里人家里的果树上也大多都存了一些果子。
　　比如枣子，刚结的时候是绿色的，但是如果一直不摘的话，在树上也不会烂，而是会慢慢变红，然后晒干，成了灰灰枣。
　　柿子也是冬储大户。
　　一半留个过冬的鸟儿吃，护着鸟儿，来年鸟儿就能吃庄稼地里的虫。
　　一半就是存着村民自己吃的。
　　柿子放在树上，能存到明年结新柿子。
　　橘子、板栗、苹果这些也都是，结果晚，也能够在树上存着。
　　所以这会儿唐晚吟家的果树上还都挂着沉甸甸的果子。
　　李芳就觉得奇怪：“玉英姐，你们家这果树是去年才移栽的，今年咋这么能挂果啊？”
　　孟玉英笑道：“养树跟养人一样，听小戴他们说当初就是挑的他们村里最好的果苗给晚晚弄的。”
　　“来了之后三个孩子天天跟伺候什么一样伺候着，上猪粪，上童子尿，抓蚯蚓过来松土……大人都没这么勤快。”
　　李芳想想自家那几个侄子，除了建设哥跟巧红嫂子家的大元小元跟小妮还算懂事之外，其他都皮得不行。
　　上课都坐不住，还指望他们照看家里果树跟地？
　　李芳不由得道：“你们家养出来的孩子真好。”
　　孟玉英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怎么个意思？
　　我们家养的孩子？
　　平常不都说我们家的孩子吗？
　　咋变成我们家养的孩子了？
　　孟玉英严肃起来，难不成村里有人知道三个孩子的身世了？
　　可不应该啊。
　　唯二知道的就是老村长跟聂源。
　　老村长是当时帮着给三个孩子落户到老孟家的手续的人，所以肯定知道。
　　聂源是因为一直跟孟宇祁关系好，两人就算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通信不断的。
　　但他俩都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不是那么没谱的人。
　　孟玉英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是叫苏江红知道了？
　　苏江红那可是个嘴上不长门的人。
　　孟玉英心都提起来了。
　　要真是这样，别说唐晚吟跟孟宇祁了，她是第一个就要上去撕苏江红的嘴的。
　　孟玉英不知道李芳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刚想问来着。
　　下一秒，李芳居然先开口问她：“玉英姐，我能搬来你们家住几天吗？”
　　啥？
　　孟玉英傻眼了。
　　这是打算来他们家住着打探消息吗？
　　不能吧？


第317章 木楞的人
　　唐晚吟回来之后见李芳坐在家里，还觉得挺新鲜的。
　　李芳这人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但只要不暗地里使坏，唐晚吟也不管。
　　横竖也不是她这个圈子里的人。
　　上午上完课，各回各家就是了。
　　也很少有其他联系。
　　怎么这会儿还跑家里来了。
　　要是别人来唐晚吟还不会好奇，但是李芳来，那唐晚吟还真就好奇了。
　　因为村里人喜欢串门子这是常识。
　　但是李芳一贯的有点儿小傲气，是不乐意跟村里人一样做这种事儿的。
　　她连八卦都不爱听。
　　唐晚吟在井台旁边洗手。
　　孟玉英就过来跟她说：“李芳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刚才跟我说要来咱家住。”
　　唐晚吟用毛巾擦了擦手，有些好奇：“没说为什么？”
　　“问了，不说。”
　　孟玉英犹豫了一下，才提醒唐晚吟：“说要来住之前，她还说了一句，怎么咱家养的孩子跟树都这么好。”
　　孟玉英觉得这个重点是在养的孩子身上。
　　但唐晚吟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说“养”呢。
　　能不好吗？
　　孩子跟树，包括在草原上受了苦挨了冻的孟玉英跟何云平，那都是她小心翼翼用空间水喂起来的。
　　长得结实不生病，平时小磕小碰的也好的快。
　　果树就是长得比别人好。
　　唐晚吟点点头，宽慰孟玉英：“你放心吧，肯定不是孩子那事儿。”
　　孟宇祁十三四岁就去外面读书了。
　　在城里念的高中，去国外上的学。
　　后来又一直在外地工作。
　　三个孩子跟他的年龄也都对得上，没人会怀疑的。
　　再说了，以现在的人的观念来看，亲生的孩子都未必能这么养呢，何况是收养的。
　　孟宇祁跟唐晚吟对孩子怎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会怀疑到这头上。
　　应该怀疑的还是在“养”这个事儿上。
　　唐晚吟其实也早有准备。
　　她虽然一直在尽力遮掩，但不寻常就是不寻常。
　　聪明人看见了，会觉得肯定是这家人私下里有本事。
　　坏心眼的人看见了，心里都是嫉妒，只盼着他们不好。
　　小气的人看见了，哪儿管他们的东西怎么来的，只想着来打秋风，分上一点儿好处。
　　还就真只有那木楞愣的人，能够单纯地看出这件事。
　　唐晚吟还真没怎么担心。
　　因为这木楞愣的人，最大的问题就还是木楞愣。
　　就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脑子里也想不到这一处来。
　　唐晚吟擦干手，进屋端了一个托盘出来。
　　托盘上有两杯热茶，里面放了枸杞跟红枣片。
　　还有一碟四五个的小橘子，跟几片饼干，几粒水果糖。
　　唐晚吟把托盘放在屋檐下的矮几上，跟李芳一左一右地坐在矮几的两边。
　　“小李老师吃饭了吗？吃块饼干垫吧一下吧。”
　　这个点儿，放学还没一个小时。
　　唐晚吟是先去猪圈看了看，李芳应该是直接回家了。
　　听大姐说李芳在院子外头站了好久了，唐晚吟估摸着应该是没吃饭的。
　　倒不是说没时间吃饭。
　　扒两口饭能用多长时间。
　　农忙的时候吃饭不超过五分钟就。
　　但看李芳能够在关系不怎么熟络的她家门口站很久，那估计就是中午回家之后出事儿了。
　　毕竟上午放学的时候唐晚吟看李芳还好好的呢。
　　回家出的事儿，人跑出来了，那就多半是没吃饭了。
　　果然，唐晚吟一说，李芳也没什么感觉，下意识就拿了一块饼干吃了起来了。
　　这种方形的饼干很酥脆，仔细看里面是三层的，中间夹着一层深色的，像是巧克力，但是没有巧克力味道的夹层。
　　外面撒着满满的白砂糖粒。
　　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饼干类型。
　　因为吃的时候怕白砂糖掉了，特别专心，也就特别能感受到这饼干的好吃。
　　等吃完了，别的饼干顶多也就是有一点儿碎屑。
　　但是这个饼干还能有一些白砂糖给掉下来。
　　小孩儿吃完了就盯着自己的手、袖子、胸前的衣裳、面前的桌板……找糖粒。
　　一块能吃很久很久。
　　当然了，这样的饼干一块也不便宜。
　　李芳咬下去，发现不是自己常吃的那种便宜饼干的口感时，才突然惊醒。
　　瞬间就尴尬起来。
　　“唐、小、小唐老师……我不知道是这个饼干……”
　　哪有人去人家做客吃人家家里最贵的饼干的？
　　李芳窘得脸上通红。
　　她很想说她不是来占便宜的。
　　她平时确实不屑于占别人便宜。
　　但是今天因为是想来唐晚吟家住几天。
　　这个要求本身就过分了，显得有点儿想占便宜的意思。
　　所以李芳一时也没脸辩解。
　　唐晚吟宽容地笑笑：“没事的，吃就吃了，不算什么。”
　　这饼干还真就不算什么。
　　她家里贵的东西多得是呢。
　　这种只是在供销社买的，没什么出奇的。
　　不管是孟宇祁带回来的，还是她自己从系统里买的夹带的私货，都比这个好得多。
　　能拿出来待客，就没怕过人吃。
　　李芳见唐晚吟是真的没有鄙夷她的意思，才渐渐松懈下来。
　　只是那半块饼干拿在手上，到底也没有再吃了。
　　唐晚吟目光扫过去，问李芳：“有心事？”
　　“没……也不算是心事，就是有点儿茫然。”李芳说道。
　　唐晚吟其实不太喜欢听这种倒苦水的事儿。
　　但是李芳还真就不一样。
　　唐晚吟自己知道，自己顶多也就再做个一年的老师。
　　等到七七年初，就会通知恢复高考了。
　　她就是再怎么穿越回来的，也是要复习备考的。
　　任何人，小看一个时代的洪流，都只会被时代吞没。
　　而吴老师年纪也大了。
　　村里的老师，最终依靠的还是李芳这样的本地老师。
　　唐晚吟上辈子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个小村子，甚至这个镇的消息的。
　　她也不知道这个村子会在什么时候脱贫，会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人有书念的。
　　但是想想，一直到二零二一年，都还有不少乡村本土教师的事迹报道。
　　可见乡村教育的落后，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
　　李芳就是盘溪村唯一有可能做长期的老师。
　　将来盘溪村的孩子都是上她的课，听她的教育。
　　唐晚吟希望李芳能够是个正派、积极向上的人。
　　能有一点改变都好。
　　这一点点，就足够影响以后无数的孩子了。


第318章 搬进来
　　因而唐晚吟对李芳分外耐心：“怎么了？我看你中午没吃饭的样子，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
　　李芳的鼻子有些酸。
　　她的确是那种有点儿刻板的人。
　　不爱听别人说闲话，也很少把自己的事儿跟别人说。
　　她总是端着架子。
　　一半是因为想要人上人的感觉，另一半，也是真不屑八卦那些家长里短。
　　这几乎是她成年后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
　　她把自己所有的困惑跟痛苦都跟唐晚吟说了。
　　唐晚吟听得很认真。
　　其实李芳的这种感受，她很能理解。
　　一个想要上进的人，站淤泥里，四顾茫然。
　　她隐隐觉得自己不想陷进淤泥里，可是又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淤泥逐渐积陷到她的脖子下面了，她感觉到了危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唐晚吟说：“你不想结婚，但是又觉得在家里住不下去，那你干脆搬来我家住吧。”
　　李芳愣住了。
　　她刚才确实无意之中脱口跟孟玉英说了这个念头。
　　可是她后面想想，又不好意思跟唐晚吟说。
　　都是一个村里的，走路也就那么两三分钟。
　　凭什么搬过来？
　　人家家里风水好，又凭什么给她一个外人庇佑？
　　可是没想到她才把自己心里的痛苦跟纠结向唐晚吟倾倒了，唐晚吟就直接让她搬过来住了。
　　唐晚吟笑道：“没关系的，正好孟宇祁不在家，我一个人住一间房，你跟我住吧。”
　　李芳还在犹豫。
　　唐晚吟说：“你就说现在村小的孩子多了，要备课了，你来找我和吴老师一起备课。”
　　李芳下意识点点头。
　　旋即眼眶就红了。
　　唐晚吟连理由都帮她找好了。
　　唐晚吟可不喜欢看人哭，连忙说道：“但这是有要求的啊。”
　　李芳愣住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没能掉下来。
　　“什么要求？”
　　“第一，伙食费，在我家住一天，交五毛钱伙食费——我家伙食好，你是知道的吧？”
　　李芳脸又红了：“我肯定会交的！”
　　她也不想被人当成来打秋风的。
　　唐晚吟笑了：“第二个，备课也是真的要备课，你要跟吴老师学教学内容跟方法，一到六年级的都要学。”
　　今年他们其实只设定了两个年级，一二三年纪混在一起，四五六年级混在一起。
　　但是随着新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教学也要逐渐规范起来。
　　哪怕一个年级只有七八个孩子，也要逐渐拉开年级了。
　　听见唐晚吟的条件，李芳压根没什么反应：“可以。”
　　她倒不怕多做多辛苦。
　　她只在乎自己要成为村里人眼中“不一样”的老师。
　　而不是将她看成这家的阿花，那家的阿红一样的普通村里姑娘。
　　李芳答应了：“那我一天给你五毛钱，什么时候住你家？”
　　唐晚吟想了想说：“大后天开始吧，这两天孟宇祁要回来。”
　　要是寻常人，稍微想想就明白了，李芳住的房间，可能会是人家两口子的房间。
　　都会觉得不自在的。
　　但李芳这个人吧，就是有点儿木楞。
　　李芳点点头，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好，那我大后天一早就来。”
　　唐晚吟：“……也行。”
　　虽然其实不用那么着急。
　　孟宇祁知道后也是哭笑不得。
　　唐晚吟看着他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真的傻啊？”
　　“等她来了，我把子礼抱过来，让她跟子清子敏一起睡。”
　　反正都是大炕，多少人都能住下。
　　就是挤不挤的问题了。
　　唐晚吟笑嘻嘻地道：“子清学习有进步，但是还缺点儿劲。”
　　“吴老师年级大了，我不想让她太过劳累，最好就是教会李芳，以后让李芳辅导子清。”
　　虽然李芳的水平不算太好，面对子敏这样的小孩可能还有点儿力有不逮。
　　但是教教在学习上不太开窍的子清，还是可以的。
　　孟宇祁抱着唐晚吟，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肉。
　　“你啊你，怎么长了这么个七窍玲珑心。”
　　唐晚吟问他：“你不觉得我太会算计了吗？”
　　有时候唐晚吟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会算计了，感觉做什么事都需要有一点儿利益交换。
　　孟宇祁笑道：“算计也分不同情况的。”
　　“大家常说的算计，就是损人利己那种。”
　　“另外的情况，比如工农兵大学生，只有一两个名额，有会来事儿的，早就去找了聂源哥了。”
　　“但还有一种算计，只是资源的合理利用，你只是脑子转得比一般人快一些罢了。”
　　孟宇祁很认真地对唐晚吟解释，半点儿都没有因为唐晚吟随口开玩笑，或者故意测试他而不耐烦。
　　唐晚吟的心里暖暖的。
　　她抱着孟宇祁的脖颈，几乎是把自己半挂在孟宇祁身上。
　　她说：“孟宇祁，你真好。”
　　孟宇祁笑道：“你才是最好的。”
　　两人在家里甜甜蜜蜜两天，孟宇祁就又要上班去了。
　　不过好在如今离得近，每个星期都回来，也就没有什么分别焦虑。
　　唐晚吟还特别认真地点菜：“对，就上次那个红烧狮子头，再带一盒回来，家里人都爱吃。”
　　哪怕是里面加了荸荠跟胡萝卜、莲藕，肉的含量不算太多，大家也都喜欢。
　　毕竟有肉味儿。
　　“然后那个萝卜丝饼，也可以多买一点。”
　　孟宇祁一一记下来：“好，多买一点。”
　　合着唐晚吟这不是送别丈夫的，是派小工出去点外卖的。
　　孟宇祁早上五点多刚走，七点钟李芳就抱着自己的被褥过来了。
　　唐晚吟：“……你也太早了点。”
　　李芳说：“我中午放学就直接来你家，不回去了。”
　　唐晚吟：“行吧，那等我跟我姑姐说一声，帮我收拾收拾。”
　　把子礼换过来，让李芳跟子清子敏睡。
　　孟玉英应下了，唐晚吟就跟李芳，还有吴老师一起去上课了。
　　要么怎么说吴老师简直是慈祥的天使呢。
　　吴老师见李芳搬过来，就问了她家里的情况，很愿意教李芳备课、学习教学方法。
　　李芳人有点木，学起来有些慢，但吴老师一直很有耐心，细心教她。
　　一直到晚上，李芳的爹娘发现李芳没回家，才闹了起来。
　　李芳的爹娘找到了唐晚吟家，又气又恼。


第319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家里住不下你了还是怎么的？要去住别人家！”
　　李芳梗着脖子道：“就是住不下了！我跟你们说了多少回，让你们说说我哥跟我嫂子，你们说了吗？你们有一点儿让我住下去的意思吗？”
　　李芳的爹妈很是愤怒：“有啥好说的！不就是个屋子的事儿吗？你嫂子要生娃了，本来就要地方大，好多养娃。”
　　“总想我们向着你哥你嫂子，那你哥你嫂子以后还要给我们养老，我们不向着他们，难道向着你啊！”
　　“让你住柴房怎么了？柴房还不是房？我们年轻的时候连柴房都没得住呢！漏雨漏风给你修补一下就行了，咋那么娇气还住不得你了？”
　　“我看你就是找的由头！不想给家里交钱罢了！上回找你拿工资，你那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叭叭叭的，忒能说了！”
　　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李芳在家里受点儿委屈也正常。
　　被嫂子挤去柴房住也正常，横竖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
　　当然了，嫁人之前，工资还得一分不留地给家里。
　　就因为这“离家出走”，真是太不懂事了。
　　唐晚吟听不下去，但又感觉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以至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她只能看向李芳，看李芳会怎么应对。
　　这会儿李芳倒是很争气——可能也不是争气，而是她性格就是这么执拗。
　　不管被爹妈骂成什么样子，也不理会他们的软磨硬泡。
　　反正就抱着唐晚吟家院子里的板栗树，不挪步。
　　“我就要住这里！我伙食费都给了，唐晚吟也不会给你们退的！”
　　唐晚吟：“……”
　　其实我可以退。
　　李芳的爹妈又气又恼：“你就瞎掰钱吧！能的你！过两天就给你说个婆家让你早点嫁出去！”
　　李芳回嘴：“我不会嫁的！要嫁你们嫁去！”
　　李芳爹妈气道：“老子/老娘给你定了亲，还由得你不嫁？做梦！”
　　说着，就气冲冲地走了。
　　李芳这才抱着树嚎啕大哭起来。
　　唐晚吟上前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别哭啦，你就住在我们家，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李芳哭道：“你不知道他们，他们说订亲，就肯定会去的。”
　　“他们干得出来！会卖了我的！”
　　李芳这么一个直楞傲慢的人，当众哭得稀里哗啦的。
　　唐晚吟叹口气，把李芳拉起来：“这事儿不着急，慢慢来，一点一点做工作。”
　　李芳站起来，梗着脖子，没说话。
　　唐晚吟这话有点太轻飘飘了。
　　李芳说：“你嫁的人不错，好歹你的婚事你自己做的主。”
　　她是真的羡慕唐晚吟。
　　村里人以前都说唐晚吟一个年纪轻轻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找了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婚头。
　　还是一拖三！
　　可谁能想到，那孟宇祁忒能赚钱了。
　　以前孟宇祁不常回来，大家也没什么感觉。
　　就觉得他们一家成分不好，被拉到天南海北各处去了。
　　可现在孟玉英回来了，孟宇祁的工作也调动回来了。
　　还都结了婚。
　　村头荒废的老孟家，现在变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聂源说要给村里拉电线，让大家凑钱，一家十块。
　　唐晚吟他们家一出就是一百块。
　　真是叫人嫉妒都嫉妒不来。
　　只盼着唐晚吟他们别反悔，早日把这电给通了。
　　李芳说：“要是有孟宇祁这样的，带几个娃我都要。”
　　唐晚吟：“……”
　　姑娘你这话真是说得我接不上茬。
　　孟玉英也是哭笑不得：“小祁就一个，别想了，你有自己的缘分在呢。”
　　李芳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不自在了起来。
　　唐晚吟拍拍她：“没事，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想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李芳点点头。
　　唐晚吟说：“你先跟着吴老师学，争取早点儿成为正式老师。”
　　李芳也点点头。
　　“婚事先不着急，你要是有看上的，跟人商量商量，你爹娘也不会拦着的。要是没有，你爹娘逼你结婚的话，就去找妇女主任，找大队长。”
　　唐晚吟一项一项地跟李芳说。
　　李芳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活似唐晚吟的学生了。
　　孟玉英他们看到都忍不住笑。
　　这孩子，直愣愣的也怪可爱的。
　　李芳就这么在唐晚吟家住了起来。
　　她还挺那什么的。
　　唐晚吟家的伙食标准肯定是高于五毛钱一个人的，但是李芳还真就是那种看不出来道的人。
　　给了五毛钱，她就吃。
　　不见半点儿不好意思。
　　孔秋露私下拉着唐晚吟说：“我可算是见到脸皮比我还厚的人了。”
　　唐晚吟掐了孔秋露一把：“我觉得李芳这样挺好的，你看看你，天天算计着要公平，你不累我都累。”
　　孔秋露嘿嘿笑：“那是因为是你——公平的友情才能长久，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不想占你便宜。”
　　然后又说起来：“也是你这里自在，真成我半个娘家了，要是在戴彦亭家……别提了都！”
　　孔秋露这结婚这半年了，唐晚吟有些好奇：“关系还僵着？”
　　“没有”，孔秋露摇头，“也不算是僵着吧，就是觉得时间长了，大家的真面目都露出来了。”
　　“什么意思？”
　　“我公公瘫在床上，婆婆前两年也是病了一场，所以他们两个基本干不了什么活，我婆婆能照顾我公公，不让我们晚辈插手，就已经很好了。”
　　“但是吧，就得养家。”
　　“我大伯那个人还行，人老实，但是也呆。”
　　“自己家都这情况了，什么三姑六婆的亲戚来借钱，只要大嫂没盯着，一个错言，他就傻愣愣地把钱给借出去了。”
　　“虽然分家了，跟我无关吧，可看着就气人。”
　　唐晚吟听明白了：“那难怪你大嫂是那么个性子，怕吃亏，合着是被你大伯子给逼出来的。”
　　孔秋露心有余悸：“可不是嘛，要是戴彦亭是这样的，我也能愁死。不过我大嫂也有点儿太那什么了。”
　　“我们五月头交的钱，她五月底交的钱，到现在，俩月混一月了，她三十号给，我一号给，就跟一块儿交的似的。”
　　还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她做的手脚。
　　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懒得去计较罢了。


第320章 逼婚
　　“交了这钱，家里有任何事儿，她都当看不见，我婆婆看人家说什么轮椅，想要打一把，这个问题不大，戴彦亭跟他大哥都会，但是得弄木料，还有那个轮子上用的钢圈，其实没几个钱，加起来十来块钱吧，这样我婆婆就能推着我公公出来晒晒太阳了。”
　　“我婆婆这个人还算可以，只点到即止，但我嫂子就是装听不懂，听不明白，最后是我跟戴彦亭出的钱。”
　　“这事儿只是个开头，九月份红梅上学，学费婆婆给交了，但住校得要生活费，没有，就给了一袋子红薯，一罐头瓶子的咸菜，让红梅吃一个月。”
　　“这哪能行啊，戴彦亭就说要给红梅加生活费，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要是出门总穷酸的话，容易被人骗。”
　　“我们说这话压根就没想让老大家的出，可我嫂子当即就甩下一句，钱钱钱！天天都是钱！说了分家，这钱交上去了，还成天一摊子事儿！不把我们抠出血不算完了！”
　　“我婆婆当即脸色就不好了，一家人又在饭桌子上吵起来了。”
　　唐晚吟想想那画面，真是够惨的。
　　倒不是说钱的事儿，在学校食堂吃饭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钱。
　　但就是心里憋得慌。
　　这钱自己出吧，人家把你当大傻子。
　　让人家摊吧，人家就要甩脸色、吵架。
　　难怪孔秋露不愿意回去。
　　孔秋露悄悄跟唐晚吟说：“戴彦亭现在在厂里帮着开夜校班，教他们那些个职工家属算账，学会的，将来就能做个车间文员，现在一个月上十天，多给十块钱呢！”
　　“那可不少了！”唐晚吟道。
　　孔秋露有点儿小得意：“嗯，现在连工资带补贴，一个月有三十五了，给家里交十二，自己留三块，剩下的二十给我。”
　　好歹戴彦亭还算好，不然孔秋露肯定早翻脸了。
　　唐晚吟也问她：“那你这边赚的钱，跟戴彦亭说了吗？”
　　孔秋露摇头：“没全说，我说我一个月抛去伙食费跟借用你缝纫机的费用，还能剩下十块钱。”
　　其实也不算少了。
　　但真相是孔秋露这几个月早就已经把缝纫机的钱还给唐晚吟了。
　　现在她俩就是扣除布料之后的三七分账。
　　一个月能有三十多块钱，孔秋露能得二十几。
　　他们两口子加一块儿，算下来一个月能有四十多入手。
　　孔秋露还不用发愁买衣服、做被子的钱——她用多余的布料都能给自己倒腾出来。
　　所以能存不少呢。
　　一年也有几百块了。
　　唐晚吟提醒她：“这钱也别存着了，存起来就是个死数字，你等明年这个时候，拿出来扩大规模。”
　　孔秋露没听出来唐晚吟特别强调明年年底。
　　只觉得唐晚吟说得对：“我明白的。”
　　两人说完话，孔秋露也不怎么对李芳冷眼了。
　　“其实说完自家的事儿，才觉得李芳这样也挺好。”
　　“她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也不会对别人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憨了点。”
　　唐晚吟说：“这样的人才适合当老师。”
　　真要是心眼太多，太会钻营的人，才不适合当老师。
　　老师都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容于世的感觉。
　　吴老师以前不也是大家眼里的“傻子”吗。
　　一共才几个工资，全都用来资助学生了。
　　……
　　李芳在唐晚吟家住了半个月。
　　人肉眼可见的圆溜起来了。
　　即便这时候人们做衣裳总是下意识地做大一点，方便收收放放多穿几年，但李芳也明显觉得自己发胖了。
　　她还一脸严肃地跟唐晚吟说：“你们家的饭菜油水太大了。”
　　唐晚吟乐了：“你才知道？”
　　别人家吃鸡蛋都是蒸鸡蛋煮鸡蛋，顶多用水溜个荷包蛋。
　　他们家吃鸡蛋都是用油煎的。
　　起码也是炒的。
　　那能没油水吗。
　　下面条都要是要点香油的。
　　李芳到底只是直楞，不是傻。
　　闻言脸色就有些尴尬：“那我交的钱是不是不够？”
　　一天五毛，连吃带住，好像是有点儿不够。
　　唐晚吟就鼓捣她：“要不你帮我代两节课吧，算是补贴伙食费的？”
　　她要逐渐把自己抽身出来，让李芳适应做一个真正乡村教师的身份。
　　李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好，代哪两节？”
　　唐晚吟：“……”
　　两节就是个虚词，还真按两节算啊。
　　不过唐晚吟一开始也不准备让李芳代太多，一个星期从一节开始，慢慢加上去。
　　一个月之后，李芳的课程几乎已经是满的了。
　　就在此时，李芳的家里人又来了。
　　其实他们已经闹了好多次了，还去村小闹过。
　　也在李芳回唐晚吟家的路上强行把李芳拖回去过。
　　幸好被学生们拦下来了。
　　还找了聂源来，让聂源给人教训了一下。
　　但李芳家人就是不死心。
　　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收到李芳的工资了。
　　既然现在李芳横了心不回家，那他们也不会客气了。
　　这不，敲敲打打上门来了。
　　“芳子！快出来！你婆家来人了！”
　　李芳才刚洗完澡，正在绞干头发呢——唐晚吟要求家里人都是最少三天洗一次澡。
　　李芳原本在家里的时候，冬天是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的。
　　当了老师才是一个星期洗一次。
　　毕竟不能叫人觉得老师身上脏兮兮的有味道。
　　来了唐晚吟家，自然也适应了唐晚吟家里三天洗一次澡的规矩。
　　整个人都白净了许多。
　　听到有人喊，李芳下意识就抬头看向院墙外。
　　矮墙外头，李芳父母喜气洋洋地带着几个陌生面孔的人来了。
　　还招呼李芳呢。
　　“芳子快出来，这是你未来公婆，还不快叫人！”
　　李芳手里的帕子应声落地。
　　再木楞的人，此时的反应也超常。
　　李芳看到那两个陌生的大娘大爷，还有他们身后那个走路明显不对劲，要被别人扶着的男人，顿时尖叫一声。
　　冲进屋里。
　　而李芳的家里人已经到门口了。
　　这会儿唐晚吟跟孟玉英他们都在猪圈那边呢，孔秋露也回去了。
　　家里除了李芳，就只有三个孩子。
　　子敏见状连忙叫子礼：“你快去猪圈把妈跟姑姑姑父叫回来！”


第321章 子敏是个小夜叉
　　子礼嗖的一下冲出去。
　　四岁多的男孩子了，跑起来跟小炮弹似的。
　　子清见状就说：“我跟小李老师一起进去，子敏你守得住吗？”
　　子敏一点头：“姐你放心！”
　　子清立刻进屋，把房门反锁起来，连窗户也关上，拉上窗帘。
　　然后才去安慰伏在床上哭的李芳。
　　“小李老师，你别怕，我们陪着你的，我妈跟我姑姑姑父很快就回来了，他们肯定有办法的。”
　　李芳抱着子清，嚎啕大哭。
　　这头子敏立马拿着大扫把扫院子，一直在院子门口扫。
　　扫得李芳爹妈一行人无处落脚，又怕灰尘，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想等着子敏扫完。
　　等过了一会儿，几人才明白过来。
　　子敏这哪里是扫地，是赶人呢！
　　李芳她妈脸色就沉了下来，一把抢过子敏手里的扫把：“你这丫头，成心的吧！不懂事！回头看我怎么跟你爸妈说！”
　　子敏才不怕：“我妈肯定站在我这边的。”
　　不光不会骂她，还会说她做的好。
　　几人要冲进来，子敏顺手把自家晒的菜干跟咸鱼干往地上一掀。
　　指着地上的东西道：“踩一个赔我一毛钱！”
　　李芳爹妈跟哥嫂都狠狠瞪着子敏。
　　这小丫头片子！
　　没人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
　　但也没人敢把子敏当一个普通小孩子看。
　　上回村里的瘌痢头诓了子敏的东西，说要买，先拿东西，过两天再给钱。
　　结果当然是不会给。
　　催了得有一段时间了，瘌痢头摆明了要耍赖。
　　子敏这丫头，硬生生带着一帮村里的孩子，去瘌痢头家蹲着。
　　十多个孩子，就跟着瘌痢头。
　　唱歌。
　　什么瘌痢头，老癞子，骗小孩，装阔气，穷得裤子穿不起……之类的。
　　唱得瘌痢头恼羞成怒要打他们。
　　结果巴掌还没扬起来呢，十几个小孩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全都扒在瘌痢头身上。
　　还哭天喊地，说瘌痢头打人了。
　　村里人哪儿知道真相是啥啊，就听到孩子们哭，然后看到瘌痢头在扒拉孩子们，还有两个孩子身上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像是血的样子。
　　当场就有人冲上去打瘌痢头了——
　　“平时看你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还敢打孩子了！”
　　“你看看！板子家的小板脑袋都磕破了！”
　　瘌痢头有苦说不出：“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他其实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动手打人了。
　　毕竟孩子们是一拥而上的，他管光顾着扒拉下去了，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啊。
　　他以为是自己失手了。
　　但是也还要辩驳一番：“是他们先惹我的！”
　　村民们更愤怒了：“你还有脸说！你多大他们多大？要是先招惹的就要挨打，你以往谁家没招过，那我们现在就能把你打死！”
　　大家说着，七手八脚的，愣是把瘌痢头打趴下了。
　　子敏就蹲在瘌痢头身边给他算账：“你从我这儿拿了两块钱的东西，一天按三厘的利息算，我都不给你按利滚利算，就按单利算……加上催债的辛苦费，一共要还我三块五毛八，加上小板他们的损失费，也不多，一起算五块吧！“
　　子敏笑嘻嘻地道。
　　瘌痢头不想给，子敏也不逼他：“明天我们还来，那就是六块五了。”
　　瘌痢头也没听明白子敏这是咋算的，但越听越毛得慌。
　　小板还在地上嚎，小板他哥大板是精神有点儿问题的那种。
　　听到小板在嚎，上来就往死里揍瘌痢头。
　　加上村民趁机的出气，一顿下来，癞痢头再也辣不起来了。
　　硬生生把家底儿都掏光了，还了子敏三块八。
　　子敏说：“你还欠我一块二，最好早点儿还，不然这利息跟催债算下来……不给的话抓你去派出所！”
　　瘌痢头没法子了，硬生生凑了两天，给还上了。
　　还上之后才知道，踏马的利息才几分钱。
　　催债的活儿子敏给一个孩子一毛钱。
　　十五个孩子就是一块五！
　　至于小板他们那几个，压根没流血！
　　就是红药水！
　　子敏专门挑的家里有那种能冲动打人，让他们涂的！
　　可瘌痢头哪会算账，在大板跟村民的拳头下，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他这样的人，就是说理，也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人家平时被他祸祸多了，都恨不得他死呢。
　　连这样的瘌痢头都在子敏手里吃了亏，村里人背地里都说子敏这丫头泼辣，是个小母夜叉。
　　不能轻易惹的。
　　就那犟脾气跟利滚利，谁敢招惹她。
　　所以这会儿子敏指着地上跟满天星似的菜干、萝卜干、咸鱼干，说踩一个一毛钱，李芳家人还真不敢踩上来。
　　趔趔趄趄地从旁边走了过来。
　　到了屋门前，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李芳她哥眼珠一转，就想砸门。
　　子敏脆生生地道：“我家门板子八块钱一张，还有合页跟门栓，算三块钱。”
　　李芳她哥连忙把脚收回来。
　　视线才落到窗户上，子敏又说：“我家窗户玻璃是加厚的，我爸专门去玻璃厂划的，一小块就要一块多钱。”
　　一扇窗户三块玻璃，一个窗户两扇，六块玻璃。
　　李芳她哥硬生生忍住了拳头。
　　李芳她妈骂道：“小丫头片子，你给老娘开门！你凭啥把我家芳子关起来？还有没有人管管了？”
　　子敏笑道：“当然有人管，队长伯伯跟杜奶奶一会儿肯定都会来。”
　　大队长跟妇女主任是铁定会管这事儿的。
　　李芳家人急了，他们就是趁着这会儿唐晚吟家里没人，只有李芳跟孩子，才敢上来抢人的。
　　只要把这名头打出去，摁下李芳的头认了这门婚事。
　　改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可没想到这三个小的也难对付。
　　李芳家人想到人家给出来的彩礼，一咬牙，上来把子敏拎起来甩到一边。
　　子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而李芳他哥也已经踢开了门——
　　但没成想，门一踢开，迎面就是一盆水。
　　大冷天的，把李家人浇了个透心凉。
　　子清端着盆，怒视众人。
　　李芳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剪刀，在脖子边上比划。
　　“你们要逼我嫁人，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第322章 唐晚吟怒骂子清
　　急匆匆从猪圈那边赶回来的唐晚吟他们，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顿时吓得心惊肉跳，连忙过来拦在李芳跟她家人之间。
　　聂源跟两个村民一把扭住李芳她爸跟她哥：“都什么年代了，咱们村还有这样逼婚的事！”
　　唐晚吟更是劈手夺下李芳的剪刀，怒道：“真是出息了你！还敢自杀了！你就看看你面前这群人，你死了他们哪个会难受？”
　　“你别怪我说话狠！你就是死了，以他们的性子，能把你的棺材抬着卖给别人！你别不信！”
　　李芳嚎啕大哭。
　　她怎么会不信。
　　她就是太相信自己家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才会这么偏激的。
　　这波动静终于把还在地里、猪圈里干活的人给招回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上前去把李芳家里人给绑了。
　　虽然给闺女说亲这事儿在很多人眼里实属正常。
　　但把闺女逼死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
　　十里八乡的，盘溪村刚有点儿起色，难道又要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况且包办婚姻是犯法的！
　　咋能不让两个年轻人见面就直接带着媒人跟婆家上来帮人的。
　　稍微理智一点的村民都觉得这事儿闹的难看，对着李芳家里人一顿批。
　　而那个不知道是弱智还是精神病还是小儿麻痹的一家人，被盘溪村的人哄得远远的，说以后他们再敢来村里，看见一次打一次！
　　聂源让妇女主任杜大姐把李芳家里人先带去大队部教育了。
　　至于李芳，就还留在了唐晚吟家里。
　　大家跟着聂源他们走了。
　　孟玉英他们把仅剩的几个人也给赶走了，关上了院子门。
　　唐晚吟狠狠骂了一通李芳：“你要是想死了都不安宁，你现在就给我去死，我保证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拦你！”
　　“但你要是不想进人家的祖坟，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死有什么难的，我也不是没跳过河，你就只想想，我要是跳河了，村里人，包括你！会怎么看我？会怎么说我？”
　　“好一点儿的，说我懦弱，愧对父母，意志力不坚强。”
　　“差一点儿的，说我被人坏了身子，甚至是跟人做了丑事，才跳的河。被人抬着棺材出嫁这事儿，也不是没可能！”
　　“但我现在活着！比任何人都活的好，你总是看见了的吧？”
　　要说唐晚吟是真没多喜欢李芳，可她接受不了李芳因为这样的事而出现什么不好的念头。
　　这种感觉或许是恨铁不成钢。
　　或许是想在李芳身上发泄一番挤压在唐晚吟内心的，对这个时代的愤懑跟委屈。
　　穿越真的就一切都好吗？
　　水电不通，没有网络的地方，真的只因为山清水秀，蔬菜鱼肉“有滋味”，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接受这里吗？
　　接受，只是因为唐晚吟的性格如此。
　　既来之，则安之。
　　不把时间浪费在郁闷上。
　　可是内心真的一点儿遗憾都没有吗？
　　是有的。
　　比如在村里人“正常的”打骂老婆，教训老婆，旁人拍手鼓掌说“女人就是该教训”的时候。
　　比如都八九岁，甚至十一二岁的孩子还在田地里干活、在原野上玩耍，不识字不会算数的时候。
　　比如生孩子、生病都不去医院，去找什么接生婆，求神拜佛的时候。
　　比如买个东西，卖个东西还要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套上帽子抓走的时候……
　　真的没有一点儿不适应吗？
　　还是因为早已经明白自己的力量无法对抗时代的洪流，所以选择忍气吞声而已？
　　唐晚吟也哭了。
　　她打了李芳一巴掌：“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我让你住进我家，不是想看你妥协的，你既然看不惯这命，就给我争命！活出个人样来！”
　　李芳哭得不能自已。
　　唐晚吟不光打了李芳一巴掌，她还打了子清一巴掌。
　　没有打脸，都是照着背上重重下去的一巴掌。
　　子清年纪小，被打得一个趔趄。
　　孟玉英吓了一跳，子敏跟子礼也吓得缩成一团。
　　唐晚吟指着鼻子问子清：“剪刀是不是你拿给李芳的？”
　　子清抿着嘴，不说话。
　　唐晚吟怒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孔秋露买了几把剪刀我一清二楚！我亲自拿回来的，少了一把我会不知道？”
　　“我不戳穿你，让你藏着，是觉得有这个你会安心，我包容你！”
　　“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孟子清！你敢把剪刀给别人，撺掇别人自杀？！”
　　“你知不知道今天李芳要是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唐晚吟气得脑子都要炸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教过你这个？你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你这么有主意，自己当家好了！别让我教你了！我教不了你！”
　　唐晚吟愤怒至极。
　　一直沉默着的子清听到这一句，才慌了神。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唐晚吟一些。
　　可唐晚吟立刻退后两步。
　　子清吓得脚步顿住。
　　眼泪涌出来：“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唐晚吟跟她对着哭：“你有什么不敢的？别人都说子敏最有心计，但我知道，不是！心思最深的是你，你从来就没真的放心地在这家里住过，是不是？”
　　子清拼命摇头，哭得撕心裂肺：“不是的，不是的，妈你别不要我，妈，我认你的，认你的，我只认你一个妈，我错了……妈你别不要我。”
　　子清浑身都在发抖。
　　她是真的怕了。
　　她是真的把唐晚吟当妈，不想离开她。
　　子清哭着说道：“我没有不听你的，你就是我妈，你教我的我都听，我就是……我就是害怕。”
　　子清想起那个夜晚就浑身发抖：“是那个爸爸……他让我喊他爸爸，但那个妈妈上夜班，他就进来……他、他……我害怕，我就拿剪刀戳了脖子，流了很多血……他不敢了，才打了我一顿，把我锁了起来。”
　　“我……我以后再也不拿剪刀了。”子清哭喊着。
　　唐晚吟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孟玉英也已经满脸泪水，她想要上前去，无论是劝一劝唐晚吟，还是抱一抱子清。
　　却被吴老师拦住了。
　　吴老师说：“你让晚晚去处理，她知道怎么处理的。”


第323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孟玉英哽咽道：“子清这孩子太可怜了，这么逼她会不会逼疯她啊？”
　　吴老师叹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晚晚这两年都护着子清，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但子清心里的这个结就没解开……总是要解开的。”
　　那边，子清哭着朝唐晚吟伸出双手，想要抱一抱她的妈妈。
　　唐晚吟狠心不为所动。
　　她只是厉声问子清：“我刚才说给李芳的话，也是说给你的！你就算有一天遇到了危险，遇到了不好的事，你倒是可以一死了之，但是那些人他们会后悔吗？会伤心吗？不会！”
　　“只有真正爱你，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伤心！”
　　“孟子清，我养你一场，把你当我的亲生女儿，我也实话跟你说，我没想过再生孩子，你们三个就是我的孩子。”
　　“但是我有一点要跟你说清楚——如果你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我是不会让自己有伤心的机会的，我从现在开始就不会再对你投入感情了！”
　　唐晚吟不敢想，被自己从面黄肌瘦眼睛跟窟窿一样拉拔大的三个豆芽菜，有一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根本不能想。
　　一想就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
　　而子清听到唐晚吟说把她当亲生女儿，甚至没有再想生孩子的时候，更是猛的大哭起来。
　　她拼命朝唐晚吟扑过来，抱住唐晚吟：“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唐晚吟低头看她：“你如果觉得害怕，觉得不安全，我请人来，教你和子敏学防身术，散打也行，将来有拳击还能学拳击。”
　　“子清，我让你留着剪刀，是给你防备反击坏人用的，而不是用在你自己身上的，你明不明白？”
　　子清拼命点头：“我明白了，明白了，妈，你别不要我。”
　　唐晚吟叹了口气，终于伸手把子清抱住了：“你别让我伤心啊，你们三个，我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养个宠物都能养出感情了。
　　何况是三个懂事聪明的孩子呢。
　　唐晚吟这一刻是真的明白了为人父母的心。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子清抱着唐晚吟哭。
　　这一场下来，李芳都不好意思哭了。
　　她尴尬地道：“唐老师，这剪刀……不是子清拿给我的。”
　　啊？
　　唐晚吟愣住了。
　　李芳说：“是我刚才洗完头发，觉得刘海有点长了，想给自己剪剪，就拿了孔秋露的剪刀。”
　　唐晚吟从窗户外看了一眼孔秋露的工作台，果然，少了一把剪刀。
　　唐晚吟不解地问子清：“那子清你的剪刀呢。”
　　子清犹犹豫豫地指了指子敏。
　　子敏眼神不自觉地闪躲，满脸的讨好：“妈……剪刀在我那里，我、我做手工活儿用的。”
　　唐晚吟不相信：“你能做手工？”
　　要说子敏灵活那肯定是灵活的。
　　但是手工这玩意儿她向来不屑于做。
　　一般都是让子清做。
　　哪怕说子清藏着剪刀做手工活呢，也比说子敏拿剪刀做手工活可信度高。
　　“到底怎么回事！”唐晚吟满脸怒容。
　　这群皮猴子，都会撒谎了？
　　子敏这才吐露：“剪刀在我那里……给村里的孩子做手工活用的。”
　　唐晚吟疑惑道：“村里的孩子做什么手工？”
　　子礼嚷嚷起来了：“我姐雇金丫姐他们干活，一天给一毛钱！”
　　子敏回头吼子礼：“闭嘴！”
　　子礼才不闭嘴呢：“就不！谁让你不收我的！”
　　子清连忙道：“妈，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剪刀拿给子敏的。”
　　因为子敏子礼小，所以平时唐晚吟都不怎么让他们碰菜刀剪子这些东西。
　　子敏这么一听，也急了。
　　刚才妈还骂子清了呢，现在可不能是让子清背锅。
　　子敏连忙道：“不关我姐的事，是我，妈你知道的，我一贯调皮的，我就是让我姐拿给我，她也不知道我没还。”
　　“妈，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觉得不想让你操心，而且……”
　　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有那么点儿说不过去。
　　虽然村里的孩子都很高兴，觉得能挣点儿零花钱。
　　可这着实有点儿资本家的意思了。
　　唐晚吟听着这几个小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脑仁都开始疼了。
　　她为啥不想生娃？
　　第一确实是喜欢这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在她看来已经够了。
　　第二她也不是很信任这会儿的医疗条件，所以短期内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至于长期的话，怎么也得等到她大学毕业吧，还得五年呢，五年之后她也才二十四五岁，所以才说（暂时）不想生孩子。
　　第三，也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
　　三个孩子都已经吵得脑仁疼了，再来几个的话，她绝对就要崩溃了。
　　唐晚吟忍不了了，大吼一声：“都闭嘴！一个一个给我说！”
　　然后开始点名。
　　习惯性地还是先点子清。
　　因为子清最老实。
　　然后子礼，子礼虽然滑头，但毕竟年纪还小，说话容易露馅儿。
　　最后才是子敏。
　　子敏这家伙，脱敏之后就非常的厚脸皮了。
　　三个这么问下来，唐晚吟才总算是明白过来。
　　好家伙！
　　子敏这是开了个小作坊啊！
　　橡皮筋一分钱，毛线一分钱，碎布头不要钱。
　　但是组合起来的布花头绳要五分钱。
　　还有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把人家手工业作坊的活计都给弄回来了。
　　什么串珠花，插小棍，裁割鞋垫子……
　　琳琅满目，大开眼界。
　　唐晚吟一口气半天才喘匀。
　　“你们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儿？！”
　　接下来，唐晚吟家的话题就变了。
　　李芳甚至都没能插上嘴。
　　唐晚吟拿着鸡毛掸子，挨个打过去。
　　可真是！
　　所有的母夜叉泼妇都是被逼出来的。
　　谁曾经还不是个少女咋的？
　　可你要是温柔了，宽容了，这群猴子能上天了！
　　唐晚吟这回是真的发火了，揍得三个孩子哭天喊地的，把做的事儿都交代了。
　　好家伙，子清那就是手工业导师，子敏就是妥妥的资本家，子礼是望风放哨的。
　　整个一条流水线作业，完全不用大人插手就！


第324章 大过年的人跑了
　　晚上，唐晚吟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
　　孟玉英端了一碗糖水鸡蛋进来，哭笑不得：“你跟孩子们计较什么？”
　　唐晚吟头疼不已：“大姐，你今天也听到了，就他们这样的，还算孩子吗？人家开厂的都没有她这么厉害！”
　　子敏就这么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靠着猪粪、家里的果子，唐晚吟不允许他们吃的一些坏果虫果……到现在挣到了两百多块钱！
　　两百多啊！
　　一个大人干一年也未必能赚到两百多呢！
　　更何况还不光是赚的多少，而是硬攒下来的存款！
　　唐晚吟真是自愧不如。
　　别说这辈子了，她上辈子刚工作也没有子敏这么能攒钱。
　　子清子礼也没好到哪儿去。
　　被子敏传染了，反正也多少有点儿积蓄。
　　子清的加上唐晚吟给她的零花钱，都“投资”给了子敏，现在也转成了八十多。
　　子礼因为贪嘴，没有攒下零花钱，也不会再投资。
　　所以是个普通的打工仔。
　　一个月领着子敏开给他的五块钱工资，偷偷买糖、买画片。
　　唐晚吟越想越气。
　　孟玉英笑了：“也就是你，人家谁家孩子要是有这么能干不高兴的？巴不得孩子能干呢。”
　　唐晚吟说：“我不是嫌他们能干了，我是觉得他们的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太发散了。”
　　哪有小小年纪就沉迷于打工赚钱的？
　　唐晚吟越想越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些地方影响了这几个孩子，所以才让这几个孩子这么无法无天。
　　孟玉英笑道：“这你可冤枉孩子们了，私下做生意雇人干活或许不对，但是放在学习上的心思一点儿没少。”
　　“子敏在学校回回第一吧？子清也不差，现在晚上还跟着吴老师学习呢，考试也在中游了，她每次的作业都是最干净最整洁的吧？”
　　唐晚吟想想也是。
　　所以她才不知道怎么教育这三个孩子。
　　“小孩子的精力真就这么旺盛吗？”唐晚吟弄不明白。
　　孟玉英劝她：“养孩子跟养马一样，要是马儿精力过于旺盛了，就得让它多跑几趟，跑累了，就老实了。”
　　唐晚吟心里暗暗琢磨，是这个理。
　　看来，她得给子敏加学习任务了。
　　说完这些，孟玉英才小心翼翼地问唐晚吟：“晚晚，你真不想生孩子啊？”
　　“啊？”
　　唐晚吟愣了一下，才跟孟玉英说：“倒也不是，现在肯定是不想的，怎么也得过几年吧。”
　　孟玉英微笑道：“也是，你才十九呢，还不到二十，过几年也还年轻。”
　　“不像我……都三十了。”
　　唐晚吟听着这话风不对，爬起来问孟玉英：“大姐，有人说你闲话了？”
　　算算孟玉英从去年过年来这里，到现在也整整一年了。
　　其实唐晚吟一直在给她调理身子。
　　孟玉英当然能生孩子。
　　但是前半年在调理，然后年中做手术，又休养了两个月。
　　之后才开始没避孕的。
　　唐晚吟说：“外人不知道，但是你自个儿心里是知道的呀，你们这才开始备孕没多久呢。”
　　孟玉英苦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就是觉得一直没动静，有点儿着急了。”
　　孟玉英说：“云平他们家就只剩他一个了，他虽然没给我什么压力，但是我想他应该也是很希望有个孩子的吧？况且……”
　　孟玉英顿了顿，道：“况且我的年纪也确实大了，没多少人三十岁还不生孩子的，也不知道是到底能不能生。”
　　唐晚吟明白了，虽然平时大家都没在乎孟玉英跟何云平的年龄，没人说什么。
　　但是孟玉英自己心里是有这个事儿的。
　　唐晚吟说着就拉起孟玉英的手：“姐，你也别太担心了，你们这才刚开始，肯定能生的。”
　　孟玉英笑了笑，说：“现在谁也不知道。”
　　唐晚吟说：“你别担心，很快就有信了。”
　　孟玉英看着唐晚吟这么鼓励她，心里想说的话到底也说不出来了。
　　她其实有个隐秘的想法。
　　觉得唐晚吟还年轻，跟孟宇祁肯定是会生孩子的。
　　要是他们生了孩子，能不能把子清子敏子礼三个过继一个给她……如果她没能怀上的话。
　　但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了一瞬间，就让孟玉英压下去了。
　　唐晚吟倒是没想到孟玉英有过继的想法。
　　只觉得孟玉英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时常宽慰她，同时是也给她跟何云平的饭食当中都加多了空间水。
　　空间水没有让人怀孕的本事，但是如果夫妻二人的体质都变好了，那怀孕的概率自然会大一些。
　　……
　　时间转眼就到农历过年了。
　　李芳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也得回家了。
　　唐晚吟也不好留她——孟宇祁过年有半个多月的年假，到时候不好住。
　　所幸李芳还算是懂事，自己收拾了东西：“我去知青院住。”
　　今年盘溪村只来了两个新知青，加上任雨，一共也就三个人。
　　女生宿舍的位置是够住的。
　　唐晚吟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开年再来也行。”
　　然而，这话才说了没几天，就横空劈了一个大消息下来——李芳跑了！
　　李芳是腊月搬去知青点宿舍的。
　　因为手里有工资，给知青点交伙食费和床位费，倒是也没人不同意。
　　李芳的家人去找过几次李芳，但是李芳就是死活不肯回家。
　　李家人骂骂咧咧骂了好几天。
　　唐晚吟还在想，不知道还要骂多久才能停歇呢，然后就在腊月二十六的晚上，村里突然一阵闹腾。
　　李芳她妈不管不顾地冲进唐晚吟家里，推开所有人，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找。
　　借住在唐晚吟家里的养殖技术员熊杰松光着上身都被李芳她妈从被窝里给拽出来了。
　　可李芳根本不在这儿。
　　她就是再怎么翻找，都可不能找到的。
　　李芳她妈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喊：“天杀的欺负人……把我家闺女给卖了！你们还我闺女！不还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都腊月二十六了。
　　这在农村都属于过年了。
　　因为这会儿交通不发达，亲戚之间是今天这家吃，明天那家吃，好叫亲戚之间轮流做东，让长辈、孩子都吃饱。
　　所以昨儿个就有人放鞭炮吃年夜饭了。
　　大过年的，李芳她妈来家里号丧，唐晚吟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第325章 春风吹来
　　唐晚吟气得直接把李芳她妈给拽起来：“李芳腊月二十就没在我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自己去知青院闹了几次心里没点儿数吗？”
　　“现在人丢了，你来找我有什么用！人又不是在我这儿丢的！”
　　急忙赶来的聂源跟杜大姐也很恼火：“吕大嫂，你这是闹什么呢！芳子丢了还不赶紧找去！来别人家里吵啥！”
　　李芳她妈指着唐晚吟的鼻子道：“就是她！肯定是她！我家芳子从小多乖啊，就是跟她一起当了老师之后就越来越有主意，什么离家出走，什么悔婚不嫁人！都是她撺掇的！”
　　唐晚吟都气笑了：“我撺掇的？你问问杜大姐，你家李芳几岁了？过了十八，她就该自己做主了！我才二十，你们家李芳都二十二了！谁撺掇谁！”
　　“再说了，李芳离家出走也好，悔婚也好，为的是什么你不明白？”
　　“你们逼她结婚，要把她卖给邻村那个傻子的时候，没想过她会跑？”
　　唐晚吟冷笑道：“跑？跑就对了！不跑难道还被你们抓着吸血啊？”
　　“我实话告诉你，也就是李芳没来找我，要是来找我的话，我帮着她跑！”
　　聂源跟杜大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聂源跟孟宇祁的关系如此，也把唐晚吟当个弟妹看。
　　此刻就吼过去：“你少说两句！”
　　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
　　唐晚吟满肚子的气，看在聂源的面子上，这才住嘴了。
　　杜大姐那边也说起了李芳她妈：“你是不是又逼着李芳订亲了？芳子大小也是个老师，识字，有文化，你让她嫁给一个连屎尿屁都往嘴里塞的傻子，你就舒服了？”
　　“李芳一个月在村小，工资也有十几块吧？年前工分还分了不老少粮食吧？人家不是把粮食让你们给拉走了？”
　　“就这，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人家家里给的一两百彩礼钱，真就那么重要？”
　　杜大姐也是气涌上头。
　　就这些村民，不知道给她的工作带来了多少麻烦。
　　每天处理这样的事儿，简直把她磨老了好几岁！
　　李芳她妈嗫嚅道：“但芳子也不给家里交钱……她嫂子要生孩子了，她爹身子也不好，还想抓点儿草药，都要钱呢。”
　　杜大姐无语道：“你这话骗骗外人也就算了，还骗起自己村里人来了？”
　　“你们家啥情况，谁不知道啊。你家几个大人都在干活，李芳他哥结婚了，但是也有工分，咋就养不起个孩子，要拿李芳的彩礼钱了？”
　　“再说你家老头，什么草药不草药的，不就是爱好喝两口，抽两口吗？”
　　“我可跟你说了，现在管的严了，你家自留地里的那点儿玩意儿，赶紧给我拔了去！别给村里惹事儿！”
　　杜大姐把李芳她妈好一顿骂，惹得村民都来围观。
　　李芳她妈觉得脸上挂不住，这才讪讪地走了。
　　虽然知道李芳大概率是跑了，但是聂源还是组织村民们在周围找了整整两天。
　　都过了两天了，这要是在野外，基本上也就冻死了。
　　孟宇祁托人问了汽车站跟火车站的人，才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儿消息。
　　“腊月二十六啊？记得记得！”火车站一个扫地、倒开水的老头想起来了。
　　“那姑娘深更半夜来的，从两点钟坐到早上六点钟，我看她抖得厉害，还给她倒了点儿热水。”
　　“不过她说是知青回家探亲的啊，咋了？是咱村里的人？”
　　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其实就一个意思——人跑了，假借知青回乡探亲的身份跑了。
　　虽然不知道李芳是怎么仿造了介绍信的，不过这会儿也追究不上了。
　　李芳家因为这个事儿，过年都不安生。
　　唐晚吟也才知道，原来李芳爹妈收了人家的彩礼钱，一直就没还。
　　这是人家过年逼急了，非要来要人，李芳她爹妈商量着直接把人绑了，生米做成熟饭，就不怕李芳再闹了。
　　也不知道李芳是提前知道了还是运气好，刚好就在李芳爹妈准备动手的前一天晚上跑了。
　　唐晚吟回来跟孟玉英说起来还很是唏嘘。
　　这得是李芳运气好。
　　不然再晚一天，可就不行了。
　　结果子敏在旁边探头探脑地过来说：“不是小李老师运气好，是刻意的。”
　　“啥？”唐晚吟把子敏拎过来，“你又知道了？”
　　子敏笑嘻嘻地道：“是大元跟我说的，他去他叔爷爷家玩，正好听见他们商量着要绑小李老师，然后大元就跟我说了。”
　　唐晚吟吓了一跳：“你跟李芳说的？”
　　子敏知道唐晚吟不喜欢她小小年纪太过人精，摇了摇头：“没有，我让大元去说的。”
　　大元是李山的孙子，李山是李芳的大伯。
　　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总是好处理 一些。
　　就算最后东窗事发，李芳家里人也不能把李大元怎么样。
　　唐晚吟脑仁又开始疼了。
　　怎么说？
　　比之前子清学不进去还让人头疼。
　　这群孩子哦。
　　但现在李芳跑都跑了，也没法说什么了。
　　唐晚吟只能揪着子敏，耳提面命地教训了一通，让她少管别人家的事。
　　这个年过得很热闹。
　　家里人很多。
　　熊杰松也没有回家，就留在了孟家过年。
　　孟宇祁唐晚吟一对，孟玉英何云平一对，吴老师、熊杰松，再加上三个孩子，足足九个人。
　　吃了一顿特别丰盛的年夜饭。
　　鞭炮从小年一直响到正月十五。
　　过了正月十五，村子就开始活跃起来了。
　　这是一九七六年了。
　　去年聂源的“大榕树集市”做得好，让村民们都赚了钱。
　　多的一家两百，少的一家也有三四十块钱。
　　不说多，好好过个年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钱的好处还能不明白吗？
　　大家一过正月十五，就催着聂源早早的把大榕树集市开起来，好早点儿赚钱。
　　聂源跟孟宇祁说：“总觉得现在这风头越来越不对劲了，村民们这么是积极，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所有人的本能。
　　孟宇祁说：“也不用太担心，我看这两年厂子越开越多，我们国家自己生产的设备也越来越多了。”
　　“去年我参与设计的一组机床，对方打电报来说已经生产出十台了，订单已经排到了三十几台，让我去给买机床的小厂做指导培训。”
　　身份逐渐恢复之后，孟宇祁终于不用再假借勘探队的名义工作了。
　　他现在除了铁路设计，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机械设计了。
　　铁路设计是国之利器，是经济发展的骨骼。
　　但是机械设计则是国之根本，是经济发展的血肉。
　　是见效最快的。
　　连孟宇祁都挡不住这股热情。


第326章 孟大姐怀孕了
　　他现在虽然在铁路局有一间宿舍，但是一个月住不上三五天。
　　全都是被借调出去的。
　　这借调有个好处啊，拿着介绍信，可以报销住宿和餐饮。
　　唐晚吟还跟着孟宇祁出去了两趟。
　　住宿反正是一间房，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一样。
　　餐饮的话，孟宇祁那点儿标准还不够唐晚吟吃的，唐晚吟自己花钱连吃带拿。
　　自己吃饱了，还给家里的人带。
　　不管是河港市，还是盘溪村，这股春风，挡都挡不住。
　　……
　　七六年的五月热得厉害。
　　孟玉英穿着碎花绵绸的褂子在院子里摘果子。
　　子清子敏在下面接着，子礼抓了毛毛虫折腾去了。
　　何云平跟熊杰松他们从外面回来，满头的汗。
　　孟玉英喊他们：“井里吊着梨子，还有凉面，厨房里有黄瓜跟鸡蛋，你们自己切了丝凉拌着吃就行。”
　　何云平要过来帮忙，孟玉英气笑了：“我都快摘完了，就剩这一点儿了，别弄得你身上也全是了。”
　　何云平不肯：“都说我回来摘了，你看你，爬这么高做什么，桃子上全是毛！回头身上该痒了。”
　　孟玉英说不过何云平，被何云平给扶着下来了。
　　何云平自己上去把剩下的桃子给摘了。
　　熊杰松已经端着凉面出来了，蹲在屋檐下一边吃一边说：“这果树是真肯长，月头就摘了一筐了吧？这又摘了两筐啊？”
　　成年人拳头大的桃子，一个得有六七两了，粉嫩红润的，看着就水灵。
　　孟玉英笑道：“不止，陆陆续续摘来吃的也有一筐了。”
　　这专门摘的，是准备拿去大榕树下面卖的。
　　他们这里是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两棵果树。
　　但镇上跟市里就不一样了。
　　得在门市部买。
　　数量不多，总是要抢。
　　自从大榕树集市出名之后，镇上的人也经常下来村里买东西。
　　价钱比门市部便宜。
　　子敏他们就挨个卖桃子、梨子、杏子，过两个月还有板栗跟橘子枣子。
　　反正都交给三个小家伙去处理了。
　　三个小的把桃子整理了一下。
　　按照寻常人家的情况，那肯定是好的拿去卖，差的自己吃。
　　但是孟家不一样。
　　唐晚吟说了：“最好的得留着自己吃，中等的拿去卖，有些歪瓜裂枣长得不好看的，你们拿出去换东西，收入归你们自己，当零花。”
　　所以三个小的积极主动，根本不用大人催。
　　人嘛，只有为自己干活的时候才是最肯出力的。
　　子清一贯细心，这会儿挑出来最大最红的桃子，在井边洗了，挨个发过去。
　　发到孟玉英的时候，子清还叮嘱孟玉英：“姑姑，你今天只能再吃一个了，吃多了怕胀气。”
　　孟玉英都不好意思了。
　　正巧唐晚吟中午放学也回来了，抹了一把汗，蹲在井边洗脸。
　　闻言就问道：“大姐今天吃几个桃子了？”
　　孟玉英红着脸说：“一早上起来吃了三个了。”
　　他们家桃子大，六七两一个，三个都有两斤了。
　　难怪子清说只让孟玉英再吃一个了。
　　哪有这么把桃子当饭吃的，怪吓人的。
　　唐晚吟就说：“咱们家的桃子鲜甜，味道好，大家都喜欢吃，不过大姐得多吃点儿肉跟蛋，桃子倒是随便什么时候吃都行。”
　　一家人，虽然互相念叨着，但都是为了对方好，半点儿没有觉得对方吃多了的意思。
　　孟玉英笑道：“我还吃肉呐？再吃都胖成球了，你瞅瞅我这衣裳，秋露月初给我做的，我现在穿着就有点儿紧了。”
　　唐晚吟听着这话有点儿不对。
　　连忙洗完脸看过来——孟玉英这的确是圆了不少了。
　　三十出头的人了，脸上粉嫩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一样。
　　腰也圆了，衣服还真有点儿紧了。
　　唐晚吟心里陡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连忙拉着孟玉英去了一旁。
　　“大姐，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没？”
　　孟玉英摇头：“没有，就是不知道咋的，这几天特别爱吃桃子。”
　　闻着桃子的味儿就馋。
　　真是一天两三斤这么吃。
　　唐晚吟哭笑不得地问孟玉英：“大姐，你小日子还正常吗？”
　　孟玉英愣了一下：“啊？”
　　唐晚吟低声道：“我觉得大姐可能有了。”
　　“什么？我……我、有了？”孟玉英吓坏了，说话半天都没说利索。
　　唐晚吟说：“我看着像，大姐你仔细想想。”
　　这一想，孟玉英的眼圈就红了——她小日子有两个月没来了。
　　算上前头的，都快仨月了。
　　这还得了？
　　当天下午何云平跟唐晚吟就请假，直接送孟玉英去市里了。
　　那边孟宇祁接到电话，赶紧从单位出来，去接他们了。
　　在市医院一查，果然是有了。
　　何云平后悔得捶头：“怪我，今年开年村里新抓了两百头猪，一忙起来，我就忘了这茬了。”
　　去年盘溪村的三百多头猪，养了半年，上交了八十头，还剩下两百五十头成年猪。
　　又加了两百头猪崽。
　　这任务可不轻省。
　　村民们还能一家人齐上阵，但技术员明显不够用了。
　　所以何云平跟孟玉英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孟玉英是真没想到。
　　去年做完手术休养好之后，她就开始备孕了。
　　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都过去了，就是没消息。
　　她自己心理压力大，又不敢说出来。
　　别人也当不知道，免得再给她压力。
　　于是大家都刻意不去提这事儿。
　　结果竟然闹了个乌龙——没有一个人发现孟玉英怀孕了！
　　医生检查过之后说：“现在看指标还可以，要注意多补充营养，家里有条件的，多吃点儿鸡蛋红糖瘦肉，多吃新鲜水果，不要不太累了，那什么，这俩月就别闹腾，下个月再来检查检查。”
　　何云平连忙挨个记住了，脸也是红的：“我懂的，我懂的。”
　　既然来了市里，检查又都一切正常，大家就没急着回去，在市里好好逛逛。
　　唐晚吟说：“我手里还有些布票，咱们去看看有没有好的细棉布，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让秋露帮忙做成衣裳，天天洗晒，等孩子出生了，那衣裳就能穿了。”
　　孟玉英笑道：“哪用那么麻烦，村里去年也有不少添了孩子的，找他们要几件旧的就行。”
　　反正小孩子长得快，一件衣服穿不了几个月就穿不下了。


第327章 恢复高考
　　唐晚吟笑道：“咱们家条件还过得去，能自己准备就自己准备吧，村里今年也有不少人怀孕的，她们肯定都已经定好了去借了，咱们就别跟她们抢了。”
　　孟玉英听了这才同意：“晚晚说的也对。”
　　孟玉英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不然当年在草原的时候，她也不会身为老知青，在欺负新人风气那么重的地方，还对何云平多加照顾了。
　　唐晚吟这么一说，她就觉得的确，好歹自家的日子还过得去，就别跟人家家里为难的去争了。
　　唐晚吟脸上笑眯眯的，心里门儿清。
　　要是说什么不卫生啊，怕传染手足口病之类的，多费口舌不说，还容易招人骂。
　　在村里住久了，她也算是领悟到了乡村生活的技巧。
　　反正只要事儿办成了就行，至于怎么说，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
　　孟玉英怀孕后就成了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子礼的守护对象也从吴老师变成了大姑姑。
　　吴老师在唐晚吟家住的这一年多，身体好了太多了。
　　天天跟孩子们在一起，心情也好了很多，再也没有老伴走了之后，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孤寂了。
　　尤其家里又要添孩子了，这是最让老人欢喜的事儿。
　　何云平是最开心的。
　　成天傻乐，跟养猪似的记录孟玉英每天的状态。
　　吃了多少东西，吃的什么，都是几点吃的，吃完之后是嗜睡还是活泼，还是脾气暴躁训他了……
　　晚上睡了几个小时，醒了几次，起夜没，大的小的，体温多少……
　　还专门拿了个小本本给记下来。
　　但凡孟玉英有哪天稍微不正常一点，何云平就如临大敌：“咱们去市医院看看吧？”
　　孟玉英不想跑那么远：“就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就行，这还没到生的时候呢。”
　　可把何云平吓坏了：“不能不能！村里人都说了，镇医院的水平还没有晚晚高呢，得去市医院！”
　　天天就这么草木皆兵的，搞得孟玉英这么温柔的一个人都时不时地要发火。
　　孟玉英揪着何云平的耳朵，生气地道：“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怎么样了，不至于这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这才几个月啊，何云平就不让她自己穿鞋穿袜子了。
　　得亏家里都是年轻人，唐晚吟也是个娇惯的。
　　不然，就何云平这小心翼翼伺候的样子，落在有些长辈眼里，那都叫伤风败俗！
　　孟玉英把何云平拉起来：“真不用！至少现在不用。等我之后不方便了，我再来叫你帮忙就是了。”
　　何云平兴致勃勃，丝毫听不出来孟玉英的意思，还特别大男子汉地说：“没事儿！给你穿鞋穿袜子而已，又不费劲！”
　　孟玉英气得直哭。
　　这死心眼的家伙！
　　骂了听不懂，说吧，就当你没生气。
　　真真是要气死人了。
　　孟玉英这边一会儿哭一会儿骂的，三个小的都跟看热闹似的趴在窗户上看。
　　“大姑，你别哭啦，你再哭的话，生出来的弟弟妹妹就要跟子礼一样是个小哭包了。”
　　子礼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才不是小哭包！”
　　唐晚吟都快笑死了。
　　这孕妇的心情总是时好时坏，情绪敏感起来，谁劝都不管用。
　　孔秋露兴高采烈地给孟玉英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好多小衣裳。
　　“我把线头都留在外面了，这样不磨孩子的皮肤，回头多洗晒几次，肯定软和！”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七六年冬月，孟玉英在市医院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取名何冬升。
　　新生命到来的喜悦让大家都很欢喜，连带着唐晚吟对这个名字也多了一丝宽容——嗐，跟这年头的名字相比，何冬升已经很好听了。
　　孩子的小名就叫冬冬。
　　长得很是白嫩可爱，一点儿都不磨人。
　　当然了，关键是家里人多，换着带。
　　唐晚吟抱一会儿，吴老师抱一会儿，子清也能抱一会儿。
　　子敏子礼还小，唐晚吟不让他们私自去抱冬冬，他们就趴在摇篮旁边逗冬冬玩儿。
　　几个男的对冬冬那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何云平本来年纪挺小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孟玉英照顾他。
　　可这生了孩子之后，何云平的就明显不一样了，开始有了作为人夫、人父的觉悟。
　　干活更卖力不说，也会主动找聂源他们汇报工作，争取评选先进了。
　　唐晚吟对这个新来的小家伙爱得不行。
　　孟玉英怀孕的时候，她的饮食都是唐晚吟单独安排的，三不五时地放空间谁不说，该补充的维生素跟钙片什么的，一样都不少。
　　全都放在饭菜、汤里给孟玉英吃了。
　　所以冬冬生下来就很健康，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孟宇祁给远在东北的父亲，还有在边疆当兵的孟大哥都写了信过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他跟唐晚吟说：“明显能感觉到风气松动了。”
　　“以前一封信不折腾个三五个月层层审核，那都是到不了父亲手里的。”
　　“这回这么快，大姐刚生我写的信，冬冬还没百天父亲就回信了。”
　　而孟宇祁父亲孟长松的来信里，宽慰几个孩子，让大家别着急，说或许很快就有机会见面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唐晚吟也很激动。
　　她以前看到那些建国之前的事儿就心潮澎湃，对那些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无比钦佩。
　　现在居然有机会见到这样的人了，唐晚吟激动得难以自抑。
　　孟宇祁抱着她亲了一口：“晚晚，我想让父亲和大姐姐夫以后都跟我们一起住，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唐晚吟激动地道。
　　她是真的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样是不是也在为国家做贡献？
　　为那些曾经付出过金钱乃至生命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付出。
　　好消息接连传来。
　　冬冬百天。
　　冬冬半岁。
　　就在冬冬即将周岁的时候，某一天，村里的知青点沸腾起来了。
　　这些年新新老老的知青们都拿着报纸，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柴永兵、程浩、徐立恩几乎是前后脚冲进唐晚吟家，大声呼喊着：“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


第328章 信晚姐，赚大钱
　　唐晚吟喜悦但不意外。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呢。
　　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想要参加考试。
　　一时之间，书店所有的参考书，只要跟高考科目有一点儿相关的，全都卖空了。
　　盘溪村的知青里，就只有徐立恩的家里给他寄了一套，然后柴永兵上高中的妹妹给他手抄了一本数学复习资料之外，大家都没抢到参考书。
　　当然了，这是其他人。
　　这对唐晚吟来说当然不是难事。
　　这些年她一直跟瘦猴和胖龙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往来。
　　瘦猴那边不说，赚得口袋流油。
　　而胖龙也在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来盘溪村找唐晚吟了。
　　胖龙在唐晚吟面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真卖出去了！真卖出去了！”
　　他在废品收购站这么多年，手里过的教科书、参考书不计其数。
　　唐晚吟刚开始给自己收集了几套，够用之后，就提醒胖龙，说别的或许算了，但是这书是真的有用，别都当废纸卖了，太可惜了。
　　唐晚吟让胖龙想办法留下一些来，钱不是问题，反正当废纸卖也卖不出去什么钱。
　　何况还有瘦猴在旁边撺掇：“你担心什么呢你！听我姐的！肯定没错！你要是怕废品收购站的钱对不上，没事儿！我给你出了！你就是攒一整间屋子的书，是总共也不过百八十块钱吧？我出都行！”
　　瘦猴那简直就是唐晚吟的头号小迷弟。
　　迷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孟宇祁对唐晚吟的一切都喜爱，对跟唐晚吟交好的人也都能爱屋及乌，但唯独每次见到瘦猴，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
　　胖龙还没怎么样，瘦猴简直急得上蹿下跳的：“听她的！听她的！”
　　搞得胖龙无奈了，说：“我听还不行吗？正好，你那边不是租了个院子？给我匀出一间房来，以后收上来的书我就放那边。”
　　至于钱，胖龙当然不会让瘦猴出了。
　　废品收购站是个多么肥美的差事，怎么可能出不起这一点点钱。
　　胖龙就这么收集了两年。
　　累死了都。
　　不光不能卖钱，还隔一阵子就得去通风透气除潮，不然书本都会被虫子跟潮气腐坏掉。
　　光干活，不见钱，胖龙甚至一度怀疑唐晚吟这个事儿到底能不能干。
　　他跟他老婆说起来，他老婆也二话没说：“听晚晚的！”
　　胖龙老婆对于她怀孕时总给她送各种新鲜水果的唐晚吟，那是绝对的好感。
　　胖龙老婆抱着已经三岁的孩子，说胖龙：“你要不干，我来干！让你晒个书，能有多累？”
　　胖龙哭笑不得，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能有多累？
　　去看看他攒的那一屋子书就知道了！
　　而且攒书这个事儿还不能让别人给知道了，所以每次他都只能自己去干。
　　整整一屋子的书啊！
　　一箱一箱的搬出来，一本一本地摊开晒。
　　还要守着门，不让人进来看见了。
　　等晚上又要一本一本地收回箱子里。
　　真不是他吃不了苦，就是不知道如今这年头，这些书到底能有什么用。
　　还不如多收几本语录呢！
　　二手的、手抄本的，那都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但心里吐槽归吐槽，胖龙也知道唐晚吟不简单。
　　单看好兄弟瘦猴这几年的变化就知道了，那位的手段路子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所以胖龙干活没敢打折扣。
　　但凡有废纸送过来，都会把里面相对完好的书本给挑出来。
　　等着唐晚吟来。
　　有一些唐晚吟会自己收集，有一些则是让胖龙自己存着了。
　　就在胖龙都快不对这事儿抱希望，只是习惯性地管理那些书籍的时候，恢复高考的消息瞬间炸开了。
　　在书店跟学校都买不到书之后，大家自然就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好地方啊！
　　——废品收购站！
　　当年不知道多少人都把书给卖了。
　　如今说不定还有呢？
　　全国的废品收购站的人这会儿都忙得不可开交，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把旧书翻出来，拿给激动的青年们。
　　“你看看是这个不？”
　　“这个有用不？”
　　“这是个啥，能用上不？”
　　大多都只能找到零星的单本，凑不齐一套。
　　而胖龙这里，成套的书都很是不少。
　　一开始还只是把旧书当新书卖，按照定价给。
　　胖龙没答应。
　　这玩意儿肯定是值钱的，但是最值钱的，还是唐晚吟。
　　所以胖龙直接带着书来找唐晚吟了。
　　“姐，这几套是最好的了，你要是用得上就收下，你只告诉我这书该怎么卖就行。”
　　唐晚吟笑道：“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啊，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啊，也就是现在这茬，大家都弄不到书，所以旧教材才值钱，过几个月，这钱肯定是印刷厂赚去了。“
　　所以，别留在手里待价而沽。
　　这也不是什么藏品，只不过是想高考的人需要而已。
　　胖龙明白了，留下了三套书，从课本教材到辅导书都有。
　　然后急匆匆地赶回去卖书了。
　　只能赚一阵子，但是这阵子怎么赚，那可就有说道了。
　　唐晚吟自己用的教材早就收集齐全了，胖龙送来的这几套，她分给了孔秋露、柴永兵程浩，跟这两年新来、跟她关系还不错的知青们。
　　这可就是改变命运的恩情了。
　　至于唐晚吟收回来多少，就没人知道了。
　　因为大家都顾不上讨论这个了。
　　孟玉英抱着冬冬，紧急召开家庭会议。
　　“往后猪圈那边的事儿就交给小熊跟我了，晚晚，云平，你们好好复习，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大学！”
　　这年头都不说考上好大学，只要是考上了，那就是好大学！
　　“子清子敏，你们做好后勤工作，吃饭洗衣裳啥的，有事儿找我，别再找你们妈妈，让她专心复习。”
　　“还有，秋露你回去跟彦亭也商量商量，你们俩考不考，怎么安排复习，都想清楚了，要是愿意，往后就直接在家里一起复习、讨论。”
　　轻重缓急安排得明明白白，大家都立马行动起来。
　　当天晚上唐晚吟家就把堂屋腾出来了，变成了自习教室。
　　村里想考大学的知青、村民，都来了。


第329章 盘溪村的补习班
　　聂源竭尽全力提供资源：“都给我好好考！考上了，我跟公社申请奖励去！”
　　唐晚吟开始了苦行僧的复习生活。
　　其实对她来说，这压根不是问题。
　　考上过985、211的人，知识框架都还是在的。
　　只是现在的出题风格特别诡异，简直像是在做历史政治阅读题一样，出题的角度也别出心裁。
　　什么地主黄世仁家里有羊多少，杨白劳欠钱多少……何时能还清，打到地主能养活多少村民之类的。
　　需要一定的信息提取能力。
　　这还是理科，唐晚吟不怎么怕。
　　到文科头上，那才叫头痛。
　　别人狂做算数，唐晚吟狂背语录。
　　想偷懒？不存在的。
　　孟宇祁每个星期都回来，都觉得唐晚吟瘦了一些。
　　唐晚吟经常头也不抬：“你别管我了，我再学两个小时就睡觉了。”
　　他们家堂屋拉了电线，点着电灯，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电费聂源都走的村里的公账。
　　孟宇祁跟唐晚吟见状，也给家里升起了炉子，供暖、烧水。
　　所以晚上也有人通宵学习。
　　唐晚吟本来是不怎么发怵的，觉得首届高考肯定没有多难。
　　可是看到光盘溪村就这么多头悬梁锥刺股的人，顿时也升起了危机感，拼命学。
　　孟宇祁在房间里等了两个小时，唐晚吟才头重脚轻地回来了。
　　她软绵绵地趴在孟宇祁身上，向他哭诉：“孟宇祁，好辛苦啊，我好累啊。”
　　孟宇祁心疼不已，但是还得鼓励她：“累一阵子就好了，现在都十一月了，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很快了。”
　　（小科普：1977年高考时间是12月中旬左右，各省自己组织安排，时间略有不同。同时也是高考历史上唯一一次冬季高考，春季开学的。）
　　唐晚吟哭唧唧的：“他们怎么都那么厉害，我看柴永兵真是连课本的页码都给背下来了。”
　　其实首届高考出的题不算太难，大多数人只要好好复习，都能考得不错。
　　拉不开什么距离。
　　所以唐晚吟很着急。
　　她理科有优势，但文科一直缺乏这种时代观念，总是答不好。
　　到最后连村里新来的知青都能帮她改文科卷子了。
　　这感觉……太打击人了。
　　一想到全国还有几十万个村子，上百万的人在复习高考，唐晚吟就觉得绝望。
　　“呜呜呜，我觉得我考不上了！”
　　她是真的感觉到压力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学习还算踏实，人也聪明，这高考不会太难的。
　　但是谁知道别人太拼命了，她只能保证每次都考到村里这些村民、知青里的前三，还真不能保证次次都是第一。
　　唐晚吟哭得很伤心。
　　孟宇祁安慰她：“你别这么想，可不是什么地方都像咱们村一样的，我厂里也有人在复习高考，但是那跟你们完全没得比。”
　　唐晚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为什么？”
　　孟宇祁摸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你想啊，咱们村这两年养猪也好，大榕树集市也好，都挣了不少钱，村里的日子过得不错，都有余粮接济亲戚了。”
　　“但是大多数的村子这会儿还是很穷困的，不说别的，河港市都好多地方比咱们穷呢。”
　　“那些人没法专心复习考试，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干活，抽空才能看两页书。”
　　唐晚吟想想，倒也是。
　　要说聂源真是个好人。
　　村子里但凡是中学毕业了的人，别管是本村的村民，还是下乡的知青，只要想参加高考的，都可以备考。
　　这一年不强制要求参加劳动。
　　有空闲，想要换换脑子，可以干。
　　觉得时间不够不干活的，也行。
　　有存粮吃存粮，没有存粮，可以跟生产队借粮食，直到高考结束。
　　征用了村小的空教室，还有大队部的办公室，和孟家堂屋，当做是自习室。
　　电费都由村里出。
　　而村民们也都很支持。
　　大榕树集市一直在做，好多村民都甘愿拿出东西来，说卖了的钱用来给村里备考的人买纸笔复习资料。
　　唐晚吟知道后真的挺感动的。
　　好像中国人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传统跟风气，别管平时关系如何，但凡是家里有读书人，大家都会愿意帮一把。
　　在古代就是凑银子给秀才上京考科举。
　　放在现在就是凑钱给报考、将来还会一毛五分地凑学费、生活费。
　　再将来，国家有助学贷款，好多富裕的地方，还会给考上大学的人专项奖学金。
　　这是一个崇敬读书人的民族。
　　或许很多人自己没有念过书，甚至不识几个字，但无论何时，提起读书人，总会让人多几分宽容，愿意支持。
　　最直接的，唐晚吟本来说可以提供柴火炉灶，二十四小时烧着水，也能热饭，要是不够吃的，厨房里放了两箩筐红薯，随便拿。
　　结果那两箩筐红薯不光不见少，反而又多了两箩筐！
　　都是村民路过，顺手就放一把白菜、半截冬瓜在他家门口。
　　还有人专门煮了鸡蛋过来，慰问他们：“好好学啊，千万要努力，千万别紧张。”
　　唐晚吟真的是很感动。
　　孟宇祁就说：“你看，你也知道的，全国像咱们村这样的，能有几个啊？”
　　这话是真的。
　　别说脱产补习班了，好多地方的人连复习料都弄不到。
　　更有甚者，老家那地方根本没有高考报名点，得从山里翻出来，走一两天路才能找到通知恢复高考消息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还不是少数，大把的人求学无门。
　　唐晚吟渐渐缓过来，觉得自己压力没那么大了，可又为那些人感到可惜。
　　放下学业好多年，再让人突然捡起来，真的是很不容易。
　　老三届的大学生，一直到几十年后，都被人称道。
　　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成为了日后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
　　国家的发展，行业的精进，都离不开这些先驱者。
　　唐晚吟有心想要做些什么，但个人能力终究有限。
　　孟宇祁摸着她的头发：“你就安心复习，好好考试，一次考不上咱们就考两次……”
　　“孟宇祁！！！”唐晚吟要气炸了。
　　一骨碌从孟宇祁身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道：“你到底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啊！”
　　她才不要考两次！
　　她就要一次考上！
　　还要考上最好的大学！
　　好好上学，报效国家！


第330章 高考（一）
　　复习的日子是痛苦也是幸福的。
　　多年没有再上学的人们自发聚在一起，那种对知识的渴望是超越一切平凡的欲望的。
　　柴永兵好几次都摸着复习资料哭了：“我从没想到过我有一天还能读书，还能考大学。”
　　他家里的情况不好，先前都是从自己嘴里抠出那么一块两块钱来，想办法寄给家里，缓解一下家里的困境。
　　后来为了供他妹妹上高中，柴永兵才狠心加入了知青养猪试验队。
　　那时候他没有本钱，是唐晚吟陈东他们借给他的。
　　说是借，也没让他写欠条，也没让他算利息，就是把属于他的两头猪崽拉回来了。
　　柴永兵心里感激，知道朋友们这样做是为了照顾他。
　　所以后来养猪的时候，他比谁干的都多。
　　除了上工，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猪身上了。
　　一天要割七八十斤猪草。
　　在第一年他们的猪出栏之后，他分到了三十几块钱，还有二十多斤肉票。
　　他把肉票卖给了唐晚吟，换成了钱，给家里寄了回去。
　　这才让家里没有大过年的被债主堵在门口，他妹妹也能继续上学。
　　现在他妹妹刚好高三，写信来跟他说想考大学，还鼓励柴永兵也一起考。
　　“哥，你才二十四岁，年纪也不大，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试一试的，上大学不要学费，还有生活补贴，这是对咱们最好的机会了。”
　　柴永兵的妹妹心里想的是，单单为了这个生活补贴有饭吃，她也要读书，要去参加高考。
　　不能再让哥哥省吃俭用，每天苦哈哈地寄钱给她了。
　　柴永兵一直没有回去过，就是写信、寄钱。
　　家里人都很担心他。
　　然而，家里人不知道的是，柴永兵现在已经不缺钱了。
　　就是这三四年的时间，柴永兵已经从特困人员，变成了手里小有余钱的人了。
　　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是能够养得活自己的，养得活妹妹的。
　　只是在为了还清家里以前欠下的债，才依旧省吃俭用罢了。
　　柴永兵他们的第一批猪出栏之后，就换成了聂源带回来的这种约克夏大白猪。
　　特别能长，一头起码长到四五百斤。
　　陆陆续续在两三百斤、三四百斤的时候出了一些，换成钱，又换成猪崽。
　　虽然现在还没出栏，柴永兵有时候还是没钱吃饭，但是心里已经不慌了。
　　因为他现在负责了四头猪，最大的四百七八十斤，最小的也有一百多斤了。
　　就算是按照比例来分，最后这些猪出栏之后，他也能分到一百多，将近两百块钱，跟八九十斤的肉票。
　　这些钱，省一点的话，足够他跟妹妹求学的花销了。
　　每每想起这些，柴永兵都忍不住哭。
　　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这其中但凡走错一步，可能就没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跟柴永兵一样的人还有很多，谁都没想到在乡下呆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一天能够有机会回城。
　　还是以考大学这种名义，光明正大地回城。
　　这种情况大家能不努力吗？
　　当然是分外努力。
　　争分夺秒的学习让时间过得很快。
　　小冬冬开始咿咿呀呀的时候，唐晚吟他们赴考了。
　　市里就有考试的点。
　　经过孟宇祁的宽慰，唐晚吟的心态还算是轻松的。
　　尤其是跟旁边抖如筛糠的人比起来，她的状态简直太好了。
　　唐晚吟重点关注了一下孔秋露和付月梅。
　　陈东先前已经当了工农兵大学生，如今就不能再参加考试了。
　　但是陈东相当有远见，在收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跟付月梅商量，把孩子送到了付月梅爸妈家。
　　哪怕两个人省吃俭用抠出来生活费给她爸妈，也要请他们帮忙带孩子。
　　好在现在孩子都快三岁了，也没那么难带了。
　　付月梅的爸妈也很感激陈东，知道陈东这是为了付月梅好。
　　不然，谁家的女人生了孩子，都快成乡下婆子了，还会被自家男人抓着回去复习考试啊。
　　付月梅没有留在村里复习，她直接打包东西去陈东那里了。
　　陈东亲自给她辅导。
　　一住就是几个月。
　　期间也受到了别人的冷眼，两个人干脆搬出去住了。
　　陈东白天在工农兵大学上课，晚上回来给付月梅补习。
　　付月梅就早上起来煮一大锅粥，蒸一锅馒头，就着咸菜吃。
　　她不是唐晚吟跟孔秋露那种有主意有主见的人，她只有一点好，就是听陈东的话。
　　她只有初中学历，按说考大学还有些为难，但是陈东说：“大家都下乡了这么多年，书本扔了都一样，现在全是两眼一抹黑，想不起来个一二三。”
　　“你好歹认真复习两个月，水平肯定比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要好。”
　　付月梅见陈东这么说，也就老老实实复习了。
　　要说陈东真是个好男人。
　　他也知道付月梅不聪明，所以硬生生地自己啃了一遍复习资料，把重点都画出来，然后自己出题，让付月梅给背下来。
　　还给唐晚吟他们寄过一份：“或许这些题目能够帮到你们。”
　　如今别说是题目了，就是一句话，唐晚吟他们也是要抓着背的。
　　唐晚吟直接去系统里下单了复印，盘溪村人手一份。
　　看不懂也要背下来！
　　套公式都要套进去。
　　在考场外见到唐晚吟的时候，付月梅很高兴。
　　“唐晚吟！”
　　唐晚吟笑着跟付月梅打招呼：“看你这样子，状态不错啊！”
　　付月梅很高兴地道：“来之前陈东给我做了几回试卷，说我做的还可以，就算考不上大学，上个大专也是好的。”
　　唐婉吟点头：“是这个理。”
　　这年头的大专，没准儿比后来的普通一本还厉害呢。
　　孔秋露在一旁则是很忐忑：“我也做了卷子……但我每回都只能做一半。”
　　唐晚吟中间说过孔秋露，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专心复习。
　　可孔秋露那么个性子就是坐不住的。
　　从小就是家里的娇娇女，没吃过什么苦。
　　再加上她那做衣服的生意不错，复习期间还总是有人来找她，所以她就分了心。


第331章 高考（二）
　　不过即便是分心，在唐晚吟家的那种环境里，她学的也还是比其他地方的人多多了。
　　戴彦亭的妹妹戴红梅也在复习拼高考。
　　只不过是在学校。
　　戴彦亭私下说过，好像红梅的水平还不如孔秋露。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孔秋露没那么紧张了。
　　但坏就坏在，不紧张之后，她就总是偷偷接做衣服的单子。
　　唐晚吟对此是又气又无力。
　　大概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再好的朋友的，也会在事情上有不同的选择。
　　她觉得如果是她的话，现在不管给多少钱都不会去做衣服的。
　　人一生的时间都差不多，但是有些时间可以当闲暇打发，但有些时间，是只此一次，永不回来的珍贵。
　　拿复习高考的时间去做衣裳，赚那么一块两块的，真是不值当。
　　但唐晚吟事不过三，说过两次，孔秋露还是没明白，她就不再说了。
　　人生在世，首先就是管好自己的事。
　　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父母爱人孩子，那也不是她能够负得起责的。
　　孔秋露就这么做半天衣服，学半天，考试也就能做半张卷子。
　　唐晚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理会。
　　不过现在就要开考了，唐晚吟还是安慰孔秋露：“这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考试应该不会那么难，你做的卷子是我们村里自己出的，大家的水平都高一些。”
　　“现在正式高考，你只要好好做试卷就行。兴许别人还不如你呢。”
　　唐晚吟说完就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听听，这话跟孟宇祁劝她自个儿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孟宇祁，孟宇祁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我们在外面等你。”
　　这会儿还不流行送考，几乎所有人都是自己来的。
　　因为复习考试的人通常很难兼顾生产活动，家里人光是为了他们这几个月的复习时间，就已经付出了不少。
　　现在的考试点也不多，有些大点儿的乡镇或许还有。
　　有些落后的地方，就只能去市里了。
　　这么远的路程，路上吃饭、坐车的花销都不少，所以很少人能够拖家带口的来。
　　但唐晚吟就不一样了。
　　家里几乎全员出动。
　　孟宇祁来送她，孟玉英也要送何云平。
　　何云平才比唐晚吟大一岁，也才二十二呢。
　　当然要参加高考。
　　家里的大人都出来了，那自然也不能把孩子们放在家里。
　　正好村小也停课了，就把吴老师跟孩子也一起带了出来。
　　……
　　考试开始了。
　　唐晚吟坐在小小的课桌前，心潮澎湃。
　　这是好多年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试卷发下来了，唐晚吟快速地过了一遍试卷上的题目，大致分成了：简单-必须拿分，普通-细心核算，困难-争取一分是一分，三类。
　　这个习惯在后期盘溪村复习小组里面很是流行。
　　其实大家的知识水平都差不多。
　　除了刚好在学校读高三的学生之外，大家大多都是离开课堂扔掉书本好长时间的人了。
　　复习依靠的也就是同样的教材跟参考书，全靠死记硬背。
　　那么差别就在复习时间上——背了多少，跟考试心态，还有技巧——把该拿的分拿到，这三者上。
　　唐晚吟复习时间很长，心态也很好，技巧更是不用多说，那可是应试教育十二年培养出来的人才。
　　快速过完一遍之后，唐晚吟心里就有底了。
　　还好，不算太难。
　　应该是考虑到好多高考生中间都耽误了很长时间，所以以综合基础为主，没有什么刁钻的难题。
　　只有20%左右的部分稍微麻烦一点，唐晚吟放在一边，准备先把该拿的分数都拿稳。
　　动笔了，一切就顺其自然了。
　　唐晚吟写完第一题就找到了感觉，开始刷刷刷地写。
　　跟她同一个考场的还有不少人，听到这落笔的声音，都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基础部分50%，唐晚吟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提升部分30%，七八成，主要是担心评判标准。
　　刁钻部分20%，唐晚吟一半对一半，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去写了答案。
　　不过唐晚吟后期专门练了字。
　　字写的好看，总是会有加分点的。
　　这是语文跟政治科目。
　　其他理科科目，除了有个别的题目唐晚吟有点读不懂之外，其他的基本可以确定没问题。
　　三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最后一门化学考完，唐晚吟都有点儿恍惚。
　　她这是又参加了一次高考？
　　唐晚吟从考场的教学楼里走出来，手里拿着装文具的网兜，看着校门外等着的人，有点儿时空错位的感觉。
　　子清子敏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唐晚吟，连忙抓着铁栅栏摇晃：“妈！妈！妈——”
　　唐晚吟考了三天，他们就在市里住了三天。
　　即便是连最小的子礼也都懂事了，没吵着闹着出去玩，而是专心等唐晚吟。
　　七四年的八月，子礼两岁八个月。
　　七七年的十二月，子礼已经六岁了，虚岁要算七岁了。
　　子清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看上去文静又温柔。
　　子敏留着学生头，不爱裙装爱裤装，穿着背带裤跟白汗衫，清爽利落。
　　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成熟稳重，宠溺包容。
　　唐晚吟忽然一笑，甩着网兜就冲了过去。
　　“我考完啦！”
　　子敏连忙呸呸呸：“不要说考完了！要说考试结束了，我好了！”
　　唐晚吟隔着栅栏捏了一把子敏的脸：“你咋那么迷信？”
　　子敏说：“这不是迷信，这是好兆头！快，跟我一起重新说一遍。”
　　唐晚吟：“……你是妈还是我是妈？”
　　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可急坏了三个孩子。
　　齐声喊：“妈，你快说！你快说！”
　　唐晚吟：“……考试结束了，我好了。”
　　孩子们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孟宇祁什么也没问，看到唐晚吟这样子，就知道她考的不错了。
　　那边孟玉英抱着冬冬，跟吴老师站在一起，也等到了何云平，夫妻两个小声地说着考试的事儿。
　　考生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盘溪村的复习效果是有目共睹的。
　　在一群茫然而沮丧的考生当中，盘溪村的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


第332章 焦急等待
　　孔秋露拉着戴彦亭的手又蹦又跳：“我只有两道题没做！其他都做了！”
　　戴彦亭问她：“做了的都对吗？”
　　孔秋露就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那边付月梅愁容满面：“我好几道题没写完。”
　　陈东安慰她：“没事的，把会的都写了就行。”
　　付月梅哭丧着脸：“前面的题卡了太久了，我最后才发现后面的题我会，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人，出来之后就哭了。
　　没有老师教，没有人提醒考试技巧，开白卷的真不少。
　　唐晚吟他们默默地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说几十年后，大学大专中专都可以拥有公平的网络信息渠道，可以去同一间公司争取岗位，还算是有机会跨越阶层的话。
　　那现在的高考，就是妥妥的分水岭。
　　第一批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就是天之骄子，就会拥有清晰可见的光明未来。
　　而没考上的，好的泯然于众，差的，从此再也无法跟曾经的同伴并肩了。
　　这不是人的心态问题，这是社会的发展问题。
　　……
　　回到盘溪村之后，大家还是忍不住对答案了。
　　其实这份试卷的难度真的不低。
　　当然了，没有唐晚吟上辈子经历的高考那么难，但是对于没条件学习的人来说，只有语文勉强有把握。
　　理科的数学、物理、化学，跟唐晚吟上辈子学的也不差什么，什么匀速圆周运动，什么摩擦力的，都有。
　　只是题目相对简单，都是课本上的。
　　可就唐晚吟看来，物理这些东西，要是没人带着，光看课本的话，其实还挺难理解那些各个方向的力，然后反向运动、作用力又是怎么回事。
　　至于化学部分，那简直是太惨烈。
　　好多化学原理，那都是颠覆“老人言”的，思想转变不过来，压根没办法理解。
　　但这好歹还有课本，还可以学。
　　英语就真的是惨死一大片。
　　根本不会读。
　　单词都是一个一个硬记的，语法也是稀里糊涂。
　　翻译就更不会了。
　　唐晚吟在翻译上压根不怵。
　　她自己有基础，孟宇祁还给她找了一些英语资料，帮她补习。
　　不过后来孟宇祁发现唐晚吟的英语水平根本不差于他，也就没有再补习了。
　　他觉得唐晚吟是个天才。
　　唐晚吟心想，天才谈不上，但是词典、教材、辅导书，跟视频资料，那我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高考结束之后，大家又都埋头干活去了。
　　唐晚吟知道自己必然会考上，所以得赶快把村里的事儿处理一下。
　　吴老师决定留在盘溪村当老师了，现在找了一个无意高考的知青当代课老师。
　　所以小学这边还好，不用太操心。
　　猪圈那边的话，唐晚吟猜测何云平也考得不错，估计也要走。
　　何云平要去读大学，唐晚吟跟孟宇祁觉得大姐应该一起去，那样村里就只剩熊杰松一个技术员了。
　　知青养猪实验小队的人估计也有不少能上大学的。
　　他们村的上线率绝对是最高的。
　　所以还要帮助聂源多培养出来一些养殖技术员，把注意事项都编制成画册，方便村民看。
　　唐晚吟跟孟玉英等人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总算是抢着把养猪知南给弄出来了。
　　唐晚吟主动接过复印的任务。
　　说是去外面，其实只在外面复印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直接从系统里下单的。
　　复印量上去了，这个是很便宜的。
　　就跟现在照相馆洗张照片要块儿八毛，而系统里的洗照片业务最低能到一毛多一张一样，复印也是量大便宜。
　　这种钱唐晚吟还是出得起的。
　　前前后后处理得差不多了，录取通知书终于下来了。
　　一九七七年第一届恢复高考的报考人数570万，录取人数27万人，录取率4.7%。
　　几乎相当于后世的重点本科的录取率了，考虑到学习条件不一样，但凡考上的，都不容易。
　　村里最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是徐立恩。
　　被录取了南津大学，在他家那边。
　　徐立恩欣喜若狂，抱着通知书在村里跑了一圈，一边跑一边喊。
　　又哭又笑的。
　　大家也很是羡慕，徐立恩这就算是回家了。
　　下乡的人，几乎99%的人都想回家，可真正能回家的，只有1%。
　　徐立恩家里条件不错，当初消息传来的时候就给他寄了复习资料。
　　刚好他家那边有好几所大学，南津大学是最好的。
　　徐立恩也很争气，一考就考上了。
　　徐立恩给盘溪村开了个好头，陆陆续续的，邮递员每天都往村里跑。
　　不时送来录取通知书。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现在都不用复习了，大家还天天往唐晚吟家里跑。
　　因为他家就在村口，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邮递员。
　　其实大家彼此都明白，这是想等通知书，又不好意思去村口。
　　一怕别人问，二怕显得急躁。
　　所以在村口的孟家就成了大家最爱去的地方了。
　　子敏都快愁死了，她家院子里的果树都快被人薅秃了。
　　最可恨的是连墙角种的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拔走了。
　　就离谱！
　　村里谁家还不种两畦小葱韭菜的啊？
　　来他们家，坐他们家椅子，喝他们家水，吃他们家果子……临走连葱都给他们薅了？
　　子敏这性子，真是一点儿都忍不了。
　　一分钱的葱在她眼里都是货物，指不定能换三分钱呢？
　　将来兴许这三分钱就能转转成一毛呢？
　　嫌少？
　　想想一天能割多少葱和韭菜？
　　一毛两毛的攒起来，不就一块两块了？
　　子敏让子礼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见人要摘水果就提醒：“这果子是我姐要拿来卖的，三毛钱一个，你买吗？”
　　偷摘果子的人被戳穿，不以为耻，还鄙夷地问道：“不就两个果子吗？谁家没有啊？”
　　子礼就一板一眼地问：“那你家就果子吗？能给别人吃吗？”
　　人家一般就会说：“随便吃！谁还稀罕这个啊！”
　　其实村里人是真不稀罕这个。
　　但是子礼得到了回答，立马就能吆喝着大元小元他们一起去人家家里，起码一人一个给摘下来。
　　那还是经过培训的，摘的都是最大最红最好看的。
　　然后回来给子敏。
　　攒上一阵子，子敏会给他们零花钱，或者小零食。
　　这就是孩子们最快乐的事了。


第333章 不同的大学生
　　唐晚吟知道后简直扶额无语。
　　也没短这些孩子的吃穿，怎么就这么会算账？
　　还是孟玉英跟她说：“你跟小祁都有本事，会赚钱，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但几个孩子吃过苦，挨过饿，害怕了。他们不愿意让你们担心，会自己想办法，这就是最好的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我们赚的钱还不是给他们吃了吗？”
　　孟玉英这才说道：“我前两天听见子敏跟子清在厨房里嘀咕来着，我没偷听，就路过听了两句，好像是子敏说你肯定要去上大学了，你走了，她会负责养起子清跟子礼的。”
　　唐晚吟愣了一下：“子敏这么说的？”
　　孟玉英点头：“是啊。”
　　唐晚吟皱眉道：“我没说扔下他们啊。”
　　当然了，录取通知书没来之前，她肯定也不会大言不惭地说就一定能上大学，能带孩子一起。
　　果然孟玉英就说道：“你是没说，但是天天来咱家的那些人，嘴里讨论的都是这个。”
　　考大学在这会儿是大事，别说盘溪村了，就是附近十里八乡哪个村子考上了一个，立马就能传遍整个乡镇所有村子。
　　那种跟当地村民结了婚，录取通知书一来，连夜抛妻弃子跑了的，也不在少数。
　　先前结婚，除了有真感情的之外，好多都是因为在乡下实在是太苦了，过不下去了，所以匆忙找了个当地人结婚。
　　为了不挨饿，为了能有人帮忙照顾生活。
　　别的不说，吴金桃不就是这样？
　　任雨也在去年跟村里人结婚了。
　　结婚没多久就怀上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都快七个月了。
　　干不了活，也复习不了。
　　等生完孩子，又得喂养孩子。
　　压根就没参加今年的高考。
　　人啊，有时候时机就是这么重要。
　　唐晚吟皱眉道：“要是来咱家的人说了不好的话，二回就扫地。”
　　在村里，扫地其实就是表达不欢迎客人的意思。
　　人家来串门子了，拿大扫把扫地扬灰，跟往院子门口泼水，那都是不愿意唠嗑的。
　　孟玉英被唐晚吟给逗笑了：“你这性子，还不如子清她们呢，有你这么赶客的吗？”
　　两人嘀咕了半天，唐晚吟才知道子敏他们这阵子都在鼓捣啥。
　　但是这录取通知书没来，唐晚吟心里始终是忐忑的。
　　不怪她小人之心。
　　单轮考试，她觉得自己肯定没问题，别说是盘溪村了，就是在全镇，她指不定能排上前十。
　　毕竟临考的心态，可以说没几个人比她更稳定了。
　　但是吧，这年头有这年头的特殊性。
　　邮件丢失的，冒名顶替的、嫉妒陷害的……层出不穷。
　　唐晚吟不敢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虽然心里有八成的把握，她也还是不会现在就表露出来对录取的想法。
　　几乎隔两三天就有一封录取通知书送过来。
　　最好的还是徐立恩的，后面录取的学校都一般般。
　　但是考虑到这些知青跟村民的基础，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唐晚吟家复习的，考中的人都主动来唐晚吟家请客庆祝。
　　摆酒席是不大可能了。
　　虽然村里富了，有些钱了，但是也没阔绰到这种地步。
　　都是买点儿瓜子花生糖的，放在唐晚吟家给人抓着吃。
　　这就是很好的庆祝了。
　　跟唐晚吟交好的人里面，付月梅是第一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
　　她报的学校就在河港市——陈东的工农兵大学所在的地方。
　　他们俩准备带着孩子上学。
　　陈东还专门请假回来了一次，把身上的钱都给拿出来，买了菜跟酒在唐晚吟家庆祝。
　　饭桌上都是他们熟悉的人。
　　从天南海北各个地方被啪的一下甩到这么个小村子，无依无靠，一点点地过起来的。
　　刚开始下地干活，锄头都不会用，一锄头砍在脚面上，青紫半个月的事儿也常有。
　　不会用土灶，做三顿都未必能有一顿能吃的。
　　被李山欺压，扣工分，给公社打报告说这批知青不服从调配、干活不卖力……种种。
　　都是辛酸泪。
　　后来慢慢的，会干活了，生活上也互相帮助有了依靠。
　　虽然还是会有吵吵闹闹，但是大体上知青是一派的。
　　他们只能互相取暖。
　　再后来，养猪的养猪，教书的教书，还能做点儿小活换钱换粮食……
　　陆陆续续地结婚了。
　　说起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下乡了，扎根了，结婚了。
　　可细想，这每一步里都是心酸幸福痛苦温馨五味杂陈的。
　　但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们考上了大学，终于可以回到城里了。
　　他们是第一届的大学生，将来也必然有光明的前途。
　　这个小村庄，或许以后还会回来看看，但永远都不会是现在的心境了。
　　陈东举杯敬大家：“这两年我在外面上大学，多亏了你们帮我照顾月梅和孩子。大家的恩情我都记着的，将来要是有用得上的，你们尽管开口，我绝对帮忙！”
　　大家也连忙举杯：“客套话不说了，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正好陈东在，大家也问起来：“听别人说工农兵大学生出去之后都有点儿不好混，陈东你怎么样？”
　　以前工农兵大学生大多都是推举出来的。
　　推举看的不是文化水平、学习能力，而是看谁家最穷，谁干活最卖力气，谁思想最跟得上。
　　所以选上的，好多人真的是连小学都没毕业，进了大学，两眼一抹黑。
　　好不容易熬了几年，去到单位上，人家都把他们当救星，盼着能跟早些年还没有取消高考的时候的大学生一样，有正儿八经的知识，能给他们单位带来一些帮助，提升效益。
　　可事实上，那些人在大学里唱各种宣传歌、开各种宣传会的多，真正上课学知识的少。
　　渐渐的单位上也发现这些人很难用，所以有不少都闹了矛盾，甚至把大学生调去守大门、管仓库。
　　但以前总体还算过得去，因为人数少嘛。
　　现在不一样了。
　　恢复高考了。
　　以后就有真正的大学生了。
　　那像陈东他们这样的工农兵大学生，还能有出路吗？


第334章 录取通知书到了
　　陈东笑了：“出路都是自己挣出来的，我有本事，就有出路。没本事到哪儿都是看人脸色的。”
　　孟宇祁对陈东很欣赏：“这话说得对，学没学到东西，陈东自己明白的。”
　　唐晚吟觉得陈东跟付月梅这一对特别好。
　　不声不响的，一点一点儿地给自己的小家添砖加瓦。
　　付月梅说了：“陈东他们学校那一批的两百多个大学生，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跟上，正经考试毕业，不靠唱歌开会毕业的，可能只有四五十个人。”
　　这四五十个人里头，陈东能排前十。
　　他很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机会，很清楚只靠着一身红的光鲜名头，没有实力的话，还是会被抛弃的。
　　当年他们下乡来不也一样？
　　村里人都羡慕他们是城里人，羡慕他们家里有钱，羡慕他们长得好看穿的好用的好吃的讲究。
　　可这些外在的东西，能够让他们获得村民艳羡之外的尊重吗？
　　能够过好乡下的日子吗？
　　不能。
　　最后还是要学会因地制宜，跟人打好关系，学会干农活。
　　陈东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没有因为自己上了大学就觉得以后都可以用这个名头招摇过市。
　　横竖大学里有正经上课的，有老师有教材，那就学呗。
　　果不其然。
　　他还没毕业呢，就恢复高考了。
　　社会上将拥有一大批正经大学生了。
　　而他们，若是没有真本事，迟早是会被淘汰的。
　　面对大家的担忧和好奇，陈东笑道：“现在教我的老师已经被大学返聘回去做教授了，他建议我考他的研究生，我准备复习考研了。”
　　已经是老熟人的邮递员送来了唐晚吟的录取通知书。
　　看到
　　在聂源的倡导下，村民们也同意接收知青们养到一半的猪，并听从聂源的，暂时从村里划拨相对合理地报酬给考上大学的知青。
　　陆陆续续的，柴永兵的大专通知书到了，孔秋露的一个纺织学院的通知书也到了。
　　他们把猪都卖给村里了，林林总总加起来，少的人手里也能有一百多块钱，多的能有三四百。
　　这边的手续一办好，考上大学的人就拿着介绍信和报道信，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而唐晚吟还在焦急等待属于她的录取通知书。
　　几乎是在村里的知青都走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唐晚吟才终于等到了录取通知书。
　　她考上了！
　　她考上了！
　　她考上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看到录取通知书的瞬间，巨大的喜悦还是让人欣喜若狂，激动难安。
　　她报考了沪市最有名的大学，距离河港市四个小时的车程。
　　这所大学即便是到几十年后，也是全国最有名的几所大学之一。
　　唐晚吟报考的是外语系。
　　她有先天的基础条件，也知道国家即将改革开放，需要大量的引入国外的知识、技术。
　　她想要好好发挥自己的特长，为这个时代做一些贡献。
　　这会儿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后世那么多精致的设计，就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白纸，上面盖着红章。
　　通用的录取信息、学校信息是打印的，但唐晚吟的名字都是手写的。
　　可以看出来这其中的匆忙和辛苦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唐晚吟就果断地开启了跑手续的征程。
　　户口、下乡信息、学籍信息、粮油关系……全都要去跑。
　　还要写清楚原本下乡的地方的粮油关系从几月停止发放，然后几月几日转到学校。
　　这个对唐晚吟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差几天差一两个月都没事儿。
　　但是对于好多普通的人来说，少一个月的粮食，就要饿一个月的肚子。
　　尤其是千里迢迢去上大学的。
　　交通不便，通讯不好，寄东西也很难，甚至要一两个月之久。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分每一毫，甚至每一粒米都是重要的。
　　孟宇祁陪着唐晚吟去办手续，就见好多人在这事儿上为难了。
　　这还不是要紧的。
　　关键是，唐晚吟居然在办理手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人——任雨！
　　可任雨根本没有参加今年的高考啊！
　　她哪儿来的录取通知书跟介绍信？
　　凭什么来办手续？
　　任雨一直低着头，不跟人对视。
　　可唐晚吟原身跟任雨在一间屋子里住了半年，后来又在同一个村子里生活了三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唐晚吟愤怒了。
　　她以前是在网络上看到过这种消息——辛辛苦苦复习考试的人苦等不到录取通知书，甚至有些人是反复考试，连续考了好多年，每年都认真复习，对成绩有把握，可每年都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说是落榜就没有。
　　可其实，是被人替换了！
　　唐晚吟怒从心头起，立马把任雨拽出来：“你来做什么？”
　　任雨看到唐晚吟，顿时脸色惨白。
　　但嘴上还在狡辩：“你管我做什么？”
　　唐晚吟怒不可遏：“你的破事我才不想管！但是你今天来这里，就说明有一个人被你给顶替掉了！”
　　太可恨了！
　　唐晚吟自己熬过了那段时间，知道复习的过程有多痛苦，多煎熬。
　　要不是有聂源跟村里的支持，盘溪村的大多数高考生都根本没有办法上榜。
　　在聂源的监督下，盘溪村有一个算一个，该被录取的，都正常办了手续。
　　盘溪村没有人被顶替。
　　但是盘溪村的任雨，却顶替了别的村的人。
　　别的村可没有盘溪村这样的的条件，能够不干活，专心复习，能够有唐晚吟免费提供复习资料跟房屋，能够有电有水不用操心吃饭纸笔……
　　那些人，考上大学要比他们付出更多，甚至翻倍的努力！
　　可现在呢？
　　居然就被任雨这么顶替了？
　　任雨被唐晚吟揪着胳膊甩到外面，气得脸色通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晚吟狠狠地道：“今天这破事我就非管定了！孟宇祁！你帮我拽着她！”
　　孟宇祁面容严肃，配合唐晚吟抓住乱蹦跶的任雨。
　　唐晚吟从任雨手上夺过信封，拆开看，果然，里面的资料是属于一个叫张桂霞的女生的。
　　今年才十九岁，户籍是坪山乡下面一个村里的。


第335章 任雨顶替
　　这种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村里姑娘，扎扎实实靠自己的实力考上的。
　　唐晚吟抓着任雨的胳膊，质问她：“你这些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张桂霞知道吗？”
　　任雨死活不肯说。
　　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今天被唐晚吟抓住是她运气不好，但是绝对不能供出上线的。
　　还有那么多人都牵扯其中。
　　她要是吐露出来了，不能上学是其次，只怕是要被别人给生吞活剥了。
　　任雨不肯说。
　　唐晚吟冷笑，看向孟宇祁：“走吧，去派出所。”
　　孟宇祁二话不说，扭着任雨的胳膊就往派出所的方向走。
　　任雨急了，死命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扯嗓子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流氓打人啦！”
　　唐晚吟都气笑了：“你喊啊，喊得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派出所的人直接过来，免得我们扭送你过去了。”
　　任雨卡壳了。
　　她恨恨地看着唐晚吟：“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唐晚吟叹为观止：“我针对你？你有什么好值得我针对的？我只是看不惯你就这么轻飘飘地毁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这年头，家里要供个大学生出来多不容易？
　　今年考上的，除了要天资过得去，学习过得去，还要家里给出很多很多支持。
　　这个手停口就停的年头，哪里能像后世那样安稳地坐着复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唐晚吟不知道这个张桂霞到底是什么情况。
　　往黑暗了想，也有人卖出自己的录取资格不是吗？
　　但只要有一点儿疑虑，唐晚吟就一定要把这件事追究到底。
　　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共同体。
　　也许张桂霞是自愿出让的，可能是为了给家里换点儿钱，可能是因为考得不理想不愿意去……
　　但是，只要这种风气存在，有一个人做，就会有十个人学。
　　真的以为黑暗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吗？
　　如果这种风气弥漫开来，总有一天，总有人，会被家里逼着放弃录取。
　　会指着门外说：“那谁家的谁谁，不就是去年把录取资格让出去了，给家里挣了多少多少钱吗？”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
　　不是张桂霞的事，不是任雨的事，不是她唐晚吟的事。
　　而是这个时代无数人的事。
　　任雨的大喊大叫到底是引起了路人的关注。
　　不过大约是因为孟宇祁人高马大，又穿得很正式，所以大家狐疑归狐疑，却没有人上前来阻拦。
　　只是站在路边问：“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唐晚吟扭头回过去：“她偷了东西，这是我男人，帮着我把她送去派出所。”
　　偷了别人的人生，是最恶毒的小偷了。
　　“各位要是有不相信的，正好也可以一起跟着去。”唐晚吟说道。
　　要么说这年头的人热心肠呢。
　　唐晚吟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不少人就跟着去的。
　　这么多人，还是在办手续的地方。
　　可想而知里面有多少人是考生了。
　　任雨怕得发抖。
　　她不敢喊。
　　怕喊出来，怕惹得这些考生群情激奋。
　　一群人帮着把任雨送进了派出所。
　　唐晚吟把从任雨手里拿到的东西交了上去：“里面有她改名字、换照片的资料，还有几份不知道哪儿开出来的遗失重开证明，麻烦你们好好查查。”
　　派出所的人一看，顿时就明白过来，脸色立马严肃起来了。
　　“谢谢你，同志，这件事很要紧，我们立刻去办。”
　　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寄了一两个月了，这期间都不知道多少人办了手续走了。
　　是绝对的紧急。
　　大家也才明白过来，任雨居然是冒充了另外一个人来办手续的。
　　这还了得？
　　顿时就有人嚷了起来：“我要回去查查！我哥一向成绩比我好，怎么我考上了他还没考上！我这就回去！”
　　“哎呀！我们村里也是，有两个平时成绩还过得去的，结果都没消息，他们家人哭了好几次了。”
　　“赶紧通知一下，都去查查！”
　　“怎么回事，这录取通知书没寄到本人手上吗？”
　　“嗐，有些远处的都是代拿的，我的通知书还不是，到我手上的时候都被拆开翻了好几次了！”
　　唐晚吟跟孟宇祁双手交握，一边配合派出所做记录，一边听着外头围观的人叽叽喳喳，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这就是这个年头。
　　有它的好，也有它的不好。
　　唐晚吟办完手续回家了，没两天，有个干瘦的老头带着一个麻花辫的姑娘，在村口打听人。
　　老拐斜眼问人家：“你们找他家的人干啥？”
　　自从村里富了，村里的人就少了好多勾心斗角，知道团结才是力量，团结才是金钱，所以对于这种不熟悉的人，都不用自个儿出面，旁边的人就先问起来了。
　　那干瘦老头陪着笑道：“咱家得了人家的帮，想着上门来谢谢人家。”
　　老拐又问了几句，这才指了路。
　　门被敲响的时候，孟玉英正把冬冬的摇篮抱出来，好让他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呢。
　　早上的太阳不伤人。
　　见有人敲门，孟玉英放下孩子，问道：“老人家，您找谁？”
　　那干瘦老头不吭声，等孟玉英走近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拉着旁边同样干瘦的姑娘，给孟玉英磕头。
　　“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要不是您帮忙，我家丫头就被人顶替了！”
　　孟玉英吓了一跳，连忙把人给扶起来：“老人家，您认错人了！”
　　“啊？”
　　干瘦的老人和腼腆的姑娘都有些茫然：“前头的人说是这家啊！”
　　孟玉英笑了：“是这家，不过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弟妹，她这会儿在猪圈呢。”
　　孟玉英让孩子去把唐晚吟喊回来。
　　唐晚吟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急匆匆回来了。
　　老人跟女孩又是扑通跪了下去，把唐晚吟吓了一跳。
　　“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唐晚吟去扶人。
　　老人不肯起来：“恩人！恩人！你一定让孩子给你磕几个头，你对她的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完！”
　　几下一相说，唐晚吟才知道这姑娘居然就是张桂霞。


第336章 张桂霞祖孙
　　唐晚吟把两人扶到屋檐下坐好，给人倒了水，才问起来具体什么情况。
　　张桂霞到现在说起来还后怕得脸色苍白。
　　“我们村子远，到镇上要一天时间，邮递员一个月才去一次……”
　　“我刚开始五天跑一次镇上，也没收到消息，后来实在不行，耽误农活了，就没跑。”
　　“……村里就我一个考大学的，我也不知道别人收着没有，就一直等。”
　　“昨天派出所的人来找我们了，才知道我的录取通知书半个月之前就寄到了——被邮递员家的小舅子拿走了，给卖了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买断了一个人的人生。
　　这还是头一年，学籍查的不严。
　　等到第二年、第三年，就算是张桂霞还能再考，手续都未必能够顺利办下来。
　　老头叹口气道：“桂霞这孩子命苦，刚出生，还没个猫崽大呢，就被人扔到山上，我捡柴火的时候才把她捡回来的。”
　　“我跟我老伴年纪大了，没孩子，就认了桂霞当孙女。”
　　张老头说：“我们俩省吃俭用，连病都不去看，供孩子读书……孩子也刻苦，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捡别人的纸片片跟铅笔头写字……”
　　“好容易恢复高考了，就盼着她能考上……不是为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是为了将来我们走了，她还能自个儿活下去。”
　　老人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字一句都是血泪。
　　“不成想就被人给截胡了……要不是恩人你，这孩子就完了，我老伴风湿得厉害，卧床不起，根本走不出大山，我们就只能供她这一年，今年没考上……往后她就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现在的求学，说倾家荡产不至于，但是砸锅卖铁的，大有人在。
　　张桂霞家里这情况，真要是这回没查出来，一家人都完了。
　　唐晚吟跟孟玉英都听得唏嘘不已。
　　三个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学了，回来后就蹲在大人脚边，静静地听大人说话。
　　张桂霞性格很是腼腆，当着这个比她大不了两岁的恩人，局促得说不出话来。
　　唐晚吟留张桂霞跟她爷爷吃饭，见张桂霞不安，就悄悄给子清使眼色。
　　子清心领神会，拉着张桂霞去一旁说话了。
　　不同于子敏的机灵精明，子清的性格温柔包容。
　　虽然她性格不外放，但奇怪的是大家都很喜欢她。
　　因为在子清面前，你能够感受到一种清晰明白的安心感。
　　知道她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会为你保守秘密，会跟你共情，不会嘲笑你、出卖你。
　　子清拉着张桂霞一起择菜。
　　张桂霞果然立刻就轻松了一点儿，手脚麻利地摘起了菜。
　　那边张老头把自己背出来的一大袋子山货给唐晚吟：“家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这些个都是她婆昨天晚上挑的，都是好的，没有虫没有烂……就是个头小点儿，因为是山里摘的。”
　　张老头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
　　又有些羞愧。
　　人家帮了自家孙女这么大一个忙，可自家竟然连一点儿谢礼都拿不出。
　　唐晚吟拿过来一看，果然，东西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儿草根树皮杂物都没有。
　　只有一个一个亲手挑拣的，才有这样的品质。
　　唐晚吟乐了：“小点儿好啊，小点儿说明是纯野生的，这东西可贵着呢，想买都没地儿买去！”
　　孟玉英也过来看，点头道：“真的是，这东西好，留点儿给我磨个核桃糊糊吃成不？晚晚你可不能小气。”
　　唐晚吟嘻嘻笑：“不小气不小气，你多磨点儿，叫子清子敏子礼他们也吃，补脑的。”
　　姑嫂两个默契十足，加上这东西也确实好，所以话里话外都把人家给捧着。
　　张老头松了口气：“你们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
　　唐晚吟宽慰他：“老爷子，这是好东西啊，怎么会嫌弃。”
　　张老头高兴地道：“这东西山里多着呢！等再捡一袋子，我还给你们送过来！”
　　唐晚吟笑着点头：“好啊，那可说定了，我们家孩子多，都爱吃这个的。”
　　唐晚吟没说给钱的事儿，让张老头心里放松了不少。
　　唐晚吟跟孟玉英陪着张老头说话，顺便问问山里的情况。
　　说话间，子礼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叽咕了几句，抓了一把核桃，自己去砸去了。
　　张老头高兴极了。
　　眼里满是疼爱跟羡慕：“咱家桂霞小时候也爱吃这个，家里穷，没有别的什么，就摸些个山货野果的给她。”
　　“后来才听人家说，吃核桃补脑，孩子才聪明，我们家桂霞能考上大学，多亏了这核桃。”
　　唐晚吟笑吟吟的：“那可不，桂霞真厉害，山沟沟里出的金凤凰。”
　　张老头笑得嘴都合不拢：“可不敢可不敢，就盼着孩子将来能自己挣口饭吃就行。”
　　老人家年纪大了，出山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
　　孩子还要读好多年书，老人未必能等到那时候。
　　所以连什么养了孩子享福的话，都不必说了。
　　真的是全心全意希望孩子好。
　　中午，家里结结实实地做了几个菜。
　　有鱼，前阵子才打的水库鱼。
　　聂源这回没让大家自己去抓，而是集体打捞，一半卖了，一半按工分跟人口分了。
　　有肉，这几个月知青也好，家里出了大学生的也好，陆陆续续都在出猪。
　　村里给送去屠宰场了，拿了钱跟票回来，偶尔也会换两个猪蹄，一根猪尾巴，或者两斤五花肉回来。
　　唐晚吟他们这边知青走的人最多，新的旧的，都有五六个卖猪走人了。
　　吃不完又带不走的肉，都卖给唐晚吟了。
　　子清会做饭，肉丝肉片肉末给匀开，每个菜里都放上一些。
　　没有大块的肉，就不会让人觉得紧张局促。
　　每个菜里都放一点儿肉，多少让张老头跟张桂霞能吃上一些油水。
　　可谁知道张桂霞跟张老头拿着筷子不敢动——他们是来谢恩人的，没想到被人留下来吃饭了。
　　吃就吃吧，个个菜里都有肉，叫人不敢下筷子。
　　说不吃菜，光吃饭吧。
　　人家家里的饭都是白米糙米掺一半的！
　　看着就比自家的粮食白净。


第337章 大学生村
　　张桂霞和张老头犯了难，端着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子礼埋头扒饭，舀了一大勺子肉末豆腐，吃得嘴角全是米粒。
　　他疑惑地抬头看向张桂霞和张老头，有些不解：“张爷爷，你们怎么不吃饭呢？妈说了，不好好吃饭长不高。”
　　矮瘦的张老头和张桂霞哭笑不得。
　　他们倒不怕长不高，但是这饭菜……叫人忐忑。
　　孟玉英好心安慰：“你们吃吧，不是因为你们才这样的，平时咱们家就这么吃。”
　　张老头半晌才说：“你们村的日子看着真好过。”
　　唐晚吟笑道：“也就是这两三年的时间，之前也惨，虽然饿不死，但是每天都只有红薯吃。”
　　一天三顿，全是红薯。
　　吃到人发慌。
　　看到红薯就怕。
　　话说开了，气氛活跃了，张老头跟张桂霞两人才放下了紧张的心理，开始吃饭。
　　子清的手艺很好，张桂霞再三叮嘱自己在人家家里不要多吃，结果还是被唐晚吟他们劝着吃了两碗饭。
　　唐晚吟左看右看，都觉得张桂霞应该是没吃饱：“你平时在家吃几碗饭？”
　　张桂霞脱口而出：“我们家不吃饭，喝粥。”
　　“啊？”
　　张桂霞一张脸都红了。
　　她就是下意识说了实话，但感觉说这个不太好。
　　张老头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无奈来：“没法子，我们山上不让种粮食，我就巡巡山，拿个工分。”
　　但是像张老头这样的，人家只给他算八个工分。
　　成年男子是十个到十二个，女人八到十个。
　　老人、十五六的孩子，只有八个工分。
　　这点儿工分，要供祖孙三人吃饭，确实不太够。
　　煮干饭太奢侈了，所以家里习惯了喝粥。
　　往粥里面多加一些豆子、菜干，能混个肚儿圆。
　　唐晚吟心说难怪，虽然是收养的，可这祖孙俩都是一样的干瘦。
　　唐晚吟对这样的情况心里有了底，就问张桂霞：“你是被河港大学录取的吧？”
　　张桂霞点点头。
　　唐晚吟问：“那路费生活费什么的，够吗？”
　　张桂霞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我想走着去。”
　　“走着去？”唐晚吟惊呆了，“你知道从这里去河港市有多远吗？”
　　盘溪村去镇上还好说，一两个小时，怎么也走到了。
　　但是盘溪村到河港市，坐车都得两个多小时，一两百公里啊！
　　这怎么走着去？
　　张桂霞腼腆一笑：“没事的，从山里出来也要走五六十里地，一两百公里，也就两三百里地吧，我带上铺盖跟干粮，四五天也就尽够了。”
　　唐晚吟把自己惊讶的话语咽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都显得自己有点儿不知人间疾苦的感觉。
　　吃完饭，张桂霞祖孙就要回去了。
　　他们天不亮就出发的，现在吃过晚饭了，得抓紧时间，才能在天黑之前回去。
　　不然山路走到一半天黑了，那就不好办了。
　　唐晚吟沉思片刻，让子清子敏给张桂霞装点儿东西带着，然后自己把张老头请到一边说话。
　　“老爷子，你实话跟我说，张桂霞这上学，家里能供得起吗？”
　　张老头叹息道：“没法子供了，我跟我老伴不拖累孩子就算是好了。我们都瞒着她的，老伴腿疼得不行，这几天都是咬牙忍住的，不想当着孩子面叫疼。”
　　但实际上，只怕张婆婆的风湿已经很不好了。
　　跟唐晚吟估计的情况差不多。
　　要不是真惨的人家，也不会被一个邮递员给随随便便截下了录取通知书。
　　这就是最底层最贫困的人的困境。
　　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比别人辛苦、艰难很多。
　　唐晚吟想帮他们一把。
　　唐晚吟掏出了二十块钱：“老人家，多的我不给，这二十块钱你拿着……别推辞，桂霞是个姑娘家，姑娘家读书本就不容易，你跟张婆婆心善，才会供她念书，支持她考大学。”
　　“她争气，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但是她都已经考上大学了，总不能让她读不下去。”
　　“城里不比乡下跟山里，连一根草一棵白菜都是要钱的，这些钱也不多，你拿着，让她毕业之后还给我就行了。”
　　张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哆嗦着手，良久说不出话来。
　　“恩人，你放心，我一定让孩子还你，孩子还不上，我拼出去这把老骨头不要，也是会还钱的！”
　　唐晚吟笑道：“没关系的，只要她能好好读书就行。”
　　多一个人读书，祖国的发展就会快那么一微微微微点。
　　未必能够落到某个人身上。
　　但是将来，各行各业，科技金融农业商贸……一定都会因为一微微微微点而改变的。
　　唐晚吟还指望着自己老年的时候能够抢着享受一把网购快递外卖呢！
　　送走张老头跟张桂霞，这边唐晚吟也要开始收拾东西了。
　　何云平的录取通知书也在河港市，不过是河港市农业技术学院。
　　孟宇祁说出钱给孟玉英在城里租个小房子，方便她跟何云平陪读。
　　但孟玉英拒绝了。
　　她笑着道：“小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云平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在一起也好多年了，连冬冬都这么大了，不必要天天黏在一起。”
　　孟宇祁的心思被看穿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不全是担心这个，我就是觉得夫妻之间，要是能常常在一起就好了。”
　　这话是说孟玉英跟何云平，也是说他跟唐晚吟。
　　他有工作在身，所以没办法跟唐晚吟一起去沪市。
　　但是内心当然是想去的。
　　孟玉英现在也没有正经工作，自然可以去。
　　孟玉英笑道：“不用折腾！云平都跟我说了，每个星期都回来，放假也回来，我们准备专门拿出一头猪的收益买车票，提前预算好了，花着不心疼。”
　　孟宇祁见状，也就不再勉强了。
　　到了三月，各所大学陆续开学。
　　唐晚吟跟何云平都要准备报道去了。
　　聂源专门给组织了一次欢送会，欢送大学生离开家乡，去别的城市求学。
　　村民们十分配合。
　　原来是相信聂源，毕竟聂源带着他们挣了不少钱。
　　现在都已经是七八年的春天了，做生意终于管得不是那么严格了。
　　听说有些地方已经开放了个体经营，就是不知道这股春风什么时候吹到坪山乡这里来。
　　但即便还没有开始搞个体经营，盘溪村的大榕树集市也已经出名，挣了不少钱了。
　　尤其是高考过后，整个坪山乡，一共录取了一百多个大学生，盘溪村一个村子就有十来个。
　　立马远近闻名。
　　别人现在都不叫盘溪村的本名了，都叫“大学生村”。
　　村民们也与有荣焉。


第338章 盘溪村小学，火了
　　尤其是大家都知道大学生是国家的栋梁，将来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所以这会儿当然是不遗余力地出力。
　　唐晚吟这种不缺钱的，都被人你一块我五毛的塞了十多块钱在手里，搞得人哭笑不得。
　　而像是比较贫困的柴永兵他们，更是收到不少。
　　大家都明白，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好。
　　唐晚吟：合着我就是那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其实唐晚吟不需要钱，但是乡亲们的好意，她也接着。
　　不接的话，人家该说她一朝得意，翻脸不认人了。
　　她倒是不忌讳被人说，但是孟玉英跟吴老师，还有三加一，四个孩子都还在村里呢。
　　没错，唐晚吟他们商量下来，最终决定不带孩子去了。
　　这还是孩子们自己提出来的。
　　当然，唐晚吟知道肯定是子敏在背后谋划的。
　　不过这也没啥，子清如今虚岁都十二了，放在农村，那都是半个当家的姑娘了。
　　子敏十岁，年纪是小了一点。
　　可就她那个脑瓜子，一个顶人家十个，转得厉害着呢，轻易都受不了欺负。
　　连子礼都七岁半快八岁了，因为营养充足，比村里同龄的孩子高出一个头了。
　　三个娃，从那么一丁点儿，怕唐晚吟不要他们只能抱着唐晚吟的腿哭的模样，长到如今齐刷刷的嫩葱模样……时间真的是太快了。
　　子敏笑嘻嘻的抱着唐晚吟的胳膊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们在家能管好自己，再说了，不还有姑姑跟姥姥在吗？”
　　子清温温柔柔的：“妈，你放心，我会管着他们两个的。”
　　唐晚吟才不放心呢！
　　“你管他们两个？怕不是他们两个管你哦！”
　　说着，盯着子敏跟子礼：“再让你姐帮你们两个打掩护的话，你们三个一起受罚！谁都逃不过！”
　　子礼不服气：“惹祸的都是我二姐！我又没干啥！”
　　子敏揪着他的耳朵，阴恻恻地笑：“你没干啥？你敢跟妈说你在陈老师背后贴了啥吗？”
　　陈老师就是村里前两年来的知青，当年是新人，现在也算是个老知青了。
　　李芳跑了之后，就是吴老师带着陈老师跟另外一位王老师上课了。
　　听说几年还要再加两个老师。
　　为啥？
　　还不是这回高考的事儿！
　　盘溪村不算嫁到下河村的孔秋露，光是自己村子里，这回一下子出了十来个大学生，简直是大家眼里的风水宝地，状元村了！
　　所以大家都不辞辛苦地把孩子送来。
　　盘溪村没有中学，那是赶不上了。
　　但是还有小学嘛。
　　大家都不理会吴老师的劝说，说现在的小学跟这批考上大学的人没什么关系，不要听着大学生村的名头就盲目过来。
　　吴老师真是嘴都说破了，还是没能阻止大家的热情。
　　附近十里八乡的，甚至还有老远的，从市里来的人，专门把孩子送来。
　　搞得聂源也是头疼——他们这村小都不是个正规的小学啊！
　　现在才刚把原来的两个综合大年纪给拆成了四个年纪，都还不够如今的五年小学制，哪里能接收这么多学生嘛！
　　聂源急得上火，赶紧去镇上找领导。
　　想让领导出面管管这股风气。
　　不能吴老师他们在教室里面上课，里里外外站着两百多个学生旁听吧？
　　领导要管管才行啊！
　　可让聂源无语的是，领导一出来，嘿嘿笑着给他塞了两个娃——
　　“聂队长你来的正好，我还说要去找你呢，这是我闺女跟我外甥女，你看你们村的学校能再给加两个位置，让孩子去上学吗？”
　　聂源：“……”
　　就离谱。
　　见领导都是这么个态度，聂源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最后只能征求领导同意，出了个法子——考试入学。
　　所有想要进盘溪村村小的学生，都要经过考试。
　　按分数录取。
　　吴老师连夜给一到五年级都出了一套试卷。
　　唐晚吟怕吴老师着急上火，只能从系统里买了一些教辅书，拿出来给吴老师。
　　有系统的限制保护，教辅书的彩色封面都变成了朴素的灰白蓝红四色，纸张也变粗糙了。
　　吴老师拿着翻看了一下，觉得这些材料相当有用，更是废寝忘食地啃材料。
　　吴老师说：“不能耽误孩子们，不能让想学的孩子失望。”
　　唐晚吟劝吴老师要注意身体，可吴老师只笑着道：“我做我该做的事，就是立刻死了，我也是能够瞑目的。”
　　“但你要是让我看着这么多想学习的孩子学不到知识，我怕是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唐晚吟无奈了：“老师，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长久之事，你总是要保重身体才能让村小发扬光大啊。”
　　这才劝住了吴老师。
　　不过不得不说，聂源跟吴老师这边联手，还真就把盘溪村村小给做起来了。
　　一个是虽然村小跟高考的学生没有什么必然关系。
　　但是村里出了这么多大学生，本村的人一边觉得自豪，一边也有那么一点儿小疙瘩——左邻右舍都有大学生，你王家有，他张家有，咋咱们胡家没有？
　　这真是走在村里都觉得矮人一截。
　　所以村民也慢慢的有了一股思想。
　　得让孩子们读书，将来考大学。
　　总不能被那谁家的谁谁给比了下去吧？
　　最让唐晚吟有感触的是，连祝家都把祝金丫跟她妹妹送去上学了。
　　当然了，现在祝金丫的年龄是上不了小学了。
　　但是祝金丫争气，还真就考上了镇上的初中。
　　年纪大了那么两三岁，但是祝金丫也不在乎。
　　只要能上学，管是跟几岁的孩子一起上呢。
　　她在盘溪村的时候，一个班从五岁到十五岁的都有呢！
　　怕什么！
　　盘溪村有了这股风气，的确跟其他村子的风貌不一样了。
　　而盘溪村的村小，也因为考试入学而变得更加专业了。
　　吴老师结合唐晚吟给的资料，出了试卷，试卷难度适中，但是知识面、考察深度，都跟现在市面上的不一样。
　　好多孩子做完都哭了——觉得不难，可就是没见过这样的！
　　最后能通过考试被录取的，就真的是那种基础扎实，脑子又灵活的学生了。
　　这样的学生入学了盘溪村村小，立马又把村小的水准给提升了。
　　至于后来盘溪村村小在坪山乡整个乡镇的小升初考试中大放光彩，那都是后话了。
　　唐晚吟知道后也只能感慨，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来想把盘溪村弄成远近闻名的养猪大村。
　　结果没想到一所破破烂烂的小学，反而成了盘溪村最有名的招牌。


第339章 出发！上学去
　　村里的事儿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唐晚吟告别孩子们跟家人们，跟孟宇祁一起，踏上了去沪市报道的路程。
　　两人坐在车上，孟宇祁很是欣慰。
　　“这还是我第一次买特权票买得这么舒心的。”
　　以前大多是凭借着关系，或者单位工作的名目买票，虽然能买到票就是本事，但是总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现在不一样了。
　　孟宇祁是拿着唐晚吟的报道通知书跟介绍信去买的车票。
　　人家一看，哟，这是去沪市读大学的啊，那可是人才啊！
　　整个态度都不一样了，特别热情。
　　甚至还有拉着人过来看热闹的。
　　在孟宇祁跟唐晚吟身后指指点点：“看见没，就那两个人，那个男的刚才买票，他旁边那个女的，考上了沪市最好的大学！”
　　这年头的大学生，真是比国宝还稀罕。
　　半个车站的人都来看唐晚吟，搞得唐晚吟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点儿顶不住。
　　孟宇祁还笑着说：“习惯就好，他们看他们的，咱们不理就是了。”
　　唐晚吟瞪他：“合着看的不是你！”
　　孟宇祁倒是潇洒地往椅背上一靠：“我当年留学也没少被人看啊。”
　　那阵仗，比今天还夸张。
　　唐晚吟一想，嘿，还真是，顿时就笑了。
　　这经历，果真是难兄难弟了。
　　好在被人围观没多久，车就要发车了。
　　孟宇祁护着唐晚吟挤上车。
　　因为只有四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两人买的是硬座。
　　硬座车厢就是人多，孟宇祁让唐晚吟坐里面，自己坐在走道这边，帮她挡住来往人群扛着的大包小包，避免被磕碰。
　　他们才坐下来，对面就来两个大包小包，连开水瓶和塑料水桶都挂着的人。
　　也是一男一女。
　　男的让女的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
　　火车行李架上，还有座位底下，全都被塞满了东西。
　　两人抱着东西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够放东西的地方，顿时有些尴尬。
　　他们俩这大包小裹的，起码得有两口大水缸那么大了。
　　唐晚吟就指了指面前的小桌板：“要不先在桌板上放放吧。”
　　只是这样坐在窗边的人就不太舒服了，面前堵着一个比坐着的人还高的大包裹。
　　对面两人连忙道谢：“谢谢，太谢谢了，我们就坐几个小时，麻烦你们了。”
　　几个小时？
　　这年头的人出门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肯定是不会选火车。
　　坐火车麻烦，很多人都不敢坐火车。
　　而且算上等车的时间，也不划算。
　　唐晚吟跟孟宇祁纯粹是因为觉得汽车容易晕车，才决定坐火车的。
　　这俩人也只坐几个小时？
　　那大概率是一起的了？
　　唐晚吟就问：“你们是去哪儿的啊？”
　　对面的姑娘白白净净的，从包裹这边探头出来回唐晚吟的话：“我们去沪市，上大学！”
　　说起上大学，没有人不兴奋。
　　“巧了，我也是！”唐晚吟乐了。
　　对面两人顿时惊喜不已：“你也是今年的大学生？你被哪所大学录取了？”
　　“沪市大学。”
　　（剧情需要，纯属虚构，不要对号入座。）
　　“天，我也是！”女生惊呆了。
　　唐晚吟也惊喜不已：“你也是沪市大学的？”
　　女生兴奋点头：“是啊，我是外语系的。”
　　唐晚吟更加惊讶了：“我也是啊！”
　　这么巧！
　　旁边的男生也高兴极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还说怕婉玲一个人在沪市上大学无依无靠呢，没想到这就遇到了一个校友，还是同系的！”
　　唐晚吟更惊讶了，问女生：“你叫婉玲？”
　　女生点点头：“是啊，我叫陈婉玲。”
　　“我叫唐晚吟啊！”
　　一个婉玲，一个晚吟，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四人顿时有种缘分天注定的感觉，互相通报了姓名。
　　女生陈婉玲，男生贾学磊。
　　两人都是在河港市下面另外一个乡镇的生产队上的，今年双双考上大学。
　　陈婉玲跟唐晚吟一样，沪市大学。
　　贾学磊的学校不在沪市，是隔壁省份的江盛大学。
　　不过距离上来算也不算太远，四五个小时。
　　跟唐晚吟回河港市的路程差不多。
　　四人一见如故，车上的四个小时都不够用，一直在说话。
　　这样的缘分，没得说，下了火车肯定是一起走的。
　　四人扛着大包小包上了公共汽车，车上的人有些翻白眼：“又是些乡下人进城，回回都是带一大堆破烂，挤死个人了！”
　　搞得陈婉玲跟贾学磊都尴尬不已。
　　因为唐晚吟跟孟宇祁根本没带多少东西，还帮他们俩拿的东西。
　　两个人的东西分给四个人拿都被人嫌弃太多，可想而知本来带的有多少了。
　　唐晚吟安慰他们：“没事，一会儿就下车了。”
　　出门在外，这点儿小事都不算委屈了。
　　陈婉玲红着脸点点头。
　　沪市大学的地理位置不错，四人下了公共汽车就看到了路边接人的牌子了。
　　几个穿着白衬衫，套着毛背心或者皮夹克的人见到他们，热情地问：“你们是来报道的吗？”
　　四人连忙点头：“是，我们/她们俩是。”
　　那几个人连忙跑过来，笑着道：“原来是新生，欢迎欢迎。”
　　大家一番介绍，唐晚吟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里头有些是工农兵大学生，有些则是现在学校返聘的教授的弟子，四舍五入，也就是她们的师兄师姐了。
　　师兄师姐们有几辆类似黄包车的三轮车，专门用来装行李的。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放上车，然后带着他们往小院里去了。
　　等知道唐晚吟跟陈婉玲都是外语系的时候，师兄师姐都笑了：“那可太好了，只用跑一趟了。”
　　大学校院是真的大。
　　学校里的气氛和风貌也很不一样。
　　坪山乡比盘溪村富裕。
　　陶营又比坪山乡富裕。
　　河港市又比陶营富裕。
　　但无论是陶营还是河港市，都没法跟沪市比。
　　这里的人穿着打扮，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大城市”的气息。
　　陈婉玲跟贾学磊有些局促。
　　唐晚吟跟孟宇祁倒是适应良好，他们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
　　大家热情但有分寸。
　　不像在老家，热情是热情，但分寸就别想了。
　　那一个个的，恨不得晚上都歇在你家炕上，磕着瓜子对你小两口指手画脚说两句。


第340章 报道
　　大约是因为才恢复高考，录取的第一届大学生，学校里还是有些准备不充分，光是入学手续就办了好长时间。
　　现在倒是不用交学费，但是得转粮油关系。
　　唐晚吟把她的粮油小本本交上去了，领了一个新的小本本。
　　学校办手续的人说：“这是你们的生活补贴，每个月有二十斤专供粮票，可以去食堂买饭，正常是够吃的，不够的话，可以去学校申请勤工俭学。”
　　陈婉玲跟贾学磊听到这话，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太好了，上大学不收钱不说，还发粮食，还有机会勤工俭学。
　　唐晚吟也连连道谢：“多谢老师指点，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去的。”
　　那老师见几人说话做事都很有礼貌，心里也是是开心的。
　　“不过你们俩不在一个班，分不到是一个宿舍，有问题吗？”
　　唐晚吟看了陈婉玲一眼，摇头道：“没有没有，大家都是学习上的伙伴，外在的东西是次要的。”
　　陈婉玲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但也没说什么。
　　她是有点害怕的。
　　虽然是才认识的唐晚吟，但是感觉路上很聊得来，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能跟唐晚吟住一间宿舍就好了。
　　但唐晚吟好像挺无所谓的，陈婉玲心里有小小的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大家就被陌生又新奇的校园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因为第一届高考的仓促，录取时间长达一个半个月。
　　从二月底到四月初，都是录取时间。
　　不同省市的录取通知书上的时间是不同的。
　　河港市跟坪山乡那边的正好是三月中旬这几天，所以唐晚吟才刚好遇到陈婉玲。
　　几个师兄师姐帮着把她们的行李运到女生宿舍楼下，问她们：“你们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二楼，哪些行李是陈婉玲的？哪些是唐晚吟的？我们帮你们搬上去。”
　　唐晚吟笑道：“我的行李我爱人已经帮我拿了，多谢师兄师姐了。”
　　孟宇祁拎着一个皮箱子，背上背着一个行李包，唐晚吟自己身上就背个小包，没多少东西。
　　三轮车上的大包小桶开水瓶，都是陈婉玲的。
　　陈婉玲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对不起……”
　　几个师兄师姐连忙说：“不用不用，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住三楼是吧？我们帮你拿上去就好了。”
　　说完，大家一人一件，搬上楼了。
　　到了二楼，唐晚吟跟孟宇祁就径直去了宿舍。
　　宿舍是六人间，三张上下铺分在两边。
　　少了一张的那边，放着一排架子，上面可以挂毛巾、放脸盆，下面可以放行李什么的。
　　宿舍中间是六张小小的书桌，跟村小那种差不多，三张对三张地这么排列着放的。
　　桌子下面是朴素的四方凳子。
　　唐晚吟下意识跟孟宇祁说了一句：“完了，我肯定会想念我的躺椅的。”
　　这里别说躺椅摇椅了，连个靠背椅都没有。
　　孟宇祁宠溺地笑了：“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卖的，刚才路上我看到有几家零售店。”
　　去年年底报纸上就通知了开放，沪市这里只怕春风吹得更早。
　　都有私营的商店了。
　　唐晚吟兴奋不已：“行啊，咱们一会儿去逛逛。”
　　两人正说着话呢，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胖胖的女生站在门口，看到一手拿毛巾，一手还在解扣子的孟宇祁，吓了一大跳。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我以为这里是女生宿舍……”
　　胖姑娘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唐晚吟从上铺上探出头来，看着紧闭的宿舍门，笑得不行：“她是不是误会了？”
　　准备脱下外套帮唐晚吟打扫宿舍卫生的孟宇祁无奈道：“估计是。”
　　话音刚落，宿舍门又开了。
　　胖姑娘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核对过了，这就是女生宿舍，你、你是谁啊？”
　　唐晚吟探出脑袋来：“嗨！我叫唐晚吟，他是我爱人，孟宇祁。”
　　胖姑娘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里面有人啊！”
　　唐晚吟笑着从上铺爬下来：“我刚才爬上去清理床板了，你开门没看到我。”
　　胖姑娘这才放下心来，拎着行李进来了。
　　“你好啊，我叫杜宝宝。”
　　“杜宝宝？这个名字太可爱了吧！”唐晚吟忍不住道。
　　杜宝宝红着脸道：“本来家里是给我取了名字的，但从小他们就一直喊我宝宝，上户口的时候我爷爷突然忘了给我取的名字是什么了，就只记得叫我宝宝了，然后我就叫杜宝宝了。”
　　唐晚吟忍住笑：“不错，真是个好名字。”
　　然后问杜宝宝：“宿舍的床铺没有名字，辅导老师说可以自己选，我最先来的，选了这张，你想睡哪儿？”
　　杜宝宝认真地看了一圈，说道：“我有点胖，不能睡上铺……”
　　说完，看了唐晚吟，一本正经地说：“你也不瘦，咱俩不能睡一张床上，我睡这边吧。”
　　说着，挑选了紧挨着唐晚吟床铺的下铺。
　　唐晚吟：“……”
　　姑娘你要选就选，为什么非要强调我也不瘦！
　　唐晚吟委屈地看向孟宇祁——我真的不瘦吗？
　　孟宇祁别开了脸。
　　那可确实不瘦。
　　这年头的人大多都瘦，是真的瘦，连穿衣服都要省着布料来的那种瘦。
　　唐晚吟上辈子用的被子都是那种一米八两米多的大大被子，从来没遇到过不够盖的情况。
　　但是这年头，连被子都是按照身体尺寸定做好的。
　　一米六的人，就用一米八的被子，扎得严严实实的，连翻身都最好别翻。
　　唐晚吟毕竟吃得好，养猪虽然辛苦，但是好歹不用下地，所以一家人连着吴老师都给养得白白嫩嫩的。
　　放在人群里，绝对没法让人联想到瘦这个字上。
　　唐晚吟帮着杜宝宝收拾了一下床板上的灰。
　　其实床板还好，不算太脏。
　　大概还是珍惜她们这第一届的大学生，提前让人打扫过的。
　　孟宇祁打了水，把宿舍里里外外的地都给擦了一遍，一边盘算着一会儿要买些什么东西。
　　收拾得差不多，唐晚吟就问杜宝宝：“我们要去买东西了，你要捎带什么吗？”
　　杜宝宝推了推眼镜，摇头：“不要了，捎带东西价钱说不清楚，回头会很麻烦的。”
　　唐晚吟听了也是哭笑不得。
　　这姑娘，太实诚了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第341章 个体经营的春风
　　不过唐晚吟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像一些宿舍公用的东西，她都先买了。
　　回头讲究的给摊钱，不讲究的也随她去了。
　　比如拖把、晾衣杆、扫帚垃圾铲、镜子……唐晚吟等不到到时候人齐了，再一个一个商量着投票买不买，买什么样的。
　　算她的一点小私心，先买后奏。
　　其他人就随便了。
　　横竖自己得有用的才行。
　　……
　　唐晚吟跟孟宇祁上街去了。
　　不得不说，哪怕是三四十年前，沪市也是唐晚吟见过的最繁华的城市。
　　车水马龙，花枝招展。
　　这会儿才三月份，路上有人穿着挺括的大衣、风衣跟皮夹克，潇洒走过。
　　唐晚吟一看，这里的衣服款式可比坪山乡新潮多了。
　　心想回头给孔秋露写信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
　　去年开放个体生意之后，孔秋露高考之后比高考之前还忙，一天不知道要接多少单。
　　而且现在也能够光明正大地开价了，一件衣裳块儿八毛的手工费什么的，也敢开了。
　　唐晚吟就看到街面上好多小商店小门店。
　　老板们热情洋溢，招呼着人来买东西：“来看看这纽扣不？从纽扣厂进来的，花样特别多。”
　　“尼龙袜子买一双吧，收口的，穿着不滑脚。”
　　“松紧带的白布鞋，橡胶底子的，防滑耐磨，一双能穿好几年嘞！”
　　大家都在使劲儿吆喝。
　　仿佛要把过去那么多年不能自由做生意的劲头全都发出来一样。
　　唐晚吟乐不思蜀，看见这个也想买，看见那个也想买。
　　孟宇祁直接整个把她拎走：“来之前我打听过了，有家店老人开的，打的棉被又厚实又宣软。”
　　先去买被褥。
　　唐晚吟连忙点头：“好，先去买被褥。”
　　两人去铺子里按照宿舍床位的尺寸定了被子，褥子有现成的，直接买了一床。
　　现在的床铺还真就都没有那么宽，宿舍的这种小尺寸床铺，也是家里人口多的人家常用的床铺尺寸。
　　被子唐晚吟定的是大张的，她睡觉喜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脚还十分不老实，大被子方便翻身。
　　枕头是在一家专门卖手工制品的店里买的。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热情无比：“虎头鞋、老虎枕头、荞麦枕头……都是家里老人做的，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唐晚吟买了荞麦枕头，女老板高兴极了，非要给她介绍介绍：“这东西是真的好，我婆子做得特别细致，枕头套都是洗过才缝制的，看着不挺括，但是这样睡着才舒服。”
　　“荞麦你得多晒晒，不是我们不晒，沪市这地方容易下雨，用一阵子就拿出去晒晒。”
　　唐晚吟将她的叮嘱照单全收，表示感谢。
　　大家对于恢复自由贸易这件事，真的是特别特别欢喜。
　　但在路上，孟宇祁就跟唐晚吟说：“允许个体经营了，可能国营的商店就没那么好做了。”
　　唐晚吟心知肚明，接下来的几年里，不光是国营的商店、饭店，甚至是国营的大厂，都会陆续受到冲击。
　　好的，做下去的，以后就是有口皆碑的国民品牌。
　　不好的，就会成为下岗潮流中的一员。
　　当然了，还没有那么快，现在毕竟还是大厂有优势，材料来源、销售渠道都稳定。
　　唐晚吟还是很高兴的，这些个体经营的店铺里，有些要票，可以当钱，有些不要票，价格高一点。
　　这对她来说简直太爽了。
　　她暗自想想，等这股春风吹得再大一点，她也可以试试开个店。
　　虽然系统里的东西贵不少，但是考虑到时代的差价，也不是不可能做做倒卖的行当。
　　只不过眼下肯定是还是上大学重要。
　　这一届的大学生，好多都是还没毕业就被企业给定走了。
　　工作直接给分配的，将来的发展也必然不差。
　　逛了一通街，买了不少东西，孟宇祁跟唐晚吟才大包小包地拎回宿舍。
　　回到宿舍才发现，又来了两个舍友。
　　唐晚吟把东西放到自己的床铺旁边，跟人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唐晚吟，这是我爱人，孟宇祁。”
　　除了杜宝宝之外，另外两个新舍友也都连忙道：“你好你好。”
　　一个叫曹红林，年纪跟唐晚吟差不多大，二十一二的样子，面容有些严肃，但说话还好。
　　另一个叫甘秀凤，都三十了，看着应该是没少干农活，膀大腰圆的，皮肤也黝黑黝黑的。
　　甘秀凤笑起来十分爽朗：“你好，唐晚吟同学，我叫甘秀凤，这是我男人老许，还有我小儿子山子。”
　　说着，扭头叫许山：“山子，喊阿姨好。”
　　许山的年纪跟子礼差不多的样子，没有子礼白，但是虎头虎脑的，也很活泼。
　　从床铺上爬出来：“阿姨好！”
　　唐晚吟喜欢小家伙，顺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来，拿去吃。”
　　许山看到了，眼睛里流露出渴望，但是却很懂事地回头看了看爹妈。
　　“阿姨给的，那你就拿着吧，跟阿姨说谢谢。”
　　一旁的老许没说话。
　　许山欢欣雀跃地过来，唐晚吟把糖给他，得到了一声响亮的“谢谢阿姨”。
　　唐晚吟就回头跟孟宇祁笑：“像不像我们家子礼？”
　　孟宇祁笑道：“像。”
　　虽然子礼更可能是傻憨憨地从兜里掏出更大一把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糖，不用了，谢谢。”
　　毕竟家里的东西比别人给的多且不说，还更好。
　　小孩子也是很机灵的，知道在外面拿了东西，回去爸妈就要问东问西的。
　　吃自己家里的，不拿别人家的东西，爸妈就不会说了。
　　宿舍里的几个舍友听着唐晚吟的话，有些好奇：“你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已经有孩子了？”
　　唐晚吟笑道：“是，有三个，儿子跟山子差不多大。”
　　甘秀凤也甚是惊讶：“可看不出来你这身板能生三个。”
　　唐晚吟笑笑没说话。
　　管它呢，虽然说着不好听，但是山里的姑娘，十六七就说人家，结婚就生娃的多得是。
　　她也不用总把继子继女的事儿拿出来说。
　　孟宇祁察觉到了唐晚吟的小心思，轻轻地捏了一把她的手。


第342章 关于秘密
　　唐晚吟把刚才买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墙边，说：“我看宿舍里没有扫帚跟簸箕，撑衣杆这些，所以就出去买了。”
　　也没说给不给其他人用。
　　年纪较大的甘秀凤到底是比较通人情世故的，连忙说道：“多少钱，我们匀给你吧。”
　　杜宝宝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托：“多少钱？”
　　曹红林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唐晚吟对新室友的性格大致有了了解，笑道：“不用匀，反正我也是要用的，大家伙用完放回原处就行。”
　　总不能宿舍六个人，买六把扫帚吧。
　　总要有个人先买的。
　　与其别人买的不合心意，又或者报价有问题什么的，唐晚吟觉得还是自己买的舒服。
　　甘秀凤笑道：“那就麻烦你了，以后我给你打水吧。”
　　唐晚吟没拒绝：“那可太好了，不过也不用经常打，要是有时候回来的晚了，麻烦大姐帮我打一下就好。”
　　甘秀凤摆手道：“一瓶也是打，两瓶也是打，不碍事！”
　　唐晚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话。
　　杜宝宝是个实心眼，往边上看了一眼说道：“大姐，唐晚吟有两个开水瓶。”
　　甘秀凤这才看到，笑道：“哎哟，那我可只能帮你打一瓶了。”
　　“没事没事，谢谢大姐。”唐晚吟笑着道。
　　晚上，唐晚吟跟孟宇祁出去吃的饭。
　　现在街上已经有那种小馆子了，粮票跟钱都收。
　　其实唐晚吟现在也不缺粮票了。
　　孟宇祁会挣，然后家里现在是孟玉英管着的。
　　孟玉英买东西没有唐晚吟这么大手大脚，孟宇祁寄一半的粮票回去，孟大姐就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唐婉吟这边独享另外一半。
　　因而唐晚吟说：“那你多给家里寄点儿钱。”
　　孟宇祁笑道：“多的大姐也不要，他们现在猪出栏稳定得很，手里不缺钱。”
　　唐晚吟白他一眼：“大姐不缺那是大姐的事，子清子敏还有吴老师他们都在家里呢，这么多人，大姐帮着照看，还管吃喝，当然要多给一些。”
　　孟宇祁心里热乎乎的：“好，听你的。”
　　唐晚吟压根就不在乎这几个钱。
　　她来沪市上大学的事儿当然告诉了瘦猴和胖龙。
　　这发小兄弟俩如今已经真的成为她的迷弟了。
　　知道她要离开坪山乡的时候，瘦猴哭得撕心裂肺的。
　　胖龙也是。
　　胖龙的媳妇儿更是拉着唐晚吟的手，不肯松开，哭得特别伤心：“那以后我是不是吃不上你家的水果了？我这都怀上二胎了，就馋那一口……”
　　搞得唐晚吟哭笑不得：“放心吧！回头我让人帮忙送过来，少不了你这一口的！”
　　“实在不行，你去村里买就是，我家大丫头会盯着果子的，长得差不多就会让二丫头给放在大榕树下卖的。”
　　胖龙媳妇这才放心，还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吃你家的水果，我家娃就是长得比别人家的好！”
　　唐晚吟忍不住看着旁边跟胖龙和胖龙媳妇一样，胖得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小了的虎里虎气的崽子……
　　“没错，你说得对。”
　　这年头，还是以孩子长得胖长得壮为荣。
　　这些年唐晚吟跟瘦猴和胖龙的合作一直都挺愉快的，所以唐晚吟忍不住跟瘦猴提议：“沪市算是全国有名的大城市了，如今开放了个体经营，那边做生意的人肯定很多，你有这本事，要不出去试试看？”
　　瘦猴本来还有些犹豫。
　　这些年他自己努力，唐晚吟也给了他不少独家资源，他现在算得上是坪山乡倒爷里数得上名号的人了。
　　在坪山乡，只要他亮出名号来，那生意绝对是好做的。
　　现在要放下坪山乡的一切去沪市重新开拓，能行吗？
　　唐晚吟直接蛊惑：“去了沪市之后，我跟你合作，货物给你在坪山乡的十倍。”
　　十倍还是二十倍，也就是个下单选数量的事儿。
　　瘦猴立马心动。
　　“那行！姐你先过去，我把我手头的事儿收个尾，就去投奔姐去！”
　　……
　　唐晚吟跟孟宇祁说：“我估摸着以瘦猴的性子，用不了一个月他就会来，他来的话我这边就不愁钱用了，你别太担心我，多给大姐他们寄些钱。”
　　孟宇祁忍不住问唐晚吟：“你真在沪市有关系？”
　　唐晚吟嘿嘿一笑：“别问，问就是有。”
　　孟宇祁想不过来：“以前是因为政策不允许，所以大家都藏着掖着，现在政策允许了，晚晚，你还要瞒着我吗？”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心中愧疚。
　　可是她不能说。
　　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几十年后，也没有人能够相信空间和跨时空购物这回事。
　　所以她不能说。
　　唐晚吟哀求孟宇祁：“我知道你很好，也知道无论什么事你都会替我保密，但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保证，我只对你保守这一个秘密，好吗？”
　　孟宇祁叹了口气，伸手把唐晚吟抱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不是要逼你坦白，我只是以为你之前不肯说是怕有麻烦，所以以为现在政策开放了，你总会安心一些。”
　　“有什么可以跟我说说，我能帮你。”
　　孟宇祁看着唐晚吟说：“晚晚，你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唐晚吟问：“什么事？”
　　她现在心里觉得，无论孟宇祁说什么，只要不是让她吐露自己的来历跟空间，她都会答应的！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孟宇祁的了。
　　孟宇祁严肃地看着她：“晚晚，人有秘密很正常，但如果你遇到麻烦，一定要跟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
　　孟宇祁不希望唐晚吟因为现在的隐瞒而心有愧疚，导致将来遇到问题也不敢跟他说。
　　所以，他要唐晚吟答应他这件事。
　　唐晚吟愣住了。
　　她以为她的隐瞒会让孟宇祁不高兴，所以已经做好了无论孟宇祁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准备。
　　可是……
　　到头来，孟宇祁担心的还是她？
　　唐晚吟的眼泪一下子就来了。


第343章 集体生活
　　她不顾小饭馆里还有老板跟老板娘，直接扎进孟宇祁怀里哭了起来。
　　“孟宇祁，你真的，真的太好了。”
　　唐晚吟心里热热的，一瞬间甚至生出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遇到孟宇祁这么好的人。
　　孟宇祁把她扶起来坐好，伸手给她擦眼泪：“好了，不哭了，现在没假，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你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
　　唐晚吟破涕为笑：“这还用你说？你当初一声不吭把三个孩子丢给我的时候，也没这么担心过啊。”
　　孟宇祁大窘，没想到这会儿黑历史突然被提起。
　　他硬着头皮道歉：“也不是没担心过……说出来怕你生气，当时我去找老村长帮忙看顾着。”
　　“啊？”唐晚吟惊讶。
　　孟宇祁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其实我当时放了一些钱在老村长那里……如果你对孩子不好的话，老村长会把孩子接走的，通知我回来再想办法。”
　　“如果你对孩子好，但是不能照顾好他们的话，老村长会暗中补贴你们的。”
　　但谁知道唐晚吟放了三天假，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又干了三天活，就给自己找了个兽医的行当，之后的小日子越过越好，风生水起，压根没用上老村长这个备选方案。
　　唐晚吟目瞪口呆：“好你个孟宇祁！你还防着我！”
　　孟宇祁连忙求饶：“是我的错，没有第一面就看出来你是个兰心蕙质聪明善良的人，所以才留了后手。”
　　唐晚吟憋气，但又觉得这事儿才像是孟宇祁能做出来的。
　　她说呢。
　　她就一直觉得很奇怪，孟宇祁的心思如此缜密，当初就算事情紧急，真的就敢把三个孩子放在她手上吗？
　　现在想来，孟宇祁没有选择在单位或者沿途路过的地方找个老婆，而是特地把孩子送回家乡，在家乡找，应该是仔细思考过，跟老村长有所安排的吧。
　　只怕钱也是故意给的那样？
　　不会太多，免得财帛动人心。
　　又无法知道唐晚吟是不是个有本事的人。
　　也不会太少，少到可能会苛待孩子、甚至活不下去。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孟宇祁，可真有你的！”
　　孟宇祁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赔礼道歉哄开心三连。
　　两人吃完饭，孟宇祁就要走了。
　　开学这个时间不前不后的，单位上请不动太多假。
　　孟宇祁没让唐晚吟送他去火车站：“到公交车站就行了，沪市这地方大，容易迷路，你又才开学，还有很多事要摸索。”
　　“晚晚，你先回去吧，一定照顾好自己。”
　　唐晚吟本来一个钢铁性格的人，陡然从住了三年多的家里离开，现在又要跟最亲密的孟宇祁分别，心里也有些不舍得。
　　她朝着公交车上的孟宇祁挥手：“再见！孟宇祁！我们都要好好的！”
　　……
　　送别孟宇祁，唐晚吟在公交车站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说实话，刚穿越来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自己要做独立女性，绝对不会被儿女情长影响拔刀的速度。
　　但是时间长了，人不可避免的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产生了感情。
　　陡然离开家里，还真的是各种不适应。
　　唐晚吟看到路边有老人挑着担子卖烤甘蔗，就买了一袋子，六根，回头给宿舍的人分去。
　　回到宿舍，只有杜宝宝在。
　　杜宝宝说：“大姐送家里人去了，她爱人跟孩子今天回去。”
　　“噢，我也刚送走我爱人”，唐晚吟说着，递给甘宝宝一根甘蔗，“红林呢？”
　　“他们好像有个老乡会，上午报道的时候就说了，晚上要去大礼堂那边集合。”
　　杜宝宝拿着烤甘蔗，纠结着：“这个还能烤着吃啊？”
　　唐晚吟笑道：“在街上看见的，别人说烤着吃不凉。”
　　其实现在已经是三月末了，天气没有那么冷了。
　　杜宝宝噢了一声，递给唐晚吟一个橘子，这才开始啃起来。
　　过了没多久，甘秀凤和曹红林也回来了，四个人，三个都住了上铺，杜宝宝一个人住下铺。
　　这会儿大家都坐在下铺上，啃着甘蔗，聊着自己家乡、还有下乡地方的事儿。
　　杜宝宝给了橘子，甘秀凤拿了一包花生，曹红林也拿了一包瓜子出来，放在桌上，大家一起吃。
　　气氛很融洽。
　　都是受过苦的，虽然性格不一样，但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的心，都是一样的。
　　就只一点——
　　这年头的人没有垃圾要往垃圾篓里扔的意识。
　　不管是嗑瓜子吃花生，还是剥橘子皮、吐甘蔗渣，都是直接往地上吐。
　　一会儿再扫。
　　之前三个娃也有这习惯，吃完的东西直接随手一扔，觉得反正一会儿要扫。
　　唐晚吟花了点儿时间才给他们改过来这习惯的。
　　可现在上了大学，住了集体宿舍，又遇到这种情况了！
　　唐晚吟强忍着不去看那一地的垃圾，主动提到：“咱们专业的报道时间应该就这两天了，估计剩下的两个同学也很快会来了，到时候咱们商量一下，列个值日表吧。”
　　“好。”大家都同意。
　　除了杜宝宝是高中毕业在家待了一年多直接参加的高考之外，甘秀凤和曹红林也都是知青。
　　下乡的知青少部分住村民家里，大部分都是住的集体宿舍。
　　对于这种值日划分，心中有数。
　　唐晚吟松了口气，这才提出来：“不过为了节约值日同学的时间，咱们以后垃圾尽量扔在篓子里，这样也不用等着扫地了才干净，值日的同学工作会简单很多，你们觉得呢？”
　　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地上好脏。
　　甘秀凤性格风风火火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爽朗笑道：“看我，邋里邋遢惯了，把家里的习惯也带出来了。”
　　杜宝宝也红着脸道：“在家都是我爷爷奶奶跟爸爸妈妈扫地的，我以后也扫。”
　　曹红林起身去拿扫把，默默扫地。
　　今天晚上大家都没洗澡，累了一天了，好多人都是早上来报道，下午送人走，晚上才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事儿。
　　收拾完了，澡堂也就关门了。
　　什么也来不及想，倒头就睡。


第344章 宿舍人终于齐了
　　唐晚吟有点儿认床。
　　虽然睡上铺比睡下铺干净一些，但是上上下下的也麻烦。
　　关键铁架子床还咯吱咯吱响。
　　宿舍里不管谁翻身，都能听到这声音。
　　搞得唐晚吟一直没睡着。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想上厕所，就下意识要下床。
　　要不是铁架子床嘎吱嘎吱响了，她差点儿直接踩空下来！
　　唐晚吟：“……”
　　完了，才第一天，就开始非常想家了。
　　第二天唐晚吟眼底青黑着起来，想办法用绳子把过短的护栏又给加长了一点儿。
　　最后两个同学也到了。
　　有一个叫霍帅雯，扎着马尾，性格十分爽利，选了唐晚吟所在的下铺。
　　另外一个是个比杜宝宝年纪还小的小妹妹，居然才十七岁！
　　唐晚吟她们都很惊讶：“你十七岁，高考的时候才几年级啊？”
　　丁雨萱皮肤特别白，带着些小傲气：“我十五岁就学完了高中课程，我是学大学课程的时候才听说恢复高考了的，然后一考就考上了。”
　　唐晚吟鼓掌：“厉害厉害，你自学的？”
　　丁雨萱摇头：“不是，我家里有老师，两个老师，一个教我国语跟数学、物理，另一个教我外语跟音乐、美术。”
　　好家伙！
　　两个家庭老师！
　　听着就有一股生人勿进的金钱的气息。
　　唐晚吟疑惑道：“国语？你的老师……是台湾、香港，还是哪里人？”
　　丁雨萱一下子卡壳了，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匆忙遮掩过去：“没有，没有，我说的是语文，说错了而已。”
　　唐晚吟心里暗自留心，觉得丁雨萱家里只怕有些不寻常。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后都开放了，还有好多人都想出国，或者想有个亲戚在香港澳门呢。
　　当然，现在才刚开始开放，这会儿大家还是比较谨慎的，不愿意扯上这些关系。
　　唐晚吟也就不多问了。
　　六个人互相透露了年龄。
　　甘秀凤二十九，自称三十，年纪最大，大家就都喊她大姐。
　　然后是霍帅雯，二十五。
　　曹红林二十三，唐晚吟二十二。
　　杜宝宝二十，丁雨萱十七。
　　同时甘秀凤也被大家一致推选为宿舍长，负责管理宿舍的大小事务。
　　甘秀凤年纪大一些，看唐晚吟她们都跟看妹妹一样，欣然接受了这个职务。
　　宿舍值日表也定下来了，一人一天，正好每个人都能轮到平时跟周末。
　　大家都没意见，就是丁雨萱有些发愁：“我能让别人代做吗？”
　　霍帅雯不理解：“你怎么让人代做？”
　　丁雨萱说：“我让我家的勤务……我姐姐来做，可以吗？”
　　丁雨萱到底是年纪太小了，说话总是露馅。
　　其他几人，除了杜宝宝一心看书没留意之外，其他几个人脸色都怪怪的。
　　算是明白了。
　　这是个二代家庭。
　　家里肯定有人职务不低，至少是个能配勤务兵级别的人。
　　而且大概率应该是个女性，不然勤务兵不能是姐姐。
　　这架势，一下子把几个人都给震住了。
　　好半天，唐晚吟才说：“这个你自己想办法吧，如果学校允许的话，我是没意见的，只要履行好值日责任就行。”
　　丁雨萱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到底还是妥协了：“那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
　　宿舍的人聚齐了，大学也就开学了。
　　各个专业报道的时间不一样，先报道的专业就先开始上课了。
　　时隔多年，大学校园终于恢复了活力跟热闹，这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唯一有点儿不适应的就是这一届的大学生，从十几岁到三十岁的都有。
　　有些人因为参加劳动，风吹日晒的，看着都像是另外一些同学的父辈了。
　　唐晚吟他们第一届外语专业一共招了五十四个学生。
　　二十九个男生，二十五个女生。
　　男女比例还算是均衡。
　　男班长是一个三十三岁的大哥，长得就跟老农民一样，但是声音特别洪亮，精气神很足。
　　女班长也是个年纪稍长的大姐，三十岁，跟甘秀凤很聊得来。
　　班上有一半同学都是已婚的，剩下的订了婚的也不少。
　　唐晚吟刚开始还觉得奇怪：“这么多订婚的吗？”
　　关键是这年头也不太讲究订婚，通常订婚之后没多久就结婚了。
　　哪儿来那多订婚但没结婚的人啊？
　　还是甘秀凤笑道：“是你不懂。”
　　“啊？”唐晚吟不解。
　　甘秀凤这才解释道：“其实除了杜宝宝跟丁雨萱这个年纪的之外，大多数二十出头的人就已经结婚了。”
　　“这说订婚呢，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的确是订婚了，没来得及结婚的，但这种少，因为但凡有时间订婚，也就有时间结婚了。”
　　这点唐晚吟认同。
　　“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其实已经结婚了，要么是没领证，要么是还没断干净关系，所以只能说订婚了，好走一步看一步。”
　　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就是，如果摆脱不了之前的婚姻，就说是订婚后才结的婚，两头不穿帮，不得罪人。
　　但要是能摆脱之前的婚姻，就干脆说订婚之后又退婚了。
　　无论男女，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
　　唐晚吟听得一怔。
　　这才想起来，没错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无数的知识青年捡起书本，重新复习，努力考上大学，鲤鱼跃龙门，成为天之骄子。
　　但同时，也涌现出大批的人，在找到新的希望之后，就立马想要与过去进行割舍。
　　无论那些过去是黑暗的，还是曾经对他们雪中送炭的。
　　唐晚吟半晌无话。
　　甘秀凤说：“唉，其实也能理解吧，我是下乡第五年跟我男人结的婚……我本来以为我能熬下去的，但是五年都回城无望，没办法，就只能在当地结婚了。”
　　“我男人是个好人，但是报道那天你们也看到了，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我在家里只跟我闺女儿子说得来。”
　　甘秀凤说起自己家的事儿，也有些伤感：“当初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再等几年……”


第345章 外语角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在正式消息下来之前，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所以甘秀凤说了两句，就没说了。
　　“咱们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安排的，但既然已经结婚了，那就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
　　落魄的时候结了婚，如今发达了，就想悔婚，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人啊，做事凭良心，要是没有了良心，将来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宿舍里的讨论没持续多久，甘秀凤看到曹红林一回来就洗脚上床睡觉，也就不多说话了。
　　……
　　开学之后就很忙碌。
　　一是学业任务重，唐晚吟他们被学院的教授再三劝道：“国家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们不要把你们当成大一的新生，要把自己当成国家急需的第一批人才！”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那么多地方需要发展，那么多科学需要进步，我们要跟外头接上轨，靠的就是你们！都给我精神起来！”
　　老教授精神奕奕，学生们哪敢不从。
　　所有人，连丁雨萱都没敢说什么，天天早出晚归，白天一天课，晚上回来还要各种做作业、预习。
　　除了学习之外，他们这第一届的学生还要负责很多学校的建设工作。
　　学校提供了场地，请来了老师，安顿好了食堂宿舍，但是还有跟多的地方需要开新、复兴。
　　唐晚吟她们宿舍周末就被叫去图书馆帮忙了——图书馆进了一大批新书，光靠几个图书管理员，根本整理不过来。
　　还有大批量封存了十多年的老书，也不知道之前是放在哪儿的，厚厚一层灰，还有不少因为潮湿都霉烂长虫了，都需要一一收拾出来。
　　唐晚吟被分到了晒旧书。
　　要把用箱子装起来的书都搬到图书馆前面的小广场上去晒。
　　要翻，要拍打，日落之前还得收回来，要盯着天气，不能让书本受潮了。
　　这活儿真是不容易，唐晚吟上午晒了一上午，中午饭都吃不了。
　　搬书的手都在抖，身上、头发上，甚至喉咙里都是灰，兴许还有数不清的螨虫尸体。
　　唐晚吟匆匆扒了两口饭，赶着时间出了一趟校园。
　　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兜子口罩回来，挨个发给在图书馆帮忙的同学。
　　霍帅雯跟甘秀凤她们都连连感谢。
　　其他同学也都是，纷纷夸唐晚吟：“唐晚吟同学，你这口罩可派上大用场了。”
　　这老灰，轻的让人打喷嚏、咳嗽。
　　严重的，眼睛发炎、喉咙发炎，不知道有多耽搁事。
　　唐晚吟笑道：“不光有口罩，还有手套，一人一副，赶紧戴上。”
　　他们这拯救的老书，好多都是以后的珍藏文物。
　　这一批书至少是十年前就封存起来的了，真的是意义非同寻常。
　　唐晚吟给同学买口罩和手套的事儿让学校知道了，第二天立马紧急去纺织厂调了一批口罩跟手套回来，发了下来。
　　还让唐晚吟写个条子，去教务处报销。
　　唐晚吟高兴极了。
　　虽说不在乎这两个钱吧，但是好学校真的不一样。
　　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刻板条例，能够及时响应学生的建议和诉求……她是越来越喜欢大学生活了！
　　这批书足足清点整理了一个月。
　　唐晚吟三天写一封信给孟宇祁和家里。
　　那边孟宇祁也是。
　　他们俩通常是这封信还没寄出去，就已经又收到了一封信。
　　最后都记不清哪封对应的哪封，反正只以笔传情，绵远悠长。
　　唐晚吟还借着沪市这边个体经营的春风，买了不少东西寄回去。
　　当然了，有的是真正在沪市买的。
　　有的嘛，那当然是在某多多上批发的。
　　一个月之后，校图书馆才算是能够正式开放了。
　　甘秀凤和曹红林都报名勤工俭学，在图书馆帮忙。
　　霍帅雯跃跃欲试，又有点儿不敢。
　　甘秀凤和曹红林已经成对子值班了，霍帅雯不想跟别人一起，就想拉着唐晚吟一起。
　　“杜宝宝跟丁雨萱都不去，一个是书呆子，说看书都来不及，才没有时间去勤工俭学，一个是压根没打算做这种事。”
　　霍帅雯问唐晚吟：“怎么样？咱俩一起去吧？”
　　唐晚吟遗憾拒绝：“我也不去了。”
　　图书馆里的书好是好，但是对她的意义其实没有那么大。
　　现在的人买书不容易，所以对书籍的渴望十分强烈。
　　但是她上辈子义务教育九年，高中大学七年，加上业余时间阅读的书，那可太多太多了。
　　现在都要用手抄本的小说，她也早就看过了。
　　霍帅雯十分惋惜：“那我也不去了吧。”
　　这年头的人，就是喜欢成对子，集体活动。
　　唐晚吟笑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给你找个人？”
　　“谁啊？”
　　陈婉玲。
　　其实陈婉玲也来找过唐晚吟，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勤工俭学。
　　唐晚吟没答应，如果有兴趣的事儿，比如去触摸触摸那些十多年的老书，她是欣然向往的。
　　但是变成了重复性的工作可就有点儿不美了。
　　唐晚吟拉了个对子，让陈婉玲跟霍帅雯一起。
　　唐晚吟自己现在的目标是英语角。
　　……
　　学校要弄个英语角。
　　专门批了一间教室，说让学生们布置起来，以后每周五要组织一次英语角的活动。
　　活动方式不限，目的就是要让外语系的学生带动其他系的学生把英语给学起来。
　　学院的教授找唐晚吟开会。
　　唐晚吟一进去，里面已经有一个男生在了。
　　唐晚吟连忙跟教授道歉：“钱教授，对不起，来晚了。”
　　钱教授看了看手表，笑道：“我们约的是下午两点，现在才一点五十五，你怎么来晚了？”
　　唐晚吟笑道：“让老师跟同学等就是晚了。”
　　那个男生自我介绍叫陆维康，也很和善：“没关系，我也刚到。”
　　钱教授说：“我看了你们这一届的高考分数，其他科目的不说，各有所长，但是英语这一科真的是短板太严重，这么多学生里，只有你们两个是满分。”
　　“学校领导经过考虑讨论，想问问你们两个愿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第346章 大学生活
　　“我们的大学停办了这么久，文化科学都落后了别人不少，外语是联系我们跟外面的桥梁，外语学好了，才能够师夷长技以制夷，赶上别人。”
　　“落后就要挨打，所以要拼命往前赶，你们这一届的学生是万众瞩目的，学校希望理科工科的学生外语水平也要提升上来，才能学习世界上最前沿的技术。”
　　“课上要安排，课下也要有组织，所以，英语角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俩主导了。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尽快写个策划上来，然后就要开始动作了。”
　　唐晚吟跟陆维康都听得热血沸腾，郑重接下任务：“钱教授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学校失望的。”
　　从钱教授的办公室出来，陆维康就提议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顺便也去看看英语角的教室？”
　　钱教授刚把英语角的教室钥匙给他们。
　　唐晚吟想了想道：“要不改天吧，空教室估计都好久没用了，找个时间，多带点同学过去，正好把教室打扫出来？”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陆维康也不是个笨人，他看了唐晚吟一眼：“你怕我吗？”
　　唐晚吟：“……谈不上怕。”
　　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这人可真是的。
　　明明看出来她想避嫌了，还非要说出来。
　　陆维康笑了：“你可以去跟钱教授打听打听我，我不是坏人。”
　　唐晚吟尬笑道：“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今天我们也没带工具，再说不还得先思考思考，收集一下资料再讨论比较高效吗？毕竟咱俩现在刚收到这消息，脑子里一片空白，能商量个什么出来。”
　　陆维康盯着唐晚吟看了一会儿，才笑了：“行，那就按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吧。”
　　唐晚吟想了一下：“要不明天下午五点半吧，我们五点下课，吃个饭，再去拿工具，时间正好。”
　　“好，那五点半，不见不散。”陆维康倒是也没说什么，爽快答应了。
　　……
　　唐晚吟当天晚上回去就把这事儿跟室友说了，让室友明天一起。
　　这会儿的大学生都充满激情，说起来学校跟老师交代的任务，那都是激情满满。
　　甘秀凤说：“我跟曹红林明天晚上去不了，我帮你找几个人，男生也找两个，力气大，能干活。”
　　“行，谢谢大姐。”
　　等睡觉之后，唐晚吟就在系统里搜索了一些学习英语、练习英语的小方法。
　　看到多多上的英语学习材料，连书带音频，甚至是视频，还有道具、练习册，才几十块钱一套，简直是美滋滋。
　　就只一点不好——这音频视频都是通过网盘或者光碟发送的，没有磁带！
　　但凡搜索磁带，那都是什么“年代老物件”、“时代的记忆”，纪念用的，不是实际用的。
　　唐晚吟只能想办法去找了刻录磁带的店家，然后把第一家的收货链接，转发到刻录的店家那里去。
　　好在刻录的店家反应迅速，修改了付款链接发过来。
　　好家伙，四位数字！可真不便宜！
　　唐晚吟没敢下单，只能遗憾退场。
　　现在就是非常想念瘦猴。
　　……
　　查了半晚上的资料，唐晚吟心里也有点儿数了。
　　第二天下课，大家匆匆去食堂吃了饭，就回宿舍拿了扫把水桶抹布什么的，准备大干一场。
　　唐晚吟带着钥匙去到英语角的教室，陆维康已经先到了，还带了四个男生，两个女生。
　　唐晚吟这边也带了六个女生，四个男生。
　　大家十分热情地通报了姓名跟专业、班级，还有籍贯等信息，才打开教室进去。
　　教室里依旧是厚厚一层灰。
　　虽然能看出来学校的勤杂工简单收拾过，但还是需要花不少时间重新整理一遍。
　　大家一边整理，一边就说起了关于英语角该如何组织的事儿。
　　有个男生就说：“我别的还真不怕，就是怕这英语，怎么学都学不好。”
　　“我也是……我们英语老师自己都不会，我都是自己硬记下来的。”
　　“不瞒你们说，我都后怕，我就差两分没被录取，就是怕这个英语给我拖后腿了。”
　　大家说起英语难的事儿，都很有共鸣，简直不能更凄惨了。
　　有人就问唐晚吟跟陆维康：“钱教授说你们俩高考英语是满分，你们都咋学的啊？”
　　陆维康笑道：“我父亲母亲都会英语，他们就是我的家庭教师。”
　　丁雨萱好奇地问陆维康：“你父母出过国吗？听起来比我的家庭教授还厉害。”
　　陆维康挑眉：“是，他们是归国留学生。”
　　丁雨萱又兴冲冲地问道：“那他们是在哪个国家留学的啊？是英国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我的老师已经很久没有跟英国的同伴交流过了，有时间的话……”
　　丁雨萱跟陆维康这边的对话让旁边的人自惭形秽。
　　这一届的大学生，好多都是知青。
　　知青就是下放到农村去的，大多数家里条件不怎么样，还在村里待了好几年。
　　哪里敢说什么出国，留学，家庭教师的事儿啊。
　　还好杜宝宝这么个直心眼子的人，觉得丁雨萱跟陆维康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就问唐晚吟：“我们现在也没有家庭教师……唐晚吟，你是怎么学的呢？”
　　唐晚吟说：“其实我以前英语也不好，就是学校老师教的那点儿东西，
　　唐晚吟笑道：“我就是老师教的，然后自己多读多背，语感练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记单词的事儿了。”
　　单词是基础，语感是实用英语的桥梁。
　　现在这群大学生背单词都是肯下苦功夫的。
　　天天早上五点钟，校园各处都有人捧着书本背单词。
　　就是那读音千奇百怪。
　　不掌握读法跟发音规则的话，生记是很难的，拼写也不顺畅。
　　其他的方法在这个年头不好拿出来用，就只有读。
　　多读，读出感觉来。
　　读对发音。
　　唐晚吟也没藏着掖着，当场就念了一段最简单的自我介绍。
　　没有什么生词，但就是发音准确，语感流畅。
　　这一下，顿时让大家都来了精神。


第347章 彼此进步
　　那些什么家庭教师、外国人，都离他们太远了。
　　有心也无力。
　　何况现在的人对“外国”，那还是有些避讳的。
　　唐晚吟这一段简单，都是他们会的。
　　但是就感觉从唐晚吟口中说出来的不太一样，大家顿时都觉得不难，是自己蹦一蹦，能够到的水平。
　　唐晚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们这第一届，没有那么多基础，也弄不出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就直接从实用出发。
　　先让大家不害怕才行。
　　有了这一茬，大家立马都兴致勃勃：“要不以后咱们英语角都说英语吧！”
　　“每个人都来一段自我介绍！我可以写！但是读的话……嘿嘿，还得大家帮帮忙。”
　　“我有一本英文小说，读的时候就觉得里面的词句很优美，但是自己读不出那个味道来，咱们能开个英文文学鉴赏活动吗？”
　　“最好还能排个舞台剧！”
　　一时之间大家都热情满满，出各种主意。
　　唐晚吟听到了也不说什么，任何事情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但是想做的太多，精力却未必够，时间久了，能坚持下来的就不多了。
　　但唐晚吟也不想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她只是揽下了自我介绍和教读发音的活儿。
　　“行，那我专管自我介绍吧，你们写好了拿给我，以后每个星期我教一个人的自我介绍，其他人有兴趣也可以跟着学，用到自己的自我介绍里面。”
　　唐晚吟这么一说，还有人觉得有些太少了：“一个星期才教一个人吗？要不多教两个吧？”
　　唐晚吟笑道：“我懂的也不多，我也要查资料做准备的，而且自我介绍很多都是通用的啊，教一个人，就等于教很多人啊。”
　　在盘溪村村小的教学经验，在这里还是能用上的。
　　现在大家的英语水平，没比当初盘溪村村小的是学生语文数学水平好到哪里去。
　　唐晚吟连子清这个学渣都磨出来了，还怕这个吗？
　　慢慢来，比较快。
　　……
　　就在唐晚吟投身于学校的各项学习、重建事务当中去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也在各自努力。
　　孟宇祁作为之前的留学生，如今也是感受最明显的人之一。
　　以往他们这些留学生，虽然有技术、有知识在身，但是在那种风气之下，总有人明里暗里地警惕他们，担心他们是奸细、间谍。
　　所以别说得不到重用了，连说都不敢说。
　　也就是孟宇祁的一身本事扎实，所以被铁路局的领导花了大力气护住了。
　　孟宇祁在给唐晚吟的信里面说：“以前参与项目，只能挂个勘探员、临时工的名头，图纸上也不能署名，还得上下一起帮我遮掩。”
　　“现在就好多了，经常有人给单位来电报，指名道姓要借用我——一个曾经在苏联留学的人。”
　　“我给父亲和原单位的领导去了信，告诉他们这些变化，他们都非常高兴。”
　　“除此之外，父亲那边也终于有好消息了——他已经不用再参加劳改活动，听说已经在走恢复原籍、原职级的手续了，虽然漫长，但终于有了希望。”
　　“大哥那边也写信回来，说等父亲能回来的时候，他也将申请复员，一家团聚。”
　　唐晚吟看到这些消息，由衷地为孟宇祁感到高兴。
　　孟宇祁寄来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晚晚，这些都是单位跟外派单位给的补贴，如今已经比我本职工作的工资要高出不少，你是我妻子、我爱人，这些都交给你，请你务必不要委屈自己。”
　　唐晚吟怎么说都说不通，最后只能找瘦猴，想办法给家里弄些物资回去。
　　……
　　瘦猴在唐晚吟来沪市之后的两个月后，终于来了。
　　一个人背着包过来的。
　　“姐，我把坪山乡的活儿都交给胖龙了。”
　　“他们那个废品收购站现在不好做了，街上一大批收废品的卖废品的，就那么一个小破乡镇，现在有四家废品收购站了！”
　　“别人是私人开的，比他们这里态度好，卖的价钱还高，所以也收不到东西了。”
　　“这样啊。”
　　唐晚吟还有些惋惜，她这些年陆陆续续也从胖龙那里收集了一些东西。
　　吴老师也把之前没舍得当出去的龙凤镯跟《康熙大辞典》给了唐晚吟。
　　这两件物件的完好程度都不错，修复需要的钱也不多。
　　七七八八的，现在已经有五件完好品质的物件，剩下还有七八件待修复的。
　　就是没钱。
　　修复再便宜也要一千多块钱。
　　不管修复哪几件，这钱加起来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除非她把自己当手表厂，给瘦猴一下子清出去几千块手表。
　　但就算她敢，瘦猴也没那么大能耐倾销那么多啊。
　　坪山乡才多少人？
　　还得到大城市来。
　　沪市就不错。
　　这里有钱人确实多，思想也新潮。
　　唐晚吟觉得大有可为。
　　“瘦猴，你先想办法找个地方住下来，钱算我的。”
　　“这一个月你什么也别做，就专门去逛街，满大街溜达去，看看人家的吃穿，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生意，都在讨论什么事儿。”
　　“一个月之后你再来找我，选三个你觉得最有戏，最想做的行当。”
　　瘦猴又惊又喜：“好，姐你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
　　一个月转瞬即逝，瘦猴当真就拿着三个主意来找唐晚吟了。
　　两人就在学校外面的小地摊上，吃着串儿，开始讨论起来了。
　　瘦猴说：“就是这串儿！头一个行当，做这个就挺好。”
　　如今开学三个月，已经是六月份了。
　　初夏的天气，傍晚路边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
　　有卖捞面的，有卖馄饨的，也有卖自家包的生饺子、蒸的发糕的。
　　他们做的这个地方是卖串儿的。
　　用牙签穿着各种荤的素的，可以煮可以炸，弄上来之后洒调料粉蘸着吃。
　　瘦猴说：“上次我在工厂附近看了，那些人，厂里有食堂，但是就嫌弃不好吃，天天都出来买这些个东西。”
　　“我想着要不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开个小馆子，也能挣钱。”
　　唐晚吟不置可否，吃了一口串，示意瘦猴：“继续说。”


第348章 还做老本行
　　“第二个行当嘛，就是开个车行。”
　　“我都看到了，今年街上的街溜子多了不少，我打听过了，好多都是回城的青年。”
　　现在不用下乡了，以前下乡的青年也好多都往回跑。
　　上头也不管了。
　　爱跑就跑。
　　就只一个——跑了，在乡下就没有工分了，不分粮食了。
　　你回城了，没工作，没粮油关系配比，那就是没得吃。
　　自个儿想办法解决去！
　　吃口饭可难了。
　　但还是止不住大批大批的青年往回跑。
　　回来之后家里勉强能收留，没房子也能先挤挤住着。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生活啊。
　　所以这些人只能又出来谋生。
　　可这年头，铁饭碗轮不上他们，技术他们也没有，学历在乡下还算个知识青年，回城之后满大街的知识青年，谁知道你是谁啊。
　　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成街溜子吗。
　　没本钱，做不了生意。
　　也没个好体力，干不了重体力活。
　　所以现在就有好多人选择蹬三轮。
　　七拼八凑弄一辆三轮车来，改造改造，就跟以前拉黄包车的一样。
　　能载客，能拉货。
　　拉一趟一毛钱，两毛钱，一天下来也能有一两块钱。
　　除去刮风下雨的时候，一个月挣二三十块钱也还行。
　　也多亏了改革开放，不然他们没有粮油配比，这二三十块钱都买不到什么东西。
　　现在好歹还有些私人店铺，能够让他们拿钱买东西，过活。
　　瘦猴说：“我前些天就看到他们为了抢客打起来了，都爱去客多的地方，扎堆，可人多了，客少了，又不好了。”
　　“我就想着要不我给进一批车，租给他们，然后他们听我的调度安排，去不同的巷子口守着，回头再把这钱集中起来，平分！”
　　唐晚吟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会儿还是现金当道，有些还在以物换物呢。
　　你拿什么监管？
　　人家拉了十个人，跟你说五个，你能知道吗？
　　或者今天这个人拉了二十个人，那个人才拉了两个人，也平分？
　　瘦猴挠头：“也是，这里到底不是坪山乡。”
　　在坪山乡，瘦猴的名号一放出去，可没人敢在他面前耍心眼子。
　　大街小巷都有他的眼哨。
　　但现在就不行了。
　　沪市太大了，一个区都有几个坪山乡那么大了。
　　根本监管不过来。
　　唐晚吟就瞟瘦猴：“这两个都是瞎琢磨应付我的吧？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瘦猴嘿嘿一笑：“要么说还是姐了解我呢。”
　　“这第三个行当嘛，还是倒爷，不过现在不叫倒爷了，叫批发——满大街都是零售的铺子，但卖的东西都不多，通常就是有什么关系就弄什么东西过来。”
　　“浦西袜子厂，一天要发一千包货，先到先得。但是吧，得有关系，不光有关系，还要有钱。”
　　“一包袜子起码八百到一千双，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这么多货。”
　　瘦猴眼里闪着精光：“我就想着，我去拿货，反正关系总是要打的，打好一个关系路子，多拿几包货，然后我再批发给那些个零售的人。”
　　“这样就好多了，他们不用花钱去打关系，也不用一次囤那么多货。”
　　“普通袜子出厂价一毛二一双，零售两毛钱一双，我一毛二进，卖给他们一毛六，他们挣四分，我挣四分。”
　　唐晚吟想了想，确实也是。
　　不是有句话说嘛，人赚不了自己认知以外的钱。
　　瘦猴做倒爷出身，沪市那么多新兴行当，但他看来看去，还是最想做倒爷。
　　唐晚吟就也不为难他了。
　　“那行，你就去租个房子，准备做批发吧。”
　　这个是他们俩说好了的，一人一半。
　　瘦猴搓着手说：“铺子我看好了，以前是个小印刷厂，现在设备不行了，开不下去了，把门面都租出去了，价钱不贵。”
　　唐晚吟心道，也就是现在还不允许私卖厂房，不然直接买下来是最好的。
　　有什么比房子还能赚钱的。
　　就是还要等几年，等到有些国营厂子办不下去了，开始发卖资产了，到时候再买。
　　“行，要多少钱？我先给你一些，你给记个账，我们平摊。”
　　瘦猴连忙道：“不用不用，真不用，姐，这些年我没少挣钱，我现在手里起码这个数呢！”
　　瘦猴比划了个八。
　　那肯定不是八百了。
　　一块表都能让他倒腾里外里赚二十块钱，这些年唐晚吟从瘦猴手里走的可不止四十块表。
　　这是八千。
　　哪怕是十多年后，万元户那也是让人艳羡的存在。
　　何况是现在的八千，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唐晚吟笑了：“挺厉害啊你。”
　　瘦猴确实是厉害，唐晚吟没有什么野心。
　　卖了表的钱，几乎都是吃吃喝喝花花用用了。
　　在外面花的少，在系统里花的多。
　　还是嘴馋。
　　一百块钱在外面能过小半年，但是在系统里，买几包饼干几包牛肉干就没了。
　　唐晚吟自个儿都没凑到钱修复文物，没想到瘦猴倒是攒下了八千了。
　　这对比，瞬间让唐晚吟心虚不已。
　　果然术业有专攻，瘦猴这挣钱的本事，确实不错。
　　唐晚吟问瘦猴：“那你第一批货想到要进什么了吗？上下游都打点好了吗？”
　　瘦猴点头：“就是前面说的那个袜子厂。”
　　然后问唐晚吟：“姐你发现没，今年夏天穿凉鞋、马裤、裙子的人多了。”
　　男的是短裤配凉鞋。
　　女的是裙子配凉鞋。
　　但还有些不适应光脚，都喜欢穿袜子。
　　所以各式各样的袜子就是时下的紧俏货。
　　瘦猴期待地对唐晚吟说：“我在袜子厂门口蹲了好几天，总算是跟他们的一个主任拉上线了，给我批了条子，下个月能让我拿两包货！”
　　那就是两千双袜子。
　　唐晚吟笑道：“这个才是你最想做的行当吧？”
　　瘦猴嘿嘿一笑：“现在做什么都赚钱，看什么都眼红，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做倒爷这行最熟悉。”
　　唐晚吟点头：“也好，从熟悉的行当先做起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接触别的。”
　　瘦猴当即就惊喜道：“那姐你是同意啦？”


第349章 放暑假啦
　　“同意啊，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唐晚吟说道。
　　“不过呢，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瘦猴的心都提起来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在坪山乡做得好，主要还是唐晚吟给他提供了第一桶金。
　　别的七零八碎的东西也就算了。
　　但是好货，好东西，都是唐晚吟提供给他的。
　　能够让他拥有独一无二的货源，这才能越做越风生水起。
　　瘦猴满脸紧张。
　　唐晚吟看他这样，忍不住笑道：“你别紧张，其实我是想说，我还给你供货，但是普通货物，比如这些袜子什么的，你就自己去弄，我只给你提供一些市面上不好弄的，或者干脆没有的货物，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瘦猴的心砰砰跳。
　　真是连相亲的时候拉人家姑娘的小手都没这么激动。
　　“当然好啊！”
　　瘦猴难掩激动地道：“要是姐能弄来市面上没有的东西，那简直是大大的好事啊！”
　　他求的就是这个！
　　唐晚吟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我先给你五块手表，二十个马蹄表，然后再给你弄五辆旧自行车，五台缝纫机，我在学校附近也租个房子，过几天你来拿。”
　　其实这里头真正赚钱的还是只有手。
　　没办法，定价差距太大了。
　　几块钱的手表能够卖出一百多。
　　但是几块钱的马蹄表，也就是老式闹钟，就只能卖出十几块钱了。
　　自行车目前价钱还行，主要是因为自行车券这个东西比较难得，所以很多人愿意加钱买。
　　再过几年，自行车就没那么值钱了，都要人手一辆了。
　　缝纫机跟自行车差不多，现在卖一百多，系统里也是一百多，差价还是在工业上。
　　唐晚吟说：“先就这些，你回头也观察观察，看别人什么东西卖得好，你记下来，跟我说，我要是能弄到，就给你弄。”
　　瘦猴连忙答应下来：“好，好，都听姐的。”
　　租房子的事儿没让唐晚吟操心，瘦猴一个人给办了。
　　按照唐晚吟的要求，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两面通的小房子——前后都有门，开在两个不同的巷子里。
　　这样唐晚吟放东西方便一些，不容易被人发现。
　　印刷厂那边的门面也租下来了，顺带还帮印刷厂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厂里有个四十来岁的老职工，在一次生产活动中，不小心伤了一只手。
　　现在只有右手能用，左手手腕以下都没有了。
　　这样的就不再适合做印刷这种精细的工作了。
　　本来厂里效益好的时候还行，养着这么个工人也没问题。
　　但是现在厂子办不下去了，别人都还好，被其他厂子要走了，都有了去处。
　　只有老董这样的，人家不肯要。
　　瘦猴看老董虽然伤了一只手，但是膀大腰圆，身体健康，就动了心思。
　　“我一个月给他二十块钱，帮我守着，登记一下要来进货的人的信息，这样方便我到处跑，不叫人吃闭门羹。”
　　唐晚吟很是赞同：“行，这个钱该出的。”
　　如今国家都鼓励个体创业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多找些人来帮忙正好。
　　老董就住在印刷厂附近，是以前厂里分的职工宿舍。
　　现在厂子停工了，但是房子还让他们住着。
　　老董来回也方便，溜达着五分钟就过来了。
　　瘦猴说老董特别负责：“我让他守白天的班，但是他每天晚上还起夜两次，过来看看。”
　　唐晚吟笑道：“老董是个懂规矩的，他好好守着，你也放心。”
　　瘦猴也是这么想的：“不光看门，他还帮忙搬东西，我先前怕他不方便，没让他做，但是他自己一点一点地搬，把货物给整理得明明白白的。”
　　对老董来说，现在这样能干点儿活，比从前被厂里白养着的感觉好多了。
　　唐晚吟说：“那正好，要是老董做得好，做得多，以后可以适当给他加点儿工资。”
　　瘦猴点头：“成，回头我看看，合适的话就给他加。”
　　七月初，学校放暑假了。
　　唐晚吟提前给孟宇祁发了电报：“七月三日考完试，四日处理完学校事宜，五日可离校。”
　　至于剩下的嘛，就看孟宇祁自己啦。
　　唐晚吟又给了一批货瘦猴。
　　瘦猴倒是半点儿都没有回去的打算。
　　这几个月他已经深深地被沪市所吸引了。
　　……
　　七月三日下午考完最后一门试，唐晚吟顿觉轻松不少。
　　虽然有上辈子的基础，但是上辈子大学毕业好多年，加上这辈子又过了三四年，学的东西剩了多少还真不知道。
　　尤其身边住了一堆求知若渴的人，唐晚吟想不努力都难。
　　上辈子上大学都没这么拼命三郎过！
　　唐晚吟考完试刚出教学楼，就看到教学楼前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孟宇祁！”
　　唐晚吟惊喜异常。
　　她猜到他说七月五号离校，孟宇祁肯定会来接她。
　　但是没想到他今天就到了。
　　孟宇祁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汽水：“刚在外面买的，说是最近流行喝这个，就给你买了两瓶尝尝。”
　　一瓶橘子口味的，一瓶菠萝口味的。
　　唐晚吟果断地选了橘子口味的。
　　这个口味可是经过了时代的验证，一直到几十年后都还有的。
　　就是没有吸管，唐晚吟只能用衣角擦了擦瓶口，然后抱着瓶子对瓶吹。
　　酸酸甜甜还带着一股气儿，着实让唐晚吟有些想念。
　　唐晚吟问道：“这个多少钱一瓶？”
　　“三毛钱，另外给了两毛钱的押金，还了瓶子退押金。”
　　三毛钱可不算便宜了。
　　这会儿食堂吃一顿馒头炒菜大米饭也才三毛钱呢。
　　妥妥的奢侈品了。
　　不过对唐晚吟来说，那就太便宜了。
　　之前想喝汽水，都只能在系统里买。
　　两块五一瓶。
　　都够买这八瓶了。
　　唐晚吟的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啊！
　　终于让她等到好时代了！
　　以后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
　　生产力会逐渐跟上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精神需求的！
　　唐晚吟喜滋滋地抱着汽水瓶，对孟宇祁说：“不知道坪山乡有没有，要是有的话，批发一箱带回去！”


第350章 陈婉玲此人
　　大夏天的，往井里一吊，那就是天然的冰箱！
　　要多爽有多爽。
　　家里那么多孩子呢，子清子敏子礼，再加上小冬冬。
　　小冬冬都一岁半了，都能跟在子礼屁股后面跑了。
　　……
　　学校里的气氛总是开放一些的，受许多新潮文化的影响，现在的人追求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校园里谈恋爱的不在少数。
　　丁雨萱就跟陆维康走得很近。
　　甘秀凤有家庭不说，杜宝宝是个书呆子，心思只在读书上。
　　曹红林跟霍帅雯也是成天往外跑。
　　因为年龄差距很大，大家更愿意跟自己的同龄人一起活动，宿舍里气氛虽然还挺和谐的，但是大家并不互相干涉彼此的事情。
　　唐晚吟觉得这样挺好的。
　　眼下她就跟孟宇祁手牵着手，肆无忌惮地走在校园里。
　　谁能想到就在两三年前，这样的行为会被认为是伤风败俗，会被带走教育呢。
　　现在多好啊，谈恋爱可以光明正大地谈了。
　　还能穿裙子。
　　唐晚吟就跟孟宇祁说：“一会儿回宿舍我换条裙子再跟你一块儿出去。”
　　孟宇祁看了看唐晚吟，有些疑惑：“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是夏天，天气热，所以唐晚吟把头发扎起来了。
　　穿了一件白底小黄碎花的衬衣，袖子挽到胳膊肘附近。
　　下面是一条棕色的长裤。
　　孟宇祁觉得这样很好看。
　　唐晚吟：“……哪里好看了。”
　　这分明是最普通的装扮。
　　可是约会，要穿最好看的衣服啊。
　　唐晚吟说：“你别管了，你就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
　　换个衣服用不了几分钟。
　　唐晚吟飞快地冲回去。
　　开门的时候甘秀凤和曹红林都回来了，见唐晚吟这么风风火火的，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唐晚吟笑着道：“我对象来找我了，我换个衣服跟他一块儿出去。”
　　甘秀凤笑起来：“约会啊？真好，早几年我跟我男人也喜欢去河边走走，自从有娃之后那就是去的越来越少了。”
　　曹红林倒是很好奇：“你对象不是不在沪市吗？怎么要放假了反倒来看你了？”
　　唐晚吟笑道：“他来接我回家的。”
　　曹红林委实嫉妒了一下：“这来回的车票都不少钱吧？”
　　唐晚吟笑道：“他在铁路局工作，有福利票，不怎么花钱。”
　　这年头，好单位发福利很正常。
　　食品厂给员工一发就是几箱罐头，几箱饼干。
　　服装厂的员工一家老老少少穿的都是服装厂的衣裳，连家里的床单都是衣服改的。
　　铁路局给员工一点儿福利票，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这可让甘秀凤和曹红林羡慕极了。
　　说话间，唐晚吟已经换好了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领子、袖子、胸前的双排扣都另外用白色的料子做了边子，看着就洋气。
　　这连衣裙是唐晚吟跟丁雨萱、陈婉玲一起去买的。
　　陈婉玲宿舍的舍友年纪都偏大，跟她玩不来，所以陈婉玲经常来找唐晚吟。
　　唐晚吟倒是无所谓，她在宿舍就接待一下，不在宿舍也不会特地为了陈婉玲更改自己的行程。
　　陈婉玲因为这个还有些委屈：“唐晚吟，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对我一点儿都不热情。”
　　唐晚吟都欲哭无泪了。
　　她有这时间都宁愿去找孟宇祁或者三个娃了。
　　实在不行去找孔秋露、付月梅她们也好啊。
　　她在大学里争分夺秒是为了学习，可不是来交朋友的。
　　唐晚吟说话委婉但是不客气：“你也可以去图书馆啊，我下课之后一般都会去图书馆或者英语角，你在宿舍等我肯定是不行的。”
　　这年头的人，没有电视看，没有小说看，也没有那么多新闻媒体八卦。
　　最喜欢的就是晚上坐在一起聊天。
　　嗑瓜子吃橘子，说着生活里的琐事。
　　唐晚吟倒是还蛮喜欢听的，但也不能天天听。
　　尤其陈婉玲跟宿舍合不来，总喜欢拽着唐晚吟说她宿舍里谁谁谁今天又怎么怎么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我又不认识她，你跟我说我也没用啊！”
　　结果陈婉玲还特认真地说：“就是不认识才跟你说啊，这样她也不知道我在背后说她。”
　　“啊这……”唐晚吟竟然一时无法打败这个逻辑。
　　只是她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个上，所以陈婉玲十次约她，她倒有八次推拒：“不行哦，我今天晚上要去图书馆自习。”
　　“改天吧，我们班同学约了我练口语。”
　　次数多了，陈婉玲跟唐晚吟之间就有点儿不对味了。
　　唐晚吟心里都清楚。
　　但也不打算改变，反而想要顺水推舟，就这样冷淡下来最好。
　　可谁知道陈婉玲在她宿舍等她的时候，逐渐认识了她的舍友。
　　瞬间被丁雨萱给吸引了。
　　丁雨萱有些骄纵，但是为人单纯。
　　她家世显赫，自己又不知道遮掩。
　　得亏唐晚吟她们都没什么坏心眼子，所以日常听到丁雨萱说什么做什么，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但是陈婉玲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悄悄跟唐晚吟说：“你们宿舍那个丁雨萱，连雪花膏都不用！她说雪花膏对她太腻了！她用的是什么珍珠膏！”
　　过两天又说：“你注意到了吗？你们宿舍的丁雨萱这三天换了三套衣服！天天都换！”
　　搞得唐晚吟烦不胜烦。
　　最可怕的是，陈婉玲跟丁雨萱成了朋友了！
　　丁雨萱年纪小，跟大姐甘秀凤她们聊不来。
　　又有些看不中曹红林跟杜宝宝这样的有些土气，或者木讷的人。
　　唐晚吟跟她属于泛泛之交，偶尔能说说话，但是也没有特别亲密。
　　而丁雨萱在班上则有些被冷落排挤——她无意中显露的家世，总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意味，时常惹怒别人而不自知。
　　所以丁雨萱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
　　陈婉玲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陈婉玲长得不土气，也有些娇弱，平日里也还挺关注“时尚”的。
　　丁雨萱说什么，她能接一半的话，剩下的一半，丁雨萱说，她负责崇拜。
　　所以一来二去的，陈婉玲来唐晚吟宿舍也不再是找唐晚吟了，也找丁雨萱。


第351章 戏精我比你在行
　　甚至找丁雨萱的时候更多。
　　好巧不巧，唐晚吟换好衣服刚要出门，陈婉玲就来了。
　　唐晚吟侧身要过去：“你找丁雨萱吗？她还没回来，估计要等一会儿。”
　　结果陈婉玲突然把唐晚吟拉住了：“唐晚吟，你要出去啊？干嘛去啊？”
　　唐晚吟说：“出去吃个饭。”
　　陈婉玲笑道：“跟谁一起吃啊？方便的话带我一起去呗，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唐晚吟把自己的胳膊从陈婉玲的手里抽出来，露出一个微笑：“不方便啊。”
　　陈婉玲的脸色垮了下来。
　　她看着唐晚吟道，慢慢都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来：“唐晚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怎么总是不理我呢？”
　　唐晚吟一脸无辜：“啊？有吗？没有啊，好了好了，改天再说好不好？我现在有事要先出去了。”
　　说完，直接从陈婉玲旁边过去了。
　　没给陈婉玲拉住自己的机会。
　　等下楼了，唐晚吟冲到孟宇祁面前，说道：“好险，差点儿就被人拉住出不来了。”
　　这陈婉玲真是的，就算这年头的人再怎么爱热闹，但是也不是什么场合都能带朋友一起的。
　　哪有约会还带个电灯泡的？
　　何况她们这关系顶多只能算半个老乡加校友，连朋友都算不上。
　　结果孟宇祁脸色怪怪的，问她：“拉住你的人，是上回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吗？”
　　唐晚吟仰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孟宇祁苦笑道：“你回头看看。”
　　唐晚吟一回头，好家伙，陈婉玲正笑意盈盈地往这边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还喊唐晚吟：“唐晚吟，刚才我们才聊到一半你怎么就跑了。”
　　唐晚吟：“……”
　　唐晚吟迅速扭头过来跟孟宇祁说：“我很确定我们刚才不是聊天状态。”
　　关键是陈婉玲现在这样子，真的就跟刚才还和唐晚吟聊得十分愉快的样子。
　　陈婉玲走近，十分自然地挽起唐晚吟的胳膊，还十分亲昵地埋怨道：“你走路也太快了，我差点儿都没追上你。”
　　唐晚吟呵呵干笑：“我都快跑起来了，你不还是追上了吗？”
　　陈婉玲只是一笑，也不回答她的话，反而是冲着孟宇祁笑道：“好久不见啊！”
　　孟宇祁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并不多言。
　　陈婉玲跟没有察觉到孟宇祁和唐晚吟的冷淡一样，十分热情地问道：“你们要出去吃饭是吧？正好我也没吃饭呢，刚考完试，肚子都饿了，你们不会嫌弃我打扰你们了吧？”
　　唐晚吟：“……”
　　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实说，以这个时候人们的社交礼仪来说，一般人还真就没有办法说自己介意。
　　但唐晚吟不是一般人啊。
　　演技这一套她四年前刚穿来的时候就用过了，现在还会怕陈婉玲这种小角色吗？
　　唐晚吟捂嘴浅笑：“婉玲你真是太可爱了，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呢？欢迎来还不及呢。”
　　陈婉玲心里一松。
　　她就知道，当着孟宇祁的面，唐晚吟肯定不敢那么凶悍那么横。
　　她这个学期算是看明白了。
　　家里穷的，读了大学也还是穷。
　　家里富的，那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
　　比如唐晚吟，比如丁雨萱。
　　丁雨萱每天的衣裳都是从头到脚搭配好的，白袜子，黑皮鞋，连衣裙，就是跟那群大姐不一样。
　　唐晚吟虽然没有丁雨萱那么有钱，但是听说每个月孟宇祁都会寄汇款单过来。
　　邮递员都记住唐晚吟了。
　　大家都知道唐晚吟她男人对她好，舍不得她受苦，一个月要补贴她好多钱呢。
　　所以从来也没见唐晚吟缺过钱。
　　别人在图书馆里抄书，一本词典几个人换着看。
　　唐晚吟的一外、二外，都是大词典配着小词典，还有各种书，买起来从不手软。
　　陈婉玲没有办法不羡慕。
　　所以她明知道唐晚吟对她挺冷淡，也还是要凑到唐晚吟身边。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唐晚吟可以，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陈婉玲巧笑嫣然：“那你们答应我一起去啦，太好了！”
　　唐晚吟热情地挽着陈婉玲的胳膊，笑道：“孟宇祁要是知道你也愿意给他庆祝生日，肯定会很高兴的。”
　　陈婉玲愣住了：“孟大哥今天生日啊。”
　　“是啊！”唐晚吟高兴地道，“我们准备去红房子西餐厅吃饭呢！听说那里一顿饭要几十块钱！我正愁我手里钱不多了，想找个人平摊，可巧你就来了。”
　　“两个人的话就没有那么为难了，你大概出二十块钱就行了。”
　　“哦对了，还有，孟宇祁生日你准备送他什么？钢笔？还是本子？也不要多贵的，几块钱的那种就行。”
　　唐晚吟热情地邀请陈婉玲：“我正好要去逛街给他挑礼物，本来还觉得他不爱逛街，我一个人挑有些孤单，你来的正好，我们俩一起挑，你帮我出主意，我帮你出主意，多好。”
　　陈婉玲的脸色尴尬起来。
　　这下轮到她要把手从唐晚吟的胳膊里抽出来了。
　　“那个，我、我忘了，有同学临时找我有事呢，我今天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你们、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跟逃似的跑了。
　　生怕唐晚吟拉着她让她分摊饭钱和礼物钱。
　　唐晚吟看着陈婉玲远去的背影，这才哼哼两声：“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孟宇祁好笑地看着唐晚吟，说：“今天虽然不是我生日，但是红房子西餐厅不错，要不就去那儿吃？”
　　唐晚吟扬起笑脸，挑衅道：“你准备好钱了吗？”
　　红房子西餐厅民国的时候就有了，中间几经波折，关门过。
　　最近又开起来了，成为沪市人们最向往的西餐厅。
　　不过就是价钱太贵了。
　　现在外面的小馆子，炒一个菜只要五毛钱，素的只要两三毛钱。
　　可红房子一杯橘子汁就要一块钱，一碗沙拉要两块钱。
　　更别说那些牛排咖啡了。
　　对现在的人来说，那就是天价。
　　唐晚吟原本没有太在意这些的，但是丁雨萱去过几次，回来说起来，立马就震惊了众人。
　　唐晚吟这才记住了。
　　唐晚吟说：“这餐厅可不便宜，一顿要吃掉你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孟宇祁捞起她的手，让她挽住自己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说道：“鄙人不才，虽不是什么大富豪，但正巧最近领了一笔奖金，想来请我面前这位女士吃一顿西餐还是可以的。”
　　唐晚吟笑起来，她就喜欢孟宇祁永远都能够接住她的话。
　　无论是低级笑话，还是高级趣味。
　　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却总能三观一致，获得共鸣。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352章 回到了日思夜想的盘溪村
　　生活里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插曲，但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在沪市逍遥了两天，唐晚吟跟孟宇祁又回到了盘溪村这么个小地方。
　　唐晚吟有时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孟宇祁，我们居然认识四年了。”
　　孟宇祁说：“那我们还有四十年可以相处。”
　　家里没有电话，电报也方便，只有平信。
　　唐晚吟提前写了信回来，说七月初就会放假回来了。
　　三个小的每天轮流守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一天要看好几回路口。
　　这天，子礼已经在大榕树下跟大元小元玩了好久了，还帮老拐算了一会儿账。
　　太阳晒得人有些热。
　　子礼说：“我家井里吊着西瓜，我去捞一个来吃。”
　　大元小元，还有几个玩的好的孩子连忙都跟上：“我也要！我也要！”
　　谁都知道孟子礼家的西瓜是最甜最香，水分最足的。
　　不光西瓜，其他什么东西都是孟子礼家的最好吃。
　　而且子礼还大方，从来不抠搜。
　　所以村里的孩子都愿意跟他一起玩。
　　连李大元和李小元的妹妹，李晓妮，才刚四岁。
　　一个丫头片子，也整天跟在子礼他们身后跑。
　　“子礼哥哥，子礼哥哥。”
　　一群小子急吼吼地往子礼家冲，李晓妮腿短，跑不快，急得直嚷嚷。
　　子礼快愁死了，喊李大元：“你把你妹给带上啊！”
　　李大元才不带呢：“别说她是我妹！她成天嘴里就是子礼哥哥，子礼哥哥的，我跟小元压根都管不了她！”
　　子礼无奈了：“你们妹妹你们自己不管！回头我给你妈说去！”
　　说归说，却还是调头，去把李晓妮给拉上。
　　结果李晓妮死活不肯走，只是一个劲地嚷嚷：“子礼哥哥！子礼哥哥！”
　　子礼急了：“走啊你！”
　　再不走，那群蝗虫一样的家伙能把一个西瓜啃到瓜皮都不剩！
　　还会振振有词地说：“你们家的瓜皮比我家的西瓜还好吃！”
　　子礼着急，李晓妮更着急。
　　她急得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指向村口的方向：“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
　　子礼打眼一看。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远远地朝这边挥手：“子礼！”
　　爸妈回来了！
　　子礼瞬间就撒开了李晓妮的手，分奔着朝唐晚吟和孟宇祁冲去：“爸！妈——”
　　唐晚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接住飞奔过来的子礼。
　　好家伙！
　　小半年不见，子礼长高不少，还重了。
　　唐晚吟抱起子礼，惊讶道：“你这几个月都吃什么了，这么重！”
　　子礼如今也六岁多，快七岁了，跟当初子清的年纪差不多大，都有大孩子的模样了。
　　子礼嘿嘿笑，抱着唐晚吟黏了一会儿才下来：“姑姑跟姥姥每天都给做好吃的，大元妈还有葛大娘、卫三婶子都时常给家里送东西来。”
　　有时候是自己烙的饼子，有时候是河里摸的菱角，摘的莲蓬。
　　日子好了，生活没那么紧吧了，这关系就走动起来了。
　　唐晚吟笑道：“你姐呢？”
　　子礼吭哧吭哧地帮着拿了一个包裹，有些费劲，但他坚持要帮忙。
　　唐晚吟跟孟宇祁也不拦着他。
　　这小家伙，一贯在家里最受宠的。
　　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可不能再娇气了。
　　得知道多干活，体谅别人，像个小男子汉才行。
　　子礼吭哧吭哧地拎着包裹，说：“大姐去猪圈了，二姐自从放暑假就没见人影，天天都去别的村子蹿。”
　　“家里都还好吗？”
　　“还好”，子礼说起正经事来倒是不含糊，“姥姥的身体很好，现在学校多了两个新老师，姥姥一天只上两节课，我们不让她晚上改作业改太久，陪着她出去河边走走。”
　　“姑姑也很好，姑父每个月都回来，还给带回了好多学校里的东西，他们学校的韭菜盒子特别好吃！姑姑喜欢吃，姑父就总是带。”
　　“冬冬现在可厉害了，一个不眨眼就能蹬着小短腿跑老远，所以把他给关在院子里了。”
　　“二姐买了个皮球，就让冬冬在院子里玩……”
　　子礼叽叽喳喳地说着，恨不得把这几个月家里所有的事儿都跟唐晚吟和孟宇祁说一遍。
　　毕竟平时根本轮不到他说话。
　　大人也就罢了，小孩子里，大姐二姐说话的分量都比他重。
　　他还没赶过头茬呢！
　　现在眼看着冬冬也开始学话了，再不说的话，以后可就更没得说了。
　　子礼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
　　村里的孩子也都围过来了，跟看稀奇似的看唐晚吟跟孟宇祁。
　　才刚恢复高考改革开放，出远门的人不多。
　　像唐晚吟跟孟宇祁这种从外面回来的，至少十天半个月都是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孩子们又好奇又敬畏，跟在旁边，跃跃欲试，可等唐晚吟看向他们，他们又赶紧一窝蜂地跑了。
　　只有李晓妮没跑。
　　李晓妮上来就找子礼：“子礼哥哥，你爸爸妈妈回来了。”
　　子礼露出一口大白牙：“嗯！我爸爸妈妈回来了！”
　　李晓妮犹豫地看了看唐晚吟和孟宇祁，问道：“那你以后还能出来玩儿吗？”
　　唐晚吟疑惑了。
　　这是什么问题？
　　她跟孟宇祁回来，跟子礼出不出去玩儿有什么关系？
　　子礼虽然是家里除了冬冬之外最憨的一个，但是也比一般的孩子更聪慧。
　　立刻解释道：“朱大强他爸也考上大学了，前两天回来的，就不让朱大强再跟我们玩了，把他跟他姐关在家里复习。”
　　村里的孩子去找朱大强姐弟，结果听了他爸的一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大意就是说他是大学生，他的孩子以后也是大学生，跟村里的这些皮猴子不一样。
　　孩子们不懂这里面的捧高踩低，只知道朱大强他爸回来了，他就不能出来玩了。
　　所以李晓妮很担心，子礼哥哥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子礼哥哥会不会也不能出来玩了呢？
　　唐晚吟蹲下来摸了摸李晓妮的脸，终于是不可避免地说了那句年纪大的人都爱说的话——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会儿你才这么大点儿。”


第353章 长大的孩子们
　　唐晚吟比划了一个襁褓的模样。
　　那时候李晓妮还被周巧红抱在怀里呢。
　　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自从李山出事之后，唐晚吟跟李家就很少来往了。
　　就一个李芳，因为代课的关系不得不接触。
　　其他的都生疏了。
　　周巧红虽然跟她关系还不错，可是公公是李山的倒台，到底也影响了周巧红的生活。
　　何况李家的人看唐晚吟不顺眼，周巧红也没法顶着压力来找唐晚吟。
　　这些年两家人来往的少，看着是生疏了。
　　不过现在看大元小元还有晓妮跟子礼能玩到一块，就说明周巧红并不是真的跟唐晚吟生疏。
　　只不过是不想顶这个风头罢了。
　　不然，大人的态度也会影响孩子，这几个孩子关系肯定没这么好。
　　唐晚吟笑着对李晓妮说：“欢迎你来找子礼玩儿。”
　　说话间，就到了家门口。
　　已经听到动静的吴老师和孟玉英早就打开了门，迎了上来。
　　“我们估摸着你们昨天就该回来了，到底还是错了一天。”
　　听到这话，唐晚吟的脸瞬间红了一片。
　　本来的确是昨天回来的。
　　但是两人好久没有在一起，有天晚上过了头，第二天唐晚吟怎么都起不来。
　　孟宇祁也就出了个门买了些吃的，然后两个人就多腻了一天。
　　孟玉英跟吴老师帮着把两人的大包小裹给拿进堂屋里。
　　子礼倒是会使唤人，叫了两个朋友：“去猪圈叫我大姐去，回来给你们奶糖吃。”
　　这等好活，那是人人都要抢的。
　　子礼只叫了两个人，但是冲出去一窝。
　　剩下的都扒在墙边，眼巴巴地往里看。
　　唐晚吟从“包里”摸出两包糖来，给子礼：“你看着安排。”
　　子礼笑嘻嘻地接了：“等我姐回来再安排。”
　　唐晚吟笑了：“哟，知道疼你姐姐了？放心吧，她们都有，这两包是单给你的。”
　　子礼这才拿走拆开了。
　　一包奶糖，一包水果糖。
　　奶糖有差不多七八十颗，水果糖就更多了，五颜六色各种味道的。
　　子礼抓了一把水果糖，给围观的小孩子一人分了一颗。
　　还特地留出了去通风报信的那几个人的。
　　孩子们看看子礼，又看看他们家的大人。
　　见唐晚吟点头了，才兴高采烈地剥了糖纸往嘴里塞。
　　还小心翼翼地把彩色的玻璃糖纸给叠好，放进口袋里。
　　唐晚吟有些意外：“这群皮猴子现在知道讲礼数了？”
　　吴老师拿着脸盆跟毛巾过来，让唐晚吟跟孟宇祁洗手洗脸。
　　闻言笑道：“孩子是最单纯的，只要有人教，怎么会学不会呢。”
　　唐晚吟一边洗脸一边道：“那还是多亏了老师，老师来之前这些孩子可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一个好老师带来的变化。
　　孟玉英倒了水：“这个是今年自己晒的茉莉花跟金银花，混着茶叶，喝着比一般的茶香，你们快试试。”
　　唐晚吟尝了一口，还真是！
　　“大姐手就是巧。”
　　孟玉英笑道：“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可不就折腾这些吗。”
　　唐晚吟说：“哪儿啊，家里全靠大姐跟吴老师了，大姐你还带着冬冬呢！”
　　说起冬冬，冬冬这会儿正缠着子礼呢：“哥，哥！冬吃！冬！吃！”
　　冬冬太矮了，够不着子礼。
　　偏生子礼不肯给他吃：“你还小，不能吃糖！一会儿给你煮鸡蛋吃！”
　　可是院子外面一堆孩子都在吃糖，那诱惑别说鸡蛋了，就是给个金山都没用！
　　冬冬急得哇哇大哭：“冬吃！冬吃！糖！”
　　唐晚吟喜得不行，抱起这小家伙就是一顿亲。
　　才一岁多的娃，身上还带着奶香，简直太诱人了。
　　唐晚吟忍不住吸了两口奶香气，狠狠地rua了一把这奶娃娃。
　　可惜小奶娃不记事，半年不见，已经根本不认识唐晚吟这个舅妈了。
　　这陡然被人抱在怀里一通蹂躏，冬冬顿时大哭起来：“妈，妈——”
　　唐晚吟拿出一个小布老虎引诱他：“小冬冬，想不想要这个？要的话就让舅妈亲亲。”
　　冬冬看了一眼布老虎，一点儿都没有喜欢的意思，扭头大哭。
　　唐晚吟连忙又掏出一个绿皮小青蛙，上发条，能在地上蹦跶的那种。
　　冬冬这才停止了嚎啕，抽泣着看着唐晚吟上发条，然后小青蛙啪啪啪地就跑了。
　　这下冬冬可忍不住了。
　　抱着唐晚吟着急：“亲！亲！”
　　那意思是，你赶紧亲！
　　亲完了我好去找小青蛙去。
　　唐晚吟在冬冬脸上亲了一大口，这才放过他。
　　子礼也喜欢小青蛙，几个孩子顿时围到一起去了。
　　唐晚吟刚想坐下来，院子门就被推开了。
　　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秀气腼腆的笑容：“妈。”
　　唐晚吟又惊又喜，连忙招手叫子清过来。
　　子清这半年抽条很厉害，长了得有十公分了。
　　听着少，可是感观上那就是高了不少，变化很大。
　　唐晚吟一看就问她：“晚上睡觉腿抽不抽筋？鸡蛋每天都吃吗？牛奶呢，每天都喝吗？”
　　子清依偎在唐晚吟身边，乖巧点头：“姑姑每天都会煮鸡蛋的，今天早上才吃了荷包蛋。”
　　然后说牛奶，“也是每天都喝的，腿不疼。”
　　唐晚吟仔细看了一番，子清虽然瘦了一些，但是身上还是有肉的，并没有因为在生长期缺乏营养。
　　孟玉英在一旁笑道：“子清改了不少，现在总算是知道家里不缺东西，不再成天想着把东西存起来了。”
　　子清一直都有很强烈的忧患意识。
　　唐晚吟给她的零花钱也好，零食也好，她都会存下来，慢慢用。
　　唐晚吟离家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子清了。
　　子敏那丫头聪明，会自己想法子。
　　子礼那小子脸皮厚，没吃的他会缠着孟玉英跟吴老师撒娇要吃的。
　　这俩都不用担心。
　　就是担心子清。
　　唐晚吟笑道：“存钱是个好习惯，但是一味地存钱，不知道用钱，那就叫守财奴。”
　　子清脸上一窘：“妈，我不是守财奴。”
　　她就算以前太过谨慎，这几年好日子过下来，也看到家里人是怎么努力、怎么挣钱的，哪里还不明白。
　　开源节流，又要开源，又要节流，那才是正经。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到中午吃饭前，一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才冲了进来。
　　“爸，妈！姥姥！姑姑！我回来了！”


第354章 子敏提前参加小升初
　　子敏这一路赶回来，闹得浑身是汗。
　　到门口，把自行车一停，使唤子礼：“东西搬进来，给你五分钱。”
　　子礼轻车熟路地从地上爬起来，出去搬自行车上的东西了。
　　唐晚吟目瞪口呆地看着车上沉甸甸的两包东西，问子敏：“你这是干啥去了？”
　　子敏擦汗，洗脸，回答唐晚吟的话：“我同学她表姐在毛线厂上班，现在夏天清去年的存货。”
　　子敏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花茶，才说道：“东西我看了，都是好东西，就是放了一年，觉得放陈了，不好卖，就便宜处理了。”
　　“我挑了一些回来，过两个月就能卖了，那时候大家都要织毛衣，这个肯定好卖。”
　　唐晚吟倒是不反对子敏做这些。
　　她脑子灵光，思维发散，真把她困在家里，她指不定憋成什么样呢。
　　唐晚吟就是好奇：“你这来回倒腾的，挣了多少钱啊？”
　　子敏笑嘻嘻地道：“那要看什么情况了——不同的情况我的回答可不一样。”
　　“赚多少钱还要看情况说？”唐晚吟好奇道。
　　子敏笑道：“那当然啊，要是有来借钱的，那就不好意思，我的钱刚铺货，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两三分倒是有，要不要？”
　　“如果是有好生意，比如这回进货，你有多少货，我先看看，指不定能包圆呢？”
　　子敏对金钱的敏感那是一等一的。
　　唐晚吟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子敏的额头：“你这心思都花在做生意上了，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子敏顿了一下，说：“还行吧。”
　　嗯？
　　唐晚吟可没见子敏这么谦虚过，就问道：“你也有只是还行的时候？分心了？”
　　子敏笑嘻嘻的，不说话。
　　子清这才过来解释道：“妈，子敏没参加期末考试。”
　　“啥？”唐晚吟惊讶，“怎么回事啊？”
　　她虽然知道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不是会乱来的。
　　但是这好端端的，干嘛连期末考试都不参加？
　　吴老师在一旁笑道：“你没回来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儿了，真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可别再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子清这才接着前面的话解释：“今年我们村小第一次参加小升初的考试，因为学校的人数不够，所以只能凑齐五个人，去镇上的小学参加考试。”
　　“但是高年级的同学不够，所以姥姥把子敏也捎带上了。”
　　现在小学是五年制的，五年级毕业了就能考初中了。
　　子清还有一年，子敏按说还有两年的。
　　但是她学的快，跟高年级的一起上课。
　　原本吴老师是想要控制一下子敏学得太快这件事的。
　　毕竟学习是终身受益的习惯，子敏有她的聪慧之处，但是在学习上也一样功利，可就不行。
　　但这一批小升初的学生不够五个人，不能去参考。
　　无奈之下，吴老师才把子敏也给安排上了。
　　子敏这被临时抓阄去参加考试，就得了个“还行”的评价。
　　唐晚吟这才知道是这样。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在没有网络，通信也不便利的年代，人跟人，只有见了面，坐在一起，才能知道彼此发生了什么事。
　　吃完饭，唐晚吟跟孟宇祁把带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一下。
　　“今年最流行的的确良衬衫，大姐跟姐夫一人一件，给老师带的是绵绸的。”
　　“子清子敏子礼冬冬，一人两套衣裳，女孩子的是白衬衣和深蓝色百褶裙，男孩子的是海魂衫的汗衫跟短裤。”
　　“还有这几个灯泡，是大瓦数的，比家里的亮，一会儿让姐夫跟孟宇祁换上，孩子们写作业光线好一些。”
　　唐晚吟早就想换掉这昏昏暗暗的小灯泡了。
　　其他的还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比如棉纱的小毯子，新款的线圈毛巾，单手就能拎着走的砖块收音机……
　　全都是实用的东西。
　　原本吴老师和孟大姐还想说来着，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花太多钱了。
　　可等唐晚吟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时，吴老师跟孟大姐还真就不好意思说了。
　　钱是花多了，可东西也是真的好。
　　这些好东西，都不是在镇上能轻易买到的。
　　带回来那都是头一份。
　　虽然不赶这个名头，可有这么一份体面，谁不爱呢。
　　下午就有好多人闻讯过来孟家看热闹。
　　村里向来是这样的，要是谁家来客人了、出院门的人回来了，那半个村子的人都要来看一看，打声招呼，也瞧个新鲜。
　　唐晚吟早就准备好了糖跟饼干，招呼大家吃。
　　子敏眼疾手快地把装糖和饼干的盒子拿起来，自己一个，子清一个，给大家发去。
　　唐晚吟看在眼里，了然在心里——这丫头，估计是怕这些村里人吃啥啥没够，一拿拿一堆。
　　所以就这么挨个发下去。
　　跟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张家伯伯李家奶奶都打过招呼了，唐晚吟这“回家”的任务才总算是完成了。
　　累得她直接倒在她心爱的躺椅上不肯起来。
　　子清子敏他们下午继续自个儿的事去了，不在家。
　　吴老师这才跟唐晚吟说：“其实子敏考得非常好。”
　　“啊？那怎么说还行？”唐晚吟坐起来问道。
　　吴老师说：“她是被我临时叫过去的，也没有特别安排模拟备考的活动，但还是考了全镇前十名。”
　　“镇上初中的老师电话打到聂队长家里，点名要子敏去上学，还给子敏免学费，但是子敏不愿意。”
　　唐晚吟略一沉思，猜测道：“是因为子清吗？”
　　吴老师慈祥地点点头：“是，消息下来，我就先找了子敏，问问子敏的看法，想着她一个人去镇上上学，也不知道害不害怕。”
　　唐晚吟笑了：“她肯定是不害怕的，但是担心子清害怕吧？”
　　吴老师笑道：“还是你了解她们，子敏高兴是很高兴，但是让我拒绝初中的老师，说明年再考。她想跟子清一起考。”
　　唐晚吟想了下：“也可以，其实子清现在问题不大，人也开朗了许多，但是子敏有这个心是值得鼓励的。”


第355章 吃喝喝好一家人
　　吴老师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况且教育这件事，急不来，子敏年纪毕竟还很小，现在去读初中也未必就是好事了。”
　　唐晚吟笑道：“有老师在家里，我真是放心多了。”
　　吴老师对孩子、对学生的心那是没话说的。
　　她不在乎名利，也不在乎什么优秀教师之类的名号，她就是全心全意地想为孩子好。
　　唐晚吟说：“子敏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既然有了决定，就按她说的办吧。”
　　“到时候她们姐妹俩一起去镇上上学，也好有个伴。”
　　吴老师笑道：“是，所以子敏请我不要把她的成绩说出去，就说考得一般，不太好——子清猜到她没说真话，以为是还行，但不知道子敏考得那样好。”
　　唐晚吟听见这样的事儿，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几个孩子虽然都不是一个爹妈生的，甚至在这之前都不是一个爹妈养的，但感情却一直很好。
　　比很多亲生的兄弟姐妹都还好。
　　事情截止到这里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唐晚吟的欣慰多于担忧。
　　但是吴老师下来说的话，可就没法继续这么好好想了。
　　“另外，我看子敏还有另外的心思——她把这次的小升初试卷给默写了一遍，跟学校的王老师商量着搞一个模拟冲刺班去了。”
　　唐晚吟：“……”
　　这丫头，心真是太野了。
　　好在有吴老师，吴老师说：“我觉得这不是她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考虑的事儿，所以叫停了。”
　　好在子敏还算听劝。
　　见吴老师不喜欢她做这些，也就没有坚持了。
　　唐晚吟听后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三个孩子三个样。
　　或许养孩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你给他们提供了养料和照顾，但是他们最终会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那是完全不可预料的。
　　……
　　暑假的日子是幸福又悠闲的。
　　孟宇祁如今的工作也不用顶班，只要按时出图纸，隔几天去厂里走一圈，开会就行了。
　　作为副总工，他现在还是拥有一些时间自由的。
　　于是就干脆跟厂里申请了，这两个月就待在家里办公，不耽误干活就行。
　　唐晚吟还记得上回那个汽水呢。
　　找了一天，一家大大小小，连带着吴老师跟冬冬，都一起去镇上了。
　　在镇上下馆子吃饭，逛集，还看了场电影。
　　然后批发了一箱汽水回来，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路上孩子们就忍不住，抱着玻璃瓶子喝。
　　唐晚吟再三劝说道：“回去放井里冰才好喝！”
　　也没用。
　　没有小孩子能够抵御汽水诱惑。
　　最后唐晚吟只能无奈道：“说好了三天才能喝一瓶，你们这今天喝了，三天都不能喝了哦。”
　　“回头我跟你们爸，还有姑姑姑父姥姥喝的时候，你们别过来耍赖就是。”
　　子礼已经喝了半瓶，闻言问道：“妈，那你们也是三天喝一瓶吗？”
　　唐晚吟得意摇头：“那当然不是，我们是大人，天天都可以喝。”
　　不公平？
　　不公平就对了！
　　养娃操心，但做父母的，哪儿能没有点儿舒爽时刻？
　　就比如现在，我喝着井水“冰镇”过的饮料，你们仨，哦不，现在是四了，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
　　那滋味，简直比汽水本身还要爽。
　　唐晚吟斜眼看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的子敏：“子敏你给我老实点！说了三天一瓶就三天一瓶，你要是偷偷去买的话，被我知道了，哼哼。”
　　子敏赶紧问：“知道了就怎么样？”
　　“扣零花钱啊！”唐晚吟轻松说道。
　　子敏脸色顿时僵住。
　　她别的什么都不怕，干活也不怕，上学读书也不怕，跑腿搬东西也没问题。
　　唯独就是在钱的事儿上不能忍。
　　“……扣多少？”子敏忍痛问道。
　　虽然她已经想好了，不值当为了一口汽水浪费零花钱。
　　但是身为“小资本家”的本能，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代价到底有多大。
　　唐晚吟想了想，问道：“你们现在一个月的零花钱是两块钱对吧？”
　　子礼连忙举手：“妈，我只有一块。”
　　唐晚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把子礼的发言给摁下去：“给你一块都多了！你在你姐那儿都蹭了多少好吃好喝的了。”
　　子礼憋屈，敢怒不敢言。
　　唐晚吟说道：“你要是违规喝汽水了，发现一次扣一块钱。”
　　子敏心里迅速盘算：“扣完为止？”
　　“不，不够扣的话，就交罚金过来。”唐晚吟冷酷无情地道。
　　我还不知你啊。
　　心里一准儿在算，一个月三十天，三天可以喝一瓶。
　　如果超额的话，要是只扣两块钱，那用不了几天这个也算是“回本”了。
　　唐晚吟当然不会给子敏这样的机会。
　　果然，唐晚吟说了之后，子敏蔫蔫地低下了头。
　　好吧……
　　不管她在外面多厉害，自家老爸老妈那心眼子，永远比她多。
　　永远都是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
　　垃圾零食要限量，但是其他好吃的可不用限量。
　　村里的养猪事业做的不错，现在每个月都要出栏五六十头猪。
　　聂源想办法跟屠宰场签了协议，稳定供货。
　　原本上头要求他们一年提供三百头猪的，现在允许私营了，超出的部分屠宰场给另外的价钱。
　　还能提供一些便利——比如把他们想要的部位给留出来。
　　村里的日子好过了，家家户户都攒了不少钱。
　　他们村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学生村、个体户村，还有养猪专业户村。
　　手里不缺肉票了，也不缺来肉的途径——屠宰场。
　　所以现在是想吃多少肉，就能吃多少肉。
　　唐晚吟今天红烧肉，明天炸里脊，后天卤猪耳朵，大后天包饺子、熘猪肝、炖排骨、烧蹄髈……
　　轮番吃。
　　很快，家里人个个都圆了一圈。
　　本来因为生长期抽条的子清都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
　　子敏穿衣服喜欢穿宽松的，因为她好动。
　　子清的衣服就是比较文静合身的那种。
　　暑假还没结束，子清就有一条裤子系不上扣子了！
　　吓得子清哭着来找唐晚吟，唐晚吟安慰一通，连夜让大姐孟玉英帮忙把子清的裤子给改了。


第356章 晋升为学姐
　　夏天悄然过去，八月底，唐晚吟就又要回去上学了。
　　今年上学的气氛格外不一样。
　　因为有新生到来了。
　　虽然都是老三届，但是只有第一届是匆匆忙忙的。
　　人员也参差不齐。
　　但是第二届就好多了，明显中学生多，老知青少了。
　　两年都没考上的老知青，等明年再考也难了。
　　不过现在还不明显。
　　第二届的大学生里，依旧是各种年龄的都有。
　　唐晚吟他们作为第一届的师兄师姐，自然是要去负责接待新的师弟师妹了。
　　唐晚吟还挺热衷这样的活动的，开开心心地举着写着学校名字的小红旗去车站等人了。
　　下来一个，三十来岁，满脸沧桑的大哥。
　　看到唐晚吟他们的横幅，顿时就是眼睛一亮。
　　丁雨萱积极主动，凑上去问：“大叔，你家孩子是我们学校的吗？孩子呢？怎么没跟着？”
　　三十出头的“大叔”顿时羞红了脸。
　　“我、我还没有孩子呢，是我自己，我是来报到的！”
　　“哎哟！”丁雨萱惊呼一声，捂着嘴后退两步。
　　察觉到自己这举动不对，连忙又放下手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了！”
　　大叔姓钟，名字还蛮好听的。
　　叫钟予章。
　　钟予章笑道：“我本来去年就要上大学的，家里没钱，凑不齐路费，给人家干了一年活，重新考的！”
　　没想到今年考得比去年还好。
　　所以来的路上就特别高兴。
　　唐晚吟赶紧叫钟予章把包放下来：“你的行李就放这儿吧！一会儿学校有车给你们统一拖回去。”
　　说完，递上一个小布条，还有一支笔：“你在这个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学院，然后系在行李上面，回头就不会给你弄丢了。”
　　还提醒道：“不过要是贵重物品就放在自己身上，被褥什么的让别人搬就行了。”
　　钟予章松了一口气，笑道：“大学果真不一样。”
　　看这事儿办的，井井有条，处处周到。
　　丁雨萱笑道：“别的学校可未必有我们学校这么好，这些主意都是唐晚吟想出来的。”
　　钟予章连忙道谢：“多谢你们了！唐晚吟同学，你真是蕙质兰心！”
　　唐晚吟听得直笑。
　　改天就把这事儿写进信里，跟孟宇祁说了：“别人夸我蕙质兰心呢！”
　　她都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词儿了。
　　二十一世纪的人可都忌讳夸别人贤惠什么的。
　　倒是这年头，蕙质兰心是夸人的好词儿。
　　迎新迎了半个月，到处都乱糟糟的。
　　丁雨萱去了两天，第三天就实在是不愿意去了。
　　躺在床上撒娇：“你们谁替我去吧！我是真不想去了！”
　　当初报名的时候觉得好玩。
　　可真来了，才觉得痛苦。
　　丁雨萱说：“我报到的时候都没拿过自己的行李呢！”
　　结果今年跑去帮别人拿行李了。
　　大包小包的，有些还算体面，有些真的是草席子裹着发黑的棉絮。
　　丁雨萱看见就怕。
　　但来的学生里，有一半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
　　这年头供个大学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家家户户都是手停口停的状态。
　　不只是说缺那么一点儿路费、生活费什么的。
　　而是家里少了一个正当年的壮劳力，那上下好口子人，可能都得饿肚子。
　　有的上面有七八十的爷爷奶奶，父母二人，要养七八个孩子。
　　有些甚至自己也结婚了，要养着祖辈、父辈，自己还有小家，要养孩子。
　　这种情况，凑钱上学，真是不容易。
　　甘秀凤就说：“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带出来了。”
　　最好的都是这样。
　　那家里得是什么样。
　　丁雨萱没说话了。
　　她是真的没吃过苦。
　　不是唐晚吟这种靠着自己的小聪明和金手指没吃过苦的。
　　她家从爷爷奶奶辈儿开始，那就是根红苗正的。
　　到她父母辈，还经受过一些锻炼。
　　到她，那就真的是家里的宝贝了。
　　她十七岁，出生的时候刚赶上困难时期。
　　好多人都饿死了。
　　她吃的还是羊奶粉。
　　丁雨萱低声道：“我以为别人家就算穷一些，也不至于太差……”
　　她能想到的就是，那家人吃不起饼干蛋糕，喝不上牛奶，但总可以吃上青菜吧。
　　可事实上，有些人连饭都吃不上。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无数个起点全然不同的人，在经历了同样的高考之后，汇聚到这里了。
　　各种各样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开。
　　唐晚吟她们宿舍还好。
　　大姐甘秀凤为人爽快，干活麻利。
　　有时候丁雨萱她们忘记值日了，甘秀凤就自己上，也不说什么。
　　而唐晚吟是个不差钱的。
　　习惯了用钱解决问题。
　　再加上瘦猴那边的批发生意做的不错。
　　批发嘛，那囤货肯定多。
　　总有些零头剩下来。
　　肥皂、毛巾、牙刷、牙膏、袜子、本子、笔……
　　瘦猴孝敬唐晚吟那还用说吗？
　　都是一麻袋一麻袋这么安排的。
　　唐晚吟带回来的东西，她自个儿几年都用不完。
　　剩下的自然是便宜了宿舍里的人。
　　所以从来没有过谁偷偷用了谁的肥皂之类每天都会在各个宿舍里发生的杂事。
　　宿舍里六个人，因着唐晚吟的安排打点，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矛盾。
　　好几次丁雨萱无意中说话，刺伤了其他人的自尊心，眼看气氛一触即发，唐晚吟跟甘秀凤都能快速拉回来。
　　其实矛盾主要就发生在霍帅雯、曹红林跟丁雨萱身上。
　　曹红林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有时候听到丁雨萱说起家里的事儿，就会有一股子气。
　　霍帅雯则是从生活上就跟丁雨萱合不来。
　　丁雨萱娇气啊，她早上没起床之前，谁都不能先起床。
　　吵着她了，她就有起床气。
　　晚上她要早点睡，别人也不能闹腾。
　　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说而已。
　　甘秀凤早上向来早起，轻手轻脚的，丁雨萱也从来没说过。
　　唐晚吟个夜猫子，晚上必然是点台灯看书的，只要不吵，也没发生过矛盾。
　　但，宿舍里其他人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
　　这天，宿舍里就爆发了争吵。


第357章 宿舍争执大爆发
　　事情其实很简单。
　　大学嘛，尤其是今年学校人多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热情奔放。
　　又是多年沉寂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接受的是最先进新潮的文化。
　　什么交友会、联谊会，那是层出不穷。
　　唐晚吟赶风潮去过一两次，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没再去了。
　　第一是她没有想要找对象的想法。
　　本来只是想参加一些社交活动的。
　　谁知道去了之后发现那简直就是大型的相亲联谊会。
　　第二是她觉得不可能有比孟宇祁更适合她的人了。
　　所以就没去。
　　但是其他同学对联谊这件事还是兴奋激动不已。
　　尤其是霍帅雯和曹红林。
　　甘秀凤偶尔也去，但是大多是去帮忙的。
　　她跟唐晚吟一样有对象，不是联谊会的主要目标对象。
　　杜宝宝是个书呆子。
　　丁雨萱对联谊会本来有点儿兴趣。
　　结果去了一次之后，好几个男生对她死缠烂打。
　　给她写酸溜溜的信，在宿舍楼下、教室门口等她。
　　简直烦不胜烦。
　　所以对这种事情不仅不感兴趣了，还异常反感。
　　这天晚上，唐晚吟跟杜宝宝一起从图书馆自习出来。
　　路上唐晚吟还去学校的小卖铺买了个烧饼，加点儿野草，补补消耗过度的脑力。
　　分了一个给杜宝宝。
　　两人边吃边往宿舍走。
　　结果刚上二楼，还没到到宿舍呢，就听到宿舍里激烈的吵闹声。
　　丁雨萱年纪小，压不住火气，尖叫道：“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然后是霍帅雯，霍帅雯性格也很是强硬，直接骂丁雨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吃家里的啃家里的，天天这娇气那娇气！你就是社会的大懒虫！你这种人就该被送去改造！”
　　甘秀凤急得两头火：“别说了，别说了，一个宿舍住了快一年了，好好的，干嘛吵呢？”
　　丁雨萱哭着道：“是我吵吗？她们俩晚上回来就一直叭叭叭的，还生拉硬拽要叫我下楼散步，结果是跟人合伙卖了我！”
　　“她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好好的大学生，做起拉皮条的事儿来了，恶不恶心啊！”
　　甘秀凤叹气道：“哪有那么严重，就是找你做个伴罢了。”
　　唐晚吟跟杜宝宝面面相觑。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就听到“嘭”的一声——
　　里面摔了热水瓶。
　　这回是一直没吭声的曹红林：“丁雨萱你再说一句？谁拉皮条了！你家里条件好，你不用操心，凭什么就高人一等了？”
　　“我们参加联谊怎么了？我们没有你家里的条件，只能够自己找人脉，拉关系。”
　　“哦，就许你使唤我们跟使唤下人似的，这不许那不让的，让你帮个忙就这么难吗？”
　　“还有！你也别说我们，我们让你帮个忙怎么了？你不也天天跟着唐晚吟去外语角吗？你打的什么心思当谁不知道呢！”
　　唐晚吟皱眉。
　　杜宝宝也是一脸不解：“跟你有什么关系？”
　　里头一阵闹腾。
　　丁雨萱又羞又气：“我没你们那么龌龊！我光明正大地去的！我也是外语学院的，我为什么不能去外语角！”
　　唐晚吟推门进去，一看，靠！
　　你们吵架凭什么摔我的暖水瓶啊！
　　唐晚吟吼回去：“都几点了！还吵吵什么？整栋楼都能听到你们的吵架声了！”
　　丁雨萱不服气：“又不是我要吵架的，是她们不要脸！”
　　曹红林跟霍帅雯立马骂回去：“最不要脸的就是你！蛀虫！”
　　唐晚吟被吵得脑仁疼，就问甘秀凤：“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甘秀凤十分无奈。
　　那边三个在吵吵。
　　她跟唐晚吟和杜宝宝说：“今天晚上学校小操场不是有联谊会吗？曹红林跟霍帅雯就去了，然后认识了几个新同学。”
　　“但是没想到新同学是冲着丁雨萱来的，然后这两个回来，就死活拉着丁雨萱下楼，说是去散步，结果下去之后那几个男生等在楼下呢。”
　　“丁雨萱当场就变了脸，但忍着没发作出来。”
　　“事情到这儿也就罢了，结果回来之后，那两个还是很激动，撺掇着丁雨萱周末去逛公园，然后就吵起来了。”
　　唐晚吟没有做和事老的习惯，直接就说：“我要是丁雨萱，我也要骂人。”
　　闲得慌！
　　那边丁雨萱本来正一对二地吵着呢，听到这一句，顿时就委屈大爆棚。
　　非要拉着唐晚吟诉苦。
　　要唐晚吟帮她吵架。
　　“你说是不是？她们这事儿做的恶心不恶心！”丁雨萱用鄙夷的目光看向那两位。
　　唐晚吟心里也有气呢，但是也没想吵架。
　　就问曹红林跟霍帅雯：“我的暖水瓶谁给摔的？这是最好的铁壳子暖水瓶，八块钱一个。”
　　“要么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要么还我八块钱。”
　　霍帅雯下意识地去看曹红林——暖水瓶是曹红林摔的。
　　曹红林冷笑道：“好啊，现在都冲我一个人来了。”
　　唐晚吟顶不喜欢曹红林这性子的。
　　你们三个吵的好好的，摔我东西，还把我也给拉进去。
　　干嘛？
　　水搅混了好摸鱼？
　　现在就事论事说暖水瓶的事儿，又变成所有人都针对她了。
　　唐晚吟心道，最该生气难道不是我吗？
　　唐晚吟板着脸道：“我没有针对你，但是我水壶是你摔的吧？这个让你赔，不算是针对你吧。”
　　“放心，只要你赔我暖水壶，其他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爱吵就吵，只一点——休息时间不许吵。”
　　曹红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没想到唐晚吟根本不上套，她胡搅蛮缠没有用，唐晚吟只揪着暖水瓶的事儿说。
　　曹红林心里顿时就不服气了。
　　凭什么啊。
　　三个人吵架，都在气头上，我不过是顺手摔了个暖水瓶而已，那又怎么了？
　　不是我摔，她们俩说不定也要摔的。
　　但是眼下这情况，别说丁雨萱了，连霍帅雯都不会出来帮她承担的。
　　曹红林索性开始胡乱扫射了。
　　她冷冷地看着唐晚吟，说道：“唐晚吟，你不该找我的麻烦，你应该问问丁雨萱，她总跟着你、利用你，是什么意图。”
　　丁雨萱顿时脸色都白了。
　　“曹红林，你什么意思？”


第358章 杀鸡儆猴
　　曹红林存心要把这潭水搅混了。
　　她冷笑道：“谁不知道陆维康看上唐晚吟了，天天跟在唐晚吟屁股后面转。”
　　“而你又看上陆维康了，天天就蹭唐晚吟的风光，缠着非要跟她一起去外语角。”
　　“乌鸦笑猪黑，你这行为跟我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唐晚吟对曹红林这种行为真的非常不爽。
　　“曹红林，你就事论事，扯别的做什么？”
　　曹红林问唐晚吟：“你也别装什么好人，你都结婚了，还跟陆维康走的那么近，你就敢保证你自己心里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嘿，唐晚吟笑了：“我还真敢保证。”
　　孟宇祁那点儿不比陆维康好了？
　　她放着家里现成的，光明正大的男人不要，去捡外面的？
　　她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里是什么，你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什么，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只想安心读书，早点毕业。”
　　——去跟我老公相聚。
　　“对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当然了，你们要喜欢，只要不打扰我，我也不干涉。”
　　“别一天天的就把考大学的脑子放在男女这点儿事上，我跟陆维康成天跑外语角是因为钱教授找我们的。”
　　唐晚吟又回头去看丁雨萱：“你也是个傻子，陆维康每回都旁敲侧击问我你来不来，干什么都要带上你，你心里就没点儿数？”
　　“啊？”丁雨萱愣住了。
　　她没听明白唐晚吟的意思。
　　杜宝宝在一旁闷声闷气地说：“敢情呆子不止我一个啊。”
　　丁雨萱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唐晚吟：“他、陆、陆维康问起我来了？”
　　唐晚吟笑道：“当然。”
　　陆维康又不傻。
　　唐晚吟那么明明白白把自己已婚，并且“痴迷于”孟宇祁的样子放在面上。
　　谁还会主动凑上来啊。
　　丁雨萱不好多了？
　　年纪小，家庭好，也有话题。
　　陆维康放着丁雨萱不要，去纠缠一个有夫之妇才奇怪呢。
　　只是丁雨萱吧，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
　　总怕别人看出来她是为了陆维康才总蹭唐晚吟的活动的。
　　又怕唐晚吟误会。
　　所以每次见到陆维康都横眉毛竖眼睛的，做出一副自己根本不喜欢陆维康，甚至还有点儿厌恶陆维康的样子。
　　搞得陆维康都有些茫然了。
　　怎么回事，他有那么讨厌吗？
　　丁雨萱跟陆维康之间就隔着这么一层窗户纸，谁也没捅破。
　　但“情场老手”唐晚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么别扭的小学生桥段。
　　唐晚吟就一直等着他们俩自己发现呢。
　　谁知道今天曹红林就在这儿给她上眼药了。
　　唐晚吟干脆戳穿了。
　　丁雨萱就是个小孩子脾气，立马就喜笑颜开，拉着唐晚吟问：“真的啊？陆维康真这么说啦？”
　　唐晚吟嫌弃地把她推到一边去：“回头再说你的事，先说我的暖水壶！”
　　曹红林脸色铁青。
　　她死死盯着唐晚吟，就是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唐晚吟非要针对她？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那一个暖水壶八块钱，是她半个月的伙食补贴了。
　　她当然给不起。
　　她家里又没有别的补贴，全靠学校的补贴才能不饿肚子。
　　曹红林想着想着，突然就哭了：“你们为什么都针对我！”
　　然后说唐晚吟：“你那么有钱，成天都有人给你送东西，你干嘛非要揪着这个暖水瓶的事儿不放！”
　　哎？
　　唐晚吟都震惊了。
　　“不是，你做错了事儿，摔了我的暖水瓶，还怪我针对你吗？”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唐晚吟说：“你别唧唧歪歪了，赔钱！”
　　凭啥啊。
　　唐晚吟本来想我有钱怎么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但是话没出口，感觉有点儿没底气——她的钱就算不是大风吹来的，但是也确实没花多少精力就是了。
　　只能改口道：“我有钱怎么了？有钱欠你的啊？”
　　但不管唐晚吟怎么说，曹红林就只咬定是唐晚吟针对她。
　　气得唐晚吟直接把曹红林的暖水壶里的水全给倒了出来：“你不还是吧？那好，以后你打一壶水我用一壶水。
　　“你也别想着不打水，如果我晚上回来看到你的壶是空的，你有一个壶我摔一个壶，什么时候赔了我的，什么时候算完。”
　　有本事你以后都别用水壶。
　　曹红林这下才真的是慌了。
　　稀里哗啦一通哭，宿舍里也没人理她。
　　连刚才还跟她一起“并肩作战”的霍帅雯也明哲保身去了。
　　曹红林一直哭，唐晚吟就跟没看到一样，真就把曹红林暖水瓶里的水给用了。
　　接下来的几天，曹红林那叫一个憋气。
　　她刚打了水回来，唐晚吟就给倒空了。
　　再打，还倒空。
　　洗头洗脸洗脚洗衣服……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曹红林又不敢不打，她是真的怕唐晚吟摔了她的壶。
　　唐晚吟有钱，摔几个都能买得起。
　　可是她没钱，一个暖水壶好几块钱呢，虽然她的是旧的，但是也顶用。
　　真要摔了才惨。
　　买不起新的了。
　　几天过去，曹红林实在是扛不住了。
　　咬牙省出了五毛钱，给了唐晚吟。
　　“剩下的我慢慢还。”
　　唐晚吟也没想跟人结仇，就是该教训的总要教训。
　　不然一个宿舍里住着，朝夕相处的。
　　有这么一个喜欢胡乱攀扯人，逮着谁咬谁的人，后面的日子还能太平了？
　　所以唐晚吟很坚持：“行，先还五毛，但是还完之前，你还得天天给我打水，我没有壶，就得用你打的水。”
　　可别指望一服软别人就得原谅你。
　　不给你一点儿教训，这宿舍安定不下来！
　　没看曹红林这样之后，霍帅雯这阵子也安静多了吗？
　　连丁雨萱都安静了。
　　甚至还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要赔唐晚吟一个壶。
　　唐晚吟哪儿是缺壶啊。
　　她是不想自己身边有操心事，所以一开始就要杀鸡儆猴，免得愈演愈烈。
　　曹红林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生生忍下来，天天给唐晚吟打水。
　　而这边唐晚吟给孟宇祁写信，在信里“哭唧唧”——
　　“呜呜呜，孟宇祁哇，宿舍有人欺负我哇！”
　　“摔了我的暖水瓶，还乱攀扯我！好生气！”


第359章 毕业
　　孟宇祁看到这信，当时就笑了。
　　他可不相信，就那群学生，还能让唐晚吟吃了亏？
　　唐晚吟随便用两个心眼子就能对付过去了。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
　　分隔两地，不能常常见面，但是唐晚吟的信，总是能够让孟宇祁感觉她好像就在他身边一样。
　　叽叽喳喳，笑语嫣然。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快，就到了一九八一年。
　　七八年三月入学，眼下已经是八一年三月了。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冷。
　　孟宇祁送唐晚吟到学校，放好行李，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在校园里转悠。
　　校园里人很多，好多人都手拉着手。
　　这几年社会风气逐渐开放，唐晚吟小时候见过的那些时代记忆，开始逐帧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姑娘们喜欢穿连衣裙，短袖，短裤，阔腿裤都有。
　　收音机里放的也不再是什么新闻天气通知通报了，而是电台和流行音乐。
　　唐晚吟笑眯眯地看向孟宇祁：“过阵子就可以去找你了！”
　　孟宇祁含笑道：“我等着你。”
　　他们这第一届大学生，那就是抢手货。
　　去年就已经在确认对口单位的意向了。
　　唐晚吟当时没选定，因为她在等孟宇祁的消息——孟宇祁在河港市做了几年，成绩有目共睹，成为了最年轻的副总工。
　　但是上头到底还有个总工。
　　人家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轮的年轻人年年攀升，心里不舒服，明里暗里有些不自在。
　　孟宇祁就开始琢磨换地方了。
　　跟唐晚吟两人一商量，合计就往沪市奔吧。
　　沪市从民国开始，一直到唐晚吟那个时期，都是全国鼎鼎有名的地方。
　　经济、文化、交通，都是排在前列的。
　　唐晚吟知道孟宇祁的想法之后，欣然同意：“我还正想说呢！钱教授推荐我去商务部，但是那样就得留在沪市了。”
　　本来还在犹豫，难道熬了三年多，还要做异地夫妻吗？
　　结果现在好了，孟宇祁有意向调来沪市，最好不过了。
　　孟宇祁笑着问她：“对我那么有信心？不怕我空口说白话，来不了？”
　　唐晚吟笑道：“还有孟宇祁同志干不了的事儿？”
　　都这么多年了，咱俩谁也别跟谁客气。
　　果然，过年的时候，孟宇祁就宣布了消息——四月份就会调动到沪市铁路局了。
　　级别降了一级，现在是高级工程师了。
　　但是沪市铁路局比河港市的规模大多了，属于明降暗升的操作。
　　关键是，也不知道孟宇祁怎么跑的路子。
　　他这里升职了，河港市那边单位的人还觉得十分对不起孟宇祁，觉得是因为那个总工容不下孟宇祁，孟宇祁是被排挤走的。
　　所以在转手续的时候特别帮了个忙——给孟宇祁分了一套房子。
　　这年头还没有自由买卖房屋的事儿，得到九二年才会允许个人房产买卖。
　　现在的住房都得靠单位分。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厂的缘故。
　　孟宇祁四月份报道之后就能够分到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了。
　　唐晚吟激动搓手：“以后那就是咱们的家了！”
　　孟宇祁好笑地看着她：“你跟瘦猴不是把印刷厂都给租下来了吗？还怕没地方？”
　　唐晚吟笑道：“那可不止印刷厂。”
　　随着这几年私人厂子的崛起，有些老旧的国营厂子开始后继无力，办不下去的多得是。
　　只是还没到破产下岗那份上。
　　但瘦猴确实是个聪明人，他就专门去找那种厂子。
　　直接给钱投资肯定是不行的，那是违反纪律。
　　但是可以帮忙拉单子啊。
　　瘦猴这边做着批发的活儿，连着老董跟他儿子，现在已经招了十多个人了。
　　每天需要的货物数量可不少。
　　以前是他求着别人批条子拿货。
　　现在是他拿着单子去找厂子，人家厂子求着他下单。
　　他下单，价钱照给，不坑人，但是就要房子。
　　唐晚吟跟他说了：“这十年挣的钱，至少拿出三分之一来，先想办法弄房子。”
　　瘦猴还不大理解：“要那么多房子干嘛？就算把以后的孩子、孙子都给算上，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唐晚吟笑道：“你先按我说的做，挤进厂子里。”
　　这会儿看着傻。
　　等以后厂子倒闭，开始便宜卖资产的时候，那可是优先卖给租住在这里的人。
　　他们住不了那么多，但是租总可以吧。
　　瘦猴虽然不大明白，但是这么多年，听唐晚吟的话听习惯了，照办无误。
　　所以唐晚吟笑道：“我们租了不少厂子的库房、家属楼，用来做仓库、门面，反正不用钱，多开几个门面也行。”
　　等门面热闹起来了，自然有人上门来问要不要转让。
　　这又是一笔租金。
　　但是吧，这些房子终究不是家。
　　因为没有人住在那儿。
　　唐晚吟说：“你们单位分的房子虽然小，但布置布置，也会很温馨的，那儿才是我们的家。”
　　孟宇祁哭笑不得：“也就是你会说单位分的房子小了。”
　　这年头，都是分一个单间。
　　像孟宇祁这样的套间，那都是特批的。
　　起码是双职工，在厂子里干了好多年，级别得到主任、副厂长这个层级的。
　　孟宇祁一个人就能分一个套间，那在别人眼里，可真是不算小了。
　　唐晚吟笑吟吟的，也不说话。
　　住过大平层的人，就是这么壕。
　　四月份，孟宇祁的手续终于办好了，成功入职沪市铁路局。
　　而唐晚吟也结束了学校的课业，去商务部实习了。
　　实习三个月，没有问题就会办理转正手续。
　　确认实习的当天，唐晚吟就打包东西，搬去了孟宇祁的宿舍——商务部跟铁路局离得不远。
　　毕竟是经常要一起开会讨论运输规划和物流能力的单位，算是相关单位了。
　　唐晚吟从孟宇祁的宿舍走路上班，只需要十五分钟。
　　自然没必要还留在学校，每天辛辛苦苦地转好几趟公交车去单位。
　　临行前，唐晚吟还是请宿舍的舍友，还有班里的同学去吃了一顿饭。
　　大家即将奔赴不同的岗位，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这第一届大学生，都会是所有人的焦点。
　　“愿我们共赴前程，所行无悔！”


第360章 新邻居如此热情
　　当天晚上，唐晚吟跟孟宇祁躺在新房子的床上，开心不已。
　　“终于可以不用住宿舍了！”
　　虽然宿舍里大部分同学还算可以，但生活习惯和三观都差的太远了，终究只能成为舍友，无法成为朋友。
　　再者，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六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时间长了，那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唐晚吟抱着孟宇祁亲了一口：“以后我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几点起就几点起！”
　　再也不用担心晚睡早起影响别人，晚起早睡被人影响了。
　　孟宇祁抱着她，笑道：“唐晚吟同志，你怕是忘了，你明天就要去实习了。”
　　还想几点起就几点起？
　　怕是有点儿难咯。
　　唐晚吟伸手去捂孟宇祁的嘴：“你这人！怎么就知道破坏气氛！”
　　孟宇祁一口咬住她的手指：“现在的气氛正合适……”
　　……
　　第二天一早，两人被马蹄表的闹钟给叫醒，才六点半。
　　不过这会儿上班都早。
　　孟宇祁的单位是八点上班，唐晚吟的单位是八点半上班。
　　都是新来的，早点儿起来，早点儿去单位，给人留个好印象。
　　唐晚吟帮孟宇祁打好领带，孟宇祁帮唐晚吟拿包。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点点头：“不错，有那意思了。”
　　屋子里一片岁月静好，阳光趁早。
　　然而——
　　一推开门，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黑乎乎的筒子楼，只有走廊的两头楼梯口才有光线。
　　还好孟宇祁这间靠近左边的楼梯，只隔着两户人家。
　　门口还算是光亮。
　　真要是中间的屋子，那简直是要摸黑出来了。
　　黑还不是唯一的问题。
　　大家都在楼道里做饭，唐晚吟新买的小皮鞋，专门准备上班穿的。
　　一脚踩出去，粘了吧唧的。
　　都是陈年的老油。
　　唐晚吟：“……”
　　这也就罢了。
　　这会儿正是大家起床的高峰期。
　　楼道里不少穿着睡衣，两眼惺忪地拎着尿桶，端着痰盂去厕所的人——如今的宿舍，可没有独立卫生间一说。
　　一个烫了头发的年轻妇女从唐晚吟家门口路过。
　　看到唐晚吟，不免打量了两眼，自来熟地开口：“哦呦，新来的呀？是孟工的爱人呀？”
　　唐晚吟笑着打了招呼：“是，我昨天晚上才搬过来的。”
　　那年轻妇女来了精神了，立马说道：“搬来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帮你布置布置呀！”
　　倒是个热心肠的。
　　唐晚吟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之前就住在普宁区那边，说是搬家，其实就带了两件衣裳过来。”
　　年轻妇女笑着道：“没事的啦，我叫赵美月，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好了，我就住在304，跟你们是邻居呢！”
　　唐晚吟回头看了眼自己门牌上的303，点了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唐晚吟都要迈脚走人了，赵美月还堵在门口。
　　打量唐晚吟，打量孟宇祁，打量303的室内。
　　孟宇祁不动声色地把303虚掩的门给关上。
　　赵美月遗憾地收回目光：“小唐你这是要出去上班呀？你们两口子是双职工啊？”
　　“哪怕是没时间了，这样吧，我来安排，你们今天下班从食堂多带几个菜回来，我让胖姐再给蒸些馒头，让老徐家的去打点儿米酒，晚上在你们家热闹热闹。”
　　唐晚吟一听，头都大了。
　　“啊？不用了吧？”
　　她着急从宿舍搬出来，就是不想再被打扰了啊。
　　这什么热闹热闹……可以，但没必要。
　　可赵美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赵美月十分热情地道：“哎哟，你别客气啦，不麻烦的，我们这里家家户户搬来，大家都是一起帮忙的。”
　　说着，还生怕唐晚吟是因为脸面薄才拒绝的一样，十分亲密而熟稔地拍了拍唐晚吟的肩膀：“你放心，你要上班，没时间的，交给我来弄就行了，我去帮你跟他们说！保证弄得热热闹闹的！”
　　唐晚吟：“……谢谢啊。”
　　“谢什么呀！大家都是铁路局的，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呀！搞不好要做一辈子的邻居呢！”
　　铁路局可不是一般的单位，那只有发展越来越好的。
　　铁饭碗单位，单位上的人，那几乎就是要面对一辈子的人。
　　唐晚吟顿时眼前一黑。
　　求助地看向孟宇祁。
　　孟宇祁立刻道：“嫂子，我们要去上班了，就不耽误你了，热闹的事儿先不急，我们俩这两天有些忙，等到周末放假，保准通知大家热闹热闹。”
　　赵美月听了，这才遗憾让开：“那行，你们两口子先上班，等你们晚上回来再说。”
　　唐晚吟一直出了家属楼，走了老远，才敢大口呼吸。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她手里还拎着尿桶呢！”
　　也没刷牙洗脸。
　　居然还能拉着别人说那么半天。
　　唐晚吟几次已经结束的话头，都被赵美月给捡了起来。
　　这种感觉……不太美！
　　孟宇祁笑道：“没事儿的，以后慢慢适应，总会有办法的。”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谁再拎着尿桶跟我说话，我跟谁急！”
　　说完，两人才分开，朝着单位去了。
　　孟宇祁的单位距离家属院只要五分钟，但是上班早一些，这个点儿去刚好。
　　能够安安心心吃顿早餐再上班。
　　唐晚吟是在路上买了笼小笼包，又喝了碗粥清清口，才去单位报到。
　　闸口区商务部是新成立的，楼也新，地上都铺的自流平水泥地面，带花纹的那种。
　　虽然不如瓷砖、地板透亮，但在这年头，也是新潮的装修了。
　　唐晚吟拿着资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中年男人叼着油条过来开门。
　　见到唐晚吟，说：“有条子有预约吗？先给我，九点钟才开始办事，你先在外面等等吧。”
　　唐晚吟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来办事的，我是来报道的。”
　　中年人一听，立马问道：“唐晚吟？”
　　唐晚吟笑道：“对，是我，我叫唐晚吟。”
　　中年男人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油条也不吃了，伸手要跟唐晚吟握手：“欢迎欢迎！我们盼着你来可盼了太久了！”


第361章 新单位，新生活
　　唐晚吟低头看了看那人油乎乎的手，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抓了油条。
　　连忙收回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怎么称呼您？”
　　中年男人笑着道：“我是商务部的主任，我姓陈，你叫我陈主任就行了，来，快进来——”
　　男人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跟唐晚吟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接待了一波外宾，弄得太晚了，所以他们今天来的都比较晚。”
　　唐晚吟好奇道：“现在已经有外宾可以入境了吗？”
　　陈主任笑道：“这是咱们区的第一批，普宁那边的去年就已经做开了。”
　　唐晚吟虽然知道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就已经允许外商入境了，但活人她还没怎么见过呢。
　　在外语学院都没有机会，没想到这上班第一天，就收到了外国人的消息。
　　难怪这些单位都迫切地去学校要人呢。
　　学校里可以慢慢学，但是外面的活儿可是已经开始干了。
　　陈主任给唐晚吟指了个位置：“我们部门小，现在就六个人，加上你，七个，地方不大，你将就着用。”
　　唐晚吟连忙道：“已经很好了。”
　　这会儿的办公桌都是没有遮挡的。
　　一间大屋子，进门右手边就是一排文件柜。
　　进门对面的窗户下，摆着一溜办公桌子，两两一组。
　　唐晚吟的位置现在就在第三组上，对面办公桌的人还没来，身后是另外一个人的椅子。
　　陈主任去洗了把手，然后接收了唐晚吟的资料：“晚点儿小李会带你去办一下手续，你忙不忙？不忙的话帮忙看个资料？”
　　唐晚吟能说忙吗？
　　这上班头一天，桌上连张纸都没有，她怎么忙？
　　“不忙的陈主任，是什么资料？”
　　陈主任直接从公文包掏出一沓纸来：“这个，昨天小康做的记录，他算是我们这儿为数不多懂外语的了，昨天又是做接待，又是做记录的，我今天给他放假了，本来打算自己啃的，正好你来了。”
　　唐晚吟接过来一看，都是些口语资料，记录的单词也缺胳膊少腿的。
　　不算难。
　　这个唐晚吟在上大学专修英语之前做，都没问题。
　　更别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在学校里认真深造了一把。
　　唐晚吟接过来就开始了重新识别、誊抄、翻译。
　　就是可惜八十年代还没有电脑办公这回事，全部都得用手。
　　唐晚吟把小康记录的单词补全，重新抄了一遍。
　　这种事儿没有捷径，就是自己做。
　　但是抄完的资料，都弄到空间里复印一份，以免丢失或者损毁。
　　然后再根据誊抄的这份进行翻译。
　　翻译下来，唐晚吟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了。
　　这记录上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沪市好外国好，吃好喝好明天去哪儿玩好。
　　一点儿正经的内容也没有。
　　九点左右，同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陈主任带着唐晚吟挨个打招呼。
　　小李就是坐在唐晚吟对面的，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
　　小李说：“太好啦！之前部门就只有吴姐和我是女生，但是吴姐还经常出外勤，办公室里就我一个，唐晚吟你来的刚好，咱们有伴了。”
　　说完，就带着唐晚吟楼上楼下地跑，把手续给办了。
　　还领了新的工作服。
　　这一栋楼里有好多个部门，还有一些招商引资办事处的工作室，还挺热闹的。
　　小李很热情，对唐晚吟说：“其实我们好多业务这一栋楼就能办完了，陈主任说了，我们守着这栋楼，工作指标就不用愁。”
　　唐晚吟笑道：“这么好啊？”
　　小李笑嘻嘻地道：“是的，不过也有出外勤的，但一般都是他们男同志去，不带我。”
　　这年头还真是。
　　刚开放，现在到处跑的大多都是男人。
　　即便开放了，但女性还是更多的做办公室的任务。
　　小李还好心提醒道：“你可别觉得去商务应酬就是好事儿了，吃饭倒是能吃好的，有时候还有纪念品，但是一顿饭吃下来好几个小时，晚上深更半夜才能回去，烟啊酒的，臭烘烘的。”
　　小李二十二三的样子，比唐晚吟小三四岁，还不太习惯中年人的那种生活。
　　唐晚吟对这小姑娘印象还挺好的，虽然也叽叽喳喳，但是看得出来心地善良。
　　真要换个人，谁愿意跟新同事说那么多啊。
　　办完手续回到办公室，也才十一点不到。
　　唐晚吟赶紧把资料给整理了一下，给了陈主任。
　　陈主任倒是很意外：“这么快？”
　　唐晚吟心想，这不算快了吧。
　　要不是小李拉着她从水房到食堂，甚至连厕所和仓库都转了一圈，她早就能交了。
　　陈主任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唐晚吟单独誊抄了一份，又整理了一些错词，大为惊喜。
　　“小唐你这办事能力可以啊。”
　　事儿还是那么个事儿，但细节就看出能力来了。
　　唐晚吟笑道：“这个不难的，毕竟是本专业。”
　　陈主任摸了摸下巴，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小唐，以后你的工作由我单独安排，翻译的资料你放在我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就行，暂时先别让别人知道了。”
　　唐晚吟迟疑了一下，一时没太明白这意思。
　　不过想想，商务部就陈主任最大，自然陈主任说什么就是什么。
　　即便上头还有别的领导，总部的科长局长什么的，那都不如现管的主任。
　　唐晚吟老老实实点头答应了。
　　再回到办公桌，小李就塞了一份职工手册过来：“小唐姐，你先看看这个，一会儿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
　　食堂的饭菜还不错，也是划卡的，晚上的饭也管，食堂的大姐还提醒唐晚吟：“你带个饭盒过来，直接打回家吃去，那样方便。”
　　唐晚吟笑着应下了。
　　新单位的感觉不错，陈主任平易近人，小李活泼热情，食堂的大姐也很会照顾人，同事们各做各的，互不打扰。
　　这就是她上辈子没能过上的gwy生活啊，简直不能更快乐了。


第362章 占便宜没够
　　下午陈主任又给了一份资料给唐晚吟翻译。
　　这份资料就严谨多了，是一份技术材料。
　　在阐述一套设备的规格和产能。
　　其实翻译这行当，唐晚吟要想作弊的话是很容易的。
　　手机里有离线的电子词典。
　　当年那个被系统坑了的电脑，后面也被赎回来了。
　　一把辛酸泪。
　　倒不是唐晚吟不想买新电脑，毕竟赎回旧电脑的跟买一台新的也差不多了。
　　而是因为旧电脑里有好多资料。
　　以前觉得有用没用的东西，存进去了，现在觉得再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电脑了。
　　有这两个利器，唐晚吟做起翻译来，简直小菜一碟。
　　但唐晚吟还是坚持自己做。
　　工具是外在的，她清楚知道用不了几年，学外语的人会越来越多。
　　别人也会拥有电子词典，也会拥有手机电脑。
　　这不是她的立身之本。
　　但是如果她从一开始就自己学，到别人也能个拥有工具的时候，她已经比别人多学了十多年了。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唐晚吟不打算作弊。
　　如同当年高考。
　　比上午的资料难一些，但是下午没有手续要办，所以时间充裕。
　　四点不到，唐晚吟也做完了。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是按照陈主任的要求，将资料放进了陈主任办公桌的抽屉。
　　然后就继续看起了单位里的资料。
　　陈主任是下班前看到资料的，没过多久，就找唐晚吟谈话去了。
　　陈主任问唐晚吟：“这资料翻译得费劲不？”
　　唐晚吟摇头：“还好，除了一些专有名词要查词典，其他的地方不难。”
　　陈主任看着唐晚吟，突然开口说道：“之前小康翻译这样一份资料，要三天，你怎么看？”
　　唐晚吟心里叫苦。
　　她能怎么看？
　　据说小康昨天翻译跟整理记录太累了，今天没来上班……她见都没见过小康，怎么回答？
　　半晌，唐晚吟才说：“术业有专攻，可能是我刚好以前学过这些，所以做起来快。”
　　陈主任笑了：“小唐啊小唐，这才第一天，不要这么油滑。”
　　唐晚吟苦着脸对陈主任说：“陈主任，别人翻译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啊，但您这边找学校要人，总不会不清楚单位里的翻译情况吧？”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别想套我的话！
　　陈主任笑了：“得，你这把我给绕进去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下回接待外宾，你跟我一起去，翻译，能做到吗？”
　　唐晚吟点头：“我试试。”
　　事要做满，话说一半。
　　陈主任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先前还担心你们这样的大学生沉不住气，现在看来你倒是挺适应的。”
　　唐晚吟琢磨了一下这话，是说她圆滑吗？
　　嗐，那也不看看她都活了多大了。
　　算算实际生活的年份，她比陈主任年纪还大呢！
　　晚上唐晚吟没在单位吃饭，食堂大姐给她弄了个装菜的盆，外面套着一个大网兜。
　　“你不打饭，就给你弄些包子吃！韭菜鸡蛋粉丝肉末馅儿的，吃起来不比纯肉的差！”
　　还塞了两个大苹果给唐晚吟：“喜欢吃什么都跟大姐说！下回叫采购的师傅买去！”
　　唐晚吟感动得快哭了。
　　这就是进了单位的好处啊，从此吃喝拉撒都有人管了。
　　步行回到家，孟宇祁还在加班。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匆匆出来跟唐晚吟说了两句话，拿了两个包子就又回去干活了。
　　“天黑之前我就回去了，你别怕。”孟宇祁摘下手套，摸了摸唐晚吟的脸。
　　唐晚吟笑道：“我又不是子礼他们，难道还怕黑吗？”
　　孟宇祁笑道：“黑你可能是不怕的，但是那些邻居，你不怕吗？”
　　唐晚吟一想到早上出门时赵美月的热情，顿时就是一阵心梗。
　　这热情跟热情可是太不一样了。
　　小李那样就挺好的，但是赵美这样的，唐晚吟还真有点儿怕。
　　孟宇祁见她窘迫，也不逗她了：“你回家就把门关上，别管那些，要是有人敲门你就装睡，等我回去再说。”
　　唐晚吟白他一眼：“我就是不太适应，又不是真的应付不过来，你别担心我了，你们今天还要开会验钢材吧？我不跟你多说了，晚上回去再说。”
　　说完，唐晚吟就自个儿回了家属楼。
　　下班的点正是家属楼最热闹的时候。
　　唐晚吟早上走的早，遇到的还只是几个邻居而已。
　　这会儿回来，家属楼楼下老多小孩了。
　　还有老人。
　　楼上也时不时有人打开窗户往下喊话。
　　唐晚吟小心避开玩耍的孩子们，尽量目不斜视地顶着老人们的目光上楼。
　　上到三楼，眼看着就要顺利进入303，可以开始蜗居了，突然——
　　304的房门打开了。
　　赵美月热情又欢喜地搀着唐晚吟的胳膊，跟她说话：“嗐，小唐你藏的可够深的啊，你是大学生呀？还在商务部上班呀？早上我还以为你是在咱们单位上班呢！”
　　唐晚吟边笑边把自己胳膊抽出来：“早上时间紧，第一天上班，没来得及说。”
　　赵美月十分八卦地问道：“听说商务部的待遇很好的，除了工资，还要发好多补贴，那些外国货，商务部的人一车一车地往回拿呢！”
　　当然了，是自行车。
　　唐晚吟把自己拎着的网兜跟菜盆拿起来给赵美月看，这就是待遇，十个，哦不，八个包子，粉丝馅儿的，您吃吗？”
　　赵美月有些心痒痒，想吃又不好意思拿。
　　故意扯些其他的：“你跟小孟这个年纪了，几个孩子了？”
　　“三个。”唐晚吟照旧回答，也不多说。
　　赵美月就问：“孩子们没带到单位上来？那光你们两个怕是吃不了那么多包子，放着也是坏了，你要是吃不下，我拿两个……”
　　话还没说完，304对面的316门开了。
　　一个干瘦的女人板着脸站在门口，就说起了赵美月：“赵美月你还能不能行了？占便宜占没够了？人家第一天搬到这儿来的，你就好意思伸手了？真当这儿是你家了？”
　　赵美月顿时脸色就变了：“卢爱花，你说谁呢！谁不要脸了！”


第363章 筒子楼生活
　　卢爱花十分不客气：“说的就是你！”
　　然后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唐晚吟，说：“你别开这个先例，今儿是包子，明儿是馒头饺子面条，给个没够。”
　　唐晚吟十分不好意思，呵呵干笑。
　　赵美月不乐意了。
　　指着卢爱花的鼻子道：“卢爱花你是不是闲的！关你什么事啊！人家小唐自己给我的，你嫉妒啊？”
　　唐晚吟：“……”
　　果然还是她太稚嫩了。
　　这种邻居关系，那是她上辈子从来没经历过的。
　　上辈子顶多是邻居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唐晚吟还能勉强认出来。
　　但凡放到大街上，唐晚吟都不见得能人出来。
　　但现在好了，来了还没一天，就围观了一场吵架。
　　赵美月说的没错，这包子吃不完也是浪费了。
　　虽然唐晚吟有空间，其实并不怕什么。
　　卢爱花看着也是为唐晚吟着想，估计之前没少被赵美月麻烦。
　　两人就这么在楼道里吵起来了。
　　外面陆陆续续回来人，有放学的，有下班的。
　　楼道里面还有不少住家的人正在炒菜，都看了过来。
　　唐晚吟如坐针毡。
　　这情况……
　　虽然不是她开的头，可这两位为了她给吵起来了。
　　她现在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自己溜进家门，关上门不理吗？
　　唐晚吟头大了。
　　工作上的事儿再麻烦她都能处理好，但是这鸡毛蒜皮的邻里关系，她是真搞不定。
　　原本没想搞什么通知不通知，热闹不热闹的，结果现在反倒是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了。
　　唐晚吟真就硬着头皮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去，关上了门。
　　赵美月顿时一张脸通红。
　　卢爱花冷笑道：“怎么样？人家根本不带搭理你的。”
　　房门就是普通的木头门，隔音不好。
　　其实外头说什么，唐晚吟都能听到。
　　卢爱花话音刚落，唐晚吟就再次打开了门。
　　手里拿着一大兜子各种糖，还有一袋子蛋卷。
　　唐晚吟笑吟吟地道：“本来想着等放假有时间了再请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的，正好这会儿大家都在，来，吃糖吃糖。”
　　唐晚吟笑着从身边开始发起，往卢爱花和赵美月手里塞了一把糖，还有两个蛋卷。
　　两人差点儿没拿出，连忙分神去接。
　　等拿稳了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吵架的劲头了。
　　唐晚吟拎着袋子从楼道这头发到那头，挨个打招呼：“哎，是，是，孟宇祁是我爱人……对，我以前是知青，下乡的时候认识的……对对，在两站地外那个大楼上班……还行还行……拿着呀，家里孩子多，给分一分……”
　　就这样，算是走过一轮了。
　　把一场要聚集在她家的“热闹”，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搞定了。
　　说完，也不久留唠嗑。
　　拎着带着就往楼上楼下去了：“我还得给楼上楼下发糖去，哎，是，改明儿再聊。”
　　说完，逛楼上去了。
　　走了一圈，最后在楼下把剩下的糖跟蛋卷分给老人孩子们了。
　　等再上三楼，终于不吵不闹了。
　　大家都一边炒菜一边招呼唐晚吟：“小孟今天加班啊？小唐要不来我家吃吧，添双筷子的事儿！”
　　唐晚吟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从单位食堂带了东西回来了。”
　　说完，闪身进了家门。
　　关上门，还能听见楼道里炒菜的声音，但好歹不会有人拉着她说话了。
　　唐晚吟呼出一口气，换下了套装，穿上了家居服。
　　孟宇祁还没回来，唐晚吟凝神进了空间，进系统搜“隔音棉”。
　　价格还行，东西也挺厚实的。
　　唐晚吟就买了一卷，自己开始动手往楼道这边的门窗上面贴。
　　还没贴完，孟宇祁就回来了。
　　唐晚吟听到楼道里有人跟孟宇祁打招呼，就打开了门。
　　孟宇祁刚想敲门呢。
　　开门见到自己的小娇妻，顿时就露出了笑容。
　　晚上下班回家，老远就能看到家里窗户透出来的亮光，知道有个人在家等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孟宇祁说：“吃了没？我托人买了些小菜卤味，晚上喝点儿？”
　　唐晚吟往他手里拎着的网兜看过去：“哇，太好了，买了什么呀？”
　　两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正准备进门呢。
　　旁边304的门唰的一下开了。
　　赵美月探出头来：“哦哟，小唐小孟家里吃的好呀，都买卤味啦！”
　　那声音，大得一层楼都能听到。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是啊，赵姐吃了没？要不一起吃点儿？”
　　赵美月脸上那神色，还真有点儿意动呢。
　　唐晚吟赶紧道：“哎哟，我忘了，赵姐家刚吃过的饭，看我这脑袋！真是不记事！”
　　说完，不等赵美月再开口说出什么“还能吃点儿”之类的话，就赶紧拽着孟宇祁进去了。
　　两人进了屋，还不敢大声说话。
　　直到卢爱花又跟赵美月闹起来了，唐晚吟听着声音不大了，才算放心。
　　唐晚吟拍着胸口道：“这筒子楼的生活，可真没比宿舍好到哪里去。”
　　在宿舍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在筒子楼里也一样。
　　孟宇祁倒是对唐晚吟贴在门背后的隔音棉很感兴趣。
　　“这个是什么？”
　　唐晚吟笑道：“商务部弄来的，说是进口货。”
　　管它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事儿她又不是第一回 做了。
　　爱咋咋地吧。
　　孟宇祁看了看，觉得甚好：“你刚去，别给人留下了把柄，以后找我弄就是了。”
　　现在改革开放了，遍地的工厂、商家都在开花，铁路局这单位，要弄点儿东西，不难。
　　唐晚吟笑道：“行，正好商务部那边只有一点儿样板货，刚够贴门跟窗的，你多弄点儿回来，咱们把墙也都贴上。”
　　隔音棉在系统里一卷一百多块钱呢。
　　放在现在的话，怎么也用不了一百多。
　　孟宇祁笑道：“好。”
　　晚上两个人就在小客厅里，小酌了一杯。
　　等到晚上，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唐晚吟又炸了。
　　她满脸无奈地对孟宇祁说：“算了，也别让你弄了，我去找瘦猴，批发一车来，便宜卖给楼里的人吧。”
　　不然，这晚上的声音可真是叫人怪尴尬的。


第364章 隔音棉妙用
　　唐晚吟在商务部，那就是最好的身份遮掩。
　　瘦猴那边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
　　也有人劝过瘦猴，说：“你有这本事，也有这货源，单独出来干就是了，干嘛总还要去找你那个什么合伙人。”
　　瘦猴鄙夷道：“你懂什么？”
　　他自己出来做，能赚钱不？能。
　　但是有跟唐晚吟合作赚得多吗？
　　没有。
　　唐晚吟最开始出的本钱的确就是那几块手表，其他的诸如袜子厂的、圆珠笔厂的、日化厂的路子，都是瘦猴自己打下来的。
　　但是唐晚吟给他出主意啊。
　　同样是进货，别的批发商进的东西，大部分好卖，小部分不好卖，反正能承受。
　　但是瘦猴进的东西，那是样样都好卖！
　　瘦猴心道，我姐那是从好几年前眼光就是一流的，随便指点我兄弟胖龙两句，悄悄，人家从废品收购开始，去做教辅教材的生意了。
　　这几年考大学的风气这么重，知道我兄弟挣了多少吗？
　　那是你们这群人能够懂的？
　　瘦猴就只认唐晚吟。
　　他觉得但凡只要是唐晚吟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接下来的流行货。
　　当然了，有时候也有乌龙。
　　比如这次。
　　唐晚吟让他弄隔音棉，他还问呢：“姐，这东西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大火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就是我自己要用的。”
　　不过唐晚吟想了想，也说了：“你要是愿意的话，跟厂里商量商量，做一批出来，然后去那种好单位的家属院试试去，兴许有路子。”
　　唐晚吟上辈子的同一时期，那肯定是没多少人有这个意识的。
　　左右邻居，楼上楼下，那听到人家家里的声音都很正常。
　　唐晚吟小时候也没少听到张家长李家短，这家吵架那家打牌的声音。
　　当时大家都处在这个环境里，也没有人觉得不正常。
　　但唐晚吟心想，正常归正常，但肯定还是有人觉得不舒服的。
　　“你先弄来，我估摸着我们楼里就有人想要。”唐晚吟让瘦猴去准备。
　　瘦猴的效率不错，拿着唐晚吟给的一小截样品，就去找了工厂。
　　没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瘦猴骑着一辆小三轮来的。
　　三轮车后面就装了一整车各式各样的海绵料子、泡沫料子。
　　“姐，你那样品是从哪儿弄的？我跑了几个厂子都说没见过那样的。”
　　“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些还算像，你看看？”
　　唐晚吟说：“那个料子还没投产呢，不用管了，有这些就行了。”
　　隔音棉的重点不在于材料是什么，而在于材料的结构。
　　只要空隙多而细密，影响声音的传播，吸收声音的波长就行了。
　　就跟下大雪之后，积雪绵密，就很容易造成万籁俱寂的景象。
　　唐晚吟挑选了一番，选出了两三样还行的：“这几个还行，要是能让他们做的更细密一些就好。”
　　瘦猴领了消息：“成，工厂开模怕是要一阵子，我先把这几样给你弄来，你先用着。”
　　第二天，瘦猴就让老董拉了一车海绵料子过来。
　　连着两天唐晚吟都在家属楼下跟瘦猴老董他们摸料子，邻居们自然好奇了。
　　唐晚吟正搬着东西呢，赵美月就过来了：“小唐，你这是弄什么呢？要这么多海绵料子干啥？”
　　一旁也有老人说：“这是啥料子啊，看着做鞋面子蛮好的。”
　　唐晚吟笑道：“这个做不了鞋面子，太软了，空隙也多，是用来隔音的。”
　　“隔音？”赵美月不太明白。
　　人家就笑了：“小赵，你家是没有这烦恼，你家老伍年纪不小了！可比不上人家小唐小孟。”
　　赵美月年纪比唐晚吟大一些，二十八九，不到三十的样子。
　　但是她男人老伍年纪可上五十了，是厂里的一个副主任，二婚头。
　　赵美月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唐晚吟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这样的，我家不是有三个孩子吗？先前是没条件把他们带过来，现在有条件了，就想着下学期让他们过来上学。”
　　“三个孩子，家里难免吵闹些，怕打扰到大家了，所以弄个隔音棉，孩子在家里蹦跶也不怕了。”
　　唐晚吟也真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敢说。
　　光天化日就开起了有色玩笑。
　　不过唐晚吟说的海绵隔音这事儿，还真让大家都来了兴趣。
　　唐晚吟说的没错呀，家里孩子多的，多吵闹啊。
　　唐晚吟趁机给大家介绍：“一方面是防着孩子在屋里闹，吵着邻居了，另外一方面，要是孩子睡觉，外面有什么动静，传进来也就不大了，孩子多睡会儿，个子也长得高。”
　　“真的啊？”大家连忙都问了起来。
　　要说之前隔音的事儿，还有人在一旁翻白眼，觉得唐晚吟穷讲究。
　　那现在说起孩子长个头的事儿，那可就是人人有话说了。
　　谁家里还没有几个孩子啊。
　　谁不盼着孩子能长个头呀。
　　立马就有人追着唐晚吟问起来了。
　　唐晚吟本来就是不想听楼里邻居这家吵那家闹的，正好：“跟我一起去家里瞧瞧吧。”
　　大家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唐晚吟去了他家。
　　唐晚吟家里是标准的一室一厅的格局。
　　靠门这边的厅，放了一张小饭桌，一个小沙发。
　　往窗户的方向走就是房间，房间还算宽敞。
　　放了一张床，一个大衣柜，还有两张写字台。
　　上楼来的邻居都笑，说唐晚吟：“小唐，你跟小孟两口子都是文化人，家里弄这么多桌子啊。”
　　这年头，小孩子在饭桌上写作业都是常见的事。
　　还有拿着板凳去楼下，趴在花坛上写的呢。
　　唐晚吟笑道：“肩颈不好，没个桌子的话，疼得抬不起胳膊来。”
　　故意把自己说惨一点，果然就有人同情了。
　　“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是这样，我们在车间里还能走动走动，虽然腿也酸，但是看你们那一坐一整天的，感觉腰都不得劲。”
　　“可不是嘛！我家老伍就是，坐办公室，都坐出腰椎间盘突出了！”赵美月抢着说。
　　不管咋说，再没人说唐晚吟这是穷讲究了。
　　大家都看起了唐晚吟家里的隔音棉来。


第365章 家有三娃初长成
　　其实唐晚吟的隔音棉铺的不多，这会儿只铺了门背后，跟门边的窗户上。
　　窗户都是玻璃的，窗框上还插着指头粗的栏杆。
　　本来窗户用来透光，挺好的。
　　但是因为门边这个窗户跟门一起，是朝着楼道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采光，所以唐晚吟直接给是封上了。
　　还能减少饭点儿楼道里传来的各种饭菜味儿。
　　邻居们在屋里屋外试了试，顿时就惊喜了。
　　“你还别说，铺了一层这个东西，楼道里说话的声音真的小了！”
　　“说话还是其次了，我又不上班，天天上班的点儿人来人往的，愣是把我吵得睡不着，有这个可真好，听着声音就不大了。”
　　也有那种跟唐晚吟同病相怜的人——自己晚上不敢闹出声音来，或者不想听别人家闹出声音来的人，也都动了心。
　　唐晚吟笑道：“这还只是铺了这一面的门窗，回头在整面墙上都铺上，再给钉上白色的墙布，家里还能亮堂不少！”
　　这会儿的墙壁都是上下两个颜色的，短期还好，长期下来，颜色的部分斑驳，白墙的部分烟熏火燎，油腻腻的，十分不好看。
　　但这会儿大家都没什么感觉。
　　现在的人喜欢的就是那种风格，唐晚吟说的白卡卡的样子，他们想象不出来，也不太喜欢。
　　等孟宇祁周末花了半天时间把家里都给铺上了。
　　隔音海绵上钉上了素色的墙布。
　　另外还在墙上挂了几幅画——也是时下流行的做法。
　　只不过唐晚吟选的是带边框的薄画框，画面也不是大家都喜欢的年画娃娃那些，而是一些淡雅的风景画。
　　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越看就越觉得清新，舒服。
　　楼里的人来参观了，不用说，立马就有人找唐晚吟要路子了。
　　“小唐啊，我看之前你那个兄弟好像给你拉了有一车过来了，你用完了没有呀？要是用完了，能不能匀给我一些啊？”
　　唐晚吟笑道：“我的已经用完了，不过我可以叫那个老董再来一次，你要多少？我记一下，下回跟老董说。”
　　楼里的邻居们连忙你一卷我两卷的报名了。
　　大多数人就只买一卷，跟唐晚吟之前一样，只贴门跟窗，就能阻挡一部分声音了。
　　有些人比较注重个人隐私，又或者要求比较高的睡眠质量，就一买十来卷，跟唐晚吟一样，把家里的三面墙都给贴上，只留下靠外的一面不贴。
　　唐晚吟大致统计了一下：“有六十多卷了，那我改天叫老董带一些花色和颜色样品过来，大家自己看着挑选。”
　　邻居大姐们都很高兴：“好好好，这样好，挑挑花色。”
　　老董那边自然是很快就来了。
　　老董也是个厚道老实人，瘦猴给他返聘回去了，他干活特别卖力。
　　平时瘦猴是不轻易让别人来跟唐晚吟打交道的，就怕遇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回头再闹得不开心。
　　这几年下来，也只有老董跟另外两个人才得了瘦猴的信任。
　　偶尔瘦猴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他们三个来唐晚吟这边送个东西递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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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董带着一大箱的样品来的。
　　各种颜色，各种花样。
　　除了隔音棉之外，还有墙纸墙布，跟海报画样也都带来了。
　　老董说：“这是瘦猴让带的，说捎带着做做。”
　　赚的钱老董一半，他一半。
　　唐晚吟对瘦猴这行为表示很赞赏：“是该这样，生意是做不完的，把生意分下去，多扶持几个人上来，将来也是助力。”
　　虽然也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但是竞争往往才是促使人进步的动力。
　　唐晚吟从来不反对竞争。
　　老董带来的样品让家属楼瞬间沸腾了起来。
　　大家都凑在楼下的花坛旁边，挑选着各式各样的花样。
　　原本还有些人因为老董没了一只手而感到害怕。
　　结果真挑开了，那一个个的，都恨不得冲到老董面前，喊老董：“快！快！先给我写上！我要红色的两卷！”
　　“我的我的，我要淡绿色的两卷！”
　　“哎？这个画样没有了吗？我还想要一个呢，多可爱的小狗狗啊。”
　　老董把本子放在三轮车的车座上，用断手的手腕压着，另一只手飞快地写着。
　　等再过一个星期，家属楼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装上了隔音棉。
　　还有人悄悄找到老董说：“我给你介绍个生意，我哥他们单位，我嫂子来我家看见了，也说这个好，他们单位四栋楼呢。”
　　老董提前得了唐晚吟跟瘦猴的提醒，当然不会拒绝，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在沪市的各个单位的筒子楼里，掀起了一阵贴隔音棉，贴墙纸墙布的风气。
　　而且这东西是有损耗的。
　　一两年还好，三五年下来，总是会坏、会过时、会看腻的。
　　这生意可能做上好几年。
　　老董也因此明白了为什么瘦猴生意做的那么大，见到唐晚吟还口口声声喊姐了。
　　就这脑子，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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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晚吟这边也终于舒坦了。
　　虽然三不五时的，还是有邻居吵架，有楼上楼下叫嚷的。
　　但是比起来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现在晚上没有那些让人尴尬的声音了。
　　她跟孟宇祁也能自在一些。
　　上下班的话，开门手脚轻一些，声音小一些，也不会碰到赵美月了。
　　也就是现在不允许自个儿买房，单位提供这么好的宿舍不住跑出去租房会显唐晚吟有病，不然唐晚吟早就自己买个院子出去住了。
　　现在这情况，单位就是家，家就是单位。
　　没得挑！
　　不光要自己住，还得把孩子们都接过来。
　　六月底，唐晚吟回学校去办了毕业手续。
　　大学同学都有了不错的去处，全都是好单位，抢着要的那种。
　　唐晚吟挨个送了一份小礼物。
　　别说她花钱多，这叫什么？这叫小钱换大用处。
　　就现在这些同学，哪怕是曹美林呢，将来兴许也是个一把手二把手的，那都是人脉关系！
　　做完这些，唐晚吟就高高兴兴准备回盘溪村接孩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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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孩子一年一个样。
　　虽然唐晚吟跟孟宇祁经常抽时间回去，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到底是带在自己身边好一些。
　　何云平大学毕业选择了分配回坪山乡。
　　就打算留在盘溪村了。
　　大姐孟玉英又生了个小女儿，如今一儿一女，也分走了她的大部分精力。
　　吴老师虽然疼爱孩子，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唐晚吟不愿意她太操劳。
　　所以商量之后，决定让吴老师跟着孟玉英生活。
　　吴老师跟孟玉英都很是乐意。
　　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吴老师跟孟大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教唐晚吟的时间还多。
　　孟玉英又是个非常善良大气的人，跟吴老师从来不起冲突，相处得跟亲生母女也没什么两样了。
　　把吴老师留在家里，唐晚吟是放心的。
　　她把三个孩子带走。
　　子敏跳了级，现在跟子清一起上初中了，一个十二，一个十四。
　　原本要是留在坪山乡的话，这俩读完初二就要上高中了。
　　因为坪山乡那边是小学五年，初中两年的，学的比较虚。
　　唐晚吟觉得孩子还太小了，尤其子敏这么跳级上去的，回头高中毕业都还没成年，年纪太小了。
　　沪市这边初中是三年制的。
　　所以把孩子们带来沪市，直接转入初二。
　　这样子清初中毕业十六，年纪不算大。
　　子敏也有十四了，在学校里多待两年，等年纪大点儿了，再进入社会。
　　不然唐晚吟还真担心子敏这劲头，回头翻了天。
　　至于子礼，就看小学插班考试吧，考进哪个算哪个。
　　跟家里安排好了，孩子们接来了，家里顿时就热闹了不少。
　　一室一厅的格局现在分成了两室一厅。
　　原本的客厅取消了饭桌，反倒是摆了两个书柜，和三张书桌。
　　唐晚吟想好了：“我不会做饭，你们也别指望我，子清会做饭也不行，这边的学习任务重，你写作业的时间都不够，就别做饭了。”
　　“回头让你爸给你们交点儿钱，都去食堂吃饭去。”
　　“要是食堂吃不惯，就去我单位找我，我们单位食堂的大姐人挺好，可以单点菜。”
　　无非就是给钱的事儿罢了。
　　这样以后，家里就基本不开火了。
　　热水从单位锅炉房打回来，洗澡去澡堂。
　　楼道里的小炉子只烧喝的水，跟临时热个饭什么的。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家里就不要客厅了。
　　唐晚吟在客厅一角给子礼弄了张折叠床：“你以后就睡这儿吧。”
　　子礼都是半大的男孩子了，听见这个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还很高兴：“我早就不想跟我姐他们一起住了！”
　　他在家都是去跟熊杰松一起睡的。
　　孩子大了，都知道羞了。
　　子敏嘁的一声：“当谁喜欢跟你睡一个房间似的！”
　　然后说子礼：“打小你就一泡尿尿满炕，我早就不想跟你睡一间房了，那味儿，啧啧啧。”
　　子礼脸涨得通红：“你不准再说了！”
　　子敏笑嘻嘻地回了个鬼脸给他：“我就说！”
　　说完，才问唐晚吟：“妈，我跟我姐住哪儿？”
　　唐晚吟把他们带到房间里去。
　　原本十几平方的卧室被衣柜跟帘子一分为二，里面放的之前的一米五的双人床。
　　外面则是一张孟宇祁专门让人打的高低床。
　　孩子多，地方小，就只能这么睡了。
　　子清子敏看了之后也不说什么。
　　条件其实还没有乡下好。
　　但是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他们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本来孩子们要是抱怨的话，唐晚吟跟孟宇祁还准备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平时娇惯得厉害了，不知道别人家都是这么过的吗？
　　但结果孩子们不说了，唐晚吟跟孟宇祁反倒愧疚起来了。
　　孟宇祁说：“再过两年，等我再升一级，单位建新房子的时候我去争取争取。”
　　唐晚吟更愧疚：“我们单位都没分房。”
　　商务部是新单位，还没有分房的指标。
　　孩子们摆摆手：“这有啥！我们同学家里，一间房睡兄弟姐妹六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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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来了，家里就真的热闹起来了。
　　趁着暑假，唐晚吟跟孟宇祁带着孩子去逛大大小小的公园、游乐园。
　　一家五口还手拉手地去看了电影，拍了全家福。
　　用大相框镶着，拿回来挂在墙上。
　　子礼年纪小一些，又是男孩子，很快就跟家属楼里那些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们混熟了。
　　天天早上爬起来，脸一抹，眼屎都没擦干净，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他自个儿有单独的饭卡，能够自己打早饭吃。
　　去食堂买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就着榨菜，呼啦啦下肚了，就赶紧去找小伙伴们玩了。
　　大城市里的小伙们可太好玩了！
　　之前在盘溪村，唐晚吟跟孟宇祁给他买的那些什么军棋、象棋、斗兽棋，会玩的人少。
　　他就只能跟两个姐姐玩。
　　跟子敏他输得惨。
　　跟子清，子清又总是让他，赢得毫无成就感。
　　小时候还好，他还能跟人玩弹珠，玩拍画片，但是长大了就越发不愿意玩那些玩意儿了。
　　现在到了沪市来，沪市的孩子们会的可多了。
　　他天天废寝忘食地跟人家学。
　　比孟宇祁和唐晚吟上班还忙。
　　孟宇祁跟唐晚吟也不管他这个。
　　男孩子嘛，还是要大气一点的，只要不闯祸，不招惹别人，出去结交结交，对他是有好处的。
　　在盘溪村的时候，因着子礼的吃穿用都是头一份，别的小伙伴都捧着他。
　　现在他有的，人家也都有。
　　不着急才怪呢。
　　叫他出去受受挫。
　　真正让唐晚吟跟孟宇祁不放心的，是两个姑娘家。
　　子清性格腼腆，来了之后听说这边的中学学的多，学的细，就天天埋头在家看书，复习预习，写作业。
　　可是吧，这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女，那是关在家里就能藏得住的吗？
　　子清只早上出去买早点，或者帮忙去楼下晒衣服、收衣服，就惹得家属院里的人个个围着她看，问东问西的。
　　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是不多见哟。
　　大人问两句夸两句还罢了。
　　关键是，楼里还有一群十多岁的男孩子呀！


第366章 家属院子女
　　这群半大的小子，天天骑着自行车招摇过市的。
　　嚣张得很。
　　有时候大半夜还在楼下叫嚷，被楼里的人骂过好多次。
　　但是人家就不该。
　　哎~青春年少嘛！
　　尤其是现在暑假阶段，学校也不上课了，这群家伙简直就是扰民一害。
　　让附近的街坊邻居楼上楼下的，不堪其扰。
　　家属院里的张老太早上起床，见到家里的老头把窗户打开了。
　　连忙就上去说：“干啥呢你这是！开窗的话一会儿那群混小子又鬼叫鬼叫的，把孙子给吵醒了。”
　　张大爷坐在窗边看报纸，闻言就低头，从眼镜上面看张老太。
　　哂笑道：“这你就错了，那群臭小子现在已经好几天没叫唤了，你没发现吗？”
　　张老太一想，还真是！
　　“怎么了这是？他们转性子了？”
　　张大爷笑道：“可不是转性子了么！”
　　张老太不明白：“为什么呀？”
　　张大爷指了指楼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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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清他们刚来的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唐晚吟跟孟宇祁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子礼跟子敏还在呼呼大睡呢，子清倒是醒了。
　　穿着睡衣拖鞋起来，送唐晚吟他们出门。
　　唐晚吟叮嘱她：“不用你起来，你赶紧睡去吧！”
　　子清含笑道：“在村里早起惯了，这个点儿就睡不着了。”
　　送走唐晚吟，子清就换了衣服，洗漱、烧水。
　　拿了饭卡和饭盒，悄悄关上门，去单位大食堂打饭了。
　　子礼喜欢吃包子，子敏喜欢吃油条，子清自己喜欢吃花卷，带一点儿咸味儿的葱油酥的那种。
　　一样买两个，再给打上满满一碗豆浆，小心翼翼地捧着出来。
　　结果刚出食堂，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一碗豆浆全都打翻了，泼在子清的裙子上。
　　那群黑影就是家属院里的皮小子，本来是笑嘻嘻地跟小伙伴互相打闹呢，也没成想刚好有人出来。
　　但是一群人赶着去食堂抢东西，撂下一句“对不住”，就跑了。
　　只剩下一个叫赵清远的，伸手去扶子清，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吧？”
　　话音未落，子清就跟见鬼似的甩开赵清远的手，匆匆从他身边绕过去了——跟躲什么似的。
　　赵清远都没看清，连忙一把拉住子清：“等会儿，你跑什么啊？我撞的你，又不是你撞的我。”
　　子清这几年虽然好多了，不再怕人了。
　　但是陡然被人拉住，顿时整个人就紧绷起来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子清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赵清远下意识就松了手。
　　想想不对，又赶紧追上去堵住子清的路。
　　“哎你谁啊？是我们家属院的吗？你抬头我看看。”
　　子清不肯抬头。
　　旁边几个皮小子这会儿打完早饭出来，也纷纷围了上来。
　　“瞧着有点儿眼生，你谁啊？怎么来我们院的食堂打饭？”
　　“蹭吃的？还是捡的饭卡？”
　　“快抬头让小爷们看看！”
　　子清的脸都快埋到胸口了，她死活不肯抬头。
　　旁边的人也觉得问题越来越大。
　　铁路局是好单位，他们在食堂打饭都不用粮票，有另外的粮食渠道。
　　现在还有些地方还没取消粮票，因而经常有人悄悄混进来，弄假饭卡，或者偷、捡别人的饭卡用。
　　一群半大的小子，正是莫名正义的时候。
　　觉得子清眼生，都当她是来路不正的人，揪着子清不放。
　　赵清远呵斥了一声：“别吵了！人都哭了！”
　　啊？
　　哭了吗？
　　几个小子又怂了。
　　连忙弯腰低头倒勾着去看子清的脸。
　　子清连忙捂着脸转身。
　　赵清远瞧见子清裙子上一大片豆浆洒了的痕迹，眉头皱了皱。
　　挨个给了那群小子一人一脚：“滚你们的！别这么瞧人家！”
　　轰走了人，赵清远才一把扯下自己敞开穿的衬衫，把衬衫递给子清：“你裙子遮一下。”
　　子清低头去看自己的裙子——唐晚吟让人给她做的新裙子，浅色底小碎花的。
　　这会儿被豆浆一泼，有些若隐若现。
　　子清顿时整张脸都爆红。
　　下意识地拿赵清远的衬衣围了起来。
　　赵清远的个子高大，子清的腰又细，这么一围倒是正好。
　　但子清却越来越僵硬。
　　赵清远无奈，伸手去拉她：“你到底是哪儿来的？我送你回去？”
　　子清红着眼眶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你的衣服……我、我……”
　　子清“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个什么。
　　赵清远倒是听明白了：“衣服还我？”
　　子清猛的点头。
　　这一抬头，赵清远愣住了。
　　在一旁嘻嘻哈哈叼着油条包子油饼没个正形的皮小子们也愣住了。
　　夏日清晨的微风吹过，树叶摇晃，在子清姣好的面庞上投下一抹阳光。
　　更加衬得子清肤白如雪。
　　子清红着眼眶：“我住在家属楼，你……我回去换了衣服还你。”
　　说完，绕开赵清远，急步小跑着回去。
　　子清跑了，赵清远才回过神来。
　　这下轮到他说话结巴了：“不、不用着急！”
　　一群皮猴子都是一样的木楞愣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喊：“哎，你不、不用着急！”
　　喊完，一个个才楞楞地回头。
　　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筒子楼就那么两栋，大家很快就找到了子清的踪影。
　　子清吓得半死——她还在门口不熟练地掏钥匙的时候，楼梯口就上来了好几个人，偷偷地往这边看。
　　子清急得都快哭了，好不容易把门锁给拧开，连忙闪身进去了。
　　但是却再也不敢出来了。
　　可……不出去的话，这衣服怎么办呢？
　　总不能不还给赵清远吧？
　　而且子清也根本不想让这么一件男生的衬衫出现在自己家里。
　　不能不还。
　　但是一出去的话，外头就那么多人。
　　子清急得不行。
　　正这当口，窗户上突然“砰”的一声响。
　　子礼睡得跟死猪一样毫无动静。
　　子敏咂摸了下嘴，翻了个身。
　　子清走到窗户边上，又是“砰”的一声。
　　她打开半扇窗户，楼底下，只穿着白背心的赵清远正上蹿下跳地朝她挥手。
　　“衣服你扔下来给我吧！”


第367章 白衬衫
　　子清往自家玻璃上看了一眼。
　　赵清远用树叶包着小土块砸上来的。
　　但子清还是很生气——玻璃砸坏了怎么办？
　　子清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这才去把衣服换下来。
　　裙子肯定是要拿去洗了，但赵清远的衬衣上也沾了一些豆浆。
　　子清犹豫了半天，是直接还，还是给他洗干净。
　　到底她的性格做不出来直接把脏衣服还给别人的事儿。
　　她把弄脏的那块给洗了。
　　然后也不敢跟赵清远说话，只用撑衣杆把衣服撑到窗户外面为了晾衣服支起来的杆子上。
　　赵清远正仰着脸在下头等呢。
　　只见一件白衬衫被摇摇晃晃地支出来，挂上了。
　　赵清远顿时就笑了，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子清躲在窗帘后面悄悄往下斜看，有些羞恼。
　　正看着呢，子敏醒了，一边揉眼睛一边喊子清：“姐，你怎么就起来了？”
　　子清连忙回头道：“你醒啦？我去食堂买了油条跟包子，还打了豆……”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子敏不明所以，打了个哈欠说：“还打了豆浆吗？加没加糖？”
　　子清的脸红了一下：“没……我不小心打翻了。”
　　子敏立刻看过来：“烫着没？”
　　子清摇摇头：“没。”
　　子敏拉过子清左右看了一圈，见子清确实没事，才放心。
　　然后转去客厅，一脚踹醒折叠床上的子礼：“起来了！起来了！吃饭！”
　　子礼迷迷瞪瞪地坐起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被子敏提溜着去水房刷牙洗脸了。
　　子清犹豫了一下，没出去。
　　她有点儿害怕刚才那群跟着她回来的男孩子。
　　上午，姐弟三人吃完饭，子敏把帽子一戴，就准备出去。
　　“姐，你不跟我一起出去吗？”
　　子清摇头：“要不你也别出去了，咱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
　　子敏嘻嘻笑道：“就是人生地不熟才要出去啊，不然怎么熟的起来。”
　　子敏这丫头，用唐晚吟上辈子听过的词来形容，那就是有“社交牛X症”。
　　跟姐姐子清完全不一样，那是个走到哪儿都吃得开的。
　　子敏剪了个齐耳短发。
　　大热天，穿了一件浅蓝色印着卡通机器猫的T恤，穿了条到膝盖的马裤，跟塑料带凉鞋。
　　嗯，没错，水晶拖鞋那种范儿的。
　　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一顶帽子，戴上就出门了。
　　子礼急了：“二姐！我也去！”
　　子敏嫌弃地道：“吃个早饭吃半个小时，能耐的你，我不带你，你自己吃了自己出去。”
　　说完，打开门就开溜。
　　惹得子礼又是一阵委屈加愤怒。
　　看见子敏开门出去，子清陡然想起来那群男生，连忙就要提醒子敏。
　　结果还没等开口，就听到子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了：“你们谁啊？盯着我家看什么？”
　　那一群半大的男孩子也蒙了：“你谁啊？”
　　子敏皱眉：“你们盯着我家看什么？”
　　那几个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你家啊？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你姐？”
　　“是啊，怎么了？”子敏严肃起来。
　　这群家伙，不会是打上我姐的主意了吧？
　　结果几个皮猴子勾肩搭背地过来，十分不好意思地问子敏：“你姐叫什么啊？我们早上不小心撞翻了她打的豆浆，本来说想跟她道歉的，结果你姐跑得飞快。”
　　子敏心道，能不跑得飞快吗。
　　跑慢点儿就被你们这群家伙给堵上了。
　　“哦，就是你们打翻我姐的豆浆，害我们没有豆浆喝的啊？”
　　几人不好意思：“哎，是，是，要不我们赔你吧。”
　　子敏鼻子一翘：“本来就该赔啊，你们打翻的，还把我姐的衣服给弄脏了，当然要赔，说吧，怎么赔？”
　　啊？
　　几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懵。
　　还真赔啊？
　　子敏可没跟他们客气：“你们一碗豆浆多少钱？汽水呢？水果糖呢？散装饼干蛋卷怎么卖？有啥时兴的玩意儿吗？”
　　子敏一连串的问下来，问得几个皮猴子抓耳挠腮。
　　最后没办法了，答不上来，干脆带子敏去了副食店跟小卖铺。
　　子敏挑眉，仿佛不大情愿地跟着去了。
　　好好的收集了一拨情报。
　　他们出来的时候，赵清远还等在楼下呢。
　　见到他们出来，连忙矮身躲在花坛里，不让那几个看见他。
　　等子敏他们走远了，赵清远蔡松口气，从花坛里钻出来，仰头往三楼的窗户看去。
　　没有人影，只有一件白衬衫在飘荡。
　　子礼吃完饭也待不住——家里没电视，也没有蛐蛐、家猫、大公鸡，无聊极了。
　　二姐要是在家的话还好，还有个斗嘴的人。
　　大姐什么都不争不抢的，要啥给啥，子礼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
　　磨了半个小时，也换上衣服出门去了。
　　子清喊不住：“你别出院子！也少往办公楼那边去！”
　　铁路局的家属院是小院子，连着办公楼那边的，是大院子。
　　这会儿不分厂和家，厂里就是家里，家里就是厂里。
　　所以大院子里也到处是家属。
　　只要不出院子，总还是安全的。
　　子礼笑嘻嘻地道：“大姐你别担心我了，我都要上五年级了，又不是小孩了。”
　　这年头可不实行关着门养孩子。
　　子礼小时候就在村里长大，那野性可不小。
　　好吧。
　　子清拦不住，也只能放他出去了。
　　然后自己就在家里收拾开了。
　　他们仨的东西昨天唐晚吟大致给规整了一下，个人用哪个柜子哪张桌子。
　　今天子清就把东西给规整好了。
　　又把地给扫了，拖了。
　　得益于子敏，楼道里可没有人再盯着子清了。
　　出去洗衣服、洗拖把，自在多了。
　　等全都做完了，子清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正准备翻出作业补一补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儿没做完！
　　子清慌忙奔到窗户往外看——赵清远正蹲在花坛上，百无聊赖地打石子儿呢。
　　时不时才抬头看一眼。
　　本来以为会跟之前无数次一样，看到的是空荡荡的窗口。
　　结果没想到这一回，看到人了嘿！
　　赵清远立马精神起来，咧着嘴，露着白牙朝子清挥手。


第368章 孟子清为何这样
　　子清慌忙躲了一下。
　　过一会儿，才慢慢出来，板着脸，把赵清远的衣服给收了起来——晒了得有两个小时了，沾水的地方终于干了。
　　子清拿着衣服站在窗口。
　　赵清远很快明白过来，站到窗户下面，举高手。
　　“你直接扔，我能接着！”
　　子清没说话，但手上却是把衣架子给卸了，把衣服给扔了下去。
　　白衬衫在空中飘飘荡荡。
　　一阵微风吹来，换了个方向。
　　赵清远连忙去追。
　　样子有点儿狼狈。
　　追着跑了半天才抓住了白衬衫。
　　看他手舞足蹈踉踉跄跄追着白衬衫跑的样子，子清忍不住笑了。
　　赵清远好不容易抓到了衣裳，再抬头，就只看到子清躲进窗户里的一角身影。
　　唉。
　　等了一上午，还想着能跟她多说两句话呢。
　　……
　　从这天起，院子里的从十三到十五六的男孩子，都有了心事。
　　知道子清早上会去食堂打饭之后，几个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家伙也一大早就起来。
　　别管是爸爸的还是哥哥的，把白衬衣找出来，季节不对的皮鞋也都弄出来。
　　还有人出了门直奔水房——把头发打湿，用手指梳出个自以为帅气的发型，这才等在家属楼到食堂的路上。
　　可是啊，他们没等到子清。
　　只等到一个白胖的小子从三零三出来。
　　子礼拿着网兜跟饭盒，人还没睡醒呢。
　　嘴里还在不服：“凭啥就到我打饭了啊，昨天大姐打的，今天不该是你去打，明天才是我吗！”
　　可惜了，他是不敢正面反抗的，只能委委屈屈地背后嘀咕。
　　而等在家属楼外的那群家伙再一次懵了。
　　怎么回事！
　　怎么蹲一次一次不是？
　　他家到底有多少孩子？
　　昨天那个谁，哦，孟子敏，光把他们上下三代给摸清楚了，半点儿也没说自己家里的事儿。
　　子礼也被围攻了。
　　几个男孩子都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哎，你是新搬来的吧？叫什么啊？”
　　子礼倒是老实：“我叫孟子礼。”
　　几个男生你推我，我推你的，指了指三零三的方向。
　　“你姐……在家呢？”
　　“在啊，怎么了？你们有事找她？”子礼懵懵地问。
　　“哦，不是不是，嘿，我们就想问问，今天怎么不是你姐出来打饭。”
　　啊，说起这个啊！
　　那子礼可就有话说了：“她跟我打了一架，打输了在家哭，所以我出来打饭，安慰安慰她，毕竟我好男不跟女斗。”
　　子礼挺了挺胸脯，仿佛刚才被打出门的不是他。
　　几个男孩子闹不明白了：“啊？打架啊？她打你啊？”
　　子礼连连点头：“就是啊！”
　　一边往食堂走，一边控诉“他姐”的狠毒。
　　几个男孩子都风中凌乱了。
　　哎？
　　怎么是这样？
　　昨天跟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跑掉的女孩，是在家里打弟弟的混世魔王？
　　看不出来啊！
　　子礼也说：“你们看不出来吧？我姐可会装了，大人就没有一个不夸她的，说她又聪明又懂事又能干。”
　　“但背地里，哼！就知道剥削我！是个绝对的两面人！你看她成绩好吧？她回来从来不复习！就想着她那点儿东西！”
　　“她最喜欢的就是卖东西，收钱，有多少她收多少！纯粹的见钱眼开！”
　　“要不是因为她成绩好，学校早把她给赶出去了！”
　　“她还跟比她大好几岁的男生打架，还让我放哨！”
　　子礼控诉起“他姐”的罪行来，那简直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几个男孩子听得一脸的“怎么会这样”的痛苦表情。
　　白裙飘飘的姑娘，背地里怎么就是个母夜叉呢？
　　再想想他们家的老二，那天把他们招呼出去，在副食店跟小卖铺那边，可也没少让他们出血。
　　本来能撑半个月的零花钱，在孟子敏的控诉下，全都赔光光了。
　　原本以为只有他们家老二是这样，没想到他们家孟子清也这样啊？
　　天使的面容，配上魔鬼的性格吗？
　　……
　　接下来的几天，大多都是子礼被赶出来打饭。
　　子敏在家给子清补课呢——他们要去参加暑假的插班考试。
　　虽然作为铁路局职工家的孩子，可以直接读铁路局的小学、中学，但是到底不如片区的学校质量好。
　　子清底子一般，子敏想给她补一补，好歹试试。
　　真要不行的话，她再跟子清一起读铁路职工初中。
　　几天过去了，唐晚吟跟孟宇祁终于放假了。
　　这才带着孩子们出去。
　　一出门，就见到好几个院里的小子，鬼鬼祟祟地蹲在楼下呢。
　　子礼见到他们顿时大气也不敢出——要是让子敏跟爸妈知道他在外面说了多少子敏的坏话，那他可就完了。
　　子清看到那群人，更是只挨着唐晚吟，不敢抬头。
　　唐晚吟往那边看了看，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孟宇祁：“改天跟他们爸妈说说！”
　　别回头吓着子清了。
　　子敏扭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那几个连忙冲子敏挥手。
　　子敏眯起了眼睛。
　　行啊，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当回事儿是吧？
　　是那天竹杠敲得你们不够肉痛啊！
　　……
　　一家五口在外面玩了一整天。
　　去了公园，在饭店吃了饭。
　　唐晚吟还给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两身衣裳。
　　子清连忙说：“妈，不用了，我们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除了唐晚吟给孟玉英寄钱让孟玉英帮忙找人给他们做衣服之外，秋露阿姨每年还给做了寄过来呢。
　　唐晚吟笑道：“那是自己做的，这是成套的衣裳，你们就说好不好看吧。”
　　好看当然是好看的。
　　子敏摸着衣服道：“这也太赚钱了吧！”
　　两块钱的成本，翻好几倍啊这是！
　　但是唐晚吟就喜欢，好多年没穿过工业制品了，这回都给安排上。
　　灯芯绒的裤子，的确良的衬衫，还有那种滑溜溜的运动外套。
　　孟宇祁明降暗升之后，调过来工资加奖金一个月有一百出头。
　　另外还有一些私活，算下来比工资还多。
　　唐晚吟在商业部，刚去的时候工资不算太高，也就五六十块钱。
　　但是架不住商务部的福利好啊。


第369章 赚钱就是为了花
　　进口的东西要过他们，出口的东西也要过他们，运输要他们批条子，厂子的原料也要找他们要路子……
　　现在还没有后世那些规矩。
　　这会儿办事，那就是要给好处费的。
　　唐晚吟不收还不行，不收的话人家愁一晚上，头发都要秃了。
　　所以后来唐晚吟每次收到东西都给陈主任，由陈主任安排。
　　可陈主任什么没见过啊。
　　送到他那儿去的东西比送到唐晚吟这儿的多多了。
　　所以不光把东西都还给了唐晚吟，甚至还会把自己拿不了的东西再给分下来。
　　就是走了个流程，过了明路而已。
　　别人都觉得没必要，但是唐晚吟就是坚持——反正东西我给领导了，领导回头再拿给我，那是领导的决定，不是我自己收的。
　　陈主任虽然嘴上说不用不用的，但是心里对唐晚吟这做法也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更加大方的往回给。
　　连带着小李这种只在办公室里做文员，很少出去见客户的也沾了光。
　　有一天陈主任就给办公室的女同事一人发了一个首饰盒。
　　里面是客户送来的样品，珍珠项链，珍珠手链。
　　自然也有小李的一份。
　　小李可激动了：“以前就只有那些什么大路货子会分给我，现在居然还有珍珠项链了！”
　　唐晚吟笑道：“都是陈主任好。”
　　以往没有人往陈主任那儿登记东西，人家也不知道底下的人到底收到了多少。
　　横竖也就没管了。
　　现在被唐晚吟带得都要给陈主任过明路，陈主任可调配的权限也就更多了。
　　他自个儿身为主任，看了全局，自然就做最好的调配了。
　　比如先前送的领带夹，唐晚吟被人塞了三副，陈主任就给她还一个，剩下的给了另外两个男同事。
　　那这回人家送了几件珍珠首饰，就补回给唐晚吟。
　　也算是内部的资源置换嘛。
　　这么一来，本来有些看不惯唐晚吟“谄媚”，非要把收到的客户礼物给陈主任送回去再拿过来的人，也都没话可说了。
　　反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
　　钱自然也有。
　　陈主任也学着往上头汇报了，汇报之后自然钱要交公。
　　但是往往隔一段时间，要么是季度奖，要么是项目奖金，七七八八又都返回来了。
　　唐晚吟最高的一个月收到了三百块的奖金。
　　这就是奖金多过工资的典范。
　　平均下来，一个月也有一百七八十，接近两百了。
　　两口子一个月的工资四百，顶别人一年的工资。
　　这日子过得不逍遥也逍遥了。
　　所以唐晚吟买起东西来，半点儿都不打磕绊。
　　“裙子好不好看？好看就行了！包起来。”
　　子清舍不得花钱，子敏更是心疼：“这服装店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啊！”
　　她真的是，要不是爸妈都要求她必须读书考大学，她现在就想下海做生意了。
　　唐晚吟敲了她一个栗子：“先读书，拓宽视野，增加见识。”
　　“你这会儿逛个服装店觉得别人赚钱，过会儿下个馆子也觉得赚钱，但天底下那么多行当，你能做几个？”
　　“真要赚大钱，那都是用眼光跟脑子赚的，你多看看外头的事情，将来雇人给你做生意，你负责规划调度，不比自己守着个铺头，接待零零散散的顾客强？”
　　子敏深吸一口气：“那的确，妈你说的对，我还是先读书。”
　　别的不说，看看自家爸妈，这读了书的，跟没读书的，工作就是不一样啊。
　　然后唐晚吟又说子清：“勤俭节约是美德，但是懂得享受生活也是一种能力。”
　　“不然那么努力为了什么？总不能赚那么多钱，还跟以前一样天天吃红薯吧？”
　　“你自个儿平时也喜欢把床铺、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喜欢摘花回来，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赏心悦目吗？好看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啊。”
　　子清想了想家里白净的墙面，还有那些装饰挂画，还有书桌上的格子布跟玻璃花瓶。
　　的确跟其他人的家里不一样，看着就舒服。
　　最起码，跟楼道里乌漆嘛黑被做饭熏出来的杂乱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子清被说服了。
　　唐晚吟说：“给你们买的也不多，你们在长个子，咱们一季就买两身衣裳，也不多买，不浪费。”
　　孩子们长得快，去年的衣服都短了一截，虽然还能穿，但是肯定穿着有点儿不舒服。
　　子清点了点头：“妈我明白了。”
　　其实唐晚吟心里还有些顾虑的。
　　下个月孩子们就要去上学了。
　　自家的三个孩子品行都还不错，没有那些贪图享受、互相攀比的风气。
　　质朴，纯真。
　　但是村里跟大城市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尤其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细腻又敏感。
　　唐晚吟虽然不鼓励孩子们追求奢侈，但是人靠衣装，衣服至少要合身、干净整洁。
　　再说了，自家三个娃长得都不差。
　　漂漂亮亮的，看着就让人有给他们打扮的冲动啊！
　　所以，该买买，一个季度两套，再多没有。
　　三个娃高高兴兴地挑了衣服，下午又去游乐园玩。
　　晚上，趁着夏日清凉，干脆放肆地去吃了一顿烧烤。
　　就着汽水撸串儿，别提多舒服了。
　　子敏一边吃一边盘算着：“这汽水一瓶就能挣一毛钱，一晚上卖出去三箱，就是七块多钱……”
　　子礼吭哧吭哧地啃着串儿，辣得嘶哈嘶哈的，又舍不得不吃。
　　子清依偎在唐晚吟身边，小声道：“妈，跟你们住一起，真好。”
　　虽然房子很小，虽然大人忙碌，虽然在厂里吃的还未必有在富庶的盘溪村好。
　　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做什么都在一起，抬头就能看到彼此的感觉，真好。
　　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如今的厂里都是单休，没有双休那回事，所以唐晚吟跟孟宇祁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子礼照旧负责每天早上打饭。
　　子清依旧温柔腼腆，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唯独子敏，帽子一戴，挎包一横，准备出门去找大院里那几个小子谈谈心，讲讲理。


第370章 子敏帮子清解决麻烦
　　子敏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那几个皮猴子——连张老头和张老太都知道，这几个皮猴子现在天天都蹲在家属楼下，就想逮子清呢。
　　子敏一下楼就看到了。
　　这还了得？
　　子敏上去就揪住了一个男生的衣领子，冷笑道：“看什么呢？”
　　浑然不觉有人绕到他们身后，观察了他们好一阵子的男生都吓得已蹦三尺高。
　　一回头，看见是子敏，才拍着胸脯道：“是你啊，孟子敏，吓死我们了。”
　　子敏嘴角噙着笑：“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会被吓着。”
　　几个男生才不跟她啰嗦呢，过来就对子敏勾肩搭背：“好兄弟，你这话问的，还不是因为你姐嘛。”
　　然后说道：“你姐也太不爱出门了吧，我们都等了好多天，她除了偶尔去食堂打饭，到楼下晒衣服，其余时间完全不出门啊。”
　　子敏心想，不就是因为你们守在楼下她才不出门的吗？
　　这群家伙，主意都打到子清身上了，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敏没客气，吹了声口哨。
　　子礼立马从楼上飞奔下来。
　　几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呢，子敏已经活动活动手脚，照着领头的那个脸上就是一拳。
　　然后挨个打过去。
　　几个男生捂着鼻子，半晌才怒道：“孟子敏，你干嘛呢？！”
　　子敏乐呵呵一笑：“打人啊，看不出来？”
　　啥玩意儿？
　　打人？
　　咱哥几个能怕你？
　　几个男生反应过来了，立马就要还手。
　　就在这时，白胖的子礼飞扑过来，抱着一个男孩的腰就是一顶。
　　还没等人还手呢，直接就地一躺，开始嚎：“打人了！打人了！欺负人了！救命啊！”
　　楼里的大人大多上班去了，就剩下老人跟孩子。
　　听到这嚎叫，连忙跑过来看看。
　　结果一看，就是子敏抱着“受伤”的子礼哭，然后旁边站了五六个年纪比他们大的多的男孩子。
　　关键是，子礼子敏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斑驳的红色。
　　这是……
　　张老头一拍大腿：“你们这群臭小子！怎么还打人！还把人打伤了！”
　　几个男生慌了：“不是，我们没有啊！”
　　子敏哭着道：“我们才刚搬来，他们就天天在家门口堵我们，害得我们家人都不敢出门。”
　　“今天我带着我弟弟出门，他们就上来推搡我们，还打了我弟弟，把我弟弟打成这样了。”
　　子礼十分配合地哎哟哎哟起来了。
　　家属院的老头老太太们顿时就生气了，对着那几个男生说：“你们成天斗鸡走狗的，平时都懒得说你们！现在还打人了！”
　　那几个男生都慌了：“我们真没打！”
　　子敏哭着道：“那你们天天堵在我们家门口是做什么？”
　　几个男生尴尬不已。
　　他们总不能说是等子清吧。
　　而老头老太太们看到他们这样磕磕巴巴答不上来的时候，就越发生气了。
　　“你们就看别人新搬来的所以欺负人？咱们铁路大院里的孩子就你们这素质？”
　　“你爸是不是二分局的？还有你，今天晚上我就找你爸妈去，好好说道说道！”
　　几个男生刚想辩解，大家伙已经指责开了。
　　“上回把我们家窗台上种葱的小花盆打翻了的是不是你们？”
　　“往我们家玻璃上扔石子儿的是不是你们？”
　　“天天中午不睡觉，在院子里大呼大叫的是不是你们？”
　　几个男生蔫了。
　　这……还真是他们啊。
　　但是跟今天的事儿没关系啊！
　　可惜院子里的老头老太太才不管那些呢，狠狠地骂了一通：“再让我看见你们堵在楼下，看我怎么跟你们爸妈说！”
　　一边骂那些男孩子，一边赶紧要去查看子礼的伤势。
　　子敏连忙拦住：“不用不用，没事儿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爷爷奶奶，谢谢你们了。”
　　说完，拉着子礼赶紧跑回了家。
　　几个老头老太还在后面叫嚷：“跑慢点儿啊！当心摔着，再给伤了！”
　　然后才回过头来骂那几个男生：“看看人家！多大度！就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赶紧走！”
　　几个男生被赶出了院子，灰溜溜地蹲在院子门外。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到底是谁动的手啊？张强，是不是你下手重了打人家了？”
　　那个叫张强的男生冤枉得不行：“咋可能啊！”
　　冲着他们家孟子清去的，敢打她弟弟吗？
　　几个人互相审问了一圈，终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没动手啊！
　　甚至没找到机会还手！
　　那孟子礼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
　　子敏拉着子礼溜回了家。
　　进家门前，子敏遮挡着子礼，小声道：“我去给你找衣服，你拿到赶紧去水房换了，换下来的就放在水房，一会儿我给你洗，别让大姐知道了。”
　　子礼开心地拍了拍荷包里子敏给他的“劳务费”，点头：“明白。”
　　子清正在家里收拾着呢，听到门响，看过来：“你们俩怎么又回来了？”
　　子清笑嘻嘻地扯了个由头：“没啥，感觉外面太阳太大了，进来给子礼找个帽子。”
　　说完，用帽子藏着衣服，扔给了门外的子礼。
　　子礼拿上，一溜烟跑去水房，赶紧给换了。
　　他倒是没让子敏给他洗衣服，反正就是红药水儿嘛，点的不多，用肥皂使劲儿搓搓就行。
　　……
　　自从这天开始，那群皮猴子就再也不能进小院了。
　　只能在外头等着。
　　但子清的性子，轻易是不出门的，大多数活动在院子里就完成了。
　　她也不知道那群总在楼道、楼下堵她，总盯着她窃窃私语的人去哪儿了。
　　但没了那些人，她自在多了，也逐渐适应了在城里的生活。
　　八月底，唐晚吟跟孟宇祁带着子清姐弟三人去各个学校里参加插班生的招生考试。
　　三人当中，子敏子礼都是不用担心的，子清成绩属于中不溜的那种。
　　但是特别听话，尤其是复习了一个暑假，考得也还可以。
　　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没考进最好的四中，只考到了片区排名第二的七中。
　　子敏马上就说：“那我也去七中读。”
　　她几个学校都考了，没有一个落榜的。


第371章 七中和四中
　　子清连忙道：“不用不用，你自己去四中就行。”
　　子敏表示：“姐，你不用管我，我在哪儿读不是读？再说了，听说四中是最好的中学，但是管得也严格，我可坐不住。”
　　子敏笑嘻嘻地道：“七中的晚自习都比四中少一节，更适合我这样的。”
　　子清不肯。
　　她当然知道子敏比她聪明不少，学习也好不少。
　　以前在乡下也就罢了，最好的中学也就那样，子敏跟她一起就跟她一起。
　　但是现在到了大城市，竞争都激烈。
　　能去好学校为什么不去？
　　唐晚吟听她们姐俩商量来商量去，给她们拍板了：“四中跟七中离得又不远，虽然是在两条街上，但是背靠背的，操场上都能看到隔壁学校，有什么好争的。”
　　“子敏去四中，子清去七中，早上一起上学，晚上放学子清去四中门口，那儿有那种辅导班，子清上一节课，正好等子敏一起放学。”
　　子清笑道：“那就太好了，补课的时间我还能多学一点儿。”
　　这样就算比不上四中的学生，但是总会比七中的大部分学生好一点吧。
　　多付出一分，就多收获一分。
　　唐晚吟跟子清都是这么个想法，子敏想了想，也同意了。
　　九月第一天，三个孩子三个学校开学，兵荒马乱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都请了假。
　　先把子礼送去最近的小学，交了学费，领了教材，给带了午饭跟点心，还塞了几块钱：“要是中午想跟同学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就别吃盒饭了，晚上带回去。”
　　“放学别自己跑，在学校等着，我跟你爸来接你。”
　　子礼争取道：“妈，我能自己回家的。”
　　唐晚吟说：“别啰嗦了，就送三天，三天之后熟了，你就自己上下学。”
　　这年头不流行送孩子上下学。
　　大人好多都是双职工，不是双职工的，家里大多也有几个孩子，根本送不过来。
　　好点儿的大的带小的，通常都是自己上下学的。
　　唐晚吟也没打算送。
　　子礼听见只接送三天，才开心起来：“那行，爸妈大姐二姐，再见！”
　　他现在也是需要自由的大孩子了。
　　……
　　送完子礼，孟宇祁跟唐晚吟又带着子清跟子敏去中学报名。
　　孟宇祁带子敏去了。
　　唐晚吟带子清。
　　好在他们家离学校不算太远，能够走读。
　　听说跨区的都要住校，好多个孩子住一间宿舍，那可麻烦了。
　　还没到校门口就开始“堵车”——堵自行车。
　　唐晚吟跟子清是步行过来的，但也没快到哪儿去，得小心避让附近的自行车。
　　还有被自行车裹在中间的小汽车。
　　唐晚吟笑道：“你爸本来说借单位的车来送你们上学的，被我给拦住了。”
　　子清说：“幸好没开车，不然这会儿都进不来街道。”
　　学校里人也特别多。
　　唐晚吟跟子清找到初二三班的教室，往里一看，好家伙，一个班至少有七八十个人了吧！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收报名费。
　　这会儿没有什么网上缴费的手段，学校里的会计财务也收不过来几千个学生的报名费，所以都委托给班主任了。
　　通常第一天开学就是收收钱，发发书，打扫打扫卫生。
　　唐晚吟把钱拿出来，问子清：“你去交还是我去交？”
　　子清脸微红：“妈，我自己交吧。”
　　她都这么大了，唐晚吟还总是把她当小孩。
　　搞得子清也不好意思了。
　　唐晚吟多数了一张票子给子清，笑道：“那行，你自己去交，要是有什么事儿，别着急，找班主任，他们办公室有电话，给我或者你爸打都行。”
　　子清点点头：“妈，你放心吧。”
　　其实这么些年，在家里人的呵护照顾跟开解下，子清早就没有那些不舒服的感觉了。
　　只是性格依然腼腆罢了。
　　唐晚吟见状也就放心了，笑着给她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那好，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晚上你爸来接你们。”
　　子清挥手：“再见，妈妈。”
　　唐晚吟走后，子清才拎着自己的书包进去找座位。
　　班主任看到子清，也记得这个长相秀气的女生，还有她爸妈专门打过的招呼。
　　没有二话，就指了个位置：“孟子清，你先坐在四组第三排吧，开学一周后再换座位。”
　　子清温顺点头：“好的，张老师。”
　　而教室里，因为身高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从讲台上走下来的女生。
　　真是她！
　　男生咧嘴笑了。
　　旁边的同桌迟迟等不到赵清远的下一步五子棋，用胳膊肘撞他：“赵清远，你还走不走啊，到你了。”
　　赵清远傻乐着往作业本背面的“棋盘格”上落下一子。
　　同桌连忙放下一个纸团，哈哈大笑：“赵清远！可总算叫我赢了你一盘吧！”
　　赵清远低头一看，霍，就这么一打岔，一个明显的漏洞他没看出来。
　　叫同桌给五子连线了。
　　同桌也是个男生，兴奋不已，拉了前排的同学来看：“赵清远一个暑假下来，棋艺大减啊，快快快，你也跟他来一盘，找找上学期被他无情厮杀的面子。”
　　前排的同学一听，那叫一个激动，连忙就把小纸团给分开了，喊赵清远：“赶紧的赶紧的，赵清远，来一盘。”
　　赵清远却只挥手：“不来了不来了，听张老师讲话呢。”
　　同桌跟前排的同学都大为疑惑：“你听啥？张老师在收学费，又没说什么。”
　　向来开学第一天不就是用来玩儿的吗。
　　赵清远一手一个，把这俩的嘴给堵上了。
　　听见张老师问孟子清：“椅子坏了吗？那你先将就坐会儿，一会儿收完学费我带你去换一张。”
　　子清点点头，却也不敢完全坐下来。飞，你
　　赵清远一看，立马踢了一脚旁边走道正在跟同学口沫横飞的男生：“温凯，你丫早上不是说凳子坏了吗？现在坐的啥？”
　　温凯一脸懵逼地回过头来：“坏了我就换了啊，那谁不是转学走了吗？我就把她的换过来了。”
　　赵清远说：“换回来。”
　　“啊？”


第372章 转学生
　　赵清远踢了一脚温凯的凳子，突然想起来这凳子一会儿归孟子清，连忙刹车。
　　叫温凯：“起来，让你丫换回来，听到没？”
　　温凯完全不解：“赵清远，你丫有病吧？那儿又没……咦？来了新同学？”
　　张老师忙着收学费，也没给大家介绍插班生。
　　前排的还好，还有看到的。
　　后排的早就睡三排玩三排，谁看前面啊。
　　这会儿赵清远说了，后排的几个同学才看到前面来了转学生。
　　但即便这样，温凯也不情愿：“我换的时候她还没来，我又不是故意换人家的凳子的，她新来的，她去换呗。”
　　赵清远指了指温凯：“行，你丫别后悔就是。”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凳子给拎了起来。
　　走到四组第三排，喊子清：“你把凳子给我。”
　　子清正在清理旧课桌里的东西，猛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吓了一跳。
　　再一看，居然是有过一面，哦不，三面之缘的赵清远，顿时意外愣住了。
　　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又黑又亮，水汪汪的透着迷茫。
　　赵清远笑了一声：“起来，你凳子被人换了，换回来。”
　　子清这才看到赵清远手里的凳子，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子清小声道：“没关系的，张老师说一会儿带我去换。”
　　赵清远说：“你先坐我的，一会儿我去换！”
　　子清想拒绝，赵清远已经伸手去拉凳子了。
　　吓得本来就没坐在凳子上的子清慌忙站起来往里躲。
　　赵清远一声不吭地把凳子换了，然后说：“你安心坐着。”
　　说完就拿着那个坏掉的凳子走了。
　　子清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才知道赵清远就坐在三组最后一排。
　　跟她共用一条走道。
　　赵清远坐下来才发现子清在看他，顿时笑了，朝她挥了挥手。
　　子清连忙转过头去。
　　这回，赵清远的同桌、前桌，还有隔着一条走道的温凯都激动了。
　　抓着赵清远问：“你认识插班生啊？她叫什么？ ”
　　腼腆秀气的子清，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气质，是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
　　赵清远坐在那个瘸腿的凳子上，边摇边笑：“关你们什么事！”
　　……
　　就在子清坐上赵清远的凳子时，子敏也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看着短袖短裤还带着鸭舌帽的子敏，有点儿发愁。
　　“你在学校里可别打架啊，有事找老师打电话到我单位去。”孟宇祁叮嘱道。
　　那天大院里发生的事他跟唐晚吟都知道了。
　　子清打了别人不说，最后还让子礼装相，甩了别人一口大黑锅。
　　这丫头，胆子是真大。
　　子敏潇洒地冲孟宇祁摆手：“我知道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是到哪儿都能过的好好的那种人。
　　孟宇祁给她塞了几块钱：“晚上别乱跑，我来接你们。”
　　子敏点头：“知道了，爸你快走吧，你不是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吗，这都快到点了吧。”
　　说完，推着孟宇祁往外走，不想再听孟宇祁的叨叨叨。
　　孟宇祁：“得，嫌我烦了。”
　　孟宇祁走后，子敏自己跑到班级门口，响亮地一声喊：“报告！”
　　一模一样在讲台上收学费的班主任看到孟子敏，一时没反应过来。
　　子敏咧嘴一笑，主动汇报：“老师，我是今年的插班生孟子敏。”
　　班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翻看手里的插班生资料。
　　应该是个女孩子才对啊。
　　可子敏现在短发短袖短裤，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子。
　　班主任看了半天，才确定子敏的性别，随手指了个位置：“你先找个空位坐吧，过几天再统一换位置。”
　　子敏露出一口大白牙：“谢谢老师。”
　　然后甩着挎包就坐到了位置上。
　　同桌是个女生。
　　大约班主任也是因为都是女生的原因才安排子敏坐在这儿的。
　　可是等子敏坐下来之后，同桌的女生脸红红的，都不敢看子敏。
　　子敏随手把书包往桌兜里一塞，大大方方地跟新同桌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孟子敏，刚转学过来的，你叫什么？”
　　同桌没想到这么俊秀的男生，竟然这么没有架子，顿时就有些受宠若惊。
　　“我叫方云云。”同桌道。
　　子敏笑了一声：“方云云？名字挺好听的，对了，你们课上到哪儿了啊？开学会考试吗？”
　　方云云更激动了。
　　新同桌长得帅不说，居然还是个学霸？
　　方云云连忙拿出自己的暑假作业，开始给子敏看：“老师让我们预习了初二上第一、二单元的课程，说是开学要考的。”
　　子敏扫了一眼，这些她都看过了。
　　问题不大。
　　“还有别的吗？开学有什么活动吗？开运动会吗？学校发不发本子跟笔啊？”子敏继续问道。
　　信息对她来说，那可是重中之重。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方云云晕头转向的，差点儿都答不上来。
　　前后桌的同学也一直注意着这边呢。
　　本来还想着不知道怎么跟新同学打招呼的，没想到这新同学一点儿都不见外，话这么多。
　　都是十几岁的热血少年，顿时就聊开来了。
　　“嗐，学校发的本子可难看了，我们都在学校外面的文具店买，孟子敏，你看看我这个。”
　　后桌的男生拍了拍孟子敏，给她看自己的变形金刚外壳的文具盒。
　　前桌的两个女生也转过来了，把自己的本子跟笔拿给孟子敏看。
　　“我的也是才买的，这个是按着就会出来笔尖的圆珠笔。”
　　“孟子敏，你喜欢这个吗？这是最近最时髦的明星印花。”
　　孟子敏一一看过去，对学生之间流行的东西大致有了了解。
　　也不过就是这样嘛。
　　跟瘦猴舅舅送过来的东西差不多，还没有瘦猴舅舅的东西时兴呢！
　　那就更不能跟唐晚吟给他们姐弟三人准备的文具、衣服鞋子比呢。
　　子敏笑吟吟地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大笔袋：“这个是我舅舅给我的，叫笔袋，能放很多笔。”
　　“第一次见面，送你们一支笔吧！”
　　说着，挨个发了过去，连不远处往这边张望的同学也有份。
　　“我舅舅那边还有好多新玩意儿，你们要是有需要的，我可以让我舅舅送过来。”子敏笑得殷勤又热烈。
　　——————
　　子敏在七中的一众学霸当中，活泼得像个农村大集上的串场主持人。
　　而另一边，在四中玩的玩，睡的睡，唠嗑的唠嗑的大环境里，安安静静看书的子清，就好像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成为了所有人眼里的焦点。
　　班主任张老师挨个叫学号上去交学费，写收据。
　　最后才叫到子清。
　　“孟子清。”
　　子清在大家的目光里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小包上去了。
　　张老师早就看到子清收拾完了桌子就在看书，心里十分欣慰。
　　“你的插班生考试成绩不错，排在前六，学校免了借读费，你也只用交学费，三块五。”
　　听见只要三块五，子清的手从小包换到了挎包的口袋里，掏出了三块五毛钱。
　　张老师登记之后让子清签名字，给了收据，这才算是结束了收学费的差事。
　　面对闹哄哄的班级，张老师拍了拍手：“别吵了！今天还有十五个同学没有带学费来，忘记了的赶紧回家跟父母说，要是有困难的，去找居委会帮忙！学校最多等你们一个星期！”
　　说完，才组织大家打扫卫生：“一个暑假都没打扫了，看看这灰！班长呢？劳动委员呢？赶紧的，带大家收拾收拾，再来几个男生，跟我一起去领书！”
　　梳着麻花辫的学习委员往后排跑，找个子最高的几个男生：“赵清远！温凯！张扬！你们跟张老师一起去拿书。”
　　张扬温凯都站了起来，准备去。
　　赵清远却耸肩：“我不去，我留下来打扫卫生。”
　　汪媛瞪大眼睛，满脸的不信：“赵清远，你在开玩笑吧？你什么时候打扫过卫生？平时你值日都老跑！”
　　张扬故意说道：“咦，学委大人，赵清远躲值日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你又不是劳动委员。”
　　汪媛恼羞成怒，抓起赵清远桌上的东西就朝张扬扔过去：“要你管！”
　　说完，才怒视赵清远：“张老师让你去你敢不去？”
　　赵清远乐了：“张老师点我名了吗？我没听到啊，我就听到张老师说让人 打扫卫生来着。”
　　说完，从座位上起来，绕过汪媛往前去了。
　　前面，劳动委员正找孟子清呢。
　　劳动委员是个长相十分憨厚的男生，这会儿正磕磕巴巴地子清说话。
　　“孟子清，你刚来学校不熟悉，要不你就负责擦窗户吧，四组前后两块，行吗？”
　　子清向来不太会拒绝人，并无异议地点头：“好的……”
　　“好什么好！你傻不傻！这都答应？”
　　子清的话还没说完，赵清远的声音就传来了。
　　子清跟劳动委员徐伟都扭头看向赵清远。
　　赵清远对徐伟说：“徐伟，你有没有搞错啊，让女生去擦窗户？”
　　徐伟满脸憨厚不解：“怎么了？女生不能擦窗户吗？”
　　班上打扫卫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安排的吗？
　　男生负责搬桌椅板凳、打水、倒垃圾。
　　女生负责扫地、擦桌子、擦黑板、擦窗户。
　　这样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赵清远呵呵两声：“算了，没事儿，你安排就是了，不过孟子清那份，我来帮她做。”
　　“为什么？”
　　徐伟跟子清同时开口。
　　徐伟是不解。
　　子清更是耳根都红了，她有些生气地对赵清远说：“我自己能擦，不用你帮忙。”
　　赵清远挑眉看她：“你确定？”
　　子清板着脸道：“确定。”
　　家里什么活儿她没干过，还会怕擦窗户这点儿事吗？
　　徐伟见子清答应了，也就没管了，看了赵清远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离开，去安排其他同学了。
　　子清在教室一脚的清洁用品存放区找到抹布跟水桶，就拎着水桶出去打水了。
　　他们教室在二楼，打水的地方在一楼外面的公共洗手池那边。
　　其实打水本来是男生的活儿。
　　其他擦窗户、擦桌子的同学都让男生去打水了。
　　子清不想叫别人，就自己拎着水桶下去了。
　　走到一半，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回头一看，还是赵清远。
　　子清加快脚步跑，赵清远乐了，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打水的地方又不远，跑有什么用。
　　子清打水的时候，赵清远也到了水池这边。
　　一边跟其他班认识的同学说话，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子清。
　　子清简直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打好了水，子清拎着就往楼上走。
　　一刻都不敢停留，生怕赵清远再说什么。
　　经过赵清远身旁的时候，脚步飞快，都没等赵清远开口。
　　赵清远刚伸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中。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子清逃跑似的背影，震惊不已——那一桶水可不轻啊。
　　班上的女生没几个能拎得动的。
　　孟子清居然能拎着水桶跑路？
　　这可跟她清瘦腼腆的样子有些不搭。
　　子清打完水回来，老老实实准备开始擦窗户了。
　　结果刚擦着椅子准备爬窗台，就被赵清远一把扯了下来。
　　子清吓了一跳，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你干嘛？”
　　赵清远把她拉过来，站到他旁边，示意她看其他正在擦窗户的女生。
　　“你确定还要上去？”
　　子清往窗户上一看，顿时脸红成一片——擦窗户的女生穿着都很正常，但是奈何窗外九月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来。
　　将站在窗台上擦玻璃的人的身影都映射得分毫毕现。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子清原本就在这方面特别在意，看到这一幕，当然是满心震惊。
　　也不敢再上去了。
　　震惊过后，子清才猛然反应过来——赵清远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让她去擦窗户的吗？
　　他……知道她害怕什么吗？
　　子清愣愣的，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趁她发呆，赵清远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麻布，双手在窗台上一撑， 直接翻了上去， 开始擦窗户。
　　子清顿时耳朵根都烧起来了。
　　她坐立难安，自己的活儿被赵清远抢了，她只能再去找徐伟安排其他活儿了。
　　可才要转身，赵清远就喊住了她：“哎，你怎么还走了？留下来帮我洗抹布啊！”


第373章 子清的新身份
　　子清本就不太会拒绝人。
　　何况赵清远这还是在帮她避免尴尬，擦窗户。
　　赵清远这么说了，子清只好留下来，帮赵清远换洗抹布。
　　赵清远个子高，擦上面的窗户也不费力。
　　旁边的人看到了也纷纷喊他：“赵清远，你帮我也擦一下上面的窗户呗！”
　　要是放在以往，赵清远肯定爱答不理了。
　　但是今天他特别有兴致：“行啊！”
　　“真的啊？”擦窗户的女生特别高兴。
　　“真的，也别上面下面的了，你们走吧，都交给我！”
　　几个女生一听，立马就把抹布给扔了，生怕赵清远反悔，一溜烟跑了：“赵清远，这可是你说的啊，那就都交给你了！”
　　赵清远低头去看认真洗抹布的子清。
　　子清也正低着头洗抹布，白皙秀气的脖颈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赵清远心里突然就想起了一首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像不像他跟孟子清？
　　赵清远为了这一点点的相似，心里升起了隐秘的喜悦。
　　“喏，给你。”
　　子清抬起头，把抹布递给赵清远。
　　赵清远接过来，继续擦窗户。
　　因为其他人都走了，所以抹布也多了，赵清远也没有老看子清。
　　但是听到子清洗东西的声音，他就觉得很高兴。
　　同学们打扫卫生都是一边打扫一边玩。
　　扛着扫把打打闹闹的也大有人在。
　　只有窗户这边，阳光照进来，显露出两个认认真真干活的少年少女。
　　赵清远擦完整个教室的窗户，顿时觉得手酸的不行。
　　子清倒是没什么，她对做家务这件事拥有极大的兴趣。
　　就是好几次看到赵清远擦窗户的方法不对——还没用干抹布抹灰呢，就直接一块湿抹布上去，把灰尘和成了泥，抹得到处都是。
　　子清：“哎……”
　　赵清远耳朵动了动，扭头：“怎么了？”
　　子清看着已经一团花的玻璃，默默摇头：“没事。”
　　算了，大不了多洗几遍抹布，多擦几遍就是了。
　　总是能干净的。
　　赵清远扭回头，一边擦玻璃一边憋笑。
　　要的就是这效果。
　　一直到其他人的卫生全都做完了，赵清远才从窗台上跳下来。
　　“行了！”
　　“嗯。”子清看着干净明亮的窗户，也露出了微笑。
　　她喜欢干干净净的模样。
　　赵清远把水桶拎起来，见子清还在原地看玻璃，就喊她：“走啊！”
　　子清愣了一下：“我也去吗？”
　　赵清远耸肩：“当然啊，你不是负责洗抹布吗？这洗抹布的水当然也要你一起去倒啊，还要重新冲洗一遍呢！你总不能让我帮忙擦玻璃了，现在还要让我收尾吧？我又不欠你的。”
　　赵清远一本正经地说道。
　　子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自然是知道擦完玻璃还有收尾工作。
　　但她不太敢跟赵清远一起下去。
　　因为她隐隐觉得赵清远好像估计把她带在身边一样。
　　但是这会儿赵清远说话一本正经的，特别疏远，子清顿时就觉得自己多心了。
　　人家帮你忙呢，你为了避嫌就让人家做更多？
　　这不是子清的性格。
　　再一看，赵清远已经拎着水桶走远了，子清连忙跟上去。
　　……
　　开学第一天的混乱总算过去了大半。
　　张老师带着温凯他们几个回来，给大家发新书。
　　子清仔细把书本都收好。
　　子敏说了，要问清楚进度，看看两个学校是不是一样的。
　　如果她有不懂的，子敏可以教她。
　　子清的成绩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到不了子敏子礼那程度，但是鸡头凤尾也是能二选一的。
　　尤其是有子敏帮忙，学业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了。
　　张老师在讲台上说：“都初二了，都收收心！马上就要考高中了！考不上重点高中，就没希望上大学！上不了大学，这辈子就完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然后又对着下面闹哄哄的同学说道：“你们自己看看！我这书才发下去，一个个的，就把书包收拾的好好的，准备跑路了？”
　　教室里有顽皮的学生回道：“张老师，开学三件套——交学费、打扫卫生、领课本，已经完成了啊，不回家还能干嘛？”
　　张老师哼的一声：“刚刚就说了，你们这都初二了！收收心！还以为能跟初一一样成天玩啊？这还没到放学点呢！今天下午都老老实实给我留下来上自习！”
　　说完，指了指四组第三排的子清，对着同学苦口婆心地道：“你们看看孟子清，人家从来了之后就一直认认真真看书！这会儿都是！你再看看你们！”
　　然后说道：“上学期期末的试卷你们自己考得怎么样心里没点儿数吗？孟子清的插班生考试用的就是期末考试的B卷，分数比你们可高多了！”
　　“学习好的就是不一样！人家是转学生，两边的学习进度不一样，都能考的这么好，你们还不抓点紧！”
　　班上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内卷从开学开始。
　　唯有子清，有些不知所措。
　　她……学习好？
　　虽然长大后渐渐知道，即便自己学习不出众，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也还是一样喜欢自己，不会抛弃自己。
　　可是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学习好的那一类人。
　　子清同桌的女生把头凑近，好奇又羡慕地问道：“子清，你插班生考试考了多少分啊？我上学期考得太差了，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子清的脸渐渐红了，但她鼓起勇气道：“好呀，我姥姥教了我很多学习方法……”
　　同桌听得很认真。
　　很快前桌后桌的人也都围过来了，子清红着脸说：“你们今天先这样看着，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要回去问我妹妹。”
　　“你还有个妹妹？读几年级啊？你初二的课本问她，她知道吗？”
　　说起子敏，子清就很自豪：“我妹妹是跟我一起转学的，她成绩很好的，考进了四中，也在上初二。”
　　“哇！居然是四中的，孟子清你妹妹也太厉害了吧！”
　　“好羡慕孟子清哦，一家都是学霸！”
　　在这样的话语当中，子清渐渐自信了起来。
　　原来，她在别人眼里也是很厉害的人呢！


第374章 吃百家饭的子礼
　　三个娃开学之后，家里就忙碌起来了。
　　唐晚吟跟孟宇祁白天要上班。
　　孟宇祁因为工作经常外派的原因，三天两头不在家里。
　　唐晚吟的商务部也有一些晚上的饭局，周末陪同客户考察的活动。
　　所以家里大多时候就是三个孩子在家。
　　子清子敏都要上早晚自习，天天早上六点不到就出门了，晚上一个要上到七点半，一个要上到八点一刻，所以回家都快九点了。
　　可怜孟子礼小小年纪，早上自己上闹钟，起床上学，在路上买豆浆跟包子、千层饼吃。
　　晚上又是自己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门，写作业，去食堂打饭。
　　还要负责扫地拖地烧开水换煤炉子。
　　等家里人下班、放学回来。
　　幸好这年头的人吧，特别有人情味儿。
　　筒子楼里虽然成天有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儿，但是也有温情在。
　　经常有人在饭点，见到子礼家没人炒菜做饭，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就会招呼子礼去吃饭。
　　你要说是子清子敏两个，那肯定是不会去吃的。
　　当然了，她们在家的时候也不会出现家里不开火的情况。
　　总之就是子礼这家伙，那是跟两个姐姐完全不一样的人。
　　打小就是团宠。
　　脸皮也厚，吃别人的，那是一丁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
　　人家一喊，他就去吃。
　　导致经常唐晚吟跟孟宇祁下班回来，家里别说饭了，连人都没有！
　　还要去别人家把子礼给拎回来。
　　子礼还吃着人家家里的西瓜，嗑着人家家里的瓜子，对唐晚吟跟孟宇祁表示：“爸妈，等会儿，我看完这集电视剧再回去！”
　　一点儿都没有不自在的样子。
　　搞得唐晚吟跟孟宇祁十分抱歉，赶紧又送两斤苹果两斤蛋卷过去，放在人家家里。
　　这东西对他们俩来说都不难弄。
　　孟宇祁这边经常收到各个借调单位送来的各种东西。
　　唐晚吟在商务部的工作也越发出色。
　　在送礼风气还没有管制的年代，两口子老老实实往上汇报的举动，更是赢得了领导的重视跟赞许。
　　除非一些实在是离谱的东西收归单位，其他大多数都是还给他们了。
　　所以家里的东西，那是真不少。
　　水果一度多到唐晚吟都没有机会吃空间水果的份了。
　　没办法，就只能送给别人。
　　子礼这现在算是吃百家饭的了，唐晚吟就让子礼去人家家里的时候，带上一些吃不完的水果跟别人送的礼品。
　　这样，去到人家家里，人家没有不欢迎的。
　　子礼的性格也就越发落落大方起来了。
　　唐晚吟跟孟宇祁他们家也成为了家属院里最受欢迎的人。
　　就是隔壁的赵美月不大高兴了。
　　总是逮着唐晚吟进出门的时候说：“哎呀小唐，你看咱们这隔壁左右的关系，有啥事儿你就尽管找我就是了！
　　唐晚吟一脸懵逼：“我没啥事儿找你啊。”
　　赵美月疯狂暗示：“那个，子礼，你知道吧？你们回来得晚，你们家子礼晚上总是没饭吃，可怜着呢！”
　　“啊？是吗？” 唐晚吟想了想子礼最近的模样，顿时有些严肃，“你不说我还没想着这事儿呢。”
　　赵美月闻言大喜，连忙道：“是吧是吧，没个人照顾孩子那是真不行，正好我也没上班，家里也没孩子，不如你让子礼晚上在我这里吃……”
　　话还没说完，唐晚吟就打开门喊子礼：“子礼，你这个月是不是胖了有七八斤了？我看你才买不久的衣服都有点儿勒肚子了，你赶紧的！以后每天早上早起半个小时，去学校跑步！”
　　子礼正睡觉呢，闻言委屈巴巴地爬起来：“主要还是那个谁家里做饭太好吃了，还有张奶奶总给我烙饼，上回李伯伯看见我，还给了我一兜子板栗……我也不好意思不吃啊！”
　　唐晚吟瞪他：“你再这么长下去，真成胖墩了！”
　　说完，唐晚吟才转头回来看赵美月，一脸的真诚：“赵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赵美月脸上的神色，那简直能尴尬得滴血。
　　“没、没什么，就是让你们家子礼，少吃点。”
　　赵美月说完，飞快地把门关上了。
　　就是关上门的一瞬间，唐晚吟还看到赵美月脸黑的跟什么似的。
　　似乎还听到一句嘀咕抱怨。
　　不过唐晚吟也懒得管了。
　　把时间花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不值当。
　　“子礼，我是认真的，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操场跑五圈！”
　　唐晚吟撂下一句话，这才下楼上班去。
　　路上就在心里哼哼。
　　就你赵美月这点儿小算盘，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咱家子礼是缺吃少穿的人吗？
　　乐意在别人家吃那是因为有同学朋友一起玩儿，不乐意了他还能去单位食堂，还能去外面下馆子呢！
　　再说了，子礼也不是不会做饭啊。
　　从小帮着两个姐姐择菜烧火的，不会也看会了。
　　实在是这楼道太过狭小，唐晚吟觉得做饭烧菜不方便，家里才没有这个习惯的。
　　真要让子礼去弄，子礼还能不会？
　　你光盯着我给人家拎东西过去，眼红了，想占这个好处，也不想想为什么子礼会去人家家里？
　　最开始没给拿东西的时候，人家热情喊子礼过去吃饭，没图回报。
　　我们作为子礼的父母，不能厚着脸皮当不知道，占人家便宜。
　　我们乐意给人送东西，保持交往，也放心把孩子放在人家家里。
　　但你前面什么也没付出，突然上来就想让我跟对别人家一样对你，把人家的好心抛一边，让你来占这个便宜，凭啥啊？
　　凭你脸大吗？
　　唐晚吟转身去上班了。
　　子礼唉声叹气地爬起来。
　　看看，最终惨的还是他。
　　家里是这样的，爸爸妈妈虽然对他们几个都十分宠溺。
　　附近打听打听都知道，没有谁家跟他们家一样对孩子好的。
　　但是一旦唐晚吟跟孟宇祁要认真说什么事儿的话，孩子们是不敢不听的。
　　唐晚吟看子礼胖了，说要他天天早起跑步，那就一定要天天早起跑步。
　　子礼两眼泪汪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375章 小唐和老孟的事业
　　孩子们的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唐晚吟跟孟宇祁的工作也越发繁忙了起来。
　　孟宇祁的勘探跟铁路设计还在做。
　　而且越做越好，越做越大，现在好多乡镇都直接对口上来，希望能够通过铁路来带动乡镇的经济发展。
　　把乡镇的农产品给运到外面去。
　　孟宇祁有时候下乡去勘探，遇到人家老乡，死活都要把家里的农产品给他带上。
　　不收？
　　趁你们车子发动的时候扔到车上去！
　　因而孟宇祁他们时不时就会收到不老少东西。
　　当然了，以他的级别，现在亲自下乡的时候少，大多数坐镇办公室的。
　　可即便是坐镇在家，那也是声名远扬。
　　不少单位都想借调孟宇祁过去，毕竟双专业的副总工也不多见。
　　有眼界，有能力，去他们单位指导指导，那就能给他们不少方向。
　　如今改革开放了，各个厂子都要谋求发展。
　　国营厂子也一样。
　　现在的私营厂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他们再不改革，再不跟上时代的潮流，那也是要被私营厂子给超过的。
　　所以各个厂子的发展越发蓬勃，也就越发需要专业人才和具有前瞻性眼光的人来给他们指导建议。
　　这一点上，两口子做的都不错。
　　孟宇祁将铁路的信号系统跟道路分流、整合系统的原理，结合机电设备的操作，成为八十年代率先实行自动化生产线的一批设计工程师。
　　一条自动化生产线，能结余不少人工，让工人省力，还能增加厂子的效益，给工人多发钱。
　　虽然唐晚吟心里知道，这样的变化最终就是几年、十几年后的下岗潮。
　　但是时代在发展，这是必经之路。
　　她自己因为商务部的工作，也接到了许多“咨询”。
　　原本只是那些求商业渠道的人，在沟通过程中发现唐晚吟的观点特别新颖，她提出来的一些设想也格外与众不同，总是能让人耳目一新。
　　这么一来，就逐渐有人请唐晚吟去咨询、当顾问了。
　　唐晚吟问了陈主任这事儿怎么办，陈主任思忖道：“要是随口指点两句的那种自然是无所谓的，毕竟咱们商务部，还是希望能够促进商业发展的。”
　　“但是你这种挂名咨询顾问，还是要慎重一些，这会儿拿钱倒是爽快了，回头出问题了也是麻烦。”
　　唐晚吟点点头：“那行，那我先不去，先还是做老本行。”
　　老本行就是翻译。
　　之前商务部只有一个半吊子翻译——小康。
　　小康其实也不小，比唐晚吟大几岁，三十岁的样子。
　　高中学历，当年也算是正儿八经学过英语的。
　　商务部成立的时候唐晚吟他们这第一届大学生还没有毕业，所以只能从高中生和中专生里找。
　　很长一段时间里，商务部的翻译工作全都归小康负责。
　　因为这个专门的特长是其他人学不到的，所以小康也是商务部最宝贝的人。
　　时间长了，人的心态总是会发生变化的。
　　小康就是这样。
　　刚开始的时候为了翻译，那也是熬夜啃词典的。
　　到后来就开始渐渐松懈了下来。
　　出去应酬，跟外宾说几句哈喽歪儿康姆，就说自己累了，要休假。
　　翻译稿子还要隔一天才能出。
　　陈主任他们也不是没抱怨过。
　　但是抱怨有什么用，就只有人家能够跟外宾沟通。
　　不哄着小康去，难道所有人都靠比划吗？
　　所以唐晚吟报道的第一天，小康就没来上班。
　　康辰是第二天才来的。
　　来了之后知道部门来了个新翻译，那脸色顿时就拉得老长了。
　　在办公室里走路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那叫一个响亮。
　　开关铁皮文件柜也是，吵得所有人都没法工作。
　　除了唐晚吟。
　　声音不大的时候，以她的翻译功底来说，外界根本影响不了她。
　　要是声音太大了，唐晚吟也不担心，直接凝神进空间收水果去了——在商务部，这些优质水果那可少不了去路。
　　陈主任一直还以为唐晚吟是从瘦猴和老董他们那边弄水果来的，还以商务部的名义，高价收购过。
　　当然了，也是为了欢迎外宾嘛。
　　反正康辰闹来闹去的，根本不耽误唐晚吟的活动。
　　反而惹得其他人意见满满。
　　……
　　有意见是很正常的。
　　之前商务部一度只有康辰一个人的时候，请他翻译一份资料，那简直要把康辰当太上皇一样供着。
　　什么事儿都不能让他干，还得各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第二天人家还请假！
　　哎，就是这样，看不惯也憋着！
　　但是唐晚吟来了之后就不同了。
　　一般一页纸的是文件，唐晚吟其实看一遍就能翻译得差不多了。
　　但是出于谨慎，她也会多花一点时间，但通常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有些专业方面的资料因为专有名词难一些，唐晚吟也要花上几个小时。
　　但总归他们不是公文办的，除非正式发函，不然也不用那么咬文嚼字。
　　唐晚吟的做法通常都是快速看一遍，把大致意思整理出来，也就几句话说完，先让同事们可以有个了解，不耽误干活。
　　然后再花时间把剩下的部分慢慢补出来。
　　这两边的对比可太明显了。
　　康辰那边是别人求着他，他还不能保证时间，甚至不能保证翻译质量。
　　唐晚吟这边是替别人着想，简单的马上就出，麻烦的也会考虑先给一些信息让别人能够继续工作。
　　态度还好。
　　就这样，用不了多久，商务部的人全都喜欢找唐晚吟翻译不说，他们那栋楼里的各个其他办事处，其他委派单位跟企业办事员，都知道了唐晚吟这么一个人。
　　那人家也是有翻译需求的啊。
　　这年头大家抢着跟国外做生意，卖出去买进来的，需要大量的翻译。
　　于是就有人找上了门，请唐晚吟帮忙翻译。
　　陈主任知道后那是相当高兴啊。
　　立马就让唐晚吟接下来：“接接接！这么好了解市场信息的事情，怎么能错过呢！”
　　于是，唐晚吟除了翻译商务部需要的资料之外，还能光明正大地接外活。


第376章 送上门的生意
　　陈主任只有一个要求——翻译出来的资料，他也要一份。
　　当然，这话不说也是这么办的。
　　能从商务部的大门送进来的资料，那自然是不怕被商务部的主任看到的。
　　真正秘密的资料，人家都是私下找人的。
　　反正唐晚吟现在就正式开启了主业+兼职的生活。
　　反正只要把商务部要翻译的资料文件翻译完了，剩下的时间通常就是自由的。
　　唐晚吟就接点儿外活。
　　横竖别人也不知道翻译的是什么，只能看到唐晚成天吟埋头苦干。
　　只有陈主任知道。
　　唐晚吟一个月工资五十六块钱。
　　不算客户跟厂家送的各种礼品，毕竟有时候客户出手大方，一送好几十上百块的东西都有。
　　上不封顶，下么，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比唐晚吟的工资高。
　　而翻译工作，光是通过陈主任递进来的，每个月都不少于三百块。
　　关键是陈主任就特别好奇，还问过唐晚吟：“给你多少你就敢接多少，真的都能翻译过来吗？”
　　唐晚吟笑道：“现在还能扛得住，再说了，翻译这活儿也不非要在办公室才能做，我把资料带回家，晚上看一看，心里已经有七八分底了，白天再来办公室查一查，整理一下，也就成了。”
　　当然，没说的还有她可以利用手机电脑。
　　有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口水资料，唐晚吟都直接用的电子词典辅助。
　　只有那些真正尖精专的东西，她才自己花时间去做。
　　所以哪怕陈主任给她的东西再多，她也能安排得开。
　　就这样，一个月明面上挣的就有三百五十多块钱。
　　这年头不兴万元户，大多说的还是千元户。
　　唐晚吟这种单位包吃、包工作服，偶尔还发生活用品的，妥妥的三个月就是一个千元户。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至于私底下的，那可更不少。
　　人家都知道唐晚吟是正正经经的第一届大学生，翻译水平这么好，就有人私下找到唐晚吟。
　　私下的资料通常是需要保密的。
　　唐晚吟就提了两个要求：“第一，违法犯罪或者违背道德的事儿我不做，你们也别来找我，如果叫我看到这资料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是不会帮你们保密的。”
　　人家能说啥，只能答应。
　　毕竟唐晚吟跟小康的翻译水平就放在这里呢。
　　“那第二呢？”
　　“第二，翻译稿的价格翻倍，作为附加的保密费。”
　　唐晚吟可不喜欢天天下班之后还接待这些“私密文件”。
　　赚钱是为了让日子过得舒坦的，可不是让私人时间被人无限制打扰的。
　　再说了，唐晚吟为人还是谨慎的。
　　为啥要过陈主任那边？
　　为的就是将来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的时候，还能有人顶着。
　　毕竟他们也算是公家单位，只是作为自由度比较高，思想比较新潮的公家单位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风气整顿呢。
　　当然要慎重一点。
　　所以这么一来，私下来找唐晚吟的人都带着高价来的，但大多数还是走陈主任那边的路子。
　　陈主任也不收唐晚吟给的“介绍费”。
　　“就你这点儿钱，你自个儿收着吧，你只要翻译好部门的文件就好了。”
　　陈主任是个相当会抓大放小的人。
　　唐晚吟心里也明白，被小康折磨了好多年之后，陈主任现在那是宁愿不收这个钱，也要留下唐晚吟。
　　比起抽成的那百八十块钱，肯定是部门里有这么一个能人在，工作更顺心啊。
　　毕竟陈主任手里一个项目，那起码都是四位数，甚至五位数的。
　　根本不在乎这点儿钱。
　　唐晚吟心里就很舒坦。
　　跟聪明人共事，就是这么舒服。
　　唐晚吟还跟孟宇祁说呢：“真要是遇到一个嫉贤妒能的领导，光凭我这点儿小本事都能让领导夜不能寐。”
　　说完还喜滋滋：“我运气真好，总是遇到贵人。”
　　孟宇祁看着她笑：“你当别人是贵人，别人说不定也当你是贵人呢。”
　　“嗐，那样更好，互相帮助，共同迈进新生活嘛！”
　　当然了，即便陈主任说不要，唐晚吟也还是要表示的。
　　送钱的话陈主任是真心不要，送了也给扔回来的那种。
　　唐晚吟默默流泪：“……”
　　看吧，原本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现在非得让她动用空间了不是？
　　钱不收，那就送点儿水果吧。
　　空间里的水果品质没得说。
　　那叫一个苹果是苹果味儿，香蕉是香蕉味儿。
　　唐晚吟就将各式各样的水果捡了一些出来，凑成了一个果篮。
　　另外再用家里别人送的普通水果，做了个普通果篮。
　　一共两个，带去办公室。
　　普通的那个给办公室的同事分一分，话说得十分漂亮：“来了也有一阵子了，各位同事一直照顾我，平时当大家是兄弟姐妹，也没客套，毕竟刚毕业嘛，手头也不宽裕。”
　　“但是大家一直都对我很好，也没计较，我真的是特别感谢，这个月总算是缓和过来了，就买了点儿水果给大家，大家千万别客气！”
　　说完，就把果篮拆了给大家分了。
　　大家看着一个果篮里红艳艳的苹果，黄澄澄的橘子、香蕉，还有绿色的青皮梨子……七八样水果，搭配在一起特别好看。
　　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小唐，你这个水果是在哪儿买的啊？好漂亮的嘞。”
　　“是啊是啊，这要是送礼的话，一个篮子可比拎一兜子苹果看着体面多了。”
　　“就是就是，小唐你快说说，这个是怎么弄的？”
　　唐晚吟心思动得极快，立马就说：“我那个表兄弟，对对，叫瘦猴的那个，他那边正在做这个果篮的生意呢，这才刚出来，先送了两个给我。”
　　陈主任也走过来看了看，直接就给唐晚吟提要求了：“这个好，以后我们部门外出走礼，都按照这个标准来，配果篮！”
　　然后问唐晚吟：“你表弟准备做这个生意是吧？那好，这第一笔订单，我们商务部下了！我这就写条子，按照我们部门的应酬频率，一个月差不多要一百二十个果篮吧，他那边能准备开吧？”
　　唐晚吟笑道：“能！不能也要能啊！”
　　送上门的生意，哪能不做啊！


第377章 水果篮子
　　于是唐晚吟当天下班之后就去找了瘦猴。
　　瘦猴现在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手底下也有好几十号人了。
　　而且大多都还是管批发的。
　　这群批发的人后面又管着各行各业多少渠道跟零售的，那就说不清了。
　　总之，瘦猴现在也算是个老板了。
　　在商务部都还没有专用汽车的时候，瘦猴已经买了一辆皮卡一辆小车了。
　　见到唐晚吟来，瘦猴吓了一跳：“姐，你怎么自个儿来了！有事你找我过去啊！”
　　唐晚吟笑道：“今天晚上没有应酬，时间还算充裕，我就自己过来了。”
　　然后看了一圈瘦猴租下来的厂房，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那可太顺利了！”瘦猴笑着搓手，“我又接了两个厂子的路子，以后我这里的货就更多了，订单现在每日出入这个数！”
　　瘦猴比划了一个巴掌，闪了闪。
　　单日流水五千。
　　这在人均工资三四十的年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瘦猴对唐晚吟不隐瞒：“扣除各种乱七八糟的成本跟打点、损耗，一个月差不多有两三万块钱。”
　　瘦猴坚持每个月给唐晚吟的户头存一万。
　　这才是唐晚吟真正赚钱的大头。
　　不过唐晚吟不需要那么多现金流，光是商务部那点儿活，就够她花用的了。
　　她把这钱给回瘦猴：“算我投资的。”
　　这会儿刚改革开放，那简直是遍地捡钱的时候，千万别想着存钱。
　　这会儿的一万块虽然还不能买房，毕竟房屋还没有允许私人买卖，大多都是国有或者公有的。
　　但一定不能存下来，得放出去，让钱转动起来。
　　别看着现在的一万多，好似能用一辈子似的。
　　但是九零年代初期的通货膨胀，这钱要是存着，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钱贬值。
　　现在买不了房，但是随便做个生意，让这钱翻倍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都投进去。
　　但再过几年，就会开放房屋买卖了。
　　赶在通货膨胀前，赶紧用这钱买房子，千万别攥在手里。
　　那会儿真的是捡钱捡房子的时候，便宜的房子几百块钱一套，贵的也就几千块。
　　随便买上几套。
　　就算下半辈子一天班都不上，隔几年卖一套，也足够一家人的花销了。
　　当然了，这是最笨的方法。
　　事实上赶上了那一拨买房福利的话，后面就只会越来越有钱。
　　大致看了一下瘦猴现在的生意，唐晚吟很满意。
　　说真的，做生意的门道可太多了。
　　真让她自己来，未必能做得有瘦猴这么好。
　　瘦猴就是个经商的天才。
　　难怪七几年那会儿顶着风头也要做倒爷——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啊！
　　瘦猴把唐晚吟带到他的“办公室”，给唐晚吟倒水。
　　“姐，你就直说吧，今儿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唐晚吟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瘦猴现在生意做的这么大，她再让瘦猴去做那个果篮的生意，倒是显得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唐晚吟就说了：“是这样的，我折腾了两个果篮出来……被我们单位的领导看中了，他现在就想找个能提供果篮的商家，你看这生意你愿不愿意接。”
　　“愿意啊！那肯定愿意啊！”瘦猴激动道，“果篮是吧？这东西好啊！老吴他闺女你记得不？”
　　“吴晓娴？文文静静的那个？”
　　“对对对”，瘦猴道，“晓娴之前出了点儿意外，被人把腿给摔断了，休学在家呆了一年多，上完高中就没再上学了，在家里干点儿家务活。”
　　“人不是闲着吗？老吴家里正好有两块地，老吴两口子都心疼闺女，如今跟着我干也不靠种地挣钱了，就干脆把地给闺女种了。”
　　“晓娴年轻姑娘，不爱种庄稼，就种了些花草水果什么的，上回还给我送了一篮子过来，花花果果的，摆得老好看了，我觉得有点儿你说的那个什么果篮的意思。”
　　唐晚吟惊喜道：“可以啊，你手里还有这样的人才。”
　　瘦猴憨笑道：“这生意做多了嘛，认识的人也就多了，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唐晚吟说：“这个好，要是方便的话，你帮我问问她，周末找个时间，我跟她说说这果篮怎么弄。”
　　“她肯定愿意的！”
　　……
　　到了周五，瘦猴果然往唐晚吟单位打了个电话。
　　“姐，晓娴很愿意的，姐你什么时间方便？我让她来找你。”
　　唐晚吟说：“不用不用，我去找她吧，我想看看她那两块地。”
　　“成！我跟她说。”
　　到了周末，正好孩子们也放假，唐晚吟就带着孟宇祁跟孩子们一起去郊外了。
　　其实这会儿的郊外，那也是将来的沪市的市中心。
　　只不过眼下大家都觉得这里是郊区，不值钱。
　　吴家的两块地加起来大概有三亩多的样子。
　　两千平方米。
　　大半种了水果蔬菜，小半种了花。
　　这会儿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很适合郊游。
　　更别说是在这么美丽的土地上了。
　　三个孩子自从来到城里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土地，立马兴奋起来了。
　　子清在家里准备了出门野餐的东西，带了报纸，可以垫在地上。
　　打过招呼之后，孟宇祁就带着仨孩子撒欢去了。
　　唐晚吟跟吴晓娴边走边逛。
　　吴晓娴今年二十三了，是个很文静的姑娘。
　　不过仔细看看，脸上微微有些晒斑，手也是常干农活的人的手。
　　唐晚吟笑道：“你这一看就是真爱花的人。”
　　有些人喜欢花是喜欢花，但只喜欢摘下来的香香美美的花朵。
　　好多爱花的，最后都会发展成自己养花。
　　但是真要自己做了，才发现养花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多数人就会打退堂鼓了。
　　但是吴晓娴不是。
　　但从手就能看出来，她是爱花爱到亲自动手种的人。
　　吴晓娴有些腼腆：“本来是因为养伤的那段时间在家里没事儿做，就在家里种着玩儿了。”
　　“后来去上学了，学习有些跟不上了，加上心里也放心不下这些花草，所以读完高中就没考大学，只在家里侍弄这些花草。”


第378章 水果派上用场了
　　吴晓娴说着说着，眼眶还有点儿泛红：“我就是后悔，没有好好读书，性格也不开朗大方，找不到好工作，现在要让我爸妈出去干活，我在家里呆着……”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吴晓娴连忙道：“小唐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很难，非要你帮我……我就是想说，我在家里呆了这么两年，听到有机会能工作，我很高兴。”
　　唐晚吟笑道：“没事没事，我都明白的，虽然人人都梦想不用上班不用工作，但真要是没点儿事了，也是会觉得很空虚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吴晓娴很高兴，“小唐姐，我说不出来这个话，但是你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吴晓娴说：“其实原本种花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的，可后来发现自己做别的都不行，就只会种花种菜之后，就开始花心思钻研了。”
　　“每次听到别人夸我种的花漂亮，我就很开心，也会自己折腾摆弄一下，送给别人。”
　　“种花虽然不挣钱，但是我发现把花跟水果蔬菜放在一起，别人就会特别愿意买那捆菜。”
　　吴晓娴高中休学两年，毕业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岁了。
　　现在二十三，这三年就是偶尔卖菜补贴家里。
　　吴晓娴说：“头两年的时候大家还不怎么买花，也经常有人说我这样是不务正业，但是这两年大家都愿意买花了，虽然成捆买的还是少，但要是一捆菜搭上一两朵花，别人就愿意了。”
　　唐晚吟笑道：“晓娴你很聪明呀，这就是捆绑销售跟赠品的概念。”
　　“虽然你没学过营销方面的课程，但是你的做法就是营销。”
　　“大家才从苦日子过来没两年，这会儿要让他们专门花钱去买花、买个看的东西，或许没那么多人舍得。”
　　“但你要是把花当赠品，哪怕价格稍微高一点，也有人愿意买单。因为大家觉得自己没有专门为了看个漂亮就花钱，会觉得他们只是没有选最便宜的蔬菜罢了。”
　　吴晓娴越听越有劲：“对对对，就是这样！”
　　唐晚吟笑道：“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了美，为了体面，花更多的钱的。”
　　“就好像假领子，其实不也是没什么作用，就是为了好看吗？只是这种好看是遮羞，遮住自己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
　　“而将来，大家不用遮羞，就单纯是为了更好看而花钱。”
　　唐晚吟跟吴晓娴边说话，便摘了果子跟花。
　　唐晚吟说：“ 其实插花也是门生意，只是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但是你会插花，审美就不会太差，把插花的功底用在搭配果篮上就好了。”
　　说完，唐晚吟就上手给吴晓娴搭配了几个果篮的样式——当然，她可是有系统提供模板的。
　　“颜色和种类要多选一些，尽量选苹果这种坚硬一点儿的水果，太软的水果不行。”
　　“可以用彩色的皱纹纸，或者鲜花点缀，鲜花也要选不怕闷，能保持鲜丽颜色的。”
　　吴晓娴看着看着，很快就能上手了。
　　“向日葵最合适了，颜色好看，个头也大，不怕闷。”
　　“对，大概就是这些，然后普通的水果也要搭配一两样贵点儿的水果，这样价钱就能上来了。”
　　吴晓娴没好意思问贵水果是啥样的，只说：“那我改天去门市部跟水果店看看。”
　　唐晚吟一看就知道吴晓娴这是不好意思麻烦她。
　　她立刻就说了：“还去什么水果店啊，你等着。”
　　说完，远远地喊了一声在田埂边上玩儿的孩子们：“子清子敏子礼，把野餐篮子拿过来一下。”
　　吴晓娴：“？”
　　等几个孩子把野餐篮子拿过来之后，吴晓娴才知道为什么唐晚吟说不用去水果店了——
　　好家伙！
　　怕是水果店的水果品种也没唐晚吟家的多。
　　常见的香蕉橘子苹果梨子也就算了，还有那红彤彤的叫什么火龙果的，还有那种跟长了毛似的土豆，听着是叫猕猴桃。
　　还有木瓜、芒果，五角星形状的杨桃，跟长得紫紫红红的小煤球——山竹。
　　都是吴晓娴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的水果。
　　唐晚吟倒是十分的大言不惭：“都是孟宇祁他们单位云南线路送来的，那里四季如春，各式各样的水果都有。”
　　“ 我们商务部也有做一些大棚项目，基本上市面上有的水果，我们都能弄来，而且是品质最好的。”
　　说完，就跟吴晓娴说：“瘦猴那边肯定有进水果的渠道，大部分的水果你们都能自己搞定，要是一些不好弄的，比如火龙果芒果山竹这些，你就找我，我帮你寻摸。”
　　吴晓娴连忙道谢：“太谢谢你了，小唐姐。”
　　唐晚吟笑道：“你先别急着谢我，刚开始你稳当点儿，先紧着我们商务部一个月一百二十个果篮的数量做，等做熟悉了，再找两个人帮忙，把量扩大一点。”
　　吴晓娴听得心中激动：“ 就像瘦猴哥找我爸妈他们帮忙一样吗？我也可以？”
　　唐晚吟笑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想，肯定是可以的。”
　　吴晓娴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想！我特别想！”
　　她不是那种能够心安理得啃老的姑娘，一直待在家里心里也难受。
　　平时就卖菜搭配着卖花，来赚点儿家用。
　　但终归不如正经上班或者做生意让人心里安稳。
　　说完了梦想，唐晚吟也说回了实际：“瘦猴应该跟你说了，生意上的事儿我是很少插手的。”
　　吴晓娴连忙点头：“我明白的小唐姐，你工作忙，不能耽误你的工作。”
　　唐晚吟笑道：“真要有事，该找还是要找，但是尽量自己去解决。”
　　“你的果子用你自己种的也行，找瘦猴帮忙找个渠道也行，都算进成本里，记好账，一个月给我一回就行了。”
　　“然后高端一点儿的水果，你列个单子给我，我给你配齐吗，数量不太多，一个果篮里有一两样就行。”
　　“第一期的路子就是商务部，算我给你找的，所以刨除成本后，商务部每收一个果篮，我给你五毛钱分成，行吗？”
　　吴晓娴惊喜不已，连连点头：“行，行！”


第379章 子敏偷听谈生意
　　她自己的果子按照成本价，也有十块钱了，除此之外一个果篮的分出就有五毛！
　　一个月一百二十个果篮，要是都能合格，那就是六十块钱！
　　吴晓娴哪有说不行的道理啊！
　　她甚至主动道：“小唐姐，我这边的果子就不用算成本了，横竖也卖不了多少钱，只给我分成就行了。”
　　唐晚吟笑道：“让你这么算，是为了让你清楚做这行的成本，眼下果篮的数量不多，你家地里的果子还能凑上，等到后面要从外面买了，这果子的成本你没法做预算啊。”
　　“让你记账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一开始就要统计好成本，做好损耗的准备。”
　　吴晓娴脸都红了。
　　她本来还觉得的自己不算这个成本，是让出利益感谢唐晚吟呢。
　　现在听了才知道，原来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吴晓娴连忙点头：“我明白了小唐姐，我一定会安排好的，记好账，统计好成本。”
　　唐晚吟笑道：“这就对了，一开始规矩就要树立好，果篮的生意是个大行当，市场需求很大的，将来肯定就不是你一个人做了，要招人的。”
　　到时候可就不是凭着一股激情就说不要钱我免费提供果子的时候了。
　　吴晓娴明白过来，心里更加感激：“小唐姐，你人太好了，连这些都肯教我。”
　　唐晚吟笑道：“这些是我能教的，肯定就教你了，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摸索了。”
　　“我先给你几个点子，你自己去想办法谈下来。”
　　吴晓娴点头道：“小唐姐，你说，我记下来。”
　　“商务部的应酬多，场面活动多，这些果篮肯定是要的，正好你有种花插花的本事，最好把两个一起做，花方面我了解的不多，都得靠你自己。”
　　“好的，小唐姐。”吴晓娴在笔记本上写下来。
　　“从商务部入手，他们平时接待的人，比如外宾，比如外地考察团，你都要多留意，比如他们住的招待所跟酒店，需不需要这些东西。”
　　“跟商务部合作的公司，开业庆典跟搞活动的时候要不要果篮花篮。”
　　“这些是大头，另外有些小生意，比如医院附近，别人看望人，总是要拎点儿水果的，也可以找几个门面，不用多大，够放二三十个果篮就行了。”
　　“这种可不光是卖，还得做回收。”
　　“回收？”吴晓娴记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了，抬头看唐晚吟。
　　唐晚吟点头道：“送果篮跟收果篮的人，那肯定都不是普通人，不是那种亲戚之间的走动。”
　　“大部分都是有一定权力地位的人，这样的人缺别人送他东西吗？当然不缺，有些领导进医院，一天看望的人能有上百。”
　　“这上百个人就算有一半是送果篮的，那一天也要收好几十个果篮，但人家哪儿吃得了啊。”
　　“不吃的话放着又坏了，毕竟水果不像奶粉、麦乳精那些，不拆封可以放很久，还能转送给别人，水果这东西，几天内处理不掉的话，就是白白浪费了。”
　　吴晓娴明白过来了：“所以才要回收！”
　　“没错”，唐晚吟笑道，“最好做个记录本，当天新鲜的果篮，可以七折回收，如果一个果篮定价十块钱的话，这一转手就多三块钱的利润。”
　　吴晓娴兴奋地道：“那些人的家属肯定愿意的！”
　　毕竟人一天才能吃多少水果啊。
　　就算分了送了，也消耗不了多少。
　　回收虽然亏了一点儿，但原本就是别人送的，不换成钱，以后再还回去，这个支出可就大了。
　　还不如回收换成钱呢。
　　“第二天的就要按六折回收了，第三天的五折，再往后，最多五天内还回收，超过五天的就不能了，但还能回收那个篮子，对不对？”
　　说话的不是唐晚吟，也不是吴晓娴。
　　是子敏。
　　子敏刚才送野餐篮子过来，听到唐晚吟在这儿给吴晓娴传授生意经，顿时就迈不动腿了。
　　站在一边听了好一会儿。
　　唐晚吟一说，她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刚开始还能忍住，越到后面就越激动，忍不住插嘴了。
　　吓了两人一跳。
　　唐晚吟瞪她：“怎么一声不吭地偷听别人说话？”
　　子敏笑嘻嘻地坐下来：“我可没偷听，我都站了好一会儿了，是你们没注意我而已。”
　　先前摆放果篮那些子敏不大感兴趣——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资本家的做派可是足足的。
　　她向来都知道，资本家重要的不是要自己干活，而是要雇佣别人干活，自己只要掌握资本跟核心技术就行。
　　这些她懂了就可以，不用亲自上手。
　　这可是她从七八岁开始，雇佣村里的孩子帮她串假花、折纸盒时就明白的道理。
　　她只需要懂，不需要会。
　　一直到后面，唐晚吟把技术层面上的东西都说完了，开始讲商业层面的东西了，子敏才听得越发认真起来。
　　而唐晚吟跟吴晓娴两人从摆放果篮开始就几乎进入了无人之境，哪儿还会搭理子敏啊。
　　子敏这会儿纠缠着唐晚吟问：“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唐晚吟笑道：“对，没错！”
　　子敏兴奋地道：“这样回收的好处可太多了！第一不用铺那么多货，有了时间限制，大家来回收的举动肯定会很积极，假设一天要卖出一百个果篮，但可能铺货只用铺三十个，剩下的都是周转，这样就避免了打量囤货导致卖不出去砸在手里的风险。”
　　唐晚吟点头：“第二呢？”
　　“第二就是能够增加老客户，提升黏性——在咱们家退过货了，知道这个能换钱了，下回肯定也还愿意来找我们买东，等于一回赚了两个客户，走了三轮，卖出，回收，再卖出。”
　　唐晚吟心里可真是太佩服子敏了。
　　子敏这头脑，不去经商那简直就是浪费。
　　“还有吗？”唐晚吟想看看她到底能从子敏这里挖出多少东西来。
　　吴晓娴一边听一边记，心里那叫一个佩服啊。
　　原本以为小唐姐厉害也就罢了。
　　但现在看来，小唐姐家的孩子都不是一般人。
　　“有倒是有……”子敏有点儿犹豫，吞吞吐吐的。
　　唐晚吟挑眉：“你是不是又想了什么歪主意了？”


第380章 夫妻混合双打教育孩子
　　子敏讨好地凑过来：“也没有啦——但是有些却是想过，妈你刚才说那些收果篮的人好多都是有钱有势对吧？那别人送给他们的东西肯定不便宜。”
　　“果篮才几个钱啊，他们肯定还要送更多更贵重的，这个钱……”
　　唐晚吟屏住呼吸：“这个钱你打算怎么办？”
　　子敏思考得太入神了，也没留意到唐晚吟已经逐渐危险的脸色。
　　“正常一个果篮咱们定价十块钱，卖给普通人。能不能另外再做一些高端一点的果篮——只是样子高端，然后上面写上专门的价格标签，比如一百，两百，三百，然后这些可以按九五折、九八折退……”
　　子敏越说越兴奋：“是不是啊妈？这样就方便那些想送钱的人了，对吧……”
　　子敏说完，没听到唐晚吟的回应，就看过来。
　　然后迎接她的就是一阵怒吼：“对？你还敢问对不对？！”
　　“这都是谁教你的？歪门邪道！”
　　唐晚吟生气地大喊孟宇祁：“ 孟宇祁！你还能不能管管你闺女了！她这是要上房揭瓦了！”
　　孟宇祁赶紧过来。
　　一听子敏小小年纪居然就能想出这样助长不正之风的法子，顿时也严肃起来。
　　夫妻两个当场就给了子敏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打得子敏的屁股都不敢落座，哭着保证：“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一顿插曲，搞得唐晚吟精疲力尽。
　　也没有心思再跟吴晓娴多说什么了。
　　“我就给你点出这些了，只要这些路子打通了，这条路也就不难走了，但具体要怎么做，怎么去联系这些人，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就是你要思考的了。”
　　扶人上马，送人一程。
　　但终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绑在她身上。
　　幸好吴晓娴看着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淡泊，但并不是那种只喝露水的仙女。
　　吴晓娴认真把笔记本收起来：“小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剩下的时间，唐晚吟就不操心了。
　　带着孩子在吴晓娴的地里摘了好些花。
　　这会儿市面上没什么卖花束的，只有一些养了花的人，随手剪下两朵来，换个火柴钱罢了。
　　……
　　太阳西斜，一家人才回家。
　　大家都很开心。
　　除了挨揍了的子敏。
　　这会儿的人，可没有因为这点儿小伤小痛就去医院的。
　　所以，子敏也没好意思去。
　　晚上，子敏趴着睡的。
　　唐晚吟悄悄叫来子清，递给子清一瓶云南白药：“给子敏涂一涂，免得明天上不了学。”
　　子清乖得很，老老实实拿去给子敏上药。
　　子敏悄声说：“姐，我没事儿，其实不疼。”
　　唐晚吟跟孟宇祁打孩子，那也不是能下狠手的人啊。
　　子清忍俊不禁：“你真当爸妈不知道啊？给你药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罢了。”
　　子敏乐了：“真的啊？”
　　“真的。”
　　子清说完，子敏立马就嗷的一嗓子：“谢谢妈！”
　　把唐晚吟吓得一个哆嗦。
　　孟宇祁趁机把唐晚吟抱进怀里。
　　唐晚吟低声道：“孩子们都在呢。”
　　孟宇祁笑道：“又不做什么，孩子们再又如何？”
　　“再说了，孩子们什么时候不打招呼进过里间？”
　　唐晚吟仔细想想，还真是。
　　他家的孩子就是懂事！
　　第二天一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子敏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唐晚吟没好气地说她：“昨天不是说不疼吗！怎么还做这个怪样子！”
　　子敏大喊冤枉：“昨天是真不疼！但睡了一觉起来，不知道咋回事，就是有点儿不舒服，从屁股到腰都酸疼。”
　　唐晚吟连忙问道：“真不舒服？那我今天请假带你去医院吧。”
　　“别！”子敏拒绝，“就是一点儿小事，您不上班，我还得上学呢。”
　　四中的学习紧张度可不是一般的学校能够比拟的。
　　子敏虽然聪明，但是一来以前在坪山乡学的课本不大一样。
　　二来，她一贯也没放多少心思在学习上。
　　原本以前在坪山乡中学，她经常考年级前十，也就那么优哉游哉地过了。
　　可是转来四中的第一次考试，她只考了全班第十一。
　　年纪排名就更别说了。
　　四中一共十二个班，她都排到百名之后了。
　　子敏虽然不怎么在乎成绩，但是一贯性子倔，胜负欲是很强的。
　　怎么能才考这么点儿分数呢？
　　要说试卷难也就罢了，但是前头还有那么多考的比她好的呢。
　　子敏可坐不住了。
　　“我不能缺课的，今天一整天的主科。”
　　子敏说完，叼了根子礼从食堂打回来的油条就出门了：“姐你快点儿，我在楼下等你。”
　　子清也三下两下喝完粥，揣着鸡蛋下楼了。
　　进入深秋，姐妹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都没亮。
　　两人一起骑自行车到中学那边的路口，然后一个左拐，一个右拐，各自去各自的学校。
　　子清跟子敏分开之后，继续往前骑。
　　骑着骑着，感觉不对，怎么好似身旁还有人似的？
　　子清一扭头。
　　赵清远露出一口大白牙，冲子清笑。
　　“早啊，孟子清！”
　　子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赶紧踩了几脚，加快速度。
　　可赵清远也是骑自行车的，子清快，他也快呗。
　　幸好学校就在前面不远，两三百米的距离，子清连忙加快速度骑到学校门口，摆脱赵清远。
　　赵清远也不恼，进了学校，还是推着自行车走在子清身后。
　　子清把车锁在哪儿，他就锁在哪儿。
　　搞得子清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下来。
　　放学后也是。
　　子清他们学校其实七点四十五就放学了。
　　但是子敏的学校要上到八点半。
　　子清放了学就骑自行车去唐晚吟给她找的辅导班——也是学校老师开设的，就在学校对面。
　　才刚去了没多久，辅导班就多了一个人。
　　赵清远。
　　子清看着这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的人，又是生气。
　　又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因为上辅导班的人少，辅导班结束之后，七中这段路上就没有多少人了。
　　虽然只有几百米，但是也挺吓人的。
　　赵清远就跟在子清后面，大声唱歌。
　　子清一边觉得赵清远唱得真难听，可另一边，又觉得这难听的歌声，分外悦耳。


第381章 温柔腼腆孟子清
　　子清这边按部就班地上着课，考试的话，如果跟子敏他们比，没有那么出众。
　　毕竟子敏所在的四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
　　但是放在七中的话，子清的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尤其是子清特别稳重。
　　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子清考了全班第三，全年级前二十名。
　　班上同学都又羡慕又兴奋。
　　子清转学过来没几天，就很受大家的欢迎。
　　刚开始还有些同学可能觉得子清长得太漂亮了，心里有点儿酸酸的。
　　但是后来见子清真的是个非常腼腆害羞的女生，而且十分温柔，顿时就俘获了一大群小迷妹。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温柔贤惠的小美女呢。
　　同桌的衣服破了，也不知道怎么缝补。
　　子清就随手掏出针线包，直接给人缝上了。
　　还在补针的地方绣了一朵小花，叫别人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缝补过的。
　　还有同学下课打闹摔跤蹭破了腿，不敢跟老师说，疼得直吸气。
　　子清也会扶着她到一边，掏出唐晚吟给她和子敏子礼准备的小医药包。
　　帮同学清理伤口，上万能的红药水。
　　至于那些什么没带笔的没带尺没带橡皮筋四处找人借的。
　　但凡只要找到子清，就没有让人空手而归的。
　　子清的性格天然如此，善良又温柔。
　　逐渐抚平了这群躁动叛逆的少年少女。
　　开学没多久，子清就已经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人了。
　　所以这回子清成绩考得不错，班上居然没有一个同学嫉妒的。
　　反而都来恭喜子清：“子清你好厉害呀！”
　　“以后咱们班就又多了一个年级前二十的，一班的班主任估计要着急了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没看张老师最近笑得那么开心吗，咱们班现在全年级最好的班级！”
　　在这样的赞扬中，子清依旧温柔腼腆，并不多言。
　　只可怜赵清远。
　　刚发现子清这么个宝藏女孩没多久，就多了一群竞争对手。
　　他本来仗着班长是自己好哥们儿，请班长在学校外面的小摊上搓了一顿，暗戳戳地道：“班长，下回换座位能不能把我换到孟子清后面吗？”
　　班长当场就把串儿还给他了。
　　“别的事兄弟二话不说就帮你了，就这事儿不成。”
　　“为什么？”赵清远茫然。
　　“呵，为什么？你都不知道这周有多少人来找我了！”
　　“有多少？”
　　“起码五十个！”班长伸出了一个巴掌，晃了晃。
　　“这么多……哎不是！我们班一共才四十多个男生啊，怎么有这么多人找你？”
　　班长鄙夷道：“谁跟你说光是男生找我了？还有女生啊！
　　“你都不知道，连咱班那个凶巴巴的学委都来收买我了！让我安排她跟孟子清做同桌！”
　　可怜的班长，第一次感受到权力的威力，就陷入了这般痛苦难以抉择的地步。
　　班长说：“再说咱班最烦的那个，张跃，你知道吧？也来找我了。”
　　张跃是班上，不，是整个年级乃至整个学校都出了名的后进生。
　　打架逃课不敢做，但是天天调皮捣蛋，偷鸡摸狗。
　　拔人家自行车气门芯，拿了别人东西不还……这种事儿层出不穷。
　　赵清远立刻警觉起来：“张跃也找你？他找你干啥？也是为了换座位的事儿？”
　　班长咬下一口串儿，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你猜为啥？”
　　“为啥？”
　　“因为之前咱们班的人都烦张跃，不愿意搭理他，但又怕他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冷不丁地恶心人，所以总躲着他。”
　　“上回张跃看到孟子清刚转学过来，就想找茬欺负她来着，今天找这个茬，明天找那个事儿。”
　　“要是放别人，那肯定是烦了，要么骂张跃不要脸，要么就去找老师了。”
　　“只有孟子清不嫌弃他，张跃自己跟我说的，他本来是想找孟子清的麻烦的，但他前前后后找孟子清七八回了，孟子清没有一次不好脾气的。”
　　赵清远眉头皱了起来：“这样也不对啊？孟子清是不是怕他啊？啥人她都这么好脾气？”
　　班长斜眼看赵清远：“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跟张老师说了，张老师把排座位的事儿收回去了，说她自己来安排。不过，我看孟子清好像不怎么怕张跃，对他跟对别人一样的。”
　　赵清远急了：“张跃在边上，她敢表现出来怕吗？”
　　说完，一把抢过班长还没吃的串儿：“排座位不归你管了，你早说啊！吃了这么多串儿！”
　　班长冲赵清远的背影叫道：“嘿！又不是我要吃的，是你自己说请客的！”
　　我还没说你翻脸不认人呢！
　　……
　　赵清远三口两口把串儿吃了，骑着自行车就去追子清了。
　　今天周六，下午只上两节课就放假。
　　这会儿夕阳正好。
　　赵清远没多久就撵上了子清，拦住她。
　　面前陡然冲出来一个人，子清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赵清远之后，才突然松了口气。
　　“你干嘛啊！”
　　子清有些生气。
　　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放松——平时她可不会这么对别人说话。
　　赵清远严肃地看着子清，问她：“张跃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子清一愣，摇头：“没有。”
　　这一愣，赵清远看得分明。
　　他不相信子清说的，有些急躁：“你别怕，张跃那小子我一个打他十个，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总招惹你，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这就找他去！看我不收拾他！”
　　子清的声音也大了一点：“真没有，赵清远，你别去找他！这是我跟张跃的事，与你无关。”
　　——这是我跟张跃的事。
　　——与你无关。
　　这两句话，像是巨石，重重砸在赵清远心上。
　　赵清远怔怔地看着孟子清，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堪。
　　“你跟张跃的事？与我……无关？”
　　赵清远头一回知道心里痛得喘不上来气是什么感觉。
　　而子清也看着赵清远陡然变色的脸，被吓住了。
　　“赵清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去找张跃。”
　　“为什么？”赵清远盯着子清，要一个答案。
　　“孟子清，我不是那种非要死缠烂打的人，我就要你一句话，是不是以后晚自习之后都是张跃送你到路口？不让我送了？”
　　赵清远的眼睛红红的。
　　他没想哭。
　　但就是眼睛酸酸涨涨的有些难受。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
　　但是那句“与你无关”从孟子清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真的难过得想哭。
　　他看着子清，说：“只要你说一句不想再让我送了，我保证以后晚自习之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子清愣住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需要接送的。
　　赵清远跟在她身后，唱着歌送她到路口这事儿，她其实也想拒绝。
　　可是现在面对赵清远的质问，子清忽然就回答不上来了。
　　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让他送了？
　　甚至不想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子清没有办法说“是”。
　　她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没有……”
　　“什么？”
　　子清的声音太小了，赵清远听不清。
　　子清红着脸，重复了一句：“我没有说……不想让你送我的话，我是让你不要去找张跃。”
　　子清的回答很简单。
　　但是赵清远的脑子一下子理不清楚。
　　听到子清说没有不想让自己送的时候，赵清远感觉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一下子消失了，他甚至想在原地一蹦三尺高！
　　但是后面那句他又不明白了。
　　为什么又不让他去找张跃？
　　赵子清一下子糊涂了，脱口而出：“你这么厉害，两个都想选？”
　　子清顿时气得跺脚：“赵清远！”
　　赵清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想问问，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张跃？他不是一直欺负你吗？”
　　子清摇头：“张跃没有一直欺负我，他……他对我挺好的。”
　　赵清远：再一次感受到暴击。
　　他干涩着开口：“他怎么对你好了？比我对你还好？”
　　子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咬牙：“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赵清远愣住了：“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子清向来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甚至还有些内向。
　　说不出来的事儿，她就让赵清远自己看吧。
　　子清骑着自行车在前面走，赵清远在后面跟着。
　　跟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猛踩了几下，跟子清并排骑车。
　　子清红着脸，没吱声。
　　两人骑过几条街，拐进一个巷子，子清才下车，推着自行车走。
　　赵清远也下来，问她：“这是哪儿？”
　　子清说：“这以前是一个废品收购站，国营的，但是现在被私人承包了。”
　　“噢”，赵清远应了一声，但还是有些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
　　子清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推着车子到了废品收购站院子门口。
　　赵清远刚想继续往前走，就被子清拦住了：“你别往前面去了。”
　　子清柔白的手拦在赵清远身前，赵清远特别听话地停了下来。
　　语气里都带着笑意：“好。”
　　子清耳朵红了红，收回手指向废品收购站里一个忙碌的身影。
　　“你看那儿。”
　　赵清远看过去，意外道：“张跃？他怎么在这里？”
　　子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赵清远也只得看着。
　　看着看着，赵清远心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跟他们同龄的张跃，此刻正穿着不合身的劳动服外套，手上带着破旧的手套，在废品堆里艰难地翻找着东西。
　　他把废铁整理出来，捆成一捆，看起来起码有五六十斤。
　　然后艰难地把废铁搬到小车上，推着车，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没有歇息。
　　很快又推着车回来，继续整理其他废品。
　　玻璃、纸壳子、旧门板……
　　直到张跃不小心被碎玻璃划伤了手，子清才匆匆对赵清远说了一句：“你在这儿别动，我去一下就回来。”
　　这种吩咐让赵清远心里有种莫名的熨帖。
　　他的回答也跟着温柔了起来：“好。”
　　子清丢下自行车，匆匆跑进废品收购站。
　　张跃显然很意外，但是脸上很欣喜。
　　连忙回头叫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女从里面出来，见到子清也很高兴。
　　但是没一会儿，张跃又连忙把手背到身后，然后退了一步，隔着老远示意子清别进来，这里脏。
　　子清摇头，从书包里掏出医药包，帮张跃清理了伤口。
　　然后又跟中年妇女说了两句话，才跟张跃挥手离开。
　　见她朝外面走来，赵清远默契地把身形应隐入墙角。
　　子清转过来，见到赵清远，推着车子走了几步，离开了废品收购站的巷子，才说道：“你看明白了吗？”
　　赵清远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人……是张跃的妈妈？”
　　从样貌跟举止之间就能看出来中年妇女跟张跃是母子关系。
　　子清指出张跃的手受伤之后，中年妇女很是紧张。
　　子清点头道：“嗯，开学之后张跃总是找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找我麻烦，是找我借东西。”
　　赵清远脸色怪怪的：“他经常找人借东西，好像家里什么都没……”
　　说到一半，赵清远自己愣住了。
　　他本来想说，张跃从去年开始就这样，一直都找人借东西，拖拖拉拉的也不还。
　　要不然就是弄坏了、弄脏了……
　　所以班上同学都有意见，没人愿意借东西给他。
　　子清看了赵清远一眼，赵清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不说了，你继续。”
　　子清这才说道：“他借的多了，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就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他刚开始不肯说，但是后来再来找我借东西，我没问了，他反倒自己说了。”
　　赵清远心里有点明白张跃为什么会说了。
　　因为子清就是有种让身边的人都变得很温柔的能力。
　　子清继续说道：“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爸爸去年工伤了，他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他妈妈没有工作，只能够到处帮人打零工，挣钱给他爸治病。”
　　“张跃就总是去帮忙，学习里要买什么本子跟笔，他也不愿意跟他妈妈说，就总是找别人借。”
　　“这个废品收购站被人承包下来之后，我就介绍他跟他妈妈来这里干活了。”
　　子清说：“虽然这里脏一些，累一些，但是相比其他工作，能够有些外快，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


第382章 子敏被叫家长
　　子清不疾不徐地说着张跃的事。
　　声音清淡而平和。
　　赵清远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愧疚。
　　“对不起啊孟子清，我还以为……”
　　子清轻轻摇头：“没关系的，只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跟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跟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他跟孟子清有共同的秘密了？
　　赵清远心里猛的跳了一下，立刻点头：“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来的！”
　　子清低下头去，悄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赵清远嘿嘿傻笑着摸头：“那，孟子清，以后下晚自习，我还陪你走那段路，好不好？”
　　子清没说话。
　　踩上自行车走了。
　　留下赵清远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又忍不住着急。
　　“孟子清，你等等我！你还没说以后我能不能送你呢！”
　　子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声音并不大，但赵清远听得很清楚——
　　“我可不管你。”
　　不管你。
　　但是也没拦着你。
　　赵清远这下不笨了，反应过来，顿时就乐得一蹦三尺高，连忙追了上去。
　　……
　　上课铃响了。
　　子清踩着铃声进教室。
　　赶在铃声结束之前坐到座位上。
　　讲台上，科任老师摇头叹气。
　　子敏咧嘴一笑：“老师好！”
　　老师们：“……”
　　这孩子啊，可真是太外向了！
　　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从乡下转学来的孩子。
　　也不像四中的孩子。
　　四中的学生个顶个的都是优秀生。
　　都是那种不用老师说，自己就会选择不上体育课，留下来自习的那种。
　　偏偏这孟子敏就不按套路出牌。
　　别人连体育课都不上，孟子敏那是下课铃一响，就跟放风一样，飞一般地冲出去。
　　上课铃不响，那是根本都不会回来的人。
　　要是往常，像这样的学生，学校老师都恨不得拉出去一天教育三遍。
　　可是孟子敏又不同了。
　　她成绩好啊。
　　作为老师，真是没有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的。
　　子敏虽然第一次月考才考了班上前二十名。
　　放在全校，不算出众。
　　但是要知道，孟子敏是刚从乡下转学来的啊！
　　而且这名次要是放在别的学校也就罢了，可能确实上中游，不用太过关注。
　　可四中的学生本就是从各个片区厮杀上来的。
　　每一个都是有名有姓的优等生。
　　子敏在这些人里还能异军突起，就说明了她是真的厉害。
　　月考之前倒也罢了。
　　关键是月考之后。
　　这丫头不舒服的劲儿就上来了。
　　小测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老师是最清楚的人。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行期中考试，但是办公公司里的老师们已经预测了，估计孟子敏下次月考就会冲进年级前三十了。
　　沪市最好中学的年级前三十，这可了不得了。
　　多好的苗子啊！
　　千万不能耽误了！
　　所以老师们那很是着急啊。
　　还叫了孟子敏的家长来学校。
　　孟宇祁跟唐晚吟收到子敏老师让子敏带回来的字条时，二脸懵逼。
　　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都是——这丫头又犯什么事儿了？
　　子敏大喊冤枉：“没有！我保证，我真没有犯错误！”
　　咳咳。
　　虽然她在学校里偷偷做小生意卖文具来着，但是也没被老师抓着啊。
　　唐晚吟跟孟宇祁十分不安地找了个时间，夫妻双双见老师。
　　结果到了学校，夫妻两个又懵了。
　　老师们都是一脸沉痛又担忧的样子：“子敏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但就是太贪玩了，都初二了！明年就要熬初三，冲刺中考了！玩心怎么还这么大呢。”
　　唐晚吟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子敏玩心大……是逃课了吗？”
　　没见孩子逃课啊！
　　唐晚吟跟孟宇祁都十分严肃。
　　天天见子敏跟子清一起早出晚归的，不会是藏了这么大的心吧？
　　结果子敏老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当然没逃课！我们四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唐晚吟跟孟宇祁不明白了：“那子敏她……是上课的时候玩闹？影响学习了吗？”
　　老师也有点儿愣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子敏上课的状态。
　　旋即摇头：“没有，子敏虽然爱玩，但是上课一向都听得很认真。”
　　没有逃课，上课也有认真听讲。
　　唐晚吟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了。
　　绞尽脑汁，突然冷不丁地想起来：“那她……是跟男同学走得太近了？”
　　老母亲跟老父亲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不会吧！
　　要说子清那样的还有可能，子敏这完完全全就是个假小子啊！
　　老师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试探了半天，唐晚吟连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结果老师都说不是。
　　实在没办法了，唐晚吟说道：“老师，麻烦您直接说吧，子敏在学校到底干啥了？”
　　子敏班主任这才说道：“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子敏一节体育课都没拉下，每次课间都还跑出去玩……全班就属她跑得最欢腾。”
　　“至于你们说的跟男生走的太近了的事儿，那倒是也没有什么，子敏跟谁走的都挺近的，身边老有一群人。”
　　孩子们跟唐晚吟孟宇祁学的，那是把人际关系玩得溜溜的。
　　他们家就没有不被人喜欢的。
　　就连子清都有自己的办法，腼腆内向，但是从来不会被冷落孤立。
　　老师说了半天。
　　唐晚吟的脸色变了又变。
　　“老师，就是上体育课跟下课往外溜的事儿吗？”
　　子敏班主任点点头：“是啊，都初二了，要收心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只能应下：“好的老师，这事儿我们会跟子敏好好说的，多谢老师费心了。”
　　子敏班主任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子敏爸爸妈妈，就知道你们一定是通情达理的家长，才会教育出子敏这么优秀的孩子来。”
　　“但优秀的孩子也一定要督促，你们可千万要上点儿心。”
　　“都这么大了，别成天把心思放在体育锻炼上，得把心思往学习上收一收！”
　　唐晚吟都不想说话了。
　　还是孟宇祁说的：“好的，谢谢老师了，我们今天晚上就找子敏说说。”
　　当然了，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子敏的事儿了。


第383章 巧诈孟子敏
　　从学校里出来之后。
　　唐晚吟就忍不住吐槽道：“上体育课也是错了？下课不就是为了让学生出去活动的吗？怎么连下课出去太积极都要找家长啊。”
　　孟宇祁安慰道：“不气不气，只要孩子没事儿就行了。”
　　不气？
　　唐晚吟越想越气：“这才恢复高考几年啊，风气就变成这样了。”
　　难怪以后各种补习班层出不穷，孩子们的学习时间一再拉长。
　　原来是从现在就开始了。
　　而且现在更过分。
　　往后一些年还讲究什么素质教育，减负之类的。
　　现在简直是一切只为了考试。
　　高考恢复的这几年，所有人都在铆着劲儿学习，为了能考个好大学。
　　但是你说高三，顶多高中冲刺冲刺也就罢了。
　　子敏这才初二啊！
　　有什么好冲刺的啊！
　　唐晚吟气鼓鼓地道：“不行，我晚上回去就跟子敏说，以后该玩还是要玩！学习知识又不一定在课堂上，锻炼身体一样也很重要！”
　　虽然这些年唐晚吟悄悄用空间水改善一家人的身体，所以家里人很少生病。
　　但是孩子们自己平时的锻炼也很重要。
　　就像子礼，现在天天早上跑几圈，圆滚滚的小肚子跑掉了一圈，现在看着也是眉清目秀的小帅哥一枚了。
　　而且比以前更加活泼了。
　　也不那么热衷于看电视，开始会跟家属院的同龄男生一起在楼下各种跑着玩儿了。
　　这才是属于他们的童年乐趣啊。
　　孟宇祁听唐晚吟吐槽了一大通，才好心提醒道：“虽然子敏班主任的确有些过了，但是子敏的性格……你还是别鼓励她该玩就玩的好。”
　　“为什么？”唐晚吟不服。
　　孟宇祁哼一声说：“因为在她眼里，那就没有不该玩的时候！”
　　……
　　果然，晚上回去，唐晚吟跟孟宇祁难得没加班没应酬，在家里等着。
　　孩子们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子敏跟子清是一块儿回来的。
　　孟宇祁在辅导子礼的作业，唐晚吟在整理商务部最近收到的各种客户礼物。
　　整理登记成册，将来要是这些客户有什么大事儿，也是要适当还礼的。
　　门开了，先进来的是子清。
　　但子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往里走。
　　唐晚吟都听到子敏在子清身后用气声问：“姐，姐，怎么样？爸妈生气吗？”
　　子清小心打量了一下唐晚吟跟孟宇祁的脸色，也用气声回答身后的人子敏。
　　“看样子还好。”
　　“真的啊？”子敏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来，往屋里看。
　　结果就看到在屋里的三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子敏憨笑。
　　唐晚吟没好气地道：“还不进屋做什么？外面舒服啊？”
　　舒服就去外面呆着去！
　　子敏连忙窜进来。
　　子清笑着关上了门，说道：“子敏一路上都担心来着，生怕回来要挨揍。”
　　说来也奇怪。
　　他们家里，挨揍最多的不是最小最皮的男娃娃子礼，反而是子敏。
　　唐晚吟有时候也反思来着：“孟宇祁，我们是不是对子敏太严格了啊？子敏可是个女孩子啊！而且都这么大了，应该不能再说她了吧。”
　　孟宇祁说：“只要你能忍住，我是没问题的。”
　　结果往往就是第二天，子敏就能给两人一个“大惊喜”。
　　气得唐晚河东狮吼一晚上。
　　子敏眼珠子滴溜溜转，见唐晚吟跟孟宇祁确实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心头大松。
　　讨好地给两人倒水、捶背：“爸，妈，今天我们老师找你们干嘛去了啊？”
　　孟宇祁斜眼看她：“你还好意思问？你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子敏心里一个咯噔。
　　看向唐晚吟。
　　唐晚吟也是那副“我等着你自己说”的样子。
　　子敏顿时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她干笑着说：“我、我也没做什么啊。”
　　唐晚吟跟孟宇祁配合得十分默契，维持那种不苟言笑的表情，诈子敏。
　　“哦，你没做什么，你们老师就是特别想跟我们交朋友，所以才专门叫我们过去的，是吗？”
　　子敏苦着一张脸。
　　她也觉得老师不太可能没事儿就把唐晚吟跟孟宇祁叫到学校去。
　　可是，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因为——
　　她不是没犯事儿。
　　而是犯的事儿，太多了！
　　子敏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卖文具给同学的事儿啊？”
　　唐晚吟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子敏连忙解释道：“真不是我主动推销的！瘦猴舅舅不是给了我好多笔跟本子吗？我也用不完啊！”
　　“我就是带到学校里去，是我同桌他们自己看到了，觉得我的本子跟笔都特好看，特好用，所以问我在哪里买的。”
　　“我发誓！我把瘦猴舅舅开的那个文具店指给他们了，但那不是跨区远吗？所以他们就让我帮忙给他们带来着。”
　　子敏缩缩脖子：“反正我也时不时会去瘦猴舅舅那里玩儿来着，所以帮他们带一带，也没什么吧？”
　　子敏一向擅长这些，唐晚吟跟孟宇祁都知道。
　　不过经过长期的磨合和观察，他们也知道子敏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孩子。
　　卖个东西，不至于。
　　唐晚吟说道：“你这是挑轻的说，想糊弄过去是吧？”
　　子敏一听，心说，惨了。
　　看样子是糊弄不过去了。
　　只能硬着头皮抖出下一桩罪状：“那是打架那事儿？”
　　孟宇祁的眉毛跳了跳。
　　唐晚吟看着子敏，心道，别看你爸现在还在一本正经地辅导子礼的作业， 指不定心里已经开始找鸡毛掸子了。
　　子敏委屈地说道：“那也是他们不对嘛，总是扯班上女生的辫子，所以我就揍了他们一顿，但是过后我也道歉了啊！我请他们喝冰袋了！他们也说冰释前嫌了！这怎么还在背后告状呢。”
　　孟宇祁抬头：“孟子敏，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光打架这事儿，我跟你妈不至于这么生气，你自己想想到底要不要说吧！”
　　这话一出，子敏腿都软了。
　　再也不敢嬉皮笑脸了。
　　垂着头道：“我也就是……想尝试尝试嘛。”
　　唐晚吟的呼吸都停滞了——
　　“你想尝试什么？”


第384章 孟子敏，你厉害了啊
　　子敏浑然不觉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只垂头丧气地说：“我知道我还不到年龄，但是我好多人都做了，我就想着试试嘛，也没事……”
　　还不到年龄！
　　唐晚吟感觉自己的血压噌的一下上来了。
　　起码一百八！
　　孟宇祁已经悄悄换了地方——
　　从子礼书桌旁边起身，站到唐晚吟旁边。
　　一手拦住唐晚吟。
　　一手拿着门背后的扫把。
　　用眼神示意唐晚吟淡定——一会儿我来打，别气着你了。
　　唐晚吟沉声问子敏：“你都尝试了什么？跟……跟谁一起尝试？”
　　不夸张的说，唐晚吟此刻脑子里已经把家属院的人，还有子敏班上、学校里可能的人给转了个遍。
　　是先刀剐还是油炸都已经想好了。
　　子敏臊眉搭眼地说：“……合同是请的我们学校的清洁阿姨签的，我给了她五块钱，她帮我露个面，后面就是请同学……有我们班的，也有高年级的，轮班看管着……”
　　“这事儿跟我姐没关系……她不知道我做了这些。”
　　子敏老老实实交代着。
　　唐晚吟跟孟宇祁面面相觑，觉得方向好像有点儿不对。
　　怎么还有子清的事儿？
　　“等一下，孟子敏，你给我好好说说，你签了什么合同？”孟宇祁压制住脾气，尽量平和地问道。
　　“就是我们学校的垃圾清理合同啊。”子敏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孟宇祁和唐晚吟。
　　结果就看到两张虽然严肃，但显然懵逼的脸。
　　子敏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你们不知道啊！”
　　上当了！
　　大意了！
　　子敏撒丫子就想跑。
　　但她哪儿跑得过么孟宇祁啊。
　　孟宇祁长臂一展，直接把孟子敏拎到面前来，扬起了鸡毛掸子！
　　“你给我交代清楚！你在学校到底都做了什么！”
　　子敏挨揍了。
　　子礼伸手捂住自己遮掩不住的嘴角。
　　子清跟着求情：“爸，妈，这事儿不能全怪子敏！都是我不好，我找她帮忙来着。”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
　　唐晚吟跟孟宇祁才总算是弄明白了。
　　好家伙。
　　子敏在学校卖文具、卖衣服、卖零食给同学也就算了。
　　生意做大了，还在学校外面租了个铺子！
　　雇了两个学生家长帮她看着！
　　不光卖东西，还收购废品！
　　胖龙前阵子来沪市了，唐晚吟是知道的。
　　但是不知道子敏什么时候撺掇的胖龙在他们这一区承包了一个废品收购站。
　　专做学校的垃圾收购！
　　为啥？
　　因为学生的本子笔都多。
　　书本卷子废纸什么的，能卖不少钱。
　　二手书、二手笔，甚至二手书包，都放进子敏那个铺子里了。
　　关键是！
　　胖龙对这背后的安排丝毫没有怀疑——他以为子敏跟他说的，是唐晚吟让子敏转达的！
　　谁能想到这些事儿唐晚吟根本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要说原本瘦猴还提醒过胖龙：“不对啊，晚姐要是让你办事儿，肯定会直接跟你说的啊，她也没指使过子敏他们传话啊。”
　　胖龙想想也是，不过子敏的这个主意让他特别忙，根本没时间。
　　胖龙就说：“等我忙过这阵子就去找晚姐。”
　　但是等胖龙按着子敏说的做，赚了不少钱之后，两人就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胖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数钱数到手抽筋，自然就更加想不起来跟唐晚吟确认这事儿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给他出主意的，不是子敏背后的唐晚吟。
　　就是孟子敏！
　　至于子清在其中的干系，大概就是帮张跃他妈妈在胖龙的废品收购站里找了份工作吧。
　　全部听完的唐晚吟抬眼看孟宇祁——打不打？
　　孟宇祁严肃一点头。
　　……
　　当天晚上九点左右。
　　加班的职工回来，正吃着家里人给做的宵夜面条。
　　下晚自习的学生，趁着父母心情好，一边泡脚，一边抓紧时间偷偷看电视。
　　也有人白天忙，晚上回来洗衣服，穿着硬底子的拖鞋在楼道里来回跑。
　　就在这种静谧的时刻，303爆发出一阵哭嚎声。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子敏轻易不会哭。
　　但是哭起来吧，那就是震天响。
　　不少邻居听到这声音都是吓一跳。
　　筷子上的花生米都掉了。
　　听出来是303的声音后，大家都还满惊奇的。
　　“这像是小孟家的啊，他们家两口子不是说不打孩子吗？”
　　“这也不知道是办了多调皮的事儿，能嚎成这样。”
　　“嗐，我就说不可能不打孩子吧？不打怎么教啊？睡觉的孩子不要挨打呀？”
　　大家都是一副——看吧，楼里最宠孩子的人家也打孩子了。
　　择日不如撞日。
　　把视线往自家孩子身上挪一挪。
　　毕竟人家家里那么乖的孩子都犯错挨打了，咱家的……哎？不是说让你九点钟上床睡觉吗？怎么还在这儿？
　　于是，家属院筒子楼里嚎的又多了几个。
　　离得近的，甚至开始故意提高音量跟隔壁一唱一和了。
　　子敏嚎是嚎得惨，只可惜，唐晚吟跟孟宇祁已经不会再被她这拙劣的演技给欺骗了。
　　狠狠揍了一顿，安排好了时间，叫瘦猴跟胖龙那边想办法把子敏手里这“生意”给接走。
　　晚上，孩子们睡了，唐晚吟还气地得睡不着。
　　“我算是明白你白天说的话了，为什么不让我鼓励子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丫头，真是没有她不敢做，不能做的！”
　　孟宇祁给唐晚吟顺气：“别气别气，为了这几个皮猴子不值当，你多注意身体，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生气。”
　　“哪有！”唐晚吟顿时眉毛就竖起来了，要跟孟宇祁争辩，“你的意思是我脾气越来越差咯？合着你们这样我就不该生气？我成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到头来还要落埋怨？”
　　唐晚吟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居然委屈得哭了出来！
　　这可把孟宇祁给吓坏了。
　　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把灯拉开，看唐晚吟：“哎！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哭啊！”
　　灯一亮，孩子们也都醒了。
　　听说唐晚吟哭了，连忙都起身了：“爸，妈怎么了？”


第385章 唐晚吟有了
　　听到孩子们挤在里间门帘子外面关切地问。
　　唐晚吟抽泣着道：“我没事，就是突然情绪上来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矫情的人。
　　现在想想，孟宇祁也没说什么嘛，她怎么就突然反应这么大了？
　　孩子们进来，看到唐晚吟还在擦眼泪。
　　顿时，三双眼睛就严厉地看向孟宇祁。
　　全是谴责。
　　虽然没说出口。
　　但是那意思很明显了。
　　——爸你做了什么了，把妈都气哭了！
　　子礼的小白牙咬得紧紧的。
　　也就是年纪大了，他不能再咬人了。
　　不然现在指定上去咬孟宇祁！
　　孟宇祁内疚又无辜：“我真没做什么！”
　　唐晚吟见孩子们误会了，连忙解释：“不关你爸的事，是我自己，我就是，就是……饿了。”
　　“啊？”
　　“饿了？”
　　三个孩子跟孟宇祁都愣住了。
　　孟宇祁有些迟疑：“晚晚，你是真饿了吗？”
　　唐晚吟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现在好想吃清汤面啊，就是白水煮面，然后碗里放一点儿猪油，一点儿酱油，一点点盐，直接放面条，如果有可能的话，再给加个煎蛋，几根青菜……”
　　子清立刻说：“妈，我去给你做。”
　　“哎，不用……”唐晚吟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她一面觉得，这大半夜的去折腾孩子干什么？
　　但是另一面，她又觉得现在就是非常想吃面条。
　　特别想吃。
　　如果今天晚上吃不到这一碗清汤面条的话，她能哭第二次。
　　子清包容地笑道：“妈，没事儿的，小炉子一直烧着的，我煎个鸡蛋，很快的。”
　　子礼吸溜了一下口水：“我也想吃。”
　　孟宇祁想了想，说：“那就都吃吧，子清，多做几碗。”
　　子清乖巧点头：“好。”
　　然后就出去了。
　　子礼跟着出去帮忙了。
　　唯独子敏，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狐疑地打量唐晚吟。
　　唐晚吟被她看得毛毛的。
　　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呢？”
　　挨揍没挨够是怎么的？
　　子敏犹犹豫豫地说：“妈，你是不是……有了啊？”
　　……
　　“啊？”
　　“啊！”
　　“啊？”
　　唐晚吟一连转了好几个音调，嘴还喝不上。
　　先是没明白子敏在说什么，有什么了？
　　然后是突然想到，我的天！她有俩月没来小日子了！
　　然后是震惊，不敢相信——
　　她……有了？
　　孟宇祁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刚才还放在唐晚吟背上轻轻拍着，试图安慰唐晚吟的手，突然就不敢往下拍了。
　　僵在半空中。
　　“晚晚，你有孩子了？”
　　唐晚吟还没反应过来：“我、我不知道啊！”
　　新单位实在是太忙了，加上这两个月孩子开学上学，她又还帮着折腾吴晓娴那边的果篮跟花篮店……
　　都没怎么留意自己的状态。
　　要不是子敏说，她压根都没想起来自己已经俩月没有来大姨妈了。
　　唐晚吟摸了摸肚子，深吸一口气：“先别乱猜，明天我先去单位请个假，然后去医院检查检查。”
　　她这个半吊子的护士跟兽医，还没有那个本事给自己诊脉。
　　孟宇祁立刻说：“我也请假，陪你去。”
　　唐晚吟有点儿忐忑：“你不用请假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去考察吗？”
　　孟宇祁直接说：“没事，我给那边打个电话说一下，考察只是其中一环，大不了设计图纸的时候多加点儿班。”
　　但是肯定不能让老婆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啊。
　　子敏眼睛里都快冒绿光了。
　　非要挤上床，挨着唐晚吟。
　　唐晚吟撵都撵不下去。
　　子敏盯着唐晚吟的肚子，十分激动
　　“可算是等到了！”
　　天知道她从还在盘溪村的时候就有多盼望唐晚吟跟孟宇祁能生一个孩子。
　　但是后来那么多年，唐晚吟又去上大学了，都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
　　子敏还悄悄担心过，甚至想劝唐晚吟去医院看看。
　　又怕伤了唐晚吟的心。
　　现在好了，终于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
　　子敏乐得连屁股痛都顾不上了，非要挨着唐晚吟睡。
　　“我爸粗手粗脚的，让他去跟子礼睡吧，今天我跟我姐，跟妈一起睡！”
　　孟宇祁：“嗯？”
　　说话间，面条已经下进锅里了。
　　子清进来调清汤底子，才知道这么一个好消息，顿时激动不已。
　　仨孩子都跟看稀奇看宝贝一样看唐晚吟的肚子。
　　搞得唐晚吟十分不好意思。
　　连忙赶他们下去：“现在还只是猜测！又不肯定，你们别瞎鼓捣了！”
　　子礼一本正经：“肯定是！我有弟弟了！”
　　子敏反驳：“凭什么一定是个弟弟？我就喜欢妹妹！”
　　子礼说：“哼！还不是因为你太凶了！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想让妈给我生个哥哥出来呢！”
　　唐晚吟：“……”
　　唐晚吟家深更半夜起来开火煮面，还引得左邻右舍探头出来。
　　“噢哟，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大晚上吃饭啊？”
　　“刚才就听到你们家打孩子呀，一时好一时坏的，这是咋啦？”
　　唐晚吟不想邻居们也都起来了，更加尴尬了。
　　子清连忙出去解释：“没事儿，就是饿了，想吃点儿东西。”
　　也有好心的邻居道：“大半夜煮饭太麻烦啦，我家有饼干，要不上我家来拿点儿？”
　　子清当然不会去拿，笑着谢过了：“面条已经下锅了，很快就好了。”
　　其实单煮面条还没什么，关键是煎的鸡蛋啊！
　　油脂混合着蛋白质的香味，让排烟不顺畅的楼道里瞬间就充满了诱人的香味。
　　不是家家户户都跟唐晚吟一样做了隔音棉，隔绝声音和气味的。
　　不少人大半夜闻到这个味道，都没法忍。
　　太想吃了啊！！！
　　子清手脚麻利地把面条捞出来，赶紧又在炉子上坐上水，这才关上门。
　　唐晚吟看见了，就跟孟宇祁说：“这筒子楼吧，人情味儿虽然足，但住起来还是不方便。”
　　想要吃点儿宵夜，左邻右舍都知道。
　　这还不算啥。
　　关键是家里有点什么动静，人家都能耳朵贴在你家门上听热闹！
　　哪怕撞破了都丝毫不以为意。
　　仿佛这样做再正常不过了。
　　孟宇祁看了看唐晚吟的肚子，下了决心：“我去想办法，孩子出生之前，一定搬出去，换个大点儿的房子！”


第386章 唐晚吟怀孕了
　　子清子敏子礼好歹是在盘溪村那个房子里长大的。
　　虽然刚开始破旧不堪，但是孟宇祁慢慢修整之后，那个院子又有电又有水，还有火炕。
　　院子里也是石板路、水泥花坛，干干净净的，敞亮！
　　这筒子楼啊，过度可以，长期住，还真是不行。
　　一家五口，或许是六口，吸溜吸溜吃完了面条，又各自刷牙，这才重新睡下了。
　　第二天孩子们上学去了，孟宇祁请了假，顺便给唐晚吟的单位挂了电话，给她也把假请上，这才出门去医院。
　　说实话，他们家真是很少来医院。
　　这么多年，除了大姐孟玉英生孩子，还有吴老师的几次复诊之外，他们就没进过医院的门。
　　家里人身体一直都很好。
　　这陡然来医院，还有点儿摸不清方向。
　　尤其是妇产科。
　　又跟其他门诊不在一处，孟宇祁跑上跑下好几趟，才总算是把流程给跑明白了。
　　唐晚吟这会儿也不说孟宇祁太小题大做了。
　　真要是这么跑下来，她也累。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被子敏点破了，唐晚吟现在就是彻底的孕妇状态了。
　　虽然体型没有变化，活动也自如。
　　但那个胃口，是真的一点儿都控制不住啊！
　　医院门口有卖炒面的，唐晚吟想吃。
　　看到别人手里拿着汽水，唐晚吟想喝。
　　就连人家买来看望病人的水果跟麦乳精，她都有点儿想尝尝！
　　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喜欢吃的糖炒栗子烤红薯烤玉米爆米花了。
　　两人等检查的时候，孟宇祁就被唐晚吟指使着跑了好几趟去买各种吃的。
　　等终于做完检查，医生一看就说：“你这都快三个月了啊！”
　　俩月没来大姨妈。
　　唐晚吟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唐晚吟也是第一次怀孕，尤其这个年代不像上辈子，还能在网上看到各种孕妇相关的是话题。
　　在这里，她不主动去查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了解相关话题的机会。
　　唐晚吟说：“可是我一点儿都不难受，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除了这几天特别爱吃东西。”
　　看诊的大夫是个四十多的中年妇女，很是温和慈祥：“你这样才好啊，有些人孕早期嗜睡，吃不下东西，还会吐，那才难受呢，你这个状态最好了。”
　　医生给唐晚吟开了一些维生素：“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非常好，现在孩子还太小，看不出来什么，过段时间再来做B超看看情况。”
　　唐晚吟连忙点头。
　　孟宇祁也特别严肃地把医生的话都给记下来了。
　　……
　　从医院里出来，唐晚吟还是觉得很神奇：“我们这就有宝宝了？”
　　孟宇祁也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啊，我们的宝宝。”
　　这倒不是要排外，子清子敏子礼他们几个早就是两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
　　但是孩子们来的时候，连最小的子礼都是两岁多快三岁了，都已经大了。
　　会跑会跳会说话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孩子从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始慢慢长大的感觉。
　　医生觉得唐晚吟状态不错，也没让她多做什么，就是提醒不能拿重物，这段时间要节制。
　　除此之外，该吃吃该喝喝，只控制体重别增长太快就行。
　　其他一些都好。
　　搞得孟宇祁想表现表现，都没有机会。
　　最后只能强行把唐晚吟手里拿着的一包板栗给夺了过来：“我拿着，你要吃我剥给你就行。”
　　唐晚吟：“……
　　咱就是说，可以，但没必要。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唐晚吟获得了拿东西的自由。
　　她提醒孟宇祁：“现在我没有不舒服，正正常常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等我精力跟不上来，不舒服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也是要使唤你干活的。”
　　孟宇祁傻乐：“你舒服的时候也能使唤我啊。”
　　路过的人刚好听到这一句。
　　满脸狐疑地朝他们俩看过来。
　　不明白怎么还有人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说这个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顿时尴尬起来。
　　……
　　反正都请了假，也就别浪费了。
　　两人去新开的百货商场买东西。
　　如今好些东西都不要票了。
　　从国外传来的、南边传来的新鲜玩意儿也多得是。
　　唐晚吟买了两双方便行走的鞋子。
　　商务部的应酬多，她之前的鞋子多少都带点儿跟。
　　现在怀孕了，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舒服的拖鞋也买了两双。
　　还买了枕头，怕回头腰酸，要靠着。
　　孟宇祁挑了保温壶：“马上天气就要转冷了，晚上床边放壶温水，方便你随时想喝。”
　　买完这些，两人不自觉的去了卖婴幼儿物品的地方。
　　看着那些花花绿绿可可爱爱的衣服鞋子玩具，心里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孟宇祁一贯是个相当自律，自制力相当强的人。
　　但现在就忍不住，想把所有东西都买下来。
　　唐晚吟连忙拉着他离开。
　　“现在还太早了！连宝宝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现在这个年头吧，用B超看男女的人特别多，根本控制不住。
　　但是唐晚吟跟孟宇祁都觉得随缘。
　　他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男女都要，也不需要凑好字。
　　不管来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他们都一样喜欢。
　　……
　　从商场出来，两人去饭店吃饭。
　　如今大街小巷里开饭店的人多了，各种档次的都有。
　　他们挑了一家看着干净的店铺进去了，点了一大堆菜。
　　都是唐晚吟想吃的。
　　而且是特别特别想，一会儿都忍不住的那种。
　　孟宇祁也宠着她：“都点，吃不完我们打包回去。”
　　所以唐晚吟就肆无忌惮地点了一堆。
　　然后十几个菜都上来了，夹了一筷子，唐晚吟突然就涌出一个感觉——
　　“孟宇祁。”唐晚吟的筷子停在空中，脸色有些尴尬。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孟宇祁很快回答。
　　唐晚吟都快哭了：“我如果说……我现在一点儿东西都不想吃，甚至闻到这些就恶心，你信不信？”
　　“啊？”
　　不光孟宇祁愣住了，唐晚吟也欲哭无泪。
　　这怀孕，它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啊！


第387章 酸黄瓜的滋味儿
　　最终十几道菜，唐晚吟只吃了不到三口——最后一口忍不住了，跑出饭店扶着路边的绿化树作呕。
　　孟宇祁跟着冲出来，差点儿吓着饭店老板也跟着跑出来了。
　　怕他们俩吃霸王餐。
　　后来看到是怀孕，老板才松口气。
　　然后赶紧去把老板娘叫出来。
　　老板娘是过来人，给唐晚吟做了一碗简简单单的炒饭。
　　唐晚吟竟然就在路边是捧着碗，吃得一口都不剩。
　　也着实把孟宇祁给搞蒙了。
　　打包了菜回家，留下自家爱吃的，给交好的朋友同事送去一些——家里没冰箱，十几个菜也放不住。
　　也没说唐晚吟怀孕了，只说是今天在外面吃饭多点了一个菜，干净的，没碰过。
　　人家也欣然接受。
　　毕竟唐晚吟跟孟宇祁家经常往外送东西嘛，大家也习惯了。
　　然后也给他们送了一些自家的特产。
　　其中就有自家腌的泡菜跟酸萝卜、酸黄瓜。
　　本来孟宇祁只是随手拿回来，不想拒绝人家礼尚往来的好意。
　　谁知道拿回来之后，就去打水洗衣服这么一会儿功夫。
　　唐晚吟就干掉了小半罐子。
　　酸黄瓜咬得咔哧咔哧的，听得让人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了。
　　一边吃一边还说：“孟宇祁，你要不要尝尝啊，我觉得吴姐腌酸黄瓜的手艺长进了，真的好好吃啊！”
　　孟宇祁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她腌的黄瓜还是那么酸呢？”
　　酸得整个家属院都送不出去的那种。
　　“是你口味变了吧？”孟宇祁说道。
　　唐晚吟一边觉得应该是，一边忍不住又打开小罐子，拿出一根小黄瓜，开始咔哧咔哧。
　　见她这样，孟宇祁赶紧提溜着东西去找吴姐。
　　“吴大姐，我把你刚才给我的酸黄瓜拿回去了，我爱人吃着觉得特别好，你看能不能帮我再腌一些啊，这是十块钱，辛苦你了。”
　　十块钱！
　　如今黄瓜才五分钱一斤！
　　十块钱得腌多少斤酸黄瓜啊！
　　吴大姐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这哪儿还用钱啊！”
　　平时两家没少来往。
　　就唐晚吟跟孟宇祁两口子出手的大方劲儿，吴大姐肯定没吃亏。
　　因而人家也不好这个时候占便宜。
　　直接把家里剩下的酸黄瓜都给拿了出来。
　　吴大姐还挺高兴的：“是吧？还是小唐有品位，我腌的酸黄瓜那是最干净，最好吃的！是我家那口子不懂得欣赏！”
　　孟宇祁心道，那可不光是您家那口子。
　　只怕整个家属院都几个能欣赏得了的。
　　唐晚吟这要是不怀孕，那也是欣赏不了的。
　　吴大姐家里还有一大罐子，差不多七八斤的样子。
　　吴大姐十分热心地道：“这些你都拿去！我回头再自己腌就行了！不用给钱！”
　　要是往常，那肯定是够了。
　　毕竟酸黄瓜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一顿切上那么一碟当个小菜就行了。
　　这一大缸子，足够了。
　　但是孟宇祁一想刚才唐晚吟那咔嚓咔嚓几下就吃掉一根的样子，心里觉得哪怕是不太够。
　　甚至可能是太不够了。
　　孟宇祁还是把钱塞给了吴大姐。
　　“吴大姐，我们家孩子多，冬天也没什么菜，酸黄瓜酸萝卜酸白菜，你看着帮我们腌上一点儿，谢谢您了。”
　　见孟宇祁这般诚恳，吴大姐也欣然答应了。
　　毕竟，她的手艺还从来没有被人委托腌酸菜过。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值得炫耀好长一段时间了！
　　而且看看人家这出手，一腌就是十块钱的！
　　吴大姐高高兴兴地应下了，孟宇祁才抱着罐子回来。
　　果然，回去之后，那小罐子里原本的五六根酸黄瓜，现在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两根了。
　　唐晚吟还一脸纠结地盯着小罐子。
　　见孟宇祁回来，还甚是委屈：“怎么办啊孟宇祁，我这也太能吃了，就剩下两根了。”
　　这两根可不是她吃不下，而是舍不得吃。
　　真要是吃完了，可就没有了。
　　孟宇祁把大罐子给搬进来：“没事儿，别急，这还有呢。”
　　说完，把大罐子的盖子一掀开，酸黄瓜的香气顿时充满了整间屋子。
　　唐晚吟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抱着孟宇祁亲了一大口：“孟宇祁你太棒了吧！”
　　……
　　晚上，子清子敏下了晚自习就飞快地往回跑。
　　自行车踩得飞起。
　　想回来问问唐晚吟检查结果怎么样。
　　两人锁好车，飞奔上楼。
　　结果刚上楼，子敏的鼻子就皱了皱：“这什么味儿啊？”
　　子清更熟悉做饭一些，闻了闻，说道：“好像是吴婶家腌的酸菜。”
　　子敏说：“吴婶真的是，每次腌酸菜都恨不得酸倒是一楼的人。”
　　两人说着话，子礼已经打开了门。
　　顿时，一股更为猛烈的酸黄瓜味道就从家里冒了出来。
　　子清子敏连忙屏住呼吸：“这是怎么了？酸菜坛子打破了吗？”
　　还破在他们家了？
　　子礼一脸夹杂着激动跟怨念的神色，说：“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连忙进来看。
　　好家伙，唐晚吟坐在窗户旁边，一边看书翻译，一边就拿小叉子叉一块块儿的酸黄瓜吃。
　　酸黄瓜算是叫她给吃出了鲜黄瓜的感觉。
　　而孟宇祁正在旁边切着酸黄瓜——把酸黄瓜切小块一点，好歹能够让唐晚吟吃得别那么快。
　　子礼捂着鼻子说：“我回来就是这样了，妈起码吃了一罐子酸黄瓜了。”
　　子敏迅速反应过来：“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唐晚吟咽下嘴里的酸黄瓜，点了点头：“出来了，你们要有弟弟妹妹了。”
　　“哇！太好了吧！”
　　俩孩子连忙把书包一扔，就过来唐晚吟身边。
　　就是越靠近唐晚吟，那酸黄瓜的味道就越明显。
　　孩子们回来了，唐晚吟才终于不痴迷小黄瓜了。
　　唐晚吟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酸黄瓜味儿给咽下去，清了清嗓子，这才正色说道——
　　“子清子敏子礼，我跟你爸要跟你们郑重说明一件事——虽然我怀孕了，但是你们放心，你们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会比从前更加爱你们……哎？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唐晚吟一本正经地说辞，仨孩子听了一半就没听了。
　　全都凑到唐晚吟的肚子面前，神秘兮兮地盯着她的肚子看。


第388章 给酸黄瓜注册商标
　　子礼得意道：“我知道我知道，酸儿辣女对不对？妈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弟弟！”
　　“以后我就有伴儿了！等我弟长大了，你们俩就不能一起欺负我了！”
　　子敏切的一声：“什么酸儿辣女，那都是迷信！再说了，就算是弟弟，那也轮不到你带他，弟弟首先肯定是听我的话，再不然就是听大姐的话，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余地了！”
　　“就有！”子礼愤慨不已。
　　三孩子吵成一团，谁也没听唐晚吟的深情告白。
　　唐晚吟一脸懵地看向孟宇祁，孟宇祁忍俊不禁：“你看，我就说了吧，孩子们根本不用你这么念叨。”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是不糊涂。
　　父母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心里明白得很。
　　唐晚吟看着三个孩子，渐渐的，也露出了笑容。
　　……
　　怀孕的日子是幸福又痛苦的。
　　唐晚吟已经算是状态比较好的了，但胃口也是变化好几轮。
　　今天喜欢吃这个，明天喜欢吃那个。
　　后天又看到这些东西都烦。
　　唯一百吃不厌的，还真就是那个酸黄瓜。
　　从刚开始发现怀孕，一直吃到孕晚期。
　　吴婶也因此接了孟宇祁好几单活儿。
　　你别说，人的胃口好像就是会跟风的。
　　之前吴婶家的酸菜酸得不行，大家闻到那味儿就觉得倒牙。
　　因而没有多少人愿意吃，送都送不出去。
　　可自从唐晚吟喜欢上吃这个之后，吴婶就经常在家属楼院子里晒黄瓜、腌黄瓜。
　　酸味一直弥漫。
　　大家刚开始不适应，可是做的多了，也忍不住尝了尝。
　　味道是不差的。
　　而且吧，还真就有人好酸的这一口。
　　比如这家的大姨，那家的老头子，还有谁谁家小姨子的表嫂……
　　全都慕名而来。
　　花钱找吴婶帮忙腌制。
　　吴婶甚至还因此小赚了一笔钱，还给子清子敏子礼他们做了拖鞋。
　　虽然那拖鞋也还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味。
　　吴婶又激动又自豪：“我就说我腌的酸菜好吃吧！这么多年了！还就是小唐识货！”
　　她现在生意算是做起来了。
　　成天都有人找她帮忙腌制酸菜。
　　唐晚吟笑道：“还是吴婶手艺好，吴婶，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啊，做这东西一定要干净卫生。”
　　“好多喜欢吃酸的人都是孕妇，千万不能在这个上头出差错，不然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吴婶连忙说道：“放心，放心，这个是肯定的！哪怕不做那么多，也要保证干净卫生！”
　　“哎，是这个理”,唐晚吟见吴婶并没有飘，十分诚恳，便说道，“那吴婶，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吧。”
　　“什么主意？”
　　“你专门做个孕妇款式的出来，酸一点儿，但是盐跟辣椒少一点儿，然后去注册一下商标，申请一下经营许可证，以后往大了做，肯定能赚钱！”
　　一直到几十年后，那都是女人、孩子的钱最好挣。
　　孕妇这就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最贵的。
　　肯定有人买单。
　　吴婶激动不已：“真的吗？真的能这样做吗？”
　　唐晚吟点头：“真的，我就在商务部，这些什么商标注册，经营许可证，我都有渠道，要是吴婶想做，我帮吴婶来安排一下？”
　　吴婶顿时愣住了：“这……麻不麻烦啊？是不是要很多钱啊？”
　　唐晚吟笑道：“找人办事儿不麻烦的，注册商标跟办经营许可证也就是一些手续费，加起来用不了多少钱的。”
　　唐晚吟本来没想掺和这事儿，纯粹就是希望吴婶这个泡菜做的长久一点。
　　谁知道她以后什么时候又想吃了呢？
　　再一个，这种民间的手工美食，好多都没有被保留下来，还是很可惜的。
　　唐晚吟就记得她上辈子，改革开放之后各种洋快餐抢占中国市场。
　　接下来的好几十年，都是洋快餐当道。
　　还是很可惜的。
　　中国有很多传统美食，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高级，但是味道完全不输于洋快餐，甚至更好。
　　唐晚吟也想做一做。
　　……
　　有了这个想法，唐晚吟再上班的时候就跟陈主任说了。
　　“主任，你前段时间不是要做一个改革开放周年大项目吗？我这里有个主意，主任你看要不要试一下？”
　　陈主任还有些意外。
　　毕竟唐晚吟是英专出身。
　　虽然知道她能力很强，但是一直也没让她做过翻译以外的事儿。
　　陈主任连忙接过来唐晚吟写的项目书，说：“你这怀着孕呢，做完翻译的活儿就歇着啊，不用这么辛苦。”
　　唐晚吟笑道：“不辛苦，就是偶然跟邻居说起来的，她手上那个泡菜的方子不错，咱们不是要做出口吗？以前光是进口外国点心，咱们也可以出口一些我们的美食啊。”
　　总好过被一些偷国人偷去了，说是他们的传统美食强吧。
　　不蒸馒头争口气。
　　唐晚吟这会儿正处于怀孕之后的情绪敏感亢奋期。
　　越想越觉得是那个事儿，催着陈主任赶快看。
　　陈主任低头去看手里的资料。
　　你别说，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的各种网络信息轰炸的唐晚吟，写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从起源到推广，营销手段，都写得清清楚楚。
　　陈主任看完之后大为震撼：“小唐，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啊？”
　　这不比那些什么市场、营销专业出来的学生强？
　　唐晚吟笑道：“都是在商务部耳濡目染学习的，自己在家也没事儿做，晚上就看看书，所以试着写了一份。”
　　这话是真的。
　　家里没装电视呢。
　　毕竟看惯了好几十寸的液晶电视额唐晚吟，是真的很难接受全楼就去看那么两三台八寸的黑白小电视。
　　都不敢跟电视、电脑比。
　　那都比不过她的手机！
　　看着实在太费劲了。
　　加上家里有三个上学的孩子，所以唐晚吟家里晚上通常都是看书。
　　一家五口人，各自捧着一本书，找自己舒服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书。
　　可以说，如果不是邻居们太没有界限感，加上老房子隔音不好，唐晚吟他们家其实完全够住的。
　　根本不用换房子。


第389章 新房子有着落了
　　陈主任看了之后没有立刻答应，说道：“我手里还有另外几个项目准备一起报上去，如果上头选了你这个项目，那小唐，你产假可就不能休那么久了。”
　　唐晚吟想了想说：“没问题，不过，要是真做项目了，项目结束之后我应该可以休假吧？”
　　陈主任一贯随和开明，笑道：“当然可以。”
　　……
　　项目书就这样被递上去了，唐晚吟也没有太费心思，照常上班。
　　成不成的，随缘。
　　老家的人都知道她怀孕了。
　　孟玉英写信来说，家里冬冬和夏夏小时候的衣裳都还在，都是洗过很多遍的，柔软亲肤，问唐晚吟要不要。
　　这就是大姐的细心之处。
　　要按现在的情况来说，这生孩子连尿片都是要继承的。
　　孟大姐就绝对不会问唐晚吟要不要尿布。
　　因为知道唐晚吟肯定不会用。
　　再说这些衣裳，其实都是好衣裳。
　　好多都是唐晚吟用系统里的细棉布给换过去的，当时给冬冬和夏夏的，本来就是好东西。
　　孟大姐这个人又干净，唐晚吟没什么不愿意的。
　　再说了，就算她都想用系统里新买的，也总要有个来处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事儿她熟悉，总是要收集一些旧衣裳的。
　　而且这样一来还有个好处——
　　家属院里的人见唐晚吟怀孕了，都纷纷热情地拿出自家珍藏的尿布跟小孩儿衣裳，要给唐晚吟。
　　唐晚吟连忙说：“不用不用，大姑姐跟娘家人都给我准备了，寄了老多过来呢！”
　　家属院里的人一看，哦，确实，这可是寄了不少。
　　孟大姐寄了一包。
　　唐中薇也寄了一包。
　　唐中薇的女儿才刚满周岁，刚好用得上。
　　然后孔秋露也寄了一包——还是全新的！
　　孔秋露在信上说：“我知道你个娇气包，肯定不愿意用旧的，这些都是新的，我反复洗过的，已经糅软了，很适合孩子穿。”
　　连付月梅都寄了几双孩子的软鞋子过来。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没断了联系。
　　陈东总是提醒她多跟唐晚吟她们来往。
　　付月梅这个人吧，确实就是老实。
　　她本来也挺喜欢唐晚吟的，陈东再这么说，她肯定更加积极主动了。
　　唐晚吟收了这么多东西，孟宇祁单位上的一些师傅也都给了一些用得上的玩意儿，很快就把家里给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这房子，不换是不行了。
　　……
　　孟宇祁这阵子正在忙房子的事儿呢。
　　他级别够了，但是工龄不够。
　　加上也不是双职工，所以这单位能分给他一套这样的房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现在家里眼看着要有六口人了，真的是住不下。
　　于是孟宇祁咬牙接下了单位上的一个大项目——规划建设A省的铁路。
　　这个项目接下来，他会比从前翻倍的忙。
　　同时还会增加很多出差的时刻。
　　要持续三年之久。
　　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去。
　　毕竟这个牺牲太大了。
　　但，有奉献就有回报。
　　单位特别在A省驻沪市办事处里，给孟宇祁争取到了一个独栋的二层小楼！
　　楼上楼下一共五个房间！
　　三个卫生间！
　　收到确切消息的那天，孟宇祁悄悄回家。
　　还十分贴心地买了一些卤味、小菜，诸如花生米、卤牛肉、卤鸡爪什么的。
　　然后给孩子们买了汽水，给唐晚吟准备了她喜欢吃的炒粉跟酸黄瓜。
　　然后去唐晚吟单位把唐晚吟给接回来。
　　唐晚吟看到桌上有不少吃的喝的，很高兴：“你今天出外勤了？”
　　孟宇祁出外勤就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
　　孟宇祁含糊应道：“嗯嗯，是啊。”
　　唐晚吟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因为自从她怀孕，她就是家里的大宝贝，孩子们都宠着她。
　　下班回来桌子上有花有吃的这种事儿，那是习以为常的。
　　唐晚吟边吃边等孩子们回来。
　　孩子们如今也是，一放学就往家赶。
　　子礼先回来的，看到桌上的吃的也没动手——深深地咽了口口水，就去小伙伴家里写作业了。
　　等到晚上，子清子敏都回来了，一家人才围坐在桌边，开始吃宵夜。
　　孩子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唐晚吟也是怀孕一天吃好几顿的时候。
　　所以家里经常晚上吃宵夜，也没人觉得有什么特殊。
　　直到孟宇祁举起杯子，宣布：“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要搬家了！”
　　啊？
　　唐晚吟跟几个孩子都愣住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房子申请下来了？”
　　孟宇祁笑道：“嗯，申请下来了，下个星期就能拿钥匙了。”
　　房子都是建好了的，只不过要把里面清理一下。
　　孩子们顿时尖叫起来，追着孟宇祁问房子的情况。
　　孟宇祁笑道：“别着急，下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看就是了！”
　　其实最后也没等到下周末。
　　星期三，孟宇祁拿到钥匙，就去唐晚吟单位把人接走了。
　　带着唐晚吟去看新房子。
　　新房子也是在家属片区——这年头都是公家房。
　　除了那种老巷子老街道里的民房之外，基本上新分的房子都是单位统一建的。
　　孟宇祁说：“这一片都是各省驻沪市办事处人员的家属，因为人家大多都是从别的省市拖家带口来的，人数多，生活习惯也不一样，级别也高，所以当时都是按照独立的二层小楼建设的。”
　　孟宇祁一边说，一边就带着唐晚吟进了院子。
　　唐晚吟惊喜地看着这院子，下意识说道：“这院子够停好几辆车的了！”
　　毕竟上辈子买别墅的时候都是要看方不方便停车的。
　　所以唐晚吟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孟宇祁的手一顿，有些羞愧：“是我的错，等再过两年，我争取买辆车。”
　　唐晚吟这才想起来，如今是可没多少人家里有车，谁看院子空地考虑停车啊？
　　连忙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觉得这院子大罢了。”
　　孟宇祁却是很认真地对唐晚吟说：“没关系，晚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这句话，从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孟宇祁就说过了。
　　这么多年，他也是一直这么践行着的。
　　唐晚吟顿时觉得眼眶有些微热。


第390章 参观新房子
　　院子确实很好，不是单独的前后院，而是绕了一圈。
　　房子两边都有两三米的宽度，跟隔壁的院子共用一堵院墙。
　　唐晚吟看到右边那家直接把三米的宽度给利用上，搭建了一个小铁皮房。
　　左边的倒是还好，院子里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孟宇祁打开小楼的大门，给唐晚吟介绍：“这栋房子之前住的人升了官，搬去别的地方了，所以这边就空出来了。”
　　唐晚吟进去一看，果然，里面什么家具都是齐全的。
　　客厅里摆着的不是八仙桌，而是沙发和茶几。
　　另外还有一个小厅，才摆放着大圆餐桌。
　　这就是这个年头最新潮最讲究的人才能弄出来的装修。
　　厨房就更别说了，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小的是个西厨，里面还有烤箱！
　　唐晚吟看得眼泪都来了！
　　这就跟她上辈子的居住环境很相似。
　　而不是现在普遍逼仄，客餐厅不分，书房跟房间不分的模式。
　　一楼有客厅、餐厅，一中一西两个厨房，还有一间书房跟一间客房，一个公共卫生间。
　　二楼上去也是一个小厅，一面冲着院子。
　　中间是空的。
　　唐晚吟看了看，说道：“这里之前放的是架钢琴吧？”
　　孟宇祁过来看了看，说：“应该是。”
　　不过看样子前任主人还是很喜欢这架钢琴的。
　　那些沙发餐桌都没带走，就把这架钢琴给带走了。
　　唐晚吟蠢蠢欲动：“要不咱们家也买一架吧！”
　　他们几个孩子，除了子礼在学校的什么先锋队里当小号手之外，其他孩子可都没怎么学过乐器呢。
　　孟宇祁笑道：“好，可以，以前父亲会口琴，我也会，还会手风琴，就是好多年没有吹弹过了。”
　　中间那么多年，大家都不敢流露出一丁点儿追求艺术追求的美的心思。
　　孟宇祁他们这样曾经留过学的，更是没有机会再唱一唱那些喀秋莎了。
　　两人继续看二楼的其他房间。
　　这一看，还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唐晚吟说：“咦，这里也是一间房啊！”
　　之前说是五个房间，楼下有两个，他们一直以为楼上是三个房间。
　　结果没想到边上还有个一个小房间。
　　只不过面积小一些，只有七八个平方。
　　但也足够放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小书桌了。
　　“太好了！”
　　惊喜不止一处。
　　主卧室里，还有一个不小的衣帽间，也有七八平方。
　　唐晚吟笑道：“人家的衣帽间都有这么大，估计是把那个小房间当杂物间、壁龛了，都没算房间。”
　　这得是什么家庭的人啊。
　　唐晚吟说：“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丁雨萱了，她那会儿刚去学校宿舍住宿，就说宿舍还没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大。”
　　“当时好多人还不相信呢，现在想想，就该让那些人来看看，人家住的指不定就是这么大的屋子。”
　　房间一下子多了起来，唐晚吟就开始安排了。
　　“楼下的客房跟书房都保留，家里随时可能客人，不过那个书房就给孩子们用，给他们写作业，看书。”
　　“楼上我们住主卧，衣帽间就不用了，我们没有那么多衣裳，房间里的大衣柜就够用了，把衣帽间改成我们的书房，也够两个人同时用了。”
　　“原本的两间卧室就给子清子敏住，子礼是男孩子，户外活动的时间多，就把那个意外发现的小房间给他吧。”
　　唐晚吟这么想着，还说：“那个房间小了点儿，那就要在装修上花点儿功夫，找人来把里面好好收拾一下吧。”
　　孟宇祁犹豫了一下：“其实里面装修也都还好，虽然一直没人住，但是因为只是放了点儿东西，也没有弄脏弄坏什么的，不用重新装修吧？”
　　别的不说，装修那轰隆隆的声音，还有各种腻子粉油漆味儿，怕是不太好。
　　唐晚吟笑道：“那先让子礼住楼下客房？等以后宝宝出生了再重新装修？”
　　孟宇祁点头：“我看行，反正他喜欢到处跑，就让他在一楼吧。”
　　说是这么说，唐晚吟还是担心。
　　毕竟子礼才十岁，虽然都在一栋楼里，但单独让一个十岁的孩子住在楼下，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
　　于是周末，又叫齐全家人，一起来看房子。
　　新房子就是好，孩子们没有不喜欢的。
　　子礼光是看着楼下的房间就欣喜不已：“好啊好啊，我就住楼下！”
　　要知道他在筒子楼里住的可是客厅！
　　睡的还是折叠床！
　　虽然他们家人已经很注意出进的声响了，但是到底是在客厅，多少会有些受影响。
　　子礼其实也很懂事。
　　知道家里没可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一直也没说。
　　有时候被吵醒了有点儿起床气，也都在子敏的压制之下默默咽了回去。
　　现在一看到楼下这十几个平方大小的客卧，完全绷不住了。
　　直接冲上去趴在床上：“我就要这间房了！”
　　子敏看了一圈，也有些心动。
　　虽然还没上楼，但是听说楼上那个小房间只有七八平米大。
　　哪里有这个好啊！
　　子敏倒不是故意跟子礼抢。
　　而是她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捣鼓的多，一楼这个房间比二楼的大，她可以放很多东西啊！
　　比如之前偷偷放在同学那里的“货物”。
　　要是有个大房间，她就能放在自己房间了。
　　于是子敏幽幽地道：“说不定楼上的房间更好呢？孟子礼你可别后悔！”
　　子礼紧紧趴在床上不肯起来，满脸坚决：“不可能更好了！我就要这间！”
　　唐晚吟笑道：“先上去看看再说啊！”
　　见子礼子敏都这么喜欢楼下这间房，唐晚吟也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回头不管哪个孩子住楼下，至少都不会有被单独抛弃的感觉不是？
　　看完一楼，大家就只有一个感觉。
　　“大！真大啊！”
　　以前筒子楼的房间一室一厅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个平方。
　　真的是进门没有落脚的地方。
　　但是现在光一个小餐厅就不止二三十个平方了。
　　客厅简直大得能跑马！
　　几个孩子兴奋地往楼上跑。


第391章 新家的意外惊喜
　　看楼上的房间。
　　楼上有两个卫生间。
　　一个在主卧的套间里，一个是公共的。
　　公共的那个卫生间也有五六个平方大了。
　　子清是最欣喜的：“以后洗衣服就不用去外面了，洗澡也不用拿着东西去澡堂了。”
　　她还是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地方。
　　这样独立的卫生间，太让她开心了。
　　唐晚吟听得都愧疚了。
　　这么多年，三个孩子都是力所能及的事儿自己做，从来没让她插手。
　　衣服床单什么的，大多也都是三个孩子自己换洗。
　　她好像还真没帮上什么忙。
　　现在听子清这么说，唐晚吟赶紧道：“不着急不着急，我听陈主任说最近有一批那个什么洗衣机进货，我一定让他给我们家留一台！”
　　“真的啊？是单桶的还是双桶的啊？”子敏顿时来劲了。
　　她是个没事儿就喜欢往市场、商场上跑的。
　　商场里有什么新鲜货，她比谁都先知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再怎么新鲜的东西，每次她跟唐晚吟说，唐晚吟都是一副特别淡定，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也因为这样，子敏的小辫子才一直没敢翘起来——有这么个一对厉害的父母，她那点儿本事算什么？
　　唐晚吟笑道：“双桶的吧，双桶的用着方便。”
　　一边洗衣裳，一边还能甩干。
　　子清听得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欢喜。
　　看完主卧跟两个次卧，大家才去那个小房间。
　　小房间其实也挺好的。
　　朝南，阳光明媚而不刺眼。
　　也因为朝南，通风好，所以虽然只是做储藏间用的，但是也不沉闷。
　　子敏一看，顿时又喜欢上了：“子礼住楼下正好，这个小房间就给我用吧？”
　　反正她只要有个地方放东西就行了。
　　楼上有储藏间也挺好。
　　要么说小孩儿就是这样呢。
　　刚才子敏要跟子礼抢的时候，子礼那是坚决要求住在楼下的。
　　可现在子敏看上了楼上这个小房间，子礼又不肯了。
　　“我还没看呢！让我看看！说不定我想住楼上呢！”
　　子敏说他：“你是不是傻啊，楼下那么大，进出还方便，楼上这么小，用来放东西不比用来住人好？”
　　子礼挑衅一笑：“我就喜欢楼上！怎么了吧！”
　　唐晚吟跟孟宇祁听得头疼。
　　这俩从早吵到晚，就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说话间，子礼已经拨开子敏，强行进去了。
　　房间小，里面原本也只有一些木头架子跟不常用的梯子什么的，一眼就看完了。
　　唐晚吟也劝子礼：“子礼，要不你先住楼下，楼下的房间毕竟大一些，楼上这个暂时不能装修，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子礼惊叫一声：“爸，妈，这是什么？”
　　嗯？
　　什么？
　　孟宇祁扶着唐晚吟进小房间，顺着子礼的视线往上看。
　　一看，顿时惊讶了——
　　之前被架子跟梯子挡住的地方，天花板上，赫然有一个小门！
　　子礼连忙把梯子给搬过来，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子敏赶紧跟了上去。
　　“孟子礼！你慢点儿！还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呢！你给我小心点儿！”
　　说完，追着子礼爬上去了。
　　孟宇祁头都要炸了，赶紧吼他们：“赶紧下来！”
　　结果，就见子礼跟子敏从天花板上的洞口探下来，满脸的笑意。
　　“爸！妈！姐！这上面还有一个好大的阁楼啊！”
　　阁楼？
　　唐晚吟这才想起来：“咱们这栋房子好像是个是尖顶的啊。”
　　房子的前半部分是坡顶，后半部分是尖顶。
　　都有一定的层高加高。
　　只不过内部装修过了，吊了顶，里面的天花板是平整的，所以谁也没往那方面想。
　　没想到被子礼发现了，这房子居然还有个阁楼！
　　孟宇祁把唐晚吟交给子清：“子清，你看着你妈，我上去看看。”
　　子清乖巧应声：“好。”
　　孟宇祁也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上去一看，阁楼还真不小。
　　差不多有七八十个平方了。
　　当然了，最高的地方有两米多，可供一个人正常行走。
　　但是最低的地方只有半米左右，人是钻不进去的。
　　只能用来放东西了。
　　子敏立刻就说：“我要住小房间！”
　　这么大个阁楼，她能装多少东西啊！
　　但是巧了，子礼也喜欢这阁楼。
　　孩子嘛，就是喜欢爬上爬下的“探险”，总觉得这样更有意思一些。
　　于是姐弟两人又是一通打闹。
　　最后还是孟宇祁把他们两个拎下来。
　　“别争了，既然家里有这么个阁楼，那肯定就不能闲置。”
　　“小房间不住人了，改成通道，建个楼梯，以后能够直接上去。”
　　孟宇祁跟唐晚吟商量。
　　唐晚吟也觉得挺好：“还是在阁楼上面给子礼改个房间出来吧，他住三楼。”
　　子礼喜滋滋的。
　　正想跟子敏炫耀呢。
　　就听孟宇祁说：“矮的那边分成三份，隔成三个储物间，一人一间，给你们放东西。”
　　子敏欢呼：“太好了！爸！”
　　子礼哭丧着脸：“我不想跟我二姐一起！”
　　大家叽叽喳喳，对着新房子说了一通关于未来生活的设想。
　　脸上全都是笑容。
　　唐晚吟这会儿突然不嫌什么怀孕换房子折腾了。
　　每个人都会向往更好的生活。
　　能现在改变，为什么要等到将来？
　　人生不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等下次等以后等将来”中蹉跎过了吗？
　　既然要搬，那就尽快搬！
　　……
　　孩子们都很懂事。
　　虽然在新房子里又跳又叫的。
　　但是等回到筒子楼，那是只字不提。
　　楼下的大爷大妈打招呼，问他们：“今天又去哪里玩了呀？”
　　孩子们都礼貌回答：“出去逛公园了，还吃了馄饨。”
　　就是没说还去了公园附近的新房子。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就都忙起来了。
　　子清子敏要上早晚自习，没有多少时间。
　　就剩下子礼了。
　　天天在学校就拼死拼活把作业写完，然后放学之后就跟着孟宇一起去新家。
　　打扫、收拾。
　　其实新家的原主人挺好的，家里的装修设施都挺好。
　　不过还是要小小地修整一下。
　　比如换新窗帘、换亮一点的灯泡、换裂了缝的窗户玻璃等等。


第392章 入伙饭
　　放在唐晚吟之前那个年头，这些活儿都是找专门的安装维修师傅来做的。
　　但是现在不流行。
　　现在大家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别说孟宇祁这个动手大户了。
　　就连子礼做起来都挺像样子的。
　　子礼爬上窗台换窗帘，唐晚吟指挥他高低方向。
　　顺便还在墙上挂了几幅画——现在可以挂带框子的画了，不像在筒子楼，只能贴几张做个样子。
　　洗衣机也买了，双缸的。
　　放在了一楼的卫生间里。
　　还在小楼后院牵了几根绳子，绑在窗户跟院墙上，方便晾衣服。
　　日子越来越像样子了。
　　唐晚吟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找人看过日子之后，唐晚吟五个月的时候，一家人就悄悄搬进了小楼。
　　走的那天才跟邻居们说的。
　　发了一大筐的苹果跟橘子，还有糖和花生。
　　邻居们拿着苹果橘子花生糖，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啊？小唐小孟要搬家了？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一直没听说啊！”
　　唐晚吟一副我也不愿意的样子，诉苦：“我也不想的，你们看看我这肚子，这么大了，手脚也肿的厉害，孟宇祁大姐跟我娘家妈都说要过来照料。”
　　“那我这里哪儿住得下啊，没办法，只能去外面租了房子，心疼着呢！”
　　唐晚吟那模样，说得简直痛心疾首。
　　大家心里瞬间就稍微舒服了一点——
　　刚知道唐晚吟他们要搬家的时候，大家心里老不舒服了。
　　一起在筒子楼里磕磕绊绊的，你家里都能看到我家里，我家里也能听见你家里。
　　都是这条件。
　　平时唐晚吟跟孟宇祁吃喝用度都大方。
　　几个孩子的东西也向来都是最好的。
　　邻居们不是没在背后嘀咕过。
　　可是奈何两个人，一个单位好，在商务部，一个单位不差不说，职位还高。
　　心里那也是不平衡过的。
　　但是一来唐晚吟他们会做人，平日里小恩小惠吊着，大家面上还是融洽的。
　　二来，筒子楼就这条件。
　　吃的再好，用的再好又怎么样？
　　还不都是一样要摸黑走楼道，要一大早上起来倒尿桶？
　　衣服要到楼下露天的水池子里去洗，院子里晾衣服的好位置要靠抢的……
　　知道大家都一样，也就没多少人嫉妒了。
　　可陡然听见唐晚吟他们要搬家，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搬到大房子去了。
　　那心里不平衡的人就多了。
　　唐晚吟跟孟宇祁也是知道这个，所以才没有提前说出来的。
　　甚至还请单位领导帮忙隐瞒了下来。
　　不然，从知道要弄换房子，到消息下来，到现在房子收拾好了，中间这两三个月，不定要听什么闲言碎语呢。
　　人心就是这样。
　　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以一起吃苦，但是你不能比我先享福。
　　所以一直到要搬家的这天，唐晚吟他们才通知的邻居们。
　　邻居们刚有点儿想法，手里就被塞上了满满当当的水果糖果。
　　思路就被打断了。
　　再有一点苗头的时候，唐晚吟又开始诉苦了。
　　什么怀孕的痛苦啊。
　　什么娘家妈的奇葩啊。
　　什么坐月子不知道咋弄啊。
　　什么新家房子贵不说，离单位还远啊。
　　反正，全是受苦的！
　　大家根本插不上嘴。
　　一边听着唠着，一边帮唐晚吟把东西都给搬下楼了放车上了。
　　看着那个瘦猴带队把车子给开走了，大家才渐渐咂摸出味儿来。
　　不对啊！
　　这不还是没说明白为什么临到搬家了才透露消息的吗？
　　半晌，才有人说：“小唐小孟倒也罢了，他们家这三个孩子，不一般呐。”
　　如果说着家属院里一半的消息是因为隔音效果不好传出来的。
　　那剩下的一半，就是各家的孩子嘴上不把门儿闹出来的。
　　可你看看，人家家里的孩子，大的那个一贯少说话也就算了。
　　小的两个，性子那么跳脱，子礼昨儿还在老陈家看电视呢，竟然都没有透露出半个字来！
　　看看，这叫什么？
　　沉稳！
　　……
　　告别筒子楼，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新家了。
　　瘦猴老董胖龙跟吴晓娴还有她爸妈都来帮忙了。
　　这会儿的人人情味儿都浓。
　　谁家办事儿，亲戚朋友们那肯定是能帮就帮的。
　　所以今天甭管多忙，都要抽出时间来给唐晚吟暖房。
　　孟宇祁那边也有几个同事跟朋友来。
　　那么多大包小裹的，桌子椅子床的，大家七手八脚的，没两趟就搬完了。
　　唐晚吟带着子清子敏还有吴晓娴给大家做饭。
　　人多，就不吃炒菜了，不然一个一个炒来不及。
　　最后一道菜上来，只怕前面的菜要么凉透了，要么吃完了。
　　所以就吃火锅跟烤肉，还有干锅。
　　火锅的汤底用的是鸡汤。
　　撇去油脂，就剩下清亮的汤水，下菜之前都能直接喝。
　　各种青菜蘑菇直接用盆装了，还准备了好几盘子让人家饭店帮忙片得薄薄的牛肉、里脊肉、鱼片。
　　烤肉就更好说了，五花肉、猪梅肉、鸡翅、鸡腿、香肠，各种玉米土豆香菇辣椒韭菜白菜……
　　唐晚吟只负责调好酱汁料汁跟烧烤蘸料，剩下的，子礼生个炉子起来，放上烤网，大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干锅也好做。
　　唐晚吟虽然自己没什么讲究，但是听人说怀孕不能吃兔子，不能吃牛蛙，不能吃螃蟹啥的。
　　她不想被念叨，也就懒得去碰人家的忌讳了。
　　不吃这些东西，那就吃个排骨鸡翅煲嘛。
　　一样是小火加热着，万一想要吃什么菜，放进去没一会儿也就熟了。
　　入伙饭吃出了过年的感觉。
　　好几个姑娘小伙都过来找唐晚吟取经：“小唐姐，你这个法子好哎！不管多少人的饭都能管得住。”
　　“是啊是啊，而且想吃什么都有，不用挑剔口味，太方便了！”
　　“我本来还担心我家老汪临时出差，我不得不把俩孩子带来，给你们添麻烦呢，没想到你们竟然安排得这么好。”
　　大家七嘴八舌地夸着，搞得唐晚吟都不好意思了。
　　嗐！
　　这都是上辈子玩剩下的！
　　上辈子的年轻人，真正会做炒菜的没几个。
　　所以什么火锅干锅香锅，那就是家里聚餐的首选。
　　一口大锅，想吃什么自己下就是了。


第393章 嫂子们的心得交流大会
　　一场入伙饭，吃得热热闹闹的。
　　二十多个人都不显得拥挤，反而特别亲切。
　　孩子们拿着烤肉烤香肠，吃得不亦乐乎。
　　最后，吴晓娴他们还帮忙把残局给收拾了——汤底一倒，剩下的食材基本都是干干净净没动的。
　　明天该炒炒，该煮煮，什么都不耽误！
　　最令人羡慕的——唐晚吟家有冰箱！
　　孟宇祁同事的媳妇儿挽着唐晚吟的手，羡慕极了。
　　“我在百货大楼看了三个月都没舍得买！你们家老孟真大方！”
　　一旁烤肉的子敏听到了，悄悄撇嘴，对子清说：“凭啥就是我爸大方？这冰箱洗衣机明明都是妈弄回来的。”
　　商务部要弄几个券几个票几个进口商品什么的，还是相当容易的。
　　子清轻轻朝子敏摇头：“妈不是在乎这个的人，再说了，婶子她们平时也不常来，听听就罢了，不用往心里去。”
　　子敏耸肩：“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这样我真担心你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了受欺负。”
　　“不会的。”子清脱口而出。
　　“嗯？”子敏眼睛亮晶晶的，“姐？你刚说啥？”
　　……
　　这边唐晚吟对别人的误会不甚在意，也不辩驳。
　　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
　　反正孟宇祁额工资都上交，买个洗衣机冰箱的，还是小菜一碟。
　　要说是他买的，那也没什么毛病。
　　于是便只笑道：“他这马上要出差了，要是不把家里的事儿给料理好，我凭啥给他生孩子？”
　　这话一说，几个嫂子都精神起来了。
　　一个性格泼辣的嫂子连连点头：“就是啊！咱们又不是不上班！一个个的，天天回来就当大爷，要是连坏孩子都不表现表现，凭啥给他生孩子！美得他！”
　　一个性格温婉的小媳妇儿懊悔不已：“我就说我想买台洗衣机的，可我们家那位非不肯，说让他妈来洗，好了，现在那么丁点儿大的房子，又住孩子又住妈的！”
　　“他倒是好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总有热饭热菜，我也做，我婆婆也做，横竖不用他插手了，更加不觉得有买洗衣机的必要了。”
　　唐晚吟听着她们唠嗑，觉得特别有生活气息。
　　也不由得参与进来了。
　　“小袁你都明白这个道理了，那就有办法治你家那位啊。”
　　叫小袁的年轻媳妇问道：“怎么治啊？”
　　唐晚吟笑道：“他不买洗衣机，不就是因为他不洗衣服吗？那你就让他洗去啊。”
　　小袁委屈道：“可是我婆婆也在这里呢，我要是不做，我婆婆肯定会说我懒。”
　　泼辣嫂子姓汪，大家都叫她汪姐。
　　汪姐听了就说：“你傻不傻啊，虽然你‘不做’了？”
　　“啊？”小袁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这几个嫂子大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晚吟抿嘴笑道：“你不做，那肯定是懒，但是你可以‘不能做’啊！”
　　汪姐点头道：“没错，你看看，小唐就比你会调教男人吧？”
　　“你每个月总要有小日子的吧？孩子总要闹夜的吧？你找个机会，孩子闹的时候，你也不舒服，吐也好，头晕也好，肚子疼也好……反正就是起不了身。”
　　“把孩子往你婆婆手里一塞，剩下的活儿，就看她怎么安排了。”
　　家里一个“病人”，一个孩子，还有那么多家务，那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完的。
　　“然后你再‘挣扎着’起来，非要洗尿布，一泡泡它两大盆，最好找个借口，比如发霉了，生虫了，把被褥跟你男人要穿的衣服也泡上……越多越好，然后洗到一半就晕倒。”
　　“回头你男人回来了，你倒着，孩子没尿布，这两大盆，他不洗谁洗？”
　　“你婆婆非要洗也没事儿，洗了干不了，你男人还不是没衣服穿？”
　　“折腾两回，就算不买洗衣机，也要弄个甩干桶回来。甩干桶都买了，还缺那点儿钱买洗衣机吗？”
　　几个嫂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教小袁解决眼下的问题。
　　小袁听得两眼放光。
　　恨不得拉着嫂子们彻夜长谈：“我往常怎么没有跟姐姐们取经！白白发愁了那么长时间！”
　　几个嫂子都笑道：“你还是太年轻，男人都是这样的，臭毛病！不用他操心，他就不觉得辛苦，最烦人的是还非要在旁边指手画脚的！讨人厌！”
　　“就得治治他！”
　　“不买洗衣机就让他洗衣服，不买冰箱就让故意多做菜，连着搁馊几天，他们心疼钱了，自然就会知道剩菜要放冰箱了。”
　　女人们聊得开心。
　　男人们收拾完残局，过来好奇：“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女人们齐声道：“没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几个男的都给弄蒙了。
　　半天才说道：“那……说完了吗？咱该回家了。”
　　女人们倒是很配合：“说完了说完了。”
　　你们一来就说完了。
　　等大家都回家了。
　　唐晚吟才看到一旁的子礼脸色惨白。
　　“怎么了子礼？”唐晚吟问道。
　　之间子礼惊恐地看着唐晚吟跟子清子敏，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以前光觉得我二姐厉害，心狠手辣……没想到女人都一样！”
　　太可怕了！
　　天知道他不小心路过听到婶婶姨姨们讨论怎么对付叔叔伯伯们的时候，有多震惊。
　　子敏笑嘻嘻地揪住子礼的耳朵根：“放心吧孟子礼，在我们的教育下，你一定会是个好男人好丈夫的——不是也得是！”
　　“不然，都等不到你媳妇收拾你，我们首先就会收拾你了！”
　　子礼惨叫一声，从子敏手里夺回自己的耳朵，蹿上楼去了。
　　……
　　新家宽敞，大家住得都很舒服。
　　因为楼上还不能装修，所以子礼暂时还住楼下。
　　子敏虽然总跟子礼争，但是到这当口，见子礼一个人住楼下，也搬来楼下住了。
　　“爸妈，你们先用楼上的房间当书房吧，我在楼下住。”
　　子敏搬到楼下了，子清也忍不住了，跟着搬了下去。
　　跟子敏住一个房间。
　　横竖她们现在也是一起上学放学的，又是同一个年纪。
　　姐妹俩要说的悄悄话多。
　　房间又大，一点儿都不觉得挤。
　　当然要一起住啊。
　　何况，子敏还想拷问拷问子清那个“不会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第394章 唐晚吟感觉不对，致电唐中薇
　　这结果倒是唐晚吟没想到的。
　　她跟孟宇祁说：“敢情之前纠结的、设想的，全都没用上，孩子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孟宇祁倒是很满意：“他们住楼下，我们住楼上，正好。”
　　就说他跟唐晚吟这些年吧。
　　先是他在外地工作。
　　然后是唐晚吟上大学。
　　好不容易唐晚吟大学毕业了，两人终于能够朝夕相处了。
　　结果没几个月，把孩子接来了。
　　一室一厅的小套间里，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还要住五个人。
　　着实有点儿不方便。
　　如今可算是好了。
　　他们那个大主卧，连着衣帽间改造的书房，足够他们俩自由自在地亲热下了。
　　唐晚吟一眼就看出来孟宇祁在想什么。
　　提醒他：“别忘了，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
　　孟宇祁一本正经地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我可以帮你抹精油了。”
　　唐晚吟还是挺怕怀孕长妊娠纹的。
　　尤其现在可没有什么产后理疗项目。
　　真要长了，都没地儿哭去。
　　所以从系统里买了一些精油，孟宇祁天天给她擦。
　　之前的小套间卧室是一分为二的，不够安门，里外间只装了帘子。
　　所以每次唐晚吟把衣服撩起来给肚子擦精油的时候，都要趁孩子们还没回来，或者睡熟之后。
　　多少还是有点儿不方便的。
　　孟宇祁说：“现在就好了，想什么时候抹就什么时候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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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来新家没多久，就要过年了。
　　赶在新年前搬进新家，也是为了能够过个舒服年。
　　因为唐晚吟今年怀孕了，孟宇祁琢磨着过年把孟大姐跟吴老师他们接过来。
　　一是热闹热闹，二也是让是过来人孟大姐传授一下唐晚吟经验。
　　孟宇祁还问唐晚吟：“晚晚你家那边安不安排人过来？安排的话我给他们买火车票。”
　　唐晚吟摇头：“不了，还是别。”
　　虽然闺女怀孕，一般亲娘都是要过来看看的。
　　但是想想田招娣那个人，唐晚吟觉得她来了之后自己抑郁症的可能性更大。
　　唐晚吟说：“一年给个几十块钱，让大姐帮忙买些米面粮油肉过去，四时的衣裳瘦猴那里直接以我的名义给寄过去的，足够了，别的什么也没别想。”
　　不用来照顾我，也别用什么孝道绑架我。
　　反正我有本事让别人没什么可说道的。
　　给的东西都是大件儿，明面上的。
　　别管是肉还是米还是油，那只要拎进巷子里，那就没人能看不见。
　　衣裳更别说了，除非田招娣跟唐汉青两口子真能忍住不穿出门。
　　不然，只要穿出来，总有人问的。
　　何况唐中薇又聪明，随便嚷嚷两声。
　　左邻右舍就都知道这是唐晚吟买的、唐晚吟寄来的。
　　谁也别拿这个事儿指摘她。
　　保准一口一个大孝女。
　　但除此之外，一分钱没有！
　　什么装病啊，什么大嫂生孩子大哥想买房哪个舅舅想做生意哪个姑姑的儿子想来沪市投奔唐晚吟啊之类的……想都别想！
　　唐晚吟连地址都没跟他们说。
　　就只有唐中薇和唐卫民知道。
　　这么多年下来，幸好娘家还有这么一姐一弟是靠谱的。
　　听说唐晚吟怀孕了，唐中薇直接汇过来两百块。
　　改革开放之后，唐中薇跟席立兴两口子就果断地扶持席立兴的爸爸妈妈开了一家小小的卤味店。
　　刚开始是卖一点点卤豆干，卤下水，主要代卤。
　　后来慢慢的，肉蛋奶菜越来越容易买到了。
　　席家就开始直接卖卤味了。
　　他们家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特别好吃。
　　一家人又肯钻研，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
　　唐中薇是个很能拿主意的人，白天上班，晚上帮忙打点卤味店的事儿。
　　这些年应该也没少赚钱。
　　所以她汇过来两百块，唐晚吟也没推拒，就拿着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往。
　　这会儿靠写信，以后可就是靠电话，交通发达甚至坐车来回也不算麻烦事儿了。
　　唐卫民倒是还在那个木材厂做着。
　　这回给寄了二十块钱来。
　　不算少。
　　毕竟从六几年到八几年末，国内的工资跟物价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直到九零年初通货膨胀才开始有大变化。
　　这会儿，除了做生意的那批人之外，大部分人还是领着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
　　走礼大多还是在几块钱的样子。
　　但唐晚吟看到这二十块钱，心里还是留了个心眼。
　　找了个机会，给大姐唐中薇打电话了。
　　还是打到张元美家里的。
　　张元美结婚之后也没搬出去，跟丈夫一起住在张家。
　　跟唐中薇的关系一直很好。
　　也因为这样，这些年跟唐晚吟也还算熟悉。
　　唐晚吟提前几天跟张元美约好了时间，请她帮忙通知唐中薇星期五晚上七点半来接电话。
　　到了星期五晚上，唐晚吟留在单位加了会儿班。
　　跟陈主任说她要用会儿电话。
　　没办法，这年头私人没几个能装得起电话的，大多还是打着公家的名义。
　　唐晚吟也只能用单位的。
　　果然，陈主任啥也没说，就说：“这点儿小事还说什么，你随便用就是了，就是别回去太晚啊，天冷路滑，你还大着肚子呢！”
　　唐晚吟笑道：“好的，谢谢陈主任，一会儿我爱人来接我。”
　　陈主任摆摆手，走了。
　　唐晚吟等到七点半，给张元美家打电话。
　　一接通，果然是唐中薇的声音。
　　“晚晚。”唐中薇喊道。
　　“大姐，最近还好吗？”唐晚吟也笑着招呼过去。
　　唐中薇笑道：“还行，就是有点儿忙。”
　　唐晚吟说：“大姐你还是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下班还忙铺子里的事儿吗？”
　　唐中薇顿了顿，道：“没有，现在就是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了。”
　　“噢噢，那还好。”
　　长途电话线路不是太稳定，唐晚吟没听出来唐中薇短暂的停顿。
　　尤其是唐中薇很快问道：“晚晚你怀孕反应大不大？现在是谁在照顾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唐晚吟笑道：“反应还好，就是前几个月特别喜欢吃东西，现在好点儿了，控制住了。”
　　唐中薇听了便道：“是要控制住，不然胎儿太大了回头生的时候太为难了。”
　　“是呢，对了大姐，你最近有跟卫民联系吗？”
　　“卫民？好像就是上个月你写信来说怀孕，我回爸妈家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的时候见过，这阵子没联系了。”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道：“大姐，你看看能不能抽个时间，去看看卫民。”
　　“卫民怎么了？”唐中薇立刻紧张了起来。


第395章 唐中薇的处境
　　唐晚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卫民给我写的信里也没说什么，说一切正常，家里也好，他也好，工作也还是那样。”
　　“但他汇给我的是二十块钱。”唐晚吟说道。
　　就像前面说的，二十块钱其实已经不少了。
　　但是放在唐卫民身上，就不大对劲。
　　唐卫民一直都对唐晚吟心怀愧疚。
　　唐晚吟上大学那阵，唐卫民还担心唐晚吟没上班没劳动，吃不饱饭。
　　坚持每个月寄十块钱给她。
　　虽然唐晚吟并不缺这十块钱。
　　但是唐卫民一直坚持这么做的情谊，还是让她动容。
　　她在这里孤零零的，老公孩子朋友都不缺，原本也没指望娘家的。
　　但是有这么一个“娘家”在的感觉，唐晚吟还是很欣慰的。
　　唐家，她就认唐中薇跟唐卫民。
　　唐晚吟说：“我不在乎他到底寄多少钱过来，但是感觉这个数字有些不对，怕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手头为难。”
　　所以才想请唐中薇内去看看。
　　唐晚吟说：“没怀孕之前跟卫民通过电话，卫民还问过我，孟宇祁跟孟家的人有没有因为我结婚多年没怀孕对我有意见。”
　　“他说真要是那样，他来养我。他说一直给我存着钱呢。”
　　唐卫民心中有愧。
　　虽然唐晚吟是比较幸运，最后从下乡的地方考上了大学，顺利毕业找到好工作了。
　　但唐卫民还是后怕。
　　万一唐晚吟在乡下磋磨了，没有那个劲头去考大学了呢？
　　毕竟乡下的条件可比城里差多了。
　　再一个，虽然唐卫民见过孟宇祁之后，知道孟宇祁人还不错，条件也好。
　　但孟宇祁毕竟是个“二婚头”。
　　唐卫民作为唐晚吟的弟弟，还是觉得唐晚吟原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所以唐卫民一直都很关心唐晚吟。
　　虽然最后他的担心跟怀疑都在唐晚吟哭笑不得的解释里释然了，但唐卫民既然说了他一直有这个心，那手头就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儿钱。
　　唐晚吟说：“我觉得卫民那边的情况有点儿不对，大姐你抽空去看看。”
　　唐中薇也警觉起来：“好，我知道的，你放心。过几天还是这个点儿，你给我打电话。”
　　毕竟是用的张元美家里的电话，唐中薇还没厚脸皮到用人家家里的电话打长途。
　　“好，那就星期二吧，星期二我上班。”唐晚吟说道。
　　自从她怀孕，陈主任就允许她一周只来周二周五两次。
　　每次来拿一些需要翻译的资料，下次来再把翻译完的交上来，拿新的资料走。
　　……
　　跟唐晚吟通完话之后，唐中薇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张元美抱着唐中薇一岁出头的女儿彤彤在逗弄。
　　见她挂了电话，才问道：“晚晚那边怎么样？”
　　“她说都还好，听着应该也是还好。”唐中薇露出一个笑容。
　　但这笑容里却带着一丝疲惫。
　　张元美抱着彤彤，问唐中薇：“你怎么比上次看着更憔悴了？席立兴他妈还是整天念叨吗？”
　　说起这个，唐中薇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灰败起来了。
　　“嗯。”她有气无力地往椅子背上一靠，苦笑起来。
　　“他们家席立兴是单传，自从我生了彤彤之后，就天天催我准备生二胎。”
　　“但我现在不想生，我们单位今年效益不大好，开始搞什么考核跟淘汰机制了。”
　　“我本来就因为怀孕休产假错失了上回升车间主任的机会，现在再怀孕，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唐中薇揉了揉眼睛中间的地方，很是疲惫。
　　张元美为她鸣不平：“那席立兴呢？席立兴就没有点儿主见吗？”
　　唐中薇摇了摇头：“他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我俩一个厂子，我们车间效益不行，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尤其他们车间今年新调过来的那个领导，特别针对他们机修班，说是他们水平不行，根本就修不好机器，所以才总是要加班，浪费厂里资源。”
　　“最近听说还要从外面引起一批新机器，新机器人家厂家负责维修保养，到时候就不要他们机修班了。”
　　唐中薇说了一大通。
　　张元美静静听着，却并不赞同：“中薇，你别总为别人着想，你想想你自己。”
　　席立兴是辛苦。
　　但他辛苦不代表唐中薇就得忍受他妈的磋磨吧？
　　“他妈凭什么不让你去店里，不让你插手店里的事儿？早些年你的几个钱都投进去了，现在光是说铺子赚钱，可钱呢？一分没到你手上！”
　　“这些年你跟席立兴的工资都花在家里、花在孩子身上了，他们老两口说是给你们存钱，可是这钱什么时候让你们见到过？”
　　唐中薇心中也无奈。
　　她就是这个年代最普遍的女孩子。
　　面对席立兴父母说的“你们担心什么？我们就立兴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我们的财产不都是你跟立兴的”这些话时。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这不对劲到底在哪里。
　　张元美就说道：“你刚才就不应该挂断电话，我看你妹比你精明些，你要是跟她说了，她肯定能点醒你。”
　　唐中薇叹口气，道：“她怀着孕呢，工作又忙，还是别让她操心了。”
　　说完，又挺不好意思地对张元美道：“元美，借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张元美翻了个白眼：“你就是不还，我又说过什么了？”
　　“你别担心我这边了，我不等你那两个钱吃饭，倒是你，你们厂里效益不好，奖金还能发出来吗？”
　　“要是没奖金，你基本工资才二十几块钱吧？彤彤这边的花销你都打不住！”
　　唐中薇面露犹豫。
　　张元美一看，就明白了。
　　也不等唐中薇说话了，直接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摸出一个信封来。
　　“这些你先拿着用，不急着还。”
　　唐中薇愣愣地接过来那个信封。
　　信封到了手里，才觉得不妥，想要推辞。
　　张元美已经快手快脚地把彤彤塞到了她怀里：“行了，天都黑了，这么冷的天，再晚要冻着孩子了，你快带着孩子回去吧！”


第396章 让人难以言喻的婚后生活
　　唐中薇带着彤彤回到家里。
　　一如既往，家里空荡荡黑漆漆的，只有她跟孩子两个人。
　　公公婆婆都在铺子里。
　　他们也是真的忙。
　　席立兴在加班。
　　他们机修班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谁也不知道那些什么新设备回来之后，厂里会怎么对他们。
　　所以再也不敢说休假，一个个恨不得忙得飞起。
　　回来的路上彤彤就已经睡着了。
　　唐中薇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把棉袄脱了，给盖上被子。
　　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扫地擦桌子洗衣服收衣服。
　　做完这些，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刚在堂屋的桌子旁边坐了一会儿，公公婆婆就回来了。
　　唐中薇下意识要起来——往常晚上也是只有她在家里，所以其他人回来，肚子饿，她都会去煮面煮饺子，给大家做宵夜。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起来了。
　　公公婆婆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底是没叫她起来。
　　他们这样，唐中薇非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还觉得憋屈。
　　她甚至希望公公婆婆刻薄一点，最好直接嚷嚷出来，问她为什么不干活，不做饭。
　　最好越凶悍越好，那样她倒是能够铆着劲儿大吵一架。
　　可是他们没有。
　　公公去烧洗脚水了，婆婆煮面条。
　　婆婆甚至还问唐中薇了。
　　“中薇啊，你吃了没有？要不要给你煮个荷包蛋？”
　　唐中薇心口堵得慌。
　　她的人品教养让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吵闹，只能是硬着头皮说：“不要。”
　　没多久，席立兴也回来了。
　　呼哧呼哧地吃完他妈煮的面条，匆匆洗了个脚，倒头就睡。
　　外头上还带着浓烈的机油味道。
　　唐中薇是真的很想把席立兴拉起来，跟他好好说说。
　　可是看到席立兴几乎是昏一样地睡过去的样子，她又没办法开口。
　　这当口，婆婆还把席立兴的外套拿去洗。
　　唐中薇想说还什么，婆婆只说道：“中薇，没事没事，你跟立兴歇着，只要你们好好的，给我们再生个孙子，我们再苦再累都愿意。”
　　说完，甚是体贴地带上门出去了。
　　留下唐中薇，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丈夫跟孩子，默然无语。
　　……
　　第二天，唐中薇把彤彤带去厂里的托儿所。
　　这种托儿所是唐晚吟没怎么接触过的。
　　跟后世那种幼儿园形式不一样。
　　现在的厂子多半都有配套的托儿所，专门给厂里职工开的。
　　托儿所里的阿姨嫂子也大多都是厂里的职工家属。
　　不用等年龄，产假休完了，就可以把孩子抱过来。
　　大孩子能喝奶粉了，那几乎就不用管了。
　　上班带来，下班带回去。
　　要是年龄太小的，可以趁着休息的时候出来喂奶。
　　倒是不怎么耽误事儿。
　　彤彤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进托儿所了。
　　因为席立兴的爸妈在铺子里，没办法帮忙带孩子。
　　至于田招娣，一开口就是一个月二十块。
　　有时候唐中薇就在想，或许正是因为有了田招娣在前，所以，即便觉得席立兴爸妈这样有点儿不对，她也很难出言去指责吧。
　　她身边最熟悉的人就是张元美跟唐晚吟。
　　张元美家里的情况不用说，从小就是有保姆有阿姨的，连结婚都是住在娘家的。
　　所以唐中薇也不知道张元美的公婆到底是什么样。
　　而唐晚吟的公婆几乎就跟没有一样，也没有什么矛盾。
　　而其他的同事也好，同学也好，说起来公婆，那都是怨声载道的。
　　什么五十岁不到就开始要孩子养老了。
　　什么吵吵闹闹，偷偷补贴家里人的。
　　什么帮着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说话的。
　　这些，席立兴的爸妈都没有。
　　导致唐中薇一度觉得，难道真的是她太强势了，所以才非要插手公婆的谱子吗？
　　她现在这样，是别人眼里“公婆老公都会赚钱，她只用带孩子，甚至可以不去上班，反正家里也不指望她这几个钱”的幸福女人。
　　她有几次想跟人说说的。
　　结果别人都说：“你公婆这样不挺好的吗？他们在外面忙着，让你在家里休息，多好啊！”
　　“不像我公婆，恨不得把我当驴使！”
　　唐中薇是真的不解了。
　　厂里没有双休，周六都是要上班的。
　　唐中薇带着孩子去木材厂找唐卫民。
　　想问问唐卫民最近怎么样。
　　结果到了木材厂，一问，人家才说唐卫民已经半个月都没来上班了！
　　唐中薇顿时顾不上自己那点儿家长里短，又往家里去。
　　本来她是不想回去看田招娣，听田招娣打听她公婆挣多少钱的。
　　但现在，唐卫民请了半个月的假，这是怎么回事！
　　唐中薇心里忐忑。
　　到了家，田招娣果然又是那样一副样子：“哟，卤味铺子的老板娘舍得回来了啊？”
　　唐中薇听到这样的话就烦。
　　也不回答，只问田招娣：“妈，卫民呢？”
　　田招娣冷笑一声：“别跟我提他！前阵子我给你爸说让他出点儿钱，给我们在前头租个房子，开个小烟酒铺子，他不肯，还跟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就不肯回来了。”
　　唐中薇心里发冷：“他不回来，你们就不管了？”
　　田招娣噗嗤一声，十分不屑：“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娃娃，咋啦？我还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啊？”
　　唐中薇此时心中忐忑，有心想要说唐卫民已经半个月没上班的事儿。
　　但是看田招娣那不以为意的样子，到底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好歹小弟唐卫民还是相当老实的一个人，平时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多。
　　唐中薇找了一圈唐卫民以前的同学、发小，大晚上的跑了一圈，才终于打听到唐卫民的下落了——在医院！
　　唐中薇没办法，找了张元美作陪，匆匆赶去医院。
　　到了医院，看到唐卫民的瞬间，唐中薇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出这么大事怎么不跟我说，不跟家里人说！”
　　唐卫民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没事儿没事儿，我一个人也行，大姐你家里事儿多，我就没想麻烦你。”


第397章 唐卫民出事
　　唐卫民浑身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
　　唐中薇问他：“你老实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住进医院来了？”
　　唐卫民还挺不好意思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换个工作……结果在人家厂里出事儿了。”
　　这种也没法算工伤，还会连累他师傅。
　　唐卫民是个老实孩子，想来想去，就自己一个人住院，除了叫了一个特别铁的哥们儿来帮忙之外，谁也没告诉。
　　唐中薇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怎么突然想换工作了？”
　　唐卫民笑道：“大姐，咱家那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大嫂跟几个孩子住一起，我和晓媛还跟爸妈挤在一起。”
　　唐汉青跟田招娣的年纪也才五十来岁，虽然是老人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更尴尬的是唐晓媛也长大了啊。
　　现在也是二十的大姑娘了，还能跟亲哥一起住挂帘子的阁楼板啊？
　　所以唐卫民就想出去住。
　　但是租房也不便宜。
　　这年头都是厂里包住宿的。
　　但是唐家有点儿特殊——他们家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本身就是家具厂分出来的。
　　虽然已经归唐家所有了，但是名义上还是厂里分的房子。
　　所以，即便唐卫民顶了班，成了正式员工，也不可能再给他安排宿舍了。
　　他们木材厂不行，但家具厂倒是有。
　　这几年唐卫民一直在跟着家具厂的老师傅学手艺，也赚点儿外快。
　　他之前补贴给唐晚吟的钱，就是从这个外快里出的。
　　想来想去，就觉得要不然去家具厂上班吧。
　　到时候跟家里也好说。
　　这年头的工厂职工，那就是铁饭碗。
　　虽然这铁饭碗已经不如当初的热了，但是家里肯定是不会同意他辞职的。
　　唐家人的性子其实都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
　　他们觉得唐晚吟是唐家唯一的一个例外。
　　但其实原身的性子，也跟唐中薇、唐卫民一样，蔫儿的。
　　唐卫民心里有想法，知道爹妈靠不住，就准备自己弄好了再跟家里说。
　　于是就白天在木材厂上班，晚上去家具厂上班——从临时工顶班工做起。
　　什么时候厂里有位置空出来了，就是他了。
　　可一个人哪里能长期这么做两份工啊。
　　一个疏忽，就出事儿了。
　　切割机崩出来的碎片，打进了肉里，伤了好几处。
　　皮肉伤不可怕。
　　看着血糊糊的，缝了针没几天就能长好。
　　真正严重的是，打到脚上韧带上的那一片。
　　唐中薇让张元美把彤彤抱出去，才掀开被子看唐卫民的伤处。
　　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唐卫民笑道：“好歹腿脚还是保住了，只是以后不方便干重活了，也不能跑跑跳跳。”
　　唐卫民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道：“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跑跑跳跳，以后正好，跟我二姐夫一样，做个文化人。”
　　唐中薇背过身去，实在不想当着唐卫民的面哭。
　　唐卫民才二十几啊！
　　还没结婚啊！
　　以后就要成瘸子了吗？
　　唐中薇心里痛得说不出话来，哽咽着问唐卫民：“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啊！”
　　唐卫民道：“就老头老娘那样，能怎么说？说了之后还不是把我骂一通？说我不珍惜木材厂的工作，上赶着找罪受什么的。”
　　“再说了，我都二十好几了，从上班开始，我的事儿就是自己处理，他们什么时候管过？他们不找我要钱就是万幸了，指望不上他们的。”
　　有这样的父母，孩子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事儿自己担着。
　　从没想过还能父母求助。
　　因为在他们家，父母呵护着的，就只有老大唐卫东。
　　别人全都靠边站。
　　唐中薇张了张嘴，她想问唐卫民，那你怎么不找我呢？
　　可是再一想，她的情况，唐晚吟或许不知道，但唐卫民是知道的啊。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时候不是用嘴说的。
　　看状态就能看出来，唐卫民当然知道她过的不好。
　　所以也不好找她。
　　唐中薇静静地陪着唐卫民坐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真的不愿意继续在木材厂做下去了吗？”
　　唐卫民点头：“如今国家限制伐木了，那些有林子的木材厂还好说一点，有自己的货源，像我们这样的小木材厂，就是纯加工的，啥也没有，只能被淘汰。”
　　“我本来还想着去家具厂学点儿本事，好歹做个家具什么的，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行了。”
　　虽然家具厂不用脚工作，可是家具厂也要搬运重物。
　　不管是家具厂还是木材厂……他都没有未来了。
　　唐中薇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二姐也知道了。”
　　唐卫民吓了一跳，急了。
　　刚才唐中薇进来的时候他都挺冷静，还能笑着反过来安慰唐中薇的。
　　可现在一听唐晚吟知道了，顿时就六神无主了。
　　“二姐怎么会知道的？我没跟她说啊！”唐卫民急道。
　　唐中薇说：“你还不知道你二姐吗？小时候蔫哒哒的，越长大越精，你上回寄钱回去，她就猜出来你这里肯定有事，所有叫我来找你。”
　　唐卫民一听，顿时后悔了：“……我本来是想着多给一些的，但是当时要做手术，又要赔家具厂的钱，木材厂这边也给我停职了……我手里实在是没钱了，才只寄了二十块钱。”
　　唐中薇叹了口气：“你啊你，咱们家真是一窝的老实蛋，就出了你大哥跟你二姐这两个精明人。”
　　唐卫民听见这话，倒是说道：“那可别把我二姐跟我大哥比，啃老啃成我大哥那样的，天底下没几个，连晓媛都蔫了。”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才越发能够体会那种重男轻女的滋味儿了。
　　姐弟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末了，沉默了下来。
　　唐中薇突然开口道：“卫民，你有没有想过去找晚晚？”
　　“啊？”唐卫民愣住了。
　　唐中薇狠狠心说：“你说的对，咱们家这情况，咱们只能自己为自己打算，本来没想麻烦晚晚的，但是你我现在这状况，现在找她帮忙拉一把，总好过窟窿越来越大，将来把她拉进来。”
　　“卫民，你想想清楚，我觉得你应该去。”唐中薇眼里露出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第398章 下定决心
　　唐中薇也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唐卫民。
　　她说：“你说的对，咱们家这情况……只能自个儿为自个儿打算了，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的。”
　　或许席立兴的父母是勤劳苦干的老人。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担心唐中薇跟席立兴两个年轻人不知道存钱，所以想帮他们存钱。
　　毕竟他们只有席立兴这么一个儿子，唐中薇也找不出来其他说法。
　　可是，对唐中薇来说，手心朝上的生活，就是不好过！
　　唐中薇劝唐卫东：“之前我跟你一样，不想麻烦晚晚，心里也有些愧疚……要不是晚晚自己争气，下乡那么几年还能够考上大学，只怕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我跟晚晚从来只报喜不报忧。”
　　“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差……之前晚晚就问过我，说席立兴家里开的那个卤味店，算是谁的。”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跟咱家老头老太太相比，席立兴的爸妈已经很好了，况且他们家席立兴是独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也不会偏心了，就没有那么……防备。”
　　唐中薇心头憋屈。
　　唐卫东也叹了口气：“大姐，其实人过的好不好，真的太明显了。”
　　“你刚跟席立兴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精神的，婚后也还好，但是……自从生了彤彤，你就很少笑过了。 ”
　　说起这个，唐中薇冷笑一声。
　　“是啊，生了彤彤之后，我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说什么好公公好婆婆，那都是虚的。
　　人家那是好爸爸好妈妈，好爷爷好奶奶，都是对着自家儿子，自家孙子的。
　　跟儿媳妇有什么关系？
　　唐中薇就是心疼彤彤：“咱爸妈……也不知道说他们重男轻女好，还是说他们喜欢长子好，反正就是对大哥好，我们都是捡来的。”
　　“但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也经受这一切的——为了彤彤，我也得活出个样子来！”
　　现在彤彤还小，听不懂大人的话。
　　可是能够感受到爷爷奶奶的冷淡。
　　所以从来不主动要求爷爷奶奶抱。
　　对张元美的戒心都比对爷爷奶奶小。
　　唐中薇不敢想，如果等到彤彤以后长大了，能听懂话了，会听到老两口嘴里说出什么话来……
　　唐中薇狠心道：“我星期二晚上跟晚晚通话，你最晚星期二中午给我一个答复。”
　　唐卫东愣了愣，半晌，才点了点头。
　　唐中薇给唐卫东收拾了一下卫生，又买了些水果、奶粉、罐头，把热水都给换上，脏衣服都给洗了，才离开。
　　唐中薇离开之后，唐卫东就在思考。
　　想不想去找二姐？
　　当然想。
　　可是……
　　唐卫东现在就恨自己早点儿没起这个心思。
　　一直都怕拖累了二姐，虽然她男人孟宇祁是个二婚头吧，可是看模样谈吐，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唐卫东没敢问，但心里隐隐觉得，唐晚吟愿意嫁给一个二婚头，给人做后妈，那肯定是因为孟宇祁或者孟宇祁家里不一般吧？
　　自家这个情况，比一般人家都有所不如。
　　更何况还是面对孟宇祁那样的人。
　　所以唐卫东一直没想过找唐晚吟帮忙，就是担心唐晚吟在别人家战战兢兢地生活，结果还要被娘家拖累。
　　这是唐卫东的心病——娘家从来没给过唐晚吟任何依靠，尤其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找唐晚吟帮忙呢？
　　所以，唐卫东宁可自己干两份工作，白天黑夜地熬，也只想着用自己的双手拼出来。
　　可现在……他已经成这样了。
　　再去找二姐，岂不是更加给二姐添麻烦了？
　　唐卫东现在就是后悔，他想起刚才唐中薇说的话——现在找二姐帮忙拉他们一把，他们还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钻出泥潭，站起来，可真要万劫不复了，到时候再求助，那就是拉着唐晚吟进泥坑。
　　唐卫东深深自责，他现在这样……去找唐晚吟，是不是就是拉着唐晚吟进泥坑？
　　……
　　姐弟俩各自想着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
　　不是不纠结。
　　唐中薇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没说话，临到了，要跟张元美分开的时候，才犹疑着问张元美：“元美，你说我应该去找晚晚吗？”
　　张元美点头：“虽然我挺舍不得你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她。”
　　现在这个环境，对唐中薇真的很不好。
　　工作压力大，工资少，老人忙着赚钱，没空料理孩子，也得她来带。
　　张元美说：“趁现在你还年轻，还能够拼一把，赶紧去吧。”
　　“可是……”唐中薇看了看怀里已经熟睡的彤彤，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张元美说道：“你现在担心她，将来就不担心她了吗？担心是一辈子的，只有你自己能力强了，才能护住彤彤，不让担心发生。”
　　这话叫唐中薇陡然醒悟。
　　是啊，现在留下，担心以后公公婆婆对彤彤不好，说些难听的话。
　　现在走，彤彤可能会经历一段时间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的痛苦。
　　但，前者是她只能担忧，却无法改变的。
　　可后者，是她能改变的啊！
　　唐中薇想明白了，冲张元美一笑：“元美，谢谢你！”
　　张元美也笑了：“另外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跟健平可能也要去沪市，我们俩想去沪市闯闯，你要是也去了，回头我们还能作伴。”
　　张元美笑道。
　　唐中薇立刻惊喜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张元美笑道：“我怕我说了之后会影响你的决定，你得是你自己想去晚晚那里找个机会才行，不想你是因为觉得我也去了，所以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
　　唐中薇深吸一口气，跟小时候一样，轻轻用脸蹭了蹭张元美的脸：“元美，你真好，你比席立兴还要好。”
　　张元美哈哈大笑。
　　然后嫌弃地摸了摸脸：“上回给你的雪花膏你没擦啊？怎么脸好似又粗糙了一些？”
　　唐中薇张牙舞爪的：“好啊你，竟然敢嫌弃我了！”
　　一阵闹之后，唐中薇才正色说道：“元美，你说得对，我真的应该去闯闯了……雪花膏，我婆婆觉得味道大，怕对身体有影响，不方便我怀二胎，给我送人了……”
　　这样的日子，犹如温水煮青蛙。
　　不跳出来看，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第399章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唐中薇回去之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的决定。
　　公公婆婆早出晚归地忙。
　　席立兴原本的三班倒，从做一班休两班，都快变成做两班休一班了。
　　唐中薇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炖汤，然后送到医院去。
　　星期二晚上，唐中薇又去到张元美家，准时接到了唐晚吟的电话。
　　电话里，唐中薇把唐卫民的事儿说了。
　　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唐晚吟：“晚晚，如果我跟卫民去沪市找你……会不会有些不方便啊？”
　　唐晚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没有！完全没有！大姐，我早就想让你跟卫民来了！”
　　唐家她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就在乎唐中薇跟唐卫民。
　　他们是她为数不多感受到原身娘家亲情的人。
　　唐晚吟说道：“现在来正是好时候，别担心，我这里已经叫了不少人过来了，包括以前在盘溪村下乡的时候的旧友。”
　　“他们都来了，大姐你跟卫民怕什么？”
　　唐中薇听到唐晚吟丝毫没有犹豫的回复，还有兴奋到快要溢出来的语气，顿时就是鼻子一酸。
　　“晚晚，对不起啊……”
　　没照顾好你，还要拖累你。
　　唐晚吟说：“大姐你别说这个了，我还没有见过彤彤呢，你回头把彤彤一起带过来……姐夫那边，你跟他商量一下吧，如果他愿意，一起来也行。”
　　“还有卫民，他到底伤得怎么样？陶营也是小地方，医院也未必专业了，大姐你跟姐夫赶紧收拾一下，把卫民带过来，在沪市找个大医院看看。”
　　唐晚吟几乎是瞬间，就把事儿都安排好了。
　　都没轮得上唐中薇插嘴。
　　等挂了电话，唐中薇还愣愣的。
　　“这就……都安排好了？”
　　一旁的张元美听得一清二楚，笑道：“你们家幸亏有个晚晚，赶紧的吧，听她的！”
　　时下已经临近过年了。
　　原本是不合适到处跑的。
　　连唐中薇想的都是明年开春之后再去。
　　但是唐晚吟说起唐卫民的伤，这就让唐中薇不敢耽搁了。
　　回去之后，找了个机会，就跟郑重地跟席立兴商量了。
　　席立兴上班忙，回来之后，人还在泡脚，眼睛就已经快睁不开了。
　　唐中薇虽然心疼，但还是戳了戳席立兴。
　　小声道：“立兴，立兴，先别睡，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嗯？啊。”席立兴晕晕乎乎的，听到唐中薇的呼唤，才睁开眼睛。
　　眼睛倒是睁开了，但人还是迷糊的。
　　手在上衣内侧口袋里摸了半天，居然摸出几块钱来。
　　献宝似的递给唐中薇：“薇薇，钱。”
　　唐中薇一愣，嘴边儿要说的话也咽下去了。
　　她皱眉问席立兴：“这是什么？”
　　席立兴小心地看了一眼房门口，确定门缝下面没有老爹老娘的身影，才悄声道。
　　“薇薇，我知道你的工资都拿来补贴家用了，我工资都投到铺子里去了，现在也不好拿回来，这个，是我的加班费，今天刚发，都给你。”
　　不多，也就几块钱，估计是因为临时加班所以才发的。
　　唐中薇鼻子一酸，又想哭。
　　人生怎么就这么难啊！
　　但下定的决心，就不能这么被打消。
　　唐中薇性子不如唐晚吟刚硬，以前那么多年跟田招娣周旋，也是硬撑着一口气，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才熬出头的。
　　她是个脾气相当好的人，但一旦下定决心，也不会轻易改变。
　　唐中薇看着席立兴的脸，狠下心说道：“立兴，我准备陪卫民去沪市了。”
　　席立兴犹自不觉，居然还挺支持：“可以啊，正好马上春节放假了，我陪你一起去，你不是早说想去看看晚晚吗？这回正好了。”
　　唐中薇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们夫妻什么时候到了这地步了？
　　连兄弟姐妹出事儿都不说了。
　　唐中薇跟席立兴说了唐卫民的事儿：“卫民他们现在木材厂不行了，原本就是顶班进去的，现在要调整、改革，最先下来的也是他。”
　　“家具厂那边也不能去了，以前看着还觉得是个好的，但这回卫民出事儿，本身跟他们内部管理混乱也有关系，那个坏掉的切割机也是他们的，结果还倒打一耙，让卫民赔。”
　　“卫民老实，但也知道，这家具厂不是个好去处了。陶营就这么几家厂，效益好的抢破头，效益不好的没必要去，想来想去，还是去沪市投奔晚晚最好。”
　　席立兴愣了愣：“噢，那是挺好。”
　　唐中薇深吸一口气：“我也想去。”
　　“啊？”这下席立兴是真的意外了，“你也想去？”
　　唐中薇说道：“厂里的效益就这样，往后的日子也能看得到，你最近这白天黑夜地忙，就算最后留在了机修班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忙忙碌碌随时担心厂里再给搞什么淘汰制？”
　　“立兴，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就问你，你要不要去。”
　　席立兴愣了半天。
　　就在唐中薇要失望的时候，席立兴开口了：“去！薇薇，我说了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唐中薇瞬间绷不住了，她红着眼眶问席立兴：“我是认真的，立兴，我不喜欢花言巧语哄人那些，你真的想好了吗？”
　　席立兴点点头：“想好了呀。”
　　说完，才老不好意思地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来：“薇薇，你看这个。”
　　唐中薇打开一看，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唐中薇不太明白：“立兴，这是什么？”
　　席立兴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咱们厂被淘汰掉的的那几个，就老张他们，出去之后就没有再找厂子了，而是合伙开了个机修店。”
　　“厂子里这样，我也没什么信心，所以找他们打听了一下，本来是说等过几天有空去看看的……薇薇，你说我们去沪市开个机修店怎么样？”
　　席立兴认真地看着唐中薇，说：“是我们俩的机修店，我们自己的。”
　　唐中薇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原来他知道她的难处。
　　他什么都知道，他并没有成为这场婚姻当中，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400章 隔代不亲
　　看到唐中薇落泪，席立兴急得手足无措。
　　“薇薇，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本来想着我先跟人打听打听，看看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再跟你说……我怕万一不成你会失望。”
　　席立兴急了，拼命解释。
　　唐中薇泪中带笑：“傻不傻啊你，我们两夫妻啊，什么事都应该商量着来。”
　　“嗯，老婆你说的对！”席立兴笑了起来。
　　就在唐中薇正准备细细问一下那个机修店的事儿时，房间门外传来了婆婆的声音。
　　“薇薇啊，立兴加班回来都这个点儿了，就别拉着他说太久了，免得明天早上起不来，上班不精神。”
　　唐中薇一下子就闷住了。
　　心里特别憋闷，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席立兴连忙冲门外喊：“妈！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席立兴他妈说：“嗐，今天借了个单子，别人要定五十斤卤豆干，我跟你爸现在正在熬卤水呢。”
　　唐中薇叹了口气。
　　永远都是这样。
　　这样的公公婆婆或许比她好吃懒做尖酸刻薄的亲爹妈要好。
　　但是，这种压抑的感觉，还是让人难受。
　　唐中薇松开了跟席立兴交握的手，低头去看孩子。
　　席立兴见状，干脆直接开门出去了。
　　“妈！你能不能别总在门口听我和中薇说话？”席立兴也老大不小了。
　　不光唐中薇不喜欢这样，他自己个也不喜欢。
　　席立兴他妈一听这话，就委屈上了：“立兴啊，我知道你最近忙，压力大，脾气躁，妈这就给你熬清火的汤。”
　　“但你可不能这么说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不然我跟你爸这一天天起早贪黑的，图的什么？还不是图你跟中薇好。”
　　“人家家里都恨不得把媳妇当丫鬟使唤，你看看在我们家，我们咋对中薇的？妈就是想着你们俩能好好的，早点儿给妈再生个大胖小子！”
　　席立兴他们也是好一阵子没逮着机会催生了，一说就说到这上头来了。
　　唐中薇听到这话，真的是本能的生理性恶心。
　　别人都说结婚要彩礼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男人可不可靠，这家人能不能嫁了。
　　她彩礼上的事儿没为难，自己跟席立兴两个人办好了。
　　当时公公婆婆看着也还好。
　　但有些婚姻，是到你生完孩子才知道到底嫁的是人是鬼。
　　唐中薇难以压抑自己心中的憋屈，直接躺上床，把被子蒙在头上。
　　不想再看席立兴他妈探头探脑往房间里张望的目光。
　　席立兴听到动静，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赶紧把门虚掩上。
　　门外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
　　不过还是能听到。
　　唐中薇把被子掀开，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真的得走，再不走，这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刚开始她跟席立兴在厂里宿舍住着的时候挺好的。
　　每个星期放假就来席立兴他爸妈家里吃饭，那时候听见婆婆关心她的身体，说她太瘦了，想着法儿给她补身体，还觉得自己终于嫁了个好人家。
　　但是后来有几年，忙着工作，也忙着帮家里开卤味店，也没备孕，婆婆就越发急了。
　　唐中薇不愿意因为这事儿跟长辈闹矛盾，所以哪怕当时明明还能组长、领班、生产线线长、车间副主任……这么再升一级，也还是放弃了。
　　怀孕之后公公婆婆是高兴的。
　　强烈要求她跟席立兴搬回来住。
　　说怕她跟席立兴都要上班，大着肚子还要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怕她累着。
　　干脆搬回来住，他们老两口伺候怀孕坐月子。
　　席立兴问唐中薇的想法，唐中薇当时真的根本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或许，那时候本来就没什么不对。
　　真正的不对，是从生下彤彤开始的。
　　原本说等她生完就专心帮她带孩子的婆婆，说卤味店太忙了，实在是没办法，说会尽量早点儿回来帮忙带的。
　　刚开始的确是早。
　　席立兴还没回来的时候，婆婆就提前从店里回来了。
　　后来就越来越晚，跟席立兴前后脚。
　　再后来，就说：“反正立兴也回来了，你们两口子在家，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在铺子里再忙会儿哈。”
　　就这样，一步一步，成了现在这样。
　　唐中薇闭上眼睛，泪水打湿了枕头。
　　真的，人幸福的时候，面对麻烦、困难、痛苦，可能会吐槽，可能会抱怨，但那还是一种生气勃勃的精气神。
　　到她现在这样，真的是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了。
　　门外，席立兴也有些生气。
　　“妈，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跟中薇是夫妻，白天又忙，晚上回来再不说会儿话，成什么了？”
　　席立兴他妈倒不是田招娣那种大嗓门嚷嚷的人。
　　或许正是这样，才让唐中薇没办法撕破脸。
　　席立兴他妈说：“立兴啊，你别生气啊，妈也是为了你们好，想着你们早点儿忙过这阵子，调养好身体，再生个……”
　　“妈！现在我们厂里正在改革，大家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住在厂里，就怕被辞退，这个时候怎么让中薇怀孕！她以后还干不干了！”
　　席立兴他妈倒是脱口而出：“那就别干了啊。”
　　他妈越说越来劲，干脆直接对着虚掩的房门喊道：“正好，中薇还没睡吧？爸妈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中薇啊，中薇……”
　　席立兴都惊呆了，连忙把他妈拉走：“都什么时候了！彤彤都睡了，你这么喊不得把彤彤吵醒？”
　　席立兴他妈倒是不以为意：“彤彤白天肯定睡觉了的，吵一会儿没关系，中薇啊——”
　　唐中薇是真的忍不了了。
　　一会儿彤彤真的会被吵醒。
　　虽然现在彤彤还听不懂大人的话，但是唐中薇就是不想让她听见任何一个字。
　　唐中薇小心地把彤彤放好，才开门出去了。
　　仔细关上门，尽量不吵醒彤彤。
　　唐中薇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挺难看的，但是她也不想再硬挤出笑容了。
　　“妈，有什么事儿吗？”
　　语气生硬到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但今天她就想这么说话。


第401章 当年你受过的苦
　　席立兴他妈就跟听不出来似的，陪着笑道：“中薇啊，妈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啊，立兴的工作这么忙，铺子里我跟你爸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你这又准备要孩子，还得带彤彤，妈觉得要不你那个班就别上了，以后妈给你发生活费……”
　　唐中薇闭了闭眼睛——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席立兴连忙拉住她的手，对他妈大声说道：“妈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了！”
　　席立兴他爸从房间里出来，脸色更差：“你们不要孩子要什么！我们家救你一个，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铺子里客人问起来，我没个孙子，脸上都没光！”
　　唐中薇一口气上不来，眼前黑得厉害。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个原因才不让她去店里。
　　不上班？
　　她敢不上班吗？
　　现在她自己赚钱自己花，苦归苦，手心不朝上。
　　真要辞职等着别人发生活费，她宁可现在就去死！
　　唐中薇死死盯着席立兴：“立兴，要不我们离……”
　　——婚吧。
　　席立兴乞求地拼命摇头，几乎是冲着爹妈吼了回去：“你们别再说了！我跟中薇现在就搬走！搬回厂里去！”
　　“本来现在就忙，天天来回跑我也累！现在搬回去，一天还能多睡一个小时。”
　　席立兴硬生生地说道：“爸妈，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决定，你们别再插嘴了，就算有什么，跟我说吧，别找中薇了，她带着孩子又上班，已经很累了！”
　　席立兴发脾气了，他妈居然还是那副慈祥的样子。
　　甚至还有些委屈：“立兴，你跟中薇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跟你爸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你们俩！”
　　“你们厂里效益不好，正好让中薇辞职别做了，你刚才都没听完……中薇一个月工资不才二三十块钱吗？只要她辞职给咱们家生个孙子，我一个月给她四十块钱！还不用上班，多好啊。”
　　唐中薇听不下去了，她直接转身进房间。
　　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席立兴眼睛都充血了，看着他爸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天，只撂下一句：“我跟中薇要是散了，都是你们俩闹的！”
　　说完，直接进来拉着唐中薇，抱起彤彤就走。
　　“我们出去住，求你们，别管别问，别再说任何一个字了！”
　　他不是个会吵架的人，跟父母吵架这件事让他难受。
　　他知道唐中薇也是这样。
　　可这么多年的忍让，换来的就是得寸进尺吗？
　　席立兴拉着唐中薇出门了。
　　唐中薇一路流着眼泪到的招待所。
　　开好了房间，席立兴才说：“薇薇，对不起，都是我没做好，我想好了，我明天就去辞职，不等明年了，今年咱们就走，跟卫民晚晚他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唐中薇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拼命点头。
　　……
　　第二天，席立兴回家了。
　　他爸不在家，他妈跟他姨妈和舅妈在家。
　　等着他呢。
　　席立兴的姨妈往席立兴身后看，没见人，顿时不悦了。
　　“立兴啊，不是大姨说你，你小时候多乖啊，每次我被你表哥表姐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就羡慕你妈说你乖。”
　　“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什么好的不给你？你这才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席立兴的舅妈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老实孩子就怕被人带坏了，立兴多老实的一个人啊，现在都能跟爹妈拍桌子了？”
　　席立兴他妈也是分外意外：“立兴，你今天怎么没上班？中薇呢？是不是她让你回来的？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说你们机修班最近不是忙着什么改革吗？这关头你怎么能请假呢！”
　　他不能请假，中薇就能怀孕了？
　　席立兴盯着他大姨跟舅妈看了半天，才转过头来问他妈：“你这阵仗，不是等我的吧？”
　　昨天他们在招待所住的，中薇当时就说时间紧急东西收拾差了，彤彤的奶瓶没带出来。
　　唐中薇甚是犹豫地说：“要不我明天还是回去拿一下东西吧。”
　　席立兴直接拒绝了：“我去，反正我都要辞职了，请两天假也没什么，我去吧，你跟彤彤安心住着，要是想出去，就去看看卫民，跟卫民商量商量买票的事儿。”
　　唐中薇同意是同意了，但还是提醒道：“明天回去可能不太好办，妈不是会说硬话的人……但有人会说。”
　　席大姨跟席舅妈就是席立兴他妈找来的帮手。
　　席立兴懒得说太多，直接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唐中薇都给她列单子了，要什么，写的清清楚楚。
　　其实东西不多。
　　因为，唐中薇是按着去沪市要带的东西列的。
　　至于那些家里用的锅碗瓢盆床帐被褥，通通都没要。
　　席立兴闷头收东西，那边三个女人一起说话。
　　什么话都有。
　　这还是对着他。
　　席立兴都不敢想，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他上班，唐中薇回来拿东西，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东西收拾完，席立兴也不想再来第二回 了，直接通知他妈。
　　“我准备辞职了，想去沪市闯一闯，开个机修店，中薇跟彤彤我带走了，过年前就过去了，别等我们过年。”
　　说完，不顾三个女人发懵到铁青的脸色，大步离开。
　　横竖决定已经做了，就别再来个第二回 拉锯战了。
　　他一次性说清楚好，免得再让唐中薇为难、受委屈。
　　席立兴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他妈一眼，说：“妈，当年你只生了我一个，被我爷爷奶奶跟姑姑伯伯他们念叨的时候，你抱着我哭的样子，我还记得。”
　　“我就是不明白，明明你也经历过这些，为什么要变本加厉地加在中薇身上？生儿子，生几个，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席立兴他妈在门口愣住了。
　　被儿子这样一番质问，她竟然开不了口反驳。
　　席立兴的肩膀耸动了一下，狠心说道：“妈，当年你吃的苦，是因为我爸无能。”
　　“但如今中薇吃苦，那就是我无能。”
　　“我当年年纪小，不能帮你反抗爷爷奶奶的话，如今我总要为了中薇和彤彤，来……反抗彤彤的爷爷奶奶。”
　　说完，一扭头大步离开，再也没回头看过。


第402章 出发前往沪市
　　唐中薇在招待所焦急等待。
　　见到席立兴回来，想问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幸好席立兴很快消化了情绪，安慰唐中薇：“别担心，我没事儿。”
　　唐中薇此时心里有些忐忑。
　　她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别人所说的恶媳妇。
　　拐带了人家的儿子走。
　　席立兴看出了唐中薇的担心，宽慰道：“别怕，真的，我爸妈两个人能够支撑着那么大个店面，就说明他们没什么事儿，才五十出头，又不是老到不能动了。”
　　“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薇薇，我还是要管他们的。”席立兴想了想，又补充道。
　　唐中薇又想哭又想笑：“那肯定的啊，你要是不管，我还看不上你呢。”
　　大概是因为席立兴的态度，去沪市的事儿比唐中薇想象中的快一些。
　　一家三口，加上唐卫民，按照唐晚吟电话里说的信息，买了票，赶在元旦新年前，奔向沪市。
　　……
　　元旦前一天，各个学校才放假。
　　子清提前收拾好了东西，一放学就准备回去——妈说了，大姨跟小舅要来沪市，要在家里住。
　　她得回去帮忙收拾。
　　站起来之前，子清还悄悄看了一眼教室后排的赵清远。
　　赵清远正口沫横飞地跟温凯他们几个讨论着放假去哪儿玩呢。
　　初中虽然没有高中那么紧张，但是一次放三天假的情况，可也不多。
　　教室里一大半的学生都很兴奋。
　　子清默默收回视线，背上书包走了。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赵清远就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
　　语气还挺着急：“孟子清！你怎么走这么快！”
　　子清认真说道：“放学了当然就要走啊。”
　　赵清远嘿嘿一笑，长腿从台阶上几步一跨，就到了子清身边，跟她并排走。
　　“孟子清，那个……你元旦放假有没有安排啊？”赵清远难得不好意思。
　　子清心里短暂地跳了一下，但面上，若无其事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赵清远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羞涩：“就是……温凯他们说，江心路那里新开了一个公园，元旦有花展，我们准备放假去玩一下，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说完，似乎怕子清拒绝，又赶紧找补了一句：“班上好多人都去的，连学委她们也去的。”
　　子清抿了抿唇：“我放假要跟我爸爸妈妈一起去火车站接人，我家有亲戚来。”
　　“啊？这样啊……那好吧，没事儿，哈哈，没事儿”，赵清远自我开解地笑道，“反正就是个公园嘛，什么时候逛都一样。”
　　就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子清心里偷偷地笑了，只问赵清远：“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儿吗？”
　　赵清远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儿啊，走吧，我送你。”
　　子清没动。
　　赵清远走了两步才发现，回头问她：“你怎么不走啊？”
　　子清微微一笑：“今天是白天，不用送。”
　　放假的日子，下午只上两节课，跟平常下晚自习不一样。
　　根本不用送。
　　赵清远听到这话，更加沮丧了：“不送你，就同路，行不行？”
　　“那可以。”子清点点头，这才下楼。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赵清远的位置上，悄悄停顿了一下——这样，等赵清远再走的时候，他们的脚步都是一致的。
　　这一点点小小的同步，让子清的心情更好了一点。
　　赵清远说送就送。
　　送子清到四中门口，然后就走了。
　　说是走，其实也没走远，到路口就停下了，假装在报刊亭买东西，看着子清等到她妹妹才走。
　　赵清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光天化日，但他就是非要亲眼看着子清跟她妹妹接上头了才放心。
　　“唉……”赵清远叹了口气。
　　报刊亭的老板探出头来：“怎么了？没找到想要的？”
　　说的是他手上的报纸。
　　赵清远赶紧把报纸放下来：“没有没有，我说别的呢！”
　　报刊亭老板这才坐回去，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去了。
　　……
　　子敏知道子清在校门口等着。
　　心里就着急。
　　可偏偏老师还要留她下来谈话。
　　她跟别人还不一样。
　　别人吧，好学生都知道自己被留下来肯定是说什么这个比赛那个比赛，或者老师给一本什么复习资料之类的事儿。
　　差学生呢，毫无疑问，那就是要准备挨批，所以心情肯定会低落一些——这样才看起来像是知错了的态度。
　　但是到了子敏这里吧，这个分寸就很难拿捏了。
　　她试过一脸哭丧着进去办公室，结果老师推荐她参加全市数学奥赛。
　　也试过兴高采烈地进去，结果被老师连着叨叨了半个多小时。
　　这会儿子敏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就是非常忐忑。
　　心里不免吐槽：怎么白天不找，非要等到放学的时候来找？
　　一会儿子清等不到她该着急了。
　　念啊念的，过了好一会儿，老师才过来开门。
　　一说，嗐，又是竞赛的事儿。
　　孟子敏现在就是四中出了名的竞赛机器。
　　刚开始来的时候，竞赛都没她资格，但是没过多久，迎头赶上。
　　现在年纪里选拔竞赛人选，举办考试，一样不找子敏——她不用考，直接上就是了。
　　老师把子敏叫过来，语重心长：“收假后第二天就要考试了，你可不能放松，别的同学的家长求到我这里来我都没给别人去，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子敏点头：“嗯嗯好的，老师我知道的。”
　　盼着老师能够快点儿说完——就一个竞赛通知的事儿，可千万别东拉西扯半个小时。
　　班主任递过来一套试卷：“这个是历年的模拟卷，我就复印了四套，这套是你的，三号的时候你要是有空，再去一下江心路公园，那天有个老师在公园凉亭里答疑。”
　　子敏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啊？为什么要在公园里答疑啊。”
　　“这还能为什么，学校不让不可呗！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是答疑，不是补课哦。”老师郑重强调道。
　　别人她都不怕，就是怕孟子敏这个家伙。
　　聪明是聪明的，但是也太跳脱了。
　　就怕一个管不好，将来走上岔路了。


第403章 翻墙跑的孟子敏
　　子敏嗯嗯点头，把试卷往书包里一塞：“放心吧老师，我知道的！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撒腿就跑。
　　班主任老师看着子敏把那珍贵的“内部全真模拟试卷”给揉成皱巴巴地一团，硬塞进不知道装了什么玩意儿，反正看着乱七八糟一大堆导致鼓鼓囊囊的书包里……
　　着实有点儿不太相信子敏的保证。
　　可也没办法，总不能放假还盯着她做完吧。
　　老师叹了口气，永远都徘徊在“天呐我怎么运气这么好得到了一个优等生”跟“她到底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对付我的”两种情绪之间。
　　难哦。
　　……
　　老师难不难，子敏不知道。
　　子敏只知道她得赶紧走了——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几个被老师留下来的倒霉蛋。
　　子敏看了看，决定横跨校园！
　　横跨校园的必备步骤就是——主席台后面的围墙上翻出去！
　　翻墙这种事儿对子敏来说根本不难。
　　轻车熟路属于是。
　　往手心里推推两下，直接就翻上去了。
　　反正她的衣服裤子都是选的宽松、方便活动的。
　　这叫有备无患。
　　但——
　　人太自信了，就总是容易被打压。
　　子敏双手攀着院墙往下试探，想要用脚勾住什么东西，好踩着那个东西往下爬。
　　结果东西踩住了，但感觉滑溜溜的，站不稳。
　　子敏心里刚一动，下面就传来一道声音：“你在上面做什么？”
　　子敏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怎么这个时候主席台后面还有人啊！
　　心里一打岔，手上的劲儿就不够。
　　尤其是今天装了不老少东西来学校卖，这会儿沉甸甸地坠在背上，影响了子敏的发挥。
　　子敏大叫一声：“让开让开让开！”
　　然后就“啪”摔地上了。
　　子敏站起来，揉着屁股，满脸痛苦。
　　这才看到是一个瘦瘦矮矮的男生，呆呆愣愣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棒子。
　　子敏皱眉问道：“我没踩着你吧？”
　　瘦瘦矮矮的男生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但——”
　　“但什么但？”子敏弯腰捡起来从兜里掉出来的东西，就准备跑路。
　　眼睛顺便往旁边一看，顿时愣住了——
　　旁边，站着一排人呢。
　　而为首的男老师肩膀上，赫然就是子敏的脚印。
　　子敏(⊙o⊙)：“老师……好，老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
　　男老师等了半天了，这会儿还能让子敏溜了？
　　立马大喝一声：“你给我站好！你哪个班的？居然敢翻主席台！”
　　子敏哭丧着脸：“主要是赶时间啊老师！”
　　老师一边拍着衣服上的印子，一边生气地道：“从教学楼去校门口顶多也才七八分钟，翻个院墙能节省多少时间！”
　　老师是生气地问。
　　但子敏却脱口而出：“三分二十秒！”
　　面对老师瞪过来目光，子敏缩了缩脖子：“当然……这是在把翻院墙控制在一分钟以内的计算方式。”
　　如果一个院墙要吭哧吭哧翻半天的，那就另说了。
　　那老师气得七窍生烟：“我是问你这个吗！”
　　然后严厉地道：“正好，今天，今天给体育不及格的同学集训，教了半天都跑不起来，你院墙翻得这么利索，过来，给他们做个示范！”
　　子敏痛苦地看着墙根下面一排同样痛苦的同学，无奈求情：“老师，我家里人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真是赶时间才翻的，平时不这样！”
　　平时上下学的确不这样。
　　但是如果要去另外一栋教学楼卖东西的话，那还是会翻一翻的。
　　平均一天也就三四五六次吧。
　　早中晚，大课间什么的。
　　子敏被体育老师提溜着给一排学生做示范。
　　从立定跳远到仰卧起坐，再到跳沙坑、接力赛传递棒——她现在算是知道刚才那个小个子男生手里拿的奇奇怪怪的棒子是什么了。
　　那是体育老师自制的接力棒。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坏掉的板凳上拆下来的。
　　子敏认命地挨个示范过去。
　　示范到最后，她也愤怒了：“就是这么跳啊！这么跳啊！你这怎么还往后跳了！”
　　“他拿上半截，你就还手拿下半截啊！宁可慢一点，也要拿稳了千万别掉……唉，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一共也就半小时不到。
　　子敏就已经面色死灰，跟体育老师一起蹲到了墙根。
　　看着那群学生吭哧吭哧地不知道在练些什么东西。
　　子敏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师，你不容易啊。”
　　老师也跟着叹气：“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刚才看着你快掉下来，我都没出声吧？”
　　实在是精疲力尽了。
　　子敏点点头：“确实能体会了。”
　　幸好体育老师也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下子敏，并没有让她久留，挥挥手，让她走了。
　　临走前，子敏回头看了一眼这群学生，面露痛苦：“人生果然是参差的。”
　　……
　　匆匆跑出学校，子敏就看到在树下等她的子清了。
　　子清正拿着小本子背诵呢——唐晚吟教的办法，把知识点抄在小本子上，正面写详细内容，背面只写关键词，不超过十个。
　　平时把正面的背下来，然后复习的时候就看着背面的关键词，去回想是正面的内容。
　　这样对记忆的刺激更大。
　　更合适复习。
　　子敏喘着气道：“姐，你等久了吧？”
　　子清笑道：“也没有多久，你这怎么了？又被老师留下来了？”
　　子敏痛苦地点点头。
　　子清见她这样，猜测道：“挨批评了？”
　　“那倒没有……不过，出来的时候碰到我们学校体育老师给体育不及格的同学加练……我的天！居然选放假前一天的下午放学后加练！简直绝了！”
　　子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同情老师还是该同情学生。
　　子清倒是听说了一些：“好像是从今年开始，期末要安排一次体育会考，估计你们学校才加练的吧。”
　　子敏耸肩：“没太了解过，这个学期我一共也就上了五六节体育课吧。”
　　其他都能能请假就请假。
　　一半是因为老师让她请的，一半么，嘿嘿，当然是她自己请假去做自己的事儿。
　　子清帮忙把子敏的大书包给卸下来。
　　才一入手，顿时也是“痛苦面具”一副。
　　“子敏，你书包里装了多少东西啊？怎么这么重！”


第404章 好不到三分钟
　　起码二十斤！
　　子敏说：“嗐，今天放假么不是，我想着趁机卖点儿东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师发现了，专门挑着放学的时候留我下来，导致东西也没卖完。”
　　子清默默无语。
　　没卖完，那就是卖了一些了。
　　那没卖之前，这书包得有多重啊。
　　子清幽幽地来了一句：“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上体育课，体能还这么好了。”
　　就这负重训练量，有几个人能够比得过子敏？
　　子敏嘿嘿一笑：“不说这个了，妈说大姨跟小舅是明天到沪市吗？”
　　子清点头：“好像是吧，但是不知道火车晚不晚点。”
　　这年头的火车晚点是家常便饭，可没有说按照火车时刻表上走的。
　　原本就预计到达时间是早上九点半，要是晚点，那就不知道几点了。
　　姐妹俩赶紧赶回去。
　　大姨跟小舅来的是有点儿太匆忙了，唐晚吟去商场买了新的床单被罩跟拖鞋睡衣，都得过水才能用。
　　尤其是现在天气冷，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得准备好。
　　子清说：“妈说了，大姨家里有点儿事，来的匆忙，妈什么都没让他们带。”
　　“小舅是刚做完的的手术，腿脚还不利索，咱们得把一楼的房间让出来给小九和大姨一家。”
　　“另外彤彤年纪小，妈去托关系找人买奶粉了，爸去找人定制轮椅了，所以家里的事儿得咱们来了。”
　　子敏点头：“行，姐你安排吧，我跟子礼照办就是了。”
　　家里的事儿，没人比子清更擅长的了。
　　楼上楼下的家具不用换，但是私人物品都要换一圈。
　　子清说：“尽量别让大姨跟小舅觉得麻烦了我们，就当我们原本就是住在楼上的。”
　　“然后小舅不方便走动，我已经让爸去买脸盆跟尿壶那些了，咱们把房间里的布置换个方向，方便小舅进出。”
　　子敏跟子礼乖乖照办。
　　等到晚上，唐晚吟跟孟宇祁也都回来了。
　　单位里临近放假也忙，一整天都在开会。
　　两人还各自走渠道给接下来家里要来的人弄了不少东西。
　　孟宇祁说：“还是如今好，单是给人情辛苦费就能弄来东西，早些年不是要紧事都不好给人开口，因为被抓了的话，那可是大事儿！”
　　唐晚吟就笑：“我也没觉得你以前不好弄东西啊。”
　　在盘溪村的那阵子，孟宇祁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
　　仿佛他那边的东西跟拿不完似的。
　　也从来没在唐晚吟面前流露出身额难处。
　　孟宇祁笑道：“那会儿坑了你给孩子当后妈，心里愧疚，怕你不开心，又怕孩子们遭罪，所以尽可能地多补贴给你们。”
　　其实哪儿有不难的，只不过男人把这苦楚给咽下去了，不在老婆孩子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孟宇祁一手拎着大包，一手牵着唐晚吟，两人边说话，边往家里赶。
　　回到家，两人都是惊喜不已。
　　三个孩子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楼上楼下的东西都换过了，仨孩子搬到楼上去住，楼下的书房改成客卧，就等于楼下两个客房，平时接待人挺方便的。
　　子礼还跃跃欲试：“等什么时候阁楼弄好了，我就搬去阁楼上住吧。”
　　免得这么来回折腾。
　　本来大家都住二楼挺好的，但是二姐非不让。
　　说要给爸妈留空间。
　　子礼也是不明白了：“他们现在房间那么大，还要我们给留空间吗？”
　　子敏白了子礼一眼：“说了你也不懂，你照做就是了。”
　　反正，一楼三楼都能住，就是不能住二楼。
　　眼下这是因为家里来客人了，没法子才这样的。
　　唐晚吟上下检查了一圈，子清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一姑娘。
　　脸盆水壶毛巾牙刷杯子，都是成套安排好的。
　　大盆洗脚，小盆洗脸，盆子里放着两条新毛巾，一个水杯，一个牙杯，一支牙刷，一把梳子。
　　别说唐中薇跟唐卫民的，就连席立兴和彤彤都有。
　　子清说：“妈说了，以前是没条件，大家一起用一个洗脚盆，现在有条件了，每个人都用自己单独的。我都准备上，回头大姨跟大姨父想一起用就一起用，想分开用就分开用。”
　　多准备出来，就算有什么生活习惯不一样的地方，也不会觉得为难。
　　唐晚吟简直太喜欢子清这性子了。
　　使劲儿夸了子清一通。
　　搞得子清都不好意思了：“妈，这点儿事就不值当夸了。”
　　子清长大了，早就发现唐晚吟夸她夸得特别多。
　　唐晚吟从来没说过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子清看自己现在跟从前，渐渐就能知道唐晚吟的用心了。
　　亲妈跳楼的时候，没想过她将来会如何。
　　但是后妈，一点一滴地呵护她长大。
　　子清特别期待唐晚吟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出生。
　　她想，唐晚吟那么那么爱他们，她以后也要那么那么爱唐晚吟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子敏跟子礼凑上来看唐晚吟和孟宇祁都弄了什么东西回来。
　　这些年开放之后，大家最喜欢看的就是谁家又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以前在筒子楼的时候，几乎没有秘密。
　　隔壁的赵美月几乎要把眼睛珠子粘在他们家门上，他们家弄个什么都在胆战心惊的，生怕被赵美月给嚷了出去。
　　别人家夏天都开着门窗，想要透气。
　　唐晚吟在家里弄了个超级大风扇换气，都不愿意开门——门正对着走廊，赵美月进进出出的都能看到他们家。
　　那滋味儿，对于重视边界感的唐晚吟来说，可很是不舒服。
　　现在好了，家里住独栋的小楼了。
　　想干什么都行。
　　子礼对那个轮椅还挺感兴趣的。
　　这个不出奇，本来男孩子就对机械方面的更感兴趣一些。
　　立马跃跃欲试：“我来帮小舅拼起来！”
　　这可算是大号的积木了！
　　然而，架不住家里还有个子敏。
　　子敏那是对一切新鲜的事务都感兴趣的。
　　子礼想玩儿？她更想！
　　于是姐弟两个顿时又为了轮椅谁来拼大吵一架。
　　唐晚吟：“……果然好不到三分钟。”


第405章 一家人准备出门
　　孟宇祁也是头疼扶额：“就不能两个人一起拼吗？”
　　然后深深地对唐晚吟道歉：“我都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照顾这三个的。”
　　给他照顾一天，他都能崩溃。
　　唐晚吟看他一眼：“想知道？”
　　孟宇祁老老实实点头。
　　“那正好，肚子里这个你来带，让你感受感受新手爸爸的滋味儿。”
　　孟宇祁笑道：“这话不用你说也是我来带，你怀孕生孩子已经这么辛苦了，剩下的，但凡只要不是必须你做的事儿，全都我来。”
　　唐晚吟心里顿时一阵熨帖。
　　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求婚，说婚后只要他能做的事儿，全都他来做。
　　当时女人也是感动得不行不行的。
　　结果结婚之后，让男人煮饭，男人能够忘记按下电饭煲的按键。
　　让男人洗衣服，男人能够深色浅色一起混洗，最后把所有的衣服都给染成五颜六色的。
　　让洗碗，就只洗碗，那锅放在旁边，饭桌上的菜渣也都不管。
　　等你再问的时候，他就说：“对啊，我说了，但凡是我能做的我都做，但我这不是不能做，不会做嘛。”
　　媳妇儿这才傻眼了。
　　唐晚吟捏了捏孟宇祁的耳朵：“你怎么这么会呀？”
　　撩妹技巧简直一套接一套的。
　　孟宇祁把她的手抓在在手心里，笑道：“没有什么会不会的，就是因为心疼你，所以觉得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什么都想替你做到头里。”
　　明明刚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大概也许是个勇敢生动的女孩子。
　　是那种会让人相信她不会过得很糟糕，面对问题都有解决办法的女孩子。
　　但是相处得越久，明明看到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工作生活都游刃有余，可他倒是越来越放心不下了。
　　更想照顾她。
　　两人在房间里说着话，外面的孩子们在嬉闹着。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生活了。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在大客厅里各自找一个角落，安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孟宇祁在写项目书——他这样的复合型人才，是如今各个厂子改革都需要的专业人才。
　　声名远扬，每天都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来找他帮忙。
　　唐晚吟靠坐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子清贴心地挪了个小桌子过来。
　　唐晚吟的翻译稿跟手稿就可以直接放在小桌子上，一点儿都不费劲儿。
　　然后就跟子敏坐到一起去，在大桌上写作业。
　　姐妹俩时不时讨论一下两个学校的学习进度跟考试安排。
　　再没办法跟子敏同班之后，子清也渐渐地冒头了。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是害怕学习，害怕上课，害怕自己不如人。
　　是唐晚吟跟子敏耐心又包容地等着她，陪着她，一点一点儿教她。
　　后来她习惯了跟子敏在一起，再也不惧怕学习了，但是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有离开子敏，依然大放光彩的一天。
　　七中没有四中那么厉害，可能够在七中名列前茅，那也是不容易的。
　　子清这会儿才明白当初唐晚吟跟她说的话。
　　“学习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考试，不要怕考试不如别人，成绩排在后面。”
　　“你只要知道，今天学了三个字，明天再学三个字，难吗？一点儿都不难对不对？别人也许能够一天学好几十个字，但是那也没关系，咱们只跟自己比。”
　　“三个又三个，一年之后你也认识一千多个字了对不对？比现在厉害多了呀——换成知识点也是一样的，勤能补拙，厚积薄发。”
　　“子清，妈相信终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最闪耀的那颗星星的。”
　　那时候子清感动，却也不全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好像，真的开始相信了。
　　姐妹俩认认真真地做着作业，子礼小学的作业不多，加上放学又早，早就做完了。
　　一家人都没有拖延症，分工明确，该做的事儿早早的做完了，这会儿正方形大胆地玩儿呢。
　　一会儿画画，一会儿玩积木，一会儿甚至看起了武侠小说。
　　唐晚吟跟孟宇祁也不说他。
　　书中自有黄金屋，不管是什么书，必定有其可取之处。
　　他们教会了孩子辨别、取长补短，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尝试了。
　　他们从旁指引可以，但不能代替孩子走路。
　　所以，在他们家，子礼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这些“闲书”，完全不像他同学的家里。
　　但凡只要有一丁点儿“歪门邪道”的东西出现，那家长立马如临大敌，快速扔掉，再加一顿竹笋炒肉。
　　说来也奇怪。
　　就是因为在家里不能看，子礼的几个哥们儿都是上学的时候偷偷看。
　　上课也不听课了，躲在下面玩别的——反正回家不能看嘛，那自然是趁现在能看多少看多少。
　　时间一长，成绩掉得厉害。
　　家长在书包里发现了这些玩意儿，更加生气了，变本加厉地如临大敌。
　　倒是子礼。
　　因为家里不禁止他看这些，所以他想看就看，不想看也没什么。
　　倒是不如其他同学那样，好像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一样，在学校连上课时间都忍不住。
　　子礼也闹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哪里错了，反正，他没这个烦恼。
　　……
　　元旦一早，以埃及人都换上了新衣服。
　　准备坐公共汽车去火车站接唐中薇和唐卫民他们。
　　其实以唐晚吟跟孟宇祁的级别，在如今这个年头，都是用单位的车的——反正现在这会儿，大家都用。
　　像商务部那么一个小小的单位，都养着四辆车呢。
　　不过唐晚吟跟孟宇祁在这方面倒是很一致——或许单位上有些好处福利，但是那得用在刀刃上。
　　不能平时就这么捎带着给消耗了人品。
　　关键时刻人家帮不上忙。
　　像这样不是非要坐小车的时候，尤其是涉及到家里的私事儿的，两人就没有选择用单位的车了。
　　不然，碰到嘴严的同事还好。
　　嘴不严的，有点儿啥事儿那真是立马第二天就传遍整个单位。
　　另一方面来说，家里的条件直线攀升。
　　虽然唐晚吟跟孟宇祁对三个孩子都有信心，知道他们不是那样会耽于奢靡的人，但是也要注意平时的言行。
　　不然，小孩子是最会查验观色的。
　　你大人怎么占小便宜，小孩子看到了就就会学。
　　唐晚吟向来不介意家里有条件吃用都选最好的，但前提是得是自己家里有的。
　　不能是用公家的。
　　所以，一家人穿戴整齐，穿着呢子的大衣，踩着小羊皮靴子，出门去坐公共汽车了。


第406章 火车站接人
　　子礼还很高兴，兴致勃勃地教家里人怎么买票——唐晚吟跟孟宇祁出门有车接，两个姐姐骑的是自行车。
　　只有他，搬家以前是步行上学，现在搬家远了一些，就改成坐公共汽车上学了。
　　一家人一上车，就让人眼前一亮。
　　最小的那个男孩子穿着灯芯绒的裤子和棉服，头上戴着报童的八角帽，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两个女孩儿样貌并不很相似，但都围着一样的红格子围巾，搭配的降红色的手套，脚下踩着的也是红色的小皮靴。
　　一看就是一家人。
　　最后面上来的一男一女，气质沉静低调，但却很恩爱，是搀着手上来的。
　　身形都高挑挺拔，看上去就有种不同的气质。
　　大家不自觉地看过来。
　　直到三个小的找到了一个好位子，招呼这对男女过去：“爸，妈，这里有位置。”
　　孟宇祁微笑着叮嘱司机：“师傅，麻烦起步慢一点儿，我爱人怀孕了。”
　　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怀孕了，顿时有些微微意外——看这身形，可真不像是怀孕了呢。
　　唐晚吟哭笑不得地坐下来：“还没到那份上！”
　　孩子们开学过了一个月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的，当时才两三个月。
　　现在元旦了，也才五个月，根本没什么影响。
　　这年头的人很少孕期休假，大多都是直接上班上到生。
　　唐晚吟也就适应了。
　　何况她身体不错，原本就比一般人要健康一些，怀孕除了饮食上有些口味变化之外，其他真没什么。
　　好不容易坐下来了，唐晚吟说：“早知道你们这么战战兢兢的，还不如叫车去了。”
　　孟宇祁笑道：“没事儿，孩子们不是喜欢看热闹吗？公交车走的慢，可以慢慢悠悠看看风景，小车直接到了，也没什么意思。”
　　唐晚吟点头：“这倒是。”
　　八十年代的沪市，街面上有之前遗留下来的红色小洋楼，还有满大街的梧桐树、香樟树，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别有一番风味。
　　晃晃悠悠一个小时，才到了火车站。
　　一家人下车，子敏跟子清先去站里问了一下火车的站点情况。
　　果不其然，晚了两个半小时。
　　子礼说：“那就要中午才到了。”
　　唐晚吟说：“那正好，到了之后直接先去吃饭，然后回家。”
　　免得回家之后又要再赶着出门吃饭。
　　子清说：“其实我们可以在家吃的呀。”
　　她跟子敏现在做一大桌子菜根本不费劲儿。
　　唐晚吟笑道：“你是不知道你大姨那个人，那也是个闲不下来的，看到你们俩做饭，她肯定会去帮忙……我们又不是请他们来给家里做家务的，就不着折腾那个了。”
　　要是逢年过节什么的，大家聚在一起，那肯定是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做一顿饭好。
　　但是他们这才刚从陶营到沪市来，路上不够折腾的，就干脆在外面吃，还方便一点。
　　子清乖巧地点点头，又在心里记下了——不是只有家宴才是待客之道，要为了远道而来的客人着想，体谅他们的心境。
　　如今火车站旁边可热闹多了。
　　当年唐晚吟刚来的时候萧条的景象已然不复，现在还建起了好几栋楼。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孟宇祁陪着唐晚吟找了个地方坐着。
　　三个孩子结伴出去寻摸好吃的好玩儿的去了。
　　孟宇祁叮嘱他们：“不能跑远了，前几天还听说有人找到站里，说是孩子被拐了。”
　　子敏应声：“放心吧，不跑远，就去铺子里看看。”
　　火车站旁边，天南海北什么东西都有。
　　子敏怎么能错过呢。
　　这样等着，时间也变得不漫长起来。
　　等快到中午了，孟宇祁就带着子敏跟子礼，拿上在家里做好的牌子，去出站口接人了。
　　子清陪唐晚吟在店里坐着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在店里坐得太久了，影响了翻台率，店里那个服务员一分钟看他们三回。
　　子清低声道：“妈，要不我再去买点儿东西吧。”
　　唐晚吟笑道：“行吧，咱不在这个事儿上操心。”
　　毕竟人家租在这个地方，那也是给了租金的。
　　真要是有人来一坐坐一天，唐晚吟开店也要觉得烦的。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整个人变得温柔了。
　　以前唐晚吟看到这样的事儿，或许还要吐槽两句的，真要是遇到不好的人，说不得还要出面讲讲理。
　　但现在好像能够理解了。
　　谁家也不容易。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都让一步，过去就行。
　　子清去点了一壶清茶，又让上了两碟点心。
　　没有要那种放在热水上保温的饭菜——人来人往的，子清吃着不安心。
　　点心倒是不错，刚从盒子里拆出来的。
　　虽然在外面那一盒也就这两碟的价钱，但子清也并不计较。
　　知道自己图的是什么就行。
　　不然难道还真去人家店里算人家的米面粮油水电费多少钱？
　　人家也是要赚钱的嘛。
　　又坐了半个小时，子敏才匆忙跑回来：“听见说车进站了，但是现在人还没出来，我们还在等，妈，姐，你们别着急。”
　　唐晚吟说：“你们也别着急，真等不到也没事儿，地址你大姨跟小舅都有，他们要是找不见我们的人，肯定就自己家里去了。”
　　子敏点头：“哎，我知道的！爸跟子礼还等着的。”
　　说完，又跑了。
　　……
　　火车上。
　　车还没停稳，不少人都提前站起来了，把行李拿下来，挤到了过道上。
　　唐中薇见状，连忙让席立兴也把行李给拿下来——他们倒是不赶时间，但是这么多人都挤了上来，一会儿就没法拿行李了。
　　彤彤看到这么多人，兴奋地拍着手，咿咿呀呀，偶尔蹦出一两个词来。
　　唐中薇笑着拍拍她：“彤彤乖，一会儿我们就要见到二姨二姨父跟哥哥姐姐们了。”
　　彤彤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跟着点点头。
　　唐卫民靠坐在下铺上，笑着看彤彤。
　　说道：“麻烦大姐大姐夫了，一路上都照顾我。”
　　唐中薇生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第407章 姐姐来了
　　席立兴把行李都拿到床铺面前来，才说道：“对啊卫民，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讲了，我也不是个会讲话的人，我就是觉得，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你肯定也是一样管我的，对吧？”
　　唐卫民连忙道：“那肯定的，哎，不是，呸呸呸，立兴哥你快呸几声！”
　　哪有自己咒自己的啊！
　　唐中薇也是一个白眼甩过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是不会说话！
　　席立兴嘿嘿一笑：“我就是举个例子嘛，卫民，准备准备，一会儿就下车了。”
　　唐中薇也叮嘱唐卫民：“一会儿你姐夫拿着东西，我抱着彤彤，都没工夫扶着你，你自己要当心，宁可走慢点，只要下车了就行，晚晚跟孟宇祁在外面等着的，他们知道情况，不会着急的。”
　　唐卫民点头：“放心吧大姐，人最多的时候我就避开点儿，不抢时间。”
　　唐中薇这才放心。
　　但不免还是嘀咕两句，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是终点站，也不赶时间，也不怕错过车，怎么提前半个小时就都站起来了。
　　有那么着急吗？
　　三人抱着孩子，是最后下车的。
　　前面的人都只能看到尾巴了。
　　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到唐中薇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这边还有个拄拐的，也赶紧上来帮忙。
　　还特别体贴地给他们开通了小红帽快速通道。
　　唐中薇又惊又喜，唐卫民笑道：“这算不算是傻人有傻福？”
　　三人一出站，顿时又茫然了。
　　火车站可真大啊！
　　茫茫一片，到处都是人，此起彼伏地叫着各种人名、单位名字。
　　出站口外面的铁栏杆前，一排人，全都是举着牌子来接人的。
　　唐中薇他们一个牌子一个牌子地看过去。
　　结果一排纸壳子里面，突然冒出两个大气球来，气球下面挂着大大的纸条。
　　唐中薇不自觉地往气球的方向看过去，再一看，那纸条上面写的好像是个“唐”字儿。
　　唐中薇赶紧道：“立兴，快看看那边，是不是晚晚他们？”
　　席立兴个子高，踮起脚一看，气球下面的人，手里也举着一个用彩色皱纹纸装饰过的纸壳子。
　　上面写着“唐中薇”三个大字。
　　那叫一个显眼。
　　“是！是！就是来接我们的！”席立兴赶紧护着唐中薇和唐卫民过去。
　　唐卫民拄着拐杖，行走有些艰难。
　　子礼眼睛尖，一眼看到了：“爸！有个拄拐杖的人！看着像是小舅！”
　　他先前去陶营唐晚吟老家的时候年纪还太小，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是听唐晚吟说唐卫民的腿伤了，可能拄着拐杖来的，才能确定下来。
　　孟宇祁跟子敏立刻看过去。
　　视线跟唐卫民唐中薇他们一接触，两边都兴奋地挥手：“这里这里！大姨，姨父！小舅！”
　　孩子们上蹿下跳的，别提多激动了。
　　说实话，他们家算亲戚少的。
　　之前别管是住在村里，还是住在筒子楼里，谁家不隔三差五来个亲戚啊。
　　就他们家，连过年也只是自己几口人。
　　回盘溪村跟姑姑吴姥姥他们一块儿才有个过年的样子。
　　而且因为住的筒子楼，地方不大，姑姑跟吴姥姥他们也从来不过来。
　　唐卫民跟唐中薇这回，还是家里第一次来客人。
　　孩子们的激动简直要溢出来了。
　　火车站的出站口有不少路障，指引着人七拐八拐的，好一会儿才检票出站了。
　　孟宇祁带着子敏子礼过去一看，好家伙！
　　说让别带什么行李过来，家里都准备好了，别说拎包入住了，不用拎包，直接人来就能住！
　　但唐中薇他们还是大包小包拎了不少。
　　唐卫民拄着拐杖呢，背上还是背了一个大包，胸前也挎着一个绿色的帆布包。
　　唐中薇一手抱着孩子，手上还拎着个大旅行袋。
　　最夸张的是席立兴，身上大大小小五六个包。
　　一眼都没法从一堆包里面找到席立兴的脸。
　　孟宇祁帮着卸了几个包下来，才看到席立兴那憨憨的笑容。
　　孟宇祁说：“这里人太多，晚晚跟子清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先过去吧。”
　　说着，帮忙扛了两个包，子敏也拿了两个小一点儿的。
　　子礼背上一个，怀里抱一个。
　　这才算是把行李都给分了。
　　一路都是人，短短几百米的路，大家愣是都挤出了一身汗。
　　子清时不时就到店门口看一看，看到这大包小包跟逃难似的人，愣了一下，才连忙喊唐晚吟：“妈，大姨他们来了！”
　　唐晚吟站起来走到门口，子清已经上前去帮忙拿行李了。
　　唐晚吟也要接，唐中薇赶紧挪开手：“你怀着孩子呢！可不能拎重的东西。”
　　唐晚吟笑道：“有多重啊？重的不行，给我拎个轻的呗。”
　　唐中薇露出笑来：“行了行了，敏敏跟清清都长大了，都帮着拿东西了，用不上你。”
　　他们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都能把行李拿上车。
　　现在多了孟宇祁跟子清子敏子礼三个孩子，还分不了这些行李了？
　　唐晚吟只能无奈道：“我是真没有什么反应，身体好着呢！”
　　唐中薇抱着彤彤，挽着唐晚吟，含笑道：“真要出问题了才麻烦呢，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以，这几个月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心中也很愧疚：“之前你结婚怀孕，我们都没来，现在赶着你最辛苦的时候来，真的是……”
　　这要是放在别人家，怕不是要被人脊梁骨的。
　　唐晚吟赶紧道：“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在沪市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想家里人来住住，热闹热闹呢。”
　　唐中薇利索地道：“别的不说了，你这怀孕，我肯定给你伺候的明明白白的。”
　　唐中薇是过来人，知道孕妇后面难着呢。
　　身子重了，手脚肿了，连晚上起夜都是个麻烦事儿。
　　生孩子坐月子这事儿是指望不上田招娣了，孟宇祁那边也没有婆婆能来，唐中薇自觉承担了这个任务。
　　唐晚吟心里也暖暖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照顾，可是有个姐姐护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第408章 大开眼界
　　这两年城里的年轻人多了。
　　厂子里的岗位没跟上来。
　　导致现在四五十岁的人都在厂里上班，满大街上溜达的倒是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总是要干活，要谋生计的呀。
　　所以好多人都拉起了三轮车。
　　可以拉人，也可以拉货。
　　孟宇祁他们往外走了一截，就有一处三轮车的聚集点。
　　九个人，干脆叫了五辆车，连人带货全都给送到家里。
　　一共才花两块七毛钱。
　　当然了，这要是对普通人来说，可也不算便宜了。
　　毕竟现在一个月工资低的二十多，高的也就四五十。
　　要是按唐晚吟他们哪个年代算，最低工资三千多，就等于花了十分之一，三百多块钱打车了。
　　不是打不起，但是叫人心疼。
　　唐中薇跟唐卫民都很是心疼。
　　一个劲儿地说：“不是有公共汽车吗？才几分钱一个人，咱们坐哪个吧。”
　　唐晚吟笑道：“我们来的时候坐的就是公共汽车，那会儿还好，人不多，也有位置。但现在从火车站出发的，那可就是人山人海了。”
　　不光人多，行李也多。
　　下火车的人，谁不是大包小包半个家当都扛在身上了？
　　这会儿去坐公交车？
　　挤不上去都不说，就是挤上去了，也没地儿下脚。
　　唐晚吟这么解释，唐中薇他们只好接受了。
　　路上孩子们都兴奋，家里第一次来客人，大的小的都抢着帮唐中薇他们拿行李。
　　唐中薇几人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担心过来打扰唐晚吟一家了。
　　结果见大人孩子都这么热情，顿时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等到了家，见到漂漂亮亮的小洋楼，前后还带院子的，几人简直都不敢下脚了。
　　唐卫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心里一直还觉得唐晚吟下乡之后好苦，一边干活一边考大学，还要给三个孩子当后妈。
　　上回听说在筒子楼里贴隔音棉……一想就知道那个条件了。
　　所以哪怕唐晚吟一直说家里挺好的，孟宇祁跟孩子们对她也挺好的，唐卫民心里都还是有些担心。
　　结果现在一看，妈呀，都住上小洋楼了！
　　唐中薇也是目瞪口呆，半天，才悄悄拉了唐晚吟去一边，表情严肃：“晚晚，这楼……你跟孟宇祁没犯错误吧？”
　　唐晚吟哭笑不得：“这能犯什么错误啊？”
　　唐中薇严肃道：“你跟孟宇祁的工作单位都不错，只要稳扎稳打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享受，去做糊涂事！”
　　唐晚吟见唐中薇这么严肃，连忙解释道：“姐，我们真没有，这个房子是我们退了原来的房子，加上接下来的两年孟宇祁隔三差五就要下乡换来的。”
　　“人家那边的项目指定要一个高工去，但是一般的高工年纪都大了，不愿意折腾，孟宇祁年轻，加上我们也确实需要换房子，所以才跟人家谈的条件。”
　　唐中薇这才放心下来。
　　等进屋坐下了，才觉得自己这一惊一乍的，怕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红着脸说：“晚晚，你别嫌我说的多，我就是担心你们不珍惜这大好的前程。”
　　为了蝇头小利，落下个坏名声，可不值当。
　　唐晚吟笑着坐到唐中薇身边，说道：“姐，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怎么会怪你呢？”
　　“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跟孟宇祁不是做那些事儿的人。”
　　他们俩根本就不缺钱，两口子比谁都谨慎。
　　商务部里的人寻常收的礼都不怎么过陈主任那边，因为只要不太过分，陈主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有唐晚吟，每次都做记录，每次都交给陈主任。
　　免得将来落人口实。
　　幸好陈主任也知道她的担心，还是很配合她的。
　　孩子们帮着唐中薇唐卫民把行李放进房间。
　　唐中薇席立兴带着彤彤住客卧，客卧的床是一米五的，不算太大，但是足够睡一家三口的了。
　　大衣柜里面已经放上了两个大人的衣服。
　　一人两套秋衣，一套睡衣样式的家居服，还有两套外衣。
　　鞋袜床单被罩也都是齐全的。
　　孩子的东西更多。
　　唐晚吟最近经常去逛商场，为肚子里孩子的出生做准备。
　　看到好看的小衣裳，自然很乐意买。
　　自己肚子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唐中薇家的彤彤总归是知道年岁性别的。
　　所以可没少买。
　　唐晚吟说：“这些衣裳应该都能穿，特意留了余量的，再长大一点也行，就是鞋子怕不合脚，我留了收据，要是不合脚，可以拿去百货商场换。”
　　唐中薇扫了一眼收据上的价格，顿时又哆嗦了。
　　忍了忍，到底是没有当唠叨婆。
　　就是过后跟席立兴两人很是坐立不安。
　　“这一柜子衣裳……顶咱们两个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吧？”
　　唐中薇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沪市来，到底能不能赚到还唐晚吟的钱。
　　席立兴看着这些衣裳，心里又欣慰又心酸。
　　“薇薇，以前是我委屈了你跟彤彤，你放心，等安顿下来我就去找工作，我问过孟宇祁了，他说沪市这边什么店都有，让我琢磨琢磨做什么，回头他给联系人。”
　　唐中薇问席立兴：“那你想好没？到底做什么？”
　　席立兴说：“我想在卤味店跟机修店两个里面选一个，我自个儿做了十来年的机修了，这方面的技术不差过谁，但是又怕没路子，以后总麻烦晚晚跟孟宇祁两口子。”
　　“卤味店是小本生意，我从小看着我爸妈卤的，他们教了我不少，要不是因为那些年不让做生意，我怕是也不会进厂，早跟我爸妈一起开卤味店了。”
　　唐中薇听见席立兴心里有安排，也很欣慰。
　　有想法，肯干，总不会养不活自己的。
　　他们今天来的路上都看到了，沪市的人就是多。
　　这么多人，做什么生意都能红火起来的。
　　唐中薇小声道：“立兴，要是你别不介意，我觉得咱们开个卤味店好一点。你有方子跟手艺，我还能帮忙……要是机修店的话，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但这样做就会担心，席立兴的父母会不会愿意。


第409章 不欢而散
　　想到之前的不欢而散，唐中薇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真的从没想过，两个不坏的人，为什么会让日子过得这么憋屈。
　　他们厂里的宿舍早就租给了厂里新来的年轻人，虽然租金收的不高，但是也没理由让别人让出来。
　　唐家更是别说了，连唐卫民这个儿子都住不下去，更何况唐中薇这个女儿。
　　所以唐中薇一开始就没想回家。
　　一家三口愣是在招待所住了好几天。
　　急得席立兴的父母来找了好几次。
　　席立兴他妈是苦口婆心，哭了好几次：“我们两个老家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的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懂我们老人的心呢？”
　　席立兴他爸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人重视倒是重视，连卤味店都不开了，到厂里跟招待所去堵人。
　　说话硬邦邦的，但话头还是那个话头：“你们怎么这么糊涂！我们是少你们吃了还是少你们穿了？我们现在不把铺子给你们，那是因为我们还能帮你们！怎么？现在就嫌我们两个老了？”
　　“我们这还没老到动不了呢，就不让我们进铺子了？枉费我跟你妈辛辛苦苦几十年，给你们攒钱！攒家业！不知感恩的东西！”
　　最后得知唐中薇跟席立兴铁了心要去沪市，老两口一个哭一个骂，闹的很不愉快。
　　席立兴他妈倒是服软了，把存折拿出来要给唐中薇。
　　在招待所门口堵唐中薇，差点儿就要给唐中薇下跪：“中薇，算妈求你了，别把立兴带走，我跟你爸就立兴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走了，我们俩也活不下去了！”
　　唐中薇那叫一个恶心啊。
　　她不懂什么叫“道德绑架”，但是道德绑架的感觉，她可算是尝到了。
　　唐中薇直接说：“妈，您别这样，立兴都快三十的人了，我也管不了他啊。”
　　然后说：“妈，我去沪市是看望我二妹的，别的真没什么，您别多想。至于立兴，他去不去是他的事儿，我真没法子，要不您还是去找立兴吧。”
　　席立兴他妈不肯——她知道席立兴是不会听她的。
　　她就专门找唐中薇，因为席立兴肯听唐中薇的。
　　搞得唐中薇最后不行，跑去张元美家里躲了两天。
　　而席立兴也彻底恼火了，直接去厂里办了离职手续——给唐中薇办的是停薪留职。
　　身为男人，自己可以闯，但是要给他的女人留下一点儿后路。
　　然后，一家三口几乎是跟做贼一样，通过电话沟通，去唐卫民的医院会合，这才顺利逃脱，踏上了来沪市的路的。
　　唐中薇其实不愿意碰卤味店的。
　　就怕将来有一天被老两口再次道德绑架。
　　但是如果不做这个，她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
　　光让席立兴出去干活，她心里也不能安心。
　　所以还是想两口子一起干。
　　席立兴安慰唐中薇：“没事儿的，我爸妈要是问起来，我就说这是我的决定，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家业都是给我挣的吗？我有手有脚，也不要他们的家业，但是这卤味生意，我总能做一做吧？”
　　诸如此类思前想后的事儿，在两口子心里一直徘徊着。
　　那边唐卫民也住进了书房。
　　书房原本属于姐妹俩的床撤了，新买了一张床，另外把不需要的家具也都搬出去了。
　　唐卫民不管是拄拐还是坐轮椅，进出都很方便。
　　但他在家里也住不了两天。
　　唐晚吟说：“这韧带割伤的事儿可不小，今天收拾收拾，明天我跟你姐夫带你去医院看看，能做手术咱们就做手术。”
　　总不能年纪轻轻，一辈子就这么瘸着吧。
　　唐卫民囊中羞涩，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唐晚吟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直接道：“想说就直接说吧，这种时候就别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唐卫民这才说出自己没钱的事儿。
　　唐晚吟也知道唐卫民太老实了，业余在人家厂里给人家干活，那出了问题也该是工伤。
　　就算不是工伤，那也不应该让唐卫民赔钱。
　　唐晚吟说：“你当时应该早点儿找家里人一起的。”
　　别的不说，唐晚吟觉得以田招娣的性子，还真不能让唐卫民吃这个亏。
　　可唐卫民显然并不想提到田招娣和唐汉青。
　　也是，腿伤成这样，也就是唐晚吟跟唐中薇察觉到了，老两口到现在都不知道唐卫民的事儿呢。
　　指望不上。
　　唐晚吟说：“钱的事儿你别操心，我跟你姐夫不缺钱。关键要把腿治好，腿好了，你以后再慢慢还我们也行。”
　　唐卫民听见这话，才终于腼腆笑起来：“二姐，对不起，总是麻烦你跟姐夫，当年下乡你就是替我去的，现在又……”
　　唐晚吟拍了拍他：“别说这样的话，当年我才十七岁，你才多大？十五？要是我，也不会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下乡的。”
　　这事儿即便没有重男轻女，是个大人也会这儿干的。
　　原身或许会怪田招娣跟唐汉青，但是肯定不会怪唐卫民的。
　　更何况是唐晚吟。
　　下乡对她来说简直如鱼得水好吗。
　　……
　　唐中薇和唐卫民在唐晚吟家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唐中薇早早的起来了，给大家做早饭。
　　子清记得唐晚吟说过，要让大姨小舅他们觉得在家里自在，而不是处处束手束脚。
　　所以也就没有阻拦唐中薇。
　　反而是十分细心地跟唐中薇说家里的煤气灶应该怎么用，米面粮油都放在哪里。
　　子清说：“我们早上喜欢喝豆浆，吃油条，偶尔也喝白粥，但是妈说喝白粥等于喝糖水，不能常喝，所以很少煮粥，面条是托人买的荞麦面，会配上鸡蛋跟青菜。”
　　然后又问了唐中薇他们的口味，唐中薇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在厂里就是白粥大馒头，加上咸菜，偶尔也有豆腐脑跟油条，但是因为价钱贵一些，所以不太买。”
　　人穷志短。
　　虽然唐中薇并不以此为耻，但是当着外甥女的面露穷，还是有些尴尬。
　　子清见状连忙道：“大姨，我听我妈说你会包包子？我们家里没人回，都好久没吃过包子了，今天咱们去买肉，大姨教我包包子好不好？”
　　一听包包子，唐中薇来劲了：“行啊，这个是小意思！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妈小时候可喜欢吃我包的包子了，只不过那时候都是素馅儿的，包菜粉丝的，没有肉。”
　　子礼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那大姨，这回多包些肉的吧？我喜欢吃肉包子！”
　　唐中薇回头一看，笑了起来：“哎，好！”


第410章 开个包子铺怎么样？
　　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不是好吃懒做的那种人。
　　可能好吃是好吃了点儿，但是绝对都不懒。
　　虽然家境不错，但是向来没有那些骄矜纨绔之气。
　　说要做包子，子敏麻溜地出门去买肉了。
　　把唐中薇跟唐卫民都给吓住了——这年头，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
　　谁家不是割二两肉，能炒三顿菜啊。
　　唐中薇本来还想着她也带了一些防身的钱，昨儿个坐车吃饭，还有家里准备的东西，只怕是花了不少钱，今儿个买肉她来给钱。
　　也算是尽自己所能地做些回报。
　　结果子敏自己溜溜达达的就出门了——谁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以为出去玩儿呢。
　　谁知道没多久，子敏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拎着两条子肉。
　　起码有三四斤！
　　子敏笑嘻嘻地道：“早上的肉新鲜！肉铺的大叔认识我，我一去就给我割了最好的五花肉，还有我妈最喜欢吃的精瘦肉。”
　　唐中薇跟席立兴对视一眼，赶忙问道：“这肉多少钱啊？今天说了大姨给包包子，这肉大姨来买，大姨把钱给你。”
　　子敏本来听到前半句，毫无防备就说了。
　　谁知道唐中薇跟席立兴居然是想要给钱，这可吓坏子敏了。
　　子敏连忙说：“大姨，姨父，不用，我妈给了钱我们的，我们三个平时都是自己解决吃饭问题，这买肉的钱是从伙食费里出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单位都管饭，三个孩子平时早上在外面买豆浆油条牛肉面吃。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
　　晚上跟周末有时候会在家里做饭。
　　唐晚吟向来不擅长这些，所以索性都交给孩子们去打理了。
　　子敏说什么都不肯收：“我爸我妈要是知道我收钱，能打断我的手！”
　　唐中薇塞钱给子礼，子礼转头就塞到彤彤怀里了。
　　唐中薇只能作罢。
　　唐中薇开始做包子了，三个孩子也兴致勃勃地洗手，过来帮唐中薇揉面做包子。
　　就是做的过程中玩玩闹闹的，还是能够显示出他们平日里日子过得好，并不在乎这一点儿白米，白面的。
　　唐中薇心里也喜欢这几个孩子。
　　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孩子们过得日子比他们好得多，但是三个孩子身上一点儿不好的习气都没有。
　　子清认认真真学，子敏盘算着：“自己做包子，一回做上几十个，可比在外面买划算。”
　　子礼则是一个劲儿地说：“好香好香。”
　　唐晚吟周末是睡到日上三竿起的。
　　孟宇祁也等着她一起下楼——这样就不会让唐晚吟一个人变成家里最懒的人了。
　　等他们俩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这个时间对唐晚吟来说还算早的。
　　可架不住唐中薇跟孩子们都是六点左右就起来了。
　　还没下楼，唐晚吟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在楼上就开始叫起来了：“今天是去哪家买的包子？这个味儿好，一闻就知道是新鲜的。”
　　楼下几个孩子跟唐中薇唐卫民他们都仰起头笑：“能不新鲜吗？大姨今天早上起来包的！”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唐中薇肯定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所以才一大早起来给大家做早餐。
　　也没办法，又不是人人都是穿越女，多年养成的性格不可能突然变化。
　　她心里早就有准备，因而也不在这事儿上纠结。
　　只下楼笑道：“真的啊？我就念着大姐这口包子，本来还说等大姐歇两天，再叫大姐给我蒸包子吃呢，没想到今天就有得吃了。”
　　唐中薇一听，果然笑起来：“就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快来吃，刚出炉的，还烫着呢！”
　　包子就是要现蒸才好吃。
　　唐晚吟在楼上洗漱过了，这会儿也不讲究用筷子了，直接伸手抓了一个，咬了一口，烫得左右换手。
　　孟宇祁赶紧接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你慢点儿！”
　　唐中薇笑道：“晚晚小时候就这样，不喜欢说话，吃包子的时候总是眼疾手快抢一个，烫得哆嗦也不肯放手。”
　　唐晚吟咽下嘴里的包子，这才说道：“那还不是大姐的包子太好吃了吗！”
　　然后就问道：“大姐，要不你开个包子铺吧？”
　　“啊？”唐中薇愣住了。
　　好好的，怎么就……说到开铺子上了？
　　唐晚吟说：“真的，你这手艺开铺子肯定能挣钱，太香了！”
　　唐中薇心里又惊又喜，强忍住激动问：“晚晚，你真的觉得我能开包子铺？”
　　“真的啊，不信你问子礼他们，他们上学常去的包子铺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味道。”
　　三个娃齐齐点头：“我们作证！”
　　唐中薇立马就去找席立兴的身影。
　　唐晚吟这会儿才发现，席立兴不在厨房跟餐厅里。
　　三个孩子帮着唐中薇做包子、收拾厨房呢。
　　唐卫民坐在轮椅上，陪着彤彤。
　　唯独不见席立兴。
　　唐晚吟好奇问道：“姐夫呢？”
　　唐中薇说道：“你姐夫起得早，闲不住，看院子里的几辆自行车都要保养了，在外面折腾着呢。”
　　孟宇祁出去一看，果然，席立兴正蹲在地上给自行车上油呢。
　　听见大家喊，席立兴才回来，满头大汗。
　　大家都招呼他快来吃包子。
　　席立兴挺不好意思地过来，一边吃，一边解释道：“我就是顺手一弄……”
　　唐中薇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他：“你吃着这包子感觉咋样？”
　　席立兴咬了一口，说道：“好吃啊！中薇你做的包子最好吃了。”
　　唐中薇很高兴，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晚晚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我可以开个包子铺，你觉得怎么样？”
　　席立兴稍微一想，顿时也很高兴：“可以啊！中薇你的手艺没得说！”
　　见大家都这么支持她，看好她，唐中薇越来越有信心了：“那我，试试？”
　　唐晚吟笑道：“当然可以！随时开始。”
　　唐中薇笑道：“那也没那么快，我还得出去打听打听，哪里的肉好，葱好，面粉好，还要看看别人定价怎么样……关键是，还得找个合适的店面，不能太贵，但是人要多，最好是学生上下学的路上。”
　　一堆事儿呢。
　　结果唐晚吟噗嗤一声笑：“这事儿啊？你直接问子敏就行了。”


第411章 一边好一边愁
　　“啊？”唐中薇看向子敏。
　　子敏已经跃跃欲试了：“对啊对啊，问我就好了，我今天买肉的这个大伯家就很好！他们家的肉每天都是直接从屠宰场新鲜拉过来的，不另外转手，而且价钱公道。”
　　“葱的话可以去市场上看看，最好能找批发的，城南市场就挺好的。”
　　“面粉这个反倒简单了，我妈他们单位跟出口的小麦面粉厂有合作，那质量一等一的，还有内部优惠价。”
　　唐中薇听了半天，一盘算：“那，就只剩下找铺子的事儿了？那我跟立兴今天就出去看看去。”
　　结果唐晚吟又笑了：“别，铺子这事儿更不用愁了。”
　　“对啊！”还是子敏。
　　兴致勃勃地道：“直接找我瘦猴舅舅就行！他在我们学校对面有一排店铺！”
　　还有比学校对面更适合开包子铺的地方吗？
　　光是每天上学的学生就有多少？
　　还有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要是赶着去上班，那也是要在外面吃饭的。
　　有些老人，人少不愿意自己折腾做饭，不也是在外面吃的？
　　唐中薇疑惑道：“瘦猴舅舅？这又是谁？”
　　子敏笑道：“是我妈的一个朋友，做生意厉害着呢，放心吧，这铺子我妈有份，再说了，瘦猴舅舅也用不了那么多，最起码的——我之前签下来的那个铺子，正好我妈不让我再做了，大姨你用这个开包子铺正好。”
　　子敏喜滋滋的：“那我以后早上再也不用吃学校食堂那难吃到不行的包子了。”
　　唐晚吟点头：“就这么办了，我上班就给瘦猴打电话说去。”
　　唐中薇连忙道：“那我们是要给租金的，不能占你们便宜。”
　　唐晚吟说：“这都是小事儿，姐你先把铺子开起来，租金什么的，用不了两个月就能赚回来。”
　　唐中薇一想，的确也是。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开店经验的人。
　　早先席立兴家里那个卤味店，她也成天在里头忙活。
　　乐此不疲。
　　是后来总不见怀孕，席立兴他妈才慢慢不待见起唐中薇，也不喜欢她总往铺子里去了。
　　其实一开始找店面，还有去打听人家怎么做的，大多时候都是唐中薇去跑的。
　　后面铺子挣多少钱，她心里也有数。
　　只不过老两口总说唐中薇跟席立兴年轻，管不住钱，说属于他们小两口的那份，由长辈给存着罢了。
　　唐中薇心里都有数呢。
　　本来昨天还在纠结到底做什么，做机修吧，她就帮不上忙。
　　做卤味店吧，又不想再跟席立兴家里有纠葛。
　　结果没想到这才睡了一觉，今天一早，问题就迎刃而解。
　　唐中薇高兴极了，喊席立兴：“今天再去买些肉回来，牛肉、羊肉、猪肉、鸡蛋，都买一些，韭菜、粉丝、白菜、大葱也都买一些，我今天就做几个口味的给你们试试看。”
　　席立兴是立马答应：“行！”
　　唐晚吟赶紧说：“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来！”
　　就算家里有冰箱，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
　　唐中薇说：“没事儿！做多了，就给你跟孟宇祁单位的同事给送上一些，还有这左邻右舍的，也都送一些，说不定还不够呢！”
　　唐中薇现在是动力满满，一点儿都没有了刚来的时候的局促。
　　有了当年外柔内刚的样子。
　　席立兴看着眼睛里放光的唐中薇，露出了夹杂着愧疚的微笑。
　　他其实能看出来之前唐中薇不高兴。
　　可是当时那情况……厂里效益不行，他想着保住工作，总还能悄悄给唐中薇塞些钱。
　　要是真没了工作，去家里的卤味店干活。
　　那可就真没机会了。
　　所以席立兴特别想保住工作，结果反而顾不上唐中薇。
　　看着唐中薇一天比一天不开心，席立兴才终于想要跟别人一起去开机修店了。
　　他就是觉得，他这想法还是太晚了一些。
　　不然，唐中薇早就可以像现在这么精神奕奕，这么高兴了。
　　席立兴悄悄抬手，假装整理头发，其实抹了抹眼角。
　　他以为没人看到呢。
　　但其实唐晚吟跟孟宇祁，甚至包括三个小的，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三个小的接受的都是唐晚吟跟孟宇祁的言传身教，为人淡定。
　　看到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
　　知道现在出声会让人尴尬，索性就当不知道，埋头吃包子去。
　　一直等席立兴好了，又开始吃包子了，孟宇祁才问道：“姐夫，那你有什么想法没？”
　　席立兴茫然抬头：“啊？我没什么想法啊，中薇做什么我都支持。”
　　唐中薇笑了：“傻子，小孟是问你工作的事儿。”
　　席立兴赶忙道：“我是想开个机修店，但是刚来这里，也没什么人脉，也不太了解这边的机器，所以想着先找个厂子做临时工，不在乎工资多少，关键是要弄懂这边常用的机器型号。”
　　孟宇祁点头：“这个思路是对的。”
　　席立兴也很高兴：“是吧？我也觉得行。”
　　他主要是还没跟他以前的同事取到经就过来了，真要让他现在立马开个机修店，他还有点儿忐忑呢。
　　凡事都得先学。
　　席立兴觉得孟宇祁认同自己的想法，挺好的。
　　但孟宇祁下一句就说：“但这样可能太慢了。”
　　席立兴挠头：“是有点儿，不过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孟宇祁笑道：“我出个主意，大姐，姐夫，还有卫民，你们听听看，合不合适。”
　　大家赶紧说：“你说你说——”
　　孟宇祁说：“现在大部分厂子里都有自己的机修工，本身就不缺人。而一些新的设备厂，也看中后续的收益，所以也开始了一些后续的维修保养服务。”
　　“那私人开机修店面对就是那些非国营，个体私营，但是又买不到最新设备的人，通常是一些老旧设备，修起来有难度，很难保证修好，再加上个体户这边追款不方便，要的零配件也太零散了，压货太严重。”
　　“话再说回来，人家私人的小厂，很多老板自己就是资深的技术工人，自己就会修，是舍不得花钱出来让别人帮忙修的，顶多就是来店里找点儿零件罢了，东一家西一家的，不好办。”
　　孟宇祁一条一条分析出来。
　　唐中薇跟席立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确实是啊，那……怎么办？”
　　一边好，一边愁吗？


第412章 孟宇祁出了个好主意
　　唐晚吟笑道：“你们继续听他说。”
　　但凡孟宇祁能够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那心里肯定是有八成的把握了。
　　兴许都不止八成。
　　他开口就应该是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
　　果然，孟宇祁就说：“如今的机修单人不好做成规模，来钱就慢。”
　　虽说现在只要是做生意，哪怕开个小铺子都没有不赚的。
　　但是想要日子过的好，还得行业选的好。
　　孟宇祁说：“机修汽修不分家，既然姐夫总是要从头开始学的，那不如干脆就学汽修好了。”
　　“汽修？”
　　席立兴跟唐中薇都愣愣的。
　　唐卫民也跟着凑近一些，好奇道：“汽修……是汽车修理吗？”
　　孟宇祁笑道：“没错。”
　　如今八十年代初，汽车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也逐渐开始兴起了。
　　现在私人有汽车的都少，大多都是厂子单位里的。
　　谁家要是有个人当了司机，那简直是大家眼里再气派不过的职业了。
　　好多人都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司机。
　　觉得进出开小车，那就是面子！
　　所以司机也是个抢手的职业，大多数都由领导的亲戚给垄断了。
　　也有一些以前立了功，现在转业的人。
　　这些人手里还是有真本事的，但是领导的亲戚就未必了。
　　孟宇祁说：“好多人本来就是被临时塞进去的，未必就懂多少汽车，我们单位一个副主任就是把他小舅子弄进去当司机，结果第一天就把车给开到沟里了。”
　　“后来才听说，那小舅子根本连驾照都没有，就只在家里开过几年拖拉机，这就敢过来开车了。”
　　孟宇祁说：“我建议姐夫先别着急，去学个驾照，这东西简单，用不了多久，我跟晚晚也都会开，到时候大姐跟卫民也都学上。”
　　孟宇祁的话让席立兴他们久久不能平静。
　　小汽车啊！
　　那是现在放在大街上，小孩子都会去看热闹看新奇的东西。
　　他们这就……能学上了？
　　倒是子敏跟子礼兴颠颠地凑上来问：“爸，我们也能学吗？”
　　那肯定是立马就被孟宇祁给摁回去了：“你们俩学当然是要学的，但十六岁之前就别想了。”
　　唐晚吟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说。
　　照她的想法，那得等到十八岁以后才能学驾照。
　　但是吧，现在厂子里招工的年龄都是十六起，大家眼里十六就是大人了。
　　也没法说。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不是太过分的话，她也懒得管了。
　　子敏唉声叹气的：“那我还得三年呢！”
　　子礼更是痛哭不已：“那不是还得五年？”
　　唐中薇跟席立兴渐渐觉察出味儿来了：“那以后……咱们能去当司机了？”
　　唐晚吟笑道：“司机这个就别想了。”
　　唐中薇说：“那倒也是，小孟都说了，司机都是领导的亲戚，咱们不做那个事儿。”
　　“那倒也是不是这个原因”，唐晚吟道，“主要是司机这个行当不太能持久。”
　　会开车真不算什么本事。
　　也就是现在会开的人不多，所以大家才觉得当司机厉害，气派。
　　但是慢慢的车子多了，等到十几年后，满大街的都是出租车司机。
　　现在这几年风光，到四十多五十了，就没有竞争力了。
　　收入下滑不说，还得跟小年轻去竞争去。
　　不是个能长久的行当。
　　孟宇祁也说道：“真正好的司机，其实都是保镖跟助理，要会识人辨物，要帮领导处理很多事情，那种八面玲珑的角色，不是咱们普通人能够担任得了的。”
　　孟宇祁一席话说得唐卫民席立兴他们脸色都怪怪的——咱们普通人？
　　你在咱们眼里那就是顶顶的不普通了！
　　不过这么说的话，大家就能理解了。
　　孟宇祁都觉得难的事儿，那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
　　“所以，最合适的反而是做汽修。”孟宇祁说道。
　　“汽车会越来越多的，司机这个行业也会急速扩张，好多司机都会自己修车，那是真本事，但是那些临时被塞进去的，手艺可没那么好。”
　　“开个汽修店，帮着这些人修车，对的也是公家单位，出手阔绰，车也都是好车，出问题的时候少，后期光是做保养就不少钱了。”
　　唐晚吟点头道：“没错，还能做一些汽车美容的项目。”
　　尤其是那些个领导、大老板什么的。
　　把汽修店装修得高大上一点，然后放一些什么貔貅、珠串、平安符之类的玩意儿。
　　甭管多高的价钱，肯定都有人买的。
　　唐晚吟跟孟宇祁几乎不用磕巴就能想出这个行当里十七八个赚钱的法子。
　　唐中薇跟席立兴他们越听越自惭形秽。
　　唐中薇说：“晚晚，我原先还觉得你考上大学是靠辛苦，但现在想想，你这脑子，不考大学可真是浪费了。”
　　就这一会儿，想了多少个点子了。
　　唐晚吟笑道：“我这算什么，都是听别人说的。”
　　嗯，听二十一世纪的人说的。
　　大家伙儿商讨一番，席立兴也下定了决心。
　　“横竖都是要重新学的，学别人厂里的机器，跟新学汽车，也没什么两样。”
　　孟宇祁点头道：“没错，尤其是动力系统方面，原理是一样的。”
　　现在的厂子里，用电的设备没那么多。
　　大多都是用的柴油，甚至还有煤油跟煤炭。
　　现在的汽车，像是拖拉机跟三轮车、小皮卡、大货车，也都是烧柴油的，一股子黑烟。
　　小汽车里也有不少都是烧柴油的，距离唐晚吟记忆里开始整顿汽车尾气的时候，起码还有十多年呢。
　　真正烧汽油的车，可不多。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理差不多就行。
　　孟宇祁说：“正好我们单位那个副主任的小舅子也要重新去考驾照，我跟人师傅说一声，让姐夫先去学学看。”
　　席立兴连忙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别回头人家以为咱是来跟人抢工作的就不好了。”
　　孟宇祁笑道：“姐夫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唐中薇的包子铺，席立兴的汽修店，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把唐卫民给羡慕坏了。


第413章 家人出游
　　但唐卫民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
　　光他那个韧带伤，可就不容易好。
　　唐晚吟跟孟宇祁带着唐卫民去医院看了。
　　大城市的医院到底是专业一些，人家一看就说唐卫民这个手术没做好。
　　“韧带没完全断裂，接上之后就行了，关键是肌腱没有处理好，现在不用力还不觉得，之后要是用力的话，轻的使不上力，重的，但凡一动就会疼。”
　　医生严肃道：“这手术要重新做。”
　　“一切听医生的。”唐晚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唐卫民心里还有点儿忐忑，问医生：“这个治好得多少钱啊？”
　　这医生也厉害，直接怼他：“是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用钱换健康吗？”
　　能用钱换健康的，那都是幸运的。
　　真到了有钱都没用的时候，那才愁呢。
　　一番话说地唐卫民羞愧地低下了头。
　　孟宇祁也没耽搁，当即就给唐卫民办了住院手续，定好了手术时间。
　　“过年前就能做手术了，在医院休息两年，回家过年。”
　　唐卫民见唐晚吟跟孟宇祁一点儿都不介意地帮他跑前跑后，真的是眼泪都要来了。
　　“二姐，二姐夫，谢谢你们了。”
　　人家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唐卫民没摊上个好爹娘，好兄长。
　　但是两个姐姐跟姐夫对他都没得说。
　　唐晚吟笑道：“你什么都别想，就是早点儿把身体养好，回头还要安排你跟大姐夫一起去学车呢。”
　　唐卫民憨笑道：“我又不开汽修店，学那个干啥？要好多钱的吧？”
　　唐晚吟拉着脸道：“都说了让你别担心钱的事儿了，花不了多少钱，再说了，等你好了，才能赚钱还我们不是？真要是一直这样，你能干什么赚钱？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一说娶媳妇儿，唐卫民顿时臊得脸都红了。
　　“二姐，家里老头子老娘都没催我！”
　　唐晚吟冷哼一声：“他们敢催你吗？谁家孩子结婚不是老早就开始准备房子车子跟钱了？”
　　“大哥结婚，大嫂家里要自行车，老娘宁可千里迢迢来找我要钱，合适吗？”
　　“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吃什么好的，穿什么好的，不说大姐跟你，就连大哥结婚前那几年的工资也都是交给家里的，咋就凑不出来孩子们的彩礼嫁妆了？”
　　唐晚吟都懒得去追究那些重男轻女的事儿了。
　　但好歹家里就唐卫东跟唐卫民两个儿子，这也准备不过来？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唐卫东跟唐卫民要结婚，家里要准备房子跟彩礼的。
　　儿子都生下来二十多年了，到结婚才知道没钱？
　　是不是过分了些？
　　唐晚吟越说越气：“他们不是才知道儿子要结婚，是觉得三个女儿怎么样都能换出来两个儿子的彩礼！”
　　只不过没想到唐晚吟心那么硬。
　　直接就找了孟宇祁这么个“二婚头”。
　　没让田招娣和唐汉青如愿。
　　田招娣本来看着孟宇祁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倒是也没那么反对。
　　想着能够让女儿往娘家捞点儿钱。
　　谁知道唐晚吟一分都不往家里拿。
　　社会舆论掌握得牢牢的，但钱是一分都没有。
　　唐中薇这边到底是让田招娣跟唐汉青要了几十块钱走了，但没想到到了唐晓媛这里，又是个不听话的。
　　唐卫民对唐晓媛是又疼又气：“晓媛这丫头，厉害倒是厉害，没让老娘跟老头子占什么便宜，但是成天也不正经找工作，今天在这里做两天，明天在那里晃两天。”
　　“姨妈姑妈舅舅，甚至连堂叔伯那边，但凡是有门路的，都试过一遍了，其中不是没有好工作，但是这丫头就是做不下去，我都想揍她！”
　　人家家里的年轻人想托人找个工作多不容易啊！
　　田招娣就那么点儿死缠烂打的本事，真没少给唐晓媛用。
　　可唐晓媛这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唐晚吟说：“管她呢，吃过亏自然就知道懂事了。”
　　可能每家每户最小的老幺都是这样。
　　尤其是上面哥哥姐姐多的，那简直是从小到大都没操过心。
　　也就不知道生活的艰辛。
　　唐晚吟才懒得管呢。
　　她又不是什么强迫症，烂泥扶不上墙还非要扶啊？
　　她愿意帮唐中薇跟唐卫民，除了他们本身对唐晚吟好，也是因为这俩都是勤劳朴实的。
　　唐卫东跟唐晓媛那样的，就算了吧。
　　上赶着不是买卖。
　　……
　　唐卫民的事儿也处理好了，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就能住院了。
　　效率十分之高。
　　到了元旦假期第三天，大家都没事儿了，唐晚吟就说带唐中薇他们去外面玩玩。
　　“别怕花钱，你们以后都是要开门面做生意的，不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怎么行。”
　　这话一出，唐中薇跟席立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开开心心地准备出去玩儿吧。
　　子清是个贴心的孩子，早上起来准备了面包牛奶水果，还有麻花饼干跟罐头。
　　收拾了两个竹藤箱子出来：“咱们去野餐。”
　　大家坐公共汽车去的江心路公园。
　　江心路公园刚开，人特别多。
　　但这年头的人就喜欢热闹。
　　人多才好玩，人少的地方大家反倒不乐意去呢。
　　连彤彤这么小的，看到公园里人山人海的，也兴奋得直挥手蹬腿，别提多可爱了。
　　唐晚吟他们找了个地方，把带出来的旧报纸铺在地上，然后把吃的喝的拿出来。
　　一边看风景，一边聊天吃东西。
　　给孩子带了风筝出来，三个大的抢着放，彤彤跟在后面追。
　　温馨又融洽。
　　唐中薇感慨道：“真是不出来，还不知道世上原来有这样的生活。”
　　在陶营那小地方，哪有今天见识的这些东西啊！
　　唐晚吟笑道：“只要努力，什么样的好生活都会有的。”
　　唐晚吟本来还想着要带孩子们去湖上划船拍照呢，结果玩了没一会儿，子敏就跑过来说：“爸，妈，大姨姨父小舅，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在那边的亭子里讲课，快到时间了，我要过去听课，大概一个小时，你们要是去玩去吃饭，不用等我，我找不见你们自己就会回家的。”
　　唐晚吟也知道这事儿，心里感慨，这学生考试的内卷，真是从现在就开始了。


第414章 老父亲发愁
　　唐中薇说：“就一个小时，我们等你，不费事儿。”
　　子敏笑道：“那也行，谢谢大姨了！”
　　说完，抱着彤彤亲了一口：“彤彤乖乖的，等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彤彤吧唧嘴：“吃！”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本来以为就子敏要往外跑，结果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子清也心不在焉，期期艾艾的。
　　唐晚吟疑惑道：“子清，你怎么了？总往河边看，是想去河边玩儿吗？”
　　“没有！没有没有……”子清连忙说没有。
　　她没想去玩。
　　但是吧……她不确定是不是她看错了。
　　她好像看到他们班上的同学了。
　　似乎就是赵清远之前邀约她的时候，说的那几个人，温凯章华还有学委他们。
　　其实今天出门子清就已经有预料了。
　　江心公园新开，又有花卉展览，肯定好多人都会过来。
　　何况赵清远他们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过来了。
　　那碰到他们也很正常。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子清就是觉得心里砰砰跳，十分紧张。
　　忍不住往那边看。
　　唐晚吟疑惑地往那边瞟了瞟。
　　说真的，今天来公园的人真的太多了，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就怕一起身，这地方就没了。
　　唐晚吟往那边看也没看出来什么。
　　反正就是人啊人的。
　　人是看不出来什么了，但是子清的表现能看出来啊。
　　子清可很少有这样的心神不宁的时候。
　　唐晚吟使了个眼色：“孟宇祁，我看那边有人卖草莓，你去帮我买点儿？”
　　其实空间里本身就有草莓，唐晚吟怀孕之后吃了不少，根本不缺草莓吃。
　　让孟宇祁走一趟，主要目的不是买草莓，而是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
　　孟宇祁是什么人啊，唐晚吟这话一出来，孟宇祁就明白了——子清不对劲，老往那边看，那边有情况。
　　于是孟宇祁就施施然地站起来了：“好，我去买点儿草莓。”
　　卖草莓的就在河边呢。
　　子清的一颗心顿时都提起来了。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看着老爸往那边走，子清就是十分紧张。
　　唐晚吟跟唐中薇一边逗着彤彤，一边暗暗打量子清的表情。
　　啧，小样儿，有事儿啊。
　　不过想想子清也快十五岁了，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
　　唐晚吟也能理解。
　　嗐，她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
　　只要不出格，两个人好好的，共同进步，也没什么不对的。
　　说白了，她当时决定跟孟宇祁结婚的时候，也没比现在的子清大多少呢。
　　况且子清还是很懂事的孩子。
　　他们家的孩子，见过世面，耳濡目染的为人处世，也不是那种糊涂人家。
　　不至于犯错误。
　　更何况，子清的经历本就有特殊性。
　　唐晚吟更担心子清的心理状况。
　　要是子清愿意主动跟人家做朋友，能够跟同学朋友交往，唐晚吟还会觉得高兴呢。
　　唯一担心的就是子清性子太绵软了，容易被人蹬鼻子上脸地欺负。
　　……
　　唐晚吟的这些担心，也是孟宇祁的担心。
　　孟宇祁过来一边买草莓，买棉花糖，一边就打量这边到底有些什么人。
　　一看，一群跟子清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少女，正在河边玩儿呢。
　　孟宇祁就明白了，子清看的肯定是这些人。
　　孟宇祁深深地看了这群少年一眼，少年里，有一个个子瘦高的，脸上有些微红，但却鼓足勇气，跟孟宇祁对视了一眼。
　　孟宇祁：“！”
　　好小子！
　　胆子这么肥！
　　孟宇祁冷笑一声，买完东西回来了。
　　回来之后脸色就沉得可怕。
　　见子清还是忍不住往那边张望，孟宇祁就沉声道：“子清，那边是不是有人卖花？你跟子礼去挑两盆，我们带回家。”
　　卖花的地方，跟河边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在公园中间的大草坪上。
　　子清还没说什么，完全状况外的子礼就说道：“爸！晓娴阿姨隔三差五就往咱们家送花，咱们家根本不缺花啊。”
　　刚才看的时候不都说了吗，这些花还没吴晓娴种的好呢。
　　吴晓娴还会搭配，比这边整齐划一的一大片要好看多了。
　　唐晚吟知道孟宇祁的心思，这会儿就说子礼：“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啊！子清，你快别让子礼偷懒，带子礼去。”
　　子清倒是乖巧，听话地带着子礼去了。
　　等走出一截，下意识想要回头往河边看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这方向是相反的。
　　再一想爸妈的要求这么突然，顿时就知道——自己露馅儿了！
　　霎时间，一张脸通红。
　　……
　　野餐草地这边，孟宇祁沉着脸道：“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我家姑娘也是这群臭小子能够觊觎的吗？
　　尤其是想到子清可能会被这群莽撞的少年吓到，想起来不好的回忆，孟宇祁的脾气就快压制不住了。
　　唐晚吟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看子清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不高兴。”
　　孟宇祁：“……”
　　唐中薇在旁边听明白，噗嗤一声笑：“晚晚，你这么说，孟宇祁更担心了。”
　　要说子清有忌讳还好。
　　子清没有不高兴……只怕孟宇祁心里就更加幽怨了。
　　……
　　在外面玩了一天，晚上是在饭店吃的饭。
　　对唐晚吟跟孟宇祁来说，在外面吃饭简直是司空见惯。
　　连家里的孩子都没少在外面吃。
　　但是对唐中薇等人来说，在外面吃饭那可真是叫人心疼。
　　一盘子青菜，自己在家做，算上油盐酱醋跟煤炉子的费用，也不过一两毛钱。
　　在外面就能卖四五角。
　　带肉的那就更厉害了，一盘子里面的肉片数都数的清楚，就敢卖八毛钱。
　　大大小小九口人，一顿饭吃了十块钱。
　　普通人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可把唐中薇给心疼的。
　　席立兴倒是挺能想得开的。
　　“现在能吃，除了有钱，还得有时间，等以后开了店了，忙起来三餐都没个正点，想吃都没机会了。”
　　他们家里做卤味生意的，越是饭点生意越忙。
　　早上一大早就要起床去市场上买材料，然后洗洗炖炖，深夜都还在处理那些猪耳朵鸡爪子什么的。
　　唐晚吟笑道：“姐夫这话说的对，有机会的时候就珍惜机会，开开心心地吃。”
　　吃完了，努力奔向新生活！


第415章 包子铺开张
　　元旦过后，唐卫民就住进了医院，准备手术。
　　唐晚吟跟孟宇祁也都回去上班了。
　　唐晚吟单位的事儿少，翻译的工作她能够带回家做。
　　所以忙完工作上的事儿，她就带着唐中薇去找瘦猴了。
　　瘦猴一听，那简直是小意思啊：“学校对面这一排都可以！大姐你自个儿挑选就行！”
　　然后甚是热情地道：“四中七中都有，不过我看最好做的生意还是小学，小学上学晚，学校不包早饭，在外面吃的人多。”
　　到了中学，学校有食堂了。
　　虽然像子清子敏她们这样的走读生都会在早读之前买好早餐，但大多数学生还是会选择在学校吃的。
　　瘦猴说：“要是大姐能抹得开面儿，我觉得最好就是在小学门口开，做小学生的生意，然后多雇个人，到了中学早饭的时间点，用箱子去中学院墙旁边卖，好多学生都是在那儿买早餐的，每天一到饭点，别提多热闹了。”
　　就是面子上没那么好看——隔着铁栅栏做生意，还得担心保安驱赶。
　　唐中薇笑道：“这有什么好抹不开面的，为了生活，这算什么。”
　　唐晚吟说：“刚开始不急着做中学的生意，保安来驱赶确实不太体面，先做小学的，然后到了下午四五点，就骑自行车去居民区走街串巷，好多人晚上不愿意做饭的，都会买些包子馒头。”
　　唐中薇点头：“对！席立兴他爸妈的生意也是这样，上午买菜的人多些，下午就是四五点的样子，人家买一兜子馒头，然后买点儿卤味，这就能搭配着吃了。”
　　不开火，还不算寒酸。
　　大家一商量，生意就有了雏形。
　　瘦猴听唐晚吟的，这些年盘了不少房子。
　　不过现在的房子都没有个人房产证，只是暂且或租或承包买断，先占个名额。
　　将来允许办房产证了，至少他们有优先权。
　　唐中薇选了个小店铺：“我看学生坐在店里吃的人少，我直接把蒸笼摆到店门口就行，在外面放几个折叠小桌子小椅子。”
　　唐晚吟笑道：“也可以，不过如果别人来说了，最好还是收起来。”
　　虽然按照以后的城管要求，这就算是占道经营了。
　　但是这年头，没人管，大家都这么做。
　　唐中薇一个人不往外摆，别人都能够把桌椅摆到她店门口。
　　之后瘦猴又帮忙买了些店里要用的东西，打了操作台什么的。
　　再说着人的事儿，也是巧了。
　　本来唐中薇说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去市场上雇个人来帮忙的。
　　结果那天在铺子里忙着收拾布置呢，外头就有个大娘，晃悠晃悠了半天，上来敲门了。
　　“你们这里要人帮忙不？”
　　大娘五十多的样子，姓曹，是个相当利索的人。
　　家里的情况也简单。
　　曹大娘说：“我老头子前几年没的，本来我一个人在乡下过的好好的，但是孩子们在城里站稳了脚跟，非要把我接过来，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老家。”
　　“我儿媳妇也孝顺，孙子大了，平时她自个儿都照料得过来，也不用我，我就说那我负责接送孙子，让孩子们早上可以多睡会儿。”
　　“我今天来送孙子上学，就看到你们这里在收拾，看了半天，就你一个人忙活……所以就过来问问。”
　　曹大娘虽然五十多了，但是身体十分健朗。
　　帮唐中薇刷墙洗地，力气大得很。
　　做事麻利，洗洗切切也都行。
　　中午见唐中薇包包子，她就用剩下的面团，做了烙饼，还会做盐酥。
　　虽然味道没有唐中薇的好，但是也过得去。
　　唐中薇回来就跟唐晚吟商量了：“曹大娘说了，今儿不要钱，权当让我考察考察她，我觉得还挺满意的。”
　　“大娘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很爱干净，做饭之前不用叮嘱就知道洗手，就是切菜跟切肉没分刀，我说了之后也立马改了。”
　　唐晚吟笑道：“要是用得顺手，就用吧。”
　　唐中薇说：“我觉得挺好的，就是要商量着早上来的时间。”
　　本来曹大娘七点送孩子过来，但这要是开包子铺，那五点包子就得蒸上了，七点肯定晚了。
　　唐中薇说：“实在不行我就雇两个人，一个做早班，一个做白班。”
　　结果还没等唐中薇为难呢，曹大娘自己就说：“没事儿没事，我跟我儿子媳妇说了，他们说我要是想，就尽管做，孩子他们来送。”
　　曹大娘说起儿子媳妇，都很高兴：“他们也知道我在家里坐不住，所以我一说，他们就答应了，说反正孩子也大了，他们送不过来的时候，跟邻居的孩子一起上学就行。”
　　唐中薇听了这个，再没什么担忧的了。
　　收拾了几天，挑了个日子，薇薇包子铺就开张了。
　　曹大娘真就是一早四点多就来了，还是她儿子给送来的。
　　然后跟唐中薇两人一起忙活，刚开始手有点儿生，六点过了，第一炉包子才蒸上。
　　好在冬天孩子们上学没那么早，等孩子们来的时候，包子差不多也熟了。
　　第一个顾客是个带孩子的大爷，过来瞅了两眼。
　　唐中薇直接从蒸屉里取出一个包子，趁热掰开：“大爷，您跟孩子尝尝，味道不错的。”
　　大爷挺有眼光的，闻了闻味儿，就说：“这是新鲜肉做的包子。”
　　唐中薇笑道：“今天四点从屠宰场拉回来的猪。”
　　就是子敏介绍的那家，唐中薇每天跟人家多定一些肉。
　　好几十斤呢，人家就转个手，相当于白挣钱。
　　所以人家也知恩图报，给清理得干干净净，皮肉分开，肥瘦调和。
　　帮唐中薇切成小块，唐中薇拿回来就能直接剁肉馅儿，不用再改刀了。
　　大爷跟孙子分着吃了一个包子，孩子就说：“爷爷，我还要。”
　　大爷直接大手一挥：“来十个！分开装，俩给孩子，剩下的八个我带走。”
　　家里不老少人呢！
　　唐中薇顿时笑起来：“哎！这就给您装！”
　　第一单开张顺利，接下来的生意就好做了。
　　大爷在买的时候，旁边就有人凑过来了：“新开的啊？都有些啥？”


第416章 生意渐渐起来了
　　唐中薇一一介绍过去，也没小气，包子馒头用专门的剪子剪成小块，给人试吃。
　　人家试吃了，没啥毛病，就不好意思不买。
　　更何况唐中薇的包子用料实在，味道也确实不错。
　　所以生意立马就火热起来了。
　　这做生意就是要人多。
　　要是门前门可罗雀，那大家只会越来越不愿意来，觉得这家店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但要是这家店门口挤满了人，那就算是路过，都会忍不住过来看上两眼。
　　唐中薇是个聪明人，试吃方面不含糊，但是给人装包子的时候，速度刻意放慢了。
　　看上去像是做生意特别实诚，挨个数包子：“一个，两个，三个……八个、九个、十个！哎，齐了！您的包子！”
　　人家也挺满意的——这么清清楚楚数出来，说明没有作假，没有浑水摸鱼嘛。
　　一人稍稍延长这么一点儿时间，陆陆续续来人，店门口就总是这么热闹的。
　　席立兴他们在后面忙活着，看到前面这么热闹，也很高兴。
　　原本他们说要帮忙的，但是唐中薇没让。
　　“我只有自己做了，才知道什么地方要改，你们能帮我一天，也帮不了我一辈子，再说了，还有曹大娘呢。”
　　“如果真是忙不过来，要么减少一点儿量跟种类，要么就要另外雇人，你们在后面帮一帮就行了，前面的事儿我得自己来。”
　　如果不是开业，唐中薇可能连后厨的杂事儿都不会让人帮。
　　她是最典型的那种，从娘家出嫁，嫁到婆家做媳妇的女人。
　　从来没有过独立生活的机会。
　　这一回让她自己开店，虽然心中也有忐忑，但是，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
　　她喜欢这种感觉。
　　再忙再累也喜欢。
　　因为这世上，终于有一个地方，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席立兴抱着孩子在后面看看，也逐渐放心了。
　　唐中薇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是那状态一看就知道，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接下来的时间，曹大娘就把包好的包子都给蒸上。
　　唐中薇在前面负责收钱、卖包子，没有个闲的时候。
　　上学前这段时间是人最多的时候。
　　经过了前面十来个客人，后面唐中薇就不用故意放慢速度了，反而要加快手脚。
　　因为人太多了，不能耽搁别人的时间。
　　随着上课铃一响，最后一位小客人直接咬着包子朝学校里冲，唐中薇才终于能松一口气。
　　曹大娘帮忙收拾着场面。
　　席立兴从后厨出来，帮忙扫地。
　　零零散散还有几个送完孩子的老人、家长，过来买包子，唐中薇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招呼了。
　　等到九点半过后，就算是彻底没生意了。
　　唐中薇这才抱着钱箱，开始数钱。
　　她不好意思地跟席立兴说：“我是不是太激动了？晚晚说晚上一定要算账，但是我现在就忍不住了。”
　　席立兴笑道：“现在没事儿，算算也行，我瞅着今天挣的还行。”
　　素馅儿的包子一毛钱，糖包子一毛五，肉包子两毛钱。
　　还有其他诸如馒头、窝头、花卷之类的，反正都是可以一个炉子蒸出来的。
　　三分五分的都有。
　　唐中薇数着钱：“一块，两块……十块！十一块……十八块八毛！”
　　席立兴帮着复核了一遍：“没错，十八块八毛，数字不错。”
　　唐中薇拿出小本本开始算账：“今天早上是准备了五块钱的零钱，扣掉这个，剩十三块八。”
　　“房租是瘦猴给我算的便宜的，门面房一个月六十块，一天两块钱，还有门前的卫生费，一个月六块钱，一天算两毛……还剩十一块六。”
　　唐中薇说：“今天大葱小葱、白菜买了将近四十斤，花了两块钱，肉跟鸡蛋，还有白糖，花了七块五，还有其他零碎的盐、胡椒粉，先前买了五块钱的，今天大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白面跟玉米面花了……”
　　细细算下来，唐中薇兴奋道：“立兴！咱们没亏本！”
　　席立兴看着唐中薇笑。
　　没亏本都是保守的说法。
　　其实肉跟面都还有，灶上包子花卷馒头也还有三大屉呢。
　　一会儿中午跟下午放学还能卖一阵，虽然不如早上多，但是只要卖出一个就算赚了。
　　唐中薇埋头在小本本上写着心得：“老人自己喜欢买馒头，还有玉米面窝头，要是带着孩子来，就喜欢买包子，小孩子最喜欢肉包子，其次是糖包子。今天有人问除了青菜包子，还有没有酸菜包子……一会儿我去市场上看看。”
　　小学中午有食堂，但这年头不讲究什么封闭式教学，中午放学好多孩子都回家吃饭，因而学校都是自由出入的。
　　唐中薇就看到好多学生过来买包子。
　　那些本来就不回家吃，也不想吃食堂的来买也就罢了。
　　有些明明都要回家吃中午饭的，居然路过也要买个包子解解馋。
　　唐中薇忙得满脑袋汗，等过了十二点半，学生基本都散了，唐中薇才松口气说：“幸好今天没考虑那么多，做的多多的，不然还不够卖呢！”
　　下午的时间段比较松。
　　唐中薇一家三口跟曹大娘一起就在店里吃了。
　　就着包子馒头，另外炒了个青椒鸡蛋卤子，直接夹在馒头里，特别香！
　　曹大娘也很喜欢这个吃法。
　　吃过饭，曹大娘在店里休息，唐中薇跟席立兴就带着彤彤一起逛市场去了。
　　补充一下材料，也算放松放松。
　　下午三点半开始继续忙活，择菜洗菜切菜，包包子，上炉蒸。
　　等到五点放学，又是一波人。
　　知道不会亏本，不会交不上房租，欠人家人情跟钱之后，唐中薇就轻松了许多。
　　就是原本以为放学这个点儿，大家都会回家，不会有多少人买东西的。
　　但结果就跟唐晚吟他们说的一样，这个点儿买东西的人还多呢！
　　好多人来接孩子，晚上不愿意做饭，都会顺道买点儿东西。
　　学校门口的早餐店有一大半放学都是不开的。
　　只有唐中薇，刚做生意，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不赚钱，所以连这个点儿也开。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迎来了一波小高峰。


第417章 席立兴学车
　　晚上买馒头的人多，估计都是不准备做饭，回去炒两个简单的小菜，就着馒头吃的。
　　所以一买就是一家人的份，十个八个都不算多，有的人直接买二十多个。
　　说是北方的，还没在沪市吃过这么扎实的北方馒头呢。
　　还说以后还推荐给他们老乡，都过来买。
　　唐中薇明知道人家有可能说的是客套话，但还是忍不住又送了人家两个。
　　讨个好彩头。
　　就这么一直从五点忙到六点，等六点过后，才算是真正没人了。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错，但唐中薇他们做的更多。
　　其实唐晚吟提醒过她，让她刚开始别做那么多，万一卖不出去还得处理，也容易受打击。
　　但是唐中薇这人吧，到底是跟唐晚吟不一样。
　　还是老实。
　　就觉得就算最后卖不出去了，给大家分一分也行。
　　但是第一天，要是别人买不着，可不太好。
　　唐晚吟就笑：“也行，都随你。”
　　一样米养百样人，唐中薇开心就行了。
　　况且，真要是卖不出去的话，也不用唐晚吟多说什么，过几天唐中薇自己就回过劲儿来了。
　　今天第一天，还剩下一屉半。
　　有十来个包子，馒头花卷窝头都剩下了一些。
　　唐中薇记得唐晚吟跟她说的，一开始要立好规矩。
　　所以，即便是多出来的，也没给曹大娘带回去。
　　不是刻意防着曹大娘，只是人心易变，自己给人开头的话，只怕就不好了。
　　唐中薇跟曹大娘说的是管早上和中午的饭，只要是店里的东西，想吃多少吃多少。
　　今天也确实是这样，曹大娘中午吃了四个肉包子，并一个馒头。
　　唐中薇一点儿也不介意，曹大娘也一点儿都没有扭捏。
　　到了晚上，见唐中薇没有要把剩下的东西分了的意思，曹大娘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收拾东西回家了。
　　搞得唐中薇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她认同唐晚吟说的，凡事有规矩。
　　接下来的日子，唐中薇越发的得心应手。
　　周一到周五，早上多做包子，孩子们喜欢吃，中午可以卖一波，下午放学多做馒头，好多接孩子的，还有下班的人路过会愿意买一包带回去。
　　曹大娘也越发适应了，早上中午在店里吃，晚上回家吃。
　　星期五晚上的时候，曹大娘甚至还出钱买了一兜子包子：“我闺女喜欢吃这个呢！明天她来看我，把这个给她带回去！”
　　唐中薇当时就觉得臊得慌，已经准备开口了：“曹大娘，要不这回就算了，你看你平时手脚麻利，帮了我不少忙……”
　　结果曹大娘主动笑道：“小唐，可别，这种事儿不好开头的，你要是今天不收我钱，我自个儿下回都不敢在店里买包子了，我也嫌臊得慌！”
　　“再说了，做生意归做生意，走人情归走人情，我都看到了，上回我孙子来店里找我，你还给了俩包子跟一个鸡蛋给孩子，孩子都跟我说了。”
　　唐中薇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大家都有分寸，简直再好不过了。
　　于是曹大娘花钱买了一兜子包子，唐中薇另外送了五个：“大娘，你说的，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您花钱买包子，我给熟客多送几个，您觉得成不成？”
　　这当然成啊。
　　曹大娘也开心：“成成成！”
　　星期六星期天曹大娘就不来了。
　　因为小学周末不上课，学校周边的生意不好做，来了也是消耗时间。
　　所以唐中薇就给曹大娘双休。
　　当然了，这样工钱就没那么高，不过曹大娘也更愿意这样。
　　“我也不是专门进城干活的，我孩子放假了，我也要陪孩子的。”
　　曹大娘的几个子女都很孝顺，每到周末就会在大哥家聚会，曹大娘自然是要陪家里人。
　　唐中薇十分羡慕：“曹大娘，你是个好母亲，所以你的孩子们也孝顺、团结。”
　　不像田招娣和唐汉青。
　　家里除了啃老的唐卫东，几乎没有孩子愿意在周末休息日专门回去找老两口吃饭。
　　不光是唐中薇跟唐卫民，就连唐晓媛这丫头都不愿意。
　　如果家里的长辈跟曹大娘一样，唐中薇心想，那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 沪市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得看是什么样的老，才知道到底是不是宝。
　　……
　　曹大娘不来，唐中薇也不打算开铺子。
　　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唐中薇决定骑着三轮车出去走街串巷去。
　　之前人手不够，她下午抽不出时间来去走街串巷，正好周末铺子不开门，就可以把蒸好的包子馒头，用厚棉衣跟泡沫箱子装起来，去外面叫卖。
　　唐中薇都打听好了，附近有哪些居民区，尤其是有老人，或者有北方移民的片区。
　　包子馒头肯定好卖！
　　就在唐中薇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席立兴跟唐卫民那边的事儿也都各自有进展了。
　　席立兴已经跟孟宇祁单位那个领导的小舅子一起学驾照了。
　　那小舅子刚开始还以为席立兴是什么领导的亲戚，挺谨慎小心的。
　　等后来听说只是铁路局设计院的一个年轻工程师的亲戚，顿时态度就不一样了。
　　跟他们一起学车的还有另外两个人，都是领导的亲戚，身份都比席立兴高。
　　那三个人坐在一起就喜欢吹牛逼。
　　这个说我姐夫在外面吃一顿饭这个数！
　　那个说我姑父是单位一把手，年前刚分了一套一百四十平的大房子！
　　再不然就是最近快过年了，家里收的各种礼物堆满了一间房！
　　他们一边说，偶尔也会问问席立兴：“对了，你那个亲戚呢？是你妹夫对吧？年纪应该不大吧？过年有啥福利啊？”
　　席立兴又不是个傻子，只是比较老实罢了。
　　甭管孟宇祁收不收礼，收了多少礼，席立兴都不会往外说的。
　　正好，因为唐中薇跟席立兴才三十不到，别人是想不到孟宇祁比他们俩大的。
　　只听见“妹夫”两个字都觉得应该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单位里哪怕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也都三十五六了，肯定不是个小年轻。
　　所以听介绍人说是设计院的工程师介绍来的，人家也只当是个普通工程师。
　　压根没往其他可能上想。


第418章 老实人的意外收获
　　因而席立兴也将错就错，说：“嗐，我妹夫就是个画图纸的，咱也看不懂，但是想着应该没三位大哥厉害。”
　　人家听了，都露出“宽容”的笑容来：“年轻人嘛，估计是刚进单位的，能有什么人脉？还得熬！等熬到我姑父这个位置了，那日子就好过了！”
　　席立兴只憨憨点头：“没错没错，大哥说的没错。”
　　他这边这样，那三个人就更加确定了，这就不是个有关系的人儿！
　　没必要花什么精力打好关系。
　　所以总是那三个唠嗑，指使席立兴端茶倒水的。
　　席立兴也不嫌没面子，人家叫，他就去倒。
　　反正那仨一聊高兴了，教车的老师傅这边就没人了，正好给他学。
　　端茶倒水的时候也给老师傅带上一杯。
　　冬天热水凉的快，老师傅在车上不好下车，席立兴专门买了个杯子，给人替换。
　　保证老师傅茶杯里的水总是热乎的。
　　两个杯子没多少钱，更何况还是不花钱的——唐晚吟他们那边进口的、出口的，样品一收一箱子，随便拿几个回来，家里是人手一个。
　　这俩都是多出来的！
　　俩杯子，替换了老师傅的罐头瓶子。
　　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让人心里特别熨帖。
　　老师傅因而就教得更加用心了。
　　这种老师傅，那可不光会踩油门踩刹车，打方向盘。
　　这些通常都是部队退下来的，以前是跟着大领导的。
　　见识不少，也很有些人脉。
　　现在教车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跟着的领导体恤他，不想让他一把年纪还要折腾着跑长途开夜车什么的。
　　所以才让他做点儿轻松的活儿。
　　那几个领导家的小舅子都当老师傅就是个憨厚老实的老头，虽然不至于呼来喝去，但是也没多尊敬就是了。
　　席立兴这边听唐中薇的耳提面命——沾了孟宇祁的光，一定不能给人家惹麻烦，谨言慎行。
　　宁可吃亏多做事，不能粗心授人话柄。
　　因而席立兴对老师傅也很是尊敬，学车的时候不懂就问，问完了，给人家道谢，帮人家跑腿。
　　对比这么明显，老师傅的心也是肉长的，渐渐也喜欢上席立兴这个勤劳老实的小伙子了。
　　不光教他开车，还教了一些其他的工作经验跟职场门道。
　　怎么听领导的口风决定开慢还是开快，怎么帮领导接话。
　　比如送别的时候，哪些人是领导硬撑着说场面话辞别的，最好假装时间紧急，从旁提醒一句时间不够了，该出发了，帮领导解围。
　　又比如车上经常放着一些东西，像是干净的棉拖鞋，还有毯子枕头什么的。
　　如今领导应酬多，有时候喝多了酒，就在后座上睡了，要是准备了这些东西，领导多半会多看你一眼，能留下一个细心体贴做事周到的印象。
　　老师傅说：“我刚退伍那会儿，是我之前的领导给我安排的活儿，原本只是在国营厂子当个普通的司机，后来那个厂长觉得我做的不错，他调任了，也带着我，慢慢的慢慢的，跟着升了上来。”
　　老师傅没说他的领导跟这个厂长后来都升到了什么级别，但是席立兴听着就知道不简单。
　　这些经验，那可是花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这可比光会开车要强多了。
　　席立兴没想到学车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顿时对这师傅更好了。
　　唐中薇知道后，让席立兴打听了老师傅的口味，得知老师傅特别想念以前在部队里吃的那口萝卜牛肉包子，便专门去找人学了。
　　唐中薇这边虚心求教，也懂礼数，唐晚吟给准备了不少水果，都是市面上少有的。
　　人家收了高兴，也肯教唐中薇。
　　唐中薇试了好多次，家里的牛肉都买了有十斤不止了，才终于蒸出来人家觉得满意的包子。
　　接下来，唐中薇就买了材料，给蒸了一大锅，让席立兴带给老师傅。
　　那老师傅原本也只是看席立兴老实，跟其他几个人相比，是个认真学习，踏实干活的人。
　　收到包子之后，顿时感动了。
　　从心底里把席立兴当徒弟了：“我就念着这口包子！小席，你这个人厚道，老实，又肯学，肯花心思，将来一定错不了！”
　　老师傅吃着包子，开始教席立兴最想学的修车了。
　　“我们从部队里出来的，都是自己修车，从来没有说去外面修的。哪个在部队开车的，要去外面保养、修车，那说出去都丢人！”
　　老师傅把自己那手绝活，都教给席立兴了。
　　末了，还主动跟席立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席立兴连忙恭敬道：“师傅您说。”
　　老师傅说：“我当年在部队的领导如今已经到疗养院了，身体不大好，吃不了多少东西，我上个月去看他，就是他说起的这个包子。”
　　老师傅说到这里，眼眶也湿润了：“我也没想到小席你会这么放在心上，还让你媳妇儿专门去学这个包子，我现在就想请你媳妇儿再帮忙做上一些，好给我老领导带过去。”
　　席立兴听后立刻郑重表示：“师傅您放心！这事儿我们明白，您什么时候是去探望老领导？我们一定提前给准备好！”
　　老师傅看了看日子，在年前选了一天：“就这天吧，往年这天部队里都会包包子过年，就选这一天，正好小席你也跟我一起去，让我看看你车开的怎么样。”
　　……
　　这么大件事，席立兴回来就跟唐中薇他们说了。
　　唐中薇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说：“正好那天小学也放假了，我一早就起来剁肉买包子，现场蒸！”
　　席立兴感慨道：“沪市这里贵人真多啊。”
　　他虽然老实，但并不愚钝，只是比别人憨厚一些。
　　老师傅带着他去见老领导，名义上是说带他跑一跑长途，考验考验他的驾驶技术。
　　可实际上，这就是给他牵线铺路。
　　未必一定马上有什么实惠，可将来要是有机会，这个脸熟、这个关系，就能帮上席立兴不少。
　　“这可是大恩情了！”唐晚吟说道。
　　她也没想到唐中薇跟席立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遭遇，很为他们高兴。


第419章 萝卜牛肉馅儿的包子
　　孟宇祁笑道：“还是大姐跟姐夫两个人本身就不错，所以遇到的人才会成为贵人。”
　　不然，就他单位副主任的那个小舅子，那可是比席立兴先跟着老师傅学车的。
　　怎么没见老师傅跟他有什么往来？
　　席立兴憨笑道：“还是运气好，运气好。”
　　唐晚吟说：“只有做好了准备的人，才能在每一次运气到来的时候，都能稳稳抓住运气。”
　　听席立兴说老师傅的领导进了疗养院，身体不大好。
　　唐晚吟有心想给姐姐姐夫铺路，趁着唐中薇做包子的时候，唐晚吟专门给兑了一点儿空间水进去。
　　不多，比不上她悄悄给唐中薇他们调理身体的用量。
　　但是应该也能够让身体不好的人稍稍感觉到舒服一些。
　　等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席立兴带着满满一大箱子牛肉包子，上了老师傅的车，往郊区的疗养院去了。
　　疗养院建在山上，出入都是小车，寻常人都进不来。
　　席立兴谨守本分，不乱看，不乱问，老师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来之前唐中薇叮嘱过他了：“虽然是个好机会，但是咱们也别弄得太急切，给师傅丢脸，你就当今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师傅的司机，师傅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席立兴老实听着：“我知道的。”
　　所以，一路把车开到山上去，下了车，席立兴就一手拎着大果篮，一手拎着一箱子用棉被和保温箱裹好的包子。
　　老师傅见席立兴老老实实不乱瞟不乱看，心里甚是满意。
　　这年轻人，或许不那么灵光，但是胜在老实本分。
　　是做司机的好人选。
　　便是不做司机，那也是个可靠的人，将来指不定什么地方就用上了。
　　这边说是疗养院，其实全都是一栋一栋的小别墅。
　　韦师傅的老领导姓朱，就住在其中一栋里。
　　韦师傅到门口按了门铃，就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人出来开门。
　　中年妇人显然是认识韦师傅的，见到韦师傅，就笑道：“领导说今儿你肯定要来的。”
　　韦师傅爽朗笑道：“年年都来，已经成习惯了，不来反倒觉得浑身不舒服。”
　　中年妇人给开门了，看到了席立兴，微微打量了一两眼，也没多说什么。
　　席立兴跟在韦师傅身后，更加谨言慎行。
　　那个中年妇人带着他们上楼，楼上大套房的阳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摆棋盘，身后站着一个小兵模样的年轻人，另外还有一个护士模样的，在给老人量血压。
　　这应该就是朱老领导了。
　　老领导见到韦师傅，显然非常高兴，立马招手叫他坐下来：“快快快，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要来，特地摆了棋，咱俩下一盘！”
　　韦师傅哭笑不得：“老领导啊，我那个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在你手下走几招啊！”
　　老领导笑道：“走几招都是走！我天天跟他们下，他们都让着我，着实没意思，你棋艺虽然不行，但是你不让棋，赢得真实！”
　　于是韦师傅当真就跟老领导下起了棋。
　　席立兴拎着东西站在一旁，中年妇人过来接走了他手里的果篮：“哟，这个样子还相当漂亮呢！”
　　老领导这里当然不缺水果，也会有专门的人摆盘。
　　但是这个果篮是唐晚吟亲自挑选安排的，有二十一世纪的图片做参考，那审美搭配显然不是一般的果篮能够比的。
　　老领导看了一眼，一边下棋，一边说韦师傅：“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跟我玩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韦师傅笑道：“我哪儿敢啊，是我这徒弟，家里有人做这个的，非要给我送来，我一看，这东西我也不吃啊，就干脆给你带来了，这叫借花献佛！”
　　老领导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下棋。
　　等到一局棋下完了，果不其然是老领导赢了，韦师傅还有点儿上头：“不行不行，再来一局！”
　　老领导才哈哈大笑，亲自泡茶，递了一杯给韦师傅，这才问道：“你现在怎么还收徒弟了？”
　　韦师傅简单说了一下：“……现在不开车了，闲着也是闲着，单位上换了好几个司机都不满意，就让我给带一带，别的聪明的自己会学的也就算了，就这个徒弟，笨了点儿，但好在人还算老实，是个当司机的料。”
　　老领导这个级别，当然知道“是个当司机的料”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观察了好一阵子了，也看到席立兴确实是个老实人。
　　保姆让他坐就坐，让他喝茶就喝茶。
　　除此之外，不多看一眼，不多问一句。
　　甚至也没说让韦师傅给介绍介绍。
　　老实，也沉得住气。
　　老领导一面重新摆棋，一面就问了：“是想给他找个好工作？”
　　这种事儿他们经历的多了，只要人过关，推荐去个单位当个司机，还是很容易的。
　　结果韦师傅居然摇头笑道：“嗐，您多想了不是，啥也不要！是个真老实人！”
　　老领导有些弄不明白了：“什么意思？那你这带他上来是？”
　　韦师傅这才得意洋洋地朝席立兴挥手：“小席，过来，把你带来的东西给老领导尝尝。”
　　尝尝？
　　老领导还没说什么呢，小警卫跟保姆都过来了。
　　保姆笑着道：“是什么好东西啊？带过来都凉了吧？我先端下去热一热？”
　　而小警卫也过来，侧身挡在箱子跟老领导之间。
　　这是他们的职责。
　　保姆也并不是真的为了热东西，而是准备端下去检查检查。
　　老领导直接把他们俩拉开：“知道你们细心，但小韦这里不用！”
　　韦师傅赶紧道：“领导，你也别为难他们，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放心吧，这东西好着呢！你一准儿喜欢！”
　　他这说的，老领导都着急了。
　　席立兴也是满头的汗——唐中薇把这箱子包的太严实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时半会儿都拆不开。
　　急得席立兴抬头向保姆求助：“劳驾，能借把剪刀吗？”
　　保姆愣了一下，连忙说道：“那你等会儿，我去楼下拿。”
　　等剪刀拿上来了，保姆也没让席立兴动手，而是笑着道：“你说，我来剪。”
　　席立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错话了，顿时有些慌，看向韦师傅。


第420章 不自作聪明就是聪明人
　　韦师傅冲他点头：“没事儿，打开就是了。”
　　席立兴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跟着保姆一起打开。
　　保温箱一打开，热气腾腾的。
　　韦师傅还没介绍呢，老领导就直接惊讶出声：“牛肉包子！”
　　韦师傅哈哈大笑：“对！没错！还是胡萝卜牛肉馅儿的！”
　　这种做法在别的地方可不常见，是他们那里独一份儿的。
　　保姆想拿下去检查检查，但老领导已经忍不住了，直接抓起茶盘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就拿起一个，开吃。
　　宣软绵密的包子皮，还有香甜多汁的牛肉馅儿，胡萝卜的比例刚刚好，带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又没有萝卜的青气。
　　这熟悉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韦师傅也跟着拿了一个起来吃，大口大口地吃。
　　仿佛从前在队里，大家忙了一年，就吃这么一顿好的，全营上下抢着吃的感觉。
　　老领导吃着吃着，声音就哽咽：“我这都多少年没吃过这味道了！”
　　直到这一刻，老领导才真的相信，韦师傅今天不是带着席立兴来找他讨差事的。
　　而是真真正正就想让他尝尝这口包子的。
　　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包子的特殊意义。
　　老领导难得急切地吃了一个，到第二个还放慢不了速度，可把小警卫跟小护士给急的。
　　韦师傅笑道：“领导，你慢点儿吃！小席的媳妇儿手艺相当好，这包子以后每个月都能给你送一箱来！”
　　这一箱有三十六个，足够吃好一阵子的了。
　　保姆见状连忙说：“今天吃两个就够了，剩下的我给放到冰箱里去，等明儿再吃。”
　　老领导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再加一个，今天我跟小韦一人吃三个。”
　　保姆为难地看了看小护士模样的人，小护士到底点了头：“老领导最近胃口不大好，这包子个头不算太大，吃三个也行，只不过一忽儿午饭就不要安排主食了。”
　　保姆这才把包子拿下去了。
　　老领导十分不舍地吃着手里的第三个包子，感慨道：“当年在营里，一口气吃八个都不饱！还想吃，但是看你们这些新兵蛋子更馋，是硬生生忍下来的，要不然，只怕能吃十几个！”
　　韦师傅嘿嘿笑道：“那会儿条件不好，冬天又冷，巡逻的任务又重，头几年还不能回家，过年就指望着这顿包子，还有年三十的饺子。”
　　两人说着以前的事儿，老领导这才认真看了看席立兴：“小伙子，你叫什么？”
　　席立兴连忙道：“报告领导，我叫席立兴。”
　　老领导说：“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沪市人，老家哪儿的？”
　　“沙台市，陶营的。”席立兴老实道。
　　“怎么过来沪市了？”
　　“我们原先的厂子绩效不好，引进了进口的设备，维修保养的差事给厂家包了，我们机修班没活了，我就跟媳妇一起过来沪市投奔妹妹妹夫了。”
　　老领导点点头：“穷则思变，没有一味等着厂子解决，不错。”
　　席立兴听到这话，有点儿飘，一时忘形了，就说：“嘿嘿，都是我媳妇好，我媳妇说趁着年轻要闯一闯，所以我们才来的。”
　　老领导一愣，旋即笑了：“哟，这还是个知道疼媳妇儿，听媳妇儿话的！不错，不错！”
　　韦师傅也笑了。
　　他可没教席立兴这个。
　　但老实人，憨厚，有时候就是傻人有傻福。
　　老领导对席立兴甚是满意，知道他已经能够跟着老师傅开长途了，就说：“那我给你安排个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额……”席立兴没有如老领导意料的道谢感激，反而是陷入了迟疑。
　　这倒是让老领导意外了：“怎么，你还不愿意？”
　　席立兴赶紧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愿意……特别谢谢领导！但我已经有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嚯！
　　还真不是来找他安排工作的？
　　老领导意外地看向韦师傅。
　　韦师傅笑得不行：“老领导，你看你，这老思想了吧？我说了不是带着人上来找你帮忙的，那就肯定不是带人来找你帮忙的。”
　　老领导也笑了：“我还当你年纪大了没出息跟我客气了，没想到还是我老思想了。”
　　说完，就问席立兴香想做的是什么。
　　席立兴说：“我妹夫给我出了个主意，说让我做汽修，我学车也是因为这个。”
　　老领导一听，顿时点了点头：“你妹夫眼光不错，倒是看到前头去了。”
　　席立兴也很认同：“是我妻妹家的两口子，都是文化人，懂的多，我媳妇儿也聪明，我就听他们的。”
　　老领导笑道：“你也是个聪明人。”
　　不自作聪明，就已经比很多人都聪明了。
　　能够正视自己的短板，听得进别人的建议，又踏实肯学肯干，这样就已经不是笨人，而是聪明人了。
　　席立兴被夸了，也只知道乐呵。
　　后面又陪韦师傅跟老领导说了会儿话，老领导还兴致甚好地教席立兴下棋。
　　结果可把席立兴给难住了，刚才来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下棋的时候愣是闹得一脑袋汗。
　　“老领导，这个我是真的不会……”席立兴看看棋盘，又求助地看了看韦师傅。
　　韦师傅只笑笑，不说话。
　　席立兴硬着头皮把这盘棋给下完了。
　　最后老领导说让他下楼休息休息的时候，席立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跟着保姆下楼了。
　　席立兴在楼下吃着保姆端给他的点心和茶，慢慢平复心情。
　　对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来说，这种住疗养院的，身边还有警卫医护跟保姆的，那都是大官大领导。
　　他一辈子也见不上几次的人。
　　太紧张了。
　　楼上，老领导也不再下棋了——跟臭棋篓子下棋也是一种折磨。
　　不过为了看看席立兴的心性，还是要完整下上一盘才行。
　　老领导重新泡了茶，跟韦师傅说起来：“难怪你这么多年没带人过来，都这把岁数了，倒是收徒弟了，是个老实人，可用。”
　　韦师傅笑道：“光老实还不够，人家背后也有高人。”
　　“噢？”老领导兴致起来了，“说说看，怎么个高人法？”


第421章 老领导给指了个好路子
　　席立兴能认识韦师傅都是孟宇祁给介绍的，韦师傅自然是认识孟宇祁的。
　　“小席他妹夫就是铁路局设计院那个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这次还主动去了苏省的那个项目。”
　　老领导虽然在疗养院里住着，但是消息可是相当灵通的。
　　韦师傅一说，老领导就知道了：“就是之前你们说的那个技术已经上了总工水平，被年龄卡住的那个？”
　　韦师傅点点头：“是，先前只知道他技术不错，这回为了小席的事儿来找我，接触下来，才发现是个好苗子，两口子做事很有章程，不显山不露水的，很懂礼数。”
　　其实队里退下来的这种，对上下级关系还是很注重的。
　　懂规矩的人总是会让人心生好感。
　　老领导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家人倒是很值得提拔。”
　　韦师傅一把年纪了，在老领导面前还跟个新兵蛋子似的，嘿嘿一笑：“他妹夫那两口子跟咱们扯不上关系，是自己就能走得远的人，倒是小席这里，太老实了，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都这把年纪了，收到一个可心的徒弟，韦师傅到底还是拉下面子来跟老领导开口了。
　　老领导了然地笑了：“这事儿不用你说我也是要做的，你这里还好，到这个年纪了，儿女也都长大了，我不为你的事儿发愁，但你知道部队里每年要下来多少人吗？”
　　说到这里，老领导叹口气：“有手有脚的那些好安排，有些……真是放在哪儿都不放心。帮他们找了工作，也还是担心在单位里受冷落排挤。”
　　韦师傅补充道：“是这样的，就是不排挤，被人家当瓷娃娃一样供着，那也不好。”
　　像他们这样的人，精神是很强韧的。
　　因为身体原因被冷落被排挤都还好说，毕竟崇尚的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精神。
　　但关键是，老领导他们这么大的面子，有时候安排下去了，人家不排挤你，人家把你当瓷娃娃供起来。
　　那才叫人难受呢。
　　老领导说：“原本我还想拉几个人出来，专门给解决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但从我手里过的，都是有单位的人，不好让他们自己再出来做。”
　　毕竟在这个年头，转业那都是要安排工作的，进公家单位的。
　　大家都喜欢铁饭碗。
　　老领导也不能为了安排这些人，就让那些人失去铁饭碗。
　　所以现在看席立兴，就很满意：“我觉得他这个主意不错，现在的车渐渐多了，虽然也不是个好风气，但现实一点来说，汽修肯定是可以做起来的。”
　　“小席又是个老实人，还有点儿楞，但这种性格反而适合安排那些战友。”
　　韦师傅笑道：“那这事儿就好说了，开店的事儿小席自己就能处理了，后面我看着介绍一些门路跟生意，跟他说说清楚，往后可能安排个把人什么的。”
　　老领导同意了：“甚好。”
　　席立兴在楼下坐了没多久，因为老领导中午吃了包子就不怎么吃东西了，所以席立兴他们也只吃了一点茶点，没留下来吃饭。
　　要是别人，兴许还会多想。
　　但是席立兴还真就没这个想法，人家不安排，那就不吃呗。
　　老老实实地跟着韦师傅回了。
　　路上，韦师傅还跟席立兴约了下一次：“年前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年后，正月十五过两年，避开人最多的时候，咱们再来一次。”
　　真正的铁关系，才不需要赶着那些时间来。
　　韦师傅知道老领导过年期间要接见很多人，便不在这个时候上门打扰。
　　老领导也明白韦师傅的苦心，不会对他不过来拜年而见怪。
　　席立兴点点头：“好的，到时候我再让我媳妇儿做一箱子包子。”
　　保姆把包子拿走了，保温箱还给他们了。
　　……
　　晚上，席立兴回到家，就跟孟宇祁说起了去老领导家里的事儿。
　　孟宇祁一听，结合韦师傅跟老领导的姓氏年纪，大致就能推测出来是哪一位了。
　　不过就像韦师傅说的，孟宇祁他们的事儿不用老领导插手一样。
　　孟宇祁这边听过了，就说了一句：“你做的很好，当成领导相处就行。”
　　可千万别觉得老领导对韦师傅的态度那般随和亲近，就觉得自己也行了。
　　人家的随和亲近那是战场上几十年的生死交情。
　　席立兴他们这样的，该谨慎还是要谨慎，少看少问，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最好的了。
　　席立兴学车听韦师傅的，家里听唐中薇的，中间这段就听孟宇祁的。
　　孟宇祁说完，席立兴就表示明白：“我记住了，韦师傅让我找个地方，大一点最好，不用太热闹的地方，方便停车就行。”
　　然后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开店了。
　　孟宇祁听了这要求，心里就有数了。
　　不用太热闹，也就是韦师傅有安排，不靠门面跟地理位置也能够让席立兴的汽修店有生意。
　　地方要大，要方便停车，那就说明这生意还不小，不可能是席立兴一个个体户单打独斗的规模。
　　孟宇祁分析了一下，觉得这样对席立兴也好。
　　席立兴的技术有韦师傅支持，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开店，太老实的性格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韦师傅跟老领导那边塞人过来，可能会少一些自由，但是相对的，也多了一些庇护。
　　于情于理，席立兴跟人学技术，又得人帮助，这个建议当然该听。
　　孟宇祁就说：“铺子的事儿你别操心了，晚晚那边有的是。”
　　这几年国营厂子私营厂子多的是，虽然新开的很多很多，但也有经营不善倒闭的。
　　建厂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倒闭的时候那一摊子事儿，可不好收拾。
　　唐晚吟就瞄准了这些地方。
　　要找个废旧的厂子，改成汽修店，容易得很。
　　果然，唐晚吟一听，就说：“这个好说，有两三个地方，改明儿让瘦猴跟老董他们带姐姐姐夫看看去。”
　　唐中薇跟席立兴又惊又喜，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的话了。


第422章 唐卫民住院
　　“一直都这么麻烦你们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唐中薇是一边高兴，一边又愧疚：“别人都说长姐如母，我这不光没照顾晚晚，还让晚晚各种照顾我。”
　　唐晚吟笑道：“姐你这说的什么话，自从你来家里之后，我的一日三餐都是你安排好的，你再看看子清子敏子礼那几个，都圆溜成什么样子了。”
　　几个孩子喜欢吃唐中薇做的包子跟饭菜，唐中薇就是包子铺的生意再忙，都会把唐晚吟跟孩子们的饭菜安排好。
　　原本子清子敏她们也是会做饭的，但是毕竟要上学，早晚自习的，没多少时间做。
　　唐中薇就做好了，给送到学校去。
　　横竖离的也不远，俩学校还在一块儿，一次就给送了。
　　至于子礼，包子铺就开在他学校门口，自个儿溜达着就出来吃了，不用人叫！
　　唐中薇很照顾唐晚吟的胃口，见唐晚吟喜欢吃酸黄瓜，怕她吃太多，就不肯让她空口吃。
　　但是会在炒饭、盖面，还有一些菜式里加上切得碎碎的酸黄瓜粒。
　　这样味道也有了，也不会吃太多。
　　唐晚吟说：“我妈都没这么照顾过我呢。”
　　唐中薇笑道：“总之，多谢你了，晚晚。”
　　席立兴跟唐中薇这边的事情在稳步发展。
　　席立兴现在开车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一半的时间练车，一半的时间就跟着韦师傅学修车、学保养。
　　就那几个领导的小舅子，还笑席立兴：“你啊你，就是没有个好关系，被个老师傅呼来唤去地修车，累不累啊你！看在你天天帮我们端茶续热水的份上，要不这样吧，我让我姐夫也帮忙跟那老头打个招呼，别让他这么使唤你了。”
　　席立兴从车前盖下面探出头来，闷声闷气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多谢你们了，我反正等着的时候也是等着。”
　　小舅子们嘻嘻笑道：“你说这人，也是够衰的，明明我们几个练车的时候，车都是好好的，怎么轮到你，上哪辆车哪辆车就会出问题？从这方面看，老头让你修车倒也没错，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人拿席立兴打趣，当笑话看。
　　席立兴只傻憨憨地笑，并不多说什么。
　　不是他衰，而是师傅眼光毒辣。
　　在部队里开了十多年的车，出来后又开了二十多年，年纪大了还教人开车。
　　韦师傅一辈子都在跟车打交道，别说小车了，各种大卡车军用车，甚至连装甲车那都接触过。
　　这车好不好，他一听发动机就知道。
　　是席立兴上哪辆车，哪辆车就坏吗？
　　是韦师傅知道哪辆车有问题，就让席立兴上去试试看，听一听，摸一摸，动手开一开，去找问题的所在。
　　然后再修车。
　　这可是花钱都未必有人肯教的真本事，席立兴简直都快高兴死了，恨不得钻到车子里不出来呢！
　　哪里还会理会别人的冷嘲热讽啊。
　　而其他人的韦师傅都看到了，对席立兴这么老实，沉得住气的性子，越发喜欢了。
　　把那些在战场上受了伤，自尊心又强，不想拖累老领导的战友放到席立兴这边，叫人放心得很！
　　就在席立兴扎扎实实学修车技术，唐中薇红红火火开包子铺子的时候，唐卫民也住进了医院，重新做手术了。
　　之前在陶营的小医院，医生虽然也给治疗，但是不保证治疗结果。
　　只要把韧带接上就行了，但接上之后怎么样，能不能活动自如，那就不保证了。
　　幸好还是来的早，这边的医生说：“韧带还没有僵化，肌肉也还没有萎缩，还是可以继续手术的。”
　　唐晚吟当然是选择第一时间给唐卫民做手术。
　　她都没问多少钱。
　　别说他们现在不缺钱了，就算是缺钱，这种该花的钱，那也是不能省的。
　　唐卫民刚开始还舍不得住大医院做手术，总觉得以后会还不上来钱。
　　唐晚吟当然是给说回去了。
　　不过后来在医院里出出进进，唐晚吟发现这样的事儿还真不少。
　　这年头的人其实不是疼的厉害了，难受得不行了，一般都不会上医院的。
　　都到医院了，那肯定是有些严重了。
　　可就是这样，医生说要治疗，要住院，甚至哪怕只是说要检查、要开药，都还是有好多人舍不得。
　　唐晚吟跟孟宇祁送唐卫民住院的那天，就看到一个人中年人跛着脚往外跑，他媳妇在后面追着，中年人只满脸怒意地道：“住什么院住院！谁上了年纪胳膊腿还没有点儿不舒服的！哪里就要来住院了！”
　　说完，匆匆从唐晚吟他们身边路过了。
　　中年女人急忙追了出去，后面的小护士也跟了出来，跺着脚道：“这人真是的！”
　　见唐晚吟他们好奇，小护士解释道：“昨天来看了，说是疼的厉害，医生建议住院，今天人倒是来了，结果听说住院费跟输液费什么的，一天要一块多钱，就给跑了！”
　　小护士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跟身体比起来，这点儿钱算什么啊！哎！病号服还脱下来呢！”
　　小护士也追出去了。
　　唐晚吟扭脸过来说唐卫民：“你要是有这种心思，趁早给我歇了。”
　　唐卫民满脸窘迫：“二姐……我知道错了，我好好治病，以后好好工作。”
　　住院手续办好了，唐晚吟跟孟宇祁还要赶回去上班。
　　经济蓬勃发展的这几年，各个单位的活儿都不少。
　　过年前这阵子更是忙碌得不行。
　　唐晚吟说：“住院要用的东西我回头让人给你送来，医院的费用我们先存了二百进去，多退少补，这五十块钱你留着花，大姐那边说会给你送饭过来，但你自己要是平时想吃什么，就托医院的清洁工、护工去买，别怕花钱。”
　　唐卫民摸了摸头，说：“二姐，这太多了，昨儿晚上大姐给了我十块钱呢。”
　　十块钱其实已经不少了，只是吃吃喝喝买点儿水果奶粉什么的，足够用到过年了。
　　唐晚吟把钱塞给唐卫民：“大姐给的是大姐给的，我是二姐，又不是大姐，行了，可别再推辞了，我跟姐夫的时间都不止这点儿钱，再推推搡搡的，更耽误事儿。”
　　唐晚吟这么一说，唐卫民立马住嘴：“那二姐、二姐夫，你们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儿，我这边能行的！”


第423章 差点儿烫到
　　唐晚吟跟孟宇祁从医院出来，孟宇祁送唐晚吟到单位，叮嘱她：“下午下班我来接你，天冷，外面人多路还滑，你千万别自己乱走。”
　　唐晚吟摸了摸日益显怀的肚子，不在这种事儿上瞎逞强，点头道：“好，我不会乱跑的。”
　　大过年的，街上全是打年货的人。
　　现在过年就有点儿唐晚吟小时候记忆里打年货的感觉了。
　　比起来刚来的时候那几年，米面粮油按份额配发的时候好多了。
　　唐晚吟到了单位，就给瘦猴打了个电话，跟瘦猴说了一下唐卫民住院的事儿。
　　“我家里这两天抽不开人手，我看外面商场门市部人太多了，不好买，你那边要是方便的话，帮忙给安排安排行不行？”
　　唐晚吟发话了，瘦猴会说不行吗？
　　瘦猴立马答应下来：“姐，你这大着肚子可千万别往人多的地方挤，你放心，我这边有人，马上就让人给咱弟弟送过去，402病房唐卫民是吧？行，我来安排就是了。”
　　瘦猴现在批发生意做的不错，手底下光帮忙运货的都有二三四个人，都归老董管着。
　　虽然现在忙，但抽出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
　　瘦猴做事儿一向可靠，因而唐晚吟也就没再继续问，抓紧时间把工作上的事儿处理一下。
　　过年这阵是这样的，其实对唐晚吟他们来说，根本不在乎人家企业送什么年货，或者请吃饭什么的。
　　但是企业都想打好关系，不敢不送啊。
　　送礼不说，还一定得请人吃饭。
　　像是陈主任他们这样的，把能推的都推了，一天还有三四个饭局要跑。
　　唐晚吟虽然不用跑饭局，但是因为年底是盘点总结，又是开年预算的事儿，所有的进出口资料都需要用翻译。
　　小康根本顶不上，陈主任现在宁可慢一点等唐晚吟，都不愿意见小康那半吊子还耍大牌的样子。
　　所以唐晚吟也跟着忙。
　　有些能够在家工作，有些上头发下来的资料文件要进行转译，那就不能带回家了，是有机密要求的。
　　唐晚吟这边忙着工作，再说回唐卫民那边。
　　两个姐姐姐夫都在忙，唐卫民一个人住院，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给他找的已经是最好的四人间病房了，现在还有八人间、十二人间的，更麻烦。
　　别人都有家属陪在身边，就唐卫民一个人，腿脚还不利索，出门的时候带了个罐头瓶子，自己一颠一颠地去打水。
　　还只敢装半瓶子，就怕颠颠的路上给洒了，回头烫到别人。
　　结果一路小心翼翼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急匆匆地拎着两大袋东西从病房里出来。
　　一个只盯着水，一个急匆匆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找错了”转身，眼看着就撞到一起了。
　　唐卫民赶紧把罐头瓶子往自己的方向收，一收，就把自己给烫了。
　　“嘶——”
　　还好冬天衣服穿得厚，只有一点点洒在手上的有点儿烫。
　　唐卫民吸了一口气，就听转身的女孩子急切又歉疚地话语：“对不起对不起，你烫到了是吗？我这就去找医生！”
　　说完，把手里的两大兜东西往地上一放，说：“麻烦你帮我看下东西，我这就去找医生！”
　　唐卫民赶紧出声：“没事没事，我没烫到，水不是很烫。”
　　还好他没打那么多，走的又慢，水温已经降下来一些了。
　　那女孩子转过头来仔细看唐卫民的手，见唐卫民手背上只是有点点红，没有起水泡，才放心下来。
　　女孩子十分抱歉：“对不起啊，我刚进来找人，没找见，出门着急了点儿。”
　　她跟瘦猴的想法一样，唐晚吟帮了他们这么多，他们却一直没有什么可回报给唐晚吟的。
　　所以这回听说唐晚吟的弟弟住院了，瘦猴立马就联系了吴晓娴，让吴晓娴帮忙买东西送上来。
　　吴晓娴原本就是在医院对面卖果篮的，日常接触的都是医院的人跟病人家属，自然知道住院都需要什么东西，也知道医院附近哪里可以买到这些东西。
　　接到瘦猴的电话之后，马上就把店里的事儿托付给新招的大姨，自己出来买东西了。
　　买到东西赶紧送到住院部这边来，生怕耽搁了时间。
　　结果到了402病房，问了一圈，人家都说不叫唐卫民，不知道唐卫民是谁。
　　吴晓娴还以为自己是电话里听错了，连忙就想去找护士问问，唐卫民到底住在哪个病房。
　　加上不好意思打扰到别人了，所以出门就有点儿着急了。
　　也没想到门口就站着一个端着罐头瓶子的人。
　　吴晓娴万分歉疚：“真的对不起，你放心，我就在医院对面开了个水果店，就是卖果篮的那家，你要是有不舒服的，你马上找我就是了。”
　　吴晓娴很真诚：“我肯定不会跑的。”
　　唐卫民笑了：“你太客气了，就这么一点儿小事，没这么严重的。”
　　吴晓娴看唐卫民还在用罐头瓶子喝水，连忙从网兜里掏出自己刚买的保温杯，说道：“我给你换个杯子吧，病人不方便打水，罐头瓶子的水太容易凉了，用保温杯好一点。”
　　然后说：“看你不是很方便的样子，这样，我先把杯子拿去洗洗，然后给给你灌一杯热水过来。”
　　唐卫民哪是占人便宜的人啊，他是欠别人一点儿，能一直记挂着还的人。
　　当场就说了：“不用不用，我用罐头瓶子才得劲儿，保温杯我家里也有，我就是嫌保温杯里的水一直不凉，不方便喝，所以才用的罐头瓶。”
　　就是早上出门太着急，忘了带唐中薇织的那个杯套了，所以有点儿烫手。
　　唐卫民扬了扬还剩下小半瓶水的罐头瓶，笑着对吴晓娴道：“你不是还要去找人吗？你赶紧去吧。”
　　吴晓娴十分不好意思，最后强行从装着水果的网兜里拿了两个苹果出来，塞给唐卫民：“那这个你一定得收下，生病的人要多吃水果，补充营养。”
　　没等唐卫民说什么呢，门口突然又有人来了，开口就很不客气。


第424章 原来就是你
　　说话声音还挺大的。
　　训斥他们两个：“怎么还不进去！堵在门口半天了！我们还要进去给病人做检查呢！”
　　是个护士，有些不悦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唐卫民和吴晓娴。
　　唐卫民跟吴晓娴连忙让开：“对不起对不起，您请——”
　　说完，有点尴尬，又有点默契地相视一笑。
　　正准备就此再见的时候，就听见护士冲着病房里喊：“唐卫民！谁是唐卫民！体检单子开出来了，先进行体检！”
　　吴晓娴登时一愣。
　　而此时唐卫民已经举手示意了：“护士姑娘，我！我就是唐卫民！”
　　吴晓娴惊讶道：“你就是唐卫民？？”
　　唐卫民一愣：“是啊，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吴晓娴笑了：“对啊！你是晚吟姐的弟弟啊？”
　　知道唐晚吟的名字，那看来是真认识的。
　　唐卫民顿时挠头尬笑：“是啊，说了半天话，都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他们俩在这里“认亲”，护士气冲冲地说他们：“赶紧的！把单子拿上去体检！什么时候说话不行，非赶在这个时候说话！”
　　唐卫民连忙接过来单子：“我这就去，麻烦你们了。”
　　等护士走了，唐卫民回到他的床铺边上，吴晓娴才拎着两大兜子的东西过来。
　　解释道：“是瘦猴哥给我打电话，说晚吟姐的弟弟要做手术，在这里住院，所以我就赶紧来了。”
　　“这里都是生活用品，脸盆毛巾牙刷饭盒保温杯还有……”吴晓娴有点儿尴尬地拿出一个东西来，“尿壶。”
　　吴晓娴忍不住看了眼唐卫民的腿，说：“瘦猴哥跟我说你……腿不能走路，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唐卫民也是哭笑不得，又尴尬，说：“不是不能走路，是手术之后可能要卧床休息。”
　　吴晓娴问道：“你要做什么手术啊？我看你身体还蛮好的样子，就是腿脚有点儿不灵便。”
　　唐卫民就把自己被切割机的碎片割伤韧带的事儿说了。
　　正好吴晓娴前两年才出车祸做过类似的手术，一听就明白了了，立刻安慰唐卫民：“我之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所以啊，你别担心，好好休养，很快机会没事儿的。”
　　唐卫民点点头：“谢谢你啊。”
　　吴晓娴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都不知道晚吟姐帮了我多少，哦对了，这一兜子水果，都是最新鲜的……哎哟！”
　　说到这里，吴晓娴突然惊叫一声：“看我这糊涂脑子！”
　　唐卫民连忙问：“怎么了？”
　　吴晓娴都快被自己蠢哭了：“店里的普通水果都是进货进来的，但品质最好的水果是晚吟姐送来的，她那边有路子，每周给我这里送一次。”
　　吴晓娴苦笑不得地说道：“挑拣水果的时候我光想着拿最好的来了，就把晚吟姐送来的水果都给拿上了，现在再一想……你就是晚吟姐的亲弟弟啊！”
　　那唐晚吟送来的水果，唐卫民还会稀罕吗。
　　吴晓娴分外不好意思。
　　唐卫民一听，笑道：“这个啊，我不用吃水果的，一天吃饭就吃饱了，哪里还吃得下水果，这些水果你拿回去吧，放在店里卖都好。”
　　吴晓娴摇摇头：“不行的，病人经常吃药会口苦，而且会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只有新鲜的水果味道清甜，才能让胃口好点儿。”
　　然后说道：“我店里不差这点水果，这就是专门带过来给你吃的，真的，要不然我直接送个果篮过来，面子上不是更好看？但我跟你说，果篮那个中看不中吃，而且好多人都会选择退掉……你放心吃吧，这就是送来给你吃的。”
　　怕唐卫民退回去，吴晓娴干脆直接坐下来，给唐卫民削了个苹果：“削都削了，你不吃也不成了。”
　　唐卫民憋笑：“对不起啊，我还是不能吃。”
　　“为什么？”吴晓娴的手顿在半空中，有些不解。
　　唐卫民扬了扬手里的检查单子：“医生特地让今天空腹过来办住院手续的，然后要抽血做体检，是真不能吃。”
　　吴晓娴一听，点头道：“噢，原来是这样，那是不能吃了。”
　　于是，干脆地自己咬了苹果，说道：“你知道体检都在几层吗？”
　　唐卫民：“……不知道。”
　　他一直都生活在陶营小城市，没见过什么世面。
　　家里的哥哥姐姐妹妹，除了唐晚吟之外，都一样，从小都只生活在小城镇里。
　　吴晓娴笑道：“我知道呀，这样，你腿脚也不方便，正好我陪你一起去体检，先去哪儿省时间，在哪儿能排队，我都知道……等你体检完了，再给你削水果吃。”
　　说来说去，都是怕唐卫民舍不得吃水果。
　　唐卫民自己也确实有点儿发怵，被护士吼来吼去是小事儿，关键是不知道这七拐八绕的住院楼门诊楼，一楼二楼三楼，哪个检查室，哪个拍片房……有人在身边引导，还真是放心一些。
　　于是，就不好意思地对吴晓娴说：“那就麻烦你了。”
　　吴晓娴轻轻笑道：“不麻烦，真的不麻烦，晚吟姐帮了我好多好多，我是真的想能够帮晚吟姐也做点儿事。”
　　接下来的有吴晓娴帮忙，果然体检流程就顺畅了很多。
　　排队的时候唐卫民就见到他后面那个人，家里来了三四个人，楼上楼下一通乱跑，最后才找到他们这边来。
　　一问，跟唐卫民一样，也是今天才来住院的。
　　但是吧，唐卫民七个项目都做完四个了，现在在排第五个，结果那人才做到第二项。
　　唐卫民顿时就觉得，有吴晓娴帮忙，可真是太省力气了！
　　吴晓娴跟医院的人还挺熟，忙到中午的时候，本来做检查的护士要停牌下班去吃饭了，吴晓娴赶紧塞了几个金灿灿的大橙子过去，说了几句话，让人通融一下，给唐卫民做完了，才去吃的饭。
　　吴晓娴出来之后就说：“上午赶紧做完了，不耽误中午吃饭，而且下午不用重新去排队了。”
　　唐卫民十分感激地道：“吴晓娴同志，你真是帮大忙了，要不是你，我今天上午肯定做不完这七项检查。”
　　吴晓娴忍俊不禁：“我喊晚吟姐叫姐，你是晚吟姐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哎？不对，你多大呀？”


第425章 不要送饭了
　　唐卫民老实说道：“我快二十七了。”
　　“这么大？”吴晓娴意外了，“晚吟姐不才二十七吗？”
　　唐卫民笑道：“我二姐那是用的城里的算法，我们小地方满了月就是一岁，生日过了又算一岁，这不快过年了吗？开年我就是二十七了。”
　　吴晓娴心算了一下：“那你这实际才二十四啊！”
　　唐卫民想了想：“也算是。”
　　吴晓娴：“……我今年二十一。”
　　赶在唐卫民按照“虚岁三岁”的算法打量她，并且表示惊讶之前，吴晓娴赶紧说了：“我说的是实岁，实岁二十一。”
　　唐卫民笑道：“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二十一就能自己开店，真的太厉害了。”
　　吴晓娴也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高中出了车祸，休学了两年，然后再回去上学就有点儿跟不上了，也没考大学，我爸妈给瘦猴哥做事儿，晚吟姐听说我的情况之后，就帮我开了这家水果店，专门卖鲜花和果篮。”
　　吴晓娴迄今说起来还是满满的感激和庆幸：“如果不是晚吟姐，我现在肯定还是在家里做点儿杂活，靠我爸妈出去干活养活我。”
　　不是那种一心啃老的孩子，通常都是接受不了这种过法的。
　　唐卫民听了之后笑道：“嗯，我二姐真的是很厉害，你也很厉害。”
　　中午，唐中薇忙完学校最忙的那一阵儿，把店里的事情交给曹大娘，就过来医院送饭了。
　　按着病房门牌号找上来，结果就看见唐卫民跟一个年轻姑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唐卫民面前有饭盒——是新的，饭菜应该是在医院食堂打的。
　　姑娘面前也一个，这会儿姑娘还在削水果，唐卫民一直催着姑娘赶快吃。
　　姑娘却说：“哎呀你先吃啊，你早上没吃饭，我早上又不是没吃饭，你先吃饭，你吃完刚好我苹果也削好了。”
　　唐卫民无奈，只能端起饭盒扒饭。
　　唐中薇从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好一会儿，悄悄地把饭盒给拎回去了。
　　回到铺子里，曹大娘本来想把保温饭桶拿去洗的，结果一打开，顿时惊讶道：“小唐，你这饭没送出去啊？”
　　唐中薇笑道：“兴许是以后都不用送了。”
　　“啊？”曹大娘没明白。
　　唐中薇也不再解释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先看看再说吧。
　　等到唐中薇忙下午忙完铺子里的事儿，跟唐晚吟他们会合了，才一起去医院看唐卫民。
　　唐中薇悄悄跟唐晚吟说了中午过来送饭时看到的情况。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是吴晓娴。
　　其实原本唐卫民住院，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吴晓娴。
　　毕竟吴晓娴就在医院对面开店嘛。
　　但是唐晚吟觉得让一个单身的姑娘去看望一个单身的男人有点儿不合适，尤其是在医院住院这种情况。
　　人家都说医院里面不分男女，那是说病情面前没有什么男女之分，但是同时也是在说，到了医院，那就没有平时那么体面了，很多时候不会照顾到男女之别。
　　要是自己家里人也就算了，吴晓娴毕竟是个外人，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唐晚吟当然不会让吴晓娴过来给唐卫民买拖鞋买毛巾肥皂甚至尿壶什么的。
　　但谁知道专门找了瘦猴，瘦猴还是一杆子支到吴晓娴这里来了。
　　唐晚吟扶额：“算了，指望瘦猴做生意还行，指望瘦猴做这么细致的活儿？不成。”
　　唐中薇跟唐晚吟他们到了医院，要进病房之前，唐中薇还有点儿谨慎，先从门上的小窗户里看了一眼——就怕撞见中午那景象。
　　看了看，这回只有一个人。
　　唐中薇心里竟然还有点儿失落：“那姑娘没来啊。”
　　唐晚吟佯装生气，拧了一把唐中薇：“大姐，你行了啊，再这样我可跟卫民说了。”
　　以唐卫民那个腼腆性格，那肯定是立马就跟吴晓娴避嫌了。
　　唐中薇赶紧道：“我不说我不说了，你可千万别跟卫民说，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就好了。”
　　唐晚吟笑道：“就是说啊，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其实要说唐晚吟认不认识几个单身的姑娘家？当然认识，都不往远了说，办公室里的小杨不就是个年轻小姑娘？
　　但唐晚吟对做媒这个事儿不感兴趣。
　　关系再好的夫妻，一辈子都难免有个吵架拌嘴的时候，这种时候就会拼命骂媒人，说要不是当初谁谁谁给介绍，我能找你这样个东西之类的话。
　　再不然就是骂媒人，骗子！当初怎么说的，这也好，那也好！现在结婚了就成这样了？
　　虽然其实可能没有媒人，他们也未必能找到多好的对象。
　　就算当初找到的不错，也不代表后面就会一直相敬如宾。
　　但只要做媒了，一旦有什么矛盾，媒人就是那个首当其冲的罪人。
　　所以，唐晚吟才懒得去做这个事儿。
　　再说了，在她的观念里，结不结婚，真没那么重要。
　　唐卫民年纪本身也不算太大，着什么急。
　　唐晚吟他们进病房了，唐卫民见到他们来，很是高兴：“大姐，二姐，姐夫你们来啦！”
　　唐中薇甚是抱歉地把保温饭桶拿过来，说：“卫民，我那边铺子里中午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送饭过来，你中午吃了饭没？”
　　唐卫民笑道：“大姐，你放心吧，吃过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没人送饭还能饿着自己吗？”
　　唐卫民说：“中午在食堂打的饭，价钱还行，医院门口也有人卖盒饭的，对面还有小馆子，花不了多少钱。”
　　唐晚吟笑道：“哟，这么快连医院门口有人卖盒饭都知道了啊？”
　　唐卫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我是听、听别人说的。”
　　唐晚吟看唐卫民这样，果然是开始害羞了，便收了话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大家看了一下今天出来的检查结果，情况还算不错。
　　现在医院的效率比唐晚吟那时候慢多了，好多检查结果都不是当天能出的，还得等第二天。
　　唐卫民一边把检查结果拿给他们看，一边就小声跟唐中薇商量：“大姐，你那边铺子里忙的话，你就别给我送饭了，医院这边吃的多，我不会饿着的。”


第426章 婆家娘家都来人
　　唐卫民难得主动提出什么请求来，唐中薇还有不答应的理？
　　立刻说道：“那可太好了，那以后我就不来送饭了，隔两天过来看你一次，行不？”
　　“行啊！”唐卫民欢欣雀跃。
　　等从医院里出来，唐中薇才笑道：“这愣头青，明天小学最后一天考试了，过了明天就没事儿了，一天做两箱子，走街串巷卖完了就行。”
　　何况唐中薇做的包子干净、分量实在，口感味道也都不错，现在已经有一些老客户了。
　　还有人就问她，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开不开，唐中薇说不开了，人家还遗憾，立马在她这里定了好几十个包子：“你包子做的好吃，我们家过年人多，在你这儿多定一点儿。”
　　兴许连走街串巷都不用了。
　　唐晚吟还是很佩服唐中薇的。
　　唐中薇就代表了这个时代里最勤劳朴素的那一批人。
　　其实唐中薇包子的定价在唐晚吟看来是有点儿低了的，纯粹就是赚个辛苦的工钱。
　　但是唐中薇却觉得很值得，对她来说，不上班=闲着，闲着能赚钱，别管是不是出卖劳动力，那都是赚了。
　　……
　　之后两天，唐中薇跟唐晚吟还真就没怎么去医院了。
　　唐卫民手术那天大家才去了，吴晓娴跟瘦猴、胖龙也来了。
　　这会儿大家都是这样的，有点儿消息传千里，但凡是打过交道，有关系的人，都会来看望。
　　连韦师傅都托席立兴给送来了一点儿慰问的礼品，说是老领导给的，是调养身体的好东西。
　　也就是唐晚吟跟孟宇祁两人都瞒得死死的，不然光他们俩单位的人，都不知道要来多少趟。
　　没法子，唐晚吟人缘好，孟宇祁那级别也不低，在他们手底下干活的人，还有同级别的同事，那肯定都是要来的。
　　两人就怕这种麻烦事儿，所以瞒得死死的，没对外透露半个字。
　　唐卫民的手术做的很顺利，医生说了：“在医院再住上三天，没什么事了，就能回家了，头一个月，一周过来复查一次，后面两个月，半个月来复查一次就行。”
　　然后又叮嘱唐卫民：“一周之后就能下床了，下床之后别怕疼，坚持按照康复的要求做，把腿部活动开。”
　　唐卫民连连点头：“好，好，多谢医生了。”
　　最后住院这三天，唐中薇还是来了。
　　她倒是想给唐卫民和吴晓娴多创造一点儿相处的时机的，但唐卫民做了手术，腿脚活动不方便，还是她带着席立兴来更合适，帮忙护理一下。
　　吴晓娴偶尔也来。
　　跟唐卫民熟了之后，她就不再一大袋子一大袋子地送水果来了，每回就送那么两三个，切好了做成果盘的样子，给送过来。
　　让唐中薇唐卫民他们可以直接吃。
　　唐中薇是真喜欢这个女孩子了，细心，又体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单纯可爱。
　　所以，在唐卫民出院那天，唐中薇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晓娴，你过年要是不忙的话，上家里玩儿好不？我给你做包子吃。”
　　吴晓娴坦然笑道：“好呀，谢谢中薇姐啦，我爸妈也说了，本来就是要给晚吟姐拜年的。”
　　唐中薇笑道：“那行，那姐在家里等你。”
　　“好嘞！”吴晓娴说着，把上一回装水果的饭盒拿回去，叮嘱唐卫民这一盒也要吃完。
　　唐卫民老老实实点头：“每回都吃完了的。”
　　吴晓娴开心一笑：“我都是挑的最新鲜最甜的水果！”
　　……
　　等唐卫民回到家，时间也差不多快过年了。
　　唐卫民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唐中薇的铺子早几天就关门了——小学放假了呀！
　　中学也都放了，子清跟子敏都在家。
　　趁着这段时间，几个孩子又赶紧把家里给再布置了一下。
　　子礼抱着自己的被子下楼：“小舅，我要跟你一块儿睡了。”
　　唐卫民表示欢迎：“行啊。”
　　唐晚吟也笑道：“正好有子礼在你身边照顾着，半夜要是喝水起夜，拿个东西什么的，都尽管使唤子礼。”
　　孟玉英他们要来过年了。
　　这事儿是早就说好了的，反倒是唐中薇他们过来是临时起意。
　　所以唐中薇一度还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们搬去铺子里住就行，包子铺前后隔开，住得下！”
　　唐晚吟直接给回绝了：“大姐，你就安心住着吧！你这里要是走了，孟宇祁的大姐，玉英姐，那肯定都不会过来了！”
　　孟玉英原本也是想着不过来了，跟唐晚吟两口子说：“反正我们这边离得近，改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唐晚吟只能又劝道：“玉英姐，你可千万要来，你要是不来，我估计我大姐现在就该收拾行李回去了——觉得她在这儿闹得你们不好意思过来了！”
　　最后，两边只能都过来。
　　唐晚吟说：“横竖家里房间不少，住得下，一楼两间房，住了我大姐一家，子礼跟他舅舅一起住。”
　　“楼上子礼的房间就给玉英姐跟小何姐夫带着冬冬夏夏住，吴老师来了就跟子清子敏住，她俩老念叨着想吴老师了。”
　　唐晚吟说：“便是再来人，不还有那个小储物间可以睡人吗？也就是阁楼还没收拾出来，要收拾出来了，那么大个阁楼，再住上两家人都是可以的！”
　　两边这么一听，那也确实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再说了，其实他们来不来住还是其次，关键是想来看望看望唐晚吟。
　　总不能唐晚吟怀着孟宇祁的孩子，结果老孟家一个人都不来吧？
　　于是，年前几天，孟玉英跟何云平把家里的事儿收拾了一下，该托付给村里人的都托付给村里人了，携家带口地上了火车，也到沪市来了。
　　因为，据说新房子的第一个春节，越热闹热好，人越多越旺。
　　不来，是因为担心给对方添麻烦，现在知道对方都是这么好相处的人，这么热情，哪里还有不来的道理。
　　于是，直接收拾东西，热热闹闹地团聚在小洋楼里，过个真正的团圆年！
　　当然了，这期间倒是出了一件在唐晚吟意料之外的事儿——一位意外来客，让二楼的那个小储物间，也住进了人。


第427章 孟大姐到沪市
　　孟玉英他们来之前给唐晚吟他们打了电话。
　　临近过年那几天，单位上也放假了，唐晚吟带了两本外国的产品手册回来，作为过年假期的任务。
　　孟宇祁也接了两张设计图纸的工作，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需要建设铁路跟运用铁路信号系统处理的机电设备控制系统的单位、厂家，越来越多。
　　孟宇祁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光唐晚吟知道的，孟宇祁的一份图纸就顶的过他一年的工资。
　　但孟宇祁还是相当踏实地在单位里做着。
　　不急不躁。
　　孟宇祁对此有自己的看法：“如果我现在辞职，的确会有更多时间来画图纸，短期内的收益是非常明显的。”
　　“但如果离开单位，是很难有个体企业或者私营企业能够达到这个规模，能够上至国家，下到乡村，外可跨洋，内能进山……没有了这些最先进的技术跟最大的平台，我的优势也就没了，吃老本赚快钱，持续不了多久。”
　　唐晚吟大为赞同：“是的，个人力量始终有限。”
　　能够进入一个不错的平台，为这个平台发光发热的同时，也能从这个平台里学到不少东西。
　　关键是，他们家不缺钱啊！
　　唐晚吟现在每个月给三个孩子分别发二十块钱，包含他们的零花钱和早午晚餐费用。
　　其实按说买辅导书、本子笔的钱，应该是由父母出的。
　　但反正钱给下去之后，几个孩子就再没有因为任何事情找唐晚吟拿过钱了。
　　唐晚吟一度还担心来着，结果子礼直接指了指书桌上方的书架：“一半是瘦猴叔给的，一半是我姐弄回来的，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的，反正就是弄回来了。”
　　唐晚吟：“……得，我也不管了，你们有需要再来找我就是了。”
　　总之，家里从来没为钱的事儿发过愁，闹过矛盾。
　　唐中薇跟唐卫民他们来了一阵子之后，也慢慢体会出来了，终于不再那么担心“吃穷”唐晚吟家，落个打秋风的穷亲戚的名号了。
　　这回孟玉英来也是一样，家里几个孩子都做好了准备——不能让客人觉得尴尬。
　　就算自家平时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习惯，也要改一改，注意一下。
　　年二十七这一天，也是火车站运营的最后一天，如今还不是什么火车都全年无休的，有些车次临近春节也就没有了。
　　有些车本来就是隔几天才有一班的。
　　孟玉英他们这回来就是，几乎是从坪山乡过来的，年前的最后一班车了。
　　家里除了唐卫民刚从医院出来，还不能动弹，留下子礼照顾唐卫民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连刚回走路的彤彤，都一起去火车站接人了。
　　唐晚吟本来还说呢：“彤彤就不用去了，火车站那么多人，一会儿吓着彤彤。”
　　但唐中薇坚持要去：“不怕，火车上那么挤我都抱着她过来了，今天只是接人而已，没事儿的。”
　　说完，才悄悄拉着唐晚吟说道：“晚晚，当初我们来的时候，全家都来接我们了，这是孟宇祁看重你，才会对我们这么周到，人家怎么对咱们的，咱们也该怎么对他们家的人，不然人家心里不好想。”
　　唐晚吟目瞪口呆：“啊？我觉得……孟宇祁应该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多想。”
　　唐中薇恨铁不成钢地道：“人家不多想那是因为人家厚道，但你不能因为人家厚道就怠慢人家，卫民这腿伤了去不了，子礼又得留在家里，我们要是再不去，就显得不够热情了，所以都带上，我跟你姐夫，带着彤彤，都去。”
　　唐晚吟只能无奈应下：“那也行。”
　　这么多人，出行就没再坐公交车，直接叫瘦猴能了辆小皮卡过来。
　　孟宇祁开车，唐晚吟跟唐中薇抱着彤彤坐在驾驶室里，其他人都坐在后头的车斗里。
　　等到了火车站，留下席立兴跟彤彤在车上守着，然后剩下的人都去出站口接人去。
　　火车晚点是这会儿的通病，他们早来了半个小时，算算等着晚点的时间，又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不过好在从坪山乡过来的火车，也就这么一躺，留意着火车到站通报，也不至于错过。
　　唐晚吟紧紧盯着出站口出来的人，目光飞快地扫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几个戴着兔皮帽子的人，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大姐！吴老师！”
　　两个孩子也跟着兴奋起来：“姑姑！吴姥姥！”
　　这些年唐晚吟常常寄一些用空间水泡制过的东西回去，虽然不在老家，但是依然照顾着老家人的身体。
　　孟玉英跟何云平，还有冬冬夏夏也就算了，都是年轻人，活力满满，小孩子精力旺盛。
　　但是吴老师的精神看着也很不错。
　　当年唐晚吟接吴老师去盘溪村的时候，吴老师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脸上也干枯得不行。
　　一半是因为病痛的折磨，一半也是因为生无可恋。
　　但自从到了盘溪村，吴老师的状态就越来越好了。
　　当年五十出头的人，现在快六十了，精神反而比从前更加矍铄。
　　唐晚吟紧紧搀扶着吴老师：“老师，我就盼着您来！”
　　吴老师笑道：“你不说我也是要来的，你生孩子，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孟玉英笑道：“晚晚你都不知道，自从知道你怀孕了，吴老师的手就没停下来过，把旧衣服都给找出来，做尿布，还买了最柔软的细棉布，请人做了小衣裳跟小襁褓，反复搓洗，就是为了让你肚子里的孩子穿起来舒服一些。”
　　“还有，我当初生产的时候，吴老师给我煮的红糖鸡蛋水，这回也一样，说要给你煮，又担心城里没有土鸡蛋，没有土鸡，专门找人买了四只。”
　　唐晚吟一看，好家伙，何云平挑着的扁担上，一头还真有个鸡笼子，四只被绑了嘴巴绑了脚的老母鸡蔫蔫地躺在里面。
　　唐晚吟都不知道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也很震惊，现在的火车上竟然还能带鸡呢？


第428章 一通电话
　　唐晚吟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只十分惊喜地道：“太好了！老师你都不知道，这城里养的鸡，一点儿鸡味儿都没有！炖汤都不香的！”
　　吴老师听了果然高兴起来：“是吧，我就觉得以前肉联厂的鸡不好吃，还是后面跟着你去盘溪村之后，才觉得那鸡炖汤真香。”
　　“不过”，吴老师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用饲料养的鸡多了，用化肥的菜也多了，咱们自家的鸡，虽然没用过饲料，只用菜叶子跟剩饭喂，再就是冬冬他们抓的虫子，却也还是没有以前香了。”
　　吴老师说这话，唐晚吟那是一声都不敢吭。
　　为什么之前的鸡香？因为那时候鸡是唐晚吟养的，虽然不是为了肉质吧，但为了鸡不生病，多少也还是喂了一些空间水的。
　　那味道当然好。
　　而后面唐晚吟离开了盘溪村，出来读大学了，那鸡自然就没有了空间水滋养了。
　　唐晚吟给唐中薇和孟玉英互相介绍了，唐中薇也是认识吴老师的，陶营也不大，吴老师以前也教过唐中薇。
　　现在看到唐中薇，也很是高兴。
　　孟玉英比唐中薇的年纪要大一些，孩子也生了两个了，冬冬都五岁多了，夏夏也三岁多了。
　　俩孩子看到一岁多点儿的彤彤，那叫一个欢喜哦。
　　于是，就变成了唐晚吟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前面，还得防止两个大的为了抢小的，大打出手。
　　有个皮卡就是好，孟玉英他们来也是大包小包，甚至比唐中薇当时还过分。
　　虽说唐中薇跟唐卫民当时是带着搬家的心思过来的，东西本就不少，但始终还是比不过孟玉英他们。
　　毕竟，他们在乡下，村里还是有名的集市村跟养猪先进村。
　　光猪肉就带了一百多斤，腌制好的腊肉有八十多斤，还有将近三十斤的鲜肉，用冰块裹着，放泡沫盒子里带来的。
　　除此之外，还带了好多农副产品，比如黄豆、绿豆、红豆、高粱米、落花生、红薯粉……
　　关键是，还有几只腊兔子——聂源是个厉害的队长，后面听说提干了，但还是一直照顾着村里，提拔了个年轻人上来当新队长。
　　何云平也跟着升官儿了，现在也是队里的干部了。
　　几人一合计，横竖猪都养了，都有养殖的经验了，再给养几只兔子吧！
　　兔子这玩意儿过崽快，小兔子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怀孕，怀孕之后那就是一个月一窝一个月一窝，只要地方跟食物充足，能一直源源不断地生下去。
　　这就比较适合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了，不用等到一年到头再给猪出栏。
　　直接几个月就能看到收益了。
　　何云平把他们头上戴的兔皮帽子给拿下来，说：“这就是我们村的新产业，围绕兔子的全产业链，还有衣服，不过那个看着太唬人了，就没带过来。”
　　那可不，毛乎乎的一身，真跟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猎人似的。
　　太吓人了。
　　大家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小洋楼。
　　孟玉英跟吴老师他们看到小洋楼的时候果然也十分震惊。
　　大家都知道们唐晚吟上了大学，分配的工作还不错，也知道孟宇祁调动到了沪市，但听说是降职了，反正消息传来传去的，不好也不坏。
　　结果现在看到这房子，还有屋子里的陈设……这哪是不好也不坏啊，这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唐晚吟笑道：“这房子是借的，级别还不够，一个月还得找补一点儿租金回去呢。”
　　但是相比于孟宇祁的收入，那就是九牛一毛了。
　　根本不伤筋动骨，只是单位领导为了让孟宇祁这房子住得名正言顺，而故意收的一点点小费用，偶尔给单位同事买点儿水果买点儿毛巾枕巾什么的，让人家心里舒服。
　　孟玉英听了就说：“是应该的，小祁如今是要养家的人，方方面面都该想得周全一点，不能让晚晚跟孩子们吃苦了。”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孟玉英他们还要给村里打个电话，跟熊杰松他们说一声，已经到了沪市，跟唐晚吟他们接上头了。
　　唐中薇想了想，问唐晚吟能不能带上她跟席立兴：“我们从家里出来也有一阵了，虽然留了信让张元美帮忙转交，但这都过年了……还是给家里说一声吧。”
　　唐晚吟一看，旁边席立兴虽然平时并没有说起父母的事儿来，但这回唐中薇一说，席立兴还是明显期待了起来。
　　人之常情。
　　唐晚吟笑道：“那正好，干脆大家一起出去吧，打了电话，我们去下馆子！”
　　吴老师跟孟玉英果然跟当初的唐中薇一个反应：“自己在家做饭就行了，下什么馆子！多花钱！”
　　结果唐中薇笑道：“吴老师，大姐，你们别担心，花不了多少钱的，这算是接风洗尘，以后有的是机会在家里吃，放心，我来了有一阵了，晚晚两口子子心里有数的。”
　　果然，大家出门先去馆子里定桌子，人家一听是唐晚吟的名字，连忙就过来问了：“唐主任，今天是接待的什么领导还是外宾？”
　　唐晚吟笑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喊我唐主任，我们就一个陈主任，剩下的都是小喽啰。”
　　然后说道：“今天不是招待领导跟外宾的，就是我自己家里人吃饭，袁老板看着安排一桌饭菜吧，有老人有孩子，喝酒的少。”
　　袁老板能够赶上改革开放第一批开饭馆，那也是脑子机灵的人，立马答应：“放心放心，一准儿是实惠菜，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什么王八汤，鸽子蛋……都是扯淡的，就上锅包肉，清蒸鱼，红烧肉、粉蒸肉、地三鲜、西湖牛肉羹这些，才适合家宴，价钱不贵，吃的实在。
　　定完桌子，大家就一起去孟宇祁单位打电话了——不是刻意要占便宜，而是现在只允许公家单位装电话，再不然就是家里有背景的，孟宇祁跟唐晚吟单位有电话，就没去弄。
　　就是这通电话，让开开心心本来准备一会儿要去吃饭的几家人，瞬间失去了吃饭的欲望。


第429章 唐晓媛来沪市了？
　　孟宇祁跟单位的人打了招呼，说要打两个电话。
　　值班的人连忙给登记了迎进来：“孟工还打什么招呼，孟工办公室的电话，尽管用就是了。”
　　孟宇祁笑了笑，说：“麻烦你们了。”
　　唐晚吟递上出门前带的一箱子别人送的芝麻饼和苹果，递给值班的小年轻：“你们值班辛苦了，带了些东西，回头大家分着吃一下。”
　　小年轻们喜不自胜，连忙说：“多谢嫂子，多谢嫂子。”
　　三个孩子跟在父母后面，齐声道谢：“谢谢叔叔。”
　　父母言传身教，孩子就知道该怎么为人处世。
　　冬冬夏夏还有彤彤看到了，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小奶音说：“多谢叔叔。”
　　可把人家喜欢坏了。
　　孟玉英他们给落户在盘溪村，如今已经成家立业的养殖技术员熊杰松打了电话过去，报了平安，也顺便问了下猪崽和兔子的情况。
　　一切都挺好。
　　熊杰松在电话那头爽朗笑道：“放心，等你们回来的时候，保准兔子跟猪崽都好好的！”
　　都做了这么多年了，远近闻名的养殖大村，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孟玉英他们打完了电话之后，就轮到了唐中薇跟席立兴。
　　唐卫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被他那个家具师傅坑了，又从单位辞职了，就只剩下家里要联系了。
　　但唐家没有电话，而且唐卫民也没什么话要跟田招娣和唐汉青说的。
　　再加上出行都是轮椅，不方便，所以就留在了饭店，没过来。
　　席立兴让唐中薇先打：“你先给元美打个电话吧，好歹让家里安心点，知道你跟卫民都在晚晚这里。”
　　至于他，等会儿再打就是了。
　　结果，唐中薇拨通了张元美家的电话，还没轮得上说话呢，张元美一听是唐中薇，赶紧道：“中薇！晓媛去找你了没？”
　　“啊？晓媛？没有啊！”唐中薇的脸色瞬间变了。
　　唐晚吟他们就在旁边呢，这话一听，顿时都是意外。
　　张元美急切地说道：“你们家晓媛都走了三天了！说是去沪市找晚晚去了！你爸妈都快急疯了！”
　　唐中薇他们走之前，好歹还让张元美转交了一封信，田招娣跟唐汉青虽然生气，但也算是知道唐中薇跟唐卫民的去向。
　　可这回唐晓媛是真厉害，一声不吭跑的。
　　要不是田招娣发现唐晓媛深夜还没回家，大家都不知道这野丫头去哪儿了。
　　问了一圈平时跟唐晓媛玩的近的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唐晓媛。
　　最后问到张元美这里来了，张元美一拍大腿：“晓媛前两天过来问过我，说中薇他们去沪市的车票怎么买的，我说是晚晚家那口子给找的关系，然后她就没说啥了！”
　　再联系上唐晓媛追着要看唐中薇他们留下的信，七七八八的一对上，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奔着沪市去了！
　　田招娣胆子这么大的人此时也慌了。
　　要知道唐中薇他们虽然也去了，可那是好几个人一起去的！而且路上的车票是孟宇祁安排的，卧铺车！
　　可唐晓媛这是赶着大年边儿跑的，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钱买票！
　　张元美说：“我带着你爸妈去火车站问了，前天是最后一班车了，从现在到年初五都没有去沪市的车……”
　　唐中薇气到发抖：“她就是故意的！”
　　唐晓媛从小就心眼多，她就是专门赶着这最后一趟车来的。
　　这样田招娣跟唐汉青他们就没办法追过来，唐晚吟他们也同样不能把她给送回去。
　　可关键是，为了避免麻烦，唐晚吟从来没有跟家里说起过自己的具体单位跟住址，只单独跟唐中薇和唐卫民说过。
　　他们俩没透露，唐晓媛是不知道的！
　　孟玉英此时也惊呆了。
　　她之前本来准备代表孟家这边跟唐家走礼的，结果唐晚吟直接说不用：“大姐，我娘家那些事儿孟宇祁都知道，他不好意思说，我跟你说……这些真不用！该有的分寸我都有，你们就别操心了。”
　　所以，孟玉英也基本没跟唐家这边联系，只是听说唐家有些麻烦事儿。
　　但现在这事儿可是太麻烦了！
　　孟玉英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地址都不知道就敢往外闯啊？”
　　唐晚吟也生气得很：“她从小就这样！因为知道上面有那么多哥哥姐姐给她兜底，所以做什么事儿都不计后果！”
　　唐晚吟心里真是卧了个大槽。
　　沪市这么大！以为是陶营那种小地方吗？半个小时哪儿都能去？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大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只能赶紧去找人。
　　前天的火车，查了时刻表，是昨天早上到的沪市。
　　现在都中午了，唐晓媛在外面起码有一天半了。
　　虽然现在住招待所不用介绍信了，但也是要证件的，唐晚吟都不确定唐晓媛带没带证件出来。
　　要真是没带身份证出来，只怕连住店都住不进去，现在查盲流查得紧得很。
　　大家强压住生气的情绪，还是赶紧去找人。
　　一部分人去火车站问问看，从火车站开始往外找。
　　一部分人去各个派出所还有旅店、招待所问问，有没有唐晓媛的消息。
　　孟宇祁回去找单位的人帮忙了，他们单位虽然是铁路局设计院，但是跟铁路局的关系也不错，还得看看唐晓媛是不是真的上车了，是不是真的来沪市了。
　　吴老师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刚来沪市，就没让她跟着到处跑了，让子礼跟着她，带着三个小的，冬冬夏夏和彤彤，去饭店找唐卫民。
　　人家还在饭店等着大家一起吃饭呢！
　　现在好了，得赶紧跟饭店老板道歉，今天这饭怕是不好吃了。
　　要是没做还好，要是人家都做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唐中薇又是生气，又是羞愧得紧，说：“今天这饭必须吃！让卫民跟子礼他们回去把家里的饭盒洗出来，带过来打包回去。”
　　好好的一顿饭，愣是因为这个临时的插曲，不能够再安心坐下来吃饭了。
　　孟玉英安慰唐中薇：“中薇别生气，先把人找着要紧，才刚二十出头的孩子呢……”
　　唐中薇都气哭了：“我们谁不是二十出头的时候都要当家了？玉英姐，你别帮助晓媛说话了，那就不是个东西！”


第430章 分头找人
　　说归说，大家还是赶紧分头去找人了，约定半个小时往孟宇祁单位打一个电话，子清在孟宇祁单位等着的。
　　这边子敏陪着唐晚吟回唐晚吟的母校找人。
　　唐晓媛虽然不知道唐晚吟毕业之后到底进了什么单位，但是总归知道唐晚吟考上了什么大学。
　　她要是来沪市，唯一知道的地址，就是唐晚吟的母校了。
　　唐晚吟恨得牙痒痒：“唐晓媛最好在那里！”
　　子敏扶着唐晚吟，眼里闪过了一丝恨意——这些年日子过得好，子敏总是嘻嘻哈哈的，大家只觉得这姑娘就是心思机敏了点儿，有时候有点儿护短。
　　但是没人知道子敏有多珍惜现在的日子。
　　她自小聪明，记忆力也好，有时候子清子礼都忘了的事儿，她都记得。
　　她现在嘻嘻哈哈，不是因为她忘记了那些颠沛流离饥一餐饱一顿的日子，而是因为现在的家让她感觉到幸福，所以她选择把爪牙收起来。
　　家里很久没出现这样让人头痛烦心的事儿了。
　　子敏伸手拦下了山轮车，让人家往沪市大学的方向去。
　　大过年的，外面都热闹，但是寒风萧萧的，也不舒服。
　　唐晚吟每一次裹紧衣裳，或者被吹得难受，将围巾拉上来一些，又或者是把子敏往自己怀里拉近一些，都让子敏的眼神越发地冷冽起来。
　　她恨唐晓媛。
　　子敏挡在唐晚吟身前，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尽可能地为唐晚吟挡风。
　　唐晚吟看在眼里，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可子敏却很倔强，坚决不动。
　　唐晚吟真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们这一家人啊，不是一家人，却比一家人还亲。
　　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唐晚吟径直去找了留校读研的丁雨萱。
　　丁雨萱家里条件好，不指望她毕业进单位赚钱，她想读书，那就继续读。
　　听说唐晚吟来找了，丁雨萱赶紧跑出来：“唐晚吟，你怎么突然来了？”
　　她知道唐晚吟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毕业后虽然会参加同学聚会，还会时不时给同学们寄点儿特产、送点儿水果，但是甚少麻烦别人。
　　这一回突然来，肯定是有事儿要找丁雨萱帮忙，而且还不是小事儿。
　　唐晚吟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憋屈。
　　她长话短说：“雨萱，我妹妹唐晓媛前天坐火车来沪市了，昨天早上到的沪市，但是到现在还没到家，我刚搬家她不知道我的地址，要是找我，估计只能来学校，我想你帮忙找些同学，还有学校的教职工人员，帮我找找人。放心，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有酬谢，拜托了。”
　　丁雨萱本来就不是个坏人，加上年岁渐长，没有从前那么骄纵任性了，对这样的事儿自然不会推拒。
　　连忙说：“晚吟你放心，我这就找同学去，正好我今年开始帮老师带本科生了，我让本科生帮忙去找找，另外学校的教职工那边，我让陆维康去找。”
　　陆维康也留校了，当了辅导员。
　　“那就太好了，多谢你们了。”
　　丁雨萱见唐晚吟肚子都大了，也不敢怠慢，赶紧让她到陆维康的办公室坐下来：“你有你小妹的照片吗？给我一份。”
　　子敏抿嘴，她们哪里会有唐晓媛的照片啊。
　　就算有，现在也不会带在身上。
　　子敏立即说：“那我回去找大姨跟小舅，看看他们有没有。”
　　唐晚吟拦住子敏，摇头道：“没事儿，我这里有。”
　　唐家是拍过全家福的，虽然年代久远，还有上回唐中薇结婚，也是有照片的。
　　这些照片唐晚吟都放在空间里了，这会儿假装从身上掏出来，其实是赶紧在某多多上下单了一个照片冲印的单子。
　　她随手一掏，就是七八张唐晓媛的照片——还有更多，不过是没拿出来罢了。
　　丁雨萱倒是不觉得奇怪。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当唐晚吟出来找人，肯定是会准备要找的人照片的。
　　但是子敏就不一样了。
　　子敏清楚地知道她们出门时，是根本没有这样的准备的。
　　看着唐晚吟随手从兜里掏出这么多唐家的照片，子敏心中郁闷，只能咬牙把对唐晓媛的恨意暂时压制下去。
　　妈妈随身都带着唐家人的照片，肯定是对唐家人还有感情吧……
　　子敏心里愧疚了，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唐晚吟是她心里的家里人，但唐家其他人，除了对唐晚吟好的唐中薇跟唐卫民，在她眼里那都是不相干的人。
　　甚至是有些厌恶的人。
　　所以他们在家里从来不说唐晚吟娘家的事儿，只要唐晚吟不提，他们也不会提出想要去姥姥姥爷家。
　　但现在……
　　子敏抿了抿唇。
　　她知道田招娣跟唐汉青不喜欢她跟子清子礼，还是嫌弃唐晚吟给人当后妈。
　　现在想想，是不是为了他们，妈妈才不跟姥姥他们联系的呢？
　　子敏紧紧抓着唐晚吟的手，默不作声。
　　唐晚吟想了一下，让子敏坐着：“我出去找一下你丁阿姨，想办法把照片跟寻人启事再多印一些，回头给你姨妈姨父他们。”
　　子敏连忙站起来：“妈，我去就行了，我会弄打印机！”
　　现在用的都是老式油墨打印机，子敏也是个小学霸，被老师叫去印过试卷。
　　唐晚吟哪儿敢让她去啊，她把子敏按着坐下来：“你在这里等一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来说线索了，学校里我比你熟悉，很快就回来。”
　　她又不是真的要去复印，只不过找个由头，能拿出系统里的东西就是了。
　　子敏只能听话坐着等。
　　唐晚吟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手上就拿了厚厚一沓寻人启事。
　　丁雨萱跟陆维康中间回来过一次，拿着寻人启事走了，子敏也帮着给唐中薇孟宇祁他们送了一些去。
　　从中午一直找到天黑，都还是没有唐晓媛的消息。
　　唐晚吟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又不知道从何恨起。
　　她甚至会想，唐晓媛这回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受受教训才好！
　　但，对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她还是没有办法真的希望唐晓媛出事……这无关血缘无关亲属关系，只是纯粹出于女性对女性的同情。
　　她终究是不希望那些黑暗恶毒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女孩身上。


第431章 人找到了
　　天黑了，孟宇祁托了单位值班的小年轻等着电话，看看晚上会不会有人根据寻人启事上的消息打电话过来。
　　然后就来接唐晚吟了。
　　唐晚吟跟子敏的晚饭是丁雨萱买的，食堂的饭菜。
　　唐晚吟很认真地吃完了，她不会拿唐晓媛的错误惩罚自己的。
　　她不希望唐晓媛出事，但不代表唐晓媛这样就是无辜了。
　　孟宇祁说：“大姐跟姐夫他们找过了，目前也还没有什么消息，瘦猴那边已经把寻人启事发给各个零售商了，尤其是火车站附近的商店，晓媛要是无处可去，说不定还会回到火车站附近。”
　　唐晚吟点点头。
　　这种情况真的叫人恼火，连唐晓媛是不是真的来沪市了他们都不知道。
　　孟宇祁说：“我先把你跟子敏送回去，晚上跟云平和立兴他们再出去找找。”
　　唐晚吟摇了摇头：“算了，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寻人启事发下去就可以了，剩下的，看命了。”
　　孟宇祁没同意。
　　唐晚吟可以不找，毕竟唐晚吟跟唐晓媛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
　　但他们这三个姐夫，这可就尴尬了，最好是唐晓媛没出事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跟着麻烦——这年头，风气风评害死人啊。
　　晚上，唐晚吟回家了，吴老师赶紧查看唐晚吟的状态，见她没有发烧，只是有些疲惫，才放下心来。
　　“晚晚你就在家休息着，晓媛那孩子我也带过，是调皮了一些，但也机灵，应该是会保护好自己的。”
　　唐晚吟看着吴老师憔悴的面容，心里知道吴老师这是为了安慰自己。
　　吴老师向来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关心疼爱，唐晓媛这样跑了，吴老师怎么会不担心。
　　孟宇祁他们又出去找了。
　　好在晚上在外面晃荡的人明显见少，他们开着皮卡车反复在火车站跟学校之间的路上搜寻着。
　　无数次下车去询问路边的小店跟住宿旅馆。
　　还几次去桥洞下面强行查看人家流浪汉的窝棚，惹得人破口大骂。
　　孟宇祁只冷冷丢下一袋子馒头，说：“你们怎么到这地步的我管不着，以前做过什么我也不追究，但是这几天都给我老实些！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坏心思，我叫你们连这个窝棚都待不下去！”
　　流浪汉们捡起了馒头，没说话。
　　孟宇祁管不了他们，但警告警告他们，让他们收敛几天，兴许也会救下什么人。
　　无论是不是唐晓媛。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大家都有些扛不住了，何云平年纪最小，就主动说道：“立兴哥，祁哥，那边有个早点摊子快开门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吃的，大家先垫垫肚子。”
　　说完，就从车上下去了，去早点摊子上买东西。
　　那老板掀开蒸笼看了一眼，跟他说：“第一锅的包子还要等会儿，十来分钟吧。”
　　何云平点点头：“行，那我等着就是了。”
　　结果，话音刚落，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趁着他们说话，直接从半开的蒸笼里抓了两个包子就跑！
　　何云平都没反应过来，那老板倒是反应过来了：“有小偷！”
　　然后吩咐何云平：“你帮我看一下，我去追她！”
　　何云平愣得半天没说话，然后才突然醒悟过来，连忙回头冲路边停着的皮卡大声喊道：“立兴哥！祁哥！快追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抢包子的是个女孩子。
　　跟唐晚吟和唐中薇，还有那模模糊糊的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有点儿像。
　　孟宇祁跟席立兴听到喊声，连忙下来。
　　何云平指着包子铺老板追过去的方向说：“那边！那边！可能是晓媛！”
　　两人赶紧跟过去，何云平留在铺子这边，也四下打量，想看看唐晓媛会不会又转回来。
　　……
　　唐晓媛被抓回来了。
　　孟宇祁赔了人家包子铺老板两块钱：“对不住，家里的妹子，不懂事，跑出来两天了，太饿了所以才抢包子吃的。”
　　包子铺的老板忍不住说道：“看你们几个也像是个体面人，怎么教出来的妹子是这个样子！”
　　三人苦笑不已，这也不是他们亲妹子啊。
　　但是想想家里的三个媳妇儿，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这责任推到三个媳妇儿头上去。
　　天都亮了，在家里焦急等待的唐晚吟等人，才终于听到了大门外的响动。
　　孟宇祁钥匙还没掏出来呢，唐中薇就一把先拉开了大门。
　　“怎么样，找……唐晓媛！”
　　虽然唐晓媛缩在三个姐夫的身后，但唐中薇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唐晓媛。
　　唐中薇算是个脾气相当好的人了，席立兴他爸妈那样对她，她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但这回唐中薇看到唐晓媛，声调都变了。
　　声音震到在楼上休息的唐晚吟都听到了。
　　唐晚吟刚下楼，人还站在楼梯上，就看到唐中薇抓住唐晓媛，对着跟以往一样撒娇赔笑的唐晓媛，就是一耳光。
　　“啪！”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冬冬夏夏彤彤都睡了，其他人，无论是十岁的子礼，还是六十岁的吴老师，都没人睡。
　　子清子敏也没有，两个大姐跟刚做完手术的唐卫民也没有。
　　累得狠了，才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但一有响动，大家还是都出来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到唐中薇甩唐晓媛的这一巴掌。
　　孟宇祁席立兴跟何云平三个人站在门口，也不知所措。
　　气氛一时凝固住了。
　　唐晓媛也愣住了，她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疼，但是不及一贯疼爱她的大姐给她的震惊大。
　　良久，唐晚吟才从楼梯上下来，说：“先进来吧，子清子敏子礼，你们去厨房，给你爸你姨父姑父他们做点儿吃的来。”
　　三个孩子连忙起身，离开这尴尬的是非之地。
　　唐晓媛嘴一瘪，看着立马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唐晚吟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声音也是那样淡淡的：“你要哭的话，立刻给我滚出去！”
　　我找你，那是没办法，社会关系亲属关系我不得不做。
　　但我确认你的安全了，你再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等待你的可就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第432章 打到知错为止
　　唐晓媛怔怔地看着唐晚吟，憋了几秒，到底是没哭出来。
　　在回来的路上，虽然三个姐夫脸色也不是太好，但好歹出于姐夫的身份，也没有对她多说什么，还给她买吃的喝的。
　　所以唐晓媛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没事儿，不过就是不打招呼来找唐晚吟罢了。
　　但等真对上唐晚吟冷冰冰的脸色时，唐晓媛才知道自己这回真的躲不过了。
　　至于唐中薇打她的那一耳光，反倒没有让她那么忐忑。
　　打都打了，疼都疼了，唐中薇教训过了，最严重也就这样了。
　　但是唐晚吟那不冷不热的脸色，让唐晓媛心里没有底。
　　她的手从脸上放下来，脸颊上还有些微红。
　　唐中薇扭过头去，不肯再看。
　　唐晓媛小心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口道：“姐……”
　　唐晚吟点了点桌子：“我让你坐下来了吗？”
　　唐晓媛有点儿委屈：“姐，我都两天没有睡好觉了，不应该是三天！火车上也不好受！那些人又打呼噜，脚又臭……”
　　唐晚吟直接打断唐晓媛的话：“这些都算是轻的！就凭你不跟家里打招呼，一个人跑出来，打断你的腿都是应该的！你给我跪下！”
　　唐晚吟厉声喝道，脸色比刚才更冷十倍。
　　唐晓媛吓得扑通一声从沙发上起来，直接跪在地毯上。
　　唐晚吟问唐中薇和唐卫民：“我今天打她，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唐卫民坐在轮椅上，直接道：“没有！狠狠打！打到她懂事为止！”
　　唐晓媛大叫一声：“二哥！”
　　唐卫民吼回去：“别喊我二哥！我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妹妹！”
　　且不说唐中薇跟席立兴的事儿唐晚吟帮了多少忙，就说他自己，来沪市，做手术，包括现在手术之后的休养，那一样不是唐晚吟跟孟宇祁跑前跑后？
　　而且孟宇祁提点过他，别着急，先养好身体，好日子在后头。
　　把唐卫民羞愧得不行——孟宇祁能说这个话，就是把他后头的事儿也考虑进去了。
　　他们这样来麻烦唐晚吟，已经很愧疚了，平日里是能多做就多做，能少给人添麻烦就少给人添麻烦。
　　尤其是在吴老师跟孟玉英来的这个时机。
　　唐中薇都跟他说了，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是孟宇祁的家人，孟宇祁怎么对他们的，怎么对唐晚吟的，他们就要加倍对人家好。
　　这才是相处之道。
　　但是结果呢？
　　人家来的头一天，连顿热饭都没吃上，就得跟着一大家子奔波起来，就为了找唐晓媛。
　　唐卫民越想越气。
　　直接把门背后的笤帚找出来，照着唐晓媛身上打。
　　唐晓媛要躲，唐卫民转着轮椅，跟不上，骂道：“你今天敢躲，就给我滚出去！”
　　唐晓媛泪眼汪汪地抬头，想向其他人求助，但一抬头才发现，三个姐夫已经相约去小饭厅了——他们奔忙了一天一夜，本来说买个包子垫垫肚子，结果还被唐晓媛给打断了。
　　子清他们几个在厨房里给做饭。
　　子清到底是善良，知道唐晓媛这两天在外面没吃好没睡好，也给她煮了一碗面条，还放了两个鸡蛋，加了一把肉丝。
　　配上青菜小葱跟榨菜丝，滴了两滴香油，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子清想端出去给唐晓媛吃，但子敏直接拉住了她。
　　“凭什么给她吃？她今天把妈气成那样！就算给她吃，也不给她吃新鲜的！你做了就做了，等什么时候大姨小舅跟妈教训完了她，再让她吃！”
　　子清本来也没多想给唐晓媛做饭吃，子敏一拦，立马就把面端回来了。
　　子礼在旁边幽幽道：“二姐，我怎么觉得大姐是故意这么早就做了面条的？”
　　等那边收拾完了唐晓媛，这面条肯定坨了。
　　但你不能说我们没做，我们可是第一时间做的！
　　子清轻轻瞥了一眼子礼：“最近话多了点哈。”
　　子礼立马住口，不再说话。
　　……
　　客厅里，唐晓媛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唐晚吟有身子，不好动，但唐卫民是半点儿没留情地打了下去。
　　他年纪跟唐晓媛最为接近，在唐中薇跟唐晚吟出嫁，唐卫东结婚分房之后，就剩下他跟唐晓媛天天朝夕相处。
　　唐晓媛做了什么事，没人比唐卫民更清楚的了。
　　唐卫民收拾起唐晓媛来，也是最下得了手的。
　　直接打得唐晓媛鬼哭狼嚎的。
　　幸好这年头不存在什么扰民家暴的说法，加上这片又是小洋楼，都自己带院子的，左邻右舍也听不到那么大的动静。
　　唐晓媛哭得嗓子都哑了，唐卫民这边也累得气喘吁吁的，才终于停手。
　　“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唐晓媛只是哭，不说话。
　　唐卫民冷笑：“不知道也没关系，继续打，我打完了换大姐打，总有一天打到你知道！”
　　唐晚吟轻飘飘地开口：“没错，不知道错没关系，知道会挨打就行了。”
　　横竖这几天火车停运，也没办法送唐晓媛回去了。
　　在几天就打几顿吧。
　　唐晓媛吓死了，面对这样的二哥二姐，下意识想找脾气最好的大姐寻求安慰，结果看了看唐中薇的脸色，还有撸起来的袖子，顿时想到那一巴掌，再也不敢说话了。
　　“我、我知道错了……”唐晓媛哭着道，“我知道大姐跟二哥来找二姐了，我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你们不告诉我地址，我只能自己来找。”
　　唐晓媛说了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事，她是特意挑着最后一班火车买的票的。
　　“因为这样二姐就不会把我送回去了……火车上特别挤，买不到卧铺，买的硬座，旁边是几个大男人……我不敢坐，去找一个大娘挤了……那个大娘说让我跟她回她们家，我吓死了，最后去找乘务员，跟着人家混了半天，在他们的座位上休息的……”
　　唐晓媛哭哭啼啼地说着。
　　唐晚吟也真是服了她：“你倒也不是个蠢货啊，有这心思，放在正事上做什么不行？就为了来找我？怎么？是觉得我能管你吃住管你工作？”
　　唐晚吟冷笑道：“想都别想！”


第433章 如此妹妹
　　唐晓媛一抹鼻子，还不通气，她倒是也挺倔，说道：“我来找你是来找你，你要是能管我，我就听你管，你要是不管……”
　　唐晚吟直接打断：“别想了，我管不了你，也不会管你，你现在又不是未成年，二十好几了，自己的事自己负责！”
　　唐晓媛被噎了下，倒是也没继续纠结，只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管我的，我也没指望你，我就在你这里落几天脚，等开年了我就去找工作……我跟你说，我来还真不是指望你的，我有个同学来沪市找工作了，我还有两个笔友，都在沪市……我到时候投奔他们去。”
　　唐中薇怒不可遏：“你还交了笔友？笔友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就交笔友！”
　　唐晓媛梗着脖子说：“我又不蠢，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看我二姐跟二姐夫就知道，读过大学的肯定好，我在报纸上专门找的沪市的大学生交的笔友……我跟他们说了我要来沪市。”
　　“我下了火车之后就去我姐学校了，一边打听我姐的消息，一边也是去问那两个笔友的事儿，但是因为我来的太突然了，他们也不知道我来了，我在火车站给他们写信了，但是还没联系上。”
　　唐晚吟冷笑道：“是没联系上，还是查无此人啊？”
　　唐晓媛不说话了。
　　唐晚吟道：“不可否认报纸上有些人的消息是真实的，人家的确想交笔友，但说白了，人家交沪市本地的不行吗？交自己学校的不行吗？非要去报纸上找笔友？还那么巧就被你捡到了？”
　　“就算是想交外地的笔友看看不同的风情，人家找其他大学的大学生不行吗？会理你一个成天不学无术，中学最后一年都没读完全靠混的人？也许你运气不错，还真碰到了愿意听你说家长里短，今天又买了什么头花借了什么衣服的人……但人家能承担你千里迢迢来找他的责任吗？“
　　唐中薇也是气得发抖：“你都得感谢别人没有见你！”
　　不然，真要遇到个人渣，唐晓媛现在会遇到什么情况？
　　唐晓媛不服气：“有一个的确是你们学校的！就是没联系上罢了！我都找他们同学问到信息了！我听说他们有课，所以才想在学校附近等着的。”
　　这也是为什么孟宇祁他们会在大学附近找到唐晓媛。
　　唐晚吟心道，唐晓媛这也算是狗屎运了，信了笔友是大学生的鬼话，下了火车直奔大学这边。
　　要是留在火车站，就说车上那个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大娘的那种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唐晚吟心里暗骂一句，这不知道算不算是祸害遗千年。
　　又是打又是哭的一晚上，唐晚吟也累了，子清这才把面条端出来。
　　唐晓媛也顾不上坨了没坨，大口大口地吃着。
　　她也是饿得狠了。
　　她出门前倒是攒了二十多块钱，还打着相亲要买衣服的名号，从田招娣的兜里抠出了几块钱……按说买了车票之后，也够她落脚的了。
　　但无奈还没出火车站，就发现兜上一个大口子……
　　得亏她零零碎碎藏了一点儿钱在鞋子里，不然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但剩下的钱，不够住宿，吃饭也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才想去抢包子。
　　唐中薇扶着唐晚吟上楼，唐晚吟叹气道：“都不知道该说她这是不是傻人有傻福，饿了知道抢东西吃，倒是没想着……”
　　用自己换东西吃。
　　也算是这丫头从小到大精明狡猾的好处吧。
　　唐中薇愧疚不已：“本来吴老师跟玉英姐他们来应该好好招呼他们的，结果连累得人家跟我们一起找人。”
　　唐晚吟安抚唐中薇：“没事的，玉英姐跟吴老师人都很好，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见怪的，不过这几天确实要管好唐晓媛，别让她再犯事儿了。”
　　唐中薇点头：“是，这事儿我跟卫民会管的，反正现在卫民也在家，小学那边也放假了，我们就专门守着她。”
　　唐中薇十分愧疚地说：“等开年我跟卫民就搬出去……带晓媛出去，能送她回去就送她回去，但我觉得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那么乖就回去，我们还是把她带走吧。”
　　唐晚吟直接道：“大姐，你跟卫民是你跟卫民，唐晓媛是唐晓媛，她是走是留是她的事儿，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我们管她吃管她喝把她当不懂事的孩子吗？”
　　唐晚吟说：“大姐你要是走了，那你就是更喜欢晓媛，不喜欢我，你确定吗？”
　　唐中薇当然知道唐晚吟这不是在跟唐晓媛吃醋，是在让她跟唐卫民安心留下来。
　　唐中薇拍了拍唐晚吟的手：“好了好了，这话我不说了，先把这个年过过去吧。”
　　……
　　要说唐晓媛有什么好的话，就是因为找她这事儿，大家都熟悉了起来。
　　本来娘家姐姐和婆家姐姐还是互相有点儿尴尬的。
　　但是一见面，还没来得及客套，就直接急吼吼地去找人了，大家反而熟悉了许多。
　　唐晚吟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唐中薇跟孟玉英还有吴老师在厨房里包包子，子清也在一边学。
　　唐晓媛跟子敏子礼一起，带着三个小的，在院子里玩。
　　唐晚吟从楼上主卧的阳台看下去，看到唐晓媛走路还真有点儿一瘸一拐的，抱彤彤的时候也不敢是让彤彤碰自己——昨天唐卫民打得狠了。
　　唐卫民在后院，不知道上哪儿弄来了一堆木头，吭哧吭哧给弄了个秋千，还有一个跷跷板出来。
　　孟宇祁去单位了，早上他带着唐中薇跟席立兴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家里唐晓媛已经找到了。
　　之后唐中薇就去市场买了肉跟菜回家，昨天没能让孟玉英他们吃上接风宴，她今天要做饭。
　　孟宇祁则是带着席立兴跟何云平，料理善后，电话通知的，收回寻人启事的，给昨天帮忙的人送谢礼的。
　　横竖一通忙。
　　越忙越热闹，春节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到来了，几家人相聚在一起，让小洋楼空前地热闹起来。


第434章 冬储菜
　　唐中薇跟唐卫民把唐晓媛看得十分紧。
　　唐晓媛好几次想出去，都被他们给抓回来了。
　　只有唐中薇出去买菜的时候，才允许唐晓媛跟着。
　　唐晓媛虽然不愿意去菜市场，但是这也是她唯一的放风的机会，所以不得不跟着。
　　唐中薇在市场上挑选着各式的菜跟肉，跟人讲价。
　　唐晓媛挎着篮子跟在后面，嘟囔着道：“大姐，这就几分钱，有什么好讲的啊，二姐不是给了买菜钱吗？大姐，我看着应该给的不少吧？到底多了多少啊？”
　　唐中薇一个眼神瞪回来：“管好你自己！”
　　其实唐中薇没动用唐晚吟给的钱。
　　她的那个包子铺没开多久，也就一个来月，从元旦后到小学放假，当然，这段时间她每天也还是蒸包子馒头出去走街串巷。
　　不说多，一天扣除成本，赚个几块钱还是有的。
　　这样就很好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几块钱，够买家里日常吃的菜肉的。
　　家里现在大大小小十五口人，算上肚子里的，十六口。
　　还真是要吃不少。
　　如今冬天还很少有大棚菜，就只剩下土豆萝卜大白菜大葱这些，偶尔才有一点新鲜蔬菜上市，那都是一到市场就被人抢空了的。
　　唐中薇每天来其实就是为了扫扫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再买一点新鲜的肉类。
　　孟玉英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熏肉、腌肉，鸡蛋用米糠裹着，带了两百个来，真是难为何云平挑来了。
　　土鸡蛋都供着唐晚吟跟几个孩子吃，大人吃的肉蛋就是唐中薇出来买。
　　席立兴有手艺，会卤肉，所以唐中薇看到猪耳朵猪尾巴什么的，都会买上一些，回去卤起来。
　　其他的，大多都是唐晚吟跟孟宇祁解决了。
　　孟宇祁他们铁路局下属单位，冬天的冬储菜专门有人拉来，价钱还便宜，两分钱三分钱一斤。
　　虽然沪市这地方没有北方那种一储几百上千斤的习惯，但家里人这么多，孟宇祁还是要了一车。
　　办车让吴婶帮忙做成酸菜，半车拖回来家里吃。
　　唐晚吟这边也是，他们商务部接触的东西更高端更先进一些。
　　比如那种特别好的金华火腿，还有各个地方的特产，东北大米，花生油，大豆油，菜籽油，比富强粉等级还高的白面粉，还有腊肠腊肉，还有进口的东西，都好弄。
　　商务部过年有人值班，在唐晚吟看来，就是为了收礼的。
　　陈主任时不时让小杨他们给送到唐晚吟家。
　　唐中薇跟孟玉英他们这才算是见识到了，果然单位好，这日子过起来真的是省心。
　　子清子敏子礼三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回了筒子楼大院一趟，弄回来一锅猪蹄子、猪蹄膀，还有手打的鱼丸几十斤——都是大院食堂的厨子给弄的。
　　唐晚吟就很惊奇：“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收到消息的？”
　　子清悄悄躲过去，子敏笑而不语。
　　只有子礼傻憨憨的，说：“哦，大院里有我清远哥的眼线……”
　　唐晚吟：“……”
　　得，我知道了。
　　就之前那位让孟宇祁憋了好几天睡不着觉的呗。
　　人倒是不住在大院里，听说家里的伯伯是铁路局的一个领导，他爸妈不知道做什么的，偶尔不在家，就让赵清远去大院的伯伯伯母家住。
　　唐晚吟从子礼嘴里撬出来的，知道赵清远跟子清就是在大院里认识的，又是一个班的，还真担心过。
　　后来孟宇祁还专门去调查过这家人的口碑风气，还有赵清远那小子的情况，总的来说，中规中矩，胆子大，有些跳脱，但是家风摆在那里，还算过得去。
　　观察一阵子过后，发现两个小的也就是晚自习同路那一段，没什么特别的，当爹妈的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现在见这小子有好事知道通知子礼他们，不由得多了几分满意——现在好多小年轻，追姑娘就知道从口头上说，没什么行动。
　　这小子还算是知道来事儿。
　　唐晚吟问过子敏钱给没，有没有记录什么的，子敏回说：“妈，放心吧，直接给的食堂的大师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没占人家便宜，大家一样的价钱，咱家要的多，我带了一盒头花给大师傅家的那个小孙女。”
　　唐晚吟对子敏办事儿是放心的。
　　子敏最大的问题就是性格有些偏激，一旦触到她的逆鳞，这丫头心太黑。
　　但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子敏的精明能够让她把各种关系都处得好好的，从不会失礼。
　　反倒是子清，子清性格太绵软了，有时候过于善良，所以唐晚吟才没有禁止子敏有时候捣鼓捣鼓地拉着子清做什么——这姐俩该互相学习学习。
　　唯独子礼，这傻小子是真不操心，就是憨。
　　能吃能睡，跟谁都能聊得来。
　　年货吃的都差不多了，干的鲜的，煮的炖的，家里都存了不少，十几口子人也够吃了。
　　再说了，估摸着春节还有一拨拜年呢，家里东西少不了！
　　剩下的就是去准备准备新衣服新鞋子跟对联窗花这些了。
　　改革开放四五年了，做生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市面上的玩意儿也多了。
　　好多衣服都不要票了，有钱就能买。
　　唐晚吟说了：“谁也别推辞，一人三身衣裳，两身里头的，一身外头的，两双鞋子。”
　　别人倒是无所谓，大家心里感激，知道唐晚吟不喜欢推来推去的，早就各自找到了为家里出力的方式，大过年的，本来就是喜庆日子，大家的日子也都好过，自然不会扫兴。
　　唐晓媛也不扫兴，她特别高兴：“二姐，我也是吗？我也买三身衣裳两双鞋吗？”
　　唐晚吟扫她一眼：“呵呵，你爱买几身买几身……”
　　“真的？”唐晓媛顿时精神起来了。
　　唐晚吟微笑道：“真的，我给你记着账呢，从你进门起到现在的花销，为你买的床单被子，拖鞋毛巾，吃的每一顿饭菜……也不算你多，按照银行的利息计算的。”


第435章 自食其力
　　唐晓媛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要说她在来沪市之前还对唐晚吟有所期待的话，现在在唐晚吟家住了这么几天，就知道那纯粹是做梦了。
　　唐晚吟说得出的，就一定做得到。
　　唐晓媛心里有点儿发怵，但嘴上还硬着说：“那我欠你多少钱了？大不了我以后还你呗！我过年也是要买新衣服的！
　　但一看她那四处乱转的眼神，唐晚吟就知道她肯定是打算赖账不还了。
　　唐晚吟哼笑一声：“前账不清，后账不借。”
　　想要在她面前打混混？想多了。
　　唐晓媛气急：“那我过年总不能不穿新衣服吧？就连街上捡破烂的也要捡身新衣服呢！你还是不是我姐了？！”
　　唐晚吟直接道：“不好意思，你想认我，我都不想认你。”
　　当我多愿意做你这个姐姐呢。
　　唐晓媛忍了又忍，想跟在在家里的时候一样，撒娇，撒泼，哭，闹，反正总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家里人妥协。
　　但是在唐晚吟这里就不行。
　　前两天唐晓媛睡懒觉，没有按照唐晚吟的要求对阁楼进行大扫除，唐晚吟直接把她关在阁楼了，一整天，不打扫干净不让下来。
　　梯子一撤，唐晓媛在上面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尤其是到晚上，阁楼上没有灯，唐晚吟不帮她开小房间的灯，她在阁楼里就是漆黑一片。
　　唐晓媛再胆大也不敢一个人晚上待在黑漆漆的阁楼上，于是一边哭着一边把阁楼给打扫干净了。
　　之后唐晚吟再让她把家里各处打扫干净，帮忙刷鞋子、擦窗户……唐晓媛都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她觉得这个二姐“发达”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心里大骂，但是奈何她现在被管住了，也出不去，只能憋屈地听唐晚吟的。
　　但是，过年没有新衣服这件事，还是让爱美爱打扮的唐晓媛分外委屈。
　　只是，委屈也只能自己哭，不敢再大吵大闹地说些不好听的话——唐晚吟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学乖了吧。
　　唐晚吟冷冷地扫了唐晓媛一眼：“真想要新衣服？”
　　唐晓媛连忙道：“真想要！二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反正不要衣服她也是成天做这做那的，还不如做点儿事换身新衣服呢。
　　唐晚吟点头：“那行，年前这几天你去外面做临时工，挣多少凭你的本事，钱还了我还有剩余的话，我可以给你预支一身衣裳。”
　　“才一身啊……行行行！一身也行！”唐晓媛一看唐晚吟的脸色，赶紧闭嘴，不敢再说。
　　唐晚吟还真是需要人，瘦猴那边的生意过年最忙。
　　虽然瘦猴从来没找唐晚吟帮忙，没让她操心，但是把唐晓媛送过去，也算是帮瘦猴出个人吧。
　　瘦猴那边一听，笑了：“明白了，姐，你放心，我肯定把晓媛妹妹看得牢牢的，危险的不会让她去做，但是活儿也不会多轻松就是了。”
　　唐晚吟对此非常满意：“没错，越累越好，累到她晚上回来没精力叨叨最好。”
　　瘦猴了然，趁着给唐晚吟送年货的时机，就把唐晓媛接走了。
　　别说，唐晓媛还真挺情愿的。
　　这几天除了跟着唐中薇买菜之外，唐晚吟哪儿都不让她去，现在出去干活，对她来说就跟放风一样了。
　　更何况，听说瘦猴是做生意的，唐晓媛就更佩服了。
　　路上就追着瘦猴问：“侯哥，你生意是不是做的很大啊？我看你给我姐送的那一车东西可不便宜。”
　　瘦猴心道，那算什么，你姐手里偶尔漏一批货下来，那都不是便宜跟贵的问题，那是整个世面上都没有的！
　　去厂子里拉货源的事儿谁都能干，有的是比瘦猴更精明，更会来事儿的人。
　　但是人家不如瘦猴手里有这些独门货源，任你去京城，去羊城，哪怕去香江，都弄不来。
　　唐晚吟手里的东西就是独一号的。
　　当然了，这些话瘦猴心里都有数，不会跟唐晓媛多说什么。
　　只哼哼哈哈地糊弄过去，说：“生意大倒算不上，就是有些忙。”
　　“忙好啊！”唐晓媛立马坐直了，“侯哥，你放心，我什么都会做，你有啥活儿，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瘦猴笑道：“妹妹别急，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唐晓媛一路问东问西的，瘦猴特想提醒她省点儿口水，一会儿有的是她说话的时候。
　　瘦猴带着唐晓媛去了自己一处门面，门面是个好门面，在服装一条街上。
　　唐晓媛激动了：“这就带我来买衣服了？”
　　她就说嘛！她姐不会那么狠心的！
　　唐晓媛不错眼地盯着两边大大小小的店铺，听着别人热火朝天的吆喝，还有各式各样比陶营，甚至比沙台市都鲜亮的衣裳，激动不已。
　　瘦猴笑道：“那可不是，你姐没说让我给给你买衣服，让你去卖衣服倒是真的。”
　　唐晓媛哦了一声，倒是也没被打击到：“卖衣服也行，我同学也有卖衣服的，这卖衣服是有分红的吧？人家会讲价的，对吧？”
　　瘦猴笑道：“我这里是小本生意，没有什么讲价的，不过，分红倒是有。”
　　唐晓媛满眼放光：“有分红就行！”
　　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她长相不差，能说会道的，卖东西不差的。
　　可等到了地方，唐晓媛傻眼了：“卖……袜子？”
　　瘦猴把两大包袜子重重地放在地上：“对，这两大包，这边是便宜的，一毛二一双，卖出一双给你分一分钱，这边是贵的，八毛钱一双，进口的尼龙袜子，卖出一双给你分一毛钱。”
　　唐晓媛脑子里过了一下：“一毛钱一双，一块钱十双……我要是能把这一千双都卖出去，我能挣一百块？！你不会不给钱吧？”
　　瘦猴提醒她：“便宜的那个才是一千双，全卖出去是十块钱，贵的这个只有一百双……但咱们可说好了，数量要对得上，要是丢了的袜子，要从你的工钱里扣的。”
　　唐晓媛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百双也能挣十块钱，怕什么，立马答应下来。
　　“成！瘦猴哥，哪家铺子是你的？我这就去卖。”
　　瘦猴笑道：“就这么几双袜子还要什么铺子，你往那边看——”
　　唐晓媛顺着瘦猴的指向看过去，那边，一堆人在摆地摊。


第436章 卖袜子
　　唐晓媛震惊了：“瘦猴哥！你开皮卡的人，还摆地摊吗？”
　　瘦猴呵呵笑道：“我跟你姐做生意的时候，连地摊都是奢侈。”
　　黑市倒爷，那是人人喊打，动不动就要被请喝茶的。
　　地摊？
　　能有个地儿让你站着就不错了！
　　瘦猴看了看手上唐晚吟给的五块九的表，说：“行了，我后面还有事儿，这两包东西，不管卖不卖得出去，反正最后钱跟数量要对得上，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说完，上了皮卡就跑了。
　　留下唐晓媛，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唐晓媛才尖叫一声，跺脚。
　　可四周人来人往的，根本没人理她，唐晓媛又气又急，自己发了半天脾气。
　　特别想撂挑子不干，但一是不敢——怕唐晚吟收拾她，二也是不舍——这两大包袜子，普通袜子一千双，一毛二一双就是一百二十块钱，还有一百双八毛的尼龙袜子，那也是八十块钱。
　　加起来两百块钱了。
　　虽然唐晓媛平日里跟朋友吹牛是不把钱当钱的，动不动就说：“我二姐一个月工资就至少七八十块钱！加上奖金，这么多！”
　　比划着两个巴掌，十个手指。
　　仿佛一两百块钱在她眼里不算什么似的。
　　但实际上，她哪儿敢啊。
　　就这两包袜子，两百块钱！
　　要是丢了，真是把她卖了都还不起！
　　唐晓媛无奈，只能拖着这么两大包袜子，往地摊区域那边走。
　　还别说，这过年的生意就是好做。
　　她才刚拆开一包，想点点数量呢，旁边有人看到，就问她：“这袜子怎么卖啊？”
　　唐晓媛留了个心眼，说：“一毛五一双，质量特别好！不臭脚！”
　　人家蹲下来看了看，翻了半天，把唐晓媛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几十双袜子翻得乱七八糟的，最后撂下一句：“太贵了，那边才卖一毛钱！”
　　说完，就走了。
　　气得唐晓媛在心里破口大骂——她可不敢当着面真骂出来。
　　人生地不熟的，还有这么多货，回头人家要打她，抢她东西，那才叫麻烦呢。
　　唐晓媛这个人虽然任性，但也不是那种彻底的蠢货。
　　还是会看情况的。
　　唐晓媛一边在心里暗骂那个人，一边把袜子数量清点了出来。
　　一点，还多出来十二双普通袜子。
　　唐晓媛为这小小的发现开心：“一双一毛二，十二双也是一块四毛四了，嘿嘿，我的！“
　　不过她还是想到了刚才那个人说的，别处才一毛钱，这让她有些不安。
　　要是瘦猴坑她的话，给一毛钱的货给她，让她卖一毛二，那她可卖不出去。
　　唐晓媛非常辛苦地拖着两大包袜子，去看别人的摊子。
　　她这样明显是卖货的，问价人家也不搭理她。
　　她就站在边上，厚着脸皮等别人喊价、卖东西的时候再看价格。
　　这么看下来，市场上袜子的价格从一毛到一块的都有，最贵的还有三块五的，说是什么玻璃丝袜。
　　唐晓媛看了一眼，有些心动，虽然不是现在这个季节穿的，但是那个玻璃丝袜一看就是好东西，那么长的！
　　可以拉到大腿上的那种，陶营可没有这种东西！
　　要是能买一双回陶营穿……
　　唐晓媛当下就充满了干劲。
　　她看过了，最便宜的袜子的确有一毛的，但那都是瑕疵货，要么是图案歪七扭八的，要么干脆是缝线没缝好，歪歪扭扭，甚至漏针的。
　　还有跳线的，破洞的。
　　唐晓媛哼一声：“这种玩意儿给我八分我都不买！”
　　至于瘦猴给她的货，中规中矩，就是市场上最正常的那种一毛二的袜子，质量、花色，都中规中矩。
　　唐晓媛找了个地方，挑了两个看起来像是老实人，不会找麻烦的人，在人家两人当中挤了进去。
　　见别人有些不悦，唐晓媛倒是也没生气，把两双在她眼里看来花色最丑，卖不出去的袜子，一边分了一双：“大姐，拿着！”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个大姐原本也是在唐晓媛看着不闹事的人。
　　拿了唐晓媛的袜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让了一点儿位置，让唐晓媛摆摊了。
　　唐晓媛把袜子按花色分了一下，把好看的放在外面，不好看的放在里面，给凑起来满满一大堆。
　　然后吆喝开了。
　　一毛五是没人要的，唐晓媛逐渐喊到一毛二，才有人过来看。
　　好在唐晓媛从小各种撒娇撒泼，口才上还是没输过人的，竟然叫她真卖出去了一些。
　　但是，也是真的累。
　　因为地摊上的东西大家爱降价，而且讲得特别狠。
　　整个地摊这边都没人卖一毛以下的袜子，结果人家上来就说五分钱。
　　气得唐晓媛跟人吵起来了，差点儿被人掀了摊子。
　　之后又是装可怜兮兮的人，说什么家里没钱，还有好多个孩子，饭都吃不起了，身上就剩下一毛二分钱了，买不起衣服，就想给孩子们买双袜子，能不能一毛二三双卖给她。
　　“不能不能不能！”唐晓媛气得不行，“家里穷就别买袜子了，要买也是买粮食吃吧！”
　　好家伙，这比上一个骂人的砍价还狠。
　　唐晓媛说得口干舌燥的，终于知道这卖东西不是个轻松活儿来了。
　　八毛钱的袜子根本没人问。
　　倒不是没人买，但是人家贵的袜子都放在店里卖了，来地摊这边的人本来就是奔着便宜来的，又怎么会买贵袜子。
　　全都是问便宜袜子的。
　　而且砍价一个比一个狠。
　　唐晓媛是真被气哭了好几次，还有人见她是个年轻姑娘家，直接扔下一毛钱，抢了袜子就跑的。
　　吓得唐晓媛再不敢摆那么多袜子出来，可不摆多一点，人家就不乐意过来看。
　　最后只能是摆出来，但特别小心地盯着别人，生怕别人偷袜子抢袜子……就这，还有人着恼，嫌她把人当贼看。
　　搞得唐晓媛心累不已。
　　她这下才算是知道了，别说唐中薇了，就唐晚吟对她的态度，那都是给她面子了。
　　外头的人……真没有那么好相处的。


第437章 扎心的子敏
　　唐晓媛出门没带吃的跟水。
　　做生意砍价真的特别费精力，不到一个小时人就又累又渴。
　　但是也没个替换的人，她只能硬着头皮撑下来，硬忍着。
　　中间隔壁地摊的大姐说要不要替她一会儿，她没敢答应。
　　她也不是完全不吃教训的，想来想去，她的荷包，只怕就是被火车上那个十分面善的老太太，拐卖不成给割了偷走的。
　　所以现在也不敢。
　　最后是憋得受不了了，把两大包东西扛着，走了老远去公共厕所的。
　　公共厕所又脏又臭，她不敢把袜子给弄脏了，双手举得高高的，把袜子托起来，才敢上厕所。
　　出了厕所就开始哭。
　　但是哭也没用，还得继续卖。
　　手里倒是不缺钱，上午卖了几块钱，但算下分给 她的，真的是不多，也就几毛钱。
　　在人家买黏玉米跟板栗的摊子面前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去旁边买了两个大馒头，厚着脸皮找人讨了一杯水喝。
　　然后想再回去摆摊，就见那两个大姐又紧紧地粘在一起了，中间完全没有她的位置了。
　　见她过来，两个大姐只当不认识她一样。
　　唐晓媛看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拖着大包走了。
　　她没在固定的地方卖了，拖着大包，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展开包裹卖。
　　到人家鞋子店前面，见有人想买鞋子，就冲上去问别人要不要顺便买双袜子，才一毛二。
　　一般买新鞋子的人还真就是相当兴奋的。
　　本来旧鞋旧袜子也没啥，但买了新鞋再看旧袜子，就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唐晓媛这招还真行，真就不少人都顺手买了一双。
　　人家鞋子店的老板看见了，也没说啥。
　　唐晓媛就厚着脸皮在人家店门口把大包放下了，铺上了袜子。
　　要论脸皮厚，以及如何占别人便宜这事儿，唐晓媛可没怕过谁。
　　等到了后面，唐晓媛见效果不错，还狠狠心，拆了两双袜子出来，给人家试鞋子的人穿。
　　鞋店老板心里的小疙瘩顿时也没了——鞋店老板也不愿意别人用又脏又旧的臭袜子试他们家的新鞋子。
　　唐晓媛愿意拿出新袜子出来给人试，对他们也是个好处。
　　一般来说，新鞋子新袜子上脚就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大多数人是直接买下来了。
　　也有那些人，哪怕看着唐晓媛现拆的袜子，也不肯自己试穿过的这双，非要新的。
　　唐晓媛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却也还是陪着笑脸给了人家新袜子。
　　直接把旧袜子当试穿专用就行了。
　　心里膈应，但是想到能赚钱，忍也要忍下去。
　　不光是为了钱，还为了能出来。
　　她心里知道，如果她今天不好好干，唐晚吟明天就不会让她出来了。
　　而且吧，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
　　她看到别人卖鞋子卖衣服赚了不少钱，她心动了。
　　今天她袜子卖的好，兴许明天瘦猴就让她卖鞋子去了呢？
　　谁说得准，是不是？
　　她只是狡猾懒惰，但心眼可不少。
　　卖袜子这事儿，做的越好，后面她的待遇肯定越好。
　　而且吧，现在越惨，回去就越是显得可怜，就算二姐心狠，大姐总不心狠吧，有人疼她就行了。
　　唐晓媛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还真就做了下来。
　　一点一点，把袜子都给卖了出去。
　　瘦猴来找她的时候，天都黑了，她还跟鞋店老板商量着放几双袜子在人家铺子里代卖。
　　不过人家没答应就是了。
　　瘦猴看到了，也没说什么。
　　唐晓媛扛着剩下的袜子上了车。
　　她本来以为她见到瘦猴会大骂一通瘦猴故意坑她，有店铺不让她去，让她去摆地摊，连个水跟吃的都不给她准备，卖袜子能挣几个钱，一天也才卖了两百多双，还被人偷了几双，被人弄脏了损毁了几双……
　　但真到了这会儿，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太累了，本来还想撑着歇一会儿再开口的，结果车开动了，人就睡着了。
　　一直到家门口才被瘦猴叫醒，瘦猴说：“袜子放你那儿，这些货够你卖几天的了，要是卖得快，再去找我拿货。”
　　唐晓媛喉咙嘶哑，想怼回去来着。
　　瘦猴只笑嘻嘻地道：“全卖完了，钱对得上的话，允许你在我铺子里另外挑一样货。”
　　唐晓媛一下子闭嘴了。
　　她今天也走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店铺了，光鞋店就进了不下十家。
　　当然知道一个好货带来的利益有多大，那是多少便宜货都赚不来的。
　　唐晓媛只能把脾气给憋回去。
　　瘦猴下去跟唐晚吟打了个招呼，唐晚吟留他吃饭，瘦猴摇头：“姐，不是我不想吃，是这几天到处打年货，真的忙。”
　　唐晚吟表示明白，让子清去厨房盛了一些卤货出来：“我姐夫自己卤的，比外面的味道好些，你带回去吃。”
　　这回瘦猴没推拒：“哎，行！谢谢姐了。”
　　然后开车走了。
　　这才露出来站在路边，满脸哀怨的唐晓媛。
　　唐晚吟早就看到了，没喊她罢了。
　　这会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淡淡道：“还不进来做什么。”
　　唐晓媛深吸一口气，拖着两大袋子袜子进了门。
　　唐晚吟跟瘦猴全程对话，都没看唐晓媛一眼，唐晓媛就知道，自己今天这是别想诉苦诉委屈了，家里人根本不在乎。
　　绝对不会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看着孩子第一天出去干活，满怀期待地在家等着。
　　唐晓媛拖着两大袋东西进门，大家顶多跟她打个招呼，完全没有嘘寒问暖的意思。
　　唯一主动上前来问情况的，也就是子敏了。
　　不过，子敏听说她一天只卖了两百双袜子之后，就兴致缺缺。
　　子敏本身心里对唐晓媛不满，当然说话也不会太客气：“才卖出两百双？还全是最便宜的那种？那才能挣几个钱？两块钱？哦不对，你还有损耗，扣掉损耗还有多少钱？够你一天吃住的吗？小姨，你这活儿也太辛苦了吧？”
　　“我本来瘦猴舅舅怎么能这样呢，他一天不知道要出几万双袜子，怎么才给你这么一点儿，现在想想，该是我瘦猴舅舅体贴小姨，怕小姨卖不出去那么多丢脸，才只给这么一点儿的吧？”
　　子敏满是天真地问着唐晓媛，句句扎心。


第438章 累趴下的唐晓媛
　　唐晓媛满脸怒意地看着子敏，她觉得子敏是故意的，可是子敏脸上明明是一副单纯又好奇的样子。
　　叫唐晓媛有气撒不出。
　　唐晓媛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除了接受了一番子敏明褒暗贬的奚落之外，没有得到旁人的任何一句关心。
　　这让唐晓媛的委屈简直大爆发。
　　她气冲冲地甩下两包东西想要直接冲到楼上去，但是看了看那边还在满地爬的几个小的，唐晓媛想到今天白天的辛苦，到底是不敢这么折腾自己的货物。
　　又憋屈地下来把两大包袜子拎上楼，塞进了她的小房间。
　　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还弄的全是脚上的活儿，摸过不知道多少臭袜子。
　　本来卖东西的时候满脑子只想着得把东西卖出去，过了最开始的阶段，就不觉得丢脸和难受了。
　　可现在回来，看到大家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干净明亮的客厅里，有说有笑，厨房里的食物香气四溢……
　　只有她，灰头土脸，满身臭汗，唐晓媛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还不敢坐在床上，怕弄脏了床，毕竟弄脏了也没地儿换去，这张床现在就是她一个人睡。
　　哭了好一会儿，唐晓媛才爬起来去洗澡。
　　幸好，小洋楼这一片都是当初集体建设的，有统一的锅炉房热水接到小洋楼里面。
　　经过改造之后，要洗热水澡，还是很容易的。
　　唐晓媛狠狠地洗了个澡，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皮都给搓下来。
　　洗完澡，慢慢的，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是，今天的确是很辛苦，但是收获也不小。
　　虽然子敏看不上她卖的那两百多双袜子，但唐晓媛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其实上午总共也没卖出去多少双，就是两百多双里的那个零头吧。
　　大头都是下午卖的，这说明她掌握到了卖袜子的方法。
　　虽然都是便宜袜子，但也卖了两百多双，扣除损耗的部分，还是赚了钱的。
　　虽然不多，属于她的酬劳只有不到两块钱，但是，这也听不错了啊。
　　唐晓媛自言自语道：“沪市就是好赚钱，一天赚两块，我一个月也有六十块了……不比在陶营厂里上班，一个月累死累活挣那二十几块钱强？”
　　况且，她没长性，经常是做不到正式工就走人了，连二十几块钱都拿不到，只能拿学徒工的工资。
　　唐晓媛哼一声：“现在这样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歇着，谁也管不了我，多好。”
　　说完，收拾好心情，下楼了。
　　楼下，大家都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也没搭理唐晓媛。
　　不过吧，在厨房里，子礼长长舒了口气：“终于下来了，可算是开饭了。”
　　平常家里哪儿有这么晚吃饭的。
　　一家人坐上了饭桌，唐晓媛埋头大吃——她今天在外面看到别人吃盒饭，吃好吃的，都没舍得买。
　　因为那可是要花她自己的钱。
　　反正晚上是要回家吃的，家里的饭菜多好，顿顿有鱼有肉，不比在陶营，田招娣蒸个鸡蛋羹恨不得一个鸡蛋放一大盆水。
　　蒸出来的鸡蛋羹稀得舀都舀不起来，就那，还得先紧着大哥一家跟唐汉青吃，然后才是二哥唐卫民，最后才是唐晓媛和田招娣。
　　可在唐晚吟家，鸡蛋那都不算是个正经东西。
　　谁想吃，煎鸡蛋炒鸡蛋蒸鸡蛋……只要不吃出毛病来，一天三个五个也随你。
　　唐晓媛大口吃着饭，顺便也是赌气不说话。
　　唐中薇看她这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饭后，唐晓媛筷子一放就要上楼，被唐中薇喊住了：“晓媛，你来洗碗。”
　　唐晓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凭什么？”
　　这么一大家子人！
　　老老少少的，都坐在家里，为啥就让她一个今天出去干活的人洗碗？
　　唐卫民直接骂道：“你当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你吃的饭不是别人做的？你洗澡的水不是别人烧的？就你刚才那拖东西进来弄得到处都是灰尘，不是别人给你收拾的？你好意思就这么吃白饭？”
　　唐晓媛气鼓鼓地看着唐卫民，到底是折回去洗碗了。
　　子清子敏正在收桌子呢，听见唐晓媛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敲锅打碗，幽幽地来了一句：“小姨，你手上那个碗是一套的，出口的白瓷，一套要一百多块钱呢。”
　　什么！
　　唐晓媛心里不信，但手上却是不敢动了：“就这玩意儿要一百多块钱？”
　　她不信子敏的，这丫头，比她还奸猾，她是满嘴没个真话，但别人好歹能知道她是撒谎撒娇的，但子敏可不一样，嘴里真话假话，叫人根本分不清。
　　唐晓媛问子清：“真是这样？”
　　子清可是个老实孩子，点头道：“是的，这是我妈去人家厂里考察，人家给送的，平时主要是出口，一般都不在商场卖，只专门用来送人。”
　　唐晓媛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说呢？
　　虽然还是对家里人有气，但是吧，跟今天外面各种阴阳怪气奇葩不已的客人相比，家里人的态度已经好多了。
　　唐晓媛只是懒，又不是蠢。
　　以前没人这么敲打过她，她没什么感觉，现在经过了冰火两重天，还是收敛了一些的。
　　洗完碗，唐中薇也没让唐晓媛回去休息：“你去看看你洗完澡的卫生间！满地的头发！还有你的脏衣服，放着准备谁给洗呢！”
　　唐中薇低声训斥道：“这屋子里还住着你三个姐夫呢！你那衣服，好意思让人家看见？”
　　唐晓媛脸色一僵，她可没有那种心思！
　　赶紧跑上楼，把自己的衣服给收起来了。
　　子清教她用洗衣机：“这边是洗衣服的，洗完之后拿出来那边脱水就行了，这样干得快。”
　　唐晓媛学的还是挺认真的，倒不是因为改了性子，而是觉得——这玩意儿高级啊！
　　她在这里摸一摸，等以后遇到别的人，好跟人吹牛不是？
　　我可以用过洗衣机的人！
　　外衣用洗衣机洗了，内衣自己用肥皂搓了。
　　她那个小房间没有阳台，想了想，跑去阁楼上晾了。
　　人一累，开始觉得什么黑啊孤单啊啥的，都不可怕了。
　　早点儿干完活早点睡觉才是要紧事。


第439章 一大家子的年夜饭
　　第二天，没有瘦猴的接送了，唐晓媛借了子清的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去卖袜子。
　　子礼幽幽地道：“小姨，我姐这自行车，也是一百多的。”
　　比她那两大包袜子都值钱。
　　唐晓媛没好气地道：“放心吧！不会丢的！”
　　说归说，但唐晓媛还真没敢让自行车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们家也不是没有自行车，但那是大哥专用的，她想借，大哥可从来不会允许。
　　而且，大哥那还是一辆二手的，为了结婚东平西凑给弄来的。
　　可没有子清这辆新，且好看。
　　距离过年也没两天了，大家都放假了，没事儿就是逛街，因而唐晓媛的生意还算是不错的。
　　唐晚吟跟瘦猴了解了一下情况，说：“反正让她有个事儿消磨去就行，免得在家消磨我们。”
　　瘦猴笑道：“晓媛这丫头吧，懒是懒了点儿，馋也是馋了点儿，但这样的人也不是完全不能用的，你用更大的利益吊着她就行了——我说她卖完了安歇就允许她在我店里挑一款货，她还真是铆着劲儿上了。”
　　唐晚吟点头道：“虚荣用好了，有时候也是动力。”
　　唐晓媛就是爱美爱吃，不爱干活，喜欢用新潮的东西，喜欢不劳而获。
　　唐晚吟斩断了她不劳而获那条路，再利用一些小小的诱饵，消耗掉唐晓媛的精力，免得她作妖。
　　春节就在这种气氛里到来了。
　　小洋楼头一回这么多人，一大家子人，从早上就开始忙活着年夜饭。
　　唐晓媛也没出去卖袜子了，被唐中薇按着干活了。
　　家里人多，年夜饭的菜也多。
　　怎么安排才能端出二十个菜来，而且还得保证最后一个菜上来的时候，前面的菜还是热的，这也是相当需要心思的。
　　唐中薇直接包子铺的蒸笼都给弄来了，就是为了能够让一些菜直接蒸着加热。
　　这会儿没有什么电热火锅，电磁炉的。
　　孟宇祁就买了几个那种铜炉火锅，确保长桌子上，坐在每一处的人都能够吃到热腾腾的火锅。
　　唐晚吟也弄了几个类似于干锅那样的小炉子，把砂锅放在上面，里面的菜可以继续焖着。
　　这么着，才总算是把十几个人的年夜饭给做出来了。
　　大家围绕着两张拼凑在一起的超级大桌子，开开心心吃起了年夜饭。
　　孩子们吃了没多久就下桌玩儿去了，偶尔被大人叫过来吃个饭菜。
　　大家都给孩子们准备了红包，从子清子敏子礼，到冬冬夏夏彤彤，甚至唐晚吟肚子里还没出生的那个，都有。
　　可把唐晓媛给羡慕坏了——她暗戳戳地问了几个小的收到了多少红包。
　　那数字，可真不小！
　　比她这几天挣的钱都多不少！
　　唐晓媛有些不平——她也没比子清子敏大多少嘛！
　　于是，孩子们下桌了，唐晓媛狠狠心，也舍弃了桌上的好饭好菜，非要下去跟孩子们一块玩。
　　显得自己年轻。
　　子敏看见了，嘴角一撇，自己上桌了。
　　你不吃，我吃。
　　唐晓媛又气又急，忍不住找到唐中薇，问唐中薇：“大姐，我听说你跟姐夫给了子清他们不少压岁钱？”
　　唐中薇斜眼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他们……哎，大姐，这个你就别管了，你这里我就不管了，你能不能跟二姐说一下啊，你看我最近也没惹事，挺听话的，能不能让二姐……”
　　唐晓媛没说完后面的话，但那意思是很明显的——能不能让唐晚吟也给她压岁钱。
　　唐晓媛说：“我听别人说，南方这边只要是没结婚的，都算小孩，都给压岁钱的。”
　　唐中薇胸口起伏：“唐晓媛，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前几天给你的一巴掌你还没记住？”
　　唐中薇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你还好意思要压岁钱？你二姐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你不惹事，她不管你，你要是惹事，你看她怎么收拾你！”
　　“她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你还欠着她伙食费住宿费没给呢！你就好意思要压岁钱？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唐中薇看着唐晓媛，只觉得自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
　　唐晚吟对她还不好吗？
　　就冲她一声不吭来找唐晚吟这件事，真要出点儿什么事，会给唐晚吟带来多大的麻烦？
　　唐中薇怒气冲冲地训斥了唐晓媛一通。
　　虽然已经压低声音了，但都在一楼，大家到底还是听得到的。
　　何况子敏这丫头还找了子礼当耳报，时不时就传传话，在旁边添油加粗。
　　搞得唐卫民坐立不安，红着脸给唐晚吟和孟宇祁敬酒道歉：“二姐，二姐夫，真是对不起……要不是我们来，晓媛也不会跟着来，成天给你们添堵。”
　　唐晚吟以果汁代酒，喝了一口才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就她那点儿毛病，给我添不了堵！”
　　真要让唐晓媛给拿捏了，那她还是唐晚吟吗？
　　唐中薇把唐晓媛扯回来了，半点儿没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怕她胆子一横，回头找吴老师跟孟玉英孟宇祁他们要钱去。
　　自家的兄弟姐妹知道自家人的性情，唐晚吟跟唐卫民肯定是不会给的。
　　席立兴她也敲打过了，不会给红包的。
　　但就怕唐晓媛去找孟宇祁家那边的人，回头人家面子上过不去。
　　结果刚回来，唐晚吟就直接在饭桌上开口了：“唐晓媛，你袜子也卖了几天了吧？怎么样？是不是该结清你的伙食费了？”
　　唐晓媛睁大了眼睛——她被唐中薇训斥了一顿，忍住了没跟唐晚吟开口要钱，唐晚吟居然先跟她开口算账了？
　　唐晓媛气得脸通红：“凭啥就要我给钱啊！”
　　唐晓媛目光瞟向在座的其他人，意思是为什么其他人不用给。
　　唐晚吟特别直接地说：“因为其他人都是我邀请来的，而你，是不请自来的。”
　　说完，不等唐晓媛再说什么话，唐晚吟直接道：“真的，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刚才说习俗是吧？我可告诉你，沪市这边有过年欠钱不还的，来年赚不到钱的说法，你自己想想看吧。”
　　唐晓媛如今也算是半个生意人，虽然只是卖袜子的小摊贩，但对赚钱这事儿还是十分紧张的。
　　憋屈地看了半天唐晚吟，心中纠结要不要拿钱出来。
　　最后，到底是蹬蹬蹬地去楼上，摸出了五块钱：“这个够了吧！”
　　唐晚吟本来也没想要她多少钱，毕竟大家都在这里呢，她要是盯着唐晓媛要钱，吴老师孟玉英他们面子上该过不去了。
　　所以，唐晓媛给了五块钱，唐晚吟倒是也没说什么，还真就好好收了起来：“勉强吧，好了，坐下来吃饭，一起守夜。”
　　唐晓媛愤愤不平，但到底还是坐下来了——伙食费都交了，总要吃点儿好的吧！


第440章 卖袜子卖到家里来了
　　春节就这么热热闹闹，吵吵闹闹地过去了。
　　热热闹闹的大家，吵吵闹闹的唐晓媛。
　　不过唐晚吟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吧，奸懒馋滑，一个不落。
　　但要说有什么大的坏心思，倒是也没有。
　　就是那种被全家宠坏了的老幺。
　　除了成天叽叽歪歪，偶尔哭哭啼啼，倒是没有唐晚吟最担心的那些品德问题。
　　说实话，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唐晚吟还真担心出什么东西不见了，或者姐夫小姨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破事儿，那才叫恶心人呢。
　　结果看下来，还真没有。
　　唐晓媛虽然爱撒娇，但是向来只对着唐中薇跟唐卫民，偶尔壮着胆子跟唐晚吟叽歪两句，但是行为做事规规矩矩的，没有那些奇葩事儿。
　　东西也没丢过。
　　唐晚吟还觉得挺神奇的。
　　子敏倒是来告过状，说唐晓媛死乞白赖要借她的帽子，借子清的衣服穿，也不嫌小，非觉得子清的大衣好看，强行把自己给塞进去。
　　唐晚吟听了之后觉得唐晓媛这也算是奇葩中的清流了。
　　就这么一直到了大年初四下午，唐晓媛还剩下最后十几双袜子没有卖出去。
　　心里那叫一个急躁跟憋屈。
　　前面倒是都做的不错，但是她没想到袜子到最后，越来越少，别人就越发不愿意挑选了。
　　她甚至都学着唐中薇带着箱子走街串巷去了，还降价降到一毛一了，可还是没能卖出去。
　　唐晓媛就是再赌气再硬气，到这会儿也绷不住了——年初五回陶营的火车就开始卖票了。
　　从唐晚吟真就狠心收了她的伙食费，也没给她买过年的衣服，害得她要去借子清她们的衣服穿来看，唐晓媛是丝毫不怀疑唐晚吟会说到做到。
　　袜子没卖完，直接送她滚蛋。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要是就败在最后这十几双袜子上，那也太惨了！
　　况且，见识过沪市的繁华热闹新潮之后，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回陶营了。
　　陶营那个小地方有什么好的？
　　衣服款式都是沪市这边几年前的旧款。
　　她还真不光是为了爱美才借衣服穿的——她现在也算是做生意呢，穿得土了吧唧的，人家都不爱搭理她，觉得她东西也土。
　　她穿得鲜亮了，给人家推销袜子，说这个款式好看，那个款式新潮，人家才会信。
　　当然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最主要的是在陶营，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都说亲嫁人了，结婚早的孩子都有了，还有俩！
　　可她不想结婚。
　　说她懒也好，馋也罢，她就是不愿意结婚去别人家伺候人。
　　现成的例子摆在这里呢——田招娣虽然重男轻女，虽然成天骂她，但是家里多煮的一个鸡蛋，还是会给她，不会给她嫂子。
　　她嫂子要是偷摸吃点儿什么，田招娣能嚷得满街人都知道。
　　唐晓媛虽然对唐卫东两口子也不大喜欢，但是，一看这婆媳关系，就知道自己处不好，以后也是挨骂的货。
　　挨亲妈骂跟挨婆婆骂，那能一样吗？
　　再看大姐唐中薇，公公婆婆面上是个好的，但背地里还不是受气？
　　唐晓媛在家里的确是被哥哥姐姐们宠大的，唐中薇对她不差，发了工资经常买饼干蛋卷给她吃。
　　可到了结婚之后，就做不了主了。
　　婆婆不要唐中薇的钱，但也绝对不允许唐中薇自己花钱。
　　什么意思？
　　就是说，席立兴他妈没让唐中薇把工资交上去，但是，也盘算好了唐中薇的工资都得花在家里和孩子身上。
　　唐中薇要是给娘家买点儿啥，或者想给自己买点儿啥，席立兴他妈可就有话说了。
　　这样的生活太憋屈，唐晓媛才不干呢。
　　来沪市虽然大姐二姐也是一样成天都骂她，但是好歹没催她相亲结婚生孩子。
　　她还看到好多女孩子都跟她一样，二十多了还没结婚，比如来家里拜年的那个吴晓娴，比她还大一岁呢，不也没找对象没结婚？
　　可看看这边对她的态度，根本半点儿都没有嫌弃催促的意思。
　　就冲这个，唐晓媛都一定要留在沪市。
　　她觉得她适合卖衣服鞋袜这些，她爱美，天生就喜欢漂亮衣服，眼光也比别人好。
　　更何况，瘦猴说如果袜子全卖出去了，允许她去店里挑款。
　　瘦猴的生意做得可大了，他店里的东西，就是最新最好的。
　　要是能在他店里挑款，唐晓媛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好像挣了不少钱，成了服装大鳄了。
　　可是，这最后十几双卖不出去，目标没达成，她怎么去瘦猴那里挑货？
　　本来之前她还暗自窃喜，以为是瘦猴数错了，多给了她十二双，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儿叫瑕疵率——就跟她第一天看到的别人卖的瑕疵袜子一样，她这一千多双袜子里，也难免会有一些瑕疵货。
　　她一个人看不过来，但是人家买袜子的，那肯定是一看一个准。
　　结果这十二双都还不够，毕竟还有她给人家买鞋子人试穿的。
　　所以对她来说，现在是真没余量给她操作了。
　　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唐晓媛终于忍不住哭了，坐在已经没几个人的服装一条街上，嚎啕大哭。
　　她敢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过。
　　当初孤注一掷跑来沪市，就是想留在沪市的。
　　沪市太好了，比陶营热闹太多了，人们穿的也好，吃的也好，说话也风趣，什么最新鲜的玩意儿都是从沪市这边先流行的。
　　她喜欢这种感觉，舍不得离开沪市。
　　她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些袜子卖不出去，回头唐晚吟把她给塞回陶营。
　　她不想回去！
　　哭了半天，到底也没能把这最后十几双袜子给卖出去。
　　唐晓媛默默收拾了东西回家，这一次她回到家，没有再摆脸色了，而是十分讨巧地挨个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帮忙收衣服、扫地、择菜、洗碗……
　　最后才小心问道：“你们……有谁要买袜子的吗？”
　　她这一问，把家里人都给笑喷了：“好家伙，卖袜子卖到家里来了。”
　　唐晚吟轻飘飘看她一眼：“你这可算是违规了。”
　　唐晓媛憋屈地道：“不是我不努力，是最后这十几双都是花色质量有问题的，真卖不出去了。”
　　她说便宜放在人家鞋店里给人家试鞋子的时候用，人家老板都不愿意，嫌太丑了。


第441章 姐妹谈心
　　唐晓媛除了大年初一在家里没出门之外，之后几天都是一样早出晚归的。
　　只不过，大家买东西都是年前买，年后很少买。
　　就算是小孩子手里有压岁钱了，也不会去买袜子。
　　所以基本等于白跑。
　　能够只剩下十几双，都还是唐晓媛发挥自己的死皮赖脸大法，缠着别人买的。
　　唐晚吟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我反正是不会买的，我袜子够多了，不需要，你问问别人吧。”
　　唐晚吟前半句话出来的时候，唐晓媛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辛辛苦苦这么久，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什么闲话都听过了，就败在最后这十几双？
　　唐晓媛真的绷不住要哭出来了：“我已经够努力……等等，二姐，你是说，我可以问问其他人？”
　　唐晚吟笑了一下：“嗯哼。”
　　唐晓媛张着嘴，愣了半天，才确信唐晚吟说的是真话。
　　连忙就跑去找唐中薇他们了：“大姐！二哥！玉英姐！吴老师！你们要买袜子吗？我便宜卖给你们！真的，成本价！”
　　唐中薇见她这几天还算乖巧，让洗碗洗碗，让扫地扫地，到底是自己亲妹子，教训了一通，还是心疼妹子的。
　　唐中薇擦了擦手，翻检了一下：“我不缺袜子，但是你姐夫成天往外跑，倒是可以买两双。”
　　孟玉英也笑道：“那我也来两双。”
　　吴老师倒是买的多：“给我六双吧，村小有几个孩子家里穷，饭都吃不上，鞋子都是露脚趾的，更别说袜子了，我带回去给他们。”
　　唐晓媛感激得都要哭了，再看大家，只觉得大家都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谢谢你们！”
　　最后几双让子清给买了，也一起给了吴老师。
　　唐晓媛卖完最后这十几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算了算账，真没赚到什么钱，原本一千双便宜的全部卖出去，按照瘦猴说的一双给她一分钱算，她能挣十块钱。
　　还有八毛的袜子，那个给她一毛钱，可真不算少。
　　但事实上去掉损耗，去掉最后降价卖的那些，过年这段时间，她总共也就挣了八块多钱。
　　唐晓媛吸吸鼻子，有点儿委屈。
　　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去瘦猴那里结账，挑新款了，唐晓媛还是很兴奋。
　　到了晚上睡觉前，唐中薇来找她了。
　　唐中薇敲门的时候，唐晓媛刚泡完脚躺下。
　　她这每天来回跑，也够费腿脚的。
　　见是唐中薇，唐晓媛哆嗦着起来开了门，立马又溜进了被子里。
　　“大姐，你找我干嘛？”唐晓媛张嘴就是这副德行。
　　唐中薇倒是也不生气，端了杯热牛奶过来：“你二姐看你今天回来脸都皴了，说你应该在外面吹了不少冷风，晚上容易着凉，热了杯牛奶给你。”
　　牛奶可是好东西，唐晓媛端过来一饮而尽，才发现里面加了姜汁，顿时辣得直哈哈。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唐中薇道：“大姐，你做的就你做的，不用说是别个人做的，别个人才不会对我这么好呢。”
　　唐晓媛撇嘴道。
　　唐中薇敲了她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你过来这里最麻烦的是谁吗？还不是你二姐！就怕你惹事。”
　　唐晓媛不服气：“我怎么惹事了？你们都能跟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唐晓媛越说越气：“凭啥啊！大家都不喜欢大哥，但我一直觉得我们四个是一起的，你们三个悄悄的到沪市来，就剩下我一个，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唐晓媛心里是真委屈，吃不好和喝不好都没关系，就说唐中薇结婚之后被席立兴他爸妈管得死死的，她不也没由着性子去找唐中薇补贴吗？
　　唐晓媛说：“我没你们想的那么不懂事，从小到大，衣服都是你穿了给二姐，二姐穿了给我，书包书本也都是二哥二姐用了再给我，真当我喜欢伸手找别人要东西啊？”
　　“我不要能怎么办？永远拿不到新的，最上头有大哥，年纪近的有二哥，家里从来没单独为我准备个什么，我不得为自己想想？”
　　“我也没让家里给出什么，我就喜欢穿新衣服，吃好吃的，这又怎么了？”
　　唐晓媛哭着道：“你们光想着我的不好，从来也没看到我的好！”
　　唐中薇就知道唐晓媛肯定是要爆发出来的。
　　这丫头吧，从来没吃过这种苦。
　　前面一口气吊着，估计还好，但真要一松下来，肯定又累又委屈。
　　唐中薇坐在床边，轻轻安慰唐晓媛：“谁说我们没看到你的好？那天你二哥还说呢，你成天叽叽喳喳的，屋前喊到屋后，让大屋子里人气都足了些。”
　　“你二姐还说你唱歌好听，还说你穿衣服搭配有一套呢。”
　　唐晓媛眼睛里还带着眼泪，不大相信：“他们真这么说了？尤其是我二姐，真说了？”
　　唐中薇笑道：“真说了，不然，你以为凭着你二姐的性子，还能留你到现在啊？”
　　唐晓媛委屈道：“我看她留我下来就是为了折磨我的，我也不是不洗碗，但是家里那么多人，天天都要等着我洗碗，至于吗？”
　　唐中薇没好气地拧了一把唐晓媛：“你光看到让你洗碗了，没看到一大家子人都等你回来才开饭，没先吃了给你留剩饭？”
　　“啊……这……”唐晓媛愣住了，她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个。
　　唐中薇说：“你也不想想，家里那么多孩子，还有老人，你二姐还大着肚子，下午不到四点就饿了，只吃饼干喝牛奶垫肚子，就是专门为了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的，你可倒好，就光记着让你洗碗的事儿了！”
　　唐晓媛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嘴硬嘀咕道：“那她可以先吃嘛，肚子都那么大了，干嘛非要等人。”
　　“还不是因为你！”唐中薇说，“你就想想，如果你每天回来，我们都吃饱了，让你一个人吃剩饭，哪怕是先拨出来的，没人动过的，你心里就能舒服了？”
　　唐晓媛摇摇头。
　　“让你一个人吃饭，你要不要洗碗？”
　　唐晓媛缓缓点头。
　　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第442章 包子铺新年开门第一天
　　唐中薇说道：“那不就是了？你光看着让你洗碗了，没发现大家已经把厨房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连炒菜的锅都给收拾好了，你就只用洗洗碗筷，连桌子都是子清他们收的，这哪儿苛待你了？”
　　像这样的事儿，还有不少。
　　唐晓媛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唐中薇看她这样，语重心长地道：“其实你这性子，我们有责任，你是家里的老幺，又生得好，从小大家都喜欢你，什么都由着你，就让你养成了只想着自己的习惯。”
　　“但你现在这么大了，不管将来做什么，都是要跟人打交道的，外头的人能这么顺着你吗？”
　　唐晓媛摇摇头。
　　光是这几天卖袜子的经历，就足够让她知道外面的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了。
　　唐中薇说道：“你二姐要是不想管你，哄着你好吃好喝待几天，给你买两件衣服，再给点儿钱把你送回去，你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也不会觉得你二姐不好了？”
　　唐晓媛想了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可能这样她会更喜欢唐晚吟。
　　但是出去的这几天唐晓媛已经明白了，留下来吃苦，比短暂地享受几天，然后一事无成地回去，要更值得。
　　唐晓媛的声音软下来了：“大姐，你是说，二姐是故意折腾我的？”
　　唐中薇气笑了：“这不叫折腾，这叫锻炼你。”
　　唐中薇说：“如果真不想管你，几十块钱就能把你给打发了，你还能乐呵呵的，她怎么会不愿意？”
　　“还不是念在你是她亲妹妹的份上，才愿意这么带你，你都二十多了，也不是小孩了，这点儿道理还不明白吗？”
　　唐晓媛垂下了头：“我明白……我就是觉得委屈，二姐对你跟二哥就很好，对我跟大哥就不理不睬的。”
　　唐中薇说：“你要人看得起你，你首先得看得起自己，你看你这回老老实实去卖袜子，你二姐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好多了？”
　　唐晓媛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好像是有点儿。”
　　唐中薇最后劝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小侯那边挑货吗？这回卖了没亏吧？明天去把袜子的货款结了，回头正正经经挑货，还跟这回一样努力，保准大家都对你刮目相看。”
　　唐晓媛轻轻嗯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二姐也会吗？”
　　唐中薇笑了：“嗯，会的。”
　　……
　　晚上，唐晚吟靠在床上，孟宇祁拿橄榄油给她抹肚子。
　　一边抹一边问唐晚吟：“现在肚子大了会难受吗？”
　　唐晚吟摇头：“不难受。”
　　她的体质没得说，自己从来不落下锻炼，还有空间水加持，除了刚开始在盘溪村当知青的那两年吃了点儿苦，后头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最好的，真没什么问题。
　　唐晚吟想了想说：“身体上没有不舒服，不过心里有点儿。”
　　孟宇祁看过去：“怎么说？”
　　唐晚吟哼了一声：“还不是这个唐晓媛？”
　　唐晚吟说：“要是单看我自己，我是真不愿意管唐晓媛这点儿破事！但是我能不管，大姐跟卫民不会不管，唐晓媛这回是没出事，我还能训训她，她要真出事了，我倒是觉得她活该，但大姐跟卫民只怕心里要难受。”
　　难免会想，如果不是他们过来，唐晓媛应该也不会那么大胆一个人跑过来。
　　继而又会自责，如果当初他们不是不告而别的话，唐晓媛也不会有那些委屈的想法。
　　唐晚吟叹口气：“就算不是这回偷跑过来的事儿，以后大姐跟卫民也少不了要跟她打交道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像我……”
　　孟宇祁给唐晚吟按摩的手微微顿了顿。
　　唐晚吟犹自不觉：“我对唐晓媛是没什么感情的，但是我喜欢大姐跟卫民，能有他们这样的兄弟姐妹，我还是很开心的。”
　　人到底不是机器，不是光为了怕麻烦怕牵连，就能不要亲人不要朋友不跟任何人打交道的物种。
　　孟宇祁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唐晚吟说：“反正就这样吧，听瘦猴说她倒真是一门心思想要做生意，去鞋垫蹲在地上给人换鞋子让人家买袜子的事儿都能咬着牙做下来，倒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
　　与其看着她瞎混，到最后还是要拖累唐中薇跟唐卫民，不如趁还能掰得回来的时候，把她掰回来。
　　唐晚吟庆幸道：“她这成天爱漂亮的性子倒是也算老天爷赏饭吃，瘦猴说她推销东西的时候讲的头头是道，观察了一下，她在鞋店给人家推荐鞋子，人家都还满意，店老板也满意，差点儿都想把她招过去卖鞋子了。”
　　孟宇祁笑道：“那这样就最好了，你也不操心。”
　　唐晚吟说：“先这么着吧，等后面大姐他们都有着落了，再让她跟着大姐他们去吧，反正我是不招呼她的。”
　　唐晚吟说着说着，就困了，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所以心软了，要是以前早把她送走了……”
　　孟宇祁帮她掖了掖被子，轻声笑道：“你啊，刀子嘴豆腐心。”
　　……
　　春节假期过得很快，大年初八，唐晚吟跟孟宇祁都开始上班了。
　　唐中薇的包子铺也要开始营业了，虽然学生还没开学，但已经有不少老顾客都说要来买包子了。
　　唐中薇舍不得这生意。
　　年前赚是赚了点儿钱，但是她不好意思白吃唐晚吟跟孟宇祁的，给三个孩子包的压岁钱不少。
　　这会儿又回到了两手空空的状态，加上席立兴那边从开车到修车，还有一阵子好学呢，一家人攒钱开店的事儿，全落在她身上了。
　　孟玉英跟吴老师对唐中薇的包子铺也很感兴趣，正好曹大娘过年要陪儿女孙子，不过来上班，孟玉英跟吴老师就去帮忙了。
　　只是没想到包子铺开门的第一天，席立兴就急匆匆地找来了：“薇薇，你能不能先做一些上次的那个萝卜牛肉馅儿的包子？师傅说要。”
　　原本韦师傅说好了，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带席立兴去疗养院看望老领导的，结果不成想老领导那边一个电话过来，竟是非常着急的样子，让他们再做一批包子给送过去。
　　唐中薇一听是韦师傅跟老领导那边的事儿，立马放下其他的，赶紧去市场上买材料：“最快也要几个小时了，能等吗？”
　　“能！师傅亲自开车过来拿。”席立兴也赶紧撸起袖子洗手，准备帮忙。


第443章 紧急情况
　　韦师傅要亲自来？
　　唐中薇赶紧放下手头的其他事情，全副心思都用来做给韦师傅的包子。
　　孟玉英跟吴老师见状连忙道：“中薇你放心，店里有我们呢。”
　　唐中薇感激得不行，虽说有时候觉得亲戚少一些，麻烦也少一些，但真有要帮忙的时候，若是有几个得力的亲朋好友，的确能省去不少麻烦。
　　唐中薇赶紧谢过孟玉英跟吴老师：“那玉英姐，吴老师，我先去做韦师傅要的包子了。”
　　唐中薇带着席立兴，赶紧去市场上，挑最好的牛肉跟胡萝卜。
　　其他配料包子铺里有，就这两份主材最要紧。
　　席立兴骑着自行车载着唐中薇往市场去，唐中薇在后座上紧紧抱着席立兴的腰，问道：“立兴，韦师傅就只说要包子，没说别的吗？”
　　席立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对，只说了要包子，不过强调了说要跟上回一模一样的包子。”
　　唐中薇仔细回想着上回包子是怎么做的，挑牛肉的时候分外小心，连着找了三个摊位，才找到了合适的牛肉。
　　做包子的牛肉不同于炖煮跟红烧的牛肉，不能有筋，因为蒸不熟，又要有点儿油，不然牛肉比猪肉瘦太多了，吃起来口感不会太好。
　　胡萝卜倒是好说，年前年后这一阵子，胡萝卜都是主菜。
　　买完材料回去，唐中薇就窝在包子铺的后厨里，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包子，指挥着席立兴洗洗切切。
　　席立兴从小看着家里做卤味长大的，对于收拾材料也不陌生，三下两下就给弄出来了。
　　韦师傅是从老家直接开车过来的，老家不算太远，但也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是一接到老领导那边的电话就赶紧给席立兴打电话了，然后这边电话挂断，那边他就开车出发了。
　　按着地址找到唐中薇包子铺时，包子刚好出炉。
　　唐中薇跟席立兴在这边尝包子，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前头孟玉英喊：“薇薇，立兴，快出来，有人找。”
　　这会儿能找来的，肯定只有韦师傅了，两人连忙放下包子，擦手出去迎接。
　　韦师傅今年六十多，但看起来还相当健朗，面容有些严肃，不苟言笑，但眼神是坚定又和煦的。
　　“立兴，中薇。”
　　唐中薇赶紧点头：“是，是，我是中薇，韦师傅您坐，我给您倒水。”
　　韦师傅摇头：“喝水改天吧，今天事情有些紧急，立兴，中薇，包子做的如何了？”
　　唐中薇跟席立兴带着韦师傅到后厨，把刚出锅的包子拿给韦师傅试。
　　韦师傅先是细细品尝，然后才三口两口吃完：“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然后才问唐中薇他们：“立兴，中薇，你们方便今天陪我走一趟吗？”
　　唐中薇跟席立兴都愣住了。
　　席立兴要去他们是知道的，也做好了准备，但是……
　　唐中薇有些意外：“师傅，我也要去吗？”
　　韦师傅点点头：“要是不为难的话，最好是去。”
　　唐中薇立刻答应：“好，那麻烦韦师傅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
　　做包子的时候为了活动方便，穿的旧袄子，唐晚吟给她买的新衣裳是单独挂在一边的。
　　唐中薇去厕所换了衣服，想了想，又把旧衣服给带上了。
　　她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仔细想过，自己除了做包子，没跟韦师傅，还有那位大领导有任何交集。
　　但韦师傅的人品是信得过的，韦师傅让她去，她就去。
　　虽然知道韦师傅会让她重新做一锅包子应该不会是出问题的事儿——不然就没时间给她做包子了，直接上门抓人了。
　　但唐中薇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做吃食的，别说是她了，就连席立兴的爸妈，也从来不敢在这个上头糊弄。
　　就怕入口的东西出什么差错。
　　因为要出去了，唐中薇只能把店里的事儿交给孟玉英跟吴老师：“还好今天的包子没蒸上呢，玉英姐跟吴老师帮我收拾一下，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孟玉英跟吴老师赶紧答应下来。
　　她们虽然能够过来帮忙打下手，但到底不是人人都有能做包子往外卖的手艺的。
　　唐中薇不在，她们也不会多留：“没事儿没事儿，中薇立兴你们赶紧去忙，我们回去跟晚晚和小孟他们说一声。”
　　“哎，多谢玉英姐跟吴老师了。”
　　……
　　唐中薇跟席立兴抱着一大箱包子上了车。
　　唐中薇还担心呢：“这回时间紧，不知道包的严不严实，可别透了热气了。”
　　席立兴安慰唐中薇：“没事的，你平时走街串巷用这个包着也没事儿，何况现在还是坐在车里呢。”
　　时间比较紧急，所以韦师傅也没有让席立兴来开车了，而是自己开的飞快。
　　唐中薇也坐过车，之前还坐过孟宇祁开的小皮卡，去接孟玉英他们。
　　但那速度都不快，根本没法跟韦师傅今天开车的速度相比。
　　唐中薇脸都白了，席立兴紧紧抓着唐中薇的手，互相鼓气。
　　这么一直开了三四个小时，才终于到了上回席立兴来过的疗养院这边。
　　成片的小山丘，还有坐落在小山丘之间的独栋小楼，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住的。
　　唐中薇屏气凝神，不敢多说话。
　　等到了地方了，两人下车，老老实实跟在韦师傅身后，一模样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眼观鼻鼻观心。
　　韦师傅匆匆上楼，上回的保姆接待的唐中薇跟席立兴。
　　保姆的神色也有些低沉，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跟他们说话：“你们先在楼下坐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倒水。”
　　唐中薇二人老老实实坐下来，谁也没敢多喝。
　　上回席立兴在这里的时候可没上过人家的厕所，所以这回两人也打定主意不给人添麻烦，尽量少喝水，不上厕所。
　　从开始忙活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唐中薇口干舌燥，也只是拿水润了润嘴唇。
　　等着楼上的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快黑了的时候，韦师傅才从楼上下来，喊他们：“立兴，中薇，你们带着包子，上来一下。”


第444章 跟包子有关系
　　这回包子做的多，一共带了两箱。
　　刚才保姆已经拿走了其中一箱，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还剩下一箱，一直放在唐中薇跟席立兴身边，没动。
　　韦师傅来喊，两人连忙抱着保温箱跟着韦师傅往楼上去了。
　　这回老领导没有在阳台上喝茶下棋，而是躺在床上，还在打点滴。
　　床前围了好几个人，有医生护士模样的，也有其他老老少少，但房间里鸦雀无声。
　　唐中薇跟席立兴紧张得不行，抱着箱子走路都怕有脚步声。
　　老领导闭着眼睛躺着，韦师傅他们走近了，床边才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轻声呼唤：“爷爷，韦师傅上来了。”
　　老领导这才睁开眼，往这边看过来。
　　韦师傅顿时鼻子一酸，忍了忍才故作轻松地道：“老领导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上会的包子可把你给吃馋了吧！”
　　唐中薇敏锐地察觉到，一说起包子，房间里的几个人眼神立刻都看过来了。
　　唐中薇咽了口口水，用眼神对席立兴微微示意——这是怎么了？
　　席立兴也是一头雾水，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他除了知道上次过来老领导状态还行之外，其他的知道的不比唐中薇多。
　　老领导倒是开口了。
　　只是这一开口，声音苍老得厉害，把席立兴都给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来啦？”
　　席立兴赶紧往前一步，在韦师傅的示意下，说道：“是的，老领导，我来了，上回跟您说包子是我媳妇儿做的，这回我把我媳妇儿也带来了，她专门给您做了包子，您要、要尝尝吗？”
　　席立兴说完最后这句，有点儿后悔——韦师傅可没示意这个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老领导竟然点了点头，还示意身边的把自己扶起来靠着。
　　老领导比上回瘦多了，却依旧那样淡然地笑着，对席立兴跟唐中薇说：“你们的这个包子，很好，我很爱吃。”
　　唐中薇赶紧把箱子递过去——她没敢直接递给老领导，而是递给旁边的人。
　　有个中年男人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到底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吃了那么多药，连手术都做了好几回了，都不见效，怎么可能是这个包子的效果！”
　　旁边一个跟中年男人有几分肖似的中年女人冷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在国外就有心理学家研究过，安慰剂都有可能对人的身体起作用……”
　　“行了行了，出了个国把你给能耐的，要不是我们佳君，你能知道个什么！”
　　两人这边争执着，那个年轻女人不耐烦地站了起来，直接拿过保温箱：“行了你们俩！要吵出去吵！爷爷这里要保持安静！”
　　中年男人跟中年女人这才安静下来。
　　唐中薇看到老领导轻轻摇了摇头，只怕这样的景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就当不知道，听不见，也不插嘴。
　　那个年轻姑娘显然是不太会处理这种自制的老棉花保温箱，拆了一会儿，主动问唐中薇道：“姐姐，劳驾能帮忙打开一下吗？爷爷可能想吃包子了。”
　　唐中薇连忙上前帮忙。
　　保姆拿过来夹子、盘子跟筷子。
　　老领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拿包子，却一直抖着拿不准。
　　阮佳君帮忙把包子递到了老领导手里，老领导这才拿上了。
　　一口。
　　两口。
　　三口……没吃完，就放下了。
　　老领导笑着看向席立兴跟唐中薇，非常费劲地说道：“你们的包子，很好吃，但我最近胃口有些不好，吃不下了，别见怪。”
　　唐中薇顿时鼻子一酸——这种情况下，看到这个身体极度虚弱的老人，还用尽力气安慰他们，怕他们难过，没有人能忍得住。
　　韦师傅把唐中薇他们带出来了，跟他们一起下楼了。
　　这才说起这阵子发生的事儿。
　　“年前我跟立兴来过一次，当时老领导吃着那个包子觉得十分好，一口气吃了三个……那之前老领导因为胃病……胃癌早期，已经很久都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你那一箱包子，老领导慢慢吃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子让他有了从前在部队里的感觉，大家都觉得老领导精神了许多。”
　　“老领导一辈子放心不下的就是部队，感觉身体好转了，就执意要去部队慰问还在值守的士兵，跟士兵们同吃同住……有人跟着，说来也奇怪，那一阵子老领导的身体状态是真不错，有一天都能坚持看完操练了，还跟着其他人一起吃的大食堂。”
　　“但这么折腾肯定是不行的，没几天，老领导又开始吃不下东西，医生们也都着急了——之前是看在老领导的身体状况比较稳定，才特许他离开疗养院的，谁知道在队里是那么折腾的。”
　　“跟着去的小医生挨了骂，现在换了更老道的医生护士来，但老领导的身子还是越发熬不住了……我们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跟这个包子有关系。”
　　唐中薇跟席立兴紧张得不行：“什、什么关系？”
　　韦师傅安慰他们：“别紧张，不是说包子不好的事儿，其实老领导回队里之后，队里也让食堂的师傅专门做过一回包子，味道可能还更好些，但老领导也没吃几个。”
　　“是老领导自己说觉得还是你的包子好，吃了之后浑身暖洋洋的……原本老领导这几天是要接待许多访客的，也一贯跟我说好了，正月十五之前不会打扰我的，但老领导这情况越来越差了，已经见不了客了，不得已，才打电话给我，让我找你们帮忙做包子。”
　　不过……
　　韦师傅没说下去，但大家都已经明白了。
　　显然是这回唐中薇做的包子也没能让老领导多吃几口，有什么变化。
　　唐中薇十分愧疚：“没能帮上忙……”
　　韦师傅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应该是之前老领导……回光返照了，如今只怕是……”
　　韦师傅终究是不忍心说出后面的话，只说道：“没事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还得看老领导自己了。”


第445章 他的不同寻常
　　唐中薇他们也没留多久，就回来了。
　　因为知道老领导的身体状况不好，两人的心情也很低落。
　　他们还没到家，那边唐晚吟就下班回家了。
　　假期后刚开工就特别忙，大会小会，还有整理开工用的资料，连唐晚吟这个孕妇都加了班，回到家已经天黑了。
　　结果没看见唐中薇跟席立兴的人影，唐晚吟就有些奇怪。
　　知道今天孟玉英跟吴老师一起去包子铺了，唐晚吟去问孟玉英：“玉英姐，我姐今天包子铺开门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孟玉英跟吴老师正在厨房里忙活呢，见到唐晚吟回来才赶忙道：“正找你跟小祁呢，本来想着你们回来就跟你们说的，谁知道你们下班这么晚。”
　　孟玉英把白天的事儿说了：“……刚开门，包子还没蒸上呢，立兴就找来了，然后两人忙了一通，带着包子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上回唐中薇给老领导做包子的时候，说老领导身体有些不好，所以唐晚吟拿了一瓶空间水说是商务部发的纯净水，给唐中薇和面用了。
　　但这回事出突然，唐中薇的包子并没有用唐晚吟的空间水，唐晚吟估摸着他们要无功而返了。
　　此时唐晚吟心里想的还是，无功而返也好。
　　也不知道老领导那边的人是单纯觉得唐中薇的包子对老领导的胃口，还是这么敏锐已经锁定到了包子的头上……总之，无功而返要比二次验证要好。
　　唐晚吟心里也小小地惊了一把。
　　不怪她一直谨慎小心，连外卖都不曾分给孟宇祁和几个孩子吃过。
　　连加了这么一点儿空间水都会带来意外的关联，她是真不敢尝试了。
　　一直到深夜，韦师傅才把唐中薇跟席立兴送回来。
　　唐晚吟孕期嗜睡，第二天早上才去问唐中薇跟席立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才知道，原来上回老领导特别喜欢唐中薇的包子，在医生的允许下，每天都吃两个。
　　这么吃了一周之后，身体状况明显转好了。
　　原本这是个好事，但谁知道老领导这么个钢铁性子，身体稍微好转一点，就往军营里跑了。
　　还全程观摩操练，跟士兵们同吃同住。
　　别说是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年人了，就是年轻人、身体好的，那也熬不住啊。
　　在包子还没吃完，还有空间水帮忙维护身体素质的情况下，老领导参加这种强度的活动自然不会有问题，但老领导毕竟是真的生病了，包子没了，老领导还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自然是越折腾越出毛病。
　　唐晚吟听到六七十岁的老人，平日里靠着药物维持着正常生活，却在身体一好转就去部队里慰问士兵时，还是有些动容的。
　　来到这里之后，唐晚吟是真的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说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了。
　　上辈子她出生、长大，都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但这辈子，好多人是才刚经历过战争的，甚至跟唐晚吟差不到一辈去。
　　像是丁雨萱家里的长辈，就曾经参加过战役，前后没了好几个人，活下来的人还有一位是没了一条腿。一位双目失明的。
　　所以后来大家知道丁雨萱家里的经历之后，再也不会说羡慕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了。
　　人家含着的不是金汤匙，而是她父辈、祖辈用生命跟血汗换来的功勋。
　　对于这样的人家，大多数人都愿意给他们多一些呵护跟照顾。
　　席立兴跟唐中薇心情都有些低落，唐中薇还去买了不少牛肉跟胡萝卜回来，想再试试。
　　“昨天做的包子太赶了，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揉面的功夫不够，所以面团不够宣软，导致老领导吃不下……我再试试。”
　　唐晚吟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法劝唐中薇不要做无效的尝试。
　　而席立兴那边，韦师傅把他们送来之后，就立刻返回了——他还要去接其他的老战友，去见老领导。
　　老领导的毛病有些折磨人，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治不了，又死不了，只能反反复复地忍着疼痛，熬着，熬到再也熬不住的那一天。
　　唐晚吟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或许是因为怀孕了，她变得更加敏感和心软。
　　吃早饭的时候，唐晚吟想了半天。
　　如果说她不知道老领导的具体情况，可能也不会对这件事多么上心，但现在知道了，就很难无视下去。
　　这大概也就是亲缘关系带来的纠结吧。
　　这么一来，唐晚吟的心情也不是太好了，孟宇祁默默关注着，等下班去接她，发现唐晚吟还是闷闷不乐的，思索片刻，还是开口了：“晚晚，你还在为包子的事为难吗？”
　　唐晚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嗯完了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向孟宇祁。
　　孟宇祁脸上什么神色也没有，他也不去问唐晚吟跟包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准确地识别出了唐晚吟的情绪。
　　而唐晚吟此时心中更加震惊和纠结——如果连素未谋面的老领导都能够发现这一丝丝细微的变化。
　　那以孟宇祁的智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对她的不同寻常毫无察觉呢？
　　唐晚吟不敢置信地看着孟宇祁，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记忆的片段。
　　远到刚认识的时候，他盯着她，说她眼下的处境，他们可以相互合作，他给她一个身份，可以让她远离那些麻烦——哪些麻烦？
　　后来是正式结婚时的交心，他说她可以放心把所有为难的问题都交给他，她说不要问，他就真的没问——但他说的为难问题交给他，是哪些问题？
　　近到前天晚上，他给她抹护肤油的时候，她随口说起唐晓媛自小跟唐中薇唐卫民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割舍不断的——那她自己呢？
　　所有的这些时刻，孟宇祁都是如此沉稳淡然，以至于唐晚吟从来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比起来她自己的不同寻常，孟宇祁的全然不好奇，才更加不同寻常吧？


第446章 明知会被责难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唐晚吟的脚步停在原地。
　　她看着孟宇祁，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孟宇祁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地看着她，依旧跟从前一样说道：“晚晚，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如果有难题，推给我就好。”
　　唐晚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觉得她有一千个问题想问孟宇祁，可是又觉得一个都不需要问。
　　良久，她重复了一遍：“如果有难题，推给你就好吗？”
　　孟宇祁微笑着点点头。
　　那一抹微笑，仿佛是春日里枝头上的第一抹生意，让人心中生出无限的希望来。
　　什么也不必再说，什么也不必再问，唐晚吟伸手抱住了孟宇祁，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发现现在的她没法抱住孟宇祁了。
　　这个尴尬的发现顿时让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化为乌有。
　　唐晚吟摸着肚子，憨憨地笑了：“还得一阵子，卸货了就好了，嘿嘿。”
　　孟宇祁笑了，转了个脚步，站到了唐晚吟身后，从背后环抱她，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就好了。”
　　冬日里日落得早，天色处于将黑未黑的时刻，他们在街头，以这样的方式相拥。
　　过往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偷偷相视一笑，牵起了身边人的手。
　　要是早几年，街头上要是有人这样做，只怕是要被人举报的。
　　但现在，大家更愿意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了。
　　……
　　晚上回到家，唐晚吟主动找到唐中薇，跟她解释道：“大姐，你记得上回你做包子我给你拿的那瓶水吗？”
　　唐中薇不好意思地笑笑：“记得的。”
　　其实唐中薇一直都记得，只不过唐晚吟不主动提，她也就不问了。
　　对唐中薇来说，想为韦师傅跟老领导尽一份心，那是她跟席立兴的事儿。
　　但这不是唐晚吟的责任。
　　事实上她在仔细回想过当天做包子的流程之后，就已经发现了那瓶水的区别。
　　但是唐中薇并没有问唐晚吟，因为她不想给唐晚吟带来其他负担。
　　而唐晚吟听到唐中薇其实早就发现了，却一直没有开口问，心中更是一阵暖流涌动，不怪她喜欢唐中薇。
　　就算脱离这具身体，她跟唐中薇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愿意跟唐中薇做要好的朋友。
　　唐中薇有些腼腆地道：“你那个水是商务部发的什么样品……外面没得卖的，我想着你那里应该也不多，如果有的话你肯定会跟我说的，没说就是没有了。”
　　唐晚吟笑着道：“那这回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又有了。”
　　孟宇祁从旁解释道：“其实还是我闹的乌龙，上回晚晚拿回来两瓶矿泉水，正好我收到了以前工作上认识的一个老乡长送的山货，里面有两株老山参，我就用其中一瓶泡了老山参。”
　　“后来听人说矿泉水泡没用，得用酒泡，我就又拿了出来，想着把水放着，回头喝也算是喝了山参水。”
　　“结果我就拿错了”，唐晚吟补充道，“我看着水里没东西，以为是没动过的那瓶。”
　　唐晚吟拿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有一株山参，用红线绑着的。
　　唐晚吟递给唐中薇：“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山参的效果，但大姐你跟姐夫把这个拿给韦师傅吧，让韦师傅拿给老领导他们，看看有没有用。”
　　唐中薇受宠若惊，连忙拒绝：“这老山参要是效果这样好的话，那肯定很珍贵，晚晚你留着自己吃。”
　　唐晚吟笑道：“大姐，你看我这圆乎乎的脸，怀孕都快胖了二十几斤了，还吃什么啊，我现在是要注重少吃多餐，控制体重，不需要再补什么了。”
　　再三说服，唐晚吟把剩下的一瓶水跟那株山参给了唐中薇。
　　老领导的情况严重，唐中薇也没耽搁，跟席立兴换了衣服就骑车出去找韦师傅了。
　　韦师傅连夜带着他们俩跟东西，去找老领导。
　　到了老领导那里又是一通说，唐中薇没透露这东西是唐晚吟给的，她谨慎地道：“这是家里放了好多年的老山参，就这一株了，前阵子切了些参须泡水做的包子，这个水也是还没在外面卖的，听说还在开发什么矿泉水源……我们原本不敢拿出来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拿给你们做决定。”
　　唐中薇他们这么说，老领导身边的人脸色都变了。
　　阮卫国，那天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老领导的儿子，当场就发飙了：“你们怎么照顾的老爷子！明知道老爷子胃不好，还敢把来历不明还乱加东西的包子给老爷子吃？你们真是不把老爷子当人啊！我不管，我今天必须把老爷子带走！”
　　阮卫红，那个中年女人，就是老领导的女儿，当然第一时间回绝：“不行！老爷子平常的饮食都是有专门的人管的，这回是因为韦师傅我们才没……没多检查，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把父亲带走的，阮卫国，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太清楚了，想都别想！”
　　阮卫国声音比阮卫红更大：“我打的什么主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原本就是长子，老爷子就该跟着我！”
　　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跟着吵嚷了起来，还有一些唐中薇跟席立兴根本分不清关系的人。
　　但总的来说，这次包子的事儿的确成为了大家争吵的矛头。
　　唐中薇跟席立兴恨不得把头垂到地底下去。
　　韦师傅叹了口气，悄声对他们说：“这事儿跟你们无关，是我的问题，你们今年能来，都是冒了风险的，我都明白的。”
　　唐中薇跟席立兴更加无地自容了。
　　连忙道：“师傅快别这么说了，都是我们不好，我们只是想着……或许有用……”
　　他们两个都是老实人，但老实人不是蠢人，其实在把东西拿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免不了一场责难。
　　但他们还是拿来了。
　　他们不怕被责难，只要东西有用就行了。
　　比起来这些无关痛痒只是难堪的责难，老领导能好起来，韦师傅能放宽心，对他们而言才更加值得。
　　房间里吵吵闹闹的，阮佳君气得站起来大吼：“你们都给我出去！爷爷这里需要安静！”
　　阮佳君作为老领导最疼爱的孙女，她一发火，大家都没法吵了。
　　而此时，老领导睁开了因为忍受痛苦而显得疲惫苍老的眼睛，缓缓开口了。


第447章 包子起效了
　　老领导只看了所有人一眼，说了一句话——
　　“他们本来可以不出面的。”
　　是的，唐中薇他们本来可以不说出来的，也可以不出面，这样就绝对不会有人责备他们。
　　但他们还是来了。
　　明知道会被责难也还是来了。
　　为什么？
　　只是因为想做最后的努力争取，看看是不是能帮到老领导一眼。
　　老领导的眼里满是失望，他铁骨铮铮一辈子，什么苦难都不怕，也从没有推卸过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是看看这一群儿女，明面上都是打着关心他的旗号，但实际上，恨不得找到对方的一丁点儿差错，就把对方往死里整。
　　老领导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惯不怪了。
　　只是觉得失望罢了。
　　唐中薇跟席立兴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是鼻子一酸。
　　他们硬着头皮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想来想去，问题只有可能老山参或者这个什么矿泉水。”
　　老领导轻轻笑了笑，老领导身边那个很少说话，却很得老领导信任的孙女阮佳君开口了：“谢谢你们，其实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爷爷的身体不适合手术，但凡有一点法子，我们都是要尝试的。”
　　“虽然之前的包子确实有点儿让人后怕，但你们也没有坏心，希望你们不要有压力。”
　　唐中薇连忙道：“没有的没有的……”
　　结果说完，又觉得不妥——这好似在说他们一点儿都不谨慎似的。
　　唐中薇又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是我们的问题，你们说我们是应该的，我们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然后说：“我、我还想再试试做一回包子，你们觉得成吗？”
　　阮佳君看了看老领导，老领导点了点头。
　　阮佳君便说：“其实即便没有老山参，我们也是希望你能够再多做一些包子的……爷爷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只有这萝卜牛肉馅儿的包子才能让爷爷多吃几口。”
　　唐中薇听了又是欣慰又是难受，连忙就带着东西下楼了。
　　家里的保姆阿姨帮忙给唐中薇配齐了东西，然后给唐中薇打下手做包子。
　　老山参被切下一段来泡水，然后和面。
　　席立兴也帮着择菜、剁肉。
　　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包子包好了，保姆把包子端上楼，还没说话呢，老领导就睁开了眼睛。
　　阮佳君连忙把老领导扶起来坐着，老领导虚弱地笑道：“身子骨不争气，可能吃不了几口，你们把包子分开……给我一半就行。”
　　这回阮卫国倒是做了回人，说：“爸你先吃吧，你吃不了的我吃。”
　　老爷子板着脸道：“你爱吃我还不乐意呢，佳君是学医的，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不讲卫生的父亲。”
　　说话间，阮佳君已经把包子掰开，一分为二了，递给了老领导。
　　老领导慢慢地把半个包子吃下去了，才说了一句：“是这个味儿……”
　　大家紧紧盯着老领导，也没见老领导有什么不同。
　　阮佳君吃了另外一半，不过她是学西医的，心里并不相信什么老山参之类的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让爷爷安心，也算是为了安慰唐中薇和席立兴两人罢了。
　　吃完之后阮佳君对唐中薇说了一句：“辛苦了，你做的包子很好吃。”
　　阮佳君说：“确实中餐的东西要比西餐更加能够提供热气腾腾的感觉，吃完这个我都感觉胃里有了东西，暖和了一些。”
　　唐中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受宠若惊地回应了阮佳君的感谢。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里，老领导竟然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阮佳君原本还想问唐中薇包子怎么做的，能不能教给保姆，她会提供一些物资上的回报，算是买唐中薇的技术。
　　结果还没说完，听到呼噜声，顿时惊讶地回头。
　　阮卫国阮卫红几人也是震惊不已：“老爷子这是……睡着了？”
　　旁边有人低呼：“天呐，老爷子已经疼得两三天没睡着了……”
　　实在是疲惫得狠了，才能勉强睡上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的，其余时间都在被疼痛折磨。
　　可现在，居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领导居然就睡着了，而且不是那种痛苦地昏睡，而是十分自在，脸上带着轻松表情打着呼噜的睡眠。
　　阮佳君当机立断：“请大家离开，让爷爷先睡一会儿。”
　　大家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唐中薇跟席立兴也赶紧跟着退了出去。
　　留下保姆跟一个值班的医护，其他人都下楼了。
　　大家也都守了两三天了，此时也都精疲力尽，吩咐家里的厨子做点儿东西来吃。
　　阮卫红说：“不是说有老山参包的包子吗？拿几个过来我们尝尝，搞不好真是老山参的功效才让老爷子这么快睡着的。”
　　阮卫国冷哼一声：“也就是你们这些无知妇人才会相信这些东西，要是这山参这么有用，不知道多少人早往这边送来了。”
　　两人又怼起来了，阮卫国是坚决不肯吃这种“来历不明”的包子的。
　　不光不吃包子，现在老爷子不在，阮卫国还十分不客气地训斥起了韦师傅跟唐中薇他们。
　　阮卫国说韦师傅：“外面那些不知道来历的人也就算了，韦师傅你也算是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什么东西就敢拿给老爷子吃？我跟你说，我就怀疑这次老爷子发病就是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闹的！”
　　“阮卫国，你够了！”老爷子的其他后辈听不下去，呵斥阮卫国。
　　阮卫国虽然是阮家的长子，但是也正因为是长子，那阵子老爷子年轻，都在忙活打仗，也没怎么教导这个长子，就让长子这么长大成人了。
　　倒是其他几个孩子，好歹还在成长期的尾巴上感受了一把老爷子的存在。
　　不过阮卫国虽然不成器，又讨人厌，但偏巧他有个好女儿，阮佳君。
　　阮佳君是老爷子的长孙女，也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后辈。
　　所以家里的关系着实有些乱，阮卫国跟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和，平日里也基本被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鄙夷，因为他性格最差能力最差，为人处世最上不得台面。
　　但是偏偏其他兄弟姐妹在老爷子眼里，地位又远不如阮佳君。
　　所以才有了这样乱成一团的景象。


第448章 阮佳君让唐中薇开价
　　阮佳君也对自己这个父亲感到心累。
　　要不是她无数次在老爷子面前兜着，就阮卫国这么个脾性，只怕老早就被老爷子给厌弃了。
　　阮佳君属实无奈——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唐中薇跟席立兴两人就不说了，韦师傅跟老爷子的关系还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吗？
　　就算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都不能对韦师傅这么疾言厉色。
　　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
　　阮佳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阮卫国一眼，主动对唐中薇跟席立兴示好——韦师傅也不是什么都看不明白的小年轻，直接对韦师傅示好那就太刻意了。
　　但是韦师傅看重席立兴跟唐中薇，对席立兴跟唐中薇示好，也就算是给韦师傅赔礼道歉了。
　　所以阮佳君主动说道：“刚才那包子的味道真不错，可惜吃得了半个，不知道还没有，我还想吃呢，吃完之后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阮佳君这话倒是没说谎，她是真的觉得这几天的操劳，就这一刻身上是舒服的。
　　不过她把这个归功于面食养胃——比起来西餐冰冷的沙拉跟带着血丝牛排，还是包子吃起来更让人觉得舒服。
　　另外也是因为老爷子终于睡着了，大家也算是稍稍能够放松一些了。
　　一直到现在，阮佳君也并没有觉得那个包子，或者说那个老山参会有什么特别的功效。
　　她都不能肯定，唐中薇跟席立兴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只赶紧去把包子拿过来，给大家分着吃了。
　　也就是阮卫国始终不肯吃，他倒不是对包子本身有什么意见，而是平日里老爷子的其他子女都不待见他，所以他一定要跟人反着来。
　　大家都吃，他就不吃。
　　大家也懒得搭理他。
　　包子还是热的，上来之后热气腾腾的，味道很鲜美。
　　这一回包子的材料都是保姆这边提供的，都是平日里专供给老领导的，比唐中薇他们自己在市场上买的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一个人说好不是真的好，大家说好才是真的好。
　　老领导的家人跟身边的人都尝了尝，一开始先是被这味道吸引住了，后来还当真感觉到胃里暖洋洋的，浑身都很舒服，熨帖。
　　就有人说了：“看来咱们老祖宗的中药还是有效果的啊，这用老山参包的包子，感觉就是不一样。”
　　阮卫国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中医都是骗人的！不然我们佳君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外国学西医？中医整天就是神神叨叨的，今天喝墙灰，明天吃鸡屎，我看老爷子就是这么被你们给折腾的！”
　　他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都怒了：“阮卫国你怎么说话的呢！老爷子日常见的最多的是谁？还不是你们家佳君？佳君是学西医的，也没见佳君把老爷子治好啊！”
　　大家吵吵嚷嚷的，唐中薇颇为同情地看着人群中间的阮佳君。
　　阮佳君面色疲惫，已经不愿意跟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说什么了，更不愿意听她父亲阮卫国的那些蠢货发言。
　　于是满屋子的人里，阮佳君干脆直接坐过来，跟唐中薇说话，问起这老山参的来历。
　　唐中薇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她的话，唐晚吟是不会拿老山参出来的。
　　她不愿意自己成为唐晚吟的软肋，所以口风很严，只说是家里祖传下来的：“之前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东西，是这回从老家搬来沪市，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翻出来的，原本也没想吃的，就是听老人说可以泡茶泡酒，能滋养身子才这么做的。”
　　唐中薇一口咬定：“就这么一株了，就是再翻找也翻不出来了，来历就更加不清楚了，这么多年头了。”
　　阮佳君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我跟我爸不一样，虽然我是学西医的，但是我很清楚，中医源远流长，蕴含着的东西有时候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但一样有效果的。”
　　然后才说道：“主要是那边太吵了，我过来你这里寻个清净。”
　　早在阮佳君过来的时候，席立兴就自动避嫌地去厨房里收拾去了，他不是什么君子远庖厨的大男人，自小在卤味店里长大的，很乐意收拾厨房。
　　其他人都在客厅里吃着包子，偶尔吵上一轮，或者各自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去了。
　　小餐厅这边只有唐中薇跟阮佳君，果真就是图个清净的意思。
　　唐中薇松了口气：“让你笑话了，是我太紧张了。”
　　阮佳君见唐中薇跟席立兴说话朴实憨厚，跟以往面对他们家人不自觉就谄媚讨好的人不一样，也天然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阮佳君说：“虽然我没办法全然相信一支山参就能给爷爷带来什么神奇的效果，但老人家说的滋补的话我还是信的，况且……”阮佳君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落寞，“爷爷现在这个情况，说好听的是尽人事听天命，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让爷爷身体好起来，哪怕让他稍微舒服一些，我们都是竭尽所能去做的。”
　　阮佳君的声音低低的：“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爷爷从来都最疼我，我是真心希望爷爷好起来。”
　　唐中薇轻声安慰阮佳君：“放心吧，老领导一定会好起来的。”
　　阮佳君笑了笑，换了个心情，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感觉吃了包子之后精神好多了，这几天本来心力交瘁，一句话都不想说的。”
　　唐中薇笑道：“难怪这两回来见你都不怎么说话。”
　　别人吵吵嚷嚷的，只有阮佳君守在老爷子身边。
　　阮佳君问起来唐中薇：“都说山参有滋补益气的效果，估计是不便宜的，而且你这个还是家里祖传的，你能拿来给爷爷用，我真的非常感激。”
　　“但我们不能白拿你们的山参，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不知道这山参大概什么价钱，你看……”
　　阮佳君看向唐中薇，意思是由唐中薇开价。
　　唐中薇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这个……钱，我、我也不知道啊！”
　　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
　　唐中薇拿到山参的时候想的只是尽快拿给老领导，根本没有想着多问一句这个钱的事儿。
　　现在阮佳君问起来了，唐中薇才甚是自责——她居然没有问唐晚吟这个多少钱！
　　阮佳君看出了唐中薇脸上的为难，主动道：“你也别着急，这样，我先说过数字，五百块钱，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看看这个价钱怎么样，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你们再开就是了。”
　　“真的，别有顾忌，因为现在对我们来说，爷爷才是最重要的，单凭爷爷说这包子好吃，吃完终于能睡着了，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唐中薇思索了一下，如果这东西是她自己的，她一分钱不要都可以。
　　但这东西是唐晚吟的，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阮佳君的问话：“那行，我回去跟我家里人商量商量。”


第449章 回礼不便宜
　　老爷子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半小时。
　　虽然这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午休时间而已，但是对于被胃痛折磨地很久都没法睡一个好觉，连止痛药都吃了不少的病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救命的一觉了。
　　而且还不止睡了一觉，老爷子中间醒了一次，又跟人说了会儿话，吃了一小碗清汤面条，面条满打满算只有三口的那种。
　　主要是老山参切片之后煮的面汤，都让老领导给喝完了。
　　喝完了休息了一会儿，老领导又睡着了，这一觉更是直接睡了四个小时，睡到了早上。
　　这可把一家人都欢喜坏了——虽然子女之间争斗不休，但总的来说都是希望老领导身体好起来。
　　如此一来，阮家上上下下，哪怕连最不被人待见的阮卫国，对着韦师傅跟唐中薇席立兴也有了几分好态度。
　　韦师傅如何想的唐中薇不知道，但唐中薇跟席立兴两人来之前就说打定了主意，不要被别人影响。
　　因而阮卫国对他们的态度是好是坏，他们根本也不在乎。
　　他们只是听到老领导吃了老山参之后能睡个好觉，感到很高兴罢了。
　　这一回他们回去，阮佳君亲自送行。
　　阮佳君给唐中薇席立兴和韦师傅分别包了一堆礼品，说道：“这是爷爷吩咐我们的，一定要让你们拿着，如果你们不拿着，我回头肯定会挨骂的。”
　　经过昨天晚上的谈心，唐中薇也知道阮佳君并不是那种大户人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也只是一个担心爷爷身体希望爷爷尽快好起来的普通姑娘。
　　便没有诚惶诚恐地推辞，只看向韦师傅，听韦师傅的吩咐。
　　韦师傅因为老领导身体好转，也甚是高兴，笑道：“给你们你们就收下吧，这阵子来回跑，也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中薇的包子铺都推迟开门了。”
　　唐中薇不好意思地道：“我那个包子铺不算什么，学生还没开学，本来也没多少生意的。”
　　阮佳君笑着说：“等爷爷身体好了，我有空闲了，一定去你的包子铺看看。”
　　“好啊，欢迎。”唐中薇真诚欢迎。
　　……
　　再次回到唐晚吟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唐晚吟正好早下班，在家呢。
　　唐中薇一见到唐晚吟就赶紧说：“晚晚，你那个老山参多少钱，我昨天忘了问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拿走了。”
　　别说她了，就是唐晚吟，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
　　好家伙，她也压根没想起来钱的事儿。
　　但事实上，那东西也确实没怎么花钱……系统里可以直接买那种人工培育的山参苗子，便宜到令人发指。
　　然后唐晚吟这个主要是用空间水浇灌长了一晚上成形的。
　　空间里种水果什么的一般都是用稀释过的空间水，比较好控制个头跟成熟时间。
　　这回的山参苗苗唐晚吟是直接用空间水浇灌的，一晚上就长成了，年份不好说，但是有空间水，应该是不低于百年的，功效是够了。
　　唐晚吟只问道：“老领导好些了吗？这山参我们也不知道多少钱，就是一个老乡长从底下的贫困村收上来的，应该是不值钱，就跟那些山核桃野酸枣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的。”
　　唐中薇就把阮佳君的话转告给了唐晚吟：“阮家姑娘说按照五百块算，也不知道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五百块？
　　普通人一年多的工资了，可不是个小数目。
　　唐晚吟笑道：“用不了那么多……就是一些山货，又不是人参，山参卖不上价钱的。”
　　“再说了，孟宇祁本来都打算泡水喝的，能有多值钱，给了就给了，那个没关系的。我听你说阮家人还算诚心，那大姐你就随便开个价吧，一两百块钱应该是可以的。”
　　唐中薇见唐晚吟态度潇洒，当真不似在乎价格的模样，便也信了。
　　“那我给她说一百五吧，我跟立兴再添补上五十，还两百块钱给你们，可以吗？”唐中薇很认真地问道。
　　唐晚吟都快忍不住了：“姐，不用，我说给了就给了，不光是说你们给阮家了，也是说我们给你们了，这个就是个普通的老山参，这些药材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的，那根我们自己吃了，不是也没什么效果吗？”
　　唐中薇笑道：“一码归一码，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说完，抢在唐晚吟说话之前，学唐晚吟把话头给怼了回去：“行了啊，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给你们两百，而且还得容我半年一年的，这个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也别跟我讲价了。”
　　唐晚吟哭笑不得，只能应下了。
　　反正是一家人，算得太清楚反而不好相处，大不了先收了，以后汽修店上的东西，再给补贴进去就是了。
　　唐晚吟没再纠结，唐中薇这才开始拆阮佳君给他们的礼物。
　　“阮家姑娘说这阵子来看望老爷子的人多，送了好多东西，这些他们也吃不完用不完，就说给我们带回来一些。”
　　当先就有一个大果篮，跟一兜子土鸡蛋。
　　唐中薇还觉得很神奇：“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也会收到土鸡蛋做的礼物。”
　　唐晚吟笑道：“大领导也是要吃鸡蛋的啊，还要吃青菜呢，现在还有人专门送青菜的。”
　　因为这时候大棚技术不成熟，冬天弄点儿青菜不容易，还镇就有人在炕上种豆苗跟蒜苗什么的，冬天要是送上这么一篮子豆苗蒜苗，人家不知道多高兴呢。
　　唐晚吟开玩笑说：“大姐，你这就是故事里说的那种，觉得皇帝吃饭得是用的金碗金筷子的人。”
　　“去去去，就会打趣我！成了，你来看看，这些都是啥，看看你们能用得上不。”
　　唐中薇把拆出来的东西拿给唐晚吟。
　　结果唐晚吟一看到那些东西，就愣住了：“大姐，只是鹿茸片啊，还有这个，是西洋参，这个是丹参，这个是燕窝，花胶……”
　　唐中薇手都快要抖起来了，虽然有些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燕窝鹿茸什么的还是听说过的。
　　“这、这都不便宜吧？”
　　唐晚吟大致翻看了一下，说：“不便宜，至少不比老山参便宜。”
　　她推测了一下：“这些东西加起来，价钱怕是五百往上了。”


第450章 薇薇包子铺
　　唐中薇皱眉道：“这……是不是阮家人拿错了啊？”
　　怎么会送他们这么贵的东西。
　　唐晚吟又仔细看了下，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拿错的，是专门送给你们的，一个是价钱大致对得上，二是，这些东西应该都有另外的外包装的，但被人给专门剔除了，就用简单的网兜装着，就是为了不让你们有压力……”
　　毕竟带上包装，直接去百货大楼就能看到价钱了，寻常人送这么贵的礼恨不得把价钱挂在礼物上。
　　阮家给唐中薇的这些，是专门拆出来的。
　　唐中薇把东西放好，深吸一口气，跟席立兴商量：“明天你跟韦师傅说说，咱们听韦师傅的。”
　　韦师傅那边太了解阮家人了，听席立兴说了之后，就说：“给你们你们就收下吧。”
　　这份回礼价值可不轻，唐中薇跟席立兴收着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也有些苦恼——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他们拿着也没用啊。
　　最后还是唐晚吟回收了，唐晚吟七七八八地挑了一下，算是唐中薇还她的老山参了。
　　最后还剩下一多半，唐中薇就给吴老师孟玉英他们一些，让他们带回去。这个唐晚吟也是赞同的。
　　她如今不在盘溪村了，没有办法像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偶尔放一点空间水给大家补身体。
　　要是专门寄东西回去，次数少了还不明显，次数多了，总会被人怀疑的。
　　所以唐晚吟才特别希望吴老师跟孟玉英他们过来，这阵子帮他们调理一下身体，大家只当是唐晚吟跟孟宇祁家里吃得好用得好，所以才身体好，也不知道是空间水的效果。
　　如今春节已过，他们也要回去了，唐晚吟没办法用空间水给他们补身体，正好就让他们带些补品回去，好歹有个滋补的条件。
　　不光是这些补品，唐晚吟还准备了两个大包给吴老师和孟玉英带回去。
　　那种加绒的秋衣秋裤，保温杯保温饭盒，汤锅炖锅，本子笔书，火腿腊肉……都准备了一大堆。
　　问就是商务部平时的样品跟礼品，不要钱的。
　　搞得孟玉英跟吴老师也不好拒绝。
　　本来来的时候给唐晚吟他们带了一大堆东西，什么土鸡鸡蛋腊兔子，大包小包的，结果回去的时候行李比来的时候更多！
　　难为何云平了，本来也不是多健壮的一个人，现在简直被扁担给压弯了腰。
　　唐晚吟笑着说：“实在不行就邮寄回去吧，你们只带路上要用的东西就行，其他的都寄回去就可以了。”
　　何云平赶紧说：“不用不用，我挑得动，邮寄得多少钱啊，不用浪费那个钱。”
　　唐晚吟笑说：“盘溪村现在的养殖产业不挣钱吗？还在乎这点儿邮费？”
　　何云平一本正经地说：“该省省该花花，行李我拿得动就不用花邮费了，留着钱，下回玉英姐想带着孩子来沪市玩儿的时候，给他们带上。”
　　冬冬夏夏都很喜欢子清子敏子礼他们，也喜欢沪市，公园、图书馆、电影院，这些都是村里不常见的东西，他们可乐意了。
　　“哈哈哈，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了，热烈欢迎你们再来。”
　　送走了吴老师他们，孩子们也要开学了。
　　其实中学已经提前开学了，子清子敏进入初三，寒假都得补课了。
　　子礼也该上学了，唐中薇的包子铺也要开门了。
　　开学第一天生意就不错，好多学生跟家长都认唐中薇的包子铺，干净，卫生，味道好，价钱不贵。
　　唐中薇做事凭良心，从来不拿隔夜的包子糊弄人，卖不完的要么自家吃了，要么就去居民区便宜卖了，坚决杜绝不新鲜的现象。
　　春节前开的时间短，还不怎么显眼，这回新学期开学了，唐中薇一门心思放在包子铺上，没多久时间，薇薇包子铺竟然还出名了。
　　有人专门跨区，大老远过来买包子。
　　铺子里的人手不够用了，唐中薇跟曹大娘两个根本忙不过来。
　　唐中薇思来想去，决定再招两个人，顺便也拓展一下业务，可以卖卖其他的东西。
　　唐晚吟是很赞成的。
　　她直接对唐中薇说：“我一开始就想着你就自己做包子卖包子，别说你了，就连唐晓媛那家伙都有点儿商业头脑，更何况是大姐你呢？”
　　“现在行情正好，国家都在鼓励个体经营，你有收益，又能坚守原则，生意扩大了，还能给人解决就业问题，完全应该支持的。”
　　唐中薇听得满脸通红，有些害羞得道：“你这说的是我吗？我哪有那么厉害，我就会做个包子而已……”
　　唐晚吟笑道：“大姐，你错了，你的包子其实不是最要紧的，你随便做什么都能成的。”
　　哪怕是做卤味，哪怕是卖菜，或者做点儿小手工，都能成的。
　　唐晚吟就没见过比唐中薇更加善良勤劳的人。
　　说实话，她那个包子铺明显预见能挣不少的，唐中薇虽然善良，但是不是没有头脑，她的包子比附近的价钱都贵五分到一毛钱。
　　当初定价的时候唐中薇就说了：“我初来乍到的，不能抢了别人的生意，卖便宜了不值当，我的本钱就得那么多，所以就往贵了卖，这样不跟别人冲撞，他们卖便宜的，我卖品质好的。”
　　在大家普遍还在想“赚个辛苦钱”的时候，唐中薇已经在辛苦上加上了商品定位。
　　唐中薇虽然说不出来那些商业上的话语，但是她很明白：“如果是我的孩子，只要东西好，哪怕价钱贵一些，我也是愿意买的。”
　　“再说了，我的东西我自己心里清楚，用的材料、花的心思跟功夫，都配得上这价钱。”
　　而事实情况也是，唐中薇“品质好，价格高”的名号打出去了，大家反而更愿意买她的东西了。
　　而学校周边本来有些嫉妒唐中薇过来抢生意的人，在看到还有人跨区到他们这边来的时候，也渐渐收起了嫉妒的心思——人家大老远过来，虽然是为了买包子的，但是看到别的也会顺手买一买嘛。
　　所以，时间一长，子礼学校附近比从前更加热闹了，商家的生意也越发好了。
　　而唐中薇也有信心招人，扩大营业了。


第451章 送钱上门
　　她找瘦猴，把隔壁的铺子也盘下来了，直接打通了，放上了桌椅。
　　多请了两个人，一个专门端菜收桌子，就直接在顾客里找了个孩子的妈妈。
　　人家也很愿意，早上早早的把孩子带来，也不用操心孩子的早饭，吃完了孩子自己去教室，妈妈就留下来干活。
　　干到中午，孩子出来找妈妈一起吃饭，下午继续做，放学再把孩子带回去。
　　另外找了个有手艺的，唐中薇自己主抓材料，每天去市场上买最新鲜的菜跟肉，买回来之后曹大娘洗洗切切打下手，有手艺的那个会调味、看火候。
　　这样唐中薇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就开始研究新品——光吃包子有点儿干，那就弄牛奶跟豆浆。
　　这会儿正是全民倡导喝牛奶的时候呢，唐中薇去跟人谈价，批量拿货又比单独一家一家地订奶要便宜不少。
　　唐晚吟还能给介绍一些供货商，反正他们商务部的，管理的进出口业务多得很，随便推荐几个给唐中薇就行。
　　既然要走高端路线，那就直接走到底。
　　就这样，唐中薇的店铺虽然还只是一间小小的包子铺，但是已经是子礼小学家喻户晓的早餐店了。
　　任何时候都不缺花钱追求品质的人。
　　喜欢吃三分钱一个的馒头，五分钱一个的包子的人，大可以在周边的店铺买东西，这些店铺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如果那种对东西品质有一定要求的人，就愿意花多一点钱，在唐中薇的店铺里给孩子买吃的。
　　尤其是这两年，计划生育政策执行得严格，很多家庭就只生一个了，便是有路子或者符合部分政策的，也只能生两个。
　　已经不是一家随随便便拉出五六个孩子的年头了。
　　孩子逐渐金贵起来，几代人养那么一两个孩子，不上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唐中薇的包子铺生意简直好到让人吃惊。
　　唐晚吟心想，唐家的基因确实有点儿牛啊，不光是唐中薇还是唐晓媛，虽然品性上有好有坏，一个勤劳一个懒惰，但是脑筋可真是不差。
　　唐晚吟又想到她跟唐卫民换下乡名额的事儿，倒是也能明白——田招娣就是个特别精明的老大娘，那种情况下都能移花接木，可见这头脑就是遗传的。
　　只是限于眼界，田招娣的脑子只会让人觉得精明刻薄罢了。
　　就在唐中薇的包子铺蒸蒸日上，席立兴也跟着韦师傅勤勤恳恳学各种车型的驾驶、维修技术的时候，阮佳君突然找上了门。
　　这点上午九点多，唐中薇正在收拾店面——已经过了小学生上学最紧张的时候，上班的也去上班了，一般来说铺子里的人就不会太多了。
　　就算是有个别居家客户，也不会起来这么早，通常都是十点多出门买菜，十一点左右才会到她这边来买些包子回家吃。
　　这段时间正好是最空闲的。
　　阮佳君进来的时候唐中薇还以为是顾客呢，才说出口：“欢迎光临，您要点儿什么，今天店里有新鲜的猪肉大葱包……”
　　结果抬头才看到是个熟人，唐中薇顿时惊讶了：“阮小姐，您怎么来了？”
　　阮佳君笑着进来：“我一直没等到你们的消息，问了韦师傅，就直接来店里了。”
　　上回阮佳君给老山参开了五百块钱的价钱，让唐中薇回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但后来唐中薇听唐晚吟说阮佳君给的回礼就已经不止五百块了，当然就不会再去找阮佳君开价了。
　　阮佳君笑着说道：“爷爷一直在用老山参泡茶，保姆做了山参鸡汤，一次切两片，现在爷爷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人也精神起来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阮佳君掏出一个信封，说：“这是爷爷让我一定交给你的，说是得了你们这么大的恩惠，不能不知恩图报。”
　　唐中薇张着嘴，不知道从何说起：“阮小姐，您给的那些东西已经很值钱了……我不能再拿钱了。”
　　阮佳君把信封放在早餐店的桌子上，认真说道：“中薇姐，你直接喊我佳君就行了，我真不是来跟你客气的，爷爷为人向来这样，我们做晚辈的不能违背爷爷的意愿，再说了……”
　　阮佳君的脸上明显是感激：“对我们来说，爷爷能好起来，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你就收下吧，我可不想在店里跟你拉拉扯扯的。”
　　唐中薇还想说那些礼品的事儿，阮佳君直接道：“那些礼品不算什么，原本就只是别人送来，从爷爷吃到我，这辈子都吃不完的，放着也是浪费了，东西是东西，钱是钱，要是用东西抵钱，那不是强买强卖吗？我们可不干这样的事儿。”
　　阮佳君态度坚决，唐中薇只能收下了。
　　这会儿还没有一百块面值的钱，都是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五百块钱的分量可不少。
　　唐中薇摸着这钱，心里都在打颤。
　　也就是包子铺的效益不错，她现在也算是见到钱了，所以才不发怵。
　　不然真突然拿到这么一笔差不多相当于她以前两年工资的钱，她还真是有些害怕。
　　唐中薇把钱收起来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佳君你要吃什么？包子都是新鲜的，今天早上四点钟起来包的。”
　　阮佳君笑了：“可以给我两个你说的那个猪肉大葱包子吗？刚才进来一听见我就馋了……上回你做的包子，本来看着多，有一百多个，结果家里人都特别喜欢，抢着吃了，连我爸都爱上了，没几天就吃完了。”
　　对一个做饭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做的东西被人喜欢更让人开心的了。
　　唐中薇笑道：“那就好啊，我先上两个包子给你吃着，然后再给你做一些带走，你喝牛奶还是豆浆？”
　　“牛奶。”阮佳君在国外待过一阵子，还是更喜欢喝牛奶。
　　除开老山参的事儿，唐中薇的包子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她有韧劲，又肯钻研学习，不怕吃苦，包子自然是越做越好。
　　阮佳君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唐中薇包包子。


第452章 良心汽修店
　　顺便就问起来了唐中薇：“听说姐夫那边想开个汽修店，是吗？”
　　唐中薇一边包包子一边回答：“是啊，他一直跟着韦师傅学呢，本来说只是学开车的，但是韦师傅技术好，心底也好，把立兴当关门弟子，什么都教，还让立兴学大卡车，说一次学到位了直接开大车。”
　　免得考了小车又要去考大车。
　　各种车型挨个学过去，然后还要学内部构造跟修车技术。
　　幸好席立兴之前也是接触这些动力设备的，对发动机内燃机这些还是清楚的，不然只怕要从头学起了。
　　说起席立兴，唐中薇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他为了我来沪市，把之前的工作都给辞了，现在全部重新开始，很辛苦，韦师傅的要求也很高，但他从来不喊苦，韦师傅让他练三遍，他自己总是练四遍，想要更熟练一些。”
　　唐中薇说：“韦师傅说估摸着还有一个月立兴就能出师了，汽修店那边已经在装修了。”
　　阮佳君笑道：“那可太好了，正好我在沪市也有些朋友，他们都有车，平时不知道去哪里保养维修，到时候开业了我让他们都去找姐夫去。”
　　这个唐中薇就没拒绝，特别高兴地说：“好啊，到时候给你们成本价！”
　　阮佳君笑道：“那可别，那群人不缺钱，只要把他们的车子伺候好了，要多少钱都是随你们开。”
　　“我是说认真的，他们讲格调，如果太便宜了，反而会不放心，所以你们只管按照正常价格开就是了。”
　　唐中薇暗自记下了——车跟其他东西不一样，有时候也是身份格调的象征，就像老太太炫耀自己的金手镯一样，越贵越体面。
　　阮佳君送来的这五百块钱，让汽修店的装修跟设备又上了一个档次。
　　四月份，席立兴的汽修店就开始试营业了。
　　试营业是唐晚吟建议的。
　　汽修店在这会儿属于空白领域，大家几乎都是自己单位养的司机跟汽修工，还没有在外面单独开过店。
　　所以刚开始肯定会有很多问题，不光席立兴跟唐中薇，唐晚吟跟孟宇祁也花了一些心思在这个汽修店上，关注试营业的情况。
　　试营业的人主要就是韦师傅跟孟宇祁唐晚吟，还有阮佳君他们介绍来的，另外瘦猴那边也有一些批发商跟零售商有车的。
　　孟宇祁直接把单位的车给开去了，唐晚吟也去跟陈主任说了一下，陈主任特别大方地让单位的司机把单位的三辆车挨个给开过去：“别管坏了没坏，都拉过去看看，做做保养也是好的，反正单位能报销。”
　　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的单位报销真的是个普遍现象，这会儿单位什么都管。
　　连洗衣机都有单位组织工会集体购买的，便宜不说，单位还出大头，职工只用出一少部分钱。
　　而且每个月都会有福利，有时候是拉一车鸡回来，一家分几只，夏天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拉一车西瓜来单位，大家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家拿。
　　就连房子都是单位集资建的，更何况这些小事儿呢。
　　像是公款保养单位的车这种，那在大家眼里根本都不算是个事儿。
　　于是，席立兴那边的兴发汽修店开张的第一天，各路汽车齐聚门口。
　　虽说现在大家已经不会跟以前一样见到小汽车就激动了，但是突然来了这么多辆汽车，大家还是还很震惊。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太多车都往汽修店这同一个方向开了，导致路上有些人看到不明所以，司机们纷纷掉转头，跟着车队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
　　结果因为这样，竟然还意外等来了十几辆计划外的车。
　　可把席立兴给高兴坏了。
　　现在汽修店里一共五个人，韦师傅准备帮衬席立兴一个月，这就是俩。
　　另外韦师傅还介绍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左胳膊从大臂以下全都没有了，另外一个是半边脸毁容了，一只眼睛视力丧失。
　　这两人都是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工作，虽然老领导给他们安排了工作，但是人家单位上看他们这样，也不敢怎么用，就是让他们坐着挂个名，纯粹白发一份工资罢了。
　　这样的情况不少见，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安排了。
　　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的，还是有人不愿意，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废人。
　　这两人就是这样的，宁可自己来干活，苦点儿累点儿，挣得少点儿，也要让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
　　对于这样两个人，席立兴跟唐中薇是百分百欢迎的。
　　韦师傅还说了：“两个师傅都是不愿意坐着当闲人的，所以立兴你一定记得，他们身体不方便的事儿别让他们为难，但是一定不要让他们觉得别人都在特殊照顾他们。”
　　席立兴点头表示明白。
　　除了两位师傅之外，还另外有一个小学徒。
　　这个学徒也是韦师傅的一个战友的孩子，那个战友已经去了，留下了遗孀跟几个孩子。
　　老大安排去部队了，老二这边年纪太小了，读书不太行，又想帮家里的妈妈跟弟弟妹妹减轻负担，所以就过来做学徒了。
　　就这么五个人，撑起了一家汽修店。
　　韦师傅的技术不用说，席立兴也在逐渐上手上，关键是那两个师傅，技术竟然比席立兴还好！
　　席立兴跟唐中薇说：“我还以为我笨鸟先飞，师傅说练三遍我练四遍就是刻苦了，没想到两个师傅更狠，他们知道要来汽修店干活之后，几乎把韦师傅家的那辆车给拆了七八十遍了，我感觉他们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组装起来！”
　　那个小学徒也很努力，虽然不会技术，但是跑前跑后帮忙拿东西，端茶倒水，还有洗车、打扫卫生，特别麻利。
　　唐晚吟去看了两次，彻底放心下来，有这样一群人在，这个店不怕开不好。
　　韦师傅更是在他们的战友中宣传了席立兴的店，大家知道之后，尤其是知道席立兴还聘用了两个身体不方便的战友跟一个战友遗孤，好多人都是二话不说，把自己单位上的、亲朋好友都给介绍过去。
　　“这样的良心汽修店，就该支持！”


第453章 闲人唐卫民
　　大家越是支持，唐中薇跟席立兴越是谨小慎微，兢兢业业。
　　这点不用谁提点他们，两个老实人做事向来追求的就是问心无愧。
　　可能本来他们只有八十分的准备，但是大家都夸他们有九十分。
　　那他们要是继续维持八十分的话，就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好像亏待了别人一样，所以就逼着自己更用心地做到九十分。
　　幸好店里的人也都跟席立兴一样，全都是对机会无比珍惜的人，难得有这样一个地方，虽然会对他们照顾，但是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异样的关注，也不会把他们当累赘，花钱买消停的地方，大家都很珍惜。
　　汽修店试营业的一个星期里，席立兴他们遇到了各种情况，虽然也有些小问题，但大多数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汽修店的定价在韦师傅跟唐晚吟等人的建议下，比席立兴跟唐中薇预期的高。
　　韦师傅是希望他们能多赚些钱，将来能够逐渐容纳更多人。
　　而唐晚吟则是从毛利和净利的角度考虑，劝唐中薇跟席立兴：“一起顺利的时候你们设定的价格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车子是贵重物品，难免会遇到一些意外的损耗，这些到时候都是要赔偿的，所以现在赚钱不代表就一定能盈利，还要留出来一部分钱用于抵抗意外跟风险。”
　　唐中薇跟席立兴听得一知半解，但弄坏了车子要赔钱这事儿是听明白了。
　　席立兴回想这几天试营业的情况，也说道：“的确是，昨天就碰到一个人，车子开来的时候我们检查出来有两处小划痕，那个师傅还很惊讶，说他都不知道。”
　　“后来韦师傅分析了一下，应该是被地上的小石子崩出来的，别的车子碾过石子，就容易崩到旁边的车子上……要不是小蔡做事仔细，收车就要检查，只怕就说不清楚了。”
　　这种情况，好说话的赔点儿钱修复一下。
　　不好说话的，指不定要怎么扯皮呢。
　　席立兴说：“这几天主要还是亲戚朋友介绍的人，就是有些小问题，大家看在亲朋好友的面子上也好解决，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正式营业之后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
　　这么一商量，席立兴跟唐中薇就决定听韦师傅跟唐晚吟的，把价格稍微调高一点，然后多盈利出来的钱，用来抵御风险，或者将来回馈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正式营业的时候，店里又多招了一个人——学徒小蔡现在就专门洗车，店里的洗车业务还是挺红火的，小蔡一个人都快忙不过来了，没时间做其他杂活了。
　　韦师傅就又推荐了一个人过来，是个五十多大娘，手脚也很麻利，负责打扫卫生跟给店里的人做饭，顺便再负责洗工作服和擦车布之类的。
　　席立兴的技术也在实操当中进步飞速。
　　就这样，试营业结束之后，店里的客人不光没有少，反而还多了不少。
　　所有人都忙得不行，还越忙越高兴。
　　……
　　早餐店跟汽修店都走上了正轨，唐晚吟看到也很高兴。
　　虽然目前两个店铺都刚起步，还不确定到底能赚多少钱。
　　但是光看现在这个情况，就知道赚的不会太少。
　　唐晚吟简单算过，按照现在这情况，一个月大致相当于之前唐中薇跟席立兴一年的工资了。
　　按照这个速度算，唐晚吟觉得等到国家开放私人买卖房屋的时候，席立兴跟唐中薇应该可以在沪市买下一套房子了。
　　大姐大姐夫的事儿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唐卫民了。
　　唐卫民是跟唐中薇席立兴一起来沪市的，如今连唐晓媛都搭上了瘦猴的路子去卖服装了，就只剩下唐卫民还在家里蹲。
　　这种感觉让唐卫民如坐针毡。
　　白天大小的，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连彤彤都被唐中薇带去店里了，反正现在早餐店有四个人，闲的时候唐中薇就自己带，忙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看顾住彤彤就行了。
　　所以家里就只剩下唐卫民一个人，仿佛一个空巢老人，哦不是，是空巢青年。
　　所以，唐卫民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儿活干。
　　他出不了门，腿脚还在休养不方便，只能做点儿手工活。
　　幸好他之前在家具厂工作过，所以会做家具，折腾木头油漆什么的。
　　现在大件的家具是做不了了，但小玩意儿还是能做的。
　　他弄了些木头跟工具回来，然后平日里就拄着拐杖去后院，在后院里做点儿小手工。
　　别的他也不会做，就会做家具，大的不行，那就做小的吧。
　　就做了不老少巴掌大小的小桌子小椅子，床啊衣柜什么的。
　　子清子敏子礼他们都很喜欢，要了好些过去，摆在房间里。
　　子敏还说呢：“可惜手工作品不能量产，不然要是多做一些，肯定很好卖。”
　　这种小玩意儿，极大地满足了所有人类的共同兴趣——过家家。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应该都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可惜这个就是不能量产，唐卫民说：“我一天也就能做两三把出来，还得是现在有时间，以后要是找到工作了，就没空做这个了。”
　　子敏深深遗憾：“小舅，说实话，你这些东西还是粗糙了一些，要是精细一些，像那些大师的雕刻作品，那就是艺术品了，想卖个高价，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然而，人毕竟不是万能的，唐卫民都二十好几了，一直就是在木材厂跟家具厂里干活，可没什么艺术细胞。
　　那种被人鼓励一下，就突然化身成为艺术家的事儿，是不太可能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
　　唐卫民也不做这样的梦。
　　他说：“艺术家什么的我是不想了，这些小玩意儿就算要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自己看看，给小孩子玩玩还行，真要往外卖，人家就该嫌弃了。”
　　这话是真的，不是谁都有一出手就能当商品卖的本事。
　　不过唐卫民觉得，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做小家具的活儿还是没停，倒是也做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人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建议——可以做花卉盆景。


第454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自从唐卫民跟吴晓娴在医院误打误撞相识之后，两人一直有联系。
　　唐卫民住院那阵子，都没让唐中薇送饭，天天都跟吴晓娴一起在医院食堂吃。
　　后来过年回家了，吴晓娴跟她爸爸妈妈还一起来唐晚吟家拜年了。
　　要说父母们最关注孩子的事儿当中，就有找对象这回事。
　　两个年轻人自己可能还没觉得有什么呢，但是过来人父母一看就明白了。
　　老两口拜年的时候就悄悄跟唐晚吟打听着呢，问唐卫民的年纪，有没有对象什么的。
　　唐中薇对做媒没什么兴趣，但是别人问到了，也不会不说，就一一说了。
　　说实话，唐卫民现在这条件，还真不算好。
　　年纪不算小了，也没个正经工作，现在还住在姐姐姐夫家里，没有自己的住处，关键是，这腿的韧带伤了，恢复得怎么样，那还得再看看呢。
　　除了有个好姐姐好姐夫，再就是唐卫民自己本身长得不差，性格也好，别的好像都没什么。
　　要是别人，还真就未必看得上唐卫民了。
　　但偏巧吴家老两口的想法又不一样。
　　一个是吴晓娴自己也是出过车祸的，出车祸在家休养的时候，没少听别人的闲言碎语，什么腿瘸了腰断了，走不了路了，生不了孩子了……完全莫须有的闲话也能传得跟真的似的。
　　所以老两口比任何人都明白，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现在就是一个人最低迷的时候，但以后未必不能起来。
　　就跟吴晓娴一样，在开水果店卖果篮之前，不也是无业游民吗？
　　但现在看看吴晓娴的几家水果店一个月挣的钱，谁还敢说吴晓娴没用啊？
　　所以吴家老两口都觉得，只要人好，以后总会起来的。
　　二来，老两口对唐晚吟两口子十分感激和信任，唐晚吟连吴晓娴都给扶持起来了，唐卫民是唐晚吟的亲弟弟，要扶持起来，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所以，老两口一点儿都不介意唐卫民现在没钱没房子还是无业游民的事儿，一门心思就看唐卫民人品如何，跟吴晓娴相处如何。
　　刚好这两点都没问题。
　　唐卫民的人品过得去，跟吴晓娴的关系也很好。
　　所以那之后，老两口见唐晚吟不反对，就隔三差五地让吴晓娴过来唐晚吟家里，有时候是送些自己种的花花草草，有时候是主动来唐晚吟家里拿“进口水果”。
　　反正隔几天总要来一次的。
　　来的多了，吴晓娴就看到了唐卫民正在做的事儿。
　　跟子敏一样，吴晓娴也觉得这些东西很有趣：“说不定以后可以开个精品店，放在店里卖呢！”
　　唐卫民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这东西卖不出去的……做的不好，回头人家会笑话的。”
　　吴晓娴听到这话突然冒出一句：“别人笑话就让别人笑话去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要说被笑话，吴晓娴的经历可不少。
　　她高中就出车祸，虽然大多数人觉得她可怜，但是最后跟同龄人相比，她没有上大学，没有正经工作，二十出头了还只能待在家里等着爸爸妈妈来养。
　　各种眼光，吴晓娴看到的可不少。
　　吴晓娴对此相当有经验：“别管他们说什么，日子是你自己过，又不是别人过，别人笑话你的东西不好看，可你好歹能尝试尝试，要是卖出去了，那实惠就是你的。”
　　“你要是因为别人的话就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才是真的亏大了，别人随口一句话，你做与不做，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他们说完了，自己就舒服了，但是你心里要是留下了疙瘩，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吴晓娴认真劝说唐卫民：“先前我在家里种花，别人也都说我，要是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出去找个工作，哪怕帮人洗衣服什么的。”
　　“我要是听了别人了，现在就是一个洗衣工，虽然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但是终究不如现在的日子好。”
　　“我没有听别人的，我就是一直种花，自己学着插花，学着各种搭配，就是这样才被晚吟姐给看中了，扶持我开店。”
　　吴晓娴把玩着手里的小家具，说道：“我觉得这些巴掌大小的东西就是好看，就是好玩，子清子敏也好，我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儿也好，就是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
　　唐卫民听见吴晓娴说喜欢，心里很高兴，别的他倒是也没多想，只说到：“那我多做一些给你，我以前在家具厂当学徒，正经家具轮不到我上手，我师傅就让我用废木头做，废木头太散碎了，不够做成品的，我就等比例缩小做了这些小玩意儿。”
　　吴晓娴越看越觉得这些小东西有意思，说道：“你先等等，我有个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
　　……
　　这样过了几天，唐晚吟有时候上班，有时候在家，反正总看吴晓娴过来，跟唐卫民两人在后院嘀嘀咕咕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月份大了，开始准备孩子的东西，又要关注自己的身体，所以也没理会太多。
　　只当是两个年轻人看对了眼，在约会呢。
　　结果他们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子，有一天，突然神秘兮兮地过来找唐晚吟。
　　“二姐，我们有话想跟你说。”
　　“晚吟姐，我有个主意，想在店里做点儿别的生意，能不能请你帮忙拿个主意？”
　　两个年轻人充满期待地看着唐晚吟。
　　唐晚吟笑道：“说说看。”
　　吴晓娴跟唐卫民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自己这阵子在琢磨的东西。
　　一个不大的果篮里，有细细小小的鲜花，中间还摆放着小小的桌椅板凳跟秋千，还有两个陶泥小人，站在绿色的地上。
　　是一个微观花园，绿色的草地是苔藓，假山是石头做的，树木跟桌椅板凳秋千都是唐卫民的作品，鲜花是吴晓娴那边的散花。
　　一眼看上去，第一感觉就是，精致。
　　另外还有一些小场景，都是用小小的桌椅板凳床跟衣柜搭配成的，原本只是朴素的木头造型，但吴晓娴的审美相当在线，想办法将花卉，还有一些实景给融入进去了。
　　一个一个的小场景，简直让人看一眼就会梦想进入到这样的场景当中。
　　如果说之前唐卫民的东西只是普通的手工小玩意儿，那这一回唐卫民跟吴晓娴拿出来的东西，就是彻底的手工艺品了。
　　唐晚吟又惊又喜：“你们这几天就是在折腾这个？”


第455章 唐卫民的出路在哪里
　　两人见唐晚吟神色欢喜，语气惊喜，就知道这事儿有希望。
　　顿时也都轻松地笑了起来：“是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没好意思跟大家说。”
　　就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窝在后院倒腾。
　　唐晚吟心里偷乐，根据她上辈子阅览无数偶像剧跟小说的经验来看，往往两个人的感情起点就是有了共同的小秘密。
　　这点儿秘密会让两个人觉得他们是独立于别人的个体，就很容易产生感情。
　　当然了，感情不是唐晚吟关注的重点，唐晚吟倒是真想看看他们做出来的这东西。
　　其实现在刚改革开放，人们的消费欲望是很强烈的。
　　以前是想买没地儿买去，有钱也没票，更何况还没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私营厂子多了，说实话，虽然没有以前稳定了，但是有钱人真的多了起来。
　　唐晚吟他们在商务部，感受就特别强烈。
　　以前的人们可能更多关注在衣食住行上，但现在也开始有人关注生活质量，兴趣品味了。
　　吴晓娴跟唐卫民做的这个小玩意儿，还真挺好看的，大的也就一个果篮大小，小的只比手巴掌大一点，一个个的小场景，不管是给小孩子过家家玩，还是给大人摆在家里当个装饰品、小景致，都很合适。
　　唐晚吟说：“我觉得你们这个还真的能行，我都想买呢。”
　　然后给出了一些建议：“可以往两个方向走，第一个是用防水实木，打造小盆景，养苔藓跟一些小型的花草，关键就是需要防水，另外可以考虑加一些石头的造景，综合起来。”
　　唐晚吟斟酌道：“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卫民的小家具就不是很起眼了。”
　　这话让吴晓娴有些犹豫，她本来出这个主意就是为了让唐卫民能够有事做，不会觉得自己是闲人。
　　但是没想到唐晚吟说这样一来唐卫民的东西就不是重点了。
　　吴晓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但唐卫民却一点儿都不介意，连忙道：“这样很好啊，晓娴种花本来就很厉害，她摆的东西都很漂亮，以后还是晓娴来摆，晓娴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
　　吴晓娴却不同意：“卫民哥，我的事儿不着急，我现在的鲜花水果店生意好着呢，我是真的觉得你的手艺好，应该可以拿出来卖的。”
　　唐卫民憨笑着：“哪里，你别逗我了。”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急，唐晚吟忍不住笑了：“你们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两人看过来，唐晚吟说：“对这样的小造景来说，卫民的那些小家具的确就不是很显眼了，但是这些小造景还是有需求的。”
　　“卫民你尝试着做一些古风古色的小庭院，你们这个景的造型不是花园吗？单独放一棵树跟一个秋千有些单薄了，如果能稍微大一点，在这个地方放上一个凉亭，然后凉亭里面摆放上桌椅，那可就不一样了。”
　　唐卫民真的算是唐家最老实的一个人了，唐晚吟觉得就连大姐唐中薇的心眼都比唐卫民多。
　　这傻孩子，难怪会被家具厂的师傅绑着做了几年家具，也没混上一个学徒工，免费给人打工这么多年，临到了自己还背上一口锅，把工作都弄丢了。
　　唐晚吟指点他道：“我觉得凉亭的设计跟家具不会相差太远，你要是需要图纸，可以让晓娴去市图书馆帮你借，我觉得你看一看应该就会了。”
　　唐卫民听了之后很激动：“不用，我会！就是电视里那样的对吧？我觉得我能做！”
　　唐晚吟：“……”
　　真是个傻子。
　　让吴晓娴帮忙借书，那借书还书的时候不就可以多几次接触吗？上来就说不用我会，这你不单身谁单身？
　　吴晓娴此时倒是主动开口问了：“晚吟姐，你刚才说两个主意，还有一个是什么？”
　　唐晚吟说道：“还有一个就是直接做不同的房屋造型，室内装修，这个可以考虑看是往娱乐休闲的方向做，还是往专业方向做了。”
　　唐卫民问：“二姐，娱乐休闲方向……我大概明白，就是晓娴说的给小孩子过家家用的，对吧？那专业方向又是什么？”
　　唐晚吟解释道：“专业方向就是模型方向，现在大企业不是喜欢做沙盘模型吗，还有一些厂家的展览，原理都是微缩模型，卫民在这方面有经验，等比例缩小，抓大放小你都会，如果给你一个比如我们单位的那种五层小楼，你可以用木头、泡沫、各种板材做一个模型出来，这样很多企业都会愿意购买，放在前台的。”
　　唐晚吟说：“这样的好处就是，模型并不需要太强的艺术性、创造性，只需要等比例缩小就行了，而且这个也没有量产需求，不会出现大厂跟卫民一个人竞争的情况，卫民那么多年做微缩家具模型的经验，也是其他个人无法替代的。”
　　唐晚吟越说，唐卫民跟吴晓娴两个人的眼睛就越亮。
　　唐卫民满脸都是“姐你怎么这么厉害”的表情。
　　吴晓娴也相当惊喜：“晚吟姐果然是晚吟姐，就是比我们想得多想得好。”
　　唐晚吟笑道：“见的多了，自然就能想到了。”
　　你随便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穿回几十年前，那都是能倒出一箩筐点子的。
　　不过呢，点子多是多，很多人在二十一世纪照样满脑的点子，但问题是不去做啊，所以成功者才是少数。
　　唐晚吟对唐卫民的这点很欣赏——几乎手脚不停歇的。
　　在家里把各个桌椅板凳门窗橱柜都给修缮了一遍，连院子里的栅栏篱笆都给加固了，闲不住，这才开始做这些活儿。
　　唐晚吟说：“卫民可以想想你喜欢做什么，想往哪个方向去做，然后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这个方向上有什么机会。”
　　唐晚吟的话音刚落，唐卫民就腼腆道：“二姐，我想做你说的那个模型。”
　　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的长处成为专业方向的助力。
　　唐卫民说：“虽然我心里觉得这些小玩意儿不算什么，在家具厂做几年学徒，大家都会……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挑战试试。”
　　唐晚吟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就按刚才说的，你做一个我们单位的小楼模型，然后我去跟我们陈主任说一下，如果他同意，就放在我们办公室，每天进出我们公司那么多单位代表，肯定会有人看到的。”


第456章 新业务，建筑模型
　　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唐晚吟跟吴晓娴的鼓励让唐卫民非常激动，他去唐晚吟他们单位前前后后看了两三天，然后回来又埋头做了五六天，几乎是废寝忘食一般。
　　唐中薇还以为他在家里憋太久，都要憋疯了，特别去找他谈心，让他不要着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养上一阵子才行。
　　然后怕唐卫民是觉得手里没钱没底气，还悄悄给他塞钱。
　　可把唐卫民给弄傻了，这才说自己这么废寝忘食不是因为吃不下睡不着，而是太激动了，舍不得把时间给浪费了，恨不得立刻把东西做出来。
　　唐中薇一听是唐晚吟让做的，立马就放心了，笑道：“既然是你二姐让你做的，那你就用心做，你二姐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吴晓娴天天过来，还真从市图书馆借来了几本建筑模型的书，两人天天钻研。
　　说唐卫民是个愣的，他还真是个愣的。
　　这要是换成别人，多少会问一问吴晓娴天天过来，自己店里的事儿怎么办之类的。
　　但唐卫民还真就没有这个心，他一门心思就扎进了建筑模型里。
　　倒是唐晚吟很过意不去，特别关心了一下吴晓娴，结果吴晓娴的回答倒是让唐晚吟很惊讶。
　　面对唐晚吟的关心，吴晓娴说道：“晚吟姐，我之所以天天来，是因为我太清楚卫民现在的感受了，一直没有价值，没人在意的人，突然有了一个突破点，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吴晓娴很坦然：“我承认我对卫民有好感，我相信他也是一样……但我们都觉得，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卫民的事儿，我来就是想鼓励他，支持他，帮助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卫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满意，如果不改变现状的话，我说一百遍没关系的，没事的，也只不过是口头安慰，最终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吴晓娴脸上带着自信而坚定的笑容：“我相信等卫民做出成绩来了，他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吴晓娴的笃定和自信，让唐晚吟眼前一亮。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对两个年轻人的感情持顺其自然的态度地话，那么她现在就是真心希望两人能成了。
　　老天向来不会辜负努力的人，机会来得很快。
　　唐晚吟带着唐卫民做的模型跟陈主任一说，陈主任就答应了：“这个模型做得相当好嘛，也是我们单位形象气质的体现，真不错，让小杨发放在办公室一进来的那张桌上，每天打点一下。”
　　小杨平日里负责接待、文书，有人来的时候，小杨就会让人在办公室门口的沙发上坐一会儿。
　　模型就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跟一些单位业务守则放在一起。
　　等候的人无所事事，就会起来转转，看看。
　　这么一看，还真就有人看上了这个模型。
　　才不到两天，就有三四个人问了：“陈主任，你们门口那个模型做得不错啊，是专门请人做的吗？”
　　陈主任也是个老圆滑人了，闻言就嘚瑟道：“是啊，专门请人做的，可不便宜，怎么样，好看吧？”
　　人家既然问了，那肯定是看中了，就暗戳戳打听是找谁做的，多少钱。
　　陈主任就把唐晚吟留下的名片发给了别人：“喏，就这个师傅，不过你最好赶紧了，不知道唐师傅还有没有空档。”
　　人家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不瞒你说，我们单位的新办公楼正在建，一边建一边招商，我们总不能回回都带着人去工地看情况吧，之前一直都是在图纸上比比划划，现在看了你们这个模型，才觉得我们是真需要一个这个。”
　　问的人多了，陈主任就干脆让小杨写了个牌子放在模型旁边，标注作者，然后把名片小盒子放在一旁，需要的人自己取就是了。
　　这期间唐卫民等得焦急不已，实在是太磨人了，他干脆又去外面看看，把子礼学校、吴晓娴店铺所在的医院，还有火车站的模型都给慢慢折腾起来了。
　　工作让人平静，就在唐卫民冷静下来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了。
　　人家本来还将信将疑的，结果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找过来，发现是小洋楼这一带，那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吴晓娴出面接待的，她铺子也开了一年了，对这些事儿还算熟悉，比唐卫民更加外向一些。
　　一番沟通之下，人家提供了大楼的照片跟尺寸，支付了定金二十元，等到雏形出来，支付中期款三十元，等全部完工，再支付尾款三十八元。
　　在吴晓娴的叮嘱下，唐卫民全程都保持高冷，只询问尺寸要求方面的事儿，别的一个字都不多说。
　　搞得别人也很谨慎，相当小心翼翼地尊重“艺术家”的规矩。
　　等人走了，吴晓娴跟唐卫民对视一眼，互相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过来，露出笑容。
　　“卫民哥，我们成了！”
　　唐卫民满脸的不敢置信：“我这就……挣钱了？”
　　吴晓娴把桌上的钱拿起来给唐卫民：“钱就在这儿呢！二十块！”
　　都快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了，从五几年到八几年，通货膨胀之前，物价跟工资几乎都没什么变化，二十块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非常能唬人的数字。
　　而且，这还只是预付款，全部的价钱是唐晚吟拟定的八十八元。
　　唐晚吟说了：“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好兆头，这样的模型一家单位可能也就做那么一回两回，要价高一点，做得精细一点，不说做艺术品，但总要做个口碑活儿。”
　　因此唐卫民非常在意这第一单，哪怕腿脚还没好全，但还是推着轮椅出门了。
　　虽然别人给了尺寸数据和外观照片，但唐卫民还是想要自己亲眼看看，把所有细节跟注意点都看清楚，这样才能够做出好的作品来。
　　一周之后，人家按照约定的时间上门来看模型大观，甚是满意，中期款三十块半点儿没耽搁。
　　再过一周，交付成品，尾款三十八元到账。
　　唐卫民拿着这八十八块钱，手都在抖。


第457章 唐晚吟生孩子
　　他是唐家最老实的人，也是唐家最苦哈哈的人。
　　唐家上上下下的人，有本事的有本事，有偏爱的有偏爱，实在什么都没有的，总归有个好命，比如唐晓媛，摊上了这么多好哥哥好姐姐。
　　只有唐卫民，虽说田招娣还是看重儿子的，但是他们老两口能力有限，给老大安排上了工作和房子，就没办法给老二安排上了。
　　田招娣把唐卫民送进木材厂的时候，其实木材厂已经在走下坡了，国家越来越注重保护树木，不让随便砍伐了，他们这种小木材厂，业务效益一直都上不去。
　　所以唐卫民又去拜了个家具厂的职工做师傅，刚开始还以为是个好师傅，但谁知道一年一年做下来，师傅升职加薪了，唐卫民却连个家具厂的学徒都没混上。
　　明明是被师傅叫过去加班加点给师傅赶工，结果出了事，被人反告说是偷溜进来的。
　　唐卫民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当年不应该因为年纪小，就听从了田招娣的安排，让二姐唐晚吟下乡，换自己进厂。
　　所以一路走得磕磕巴巴，也不敢抱怨什么，毕竟连被换下乡的唐晚吟都没有抱怨过，他这个进了厂的再抱怨厂子不好，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所以唐卫民习惯了苦哈哈，看着大姐二姐，甚至连唐晓媛都开始创业买东西了，他也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有什么大作为。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靠双手养活自己，不能拖累家里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比他想的好太多。
　　只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他就挣了八十八块钱！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八十八块钱跟烫手一样，唐卫民拿着不敢动，想了想，拿了四十块钱给吴晓娴，愣愣地递过去：“晓娴，这是你的。”
　　吴晓娴也愣住了。
　　唐卫民傻乎乎地说：“我本来想着我们一人一半，但四十四不好听，加上买了材料……我拿四十八，你拿四十，行不？”
　　吴晓娴都笑喷了：“这是你挣的钱，干嘛给我啊。”
　　唐卫民说：“没有你的话，我挣不来这个钱啊。”
　　吴晓娴看了唐卫民一眼，叹了口气，说：“我才不要这种钱。”
　　说完，就告辞了。
　　唐卫民傻乎乎的，又还坐着轮椅，追也追不上，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他是真的觉得这里面至少有吴晓娴一半的功劳！
　　等晚上唐晚吟他们回来，唐卫民才把今天白天的事儿跟唐晚吟和唐中薇说了，他有些迟疑：“是不是……我给少了啊？”
　　但又觉得吴晓娴不像是那样的人，如果真在乎钱，就不会花这么多时间来找他了，明显是在店里赚得更多嘛。
　　唐晚吟都快被唐卫民这个榆木脑袋给气死了，她捂着肚子喊唐中薇：“大姐，还是你来跟他说吧，我怕我跟卫民说话再被他给气死。”
　　唐中薇过来，瞪唐晚吟：“呸呸呸！你马上要生孩子的人了，还成天把什么话都挂在嘴边，不知道忌讳！”
　　唐晚吟嘿嘿一笑：“我产检的情况特别好，医生都说了，这么多年，我是母子指标最好的一个孕妇，我怕什么。”
　　听到指标好，唐中薇还是很欣慰的：“等过几天你要生了，铺子那边我就不去了，照顾你月子。”
　　唐晚吟点点头：“玉英姐也说这两天把吴老师送过来，到时候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唐晚吟虽然“拉拔”大了三个孩子，但说实话，三个孩子之前颠沛流离的，都好带，而且到她这里的时候，连最小的子礼都快三岁了，已经不算是婴儿了，没那么麻烦事，大人吃什么他们吃什么就行。
　　但是这刚出生的小婴儿，她还真没有经验，听人说婴儿的性格各不一样，有的特别好带，有的那简直是来让父母渡劫的。
　　唐晚吟不确定自己是哪一种，还是做多点准备好。
　　再说了，让孟玉英跟吴老师他们过来一趟，她还能趁机给吴老师他们调理调理身体，所以她也就厚着脸皮答应了。
　　……
　　在唐卫民又接了两个单子，都开始排期了的时候，唐晚吟就住进医院了。
　　因为唐晚吟的指标特别好，孕妇身体健康，肚子里的孩子状态也不错，所以医生建议顺产。
　　晚上八点开的一指，凌晨三点出生的。
　　是个漂亮的小崽子， 出生还不哭，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骨碌碌转，就知道咂嘴巴。
　　最后还是挨了护士阿姨的两巴掌，屁股痛了，才知道哇哇大哭。
　　好在一送到唐晚吟身边，吃上了，就不哭了。
　　唐中薇跟孟玉英都笑着说：“看来是个贪嘴的小家伙，好带！”
　　三个娃都很高兴，连带着小彤彤都很高兴。
　　最兴奋的还是子礼，已经忙不迭地说了：“我要带着弟弟打地道战！我把我的手枪跟画片都给弟弟！”
　　子礼激动得都结巴了：“我、我把我所有的藏货都给他！我最喜欢弟弟了！”
　　子敏抱着小宝宝，轻飘飘看他一眼：“怎么了？妹妹你就不喜欢了？”
　　子敏这张嘴啊，一般人都不敢接话。
　　幸好子礼已经在多年的迂回战斗当中掌握了求生办法，连忙说道：“都喜欢都喜欢，弟弟妹妹都喜欢，这不是因为……家里都是娘子军，我也想要个战友嘛哈哈。”
　　家里子清子敏都是姑娘家，彤彤也是姑娘家，过年的时候孟玉英家的冬冬夏夏来了，子礼别提多高兴了，成天跟冬冬形影不离的。
　　子礼可太想要个弟弟了。
　　喜欢是真喜欢，另外吧，也是觉得以后终于有个弟弟帮他分担火力了，嘿嘿。
　　子敏抱着宝宝爱不释手，看了一眼排着队搓手想要抱小宝宝的人，甚是兴奋地说：“弟弟这么可爱，连值班的护士姐姐都专门跑过来看，我要是说一毛钱抱一次，说不定连弟弟的奶粉钱都赚出来了。”
　　孟宇祁直接从她怀里把孩子抱走，说她：“还等你给弟弟赚奶粉钱？那我跟你妈都得找地缝钻进去。”
　　孟宇祁说着，抱着孩子到唐晚吟床边，给唐晚吟看孩子。
　　这边孟玉英朝子清他们招手，悄悄出去了。
　　孟宇祁轻声喊唐晚吟：“晚晚。”
　　病房里没有人，安安静静的，更加显得孟宇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以唐晚吟对孟宇祁的熟悉，听得分外清楚。


第458章 月子
　　唐晚吟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孟宇祁，眼里带笑：“你怎么还哭了？”
　　孟宇祁在外头的时候一直紧闭双唇，沉默寡言，看上去冷静又淡定。
　　但是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终于流露出了自己的不安和担忧。
　　孟宇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唐晚吟的手，颤声道：“晚晚，我们以后不要再生孩子了。”
　　哪怕唐晚吟已经算是条件最好的孕妇，身体健康，硬件软件条件都不错。
　　但，看着唐晚吟被推进产房，听着门缝里传来的撕心裂肺地嘶吼声时，孟宇祁还是害怕了。
　　比起来孩子，他更担心唐晚吟。
　　反而是唐晚吟自己觉得没什么，生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很新奇。
　　痛，非常痛。
　　但是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飘乎乎地在云端，不太确定自己竟然真的生了一个孩子。
　　唐晚吟抬手去摸孟宇祁的脸，微笑道：“我没事的，宝宝好可爱，我看到她就很开心。”
　　孟宇祁亲了亲唐晚吟：“我对她又爱又恨……”
　　孩子是他和唐晚吟的结晶，他当然爱她。
　　但是一想到孩子让唐晚吟吃了那么多苦，他又觉得恨不得把她拎起来打几巴掌。
　　“晚晚，我们以后不要再生孩子了，我们已经有四个孩子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怀里小小的孩子，心里生出无限柔软来。
　　生孩子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真是有一千一万个点会暴雷。
　　就连唐晚吟这么独立这么强硬的人，生孩子之前都还是会有情绪不对的时候，觉得凭什么女人就要受这种苦。
　　但是孟宇祁跟孩子们，还有其他家人，真的一点儿委屈都没给她受，所有的事情，都顺着她的心意。
　　哪怕有时候明知道她是身体不舒服心里有情绪，也还是哄着她，宠着她。
　　唐晚吟看着孟宇祁笑：“别人一般都是生了孩子的女人说这话的，说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呢。”
　　孟宇祁紧紧握着唐晚吟的手，其实这一刻他最想的抱着唐晚吟，但唐晚吟现在躺在床上，他又生怕弄疼了唐晚吟。
　　孟宇祁一贯冷静沉稳的神色中难得有一丝惶恐和后怕：“晚晚，孩子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爱人，再不济还有这么些兄弟姐妹，总能够有人陪着他们，但是晚晚，我们只有彼此。”
　　孟宇祁没跟唐晚吟说，就在唐晚吟生产的这一夜，他看着无数的人从走廊上匆匆跑过，有人庆祝生，有人却要面对死。
　　尤其是对产妇来说，生跟死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孟宇祁承认，他害怕了。
　　他害怕唐晚吟出事，害怕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她，害怕他们从此不能再见。
　　唐晚吟看出来孟宇祁的紧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用这样的方式亲吻他。
　　“谢谢你，孟宇祁。”
　　谢谢你没有让我后悔生孩子，没有让我觉得怀孕是我一个人该面对的事。
　　……
　　因为唐晚吟是顺产，所以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
　　刚出生的小糖果是个小吃货，吃饱了就呼呼大睡，但凡哭，就一定是因为饿了、尿了、便便了，其余时候一点儿都不吵闹。
　　带回家之后，家里唐中薇、孟玉英、吴老师，还有孟宇祁、唐卫民，甚至连最不着调的唐晓媛，都围着唐晚吟母子俩转。
　　一日五餐都恨不得直接喂到唐晚吟嘴里。
　　最后还是唐晚吟自己忍不住了——她还想偷偷吃点儿空间里的东西呢，这才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孟玉英跟何云平在盘溪村是承包了生产养殖任务的，所以只呆了一周，留下了三百块钱就回去了。
　　吴老师留了下来。
　　唐晚吟生孩子这件事，唐中薇到底还是打电话回家说了。
　　田招娣跟唐汉青在张元美家里接的电话。
　　或许是因为唐家老大唐卫东刚生二胎，所以田招娣对唐晚吟生孩子这件事并不怎么热络。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唐晚吟主意大着呢，这么多年对她这个亲妈，那就是吃饱穿暖地供着，别的关系最好一点儿都不沾。
　　所以田招娣倒是也知趣，没说要来沪市照顾唐晚吟，反而在电话里叮嘱唐中薇：“她跟小孟的单位不是都不错吗？让她上点儿心，别成天只顾着自己，给卫民和晓媛找个好对象！也算是给唐家光宗耀祖了！”
　　田招娣心里，嫁出去的闺女那就是泼出去的水。
　　唐中薇的月子她都没怎么照顾，何况是这千里迢迢的唐晚吟。
　　电话这头，别说是唐中薇了，就是唐卫民跟唐晓媛，听着田招娣这话都有些下不来台。
　　挂了电话，唐晓媛忍不住说道：“得亏没让咱妈来，就咱妈这样的，不如吴老师一半好。”
　　人家吴老师伺候唐晚吟月子，没有半点儿怨言。
　　再看田招娣，唐晚吟生孩子生得怎么样，辛不辛苦，孩子好不好，大人怎么样，基本上完全没关心。
　　只追着问吴老师过来照顾唐晚吟月子，唐晚吟给钱没给钱。
　　听唐中薇说没给钱，田招娣才没继续说下去。
　　唐晓媛说：“要是大姐说给钱了，咱妈肯定连夜都要赶过来。”
　　一定会说这钱不如给自己老娘赚。
　　唐中薇说唐晓媛：“现在你知道了吧？以前你说话做事有多白眼狼了。”
　　唐晓媛不服气：“我怎么白眼狼了？我又不跟妈一样，我找你们要东西那都是撒娇要来的，你们不给我也没说什么吧，你们给了我还不是好言好语地给你们说好话？可别拿我跟妈比。”
　　“不过吧……”唐晓媛也忍不住道，“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眼界小，以前做事有多不着调。”
　　做生意，尤其是做小生意，是最磨练人的。
　　唐晓媛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嘴又甜，说几句好话，哄家里人开心，家里人对她好就是应该的。
　　等出了社会才知道，人家凭什么听你说几句好话就要对你好？你给人家什么实际的好处了吗？
　　尤其是卖东西的时候，她把人夸得美若天仙，也不影响人家跟她讲价。


第459章 唐家姐弟
　　有过对比，才知道自己家人的好。
　　唐晓媛越想田招娣那话，越是觉得脸上烧得慌，晚上倒是破天荒称了两斤水果，买了一斤红糖，两斤麻花回来，也算是给家里做贡献了。
　　晚上唐中薇跟唐晚吟说起电话里的事儿，说：“妈说了，这边人多，她也没来过大城市，怕照顾不好，所以就麻烦吴老师帮忙照顾了，等回头再好好谢谢吴老师。”
　　说回头谢吴老师，那也肯定不是田招娣来谢，多半是唐中薇，加上唐卫东唐晓媛三个人出了。
　　唐晚吟还能不知道田招娣是什么样的人吗？
　　心里门儿清。
　　就说道：“姐，你不用替妈打掩护，我都懂。”
　　唐中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其实妈不来也好，不然月子里吵架也闹得不舒服。”
　　“这倒是”，唐晚吟笑道，“有你们在，我真的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了。”
　　吴老师为人细致又妥帖，唐中薇善良周到，孟玉英也照顾了一阵子，连唐晓媛都会帮着抱孩子，或者带带那几个大的，帮忙处理一下家里的事儿什么的。
　　唐晚吟这个月子坐得相当舒服。
　　尤其这种被全家围着伺候，光明正大享受奢靡生活的感觉，让她都忍不住想要再生一个了。
　　可惜孟宇祁不答应，别说现在没出月子，唐晚吟都怀疑以孟宇祁现在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算将来出了月子，他也会忍住不碰她的。
　　这男的，真不知道该说他行好还是不行好。
　　……
　　至于田招娣说的给唐卫民和唐晓媛找对象的事儿，唐中薇就没跟唐晚吟说。
　　都说做什么都别做媒。
　　关系再好的夫妻，都会吵架拌嘴的时候，连她跟席立兴两个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还有走不下去的时候呢，何况其他人。
　　要是自己认识成家的，那谁也怪不上，横竖当初是自己选的。
　　但若是做媒相亲结婚的，那要是一吵架，不把媒人骂个狗血淋头算怎么回事。
　　唐卫民还好，人老实，也没什么花花肠子，要是给他介绍了，以后最多也就是媳妇骂几句窝囊废。
　　但要是唐晓媛这样的，那指不定就要跟人结仇了。
　　所以唐中薇压根没说。
　　说了唐晚吟也肯定不会管这档子事儿的。
　　不过唐中薇还是跟唐晚吟说了：“这阵子晓媛眼看着是有变化了。”
　　唐晚吟笑了笑：“有变化才对，要是没变化的话，我早把她赶出去了。”
　　唐晓媛是个相当虚荣的人。
　　但是谁没有弱点呢，子清太善良担心她软弱，子敏太精明担心她刻薄，子礼太单纯担心他妈宝姐宝。
　　都得看大人怎么引导。
　　唐晓媛的虚荣，那要是放在陶营，就是不务正业，正经的工作不去做，成天就想着跟画报上的人学，爱漂亮，要化妆，各种撒泼打滚要买新衣服。
　　但要是引导好了，这也就变成了她的动力跟长处。
　　唐家人长得都不差，唐晓媛长得算是好看那一挂的，喜欢打扮喜欢漂亮，那也没什么问题。
　　唐晚吟倒是从来没因为这个就讨厌过唐晓媛，只要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条件，爱漂亮又怎么了？
　　漂亮就是能当饭吃啊，顶尖的当明星，一般的当网红，再往下的人家公司招前台都还要五官端正的呢。
　　也就是这个年代不太能够接纳这种人而已，但这并不是什么错误。
　　唐晓媛喜欢漂亮衣服，眼光也好。
　　已经完成好几次任务，从瘦猴那里挑了不少好款式了。
　　瘦猴有一次给唐晚吟送礼物过来，还说呢：“我都后悔了，姐，你这个妹子眼睛也太毒了，回回挑的都是我铺子里最新最好的款式……那些都是我留给人家大客户的，结果你妹一来，就给我挑走了。”
　　唐晚吟鼓动他：“那你就给她增加难度，上回不是让她一个星期卖出去两百件汗衫吗，下回让她卖四百件，随便她折腾，要是可以的话，给她设置一个最难的，让她想办法盘个铺子下来。”
　　到时候有铺子了，唐晓媛也算是站稳脚跟了，有个正经工作了，以后走到哪儿都不会被人嘀咕了。
　　另外她再挑货，好歹也是在铺子里卖，免得让瘦猴面对大客户不好说。
　　时间匆匆，转眼又到了一年年底。
　　小糖果已经半岁多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别说，还真跟子礼有点儿像。
　　大眼睛黑溜溜的，跟葡萄似的，不过这小子可比子礼小时候要贼精得多了。
　　见到家里来客人，就咿咿呀呀非要凑上去，人家客人就得给他见面礼，见面礼给了不说，二回来还要再给带点儿什么礼品过来。
　　不然这臭小子见人家空着手进门，就嚎啕大哭，哭得唐晚吟他们分身无术，招呼不了客人。
　　搞得唐晚吟还有点儿忐忑，仔细观察了一阵子，才确定这小家伙身体里没住着另外一个灵魂。
　　等孟玉英过来之后，更是彻底打消了唐晚吟的怀疑——
　　孟玉英说：“这家伙，跟小祁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祁刚回走路，话还说不利索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往父亲的书房里钻，我们还当他打小就是个读书的材料呢，后来才知道，是父亲在书房跟人谈话的时候，母亲总会准备好吃的端进去，他留在书房，就能比我和大哥多吃些东西。”
　　唐晚吟笑得前仰后合，实在是想不出来孟宇祁这么一个人，怎么小时候还贪吃。
　　不过后来想想，刚认识那会儿，孟宇祁每次回家都给她带好吃的，的确是好吃的，那些不好吃的玩意儿，从来没见往家里带过。
　　细枝末节地想起来，孟宇祁其实也是个对吃的品味要求相当高的人呢。
　　这半年多，大家的工作生活又有了新的变化。
　　唐晓媛还真在瘦猴跟唐晚吟暗戳戳的引导下，盘下了一个铺子。
　　虽然最后缺了不少钱，找唐中薇跟唐卫民支援了不少，但好歹也算是有个正经的工作了。
　　她选品不错，有了实体铺子之后，东西卖得比自己扛着大包摆地摊的时候多多了，价钱也可以往高了设定。
　　听瘦猴说盘下铺子之后一共拿了五回货，一回比一回多。


第460章 唐卫民要结婚
　　瘦猴说：“照她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以后怕是也要成为我一个主要客户了。”
　　对这一点，唐晚吟还是很欣慰的。
　　至少唐晓媛以后不会是个拖累了。
　　而唐中薇跟席立兴的生意显然更好。
　　老天都愿意帮助善良勤劳的人，唐中薇的早餐店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健康早餐店了。
　　别人还在吃包子大馒头的时候，唐中薇已经推出了各种营养健康早餐套餐，比如牛奶加苹果加面包的搭配，还有各种参照中小学生健康饮食手册上的餐饮。
　　这对唐中薇来说一点儿都不难，唐晚吟稍微点拨一下，她就能自己去找途径查资料，然后做套餐调整。
　　另外一个，光是看唐晚吟给几个孩子安排的吃食，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年在盘溪村条件那么差的情况下，唐晚吟都坚持让孩子们每天吃一个鸡蛋，补充蛋白质。
　　所以一直到现在，几个孩子的个头身量也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个个都长得高，又白嫩，眼神明亮大方。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乍一看，根本不会怀疑这几个孩子居然没有血缘关系。
　　从这方面来说，也确实证明孩子的饮食很需要关注。
　　虽然大多数的家庭现在还意识不到，认为吃饱了就是好，或者多吃肉，尤其是多吃肥肉，就代表家庭条件好，对孩子照顾周到了。
　　但事实上居民膳食指南一类的东西早就出来了，只不过还没有广为人知而已。
　　唐中薇就专做这个，国家都给指了方向了，她照着做就是了。
　　不理解的人看到唐中薇的铺子还是会觉得这就是人傻钱多速来的地儿。
　　但有需求的人稍微留心一下就知道，唐中薇是花了心思的，他们愿意为这个花钱。
　　因而吸引来的大多数都是知识分子或者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反而给唐中薇减少了一些小店可能会面对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再说席立兴那边，这半年铺子又扩招了，韦师傅扶着席立兴的店铺走上正轨之后，就不再专职做了，所以铺子里只留下了席立兴加两个师傅，加洗车的小蔡和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五个人。
　　这半年席立兴又招了一个师傅，三个学徒工，这样可以保证每个师傅都带一个学徒，学徒负责洗车跟打气之类简单的活儿。
　　扩大到九个人了。
　　店里的人，除了席立兴，基本上都是韦师傅推荐过来的人，那都是品行有保证的，不担心他们偷东西、不坏好心。
　　相反，虽然这些师傅跟学徒大多身体有残缺，但到底都是硬汉，店里偶尔有人想要来碰瓷闹事，这些师傅一出面，直接镇住场子了，这给了席立兴这样的老实人极大的安全感。
　　这年头大家刚开上小汽车，但是市面上汽车相关的产业并不多，席立兴的生意一直都很红火。
　　有人眼红，也有人真的想参股，想要跟席立兴合作，或者再开一家分店。
　　但是席立兴自己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跟唐中薇商量之后决定不开分店，专心守着这一家店。
　　免得将来分店的老板对现在这些师傅不好。
　　这事儿在韦师傅他们的圈子里传开之后，这些重情重义的汉子更加支持席立兴的生意了，分店倒是没开成，但是听说又要扩大店面了。
　　原本只占了旧厂子仓库的一角，现在要逐渐扩大到整个仓库了。
　　唐晚吟也给了唐中薇和席立兴一些主意——做一做汽车装饰跟美容，这些项目比保养维修更赚钱，而且难度很小。
　　至于有哪些项目，唐晚吟直接在某多多上一搜就出来了，从座椅靠垫到垃圾桶垃圾袋，贴膜灯光，到挂饰摆件……简直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市面上买不到的。
　　很多东西甚至都不是专门创造出来的，只不过是把其他东西稍微改一改，就能够用在汽车上。
　　比如巴掌大小的风水摆件，只需要在底座上安装一下固定配件，立马就可以以翻倍的价格卖出去。
　　没开分店，但是拓展了业务，最后席立兴跟唐中薇算账，不仅没有限制了收入规模，反而比开两家店的双倍收益还要更高。
　　而所有的这些人当中，进展最快的还要数唐卫民。
　　只不过不是事业上的，而是感情上的。
　　唐卫民接第一个单的时候，就傻憨憨地跟吴晓娴算账结账，直接把钱塞人家手里。
　　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倒是也没什么，亲兄弟，明算账嘛，你一半，我一半，正好。
　　但是人家吴晓娴是图他唐卫民的钱吗？
　　人家要是图钱，干嘛不留在自己店里做生意，天天跑来找他。
　　不计报酬地陪唐卫民一点点做起来，要的压根不是这个。
　　唐卫民当时还不解，后来被唐中薇说了一通，唐中薇让他想明白，对人家姑娘到底有没有想法。
　　要是没有想法，算算清楚，那也不是这四十块钱的事儿，该给多少给多少。
　　话也要说清楚。
　　要是有想法，那就别把钱挂嘴上，显得人家跟图你钱似的。
　　唐卫民听了这话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该单身一辈子了。
　　好在唐卫民没有那么木，想明白之后，直接去找了吴晓娴，跟人家姑娘告白，示爱，两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了。
　　大家对这事儿也十分地乐见其成，从前面误打误撞的相识，到后来相互扶持走出困境，到现在事业渐好，感情渐热，实属水到渠成。
　　唐卫民年纪也不小了，跟吴晓娴两个人又很合怕，一直好好的，因而相处了半年，两人就商量着要结婚了。
　　唐卫民如今的模型单子接的还是不多，总共也就七八单，但做一个单子就顶得上别人做两三个月的，所以经济上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他这一年住在唐晚吟家，个人没什么花销，除了跟唐中薇唐晓媛一起给三个孩子包了个大红包，偶尔给吴晓娴送点儿小礼物之外，倒是攒下了四五百块钱。
　　唐卫民就准备把这半年攒下来的钱，拿出来订婚、过彩礼。


第461章 唐中薇搬走
　　唐卫民以前一直没什么主见。
　　其实他的处境跟唐晓媛差不多，上头的哥哥姐姐多，作为下面的弟弟妹妹，自然是受宠为主。
　　但是他性格和唐晓媛不一样。
　　唐晓媛能够心安理得甚至主动争取哥哥姐姐们的帮助和宠爱。
　　但是唐卫民不行，唐卫民一边因为家中幼子的身份，被动接受着家里人的疼爱，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的道德标准又让他不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优待。
　　所以他一直都是随波逐流，别人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很少有自己的主见。
　　直到遇到吴晓娴。
　　吴晓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儿，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经历了不少事情，所以心理要比一般的女孩子强大。
　　她走的路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走的路。
　　别看她在唐家人眼里就是个单单纯纯小女孩儿，但是放在外面，她也是经营着几家连锁鲜花水果店的女老板。
　　跟吴晓娴在一起之后，唐卫民明显变得更加有主见了。
　　这回结婚也是。
　　要是放在以前，唐卫民肯定就回家听田招娣的，跟一个田招娣和唐汉青满意的女孩子相亲，结婚，生子。
　　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毕竟在田招娣和唐汉青眼里，这样才是大多数人该过的日子。
　　但是爱情会让人勇敢。
　　跟吴晓娴在一起之后，唐卫民开始有了责任感。
　　他才发现生活不是随便糊弄就能过的，一想到田招娣跟唐汉青可能会各种挑剔吴晓娴，对吴晓娴冷言冷语的，唐卫民就本能地抗拒了起来。
　　所以这回订婚的想法，他准备以大姐唐中薇和二姐唐晚吟为长辈，跟吴晓娴的父母谈。
　　至于老家的爹妈，那就延续唐晚吟的做法——结婚生孩子都只是通知一声。
　　唐晓媛听了之后举双手赞成：“我觉得挺好的，咱爸妈不就是嫌大嫂家里条件一般吗？恨不能给我大哥找个公主回来，但我大哥那样的……能找着我大嫂都算是烧高香了。”
　　“爸妈没在大哥身上实现的愿望，肯定会让二哥背负起来的，所以二哥不回去的好。”
　　唐晓媛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最好说结婚的钱都是借的，这样保准咱爸妈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说多了就怕这结婚的钱该轮到老两口出了。
　　以田招娣跟唐汉青的性子，那是肯定不愿意的。
　　唐卫民只腼腆笑道：“本来也没想让他们出。”
　　拿人手短，要是没办法也就罢了，但凡有点儿办法，他都是不愿意让田招娣和唐汉青掺和到自己的婚姻里来的。
　　反倒是吴晓娴叮嘱唐卫民：“虽然我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觉得结婚这事我们还是要表示一下的，毕竟父母把我们养到这么大。“
　　吴晓娴让唐卫民把彩礼钱减少一点，然后给田招娣和唐汉青寄去了一百块。
　　唐卫民虽然并没有想要吴晓娴做出这样的举动，但吴晓娴说出来的时候，唐卫民还是一阵感动，心里更加喜欢吴晓娴了。
　　等收到了唐卫民跟吴晓娴寄来的一百块，田招娣跟唐汉青那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连带着对唐晚吟的态度都好了一些，也不计较她“拐带”走了她好几个子女的事儿了。
　　唐卫民结婚是在酒店办的，唐中薇跟唐晚吟两口子作为男方的代表，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合适——一个占长，长姐为母。
　　一个占大，瘦猴是替唐晚吟做事的，吴晓娴的父母是替瘦猴做事的，连吴晓娴自己都是替唐晚吟做事的。
　　唐晚吟为他们证婚，理所应当。
　　而且唐晚吟跟孟宇祁两口子站在那儿，那就是气场十足，叫人不敢看轻了。
　　唐卫民跟吴晓娴结婚之后就搬出去住了。
　　小两口就在吴晓娴家附近租了个房子，吴晓娴日常能够回去看看她的花圃，唐卫民也能够在花圃里做他自己的模型。
　　唐卫民一走，唐中薇也在犹豫要不要走了。
　　虽说是亲姐妹，但是长期这么住在一起，唐中薇也担心会打扰唐晚吟跟孟宇祁的生活。
　　但是吧，唐晚吟跟孟宇祁工作忙，家里现在就吴老师在带着小糖果，上头还有两个正读初三，马上中考的孩子呢，下头的子礼也要参加小升初的考试了。
　　家里没人管可不行。
　　唐中薇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走。
　　唐晚吟知道之后，直接找唐中薇说：“大姐，你要是自己想搬出去，那我没话说，保准给你找个好房子，但你要是说什么打扰我了，那可就不应该了，我巴不得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呢。”
　　一个比妈妈还细致，却又半点儿没有妈妈唠叨的姐姐在身边，唐晚吟不知道多高兴。
　　唐中薇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下：“傻样，不过我跟立兴也是时候该搬出去了，他那边的汽修店远，每天早晚这样来回，我不放心。”
　　“我想着等三个孩子考完试之后我们再搬走，行吗？”
　　唐中薇这么说了，唐晚吟也没法子，只能答应了。
　　唐晓媛知道之后还说唐中薇傻：“二姐这里多好啊！平时家里请钟点工打扫卫生，买菜买肉都是别人送上门，出门不方便还能直接叫车接送，平时吃的用的，什么不是最好的，大姐你怎么还想出去住！”
　　唐中薇也不跟唐晓媛多说什么，直接拧着唐晓媛的耳朵道：“你可别说我了！我要走，你跟我一起走！别留在你二姐这儿烦你二姐！”
　　唐晓媛瞪大眼睛：“我不！”
　　唐中薇冷笑：“这事儿没得商量！”
　　时间转瞬即逝，这一年的初夏，张元美一家也搬来了沪市，可把唐中薇高兴坏了。
　　张元美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她来沪市之后，最想念的就是张元美了。
　　唐晚吟知道后，就在张元美家附近不远处找了个房子，盘了下来，算是送给唐中薇的礼物。
　　这地方在唐晚吟家跟汽修店之间，就在子礼小学附近，张元美就是听说子礼的学校不错，正好她家的笑笑也要上小学了，就在这附近租了房子。


第462章 孩子们长大了
　　这会儿大家都不觉得租房子不方便，一般来说除了祖传的老房子之外，就只有单位分房这一种方式了。
　　其他的不管是单位宿舍，还是租房子，都是一样的，也没人觉得没有安全感，这年头没有那么多奇葩事儿，租房也是住。
　　中考结束之后，唐中薇跟席立兴就带着彤彤搬走了。
　　几个娃哭得稀里哗啦的，子礼哭着道：“我都不想去上初中了，我才从小学毕业，我大姨就搬到小学附近呜呜呜……”
　　子敏凉凉地来了一句：“你这不想上初中，到底是因为大姨，还是因为考试没考好啊？”
　　子礼瞬间不说话了。
　　这家伙，小时候还行，越长大越皮，迷上了什么金庸古龙，尤其是赶在八三版的射雕英雄传上映，小学生几乎个个着迷，子礼更是沉醉其中。
　　不过唐晚吟倒是也没禁止他看，家里打小就不禁止他们看这些。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要学习的不仅仅只是课堂上的那点儿东西，跟着武侠小说学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也不算错。
　　况且子礼只是在做完作业之后看小说，考试虽说不如他二姐子敏那么厉害，但也一直名列前茅。
　　小升初考试之前，唐晚吟跟孟宇祁还被老师请去谈话，说是子礼是他们的重点苗子，是学校考入四中的希望之一。
　　要求唐晚吟跟孟宇祁在家里也给孩子多安排一些作业跟考试，又或者可以报名参加学校老师私下开设的班。
　　子礼不大愿意，他本来能够坚持把作业做完再去看书看电视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不愿意再增加什么课外补习班。
　　唐晚吟跟老师说回来商量一下，回来之后孟宇祁就单独找子礼谈话了。
　　父子两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半天，惹得小糖果以为他们在里面悄悄吃什么好吃的，难过得在外面嚎啕大哭，拍门不止，才结束。
　　出来之后子礼就跟唐晚吟说要去上补习班。
　　唐晚吟有点意外：“你爸让你去的？”
　　子礼摇头：“我爸没说让我去或者让我不去，只是跟我分析了一下去跟不去的优劣势。”
　　图好玩还是图成绩那就不说了，大家都懂。
　　关键是，孟宇祁把自己苏联联合大学（虚构，勿考究）的毕业证，还有唐晚吟沪市大学（同虚构）的毕业证拿出来，谈话的时候一直放在两人中间。
　　这压迫感，让子礼不得不选择参加补习班。
　　子礼跟唐晚吟说：“老师说了，虽然我成绩还可以，但也只是还可以的程度，在我们学校能排前三十，但是小升初考试是同区二十几所小学一起竞争，四中才招六百人，我这成绩有点儿悬，运气好就上了，运气好指不定就差那么一分半分的。”
　　想想要是最后真只差一分半分，就要被自家二姐嘲笑三年甚至更久，子礼觉得还是不要了。
　　子礼正儿八经地去上了补习班。
　　唐晚吟才看着孟宇祁直笑：“孟宇祁你可以啊，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会教育孩子？”
　　孟宇祁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教的太好了，根本没轮到我插手？”
　　孟宇祁过来挨着唐晚吟坐下来，说道：“当初把三个孩子接回来的时候，我还真的想过要花不少时间去教育三个孩子，把三个孩子给掰回来，谁知道还没等我上手呢，你已经先把孩子们给掰过来了。”
　　无论什么时候说起来，这件事都让孟宇祁对唐晚吟十分感激。
　　唐晚吟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儿像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呢？”
　　孟宇祁亲了唐晚吟一口：“不是班门弄斧，而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
　　白驹过隙，时光匆匆。
　　三年过去，唐家再度迎来一段紧张的时光。
　　孟子硕幼儿园大班毕业，暑假过后就要上小学了，上的还是他哥孟子礼上过的那间小学。
　　他大姨就在小学门口开早餐店的，如今薇薇包子铺已经改名叫薇薇健康早餐店了。
　　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六年，孟子硕小朋友的早餐都由大姨唐中薇包圆了。
　　或许是为了让他提前熟悉学校环境，才五月份，孟子硕小朋友就被送到了大姨家。
　　因为，他爸爸妈妈和姥姥要专心照顾家里的三个考生——两个高考生，大姐孟子清和二姐孟子敏，还有一个中考生，三哥孟子礼。
　　不过孟子硕一点儿都不委屈，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比他大好多，成天见到他只会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他是个男孩子啊！
　　听说他出生的时候三哥还说以后带着他放鞭炮玩泥巴打枪呢，结果等他长大之后，三哥是管他管得最严的一个。
　　这也不许他做，那也不许他做，只会教他怎么呵护家里的女士们，说些什么三哥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之类的话。
　　至于调皮捣蛋的事儿，那是一件都不许做。
　　到大姨家还好一点，大姨家有彤彤和橙橙，年纪跟他更相近，跟他更好玩到一起去。
　　把孟子硕送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唐晚吟孟宇祁跟吴姥姥，还有偶尔来的两个钟点工阿姨。
　　五个人全副武装，伺候三个考生。
　　子清子敏的学习是唐晚吟亲自辅导的，拥有多多系统的她，所有的辅导资料信手拈来。
　　如果不是因为时空发生了变化，导致历史进程不一样了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弄到原试卷呢！
　　不过一是平行时空发生变化，从前几年开始试卷就不一样了，没给唐晚吟这个机会，二来，唐晚吟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帮助孩子。
　　她更愿意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教给孩子们，然后把各种模拟试卷出题点拿来给孩子做集训。
　　子敏的成绩是要冲刺青大和京大的，子清稍微差一些，但是这些年在唐晚吟跟孟宇祁，还有妹妹子敏的帮助下，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厚积薄发，倒是越到后面，成绩越突出。
　　有位名人说过，天才就是1%的灵感和99%的汗水。
　　但天才向来是少数，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都还达不到拼天分的地步。
　　子清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463章 家有仨考生
　　子清真的就是那种从小在学习上不出众的女孩子。
　　她在其他方面也不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心灵手巧，待人接物也没有过什么问题。
　　但唯独就是在学习上不开窍，别说子敏了，就是子礼，一个东西学上三遍也就会了，但子清学十几遍都不一定会。
　　做饭、做家务、做手工……唐晚吟半点儿都没觉得子清有什么问题，往往她还比弟弟妹妹更快掌握。
　　可就是学习方面，就像是老天给子清通了十窍，唯独剩下学习这个，一窍不通。
　　小学时期，子清一直都算是“后进生”。
　　就连吴老师教她们，也顶多给子清颁一个进步奖，从来没有拿过其他的学习上的奖项。
　　转到沪市来的时候也很明显，子敏直接进的是全沪市最好的中学，但子清只能去一所普通学校。
　　但是也就是在这所普通学校里，子清渐渐找到了自信。
　　而且相对于其他学生来说，子清的进步更快。
　　因为进入青春期之后，大家面临的诱惑更多了，心思也更多了。
　　大多数学生开始不止关注学习了，也关注自己，关注同学，关注明星关注电视剧关注小说画报……各种东西。
　　小时候还能被爹妈绑在书桌前学习，长大后都在学校，老师能管一部分，但是私下做什么，还真没有人能够管得了。
　　唯独子清，一直秉持着笨鸟先飞的态度，她每天都学一点点，只要求自己学一点点，但是从来不偷懒，从来不懈怠，一直在坚持。
　　就好比学英语背单词，聪明的学生，一节早自习的时间就能够背下一篇英文课文来，记下好几十个英文单词来。
　　但之后，可能好长一阵子，直到考试之前才会突击学一下。
　　但是子清不这样，随着年纪增长，子清给自己的任务也加重了，她要求自己每天记住五个新单词，复习二十个旧单词。
　　这跟别人比，实在是少得可怜，慢得可怜。
　　但胜在从不偷懒，从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是一直坚持。
　　到了初三，其实子清的成绩就已经开始慢慢起来了。
　　中考的时候，她的成绩虽然依旧不如子敏，但也已经比大多数学生好了。
　　高中三年累积下来，子清的扎实给她带来了不错的收获。
　　在数次模拟考试当中，都稳扎稳打地在重点大学的排名之前。
　　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就跟唐晚吟和孟宇祁说，子清是最让他们放心的学生，因为一直稳着，不会出现惊险的踩线行为。
　　唐晚吟毫不遮掩地把老师的夸奖告诉子清，子清的性子一贯沉稳，听到这个也不骄傲，依旧努力学习。
　　这样的孩子，唐晚吟想不偏爱都难。
　　唐晚吟亲自辅导子清子敏，子敏已经有自己的一套了，她从小就主意大，不用父母“操心”。
　　虽然不操这个心，也要操别的心。
　　但总的来说，子敏是不太需要唐晚吟做太多工作的。
　　所以唐晚吟就把重心放在子清身上，相比于子敏，子清的重点大学选择太多了，反而每一分都很重要。
　　至于子礼那边，就交给孟宇祁了。
　　孟宇祁辅导一下子礼的中考，还是绰绰有余的。
　　除了学习方面，大家还照顾着三个孩子的作息跟饮食。
　　作息都提前两个月就开始按照考试的时间调整了，几点考哪一科，他们就几点做哪一科。
　　唐晚吟跟孟宇祁对孩子一向“溺爱”，为了让孩子不要过度疲劳，他们去找了孩子们的老师，提前两周就替孩子请假，省了早自习跟一节晚自习的时间。
　　饮食方面，家里有一个专门做饭的钟点工，唐中薇偶尔也会下厨，时不时就兑一些空间水进去给孩子们增强体质，避免关键时刻生病。
　　如此全家上阵紧锣密鼓地奋战了一个月，子清跟子敏率先参加了高考。
　　半个月之后，子礼也参加了中考。
　　之后小子硕被接了回来，唐晚吟跟孟宇祁也直接请年假，带上几个孩子和吴老师，一起去附近的山里住了一段时间。
　　这几年全国的发展都非常快速，电视、电话、报纸、杂志、汽车、火车、明星、零食……都开始接近唐晚吟小时候的记忆了。
　　这种转变极大地改善了唐晚吟一家人的生活。
　　至少，她现在拿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大家已经不会太好奇了，顶多问一句是商务部的新样品吗？还是瘦猴从香江那边弄来的新货，还是孟宇祁他们单位哪条线路上对应的城市的特产。
　　娱乐和休闲的重要程度也提升上来了，全市建了不少公园，郊外还有野营露宿的地方。
　　几个孩子小时候都是在村里长大的，对大自然有着天生的好感。
　　虽然现在的城市还算不上什么钢筋水泥森林，但现代化设施多了，必然挤占大自然的空间。
　　几个孩子平时就喜欢在院子里搭帐篷玩儿，唐晚吟也由着他们去。
　　正好这一回大的高考结束了，小的中考也结束了，最小的孟子硕托儿所也放假了，一家人就直接收拾东西去郊外的小黄山了。
　　还带上了唐中薇家的彤彤和橙橙，唐卫民家的小葵，张元美家的笑笑和乐乐。
　　盛夏的时节，山里郁郁葱葱一片，还有野果可以摘，下河洗凉水澡、抓鱼抓螃蟹也不用担心着凉，几个孩子玩得十分尽兴，连子清都有些玩疯了。
　　唐晚吟抱着一本闲书——香江和呆湾那边传过来的武侠言情小说，看得不亦乐乎。
　　这几年她在专业上精进了不少，相比于同学同行，唐晚吟拥有更强烈的进取心。
　　倒也不是因为她本身就多积极上进，而是知道时代迟早会变化的，随着外语的普及，各种纸质的，甚至电子的词典出现，翻译这一行的工作变得更加容易，也更不容易出彩。
　　所以唐晚吟专心往国内还几乎空白的领域——同声传译发展了。
　　孩子们为了中考高考奋斗，唐晚吟也同样为了进步而奋斗，苦学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孟宇祁也终于结束了为期好几年的沪市跟A省铁路设计勘探修建的工程，不用再在家半个月，外出几个月了。
　　这是一家人都需要的休闲时光。
　　同时，也许就是一家人往后越来越少的团聚时光了。


第464章 这几年
　　这几年里，说实话一家人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
　　孟宇祁当年为了换下那栋小洋楼的居住权，可是答应了要全程跟进A省铁路的任务。
　　在小子硕出生半年之后，他就开始了两地跑的生活。
　　三五个月才能回家半个月。
　　好在家里有吴老师，还有两个阿姨，孩子们有人照顾。
　　唐晚吟也一直在调理着孩子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她本身体质不错，日子过得也算顺心，还有空间水调理，所以子硕出生之后身体一直不错。
　　很少生病，唐中薇跟孟玉英都不知道多羡慕唐晚吟，说：“就没见过子硕这么好带的孩子！”
　　吃了睡，睡了吃，晚上也不哭不吵不闹人。
　　吴老师都说：“我以为冬冬就已经是好带的孩子了，没想到子硕比冬冬还好带。”
　　搞得吴老师都没有什么成就感——家里有俩阿姨，一个带孩子，一个做家务，她就负责看着两个阿姨。
　　关键是两个阿姨也是唐晚吟千挑万选出来的，不差钱，只要人好。
　　子清子敏子礼，哪一个都是不要人操心的，不光不操心，还会帮忙照顾子硕，照顾家里。
　　吴老师偶尔回盘溪村的时候，家里的早饭是子清做的，日常菜肉蛋的采购，家里的报纸杂志、牛奶的订购，都是子敏去操心的。
　　子礼跟着他姨父舅舅学了手艺，家里窗户玻璃碎了要换，灯泡坏了要换，自行车链条不润滑了车胎漏气了，子礼都能够处理。
　　孟宇祁单位有托儿所，半岁以上的孩子就可以去托儿所。
　　托儿所的阿姨都是铁路局跟设计院职工的家属，知根知底的，对孩子也好。
　　只是唐晚吟不太想太早让子硕去托儿所，才养在家里。
　　可关键是，子硕自己不愿意在家啊，天天就拉着吴老师，要去托儿所。
　　唐晚吟刚开始还以为子硕是喜欢托儿所里的玩具、滑梯、秋千什么的，结果她买回来，跟子清子敏子礼几个人收拾出来了，子硕也就上心了两天，继续拉着吴老师去托儿所。
　　后来吴老师才说：“子硕是个爱热闹的，你们不在家，他也不乐意自己自家，就喜欢出门跟别人一起玩。”
　　于是唐晚吟就交了钱，给子硕报了名，但是不全让子硕过去，只每天下午在托儿所孩子们户外活动一起玩儿的时候过去。
　　至于上午排排坐发果果，跟着托儿所的阿姨学一些“规矩”的时候，就不去了。
　　宁可带着他去菜市场买菜，去公园看大爷打太极练大字。
　　这样的生活，慢慢悠悠，轻轻松松。
　　在子硕一岁的时候，孟宇祁的父亲终于等到了恢复身份的好消息，在那个成分家世比人更重要的年代，这可以算得上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孟宇祁当即就说给在部队的大哥打电话，让大哥请假，兄妹三人带上各自的家人去接孟劲松回来。
　　但孟劲松却来信说他暂时不打算回来了——孟劲松也是个厉害的老人，虽然在东北那么多年没少受苦，但他是从苦难年代过来的，在最深的黑暗里也不会放弃，不会被打倒。
　　他在东北的那么多年，也见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于是在上头问他是想要官复原职，还是想要颐养天年的时候，他都拒绝了，选择扎根留在东北做建设。
　　于是最终只是孟宇祁三兄妹带着各自的爱人，一起去东北看望了一下老父亲，并没有接他回来。
　　也是去了之后孟宇祁才知道，原来他父亲已经在东北另娶了——他父母多年前就已经离婚了，母亲杳无音信，父亲单身多年，一个人在东北，再娶也很正常。
　　兄妹三人便知道父亲不愿意回家的缘故了。
　　对他来说，显然这个地方才是他的家。
　　既然孟劲松坚持，孟宇祁他们也只能尊重。
　　兄妹三人回来，大哥继续回到云南的部队——那里直到现在都还是情况危急，部队急需人才的情况。
　　所以大家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孟宇祁虽然遗憾家人不能常常团聚，但是也能理解家人的选择，为国、为家、为自己，都可以理解。
　　就像他自己，如果现在有人让他放下唐晚吟跟几个孩子，去跟父亲住在一起，那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就算是带上唐晚吟跟孩子们也不行，唐晚吟有她的生活，孟宇祁不能将她作为自己的附属品，带着她走。
　　就跟孟劲松无法抛下在最艰难的时刻接纳了他的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人和事。
　　……
　　在山里住了三天，孩子们玩得忘了时间，回去的时候都依依不舍的。
　　彤彤还问唐晚吟说：“姨妈，明年我们再来山里玩好不好啊？”
　　唐晚吟捏了一把彤彤的脸，笑道：“没问题，你爸你妈店里都太忙了，一年到头离不了人，你以后想玩就来姨妈家，以后大姐姐二姐姐上大学去了，还有你子礼哥哥跟子硕弟弟。”
　　张元美家的乐乐跟笑笑也是开朗的孩子，听见了连忙道：“姨妈，我们也要来。”
　　因为唐中薇的关系，唐晚吟跟张元美关系也很好，尤其是他们是为数不多的从外地来这里的老乡，关系更加亲近了。
　　张元美的两个孩子也是直接跟着唐中薇家的彤彤橙橙喊唐晚吟姨妈的。
　　张元美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也很好，唐晚吟对这两个小家伙也很喜欢。
　　回到家之后，果然两个阿姨都说这几天不少人过来。
　　孟宇祁刚升职，这三年的经历和这个项目，给他加了不少资历，如今他以刚过四十的年纪成为设计院最年轻的总工，也是实至名归。
　　唐晚吟也升职了，她在商务部摸爬滚打好几年，难得遇到了陈主任这么一个好领导，给了她极大的帮助和照顾。
　　陈主任升官了，要离开商务部，走之前问了唐晚吟，是想继续留在商务部，还是想去别的地方。
　　如果唐晚吟要留在商务部，陈主任就准备推举唐晚吟接他的位置了。
　　如果想去别的地方，陈主任就趁现在给她推一把。


第465章 升职
　　唐晚吟经过再三思考之后，选择了往专业翻译的方向去走。
　　世上三百六十行，人有三万六千种。
　　有人喜欢奋斗，有人喜欢躺平，有人孜孜不倦，有人随遇而安。
　　唐晚吟性格本就散漫自由，对喜欢的东西可以一直努力，也不觉得是需要自虐才能坚持的。
　　翻译就是其中一种。
　　虽然商务部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都有不少助力，但唐晚吟却选择了最小众的一个方向——同声传译。
　　就唐晚吟生活的这个平行时空来说，目前国内还很少有人听说同声传译的。
　　一般人听到翻译都觉得很洋气，觉得他们会说外国话，能够无障碍地跟外国人交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于同声传译，那是根本就还没有进入大家视野里的一个行当。
　　陈主任听了唐晚吟的决定之后，笑道：“我早猜到你会这么选了。”
　　这些年唐晚吟虽然只是商务部的翻译，但是因为翻译的能力不断精进，已经不仅仅是商务方面的人来找她了，还有许多国际会议、专业领域的人来找她。
　　陈主任说：“你那个弟弟瘦猴，生意就做的不错，我想着你要是想做生意，直接接着他的手做就是了，所以猜到你应该不是想赚大钱的那种。”
　　唐晚吟笑道：“说不定就想接手商务部，就是想以后赚更大的大钱呢？”
　　陈主任也笑了：“那你可就想错了，在商务部，那就是个辛苦活儿，买卖双方都赚钱，你在商务部看的也不少，咱们的奖金跟人家的进出口业务量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
　　唐晚吟真要是奔着钱去的，只怕早就抵挡不住那些糖衣炮弹了。
　　那样的话，赚大钱当然容易，但是进去也容易。
　　但是陈主任之所以想提拔唐晚吟，就是看中唐晚吟不缺钱，或者说，不贪婪。
　　不会为了钱去冒险。
　　商务部的领头人，就是要眼里手里天天过钱，但心里得没有钱。
　　不然，这个位置就不是提升，而是直接给提进去了。
　　陈主任说：“你不想接商务部这个位置，想专门做翻译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去处，看你愿不愿意了。”
　　“什么去处？”唐晚吟有些好奇。
　　陈主任说道：“国际会议部。”
　　陈主任语重心长地给唐晚吟解释：“这个组织虽然听起来只是专门负责会议的，对内不如各个事务部门，对外不如外交部，但是，所有的国际会议都要由会议部统一管理，发言方向、会务流程，都是从会议部出去的。”
　　陈主任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会议部的组织人是我以前的老同学，老早就听说过你了，一直跟我要人，但是我们商务部头几年发展也要人，我是死活不肯放人。”
　　唐晚吟哭笑不得：“还有这种事儿呢？”
　　唐晚吟瞬间想起来，之前陈主任神神秘秘地给她接的几个翻译单子，是发言稿，不过某些部分被特别隐去了，只让她写了套话跟不涉及机密的部分。
　　当时她就在想，这不像是商务宣讲跟谈判合同，倒像是什么官方文件。
　　现在想来，只怕那会儿就是陈主任的老同学委托来的。
　　既然有这样的好去处，那唐晚吟自然也不会拒绝。
　　所以，在孩子们考试之前，唐晚吟就接到了调令。
　　九月份开始，她就要去国际会议部报到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这也算是一脚迈入了官场，算是升官了。
　　她跟孟宇祁两个人在沪市扎根这么多年，同事、朋友，不认识也认识了一些。
　　何况还有那些对口单位的人员。
　　得知两人高升，不知道多少人都来恭贺。
　　但偏偏唐晚吟跟孟宇祁都不是喜欢这种奉承恭维的人，所以才干脆趁着孩子们考完试放假的时候，躲了出去。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两个阿姨有些手足无措：“别人敲门来送礼，我们都说你们不在，只让他们把名字登记下来了，东西给拿回去了，大部分人都拿回去了，但有些人直接把东西一扔，就放在门口了……”
　　阿姨哪儿见过这阵仗啊，要是寻常人家，亲戚再多也不过就是拉拉扯扯二三十家。
　　但这回两人升职，各自下属跟对口单位，还有以前的同僚，合作伙伴，动辄上百家。
　　就说摸到唐晚吟门上来的企业，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唐晚吟见两个阿姨已经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了，知道名字都写了名字放在上面，不知道的都单独放在一边，就安慰两个阿姨：“没事，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
　　两个阿姨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子敏凑上来笑道：“阿姨，不用担心，这东西放在这儿就行了，要是没事儿求人，只是为了不失礼数来恭喜我妈的人，送的东西也不会太贵重，留不留都是一回事儿。”
　　企业里都有专门的公关费用，唐晚吟这些年也没少在陈主任的允许下收。
　　没法子，有时候不收，人家反而不安，工作不好开展。
　　只要不太过分的，大家也不会多想。
　　至于那些贵重的……子敏笑了笑：“这就是真要求人办事儿了，但既然是要求人办事儿，肯定不会让我妈连事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放心吧，他们这只是表个态度，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
　　见唐晚吟在一旁含笑点头，两个阿姨才放下心来，赶忙伸手去把子敏他们手里拎着的露营行李给接过来：“那就好那就好，哎哟，看看你们这一身的泥巴跟草籽，快去洗澡，好让我们把衣服给洗洗。”
　　家里有好几个洗澡间，孩子大人都挨个洗了澡，阿姨在收拾东西。
　　唐晚吟跟孟宇祁这才开车把唐中薇跟张元美还有唐卫民家的孩子给送回去。
　　随着孩子一起回去的，还有一人一份的礼物——有零食玩具，也有学习用品。
　　好让孩子们暑假过得“充实”起来。
　　这边子清子敏暑假没事儿，都被孟宇祁塞给席立兴那边去学驾照了。


第466章 最好的大学
　　孟宇祁说：“等回头你们上学了，给你们一人买一辆车。”
　　子清吓了一跳：“爸，我不要。”
　　她胆子小，不敢开车，也不喜欢在学校里那么招人目光。
　　唐晚吟笑道：“开车才安全，不然你以后上学回来都要转好几路公交，搞不好还要在郊区走好长一段路，那我才不放心呢。”
　　这几年高考都是考试前先填志愿的，子清填的学校都在沪市，顶对也不过就是周边。
　　唐晚吟是支持的，子清跟子敏子礼不一样，那俩要跑多远都行，她跟孟宇祁都不担心。
　　但子清不一样，子清这性子，就适合养在身边。
　　打定了主意在沪市上大学，自然是经常会回家。
　　每次都要唐晚吟跟孟宇祁接送，那是不太现实的，让子清去走远路挤公交，唐晚吟也不愿意。
　　所以还是买辆车好。
　　子清听唐晚吟这么说，也只能答应了。
　　她心里想着，就算买了也可以不开。
　　子敏胆子可不小，但是她也不要，她嘻嘻笑着凑上来跟唐晚吟和孟宇祁撒娇：“爸，妈，能不能不给我买车，但是把买车的钱给我当第一桶金啊。”
　　这丫头，高中这三年可算是把她给憋坏了。
　　唐晚吟早知道箍不住她，子敏填报的高考志愿都在京城。
　　小丫头信心足足的，青大京大填了不说，第三志愿填的也是京城的大学。
　　还振振有词，说：“那是我们国家的首都，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当然要去首都读大学！”
　　唐晚吟无奈笑笑：“行吧，你自己决定，不过可说好了，违法、违背道德的事儿不能做，你要是做了，你可是知道你爸的手段的。”
　　子敏嬉皮笑脸：“哎呀妈，这话还用你叮嘱吗？我当然不会做啊。”
　　唐晚吟伸手捏了一把子敏的脸，说实话，这个她还是相信的，自己教出来的孩子，虽然不是时下最常见的那种吃苦耐劳，无私奉献型的，但也绝对不是那种自私自利，损人利己型的。
　　唐晚吟他们去上班了，孩子们也去学驾照了，子礼玩不了几天，也得开始补课了。
　　姐姐们忙碌又辛苦的高中生涯结束了，就轮到他了。
　　子礼叹了口气，看看还在上托儿所的子硕，又看看高考之后已经大变样的两个姐姐，还有升职后变得更忙的爸妈，心累地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还是苦哈哈的啊。”
　　不过幸运的是中考成绩出来的早，子礼毫无意外地进了四中。
　　而子清子敏还得焦急地等待高考成绩。
　　七月底的一天，学校通知学生去领成绩了，现在成绩大多还是发到学校里的，然后由学校对学生公布。
　　报纸上会有分数线，对照着分数线，才能大致推测出来自己能不能上。
　　但真正有没有被录取，还得等到八月份录取通知书来才知道。
　　出成绩那天，唐晚吟跟孟宇祁请假陪两个孩子去的。
　　路上问过子清子敏：“先去看谁的？”
　　子清笑道：“先看我的吧。”
　　子清倒是不介意这个，开着玩笑道：“如果先看过子敏的，那估计我的分数就不显眼了，先看我的，爸妈能高兴两回。”
　　子敏嘿嘿一笑，说：“那可不一定，估计爸妈心里压根都不在乎我考得怎么样，反正我考多少都是跑，他们只会关系你是不是能留在沪市。”
　　唐晚吟跟孟宇祁十分的不好意思——还真就叫子敏说对了。
　　对他俩来说，子敏只要不出国，那他们都放心。
　　但对子清来说，别说出省出沪市了，就算是去到新区那边，他们都觉得远。
　　“那就先去看子清的吧。”唐晚吟如今也是做了十多年妈的人了，脸皮子的厚度还是足够的。
　　到了子清学校，老师一见唐晚吟他们过来，立刻笑着起身迎接：“子清爸爸，子清妈妈，恭喜恭喜。”
　　唐晚吟眼睛一亮，拉着子清的手问老师：“老师，子清的分数出来了？”
　　子清班主任也不卖关子，直接把分数条拿给唐晚吟跟子清看：“出来了，成绩相当不错，不过第一志愿没能上，去了第二志愿，沪市外国语大学。”
　　虽然不是第一志愿，但沪市外国语大学也是相当好的大学。
　　唐晚吟欣喜地把提前准备好的谢师礼拿给班主任：“岳老师，这一份是您的，感谢您这三年来对子清的照顾，这边是其他科任老师的，麻烦岳老师转交，等回头我们给孩子办升学宴的时候，再亲自来邀请岳老师跟科任老师。”
　　岳老师大大方方地收下来了，高考之后的谢师礼，是学校唯一不禁止老师收的礼物。
　　“好的好的，多谢子清妈妈了。”岳老师笑着把唐晚吟他们送出来了。
　　今天来学校查分数的人很多，老师能够亲自送出来，就是相当热情了。
　　等一家人下了楼，唐晚吟才转过头来想要安慰子清：“没事没事，第二志愿也很好，沪市外国语大学呢，跟我们学校的外语专业也是一样能打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子清子敏拉着手，满脸惊喜地在原地蹦跶。
　　子敏几乎要把子清给抱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姐你的心愿达成了！”
　　子清也露出了平日里不多见的开心笑容，两行白白的牙齿笑得连大牙都看得到。
　　嗯？
　　唐晚吟跟孟宇祁面面相觑，看着两个孩子发疯，不明所以。
　　子清子敏激动了好半天，子敏才深吸一口气对唐晚吟跟孟宇祁解释道：“其实我姐的志愿一直都是沪市外国语大学，她想跟妈一样学外语，当翻译，但是他们老师觉得她成绩好，希望她能够挑战更高一点的学校。”
　　“偏偏我姐是个不会拒绝人的，老师指望她争光，她也想考好一点让你们高兴，就听老师的填报了志愿……但现在居然真的就去了我姐最想去的外国语大学！简直是老天都在眷顾我姐！”
　　啊？原来是这样？
　　唐晚吟赶忙看向子清。
　　子清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搓搓脸，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倒也不是被勉强的，我是觉得如果能争取更好一点的，也可以争取，但我心里更喜欢外国语大学。”
　　唐晚吟忍不住抱了抱子清：“傻孩子，我跟你爸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去自己喜欢的大学就行，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子清露出小白牙：“嗯，我现在去的就是我喜欢的大学。”
　　一家人没在路上耽搁多久时间，立马又去了子敏学校。


第467章 双喜临门
　　就像子清说的，先去看子清的分数，再来看子敏的分数，一家人能高兴两次。
　　虽然唐晚吟跟孟宇祁在两个孩子的养育上没什么差别，但是心里也是会更期待子敏的成绩。
　　子敏学校的人更多一些，大约是因为他们学校都是比较关注成绩的学生，所以人特别多。
　　这会儿也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的，直接把大榜都张贴出来了，大家自己去公告栏看就是了。
　　唐晚吟他们到的时候，公告栏前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孟宇祁立刻就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
　　好在他个子高，在这个普遍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一点儿的时候，他一米八三的大个头，抢个位置还是很容易的。
　　就是可惜也没有个检索什么的，得从头看到尾。
　　子敏子清在外面也蹦蹦跳跳地从各种边角缝隙里看，但总看不到全貌。
　　子敏本就是个急脾气，想要一头扎进去，被唐晚吟给拦住了：“那么多人呢！”
　　大夏天的，个个都急得一脑袋汗，男男女女的一大堆，挤着多难受啊。
　　母女三个焦急地等着，结果看到孟宇祁看了一遍，没出来跟他们说话，反而又跑进去看了第二遍，三人心里都有些紧张。
　　子敏在外面喊：“爸！没找见我的名字吗？”
　　孟宇祁一脑袋汗，心道莫不是自己还不到四十，年纪就大了，看字老眼昏花了吗？
　　他是真没看到子敏的名字。
　　看的名字多了，都快不认识字了。
　　孟宇祁晕头转向地出来，面色凝重：“我……好像没看到子敏的名字。”
　　啊？唐晚吟傻眼了。
　　事实上孟宇祁都看了两遍了，确信没有子敏的名字。
　　但是对待子女的高考大事，孟宇祁也不敢把话说满了，怕伤着孩子了。
　　结果子敏半点儿都不着急，反而满脸惊喜：“爸，真的？没看到我的名字吗？”
　　孟宇祁点头，有点儿心虚，说：“要不我再进去看一遍？”
　　唐晚吟心里知道，孟宇祁很少说什么“好像大概可能或许”的话。
　　他说好像没看到，那就是肯定没看到。
　　再看一遍也一样。
　　这年头的高考，先填报志愿再考试再出分数，这过程中的变数可多了。
　　有些孩子高考的时候状态不好，但志愿又已经报上去了，落榜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唐晚吟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孩子说说清楚，好在子敏本身就是为了迁就子清跳级的，年纪也不大，就算复读一年也没事儿……就是怕孩子心高气傲，一直都是年级前几名，在全市都是名列前茅的，现在受不了。
　　就在唐晚吟满脑子为人父母的心理活动时，子敏却尖叫一声，立刻拉着唐晚吟跟子清往另一个方向跑。
　　“爸！快快快！跟上！”
　　跟上什么啊跟上？
　　几个人稀里糊涂的，都被子敏拉着跑。
　　子敏一口气跑过操场，跑到学校门口，指着学校门口的白墙说：“爸，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名字在不在上面？”
　　孟宇祁一怔，旋即惊喜袭来：“我这就去看！”
　　——京大。
　　子敏的第一志愿，京大计算机系。
　　唐晚吟这才知道，原来子敏学校还承担着全市高考成绩前三十名的公布职责。
　　直接公布在校外的红榜上。
　　连人带照片带简介和大学都在上面。
　　老父亲老母亲松了口气：“吓死我们了。”
　　安慰落榜生的话都快出口了，差点儿就丢人了。
　　子敏嘻嘻笑道：“我运气不错嘛，吊车尾上了三十名。”
　　三十人的名单里，子敏排第二十七名。
　　外面的人不如里面多，毕竟里面看的都是自己或者自家孩子的前途、人生，外面就是看看热闹。
　　唐晚吟他们挤了进去，看着照片上子敏，笑得前仰后合。
　　唐晚吟忍不住道：“天呐，你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怎么头发这么短？”
　　子敏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说：“应该就是高一入学的时候拍的吧。”
　　中考过后的暑假子敏回盘溪村住了两个月，那边洗头洗澡没有家里方便，子敏过去的第一个星期，就直接去镇上剪了个板寸。
　　子清捂着嘴笑：“学校怎么用这张照片啊。”
　　子敏也不知道，挠挠头：“我记得高考之前都给我们拍了一张啊，不知道是不是弄丢了。”
　　短发的子敏，看起来就跟个小男孩一样。
　　唐晚吟看着简介上子敏这几年得过的奖，心里热热的，挽着孟宇祁，眼中含笑：“我们的孩子好棒。”
　　不只是子敏，还有子清，子礼，将来还有子硕。
　　这种时刻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欢欣跟热烈。
　　孟宇祁温柔地看着唐晚吟：“有你，才有他们的今天。”
　　那边子敏已经拉着子清去看榜单上的其他人了。
　　唐晚吟也跟着看过去，这可是全市排名前三十的高考生啊。
　　平时子敏的发挥也就是全市五十到一百名的样子，偶尔又那么一两次冲到三十几名，但是还从来没有过冲进前三十过。
　　没想到最高光的时刻就用在了高考上。
　　唐晚吟都忍不住羡慕：“实力跟运气二合一，天选之子。”
　　三十人当中，居然有五六个人的学校跟专业都一般般，勉强吊在重点本科的名单里。
　　子敏说：“这些就是胆子太小了，不敢往高了报，求稳的。”
　　唐晚吟直摇头：“太可惜了。”
　　子敏数过去：“我们学校一共上了四个京大，还有六个青大，还可以嘛。”
　　好歹也是全市第一的重点中学。
　　孟宇祁笑道：“应该不止，里面的榜单上还有两个。”
　　“噢噢对，这里是高考分数前三十，不是按学校排的。”
　　子敏子清又跑进去看了一圈，里面有两个京大，一个青大。
　　这么算下来，一共六个京大，七个青大。
　　唐晚吟笑着问子敏：“有没有比较熟的同学？等开学的时候一起送你们去学校。”
　　子敏耸肩：“都差不多吧，竞赛的时候，还有演讲的时候见过，但要说熟，也不算多熟。”
　　子敏并不是个热衷于校内活动的人，能够参加那么几次，都算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了。


第468章 开学准备
　　她有空更愿意往瘦猴那里跑。
　　瘦猴那里新鲜东西多，唐晚吟偶尔也会悄悄放一些稍微超前一点儿的东西在瘦猴那里。
　　子敏不知道，一律当成是瘦猴弄来的，所以一放假就喜欢过去，看看新鲜玩意儿。
　　学校的活动她不怎么爱参加。
　　年年运动会都是直接挑战了最难的女子两千米长跑，跑完就闪人了。
　　对此子敏还相当不屑：“我们班没有一个人愿意跑长跑的，女生两千米，男生三千米，说起来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可想想，那不就是两公里吗？平时走路上下学，周末买菜去公园，也不止那么点儿路程啊！”
　　“给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是稍微走快一点也能及格了，八分钟之内都有奖……不明白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子清都能做到。
　　唐晚吟还是很关注几个孩子的全面发展的，就算高考之前最紧张的时刻，唐晚吟都坚持让几个孩子每天锻炼半个小时，哪怕只是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活动活动也好。
　　所以三个孩子体力一直很好。
　　子敏子礼也就算了，那是成天上蹿下跳的猴，就连子清的体质也比一般的孩子好。
　　说金刚芭比可能有点儿夸张了，但是子清的力气的确比她外表看起来大多了。
　　因为大家不愿意跑长跑，所以每年子敏都主动承担，然后跑完了，就溜号。
　　紧张的学习当中，各种活动就是她为数不多的课余时间，跑得那叫一个快。
　　一起参加活动的同学？
　　那属于是见过很多次，但是基本没说话——子敏跑太快，人家想跟她说话那也抓不住她的影子。
　　子敏认真看过去，最终还是表示：“一个都不熟。”
　　最熟悉的应该是自己班上的两个女生跟一个男生，然而一个班的竞争也激烈。
　　那两个女生关系好，跟子敏关系就一般了。
　　那个男生也是子敏最不喜欢的小家子气的男生，喜欢背后打小报告的那种。
　　子敏看了一圈，表示：“我还是自己去报到吧，又不是多难的事儿。”
　　唐晚吟扶额：“你怎么长大了没有小时候人缘好了？”
　　等回家一说，子礼幽幽地道：“妈，我二姐从小就不招人喜欢，你不知道吗？”
　　唐晚吟疑惑道：“有吗？为什么我印象里你们仨小时候就很乖很可爱了？”
　　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心甘情愿地给他们三个当后妈。
　　子礼跟子敏那算是相爱相杀，闻言就提醒唐晚吟：“那可不是，妈你不记得了？我姐在村里的名声，卖猪粪，卖鱼杂，半分钱也斤斤计较，人家拔了我家院子外面一棵葱，我姐能带着全村的孩子去他们家门口坐三天，薅人家半分地的菜才算完。”
　　唐晚吟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当年还有不少人来她面前告状，对唐晚吟说你们家这个丫头如何如何的。
　　不过，唐晚吟说：“但我觉得你二姐那样正好啊。”
　　她可没觉得子敏那样是不好的表现。
　　孟宇祁也憨笑：“我也觉得挺好。”
　　当年那情况，得亏几个小的懂事儿，子清主内，子敏主外，才给唐晚吟省了不少麻烦。
　　不然“孤儿寡母”的，怎么熬过来。
　　子礼：“……所以妈你知道为啥我二姐一直不招人喜欢了吧？”
　　这是从爹妈的根子上就不正！
　　“去去去，就你话多！你姐欺负别人总比被别人欺负好吧？”唐晚吟向着子敏说话。
　　子礼委屈巴巴：“但问题是，这个别人，就是我啊！”
　　……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时候，家里就开始准备孩子们上大学的事儿了。
　　钱是不用担心的，唐晚吟跟孟宇祁如今的工资都不低。
　　而且两人都很有副业意识，一个的翻译副业，一个的图纸副业，收益那是相当不错，而且这都是将来退休之后都还能做的。
　　再一个，这么多年赚的钱，陆陆续续也有在进行投资，孟宇祁就投资了一个小型的加工厂，唐晚吟投资的商业部分比较多。
　　投资收益都已经不少了。
　　所以孟宇祁说给两个孩子买车，还真就能买。
　　现在一辆桑塔纳三万块钱，在别人眼里那是奢侈品，在唐晚吟眼里，那连贵都算不上。
　　子敏坚决不要车，孟宇祁说买了车之后另外再给她一笔钱，她也不要：“直接我姐怎么样我怎么样就行，但是我要现钱。”
　　她自小就是三个孩子当中最独立的一个，她这么要求了，孟宇祁也没办法，只能弄了个存折，给她存了三万块钱进去。
　　子清这边也不想要车，唐晚吟也不勉强，说：“那行，以后就让你姨父那边安排个人接送你，反正一周也就一次，算不上太麻烦。”
　　子清这个是同意的，姨父那边汽修店做得大了，现在已经算是个汽修城了。
　　还直接并入了驾校跟租车的业务，生意红火着呢，他那里要安排个把人出来，确实不难。
　　这边三万块钱子清也不想要，唐晚吟硬是给她存了：“女孩子长大了，更加要有防身的钱，你不像子敏那么跳脱，一块钱能折腾成十块钱，就靠着平时的压岁钱跟零花钱，攒也要攒下来。”
　　唐晚吟虽然没有区别对待几个孩子的心思，但还是希望子清能够多长个心眼，多考虑考虑自己。
　　母女长谈过后，子清也明白了唐晚吟的苦心，接过了存折。
　　唐晚吟深感慰藉，虽然她并不知道子清转手就给了子敏：“妈说我要学着做一做投资理财，我也不会……干脆就投资给你吧。”
　　子敏小心翼翼接过来：“那你这边我可就只做谨慎的投资，收益不一定那么高哦。”
　　子清笑道：“行。”
　　给她了，那就是信任她。
　　至于最后挣了多少，唐晚吟不知道，自然也没打听。
　　只不过在过两年，允许私人买卖房屋的时候，还没等她跟孟宇祁出手，俩闺女名下一人一套房子。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沪市，都不是便宜的地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要紧的是怎么送孩子去上学。
　　子清学校九月三号报到，子敏学校九月四号报到。
　　要送子清，就送不了子敏，要送子敏，子清这边就耽搁了。


第469章 高考状元的秘密
　　最后还是子礼暗戳戳地过来说：“就不能早一点儿吗？咱们八月底全家都去京城，送我二姐，陪我二姐适应几天，然后待到九月初回来，再送我大姐。”
　　横竖现在外面酒店旅馆多得是，又不是怕去了京城没地方住。
　　这话也对，唐晚吟跟孟宇祁一拍脑袋，决定下来：“那咱们就八月二十七去京城，二十八到三十一号，陪你二姐在京城熟悉熟悉，然后九月一号回来，九月二号到家，九月三号你大姐报到。”
　　八月二十几号，在征求子清子敏意见之后，俩孩子的升学宴是一起办的。
　　子敏不爱应酬，没有子清那么乖巧，讨长辈喜欢。
　　子清也不嫉妒，从来不会因为子清成绩比自己好，就觉得她会抢自己的风头。
　　姐妹俩虽然差着两岁，但是自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跟孪生姐妹也没什么两样了。
　　尤其马上分别，那简直是恨不得天天都黏在一起。
　　两人的升学宴一起办。
　　唐晚吟跟孟宇祁这么低调的人，都忍不住邀请了单位的同事跟朋友。
　　他们自己的事儿无所谓，但是孩子考上了好大学，那简直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唐晚吟说得清楚明白：“不收礼，收礼的会被我们家丫头当场赶出去。”
　　唐晚吟家的那个小丫头，嘴不饶人，性子也硬，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都不敢不信。
　　升学宴摆得很热闹，一家出了两个大学生，在这个年头还是很风光的事。
　　况且，子清跟子敏之间的成绩差距，那也不是优等生和劣等生的差距，而是一个重点大学跟一个顶尖大学的差别而已。
　　随便放在谁家，能出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那都是整个家族都会觉得高兴的事。
　　再一个，唐晚吟跟孟宇祁也不会邀请那么没眼色的人来。
　　真没眼色的，也成不了他们的朋友跟同侪。
　　所以宴席上一片祥和，没人说不好听的话。
　　不光没人说，还有人真的是就忍不住拉着子清子敏问：“好孩子，你们这都是怎么学的？我们家那个要是有你们一半好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子清笑笑，说道：“按照老师安排的时间点复习就好，老师是最有经验的，自己自制力强一些，就没什么问题了。”
　　子敏倒是眼里闪着精光，说：“我那边倒是有一些学习资料跟经验笔记可以复印一份给你们，就是现在时间有点儿紧……”
　　人家连忙道：“那一会儿我们就去，我们自己复印，保准不麻烦你！”
　　子敏说：“噢，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资料现在在别人那里呢，正好他们在复印呢，汪婶婶你们要是要的话，我让他们顺便多复印一份？”
　　都是有眼色的人，一听，赶紧说道：“那好那好，我们给钱，麻烦你帮忙跟人说一声，给多少好呢？”
　　子敏笑嘻嘻地要报价，被闻讯赶来的唐晚吟给拖走了：“你可让我省点儿心吧！”
　　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聪明了！
　　不光是对着宴会上的来宾这么推销，在学校里也是一样。
　　子敏平时的成绩已经不差，高考又有“黑马”战绩，不管是对于平时一贯成绩好希望维稳的同学，还是对平时成绩一般般希望高考超常发挥的同学来说，子敏的经历都备受关注。
　　所以子敏早就联合了几个同学一起，找了个印刷厂，把他们平时用的笔记和学习方法整理了一下，复印出来。
　　这东西首先供应的就是学校的师弟师妹，而且居然还是老师同意的！
　　唐晚吟知道这事儿的时候，脑壳都疼了——就算这年头流行自己印书，但非法出版的罪名还是在的啊。
　　子敏这属于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所以唐晚吟坚决不允许子敏私下售卖这些什么笔记、复习资料。
　　孟宇祁思索再三，决定要在子敏开学之前，来个“三堂会审”，要好好提点提点这孩子。
　　不然等到她自个儿去京城了，会弄出什么事儿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的，他们管不着，可就真的麻烦了。
　　结果就在孟宇祁提前练习怎么冷脸严厉的时候，唐晚吟直接帮子敏联系了一家出版社，走正规的出版编号申请。
　　这些年她因为翻译的差事，没少跟出版社打交道，不少出版社都跟唐晚吟关系不错，愿意卖她这个面子，换取将来的合作机会。
　　唐晚吟对子敏说：“这样要慢一下，刊号申请下来最快也要小半年，这一波快钱是赚不到了，但是走正规出版的话，卖得多，也卖得长久。”
　　子敏虚心受教：“妈，我明白了。”
　　看着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颇为感人，直到唐晚吟拿出一张纸说：“另外你看啊，你现在这个书名起的不好，什么学习方法大总结……听起来太不气派了，你看看我取的这几个怎么样。”
　　唐晚吟说这话的时候，孟宇祁刚好从楼上下来，见下面的两人没发现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立在楼梯上……偷偷探头往楼梯侧边的大书桌上看去。
　　只听唐晚吟说：“这个，《高考金牌训练手册》，《京大女孩的学习秘诀》，《一百天教你高考逆袭》……”
　　唐晚吟每说一个，子敏就小小地惊呼一声，喉咙里掩盖不住惊喜跟狂热：“这个好这个好，妈，这个可以可以！”
　　唐晚吟腼腆又骄傲地一笑：“这还是因为现在的……出版社太保守了，不然我还有起码百八十个震惊眼球的书名呢，比如《三年后，她带着两宝归来——高考状元，京大录取通知书》，《我和高考不得不说的一百件秘事》……”
　　孟宇祁站在楼梯上，手里还端着杯子，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的，他现在有种感觉，该被教育的只怕不是孟子敏，而应该是唐晚吟。
　　唐晚吟口口声声说这必须教训子敏，就是这么教训的？
　　不是孟宇祁说，子敏这性子，起码有一半都是随的唐晚吟！


第470章 送别的心情
　　当然，最后还是没有用那些震惊系列的书名，毕竟现在的出版社跟编辑都还是相对保守的。
　　但唐晚吟还真就当个正经事来做了——孩子们长大了，在这个缺乏手机相机摄影机的年代，能够留下的记录太少了。
　　即便唐晚吟这些年偶尔也会用手机偷拍下孩子们的珍贵照片，但依旧太少了。
　　文字，几乎是回忆的唯一载体。
　　其实唐晚吟也没比子清子敏大多少，子清今年十九，子敏十七，她自己也才刚到三十岁。
　　可想起来两个孩子就要离开家里，外出去上学，唐晚吟还是觉得心里挺不舍的。
　　这种老母亲的感觉……居然会出现在她这个刚三十岁的年轻少妇身上，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升学宴办完之后，唐晚吟就带着两个孩子大采购了。
　　衣服裤子鞋子包包，春夏秋冬的，都恨不得都买上。
　　被褥床单蚊帐枕头，怕她们用不惯，不同款式的都想来一套。
　　还有药品，唐晚吟思来想去，用空间水给她们种了一些茶叶、常见的中药材，比如枸杞、红枣、胖大海、党参……
　　虽然不如直接喝空间水有效，但是多少能够有点儿效果。
　　唐晚吟这么大阵仗，搞得两个孩子都惊了。
　　尤其是子敏，满脸不解：“妈，你给我姐买这么多就算了，她反正就在沪市，可以经常回家，蚂蚁搬家式的搬运也行……但我要去外地啊，你这半车厢东西，我怎么拿啊？”
　　唐晚吟还满心沉浸在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就要离开自己的悲伤当中，闻言就道：“这样啊，那干脆让你大姨跟姨父他们也跟上，家里开两辆车送你去京城……”
　　“别！千万别！”子敏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我的妈呀，您还是饶了我吧，真不用买那么多，就说我，您还不知道吗？我那是能亏待自己的人吗？”
　　唐晚吟摇摇头。
　　子敏自小就精于算计，虽然听起来不像是个好的形容词，但确实不会亏待她自己。
　　她赚钱不是那种抠门式的挣钱，挣八毛恨不得攒一块的那种。
　　她是很懂以小博大，周转流通的人。
　　“那……好吧，那你看看这些里面哪些你要带走的，先别管好不好搬运，实在不行让你爸托单位的人给你带去，寄去也行，不过那样你就得自己去邮局拿包裹了，哎。”
　　子敏跟子清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家妈这别是更年期了吧？
　　按说不应该啊，唐晚吟才三十岁啊。
　　但只有唐晚吟自己才知道，她上辈子二十八岁，这辈子又过了十二年，她现在心理年龄已经四十了……
　　更年期除了生理激素影响之外，也有心理的影响。
　　前面四十年都能保证情绪高昂，积极主动，现在陡然要面对朝夕相处的家人离开，唐晚吟心里是不好受的。
　　子敏子清赶紧把这情况报告给了孟宇祁：“妈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
　　孟宇祁也感觉出来了，点头表示明白：“等你们上学去了，我带她出去走走。”
　　这些年跟连轴转的陀螺一样，最近孩子高考、中考，家里两口子升职，挤压了太多情绪压力了。
　　……
　　八月底，一家人当真就集体北上了。
　　孟宇祁直接买了六张票，给小家伙孟子硕也买了一张全票，这样一家六口就能够单独在一个车厢里了，不会有外人穿插进来。
　　子礼子敏自觉去睡上铺了，子清跟子硕睡中铺，唐晚吟跟孟宇祁睡下铺，一是方便，二也是安全。
　　小子硕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很好过了，出门坐公交的时候都不多，孟宇祁跟唐晚吟各有一辆车，大姨姨父小姨小舅舅妈也都有。
　　也因为在沪市的亲戚朋友渐渐多了起来，唐晚吟跟孟宇祁他们偶尔出门的时候，也不用带上孟子硕，直接把他扔在唐中薇唐卫民他们家就行了。
　　子硕如今正是四五岁的年纪，活泼可爱，趴在车厢窗户上好奇地往外看。
　　子敏过来把子硕抱在自己腿上，有些不舍：“我去京城最舍不得的就是子硕了……”
　　子硕跟家里其他孩子不一样，年龄相差太大，他出生的时候，子礼都十一岁了，所以家里几乎都把子硕当下一代看。
　　子硕拿脸蹭蹭子敏，目光依依不舍地从车厢外的景色里收回来，小胳膊环住子敏的脖子，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子敏：“妈说了，二姐姐过年就回来了，我想二姐姐的时候，妈也会带我去看二姐姐的。”
　　“真的？”子敏惊喜起来。
　　唐晚吟在子硕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之前怎么说的？要保密不知道吗？”
　　子硕小舌头一吐，嘻嘻笑了起来。
　　唐晚吟这才对子敏说：“我新入职的会议部，有不少国际会议都要在京城开，所以以后少不了跑京城，要是条件允许的话，隔三差五就能带子清子礼子硕他们去看你。”
　　“哇，太好了！”子敏瞬间惊喜起来，整个人往上一窜，差点儿撞到上面的床板。
　　……
　　八月底的京城天气还很热，一家人下了火车，四顾茫然。
　　唐晚吟上辈子是来过京城的，但是这辈子还真没有来过。
　　这两年各地的火车站变化已经很大了，开始有了现代化的规模，大大的西广场，一眼都看不到头。
　　幸好还有孟宇祁，孟宇祁一手抱着子礼，一手拎着行李箱，回头叮嘱唐晚吟：“挽住我的胳膊。”
　　唐晚吟心里一阵熨帖，虽然孩子们都长大了，但身边的人始终在身边。
　　唐晚吟挽上孟宇祁的胳膊，顺手拉起子清——子敏跟子礼又缀在后面。
　　从西站去子敏学校可不近，找人打听过了，要换乘三次公交车。
　　打出租得两辆，还要跑一个小时，子敏直接拒绝了：“反正我以后也是要坐公交出行的，正好这个时候习惯习惯。”
　　唐晚吟忍不住道：“子敏，咱家不缺钱……”
　　她还能听不出来子敏真正的想法吗？
　　子敏笑嘻嘻地挽着唐晚吟的胳膊，说道：“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再说了，我总是要独立的啊。”
　　当初她填报这么远的志愿，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独立生活啊。
　　以前她是唐晚吟他们的拖油瓶，一直被他们保护着，但不离开温室，她就无法知道，自己的力量能有多大，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能保护家里人。


第471章 子敏上大学
　　九月一号，在京城玩了好几天的一家人，再度齐聚在京城西站，只不过这一回是要告别。
　　唐晚吟见识过了京城如今的发展速度之后，就已经不再担心子敏了。
　　科技的发展就是为了让人们的生活变得便利起来，虽然现在还远比不上她来的二十一世纪，但已经不差了。
　　唐晚吟伸手理了理子敏的衣服，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好的，有事就给我和你爸打电话。”
　　暑假结束之前，家里终于装上了固话，还是托人办理的，打一分钟长途要六毛钱的那种——现在的六毛钱，足够一个人吃一餐饭了。
　　一通电话下来，要是这人比较啰嗦的话，一个星期的工资都没有了。
　　果然，子敏这脑瓜子一下子就想到：“没事没事，以后我多写信，保准你们这一封信还没寄出来，我的下一封信就寄到了……电话还是少打，除非紧急的事。”
　　其实一家人都在刻意减少“分离”的感觉，所以并没有说太多伤感的话，但唐晚吟他们上了火车，看到随着火车启动，在一声一声地喷气启动的轰鸣声中渐渐变小的子敏时，子硕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要二姐姐，我要二姐姐……”
　　人啊，只要是分离，哪有不伤感的。
　　子敏站在站台上，甚至跟着火车跑了一截，追不上了，才渐渐慢下了脚步。
　　看着火车远去的方向，愣了半天，抬手一抹脸，才发现脸上全是眼泪。
　　子敏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很伤心的，毕竟她从小就很独立，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了，人只能靠自己，人跟人始终是要分别的。
　　所以她高考前填报志愿的时候，也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填了自己能够到的最好的学校。
　　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陡然感觉过来，她舍不得。
　　舍不得家人，舍不得子清子礼，唐晚吟孟宇祁。
　　可从现在开始，她就要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了。
　　这种感觉让一向独立大胆的子敏心里都生出来一股惶然的感觉。
　　……
　　九月二号是个艳阳天，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暴露在太阳下面的人们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收获一张汗津津的脸。
　　一行新生数人，加上家长，十多个人站在学校门口，脸上带着新生特有的激动，还夹杂着一丝茫然。
　　虽然学校各处都挂着琳琅满目的路引、标识、横幅，但陡然来到这里，想要一眼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大家的茫然变得有些紧张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着京大文化衫的短发少年横插过来，热情地问道：“你们是今年报到的新生吗？”
　　短发少年一开口，才叫人发现她原来是个女生。
　　几个新生跟家长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是在火车站碰到的。”
　　短发少年笑道：“你们没碰到那边的志愿者吗？那边应该也有志愿者帮忙指路的。”
　　子敏这样一问，新生一行十几人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放松了下来，纷纷笑着道：“碰到了的，就是他们给我们指路让我们坐车过来的。”
　　这会儿包车可不现实，有人给个公交路线就不容易了。
　　子敏主动询问了他们的学校、系别，轻车熟路地指路：“新闻系啊，很近啊，你们学院的报到台就在那边大花坛的壁厚，对，跟体育系一起的。”
　　“物理系，哇，厉害啊，不过物理系的有点儿远，要穿过这个操场，去那边。”
　　“对对，管理学院的吗？等我查一下哈。”子敏翻开手里地图一样的小册子，手指划过各个学院，“噢，在这里。”
　　然后非常自然又顺手地把小册子递到新生跟家长面前，说：“你们看一下这个册子吧，上面写了报到的地点，还有食堂、宿舍、澡堂、文具店、小卖铺、校外旅馆和餐馆的地点……对了，这后面还有京城的各大旅游点的买票跟游览攻略。”
　　东西当然是个好东西，都是前几天子敏自己去过的地点，攻略也很详尽。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家记不住啊！
　　几个新生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学校就要经受第一轮的记忆力考验了，顿时紧张非常。
　　但这么多信息，就算慢慢记也记不过来，到底还是家长更有生活经验，见子敏手里拎着的袋子里似乎有不止一份，就连忙问子敏：“小同学，这个东西能给我们一份吗？”
　　子敏犹豫道：“这个啊，这个是我自己画出来复印的，份数不多，主要是为了给新生答疑解惑的，可能不能给你们了，不然我们这边就不够用了。”
　　新生跟家长们自动将这句话里的“我们”补充成为“我们志愿者”。
　　于是新生一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
　　但家长们可不会被这么一点儿小事给阻拦到，连忙道：“能不能这样，我们给钱你帮忙给我们复印几份？”
　　子敏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也行吧……不过我要在这里等新生，所以暂时不能离开，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预留的，这些给你们吧，一会儿我再去复印。”
　　家长们顿时松了口气，也就不小气了，问子敏：“不知道一块钱够不够，我们一人一份吧。”
　　子敏嫣然一笑：“用不了那么多，学校有复印社，对学生的收费不贵，五毛钱一份就行了。”
　　顺便还指了一下：“小册子里也有些的，这家复印店是最便宜的。”
　　新生跟家长们更高兴了——这东西买得真值！
　　所谓穷家富路，大家为了出门的时候方便，都会多预备一些路上的花销。
　　五毛钱不算贵，尤其是刚才小册子里还介绍了哪个食堂便宜一些，哪个小卖铺主要卖生活用品可以讲价，哪个小卖铺卖的东西有点儿贵，不是紧急需求最好对比一下价格……
　　家长们纷纷掏钱买了，一下子卖出五份，子敏收了钱，交东西，热情奉送：“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校门口找我，我今天应该一直都在的。”
　　新生跟家长拿着小册子，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报到点、食堂、宿舍、教学楼，十分感激：“谢谢学姐！”
　　子敏笑了一声，没回答这声学姐的呼唤，只说道：“快去吧，一会儿排队的人多了耽误时间。”
　　“噢噢对，是要赶紧去，先报到先报到。”新生跟家长们走了。
　　而子敏此时已经快步热情地向下一个新生群体去了：“你好，请问你们是今年报到的新生吗？”


第472章 你凭什么不要我？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各个学院的新生报到志愿者聚在一起，一边匆匆吃着同学送来的盒饭，一边互相交流着今天的工作情况。
　　谭卓然也身在其中，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听大家的交流。
　　在又一个同学说完今天的情况之后，谭卓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觉得有哪里不对：“等一下，你们引导组好像没有说带新生去食堂、澡堂的任务，今年新生没有提出这些问题吗？”
　　报到点、宿舍、学院是必须的，但食堂、澡堂、小卖铺这些民生相关，也是往年需要占用大批量志愿者的地方。
　　毕竟对于初到校园的新生来说，一起都是新鲜的，而衣食住行当中，除了宿舍，食堂跟小卖铺也是很重要的。
　　这些细节听起来不太重要，但事实却是新生关注的重点，所以谭卓然留意到了，今年的报到引导任务似乎没有这一环节的汇报。
　　谭卓然才问出口，旁边一个同学递上来一本小册子：“卓然，你看下这个。”
　　小册子从闹哄哄的人群中递过来，谭卓然探起身子接了过来，翻看了几页。
　　速度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惊讶：“这是哪个学院做的？比学校官方的更……详实。”
　　更接地气。
　　但是，也更商业化。
　　“不知道啊，我们就是今天问新生要不要带他们去食堂的时候，新生就掏出了这个册子。”
　　“没错，而且不是一个人，几乎是人手一本。”
　　“说是五毛钱从校门口的志愿者师姐那里买的……噢，也有说师兄的。”
　　校门口负责引导的同学立刻摇头：“不是我们，我们……我们做的没这个好。”
　　谭卓然看了一下手里的册子，小册子是一张纸叠起来的，单独看一面，就是单独的衣食住行玩学信息。
　　全部展开，只不过是一张两面的普通复印纸罢了，倒是有些新奇。
　　上面的字迹有些急，但并不潦草，该写清楚的地方都写清楚了。
　　谭卓然问了一句：“是在校门口吗？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谭卓然作为学院今年迎新的负责人，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虽然总觉得这件事哪里透着一股不对劲。
　　匆匆吃完盒饭，大家又赶紧各自去轮班了。
　　每年迎新的时候就是最忙的时候。
　　谭卓然也依言去了校门口，然而要命的是京大有好几个校门……不过直接去人最多的一个就是了。
　　谭卓然过去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在推销东西，反倒是有几个结伴的新生从校内出来，十分好奇地互相问道：“不是说就在校门口吗？怎么没看到啊？不会是卖完了吧？”
　　“我上午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买的，是个短头发的师姐，穿文化衫的，再找找看……”
　　谭卓然耳朵一动，悄悄跟上来那几个新生。
　　情况看起来很清楚——几个新生里有一个人买了那个小册子，其他人觉得不错，也想来学校买一份。
　　新生没多久就找到了那个“短发师姐”，谭卓然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中裤的少年，十分飒爽，一眼倒是看不出来性别，唯独眉眼里透着一股娇憨。
　　短发女生对找上门来的学生很是热情，不过短短一分钟就结束了交易，然后立刻又搭上了一拨新来的人，几分钟后又一笔生意成交，短发女生又转身要混入人群……但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嗯？”子敏敏锐地一回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迅速扫了一眼男生身上的文化衫，子敏扭了一下肩膀：“同学，麻烦放开我。”
　　谭卓然冷笑一声：“先别这么叫，我们未必是同学——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教务处吧。”
　　这么嚣张地装成京大的学生，给不明真相的新生推销，倒真是个人物。
　　不过显然谭卓然并不赞同这种方式。
　　子敏又抽动了一下肩膀，然而并没有能把自己的肩膀从谭卓然手里抢出来。
　　这个男生抓人有一套。
　　子敏当然不愿意去教务处，她还准备趁着这两天开学季赚一笔钱呢。
　　“你到底谁啊？我很忙，没空跟你去教务处。”子敏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喊“流氓骚扰”了。
　　谭卓然说：“我是京大学生会的，你在我们学校推销骚扰新生，我想你是有必要跟我去一趟的。”
　　推销子敏认，但骚扰？
　　“现在是谁在骚扰谁啊，我也是京大的学生，我在京大给新生答疑解惑，有问题吗？”子敏伸手去抓谭卓然的胳膊。
　　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是会咬人的狐狸。
　　在子敏明显带着攻击意图的手袭来之前，谭卓然飞快地抬起抓在子敏胳膊上的那只手，换了另一个方向，依旧死死抓着子敏。
　　“你也是京大的学生？我怎么没见过你？”谭卓然显然一点儿也不相信子敏的话，“你如果是的话，那你的学生证呢？拿出来我看看。”
　　子敏气结：“我是新生，还没领到学生证呢。”
　　谭卓然眼神扫过子敏，目光里尽是不相信：“新生？你刚才还说你在帮新生答疑解惑，这会儿又变成新生了？”
　　他们俩的僵持在校门口引起了关注，子敏不愿意因为这破人影响了自己的生意，只能跟着谭卓然离开。
　　……
　　半小时后，教务处的办公室里，子敏报出来的信息都跟招生名单上对上了。
　　教务处的老师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对谭卓然道：“没错，她的确是我们学校的新生。”
　　谭卓然脸上的惊讶掩饰都掩饰不住：“她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今年的新生？”
　　教务处的老师点点头：“是啊。”
　　谭卓然不说话了，目光在子敏脸上扫来扫去的，子敏挑衅地回了他一眼。
　　但转头对着教务处老师的时候，却相当的恭敬和忐忑：“老师……我就是因为自己来学校，发现这里也不知道，哪里也不知道，所以才想着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整理出来，方便新生，我也不知道这位学长为什么把我当骗子了，老师您可以去问问，我绝对不是骗子，我就是个学生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子敏脸上流露出无尽的委屈， 眼角闪着一点微光——像是水光一般。
　　教务处的老师体贴地安慰子敏：“没事没事，小同学，你做的这个册子挺好的，我还想征求你的意见，以后将这个作为迎新的保留项目呢。”
　　“没问题的老师，不过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修改——因为我也才刚来学校，还不太了解周边的情况，大概过几天，我给一版最新最完善的给您，可以吗？”子敏认认真真地回答着老师的话，完全一副乖巧的模样，唯独声音带着一股隐忍的哭腔，还在昭示着她的委屈。
　　教务处老师一边安慰一边感谢子敏，一边还不忘叮嘱谭卓然：“卓然你们不是正在迎新吗？我看这位小同学脑子十分活跃机灵，倒是很适合加入你们，你看要不要——”
　　“不要！”
　　“不要！”
　　子敏跟谭卓然一起开口。
　　等意识到对方也说了同样的话之后，子敏的眼珠子立刻瞪圆了——你凭什么不要我？


第473章 谭卓然
　　从教务处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子敏没好气地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踢了一脚。
　　谭卓然的脸色也紧绷着。
　　刚才教务处老师的劝说还历历在目。
　　“卓然啊，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在学生会一直做的不错，怎么能够排斥新同学呢？”
　　“再说了，你看看新同学的主意多好，省了你们多少事儿，卓然，不要感情用事。”
　　谭卓然：“……”
　　他倒是不知道他跟孟子敏有什么感情可言，但老师都这么说了，他再坚持下去的话，反而显得他肚量小不容人，误会了子敏还小心眼针对子敏了。
　　谭卓然答应了下来。
　　子敏在长辈面前向来是乖巧懂事的，谭卓然答应了，她当然不会拒绝。
　　她只是非常小心地瞥了一眼谭卓然，然后对着老师露出一个有些感激的笑容：“谢谢老师……我本来以为我没机会加入的。”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百分百要以为刚才子敏的“不要”，都是因为怕谭卓然而被迫说的了。
　　教务处的老师一顿安抚，才让他们两个离开。
　　子敏踢了一脚空气，还觉得不够解气，伸手抓了抓头上的短发——她可不喜欢参加什么同学会这样的活动。
　　专心搞钱不香吗？
　　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幼稚的学生组织上，实在是有些让她不开心。
　　子敏扭头看向谭卓然，谭卓然眉头紧紧皱着——在得知子敏的确是他们学校的新生，而不是什么混进来装学生的小摊贩之后，谭卓然就进入了子敏的连环戏当中。
　　以至于他都没能第一时间说出来，子敏那个小册子是收费的事儿，导致教务处老师还对子敏夸赞有加。
　　谭卓然紧紧皱着眉头，子敏敏锐地察觉到了，正话反说，对着谭卓然就开口了：“怎么？还在找我有什么罪证方便你找老师打小报告吗？”
　　谭卓然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我之前那么做是因为以为你是校外的小摊贩冒充学生，现在既然知道你是校内学生了，教务处老师又那么说了……”
　　“停，你可别说你真想让我去参加你们的学生会迎新。”子敏一听这个就头大。
　　子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这让谭卓然还是有点儿不服气的：“学生会怎么也算是校内最具规模的学生组织了吧，你跟学生会又没仇，为什么这么反感学生会？”
　　子敏呵了一声：“谁说我跟学生会没仇，我这不就跟学生会的主席结上梁子了吗？”
　　学生会主席本人噎了一下，才说道：“我没有怪你，虽然你那个册子确实应该跟学校报备一下……”
　　“我想你弄错了”，子敏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你怪我的问题，是说，我跟你结了梁子——这册子也是我用心整理出来的，你可倒好，无端端把我抓来教务处，这东西就献给学校了，你知道这会让我损失多少钱吗？”
　　子敏想了想，认为这一句的气势不够强烈，想了想，现编了一个故事：“可能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吧……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留恋辗转无数个收养家庭，要过饭、挨过打，差一点儿被饿死的经历……”
　　“总之，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以后一定要靠自己，我大学的生活费都要自己挣出来！你们觉得金钱的味道臭不可闻，但对我来说……唉，算了，你不懂的。”
　　子敏摇了摇头，就说赚钱这种乐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好多人都是视金钱如粪土，认为清高才是好呢。
　　子敏的话半真半假，让谭卓然分辨不清，一时卡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他才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最开始以为你……”
　　人就是这么奇怪。
　　一开始觉得子敏是校外的人假扮学生骗人钱，谭卓然那是看子敏哪儿都不舒服。
　　但现在听子敏说了一通自己的身世，似乎又能理解她在学校里卖东西的事儿了。
　　谭卓然一张脸憋得通红：“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不必了”，子敏双手插兜，盯着谭卓然看了一会儿，说道：“算了，虽然你害我损失了不少钱，但是想来你一个学生也没多少钱，所以我也不找你要了……但你也别找我，我继续在校门口发我的小册子，这就算我参加迎新了，至于之后，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教务老师那里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这就是要让谭卓然撒谎了，谭卓然的眉毛拧了起来。
　　然而子敏并不等谭卓然想出什么来，就甩开他，大步往前走了，明明她个子也不高，但走路很有气势，一步跨出去，很快就走到前面去了。
　　留下谭卓然愣在原地。
　　子敏下了楼，回到校门口，继续嚣张地推销，谭卓然的迎新点距离她这里不远，所以两人时常能够目光相接。
　　每次目光相接，子敏就挑衅地看回去——想想你害我损失了多少钱！
　　子敏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谭卓然真的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她一样。
　　一直忙到日落，子敏卖出了不少册子，但她一直还在坚持。
　　一直等到谭卓然他们学生会的迎新台子都撤了，子敏才悄然离开——去其他几个地方，找她上午“雇”来的几个人。
　　几个不同的校门、宿舍门口、车站门口……都是子敏雇来的人。
　　有学校的学生，也有学校附近的居民，一算，小册子今天卖了得有七百多本了，扣掉成本，毛利三百块钱还是有的。
　　子敏给那些人结了小时工的钱，一人两块钱，说：“明天继续来，跟今天一样，从早上开始的话，算你们三块钱一天。”
　　三块钱一天算是很高的临时工工资了，所以虽然辛苦，但大家还是忙不迭地答应了。
　　子敏是今天下午才找到他们的——对子敏来说，永远都是开创性的工作最有挑战，一旦掌握方法掌握规律之后，她就要雇别人帮她挣钱了。
　　大家领到了钱，很是高兴，有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脸上满是不舍：“孟子敏，你这个兼职是不是只做开学这两天啊？”
　　等新生报到结束之后，这小册子也就没用了吧。
　　子敏笑了笑：“那可不一定，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当然不会跟别人说生意要怎么做。


第474章 食堂最后一份饭
　　晚上是没有人来报到的，子敏也赶紧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她平时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是挺高的，除了在赚钱的时候。
　　赚钱的时候她什么苦都能吃，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了。
　　但等到校门口没有新生再去食堂的时候，食堂也要结束供餐了，子敏跑得很快了，但过去之后还是只看到空荡荡的食堂，跟仅剩的一个亮着微弱灯光的窗口。
　　子敏赶紧跑过去，见到里面还有一些食物，顿时高兴起来，递上饭票：“阿姨，麻烦给我一份这个……”
　　正在打菜的阿姨手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同学，对不住啊，这些饭菜这个同学都要了。”
　　都要了？
　　餐盘里至少还有四五个人的饭菜吧？
　　子敏抬头，这才看到窗口微弱灯光的边缘处，还站着一个人呢——谭卓然！
　　子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这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噢，是你啊。”子敏慢慢直起了身子，迟疑地看着橱窗里的饭菜。
　　阿姨的手很快，饭菜看着一份少过一份。
　　“唉。”子敏叹了口气。
　　又要去校外的饭店吃饭了，前几天唐晚吟跟孟宇祁他们在的时候，一家人到处玩儿，吃的都是饭店餐馆。
　　今天早上她一早就起来准备册子的事儿，吃的也是唐晚吟给她的苹果和面包……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试过食堂的饭菜呢。
　　看来今天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子敏揉了揉肚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刚才算多了一个人，我们这里多了一份饭”，谭卓然叫住了子敏，然后对橱窗里的阿姨说，“阿姨，麻烦最后一份饭菜给她吧。”
　　阿姨当然是无所谓的，反正谁打不是打啊。
　　子敏眯起眼睛看谭卓然，并不为谭卓然的“好心”所动，反而相当警惕，直接拒绝：“不用了，我去别的地方吃就行了，你不用用这种害我损失钱所以要补偿我的态度对我。”
　　谭卓然：“……”
　　本来他没有这种感觉，但孟子敏简直是恨不得将这几个字缝在他脸上，每遇到他一次，都要禁不住念出来一样。
　　面对子敏的抗拒，谭卓然被迫说道：“不是，就真的是多了一份，你吃吧，我先走了。”
　　说话间，阿姨已经打好了饭菜。
　　既然如此……那子敏也就不客气了，问谭卓然：“多少钱，我给你。”
　　这一次谭卓然的速度比较快，直接拎着两大兜子的饭盒离开：“不用了。”
　　子敏没跟他啰嗦，趁他双手都拎着兜子，直接把饭票塞进了他的胳膊肘弯处——饭票轻飘飘地想要往下掉，谭卓然本能地夹起臂弯，以防饭票掉下去。
　　子敏这才回身端起餐盘，坐到一旁，就着食堂阿姨打扫卫生的昏暗灯光，飞快地扒饭。
　　这速度……当然是因为她要赶紧回去继续复印小册子，还要去洗澡，最好还要重新整理一个版本交给教务处的老师。
　　子敏一边大口的吃着东西，一边盘算如何安排自己有限的时间。
　　然而，这幅景象落在谭卓然的眼里，那就不同了。
　　谭卓然看了子敏一眼，没有去打扰她，转身走了。
　　他拎着两兜子饭盒，去给学生会的同伴送饭了。
　　大家也是饿得很了，翻找了一下饭盒，立马就开始扒饭了。
　　等几口饭菜下肚，才有人看到：“咦，卓然你怎么不吃？”
　　谭卓然面不改色地答道：“我在食堂吃过了。”
　　“啊？这么快？你才去了没多久吧。”同伴有人问道。
　　“嗯，吃得快。”
　　确实，那份饭是吃得挺快的。
　　同学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起来：“这两天太忙了，幸好四食堂还有饭，不然就要出去二食堂吃了，二食堂的饭菜难吃死了，还贵。”
　　谭卓然对难吃不难吃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贵……确实是他选择把最后一份饭菜留给孟子敏的原因之一。
　　他想，孟子敏应该很缺钱吧，不然不会刚开学，自己都什么还没明白的时候，就赶紧想办法赚钱了。
　　想想孟子敏对食堂饭菜那副渴求的模样……大概是因为食堂的饭菜是她能够吃到的最合适的饭菜吧？
　　不然其他更贵的，估计她该吃不起了。
　　谭卓然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条能够串得起来证据链，以至于他没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细微的东西。
　　总不能把人逼到去吃馒头，谭卓然心想。
　　……
　　子敏迅速在食堂解决了晚饭，去复印店交代了好了复印的任务，这才赶回宿舍。
　　她是提前报到的，唐晚吟跟孟宇祁提前帮她把行李都搬到了宿舍，只是这几天她都是在外面住的酒店而已。
　　回到宿舍，子敏迅速跟宿舍的其他五个同学混熟了，洗澡的队伍立马变成了六个人。
　　子敏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她觉得没意义，她就是最冷淡的人，不愿意花费一丝精力在别人身上，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跟任何人打好关系。
　　宿舍的同学都是要一起生活四年的，子敏当然不会傻到上来就闹矛盾。
　　而对于同龄的舍友来说，只要子敏愿意，那就没有什么关系打不好的。
　　六个女生拎着自己的小篮子一起去澡堂洗澡，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住的，马马虎虎的事儿可不少。
　　这个忘记带梳子了，那个忘记带雪花膏了……子敏虽然不够细心，但家底儿殷实，唐晚吟买东西又不存在遗漏的情况——毕竟一遗漏，可以立刻从某多多里下单，即时到货，所以，子敏的东西是最多最全的。
　　子敏一一递过去：“没事，先用我的。”
　　这样的时刻，瞬间就舍友好感度拉满。
　　这点是子敏从唐晚吟身上学来的——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算是问题。
　　但子敏的性格又跟唐晚吟不一样，唐晚吟奸懒馋滑里终究占了个懒，大事儿不干，小事儿懒得干。
　　但子敏可是随时不忘发展一下自己的事业版图的——
　　“你也觉得这个雪花膏好用对吧？是呀，是从我家那边带过来的，老牌子，别处好像买不到……你们先用用看，要是要的人多的话，我让我舅舅帮忙买一些过来。”
　　生意人嘛，眼里可不能没有生意。


第475章 花开两朵
　　一直到迎新季结束，学校正式开课前，子敏的大学生生活都是满满当当的。
　　当然，开课后也一样满满当当，只不过子敏知道唐晚吟跟孟宇祁还是很在乎她的学习的，不希望她把那么好的天分浪费在蝇头小利上。
　　所以子敏对学习还算上心，事实上，进入京大之后，她也不得不对学习上心了——如果说以前用六七十分的精力，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成绩，那在强者如云的京大，她就要花上八九十分的精力才行。
　　所以在子敏写给子清的信里，吐露了一点儿不敢对唐晚吟他们吐露的后悔之意：“姐，我感觉我好像选错了学校，这里的人都太狠了，比我聪明的一大把，还比我刻苦。”
　　子敏是不知道在唐晚吟他们那个时候，有一个说法叫“内卷”，但已经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内卷的意义。
　　而同一时间，子清的大学生活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
　　一家人从京城回来，立马就开始给子清收拾东西了。
　　虽然子清的学校就在沪市，但是这么多年沪市不断地开发新区，拓展边界范围，大学城的位置自然也在偏远的郊区。
　　唐晚吟他们的房子在市里相对中心的地方，距离子清的学校也得转上两趟公交，最后一段还要搭乘学校的巴士——就是因为距离终点站太远了，学校才不得不专门承包了巴士来运送学生。
　　单程三个小时，来回就是六个小时，唐晚吟有些舍不得，跟孟宇祁商量：“现在孩子们也算长大了，一个个的没见着长歪……子敏也没，适当地给孩子一点儿好的条件，应该没事吧？”
　　唐晚吟想让专门雇车以后每周接送子清。
　　孟宇祁倒是没想到唐晚吟现在居然这么宠孩子——他虽然支持唐晚吟对待孩子的方式，但不得不说，以前唐晚吟对孩子可以称得上是放养了。
　　吃得饱穿得暖，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从没让孩子觉得自己家条件不错就可以沉迷于享受。
　　结果到现在了，越来越有溺爱孩子的意思了。
　　唐晚吟从孟宇祁强忍的笑意里看出来了，不由得挠了挠头：“唉，可能是年纪大了吧，看着孩子们长大了，就觉得自己也老了……总忍不住想伸手抓住什么东西，不然，就好像看着时间从自己眼前溜走，却什么都不能做。”
　　孟宇祁从背后轻轻抱住唐晚吟，说话的热气烘在唐晚吟白皙光洁的脖子上，让唐晚吟的皮肤酥酥麻麻的。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看着时间从自己眼前溜走，却什么都不能做……这几年忙着孩子的学业、考试，一边照管大的，一边养着小的，倒是很少有我们俩相处的时间了。”
　　孟宇祁的声音温柔沉稳，但依然像一粒投入水中的石子，在唐晚吟心里激起了浪花。
　　“你说得对”，唐晚吟有些自责地笑了起来，“真的，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这几年全在忙工作忙孩子的事儿了。”
　　夫妻二人聚少离多，相聚的时间也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处理，如今好不容易把家里人都拉拔起来了，把孩子也都养大了，连子硕都能由阿姨带着去上学了，他们也各自进入到新的十年里都不会被人甩下来的位置……
　　唐晚吟陡然想明白，扭头看孟宇祁：“你那一串话……是不是说我就是闲得慌？”
　　孟宇祁轻声笑了，虽然嘴上在否认，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分明已经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用下巴在唐晚吟柔顺的头发上蹭了蹭，说：“没有，闲得慌的是我……我也想趁这个时间，做点儿什么。”
　　他这么好脾气，倒是让唐晚吟生不起来气。
　　冷静下来，唐晚吟也说了：“也行，等他们开学再稳定一点，我们俩出去走走。”
　　……
　　不跟自己纠结了，也就不会跟孩子纠结了。
　　子清听说唐晚吟不再执意找人接送她上下学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不像子敏跟子礼，对站在人群最闪亮处这件事持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期待的态度——比如子敏做生意的时候，巴不得大家都来看她呢。
　　她更喜欢低调，一个人安静地生活。
　　子清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落入了唐晚吟眼中，才让唐晚吟觉得，自己虽然最关心子清，但反而给了子清更大的压力。
　　当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情绪都会落入别人眼中，成为别人的关注时，这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吧。
　　看到孩子仅仅是因为她不准备再安排专车司机接送就从眼里露出欣喜的样子来，唐晚吟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有点儿愧疚，有点儿自责，还有那么一点点……小生气。
　　“看看，看看，平日里对他们多好都没见他们这么高兴过，现在可倒好，就是因为管得松了些，就这样开心快活。”唐晚吟矜持地从子清那里回来，转头就跟孟宇祁抱怨上了。
　　孟宇祁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啊，估摸着所有父母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盼着孩子长大成人，可等孩子真长大了，不再需要父母了，又会生出一点怨念来。
　　心想从你呱呱坠地，亦或者从你到我身边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全心全意照顾你，虽然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但是你对自由这般渴望，终归是叫人有些伤心的。
　　孟宇祁自己心里还不是一样，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现在上大学的离开只是第一步，将来他们工作、结婚、生子……只会离父母越来越远。
　　唐晚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越发地在这个关键时刻矫情起来了吧。
　　她没经历过，心里不舍，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干预孩子的生活，于是闹来闹去，就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好在唐晚吟总算没有彻底昏头，睡了一晚上，人又精神起来，高高兴兴地送子清去学校报到了。
　　子敏是提前报到的，宿舍钥匙什么的都是单独找老师拿的，不算走后门，但肯定是特殊通道了。
　　子清这边才是真正规规矩矩的父母送孩子上学。


第476章 各表一枝
　　不过，在经过了昨天的沟通之后，唐晚吟决定把决定权交给子清——子清不能永远在她的羽翼下生活，如果子清想要勇敢迈出第一步，她会比所有人都更支持子清。
　　昨天晚上子清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妈，我希望能自己上大学，就是……您不用再让老师特别照顾我，也不用接送我，让我自己试试，行吗？”
　　子清说：“我可能会遇到难题，也可能会……像您担心的那样，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可以自己试着解决了。”
　　未必一定能够解决，但愿意尝试，就是第一步。
　　所以唐晚吟他们早上让司机来接，但是在还没到学校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跟别人一样，花三毛钱雇了个三轮车，帮忙把子清的行李给运到学校去的。
　　然后唐晚吟跟孟宇祁就离开了，剩下的事儿，就让子清自己来吧。
　　正好，这样也公平，没有陪子敏报到，那子清这边也就自己来就是了。
　　……
　　子清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背着小小的背包站在学校门口好好看了一会儿。
　　旁边立刻就有人过来搭话了：“同学，你是今年的新生吗？哪个学院的？”
　　子清小小地晃了一下——她本来是下意识想退后一步的，但是忍住了。
　　这几年她的中学生涯过得不错，记忆里那些让她本能抗拒的事情，也逐渐褪去了颜色。
　　她尝试着接纳别人的好意跟沟通，看着面前的圆脸男生，她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是外语学院的。”
　　圆脸男生眼前一亮：“这么巧？我也是外语学院的，我们学院的报到台在那边——”
　　子清顺着圆脸男生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果然大大的横幅下面摆着四张课桌，课桌靠里都是穿着学校文化衫的师兄师姐。
　　靠外的，就是各式各样拖着行李，手里拿着信封、录取通知书、各种材料纸张，满头大汗的新生和家长。
　　圆脸男生一边带着子清往那边去，一边问道：“你还有别的行李吗？是家里人帮忙看着的吗？学院这边有安排师兄师姐帮忙，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子清腼腆笑道：“谢谢师兄，不用，我可以自己拿。”
　　子清清浅的笑容在夏日的艳阳里仿佛一阵微风，瞬间让圆脸男生红了脸：“噢噢，那行，那行，那你先去报到吧。”
　　圆脸男生引着子清排到了队伍最后，又皱眉看了看前面的队伍，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队伍怎么这么长？”
　　似乎觉得这么长的队伍对子清是种冒犯似的，说：“让你们排队可太不应该了，这样吧，你先去树荫底下歇着，我帮你……”
　　子清心思一贯细腻，察觉出来了这一点优待，态度便立刻清冷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谢谢你，你还有事要忙吧？就不耽搁你了。”
　　再不给圆脸男生接话的机会。
　　圆脸男生呢喃了两句“也没有，还好，不忙”之类的话，子清一直低着头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仿佛是在检查报到材料是否齐全一样，并没理会圆脸男生。
　　圆脸男生失落不已，又说了两句什么“那你有事找我，我就在那边”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事实上他说来什么，子清根本没往心里去，子清跟子敏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七窍玲珑心不同，她只要是不想听，她就可以忽略掉身边所有的声音。
　　圆脸男生离开，子清自然而然地把手里的东西规整好，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队。
　　在嘈杂的队伍里，白衣蓝裙的子清亭亭玉立，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目光柔和安宁，仿佛跟别人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一般。
　　这么耀眼的人，自然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大部分是好奇跟惊叹，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子清恍若未觉——并不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而是在尝试让自己忽略那些目光。
　　其实很早之前唐晚吟就跟子清谈过她的心结，子清子敏子礼几个都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唐晚吟又是那样一个从发达社会来的人，对孩子的要求当然不是什么听话懂事按照父母的吩咐上学读书工作。
　　子清要独立的方向跟子敏完全不一样，唐晚吟对子清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学会拒绝别人。”
　　唐晚吟说：“你之前大部分时间都跟家里人在一起，总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到照顾别人的角色上，并不表达自己的喜好……家里人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辨认出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以后你跟其他人接触，我对你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够记住，你是我跟你爸心尖上的丫头，把你养大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而不是希望你一直用牺牲奉献来换取自己的存在。”
　　父母养你一场，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游历这人间，享受一切生活赋予你的美好。
　　而不是希望你委曲求全，牺牲奉献，成为别人口中的“好人”。
　　这话一直在子清脑海里，她决定把大学当成践行的第一站。
　　她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依旧会遵从本心做一个“好人”，但一定不会是做别人眼里的“好人”。
　　子清静静站立在人群里，对别人的视线、议论，不为所动。
　　报到的过程很顺利，子清心里明白，她受到了一些优待——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事实上家里没有一个真正的笨人，她拥有什么，她很清楚。
　　只是以前大多数时候她对拥有的东西感到恐惧，因为这些东西带给她的都是风险。
　　但现在她可以更加平和地看待这件事了。
　　报到的各种表格，都有人细心指导她填写，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排队领取东西的时候，连同学院的师姐都更愿意给她挑选一份外观看起来更好的。
　　但仅此而已，其他诸如那些恨不得替她把所有事情都办了的热情，都被子清用清冷的笑容挡在了外面。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会在暗中标好价格，她可不会上这个当。


第477章 想回陶营
　　送走子清子敏，唐晚吟跟孟宇祁回到家里，没由来的觉得家里好像空旷了不少。
　　其实子清子敏这几年上高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也很少回家，家里平常也就他们几个人，但当时也没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现在就不同了，虽然家里还有两个阿姨，还有个叽里哇啦玩着玩具挖掘机的子硕，但唐晚吟就是觉得家里变得好空。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她从刚穿越来就一直是一大家子人的状态吧，拖着三个小“拖油瓶”，有时候觉得有点儿麻烦，但是别说，大部分时候还是几个孩子给了她归属感。
　　外出干活也好，打探消息也好，一想到家里有几个孩子在等着自己，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唐晚吟坐在藤椅上，孟宇祁递给她一杯热水：“还在想孩子的事儿？”
　　唐晚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孟宇祁在唐晚吟身边坐下来，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不矫情，这才是你。”
　　也许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是个感情充沛的人，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她的吧？
　　“你舍不得孩子，是因为这些年你对孩子投入的感情不少，晚晚，因为这个，我都要感谢你。”孟宇祁侧头吻上了唐晚吟的发丝。
　　在客厅地毯上玩耍的孟子硕感觉到窗边光影的变化，抬头看了看窗边，小手捂住了嘴巴，想了想，悄悄拎上了自己的玩具挖掘机去楼上了——三楼的阁楼早就被改造好了，现在就成了家里四个孩子的活动场所。
　　日常的课外书、玩具，都在楼上。
　　子硕噼里啪啦地上楼了，玩具挖掘机在楼梯上打出响声，他自己还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唐晚吟跟孟宇祁哭笑不得地松开，扭头看见子硕上楼才又转过头来。
　　“得，家里还有俩活宝呢。”
　　听见子硕上楼，还有去三楼闹出的动静，唐晚吟心里才好受一点。
　　不适应的不只是她，还有家里的两个阿姨。
　　原本两个阿姨是照看着四个孩子跟家务的，虽然子清子敏子礼都大了，不用怎么照顾，但是日常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还是有四个孩子的量。
　　现在家里最大的两个孩子都上大学去了，不常回来，两个阿姨也有点儿忐忑。
　　说实话，没人愿意从这样的家庭里出去，主家人和气，事儿也不多，也不苛待保姆阿姨，工资待遇也不少，还长久，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人家了。
　　两个阿姨自己觉得似乎顶多才会留下一个人来，因而分外不放心，面对对方也多了几分尴尬，就怕是二选一的局面。
　　唐晚吟一向心思敏感，见阿姨总时不时来他们身边晃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
　　嗐，家里还有大大小小的事儿呢。
　　唐晚吟立刻起身去找两个阿姨：“阿姨，你们别担心了，虽然子清子敏上学去了，但是家里还有子礼跟子硕呢，男孩子皮，洗衣服的量不少，不像子清子敏，原本就会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用怎么麻烦别人。”
　　“再一个，孩子姥姥年纪大了，如今身子也不大好了，我还是要留你们两个下来照顾姥姥的。”
　　两个保姆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再想到自己两人刚才跟比赛似的在唐晚吟面前表现勤快能干的模样，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得了唐晚吟的准话，两个阿姨松懈了不少，也敢开玩笑了：“以后我们还要照顾子清子敏两个生孩子呢！”
　　她们本就是在唐晚吟照顾子硕的时候来的，如今都在家里待了好几年了，两人轮流住家，一个月有半个月晚上能回家住，比一般的住家保姆舒服不少，是打心眼里想长长久久地在唐晚吟家做下去。
　　安抚了两个保姆，唐晚吟还真就想起了吴老师的事儿。
　　算一算，她把吴老师接过来也有八九年了，距离吴老师做手术的时间也很长了。
　　吴老师的身体到底还是受损了，唐晚吟这些年悉心调理，虽然能补救回来一些，但人年纪大了，终归还是迅速地苍老了。
　　吴老师现在就住一楼，一楼的两间房子一间是两个保姆用的，一间是吴老师的，方便吴老师出入。
　　年纪大了，腿脚上下楼就不方便了。
　　唐晚吟敲了敲吴老师的屋门，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来吴老师的声音：“晚晚吗？进来吧。”
　　唐晚吟推门进去，看到吴老师坐在靠窗的床边，阳光打在床上，映照着床上的相册。
　　唐晚吟笑道：“我刚才还跟孟宇祁说呢，孩子才走就怪想的，老师您也是一样吧。”
　　吴老师布满皱纹的手从相册里的照片上一一划过，面容慈祥又伤感：“谁说不是呢，我刚见子清子敏的时候，她们才这么高呢……”
　　吴老师用手在胸前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那会儿两个孩子也就到她坐姿的这个地方吧。
　　“……一晃眼都离开家去上大学了”，吴老师感慨道，“还去的那么远，以后一年才回来那么一两次，也不知道还能见几面……”
　　人老了，对时间的概念就越发紧迫起来，对于孩子们来说，未来还有广阔的人生，但是对于吴老师来说，往后就是过一年少一年了……能以年计算，或许都是奢望了。
　　唐晚吟挨着吴老师坐下来，抓着吴老师的手，撒娇道：“老师，我还在你身边呢，可不能光想着两个孩子，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吴老师看着一脸娇憨的唐晚吟，也笑了：“你也不容易，其实也没比几个孩子大多少，但早早当妈了，就挑起了当妈的担子。”
　　唐晚吟嘻嘻笑了，并不太在意，嗐，谁让她上辈子已经是个二十八岁的大龄女青年呢，生理年龄没拉开，但心理年龄是绝对足够做几个孩子的妈了。
　　这些吴老师自然是不知道的，两人说了些孩子们小时候的事儿，唐晚吟处处留意宽慰吴老师，让吴老师放心住下来，但吴老师却拍了拍唐晚吟的手，说：“我想回陶营看看。”


第478章 大龄剩女
　　从八九年前吴老师离开陶营开始，就只会去过屈指可数的几次。
　　每一次都是去看望吴老师的爱人——吴老师放心不下，隔一两年就想回去看看，怕爱人的坟茔因为无人照料而荒芜。
　　唐晚吟因此还请了人，专门负责扫墓，每个月都去上一次，整理一下。
　　但吴老师的心情是没人能替代的。
　　唐晚吟很利落地答应下来：“好，正好孩子们现在也都开学了，家里不忙了，我陪您走一趟吧。”
　　吴老师要推辞：“你才刚去那个会议部，忙得很……”
　　唐晚吟笑道：“老师，你都说了我现在是在会议部了，不像以前在商务部要坐班了，会议部这边不开会的话，没那么忙。”
　　忙当然是忙的，但是对着吴老师，唐晚吟不愿意出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等到晚上饭桌上，孟宇祁也给唐晚吟“作证”：“吴老师，没事儿的，现在去沙台市的火车已经有特快线了，比以前节省了一半时间，现在一个周末就能来回了。”
　　唐晚吟说：“是啊是啊，我再休上两天年假，时间上完全不是问题。”
　　吴老师这才放下心来：“那行，你挑着不忙的时候请假，陪我回去一趟吧。”
　　知道唐晚吟跟吴老师要回陶营，唐中薇跟唐卫民还有唐晓媛也都来了。
　　这些年唐中薇跟席立兴做的不错，他们俩纯属傻人有傻福的那种，借着老领导跟韦师傅的帮扶，汽修店现在已经成了沪市最有名规模最大，也是口碑最好的汽修店了。
　　几乎占据了沪市汽修三分之一的规模，钱没少挣，但两人野心不大，挣的钱一多半都投入进去了，继续帮助之前韦师傅要他们帮的人。
　　唐中薇的早餐店现在也开了七八家连锁了，每一家里都聘请了身体不方便，或者家庭有困难的人，做些利索能力的事儿。
　　靠着口碑和人缘，即便大部分的钱都再投进去了，剩下来的小部分也已经是个不菲的数字了。
　　但缺点就是两人越发忙碌了。
　　不过即便再忙，兄弟姐妹几个还是会保持半个月一次的聚餐。
　　唐卫民跟吴晓娴的日子过得倒是悠闲，一开始是吴晓娴帮助唐卫民做建筑模型，后面随着建筑模型的需求越来越大，吴晓娴反倒变成了唐卫民的徒弟。
　　水果花篮店也改成了精品工艺品店，普通的作品跟干花一起做成工艺品，用透明的玻璃装起来，也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唐卫民虽然不是悟性特别高的人，但是胜在唐晚吟跟孟宇祁肯帮忙，一个勤学苦练的人，加上旁人有心的点拨，加上他做的早，如今在那个小小的行业内，倒也是个叫得出名字的人来了。
　　自然也是过得不错的。
　　至于唐晓媛，你还别说，虽然唐晚吟没怎么刻意管过这姑娘，但这姑娘竟然也靠着自己……大概可以算是靠着自己吧，闯出名堂来了。
　　与现在的大多数人不同，唐晓媛可不吃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一套，她就是所有家长眼里最不喜欢的那种姑娘——天天就知道爱漂亮，爱好看，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这要是放在说亲的时候，人家都不乐意给唐晓媛这样“不安分”的姑娘介绍对象。
　　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垃圾就是放错了地方的宝物。
　　唐晓媛这块“垃圾”，放在服装零售行业里，还真是不错。
　　她自小会撒娇，身上有些自私骄纵的性子，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算是她的特长了。
　　再加上眼光不错，她自己就是个衣服架子，好多人看见她穿什么，都愿意跟着买，也不管买家秀跟卖家秀是不是一样。
　　对于唐晓媛来说，可能最大的问题就是货源跟店面了——这也是她在陶营瞎混混不出名堂的原因。
　　田招娣跟唐汉青的关系，可没法给她找到一个什么像样的还能让她美美的工作。
　　但是这事儿到了沪市，那就不成问题了嘛。
　　唐晚吟一句话，瘦猴那边的资源跟店面，那不是由着唐晓媛挑吗？
　　虽然唐晚吟刻意设置了一些难度给唐晓媛，比如给她的店面不如给唐中薇和唐卫民的好，又比如给唐中薇和唐卫民的东西，那都是直接给，但是给唐晓媛的，往往还需要唐晓媛完成什么任务，或者写欠条才行。
　　唐晓媛刚开始对此相当不满，但不满也没用——唐晚吟又不是她妈，不要难道还送到你面前去吗？想得美。
　　在知道自己如果不按照唐晚吟的要求做，就什么都得不到之后，唐晓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或许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会格外珍惜吧，唐晓媛的服装店开起来之后，还真就一直开着了。
　　唐晓媛这个人脾气不大好，所以连锁店什么的是别想了——她店里的售货员小姑娘也是隔几个月就要换一批的。
　　大多数时候她的生意都是自己上。
　　因而一直也就维持着那一间店，但靠着眼光跟不用发愁的货源，店里的营收还不错。
　　她老实下来了，唐晚吟还时不时会给她一点小奖励——从系统里买一些新潮一点的衣裳，绝对保证全国别无二家。
　　就像给驴子面前吊了个胡萝卜似的，倒是能让唐晓媛安分点儿。
　　这会儿唐家姐弟妹四个聚在一起了，唐晓媛率先说了：“我可不回去，去年回去的时候老太太给我介绍对象，介绍了个……那样的！”
　　唐晓媛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
　　好歹她现在也是年轻貌美的服装店女老板，一个月多多少少的，几百块钱还是有的，赶上年节旺季，或者货源好，上千也不是不可能。
　　可在陶营，在唐汉青和田招娣眼里，她这样二十五六岁还没对象没结婚的姑娘，那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什么？你说做生意赚钱？
　　不好意思，在陶营那地方，不进国营厂子，不进公家单位，那都是在外面讨饭的。
　　你挣的越多，人家背后编排的故事就越离谱，有些甚至离谱得唐晚吟都听不下去。
　　所以去年过年唐晓媛回家，就被人介绍了一个带着俩孩子的离异男。


第479章 不爱回家
　　人家还振振有词：“你看你二姐不就是，知道老男人会疼人，不是也嫁了个比她大那么多的？你去沪市不就是投奔你二姐，找你二姐夫帮忙去了？你看看你二姐嫁得好，带的你们兄弟姊妹几个都发达了，你咋就学不会你二姐的机灵？”
　　就算唐晓媛时常跟唐晚吟置气，但那也是内斗，轮不到外面这些三姑六婆做什么不好给人做媒的人来嚼舌根：“放屁！我投奔的是我二姐，帮我开店的也是我二姐，管我二姐夫什么事？”
　　碍于孟宇祁的面，唐晓媛好歹没说出来那个带着两个孩子的男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明显是不高兴了。
　　别人说也就罢了，田招娣跟唐汉青还跟着说，田招娣是念。
　　唐汉青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丢脸卖丑的东西！你那点儿破事陶营都传遍了！你爹娘老子出去都直不起腰，嫌丢人！”
　　唐晓媛怒道：“我怎么丢人了？我光明正大做生意，丢什么人了？”
　　唐汉青用那种十分嫌弃鄙夷厌恶的目光将唐晓媛从头扫到脚：“你看看你这穿的什么东西？恶心！丢人！人家肯要你就不错了，这要是早些年，你这样的都给被浸猪笼！”
　　唐汉青这个人吧，没什么本事，在外面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工人，自从把岗位让给大儿子唐卫东之后，那就是更加的郁郁寡欢不得志了。
　　这样的人就格外愿意从家里人的女人、孩子身上找尊严，找存在感。
　　唐晓媛那会儿是真想好好回去过年的——她有脑子，知道有唐晚吟在，瘦猴对她的货源不会苛刻，所以还搞了个二道贩子的身份，跟以前在陶营的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店铺。
　　她回去都不用睡在家里，能够去店铺里住。
　　但就因为唐汉青那些话，唐晓媛大年初二就回来了。
　　这一回也是，唐晓媛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你们谁爱回去谁回去，你们出多少钱给老头老太，我照样出，反正我也不是出不起！但是谁要是想让我一起回去……门都没有！”
　　唐晚吟扫她一眼，别的不说，从这方面来讲，她还是挺同情唐晓媛的。
　　唐晓媛就是爱漂亮，但爱漂亮又不是为了招男人，唐晚吟向来是不回陶营过年的，所以没当场听到那些话，但即便是过后听唐晓媛的吐槽跟唐中薇他们的转述，也能知道唐汉青跟田招娣说的话有多过分。
　　这点上，她还挺支持唐晓媛的：“不回去就不回去呗，老头老太也早习惯了。”
　　唐中薇都开口说话了：“比起来我们回去，爸妈跟喜欢的是我们带回去的东西跟钱吧。”
　　虽说是父母子女亲兄弟姐妹，但人也是会分个远近亲疏的。
　　就拿唐晚吟来说，给东西可以，给钱就别想了。
　　对于唐中薇唐卫民唐晓媛他们几个来说，给钱给东西其实都无所谓，但架不住家里有个唐卫东——他们辛辛苦苦挣的钱，想着好歹也被老头老太养大了，回报给他们倒是也无所谓。
　　但老头老太转头把钱都给了老大，那就让几个弟弟妹妹心里不舒服了。
　　所以一个二个，走的毅然决然，对老家当真是不怎么留恋的。
　　本来是因为父母的不公平才另谋出路，结果又因为他们这样离家出走，导致田招娣跟唐汉青对唐卫东更加好了——仿佛是怕这唯一的一个儿子也要跟着跑了似的。
　　虽然就唐晚吟他们来看，唐卫东显然是没有这种决心的，说句公道话，屈小琴敢走，唐卫东都不敢。
　　唐晚吟从来都听说当父母都喜欢老幺，宠弟弟妹妹，就他们家这么奇怪，宠老大。
　　唐中薇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我也不回去了，正好给爸妈买了两件羊毛衫，还有之前阮佳君送来了一些东西，里面有两盒西洋参，说是护肝的，咱爸喝酒伤肝，晚晚你帮我带回去吧，顺便也说一声，我们过年就不回去了。”
　　唐晓媛也紧跟着道：“我也不回去，我过年给他们寄点儿东西，寄点儿钱就是了，别的别想了。”
　　吴晓娴看了唐卫民一眼，唐卫民轻轻冲吴晓娴笑了一笑：“没事儿，我们也不回去，二姐帮我带一百块钱回去吧。”
　　唐晚吟扫了一圈这几个家伙，哭笑不得：“好家伙，我还当你们今天来是来聚餐的，合着都是来托任务的。”
　　唐中薇笑道：“那可不么，往年都是我们回去，轮着帮你带东西，这回轮到你回去了，我们也躲个清闲。”
　　唐晚吟笑道：“行，你们把东西拿过来就行，我带回去。”
　　吴老师还老不好意思了：“你们不愿意回去，还要陪着我回去……”
　　“吴老师，您别这么说”，唐中薇连忙道，“陪您回去是应该的。”
　　虽然唐家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对吴老师的感情没有唐晚吟那么深，但是这么多年在沪市，大家也几乎把吴老师当成自家的长辈了。
　　就算不如妈亲，也像个大姨了。
　　连唐晓媛都喜欢吴老师：“至少吴老师不催我相亲结婚，不给我介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唐家姐弟几个把任务交给唐晚吟了，唐晚吟还真是倍感压力——说实话，她中间除了带子硕回去过一次，算是堵住老家人的悠悠之口之外，还真就没回去过。
　　有时候出差到沙台市，也没去陶营。
　　这回她独自带吴老师回去，还真有点儿害怕。
　　晚上大家都走了，吴老师也睡了，孟宇祁洗完澡出来看唐晚吟坐立不安的样子，笑道：“要不干脆等等，马上就十一了，十一有假，我陪你一起去？”
　　“别！”唐晚吟立马拒绝道，“十一假期我宁可去京城看子敏去，怎么能浪费在陶营，你看别跟着我一起去，我自个儿回去能绷得住脸，你脸皮薄，又是个女婿身份，那俩老头老太太不折腾你才怪呢！”
　　孟宇祁被唐晚吟逗乐了，连声说：“行行行，听你的。”
　　过后，却还是打电话给子清了：“子清，你有假吗？陪你妈跟你吴姥姥回一趟陶营吧。”


第480章 借来的十年
　　这个年头还没有发达到给学生在宿舍楼里装电话的程度，但幸好，每栋宿舍楼都有一个宿管阿姨，而宿管阿姨的房间里是一定有电话的。
　　子清听到隔壁宿舍的同学的转达，立刻下楼准备接电话。
　　她告诉过唐晚吟和孟宇祁她的课表，家里通常都会在她闲暇在宿舍的时候打电话给她，打两个，间隔五分钟。
　　子清如果在宿舍的话，五分钟内就会下去接电话了。
　　不在的话，第二个电话打过来就知道不用再打了。
　　子清谢过帮忙传话的同学，下楼去接电话了。
　　孟宇祁三言两语说完唐晚吟要陪吴老师回陶营的事儿，子清立马就明白了：“爸，没事儿，我陪妈跟吴姥姥回去就是了。”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爸，妈处理这样的事儿也不为难，你的担心……有点儿多余。”
　　孟宇祁在电话那头闷声笑了一下，才说道：“习惯了。”
　　虽然知道唐晚吟是个很厉害的人，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去呵护她，放心不下。
　　子清对课表牢记于心，盘算了一下就说：“正好有一天是学校的活动日，不用上课的，我也没什么活动，再请一天假就行了。”
　　子清接完电话回到宿舍，宿舍里的几个女生立马凑了上来，满脸都是好奇跟激动：“子清，你对象给你打电话啦？之前一直写信来着，现在都改成打电话了？”
　　子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不是，不是对象……这次是我家里人！”
　　“噢噢，对不起对不起，误会了，等等，这次是你家里人，那之前的……是你对象？”
　　子清没想到自己的解释突然被抓住字眼，登时呆住了，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她脸红红的迷茫模样，让宿舍里的女生更加激动了：“孟子清，你谈对象了是不是？你真的谈对象啦？”
　　对于刚上大学的女生，最令人振奋的话题只怕就是这个了。
　　子清摇头：“不是的……”
　　“哈哈，子清，你一说谎就脸红，你知不知道啊？”舍友们凑过来，忍不住捏了一把子清的脸——这么白嫩嫩软萌萌的脸，不捏真是舍不得。
　　子清无奈地坐下来，想起来之前每次被舍友起哄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小鹿乱撞：“……现在还不是。”
　　虽然赵清远写了很多封信来了，但每一封信都仿佛他多年以来不远不近的守候。
　　信上会说一说他们那里的天气，会说一下他学校的事情，会说他的境况，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一问子清最近还好吗，字里行间，仿佛依然是当年那个少年盼望着她回头跟他说上一两句话的羞涩模样。
　　高考是不是人生的分水岭子清不知道，但高考绝对是同学们分道扬镳天南海北的起点。
　　那个默默护送了她好多年的男生，阴差阳错，没能留在沪市，去了一个遥远的城市。
　　子敏寄来的照片和信件，被子清压在了宿舍书桌的玻璃板下面。
　　但赵清远寄来的照片和信件，被羞涩的少女悄悄藏进了枕头。
　　……
　　九月下旬的一天，唐晚吟跟子清带着唐家姐弟几人托付的物资，陪同吴老师坐火车回到了沙台市。
　　如今沪市到沙台市通了特快车次，时间缩短了接近一半。
　　透过火车的车窗，晓白的天光唰唰闪过，路边的树缓缓映入眼中，又唰的一下就过去，仿佛时间一样，期盼着它来的时候还有一二分觉得它缓慢磨蹭，等真到了身边，才发现它的离开是这么快。
　　列车上的乘务员推着装了热水壶的车，来回给人加热水，子清打了水，递给唐晚吟跟吴老师：“妈，吴姥姥，喝水。”
　　吴老师跟唐晚吟一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微微有些怔忡：“一晃，蒋老师已经走了十年了……”
　　吴老师跟爱人一辈子无儿无女，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彼此相依。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互为依靠，而其中一个人走了之后，留下来的那一个，自此每一夜都是与孤单为伴。
　　唐晚吟看着头发花白的吴老师，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些庆幸来。
　　她从原来的地方到这里，孤零零一个人，无论是对原身身边的人，还是对原身的家人，都未必能有多少归属感。
　　但阴差阳错地认识了孟宇祁，孟宇祁给她送来了三个孩子，而她也稀里糊涂地接了下来，成为了三个孩子的后妈。
　　自那之后的十多年，唐晚吟从来没有感觉到孤单。
　　但凡时间点有个差错，她认识孟宇祁的时候已经解决了李山跟李建强的问题，又或者孟宇祁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的唐晚吟，或许他们彼此都会错过吧。
　　而唐晚吟也会因为身上的秘密，变成一个无法靠近别人，无法跟别人坦诚相见的人吧。
　　幸好，时间刚刚好，他们的相遇刚刚好，过去的十几年，还有未来的几十年，也都刚刚好。
　　再次回到陶营，唐晚吟和子清陪着吴老师去扫墓。
　　上一次回来已经是去年清明了，是唐中薇陪两口子陪着吴老师回来的。
　　吴老师默默清理着爱人的坟茔，唐晚吟将一束花轻轻放在墓碑面前，带着子清稍稍退开一些，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吴老师。
　　吴老师细细擦拭着已经有了风化痕迹的墓碑，低声诉说着什么。
　　唐晚吟心里很明白，吴老师的时间……不多了。
　　当年她把吴老师接过去的时候，吴老师的身体就已经很差了。
　　她不是医学专业的，但也能看出来当时的吴老师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后来的十年，都是她从阎王爷手里借过来的。
　　吴老师向来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往年都是唐中薇唐卫民唐晓媛他们谁要回来，吴老师就顺便一起，这一次，是吴老师第一次开口让唐晚吟专程请假陪她回来。
　　唐晚吟不知道年纪大的人是如何感知到的，但他们好像就是有一种感觉，在走之前，要做一些事情。
　　子清察觉到旁边的氛围不对，侧过头来，唐晚吟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481章 时光的改变
　　子清也渐渐察觉出来唐晚吟陪吴老师回陶营这一趟的目的了。
　　整个人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她以前就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如今更加细致温柔。
　　她跟唐晚吟一起，陪着吴老师从墓园的矮山上下来，回到以前吴老师任教的学校，走一走，看一看。
　　唐晚吟记忆里是有吴老师的，所以竭尽所能地调用她能够调用的人力物力，给吴老师的回访行个方便。
　　子清以前很少看到唐晚吟利用职权身份之便做什么，大多数时候，唐晚吟都倾向于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钱了。
　　但这一回，子清觉得唐晚吟已经不在乎用什么方式了——她只是想要满足吴老师的愿望，让她可以不受阻滞地回顾一下过往的地方。
　　这或许，是吴老师最后一次回陶营了。
　　子清意识到这点之后，心中也难免难受，但看到唐晚吟脸上不赞同的脸色，又努力掩藏起自己的情绪。
　　她陪着吴老师，尽可能地活跃起来：“姥姥，你以前就在这里教课的吗？这个教学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啊。”
　　吴老师慈祥地笑着跟子清解释：“是啊，我跟蒋老师任教没多久就调到这里来了，然后就一直在这间学校里教书，我们几乎是看着这家学校从建成到现在的。”
　　只是隔几年不看，还是会有种陌生感。
　　明明外观也没变，但依然觉得记忆中的学校在飞快远去。
　　……
　　陪吴老师扫完墓，回访过原来的地方之后，唐晚吟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田招娣跟唐汉青了。
　　吴老师是老派人，虽然知道唐晚吟不怎么喜欢田招娣和唐汉青，但还是劝说道：“那毕竟是你爸妈，好歹把你们拉拔长大了，就跟我教的学生一样，有时候有些严厉，还不是会招来学生的不满……但总归心是好的。”
　　唐晚吟无奈笑笑，小声嘀咕道：“那可不一样。”
　　当父母不用考试，有些父母可能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做的不对，你要去说他们，他们还要说你狼心狗肺不懂他们的辛苦，唐晚吟心想。
　　但到底不愿意跟吴老师怼起来，所以唐晚吟还是老老实实带上东西回家去了。
　　子清陪着吴老师留在酒店里，唐晚吟准备只身前往，走之前，唐晚吟看了看身边的吴老师跟子清，突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子清懵懵的：“妈，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唐晚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形容，“有点儿无奈吧。”
　　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这回回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唐家人啊。
　　吴老师算是她母亲一样的存在，但毕竟不是她的血亲。
　　子清就更别说了，是收养来的。
　　她自己么，那也不是原来的唐晚吟啊。
　　当然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是她去唐家看看了。
　　吴老师倒是提出想要去看看——吴老师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在她看来，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儿，如今给她养老，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但就是因为吴老师有着这样的愧疚心思，唐晚吟才越发不肯让吴老师跟子清去——何必去受气？
　　唐晚吟对这事儿的态度还挺坚决的，她有多不喜欢田招娣，就有多不愿意子清跟吴老师受委屈的。
　　吴老师跟子清都是脾气温和的人，自然是说不过唐晚吟的，所以只能答应让唐晚吟一个人去。
　　吴老师叹了口气道：“也罢，由着你的性子，能去看她就算是让步了。”
　　……
　　只不过，当唐晚吟包裹着坚硬的锐利，仿佛上战场一样去到唐家的时候，她所面对的东西，却已经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了。
　　唐晚吟拎着东西站到唐家门口的时候，田招娣还愣了一下——她的目光从唐晚吟身上滑过去，微微有些疑惑，但是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只跟打量一个误入胡同的路人似的。
　　她甚至还把眼神收回来了，低头择了两根菜，才陡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硬生生在空气里转了个弯，折返回来看唐晚吟。
　　“老……老三？”田招娣不敢置信地喊出声。
　　田招娣这些年也老了许多，虽然唐家几个子女没让田招娣在生活上为难过，甚至可以说从他们去沪市之后，连带着田招娣的生活水准都提升上来了，但，时间还是在田招娣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唐晚吟看到田招娣的时候也有些发愣，在她的记忆里，田招娣还是那个声音尖锐响亮，贪婪刻薄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女人。
　　但现在，田招娣已经像是个风干的老太太了，脸上的皱纹满布，看起来似乎比吴老师的更加惊心。
　　这个认知让唐晚吟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如果田招娣一直是那样尖酸刻薄的样子，她或许心里会更加舒服一些。
　　但现在，田招娣迟滞的时间简直长的可怕，几乎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一般，她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响：“你……还舍得回来啊？”
　　这股声音，半点都不像她以前那尖锐的模样，听起来只让人觉得委屈和怨愤。
　　唐晚吟也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太忙了，所以跟大姐卫民他们分开回来。”
　　这么算的话，一年一个子女，那唐晚吟好几年不出现在这小胡同里，倒是也说得过去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也老了很多，唐晚吟眼里以前的中年妇女，如今都已经不能叫做中年妇女了，而应该叫老太太了。
　　时间真是温柔又残忍。
　　幸好这一会儿的寒暄，让田招娣终于醒过来了似的，一手拿着择菜的簸箩，一手抄起屁股下面的小板凳，就带着唐晚吟往家里走了。
　　那房子也让唐晚吟感到有些陌生——她第一回 回来的时候，家里为了给唐卫东娶媳妇儿，特地粉刷了一遍，看起来还有些白净的模样。
　　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多数房屋都是那个样，唐晚吟在乡下住的屋子一开始还不如唐家这个呢。
　　但现在……陡然从沪市来陶营的落差，伴随着时间的吞噬，让唐晚吟对这房子的破败程度感到心惊。
　　“唐卫……大哥就没想着把这屋修整一下？”唐晚吟忍不住问道，顺手把买来的东西放到了昏暗的方桌上。


第482章 熟悉的刻薄
　　田招娣一把抓起唐晚吟的东西，把她给推出去：“你站门口，别进来！”
　　瘦瘦小小的老太太力气还不小，硬是把唐晚吟推到了门口。
　　唐晚吟心里那叫一个堵啊——就不来看她的！
　　真当她愿意来啊？
　　要不是因为吴老师心里过意不去，执意要来看望田招娣跟唐汉青，她才不愿意来呢！
　　结果这才刚进门，田招娣就推她出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唐晚吟心里暗骂了一句，准备放下东西就走人的——她不想来，这里也不欢迎她，就没必要久留了。
　　结果，刚想放下东西辞别呢，就听田招娣低声说她：“你拿着东西在外面站会儿！叫街坊邻居都看看……你也回来看我了，也带了东西。”
　　嗯？
　　唐晚吟听到这话一时还没明白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把田招娣的话给串起来，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解：“你让我站在门口……刻意给别人看的？”
　　“不然呢？”田招娣没好气地说道，“你几年不回来，别人还说你跟我断绝了母女关系！叫他们看看，你还是我姑娘！你也大包小包回来看我了！”
　　田招娣一边说着，一边找杯子给唐晚吟倒水。
　　唐晚吟看见她从条台上随便摸了个杯子下来，放到眼睛下面对着光看了看，似乎是在看杯子里有没有……脏东西，这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拎起热水壶准备倒水。
　　好家伙，你敢倒我也不敢喝啊——唐晚吟都看到了，条台上只有这么一个杯子。
　　结合时下人们的卫生习惯来看，一家人共用一个杯子喝水不分你我的情况……
　　唐晚吟连忙道：“不用给我倒了，我不喝水……我还有事儿，一会儿就走了。”
　　唐晚吟顿了顿，把东西放在了大门口上——这样应该左邻右舍也能看到。
　　田招娣不为所动地倒了水。
　　她一贯也是这样的，自己做决定，永远不会听别人的意见。
　　“在大城市里过的好吧？嫌弃我们这乡下脏了？”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才让唐晚吟感觉到她没走错地方。
　　不过她也没必要跟田招娣多说什么，正要开口说她准备走呢，田招娣却突然递了一个带靠背的矮椅子过来。
　　唐晚吟：“……”
　　她一点儿都不想坐。
　　唐晚吟看了看田招娣，到底是接了过来，坐了下来。
　　田招娣自己依旧坐刚才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小板凳，一边择菜，一边问唐晚吟：“中薇他们还好？”
　　这就说到唐家兄弟姊妹几个了，唐晚吟只能回答：“还行吧，彤彤九月刚上学，大姐说一定要给彤彤找个好学校。”
　　田招娣嘀咕了一句，唐晚吟没听清，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那会儿”、“不好也读了”之类的话。
　　“卫民呢？他支棱起来了没？还是怕他那个媳妇？”田招娣问道。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说：“卫民那不是怕媳妇，那是尊重他媳妇。”
　　得亏唐卫民知道跟孟宇祁和席立兴学，没跟唐汉青学，不然唐晚吟早抽他了。
　　田招娣冷笑道：“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谁家男人不当家？那会儿他结婚回来我就看着吴晓娴不是个好的！把卫民哄得晕头转向的！”
　　唐晚吟心里有气：“吴晓娴不好谁好？你自己挑的那个？”
　　唐晚吟说的是屈小琴。
　　这么些年田招娣跟屈小琴的事儿，她不听也听了不少，毕竟家里就剩老两口跟唐卫东屈小琴那小家了。
　　男人们上班也好，出去鬼混也好，很少落家，经常就只剩两个女人跟孩子在家里。
　　这婆媳关系天下第一难，这些年没少闹事。
　　唐晚吟对屈小琴的观感也不怎么样，所以拿来怼田招娣，心里毫无压力。
　　比起来外表柔柔弱弱成日里似笑非笑一双眼钩子似的盯着其他人，问什么都不答话，不表态，过后又通过唐卫东表达不满的屈小琴来，吴晓娴那简直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的。
　　虽然不常回来，但是逢年过节，吴晓娴该表示的可没少表示，因为这个，唐中薇和唐晓媛还特地提醒过吴晓娴，别这么殷勤，田招娣这边会胃口越来越大的。
　　但对田招娣来说，吴晓娴不来陶营，就是最大的罪过。
　　“她有什么好的？勾得卫民也不回来，屈小琴再不怎么样，她也没带着卫东离开这个家！”田招娣激动地说道，声音也大了起来。
　　“行行行，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别嚷嚷了！”唐晚吟不想让那些喜欢看热闹的邻居们听到田招娣的声音，硬压了下来。
　　田招娣这才哼了一声，说：“你们一个个的，翅膀硬了，就不管我们了，要不是你大哥，我们老两口就跟那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一样！”
　　唐晚吟没说话，她也懒得说，可能在田招娣眼里，就算是天天吵架，天天占便宜，得当牛做马伺候儿子媳妇孙子，那也比儿子不在身边要好。
　　田招娣追问唐卫民的事儿：“你还没给他找个正经工作？晓媛不是说你升了官儿，当了领导吗？你连你亲弟弟都不拉拔，你拉拔谁？一门心思都向着外人了，蠢！”
　　唐晚吟听到这话就心头火起：“都说了，卫民那工作不错！现在又不是非要进厂才算好工作，他一个月挣的……”
　　唐晚吟急忙住嘴了。
　　这话还是别说了。
　　田招娣却竖起耳朵：“他挣多少？”
　　“没挣多少，人家吴晓娴能挣，晓娴主外，卫民主内，挺好的。”唐晚吟睁着眼睛说瞎话。
　　田招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用的东西！当不住女人的家！一个女的在外面能做什么！”
　　唐晚吟板着脸说：“我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大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大把的女人在外面工作挣钱，领导还说妇女能顶半片天，你这想说什么？”
　　田招娣闭嘴了，虽然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但对于田招娣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不敢瞎嚷嚷。
　　于是田招娣就把矛头对准了唐晚吟：“卫民是个老实的，你怎么也不帮着他点儿！你大小也是个领导，你让吴晓娴辞职，让卫民去顶她的值不就行了？她能干的，卫民还干不了？”
　　“那还真干不了。”唐晚吟半点儿没犹豫地接话。


第483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这可没说谎，吴晓娴后来一边开着鲜花水果精品店，一边还承包了好大一片花圃，现在鲜花都能自产自销，成本更低，利润更高。
　　唐卫民对于养花、插花、卖花这些，那是一窍不通。
　　田招娣不服气，但是看见唐晚吟脸色不好，也没硬杠，只说：“吴晓娴的事儿他做不了就做不了，不是还有你，还有你们家那个吗？人家女婿给老丈人丈母娘家干活，咱家啥也指望不上他！说在铁路局上班，你大姑让他买张票都不买！”
　　田招娣说起孟宇祁，那是一肚子的气。
　　三个女儿，唐晓媛死活不找对象，唐晚吟这个对象一共就来了那么两回，对他们老两口算是周到，但并不恭敬。
　　算下来，就只有席立兴被田招娣和唐汉青使唤过，一想起孟宇祁跟席立兴的对比，田招娣就来气。
　　但唐晚吟此时却有点疑惑：“买票？买什么票？”
　　她怎么不知道？
　　田招娣也也有点疑惑：“你不知道？晓媛没跟你说？”
　　唐晚吟还没来得及接话，田招娣就勃然大怒起来了：“一定是唐晓媛这个贱丫头！她是不是压根就没跟你们说！”
　　唐晚吟糊弄不过去，她是真不知道，唐晓媛可从来没说什么大姑要买票的事儿。
　　田招娣气得差点儿把簸箩都给掀了：“你大姑家的华子说要去外边闯荡闯荡，你们家那个姓孟的，不是在铁路局工作吗？找他弄几张票总行吧？”
　　“你爸答应了你大姑，回头就给唐晓媛说了，没过多久，唐晓媛就说弄不了，你们没答应……”田招娣愤愤地道，“我就知道这个死丫头不会好好跟你们说的！我就说呢，这么多年也没指望你们什么，弄几张票还不答应，哪有这么小气的！”
　　唐晚吟瞥了一眼田招娣，正好撞到后者试探的目光，唐晚吟心里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田招娣的话：“就是这么小气，我想起来了，晓媛是说过这个事儿……她没说错，就是我不答应给你们弄票的。”
　　虽然唐晓媛并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事儿，但唐晚吟还是不介意让田招娣知道自己的态度。
　　孟宇祁是在铁路设计院工作，又不是在铁道局工作，虽然认识一些铁道局的人，自家要用车票的时候可以找到关系。
　　但那也是花了人情跟钱的。
　　田招娣一口一个弄几张票弄几张票的，唐晚吟可不相信她就是随口说说的——百分百是没打算花钱。
　　想的可真美啊，面子自己得了，回头事儿要他们来办。
　　唐晚吟心道，得亏我不是你姑娘，对你没什么愧疚的，不然光老两口都够下头的子女喝一壶的。
　　唐晚吟直接说道：“花钱买票，天经地义，你们答应别人了，回头让我们花钱，这主意怎么打的？”
　　田招娣看了一眼唐晚吟，没有听出来唐晚吟话语里刻意含糊的部分，但显然唐晚吟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的。
　　她把脸一沉，嘴巴向下瘪了瘪，说：“其实我也不想答应的，你大姑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光会占便宜，我们有事儿而她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她有事儿就来找你爸哭，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呸！”
　　田招娣对唐晚吟说：“要不是你爸答应了，我还真不耐烦跟唐晓媛那个死丫头说。”
　　说到这里，田招娣竟然还教唐晚吟：“做得好，以后就这么做，你大姑二姑还有你那几个堂伯叔父的事儿，都少管！以前咱家穷，一个个远着咱家，现在就跟蚂蟥一样，扒着不走，烦死人了！”
　　唐晚吟：“……”
　　她的确是没想管，也肯定不会管这些她连脸都认不熟的亲戚的事儿。
　　但这莫名其妙地跟田招娣“统一意见”的感觉，让她有点儿不适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唐晚吟闷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田招娣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话：“你们以前寄回来的东西，中薇他们一回来，你那几个姑姑叔伯就往咱们家跑，说是看看中薇卫民他们都啥样了，其实就是来咱家蹭吃蹭喝的——大包大包的东西叫他们看见了，你爸那个性子，就不会让他们空着手回去，烦死了！”
　　田招娣的生活里好像充满了各种不如意跟烦心事，此时都对着唐晚吟倒了出来。
　　唐晚吟还真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给了田招娣错觉，让田招娣觉得她竟然是可以说这些烦心事的人？
　　唐晚吟看了看手表，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儿……要去看几个同学，我先……”
　　“看同学？王丽萍她们？正好，叫她们来家里吃饭吧。”田招娣说道。
　　“啊？”唐晚吟惊讶得不行，“叫她们来家里吃饭？”
　　田招娣对唐晚吟的惊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全然一副不知道自己前后两幅面孔的样子，说：“你那个两个同学，一个在厂里当了主任了，正好你大哥的两个孩子也大了，你大嫂也不能这么一天天地待在家里，想办法找找你同学的关系，让人给你大嫂安排个工作……”
　　唐晚吟：“……我就知道。”
　　田招娣怎么可能是那种会维护人情世故的人，别人好歹还是什么“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朝后”，田招娣那是用不用人都朝后。
　　唐晚吟估计这会儿在田招娣心里，那都是妥妥安排好了——她同学来吃顿饭，给屈小琴安排个工作。
　　没有半点儿觉得这样做太直接太势力。
　　唐晚吟直接拒绝：“不可能，人家又不欠我的，凭啥帮我忙？”
　　田招娣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你在沪市当官儿了，她们还能不求着你？你现在让她们给你嫂子安排个工作，以后你再给她们帮个忙不就是了？”
　　田招娣的口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多大点儿事”的意味。
　　唐晚吟都快气笑了：“我帮她们忙？为了屈小琴？凭啥啊？”
　　话音刚落，前头走近一个人来，脸色不阴不阳的，柔声说道：“晚晚回来了啊，刚才说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见我的名字了？”
　　屈小琴嘴上这么说着，可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可是摆明了。
　　她都听到了。


第484章 家里的事儿
　　唐晚吟心里堵了一下。
　　她几乎不在背后说人，今天也是气糊涂了，所以才对着田招娣口不择言起来。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屈小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现场真是尴尬极了。
　　唐晚吟深吸一口气——横竖已经这么尴尬了，也就不怕更更尴尬了。
　　唐晚吟干脆地站起来，说道：“嫂子，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对了，那边是给两个孩子买的东西……也有你的，晓媛给你挑的羊毛衫。”
　　唐晚吟指了指那堆东西，就准备开溜。
　　结果屈小琴上来就挽住她的胳膊，柔柔笑道：“我就说呢，晚晚是咱们家最大方最出息的一个，我刚才听错了，还以为你在背后说我呢，但想来想去，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唐晚吟心里都快憋闷死了，但她现在也不能对着屈小琴发火啊——毕竟那话是田招娣说的，屈小琴又没有找过她帮忙。
　　唐晚吟心里知道田招娣是什么想法。
　　屈小琴这人虽然不讨喜吧，但是也不正面跟人起冲突，当然了，背面就不知道了。
　　所以算下来，在街坊邻居还有认识的亲朋好友里，口碑还算不错的。
　　但唐卫东就不一样了，唐卫东随了唐汉青，那可真叫一个巨婴，在厂里混着，如今好多国营厂子效益都不行，但凡有点儿本事的，都自己出去找事儿做了。
　　但是唐卫东就不，他就守着厂子，嚷嚷着：“我还不信了，我爸以前就是厂子里的职工，我在厂子里做了这么多年，厂子还能把我给开了？只要厂子在一天，它就得管我！”
　　人家是管啊，可人家拖着管，你又能如何。
　　一个月上不到十天班，工资发不到从前的一半。
　　成日里就是去喝酒打牌，不着家。
　　家里要不是屈小琴还顾念着两个孩子，只怕早散了。
　　所以田招娣那样自私的人，也开口找唐晚吟帮忙给屈小琴找工作了。
　　整件事里，屈小琴虽然不讨喜，但是也没做错什么事，唐晚吟自己背后说人坏话，现在心里也尴尬，稀里糊涂地就留下来了。
　　好在唐晚吟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知道今天不会多舒服，横竖也就是这样了，再尴尬，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唐晚吟坐下来了，屈小琴就主动说起了两个孩子：“老大已经上小学了，老二还没上学前班，我妈带着呢，一会儿我去接他们回来，都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快不记得你这个二姑姑了。”
　　屈小琴说：“但你每年都给他们寄东西，他们心里可高兴了，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二姑姑，我们也不方便去沪市，你难得回来一趟，好歹让孩子们见见，也要让他们记人情，懂得知恩图报。”
　　如果说之前唐晚吟还怀揣着一会儿哪怕开饭了也找机会溜走的话，听到这句话，只能打消念头了。
　　她自己也养着好几个孩子呢，尤其最小的子硕，正是认知世界的时候，不管大人如何，好歹下一代是无辜的。
　　因着这个，唐晚吟也放平心态，留了下来。
　　屈小琴十分热情地问唐晚吟喜欢吃什么菜，唐晚吟摇头：“不用，家里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又不是缺这一顿饭。
　　屈小琴也不勉强她，只跟田招娣商量：“妈，我去外面称点儿肉吧，还要啥？我一起带回来。”
　　田招娣看了屈小琴一眼，说道：“你看着办吧。”
　　“哎好，那我这就去了。”屈小琴说着，跨上包就走了。
　　走之前还叮嘱唐晚吟：“晚晚你可千万要留下来，我一会儿就回来，好歹让两个孩子见见你。”
　　这话让唐晚吟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她当然知道屈小琴是个心气儿高的人，当初嫁人的时候，虽然有些瞧不起唐家人，但是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至于她跟田招娣之间的争斗，唐晚吟还真不确定是谁对谁错。
　　唐晚吟就是有点儿不适应，以前那个知道她考大学了，知道她工作了，甚至知道唐中薇唐卫民唐晓媛发迹了，都没改过脸色的人，如今怎么这样了。
　　或许是唐晚吟盯着屈小琴背影的目光太明显，田招娣一边择菜，一边开口跟她解释了：“你真当我就只是为了你大哥啊？你这些年也不回来，打电话也少，有些事就只有晓媛那个死丫头知道，但是那死丫头成天不着调，只怕是没跟你说吧？”
　　唐晚吟不确定田招娣说的什么事，只含糊了两声，问道：“大嫂怎么了？”
　　“唉”，田招娣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嫂也不容易，这么些年跟着你哥，没享什么福，去年她娘家的大哥拉人出事儿了，翻车，死了两个，伤了一个，家里赔了不少钱，他大哥也落下了残疾……”
　　“她爸妈一把年纪了，要出去干活挣钱赔给人家，但年纪到底是大了，做了没多久，她妈就大病一场，不能再出去做了，所以她就把老二放在她娘家，说是给她妈看着，她好出去找事儿上班，就这个，一个月补贴他妈十五块钱，孩子在那边吃饭饭，我们做爷爷奶奶的，总得送点儿东西过去，或是鸡蛋，或是条鱼什么的……”
　　唐晚吟没吭声，她从前就知道田招娣这个人尖酸刻薄，但是对于遭逢大难的人，又会有些善心，当年对吴老师就是这样。
　　或许这就是市井小民的模样吧——若是别人过得比她好了，她便各种不舒服不顺眼，没事儿也要找点儿事，但若是谁家出事了，谁家过得不好了，她又显露出善心来，默不作声也要拉拔别人一把。
　　何况屈小琴还算是自家人呢。
　　田招娣说：“她是个心高气傲的，说实话，她这性子不好，但是也没给你们添过麻烦，对吧？”
　　唐晚吟没吭声，但是心里点了点头。
　　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两三个极品亲戚什么的，谁家都有，诉苦都能诉出一箩筐来。
　　屈小琴虽然不讨喜，跟他们关系不好，但扪心自问，也真没给他们找过麻烦。


第485章 我不想去上学了
　　屈小琴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买了菜回来，顺便还把两个孩子带回来了。
　　大的叫唐海，小的叫唐江，一个九岁，一个四岁。
　　被屈小琴从自行车上拎下来，两个都怯生生的，咬着手指不说话。
　　唐晚吟一看两个孩子脏兮兮的手指，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他们家的孩子，除了子清子敏子礼他们刚来的时候有些脏之外，后头的孩子个顶个的爱干净，看上去就不一样。
　　但是眼前这两个面容跟唐卫民家的橙橙有几分相似的孩子，却能让人一眼就从根子上觉得他们跟橙橙子硕完全不一样。
　　屈小琴见唐晚吟的目光落在孩子脏兮兮的手上，连忙看了一眼田招娣，急忙拉着两个孩子：“怎么玩得这样脏！去洗手！”
　　说完，扯着两个孩子去了胡同的一头——老房子老胡同，用水都要去胡同公共的水龙头那边打水，洗手也是。
　　唐晚吟转过头来问田招娣：“两个孩子平时就这样？”
　　田招娣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以为跟你们城里一样啊？我们这小地方，孩子不都这样？我还要说你，眼神别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孩子看，跟嫌弃人似的。”
　　唐晚吟：“……我没嫌弃。”
　　就是觉得太脏了，不卫生。
　　但显然也犯不着跟田招娣说。
　　屈小琴领着两个洗完手的孩子回来，把孩子推到前面去，鼓动孩子：“喊二姑啊，以前不是口口声声念着二姑吗？现在二姑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怕了？快喊二姑。”
　　小的唐江被屈小琴这么一推，跟着喊了：“二姑。”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清脆，还带着一丝胆怯。
　　大的那个却怎么都不肯开口，抿着嘴，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面，不动。
　　屈小琴心里着急了，自家这情况，靠娘家是靠不住了，她早没了离婚回娘家的底气，只能靠婆家了。
　　可婆家这情况，公公婆婆四十来岁就让了岗位，也没什么收入，唯一还在岗位上的唐卫东，那就不是个东西！
　　屈小琴自己能跟唐卫东吵，把唐家上下都骂一通，但为了两个孩子，她不得不低头。
　　唐海始终不开口，屈小琴的焦急转化为了愤怒，刚开始是推搡，后来悄悄拧了一下，见唐海一动不动，急得一巴掌拍在唐海的背上。
　　九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被屈小琴这么一拍，整个人扑倒在地，也不哭也不吭声。
　　唐晚吟看不下去了，把唐海扶起来：“行了，不喊就不喊吧，子清他们也有过这个阶段，你先让……这衣服怎么都是湿的？”
　　唐晚吟惊疑不定地伸手摸了摸唐海秋装的袖口、胸襟，全都是一手的水。
　　屈小琴嘴唇嗫嚅着，半晌才说：“我刚才看他们身上脏……给他们洗了一下。”
　　但清水怎么可能洗得掉孩子弄脏的衣服，白费力气罢了。
　　唐晚吟头都大了，牵着唐海问屈小琴：“你还愣着干嘛？家里有干净的衣服吗？给孩子换上啊！”
　　屈小琴迟疑了一下，这才把唐江牵着，进了屋。
　　他们住的还是当年结婚的东屋，唐晚吟来过一次，那会儿刚粉刷完，墙壁白亮白亮的。
　　屋子里的家具也是新打的，油漆崭新崭新的，贴上喜字，看上去是很像样子的。
　　那会儿觉得这东屋还算亮堂宽敞。
　　可现在再进来一看，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家具也还是那些家具，但就是泛着一股沉沉的暮气，令人觉得逼仄无法转身。
　　屈小琴从抽屉里翻出来孩子的衣服，唐晚吟也懒得跟她多说什么，只给孩子换衣服。
　　湿衣服脱了，要换上干衣服的时候，唐晚吟都麻了：“这衣服怎么这么小？”
　　屈小琴背对着唐晚吟给唐江换衣服，闷声闷气地说：“他们平常都住我妈家，衣服……大多在我妈家。”
　　“不可能”，唐晚吟斩钉截铁地说，“晓媛一年四季都不忘给孩子们寄衣服回来，就算你全拿走，衣服也不至于小成这样。”
　　唐晓媛做服装生意，有拿货价，对着唐中薇他们虽然还是少少的赚一点儿，但对孩子们还算不错，给孩子们买衣服不手软。
　　唐晚吟看着衣裳，起码都小了两个尺码。
　　就算小孩子长得这么快，也不至于小成这样。
　　屈小琴不说话了，只沉默地给唐江换衣服。
　　倒是小小的唐江站在床上，跟个布偶娃娃似的被屈小琴摆弄着胳膊腿换衣服，突然开口了。
　　“衣服被我妈拿去换钱了。”唐江脆生生地说道。
　　“唐江！”屈小琴连忙喝了一声，慌忙扭头看唐晚吟，目光却又在闪躲。
　　唐晚吟心里烦躁，给唐海换好衣服，径直走了出去。
　　这种憋闷的感觉，让人不得不外出透气。
　　她一出屋，田招娣就赶紧拉着她问：“她把孩子们的衣裳都给卖了？”
　　唐晚吟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她可真行！我已经不跟她计较她补贴娘家了，但是也不能这么没数把孩子的衣服……”
　　“你们别怪我妈。”
　　田招娣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道细细小小的声音从唐晚吟身旁响起来了。
　　是唐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听到田招娣念叨屈小琴，在旁边插了一嘴。
　　唐晚吟对孩子总是多几分宽容的，伸手摸了摸唐海的脑袋。
　　似乎是感到唐晚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可怕，唐海终于迟迟地开口，喊了一声：“二……二姑。”
　　唐晚吟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唐海的脸，说道：“一会儿二姑带你去买新衣服。”
　　唐海摇摇头：“二姑，我不要新衣服。”
　　唐晚吟笑了一声：“那你要什么？”
　　唐海垂下头，小声说道：“二姑，你能跟我妈说吗？我不想去上学了……”


第486章 两个娃懂得多
　　唐海的话让唐晚吟意外不已，唐晚吟惊讶地问道：“你不想去上学？怎么了？在学校受欺负了吗？”
　　唐海依旧是沉闷地摇摇头：“我……没有，我就是不想上学了。”
　　唐晚吟又不是没养过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孩子在说谎。
　　唐晚吟半蹲下来，跟唐海平时，也放柔了声音，说道：“小海你别怕，你告诉二姑，为什么不想上学啊？要是不喜欢现在的班级，可以换一个班级，再不行换学校也行……”
　　“不是的二姑，我就是不想上学了。”唐海这孩子很沉默，九岁是个尴尬的年纪，要大不大，要小不小。
　　唐晚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这毕竟不是她的孩子，她也犯不着那么用心。
　　但看着瘦瘦小小的孩子这样沉默，总让她想起以前子清他们的样子。
　　唐晚吟不由得再温和几分，问道：“那你能告诉二姑，你不上学之后，想去做什么吗？”
　　“我……”唐海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可以照看弟弟，可以帮姥姥干活……”
　　唐海姥姥？屈小琴她妈？
　　唐晚吟回头去看田招娣，田招娣正满脸怒容，张嘴骂道：“想都别想！我已经对他们够客气了！她自己要去捡破烂就去捡破烂，还想带着我孙子一起捡！做梦吧！太过分了！”
　　屈小琴抱着唐江从屋里冲出来，满脸是泪：“我妈是在捡破烂，但从来没让小海一起去！”
　　小海见到屈小琴哭，一张脸上才终于有了些颜色，连忙道：“姥姥没有让我去，是我自己想去！”
　　小海也跟着哭起来了：“姥姥捡破烂，手被烂铁皮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她不让我跟别人说，说伤口自己长好了就行，但是现在伤口好了，她还一直疼，手上没力气……”
　　唐晚吟心里叹了口气，难怪这孩子一直沉默寡言，大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把秘密都倒给了这个孩子。
　　屈小琴脸色惨白，喃喃道：“你之前跟我说不想上学……是因为姥姥的手受伤了？”
　　小海哭着点点头，小唐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站到了哥哥身旁，有些严肃，又有些慌张地看着唐海，说：“姥姥说了，不能说……哥哥你怎么说了？”
　　屈小琴立刻起身去骑自行车，还没等唐晚吟反应过来，人就冲了出去。
　　田招娣一个激灵，突然拎起案板上还没来得及切的肉，赶紧也追了上去：“怎么出事儿也不跟人说一声！”
　　她们俩跑了，家里就剩下唐晚吟跟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小唐江还在哭，唐海倒是又恢复了那副沉默的样子。
　　唐晚吟如今也算是有育儿经验了，一边把唐江抱过来哄着，一边问唐海：“你姥姥现在还在捡破烂吗？”
　　唐海点点头：“在捡。”
　　小唐江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哥哥也捡破烂。”
　　“啊？”唐晚吟本来以为唐江说的是让哥哥也去捡破烂，还想说这事儿不关小孩子的事的，结果话到嘴边，觉着不对，“小海你在捡破烂？”
　　小海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细微地瞪了一眼小唐江，才小声开口：“我在学校里捡……带回家给姥姥。”
　　小唐江又急忙补充：“哥哥的同学叫哥哥唐破烂！”
　　小海沉默了，唐晚吟心里明白，只怕他不愿意上学，也有这个原因。
　　小唐江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一五一十把家里的事儿都说了，跟田招娣说的八九不离十。
　　唐晚吟伸手摸了摸小唐江的头，说：“小唐江知道的真多。”
　　小唐江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唐晚吟，吸溜了一下鼻涕，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吸一呼，冒了个大鼻涕泡出来。
　　可把唐晚吟给逗笑了。
　　正这当口，俩娃也不知道是哪个，肚子里突然“咕咕”两声。
　　唐晚吟一看，时间临近中午了，但田招娣追着屈小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饭菜收拾了一半，唐晚吟看着乌漆嘛黑的灶台，觉得自己的手艺估计是做不到了，于是就蹲下来问两个孩子：“二姑带你们出去吃东西，好不好？”


第487章 千差万别的生活
　　一听说出去吃东西，小唐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没忍住，吸溜着口水问道：“二姑姑，我们去吃什么呀？”
　　倒是小海，侧头看了一眼灶台边上放着的鱼肉蛋……他知道，这是屈小琴刚才特地买的，那条熏鱼还是从他姥姥家拿来的。
　　那会儿妈妈悄声跟姥姥说：“……盼着人家多少能顾念点儿情分吧。”
　　小海已经九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已经渐渐能够明白家里的窘迫跟为难。
　　他知道刚才奶奶拿出去的肉，还有这熏鱼，这鸡蛋，新鲜的菜……都是妈妈特地准备，想要讨好二姑的。
　　如果唐晚吟去外面吃了，不吃屈小琴买的东西……会不会就不顾念情分了？
　　小海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惶恐地看着唐晚吟，想开口让她留下来吃这顿饭，可是妈妈跟奶奶都走了……没人做饭，这怎么吃？
　　小海稚嫩的脸上露出的焦急和不安，远超过他的年龄。
　　唐晚吟一眼就看出来小海的顾虑，心里也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歹竹出好笋。
　　唐卫东那就不说了，根本就不着调。
　　屈小琴头几年靠着娘家过得不错，有些瞧不起唐家人，属实有点儿心高气傲。
　　没有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想法。
　　唐晚吟一直觉得他们这样也挺好，正好也不来烦她，有点儿不相往来的意思。
　　可现在两个大人，混也好，傲也好，却让两个孩子为难。
　　唐晚吟叹了口气，牵起了小海的手，问他：“担心这些东西？”
　　小海点点头，目光里带着不安：“二姑，你……你留下来吃饭吧。”
　　唐晚吟笑了笑，没答应，只说道：“你妈跟你奶奶都不在家，我没法留下来吃饭啊……不过，我带你们出去吃饭，总是要把你们送回来的。”
　　还要回来！
　　小海顿时松了口气，身上那股“要把二姑留下来”的压力松懈了不少。
　　但再看唐晚吟，就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这孩子，虽然知道该为了妈妈把二姑留下来，但是终究还是个孩子，孩子的面皮比大人想的要薄。
　　大人往往觉得孩子的尊严、面子不重要，自己不想说的话，就让孩子去说，不想出的面，就让孩子去出。
　　但事实上，每一次被大人推出去当挡箭牌，都会让孩子的尊严萎靡一分。
　　唐晚吟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就见不得孩子这样为难。
　　她摸了摸小海的头，说道：“没事的，我会回来的，大人的事大人解决，这跟你们小孩子无关。”
　　小海沉默了一下，低头小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我是大孩子了。”
　　在他眼里，他要帮着妈妈照顾姥姥，照顾弟弟，他知道家里的为难，这些压力让他没有办法单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心思重的孩子就是这样，想的总比别人多。
　　唐晚吟笑了笑，半蹲下来跟两个孩子说道：“天大的事儿也先吃饭再说，行吗？”
　　两个孩子这才茫然地、顺从地点了点头。
　　唐晚吟牵着两个孩子准备走，又遇到了一个难题——这门怎么办？不锁吗？
　　别回头进了小偷东西丢了。
　　小海是个敏感的孩子，见唐晚吟盯着门看，立刻松开唐晚吟的手，说道：“二姑，我去锁门。”
　　唐晚吟下意识道：“那一会儿你妈他们回来怎么办？”
　　唐晚吟的左手被人轻轻摇晃着，她低头看过去，是小唐江。
　　小唐江悄悄指了指门边随意堆着的几块砖，仰头用气声对唐晚吟说：“砖头下面有钥匙。”
　　噢噢对，唐晚吟差点儿都忘了，在门口留钥匙，是普遍的做法。
　　她自己没有这种习惯，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配了钥匙——他们不带也没关系，家里总有阿姨或者吴老师在的。
　　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又让唐晚吟心里有点儿酸涩。
　　人跟人的生活，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千差万别了。


第488章 小饭馆
　　小海锁上门，唐晚吟带着两个孩子去街道上，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馆子，指着墙上的菜单问两个孩子：“想吃什么？小海认识字是吧？你自己挑，小江爱吃什么？”
　　小唐江闻着饭店里的饭菜香味，吸溜了一下口水，却没直接说，而是悄悄拉了拉哥哥的袖子，示意哥哥他想吃的东西。
　　然而，小海的视线直接从小唐江示意的咕咾肉的图片上划走，落到了最角落——
　　“二姑，我们想吃醋溜土豆丝。”
　　那个是小饭馆里最便宜的一道菜，只要八毛钱。
　　唐晚吟看了一眼小海，没说什么，招手让夫妻店里的老板娘过来了：“你好，点菜。”
　　老板娘虽然有点儿不情愿，但是看到唐晚吟带着两个孩子，到底是过来了。
　　“要吃点儿什么。”
　　小海此时脸上还算轻松，虽然一旁的小唐江委屈地瘪起了嘴巴，但小海还是没有再说其他的菜式。
　　他们吃不起的。
　　八毛钱一盘子的清炒土豆丝，能够买四斤土豆，够一家人吃两天了。
　　然而，下一瞬，小海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整个人都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因为，他听见唐晚吟说：“麻烦来一份咕咾肉，一份红烧小排，一份溜鱼段，一份蒸水蛋，再来一个青菜，一份醋溜土豆丝。”
　　刚才还不情不愿的老板娘此时喜笑颜开：“哎哎好，马上来，马上来！”
　　小海急得从椅子上起来，想要伸手去拦老板娘，然而老板娘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单子，当然是挣钱要紧，至于小孩子的态度什么的……那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嘛！
　　小海急了：“二姑，我们不吃肉！我们吃土豆丝就好了！”
　　唐晚吟见多了自家几个娃淡定的模样，虽然知道小海现在很着急，但还是不免生出了一股戏谑之意。
　　她看着小海，慢吞吞地说道：“哦，你们不吃是吧。”
　　“是啊！我们不吃！”小海连忙回答，眼里燃起了期冀的光芒，目光像是恨不得扶着唐晚吟去取消菜一样。
　　一旁的小唐江短短时间心情从天堂落到地下，又从地下升到天堂，现在眼看着又要落下，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几乎快要哭了。
　　唐晚吟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可是……我要吃啊。”唐晚吟慢悠悠地说道。
　　“啊？”小海傻眼了。
　　小唐江也呆住了，他年纪太小了，脑袋实在是容纳不了这么多转折。
　　唐晚吟笑着说道：“醋溜土豆丝是给你们点的，其他都是给我自己点的，怎么，不行啊？”
　　小海尴尬地坐下来了，不敢再说话。
　　他就跟无数被大人逗弄的小孩一样，分辨不清唐晚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小唐江此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没得吃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哎哟，怎么还哭了，别哭别哭，二姑是说着玩儿的。”唐晚吟吓了一跳，自家孩子可是很少哭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面孩子们几乎没哭过。
　　至于小子硕，他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已经优越得不能再优越了，子硕从小就不怕人，不爱哭，唐晚吟都快忘了子硕哭的时候什么样了。
　　这会儿小唐江哭了起来，唐晚吟手忙脚乱地哄。
　　小海在一旁欲言又止，大人的话……实在是太难懂了。
　　正在这时，老板娘已经先端上来了醋溜土豆丝，唐晚吟立刻要了米饭：“先吃饭，可别哭了。”
　　小唐江看着桌上唯一的一碟醋溜土豆丝，还有一大盆饭，眼泪汪汪的，但是在哥哥的视线下，不得不老老实实扒饭。
　　就是可怜得一边扒饭，眼泪珠珠一边往饭里掉。
　　可把唐晚吟给尴尬的……原来逗孩子的后果这么严重啊。
　　醋溜土豆丝上来之后，没两分钟，咕咾肉也上来了。
　　唐晚吟直接夹了两块到小唐江碗里，小唐江的眼泪戛然而止。
　　但让唐晚吟意外的是，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可这会儿咕咾肉上来了，都到碗里了，小唐江倒不敢吃了，只一眼一眼地看哥哥。
　　小海有些坐立难安，手足无措，筷子拿在手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唐晚吟笑了笑，给小海也夹了两块咕咾肉：“吃吧，二姑点了好多菜，吃不完就浪费了，你们总不能让二姑做个浪费粮食的人吧？”
　　对哦，浪费粮食可不好。
　　小唐江偷偷看了一眼哥哥，慢慢地低下了头，然后悄悄用牙齿咬住了饭上面色泽鲜艳的咕咾肉。
　　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见一旁的哥哥虽然皱起了眉头，但却没说什么，立马就把咕咾肉塞进了嘴里。
　　咕咾肉真香啊，肉段炸得酥酥脆脆的，外面还裹着一层酸酸甜甜的酱汁，简直是小孩子的绝杀武器。
　　这吃了一块，就停不下来，小唐江又吃了一块。
　　碗里的咕咾肉没了，小唐江怕挨哥哥骂，不敢夹，唐晚吟给他夹。
　　唐晚吟看见纠结都快从脸上溢出来的小海，柔声道：“吃吧，我是你们姑姑，长者赐不可辞，这是规矩。”
　　小海愣愣的，他不知道这句话，但是大概意思能明白——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良久，咕咾肉上的酱汁都快渗入到饭里，小海才夹了起来，放进嘴里，含了半天，才开始慢慢地嚼了起来。
　　菜很快就都上来了，桌子被摆得满满当当的，这下不用唐晚吟说，两个孩子也知道只凭他们三个，是肯定吃不完的。
　　唐晚吟面不改色地给两个孩子夹菜，小唐江拼命扒饭，小海也终于开始吃东西了。
　　唐晚吟呼出


第489章 唐汉青此人
　　两个孩子吃东西还算乖巧。
　　这也不出奇，毕竟屈小琴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要是娘家不出事的话，其实唐晚吟跟她真没什么交际。
　　就冲唐卫东那么个东西，屈小琴还能好好带两个孩子，就这一点，唐晚吟还是佩服屈小琴的。
　　两个孩子吃东西虽然斯文，但是速度还是明显比正常人要快一些。
　　就是不敢夹菜。
　　唐晚吟本来也不饿，索性就一直给两个孩子夹菜。
　　夹什么吃什么，也不知道是本身就不挑食，还是不敢挑食，唐晚吟问话，结果两个孩子为了回答还差点儿呛着了。
　　这景象……
　　唐晚吟心里有些发酸。
　　就跟当初子清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想吃，不敢吃，大人给才拼命吃。
　　一直到菜吃没了一半，唐晚吟才不再给孩子们夹菜，让孩子们自己吃。
　　小唐江看了一眼哥哥，见哥哥没什么反应，才敢伸筷子，夹了一筷子菜。
　　唐晚吟看到小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良久，才也跟着伸了筷子。
　　等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小肚子都溜圆，唐晚吟才结账，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屈小琴站在街对面，怔怔地往这边看。
　　见唐晚吟看过去，屈小琴连忙转过头，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才看看两边的车，从马路中间跑过来。
　　“哎！”唐晚吟想要阻止，没阻止成。
　　好在大约这会儿的人们都是这么过马路的，没有什么走人行横道的概念……路上的人行横道本也就不多。
　　屈小琴顺顺当当地过来了，唐晚吟看到她眼睛有些微红，应该是刚哭过的。
　　唐晚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擅长安慰人。
　　对屈小琴……更加不熟悉不好开口了。
　　但屈小琴却在接过两个孩子之后，破天荒地低声对唐晚吟说了一句：“谢谢。”
　　唐晚吟讶然抬头，不敢相信这话居然能从屈小琴嘴里说出来。
　　屈小琴牵着两个孩子在前面走，唐晚吟在后面跟着，又回到了胡同里。
　　田招娣已经回来了，正在做饭。
　　另外两个人也回来了——唐汉青，唐卫东。
　　唐晚吟不知道这俩人是被田招娣找回来的，还是平时就这样专门赶着饭点回来，总之，看着一模一样白天就昏昏沉沉一身烟酒抽气，眼球浑浊的两个人，唐晚吟恨不得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屈小琴感受到唐晚吟的抗拒，扭头看了一眼唐晚吟，把两个孩子交给田招娣，才说了一句：“妈，我有事找二妹商量……我带她出去一下行吗？”
　　田招娣切菜的动作一顿，刚想开口，唐晚吟抢着说道：“我跟小海小江在外面吃过了。”
　　田招娣的脸垮下来了，但到底是没说什么，是嘟囔了两句：“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弄这些菜了！”
　　唐汉青坐在桌边，一直没等到唐晚吟跟他打招呼，一张脸拉得老长：“怎么？她不吃我们还不吃了？她是什么了不起的金贵人吗？供菩萨啊？”
　　唐晚吟的脸也拉下来了，这就是为什么她宁可面对屈小琴，也不想留在唐家吃饭的原因。


第490章 最讨厌的二女儿
　　唐汉青是最不喜欢唐晚吟这个二女儿的。
　　打小唐晚吟就沉闷，不会说话，不如唐中薇能干，也不如唐晓媛嘴甜。
　　当然更不如两个儿子能够给老唐家传宗接代了。
　　所以在唐卫民被抽中下乡的时候，唐汉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决定了：“让老三去！”
　　上面有大哥大姐，下面有小弟小妹，就属中间的唐晚吟最不受欢迎。
　　唐汉青让唐晚吟下乡，就是为了替换唐卫民的。
　　他心里压根没把这个二闺女当成什么重要的亲人，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为了儿子牺牲奉献的摆件而已。
　　一口饭养活着，将来出嫁能够收彩礼，给两个儿子挣点儿家底就行。
　　谁知道唐晚吟一声不吭在乡下找了个二婚头，还给人当了后妈。
　　不光没收到彩礼给家里的两个兄弟攒老婆本，反而自己拖着一大堆累赘，一看就知道日子难过。
　　所以唐汉青几乎是立刻就要求田招娣：“不准再跟老三联系！她自己选的路，自己抗！不然成天跟唐晓媛一样哭哭啼啼的让家里给她补贴，烦不死个人！”
　　相比于田招娣小市民的刻薄，唐汉青是真狠心。
　　死活不让田招娣跟唐晚吟联系，断绝了唐晚吟任何一点找娘家补贴的路子。
　　田招娣一面不敢违背唐汉青的意思，一面又对唐晚吟很铁不成刚。
　　只是唐汉青坚决反对，田招娣连骂都骂不到唐晚吟。
　　一直到唐卫东要结婚了，田招娣才找着由头，让唐中薇带着她，去坪山乡找唐晚吟去了。
　　说实话，要不是想去看看唐晚吟到底过得怎么样，谁会愿意跑那么到老远去坪山乡啊？
　　说是让唐晚吟给唐卫东凑彩礼，但这来回的车票不是钱吗？
　　但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借口去看唐晚吟了。
　　看过之后田招娣才发现，唐晚吟竟然过的还不错，虽然嫁的是个二婚头，但是个有好工作的二婚头，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三个孩子对唐晚吟似乎也非常信赖，田招娣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相比于田招娣的矛盾，唐汉青那就是彻彻底底地讨厌唐晚吟了。
　　田招娣回来说唐晚吟在乡下过得不错，唐汉青不仅不会觉得放心，反而还觉得非常失望，甚至生气——不听话自己嫁人的女儿，就该过得不好才对！
　　怎么能过得好呢？
　　那岂不是说明他之前的狠话都错了，不听他的话也能过得好？
　　唐汉青绝对不允许这样得事发生。
　　他盘算好了，唐晚吟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戳穿唐晚吟的花架子，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愧对祖先才是！
　　可谁知道唐晚吟回是回来了，但是是赶着他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回来的，当着亲家的面，他不能多说什么。
　　等大儿子结完婚了，唐晚吟就跑了。
　　之后更是几年都不会去一次，根本没给他机会。
　　不仅如此，这几年唐晚吟变本加厉，竟然把唐中薇唐卫民唐晓媛他们都带走了！
　　不光带走了，还让他们都在沪市扎了根，一个二个的，给家里写信寄钱的时候都说得可好了，话里话外不离唐晚吟，说靠着唐晚吟，他们过上了比从前好一百倍的生活，说唐晚吟给他们找了什么什么路子，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写信或许是假的，但是唐卫民他们往回寄的钱可是真的。
　　唐汉青每一次听到唐卫民他们说唐晚吟多好，多有能耐，就感觉自己一家之长的权威又被挑衅了一次。
　　因而，唐汉青对着唐晚吟，那是丝毫没有什么骨肉亲情，更像是对着自己的政敌、竞争对手、仇人一般。
　　都是她！
　　挑战了他的权威！
　　让卫民他们也跟着学坏了！


第491章 窝囊的男人
　　唐汉青语气不好，其实唐晚吟是完全不在意的。
　　因为唐汉青对她的影响，甚至不如当年盘溪村的李山。
　　好歹李山身为大队长，还能够决定她能不能考大学。
　　但唐汉青有什么用？
　　所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首先这个父亲得要尽到父亲的义务，养出来的孩子才会孝顺。
　　唐汉青倒是也养了孩子，但主要是养他的两个儿子，至于女儿，那都是赔钱货，给口饭留着将来给儿子们挣彩礼的。
　　挣不来彩礼的女儿，那就是毫无用处的废物。
　　对于这样的女儿，唐汉青当然不会多花任何一份力气。
　　或许在他们这个时代的人眼里看来，十七岁的人已经能够自立了，送到乡下去也能过活。
　　但只有唐晚吟知道，一对不负责任的爹妈，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没能活下去。
　　唐晚吟对这老两口没有任何一点儿感情，若不是因为不想让给了自己另一次生命的原身背上一些莫须有的诽议，唐晚吟根本理都不想理这老两口。
　　就算他们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缩影，也不代表她就要接受。
　　唐汉青这话一出，唐晚吟直接调头就走，毫不留恋。
　　田招娣气得跺脚，嫌唐汉青话多，但是又不敢说唐汉青。
　　唐卫东此时就跟没事人一样，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刚炒好的菜，挑着肉吃。
　　屈小琴带着两个孩子，脖子上的青筋都映出来了，她腾出一只手，狠狠拧了一把唐卫东——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吃！
　　唐卫东吃痛，筷子上的猪头肉都掉下来了，他直接不客气地冲屈小琴吼道：“说话的又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找爸去啊！”
　　唐卫东的话一下子就让屈小琴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
　　屈小琴心里绝望不已。
　　虽然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她早就知道唐卫东不是个可靠的人，但是如今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说指望唐卫东做什么，但好歹有一点儿同理心，知道她不容易吧？
　　可现在呢？唐卫东满脑子都是屈小琴妨碍他吃肉了——他单位发不出来工资，老两口也没什么钱，家里都好久没有这么丰盛的菜了。
　　唐卫东这跟唐汉青一模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知道冲着女人发火的德性，让唐晚吟为屈小琴深深感到不值，也为两个孩子感到悲哀。
　　脾气软弱的男人未必是窝囊废，但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就是妥妥的窝囊废了。
　　唐晚吟走到门口，看到屈小琴脸色惨白，一副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的样子，只能回头冲她喊了一句：“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
　　屈小琴惊讶地看着唐晚吟，似乎是不敢相信唐晚吟被唐汉青的态度惹毛了，居然还会对她毫无芥蒂地说话。
　　但屈小琴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立刻从屋里走出来。
　　带着唐晚吟到胡同口的公共洗手池旁边，深吸一口气，说道：“二妹……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第492章 我可以帮你
　　屈小琴的开口在唐晚吟的意料之中。
　　毕竟，如果不是真的要弯下脊梁求人的话，以屈小琴的性子，就算是唐晚吟今天家财万贯了，屈小琴也不会对她露出什么亲昵的态度来。
　　从这点上来说，唐晚吟还是很佩服屈小琴的。
　　这些年她考上大学，留在沪市，后来又升官儿，一路上遇到的人，从当年在盘溪村的朋友村邻，到后来的大学同学，单位上的同事，邻居……甚至包括原身曾经在陶营的同学朋友亲戚熟人。
　　说真的，来找她帮忙的人不少。
　　这会儿的人们都有种误解，觉得好像只要是进了机关单位的，那都是官儿，那都可以“办事儿”。
　　所以，还真有不少人来找唐晚吟，觉得唐晚吟好歹是大学毕业分配的工作，那肯定是好单位，肯定认识很多人。
　　所以来找唐晚吟的人，那几乎是每个月都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更多。
　　连子硕都习惯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要关紧门窗，营造出家里没人的样子来，只让家里的两个阿姨去接待外面的客人，不许让到家里来。
　　不然，就真有人趁着过年过节的时候送礼。
　　收了东西不能不办事儿，但办了事儿，那说不定自己就要出事儿。
　　所以唐晚吟对这种事情也很头疼，拒绝过无数次，想过无数种办法来回避。
　　虽然目前来看是回避得比较成功的，但老实说，确实烦人。
　　然而，在这些烦人的人当中，竟然还真就没有屈小琴这么一号人。
　　不过，不包含屈小琴，不代表不包含唐卫东。
　　唐卫东这些年可没少找唐晚吟。
　　唐中薇他们都去沪市了，就留下唐卫东这么一个大哥在陶营，可想而知唐卫东那必定是找一切机会想要打入沪市大本营。
　　可惜都被唐晚吟严词拒绝了。
　　想都别想。
　　就在唐卫东这么恶心巴拉的时候，屈小琴还真没找过唐晚吟。
　　按说以唐卫东和屈小琴跟唐晚吟的关系，像唐卫东这样对着唐晚吟死缠烂打，让唐晚吟给他找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活儿，才算是正常。
　　像屈小琴那样多年对唐晚吟，包括唐家其他兄弟姐妹都一样冷淡的，还真少见。
　　单单这点，唐晚吟还是挺佩服屈小琴的。
　　可惜天不随人愿，屈小琴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今却也要低下头弯下腰求她了。
　　屈小琴对着唐晚吟，艰难开口：“二妹，你有没有……有没有一千块钱？我想找你借钱。”
　　唐晚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她借钱做什么。
　　屈小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显得十分落魄：“我猜妈已经跟你说了我家的事儿吧？”
　　唐晚吟点点头：“是，说了，她那个人，那张嘴就没有能闭上的时候。”
　　屈小琴笑了笑：“是啊，她一直都那样，但其实……我现在竟然有点感谢她先说了，因为我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人悲惨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表达欲的。
　　光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正常，就已经耗费掉他们所有的力气了。
　　屈小琴说：“我哥还有两次手术要做，我爸现在在外面给人打零工……我心里不愿意让他出去，几十岁的人了，跟着别人在工地爬高爬低的，太危险……可是我没办法。”
　　屈小琴低了低头，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都是为了给我哥挣手术费，还有我妈……我妈身体不好，高血压，不能操劳，原本也是在工地上做的，但是晕倒了两次，别人不肯让她去了，她就街上捡废品卖。”
　　唐晚吟留意到屈小琴说的是捡废品——并没有用那种大部分人都会用的“捡破烂”来描述她妈妈在做的事儿。
　　屈小琴不是个刻薄的人。
　　她就是太心高气傲了。
　　屈小琴一直没抬头，所以说话的声音都好像闷在了胸腔里：“我嫂子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我哥，要是我哥从此……他们这个家也就不成了。”
　　唐晚吟静静听着屈小琴说完，才问她：“一千块只是手术费吧？那后面的理疗康复，还有一家人的生活费用，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屈小琴一愣，旋即摇头，嘴里呢喃道：“总会有办法的吧……我可以出去找工作，找人借钱……”
　　“所以你还要向今天这样再跟别人说同样的话，再经受一遍这样的事吗？”唐晚吟打断屈小琴。
　　屈小琴的脸色苍白，对于一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来说，真的是莫大的痛苦和羞辱了。
　　屈小琴茫然无措又带着一丝紧张地看着唐晚吟，不知道唐晚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晚吟叹了口气：“你还是好好算算，前前后后一共需要多少钱，我帮你想办法，你也别再去找别人了。”
　　唐晚吟觉得自己有时候是真的心软，见不得人为难。
　　屈小琴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唐晚吟在说什么，顿时惊讶不已：“你……你愿意帮我？”
　　唐晚吟有些好笑：“你向我开口，难不成是冲着我不帮你才开口的？”
　　“当然不是！”屈小琴脱口而出。
　　“那不就是了，我愿意帮你。”唐晚吟说道。
　　其实出了她对屈小琴只有感情上的疏远，没有品行上的厌恶这一点，她本就会帮屈小琴。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隐藏的任务，这么多年一直在进行着。


第493章 吴老师过世
　　最早发现声望点的时候，唐晚吟是很积极主动想要做一些争取的，好早日达成十万的目标。
　　结果后来发现这事儿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时候她帮了一个人，结果那个人非但没有感激她，甚至还掉了一点声望值。
　　唐晚吟想了很久才明白，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是真的存在的。
　　这跟她帮不帮一个人，其实关联不大。
　　好在等她后来上大学之后，声望点又开始慢慢站起来了，她渐渐发现其实只要做自己，她的能力、人品、名声、气质，自然就会增加她的声望点。
　　所以中间好多年唐晚吟都是认认真真上学，认认真真上班，过好自己的生活，并没有把这件事特别放在心上。
　　一直到现在，十万的成就已经快达成了，还剩下最后几十点。
　　唐晚吟扪心自问，这件事该做的时候，她就会去做。
　　如果屈小琴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里遭逢大变，她都还会参加捐款呢，何况屈小琴还算是原身的家人。
　　唐晚吟让屈小琴计算了一下之后还需要多少钱，其实除了屈小琴她哥的手术费之外，其他的需要的已经不多了，一家人省吃俭用，勤奋一点也能熬出来，只不过就是要熬很久，熬得比较苦而已。
　　“一千五百八十左右是吧？”唐晚吟看着屈小琴列出来的单子，直接说道，“我借你两千吧，你想把家里的事儿处理了，手头有余钱，你也能轻松一点，能够顾得上两个孩子。”
　　屈小琴一听这话，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最近……在别人店里给人帮忙，所以没顾上两个孩子，我以后会注意的。”
　　唐晚吟把身上带着的几百块都摸了出来，给屈小琴：“这些你先拿着用，我一会儿带小海小江他们去买几件衣服，还有鞋子，剩下的钱等我回沪市之后，我再寄给你。”
　　没有银行卡的年头，取钱没有那么方便。
　　屈小琴捏着手里的六百块，眼眶慢慢红了，她紧紧地捏着，越捏越紧，良久，所有的力气化作一句“谢谢”。
　　所谓大恩不言谢，可真面对天大的恩情时，除了这句谢谢，她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了。
　　下午，屈小琴匆匆忙忙回了娘家，开始操办起家里的事儿了。
　　唐晚吟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买了几身衣服，没敢买太贵的，现在是不用怕屈小琴缺钱用所以把唐晓媛寄给孩子的衣服给卖了，但还是得担心唐卫东那么个扶不起的阿斗觊觎孩子的东西。
　　屈小琴回娘家前跟两个孩子说了，让两个孩子听唐晚吟的话，两个孩子这才没有那么紧张害怕，抗拒买衣服了。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新衣服的啊，现在虽然有些城里的家庭过得不错了，但有更多小地方的孩子，只有过年才能够买两件新衣服。
　　买鞋子的时候唐晚吟才发现小海的鞋底子都磨穿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双鞋穿太久了，还是他天天跟着姥姥一起捡废品走的路太多了。
　　至于小唐江那就更惨了，捡哥哥的旧鞋子不说，鞋子还小了，大拇指在鞋尖上高高地鼓出来一块儿，都快把鞋面给撑破了。
　　唐晚吟看得又是心酸又是好气：“鞋子不挤脚吗？怎么不跟大人说？”
　　小唐江傻笑着试新鞋子，压根顾不上回答，小孩子对于痛苦和幸福的感受程度是不一样的。
　　哪怕上一刻委屈巴巴，下一刻依旧会因为一颗糖而开心不已。
　　……
　　从沪市回来后，吴老师的身体就明显不好了。
　　开始整日整日地嗜睡。
　　子青跟子礼担心不已，只要不上学，就轮流陪在吴老师身边。
　　子敏听说之后更是急得不行，写信说要回来。
　　唐晚吟跟孟宇祁商量了一下，觉得对于孩子们来说，一两天的课上不上无所谓，但是如果陪伴了他们快十年的姥姥过世他们没有陪在身边的话，才是追悔莫及的事。
　　所以唐晚吟没有犹豫，直接给子敏回信：“可以。”
　　子敏回来的时候，吴老师一天只能醒两次，一次半小时了。
　　看一看孩子们，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就又睡了。
　　唐晚吟偷偷哭了好几次，一边哭一边给吴老师的水里面兑空间水。
　　可是没有用，大限将至，无力回天。
　　孟玉英跟何云平也带着孩子从坪山乡赶过来了，就在所有人聚齐的第二天一早，子礼进吴老师房间想要看看吴老师的时候，发现吴老师已经离开了。
　　大约空间水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吴老师离开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过去了一般。
　　而唐晚吟他们看着吴老师慈祥的面容，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吴老师走了……
　　唐晚吟怔怔地看着吴老师，不敢相信这个亦师益母的人已经离开了……


第494章 人到中年
　　葬礼是按照吴老师生前的要求办的。
　　她在陶营已经没有家了，所以死在了沪市，直接在沪市火化，然后将骨灰送回陶营，跟她的老板蒋老师葬在一起。
　　墓地是早就买好的双人墓地，留好了放骨灰盒的地方。
　　办完后事之后，唐晚吟迟迟没有走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吴老师对她如同对待亲生女儿，还因为吴老师是她到这里以来，第一个过世的亲人……
　　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就连田招娣唐汉青这样的人，也终究免不了离去的结果。
　　她有许多本事，能够让她在活着的时候过得好好的，可依然无法阻挡离开这件事。
　　席立兴带了一个汽修店的伙伴，开了两辆小面包车回来，这会儿正缓缓驶离墓园。
　　孟宇祁坐在唐晚吟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自从吴老师离开之后，唐晚吟就一直是这样恍惚的状态。
　　此刻唐晚吟靠在车窗旁边，神色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但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什么景色都看不进去。
　　孟宇祁将手伸过去，握住唐晚吟的手，轻轻示意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唐晚吟苦涩地笑了一下。
　　吴老师的离开，对她来说，不只是一个至亲离开这么简单，而是让她突然意识到，人都是会离开的。
　　无论是身边的人离开她，还是她离开身边的人。
　　也意识到，对于原来那个世界，就算她百般说服自己，也终究不能不去想，她离开之后，她的家人亲戚朋友该是什么心情呢？
　　这种感觉让唐晚吟沮丧起来，一直到晚上才稍微好一点。
　　孟宇祁陪着她走在陶营的街道上，并没有去打扰唐晚吟。
　　一个人有秘密的话，无论如何掩藏，终究都是会有迹象的，孟宇祁知道唐晚吟有很多秘密，唐晚吟不想说，他不会逼迫唐晚吟。
　　他只是这样陪着唐晚吟，陪着她慢慢走下去。
　　也许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唐晚吟才会放下心结，不再因为离开而难过。
　　……
　　再次回到沪市，唐晚吟觉得自己开始有了一些中年人的心境。
　　上有老，虽然不亲近。
　　下有小，虽然最大的孩子已经上大学，老大老二都可以自立了。
　　但唐晚吟还是开始意识到这种中年心态的不同了。
　　比如……她现在就忍不住开始盯着子清的事儿看了。
　　子清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四个孩子里，唐晚吟最担心她以后吃亏，因为善良温柔，而被人欺负。
　　加上子清的学校又在沪市，所以唐晚吟不免对子清多了一些关心，三不五时就去子清学校看看她，或者叫子清回来，让家里的阿姨给子清做点儿好吃的，补一补。
　　子清知道唐晚吟因为吴老师的离开变得格外怕孤独，怕分离，因而也十分配合，每个周末都回来。
　　但这样以来，难免就会错过一些学校里的事儿。
　　这天是周五，子清下午只有一节课，两点半就放学了。
　　中午子清就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书包里了，一下课，不用回宿舍，直接就可以去学校外面坐车回家了。
　　虽然单程要三四个小时，但因为下课早，还是能赶上回去吃晚饭的。
　　大学老师很少有拖堂的习惯，子清盯着老师看，果然，伴随着下课铃，老师刚好布置完假期任务。
　　“我是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花多少时间，放假也好，晚上也好，总之，下节课上课前，我就会抽查这一篇翻译稿的成果，记住了吗？”
　　课堂里响起同学们拖拖拉拉的声音：“知道啦老师！我们又不是小学生了，是大学生！”
　　老师笑了笑：“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你们在我眼里，还不一样都是小学生！”
　　学生们嘻嘻哈哈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子清也赶紧把东西放进包里，背着包就要走，结果真这当口，后排有人喊子清的名字。
　　“孟子清！”
　　教室里虽然一直有人在说话，但整体声音就是嗡嗡嗡的一阵，后排的人陡然这么喊一声，顿时整个大教室不止一个班的人都看过来了。
　　子清转过头去，心里有些紧张，但面色镇定。
　　她天生的性格不好改变，但是外表唬一唬人还是很行的。
　　后排的几个男生推出来一个人，那人的脸色简直比猴屁股还红，被人推出来的时候明显是非常意外紧张的，都不敢看子清，只羞恼地瞪着那几个推他的人。
　　但……似乎又有点感激的样子。
　　来都来了，那男生深吸一口气，从后排快步走过来，喊子清：“孟子清……”
　　“嗯？”子清抓着书包，心里有点儿着急。
　　老师不拖堂，她再走快一点，就能赶上这一趟的公交车，六点前就能回去了。
　　要是错过了的话，下一班车要二十分钟后，虽然这二十分钟不要紧，但是那就意味着她五点之后进入市中心的时候，就要面对下班的高峰期了，到时候最后一个小时的车程能够堵出来两个小时。
　　子清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男生：“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没有听出来子清语气里微微的一丝不耐，只红着脸不知道从衣服哪儿掏出来一封信：“孟子清同学，我想跟你做笔友，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请你收下，谢谢！”
　　啊？
　　子清都不知道那封信是怎么被塞到她手里来的，一直等上了公交，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封信。
　　这信跟烫手山芋似的，她不敢看，扔又不好扔。
　　最后只能塞到小双肩包的侧边了，心想，回头再找个地方扔了吧。
　　幸好没有耽搁太久，子清一路小跑，还是顺利赶上了那一趟公交车，之后的行程都很顺利。
　　回到家的时候才刚五点半，陈阿姨在做饭，吴阿姨刚把小子硕从学校里接回来。
　　其实按照子硕的年纪，应该还在上幼儿园的学前班，但因为子硕天天看着哥哥姐姐都去上“正经”学校了，所以非要吵着上小学。
　　唐晚吟跟孟宇祁仔细思考判断过子硕的情况之后，就让他直接上了一年级。
　　横竖现在也没人卡上学的年龄，别说五岁了，连四岁半的都有上一年级的。
　　虽然上了小学，但子硕到底年纪小，爬到沙发上缠着子清玩儿，结果玩玩闹闹的时候，小双肩包侧兜里的那封信就出来了。
　　子硕刚刚才上学，认识的字儿不多，正是表现欲特别强烈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人家店名都要念个半边字的。
　　这看到一份信，还能忍得住吗？
　　立马就照着信封上的字念出来了：“……你的……朋友……”
　　恰好孟宇祁接了唐晚吟回来，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子清又是紧张又是无奈地想要抢子硕手里的信，又怕动作大了伤了子硕的焦急样子。
　　而子硕念的那几个零星的字儿，自然也全都落入了唐晚吟和孟宇祁耳中。


第495章 读了两次大学
　　唐晚吟跟孟宇祁对视一眼，这可不太妙。
　　自己好不容易养大了的白菜，要被猪拱了？
　　孟宇祁一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他很清楚当年子清遭遇了什么，也知道子清的心结。
　　所以对于子清身上发生的事，分外留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让子清想起从前不开心的事。
　　孟宇祁心中一口气堵在那儿，忍不住就说：“子清，是不是学校又有人纠缠你了，你放心，爸明天就去学校……”
　　“嗯？”正在抢夺子硕手里的信的子清没听清，有些茫然地朝门口看过来，“爸，妈，你们回来啦？”
　　孟宇祁欲重说的时候，就被唐晚吟轻轻拉了一下袖子。
　　孟宇祁不解地扭头看唐晚吟，唐晚吟一边扶着墙换鞋，一边说：“你先别说，我看子清这回好像不怎么生气，没当回事，你也别小题大做，反倒弄得子清不自在。”
　　唐晚吟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孟宇祁多多了，对于孩子们的心思状态，那是一眼就能看个透彻的。
　　孟宇祁闻言看向子清，果然，子清虽然无奈，又有些羞恼，但是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似乎只是收到了一封非常普通的信件。
　　孟宇祁松懈下来了，但……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儿失落。
　　“子清长大了啊。”孟宇祁感慨道。
　　唐晚吟笑道：“子清这样我还觉得正好呢，子敏那边才要担心，正好，今天子清也回来了，要不晚上给子敏打个电话？”
　　“行。”孟宇祁也换好了鞋子，两人一起走进来，把子硕捉住，然后把子硕手里的信还给子清。
　　当然了，还是还了，但是还的时候，唐晚吟的两只眼睛简直是粘着信封走了一圈。
　　她也超想看这封信上写的什么！
　　笔友哎！
　　有点太神奇了吧！
　　不过考虑到子清的心情，唐晚吟还是忍住了，假装毫不在意。
　　子清本来有点儿紧张，怕唐晚吟跟孟宇祁误会她在外面交不好的朋友，想要解释的，结果唐晚吟跟孟宇祁谁也没多问一句。
　　唐晚吟他们不问了，子清倒是不自在了。
　　子礼还没回来，家里暂时没开饭，子清坐在沙发上翻看这一周家里的报纸，翻了几页，忍不住问唐晚吟：“妈，这封信不是我要收的，是今天放学的时候别人突然叫住我塞给我的……”
　　唐晚吟非常淡定地哦了一声，眼睛还盯在报纸上，仿佛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似得。
　　语气也是竭尽所能地淡定：“主动收也没事，你都十九岁了，也可以交一交朋友了，爸妈很开明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你们仨了。”
　　唐晚吟说得淡定，但子清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妈，年纪不是你这么算的……”
　　人家说这话的，那多半都是自己生了孩子的，说一句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生了孩子了，才算正常。
　　唐晚吟这种顺手捡来的三个娃，不能这么算吧？
　　不过子清听明白了唐晚吟的意思：“妈，你跟爸现在不管我们交朋友吗？我记得不久之前你们还专门去学校找过老师呢……”
　　就是因为有校外的学生缠着子清的那事儿。
　　唐晚吟放下报纸，努力想要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来，但她自己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子清他们小的时候，瞅着还能勉强像个长辈，现在子清子敏都正青春，母女三人买衣服都可以直接买一样的，着实没有那种老花镜旧报纸的感觉。
　　唐晚吟只能遗憾地把报纸放到一边，对子清说：“没事的，别说你了，就连子敏现在做什么，我们也不会太过干涉了。”
　　“之前之所以管着你们呢，是因为你们年纪小，见识少，容易被人骗被人欺负，但你们现在也慢慢长大了，要去外面多看看，遇到的事，如果你们希望爸爸妈妈能帮忙出出主意，可以来找我们。”
　　“但更多的事，你们都会自己面对，有些你们不想说的，我们也就不问了，但无论如何，希望你跟子敏知道，如果你们需要帮忙，我跟你们老爸永远都在。”
　　唐晚吟说完，子清鼻子酸酸地靠过来：“妈，你真好……”
　　唐晚吟捏捏子清的脸：“还行，这周在学校没瘦。”
　　子清笑道：“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还挺好吃的，舍友们还经常去学校外面的小吃一条街买东西吃，我有时候也跟他们一起去。”
　　唐晚吟非常鼓励子清这样做：“这样好啊，你妈我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学校西门那边的奶茶……南昌米粉。”
　　唐晚吟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差点儿忘了，她读两次大学了！
　　奶茶是上辈子才有的事儿，这辈子可没有。
　　果然，子清乖乖的，只是好奇：“南昌米粉？那是什么？好吃吗？”
　　唐晚吟点点头：“好吃的好吃的……”
　　然后就赶紧岔开话题，问子清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奶茶了，唐晚吟就有些忍不住了。
　　家里茶叶、奶、糖，都是有的，她记得以前网上就有那种自制奶茶的方法，不说还好，越说越想喝。
　　唐晚吟干脆拽着子清起来：“走走走，妈今天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
　　子清乐道：“妈，你确定吗？”
　　虽然唐晚吟也不能算完全不会做饭，但就她那个水平，说实话，做熟可以，做得好吃？
　　那还是要讲点儿运气的。
　　更何况自从家里请了两个阿姨，唐晚吟就彻底没有下过厨了，今天居然这么好兴致，要做好吃的给他们？
　　子清跟着进了厨房，毕竟放心不下嘛。


第496章 自制奶茶
　　唐晚吟让阿姨帮忙把家里的红茶叶和鲜牛奶找出来。
　　这会儿大家喝的鲜牛奶不是她上辈子在超市里买那种瓶装、罐装的冷藏鲜牛奶。
　　而是自己拿着碗或者缸子，去街道上面打那种奶农自己挤的鲜奶，打完回来自己还要煮开才能喝的那种。
　　所以家里的阿姨每天必须做的事儿里，就有上街买牛奶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家里人多就需要请保姆阿姨的缘故。
　　这个年代没有快递没有外卖没有各种网购线上下单线下提货的事儿，好多都是要自己天天去排队去蹲守，唐晚吟跟孟宇祁是双职工，没有办法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琐事儿，这才选择让两个陌生人住进家里来。
　　不是唐晚吟娇气臭毛病，实属刚需。
　　阿姨直接掀开厨房灶台上放着的一个小搪瓷锅，说道：“刚刚煮好的，不过现在太烫了还没法喝。”
　　刚煮好的？唐晚吟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牛奶还冒着热气呢。
　　阿姨笑道：“知道今天子清要回来，子礼子硕也会早放学，所以才这会儿煮的，他们一会儿就能喝了。”
　　说完，又问唐晚吟：“小唐你也要喝吗？那怕是有点儿不太够了。”
　　阿姨一般只买三个孩子的分量，不买多，免得隔夜了。
　　唐晚吟笑道：“没事儿，他们少喝一顿不要紧，我今天是真馋奶茶了。”
　　与此同时，阿姨也开口说道：“当妈的就是这样，有时候自己想吃什么，但是想到这是孩子爱吃的，就会主动说不吃不爱吃……等会儿，小唐你刚才说什么？”
　　阿姨手里还拿着锅铲，满脸震惊。
　　她刚刚才听了唐晚吟说的“没事儿”三个字就开口，下意识就觉得唐晚吟说的肯定是——
　　“没事儿，那我就不喝了，给孩子们喝吧，孩子们喜欢喝。”
　　结果谁知道唐晚吟说的刚好反过来，她让孩子们这顿别喝，因为她自个儿要做奶茶喝。
　　阿姨哭笑不得：“小唐你这可真不像个当妈的。”
　　唐晚吟一边把牛奶小锅端开，然后拧开煤气，用铁锅炒红茶叶，一边笑道：“当妈又怎么了？当了妈我也是个少女。”
　　她说的这话，是上辈子网络上流行的说法，叫做妈妈少女。
　　意思是说当了妈妈之后，也要可以跟少女一样保持对生活的热情和信心，没必要因为当了妈，就变得忍辱负重苦大仇深。
　　不过阿姨们肯定是理解不了这个说法的，只以为唐晚吟说的是她年纪小，给子清他们当妈的时候还可以算得上是个姑娘家。
　　唐晚吟也不去解释，开始按照记忆中的自制奶茶方法，开始做奶茶了。
　　子清在一边看着她炒干茶叶，那叫一个担心：“妈，这不会糊了吧？”
　　唐晚吟说道：“就是要它糊啊，焦糖奶茶焦糖奶茶，不糊怎么能叫焦糖呢？”
　　唐晚吟说着，就把白糖倒进了锅里，跟茶叶一起翻炒。
　　说实话，她火候控制得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子清一直在旁边盯着给她弄的小火，没两分钟，白糖逐渐融化，跟茶叶裹在一起，溢出甜甜的焦糖香味。
　　唐晚吟见差不多了，就把旁边搪瓷小锅里还烫着的牛奶直接给倒了进去。
　　牛奶倒进锅里的瞬间，茶叶、焦糖、牛奶，三者的香味被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厨房里顿时弥漫着香甜的奶茶气息。
　　连小子硕都颠颠儿地跑过来了，扒着灶台的边缘想往锅里看。
　　阿姨抱起子硕，笑着对唐晚吟道：“小唐你弄的这个还真挺香，挺像回事儿的。”
　　唐晚吟也笑：“我就知道，我不做出来，你们肯定觉得我是瞎胡闹。”
　　阿姨跟子清都在笑，没接这话，不过看她们的神色，显然是认同了这一点。
　　子礼是最晚回来的，他刚上初一，还不用上早晚自习，周五放学就跟同学踢球去了。
　　这会儿才回来，一进家门就闻到了奶茶的香味，立马把足球往旁边一扔，甩开鞋子光着脚就进厨房了。
　　“好香好香好香，大姐你在弄什么好吃的呢？”
　　子礼看到陈阿姨抱着子硕，另一个阿姨在择菜，本能的就觉得在厨房里弄出这香气的是子清。
　　子清给他使眼色：“妈在做奶茶。”
　　子礼十分不怕死地凑过来——带着那种对唐晚吟厨艺不信任的小心翼翼，看了看锅里灰扑扑的东西，顿时皱起了眉头：“哦……是妈在弄啊，那……我先上楼洗澡去了。”
　　子礼说着，就要溜。
　　唐晚吟眼疾手快地揪着他地后脖领，阴恻恻地说道：“怎么？我做的有毒吗？”
　　以为是子清做饭就往厨房里钻，发现是唐晚吟就立马开溜。
　　虽然唐晚吟并不在乎自己的厨艺如何，但被子礼这么明晃晃地嫌弃，还是有点儿伤自尊的。
　　子礼嘿嘿笑着，左右扭动，立马就从校服外套下面钻出来了——唐晚吟揪住脖领子也没用，宽大的校服外套根本制不住子礼。
　　子礼一边往楼上跑一边朝唐晚吟喊话：“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我是觉得妈做的东西这么香，肯定是好东西，我这一身汗，配不上妈做的……不知道啥玩意儿，所以要赶紧去洗澡。”
　　子礼上二楼之前撂下一句话，说：“这就是古代所谓的焚香沐浴中的沐浴，那是表示重视的，重视！”
　　说完，立马溜了。
　　小子硕看看哥哥的背影，有点儿想追上去，但奶茶的香味又一直往鼻子里钻，左右为难，急得不行。
　　好在自制奶茶不难，只要奶煮开了，奶茶差不多也成了。
　　今天的奶不大够，唐晚吟就用喝茶的瓷杯子一人盛了一杯子：“都尝尝。”
　　子清非常文雅地端着碟子，拿起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真的好香啊，肯定好喝。”
　　两个阿姨也是，小心翼翼地端着滚烫的奶茶，恨不得立马就喝一口。
　　子硕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吵着要喝。
　　只有孟宇祁，轻轻吹凉了奶茶，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小口。


第497章 早有预谋
　　香，非常香。
　　焦糖跟茶叶还有牛奶的混合，让奶茶喝起来有一股奇异的香甜，感觉比红茶更加润滑，比牛奶更加醇厚。
　　唐晚吟加的糖不算多，虽然她没有什么减肥的需求，不过糖吃多了也不好。
　　也许对于这个年头的大多数人来说，糖水是一种非常好的营养品，但这显然不适用于唐晚吟家的人。
　　他们家的人，不担心营养过剩就不错了，根本不需要依靠喝糖水这种方式来补充营养。
　　甜味淡淡的，这让还没有经受过各种外卖奶茶锻炼的味觉非常适应。
　　孟宇祁也是喝下一口之后才面露意外：“竟然真的好喝！”
　　这话说的，唐晚吟的脸立马拉下了：“合着你刚才喝的时候心里还有怀疑呢？”
　　孟宇祁憨笑，不肯说话了，说多错多，这道理他是懂的。
　　奶茶的温度稍微降了一点儿下来，大家都喝上了。
　　这回是确凿无疑的好喝了。
　　连小子硕也尝了一点儿，喝完之后整张小脸都震惊住了，立马抱着唐晚吟的腿说还要。
　　子礼洗完澡下来的时候，奶茶的温度刚刚好，子礼直接灌了一大口，瞬间，惊喜就从子礼的脸上爆发了：“妈！你有这手艺怎么不早点儿亮出来啊！这也太好喝了吧！”
　　这会儿校园里的零食也不少，什么辣条、冰袋、拉丝糖……
　　其中冰袋就是那种添加了色素和糖精的饮料，小孩子都很喜欢喝。
　　子礼也喜欢。
　　尤其是他喜欢踢球，平时踢完之后都会去小卖铺买上一袋，大口大口地喝。
　　但是，工业糖精的味道显然是不能跟自己家里恰到好处的奶茶相比的。
　　就连冰袋爱好者子礼也立马就成为了奶茶的忠实粉丝。
　　死缠烂打地喝了第二杯，要不是知道今天的牛奶不多所以没做多少，大家都只分到了这么点儿，子礼都恨不得抱着牛饮。
　　不过，今天不能做，明天可以嘛。
　　子礼缠着唐晚吟跟阿姨：“妈，你明天再做一次好不好？太好喝了，真的！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向你道歉，你明天多做一点好不好？”
　　“陈阿姨，你明天都打一些牛奶回来，打多多的，我打完球回来要喝好多好多！”
　　子礼从小就是这样，跟子清子敏不一样，向来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不过他这样，大家反而还都更喜欢他，这孩子心里不装事儿，虽然有点儿懵懂，但也正说明这孩子赤诚。
　　唐晚吟故意板着脸道：“我下周有个会，周末都要整理会议上要用的外文资料，哪有时间给你做奶茶！”
　　子礼哭唧唧地看向子清：“姐，妈做奶茶的时候你都看到了吗？学会了吗？”
　　他回来的太晚了，没看到唐晚吟做奶茶的过程，也不知道其实这过程超简单，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火候。
　　不巧，今天的火候就是子清帮唐晚吟看着的。
　　子清笑着点头：“那我要是帮你做奶茶，你怎么回报我啊？”
　　“这还要什么回报？帮你跟清远哥传信算不算？”子礼脱口而出。
　　嗯？
　　唐晚吟跟孟宇祁的脑袋齐刷刷扭过来，盯着子礼——余光看着子清。
　　子清的脸色绯红，几欲滴血，一向文雅的她也忍不住朝子礼挥了挥拳头。
　　子礼自知失言，吐吐舌头求饶，一边去看唐晚吟跟孟宇祁，祈祷他们没有听见。
　　唐晚吟跟孟宇祁能听不见吗？
　　虽然他俩头转过来之后很快就转回去了，但是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他们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了。
　　唐晚吟保持面朝正前方，手里的奶茶杯子都没放下来，只用眼神跟孟宇祁交流。
　　孟宇祁的脸色比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更黑一分。
　　刚才一个笔友，现在一个什么哥？这名字听着还有点儿耳熟。
　　好家伙，一个个的，全都打上他闺女的主意了？
　　这让老父亲的一颗心，碎得稀里哗啦的。
　　好不容易保持镇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坚持到了吃完晚饭，阿姨收拾饭桌，两人携手去院子里散步。
　　孟宇祁不吐不快：“子清这开学才多久？他们学校照理说也算是个不错地学校了，怎么学校里的小崽子们一天天的不琢磨学习的事儿，成天琢磨子清了？”
　　唐晚吟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可不就是青春热血的时候吗？”
　　孟宇祁板着脸说：“青春热血？真有热血干嘛不报名参军啊！去训练场上挥洒热血啊！在校园里洒什么玩意儿！子清才十九岁啊！”
　　这么大……不，应该说不管多大，这几个孩子在孟宇祁眼里，那就是永远的孩子。
　　唐晚吟好心提醒孟宇祁：“我跟你结婚的时候才十八岁呢，还没有子清现在大呢！”
　　孟宇祁口不择言：“那能一样吗？虽然你十八岁就跟着我了，但我可是等到你二十才碰你的……”
　　“嗯？”唐晚吟惊讶抬头。
　　再一想，她跟孟宇祁什么时候第一次来着？
　　靠！
　　还真是她二十之后！
　　唐晚吟狐疑地盯着孟宇祁：“你刻意等到我二十岁之后的？”
　　“是啊！”孟宇祁还在气头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唐晚吟语气的变化。
　　而唐晚吟此时已经凉凉开口了：“既然是刻意等到二十岁……那也就是说，在我二十岁之前，你就已经有这想法了？好你个孟宇祁！”
　　当初看他那么冷淡，她一直还以为是自己霸王硬上弓的！
　　原来这家伙早有预谋!
　　感受到唐晚吟不太善意的目光，孟宇祁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顿时头皮发麻。
　　“那个，晚晚，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我那不算是早有预谋，是……”
　　唐晚吟脸色冷冰冰的，孟宇祁越说越紧张，都开始结巴了。
　　“是什么？”唐晚吟报纸也不看了，抱着胳膊，等着孟宇祁的解释。
　　孟宇祁苦笑一声：“我觉得……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你那么好看，我……不心动才怪，只是当时你年纪小，我又比你大十岁，我们那种情况，让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一直等着……”


第498章 好白菜被猪盯上了
　　“等着我主动无数次之后，才终于确定我是喜欢你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唐晚吟回想了一下，问道。
　　孟宇祁老实点头。
　　孟宇祁靠过来一点，手臂揽住唐晚吟的腰，侧头对着她的耳朵说道：“虽然我是看起来比较被动的那个，但其实在我们……之前，我就已经想了无数次了。”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如惊雷。
　　唐晚吟瞬间整个人都红透了，跟个虾子一样。
　　她立刻伸手去推孟宇祁：“旁边还有人呢！你说话注意点！”
　　孟宇祁闷闷地笑了起来：“他们都在屋里，听不到这边的动静的。”
　　孩子们都很有眼色，知道爸妈在院子里散步，是很少出来打扰的。
　　“再说了，媳妇儿生气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当然是要先哄好媳妇儿才行。”孟宇祁非常宠溺地说着。
　　唐晚吟抬起头想要瞪他一眼，但是又不好意思做太大的动作。
　　于是这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含嗔带怨，更加来劲了。
　　孟宇祁忍不住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嗯，真甜，比奶茶还甜。”
　　……
　　子清的事儿到底是让唐晚吟跟孟宇祁上了心。
　　家里有两个这么大的姑娘，本能地就会多关注这些事情。
　　唐晚吟其实是不介意子清子敏谈恋爱的，大好的时光，当然要尽可能地享受生活。
　　学习是一种，恋爱也是一种。
　　人越往后，见识的东西越多了，就越没办法单纯地享受恋爱的过程。
　　唐晚吟不反对。
　　但是吧，不反对也不是支持……但凡有女儿的，都担心孩子在恋爱中被欺负了。
　　要只是普普通通和平分手还好说，大不了伤心一场。
　　但要是碰到不好的人，精神折磨，真是身体的损耗，那都不好说。
　　因此唐晚吟还是很慎重的。
　　子清周末在家的这两天，唐晚吟就总想找个时机开口。
　　周六，阿姨一早就去打了两缸牛奶回来，用的那种二十二厘米口径的搪瓷缸子，一般家里用来装猪油的那种，家里有好多，这两个是专门用来装牛奶的。
　　打了足有七八斤重的牛奶，子清这会儿就在家里炒焦糖茶叶呢。
　　唐晚吟在一旁“口头指导”，一边暗戳戳地问：“在学校跟同学们关系好吗？宿舍相处融洽吗？”
　　子清一边炒茶叶，一边点头：“同学们都很好，大家都很热情，开学发书的时候，好多同学都主动抢着去搬书，同学帮我把书领回来了，后面开学大扫除也是，我才没去，他们就已经帮我打扫好了……”
　　子清总结了一句：“他们都对我特别好。”
　　唐晚吟心道，傻孩子，我要是你同学，也对你好。
　　子清性格温柔，外貌虽然初衷，但十分温婉平和，没有什么攻击力。
　　这种性格和长相，简直是所有男生女生一致的好感对象。
　　“宿舍里的同学也很好，她们开学的时候带了好多老家的特产来，都分给我了一些，还有同学带了辣椒酱来，怕放不住，我们一起带到食堂里去拌面吃。”
　　子清说起这些来，眼里都是带笑的。
　　她是个永远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一点点小小的善意和美好，都能让她很开心。
　　唐晚吟想起上辈子有个主持人说过的一句话。
　　起先是有人说，心里很苦的人，不知道要多少甜才能够填满心里的空洞。
　　然后那个主持人笑了一下纠正道：“其实不是，心里很苦的人，只要一点点甜就能够填满了。
　　唐晚吟心想，子清就是这样的人吧。
　　这么好的子清，唐晚吟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让别人家的猪给拱了。
　　于是唐晚吟只能拐弯抹角地问：“学校里人那么多，一个宿舍住着六个人，会不会不适应？”
　　子清笑着摇摇头：“没有，舍友们都很好，一点儿都没有不适应。”
　　唐晚吟想想也是，子清这么好的性格，只怕没人会跟子清合不来吧。
　　不过，这也不是唐晚吟关注的重点啊，她是想问问子礼说的给那个什么什么人传信的事儿。
　　唐晚吟这下是彻底体会到了老母亲的心思了，想问，又怕孩子不乐意觉得侵犯隐私了，不问吧，又担心这么单纯的孩子回头让坏孩子给骗了呢？
　　到底是做个开明但心大的父母，还是做个细心但可能招人厌烦的父母呢？
　　唐晚吟犯了愁，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子清啊，子礼说的那个帮你送信……是怎么回事儿啊？”
　　子清的脸是朝着灶台的，唐晚吟在她身后看不清，不过，光是看子清的耳朵尖尖就知道，她脸红了。
　　不光脸红，拿着锅铲的手都在抖。
　　看把孩子吓的！
　　唐晚吟有点儿后悔了，要是子敏那她肯定是要无情拷问的，但是子清一向这么乖巧，她着实有点儿放心不下啊。
　　但话说回来，正是因为是子清，唐晚吟才担心，子敏那丫头，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但是子清这丫头就难说了……越是老实孩子，一旦有异常，那就越是让父母担心啊！
　　反而是那些一直调皮捣蛋的家伙，父母的要求是只要不惹事就行了，别的反倒都是其次了。
　　唐晚吟这里愁肠百结，见子清半天不说话，唐晚吟连忙解释道：“妈也不是非要逼问你什么，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子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果然红彤彤的一片：“妈……”
　　她喊了唐晚吟一声，唐晚吟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虽然没说话，可那态度简直了，就是非常想知道的样子！
　　子清差点儿被唐晚吟这模样逗笑，才说道：“子礼不是帮我传信，是……帮赵清远传信。”
　　嗯？
　　子清脸色微红的解释道：“就是我爸之前在公园碰到的那个同学，他考去外地的学校了，我……我没收他的信，他就想办法把信寄到子礼那边，让子礼带给我。”
　　好家伙！
　　唐晚吟一听就怒了：“你都拒绝了的人，子礼还跟着里面瞎掺和呢？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谁是自己人！”


第499章 孟子礼这傻小子
　　子清连忙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就是他寄过来的信我都没有回复，然后上个星期子礼就给他带了一封信过来……”
　　唐晚吟看看子清，小心问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子清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唐晚吟就说：“我找子礼去！”
　　这臭小子！
　　不过，等唐晚吟去了，才发现孟宇祁已经先她一步去找子礼了。
　　孟宇祁那抽丝剥茧的能力可比唐晚吟强多了，昨天晚上听到子礼嘀咕的什么哥，孟宇祁觉得有点儿耳熟。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年接触过的子清的同学，还有从子清老师那里听说过的名字，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赵清远。
　　再跟昨天子礼含含糊糊的发音一对比，立马就能锁定人选了。
　　好家伙！
　　居然还是这家伙！
　　孟宇祁都被气笑了，真不知道是该说这小子长情，还是该说这小子贼心不小，从好几年前就已经盯着子清了。
　　孟宇祁一个老父亲，自然是不好跟女儿讨论这些事儿的，所以，孟宇祁二话不说，直接找了子礼严刑拷问。
　　子礼这会儿简直后悔死了，在学校里被女魔头折磨不说，回到家还要被爸妈拷问。
　　可这整件事……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啊！
　　面对孟宇祁的拷问，子礼委屈巴巴地从脖子上摸出了一根绳子，坦白从宽：“清远哥说我要是给他送信的话，就送我一粒子弹头。”
　　“什么玩意儿？”孟宇祁没太明白。
　　子礼把绳子转了转，把绳子上挂着的吊坠给拨过来，给孟宇祁看：“就这个。”
　　这是他自己做的项链，绳子是手工编的，子弹壳就是赵清远寄给他的。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现在最流行这种子弹壳项链了。
　　谁要是能有一个，那立马跟旧军装、海魂衫一起，并成为中小学男生的时尚单品前三甲。
　　子礼可想要一个了。
　　但可惜的是，他虽然有两个姐姐，但是还没有一个哥哥。
　　至于大姨家，小舅家的亲戚，那孩子也都比他小得多，根本没有什么渠道弄来这子弹壳。
　　赵清远也是个聪明的，就从这方面入手了。
　　正好赵清远他们学校是一入学就要军训，这会儿的军训可是实打实的，还会打靶呢。
　　知道他们都想要留恋，所以打完靶之后，教官好心的话会允许他们去捡子弹头。
　　赵清远知道子礼喜欢这个，就用这个作为筹码，劝说子礼帮他送信。
　　要是别的什么糖衣炮弹，子礼肯定不会上当的，可偏偏就是这个啊！
　　子礼纠结万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子弹头的诱惑之下——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身上怎么能没有一个子弹头项链呢！
　　孟宇祁揪着子礼的耳朵，恨铁不成钢：“一个子弹头就让你屈服了？啊？今天是可以让你偷着送信，明天是不是还准备让你偷着做其他坏事儿呢！”
　　想孟宇祁防火防盗防臭小子，结果没想到自己家里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奸细！
　　唐晚吟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子礼交代，闻言也是气得够呛。
　　偏偏子礼还没意识到爹妈对姐姐有多护着，这会儿要是早点儿承认说这都是赵清远的主意，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了，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但子礼还沉浸在赵清远送了他一颗子弹头的深厚兄弟情上，果断为赵清远辩护：“爸！清远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考的是军校，是要保家卫国的，怎么可能去做坏事呢！”
　　“再说了，就是一封信而已，也没什么嘛，我们班上好多同学都写信交笔友，我姐朋友这么少，清远哥又一直护着她，不比别的那些人强多了？爸你这么针对清远哥是不对的。”
　　子礼一副不赞同地样子看着孟宇祁。
　　唐晚吟心道，好家伙，你这可是对着你爸火上浇油了。
　　果然，孟宇祁怒从中起：“我针对赵清远？他缠着你姐，我不针对他难道还欢迎他啊？”
　　至于子礼说的“不过就是一封信而已”，这个孟宇祁就更生气了：“你明知道你姐朋友少，性子单纯，这么一个死缠烂打诡计多端的人你就敢往你姐身边带啊？”
　　“你见过他几次啊？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跟你姐又见过几次啊！能多了解你姐啊？不过就是看你姐长得好看，所以才喜欢你姐的，这样的人你也敢帮他做事儿？”
　　孟宇祁接连发问，子礼被问懵了，皱眉解释：“我见过他很多次啊，他跟我姐也见过很多次啊，我姐初中是跟他一个学校的，天天晚上晚自习都是他送我姐去找二姐的。”
　　“上了高中之后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但是每个周六放假的时候，他都会特地绕到我姐的学校，然后陪我姐走一阵子。”
　　“他们班每年都有同学聚会，有时候还不止一场，他们都去啊！”
　　子礼这实诚孩子，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全都说了。
　　唐晚吟已经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面了。
　　果然，孟宇祁的脸上早没有了刚才那副因为生气而失去冷静的样子，此刻恢复得相当好，还面带微笑。
　　只是这微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噢？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赵清远在追你姐了，还知道他们见过几次面？”孟宇祁非常温和地问道。
　　子礼浑然不觉老爸已经变成了阴险狡诈的大灰狼，已经快把他这个傻兔子盘剥完了。
　　此时还相当自豪呢：“当然了，清远哥找不到我姐的时候都是找我的，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儿我都知道。”
　　“不对吧？这回你姐为什么不接他的信，你肯定不知道吧？”孟宇祁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这可把子礼给急坏了，立马就说道：“我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因为清远哥考上了军校，但是军校不让往外通信，但清远哥每次都悄悄往外寄，我姐担心他违纪受处分才不让他寄信的！”
　　子礼振振有词：“清远哥给我姐寄信，我姐还生气了，可这又不是清远哥的错！”
　　唐晚吟已经不忍再听下去了。
　　这傻小子……


第500章 记忆里的自行车
　　孟宇祁把子礼拖走了，至于之后是什么样的惨绝人寰的画面……唐晚吟没有看下去了。
　　嗐，臭小子嘛，不教训一下不长记性。
　　最要紧的，什么人都敢往子清身边带吗？
　　再退一万步，就算那赵清远是个好的，但居然从初中开始就追着子清跑了，而子礼一直知道竟然不告诉家里？
　　孟宇祁咬着牙说：“这臭小子要是当特务那是个好料子，但作为被隐瞒的那一边，我饶不了他！”
　　唐晚吟递上鸡毛掸子：“老公，给你工具。”
　　孟宇祁提溜着子礼去院子里了。
　　唐晚吟这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子清。
　　子清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就楚楚可怜。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不合适，但是唐晚吟还是想说，光是看子清如今的模样，就能够想象出她亲生母亲的容貌了。
　　唐晚吟自己的容貌本身就不差，但老实说，在这个家里，她还真没因此得到什么特别的关注。
　　因为一家子从上到下，那都好看。
　　有些不知道子清他们身世的人，匆匆一两眼看过去，只会赞叹：“看看人家这一家子，真是会长！个个都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但很少说一家人长的都好，但唯独哪一个长得不像之类的。
　　唐晚吟看着子清，忽然就叹了口气。
　　子清吓了一跳，有些慌了：“妈，你……你生气了？”
　　唐晚吟摇摇头：“不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儿无解。”
　　“无解？”子清的表情一片迷茫。
　　唐晚吟唉声叹气：“我就是觉得吧，子清你哪儿哪儿都好，性格也好，人也聪明善良，长得也好……这要是说没人喜欢你，连我都不相信啊！”
　　再平平无奇的少女，也会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属于自己的光芒，引起悸动。
　　更何况是子清这样女孩子呢。
　　唐晚吟这么说了，子清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妈，我没有……”
　　子清想说，她没有掺和那些事儿，但才说了三个字，又觉得有点儿说不下去——她是个连撒谎都会脸红的软萌妹子啊！
　　唐晚吟拿眼瞟她：“赵清远？以前大院里的那个？”
　　唐晚吟到底是在大院住过几年的，赵家的那个侄子经常去大院，长得模样不错，听说也是个机灵的，在同龄人中很混得开，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后来子清上学之后，孟宇祁还特地留意过那小子。
　　其实赵清远送子清下晚自习的事儿，唐晚吟跟孟宇祁都知道。
　　还悄悄跟过一阵子，没让他们俩发现。
　　后来见赵清远确实还算老实，除了护送子清下晚自习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加上都是铁路局的，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孟宇祁才放过了这小子。
　　当时想着谁的青春里没有这么一段啊，既然子清没什么表示，那小子也知道收敛，做长辈的就别太草木皆兵了。
　　后来渐渐的也就忘了这事儿了，只知道子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以唐晚吟跟孟宇祁也就放下了。
　　可没想到这都好几年了，初中读完读高中，高中读完，现在都上大学了。
　　这小子居然还在！
　　听见唐晚吟的问话，子清的脸更红了，但居然咬着嘴唇没否认。
　　唐晚吟回想了一下：“那男生长得不错，眉眼挺周正的，不过好像有点儿小痞气？以前在大院的时候就听说，大院里的那帮小子们都听他的。”
　　子清也不知道痞气在唐晚吟这里算不上什么贬义词，顶多算是中性词吧。
　　但是在眼下大部分人眼里，这显然就不是一个好词儿。
　　这会儿人们觉得好的，是勤劳，朴实，善良，能干这些。
　　痞气，一听就不大好。
　　所以子清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竟然硬着头皮开口给赵清远解释了：“妈，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儿那样……其实人很好的，真的。”
　　唐晚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倒不是不信子清的话，而是没想到子清居然会为赵清远说话！
　　这……
　　唐晚吟凑近一些问道：“那子清你觉得赵清远他……怎么样？”
　　子清愣了愣：“什么怎么样？”
　　“就是性格啊，为人啊，三观啊，你们聊不聊得来啊，他对你好不好啊，专不专一啊。”唐晚吟一一列举。
　　完全忽略了自己当初找孟宇祁的时候可是一副彻底的瞎猫撞死耗子的状态。
　　哪儿有这么些考察啊。
　　不过子清倒是听进去了，别的怎么回答她还没想好，但是专一……
　　子清腼腆说道：“我觉得他很专一。”
　　唐晚吟点点头：“也对，守了你好几年，长性不错，不过子清，专一不专一可不光只看这个，他有可能是个海王，同时钓着好几条鱼呢！”
　　子清傻眼，不明白：“妈，海王是什么？钓鱼又是什么意思？”
　　说冒了嘴的唐晚吟赶紧打岔：“没啥没啥，就是问你，他平时还跟别的女生有过什么接触吗？有些男生虽然看着对你好，但是跟个中央空调一样……跟个暖炉子一样，见人就送温暖。”
　　中央空调是什么子清也不明白。
　　不过倒是听懂了暖炉的意思，子清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们初中是同班同学，子清只知道赵清远因为个头的原因，总是坐在最后一排。
　　而她因为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的缘故，经常就是坐在教室中间的两三排。
　　子清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坐在教室前面，几乎没有往后面去过。
　　所以跟赵清远的接触也并不多。
　　在她印象里，赵清远应该是没有跟别的什么女生关系特别好的，但是……赵清远身边的女生不少就是了。
　　至于后面高中，两个人就已经分开了，不在同一个学校。
　　只是赵清远依旧会绕路去找子清罢了，送子清一程。
　　但是子清不爱说话，赵清远也很少找话题。
　　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踩着自行车的景象，几乎是他们记忆里唯一的画面。


第501章 危险和甜蜜
　　子清说起来的时候，脸上虽然有些茫然，但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是显示了她的这段回忆留给她的是开心。
　　如今又不是封建年代了，唐晚吟也很开明，笑着道：“看来这小子还挺长情的，那现在大学呢？考去哪儿了？怎么还要写信？”
　　这年头的人，虽然车马很慢，但是那可是相当能跑。
　　要是在一个城市里的话，哪怕隔得再远，也愿意骑几个小时的自行车见面。
　　不过就唐晚吟来看，子清很少在周末出去，要出去也是事出有因，比如跟阿姨一起出去买菜，或者陪吴老师去医院，再不然就是带着子礼跟子硕去公园玩。
　　这种情况下，应该没多大机会跟赵清远见面。
　　唐晚吟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你们现在只能通信了？”
　　子清摇摇头。
　　“打电话？”唐晚吟想了下，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现在的电话费那是真贵，而且还是那种拨号台的，外地的没法直通。
　　唐晚吟他们给子敏打电话就很不容易，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写信。
　　也就是子清在市内，才方便那么一点。
　　赵清远不在本地，那子清跟他应该也很难通话吧？
　　果然，子清又摇摇头，说：“没有，他考去了很远的地方……军校，那边有纪律，不能打电话，写信也有配额，要检查的。”
　　那种地方，也就没什么隐私可言了，照纪律做就是了。
　　唐晚吟惊讶道：“那你们怎么联系？”
　　靠脑电波吗……
　　结果子清说的话让她大吃一惊：“我们不联系，我不想他因为写信背上处分，所以告诉他等他放假回来再见面。”
　　现在可都冬天了，一学期都结束了。
　　唐晚吟震惊不已：“就因为这个，你不给他写信了？”
　　子清点点头，全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的。
　　而唐晚吟的下巴都已经快惊得掉下来了。
　　“你们这样……怎么谈恋爱啊？本来赵清远写信也不容易吧？你还不收，放假才见面，一年才见两次？”
　　唐晚吟表示完全无法想象。
　　之前孟宇祁每个月只有三天假，还不是靠平时帮同事顶班、值班，才能多换几天假回来？
　　但那好歹一个月也能见一次面啊。
　　子清这可是半年啊！
　　子清一本正经完全不明白唐晚吟为什么会震惊：“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唐晚吟自己也有点儿疑惑了：“这样，正常吗？”
　　母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愣。
　　晚上，唐晚吟哄睡了子硕，把他扔给了子礼，然后才回自己房间。
　　她钻进被子里，旁边靠着看书的孟宇祁把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又给她掖好了被子。
　　孟宇祁看了一会儿书，转过头来笑道：“你两只眼睛瞪这么大地看着我，有事儿？”
　　唐晚吟点点头：“不过你可别生气啊。”
　　孟宇祁瞥她一眼：“我没生过你的气。”
　　“子清你也不许生气。”唐晚吟跟着说道。
　　孟宇祁哼了一声，不知可否。
　　唐晚吟决定先不说这个，而是问孟宇祁：“你们谈恋爱，能忍住半年才见一次面吗？”
　　孟宇祁想了想，把书放下，说：“这要看是客观条件还是主观意愿了。”
　　“客观条件怎么说？主观意愿呢？”唐晚吟仰着头问道。
　　孟宇祁把她的枕头拿过来一点儿，给她垫高一些，才说道：“我们以前留学，回来不方便，四年学制，中间能回来一次都算是幸运的，大部分都是直接呆满四年。”
　　“这种情况下，别说半年了，就是两年能见到一次都不容易了。”
　　“后来进了铁路局，刚开始我们国家的铁路不发达，冰天雪地、荒山野岭，我们都要跑，有些偏远地区，不是随时都能够回来的，进山一进好几个月，也正常。”
　　“我的师傅、工友、同事，已经成家有对象的，半年才见一次面的情况，太常见了。”
　　唐晚吟叹了口气：“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上辈子谈恋爱，微信对方超过一分钟没回，她都觉得对方是不是出事了，要不然就是感情淡了。
　　等一个人等半年？
　　那是唐晚吟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基本上在她看来，三天不联系，那就是绝交分手。
　　七天不联系，那这个人多半就是死了，不然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但现在这个年代，还有更早些的时候，半年才见一次面的情况，太常见了。
　　电话目前还只是少数人可以接触到的。
　　信件虽然可以写，但是那寄送的速度也是非常感人，要是收到信再写回复的话，对方从寄出信到收到信，中间能隔一个月！
　　这么看来，半年不见面，好像确实也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唐晚吟嘀咕一句：“那看来还是我太粘人了啊。”
　　是她的话，根本接受不了半年。
　　孟宇祁心里早就知道唐晚吟说的是子清，这会儿就问道：“子清跟那个小子约好半年见面？”
　　唐晚吟点点头，满是感慨：“他们这恋爱谈得也太不容易了。”
　　孟宇祁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噢？恋爱？”
　　“啊？不是不是！子清没承认！是我猜的！”唐晚吟赶紧道。
　　但想了想，以子清的性格，能跟一个人接触到这程度，甚至还会为他说话……
　　除了谈恋爱，唐晚吟也想不出来什么别的关系状态了。
　　唐晚吟劝孟宇祁：“子清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也都这么大了，最青春的时候，当然要做最青春的事儿啊。”
　　谈恋爱而已，在唐晚吟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现代女性，谁还不辨认几个渣男啊。
　　不过，孟宇祁的担心她也明白：“你是怕子清心里有疙瘩，要是那赵清远一个处理不好，会让子清加倍痛苦吧？”
　　孟宇祁承认了：“是啊，要是子敏，哪怕是子礼，我都不会这么担心，但是唯独子清不行。”
　　三个孩子里，子清受到的伤害是最大的。
　　当年子清的妈妈是从她面前坠楼的，然后子清被收养之后，经受的又不只是饿肚子、受冻干活这些伤害。
　　别人家里或许是疼老幺，但在唐晚吟跟孟宇祁这里，子清永远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孩子。
　　唐晚吟笑道：“我觉得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子清虽然性子温和，但并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别人对她好还是不好，她心里很明白的。”
　　“另一方面来说，不是赵清远，也会有别人，子清会不会受到伤害，谁都不知道，但是这赵清远好歹也算是知根知底，何况从目前来看，这几年都很护着子清，子清也喜欢他……”
　　如果只是因为担心风险，就让孩子一辈子都不踏出这一步的话，也不现实。
　　良久，孟宇祁终于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不是马上要放假了吗？你跟子清说说，回头把这小子带来我们看看。”


第502章 大学的考试季
　　快放寒假了，也就是快到期末考试了。
　　早上六点钟，床头的马蹄表闹钟响了，子敏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摁掉了马蹄表。
　　要是不摁掉的话，过不了十秒钟，宿舍的舍友就能“杀”了她。
　　子敏轻手轻脚地下床了，结果刚下床，就看到其他几个室友都有气无力地趴在床边，用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看她。
　　子敏：“……”
　　“我今天摁得很快了！”子敏开口为自己辩驳。
　　室友们保持着生无可恋的表情缓缓点头：“我们知道。”
　　“那你们这是……？”子敏表示不解。
　　就算马蹄表的闹钟的确有点儿吵，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把六个人都叫醒吧？
　　舍友们剐了子敏一眼：“快期末考试了，我们得去自习。”
　　子敏这才反应过来：“就期末了？太快了吧！”
　　可不是怎么的，现在已经十二月了，一月下旬放假，放假前两天考试怎么都得结束了。
　　但问题是大学的考试可不跟初高中一样，集中那么两三天就考完了，而是要断断续续考两周。
　　不同的科目随机分布在这两周的任意时间段里，有可能两门之间隔着三五天，也有可能两门在同一天连着考。
　　不管平时学得怎么样，反正到了期末考试周，那就是少不了疯狂复习。
　　嗯，对于某些学生来说，还有可能是预习。。
　　子敏乐了：“看来考试周还是有点儿效果的，好歹让你们几个懒虫都知道早起了。”
　　子敏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
　　虽然在唐晚吟跟孟宇祁的劝说下，她现在以学业为主，尽量少插手做生意的事儿。
　　但子敏毕竟是个闲不住的人。
　　所以课余时间乱七八糟的事儿没少干。
　　对她来说，每一分钟都珍贵，因此也就舍不得睡懒觉了。
　　或许追根到底，也是因为自小就没有安全感吧。
　　舍友们都起来了，子敏也不用蹑手蹑脚了，穿上拖鞋拿着脸盆开水瓶和牙缸牙刷、毛巾、香皂，往水房去了。
　　“那你们可快点儿，期末了复习的人多，估计连自习室都不好找。”
　　舍友们一听，本来还有几分赖床想法的，都赶紧爬起来，跟子敏一起去水房了。
　　“是啊是啊，要赶快了，不然连位置都抢不到了。”
　　这会儿的女孩子们没有化妆的习惯，顶多就是洗把脸，涂个雪花膏。
　　子敏用肥皂泡沫洗一下鼻子周边出油的地方，就已经算是“精致”女孩儿了。
　　她也没用那种香过头的雪花膏，而是用的唐晚吟专门给她带来的一种面霜，听说还是儿童面霜。
　　刷完牙洗完脸回到宿舍，舍友们一边抹脸，一边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儿找自习室。
　　有舍友笑嘻嘻地凑过来：“子敏，你要不要用我的雪花膏？很香的。”
　　子敏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就是太香了我才不用这个的。”
　　雪花膏好是好，但是真的太太太香了！
　　尤其是宿舍好几个人一起涂的时候，那味道，简直连床单被褥都被浸润上了。
　　子敏可不习惯这个。
　　她不想擦雪花膏，舍友们也不在意，舍友们人都很好，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破事儿。
　　子敏隔壁床的女生探过头来问：“子敏，你不用雪花膏的话，平时都用什么啊，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哎。”
　　子敏把自己手里的小瓶子递过去：“有香味的，但是很淡。”
　　瓶子就是普通的雪花膏瓶子，但里面装的东西不是雪花膏。
　　舍友拿过去闻了闻，说：“真的哎，是有香味的，不过很淡，闻着倒是很舒服。”
　　子敏笑道：“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舍友欣然同意，旁边几个舍友也都凑过来，“我也想试试。”
　　人太多，子敏就拿了个干净的棉签，用棉签的尾巴剜出来分给大家。
　　擦脸的擦脸，脸上涂了东西的就擦手，一时之间宿舍里六个女孩子都跟洗脸的仓鼠一样，伸手抹脸的、搓手的，忙活个不停。
　　擦完之后舍友说：“真的，虽然这香味很淡，但是闻起来还挺舒服的。”
　　“好像没有雪花膏那么润，但是涂上去感觉脸上不绷着了。”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听子敏说这是她妈妈从商务部给她弄回来的，大家都感慨道：“难怪啊，可能是从香江，或者是国外带回来的呢！”
　　子敏听见这话，不由得要反驳一下：“不是，我妈说了，这是国产的，国货。”
　　随着这几年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有港台电视剧、外国电影的兴起，现在在大家眼里，那都是外国的东西都是好的。
　　月亮都是外国的比较圆。
　　子敏听见这种话，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
　　小小地较了个真：“绝对国产！我们国产也有好多老牌子好东西，只是没有请明星打广告而已。”
　　舍友们对这个说法倒是还算认同，不过，很快又有人接了一句：“是啊是啊，国产也有好多好东西出口的，但是听说标准都比在国内卖的高一些。”
　　子敏：“……”
　　唉，这话她就真的没法反驳了。
　　因为从唐晚吟偶尔跟她讲的来看，确实是出口的标准要更高一些。
　　之前唐晚吟还因为这种“进出口差异”而生过一次气。
　　有些外国企业，好东西卖给自己国家的，次品、瑕疵品出口给别国。
　　唐晚吟负责翻译商品的说明书还有相关生产信息，自然也有规格标准。
　　原本是没什么的，她反正只负责翻译，但是后来海关
　　商务部合作的单位查出来了，上报过来，唐晚吟没有批。
　　结果就有人拐弯抹角找到唐晚吟，给唐晚吟塞钱，让唐晚吟在进口手册宣传页里修改一些规格指标，这样就能够合格了。
　　反正那些检验人员都是根据唐晚吟翻译的资料做的检查嘛，唐晚吟一改，谁能看出来。
　　那些人还腆着脸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不过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瑕疵而已。
　　唐晚吟因为这个生了好大的气。
　　我们为了经营国际形象，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你们，生怕你们看不上。
　　你们可倒好，把你们不要的、卖不出去的洋垃圾运过来，还要我们弄虚作假骗国人！
　　当时唐晚吟坚决不改，结果那些人又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还越过陈主任跟唐晚吟施加压力。
　　后来闹得很是难看。


第503章 子敏的大学生活
　　这种事儿属实不少见。
　　包括现在子敏的同学大多也是这种想法——凡进口的必定是好的。
　　子敏也没法子一一去纠正，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她现在觉得唐晚吟说得对，她那些小聪明，的确能够让她过得富足优渥，但是内心里的充实，从来不是光靠金钱就能解决的。
　　金钱能够带给她的是体面和安心，但是其他精神上的东西，只有学习才能得来。
　　子敏摇摇头，宿舍的舍友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备一起出门了。
　　出去之前子敏可惜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面霜，还是嘀咕了一句：“要是有时间就好了，这个生意应该值得做。”
　　子敏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这是他们一家人共同讨论出来的。
　　虽然这么说好似有点儿太王婆卖瓜了，但是唐晚吟确实觉得子敏这脑子，学什么学科都能行。
　　但麻烦就在于，因为学什么都能行，所以子敏反而在学习上花的心思会最少。
　　大学她不在唐晚吟他们身边，大学时间又比高中多出许多来，唐晚吟还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不感兴趣的，子敏只怕从此就成为了及格万岁的那种。
　　尤其是及格只需要消耗她极少的精力，这就更加危险了。
　　感兴趣的吧，经济商务，唐晚吟又觉得目前大学的课程可能未必有子敏自学的进度快。
　　因为子敏的脑子在这方面简直是没得说，课堂上这点儿东西，镇不住子敏。
　　想来想去，唐晚吟就跟子敏介绍了计算机。
　　其实计算机的原理就是高强度的综合数据处理，子敏一听就明白了。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未来这种电子计算机能做什么，但是肯定不简单就是了。
　　而且瘦猴这几年生意越做越远，接触的公司也越来越多，也知道这会儿虽然计算机还没有进入到寻常百姓家，但不少企业已经都用起来了。
　　尤其是香江那边，电视剧里的办公室里，标配计算机跟打印机。
　　瘦猴也很鼓励子敏学这个：“你瘦猴叔撑死还能做十年，十年之后这生意怎么做，就要看你了。”
　　子敏一听这话，那不就激动起来了，自己去翻查了一些资料，尤其利用唐晚吟他们单位的便利，接触到了更多的信息，果断选择了这个专业。
　　然而比较可惜的是……开学到现在，子敏还没有见过“计算机”呢。
　　他们得到大二才能摸机子，这会儿都在学习各种基础算法语言跟基础课。
　　这点儿东西要期末考试，一点儿都不难。
　　子敏跟宿舍的同学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要了二两生煎包，然后一碗红枣小米粥，刚好遇到新鲜的麻团出锅，赶紧买了一个，吃着满嘴的芝麻香。
　　觉得吃得不过瘾，又买了两个老式碱水面包放在书包里。
　　宿舍同学看到了，心里羡慕极了：“孟子敏，你吃这么多不怕发胖吗？”
　　子敏一边往嘴里塞生煎小笼包，一边满脸震惊：“减肥？减什么肥？我凭本事吃下去长胖的，干嘛还要减肥？”
　　这年头大部分女生其实都还是比较苗条的，但子敏宿舍也有两三个女生不满意自己的身材，此时就分外想掐子敏：“你这真是饿汉子不知饱汉子愁！”
　　舍友们讨论起来：“子敏的饭量是真不小，但是真奇怪，一直都不见长胖。”
　　子敏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挨过饿就知道了，她这叫狼崽子胃。
　　属于有东西的时候，一个人能够吃两三个人的分量，多少都能塞下去。
　　但要是没东西吃的时候，她随随便便扛个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群小姑娘啊，都是没吃过苦的。
　　吃完饭，大家就赶紧往教学楼去找自习室了。
　　这个点儿图书馆已经没有位置了，教学楼里应该还能找到没课的教室。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期末季，去自习的人太多了，子敏她们转了三层楼，全都是满满当当的。
　　舍友急坏了：“现在才不到七点啊！至于这么拼吗！”
　　子敏见状就说：“先别着急，实在找不到位置的话，咱们回宿舍学习也行，宿舍有桌子，咱们都当自习室那么对待不就行了？”
　　一个室友说：“那可不行，我一在宿舍就容易躺到床上去了。”
　　另一个室友也说：“咱们宿舍白天的暖气不够，学校锅炉工肯定偷懒了，白天只烧教学楼的。”
　　子敏挠头，只能认命地跟着继续爬楼。
　　一直等爬到了五楼，才总算看到了空教室。
　　只不过一间教室只剩下四个位置了，大家赶紧占上了，然后再去找其他的。
　　最后就是子敏跟那个一回宿舍就会躺到床上去的舍友圆圆挤进了隔壁教室。
　　离得不远，大家都很满意：“咱们一起自习，娟子专业课好，老大马原好，子敏高数好，回头咱们换着复习笔记看。”
　　“成！”大家答应下来，各自去自己的位置。
　　子敏跟圆圆坐一块儿，非常不好意思地叫靠走道的人让让，她们去里面。
　　大家自习都喜欢坐边角跟走道的位置，不喜欢坐在中间，进出都不方便。
　　坐走道虽然也不方便会被人打扰，但是控制权还在自己手上。
　　坐中间可就憋屈了，进进出出都要看人家脸色。
　　但是没办法，期末季嘛，就是这样。
　　子敏跟圆圆坐下来，很快也掏出书来，开始复习。
　　然而，子敏发现，圆圆趴下去的速度，比她打开书包掏出书的速度快多了。
　　圆圆把书本垫在桌子上，软乎乎地趴了下来，还叮嘱子敏：“早上起得太早了，我精神实在是不够了，我就睡十分钟哦，十分钟之后你叫我。”
　　子敏：“……行吧。”
　　但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这个十分钟变成了好几个十分钟。


第504章 寒假回家
　　每一次到点子敏叫圆圆起来的时候，圆圆都会睁一睁眼，嘟囔一句：“我再睡十分钟，再睡十分钟就好……”
　　第三次的时候子敏无奈道：“要不你干脆先睡一个小时吧，按照你以前起床的时间来。”
　　但是圆圆又不肯，非要子敏每隔十分钟叫她一次。
　　子敏：“……”
　　幸亏她家里没有这么纠结的人跟事儿，光是这个睡不睡起不起的，就已经够麻烦了。
　　圆圆最后是八点半才缓缓爬起来的——比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晚。
　　“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所以我才这么能睡。”圆圆不好意思地说。
　　不过好在起来了，圆圆也很快开始复习了。
　　不得不说，圆圆的复习速度也是很快的，能考进这所大学的人，多少都有点儿实力，甚至惊人的实力。
　　同宿舍交换了复习笔记，复习之前看看别人总结的笔记，能够对整学期的内容有所了解。
　　复习之后看，又能够通过别人的笔记查漏补缺。
　　大家都是各个中学上来的学霸，自有学习方法，互相交流之后，取长补短，效率极高。
　　子敏简直爱死了这种感觉。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学校里能教出来优秀的学生，但是教不出来顶尖的学生。
　　老师可以做大部分学生的引路人，但是不能做最前头的开路人。
　　真正做到顶尖的学生的，都是自己铆着劲儿往前钻研的。
　　子敏当时还不太明白，只觉得有时候老师教的进度确实太慢了。
　　不过那时候她的心思一半对一半的，倒是也还适应。
　　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子敏渐渐开始觉得情况不一样了。
　　大学的老师比高中老师更像是引路人，把学生引到这条路上来，但是剩下的大部分，都需要学生自己去钻研、开拓。
　　大家都习惯了自己学，老师只作为引导和部分答疑解惑。
　　子敏很适应这样的学习机制，但同时也意识到，大学的知识跟高中的知识不一样了，是没有止境的。
　　学多少，全看自己。
　　子敏从小就争强好胜，高中还能够自觉掌握了考试内容跟学校要求，就可以停手了，时不时的就开开小差，去琢磨别的。
　　但是大学就不一样了。
　　老师不管了，子敏反而不敢再分心了，因为，要学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宿舍里的都是曾经的高中学霸，虽然汇聚到一起之后，很快也分出了优良中差，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站在前端的。
　　到下午的时候，学校的教室因为课程的缘故，进行了调整，也有一些学生完成了今日任务回去了，子敏跟宿舍同学终于能够聚到一起了。
　　六个人分成两排，都坐在教室中间的五人座位上，坐单数，双数放东西。
　　然后每隔一个小时互相交换一下进度，复习起来特别快。
　　子敏在英语、高数、马原，还有数据逻辑方面的专业课都不错。
　　数学跟逻辑是她最擅长的，至于英语，有唐晚吟辅导，子清子敏的英语成绩那是没得说。
　　但即便这样，节省精力复习其他课程，子敏也觉得自己才准备得勉强合格。
　　考试周结束，子敏跟学校里同样来自于沪市的老乡同学一起回家。
　　子敏打小也算是常出远门了，所以对坐火车这件事，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但其他同学就不一样了，好多人人生第一次坐火车就是来的时候。
　　但那会儿好歹还有家里人陪着，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得靠自己。
　　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跟老乡一起回去。
　　学校里有沪市老乡会的学长学姐在组织，子敏也就报名了，好巧不巧，谭卓然也在里面。
　　拎着行李下楼，看到谭卓然的时候，子敏整个人：“……”
　　不大好，就是不大好。
　　开学的时候谭卓然抓过她卖东西给新生。
　　她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卖东西给新生不很正常吗？她又没有卖假货。
　　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这群学生娃啊，就是太清高了，听不得钱两个字。
　　仿佛谈钱就低俗一样。
　　虽然子敏后来也没有在学校折腾什么，不过那只是因为她发现现在的学习任务重了，不设上限需要自己探索而已，可不是她被这群人给影响了。
　　子敏带回家的行李其实不多，但还是装了一个大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大旅行包——里面都是京城的特产。
　　虽然唐晚吟跟孟宇祁都再三说了不用她带什么东西，但是子敏还是买了不少。
　　爸妈不要，姐姐弟弟妹妹总是要的啊。
　　一同下楼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个跟子敏一样大一，一个大二，都带着不少东西。
　　子敏还看到那个大一的女生甚至把被褥也给卷上带着了。
　　子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到底没说。
　　她不是那种眼睛里只有钱的人，她吃过苦，所以知道吃苦是什么样。
　　那个女生连被褥都带上了，自然也带了很多其他东西，子敏猜想应该是除了开水瓶和桶这种易碎的，其他的可能都带上了。
　　女生被缝补过的书包下方，沉沉地坠出了厚厚一摞书本的形状。
　　女生个子很瘦小，带着这么东西，头重脚轻的，下楼的时候显得尤为艰难。
　　子敏到底忍不住了：“我帮你拿一点东西吧？”
　　女生受惊似的睁大眼睛，子敏把自己的箱子往前推了推：“我东西不多，帮你拿一点儿吧，都是老乡，没什么的。”
　　那女生还在犹豫，楼道上有人要上下，催促她们，又赶时间，女生只能匆忙点头：“那……谢谢你了。”
　　子敏把女生手里的一个大编织袋给接了过来，编织袋里面沉得可怕，估计也是装上了书。
　　楼下等着两个学姐两个学长，见她们下来，都赶紧上前帮忙。
　　谭卓然直接上来要帮子敏拿行李，子敏一扭肩膀躲开了谭卓然的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又不是多重，这点儿东西还拿不了了？
　　小时候村里收玉米、抓鱼，她跟子清子礼都能扛着玉米袋子、整盆的鱼溜达呢。
　　后来长大之后是稍微好点儿不用干那么多活儿了，但是打小留下来的印记，还是在的。
　　子敏拒绝谭卓然的帮忙，半点儿也不想跟这个人搭上关系。


第505章 集体坐火车
　　谭卓然的手在半空中落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跟谭卓然一起来的学长学姐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问谭卓然：“卓然，你认识这个师妹？”
　　谭卓然看了子敏一眼，而后才对他们说：“认识，是我们学生会的一个干事。”
　　子敏：“……谁是干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子敏并没有去几次学生会，但的确还挂着学生会干事的名。
　　没办法啊，教务处的老师因为她那个新生指引手册的事儿，总喜欢找子敏。
　　横竖都要去跑这一趟的，子敏觉得，干嘛不带上一个学生会的名头。
　　虽然没想占便宜，但是也不打算吃亏。
　　因而，谭卓然说子敏是学生会干事，子敏也就认下了。
　　师兄师姐人都很好，确认好名单后，就带着子敏跟另外两个女生往校门口去了。
　　“我们有十几个同学今天回去，在校门口聚齐了，赶四点半的公共汽车。”
　　时间有点儿紧，大家脚步匆匆，子敏好几次看到魏娟——就是那个瘦瘦小小跟她一样大一的女生走上一段路就要赶紧歇一歇。
　　她带了太多东西了，相比之下，子敏带的东西可以说是很少了。
　　虽然行李箱跟背包都很大，但其实很轻，里面没什么东西。
　　一路赶到了校门口，校门口有好多人都是一堆一堆的。
　　师姐给子敏和魏娟介绍道：“好多同学都是外地的，学校也鼓励大家尽量一起回老家，路上好有个照应。”
　　要是唐晚吟在这里，听到这话肯定是很有感触——相比于二十一世纪各种发达的交通工具和各种网络信息通讯工具，赶路这件事可以说是太简单了。
　　但是现在这会儿，能坐火车回家，就已经很好了。
　　四点二十多，人齐了，公交车很快也来了，十多个人，大包小包地扛着行李硬挤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的司机大约也是常跑高校这边的路线，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赶着回家，所以见他们行李多，也没什么表示。
　　但司机没表示，不代表售票员没表示。
　　这会儿的公交车上都是有售票员的，售票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一见到子敏他们这么多行李，那眉头就拧起来了。
　　“怎么跟逃难似的带这么多行李！”
　　这话让上车的同学都不大舒服，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地想回家呢，怎么刚刚出门就听见这个了。
　　然后售票员就直接一挥手道：“不行不行，你们这行李太多了，都多占了好几个人的位置了，买票买票！”
　　子敏他们有市内的学生公交月票，很便宜，月票是六十次的，六十次以内坐车是不用花钱的。
　　售票员现在突然让大家买票，大家都有些慌乱跟茫然。
　　不知道谁开口问了一句：“多少钱啊？”
　　售票员用十分不耐烦地语气说道：“占了多少个人的地方就买多少张票，一张票两毛钱，自己不会算吗？还是大学生呢！”
　　子敏对这事儿其实无所谓，公交车上的确是有这样的规定，行李太多了，就是得买行李票，好像是根据占地面积来的。
　　但是子敏旁边的魏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紧紧咬住嘴唇，不说话。
　　她带的行李最多。
　　同学们各自检查自己的行李，还在盘算要给多少钱，谭卓然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学生会长的职责上来了，找售票员商量。
　　“阿姨您好，今天车上人虽然多，但是还站的下，目前没有挤占别人的位置，我们尽量把行李归置一下，塞到座位下面去，剩下的背在身上或者抱在怀里，不占位置，行吗？”
　　子敏看了一眼谭卓然的行李，其实谭卓然的行李也不多，比她更少，只有一个背包。
　　谭卓然是不用买额外的行李票的，他开口，是为了其他同学。
　　哟，看不出来，这学生会主席跟老乡会副会长，还挺有责任感的嘛。
　　子敏斜眼看过去，心里哂笑了一下。
　　她觉得谭卓然还挺单纯的。
　　这学期上学没少听说谭卓然的事迹，总而言之，这个人就是跟她彻底相反的性格。
　　子敏脑筋灵活，但要说努力未必有多努力，多少有点儿利用自己的好天分。
　　但是谭卓然则是他们学院里勤奋的代表，听说这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无论春夏秋冬。
　　起来之后就去操场跑步，背书，还帮宿舍的同学打热水，买早餐。
　　学习相当刻苦，每年都是奖学金选手。
　　同时担任着学生会主席和老乡会副会长的职责，没少组织活动。
　　还不光是这样，他还特别喜欢管闲事儿，要是同学之间谁吵架了，或者谁的东西丢了，谁家里出事儿了，他都知道，而且都非常乐意帮忙。
　　简而言之……老母鸡性格啊这是。
　　这会儿，老母鸡本鸡，哦不是，是老母鸡本人，不对，是谭卓然本人，正在跟售票员进行讨价还价。
　　子敏余光往周围看了一圈，就见一群新生崽子，甚至包括一些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也都满脸期待地看着谭卓然。
　　子敏突然替谭卓然感到不安起来——她的性格是外热内冷，跟谁都能聊得起来，对着谁都能笑嘻嘻的，但是吧，内心其实是不喜欢管别人的事儿的。
　　她觉得谭卓然有点儿自找麻烦。
　　他自己也不用买票，要是子敏，至多劝说一下同学们把行李塞到座位下面，然后就不管了。
　　可现在是塞完之后还有三四件行李有些突兀，谭卓然此刻就在为这三四件行李讨价还价。
　　车开出一站远了，都到了第二站，售票员才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跟我掰扯了！耽误我售票！”
　　说完，赶紧去盯着前面门口上来的人，撂下一句话：“车上人不多就算了，一会儿人多站不下了，老老实实给我买票！”
　　然后就不搭理他们了。
　　一起走的同学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悄声对谭卓然说谢谢。


第506章 打热水
　　之后的一路上，谭卓然几乎都是承担着这样的角色。
　　在子敏看来，学生真的是很单纯的一个群体。
　　虽然大部分人说到这年头的大学生，都会觉得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起码是社会上文化水平比较高，也就是比较聪明的人。
　　但其实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大部分都是承载着一家人的希望，不用干活，只用读书，多少有点儿书呆子气的。
　　在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在外面，一个售票员，或者一个火车站的临时保安，几句呼喝就能让他们手足无措。
　　倒是谭卓然，一直顶在前头，帮大家出头，争取权益。
　　这样的人……子敏真的没见过几个。
　　她身边全都是“聪明人”，就算是连性格最为温和的子清，也没有这种不图回报的助人情节。
　　相反，因为唐晚吟的性格多少带着点儿懒惰和警惕，所以一直告诫他们虽然要保持善良的，但善良一定要有锋芒。
　　虽然谭卓然能力不错，基本上都能解决问题，获得大家的夸赞。
　　但是在子敏看来，谭卓然这种做法真的太危险了，多少有点儿吃力不讨好啊。
　　没谈成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只谈成了一部分，到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麻烦大着呢。
　　都到火车站里面了，谭卓然还在安排大家的事儿。
　　因为大部分人带的行李都很多，不方便走动，也不敢让行李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又有人想去厕所不敢一个人去，想去打水不知道在哪儿……
　　都是谭卓然一个个领着他们去，然后又去帮大家倒水的。
　　子敏面上冷静，但是心里那张脸早就目瞪口呆了。
　　都现在这个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啊？
　　火车站里人山人海，他们的火车晚上九点半才会到站，还要等上两个多小时。
　　子敏他们没有找到座位，只能围成一堆，在过道上站着，紧紧盯着旁边什么地方会有人起身。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列火车显示还有半个小时到站，连检票通知都没亮起来的时候，候车的乘客们就已经哗啦啦地起身了，子敏他们一帮人赶紧冲了过去，抢占位置。
　　能坐一会儿是一会儿。
　　大家是稀里糊涂连人带行李抢位置的，但是身边还有更多跟他们一样，却比他们更加凶悍的社会人在抢位置。
　　一番争夺之下，他们十七个人，竟然只抢到了十四个位置。
　　子敏也是瞪退了一个想抢位置的中年男人，直接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座位上甩，才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中年男人讪讪地走了，子敏好不容易坐下来，这才有心思看旁边的的人。
　　这一看，子敏就惊呆了。
　　刚才一直在她旁边跟她聊天的魏娟，这会儿人虽然坐在候车椅上，但是她的腿上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大妈！
　　大妈怀里抱着一个特别大的旅行包，这么坐着的时候，旅行包比大妈人还高。
　　让被大妈压制住的魏娟更加显得渺小可怜了。
　　魏娟都快被压出眼泪来了，然而大妈还是无所顾忌地坐在师姐腿上——只因为魏娟个子瘦小，根本坐不满一个位置。
　　所以大妈是半边坐在魏娟腿上，剩下的半边才坐在了椅子上。
　　即便是这样，大家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个位置明明就是魏娟先占的。
　　不然就不是大妈坐在魏娟的腿上，而是魏娟坐在大妈的腿上了。
　　大妈到底是大妈，战斗力不是一般地强，魏娟挣扎了数次，大妈都岿然不动。
　　最后魏娟都快出来了，只能忍痛退出：“麻烦你起来一下吧，我不坐了。”
　　大妈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用那种虚假得快要透出来的语气说道：“哎哟，这儿怎么还有一个人呢，我没看到。”
　　魏娟抱着自己的行李回来，看了一圈，也不认识谁。
　　子敏出声：“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坐。”
　　魏娟走过来，眼睛里还带着眼泪，倒是没让子敏让位置：“不用了孟子敏同学，你自己坐吧，我一会儿再找位置。”
　　子敏让魏娟把她的东西放到自己脚下，然后说她坐一会儿再起来让魏娟坐一会儿。
　　魏娟同意了，横竖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上火车了，坐不坐的问题也不大。
　　谭卓然带着热水回来的时候，找了一圈才找到大家。
　　子敏看到谭卓然把自己玻璃瓶子里的热水分给大家，然后又主动提出带着其他同学的杯子去打水。
　　大家立刻就答应了，只有魏娟跟子敏没答应。
　　子敏是因为出门在外，从来不会让自己入口的东西离开自己的视线，除非是没拆封的。
　　魏娟则是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谭师兄，我跟你一起去吧。”
　　最后是魏娟跟子敏分别跟着谭卓然跑一趟——魏娟是帮着谭卓然一起给别人打水，子敏是给自己打水。
　　子敏看见谭卓然跟魏娟两个人拿着四个杯子回来，然后立马就又有三个人把杯子塞给了谭卓然。
　　但谭卓然自己也没有热水——他先前打的水已经分给其他同学了。
　　等于谭卓然自己手里就有四个杯子了，他犹豫着看向子敏，子敏的脸瞬间拉下来：“别指望我，杯子太烫了，我拿不了，我只拿自己的。”
　　谭卓然笑了一下，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了两个杯子，说道：“没事儿，我一会儿再跑一趟就是了。”
　　子敏没搭理谭卓然，大步往前走了——火车站里到处都有指示开水房在哪儿。
　　她是真不明白那些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占便宜。
　　偏偏谭卓然这个蠢货居然也肯让别人占便宜。
　　身边有个这样热心肠的“蠢货”，子敏觉得难受极了。
　　谭卓然知道从开学那会儿他抓子敏开始，子敏就一直挺讨厌他的，所以这会儿也不敢多说话。
　　只是在排队打热水的时候，谭卓然主动接过了子敏的杯子：“洗手间就在旁边，你要去一下吗？”
　　子敏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等她从队伍更长的女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谭卓然已经打好了三杯水。
　　老老实实地站在走道旁边等她。


第507章 老实人还是蠢货
　　他这样，弄得子敏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觉得谭卓然要是个那种特别讨人厌的学生会主席，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话，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彻彻底底地讨厌他了。
　　但事实上谭卓然不是。
　　子敏在学生会挺嚣张的，除了老师叫，平时学生会的事儿一概不参与。
　　谭卓然要找她，她就三言两语卖个惨，蒙混过关。
　　但即便是这样，子敏在学生会的义务工作时间记录居然也合格了——是谭卓然填上去的。
　　刚开始子敏以为谭卓然只不过是小小地行使了一下自己学生会主席的特权而已，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后来有一次去教务处的时候，听教务处的老师无意中提起来，这些时间都是有人去核对的，必须实际出勤。
　　不然一旦被查出来了，就会因为人品有问题而在学校的学习档案中留下污点。
　　子敏吓了一跳，问老师她的情况怎么样，可老师找出来的记录里，她的工作居然是实实在在的有人做了的。
　　她觉得很奇怪，拐弯抹角地查了一下，才知道谭卓然居然把她的那一份都给做了。
　　从那会儿起，子敏心里就不舒服了。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相当精明且自私的人，除了她在乎的家人之外，其他的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是不是觉得她年纪不大，世故刻薄。
　　她完全不怕跟谭卓然对着干。
　　学生会主席又怎么样？她又没事儿要求着他。
　　可是，她怕谭卓然这种热心肠的好人，这才是要了她的命了。
　　人家是好心，她不能当那不识好人心的狗。
　　但是吧，她一点儿也不需要这种好心啊。
　　子敏接过杯子，忍不住问谭卓然：“你是天生就这么……”
　　谭卓然看她。
　　子敏把心里的词儿咽回去，换了个说法：“……乐于助人吗？”
　　谭卓然讶异了一下，才笑了笑：“也不是，就是觉得顺手就做了。”
　　子敏见他这么云淡风轻，反而非要刺激一下他：“但是我看别人好像不怎么领你的情啊，都把你的帮忙当理所当然了。”
　　刚开始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大家都很感激谭卓然站出来为他们跟售票员讨价还价。
　　但是越到后面，大家就越习惯谭卓然的付出。
　　进站验票搬行李时，还有打水上厕所时，几乎都是谭卓然一个人跑前跑后。
　　这过程里，没有一个人说要跟谭卓然替换一下，也没有人提出要帮谭卓然看行李的。
　　谭卓然就那么背着他的行李包，穿梭在火车站拥挤的人群里。
　　等着最后谭卓然回来之后，也没有人给他让座。
　　子敏回来之后魏娟就站起来了：“我坐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换你吧。”
　　依旧没有人给谭卓然让位置，哪怕谭卓然帮他们跑了好多好多躺。
　　子敏坐下来盯着谭卓然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竟然也不生气，又单独跑了一遍打了两杯水，然后就那么站在旁边。
　　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有什么情绪。
　　这个人真的是，又蠢又笨又傻。
　　子敏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谭卓然受冷落，或者说好心没有好报，她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啊。
　　但为什么她现在心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觉得憋屈呢？
　　替谭卓然憋屈。
　　这人是不是傻子啊。
　　难道看不出来大家都在利用他吗？
　　都说没出过门，不知道厕所在哪里，不知道开水在哪里，那谭卓然就该知道吗？
　　就算他知道，他就该这么一趟一趟地替大家跑腿吗？
　　子敏心里烦躁地想，谭卓然不像是个学生会主席跟老乡会副会长，倒像是个大总管，被一群王子公主使唤来使唤去的。
　　但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子敏心想。
　　见子敏这么一眼又一眼地瞟谭卓然，魏娟低声问子敏：“孟子敏，是不是不太喜欢谭师兄啊？”
　　子敏扭过脸来，有点惊讶：“这么明显吗？”
　　魏娟小声笑了：“你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像是想要揍他一顿似的。”
　　子敏：“……”
　　不提还好，一提吧，竟然还真有点儿心动。
　　她想把谭卓然揪起来问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爱管闲事，看不出来那些人把他当成免费劳动力吗？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是作为一个小小资本家，子敏就是觉得不舒服。
　　魏娟认真对子敏说：“你别讨厌谭师兄了，谭师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子敏哼哼一声，不予回应。
　　好又怎么样？
　　善良没有锋芒那不就是自找苦吃吗？
　　再说了，她觉得谭卓然眼神不太好，开学的时候把她当坏人给抓了，后来又被她三下两下就骗了过去，着实有点儿傻。
　　这边魏娟已经挤过来跟子敏一起坐了，小声跟她说话：“我刚开学的时候，在学校外面被人骗了钱，是谭师兄帮了我，抓住了骗子，找回了钱的。”
　　子敏听了魏娟的话，没由来的眉毛一跳。
　　开学？骗子？
　　“不对啊，你不是跟我同一届的吗？我们应该是一起开学报到的啊。”
　　子敏都算来的早的了，魏娟不可能比她来的更早吧？
　　所以谭卓然抓她的时间还是在魏娟被骗之前……吧？
　　魏娟摇头：“不是的，我是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先来了，我……我家里条件不太好，我爸妈听说大学里有什么勤工俭学，就让我早点儿来，在学校里找个工作，怕来晚了人家就不招人了。”
　　子敏目瞪口呆：“学校的勤工俭学不是这么招的吧？”
　　魏娟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我来了才知道，报到时间没到，我连宿舍都进不去，是学校给我找的临时宿舍。”
　　“而且暑假学校里也没什么人，自然也不要勤工俭学的学生，所以我只能在校外找……然后就在学校外面遇到了骗子。”
　　骗子跟魏娟帮忙理货卖东西，说做一天五毛钱，包吃一餐饭。
　　这个价钱很低，但是好在包吃一餐，暑假学校食堂不开放，魏娟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就答应了。
　　这一顿饭，就是她每天唯一的饭了。
　　刚开始还算正常，然而，很快麻烦就来了……


第508章 子敏发火
　　魏娟辛辛苦苦地给骗子干了半个月的活，最后一天要结工钱的时候，骗子不承认了，只肯给她五毛。
　　“我什么时候说每天五毛了？我是说不管饭就是五毛，管饭了你还找我要什么钱！”
　　骗子欺负魏娟是一个人，学校里这会儿又没有老师能管，便格外地凶，压根不讲理，看死了魏娟没有办法。
　　魏娟确实没有办法，她拿着那五毛钱，走投无路，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哭。
　　恰好责任心爆棚的谭卓然也提前到学校了，这人就是爱管闲事，碰到魏娟在哭，一问，就知道是学校外面那个不良小老板。
　　之前就没少坑学生，知道学生单纯，脸皮薄，所以把大学生当廉价劳动力，时常有学生上当受骗。
　　谭卓然正义感爆棚，知道之后就不可能不管，这孩子心眼实，该报警报警，该找学校找学校，毫不畏惧地正面跟骗子刚起来了。
　　最后不光给魏娟要回来了兼职打工的钱，还顺便救了一个被那老板诓过去的接替魏娟的学生。
　　因此魏娟对谭卓然格外信任。
　　她对子敏说：“孟子敏，你以后就知道谭师兄有多热心了。”
　　热心？
　　不不，她早就知道了。
　　子敏讪讪的，魏娟这么一说，她倒是能明白为什么当时谭卓然非要抓她去教导处了。
　　想想也是，大学跟中学小学不一样，好多人中学小学就算不在自己村子里上，总也跑不了太远。
　　但是大学就不一样了，天南海北的，人生地不熟，太容易被骗了。
　　子敏想想自己当时那行径……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她真的是个学生吧？
　　“他的确很爱多管闲事啊……”子敏嘀咕道。
　　火车站里人多味道杂，子敏不太舒服，好不容易等到九点钟，都有人站起来准备排队检票了，结果火车站又通知火车晚点了，目前大概十点过五分到。
　　一群学生又茫然又无措：“那我们还要再等一个小时吗？”
　　“怎么会晚点这么久啊？”
　　“早知道当时就不买这一趟车次的票了……”
　　大家嘀嘀咕咕的，语气里带着抱怨。
　　虽然没有人点名说谭卓然的名字，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最后说话的人意指的是谭卓然。
　　因为这一趟车次是谭卓然拟定的。
　　谭卓然倒是好脾气：“火车晚点很正常，再等等就行了。”
　　结果那人就直接揉着肚子说：“说得好听，都等了这么久了，我肚子早就饿了。”
　　谭卓然四下看了一眼，说道：“虽然现在火车晚点了，但是估计九点半就要开始排队检票了，时间不够，应该也不好去弄东西吃。”
　　“这样吧，大家要是饿的话，我这里带了点儿饼干面包，要不大家先分着吃了？”
　　似乎是习惯了谭卓然的照顾，几个校友丝毫没有异样地就过来要分谭卓然的东西。
　　子敏是真的忍不了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就凶。
　　把身旁的魏娟都吓了一跳。
　　“谭卓然是脑子是有毛病吗？这群人是血吸虫吗这么巴着你吸血？”
　　子敏都说不上来自己是生的哪门子气。
　　说起来好笑，她倒是也不气那些占谭卓然便宜的人，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嘛，她熟。
　　但是她就气谭卓然这么纵着他们。
　　谭卓然是有什么毛病吗？看不出来吗？还是什么大圣人舍生为人？
　　谭卓然正准备给大家发面包呢，冷不丁被子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有些懵。
　　“孟子敏……”
　　子敏骂完了才觉得自己这举动太奇怪了，但是现在直接沉默显得太怂，横竖心里有气，子敏就顺着说下去了。
　　子敏指着那些还真就想伸手要面包的校友说道：“你们好意思吗？九点半跟十点相差有多大啊？九点半饿不着你们，十点就能饿死了？”
　　“出门自己不知道带干粮吗？谭卓然这个大圣人没提前提醒你们准备干粮跟水？”
　　“都多大年纪还把自己当宝宝呢？吃的喝的要人送到手边儿，上厕所都要人陪着？你们这是出来当公主太子爷了？”
　　子敏这张嘴，那是从小在盘溪村就练出来了的，等闲大人都未必说得过她。
　　几个校友顿时脸上讪讪的。
　　谁心里不明白呢，只不过是看着别人这么做了，自己也就跟着这么做罢了。
　　反正谭卓人也帮别人打水了，反正谭卓然也要分别人面包的，又便宜不占，那不是傻吗？
　　所以一个个的就跟着开口了。
　　子敏叉着腰，挨个训过去：“你！就你！饿了不会吃自己带的干粮吗？那边那么大的牌子写着小卖铺，自己不会去买吗？”
　　“还有你！大一第一次回家的也就算了，你都大二了，来回几次了？还不认路还要人照顾连厕所都不敢去？”
　　“还有你！你的行李又不多，自己拿不了吗？凭什么都要别人帮你拿？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自己长手了自己拿！”
　　子敏挨个训过去，不给人留情面，训得一通校友都低下了头。
　　好在都是学生，脸皮儿薄，说得他们羞愧了，也就没敢再继续了。
　　魏娟吓得半死，把子敏拉下来坐着，看别人都扭过头去了，才对子敏道：“你也太厉害了。”
　　子敏沉默了一下，小声道：“你刚才怎么不拉着我？”
　　“啊？”魏娟傻眼了。
　　子敏懊悔不已：“我太冲动了……”
　　她这暴脾气吧，控制不住，想什么就说什么，难怪爸妈跟姐姐有时候会说她，让她在外面稍微知道一点儿住嘴。
　　可惜她没控制好。
　　太丢人了。
　　魏娟明白过来，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真那么厉害呢，原来你也会怕啊。”
　　“不过”，魏娟说道，“你帮谭师兄说话，真好，其实我也看不惯他们……但是我行李太多了，你跟谭师兄也帮我拿行李，我不好意思说他们。”
　　说道这个，子敏还想问呢：“寒假就一个月，你带这么多书回去做什么？”
　　就算想复习想预习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她这书都得有四五十斤了。
　　加上其他的铺盖褥子什么的，简直能有百多斤的东西，扛着太累了。


第509章 对谭卓然改观
　　魏娟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书不是我的，铺盖也不是我的。”
　　“我开学的时候从家里背了一床旧铺盖过来，是家里的老褥子了，上面都结了块……谭师兄知道了，就给我在学校找了个勤工俭学的事儿，我们班长也让同班同学帮我换了褥子。”
　　“我带回来的这褥子，是上一届军训之后不要的，我看着还是很新的，好多人都给扔了，我收了一些卖给收废品的了，另外留了两床，想带回去给我家里人。”
　　魏娟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这褥子，比我家里的还好呢。”
　　子敏明白过来：“那这书……”
　　“书也是，我专门捡的英语书，还有一些别人用了一半的本子，我们那地方穷，没有火车，我要先坐车到沪市，然后再转大巴、小巴、拖拉机才能回家。”
　　“我们那边学校里都缺书，课本还能在镇上捡到，英语书就捡不到了，本子也少，我把这些带回去，准备捐给我们学校的。”
　　魏娟说起这事儿来，倒是落落大方，一点儿也没有腼腆害羞的样子了。
　　在她眼里，捐书捐旧本子，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子敏怔怔地看着魏娟，心里渐渐羞愧起来。
　　她自己觉得自己小时候也算是吃过苦了，加上她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更在乎钱，也做过更多课外的苦差事——那些一般家长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去做的事儿。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接地气的，是能够体谅穷苦人家的心境的。
　　她知道怎么省每一分钱，知道从什么地方挣钱，恪守不骗人不昧良心挣钱的准则。
　　但是，她还是有些飘了，双脚早就脱离了地面，好久好久，都没有踩到实地上了。
　　“魏娟，你真的太棒了。”子敏真心实意地对魏娟表示佩服。
　　魏娟笑道：“没什么，我刚捡东西的时候也觉得丢脸，但是后来就不觉得了，一想到我现在虽然要顶着别人的目光去捡这些东西，但是将来我们老家就可能多一个大学生，多一个人从山里走出来，我就觉得很高兴。”
　　子敏翻出纸笔，记下了魏娟家的地址，说：“你们家离沪市也不远，要是有机会我去你们那儿看看。”
　　魏娟很是惊喜，但又有些犹豫：“我们那儿可远了，要换乘好多车。”
　　“没事儿，我有办法的。”
　　子敏没说自己家有车，没说如果知道她想去魏娟老家看看，唐晚吟跟孟宇祁肯定会想办法送她过去。
　　她不说，因为这些听起来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飘忽。
　　火车终于进站了，检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子敏照旧帮魏娟拎着那个破旧的旅行包，跟随着人群慢慢挪动。
　　人太多，检票花了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才挤上车。
　　结果一上车，子敏傻眼了，这车厢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虽然她跟同学一起买了硬座，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知道路上不会太好受。
　　但是这车厢拥挤的程度，还是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明明左右两边一排也就五个人，一边三个，一边两个，两排共一张小桌子，算是个小隔间，按说不会太挤的。
　　可现在，他们还在车厢连接处没进车厢呢，就已经看到了车厢里乌泱泱的人头，简直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子敏呆住了，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但眼下都已经上车了，看到魏娟他们，子敏又老老实实拿着行李，跟着大家一起往前挤。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骂过，那几个校友现在也没有那么过分了，都扛着包在前面开路呢。
　　倒是谭卓然，坠在了最后，正好就在子敏后面。
　　子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理会谭卓然。
　　倒也不是不想理会，就是觉得很烦，很尴尬。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出来帮他讲话。
　　子敏心里走神，前面魏娟刚刚迈过去的一步，她迟了一点儿，脚下的地方立马就被另一个人的行李给占据了。
　　子敏以为这人也是要往前走的，也就没说什么，等着他往前挪。
　　结果这人居然就这么硬生生地顶在这儿了。
　　子敏等了半分钟，觉得不对了：“你不走吗？”
　　那人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没动弹。
　　子敏耐着性子道：“你要是不走的话，麻烦把行李挪下地方，好让我们过去，谢谢了。”
　　结果那人反倒说话更加无礼嚣张了：“我凭什么让你们啊？啊？大家都这么放，为什么就说我啊？”
　　子敏都气糊涂了：“你的行李挡着路了，不说你说谁啊！”
　　那人反倒一推子敏：“那我还说你挡着路了呢！”
　　那人一巴掌推在子敏身上，幸好子敏为了安全已经把包转到了前面来，那人推过来的手碰到的是子敏的包。
　　不然，就知道碰到子敏了。
　　谭卓然脸色一变，几乎就在那人的手碰到子敏的包的一瞬间，猛地拽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扬。
　　“你干什么！”
　　谭卓然的脸色冷得可怕。
　　子敏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谭卓然，悄悄收起自己手里的东西。
　　谭卓然的力气子敏是见识过的——开学的时候不就被谭卓然扭了一次吗？
　　不过子敏看这次谭卓然用的力气更大。
　　谭卓然表情严肃地看着那人：“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那人痛得脸都变形了，却还嘴硬道：“我就推他怎么了？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个小姑娘，还推不得了？”
　　嗯？
　　子敏跟谭卓然都愣了一下。
　　谭卓然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子敏，子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
　　那什么……她一直觉得长头发太浪费时间了，所以从中学开始就留短发了。
　　到大学更是，在家里好歹还有陈阿姨她们帮忙烧水洗衣服什么的，还不觉得麻烦。
　　到了大学，洗澡要专门跑澡堂子，学校里也没有吹风机，都是用毛巾一点儿点儿绞干，所以她的头发特别短。
　　就跟，就跟男孩子一样。
　　那人痛得不行，不敢再叽叽歪歪了，开始求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放开我行不行？我让你们过，让你们过！”
　　全然没有看到子敏跟谭卓然眼里懵逼又无奈的笑。


第510章 火车上
　　最终那个男的讪讪地把自己的箱子给抱了起来，让出了走道。
　　子敏艰难地往前方挪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了，魏娟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人群里了，这边只剩下她跟谭卓然了。
　　偏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来不及上车了，所以列车员把车厢另外一头的门也打开了，让人赶紧上，无论是不是这个车厢的。
　　狭窄的走道上现在挤上了来两个方向的人，显得更加拥挤狭窄了。
　　虽然刚才那个男的让开了，但子敏还是被挤得动弹不得。
　　谭卓然问她：“要不我去前面？”
　　经过刚才的一阵乌龙，子敏跟谭卓然之间倒是没有那么僵了。
　　她觉得谭卓然这人人品不错，脾气也挺合适的，平时看着软和，但是有事儿他是真上。
　　再一想，如果是子敏或者子礼他们遇到魏娟这样的事儿，前脚被骗，后脚又来一个看着就像是骗子的人，她说不定比谭卓然更愤慨。
　　两人被前后的人流堵得动弹不得，硬往前挤的话，只会让两头的人群都不能动，所以干脆就在座位旁边挤着站着，先让对向的人过了再说。
　　子敏拒绝了谭卓然的请求：“不用了，先站一会儿吧，这会儿是赶着上车所以有点儿乱，等会儿车开动了，大家就能去自己的座位上了，到时候就松动起来了。”
　　谭卓然看了子敏一眼，没说话，但是脸上神色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子敏刚开始还没明白过来。
　　等车开动了之后，她才渐渐明白过来——车开动了，这车厢里也没松动起来。
　　跟卧铺车不一样，硬座这里简直是塞了两倍甚至三倍还不止的人。
　　子敏都看到有人钻到座位下面去躺着了，即便这样，过道上还是被堵得结结实实的。
　　子敏说话也开始结巴了：“这、他们都不走吗？”
　　谭卓然笑了一声：“他们都是无座站票，能找到地方站就不会动的。”
　　虽然列车员一直在喊往前面去几个车厢会松一些，但是这些人是不会信的。
　　他们在哪儿都没位置，能找到一个落脚的位置就不错了。
　　真要是动起来了，要么被那头的人嫌弃驱赶，要么，就可能跟子敏一样，偶然抬起了一下脚，结果就找不到放下的位置了。
　　子敏目瞪口呆地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果断选择了退步。
　　她做出请的手势：“谭师兄，请——”
　　谭卓然挑了挑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子敏喊他谭师兄。
　　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谭卓然在前面开路，刻意用自己的身躯稍微拓宽一点儿过道的空间，好让子敏能够跟上来。
　　子敏看着前面比她高半个头的身影，微微有些动容。
　　其实也没有高多少嘛，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像有种特别的安全感。
　　她自小是个不需要别人照顾的人，姐姐弟弟都是她照顾的，甚至偶尔还需要照顾一下年轻的养母唐晚吟。
　　但现在子敏突然觉得，好像被人照顾呵护的感觉，也不赖嘛。
　　谭卓然也走得很辛苦，光是挤过去就不容易了，时不时还会遇到不讲道理非要拦在路上，死活都不肯让的人。
　　子敏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像不让，别人就不用过去了一样。
　　好在他们上的车厢是对的，所以也只被耽搁了一会儿，谭卓然艰难地前行，十多分钟后，终于带着子敏找到了校友。
　　校友们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魏娟也坐在位置上，见到子敏的瞬间，简直跟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指着自己身旁的人说道：“子敏，你的位置在这里！”
　　属于子敏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抱着胳膊，明明听到魏娟的话了，也不动弹。
　　子敏心里火起，真是一年的奇葩今天一天就见完了。
　　正要开口的时候，谭卓然拉住了子敏：“我来说。”
　　子敏一愣，随即让开：“那你说吧。”
　　等看到谭卓然真去跟那人交涉了，子敏有觉得有点儿后悔——刚刚她才训斥了校友，对着谭卓然不断索取，结果现在她自己也依赖上谭卓然了？
　　这感觉……有点打脸啊。
　　谭卓然是个非常正派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木讷，一套威逼利诱冷峻谈判下来，那个青年灰溜溜地走了，撂下一句话：“不就是坐一会儿嘛，至于找乘警，真是的。”
　　然后子敏就被谭卓然按在座位上了。
　　坐下来的一瞬间，子敏还没反应过来，等过了一会儿，一颗心才开始渐渐活泛起来。
　　不得不说，如果身边有个谭卓然这样的人，真的很容易陷入被他照顾的角色里啊。
　　子敏：有一点点心动。
　　谭卓然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人，不过谭卓然并没有直接叫那个人起来，而是把大家的行李又都清点了一遍，重新放好了位置，放在大家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过程中自然要跟其他乘客沟通，谭卓然说话温文尔雅，但是很有技巧，竟然真的说动了那些人。
　　子敏靠坐在椅背上，歪着头看谭卓然。
　　如果说一个人可能为了什么好名声装一下，装个一天两天，她觉得是有可能的。
　　她自己就是这样，要是为了利益的话，她能比子清看起来更加乖巧。
　　但是想要一直装下去，那就不太行了。
　　子敏觉得谭卓然好像并不是装的，也不是为了什么好名声就这样做。
　　他好像是发自骨子里的真诚善良，乐于助人。
　　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
　　子敏皱了皱眉头，她不信。


第511章 大小姐终于接地气了
　　火车上很难熬，虽然他们有座位，但是他们的座位旁边都挤着不少人。
　　还有人十分不嫌弃地直接睡在他们的座椅下面，矮矮的缝隙里，刚好够一个人平躺进去。
　　子敏简直都不能想象这种情形。
　　不说地上有多脏，也不说挨着别人的鞋子别人的脚有多臭，单单是那么狭窄的地方，简直都要幽闭恐惧了。
　　可这么做的人竟然还不少。
　　更有甚者，竟然想去行李架上躺着，好在乘务员还是管了管，没允许，这才让子敏他们还有位置放行李。
　　虽然他们乘坐的已经是K开头的快车了，但每隔一两个小时，还是会经停一个站。
　　车站上上下下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因为顺手牵羊的人太多了。
　　下车的时候不注意，一眨眼就会有人把行李架上不属于自己的包包给顺走。
　　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半点儿不在乎，反正他们就要下车了，车上的人又不可能追着他们下去。
　　子敏他们都是一群学生，确实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打击，好在大家还算团结，互相盯着，哪怕最困的时候也安排两个同学醒着，看守着行李，这才勉强放心。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跟子敏他们同个车厢，只隔了三四排的一个阿姨在车子刚启动开出站的时候，突然尖叫一声：“我的钱！”
　　子敏他们好奇地回头看过去，听见阿姨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话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原来阿姨带了六百块钱要回老家，怕在路上被人偷了，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包，不离手不离眼的。
　　睡觉的时候都紧紧按在自己身上。
　　但就是这样，还是被偷了。
　　阿姨悲痛地扬着那个被人用刀划拉了一道口子的皮包，痛哭流涕。
　　六百块钱啊，几乎是一个人一年的工钱了。
　　旁边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怎么能放这种包里呢？明摆着就是给人偷的。”
　　“就是啊！你越是放钱的地方，就越是不能这么紧紧攥着，人家都说了，只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你就算抓的再紧，也总有松懈的时候。”
　　“但对别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别人只要找到一个空子，就能够偷走你的钱！”
　　“是啊是啊，像我，我出门带钱都是把钱缝在衣服里面的……哎，你们别看我啊！我这回可没钱！”
　　各种说法都有，叽叽喳喳的声音里，阿姨的哭喊声分外刺耳。
　　子敏的脸色很难看，其他同学也好不到哪儿去，魏娟直接哭了起来。
　　“我爸有一年也是……辛辛苦苦在外面给人干了大半年的活，然后回来的路上钱被偷了，还好他分了几处放，只没了一处……”
　　其他几个同学也都纷纷说起来自己家里的事儿。
　　子敏这才知道，原来大家的生活跟她的生活，还是有那么多的不同。
　　原来他们不会给家里打电话，并不是因为一来一去要拨号或者大家都很忙凑不到一起去觉得麻烦，而是因为没有钱，六毛钱的家用电话，一块二的公用电话，一分钟的话费就够他们一天甚至好几天的生活费。
　　原来他们的学费是全村一家一家，三毛五毛这么凑起来的。
　　原来他们在上学之外还要自己做兼职，明知道别人克扣工钱也还是要去做，因为如果不做的话，大把家境一般的学生抢着去做。
　　这个年头，能够不负债上大学，还能拿不低的生活费的人，委实是少数。
　　像子敏这样考上大学家里奖励三万块钱买一辆小汽车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子敏久久的沉默了。
　　她一直咬着牙往前冲，觉得要多努力一点，多挣一点钱，要站得高高的，跑得快快的，这样才不会被苦难追上。
　　但她跑得太快了，已经脱离了真正的苦难太久太久了。
　　这一刻子敏深深地后悔起来，她想起来过去的半年里，她在学校里随意说过的话——
　　开学的时候卖新生指南：“就五毛钱而已，五毛钱就能买到这个，不值吗？”
　　上学的时候觉得大食堂一楼二楼的人太多：“算了算了，我还是去三楼吃吧，贵不了多少，能节省不少时间。”
　　跟同学一起外出的时候没有伞，大家决定淋雨回来，她很不解：“就买一把伞啊，我们都买，讲讲价，肯定能便宜的！”
　　她以为五毛钱一份的新生指南能够为大家省下不少钱，她觉得用稍微贵那么一点儿的饭钱换时间是最有效率的做法，她觉得她能够把伞的价格讲到最低，已经是很会过日子了……
　　可是，她不知道，五毛钱可能是有的人两天的生活分，三餐，只吃白菜跟馒头，甚至是白米饭配自己家带来的咸菜。
　　她不知道，她费尽口舌讲下来的价格，对别人来说，可以就是支付不起的价格。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没有跟她一样幸运，从那些深重的苦难里爬出来。
　　他们的命运，被久久地定格在泥潭里。
　　子敏埋下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眼泪。
　　她自诩聪明，但是有的道理，她却比别人晚懂那么多。
　　见她状态不对，魏娟轻轻碰她：“孟子敏，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晕车了吗？”
　　对面因为前几站值班看行李的谭卓然陡然睁开眼睛，还有些迷茫，但口已经开了：“晕车了吗？要不要风油精？抹上可能会好一点。”
　　子敏赶紧把脸压进袖子里，然后才抬起头来，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儿困了。”
　　人太困的时候眼睛也是发红的，她理直气壮地想着。
　　魏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晕车了，你要是晕车了跟我说，我帮你按按。”
　　子敏好奇：“按什么？”
　　魏娟比划了一下：“虎口，还有脖子后面……这些地方都可以按一按，能够缓解晕车。”
　　说完，魏娟笑了一下：“因为我们老家去镇上要坐很久的车，我总是晕车，我妈就这么帮我按的。”
　　子敏认真听着，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身边的人也从未遮掩过自己的生活，只是她一直没有留意罢了。
　　她照顾着魏娟的心情，说道：“你妈妈好厉害啊。”
　　魏娟笑道：“嗯呐，我妈妈还会给牛羊接生，很厉害的。”
　　一听这话，子敏更来劲了：“我妈也会！我姑姑跟我姑父也会！”
　　子敏激动地跟魏娟说着以前在盘溪村的事儿，魏娟也很高兴。
　　对面两个同学悄悄看过来，低声道：“大小姐终于接地气了。”


第512章 校友会
　　虽然互相提醒警醒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疲惫了。
　　也就只有到站上下车的时候还稍微睁一睁眼，其他时候都困得不行。
　　子敏好几次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甚至还让魏娟掐过自己两次，才勉强能够让自己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
　　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她看到对面的谭卓然，虽然偶尔也是脑袋点点，但是大多数时候，谭卓然都睁着眼睛，清醒地看着路过的人。
　　要是谁多往他们这里看一眼，谭卓然就会动一动，挑一挑下巴，那些不明意图的人就会退去。
　　有这样的人一路同行，真的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子敏一边说不要让自己沉溺于这样的照顾，要保持清醒的，但困意来袭，子敏还是强忍不过，睡了过去。
　　子敏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听到谭卓然低喝了一声：“滚开！”
　　她一个激灵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人从谭卓然身边匆匆跑过。
　　谭卓然一直盯着那人消失在车厢尽头，才回过头来。
　　等回过头来，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子敏正睁着眼睛看他呢。
　　子敏还维持着跟魏娟投靠头的姿势，除了眼睛睁开了，其他跟睡着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以至于谭卓然一时之间分不清子敏是真的醒了，还是半梦半醒有睁眼睛睡觉的习惯。
　　直到子敏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
　　谭卓然勾了勾嘴角，看了下四周的同学，两排同学都睡得很死，还有人打着小呼噜。
　　谭卓然轻声对子敏说：“你睡吧，我醒着的。”
　　子敏慢慢坐直了，抻了抻酸痛的腰背，也放低声音，问谭卓然：“你是一直没睡吗？”
　　谭卓然点点头：“我出发前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就是防止在车上打瞌睡，然后——”
　　谭卓然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小瓶风油精：“我还带了这个，要是犯困的时候，就用这个凃一点儿在鼻子下面跟太阳穴上，真要是熬不住了，涂在眼睛下面也行，不过那样就太难受了。”
　　子敏的眼睛大睁，低声道：“你这……也太拼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厢里大多数人都陷入了睡眠，只有面对面的他们两个还清醒着，气氛十分适合对话，谭卓然的话竟然也多了起来。
　　“我们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路上有同学的行李被偷了，他家里的情况很不好，差一点儿因为这样不能继续学业了……”
　　“虽然当时不是我带的队，但是那一回之后，我就下了决心，如果是我带队，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子敏愣愣地看着谭卓然，突然问他：“谭卓然，你这样不累吗？”
　　谭卓然看过来，目光里有微微的疑惑。
　　子敏解释道：“我觉得你好像有种习惯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揽给自己的样子，就连我姐都没这样……你要操这么多心，不累吗？”
　　谭卓然明白了子敏的意思，笑了笑，说道：“累，但我就是想着，我考虑得多一些，兴许就能让别人避免一个麻烦，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累了。”
　　子敏听后，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我做不到。”
　　谭卓然笑了：“没关系，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做到，就像现在，我们一大群人，只要有一个人能做到就行。”
　　子敏看着谭卓然，其实她心里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为什么这个人非得是你呢？
　　但是她也明白，她不是谭卓然这种人，几乎是跟谭卓然的无私奉献完全相反的性子……
　　他们彼此不能明白对方的做法。
　　谭卓然似乎看出来了子敏的想法，笑了一下，说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君子和而不同。”
　　大约是因为刚刚才从并不舒服的睡眠中醒来，子敏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想起来这句话的出处和意思，点点头。
　　谭卓然说道：“不必所有人都一样，但是我们有共同的尊重，共同的思想，甚至共同的目标就可以。”
　　子敏看着谭卓然，很轻很慢地笑了。
　　这个人，真是好像一块纯洁无瑕的白玉，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点黑暗的颜色。
　　这么光明，这么高洁，对她……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
　　火车旅途漫长枯燥，好在还有校友才算不那么难熬。
　　互相讨论着学校跟老家的事儿，大家都是在沪市或者沪市周边城市的，有些同学还约着一起去玩。
　　子敏这才知道谭卓然家也在沪市，不过跟她家不是同一个区。
　　但是相比于魏娟他们，子敏跟谭卓然家的距离明显近多了。
　　子敏挑了挑眉毛：“谭师兄，要不寒假我们也一起出去玩儿吧？”
　　谭卓然讶异地看过来，子敏咳嗽一声：“我是说……叫上其他同学一起，大家在沪市聚一聚，怎么样？”
　　谭卓然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问问大家。”
　　子敏笑了一下：“请——”
　　大学生总是有着无限热情的，远处的就算了，住在沪市的同学都同意过年的时候聚一聚。
　　这种聚会让他们有种成为大人，有社会交际的感觉。
　　谭卓然见大家都同意，便点了点头：“那好，那我来安……”
　　“别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直接约个时间吧，去江心公园之类的地方，玩一天，各回各家就行。”
　　子敏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清清楚楚的。
　　她是想在寒假见见谭卓然，跟谭卓然多接触接触，可不是来给谭卓然增加工作量的。
　　谭卓然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子敏的想法，笑了一下：“好，那就这样吧。”
　　然后大家就讨论起了时间，刚回家的估计都要走走亲戚什么的，过年之后也要走亲戚，算算，就是小年后的那一两天，不用拜年，也还没到吃轮流各家吃年夜饭的时候，正好。
　　于是就定了腊月二十五，在江心公园举办沪市校友会。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时间过得飞快，天亮之后火车走走停停，下一站，沪市南站的播报，终于响了起来。


第513章 家人团聚
　　下了火车，子敏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冷了。
　　车上还有暖气，下了火车就没有了。
　　站台上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冻得人眼泪都来了。
　　大家顺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出站口的指示并不明显，都是看着别人往哪儿走他们就赶紧往哪儿走。
　　十几个同学里，一半都是下了火车还要再转车去其他市的。
　　就连家住沪市的同学，也都是要再转车坐车才能回家的。
　　但是子敏等于不用，她出发之前给家里发了电报，爸爸妈妈肯定会来接她的。
　　一想到一学期都没回家，没看到家里人，子敏的心就扑腾着，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家。
　　她把红格子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整理一下，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十分亮眼——一会儿就指着这个围巾帮忙认人了。
　　越是临近出站口，人就越多，子敏个头不矮，但是面对着乌泱泱的人群，还是踮起脚尖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说是排队检票出站，但其实好多人都不肯排队，东一脚西一脚地插队。
　　子敏吐槽道：“这样也没快多少，大家都出不去，就算挤到前面两三个人的位置又能怎么样？还不止被人挤着往前走？”
　　费那么老大劲儿，顶多也就往前进个两三米。
　　还把队伍都挤得东倒西歪的。
　　下车之后谭卓然就走到了最前面，带着大家往出站口去，子敏十分机灵地跟在了谭卓然身后，成为了第二个。
　　本来他们十多个人是排得紧紧的，但是不知不觉就被冲散了，现在倒是只剩下她跟魏娟谭卓然三个人在一起了。
　　魏娟跟在子敏身后，子敏不时拉一下她，不然魏娟行李那么多，很容易就被人钻了空子挤到前面来了。
　　就这么煎熬着，好不容易到了检票口，大家都赶紧把攥在手里半天，不敢放兜里怕不好掏也怕被人摸走了的车票递给出站口的检票员。
　　咔嚓一声，小剪子在车票上剪了一个小口子，子敏他们往前迈了两步，终于出来了！
　　出来之后感觉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从这里到火车站广场的出口，还有一段路呢，谭卓然说他要留下来等其他同学。
　　子敏虽然对谭卓然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意思，但是远远比不过对家里人的思念，于是就此告别。
　　魏娟也赶紧接过子敏手里的行李：“谢谢你啊子敏，一路上都帮我拿。”
　　子敏问她：“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啊？要不先跟我一起出去吧？”
　　魏娟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已经打听好了，火车站附近就有个汽车站，我要先去那儿坐大巴到我们市。”
　　子敏点点头，她不是那种上赶着要帮人的人，见状十分潇洒地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啦，再见！”
　　魏娟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朝子敏挥挥手：“再见！”
　　子敏笑了笑，看向谭卓然，谭卓然愣了一下，也抬起手来：“再见！”
　　子敏看到谭卓然没戴手套，瞬间灵光一闪，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给谭卓然：“给你！”
　　谭卓然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还给子敏，但子敏已经飞快地跑了。
　　子敏往真正的出站口走去，还没走到呢，眼角余光就看到了明显画风都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一块儿——
　　别人都穿得厚厚实实的，厚棉衣，军大衣，戴着各种毛线帽子，袖套子。
　　但他们家的人，穿着唐晚吟从商务部弄来的什么羽绒服，比棉衣薄多了，但是暖和多了。
　　而且一家人的毛线帽子都是同样的灰底白边，尤其子清跟唐晚吟，还有小子硕都围着跟子敏一样的红格子围巾。
　　子敏一眼就看到了。
　　立马伸出手朝家人挥手，栅栏外面的唐晚吟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子敏，也用力朝子敏挥手。
　　子礼现在是变声期，扯着公鸭嗓子在那儿嚎：“二姐！二姐！我们在这儿！”
　　子硕也跟着喊：“二姐二姐！我们在这儿！”
　　子敏也大吼：“我看到了！你们等我！我马上就出去了！”
　　唐晚吟眼尖，看到子敏伸出来的手上光秃秃的，连个手套都没戴，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丫头，不是让她全副武装装备好的吗？”
　　从暖气充足的地方到这没有暖气阴冷阴冷的地方来，不做好全副武装的准备，就得做好冻感冒的准备。
　　子敏好不容易才从火车站的大出站口出来，出来的时候，唐晚吟他们也已经到了大门这边了。
　　子敏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双手张开，想把家里所有人都给抱住：“爸妈！子清，子礼，子硕，我可太想你们了！”
　　唐晚吟被子敏这么一个熊抱，心里也暖暖的，赶紧摘下手套给子敏：“不是让你戴手套的吗？”
　　子敏嘿嘿一笑：“戴了，送给同学了。”
　　“哟？我们家子敏都学会爱护同学了？收了人家多少钱？”
　　子敏佯装生气：“妈！你就不能想我一点儿好吗？没收钱！白送的！”
　　唐晚吟更加震惊了，扭头看了一眼孟宇祁，想说的话都在眼神里了——自家这个雁过拔毛的家伙，居然还有白送人东西的一天。
　　唐晚吟的眼神里写着：孟宇祁，你惨了，你闺女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她没找人收钱，那就是准备找人收点儿别的了。
　　唐晚吟一边给子敏戴上手套，一边给孟宇祁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你猜猜，你姑娘准备找人收点儿什么才不算亏本。
　　孟宇祁也回了个眼神给唐晚吟——大闺女我担心，二闺女……该担心的人家才对。
　　唐晚吟：……也对。
　　子敏不知道，就在她跟子清子礼子硕互诉思念的时候，自家老爹老妈已经交换了好几轮信息了。
　　子敏的行李不多，一共就两件，子礼拖走了行李箱，孟宇祁拎上了旅行包。
　　唐晚吟还说呢：“让你不要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了，家里什么都有，就是缺什么，去外面买就是了。”
　　子敏顺口说道：“去外面买不是还要花钱嘛，我们还是要学会节约的。”
　　唐晚吟挑了挑眉，子敏以前听到这话根本不会有任何想法，她是个小资本家，虽然精明，但并不是抠门的那种。
　　怎么现在居然会主动说要节约了？
　　唐晚吟热泪盈眶，孩子长大了，这大学读得有用啊！


第514章 唐晓媛的小算盘
　　一家人从拥挤的火车站挤出去，很快上了车。
　　唐中薇和席立兴也带着彤彤来了，正在车上等他们呢。
　　子敏大声喊：“大姨，姨父！”
　　唐中薇跟席立兴也连忙应道：“哎！可算是回来了！你回来之前好几天，大家都天天念叨你呢！”
　　子敏笑嘻嘻地凑上来，捏了一把彤彤的脸，说：“二姐姐给你带礼物了，想不想要？”
　　彤彤现在也上小学了，知道害羞了，被子敏捏脸，不高兴地扭过头去，但是一听到礼物，又有点儿舍不得：“想……”
　　子敏嘻嘻一笑，跟大姨大姨父打过招呼，把子礼塞过来了，然后就坐上了孟宇祁的车。
　　家里孩子多了还真有点点麻烦呢，一辆车坐不下。
　　虽然子敏觉得子硕还小，让副驾驶上的人抱着子硕不就行了？怎么还非要开两辆车过来接人。
　　但是唐晚吟坚决不肯：“宁可不带子硕，一辆车也不能坐六个人，尤其是不能把小孩子抱在副驾驶前面。”
　　那可太危险了！
　　只不过现在这会儿吧，一辆车里挤七八个人都正常，什么安全带，什么小孩不能坐前排，那都是没有的。
　　连喝酒开车抓的都不严呢！
　　不过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儿，唐晚吟还是这么要求自己家人。
　　尤其是席立兴做的还是汽车相关的行当，这要是出点儿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唐晚吟本来准备自己跟孟宇祁各开一辆车过来的，那样也能坐下，但是唐中薇听说子敏回来之后，立刻就说要过来接子敏。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唐晚吟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唐中薇从来不含糊。
　　唐晚吟本来还说不用的。
　　唐中薇直接说道：“我们能帮你的，都是这些小忙，接接送送的，算不上什么费劲，你还能找不到别的人帮忙？但能让我们来，就是给我们机会表达表达感谢，不然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后说道：“虽说兄弟姐妹之间是互相帮助的，但你帮我们的，都是大忙，我们还不上，要是这些小忙还不让我们帮，那可就太见外了，以后我也不敢麻烦你们了。”
　　唐中薇这么说，唐晚吟只好让他们来了。
　　正好，叫上大家一起吃饭，反正这几年唐家几个兄弟姐妹，都是每周，最多两周一次聚会的。
　　大多数时候在唐晚吟跟唐中薇家里，偶尔也在唐卫民家里。
　　不过唐晚吟跟唐中薇都很有分寸，虽然唐卫民两口子人都不错，但是毕竟做大姑姐的，不好总去弟弟弟妹家里，怕招人家烦，所以十次里，顶多有一两次去唐卫民家里。
　　因着这个，唐卫民跟吴晓娴还十分羞愧，吴晓娴说：“大姐，二姐，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卫民有今天，甚至我俩现在的日子，大姐二姐没少帮忙，我把你们当亲姐姐看的，是真想你们来家里热闹热闹。”
　　吴晓娴十分真诚，唐晚吟也知道，但是吧，谁家能有她自己家舒服呢？是不是。
　　当姐姐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叫弟弟妹妹过来，弟弟妹妹不敢不过来。
　　唐晚吟表示：虽然你们很热情，但我还是喜欢在我的狗窝聚聚。
　　四姐弟妹当中，只有唐晓媛这家伙最飘忽，轮到她的时候，啥也不管，直接去酒楼。
　　然后今儿是我这个朋友新店开张，明儿是那个朋友给的折扣……横竖就是不往家里去。
　　唐中薇对此心知肚明：“为啥不往家里去？她那家，那真是没眼看，全都是各种衣服鞋子包包，堆得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我给她收拾过两次，不出一个星期，又是那样！”
　　然后唐中薇就懒得给唐晓媛收拾了，随着她造吧。
　　唐晓媛对此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姐，我做的是服装生意，家里服装当然多！我做的可是口碑货，要是不好的，我自己没试穿过，没搓磨看看质量，没下过水的，我还不乐意卖呢！家里堆点儿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唐中薇咬牙：“你那是一点儿衣服吗！你那是一屋子衣服！”
　　“差不多，差不多，哈哈，改天把彤彤跟子硕借我用用，还有橙橙也是，给我当个小模特，我准备拍几张画报。”唐晓媛一边偷偷用手拿菜吃，一边就打上了几个孩子的主意。
　　唐晚吟警告她：“别瞎摆弄啊！叫子礼还差不多，彤彤子硕他们还小，橙橙更小！别折腾孩子们！”
　　唐晓媛厚着脸皮说：“子礼是男孩子啊，我那里没有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穿的衣服。”
　　唐晓媛现在就拿捏了最好挣的钱就是女人的钱跟孩子的钱，所以现在开了两家店铺，一家女装，一家十岁以下童装的店铺。
　　用不上子礼。
　　唐晚吟帮着阿姨端菜，说：“我不管你卖什么，反正不准带着几个小家伙瞎胡闹。”
　　大概是因为唐晓媛自己一直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几个小萝卜头居然还都挺喜欢唐晓媛的。
　　这让唐晚吟是真想不明白，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小姨、小姑，有什么好喜欢的。
　　成天跟着她学，光学那些追赶时髦追赶潮流的东西去了，大点儿还好，小孩子真的很容易被影响。
　　唐晚吟不许，唐晓媛老大不高兴了，然后说道：“那算了算了，你把子清子敏借给我吧，子礼我是不要的。”
　　子礼：？
　　唐晚吟看这些年唐晓媛也算是包了大大小小几个孩子的衣服，也没少给他们这些姐姐姐夫哥哥嫂子买衣服，也不好总是拂她的面子，就勉为其难地道：“那你自己去问问子清子敏，要是她俩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唐晓媛立马蹿起来：“好！我去问她们！”
　　等唐晓媛乐乐呵呵地跟子清子敏商量好了拍照当模特的事儿之后，唐晚吟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了。
　　拧着眉头问孟宇祁：“孟宇祁，我是不是上当了？”
　　孟宇祁拿着报纸，低笑一声：“我什么都没听到。”
　　嗯，没听到唐晓媛是怎么糊弄你的。
　　唐晚吟拉着脸，不过倒也不怎么生气唐晓媛的安排，横竖现在是大冬天，衣服再怎么穿也不会出格到哪里去。
　　唐晓媛想带坏孩子也没得带坏的。
　　只要没有什么不良风险，穿好看的衣服，多拍几张照片留念，唐晚吟都喜欢。
　　其实她一直都有习惯给几个孩子拍照片来着，只不过都是悄悄拍，不敢让他们知道。
　　后来攒的钱多了，也能够买些U盘储存起来。
　　等再过些年，大家都能买得起照片了，洗照片也不贵，走入千家万户的时候，她再可以悄悄拿出一些来，鱼目混珠。
　　这么可爱的几个孩子，不拍照可惜了。


第515章 子清子敏当服装模特
　　子敏的这个寒假十分忙碌。
　　刚回来没几天，轮番去大姨、小舅、小姨家吃饭，忙着把从京城带回来的礼物给几个弟弟妹妹。
　　然后就要跟子清一起去给小姨唐晓媛当模特了。
　　这会儿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模特是什么呢，百货商场里倒是有些假人，但是看起来也太假了。
　　不过子敏跟子清当然是知道这些的，瘦猴叔现在都成立两个公司了，公司里的事儿也不瞒她们。
　　因为唐晚吟就在瘦猴的公司里担任荣誉董事，不过是只有瘦猴叔叔自己知道的那种。
　　倒不是因为瘦猴不愿意跟唐晚吟签合同，而是唐晚吟自己不愿意签。
　　她依旧是帮着瘦猴选品，或者提供一些特殊商品的进货渠道，瘦猴这么多年虽然偶尔也会有点儿飘忽，但是在唐晚吟面前那叫一个老实，绝对不敢瞎弄。
　　因为唐晚吟给他的货物，真是找遍全国也弄不来一样的。
　　就凭着这一点，对他们俩的合作，那都是瘦猴想签合同，生怕唐晚吟突然不肯跟他合作了。
　　唐晓媛这么抠搜的人，拍摄用的场地肯定不会自己找了。
　　唐晓媛直接带着子清子敏到了瘦猴的公司，然后在瘦猴公司找了一间办公室，布置了一下当成拍摄场地。
　　当然了，唐晓媛倒是也不是一味的扣。
　　虽然没有单独租场地，但是背景布置都是她自己弄的。
　　原本是想过请影楼的人来，直接连背景带拍摄一起做的。
　　但后来看到影楼那些背景，唐晓媛觉得实在是太土了，不好看，怎么摆弄她都不满意，干脆自己上了。
　　唐晚吟送子清子敏过来，也顺道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唐晓媛的审美确实是可以，这会儿就知道花团锦簇不如轻重迪调和。
　　没有一味地按照时下大多数人喜欢的大团花大红布或者假山假瀑布当背景，而是只用了简单的风景图或者建筑图在背后当底图。
　　前景都用了实物道具，这样模特们更加自在一些，也能够增加画面的真实感和互动感。
　　再看了看唐晓媛准备让子清子敏拍的衣服，嗯，不错，都是些以唐晚吟的眼光看都认可的复古风经典。
　　当然了，在现在肯定不是复古风了，在现在，这就是最新潮，最时髦的。
　　比如什么背带裤，然后方领子的小西装，或者呢子裙子贝雷帽，唐晚吟都觉得挺好看的。
　　鞋子都是闪亮亮的小皮靴，虽然颜色有点儿亮，有黑的白的大红色的，但是唐晓媛搭配的好，倒是显得相得益彰了。
　　子敏对于拍照那是一点儿不怵的，挑着衣服就笑嘻嘻地跟她小姨讨价还价了：“小姨，你今儿这起码二十几套衣服吧？我跟我姐得穿穿脱脱多少次啊，太累了，你总得给点儿辛苦费吧！”
　　子清的小本本上其实有不少钱，但是吧，这钱她另外有用处，不会随便拿出来花的。
　　倒是给唐晓媛当模特这事儿，要是能够有点儿辛苦费，那就可以当做零花钱了。
　　唐晓媛欲哭无泪：“我找你们来可不就是为了省点儿模特费吗？”
　　这下给了辛苦费，还省什么钱。
　　嘻嘻哈哈的都是说笑，拍摄的气氛也很好，助理是从瘦猴公司临时拉来的两个人，摄影师唐晓媛请了两个。
　　更让唐晚吟惊奇的时候，唐晓媛自己也端着相机在一旁咔嚓咔嚓地拍照。
　　唐晚吟问她：“你什么时候买的相机？”
　　唐晓媛一边拍照一边说：“就前不久，我看别人店里做了什么商品宣传手册，然后还在店铺门口把穿他们店里衣服的人的照片都挂出来，我觉得挺好看的。”
　　“然后就想着自己也弄弄，我算了下，去照相馆拍，一张要一块五毛钱，但要是自己买相机买胶卷，再去照相馆洗照片的话，一张只要八毛钱，便宜多了。”
　　“多拍一些，这相机钱就挣回来了。”
　　也有点儿道理……唐晚吟心想。
　　“那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唐晚吟指了指那两个正在指挥子清子敏做出各种在唐晚吟看来十分……喜庆土气的姿势的照相师，问唐晓媛。
　　唐晓媛小声道：“嘘，我那不是自己试着拍了拍，发现我拍的不太好吗？现在请两个人过来，他们自己就会有竞争，然后不自觉地就会把自己的绝招给使出来，我跟在旁边学，也算是渔翁得利了。”
　　唐晚吟惊讶：“哟，你都知道渔翁得利这个词儿了，可以啊！”
　　毕竟九漏鱼唐晓媛初中都是混过去的，满打满算也没上几年学。
　　唐晓媛不大高兴地直起腰来，说唐晚吟：“姐，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虽然学历没你高，但也不是文盲啊！”
　　“做生意可不是只会讨价还价就行的，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唐晓媛嘀嘀咕咕的，对唐晚吟瞧不起她的事儿十分气愤。
　　唐晚吟乐得不行，也诚恳道歉：“是我的错。”
　　唐晓媛跟着照相师拍照，一边还很有自己的想法：“子敏你把手搭在子清肩膀上，哎，对对，子清，你要是不自在的话，你就拿一把花，就拿那把黄色的，对对，但是不要挡住衣服，我们主要拍的还是衣服。”
　　年轻小姑娘哪儿有不爱漂亮的呢，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但是很快就反客为主了。
　　子敏叫嚷着：“小姨，你这儿有没有那个电视剧……就是香港那个电视剧里的衣服？没有？没有的话找瘦猴叔借一套吧！”
　　“我给找个帽子找个围巾，我扮成许文强，让我姐扮成冯程程，我们拍个这样的！”


第516章 趁寒假做生意
　　在一旁看热闹的唐晚吟刚准备走呢，听到子敏这话，顿时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
　　好家伙！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会儿正是《上海滩》大火大热的时候，其实八零年上海滩就拍出来了，不过传到内地来的时候还是隔了一段时间的。
　　有些人，比如瘦猴，有渠道，就会早早的让人“进口”录像带。
　　其实就是刻录盗版，但是你别说，还真就挺火的。
　　后来电视台看到大家反馈强烈，也终于引进了电视剧。
　　这会儿可不像唐晚吟穿越之前，那会儿一部电视剧的热度能够停留两三个月就不错了，几乎每个月每个节假日档期都会有新剧集上映。
　　大家开了会员，两三天就能看完一部电视剧。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现在电视剧都是一天一集或者两集，逢周二或者周几还不播出。
　　要是错过了，也没有能够回看的地方。
　　所以大家追得更热烈，那是连饭都不吃都要排队等在电视机门口的。
　　唐晚吟他们现在住的小洋楼还好，家家户户都是有电视机的。
　　但要是像之前在筒子楼或者唐家老家那种地方，一条街道上可能也就那么几家人家里有电视。
　　天天晚上都是自家饭还没吃完呢，人家就搬着小板凳过来在你们家等着了。
　　一点儿都不见外。
　　足以证明现在的人们追求电视的狂热。
　　《上海滩》虽然开播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几乎一直到九几年，这部电视剧都还是最火的剧集之一。
　　在唐晚吟的印象里，也就只有包青天跟新白娘子传奇的热度能够媲美了。
　　子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拍着拍着各种歪点子都上来了。
　　唐晓媛也是个奇葩，一听子敏的主意，竟然还真就非常支持！
　　于是本来说好只拍两天的，立马给拖成四五天了。
　　就是因为子敏跟唐晓媛成天脑袋凑一起，想各种主意。
　　唐晓媛到后来自己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开始跟子敏子清他们一起，拍各种电视剧的仿妆剧照。
　　子敏一看这劲头，当即就跟唐晓媛商量着：“小姨，你出衣服，然后我找瘦猴叔借个摊位，咱们开个小照相馆吧！”
　　“不弄那种什么证件照的，就专门拍这种的，电视剧电影里的，再弄一些古装来！”
　　唐晚吟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就是真正会做生意的人吗？
　　沉寂了一学期，还以为她“改邪归正”了，结果没想到就寒假回来随随便便两天，就想出了做生意的点子。
　　这不就是唐晚吟他们那会儿的“写真”吗？
　　唐晚吟都不用怎么盘算，就知道这生意肯定火。
　　当然了，因为时间短，最后子敏没有弄成照相馆，不过还是去公园里租了一个摊位，就租过年这一个月。
　　然后把唐晓媛弄来的跟电视剧里的服装差不多的衣服都给搬过来。
　　又找了几个职校念书的小姑娘，帮忙做助理，做做简单的发型，化化简单的妆，一天给人家两块钱，这就把摊子给支起来了。
　　这生意，简直是低成本高利润的最佳代表。
　　这些衣服是唐晓媛免费提供的，但即便不免费，算下来，其实也就一百来块钱。
　　然后请的人工钱也都不贵，因为不需要什么专业特殊的才能。
　　真正的成本其实就是胶卷跟洗照片的钱。
　　但架不住子敏量大啊，跟人家照相馆一谈，人家专门让个小徒弟洗照片，都不用等到晚上统一洗，隔两个小时就去暗房洗一批。
　　所以属于当天上午拍照，当天下午就能拿照片的那种。
　　子敏心黑啊，所有成本算下来，一张照片不到一块五毛钱，对外收五块钱一张！
　　唐晚吟心里是觉得有点儿贵了，但是想想上辈子在景点看到的那些二十块钱一张照片，就是让戴个香妃帽子或者皇帝皇冠，再随便披个朝代形制都对不上的床单一样的衣裳，还有那么多人愿意拍……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会儿拍照本就是最时髦的事儿，价钱当然贵，但是子敏这点子，那简直是追星族、追剧族跟臭美族的人的福音。
　　正好大过年的，就算再抠搜的人，手里也松了一些。
　　尤其好多谈对象的年轻人，都想拍一张情侣照。
　　照相馆里的那些都千篇一律，不能完全满足他们做梦的需求。
　　但是子敏这里可以啊。
　　五块钱一张，实属天价，但子敏还真就卖出去了。
　　生意还特别红火。
　　五块钱就能够穿上许文强和冯程程的衣服，在江边拍一拍剧照，而且加一张照片只要一块五！
　　跟照相馆里的价钱一样！
　　大家顿时就乐意了，觉得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既然前头都出了五块钱，后头当然要再多拍两张才合适啊，这样算下来，均价就不高了。
　　子敏把子清子礼都给带出去了，三个人一通忙活，每天晚上都回来数钱。
　　别人感谢子敏感谢得不行，还觉得她加照片只要一块五简直是太划算了，殊不知自己原本只打算花五块钱的，结果莫名其妙花了七八块，甚至十多块钱！
　　子敏跟个小老鼠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唐晚吟跟孟宇祁感慨：“我现在都觉得她上学是可惜了，就这脑子，随便做点儿啥都好。”
　　孟宇祁笑着说道：“你别发愁了，子敏心里明镜似的，她上学不是被你要求的，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她脑子确实灵活，当然也明白光靠小聪明走不长远的道理。”
　　这事儿也不用多久，过了半个月，唐晚吟他们就都知道了——江心公园里，突然冒出了四五个跟子敏一模一样的摊子。
　　不过那会儿子敏都快开学了，本身也不打算一辈子做个在公园摆摊的人，所以干脆便宜把自己手里的衣裳帽子什么的转手给卖了。
　　然后潇潇洒洒地上学去了。
　　这一波，给子敏子清子礼的小金库，起码又增加了几百块。
　　唐晚吟不禁感慨道：“真是越有钱的人赚钱越容易啊。”
　　其实这点子很简单，子敏能想到，别人未必想不到。
　　也不是多难模仿，子敏能做，应该第二天就有人能做了。
　　但是架不住子敏有钱啊。
　　有点子的时候，子敏的钱很快就能够帮她行动起来，她没有多少耽搁的犹豫成本，想做立马就去做了。
　　这才是大家比不了的地方。
　　没看大家都是年后才慢慢折腾起来的吗？
　　前头是不想吗？还不是没钱，或者心里拿不定主意，想多观察观察。
　　反正横竖是让子敏挣了头一波的钱了。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子敏这会儿的生意正红火着呢！
　　不过，就在生意这么热闹红火的时候，子敏居然还请了一天假，说要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


第517章 热闹的饭桌
　　同学聚会？
　　大家都很意外，毕竟子敏参加活动向来是奔着这事儿挣不挣钱去的。
　　要是不挣钱，子敏往往就兴致缺缺。
　　可现在子敏正挣着钱呢，居然还会去参加同学之间的活动？
　　霎时间，家里人都明白了，子敏这是心里有其他目标了。
　　不等唐晚吟旁敲侧击地打听，子敏直接自己说了：“对！这回跟我一起回来的有一个师兄，人挺不错的，我想接触接触。”
　　她要做一件事儿，精力就主要放在这件事上，才不会磕磕巴巴地想着什么害羞啊，别扭啊，白白消耗情绪。
　　子敏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奔着他去的。”
　　子敏是在饭桌上说的这话的，一说，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她。
　　子礼更是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看向唐晚吟跟孟宇祁：“爸，妈，你们……不管管我姐？”
　　子敏眼睛扫过来，带着威胁：“孟子礼，你什么意思？”
　　唐晚吟跟孟宇祁对视一眼，无奈地对子礼摊摊手，说：“你看这是我俩能管得了的吗？”
　　子敏揉搓了一顿子礼，这才对唐晚吟跟孟宇祁说道：“咳，当然了，要是爸妈不允许的话，我也是不会去的。”
　　子礼整理着自己被子敏揉乱的头发，悄悄在旁边补刀：“不，你会偷偷去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孟宇祁放下筷子，给唐晚吟盛了一碗汤，才说道：“子清，子敏，你们俩现在都是大姑娘了，在外面交朋友很正常，但是一定要记住，交的朋友人品要过关，勿要交浅言深，要多花点时间，多看看这个人品行如何……”
　　孟宇祁苦口婆心。
　　唐晚吟无奈地听着，这会儿的人结婚，看的可不就是人品吗？
　　再过些年，大家看的可就多了，要看房子车子票子，也有看颜值的外貌协会。
　　那会儿大家都比较开放了，尊重各式各样的喜欢。
　　有的人就是喜欢帅哥美女，然后甘愿付出，有的人也会因为条件合适嫁给只见过几面的相亲对象。
　　但是这些话要是放在现在来说，那估计就是伤风败俗或者封建愚昧老古董了。
　　现在的人谈对象，既不能冲着颜值去说我就喜欢漂亮的、帅的，大家会觉得这样的人肤浅。
　　也不能说只要条件合适，见一面就能谈，这样介绍的话，大家都会觉得你在羞辱人，或者搞包办婚姻。
　　现在的人介绍对象时最喜欢说的是什么？
　　“你看看这个人，国营厂子好单位！年年都是生产标兵！人品好着呢，谁不说他老实，谁不说他乐于助人！”
　　孟宇祁这话就一样，再三叮嘱家里的孩子们不要看重那些外在条件，主要看人品。
　　子敏一边吃饭，一边十分坦然地说道：“他的人品绝对过关！”
　　虽然谭卓然其他方面也不错，但是明显人品还是最突出的嘛。
　　这点她可是相当确定的。
　　毕竟谭卓然一开始没有因为校友身份吸引到她，子敏对谭卓然的外表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反倒是对这个人的人品，有种特别复杂的感情。
　　既钦佩他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儿，又觉得哪儿有这么好的人，说什么都要试试他，把他脑壳敲开看看。
　　子敏这里眼珠子骨碌碌转，兴趣盎然的样子。
　　孟宇祁默默叹气，唉，姑娘大了，管不住了。
　　子敏这家伙他是不指望了，于是就看向子清。
　　结果子清也睁着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羞涩地笑了笑：“我们认识很久了……日久见人心，我觉得他的人品应该是过得去的。”
　　孟宇祁：“……！”
　　一口老血咽回去。
　　唐晚吟悄声跟他说：“这大概就叫女大不中留吧。”
　　俩丫头，虽然表现不同，但是心思明显是相同的。
　　一句话，孩子大了，要谈对象了。
　　孟宇祁默默神伤，这种养大了的闺女被别的臭小子给带走的感觉，那可是相当不妙。
　　正想着呢，子礼突然嘀咕了一句：“那要是人品不太行的怎么办？”
　　孟宇祁怒道：“什么意思？你好好说说，谁人品不太行？怎么个不行法？”
　　唐晚吟也瞬间想到子礼可是帮赵清远送过信的，难不成……小小年纪的子礼就已经看出来赵清远人品不行了？
　　虽说唐晚吟还是相信子清的眼光的，但俗话说只有男人最懂男人，说不定赵清远在子清面前会装样，结果被子礼识破了呢？
　　一时之间，大家都紧张地看向子礼：“子礼，你说的是谁？”
　　子礼这个憨憨忽然不觉：“我说我们班班长呢！人倒是长得不错，但就是人品不好。”
　　“这……怎么个不好法？”唐晚吟懵了，她记得子礼的班长是个挺好看的小姑娘啊。
　　也没听说小姑娘有什么人品不好的地方啊，这不还当了班长吗？
　　子礼说：“她当班长一点儿都不称职，自己的活儿不自己干，总是拉上我一起，我是学委，又不是班长！凭啥总要帮她干班长的活儿啊！”
　　“而且吧，她特别凶！每天都叉着腰骂人，有两回还上手揪我耳朵了！这算是有暴力倾向吧？”
　　“然后还有哦，有时候我也没说什么，就说我不想跟她一起干活，然后她就哭！一哭！别人都说我欺负她了！这不是冤枉人吗！”
　　子礼大概是憋屈得久了，自己叽里哇啦说了一大通。
　　说得饭桌上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唐晚吟先反应过来了，用筷子敲了一下子礼的脑袋：“你这个榆木疙瘩！懒得说你了！赶紧吃饭！以后也不准说人家小姑娘的坏话！”
　　子礼委屈：“我没说她坏话！我说的都是事实！”
　　唐晚吟那叫一个气啊，这咋回事啊，不想让开窍的俩丫头都开窍了，搞得父母心里七上八下的。
　　结果这个应该开窍的家伙死活不开窍，唐晚吟要是那班长，也能被气哭！
　　“吃你的饭吧！”唐晚吟塞给了子礼一大块红烧肉，堵住自己嘴巴。
　　小子硕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抱着自己的小碗一边扒饭，一边看看哥哥姐姐，觉得今天的饭桌好热闹呀。
　　………………
　　亲爱的小伙伴们，不知不觉又一年啦。
　　虽然感觉今年好似写文没什么进步，但还是非常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希望大家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第518章 长大的小姑娘
　　子敏他们的校友会就约在江心公园。
　　出门前子敏特地挑选了衣服，让子清帮她参谋参谋，最后决定戴上最喜欢的红格子围巾，搭配上红格子的贝类帽。
　　然后穿上黑色的牛角扣大衣，下面是灯芯绒的裤子跟黑色小皮鞋。
　　看到子敏这打扮，唐晚吟心里忍不住感慨——果然好看的人真是从小就好看，从小眼光就好。
　　子敏这一套搭配的，放在三十年后都是经典啊！
　　子清也打扮得很好看，她如今喜欢穿裙子了，今天穿了一条长裙，米色呢子长裙，一直到脚踝，里面还穿了紧身的羊毛裤，差不多相当于唐晚吟上辈子的打底裤。
　　然后穿了一个半高的皮靴，刚好能够接到裙子下摆，叫人看不到里面的黑色羊毛裤，看上去温柔可爱。
　　子清上面穿的白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的棉服，清新淡雅，气质出众。
　　唐晚吟忍不住拉着她们俩问道：“你们俩今天都去江心公园？子敏的那个摊子不是在那儿吗？让照相的师傅给你们多拍几张照片留着！”
　　女孩子就是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对呀！
　　多好看啊，唐晚吟都忍不住心动了起来。
　　俩丫头又害羞又兴奋，赶着时间出门了。
　　虽然赶时间，但孟宇祁说要送她们的时候，两人还是齐刷刷地拒绝了。
　　约会这种事，怎么能够让长辈掺和呢！
　　要是妈还好，好歹唐晚吟年纪跟她们相差不大，性格也开放活泼，总是能够理解她们的。
　　但是老爸就不一样了，老古董一样，成天说叨。
　　子清子敏虽然性格不一样的，但是到了这个年纪，对孟宇祁的嫌弃那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被嫌弃的还有子礼，子礼吵着说要跟她们一起去——没有子硕之前，姐弟三人是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子硕去大姨家玩儿去了，就剩下子礼，想着两个姐姐去外面玩儿，也想跟着去。
　　结果被两个姐姐齐刷刷地拒绝了：“想得美！”
　　绝对不可能带你的！
　　子礼捂着心口，表示太受伤了，然而两个姐姐丝毫不为所动：“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售后书给你找了全套的古龙小说，专门从香江那边弄过来的，这个寒假你能闲着？”
　　子礼把自己背后的书再往沙发里扒拉扒拉，干笑两声，再不敢吵着去了。
　　姐妹俩出了门，外头人好多，年边儿大家都出来了，逛街买年货，瓜子花生新衣裳新鞋子，都是这几天的热闹事儿，街上挤挤攘攘的。
　　子清主动问子敏：“要不咱们俩叫个车去吧？”
　　子敏眼珠子转了转，摇了摇头：“我想坐公共汽车。”
　　她现在决定要过接地气一点儿的生活。
　　子清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让我们子敏有这么大的改变，你以前可是崇尚妈妈那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的。”
　　子敏嘿嘿一笑：“人的思想总是会变的嘛！”
　　既然子敏想坐公交车，子清自然也是随她的，姐妹俩上了公交车，往江心公园的方向去。
　　赵清远他们学校也放假了，又不知道用什么途径找子礼帮忙传信了，约子清到江心公园见面，说是给她带了些特产啥的。
　　当然了，年轻人心知肚明，孟宇祁跟唐晚吟也再清楚不过了，什么特产不特产的，那就是个由头。
　　不是特产也会有其他的，反正就是要约会呗。
　　白菜长得水灵，就是容易吸引猪来。
　　到了江心公园，姐妹俩下了车，还没进公园门口就看到乌泱泱的人。
　　年边儿大家都放假了，出来玩的人也多。
　　子敏去买了两张门票，一共四毛钱。
　　这会儿的公园都是要票的，唐晚吟之前还暗自吐槽过，这会儿日子不算富裕，居然公园还要票？
　　反而是再过二三十年，好多公园都不要门票了。
　　这大概也是不同的时代的缩影吧。
　　进了公园，姐妹俩就得分开了，子敏他们校友会约着去登高爬山，子清跟赵清远约在了小河边。
　　子敏冲子清比划了一下：“姐，加油哦！”
　　子清忍不住脸红：“什么加油不加油的……”
　　子敏眨了眨眼睛：“加油拿下呀！连爸妈都松口了的，可见赵清远人不错，小时候我也见过他，初中高中那几年他送你上下学我也都看在眼里了，还算老实吧……你要是喜欢，就别放过了！”
　　子敏还是很明白子清的，子清慢热内敛，不容易喜欢上别人。
　　但是一旦喜欢上了，那可就是认定这个人了。
　　但是子清的慢热也太太太慢了，整整慢了五年多了，连子敏都佩服赵清远的长情。
　　要是换个人，还真未必坚持得了。
　　当然了，主要还是子清自己喜欢，子敏希望子清更加勇敢一点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姐妹俩分开，子敏就往山脚去了。
　　今天人太多了，摊子上照相的人排成了长队，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跟子清什么时候都能打扮，想拍照随时，但挣钱的时机可就这么几天了。
　　子敏看了看，见自己雇来的几个人虽然忙碌，但秩序还算是井井有条，便也放心下来。
　　等到了山脚，山脚已经有五六个人了。
　　其中一半是跟子敏同一天回来的，同一趟火车上的，此时见面倒是生出了一种小别重逢的感情来，十分热情激动地打着招呼。
　　另外一半子敏没见过，互相介绍之后才知道是在他们之前回来的。
　　校友说：“我们学院考试比较早，放假比你们早两三天，所以我们早早买了票回去。”
　　还有比子敏他们还晚回来的。
　　子敏好奇：“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今天的校友会的？”
　　大家笑着道：“谭卓然通知我们的啊。”
　　这回答异口同声，并且大家都是一副十分不意外的样子，似乎谭卓然做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子敏心中有点小小的无奈，但又不得不承认谭卓然这样做才是最合适的。
　　沪市的同学肯定不止他们那一天回来的那几个，还有其他的，要搞校友聚会自然是要叫大家一起，更热闹，也避免小团体的产生。
　　说话间，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卓然来了！”
　　子敏抬头看过去，谭卓然跟几个同学一起走过来了，谭卓然身边还有个女生，正一边走路，一边十分亲热地跟谭卓然说话呢。
　　谭卓然也时不时笑着回应那女生。


第519章 子敏撞衫了
　　子敏第一次有种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慌乱。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问过谭卓然有没有对象！
　　大约是因为谭卓然对所有人都很照顾，对她也很照顾，以至于谭卓然在对别人好的时候，子敏都没想过那么多。
　　但是眼下，怀揣着心思过来参加校友会的子敏，看到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了。
　　谭卓然跟那个女生好像很熟络很亲热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没有牵手，但现在也不是所有的恋人都会在人前牵手。
　　子敏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但让子敏意外的是，魏娟也来了。
　　魏娟一看到子敏就很高兴地朝子敏跑来：“子敏！”
　　子敏看到魏娟也是又惊又喜：“魏娟你怎么在沪市？”
　　魏娟笑道：“我爸妈在沪市找了个零工，春节不回家，我知道之后也留在了沪市，也找了一份寒假临时工的工作。”
　　子敏很高兴：“太好了啊，你在哪儿工作？”
　　子敏想着有时间还能去看看魏娟。
　　魏娟把子敏当朋友，一五一十地就跟子敏说了，子敏顺势又问了魏娟的工作是什么，一天做多少个小时，今天怎么会有时间，工钱是多少……
　　魏娟都老老实实回答了：“老板说中间可以休息两天，然后过年那几天的话还会有额外的补贴，我想了想，就干脆休今天吧。”
　　然后还十分高兴地说：“我本来都不知道校友会的时间地点的，刚好谭师兄跟章师姐逛街去了我打零工的地方，我这才知道的。”
　　子敏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了，没让任何人，甚至是魏娟发现异常，只是笑道：“哈哈，是吗，好巧啊。”
　　谭师兄跟章师姐……大家寒暄的时候，子敏已经知道那个女孩叫章谷云了。
　　名字还怪好听的。
　　子敏笑着喊她：“章师姐好。”
　　章谷云看了看子敏，眼睛在子敏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道：“孟子敏，你好。”
　　子敏眸光扫了一眼章谷云，不得不承认，章谷云长得挺好看的。
　　今天穿了一条半身裙出来，上面是红毛衣和黑夹克。
　　红色跟黑色的搭配……有点儿撞衫那意味了。
　　子敏笑了笑说：“好巧，我们今天都穿了一样的衣服。”
　　章谷云的脸色微微沉了沉，笑了两声，说：“是吗，是有点儿巧，不过我的衣服是在国贸商场买的，不便宜哦。”
　　不便宜？
　　子敏眨了眨眼，没说话。
　　章谷云明显也没有什么要跟子敏闲聊的意思，很快就转头去跟别人说话了。
　　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间的善意是一瞬间形成的，不舒服的感觉，也是一瞬间。
　　子敏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她又不是什么乖乖女，章谷云阴阳怪气，她能更阴阳怪气。
　　更何况，还有一个谭卓然在中间。
　　谭卓然对女孩子之间的气氛一无所知，只是礼貌地跟子敏打招呼：“你来的好早啊。”
　　这话本来没什么，子敏确实一大早就起来了，就准备参加今天的校友会。
　　但是吧，偏巧谭卓然跟章谷云来得都晚，这就显得子敏上赶着了似的。
　　子敏心里不大高兴：“我一向准时。”
　　谭卓然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看自己的手表：“这……还没到约定时间呢。”
　　子敏挑眉看他：“我又没说你们迟到。”
　　谭卓然笑了笑：“也是，还有同学没到，我们一起等等吧，还有就是，我跟你说……”
　　说什么？
　　子敏虽然面上不在乎，但还是竖起耳朵想听。
　　结果就在这时候，章谷云突然喊谭卓然：“卓然，你过来一下。”
　　谭卓然望过去，章谷云正在跟几个老朋友聊天呢。
　　他们大一届，认识得更早，自然要叙叙旧。
　　谭卓然便抱歉地对子敏说道：“不好意思我先过去一下。”
　　子敏面带微笑：“没事儿，你去吧。”
　　越是临近约定的时间点，来的人就越多，大家忙着互相打招呼、认识，谭卓然作为大家的纽带，自然是更加忙碌，接连招呼不同的人，一直到大家决定往山上出发，也没能找到机会跟子敏说话。
　　子敏心里微微有些郁闷。
　　谭卓然没找她，但其他同学可都一直在找她。
　　就跟子敏不能否认章谷云好看一样，章谷云也好，其他同学也好，自然也能一眼看出来子敏是个非常漂亮明艳的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喜欢的人多着呢。
　　当下就有几个男生凑上来跟子敏说话，问东问西的。
　　要是往常，子敏要么不搭理这些人，要么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才不会跟他们说什么呢。
　　但是今天子敏偏就跟他们说话了，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乖巧得不行。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是觉得这样输人不输阵，不，人也不能输！
　　子敏装乖巧的话，那可没人能顶得住。
　　很快子敏身边围着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有些男生甚至壮着胆子靠得更近了。
　　好在一旁还有魏娟，魏娟赶紧站到子敏身边，把她挤到上山步梯的扶手边。
　　这样子敏右边是扶手，左边是魏娟，男生要跟她说话，只能在前面或者后面，再不然就是隔着魏娟跟她说话。
　　多少还是不太方便的人。
　　子敏跟魏娟手挽手，悄悄谢了谢魏娟。
　　但冲劲儿正大的男生们可没那么容易退缩，就算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亦或者赶到前面去频频回头，也要找机会跟子敏说话。
　　一时之间，子敏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走得也愈来愈慢，磕磕绊绊的。
　　前面的章谷云本来也是众星拱月其中之一的，只不过她看不上其他人，只愿意跟谭卓然说话罢了。
　　但眼下其他人都聚到子敏这边来了，章谷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第520章 爬山（一）
　　要是换个女生可能未必能察觉，但子敏自小就小人精一个，章谷云的脸色变化她怎么可能看不到。
　　章谷云频频看过来，甚至刻意更大声地跟谭卓然说话。
　　谭卓然这个呆子，有一句回一句，并没有察觉到章谷云越来越大的声音。
　　好在今天出来的同学不少，子敏的热情只保持在普普通通的程度，只是不怎么小家子气，但是也谈不上有多热情而已。
　　所以，很快还是有跟子敏搭不上话的校友去找章谷云说话了。
　　眼看着不少人都往章谷云的方向去了，章谷云脸上的笑意越发多了。
　　好不容易聚集过来的人，她自然不想让风头再被子敏给抢了，因而露出十二分的热情来，跟大家说笑。
　　谭卓然这个老实人，又渐渐地落后了。
　　子敏瞧见了，心里倒是放松下来了。
　　要是章谷云没有别的心思，当真是对谭卓然特殊对待的话，她倒是还要退让一步，不好出手了。
　　毕竟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抢别人的东西破坏别人的感情也没什么兴趣。
　　她就算要争取，那也得两个人清清白白才行。
　　要是章谷云跟谭卓然两人情投意合，她才不去凑这个热闹呢。
　　现在看到章谷云这样，子敏便有些同情谭卓然了。
　　老实人啊老实人，知不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
　　谭卓然渐渐被人挤出章谷云身边的圈子，子敏看到章谷云有点儿迟疑地看了谭卓然一眼，似乎有些懊恼。
　　但是又怕跟谭卓然走的太近了，身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又散了，风头又让子敏给抢了。
　　章谷云飞快地瞥了一眼子敏，眼带警告，子敏耸耸肩，根本没在怕的。
　　谭卓然被挤出人群外，倒是也不生气，只跟其他几个校友搭着话。
　　子敏这边快速结束掉对话，三步两步抢上去，她今天穿的小皮鞋不太适合爬山，冲得太急了，差点儿一个趔趄。
　　谭卓然眼疾手快扶住子敏的胳膊：“小心！”
　　子敏抬头一笑：“多谢谭师兄！”
　　谭卓然看了看子敏脚上的鞋子，皱了皱眉头：“今天爬山，怎么穿了皮靴来？”
　　子敏坦然道：“好看啊。”
　　她说得这么坦然，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羞涩腼腆之意，大家都笑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孟子敏同学，今天来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你的心仪对象？”有人打趣道。
　　子敏也笑嘻嘻地承认：“对啊。”
　　她这么轻松随意地承认了，倒是让其他人打趣不起来了。
　　于是大家纷纷把目标转移到谭卓然身上：“好你个谭卓然，说是让我们出来参加校友会，其实是另有所图啊！”
　　谭卓然懵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今天确实是来参加校友会，来爬山的……”
　　大家不肯信，七嘴八舌地打趣着。
　　谭卓然想辩解，但是一看旁边子敏扭头往上爬去了，不置可否，他也不好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说这是子敏一厢情愿。
　　只能闷不吭声地也跟着往上爬。
　　子敏心里乐开了花，这闷葫芦，不是想当好人吗？那就要习惯吃闷亏啊。
　　子敏走了一截，也没主动找谭卓然说话。
　　但是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她就坦然大方地承认：“是啊，今天就是为了某个人来的。”
　　至于别人问那人是不是谭卓然，子敏就笑而不语，拉着魏娟往上爬。
　　谭卓然头疼不已，挨个解释过去，可这种事儿，向来是越解释越像那回事，一时之间大家倒是都把谭卓然跟子敏凑对了。
　　章谷云自觉稳定了今日众星拱月的地位再回头时，才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变化。
　　她连忙放慢脚步转头跟在谭卓然身边，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委屈：“卓然，孟子敏说的心仪对象是你吗？你今天是来跟她约会的？”
　　谭卓然倒是想说不是，但是想到子敏一个姑娘家也没指名道姓地说是他，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自己表态吧？
　　“他们乱开玩笑的。”谭卓然只能含糊道。
　　“既然不是，那卓然你还是要澄清一下，不然回头别人误会就不好了。”章谷云有点着急。
　　谭卓然往前面看了过去，子敏笑嘻嘻地跟魏娟他们说话，神色之中并没有对他多有关注的样子。
　　谭卓然便拒绝章谷云的提议：“就是开玩笑的，他们说的也不是我，不用澄清什么。”
　　章谷云可气坏了，这种事怎么能不澄清呢？
　　那孟子敏虽然没有说谭卓然的名字，但是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在说她就是冲着谭卓然来的。
　　话题是她抛出来的，这会儿她倒是装没事儿人了。
　　章谷云不高兴，主动问谭卓然：“那卓然，你喜欢她吗？”
　　谭卓然一愣，喜欢？
　　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孟子敏，心里冒出个念头来——如果子敏说的人真是他，他……会答应吗？
　　章谷云见谭卓然频频看向子敏，心里气得不行。
　　她不敢问谭卓然喜不喜欢自己，心里便讨厌上了子敏，要不是孟子敏在，大家都会觉得她跟谭卓然才是一对的。
　　话题的中心也该是她和谭卓然才对。
　　可这孟子敏，话说一半留一半，风头都让她给抢了！
　　章谷云不服气地往前赶了一段路，找到子敏，脸色不大好看。
　　子敏看她一眼，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就继续往上爬去。
　　章谷云喊住她：“孟子敏。”
　　子敏回过头来笑：“有事？”
　　章谷云想说谭卓然的事儿，但是又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在她心里，女孩子就是要矜持的，要等着男孩子来追。
　　所以虽然她喜欢谭卓然，但是总要维持高傲的样子，让谭卓然来追她。
　　可惜谭卓然这木头，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一直都不明白她的心事。
　　先前章谷云倒是也不着急，毕竟谭卓然这么呆，看不出来她的心意，自然也看不出来别人的心意。
　　她跟谭卓然是同乡，也是同级校友，还同样是学生会跟老乡会的成员，接触的机会自然不少，总有一天她是能够跟谭卓然在一起的。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土了吧唧的一堆学生当中，她家世好，模样也生得好，不知道多少人追她。
　　所以，在她眼里，无非就是谭卓然不开窍而已，但是如果开窍，一定会喜欢她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最好的。
　　可现在，章谷云心里发虚，孟子敏的出现，让她对自己是不是最好的那个，产生了怀疑。


第521章 爬山（二）
　　章谷云不喜欢别人比自己好看，比自己受欢迎。
　　当然，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比她好看，但是比她好看的，没她受欢迎，受欢迎的，家世又没她好，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差着一些。
　　章谷云心里便不自觉地生出些骄傲来。
　　但现在章谷云心里发虚，子敏算不上什么大美女，老实说容貌并不是一等一的。
　　但是子敏身上的灵动跟活泼，还有那股子机灵劲儿，都是掩盖不住的。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跟八三版的《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一样。
　　这会儿这部剧正火着呢，大家都对古灵精怪的黄蓉十分喜欢。
　　子敏身上便有些黄蓉的气质，虽然面容毫无相似，眼睛也不像，那眼睛里的狡黠跟快活，是一模一样的。
　　章谷云一想到这个就难受，她一直觉得谭卓然就像是郭靖，是个老好人，而她自己，就是众星拱月的黄蓉。
　　可现在，冒出了个比她还更像黄蓉的姑娘，她心里不舒服了。
　　“孟子敏，你刚才跟别人说什么呢？好好的校友会，不是为了让你来搞私人约会的！”章谷云十分不高兴地说。
　　子敏自然是不怕的，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章谷云。
　　面对章谷云的质问，她笑道：“对啊，我今天就是来参加校友会的，你看我不是没有对别人做什么吗？”
　　她要不是看在校友会的份上，谭卓然这傻子还能好端端地置之事外？
　　章谷云气得不行，事儿你都做了，现在装什么装？
　　“孟子敏，你说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是不是谭卓然？”章谷云咬牙问道。
　　子敏嫣然一笑：“不好意思哦，今天是校友会，我不想在校友会上说私人的事情呢。”
　　要论古灵精怪，还有谁比得过子敏吗？
　　子敏不想回答的问题，章谷云怎么可能问得出来。
　　章谷云气得不行，孟子敏这样处处都在说谭卓然，但总留个尾巴不肯承认，不就是故意引人问的吗？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章谷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孟子敏，你害臊不害臊啊？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喜欢谁不喜欢谁呢？”
　　子敏都被她给逗笑了：“章谷云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清都没了好久了，女孩子怎么不能说喜欢谁了？”
　　“女孩子也是人，喜欢别人不很正常吗？不给对方带来困扰的情况下，想喜欢谁都可以啊。”
　　“况且”，子敏瞥了一眼谭卓然，说道，“我又没说是谁，想来应该是不至于对谁造成困扰的，如果说造成了的话，我向他道歉。”
　　谭卓然轻笑了一下，摇摇头。
　　他向来是做自己的事，不怕别人说的，不然也不会是这么个性格。
　　子敏这话大概是说给他听的吧，没点名字，他不好开口回应，便只轻轻摇头。
　　子敏看见了，心里也乐，这家伙，还没有傻到家嘛。
　　章谷云看了看孟子敏，又看了看谭卓然，心里十分的不安。
　　一路气鼓鼓地到了山顶，章谷云终于忍不住了，拉着谭卓然到一旁：“卓然，你是不是也喜欢孟子敏？”
　　也？
　　谭卓然对这个字微微有些触动，一时没有回答。
　　可他这样子，在章谷云眼里，那分明就是默认了。
　　章谷云眼泪都掉下来了：“卓然，你太过分了，如果你喜欢孟子敏，那我又算什么？”
　　谭卓然微微讶异：“你……我们就是同学啊。”
　　也只是同学。
　　章谷云眼睛都瞪圆了，眼眶里还有眼泪：“只是同学？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从大一开学你就照顾我，帮我搬行李，帮我跑手续，后来每次回家也都是照顾我……除了今年寒假。”
　　说到这里，章谷云猛然抬头：“卓然，你不会是因为孟子敏所以才特地晚两天回来的吧？”
　　谭卓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章谷云惊讶。
　　谭卓然不肯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她们是新生，多照顾一下罢了。”
　　新生不知道学校的规矩，订车票的时候只敢订到考试周全部结束的时候，不像老生，查出来最后一门考试是什么时候，立马就可以买票走人了。
　　所以谭卓然便留了下来。
　　章谷云很生气：“谭卓然，所以你就是这样见异思迁的吗？之前那么对我，才短短一年，就换人了？”
　　谭卓然非常讶异：“阿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章谷云细数着谭卓然对她的照顾，质问谭卓然：“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章谷云都要气疯了，正好说话，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是子敏。
　　子敏见自己没忍住，被人发现了，也只能十分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去那边扔垃圾的，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道歉。”
　　子敏十分诚恳，还把手里的橘子皮跟香蕉皮给亮出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章谷云气得不行：“孟子敏！你就是故意的！”
　　子敏表示无辜：“我真不是！不过你放心，你们说的话，我保证不会外传的，除了你们跟我，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说完，就准备开溜，但才走了没两步，子敏又恶趣味地停下来，回头对章谷云说道：“章师姐，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毕竟听到了……”
　　“你问谭师兄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你有没有想过可能谭师兄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
　　章谷云的脸色越来越黑，子敏耸肩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你认识谭师兄的时间比我久，你应该很知道谭师兄的性格啊，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子敏十分坦然地说道：“虽然谭师兄也很照顾我，但是我都不敢说他对我有什么别的感情呢，我大概只是他习惯性照顾的无数人当中的一个罢了。”
　　子敏说了一堆，意思很明白了——章谷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
　　最近几章写得我很不满意。
　　本来子敏是个挺古灵精怪的性子，所以我想给她配个郭靖那样老实有大义的男生，感觉这样的搭配一定很有意思。
　　但是感觉写不出来想要的感觉，实在是卡文得厉害。
　　我想想还是尽快把这个章节给结束了，然后跳到下一阶段吧。


第522章 果子有虫眼
　　女孩子被人说“自作多情”，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章谷云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偏偏谭卓然只是呆呆的，也不肯为她说话，章谷云气得眼泪直冒，撂下话：“谭卓然，我讨厌你！”
　　然后哭着跑了。
　　谭卓然立刻就要追上去，子敏抱着胳膊闲适开口：“你要是想继续给她错觉呢，就尽管追上去，要是不想的话，最好还是让她伤这么一回心，以后她也不会误会，你也不用再伤她第二次。”
　　谭卓然停下了脚步，半晌，才说道：“我没想伤害她。”
　　子敏耸肩表示：“你没想伤害任何人。”
　　谭卓然意外地看着子敏——子敏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子敏对谭卓然的意外反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你这种性格，对谁都好，不就是很容易产生误会吗？我妈跟我和我姐说过，找对象千万不能找这样的，不然以后得气死。”
　　谭卓然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想想不合适，又闭嘴了。
　　谁知道子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我妈都说了不能找这样的对象，为什么我刚才还要在其他人面前说起你？”
　　谭卓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点完了才反应过来——子敏这是承认刚才她说的人就是他了？
　　子敏笑道：“没错啊，我说的就是你，不过，我喜欢你，跟你喜不喜欢我，完全不相干啊，就算你也喜欢我，但是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啊。”
　　子敏狡黠地看着谭卓然，说道：“知不知道我妈还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
　　谭卓然摇头：“阿姨还说了什么？”
　　子敏笑道：“我妈说，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跟在不在一起，是三件事。”
　　子敏大方承认：“我是喜欢你，可能跟章谷云误会的原因一样，因为你人确实很好，很会照顾人，虽然我不缺爱，但是我想，这种细致的照顾和让人觉得安全的感觉，本身就很吸引人。”
　　“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参加活动，比如校友会，爬山什么的，我觉得很开心。但是并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你作为师兄也好，会长也好，都很称职，但一定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我不想冒这个险。”
　　子敏十分洒脱，把话说开了。
　　谭卓然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子敏走了，谭卓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虽然子敏承认了喜欢他，但是怎么好像比承认之前的感觉更疏远呢？
　　谭卓然思考着子敏的话，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下山的时候，章谷云的眼睛红红的，不少站在章谷云那边的校友都对谭卓然跟子敏怒目而视，十分愤慨。
　　子敏压根不在乎被人冤枉，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子敏直接跟章谷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让你难过的是谭卓然，不是我。另外，谭卓然怎么对你的，他就是怎么对我的，我跟你的感受一样。”
　　章谷云愣愣地看着子敏，虽然还是喜欢不上来子敏，但是想想子敏的话，确实没错——谭卓然对谁都是那么好。
　　只不过章谷云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一样的罢了。
　　现在谭卓然说她并不是不一样的那个，但孟子敏这话好像也是在说，连孟子敏自己也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章谷云顿时释然了：“你也一样？”
　　子敏点头：“是啊，这种暖气男，我妈说不能要。”
　　“暖气男？什么意思？”章谷云不解。
　　子敏说：“就是说，这个男的就跟暖气片一样，你跟他接触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温暖，不自觉地就会觉得他是在温暖你，但其实只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暖气片一样，送温暖就是他的习惯，不是因为是对着你才送温暖的。”
　　子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问就是有个不靠谱的妈。
　　章谷云本来还在哭呢，结果听了子敏的一通解释之后，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暖气片男？还真有点儿那意思。
　　子敏的罪证被洗清了，反正她也没跟谭卓然在一起，章谷云自然怪不上她。
　　于是剩下的罪魁祸首就只有谭卓然一个了。
　　男生还好，丝毫意识不到谭卓然这样有什么问题，但是女生们口口相传，窃窃私语，很快就把谭卓然这个“暖气片男”的外号给传出来了。
　　连魏娟都知道了。
　　魏娟抿嘴笑：“子敏，我觉得你说的真对，谭师兄确实有点儿这意思。”
　　毕竟谭卓然对魏娟也是一样好的。
　　不过……
　　魏娟小声问子敏：“你刚才上山的时候不是还说心仪谭师兄吗？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子敏笑道：“哪里变了？没变，我还是喜欢他呀。”
　　“啊？那你怎么给他取这么个外号？”魏娟傻眼了。
　　子敏笑嘻嘻地跟魏娟咬耳朵：“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把他身上的坏毛病改掉。”
　　“我跟他说了，他乐于助人是好事，但是如果不知道拒绝，不知道保持分寸，那就是愚蠢的乐于助人。”
　　“就算我不说，总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蠢事的，不过呢，我现在说了，就看他能不能转过弯来改正了。”
　　子敏挑眉：“人嘛是个好人，就跟好果子一样，虫眼挖掉了才能吃呀。”
　　但要是改不过来，那这就是个虫果子，子敏可不会拿自己去堵虫眼。


第523章 赵清远不来了？
　　子清跟子敏分开之后，就往小河边去了。
　　虽然过年这几天天气很冷的，但是公园里还是很热闹，湖边也是一堆人。
　　湖面上的游船都是满满当当的。
　　子清站在湖边，目光四下搜寻。
　　其实她也不确定赵清远在不在这里，因为信儿是子礼帮忙传的，赵清远在信上说想跟子清见一面，约她逛公园，约的就是今天。
　　但是子清还没回他。
　　虽说是没回，但今天她还是来了。
　　只不过子清走了一圈，又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赵清远的人。
　　原本心里的紧张忐忑，又渐渐转成另一种忐忑——他不会不来了吧？
　　是不是她太冷淡了？一直没给赵清远回信，所以赵清远等不了了，不来了？
　　子清心里有些不安。
　　她不回信是因为不想赵清远违纪被处罚。
　　但想想，半年都不通信……就算妈妈常常感慨这个年代的人长情，但也很少有人能够长情长成这样的吧？
　　子清不安起来。
　　太阳逐渐升到半空中，天气也稍微暖和了一点。
　　但是子清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往下沉。
　　……
　　同一时间，子礼正委屈巴巴地在家里帮着过年大扫除，还有准备年货呢。
　　孟宇祁带着子礼跟子硕干活，能干多少是多少。
　　“以前都是你们妈跟两个姐姐照顾你们，现在你们长大了，就该照顾她们了，这打年货的事儿，咱们爷仨来做！”
　　子硕倒是兴高采烈，他还是个小萝卜头呢，能干啥？
　　孟宇祁擀面，揪个面团让他在一旁玩儿，他就算是干活了。
　　子礼倒是正儿八经地准备包饺子了。
　　唐晚吟在二楼阳台上看书，阳光正好，微风轻轻吹着。
　　孟宇祁干脆把包饺子的东西给搬到院子里来了，就说沪市这天气，冬天屋里比屋外冷。
　　还不如在外头晒着太阳包饺子呢。
　　唐晚吟在楼上看到孟宇祁擀面做饺子皮，子礼包饺子，小子硕拿着面团玩儿，冲他们喊：“可别包太多了！”
　　“你们大姨前两天送了不少包子来，还都在冰箱里没吃完呢！过两天她还要再送一些过来的，千万别把冰箱的位置都给占没了。”
　　家里人多，两个冰箱，还单独弄了一个冰柜，这都不够用。
　　逢年过节，就算不收外头的礼，几家亲戚互相送一送，东西也能塞满整个冰箱。
　　唐晚吟发话了，子礼赶紧找着机会就说：“对啊对啊，爸你别弄那么多了，咱们少包一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现包不就行了？”
　　孟宇祁瞥他一眼：“下回。”
　　子礼大无奈：“为什么要下回啊？今天不行吗？”
　　孟宇祁说：“面都和了，馅儿都拌了，不包完不行。”
　　子礼怨念地抬头看向二楼阳台：“妈，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早说，爸就不会准备那么多了。
　　唐晚吟傻笑挠头：“嗐，厨房里的事儿我又不懂，我就是看见了才顺便说一句，要是材料都准备好了，那肯定是要包完的。”
　　子礼嘟嘟囔囔的，十分委屈。
　　这一大盆肉馅儿包完，估计他今天就不能出去玩儿了。
　　没法子，只能认命，老老实实坐下来包饺子。
　　子硕拿着面团揉搓，捏成各种形状，孟宇祁也不说他，只提醒道：“你就搓你手里那块，不许动别的，也不许把你手里的混进来，知道吗？”
　　真要是让这家伙能耐了，非要来帮忙，那才麻烦呢。
　　子硕点点头：“好的呀！我能把我的面人儿给蓉蓉看吗？”
　　“行啊，不过这会儿爸爸走不开，你自己能去吗？”
　　蓉蓉就是同样住在小洋楼里的邻居家的孩子，跟子硕差不多大，也在同一个托儿所上学。
　　距离不远，出门左转走不到五十米就到了。
　　唐晚吟听见了也没说什么，现在的孩子可不像是二十一世纪，十几岁了上下学爷爷奶奶还要接的。
　　现在的小孩儿，五六岁就自己上下学了，脖子上挂着钥匙串，出门找小伙伴玩儿再正常不过了。
　　再说了，他们这个小区算是比较高档的小区了，虽然这才八几年，但是门卫老大爷已经有了相当到位的安全意识。
　　没有大人陪着，是不会让小孩子单独出小区的。
　　都在小区里，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子硕欢腾地捧着他那看不出来模样的面人儿，跑出去找他的小伙伴了。
　　结果才出门没多久，子硕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唐晚吟看到他从门缝里钻进来，就好奇喊道：“怎么了？蓉蓉不在家吗？”
　　子硕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摇了摇头，没说话：“我不想去了。”
　　“你不想去了？”唐晚吟有点儿意外，“为什么？”
　　子硕不肯说，佯装无事，过了一会儿，悄悄凑到子礼身旁，跟子礼咬耳朵。
　　子礼正怨念地包着饺子呢，听到子硕跟他咬耳朵的话，顿时整张脸都精神起来了：“真的？”
　　“嗯！”子硕也十分精神——碰到大姐姐未来对象在门口晃荡这码事儿，那可是小孩子眼里的大事儿！
　　“可是”，子礼皱起了眉头，“大姐姐不是已经去江心公园了吗？跟二姐一起去的，清远哥怎么还会在这里啊。”
　　子硕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子礼本来被关在家里就分外无趣，这会儿热闹都到门口了，哪有不出去看的道理。
　　于是屁股下面就跟长了刺一样，怎么都坐不住。
　　孟宇祁擀了一会儿饺子皮，发现自己擀出来的饺子皮越来越多，对面子礼的动作越来越慢，狐疑地看过去：“怎么了你？”
　　子礼嘿嘿一笑：“爸，我想……子硕想让我给他买摔炮！”
　　子硕：“嗯？”
　　子礼给子硕使眼色，子硕的“嗯？”立马就强行转了一百八十度：“嗯！”
　　孟宇祁看着他们两个互相对眼色，心里门儿清：“行啊，去吧，快去快回，别在路上摔人家，要玩在咱们家院子门口玩儿。”
　　“好嘞！”子礼立马把手里的这个饺子给捏了一把，胡乱往桌上一推，然后带着子硕撒腿跑了。
　　孟宇祁抬头看唐晚吟，唐晚吟早就已经站起来了，趴在阳台栏杆上，尽可能地远眺呢——
　　她倒要看看，这俩小的准备干什么去。
　　子礼带着子硕往外跑，子硕腿短，跟不上，子礼跑了几步，没办法，回来一把把子硕抱起来：“你腿怎么这么短！”
　　子硕急了：“三哥你的腿才短！”
　　子礼捏了一把子硕的脸，问道：“你刚才在哪儿看到清远哥的？”
　　子硕指了指方向：“那边。”
　　子礼顺着方向一转弯，差点儿跟赵清远撞了个满怀。
　　“清远哥！”
　　一身训练服的赵清远愣了一下，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总算见到救兵的表情：“子礼！你可算出来了！”


第524章 小小的误会
　　赵清远见到子礼，也顾不上寒暄了，只焦急问道：“你姐是不是生气了啊？怎么一直不见她出来？”
　　子礼惊讶道：“我姐？大姐一早就出门了啊。”
　　“啊？出门了？”赵清远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她是在躲我吗？”
　　赵清远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放假回来时的兴奋，现在都荡然无存。
　　他问子礼：“上回让你送的信，你送了？”
　　“送了啊”，子礼说道，“子硕都知道，如假包换。”
　　子硕趴在子礼肩膀头子上，不住地点头：“我看到了，三哥悄悄给东西大姐。”
　　那就是说子清肯定知道赵清远约子清今天见面，那她……
　　就这一瞬间，赵清远的心简直是跌到了谷底。
　　难不成，子清真的不喜欢他吗？
　　过去那么多年，都是他追在子清身后跑，护送子清。
　　虽然子清一直没有给过他什么暗示，但赵清远一直觉得子清应该是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的。
　　至少他们一起同路过很多年，子清虽然很少说话，但是并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
　　赵清远了解子清，他觉得对子清来说，这样的“默许”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所以他从来也不逼子清表态，只默默守护在她身后。
　　上大学之前那回，其实他问过子清的，子清当时的回答是说：“等我们上了大学再说。”
　　所以等上了大学，赵清远说什么都忍不住地给子清写信。
　　只是，一封两封三封，都是有去无回杳无音信。
　　赵清远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打听错了地址，所以只能转战找到子礼，让子礼帮忙送信。
　　子礼告诉他，地址没错，子清收到了信。
　　可是子清还是一直没给赵清远回信，赵清远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
　　好不容易等到寒假了，他鼓起勇气约子清出门，一早就坐车来到这里，结果，一上午都没等到子清出门。
　　结果现在子礼说，子清一大早就出去了？
　　明明收到了他的邀约信，还一早出门……这就是彻底不想见他吧？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赵清远眼里的神气瞬间没了：“她……就那么讨厌我吗？”
　　讨厌到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难道过去他陪在她身边的那么多年，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子清根本不喜欢这样？
　　赵清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伤心还是该羞愧，难受得不行。
　　就在这时，子礼开口了：“不是，清远哥你怎么在这儿呢？你不是约了我姐吗？”
　　“嗯？”赵清远不解，“是啊，就是因为约了你姐，所以我才会在这儿啊。”
　　子礼愣了愣，说道：“可你是约我姐去逛江心公园啊！”
　　赵清远更加疑惑了：“是啊，我是约她去逛江心公园……但这跟我在这儿不冲突啊。”
　　子礼眨了眨眼，赵清远的神色也是一变。
　　两人瞬间明白过来——
　　“等等，你姐自己去江心公园了？”
　　“所以，你是来接我姐的？”
　　两人齐齐开口，虽然声音混在一起，但是赵清远还是听明白了子礼的意思。
　　顿时狂喜不已：“你姐是直接去江心公园找我了？”
　　子礼着实无语：“当然啊！不是你约的江心公园吗？”
　　赵清远此时狂喜，刚才心中的忐忑全都被子清出门赴约的喜悦给驱散了，这会儿就算子礼揍他一顿他都不会生气。
　　“我是约你姐出去逛公园，但是我想的是我来接你姐！你姐胆子小，我怕她路上遇到危险，所以一早就来了。”
　　只不过偏巧今天子敏也是一大早就要出门，再加上赵清远过来要跨区，到底还是耽搁了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
　　弄明白真相的赵清远，立马掉头就跑：“我现在去找她！”
　　结果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子礼，挠头道：“这是我给你们家的一点儿心意……就是我学校那边的特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你能收下吗？”
　　子礼摇头拒绝：“这可不行，我们家有规矩，除了我爸我妈亲自出面的，其余人一律不得收礼。”
　　这事儿赵清远也知道，毕竟越是身份高了职位高了，就越是要爱惜羽毛。
　　“那这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说完，撂下东西，撒腿就跑。
　　子礼还抱着子硕呢，这会儿也追不上去，愣是看着赵清远把东西甩下来了，没办法，只能拎着回家。
　　回家之后，孟宇祁果然狠狠训了一通子礼：“这种事儿你没处理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还能犯这样的错误？”
　　子礼耍赖皮：“但是清远哥不一样啊！清远哥又不是冲着你们来的，是我跟我大姐先认识清远哥的，清远哥是我们的朋友。”
　　孟宇祁气得鼻子都歪了：“有本事就叫他一辈子别冲着我给你妈来！”
　　刚才子礼带着子硕回来的时候，唐晚吟就下楼来了，这会儿也是哭笑不得。
　　“赵清远把东西扔下来就去找你姐了？”
　　子礼点点头：“是啊，妈，这礼物我们真的不能收吗？”
　　子礼眼巴巴地看着礼物里面的一小盒子弹头。
　　说实话，什么山珍海味，金银珠宝他都不在乎，但是这么一盒小小的子弹头，那简直就是击中了子礼的心啊！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么一盒子弹头的。
　　唐晚吟略微查看了一下赵清远带来的东西，点头道：“算了，收了就收了吧，这孩子还算是有分寸，走的是你们平辈的礼儿，没有什么过分的东西。”
　　送的东西里，也就是一小盒子弹头，然后就是一些赵清远学校那边的点心特产，算不上什么名贵的东西。
　　孟宇祁看了看，哼了一声说道：“算他还知道分寸，没逼我大过年的收拾他！”
　　一家有女百家求，孟宇祁跟唐晚吟在各个场合可没少遇到这种情况，各种人想着法儿搭关系。
　　说是让孩子们交个朋友，其实都是想借着孩子们的由头，跟他们两口子搭上关系。
　　动不动就送什么金项链，玉手镯的。
　　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了。
　　孟宇祁可不耐烦这种事儿了。
　　唐晚吟想起来问：“赵清远他二叔是不是就是你们铁路局的那个副站长？”
　　孟宇祁点点头：“是，不过现在已经是分站的站长了。”
　　要不是有这么一重关系在，知根知底儿的，甭管今天赵清远送的是什么，那都能让孟宇祁给扔了出去。
　　“赵站长跟我提过两次，说是想探探我们的口风，要不要两边的父母见见面，我没答应。”
　　这就是说人家父母也知道赵清远在追求子清的事儿，虽说都是孩子的事儿，但是因着两家这种关系，总是要见见面，通个气的。
　　不然怕唐晚吟跟孟宇祁觉得对方不知礼数，不重视。
　　但是又怕贸然上门来，显得好像这事儿已经成定局是在逼迫孟家了一样，所以没敢直接来说，只找了赵站长从中探口风。
　　孟宇祁当然是拒绝了。
　　两家父母没见面，这就是俩孩子的事儿。
　　成不成的还不一定呢！
　　就算是成了，赵清远不先过他这一关，那也轮不到父母见面这一茬！


第525章 风筝上的名字
　　再说赵清远这边。
　　知道子清原来一早就出门去江心公园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懊悔。
　　高兴的是子清没有拒绝他，他今天能够见到子清了。
　　懊悔的是自己怎么没有说清楚字在哪里见面，居然两个人跑岔了。
　　赵清远赶时间，一路跑出去，在路边拦了一个三蹦子，就赶紧往江心公园去了。
　　紧赶慢赶的，到江心公园的时候，还是已经快中午了。
　　赵清远懊悔不已，直奔着湖边去了——他约子清在湖边看天鹅。
　　今年江心公园新引进了一群白天鹅，不少人都是冲着这白天鹅来的。
　　可等赵清远赶到湖边，湖边虽然人不少，却没有子清的踪影。
　　赵清远一颗心惴惴不安，四下寻找。
　　最后没办法，拿出一张照片，问在湖边摆摊卖东西的老大爷：“大爷，您有看到这个姑娘吗？长得很漂亮个子高挑……今天穿什么啊？今天穿什么我没问，唉！我怎么就没问呢！”
　　赵清远懊恼不已。
　　幸好老大爷居然记得子清：“哦，这姑娘啊，我见着了，早上来的，在湖边站了一上午了，不过刚才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赵清远急了。
　　尤其是听到子清在湖边站了一上午了，赵清远心里就难受不已。
　　他明明是想对子清好，想照顾子清，想让子清无忧无虑的，怎么偏偏弄巧成拙，让子清在湖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大爷摇头：“我哪知道哦！要不是因为她早上在湖边站了太久了，我压根都不记得这个人，她走了去哪儿了，我当然不理会咯。”
　　老大爷说话也不忌讳，说道：“只要她不是跳湖里了，我都不关心。”
　　跳湖里？
　　赵清远一愣，虽然明知道湖边这么多人，湖上还有游船，要是有人跳湖肯定不会这么平静的，但还是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湖面。
　　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的。
　　赵清远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而感到略微的尴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到湖边，心里懊恼极了。
　　他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竟然没有说清楚呢！
　　一面懊恼着，一面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丝甜蜜和欣喜来——子清真好啊，她肯出来，而且自己出来没有等着他接。
　　虽然赵清远觉得他更想去接子清，但是子清这样做，又让他更加尊重子清了。
　　赵清远在四周看了一圈，寻找子清的身影，什么都没找到，但却意外看到了一群人——一群放风筝的人！
　　赵清远看了看风筝，立刻起身往卖风筝的摊位上跑去，然后买了一只最大的风筝。
　　正好年边儿有人在公园里写对联，他又找人借了毛笔跟墨水，然后在风筝上写上两个大大的字。
　　子清。
　　然后找了个地方，高高地把风筝放出去。
　　当然了，一开始不那么顺利，放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飞起来。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清远厚着脸皮请周围放风筝厉害的人帮忙教他。
　　折腾来折腾去，总算是放上去了。
　　风筝高高地飞上天，赵清远忍不住呐喊起来：“子清！孟子清！我在这儿！你在哪儿？”
　　大家都一脸好奇地看向他，赵清远脸上有些发烧，但是他更怕见不到子清。
　　所以，即便是顶着大家的目光，他也还是要大声呼喊。
　　他的风筝醒目，声音又大，看热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把他的话给传出去了。
　　“孟子清是谁？孟子清在这儿吗？”
　　“叫他们喊一喊，看看有没有遇到孟子清！”
　　“哇，好羡慕这个孟子清啊！我觉得这个男生好浪漫啊！好像电影里一样！”
　　子清握着两个烤红薯从公园的蘑菇角钻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两个女生在议论。
　　陡然间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子清还有些意外。
　　但她只愣了一下，很快就追上那两个女生：“同学，你们好，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们刚才说的是……孟子清吗？”
　　两个女生笑起来：“是啊，就在那边草坪上，有人放风筝呢，风筝上还写着孟子清的名字！”
　　子清抬头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最大的那只风筝摇摇晃晃的，她的名字若隐若现。
　　子清抿唇一笑，对两个女生道谢：“谢谢你们。”
　　然后就看着风筝，朝着草坪的方向去了。
　　两个女生站在蘑菇角的门口，看着子清的背影，小声议论：“刚才那个女生长得好漂亮啊！”
　　“是啊，她的裙子也好好看啊，好像泛着一层柔光。”
　　“是啊，真漂亮，我是女生都有点儿喜欢她了，她今天肯定是来约会的吧……哎？等下，她刚才问我们什么来着？”
　　“她会不会就是……孟子清啊？”
　　两个女生连忙回过头去，但是已经不见了子清的踪影。
　　子清朝着草坪的方向小跑过去，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让她微微有些狼狈。
　　可是她的眼睛明亮，脸蛋微红，嘴角带着微笑，看起来只让人觉得生动活泼充满精气，连凌乱的发丝都显得恰到好处。
　　跑起来的样子更像是森林里轻盈的小鹿，优雅又活泼。


第526章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子清踏上草坪，就看到了赵清远的身影。
　　他正看向另一个方向，挺拔的身姿看上去微微有些焦急，红着脸顶着压力回答别人的问题。
　　对方似乎是在问他孟子清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赵清远手里拿着风筝的线轴，有些尴尬：“她就是很好看，但是她今天穿什么衣服，我不知道……”
　　被人遗憾离开，赵清远回过头来，继续顶着压力大喊：“孟子清——”
　　他的尾音尚未结束，就看到了站在草坪边缘笑盈盈看向他的子清。
　　朝思暮想了半年的女孩子，此刻戴着温柔的围巾和帽子，小小的脸被包裹在围巾里，显得更加可爱，令人生出想要保护她的感觉来。
　　赵清远的嘴半张着都忘了合上，他腾出一只手使劲儿揉揉眼睛，见子清仍在那里，才惊喜地撒开手里的风筝，朝着子清跑过来。
　　“子清！”赵清远的个头早就比子清高出大半个头去了。
　　这半年的训练，又让他的身姿更加挺拔。
　　赵清远跑到子清面前，子清才堪堪到他下巴。
　　子清仰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赵清远傻乎乎的模样，她都看在了眼里。
　　赵清远激动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子清，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子清倒是忍不住小小地委屈了一下：“你约我到江心公园看天鹅，怎么自己不来？”
　　赵清远连忙解释：“我来了我来了！不是……我是想着去你家接你，然后跟你一起来，然后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你……后来还是子硕出门玩儿，我抓了子硕……”
　　赵清远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额头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刚才跑了一阵，这会儿都冒出汗来了。
　　那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对着喜欢的姑娘，话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好在他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子清却是听明白了。
　　子清微微讶异：“你早上去我家了？”
　　赵清远点了点头。
　　子清明白了，难怪他们错过了，但是……
　　子清问他：“你不怕我爸了？”
　　自从初中那时候孟宇祁见过赵清远之后，赵清远就上了孟宇祁的小本本。
　　虽说孟宇祁当着子清的面儿没多说什么，但是唐晚吟时不常的就悄悄给子清通风报信，告诉她这阵子老父亲又忧心了什么的。
　　老父亲忧心，不好对着女儿忧心，怒火肯定是冲着那拱白菜的猪去了。
　　所以，好几次赵清远送子清回家，孟宇祁都等在路口，虽然没说一句话，但是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赵清远。
　　于是赵清远只敢送子清到路口，然后目送子清跟孟宇祁回家的背影，不敢多动。
　　子清问赵清远，赵清远嘿嘿一笑，说道：“那是以前，咱们都在上学，你爸肯定会担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咱们都是大学生了，我觉得……总该跟你爸妈通报一声的，也希望他们能够了解是什么样的人在追求他们的女儿，免得他们担心。”
　　赵清远认真地说着。
　　他当然怕孟宇祁，没有小伙子不怕姑娘家的长辈的，这是天然的血脉压制。
　　但是吧……怕也要硬着头皮上，不上不行啊，扛得住考验，才能抱得美人归。
　　赵清远看着子清，心里不知道多甜蜜：“看到你就不觉得怕了，我更想让他们安心，横竖都是要面对的，我要是做得好一点，你也不用……不用为我担心。”
　　赵清远说到这里，目光有些羞涩。
　　不敢看子清，但是更不敢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
　　子清微微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两只手里的红薯，递出一个：“喏，这个给你，暖暖手。”
　　“啊？噢，噢噢好。”赵清远呆愣愣地接过来。
　　热乎乎的红薯入了手，赵清远才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问道：“是不是刚才太冷了？我听湖边卖东西的老大爷说你在湖边站了好一会儿了。”
　　虽然今天天气不错，但毕竟是冬天，还是有些冷的。
　　子清微微一笑：“有一点儿，所以我去买红薯啦。”
　　赵清远听到这话，心里又酸又懊悔：“都是我不好，粗心马虎，才让你一个人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子清澄澈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并不说话。
　　赵清远也不敢再胡乱开口，他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他只是赶紧低头把手里的红薯给扒好，把脏脏的外皮藏到自己手心里，用报纸裹好烤红薯的下半截，露出橙红色流油的果肉给子清。
　　“你吃这个吧，这个我扒好了。”赵清远满心期待地递过去。
　　子清看了他一眼，小声嗯了一下，接过了他手里的红薯。
　　赵清远也顺势接过了子清手里没有剥的那只，然后……
　　赵清远猛然反应过来——子清买了两个红薯！
　　其中一个是他的！
　　赵清远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看着子清，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了，脸都憋红了，憋出来一句：“子清，你这个……是买给我的吗？可是你都没有看到我。”
　　子清看着赵清远，眼里带笑：“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不来啊。”
　　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甚至半个字都没有说喜欢与爱。
　　可是这一瞬间，赵清远的心被狠狠地击中了。
　　这就是他心中所有的爱和喜欢了。


第527章 路口堵人
　　家里两个正当年纪如花似玉的姑娘出门，唐晚吟虽然开明，但还是有点儿坐不住。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在想：“不知道子清跟子敏今天在外面吃什么。”
　　这会儿的男生面对喜欢的姑娘大多傻憨憨的，没有那么多套路，不管好与不好，多半都是老实闷声闷气的那种。
　　至于那些什么绅士做法，都没什么人教，也没有网络杂志可以学。
　　经常都是女生照顾男生。
　　唐晚吟就担心自己家里这么好的两个姑娘出去，结果跟着傻小子一起吃不上饭，也休息不好。
　　孟宇祁咳嗽一声，说：“那倒也不至于吧。”
　　虽然他心里对猪肯定是有意见的，但他自己也做过猪，还是知道一些猪的心理的。
　　虽然是紧张不安，但是对喜欢的姑娘，那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个眼神都要在心里揣摩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舒服了想休息了还是怎么了的心思，他还是很明白的。
　　孟宇祁说：“真要是那么傻的傻小子咱们家姑娘也肯收，那就说明这俩比人家还傻！”
　　唐晚吟一想，那倒也是。
　　不过年轻人激情上头这事儿，谁来也没用，好的坏的，总是要经历一回的。
　　唐晚吟倒是不介意她们年轻的时候在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多见识见识，这样将来才不会被什么诡计多端的抠搜男人给骗走了。
　　担心了一下午，子礼在家坐得发慌，他倒是想出去玩儿，但是孟宇祁对他早上跟赵清远通气的事儿非常不满。
　　这会儿正抓着他在家练字呢，那叫一个痛苦。
　　连子硕也得跟着一起练。
　　这俩家伙！
　　还指望他们保护姐姐呢，没想到一个二个，全都是吃里扒外给敌人通风报信的家伙！
　　就该收拾！
　　晚饭前，陈阿姨探头看了看外面，问唐晚吟：“小唐，今天晚上要做子清子敏的饭菜吗？她们回来吃吗？”
　　唐晚吟被陈阿姨的猜测给小小的惊吓了一下，说道：“那肯定是要的啊！”
　　自家姑娘应该不会那么没谱，晚饭都不回来吃吧？
　　她倒是没管过两个孩子晚上回家的时间，但是俩孩子都很自觉，从来不会超过应该回来的时间。
　　以前上晚自习的时候，九点下课，路程二十分钟，那肯定是九点半之前就回来了的。
　　唐晚吟让陈阿姨还是做好饭，心道，要是这俩玩大发了，回来晚了，也要让她们看看，家里阿姨都做好饭了，你们还那么晚回来，是不是有点儿不该！
　　好在子清子敏并没有让唐晚吟抓住这个机会，晚饭前，两人都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孟宇祁正拉着唐晚吟在小区里散步呢！
　　虽然他们的确有散步的习惯，但是一向都是吃完饭之后才散步的，这还没吃饭就在外面溜达的，可很少见。
　　所以，子敏刚拐弯，看到道路尽头探头探脑的两个人，就知道爸妈什么意思了。
　　子敏嘿嘿一笑，从远处跑过来，一手掺住孟宇祁，一手掺住唐晚吟，挤进了他们两个中间。
　　“爸妈，你们是在等我跟我姐的吗？”
　　孟宇祁板着脸说：“你想多了，我们就是出来散散步，怎么，这还要跟你汇报吗？”
　　子敏撇嘴：“爸你就嘴硬吧，明明就是担心我跟我姐，还不肯承认！”
　　唐晚吟对着子敏戳了一指头：“你还好意思说！出去一整天，我跟你爸能不担心吗？你跟你姐不是一起回来的？”
　　“这个啊……”子敏眼珠子又开始骨碌碌转了，一看就是有事儿的样子。
　　唐晚吟学孟宇祁，沉着脸看子敏。
　　子敏没法子，只能交代：“我们是一起回来的……但又不是一起。”
　　“这什么意思？是一起就是一起，不是一起就不是一起，说话怎么绕来绕去的？”唐晚吟皱起眉头。
　　子敏嘿嘿笑道：“我跟我姐呢，是在同一辆公交车上，不过她有护花使者，赵清远送她呢，我可不掺和他们的事儿。”
　　嗯？唐晚吟愣了一下，既然是一辆公交车，那就说明……
　　孟宇祁几乎没有半点儿迟疑地开口：“子清跟那小子在后面？”
　　子敏缩了缩肩膀，脸上带着小心地点了点头。
　　心里念道，姐，爸妈非要问，我又不能说话，你……自求多福了。
　　孟宇祁果然就要掉头往外面走去，唐晚吟把子清往家里的方向轻轻推了一把，叮嘱她：“你回去赶紧换换衣裳鞋子，看你这弄的一身泥！”
　　虽然今天是个晴天，但前几天下了小雪，山上有些地方还是泥泞的。
　　子敏去爬山，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泥巴，这会儿跟个花猫似的。
　　爸妈发话放人了，子敏立马溜回去了。
　　只可惜这会儿没有手机什么的，她也不能给子清通风报信。
　　现在就只能默默祈祷子清自求多福了。
　　……
　　唐晚吟跟孟宇祁把子敏扔进家门，互相对视一眼，就默契地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了。
　　这会儿的小区虽然也是小区的模式，但是普遍是没有建院墙的。
　　门口虽然有人守着，但是也并不严格。
　　早上赵清远就混进来了，唐晚吟估摸着这会儿赵清远肯定也得送子清回来。
　　果然，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子清跟一个男生站在路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呢。
　　两个人也不说话，倒是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举动，但就是面对面站着，傻笑。
　　刚开始是赵清远红着脸笑，然后是子清抿着嘴笑，过一会儿赵清远的脸更红了，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特别开心，开怀大笑。
　　唐晚吟跟孟宇祁站在路口……偷偷看了好一会儿，就见这俩人这么笑了好几轮，跟傻子似的。
　　孟宇祁有些不忍直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傻里傻气的！”
　　唐晚吟抬头看他，提醒他：“你当初也差不多！”
　　“怎么可能！”孟宇祁表示不可信。
　　唐晚吟说：“怎么不可能？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二十八了，我在芦苇荡里对着你哭的时候，你耳朵根子红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你回来了，在家里也是，不敢抬头看我，就光低着头干活。”
　　说到这里，唐晚吟也有些羞涩：“那会儿你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瞟我，脸上不就是这副傻兮兮的样子？”
　　孟宇祁大为震惊：“怎么可能！我那时候都二十八了，绝对的成熟稳重。”
　　唐晚吟啧啧有声：“你怕是忘了，好几回我扭头看你，结果发现你在偷看我，你一被发现，那脸可比猴屁股还红，跟触点一样歘的一下缩回去，你不记得了？”
　　孟宇祁眼睛不自觉地往另一边瞟，嘴上不肯承认：“我不记得，肯定是你记错了。”
　　唐晚吟哼哼两声，松开搀着孟宇祁的手：“行啊孟宇祁，咱们这才结婚多久啊，你就开始争面子了？行，我给你面子，有本事你以后别缠着我！”
　　见唐晚吟生气，孟宇祁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来：“我错了我错了……”


第528章 答应上门
　　唐晚吟板着脸问：“你错哪儿了？”
　　孟宇祁笑着去牵唐晚吟的手：“其实你说的事我都记得，我知道自己当时看起来一定很傻……”
　　“但是没办法，你长得太好看了，当时选你，我是一时头脑发热，但是过后想想，觉得你怎么都不可能选我的。”
　　“你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又没有跟我一样的负担，我都不敢奢望你能选我。”
　　“所以啊，你成了我的爱人之后，我每天都好像在做梦一样，看到你就高兴，但是又忍不住担心你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孟宇祁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心酸：“哪怕是现在，我也常常会觉得你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明明你已经在我身边这么久了……”
　　唐晚吟心里一惊，知道是自己身上一直都有秘密，因为这秘密，不自觉地就会带着一些疏离感。
　　她现在对外人已经能够控制得很好了。
　　但是对身边最亲近的人，枕边人，反而找不到什么好相处的办法。
　　她时常告诉自己，这些秘密不告诉孟宇祁，也不耽误她跟孟宇祁相爱，也不耽误他们跟孩子们成为一家人。
　　但是心里又常常觉得，拥有不能说的秘密，总觉得愧对孟宇祁。
　　唐晚吟怔怔地看着孟宇祁，眼睛里带着些说不明白的悲伤和愧疚。
　　孟宇祁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说道：“晚晚，你别怕，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在说我自己的感受。”
　　“你不用担心我，我虽然知道你有秘密，但是我更知道你跟我的感情。”
　　孟宇祁把唐晚吟按进怀里，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不用为这些事发愁……虽然以前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觉得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渐渐释怀了，你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你别怕，我永远不会逼你，就算全世界都在逼迫你，我也不会，你可以一直躲在我怀里，晚晚。”
　　孟宇祁不是个嘴甜的人，他大多数时候的形象看起来都是沉稳冷静的。
　　但在对待唐晚吟这件事上，他拥有无限的热情和包容。
　　唐晚吟把脸埋进孟宇祁的胸前，不自觉湿了他的衣裳。
　　“谢谢你。”唐晚吟闷声道。
　　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子清的声音：“爸，妈？”
　　唐晚吟吓了一跳，连忙从孟宇祁怀里出来。
　　孟宇祁也是满脸尴尬。
　　他们俩本来是来堵子清的，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子清撞见他们俩在这里卿卿我我了。
　　这下好了，本来理直气壮的，现在搞得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唐晚吟赶紧擦擦眼角的水花，问子清：“你怎么就、就回来了？”
　　刚才不是还看到子清跟那个男生难分男生呢吗？
　　子清倒是不急着回答唐晚吟的问题，而是狐疑地看着唐晚吟的脸，然后又看看孟宇祁。
　　脸色有些严肃：“爸，你惹妈难受了？”
　　孟宇祁尴尬道：“没有！怎么可能！”
　　向来只有唐晚吟惹他的，哪有他惹唐晚吟的？
　　子清皱眉看着孟宇祁，悄悄把唐晚吟拉过来，然后低声问唐晚吟：“妈，我爸是不是欺负你了？”
　　唐晚吟尴尬得不行，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跟你爸就是……就是出来散步的！”
　　子清愣了一下，说：“家里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孟宇祁跟唐晚吟晚饭之后出门散步的习惯是众所周知的。
　　这下唐晚吟更尴尬了：“……还没。”
　　“那你跟爸这会儿出来是做什么？”子清一脸懵懂。
　　唐晚吟求助地看向孟宇祁，那眼神就是在说：你来解释吧！我真的说不下去了！
　　孟宇祁扭头看了一眼道路尽头，自然是已经没有赵清远的影子了。
　　想起赵清远，孟宇祁还是有些生气的：“我们来看看你怎么回来的，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们担心。”
　　这下轮到子清尴尬了，子清小声道：“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哦？那你跟谁一起回来的？”唐晚吟赶紧转移话题，追问。
　　她就说嘛！
　　她跟孟宇祁老夫老妻了，正大光明的，干嘛怕人问？
　　倒是子清，问题很大嘞！
　　就看刚才那举动那模样，明显就不是没事儿的样子嘛！
　　子清红着脸道：“是……赵清远送我回来的。”
　　唐晚吟顿时竖起八卦的耳朵。
　　孟宇祁看着子清，问她：“都送你回来了，怎么不上家里来坐坐？”
　　孟宇祁这会儿心里觉得赵清远扭扭捏捏，十分的小家子气，不成样子！
　　子清见孟宇祁生气，赶紧解释：“不是，他是说想来家里的，但觉得还是应该征求一些你们……跟我的意见。”
　　“而且我们今天出门，他说他没有带什么上门的礼品，有些不礼貌，他想回家准备准备。”
　　其实他们俩刚才看到唐晚吟跟孟宇祁了——虽然唐晚吟跟孟宇祁出门的时候挺谨慎的，躲在拐角的墙壁后面，说话也挺小声的。
　　但是吧，也不知道这俩人咋回事，躲着躲着，就忘了自己是在躲，说话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身形也不隐蔽了。
　　子清跟赵清远一眼就看到了，刚开始紧张不已，以为爸妈是专门来堵他们俩的。
　　结果发现爸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根本没有在乎他们一样。
　　而后赵清远就提出想要上门拜访，不过因为今天太仓促了，又没有晚上给人家拜年的道理，所以才征求子清的意见，问问家里人。
　　子清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孟宇祁一眼，问道：“爸，我能带赵清远回家……见见你们吗？”
　　都到这份上了，孟宇祁还能说不吗？
　　当下就盘算了一下：“年后初五吧，前面四天家里都有安排了，要在家里招待亲戚们，还要出门拜年。”
　　虽然孟宇祁的语气不见得有多欢喜，但是但凡他能够答应，就已经让子清高兴不已了。
　　“谢谢爸！谢谢妈！”子清难得小脸上都是光彩。
　　唐晚吟心想，她应该也很喜欢赵清远吧。


第529章 择偶观
　　知道子清初五要带对象回来，大家都很兴奋。
　　大年三十大家聚在唐晚吟家吃饭的时候，就在讨论这事儿。
　　唐晓媛拉着子清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了好几圈，才惊叹道：“厉害啊子清，小姨还没探上对象，你就先谈上了啊？”
　　子清在家里一贯是最文静最让人“放心”的孩子。
　　唐晓媛一度都觉得子清以后就是那种父母介绍对象，安排相亲，然后见面之后不悲不喜顺从听话就结婚的那种。
　　没想到子清居然自己谈上对象了！
　　先前唐中薇他们催唐晓媛，唐晓媛都不当回事，但是这回一听说子清都有对象了，唐晓媛自己急了起来。
　　“不是我说，子清你这么早找对象干嘛？小姨我还单着呢！”
　　子清十九岁了，唐晚吟也三十岁了，唐晓媛比唐晚吟小四岁，现在才二十六。
　　在唐晚吟看来还是很年轻的年纪，放在上辈子，大学毕业还没几年呢。
　　但是现在这会儿不一样，现在女生二十四岁都算是晚婚了。
　　虽然不兴强制结婚安排婚姻了，但是二十六还不谈对象，确实年纪大了一些。
　　唐中薇因为这个事儿一直着急着呢！
　　家里的老头老太太靠不住，只有她这个当大姐的操心了。
　　这会儿正好就着话头说唐晓媛：“你还好意思说？之前你姐夫，还有我托人给你介绍多少个了？你哪一回好好谈了？”
　　唐晓媛不服气：“我怎么没好好谈了？我每回都是好好谈的！”
　　“但是你看看那些人吧，一个个的，穿衣服土了吧唧的，也不会说话，也不懂浪漫，最浪漫的一个天天早上起来给我送早餐，但是我是开服装店的啊！”
　　“我早上十点开门，九点多才起来，他天天早上七点就叫醒我，我没打他都算是好的了！”
　　唐晓媛气愤道。
　　可唐晚吟看了看唐中薇的脸色，感觉唐中薇更生气——因为这种事儿而掰掉相亲，确实很容易让人生气啊。
　　唐中薇冷哼道：“你就作吧，反正你今天也看见了，子清都有对象了，要是好好的，大学毕业就能结婚，说不定你到那时候还单着呢！”
　　唐晓媛死猪不怕开水烫，拉着子敏作伴，说：“那又怎么样？子敏不也没对象吗？我也没比子敏大多少吧？是不是，子敏？”
　　唐晓媛的手搭在子敏的胳膊上，子敏轻巧一扭，就脱身出来了。
　　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姨，说道：“小姨，你没对象，可不代表我没对象。”
　　唐晓媛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怎么个意思？你也谈对象了？”
　　子敏笑嘻嘻地道：“现在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吧。”
　　“什么意思？”唐晓媛愣住了，唐中薇跟唐卫民还有吴晓娴几个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唐晚吟伸手揉了揉额头。
　　这丫头她是管不住了。
　　子敏笑嘻嘻地说道：“我对我们学校的一个师兄有点儿意思，年前的时候见了两面，试探了一下他。”
　　“他现在还有点儿木木的，不过嘛，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开窍的。”
　　唐晓媛愣了愣，似乎有点儿不相信：“你对他有意思，他木木的……你跟他表白的啊？”
　　“也不算是吧。”子敏吃了一口菜，咽下去了才说道，“我就是对他有点儿意思，让他知道我对他有意思了，至于表白……我也不知道表白了要干嘛，所以还没做呢。”
　　大家花了一点儿功夫才明白过来子敏这是什么意思。
　　唐晓媛倒抽一口冷气：“好家伙，你这跟楚留香一样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啊？”子敏眼看着唐晚吟跟孟宇祁的眼神都危险起来，连忙否认，“不是不是，这怎么可能呢！我只是说我没有表白而已！没有想像楚留香一样到处留情！”
　　子敏一眼扫过去，反问唐晓媛：“小姨，不是我说你啊，你才是跟楚留香一样处处留情，然后绝情吧？我听瘦猴叔说，人家礼物都送到你店里去了啊？”
　　唐晓媛听到子敏的“投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十分潇洒地撩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头发，做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来，说道：“那又怎么样？追女孩子还不要付出一点儿努力了？”
　　唐晓媛说：“你瘦猴叔看见的那只是一个，还有好几个呢，早就都把礼物送来了。”
　　“那小姨你有看中的吗？”子敏八卦地问。
　　唐晓媛骄傲地摇了摇头：“有那么两三个吧，不过我还准备慢慢考察一下……哎哟！”
　　唐晓媛话还没说完，就痛呼一声。
　　唐晚吟连忙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是唐中薇扔了根筷子过来。
　　这会儿唐中薇脸上怒气冲冲，对着唐晓媛就开骂：“唐晓媛！我最近是管你管得少了？你给我在这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唐晓媛满脸委屈和不解：“我怎么了啊？”
　　唐中薇气道：“你要是不喜欢别人，就别收别人的礼物，收了人家的礼物就要好生对待，你还一下子考验好几个，你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别人怎么看咱们家！”
　　唐晓媛不服：“追女孩子本来就是要付出的啊！难道光凭口说就想追女孩子啊？最不济的都要给我送早餐的，他们过年给我送礼物怎么了？”
　　唐晓媛甚是委屈地说唐中薇：“大姐，你是运气好，碰到我大姐夫了，所以做个贤妻良母日子也过起来了。”
　　“但可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幸运，你就说你们店里请的那几个女工，哪个不是跟着穷男人熬日子的？”
　　“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我养你，等结了婚生了孩子，带孩子也是你，做家务也是你，他要孝顺，结果伺候公公婆婆的，还是你！”
　　“哦，大姐夫，我说的不是你哈。”唐晓媛补充了一下。
　　席立兴尴尬地笑了笑。
　　唐晓媛继续自己的演讲：“反正什么都是女人做了，男的就跟大爷一样……所以说，挑男人一定要眼睛擦亮点！”
　　“大姐夫二姐夫都是好的，至于我二哥嘛，现在是在我二嫂的调教之下，还算过得去，真要摊上我大哥那样的，这婚还不如不结呢！”
　　“你催我结婚，我不说什么，但是大姐你好歹要让我好好挑挑吧？连礼物都舍不得送我的人，以后能指望他对我好？”
　　唐晓媛振振有词，唐中薇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第530章 稀奇古怪的听说
　　唐晚吟赶紧劝唐中薇别生气：“她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回 知道她这性子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然后又冲唐晓媛摇头，示意唐晓媛别说了。
　　唐晓媛对着大姐能撒娇能耍赖，但是对着唐晚吟这个二姐，还真有点儿怕怕的。
　　唐晚吟不让她说，她就不敢说了，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唐中薇气道：“她但凡要是个能够踏实过日子的，我也不催她了，但是她现在一日三餐饭都不好好吃，我能放心吗？好歹成家了有人管着她，她不吃，别人总要吃的吧。”
　　唐晓媛看了唐晚吟一眼，见唐晚吟没有表态，才嘀咕道：“大姐你这话说得好奇怪，我自己都不吃饭，然后还要找一个人来管着他吃饭？”
　　唐中薇实在是跟唐晓媛说不下去了：“我是这意思吗？我是让你找个人，管着你吃饭！”
　　子敏在旁边笑嘻嘻地道：“大姨，这话我可要说说了，你都管不住我小姨，还能指望别人管住我小姨？”
　　那怕是不太可能了。
　　唐晚吟瞪子敏一眼：“闭嘴吧你！”
　　然后劝唐中薇：“大姐，你也别生气了，唐晓媛在我这里翻不出什么花去。”
　　唐晚吟说：“她现在是有些毛病，不吃饭也好，花钱如流水也好，但都是她自己挣来的钱，只要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就冲这一点，她就已经合格了。”
　　“至于结婚什么的，那属于附加题，不做就不做呗。”
　　唐晚吟这么说，可着实让唐晓媛意外：“二姐，你没发烧吧？我印象里你这可是头一回向着我说话！”
　　唐晚吟呵呵道：“我不是向着你说话，我是向着道理说话，你只要规规矩矩做生意赚钱，自己能养活自己，我就不管你。”
　　“但是你要是不规矩，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晓媛笑道：“我哪儿敢不规矩啊，我要是不规矩，你不得打断我的腿！”
　　“知道就好！”唐晚吟敲打了唐晓媛一把。
　　然后才对唐中薇耳语：“大姐，你就少操点儿心吧，光店里的事儿，还有彤彤上学的事儿就够你操心的了，晓媛都这么大了，她只不过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女儿，不用管她。”
　　唐中薇还想说什么，唐晚吟快速道：“真的，你别看她现在这么吊儿郎当的，但瘦猴跟我说了，她做生意是真卖力。”
　　“成天东跑西跑的，去迪斯科看人家跳舞，去哪里哪里看费翔的什么演唱会，那都是有目的的。”
　　“她见识的多了，眼光就越好，生意也就越好。”
　　唐中薇渐渐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心：“我也知道不该催她，但是她都这个年纪了，要是按老家落地一岁再加虚岁的算法，她过完年就二十八九，要三十了！”
　　“这会儿她还能挑别人，到时候就该别人挑她了，快三十还没结婚的男人……不是丧偶就是二……”唐中薇没说下去。
　　唐晓媛早就跟子敏子清她们一块儿讨论起“感情”问题了，没人关注唐中薇这边，唐中薇声音很小，除了唐晚吟没人能听到。
　　但说到这里，唐中薇还是住了口——她老是忘记唐晚吟就是跟个“二婚头”结婚的。
　　唐中薇有儿不好意思，唐晚吟飞快地瞥了孟宇祁一眼，有点儿心疼。
　　这家伙，这口锅背了十多年了，将来怕是也摘不下去了。
　　唐中薇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就是怕她年纪大了，找不到什么好的人。”
　　唐晚吟笑道：“找不找得到都是她自己的事儿，你那边认识的老实人，没有能降得住她的，就别操这个心了。”
　　“再说了，她现在这样不结婚，不比以后结了婚闹出什么事儿了，不管是她闹的，还是她被人家闹的……要好得多？”
　　“怎么说？”唐中薇皱眉询问。
　　唐晚吟低声道：“我们单位那个赵坤，你还记得吧？之前你还让我介绍给晓媛，但我拒绝了的。”
　　“记得，他怎么了？听说去年结婚了是吧？”唐中薇问道。
　　唐晚吟点点头：“是啊，去年年初结的婚，年底生了孩子，结果今年年初又抱回来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唐中薇一时没明白唐晚吟的意思。
　　“赵坤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就是趁着他老婆怀孕的时候，又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两个孩子就差三四个月！”唐晚吟鄙夷地道。
　　唐中薇吓了一跳：“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唐晚吟说：“不光有这样的事儿，还有一件事儿呢，对了，晓娴，你过来一下，跟你说话。”
　　吴晓娴正给橙橙喂饭呢，听到唐晚吟喊，就把手里的碗给了唐卫民，然后凑过来。
　　“大姐，二姐，怎么了？”
　　唐晚吟说：“晓娴，你前两个月不是在医院里听了个事儿吗？跟大姐说说。”
　　吴晓娴稍微一想：“就是验血型的那个？”
　　“没错。”
　　唐中薇被唐晚吟跟吴晓娴夹在中间，有些应接不暇：“什么血型啊这又是？”
　　吴晓娴说：“就是前两个月，医院收了个急救，是车祸，送来的时候那小孩失血过多了，爸爸妈妈担心得不行，就说要给孩子输血。”
　　“但是医院的人说，直系亲属不能输血，会发生溶血症，那个爸爸急坏了，就想找其他人，结果那个妈妈也是急上头了，直接说孩子不是孩子爸爸亲生的，让赶紧输血……”
　　吴晓娴至今回想起来那天的热闹跟惨烈，都觉得后怕：“……好在孩子是救活了，但是那两口子在医院吵架吵得人尽皆知，后来才知道，那女的在外头还有个相好的。”
　　“当时家里不同意他们俩好，催着女的结婚，女的就找了个老实人，但还一边在外头瞎来，然后就出事儿了。”
　　唐中薇听得目瞪口呆。
　　唐晚吟劝唐中薇：“大姐，你就说这两件事儿，摊上哪件能比晓媛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好？”


第531章 给孩子上的课
　　唐中薇还真说不出来。
　　唐晓媛现在这状态，虽然不怎么让人放心，但是说实话，也没惹出什么麻烦来。
　　唐中薇心里倒是觉得，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晓媛的对象对不起晓媛的。
　　但是……她还真没把握晓媛这性子会不会害了别人。
　　唐中薇是个善良的人，真要是唐晓媛对不起别人了，唐中薇也能愧疚一辈子。
　　想到这里，唐中薇也歇了心思：“那……还是不管她了，反正回头是好是孬，都是她自己受着！”
　　“哎！这就对了！姐你就该这么想”，唐晚吟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对弟弟妹妹也是一样。”
　　唐中薇白唐晚吟一眼：“你就这么说说吧，子清子敏的事儿，你不担心？”
　　担心，当然担心。
　　这俩孩子是自己带大的，虽然算不上什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也是唐晚吟的心尖肉。
　　就是养个宠物，这么多年也养出感情来了，何况还是活生生的人呢。
　　唐晚吟还真挺心酸的，怎么孩子大了都想谈恋爱了呢。
　　这自己养大的姑娘，真舍不得送到别人手里，就怕在外头过得不开心不如意。
　　本来说只用担心子清一个人的，因为觉得子敏那肯定是她欺负别人的性子。
　　可现在偏偏子敏先喜欢上别人了，跑去倒追别人了。
　　唐晚吟这是两头都心塞。
　　想来想去，唐晚吟只能决定做一个开明的母亲，给孩子们上上健康生理课。
　　于是，当天晚上，大家都各回各家了，唐晚吟就端着牛奶，敲响了子清子敏的房间。
　　原本是给两个孩子各准备了一间房的，但是姐妹俩感情好，一直没分开住。
　　现在放寒假了，分别了一个学期，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唐晚吟敲门进去的时候，俩人正钻在一个被窝里呢。
　　子敏过来开的门，子清在手忙脚乱地收东西。
　　唐晚吟眼尖，看到是一沓信。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赵清远写给子清的信吧。
　　子敏伸手把托盘接过来：“妈，你怎么来了，陈阿姨呢？”
　　以往她们的牛奶都是陈阿姨冲好叫她们下楼去喝的，喝完了顺便刷牙。
　　唐晚吟笑道：“陈阿姨正在收拾厨房呢，一会儿收拾完了她就要回家了，她要回去过年，明天开始到大年初三，两个阿姨换着白天来一会儿。”
　　子敏递了一杯牛奶给子清，低头喝了一口才道：“好的，那我一会儿喝完去洗杯子。”
　　唐晚吟顺势坐下来，笑道：“不着急，妈妈今天想跟你们说说话。”
　　子清子敏对视一眼，乖乖坐在床上，问唐晚吟：“妈，你想说什么？”
　　唐晚吟咳嗽一声，说道：“那个……你们现在都有喜欢的人，爸爸妈妈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也不会阻拦你们，希望你们能信任爸爸妈妈，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子敏立刻表示：“这能有什么不懂的，电视里都看了好多了，小说里也有啊。”
　　子清虽然有些害羞，但是也说：“我现在还没遇到什么问题。”
　　唐晚吟有些尴尬，强调了一下：“我说的是，那些电视小说里不会教你们的东西，比较……特别的。”
　　“特别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懵。
　　问唐晚吟：“妈，什么样算特别？”
　　唐晚吟无奈了，这年头啊，当真是一点儿生理知识都不会教的。
　　不光不教，甚至大环境都还会要求女孩儿要注意隐蔽，不能够去谈这些。
　　最好一直不懂。
　　唐晚吟都算是开明的父母了，但还是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她可以在家里呵护孩子们，但是孩子们在学校、在社会上，还是会面对压力。
　　比如子清之前，就算来例假肚子疼得不行，也不敢不去上学。
　　不光要去，还不敢让同学看出来。
　　因为在他们同学里，来例假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应该保持沉默，应该仔细掩蔽，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唐晚吟花了好一阵子才把子清子敏的这个想法纠正过来，告诉她们这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子礼那边也是一样，由孟宇祁负责教导。
　　因此在他们家里，倒是没有这些顾忌，子清子敏要是来例假不舒服，子礼跟子硕都知道要给两个姐姐倒热水，泡姜茶红糖水。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再多的……唐晚吟跟孟宇祁都还没教到。
　　此时唐晚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就是你们上初中的时候，我教你们的那些事。”
　　子清子敏讶然抬头，唐晚吟这么说，她们就明白过来了。
　　子敏年纪还稍微有些小，平时胆子也大，再加上她跟谭卓然还属于她开玩笑半主动去追的，所以没什么想法。
　　但是今天刚刚跟赵清远突破“牵小手”阶段的子清，那脸可就绯红一片。
　　唐晚吟一看子清的状态就明白了。
　　心里不由得道，还好她行动得早，要是再晚……不是她对赵清远有成见，反正，是没有一个父母能够接受这种事儿带来的风险的。
　　唐晚吟回头把门锁好，表情也严肃起来。
　　“子清，子敏，虽然我说的话会让你们很惊奇，也很害羞，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们，这是一件需要慎重，但不应该被避讳的事。”
　　有些伤害不是避而不谈就不存在的。
　　教她们直面这些，才能够让她们更好地避开风险。
　　幸好唐晚吟也算是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人，之前人体构造大致也跟孩子们讲过了，接下来要讲也不算太难。
　　克服了心理上的不适应，唐晚吟就很容易讲下去了。
　　“……随着你们好感的增加，想要跟对方发生肢体上的触碰也是很正常的事，不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人本来就是需要的，就像小孩子需要父母的拥抱，亲吻，我到现在也会跟你们爸爸亲吻拥抱。”
　　子清子敏红着脸点头，这点她们都有目共睹。
　　虽然唐晚吟跟孟宇祁挺注意的，但是唐晚吟那种骨子里不在乎被人看到她跟孟宇祁牵手拥抱，以及每日的早安亲吻的状态，早就影响到了孩子。
　　“没错，既然你们能够理解那就更好了，在理解的同时，你们也要知道，这些事会给你们带来快乐，但是也同样也有风险……”
　　唐晚吟认真严肃地给两个孩子上了一堂课，子清子敏逐渐明白过来，也认真表示自己明白了。
　　“妈，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第532章 孩子大了，父母老了
　　孩子们说长大也就长大了。
　　唐晚吟自从过了三十岁之后，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好像昨天才接到子敏，但是转眼又要送子敏上学去了。
　　她上辈子自己读大学的时候，想的是天南海北，哪里有意思去哪里。
　　当时爸爸妈妈有些不愿意，想让她留在本市读大学。
　　但是她玩心重，总想着要出去，尤其是……当时还为了跟渣男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所以执意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
　　那会儿她觉得爸爸妈妈太黏人了，一点儿都不尊重她的独立自主意识。
　　但是现在，她也为人父母了，才终于明白这种曾经贴在自己身边日夜不离的孩子，脱离自己去远方的感觉。
　　真的是叫人不舍。
　　把子敏送到火车站，孟宇祁还买了站台票，一直把子敏送上火车，看着火车发车，他们才回来。
　　唐晚吟感慨道：“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长得真快，就这么送走接回，再有几次，他们也该成家了。”
　　孟宇祁把唐晚吟的手拉起来挽住自己的胳膊，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出去走走吗？现在孩子都上大学了，子礼那边有阿姨照顾，还有大姐小弟他们看顾着，不如，我们休假出去逛逛？”
　　唐晚吟惊喜不已：“真的吗？你工作那么忙……”
　　孟宇祁笑道：“要说忙的话，不到退休都会这么忙，兴许退休之后还更忙，我们单位那几个退休返聘的老工程师，现在也照常上班呢。”
　　孟宇祁帮唐晚吟理了理头发，说：“忙是忙，但是生活也是要过的，这回过年我也看明白了。”
　　“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不能再跟他们小时候一样，处处护着他们，保他们周全。”
　　“他们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从火车站回来之后，子清也上学了，她住校，刚开始的时候还每周都回来，后来也渐渐两周回一次了。
　　子礼虽然是住在家里的，但是现在高中课业重，早晚自习一算上，在家的时间就只够睡觉的。
　　早饭午饭晚饭都不能在家吃，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家里人还没醒。
　　也就是下晚自习回来，才能跟家里人说上两句话，逗一逗小子硕。
　　子礼自小就是家里的宝贝，要说受宠，他小时候比子硕还要更受宠。
　　那会儿两边家里都没什么孩子，就属他最小。
　　等子硕出生了，前头有冬冬跟彤彤，后头又有夏夏跟橙橙那几个，反倒不显着子硕什么了。
　　唐晚吟跟孟宇祁现在习惯了晚饭后散散步，然后各自学习一下专业上的东西，到了九点就下楼在沙发上坐会儿，看会儿电视，顺便等着子礼回来。
　　毕竟一天也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相处了。
　　子礼刚开始没察觉，以为唐晚吟跟孟宇祁就是在看电视，后来才发现，他晚自习回来，陈阿姨她们通常都会给准备一点儿宵夜。
　　有时候是一碗荷包蛋清汤面，有时候是一碗小馄饨，有时候是蛋炒饭，偶尔也有包子饺子什么的。
　　他就一边吃东西一边陪着爸妈看会儿电视，他吃完了去洗澡，唐晚吟跟孟宇祁也就不看了。
　　子礼察觉之后就跟唐晚吟说：“妈，你跟我爸不用等我，没事儿的，我晚上回来自己吃点儿东西就去休息了，你们不用等我。”
　　这会儿的人们睡觉都早，子礼天天晚上这么一回来，弄完都得十点钟睡觉。
　　他当然不知道唐晚吟上辈子是个不转点不睡觉的夜猫子，只觉得爸爸妈妈天天陪着他晚上十点多才睡，太辛苦了。
　　子礼说：“对了妈，我看别人说睡觉之前喝杯牛奶能够有助于睡眠，以后让陈阿姨她们每天多打一份牛奶，您跟我爸晚上也喝了牛奶睡吧，还能补钙。”
　　“再一个，我以后每个星期天下午空出来，不跟同学出去玩儿了，我在家里，陪陪您跟我爸，好不好？”
　　唐晚吟笑着答应了。
　　等回了房间，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子礼小时候总缠着我，晚上非要跟着我睡，那时候我一边是子清，一边是子礼。”
　　“要看着子清不让她做噩梦发梦魇，还得帮着子礼把尿，不然就要水漫金山寺……这样的小子礼都长大了，知道照顾别人了，真的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孟宇祁笑道：“是啊，十几年，一晃而过，我还记得当初见你的样子呢。”
　　唐晚吟恍恍惚惚想起来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刚结束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
　　直到落水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那么多年，她都爱了一个人渣。
　　孟宇祁调暗了台灯，拥着唐晚吟睡下。
　　唐晚吟闭上眼睛之前，恍惚又想起来她上一段的人生。
　　她上辈子除了遇人不淑，遇到了个渣男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家庭和睦，父母感情很好，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一路顺利的重点高中重点本科毕业保研，工作也不错，虽然忙了点儿，但是报酬还是相当可观的。
　　一切的一切都很好，直到……在婚礼之前，被渣男约到郊外水库，被人从背后推了下去。
　　唐晚吟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要婚礼了，相恋多年的男友却变了心？
　　迷迷蒙蒙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穿越过来了，那这里的原身去哪儿了？
　　是穿越到她身上了吗？
　　当时那种情况，那个唐晚吟，能活下来吗？
　　——————
　　七零年代的故事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后面会写一些子清子敏子礼他们的番外。
　　当然也有唐晚吟跟孟宇祁老了之后的故事。
　　虽然我觉得他们现在已经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哈哈。
　　我总是子清子敏她们上大学了，唐晚吟跟孟宇祁就老了，所以写出来总有种暮年的感觉。
　　但其实唐晚吟也只比这几个孩子大十几岁而已。
　　剩下的故事也不多了，会写一部分七零年代的唐三妹（唐晚吟），穿越到现代的故事。
　　希望大家喜欢~


第533章 穿到现代了
　　唐三妹紧紧握着手里的剪刀，双眼紧闭，跳进了河里。
　　河水涌进了口鼻当中，很快就觉得憋不过来气，肺里疼得厉害……
　　然后，就是一片混沌，昏昏沉沉，耳边一时嘈杂，一时寂静得可怕。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吗？
　　好像也没比活着痛苦到哪里去。
　　唐三妹怔怔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纯白。
　　唐三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杀了人，应该是要下地狱的吧……这白色的，是哪一层地狱啊？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自觉就呢喃出声了。
　　“晚晚？晚晚你醒了？你说什么？哪层？我们在住院部五楼，你能听到吗？”
　　耳边是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
　　虽然竭力控制，但还是能够听出来声音里的激动跟关切：“晚晚，你可吓死爸爸妈妈了！你要学游泳就跟爸爸妈妈说，爸爸给你找个好教练！可千万别再自己偷偷去了！”
　　唐三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声音，然后又响起了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
　　“唐耀辉，你跟谁说话呢？晚晚？晚晚醒了？”
　　中年女人激动地扑了过来，下一秒，唐三妹就看到了一张略微有些熟悉的脸。
　　但，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脸。
　　因为，这张脸大概四十岁，可是却画了眉毛涂了口红，还摸了粉底。
　　这样的举动，是要挨批评的！她如果见过，她肯定会记得的。
　　不过，中年女人这一扑，唐三妹也终于明白了，她没有下地狱，也没有上天堂，她……进医院了。
　　……
　　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唐三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啊？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被李建强尾随，扑倒在芦苇荡里，她趁着李建强脱裤子的时候，一剪子扎了他。
　　然后想起来自己爹不疼娘不爱，李建强他爸又是那么个身份，她只有死路一条里，就跳了河。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现在，“爸爸”唐耀辉，“妈妈”赵雪梅，却跟她说，她是放暑假跟同学偷偷去体育馆游泳。
　　还没学扎实，就学人家去深水池，然后就溺水了。
　　幸好体育馆的游泳池一直有安全员看管着，安全员见她扑腾了半天，赶紧跳下去把她捞起来了。
　　不过她因为呛水严重，还是进了医院。
　　唐三妹确信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但是……脑子里却的的确确有这样的画面。
　　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明明赵雪梅跟她说她今年十七岁，高二暑假，可是她脑子里竟然有上大学，还有工作，甚至有拍婚纱照的画面！
　　这些她都没经历过，可是画面里的人，长得跟她几乎一模一样。
　　唐三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赵雪梅赶紧问道：“宝宝，头又疼了吗？妈妈给你揉揉好不好？”
　　唐三妹缩了一下，放下了手：“不……不用，我……没那么疼。”
　　赵雪梅看到女儿这样，心疼死了。
　　女儿溺水醒过来之后就举止怪怪的，仿佛忽然不认识他们了一样。
　　找了医生过来，医生问了好多问题，有一些是诸如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认不认识爸爸妈妈的，也有一些是诸如算数英语常识的问题。
　　都很简单，但是女儿回答得却很艰难。
　　可是要说艰难，她又都回答上来了。
　　最后医生的说法是，可能是溺水的时间比较长，对大脑还有些损伤，有些记忆跟思维的混乱。
　　不过常识也好，个人信息也好，基本都能答上来，只是费点儿劲思考，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医院床位紧张，所以即便唐三妹还没完全恢复，医生还是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赵雪梅看到女儿下意识的缩瑟，心里一阵刺痛。
　　“宝宝，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最近有些烦心事……对你的关心少了，要是妈妈一直陪着你，你就不会出事了。”
　　赵雪梅十分内疚，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
　　唐三妹愣了愣，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找手帕——她一直都有带手帕的习惯，他们城里到乡下来的一群学生，无论男女，都有手帕。
　　但……唐三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据说是叫“卫衣”的衣服，都没有口袋，自然也没有手帕。
　　唐三妹把袖子揪出来一截，给赵雪梅擦眼泪：“不是你的错，你别哭……”
　　结果，赵雪梅哭得更大声了。
　　唐三妹尴尬起来，她想给赵雪梅念一段语录，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同志也一样，流血流汗不流泪。
　　但是……她刚醒来的时候念了两句，结果赵雪梅跟唐耀辉的脸色都跟见了鬼似的，惊诧不已。
　　所以，她现在也不敢念了。
　　唐耀辉办完住院手续，就看到赵雪梅在哭，连忙上前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唐三妹有些手足无措——这里就她跟赵雪梅两个人，赵雪梅哭了，唐耀辉不会怪她吧？
　　以前在家里，要是弟弟妹妹哭了，甚至是大哥耍赖哭了，唐汉青都会抓着她骂，甚至是打。
　　唐三妹紧张地看着唐耀辉，不敢说话。
　　赵雪梅扭过头去：“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而已。”
　　唐耀辉看了看赵雪梅，没说话。
　　赵雪梅问唐耀辉：“手续办完了？”
　　“嗯，办完了，这是宝贝要吃的药，你先拿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赵雪梅低头检查了单子跟药。
　　唐耀辉就轻言细语地跟唐三妹说话：“晚晚乖，跟妈妈在这里等着，爸爸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很快的。”
　　唐三妹讶异地看着唐耀辉。
　　她知道唐耀辉是她爸爸，但是……说话这么温言细语的爸爸，她没有见过。
　　她印象中的爸爸，是唐汉青。
　　是那个在工作上受了气，就会回来逮着老婆孩子开骂，永远都是醉醺醺，不是喝酒就是下棋打牌的人。
　　还有妈妈，她的妈妈是田招娣，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说话永远都是声音尖利，眼神刻薄的模样。
　　跟赵雪梅一点儿都不像。
　　唐三妹从醒来就察觉到了，唐耀辉跟赵雪梅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虽然有时候有点儿怪怪的，但是从来不大声。
　　尤其是，他们两个一直喊她宝宝，宝贝，晚晚……
　　他们跟她无数个流泪的夜晚，在内心里乞求的父母一模一样。
　　所以……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给了她一个不同的人生吗？


第534章 平行时空
　　回到家里，赵雪梅和唐耀辉带着“大脑混乱”的唐三妹把家里仔仔细细都介绍了一圈。
　　唐三妹这才知道，今年是2008年，她高二暑假，他们国家的首都即将举办奥运会。
　　虽然大脑里这些记忆都还在，但就好像是画报跟书上的东西一样，需要看一看才能想得到。
　　先前一直沉默的唐三妹，听到奥运会的消息，才开口确认道：“奥运会……是好多外国人，来我们国家参加比赛吗？”
　　赵雪梅心疼不已，这孩子，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她点头道：“是啊，再过几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开幕式了，对了电视怎么开你还记得吗？”
　　唐三妹摇摇头。
　　电视？
　　他们村里连大喇叭都没有，只有李山利用身份的便利，把大队的办公室建在了自己家院子里才给拉了一条电线。
　　但一个月有二十七八天都是停电的。
　　想要用电，连李山都得去镇上打报告求人办事儿才行。
　　电视这东西……唐三妹没见过。
　　赵雪梅眼里流露出担心的神色来，但还是忍住了情绪，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教唐晚晚怎么开电视。
　　唐晚晚对这种开电视机的方式真的陌生极了。
　　遥控啊！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遥控，家里唯一跟电扯得上关系的，就是电灯了。
　　拉绳的，还三天两头停电。
　　除了电灯，就只有手电筒跟电沾边了。
　　电视一打开，屏幕上就跳出人来，跟电影一样。
　　唐晚晚也是看过电影的，虽然那时候管得严格，但公社有时候会请专门的人来放映电影。
　　所有人都搬着小板凳去打谷场上看露天电影。
　　但是那大多都是黑白的，也不太清楚。
　　可现在电视上的人清楚得仿佛是在照镜子。
　　虽然唐晚晚已经竭力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要不露声色。
　　但电视打开的一瞬间，唐晚晚还是惊得往后坐了坐。
　　赵雪梅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又扭头看了看电视上的画面——电视上正在进行赛前选手的训练情况预播，刚好播到游泳。
　　赵雪梅恍然大悟，哦，估计是女儿害怕水了。
　　赵雪梅赶紧用遥控器换台。
　　切换到一部时下年轻人喜欢看的青春偶像剧。
　　虽然赵雪梅对这些东西不是太感兴趣，但是她觉得唐晚晚应该是喜欢的。
　　以前唐晚晚还追星呢，还总说她学校的一个男生长得像哪个哪个明星，在全年级都有名。
　　赵雪梅给唐晚晚放了好一会儿电视，唐晚晚终于也在自己脑海中找到属于电视的记忆。
　　不过奇怪的是，好像原身之后就不怎么看电视了，更愿意抱着一个叫手机的东西看。
　　而且家里的电视也不止一个遥控器，而是有好几个遥控器！
　　要先按这个后按那个，十分复杂。
　　唐晚晚在记忆里晃了一圈，又看看眼前单个的遥控器，心里舒服多了——原身好像也觉得好几个遥控器切换来切换去的很复杂，所以没怎么看过电视，因而也没有太多开电视的记忆。
　　所以唐晚晚想学也学不到，现在就好多了，这会儿还是一个遥控器的年代，唐晚晚一学就学会了。
　　在电视上，唐晚晚终于了解了这个时代了。
　　这是三十多年后，这里的生活，比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做梦想象的生活还要更好！
　　许多以前没有实现的愿望，在这里，都是变成了最为普通的人生。
　　产妇生孩子的时候都进医院，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个稳婆接生婆来接生，然后承担不必要的生产风险。
　　更不会因为一些人的愚昧无知，觉得生孩子是污糟事，所以甚至不能在房里生，而是要去牛棚猪圈里生。
　　这些事，在以前是司空见惯，但是在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生下来的小宝宝，可以喝母乳，也可以喝牛奶，无论哪一种，食物都是充足的、可替换的。
　　不像上辈子，哪怕唐卫民跟唐晓媛是家里受宠的孩子，但是赶上那个时候，全国都缺粮食，田招娣也没有奶水，都是用小米熬出米油，用米油把孩子喂大的。
　　在这里，几乎所有孩子都可以上学读书，起码能够读到初中，因为这是义务教育。
　　就算父母再怎么说，也不能阻止孩子读完初三。
　　如果真的家庭有困难，还可以申请社区帮助。
　　女孩子也一样，虽然还是有男女不平等的事，但是比起唐晚晚那个年代，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至少女孩子可以一样上学读书，甚至还可以读研究生，读博士生，也可以做许许多多的工作，甚至是一些看起来只有男生才会去做的工作。
　　唐晚晚看着电视里的各种新闻，了解着这个时代的事情，潸然泪下。
　　她一生的悲惨经历，如果放在这个时代，或许大部分都不会发生。
　　父母不可以生那么多孩子，所以她小时候为了照顾弟弟妹妹，矮矮的个子去烧热水，被热水烫伤双腿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大姐唐中薇不会在整个初中每天都要承受着田招娣跟唐汉青各种冷嘲热讽威逼利诱，导致初中也没读完，早早进了工厂了。
　　就连小弟也不用去乡下了，可以安心在家里读书。
　　家里也不用非要送出去一个孩子，把唐晚晚变成牺牲品了。
　　就算去到乡下了，去到盘溪村了，那里应该也有报纸，有电视，有电话……可以跟外界沟通。
　　而不是像她上辈子那样，去到乡下之后，就彻底跟城里没了联系，只能凭借着好几个月的一封信，怀念以往的生活。
　　现在也不会有人敢逼婚，敢为非作歹，如果有李建强那样的人，唐晚晚可以直接报警，也可以离开盘溪村。
　　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被分到了盘溪村，这辈子就只能驻守在盘溪村那个小小的地方了。
　　唐晚晚尝试着通过电视报纸上的信息，还有地图上的信息，去找上辈子的家乡、家人。
　　毕竟，如果按照年纪来算的话，经过了三十四年，就算田招娣跟唐汉青已经过世，那唐卫东唐卫民，唐中薇和唐晓媛应该也是在的。
　　或者……连她自己都应该是在的。
　　如果在的话，现在这些人都才五十多岁，唐晓媛跟唐卫东甚至只有四十几。
　　大概率还活着的。
　　他们也活到了这个时代吗？也见到了这一切吗？
　　唐晚晚立刻通过各种渠道，去找上辈子的信息。
　　甚至冒险问了一下经常到处跑车的唐耀辉，有关于地理位置，还有从前的家具厂、纺织厂、木材厂的消息。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沙台市没有了，陶营也就更没有了。
　　家具厂的地址是一个砖厂，不过早就废弃了，纺织厂也早就倒闭了，木材厂更是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至于她去的盘溪村、坪山乡，也都没有了！
　　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章台市，虽然跟沙台市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唐晚晚凭借记忆，终于确定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她上辈子住的陶营。
　　然而，在这四处都是高楼小区的地方，显然没有她记忆里的家具厂胡同。
　　也就没有了她上辈子的一切了。
　　一直到两天之后，看了两天电视跟报纸的唐三妹，才终于弄明白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从一九七四年盘溪村的唐晚吟，变成了二零零八年的唐晚晚。
　　没错，她现在的名字叫唐晚晚。
　　她所在的二零零八年，跟之前的一九七四年，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可以确认不是同一个。
　　……
　　晚上，一家三口的饭桌上，赵雪梅把新的户口页递给唐三妹：“晚晚，你爸爸找老家的亲戚给你算了个命，说是你有个什么大劫，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所以才溺水的。”
　　“那个大师很灵的，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改名字吗？正好这次你爸就给你办了，你看看，是你喜欢的名字吧？”
　　唐三妹小心的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看到上面的曾用名唐晚吟，跟现在的姓名唐晚晚，点了点头。
　　“喜欢，谢谢爸爸妈妈。”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唐晚晚了。
　　唐晚晚正在努力适应现在的生活，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的晚饭。
　　他们家里一共才三个人，唐耀辉，赵雪梅，和她，三个人吃四个菜，还有一碟水果！
　　四个菜是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蒜蓉生菜，还有一个老母鸡汤。
　　老母鸡汤啊！
　　在唐晚晚前十七年的人生当中，别说喝了，就是连见到鸡汤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毕竟那个年代，谁家舍得把鸡杀了给炖汤啊？
　　真不是她夸张，那会儿城里不让养鸡，乡下一家人不管多少人口，只能养两只鸡。
　　两只鸡是要用来下蛋的，每一个鸡蛋都是家里下个月的火柴、盐、酱油、醋……
　　炖鸡汤，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晚晚，想喝汤吗？来，妈妈给你盛。”
　　赵雪梅见唐晚晚盯着那碗鸡汤发呆，就起身拿了三个小碗过来。
　　“晚晚胃口不好的话先喝点儿汤，要不要吃鸡腿？”赵雪梅殷切地问唐晚晚。
　　虽然唐晚晚已经极力接受现在的生活了，但还是时常被惊讶到。
　　从前她在家里排行第三，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从来都轮不到她来选东西。
　　鸡腿是不可能有的，鸡蛋她都没吃几回。
　　唐晚晚鼓起勇气点了点头：“我……想吃。”
　　赵雪梅一边用筷子撕下一只鸡腿，一边笑着说：“哎，这就对了！多吃点儿身子才能养好。”
　　赵雪梅把放了一只鸡腿的鸡汤放到唐晚晚面前，然后问唐耀辉：“耀辉，剩下的那只你吃了呗？我减肥，不吃这些了。”
　　唐耀辉也赶紧道：“别给我，我也不吃，前阵子饭局多，吃得我这衬衣都快崩开了，好不容易这两天在家里陪陪晚晚，我也不吃。”
　　最后两条鸡腿都是唐晚晚吃的。
　　如果不是因为赵雪梅拦着，唐晚晚几乎要吃掉鸡汤里的整只鸡了！
　　她非常不能理解，赵雪梅居然因为减肥就不吃鸡肉了！
　　最后赵雪梅收碗的时候，唐晚晚心里很是纠结。
　　这七八月酷暑的天气……这么热，鸡汤不吃完了，明天会馊了啊。
　　虽说可能变一点点味，大家也还是会热热吃了，但唐晚晚心里还是很心疼。
　　所以她没忍住，问赵雪梅了：“……妈，这鸡汤放到明天会不会坏啊？”
　　赵雪梅惊讶地看看她，旋即又露出了那种心疼的神色来——医生说了，女儿溺水缺氧太久，大脑多少会受到一点儿影响的。
　　赵雪梅拉着唐晚晚到厨房里去：“你看看，这是咱家冰箱，吃不完的东西就放里面啊……不过隔夜的东西确实不是太好，以后我少做一点。”
　　唐晚晚看着冰箱，想起来了，她在电视上看到过，脑子里也有冰箱的印象。
　　但是……看到剩饭剩菜的一瞬间，她还是很难联系到冰箱。
　　赵雪梅拉着唐晚晚，给她看冰箱里的东西。
　　“冰箱里有西瓜，不过你这两天先别吃太冰的，吃桌上那盘，拿出来醒了一会儿，不凉了。”
　　“还有葡萄，要是想吃的话，也要拿出来醒半个小时，知道吗？”
　　唐晚晚点点头：“知道了。”
　　赵雪梅拉开冰箱下层的门，给她看里面的东西：“这里头存了些肉，还有冰棍跟雪糕，过几天你复查身体好了，再吃这个，好不好？”
　　“好。”唐晚晚乖巧道。
　　两天之后复查，唐晚晚一切正常。
　　医生看了看唐晚晚，笑着问她：“小姑娘，事情都想起来了？脑子还糊涂不？”
　　唐晚晚不好意思地回道：“都想起来了，现在不糊涂了，就是有时候反应还是要慢点儿。”
　　医生点点头：“行，那就没事儿了，回头学习上可能要多花点儿精力，明年高考了是吧？应该不会耽误的。”
　　唐晚晚也点点头：“好的，谢谢大夫。”
　　复查一切正常，当天下午回家，唐晚晚就打开冰箱，拿出了一根雪糕来吃。


第535章 原身的记忆
　　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或者说，她以前本来就没有吃过多少甜的东西，她记忆里只有一次。
　　那时候她还在上初中，有一回饿得狠了，又赶上生理期，低血糖晕倒了。
　　是吴老师把她带到家里，从柜子上的饼干盒子里拿出了一小包红糖，给她冲了一碗红糖水。
　　喝完热热的红糖水之后，吴老师又让她在家里躺一会儿，一直等到蒋老师放学回来，才送她回家。
　　因为这件事，唐晚晚一直很尊敬吴老师。
　　后来好多次被田招娣骂，被唐汉青打的时候，她就跑去吴老师家里。
　　可以说，没有吴老师，就没有现在的唐晚晚。
　　唐晚晚心里很遗憾，也不知道她到了几十年后，吴老师跟蒋老师在原来的地方怎么样。
　　不过唐晚晚记得，吴老师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好好学习。
　　只是在她们那个年代，没有高考，大部分人都是读完高中或者中专就不读了。
　　田招娣跟唐汉青连初中都不想让唐晚晚读完，还是吴老师表示只要唐晚晚努力，期末考试跟中考成绩优异的话，她出钱让唐晚晚读书，田招娣跟唐汉青才松了口的。
　　就是因为这样，来到这里之后，唐晚晚才知道原来就在她离开之后的没几年，高考就恢复了。
　　她现在也可以继续学习，参加高考！
　　而且这个时间真的太好了。
　　上辈子她十七岁，被迫中断学习代替弟弟唐卫民去盘溪村乡下。
　　这辈子她十七岁，还是个高二即将升入高三的学生，明年六月她就能参加高考了！
　　唐晚晚脑子里有一些原身学习的画面，原身的成绩属于中等偏上。
　　在重点高中里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根据现在的划分来看，原身考二本是肯定没问题的。
　　一本的话努努力也行。
　　但是一本里面的重点大学，可能就有点儿遥远了。
　　唐晚晚翻看了一遍原身的东西，心里暗暗下定决定——她答应过吴老师要好好学习，吴老师最大的遗憾就是带出来的学生不能参加高考读大学，但是现在，她能够实现吴老师的愿望了。
　　唐晚晚吃完一根冰冰凉凉又甜滋滋的冰棍，开心极了。
　　然后就回到房间，打开了书本。
　　虽然脑子里有一些原身的记忆，但是毕竟不是她自己的，需要花时间适应，融会贯通。
　　好在唐晚晚一贯都很努力，用功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上辈子在家里，姐姐唐中薇总是偷偷承担做饭洗衣的家务，只让唐晚晚烧火、看弟妹，这样就能够让唐晚晚多学习一会儿。
　　小弟小妹也经常把田招娣跟唐汉青买给他们的本子跟笔，悄悄省下来一点儿，给唐晚晚用。
　　那么多人都希望她好好学习，她是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
　　唐晚晚翻开课本，努力地将课本里的东西跟脑海中的记忆联系起来，成为她的思考。
　　脑子里的东西真的好多，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奇怪。
　　明明现在只是二零零八年，但是唐晚晚脑海中似乎还有一些后来的事情。
　　比如这次的奥运会，明明现在还没有开幕，但是她却隐隐约约有过一些比赛的画面。
　　还有上大学的画面，她看到原身在一所普普通通的一本大学里面上学，口碑还算可以。
　　甚至还看到了妈妈赵雪梅做手术，跟爸爸年纪大了被公司裁员，还有奶奶过世，舅舅结婚等等事情……
　　关键是，还有她跟一个男生的感情路线。
　　从暗恋，到表白失败，到见缝插针倒追成功，到最后订婚，结婚……
　　却在婚礼的前一天，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男人约她到水库去游玩，水库旁边的人不多。
　　当时那个男人说有话要跟她说，但是有些没有勇气，让她转过身去。
　　之后的画面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原身遭受了相当程度的精神刺激，而后，原身就突然落水了。
　　“渣男！”唐晚晚咬牙骂出一句。
　　这个词儿是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学到的，在之后的几年里，原身常常分享一些渣男的案例给男朋友。
　　还对他说，幸好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现在看来……原身只怕所托非人，她自己身边就是个渣男。
　　仔细整理了一遍原身的记忆，最让唐晚晚无语的是，这个男的竟然还跟她是高中校友！
　　绝了简直！
　　唐晚晚劝说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远离渣男，积蓄力量，一举报复成功！”
　　唐晚晚整理完记忆，收起心，赶紧开始看书。
　　高二的暑假十分短暂，并不像她上辈子的中学有两个月那么长。
　　他们是补课补到七月二十六号才放的假，然后通知八月十一号上课。
　　老师说了：“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不是为了给你们玩儿的！而是为了让你们根据自己的弱势学科，查漏补缺，赶紧补一补，等到高三开学可就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慢慢补了！”
　　“到时候一轮二轮三轮复习，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补的时间！所以暑假千万不要散了心！不然之后就更加追不上来了！”
　　今天已经八月五号了，唐晚晚准备一天看一科，六科看完，正好就是八月十号，十一号就去上学了。
　　对她而言，最简单的是语文，她感觉现在的语文比他们那时候简单多了，好多话都很浅显，然后文言文跟古诗词她都学过，看一看就差不多了。
　　正好今天只剩下半天时间，她就用来看语文了。
　　原身是理科生，唐晚晚对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都还算有信心。
　　虽然课本不一样，知识点略有出入，但是大体还是知道的。
　　最难的还是英语。
　　唐晚晚在电视上看到主持人采访路人，连路人都能说几句英语，说是为了奥运会专门练习的，欢迎外国朋友的。
　　这可是个全民英语的时代。
　　但是唐晚晚的英语就……着实有点儿拿不出手了。
　　按照现在的说法，她以往学的英语都是“哑巴英语”。
　　好多词儿她都是知道意思，也能默写，但是完全不知道居然是这么念的。
　　英语老师教的，跟电视上大家的发音，还有原身的英语磁带、mp3里的发音，一点儿都不像！
　　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


第536章 唐耀辉和赵雪梅的关系
　　唐晚晚在房间里认真看书。
　　唐耀辉在厨房里做饭，赵雪梅洗晒完一家三口的衣服，也进到厨房帮忙。
　　只是帮忙择菜的时候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总往唐晚晚的房间里看。
　　唐晚晚不在场的时候，唐耀辉跟赵雪梅几乎不说话了，要说，也只说唐晚晚的事情。
　　比如现在，赵雪梅低头择菜，眼睛也没看唐耀辉，仿佛不是在跟唐耀辉说话一样。
　　“我想过了，离婚的事等到晚晚高考完再说，这一年你也好，我也好，尽量不要表现出什么来，好好陪着她高考。”
　　“尤其是晚晚这次的事儿，现在身体又不大好，我不希望她这个时候受刺激。”
　　正在片鱼的唐耀辉顿了顿，闷声道：“好，我听你的。”
　　赵雪梅拿着菜梗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等松开的时候，菜梗已经被她用指腹生生掐断了。
　　……
　　唐晚晚正在看书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
　　门外是赵雪梅温柔的声音：“晚晚，你在做什么呀？妈妈切了水果，你开门拿进去吃好不好？放心，妈妈不进去。”
　　唐晚晚赶紧起身去开门：“妈妈，没事，你进来吧，门没锁。”
　　赵雪梅把一盘切好的，还插着牙签的哈密瓜放在唐晚晚的书桌上。
　　一边插起一块喂给唐晚晚，一边说道：“妈妈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锁门，说是要什么私人空间，不允许爸爸妈妈进来呢。”
　　唐晚晚咬了一口哈密瓜，想起来原身的记忆，笑道：“没事，我以后都不锁门，妈妈你要进来就进来好了。”
　　从小就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挤在一间屋子里的唐晚晚，对现在拥有的十来平的独立房间，已经相当满意了。
　　什么私人空间不私人空间的，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房子，空间绝对够的呀。
　　赵雪梅欣慰又感动：“好，好，不过放心，爸爸妈妈都会敲门的，不会不经过你的允许就直接进来。”
　　唐晚晚吃着甜甜的哈密瓜，点头答应了。
　　赵雪梅看到唐晚晚放在书桌上的书，还有笔记，更是感动不已。
　　虽然以前她都是巴不得女儿多学学，但是女儿总觉得在学校里已经够累了，放假在家就是要休息，所以母女两个总是会有矛盾。
　　但现在唐晚晚主动学习，赵雪梅却反倒有些担心了。
　　“晚晚，你身体还没好全，学习不要太辛苦了，不然会头疼的。”
　　唐晚晚有些记忆片段还是想不起来，尤其是关于二零零八到二零二一之间的，偶尔想深了就会头疼。
　　赵雪梅的温言关心让唐晚晚想到了吴老师，吴老师待她也是这么好的。
　　想到这里，唐晚晚忍不住开口对赵雪梅说：“妈，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胃疼啊？你一定要注意按时吃饭，不要工作一忙就忘了吃饭，这样容易得胃病。”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奇怪，但是关于未来的记忆里，唐晚晚看到赵雪梅生病住院做手术，好像就是胃方面的问题。
　　不过那时候她在外地上大学，没有在家，等到她放假回来知道的时候，赵雪梅已经出院了。
　　但现在距离她上大学也不算太久，唐晚晚记不清到底是在她大几的时候赵雪梅手术的，但从现在开始注意身体肯定是没错的。
　　听到唐晚晚的关心，赵雪梅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其实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女儿就有些叛逆，跟父母的关系并不好。
　　刚开始赵雪梅以为是因为她跟女儿之间关于学习的问题产生的矛盾。
　　但是后来，赵雪梅发现似乎不只是这样。
　　女儿好像发现了她跟唐耀辉之间的问题，虽然没有激烈地表态过，但是……女儿性格孤僻起来，跟他们夫妻的事儿不无关系。
　　只有一次因为学习的事儿争吵起来的时候，女儿厌恶地说了一句：“你们别在我面前装了，也别说什么为了我的学习，为了我高考才不离婚的，要离趁早离，不要打着我的名头，又将你们的不幸福怪罪在我身上！”
　　也就是因为这次争吵，女儿心里不愉快，找了自己的同学出去游泳。
　　大概是想要通过运动发泄一些心里的郁闷吧，然后……就出了事。
　　出事之后唐晚晚就有些记忆混乱，性格也变了一些。
　　而最让赵雪梅惊讶的是——唐晚晚似乎不记得她跟唐耀辉之间的事儿了。
　　唐晚晚醒来的那天，赵雪梅跟唐耀辉因为女儿的事，气氛难得地和谐了一些。
　　而唐晚晚并没有对此表示任何惊讶。
　　那天唐耀辉本来只是送她们母女回来就准备要走的。
　　因为这之前赵雪梅跟唐耀辉已经分居一段时间了，不是赵雪梅加班上通宵大夜班，就是唐耀辉出差。
　　反正两个人几乎不会同时住在家里。
　　赵雪梅心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时间久了，女儿也看出来了。
　　但是，那天唐耀辉送她们回来之后，赵雪梅让唐晚晚回房间躺会儿，休息休息。
　　然后就准备去煮饭，唐耀辉也准备找个借口离开了。
　　结果唐晚晚好似完全不记得他们前一天才争吵过，只愣愣地在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的两间卧室之间徘徊了好久。
　　才小声问道：“爸爸妈妈……我住哪一间房间啊？”
　　当时赵雪梅跟唐耀辉都愣住了，还没来得及震惊唐晚晚怎么连这也记不住的时候，唐晚晚就十分腼腆地指着两间卧室里的床说道：“我看到两张床上都只……只放了一个枕头。”
　　赵雪梅张了张嘴，反应了一下才说道：“哦，你住左边这间。”
　　唐晚晚点点头，又问道：“那爸爸妈妈，你们两个住这间吗？”
　　唐晚晚问这话纯粹是因为她在家里，她们五兄妹在成年之前都住在同一间房里。
　　而田招娣跟唐汉青并不是一直住在另一间的，另一间原本是唐晚晚的爷爷奶奶住的，后来爷爷先过世了，就是田招娣陪着婆婆住，唐汉青在客厅里搭了个小床。
　　后来奶奶也过世了，但是那时候唐卫东也成年了，所以唐家两间屋子又按照男女分开住了。
　　唐晚晚这么问，是因为她那个年代，住处都紧张，中老年夫妇并不一定是在一起睡的。
　　然而，她这么一问，唐耀辉跟赵雪梅却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睡这一间。”
　　当天晚上，唐耀辉留了下来。


第537章 她竟然有三块手表
　　为了不让唐晚晚发现不对劲，两人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了一晚上。
　　只不过是一个人睡床，一个人打地铺。
　　老实说，分居好久了，陡然住到一起，两个人都还有些不适应。
　　明明连孩子都生了，现在孩子都快成年了，可夫妻二人却突然尴尬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五点，唐耀辉就率先起来，把地铺一收，出门买早点去了。
　　这几天他们夫妻俩为了唐晚晚的事儿，都请了假，在家陪唐晚晚。
　　经过观察，他们发现唐晚晚确实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争吵了。
　　夫妻二人经过商量，决定一直这么扮演下去，直到唐晚晚高考结束。
　　唐晚晚对此一无所知，她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唐耀辉跟赵雪梅有点儿奇怪，但也没上心。
　　因为她看到的未来的画面里，有她跟赵雪梅在一起的，也有她跟唐耀辉在一起的，三个人在一起的偶尔也有一些。
　　但是因为她很快高考，大学之后就没在家住，工作之后更是天南海北到处跑，没有多少在家的时间，也就没一一去看那些细节。
　　至少现在，唐晚晚丝毫没有察觉赵雪梅跟唐耀辉之间有什么问题。
　　她很高兴。
　　上辈子田招娣跟唐汉青，那是三天两头就要吵架的，吵急了还会动手。
　　现在赵雪梅和唐耀辉，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虽然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疏离，但是至少两个人不吵架。
　　八月六号，唐耀辉就先去上班了。
　　八月七号，赵雪梅也要去上班了。
　　赵雪梅出门前仔细叮嘱唐晚晚：“晚晚，爸爸早上买了豆浆跟油条回来，还有两个糯米团，你看着吃，别都吃了，不然胃里不消化。”
　　“中午妈妈回来给你做饭，简单炒个青菜，弄个丝瓜鸡蛋汤，然后在市场上买半只烤鸭，一份卤菜，好不好？”
　　唐晚晚点点头，又摇摇头：“妈，要不中午我自己做饭吧，我会做的。”
　　赵雪梅一手扶墙，一边穿鞋一边笑：“我的乖乖哟，你哪里会做饭啊，你顶多就是会煮个泡面，还不能加鸡蛋，一加鸡蛋就起沫的那种！可不敢乱动。”
　　唐晚晚认真说道：“妈，我真的会做饭，我……我在电视上学的。”
　　赵雪梅也严肃起来，摇头道：“不行，别说你不会了，就是会做，你的时间也不够啊，你有时间多休息休息，不要担心吃饭的事儿，妈妈一准儿回来，昂。”
　　横竖赵雪梅就是不同意唐晚晚自己做饭，唐晚晚无奈，也只能送赵雪梅出门了。
　　等赵雪梅出门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唐晚晚一个人了。
　　这还是这几天她第一次独处。
　　她坐到饭桌前吃饭，家里的客餐厅是在一起的，小小的一间。
　　有时候吃饭都不在饭桌上，直接搬到茶几上去吃。
　　这样能够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唐晚晚熟练地打开电视机，就着晨间新闻吃早餐。
　　她还挺喜欢挺新闻的。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学校有订报纸，她没有什么课外读物，就去吴老师那里看报纸。
　　一份报纸翻来覆去地看。
　　那是她了解外界最好的方式。
　　现在的方式就多了，电视是最方便的，有画面有声音。
　　家里还订了报纸，不过都市报要下午五点才送过来。
　　唐晚晚吃完早餐，把剩下的东西用菜罩盖起来，准备等放凉一点儿再放进冰箱。
　　然后就回房间熟悉自己的课本去了。
　　有点难啃。
　　原理和知识点相差不大，但是课本的内容和习题的出题方式，对唐晚晚来说都很陌生。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看书，等啃完高一的内容，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
　　一抬头就能看到时间的感觉真好。
　　唐晚晚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小狗闹钟，她记得以前一块马蹄表，哦，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带两个小耳朵的闹钟，都要八块钱。
　　还得有票。
　　那会儿田招娣跟唐汉青的工资才二三四块钱，两个人加起来也就四五十块。
　　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了一个小闹钟，放在家里的饭桌上显摆了半个月。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唐晚晚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有三块手表。
　　一块是卡通狗狗的手表，看来原身挺喜欢狗狗的。
　　一块是电子手表，表盘在唐晚晚看来真的像是未来产物。
　　还有一块，表链子很细，做成手链的样子。
　　光手表就有三块！
　　唐晚晚看到的第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这得多有钱啊”的想法。
　　毕竟在她来的地方，一块最普通的手表都要一百多块钱，还要花几十块钱去找票。
　　三块手表，就连大姐唐中薇的那个好朋友张元美也没有这么多。
　　足可见唐晚晚当时的震惊。
　　然而，等唐晚晚在记忆里搜索出来手表的相关记忆之后，瞬间就沉默了。
　　因为她陷入了更大的震惊当中。
　　这三块手表，第一块卡通的，只要十几块钱！
　　是唐晚晚初二的时候买的，那会儿她的品味还是这种卡通小玩意儿。
　　第二块运动电子手表稍微贵一点，是她上高中的时候小舅送的，要两三百。
　　不过……小舅的审美太差劲了，表盘又黑又大，唐晚晚不是很喜欢，只戴过几次就搁置了。
　　唐晚晚最常戴的，还是第三块手链样式的手表。
　　这个要三十五，是唐晚晚的好朋友童晓雅送她的生日礼物，就在学校门口的精品店买的。
　　童晓雅也是那天跟她一起去游泳的朋友，她俩是初中同学，高中进了一个学校，但是一个学文一个学理，同级不同班。
　　唐晚晚把手表拿出来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了。
　　虽然从记忆里的画面来看，这些手表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家都很随意。
　　但是在唐晚晚看来，这可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不敢乱动。
　　唐晚晚放好手表，起身往厨房里走去。
　　她准备简单做个中午饭，免得赵雪梅大中午还要急匆匆赶回来做饭。
　　天气这么热，顶着大太阳跑来回，再在灶台旁边烤一会儿，想想都难受。
　　唐晚晚不想赵雪梅那么难受，再说了，做饭这事儿她真的太熟了，怎么都掩饰不了，还不如让赵雪梅跟唐耀辉早点儿接受呢。


第538章 巧妇难为电饭煲之炊
　　然而，等唐晚晚真进了厨房，想要做饭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首先第一步，煮饭，就把她给难住了。
　　她在家里也是会做饭的，用铝制饭盒都能焖出一饭盒的米饭来。
　　家里常用的是那种多用煮锅，饭点儿蒸饭，平时烧水。
　　老家还有那种土灶，要用笊篱捞出来做蒸米饭。
　　但，不管哪种，都跟眼前的电饭煲毫不相通。
　　唐晚晚看着电饭煲，大眼瞪小眼。
　　就像赵雪梅说的，原身是不会做饭的，所以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煮饭的办法。
　　要是几年后，她买了智能手机，还能上网搜搜。
　　但现在连家里都没有电脑，她也搜不了。
　　电视跟报纸告诉了她很多信息，但是没有这么精准告诉她电饭煲怎么用的……
　　唐晚晚无奈，只能先做菜。
　　菜倒是好处理。
　　冰箱里有空心菜，还有丝瓜跟鸡蛋，唐晚晚把空心菜摘好，又拍了几瓣大蒜，炒了个蒜蓉空心菜，又做了个丝瓜鸡蛋汤。
　　这两个菜对她来说毫无难度，最大的问题还是煤气灶怎么使用。
　　幸好煤气灶的罐子上贴着说明，要怎么开煤气罐，怎么点火，怎么关火，主意关闭阀门。
　　唐晚晚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是在安全注意事项上面学会如何使用煤气灶的。
　　唐晚晚的时间卡得刚刚好，赵雪梅开门的时候，唐晚晚刚好关火盛菜。
　　赵雪梅一开门就闻到了饭菜……哦不，是菜的香味。
　　顿时十分震惊：“晚晚，你真的做饭了？”
　　唐晚晚羞涩地点点头：“嗯，第一次做，妈妈你尝尝。”
　　第一次用煤气灶做。
　　赵雪梅又惊又喜，还没洗手，就探过来看了一眼：“卖相不错啊，味道闻着也很香，闺女太棒了！”
　　赵雪梅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唐晚晚，弄得唐晚晚都不好意思了。
　　放在上辈子，谁家的闺女十七岁了连饭都不会做，那是会被人嘲笑的。
　　赵雪梅带了半只切好的烤鸭跟一份凉菜回来，凉菜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蔬菜蘑菇海带，加了辣油跟香油，还撒了芝麻跟香菜。
　　唐晚晚闻到香菜味道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这味道也太奇怪了吧！
　　但是更让她震惊的是，自己的身体竟然好像还挺喜欢这种臭臭的味道！
　　因为她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赵雪梅检查了一遍厨房，发现唐晚吟做饭的习惯非常好。
　　一边做饭，一边就把厨房给收拾了，甚至还把她平时漏清理的地方给顺手清理了。
　　赵雪梅又欣慰又感动：“闺女长大了，真好，不过以后可别自己在家做饭了，弄不好煤气泄漏，很危险的。”
　　唐晚晚笑道：“不会的，妈，煤气罐子上都写着安全注意事项呢，我都是按照步骤做的。”
　　赵雪梅笑道：“至少这一年不行，等到明年你高考结束，我……我教你做菜。”
　　唐晚晚抿嘴笑。
　　也行吧。
　　不过从前几天她吃的饭菜来看，她觉得赵雪梅的水平可能也没比她强到哪儿去。
　　赵雪梅检查了一圈出来，发现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收尾的，也就不多说了，拿了两个碗准备去盛饭。
　　然后就……
　　尴尬了。
　　赵雪梅拿着两只碗对着电饭煲：“……”
　　唐晚晚紧张地看着赵雪梅，她是不是要露馅儿了？
　　然而，赵雪梅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回头说唐晚晚：“傻姑娘，做菜之前要先把饭蒸好啊！不然菜熟了饭还没熟，要等好长时间，回头菜都凉了。”
　　然后又忍住笑意说道：“不过你这个也太厉害了，干脆就没煮饭！”
　　赵雪梅看了一圈，说道：“算了，我去楼下买几个馒头回来，咱娘俩今天中午吃馒头就菜吧。”
　　唐晚晚好奇问道：“但是蒸馒头也要很长时间啊，还是自己煮饭吧。”
　　她想看看赵雪梅是怎么煮饭的。
　　但赵雪梅并没有听唐晚晚的，只是又换鞋准备出去了：“没事没事，你想吃米饭是吧？那我去楼下快餐店买两份米饭。”
　　“啊？”唐晚晚想说不是，吃米饭还是吃馒头面条她都行。
　　她主要是想学怎么用电饭煲啊！
　　这几天接触的新东西太多了，电饭煲是新信息的漏网之鱼。
　　毕竟唐耀辉跟赵雪梅都不让她进厨房。
　　楼下快餐店？
　　唐晚晚皱着眉头想，买饭好像不要票吧？但是好像记忆里又有饭票的存在，就是跟他们那里的饭票不太一样罢了……
　　赵雪梅没一会儿就上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盒米饭，跟一份番茄炒蛋。
　　“就属这个最快了，老板不肯单独卖米饭，就点了一份这个。”
　　赵雪梅一边摆饭菜，一边说道：“这老板就是不会做生意，他的菜放那么多油跟味精，要不是冲着米饭，我都懒得去他们家。”
　　唐晚晚不敢说话。
　　多放油……还不好吗？
　　他们家每个人每个月只有二两油的指标，还不一定能买上……
　　开始吃饭了，唐晚晚才状似无意地问赵雪梅：“妈，这饭菜多少钱啊？”
　　赵雪梅说：“十二块钱，番茄炒蛋盖饭十块钱，单独买了一份米饭两块钱。”
　　十二块钱……唐晚晚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大概相当于她上辈子的多少钱。
　　上辈子田招娣上班的时候工资二十六块五，这辈子报纸上的招工广告工资两三千。
　　就算两千六百五吧，涨了一百倍。
　　上辈子去乡下换鸡蛋，六毛钱十个，现在的鸡蛋六块钱就能买十个，只涨了十倍。
　　而上辈子一块手表一百多，现在十几块钱就能买到。
　　可八块钱的闹钟，现在也是十几块钱。
　　这些价钱的复杂让唐晚晚很难判断一个东西到底是便宜了还是贵了。
　　这大概就是新生活带来的困惑吧。
　　吃完饭，赵雪梅要洗碗，唐晚晚赶紧说：“妈，不用，我来洗就好。”
　　煮饭不会，洗碗她总是会的，毕竟开水龙头可算不上什么大操作。
　　但赵雪梅哪里肯让啊，直接把唐晚晚轰去睡午觉了：“菜都让你做了，洗碗我来就行，现在还不到你洗衣做饭的时候呢，你这会儿最要紧的是学习！”


第539章 幸福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赵雪梅把唐晚晚赶回去了，说：“现在吃饱了犯困不想学，你就去休息会儿，睡个午觉，下午还得看书呢。”
　　想了想，又赶紧找补：“不过学习不在这一时，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太累了。”
　　妥妥的又想孩子学习多用功，又怕孩子累着了压力大。
　　唐晚晚低头笑了一下：“好，我回房间去看书了。”
　　赵雪梅洗完碗，就赶紧出门上班去了。
　　唐晚晚在楼上看到赵雪梅骑的是一辆小电动车，十分方便。
　　这对七零年代穿越过来的唐晚晚来说，简直就是科技产物，感觉是做梦或者写作文的时候才能够想象出来的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唐晚晚就重复着同样的生活，看书，复习，努力把记忆里的画面片段信息汲取成为自己的记忆。
　　在偷看到赵雪梅怎么使用电饭煲还有家里的一系列诸如洗衣机挂烫机之类的小家电之后，唐晚晚总算是融入了现在的生活。
　　而赵雪梅也确认唐晚晚是真的会做饭，并且做饭习惯还非常好之后，同意了唐晚晚自己做中午饭的请求。
　　赵雪梅对唐晚晚会做饭这事儿又惊又喜，十七年来几乎没怎么干过家务，顶多就是帮忙洗碗，晾晾衣服的女儿，居然无师自通学会做饭了！
　　而且味道还挺好！
　　至少比楼下的小饭馆强多了。
　　有些菜比赵雪梅做的还好吃。
　　不过就是做饭有些小毛病，比如不喜欢放油，很喜欢放盐，也不习惯用蚝油鸡精之类的调料。
　　炒出来的菜总有种干干咸咸没油水的感觉。
　　唐晚晚说自己是看烹饪书学的，赵雪梅跟唐耀辉都没有怀疑，就是觉得这个出书的人口味有点儿太奇怪了。
　　说重口味吧，她不爱放油。
　　说清淡吧，偏偏又放那么多盐。
　　唐晚晚收到意见的时候悄悄缩了缩肩膀——以前做饭做习惯了。
　　一个人就二两油的份额，有时候好几个月才能买到一次油，像楼下小饭馆那样炒个鸡蛋就要用二两油的做法，唐晚晚是真习惯不了。
　　至于多放盐，还是因为那时候的菜太少了，他们在城里，还能吃上米饭，在乡下的时候，成天吃的都是红薯玉米土豆。
　　乡下不缺菜，但是城里菜可不多。
　　一分两分的也是钱，所以田招娣每次只买那么一点菜，做菜的人就得想办法把菜做得很咸，这样才能够下饭。
　　……
　　八月八号晚上八点钟，唐晚晚一家三口准时做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准备观看首都奥运会的开幕式。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吃的和饮料。
　　水果有葡萄西瓜和水蜜桃，水蜜桃一个足有唐耀辉的拳头大，皮薄肉多汁，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清甜的桃汁儿。
　　葡萄紫红紫红的，唐晚晚刚开始还以为会很酸，因为胡同里有一家人家里种了葡萄，胡同里的孩子就会去偷摘。
　　不过摘回来的总是酸酸的，偶尔才能吃到熟的，甜一点儿的。
　　赵雪梅买的这盘葡萄个个都是熟透了，唐晚晚用牙齿咬破葡萄的皮，里面饱满的果肉就自动滑到她的嘴里了。
　　特别甜！
　　冰过之后更好吃！
　　唐晚晚趁赵雪梅跟唐耀辉不注意，悄悄多吃了几个——赵雪梅平时不让她吃太多冰的。
　　水果都要从冰箱里拿出来放一会儿才给她吃。
　　可唐晚晚实在是太喜欢吃冰的了，这种大夏天，外面跟火炉一样热，能够吃一口冰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熨帖了。
　　这种感觉是唐晚晚以前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她记忆里家里夏天总是很热，她跟唐中薇住旧屋阁楼的那几年，都是冬冷夏热。
　　冬天阁楼到处漏风，每年都要补屋顶，可还是每年都漏。
　　夏天的阁楼那就更别说了，跟蒸笼一样，空气一点儿都不流通，简直能憋死人。
　　睡一晚上起来，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淋淋的，全是汗。
　　夏天就是热，冬天就是冷。
　　这种夏天能够享受到冰凉的感觉，让唐晚晚太迷恋了。
　　她一口一个，西瓜是唐耀辉买的，买了四个，直接取了一个切了一半给唐晚晚抱着用勺子挖着吃。
　　唐晚晚拿着西瓜做掩护，从茶几上偷拿了好些冰葡萄吃。
　　赵雪梅都看在眼里，有心想要阻拦，但是想想自从出事之后，女儿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事的样子。
　　也就这会儿还像个小孩，有点儿调皮。
　　赵雪梅也就没说什么了。
　　开幕式开始了，唐晚晚惊奇地看着电视上的节目。
　　天呐！
　　居然这么多人！
　　这一个节目得有好几万人了吧？
　　比他们开大会的时候人还多！
　　而且整整齐齐的，还会变化成各种队形。
　　各种先进的科技、发达的技术，让唐晚晚叹为观止。
　　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赵雪梅探身去拿茶几上的桃子的时候，余光瞥见唐晚晚哭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晚晚，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就说！不该纵着闺女吃冰的！肯定是肚子痛了！
　　赵雪梅后悔不已。
　　唐晚晚流着眼泪摇头。
　　她不是不舒服，她只是……太感动了。
　　她来的那个年代，真的太苦太苦了。
　　物资紧缺，煮饭就差数着米粒煮了，时常就会有上顿不接下顿的时候。
　　她不算最幸运的，但是好歹还能够读到中专，但是到了乡下，她才发现，好多人连书都没得读。
　　女孩子早早的就嫁人了，跟她同样年纪的女生，可能都有两个孩子了。
　　一家人只有一条像样的裤子，谁出门办事谁才能穿。
　　一件衬衣，晚上洗了晾着，第二天早上还没干也要穿——因为没有替换的衣裳了。
　　成长发育的过程里，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饿。
　　吃多了田招娣跟唐汉青就要骂人，骂她跟大姐小妹是赔钱货，骂她们吃多了要吃死爷娘老子了。
　　夏天的热，不只是在家里。
　　大姐唐中薇进了厂子，大夏天的，车间里能热死人。
　　是真的热死人，好几次都有人中暑晕倒，要吃仁丹，要喝祛暑的水才能缓过来。
　　但这已经是大多数人眼里的好日子了。
　　因为工人有工资，能吃饱饭。
　　还有更多的人，吃不饱饭，没有票，没有钱，给人干苦力活，甚至还得遭受各种歧视侮辱打压。
　　那时候的唐晚晚，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读完中专，然后能够去医院实习，能赚工资，能吃饱饭。
　　她不敢想，有一天她竟然可以坐在有空调的房子里，看着电视，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瓜子花生还有薯片饼干跟可乐果汁。
　　这样的生活，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哭，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因为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第540章 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唐晚晚抽泣道：“我就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幸福了，我们的国家太伟大太美好了……”
　　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或许没有人能够理解，但却是无比真实的。
　　就算是田招娣唐汉青这样的人，曾经也是去开过荒，历经艰难险苦建造过工厂的。
　　她的同学也是，去到基层的医院，没有药物没有技术没有钱，有人从山沟沟里翻山越岭地把亲人背到镇上来，最后却只能坐在医院门口哭。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
　　她虽然才只来了几天，可是光这几天的经历，就足够让她为现在的生活感到发自内心的感激珍惜触动了。
　　唐晚晚哭得稀里哗啦的，赵雪梅跟唐耀辉一左一右地哄着。
　　听见唐晚晚说是因为太幸福了所以哭，两人都一头雾水。
　　唐耀辉扭头看了看电视上的奥运会开幕式，挠了挠头：“我看着也是有点儿感动……”
　　就是不像唐晚晚这么激动罢了。
　　赵雪梅仔细询问唐晚晚没有不舒服之后，总算是放心了：“还好还好，嗐，你说你，看个电视都能哭成这样，那将来要是……”
　　将来要是知道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会哭成什么样啊？
　　赵雪梅跟唐耀辉想到了一起去，两人的眼神飞快地触碰了一下，又各自转开。
　　只可惜，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生活都能跟想象中一样。
　　开幕式只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
　　赵雪梅周末休息，就带唐晚晚去外面逛超市，买东西。
　　赵雪梅说了：“开学之前就要把高三要用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之后你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一个星期只放一天假，还得补课做作业，耽误不起。”
　　赵雪梅谨慎小心地拿捏着语气说话，怕唐晚晚不高兴。
　　以前唐晚晚就顶不喜欢别人催她写作业，总是要顶嘴。
　　唐晚晚一贯聪明，但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打小学习就不怎么用功。
　　你要是说她吧，她就给你顶嘴，说她不是也考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了吗？
　　按现在的排名，应该也能考个一本大学，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但是赵雪梅身为母亲，那就难免想要孩子再努努力，再进一步。
　　往好了说，现在是轻松自在就能过一本线，但要是努努力，考的分数再高点儿，是不是就能选个更好的学校？
　　将来的路也好走一些。
　　往差了说，那高三再不认真的学生都知道抓紧了，多少都要往前进步的。
　　唐晚晚要是再不努力，逆水行舟，别人都在前进你不进，可不就是掉队了吗？
　　再说了，现在是吊车尾排在这个名次上，但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差错呢？
　　那一本线上跟一本线下，差的可不是一分这么简单啊。
　　赵雪梅心里着实是着急。
　　好在这几天唐晚晚倒是挺认真地在看书，不过赵雪梅还是有点儿担心——光看见唐晚晚看书了，好像没看见她做题啊。
　　光这样看，能有效果吗？
　　赵雪梅在家里不敢多说，怕刺激到了唐晚晚。
　　就趁着现在出来买新学期要用的本子跟笔的时候，悄悄地旁敲侧击一下。
　　赵雪梅也做好了唐晚晚不耐烦或者不高兴的准备了。
　　但是现在说，总比将来落榜了再说要好。
　　赵雪梅小心地用眼角打量女儿的神色。
　　就见唐晚晚用力一点头：“嗯！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学！”
　　哈？
　　赵雪梅傻眼了。
　　这是她那个好吃懒做的闺女能说出来的话吗？
　　唐晚晚看到赵雪梅的神色，再跟记忆里自己翘着脚在沙发上看电视，赵雪梅在旁边一边拖地一边唠唠叨叨的画面联系起来，顿时就明白了。
　　“妈，我是……我是高三了，知道抓紧了。”
　　唐晚晚有些心虚。
　　好在赵雪梅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觉得唐晚晚说话。
　　自家闺女最大的问题就是好吃懒做，但是说谎这种事还是不会做的。
　　毕竟，以前的唐晚晚那是宁可顶嘴顶到母女两个相对红眼流泪，也不肯低头说几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赵雪梅很是高兴：“以前我就发愁啊，你这样以后怎么办呢，我们单位的李阿姨安慰我说孩子以后就会开窍懂事，我总不相信，但我现在有点儿信了。”
　　自家闺女真的懂事开窍了！
　　唐晚晚看见高兴的赵雪梅，心里有些愧疚。
　　因为，她不是赵雪梅真正的女儿啊。
　　……
　　这天晚上，唐晚晚睡觉的时候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
　　梦里有她上辈子的事儿，也有这辈子原身过去的记忆，还有一些是以后的画面，乱七八糟，弄得她头痛欲裂。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虽然唐晚晚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却一下就认出来了——那就是原身的声音。
　　原身对她说：“你放心，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的家人，我的生活，交给你了……”
　　唐晚晚情不自禁地开口回应：“你放心，我也会替你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你爸爸妈妈的……”
　　梦里，那道声音带着笑意说：“那也是你爸爸妈妈。”
　　唐晚晚轻轻笑了。
　　正笑着呢，床边的小狗闹钟响了，把唐晚晚吓了一跳。
　　唐晚晚睁开眼，已经六点半了。
　　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八点到校就行，但是她第一次去学校，所以她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唐晚晚一打开房门，才发现唐耀辉跟赵雪梅都已经起来了。
　　赵雪梅正在摆早餐，见唐晚晚出来，连忙道：“快洗脸刷牙，今天你爸送你去学校。”


第541章 高三开学
　　唐耀辉有辆车，平时上下班开，晚上跟周末有时候会去外面开黑车。
　　唐晚晚的脑海中还有一些记忆，好像以后还有不少这种私家车的车主这么做的。
　　还有专门的软件可以打到私家车。
　　不过现在还是比较少，大部分就是做熟客生意。
　　唐耀辉穿得整整齐齐的，在玄关等着呢：“今天开学，学校门口肯定很多车，咱们早点儿去，不堵车。”
　　唐晚晚连忙道：“好，我马上就好了。”
　　匆匆吃完早餐，一家三口就出了门。
　　平时赵雪梅都是骑电动车上班的，今天要送唐晚晚去学校，所以也顺便坐上了车。
　　赵雪梅没有坐副驾，而是跟唐晚晚一起坐在后面了。
　　上了车，赵雪梅还有点儿担心，问唐晚晚：“老师让带的东西都带好了吗？暑假作业做了吗？”
　　唐晚晚一愣，暑假作业？
　　赶紧上记忆里找一找，一看，顿时慌了。
　　还真有暑假作业！语数外理化生，每一科都有好多模拟试卷！
　　听说全都是以前的高考跟高考模拟卷！
　　原身才只写了一半。
　　唐晚晚快哭了，她这几天真的一点儿时间都没有浪费，看完奥运会开幕式，她还回房间背了一会儿书才睡觉的！
　　结果还是把这个作业的事儿给忘了！
　　赵雪梅本来还觉得这几天唐晚晚有些怪怪的，好学得根本不像是唐晚晚了。
　　结果现在见到唐晚晚哭丧着脸说暑假作业还没做完，赵雪梅反倒松了口气。
　　“算了算了，没做就没做吧，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进去，跟你们老师说说，你暑假游泳溺水的。”赵雪梅笑着说道。
　　唐晚晚赶紧拒绝：“别！妈你千万别！”
　　唐晚晚现在已经记起来了，老师在布置暑假作业的时候，那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去玩水，不要做任何危险的活动。
　　重的不说了，就算是轻的，那也有可能会影响高三这么紧张的复习的！
　　唐晚晚转述了一下老师的话，对赵雪梅说道：“要只是没做试卷，我跟老师承认错误，补起来就行，但要是被老师知道我游泳溺水了，肯定会成为老师批评的典型的！”
　　甚至还不光是他们班，还有可能是全校！
　　甚至有可能在未来一直都成为一中乃至全市所有中学的老师们口中流传的——
　　“同学们，你们可别不当真，就那一届，有个女生暑假去游泳，结果溺水了……”
　　吧啦吧啦的。
　　那可太丢脸了。
　　“好好好，那妈妈不说，你自己一个人去行吗？老师要是批评你的话，你就听着，也别太紧张，后面好好补起来就行。”
　　赵雪梅安慰唐晚晚。
　　说话间，唐耀辉就把车开到了市一中门口。
　　今天来的都是高三学生，高二的要到八月二十号才会提前开学。
　　但校门口已经很多车了，唐耀辉说：“幸好出门早，要是再晚点儿，肯定就堵在路上了。”
　　大家对高三学生那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加上高三的书本多，重的很，所以不少学生都是家长开车或者打车送到学校的。
　　唐晚晚心里惊讶极了。
　　以前他们只有厂里才有那么两辆皮卡车，路上几乎没有人开车，全都是骑自行车的。
　　谁家要是有个亲戚开车回来了，那半个陶营的人要去看热闹的。
　　但是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
　　就算没车，随处也都能打到的士。
　　生活真的是太先进了！
　　在校门口，唐晚晚告别唐耀辉和赵雪梅，转身进了学校。
　　学校给她的感觉是又陌生又熟悉，陌生自然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来过。
　　还有各种整齐的教学楼，大到令人惊讶仿佛在走迷宫逛花园一般的校园，都是唐晚晚从来没见过的。
　　一个学校，竟然比一个工厂还要大！
　　但震惊的同时，唐晚晚又对校园很熟悉。
　　她看一眼就知道，实验楼后面有个教职工宿舍，有时候上实验课来不及上厕所，就会偷偷跑到教职工宿舍一楼的公共厕所去解决问题。
　　学校有两个操场，一个大的四百米跑圈操场，还有一个六个篮球场并列的小操场。
　　教学楼有两栋，高一高二合起来一栋大的，高三在最后面，单独的一栋楼。
　　食堂有两栋，都是两层楼，楼上楼下分开，分别是两个大食堂，一个教职工食堂，和一个小食堂……
　　对校园的熟悉感让唐晚晚稍微放心了下来。
　　她还挺怕过来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的。
　　唐晚晚正好奇地打量着校园各处呢，身后突然有人冲上来拍了她一下：“唐晚晚！”
　　唐晚晚吓了一跳，回头，是一个个子很高挑的女生，五官长得很英气，有点儿女生男相的感觉。
　　举手投足之间也充满了率性洒脱。
　　唐晚晚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周依然！”
　　周依然仗着自己一米七的个头，轻松地揽住了唐晚晚的肩膀：“你好点儿没？对不起啊，那天出事之后我就被我爸妈训了一通，关在家里了。”
　　周依然说：“我想去看你的，但是我妈又给我报了个暑期集训班，我不去，但还是被他们硬塞上了车。”
　　大巴直接把人拖到郊外的一个废弃厂房，根本没有车出来，周依然想了好多办法，偷溜过两次都被集训班的老师给抓回去了。
　　唐晚晚笑道：“没关系的，我知道的，你爸爸妈妈来医院看我了，还给我买了好多水果跟补品，也说了你去集训班的事儿。”
　　“再说了，你发到我妈手机上的短信，我都看了，谢谢你的关心。”
　　周依然嘟囔道：“可是他们去跟我去不一样啊，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本来想打电话的，但是集训班也不让打电话，我是偷偷借的别人的手机发的短信。”
　　周依然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对了，我听我妈说你受伤之后脑袋有些不舒服，说是什么缺氧造成的休克跟失忆……真的假的？跟电视上一样？”
　　是不是跟电视上一样唐晚晚不知道，但是眼下她也只能点头：“嗯……有时候脑袋有些混乱，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
　　周依然大骇：“那你还记得我吗？”
　　唐晚晚：“……刚才我不是喊了你的名字吗。”
　　“对哦”，周依然松了一口气，“我真怕你不记得我了，还好还好。”


第542章 新的老朋友
　　唐晚晚记得周依然，她们俩高一是同班同学，但是并不太熟悉。
　　后来高二分科之后，两人分到了一个班。
　　高中分班就是这样，本来可能不太熟悉，但是一旦打散分班之后，原本是一个班的人，不自觉就多了几分感情起来。
　　正好老师把唐晚晚跟周依然分到一起做同桌，两个女生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中学嘛，最好的朋友往往就是自己的同桌、前后桌。
　　隔了一组那都是外人，要是不在同一个班，甚至不在同一个学校，那就是远方的陌生人。
　　只能听闻，不能见面的。
　　周依然一路问着唐晚晚各种问题，但更多的，还是说集训班的事儿。
　　“唐晚晚，你知道我在集训班都碰到谁了吗？”周依然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
　　“碰到谁了啊？”唐晚晚也打起精神来认真听着，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一班的宋杨和许嘉远！张沐歌，戴湘凌，三班的欧阳佳佳和赵恺，还有四班的好几个人，不过我没太记住名字。”
　　周依然不无感慨地说道：“我就说我妈是白费钱，宋杨跟许嘉远张沐歌他们去上的集训班，那跟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水平的啊！”
　　唐晚晚笑道：“你也别这么说你自己啊，好歹你当初也是凭真本事考进一中的。”
　　除了一小部分交借读费的特殊生源之外，一中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是自己正儿八经考进来的。
　　那曾经也都是各个初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人汇聚到一起去，总是又会分出个优良差来。
　　周依然就是在高一高二的无数次考试当中，逐渐将自己的定位从初中的优等生，变成了高中的吊车尾。
　　唐晚晚也就比周依然好一点。
　　一个班六十个人，周依然日常排在四十几名，好的时候能冲进三十多。
　　唐晚晚日常排在三十几名，好的时候……没有好的时候，唐晚晚日常就是三十几名。
　　再往上，差距很难拉开了，她也挤不进去。
　　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高三有将近一千人，百分之六十都能上一本线，本科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
　　所以唐晚晚日常就是卡着三十六名，跟年级六百名的线。
　　只要不掉出这个线，她就心安理得地玩儿去了。
　　不过现在的唐晚晚可不会这么想了。
　　她对知识的渴望，是别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因为她从那个年代来，她身上背负着无数那个年代对未来的向往。
　　她有幸来到了梦里都不敢这么想象的年代，又怎么敢浑浑噩噩混日子。
　　高三搬了教室，周依然跟唐晚晚沿着一楼找过去，最后在二楼上楼梯的第二间教室找到了自己班。
　　高三（六）班。
　　一进教室，就看到黑板左侧挂着的高考倒计时三百天。
　　周依然：“……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上一届高考明明才过去两个月零几天而已啊！
　　但是唐晚晚却盯着那个三百天看了好久好久。
　　要说基础，她现在的基础比原身还差不少，原身能够吊车尾上一本，她可能就只能上个二本，甚至是三本了。
　　三百天的时间，对她来说很紧张。
　　周依然一眼就看中了四组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她用胳膊肘怼怼唐晚晚：“咱们坐那儿吧！”
　　那地方绝对的黄金地理位置，靠窗，可以看到操场上的人，上课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而且偶尔看小说，听歌什么的，老师无论从前门还是后门进来，几乎都是最远距离。
　　周依然几乎迫不及待地要去抢那个位置了。
　　但唐晚晚却摇了摇头：“我想坐靠前一点的位置。”
　　“啊？”周依然愣住了，对着唐晚晚看了半天，“那……你要坐哪儿啊？”
　　唐晚晚指了指四组靠前的位置：“要不就坐前面第二排吧。”
　　周依然看了下，有些为难：“我这个身高，还没有坐进前三排过呢。”
　　周依然有一米七，唐晚晚也有一米六二六三的样子。
　　都不算矮，两人关系好，所以日常就在倒数二三四排的样子。
　　跟前面三排那是彻底不沾边。
　　但是唐晚晚知道自己需要专注，需要多听课，所以即便能够看出来周依然脸上的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高三了……我还是要认真学习的。”
　　她挺难受的，她能够感受到原身跟周依然关系很好，也知道周依然的身高问题，但……她还是得选择靠前的座位。
　　周依然愣了一会儿，就在唐晚晚的决心摇摆不定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周依然灿烂一笑：“那好吧，那我们就坐第二排，我坐里面，也是靠窗，还不挡着别人，挺好的。”
　　周依然答应了。
　　唐晚晚感动得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谢谢你，周依然。”
　　周依然被唐晚晚这么郑重的感谢弄得有点儿手足无措：“哎，这有什么啊，不就是个座位嘛，只要跟你坐一起，我们坐哪儿都行。”
　　好多关系好的同学，宁可一直坐在第一排，或者最后一排，也要跟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的。
　　两人高高兴兴地去了四组第二排。
　　她们来的算早的，刚擦干净桌椅，放下书包，周依然就戳唐晚晚：“暑假作业你负责的那几科做完了没？能抄了吗？”
　　啊？
　　唐晚晚震惊。
　　还有这种事？
　　她迅速在脑海当中搜寻记忆，这才发现，原来暑假作业里，她负责数学和物理，周依然负责化学跟生物。
　　语文抄不抄意义不大，古诗词书上就有，作文又不能写一样的。
　　至于英语，她们都没安排，因为英语是最好抄的。
　　作文很短，翻译也就那么几句，剩下的全是选择跟填空。
　　不需要特别安排时间，直接找人借就行了。
　　在周依然的催促下，唐晚晚硬着头皮跟周依然交换了暑假作业，开始奋笔疾书。
　　决心好好学习的第一天，早上就破功了。


第543章 我也想改名字
　　唐晚晚一边抄着作业，一边在心里暗自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以后的所有作业跟试卷都要自己做，坚决不能再这样偷懒了。
　　她对这种事还是很难接受。
　　在他们那个年代，能读书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好多人都是一边放牛一边干农活，还得带弟弟妹妹，见缝插针偷偷去学校外面听课。
　　这也是唐晚晚一直还对田招娣跟唐汉青心存感激的缘故。
　　虽然他们不那么好，但是也不算坏到彻底。
　　她好多同学都是上完小学就没上了，初中几乎每年都辍学三分之一。
　　她能够读书，多亏了吴老师，但即便没有吴老师，她好歹也是上到初中了，比其他人要好多了。
　　只不过，在他们那个时候，就算是上到高中，也一样没有大学能上。
　　现在的人，教室这么宽敞，不用愁吃穿，不用带弟弟妹妹不用干农活做家务，还能上大学，干嘛不好好珍惜啊！
　　唐晚晚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又看看正在奋笔疾书的自已，突然生出一种厚颜无耻的羞愧来。
　　不过她回头一看，发现大半个教室的同学都是这样奋笔疾书之后，心里的羞愧多少还是减淡了一点儿。
　　大家紧赶慢赶，以五分钟一张试卷的速度，终于在上课铃响之前抄完了。
　　还有少部分的人没抄完，趁着班主任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悄悄在底下做。
　　唐晚晚看着前面的同学偷偷摸摸地抄作业，抄一会儿就抬头看一会儿老师，左手还把试卷紧紧捂着，简直都要替他难受起来了。
　　做得这么明显……老师能不知道吗？
　　老师之所以没有在上课之前让课代表把暑假作业都收上去，应该是早就猜到他们现在在补作业了吧？
　　正想着呢，台上的班主任突然开口说话了，不是指说那些高三要抓紧的话，而是说唐晚晚暑假游泳溺水的事儿！
　　班主任往唐晚晚身上瞟了一眼，然后说道：“不要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知道这个暑假，全市有多少中小学生出车祸、溺水、骨折……进医院的吗？”
　　“……溺水的足足有八个！有三个小学生跟一个中学生都没救起来……剩下的人当中，还有一个高中生伤到了脑子！这么关键的时刻！”
　　虽然班主任没有点名说唐晚晚，但唐晚晚还是感觉到脸颊一阵发热。
　　身边的周依然也十分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唐晚晚，要不是我叫你去游泳，你也不会出事。”
　　唐晚晚摇摇头：“没关系，你也不想出事的。”
　　周依然伸手从课桌的抽屉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瓶酸奶，递给唐晚晚：“给你喝。”
　　唐晚晚看到酸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太馋了，但生理反应是没有办法作假的。
　　或许是因为她来的那个年代物资太短缺了，对于过去的记忆永远是饿，所以她到现在看到吃的东西还是会忍不住。
　　不等唐晚晚说话，周依然已经把酸奶塞进了唐晚晚手里：“你喝吧，算是我给你赔罪。”
　　唐晚晚笑了笑说：“不用赔罪，不过，这酸奶我可就收下了？”
　　见唐晚晚收下酸奶，周依然大大地松了口气：“你不怪我就最好了。”
　　她们两个在这里窃窃私语，讲台上的班主任不赞同地扫了一眼过来，两人立刻噤声。


第一节 课只有班主任来讲了话，然后就是各科课代表收暑假作业，也就是那一大摞试卷。
　　剩下的时间就让学生们自习了。
　　唐晚晚改名字的事儿还在班里引起了一阵小轰动。
　　前排的矮个子男生终于赶在最后一刻抄完了试卷，好说好歹塞进了课代表手里的一摞卷子里。
　　然后就扭头过来问唐晚晚：“唐晚晚，听说你改名字了啊？为什么啊？马上都要高考了，高二会考都结束了，你现在改名字会不会有问题啊？”
　　唐晚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周依然帮她回答了：“想改就改了，哪有那么多问题，十八岁以前只要申请都可以改！”
　　“再说了，大家都知道唐晚晚叫唐晚晚，虽然上户口的时候写了唐晚吟，但是从小到大，包括老师也是喊的唐晚晚。”
　　这就是从小在职工学校长大的优势。
　　幼儿园跟小学的老师都是同个家属院里的叔叔阿姨，自小就叫唐晚晚的小名。
　　上了学也一直叫。
　　后来到了初中，偏巧小学老师也跳槽到初中做教导主任了，开学第一天就在全校大会的时候喊了唐晚晚的名字。
　　然后大家就混叫了。
　　前排男生羡慕不已：“那可太好了，我要是能够不叫李飞翔就好了。”
　　在李飞翔人生的前十几年，他都觉得他的名字挺好听的，比那些什么张超王军李伟好多了。
　　直到某一天，有人用翔字替代了某种东西。
　　周围的几个同学都转过头来小声交流：“哈哈哈，李飞翔你这真的是无妄之灾，你要不也去改个名字？”
　　李飞翔摇头：“算了吧，还好我叫李飞翔，好歹对着飞翔两个字没有人想多，我看到十四班有个叫闻翔的……”
　　那才真是难受。
　　班上的同学对唐晚晚改名接受良好，原本班上一多半同学就直接喊的晚晚，这会儿也不用改口。
　　甚至还有几个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的人女生，跑过来咨询唐晚晚改名的手续，说是也想争取在十八岁之前改名。
　　可惜唐晚晚根本不清楚这里面的手续，现在的办事手续跟她以前知道的办事手续相差太多了。
　　所以只能表示是家长帮忙办的。
　　大家顿时一阵遗憾。
　　说话间，第一节 课结束，第二节课数学老师就来了，刚收上去的卷子，被数学老师抱了过来。
　　随着试卷一起来的，还有数学老师阴沉的脸。


第544章 交换批改试卷
　　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长得很是敦实，但性格可不敦厚。
　　是比班主任更加凶残的角色。
　　他往讲台上一站，底下的学生就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数学老师把黑板擦拍得哐哐响：“你们这试卷是给我做的吗？啊？是你们要高考还是我要高考？一共才发了这么几张试卷下去，一天才一张！还给你们留了一天时间看奥运会开幕式，结果交上来就是这样？”
　　同学们都不敢吭声。
　　周依然低声说道：“数学试卷是一天一张，其他科也都说一天一张……但我们一天一共才多少时间啊，怎么可能都做完！”
　　唐晚晚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其实如果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从早上到晚上的话，是能做完的。
　　但是，到底是放暑假嘛，多少还是有些懈怠了。
　　从这方面说，暑假作业能够做完一半的，都还算是认真的了。
　　周依然最惨，她还参加了一个集训班。
　　数学老师进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发了一套试卷：“你们的暑假作业做得怎么样你们心里有数，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现在直接考试！”
　　说完，直接发下来了一套卷子，开学第一天，整整两节课时间，大家都在埋头做试卷。


第三节 课结束的时候，试卷收上去了，结果第四节课上课的时候，数学老师又来了：“班主任正在收学费了，今天上午都是我的课！”
　　说完，把试卷又给发下来了。
　　发下来之后，唐晚晚才发现自己拿到的试卷不是自己的，她刚想问，但又觉得应该谨慎一点，先看了看周依然手里的试卷。
　　果然，周依然手里的试卷也不是她的名字。
　　唐晚晚不动声色地问周依然：“曹老师这是打算做什么？”
　　周依然正兴致盎然地翻着手里的试卷呢，头也不抬地说道：“交换批改试卷呗！估计今天一班跟我们一起考试了，这么多人的试卷，老师肯定是不会自己批的。”
　　果然，发完试卷，曹老师就让课代表跟另外一个数学成绩挺好的同学上讲台去抄了试卷的答案。
　　“选择题判断题都改一改，大题先核对一下，一会儿按照我讲的标准步骤改！要是只有答案的，别管答案对不对，全都给我划叉！”
　　曹老师板着脸道，唐晚晚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卷子。
　　卷子上的名字是宋杨。
　　有点儿熟悉。
　　但唐晚晚想不起来是从哪儿听说的了。
　　毕竟这阵子她一直都是这种迷迷糊糊似曾相识的状态，她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要么就无意中说出上辈子的事儿，要么就是无意中说出以后的事儿了。
　　幸好身边坐了个周依然，前面还有李飞翔。
　　李飞翔转头过来，语气有些兴奋跟激动：“我们这次改的居然是一班的卷子！”
　　周依然也啧啧有声：“一班的学生真厉害，他们的大题都做满了。”
　　她把自己手里的，还有唐晚晚手里的，还有后排一个女生拿到的试卷都给拿过来比对了。
　　李飞翔也是一模一样的惊叹：“是啊，不知道宋杨许嘉远跟戴湘凌他们的试卷在谁那里，我好想看看他们几个的啊。”
　　周依然一指：“宋杨的在唐晚晚这里。”
　　这几个名字一起出现，唐晚晚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了。
　　早上周依然一见她就说起来了。
　　唐晚晚有些好奇，同样都是重点中学的学生，周依然跟李飞翔对这几个名字的态度也太奇怪了吧！
　　或许是看出来了唐晚晚的疑惑，李飞翔说道：“唐晚晚你不知道吧，我们班的人数学或许能考149，甚至149.5，跟宋杨许嘉远戴湘凌他们的150只差那么一丁丁点。”
　　“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实力只差这么一丁丁点，宋杨他们能考一百五，那是因为试卷满分就一百五，我们班那几个考一百四十九，那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就一百四十九！”
　　李飞翔说话说到兴奋，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
　　讲台上正在抄写试卷答案的数学课代表狠狠一回头，瞪了李飞翔一眼。
　　可惜李飞翔的头都快扭成一百八十度了，朝着后排呢！根本没看到数学课代表的这一眼。
　　唐晚晚跟周依然连忙暗示李飞翔赶紧转过头去：“看你了！”
　　主语省略掉，但谁都知道说的是讲台上的人。
　　李飞翔赶紧回头，冲着数学课代表讪笑：“那我只能考一百二，比你可差多了。”
　　数学课代表杨乐乐没有搭理李飞翔。
　　唐晚晚他们疯狂地批改着试卷，跟黑板上的答案核对着。
　　老实说，唐晚晚现在有种批改试卷很幸福的感觉，因为宋杨的试卷干干净净，字迹清清楚楚，工工整整。
　　选择判断填空什么的，全都是全对。
　　唐晚晚拿着红笔都有点儿不知道怎么下手了，最后还是谨慎地在试卷上打了个小小的秀气的勾。
　　大题要等曹老师讲得分标准，但就唐晚晚看，宋杨的结果都是对的，就看过程给分了。
　　虽然她没有见过宋杨，但是从李飞翔跟周依然的口中已经能够充分感受到宋杨这人的厉害了。
　　班上其他区域也不时有人小声说话，好像是发现了许嘉远跟张沐歌戴湘凌他们的试卷。
　　唐晚晚心里不由得一阵羡慕，也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她之后能不能也成为别人眼里的好学生。
　　前面的小题曹老师是挑着讲的，只讲了一些容易错的或者比较难，又或者以往的真题。
　　唐晚晚听得很认真。
　　有老师讲课还是很好的，因为书本上有些表述对她来说还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困难。
　　但是老师用的都是口语，她基本上都能听懂，也开始有点儿感觉了，知道怎么从题干里面去提取跟题目有关的信息。
　　只是手里的试卷却大大出乎唐晚晚的意料，没有全对。
　　甚至可以说，不只是没有全对，而是扣了好多分！
　　只不过扣分不是因为宋杨做错了，而是因为宋杨漏了步骤。
　　曹老师今天特别严格，讲大题的时候铁面无私：“少一个步骤扣两分，关键步骤扣五分！扣光为止！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得多少分。”
　　唐晚晚为难地的看着面前宋杨的卷子，宋杨的卷子就差直接写答案了。
　　虽然能够看到步骤，但是步骤简略得唐晚晚几乎看不懂。
　　唐晚晚万般犹豫，还是按照曹老师说的给宋杨扣了个精光。


第545章 退步最大
　　批改完的试卷交上去了，唐晚晚也收到了自己被批改的试卷。
　　批改的人应该也是一班的学生。
　　看着满分一百五的试卷上鲜艳的72，唐晚晚的头都快低到了胸口。
　　虽然知道自己基础有些差，有些不太理解现在出的题，但是这个成绩也还是太差了。
　　周依然都有一百二十多。
　　她还挺兴奋：“曹老师是不是照顾我们，所以这次考试的题目比较简单啊？”
　　她以前多半在一百到一百一左右，现在居然有一百二。
　　结果前排的李飞翔回头说道：“没有啊，我觉得不简单，尤其是一个暑假过后，好多东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这次都只考了一百一十三。”
　　李飞翔平时也排在班上三十多名，跟唐晚晚差不多的名次，所以也顺口一问：“唐晚晚，你考了多少？”
　　唐晚晚捂住试卷上的分数，觉得有些丢脸：“我考得不好。”
　　其实单要是她自己考得不好，她是没关系的，好好学，以后考好了就行。
　　关键是原身的成绩也算是中流，她现在只怕直接给人考到倒数了……这让唐晚晚心里很愧疚。
　　分数课代表给统计了，曹老师拿到之后，果然特别看了几眼唐晚晚。
　　“你们自己说说看，好意思吗？啊？退步多少了你们心里清楚不清楚？还有脸玩！还有脸抄作业！我看你们是不想高考了！”
　　班上起码一半的同学都低下头去了。
　　大多人还是被暑假给影响了，也有人不服气：“那也不能一开学就考整个高中的知识啊！”
　　一中是章台市最好的中学，学习进度很快，基本上都是高二就学完了高三的课程，高三就开始一轮一轮的复习了。
　　这一回曹老师出的试卷涵盖的知识点遍布整个高中，着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周依然小声说道：“我先前还不太愿意去上那个集训班，现在看来上集训班还是有用的。”
　　老师带着复习过一轮了，就是比没有系统复习过的同学基础稍微好些。
　　李飞翔探头打听集训班的事儿，得知自己错失最后一个暑假的集训班之后，深为遗憾。
　　曹老师是个相当严格的人，对上课说悄悄话的同学那也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直接目光扫过来：“李飞翔，你考得好了是吧？比上学期平均分低多少你心里没数？”
　　“我直接跟你说，你这次的名次下降了九名！你还有脸说话？”
　　李飞翔顿时萎靡了，不敢反驳。
　　但曹老师可还没完，一眼看到李飞翔身后就是周依然跟唐晚晚，直接说了：“基础差不多的同学，有人趁着暑假拼命补习往前赶，这回名次上升了十六名！有些人倒是不知道这个暑假做什么去了，从三十几名直接退步到倒数几名！退步程度是全班之最！”
　　曹老师的眼神就跟激光一样，照得唐晚晚抬不起头来。
　　虽然曹老师没有点名说唐晚晚，但是唐晚晚还是知道曹老师说的肯定是自己。
　　唐晚晚默默拿出课本，忍住脸上的令人尴尬的热意，认真看了起来。


第四节 课下课，大家都百米冲刺往食堂跑，周依然也跃跃欲试。
　　见唐晚晚没动，周依然安慰道：“晚晚，曹老师肯定不知道你暑假溺水的事儿，所以才会误会的，你休养好了就没事。”
　　周依然说的不假，但是唐晚晚心里清楚，自己的问题根本不是溺水造成的。
　　是她根本就没有学过这里的课本。
　　当然，这不是理由，她这么幸运地来到了这个年代，没有任何理由摆烂。
　　周依然说：“该学习学习，该吃饭也要吃饭，走吧，再晚一会儿高一高二就要下课了。”
　　为了给高三学生节约时间错峰吃饭，高三上下课的时间都比高一高二要提前十分钟。
　　面对周依然的邀约，唐晚晚摇头表示不去：“我妈给我带了面包和苹果，你刚刚还给了我一瓶酸奶，这些够了，我中午不去食堂了。”
　　周依然挠头：“晚晚，你别这样啊，学习也不在这一会儿……”
　　见唐晚晚执意要留在教室看书学习，周依然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那我给你带饭吧，你想吃什么？鱼香肉丝还是红烧茄子？这个点儿过去糖醋小排跟葱爆羊肉应该是没有了。”
　　周依然真心实意，唐晚晚感觉如果自己不说，周依然可能也不好意思去吃饭，就说道：“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完，唐晚晚把自己的小零钱包掏出来，从里面找钱出来。
　　她从记忆里知道，食堂的一份饭菜从三块五到五块不等。
　　对于之后的几年来说，现在的高中食堂还算是比较便宜的。
　　但即便是这样，唐晚晚还是觉得心痛不已。
　　虽然知道现在的钱跟她那个年代的钱购买力不一样了，但摸出来五块钱的时候，唐晚晚的心还是在滴血。
　　五块钱啊……真贵。
　　她记得她上初三的时候，学费要交五块钱，田招娣说什么都不给她交，最后还是吴老师给唐晚晚交上的。
　　唐晚晚因此一个学期每隔一天都去吴老师家里帮忙，做饭洗衣服，抢到什么做什么。
　　之所以要靠抢，是因为吴老师没有打算让唐晚晚帮忙干活。
　　唐晚晚摸出五块钱，依依不舍地递给了周依然。
　　五块钱应该够了吧？
　　早上出门的时候赵雪梅给了唐晚晚一百块钱，加上唐晚晚钱包里的钱，她现在身上有一百七十多块钱。
　　其实赵雪梅本来给的是两百，但唐晚晚跟赵雪梅说：“妈，不用，我还有钱。”
　　七十多，对唐晚晚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
　　虽然时代不同了，但肯定够一个星期的饭钱了。
　　但是赵雪梅却十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你总是各种理由找我拿钱，还偷偷让你爸带你出去买东西，现在主动给你钱你还不要了？”
　　唐晚晚顿时一滞。
　　赵雪梅见状，也没继续坚持：“那行，我先给你一百吧，花完了你再跟我说，我再给你。”


第546章 鸡腿真好吃啊
　　周依然去食堂买饭了，唐晚晚在教室里看书。
　　时间很紧张，对于别的同学来说，高中的知识已经全部学过了，高三剩下的时间就是一轮二轮三轮的复习了。
　　但是对唐晚晚来说，大部分内容都是新的。
　　就算是一些她以前学过的内容，因为时代的不同，出题方式不同，表达形式不同，也需要她花大量的时间去追赶。
　　本来就紧张的高三时期，她要比别人多花几倍的精力才行。
　　她把刚才曹老师讲过的试卷拿出来反复看，分析自己的错题到底是因为知识点不熟悉，还是因为出题的方式不理解。
　　然后认认真真地把错题订正到错题本上。
　　开学前赵雪梅带她去买的本子，这就用上了。
　　看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了，见到唐晚晚没去吃饭还很奇怪：“唐晚晚，你怎么不去吃饭呢？”
　　唐晚晚抬头，把说话人的脸跟记忆里的人物对上号，这才喊了对方的名字，说道：“周依然帮我带饭了。”
　　那同学惊叹了一声：“可以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要跟吴月他们一起轮流带饭！这样中午就能多学一会儿了！”
　　说完，那同学赶紧坐下来，也翻开了课本。
　　然而，翻了还没五分钟，刚刚吃饱的胃部终于把困意传递上了大脑。
　　那同学把书一合，表示放弃：“不行，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我还是得趴一会儿，不然下午上课肯定要犯困。”
　　唐晚晚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没说什么，继续看书了。
　　她没有办法寻找所谓的合理的时间安排，她只能尽一切可能去追赶时间。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也有人带了饭菜回来吃。
　　饭菜的香味在教室里弥漫开来，也有人觉得不舒服，开了窗。
　　但是大部分人好像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只有唐晚晚很不适应——上辈子，谁家要是能吃点儿好的，那恨不得躲进地窖里去吃，是绝对不敢让人看到的。
　　哪像现在，吃肉的，吃鱼的，吃鸡腿的……各种香味都在教室里弥漫，完全没有人顾及。
　　还有人主动掏出自己的零食，问前后左右的同学：“要不要吃？”
　　后排的女生就递给了唐晚晚一粒奶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是直接戳了戳唐晚晚：“唐晚晚，给你。”
　　奶糖，这在唐晚晚上辈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就连散装红糖，那都是要被家里的当家人藏起来的东西，何况是这种包装精美的小糖果。
　　唐晚晚攥在手心里，没敢吃。
　　虽然知道这在现在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还是舍不得吃。
　　周依然也回来了，带回来了两份饭。
　　递给唐晚晚一份，然后笑着说道：“我也没在食堂吃，回来跟你一起吃。”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吃饭上厕所，都要一起。
　　饭菜是用的一个圆形的纸碗装的，饭在下面，菜在上面，上面的菜有一块钱的配菜，大白菜，还有三块五的鱼香肉丝，米饭应该是五毛钱的二两米饭，总共五块钱。
　　但是令唐晚晚惊讶的是，就在鱼香肉丝旁边，还有一只炸鸡腿！
　　炸鸡腿在食堂要卖到五块钱！
　　唐晚晚惊讶道：“怎么还有鸡腿？”
　　周依然冲她一眨眼：“我请你吃的。”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唐晚晚都快急哭了。
　　她本来只想吃三块五，甚至是一块五的素菜搭配米饭的。
　　因为是让周依然帮她带饭，所以才奢侈了一把，给了周依然五块钱。
　　可谁知道周依然转头就给她买了五块钱的饭菜，另外还加一个大鸡腿！
　　这不得十块钱啊？
　　唐晚晚没有想占便宜的想法，所以看到这个大鸡腿，只觉得自己还得再贡献出五块钱去。
　　唐晚晚心里默默流泪，又掏出五块钱要给周依然。
　　但周依然就跟钱烫手一样，执意不肯收：“你又没让我给你带这个，是我自己请你吃的，怎么能够事后再拿你钱呢？这不等于强买强卖吗！”
　　唐晚晚也不肯：“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白收，这钱你拿着。”
　　鸡腿啊！
　　唐晚晚毫不夸张地说，她上辈子就没吃过鸡腿。
　　家里几年才能杀一只鸡，能分个鸡脖子给她就算是不错了。
　　家里那么多人，怎么都轮不到她的。
　　她还是醒来之后，赵雪梅给她煲鸡汤，她才第一次吃鸡腿的。
　　在来自于家家户户养鸡不能超过两只年代的唐晚晚眼里，鸡腿简直就是这世上最珍贵的食材了。
　　太贵重了！
　　唐晚晚非要给钱，周依然执意不收，甚至还动用上威胁了：“唐晚晚，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了？不原谅我，所以不接受我的道歉？你要是非要给我这钱的话，那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我以后就再不敢找你了。”
　　周依然这么说，让唐晚晚不知所措。
　　她看着周依然良久，终于还是把钱收了起来。
　　“那我以后请你吃别的。”唐晚晚说道。
　　“那可以！我接受！嘻嘻！”周依然笑嘻嘻地答应了。
　　皆大欢喜。
　　不得不说，炸鸡腿真好吃啊。
　　跟清炖鸡汤里面的鸡腿味道又不一样。
　　外面脆脆的，里面的鸡肉不算鲜嫩，但是很紧实，一口下去，满满的肉。
　　唐晚晚幸福得眯起眼睛来。
　　油脂混合着肉，经过高温油炸后的香气，真的是让人太欲罢不能了。
　　唐晚晚心中简直感慨，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奢侈的方式用油啊！
　　吃完午饭，唐晚晚怕自己犯困，就邀约周依然去操场上走走，然后再去去厕所，回来之后应该就不犯困了。
　　周依然欣然同意。
　　下午回来是英语老师的课，唐晚晚又再度紧张起来。
　　这要是考试，她不得拿个零蛋啊？
　　好在英语老师并没有拿试卷出来，唐晚晚看到英语老师空空的手，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英语老师就说道：“一个暑假过去了，你们的英语是不是退步不少了？现在来个单词听写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唐晚晚：！！！


第547章 紧张的高三生活
　　好在单词听写没有唐晚晚想象中的难。
　　她上辈子学的哑巴英语，光知道怎么写，不知道怎么读。
　　但是好在有原身的记忆，所以老师一读出来，唐晚晚就知道是什么词儿，在脑海中再过一下，就能够对应上了。
　　整个过程里唐晚晚高度紧张，但所幸最后结果还不错，三十个单词，错了七个。
　　有点儿多，但是在唐晚晚看来，已经很好了。
　　她突然对自己最发怵的学科不那么害怕了。
　　周依然只错了一个，还是拼写错误。
　　唐晚晚很羡慕：“周依然，你是怎么学的英语啊？”
　　“啊？”周依然懵懵地转过头来，“我初中上的是双语学校，除了今年暑假之外，我每年暑假都去国外参加夏令营或者跟团旅游，英语……说得多了就会了。”
　　周依然有些挠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是怎么学英语的。
　　她还没怎么记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英语的环境，或多或少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
　　她现在能够保持四十几名的成绩，还真就是英语给她加的分。
　　周依然很惊讶唐晚晚怎么会突然问起来这个，毕竟先前朋友同学们都知道周依然的英语不错，但也一直觉得她不是学出来的。
　　说不上嫉妒，但是大家心里多半也会有些想法——如果我有周依然的条件，每年都能够出国的话，英语应该也能跟她一样好吧。
　　唐晚晚突然这么问，周依然不由得反思起来：“我是不是真的得总结一下我学习英语的办法？”
　　想了整整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周依然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郑重地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自己的英语学习方法。
　　“夏令营给我提供了说英语的环境，但是刚开始也是很艰难的，最主要还是多听，把一篇课文反复听，直到它说上一句，你就能够接出下一句。”
　　“等到脑子里有全文的朗读音调了，然后再去跟课文里的单词对应上，这样等于这篇课文里涉及到的单词还有句式，你就都会了。”
　　“不要贪多，不要一直去学新的单词，把目前学过的课文里的单词，变得跟汉语一样熟悉之后，再去背第二篇，也是一样，从听开始。”
　　周依然认真思考了好久，才放下笔：“我觉得我的学习方法就是这些了，可能不是最高效的，但是对我来说是最有用的。”
　　说完，周依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成绩也一般，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教会你。”
　　唐晚晚看着周依然在本子上写下来的学习方法，顿时又惊又喜，连忙道：“我觉得肯定可以！”
　　她听周依然说了那么半天，虽然还没开始尝试，但是心里已经有种很肯定的感觉，周依然的办法绝对有用！
　　唐晚晚珍惜地把周依然的本子给收起来：“那我今天晚上回家就按照你的方法学学试试。”
　　周依然很高兴：“好啊好啊，你要是需要什么工具材料，都可以找我，我那里还有新概念英语，还有一些国外电视剧的影碟……”
　　唐晚晚听到国外两个字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了一下，但是看周依然的表情，显然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国外的东西不过是稀松平常而已。
　　英语课之后的课程，老师们终于没有开始做考学考官了。
　　物理老师率先开启了第一轮复习，然后就是晚自习，说是自习，但其实三节自习里只有最后一节是给学生自己学习的。
　　前面两节都有老师来讲课。
　　周依然跟李飞翔都感觉很痛苦：“为什么啊老天爷！这明明是晚自习啊！”
　　但是唐晚晚却很高兴。
　　对于现在全新的陌生的学习内容，她靠自学的话进步很慢，在家里看了五天，还没有在学校高效高压之下学的一天效果好。
　　唐晚晚很是高兴，甚至恨不得每天都能上课。
　　下了晚自习，唐晚晚跟周依然一起回家的，周依然的家就在唐晚晚家前面两个路口进去的一个小区。
　　全是小洋房，很漂亮。
　　唐晚晚他们家住的是赵雪梅单位分的宿舍，刚开始是免费住，后来单位改制的时候赵雪梅他们出三万块钱买下来了。
　　那会儿还觉得本来住的好好的房子突然要交钱了，大家还很愤怒。
　　但是现在看来，三万块钱买了一套两室一厅，已经非常划算了。
　　好歹是有个落脚点了。
　　在路口，唐晚晚告别周依然，快步往家里走去。
　　走到楼下，唐晚晚看到自家客厅的灯亮着，不用问，肯定是赵雪梅在等她。
　　唐晚晚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起来，刚上到三楼，走到门口，正在掏钥匙呢，门就一下子开了。
　　赵雪梅看到唐晚晚站在外面，笑了：“我刚才在窗户旁边就看到你了。”
　　唐晚晚看到赵雪梅充满关心的眼神，鼻子忽然就酸酸的。
　　老天爷太好了，知道她没有一个好的家庭，没有一对好的父母，现在，终于补偿给她了。
　　赵雪梅催促唐晚晚去洗澡：“这大热天的，你们教室也没有个空调，一身汗，都要馊了，赶紧去洗澡，我给你下点儿面条吃。”
　　唐晚晚乖巧地应下了，然后去卫生间洗澡。
　　在这里洗澡也很舒服，水龙头一拧，放一会儿就有热水出来，然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了。
　　不像以前，洗一次澡，要两个人帮着烧水、打水，因为家里是没有自来水管的，全弄堂的人用水都得去弄堂口的井里打水。
　　家里自然也没有下水管道，洗完澡的水，还得拎到公厕去倒。
　　夏天还好，顶多就是抬水的时候出点儿汗。
　　要是冬天可就惨了，好不容易洗完澡暖和一点，又出去吹吹冷风，马上就是凉彻心扉了。
　　在二零零八年的洗手间里，用着电热水器洗澡的唐晚晚，感到无比幸福。


第548章 飞速进步的唐晚晚
　　唐晚晚洗完澡出来，把自己的衣服顺手给搓出来了。
　　结果赵雪梅看到之后反而还大呼小叫：“哎呀你这孩子，衣服放着我来洗啊！”
　　之前放假的时候唐晚晚也是自己洗衣服的，那会儿赵雪梅不敢刺激唐晚晚，就没说什么。
　　但现在可不同了，赵雪梅说：“你现在高三时间这么紧张，自己洗一下小衣服就行，外衣裤子就扔到洗衣机里，一会儿我来开机就是了。”
　　唐晚晚腼腆地笑：“没几件衣裳，我顺手就搓出来了。”
　　洗衣机洗一次要快一个小时，转得呼啦呼啦响的，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水，多少电，唐晚晚还是很心疼的。
　　赵雪梅对唐晚晚的想法哭笑不得，叮嘱她明天别这么做了，才给她端过来一碗清汤面。
　　清汤面的汤底是用十三香和一点点猪油调的，味道是淡淡的咸香，面条用的是最细的那种细面条，叫龙须面，煮出来也显得十分秀气。
　　一小碗，分量并不多，赵雪梅说：“不会发胖的，该吃就要吃。”
　　不然，从学校的晚饭时间五点半到现在，又学了三四个小时，要是再不补点儿什么的话，晚上睡觉该饿肚子了。
　　唐晚晚肚子还真饿了，今天晚饭她跟周依然一起去食堂吃的，她给周依然买了一份卤猪排，两个人分着吃的。
　　一碗加了蛋的清汤面条，呼噜呼噜地进了肚子，唐晚晚就回房间学习去了。
　　她给自己定了目标，在成绩没有恢复到班上三十几名的状态之前，她都要保持晚上学习到十一点半，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的作息。
　　这在她看来不算苦，以前一边上学一边干活一边照顾弟弟妹妹的时候，比这苦多了。
　　到盘溪村之后，一边劳动一边要忍受各种农村生活的不便利，还有李建强的骚扰，那就更苦了。
　　现在才是唐晚晚心里觉得的，最开心的时光。
　　……
　　吃过苦的人，面对幸福生活的时候，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做梦都会梦到又回到从前的日子里。
　　唐晚晚经过了好几个月的这种恍惚，才终于确定自己确确实实穿越到了二零零八年。
　　一个祖国正在腾飞的年代。
　　而此时，她的用功也终于让她从高三第一次月考的五十几名，到第二个月的模考的四十几名，上升到期中考试的三十几名了。
　　虽然还是三十七名，比原身给自己拟定的目标要稍微差一些，但是唐晚晚已经很受鼓舞了。
　　考到这个名次，并不代表她以后不会继续努力。
　　名次越是往前，她就越是有劲儿想要学习。
　　高三的生活是紧张的，唐晚晚白天在学校，每周只有星期天放一天假，还不是全天，晚上还得去学校上晚自习。
　　但是唐晚晚几乎没有休过假，放假她就在家里学习。
　　赵雪梅跟唐耀辉本来在看到唐晚晚的月考和一模的成绩时又担心又着急，甚至还有点儿生气。
　　但是在看到孩子这么努力这么刻苦，也不好说什么。
　　至少，唐晚晚已经做到了那种“虽然成绩不太行，但是人家态度认真啊”的别人家孩子的份上了。
　　所以赵雪梅跟唐耀辉只能把心里的担忧给藏起来。
　　好在他们并没有担忧多久，期中考试唐晚晚就考到了班上三十几名，算是回到了从前的水平。
　　以前要是这个成绩，赵雪梅多半还会说唐晚晚几句，觉得她不够认真。
　　但是现在看到这个成绩，赵雪梅已经很高兴了，心里直念叨，可千万不要再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期盼，在第三个月的高三二模里，唐晚晚第一次突破了三十名的名次，吊车尾到了第二十九名。
　　拿到成绩单的赵雪梅和唐耀辉都激动不已，连当年结婚分房子都没有这么激动。
　　赵雪梅虽然跟唐耀辉感情不是太好，但是也忍不住私下找他说：“别人都说小孩子调皮捣蛋，糊里糊涂，总有一天会突然开窍懂事，我原来想着我们家晚晚应该是没有这一天了，这孩子实在是太懒散了。”
　　“但是现在看来，还真叫我等到了这一天。”
　　赵雪梅眼圈微微发热，她是真的高兴啊。
　　这种高兴不光是唐晚晚从班上三十几名进步到二十几名的高兴，还有那种唐晚晚出了事儿之后各种呆呆愣愣反应不机敏的健康智商隐患消除，并且比从前更加聪明更加机灵的喜悦。
　　唐耀辉难得看到赵雪梅这样高兴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
　　其实结婚这么多年，大家都渐渐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为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得不可开交。
　　唐耀辉觉得人生得过且过，赵雪梅不由得嫌弃唐耀辉不思进取，身为一家之主没有一点儿上进心，拖累了家里。
　　日常训唐耀辉就跟训孩子似的，时间长了，唐耀辉心里也受不了，渐渐的就宁可下班出去跑活也不回来，后来就直接在厂里的宿舍要了个床位。
　　一个月回来不了几次，夫妻感情也就淡了。
　　但问题不是赵雪梅一个人造成的。
　　唐耀辉这人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赵雪梅是个很精细的人，家里的各种家务都是操持得不错，但是唐耀辉就不乐意做，觉得那都是女人做的。
　　他宁可天天接送妻女上下班，上下学，也不愿意拖地洗衣服，像个家庭妇女勤杂工。
　　就是会做饭，也时常将厨房弄得一塌糊涂，也没有顺手收拾的概念。
　　这种事也是两个人吵架的大头。
　　日常生活里，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渐渐消磨了两个人的感情。
　　但是这一回唐晚晚出事，可算是让唐耀辉跟赵雪梅都警惕了起来。
　　知道唐晚晚脑子有些不清楚，好多以前的事都记不住之后，两人心里就很自责。
　　觉得多少都是因为他们俩，孩子才会出事儿的。
　　于是当着孩子的面，就不再吵架，收敛了一些。
　　而唐晚晚到来之后，日常在家里就是抢着干活，帮赵雪梅干活，用不上唐耀辉插手。
　　赵雪梅也在此时突然醒悟，觉得自己以前太溺爱女儿了，所以才让女儿养成了那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
　　加上那么个老公，一家三口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做，时间长了自然怨言就多了。


第549章 唐晚晚番外：渣男的报应（完结）
　　现在有女儿帮忙，赵雪梅就轻松很多了。
　　而唐耀辉虽然大男子主义，却也是个疼女儿的，见到女儿做家务，也赶紧过来做。
　　说来也奇怪，老婆说他做不好，他总觉得是老婆在找茬， 但是等到女儿做的时候，要求他做饭的时候顺便收拾厨房，这儿那儿一大堆，他又渐渐明白过来了。
　　以往他做事是真的太不用心了，女儿都知道赵雪梅有多辛苦，都知道日复一日地把玄关的鞋子给收拾整齐有多麻烦。
　　唐耀辉见到妻子跟女儿都在做事，便不好意思不做。
　　渐渐也发现了，原来生活里的小事，真要累积起来，也不轻松。
　　唐晚晚高三寒假期末考试，已经冲到了班上第二十三名。
　　这个名次不是很靠前，但是按照年级排名，还有这一次的市内六校联考的排名来看，唐晚晚已经摸到了重点大学的门了。
　　要是能够继续保持，或者再进步一点点，那就能够直接从普通一本跨入重点本科，985，211之类的。
　　赵雪梅跟唐耀辉简直欣喜得不行，恨不得把女儿当宝贝宠起来。
　　不，应该说以前就把女儿当宝贝了，现在是更宝贝了才对。
　　而以前下班之后宁可出去跑车，也不愿意回家的唐耀辉，现在越发爱回家了。
　　他乐意接送孩子上下学，也愿意听孩子在餐桌上说一下学校的事儿。
　　赵雪梅也渐渐轻松了起来，女儿不需要自己担心了，她也就不那么忧愁自己跟老公现在这种普普通通的状态，将来能不能够养得起一个不够上进的女儿了。
　　现在女儿自己就已经够上进了，将来肯定也能养得活自己。
　　高三的下学期，唐晚晚依旧保持了上学期的刻苦。
　　虽然上学期的努力在后面几次已经收到了成果，但是唐晚晚知道，高考之前都不能放松。
　　至少，还要再努力半年。
　　何况家里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姑姑舅舅小姨他们也都知道了唐晚晚“开窍”了，都恨不得天天给她加油鼓劲儿。
　　下学期的几次模考，唐晚晚的进步虽然没有上学期那么明显，但是连续看来，她是一直在进步的。
　　这一次从二十三名到了二十名，然后又从二十名到了十九名。
　　接下去是十七，十六，十三名。
　　到高考前最后一次全真模拟，唐晚晚已经能够在班上十二名的程度了。
　　周依然被她带动得也勤奋起来，居然一路从四十几名往上冲，最终停在了三十名上下。
　　比起来唐晚晚的家人，周依然的家人更加高兴。
　　以前周依然的成绩那就是个二本，但是现在已经能够稳稳的考进一本了。
　　就算是出国，选择也多了。
　　穿越的第一年，就在高三的忙碌当中匆匆而过。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唐晚晚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的。
　　她梦到过一次那个唐晚晚，梦到了她跟那个唐晚晚交换了人生。
　　虽然这种事情很神奇，但是两个人好像换过之后的人生，都更加美好了。
　　唐晚晚在高考之后也有时间细细去看原身的记忆了。
　　原来，赵雪梅跟唐耀辉早在她高二的时候就已经貌合神离，是分居状态了。
　　要不是为了她，两个人早就离婚了。
　　原身的经历中，她高考之后，赵雪梅跟唐耀辉就离婚了。
　　在之后的几年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
　　家属楼的这套小房子谁也没要，直接转到了唐晚晚的名下。
　　但是从那之后，唐晚晚也再没有了家。
　　虽然她放假还是回老家，但是赵雪梅跟唐耀辉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虽然赵雪梅还是时不时过来给唐晚晚做饭，唐耀辉还是车接车送，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了唐晚晚一个人。
　　而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唐晚晚非常渴望有一个家庭。
　　那时候她明明知道渣男好像对她不是太好，但是她真的太害怕孤独了。
　　外表的强硬开朗大方，是以隐藏起内心那个没有家、害怕孤独的自己为代价的。
　　渣男虽然不是那么好，但是在赵雪梅和唐耀辉刚离婚的时候，渣男陪伴了唐晚晚很久。
　　因为这一点情分，唐晚晚觉得，他们是应该要结婚的。
　　以至于后来她明明看到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但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直到渣男越发地觉得她离不开他，各种肆意伤害她，向她索取……直到最后。
　　而这一辈子，唐晚晚的到来，让赵雪梅跟唐耀辉的关系缓和了。
　　两人并没有如同原身的记忆中一样离婚，而是一直偶尔吵闹偶尔恩爱，就跟大部分这个年代的夫妻一样，一直在一起。
　　虽然有小矛盾，有小争吵，但是也一直没有分开。
　　因此唐晚晚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轻松愉快地上了大学。
　　大一的时候她在学校里见到了那个原身记忆里的渣男。
　　这会儿的渣男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带着初恋小男生的腼腆。
　　谁也想不到以后他竟然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渣男向唐晚晚告白，唐晚晚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干脆了当。
　　不，应该说她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的——要不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潜伏在渣男身边，报复渣男。
　　但最终她还是觉得，不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只为了报复别人。
　　唐晚晚拒绝了渣男，但是却一直提高警惕，观察着渣男的动静。
　　大学里，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小毛病，比如逃课，比如打牌，比如在宿舍用违章电器，或者打小抄、拼凑论文……
　　无论性质轻重，唐晚晚都暗暗留意，发现一次举报一次。
　　于是不到大二，渣男就累积了三个小过。
　　这点儿小过当然无关紧要，顶多就是评选不上优秀学生，不能保研，不能拿奖学金之类的。
　　其实跟以后的人生相比，力度远远不够。
　　但是，对于眼下还是大学生的渣男来说，这样的处分已经够严重的。
　　虽然只是三次小过，但是在所有人眼里，渣男已经是个彻底的坏学生了。
　　学校里没人愿意跟渣男合作做课题，做小组作业，渣男自己又没有强大到能够独自完成所有任务，所以因此接连挂科。
　　这样细小琐碎的问题让渣男整个人变得负面、激进、暴躁。
　　大二那年，为了不连续挂科，渣男在考试上作弊，唐晚晚从同学那里听到之后，果断选择了举报——大学里时常有这样的事，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个人作弊了，但是也拉不下面子来去举报，或者不愿意去、不想耽误时间。
　　但是唐晚晚对渣男向来是不留情面的，听说渣男作弊了，唐晚晚立刻举报。
　　她甚至不怕实名，不过好在教务处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很谨慎，并没有透露唐晚晚的信息，反而相当严肃地去查了考试教室的监控。
　　监控里，渣男躲着监考老师打小抄的举动清清楚楚。
　　于是渣男背上了一个大过，留校察看。
　　唐晚晚原本还有点遗憾，只是这样的话，或许还不够，毕竟当初渣男可是直接杀了人的。
　　这点儿报复算什么？
　　但是唐晚晚除了举报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正发愁呢，结果渣男那边自己出事儿了。
　　原来，渣男作弊的事情被查出来之后，渣男就非常愤怒暴躁，觉得一定是有人告密。
　　这个人这么“轻而易举”地知道他那么多事，每次都精准告密，显然是身边的人。
　　疑邻盗斧，渣男心里有了这个念头，看谁都像是告密者。
　　最终跟一个平时就不怎么对付的舍友起了冲突，两人在寝室里大打出手，渣男一凳子过去，把那个舍友的胳膊打骨折了，同时还摔坏了舍友的电脑。
　　无论从性质上还是从伤害程度、经济损失来看，都已经足够立案了。
　　虽说有些人也建议大事化小，但是平时就跟渣男不对付的室友怎么可能答应。
　　于是直接选择报案。
　　渣男在一个大过三个小过，留校察看期间犯下这种罪行，最终被开除。
　　开除之后，唐晚晚就没有再关注渣男的消息了。
　　但是同学之间多少还是有些渣男的消息。
　　“哎，晚晚，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大二那年被开除的那个男生，后来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些不好的人，去年已经进去啦！”
　　大家说起渣男，再也没有一丁点儿那种“平时好好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的念头。
　　因为从大一开始，渣男就经常违纪犯规，常年通报，人又偏激暴躁。
　　在大家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罪有应得。
　　而至此，唐晚晚答应原身的事也做完了，她一路大学毕业，考上研究生，最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给赵雪梅和唐耀辉养老，过完了幸福的一生。


第550章 子清番外1
　　赵清远第七次整理自己的衣领，子清瞥见，不由得失笑：“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家了，也不是第一次见我爸妈了，为什么还这么紧张？”
　　赵清远哭笑不得：“那以前都是偷偷摸摸或者机缘巧合见到的，今天这不是正式上门吗，当然要严肃正经一点。”
　　说完，又忍不住扒拉了一下头发：“子清，你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
　　子清抬眼看过去，还没说话，赵清远就主动曲起腿，方便子清看到他的头顶。
　　这种小细节几乎存在于他们交往的方方面面，但不管是第几次，子清都会觉得很开心。
　　她是受过很多很多苦的人，真的只要一点点甜就会很满足。
　　但是赵清远给了她太多太多糖了。
　　赵清远让她觉得，原来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都不算什么。
　　因为，如果受苦是为了等到一个对的人，那真的已经很值得了。
　　赵清远再三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不妥，才终于咽了咽口水，冲子清点点头。
　　子清伸手开门，声音明悦：“爸，妈，赵清远来了。”
　　小子硕冲过来开门，他已经上四年级了，现在也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欢迎欢迎，清远哥。”
　　说完，还冲赵清远一眨眼睛：“放心吧，我爸今天心情不错。”
　　赵清远也给了子硕一个眼神：“好兄弟！”
　　子硕立刻挺起胸脯，非常骄傲。
　　子敏跟子礼也在院子里呢，正在打羽毛球，家里的院子够大，足够他们活动的。
　　见子清带着赵清远进来，两人放下拍子，十分熟稔地跟赵清远打招呼：“清远哥！”
　　子敏眼尖，看到了赵清远带的酒：“哟，茅台？可以啊清远哥，大手笔！”
　　唐晚吟从屋里出来，见到赵清远带了茅台，也很是惊讶：“你这孩子，这么破费做什么。”
　　赵清远连忙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不破费不破费，我爸妈说的，这是礼数，他们盼着有天能够跟叔叔阿姨一起吃顿饭，我爸说他还有两瓶好酒，想跟叔叔一起喝。”
　　在客厅里坐着看报纸的孟宇祁听到这话，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唐晚吟把东西接过来递给阿姨收好，笑道：“快进来，知道你要来，早上我熬了甜汤，银耳百合汤，我给你们盛。”
　　赵清远连忙弯腰感谢：“谢谢阿姨。”
　　唐晚吟笑得不行：“哎哟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扒我们家院墙多少次了？还这么见外？”
　　子敏在旁边吹风，说道：“就是啊，这银耳百合汤也不是第一次喝了吧？”
　　唐晚吟虽然不常下厨，也不太会做饭，但是有几道菜跟甜品，倒是做的不错。
　　关键是喝完之后总会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熨帖的，舒服的。
　　家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好，子清确实悄悄送给赵清远喝过。
　　所以子敏这么一说，子清跟赵清远顿时都脸红起来了。
　　子清低声警告子敏：“回头你也是要带男朋友回来的，到时候……”
　　子敏缩了缩脖子：“我错了。”
　　说话间，孟宇祁也终于放下报纸，以一个“一家之主”的身份开口让赵清远坐下了。
　　赵清远因为紧张，不敢坐得太深，只坐了半个屁股，保持身体紧绷挺拔。
　　孟宇祁看见他这样，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儿。
　　虽然自家闺女向着你，但是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第551章 子清番外2：赵清远见家长
　　孟宇祁咳嗽一声，表情严肃准备开口。
　　然后就听到餐厅里的唐晚吟更大声的咳嗽了一声：“咳——咳！”
　　孟宇祁赶紧看过去，就见唐晚吟不悦地看向这边，眼带威胁。
　　孟宇祁立马老实了，换上了慈祥温和的微笑——皮笑肉不笑那种。
　　跟赵清远说起了话：“替我谢谢你父母，有心了。”
　　茅台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拿出手的，显然赵清远家里人还是懂礼数的。
　　赵清远连忙道：“叔叔不用客气，我爸爸妈妈早就想跟叔叔阿姨见面吃个饭了，但是因为知道叔叔阿姨不喜欢叨扰，所以一直没有冒昧上门。”
　　唐晚吟跟孟宇祁两人的“冷漠”，现在都是彼此行业里无人不知的。
　　毕竟职位高到一定程度之后，你的喜好是瞒不住的，底下的人想着法子都会顺着你的喜好你的心情去做事。
　　赵清远的父母也是有些郁闷，他们倒是没有那种阿谀奉承的心思。
　　但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高娶媳低嫁女，自家要为儿子娶人家闺女努力，自然是要多打听多留意的。
　　但唯一令赵清远的父母没想到的是，当年明明级别差不多，甚至赵清远的父母跟他二伯的身份，都还要比唐晚吟跟孟宇祁高一些。
　　好在当时自家没有做出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但是也没想到，短短十年，唐晚吟就已经成为了国际会议部的二把手，孟宇祁也已经成为了沪市铁路设计院的二把手。
　　说是二把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主要是因为这两位太年轻了，现在升上去的话，怕有心人拿资历年龄说事儿。
　　虽然论资排辈是陋习，但是奈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大家都在论，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跟社会氛围抗衡的。
　　所以现在两人都是二把手。
　　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两位身上的成绩跟资格，那是绝对够了。
　　缺的只是年纪跟经历罢了。
　　但是再过几年，这些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顺理成章地上去，是必然的事儿。
　　赵清远的父母也是后悔不已，当初觉得不着急。
　　虽然很喜欢子清，对子清的家庭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但也只采取了顺其自然的态度。
　　结果没想到这姑娘自己争气，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又跟着她妈妈走了翻译的路子。
　　就看这情况，也知道上头有她妈妈保驾护航，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一辈子的安乐无忧是不用担心的。
　　姑娘争气，姑娘的爹妈更争气。
　　硬生生地在这十年里给孩子们攒下了一笔不小的家业。
　　沪市刚开始试点私人产权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还觉得有些发懵，心想房子不是单位都要发的吗，顶多就是时间久点儿罢了，干嘛还要花那么多钱去买？
　　虽说也算不上太贵，三千块钱一套，但是时下大家的工资也不算很高，三千块钱怎么也得是一两年的工资了。
　　但工资不能只买房吧？还有日常的吃穿住行养老读书结婚生孩子呢，想要硬硬攒下来两年的工资，那也是不容易的。
　　那等于起码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落下这些结余了。
　　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买。
　　五六年的时间，单位里怎么也该集资盖房了，到时候不就自然而然就有了吗，何必急在这个时候？
　　赵清远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没怎么上心。
　　不过转头赵清远回来就说：“子清的爸妈买下了那边的一栋楼，五层，每层六户，全都买下来了！”
　　当时赵清远父母的反应是——买这么多干什么？
　　就算一家人远近亲戚都算上，也住不了这么多房子啊。
　　赵清远说：“人家买来出租的，租给别人。”
　　赵清远的父母还是不理解：“这会儿租房子也不贵啊，一个月才三四十块钱，三千块钱……得租十年才能回本吧？”
　　赵清远表示：“哪儿啊，这一栋楼只是人家专门买来出租的，另外还在那边单门独户的小洋楼区里，给子清也买了一套！”
　　虽然子清没多说，但是赵清远心里知道，以子清父母的性格，肯定不会是只给子清买的，要买就是几个孩子一人一套。
　　起码一套。
　　所以赵清远回家就表示：“妈，我要攒钱买房了。”
　　当时赵清远的父亲摇头表示不赞同：“他们的家庭不是那样看中你有没有的家庭，你想靠房子争取加分，那是不够的。”
　　赵清远倒是看得开：“我知道不够，但是能加一分是一分……不过爸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靠这个来争取的。”
　　“我只是觉得，子清父母给她这么多，对她这么好，将来她嫁给我，我也要给她这么多，对她这么好，为了子清，我也得买房子。”
　　赵清远家里条件其实也不错，他把自己这几年攒下来的压岁钱，还有军队里的补贴，都给拿了出来，交给老妈：“妈，你单位的人肯定有这些消息，你帮我挑一套，我要买。”
　　赵清远的妈妈把钱递回来，哭笑不得：“咱们家买房子还要你操心了？我跟你爸又不是没钱！”
　　赵清远妈妈说：“先前主要是我们没想到这里，所以没留意，现在既然子清的爸爸妈妈给她买了房子，咱们家肯定也是要买的，不能委屈了子清。”
　　赵清远嘿嘿一笑，又忍不住再提出一个稍稍有点儿过分的要求：“爸，妈，到时候我们可能不跟你们住在一起……两代人在一起，多少有点儿不方便，子清的性格是特别能迁就人的，我不担心你们有矛盾，但我担心她一直照顾别人太累了……”
　　赵清远说着，心里还有些愧疚——爸妈养他一场，他却要为了自己心爱的女生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清远觉得自己略微有点儿过分，于是又加了一句话道：“当然，爸妈，我不是说要分家，要跟你们分开，只是不一起住，但是我们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开车一会儿就到……主要是考虑生活习惯上的问题。”
　　赵清远妈妈没好气地说道：“这话还用你说我们才明白吗？”
　　赵清远的爸爸也不紧不慢地说道：“儿子，你猜猜你小时候我们为什么总把你往你二伯家送，让你去铁路局大院住？”
　　赵清远愣了一下：“为什么？”
　　赵清远父母双双笑道：“当然是因为你耽误了我们过二人世界啊！”
　　“啊？”这下轮到赵清远发愣了。
　　赵清远的妈妈坐到他爸爸身边，甚是骄傲地道：“你当我们喜欢跟你一起住啊？我们巴不得你早点儿结婚，你过你的二人世界，我们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呢！”
　　赵清远爸爸同意：“就是！”
　　看着爸爸妈妈十年如一日的恩爱，赵清远也笑了：“行！我保证以后也会像爸对妈那样，对子清好的！”


第552章 子清番外3：结婚
　　虽然孟宇祁挺想考察考察赵清远，给赵清远点儿颜色看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保持谨小慎微的。
　　但是吧，家里其他人都看着呢。
　　一边是唐晚吟警告威胁的目光——别摆你那套男家长的架子！
　　一边是女儿关切担忧的目光——既担心男朋友不能让爸爸满意，又担心爸爸刁难男朋友。
　　还有子敏子礼子硕几个，探头探脑地从二楼往下看，时不时就假装落下什么东西了，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地跑着。
　　就是为了看热闹的。
　　这种情况下，孟宇祁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能了。
　　好在赵清远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家里门风清正，父母、伯伯，数得上来的亲戚都还算过得去，没什么可挑剔的。
　　另外这小子虽然有些胆大，但是对子清的好那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孟宇祁最看重的也是这点。
　　再加上自家还有两个臭小子外加一个假小子，那都是调皮胆大到远近闻名的，孟宇祁也就不好意思再指摘别人家的孩子什么了。
　　问了一圈，见赵清远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态度跟回答上没有什么问题，孟宇祁还是点了点头。
　　唐晚吟时机恰好地说道：“行了，说了这么一会儿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饭菜都准备好了，孟宇祁起身往餐厅去，子清跟赵清远赶紧跟上。
　　饭桌上，孟宇祁问赵清远：“咱们家的饭菜还合你胃口吗？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赵清远咽下嘴里的红烧肉，赶紧说道：“饭菜很合我胃口的，比我想的还要好吃。”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本来我以为阿姨是不会做饭的，子清跟我说她小时候阿姨就不怎么……”
　　话没说完，自己傻眼了——真是吃兴奋了，什么话都往外冒。
　　但唐晚吟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脸皮早就比城墙还厚了。
　　虽然这些饭菜里面好多都是她从系统里购买的半成品，甚至是直接点的成品外卖，回来摆盘的。
　　但是嘛，面对赵清远的夸赞，唐晚吟脸不红心不跳：“是吧？其实我很会做饭的，只是不喜欢做，一般人来我家，都吃不到我的手艺的！”
　　这还不是为了欢迎未来女婿，硬着头皮也要准备几道菜，唐晚吟才不得不进进厨房嘛。
　　不然，她怕孟宇祁那么严肃，自己又不做饭，等于这个时代欢迎女婿的一套东西全都没有，吓着人家孩子了。
　　所以多少还是要摆弄摆弄的。
　　赵清远非常给面子：“味道特别好！我特别喜欢吃！”
　　味道那当然不错，现在唐晚吟点的外卖可不是当年在盘溪村抠抠搜搜点的小店外卖。
　　现在饭桌上的菜，点的都是五星级酒店里的成品跟预制品，价钱好说，关键是材料要新鲜，味道要好。
　　嗯，还有动手要方便。
　　不管怎么说，一顿饭宾主尽欢，孟宇祁最后才松口道：“你阿姨这手艺确实不错，等闲人上门是吃不到的，你爸爸准备了两瓶好酒，那回头来家里，我让你阿姨做一桌好菜，一起吃个饭。”
　　赵清远又惊又喜，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谢谢叔叔阿姨。”
　　……
　　两年后，赵清远跟子清结婚，婚礼定在了沪市最新最大最豪华的酒店。
　　一贯低调的唐晚吟跟孟宇祁两人，头一回大宴宾客，广发喜帖。
　　平日里吃够了闭门羹的人都惊喜不已，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大大地表现一下，谁知道就看到请帖上的一行大字——心意婚礼，只收祝福，不收财物。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语带威胁——若有不慎携带者，将取消入场资格。
　　唐晚吟跟孟宇祁的名头这些年多少也是闯出来了的，这俩人不爱那些套路，大家也不敢顶风作案。
　　于是一个个的，都悄悄包着大红包过去——不敢带礼物，怕真被当场赶出来，但是又怕临时有什么变化，或者别人带了，所以就干脆带着大红包。
　　结果自然是一场婚礼酒宴下来，都没有送出红包的机会。
　　因为不能以财物形式表达“祝福”了，所以现场的人一下子都成了气氛组。
　　一个个的，极尽所能极尽真诚地祝福子清跟赵清远百年好合，新婚幸福。
　　最是沉静低调的子清，在婚礼的这一天，成为了全沪市都惊叹赞美的新娘子。
　　婚后，子清跟赵清远一起住在赵清远买的小洋楼里——赵清远说到做到。
　　不过嘛，这栋小洋楼的位置当时是赵清远爸爸妈妈特地选的，距离子清那栋，也就隔了两三户而已，抬脚就到。
　　赵清远爸爸妈妈当时也觉得特别幸运——本来那片小洋楼都快被人买光了的，仅仅只剩下几套。
　　好在剩下的这几套户型位置都还不错，赵清远爸妈眼疾手快抢下了两套——一套给赵清远和子清，一套自己住。
　　当时两人心里还很高兴，觉得自己运气好，恰好有这么两套。
　　结果后来子清跟赵清远结婚之后，今天在这个隔壁姑妈家吃饭，明天在那个隔壁姨妈家吃饭，后天去舅舅家吃饭，大后天又是什么瘦猴叔叔家……
　　赵清远的父母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们来买房，“恰好”这一片小洋楼，刚好剩下那么几套了。
　　那不是刚好剩下的，是人家专门留下来的。


第553章 子清番外4：结局
　　赵清远的父亲跟他二伯就说：“这个亲家结对了，做事体面，讲究，是我们的运道。”
　　人家没说你们家必须在这个地方买房子，也没有把这个地方的房子全部买下来，回头让男方为难——买吧，已经卖空了，不买吧，那就变成倒插门了。
　　虽说也不是不能住女方家里，但是现在这个年头，大家还是比较忌讳这样的事儿的。
　　赵清远的父母买了房子之后，再一看，就知道这房子是人家特地留出来的。
　　没强制要求，但是如果赵家有心想买的话，就能买到，不买的话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了，人家也不会提，不会因为这点儿事伤感情。
　　赵清远的父母又是高兴又是惭愧。
　　有时候跟人相处特别舒服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别人的迁就。
　　唐晚吟也知道这个理儿，她穿越过来之前，就有种说法——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完全符合你的心意，做什么都让你觉得安心惊喜体贴，那并不一定是因为对方刚好跟你契合，而是对方在降维交往。
　　当然了，这种事儿也没必要争什么高下，两家人变成一家人，都是冲着未来的日子越过越好去的，不是冲着踩对方一脚，非要高高在上去的。
　　子清跟赵清远结婚之后，唐晚吟一家也搬到了这个小区——铁路局改制，孟宇祁当初用项目换回来的那个小洋楼的居住权，现在也要被收回去了。
　　所以干脆就装修了一栋，一家人全都搬进去了。
　　新家大多了，一楼就有一大一小两个客厅，一个餐厅，还有两间客房，二楼有四间房，三楼有两间房，还有一个大露台。
　　唯一就是院子比从前小一些，不过陈阿姨她们都说：“但是现在个个房间都有阳台，楼顶的天台也能晒衣服晒被子，院子里不用搭衣服架子了，搭秋千葡萄架子还是足够的。”
　　剩下的地方小孩子踢踢球，打打球都是足够的。
　　后面虽然没有院子，但是有个很大的车库，能够停放四辆车。
　　家里平时也就用两辆车，剩下的位置还能用来堆杂物，或者做成孩子们的手工坊。
　　家里装修的事儿是唐晚吟负责的，她的眼光多少是要比其他人往前几十年的。
　　上次的小洋楼住了十年，一直都没有正经装修过，就是改造了一下。
　　这一回唐晚吟下了狠心弄装修，里里外外弄得漂亮极了，关键是方便。
　　子清厚着脸皮求唐晚吟，把她那套也一起装了一下，别提有多舒服了。
　　结婚第二年，子清就生了一个小丫头，长得跟小子清一模一样，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
　　但是性格却一点儿都不像子清，反而像子敏。
　　那叫一个活泼好动，两岁就能攀着爷爷的裤子爬到爷爷背上，去抓爷爷的头发跟胡子。
　　比当初子敏还调皮。
　　身为家里的长孙女，那众星拱月万种宠爱不消说，所以性格十分开朗大方。
　　连带着子清也开朗了许多——没法子呀，自家闺女是个社交牛人，自来熟，还没上幼儿园就是附近的孩子王，比她大两三岁的孩子都得听她的。
　　子敏这家伙那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来只有她折腾别人，没有别人折腾她的。
　　可是偏偏栽在了子清家小闺女手上。
　　这小闺女一口一个小姨，那机灵劲儿，子敏就算看出来她有什么小心思，也还是沦陷在了她的甜言蜜语里面。
　　至于两个小舅舅，那更是宠小清清宠到天上去了。
　　即便后来有弟弟妹妹出生了，但家里最得宠的依旧是小清清，毕竟到她四岁之前，她一直都是家里唯一的一个。
　　直到她四岁的时候，子敏家的小子出生了。
　　子敏倒是不嫌弃小子，她心思野着呢，大学毕业就开始搞创业。
　　跟大学里的一帮人折腾了好几个公司，有些唐晚吟跟孟宇祁知道，有些连他们都不知道。
　　因为子清的同学里，出国的也不在少数，她的信息来源还有前瞻目光，已经远非普通人能够媲美的了。
　　但说实话，创业的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下来的，虽然子清已经这么强了，但也还是觉得经常招架不住。
　　太忙碌了，以至于她恋爱结婚都比子清晚很多。
　　子敏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场恋爱，无疾而终，后面又陆续谈过两场。
　　都是唐晚吟他们刚听到一点儿消息，然后就迎来了已经分手的消息。
　　搞得唐晚吟他们都不敢问。
　　别问，问就是分手。
　　尤其是子礼上大学之后，学校里倒是有不少女生跟他表白，但是子礼看到自家二姐那样，就心有余悸。
　　虽说是谈了几次都分手了，子敏也会伤心，但是在子礼看来，总觉得是别人更惨呢……
　　子敏一直醉心于事业，好在唐晚吟跟孟宇祁都开明，也不做催婚那档子事儿。
　　属于孩子谈了，他们高兴，孩子不谈，他们更高兴的状态。
　　说实话，到年纪大了，还真就有点儿喜欢一大家子人的感觉，家里热热闹闹的，孩子连声喊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滋味儿才好呢。
　　如果说唐晚吟跟孟宇祁希望孩子结婚，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这个了。
　　不过他们俩都沉稳，并不会多说什么。
　　子敏还笑嘻嘻地问过他们：“爸，妈，我看我同学他们在家里都被催得不行了，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怎么还不催我呢？”
　　唐晚吟一个眼神拍过去：“你可别指望我们做这种事儿，保媒拉纤的功夫，我跟你爸就没学过，你们能谈就谈，不能谈，一直住在家里我们还高兴呢！”
　　子敏大失所望：“啊……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没有可能在你们这儿找到我的相亲对象了？”
　　“想都别想。”
　　子敏因而度过了一段相当悠闲的时光。
　　这期间倒是有些人会念叨，会觉得子敏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找对象什么的。
　　孟宇祁前单位铁路局大院里就有个好事的大娘，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子敏还没谈对象，竟然就直接上门来说媒了。


第554章 子敏番外1：坎坷的情感之路
　　家里陈阿姨开门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惊讶——不认识这号人啊。
　　请人在门口等会儿，问了唐晚吟，确认也算是“认识”，才放人进来。
　　这大娘的儿子在铁路局当了个小领导，她自觉人缘不错，便十分热衷于保媒拉纤的事儿。
　　这些年倒是也撮合成了不少对。
　　不过，到底是相互倾心，还是搭伙过日子，那就说不准了。
　　唐晚吟好多年没有跟大院筒子楼里的那些铁路家属有过联系了，陡然见到这大娘上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出于也算是同为铁路局家属的份上，唐晚吟还是把人迎了进来，让陈阿姨她们给上了茶水和点心。
　　大娘倒是也不客气，吃饱喝足之后才说明自己的来意：“小唐啊，我看你们家现在这日子也过得不错，就是你们家的二丫头一直还没说对象吧？”
　　“啊，是，但是也不着急……”
　　唐晚吟愣了一下，才接上话，结果话还没说完，大娘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了：“是这样，这事儿你别为难了，我这里有几个小伙子，人还不错的，介绍给你们家二丫头正合适！”
　　唐晚吟这才明白过来这大娘上门是来做什么的，连忙就说：“不用不用，我们家子敏成天在外面忙工作，成家的事暂时不急，先立业后成家……”
　　“小唐，这我可就要批评批评你了，什么先成家后立业！没有的事！女孩子都到了二十五了，怎么还能不结婚呢？拖来拖去要变成老姑婆了！”
　　大娘十分不赞同：“再说了，什么立业不立业的，那都是男人的事儿，一个女人把男人的事儿做了，还叫男人做什么？”
　　唐晚吟一听这话，感觉血压有点高。
　　于是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了：“大娘，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立业是男人的事儿，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大娘你不知道吗？”
　　唐晚吟心里吐槽，这要是再往前十几年，这大娘的思想都该被抓去改造的！
　　唐晚吟这些年脾气真的是好多了。
　　大概是因为职位上来了，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多了，很少再有会给他们找不开心的人了。
　　所以唐晚吟也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就是没想到等孩子们大了，居然还要受这个气。
　　唐晚吟直接把陈阿姨跟吴阿姨叫过来，让人送客：“大娘，我们家孩子的事儿，自有我们操心，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的。”
　　“另外”，唐晚吟眼神冷冷的，“你介绍的那些个人，你也转告他们，别成天做什么白日梦了，一个个的，学历学历没有，工作工作没有，家里那档子破事儿在家属院谁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人老实憨厚？”
　　“什么老实憨厚啊？没别的词夸了吗？老实有什么用啊？你但凡来点儿真本事也行啊。”
　　唐晚吟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过两天孟宇祁下班回家，就问唐晚吟：“是不是有人来家找麻烦了？”
　　唐晚吟吐槽：“可不是嘛，顶多见过一两面的人，上门来不客气，指着我喊小唐，一口一个你大娘我是为了你好，你大娘我是过来人的模样，烦都烦死了！”
　　唐晚吟说：“人活没活明白，不是看活了多少年，而是看活的这些年活出个样子来没有！”
　　唐晚吟迄今为止想起来还很气：“给了我五张照片，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头三个那就是为了铺垫的，后面俩，啥也没有，就说是老实……这也就罢了，其中一个那倭瓜脸长得跟她一模一样，不是侄子就是外甥，打量谁看不出来呢！”
　　孟宇祁笑着把今天在单位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唐晚吟：“咱们家子敏在铁路局算是出名了，上上下下的没人不知道这丫头打小泼辣，然后说是后妈养大的，这后妈比她还泼辣！”
　　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儿？
　　还有说的更难听的，什么以前就跟过好几个人啊，成天不着家啊，单位里全是男的，跟男的去外地啊之类的屁话。
　　想一想就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了。
　　唐晚吟都气笑了：“怎么？这是抹黑白天鹅就为了让她失去癞蛤蟆的市场吗？”
　　唐晚吟说：“要是这样的话，我还巴不得呢！趁早让那些人死心吧！”
　　一个个的，什么歪瓜裂枣就敢肖想他们家子敏了。
　　孟宇祁倒是没那么多话，不过吧，那大娘不是仗着她儿子在铁路局是个小领导吗？
　　孟宇祁倒是也没存心去办那个小领导，就是几次开会的时候，比较实话实说地批评了一下对方的工作。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儿。
　　但是见风使舵的人多得是，稍微看一看孟宇祁的口气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然了，要是没事儿的话，人家怎么看那也无所谓。
　　但是一个小领导的妈，就敢冲进唐晚吟家里给子敏做媒，仗着她儿子的身份，耀武扬威的。
　　介绍不成，还要在背后抹黑人家，四处造谣，这样的人能是好人？
　　果然，很快就查出来这小领导的一系列问题，革职查办。
　　不仅如此，这大娘居然也有问题——早先几年的时候，这大娘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给一个外地分来的女大学生介绍对象。
　　介绍的人那就不说了，就没有一丁点儿配得上这大学生的，不过就是人家给的说媒钱多，当年就给了足足一千块呢！
　　然后这大娘为了这钱，硬生生把两人给关在了屋子里，还给弄了点儿特殊的茶水。
　　最后那姑娘走了，连分配好的工作也没要，回去之后就上吊了。
　　因为这姑娘是回家之后半年才死的，所以当时也没人知道。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姑娘家里可没那么容易接受，来铁路局闹过两次，都被那小领导给掩盖下去了。
　　现在小领导进去了，人家父母锲而不舍地过来，终于能够沉冤昭雪了。
　　有一个算一个，俩人都进去了，这才算是消停了。
　　就是可惜了那姑娘，唐晚吟知道之后，特地给那对老夫妇找了个工作，确保他们安度晚年。


第555章 子敏番外2：创业
　　但经过这一次，子敏也算是在相亲圈子里出名了。
　　虽然现在唐晚吟快四十了，这会儿的社会已经开放很多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工作自由，但是舆论这个东西，始终是没法掌控的。
　　虽然大娘跟大娘的儿子都已经进去了，但子敏的名声也传开了。
　　唐晚吟还觉得挺愧疚的：“对不起啊，是妈妈没有处理好。”
　　其实她跟孟宇祁都挺会做人的，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跟身边的关系也都很好。
　　但是没想到这回给办岔了。
　　子敏现在忙，有时候好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接到唐晚吟电话的时候，她正扒着别人给她带的冷饭呢。
　　饭带回来的时候是热的，但是等忙完了想起来吃的时候，就已经冷掉了。
　　子敏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回话：“没事的妈，这样才好呢，你都不知道，好多人不敢找你，都找上我以前的同学跟老师了，让他们帮忙牵线搭桥。”
　　老师一般很少掺和这事儿，倒是还好。
　　但是那同学里头可就什么人都有了，还真就有不少同学跟子敏联系，美其名曰要给子敏介绍对象。
　　子敏烦不胜烦。
　　她脾气可没有唐晚吟他们好，耐心要是没了，估计能直接翻脸。
　　子敏说到这儿就笑起来：“这样正好，我估计我名声传开了，他们也就不想来找我了，我正好落得清净。”
　　不然，以这个年头的什么老乡、同学关系，个个到京城都要让子敏当陪客，当导游，可烦了。
　　子敏很不喜欢搞这样的关系，恨不得自己的名声再差一点。
　　唐晚吟听子敏是真心觉得这样更好，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过听见子敏一边接电话还一边吃饭，就猜到她现在肯定很忙，于是便问她：“上回给你寄的那个参片，你泡茶喝没有？”
　　子敏沉默了一下，赶紧说道：“泡了泡了，喝着呢！”
　　唐晚吟一听，就知道子敏肯定没说真话，顿时就骂过去：“喝了就喝了，没喝就没喝，骗你老妈做什么！”
　　子敏只好承认：“没喝呢妈……上回收到之后我拿出来看了看，那两天是喝了的，后来放哪儿就忘记了。”
　　子敏上大学的时候孟宇祁说给她买车的，后来因为子敏去京城上大学，就没买车。
　　一年后子敏拿着这个钱跟她自己攒下来的小本，在学校附近买了个套小两居，这会儿正住在那小两居里呢。
　　原本小两居供她一个人住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现在搞创业，家里弄了两台电脑。
　　这会儿的电脑不管是显示器还是主机，那都是老大一个，连带着桌椅一起，就占了大半个房间。
　　其余地方再放一点儿零碎的东西，顿时给挤得满满当当的。
　　客厅里还放着三张折叠床，有时候有人工作得太晚了，就直接在子敏这里睡下了。
　　子敏没敢跟唐晚吟和孟宇祁说。
　　倒不是怕他们觉得自己做坏事儿了，事实上，子敏本来也不在乎这个，她也知道唐晚吟跟孟宇祁在这方面也不是老古板。
　　她主要是怕唐晚吟跟孟宇祁知道她现在吃不好睡不好，立马就跑来京城买套房子，然后给安排阿姨什么的。
　　子敏到现在都没跟别的同学说自己的家庭情况。
　　当时创业也是，一伙人觉得学校机房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所以就琢磨着要在外面找一套房子。
　　大家头一天说要找房子，第二天子敏就说她知道有个地方能用。
　　大家也没多想，觉得是子敏租的，或者是找什么熟人借的。
　　毕竟都还只是学生，而且这会儿改革开放没几年，大家的贫富差距也不大。
　　万元户就是顶了不起的了，很少有人想到其他，大家不管家境如何，基本上生活习惯也差不多。
　　于是大家就赶紧凑钱弄了两套电子计算机，搬进了子敏这套房子。
　　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们的创业联盟基地，有早几届的师兄师姐毕业了，走了的，也有后来的师弟师妹加入的。
　　子敏自己的空间就是主卧，但即便是主卧，里面也堆了不少他们创业用的东西。
　　所以生活品质……那是几乎为零。
　　唐晚吟生气子敏不泡参片喝，子敏赶紧扒完饭，四处找，后来在厨房里找到了——不知道是哪位伙伴，大概是觉得那个参片看起来像是什么香料，跟其他香料放在一起了。
　　子敏赶紧找出来，跟唐晚吟说：“妈，我找到了，这就喝，这就喝。”
　　唐晚吟催促着子敏泡了几片，这才放下电话。
　　之后便是叹气。
　　那参片是她用空间水浇灌，又用空间水浸泡炮制出来的，怕的就是子敏他们在外面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但是现在看来，子敏他们是真的忙，只怕连泡参片的功夫都没有。
　　倒不是说真的就差那么一两分钟，而是人一旦精力都被另外的事情吸引走了之后，就很难再分心处理这些生活琐事了。
　　唐晚吟没办法，想来想去，就去找了个罐头厂。
　　准备专门定制一批罐头，在罐头的糖水里面，加入空间水。
　　说做就做，唐晚吟立刻找起了罐头厂。
　　但找了一圈下来，沪市的罐头厂大多规模都不小，人家是不会接这么一丁点儿的定制小订单的。
　　但是太小的罐头厂，往往卫生情况，质量标准又达不到唐晚吟的要求。
　　她可以自己出水果，自己出水，冰糖，但是生产过程一定要干净。
　　找来找去，最后还是从之前商务部的同事那里打听到了一个小罐头厂。
　　说是在沪市周边的一个地级市的镇上，高新区那边新成立的一个小罐头厂。
　　叫什么美味多，罐头的味道跟品质都相当不错。
　　商务部的同事说：“他们虽然不做出口，但是因为品质很好，所以我们有时候宴请外国友人，或者给人送礼的时候，就会选上一些。”
　　“他们也接受我们小批量的定制，而且做的不错，并没有因为数量少就不用心，当然了，价钱也比一般的厂家要贵一些。”
　　唐晚吟记下来那边的电话，说道：“价钱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就行。”
　　当天，唐晚吟就打电话过去，联系了一下罐头厂的江厂长。
　　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第556章 大结局（全文完）
　　“噢，你找江厂长呀？好的，请稍等——”
　　唐晚吟听到那边一个年轻女孩接了电话，然后应该是把电话的话筒给捂住了，去喊江厂长。
　　“妈，这里有个沪市来的电话，说是想要定制一批罐头。”
　　虽然话筒捂住了，但是这种老式电话本来就跟扩音器一样，一个人打电话，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所以唐晚吟还是隐约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原来是江厂长的女儿，唐晚吟笑了，想起来自己家里的两个丫头，顿时心里软软的。
　　那边的电话很快再次被拿起来，这回是个温和又不失干练的女声：“喂你好，我是美味多罐头厂的厂长江绍芬，请问你是要定制罐头吗？有什么要求呢？”
　　唐晚吟跟江绍芬沟通了一下，决定这个周末自己带着水果跟冰糖，还有水过去，灌装一批罐头。
　　在这里，唐晚吟见到了干练的女厂长江绍芬，还有她那个看起来就很机灵聪明的女儿。
　　唐晚吟本来还有点儿担心自己这做罐头的要求会不会让对方有些不高兴——你来我们厂里定制，结果水果自带也就罢了，连水都要自带，是不是瞧不起人啊？
　　结果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那个女厂长很快就去协调了，留下她女儿卢苗苗陪着唐晚吟。
　　唐晚吟说出自己来之前的担忧，那女孩儿笑道：“我们罐头厂不光是以水果的品质出名的，还有我们的比例配方，以及我们的高温蒸压灌装技术，还有我们的安全卫生管理……我们早就预备好了会有一些要求比较高的客户来进行私人订制，所以也有一套对应的流程，不会觉得客户自带材料就是看低我们的。”
　　叫卢苗苗的女孩儿笑道：“真要是看不起的话，怎么会跑这么远专门来定制呢。”
　　唐晚吟也跟着笑起来：“小姑娘不错，脑子很灵光，以后不管做哪个行业，都少不了高端定制的小众渠道，你现在就有这个想法，将来一定能够发展得很好的。”
　　那女孩面对唐晚吟如此之高的评价，丝毫没有露怯，反而相当自信地笑道：“我会努力的！”
　　唐晚吟拿到了这批定制的罐头，先是给在沪市的唐中薇他们都送去了一份，然后又给盘溪村的孟玉英，还有孟宇祁在其他地方的亲人老友送了一份。
　　最后找了铁路局的熟人，专门给子敏弄了一批去。
　　罐头是最适合子敏他们创业的人吃的了，开罐即食，尤其是水果罐头，都不用加热。
　　唐晚吟叮嘱子敏：“以后每天吃一个，别忘了。”
　　子敏看着这一大堆罐头，心里暖暖的：“放心吧妈，忘不了！”
　　说实话，罐头比参片方便多了。
　　子敏他们忙起来的时候，水都来不及烧，有时候渴极了，喝自来水的，喝饮料的，都有。
　　现在罐头这东西就刚好，肚子饿了就开一罐，又能吃又能喝的，也不用洗碗，也不用开火。
　　子敏在电话里跟唐晚吟撒娇：“妈，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有你在，我真的好幸福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妈妈，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又不以自己的意志强迫她。
　　子敏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一时激动，就脱口而出问唐晚吟：“妈，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行吗？”
　　唐晚吟心头一跳，忍住心中的不安，问道：“什么事啊？”
　　子敏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妈，我……如果我找了个对象，家有点儿远，你会不会不同意啊？”
　　唐晚吟谨慎问道：“有点儿远是多远？”
　　要是都在国内，上北下南的，她也不是没去过，但要是不在国内……
　　然而，子敏的回答果然就如唐晚吟所料——
　　“一点点远吧，坐飞机跟我们坐火车的时间差不多……都要一天一夜。”
　　唐晚吟沉默：“……”
　　“合着就是外国人呗？”
　　子敏连忙说道：“也不全是，是外籍华人，他爷爷奶奶那辈过去的，但是他们家一直说汉语。”
　　原来，这会儿就有“聊天室”兴起了，子敏他们的技术更好一些，能够直接联系到国外。
　　子敏他们也格外留意国外的计算机信息，因此就认识了一个海外的同行。
　　那男生是top10的计算机学生，也很关心国内的计算机行业动静，所以两个人几乎是一接触立刻就聊起来了。
　　刚开始是聊行业信息，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各自的生活……
　　时间久了，两个人就渐渐产生了感情。
　　唐晚吟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打小主意就大，我跟你爸也不会拦着你，但是你们要在一起，面对的问题可不像是我跟你爸在一起这么简单，不同的国籍，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生活习惯……你都好考虑好了。”
　　子敏笑道：“妈，你放心，他即将研究生毕业，马上回国，你说的这些问题，都不用担心！”
　　一年后，子敏果真带了个外籍男朋友回来。
　　只是，回来的当天，唐晚吟还是震惊不已，看着深瞳高鼻的未来女婿，唐晚吟禁不住把子敏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不是说是外籍华人吗？”
　　子敏装傻：“是啊，他爷爷是华人，但是他奶奶不是，然后他爸爸是华人，但是他妈妈是俄国人。”
　　好家伙！
　　合着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华人血统！
　　但是，人都领进家门了，唐晚吟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男生虽然长得一副深瞳高鼻的样子，但是做派却相当传统，上门的礼数，该有的一点儿都不少。
　　倒是比唐晚吟这个现代人还要明白一些。
　　就连对女婿敌意最大的孟宇祁，也挑不出这孩子的毛病来。
　　两家父母隔着远洋通信，祝福了两个孩子。
　　第二年春节刚过，子敏就生下来了一个小子。
　　唐晚吟：“……合着带人上门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揣上了啊！”
　　果然孟子敏就是孟子敏，真要是按规矩做事，那就不叫孟子敏了。
　　不过唐晚吟跟孟宇祁也看开了，懒得管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女儿他们已经扶上马送了一程，往后怎么做，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现在的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含饴弄孙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