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的六零年代生活》作者：湖涂 　　文案： 　　面对所有的不公，林安安选择发疯！ 　　从不认怂，绝不吃亏的林安安穿到了缺衣少食的六零年代。成为没了妈、爸不管，被留在老家的小可怜。偏偏她还失忆了。以为自己是原主的第二人格。 　　林安安表示：我以前太惨了，我亏大了！绝不接受！ 　　面对这种情况。林安安就一个想法，不要怂，就是干！ 　　靠着一套又一套的操作，林安安成功的压制住老家的亲人，让他们不得不为自己提供全家最好的生活待遇，成为全家的“团宠”，还恨不得立马将她打包送去首都。 　　林安安收拾收拾包裹，挥挥手，“首都，我来了！” 　　阅读提示： 　　1、女主全世界最爱自己。（吃的喝的会紧着自己，不会省着给别人吃。因为之前有类似情节被骂，所以提前告知。） 　　2、有男主。但是会出场比较晚。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安安 ┃ 配角：林家众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面对不公，选择发疯 　　立意：勇敢面对困难，无所畏惧。 　　vip强推奖章 　　从不认怂的林安安穿到了缺衣少食的六零年代。成为没了妈，爸不管，被留在老家的小可怜。偏偏她还失忆了。以为自己是原主的第二人格。面对这种情况。林安安就一个想法，不要怂，就是干！靠着一套又一套的操作，林安安成功的压制住老家的亲人，让他们不得不为自己提供全家最好的生活待遇，成为全家的“团宠”，还恨不得立马将她打包送去首都。待准备妥当之后，林安安收拾包裹，赶赴首都军区大院，开始了和亲爹后妈的较量。 　　本文文风轻松，作者用朴实的文字将故事缓缓道来。设定新颖，用失忆这个设定，让女主全身心的投入这一场穿越之旅，也让读者更有代入感，更容易与女主产生共鸣。其中女主逆境翻盘的操作，让人心情顺畅。本文女主不畏困难，坚强独立的精神，也颇具有正能量，值得一读。 第1章 　　安南二中的林安安出事了。 　　学霸林安安因为见义勇为，被人下黑手，进了医院，情况不明。为此牵动了全校师生的心。 　　说起林安安，那可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不止学习厉害，打架也很厉害。 　　谁也想不到，一个学习厉害的学霸竟然会打架。但是这事儿发生在她身上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据林安安同一小区的同学透露，林安安出身单亲家庭。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然后父母双方都组成家庭，小可怜林安安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有些熊孩子就会欺软怕硬的，喜欢欺负这样没爹妈疼的孩子。于是才五六岁的林安安被狠狠的欺负了好多次。最严重的一次是被关在了学校厕所里面，还发了高烧。最后因为对方也是小孩子，警察也只能口头教育了事。连林安安的爸妈都没出头为林安安讨个公道。 　　未成年人的霸凌总是被当做一件小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却不知道给被霸凌者留下了多大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成长的孩子一般都会变得很胆小内向，但是谁也想不到林安安反其道而行。 　　先是报警把自家爹妈告了，告他们不给抚养费。十岁不到的孩子，就敢跑去单位找领导哭。林家爹妈都是有单位的人。都没想到这几岁的孩子能这么大的胆子。最后乖乖的每个月掏出不菲的抚养费。林安安就拿着这笔钱去学散打。 　　林安安坚持锻炼身体，练习散打。等稍微有了反抗的能力了，将那群欺负她的小孩子揍了个遍儿。从此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她了。 　　而且淋过雨的林安安有了雨伞之后也不愿意看别人淋雨，看到别的同学被霸凌，她也会伸出援手。学校的校霸基本上都被她教训过。学校领导没能整改的校风，被林安安给整肃了一番。 　　所以哪怕她经常打架，在学校的人缘也十分的不错。就算老师批评她打架，也是担心她常在河边走，免不了有一天会吃亏。 　　这次她出事儿，许多同学放学后都坚持去看她。只不过因为太严重，都没见着人。除了偶尔看到林爸林妈在医院吵架之外，谁也不知道林安安到底怎么样了。 　　有人担心，林安安要是一直好不了，她爸妈会不会拔氧气。虽然打人的人会赔偿医药费。可是她爸妈万一怕麻烦……现在社会新闻那么多，谁也不能保证这事儿不可能发生。 　　有知情者透露，“放心吧，不敢的。林安安认识一些报社的人，还发微博。早就打招呼了，说自己哪天要是出事儿了，先调查她爸妈有没有拔氧气。她爸妈现在就担心她有问题呢。要不然为啥吵架还每天都得来医院？都怕林安安出事儿呢。” 　　“……” 　　林安安同学可真是高啊！ 　　…… 　　1963年，华国东阳县，小八角生产队。 　　七月盛夏，夏日如火，这种时候一般都出门都不愿意。但是小八角生产队的社员们依然得去上工挣工分。 　　前两年饿肚子的经历，实在太难受。谁也不想偷懒饿肚子。 　　只想多赚工分，地里庄稼多长点儿，年底多分点粮食就好。 　　林安安坐在村头的大枣树下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唉声叹气。 　　按道理，她都十五岁了，也是要下地的。但是因为这会儿她脑门上面顶着一个鼓鼓的大包，所以队里让她休息两天。 　　哪怕家里人不乐意，也只能让她在家里待着了。反正过两天也得下地了。毕竟后面离着秋收近，全队的人都得干活，谁也躲不了。 　　林安安叹气却不是因为下地的事儿，这在她看来不算事儿。 　　她叹气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 　　这得从两天前说起。她打猪草的时候，从土坡上面滚下来了，脑袋撞石头上面了。倒是没流血，可人却撞晕了。后脑勺撞了个包。 　　还是被一起打猪草的同队小姑娘发现的，然后喊人把她送卫生所去。一番操作，她就醒来了。 　　当时人懵了好久，一度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啥也不记得了。不知今夕何夕。 　　这可把卫生所的医生吓坏了。以为她得了失忆症。这可是传说中的一种罕见的病。 　　好在半夜里睡梦中，林安安就有记忆了。 　　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所有事情。这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脑子要是坏了，可就是大问题了。 　　只有林安安知道，她脑子其实还是有点问题。 　　比如她虽然有记忆了，可她觉得这些记忆很陌生。 　　记忆中，她是个沉默又很自卑的小姑娘，胆小怕事儿，被人欺负了也只敢偷偷哭。渴了饿了也不敢和家里要吃要喝。诸如其他忍气吞声的事儿更是数不胜数。 　　种种细节在林安安看来，实在太陌生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是这样的人。 　　她总觉得那不是自己。 　　这些事儿，她也不想和家里人说，因为从记忆中来看，家里那些人对她也就那样儿，不值得自己信任。 　　于是林安安就自己偷偷琢磨。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人格分裂了。她是分裂出来的的第二人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想到这个词儿，反正她就觉得自己是这个情况。至于为啥不怀疑自己是鬼上身，那当然是因为现在都破除封建迷信了，要讲究科学。 　　林安安觉得人格分裂就挺有科学依据的。 　　主人格被压抑太久了，想要反抗却不敢，所以才分裂出来她这个勇敢的“第二人格”。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拥有那些记忆，却又觉得那些记忆很陌生。 　　这些事儿她当然不会往外说了，到时候那些人真以为她精神有问题，把她关起来怎么办？ 　　所以林安安这两天就一直默默的观察身边的情况，然后准备找个机会爆发，也好让自己改变行事作风的事儿顺理成章。 　　她觉得这机会并不难找。 　　因为她身边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儿糟心。 　　林安安所在的家庭人口众多。 　　她爷爷奶奶还在世。 　　爷爷林水根今年六十，奶奶孙银花今年五十八。两人结婚早，生了三儿一女。 　　长子林长福，次子林长贵，三子林长喜。小女儿林小环。 　　林安安的父亲就是家里的老二林长贵。当年还是战乱的时候，林安安的妈妈跟着人逃荒来了这个村里。准备找个家庭落户。被林长贵一眼相中，所以两人就结婚了。 　　没多久林安安的妈妈就怀上了，本以为就这样安定下来，结果林长贵去县城打零工的时候，被白军那边抓了壮丁，一去不回。 　　战乱时代也不可能打听什么消息。一般被拉壮丁的，就默认他不在了。 　　几年后新华国成立，就在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活着回来了。不止活着回来，还当了解放部队的干部。 　　原来当初他被抓之后，很快就被解放部队解救，然后留在部队里面。 　　他常年在县城打零工，有见识、脑子活、学字又快，所以很快就立功提干。对了，他还改了个名字林常胜。担心家里人被白狗子报复，也不敢给家里送信。 　　提干后他跟着部队到处参与解放工作，一切稳定之后，终于找到时间回来家里探亲了。 　　在外人看来，这下子老林家人可算是有福气了。 　　可惜林安安的妈妈没能享福，在林长贵回来之前一年，就因为生病去世了。 　　林长贵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常年在部队里面工作，不方便带孩子。于是就决定给生活费给老家，让林安安在老家生活。 　　当时才两岁的林安安就留在了爷爷奶奶身边生活。这一待就是十三年。 　　当然了，这十三年里，林长贵……哦，他已经改名林常胜了。林常胜同志也没闲着，职位是越来越高，家庭也是越来越幸福。当年从老家回部队之后就相亲又找了个媳妇儿，第二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如今都十二岁了。 　　因着林常胜的缘故，林家这日子自然也好起来了。 　　队里看着老林家出了一个军官，还挺有本事的，就觉得林家其他人肯定也有本事。有机会了也会先考虑老林家人。 　　比如大伯林长福，被选为队里的仓管员。要不是他实在认识的字不多，也实在没啥大本事，当个队长都有可能。 　　三叔林长喜倒是因为参加扫盲班，认识几个字，人也算机灵，成了公社邮递员。 　　两人不用干太多的体力活，赚的工分却不少，大伯娘和三婶也不用像别人一样拼命赚工分。平时只需要捡一些轻松活干。这日子自然也算轻松。 　　就连小姑姑林小环，都因为自家二哥的缘故，说了一门县城的婚事，成了让人羡慕的城里人。 　　可以说，老林家因着林常胜的缘故，这日子是越发的好起来了。 　　除了林安安。 　　林安安爹不疼又没娘。开始几年看着林常胜的面上，家里人对她是多了几分爱护。不过这几分爱护实在太久远，林安安记忆中也实在想不出多少来。这还是听人念叨的。 　　可是等林常胜几年没回来，且在外面另外结婚，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汇回家里的钱越来越少之后，林安安这家庭地位就直线下滑。 　　倒是也没故意折磨，但是对于没爹疼又没娘的孩子来说，大人不管不顾，孩子就没啥好日子过。 　　在外面经常被人欺负，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是拖油瓶。 　　在家里，大伯和三叔买回来好吃的东西，都是偷偷的在房间给自家孩子吃。 　　小姑拎回来的东西，爷爷奶奶也是留着给孙子吃。 　　反正谁也没想着给林安安吃。 　　渴了饿了，冷了还是热了，都没人管。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林安安连哭都不知道找谁哭。 　　慢慢的就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子。 　　反正林安安回忆过去那些事儿的时候，咬牙切齿。 　　她才不想那么多，她爹对她好，是有义务的！生而不管，像话吗？ 　　要是她爹牺牲了，那她过得不好也不怨别人。家里人对她不好，她也认了。毕竟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可亲爸回来了，不把她带身边照顾。自己去城里过好日子了。她还记得同父异母的一对弟妹穿着新衣服，养得白胖的样子呢。 　　家里人拿了生活费给她一口饭吃，可是也得了她爸的好处才过上好日子，咋样也应该对她好点吧。 　　结果呢，大家都过好日子了，就她一个人苦？ 　　林安安觉得自己亏大了！她才不管别人有没有义务对她好，她只知道得了她爸的好处，就得对她好。 　　在林安安心里，吃亏那是不可能吃亏的。如果非得选一方吃亏，那也只能让别人吃亏，自己享福。 　　没人爱不要紧，自己就多爱自己一点就好了。 　　当然了，家里人爱不爱她不要紧，宠她就行。该自己的好处，那是一分也不能少。 　　比如她还未成年，还得让亲爸继续养着。加上前些年受的委屈，这个得找亲爸补偿回来。标准就按照龙凤胎来。这都过了十五年委屈日子了，接下来的三年，她爸不成倍的补偿她可不行。至于养老问题也没关系，以后三个一起平分。 　　这些年家里靠着她爸过好日子了，她也得让家里人对她好。双胞胎回来能得到全家人的欢迎和照顾，家里最好的都拿出来给他们吃，那自己也得吃。这待遇都得相同。 　　反正林安安打定主意了。她觉得主人格应该也和她一样的想法，要不然干啥要放自己出来？这自然是因为忍无可忍，老实人爆发了啊。老实人不该被欺负，老实人要当家里的中心，被全家人宠着！ 第2章 　　就在林安安打定主意的时候，一个石头子朝着她的方向扔过来。好在林安安的反应还是很灵敏的，险险的避开了。这要不是避开了，林安安脑门正面得多一块包，没准要头破血流。这一砸说不得就要砸个第三人格出来了。 　　扔石头的是一群孩子，最大的也有十岁出头了。 　　见被林安安发现了也不怕，围着她开始笑嘻嘻的唱歌，“小白菜，叶儿黄，没爹也没娘……”边唱还边把她推来推去。 　　林安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她知道，后面程序是歌唱完之后，就开始往她身上扔泥巴。 　　这些孩子都是队里的熊孩子。比如马三婆家的独苗苗马家根，队长家里的长孙柴大宝，还有爹在公社砖厂当工人的孩子…… 　　要么在家里受宠，要么家里条件好。所以他们才能在同龄人都下地的时候，还能在队里晃悠。偷鸡摸狗欺负人。 　　他们看着林安安被欺负长大的，所以等他们长到这能欺负人的年龄，自然就开始欺负林安安了。这仿佛成了乐趣。 　　“我真是最喜欢你们这些小孩儿了！”林安安捏了捏拳头。 　　林安安压根不用多想，就开始抓着眼前的一个孩子给打了起来。 　　擒贼先擒王，揍的就是孩子王。 　　孩子力气是大，但是到底不是成年人，林安安下意识的就知道怎么用巧劲儿制服他们，让他们没机会反抗。往屁股肉多的地方抽。抽得孩子嗷嗷叫。 　　林安安动作太快且突然，这些孩子压根没反应过来。还惊得愣了一下。 　　其他孩子反应过来还想帮忙，过来一个，就把手里的放出去，再抓冲过来的。这样慢慢的就没孩子敢过来了。 　　眼前这些熊孩子以前就欺负别人，哪里被人欺负过？ 　　他们就是一群吃软怕硬的，从来不敢招惹比他们高大的人。林安安虽然十五岁，但是身体还真不一定有这十二三岁的小子高壮。更何况性子还面。自然就是他们的首选。 　　这会儿被打了，一个个都有些不能接受。 　　嗷嗷的就回家去告状了。 　　打不过就找家长，这就是他们犯错之后常用的招数。这也是为啥以前林安安从来不敢反抗。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找谁。真把人家家长招过来了，吃亏的就是她自己。队里这些家长是真的会对别家孩子动手的。 　　所以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 　　林安安想着自己主人格那憋屈的日子，只觉得自己是一天都不想过。 　　让她吃亏？ 　　没门？ 　　林安安摇摇晃晃就往卫生所去了。 　　小八角生产队的卫生所的吴医生正在看借来的医学资料，他三十来岁，长期用油灯眼神不太好了，只能戴着眼镜细细的看。吴医生并不是正规医生，他之前在小学教书的，因为识字多，被安排去县里去接受过一点儿培训，掌握了点儿给人看头疼脑热包扎小伤口之类的技术，就来这地方当医生了。 　　林安安的问题是这位医生看过的最严重的问题了。 　　看到林安安又来了，人还摇摇晃晃的，吴医生立马过去把人扶了一把，“林安安，你咋又来了？这是哪里不舒服啦？” 　　“吴大夫，我感觉头晕脑胀的，还恶心想吐。” 　　林安安记忆中，大家都习惯喊这位医生叫大夫。 　　她所说的这些症状也是这位吴大夫叮嘱过她的，让她短时间内保护好自己，不要再撞脑袋，免得脑震荡。 　　听到林安安的描述的这个状况，吴医生果然慌了，“你这是又撞脑袋了？” 　　“刚在大枣树下被柴大宝他们推了一把。后脑勺碰到了树上。” 　　柴大宝这群孩子，吴医生是知道的，那就是队里胡混的孩子。整天上树下河的，就是不安生。 　　“这群狗东西！”吴医生气坏了。 　　因为脑震荡可不是小事儿，严重的要命的。 　　他这也检查不出来啥，赶紧让林安安坐下观察，然后去找队长申请自行车。要送林安安去县医院。 　　柴队长正叼着烟杆，在田间地头到处检查呢。看到小八角生产队的各个社员埋头苦干，他心里也高兴。 　　正准备挽起裤脚下地一起干活，就被吴医生找到了。 　　听到吴医生说的这事儿，他顿时也慌了。 　　平时孩子们胡闹是小事儿，这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了，那可不得了，特别是这出人命的还是军属啊，这可不是小事儿。 　　“小吴，脑震荡真的这么严重？” 　　“真的，培训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我得赶紧带她去医院检查，还不知道情况咋样呢。” 　　柴队长立马就同意了，跟着吴医生一起去队里仓库取队里那辆唯一的自行车，“赶紧带孩子去，该住院该吃药的就安排，医药费啥的……队里出！”最后一句话是柴队长咬着牙说的。 　　他是真心疼。前两年别的地方闹荒，小八角也不是很好过，队里基本没余粮。更别说现金了，没倒欠公社就不错了。这会儿要是住院花太多钱，他可真舍不得。 　　待会儿回去肯定要好好教训那大孙子！ 　　吴医生骑着车匆忙赶到卫生所，林安安听到动静，又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安安，走，我们去县里检查。” 　　林安安道，“这是不是太麻烦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舒服，就是有一点症状，就不要浪费资源了吧。” 　　林安安本意也不想因为自己演戏，浪费公共资源。她来这里就是想让吴医生给她作证的，这样回头她咬柴大宝那群人，才能有底气。至于柴大宝他们不承认？没关系，身体是她的，还不是她咋说就咋样？主人格可是好孩子！ 　　她这话在吴医生耳朵里就成了为他人着想，大公无私的精神了。 　　这孩子，真实诚。都这样了还要担心浪费公共资源。 　　“别担心，你本来就是因为上工受伤的，队里得负责。之前我就说送你去县里检查脑袋的，毕竟这脑袋可不是小事儿。只是你醒了就跟着你家里人回家了，这才没去。这次正好顺道一起检查了。放心吧，我都和大队长说过了。” 　　林安安听到这话也没反驳。她也想去检查一下，看看除了精分之外，有没有其他后遗症。 　　于是点点头，虚弱的爬上自行车，跟着吴医生去了县里。 　　她这才出大队，就有人领着孩子去找林家人告状去了。 　　去的是马三婆，村西头马家的老太太。家里几代单传，孙子马家根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平时那是说一句重话都不行的。这次竟然被人抽了屁股。 　　那屁股蛋上面的红痕看得她心疼死了。 　　别人怕老林家，她可不怕！ 　　就出了一个当干部的儿子，啥好事儿都是老林家的了，凭啥？ 　　这次正好一起算账。 　　她直接找在打谷场和人唠嗑的林老太孙银花。 　　孙银花今年五十八岁。这个年纪还是可以下地的，但是不能干太重的活，就让她平日里来打谷场树荫下面搅草绳。有时候还看看晾晒的粮食。这活儿轻松，也不用在家里吃白饭，孙银花可喜欢了。 　　马三婆来找她的时候，她还在和人笑着说话。 　　马三婆直接跑她眼前指着鼻子骂起来了，“你们家养的啥丫头片子，有娘生没娘管的东西，把我们家根打成啥样子了……” 　　孙银花可好久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了，谁见着她不是客客气气，羡慕嫉妒的？这会儿被骂了一通，整个人懵了，几秒钟之后才缓过来这是被骂了，她站起来叉着腰就和对方对骂起来了。 　　骂了一通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孙女林安安把人家孙子给揍了。 　　孙银花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她那个孙女胆子可小得很，不可能打架的。被打才差不多。 　　但是人家孙子屁股蛋上面确实有抽痕，这个赖不掉。人家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然后过来冤枉安安吧。 　　但是孙银花还是怀疑的态度。实在是林安安之前实在是太老实胆小了，说话的声音还不如苍蝇的叫声大。 　　“我去喊我们家安安过来问问。这要是不是咋办？” 　　马三婆呵呵一笑，“不是？要不是，我站着让你骂！队长家的孙子都能作证呢，好几个孩子都被打了，这次看你们老林家咋办啊。” 　　这下子孙银花可真是有点儿慌了。这要是真的几个孩子都被打，那还真有可能。 　　安安那丫头咋了，抽风了？ 　　脑子出问题了？ 　　孙银花只能回家去找人。结果人倒是没找到，倒是遇着又有几家来告状的，连队长媳妇都拉着柴大宝找上门来了。 　　孙银花这下子总算是相信这事儿了，安安那丫头真的揍人了啊。 　　咋听着玄乎呢？ 　　但是这也没法否认。 　　不过孙银花转念一想，也不是啥大事儿，“小娃子打打闹闹正常的，回头我教训一下我们家安安就好了。这不算大事儿。” 　　马三婆这不乐意了，“这还不算大事儿啊，屁股蛋都要被抽破了。” 　　队长媳妇也道，“就是，我们家大宝也有，背上都有呢。” 　　这年头，孩子挨揍那是常事儿，但是被别人揍了，那就不行了。 　　特别是这次几家人一起，底气更足了，这次非得找老林家算个账不可。 　　而且她们还有隐晦的一层想法。老林家因为出一个有出息的儿子，结果全家人跟着过好日子。啥好事儿都是老林家先得，队里人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只是平时没好找事儿罢了，这次就算找上了。而且也不怕闹大了。因为林安安没爹妈在身边，还是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丫头片子。就算受了委屈，也没人替她撑腰。 　　所以她们心里肆无忌惮，要让孙银花这个老太太狠狠的揍林安安一顿。 　　孙银花确实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心里门清呢，家里虽然有个有出息的，但是真闹事儿了，自家也是受损失最大的。回头坏了名声，传到部队去了，影响了老二咋办？ 　　老二不好过了，全家都要不好过。 　　所以孙银花平时也算是很低调。从来不“仗势欺人”。他们家的孩子，也没让去当村头小霸王，都跟着去地里干活了。小一些不能干活的，就让在家里玩呢。 　　这会儿被家里最老实的孙女林安安引来这样的麻烦，孙银花心里是很不痛快的。她甚至比这些人更愤怒，更想教训这孙女。 　　林安安这会儿正和吴医生回队里的路上。 　　县里的检查条件其实也不算好，因为县里医院也没啥先进的机器。只能凭借林安安的一些反应来判断脑部病情。 　　再看林安安那面黄肌瘦，很虚弱的样子，医生也就开了一个轻微脑震荡，严重营养不良的条子。之所以强调严重，是因为这年头大家普遍营养不良。而林安安的身体是比普通人还差一些。让他们拿着条子去后勤部那边领点儿黄豆红糖之类的营养品。再叮嘱回去要如何保护脑袋。 　　林安安当时还特意问了，要是后续没别的反应了，是不是就好了。她心里还真的有点儿担心会不会有别的后遗症，比如再冒出一个第三人格之类的。 　　这事儿医生也不好作保证，只让她以后尽量不要再撞击脑部。 　　正常人都要保护好脑袋呢，更何况是林安安这情况呢？ 　　直接撞昏迷了，还出现过短暂性的失忆，那可不是小事儿呢。谁知道脑子里还有没有淤血。 　　反正和脑袋相关的事儿，就不能马虎。 　　吴医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带林安安回来的路上，车子都不好骑快了。 　　“你这目前还是不能干重活，也不能上山爬坡了，回头我和队里说一声。”队里人的身体状况是要反馈给队长的，好安排相应的工作。身体不行的人乱安排工作，那是要出问题的。 　　林安安心里挺感激他，本来是利用人家帮忙的，这一下子还真遇着一个好人了。“吴大夫，谢谢您！” 　　“哎哟谢啥。咱可是当医生的人。”吴医生骄傲道。卫生所这份工作又轻松又被人尊敬，拿的工资也比干农活好，他可珍惜这份工作了。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 　　吴医生是直接送林安安回家的。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下工了，队里人都往家里走了。 　　林家人也回来差不多，找麻烦的人也继续过来了。 　　只有队长家人没过来。 　　看到林安安了，立马就有人过去抓她。 　　吴医生赶紧拦着，“干啥干啥？她是病患，可不能对她动手啊。” 　　这万一把脑子晃出问题了咋办？ 　　马三婆对吴医生还是不敢大小声，毕竟头疼脑热的还得靠人家呢。“吴大夫，你去哪里，我下午还去找你呢，我们家家根受伤了，找你上药。还有安安这丫头，你是不知道啊，她把我家家根打伤了。” 　　其他人几家也一拥而上，围了过来。咋咋呼呼开始声讨。对着小姑娘就是要拼命的样子。 　　林安安委屈道，“我是真当防卫，我当时脑子疼，他们还围着我要打我。我只能反抗之后去找吴大夫。” 　　吴医生道，“你们先别吵，这事儿我清楚。这次的事情咋回事，可不是你们说了算。是人家安安说了算。你们家小孩把林安安推得脑震荡了。知道啥叫脑震荡吗？严重的是要出人命的。现在她还不能说完全恢复呢，后续有啥后遗症，那都说不准的。” 　　“啥后遗症？”孙银花听到这话也不躲着了，赶紧跑过来了。 　　这要是真出啥后遗症了，变成傻子之类的，后续可不好办了。到时候家里得有多大一个麻烦呢。 　　马三婆立马抵赖，道，“啥事儿也和我们家没关系，是她揍了我孙子！” 　　吴医生道，“这事儿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们家孩子把人家推了，你们不服气，找队长来吧。” 　　孙银花见这事儿好像不是自家有问题，立马招呼小孙子林有光去找人去。 第3章 　　柴队长正在家里教训孙子呢。 　　刚下工回家，就遇着婆娘要带孙子去找人家林家算账。他赶紧就拦下来了。 　　柴队长能当队长，除了识字汇算，又会说话。还因为处事儿方面也算公道。要不然队里人也不可能选他了。候选人可有几个呢。 　　平时孙子和人家打打闹闹就算了，小孩子的事儿也没人管那么多。 　　可这次闹的问题大了，他不能不出手。 　　把媳妇和孙子拉回来狠狠训了一顿。“本来之前她因工摔了脑袋，这事儿也不算小。你还去撞她脑袋，这不是要把事情闹大吗？回头老子也要和你一起吃亏。” 　　柴大宝一听那么严重，立马道，“我没动手！是她打我！” 　　柴队长生气，“还撒谎？人家林安安能主动打你们？谁还不知道谁啊，你平时啥样儿，人家啥样儿，心里没数？你这样子，迟早是要去劳改的！” 　　这话把队长媳妇吓到了，“老头子，别乱说！” 　　“咋乱说了，这次还得看人家检查结果咋样呢，回头别闹大了。” 　　柴大宝气得直哭，“我真的没动手，家根他们都知道的，是我们被打。” 　　“你们那么多人，你真没碰到人家？”队长媳妇赶紧问。“你说说当时的情况，说清楚点，可不许扯谎啊。” 　　柴大宝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里遇着这么大事儿，也不敢胡说。就把当时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一听孙子拿着石头子往人家头上扔，柴队长又要发火了。“她才撞了脑袋，你还往她脑门上面扔？” 　　柴大宝瑟缩一下，“没扔中。” 　　“那谁说得清？兴许是躲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柴队长分析道，就没觉得是林安安扯谎。因为林安安老实，又有吴医生那些话。 　　这下子柴大宝也不敢肯定了。例如他们确实围着林安安推搡着笑话她，动手的时候，也反抗了。谁知道有没有推到人家脑门上面啊。 　　“爷爷，这要是把她成那个啥子震荡了，会咋样啊？” 　　柴队长板着脸，“说不清楚，就怕真的出人命……” 　　柴大宝吓哭了。 　　很快柴家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听到自家儿子闯大祸了，柴大宝爹妈也来不及心疼儿子，就开始担心起来了。 　　林安安虽然是个小可怜，可是林家也不是没人啊。真闹出人命来了，林长贵……林常胜会不会从部队回来？ 　　儿子是会偿命还是劳改？ 　　一家人正担心的时候，林有光在院子外面喊了，“队长爷爷，有人找我们家麻烦，我奶找您过去帮着评理呢。” 　　柴队长：…… 　　柴队长哪怕不想去，这事儿也躲不掉。但是他让他媳妇和柴大宝别去。这会儿去是火上浇油。 　　最好是让大家忘掉自家孙子就最好了。尽量消除这事儿对自家的影响。 　　林家门口，吴医生已经和林家人，以及闹事的人说了林安安的情况。 　　还拿了医院开的诊断条子给他们看。 　　已经成功的让闹事的人都消停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又怕担责任，所以还在和林家掰扯。林安安坐在一边看着。暂时没准备上场。毕竟脑子受伤之后，她确实状态不如健康情况下。还有些营养不良，这会儿得先省着点力气。 　　待柴队长来了，她才站起来了。 　　其他人也围着柴队长，先是就问他们家孙子柴大宝是不是也被打了。 　　柴队长道，“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值当个什么，你们闹啥？我家大宝回家可啥都没说呢。你们这是大惊小怪的，还找上门来闹事儿。” 　　其他人见队长这个态度，就知道这是不准备帮衬了。 　　而且看样子柴队长还准备把柴大宝给摘出去。 　　马三婆不乐意了，“自家孩子被打这样了，咱不得找人补偿一下？咱也不要多，让林家赔偿三个鸡蛋就好。” 　　孙银花走过来呸了一声，“还三个鸡蛋，咋不撑死你？没听吴大夫说了吗，我们家安安这可能要有后遗症呢，你们拿什么赔？” 　　柴队长觉得这马三婆真扯后腿。这事儿都闹这份上了，大事化小是最好的结果。还要闹呢。 　　他瞪眼，“小孩子打架赔偿啥？你们家孙子平时也没少打架吧，是不是也要赔偿？你们家老马呢？他咋不来管管，让你在这儿找事儿。” 　　马三婆被瞪了，气焰也下去三分了。 　　柴队长立马顺势道，“这个事儿，我看就这样算了，小孩子打架是小事儿，没必要伤了大人的情分，是不是？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以后一起上工，难道还为了孩子的事儿闹出仇来？” 　　几家找事儿的人这会儿见队长都认怂不闹了，自然也没闹下去的心思了。 　　想想和林安安的脑袋后遗症比起来，自家孩子屁股蛋上面被抽两下也不是很重要了。 　　平时在家里不听话，孩子爹也得抽孩子屁股两下呢。 　　“算了，反正是孩子闹事儿，这次就算了。”有人开口了。 　　后面几家陆续也开口。 　　马三婆都只能咬牙说算了。 　　孙银花心里舒坦了，见大家不闹事了，就也道，“我早就说了，小孩子之间闹腾，这算啥？” 　　就在大家都准备息事宁人的时候，林安安这个当事人出来了。 　　作为当事人，竟然不征求她的意见，林安安觉得没道理啊。特别是林家人，这种时候明显自己比对方“严重”，但凡稍微有点儿把她当自家人看待的，那都要反过来找人家补偿的。这会儿竟然也啥也不说就算了。 　　别人不说，那只能自己说了。 　　“队长爷爷，我得说两句话。” 　　柴队长虽然才五十出头，但是和林水根平时兄弟相称，这会儿被喊一声爷爷，也是差不多的。 　　见林安安出来说话，他就想安慰两句。他觉得林安安这孩子老实，好安抚。 　　但是林安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队长爷爷，这要是以前，我肯定不计较了，这些年这种事儿也不算少。但是这次我不能这么算了。因为我现在脑子还晕乎呢，不知道有啥后遗症没有。县里的大夫说我要好好补补，说我营养不良。要是不养好，后面会很严重。队长爷爷，我不想有后遗症，我想健康的活着。” 　　这话说得柴队长都不知道咋接话了。 　　这是明显有要求啊。 　　他看了眼孙银花。 　　孙银花摆摆手就道，“安安啊，算了。也不是啥大事儿。”她实在不想为了家里一个丫头把事儿闹大。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吗？”林安安突然爆发了。 　　她指着马三婆一群人，“人家孩子屁股被抽两下，都知道找上门来要我的命，我现在都脑震荡了，你们啥也不管？”她说着捂了捂自己的脑袋。显得有些晕乎的样子。 　　吴医生赶紧道，“情绪不要激动。” 　　林安安这才缓和了两下，“前两天我因公负伤，脑子出大问题了，昏迷的时候，人就和死了一样，我现在想着就害怕，我怕死。我想着好好的养伤的，结果他们还来欺负我，撞我的脑袋，完事儿之后还来找我麻烦。我家里人也不管我……这是要我的命啊。” 　　林安安情绪渐渐爆发，“今天如果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去县里告！我爸参加过解放战争，他在部队忙工作，没法照顾我。他的女儿却在家里被人害命，我要看看有没有人管我！” 　　这话一下子就在周围的人耳朵旁边炸开了。 　　柴队长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真这么闹，要闹大啊。 　　闹事的人都有些慌了，打打闹闹的咋就成要命了？ 　　林家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安安，似乎没想到这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但是想到她的遭遇，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林安安指着马三婆，“她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可我妈是咋没的？是为我爸担惊受怕，生了病才没的。而且我还有爸，我就去县里问问，我爸是不是得管我？” 　　这话又把林家人给吓到了。 　　“安安，你这闹啥呢，先回家里去。”孙银花赶紧过来拉这孩子。 　　她一碰林安安，林安安就捂着脑袋说头晕。“奶，明知道不能碰我还拉我，你是为了外人，要我的命？难怪大家都告诉我，我是家里拖油瓶，我爸有了龙凤胎，就不要我了。你想让我死？” 　　孙银花吓得脸色变了。 　　她可从来没这想法啊，虽然不喜欢，但是好歹也没说要人命吧。而且这可是自家人啊。 　　“谁，谁说的？” 　　“都说了，队里好多人说的，三婆说得最多！要不然马家根为啥敢欺负我？” 　　孙银花立马怒视脸色难看的马三婆，“好啊，你还在外面坏我们家的名声呢，你个狗嘴里喷牛粪的东西……” 　　孙银花直接骂起来了。 　　这会儿这个气氛，马三婆都不敢开口怼回去的。 　　林安安可不管那边骂战，直接和柴队长交谈，“我也不求别的，就求能把身体养好。免得有后遗症，以后成为家里的拖累。” 　　话都这份上了，柴队长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弄了。 　　这是所有的事儿积攒在一块儿来了，老林家不作为，林安安这孩子是把气一起撒了呢。 　　他心里暗骂自家孙子，真是太会欺负人了。怎么就欺负林安安了呢？ 　　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这次兔子是真的急了，非要咬一口人。他孙子那群人就成了被咬的第一口了。 　　队长主动道，“那你要啥？” 　　林安安说道，“参与的人，每户一块钱。主谋一块钱加十个鸡蛋。至于谁是主谋，问问这些孩子。让他们投票选。” 　　马三婆快被孙银花的口水淹了，听到这话，立马来劲儿了，“一块钱，你咋不去抢呢？” 　　林安安道，“我的命还是值一块钱的。” 　　林安安可不觉得自己讹了人家。她这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主人格的记忆中，这些人可没少欺负她。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迫！ 　　别以为熊孩子小，就闹不出大事儿。主人格的胆小内向的性格，一半原因就是这些熊孩子造成的。已经到了平时路上都躲着他们的地步了。形成心理阴影了。 　　林安安更气了，想着以后有机会，还要继续揍。让这些孩子早日认识社会的教训。 　　柴队长并不想闹下去了。 　　一块钱不算少，能买一斤肉了。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来说，不算多。 　　早点解决早点好。 　　真把这兔子惹急了，回头真去县里闹一通，他觉得自己这个队长怕是要做到头。 　　谁让他孙子也参加了呢。 　　这要是没参加，他还能站在中间位置上面当和事老，拉拉偏架。 　　现在是没法拉偏架的，他现在不拉，在别人眼里都是拉偏架了。真干了，那事儿就大了。 　　“行吧，就这么干。这里六户人家，每户人家一块钱，一共是六块钱，另外还有单独赔偿的十个鸡蛋，回头我让大队部的送你们家里来。” 　　林安安道，“明天早上送我手里。我亲自拿。免得我奶袒护他们。毕竟在她眼里，我没有外人贵重。” 　　孙银花：…… 　　柴队长点点头。 　　心里对于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为难，心里还是很不爽的。偏偏还没办法。这事儿只能算在林家身上了。顺带回去教训孙子。 　　他直接吆喝这几家人去大队部商量，顺便把主谋找出来。 　　热闹看完了，大家散了。 　　林家人都看着林安安。 　　老的小的都看着她，也没人主动说话。还是孙银花最先反应过来。“你这丫头，刚刚咋那么说呢？你这让外人咋想我们家？” 　　她说着还要过来拉林安安进屋去，中途打算掐两下软肉。 　　倒不是针对林安安一个人，家里每个丫头都被她这么掐过。这是教训人的习惯。 　　只是别的孩子有妈护着，掐得少。林安安老实，却也被掐过。 　　这次林安安没给她机会，躲开了，“我头还晕着，没好。别碰我。” 　　吴医生将黄豆和红糖拿出来递过去，见状也是说别拉林安安了。“我还准备和你们说呢，短时间没法干重活，爬山爬下的事儿也别干。先好好养养。” 　　林家其他人咂舌，然后都看向林安安。都看不出来林安安哪里不行，还要这么养着。人家坐月子都没这么养，照样上工呢。 　　吴医生也没多说，毕竟是人家家事儿。作为一个医生，他该叮嘱的都叮嘱了，该说的都说了。后面的事儿得看人家自家咋安排了。 　　他走的时候，林安安走过来了，真心实意道，“吴大夫，今天谢谢您，您是个好大夫。好人！” 　　吴医生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有些叹息的走了。 第4章 　　吴医生走了，林家这边可没安生。 　　毕竟林安安刚刚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了。都上升到要她命了，这可太严重了。 　　林家人还没适应。孙银花和林水根这两家里的一家之主更是没法接受一个小辈这个态度。 　　“回屋去！”孙银花咬牙切齿。 　　这次倒是不敢碰林安安了。 　　林家人都赶紧进屋去。连林家最小孙女，才六岁的林甜甜都跟着进屋了。 　　进屋后，有些往房间里钻，有些则是留在堂屋里面看热闹。 　　林家人口众多。 　　除了林爷爷林奶奶，林家大伯和林家三叔外，他们各自孩子也不少。 　　大伯林长福生了二子一女，长子林有城今年19岁，次子林有军17岁，长女林萍萍和林安安同年生的，都是15岁。 　　值得一提，林萍萍这名字还是林安安的妈取的，希望家里人平平安安，也希望在外的林长贵平安。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家里人觉得挺好听的，也就用了。 　　至于林有城和林有军的名字都是后来改的。因为自从林常胜衣锦还乡之后，家里人都觉得他之前那名字好，果然是全家的贵人。所以取名的时候也很注意了。 　　希望当城里人，希望当军人。又是有字辈的。就这么取名儿了。 　　后来三叔结婚生了两个孩子，也是这么取名的。只不过三叔自誉为吃公粮的人，取名就没那么直白。所以林安安还有一个12岁的堂弟叫林有光，希望他有光明的前途。剩下一个六岁的堂妹取名就叫林甜甜，希望她能在蜜罐子里一辈子。 　　而他们这几年，也确实是按照家里人的期望去发展的。 　　林有城上了高中了，准备考大学。林有军虽然只上了初中，但是已经准备过两年就去参军。 　　至于堂姐林萍萍也是在上初中，准备以后走小姑的路线，以后找个城里人。 　　堂弟和堂妹都还是上小学的年纪。甭管堂弟多么不想上学，都被三叔三婶压着上。因为三叔知道读书才有出路。当泥腿子是没出息的。 　　这些林家的孩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对他们来说比较光明的未来。 　　除了林安安。没人为她考虑。 　　她也和堂姐一样上了初中，但是待遇是不一样的。林家两老认为读书太多也没啥用，除了要考大学的大孙子，其他人都是可以赚工分的。所以见天儿的就让孩子们请假在家里上工。最好是上半天干半天，农忙直接不用去。别的孩子都有爹妈帮着打掩护，找借口。只有她每次老老实实都按照家里安排。 　　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成绩也不可能好。 　　奶奶孙银花甚至念叨好几次，觉得这个学不上也没事儿。女娃儿不用读那么多书。这也让主人格的林安安也有了这样的观念，越发茫然的面对生活。 　　但是现在的林安安知道，这是错误的。 　　读书才能改变命运。除了没有念过书的奶奶孙银花之外，全家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靠着林常胜的缘故，有机会接触了一点外面的世界，眼睛看得比以前要广阔，所以明白的道理也比队里其他的人要多一点。光那么一点，就让他们知道如何对待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了。 　　此刻这些明白人都看着林安安。似乎好奇，她会不会还要继续闹腾。 　　林长福作为大伯先开口了，“安安，刚你在外面真不该那么说话的。这让人家咋想你奶，咋想你爸？” 　　当仓管员，不风吹日晒的，林长福这个中年汉子气色比林安安还要好。 　　林安安道，“大伯，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我被人打了，谁替我出头了？我刚看到了，你和三叔就搁那儿那看热闹呢。别人家里长辈都出面了，你们这些长辈就看热闹呢。这是家里长辈该有的样儿吗？你们遇着难处，我爸还知道伸把手呢，他闺女要被人打死了，你就站一边看着呢？” 　　林长福：…… 　　这话把准备开口的林长喜也怼回去了。 　　确实没准备出面。毕竟不是自家娃儿。有老娘出面就行了。他们在外面也不怕事儿，但是也不想惹事儿。毕竟自己的工作多少人惦记呢，可不能出一点问题。没必要为了兄弟的娃儿去拼。 　　孙银花觉得两个儿子没用，连个丫头都教训不好，她板着脸道，“咋样也不该在外面说那话，我不让闹，不还是为你爸好？闹难看了，以后你爸名声还要不要？” 　　林安安不客气的问，“你们觉得我过这日子，我爸还有啥好名声？你们咋不对我好点儿？你们对我好了，我爸名声不就好了？” 　　反正经过刚刚那么一闹，她性子冲一点也是没关系了。 　　都被惹急了，还不许人反抗吗？ 　　她越说越愤怒，“你们宁愿我爸名声差，也要让我过得不好，我就知道，在家里人眼里我是多余的，你们都不想让我活着！” 　　老爷子林水根终于发脾气了，“瞎叨叨啥呢？这话能乱说吗？” 　　林安安看着老爷子，见他一副躁动不安准备动手的样子，恍然大悟道，“被我说中了吧，你们是不是准备对我动手，反正一巴掌就能让我这个脑袋有后遗症的人直接没命。” 　　林水根的巴掌还没抬起来呢，就生生的压住了。 　　全家人都不敢吭声了。 　　林安安是气场全开了，完全不压着了。对于这些家里人，她不是不可以虚与委蛇。可他们不配！在主人格贫瘠的记忆里面，未曾得到过这些人所谓的一点善心。一点关爱。 　　林安安的性子也不是吃亏的性子。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她是宁愿大家一起不痛快，也绝对不忍气吞声的人。 　　真把她惹急了，林常胜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爹，她都能去闹闹。 　　林萍萍看着自己堂妹，目瞪口呆啊。似乎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敢和家里这么闹的。她顶多就敢找她妈撒个娇，混点儿好处。 　　大堂哥林有城直接起身进屋里去复习了。压根不想理这里的事儿。 　　至于大伯和三叔，都没吭声。都不想把事儿惹自己身上来。 　　林安安是个小可怜，但是也不是完全的小可怜。她确实还有个爸在呢。 　　没必要得罪老二。 　　只有孙银花气得五官都要变形了，直拍桌子开骂。 　　林安安一副我豁出去的样子，指着外面道，“你尽管骂去。让外人听了，更知道你是咋对我的。” 　　孙银花怒目而视，道，“咋对你的？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你能长这大，都靠我！” 　　林安安叹气道，“你要是把我送我爸身边去，那你就不辛苦了。还是我爸不要我，不养我？外面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了？下次我爸要是和我阿姨回来，我就问问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 　　孙银花：…… 　　林水根压着火气，“安安，听咱一句话，你一个娃儿闹大了没啥好处。” 　　“咋没好处呢？以前没闹，就我吃亏。这次我闹了，队长都要赔偿东西给我。”这又给自己的改变找了个借口。 　　“那他以后不得记恨咱家？”林水根质问道。 　　林安安道，“反正我以前没闹，他也没对我多好。还不如闹一闹，拿点儿赔偿实惠。要不然我奶舍得给我补身子？” 　　这下子林家人算是看出来了。合着今天安安这闹成功了，让队长给她赔东西，还助长了她的威风了。让她认为只要闹事儿就能得好处？ 　　林家人顿时一阵无语。早知道这样，刚刚无论如何也要压一压的。这种不正之风就是不能助长，要镇压！ 　　毕竟这孩子自己闹痛快了，家里人就都不痛快了。 　　大伯林长福还要说话，被大伯娘拉住了。 　　三叔林长喜倒是没准备开口。事儿都这样了，没必要掺和进去。没准过两天气性过了，就恢复过来了。 　　不止林长喜这么想，林水根和孙银花也这么想。 　　以前他们没面对这样无法无天的小辈，这会儿遇着林安安这个闹腾起来的，还真有点儿不知道咋办。 　　偏偏她还有啥后遗症，不能动手教育。要不然早就棍棒教育了。再倔的孩子也没有打不服的。 　　林水根指着她道，“你就闹吧，晚上不许吃饭！谁都不许给她吃。”饿两顿就知道几斤几两了。这年头有饭吃就不错了，还闹。这是刚过了荒年，以为就饿不死人呢。 　　林安安道，“行啊，明儿我就去告你们，说你们趁着我爸不在家，不给我吃饭。” 　　孙银花气得眼红，“你这是要让全家人不好过啊。” 　　“反正我以前不闹，也不好过。我一想到今天这事儿我就心寒，就觉得你们靠不住。得靠自己！我都要活不下去了，还管全家人干啥？”林安安一副我无赖我就闹的模样。 　　连旁观的林长福和林长喜都有点儿牙痒痒了。 　　林安安道，“反正今天我说明白了，这憋屈日子我是不干了！我以前老老实实差点没命也没人心疼，以后别指望我憋屈过日子了。该我吃的不能少。哥哥弟弟们吃的啥，我就吃啥，我少一口，我找我爸要。我爸部队电话，我是记得的。” 　　孙银花终于着急了，“那电话不能随便打！”公家电话咋能随便打呢，平时联系都是写信的。就怕给儿子找麻烦。 　　林安安道，“我都要活不下去了，咋不能打了？没准还能让他及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呢。” 　　“你……你……”孙银花气得头疼了。 　　林水根也是眼睛瞪得老大。 　　为了不失作为一家之主尊严，他气呼呼的站起来，“你就闹吧，有你后悔的时候。”放完狠话，就直接走了。 　　孙银花也起身去厨房，不想和林安安见面，怕她还要闹啥。 　　林家其他人则赶紧钻各自屋里去了，都不想蹚浑水。 　　但是林甜甜一直偷偷的看这个老实的安安姐。只觉得她和以前真是太不一样了。原来安安姐凶起来是这个样子啊。 　　林萍萍则跟着自家妈进屋去，然后偷偷和大伯娘吴秀红道，“妈，你说安安咋这么敢闹啊，她以后不会一直这样吧。” 　　吴秀红道，“管她呢，和咱没关系。反正你爷奶心疼去。你可别掺和。”这些年也是她学到的经验，别当出头鸟。反正还有老三家呢，老二家的事儿就少掺和。 　　林萍萍立马道，“我才不掺和呢，我就怕以后她闹着不干活，到时候我奶就找我。” 　　吴秀红白眼，“找你不知道躲啊，我和你说，好好学习。家务活也学着干点儿，以后去了婆家才不招人嫌弃。”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有些教育就得开始了。 　　林萍萍脸红，“我都知道的。”她一直知道，自己要像小姑那样，嫁到城里去。 　　她内心隐秘的想着，安安就算有二叔那样的爸爸有啥用？以后过得还不如自己呢。没人替她操心，以后找的对象也只能是农村的。 　　会闹也没啥用，二叔离着那么远呢，看样子也不会管她的。二婶跟个别说了，都不是亲妈，没磋磨就不错了。 　　吴秀红不止教育闺女别掺和，也教育两个儿子少管闲事儿。特别是老二林有军。以后可是要靠二叔林常胜进部队的，可不能明面上得罪人。 　　林有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平时就懒得管家里的闲事儿。认为自己是要干大事儿的人，得把心思放在外面。他知道自己未来肯定要上大学的，所以也有些瞧不起家里这些兄弟姐妹。家里能让他高看一眼的也就是二叔二婶，还有那对龙凤胎弟妹了。 　　林有军则忙不迭的点头。他才不管家里的事儿呢。还是参军好。以后也能和二叔一样出息，那才好呢。 　　叮嘱了孩子，吴秀红就赶紧去厨房帮着婆婆做饭。免得婆婆骂人。 　　三房这边也在谈这个事儿，他们倒是没叮嘱孩子。毕竟自家娃儿小。估摸着也听不懂啥。 　　倒是三婶朱小兰有些担心这个侄女真的闹起来，给家里找麻烦。 　　她可还指着自家越过越好的。 　　特别是她男人这份工作，那真是几个队里独一份儿。 　　林长喜倒是无所谓，“放心吧，我估摸着她也就这几天的气性，闹完了就没事儿了。她连县里都没去过两回，估计路都认不全，能咋闹？” 　　“那就好，咱家这日子是眼看着好起来的。可别连累咱们。真闹去二哥那边，咱可没啥好事。你说真闹起来，二哥会把人接过去吗？” 　　林长喜道，“你想啥呢，咋可能接过去？你要是给人当后妈，你愿意把以前的孩子放身边养着？再说了，二嫂每次回来给你们送这送那的，感谢你和大嫂帮着照顾孩子，你心里不明白？” 　　朱小兰有些尴尬，“我可啥都不明白。” 　　林长喜可不管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媳妇儿。反正都明白，安安这娃儿是不可能接去城里的。 　　小时候不好照顾，后来二哥那边又生了龙凤胎，这一对娃儿据说还是靠着二嫂的妈过去帮着照顾的。 　　前几年回来，二嫂还特意在家里念叨，这些年她妈帮着照顾一对孩子，一身老毛病犯了。又说二哥常年不在家里，都靠着她一个人支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反正说得困难挺多的。就没提接孩子去城里的。 　　她都那么说了，谁会提？这提出来，肯定得罪二嫂啊。 　　都还指着二哥呢，谁也不会得罪二嫂的。枕头风多厉害啊，吹一吹，回头二哥就和家里离心了咋办？ 　　而且林长喜认为，这会儿比他们更操心的应该是大哥那边。大嫂三个娃儿都那么大了，都指着二叔家的时候，最不想出事儿就是大哥大嫂了。 第5章 　　其实林长喜想起来，也有些唏嘘的。 　　以前他还没成家的时候，二哥在外面也没影儿，他和大哥在家里支撑着，那会儿感情也挺好。 　　那时候怕土匪或者白狗子来家里了，他和大哥都是整晚的不敢睡觉，轮着守夜。真要有动静就得赶紧带家里人躲起来。 　　不得不去县里换点粮食的时候，都要提前交代好如果出事了，谁跑，谁挡着。家里总要有个壮年的男人撑着，总不能都死了。 　　那时候真没这些计较。都是为了这个家。 　　可这日子好起来了，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娃儿了。有些事儿仿佛是顺其自然了。 　　特别是二哥回来了。他出息了，是家里的贵人了，就不光是他们的兄弟了。 　　他和大哥对二哥的态度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都要很注意。然后又希望能得到二哥的帮助。 　　大哥得到多少帮助，他就要得到多少。生怕自家少了。 　　这慢慢的，心思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计较得多了，感情也就越淡薄了。 　　林安安没管家里人啥想法，等吃饭的功夫，她就进屋去了。 　　她进的是林奶奶的屋里。因为她是和林爷爷奶奶一起睡一个屋里的，就在房间角落里面搭一个小床。 　　林家这几年生活好，也陆续的给孙子盖了房间。但是女娃儿是没单独的房间的。因为以后总要嫁出去，没必要起那么多房子。队里也都是这么干的，谁家也不会给女娃子单独留个房。 　　堂姐林萍萍睡的那屋还是属于林有军的，只不过大伯娘知道给闺女安排，所以让两个儿子先睡一个屋子，让林萍萍单独睡一个屋子。因为她清楚，林有军要是去参军了，肯定不回来的。等以后回来了，闺女林萍萍也出嫁了。这么安排也碍不着啥事儿。没必要让闺女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林安安就没人替她考虑了。她小时候是奶奶孙银花带着睡觉的，长大之后就没挪过窝，顶多就是给她单独在房间角落里面搭个铺。也没人考虑她一个大闺女没房间咋样。 　　哪怕知道队里里别人家也有这样的情况，孙子孙女和爷奶挤在一块儿，可是这事儿发生在林家，发生林安安身上，就让林安安很不爽快。因为这又是一个全家都好，就我不好的状况！ 　　她草草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就往外搬走。 　　都不用多远，就在隔壁屋。这屋子和林老头林老太的房间一起，都在院子东边。 　　房门也没上锁，就用一个木棍插着。这年头锁也是稀罕物，反正也没人随便进屋，也就没那么讲究。这也就方便了林安安了。 　　林安安拿下木棍，直接进屋。 　　屋里很干净，还刷了石灰呢。 　　这是当初为了欢迎她的继母徐月英，‘隆重装饰’过的。这几年没咋住人，不过得空就有人收拾，自然也维持干净。 　　林安安直接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林萍萍看到这个场景，立马就钻厨房去了。过了一会儿。孙银花愤怒的声音又传来了。 　　老太太蹬蹬蹬的就来林安安的新房间了，见她床都铺好了，气得直接过去要掀起她的床，“谁让你来这屋睡的？” 　　林安安道，“我爸妈的房间，我咋不能睡？” 　　“那屋以前早就拆了。” 　　林安安的妈姜玉华就是在那个屋结婚生的孩子。后来林安安的爸再婚，家里条件也好了，就把那老屋拆了重建。也就是现在这间屋子。 　　“后妈不是妈？”林安安问道。 　　孙银花气得咬牙，“你这孩子是不是非得闹得鸡飞狗跳的？刚刚闹就算了，这还闹？” 　　“我这不是闹，我这是争取我自己的权利，我爸不在家，他的房间我就能睡。再说了，他们回来也不睡这屋，空着不浪费？” 　　她后妈受不了农村的蛇虫鼠蚁，也受不了旱厕，这些年少数回来的两三次，都是住县里招待所的。 　　这屋可不就是一个摆设吗？ 　　“那也不行，你一个女娃儿，咋能睡这屋呢？”孙银花指着她的鼻子道。她的心里，这样的好屋哪怕是空着，也不能给女娃儿住。而且以后老二回来了，看着家里连空房间都没有，那心里有啥想法？ 　　林安安觉得老太太可能没搞清楚现状。 　　她道，“奶，你得明白，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我老老实实的，你们都不让我好过。现在我就自己争取了。” 　　林安安说着直接坐床边上，四平八稳的看着孙银花，“我现在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吃好点，穿好点，住好点。该我的，就给我。我爸不在家里，他的东西就得给我。要不你打电话去部队，问问我爸的意见。” 　　“你咋啥事儿都要打电话去部队呢？”孙银花真是被这个孙女气死了，活脱脱一个滚刀肉。 　　以前那么老实的一个丫头，咋就变这样了呢？ 　　“谁让我爸在部队呢，他要是在家，我就直接问他了。反正以后我就住这屋了，你要是担心我爸不同意，等他啥时候回来，他亲口让我搬了再说。我估计得有个几年吧，他几年没回来了？” 　　孙银花：…… 　　“我话放这里了，今天不让我睡这屋，明儿我就去睡县政府门口。” 　　孙银花气得老手都要抖了，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狠狠瞪了林安安几眼，然后出去搬救兵。 　　三婶朱小兰赶紧从厨房进自己屋里躲着了。吴秀红听了婆婆的话，想了想，还是过来劝。 　　经过今天的事儿，吴秀红看出来了，这侄女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了德性了。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家里人拿她是真没办法。 　　动手没法动手，饿也不敢饿。骂了更是没用，人家压根不在乎。 　　别的小姑娘被家里人骂几句，就啥都不敢反抗了，这个侄女就是滚刀肉，啥也不怕了。 　　也是，老二和前二弟妹也不是泥人，闺女咋样也不可能真的是个泥人的。 　　这估计是真的性子上来了呢。 　　吴秀红也不准备发脾气了，就准备安慰一下这孩子，顺便说几句好话。 　　“我也知道你生气，觉得这次不护着你。可你奶也是为了你爸好。你要是委屈，说出来了家里人都知道。可你也犯不着一直让她生气，是不是？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以后还要嫁人，名声坏了咋办？嫁人之后，不得靠着家里人撑腰？闹僵了对你也没好处啊。你听我一句劝，为了你好，咱就别闹了。听话啊。” 　　这话看着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际上就是威逼利诱。 　　对林安安来说，对付这样的人，就是一力降十会。 　　林安安道，“医生说我可能会有后遗症，我想着以后我也不好嫁人了。反正一人吃饱就成了，不管别的了。” 　　吴秀红噎了。白说那么多话了！ 　　“大伯娘，我知道你过来是要说啥，你啥也别说了。前天我从山坡上面滚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要活不成了，醒来之后我就想着，能醒过来真是算我走运了，这要是没醒来咋办？长这么大一天好日子没过，以后哪天出事儿咋办？还不如趁着我活着的时候过得好点儿。我本来还没下狠心，今天柴大宝和马家根他们这一闹，我奶这个态度，还有家里人的反应，我算是下决心了。都不在乎我，我就自己在乎自己。” 　　吴秀红赶紧道，“别瞎说，你还年轻呢。” 　　“这谁说得准呢，之前就能撞晕过去，现在还有后遗症呢。你放心，我也不贪心，就只要该我的那一份儿就好。” 　　“回头我见着我爸了，我不会告诉他，大伯从公社去买点儿枣泥糕回来，都躲着我呢。” 　　吴秀红的脸顿时僵住了。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心知肚明的，哪有直接说出来的，再厚脸皮的人，那也是有些没脸的。 　　“你看错了……没这回事。回头我问问你大伯，他是个粗心的人……我先出去做饭了。” 　　说完就赶紧走了。 　　她是真的担心这娃儿会和老二这么说。虽然老二对这孩子不管不问的，但是好歹是老二的孩子，要是知道一口吃的都不给他孩子吃，到时候心里能没疙瘩？她家有军还指着老二照顾呢。 　　这可真是……以前也没见安安这丫头在乎这些啊。 　　吴秀红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个侄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有自己的想法了。受了委屈也会喊出来了。偏偏这侄女还受了刺激，还真的啥脸面都能不顾的。 　　吴秀红努力消化这个情况，有点儿没法接受，又有些担心。很怕林安安真的啥时候做出事情来，影响这个家。 　　她直接转到了老三家房间里面，找老三媳妇商量。 　　“我去过了，这次安安是真的胆子大了，啥也不顾了。” 　　朱小兰道，“这事儿不奇怪，兔子还咬人呢。上次她醒来就啥话也没说，我就寻思是不是有啥事儿呢，估计当时她心里就有些想法了。” 　　“也不是咱推的，她自己摔的，这怪谁啊？干啥折腾家里啊。你说这孩子真是……”吴秀红一脸为难。“要不你去劝劝？” 　　朱小兰可不去，她能和林长喜结婚，家里也不算差。她爸在隔壁生产队那也是队长呢。平时也算有些见识，没那么好糊弄。 　　“我看还不如劝妈呢，反正安安都这么大了，再闹也就这两三年，回头找了婆家那也是去祸害婆家了。何必逼着她呢？” 　　吴秀红闻言，顿时想开了。还真是。就这两三年，最起码等她家老二进了部队了再说。 　　她可不想和那个滚刀肉真的闹起来了。反正那屋就算不给安安睡，也轮不到自家。 　　于是妯娌两人一起去厨房里面和孙银花说这事儿。 　　孙银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两个儿媳妇没用，竟然反过来劝她。 　　朱小兰是个能说会道的，道理讲了一堆又一堆，主要是强调安安已经十五岁了，说亲早的，十八岁可以出嫁了。 　　说完之后又道，“没准她闹几天舒坦了，就又好了，和以前一样了。” 　　吴秀红也帮着帮腔，“就是，有些人就是闹一下性子，闹过了就好了。你非得对着干，她也就一直不好。回头就算论个输赢，也都是咱老林家自己吃亏。都是一家人，咱何必呢？反正她住那屋，其他人也没啥意见。要是老二回来了有想法，让他自己教训闺女去。” 　　孙银花听了这些话，冷静了一下，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她反对这事儿，主要是觉得女娃子不配单独住一间主房。二来也是担心家里其他人有意见，坏了她定的规矩。 　　现在老大和老三家的觉得没意见，那她也没必要继续闹了。 　　就是心里觉得憋屈，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小辈气，“等老二回来，我非得好好说说这事儿。” 　　林萍萍在厨房得了消息，立马又来找林安安，见林安安在收拾房间，她就站在门口看着。看这么宽敞的房间，心里有些酸。嘴里还道，“多亏我妈劝奶，你才能继续住这里呢。” 　　“我爸的房间，我想住就住，不用谁帮着。”林安安一点都不领情。她知道大伯娘为啥帮着说，无非就是担心自己闹，会坏了她的利益罢了。 　　“你这人咋不知道好歹呢？我让我妈以后都别帮你了！”林萍萍气呼呼的就走了。她本来还想来卖个好的。结果竟然不领情。真是好人没好报。 　　林安安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现在的林安安不像主人格那样整天憋屈自己，糊里糊涂的过日子。相反，她脑子自然而然的琢磨家里这些事儿。 　　知道家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大伯家和三叔家都是各有自己的打算的。 　　大伯娘真有那么好心帮自己，前面那些年就不会从来不帮衬了。 　　而且她记忆中，还听大伯娘念叨，她继母徐月英多艰难，说啥老二整天在部队里面忙活，家里都靠着丈母娘帮着带娃，还要工作，要照顾家庭。还说什么幸好安安在家里，这样徐家那边也挑不出理儿来了。毕竟老家这边也帮着带娃了。所以老二媳妇每次回来都知道孝顺爹妈。不会埋怨家里没帮上忙。 　　这些话啥意思，不就是希望林安安在老家吗？ 　　林安安心里琢磨着，不信这是大伯娘真心话。因为林安安留在老家，对他们没啥好处。 　　只是不知道这是大伯娘为了讨好别人才说的这话，还是人家让她说的。 　　反正这都证明大伯娘不是啥好心人。 　　晚餐吃的是南瓜杂粮糊糊。 　　林家虽然日子虽然好，但是粮食也是有数的。家里人多，且孩子也算多，吃起来那是真不够。毕竟这年头就这条件，地里收成就那么多。哪怕大伯和三叔家里都交生活费了，也达不到全家吃个肚儿圆的程度。 　　林安安也有生活费。她那个爸对她不闻不问，但是每年生活费是要给的。让老家白养孩子，这不是太丢人了吗？ 　　只是这生活费多少，林安安也不知道，只听奶奶孙银花念叨说越来越少了。 　　不过林安安早就开始下地干活赚工分了，虽然少，但是绝对够她吃。 　　即便如此，奶奶孙银花分配食物的时候，依然给林安安半碗。除此之外，三个孙子还分了一小碗的蛋花汤。 　　吴秀红拿着蛋花汤给自家闺女分了点，朱小兰也是这么干的。她们虽然重男轻女，但是自己也就这么一个闺女，不会偏太狠了。有条件的情况下，也会让孩子过的稍微好点。 　　所以就林安安没有。 　　林安安看着孙银花，“县里医生说我营养不良，说我生着病要补补，我要吃鸡蛋。半碗糊糊也不够。” 　　孙银花本来就气，听这话又来劲儿了，“咋不撑死你呢，还吃鸡蛋。” 　　“我爸生活费是不是养不起闺女？全家孩子能喝蛋花汤，就我没有。” 　　“那是别人有兄弟。” 　　“我也有呢，要不把我送我兄弟那去？” 　　林安安嘴里的兄弟自然就是她同父异母的龙凤胎弟弟，林有礼了。 　　那孩子长得可好了，白净，穿着好看。和林家其他孩子那真不一样。一看就是每天能够吃饱喝足的。别说蛋了，估摸着肉没少吃。 　　“我要吃鸡蛋，大家都吃，就没我的。只能说我爸没用。明天我去打电话给我爸的部队。问问我爸是不是没工资了。” 　　爷爷林水根直接气得将筷子拍桌上。 　　林安安压根不怕他。 　　为了好好吃个晚饭，最后孙银花站起来，去拿鸡蛋。 　　林安安赶紧跟上了。 　　当着林安安的面，孙银花冲了一个蛋花汤，本来准备分一分，分成几碗的。被林安安一个人端走了。 　　分啥啊，她营养都不够呢。 　　前面十几年，她都少吃多少了。都是十五岁，她可没有林萍萍高。按照她所知道的，她爸妈可不算矮呢。林安安想继续长个儿，她觉得自己努努力还是有机会的。 　　一顿饭，林安安吃饱喝足。虽然味道不好，但是为了身体，她还是坚持吃完。 　　今天打架的时候，林安安就发现了，自己是有点儿打架的天赋的。想要让别人不痛快，除了“讲道理”之外，还得有相应的武力保护自己。所以林安安决定让自己身体壮壮的，随时应对各种危机。 　　晚上睡在床上，不用听林水根的呼噜声，林安安睡得舒服多了。 　　倒是林家其他人都辗转难眠，特别是林爷爷和林奶奶，大半夜了都还憋着火呢。 第6章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就在自家大门口等着了。 　　柴队长没来，让队里的记分员帮着送来家里的赔偿。 　　六块钱和十个鸡蛋。 　　至于主谋是谁，人家也没说。林安安也不在乎。她这么安排一是要惩罚主谋，另外就是让他们那个小团体狗咬狗。 　　所以林安安也没多问，拿了钱和鸡蛋，道了谢就往自己屋里去。 　　这也是自己住一个屋子的好处，有地方放东西。要不然这些东西啥时候就被老太太拿去充公了。 　　孙银花看到之后，还真就提了这个要求。 　　林安安躲开了，“这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存着。” 　　“我帮你存着，平时做给你吃不行？”孙银花就没见过这么有主见的丫头。才多大年纪啊，就敢自己拿钱在手里呢。 　　林安安一脸不信任道，“奶，我以前是不爱反抗，可我不傻。我可太了解你了。这东西给你了，回头能有我的份儿？奶，我的东西你就别惦记了。你真拿过去了，回头你就得双倍给我了。” 　　孙银花一大早的就吃了个闭门羹，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就嘚瑟吧，你这名声都坏了。人家队里能念着你个好？” 　　“我以前倒是好，也没见谁对我好。” 　　林安安说完就拎着东西回屋里去了。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所谓的别人的眼里的好印象。 　　主人格难道不好？全队出名的老实孩子。也许有人对她存着一份善心。比如吴医生这样的好人。可是更多的是来自别人的恶意。 　　那些孩子欺负曾经的自己，难道队里人真的没人见到过吗？不过是懒得管罢了。觉得好欺负，欺负一下也没啥。 　　人还是得自立，靠别人的同情和施舍是没用的。 　　哼，这次之后，看谁敢欺负自己。 　　反正她有后遗症，谁敢动手，谁就赔钱赔鸡蛋。只要有人真敢动手，她就敢凭这个赚钱。 　　鸡蛋放在抽屉里面，也不怕被人拿，反正拿了的都会双倍吐出来。钱则是放在身上。这几块钱就是林安安的底气。 　　比如她威胁老林家说要给部队打电话，在昨天还真就是唬人的，因为压根没钱打电话。她甚至买邮票的钱都拿不出来。 　　但是今天有了这钱，这事儿就能付诸行动。 　　外面，老林家人已经开始准备开饭了。 　　早上吃了饭才有劲儿去上工。 　　早上依然吃的糊糊，但是另外加了一张玉米饼。也许是昨天被林安安来了那么一手，今天老太太没给几个心爱的孙子开小灶。 　　吃完饭之后，大家就急着去上工。 　　孙银花喊林安安，“你这都休息几天了，重活干不了，先干点儿轻松的。” 　　“不行，我头晕。我再休息几天。”林安安道。说着直接进屋了。 　　孙银花气死了，又担心林安安破坏家里的规矩，以后没人听她的。 　　她顿时瞪眼看其他人，“都看着干啥，上工！你们脑门也被撞了？” 　　两个儿子赶紧各自去上班。他们工作轻松，倒是从来不迟到。 　　两个儿媳妇则开始为家里孩子作安排。 　　林有城明年就要参加高考，吴秀红就让他在家里好好复习。女儿林萍萍就在家里先洗衣服，干点家务活，回头再上工。至于老二，就跟着上工去。反正老二要当兵的，干点体力活也是应该的。 　　三婶儿也和林奶奶念叨，孩子还小，让儿子林有光领着妹妹去玩。 　　反正这么一安排，就都有了要忙的事儿了。 　　最后去上工的孩子就林有军一个人。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去了田地里就能找小伙伴们一起去田间地头野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林萍萍将家里的衣服一股脑的往院子里搬，丢进盆里，就拍拍手，喊了林安安一声，让她洗衣服，自己就跑去找小姐妹玩了。以前她就是这么干的，自己的家务活全都丢给林安安。反正没做好，也是林安安的事儿。 　　林安安可没管这些事儿，就在房间里面翻看着自己的课本。 　　因为上课少，课本竟然还很新。 　　林安安发现，自己似乎很聪明。也不知道是因为主人格看书少没发现，还是因为自己这个副人格真的就是个天才。她似乎一看这些书，就看懂了。而且都不用动脑子，就能解题了。记忆力也还行，读一读课文，就能开始背诵了。 　　“老林家真是差点就埋没了我这个天才啊。”林安安感慨。 　　想想大堂哥林有城，高中名额都不是他自己考中的，是公社推荐的。可见也不是个聪明的。二堂哥林有军更别说了，那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林萍萍学习成绩似乎也是和她的名字一样平平的。下面两个暂时看不出来，反正也没得过什么好名次。自己才是这林家独一无二的聪明人啊。竟然还这么耽误学习时间。 　　林安安唏嘘不已，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那就是读书改变命运。 　　反正下地干活是不可能下地的，只有好好读书了。她爸工资高能养活她，她凭啥还要下地干活委屈自己？谁家爹有出息，谁家娃儿就过得好。这个道理在老林家可是明明白白的。 　　其实林安安心里清楚，自己肯定是要进城的。没道理爹在城里，自己在农村。 　　只是她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是，进城貌似是一件很难的事儿。这不止是闹一闹林常胜能成的，似乎手续还挺麻烦。而且林家人不配合，她还真没法进城去找她那个不负责的爸。别说路费，光是介绍信都拿不出来。 　　而且想到主人格在这里过的那些憋屈的日子，她总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能感觉到主人格的遗留的情绪，她是不甘心的。 　　那她就不能这么灰溜溜的一走了之了。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站起来。反正就算在老家，她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所以林安安准备在老家待一阵子。把家里人折腾一下，该拿的拿了，该算的算了。再考虑进城之后如何生活。 　　而且她现在发现自己读书厉害之后，觉得自己甚至还可以干点儿别的。比如顺便把学历提一提。等到了城里，就有了更多的选择了。 　　林安安经过一上午时间，翻看完基本课本之后，又随便做了几道练习题。最终确定，自己是个天才。 　　这学习能力真是太厉害了。 　　现在是五二二制，林安安念书晚，这会儿才初一，马上升初二。 　　林安安觉得自己得弄点儿初二的书看看了。 　　家里有个高中生，这事儿就简单多了。她去敲了林有城的门，借初二的书。 　　林有城还在看书，但是林安安那一瞬间觉得他其实有点儿神游天外。 　　看到林安安来了，他也没啥好脸色。 　　这个堂妹以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现在又变得很不讲理。不像个正常人。 　　但是偏偏还是二叔的女儿。这就让林有城很郁闷了。 　　他觉得这都怪堂妹自己是个女娃儿。如果换做是他当了二叔的儿子，这会儿肯定早就被带在身边教育了。哪里还需要这样辛苦考大学。 　　“你看什么书，你成绩又不好。别弄坏我的课本。” 　　林安安翻白眼，道，“我天天干农活干家务的，能有时间学习吗？我要是像你这样学习，我早就大学毕业了。” 　　林有城鄙视，“说啥大话！就你？” 　　林安安道，“别说废话了，借不借书？要是不借，我就告诉我爸，你和有军以前老是揍我。” 　　林有城顿时脸色变了。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就喜欢到处揍人。那时候确实总是揍家里的弟弟妹妹。只是每次揍萍萍，萍萍就告状，他就被妈说。就只能揍安安了。 　　但是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他可就没动手了。没想到这丫头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林有城只好进屋里去拿书，然后叮嘱她别弄坏了。 　　林安安点头，走的时候目测了一下林有城的身高，看着不矮，一米七以上。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揍得过他。 　　然后决定还是先把身体养一养，更有把握了再动手。 　　家里这几个兄弟，她迟早也是得揍一顿的。毕竟亲兄弟明算账嘛。 　　回到屋里，林安安继续学习。 　　队里其他人则在谈论林安安的事儿，毕竟昨天吃亏的几户人家可都不是吃素的，吃了亏，可得找补回来。 　　就开始说林安安的坏话，说她现在性子多不好，得理不饶人，和小娃子计较。乡里乡亲的，还要钱要鸡蛋的。 　　林家人听了这话倒是没说啥，直到有些人又开始议论，林家是不是真的想让林安安这个孩子死。 　　这年头，真的死个孩子也不是很奇怪的事儿，饿死病死，都是可能的。 　　孙银花坐在打谷场，听到不远处两个老太太在那边嘀咕，时不时的还朝着自己看一眼。那两人虽然声音小，但是她耳朵可不差呢，以为谁听不到？ 　　听到她们嘀咕的话，孙银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孩子坏话没啥，反正那孩子确实不懂事。 　　但是说她们老林家算啥啊？ 　　孙银花觉得这些人就是在嫉妒自家。 　　小八角生产队都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并不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大家都隔着一层，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家过得太好了。当初穷的时候都能一起穷，但是现在自家儿子出息了，那些人就看不惯了。 　　反正孙银花现在就觉得这些人故意传这些话，就是憋着坏呢。心里对林安安这个孙女更生气了。觉得她不懂事，乱说话。又怪外面这些人嘴巴太毒，把老实的安安给刺激得变了个样儿。 　　真糟心啊。 　　孙银花还担心等自家儿子哪天回来了，听到队里这些人的闲话，真的以为自己要弄死他闺女呢。 　　她可不是这样狠心的人。 　　孙银花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是个好娘，是个好奶奶。自己对每个娃都是好的。也不存在偏心。她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家里的好东西都给男娃。女娃子不饿死就成了。女娃子不用读太多的书，要学会干活。这样以后去了婆家才不会被人嫌弃。 　　她觉得自己干得挺好的，咋就被人说成是要弄死孙女的恶毒老太婆呢？真要弄死，几岁的时候不是机会多的是？犯得着养这么大？这些人就是睁眼说瞎话。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孙银花的想法也悄然发生改变。觉得就算是堵这些人的嘴巴，这阵子也对安安那丫头稍微好点，让这些人闭嘴。 　　不止她这个想法，老头子林水根也觉得有些丢面，将牛绑在树干上，去打谷场找自家老太太。“这些人就是眼红咱家，回头你和安安说一声，别在外瞎叨叨。” 　　林水根可知道，自家现在是风光，但是这都是表面的。 　　这队里，姓林的就几户人。关系也不算很亲近。而且其他姓氏的反而比姓林的多。人家没准就想找个机会干点儿啥，把自家拉下来呢。 　　孙银花郁闷道，“那她要吃鸡蛋，要吃好的呢？这也给？回头还要穿好的呢。” 　　“那就给她，也没两三年了。老二不是寄钱回来了吗？” 　　“啥啊，这几年是越来越少了，说是老二丈母娘帮着带娃，把身体带坏了，要看病吃药……你说这都啥事儿啊，这城里人就这么精贵？带个娃都能带坏。” 　　林水根其实也很不高兴，觉得自家养个儿子，还得养丈母娘。可那丈母娘又是给自家带娃出的问题，又不好不管。要不然人家要戳脊梁骨。 　　孙银花道，“早知道当初就该把有礼和文静那两孩子带回来，咱帮着带的。” 　　林水根觉得自家老太婆在做梦。“孩子妈在那边呢，能让你带回来？” 　　“当初就不该让老二找个城里的，哎……老二媳妇咋就没福气呢？”孙银花又念叨前面儿媳妇了。其实也说不上多喜欢，毕竟结婚没多久自家儿子就失踪了，好不容易留个娃还是个丫头片子。不能给老二传香火。可是真的当媳妇看，还是前头这个好相处。懂事，听话。 　　“行了，这话你别说了，回头让现在那个听到，看你咋办。” 　　“我这也不是和你念叨一句吗？你说现在安安那丫头到底像谁的性子啊？也不像老二，老二可没这么不要脸，也不像她妈，她妈当初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儿。” 　　林水根看了眼孙银花，没说话。 　　孙银花顿时大怒，“可不像我！我也要脸。” 　　林水根道，“别吵了，回去你和那丫头好好说道。家丑不外扬，以后说话注意点。不为咱想，也得为她爸想。咱家还指着老二呢。” 第7章 　　中午孙银花回来做饭。家里厨房钥匙在她手里。平时她不在家的时候，别人可是没法进入厨房做饭的。这是属于她一家之主的权利。 　　进院子就看到了盆里没动的一盆衣服。顿时脑仁疼。看着时间不早了，她也没找人算账，直接进屋煮饭去。 　　中午饭简单，菜都不用炒，用铁锅焖点饭，在饭上面蒸一些南瓜就好了。她家这两口大铁锅也是满队里的稀罕物。前些年炼钢，吃大食堂，各家各户铁锅都送去炼钢了。后来大食堂解散，都买不起铁锅。还是她儿子弄了工业票回来，女婿帮着在县里买的。当时可让不少人羡慕了。 　　孙银花将杂粮饭闷着，就进屋去看了看大孙子。 　　在看书呢，看样子挺认真，她心里舒坦。要是出个大学生，她就更舒坦了。 　　很快，两个小的也笑嘻嘻的从外面回来了。她变了变脸，“闹啥呢，别吵着你们大哥学习。在外面胡混了？有没有和人打架闹事儿？” 　　林有光虽然才十二岁，个头可不矮，都比瘦小的老太太一样高了，但是看到奶奶，依然敬畏，“奶，我没闹事儿呢，我们去找野果子了，还抓虫子喂鸡。现在也没人闹事了，柴大宝他们都被关家里呢，不让出门。听说柴大宝那群人昨天都在家里挨揍了。” 　　“那些兔崽子活该。”孙银花骂了一句，只觉得都是这群小畜生闹的事儿，才让自家这个样子。 　　说话的一会儿，林萍萍也笑嘻嘻的回来了，她刚去小姐妹家里玩了。小姐妹只需要干家务活，也不需要上工。她看着人家干活，边和人家聊天。觉得特别幸福。 　　这会儿回来，看到孙银花在院子里，她一溜烟儿就准备钻自己屋里去，结果就被老太太拦住了，问她咋没洗衣服，这一上午就玩去了？ 　　林萍萍立马道，“安安说她帮我洗的，我以为洗了。就去别人家里学习去了。我咋知道她玩啥去了，咋不洗衣服？”这炮火就往林安安身上引了。 　　林安安开了房门，“我又不是你妈，我还帮你洗衣服？滚！” 　　林萍萍：…… 　　孙银花现在也不信林萍萍这话了，要是搁在以前，安安确实会帮，现在这样子，咋可能呢？ 　　“赶紧洗衣服，不洗干净就不许吃中饭！翻了天了，啥事儿不干，天天闹！”孙银花又忍不住指桑骂槐。只觉得糟心。丫头片子没一个好的。 　　林萍萍委屈的蹲着去洗衣服，心里真实的感受到林安安的变化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以后没人帮她干活了。 　　教训了大孙女，孙银花又想到了在屋里半天没干事儿的林安安。 　　安安那丫头，就算养病，就不能给自己看个灶火啥的？她就是看不惯这些人闲着，浑身难受。 　　她正想着去找林安安出来帮着看灶台的火，林安安突然开门就出来了，“奶，你在做饭了吧，正好帮我蒸个蛋羹。” 　　她把手里的鸡蛋给了孙银花。 　　孙银花拿着鸡蛋愣了一下，“啥，给你蒸蛋羹？” 　　“对，我的鸡蛋。帮我蒸一下。我自己去也行，你让我靠近锅？” 　　孙银花当然不乐意，这万一偷吃别的咋办？ 　　她扭着身子转厨房去了，拿出大海碗，准备多放点水，回头家里其他人也能吃一口。 　　林家也不是天天给孙子开小灶的，像昨天那蛋花汤，也是五六天吃一次。家里养的老母鸡下单也不是很厉害，鸡蛋啥的也不是能经常吃。 　　林安安站在厨房门口，“奶，这是我一个人的，别太多水了，要不然营养就分散了。” 　　孙银花怒了，“咋吃独食呢？” 　　“别人赔给我补身子的，问问其他人谁吃得下？谁吃了，我就能让他臭名远扬。” 　　又来这招！孙银花咬牙换了个小碗，然后放锅里蒸着。 　　嘴里还念叨着，“吃独食，也不怕嘴巴吃烂了。” 　　林安安道，“奶，营养充足，不会烂嘴的。” 　　孙银花瞪着她，“我看你以前那老实样子都是装的，牙尖嘴利的。” 　　林安安也点头承认了。“我以前是不爱说话，不代表我不会说，我心里其实早就想开口了，只是一直憋着。说出来果然痛快多了。” 　　见她这滚刀肉的样子，孙银花心里那口气又上来了，她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丫头气死。 　　但是想到上午那些糟心事儿，她还是压了压火气，然后和林安安道，“现在外面传的那些话可难听了，家丑真是外扬了。都是你昨天乱说话，现在队里都在说咱家丑话呢。” 　　林安安没吭声。说就说呗，和她有啥关系？ 　　孙银花继续和她说这件事儿的坏处。说这事儿没准就影响她大伯的工作，队里人到时候找理由搞事儿，不选他大伯林长福厂仓管员咋办？ 　　还有三叔的工作，人家回头去公社乱说咋办啊，不得影响领导心中三叔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万一真有人起坏心，去林常胜部队举报咋办啊？ 　　虽然部队隔着远，可这不能不防着。 　　“咱家也是逃荒过来的，大家都不是一个祖宗，都不是一条心的……” 　　孙银花可真是第一次和小辈讲这些道理的，讲得舌头都干了。 　　林安安看着她，“奶，你知道这些道理，你咋不对我好些呢？” 　　孙银花一愣，“咋不对你好了？” 　　“你就说说，全家这么多娃儿，到底谁吃得最差，穿得最差，干得最多？” 　　孙银花想说，都一样的，但是回忆了一下之后，就有些不自然，“那谁让你妈走得早呢？没妈的孩子都过得苦。” 　　“可我爸这么出息呢，是家里最出息的，我爸一个人，抵得上别人爹妈两个吧。你和爷爷是这个家里当家的人，权利最大的。难道你们真的不能让我过好点儿？大伯和三叔谁有意见，就找我爸去。这道理，我不信你们不懂。你就是不想对我好。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家里名声差，那也是你们自己闹的，和我没关系。” 　　林安安见老太太还想找别的话说，就笑道，“想要我以后在外面说你们的好，以后就对我好。你们把这十几年补回来，我就说你们的好。到时候别人看我被养得好了，估摸着都不用我亲口说的。” 　　孙银花那脸气得又黑了，只觉得和这孙女没法说话了。这心真是越来越大了！还要把十几年的补回来，做梦呢！ 　　很快大家都下工回来了。 　　看到闺女还在洗衣服，吴秀红还有些惊讶的，然后就有些责怪她。“肯定又偷懒了！” 　　但是还是帮着一起把衣服赶紧洗了。 　　总算没耽误上桌吃饭。 　　母女两人积极的去厨房帮着端饭盆拿碗筷。 　　林安安也去了厨房，端了自己那碗蛋羹。拿着勺子喝了一口，还不错。 　　到了堂屋，等孙银花开始分饭的时候，林安安就直接用蛋羹的碗装饭。“奶，多打点，反正我肯定是要吃饱的。” 　　孙银花肉疼的给她打了一碗饭。 　　林萍萍看着那蛋羹，眼睛都直了。“她一个人吃这么一碗蛋羹！” 　　孙银花正生气呢，正好出气了，训道，“那是人家赔给她的，要不你也去撞脑袋？” 　　林萍萍：……她还真有点儿没缓过来，几天前还不是这样啊。这变化太快了。 　　不止林萍萍，林家其他人也看到了林安安饭碗里面的鸡蛋羹。在听到老太太说的话之后，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没人说。 　　也就是林有城郁闷，“这热的天，嘴里都没味儿了。” 　　这话可没人信，家里口粮有限，有饭吃就偷笑了，还嘴里没味儿？这是想吃好的呢。 　　吴秀红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她对老三家的使眼色。 　　朱小兰看了眼林安安，选择不吭声。吴秀红顿时郁闷了，觉得老三家的奸猾。遇着事儿就知道躲着。不争取，以后吃亏的不还是她们？ 　　见别人指不上，只能自己开口了。她笑着和婆婆孙银花道，“妈，咱家可不兴吃独食啊，平时大人们不吃，孩子们是都一样的。” 　　林安安几口吃完，将碗筷往桌上一放，“是不吃独食，是就我一个人没有。你们还是早点习惯这事儿吧，以后这就是常事儿了。谁有意见就提出来，回头和我爸说一声。” 　　吴秀红顿时闹了个没脸，她板着脸道，“我也就说一声，别动不动搬你爸出来。你爸就算在这里，也不能让你养成吃独食的性子。” 　　“也是，我爸可不会买点零嘴回来让孩子躲着其他人吃。” 　　林长福：……老三中午不在家，就他一个人尴尬。 　　林水根敲桌子，“行了，吃饭！” 　　意思是让林安安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这饭还咋吃？ 　　孙银花也不耐烦的和大媳妇道，“吃你的，平时你们还吃少了？这是别人赔给她的。” 　　孙银花就知道会这样的。就一个有，别人都没。家里就不得安生。越想越闹心，真不知道这闹心日子啥时候能过去。 　　吴秀红见公婆生气了，就没继续说。但是她心里是不愿意林安安吃独食吃习惯了。林安安咋闹都行，只要不碍着她的事儿，她不会管。但是这吃独食，自家孩子就吃得少了。这可和昨天住房间不一样。住房本来就是老二家的，和自家没关系。可家里那些吃的喝的，那都是得优先给她的孩子吃的。 　　吃完饭，她就拉着老三家的去商量这事儿。就不信老三家的没啥想法。 　　林安安则去找孙银花，要了昨天医院给的红糖和黄豆。 　　她准备把黄豆炒熟了当零嘴。红糖则冲水喝。 　　其实这些东西，她总觉得有些看不上，总觉得也不算好东西。可是这是目前为止能接触的好东西了。她的东西可不能让人占着。 　　“你要不给，我就去外面继续说，我奶把医院给我的营养品都给拿走了。存心让我营养不良。” 　　“这年头谁营养好了？”孙银花气得牙痒痒，整个人就如同刺猬一样的，真恨不得狠狠的教训这个丫头。 　　但是最后还是没办法，将东西拿了出来。 　　她这辈子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小辈啊。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还是儿媳妇，那都没这样的。哪怕是老二那个城里媳妇，回来之后在她面前，那也是轻声细语的，哪里这样闹过？ 　　这年头，哪个小姑娘敢出门乱说话啊。 　　孙银花还在吐槽呢，林安安拿着自己的东西却没走，而是问孙银花，自己生活费到底有多少。 　　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这个身子骨亏得厉害，觉得要补补。人家就赔偿那几个鸡蛋，肯定不够。她也不可能让大伯和三叔他们出钱给自己补身子，自然只能找自己爸增加生活费了。所以得先知道具体的数目。 　　“你咋去麻烦你爸呢，别给你爸添麻烦！”孙银花赶紧护上了。要说多爱这个老二，那还真没有。就是觉得这是家里的顶梁柱，得护着。不能倒下了。 　　林安安翻了白眼，“奶，你说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爸那些钱不拿回来给我花，回头你给我补身子？咱家那鸡蛋够吗？我多久没吃一口肉了？” 　　孙银花道，“那可不行，我可不能这么干。你一个丫头……” 　　“丫头咋了，谁让我爸有出息呢，活该我过好日子。 ” 　　孙银花顿时来劲儿了，“那你爸还是我儿子呢！” 　　“谁让你自己不知道找他要呢，你也找他要呗。你自己不舍得，还不许我这个闺女要？反正我是肯定要找他要钱的。你就说到底每个月多少钱吧，以前不说，这两年每个月十块钱总有吧？” 　　她可记得听人猜测过她爸的工资标准的。好几年前就一直升职，工资涨很快。现在这工资标准，每个月肯定是超过一百的。每个月给她十块钱生活费，应该没问题吧。 　　但是孙银花听到这个数目之后，眼睛都瞪大了。“每个月十块钱？你做啥青天白日梦呢？” 　　林安安挠了挠耳朵，“那是多少，奶，你可别骗我，回头我要问我爸的。别让他知道你拿我的生活费补贴堂哥他们。你看他心里能不能舒坦。” 　　孙银花被她这话气死了，虽然她确实也这么干了。但是这被说出来，总觉得挺难听的。“一年八块钱。” 　　这下轮到林安安瞪眼了。“一年？八块？” 　　孙银花瞪眼，“还嫌少？这年头哪个丫头能花八块钱呢。再说了，你爸有难处……”老太太想得挺简单，在农村还真没啥机会花钱。更别说给女娃子花钱了。 　　老太太叭叭叭的说了一堆道理，比如养龙凤胎，比如孩子丈母娘生病了，城里东西样样要钱…… 　　林安安是一个字儿都懒得听的。 　　她都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怪老太太偏心眼儿了。一个拿着高工资的大男人，一年才给家里八块钱养孩子。真丢人！ 　　她看着自己这瘦弱竹竿的身体，看看自己这满是补丁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这枯黄的头发，真想去找林常胜算账。 第8章 　　林安安被一年八块钱的抚养费冲击到了。知道少，也不能这么少吧，这哪里是养孩子啊，养耗子都不够吧。 　　林常胜这个爸真的不负责！甭管这八块钱是不是他的本意，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甚至和林常胜相比，常年让她干活的老太太都显得和蔼可亲了……啊，不能这么想，都不咋样。只能说这些人差的标准不一样罢了。 　　例如这八块钱，可没花在林安安身上啊。 　　“奶，这八块钱甭说是多是少了，咱先说说是咋花掉的。”这会儿可不能在老太太面前示弱。八块钱那也是钱啊。 　　好在孙银花也不觉得八块钱少，只是和以前比少了点儿罢了。但是反正林安安自己干活赚口粮，这八块钱就是额外的补偿，老太太自然拿来补贴全家人了。 　　她算了一笔账，啥时候买了盐，啥时候买了针头线脑的，哪次过节的时候要给家里买肉…… 　　“所以我的钱给其他人花了？” 　　孙银花不赞同了，“啥其他人，那是咱自家人。” 　　“我大伯三叔买个零食都背着我，我的钱还给他们花？我呸！”林安安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占便宜占她身上来了，她就浑身不舒坦！ 　　孙银花：…… 　　以前她觉得挺正常的，人家自己爹妈买的东西给自己娃儿吃，自己这个当奶的难道还得管着？ 　　那不是让儿子媳妇心里不舒坦吗？ 　　现在林安安这么直接说出来，她倒是还真没啥好说的。 　　“反正我不管，这钱回头咱得算算。” 　　“算啥，都花完了，你闹也没用。我拿不出来！”孙银花也破罐子破摔了，这钱还真就花完了。 　　林安安道，“没事儿，回头补回来就好了，我不会让奶你为难的。”说完就走了。 　　孙银花这心就提起来了，总担心这丫头后面要闹。 　　好在林安安并没有在外面去闹，而是老实的回房间了。当然了，她还是担心呢，怕林安安真的到时候和老二说这个事儿。 　　虽然做的时候，她没觉得有啥不合理的。但是真的被林安安告诉老二，她又觉得有点儿不好听。 　　“这丫头，真是不省心！” 　　当初老二失踪的时候，她还庆幸留了这么个遗腹子，虽然是个女娃子，好歹是个血脉。 　　现在老太太是真的觉得，当初要是没这个孩子就好了。 　　…… 　　林安安很安静，等大家都去上工了，她还在屋里做计算。 　　当然不是做题，而是在算自己需要多少生活费，林常胜那边能拿出多少生活费。 　　林常胜具体工资并不知道，只知道超过一百了。而且还是几年前听说的标准。 　　林安安按照最低标准一百块来算。又计算了部队的一些生活条件。 　　这也多亏老林家人了，每次林常胜回来，他们就打听部队的生活。特别是老大家的准备送林有军进部队，自然打听清楚了。 　　所以林安安对部队的福利倒是也算清楚。 　　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有分配的，基本上不愁吃喝。像林常胜现在的级别，也有很多福利。就算养了两个孩子，也根本没啥压力。 　　按照最高标准算，一个月就算花五十块钱，那还有五十呢？ 　　总不能都给徐家老太太治病了吧。 　　对家里爹妈都没这么大方，对孩子不管不问，林安安不相信林常胜这么大方的。 　　所以林安安觉得，自己最低能从林常胜这里要到二十块钱的抚养费。 　　只不过林常胜大概率是不会给的，而且就算林安安闹也没用，她也计算了身边的人的标准，二十块钱能养活一个家庭了。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她要二十是正确的事情。 　　所以林安安除了要稍微降低一点标准之外，还要想办法要到钱。 　　直接找林常胜？ 　　林安安考虑一番，觉得这个不是最好的手段。她目前为止，还要用林常胜这个大山来压林家所有人，不能直接搬出来。而且人面对未知的事情的时候才有压力，过早的暴露林常胜的态度，对林家人就没压制的效果了。 　　林安安还要防着林常胜这个爹真的就对她一点都不关心，和林家其他人一个态度，到时候林安安要面对的就是林家所有人。这很不有利。 　　最重要的一点是，提前和林常胜对上，和他闹翻。让她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不利，对林安安后期进城想法很有影响。 　　林安安的记忆里也知道，农转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年头孩子户口随妈，所以林安安一直都是农村户口。她没了妈想进城，也需要林常胜那边办手续接收。如果林常胜不同意，林安安就没法进城。没有介绍信，林安安甚至连去远一点的城市都没法去。到时候就算在老家闹翻天，也得不到啥好处。 　　所以不能着急。得计划着来。 　　林安安分析之后，就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后妈徐月英。 　　这位几次回来都在家里人面前卖惨哭穷的女士，不知道家里人信不信她那些话，反正林安安是不信的。 　　并且打心眼里认为她不是好人。她才不管后妈对自己这个孩子有没有责任和义务呢。她只知道，亲爸赚的钱都被后妈和后来的孩子花了，自己没花。她心里就不舒坦。这两口子都是不负责的。林安安怀疑这八块钱的标准，和后妈也脱不开关系。 　　林安安打算先试探一下，这个八块钱到底是谁给出的标准。 　　所以她打算先写一封信试探一番。她这边只有铅笔，为了防止被人改动，林安安直接去敲门找林有城要了钢笔过来，在他满不乐意的神情中，拿着钢笔钻进自己屋里开始写信。 　　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林常胜的。 　　内容也没多少煽情的东西。只告诉林常胜，她受伤了，医生说她有后遗症，没有办法继续劳作了。所以没有办法自己挣口粮。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以后找个轻松工作。一年八块钱的标准实在不够她生活，希望林常胜对她的资助能够增加到每个月十五块钱。然后又认真的列出这是十五元的使用明细。书本费用、营养费、口粮费用…… 　　然后着重强调现在老家叔伯都是各自顾自己的小家了，钱财都是自己顾着，所以自己以后的生活费也要自己收着。 　　结尾之后，林安安刻意加上一句，希望半个月之内，能得到回信。因为实在着急，如果得不到回信，就默认林常胜没有收到信，她就只能打电话到部队找爸爸了，希望到时候林常胜不要怪她给部队添麻烦。 　　这最后的一句话自然不是给林常胜看的，而是给后妈徐月英看的。 　　林安安想着，这些年就几块钱的生活费，家里人真的就从来没提到过吗？ 　　他们又不是没有信件往来。为何一直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儿呢？除非这八块钱标准真的就是林常胜定下来的，否则就绝对有人掌握着这个信息来往渠道，将不利的信息隐瞒了。 　　能掌控林常胜的信息渠道，除了徐月英，还能有谁呢？ 　　所以林安安这封信只要送到那边，如果八块钱不是林常胜给出的标准，那该着急的就是徐月英了。她能掌控来信，却不能掌控部队的电话。就得给自己这边回应。 　　如果是林常胜给出的标准，那林安安可能半月之内得不到回信。但是这也让林安安更了解关于林常胜的情况，适当的做出对未来计划的调整。 　　终于写完之后，吹干，折叠好。准备明天一早去县城寄信。 　　正好利用明天去县城的事儿，晚上还能和林家人继续算账。 　　八块钱不是钱？这么多年算下来也不少呢，还回来！ 　　孙银花忐忑了一下午，晚上回来做饭的时候看到林安安还在安静看书，心里就放松了。以为这孩子不会闹了。 　　也是，闹了这么久，该歇着了。 　　于是安安心心做饭。只是依然没有给家里孩子开小灶，怕林安安受刺激，回头又闹了。 　　晚上吃饭，终于可以吃一顿安安心心的饭菜了。家里人也是默默的松了口气。 　　希望林安安一直这样，然后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可惜林安安很快让他们美梦破碎，并且即将给他们带来新的风暴。 　　见有人离席，林安安把人喊住了，“大伯，先不忙着走，我有些事情想和家里说。” 　　林长福道，“啥事儿的，你这又是要闹啥？” 　　“咋是闹呢，是有个账目得和大家算一算。大伯你要是走了，我就默认你同意我接下来的一切决定了。回头我就只需要说服爷奶了。” 　　林长福满脸憋屈的坐回桌边了。 　　林安安拿着一张草稿纸，上面罗列了自己这些年的应该得到的费用。 　　中午的时候我问过我奶了，一年我爸往家里给八块钱生活费，这应该是给我花的。 　　孙银花一脸就像吃到没熟的酸枣一样，脸皱成一团。 　　林安安道，“我奶都承认了，这笔钱全都给你们花了。家里的油盐酱醋，家里的针头线脑的，还有偶尔一顿肉，都是从这里拿的。” 　　对林安安来说，八元不多，但是其实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八元钱很多了。如果有肉票，每个月吃一顿肉呢。半斤肉炒个菜，一年都够吃的。 　　现在林家人听到林安安算这笔账，顿时都不乐意了。这算下来得多少？ 　　“八块钱是现在的标准，以前更多。零零总总加起来，从我三岁开始给的，按照十二年开始算，也有百来块了吧。” 　　林萍萍赶紧道，“也不是咱吃的，你也吃了！” 　　林安安道，“是啊，我吃了零头，所以把零头扣了，还剩下一百块。这个钱，准备咋算？” 　　孙银花顿时着急了，“反正我都花了，别找我！谁家的钱不是一起花的，你咋算这么清楚呢？” 　　“我大伯和三叔的钱，咋没给我一起花呢？前几天大伯三叔买的零嘴，到我嘴里了吗？” 　　“长辈可以花小辈的钱，小辈还不能花长辈的钱？本来我也不想算的，可我被人找麻烦的时候，他们就看热闹，我心寒。必须算！” 　　“谁不算，我就去闹。公社的干事吃小辈的生活费的，吃军人给军属寄回来的抚养费，还能是好干事吗？” 　　三叔林长喜的脸色顿时五颜六色。真这么闹，他还要不要脸了？他可是要满公社跑的人，可不能臭名远扬。 　　朱小兰也着急了，“这，这也不能这样啊。” 　　林安安继续发力，“大队的仓管员咋选的，人品都不行，别回头监守自盗！” 　　大伯林长福也黑了一张脸。一副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吴秀红生气了，“安安，你咋能这样呢？这些年你没吃饭？家里衣服你没穿？你这样算，八块钱可不够呢。” 　　算旧账？林安安可最会算旧账了，“我从会走路开始，闲着过吗？小时候干得少吃得少，长大一点就下地赚工分。哪里像哥哥姐姐们这样啊，想玩就玩，想学就学。反正有他们二叔寄回来的抚养费吃。” 　　吴秀红脸绿了。 　　“还有啥穿的衣服，你们真的要和我算吗？我大伯咋当仓管员，我三叔咋当的邮递员，是不是也要算？我从小就穿的林萍萍的旧衣服！长大之后就干脆改我妈留下的旧衣服穿。而且我不信我爸就只给八块钱，没给票！” 　　林安安不知道林常胜到底给家里布票没有，她就随口这么一说。 　　但是林家人的表现告诉她，还真有。也是，这些年总能有一些的。 　　也是，要不然大伯一个大队仓管员，哪里来的工业票给儿子买钢笔，买县城高中摆阔穿的鞋子，用的书包？ 　　林有城见自己爸妈被如此羞辱，顿时也觉得没面子，“这是你和长辈说话态度吗？还有没有修养？” 　　林安安瞪他一眼，“长辈都在这里呢，轮到你说话？有修养不？对我有啥不满的，你对我爸吼去。” 　　林有城：…… 　　他吃瘪，林有军和林萍萍就都把话憋回去了。 　　林安安继续道，“好了，言归正传。现在咱不算别的，就算这八块钱，我已经算是很顾念家里人的情分了。” 　　林安安说是这么说，但是她刚刚那番话，已经让林长福和林长喜十分丢脸了。 　　特别是让他们这么难堪的是个小辈，所以两人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是林安安不能挨打，他们早就想动手教训小辈了。 　　老爷子林水根忍无可忍，终于发飙了，拍桌子，“翻了天了，老子还没死呢，你一个小辈和你叔伯算账。你算啥？你一个丫头片子还当你爸的家了!他都没找你叔伯要恩情，你就算起来了？你爸是我儿子，那八块钱我还不能做主？” 　　他忍了很久了，这丫头越来越过分了，他今天就要把这个丫头的气焰压下去！就不信还整治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第9章 　　平时老爷子很少发火，但是他发火的时候，全家人都得看他脸色。 　　一来他是爹。二来他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谁也不能得罪他。 　　但是林安安可不怕他。 　　这个时候越是发怒，越是说明他心虚，他没理儿。想以长辈的身份无理取闹？林安安可不惯着他！ 　　“爷爷，你可以做主啊。你还可以告诉我爸，他就该无私为这个家奉献，不该得到所有人的感激。他就该把亲闺女饿死累死，也要替兄弟养孩子。他寄回来的钱，就该用来养全家。” 　　“……” 　　林家人都说不出话来了。总觉得一件很小的事儿，被林安安这么一说，他们好像就做了啥亏心事一样的。 　　咋就是让老二帮着养孩子了呢？ 　　林长福生气道，“我们才没这么干！你别这么胡说八道！” 　　林安安问，“那这话又回到正题了，我爸寄回来的钱呢？大家都没花？反正这事儿得算清楚。不算清楚，那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话让其他人哑口无言，堵住了其他有意见的人的嘴巴。他们也看出来了，林安安占着理儿了，谁也说不过她。 　　只是这钱，谁也不想还回去。不是拿不出来，而是觉得拿出来吃亏。毕竟这些年，谁花的多了，谁花少了，这也算不清楚了。 　　林水根又开始拍桌子了，要不是不能打林安安，他这巴掌就该落林安安身上去了。孙银花赶紧劝他别生气。别把自己气坏了。 　　林水根还更生气了，也气老婆子没用，啥都和这丫头说了。闹成这样。“不都是你和她胡说，这才惹的事儿？”说不过丫头，还不能说自家老婆子？ 　　孙银花委屈了。她不说也不成啊，这丫头还以为自己拿了多少钱呢。这不得和死丫头说清楚吗？再说全家人都说不过她，我一个老太婆就能说得过？ 　　孙银花见这事儿还不能了了，只能出来打圆场，“安安，这钱都花了，算不清楚了。你要钱也没用啊。你就算闹，闹公社去。咱这一家人的钱也算不出来啊。” 　　反正就是花了，没记账。这就是一笔烂账。 　　林安安道，“不知道具体数目啊？那没关系，我想好了不用给我钱。咱另外一种方式补偿。” 　　听到林安安退一步了，其他人虽然还是气，但是脸色也没那么差了。孙银花赶紧问她咋补偿。 　　林安安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们知道的，我生病了，不能上工了。所以为了以后身体健康，我后面不打算上工了。好好上学，争取以后不在农村种地。我这身体可种不了地。” 　　听到这要求，所有人都一脸无语。下不了地？又不是旧社会的千金小姐，还不下地！ 　　但是没人吭声。 　　谁也不想吸引火力。 　　林安安继续道，“我需要补身体，以后一天一个鸡蛋，每天一顿细粮。” 　　这话让人目瞪口呆。这过的啥生活？这死丫头知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的。她不止白吃白喝，还要吃细粮，她咋不上天？ 　　林安安道，“我算了的，鸡蛋一毛钱一个，米面也就两毛钱一斤，我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我一个人吃，一百块能吃好久呢。不过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最多吃两年。” 　　吴秀红道，“你说的这个价格，在城里是要票的！” 　　林安安道，“那这些东西，你也不能拿去城里换票吧。” 　　孙银花声音都气得颤抖了，“我是你爸的亲娘，我都没这么吃过，你咋有脸这么吃的？” 　　“奶，那是你和爷爷自己不争取，我爸他丈母娘吃得比这还好呢。你们自己舍己为人，不能要求我也舍己为人吧。” 　　孙银花一口气堵在心口，浑身都难受。 　　林水根心里也不舒坦了。 　　“反正我的要求就这么多，是给钱还是按照我的要求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明早我去一趟县里，下午回来我就要知道结果。” 　　听到林安安要去县里，家里其他人又不好了。 　　孙银花赶紧问她去县里干啥，有啥事儿让别人帮着跑腿就行了。 　　林安安笑道，“我去医院复查脑袋的，别人可帮不了忙。行了，明天要早起呢，都去睡吧。” 　　说完就潇洒的进屋里收拾衣服，准备洗澡了。 　　林家其他人却没这个心思，都很不高兴。 　　大家也想知道最后结果如何，让林安安不干活还这么吃喝，谁也不乐意啊。家里就那些鸡蛋和细粮，被林安安吃了，其他人咋办？特别是几个孩子。 　　之前林家三个男娃那是隔一两天就要吃一顿鸡蛋的。家里就这几只鸡，下蛋也不是很快，被安安吃了，自家孩子的生活标准就下来了。谁也不乐意了。 　　他们之前可以不管林安安生活好不好，因为知道林安安过得没自家孩子好，没侵占自己孩子的利益，他们可以不管不问。现在林安安占了自家孩子的利益了，那可不行。 　　吴秀红给老三媳妇朱小兰使眼色，让她出个声。但是朱小兰犹豫一下，就没吭声。 　　她担心自己冲锋陷阵的，让自家男人没了工作。那工作多少人盯着呢，而且能盯着的人在公社那都有点儿关系的。就等着抓别人小辫子，好占这个工作呢。 　　见朱小兰不出声，吴秀红就只能自己先表态了，“妈，一直以来都是大家一起吃的，让安安吃独食，其他孩子咋想？以后不得怨你？” 　　听到吴秀红这话，孙银花心想，果然来了。她就担心这个事儿。 　　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孙银花也不是吃素的，她对林安安这边是缺了点底气，但是对其他人，那是很有底气的。“之前他们吃得少了？这些年都吃了多少？你当年咋就不给那丫头说句话呢？现在和我说有想法，那之前那些年都喂白眼狼了？” 　　几个问题让吴秀红顿时哑口无言。 　　她尴尬道，“那丫头也不是我生的，我那会儿咋好替她出头。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好，谁家也没这样的。老马家对马家根也就这个样儿了。可人家那是独苗苗啊。” 　　“那安安这钱，你给？” 　　吴秀红当然不乐意了，“又不是我一个人用了。” 　　孙银花冷笑，“那你说还说啥？这些年，我贴补的还少了？现在还要对我有意见了，去哪里说都没道理！” 　　两个儿子成了家，除了拿出他们自家买工分的钱在队里分足口粮之外，其他的钱就捏他们自己手里了。老太太这些年手里的钱，都是林常胜给她和老头子的生活费。 　　除了林安安的八块钱，还有林常胜给两老每年二十的生活费，另外她自己养了鸡有时候也拿去换东西。这也是为啥她重视老二，因为老二是实实在在拿了钱给她的。 　　而这些钱，她很多都拿出来补贴这个家了。谁让她指着这两个以后在身边能照顾她和老头子，以后能给两老养老送终呢？ 　　现在贴补这么多了，因为安安这个事儿，竟然对自己有意见，孙银花顿时觉得有危机感了。咋样都喂不熟，以后还能对自己好？ 　　“老头子，你看看他们这些白眼狼，吃咱的喝咱的，还对咱有意见了！” 　　林水根心情也很不好，处理不了那个死丫头，还能管不了儿媳妇？“咋了，你们也要翻天了？老子还没死呢！是不是也要学着那丫头闹？” 　　他连续拍了好几下桌子，吓得全家人不敢吭声。 　　林长喜赶紧哄，“爸，你别生气，咱这不是没吭声吗？你和妈说啥就是啥。” 　　他心里暗骂大嫂是个蠢货。乱说话，搞得现在两老把火气撒他们身上来了。 　　林长福也瞪自己媳妇。 　　吴秀红觉得委屈死了，大家都不管这事儿，她不得说一声？ 　　孙银花本来刚还在犹豫的，这会儿还真就不能让大儿媳妇如意了。她认为镇压林安安是一回事，但是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那是必须死死的压着的。不能让他们对自己和老头子有啥不满。有不满也必须憋着！ 　　“安安有一句话也没说错，咱家能有今天这日子，确实也是老二的功劳。以前就算了，现在那丫头身体不能干活，你们拉拔她一把，也算是报答老二了。以后老二还能不念着你们好？” 　　这话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林长福和林长喜听着，还是觉得别扭。 　　他们心里其实是知道自己是靠着老二的，但是他们觉得这个是不用报答的。要不然就显得自己比老二低人一等了。都是兄弟，算这么清楚干啥？ 　　但是林安安之前挑明了，老太太现在又这么一说，倒是让他们没法反驳。 　　见大人们商议好了，几个孩子就不满了，两个小的还不是很懂事的年龄，几个大的却懂了。 　　他们听着这话就明白了，家里这是要同意林安安吃独食了？ 　　林有城立马问道，“奶，那我还有鸡蛋吃吧，我可是要高考，要用脑的。” 　　孙银花闻言，立马道，“放心吧，有。”还指着考大学呢，得供！ 　　林有军和林有光也问起来了。 　　孙银花顿时又开始头疼了。她倒是想给每个孙子吃，但是不够啊，算了，以后让孙子分，孙女就别吃了。“有，都有。” 　　这下子才把几个小的安抚好，只是心里到底不痛快。 　　心里暗叹，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一晚上，老林家人都没睡好，心里都各种心思。吴秀红在屋里就和自己男人抱怨如今家里乱糟糟的，还不如让老二把林安安接走。倒不是为了林安安好，主要是想少管闲事。再不接走，就要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林长福道，“那你和老二说？” 　　吴秀红可不敢开这个口，这得得罪人。特别是老二媳妇。她也是给人当媳妇的，难道还看不出老二媳妇的心思？ 　　“别多事，先这样，回头有啥事儿……再说吧。”林长福是真的累了，最近气得头晕，心里憋着气，浑身不舒服呢。干脆啥也不想管了。 　　等以后儿子出息了，他就有底气了。就不用受气了。 　　林长喜两口子也商量着家里的事儿，最后得出结论也是先不管这事儿。朱小兰也是趁着林长喜洗澡的功夫，写了封信，让林长喜明天寄出去。 　　林长喜也没看信，知道这是写给二嫂的。他偶尔也会帮着自己媳妇给二嫂寄信。对于和二嫂打好关系这个事儿，他是乐见其成的。安安闹事这个情况，确实该和二嫂说一声。这样甭管后面有啥后果，也和他们没关系了。只是林长喜偶尔也是唏嘘，觉得还是前面那个二嫂没福分。要不然老林家也不用这么复杂了。那个二嫂和他们关系本身就好，也不需要咋讨好。 　　哎，所以安安以前过得不好，真和他们没关系。还是没福气。 　　至于林家老两口，也在合计这个事儿。 　　林水根心里肯定是气不平的，但是他现在也拿不出主意来，只能听老婆子安排。 　　孙银花这个管着家里财迷油盐的，自然还是会算一些。就说先按照这么来，至少先让林安安闹不起来。然后也能趁机让外人知道，自家对林安安的好。以后也不担心人家说闲话了。 　　“真要是钱不够，咱给老二提一提。就说这孩子受伤了，要吃好点。老二那边应该能挪一点出来吧。” 　　以前不找老二要多点钱，是因为孙银花真觉得林常胜给她的钱够花。谁家儿子能一年给二十块钱给家里？孙银花和林水根都认为没必要再多要了。省得儿子觉得家里是麻烦，和家里不亲。 　　但是现在林安安花得多了，老太太觉得钱不够了，自然就要了。 　　另外就是，老太太今天听到林安安说的那话，心里确实不舒坦。老二丈母娘都吃得比她这个亲妈好呢。 　　人家是城里人，自己不能比。可老二是自己生的啊。 　　安安这死丫头都知道要吃好的，自己这个当妈的咋就不能多要点儿呢？ 　　所以正好趁着林安安这个事儿，准备找儿子提一提。“咱俩在农村能吃多少？就多要个几块钱，老二肯定拿得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林水根对此也没意见。但是这个事儿他叮嘱老婆子不要告诉林安安了，免得林安安又要提高生活标准。 　　两人还不知道林安安打算单独找林常胜那边要生活费了。 第10章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果然起得早，吃了早饭又给自己装了两个窝窝头，就准备出门。 　　孙银花还是不放心，让她不要去。 　　林安安坚持，“放心吧，家里让我如意，我也不会闹。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除非过不下去。” 　　孙银花：…… 　　最后孙银花没办法，只能叮嘱她早点回来，晚上给她蒸蛋羹吃。 　　这是暗示林安安，昨天的事儿让她如意了。 　　林安安笑了笑，“行，办完事我就早点回来，不去别的地方耽搁了。” 　　孙银花稍微松了口气，但是心还是提着，就怕林安安突然犯傻。 　　出发的时候林长喜没等林安安，自己直接先走了。用这样的态度来表达自己对林安安的不满。 　　林安安就没给他眼神。反正三叔用来送信的自行车也在公社没骑回来，跟他一起走也没好处。看着还嫌弃。 　　不过林安安倒是又找到一个找林常胜要钱的借口了。中学在公社所在的镇上。 　　她每天去上学，不得要一辆交通工具？她可是老林家的天才，是读书的好苗子。未来是要考大学，为老林家争光的。 　　这个得记着，回头摸清楚林常胜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再想办法开口。 　　争取在去城里之前，多一点自己的资产。毕竟自己这么大了，能合理要钱的时间不多了。等真的成年了，林常胜不管她，她也闹不起来了。 　　哎…… 　　真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儿，慢慢长大，让爸再多养她一段时间。把以前吃的亏都补回来。 　　从公社去县城的车是一辆拖拉机。拖拉机上放着一排小板凳。上面坐着不少去县城办事的人。林安安爬上去找了个位置坐着，感觉有些挤着了。掏钱买了票，一路就这么轰轰轰的往县里去…… 　　上次去的时候是坐的自行车，屁股都麻了，这次林安安也不好受。真的是要吃一嘴的灰了。 　　林安安麻了。 　　这日子也太苦了。 　　再看看车上其他人，基本上比她好不了哪儿去，也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林安安内心深处觉得还是有点儿异样的，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过这样艰苦的日子，得过好日子的。所以以后迟早得去城里，她对这个地方没啥归属感。 　　终于到了县里，林安安缓了缓，先去邮局办正事儿。 　　林安安走的挂号信，这样保险一些。把昨天提前写好的信件往信封里面塞，封装好。 　　顺道找人问了一下，挂号信安全一些，路途不容易耽误，一周内能收到。快的话四五天。 　　这速度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了。但是林安安还是下意识的认为，应该可以更快一些。 　　出了邮局，林安安就去县里转了一圈，她把县里的街道先摸清楚了，然后了解各个部门在哪里。找了个街道办的办事员，打听了她这个情况如果需要人管，得找哪些人。当然暂时没提林常胜，只提老家拿了她的生活费，却不给她花，她现在生病没钱养身子，这事儿找谁。 　　听说她是军属，对方还挺热情，见她这样，就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她可以帮忙联系有关部门。 　　林安安觉得这些人太热情了。 　　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然后又觉得很有底气。看来外面好人还是挺多啊。大家都很讲道理。 　　林安安叹气，“毕竟是亲戚，我还准备给他们一些机会，真要是他们咋样都见不得我好，不管我死活，我再来寻求政府的帮助。我其实真不想去麻烦部队。只能就近寻求帮助了。” 　　“行，那你回头找妇联去，他们管女同志们的事儿，可以负责调解这些家庭问题。严重的就找公安同志。” 　　林安安很高兴，“有人管就好，有人管，我就啥也不怕了。有人愿意一视同仁的对待我们这些女孩儿，真好啊。” 　　街道办事员就叹气，“哎，都是旧社会的恶习啊，重男轻女，要不得！” 　　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都不知道喊多少年了，还是有人当没听到！ 　　林安安感谢了人家，然后找到了县里妇联的位置。公安局的位置。路过县里报社的时候，连县里报社的位置也顺便记下来了。 　　反正她心里是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的。 　　谁也别想让她过憋屈日子！而她的底气就是，她占理儿！ 　　等下午的车出发了，林安安又轰轰轰的回家了。 　　这一天，老林家人的心也不能平静，都不知道林安安会不会在县里干出啥事儿来。 　　等终于看到林安安了，才算松了口气。 　　孙银花念叨着，“也别老是往县里跑，浪费车费。” 　　林安安道，“没事儿，我爸有钱。” 　　孙银花忍不住咬牙。 　　林安安看她那动作，就担心老太太啥时候别把本就不多的牙给咬掉了。 　　晚上吃的南瓜煮玉米糊，林安安单独一碗蛋羹。一边喝蛋羹，一边吃南瓜玉米糊，总算是让这粗粮没那么寡淡了。 　　其他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小一些的孩子林甜甜则吸着手指头看着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蛋羹碗。这年头缺少油水，蛋羹的味道太吸引人了。 　　林安安也当做没看到，人家有爹有妈疼，轮不着自己同情。在这个家里，自己才是最底层的。她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努力长个儿！ 　　堂姐林萍萍凑过来，和林安安笑道，“安安，给我来两勺，你一个人吃多浪费啊。” 　　林安安头也不抬，“我喜欢吃独食，让奶给你另外煮。” 　　孙银花骂道，“煮啥煮，碗里的吃的还堵不住你这嘴呢！别家谁像你们这样，啥也不干，还吃饱喝足的！还想着吃蛋羹，小心吃烂你那张嘴！” 　　老太太又开始指桑骂槐了。 　　可惜林安安当没听到，吃饱喝足，就去打了热水洗澡搓衣服，然后回房间睡觉。 　　她才不管其他人咋想的呢，只要不在乎别人，她就无所畏惧。她真想让主人格看看，反抗就是这样简单。只要豁得出去，在这个家里就能挣得一席之地。就算小时候没办法反抗，可以暂时的隐忍，却不要自己难受。而是要想办法以后让别人难受。 　　忍气吞声是没前途的，反抗才能改变命运！希望主人格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有一天她撞了脑袋消失了，主人格也不会再过憋屈日子。 　　躺在床上，林安安就开始想着以后有钱了，要吃哪些东西补身体。红烧肉，饺子，大肉包…… 　　哪怕门外传来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声音，依然挡不住林安安进入梦乡的速度。 　　梦里她在吃好多没见过的美食，吃都吃不完…… 　　接下来几天，林家人还真的就按照林安安的要求来办了。 　　一天一个鸡蛋，晚上要么小米粥，要么白面疙瘩。 　　吃细粮的时候，老太太咬牙，给其他孩子也弄了点儿，好歹也让其他孩子心里好想点儿。只是因为分量少，林有城和林有军都不愿意分给自己的妹子了，开始想吃独食了。三叔家的林有光则因为年纪还小，只能听妈的给妹妹林甜甜分一点儿。然后看着林安安吃独食的样子，心里羡慕不已。 　　林萍萍委屈极了，“妈……” 　　吴秀红没办法，又不敢去林安安碗里弄，只能在自己两个儿子碗里各自分一点给闺女尝尝味儿。这让两个儿子都有些不高兴。埋怨她偏心。 　　吴秀红见状，差点儿气饱了。 　　看吧，她就知道了。让安安这丫头闹赢了，吃亏的就是自家孩子了。再看看自家男人不管事儿的样子，她气红了眼，只能低着头吃饭。 　　不管饭桌上大家神情如何，林安安心安理得。就如同他们曾经看林安安没吃的，也心安理得那般。 　　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管闲事儿干嘛？林安安觉得自己是有样儿学样！啊，吃独食的感觉真爽！ 　　老太太孙银花心里也挺不高兴的，这次火气除了是对着林安安，也是对着其他人。 　　她觉得自己挺公平的，这次三个孙子都有吃的，都顾上了。咋还不舒服呢？就因为没给丫头片子吃？以前对安安，不也这样？咋没见他们吭声呢？ 　　非得顾着所有丫头片子？ 　　也不见他们多拿点钱给自己补贴一下！自己和老头子也没吃呢，不也没意见吗？一个个的真不懂事！ 　　家里没多想的也就林水根了。他一贯很少管家里闲事儿，现在林安安这个事儿解决了，他也懒得再烦心。要不然整天睡不好。 　　甭管咋样，谁都能感觉到，这个家的和谐气氛是没了。 　　哪怕林安安不闹事儿了，大家也不可能和之前那样过日子了。 　　第二天上工之后，孙银花就开始和别人宣传自家如何对林安安好了。 　　“这孩子身体不好，我就让她别上工了，好好养身体。以后家里养她。” 　　“要补身子，以后一天一个鸡蛋。还得吃细粮。哎……能咋办呢，好歹是老二的闺女，我亲孙女。” 　　“之前那些话……都瞎说的，我咋可能想弄死她呢。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呢。以前那是因为她没娘，这没娘的孩子过得自然没别人精细。家里孩子这么多，我能都顾着？现在她身体不好，我不就顾上了？” 　　老太太吹嘘着这些事儿，她就是觉得这些东西不能就这样白白的给林安安了，咋样也要给家里争取一些好处。比如改变队里对林家的误解。 　　以后老二回来了，也知道家里对他闺女多好。 　　队里有多少人愿意信，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毕竟林安安以前过得咋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家里干活最多，个头却是最小的。 　　她爸妈可都不是小个子呢。 　　只是大家平时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多管闲事而已。但是如果林安安哪天闹起来，大家也不介意看热闹。顺便在争取啥好处的时候，踩林家一脚。都是一个队里的，啥好处都你们家的，凭啥？就凭出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林安安也不是整天待在屋里。毕竟屋里的光线也不是特别是适合看书。她更喜欢在院子里树下乘凉。有时候还在门口晃悠走动。 　　柴大宝那群人现在看到她就躲着了。 　　有一次看到她了，林安安还准备再揍他们一次呢，他们就赶紧跑了。 　　看看，这就是熊孩子，欺软怕硬的。让他们痛一次，就知道教训了。 　　不存在不懂事的熊孩子，只有没被教育过的熊孩子。 　　林安安觉得自己干好事儿了。 　　可惜了，就打了那么一次，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打一顿。 　　隔壁的菊花婶子下工回来做饭，看到林安安了，喊了一声，“听你奶说，你现在不下工，还吃鸡蛋？吃细粮？” 　　林安安道，“暂时是这样的，以后就不知道了。没准风声过了，我奶就改变主意了呢……” 　　菊花婶子笑了笑，“那也挺好的，能吃多少是多少，总比没有强。” 　　回家就嘀咕着，“我就说了，估计是做给别人看的。咋可能一下子就变好呢，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老林家人真是死要面子。” 　　回头再看看人家那盖起来的大房子，心里又羡慕又酸涩。 　　都是逃难来这里的，咋人家就过这么好呢？姜玉华还真是没福气。 　　甭管老林家咋想的，在林安安自己承认之后，队里人还真是开始羡慕林安安的日子了。特别是队里的一些孩子。觉得林安安这真是苦尽甘来了，竟然能吃鸡蛋，吃细粮。 　　哪怕就暂时吃，那也比没吃要好啊。他们有时候饿得只能喝凉水，队里条件差的甚至每天就吃两顿饭。还不能吃饱。 　　林安安也知道队里这些事儿，她本人倒是没啥意见。与其当个人人同情的小可怜，她宁愿当个人人羡慕的人。 　　一个孩子的家庭地位，也能相应的让她在外面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就比如柴大宝那群孩子，难道真的就更高贵吗？并不是，别人不敢惹他们，只是因为人家知道他们是家里的宝贝。惹了之后，人家家里人会来算账。 　　林安安也同样如此，让外人觉得她在家里受到重视，以后别人也不敢随意的欺负她。 　　甚至还会多几分话语权。 　　至于林家人的名声，也只有林家人自己在意。好与不好，林安安从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只要她日子过得满意，林家人的名声她不在意。这不过是她用来拿捏林家人的工具罢了。这玩意儿要破坏起来也挺容易。比如哪天他们让自己不痛快了，自己就去外面说，之前的话都是被逼着说的，要不然他们就弄死自己。 　　这不就是一张嘴吗？想要相信的人，自然会信。比如那些见不得林家好的人。 　　林安安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错，人家欺负她的时候也没想过是符合道德。她还讲究啥？ 　　而且自己现在做的一切，估计就是主人格内心深处曾经想要做的事情。要不然咋会塑造出一个自己呢？ 　　好在她现在也算对得起主人格的期待。现在小日子还算不错，不用下地干活，家务活只洗自己的衣服。吃鸡蛋吃细粮，勉勉强强……等以后要来生活费了，就开小灶吃肉喝汤，吃大肉包子…… 　　光想想就有些等不及了，生活费，赶紧来吧！ 第11章 　　几天后，京市某大院。 　　徐月英拎着几斤肥瘦相间的猪肉，走进军区大院里面。她穿着一身军装，抬头挺胸的，很是有气质。 　　刚准备进去，门口通讯室那边喊她一声，“徐主任，您家林首长的信。” 　　徐月英笑着接过来了，“谢谢你了，小刘。” 　　等看到信封上面的地址后，笑容就微微淡了几分。 　　她拿着信直接往家里走去。步伐走得很快。 　　家里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林常胜常年不在家里，整天在部队里面忙活。两个孩子虽然放暑假了，但是也不在家里，也不知道跑大院里谁家去玩了。倒是她妈曹玉秋正在厨房里面择菜。 　　所以徐月英看信也不用避着人了，坐在沙发上面就直接拆信封了。 　　如果是别人写来的信件，她一般是不会看的。但是老家那边来的，她就可以看。 　　就算老林知道了，也不会和她计较。都是一家人，老家的信件怎么就看不得呢？ 　　看完信之后，徐月英整个人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也庆幸自己看了信件，要不然老林看到了，还不得闹点事儿出来？ 　　曹玉秋老太太见闺女看信之后神态不好，走过来道，“怎么了？谁写来的？” 　　徐月英叹气，将信放一边，“老家那边。妈，你猜写信的是谁？” 　　曹玉秋笑问，“林家老大还是老三？总不至于是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吧？” 　　“是林安安，老林他前面那个生的闺女。” 　　曹玉秋当然知道这个人，她这些年身体总是不好，也是因为这个人呢。当娘的都心疼自己闺女，这年头后妈难当。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闺女结婚后陷入这样的窘境里面。所以和闺女一样的想法，干脆不在一块儿生活。反正以前那孩子也是老家出生成长的，就在那边成长吧，大家相安无事。 　　她就是挺惊讶，“这孩子怎么还知道写信了？” 　　“都十几岁了，在上初中了，当然会写字了。我就是没想着，她心挺大的，你看她这多大的要求啊。” 　　曹玉秋拿过信看了看。也觉得这孩子心大。一个月十五块钱，也是敢说呢。 　　就连这京市的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就三十多呢。人家还的养活一家几口。这一开口就十五块钱，真是口气大得很。 　　曹玉秋道，“这不是老家的人教的吧，是不是那边心养大，让孩子要钱了？” 　　徐月英也是有些烦恼，“我就是担心这个，这些年我就防着这个，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咱院子里那几户老家在农村的首长，不就是被老家亲戚过来又吃又拿？连家里缝纫机都被人搬走了。” 　　“那谁让你找个农村的。”曹玉秋点点闺女的脑袋，“现在可别怨这个了。常胜是个好的，你也不要因为这些和他闹矛盾。男人都是要哄着点的。” 　　当初曹玉秋还真的想让闺女找个更好的，但是偏偏找不到更好的了，基本上都有农村亲戚。林常胜这条件还算好的，起码年轻有为。只是有个缺点就是二婚，前面还有个闺女。 　　但是徐家条件也一般，之前是卖豆腐的。家里就开了个豆腐店。日子过得还成，但是不算富裕人家。闺女长相也就清秀。就算和人家相亲也只能找个普通人。能找林常胜，也是多亏了他们认识的一户人家家里有当兵的，帮着介绍的。要不然连林常胜这样的都找不到呢。 　　幸好这些年和老家离得远，也没碍着什么事儿。关键是林常胜是真的很争气啊，很上进，建国后的几次战争，他都参加了。职位升得很快。而且还参加啥军校学习，也不算大老粗了。曹玉秋觉得自己眼光挺好，给闺女找了个好丈夫。 　　曹玉秋道，“这事儿你就先别急，如果是老家那边教的，你回头就和老家那边说一声。你不是和那边人有来往吗？看看到底他们态度咋样。” 　　徐月英指着信纸，“你看这信上面还写半个月之内回信呢，还说要给老林打电话。” 　　“不急，搞加急的信件，时间来得及。你正好写信回去拖拖时间，甭管是谁的心思，让和你关系好的人帮着稳一稳。” 　　“什么关系好啊，还不是得给好处？”徐月英心里也烦躁。本来这孩子从来不往这边来信，大家都相安无事的。现在突然来信了，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想到这孩子都长大了，知道找林常胜讨要东西了，以后可能会不断的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徐月英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一开始和林常胜结婚，她是做好了给人当后妈的准备的。也想着以后怎么和那孩子相处。 　　可是婚后有了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她再想起那个孩子就觉得别扭。 　　想到别的孩子也喊林常胜喊爸，她心里就难受的慌。 　　而且林常胜常年不在家里，她还要帮着照顾那个孩子。也许到时候和那孩子相处不好，还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坏后妈。所以徐月英就干脆不想和那孩子一起生活了。 　　前几年两个孩子小，没人照顾，还是靠着她妈过来帮忙照顾的。林常胜也不可能提出接那孩子过来让自己照顾。 　　后来林常胜回去了一趟，又有这个想法了，她妈就说身体不舒服了，不止带不了孩子，还要人帮衬。这才把林常胜的心思打消了。 　　也幸好林常胜这些年一直忙外面的事儿，不着家。也不关心家里的事儿，徐月英才过了这些年的清净日子。 　　甚至大院很多人都不知道林常胜老家还有个闺女这个事儿，都以为是头婚。羡慕她命好，嫁给林常胜这个有上进心的，还一胎就生了龙凤胎。 　　现在这孩子长大了，找来了。 　　徐月英带着复杂的心情，写了信给老三家的。也是加急寄出去了。 　　部队这边寄出去的信件，比普通的寄件渠道要快一些，所以徐月英也不担心延期。 　　只不过又过了几天，徐月英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老家的信件。这次是写给她的。 　　这封是老三媳妇朱小兰写过来的，给她讲了家里最近的事儿。特别是林安安的变化。这一看就不是给她的回信，写信日期是和林安安那封信差不多的时间。这个朱小兰寄个普通信，估计路途耽搁了，愣是比林安安晚了一半的时间。让自己出现了信息差。 　　“这种时候也不知道靠谱点！” 　　徐月英皱眉头，然后开始看信。信倒是比林安安那封要长。详细描述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重点就是林安安受刺激了，性情大变，也不和以前一样老实了。现在就和讨债似的，见谁就咬谁。家里两老都管不住了，让她在家里吃独食，也不用上工干活。朱小兰就担心，这孩子没人压制，以后越闹越不像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林常胜。 　　顺嘴又说起了自家现在的难处，儿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儿，做衣服的布料都不够了。 　　说要是林有礼有不穿的旧衣服，能不能给两件穿穿。 　　林有礼的旧衣服可不是一般旧衣服，那都是拿小号的军装改的衣服。料子好，款式也是外面买不到的。 　　他就算不穿了，送人也是送的出去的。 　　徐月英早就打包送给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了。也算是人情往来。给这些人送礼，以后才能互相帮助，互相记着一份好。给老家那边送，那就是白给的。 　　倒是有些补丁多的，在家里放着。这些可以寄回老家去。 　　这些事儿倒是不打紧，主要是信中提起的内容。 　　原本还以为是老家那边唆使林安安写信要钱的，按照朱小兰这么说的，这是林安安自己的主意？ 　　这还真是改了性情？ 　　徐月英想起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林安安的记忆，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那孩子才刚满十岁，但是瘦瘦小小的。整个人怯弱的不敢说话。总是低着头。存在感非常低。 　　林常胜找她说话，她也一句话不说。只偷偷的躲在一边偷看两眼就跑开了。 　　徐月英当时看着这个孩子这样，就觉得不好相处。这个性格在自己身边养着，人家还以为是自己虐待她了。 　　把这个形象和朱小兰信中描述的形象对比，怎么也觉得不是一个人啊。 　　难道朱小兰说谎？ 第12章 　　徐月英拿不定主意，就和她妈分析老家那边的情况。 　　曹玉秋老太太倒是多吃了几斤盐，懂的人情世故还是多一些，“你这个妯娌应该是不敢骗你的，她倒是林家那边难得的明白人，这些年也帮你不少忙。每次寄过来的信中那句家里一切都好，给你和常胜省下多少事儿？这样的人不会只图一点钱吧。拿回去了两家分，也分不着多少。反而还彻底得罪你了。” 　　徐月英道，“所以那个孩子真的是变了性子？” 　　曹老太嗤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都说看着越老实，心思其实越多。这没准就是以前年纪小，只能忍着。现在上了学，年纪大了。这本性就出来了。” 　　这个结果是徐月英不想要的，她倒是宁愿是老家那边心思大了想要钱。 　　因为这样一来，她还可以和林常胜反映这个情况。 　　林常胜这个人虽然不管事儿，但也不是个冤大头。 　　要是老家贪得无厌的要钱，这没准还能让两口子更加一条心呢。 　　但是要是那孩子要钱，这就麻烦了。因为这孩子找林常胜要钱，天经地义啊。 　　特别是之前每年八块钱的抚养费，是她私下里定下来的标准。 　　这事儿可不好让林常胜知道。 　　当初林常胜也没定标准，只让她每个月给家里寄生活费。有给爹妈的，有给孩子的。说离得远顾不上，总不能钱也不给够。总得让人在老家吃饱穿暖。 　　徐月英当时想着，每个月都要多两笔花销。就觉得心里不舒坦。 　　干脆就每年给一次。而且也不能给多了。农村那边花钱机会少，老人和谁过就和谁亲，给多了那也是到了其他兄弟的手里了。自家成了冤大头了。 　　反正林常胜也是个不关心家里事儿的人，也是好几年才有机会回去一次。每次回去又忙着和老家的人唠叨打仗时候的事儿，哪里还顾得上谈家里这些事儿？晚上又被自己带县城招待所住着。也减少暴露的风险。 　　这些年下来，还真瞒住了。 　　现在要是闹出来，林常胜那不得发脾气？ 　　徐月英虽然有儿有女底气足，却也不想和林常胜闹不愉快。让婚姻生活里多一根刺。 　　大院里就没秘密，回头林常胜一闹，外面都要知道她做的事情，那更是破坏她的形象。她现在可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不能丢脸面。 　　徐月英想到这些，头疼了，“那这钱，我到底给不给？一个月十五块，这也太多了！”家里花销可不少，孩子吃喝就不少，每个月的定量的肉票都不够吃的。还有蛋，麦乳精，精细粮…… 　　再加上爸妈年纪大了，那边的豆腐店早开不下去，以前攒的钱也不够花。也要养老钱。家里就她一个闺女，她能不管？ 　　十五块钱，一个月的能把肉当饭吃了。 　　曹玉秋道，“不能不给，她信中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这不是善人。不好打发。” 　　曹老太太当然也不希望给太多钱，她总是要替自己闺女想的。“当然也不能给十五，最多一个月给五块钱。你现在给多了，她以为你还有，要更多。我太了解这些人了，心养大了，那可不得了。” 　　徐月英就很担心，“那她给常胜打电话怎么办？” 　　“你写信回去，就说以后慢慢涨起来。现在家里困难。闹翻了以后都没好处。然后让老三家那边多劝劝，让家里人帮衬一下。总不能那么容易给她那么多钱。到时候看她怎么回信。中间再好好拉扯一下。没啥见识的小孩子，给点甜头哄哄就行。” 　　“行，我先给她回信，稳住人。顺便再给老三他们也写一封信。” 　　………… 　　差不多的时间，林长喜也收到了徐月英之前写回来试探老家态度的那封信。看了看日期，他也知道这不是回信。因为算时间，自己寄过去的那封信应该才到首都。 　　见是写给自己和媳妇的，所以林长喜路上就打开看了。 　　看了才知道，原来林安安竟然给京市写信要生活费！而且还狮子大开口。自己之前写给二嫂说明家里情况的信件到底还是太晚了。让二嫂都开始怀疑家里人的心思了。不过他也没想到安安真的敢给首都那边写信啊。之前还以为就是嘴里说说而已。这丫头是真敢啊！ 　　回去之后，他就盯着林安安瞅了瞅。 　　林安安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她就琢磨是不是有啥事儿。 　　比如自己写信去京市的事儿被三叔知道了？ 　　这也不奇怪，人家是邮递员呢。要是首都回信了，他肯定知道。 　　林安安大方的在饭桌上问道，“二叔，是不是有我的信啊，我爸给我回信了？” 　　林长喜碗都差点拿不稳了，这丫头还真敢当众说出来啊，她不怕被其他人知道？ 　　林安安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肯定要表示，这有啥好怕的！和自己爸写信有啥好瞒着的？以后有钱了，她还要大方的拿出来花呢。 　　“安安，你这啥意思。你爸干啥要给你写信？”孙银花紧张的问道。 　　林安安就把自己找林常胜要营养费的事儿说了。林家全家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她。 　　“你咋还找你爸要钱呢？回头你爸还以为你在家里吃不饱呢！”孙银花真是着急了，饭也不吃了，气得拍桌子。她真的没想到林安安不止嘴上说，还真的敢这么做！ 　　林水根也问，“你还和你爸胡说八道没？” 　　林安安笑道，“放心吧，家里人现在对我这么‘好’，我咋能说你们坏话呢？一句坏话也没说。我就只说我受伤了，不能干活了。得吃些营养品。之前的生活费不够用了，让他再多给点儿。咋了，我当闺女的，不能找我爸要钱了？我大哥还知道找大伯要高中生活费呢。” 　　“……” 　　大家都觉得这不一样，多年的印象让他们觉得林安安不配有林常胜这个爹的。他们这对父女和别的父女不一样的。但是又没法反驳他们的亲缘关系。 　　而且既然林安安没和林常胜胡说八道，那也碍不着别人的事儿。林长福两口子和林长喜两口子都表示事不关己了。反而在心里猜测老二的态度。 　　只有两老在那边生气。埋怨林安安不该开这个口。家里现在给她吃这么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我回头想吃肉，喝汤，总不能找你们给我吧，你们乐意？” 　　“……”又是一阵无语。 　　孙银花骂骂咧咧，“丫头片子咋就这么能吃呢，吃鸡蛋不够，还要吃肉喝汤！” 　　“谁让我爸有钱呢。”林安安吃完饭，剥自己的水煮蛋，开始往嘴里塞。 　　这是她自己的鸡蛋。担心放坏了。所以中午吃蛋羹，晚上就吃水煮蛋。 　　香得其他孩子眼睛都看直了。 　　林安安边吃边道，“反正我爸给我寄钱，对你们只有好处没好处。他多给点，你们也少负担点。对了，三叔，到底有没有我的信？你可别藏着我的信，到了时间没回信，我就给我爸打电话的。” 　　林长喜赶紧摇头。 　　“那你咋一回来就盯着我瞅？” 　　“咳咳，我就看你最近脸色好多了。真是养好了。” 　　“咋养好了，还是面黄肌瘦的，哎，和我家文静、有礼比起来，可差远了。”林安安还真不满意。虽然脸上是比之前好许多了，但是要达到正常人的标准可还是有差距的。 　　林安安眼中正常人标准，那就是自己那对弟弟妹妹的样子。白净有肉感，小脸蛋白里透红，在一群营养不良的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这才配得上她爸养孩子的标准。 　　听到林安安这话，全家人都很无语。 　　每天不干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不用晒太阳。还吃好喝好的，还不满足？ 　　这世上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反正老林家的男娃不服气，女娃觉得不公平。吃饭都觉得消化不良了。 　　夜里回屋，每个屋里也在讨论林常胜会不会给林安安寄钱回来。 　　这要是多寄回来了，家里是不是也能得点儿好处。老林家人还不够了解林安安的，觉得这要是林安安买肉回来了，不得一起吃？一个鸡蛋不好分，一斤肉不好分？ 　　林水根和孙银花回屋后也想开了，安安找老二要钱也好，回头老二就知道他这闺女是个啥样的人了。以后也不能怪家里人没照顾好他闺女。 　　“这丫头，迟早闹得人嫌狗厌！”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朱小兰在房间看完信件就吐槽起来了，“幸好咱之前就写一封信给二嫂汇报家里情况。城里人就是心思多。你看她这意思是怀疑家里人让安安要钱的呢。” 　　林长喜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她心思能不多吗？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后又一脸好奇，“你说安安向二哥要生活费，回信的是二嫂，你说这事儿二哥知道不？” 　　“这我哪里知道，这些年写给家里的信，不都是二嫂写的吗？他们两口子到底啥情况，谁说得准？” 　　“哎，找了媳妇，兄弟之间也隔着一层了。”林长喜感慨。 　　朱小兰翻白眼，这年头谁不这样。谁不为自己的家？“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咱咋办，你看今天安安都大大方方的和家里说了这件事儿了。她就压根不怕家里人阻拦。我看爸妈那样子，估计也是不准备管的。二嫂和安安肯定要对上了。” 　　“那就先不管。反正咱不是也写信给二嫂了吗，看二嫂知道家里具体情况之后，有没有啥指示。” 　　朱小兰将信件收了起来，“我还等着她给我寄点儿衣服回来呢。咱家两孩子省多少衣服啊。要不然按着村里其他人那样还得捡有城有军的破衣服穿。” 　　林长喜道，“二嫂可不是大方的人。” 　　朱小兰道，“再不大方，手指头漏一点儿就够咱们的需求了。 第13章 　　徐月英这回还真大方了一回，不止给林安安回信了，汇回来五元钱，一斤肉票和一张工业票。还另外给林长喜邮了个包裹来了，说家里孩子穿不了的衣服，给孩子穿。另外自己的一套旧衣服也寄回来给朱小兰了。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同一天拿回来。林长喜就把自己的东西放自己上班的地方存着。先把林安安的信拿回来了。他也没敢偷看。自家两口子的看看无所谓，别人的可就不好偷看了。毕竟上岗前他也是受过培训的。偷看信件是很严重的问题。 　　林安安数着日子呢，可算是拿到信件了。 　　还知道加急寄回来，还算不错。 　　林家其他人还准备一起看信来着，林安安拿着就进屋去了。 　　这可让人心痒痒了，都找林长喜打听到底汇多少钱回来了。不过林长喜不知道。汇款单放信封里面了，他也没看。 　　林安安先拆的汇款单，看到只有五元的数额，顿时不高兴了。看信都提不起啥情绪了。不过还是拆了看看。还得从信中看看林常胜对此事的态度。 　　信里面告诉林安安，已经汇了五元钱回来了。这是给林安安的营养费。 　　徐月英在信中说起林常胜工作是多么繁忙，不要去打扰他的工作，要不然林常胜要发脾气。又说起家里多么困难，城里花销多大。甚至夸张的说家里平时连大米都吃不起。吃红薯度日。 　　这是以为林安安没见过世面呢。 　　就看那龙凤胎弟妹，就知道人家吃得多好了。那可不是红薯养出来的脸色。 　　林安安把这信都没看完放一边了。“这是在放屁呢。”忍不住爆粗口了。 　　但是林安安已经看出来了，那八块钱的标准大概就是后妈定下来的了。 　　她那个不负责的爸大概是不知道的。因为如果林常胜知道，这封信里面大概会理直气壮把林安安先批一顿，而不是卖惨，然后又威胁。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没底气的状态。说明后妈是心虚的。 　　当然了，这也不代表她爸没责任，林安安觉得这样不管不问的爸，更渣。 　　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一个英雄。但是对林安安来说，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别人都可以夸赞他，但是林安安可以跳起脚指责他！ 　　自己的孩子不管，还指望后妈管？ 　　回头后妈苛待了，他是不是就能摊手说不知道，就能一点责任都不负了？这种人真是让人发脾气都不能发痛快的。 　　而且能被如此低劣的手段隐瞒十几年，正是说明他压根没把这个孩子放一点在心上，也不愿意花一点心思。否则就随口关心一句，问一句，主人格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这情况没能让林安安对林常胜的印象好转，依然维持着渣爹的形象。 　　唯一的好处只是林安安目前不需要直接和林常胜对上。他依然可以作为林安安牵制林家其他人的一座山。 　　而且以后进城的机会也更大。 　　毕竟这代表着他不负责任，但是也说明他不会对自己直接表达恶意。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良心，都是林安安可以利用的地方。 　　例如现在就可以直接找他给自己生活费。 　　徐月英敢给她砍掉一大截，她就敢给林常胜打电话。 　　以为她说打电话到部队是闹着玩呢？找爸要钱这事儿，那还不是得心应手？ 　　第二天林安安就准备去县里邮局领钱，顺道打个电话给林常胜。 　　孙银花心痒痒了一晚上，早上看到林安安就忍不住问，“你爸给你寄了多少钱回来了？” 　　“就五块钱。”林安安叹气，“真是小气。” 　　这数字震惊全家人，五块钱！ 　　以前一年才八块呢，现在安安开个口，就直接给五块钱回来了？ 　　“以后每年就多给五块钱了？”孙银花问道。 　　林安安无语，“五块钱值当我去写封信？这是每月的标准。但是我肯定不同意这个标准的。” 　　林安安现在可缺钱了，虽然吃饭啥的不用钱，让家里人养着。可是营养品家里是拿不出来的。这一家子人自己脸色也不算健康。她是指望不上这些人了。另外衣服鞋子都很欠缺，这都需要钱置办。五块钱够买啥？ 　　她还准备去下馆子呢！五块钱能吃几顿肉？ 　　林家人却被她这每月五块钱的标准给惊呆了，只觉得老二真的太大方了。 　　孩子一开口，这立马就鸟枪换炮？ 　　一年八元变成每月五元？算下来，一年五六十啊。 　　一个孩子能花这么多钱吗？ 　　林老头和孙老太这两位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以前觉得两人每年二十元养老钱，那是队里独一份儿。很满足。 　　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都不算啥的。和安安这比起来，他们这当爹妈的简直不值钱！ 　　林安安看两人那表情，心里也开心了。这老林家人再也不能团结在林常胜和徐月英的周围。 　　她还真佩服她后妈，以往寄钱的时候，两老二十元，算下来每人十元标准。然后给林安安八元。两老自然觉得自己比孩子多两元钱，就会很满足。不会觉得少，也不会找自己儿子开口。 　　现在她就要打破这个平衡。 　　以后没准能让这两位帮着自己一起压制林常胜。所以可不能让老林家团结了。 　　孙银花心里不舒坦，嘴里也没空着，让林安安把汇款单拿出来，到时候让林长喜帮着去县里取钱。然后交给自己保管。 　　“你一个孩子，手里拿那么多钱干啥？奶给你存起来，以后慢慢花。” 　　“不给！我的！”林安安很是坚定，“我凭本事要的钱，干啥给你们？八块钱都给我坑走了，现在我可不放心交给奶。” 　　孙银花伸手就想掐她。 　　林安安没等她靠近就大喊，“啊，奶杀人了，头疼！”声音很大，把孙银花吓了一跳。 　　“我都没碰你。” 　　“让你碰上就晚了。谁抢我的钱，我就去公安局告状，告你们谋财害命。我上次去县里已经找妇联的打听清楚了，这事儿有人管。” 　　“你还真找人打听这事儿？”孙银花瞪眼。 　　林家其他人也看着她。都敢找老二要钱了，不会真的去外面乱说了吧。 　　林安安道，“放心吧，人家也不认识你们。我就随口问一句，也没说是咱家呢。这不是得准备好吗？只要你们不抢我的东西，这个家就是安宁的。” 　　不管事儿的林水根老爷子又气得拍桌子了。嘴里骂骂咧咧的，“翻天了，真是翻天了！”他平时基本动手不动口，这会儿不能动手，又不是很会骂，都要憋坏了。 　　这事儿，其他人就不好掺和了。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都没开口。上次八块钱的事儿就让他们一身泥，现在可不敢打林安安生活费的主意。这丫头已经用行动证明，她真的敢找老二，老二也真的管她！ 　　倒是林有城回屋里就找他爸要钱。也想增加生活费。林安安每个月都有五块钱的生活费，自己一个高中生，准大学生，每个月就一块钱，是不是太少了？在县城和同学下馆子都不敢。 　　林长福心里还不平衡呢，听到儿子要钱，顿时发脾气，“咋少了，你又没啥机会花钱。食堂里粮食每月按时给你换成粮票。你还有啥想的？伙食标准也是二等餐，有菜有饭！有时候还能吃上一等餐，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吴秀红赶紧安抚，“行了，孩子也是心里不舒坦。安安一个丫头片子，每个月都有五块钱呢。” 　　“那让他给老二当儿子去！”林长福吼道，“我可没那个本事！”他心里还不舒坦呢。他当大队仓管员，每个月补贴的工分算下来，年底还能从公社拿六七十块钱……在农村算是不错了。其他人家年底工分不够的，还要倒欠大队的钱呢。 　　他可是拿工资的人！ 　　可老二呢，摆摆手就是五块钱给闺女花了。 　　都是兄弟，这差距是真大。 　　林长福心里苦。 　　他苦，儿子也苦！ 　　大儿子要钱没要到，脸色很不好，心里越发的觉得自己没投好胎。二儿子也开口了，也想要零花钱了。 　　林安安那丫头都有钱了，自己却没有。 　　“人家五块，我五毛都没？” 　　吴秀红满头包。“你们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要吃这要吃那，要买文具，还要穿……” 　　林萍萍在边上坐着默默的，眼睛越来越红，最后开始流泪。她觉得自己才可怜。都是女娃儿，凭啥安安就过那么好。 　　只有老三家这边，心里酸是很酸，但是更觉得惊叹，二嫂真的给安安寄钱来了！林安安竟然能从二嫂手里要到这么多钱。这丫头真行啊！至于为啥说不是从二哥手里要的。因为二嫂这次写给他们的信中也提到了，二哥事务繁忙，让他们能够在老家帮忙安抚林安安，不要太贪心。不要去麻烦林常胜。这明显的就说明这事儿二哥还不知道呢。二嫂也不想让二哥知道。所以钱真的是二嫂寄来的啊。 　　夫妻两人自然也猜到二嫂有些事儿是瞒着二哥的。只是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他们也不会做那个多事的人。 　　当然了，两人也不准备再多劝林安安。连二嫂都拿她没办法呢，自己又能咋样？这丫头太能闹腾了！ 　　反正林安安这五块钱，给整个林家的冲击实在太大。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大家都心情不是很好。 　　特别是家里几个小的，以前还不觉得有个能耐的爹有多了不起。毕竟文静有礼两个小的离得远，没法比较。林安安这个离得近的比他们过的还差呢。 　　但是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这差距实在大。 　　安安随便一开口，这么多钱就到手了。 　　偏偏林安安还很不满足，觉得不够花的样子。他们就觉得林安安在装。明明那么多钱，还嚷嚷着少。 　　林安安一早去了大队部，找大队长租车。 　　现在有钱了，自然不能委屈自己，她可不想走公社去了。也不想再坐那个拖拉机了。速度没多快，人还遭罪。还不如自己骑自行车呢。时间也比较自由。 　　队里就一台旧自行车，平时当宝贝一样的，没事儿都没人能用。也就队里干部偶尔去公社开会的时候，骑一下。 　　林安安直接找柴队长，想以两毛钱的价格租半天。中午归还。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柴队长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下意识就回绝了。 　　“这是队里的东西，也不好租用吧……” 　　他可还记得这丫头之前给自己下的脸呢。他这个年纪，就没吃过那样的亏。当时为了找出打架的主谋，还和马家拉扯了一番。 　　他孙子柴大宝也狠狠的被揍了一顿。所以柴队长是真不喜欢林安安。 　　从以前的同情，到现在看着就觉得烦。 　　林安安道，“我去医院复查，这两天头还是有点儿晕。我不想耽误吴大夫时间，我自己去，所以就租用队里的车。其实按规矩，队里是不是得有人专门送我去？” 　　这次柴队长惊讶了，“真这么严重？” 　　“不知道，只是有点儿晕。毕竟医生说有后遗症，我这每天担惊受怕的，不得时不时去复查一下？我也不占队里便宜，所以我就准备自己花钱。” 　　柴队长诧异，“你自己有钱？你家人舍得给你钱？” 　　林安安骄傲了，“我爸给我的，知道我受伤应该挺着急的，立马给我汇款回来了。” 　　这下子柴队长更惊讶了。 　　他可没想到这事儿真的惊动林常胜了，他咳了咳，“你爸知道你这事儿，就没说啥？” 　　林安安笑道，“能说啥，我又没和他说我咋样了，就只说我摔了脑袋了。我可懂事了，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柴队长赞同的点头，“你爸是战斗英雄，你可不要打扰他的工作。作为军属还是要让他安安心心工作。有困难就和队里反应。一些什么打架闹事的小事儿，队里都能给你处理了。上次不就处理得很公正？” 　　林安安道，“我知道了队长。那这自行车能租吗？” 　　“租啥，你就直接去骑吧。记得别弄坏了，按时还仓库去就行了。”反正队里的东西，就算给钱了，也是给队里。有啥必要收这个钱？又不是很多，能给队里带来啥改变。 　　“不要钱啊，那可太好了，谢谢队长照顾！”林安安笑着感谢道。 　　然后高兴的去找仓库要自行车。 　　柴队长叹了口气，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想找回场子，是没机会了。 　　然后安慰自己，一把年纪了，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呢。都和自己孙子辈差不多了。人还是要气量大点儿。 　　仓库这边，林长福听林安安说了来借车的事儿，都有点儿不信。队长能这么大方？平时干部去公社，才能骑车呢。 　　林安安道，“不信你去问队长，我还能骗人？” 　　现在可说不准了。林长福心里是不踏实的，赶紧特意去问了一趟队长。见柴队长点头了，他才心情复杂的回仓库来，给林安安办了借用手续。 　　“你会吗？别摔了车。” 　　林安安无语，听听，不担心侄女摔了，担心车摔了。 　　“我聪明着呢，上次看吴大夫骑过。简单的很。” 　　她个儿小，一米五出头，这车高，但是林安安身手灵活，还是勉强骑上去了，脚尖能踩着踏板。她摇摇晃晃的试着骑了两圈，发现可以了，这才骑走了。 　　林长福：……这就学会了？ 　　老林家孩子有这聪明吗？他偷偷让家里孩子来学好久，才算是勉强能骑呢。 　　还是说，老二的孩子真的随了老二，就是有出息？ 　　林长福心里更堵了。 　　林安安发现骑自行车也不是很轻松。关键是这个自行车不是很符合她的体型，就不是很好出力。以后买自行车就得买个符合她身型的。另外就是要赶紧锻炼好自己这身体。做一个强壮的女孩儿。最好是能够继续长个儿。 　　之前两次早就记下了去县里的路，林安安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县里去。 　　不怪她这么着急，主要是上次寄信的时候，看了一下排队打电话阵势，人太多了！ 　　要是去晚了，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伍。果然，到了邮局的时候，已经不少人排队了。 　　“太不方便了！如果人人都有一部电话就好了，最好电话可以随身携带，那就好了。”林安安边排队，边感慨。 　　她脑子里甚至还联想出了这部电话的形状。 　　遗憾的是只能脑补出一闪而过的画面，没办法捕捉到具体的模样。 　　“看来我的想象力还不够。我要多读书。” 　　终于轮到林安安了。她拿出记录好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这号码是林常胜留在家里用于十分着急的事情联系的。比如两老年纪大了，说不得啥时候……这不就得及时联系吗？平时的时候，林常胜是没让他们打这个号码的。因为不想占用公共资源。所以家里人一般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林安安想着，十五年才打这一个，也不算占用资源了吧。 　　电话被中转了好几次，终于接通。林安安松了口气，还真怕联系不上。 　　先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自报办公室的名称，然后问找谁。 　　林安安道，“我找林常胜，我是他女儿。” 　　“请稍等……” 　　办公室那边，林常胜正在看资料。前面一场战争结束的时间还不算长，很多事情都需要复盘。林常胜这种一心都钻研在其中的人，自然就很好学，时不时的就拿出来研究，觉得这样的时候该怎么打，能取得更好的战果。他热衷于此，每次都是全身心投入。 　　正入迷呢，警卫员给他报告，说有电话找。还是他闺女。 　　林常胜皱眉，“文静？”这孩子怎么往这里打电话呢？ 　　“她说她叫林安安。” 　　林常胜面露惊讶，然后伸手接过电话，咳了咳，“我是林常胜。” 　　林常胜有些生疏，他还真没和这个闺女接触的经验。比陌生人都多了几分生疏的感觉。 　　好在林安安接话了，“你好，我是林安安，是你的闺女，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这话让林常胜有点儿不自在，他能不记得自己闺女？“当然记得，你在老家东阳县呢。老家那边怎么样，没出事吧，都好吗？” 　　林安安道，“大家都好，我不大好。” 　　林常胜：…… 　　林安安继续道，“爸，电话费贵，长话短说。我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我脑袋受伤了，留下后遗症了，无法工作。除了日常口粮需要保证之外，我还需要营养品。另外因为不能干重活了，我励志考大学，所以学习方面的花销也会更大。你觉得呢？” 　　“……这当然是应该的，不过你怎么受伤了，很严重吗。怎么没和我说？” 　　“爸，这现在不是重要问题，我急需你的资助。要不然后遗症会也能严重。希望爸能够每月给我十五元的抚养费，以及五斤肉票，粮票工业票你们看着给。标准就按照你们那边来吧。这件事情我已经给首都写信了，徐阿姨已经收到了，她那边可能需要你这边同意。所以请你尽快和徐阿姨说一声，解决我这边的困难。请问爸你这边可以做到吗？” 　　林常胜觉得这没问题啊，也就十五块钱而已。他这些年津贴涨了不少，零头都不止了。于是毫不犹豫道，“这没问题，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伤着的？情况怎么样？” 　　林安安不想回答，“爸，信里都说了。电话费很贵。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七天内能得到回信，再见。” 　　说完林安安就挂电话了，压根就没给林常胜多问的机会。 　　她也不准备多说。 　　因为有些事儿，她暂时不准备和林常胜说。 　　她人现在不在身边，说早了反而没那效果。后妈那边聪明着呢，回头人家化解了，那自己这底牌岂不是没了？也没办法用这些事情来辖制林家人和后妈了。至于后妈这次怎么遮掩，那就是她的事儿，反正她办法挺多的。 　　就让这些心虚的人先把心提着吧。悬在脑门上的刀子，也只有落下来之前威慑力最大了。 　　给电话费的时候，林安安心疼了一把，真贵！ 　　就说了这么几句话，能买几个大肉包吃了。等有钱了就不心疼了。 　　心疼完钱，林安安立马就去把那五块钱领了，然后又去医院复查。她还真要坚持复查，免得出啥问题。毕竟身体是战斗的本钱，可别真的谁拍她一下，她就不行了。 　　林常胜那边挂了电话之后，好一会儿才理清楚刚刚闺女说的情况。他那个印象中似乎很胆小怕他的闺女，竟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那么胆小的人竟然给他打电话，这估计是真遇着难事儿了。 　　闺女受伤了，没法劳动了，需要营养费生活费…… 　　这都不是事儿，主要是，他闺女受伤这个事儿，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自己呢？ 　　这听着还挺严重啊。家里人是咋回事？虽然让他们帮着自己照顾闺女挺麻烦的，可他不是也帮着家里人吗？ 　　大哥三弟家的孩子要是有出息，以后他能不帮一把？参军的参军，资助上大学的上大学。 　　林常胜倒是没怀疑自己闺女说谎，他心里觉得孩子没这个胆量。还没有哪个孩子敢在他面前不老实。 　　想着是不是自己好几天没回家，老家写信，自己没收到？安安不是也说给这边写信了吗？ 　　所以他也坐不住了，先回家去。发生这事儿了，他总不能不管。总得先把钱寄过去，让人把身体养好。 　　警务员小李问道，“首长，现在出去吗？” 　　“回家！” 　　林常胜坐着吉普车就回了军区大院里面，到了门口还问通讯室的小刘，“这几天有没有我的信？” 　　“有一封，给徐主任了。” 　　林常胜点头，这才进大院里面。 　　徐月英见到他回来，还挺开心。平时这人真是很少回家，每个月能见几次就不错了。想催他回家，他还不乐意。就恨不得整天待部队办公室里面了。这次难得回来，那肯定是要弄些好吃的菜，让他下酒的。 　　但是林常胜进屋就给她泼冷水，“老家是不是来信了，安安受伤的事儿，你知道吗？” 　　徐月英那颗心就咚咚咚的往下落。浑身一阵凉，她低头接过林常胜手里的公文包，以此来掩饰自己情绪，“知道，家里来信了，你怎么知道啦？” 　　“安安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需要生活费，让我回来和你说一声。” 　　徐月英偷偷的掐自己的手心，面上笑道，“哦，是每个月十五块吗，她和我提了的。” 　　“是的，和我也是说每个月十五块钱，还有肉票给多给几斤，另外粮票工业票也给一些。这些票家里都有吧。” 　　徐月英心都要堵死了，她见林常胜这个样子，就猜测估计电话里没说别的？要不然早和自己发脾气了。能这么和和气气商量？ 　　所以只说了要生活费？ 　　也没说她给寄过去了五块钱？ 　　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这倒是让她提起的心稍微的落下来一点了。 　　“月英，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家里有票吗？” 　　“有，都有，我记着呢。你不说，我都准备寄过去了。只是这两天忙，耽误了。” 　　“行，那你回头就给她寄过去。多寄点儿，也不知道伤怎么样了。家里寄过来的信里有说吗？对了，把信拿过来给我看看。”林常胜说着就要看信。 　　徐月英这心就像是过山车一样的，又提起来了。 　　曹玉秋端着一杯茶过来了，“常胜啊，先喝茶。你爸特意给你买的你喜欢的茶叶呢。你一直没回家，也没机会给你喝。尝尝好不好喝？”这个爸自然就是老丈人。 　　丈母娘亲自端茶，林常胜哪里好意思，赶紧自己端过来。又是一阵道谢。对这个帮助自己照顾家庭的丈母娘，林常胜还是很尊敬的。听月英说，两老经常补贴孩子。 　　曹玉秋又和他说起刚刚这事儿，说信里也就是老三他们稍微提了一嘴，也没说清楚。已经打电话回去问了具体情况了。 　　徐月英道，“是啊，你要看，待会儿我拿给你。不过也没写啥。我打电话到公社问老三了，说是干活的时候从山坡上面摔下去的，不小心撞了脑袋。暂时是没办法劳动了。” 　　“她一个小姑娘，干什么活？”林常胜纳闷了，他来城里生活太久了，身边都是大院的孩子们。像林安安这年纪的小姑娘，除了上学就是串门玩。大院里经常发电影票，这些孩子每天可不缺玩的项目。 　　“毕竟在老家那边，多少也是要干点活。以前我们不也都干活吗？天不亮我就帮我爸妈磨豆腐了。到现在胳膊都时常酸疼呢。” 　　林常胜点头，劳动人民最光荣。是该干点活。他有时候都觉得这些大院子弟太闲着了，得练练。要不然一个一个都要成少爷千金了。 　　不过安安现在脑子受伤了，还有后遗症了，那肯定是不能劳动了。 　　虽然没有相处过，可到底是他之前媳妇给他生的娃，也是有责任在的。他这个当爸的工作忙顾不上，物质方面还是要充足。 　　“光给钱怕是不行，都这样了，要不接过来在大医院看看？”林常胜道，“她也这么大了，也不需要人照顾了，接过来了也能自己生活。”他也是知道的，长期在老家肯定不行的。只是之前丈母娘老是生病，他媳妇要照顾老人，照顾孩子，还上班。他也不好意思提。他自己又不可能带孩子，就只能放下这事儿，后来一忙就忘了。 　　这会儿想起来了，觉得可以安排上了。 　　徐月英嘴里自然没拒绝，笑道，“这还得看孩子自己愿不愿意来呢，这么大了，也要尊重她的想法。而且现在身体受伤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途跋涉的，先养养？我这边也做好准备，要是行，就接过来。” 　　林常胜觉得这样安排挺好的，“那行，先给她寄钱回去，好好养伤。等养好了，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在老家待着。总不能一直指望兄弟替我养孩子，是不是？” 　　徐月英倒是不着急，只要是林常胜说的，她都没意见。都说好。 　　她也不担心林常胜真的把人接过来。她可太了解林常胜了，只要他忙起来，那是谁都记不起来。这个人心里就是个没家的人，一心就钻他那事业里面去了。别说老家那个了，就是她那一儿一女，也没管多少。孩子小时候一哭闹，他就直接甩手走人。对家里没多少耐心。过阵子别的事儿就能让他忘了接闺女进城的事儿了。 　　就是现在得安抚好那个林安安了。这钱，是不拿不行了。 　　徐月英心里想着就憋屈，她没想到这个林安安不按常理出牌的，太莽撞了。也不和她写信多拉扯一下，不满意五块钱一个月，就直接给林常胜打电话了。 　　幸好这个人还知道点分寸，没乱说话。 　　也不知道是胆子不够大，还是有别的想法。 第14章 　　徐月英心塞的同时，也放松了几分。好歹暂时是糊弄过去了。待会儿找个机会修改林安安那封信。 　　过了一会儿家里两孩子嘻嘻哈哈的回来了，看到林常胜，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 　　他们是真的怕自己的爸。 　　从小到大，只要调皮捣蛋，爸就会教训他们，特别是林有礼这个男孩儿，因为以前和大院的孩子一起打架，被找上门了，还挨过皮带呢。 　　林常胜看到他们这玩闹的样子，果然教训起来了，“作业写完了吗，别天天出去胡闹，珍惜你们现在的生活，要在过去，你们想学习都没机会。” 　　“早写完了，你就别批评他们了。难得回来一次，孩子们想和你亲近都不敢。”徐月英赶紧护着孩子。 　　林常胜脸色这才好了许多，招招手让两孩子过来，然后抱起来颠了颠，“还算结实。”又看着闺女，“文静也十二岁了，上次回去看到安安也是这么大，文静长的就比安安壮实。农村的日子还是和城里差距大啊。” 　　林文静问，“爸，谁是安安？” 　　“就是你们姐啊，不记得了？小时候带你们回老家，你们已经记事了啊。” 　　两孩子还真的不记得了。因为记忆中回老家也没咋和家里那些小朋友玩。妈妈说他们身上有虱子。每次吃完饭之后，就去县城了。县城也好小。反正不好玩。 　　林常胜没想那么多，只叹气，“哎，以后她来了，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多个人和你们一起热闹了。” 　　两孩子听了这话，却并不是很欢迎，他们不想身上有虱子的人来家里住。磊磊他们家里就来了个老家的大伯带着人来住了一天，家里被子上面就有虱子了，磊磊妈拿着开水煮好久。 　　不过两人也知道这话不能说。磊磊就因为说这种话，被他爸揍过，说他们忘本。 　　两个孩子不想提安安姐的事儿，就缠着林常胜说打仗的故事，林常胜就忘了看信的事儿了。不过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白净的小女儿，他倒是对大女儿又多了一份愧疚。吃饭的时候就问道，“以前是给安安寄多少钱？” 　　徐月英这心又来了一次过山车，她刚刚才找到机会造假，把林安安那信删删减减的重新写了一封。结果林常胜直接没看信。她还没松口气，林常胜突然又问这话了。 　　“八块钱……每个月。有时候还寄一些东西回老家。”她这话半真半假，也确实往老家寄过东西，只是不是给林安安的。 　　林常胜本来觉得每个月八块有点少，不过听到有寄东西回去，也就没啥意见了。“这次就多给点吧，受伤可不是小事儿，回头要是去医院看病也得要钱，还得吃营养品。我们受伤那会儿，医院就总是想办法给我们补充营养，这样才恢复得快。现在有条件了，咱也不能亏待孩子。” 　　他想了想，定了个数，“暂时先每个月二十，多给点用得着的票一起寄回去。家里有麦乳精吗？之前是不是发过配给？”他这个级别，每个月是有这个的。只是他从来都是不吃这些，都是家里孩子吃。现在家里那个更需要，就得寄回去了。 　　徐月英为难，“早就给两个孩子喝完了。他们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得喝。” 　　“那找人借点儿，下个月还上。你再看外面能不能买，买些寄回去。老家那边怕是不好买。月英啊，你多费心了。这些年咱也没怎么照看她，这次受伤了也没法回去，也只能物质上面补偿一下了。” 　　“这算什么，应该的。”徐月英笑着道。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林常胜又火急火燎的回部队去了。上午那个战争复盘还没做完呢。他准备再约军区的参谋一起模拟作战计划。 　　想起这些，林常胜就浑身有劲儿。他热爱自己的职业。参军之前，他总觉得人生一眼望到头了，参军之后，才知道人生还有无限可能。部队给了他机会，他也要不断的进步，对得起这份信任。要带领部队打胜仗！ 　　他倒是无事一身轻了，只留下徐月英在家里眼睛都气红了，等打发了两孩子出去玩了，她就忍不住眼泪往下流。 　　“他也真是对这个孩子舍得，开口就是二十，还肉票，还有麦乳精。家里文静有礼喝没喝麦乳精，他就从来不关心一句的。见到孩子只会教训。” 　　曹玉秋给闺女擦眼泪，“这不是人受伤了吗，肯定要多问一句。他要是知道这事儿不管管，那你以后还能指望他对你好？常胜这个人不喜欢待家里，可他心是好的，没别的花花肠子。” 　　“我就是气，我一个长辈，倒是还让一个小辈拿捏了。她要十五，我还得乖乖给她二十！”徐月英越想越气，“我还不如刚刚就和老林说实话了。” 　　“你刚刚没说，你现在再说？” 　　徐月英没吭声了，她也知道刚刚说是最好的。可刚才没说实话，还又说了个谎，这会儿再说，总感觉不合适了。 　　这份不甘心让她打消了去坦白的念头。 　　“那就给二十？” 　　“给吧，拿钱消灾！反正这些年你也省下了不少。而且让她在老家过得好点，也免得她想来城里。到时候她主动和常胜说这个事儿，你怎么办？” 　　“我可不答应！”本来只是无视，现在徐月英对老家那个闺女真是很反感。这样贪心还胆大，真让她来了，那这个家还能安宁？到时候肯定要在自己和老林之间挑事儿的。 　　曹玉秋拍她的手，“那就给钱！听妈的话，有时候也不能太硬着来了，该软就软点儿。现在给钱了，以后就算常胜知道了以前那些事儿，也就不会太怪你了。” 　　徐月英这才狠狠的咬牙，同意了。 　　“但是我还是担心以后老林要把她接过来。你说她这样的性子，来这里，咱这个家能好？” 　　曹玉秋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农村结婚早，干脆让她在那边早点相看算了。找个条件好点的人家。回头也对常胜有个交代。” 　　之前徐月英是对这孩子不管不顾的，觉得大家相安无事就好。现在看来是不能不管了。还是得安排。早点在那边成个家，日子过得再好，那和自己也没关系。 　　“这事儿还得找老林他妹子帮忙了。” 　　…… 　　不用干活的日子就是过得很快。林安安每天看看书，做做题。顺便再吃吃炒黄豆，喝喝红糖水。这日子也就过去了。 　　脸色是看着比之前要好许多了。最起码不是一巴掌能拍晕的样子了。 　　林安安决定等有肉吃了之后，就开始健身了。跑跑步，打打拳之类的。 　　这几天林安安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健身的法子，觉得这样练对身体会有好处。能锻炼身体的灵活度和力气。 　　林安安也因此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都无师自通了，能不是天才吗？ 　　她算了算日子，觉得要是林常胜动作快，那应该就要有回信了。 　　“也不知道这个爸是不是个墨迹的人。可别接了电话之后转头就忘了。那我可真是要不管不顾，先去一趟部队探亲了。” 　　林安安在家里嘀咕这事儿的时候，林长喜又收到包裹了。这次却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林安安的。 　　看着从首都寄过来的包裹，他真是想拆开看看，到底是啥东西啊。这么重。 　　二嫂会给安安寄这么多东西来？ 　　二嫂也转性子了？然后整理信件的时候，又发现还有一张汇款单。 　　林长喜的心麻了。 　　又寄钱来了？ 　　安安到底是咋和二哥他们那边说的，竟然寄了这么多钱过来了。 　　林长喜自然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也是被自家二嫂忽悠的其中一员。他二哥真不穷。而且也不算小气。就是对家庭不上心。 　　在他心里，他二哥对家里和这个闺女就是不闻不问的。 　　现在一下子来这么多，他真的觉得有点儿打破了固有的认知。 　　就是不知道，这个包裹寄过来，二嫂心里到底是愿意的，还是被迫的。不过不管咋说，这都说明二哥二嫂也不是不管安安。还是愿意管的。 　　林长喜顿时庆幸，自己对林安安这个丫头也没有怎么样。倒是也不算得罪得太狠。 　　回头和媳妇说一声，安安的事儿少插手算了。免得以后安安和二哥告状，到时候自家还得罪二哥了。 　　晚上回去，包裹和汇款单也带回来了。 　　林安安在自家门口坐着乘凉呢，看到三叔拎着东西，就知道是自己了。立马跑过去，“三叔，是不是给我的？” 　　林长喜：“……是。” 　　林安安不客气的就拎过来了，然后经过院子，跑进自己屋里。 　　孙银花从厨房里面出来，都只能看到她一闪而过的背影。 　　“啥情况？老三你拿啥东西回来了？” 　　“奶，好大一包东西呢！”林有光喊道。他刚和妹妹林甜甜在院子里玩手绳的时候，可看的清清楚楚的。 　　林长喜道，“是二哥二嫂寄给安安的东西。” 　　孙银花赶紧去查看。 　　但是林安安已经把门抵着了。 　　她狠狠拍门，“开门，我进去看看啥东西。” 　　林安安在里面喊，“奶，是我的东西，你看了也没用。你自己给我爸打电话要东西吧。” 　　孙银花气得拍门。 　　“奶，你是不是要闹得全家不得安宁？”林安安在屋里问。 　　孙银花气得跳脚，这到底是谁让家里不安宁。老二寄回来的东西，自己这个当娘的还看不得了？ 　　可惜了，林安安就是不开门。 　　除非老太太直接一脚把门踹坏。 　　孙银花当然没法这么干，她可舍不得破坏家里的东西，只能先去做饭，家里其他人马上就下工回来了，“你等着，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林安安在屋里快乐的拆包裹，先拆汇款单。看到上面二十块钱的字样的时候，她这颗心舒坦得如同吃了人参果一样的。 　　“这就是快乐最真实的感觉。” 　　将汇款单收好，又开始拆包裹。里面还有一封信，她都懒得看。先放一边。然后检查里面的东西。一些票，一瓶麦乳精，小袋的红枣，红糖。还有一点小米放在里面凑数。所以看起来就很多的样子。但是其实值钱的也就麦乳精和红枣红糖。 　　“啧啧……” 　　林安安的快乐减掉一点点。 　　不过想到汇款单的钱，她又愉快了。也就有心思拆信了。 　　信是徐月英写过来的，说是家里虽然困难，但是也没想过苦孩子。于是她东挪西借的弄了这些好东西回来给她补身子。另外钱也是加上去了，以后每个月二十。本来没这么多的，她做主加上的。现在钱也有了，东西也有了。让她安安心心在家里养病。以后有啥需求就直接找她，别总是找林常胜了。家里就指着林常胜了，可不能给他拖后腿。让林安安懂事点。她爸就喜欢懂事的孩子。以后有机会了，还要让林安安在城里找对象。 　　简直威逼利诱全上来了。 　　林安安虽然不信她的话，但还是很认真的看完，并且加以学习，准备以后把这招用在别人身上。 　　对于后妈徐月英这个人，林安安其实也没什么恨意。充其量就是一个侵占自己利益的外人罢了。甚至还不如她对林常胜的怨气。毕竟林常胜对她是有义务的。 　　生而不养，说的就是林常胜。 　　但是谁让后妈这人非得占她的利益呢，那她只能把对方当敌人。回头抢东西，就各凭本事了。 　　林安安将信随手放在抽屉里面，将汇款单藏了起来，准备明天就拿去取出来。顺便再买两把锁回来。反正有工业票了。 　　财务自由的感觉真好。 　　所以要好好学习，以后成年没人养了，也要做一个有能力经济自由的人。 　　等林安安出门的时候，林家其他人已经都回家了。也都知道京市那边给林安安又寄钱和寄东西来了。 　　都盯着她瞅着。 　　林安安当没看到。 　　孙银花见她终于出门了，就想去她屋里，被林安安拦住了，“我爸寄给我的东西都是给我养身体的。奶是准备拿去给谁吃？” 　　“……那也不能就你一个人吃。” 　　“奶，我爸还要养全家？明天正好我去县城，我去给我爸打电话说说？让他多寄点儿回来，给家里人吃个够？” 　　“你这丫头，咋总是把你爸抬出来呢？”孙银花气得咬牙跳脚。 　　林安安叹气，“谁让我只有我爸了呢，没娘的孩子如果不知道依靠爸，就得和之前一样苦巴巴的，都差点没命了。” 　　孙银花：…… 　　这下子孙银花还真不敢动手了。 　　因为事实证明，林安安是可以和那边联系上的，而且说话还挺有分量的样子。 　　林长喜也帮着劝，“妈，先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孙银花有了台阶就下，哼了一声就转身进厨房去。 　　很快大家开始吃晚饭。 　　饭桌上，林萍萍好奇道问，“安安，二叔又给你寄多少钱啊？” 　　“也不是很多，也就二十吧。”大概后妈是要留汇款单的底交差，直接给她寄了二十，倒是没扣掉之前的五块。 　　林安安这话让大家都惊呆了。二十块？！ 　　孙银花声音都要抖了，“这次给的不是每个月吧。” 　　“那肯定是每月啊。我爸说了，让我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以后还要接我去城里过好日子呢。” 　　“……” 　　全家人沉默了。本来挺饿的，这会儿竟然觉得有点儿没胃口，嘴里各种滋味都有。 　　老二咋想的，不是不管这个闺女吗，咋现在这么大方了？ 　　给这么多钱！ 　　关键是老二还真的给得出来啊。 　　林家两老是最郁闷的，之前就觉得和安安每月五块钱比起来，自己那二十少了，现在觉得压根就不值得一提。 　　合着老二这些年对他们，也亏待了啊。 　　安安这丫头一开口，他就直接给这么多。 　　所以他们是因为没开口吗？ 　　不得不说，林安安给林家两老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前知道老二有出息，却没想到这么有出息的。也实在是徐月英这人太会哭穷，真让两老以为在首都花销多大，钱不够花。 　　孙银花看着林安安，“这么多钱，你花的完吗？” 　　“咋花不完啊？我都打算好了，以后要吃肉，要喝汤。做点新衣服。我还要买书买文具，争取考大学呢。” 　　堂姐林萍萍眼睛都羡慕红了，“就你还考大学？” 　　林安安看她，“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呢，天天啥不干，学习还一塌糊涂。” 　　林萍萍争辩，“我可比你聪明！” 　　“行啊，等开学了要是学校考试，我比你考得好。你以后就负责给我洗衣服打扫卫生。”她以前可没少帮着林萍萍洗衣服。 　　林萍萍当然不乐意。觉得赢和输都没啥好处。然后林安安就许诺了，赢了就给她两块钱。 　　林萍萍顿时看傻子一样的看她。然后赶紧答应了，生怕林安安反悔。 　　孙银花见两人说完了，又想开口找林安安把钱拿出来分享。“安安啊……” 　　可惜林安安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奶，啥也别说了。你得接受现实。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我的就是我的！” 　　“……” 　　孙银花没继续说了，连林水根都没像往常那样开口发脾气了。 　　因为这次的事儿让他们都认识到一点，林常胜对这个闺女还是很重视的。 　　那谁要欺负她，也得掂量一下了。 　　而且之前的教训来看，似乎也闹不过她……既然如此，何必呢？ 第15章 　　这又是林家的一个不眠之夜。 　　林安安一个人的生活费，就比自己这个小家庭的收入还高。谁的心态都没法得到平衡。如果林安安是在外面长大的，他们倒是也没这么深刻的感受。问题是，林安安就在他们身边长大，那么一个小可怜，张张嘴，就逆袭翻身了，成为家里的“首富”，冲击太大了。 　　以前知道和老二的差距，但是都只是靠自己的想象。如今这种差距具现化了，大家心态都有些崩。接着又有些不满。你竟然那么有钱，咋也没说给爸妈多寄一些呢？ 　　这也导致了他们的不满的情绪从林安安身上，开始往首都林常胜两口子那边倾斜了。给一个丫头这么多钱花，平时也没说多帮衬一下家里。 　　咱那么讨好你们，每次寄回来的东西也就那些不值钱的。 　　这心里开始对林常胜和徐月英不满了。 　　“咱们是不是开口开得少了？”林长福嘀咕着。 　　吴秀红道，“肯定是的，安安那丫头都没和他相处多久，能有个屁的感情！她开口，老二就给钱呢！还给这么多！”后面这句简直酸得牙都要掉了。 　　林长福想想也是，自己和老二小时候多好的关系啊。那肯定比和安安关系要亲近啊。 　　他犹豫道，“那……啥时候咱也开个口。” 　　吴秀红一脸坚定，“等明年咱家有城考上大学了，必须得开口。咱家不开，老三家那两个聪明的也得开口。” 　　林长喜两口子还真没想着开口要钱这个事儿，这两口子都是明白人，知道直接要钱，再好的感情也要淡了。之前吧，他们就想着讨好二嫂，二嫂手指头里面漏些不要的东西，也是他们买不着的。可现在有林安安这个事儿对比，他们就觉得对二嫂可以不用那么客气了。可以多开口了。 　　要不然两人实在不好想，那么讨好二嫂，帮着二嫂干那么多事儿，竟然还不如安安一次开口的。既然如此，那这些年他们干啥要替二嫂分忧呢？不过哪怕想通了，两人心里也堵得慌。觉得二嫂对他们小气。 　　最难受的是林家两老。他们毕竟是生养了林常胜的人，自认为和儿子的关系比林安安这个亲闺女还要亲几分。 　　从这些年的生活费就看出来了，自己的生活费比安安那死丫头多呢。说明儿子重视自己。 　　可是现在呢？ 　　狗屁！ 　　“没天理了！一个丫头片子，比他爷娘还要重要。拿的钱还要多。”孙银花气哭了。拿着手帕擦眼泪。 　　林水根也睡不着，“那能咋办，你也开口？” 　　“咋不能开口了，我老了，身体不好了。我也要多一些钱！” 　　“你倒是能开口，可咱还有两个儿子呢。老二一个人拿太多钱回来，能乐意？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成了家的儿女那是各有心思，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老二也是不老实的。前两次老二媳妇回来，哪一次不是念叨穷？” 　　林水根认为这些年林常胜就是在装穷。这次要不是安安咋样找他闹了，成功要了钱。估计他们两老到死都不会知道的。至于老二会不会被媳妇隐瞒，林水根没想过这个可能。他心里，钱都是在男人手里捏着的。家里的大事，女人都会找男人商量。没男人同意，女人没那个胆子。谁家儿媳妇敢不孝顺的，都是因为儿子也不孝顺。 　　孙银花更气了。都不是好东西。老二不好，老二媳妇也不好。安安那死丫头说得对，老二丈母娘都吃得比自己这个亲娘好呢！以后老二媳妇再哭穷，她也要跟着哭！ 　　林安安可没管这一家子啥心情。 　　她心情贼好，梦里一切都很美好。 　　梦到自己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衣服。还有一个手里拿着的电话机。 　　嘿嘿嘿…… 　　做梦都笑醒了。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就发现了，老林家人精神都不大好。这是没睡好？ 　　也是，估计心里也不舒坦呢。 　　这事儿林安安也是乐见其成，她也是故意在他们面前显摆自己如今的生活有多好。让他们心里不平衡。 　　他们对林常胜两口子怨念越大，对自己越有帮助。林安安现在需要林常胜来牵制老林家其他人，以后也需要老林家全家人来帮她对付林常胜。比如自己以后进城找林常胜两口子算旧账，总不能没证人吧。自己一张嘴，人家那边肯定也不会信啊。那自己很吃亏的。到时候还要被说无理取闹。很没优势。 　　就算自己手里现在捏着徐月英的把柄，可人家是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到时候闹一场就平息了，自己能得啥？所以啊，手里砝码还是要多。最好是能把两口子一起压着动弹不了。 　　反正单打独斗是不行的。以后她要进城，也绝对是老林家人全都支持她进城，巴不得她进城。 　　所以林安安现在也不着急去首都找林常胜两口子算账。 　　吃完早饭，林安安就和孙银花打了个招呼，“奶，我去一趟县城，今天就不回来吃午饭了。” 　　孙银花都没问她进城干啥了，肯定是取钱啊。那么多钱呢，当然要取回来。想到那些钱，她没精打采，“那你自己揣两玉米饼去。” 　　“不用了，我就在城里吃吧。” 　　“……”这又刺了林家人一下。 　　除了林有城在城里的时候，偶尔和同学去消费一次，老林家其他人可没舍得下馆子。哪怕是林长喜这个邮递员，那也是相当节省的。最多就是有的队里逢年过节的会留他吃顿饭。林家两老更不用说了，这辈子没下过馆子。只吃过林常胜从县城打包回来的一些菜。那可真是好吃啊，多少年了还记得那味！ 　　现在孙女拿着钱，想下馆子就下馆子了…… 　　林水根狠狠抽了几口旱烟，差点把自己呛到。孙银花则是红着眼，一张脸拉得老长，满心都是对不孝子林常胜的怨念。 　　林安安几口吃完了，就去房间里收拾，然后准备出门。顺便叮嘱一下老太太别进自己屋里去。 　　“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是有数儿的。奶，为了咱家的安宁，你别闹了。我可不想一气之下，回来把咱家锅给砸了。” 　　孙银花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死丫头气死。 　　“谁稀罕啊，我才不去呢。” 　　说是这么说，等林安安出门了，她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偷偷摸摸进屋了。拿是不敢拿的，可她就好奇到底寄了什么东西来了。 　　林安安都没咋藏着，就放柜子里的，很容易就看到了。 　　这些东西对于林安安来说不算啥，但是在老太太来说，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那个罐子装的东西，她都没见过呢。看那包装，一看就是好东西。 　　孙银花就差点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了。好想搬到自己柜子里去藏起来。这些东西光是看着，心里都满足啊。回头也能和队里人吹嘘一场。可她不能动手。那死丫头太能闹腾了，拿走了也能被她拿回来。到时候家里还要白白折腾一场。不值当啊。 　　“不孝子，不孝子！”孙银花边擦眼泪，边出了房间。 　　长贵啊长贵，老娘生你养你，到头来还不如你闺女过的日子呢。你就是个不孝子啊。这些年你打发要饭的一样对待你的亲爹娘，你良心痛不痛啊？ 　　你连安安这个丫头片子都舍得寄这么多东西，在你家里住着的丈母娘没少吃这些吧。早知道今天，老娘生你干啥啊。干脆掐死你，让你投胎到老徐家当儿子算了！ 　　她不敢骂出来，只敢在心里狠狠的怨怪。 　　林安安又找队长借车了。 　　她还是提出想出钱租，毕竟以后经常要去县里买东西。柴队长道，“咋又去检查？” 　　林安安道，“检查是顺带的事儿，主要是去取钱。我爸给我汇款回来了。汇不少呢，让我好好养身体。还说以后要接我去城里过好日子。” 　　柴队长惊讶，“之前不是给过钱了吗？” 　　“我爸觉得给少了呗，怕我养不好身体。又多给我寄了，让我别舍不得。” 　　柴队长是万万没想到啊，林常胜竟然能对这个丫头这样。那前些年怎么就不管不问呢？ 　　难道说，往年也给了，只是被林家人拿走了。现在这丫头开始知道闹了，就把钱捏在自己手里了？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否则难以解释林常胜这前后的差距啊。 　　柴队长觉得自己发现老林家的秘密。不是林常胜不疼闺女，是老林家人太黑心啊。光拿钱不办事儿，把人家闺女养成这样。哎…… 　　再看看林安安，看来这孩子还是有人管的，只是老家这边的人不作为。咱作为大队长，总得帮衬一下。 　　“那也行，租金不用给多了，一毛钱就够了。”倒也不是柴队长稀罕这个钱，这钱是给队里的，也落不着他手里。只是以后林安安如果经常用车，队里其他人见到了也要说闲话。还不如给点钱，堵人嘴巴。反正生产队里也没谁家舍得拿一毛钱租车。 　　而且林安安手里有钱呢，也不在乎这点。 　　林安安高兴极了，让他帮忙和林长福那边说一声。免得以后每次要来麻烦柴队长。 　　“我大伯这人公事公办呢。” 　　“这是好事，不过也要学会变通。你大伯这人就是不够灵活。”柴队长对林长福进行了点评，然后亲自领着林安安去找林长福。和林长福说了林安安租车的情况。 　　以后林长福就负责收钱之后，去交给队里会计入账。 　　林长福整个人都越发的憋屈了，只觉得现在林安安比自己还潇洒。都还开始租车用了。咋不懒死她呢。 　　再不开心，他也得把事儿办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林安安推车走了。 　　林安安骑上车就直奔县城。 　　还是先去邮局取钱。二十块钱的分量和五块钱就是不一样，拿在手里的感觉，真让人觉得舒服。林安安摸了摸，塞进衣服内袋。 　　把钱拿到手了，林安安先去县里国营饭店吃东西。早上她其实没吃多少，就准备来县里吃好吃的呢。她早就瞄上了县城国营饭店了。听说里面大师傅手艺好。 　　先来两大肉包子填肚子！ 　　林安安想得挺好，结果饭店竟然卖光了！ 　　“……” 　　饭店服务员在窗口边嗑瓜子边让她明天赶早来。“每天一开门，排老长的队了，很快就卖完了。小姑娘啊，你想吃就得早点排队。” 　　林安安不甘心，问还有啥吃的。 　　服务员懒得说话，指了指墙上的黑板，让她自己看。倒也不是瞧不起林安安，哪怕是来个有钱的，她也是这个态度。她又不是旧社会的被剥削者，她可是新社会捧铁饭碗的工人！ 　　林安安心里无语，总觉得这下馆子的体验和自己想的有点儿不一样。也是主人格没吃过国营饭店，哪里知道这饭店这么多的规矩啊。有钱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到好吃的。 　　好在黑板上写着还有饺子。 　　林安安的咽了咽口水，来二十个饺子！ 　　饭店服务员：“有票吗？” 　　“当然有，”林安安拿出钱和粮票肉票。她这票还不一般，是全国票。还是部队发的。 　　服务员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问林安安，“你们家有人在部队？” 　　“我爸在部队，还是个首长呢。”林安安可从来不准备低调。别人都知道用林常胜的名号，她这亲闺女就不能拼爹？ 　　这下子服务员态度还真就好了几分。毕竟军人就是伟大，军属就是光荣。于是给林安安挑的饺子都是个头大的。 　　林安安边吃，服务员端着瓜子出来了，坐在一边看林安安吃，边和林安安唠嗑。 　　她实在好奇，首长的闺女咋养成这样？ 　　“我从小在老家长大，我爸寄生活费回来。之前生活费都是老家其他人捏着的，最近才是我自己领。” 　　“那你这次这么吃，以后够吃吗？” 　　林安安自信，“我爸工资高，给我的生活费够我每天都能吃顿饺子呢。就是票没那么多。” 　　林安安倒是没撒谎，只是这话倒是服务员脑补了好大一出戏。她这脑补的戏份和柴队长之前脑补的一样。黑心亲戚压榨留守家乡的军人子弟。简直可恶！ 　　当然了，这脑补的剧情也是有几分真实性的。只是数额没那么大而已。 　　于是带着几分同情心，这位服务员给林安安出了个主意，“妹子，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这是本地人，用不着全国票。拿去兑换成本地票，可就能多出好多来了。” 　　林安安惊讶道，“还能这么换？”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这些票可是好东西，全国通用呢。咱县里有些人得经常去外地出差啥的，就需要这样的票。所以就有一个票证兑换业务。” 　　林安安还真不知道这个。主人格记忆中没储存多少外界的知识。 　　她亲切的喊，“姐，哪里能换啊？” 　　“去粮站换。” 　　林安安想着自己这次花出去的票，顿时心疼了。果然还是懂得少啊！但是林安安也不会找人拿回来。人家回头自己去换了，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能这么告诉她 ，这也是一片好心。 　　林安安心里记着人家的好，就准备请她吃东西。 　　“不用不用，我在这饭店不缺吃的。”服务员摆手。“就顺嘴的一句话，没啥。” 　　人家能这么说，林安安可不能这么想。心里把这事儿记下了。吃完饺子就去找粮站换票了。 　　上次林安安就把这县城摸熟了，这次连路都不用问，就找到粮票。还真有这个业务。 　　而且林安安的粮票价值还挺高的，加上东阳县实在是个小地方，这地方的粮票价值真不算大。于是林安安成功的对半换了。一斤换两斤。 　　“这下子够用了。”林安安开心极了。 　　离开粮站，她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一些糕点和坚果之类的零嘴。然后拎着送去了国营饭店。 　　“你咋给我送这些东西呢，我可不能要，就一嘴儿的事情。”服务员客气的推着。 　　林安安将东西放柜台上面，“姐姐你是随便提一嘴，可对我帮助多大啊。咱不能这么算。你帮了我，我不回报。心里不踏实。” 　　“你这人，怪实诚的。”服务员笑容满面，帮人家一把，得到回报。她心里特别舒坦。“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这妹子我认下了，我就看你这人实诚。以后要是想吃啥，就来找我。我给你提前留着。” 　　林安安立马高兴的喊了姐。 　　两人又进一步认识了，林安安才知道这位服务员叫高小翠。她不止是服务员，饭店大师傅还是她大伯呢。她爷爷也是大厨，家里就是干这个的。以后大伯退休了，也是她堂哥接班。所以他们一家在这饭店里面挺有面子的。 　　高小翠又给自己这新认的妹子科普了一些国营饭店的事儿。 　　比如有些好东西都是提前打招呼，私下里留着的。别人不要的，才摆出来卖。所以以后要是林安安想吃啥好食材，都要提前说。 　　高小翠又把之前林安安用的粮票拿出来，让她用换的本地票换过去。 　　林安安拒绝了，“这我就不用了，都花出去了，再收回来像啥样啊。” 　　高小翠强硬的还了，她也不是贪心的人。林安安知恩图报，两人又有了这样的交情，那就不好占这便宜。“你要是不换，那就和我见外了。不当自己人了。” 　　林安安这才同意换过来了。 　　“你这人真实诚，难怪以前吃亏。以后可机灵点，别把手里东西给人了。”高小翠叮嘱道。 　　她就是觉得林安安这个人实诚。随口的事儿，人家还专门感谢。这谁能不喜欢？再加上人家有一个部队首长的爸，这样的人当然值得结交了。 　　林安安也挺喜欢和这样的人结交的。人家随口一句提醒的话，也代表人家有一份善心。 　　而且以后不担心买不到大肉包了。关键是以后在县城也算有个熟人了。 　　离开饭店之后，林安安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店，买了一些吃用的东西。 　　比如糕点，晚上可以填肚子。坚果之类的零嘴儿可以看书的时候吃。又给自己买了一双球鞋，这个可真贵，花了两块钱。花出去一张工业票。又买了一些布料。林安安没拿回家，百货商店里就有裁缝帮着定做衣服。从里到外都要做两套换洗。林安安到时候拿着票来取衣服就成了。最后又买了个热水瓶，和两把锁。手里工业票都花差不多了。 　　最后又去了一趟照相馆，给自己照一张相片。 　　她得把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留下来，免得以后养好了，有些人就把过去的事情给忘了。 　　照相师傅都不能理解她，也不打扮，也不换身衣服，就这样？ 　　而且人家要么拍家庭照，要么证件照。你这是拍了干啥啊？ 　　林安安道，“我爸在城里，他以为我过得很好，就把我留在农村。我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把我接到城里去。” 　　照相师傅秒懂了，“放心。一定让他看到照片就心疼你。” 　　照片拍完之后，要等几天，正好到时候和衣服一起拿回去。 　　把自己的形象留了底，林安安才去理发店，给自己理了短发，将那头枯黄的头发全都剪掉了，只留下齐耳的短发。前面留着齐刘海，整个人年纪看起来更小了。哪里像是十五岁啊，十岁出头都有人信的。 　　“我要长高！我要变强壮！”林安安鼓了鼓气，决定锻炼身体从明天开始。 　　办完所有的事儿，林安安这心里满足极了。 　　然后算算的花销，竟然都要花掉差不多十块钱了。 　　真是不经花啊。 　　不过林安安不后悔，在有限的资金之内，她要得到最好的享受。 　　而且她爸给的钱，她花得光明正大，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她原本应该过怎样的生活，对比之下，前面十五年多么亏，简直亏大了。所以她要补偿，也是应该的。 　　…… 　　队里这会儿有人问起了孙银花，“你们家安安咋又去县城了，脑袋伤口还没好？” 　　“啥啊，去取钱了。”孙银花没好气道。 　　听到钱字，旁边一起干活的也来劲儿了，“咋回事，啥钱啊？” 　　“我们家老二知道她受伤了，给她寄钱了。”孙银花越说，心里越是怄气。她都想要受个伤了。哪怕伤得躺在床上不能动，一个月二十块钱也划算啊。 　　又有人问寄了多少钱。 　　“二十。”孙银花说的时候，还有点儿显摆的心思。虽然自己没这个钱，可这好歹是自家儿子寄回来的，这说明儿子出息啊。 　　哪怕不孝顺，也是自己心里觉得不孝顺，外人不知道。也是能吹一把的。 　　她还真把人惊到了。这些一起干活的社员们一脸惊呆的样子。然后惊叹，“乖乖哟，一个女娃儿，竟然能拿这么多钱。你们家老二这也太惯着了吧。以前也给了吧，给不少吧。给那么多钱，你们家安安咋还养成那样儿？我要是有那个钱，都能把一家子孩子养白白胖胖了。” 　　说起这话，孙银花就来气，“以前可没给多少。一年也就几块钱！” 　　可惜她这话没人信啊。 　　现在一个月能给十几块，以前一个月总有几块钱吧。你这个老太太不老实哟。 　　要是林安安上次不闹起来，大概这次的钱也拿不到手里的。 　　老林家人也就表面光鲜，内地里也是黑心肝儿的。 　　大家心里默默嘲笑。 　　孙银花虽然不知道她们心里想啥，可从她们那眼神中，也感受到了点儿不正常的意味。顿时心里堵得慌。怄的要吐血了。 　　她是用了那钱了，可她每年只用了八块！ 　　“我说的你们咋不信呢，就一年八块钱！要是有这么多钱，我能不对她好？” 　　“信信信，咱也没说不信。老姐姐，你别急啊。” 　　“就是，咱心里明白的。” 　　大家说着客气话，但是那语气一听就没信。 　　孙银花百口莫辩，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这群人什么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第16章 　　生产大队就没有秘密, 一个人知道，那整个队里马上就能知道。更何况是关于老林家的热闹呢。 　　所以林安安从县里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有钱了。她爸寄给她很多钱。 　　有人重视的孩子和没人管的孩子, 那待遇就是不一样的。特别是人家爸还是那么有出息。 　　队里人对她说话都客气了, 也主动打招呼了，“安安剪头发了，看着真精神啊。” 　　“是啊，这看着都像城里人了。” 　　“骑车骑着多熟练啊，有本事。和她爸一样。” 　　“那肯定啊，老子英雄儿好汉。闺女也是有本事的。” 　　林安安都笑着点头，算是应了。反正她以前也不大喜欢说话，这倒是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不想搭理。 　　见气氛自然了, 然后才有人问，“安安, 听说你爸给你寄不少钱啊, 听你奶说每个月有二十块？” 　　林安安这才知道为啥大家和她这么亲切打招呼呢, 原来是打听八卦, 她笑道，“是啊, 不过也不算多，我弟弟妹妹每个月比这吃的还多呢。” 　　听了这话，有人惊叹, “城里养孩子，得花这么多钱？这哪里是养娃儿啊，这是养祖宗。安安啊, 那你这些年可真是亏大了。” 　　林安安笑而不语。 　　“有啥了不起，一个丫头片子, 拿这么多钱，就是赔钱货。”马三婆在旁边大声说道。 　　她就是故意的。她还记着林安安揍过她孙子，还反咬自家一块钱和五个鸡蛋呢。因为这事儿，还和队长家拉扯了一番，得罪了人。最后也才让队长家掏出五个鸡蛋。反正自家亏大了。想到这死丫头这么有钱还贪自家的钱和蛋，真是黑心肝儿。 　　林安安听了，问道，“三婆，你这个赔钱货到底赔了多少钱？要不然你咋看谁都像是赔钱的？” 　　“你骂谁赔钱货呢？”马三婆顿时来劲儿了。但是不敢动手，怕被林安安讹上了。 　　林安安道，“谁先提这个三个字，我就骂谁呗。哦对了，你家家根也是赔钱货，才给我赔了一块钱呢，是不是还赔了几个鸡蛋？倒是他几个姐姐整天给家里赚工分贴补家里呢。” 　　自己和宝贝孙子被骂，马三婆顿时情绪上来了，要拼命。 　　林安安道，“你有种就动手，就看你这次赔多少钱！我让你赔得裤衩子都不剩。” 　　不是万不得已，林安安是不想和这样的老人动手的。倒不是尊敬三婆这样为老不尊的人，主要是人家这个年纪了，万一摔一下骨折了，那自己不得被赖上？ 　　“来来来，我这还有队里的自行车，你往这边撞。把车撞坏了，看你咋赔！” 　　马三婆顿时想伸手又不敢，气得拍大腿，然后坐在地上哭，“天老爷啊，咋不下个雷劈死这个黑心肝的玩意儿。一个小辈人欺负老人，还有没有天理啊……” 　　见她自己就坐在地上了，林安安可不管她，“反正下次别让我听到你骂我。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们老林家人可不是缩头乌龟，你欺负我，他们也要来找你算账的。” 　　人群后面看热闹的吴秀红赶紧灰溜溜的跑了，生怕林安安发现她，到时候喊她出头。 　　等林安安走了，马三婆坐在地上也没意思了，就自己站起来了。还想开骂来着，又不敢，“老林家啥教养啊？也不好好管教家里的孩子，养成这样子，以后谁家敢要？” 　　有和她关系好的就劝，“三婆，你可别惹她了。她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爸给她拿那么多钱，那肯定也是在乎她的。可别到时候把林长贵给招回来了。” 　　“我怕他？他当首长的还能和我一个老百姓计较？”马三婆强作镇定道。 　　不过林长贵生的这个闺女，还真不好惹。 　　…… 　　林安安没着急回家，先去给吴医生送了点自己买的米糕。上次吴医生送她去县城检查脑袋，帮了她很大的忙。这事儿林安安还记着呢。现在有条件了，也得给人家还人情。 　　吴医生自然不好接，自己一个成年人咋能接小辈的东西呢。而且自己还是医生。这是该做的。 　　“不能收，真不能收。那都是应该做的。” 　　“我这送东西也不是讨好您，我是为了感激您。吴大夫您妙手仁心，别人都不管我的时候，您管我。我心里记着呢。也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就算我一份心意！这要是不收，我心里不踏实。” 　　林安安说完，放下就推车跑了。 　　吴医生拿着东西追出来，也没追到人。拎着东西看了看，然后摇头叹气。“这么好的娃子，她爸也不接城里去养着，也不知道在想啥。” 　　林安安还了车，回到家的时候，又被人眼巴巴的瞅着。毕竟手里大包小包的，一看就买了很多东西。 　　家里人还是有点儿没法适应这种情况。 　　一个原本生活在家里最底层的人，这会儿就拥有了这么多东西了。而且竟然还不用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林安安一进屋就看出来自己东西被动过了。赶紧去检查。幸好东西没少。看来是不用费力折腾了。 　　她也猜出到底是谁来看过了。也知道看完之后，老太太心情会如何。那滋味必定是又酸又苦啊。 　　换位思考一下，也不可能开心啊。毕竟儿媳妇一直哭穷的，老太太还一直以为儿子对她很好，很孝顺。给那么多钱。结果发现原来人家不穷，给的钱也就是毛毛细雨。而且她最瞧不起的丫头片子都有这么多钱了，她心里能平衡？ 　　这以后不得想法子找儿子？ 　　想到以后林家人各有心思，大家互相找麻烦，林安安心里就开心。 　　以前大家和谐，受苦的就是她。 　　现在好了，大家都不好过吧，就她好过就行。林安安没觉得心虚，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好人。帮助老林家人擦亮眼睛看清现实。 　　晚上林安安吃的小米粥，煮了一个水煮蛋。其他人吃的南瓜杂粮糊糊。糊糊虽然吃不饱，倒是晚上不用劳动，饿一饿也没啥。睡一觉就好了。 　　这年头也不追求美味了，能有这么一口吃的，就该满足了。队里还有人家晚上不开火呢。 　　本来林家人是挺满足的。可是现在林安安一个人开小灶，大家这嘴里就很不是滋味。那杂粮糊糊仿佛都咽不下去了，嗓子都被杂粮里面没磨碎的外壳磨着疼。 　　大人们还能忍受这样的落差，孩子们就有点儿熬不住了。特别是林家三个原本开小灶的男娃儿。这次孙银花并没有给三个男娃也开小灶。 　　因为上次孙银花给大家分了之后，没得什么好脸色，这次做的时候，就干脆没给他们做。而且她今天心情也不咋好。没心思照顾孙子的心情了。 　　就只做了林安安一个人的量。 　　林有城吃着吃着就将碗放在桌上，“我不吃了！” 　　吴秀红赶紧道，“晚上还要看书呢，咋能不吃呢？你又没水煮蛋吃，晚上饿了可啥都没呢。” 　　孙银花板着脸不高兴，知道儿媳妇这话里有话呢。 　　可她也不可能每次都给孙子们开小灶。林安安一个人，每天一顿，还勉强可以支撑。三个孙子每天都跟着一起吃，这不得吃空了？老大家又是两个男娃，吃的比老三家多。小灶开多了，老三家也不高兴吧。 　　所以她干脆没吭声。 　　林水根干脆端着碗出去找人唠嗑去了，完全不管家里这摊子事儿。他心烦着呢，可不想再管谁吃多谁吃得少了。 　　林有城见两老都不管这事儿，就道，“家里的细粮都是大家的，给她一个人吃。她咋不把她的东西拿出来分呢？” 　　林安安笑道，“吃我爸寄回来的抚养费，你也没说不吃啊。” 　　“我那时候不知道！”林有城辩解道。 　　林安安道，“现在知道了，有本事你就还回来啊。总不能从你身上割肉下来吧。” 　　吴秀红道，“咋说话呢。啥割不割肉的，这也能说？” 　　林安安道，“说实话呗。要是不爱听，就别招惹我。”说完，她慢慢的喝了口小米粥，一点儿也不管林有城咋想的。 　　林有城还真被她气得不吃饭了，放下碗筷就走了。 　　他一走，林有军立马将他碗里的南瓜糊糊往自己碗里倒，然后大口的吃了。边吃边郁闷，奶还是偏心老大，给他碗里的就比自己碗里的多。 　　晚上，林有城就喊饿了。他倒是知道找自己爹妈要吃的。 　　吴秀红对这个大儿子是最重视的，她就指着这个儿子考上大学呢，至于老二，身体是很好，就是脑子不是很好。就算进了部队，也不一定有出息。 　　但是对于儿子要吃的这事儿，她还是有些头疼，“找我有啥用，厨房钥匙在你奶那边。” 　　林有城道，“我饿得难受，看书都看不进去，头发晕。” 　　吴秀红想了想，就去敲老太太的房门，“妈，有城晚上看书饿了。这会儿也找不到吃的，你看你这边是不是有啥吃的……”她是知道，小姑子每次从城里拿回来的东西，可都在老太太这里放着呢。老太太舍不得吃，每次分给孙子。肯定还有。 　　要是以前老太太就拿出来了。现在她发现老二不孝顺，其他孩子也各有心思。孙子因为她没开小灶，还闹脾气不吃饭，她心烦呢。觉得都是惯的！“没了，都吃完了。有饭不吃，这会儿喊饿，怪谁？” 　　吴秀红吃了闭门羹，只能进屋去把林长福之前买的米糕拿过来了。这东西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就是偶尔给孩子们甜个嘴，免得嘴馋老三家的。 　　她叮嘱林有城，“就这些了，以后可别怄气不吃饭了。饿肚子吃亏的是你自己。” 　　“那些东西，谁吃得下？”林有城没好脸色道。然后拿着米糕就回了屋里。 　　吴秀红叹气，和已经躺在床上的林长福说起了话，“你说这算啥啊？安安整天吃那么好，别的孩子看了能没想法？萍萍都偷偷哭了好几次了。也是，都是老林家的孩子，这待遇差别太大了。你说这都凭啥啊？我心里想想就怄得慌。” 　　林长福板着脸，“那咋办，谁让我没本事呢。” 　　“你别说这种气话，我这不是觉得妈对她太纵容了吗？爸妈就是豁不出去。要不然他们真和这丫头闹起来，老二还能对他们咋样？” 　　“没这么简单。回头闹不愉快了，老二和家里其他人肯定也不亲近了。” 　　吴秀红气道，“我看现在也没多亲近，明明有钱，这些年也没说贴补一下老家……人家有个有钱的亲戚，去城里走一趟，谁不是大包小包往家里拿？咱给他养孩子，一起吃那八块钱，现在还得还债……想想气得很。” 　　这话让林长福也很堵得慌。别说安安在老家长大了，就算不给老二管孩子，老二也该贴补家里。别人家不都是互帮互助，互相拉拔吗？可老二就自己过好日子，也不管家里。他这工作虽然是沾光了，看也不是老二开口安排的。是人家队里主动给的。算起来和老二关系也不是很大。而且这工作也不如老三的好。算起来，他可是吃大亏了。 　　这要不是还有两个儿子的前程指着老二，他还真准备找老二闹翻的。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再一听，好像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吴秀红赶紧出去了。 　　一看才知道两儿子打起来了。不过是林有军单方面的把林有城按在地上打。她吓得赶紧喊林长福，“他爸，赶紧出来，两孩子打起来了。” 　　林长福也从屋里出来了，赶紧去把两个儿子扯开。 　　但是林有城脸上已经被揍得肿了。 　　谁让林有军比他高大，力气大呢。他还真打不过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 　　吴秀红看到他的脸，就心痛的去扯林有军的耳朵，“你咋打你哥啊？” 　　林有军生气的推开她的胳膊，“你管不着！反正你偏心，有啥好吃的就给他吃。啥都给他好的！” 　　原来刚刚林有城吃米糕，被林有军看到了。这本来是一起吃的东西，林有城竟然吃独食。他就讨要。 　　林有城不给，两人就拉扯起来了。然后互相说话呛对方，就打起来了。 　　反正林有军现在对自己妈是很有意见的。本来让老大去读高中，也不用干农活，他也不说啥了。谁让自己不喜欢念书呢。反正以后要当兵的。 　　可是现在连家里零食都紧着给老大吃了，他就受不了这委屈！他和林安安不是一个爸养的，不能比。难道还不能和林有城比？ 　　林萍萍也从屋里出来了，也知道林有城吃独食的事儿。本来就因为林安安吃独食，心里不平衡，暗自委屈流泪。现在一母同胞的兄弟也这么干，顿时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最可怜的人。奶嫌弃她是个闺女，不给她吃好的。兄弟也不给她分好吃的了。现在妈也更疼男娃了，她站在一边就哭了起来。 　　林长福和吴秀红：…… 　　旁边的房间里，林安安通过窗口的缝隙看了这场大戏，她还边在吃糕点。毕竟晚上吃小米粥，晚上就容易饿。 　　边吃糕点边看戏，就看到这么一出了。 　　她感慨，“看吧，刀子割自己身上就疼了。以后就能理解我为啥闹了吧。这才刚开始呢。” 　　说完拍拍手，然后去漱口洗脸，准备美美的睡觉。 　　因为资金充足了，所以林安安决定每隔两天就去县里吃一顿肉食补身体。这样一来，她的锻炼身体计划就可以开始展开行动了。早睡早起就是第一步。 　　第二天林家其他人看到林有城脸上的伤，也都装作没看到。 　　昨天的事儿自然都知道了，只不过谁也不会管这个闲事儿。只是孙银花还是有些心疼，有些后悔昨天没给孙子开小灶了。 　　林有城和林有军兄弟两个很不高兴，一直板着脸。看到林安安的时候，两人也是一瞪眼，都对林安安没好脸色。对于他们来说，林安安属于外部矛盾，属于公敌。 　　林安安也给他们瞪了一眼，心道早晚把你们收拾一顿。 　　然后开始穿着自己买的球鞋跑步了。 　　林家人也看到了林安安脚上的新鞋了，又是一阵心情复杂。孙银花看得瞪眼，“真是个败家子，有钱就乱花，那一看就不便宜……还穿去跑，也不怕鞋跑坏了！” 　　“妈，我也想买新鞋了……”林有光找朱小兰道。 　　“等开学去买。”朱小兰手里倒是有票和钱，只是平时装得低调罢了。毕竟没分家，在一个家里生活，过得太好了，怕其他人惦记。 　　现在倒是不怕了，反正再高调，也不如安安高调。 　　林安安就围着村子慢跑，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去上工的人。看到林安安这样，还以为林安安是要去忙乎啥。 　　“安安，你干啥呢？”村头黄大爷好奇道问。 　　林安安道，“大夫说让我这样动动，对身体好。” 　　“咋不干脆去上工呢？” 　　林安安道，“那可不行，我就早上这一会儿，待会就得歇着了。这去了队里，不是骗工分吗？可不能占集体的便宜。” 　　“……” 　　“而且我爸养得起我，我不用上工。”林安安骄傲道。 　　听了这话，有人就故意问，“哎，你爸养得起你，你咋之前那些年还上工呢？” 　　“那谁知道呢，你问我奶去。”林安安也不多说，就跑过去了。 　　这些人自然也看到了她脚上穿的新鞋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谁也没想到，曾经那个看着还有几分可怜的丫头，现在竟然过得这么好了。 　　也是这会儿，大家的内心深处才慢慢的意识到，这个丫头原来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她是能过好日子，也应该过好日子的。人家爹供得起。 　　在队里众人对林安安的印象悄然发生改变的时候，林安安也跑了一圈了。可能因为一直劳作的缘故，虽然身体营养不良，但是运动起来竟然也没多难受。就是有点儿累，林安安准备回去擦个澡换衣服。然后继续看书学习。争取开学的时候一鸣惊人。既然进了学校，那就必须当学霸，要不然不是浪费时间吗？ 　　路过村子旁边的小河的时候，正好遇着林萍萍在那边洗衣服，几个小姑娘正在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这会儿可以在家洗衣服，不用上工的小姑娘，也是属于队里比较‘幸福’的那一挂。毕竟有些人家天不亮就得洗衣服，然后照常跟着家里人去上工。比如曾经的林安安就是这么干的。 　　有个小姑娘看到林安安了，还喊了一声，“哎，林安安，你干啥呢？咋不帮你姐洗衣服？” 　　林安安看了看，都是几个和林萍萍玩得好的朋友。 　　林安安是没朋友的，倒不是性格不好的缘故，而是因为没时间交朋友。 　　从小到大，她就没个闲着的时候，哪里能有机会去和队里其他同龄小姑娘培养感情呢。就连洗衣服，也是比别人早，都没怎么碰到过这些人。 　　而且孩子之间相处其实也挺势利的，就算扮家家酒，也不和林安安这种小可怜一起玩。 　　也就林萍萍，从小满队里跑，交了一堆朋友。能和她玩一起的，又都是差不多的条件，脾性也差不多。以前主人格林安安挺羡慕人家朋友多，现在就没啥想法了，她还真不喜欢这些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朋友。 　　找茬的这姑娘叫小娟，是队里会计的闺女，大概被宠出几分脾气，对林安安挺不客气。林安安就想笑，“你心疼林萍萍，你帮助她洗呗。喊我干啥啊，你管得着我的事儿？” 　　小娟被呛了，顿时觉得没脸，反驳道，“你这人咋说话呢，我听说你这么大了，现在在家啥也不干，还吃好喝好，小心嫁不出去！” 　　林安安指着面前这条河，“你管得比这河宽呢。你想嫁得好，你就多洗点儿衣服。按照你的想法，你这样就能嫁的更好了。” 　　小姑娘气得把衣服摔盆里，要找林安安算账。 　　队里的孩子，甭管男女，都不怕打架。 　　林安安站着也不走，“来来来，就看你家有多少鸡蛋够赔的。” 　　以前队里也没说谁家孩子打个架就得赔鸡蛋的，林安安开了先河了。拿了钱又拿鸡蛋，名气都出来了。 　　她这么一说，谁还敢动手，直把人家小姑娘气哭了。 　　其他女孩儿想帮腔吧，又怼不过林安安，不想闹个没脸，就和林萍萍道，“萍萍，管管你妹子。太不像话了！” 　　林萍萍这才开始当和事佬，“安安，你这也太过分了……” 　　“这没你说话的份儿，吃里扒外的，没良心。吃我那么多生活费，还在外面说我坏话，还找人欺负我。回头我让奶收拾你！”林安安骂她一句，就走了。 　　林萍萍：……到底谁欺负谁啊？ 　　林安安回到家里，老太太还在收拾厨房。她这个工种不用去太早，可以晚点儿去。 　　看到老太太拉着一张脸，林安安就告状，“奶，我对这个家真是太失望了。没一个对我好的，都看不得我好。” 　　孙银花心里烦着呢，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还有啥不满啊，这个家现在就你过得最好！ 　　林安安不等她开口，就开始告状。说林萍萍在外面抹黑她，想要让她嫁不出去。“反正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在家里吃你们一辈子！奶你就偏心吧！” 　　惯常气了一顿老太太，林安安就潇洒进屋看书了。她在学俄语，这是唯一让她觉得有点难度的初中课程，得趁着好心情赶紧去学。没准事半功倍。 　　她倒是潇洒了，只留下孙银花满心心塞。 　　孙银花在心里反省，家里其他人觉得她偏心，现在过的最好的也说她偏心，她到底做错了啥？吃没吃着，穿没穿着，反而还没落个好！ 　　“我可真是命苦啊……”老太太真的太难受了。 　　她连上工都不想去了，就在家里等着，等林萍萍端着盆回来了，她就开始开骂了，还掐她两下。 　　“天天在外面胡咧咧啥？非得让人说咱家闲话，你就高兴了？以前给你吃的白给了，咋就堵不住你这张嘴呢？”教训不了那个，还教训不了这个？孙银花企图找回往日的威严。 　　很快，院子里传来林萍萍委屈的哭声。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曾经的安安一样，在家里当牛做马，还要被奶奶打骂。还吃不到好的。她还要受林安安的气。这日子太难了…… 　　等老太太去上工了，林安安朝着窗户外喊道，“萍萍姐，哭啥呢，以前你不就这么对我的吗？总让我替你背锅挨打挨骂的。这日子我都过了十几年了，这不就过来了吗？你别担心，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熬吧，总能熬过去的。” 　　林萍萍：…… 　　最后是林萍萍崩溃的尖叫声结尾。然后又是林有城的骂声，“吵啥吵，我都看不了书了！” 　　林安安叹气，“这个家没我得散。一个个火气真重。” 　　外面林萍萍默默的抹着泪，就是抹不干净。她想着等以后让小姑帮着找个城里对象，就不回来受这气了。她也要当老林家人人捧着的姑奶奶！ 　　县城里，老林家的姑奶奶——林小环同志终于完成了二嫂徐月英交代的任务，给侄女林安安挑了个合适的对象。 第17章 　　林小环作为老林家第二个走出去的城里人, 那是相当维护自己二哥二嫂的利益。 　　想当初，队里还有人叫金环银环，她爹娘没文化, 给她取名小环。她认为这名字没人家的响亮, 会过得不如人家。 　　可谁知道她有个有本事的二哥啊。这一下子就让她在三环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好命的一环。 　　先是嫁到城里，成为城里人。然后一口气生一对儿子。靠着二哥和这一对儿子，她在婆家那地位稳当当的。哪怕是城里妯娌，也不敢小看她。 　　这些年的经历，让林小环也越发的看清楚现实，那就是一定要维护好自己的二哥，这样自己才能一直有好日子过。所以她特别听二哥二嫂的话。 　　前几天接到二嫂徐月英打过来的电话, 林小环是十二分的重视。 　　知道娘家那个侄女不老实，很可能以后还会影响二哥之后, 林小环整个人是十分愤怒的。要不是二嫂不同意, 她早回老家去教训这个侄女了。 　　二嫂说了, 为了让这个侄女在老家安心生活, 让二哥也能放心工作，得给侄女找个对象。林小环立马就重视起来了。并且在身边挑挑拣拣。准备完美的完成这个任务。 　　条件太好不行, 人家肯定看不上安安那个丫头。那孩子她虽然没咋交流，可也见过。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形象很不讨喜。而且念个初中, 学历在城里也不算特别高。关键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工作。以后进城了，吃不了商品粮食。就这个条件, 人家就算看在二哥面上娶回去了，肯定也不会好好对她。到时候安安在婆家不如意, 那不得又找二哥二嫂麻烦？ 　　所以林小环只能给她挑了个条件普通的。小伙子叫曹俊，今年二十五了。条件在林小环看来那是很合适的。 　　优点：城里人，有工作。缺点：家里兄弟多，爹妈不能帮衬。长得丑，丑得有点儿特别。 　　这样的条件，在城里不好找对象的。正好可以往农村找。 　　能找她侄女这样的，也说得过去。回头也不会磋磨媳妇。没准还得捧着自己这侄女。 　　果然，人家本来不同意，但是一听爹在首都当首长，就立马同意相看。说要是没问题就定下来。 　　毕竟本来就准备找个农村对象凑合过日子了，现在白捡一个首长老丈人，这还不赶紧抓着？ 　　和人家一说好，林小环立马请了假，就往老家赶了。准备先带侄女和人家相看一下，要是看中了，就先定亲。把这个事儿给定下来。然后让两人偶尔见个面，交流感情。过两年就能结婚了。领不了证也不用担心，反正他们这小县城不讲究，回头办桌酒席过个明路，这日子就过起来了，以后找个时间再把证补上就好。 　　林小环觉得自己这安排挺合适的。 　　完美的完成了二嫂安排的任务。 　　这以后二哥二嫂不得感谢自己？哎，自己这个老林家的姑奶奶可真不容易，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得让大家都满意。 　　林小环回去的时候倒是也没空着手，还在供销社割了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拎着点儿她妈喜欢吃的绿豆糕，就骑着从单位借的自行车，往老家奔去。 　　她到的时候都要到中午下工的时间了。 　　老远就有人看到她了，然后帮着喊林家人。特别是喊孙银花。“你家城里闺女回来啦！” 　　孙银花这会儿还因为家里那些糟心事儿，心还堵着呢。听到自己的老闺女回来了，她顿时觉得拨开乌云见青天的感觉。 　　一把就站起来，往进村的路上冲，“我家小环回来啦！” 　　看到林小环拎着的肉和其他包裹，她笑得更开心了。还是闺女孝心。其他儿子都没给她买啥吃的，闺女每次回来都不空手。都给她带吃的。 　　她就算不吃，心里也舒坦。 　　林小环推着车，矜持的和队里其他人打招呼。她穿着自己身上最好的衣服，头上还抹了头油，一根麻花辫梳得油光水滑的。脸上还抹了蛤蜊油。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好的样子。城里人的派头足足的。 　　接了孙银花，她就亲热的喊妈。 　　孙银花差点眼泪都要出来了，“走，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林小环就领着自己妈一起回去了，边走路上，边问林安安的事儿，“我听二嫂说这丫头变了？在家里闹你们了？” 　　“哎，别提了……”一提就心口疼。 　　“咋回事，她还欺负你？”林小环生气了，谁也不能欺负她妈啊。 　　要说孙银花以前对她也不咋样，也是丫头片子的喊。可谁让她和哥哥们年龄差大呢，懂事的年龄，就有嫂子了。嫂子地位不如她，家里活都是嫂子干的。她可不就成了金贵的小姑子了吗？ 　　于是这印象中，孙银花老太太的形象就特别的好。 　　更别提当初孙银花张嘴和二儿子说了闺女的婚事，于是让她嫁到了人人羡慕的城里，让她有了现在的幸福生活了，那必须得维护妈。妈在家里地位高了，在二哥面前说话才更有分量。 　　孙银花见到闺女了，仿佛就有了主心骨了，开始告状了。 　　把林安安在家里的事儿，一股脑儿的就和闺女说了。 　　林小环目瞪口呆，知道这个侄女过分了，要不然不会惊动二嫂。就不知道会这么过分啊。 　　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在家里称王称霸了。比自己这个老林家的姑奶奶还厉害了。 　　这还得了？ 　　“我回去收拾她。” 　　孙银花又有点儿担心，“你可别胡来，她和过去真不一样，回头你要吃亏咋办？” 　　“我又没占她啥便宜，我可不心虚。”林小环道。然后又怪自己大哥三哥没出息，让妈拿侄女的抚养费给他们吃，这才没了底气，让一个丫头骑在脑门上来了。 　　和二哥比起来，这两个简直没眼看。反正她打心眼里瞧不起。 　　最瞧不起大哥，其次就是三哥。 　　至于两个嫂子，那压根不在她眼皮子里面。一个个的都没啥见识，眼睛就只会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林小环带着目的而来，存心要先教训林安安一顿，让她知道厉害。于是进院子的时候，故意大声说话，“妈，你也太惯着孩子了，谁家十几岁的大姑娘啥活不干在家里闲着呢，咋不懒死她？这要是搁在过去，那是要用鞭子抽的！” 　　林萍萍在屋里伤心呢，听到动静了，跑出来。看到小姑了，更是眼睛一亮，“小姑！” 　　林安安也把头伸出窗户，“姐，我姑刚骂你呢，你还开开心。你咋这么没骨气呢？上赶着贴人家冷屁股。” 　　林萍萍：…… 　　林小环可见到这丫头了，看着精神气确实和以前不一样。这丫头还挺会养她自己啊。再听那话，可真是牙尖嘴利，黑的说成白的。 　　她立马腰板一挺，拿出自己的气势来了，板着脸教训，“安安，我刚刚可不是说萍萍，我说的是你！” 　　林小环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我可听说了，你在家里可是无法无天了，见谁咬谁的。还闹到你爸妈那边去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你咋这么能呢？” 　　林安安也不出门，就隔着窗户和她说话，“姑，我这不是和你学的吗？听说你以前在家里可啥活都不干呢，我大伯娘和我妈把你伺候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我这不是学你一样吗，女孩子就要对自己好点儿。” 　　林小环顿时就和被踩了一脚一样，差点跳脚，“你牙尖嘴利的，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小姑，你还知道你是我的长辈呢。”林安安鄙视的笑了一下，道，“小姑，你不来我都差点儿忘了你了，我爸对你那么好，可我之前那些年过得就和小白菜一样的，也不见你对我好点儿。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不给小姑还嘴的机会，一句接一句谴责，“你现在还来说我，我都没找你算账呢。我爸真是白对你好了。你在你城里可没少打着我爸的旗号得好处吧，现在还来教训我？真是养出白眼狼出来了！” 　　林小环被她毫不留情的一顿呛，气得差点倒仰。伸手指着林安安，手指都抖起来了，“妈，你看她咋说话的。你看她像话吗？” 　　孙银花：…… 　　她还指望闺女威风一把呢，结果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找自己这个娘告状有啥用？ 　　孙银花叹气，拉了拉闺女，“行了，你刚回来，歇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萍萍，给你小姑冲碗红糖水去。” 　　林萍萍本来还在震惊林安安怒骂小姑的壮举，一听老太太吩咐，屁颠屁颠的就跑去了。这冲一碗，自己不得喝两口甜甜嘴？ 　　而且为小姑服务，她是一百个愿意的。以后还指着小姑给她找城里对象呢。小姑这次见识了安安这个性子，就该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多好了。还不得对自己更好？ 　　林小环坐在院子里平复心情，看着林萍萍这乖巧懂事的样子，就顺心了。她故意道，“咱家萍萍多乖的孩子啊，这才招人喜欢。萍萍，姑买了肉，你待会儿多吃两口。” 　　林萍萍顿时笑开了。“谢谢姑！” 　　“谢啥，我就愿意稀罕你。不像有些人，我是看着烦。一口都不给她吃。” 　　林安安又喊了，“奶，肉记得烧烂一点儿，我得多吃两口。” 　　“你吃啥？我可没说给你吃。”林小环又来劲儿了。她就不信找不回场子。看吧，还不是得为一口肉来求自己这个姑？ 　　林安安道，“行啊，原来我姑真的这么恨我爸，连一口肉都不给他闺女吃。全家人都吃，就我没。明儿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给我寄肉票回来。免得他闺女在家里馋嘴。” 　　林小环：“……” 　　“小姑，你可别惹急了我。要不然我明天上你家去吵架去，让你家里人都知道，你和我爸关系可一点都不好。” 　　小姑怒而反驳，“哪里不好了，我和你爸好着呢！” 　　孙银花赶紧从厨房跑出来了，把闺女拉厨房去说悄悄话了。 　　“你别和她吵了，她真的啥都干得出来的。”孙银花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吃的教训都说了，她现在在队里都没法扭转自己的形象了。都以为她是黑心老太太坑孙女的抚养费。 　　还有林安安真的敢给林常胜打电话的。还要了钱。林常胜也都给了。 　　她真的啥都干得出来的。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林小环：…… 　　看来二嫂和她说的还是含蓄了。只说这丫头会闹腾，没说这丫头真的啥都能干啊。谁家小姑娘闹脾气，敢直接威胁长辈啊。真没见过这样的。 　　林小环真怕了，一个发疯的小辈，她真的扛不住。 　　这丫头压根不怕自己教训，还反过来教训自己。这谁搞得过？ 　　她在城里可都是靠着她二哥才撑起场面的。要不然自己一个娘家在农村的，咋能站稳脚跟过舒坦日子呢？家里几个妯娌都是城里人，可没一个敢惹她不痛快的。在单位也是都不敢小瞧她的。 　　这要是让林安安去闹一通，自己可说不清了。 　　到时候哪里还有面子。 　　“真是祸害！” 　　林小环都有点儿想把这祸害送走了，嫁到县城干啥啊，直接去二哥那边算了。留在老家，可别祸害她这个小姑了。 　　可是二嫂发话了，她也不能不办。 　　她就趁机和老太太提了一嘴这个事儿，让全家人都支持，早点把事情安排好了。 　　她也没把林萍萍这个侄女放在眼里，说话也没避开她。就叽里咕噜的和老太太说了自己在城里给林安安找好了对象的事儿。也没说是二嫂吩咐的，只说是自己觉得既然安安在家里待不下去，干脆嫁人算了。大家也轻松。 　　林萍萍本来乖巧的在厨房帮忙争取表现的，这会儿竟然听到了小姑给林安安在城里找对象了，顿时满肚子酸水都冒出来了。 　　脸上乖巧的表情都差点儿绷不住了。 　　她这么讨好小姑，小姑都没说给她找个对象。安安那个丫头闹这么厉害，竟然还上赶着给她找对象。甭管啥理由，反正姑就是念着安安，没念着她。 　　林萍萍怄得眼泪都要包不住了。 　　可惜小姑压根就不关注她，一心在和老太太商量这个事儿。老太太听了也觉得行，早点定下来，早点嫁出去最好。这样的祸害还是去祸害别家吧。 　　至于找个城里的，孙银花倒是也没见不得孙女好。能嫁得好自然最好了。 　　谁希望自家孩子嫁得差？到时候丢的还不是家里的面子？ 　　孙银花又问男方的具体情况，“缺胳膊断腿可不行，到时候咱家名声也不好听呢。” 　　林小姑自然是赶着好的说了。什么工人家庭啊，老城里人，家里连个农村亲戚都没。男方为人老实，又特别勤快……她越说，林萍萍越怄，心里对小姑也越来越不满。觉得自己真是白讨好了。小姑就是个眼瞎的！ 　　过了一会儿，家里人都下工回来了。他们是知道林小环回来的事儿的，所以路上都走得快。还特地去自留地里弄了点菜回来。准备让林小环带回城里去吃。 　　吴秀红和朱小兰热情的和小姑子打招呼。 　　林小环虽然应了，但是语气淡淡的。以前其实也没这样，主要是这些年在城里生活时间长了，不知道咋的，她就总觉得自己和两个嫂子不大一样了，这态度就自然而然的开始端着了。 　　而且她发现自己越端着，嫂子们对她态度越重视。于是循环下去，这就开始鼻孔看人了。 　　吴秀红和朱小兰自然也看的出来她的态度，关键是两人也没觉得不对。 　　因为小姑子这个城里人的身份，对他们来说，还真就是不一样的。 　　吃商品粮的人，能和她们一样吗？平时去城里走一趟买东西，还能和人说去城里小姑子家喝口水。别人都羡慕呢。而且小姑子在城里，确实也能给她们提供一些便利，比如帮忙找渠道买一些工业品。特别是大嫂吴秀红，就指着小姑子帮忙找个城里女婿。 　　反正她们是愿意捧着小姑子的。 　　朱小兰回自己屋里，端了点儿瓜子花生出来给林小环吃，“小妹咋有时间回来？这天多热啊，还以为要凉快了回来呢。” 　　林小环道，“这没办法，我再不回来，家里不得闹翻天？” 　　吴秀红问道，“家里事儿你都知道了？” 　　“那可不！哎，不是我说你们，咋就闹成这样呢？安安有错，你们也有问题。就那八块钱，你们说你们贪啥？” 　　这话让两人脸皮都红了。觉得小姑说话太不客气了。 　　林小环倒是没替林安安出头的意思，只是喜欢以这样的语气和身份来评判家里的事儿。 　　让两个嫂子吃瘪，才能显示她的能耐和地位。两个嫂子也不敢还嘴，只能就这么受着了。然后灰溜溜的进厨房帮着老太太做饭。 　　吴秀红进厨房就看到闺女眼睛红了，一脸委屈的样子，还以为是小姑子给闺女气受了。过去小声安慰，“忍忍就过去了，你小姑是长辈呢。以后你还指着她帮忙的。” 　　林萍萍眼泪就出来了，小声道，“啥啊，她可不帮我，她帮安安呢！” 　　然后把林小环给林安安找了个好对象的事儿说了。吴秀红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心里直冒火。 　　小姑子这可真是偏心！咱之前可真是白讨好了！ 　　吴秀红虽然堵得慌，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不找林小环说话罢了。想用自己的态度让小姑子反省一下。可惜了，林小环压根不在意她，在舒舒服服嗑瓜子。从两个嫂子身上，她找回来了曾经的虚荣感，让她心情没那么差了。 　　林小环带过来的肉也没都吃完，只是切了一部分，炒了个菜而已。其他的用盐擦了，放在屋顶吊着。以后炒菜切两片，能吃一个月。 　　但是就这样，也算是老林家难得的大餐了。终于能沾点荤油了。 　　毕竟农村买肉不方便，一般人家也舍不得买。林家也就过年过节才买，而且还要提前买肉票。一早去县里公社供销社排队买肉。反正挺不方便。 　　肉菜当然是要分的，可不能让孩子们自己夹菜。要不然能为这点儿肉菜打起来。还是和过去一样，先给林水根，现在加上一个林小环。然后就是几个大孙子，再然后儿子，最后是孙女。前面的时候还好，给孙女打的时候，就手抖。 　　林安安不管顺序，可是量不能少啊，“奶，你是不是病了，咋手抖这么厉害？要不我自己来吧。” 　　孙银花发抖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了，然后咬着牙给她分了一勺子。 　　最后轮到后面两个孙女的时候，手又开始抖了。 　　林安安确定了，她奶这个病就是一看到孙女就发病。 　　林小姑虽然不高兴林安安吃自己买的肉，但是想到今天主要目的，也就没再生事儿。 　　今天菜好，大家吃饭的速度就很快。吃完之后，也都没离开饭桌。毕竟林小姑在这里呢，得陪着她说说话。 　　倒是林安安准备回去涑口休息了。她得睡午觉，迎接下午的学习。 　　林小环见人要走，立马把人喊住了，“安安等等，我有正事儿和你说呢。” 　　吴秀红和林萍萍的脸色顿时很差，心里都知道林小环准备说啥事儿了。 　　林安安好奇的坐回来了，“姑，啥事儿啊？” 　　林小环一副骄傲的样子，“当然是好事儿！这事儿要是说出来，甭管谁家都得欢天喜地的。” 　　可惜林安安一点没觉得期待，而是很平淡的点头，“说说看。” 　　林小环：…… 　　见林安安这德性，林小环也不废话了，直接说明来意，“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也要开始说亲了，要不然好的都要给人挑走了。我在城里给你说了一门特好的亲事。人家是老城里人了，中专毕业，还是工人呢。你说，这多好的条件？你以后嫁过去，可就享不完的福气了，吃商品粮，一辈子不用干农活，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儿？” 　　饭桌上，吴秀红和林萍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朱小兰也看了眼这母女两人，也觉得小姑子今天安排这一出，挺奇怪的。 　　小姑子以前也不是很喜欢安安的，咋样也不可能直接越过萍萍，给安安说亲吧。 　　倒是老太太孙银花因为早就通气儿了，所以这会儿一点都没惊讶，还帮着说话，“这条件确实好，安安啊，你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你小姑多为你想啊。这么好的人家，都给你找到了。” 　　林安安一直没说话，因为她是真的吃惊了。 　　她一直在回忆自己多大来着，然后确定自己才十五岁！还没有满十六呢！ 　　这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小姑果然没憋好屁！简直就是畜生行为！ 　　“姑，不是我说你，你这就不对了。”林安安一脸不赞同。 　　林小环还等着看林安安惊喜的表情呢，结果就得这么一句话，好心情就这么哽住了，“我咋不对了？” 　　“我萍萍姐对你多好啊，对你多热情啊。你手里有这么好的人选，你竟然直接越过她来给我说亲，你这把她的脸面放哪里去了？” 　　林萍萍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内心深处的委屈，默默的开始流泪了。 　　吴秀红倒是硬着头皮，勉强道，“我们萍萍不着急。”说完之后，心里更堵着了。 　　就连林长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本来还糊里糊涂的，被林安安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家还有个比林安安大几个月的闺女呢。小妹竟然越过自家闺女了，这啥意思？ 　　林小环愣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能说这都是二嫂安排的任务吗？要不然她才懒得费这个心呢。 　　但是二嫂不让说啊。 　　林安安直接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大伯？你觉得我爸比较有出息，所以就先替我说亲，想讨好我爸？” 　　林长福将碗筷重重的放在桌上。虽然没吭声，可是也代表着心里的不满。 　　小妹瞧不起他，他是一直知道的。人家是城里人，瞧不起自己这个农村人，他心里明白。可拿他和老二比较，然后选了老二的闺女，他这心里就很不得劲儿。这不是单纯的瞧不起农村人了，这是瞧不起他林长福本人！ 　　林小环也觉得气氛不对了，但是没放心上，敷衍道，“萍萍的事儿我记着呢，以后会留意的。” 　　“你看看，还是把萍萍放后面了吧，你这话太有推脱的嫌疑了。”林安安摇头叹息。“一家人，咋也这么势利呢？” 　　孙银花听到这话，倒是想给闺女打圆场，但是看到大儿媳妇和大儿子那脸色，也不好掺和了。这要是掺和了，还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呢。 　　也是之前太嫌弃安安这死丫头了，一心想把她嫁出去，倒是没考虑别的。这会儿就被她挑拨起来了。 　　林小环就没这么尴尬的时候，咱是瞧不起大哥，你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她狡辩，“别胡说八道……”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赶紧扯开话题，“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这么好的事儿你可别说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我爸条件那么好，你就给我找个这样的？” 　　林小环听到这话，满脸不可置信，这丫头还挑上了，哪里来的脸啊。也不看她豆芽菜一样的身材！ 　　“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找对象人家看的是你，你也不瞅瞅你啥样儿……还挑……” 　　“谁说找对象不看爸了，人家连哥都看呢。”林安安道。“姑，你可不能忘本啊。” 　　林小环：“……！！！” 　　自从嫁到城里，就没受过这气，林小环怒目而视，“你到底答不答应！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这不去算啥样啊？”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林安安一想到自己这个年纪去相亲，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人咋想的，禽兽啊。 　　吴秀红终于见识到了啥叫做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安安这死丫头是没开窍呢，不懂嫁到城里的好。她是个成年人，可懂得很。得为自己闺女的幸福争取一下， 　　“她姑，你要是实在不好交差，要不让萍萍替安安去看一趟？这样也就不让你为难了，要是萍萍相中了，以后也得孝顺你，是不是？” 　　林小环想都不想的拒绝了。“哎呀你别添乱了，这咋能替呢，我专门替安安找的对象。谁也不能替！” 　　直接就把吴秀红这个大嫂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了。这下子，吴秀红那颗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往日里对小姑子的所有奉承真是喂了狗了。 　　林萍萍更是无地自容得直接起身钻进屋去哭了。太委屈了，这委屈她真是受不了了。 　　可惜她的小姑一点都没注意她，满心思的还在劝说林安安去相亲。 　　林安安就是不答应。 　　“妈，你看她多不懂事，这么好的条件还嫌弃。我为她费了多少心思，挑了多少人，才挑中这么合适的。她咋能不去呢？我和人都说好了。再说了，这个年纪不去看，以后都要成老姑娘了，不好找了。” 　　林小环噼里啪啦的一通说。孙银花老太太也是连连点头附和，劝林安安去，“安安啊，你姑是为你好，你就去看看。要是合适，咱就早点定下来，免得错过这么好的条件。你说是不是？” 　　“不去，我才不去呢。反正我就不去。你们别想强迫我，现在婚姻自由呢。我小姑这么推销，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卖侄女了。” 　　林小环气得拍桌子，“我能贪这个钱？我可不差钱！”她婆家不说特别好，至少也不差。她男人也算上进。而她自己也是有一份工作的，虽然是个临时的，可好歹是有自己赚钱的本事。 　　林安安道，“反正我不去，小姑你给别人介绍吧。” 　　然后起身进屋。 　　见她就这么走了，林小环真的着急了。这可不能不见啊，这门亲事她是绝对要促成的，要不然咋和二嫂交代呢。她都吹下海口了，绝对没问题的。 　　这办不成，以后二嫂还咋信任她呢？ 第18章 　　也顾不上和林安安生气摆脸色了, 林小环连忙追上去，然后和林安安说好话，“安安啊, 你听小姑的, 小姑是真为你好。” 　　“你要是看不中这个，你就说说你的条件，小姑再给你介绍呗。介绍个你合心意的。你觉得咋样？” 　　“反正你得挑一个了，要早点定下来。要不然好条件的就要给人挑完了。” 　　吴秀红终于坐不住了，气呼呼的起身进屋去了。 　　林长福也是黑着脸走了，直接屋都不进，去上班的地方了。他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看他这个妹子！ 　　林水根偷偷问老太太，“老幺这是干啥呢, 咋说媒还上赶着啊。我也没看出她多喜欢那丫头啊。刚还不是闹得不愉快吗？” 　　“晚上和你说。”孙银花也不好当面说出来。 　　万一林安安知道这是因为想让她赶紧离开家，那更是不好说服她了。 　　朱小兰也觉得这一幕挺怪的, 等林小姑吃了林安安的闭门羹, 灰头土脸的回来坐着的时候, 她关心道, “小妹，啥情况啊。非得说亲？要不要我帮你和安安说说？” 　　林小环一听这话, 立马眼睛亮了，“三嫂，你能言会道的, 这个事儿还真要靠你多劝劝。我是一定要帮安安说一门亲事的。” 　　朱小兰问，“这是为啥啊？” 　　林小环小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安安早点出嫁了, 你们也少受气。” 　　朱小兰是一个字都不信，小姑子可不会管家里的闲事儿。家里闹翻天了, 她也只会回来摆摆她姑奶奶的威风，哪里会这么上赶着给安安说亲？ 　　估计是存着别的心思呢。反正不会是好事。 　　几乎是一瞬间，朱小兰就不打算掺和这事儿。嫁人可不是小事儿，真在婚事上面坑了安安，以安安现在这个性子，那非得和她拼命的。 　　她和长喜都商量了，安安也不是个软骨头，关键是二哥也不是真的不管这个闺女，那他们就不好和安安闹得太难看了。所以暂时就观望。 　　小姑子说媒这事儿，就看小姑子自己的本事了。 　　一直到林小环回城的时候，都没说服林安安。 　　林安安早就在床上开始睡午觉了。压根不搭理她。 　　她要赶着回县城去，总不能一直在老家待着，只能拜托孙银花和朱小兰帮着和那边说说。 　　至于这次回来得罪大哥大嫂，那就不在乎了，反正得罪就得罪吧。也碍不着啥。 　　等她走了，吴秀红才从屋里出来，红着一双眼睛找孙银花诉苦，“妈，我哪里得罪小妹了，你说我对她是不是掏心掏肺的好。我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我照顾长大的。她咋这样对我呢？说亲都要绕过我闺女，你说她这像话吗？我家萍萍委屈啊，我也委屈啊。”边哭边擦眼泪鼻涕。 　　孙银花是真的头都大了，看了眼林安安的窗户，拉着吴秀红到一边，“她姑也是为了让家里安生点，早点把安安嫁出去。萍萍急啥啊？以后会给萍萍找的。” 　　“妈，你觉得这话靠谱吗？刚刚她小姑那啥态度啊，我家萍萍替安安去相看都不行。我还能指望她吗？” 　　“妈你们不能偏心啊，不能因为老二有出息，就啥都紧着他闺女了。” 　　孙银花：……她哪里偏心了，丫头片子她都不喜欢！ 　　老太太不高兴了，觉得这大儿媳妇就是拿乔了。啥都要比着来。现在要比着找对象，以后还不知道要比啥呢。一点不如意就和自己闹。真是惯的！ 　　“哭啥哭，有这功夫你多教教萍萍干活，这些年一点家务活都干不好，懒得抽筋了。谁家找这样的人当媳妇？” 　　吴秀红听到老太太这些话，只觉得欺人太甚。偏心眼就算了，还挑她闺女的不好。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人都瞧不起她们大房！ 　　林安安午睡醒来，从窗户里看着大伯娘愤怒又不甘心的样子，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然后又开始思考为什么小姑要给她找对象。 　　说起林小姑这个人，林安安的记忆虽然不多，但是印象深刻啊。她的作风按照四个字分析——捧高踩低！ 　　每次回来就吹着自己在城里过的啥日子，见了啥领导。厂里福利待遇多好。惹得全家人一脸羡慕了，她才满足。顺道再把家里人点评一番。那态度就和领导视察一样的。 　　主人格林安安在她面前话都不敢说一句。 　　这样一个人，在林常胜和徐月英面前，那又是一番态度。在林常胜为数不多的两次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小姑几乎全家出动过来捧场，然后热情邀请林常胜一家子去家里做客。那脸都能笑出褶子来。对着徐月英说话，那叫一个好听。完美的呈现了如何叫做情商高。 　　她还经常在娘家显摆自己和她那位二嫂关系多亲密，经常保持通信联系。互相关怀。 　　所以明显的，能让小姑这么干的，也只有她的好二哥二嫂了。林常胜那个人连自己闺女多少生活费都不知道，他能为自己闺女终身大事费心？所以能干这件‘好事’的，也就只剩下后妈徐月英了。 　　林安安稍微思考就想出了原因，大概是自己这次大胆要钱的行为让她有了危机感，担心自己以后会进城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吧。所以这是准备让她在老家成家，以后一辈子不去首都？ 　　还别说，后妈这招还真行。 　　没看到林萍萍对于嫁入县城多么渴望吗？对于从小在村里长大的人来说，城里就是最好的。不管男女，都想进城。 　　能有机会嫁到城里去，那代表着以后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不用整天吃饭吃个半饱，一年吃不上两次肉了。进了城里吃商品粮，再困难也不会让人饿死。不用风吹日晒，能穿干净的衣服，住楼房。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很多人的想象，实际上林安安在县城转过，也知道有些人的日子还不如农村人舒坦。一个单间里面住一大家子人，锅碗瓢盆和床挤在一块儿。乱糟糟的。 　　但是正因为是想象的，自然只会越发的往美好的一方面去想，诱惑力越大了。 　　林安安要真是主人格那样老实巴交的，又没得到什么关爱，没想过能去首都跟着爸一起过好日子。没准还真就被小姑忽悠了。 　　可她这个副人格可不犯傻，首都多好啊。能去首都，谁留在这里嫁人？ 　　反正就让小姑折腾吧，她是不会被骗的。真的惹急了，她也让小姑不好过。 　　因为说亲这个事儿，老林家的气氛一直怪怪的。大伯一家每天都是拉长一张脸，三叔一家则是低头啥也不管。 　　孙银花也找着机会就劝说林安安。 　　林安安就是不接茬，管她费多少力气，都白搭。让老太太每天都气饱一次。 　　等到了约定拿衣服和照片的日子，林安安又去租车去了县城。 　　…… 　　县城里，林小环还在工作岗位上面想着林安安的事儿。 　　二嫂交代的这个任务，她是一定要完成的。 　　林小环如今正在国营炼钢厂后勤仓库当临时工。负责摆放物资上架这种活儿。 　　她男人是厂里的小管理。在生产线上当组长。 　　林小环虽然是个临时工，可是林小环这日子依然潇洒，可比现在那些农村嫁到城里的人要舒坦多了。她当初靠着二哥的关系进城早，那会儿户口可不像现在这样严格，她直接就农转非了。所以生的两个孩子现在都是城里户口。不用和别人那样住城里还吃不上商品粮。后来孩子大一点进托儿所了，她又靠着自家男人的关系，进了厂里后勤处当了个临时工。 　　只可惜因为她实在没念过什么书，也没啥技能，不符合炼钢厂招工要求，所以没法转正。 　　可是林小环可不担心，她相信凭借自家二哥二嫂，等她再干上一些年，迟早是能转正的。 　　这日子过得这么好，林小环就很珍惜，也希望以后日子能更好。自然不能得罪自己二嫂了。二嫂交代的任务，她是必须完成的！ 　　于是这会儿边干活，她就边找人出主意。她也没说是给娘家侄女说亲，只说是人家找她做媒，她都应了，可另外一家不愿意相看。这有些下不来台。 　　因为平时林小环的显摆，厂里都知道她娘家哥在首都当首长，所以有些人也愿意捧着她。给她一点点面子。 　　听她遇着难事儿，都帮着出主意。 　　“这就看啥性质了，如果单纯为人家好，人家不乐意，我看你就别管了。别回头让人怨你。”跟着一起干活的女工道。 　　林小环就不高兴了，“这当然是希望能成的。必须成！” 　　“……”对于林小环这心思，其他人真是没法理解。说媒咋就一定非得说成呢？ 　　可林小环都表态了，其他人自然又继续帮着出主意。 　　一个稍微年纪大点的女人帮着出了个主意，“要是男方态度坚定，那就好办了。女方不愿意来相看，就直接带着男方找上门去相看。多去几次，别人不就以为他们处对象了？这不就成了？” 　　这年头结婚也方便，很多人相亲一两次，只要看中了，就能直接结婚。所以男人上门多了，这成的机会就大。毕竟很多女同志脸皮薄，身边人说点闲话，闹一闹，基本上也就同意了。 　　这人又提醒了，“当然了，这也得女方家里没意见。要不然男人上门，直接被女方家里打出来了，那丢脸的就是男同志了。所以啊，这结婚最好还是双方都觉得合适才行。” 　　林小环一听这主意，眼睛就亮了。家里人肯定配合啊，都巴不得这丫头早点定下来呢。 　　而且林小环对自己在老林家的家庭地位也很自信，只要自己开口，就没有不成的。 　　…… 　　林安安拿了照片，看到照片上面那个瘦小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心疼自己了。她把照片装好了，又去百货商店拿新做的衣服。店里的师傅手工就是好，虽然要收费，可总比拿回队里请人做的强。别人做手艺没这么好，还要欠人情。 　　林安安做了两件外套，两条裤子，里面的内衣也都做了两件。这么多衣服，工钱就花了三块六。不过和直接买成衣比起来，可太划算了。挂墙面上面的成衣，那可真是不知道翻多少倍呢。 　　满意的换上新衣服，林安安又顺手买了两毛钱的瓜子，往国营饭店去。 　　“哎哟，妹子，你这可大变样啊。”高小翠看到林安安，惊叹道。 　　上次见面还是几天前呢，那时候林安安一身老式衣服，打满了补丁，整个人就像是过去逃荒的。当时她都怀疑对方拿不出钱票的。这会儿一大半，就像是城里女学生。 　　林安安笑道，“才做的新衣服，我这么多年，也是才穿上这样的新衣服啊。” 　　“哎，都是那些人太黑心肝了。以前你可真是受苦了。”高小翠打抱不平道。上次她就知道了，林安安老家的人拿了她的生活费，让她过得凄凄惨惨的。 　　“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林安安将瓜子拿给她，“看小翠姐你喜欢吃，我特意买给你的。” 　　“这，这也太客气了吧。”高小翠惊喜。东西虽然不值当什么，可谁不喜欢收礼物呢？ 　　有时候收礼物，也是一份面子。 　　林安安摆摆手，“咱这关系，客气啥。姐今天有啥好吃的吗？我得补补了。你看我这瘦竹竿的样子，再不补起来，我怕以后亏得厉害。” 　　高小翠连忙说，“是该补补的，咱女人可不能亏了身子，以后可吃亏了。”她虽然年轻，可是处对象了，家里妈也给她讲了许多婚后女人的事儿，就是让她多注意。所以她懂得多。 　　这会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给自己这大方的妹子科普了一堆知识。 　　然后又道，“你来得赶巧了，今天来了牛大骨，大师傅一早炖了高汤。你喝一碗，再吃点儿肉包子啥的，保准你舒舒服服的。” 　　林安安光是听着就开始咽口水了，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她控制不住啊。 　　这副身体真的太缺营养了。 　　林安安二话不说就开始掏票掏钱。 　　高小翠虽然不能给她算便宜点，但是做菜的时候却能帮一把，和大师傅说这是自家妹子。大师傅给林安安盛骨头汤的时候，把一些带肉多的骨头往她碗里多放了两块。 　　又挑了三个大肉包。 　　林安安吃吃喝喝，终于满足了。还在高小翠的帮助下，敲碎了骨头，吸骨髓。 　　她觉得自己要是能天天这么吃，身体肯定能恢复得快。 　　满足之后还不忘拍马屁，“姐你真好，有你这样帮衬，我多吃一口，也能多长一点肉了。” 　　高小翠被奉承了，心里也特别满足，边嗑瓜子边继续给林安安透露信息，比如这周哪一天还有好东西进货，让她到时候来吃。这些紧缺的好东西可是外面的人拿钱都买不着的。比如说富强粉，连饭店供应都是定量的。做出来的面食都有数儿的，简直供不应求。 　　林安安特别想让老林家人过来学学人家，人家得她一点瓜子，就这么照顾她。 　　老林家人吃她那么多生活费，得了她爸那么多的好处，竟然还反过来让她过苦日子。心也特坏了。 　　下午林安安大包小包的回家，特别是还穿着一身新衣服，看得人眼睛都花了。不年不节的，咋新衣服就穿上了？ 　　孙银花回家看到了，也念念叨叨的，“这会儿穿啥新衣服，过年再穿啊，这不是浪费吗？死丫头有钱了也不知道省着点儿花。” 　　林安安喝着红糖水补气血，“我爸有钱，供得起。” 　　孙银花气道，“你以后嫁人了，总不能让你爸供吧，”然后也不忘话锋一转继续劝，“安安啊，你看你这么能花钱。以后肯定得找个城里对象。听奶的话，去和你小姑说的那人相亲定下来，要不然以后过不了这好日子了。” 　　林安安理都不理，直接关房门。 　　孙银花：……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孙银花气得头疼，总觉得自己现在身体都不如从前了。都是被这个丫头气成这样的。 　　…… 　　林安安可不想花时间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上面，她一心投入学习。毕竟要学的知识太多了。语文数学不必说了，这都不算啥。主要是俄语学习对林安安有点难度。好在初中学的是基础。主人格还记得一点发音，加上记忆力好，所以通过自学，林安安也能学起来。就是花的精力有点多。 　　初一的复习完了之后，初二的也翻完了，林安安还想看看高中的难度。就去找林有成借书。 　　至于林有城不想借？那是不可能的。 　　林安安的告状大法一出来，林有城就憋屈着拿了课本来了。 　　林安安再次目测了他的身高体重，和自己的进行对比，然后准备开学前再动手。再锻炼锻炼。 　　还有林有军，也得揍一顿才行。要不然怕以后没机会。 　　而且林安安也想试一下自己的身手。她发现自己除了灵活之外，好像还会自创一些招式。时不时的就幻想和人打架的时候该咋出招。该打哪些位置。她准备找林有城这个不中用的空架子先练练手。试探一下自己这些招式是不是真的用得上。 　　林安安以为只要自己不理会小姑，她就对自己没辙。没想到小姑这人还挺多办法的。 　　头天就打电话让在公社的林长喜给家里带话了，说让把家里收拾收拾，明天带客人过来。特别是让林安安好好收拾体面点，穿好看点。 　　听到林小环这么说，林家人就知道咋回事了。这是要带那个相亲对象回来看看？ 　　家里人都看着林安安。 　　林安安剥着鸡蛋壳，脸上一脸平静。“看我干啥？” 　　林萍萍愤怒道，“你装啥呢，小姑明天就给你带城里的相亲对象来了。你心里偷乐吧。” 　　林安安笑道，“萍萍姐，这就是咱两的差距了。我爸那么有出息，我可看不上小姑介绍的对象。你要是看得上，明天你好好打扮一下，你去看。” 　　林萍萍被刺得脸色通红。她可不能这么干，这不就成捡林安安不要的吗？ 　　而且就连捡不要的，小姑也不同意啊。 　　林萍萍心里更难受了。觉得自己和林安安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她心里没法接受，钻牛角尖了。 　　林安安看着大伯一家，“明天这个对象要是真的上门了，咱家有些人可真的就要成这队里的笑柄了。越过姐姐，给妹子说对象，这是瞧不起谁呢？大伯，你可真能忍啊。这要是我爸，就直接把人给打出去了。所以说我爸有血性，有出息啊。” 　　林长喜偷偷的看大哥，心里有点儿同情。小妹这个人这次可真确实过分了，甭管啥目的，也不能这么办事啊。哪怕是给萍萍也一起找一个对象，两个一起相看，也不会这样的。 　　不过他那个小妹拿鼻孔看人，哪怕知道这样不妥，估计也不会考虑那么多。更不会费心思的。 　　林有福则是脸黑如锅。使劲儿捏着手里的筷子，恨不得捏断了。 　　孙银花见气氛不对劲儿了，赶紧道，“别胡说，你小姑也是惦记着萍萍的，以后肯定要帮忙的，你瞎说啥呢？长福啊，你可别听她瞎说。小环对家里多好啊，平时咱家买不着啥，都得让她从城里找关系买。” 　　吴秀红语气古怪道，“可真是惦记上了，咱小妹心里，我们家萍萍连捡别人剩下的都不够格呢。他爸，你也别想多了，谁让人家瞧不上咱家呢。” 　　反正这次的事儿，是彻底的把吴秀红给得罪了。 　　以前讨好小姑子，一方面是因为人家城里人，家里把她当贵客待。二来也是指着人家帮衬一把呢。 　　现在关键时刻了才发现，人家才不会帮衬呢。人家就是瞧不起，瞧不上。说啥以后帮着找呢，就算以后帮着找了，这脸也已经丢完了。人家也都知道，萍萍是要排在安安后面的。 　　自己闺女自己心疼，反正吴秀红心疼自己闺女受到的屈辱，她现在对小姑子是恨得咬牙。 　　孙银花觉得自己又头疼了。家里这些混账东西，就是不给她省事儿。 　　晚上吃完饭，大家都进屋了，孙银花偷偷摸摸把老大媳妇叫厨房里说悄悄话。 　　“秀红啊，你可不能钻牛角尖了。你说说，小环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早点把那丫头嫁出去，咱全家人也安宁。” 　　可惜这话让钻牛角尖的吴秀红压根没法理解，她听了甚至更生气了，“妈，合着我家萍萍这么多年乖巧懂事，你们就不管她的面子，让她丢脸。安安那死丫头闹一场，你们倒是还重视起来了。随随便便找，就找城里的。我懂了，咱家老实人就吃亏是吧。” 　　要是过去，吴秀红不敢这么和老太太说话的，可作为一个妈，她必须得勇敢点。特别是这次明显老太太和小姑子理亏。她不争取，以后闺女还不知道咋样呢。 　　孙银花气得跺脚，“你这人咋说不通呢，就是个木头脑袋。” 　　“我是不如安安聪明会闹事儿，咱大房就活该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吴秀红抹着眼泪就走了。 　　孙银花：…… 　　反了反了，死丫头带坏了家里的风气了，现在是个人都敢和自己这个长辈大声嚷嚷了。 　　屋里林萍萍听了自己妈带回来的话，也是没法理解。甚至恍然大悟，咱家还真就容不下懂事的孩子呢，谁会闹，谁就得好处。 　　看看安安以前多老实，不过得苦巴巴的吗？现在人家一闹起来，连小姑都要哄着呢。还要上赶着给介绍对象。而自己呢，乖乖懂事，现在过得越来越差了。小姑眼里更是没自己这个侄女！自己还乖巧干啥？ 　　“妈，咱不能被这么欺负了，咱也要闹。我真是想想就难受。” 　　吴秀红咬牙，委屈道，“咋闹啊，家里人都帮着你姑，咱能咋闹啊？” 　　林萍萍又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孙银花对相亲这个事儿还是很重视，希望一次就能成。所以早早的就和队长请了假。老林家全家人都在家里，准备这场相亲宴。她甚至还准备把家里的老公鸡给宰了，给闺女长面子。 　　一早起来就让家里人收拾屋子，扫院子，让儿媳妇去菜园里找些新鲜的果蔬回来。让儿子烧开水杀鸡。 　　可惜大房就没一个听她的，吴秀红板着脸坐在院子里，就是不管事儿。老太太越重视这个相亲的事儿，她心里越不爽快！ 　　孙银花气得叉腰，“好啊，我都叫不动你们了，老头子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翻了天了！” 　　林水根也烦，他本来不想管家里这些闲事儿，但是惹着他过清净日子可不行，“都坐着干啥？不知道做事啊？” 　　吴秀红道，“我宁愿去上工，在这里干啥，给人家当牛马呢？” 　　“翻了天了，你还顶嘴了！”林水根愤怒的瞪着自己儿媳妇，然后对着大儿子道，“长福，你也不管管你婆娘。这女人不管，就要上天！” 　　要是平时，林长福就管了。今天他也不痛快呢。 　　他家马上就要成为队里的笑柄了。 　　他妹子把他一张脸都踩在地上。爹妈还让他把脸伸过去给人继续踩呢。 　　林长福表示自己不吃这个亏！ 　　于是气呼呼的站起来，直接走了。上工去！ 　　林安安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笑了笑。隔着窗户就把林萍萍叫过来，“萍萍姐，你过来一下。” 　　林萍萍苦着脸不想过去，现在她就特别嫉恨林安安，以前是讨厌，现在就是嫉恨。 　　可她还是好奇安安准备说啥，就过去了，没好气道，“干啥？” 　　林安安手撑在桌上，笑眯眯的看她，“你马上要成为队里的笑话了。小姑带着人一路进村，到时候人家肯定要问那是谁，小姑口没遮拦肯定要直接说是给我相亲的。你说到时候人家不嘀咕一下你？” 　　这是又往林萍萍的心口撒盐啊。 　　林萍萍恼羞成怒，“你就看我笑话是吧！” 　　林安安翻白眼，“我好心没好报了，我是给你出主意呢，咋还被你埋怨呢？想不想知道咋样才能不被人笑话？” 　　林萍萍耳朵自觉的竖起来了，但是还有些怀疑，“你会帮我？” 　　“谁帮你啊，我是烦小姑。她以为她是谁啊，我还需要她介绍对象？我就看不惯她那样儿。” 　　“……”林萍萍更心塞了，她以前多捧着小姑啊，简直当姑奶奶伺候。结果小姑看不上自己。林安安这么瞧不上小姑，小姑还帮林安安费心找对象。还上赶着往家里送上门。这世界不公平！ 　　“你也别得意，小姑也不喜欢你，她就是巴不得把你嫁出去，让你祸害别人家。” 　　“可她再嫌弃我，不也得帮我找个城里的好对象？可见在她眼里，我就算再不好，也只有城里的工人才配得上我。你呢，捡我剩下的都不够格儿。” 　　林萍萍眼睛气红了。 　　林安安道，“行了，给你说正事儿呢，你到底要不要听办法？” 　　“……你说。”林萍萍虽然嫉恨，但是她确实不想被队里人笑话。 　　林安安就和她嘀咕起来了，“你让大哥二哥去把那人拦在队里外面，把人赶走。不让人进村，不就完事儿了？” 　　“小姑得气死了，爷奶也饶不了咱的。”林萍萍只觉得林安安胆子大，瞎安排，想害死自家。 　　林安安无语，“小姑那种鼻孔朝天的人。讨好是没用的。你得让她拿你没辙。把人赶走之后，你和大伯娘就到处宣扬，说小姑拿了人家的好处，要卖侄女。她不敢卖你，就卖我这个没娘的侄女。大伯看不惯才管这闲事儿的。你这是不是保住面子了？” 　　林萍萍没想到，还能这么说。可是……“那以后小姑岂不是彻底不管我了？”她还指着嫁到城里去呢。 　　“这不是有我吗？我到时候就威胁小姑，让她给你介绍城里对象。她要是不介绍，我就和我爸说她要卖我，而且有大伯全家给我作证，队里人也可以作证，她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她不得给我办好这事儿？” 　　林萍萍顿时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还能这么干。 　　小姑这样就是有苦说不出，回头还得乖乖给自己介绍对象呢。等自己嫁到城里了，还捧着小姑干啥啊？她也成老林家姑奶奶了。 　　林萍萍又犹犹豫豫，“那爷奶这边……” 　　“爷奶要是算账，就说爷奶和小姑一块儿想卖家里孩子。毕竟我最近手里钱多，奶心里不舒坦了，想卖了我，独吞这笔钱。后面咋样说，你们自己去想。” 　　林萍萍：…… 　　这可是把爷奶也拖下水了。安安胆子大，心也黑啊…… 　　林安安最后又叮嘱一句，“反正呢今天必须有人丢脸，不是小姑就是你们。你们如果不干，我就到处去和别人说，说小姑看不上你和大伯。觉得你不配嫁个好人家。你说你一个姑娘，以后咋出门哟。” 　　林萍萍气得瞪眼。这死丫头就是这么坏！ 　　这事儿不干也不成了。 　　林萍萍其实特别心动，她昨晚上才准备闹腾一场呢，现在逮着机会了。 　　于是迫不及待就跑去找她妈商量了。 　　吴秀红正烦着呢，听到闺女的话，也来劲儿了。只是有些犹豫，毕竟她这些年干得最大胆的事儿就是这次和小姑子对上，给老太太脸色看了。 　　但是想到这些年自家也没得到啥实惠的好处，她就对小姑子没有捧着的想法了。就是指望着小姑子能给闺女找对象，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成了。 　　安安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止能拿捏小姑子，而且以后这事儿还能让老二感谢她呢。 　　至于老爷子老太太这边，反正有这个事儿拿捏，他们也不能咋样。 　　吴秀红立马跑出去找自己男人商量。 　　林安安坐在房间里面，开着窗户看书，就等着一场大戏开场呢。 　　她可不准备下场。 　　这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大家都出点力呗。 　　林长福听了媳妇吴秀红出的主意，心里也很心动。小妹这次踩他的面子，踩这么厉害。他再不给点反应，以后脸都要丢干净了。 　　就是多年的习惯，还是有点儿豁不出去，“就怕回头不好收场。” 　　林萍萍气道，“爸，你就看我被人笑话吧。今天之后，全队的人都要知道小姑瞧不起我了。我小姑都看不上我，只看上林安安。” 　　吴秀红也道，“他爸，我算是看出来了，咱家就是谁老实谁吃亏。我们这些年对她姑不好吗？每次回来当贵客伺候着。家里东西我都舍不得吃的，她一回来，我全拿出来给她吃，她还嫌弃。这就算了，为了咱闺女，我忍了。可到头来，得到啥？她但凡是有心，也该先给萍萍找对象，找完之后给安安找，这样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说着又开始擦眼泪，“我那天还说让萍萍替安安和人家相看，她当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是多看不起人啊。” 　　林萍萍也开始抹眼泪。 　　她年纪不大，面皮薄，没那么能忍。 　　被这娘两一说，林长福就咬牙，同意了，“那就这么办！”反正只要不得罪老二就成。 　　“那丫头回头会配合咱们吗？”林长福长了个心眼，怕林安安变卦。 　　这可把人问住了。 　　母女两人又回来找林安安。 　　老太太孙银花正忙活着杀鸡，见两人回来了，开始骂骂咧咧的，“真是歹竹出歹笋，大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 　　吴秀红咬咬牙，没理老太太，跑去找林安安。“安安，你说的那事儿，你萍萍姐都和我说了。我就问你，你回头真的会帮衬我们，让你小姑给萍萍找对象？不会变卦？” 　　林安安打了个哈欠，“这是当然的，反正我不喜欢小姑。她没事儿来招惹我，我能让她好过？放心吧，咱们这次的目的是一致的。再说了，就算我不帮忙，你自己去威胁小姑也一样啊。反正我肯定不会在我爸面前帮小姑说话吧。” 　　听到林安安的话，吴秀红心里陡然有些痛快。鼻孔朝天的小姑子这回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了。上赶着给人找对象，还被人嫌弃。 　　哼，就让她瞎了眼了给安安找对象。这要是给自己闺女，这次自己不得把她捧上天？ 　　吴秀红又觉得林安安也很蠢，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以后还想找个啥样的对象？ 　　可别想着去首都找，去了首都，安安这样的可没人看得上。她觉得林安安就是没娘教，啥都不懂。不过她作为一个大伯娘也不会管林安安的闲事儿的，就看她继续犯蠢。 　　反正不碍着自己。 　　就在孙银花忙活着准备迎接小闺女和那个城里来的未来孙女婿的时候，林家大房已经开始安排搞破坏了。 　　林有城是不打算掺和的，丢人也不丢他的人，他是文化人，不打架。他可不承认是怕被误伤了。 　　好在林有军这种暴力分子挺喜欢干这种事儿的，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摩拳擦掌的准备揍人了。 　　吴秀红和林萍萍母女两人则对好了说辞，回头事儿闹开了，就和队里人咋说这个事儿。 　　这会儿，进队的路上，林小姑坐在自行车后座，和骑自行车的年轻人说家里的情况。 　　“人现在年纪小，没长开呢，你可别看一眼就不成了。我和你说，我二哥可有出息了，在首都当大领导，你找他闺女当媳妇儿，那肯定不能亏待你的。要不是亲妈走得早，早去首都过好日子了。” 　　骑车的人叫曹俊，可长相和俊没一点搭嘎的。皮肤黑黑的，眯眯眼，大鼻子，嘴唇厚，还有些麻麻点点的。看着还显老。 　　他听着小姑的话，心里还美滋滋的。 　　自己虽然在城里不好找对象，可是这一找，就找个首长的闺女，以后谁敢笑话自己？ 　　他也不管啥现在首长身边的是后妈，只知道反正亲爹肯定也不能真的不管闺女，以后有个啥事儿，自己求到面前去了，能把自己这个女婿赶出门？ 　　所以曹俊心里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亲事办成的。 　　要不然这次也不可能上赶着来农村相亲。 　　这要是换了别家，哪个不是把女同志带城里给男同志相看的？就算自己丑，可在农村也是有市场的。 　　曹俊心里很清楚，这农村长大的姑娘估计也谈不上好看。反正自己找的是老丈人，不是媳妇。甭管啥样都成，自己不嫌弃。 　　小姑又开始说林安安的好处，“她虽然在农村长大，可是你找个这样的媳妇多好，她以后贤惠，帮你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收拾好。你也不操心。你说是不是？” 　　曹俊觉得很有道理。有个有本事的老丈人，还有个懂事听话的媳妇。这小日子挺好。 　　他顿时越想越开心，满脸笑容。 　　“哎，家里人来接了。你看，我娘家人还挺重视你这未来孙女婿呢。”林小环远远的就看着自家二侄子林有军了。顿时觉得自己有面子。 　　看看，自己回来一趟，还专门有人来接。 　　上次大嫂和自己闹不愉快又有啥用，这会儿不照样要上赶着来接自己，和自己和好吗？ 　　自行车到了林有军面前，林有军就拦住车子，“姑，你先下来。” 　　林小环从车后座下来，板着脸道，“我直接回家还快点，带你还慢了。你妈也是多管闲事儿，让你来接。” 　　林有军尴尬道，“姑，不是来接你的。我是来办事儿的。” 　　说完就走过去问，“你是不是来我们家相亲的？” 　　曹俊矜持的点点头。 　　林有军道，“那就没错了。”然后抓住曹俊的衣襟往旁边一扯，就开始揍人了。 　　林小环懵了。 　　曹俊也被揍懵了。被打了好几拳头才反应过来，想还手。可他个头不高，哪里打得过林有军啊。完全没法还手。 　　还是林小环冲过去拉着二侄子，把人拉开，“有军你疯了，你干啥动手打人啊？” 　　林有军道，“我爸妈说了，让他滚。别想进队里。咱家大门也不会让他进。” 　　林小环惊呆了，“你爸妈也疯了？” 　　林有军揉揉鼻子，“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干这个事儿的，姑，你别想带人进去了。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这没天理了！太欺负人了！”林小环这么多年就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委屈，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大哥大嫂竟然敢这么对自己。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啊。 　　“你让开，我找他们算账去。” 　　“姑，你去，我继续揍他哈。”林有军道。主要是他妈说了，把人给弄走了，回头给自己一块钱零花钱。这人肯定不会老实走啊，肯定得打跑啊。 　　说着又抓起了曹俊。林小环赶紧过去拉拉扯扯的拦着，还边骂林小军。 　　这会儿都在上工，田间地头人多，看到这边动静，还有人跑过来看热闹。 　　柴队长也怕有人打架闹事过来了。 　　和孙银花关系好的李二婆问道，“有军，你干啥呢，你姑咋眼睛都红了？回头你奶得抽你了。” 　　吴秀红早就在这边偷偷等着呢，见人多了，立马凑过来了，“别问我们家有军干啥了，就看她姑干啥亏心事了。拿了人家的钱，卖家里侄女呢。” 　　说着看了眼曹俊那张脸，顿时心里舒坦了。 　　虽然是城里的，可好歹长得丑，总算没让安安那死丫头得什么好处。可是又一想，这么丑，小姑子都觉得自家闺女不配！真指望小姑子帮忙，岂不是给自己闺女找个不如这样的？ 　　看来今天真闹对了，非得拿捏住小姑子！ 　　林小环看到她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嫂，你这是发什么疯，让你儿子来这里拦着打人，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我看你回去咋和爸妈交代。” 　　“咋交代？我看你和老二咋交代。乡亲们，都看看，这是我们家小姑子，嫁城里去了，可就不得了了，卖侄女。看安安没人管，就打主意了。我们当长辈的不能就这么看着，今天可不能让她如意了！” 　　看热闹的人果然议论纷纷的。毕竟曹俊的模样就是有利的证据，真的长的不好看。虽然找男人不能只看脸，可也不能太丑啊。当然了，主要是大家也没知道曹俊的其他条件，已经先入为主了。 　　长得丑找不到媳妇，所以找林小环买媳妇了。 　　林小环见这些人还真的信了吴秀红的话，顿时着急了，“别听她瞎说的，我是好心给安安介绍对象。这人条件可好了，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 　　“安安又不是没爹，老二首都的领导呢，还要你介绍。你这就是没安好心。安安都知道这个事儿了。要是有人不信就去问安安。真要是好条件，她能不同意？”吴秀红一通胡说八道。真假混着说。 　　这还真有说服力了。真要是好条件，林安安也肯定愿意吧。 　　林小环气得喉咙发不出音。 　　关键是曹俊从地上爬起来了，骑着自行车喊话，“林小环，你给我挖好大的坑啊，我记住了！”然后鼻青脸肿的就骑车跑路了。 　　“哎，小曹，你别走啊！”林小环赶紧跑过去想把人拦着，人这么走了，这还说得清楚吗？ 　　可惜曹俊真是被打破了胆子，不敢再留在这里了。一溜烟儿就骑远了。 　　看到人走了，吴秀红心里舒坦了。也松了口气。“看吧，心虚的跑了！” 　　林小环心情可就不好了。 　　她转身就对着吴秀红怒吼，“吴秀红你看你干的啥事儿，好好的人就这么被赶走了。你咋这么能呢？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我告诉你，我非得让我大哥教训你！还有爸妈，我回去就要和他们说。” 　　吴秀红现在都和她闹翻了，可不怕她了。 　　城里亲戚，有好处才是亲戚。没好处，还让自家不好过，那就是敌人。 　　“你去，我倒是要把你卖侄女的事儿宣扬给全队的人知道。看看，这就是我嫁到城里的小姑子，不干人事，刚刚那个人就心虚跑了吧……” 　　“胡说八道，那是带过来相亲的好对象，人家条件好着呢。” 　　柴队长媳妇好奇问道。“那咋是给安安相亲呢，你们家萍萍比安安大吧。” 　　主要是林安安那个形象，真不像是能说亲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的，倒是萍萍这些年吃喝还不错，所以发育得好一些。 第19章 　　林小环正在气头上, 说话也不讲究了，“我看不上萍萍，行了吧。” 　　吴秀红身后的林萍萍听到这话就直接哭了。小姑当着队里人的面竟然就这么说了。真是瞧不上她！ 　　吴秀红也气红了眼, 刚刚那男同志那寒碜的模样, 就这样的，在小姑子心里都是自家闺女配不上的。 　　这心里是多瞧不起自家啊。 　　既然这样，那更不用和小姑子客气了，今天非得有人丢脸，那就必须是小姑子！ 　　她冷笑道，“你这个借口也没人信，你卖侄女的事儿安安都知道，你还扯别的干啥？我家萍萍也不需要你看得上。反正你就只会卖侄女！” 　　见吴秀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还有林安安作证，好些人都开始怀疑林小环了。 　　“不会真这么干吧。小环, 那好歹是你侄女呢。你进城也是靠你二哥啊……不会真的干傻事儿吧。” 　　当初林小环嫁到城里, 轰动整个生产队呢。现在干出这样的事儿, 还真让人唏嘘的。 　　“放屁！”林小环气得爆粗口, 大喘气。 　　指着大嫂吴秀红放狠话，“吴秀红,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和爸妈说！” 　　她被气得无法维持自己作为城里人的体面样子了，气呼呼的大步往家里去了。 　　柴队长见事儿没闹起来, 就招呼其他人都去上工去，“别耽误活，回头扣工分可别嚷嚷。” 　　大家虽然散了, 但是回到田间地头，关于林家的这一档子事儿, 又当成八卦一样的传开了。干活辛苦，就得这些八卦消息提提神。特别是小八角生产队第一体面家庭的八卦，更是吸引人。 　　“林家人可真不是东西啊，先是把安安那丫头的抚养费给贪了，现在又要卖她，可真是够黑心的。” 　　“孙银花还不承认呢，他们家安安这几次大包小包的，以前咋过那么苦？不是她贪了，还能是谁贪了？” 　　“林小环也不是个东西，你们是没看到那个男人长得多寒碜的。年纪估计也不小，就这还说给安安呢。估计真的是卖侄女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就把老林家这些事儿给定了性了。 　　反正往坏的方面想就对了。毕竟坏事才能传千里。 　　林家这边也热闹起来了，林小环一路都气哭了，走进院子看到自己老爹老娘了，立马哭着嚷嚷开口，“爸妈，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嫂子疯了！” 　　孙银花还盼着闺女带人来，结果等来哭哭啼啼的闺女，顿时着急了，“咋了，出啥事儿了？不是今天相看吗，人呢？我今天可宰了一只鸡啊。就为了给你撑面子呢。” 　　“别提了，我还哪里有面子啊，我面子都被踩脚底下了！”林小环指着后面跟回来的吴秀红母子几个，“你问问我嫂子干了啥，简直疯了，她让有军在路口拦着我们，把人家小曹给打了一顿，打跑了。我嫂子还对别人冤枉我，说我卖侄女……” 　　孙银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心虚的儿媳妇，“吴秀红，你说说，小环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秀红虽然心虚，可也知道，事儿都干了，输人不输阵，“我是干了，可谁让她在外面说瞧不起我们家萍萍的，她不给我面子，还让我这个当嫂子的给她面子？” 　　“好啊，你真是翻了天了，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啊，我们老林家咋要得起你这个媳妇？”孙银花站起来，到处找东西，要教训儿媳妇。但是想到自己没儿媳妇个子高，就喊自己男人，“老头子，你不管管？” 　　林水根这会儿也气了，倒不是心疼闺女，主要是觉得丢面子了。而且老大家的竟然敢这么闹，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必须教训！ 　　他将烟杆往旁边一放，拿着扫帚就准备教训儿媳妇。 　　“爸，你动手试试，明儿我就告诉老二，说你卖他闺女！”吴秀红学着林安安那样大喊威胁。 　　林水根气得扫把都要拿不稳了，“你瞎叨叨啥？老子啥时候要卖老二的闺女了？” 　　“反正我说是，那就是。今天队里人可都知道了，你和妈要是帮着小妹，那就说明你们一伙儿的。” 　　孙银花气得脑仁疼，“老天爷啊，这睁眼说瞎话的，咋不下个雷劈死她啊！” 　　吴秀红也学林安安，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你们就帮小妹，回头看老二咋想你们的。” 　　林水根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赶紧让林有军去喊林长福回来，让他回来管管。 　　林有军答应了，出门就撒欢去了，可不管家里这一摊子事儿。他虽然读书不聪明，可也不傻。没好处的事儿也不干。找爸回来教训妈？这不是放屁吗？ 　　林小环见爹妈都没动手，又和吴秀红争执起来了，“我就不信二哥就信你的话，不信我和爸妈的话！你去说，尽管去说，看最后二哥信谁！反正今天这事儿你不给个交待，以后别想在这个家好过！我倒是要看看我大哥是要这个家，还是要你这个婆娘！” 　　“姑，我也是证人啊。”林安安突然打开窗户，“我爸应该信我这个当事人的话吧。再说了，谁家相亲不是往城里去看，你咋带人过来呢，这不是准备强迫我吗？你敢告诉我爸，为啥这么积极给我找对象吗？” 　　林小环：…… 　　“反正这个事儿啊，以后你可别干了，要不然你一次没卖成，又接着卖，这卖侄女的名头是越来越响亮了。我还要去你单位问问，是不是发不出工资出来，才让工人靠卖侄女养家。” 　　“林安安，你胡说八道！”林小环气得情绪有点儿崩溃了。她真委屈，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样的冤枉。 　　越想越委屈，林小环突然就嚎啕大哭，“我一片好心，我都是一片好心，真是喂了狗啊……” 　　孙银花心疼了，好歹是自己闺女，还那么孝顺，赶紧过来安慰。又让林安安少说两句，“你姑为你操碎了心，你咋这样，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早被你们吃了，反正现在谁惹我，我就咬谁！”林安安说完，就继续钻自己屋里了。 　　她没说的是，这才刚开始呢。 　　本来小姑嫁人了，在过去那些年虽然对自己视而不见，有点忘恩负义，但是林安安对她也没那么气，也没说刻意去找她麻烦。 　　但是现在人都找上门来欺负自己了，林安安不反击回去，就觉得挺对不起自己。所以今天这还不算完呢。她就是要让小姑吃到教训，以后别再招惹自己。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长福才慢悠悠地回家了，孙银花和林水根逮着他就开始告状了。说吴秀红破坏今天的事儿，丢了全家人的脸面，而且还开始翻了天的在家里闹事儿了。 　　总而言之，简直不能忍。 　　孙银花就想给她教训，让林长福把人揍一顿。 　　林长福一点都没想理这个事儿的意思，“丢面子就丢面子了，反正小妹也不是很在乎我的面子。谁丢面儿不都一样？” 　　“哥，你啥意思，你这话是赞同吴秀红这么干？”林小环指着林长福道。脸上是一脸不敢相信。吴秀红这么干就算了，亲哥也这么害她？ 　　自从她嫁到城里去了之后，回来就是家里的姑奶奶，哥哥嫂子们都捧着她，哪里受过这样待遇。 　　林小环一时半会真没法接受，也没法适应。 　　可惜林小环不知道的是，她哥虽然是她瞧不起的那种没出息的人，可是人家爱面子啊。俗称没本事还要面子的那种人。 　　他内心脆弱着呢，之前就被林安安踩过几次，这次直接被她这个当妹子的打击得崩了心态了。完全就没过去那份捧着她的心思了。 　　所以林长福压根就不理她，直接进屋去休息。 　　“爸妈，你们看啊，他林长福也不老实了！”林小环崩溃大喊告状。 　　孙银花和林水根都黑着一张脸。儿子林长福的态度也让两人没法接受。还指着以后在身边养老，照顾他们呢。现在这个态度，以后靠得住？继老二是个不孝子之后，老大也成了不孝子了。对两老来说可是又一打击。 　　但是老二离得远管不着，老大还管不着？ 　　林水根满脸怒色，“长福，你这是啥态度？我和你老娘白生养你一场了，就让你这样对你娘和老子耍脾气的？” 　　林长福闷不吭声的。他也知道自己这态度不好，但是今天这件事儿，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全家人都瞧不起他，他还不能发泄不满了？要错也是小妹的错。 　　他的沉默就是无声的反抗。 　　“我真是命苦啊，咋养了一堆这样的不肖子孙！”孙银花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面哭。 　　林小环气愤的挑拨道，“妈，他们都这个态度了，你还指着他们孝顺？别想了！我看还不如分家算了，和他们断亲！” 　　这话可把孙银花吓到了。这傻闺女胡说八道啥呢，咋断亲呢？以后还指着老大给他们养老呢。这闺女不用养老就不知道他们这些老人的苦。 　　吴秀红和林长福都看着林小环，一脸无语。 　　他们觉得这小妹可真是高高在上惯了，忘了农村的生活状况了。 　　谁家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会分家的？除非老人不在了，要不然这日子就得一起过。 　　所以两人是一点都不担心分家的事儿的。特别是他们是长房，咋样也不可能分出去的。要分也是分老三出去。 　　吴秀红甚至放话，“这次要是爸妈给小妹出头，那你们就是帮着小妹卖侄女的，看这事儿传出去，是谁抬不起头。” 　　林水根和孙银花听了这话，气得又想动手了，只是又不敢。这事儿闹到现在，还真没法帮着闺女了。真要是传出去这种话，还要不要做人了？到时候寒了老二的心，又和老大家闹翻，难道指望老三家？ 　　老三家倒是也不是不能指望，可老三也是个滑头的。到时候这局面对他们可不利。 　　两老虽然平时看着糊里糊涂过日子，可心里比谁都懂得多。毕竟活了这么一辈子，看都看不少事儿了，能不长教训？ 　　不过两人也不想得罪小闺女，所以干脆不吭声。就和过去一样装糊涂了。 　　林小环见两老不吭声了，又气到了。她以前在家里干啥都是说一不二的，家里爹妈也愿意听她的建议。哥哥嫂子们也愿意奉承她。现在突然就变了，不止没了家庭地位了，还都开始欺负她了。 　　“爸妈，这次你们不听我的，狠狠整治他们，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林小环说完，就气呼呼的站起来，准备出门。走一步路又转身，把今天买的肉要拎着走。 　　林安安赶紧跑出来了，“姑，人可以走，肉留下。” 　　林小环见到她就来气，她就知道，如今家里这个风气就是林安安搞起来的，大家有样学样，都学坏了。 　　“留下干啥，给你吃？我喂狗也不给你们吃！”气死了！ 　　林安安道，“你卖侄女，你还不补偿我？行，明儿个我就给我爸打电话，把今天的事儿说道说道。” 　　“林安安，你咋能胡说八道呢？！”林小环气得大喝一声。 　　“反正我爸信了，就不是胡说八道。” 　　林小环气得心疼，人还有点儿抖，最后咬牙，将肉往旁边一扔，人就气呼呼的走了。 　　“小姑，慢走不送啊。”林安安笑着道。 　　然后和吴秀红道，“大伯娘，去把肉给做了，记得红烧。今天这肉，我要吃痛快点。这可是我姑赔给我的精神损失。放心吧，我会给你们分两块的。萍萍姐今天委屈了，哎……” 　　吴秀红：…… 　　她问道，“那我家萍萍的婚事咋办？”虽然她也能威胁小姑子，可也要林安安配合啊。小姑子那脾气，自己还真不一定镇得住。 　　林安安道，“急啥啊，我姑气头上呢，等几天再说。反正她干了这事儿，就得听我的。” 　　“哎，不过我最近要换洗家里的床单啥的，就有点儿忙了。只能过阵子再找她了。” 　　吴秀红和林萍萍：…… 　　她们算是看出来了，林安安这是要把她们一起拿捏住了。 　　林安安是这样想的，你们以前能为了这婚事讨好小姑，把人家当姑奶奶伺候。轮到我了，就不行了？ 　　反正这事儿的主动权在她手里。她咋样也不亏。 　　吴秀红和林萍萍是不乐意也得替她干活了。如今都得罪林小姑了，这事儿还要林安安帮衬着一起拿捏林小姑，才能达到目的。所以吴秀红咽下火气，笑着说，“这事儿哪里还需要你做，我回头帮你搓搓就成了。” 　　“哎呀，那可真是谢谢大伯娘了，不过这些年，这些活儿我也没少干。也是时候歇歇了。” 　　这顿午饭，因为有了林小环送来的肉，然后吴秀红给红烧了，林安安吃得十分香甜。 　　其他孩子们也吃得很香甜。肉虽然没分几块，可是锅底的油水泡饭也香啊。 　　至于两位老人和林长福两口子，那就吃得有点儿发苦了。一顿饭差点吃不下去。 　　三婶朱小兰是没受到啥影响，聪明的低着头吃饭。 　　林安安吃饭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她一眼。觉得三婶这人挺聪明的。家里啥事儿都碍不着她。可好处似乎也不少。这两天林有光身上的小军装就看得出来了。 　　三叔林长喜倒是没瞒着，说是二嫂寄回来的，因为有礼长个子快，穿不下了，才寄过来的。 　　但是就后妈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对她有利的，她能费心寄衣服过来？只怕扔了都不会往这边寄吧。 　　至于他们能干啥，林安安差不多也能猜到一些。不就是经常寄信过去说家里的事儿吗？林安安倒是不着急干啥，她和小姑还要算账呢。 　　孙银花吃完饭之后，又有劲儿教训小辈了，“今天闹这么一出，小环那边以后可别连娘家都不回来了。她哪次回来空着手了？要么肉，要么糕点。你们还这样欺负她，真是没良心啊。” 　　说完，重重的将筷子桌上一拍，“这个家，你们到底还听不听我和你们爹的？今天闹这样，还想拿捏我和你们爹，你们这是要翻了天了？” 　　林水根也将碗筷往桌上放，整个人黑着脸。 　　林长福和吴秀红都不敢吭声。 　　林安安觉得老爷子老太太还挺会拿捏小辈的。 　　刚刚都在气头上的时候，他们也没彻底和大伯家这边闹得撕破脸。现在事儿平息了，大家心情平静了，就开始翻旧账。趁机维护自己在这个家庭的统治地位。 　　林安安能让他们翻身？ 　　你们要是公正的老人家，那这个家给你们当也没啥。你们捧高踩低，还重男轻女，对我这个小辈不慈，当啥家？ 　　林安安露出鄙视的笑容，“要我说，这个家最没良心的就是我小姑。” 　　孙银花：…… 　　她气得瞪眼，“你小姑咋没良心了，全家都没她孝顺！” 　　“她是孝顺你，可是也不能说她有良心。靠着我爸，她才能嫁到城里过好日子。这是多大的恩情啊，她可从来没想着报答我爸。我爸离得远，她报答不了，可我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吗？她管过我吗？给我买啥吃的穿的吗？这样只会占便宜的姑，不知道回报的姑，咱还对她好干啥？要我说，咱家最该断亲的就是她。和她这种人来往没好处，还得不断被吸血！” 　　林安安这话虽然难听，但是还真就让老太太哑口无言。 　　因为林小姑买回来的东西，真的就没给林安安吃过。 　　但是孙银花觉得，这是自己没给安安吃，和闺女没关系啊。 　　“你一个丫头片子，吃啥？” 　　“我爸可舍得给我这个丫头片子钱，让我爱吃啥吃啥呢。所以说，我姑这个人没良心。她但凡能照顾我，我爸不就能少负担一些？” 　　林水根骂道，“谁家也没上赶着找人让人家报恩的，你爸都没要这个恩情，你就要了？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我这些年不也没要吗，所以我脊梁骨是没问题的。但是我姑没想着报恩，她脊梁骨就该被戳穿了。爷奶，你们这么帮着我小姑，不会真的和她一伙儿的，帮着她吸血娘家吧。那我大伯，我爸和我三叔都太惨了。” 　　“……” 　　林水根和孙银花都被堵得没吭声了。 　　至于林长福和吴秀红两口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他们觉得林安安虽然是满口胡话，可这些胡话也挺有道理。 　　老二对小妹的恩情是挺大的，这些年也是靠着老二在婆家那边站稳脚跟的。可以说是占了老二的便宜了，却从来没给老二啥回报。 　　这次对自家不也一样吗？每次回来全家人捧着，伺候得好好的。还经常送菜到县城去。可到头来呢，换来的只有瞧不起。一点好处是沾不到的。至于往日帮着买东西，那都是爹妈开口了，才帮着买的。钱和票都是家里自己出的。 　　除了给家里带来两分面子，真没带来别的好处了。 　　小妹就是喜欢占便宜，还不知道回报的人。 　　吴秀红和林长福这底气又足了。得罪就得罪了吧，反正也得不到啥好处。还要被占便宜。 　　林小环在老林家这家庭地位，是彻底被林安安打倒了。也顺道在队里出名了。 　　接下来的几天，队里就专门议论这事儿。还特意找吴秀红和朱小兰打听。 　　朱小兰还是当啥也不知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滑不溜丢的。 　　看到她这样子，吴秀红特别看不起，然后转身就和队里人科普林小环干的“缺德事儿”。 　　既然已经闹翻了，那肯定是要把小姑子彻底踩下去的。毕竟自己可要在这里生活的，可不能没面子。 　　于是林小姑拿好处卖侄女的事儿，就被队里传开了。都要传到别的队里去了。知名度得到进一步扩大。 　　有人拿这事儿问孙银花，孙银花也只能装傻说没这回事，不愿意多讲。 　　她越是不愿意多讲，队里人越发的认为吴秀红说的是真的。要不然老太太咋不为闺女辩解呢。 　　孙银花有苦说不出，头发都又白了几根。 　　她不是不愿意帮闺女辩解，她是怕帮闺女说了话，回头老大家的就该编排她和老头子了，说她和老头子是和小闺女一伙儿的，一起卖安安。这更说不清楚了。如果只有老大家的胡说八道，她还能争一下。可安安也站出帮老大家的一起污蔑自己，那自己和老头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只能装傻充愣了。 　　没人的时候，孙银花默默的擦眼泪，“老二啊，你啥时候把这个祸害接走吧。要不然我和老头子都要被气得短寿了。” 　　然后又在心里骂，不孝子，给那么少钱，还留个祸害在家里祸害老娘！ 第20章 　　又到了去县城开小灶的日子。 　　这次林安安就不准备自己掏钱, 准备吃霸王餐。 　　小姑这次都敢先斩后奏的把人往家里带了，这是想迫使她答应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主人格那样老实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被迫和这人相亲了。然后糊里糊涂的, 被她操控了一生。 　　不得不说, 小姑这做法让林安安很不喜欢，甚至很厌恶。对于让自己不好过的人，林安安咋能让对方好过呢？那必须比自己更不好过才行。这样自己的心情才能舒坦点。 　　所以林安安决定给林小姑一些教训，让她知道，不要随便动歪脑筋。 　　这次她特意穿着自己的新衣服，新鞋，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才出门。 　　经过这些时候的休养，林安安身体可和之前有很大差距了。可能之前亏空得太厉害了, 这补回来效果就很明显。 　　不用干活，吃了睡, 睡了吃, 早上有锻炼。早睡早起。吃的方面也算有营养, 又是肉又是汤, 红糖水，麦乳精, 每天还吃鸡蛋，再加一顿细粮。林安安脸也开始丰盈起来了，不再瘦巴巴的了, 脸色也有点儿健康的红润了。 　　看起来总算有个正常人的样儿了。 　　林安安自己也感受到精神和体力都比过去好。每天跑步，她都能比之前多跑一两圈。反应能力也比之前要敏捷。这都是身体底子好了的表现。 　　这样的林安安穿着新衣服新鞋子，短发。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也变化很大。看着就和城里长大的孩子一样了。 　　到了县城, 高小翠见到她，又是一番惊讶。觉得几天不见, 她人又精神了。然后很赞同的点头，“这才对嘛，女娃儿养成这样才对。你之前太营养不良了。” 　　林安安道，“之前亏得太厉害了，还得再补补，我觉得和别人差距还是很大。”她要练得身上有肌肉才行。那都需要营养支持的。 　　“多喝汤！以后你经常来，吃好点，身体就好了。”高小翠说完又叹气，“你要是家里人没那么黑心，我倒是能帮你找关系。弄点儿肉，你自己做就划算，能多吃点。现在这情况你拿回去，只怕到不了你嘴里。” 　　林安安还真没这打算，因为买了肉回去，老太太也做得不好吃。浪费好食材。而且哪怕自己盯着，他们也能偷点儿油水。 　　林安安是宁愿自己下馆子，吃贵一点的熟食。也坚决不让那群白眼狼占自己一点便宜的。 　　“唉算了，不提他们。今天有肉包子吗，我拿一个。” 　　高小翠道，“有呢，我知道你今天要来，给你留的。”这种好东西反正也不愁卖。留到下午要是林安安不来，她晚上也能卖出去。 　　边给林安安拿肉包子，边问，“就吃这个？不来一碗肉汤？” 　　林安安摇头，“不了，我今天去我小姑家里吃午饭，得留着点肚子。” 　　“你还有姑在县城里？咋之前没听你说过。她对你好不，之前也没见你去她家里吃过饭。” 　　林安安叹气，“哎，小翠姐，有些事儿我不方便和你说。下次要是有机会，我再和你说我姑的事儿吧。” 　　见林安安这么惆怅的样子，高小翠就知道她姑估计也不是个好东西。 　　要不然林安安来城里几次，咋就没说去姑家里吃饭？ 　　有亲戚在这边，却没上门，可见不咋样。 　　“要我说啊，你下次把你家里人这些事儿都和你爸说。就不信你爸不管的。他愿意给你这么多钱当生活费，不会不管你吧。我家里亲戚他们要是敢这么欺负我，我爸妈早就闹上了。你看我大伯现在带我在国营饭店干活，多照顾我啊。谁让当初是他接了我爷的班呢。” 　　林安安道，“都是亲戚，我还是想给他们一点机会的。总不能闹太难看了。小翠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家里情况都不一样。” 　　“你啊，就是脾气好。”高小翠摇头。 　　林安安当然不好告诉她，自己不是脾气好，而是渣爹也不算特别可靠。最重要的是，她真正的对手，反而是自己那个爸啊。 　　而且高小翠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她在家里受宠。爹妈是真的爱她。她如果闹脾气，那是真的闹。而且闹起来也有用。因为有人心疼她，会顾念她的心情。 　　林安安却不是闹脾气，她没有闹脾气的资本。因为谁都不在乎她闹得开不开心，大家只在乎林安安闹起来会不会对他们的利益有损害。 　　她如今连发脾气，都得用心算计，这个脾气到底该不该发。该怎么发。 　　生活环境的不同，造就大家的处事方式也不同。 　　林安安心里也不是不羡慕的，谁不想生活在有爱的家庭里面呢。可自己出生的家庭是无法选择的。所以林安安将这种无用的情绪丢之脑后，尽量的让自己过得好，过得开心。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去可以选择生活方式。 　　吃完包子，林安安又去国营饭店给自己买了个书包。再过些天就要开学了，得开始准备文具了。 　　书包也不便宜，竟然都赶上一双鞋子的价钱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东西没成为紧俏用品，反而能顺利买上。 　　不过质量倒是挺好的。按照林安安的记忆，有些人买一个书包，可以背十几年。读书的时候当书包，读完书了也能日常背。因为她的中学老师就是这么干的。 　　就这样，也不是谁都用得起。公社中学里面，几百个学生，可能就只有几个人背书包。在县城里，更是专属于工人家庭子女的象征。 　　书包背在身上，林安安走路都带风了。她打算以后找后妈要一个军用斜挎包回来当书包，那个才才是走在时代潮流的前沿。永不过时的经典。 　　现在不着急，先去找小姑。 　　县城炼钢厂后勤处，林小环正跟着大家一起整理仓库。 　　后勤管仓库，可是个肥缺。她虽然是个临时工，可是在单位也是有面子的。婆家条件不差，男人也算有点本事，自己二哥更是首都的首长。 　　平时上班的时候，她都是满脸的笑容。和人说话，都透着自信昂扬。 　　但是这几天，大家都看得出来，林小环情绪不对劲儿。整个人就和提不起劲儿一样的，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满脸愤怒。所以谁也不敢主动找她说话。 　　这会儿门卫室那边有人过来喊她，这才有人找她搭话，“小环，门卫室小李喊你呢，你家里人找你。” 　　林小环回过神来，“啥，这会儿谁找我啊？” 　　她男人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呢，公婆在家里待着，儿子们更是玩得都不想回家了。谁找她？ 　　等林小环走出仓库了，小李才告诉她，“说是你侄女，找你有重要事儿呢。” 　　“啥侄女？”林小环瞪大眼睛，她侄女多着呢，娘家的，婆家的。可谁都不可能来找她啊。婆家这边的妯娌相处不咋样，人家孩子不可能找她的。娘家那边更别说了，那就结了仇的，谁有脸来找她？ 　　小李道，“我也没见过，不过穿得挺好的。衣服和包都是新的呢。” 　　新衣服和新包？ 　　林小环更迷糊了，谁啊？ 　　这不年不节的，谁家给孩子买新衣服新包了？这年头哪怕是工人家庭，除非家里负担小的，要不然大家日子也得过得紧巴巴的。不至于像农村那样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但是也不能没事儿就买新衣服穿的。 　　林小环还在猜测呢，等见到门口站着的人之后，她眼睛瞪大了，脱口而出，“是她啊！” 　　林小环一看到这冤家，火气就蹭蹭蹭的上来了。整个人就和斗牛犬一样的，恨不得把背部都拱起来，随时进入作战状态。她就发现了，见着这丫头没好事儿！ 　　不过她还有脸找上门来？难道是后悔了，想进城了？想和自己和好了？要不然她干啥来找自己呢？一连几个反问之后，让林小环找到自信了。她认为林安安这肯定是来求自己了。也是，哪个农村姑娘不想嫁进城呢？虽然当媳妇都辛苦，可是苦的程度还是有差距的。 　　自己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在自己的地盘好好教训她，还真让这丫头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 　　于是林小环气势昂扬的走了过去，走近了就先发制人，教训道，“你这死丫头，还有脸来见我呢。我告诉你，你道歉也没用！” 　　林安安一脸鄙视，“姑，你还没睡醒吧。我给你道歉？我是来算账的！” 　　林小环这口气还没出完呢，被堵在嗓子眼了，她瞪眼，“算啥账，咱们有啥好算的？” 　　“拿钱卖侄女这账目，是不是得算？你确定要在这里算？” 　　旁边门卫们都竖着耳朵。刚没听清楚，卖啥？ 　　林小环顿时后背都发凉了。这要是让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以这些人喜欢传谣的尿性，自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林小环赶紧道，“别瞎叨叨，有事儿回去说！你等我，我回去请个假。” 　　她知道这事儿一下子不好了结了，可不能在单位里面和林安安闹，得赶紧回家去。和领导说家里亲戚来了，得提前回去。 　　她在这里还算有面子，只是还是提醒她，之前就请了几次假了，要注意点了。 　　林小环心里就憋屈得厉害，以前自己可没这么请假。这几次都是为了林安安的事儿，这次也是为她。 　　她不敢把这事儿算在自己尊敬的二嫂身上，所以只能怪林安安，觉得这丫头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等林小环到了门口的时候，林安安已经和门卫室这边的人交流一会儿了。说说笑笑的。 　　那样子可吓坏林小环了，就怕她乱说啥，赶紧跑过去，“在说啥呢，别打扰人家上班。” 　　“说我爸呢。小姑，我爸可真出名啊。县城厂里人都知道我爸呢。还知道他参加过哪些战争，立过啥功。我爸估计都不知道他自己这么出名呢。” 　　林小环顿时尴尬了。 　　这都是因为她在吹啊。“行了，你爸是英雄，全国人民都认识他呢。走，咱回家去。” 　　说着就赶紧拉着林安安往外走，免得林安安和别人多说话。 　　林安安笑眯眯的和门卫室的人招手告别，然后推着自行车跟上去了。 　　门卫室这边几个保安队的人可就嘀咕起来了，“林小环同志不是说和她二哥感情挺好吗？咋对他闺女这么个态度啊。这要不是小姑娘自己说的，我都不敢信她爸就是林小环同志经常提的林首长。” 　　不怪大伙儿疑惑，毕竟平时林小环对林常胜那个吹捧的样子，正常来看，不该对人家特别热情吗？对人家孩子也重视吗？咋刚刚一副见仇人的样子呢？这其中是不是有啥猫腻？ 　　林小环这会儿正一脸郁闷的数落林安安，不该在单位乱说话，也不该来找自己。 　　林安安道，“反正我咋说也不会影响我。” 　　听到她这无赖的话，林小环气死了。“那会影响我！” 　　林安安道，“影响不到我就行。小姑你对我那么坏，我才不管你死活呢，我踩你一脚，你也得受着。” 　　这直白的话，让林小环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都要气炸了。以至于她还还气迷糊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之后眼睛红了，“你这孩子，咋这样？”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心中的林安安了。 　　“坏透了，心肝坏透了！”林小环怒骂！ 　　“那哪里能比得上你呢，没良心。我爸对你好，你这些年对我不管不顾就算了，还上赶着来害我。” 　　林小环怒道，“谁害你了？我欠了你爸的，没欠你的！” 　　“这话说的，那我爸有出息，和你有啥关系。你凭啥利用他的关系进城啊？还凭着他的名声在厂里为自己争面子啊。你也是当妈的人，你说当爹的和闺女亲，还是和妹子更亲？” 　　在林小环心里，自己在二哥那边，肯定比林安安更亲的。她理所应当的这么认为。 　　但是这会儿林安安问这话，她却答不出来。 　　她心里，自己娃儿肯定比家里兄弟亲。 　　“这不一样！”林小环无话反驳，只能耍赖。 　　林安安比她更能耍赖，“死鸭子嘴硬没用，反正你就是欠了我的，你得还。否则我让你在单位出名。刚我可听人说了，人家以为你和我爸关系多好呢。要是厂里人都知道你卖侄女的事儿，你说人家咋想你？小姑，恭喜你，你要臭名远扬了。我爸的名声，只怕你也用不上了。你卖他闺女，谁信你和他关系好？只怕还认为你和我爸有仇呢！” 　　“而且我还认识国营饭店的人，到时候请人家帮我宣传一下，你全县出名都有可能呢。这会不会影响我小姑父以后升职呢，会不会影响你转正呢？你这临时工还能干下去吗？” 　　“对了，我姑父家里是不是也因为我爸才高看你一眼？” 　　“你说我姑父家里到时候咋看你？你这日子还好过吗？你也不争气，这些年在城里连个正式工都混不上，还得靠我爸才能站稳脚跟，哎……”这话林安安还真说得很真心。 　　因为时代的缘故，小姑确实没念什么书，认不了几个字。但是嫁到了城里之后，她是有机会学习的。厂里开了夜校呢，只要自己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可她这个小姑竟然还是那个样儿。思想和文化都没进步。反而学了许多不好的作风。 　　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林小环被林安安这番威胁以及鄙夷的话，说得浑身冒冷汗，又气又怒又怕。 　　忍无可忍，又哭了。 　　“你到底想咋样，你就不能不害我吗？我二哥咋有你这样的孩子啊，简直就黑心肝儿了。坏透了！”声音崩溃又无助。 　　林安安道，“我没想咋样啊，首先就别替我找对象了。当然这只是顺带的要求。主要是，我也想体会一下当姑奶奶的待遇。你每次回老家受到啥待遇，我就要在你们家受到啥待遇。” 　　“啥？”林小环有些不理解。 　　“吃好的，喝好的，给我端茶倒水，我要当姑奶奶！我爸和我后妈回来就这待遇吧，他们不在家，我替他们受了。你就说吧，行不行？” 　　林小环内心深处是抗拒的，并且想给林安安几巴掌。 　　但是她不敢。 　　她第一次遇到林安安这种人。这年头只要不是太不要脸的人，谁家不是和气生财啊。哪怕再大的矛盾，那也是顾着面子情的。遇到一些泼辣的，也是直来直往打一架，臭骂一顿。 　　咋有林安安这丫头这样的人呢？ 　　简直就把亲戚当敌人对待了。而且是完全不顾后果的那种。手段还极其卑劣！ 　　关键是林小环自己也理亏。她给林安安找对象的目的也确实不单纯，没法把自己二嫂供出来。那么林安安如果胡说八道，她就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到时候自己真要臭名远扬了，这些年所得的一切还能剩下多少？婆家还能对她那么好？ 　　她只能咬牙吞下苦果。“行！” 　　反正离得不算近，还能天天上门来当姑奶奶？ 　　回去的路上，林小环被林安安要求买了一斤肉回去。 　　林安安指名要吃红烧肉。“包饺子也行，可这中午不是来不及吗？我是有时间的，小姑你不是要上班吗，就不为难你了。”这说得特别的善解人意。 　　林小环恶心得都想吐了。咋不撑死你呢！ 　　林安安看到小姑那难看的脸色，心情更好了。林常胜同志把老林家人都带成了“体面人”，给他们的脚上都穿上了鞋子。所以她这一招鲜吃遍天。 　　老林家人只要没变成破罐子，就没胆子破罐子破摔。就算有胆子破摔，林安安也不怕。让他们摔个粉碎，大不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林小环家里住的是厂里分的房，就在一个大院子里面。因为房子盖得早，所以都是平房。 　　不过因为他们分房分得早，所以还算宽敞。林小环两口子，带两个孩子，愣是分了四十平房子。房子隔开，隔出了吃饭的堂屋，以及两间小房间。至于厨房，则是在院子里搭的小棚子里。 　　这会儿已经到了做饭的时候了，家属院里没上班的人早早开始做准备了。有人看到了林小环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脸生的女孩子，都好奇打招呼，“小环回来了，这是你亲戚？” 　　林小环点点头。“我……娘家侄女。” 　　林安安笑着打招呼。 　　大家听到林小环这话，更好奇的看林安安了。因为都知道林小环娘家在农村，哪怕家里比一般农村家庭好过，也不可能这么阔吧。看看这小姑娘全身上下的，就没一个补丁呢。气质看着也不像农村孩子。精神又自信。 　　有人问，“你哪个兄弟的闺女啊？” 　　林小环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安安替她回答了，“我爸在家里排行老二。” 　　老二？那不是林小环整天念叨的二哥吗？哎哟，林老二这可是名人啊。院子里的人更好奇的看林安安了。 　　毕竟林家老二的英雄事迹，早就被林小环宣扬开了。满大院的人都知道，林小环娘家有个有出息的二哥呢。人家在首都当首长，住军区大院，出行坐吉普车。咱县里县长坐的吉普车，那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旧车呢。人家部队首长肯定坐新车吧，那多了不起啊。 　　也因为这个，满大院的人就没人敢瞧不起林小环这个没啥文化的人。 　　有时候还会捧她两句。 　　这会儿看到林安安了，大家自然而然的也热情打招呼了，问她是不是从首都回来的。 　　要不然咋之前没见过呢？ 　　也就首长的闺女，才能穿这么一身衣服吧。 　　林小环脑门又开始冒汗了。 　　林安安道，“我一直在老家长大的。” 　　“咋之前没见过你来呢？好像之前见过和你一样大的姑娘……” 　　林安安笑道，“那是我堂姐。” 　　林小环知道自己得说话了，要不然不知道林安安会说啥呢，赶紧道，“她之前身体不太好，就很少出门。这不刚养好了，我就接她过来家里吃饭吗？我哥不在家里，我得替他照顾这个孩子呢。” 　　林安安道，“没错，之前身体是挺不好的。哎……” 　　然后没说话了，反正就让大家想象吧。咋想都没关系，心急的也不是她。 　　林小环自然又是一番解释，避免大家多想。然后开始做饭。 　　林小环并没有和公婆住在一块儿。城里不靠壮劳力过日子，子女们都是谁有出息找到房子，就能搬出去另外住。免得一家子人挤一块。 　　林小环的丈夫刘建设就是这么有出息的一个人。 　　他本人也挺上进的，在炼钢厂这样人才济济的大厂里面，也能当一个小管理。 　　不过这其中是否有林小环吹牛的功劳，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林安安觉得，在同等条件之下，有这样一层关系，对升职还是有帮助的吧。 　　反正刘建设当了小管理之后，就分了这房子。两口子就搬出来过日子了。 　　不过婆家那边住得也不远，就在这附近，家里来亲戚做了大菜，也是要喊公婆过来一起吃的。 　　这次林小环却不想喊公婆过来。她是不想让婆家人和娘家人有啥接触的。总让他们想起自己农村人的出身。 　　在城里这些年，她可清楚得很，她公婆挺势利的。看不起她农村的娘家。其他妯娌的娘家人来家里做客，和自家娘家人来家里，那待遇是不一样的。她大哥来给家里送东西，婆婆给人介绍的时候，还要特意强调一句，‘乡下’来的娘家大哥。 　　那会儿林小环听着，都差点抬不起头。 　　要不是靠着二哥撑场面，她自己争气生了一对儿子，还不知道要受啥委屈呢。可她不怪公婆，这城里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嘴里说着工农一家亲，心里咋想的，只有人家自己知道了。她只怪自己命不好，没个体面的娘家。 　　而且她也不想婆家人从林安安这边听到啥不该听到的。万一安安乱说话，让她在林家没了底气，那就完了。 　　不过刘家两老可不用她喊，人家自动就上门了。两老一听那边来了亲戚，儿媳妇还买了肉。就准备和往常规矩一样，上门去看看。顺便一起吃个饭。正好两个孙子白天都在他们这边和其他堂兄弟姐妹一起玩。送孙子回去就在那边一起吃饭。 　　这对孙子是双胞胎，今年都九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 　　身上穿的是一样的小军装。听说是儿媳妇娘家那个首长哥哥给的。 　　所以刘家两老对这对孙子那也是很疼爱的。有那样有出息的舅舅，以后前途是不愁的。 　　没准就光宗耀祖了。 　　很快四人就到了林小环家所在的院子里了，两孩子直接往自家这边冲，边跑边喊，“妈，我要吃肉！” 　　林安安坐在院子里和人唠嗑。看到两个长相一样的男娃儿冲过来，就知道是小姑的孩子了。好像一个叫刘进聪，一个叫刘进明。 　　这两人在主人格的印象里也挺深刻。那简直就是被羡慕的对象。每次他们到了老家那边，都得到了老林家全家人的热情招待。待遇仅次于林安安那对龙凤胎弟妹了。也因此，这两小子在林家那是呼风唤雨。小时候还让林安安给他们趴下骑马呢。 　　两小子进屋发现林安安了，就盯着林安安瞅着，似乎一下子没认出来这谁。 　　林安安道，“聪聪明明，咋不认识了？我是你们安安姐啊。小八角生产队的，记得不？” 　　这就记起来了。 　　仔细一看，还真是。 　　两孩子本来有些拘谨的心立马放开了，满脸神气起来，老大聪聪不客气的问，“你咋跑我们家里来啦？” 　　明明道，“肯定来吃肉的！这叫做打秋风。” 　　孩子受到父母影响就是很重。看惯了他们妈在老林家的态度，丝毫没把老林家一家人当长辈看。只觉得老林家人在他们面前，就该顺着他们，给他们当牛做马。 　　对待林安安这个印象中可以欺负的小可怜，自然更不用客气。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嫌弃。 　　就连刘家两老进院子，听到林安安的介绍了，本来脸上热情待客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林小环边忙活做饭，也知道这边的情况，故意没吭声。她就是要林安安坐立不安，让这丫头难堪。 　　可惜林安安只会让别人难堪。“你们也太没教养了，这就是你们家里的教养？咋对客人说话的呢？还比不上我们农村人的教养。你们每次回去，我们都热情待客，端茶倒水，好吃好喝。临走还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咱也没说你们打秋风啊。小姑，你也不好好教教！” 　　她故意说大声，让院子里人都听到了。 　　这会儿都在院子里做饭，洗菜啥的。也有人注意这边的情况，又听林安安这么说。也是好奇的看林小环。 　　天天吹你哥，对她闺女就这态度？ 　　刘家老太赶紧护着孙子，“你这姑娘咋说话呢，和孩子计较啥？” 　　“那我不和孩子计较，是不是得和你们计较？我坐这么久了，有一杯茶不？我代表我爸来的，你们这是看不起我爸呢？” 　　刘老头黑着脸问，“你爸谁啊？” 　　“我爸林常胜！”虽然爹很不负责，但是目前为止拼爹没输过。对此林安安可没觉得别扭，反正全家人都拿林常胜当工具人，她当然也能！ 　　刘老头和刘老太一下子懵了，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林常胜放在老家养大的闺女。只是儿媳妇提得很少，往常也没来过家里，所以他们都要忘了这一号人了。 　　这下子两人还真不知道拿啥态度对待林安安了。 　　农村长大，但是有个有出息的爸。 　　这该热情点呢，还是该冷淡点？ 　　林安安没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继续道，“其实我爸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家教孩子有问题。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打秋风呢，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爸给的吧。哼！” 　　林安安这番话说得刘家两老脸上都没脸了，两个孩子也有一些恼羞成怒，“这是我二舅妈给的！” 　　“你们二舅就是我爸！二舅妈就是我后妈。他们和我是一家人。你们穿我家衣服，还这态度，以后让他们不给了! ” 　　两个孩子的自尊心顿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他们向来是被人羡慕的对象，哪怕同学也羡慕他们有一个英雄舅舅。他们穿得也好，吃得也不差。在家里受宠，在外婆家被人奉承。这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 　　林小环终于看不下去了，拿着锅铲跑过来，“林安安，你咋说话的？哪有你说话这么难听的？他们是你弟弟！” 　　“我弟让我别打秋风呢。”林安安道。 　　“他们还是孩子，你就这么小气？” 　　“三岁看到老，早教早好。”林安安道。 　　刘老太拉着儿媳妇到一边，“啥情况，这人到底是啥情况？真的是你二哥的闺女？咋今天过来了？” 　　刘老太刚刚没继续教训林安安，就是摸不清楚林安安的情况。说不受宠吧，穿得挺体面，人还这么猖狂。一看就是有底气的样子。 　　说受宠吧，放在农村养大的。 　　这状况就让人搞不清楚。 　　林小环看出来了，可不能再惹林安安不高兴了，要不然这丫头真是啥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的。 　　说来说去这死丫头就是命好，成了她二哥的闺女！甭管二哥管不管，人家就是有底气。 　　林小环心里憋屈，但还是只能咽下这口气。为了不让公婆和林安安继续起冲突，她和婆婆说，“她确实是我二哥的闺女，我二哥对她挺好的，每个月给二十块钱零花钱呢。虽然在农村生活，可过的日子也不差。” 　　听到二十块钱零花钱，刘老太眼睛都直了。 　　她是老城里人了，一直在城里生活。日子也过得不差。可是也没听说谁家孩子一个月二十块钱零花啊。她这个儿媳妇一个月工资也就这么点啊。 　　这生活标准，是旧社会的千金小姐吧！ 　　那个林常胜挺重视这闺女啊。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这种直白的话语没人说过，但是不妨碍刘老太心中有这个认知。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爱这个孩子，那是不舍得给钱的。她偏心哪个孩子，就喜欢把钱偷偷塞给哪个孩子。 　　“咋以前也没见你接过来住两天呢？”刘老太好奇的问。她可知道这儿媳妇挺会讨好人的。和她娘家二嫂关系可好了。 　　林小环解释道，“她之前身体不大好，很少出门。” 　　刘老太勉强的接受了这个观点，点点头，“去做饭吧，多放点油。” 　　然后过来找自己两个孙子，给林安安道歉，“这是你们姐，你们要懂礼貌。你们二舅对你们多好啊，你们咋能欺负你们姐呢？” 　　两孩子九岁的年纪，处于懂事和没懂事之间，但是也知道怕人。爷爷奶奶是这个家里当家的，他们也清楚。所以奶奶开口了，加上确实得了二舅的好处，所以两人憋屈的给林安安道歉了。 　　林安安心里受用了，咳了咳，“没关系，不过我还真有点儿渴了。” 　　“你小姑估计就没把你当外人看，一杯水都没倒，就忙着去做饭了。”刘老太笑了笑，说着就去拿杯子给林安安冲红糖水喝。 　　“聪聪明明，家里有啥吃的垫肚子吗，给姐弄点来。姐有点饿了。以前你们去我家，家里可没亏待你们，啥都给你们吃了。你们不会小气吧。” 　　刘老头就让孙子去拿吃的。“好东西要和人分享，上次不是买了饼干吗，给你们姐拿点。” 　　两兄弟又憋屈的进屋拿吃的。 　　接着林安安边吃，就边教育两个孩子，“咱是一家人，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以后可不能对我没礼貌，知道不？要不然我告诉我后妈，他们就不给你们衣服穿了。” 　　刘家两老听着这话虽然不高兴，却也只能维持表面的和善。不好帮着孙子说话。 　　毕竟孙子身上的衣服，还真是人家给的。 　　这就是拿人手短。 　　正说着，一个中等身材，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走进院子。林安安一眼认出来是小姑父刘建设。 　　她客气的喊了一声。 　　刘建设也是一愣，差点没认出来这谁，又想起来出厂门口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家里来客人了。林常胜的闺女来了。 　　这是安安那丫头？ 　　他点点头，“安安来啦。家里都好吗？” 　　林安安道，“还是那样儿。” 　　刘建设也没说话。不过他倒是知道自己媳妇给林安安找对象的事儿，好像是二哥二嫂吩咐的，然后好像没成。自己媳妇还好几天不高兴呢。 　　对于自己媳妇娘家其他人，刘建设是不怎么关注的。只关注二舅哥林常胜的事儿。 　　对林安安这个没怎么得到林常胜关注的女儿，他也一直忽视。所以这会儿也没怎么和林安安说话。 　　很快，家里菜做好了。 　　刘家是不需要分菜的，一盆土豆炖肉放中间，旁边一碗青菜肉片，再另外一碗拍黄瓜。吃的饭也是米饭。 　　不得不说，小姑家这伙食是真不错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这么吃。 　　不过两人都有工资，只养两个孩子，日子肯定也不差的。 　　刘老太招呼林安安多吃点，林安安也没客气，不停的吃肉。 　　看得林小环眼皮子直跳。这也太不知道客气了！活像没吃过肉一样的，也不怕人笑话！ 　　“姑，你做得真好吃啊，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做得好吃。我在那边都吃腻了。” 　　本来还觉得林安安太馋肉的刘老太顿时愣住了，“你经常去国营饭店吗？”还吃腻了？ 　　“也还好，也就两天去一次吧。主要是离家里远，不方便。” 　　“……” 　　两天下一次馆子，这还有啥好说的？还吃腻了！ 　　刘建设看了看这个侄女，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看走眼了。这好像和之前印象中不大一样啊。不是个没人管的小可怜啊。 　　刘老太顿时又高看林安安一眼了。毕竟人家生活标准比自己高啊。 　　她笑着客气道，“下次啥时候想吃，就过来让你小姑做给你吃。” 　　林小环都要拿不稳碗了。妈哟，您可别和这死丫头乱说话啊。她真不知道客气的！ 　　林安安道，“我倒是愿意来，毕竟我小姑手艺好呢，我就担心太好吃了，就总想来。来的次数多了让人嫌弃。我可不能让我爸丢脸呢。” 　　刘老太以为她说的客气话，就顺嘴道，“都是一家人，谁嫌弃谁啊？想来就来！”反正就客气话，当然是咋好听咋说。人家还能真的来？ 　　林安安问林小环，“小姑，你说呢？” 　　林小环勉强笑道，“那当然没问题。” 　　林安安笑着道，“那行。” 　　听到这两字，林小环一个咯噔，啥意思。不会真要来蹭吃蹭喝吧！ 　　林安安看着她略带惊愕的眼神，笑了一下。她还真的就打算来蹭吃蹭喝的。哪怕刘老太不开口，她也是要来的。 　　她现在在家里就是白吃白喝的，偶尔来小姑家里补充营养，不过分吧。都是老林家人，自然一视同仁。 　　哎，她也不想的，谁让小姑要主动凑上来呢？ 　　小姑想给自己这个侄女省钱，自己自然只能笑纳了。 　　饭后，林安安就走了，还拎走了两孩子的零食。当时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这味道比她爸寄回来的麦乳精还香，老刘家人就客气的说，喜欢就带回去。她就真的带了。 　　等她走了，林小环这一口气才算顺过来。 　　刘建设这会儿才问她，“这孩子到底咋回事？咋突然跑咱家来了？” 　　林小环能乱说话吗？林安安表现得很受她哥重视的样子。要是显得自己和林安安水火不容的，家里人能没想法？ 　　她在娘家能够没情商，在婆家可不行。当初结婚靠的啥，她清楚的很。 　　“没啥，就为了之前介绍对象的事儿，来和我和好呢。我也想通了，以后就不给介绍了，还是让我哥和嫂子操心了。” 　　刘建设道，“哥嫂能同意吗？”他也想弄清楚林常胜到底对这个闺女啥想法。 　　要说不疼呢，给那么多生活费。要说疼吧，又把人嫁到县里。对他们那种首都的人来说，不应该弄到首都去？ 　　林小环道，“我哥他们就随便提了一嘴，也是说要看安安自己的意思。本来是担心安安去了首都生活不习惯，就早点给她挑个好对象呗。现在孩子不乐意，那肯定就算了。” 　　刘建设闻言，就点头，“也是，找对象还是要看缘分。你也别为这个事儿就和孩子闹别扭。回头人家是一家人，倒是你在中间做坏人了。把人都得罪了。” 　　然后又在一边感慨，“看来安安以后还要去首都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找对象，没准到时候就找个首长家里了。她肯定看不上咱这小县城的人。” 　　林小环很想说，林安安这死丫头绝对没机会去首都的，她二嫂都不会同意！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她这话说不出口。想法也没那么坚定了。安安真的去不了首都吗？ 　　刘建设又道，“以前也不见你对她有多好，我还以为二哥不疼她呢。” 　　林小环辩解道，“我对她咋不好了，不是买了吃的回去让妈给她吃吗？只是在家当着其他哥嫂的面，咱总不能表现得太过了，你说是不是？” 　　刘建设笑道，“那有啥，二哥不在家，咱多帮点也是应该的。”他心里想的是，管其他哥嫂有啥想法的。没必要顾忌他们。 第21章 　　林安安吃饱喝足, 又去县城新华书店看书，用今天省下的饭钱买了本自己喜欢的教辅书，整个人很神清气爽。并且决定以后隔三差五就来小姑家吃一顿。 　　让小姑不痛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林安安决定把作为后妈狗腿子的小姑给拉扯一下, 让她以后成为自己对付后妈的助力。 　　林安安知道，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去首都的。 　　到了那边，自己可不准备当个乖巧懂事的闺女。她可是要把这些年被亏欠的物资都要回来的。 　　一个爹生的，凭啥她就得到的少呢？ 　　有骨气不花渣爸的钱？呵，林安安可不干这傻事儿。既然命运让她当林常胜的闺女，她就要享受这富足的生活。要不然生她出来干啥，看着弟弟妹妹享福吗？ 　　反正为了这富足的生活，林安安注定是要在首都和他们对上的。要和他们对上, 至少得有把握才行吧。 　　但是首都对于林安安来说可没有优势。那儿毕竟不是像小八角生产队这样，都知道她以前过的啥日子, 她说啥, 人家也会信。因为都是实打实的事儿。 　　可在首都, 那是渣爸后妈的战场。那都是他们的熟人。人家肯定更信这两人的话啊。 　　到时候就算她闹起来, 这作为长辈的两口子来一句——“这孩子不懂事。”林安安也别想闹起来了。闹了也起不到效果。 　　再或者他们让老林家一家子去首都作证踩自己一脚，林安安那可真是没法子了。过得好不好就只能看林常胜有没有良心了。 　　林安安可不甘心如此被动, 她要手握主动权。 　　现在手里捏着的关于后妈的这把柄，也不算特别牢靠，毕竟渣爸后妈过了十几年还有儿有女呢, 回头人家轻轻放下，林安安手里就一张牌就没了。 　　那么就得有帮手啊。最主要是拥有对付林常胜的帮手！ 　　那自然就是老家这些人了。先是让他们不能凑成一团。然后争取让他们对林常胜两口子有意见。继而能够帮助自己一起牵制那两口子。 　　比如闹她渣爹，她一个小辈去闹, 可能还要被那边的人认为不懂事。可要是拉着老爷子老太太一起去闹，性质就不大一样了。 　　老爷子老太太可以对付渣爹。 　　小姑这样的狗腿子, 就对付后妈。三叔大伯家再跟着凑凑热闹。最差结果也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合起伙来。 　　嗯对了，除了小姑这个狗腿子，还有三叔和三婶呢。这俩估计也没少干狗腿子的事儿。亏心事儿干得多了，也能拿出更多对付后妈的证据来了。 　　小姑这边搞定之后，三叔这边也不能落下了。老林家人，自然齐齐整整的了。 　　…… 　　林安安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下工了。孙银花见孙女回来了，还背着新书包，心里又难受了，“你少花点儿钱，你爸挣钱不容易。” 　　林安安道，“我爸在部队没花钱的机会，我不花，不就给别人花了吗？一个月一百多的工资，我这才零头呢，大头给谁花了？” 　　孙银花又心口疼了。老徐家肯定没少花！儿媳妇哭穷肯定是为了把钱省下来给老徐家花！相比于儿子，她更喜欢把错误归到儿媳妇身上。 　　林安安又继续道，“而且我今天也没咋花钱，主要是去我姑家里做客了。” 　　听到林安安这话，林家人都看着她。特别是林长福一家子。 　　咋看不透这死丫头呢，才闹翻了，竟然就上门去了？脸皮咋就这么厚呢？平日里他们自己和哪个亲戚闹翻了，再见面都尴尬呢。 　　林安安似乎没感觉一样的，继续说，“我小姑被我一通教育，终于懂得了知恩图报的美德。给我做了一顿红烧肉，还让我以后经常去家里吃饭。要给我补身体呢。” 　　林家全家人：……信你才怪！ 　　“所以爷奶你们就是要好好教育孩子，要懂啥叫报恩。忘恩负义是要遭报应的！” 　　她看了眼三叔和大伯。重点是看三叔。 　　一直觉得自己置身事外的林长喜顿时打了个寒颤。 　　孙银花可不管她话里啥意思呢，赶紧问，“你是不是给你小姑添麻烦了？你别为难她啊。” 　　“咋为难她呢，我是去给她撑场面的。她天天在城里吹嘘我爸，说和我爸关系多好。可我爸几年都和她见不着一面，这不是让人怀疑吗。我代表我爸上门去了，她还要感谢我呢。刘家那边对我可客气了。端茶倒水，又是拿零食，还招呼我多吃肉。别提多热情了。” 　　林家人听着，如在梦中。总觉得玄乎。 　　老刘家能这样对安安？ 　　别说安安了，就是林长喜这个公社邮递员去了，也就得人家一两句客气话。可没说好吃好喝的招待的。 　　林萍萍道，“安安，你不是吹牛吧。” 　　“呸，这有啥好吹牛的，过两天我还要去呢。我和小姑都说好了，我要吃酸菜猪肉馅儿的水饺，她说要给我包呢。今天肉吃多了有点儿腻，奶，晚上我不喝蛋花汤了，给我水煮蛋吧。清淡点。” 　　林安安说完就拎着东西进屋了。 　　看着林安安别的背影，老林家都一阵无语。 　　他们有点儿信林安安的话了，因为这种事儿只要问一下林小环就知道真假了。 　　可是他们也知道，林小环必定不是自愿的。就她对林安安那恨不得咬一口的样子，那就不可能对林安安好。 　　肯定是被林安安拿捏了。 　　家里人对此深有感触，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个。因为他们就是被林安安拿捏的一员。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吃腻了肉还要吃鸡蛋，咋不吃烂嘴呢？”她都没在小闺女婆家吃上两顿肉呢。这些年就去了两次，一次闺女生孩子坐月子，一次孩子周岁。自己去给闺女送鸡蛋的。可也没说敞开肚子吃肉的。因为她担心自己给小闺女拖后腿，舍不得吃。 　　晚上回屋里，林长喜和自己媳妇商量起来了。 　　林长喜觉得林安安真是不简单。搅合得老大家都和小妹闹翻了。现在小妹也被拿捏了。 　　林安安用行动证明了，谁让她不痛快，她就咬谁一口的。 　　林长喜就担心，这死丫头会不会哪天咬自己一口。 　　毕竟平时两口子和孩子穿的用的，总有一些二嫂寄过来的，家里人也都知道，安安这丫头能没啥想法？ 　　朱小兰道，“我也没干啥，我就给二哥二嫂写信，说说家里的情况。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咱家写信的事儿本来就是你负责。” 　　“我这些年也没欺负她。” 　　“我没干缺德事儿。” 　　朱小兰倔强的再三强调道。 　　林长喜道，“这谁说得清楚呢？而且咱每次信里写老家这边都好，安安情况也都好，也算是阻拦安安进城了。你说回头这丫头知道了，能不闹？而且我看她也不是啥讲理的好性子，看咱得了二哥的好处，她心里能舒坦吗？” 　　朱小兰就委屈，“那我能咋办，我不就是想让二哥他们安心吗，我又没存着坏心思？” 　　林长喜没吭声，他和媳妇心里清楚，这到底存着啥心思，都明白。 　　他也知道为啥要在信中那样写。他们主动说安安在家里都好，也算是主动为二嫂分忧，二嫂自然也会和他们关系好。他们当时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只觉得这是一件顺手的事儿。反正安安就在家里生活，一年一年的过来了，似乎也没碍着谁。留在老家也没啥。 　　哎，谁也没想到，兔子真能咬人啊。 　　朱小兰压下心里的心虚，“反正咱啥也不怕，之前欠了她的，现在不是家里都在补偿吗？以后说出去了，咱也有理儿了。不怕他闹得你没工作。只要你工作不受到影响，咱就啥也不怕。就算她找二哥告状，咱也不怕。这不是还有二嫂吗？二哥平时不管事儿，反而是二嫂当家。二嫂和咱关系好，就少不了咱们的好。” 　　朱小兰这么一分析，就啥也不怕了。这些年抱二嫂的大腿下来的，以后还是继续找二嫂撑腰。 　　然后她又想了主意，“过阵子我去城里给安安买点儿吃的，回头她要是在外面说你坏话，我也有理儿。”之前安安能让他们无话可说，不就是因为前些年没对安安好过吗？现在给她买东西了，看她以后咋有脸说的。 　　林长喜道，“不光买吃的，要买穿的。吃进肚子了还能不承认，穿身上就没法否认了。” 　　朱小兰顿时心疼了。穿的可比吃的要贵多了。光买布就要花一两块钱呢。还要废布票。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买新衣服呢，还是捡的文静有礼的旧衣服穿。 　　可为了以后不落下风，暂时的付出是有必要的。要不然迟早也是要付出的。没看到老大家的现在天天给林安安洗衣服吗？小妹又要给她做吃的。安安就是个讨债的，非得占到便宜不可。 　　不过朱小兰到底是舍不得县城的布料，她准备等冬天的时候闲下来了，找娘家嫂子织点儿土布，给林安安做衣服。 　　…… 　　林安安担心小姑以为她要经常去吃饭的事儿是开玩笑呢，为了让小姑尽快认识到现实，只在家里休息一天，隔天又去找小姑了。 　　林小环听说侄女又来找她，整个人有点儿不大好。 　　咋又来了？ 　　林小环郁闷的到了厂门口，就看到林安安在和门卫的那些人说话，还说得挺开心的。她听林安安说，“我以后要常来的，我姑说她以前得了我爸不少的帮衬，要是不对我好点，她就没脸见我爸。让我咋样也要来，我这不是就得来吗？” 　　然后叹气，“哎，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客气话，但是我总不能怀疑我姑的心吧。我就听她的话来了。” 　　“那肯定不是客气话，你姑对你爸那是叫一个崇拜。这些年咱可没少听她夸你爸呢。”门卫室的人帮着说话。 　　正说着话，看到林小环来了，林安安笑眯眯的打招呼，“小姑。没打扰你吧。你说让我过来，我就来了。” 　　林小环：…… 　　话都说这份了，她再否认，岂不是说她没良心？ 　　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娃子！一张嘴尽会说胡话，就没几句真话。林小环真的后悔了，不该招惹这个死丫头的！现在是把人给招惹过来了，她都不知道这个亏要吃到啥时候。 　　这次林安安倒是没让林小环请假回家，而是自己等着她，一边和人唠嗑说话，一边等林小环下班。 　　林小环担心她乱说话，把她拉到一边，“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林安安笑道，“姑，我今天想吃饺子！会不会很麻烦啊？” 　　“……”林小环真心塞了。“这大中午的咋做饺子，我下午还得上班呢。吃别的吧。” 　　“行吧，只能继续吃红烧肉了。那后天你给我包饺子啊，我提前和你说了。到时候我直接去你们家，就不来单位找你了。” 　　“……” 　　连后天的饭都提前定好了，林小环气得差点厥过去。这丫头是真的要吃垮她啊。这个吃法，谁吃得起？谁家天天吃肉啊？她解释道，“安安啊，不是姑不给你吃。是没那么多肉票啊。” 　　“没关系，你少买点儿，我一个人应该够了。”林安安理所当然道。 　　林小环：…… 　　“你每次回娘家，不都这样吗？全家人都紧着你们吃呢。我觉得咱一家人就应该这样有来有往。”林安安一副我是有样学样的表情。 　　林小环气道，“那我也不是隔天就回一次娘家吧。” 　　林安安道，“谁让你自己不回去呢，老林家还是很欢迎你去的。” 　　“……”林小环恨不得把那些在娘家吃的都吐出来。再也不欠老林家的了。 　　中午回去，林小环果然只能又买了肉，这次只买了半斤。她手里的肉票确实不够多。现在多了这个讨债的，真的是只能省着花了。 　　大院的人见林安安又来了，还挺好奇。 　　毕竟谁家亲戚也不是隔天就上门。 　　林安安就小声和林小环道，“姑，你这是报恩，还是还债，你自己选一个说法。自己解释。我可不想听人说我来你们家蹭吃蹭喝。我要面子的。” 　　“你还知道要面子？”林小环惊讶。她以为这丫头臭不要脸。 　　林安安道，“你是不是要让我愤怒之下说些胡话？” 　　“……” 　　林小环被拿捏得死死的，肚子里吃了一肚子的气了，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把自己撑死了。午饭都不用吃了！ 　　最后林小环只能主动和大院里的人打招呼，然后主动告诉他们，以后让侄女经常过来吃饭。 　　“我哥毕竟离着远，我以前也没咋照顾她。现在她能来县城了，我就让她经常过来吃点好的，把身体补补。毕竟我和我哥关系最好了，能不顾着他闺女？” 　　听到这话，大家才知道咋回事。 　　不过也有人觉得林小环这就是想讨好她二哥，所以才对人家闺女这么好的。要不然其他娘家人上门，咋就没这待遇。 　　刘家两老也听说了林安安又来的事儿，两老一合计，决定还是不过去了。毕竟只是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两人也不想给一个小辈端茶倒水的，总觉得没面子。但是去了不招待，又担心人家不高兴。索性就当不知道算了。 　　不过两孩子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安安，那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上次林安安离开的时候，还把他们的饼干都拿走了。 　　虽然后面又买了，可是还是觉得亏大了。 　　而且林安安用言语羞辱过他们，深深的刺痛了他们的自尊心。他们看到林安安的时候，总觉得不自在。连自己身上这平时显摆的小军装，都觉得浑身别扭了。 　　所以两人都没像上次那样猖狂的怼林安安。当然也没搭理林安安，准备直接无视。 　　倒是林安安主动喊，“聪聪明明，规矩呢？上次教你们的，客人来了要咋样？” 　　兄弟两人憋屈不得了。只能去给林安安拿零食，倒糖水。 　　只是这两孩子胆子还是大，偷偷往红糖水里面吐口水了。 　　然后端出来，等着林安安喝他们的口水。林安安没接。“你们两一人一口，赶紧喝了。” 　　两人顿时脸色一变。 　　刘进聪道，“我不喝，给你喝的。” 　　“喝！不喝是吧，我告诉我爸，说你们两人往我水杯里吐口水，故意的恶心我。” 　　两人还真没想到被林安安看到。 　　又听到林安安的威胁，两人还真怕了。这也多亏了林小环同志在家里对林常胜的吹捧。老刘家从老到小对林常胜那是又敬又怕。然后刘家两老也总是说让两个孙子以后和他们二舅那样有出息。 　　于是这两孩子还真的就很怕林常胜。大概他们也不知道怕林常胜什么，反正内心深处就觉得不能让这个人不高兴。得让二舅喜欢自己，得让二舅高兴。 　　现在林安安这么说，他们就怕了。 　　然后不得不忍着恶心，憋屈的喝了红糖水。喝完之后差点吐出来。 　　林安安鄙视，“知道你们的口水恶心呢，还想给我喝。记住了，以后少在我面前不老实。你们这样的孩子，我都打了好多个了，不差你们两个。” 　　两个熊孩子直接委屈得哭了。 　　林小环赶紧拿着锅铲跑过来，“咋了，这是咋了？” 　　林安安道，“告诉小姑，你们咋哭了？” 　　“没啥……”两孩子憋屈道。他们能说啥呢，总不能说自己往水杯里吐口水吧。 　　林小环不信这话，怀疑自己儿子被欺负了，但是又没证据。 　　林安安催她，“没事儿呢，男孩子哭一哭没啥。姑你赶紧做饭，我姑父该回来了。” 　　林小环：…… 　　过了一会儿，刘建设也回来了，看到林安安的时候，他确实有点儿惊讶。不过也没多说。想着可能是他媳妇想要讨好二舅哥。 　　关于这一点，刘建设是不会阻拦的。他很清楚二舅哥对他们家的重要性。完全不需要二舅哥亲自打电话帮衬，只要知道自家有这样一门亲戚，他在外面就能挺直腰杆走路。 　　“安安来啦，让你小姑给你做点好吃的。” 　　林安安道，“我小姑正在做呢。” 　　刘建设笑了笑就进屋里搬桌子。 　　很快饭菜上桌。肉肯定没上次多了，倒是土豆多了不少。林安安边吃边道，“我姑还挺懂我，知道我喜欢吃红烧肉。不过我不爱吃土豆，在家里吃太多了。闹荒那会儿，就靠这个过日子了。” 　　刘建设也不好伸筷子夹肉了，转而去夹土豆。 　　两兄弟也不敢和林安安抢。只有林安安吃得欢。 　　吃完之后，林安安就准备走，然后提了后天吃饺子的事儿，让小姑别忘记了。红烧肉吃多了也腻。 　　林小环终于忍无可忍了，让刘建设帮着收拾碗筷，自己去送林安安。姑侄两人找了个外面没啥人的空地说话。林小环咬牙问道，“你到底要咋样？真准备吃垮我？” 　　林安安平静的看着她道，“小姑，你说要是我啥也不懂，被你骗着在县城结婚，再也没有了去首都的机会。你说我会少吃多少好东西？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当初黑良心的想要干坏事，就别怕遭报应！” 　　林小环那脸难看得就像是要发什么病一样的。 　　林安安继续道，“你问我准备吃到啥时候？当然是你啥时候不给我后妈当狗腿子的时候。你总是帮着后妈欺负我，能不让你补偿？” 　　“安安，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招惹你了。你也别来吃垮我了，成不？”林小环终于软了态度，语气都带着几分恳求。她现在就想回到以前那平静的生活。安安来她这里吃饭不单单是物质的损失，她还要承担精神的压力，还要应付家里人的疑惑。这都让她苦不堪言。 　　“我说了，除非你不给我后妈当狗腿子！”林安安笑道。 　　“……啥狗腿子，那是我二嫂啊，我能不听她的？她虽然是你后妈，可她也是我亲二嫂。” 　　林安安翻白眼，“别说得好听呢，不就是要好处吗？要我说，老林家人都蠢得很。我告诉你们，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你看看，以前我在老林家过的啥日子，现在啥日子？你以前对我咋样，现在对我咋样？” 　　“还有后妈，以前不给我钱，现在一个月给我这么多钱。这都是为啥？难道是因为我讨好她吗？” 　　“不是！是因为我拿捏了她。所以小姑，你给她当狗腿子帮凶是没用的，她不会给你多少好处的。也就拿几件旧衣服打发一下你。能帮你啥？你要得好处，你得拿捏她。” 　　林小环觉得这死丫头真是太可怕了！这心眼子到底和谁学的？这黑心肝到底是随了谁了？ 　　可她真的不敢得罪二嫂啊。那可是大城市的人。有文化，还有好工作。住军区大院，比县长夫人都风光。 　　林小环一想到徐月英那形象，就没了胆子。 　　这也是她的眼界局限了她的思想。她天然的对这样的人有着一丝的敬畏。面对这类人的时候，就会不自信。而且也担心得罪二嫂就得罪二哥，以后啥好处都没了。 　　林安安也不多说，反正先给她心里种点儿叛逆的种子就成了。 　　“那就这样了，小姑你自己考虑。后天的饺子别忘了，我饭量大，可别准备少了。”她现在每天运动量挺大的，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林安安回去的时候，又去饭店买了两个肉包子，准备带回去晚上吃。正好晚上喝小米粥，吃肉包子，吃鸡蛋。 　　哎，这营养可真是充足了。 　　高小翠见她好几天没来吃东西了，还好奇，“你咋没来了，是钱不够了吗？” 　　“没呢，去我姑家里吃了。上次她让我有空就去她家里吃饭，我就去了。” 　　“也是，不吃白不吃！”高小翠听到这八卦，立马来劲儿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客气！以前他们还不知道占你多少便宜呢。” 　　想想第一次看到林安安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样子。人家前些年吃了多少亏啊。 　　她正同情林安安呢，又听林安安叹气，“也吃不了她多少，以后我肯定是要去首都找我爸的，到时候也难回来一次了。” 　　高小翠顿时酸了，哎，不管人家以前多可怜，人家以后可是要去首都生活的人。谁让人家有个首长爸呢。 　　然后又一想，我有个这样的朋友，那也很了不起啊。 　　“安安啊，改天我也请你吃饭。咱认识这么久了，我也没正儿八经的请你吃一顿。我到时候自己买菜，让我叔给你做好吃的，比在饭店吃还要好吃。” 　　林安安不好意思了，“小翠姐，这多不好意思啊。你帮我这么多忙，还要请我吃饭。” 　　“那些算啥啊，咱这关系也不讲究了。你别和我客气。以后你去首都了，我们也难得见一面了。” 　　林安安立马道，“以后我给你写信不就成了？我在这边没交啥朋友，还能和你断了联系？以后我请你去首都玩。” 　　听到这话，高小翠顿时笑开了花。已经开始期盼那一天了。 　　…… 　　后面几天，林安安又去小姑家里吃了饺子，肉包子，吃不完还兜着回家了。 　　然后告诉林小姑，自己马上要开学了。以后就没这么多时间来吃了，等周末放假了，再过来吃。 　　林小环松了口气，把人给送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竟然有了当初被解放的时候的心情。 　　“谢天谢地！赶紧开学，开学了！” 　　刘建设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就算讨好二哥，也不能这么吃的。这样吃，自家还能有得剩？ 　　他虽然工资水平在县城算不错的，家里负担也不算重。可是也做不到隔天吃一顿肉的。关键也不是吃到自己肚子里了，总觉得不得劲儿。 　　“安安来吃饭的事儿，二哥二嫂知道吗？”刘建设晚上问自己媳妇。 　　林小环赶紧道，“肯定知道啊。”当然是不知道的，二嫂要是知道她对安安那丫头这么好，肯定以为自己叛变了。 　　刘建设道，“他们就没啥表示？下次你就提一提，说肉票不够吃。也不要太刻意的提，就顺嘴提一下。说安安爱吃肉，想买肉都买不着了。” 　　林小环头疼的应了，想着这谁好开口啊。二嫂寄肉票来给安安吃肉？想得美呢。 　　她咳咳，“没啥，安安说了，以后每个星期来吃一次，也吃不了多少了。” 　　刘建设嘀咕，“也不少了。” 　　这要不是二舅哥的闺女，而是林家其他孩子，他早就对林小环摆脸色了。 　　林小环真觉得有苦说不出了，她又没法把自己的难处和自己男人说。这些年就靠着自己撑起来的面子，让自己男人不敢嫌弃她。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 　　想想过去的风光日子，林小环再一次后悔，自己咋就去招惹林安安呢？ 　　也怪二嫂拿林安安没办法，就拿自己当刀子用。 　　头一次，林小环心里对自己敬仰的二嫂产生了抱怨的心情。 　　…… 　　林安安还真不是骗小姑的，她确实是因为要开学了，所以暂时就不往县城跑了。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她对上学之后的生活是有充分的计划的。 　　准备开学后尽快得到老师的认可，让老师知道她是个特别聪明的学生，然后以此找林常胜同志要一辆自行车。毕竟大队到公社的路程可不少少，走路走得快也要四五十分钟。生产队的车也不可能总是租给她，有时候就得自己走路。太累了！ 　　当然了，为了学习做准备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样就是为人生安全做准备。 　　主人格的记忆中，公社中学可不太平啊。学校里并不是每个孩子都珍惜学习的机会，一些垃圾自己不学，还要到处影响别人。比如老实的主人格曾经就被欺负过。就算告诉老师也没用，这些人被批评之后还会再犯错。而且变本加厉。 　　林安安可不能忍，所以她做好了去学校打架的准备。 　　就是不知道身手如何。可不能没准备。 　　林安安就准备找人练练。正好，她老早就想找家里两个堂哥打一架，以报小时候被揍的仇。正好可以找他们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 　　就是似乎没办法找到好的由头打一架。大伯一家子现在对自己是挺客气的，洗衣服和床单被褥。也没再和她怼嘴了，这会儿闹翻了，万一不给她洗衣服了咋办？ 　　林安安就想了个主意。 第22章 　　早上等长辈们都出门干活之后, 她去找林有城，“哥，有好处的事情, 你干不干？” 　　林有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心里对林安安那是一百个不喜欢, 特别是林安安吃好喝好，在他看来吃的都是属于他的的东西。他心里天天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敢怒不敢言而已。心里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爹。 　　“呵，你能有啥好事找我？”林有城一脸不信道。 　　林安安道，“我最近一直在练功，我觉得我现在是个高手了。所以想找人练练手。二哥太厉害了，我现在没信心，我先和你练一下。” 　　这话简直把林有城的脸踩在脚底下。啥叫二哥太厉害了，没把握？ 　　寻思着他这个当大哥的就不厉害, 所以来找软柿子是不是？这是瞧不起谁啊？ 　　林有城直接气笑了，将书本往桌上一扔, “找我练练是不是？行啊, 回头我把你打伤了, 你不会又闹事儿吧。不会又要找二叔告状吧。” 　　“这哪能啊, 正常的比试。你不信，咱们找人作证。谁告状谁是狗！ 　　能找谁啊, 这会儿只有在家里洗衣服的林萍萍，以及抓虫喂鸡的林有光林甜甜兄妹在家里。 　　林安安把他们喊过来，说了自己和林有城要比拳脚的事儿。 　　林萍萍觉得林安安是要找打, 她心里偷乐。希望她哥把林安安狠狠揍一顿！“没问题，我作证！” 　　林有光和林甜甜第一次见这种事儿，挺兴奋, “要打架了吗？” 　　“你们都作证，我们是正常比武, 回头谁被打了，都不能哭鼻子告状。” 　　几人点头。 　　林有城挽起袖子，“别废话了，来不来，我还要看书呢。” 　　林安安心说你装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看书走神，就借着看书的功夫躲懒而已。你这样的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大学门槛太低了。 　　林安安摆出一个准备动手的姿势，“哥，你先动手，我让你一下。” 　　林有城压根就不是和她比武，是准备趁机揍她一顿的。这会儿也不讲究，直接就朝着林安安冲过去，准备给她一巴掌，让她看清楚她自己几斤几两的。 　　然而林安安灵活的躲开了，并且对着他的肚子打了一拳头。 　　林有城顿时疼得慌，下意识的弯腰。林安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个子不高，要揍林有城的脸，那就必须等他弯腰。于是拳头和巴掌齐上，很快林有城的脸就红肿起来了。 　　按照林安安的预测，这张脸即将五颜六色。 　　林萍萍和林有光他们都惊呆了。以为会看到林有城抓着林安安揍。结果竟然反过来了。大哥林有城白长个儿了，竟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何止没有还手之力，林安安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他，没等他开口，就用巴掌抽上去。 　　最后林有城只能抱着脑袋蹲地上了。 　　林萍萍也赶紧喊停，“别打了，别打了！安安我哥输了，你别打了！”虽然不满家里重男轻女，可好歹是自己亲哥啊。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安安也打够了，很满意。停了下来，“哥，你咋不还手呢？你不会没用尽全力吧，要不然咱们改天继续？” 　　林有城一个劲儿摇头，然后冲到房里去躲了起来。 　　林安安叹气，“我还没打痛快呢。”然后转身看着林萍萍他们。 　　几个孩子都吓得赶紧跑了。有的跑屋里，有的往外面跑。就怕林安安找他们打架。 　　中午下工，奶奶孙银花先回来了。因为林有城躲屋里了，她倒是没看到孙子被打的模样。林萍萍也不敢找她告状。 　　一直到林长福他们回来了，林萍萍才敢和自己妈说了上午的事儿。“我哥被打老惨了！” 　　吴秀红一听，火急火燎的去看自己儿子。 　　可惜林有城压根不给她看，“你别管了！” 　　那声音十分羞愤。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吴秀红咋能不管他呢，掰开他的胳膊看他的脸蛋，顿时心疼了，“她咋把你打成这样？” 　　林有城只觉得太丢人了。自己竟然被林安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还被家里几个弟妹看到了。 　　以后没脸见人了。他直接哭了起来。 　　孙银花在外面听着孙子哭，赶紧过来，“咋回事？” 　　吴秀红愤怒大喊，“妈，你看安安把有城打成啥样了。” 　　孙银花见了孙子那样子，又是一阵尖叫。 　　紧接着家里鸡飞狗跳，爷奶和大房都要找林安安算账。 　　林安安道，“不是说好了，正常比武吗，他自己答应的。还让萍萍姐他们作证的，咋输了就要和我拼命了？不信你们问有光，是不是说好了，打成啥样都不告状的？”她看着林有光，眼睛一眯，“有光，小孩子不许说谎！” 　　林有光忙不迭的作证，“是约好的！”他妹子林甜甜也在边上跟着哥一起附和。 　　林安安又朝着林有城那边喊，“哥，你咋说话不算话啊。你这是害我啊。你自己打不过我你非得和我打。打输了哭鼻子，你还是个人吗？” 　　林有城作为少年人，也是相当要面子的。硬着头皮跑出来，“妈，你别管了成不？！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非得让我没脸见人是不是？” 　　吴秀红：…… 　　林安安道，“就是，这可不是我逼着他打架的。他非得和我打。还催着我打快点儿别耽误他看书。现在输了就喊妈。总不能只他打我，我不能还手吧。” 　　孙银花道，“那你也不能打那么重啊。”她看着是真的心疼。 　　林安安道，“都是皮外伤，拍蚊子的力度呢。总不能比武的时候，还要轻飘飘的吧，你问他打我的时候，有没有控制力度。拳头都带风了，恨不得把我一拳打到首都去。你们要不服气，咱去外面评评理。” 　　林有城郁闷道，“别管了，都别提了，成不？我还要脸呢！我们的事情要你们管啥啊，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儿？” 　　孙银花和吴秀红都心疼他，又没理由找林安安算账。只能咬着牙不再追究这个事儿了。 　　林水根和林长福父子两人心疼归心疼，然后也觉得挺无语的。觉得林有城是不是读书读成书呆子了，咋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呢？以后咋顶门立户哟。 　　倒是林有军去观察林有城的脸，看他的热闹。笑话他打不过一个小丫头。 　　林有城愤怒道，“你去打，看你打不打得过！” 　　“我倒是想呢，可惜没机会啊。又不能和小时候那样随便打了。她现在太会告状了。” 　　小时候好动，一个不顺心，就抓着家里小的揍两拳头。安安没人管，那就是个出气筒。早知道长大后的安安这么难缠，小时候就该多打几顿的。 　　吃饭的时候，林有军就顺嘴提了一句，“安安，要不咱两比一比？” 　　没想到林安安一口就应了。 　　林有军的眼睛都亮了。 　　吴秀红道，“打啥打？不许打架！” 　　“妈，我们小孩子的事儿，你别管了。再说了，我要是打赢了，安安也不能找麻烦。” 　　林安安道，“那大伯娘和奶找我麻烦咋办？” 　　林有军顺嘴就道，“不会的，我才不是老大那个没用的样子。” 　　林有城连饭都没出来吃，端着碗就进屋去了。这会儿听到林有军的话，气得吃不下了。但是他现在可没有开小灶的优待，上次饿肚子吃零嘴，还和有军打了一架。家里都不放填肚子的零食了。他哪怕气饱了也要继续吃。 　　吃完饭，趁着还没上工。林安安和林有军稍微消食，就准备打一架了。 　　老林家人：…… 　　林安安道，“可别打一半，你爹妈心疼你，跑过来拦着。那我可吃亏了。你们一家子欺负我一个。” 　　林有军觉得林安安人不大，口气挺大的。“真要是被你按着打，我都不会让我爸妈帮我的。你放心吧。” 　　然后对吴秀红喊道，“妈，你可千万别管我的事儿。我肯定替你好好教训这丫头！” 　　吴秀红倒是没拦着。她也不觉得林安安能打得过她二儿子。有军和有城可不一样，力气大呢。而且平时打架也没少打，队里同龄的还没几个有他能打的。 　　正好教训这死丫头！“行吧，我不管你们。安安，你回头可别闹啊。” 　　林安安道，“谁闹，谁是孬种！” 　　吴秀红就板着脸在一边看着。 　　老林家其他人也都看着，也盼着林安安得一点教训的。这些日子，这丫头可让全家人都不好过呢。是该让她吃点亏的。 　　依然是让林有军先动手。 　　林安安也是全力以赴，她是知道林有军的力气的。可和林有城那个花架子不一样。 　　不过林有军的力气虽然比林有城大，却也没大到一力降十会的程度。加上林安安吃得好，力气也有，身手敏捷。虽然比揍林有城要难点，但还是把林有军来了个过肩摔，然后按在地上揍。 　　林有军倒是个不服输的，一直挣扎。但是林安安似乎下意识的就知道如何用巧劲儿，让对方没法动。 　　也知道揍哪里揍得痛。 　　很快林有军就嗷嗷叫了。 　　林家人吓坏了。这丫头竟然这么能打？ 　　吴秀红赶紧冲过去拉开林安安，拯救自己的儿子的。 　　林安安已经给了林有军教训了，自然也就松开了，“二哥，你打架不行，人还孬。还要让大伯娘帮忙呢。” 　　林有军本来还嗷嗷叫的，这会儿脸都涨红了。对着吴秀红吼，“妈，让你别管我的。你多管闲事干啥啊？我马上就要翻身了。” 　　吴秀红道，“我要是不拦着，她都要把你打坏了。” 　　林有军更觉得没脸了。气呼呼的就跑了。 　　老林家其他人则看着林安安。 　　他们真是没想到啊，这个丫头竟然这么厉害。 　　林水根和林长福两人想到自己之前还准备动手教训这丫头的。现在都有点儿冒冷汗。这要是动手了，最后挨打的会是谁？ 　　他们可不觉得林安安这个大逆不道的丫头不敢对长辈动手。 　　就是她咋这么会打架呢？ 　　林萍萍是最庆幸的，庆幸自己之前和林安安只是动嘴皮子，就没动过手。要不然自己得被揍成啥样啊。这丫头竟然这么能打架，以前那老实样子也看不出来啊。 　　孙银花这会儿也是心惊胆颤，“安安啊，你咋这么会打架啊。你以前可不这样啊。” 　　“我身体养好了，天天练着呢。这年头没点儿力气防身，岂不是要被人欺负。不过虎父无犬女，我爸□□，我也□□啊。” 　　林安安满脸得意。 　　林家人：…… 　　林安安的一番武力展示，再次奠定了她在这个家庭的特殊地位。 　　之前是只靠着她爸林常胜，来压着全家人。现在人家还有动手的能耐呢。 　　也就是说，以后不止讲道理讲不过林安安了，连动手教训都不可能了。 　　“这丫头就是个祸害。”孙银花咬牙切齿的。 　　倒是林有军自从被揍趴下之后，就开始整天的找林安安，想让林安安教他打架。 　　林安安鄙夷道，“教啥啊，这不是天生就会的吗？别打扰我看书，我还要考第一呢。” 　　林有军：…… 　　总算到了开学的日子。林家人都松了口气，这丫头总算在家里待的时间少了。 　　这么多年头一次，全家人都希望林安安去上学，别回来。 　　和以前巴不得林安安整天在家干活的心情截然不同。 　　看着林安安那满身新衣服，新书包的样子，林家其他上学的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林有城道，“爸，我是不是也得买个书包了？这马上就要念大学了。”那口气，就和大学在他手里握着一样。 　　林长福点点头，“等有时间去县城看看。” 　　林长福倒是也没想过让读大学的儿子受委屈。 　　林有军不干了，“我也要！” 　　林长福大怒，“你也不上学，要个屁！” 　　“那就把钱给我，不能给他买了，不给我。之前你们就偷偷给他拿吃的。” 　　林萍萍也道，“妈，我也想要书包。” 　　她看着安安身上背着的书包，心里酸得不得了。 　　林长福被两个儿子讨债一样的要东西，这会儿听到闺女这话，就忍不住了，“要啥要，你念了初中就不能再读了，买回来浪费！” 　　林萍萍顿时眼睛红了。她想着安安也是念了初中就不读了呢，可人家就买了。爸就是偏心！ 　　这个家里，少了小可怜林安安垫底之后，其他人都觉得自己不幸福了。 　　林安安可没管他们这些闲事儿，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她可不愿意走路。队里的车就租给她用了。 　　也不是没人说闲话，可林安安明明白白拿钱租车，谁家也不会拿这个钱租车。谁也没法比。 　　要是谁嘀咕林安安作风太奢侈，一句撞脑袋后遗症还没好，这事儿也没法说。 　　“安安，你带我！” 　　林萍萍后面追着。 　　“不带！”林安安可不想给人当司机。这车太高，她骑着都不省力呢。也不想自己租的车给别人用。她就是这么小气，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林萍萍后面气得跳脚，“林安安，你太小气了！”她就没见过林安安这种狠心的人。 　　林安安潇洒的骑车到了学校。 　　公社中学因为承载着整个公社的教育重任，所以当初也是汇集全公社人力物力建设的，是整个镇上最好的建筑了。 　　不过因为建设比较早，所以建设的是一排排的平房当教室，外面是红砖砌的院墙。门口是原木底色黑字的红安公社中学的招牌。 　　林安安骑着自行车上学，还是引起了小小轰动。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在公社那是不常见的。除非公家单位，私人家里是没有这宝贵玩意儿的。至于城里人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林安安一身新衣服，新书包，气色又足。还推着行车，让人都没认出来这就是他们的同学。 　　然后还有人跟着她，看她是进哪个教室的。 　　林安安直接进了初二（2）班教室。是新的教室，但是班级是没变的。里面的学生也是原来初一的同班同学。 　　今年她已经是光荣的毕业班学生了。明年七月就能参加中考。 　　不过林安安在了解升学的问题之后，是不打算在这边读高中了，她打算去首都念高中。 　　除了教育质量的缘故，还有关于考大学的缘故。 　　林安安最近了解到，高考是每个学校单独出题招生。这情况肯定对于学校当地的本地学生有优势的。林安安当然想去首都念大学了。所以还是要去首都念高中。 　　走进教室里面，林安安又引起了教室里人的注意。 　　有人看半天才认出来，“你是林安安？” 　　林安安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是我！” 　　她也看了看教室其他人，竟然也认不出来几个人。因为主人格实在是很少在学校来。来了之后也很沉默。上完课就急匆匆的走了。 　　初一一年，她上的课时竟然两个巴掌就数完了。然后就是参加了几次考试。这样的情况，考出的成绩自然不大理想。 　　林安安再次感慨，老林家险些耽误了一个天才！ 　　“你真是林安安啊。”这些同学围上来了。 　　他们之所以记得林安安，也是因为林萍萍在班上和其他人提过林安安的情况，说林安安是个没娘的孩子，她爸也不管她。就一个小白菜。她倒不是想让大家同情林安安，而是希望大家都瞧不起她。 　　同学们的印象中，林安安确实也是一个沉默寡言，可怜巴巴的同学。她被人欺负也只会忍受，默默的哭，连骂回去都不敢。 　　可现在这人和印象中的形象差距太大了吧。 　　林安安不喜欢别人看猴子一样的眼神，“同学们，别围着了。待会儿老师要来了，这影响不好。” 　　她一出声，大家更惊奇了，以前林安安可不敢抬头和别人这么说话啊。 　　班上女学生少，加上林安安的情况，也没什么人和林安安关系好，听到林安安这话，顿时散开了。不过还是有人在偷偷看她，好奇的讨论着。 　　林萍萍终于在上课之前赶到了学校，找位置坐的时候，还特意找林安安，“你咋不带我一起，我一个人走那么远。” 　　林安安道，“你以前也没等我啊。” 　　“你有车啊。” 　　“你要是愿意给五分钱我分担车费，我勉为其难教你学车，然后你带我。” 　　林萍萍：…… 　　啥都钱钱钱的，咋不钻钱眼里去？“咱贫苦大众，天天把钱放嘴上，你这是学谁呢？” 　　“学大伯呢，侄女的八块钱生活费……” 　　“咳咳咳——”林萍萍赶紧咳嗦起来，然后打断了林安安的话，“我走了。要上课了。” 　　很快，班主任老师来教室里面收报名费。 　　这年头家长们都忙着赚工分挣工资，是没人特意耽误时间来报名的。都是孩子自己把钱带班上来教。学费也不贵，一学期三块钱。 　　但是林安安和林萍萍是不用交学费的。因为当初公社中学建设的时候，林常胜回来探亲，公社领导来队里做宣传，让各家各户有孩子要上中学的，交一笔建校费。每家每户大概出几块钱。林常胜当时知道这事儿，直接就掏出两百块钱来资助家乡建设学校，还帮助他们解决建校原材料的困难。公社领导当时特别感激，直接拍板说林家下一代孩子上初中，都不用交学费了！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老林家孙子辈甭管爱不爱读书的都要被压着去上了初中，争取把送出去的钱赚点回来。 　　主人格这个小可怜才有机会上初中。 　　要不然老太太那么抠门，又满脑子的女娃儿读书无用思想，也不可能让林安安上初中的。 　　这会儿老师正一个个的从座位前面往后面开始收费，登记。 　　到了林萍萍这边，她就只签名字就行。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林萍萍就露出骄傲的神色。看着其他孩子窘迫的拿着手里的几块钱学费。这让她有几分满足感。 　　到了后面林安安的时候，老师一下子也没认出林安安。林安安倒是认出他，“黄老师，我是林安安。” 　　黄老师惊讶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让她签了名，继续往后。 　　公社中学老师并不多，一个老师带多个班。所以初二的老师依然还是初一的那些老师。 　　班主任姓黄，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黄老师还是班上的语文老师。 　　林安安对他的印象就是很严厉的一个老师，对于林安安屡次逃课不上学的行为，他很是反对。多次找林安安谈话。 　　那时候林安安也不敢吭声，就只能低着头。 　　后来黄老师还上门找孙银花做过思想工作。因为班上的女学生太少了。能多留一个是一个。这年头都宣传男女平等了，结果班上全家都是男娃儿，像话吗？ 　　可孙银花比黄老师的思想还要坚定。反正家里活要有人干。女娃儿以后结婚了也用不着学问。至于考大学，那更不需要了。女娃儿考大学也是便宜别人家的。有这功夫不如培养孙子。 　　最后把黄老师直接赶走了。 　　后来黄老师也拿这事儿没办法了。 　　不过林安安心里还是很感激黄老师的。虽然他失败了。但是他也是唯一关心过林安安未来的人。 　　忙完之后，黄老师看着班上空出来的座位，心里一阵沉闷。又少了几个学生，不知道后面几天会不会来。 　　国家自结束战乱到建国，到如今普及教育，也就十几年的时间。读不了书的孩子还是很多。 　　多数人都是读了几年小学，认识几个字就不读了。在农民同志的心里，读了初中又咋样呢，能读高中的人太少。读了高中也很难考上大学。到时候也没法进城工作，还不如早早的在家里挣工分。 　　这种落后的思想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还是因为穷。前两年别的地方闹荒，他们这边也受到了影响，吃饭都成问题，更没人注重上学了。 　　很多人为了几块钱的学费，就直接放弃了上学的机会。 　　他叹息几声，拿着钱就走了。还有一些赊欠学费的孩子，这事儿还要和学校沟通，等年底秋收结束分了钱和粮食了再来补上。 　　黄老师是真的担心啊，担心这几个学生下学期就见不着了。 　　林安安见黄老师走了，就跟了上去。 　　她得尽快改变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印象，得到老师的认可。得主动出击。 　　“黄老师！”林安安跟在后面喊了一声。 　　黄老师闻言转身，看到是林安安，还挺诧异这个一向沉默的孩子会主动找自己。 　　“林安安同学，找老师有啥事儿吗？” 　　林安安抬头认真问，“老师，我想问一下，开学后多久会考试啊。” 　　黄老师不解，“这得等到三个单元学完了，才能进行考试了。大概得一个月吧。你是害怕考试吗？没什么难度的，只要你坚持听课，都是书本的内容。” 　　林安安道，“老师，我不怕考试，我挺期待考试的。我暑假期间在家里受伤了。伤到了脑袋。城里医生说我有后遗症，不能干重活。所以我现在只能好好读书，作为我唯一的出路。这个暑假我就一直在自学。我希望得到家里人的支持，所以我准备拿一份漂亮的考卷给他们看，证明我是大学生的苗子。” 　　听到这话，黄老师就关心道，“是什么样的后遗症，伤得这么厉害吗？” 　　“就是不能干重活，要不然容易头晕。学习是没问题的，我现在越学习越精神。所以我一定要珍惜读书的机会。”林安安道。 　　黄老师觉得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家里也不缺这个钱，甚至这个学校建设，她爸也出钱出力的，结果家里长辈不让上课。 　　孩子自己也受到长辈的影响，对学习兴趣不大。现在终于改变思想，认识到学习的重要了。 　　这次受伤，还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了。为了鼓励学生，他就问道，“那你自学啥程度了？”他是不抱啥希望的。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自学成才的能力。这需要相当的智商。 　　林安安自信道，“我已经学完了初二所有课程了。完全没问题！”她可没吹牛，数理化那是真的一看就懂了。其他需要背诵记忆的科目也很好记忆。 　　听到这个回答，黄老师特别想问林安安是不是在说谎，可觉得这样问，很不符合一个老师的品德。作为老师，是不应该随便质疑学生的。“那这样，明天我找老师给你出点题。就三门主课。咱测试一下。你心里也好有个底。” 　　他是担心林安安错误的估计了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导致后面学习不认真。所以准备用测试来让林安安踏踏实实学习。 　　好不容易有个准备走学习这条路的学生，总得帮着指点一下。 　　林安安听了顿时高兴了，“老师，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啊。”她可知道，学校里面教辅书有限，出题都是老师自己出。这样很耽误老师的时间的。 　　黄老师道，“没事儿，就几道题就行了。” 　　林安安立马笑着道谢，“谢谢老师！我一定好好做题，不辜负你们的付出！” 　　黄老师笑着点头，“嗯，回去好好上课吧。既然准备好好学习，就得用心啊。” 　　“嗯！”林安安立马应了。她觉得自己也不算特别惨，好人这不是挺多吗？她遇到的好人真的很多。 　　教室里，一些人也围着林萍萍议论林安安的事儿。 　　“她咋穿那么好啊。我看衣服好新哟，肯定是新做的。你咋没有啊？” 　　“是啊，书包也是新的。还骑自行车呢，我差点没看出来。” 　　“你不是说她没爹没妈吗？” 　　林萍萍听着这些话，心里越来越酸。又有些心虚。 　　于是胡诌道，“她在家里撒泼打滚要的呗。家里看她可怜给她买的呗。” 　　她就是不想让林安安在学校里面也比自己风光。 　　这个公社中学里面，大多数的孩子都是镇上的人，少部分才是生产队来这边读书的。镇上的孩子基本家里都是吃商品粮的。和生产队的孩子还是有些差距。 　　林萍萍这个生产队的孩子本来和镇上这些孩子是玩不到一起去的。可林萍萍有个有本事的二叔啊，当初建这学校，二叔出钱，还帮着去给县里领导打关系，拿了水泥和红砖的批条，这才顺利建校的。这个事儿林萍萍没少和人吹。镇上的孩子也不敢小看她。平时林萍萍在这里实在是如鱼得水。 　　家里的地盘已经被安安占领了，这里，林萍萍可不想让林安安继续骑在她脑门上面。 　　后面几个班上的男学生也在议论林安安。 　　他们都是住在镇上的学生，平时不用干农活，家里条件也不错。管教也不严格。平时也是故意的逗班上老实的学生。比如拿书往别人身上扔，或者是用铅笔戳后背，扯辫子，或者故意踢书桌之类的。林安安班上是最老实的小可怜，这些经历基本上都经历过。 　　看着林安安和以前不大一样，他们就好奇林安安是不是还和之前那样好欺负。开始手痒痒了。 　　领头的一个中分发型的男学生就道，“想知道啊，试试呗。” 　　“行啊，那待会儿你动手。” 　　林安安走进教室，就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氛。特别是几个眼熟的面孔那一脸怪笑，就知道没好事儿了。 　　她不动声色的走回座位上面，刚坐下，一本书就朝着她飞了过来。 　　林安安一直防着呢，眼角扫到了飞来的那本书当即就躲开了。 　　顿时后面传来一阵失望的声音，“没中！” 　　林安安笑着将书拿起来了，走到最后一排那边。 　　最后面一排基本都是男生，而且这些人不爱学习。只是家里非得逼着来。他们就喜欢坐在后面，上课的时候搞啥小动作，也不会被老师批评。 　　林安安盯着其中一个中分头发的男孩子。 　　这男孩是公社副社长的儿子。叫许涛。他是镇上的孩子，所以上学早，倒是比林安安小一岁。不过个子已经比林安安要高了。别看他年龄不算大，胆子倒是大。不怕老师也不怕校长。屡教不改。 　　平时在班上连老师都管不了。 　　他这会儿有恃无恐的看着林安安，“看老子干啥？” 　　林安安道，“你扔的吧，故意的吧。” 　　许涛笑着点头，“是老子，咋样？” 　　旁边和许涛玩得好的人都笑了起来。 　　林萍萍则偷偷看着，心想这许涛没有二哥高，应该打不过林安安吧。不过安安敢打他吗，他爸可是公社副社长呢。就在众人以为林安安只能忍气吞声的时候，林安安直接抓起许涛的衣襟，手里的书直接往他脸上拍上去。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砰砰声。 　　许涛被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下意识的伸手就抓林安安的胳膊。林安安放开他，直接一脚朝着他肚子踹过去。把他从椅子上踹翻了。然后扑过去把他两个胳膊抓到后背压着，用膝盖压着他的后背，让他整张脸都压在地上，“谁老子，啊？冒充谁的老子呢。就你这小瘪三样子，还敢这么猖狂！没少欺负我吧，咋样，被人欺负的滋味是不是挺好？” 　　许涛就没被这么打过。激动得放狠话，“林安安，你赶紧放开我，要不然我揍死你！” 　　然后又摇人，“你们来拉她啊，都看着干啥？” 　　班上的人也是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拉两人。 　　不怪他们惊呆了，实在是一切发生太突然了，也太让人吃惊了。谁能想到，林安安竟然把许涛的脸都压在地上了。 　　一些老实的学生是不敢上前帮忙的，好在许涛也有几个哥们儿，赶紧过来帮忙拉人。 　　林安安知道自己在教室里不好和这些人打群架，一巴掌拍许涛脑门上，也放狠话，“给姑奶奶等着！” 　　然后才松开许涛。 　　许涛的兄弟赶紧把他拉起来，脸上都被拍红了，而且还有在地面上沾的灰尘。特别狼狈。特别还是教室里面发生这情况，一点面子都没了。 　　他气坏了，指着林安安，“林安安，你敢打我，你等着！” 　　林安安道，“等着就等着，咋样，你们是准备一群人打呢，还是一个个打？瞧你那瘪三样儿，也只敢以多欺少吧。就你一个人，我一个手指头捏死你！” 　　林安安打心眼里讨厌这种霸凌别人的学生。 　　学校是多么神圣的地方。来这里的孩子都是学习知识的。特别是从生产队来的孩子，好不容易才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却遇上这些垃圾学生霸凌。真是倒大霉了。 　　也许旁观者觉得这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没伤筋动骨。不是大事儿。 　　可作为当事人的林安安，可太了解这其中的危害了。 　　一个人面对别人的欺凌，那种无助的感觉还深刻的留在记忆里面，让人对学校产生了恐惧，哪里有心思学习？这毁人一生。 　　可怜主人格，在家里干活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到了学校还要被欺负，就没一片净土。 　　搞出精分，弄出自己这么一个副人格出来，这些人都是有责任的！ 　　许涛见她还放狠话了，火冒三丈，都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林安安揍一顿，不过这会儿上课铃声响了。 　　就算不怕老师，也没人敢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打架。许涛只好忍着气回到座位坐着。 　　黄老师很快进班上了，他上课从来不迟到的。基本踩着铃声就来了。 　　他眼睛扫了一眼，发现许涛趴在桌上，又在睡觉。叹了口气，也没管。 　　这孩子他是管不了了。 　　有些孩子就是不珍惜上学的机会，来了学校也不学习，还影响其他人。 　　“好了孩子们，这节课开始上第一课。你们都要好好学习，为来年的考试做准备。争取考上高中。” 　　虽然上高中的机会很少，但是努力争取，还是有希望的。 　　也不知道大家听进去没有，反正都听话的翻开了课本。 　　林安安也翻开课本看了，和之前的课本没啥变化。只有几篇课文是新增的。 　　所以上课的时候，林安安就在看这几篇课文的考点。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天分。记忆力是真不错。她好像天然的就知道如何速记，并且划重点。 　　林安安决定等晚上回去，好好的把课本都翻一下，为明天的检测做准备。 　　下课后，许涛就过来找林安安放狠话，让她放学等着。不会让她好过的。 　　林安安就不带认输的。“好啊！姑奶奶等着你！刚刚没打痛快。你放学可别跑了，要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许涛：…… 第23章 　　上午除了用来报名那节课, 后面都是语文课程。因为刚开学，很多学生们似乎都没收心思，所以都觉得上课的时间挺难熬。 　　林安安却觉得时间还是过得快, 她是真的很喜欢学习。哪怕已经自学过了, 她还是愿意再多学几遍，巩固基础。 　　放学铃声响起来，镇上的同学不慌不忙的往外走。生产队的学生倒是要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跑，都得赶着回家吃饭呢。学校虽然有食堂，可这食堂只对老师开放。就算对学生开放，也没人舍得那拿粮食到食堂来。都宁愿跑着回家里吃。 　　学校离他们所在的大队有点远，但是如果用跑的，来回的时间加上吃饭的时间, 还是够用的。所以大家都要跑着回家吃饭。倒是有些更远一些的，则自己带了窝窝头。这类学生也属于家里条件算不错的, 中午能吃一口干的, 才好带来学校。其他跑回去的, 大多就是喝点糊糊之类的。 　　一放学林萍萍就赶紧跑了, 一是着急回去吃饭。二来也是知道许涛放学后会找林安安算账。她可不想被连累。赶紧跑了。 　　好在林安安压根不指望她。 　　站起来对着许涛使眼色，然后往外走。 　　许涛还真没见过这么狂的, 他还担心林安安跑了，结果人家还对他使眼色去打架。他招呼一声，就带着人到了操场上面。 　　林安安袖子挽起来了, 问，“一起打还是分开打，别耽误时间, 我要吃饭。” 　　主要是上午那会儿搞清楚了，其中最能打的许涛也没啥能打架的招式, 还不如林有军那种有蛮力的。一个个的打没法震慑他们。她就直接打群架，让他们打一次就怕。免得总是打扰自己学习。 　　许涛吐了口口水，“妈的，这丫头太狂了！” 　　本来还准备看形势的，这会儿看到林安安这态度，都准备上去教训她。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至于面子，他们能欺负同学，还要啥面子？ 　　他们都没带武器。毕竟平时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儿，人多也用不着武器。而且都不笨，打架这种事儿一旦带了武器，那就不一样了。 　　林安安见他们赤手空拳的，就把凳子腿扔一边了。看着他们走过来，直接就先动手了。一个助跑就跑上去，弹跳了一下，脚就踹翻了一个。 　　趁着他们没反应来的这一瞬间，又一转身踹一个。 　　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还手了，林安安灵活的躲开，拳头加上脚，一下没落空。 　　她知道打哪些地方让人更痛，影响对方的状态，让他没法用尽全力。 　　当然了，因为不大熟练，林安安身上也是挨了几拳头。 　　等黄老师听着学生偷偷告状，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男生躺在地上嗷嗷叫，林安安则站在人群中，用脚踩他们的脸，教训他们以后老实点。 　　黄老师：……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黄老师还是赶紧跑过去了，“你们这是干啥？在学校里打人？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些人会被林安安打倒，但是人多欺负人少，那肯定是错的。 　　他也看到了林安安脸上被打出的红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怒骂地上的人，“你们咋能这么做？！学校教育你们，难道就是教你们欺凌弱小吗？” 　　许涛几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还疼着呢，听到黄老师这话，一个个开始嚷嚷了，“她还是弱小？老师，你没看我们被打啥样了？” 　　“我不知道你们咋成这样的，但是我只知道，你们人多，她就一个人。你们但凡单打独斗，我都不会这么骂你们。你们可是比她高大，力气也大的男娃啊，你们欺负她，良心不痛吗？” 　　“这事儿我会和学校说的，到时候找你们家里人谈话。”黄老师下定决心，必须得管管了。如果不是出现奇迹，这会儿林安安会被打成啥样儿？ 　　他问林安安，“林安安同学，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去卫生所看看吧。” 　　“我不去了，我得去吃饭了。谢谢老师关心。”林安安给他鞠了个躬，“老师，今天是他们在教室里欺负我，我才还手的。他们又约我中午来打架，我知道躲不掉，所以干脆就赴约了。所以今天这事儿肯定是他们错了。如果学校要调查，我绝对配合。我是有道理的。” 　　黄老师点点头，“回去吃饭吧。我会和学校反映这个情况的。” 　　林安安也没说啥，反正打完了，也没输。后续学校要是能处理这几个小垃圾，那自然更好。 　　等林安安走了，黄老师指着他们，“你们下午都把你们爸妈喊学校来！” 　　许涛就不甘心了，“老师，这不公平，明明我们被打了，你不说她，只处分我们？” 　　“我只知道你们人多，还都是男生，她一个女生。这就是我看到的。许涛同学，你们这次太过分了！”黄老师脸上满脸怒色，“你们以前小打小闹的欺负人，我都说你们多少次了，你们也不改。这次直接就动手打人了，再没人管教你们，你们迟早要闹出人命的！” 　　说完，黄老师就走了。他饭都不准备吃了，就直接去找校长去。 　　“涛哥，咋办啊？不会真的处分我们吧。” 　　许涛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颊，“老子才不怕呢，明明是老子吃亏！没想到那丫头这么会打架！今天吃了这亏，总要找回来的！” 　　“还打啊，打不过吧。” 　　“咋打不过，下次再好好准备。”反正许涛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找回场子。要不然太憋屈了。 　　另外一边，林安安骑车去了公社。虽然有自行车，可林安安也不想回家吃饭。主要是公社有食堂，干嘛要大老远的跑回去呢？太累了。路又不是很平整，骑车可是很辛苦的。她要留着好的精力应付下午的学习。 　　哎，这下子小叔终于有机会还她爸的人情了。 　　林安安把自行车停在公社，就往里面走。门口被人拦住了，问干啥的。 　　林安安道，“我找公社邮递员林长喜，我是他侄女。” 　　门口的老大爷立马道，“都在食堂去了，你自己过去吧。”然后给林安安指了路。 　　林安安就把车锁上，然后往食堂那边去。 　　林长喜是公社邮递员，平时午饭就在公社食堂吃，不用回家里吃。 　　公社食堂有时候伙食不错，他晚上回去，还能带一些好吃的给孩子开小灶。 　　林安安看了几次他之前鱼块肉块回去给有光和甜甜吃。那香味哟，让当时的她直咽口水。 　　林安安来得及时，这会儿林长喜还在排队打饭。她就跑过去了，“三叔！” 　　林长喜听到林安安的声音，一愣，“你咋来了？” 　　“我来吃饭啊。三叔，家里太远了。我体力不行，不准备来回跑了。你在公社食堂吃饭多方便啊，正好带我一起。” 　　这公社里也有一些是干部家属过来一起吃饭的。也要付钱，只是食堂的饭菜肯定是比国营饭店便宜。偶尔想加餐的时候，就来这边吃。 　　林长喜听到林安安这话，头皮有点儿紧。体力不行？打架的时候比谁都凶！ 　　说起打架……他看到林安安脸上的红肿了，“你和人打架了？”就她这凶悍样儿，总不至于被人欺负吧。 　　“一些小瘪三欺负我，我就还手了。也不是很经打，打完了正好赶上吃饭。”林安安道。 　　林长喜：……谁家女娃儿这么凶？ 　　“叔，我都受伤了，你不会不管我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三婶没少给我后妈写信吧。我三婶都穿上寄回来的衣服了，我大伯娘可啥都没呢。后妈这么区别对待，你以为我不知道啥原因？” 　　林长喜这次真是头皮发麻了。 　　“你别胡说，没这回事。” 　　“你否认没用，反正今天没吃上饭，你这和后妈合起伙来欺负可怜侄女的名声，要传遍你们单位了。” 　　林长喜又急又气。林安安来得太突然，说的这些话也太突然，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解决。前面打着饭又轮到他了。他只好咬着牙同意了。 　　菜是有数的，但是如果多打饭，就要多交粮票。 　　林长喜往常自己吃饭，都舍不得多打饭。就怕超出了要另外给钱。他虽然拿工资，可也知道要存钱养小家。 　　这次拿饭票给林安安打饭，他真是心疼。 　　特别是看到林安安从书包里面拿出的碗筷，就知道这丫头有备而来。 　　两人端着饭碗在外面找了个地方蹲着吃饭。 　　林长喜郁闷道，“安安，你也不能老这样吃我的吧。” 　　“小姑都给我吃好的，你连口饭都舍不得给我吃？” 　　林长喜：…… 　　“放心吧，回头我和奶说一声，把我中午在家里吃的那份口粮给你补上。” 　　“那不一样，你这吃的菜可是我的。”林长喜道。 　　林安安道，“吃你一口菜，你就伤心了？你要是不和我三婶从中作梗，也许我就去首都吃好吃的去了。还稀罕你这一口？” 　　林长喜脸色一变，“你别瞎说，没这回事。我就发现你总是把人想得很坏。比如你姑给你介绍对象事儿，你也是冤枉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咋回事。” 　　“哦，原来你知道我后妈让我小姑给我介绍对象，想让我永远留在老家啊。你知道你还不吭声，你这是助纣为虐！帮凶！” 　　林长喜顿时无话反驳。 　　林安安继续道，“反正你们都是要阻止我去找我爸呗。你们就是不想我过好日子。既然如此，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你以为你和三婶平时不掺和我的事儿，就啥事儿没有？我是个孩子，可我不是傻子。我后妈连我一口吃的都舍不得多给，能给你们寄东西，难道是因为心善？” 　　林长喜听着这话，心开始虚了。他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连这些都猜到了。 　　难道这丫头把谁都想得坏，所以这是歪打正着了？还是说她真就这么聪明？ 　　林安安道，“反正呢，以后午饭的粮食让家里补给你。菜呢，咱两分着吃。一直吃到我去首都。” 　　林长喜：…… 　　他嘀嘀咕咕道，“你又不是没钱，你自己掏钱买一份不成？” 　　“我钱都用在刀刃上的，再说了，又不是没免费的菜吃，干啥要买？我又不是傻子。”林安安理所当然道。 　　林长喜真的是气都要气饱了，公社就这些菜，他就指着每天这一顿改善伙食呢。要是有好吃的，还能带给家里孩子吃。现在都要分给安安吃？ 　　林长喜是真舍不得。谁愿意这么照顾兄弟的闺女啊。 　　林安安看他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就道，“三叔啊，你得反省一下，要不是你和三婶，我早就过上好日子了。所以也别觉得亏了。这个家就我最亏！” 　　“往好处想呢，我后妈给你们寄东西来了，那些东西还比不上这几口菜？” 　　林长喜反驳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就算胡说，也不能冤枉人啊。” 　　他家是得了二嫂的好东西，可谁又能说是因为他干了啥缺德事儿呢？只能说二哥二嫂看得起自己这个兄弟呗。 　　反正林长喜是打死都不认这个事儿的。 　　“你不认也不要紧，反正后妈给你寄东西是事实。公社不少人知道吧。我后妈给你寄东西，你一口菜都舍不得给我吃。你是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反正我明天继续来吃。” 　　林长喜真是气得五官都要扭曲了，“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你咋脸皮这么厚？” 　　“当然是深得咱老林家真传。都昧着良心做事儿，还要啥脸皮？” 　　林长喜：…… 　　林安安觉得自己还真没说错，她觉得自己体内的林家血脉大概也是很强大的。反正就很爱自己这一点，和老林家的男人就很像。 　　只不过她比老林家人多了点良心，这一点，大概属于她妈的美好品德了。 　　她想了想记忆模糊的那个身影，那时候她太小了，已经没了妈妈的记忆。只是小时候总是听人念叨几句，所以会在脑海中描绘那个形象。脾气好，手巧，还认识几个字。生孩子之后营养没跟上，担惊受怕，身体不好。 　　当然了，队里人常念叨的就是一句，没福气。 　　林安安大口扒拉一口饭。心里想着妈妈啊，您就放心吧，我会努力做个有福气的孩子。 　　吃完饭，林安安冲了碗，然后就去上学了。“叔，明天等我一起啊。要不然你就得花钱给我打菜了。” 　　然后在林长喜愤怒的神色中，骑车去了学校。 　　她刚到学校，就见许多学生围在教室外面看热闹。 　　林安安挤进去，看到几个家长正在和黄老师沟通。 　　这些家长声音挺大的，闹哄哄的。 　　“黄老师，你说我家孩子打架闹事，可你看看他们伤成啥样了，打架总不能是一方打的吧，还有一方人呢？这教育也不能只教育我们的孩子吧。” 　　“是啊黄老师，孩子犯错，咱肯定接受。可要是不公道，那我们不接受。” 　　“这事儿就算拿公社去说，咱们也是有道理的。” 　　黄老师一脸头疼。他中午把这事报告给校长。并且要求校长严厉处分这几个孩子，不能再纵容下去了。要不然以后得给社会养出几个败类出来。吴校长见他这次态度这么严厉，也就把这事儿放心上，了解情况之后就找这些家长来，说要孩子们当着全校的学生的面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否则就要记入档案。 　　记入档案，这是对孩子最重的处分。记入档案之后，以后考工人，或者升学，那都有影响的。除非一辈子当农民，否则就绕不开档案。 　　这些家长连午饭都不吃了，直接带着孩子跑学校来了。非得让黄老师改口。 　　但是黄老师是坚决不改口的。不能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 　　林安安挤进去了，对着黄老师道，“老师，我刚从公社回来，公社领导都在。咱们去找公社领导吧。我知道这其中还有副社长的儿子呢。学校估计不能处分副社长的儿子吧。还得是公社领导有权利处分。” 　　听到林安安的话，许涛妈顿那圆盘子脸皱了一下，“你这女娃儿咋乱说话呢，和副社长有啥关系？我们这是让黄老师秉公处理。” 　　旁边一个家长也道，“你这孩子，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儿？” 　　林安安道，“这不是闲事儿，他们就是和我打架的。” 　　几个家长顿时不信，他们家可都是男娃，长得比这女娃子高呢，咋可能被一个女娃子打伤了。 　　林安安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然后我们可以重新打一架。” 　　家长们就看向教室后面坐着的几个人。 　　正是许涛几人，他们正看着家长找黄老师麻烦呢，结果林安安跑出来了，还承认打架的是她。 　　几人顿时觉得没脸了。对他们来说，他们欺负弱小是不存在丢脸的，可是被弱小反过来打了，那就没脸了。 　　许涛妈问，“涛涛啊，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是被她打的？” 　　许涛想了想，虽然丢脸，但是也不能让林安安没事儿人一样的，于是点头，“是她，别看她个子不大，下手可重了。我们闹着玩的，她是真的下狠手。” 　　听到儿子这话，几个家长不信也得信了，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然后想到许涛的话，这意思不就是他们没出啥力气，这小姑娘一个人下狠手吗？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啥会是这么个结果。 　　是的，肯定是自己儿子看对方是女娃子，所以就没动手，这小姑娘反而仗着这一点欺负人了。 　　“你这小姑娘下手挺重啊。你是不是以为你是个女娃子，就没人和你计较了？你家大人呢？” 　　然后转身又喊黄老师，“黄老师你看，我们家孩子明明是被人欺负了，你却只处分一边，是不是有问题？咱可不服气！男娃儿咋了，男娃就活该被女娃儿欺负了？！” 　　黄老师刚要帮着林安安说话，就听林安安道，“黄老师，咱啥也不说了。去公社找领导吧。许涛爸是公社副社长，不惊动公社，这事儿只怕解决不了了。我倒是要看看，干部子弟是不是可以仗势欺人！” 　　林安安这话一出，顿时让吵闹的家长停止嚷嚷了。 　　这话可不一般了。 　　许涛妈立马道，“咱也没提我们是干部子弟，咋就仗势欺人了。难道咱们被欺负了也不能找人算账？干部子弟也不是冤大头啊。” 　　林安安道，“到底是谁欺负谁，调查就知道了。他们犯的事儿可不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干部子弟，早就能被学校赶出去了，还能在这里欺负人吗？” 　　她指着许涛几人，“你们以为他们平时在学校很老实吗？我都被他们欺负不知道多少次了。反正这事儿你们不服气，我们就让公社调查。实在不行就让公社的派出所调查。正好调查出来了，把几个败类送去劳改！” 　　“你，你小丫头口气挺大的！”许涛妈听到林安安的狠话，气得大声训斥道。企图用自己作为成年人的气势压制林安安。 　　“你声音也挺大的！”林安安道，“声音大没用，反正一切都去公社再说。黄老师，这事儿学校处理不了的，咱去公社吧。他们要是不敢去，我就自己去告状。不信新社会还没地方说理了。” 　　黄老师本来也不想闹太大，现在看几个家长不善了了，干脆就同意了。 　　反正他心里知道谁对谁错。这事儿不怕调查。 　　见林安安这么理直气壮了，几个家长反而就踟蹰起来了，还真担心是自家孩子的错。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边多少都认识公社的人，还有在公社做事的，所以也不带怕的。许涛妈更是自信，“去就去，我就不信你打了人，还能倒打一耙的。”还是那一副贼还抓贼的口气。 　　林安安却不怕她。这几个小兔崽子没少干坏事儿。全校这么多人，回头让他们写匿名信作证，就不怕没人不说实话的。或者到时候再和他们比一场，她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打趴下了，也能证明这次打架属于他们以多欺少，并不是口中所说的闹着玩。 　　公社也没想到，开学第一天闹出这问题来了。 　　校长、老师，家长、学生，都来公社了。 　　许涛妈作为几个学生家长里面的代表，到了公社就赶紧发言，说学校处事不公，欺负老实学生。 　　然后把几个被打的孩子拉过来，给领导看孩子们脸上和身上的伤口。 　　许副社长中午没回家吃饭，倒是不知道这个，一看自家儿子身上的伤口，以为是被人欺负了，立马问，“这谁打的？！” 　　林安安站出来，“是我。” 　　许副社长看着她，准备往外发出的火气顿时发不出来了。“你……你打的？” 　　“没错，他们让我放学等着，然后我们去了操场。他们一起冲过来打我，我就还手了。然后就这样了。”林安安指着自己的脸，“这就是他们打的。” 　　公社领导听着一言难尽。 　　本来学校打架这个事儿就不是他们应该来管的，但是告到他们面前来了。这还涉及公社干部子弟，也就顺便管管。结果事情发展还很是让人觉得难以预料。 　　许涛妈担心自己落了下风，立马站出来噼里啪啦的一顿恶人先告状。什么他们儿子没还手，所以才让小姑娘单方面殴打他们的儿子。 　　许副社长问儿子，“是这么回事？” 　　许涛想着，不还手被打，总比真的打架打输了强，于是撒谎，“是这样的。” 　　林安安否认，“当然不是，他们之所以被打成这样，是因为他们不经打。” 　　“放屁，我儿子这么高能打不过你？” 　　“你这丫头咋没一句真话呢？” 　　“你家大人呢，把你们家大人喊过来！” 　　家长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孩子，都开始嚷嚷起来，企图让林安安这个孩子被压制住，乖乖的认错。 　　林安安当她们放屁，道，“公社政府现在是闹市吗，咋咋呼呼的也没人管。干部的家属就这样嚣张跋扈？” 　　邱社长本来也没把这事儿当大事儿看待。也就孩子们打打闹闹的事儿。但是现在这些人闹哄哄的，他也不好不管，“行了，都别吵，这事情问清楚再说。” 　　许涛妈道，“老邱，这还问什么啊，这明摆着是她的错。吴校长和黄老师还偏帮。总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娃子，就偏她吧。” 　　林安安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既然我和他们都是当事双方，这事儿当然不能我们说了算。还要找人调查呢。当时放学，我们打架的事儿估计很多人都看到了。到底是怎么打的，他们有没有还手。肯定有人看到的。公社找人去问一下就行了。另外，我建议才去匿名的形式来让作证的人写明情况，以免有人事后报复。实在你们不信呢，还能让我和他们当面再打一场。” 　　听着林安安这么说，其他人脸色都不大好了。特别是学生家长们这边。听到林安安如此理直气壮地的安排，哪怕他们不想承认，但是也得承认，这事儿估计还真是自家孩子的错。一群男娃儿打一个女娃儿，还吃了亏了。 　　不过心虚归心虚，维护自己的孩子最重要。总不能让孩子真的受到处分。 　　于是都示意许涛妈，不能这么干。真要是调查，只怕是经不住调查的。谁知道有没有哪个孩子真的作证了，那么多人，说不准的。 　　许涛妈道，“你一个小孩子，这里哪有你说的份。你家里人呢。让他们来！”来的路上她儿子就说了，这丫头没人管，家里人都不管她的。 　　所以许涛妈才敢这么要求。 　　林安安道，“不能因为我是孩子，就任由着你们欺负。到了公安局，公安同志也不能因为我是孩子，就不受理我的案子吧。所以你别想用你的大嗓门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许涛妈：…… 　　许副社长拉偏架，道，“孩子，这不是说欺负你，主要是如果处理问题，还是双方家长都在的情况下，比较好处理。” 　　林安安道，“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在部队里面工作，肯定来不了。这样，如果公社领导同意，我愿意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在电话里面表态。” 　　看到林安安这年龄，听说她爸在部队工作，那肯定年纪也不小。不是新兵啊。公社的老兵，他基本上都知道的。邱社长就问，“你爸叫啥名字？” 　　“我爸叫林常胜，他以前也叫林长贵。” 　　一听这话，在场的公社领导脸色就变了变。这小姑娘还是林常胜的闺女啊。 　　这可真是…… 　　林常胜那可是公社名人啊。谁不知道这位的传奇故事啊？被白狗子拉壮丁，结果加入解放部队。虽然从军晚，但是却没少打仗。 　　人家不止参加了解放战争，后来的援C，和近年的对Y反击战争，那都参加过的。有不少英雄事迹呢。 　　战斗英雄的闺女被打了，这要是电话打过去，人家以为他们公社多乌烟瘴气呢。 　　邱社长立马就认真起来了，“林常胜同志既然在部队里面工作，那就不用打扰他了。这事儿解决起来也简单，刚刚林安安同学说的办法就挺好的，去学校里面打听一下就问的清楚了。” 　　许副社长脸色难看得不得了。狠狠瞪了自己儿子。真是个能惹事的。咋就闹出这事儿呢？ 　　本地干部子弟欺负战斗英雄子女，这可真是要让人骂死了。没准惊动县里领导，回头还要给自己一个处分呢。 　　许副社长立马道，“不用调查了，林安安同学敢这么说，那肯定是因为她问心无愧。这事儿是许涛他们的错。就按照学校来，当着全校人认错。不许再闹了！”说着瞪了眼自己媳妇。 　　被许副社长一瞪，许涛妈张嘴要说的话也咽下去了。 　　其他家长见许涛妈这个带头的都没说话了，自然也不好说了。 　　邱社长问林安安，“你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 　　林安安能说啥呢，人家态度都摆出来了。虽然靠的是林常胜，可好歹已经解决了。也不可能凭着这事儿把人送进去。“我同意学校的决定。不过他们欺负人不是第一次了，不止是我，学校很多人也遭遇过他们的欺负。不是每个学生都敢像我这样反抗。所以我请求，如果他们再犯，就记录在档案上面，情节严重，就送他们去少管所劳改。” 　　听林安安这么说，许涛妈喊道，“咋能这么说呢，连劳改都说了，你一个小孩子咋这么狠呢？你不能因为你爸是林常胜，就想治谁就治谁吧。” 　　“你也觉得他们会再欺负别人吗？”林安安反问，“反正我只知道，家长如果管不住，国家会帮着管。” 　　邱社长道，“已经闹了这么一次，如果这些孩子再犯这样的事儿，必须严惩！” 　　又教育几个家长，“你们这些做大人的，也要好好管自己的孩子啊，不能觉得年纪小就不管了。以后犯错了，肯定要严惩的。” 　　林安安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场面话，所以林安安直接放话，“反正如果我看到他们再打架，不管打的是谁，我都会见义勇为的。而且我还会举报他们欺负人的行为，如果学校没能力管，我会找公社。公社管不了，我会去县城。” 　　许副社长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让步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对一个孩子够客气了。这孩子也太得理不饶人了，“林安安同学，你也不能把小事儿往大了闹啊，这样对你爸影响也不好。” 　　“这位领导，我敢这么说，不是因为我爸是林常胜。而是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就会这么做。还有很多人的爸爸不是林常胜，她们也不如我这样会打架，敢告状。难道就让人吃亏吗？反正我看不惯！我曾经被欺负过，我看不得这样的事儿！”说她多管闲事也好，反正她就是要管！ 　　许副社长：……这丫头性子也太强硬了！作为当事人的父亲，他倒是不好发表意见了。 　　最后还是邱社长担保，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会从严处分，这事才算过去。不过明天道歉的事，倒是定下来了。反正明天正好开开学典礼。正好让几个闹事的学生在上面认错。 　　离开公社的时候，家长们心情都不好。 　　闹了这么一通，没闹成功，还被一个小孩子威胁了。 　　不过转过身，他们也开始教育自己孩子，以后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要再打架了。 　　不过那语言是那样的温和，一点儿力度都没有。丝毫没有面对林安安的时候那样声势压人。 　　林安安是跟着吴校长和黄老师一起回去的。 　　黄老师对林安安真是刮目相看啊。 　　他没想到林安安会变得这样勇敢了，刚刚在公社里面，他都不大敢发言。 　　“安安同学，你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啊，这样的变化很好。不过我很好奇，你咋会有这样的改变呢？”黄老师好奇的问道。希望能得到一些宝贵的经验，然后教育其他的孩子。在面对不公的时候，可以勇敢的站起来反抗。作为人，就是要学会反抗不公。如果没有这样的精神，如何打跑侵略者呢？ 　　林安安道，“因为我受过伤，那次真的伤得很重。差点就没命了。经历生死，我就发现了，反正咋样都是生活，干啥不能勇敢一些呢？” 　　黄老师叹气，他还真没想到林安安的伤这么重。 　　这也没有教育的参考价值了。 　　“你有这样的改变很好，这也代表了你的新生。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会遇到坎坷。” 　　林安安道，“谢谢老师，只要我好好学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过坎坷这事儿，还真是没办法逃避的，只能她自己一脚一脚的踩平前进的路。 　　回去的时候，下午的课程已经开始了。林安安走进教室，大家自然看她。都想知道到底处分结果咋样。 　　特别是林萍萍，更是双眼冒光。很想知道林安安受到教训没有。 　　看到林安安脸上红印子，她心里偷乐，这丫头可算是受到教训了。 　　下午的课程只有两节数学课，和一门俄语课。 　　数学对于林安安来说，那可是比语文更简单。数学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叫邱丽。她是邱社长的闺女，在县高中毕业之后，就回来教书了。没办法，公社实在是师资力量欠缺。也只有本地的这些人愿意来这个公社中学教书。自然没法挑人了。 　　也因此，林安安发现这位老师讲课的方式很简单，全都讲的书上的例题，解法也是一模一样。 　　林安安自己脑子里冒出了别的解法，在下面自己用草稿纸一顿算。算得津津有味的。 　　最后一节课是俄语课程。 　　林安安很期待这个课程，因为她学习过程中积累了一些不懂的地方，就等着问老师呢。 　　她觉得可能自己在语言方面没什么天赋，其他语数理化基本上翻翻课本，就能懂了，但是俄语就是感觉有些艰难。自学这个花的时间最多。但是她看到堂哥高中课本也是有俄语的，以后高考要考，所以林安安肯定是要攻克难题的。 　　俄语老师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姓韦。 　　据说以前也不懂俄语的，是后来县城开设了专门的语言班，然后去进行培训了，才回来教书的。 　　不过因为初中学的是基础，所以也能完成教学任务。 　　上完课之后，林安安就拿着自己做的笔记去找韦老师。 　　韦老师倒是好奇，第一次看到林安安来找自己问问题。 　　不过他还是好耐心的进行解答了。 　　林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没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所以好多基础都没学好，这些老师都讲过，可我没弄懂。” 　　韦老师很欣慰。“以前咋样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觉悟了就好。以后好好学，俄语也不算难。” 　　说完又给林安安指点起来。 　　林安安听着认真，然后发现自己语言方面其实也有点天分的，基本上老师一点就通。 　　韦老师也发现林安安挺厉害的，她虽然读方面不是很行，但是单词量挺大的，他说的词汇，林安安都能知道啥意思。 　　“我记忆力还行，暑假的时候在家里就把这些都记下来了。”学习新的语言，记录词汇总不会错的。就和学语文一样，只要学会写字了，语法和读法学习起来就特别容易了。 　　韦老师发现这个好苗子，心里也挺高兴，真没想到，班上还有这么聪明的小姑娘。 　　“你要真想学好俄语，就争取考上高中。以后去了县城念书，那边还有有线广播让你们听听俄语呢。” 　　林安安立马有兴趣，“不是高中生，能去听吗？” 　　韦老师道，“那也不方便啊。”他想了想，承诺道，“今年你们是毕业班了，我到时候去公社找领导借一台收音机，拿来给你们听听广播。” 　　林安安想着，这还得去公社借，估计听不着几次。她问，“这个收音机贵吗？” 　　韦老师道，“便宜的一台一百多，贵的几百。关键是不好买啊。咱公社那台还是县政府发的呢，方便给大家听广播的。” 　　林安安想着，首都应该好买吧…… 　　林安安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需求，准备找林常胜要收音机。 　　作为林常胜的女儿，她要是成绩好了，那还不是给林常胜长脸了？毕竟无论她喜不喜欢这个爸，别人眼里，她的荣耀都要与林常胜分享的。可不能让这个爸不劳而获了。想要聪明的闺女，就得拿钱投资。 　　林安安的问题得到解答之后，对俄语学习就轻松起来了。 　　再次自学，就觉得特别容易。唯一的短板就是听和读不够好。这也没办法，没有这个硬件条件。 　　虽然这情况已经可以应付考试了，但是对于学习方面精益求精的林安安来说，还是要将短板补上来。 　　收拾了书包，林安安就骑自行车离开学校。 　　她沿途还特别小心，书包里更是装着一根木凳腿，防着那几个狗东西半路暗算她。毕竟那几个下午可没来上课呢，谁知道有没有打啥歪主意。 　　不过林安安倒是想多了，许涛几人下午回家后，先是去了一趟卫生所，然后回家之后被自己爹妈教训了一顿。 　　“人家爸是部队首长，你是不是要去少管所啊？” 　　“要是皮痒了，就自己抽自己，别给老子找事儿！” 　　“儿啊，以后别和那个丫头打架了，那丫头真不好惹。” 　　许涛几人也是很无语，他们也不知道林安安有这个来头啊。以前欺负了也没咋样啊。 　　咋现在一下子就变了呢？ 　　不过被家里人教训之后，他们确实也不准备找林安安了。 　　一方面是打不过，另外一方面，也是有些害怕打人之后的后果的。 　　对他们来说，恃强凌弱才是本能。林安安在他们心里，已经从弱者变成强者了。 　　唯一憋屈的就是明天开学典礼上面的道歉了。 　　反正肯定是不可能真心认错的，就提前写好道歉信，明天就当读课文了。 第24章 　　林安安骑车速度快, 所以哪怕林萍萍一行人先出发回家，也被林安安赶上了，并且超过了。 　　看着林安安骑车跑远了, 几人都看了眼林萍萍, “她咋不带你一起啊。你们不是住一块儿吗？” 　　林萍萍道，“我们关系又不好。” 　　又有人问，“你们说她今天到底咋回事啊。打架结果咋样，咋看着也没吃啥亏的样子。就脸上有个红印子。许涛那几个下午都没来上课呢。” 　　“那谁知道啊，那几个也经常不来上课啊。也许是看林安安是个女娃儿，就没咋动手呗。” 　　这话虽然这么说，可大家都不信。主要是林安安直接把许涛按在教室地上打。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许涛能不报仇？更何况许涛欺负人可不讲究男女。 　　几人议论着, 都猜不到具体情况。他们下午来得晚，没来得及听别的班的消息。自然不会猜到是林安安把那几个男生给揍了。 　　就连林萍萍哪怕知道林安安能打, 也没猜到林安安这么能打。也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下午到底咋回事。 　　想着林安安中午都没回家吃饭, 肯定是因为打架这个事情耽误的。估计吃亏了。林萍萍就有点儿幸灾乐祸。安安这黑心的丫头也就欺负家里人, 窝里横, 在外面不也得盘着？ 　　林安安回到家里，就被孙银花发现脸上的红肿了, 孙银花顿时好奇了，这丫头咋弄的？ 　　见林安安进屋里去了，也就没问。心想问了干啥, 回头还要自己去出头咋办？ 　　过了一会儿，等林萍萍回来了，孙老太才知道, 林安安在学校打架了。 　　而且还是和副社长的儿子打架。还在教室里面把副社长的儿子打了一顿。 　　她急的赶紧去敲门，“你这丫头咋上学第一天就打架啊, 你不怕得罪人啊。回头人家为这个事儿怪你三叔咋办？你说说，你咋这么能呢？” 　　林安安开了门，“干啥呢，不就打架吗。人家欺负我，我就不能还手？非得让我忍气吞声？没门！” 　　孙银花声音小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三叔被人穿小鞋吗？” 　　林安安道，“奶我告诉你，聪明的做法就是先发制人。你要真怕三叔被人欺负，就该直接去公社找许副社长算账，让他看到你就害怕。他还敢欺负三叔？” 　　“许副社长又咋样？我爹还是林常胜呢！” 　　林安安说完就关门。 　　孙银花：…… 　　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先是敢得罪队长，现在连社长都敢得罪了。 　　这以后还得了？ 　　不会下次就得罪县长吧。 　　孙银花真是希望林常胜赶紧管教这个闺女，要不然真的无法无天了。 　　然后她很快发现，林安安今天不止干了这件事儿。因为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安安就和她说了，以后自己中午的口粮单独拿出来，补贴给三叔拿去食堂换粮票，以后她就在公社食堂吃午饭了。免得来回跑。 　　这话一下子让全家人脸色变了。 　　主要是林长喜一家。因为林安安只说了补贴口粮，可菜呢？ 　　公社的菜和家里的菜可不一样啊。林长喜为啥脸色是家里最好的？那就是因为吃了公社的菜啊。 　　林安安道，“我也是没办法啊，队长说要秋收了，车子不能总是借给我了，我到时候总不能天天来回跑浪费时间吧，我得留下足够的时间学习，以后考大学。” 　　对于林安安考大学这个事儿，全家人没一个人放心上的。 　　孙银花道，“中午你带窝窝头和咸菜去学校不就成了，随便难对付一餐。” 　　林萍萍顿时妒忌了，她当时就有这个想法，也懒得跑。可奶不同意，说麻烦。现在竟然主动让安安这么干。不公平！ 　　结果林安安还不同意这么干，“我作为未来的大学生，我咋能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呢？天天吃冷窝窝头和咸菜，吃出胃病咋办，营养不良咋办？以后我可是要为国家做贡献的人才！” 　　林家人都想翻白眼。能不能不要这么厚脸皮，大学那么好考的？张嘴闭嘴就是大学生，你可真敢想。而且这年头有一口吃的就偷笑了，还嫌弃！ 　　不过大伯娘吴秀红则是有些兴奋的看着这一幕，特别是看老三家的脸色。毕竟之前闹事儿，老三家的总是能躲就躲，这次看他们还躲不躲。 　　林长福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也是暗喜。都说老三工作比他好呢，看这次老三啥心情的。 　　三婶朱小兰这次可终于没法躲着了，她笑着道，“安安，你吃饭是没事儿，可食堂的菜都有定分量的，你去食堂总不能吃白饭吧。” 　　“没事，我和我三叔分着吃，今天中午也是这么吃的。以后让三叔带点咸菜，我们两人一起对付一下就好。”林安安理所当然道。 　　朱小兰：…… 　　她勉强笑道，“这是不是不太好啊，你三叔一个大男人，还得上班呢。不能让他连饭都吃不好吧。” 　　林安安不赞同，“这有啥不好的，这边年头能吃口饱饭就不错了，他挑剔啥啊？”然后看着林有光身上的衣服，“前阵子首都不是才寄了一包东西给你们吗？全家人都没，就你们有。我爸和后妈对你们多好啊，你们现在就和我斤斤计较？” 　　这话终于让吴秀红来劲儿了，“就是，多好啊。衣服身上穿，拍拍屁股不认人可不行哟。” 　　她早就酸这个事儿了。凭啥老二家的总是对老三家格外照顾？不就是邮递员吗？她儿子以后是要考大学的。 　　吴秀红破罐子破摔了，自家一直吃林安安的亏。凭啥老三家就只拿好处不干事儿？要吃亏就一起吃。她连城里小姑子都不怕了，还能怕了老三？ 　　朱小兰和林长喜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孙银花赶紧帮着小儿子，“都是一些旧衣服，这算啥呢？” 　　“旧衣服咋了，不能穿？”林安安道。 　　林水根拍桌子，“你就非得闹是吧，才安分多久啊？” 　　林安安道，“哟爷爷，你可真偏心。之前帮着小姑欺负大伯家，现在又帮着三叔欺负我。合着你心里就三叔和小姑是宝贝呗。以后大伯和我爸是不是都不用管你们了？” 　　林水根：…… 　　林安安哼了一声，“不就吃几口菜吗，都和我闹起来了。就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考大学是吧。现在不让我吃，以后我爸但凡敢给家里帮一点忙，我都要闹他。让他别当冤大头！” 　　林水根气得夹了菜，端着自己的碗就跑出去了。这个家没法呆了。 　　孙银花看着老头子就这么走了，心里郁闷。但是她不能不管家里的事儿吧，老爷子当甩手掌柜，自己可不能不管。 　　一次又一次，她已经认清一个现实了。安安这死丫头那就是要啥就必须得到啥的。 　　谁也拦不住她的。 　　谁让长喜家里确实拿了老二的东西呢。 　　她能咋办？ 　　“老三啊，你……你就吃点亏吧。回头妈给你多准备点咸菜。” 　　林长喜听了，一脸郁闷，还以为家里人会阻拦呢。 　　朱小兰气得咬唇，都有些吃不下饭了。 　　她男人那些公社的菜，经常拿回来补贴孩子，她的两个孩子才比别人长得好。毕竟伙食在那儿呢。 　　给安安吃了，有光和甜甜咋办啊？ 　　不过朱小兰的性子一向内敛，干不出像吴秀红那样当着面争吵的，所以直接放下碗筷进了屋里。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 　　林长喜赶紧跟了进去。 　　林有光怒目看着林安安，“安安姐，你为啥要欺负我妈？为啥要抢我爸的吃的。” 　　林安安想着，自己也就比她大三岁而已，也是个孩子呢，客气啥，“那你为啥要穿我弟的衣服？还穿了不止一件！” 　　林有光有些理亏的辩解，“这是二婶愿意给我的。” 　　“是啊，我后妈对你们多大方啊，你妈干啥要对我这么小气？哼！” 　　林有光败下阵来，端着饭碗也跑了，林甜甜见家里人都被欺负跑了，扁着嘴想哭，又不大敢，包着眼泪就跑进屋找妈了。 　　拥挤的饭桌终于宽松了。 　　“哎，这个家咋这样了呢？”孙银花心累啊。 　　老大家的不安生，闺女也不安生，老三家的也中招了。 　　这死丫头真的是要闹全家啊。 　　老太太正不高兴呢，吴秀红也开始替闺女争取，想让闺女也去公社食堂吃饭。能占便宜，干啥不占呢？ 　　“安安也去了，要不然让萍萍也去？”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给老三啥了，就想着占便宜？”孙银花来劲儿了。对付老大家的，她可就不理亏了，“想屁吃呢！” 　　林萍萍本来还满心期待和林安安一样在公社食堂吃饭，舒服又有面子。结果被奶一口拒绝了，顿时气的端碗进屋了。 　　林安安舒舒服服道，“吃饭的时候还是要安安静静的才舒坦。看看，这清净的环境吃饭，多好。” 　　孙银花真想拍桌子骂她，这个家就数你最能闹。 　　屋里，朱小兰坐在床边上擦眼泪，“真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咱也没招惹她，凭啥啊，还真以为我怕了她呢。我还准备冬天给她织布做衣服呢，我不做了！反正讨不着好！” 　　林长喜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要不是自己没出息，让媳妇儿得找二哥他们要东西，这会儿也不用面对安安理亏了。 　　虽然是二嫂给的，和安安没啥关系。 　　可这话谁能说呢？ 　　“安安那丫头估计也猜到我们给二嫂写信的事儿了，今天还提了。” 　　朱小兰生气道，“写信咋了，我也没干别的啊。给二哥二嫂报平安，我问心无愧！她凭啥这么欺负咱们？！” 　　林长喜道，“算了吧，也吃不了多少。读完今年，她肯定就不读书了。到时候也吃不了了。咱就吃个一年的亏。你不知道，她今天可连许副社长的儿子都给打了。打得人家鼻青脸肿的。结果许副社长的儿子还得明天当着全校的人面前去道歉。人家许副社长都只能吃了这个亏。” 　　朱小兰惊到了，然后过了一会儿才道，“她咋那么能啊？” 　　林长喜也是无奈，“她是啥都不怕呢，又有一个有本事的爸，别人能把她咋办？” 　　朱小兰回想过去的林安安，再看看现在的林安安，只觉得太割裂了。 　　难以想象，过去那个安安，会变成现在这样。 　　人豁出去之后，就这么厉害了？ 　　逮谁咬谁，真的是啥也不怕了。 　　可朱小兰心里还是肉疼得厉害。吃一年，那也不少啊。“今年……咱们家两孩子就没法加餐了。” 　　林长喜道，“没事儿，有肉菜的时候，我那份省着给孩子吃。我吃点咸菜。” 　　朱小兰还是心疼啊。又开始心疼自己男人了。 　　“不行，我得找二嫂要东西，要不然太亏了，太亏了！” 　　朱小兰一刻也等不得，立马就开始写信诉苦，找徐月英要东西了。 　　林长喜也没拦着，反正自家确实吃亏了，二哥二嫂不能不管。 　　自己不能白给安安吃了菜，还不让二哥二嫂知道吧。他可不做无名英雄。 　　因为写信经验足，朱小兰很快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到林安安要在食堂吃饭，这就得自家负担了。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可又不能对不起二哥二嫂的帮衬…… 　　以前没怎么对林安安付出的时候，他们在信中就会经常提一句，安安在家里有我们照顾呢，你们别担心。现在真的照顾林安安了，那还不得详细写清楚这付出的过程？ 　　第二天一早，林长喜就带着去公社了。 　　林安安也早早的出发了。 　　她昨天还真没说谎，因为秋天到了，为了秋收工作做好准备，队里干部就经常要去公社开会。所以这车就没法租给林安安了。 　　林安安瞅着也不着急，早上跑去公社也当做是锻炼身体了，等证明自己的能耐了，她就要找林常胜要自行车和收音机了。 　　林萍萍跟在林安安身后，过来说好话，“安安，中午咱一起吃吧，我吃的不多。我可以吃咸菜。你让我在食堂吃饭就好了。” 　　林安安瞄她一眼，“我是傻子吗，昨天我被人欺负，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萍萍不好意思道，“可我也不会打架，我不跑也帮不上忙啊。” 　　“不帮忙算了，可你跑得比兔子快就是不行。”林安安道，“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说完，背着自己的书包就往前面小跑起来。边跑脑子里还边回忆着俄语词汇。 　　林萍萍这体格可跟不上，很快就被甩后面了。 　　“真狠的心。”林萍萍气得跺脚。 　　今天是开学第二天，也正好周一，所以开学典礼就在这一天。 　　以前也就校长在上面来一番忆苦思甜的演讲。鼓励大家学习，珍惜学习机会。然后大家就散场。 　　今天就不一样了，校长讲完之后，就通报了昨天的打架事件。然后点名让许涛几人上台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一行为，顿时让学生们精神振奋。 　　特别是林安安班上的同学，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而且看到几人脸上鼻青脸肿的。更是吃了个大惊了。 　　这是林安安揍的？ 　　几个男同学竟然被林安安打成这样吗？ 　　不敢相信！ 　　但是通报里面也没说谁见义勇为啊，所以就是林安安打的吧。 　　林萍萍抖了抖，震惊的看了眼林安安。 　　知道林安安打架厉害，把她两个哥都干趴下了。可是连打群架都这么厉害？ 　　就林安安这么凶，全家人都打不过她吧。 　　林萍萍决定，以后少惹林安安生气。回头别真的被打了。到时候都没人救得了她。 　　很快，上面的人念完了自己的认错书。 　　林安安举手表示要上台讲话。 　　吴校长想了一下，就让她上来了。 　　林安安上台就大声道，“各位同学，他们几个是被我打的，我不怕他们。” 　　指着许涛几人，“被他们欺负过的人肯定也不止我一个。许涛几人这次虽然认错，可是未来也不一定能改正。这需要我们共同监督。” 　　她看向下面的学生们，“以后如果他们再有欺凌同学的行为，请大家告诉我。可以悄悄的和我说。公社领导和学校都已经同意，如果他们再犯错，就记档案。严重的就要进少管所了。所以大家千万不要忍气吞声。积极监督，然后找我反馈情况。我绝对不把你们供出来的。然后我会坚持让他们进少管所。学校的风气，我们一起维护。” 　　许涛几人：…… 　　这死丫头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但是下面的学生听着却都特别提劲儿。 　　特别是一些曾经被这几人欺负过的人，心里特别舒坦。还有些人想起之前被欺负却没法反抗的经历，偷偷的抹眼泪。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林安安这样的能力，家里人往往会劝他们不要打架，忍一忍。 　　而且偶尔找老师告一次状。老师也只能批评他们，或者打他们手心。可是等事后，自己反而又要成为他们的出气筒。还被告知，告一次状就打一次。久而久之，也就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了。 　　也是因此，这会儿哪怕大家很赞同林安安的话，也不敢开口附和，甚至不敢鼓掌。 　　还好吴校长挺捧场的，大声道，“林安安同学说得好啊，校园风气一起维护。学习的地方不应该存在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儿。大家一起监督，维护。”说完就开始鼓掌。老师们自然也跟着一起鼓掌。后面的学生也跟着一起。 　　掌声响亮，似乎要震慑一切的黑恶势力。 　　许涛几人脸色是五颜六色，觉得丢脸，又觉得憋屈。 　　可他们不敢惹林安安了。打不过，真的打不过。林安安的爸还是部队首长。就算找更多人来打了她，回头也没好果子吃。 　　反正就是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回到课堂，大家看林安安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有惊奇，更多的是佩服。 　　谁能想到啊，以前看着好像特别好欺负的林安安同学，竟然这么厉害！ 　　这是不是真人不露相？ 　　下课之后，黄老师似乎担心林安安因为刚刚那番话，会被报复，所以偷偷叮嘱林安安，放学后他送她走一段路。 　　林安安挺感动的，老师是真的负责啊。也很关心学生。 　　“老师，不用了。我放学后去找我三叔，他在公社当邮递员。”这自然是说给老师听，让老师放心的。她才不需要人保护。林长喜那人也不可能保护她。不过她总不能让老师担心吧。也不想让老师送她。 　　黄老师听说有家里人一起，果然就放心了，“那行。对了，昨天说要出几个题你做的，你中午早点来学校，去我办公室做题。我让邱老师和韦老师也都出一些题。” 　　经过这次的事儿，他挺欣赏林安安的为人的，也想让这个孩子成才。 　　林安安面露喜色，“老师，我中午就在公社食堂吃饭，能来很早。您啥时候在办公室？” 　　“我一直都在的。”学校有教职工食堂，都是拿到办公室吃。 　　然后林安安就表示自己吃完午饭立马去。 　　可能因为是周一，中午公社食堂伙食不错。竟然还有猪肉炖白菜。 　　林安安进食堂就闻着香味了。 　　林长喜看到她来了，本来挺好的食欲也消散了几分。 　　林安安端着碗，和林长喜一起蹲在院子里吃饭。“叔，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就找我爸和后妈要补偿去。他们会给的。” 　　虽然已经这么干了，但是林长喜还是没好气道，“咋不是你去要来了，然后给我？” 　　“我还是个小孩子，我说话哪有你们有分量？”林安安笑眯眯道。 　　林长喜扒拉一口饭，大口的吃着，一点都不想理林安安。 　　可吃着吃着，菜不够了，只能吃点儿家里做的咸菜。苦涩的味道，让嘴里那点儿残存的猪肉香味都没了。 　　他还是忍不住和林安安道，“安安，三叔和你说实话，真没害过你。就算和二嫂写信，那也是说点家里老人的事儿，能害你啥？” 　　林安安道，“然后呢？” 　　“我不欠你的！你在我这里占便宜，是没道理的。”林长喜一脸委屈。活似自己是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的冤枉。 　　林安安不急不缓的吃完了饭，才看着林长喜，“三叔，你这工作是咋来的，你心里清楚。你欠了我爸的，也就是欠了我的。可你不止没想报恩，你还没安好心。做人不能没良心啊三叔。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你但凡对我有一点善心，今天我都不会好意思吃你这口菜！” 　　林安安说完就起身走了，只留下沉默的林长喜。 　　过了片刻，他才低下头，没滋没味的扒拉着碗里的咸菜和饭。 　　…… 　　林安安吃完饭，洗了碗簌了口，就回学校去了。 　　黄老师果然在办公室里，韦老师也在，只有邱老师因为家在镇上，所以就回家吃饭了。 　　不过出的题已经给了黄老师了。 　　用的是油印试卷的纸张，只不过上面的题不是油印的，而是老师们手写的。 　　油印设备除了办公和平时期中期末考试，其他时候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听说唯一一台油印机还在公社办公室呢。用的时候，才去借用一次。 　　林安安感动于老师们的辛勤付出。对她一个学生如此的重视，还愿意单独给她出题。 　　她也知道，黄老师是不信她自学的成绩的。可还是给她这个检验的机会。真的挺难得的。 　　唯一能报答老师的，就是好好学习，以后学有所成。 　　林安安认真的对待每一道题。用自己新买的钢笔一笔一划的答题。 　　写字也很工整。 　　中途的时候，黄老师起身看了看，发现她的字迹也变化了，一手字写得特别好看。有棱有角的。所谓字如其人，能写这样的字，说明字的主人是个极有个性的人。 　　从昨天的事儿就可以看出来了，林安安确实是这样的人。 　　可她这字和之前的字体咋差距这么大了？ 　　他心中疑惑，可也没打扰林安安，而是继续等她做题。 　　题目其实不算多，因为就几个典型题型而已。但是林安安思路很快，所以没一个小时，就把这些题做好了。 　　她检查了一遍，没问题了就交给黄老师。 　　黄老师惊讶，“这么快？” 　　“感觉都会做，就写得快。”林安安自信道。其实还可以更快的，只是为了尊重老师成果，她多检查了几遍。 　　黄老师扫了一眼，发现字迹工整，也都写完了。他心中还真有些惊讶，难道林安安同学学习能力真的这么强？ 　　也没来得及改题，他问林安安，“你的字写得很好，是练过了吗？” 　　林安安当然知道自己和主人格字有些不一样。主人格压根没多少时间写作业，更别说练字了。字是写得不大好看。 　　她好像天生就会写这些字一样，反正就知道怎么写才好。经过练习之后，也确实越写越好，“我练过了，这个暑假写了不少字呢。” 　　“好啊，这说明你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的。”黄老师很高兴，光是这一手字，就能看出林安安好好学习的决心了。 　　“下午我就改出来，有问题我会找你的。去上课吧。” 　　林安安本来还想说一下自己的请求，不过想着也不着急，就没开口，道了谢就走了。 　　下午黄老师没课，就把林安安做的语文题目改出来了。 　　一点问题没有。不过因为时间原因，没写作文，他决定找时间看看林安安的作文能力。可不能不会写作文啊。 　　俄语题目和数学题目，他也趁着课间的时间给了邱老师和韦老师。 　　这两位老师本来也没放心上，只听黄老师说给孩子一个机会，就帮着出题了。也没抱着多大的期望。 　　但是改题之后，两人竟然没挑一点错出来。 　　特别是数学，林安安的解题思路都和自己的不一样。但是答案是没问题的。 　　邱老师好奇的看了林安安的解题思路，发现更简便。 　　“黄老师，这题是她一个人做的？” 　　“那可不，就是她一个人做的。我亲眼看着呢。也没翻书。” 　　“这翻书也没用啊，书上没有。”邱老师指着那解题思路，“她这解题思路从哪里学的？” 　　韦老师也道，“她的俄语写得挺好啊，一手字母写得特别漂亮。题也没做错。我记得她以前俄语挺不好的。不止是她，班上没几个学得好俄语的。”俄语涉及语法这些，因为教育环境的缘故，他们中学学习语言就不是很有优势。 　　听到两位老师都这么说，黄老师心中也满是惊喜。“这孩子如果真的是自己趁着暑假提升的，那她学习是真的有天赋啊。” 　　本来只是帮林安安一把的，没想到真的发现一个好苗子啊。 　　谁不想培养一个读书成绩好的学生呢？ 　　这年头公社中学真的没几个能考上高中的，考大学的就更难了。 　　光是学习资源就差一大截。 　　所以老师们的心愿就是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为新华国培养人才。 　　晚上回去，林安安发现三叔林长喜有些沉默。每次对视的时候，他都赶紧躲开视线。 　　林安安心想。她这三叔总不会被自己一说，就良心发现吧。 　　估计是被自己说中心事，所以心虚呢。 　　至于发现多少良心，就得看他自己还有多少良心了。 　　吃完饭，林安安就点着油灯开始写信了。 　　主要是要钱要票买自行车和收音机。 　　林安安是没打算在农村待多久的，在她搞定全家人之后，她就要去城里找林常胜过好日子的。 　　所以在去城里之前，该要的东西就得要到手。这些东西不止可以帮助她改善生活，帮助学习。还能让她进一步打击老林家人的观念。 　　林安安在信中将自己的成绩可劲儿的吹，说自从自己沉浸在学习中后，发现自己头脑非常聪明，学习能力特别强悍。经过老师的检验，考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为了尽快成长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林安安决定要全身心投入学习，也因此，她要留出更多的时间学习，就需要一辆自行车。 　　另外，她俄语学得非常好，老师都说她有天赋呢，唯一的短板就是因为农村硬件条件差，没办法听到纯正的俄语。为了方便学习，她还需要一台收音机。希望能得到支持。 　　最后又加上，“当然了，如果爸和徐阿姨愿意接我去城里生活学习，那这两样就不用买了，听说城里上学有公交车，城里学校也有广播可以听。都很方便。就不需要家里为我买这些了。” 　　“反正我都不挑。你们决定就好。” 　　信的最后自然少不了那句，如果没收到回信，就给部队打电话。 　　写完之后，林安安检查一遍，就放到了书本里面夹着。 　　信封和邮票之前就买好了。不过现在不着急放进去，她还要请老师帮忙作证呢。 　　隔壁房间里面，林长喜和朱小兰商量，以后不要再给二嫂说林安安的事儿了。 　　“都这么大了，犯不着再做啥了，这种事儿咱别干了。” 　　朱小兰道，“可她现在都欺到咱头上来了。” 　　林长喜叹气，“那又咋样？安安这丫头和过去真不一样了，她是真的啥都知道啊。你真要让她怨咱们？我是真的不想惹她了。其实我都想着二哥能把她接走就好了。” 　　朱小兰担心道，“那以后从二嫂手里也得不到啥东西了。”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反正我也不是指望这个，最重要的是以后能帮衬咱两个孩子一把，让他们都能进城。小恩小惠的，咱也不用计较了。我总觉得以后安安到了二哥面前也会闹的。迟早二哥啥都要知道，咱总不能让二哥嫌弃咱们了。” 　　他没和媳妇说的是，林安安的行为已经告诉他，欠的东西迟早要还的。他现在心里是真的有些怕了。不敢欠太多债了。 　　听到林长喜这些话，朱小兰沉默了一下，心里虽然觉得憋屈，可最后还是点头，“我知道了。说实在的，我现在也巴不得二哥把她接走。她在家里现在也不干活，生活费是一分不出。吃咱们的，还要吃好的。现在还和你抢吃的。在家里多住一天，咱就吃亏一天。” 　　林长喜道，“等着吧，安安想进城，肯定也有她的法子的。咱别多事，到时候二嫂还要怨咱们。还是那句话，尽量不得罪人。” 　　上午上完课，课间时间，黄老师就把林安安叫去办公室了，“林安安同学，你这自学能力真不错啊。昨天检测的题目都做得很好。特别是你的数学题，听你们老师说，你这解题方法，课本都没有呢。” 　　林安安道，“我是翻看了我堂哥的高中课本，然后融合了一下得出的解题方案。我也感觉我数学有些天赋，很多题我看一下题目就知道咋解答了。” 　　听到这丝毫不谦虚的话，黄老师笑了笑。倒不是嘲笑，而是挺欣赏林安安的这份自信的。 　　这要是换个成绩差，那自然是说大话。可林安安已经用她的实力证明了，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学生。 　　不过黄老师还是要叮嘱她，“学习永无止境，可不能骄傲自满。不能因为聪明就荒废学习。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回报。” 　　林安安自然乖乖的应了，表示自己一定会勤奋学习，以后做一个有用的人。 　　黄老师很高兴，就让她回去上课，以后有不懂的就来办公室问，千万不要怕。 　　林安安道，“老师，我能不能请您帮忙写个证明啊，我爸在首都离得远，不了解我的情况。我想让他知道我在读书方面是有些天赋的，希望他能支持我的学习。” 　　黄老师闻言，就想到了之前老太太不让林安安上课的事儿了。 　　他都亲自上门找林家那位老太太讲道理了，人家就是说不通。那个时候林安安的成绩就很不好。 　　事实证明，林家就是耽误了一个好苗子啊。 　　作为老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好苗子被荒废呢。既然林安安有办法，那他肯定配合。要保证林安安顺顺利利的完成学业。 　　“行，我帮你写证明。” 　　黄老师以班主任的身份，给林常胜都写了一封信，夸赞林安安是个多么努力，多么聪明的学生。强调了教育如何的重要。觉得林安安如果按照这样学习下去，考大学也是没问题的。 　　写完之后，中午就给了林安安。 　　林安安感激不已，“老师，我以后一定考个大学给您看看。” 　　黄老师笑，“行啊，我等着看那一天呢。” 　　林安安中午又去找林长喜吃饭。这次三叔就没说什么废话了，老老实实的带林安安排队打饭，然后分了菜。然后一起吃完饭又去刷碗。 　　林安安洗完碗之后没立马走，而是从书包里面掏出两封信来，让林长喜寄出去。 　　林长喜道，“又给你爸写信了？” 　　“我这不是开学了吗，老师说我学习特别有天分，我就想给他报喜。” 　　林长喜认为林安安这大概是在讨他二哥的欢心吧。想想也不容易，当子女的也要讨好自己的父亲。他家有光和甜甜可不用这样。 　　不过看到两封信收件人虽然都是林常胜，但是地址却不一样。一个在大院，另外一个是部队，他就纳闷了，“咋还分开写？” 　　“哦，我担心一封到不了我爸手里，就多一个备份。” 　　林长喜：……这是防着谁吧。 　　林安安道，“我这都要走挂号信的，安全一点。你帮我办一下手续。我可不想去县城走一趟了。” 　　林长喜觉得林安安这是真的钱多得没处花了，寄个信都要与众不同。 　　又听林安安叹气，“这几天吃得可真是差劲儿，等放假了，我要去小姑家加餐。你去县城办事的时候帮我和小姑说一声，我要吃肉包子。到时候我吃不完还能揣几个回家。” 　　看到林安安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林长喜突然有些同情自己小妹了。 　　他也下定决心，不要招惹林安安了。老老实实顺着她，然后一直到她离开老家。 　　他相信，全家人都和他一样的心思。 　　下午他送公社的包裹和信件去县城邮局，办完事儿就顺道去找小妹带话。 　　林小环本来看到他，脸色还不好。心里还记得娘家人得罪她的事儿。 　　林长喜这会儿也没心思捧着她了，就只带了个话，“安安说周日来你这边加餐，让你做肉包，她要吃不完兜回家。” 　　林小环那张脸一下子有了大变化，满脸愤怒，不可置信，“她咋还要来？” 　　“我咋知道，反正我话带到了。” 　　林小环赶紧拉着她三哥，“哥，你帮我拦着她，你让她别来了。她要吃垮我啊！” 　　林长喜叹气，“你觉得可能吗？我现在每天中午的菜都要分给她吃呢。我可管不了她。” 　　林小环的眼泪一下子就要出来了。 　　内心深处满是无助。 　　林长喜看了还有点儿不忍心，劝她，“小妹啊，忍忍就好，等她以后去了二哥那就好了。” 　　林小环下意识就道，“那咋能……咳咳，我是说，那还早着呢。” 　　林长喜道，“反正也只能等着了。” 　　等林长喜走了，林小环整个人就没心情上班了，总惦记着周日的事儿。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安安啊！到底啥时候才能摆脱这个死丫头？难道真要等这丫头去首都？可能吗？二嫂能同意吗？ 　　…… 　　寄出了信，林安安就开始等着消息了。当然了，主要任务还是学习。毕竟学到自己脑子里的知识才是真的的。其他都是外物。 　　班上学习氛围在林安安整顿了教室的纪律之后，也比以往好。那几个闹事儿的学生大概是觉得在学校待着不自在，不来学校了。直接逃课了。 　　大有一种我惹不起，但是我躲得起的架势。 　　这倒使课堂纪律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谁也不敢在上课的时候闹出动静，打扰林安安学习。 　　终于到了周日放假，林安安提前就写完了家庭作业，然后去大队借车进县城。 　　孙银花知道她这是去县城找闺女打秋风了，心情是沉重的。可她也知道自己拦不住林安安。索性就啥也没说。 　　只趁着林安安走了，她把在家里休息的小儿子林长喜找过来谈话，“老三啊，你说，咱提提，让你二哥把安安接去那边，你觉得咋样？” 　　林长喜一听这话，心里就一跳，“这……会不会不大好。到时候二哥以为咱嫌弃安安呢。” 　　“嫌弃咋了？我还就嫌弃她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再不走，这个家就要被她吃垮了！”越说越激动，孙银花气得拍大腿。 　　林长喜道，“可这个事儿我不敢提，我怕二哥对我有意见。要不你们找别人写信，我给你们寄出去。” 　　孙银花道，“这种事儿咋好找外人呢，这不是让外人以为咱嫌弃安安吗？” 　　林长喜道，“反正我不敢做这得罪人的事儿。”他可知道，这信寄出去，那得罪的不是二哥，而是二嫂。他可不敢得罪二嫂。 　　二嫂枕头风一吹，以后自家可真没法找二哥帮忙了。 　　成了家的林长喜深知，有了媳妇之后，兄弟是靠边站的。媳妇才是自己一家人。 　　所以以己度人，二哥自然也是如此。 　　孙银花见这也不成，终于扭捏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想找林常胜要钱。因为一年二十实在太少了。多给点钱，那她暂时还能忍受一下这个死丫头。要不然迟早要被气死。 　　林长喜想着，自家媳妇才寄信过去要东西呢，老娘又要？ 　　这可真是…… 　　可这事儿他也不好拦着。“行，你和爸商量好要多少，我到时候给你们写。”反正隔段时间再寄过去，这样让二嫂好受一些。 第25章 　　首都这边, 徐月英同时收到了两封信。 　　分别是朱小兰和林安安写的。 　　本来应该早一些收到朱小兰那封信的，可因为昨天她去参加学习了没回来，所以今天徐月英就同时在通讯室领到了两封信。 　　徐月英先看的朱小兰的这封。她还以为对方是给自己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结果竟然张嘴要东西的。说家里不好买红糖, 另外林长喜经常到处送信，需要一双军用胶鞋……然后又是孩子长得快…… 　　信都没看完，徐月英就扔一边了，又气又鄙夷。 　　“妈你看，我就知道对他们大方一点，闻着味就上来了。” 　　曹玉秋在边上择菜，问道，“老三家开口要东西了？” 　　“可不是, 真是张嘴就来，以前还知道含蓄点, 现在可真是直接了。活像是我欠了他们的一样。”徐月英心里真是特别不舒坦, 这种被人伸手要东西的感觉可真不爽。 　　曹老太摆手, “不理他就行了, 要三次给一次，他们自然就明白了。他们总不好直接找常胜要东西吧。” 　　“林常胜才不耐烦管这些小事儿呢。”兄弟讨要东西和闺女要生活费, 性质是不一样的。就算老林家人去找林常胜告状，她都不怕。 　　曹玉秋道，“那就对了, 不慌。看看另外那个写啥的。” 　　徐月英这才拆开林安安的信件，结果刚刚缓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往上面冲上来了。差点就晕了。 　　“妈, 你看，这个孩子真是……心养大了啊, 真的养大了。” 　　徐月英气得说话声音都在抖。 　　曹玉秋见不对劲儿，拿过来看了看。一看不得了，这可真是养大了。自行车和的收音机随口来啊。 　　这一下不得几百块？ 　　之前才一个月要十几块，这下子直接张嘴几百块。这胆子可真是大啊！ 　　“我不会给的，我坚决不同意！”徐月英生气道，“她以为她拿捏我了吗？我就不如她的意思。这事儿就算给林常胜说，我相信他也不会同意的。怎么能这么惯着孩子呢？” 　　自行车在军区大院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基本上是标配。哪家孩子能缺一辆自行车？林文静和林有礼小时候就有儿童自行车了。自家孩子少，日子过得宽裕，自然就不能输给别人孩子了。 　　可是这东西放在大院不算啥，要给林安安买，徐月英就觉得心疼。舍不得。 　　“农村哪里就用得上自行车？” 　　曹玉秋也觉得不能如了林安安的意思，不能要什么就给什么，要不然以后心只怕越来越大。她开口多了，那文静和有礼得到的不就少了？ 　　可是看到信中林安安提的，什么不买就接她进城的事儿，她又皱眉头，“这孩子是不是趁机逼着你们接她进城？” 　　徐月英继续看下去，觉得没准真是这样。故意狮子大开口，想进城。 　　“我才不接！她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她来城里。要不然这个家得散了。” 　　徐月英现在对林安安是厌恶至极，而且十分防备。 　　她觉得从这几次的交流就可以看出来，林安安这人贪得无厌，心机深刻。绝对不是个好相处的，要是来了这个家，自己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她想像对待林长喜他们的那封信一样，直接不理。 　　但是从上次也能知道，林安安是不达目的，就会直接找林常胜的。她是真的干得出来的。 　　而林安安到底是和林长喜不一样的。自己可以不理会林长喜，但是作为后妈却不能不理林安安。就算不同意，也要表态。 　　徐月英想了想，觉得这信的内容还是要和林常胜说。这样就不怕林安安另外打电话给林常胜了。就算打了，那也是林常胜做出的决定。和自己这个当后妈的没有关系。 　　信就不用给他看了，免得林常胜看到那回城那个字样，又起了心思。 　　把信放好，徐月英揉了揉脑袋，“妈你看我这日子多难啊，一个个的都往这伸手，真的活像是我欠了他们的。我要是不看紧一点，这日子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曹玉秋也是叹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好在常胜是个争气的。你这日子，多少人羡慕呢。” 　　徐月英这才笑了一下。也是，亲戚朋友里面，是挺多人羡慕她的。 　　也不光是她命好，主要是她慧眼识人。 　　嫁给林常胜的时候，他可还没现在这么出息呢。但是那会儿她了解了林常胜的升职时间，就觉得这个人有本事。果然，林常胜后来越来越有本事了，她这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这会儿，林安安正在小姑家里吃大肉包子。啃得喷香。味道自然是不如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的，可是不要钱啊，吃着就是香。 　　她身边，刘进聪刘进明两兄弟也是一人捧着一个，吃得香喷喷的。 　　因为林安安的到来，他们倒是也跟着吃上了大肉包子了。然后也没像之前那样嫌弃林安安了。甚至开始欢迎她了。 　　毕竟每次林安安来家里，家里就吃得比较好。林安安之前一个星期没来，他们妈都没做好吃的。 　　两兄弟自然不知道，因为之前吃的次数太多了，林小环手里票不够了，自然就舍不得吃好菜了。 　　他们也不管家里那么多事儿，只知道家里来了亲戚，就跟着吃好吃的了。特别是林安安来了，每次都有肉。这次更是吃大肉包了。他们打心眼里希望林安安经常来。带他们一起吃肉。 　　刘进聪主动问林安安，“姐，你下次啥时候来啊？” 　　林安安道，“看情况吧，要是以后有自行车了，没准我中午有时间也能过来吃口饭。” 　　刘进聪道，“那还要等多久啊，自行车可不是谁都有的。” 　　林安安鄙视道，“你肯定是没自行车的，可我不一样啊。我爸会给我买。” 　　刘进聪和刘进明都瞪大眼睛。异口同声，“二舅真要给你买自行车？” 　　“那肯定啊，我是他闺女，他不给我买，给谁买？这算啥啊，他自己出行都是坐吉普车呢。知道啥叫吉普车吗，就县长坐的那个。我是他闺女，要个自行车算啥？” 　　两兄弟真的酸了。特别羡慕嫉妒。 　　以前安安姐还给他们当大马呢，现在人家都能骑上自行车了。 　　当二舅的孩子真好啊。 　　可惜他们不是。不过他们是二舅的外甥，也是亲的。 　　内心深处，林安安的地位在两人心里越发的往上面升了又升。从带他们吃肉的工具人，到必须捧着的二舅家的宝贝闺女。 　　看着锅里还剩两个，两兄弟都吃完了，准备伸手，被林安安拦住了。 　　“行了，你们少吃点，回头我都不够。这是我姑特意做给我吃的。” 　　“……”两兄弟互相看了看，也没谁敢吭声。 　　林小环听了，只觉得无耻！ 　　她就做了几个，自己和刘建设都舍不得吃，结果林安安竟然都不让自己儿子多吃。真无耻！ 　　然后她就看到更气人的，林安安自己拿了一整个，然后将另外一个分成两半，给两儿子一人一半。然后说道，“看吧，我对你们多公平。别人家是省己待客，我这个客人就省下一个给你们。都不用抢了。” 　　一棒子加一个甜枣。两兄弟就傻笑着应了，“谢谢安安姐！” 　　林小环：…… 　　林安安吃饱了，还揣着一个走了。走之前还和林小环道，“姑，我后妈没和你联系吧。” 　　林小环板着脸，“没呢。” 　　“哦，我还想着你没完成她交代的任务，人家会不会找你算账呢。” 　　林小环嘴角下撇，她心里正烦着这个事儿呢。介绍对象的事情是不成了，但是她也不敢和嫂子说实话啊。这样显得自己没能力，以后嫂子看不起自己。 　　也只能拖着了。 　　毕竟介绍对象这种事儿，谁又能说一下子就合适呢。 　　林安安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讨好我后妈是没用的。她压根没把你放眼里。用得着你的时候给你一个骨头。用不着了，都不认识你是谁。所以说，和她混没前途。” 　　林小环无语，“难道和你混？” 　　林安安道，“这倒也不必，我也看不上你。” 　　林小环：…… 　　林安安鄙视道，“你是不是傻，非得找个人压你一头？林常胜是谁啊？那是你亲哥啊！打小的情分，干啥要讨好她徐月英呢？她那么厉害，不照样得捏着鼻子，一个月给我二十？我告诉你，这次我还找她要了自行车和收音机。你看吧，她还是得寄给我。” 　　听到林安安这话，林小环瞪大眼睛，只觉得这个侄女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自行车和收音机？你真是做白日梦呢。” 　　“啥白日梦啊，这是马上就要实现的目标。” 　　林安安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因为从上次二十块钱要成功可以看出，林常胜这个人对金钱大概是没那么抠的。从他本人的经历又可以看出，他是个特别上进的人。那么为了孩子有出息出点钱，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林小环道，“我不信二嫂会给你买。几百块的东西呢。” 　　“你不信算了，到时候没准还要你帮忙找路子带我去买呢。这县城里我虽然有熟人，可也不能老麻烦人家。小姑，到时候你费心了。” 　　林小环还是不信，所以也放了话，“行啊，你拿得到票和钱，我就带你去买。”然后轻蔑的哼了一声。 　　“那行，要是来得早，没准下周就找你了。不过甭管到没到，下周还得来吃肉包子。下次肉放多一点，更香。” 　　“还吃？”林小环一口气要上不来了。 　　林安安道，“那当然要来，聪聪明明都欢迎我呢。”她看着两孩子招手，“我下个星期再来让小姑做肉包子咱吃，好不好啊。” 　　两兄弟立马大声支持，“好！” 　　“看吧看吧，两个弟弟都这么欢迎我呢。”林安安道。 　　林小环面无表情，只想抽自己儿子。 　　等林安安走了，刘建设才从爹妈那边回来。刚刚做肉包子的时候，他就走了。担心自己没法给林安安好脸色，干脆眼不见为净。 　　这会儿他回来就找林小环谈话了，说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这孩子也太不知道客气了吧。” 　　“这个事儿你和二哥说了吗，咱可不能当无名英雄。二哥得知道咱们的付出。”刘建设强调道。上次他就提过这事儿了，不知道小环有没有和二舅哥提。 　　林小环勉强笑道，“当然说了，二哥都知道呢。说以后要感谢我们的。” 　　“那还差不多，哎，既然这样，那以后还是让她来吃吧。”既然二舅哥知道了，刘建设自然也就舍得了。 　　…… 　　“哎哟，这老师还挺会夸人的。哈哈哈哈。”林常胜在办公室里大笑出声。 　　他正在看信。本来看到他闺女林安安写的信寄到部队来了，他还以为家里又出啥事儿了，没想到一看，这是一封老家的公社中学老师写给他的信。主要是夸赞他闺女林安安聪明，有天分，勤奋好学，是个读书的苗子。还说她继续坚持，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 　　林常胜小时候没读什么书，他后来的知识都是进部队之后学的。也学得很快。 　　这会儿看人家夸林安安读书也聪明，他就觉得这是随了他了。 　　“肯定是随了我了，我就喜欢学习。这人只有学习才能进步，进步了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身边的警卫员也笑着道，“首长，这叫虎父无犬女啊，俺没说错吧。” 　　“没错，这个词语没用错。看来你也有坚持学习。这样很好，人就是要进步啊。” 　　林常胜心情大好。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徐月英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乐呵呵的笑。“老林，什么好事啊，这么开心？”她笑着问道。 　　林常胜没回答她，而是皱眉头，“你咋来这边了，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要为了家里的事情过来。这样影响不好。” 　　他对作风方面要求还是挺严格的，不允许把私人的事情搞到部队来。特别是办公室这种地方，当家里一样，那就不好了。他严格要求别人，也要求自己。 　　徐月英压下心里的不满，叹气道，“这不是有重要事情吗？要不然我也不能随便过来啊。还不是关于安安的事情吗？” 　　“安安的事情？安安咋了？”林常胜又想到了老师夸赞林安安的那封信。心情愉快几分。 　　“老林，我正要和你好好说道一下呢，孩子真是不能惯啊。容易学一些不好的习惯。她给我写信了，开口就是要自行车和收音机，说这样方便学习。你说，谁家孩子初中就要这些？我也不是说不舍得买，我是担心啊，担心她因为手里钱捏着多了，就学会浪费了。咱们可不能忘了艰苦奋斗的精神，你说呢？” 　　林常胜听了，想了想，“她说要自行车和收音机方便学习？” 　　“是啊，说是每天去镇上离着远，可是队里孩子不都这样吗？她这样多搞特殊啊。这样可不好。收音机也是，就为了学俄语，就要这个。以后她要是考大学，咱肯定给她买。现在是不是早了点？孩子还小，我就怕心性不定，养成不好的习惯。” 　　林常胜也觉得闺女突然要这些东西，是有些突然。毕竟都是大件，孩子要这些干啥？但是想到闺女说过想考大学，老师这边也夸她呢。 　　难怪有老师这封信，大概也是怕自己不答应，所以老师才在信里说了希望他支持她的学业。 　　都这样了，林常胜能不支持吗？ 　　本来就没在身边，没花心思照顾过。孩子自己出息了，朝自己伸手了。他能不给？ 　　回头要是孩子没考上大学，还不得怨他不支持？ 　　人家老师咋想，好不容易有个苗子，老师都帮着操心了，自己这个当爸的还舍不得花钱……这说不过去啊。 　　主要是林常胜自从进部队之后就一心打仗，吃喝穿都是部队安排的。养孩子的参照物就只有自家孩子和身边大院的孩子。 　　所以林安安这些要求在林常胜来说，就真没觉得超出正常范围了。 　　大院里面的子弟，有自行车的可不少。没事儿时候就骑着自行车去看书也方便。 　　至于收音机，家里有孩子的基本也买了。 　　自家不是也早就买了一台？ 　　林常胜自己也经常听收音机，这是学习的渠道，也是见识外面广阔世界的渠道。 　　所以要这两样，还真不是浪费。这些大件，买了就能一直用的。又不是穿衣打扮之类浪费钱。 　　真要是讲究那个，林常胜才要批评一下呢。 　　于是他摆摆手，“买吧买吧，这些东西总要用上的。早买晚买都要买。你就给她买吧。”也没问家里有没有钱，他的工资一向是警卫员去领了然后送到大院去。反正他手里基本不留钱。家里这些用钱的事儿都是徐月英负责的。 　　徐月英：…… 　　她脸上都要笑不出来了，就没想过林常胜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是谁整天念叨着要艰苦朴素呢。她给文静和有礼多买两件新衣服被他看到了，都要批评说不够朴素。吃个西餐，都要说她小资情调。 　　现在他闺女买自行车，买收音机，就这么同意了？ 　　徐月英这心不平衡了。 　　这么多年没怎么相处，感情都这么深呢。这是对前面那个感情多好啊。 　　听说当初是一眼相中的，现在是不是还惦记着呢？ 　　陈年的老醋就这么散开了。 　　她愣是一声不吭，也没和以往那样，附和林常胜的决定。 　　林常胜见她不吭声的站着，就道，“怎么不说话？还有事儿？” 　　徐月英道，“这事儿就这么容易同意了？这要是以后孩子以为赚钱很容易，学坏了风气怎么办？” 　　林常胜道，“你写信和她说说啊。就说这都是为了学习，但是别的不该花的还是不要花，不要铺张浪费。” 　　“孩子会听吗？离得远……我是说，现在的孩子大了，也不一定听啊。” 　　“安安应该会听的。”林常胜想到了老师的夸赞，“你是不知道啊，他们老师给我写信了，那满嘴的都是夸她的话，说她聪明，勤奋好学，又有理想。这样的孩子，总不至于学坏吧。” 　　“满大院那么多孩子都那样儿呢，学不坏的。行了，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也别担心了，反正以后接到身边来了，总有时间好好教的。” 　　听到这话，徐月英心又是一跳，也不敢再多说了。 　　就怕林常胜来一句，要不直接接过来吧。 　　至于没钱之类的借口，她也不敢找。因为这些年来她也不想林常胜看轻了自己，又想让林常胜对她妈愧疚，不敢轻易开口接孩子过来麻烦她妈，就总是说爹妈补贴自己。所以她要是说家里没钱，林常胜肯定要问钱花哪里去了。两口子工资加一起都两百多了。谁家也花不了这么多啊。 　　算了不管了！ 　　离开部队的时候，徐月英心里充满了挫败的感觉。 　　她真的没想到，林安安竟然还有后手。除了写信到大院要东西，竟然还单独给在部队的林常胜写信。这是摆了她一道啊。 　　“这丫头心思也太重了吧！” 　　回到家里，徐月英就气得坐在沙发上面抹眼泪。 　　曹玉秋赶紧问什么情况。徐月英就把这事儿的结果说了。 　　曹玉秋也叹气，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劝闺女，“就当做提前准备的嫁妆吧。真要是接到身边来，这钱也要花，你还得受气。现在就花点钱也算了。而且她在那边置办东西，她也就不会想着过来了。等大几岁就结婚了。对了，你那小姑子情况怎么样，安排了吗？” 　　“还没问呢，我寻思着找对象没那么快。如果有情况了，她也会主动联系我的。” 　　“那你就催催。那孩子有自行车了，找对象更好找了。” 　　徐月英不甘心，“就给她了？” 　　“那你能咋办，和常胜吵？为了几百块钱，不值当。” 　　“……”徐月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给就给。” 　　不过肯定不能直接全都给钱，收音机这东西价钱是不等的，自己给多少合适？回头给少了，她那边又说县城没这便宜的怎么办？ 　　徐月英现在开始学会预判林安安的各种可能招数了，然后决定不给林安安操作的空间。 　　收音机她直接买了，就买新出来的那款便宜的。大院也有很多人买，因为款式新，所以还挺受欢迎的。听说是厂里新出来的，就针对一些年轻人的需求。这样花不了多少钱，也能用上收音机。 　　回头也能给林常胜一个交待。不是她舍不得买贵的，主要是年轻人都用这个。 　　至于自行车……那实在没办法了，这大件不好寄回去。只能把钱寄回去，让林小环带着去买，这样就避免林安安说谎骗人了。 　　徐月英想要买这些稀缺用品，那还是很简单的。 　　找两个熟人就搞定了。她都不敢说是给自己继女买的。只说是帮朋友买的。 　　主要是别人不知道她有继女，要不然她现在能宣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后妈对继女是多么大方。 　　这次算是白做好事了。 　　拎着收音机回来，她看了又看，也看不懂有什么区别。但是她觉得肯定没家里那台进口的好的。当初那台真是找关系都难买。 　　倒是家里儿女回来看到了这台新机器，高兴的要玩。 　　徐月英赶紧拦着，“这可不是给你们玩的，别摔坏了。回头我又要买新的。” 　　林文静问，“妈，这怎么不能玩啊，不是咱家的吗？” 　　“给你们爸老家那个孩子买的。这事儿可别往外说。”徐月英是不让孩子们在外说林安安的事儿的。 　　两孩子也不爱说，总觉得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怪怪的。他们也不喜欢自己的爸还有别的孩子。 　　这会儿两人听到是给林安安买的，顿时一脸不情愿，林有礼道，“怎么给她买啊？我们都没有。” 　　“家里不是有一个吗，那个多好啊，听说是进口的呢。” 　　“没这个新。”林文静噘嘴。 　　徐月英道，“这东西讲究什么新不新的，主要是看功能好不好。那个可是进口的，比这台机贵，肯定比这个好啊。” 　　林文静不听，“反正我要这个新的，凭什么给她用新的，我们用旧的？” 　　两孩子直接开始酸起来了。 　　然后抱着收音机不撒手。 　　徐月英气死了，“怎么说不通呢，那个比这个好！” 　　“我看磊磊家也有这样的，是新款的。我不要旧的。我就要这个！”林有礼道。 　　“走，我们拿走。”两孩子直接跑着就跑了。反正就不给他们那个乡下姐姐寄过去。 　　徐月英又不敢抢，要是摔坏了，那可就亏了。好歹也花了一百多呢。 　　她气得直喘气，这两傻孩子，什么都要和人家比。也不识货。进口的那台当初买的时候可花了三百多呢！ 　　两孩子直接把收音机弄到了大院朋友童磊家里了。 　　童磊正和他姐在摆弄收音机，看到两人也拎着收音机来了，好奇道，“你们家也买了，你们家不是有吗？” 　　两人也不敢说实话，就说是见他们家有新的，所以让家里人又买的。 　　童磊的姐姐童芳挺羡慕他们的，想买什么买什么。 　　不像自家，因为爸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的，惦记着族里亲戚的帮衬，所以经常寄钱回去给老家。说那边比这边困难。搞得家里也不宽裕。吃喝是不愁，其他需求就得紧着来。 　　之前一直舍不得买进口收音机，所以等出了这款便宜的新款，才舍得买。要不然他们还得去别人家里蹭收音机听。 　　当然了，这种话总不好和小孩子说。所以童磊自己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只知道自家买了新款，特别好。一个劲儿在和这两人吹这款收音机的好。 　　林文静和林有礼也是被徐月英给宠习惯了。 　　家里什么都紧着两人，加上负担不重。两孩子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小时候两人连儿童自行车都骑过。可以说，一直走在大院孩子的前列。 　　如今看到同伴用新款收音机，又说这多么好，两人自然也觉得自己就得要这最新的。 　　而他们妈给林安安买新的，给自己用旧的，那就是对林安安更好的表现。 　　这让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的孩子很不爽。他们可从来不用别人的旧东西，从来都是别人捡他们的旧东西用。 　　于是下定决心不把这收音机给乡下的那个姐姐。 　　两人玩累了之后就抱着收音机回家，路上两人商量好了，说什么也不听妈的。 　　林文静道，“爸也偏心，上次还说要把她接来咱家呢。你记得不？” 　　林有礼道，“我当然记得，我还听姥姥念叨，一个月给她二十零花钱呢。家里麦乳精都给她寄回去了。上个月我都没喝够。” 　　两人越说越酸。以前麦乳精那就是必须给他们喝的。至于零花钱，他们一个月也有几块钱零花。可是二十是没有的。 　　这会儿一听那个乡下姐姐比他们钱多那么多，用的收音机还是新款，就觉得属于自己的爱被分走了。 　　晚上回了家里，徐月英又让他们把收音机交出来，明天还得早点寄回去呢，免得那个催命的又给林常胜打电话了。 　　既然这钱迟早要花，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徐月英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不给，反正我们不给。这是我们的！妈，你可别偏心！” 　　徐月英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就偏心了？你们要什么我不给了？我说了那个收音机不好。” 　　两人可不信，新的怎么就不好了？是比家里的好玩一些。 　　小霸王林有礼放狠话，“反正你要是把新的寄回去，我们就把旧的砸了！” 　　“你们！”徐月英气得站起来要抽他们。 　　受到林常胜的影响，她也不是不会动手的。 　　老太太曹玉秋赶紧拦着，“干什么呢，你还准备打孩子呢？你小时候，我和你爸可就没怎么打过你。” 　　徐月英生气，“妈，你看他们说什么胡话啊，好赖不知！” 　　曹玉秋道，“不就是收音机吗，他们要哪个就留哪个，反正都是给他们玩的。能用就行。” 　　曹玉秋也是不懂这些电子产品的，她就觉得能用就行。主要是不能让孩子难受。 　　她这辈子就只生了一个闺女，可稀罕这两个孩子了。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心里疼得不得了。 　　而且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离不开自己这个姥姥，所以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和女儿女婿住一块儿，住这军区大院里面。不用和老头子那样，住家里的豆腐坊里面。那环境可比不上这里。 　　徐月英真是拿两孩子没办法了，“行，你们别后悔！” 　　她觉得自己真是造孽了。本来心里就不痛快的，自己生的娃还来给自己气受。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第二天，徐月英就准备去邮局把东西寄回去。 　　还特意给林安安写信，说家里有收音机，就没买新的。这台虽然是旧的，可也没怎么用过。而且还是进口的，原价几百买的。还花了外汇劵呢。 　　这么写的时候，徐月英心又在疼。 　　两个败家玩意儿！ 　　她不甘心的去两个孩子房间里面找了一通，愣是没找到那台新的收音机。最后只能认命了的继续写信。 　　然后又写了，自行车的钱汇给了林小姑，到时候让林安安找林小姑带她去买自行车。毕竟她自己也买不到，还是要找林小姑帮忙的。 　　完事儿之后，她才憋屈的在邮局将东西寄出去了。 　　拿着邮寄凭证，徐月英站在邮局门口，半天没动。 　　她就想着，下次还会开口要什么？ 　　这个人的心，是不是会养得更大？ 　　如果她再狮子大开口，该怎么办？ 　　这一刻，徐月英下定决心，如果林安安下次再狮子大开口，她豁出去了！就算和林常胜摊牌，她也绝对不惯着这个丫头了。 　　这些东西都是林常胜和自己共有的，凭什么要给别人？！ 　　徐月英气得咬牙，甚至都想冲进邮局去，将包裹拿回来，将汇款也拿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是个后妈？”徐月英心里苦巴巴的想着。 　　但凡林常胜没这个孩子，这生活该有多么完美啊。 　　…… 　　又是一周周日。 　　上午，林安安还没来得及去县城找小姑开小灶，就收到了林长喜给她送回来的收音机。 　　因为是贵重物品，所以林长喜拿到货之后，立马就往大队来了。 　　这会儿家里其他人都出去上工了，林有城在县城高中没回来，孩子出去撒野了。只有孙银花和林安安在家里。 　　包裹很严实，林安安拿着剪刀就当着孙银花和林长喜的面拆开了。 　　看到里面的收音机，林长喜脑内起了风暴。 　　收音机！ 　　竟然真是收音机！ 　　二哥二嫂这是干啥啊，竟然给安安寄来了收音机！有见识的林长喜哪里不知道收音机的价值。这东西别说贵了，就算是有钱有票，在县城也很难买到。都在大城市卖了，流到小城市就那几台，还被人家有关系的人截留了。 　　现在安安竟然就有一台了！ 　　孙银花压根没见识过这东西，“这啥啊？” 　　“妈，你可别乱碰啊，收音机，这可是收音机！” 　　“啊，这是收音机？” 　　老太太可听说过的，说这个可以听广播。 　　好像还挺贵的。 　　不过老太太没意识到这东西的珍贵，所以也没觉得特别的震惊，只是问她，“你爸给你寄这个回来干啥？这不是浪费钱吗？” 　　林安安道，“旧东西而已，有啥浪费的。”然后开始摆弄这收音机。 　　虽然是旧的，但是品相很好。做工质感，一看就比韦老师拿给他们听的那台好。 　　林安安挺满意的，给钱让她自己买，她也买不到这个品质。回头自己想卖二手，也能卖得出价钱来。 　　后妈想要证明这台机子的价值，连当初的购买凭证都寄来了。三百多块呢。 　　不过到时候如果林安安卖二手，可不止卖三百了。毕竟她这不要票呢。 　　林安安难得有心情看了徐月英写回来的信。 　　对那些诉苦的就懒得看了，只看了自行车咋安排的。这可才是她用得着的东西。看到把钱汇给林小姑了，让林小姑帮着买，林安安立马就把东西收拾起来了。 　　“我要去县城找我小姑了。” 　　孙银花道，“还去呢，你爸给你寄东西回来了，你就别去找你小姑麻烦了。” 　　她是真的同情闺女了。 　　林安安道，“我爸让我小姑给我买自行车呢，我得亲自去看看，可别让我小姑把我的钱给贪了。” 　　说完就迅速收拾东西进屋。 　　只留下被震惊得里嫩外焦的母子两人。 　　“老三啊，她说啥？自行车？老二要给她买自行车？！” 　　“嗯。”林长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比老太太受到的打击还大，双重震惊。 　　给了精贵的收音机，竟然还要买自行车！ 　　关键是，二哥竟然给得起！“妈，看来我二哥这钱，真不少啊。” 　　随随便便给一个孩子，就能给这么多，这说明二哥手里真的特别宽裕啊。 　　林长喜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和二哥的生活的差距。 　　天差地别！ 　　老太太已经啥都不想说，就想着，自行车啊。老二竟然给安安那丫头买自行车了。 　　这是能随便买的吗？ 　　老二就直接给买了。 　　然后想到自己苦巴巴的生活，老二是她生的啊，也没说给她买个啥。 　　她不想给老二添麻烦，毕竟儿媳妇每次回来都哭穷，说在首都啥都花钱，日子也紧巴巴的。 　　谁家紧巴巴的能随便给孩子买自行车？ 　　老太太真的伤心了。“翅膀硬了不认娘了，也不惦记我。啥也不给我买。一年二十就把我打发了。我算啥啊？早知道这样，我当初生他干啥？他失踪那几年，我心里也是惦记着的。为他流了多少眼泪。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林长喜刚想劝两句，林安安从房间出来了，边锁门边道，“哎呀奶，这你就说错了。可不止我爸没惦记你，这个家就没哪个男人惦记你的。我大伯和我三叔还在你身边呢，谁惦记你了？有口吃的，不都偷偷躲在屋里吃？” 　　林长喜：…… 　　“我哥我弟吃独食的时候，有想过给你吃一口？” 　　“我爷爷天天旱烟不离手，有想过给你抽一口？” 　　“别对老林家的男人有指望，都没良心。” 　　林长喜：……为啥要留在家里听这些话？“我走了，我去送信了。”灰溜溜的就跑了。 　　被林安安一番话说得愣神的孙银花顿时更崩溃的大哭了。 　　“我命苦啊，我真是命苦啊——” 　　林安安无语，“你苦啥啊，你自找的。我当初对你多好啊，从小跟着你身后干活，累死累活被你嫌弃。我才苦呢。” 　　孙银花：…… 　　“家里男娃又不是给你传宗接代，也不知道你稀罕个啥！” 　　林安安说完，潇洒走了。 　　老太太沉默了几秒钟，又继续一个人在院子里哭了起来，“我命苦啊，我真是命苦啊——” 　　只是这一次苦的滋味就和前面的苦似乎不一样了。 　　更苦涩的感觉。 第26章 　　林安安到了县城的时候, 林小环已经收到了汇款单。 　　并且就在前两天已经接到了自己二嫂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里先是打听林安安的相亲的情况。 　　当时林小环哪里敢说实话呢，自然说都在安排，只是合适的难找。安安这条件不算好, 想在城里找个合适的不容易。太差的, 安安也不同意。 　　当时二嫂就催她，让她上心，说自己这个当妈的离得远了，也不好帮衬。只能当姑的费心了。以后记着她的好。 　　林小环自然只能硬着头皮连连答应。 　　接着二嫂徐月英就说了一句让林小环震惊的话。“我准备给安安买一辆自行车，我给你寄钱去了。我知道现在自行车价钱都不一样，但是一个孩子也用不着那么好的，你就给她买辆差不多的就成了。” 　　当时林小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二嫂催她, 她才问，“嫂子, 你咋还给安安那丫头买自行车啊, 谁家孩子这样啊……” 　　徐月英在电话里就叹气, “小环啊, 你也是女人，你该知道后妈难当的。哎, 都不说了。你知道我的难处就好。以后我还是需要你的帮衬啊。我和你二哥都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这要是搁在过去，林小环自然拍着胸口满心答应了。但是现在林安安给她的震惊太多了，给她带来的麻烦也太多了。她还真不敢应。只能敷衍道, “哎，我知道了。” 　　但是实际会不会干，那又是一说了。 　　一直到挂了电话之后, 林小环都还在震惊于买自行车这个事儿。 　　后来她回家之后，和刘建设提, 刘建设也惊到了。 　　他也买了自行车，但也是攒了好久的钱才舍得买的。当时提了干，他就觉得应该买一辆了。不过这自行车平时谁也不给用的，爱惜不已。连媳妇回娘家，他也不让用，怕土路伤车。 　　结果安安这么小个孩子，就能买车了？ 　　他酸涩道，“二哥真的挺看重安安的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林小环都迷糊了。 　　一个月二十，还买自行车。这都不算爱，还有啥算爱呢？ 　　林小环想着自己到底是图啥啊，早知道这样，之前干啥就招惹安安那死丫头呢？ 　　帮安安找对象也不会找小曹那种啊，那肯定得往好的方面找。没准就成了呢。 　　安安可是有车当嫁妆的女孩子，咋样的不好挑？ 　　心里也开始怪二嫂了，也不说清楚情况，搞得她做了糊涂事儿。 　　反正后面几天，林小环就整天唉声叹气。这会儿拿到汇款单，看到上面二百块钱，也没啥情绪了。 　　“哎，都是林家的女娃儿，这命运差距也太大了。” 　　她寻思着林安安今天肯定要来开小灶的，提前肉也买好了。 　　果然，还没到中午，人就来了。 　　进屋就喊，“小姑，我爸是不是寄钱来给我买车了？” 　　“安安来啦，你小姑一早买肉了。”刘建设今天也休息，出门就笑着招呼林安安。 　　林安安笑道，“还是我姑懂我啊。不过我今天来主要是买车的。队里都不愿意租车给我用来。我进城特别不方便。” 　　林小姑心情复杂的拿汇款单和购车票，“今天肯定买不成啊，得先取钱。然后还要看县里有没有货。要是没有，就得等一阵子呢。”自行车这种贵重的稀罕物也不是总有货的，一阵子才能来几辆。毕竟屯着也担心浪费资源。 　　林安安可不想等一阵子，“等啥啊，直接去省城买呗。我都找人问过了，自行车这种东西，省城买的地方多。那边百货商场就几个呢。咱下周末就去。小姑你要是没时间，我就自己去。” 　　林小环皱眉道，“这可不行，二嫂可叮嘱我了，要让我帮忙买的，我都答应了。” 　　林安安故作不解，“不都一样吗，你把钱给我，我去买了。” 　　“当然不一样，回头多的钱，我还要给二嫂呢。” 　　林安安恍然大悟，“哦，多了要退是吧，那要是少了，谁补？” 　　林小环激动了，“咋可能少呢，两百块呢！” 　　林安安道，“两百也不多啊，这要是我看中一款超过两百呢？本来我也没这么想，但是既然你们觉得多了就退，那我少了肯定也能补吧。” 　　林小环：…… 　　“姑，到时候麻烦你帮我补上，然后找我阿姨要啊。” 　　要个屁啊，说得这么容易！ 　　林小环知道，自己就不该掺和林安安的任何事情。这死丫头到时候肯定要故意买贵的。 　　她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主意大着呢。 　　“姑你放心，我阿姨挺舍得的，才给我寄来一台价值三百多的收音机呢，超过两百的自行车，肯定也没问题的。” 　　林小环不可置信，“还给你收音机了？” 　　“那可不，我骗你干啥。”说着把票拿出来给林小环看。 　　看到上面的数字，林小环心道，二嫂你自己都这么舍得了，何苦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呢？ 　　林小环现在面对林安安，是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甚至有点儿佛了。 　　当然，她自己也不懂自己这心态叫做佛了，反正她就是懒得掺和了。不想给自己找事儿了。 　　二嫂离得远，安安可在眼前呢。 　　这死丫头太会折腾人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不需要安安瞎说，自己这个家都要被她吃垮了，吃散了。 　　林安安又给她来了一剂猛药，把她拉在一边，偷偷商量，“这样，这两百都给我拿去买车了，我这学期就不来你们家开小灶了。你回头就和我徐阿姨说想买便宜点，可家里这边没货。这不就交代清楚了？” 　　林小环：…… 　　有些事儿开了头，仿佛也不是那么艰难。比如给林安安找对象那事儿，不就敷衍二嫂了吗？ 　　现在这事儿，敷衍一下也没啥了。 　　林小环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二嫂那神圣不可忤逆的地位，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为了自己安静的生活，林小环决定这次不当坏人了。 　　“行吧，其实我也觉得买个好点的自行车好。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 　　这次轮到林安安无语了。买个自行车都一辈子了？ 　　她可不要。她以后是要当有出息的人的，不止要经济自由，还要像林常胜那样坐专车。 　　过多了苦日子的林安安表示，以后的日子必须过得好！ 　　姑侄两人商议好了，吃完中午那顿肉，就一起去邮局取了钱，当面点清楚了数目。 　　林小环还挺防着林安安的，还要林安安写了一张签收单。免得她回头不认账。 　　林安安觉得自己很委屈，边写签收单，边郁闷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有道德底线的人。偷鸡摸狗的事儿我不干的，更何况是赖账呢？我一向是找别人要账。” 　　林小环听了这话，一言难尽。心说你也没干啥好事，死乞白赖的吃我多少顿饭了？ 　　林安安将签收单给她，“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多防着点儿你二嫂。你看这次她就很不地道，自己装大方，让你当小气人。” 　　林小环道，“别瞎说！” 　　林安安道，“行，我不说。反正我啥都有了。” 　　多出来的几十块钱，下馆子可就够了。小姑的手艺真不咋样。 　　每次林安安都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她还是更喜欢下馆子。 　　而且她以后还用的着小姑呢，给个教训就成了。这次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忽悠徐月英，就是开始。以后再坑不坑小姑，就看她的表现了。 　　林安安觉得自己这也算是，松弛有度。 　　拿好了钱，林安安就跑去国营饭店找高小翠打听买自行车的事儿。 　　“你要买自行车了？”高小翠满心羡慕。想着当初第一次见林安安的时候，林安安多落魄的样子啊，一身旧衣服，瘦瘦小小的，她都担心对方拿不出钱吃饭。 　　可现在，穿得好吃得好，个子都长了点，现在还要买自行车了。 　　林安安道，“没办法，我上学离家里远，你也知道我之前受伤之后没法干重活，以后除了读书考大学分配工作就没别的出路了。这不就得买自行车吗？只为争分夺秒的搞学习啊。” 　　高小翠想到林安安之前过的那些年苦日子，觉得林安安也该过好点了。要不然真是亏大了。 　　“我有个玩得好的姐妹在百货商店上班呢，我找她问问咋买自行车。他们就是百货商店的，经常和省城有联系的。人家肯定知道的多。” 　　这年头要说谁的人脉广，那自然就是国营饭店和百货商店。毕竟城里有点儿条件的都要下馆子，也少不得买东西。 　　这一来二去的就进行资源互换了。 　　平时高小翠给人留点儿好吃的，人家给她留点儿紧缺货，这关系就铁起来了。 　　趁着下午休息时间，高小翠就带着林安安去了百货商店。 　　高小翠这朋友叫李春芳，在县城百货工业品柜台当售货员的。这年头工业品紧缺，她在这当售货员，在亲戚朋友中那算是头一份儿的风光。 　　听到高小翠的要求，她当即表态，“小翠，你找我就找对了。我和你说，这买东西该咋买，我可熟得很。” 　　她和小翠那就是资源互换来的朋友。自然要让小翠知道自己的厉害。 　　高小翠道，“可别吹牛啊，这可是自行车啊。我这小妹要买好的自行车。款式也要好的。” 　　李春芳偷偷问高小翠，“你这小妹家里条件可真好，不是资本家吧？”谁家能专门给孩子买自行车啊，别说钱了，就是那自行车票也是一票难求啊。好些人家攒了钱，可也求不来一张票啊。也就过去一些资本家子弟靠着老本，能买得起这些贵重物品。 　　“瞎说，人家爸是首都首长！”高小翠生气道。这资本家能乱说吗，坏了人家名声。 　　李春芳赶紧拍自己的小嘴儿，“看我说胡话，该打该打。小翠，别气别气，今儿这个事儿我准给你办好！” 　　然后立马来招呼林安安，“安安妹子，我和你说，这买自行车门道可多了，一般人不熟悉，那可真容易被忽悠的。可我门路多啊，你要啥款式啥价位的，你和我说，我帮你找。” 　　林安安道，“不用去省城选吗？” 　　李春芳显摆起来，“我和你说，你去了省城，人家也是给你一辆不走俏的款式。好款式那都是留起来慢慢卖的。我正好那边有熟人，打个招呼就成了。” 　　林安安心想着，买东西可真的太不方便了。不止要钱要票，还要关系。 　　可见物资是多么匮乏。 　　可见我的祖国还多么需要人才来建设！ 　　老林家真是作孽！差点埋没了我这个人才。 　　既然有了李春芳的帮助，林安安自然也不需要往省城跑一趟了。节省路费也节省了时间。 　　对于以后要去首都的林安安来说，省城对她没有什么吸引力。也没想过找个机会去玩。她现在最需要时间好好学习。 　　作为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好的学习成绩才是她立足的根本。 　　李春芳打了个电话到省城百货商场。问了那边自行车有啥好样子的。 　　按照林安安的要求，要女式自行车，两百块以内。 　　因为现在男士自行车基本上都是二八大杠，太高了。林安安骑着吃力。 　　不过也正是因此，林安安这自行车才不好买。因为一般家庭只能买一辆自行车的情况下，都会选择二八大杠。承载能力更强一些。每个商场的女士自行车的数量就很少。不好买。 　　找了几个百货商场，才找到一辆。海城凤凰厂的。 　　李春芳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可算是搞定了，没让人看低咱。 　　“咋样？”她问林安安。 　　林安安高兴的点头，给她竖起大拇指。 　　李春芳就骄傲的和那边定了车，让他们别卖了。说这边已经交了定金了。这要是卖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么定下来，过几天县城百货去省城的时候，就能从那边带回来了。 　　林安安交了定金，办好了手续，然后就想请两人吃饭。 　　高小翠笑道，“急啥，事儿还没办完呢。等你拿到车了，满意了，咱们再去吃这顿饭。” 　　林安安也没客气，“行，那到时候咱就一起庆祝。你们可千万别和我客气。”她现在可有钱了！ 　　等林安安离开后，李春芳才逮着高小翠打听林安安的情况。 　　咋首长家的闺女这里生活啊，没跟着爸去首都过好日子呢？ 　　高小翠道，“你以为都那么简单呢。人家亲妈没在了，小时候去了没人带。至于长大了，那肯定情况多啊。她老家人大概不想让她去呢，为难她。不过我这妹子以后肯定得去的。” 　　“这可真是曲折。不过也比咱好，你看人家这一出手就是一辆自行车。我这么大的时候，看个电影都扣扣索索的。有个首长爸可真好。” 　　高小翠骄傲，“那可不，也不看我这妹子是谁。我妹子还说以后去了首都，要请我过去玩呢。我到时候要去天安门，要去爬长城！” 　　这话惹得李春芳一阵羡慕。“小翠儿，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到时候再说吧，看看这次车买得咋样。”高小翠开玩笑一样的端起来了。 　　李春芳立马拍着心口表示，必须搞定这事儿。她亲自盯着，求爷爷告奶奶的去省城找熟人，也要保证这事儿不出纰漏。 　　林安安回到队里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大家都下工回家了。 　　老林家的人自然早就听老太太提起了收音机和自行车的事儿。 　　因为没看到收音机，也没看到自行车，所以都觉得有点儿不信。觉得老太太胡说。 　　这会儿林安安回来了，林萍萍立马凑过去问，“安安，听说你有收音机了？还要买自行车？” 　　林安安开了房门进屋，“是啊，咋了？” 　　“真的，都是真的？”林萍萍眼睛瞪得老大。 　　老林家人在院子里休息，也听到了这话，一个个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直到林安安拿出收音机，在院子里摆弄起来了。这款收音机是用电池的，林安安在百货商店就买了电池回来了。正好可以用。 　　装好电池，林安安就打开开关，然后收音机就发出了声音了。 　　老林家人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东西，全都凑了过来。围成了一圈。 　　林安安调试了一会儿，终于调到了正常频道，听到了清晰的广播。广播里面正在放歌曲，林安安没听过，但是觉得挺提劲儿的。 　　于是就听了一段。 　　全家人都是第一次在家里听到外界的声音，有一种特别奇妙的新奇感觉。都陶醉在音乐中。直到林安安关掉了收音机。声音戛然而止。 　　“……咋不听了？”孙银花问道。 　　这会儿她才知道，这个叫收音机的东西有多好。比自行车都好。她不会骑自行车，但是可以听这个啊。这要是干活的时候边干活边听这个，该有多幸福啊。 　　林安安道，“奶，电池很贵的，要节省。你们要是愿意花钱买电池，我倒是也舍得给你们听一听。” 　　孙银花：……钱钱钱，这死丫头真的掉钱眼里去了。出不来了！然后又气，有这么好的东西，这么适合她的需求的东西，儿子竟然没给她买，反而给死丫头买了，这儿子真是白养了！ 　　和她一样心情的还有林水根，老头子就喜欢这个收音机。只是嘴里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心里也埋怨儿子不孝。这要是他有个这东西，天天拿着在队里走动一下，那场景…… 　　这会儿其他老林家人都有点儿迷茫。 　　因为林安安真的有了收音机这样的好东西了。一个孩子，轻而易举的就有了这样的大件。收音机有了，自行车自然也是真的了。 　　所以林安安马上拥有两大件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儿。可林安安就这样有了。 　　这样的冲击，让他们心里很不平静。 　　再次认识到了自己和老二的差距。也越发的觉得老二这些年对老家这边的帮助太少了。 　　他但凡指头缝里多漏一点儿出来，家里日子不就好过多了？ 　　比如这收音机，他既然买得起，那早给家里买一台，他们不就早听上收音机了？ 　　或者给家里买自行车，孩子去县城去上高中，他们去县城买东西，不就方便多了？ 　　他们也不会去想林常胜该不该给他们买，他们这会儿只知道，既然可以给在老家的安安买，那要是早点买，安安那会儿还不懂事，大家不就都能用上了？ 　　这会儿，大家心中对林常胜也多了一丝抱怨。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老二对他们这么扣扣索索的，以后找上门去求帮忙，真的会帮吗？ 　　就连三房林长喜和朱小兰两口子，也越发的觉得二嫂太小气了。 　　明明那么有钱，他们也经常帮二嫂分忧，但是二嫂除了偶尔寄几件破衣服来，就没别的东西了。 　　而且上次开口要东西之后，竟然也没消息来。 　　倒是给安安寄来收音机这样的大件了。 　　这说明二嫂不是没有，她是舍不得。可凭啥啊，他们对二嫂那么好，安安反而还总是找二嫂要钱要东西，二嫂竟然宁愿给安安，也不给他们。甚至给他们一封回信都没有。 　　可别说二嫂对安安好，他们可清楚二嫂就是一个面甜心苦的后妈。她心里不可能疼安安，要不然这些年能不管管？ 　　可现在她宁愿给安安收音机，也不给自家一点点东西。这说明啥？ 　　说明咱们好打发？ 　　朱小兰气得要维持不了表情了，转身进了屋里。林长喜也跟着进屋。 　　老林家其他人则还是缠着林安安，想继续听收音机。不过林安安说啥也不给他们听，非得他们买电池。要不然别想占自己一点便宜。她辛辛苦苦要回来的东西便宜大家？想得美哟，想要占便宜，就得出钱或者出力！ 　　林水根不高兴了，“我儿子的东西，我还不能听？” 　　“这是你儿子给我的，你要是想要一个，就找你儿子要呗，看他给不给。”林安安得意。 　　林水根顿时被林安安气得脸黑如锅底，同时也在心里怨儿子这个不孝子。 　　有好东西不孝顺爹妈，给一个丫头片子。他板着脸问，“听说你爸还要给你买自行车？” 　　林安安点头，“那可不，我今天已经把车定好了，过几天去骑回来。” 　　“已经买好了？”孙银花大惊。 　　“花了多少钱？”吴秀红问。 　　林安安道，“也没花多少钱，就一百八。” 　　一百八还不算多？老林家人都要气吐了。觉得林安安是在故意炫耀。 　　不过也确实被她炫耀成功了，大家心里都酸，都有些没法接受。林长福垂头丧气的坐在边上，一句话没说。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真的混得比老二差太多了。 　　林有军和林萍萍则是满心羡慕。他们甚至羡慕林有城不在家里，不用像他们这样心里酸溜溜的。这滋味真不好受啊。 　　不过最不好受的，还是林家两老。他们毕竟是觉得自己比林安安和林常胜的关系更亲。没有他们就没有林常胜这个人。可这会儿，他们再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是多么不孝顺。收音机和自行车加在一起几百块了，儿子就这么给了。可对他老爹老娘却那么抠门！ 　　老太太憋不住了，朝着屋里喊，“老三，赶紧出来，马上替我和你爸，给你二哥写信。让他寄点儿东西回来！老娘生养他一场，我就看他管不管我！” 　　屋里，朱小兰听到这话，赶林长喜出去，“去，去写！我就看看爸妈找他们要，他们给不给！” 　　这次朱小兰是真的被二嫂伤到了。都是找二嫂要东西，二嫂一封信没给自己回，却直接给安安这么多东西。让她心里很不平衡。 　　林长喜不得不出来，硬着头皮帮老太太写信。 　　“妈，咱找二哥要些啥啊？” 　　“要钱，要吃的，都要！”孙银花生气道。 　　又补充，“我还要收音机！”死丫头有，她这个当娘的还能没有？ 　　林长喜总觉得没这么容易，他不知道安安咋要到的收音机，但是肯定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也没能说啥，这么一家子人看着，他难道要拦着？ 　　反正二嫂已经摆出态度来了，自家夫妻两开口了，二嫂也不给。那就看看两老开口了，她还能咋说的。 　　林安安放好了收音机，在窗户前的书桌旁边看书，边听着外面的情况，就忍不住笑。 　　要吧要吧，能要到才怪！ 　　这些人连要东西的精髓都没掌握，以为张张嘴就行呢？ 　　不过林安安就喜欢他们找首都开口要东西。越是张嘴多了，这两边的关系就越僵硬。矛盾自然就多了。 　　老林家的人自然该知道，讨好那两口子是没用的。 　　周一，林安安就找了韦老师，说她爸给她寄了一台收音机回来听俄语广播。她愿意在有广播的时候拿出来大家一起听。但是因为收音机是要电池的，所以需要学校拿电池。 　　这也是没办法，林安安发现俄语广播的时间都在上学期间，她晚上回家听不到，只能拿到学校听了。 　　既然都要听的，那干脆大家一起听吧。只不过电池肯定是得一起买的。 　　韦老师闻言很高兴，“你爸竟然连收音机也给你买了。” 　　林安安道，“大城市的孩子都有这个条件，咱们为了和他们竞争大学的名额，总要想办法创造条件嘛。” 　　韦老师听了就叹气，“是啊，每年高考，我们农村的孩子考上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林安安觉得这很正常。他们不止硬件设施好，软件也好。营养跟得上，不用饿肚子上课。 　　而且城市的孩子不用农忙的时候放假回家干活。而林安安他们这样的公社中学，每次秋收农忙，学校还给孩子放假回去帮忙抢收。 　　这咋学习？ 　　这条件能考出来的，那绝对是特别特别厉害的人了。 　　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呢？ 　　反正林安安自己会努力，但是也会努力减少自己和别人的硬件差距。 　　有了林安安这收音机，韦老师就准备以后只要有广播的时候，就放出来给学生们听听。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然后黄老师也知道这个事儿，问林安安能不能在语文课的时候也听听，因为有些广播内容有讲作文方面的内容。 　　林安安当然表示没问题，只要有人提供电池。她都愿意一起听。 　　课本知识她都学得差不多了，也很希望能通过收音机，接触更多外界的信息。 　　至于这样会不会让其他同学也成绩好起来，林安安是无所畏惧的。不说她以后准备要转学离开这里的，就算一直在这里读书，林安安也有信心在同等条件下，比别人更优秀。 　　没有竞争对手，也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 　　晚上林安安回家，自己又调试了一下。开始在家里听广播。就听了几句，突然来了许多人。都是队里的社员。 　　大家都端着饭碗，或者搪瓷杯，来老林家看收音机。 　　连队长媳妇都来凑热闹，她问道，“安安，听说你爸给家里买收音机了？” 　　孙银花虽然气儿子没给自己买，但是这也不妨碍她出去显摆吹牛。说林常胜给家里买了收音机。 　　毕竟队里也没谁家里买得了这个的。这可不就让人稀奇了吗？下工后喜欢凑热闹的就跑来看了。 　　林安安可不给孙老太面子，“我爸给我买的。因为我以后要考大学，需要学习。收音机可以帮助我学习，所以特地给我寄了这个过来了。”她把‘特地给我’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来凑热闹的乡亲们也听出来了。这是林常胜给他闺女买的呢。 　　难怪呢，以前没说买这个，咋突然就买这个来了。原来是安安要学习用。 　　林常胜对这个闺女挺重视的样子啊，那以前养那样，看来是老林家不做人，苛待孩子了。 　　要不然咋现在给钱，又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也不知道老林家占了多大的便宜了。 　　老太太原本想要显摆的，结果弄巧成拙，这又成了她曾经苛待林安安的证据。 　　有人好奇，让林安安调个频道让大家见识一下。 　　林安安也没拒绝，调了个学习的频道，是教人赏析文章的。 　　还别说，这个收音机是真的好，林安安能够接收很多频道。连远一些的大城市电台都能听到。 　　队里人听着听着，就觉得听不懂。想让林安安换台。 　　林安安道，“我爸是给我学习用的，可不能乱用。让我爸知道我用这个玩，那我不是要被他批评吗？我可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 　　话都说这份上了，还能咋样？还能让人当个不听话的孩子？ 　　大伙儿只能遗憾的离开。不过回去的路上就开始议论老林家这群人了。在他们嘴里，老林家没一个好东西的。 　　连林水根吃完晚饭，照常出去和老伙计们一起抽旱烟，都有老伙计说些意有所指的话，“你家连收音机都有了，不知道还藏着啥好东西呢。改天给咱们见识见识？咱这么多年的老伙计了，有啥不能让咱们知道的？” 　　林水根：……这话咋听着不得劲儿呢？他藏着啥好东西了？ 　　还是当年和林水根一起逃荒来这地方的同姓老乡偷偷告诉他，“他们都说你家老二给家里寄了收音机回来，以前肯定也没少寄东西回来，估计被你们藏起来了。” 　　林水根这才知道自己背了多大的锅。之前老婆子也念叨过，说队里人都觉得他们老两口以前肯定拿了安安这丫头不少钱。他当时还没当回事。这会儿亲自体验了一次，只觉得憋屈的天灵盖都要盖不住了。 　　“放狗屁！”他气得大骂。“没这回事！” 　　其他人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没这回事啊……” 　　但是那眼神又活脱脱的告诉林水根，他们就是觉得有这回事。 　　林水根憋屈得被自己一口烟呛住了。呛得老泪都流出来了。他心里越发的怨恨自己那个最出息的儿子了。 　　最出息有啥用？没让他享福，反而还要背着骂名。不孝子！ 　　第二天，林安安就把收音机带学校了。 　　当声音响起来的那一刻，原本觉得读书没劲儿的同学们，一个个的都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对于公社中学的孩子来说，听广播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儿。 　　就连公社的有线广播，也不是经常能听到。只有在镇上住着的学生，早上的时候能听那么一会儿。而且还不是每天都有。 　　生产队的孩子就更别说了，压根没啥机会听。 　　以前偶尔韦老师拿过来听一两次，那都算是特别难得了。 　　听完之后，韦老师告诉大家，这收音机是属于林安安同学的，是她无私的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所以大家要感谢林安安同学的付出。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好好学习。 　　班上同学这才知道，原来这是林安安的。一个个吃惊又羡慕的眼神看向了林安安。 　　林萍萍酸得都冒苦水了。 　　而且觉得林安安对她真是小气，在家里咋样都舍不得听，拿到学校来和大家一起听。对外人都比对自家人好。 　　可她现在也没勇气和林安安对抗了，甚至连怼嘴的想法都没了。 　　她越来越认识到自己和林安安的差距了。 　　不止是打不过林安安，更是因为林安安的生活条件太高了。 　　她渐渐的意识到，安安再也不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还不如自己的丫头了。 　　她更像是要飞走的白天鹅一样，总有一天，会飞到自己看不到的高度。 　　有了这样的意识，林萍萍反而对林安安的敌意也消失了，只剩下羡慕。 　　“为啥二叔不是我爸啊。”她苦涩的想着。 　　林安安有收音机的事儿，在学校也出名了。也都知道，她爸在首都当首长，为了支持她学习，连收音机都买了。 　　这也导致有时候班上听广播的时候，窗户外面还有别的班上的同学和老师站着听。 　　林安安在学校算是又出名了。 　　不过林安安也不怕这种高调。她这东西也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是她爸给的。这谁都不能挑个错出来。 　　而且林安安这种高调，也让她在学校也更有威望了。 　　一些想搞霸凌的小垃圾，面对林安安的时候，更没脾气了。打也打不过，人家家里条件还好。也就是说甭管打输打赢了，反正都没自己的好处。所以倒是更没人敢招惹林安安了。 　　“看她那嘚瑟样儿！”许涛坐在位置上面，怒目看着林安安。 　　他最近可真是憋屈，上课不能说话，下课不能在教室打闹。要不然林安安都要教训她。 　　放学后也不能在学校欺负同学，只要被林安安知道了，又要来警告他。 　　偏偏许涛拿她没办法。打不过，而且就算打得过也不能打。人家家里是有实力的。 　　他爸都直接放话了，让他不要招惹林安安。 　　现在许涛对林安安是一肚子的闷气。 　　他就想不通了，以前那个老实的丫头，咋就变成这样呢？简直就是那戏文里面的小霸王了。 　　“不就是有个当兵的爸吗？有啥了不起的！”许涛吐槽，然后问身边的人，“咱们学校还有谁家里是当兵的？” 　　“没注意，回头打听打听？”跟着他胡混的男生道。 　　许涛点点头，然后继续趴下睡觉，准备等下课之后就赶紧跑路，这学不上也罢！ 　　林安安摆弄了几天的收音机，发现这东西是真好。简直就是面对外界的一个窗口。足不出户也能知道外界很多信息。 　　林安安现在只要写完作业就会开始听收音机，各个频道都听。有讲故事的，有唱歌的，有宣传新出的政策，甚至连哪个百货商场有活动，也会在里面通知。而且靠着这个，林安安的俄语发音确实更加标准了。 　　认真算起来，她觉得这比自行车更有用。 　　老林家人这几天最喜欢的时光，也是林安安开收音机的时候。 　　真是吃饭都觉得香了几分。 　　甚至晚上吃饭的时候，连队里离得近的人家，也特意端着饭碗来老林家院子凑热闹。平日里最喜欢说话的人，这会儿都会闭着嘴认真听。 　　等听完之后，才敢小声说话讨论。 　　因为林安安不喜欢吵闹，她要学习。要是打扰了她，她就不让人听了。声音调小点儿，那谁都听不到了。 　　不知不觉的，林安安给队里人的印象也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觉得她本来就该过这样的日子的。以前真是太委屈了，这才是安安作为首长闺女，该过的日子。 　　又到了周末，林安安一早就出发，去县城拿自行车了。 　　因为要自己骑车回来，所以这回她就没租车去，而是自己去公社坐拖拉机去县城。 　　老林家人都带着复杂的心情期待着。 　　想看安安是不是真有自行车，又心里发酸。 第27章 　　车子早两天就到了县城百货了。高小翠都替林安安来看过两次了。那车可真是好看。让人看着就心动。 　　林安安来取车的时候, 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围过来看热闹。连来买东西的人也看热闹来了。心里计算着要是自己想买一辆，要攒钱攒多久。 　　林安安付了尾款，结算清楚。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 　　感觉也没那么惊喜。她总觉得这东西就是一个代步的, 没啥了不起的。除非哪天开上小汽车了, 才能激动一下。但是还是很高兴，以后就有个合适的代步工具了。 　　她骑上去踩了一圈，确实舒服。比之前那车骑着舒服多了。 　　这才是合适的代步工具啊。 　　“不错，真不错！”林安安越看越喜欢。 　　李春芳笑眯眯道，“咋样，我推荐的这个牌子不错吧。” 　　林安安笑道，“春芳姐就是懂得多，以后买东西方面, 少不得来找你请教呢。” 　　“那没得说的，你是小翠的妹子, 自然也是我的妹子。”一句话既捧了高小翠一下, 又和林安安拉近了关系。 　　两人都笑了。 　　李春芳帮人帮到底, 和领导请了假, 又带林安安去县公安局给车办了牌照。 　　这事儿才算办完了。 　　为了表示感谢，林安安请两人下馆子, 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算是庆祝自己有车了。 　　一顿饭下来，李春芳也算是加入这个小团体了。 　　李春芳吃了个饺子, 问，“安安，你啥时候去首都啊？你家条件这么好, 要是能去首都，可一定要去。大城市多好啊。我有个姨妈嫁到省城, 可比咱这好多了。” 　　早就在大城市见过世面，李春芳可知道大小城市的区别了。比如自行车，在省城街上那真是多，在小县城却还是个稀罕物。这就是差距。 　　林安安道，“不着急，我准备等今年考试考出好成绩了，再考虑这事儿。总不能去了那边，让人家大城市的孩子小看了我。咱就算去，也要光荣的去。” 　　这话是实话，林安安愿意把自己的过去摆出来给人家看，但是她也不想靠着让人同情过日子。林安安有自己的骄傲，她就是要让人知道，哪怕是在不好的环境里面，自己也能成长得特别好。如果有更好的环境，她能更优秀。 　　高小翠立马拍她肩膀，“还是安安有志气！咱就算去首都，也不能被人当穷亲戚一样的笑话。” 　　李春芳倒是听高小翠说过，林安安有后妈。这确实也不能让人小看了。输人不输阵。于是豪爽道，“成，你要是有啥需要的就和我打招呼。咱这关系也不用客气了。” 　　林安安道，“那我也不和姐姐们客气了，有你们帮衬，真是帮我不少忙。以后要是我有能耐了，你们有啥需要的，也别和我客气。”这话林安安倒也不是忽悠人。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互帮互助，有来有往吗？ 　　这话虽然说得远，可林安安这态度，倒是让两人都很高兴。觉得没白为林安安费劲儿。 　　赶早儿吃完了午饭，高小翠还要上工，李春芳也要回去上班。 　　林安安却没着急回去，而是骑着自己的新车去小姑面前显摆。刺激一下小姑那脆弱的心脏。虽然不去吃垮小姑了，可总要让小姑时不时的受一下刺激，以免她闲下来，脑子又抽了。 　　林小环正在心情愉快的吃饭。 　　这个周日终于不用再看到安安那张讨债的脸了。就算不吃肉，她都觉得饭香！ 　　她吃了一大口饭，正准备和家里男人孩子说晚上吃饺子庆祝一下，就看到林安安了。 　　“噗咳咳——” 　　“小姑，我这车咋样？”林安安进院子就喊起来了。 　　大院里的人都看到了，也过来看，“哎呀，安安，你买车啦。”林安安来的次数多，大家都熟悉了，没少唠嗑。 　　林安安笑道，“是啊，上个星期定的，今天刚拿。” 　　“这车可真是好看！”院子里的女同志们由衷道。 　　刘建设和双胞胎兄弟也凑过来看了。 　　林安安把车一停，让她们看个够。然后自己和林小姑说话，“小姑，你看我这车咋样？” 　　“还行吧。”林小环违心道。 　　一时间心里又开始酸了，安安都有车了！之前钱在手里的时候，还没这种真实的感觉。真的看到车了，才真的体会到这种不平衡。这可是能伴随一生的车啊，是底气。 　　再酸也是人家的，她现在只能尽量维护好自己的利益。于是小声和林安安道，“家里可没煮你的饭，上次说好的……” 　　“放心吧，我刚下馆子呢。吃饱了。”林安安摸摸肚子，“我说话算话的。” 　　林小环这才真的放心了。然后全身心的开始酸起来了。安安这日子可真好，想下馆子就下馆子，想买车就买车。 　　她来城里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都没过上这样好的生活。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一个好爹吗？可那也是她哥啊。哎，这世界真的不公平。 　　林安安看到她那酸溜溜的眼神了，继续道，“这车一百八，还剩下二十，这钱我不准备退回去了。小姑你自己知道咋和她说吧。” 　　林小环点点头。 　　“要说刚刚好，我觉得这话也不真实，这样吧小姑，你和她说你垫付了二十块钱，让她给你转过来。” 　　林小环：……这可不好吧。 　　林安安道，“到时候咱两人一人十块钱。这点钱倒是不重要，主要是有零有整才真实。要不然她要知道你阳奉阴违了。” 　　林小环觉得确是这么回事。她心里也不知道该咋和二嫂交代。总不好说钱直接给安安了。那不就明着告诉二嫂，自己叛变了吗？ 　　可要说车花了两百整，好像也不大好。显得有点儿假。 　　主要还是林小环自己心虚，不干点儿事儿来掩饰一下，总觉得要被二嫂怀疑。 　　林小环也是个聪明的，心思一起来，想得更多。比如说她还可以和二嫂说自己为了帮忙买车，也请熟人吃饭啥的，这不又花一点钱和票？这样也显得更真实了。 　　事情开了头之后，也就没那么难了。从林小环答应把两百块直接给林安安开始，她已经不知不觉走上了背叛她敬爱的二嫂的路上了。并且再没回头路了。 　　而且林安安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徐月英手里弄到这些钱和好东西，也从侧面的让林小环觉得她二嫂好像也不是她想的那么有威严了。 　　安安这丫头不就让她低头了吗？原来大家都是安安的手下败将啊。 　　林小环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胆子大起来了。 　　她扭扭捏捏的答应了林安安的建议，“行，我过两天就给她写信说一声。” 　　林安安笑道，“看吧，这不就直接能得到钱了？真不知道你过去干啥要给人当狗腿子。她对你无情，你何必对她有义？” 　　林小环：… 　　在林小环家显摆完了之后，林安安这才推车离开。她也就是顺道来让小姑心里不平衡的。让小姑和老林家人都明白，她林安安就是有本事从那两口子手里弄到好处的。 　　这样一来，让他们也有勇气找那两口子开口。大家开口多了，这不就热闹了吗？ 　　她一走，大院里面就和林小环说起来了，说你侄女可真是不得了，这么早就有车了。 　　说林常胜对这闺女可真好。一看就是心头宝啊，要不然咋这么舍得呢。谁家养孩子这么大方？ 　　连刘建设也是感慨，以前咋就忽视安安这丫头了。明明家里有捷径，干啥不走呢？“咱对二哥还是不够关注，不够关心。以后你对安安好点儿，让她有空来家里吃饭。” 　　刘建设是要把这冷灶烧起来的。安安是二舅哥的闺女，以后要去首都的。那以后肯定也有出息。这冷灶烧起来，以后走动也方便。所以对林小环再三叮嘱，一定要多请安安来家里吃饭。 　　林小环满心无语，她好不容易把人赶走了，还要请回来？这不是有病吗？早知如此，之前干啥要背叛二嫂呢？ 　　“妈，让安安姐下周来家里吃饭吧。”双胞胎兄弟也提议。 　　主要是林安安没来，他们妈就不做好吃的了。跟着林安安一起吃好吃的，他们都吃习惯了，一下子吃不上了，心里还挺惦记。 　　而且林安安现在有车了，来家里，他们有面子。可以和大院里其他孩子吹嘘两句。这有车的人是他们姐。 　　面对这情况，林小环更无语了。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家子老少爷们就不知道她的苦。行吧，晚上那顿饺子就不吃了，得省着请安安了。 　　“不行，我得从二嫂那边弄点儿肉票和钱来，万一以后真的让安安来家里吃饭，家里也不亏了。” 　　林安安每次成功要到东西，确实也激励到林小环了，以前不敢开口，现在也敢了。而且觉得理直气壮。因为她是替二嫂办事，才被安安讹上的。这不是得让二嫂出钱吗？ 　　要不然凭啥安安啥都没做，能得那么多，自己累死累活还啥也没有，还得倒贴？这不公平！ 　　…… 　　林安安骑车回家，一路上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回头率特别高。 　　特别是到了队里，一群没干活的孩子，都围着林安安后面跑。 　　“买车啦，安安姐买车啦！” 　　甭管和林安安的关系如何，这群小孩子都开始凑热闹了。 　　就连柴大宝那群人都硬着头皮，忍不住好奇的心情，凑过来看热闹了。 　　他们这些熊孩子现在都特别怕林安安。 　　见到她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的。浑身别扭不说，还特别怕。 　　林安安骑在车上，看着他们几个凑过来了，问道，“最近有没有在队里欺负别人啊？” 　　柴大宝赶紧摇头。 　　林安安道，“没有就好，要是被我知道你们干坏事，我一个个的抽！上次都没抽舒坦呢，我就等着找机会再抽你们一顿，还要让你们家继续赔鸡蛋。” 　　柴大宝几人都不敢吭声。甚至有点儿瑟瑟发抖。上次的经历让他们都知道，林安安是真的敢抽他们的，家里人找过去了也没用。还要倒过来赔偿。然后让他们在家里还要被抽一顿。 　　特别是柴大宝，他听队里其他上初中的人说，林安安在学校里面打架了。把副社长的儿子都给揍成猪头了。 　　几个身高比他高的男娃打群架，都打不过林安安呢。 　　当时柴大宝就觉得自己当初只是被抽屁股，都是林安安手下留情了。所以更不敢惹她了。连带着也老实不少，也不敢在队里欺负别的孩子了。 　　林安安看他们老实了，心里还有点儿失望。她其实还想揍这几个熊孩子一顿的。上次打的时候状态不好，总觉得没打够。没有为社会教育好这几个熊孩子。 　　哎，太可惜了。 　　不过这几人老实了也好，总比一直欺负人好。她宁愿少揍这些人一顿，也不希望再有别的孩子被人欺负。因为被人欺负真的特别难受。 　　和孩子们说话的功夫，队里路过的人也凑来看热闹了。 　　眼睛都盯着林安安的这辆车。 　　“安安，你买车了？” 　　“是啊，我这不是脑袋后遗症吗？不能剧烈运动，也不好走太多的路。就只能买车去上学了。” 　　“……” 　　天天跑步都没问题，却不能走路上学？安安这后遗症有点儿神奇啊。 　　买车这种事情在生产队那可是大事。很快就被传开了。 　　等林安安回到家里的时候，队里很多人都知道林安安买车了。 　　于是下工后，好多人没回家，反而跑林家来看林安安的车。 　　车就停在院子里。 　　很好看的一辆自行车。崭新的。上面油都还没擦呢。感觉在发光。以前也见过自行车，可就没见过这么新的自行车，这观感就是不一样的。 　　队里人可能有人不熟悉收音机的价值，可自行车的价值，那都是知道的。 　　就连大队部那辆自行车都是公社发的呢，而且一个队里就一辆，还不是新车。是从城里换下来的二手车。 　　就那样的，也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梦想啊。 　　林安安就已经完成这个梦了。 　　这不禁让人羡慕又有些嫉妒。然后还挺纳闷，咋变化就这么快，这么大呢？从前一个小可怜啊，可怜兮兮，瘦巴巴的。和霜打的茄子一样。现在呢，吃好穿好精神好，车都有了。 　　大家自然又是旧事重提了。安安现在过得这么好，以前到底是为啥过得那样啊？ 　　想不通，真的很想不通。唯一能想得通的就是林家人不做人。 　　林安安现在越过得好，这不就越说明老林家人过去不做人吗？总不能是林常胜过去舍不得，现在才舍得吧。肯定是老林家人不做人。 　　有这样的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以前那么避着老林家人了。 　　孙银花黑着脸听那些人嘀嘀咕咕，满心的委屈。 　　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首都那边到底收到信没有。她白白的担了这么多的坏名声，总要从老二那边要点儿东西，心里才舒坦啊。 　　要真是她贪了多少东西，她倒是也没这么难受了。关键是啥都没有，还要被骂。还没处说理了！ 　　…… 　　徐月英又收到了老林家人的信了。 　　好在不是林安安写来的，她心里就松了口气。 　　只是也没让她心情好多少。这是老三代笔，替家里两位老人写来的信。信中听到，两老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急需吃营养品补身体。以前的生活费肯定是不够了，得加一些生活费回去，至少不能比安安少了。还有就是安安喝的那个麦乳精特别香，他们只闻过味儿，没吃过。都说那东西营养，两老觉得他们可以喝一点儿试试…… 　　写信的时候，老林家人都在气头上，所以内容是特别的直白，丝毫不客气。 　　就是要钱，要东西。 　　看到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狮子大开口的内容，徐月英直接气笑了。 　　“妈你看，你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上次老三两口子也是要东西，这次老的也来要了。要的还不少呢。他们把咱们这当什么了？还这么理所当然，好像我就欠了他们的一样！” 　　徐月英直接气得将信揉成一团了。 　　曹玉秋捡起来，打开看了看，也是眉头直皱。以前没觉得老林家这穷亲戚多么贪心，多么讨人嫌。这会儿终于感受到了。 　　难怪大院里面有些人就念叨，说家里有乡下亲戚的首长，家里过得就不宽裕。比如童家，那还不是亲爹妈呢，钱就往老家给。他们家里过得就不如别家宽裕。童磊那孩子还羡慕文静和有礼的玩具呢。 　　当时曹玉秋还庆幸自家没这个情况。现在看了就觉得膈应。 　　他们徐家可没这样的情况。亲戚都很讲脸面的。谁也不会这么直白的伸手。就和讨债的一样。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伸手就来要？就算是长辈也不行啊。又不是只有林常胜一个儿子，养老难道不是大家分担来吗？真按照过去的规矩来算，林常胜可不是长子呢。可没必要负担那么多的。 　　不用徐月英说，曹玉秋就说这不能给。 　　这一旦开了口子，这个口子就没法闭上了。 　　以后没完没了了。 　　而且这钱拿回去，肯定也不是给两老花的。两个农村老人哪里就能花这么多钱？肯定是拿回去给别的兄弟花了。家里两个兄弟，兄弟还有那么多孩子。 　　这就相当于女儿女婿要养林家全家人。这简直就是无底洞。 　　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了。 　　“我肯定是不给的，越是开口，我越是不能给。上次给那个孩子，我就有些后悔，果然，开了口子，这些人闻着味儿就都来了。” 　　徐月英这会儿心里是真有些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用了，给林安安的那些钱和东西都是在林常胜面前过了明路了，没法再截断了。 　　但是老林家其他人，徐月英是不准备给的。 　　坚决不开这个口子。 　　曹玉秋道，“那你准备怎么回信？也不能太强硬，毕竟是常胜的爸妈。你可不要直接和他们气冲突，他们都不是能讲理的人，小心他们到时候找常胜乱说，坏了你们夫妻感情。” 　　徐月英早就想好说辞了，“我就说是全都给林安安了，家里没钱了，让他们等着。” 　　曹玉秋觉得这个法子好，让老家的人埋怨林安安，没准以后林安安这边的钱还能要少一些呢。实在不行，就把林安安的那二十块钱分给老家的人一些。让老家那边自己闹起来，也就不会找这边麻烦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就开始写回信。而且为了显示自己尽力了，徐月英还在家里扒拉了一些不用的旧物寄回去。比如曹玉秋不穿的旧衣服，林常胜的胶鞋，还有亲戚送过来的一些吃的。看起来也有一大包。 　　这一包东西算是表态了。表示自己有心无力，不是不给。是给不了更多。只能给这些了。 　　…… 　　林安安的自行车在学校里面又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骑着这么好看的自行车来上学，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做梦都没做过这样的梦。 　　这会儿人都过得穷，因为大家都穷，所以很多人压根不知道要往哪方面努力。也不知道追求。可能就觉得到了年龄就去上工赚工分赚口粮养活自己，然后生孩子养孩子。 　　现在看到了林安安的自行车了，很多人心里就有想法了。 　　想以后能拥有这样一辆自行车。 　　也不是没人酸，可是酸也没用。毕竟这是林安安的爸爸买的。 　　她爸在首都当首长，工资高，自然买得起。 　　许涛回家找许副社长闹起来了，也要买这么一辆车。 　　许副社长觉得他在做梦，“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肯定给你买的。” 　　如果结婚了，自然要买辆车充场面了，但是现在肯定不行。 　　而且许副社长作为领导，也不能这么高调。他的工资也不能和人家首都的首长比啊。 　　许涛顿时觉得拼爹拼不过人家了，很没面子，以前觉得他爸挺能耐的，咋这么没用呢？ 　　他嘴里不敢说出来，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心里憋屈，心里就很不想去上学，也不想去看林安安那死丫头嘚瑟的样子。 　　心里不痛快咋办？自然是要找人出气啊。 　　林安安不让在学校欺负人，他在校外欺负人，行不行？ 　　于是带着几个不上学的兄弟，就堵在有些同学放学的路上等下一个倒霉鬼。 　　这些事儿，林安安是不知道的。 　　学校里面的赞美和嫉妒，对林安安来说都不重要。她也不会为了别人怎么想而委屈自己。真要是这么算，那城里人也都别过好日子了，要不然人家看了也不平衡呢。而且林安安觉得，从好的方面来想，她这也算是让大家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了。 　　而且林安安也忙，也没心思顾及那么多。 　　自从自行车和收音机到手，林安安暂时也没折腾林家人的想法了。安安分分的学习。 　　最近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自从听收音机之后，她发现收音机里面有个频道经常播放好文赏析。 　　林安安觉得这对自己的学习很有帮助，黄老师让她写过一篇作文，锻炼她的作文能力。 　　然后她写得特别好，当时黄老师就说她有这个天赋，以后没准能当个文化工作者。 　　林安安当时就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然后知道，原来文章写得好可以投稿。投到一些报社里面。或者可以上文学报，或者可以被整理成书。有的还可以上广播。除了可以出名之外，还可以得到一点稿费。一些知识渊博的老师也会投稿赚点儿稿费。 　　林安安一听这个，就觉得特别适合自己。又能赚点儿零花钱，又能出名，多好啊。 　　要当优秀的学生，自然是德智体全面发展。以后就算去了首都，她也要当优秀的那一批人。 　　于是决定，开始写文章试试看。她心里还想着，如果这条路真的走得通，这又是以后自己拿捏渣爸后妈的一条路了。 　　当然不能贸然的出手，她得熟悉大众喜欢的文风，题材。所以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将收音机里面的美文默写出来。这就导致她每天很忙碌。 　　老林家人都嘀咕起来了，这丫头咋安生这么多了，是不是性子变回去了。孙银花偷偷想着，真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不过也不敢试探，只能偷偷观察。老太太想着，也不求和过去一样老实，只要不折腾人，就最好了。最好是能把收音机拿出来大家一起用。 　　林萍萍心里也好奇，然后早上趁着林安安上学的时候，过来找林安安，“安安，我们一起上学吧。” 　　林安安正在构思自己的题材呢，听到林萍萍这话，她以看傻子的眼神看林萍萍，“没睡醒？” 　　然后骑着自行车就潇洒走了。 　　林萍萍：…… 　　啥变性子啊，心还是那么狠！ 　　林安安压根没把这插曲放在眼里，她现在每天上完课之后，空闲时间都在构思自己的文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安安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她发现这个时候的题材多以赞美艰苦奋斗为主。 　　比如赞美默默无闻的工人同志，赞美他们的钢铁精神。赞美农民同志的勤劳苦干精神。报纸上经常有表扬劳模的文章。 　　文字不求多么优美，故事却一定要能打动人。 　　抓住精髓了，林安安就开始着手这方面了。 　　题材也选好了，林安安准备写一篇和军属相关的文章。 　　这也是主人格的经历带给她的灵感。工人农民军人固然是要赞美的，可还有一些群体默默无闻的付出呢。 　　那么多的军人，有人回来，有人没回来。 　　他们的军属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他们的亲人离开家庭，奔赴战场，保家卫国。但是这个家也就少了一个壮劳力。生活肯定有影响。 　　林常胜回来了，她都过得如此。那些没回来的，家里人又过得如何呢？ 　　或者说，哪怕回来了，却已经不能正常劳动，不能养家了。家里人又过得如何呢？他们的牺牲，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呢？林安安想着，如果真的能登报，让他们得到社会的关注，当地的干部主动的解决他们的困难。就比如她过去，如果队里那些干部愿意关注一下，也许她的日子也要好一些。 　　虽然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外人的身上，可是当自己人靠不住的时候，能得到一点外面的帮助也是好的。 　　林安安觉得，主人格那样的个性，真的很需要帮助。 　　林安安想写一篇这样的文章。 　　题材就从自己开始找，比如她的妈，比如她。她还准备找找公社其他军属，选取一下题材。开始也不用写多了。可以尝试一下这个题材是否好上报。如果真的被选上了，她可以出一个系列的。 　　就在林安安构思文章的时候，老林家终于收到了期盼的回信和包裹。 　　林长喜拿着一大包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安安要东西要到了，爹妈要东西也要到了。 　　只有自己和小兰要东西，那是一点都没有啊。连封信都不回。二嫂心里真没他们两口子。这些年那样讨好，真是白讨好了。 　　林长喜的心也冷了，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讨好二嫂真的是没啥用的。 　　要点东西都这样，难道还指望她以后能帮衬自家孩子吗？ 　　以前林长喜以为自家是和二哥二嫂最亲的，也最能说得上话的。 　　或者还加上一个小妹。 　　但是现在的现实情况是直接给了林长喜一耳光，让他看清了现实。 　　可看清现实之后，他反而迷茫了。 　　看清有啥用呢？难道他还能咋样吗？还不是以后得指着二嫂他们帮衬？难道还能闹掰了？ 　　林长喜真的挺难受的。 　　所以一直回到家里，脸上都没啥笑脸。 　　拉长的脸和家里人高兴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朱小兰也没啥好脸色，特别是看到了包裹里面一堆东西，那心就特别不平衡，高兴不起来，只默然的站在边上。 　　吴秀红站在孙银花身边，“妈，好多东西啊。还是你说话有用。” 　　孙银花正得意呢，听到她这话，立马板着脸，“咋了，这时候知道我说话有用了？上次你欺负小环的时候，咋就没想着听我的呢？” 　　吴秀红尴尬，心说那能一样吗，小妹不当人，咱还不能还击了？嘴里却还是哄着，“那不都是太生气了吗？哎呀妈，咱不提了，看看老二给你寄了啥。” 　　孙银花也懒得和她扯过去的事儿。反正只要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还是一家之主就成了。她和老头子必须是家里地位最高的。 　　被儿媳妇一哄，又开开心心的就开始整理包裹了。 　　“这胶鞋不错，老头子，你穿合适啊。” 　　林水根将烟杆放在腰上面，然后笑眯眯的接过来，“正合适。”其实林常胜的脚比他大，鞋子自然也大一点，但是他说合适就合适。 　　孙银花又找到了袜子，帽子，衣服。 　　这些东西在首都的徐月英看来都是用不上的旧物。但是对于孙银花他们来说，这可都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特别是现在贫穷的人家，几人冬天共穿一条棉裤都有的。物资匮乏，贫穷，这就是现状。 　　所以孙银花是真的挺满足的。 　　她还从里面找到一些吃的，包裹得很好。觉得应该是很贵的东西。 　　也对，这毕竟是城里寄过来的，能不贵吗？ 　　孙银花觉得挺满足了。她身边的吴秀红也很满足，想找老太太要一双胶鞋给自己儿子穿，毕竟在县城那种地方上高中呢，不得撑场面吗？可不能给老三了。老爷子也不该穿，整天就在田地里，穿啥胶鞋啊。 　　看到家里人个个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朱小兰突然道，“妈，你们不是要生活费了吗，二嫂寄过来多少？” 　　这话立马给老太太提了个醒了。 　　还真是的，她刚刚还就满足了，幸好老三媳妇提醒了。 　　于是赶紧就打开写回来的信。让老三读一读。 　　林长喜接过来开始读。 　　信中先是表达对家里人的关心，对两老的惦记。然后说接到两老的信之后很担心两人的身体，就赶紧找了这些东西寄回来，希望能对家里有点帮助。至于钱方面，还要等等。 　　‘徐月英式’的卖惨哭穷是张嘴就来，先是说家里花销多大，然后又说好不容易攒点钱，就被安安要过去买车了，收音机都买不起，只能把家里的旧的寄过去了。本来还想寄钱的，如今每个月还要给安安二十的生活费，实在是负担太重了。 　　但是她和林常胜也不会不管老人的，这钱肯定会给的，只是要等等，等宽裕了再说。 　　这话里话外的，把事情就全怪到了林安安身上了。 　　要钱买车，买收音机，生活费…… 　　家里钱全都给林安安花了，自然就没有给两老的钱了。 　　老家人心里默默一算，安安这可真是花不少钱。谁家也不能这么花啊。 　　孙银花当即就抱怨了，“这死丫头，真是要拖垮家里啊。她把钱都花完了，我和老头子倒是还排在她后面了。” 　　老太太是真的挺生气。她心里本来抱怨儿子和儿媳妇的，但是又不希望真的是儿子和儿媳妇不孝顺，只能给他们找理由。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如今儿媳妇找了个理由，就觉得很合理。 　　连林长福家的也信了。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再阔气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阔气啊，肯定是砸锅卖铁才能供得起安安。 　　只有林长喜两口子经常和二嫂打交道，有些了解她这个人。 　　二嫂那种人，咋可能砸锅卖铁供安安呢？ 　　真要是那么好，早就接去了，还留在这里？ 　　不过两人没打算掺和这个事儿，他们现在还没想好咋处理和二嫂的关系。 　　两口子没说啥，自然就让家里人自己猜测，然后自己心里不平衡。 　　本来他们就因为林安安过得太好，拥有的太多，心里不平衡了。这会儿有了徐月英这封信作为宣泄口，可不就觉得这果然是安安的错了吗？ 　　比起相信林常胜不孝顺，老人家更希望是孙女要得太多了。只有这样，他们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这也是精神上本能的自我保护了。反正这样舒坦些，他们就宁愿相信是这样的。潜意识中给自己一点希望。 　　于是两老心情很不好。 　　等林安安下午放学，骑着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到了家里，就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再一观察，爷爷脚上穿着胶鞋。 　　再算算时间，林安安想到了某种可能了。 　　首都寄东西来了。 　　但是肯定没钱，或者钱很少。没达到家里的要求，所以这心情自然不好了。 　　可干嘛对她脸色不好啊？ 　　难道是后妈把锅甩她身上来了？ 　　林安安不动声色的将自行车推到自己房间里面放好。然后开始写作业。 　　看着林安安那自行车，老太太终于憋不住找林安安了，隔着窗户就和里面写作业的林安安道，“安安啊，奶你说个事儿。” 　　林安安抬起头道，“啥也不用说了，首都寄东西来了吧，东西不多，钱不够。然后还怪我？” 　　孙银花：…… 　　林安安道，“我说啥你们肯定不信，反正我就只能证明给你们了。你先说说是个啥情况，收到多少东西？” 　　几句话，林安安就掌握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孙银花不自觉的就回答了。寄来多少东西，然后没钱。然后就是信中说的理由。 　　林安安道，“这简直谎话连篇，也就骗骗你们了。知道你们在老家啥也不懂呢。” 　　孙银花不满道，“难道你就啥都懂了？你也没啥见识。” 　　“我咋没见识了？我在学校见识可多了。也在县城有熟人。人家告诉我大城市人啥生活水平了。不说我后妈的收入了，就说我爸的，接近两百的工资，你说这咋花得完？” 　　孙银花嘴唇动了动，“真有那么多？” 　　“你后妈说是你爸爸爱面子，在外面撑场面说的，没那么多。” 　　“放屁呢，这话能乱说的吗？我爸那级别不是假的，人家都知道的。工资标准也是固定的。我三叔都知道的。” 　　孙银花看向没说话的林长喜。“老三，是这样？” 　　林长喜本来不想卷入这场是非，但是话问自己头上来了，他也不敢说谎，“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大城市花销确实多吧。听说那边用水都要花钱。” 　　“我爸天天在部队，吃部队喝部队的。住也是住的部队的。能有啥花销？家里就那么点人，能花多少钱？” 　　“所以说，人家没给你们钱，纯粹就是不舍得。不想给。” 　　“……”孙银花听着林安安的分析，心里又开始乱起来了。 　　林安安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我说啥你们都不信，这样吧，我找他们继续开口要钱试试，你就知道他们有没有钱了。” 　　孙银花瞪眼，“你还准备开口？” 　　“这不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孝心吗？” 　　孙银花听了心塞，但是也抱着怀疑的心态。她这孙女都要这么多了，把老二家都拖垮了，还能要来东西？ 　　孙银花好奇，“你准备咋要钱？” 　　林安安疑惑道，“要钱很难吗，不是张嘴就行吗？” 　　“……” 　　“行了奶，你就放心吧，这钱我帮你们要。我开口比你们有分量，谁让林常胜是我爸呢。” 　　看着孙银花离开的背影，林安安笑了笑。成竹在胸。 　　说来说去，老林家人还是和林常胜生分了。 　　多年没见，身份上的转变，距离的隔绝，亲人之间肯定是和之前的感情不一样了。 　　加上这些年的通信似乎都被徐月英所掌控，所以老林家心中意识到的就是，徐月英的想法就是林常胜的想法。 　　特别是两老这种固有的思想，都不觉得儿媳妇能有啥能耐越过儿子当家做主。在他们的固有的老观念中，闺女补贴娘家得偷偷摸摸，但是儿子补贴爹妈，那是正大光明的，儿媳妇不可能，也没有权利去阻止。 　　唯一可能知道一点徐月英真面目的三叔，大概也不会想到他那位二嫂竟然会截留家里的生活费。而且大概也不想因为伸手要东西而得罪二嫂。所以也不会主动找林常胜。 　　如此一来，老林家人自然没掌握要东西的精髓了。 　　其实最重要一点是，老林家人自卑。这是林安安通过观察发现的。他们面对首长林常胜和首都人徐月英，是自卑的。想到要好处的法子也只有讨好他们，而不是威胁他们。 　　只有林安安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上来一顿乱拳头，先把后妈往坏处想了再说，然后一通试探，反而很快弄清楚了那两口子的情况。一个没责任心，一个没道德。反而就找到了暂时拿捏他们法门了。 　　不过林安安也不会把这些告诉老林家人的，因为她要让这些人和林常胜也不能一条心。 　　要是让他们知道，找林常胜开口有用，那还要她干啥啊？ 　　现在首要任务是再次给林家人的心灵来上一击，让他们都认清楚现实，别总想着讨好人了。 　　跟着她一起闹吧。 第28章 　　林安安说到做到, 立马就写信了。 　　这次写信，依然是写给林常胜的，不过地址是在大院里面。所以实际上还是写给徐月英看的。 　　林安安也不是每次都给林常胜写信,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次这点事情也实在不是大事, 不必把林常胜搬出来。 　　这次林安安要钱的名目也很正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了。已经不能吃粗粮了。每年二十元的养老费不足以买细粮吃。 　　而且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些年又因为生活清贫，营养不良。也该补充营养了。每个月总要喝几次肉汤。这些年爷爷奶奶也没让爸爸操什么心，现在也终于轮到爸爸表孝心的时候了，爸爸应该不会舍不得吧。也不用多，每个月五块钱就够了。 　　先拿一年的过来吧。暂时这么吃着，要是身体好了, 明年就不要了。之所以加上后面这句话，一来是减小要钱的难度, 二来也不想真的帮老林家人要钱。他们得好处, 对林安安自己可没好处。 　　信的最后然后依然是老规矩, 要求尽快回信。以及未免信件不能按时到达爸爸林常胜手里, 所以她如果没有回信，就会给爸爸林常胜部队写信。 　　其实这封信最重要的就是提起那一年二十块钱的事儿。 　　徐月英不想让这事儿被林常胜知道, 那就必须寄钱过来。林安安目的也就达到了。 　　就算徐月英豁出去不受威胁，让林常胜知道这事儿。林常胜知道这事儿之后，依然得寄钱回来。因为这钱不是给别人的, 是给他爹妈的。 　　这个没责任心的人，好歹良心还在，这个钱, 他是会给的。林安安已经从之前几次要东西要钱的结果看出来了。 　　所以这才是林安安笃定自己能要到钱的缘故。 　　反正徐月英咋样做，这钱都要得过来。 　　而且林安安很肯定, 徐月英不会让林常胜知道这事儿。有些事儿一旦妥协一次，这付出的成本增加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徐月英哪怕憋屈，她也只能咬牙继续拿。 　　林安安不知道自己如何这么懂人性，但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好像脑子里就知道一样。也许这是主人格渴望做到，给她这个副人格激发出来的天赋？反正林安安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自己这个观念错误。 　　信写完之后，第二天就让林长喜拿去寄出去。 　　孙银花道，“安安，这真有用？” 　　“放心吧，回头你们就看到结果了。我经验足呢，哪次开口没要到？” 　　这可真是扎心了。这丫头每次都要到，自己这个当娘的第一次开口就没要到。只要到一些旧东西。还差点傻乎乎的就满足了。 　　但她还是嘴硬道，“其实这次也寄了不少东西来，还给我寄了一身衣服呢。” 　　林安安道，“这么快寄过来，肯定是旧的。而且还是我爸她丈母娘穿的旧衣服。奶哟，你儿子可是首长哟，人家徐老太太住在你儿子家穿新衣，你捡人家不要的旧衣服，哎哟……虽然我那收音机也是旧的，可我拿去卖还能卖几百呢，你这……啧啧……” 　　孙银花：…… 　　林安安叹气，“这说明还是养闺女好，闺女能给妈买新衣服。咱老林家男人没几个孝顺的。” 　　林安安说完，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美滋滋的去上学了。 　　林萍萍再次追了上去。 　　她现在每天都这么追着林安安车子后，就盼着能够有一天顺利的坐上林安安的后座。 　　院子里只留下孙老太，又开始抹眼泪了。 　　别人的旧衣服她不嫌弃，她这辈子就没穿新衣服的命，一辈子都是穿破衣服，一层层的补丁。能穿旧衣服都算幸福了。闺女婆家那边有旧衣服也拿回来给她穿过，她也高兴。别人家想要这样的旧衣服还没有呢。这年头不光腚，能有件补丁少的衣服，那都要偷笑着当新衣服穿了。 　　可是……想到儿子赚那么多钱，却只给自己那么点钱。 　　丈母娘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吃好穿好的，她这个亲妈反而还穿人家旧衣服，这心里咋想就膈应。 　　…… 　　中午，林安安吃饭的时候，就问三叔林长喜。“信寄出去了吧。” 　　“寄出去了。” 　　林长喜说不出是啥心情，又气二嫂不拿自己当回事，又庆幸两老也没被多重视。然后又想着二嫂其实没把老林家全家人放心上，他心里又不舒坦了。 　　林安安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具体啥心情，但是也没忘了刺他两下，“好羡慕老徐家人啊，可以经常见到我爸，去军区大院里面和他们见面，吃饭。哎……我爸多少年没回来了。三叔，你说我爸现在是和徐家那边亲戚更亲，还是老家这边亲啊？” 　　林长喜就特别郁闷了。 　　虽然他也知道二哥没回来的原因。经常帮着送报纸，听领导们谈话，他也知道这几年边境也不算太平，经常摩擦。这种时候，二哥作为部队领导也不可能回来探亲的。但是人家老徐家离得近，就不一样了，可以找上门啊。 　　而且二嫂对她自己娘家亲戚，态度肯定就不一样吧。 　　这一点从自己媳妇身上也可以看出来。媳妇朱小兰对他兄弟这边也就面子情，可是对待娘家姐妹那是很亲近的。小兰不让大嫂占一点便宜，但是愿意将东西送给娘家的姊妹。 　　这么一想，林长喜整个人又心里怪怪的。他媳妇这样，是不是对他也不是很重视？ 　　林长喜想得比较多，吃饭就没滋没味。 　　林安安反而吃得快，吃完了之后就问，“三叔，我们公社有其他军属家庭吗？” 　　“啊，你问这个干啥？”林长喜反应过来，不解的问道。 　　林安安也没瞒着他，就把自己想写文章找题材的事儿说了。 　　林长喜觉得林安安闲着没事儿干。 　　文章是那么好写的？写就写了，还准备去找素材。浪费时间。 　　不过林长喜还是回答了，“肯定有啊，你爸被拉壮丁那会儿，可不止他一个被拉走，整个县城一批一批的拉。离县城近的公社可拉走不少。咱公社离着远，可也有人去公社办事。” 　　其实那会儿二哥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他们队里本来比较偏，离着县城远，拉也拉不到他。可谁正好去县城换东西呢。那会儿公社也有同样倒霉的人被拉走。除了被拉走的，也有一腔热血，早早出门参军的。这事儿也是解放之后才知道的。因为在此之前，家里有谁参军了，都不敢往外说的，怕被白狗子报复。 　　但是据他所知，全须全尾回来，还升官的只有他二哥，更多的是没回来，以及回来了也残疾的。想到那些家庭的状况，林长喜陡然又涌出了一些满足的感觉，好歹，他家里过得比很多人家强啊。 　　这也是这些年，他们基本不找二哥伸手的缘故。因为家里日子和别人比起来，真的好太多了。他们心里觉得满足，也就没咋想伸手。讨好二哥，更多的是为了下一代。 　　也只是安安这丫头闹了这么几次，才让他们看穿了许多事情。他们不伸手是一回事，可不舍得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二哥才开始不满了。 　　林安安不知道他内心想啥，只找林长喜打听军属家庭的情况。 　　林长喜作为邮递员，常年在公社各个生产队跑，那自然是都很了解了。比林安安自己去打听都清楚。 　　其实林安安本来想亲自上门去了解情况，然后征求别人的同意再写文章的。但是她想了一下，自己这文章不一定能起到效果，为了自己一篇文章，这样贸然上门提起别人的伤心事，就觉得不好。还不如直接问三叔，然后到时候用化名，自己改编一下，也就行了。故事本来就是需要进行加工才能刊登的。如果这篇文章幸运的可以刊登，那到时候再想其他的事儿。 　　“这有啥好说的，有过得还成的，有些过得不好的。每一家的境况都不一样。” 　　“那简单说说。”林长喜趁着中午也没啥事儿，就和自己这难缠的侄女唠嗑起来了。现在只要林安安不搞事儿，他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午休的时间，林安安就把这些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用哪些素材了。 　　下午放学后，林安安还在教室里多琢磨了一会儿大纲。 　　因为太入迷了，倒是比平时晚放学了。 　　回去的时候，天都开始蒙蒙黑了。 　　马上就要十月了，秋天来了，天是要黑得早，想到到时候还得冒着冬天的风雪上学，林安安浑身打了个寒颤。 　　一定要买一双皮靴，皮手套。要是买不着，就找首都要。反正全家人开口了，不差她一个。嗯，在这之前，先考个第一名再说。 　　虽然孩子找爹妈要钱购买这些东西很正当，但是林安安还是想用成绩告诉他们，咱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林安安觉得林常胜同志真的要偷笑。他啥也不管，春天洒下一颗种子，其他时间看也不用看，秋天收获满仓，不得偷笑？ 　　林安安觉得自己野蛮生长得这么优秀，那必须得到更多好东西。 　　就在林安安琢磨着该要哪些东西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骂人的声音，还有哭声。 　　林安安耳朵一竖，调转车头朝着声音那边去。待看到情况之后，她将车一推，冲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许涛几人正围着一个男生在动手呢，一只脚还踩在人家脑袋上面放狠话，人还在得瑟呢，突然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都挨了一脚。回头一看，就看到林安安这个杀神了。 　　林安安满脸愤怒，“挺能啊，还敢打架。你们这是干啥？” 　　许涛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咋是这个夜叉，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完了完了…… 　　然后想到啥，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又不是学校，你管不着！” 　　林安安冷笑，“我只管你们，我可不管校内校外。反正就专门盯着你们了。咋样，不服气？” 　　听到林安安这猖狂的话，几人顿时气急，特别是许涛，恨不得冲过去和林安安打一架。 　　“想打架是吗，来吧，上次在学校我都没下力气，这次重新来一次。说着从自己书包里面掏出了一根凳子腿。”她可每天都备着呢。身边有一群小瘪三，能不多做准备吗？ 　　许涛几人顿时有些吓到了。 　　林安安上次展现出来的武力值，那是真的厉害。他们当时真的就是还手都困难。 　　也奇了怪了，就没见过这样打架的路数。 　　被林安安武力值震慑得脑袋还有片刻的清醒的同时，他们又意识到了林安安的家庭。 　　她啥都有，她家里条件好。她家里人疼她。 　　意识到这一点，更是让几人不敢动手。他们平时欺负的，也是那些胆小怕事还没人护着的人。但是林安安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们选择呸了一口，直接走人。 　　林安安本来想追上去揍一顿的，但是想到后续的安排，她就没追了。要把人送进去，可不能让他们有讹人的机会。 　　这会儿就只剩下林安安和那个男同学。 　　男同学脸上鼻青脸肿的，看到林安安的时候，他低着头，也没道谢，就准备走。 　　林安安上前问，“同学，他们这不是第一次欺负你吧。你为啥不找我，我之前在学校说过的，他们欺负人，都可以找我。” 　　男学生看了眼林安安，眼神特别复杂。“谢谢你，你别管我了。” 　　林安安问，“为啥啊，我之前也说过，这事儿我会管。你如果被欺负了，可以和我说。” 　　也许是林安安这热心的眼神惹到了他了，他突然眼睛红了，“你别管我了！被打就被打了，反正也不会死。我欠学校的学费，要是许涛爸不让我读书了，我就没书读了！” 　　男学生说着擦了一把眼泪，“我想读书。把初中念完。” 　　“我不是你，你有个首长爸爸撑腰，我没有。我爸去当兵没能回来，我不能让我妈操心。”越说，眼泪越多，袖口刚刚沾染了灰尘，这会儿混着眼泪，让整张脸更加狼狈了。 　　林安安看他，个头比自己高，但是很瘦。他年纪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大。读书应该比林安安晚。 　　他爸也是当兵的。林安安从三叔给的那些信息里面，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符合的人。 　　孙回。 　　他爸比林常胜还早一年被拉走，听三叔说，后来也是进了解放部队。只是没能回来。 　　他家是烈士军属，可是当年牺牲的人家太多了。国家才建立十几年，前些年也一直在忙活，根本不可能管到每家。 　　他跟着他妈一起生活，还要养老人，日子很困难。 　　他们家也是队里的外来户，队里人也不是都欺负他们，但是总有那么几家欺软怕硬的人家，看人家孤儿寡妇的就好欺负，总会在平日里欺压一下人。为了争取自留地的位置，都能打一架。家里没有壮劳力的就要吃亏。 　　林安安想到了主人格的处境，感同身受。她真诚道，“我知道你有难处，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管你。可是我还是得说，被欺负了就要学会反抗。不能任由着他们欺负。这事儿你不让我管，我也会管，这些垃圾一天不处理，总有下一个人被欺负，没完没了。” 　　“而且就算没有我爸，我也不让他们欺负我。我会想办法反抗。因为我从哪里跌倒了，我就得从哪里爬起来。我要是不打回去，不反抗。以后我长大了想起来也会觉得遗憾。” 　　“我不要求你和我一样的想法，毕竟咱们性格不一样，我只希望你不要被欺负了。就算不敢反抗，也要有大声喊出来的勇气。” 　　林安安真的很担心这位同学也会被欺压得像她一样，衍生个什么人格出来了。霸凌这种事儿造成的伤害并不只是肉体，还有精神。长期的被人欺压，那种精神的折磨，也很严重。 　　见这个同学没说话，林安安就去推车，“我送你回去吧。” 　　可能是太久没被人这么关心了，孙回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其实年纪不小了，十七岁了。再过两年都能说亲了。可他性格还是比较软弱。 　　因为家里没啥亲人，所以都可以欺负他们家，他从小就知道要忍气吞声，不能够和人硬碰硬，因为压根打不过人家。 　　别人家有大人，有兄弟，他就只有自己。他只能忍着。 　　这次也是一样，只能忍着。 　　可能是他哭得太伤心了，林安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别扭的安慰他，“别哭，咱得让敌人哭。” 　　孙回哽咽道，“咋让敌人哭，我打不过。他们还因为我爸是当兵的，所以才来打我的。” 　　林安安听了这话，更气了，“你和我说说，打你几次了？这次我非得不让他们好过！” 　　孙回道，“从上周开始，其实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人，家里都有人当兵。因为你爸是军人，他们打不了你，就打我们出气。每天要么放学的时候，要么上学的时候，就逮着哪个就打哪个。” 　　林安安听了，气得咬牙。那群小畜生！ 　　不过林安安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这明明是那群小瘪三太不是东西了。太猖狂了，无法无天了。简直不是人。 　　“你等着，这事儿我来处理。以后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孙回已经哭完了，擦着眼泪，“你别管了，真的。我不想闹大了。我想读书。” 　　哽咽了两下，“我妈就想我能够多认几个字，说就算以后被拉壮丁了，也多点保命的本事。你爸当初能回来，肯定是因为多认了几个字，要不然咋当干部了呢？” 　　林安安道，“你放心，你读书的事儿肯定没问题的。我可以保证。”实在不行，她找林常胜，就不信林常胜不管这事儿。 　　“孙回同学，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但是这个事儿我管还是不管，你都要被打。所以我还是得管。这次不管，下次还有别人被打。而且他们气焰会越来越嚣张，以后干的事儿越来越坏。所以我这次一定要办他们的。如果你顾虑读书的事儿，这就不用担心了，读书肯定没问题的。” 　　孙回没吭声。他毕竟没有林安安到勇气，也没有林安安的见识。他从小生活在落后的村子里，见到队长都紧张，更何况是社长呢？许涛可是副社长儿子。 　　林安安继续道，“我也知道你为啥忍。我过去和你一样，被人欺负就憋着，忍着。可后来结果是啥？结果是我看到那些欺负我的人，我就害怕。我还躲着，藏着。就怕被他们看到，然后被欺负。不光是身体被人殴打，精神也被压着。你现在是不是也很怕他们。” 　　孙回坐在后面没吭声，只是点点头。 　　林安安虽然没看到，但是也能知道他的心情。因为主人格以前的经历和他差不多。不敢反抗，任打任骂。 　　老实人心里难道真就没一点气性？ 　　林安安道，“你想想，今天不反抗，明天不反抗。以后这事儿过去了，你长大了，再回忆这事儿的时候，能不憋屈吗？而且你忍了这次，以后再遇到别的不公平的事儿，只会继续忍着。然后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你觉得这好受吗？” 　　孙回又开始抹眼泪了。他确实是从小被欺负长大的。 　　林安安道，“所以啊，咱们要学会反抗。当然也不是硬碰硬。打不过咱就不打，咱学会借力。你要是信我，这次你就看着我咋整治他们的。如果我成功了，你以后也学着点，不要被人欺负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怨我，觉得我连累你了。” 　　孙回：…… 　　“但是我和你说，我是不会认为这事儿怪我的，他们欺负我，难道我不该反抗？错的不是我，错的是那些小畜生。我们其实都是受害者。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对付他们。” 　　这话让孙回羞愧得脸红了，好在他脸上现在也看不出别的颜色了。 　　他问道，“真的不会影响读书吗？” 　　“不会！这是新社会了！”林安安强调道。“你应该开眼看世界了，外面的世界是保护我们穷苦百姓的。谁敢欺负我们穷苦百姓，就是我们的敌人。” 　　她倒是也能了解孙回的处境。他们这农村地方，好些还停留着过去的思想，没能彻底的改变。 　　孙回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也没人教过他反抗。 　　就和当初的主人格一样，啥也不懂，只知道忍着。因为除了忍着之外，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了。就很迷茫和绝望。 　　后面的路程，孙回就一直沉默了，到了临近孙回居住的大队的位置，林安安才放下他。 　　林安安将他放下后，就让他安心。啥事儿也别想了，明天她就去把这事儿办了，尽量不让他掺和进来。“孙回，你爸爸是英雄，他保护了别人，被他保护过的人也会保护你的。” 　　孙回沉默的看她一眼，转身跑了。 　　林安安看他进队了，就骑车离开了。 　　她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但是老林家的人只是看她一眼，也没问。只是等她进屋了，孙银花才过来，“安安啊，赶紧打开收音机听啊。” 　　“今天没空。”林安安今天还真没时间，她得办别的事儿呢。而且就算有空，也不能这么听话。在老林家生活，就得一身反骨。 　　孙银花顿时不高兴了，但是又欲言又止，不敢再多开口。歪着嘴就走了。 　　林安安坐在房间里面，琢磨着明天该咋做。找老师告状？ 　　林安安否定了。学校顶多就是一顿教训。 　　找公社？ 　　又是和上次一样道个歉了。万一许副社长想包庇儿子，也许还要提前威逼利诱搞破坏。 　　林安安这次很生气，想闹大。校园霸凌是坏，有目的的欺负烈士子女，是坏上加坏！简直畜生不如。需要社会的教育。 　　而且许涛他们还是在校外欺负人的。这就不是学校内部的事情了。 　　林既然如此，就要往大了闹，让任何人都不能搞大事化小那一套。 　　说干就干，林安安先是撕了几张纸，然后每张纸写一个字。最后找了一根木板，又去厨房弄了饭米粒儿黏上去。 　　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横幅。 　　然后又开始写字。 　　写许涛他们平日里的作风，写他们如何欺负人，如何被包庇。写他们如何有目的地挑着军属来欺负。 　　闹是吧，大家就一起闹吧。看谁闹的场面大。 　　第二天林安安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吃，把请假条给了刚起床的林萍萍，让林萍萍帮自己请假。 　　“我心情不好，别搞事儿，老老实实把请假条给老师就成。” 　　林萍萍：…… 　　她特别想大喊一声，心情不好关我啥事儿？ 　　但是不敢，只能憋屈的同意了。心里想着，都要考试了，安安还请假。就这还想考大学？做梦呢？ 　　孙银花倒是看着林安安的背影嘀咕，“这丫头咋把以前的旧衣服穿起来了。”自从买了新衣服，以前那些破烂衣服，可没再穿过的。 　　林安安没管她咋想的，骑着车就离开了。 　　这会儿正是县城上班的时间。街上人来人往的，各单位门口也是不停有人往里走。 　　林安安到了县政府门口，就把写的举报信往门口的大树上面一贴，然后举着木板横幅站在大门一侧。 　　木板上贴着的几个大字就很显眼的面向大街上。 　　字很大，很快就吸引人了。 　　有人路过就停下来看一眼，看完之后，脸色一变。 　　林安安也开始吆喝起来，“军属子女被欺凌，谁能主持公道？” 　　很快，县政府门口围了更多人。 　　这年头极少能看什么热闹，一有点动静，对于人的吸引力是很大的。 　　特别是林安安横幅上的内容，和喊出的话那更是挑动人的心尖尖。引发人心深处的沸点。 　　建国才十几年，往日的战争还停留在很多人的脑海中。加上这几年也一直有一些动静，所以军人是很被人尊敬的。 　　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事儿，那自然就吸引人。 　　很快，这事儿就引发了正义之士的关注，“小姑娘，这事儿是真的吗？” 　　林安安道，“千真万确，我自己亲身经历，后来也是亲眼看到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有人包庇，谁也管不了！屡教不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县城求助。” 　　林安安这话，瞬间让围观的人气愤不已。 　　县政府门口很快就热闹起来。 　　这事儿终于惊动了里面的人，立马有人出来了解情况，搞清楚之后，赶紧跑进去报信。 　　县长秘书小崔擦着额头的汗水，想让人处理，又担心引发更大的混乱。 　　毕竟人家都说求告无门了，这要是直接把人赶走，岂不是真的应了这句话？ 　　他赶紧擦着汗，去和自己领导汇报。 　　“什么情况，大门口那边怎么闹哄哄的？”严县长正在看早上的报纸，了解最新的情况，就听到混乱的声音，正好秘书进来了，他就问了一句。 　　小崔尽量镇定，“县长，外面出了情况。”他赶紧把外面的事儿详细的和领导说了。 　　听到这情况，严县长一把站起来，“怎么不早点汇报？” 　　然后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他心里可清楚，这事儿真的传开了，影响是多大。 　　当然了，这种事情严县长也是第一次遇到。 　　因为建国以来，还真的就没遇着这种跑门口来喊冤的。一般有啥事儿，下面大队就解决了，实在不行还有公社。县城单位也有专门的工会解决工人问题，谁会跑县政府大门口来闹？ 　　这都啥年头了？那小姑娘不会是胡闹吧。不会是小娃娃之间闹着玩打架，就跑来告状吧。真要是这么回事，那他可要好好教育这孩子。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影响，虽然外面是个小女娃，严县长也亲自去了。 　　这会儿外面的人已经知道了情况了。 　　原来下面公社有个副社长的儿子仗着自己老子有本事，纠集了几个混账东西一起横行霸道，天天欺负人，现在还专门挑军人家属欺负了。尤其喜欢欺负没人撑腰的烈士子女。 　　这事儿可真是挑动了大家的愤怒点。 　　等严县长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帮着林安安喊话了。希望县领导能管管这事儿，不能让英雄流血还流泪。 　　严县长看到外面的情况，就知道这事儿不能私下里处理。要不然就算只是孩子们之间小打小闹，回头也要被人误解。还不如现场问清楚了，回头大家自有判断。干脆就当着大家的面问林安安，“小同志，我是县里的县长。你这个问题我们很重视，你详细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安安没急着说明情况，只是问道，“副社长的儿子，你们管得了吗？” 　　这话问得严县长心里一抖，这听着咋像旧社会的问题呢？“当然能管！” 　　“真的欺凌人了，可以送少管所吗？”林安安问，“还是仅仅道个歉，让人白白的被打了？因为如果让他们逍遥法外，我实在是怕他们后续报复我。” 　　严县长严肃道，“那得看具体情况了。” 　　林安安道，“红安公社副社长儿子许涛，我不知道他从多少岁开始欺负人，但是进了中学开始，就是整个公社中学学生心中的噩梦，天天在学校里逮着人欺负。我爸在外面当兵，老家没人管我，他和我一个班，见我就打。快两年了，我忍了又忍。上次我反抗了一次，告去了公社，公社领导就让他道了个歉完事儿。可是现在他变本加厉了，他开始挑着军属打了，还挑着没人管的烈士子弟打，因为他们的爸爸不可能回来给他们讨回公道了！我亲眼看到他们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脚踩着那同学的脑袋上面。等我把那同学救出来的时候，那同学都不敢告状，他说如果告状就没法读书了，因为打人的是副社长的儿子。” 　　“真是无法无天了！”人群中有人气愤大喊！ 　　“公社竟然没人管？也太猖狂了！” 　　“这事儿得管啊！没人管，咱就去举报！” 　　严县长满脸严肃，他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这要是孩子之间的打闹，那还没什么，但是这种专门挑着打的行为就过分了，而且还拿出了自己当干部的爸当靠山……这影响简直恶劣。性质太恶劣了。这要是闹出去，动静只怕不小。 　　不过严县长还是很严谨，“小姑娘，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公社中学随时接受调查，那同学被打的脸现在还没消肿呢。身上都还有伤呢。不过他应该不敢说话怕被报复。所以到时候希望你们能保障他们的安全。最起码能读完书。” 　　林安安越是这么说，围观的人越是愤怒。都这个地步了？连安全都无法保证了？连书都没法读了？ 　　严县长立马表态，“这情况如果真实，我倒是看看还要怎么报复！你放心，我现在立马就过去一趟。” 　　然后招呼其他人，“大家都去上班吧，这事情到时候会进行通报的，都散了吧。不过在调查清楚之前，希望大家不要乱传。我们还是要严谨。不放过一个恶人，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看热闹的人这才散去，只是很多人还在义愤填膺的议论。 　　有些事儿就是这样，如果平时身边有谁被欺负了，可能大家也没这么生气。但是一件事情如果成为公众事件，你一言我一语的，那么情绪就会被带动起来了。也敢发声了。 　　待人走了之后，严县长就请林安安进政府大院里面去等着，安排好了之后就带她去公社了解情况。 　　不过他还是和林安安道，“小同志啊，这事情你该写信给我的。你看外面现在都在议论这事儿。这影响多不好？你写信给我，我也会管的。” 　　林安安道，“我怕了啊，我上次直接闹公社去了，也没啥大用啊。人家只道个歉，回头还专门欺负军属。我心里就害怕，怕你们和公社一样不管，回头人家又要报复其他军属。我一害怕，我就只能求广大的人民群众的帮助了。” 　　严县长：…… 　　下面公社到底在干啥？ 　　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严县长很生气，加上这次事情都传开了，要是不早点搞清楚情况，处理好并且进行通报，回头还不知道要被传成啥样呢。 　　所以他安排车，亲自跑一趟。林安安也终于坐上了吉普车，她的自行车则是放车上了。 　　林县长这才发现这穿着极其朴素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自行车？ 　　“你这……” 　　“我爸买的。我上工摔受伤了，没法干体力活，我爸给我买了代步的。” 　　严县长可知道，这能买得起自行车的可不是一般家庭。特别是现在农村重男轻女很严重，更不会花钱给女孩子买车了。 　　想到她也是军属，严县长就问了一句，“你爸叫什么名字。” 　　林安安道，“林常胜。” 　　严县长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想起这么个人来了，然后心里又是一咯噔。他倒不是怕了林常胜，毕竟大家各管各的，都不碍着谁。 　　只是想到，一个部队领导的闺女在家里都能被人欺负，这说明情况不简单。 　　这要是真的，那这公社乱到啥程度了？ 　　这个上午对于公社来说很普通。大家都照常上班，干着平常的工作。 　　领导们早上还开了个早会，准备为即将到来的秋收事业做好准备工作。 　　每年秋收都是最忙的时候。 　　特别是怕秋收之前赶上一场雨，抢收不及时，那可要浪费很多粮食的。秋收结束之后，也要赶紧的把公粮交上去。这样才能完成上级规定的任务。 　　一辆吉普车经过了公社门前的大路，引起了关注。 　　“是哪个领导来了？” 　　邱社长好奇的看了眼，然后猜测。 　　“领导来了，咋不来公社，难道是为了私人事情？”他心里嘀咕着，但是也没管。万一是为了私人事情，那自己岂不是多管闲事。 　　这会儿严县长带着林安安直奔学校。 　　谨慎考虑，严县长还是想先弄清楚情况再说，总不能别人说啥，他就直接去质问公社的人，那样太不负责任了。也会打击大家的自尊心。所以得弄清楚。 　　严县长直接找了吴校长。 　　吴校长看到严县长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了啥大事儿呢。这没听到通知说领导要来考察啊。 　　严县长道，“我是听到林安安同学反馈，特地过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吴同志，请你把那个许涛的情况如实的汇报一遍，希望不要有任何隐瞒，县里对这个事情很严肃的。” 　　吴校长心里一跳，这是闹去县里了？ 　　他看向林安安，着实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上次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嘛？ 　　但是他还是如实的将许涛在学校的情况说了一些，然后又把黄老师叫过来了。黄老师也觉得突然，他还纳闷林安安咋突然请假呢，现在才知道是去县里找县长了。不过这会儿也不好多问啥，只能如实反馈情况。 　　严县长越听越生气，如果在平时，他听到这事儿也就是一群孩子打架闹事的事儿，不算大事儿。放学校批评教育就完事了。 　　但是这事情现在被林安安一闹，成了干部子弟欺压军属和烈士家属的事情了。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事情你们早该教育的，怎么闹成这样了？” 　　吴校长和黄老师也是满脸苦涩。他们确实是学校的，但是对于学生的管教确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只能口头批评，打打手板心，然后通知家长。但是家长也不管的时候，那还真是没法儿。 　　吴校长解释道，“这个情况我们也批评教育了，也和家长反馈了。最近确实也没在学校看到他们打架。” 　　林安安道，“校长，他们确实没在学校打架了，现在开始在校外打了，还打得更凶了。而且还专挑军人的孩子打。” 　　吴校长和黄老师脸色都变了。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个情况。 　　还以为这些人真的上次被林安安教训老实了。 　　“真是屡教不改啊！”黄老师气愤不已。 　　吴校长心情也是不好。 　　上次都那样管教了，竟然还敢闹事，这些人真是没救了。 　　严县长了解了情况了，又去看了孙回。 　　孙回脸上昨天被打了，今天脸还是肿着的，看着特别可怜。 　　严县长还特意看了他身上，都是被打的痕迹。那些人没轻没重的，你一拳我一脚，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 　　孙回有些紧张，但是看到林安安了。知道这是林安安在帮他讨回公道。他心里又有点儿安心。甚至有点期待，真的能管吗？ 　　林安安在边上道，“县长伯伯，这个事儿可不可以让他少掺和。尽量降低被打的这些人的存在感。回头让那群坏蛋知道是我多管事儿就成了。” 　　林安安虽然不赞同这样忍气吞声，但是因为有主人格的经历，她很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站出来的。不应该强迫他们。而且她管这事儿也不单是为了这个人，她就是看不惯许涛他们的行为。她愿意一个人承担这件事情。 　　听到林安安的话，孙回眼泪出来了。他想到昨天回去，他妈抱着他哭。 　　心里特别难受。 　　他想反抗，也想保护他妈。保护这个家。 　　“如果，如果我说明情况了，真的不会被报复吗？能……继续读书吗？”他磕磕巴巴的问。 　　严县长这会儿都动容了，他保证道，“当然能。我保证，谁要是敢再找你麻烦，我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孙回眼泪止不住的流。 第29章 　　确定有这么回事, 严县长自然就要开始正式处理了。 　　他安排秘书小崔去通知公社派出所抓人。然后自己则带着几个愿意站出来的孩子，以及学校的校长老师，直奔公社。 　　吉普车一停, 公社大院里的领导就出来了。 　　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坐吉普车啊。必定是有领导来办公了。 　　连公社秦书记都出来了。 　　看到严县长, 大家一愣，这是出来啥事儿？咋县长都来了？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人，邱社长心里就猜测到什么了。 　　这是出了啥事儿，林安安同学咋突然就把县长给请来了？ 　　邱社长和秦书记赶紧过去和严县长打招呼。 　　严县长道，“什么也别说了，你们公社出了性质恶劣的打人事件，我已经安排小崔去抓人了。等人抓到了，好好调查。就赶紧处理。这次我看谁敢包庇。” 　　邱社长心里咯噔, “严县长，什么打人事件啊？” 　　严县长板着脸, “还问我呢, 干部子弟带头打人的事儿, 你们之前都知道了吧, 为什么没处理？出了败类，你们不管？上次就闹你们公社来了, 结果一点用都没有，这次还更恶劣了。你们都在忙活什么？干部子弟带头欺负人，谁给你们的权利？” 　　几个问题问得公社的领导心都提起来了。这每个问题都证明他们没做好工作。 　　邱社长身后的许副社长脸色惨白。都不用说名字, 他就猜到说的是谁了。 　　他赶紧解释，“严县长，这个事儿可能有些误会, 上次已经在公社处理过了，林安安同学也是接受处理结果了。” 　　林安安道, “他是许涛爸爸。” 　　严县长脸色难看的对着许副社长道，“你这是不知道后来你儿子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情了？” 　　见许副社长要说话，他摆摆手，“你别说话，你现在不适合发言。” 　　公社领导都心里紧张起来了，邱社长问，“严县长，我们没及时了解问题，那肯定是我们的失责，就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严县长就指了指几个学校带来的孩子，“都看看吧，都被打了。” 　　领导们一看，确实是有被挨打的痕迹。但是这事儿也不会让县长这么生气啊。说难听点，下面大队每年为了抢水，队与队之间还会打一次群架呢。那可比这厉害。 　　严县长道，“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打吗？因为他们是军属，他们的亲人有烈士，有现役军人，有退伍军人。 　　他们被打的共同原因是和军人有关系。 　　其中被打得最多的就是没人管的烈士子弟。人家爸不在了，就可劲儿欺负。 　　而且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这是有预谋的！有预谋的伤害军属，这是想做什么？” 　　严县长的这些话每说一句，都像是在公社领导心上打了一锤子一样，让他们心都颤悠悠的。 　　然后又是满心的愤怒。 　　那些小畜生，屡教不改，变本加厉。而且光打人还不够，竟然还挑人打。挑军属打。这是什么思想，这是对谁有仇？ 　　许副社长说不出话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哪里来的胆子。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事儿不闹大，也就是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但是闹大了，而且把军属这关键点给点出来了，那性质不同啊。 　　儿子啊，你这是要干啥啊？！ 　　许副社长腿软了。 　　很快，许涛几人就被抓来了。派出所朱所长亲自带队抓的人。他本人听到小崔秘书说的情况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召集人去抓人。怕找不到人，还找了公社民兵队的人帮忙找。总算把这几个兔崽子抓到了。 　　抓的时候他们还在外面撒野，咒骂林安安昨天多管闲事。 　　不过显然许涛几人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被抓的时候还在喊朱叔叔。他家和朱所长家一个大院里面住着的。平时关系也算近。自然没啥好怕的。 　　被抓来公社之后，也不是很害怕，以为还是和上次那样，要去道歉。反正脸皮厚，有了第一次也不怕第二次。 　　结果几人刚来，许副社长就冲上去，一脚踹自己儿子身上，然后巴掌往他脑袋上面抽。一副要下死手教训的样子。 　　许涛被打得嗷嗷叫，“爸，你干啥啊？” 　　“老子打死你，打死你这小畜生！”许副社长暴怒道。他真不理解，他儿子这脑袋里面装的是啥啊？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真的是又蠢又坏啊。 　　林安安想着，现在打有啥用啊，晚了。早说了，家里不教育，社会替你教育。 　　严县长道，“别打了，赶紧让派出所的同志进行调查，走程序，该处理的处理了。”以为打几下就行？ 　　听到这话，许副社长脸色更差了，“县长，他还是个孩子啊，犯了错，我狠狠的教训他。我也愿意赔偿这些同学。”到底是自己儿子，哪怕脑子进水了，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这要是真的进去了，以后还有啥前途？ 　　严县长看到他这个作态，心里更生气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包庇。就是有这样的父亲，才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少管所，就是管孩子地方。你的思想也有问题，这个要改。回头县里会开会，对你的工作进行调整的。” 　　这话就明摆着了，儿子要被处置，当爹的也逃不掉。毕竟性质太恶劣了。作为一个干部，你生养的儿子仇恨军人，这能行？ 　　这下许副社长真的说不出来话了。他痛苦的捂脸，“还是孩子打打闹闹，是孩子……” 　　严县长不管他了，而是让派出所这边调查这几人的种种恶行。赶紧走程序。该咋样咋样，要速战速决，不要拖拖拉拉。现在县城那边还不知道传得怎么样呢，得赶紧将事情处理了。 　　朱所长听到严县长的安排，也不耽搁，赶紧就把许涛他们带去调查了。他现在就想赶紧将功赎罪，弥补自己失察的责任。要不然这事儿追究下来，他也不好过。 　　这事儿还没完，严县长很严肃的告诉公社的领导们，这个事情现在县城都传开了，引起了公愤。为了降低这件事情的影响，要尽快出结果。回头还要通报这事情。让他们心里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秦书记和邱社长脸色也不好了。 　　这一通报，他们公社基本上就得臭名远扬了。而且以后有啥评选的，也轮不到他们公社了。他们复杂的看了眼林安安，心里想着，咋就闹去县里了呢？公社就能处理这个问题啊，咋就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去县里闹呢？ 　　现在说啥都晚了。 　　严县长道，“这件事情必须从严处理！所以谁都别想包庇。另外作为公社的领导，你们也是失责的。上次这个事情找到你们这边的时候，就应该严肃处理。而不是包庇，要不然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你们都要写检讨！” 　　严县长现在是真的挺生气的。因为事情确实比他想的要严重。 　　这个事情闹成这样，他其实也没好处，毕竟丢脸也是一起丢。只不过他现在从严处理了，能挽回一些而已。 　　只是影响肯定还是有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红安公社没处理好问题，才闹出的事情。回头还要开会，把思想学习方面的事情跟进一下，不能让下面公社的人以为当了领导，就能为所欲为。 　　教育完这些人之后，严县长又带着公社的领导来安抚几个孩子，告诉他们以后遇到啥委屈了，就和公社说，不要害怕。 　　孙回还是那句话，“能继续上学吗？” 　　林安安就道，“他家里没钱交学费，赊欠的。准备秋收还学费，就怕不让他读书了。” 　　听了这话，严县长又把这几个公社领导瞪了眼，然后和孙回道，“能上，学费也免了！他们打了你，还得赔偿医药费呢。” 　　孙回刚想说，这钱就不用了。林安安拉了他一下，然后帮着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他家这些年也没拿到该有的补贴。只怕没钱去看病，回头可别落下病根了。” 　　“我看干脆去检查一下。”邱社长立马道，“去医院检查，该治疗治疗。这个钱，公社报了。回头找他们赔偿。” 　　秦书记也赶紧同意。这会儿大家都在努力的找补，希望尽快解决这个事情。 　　严县长见状，知道他们心里有谱了，也就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了。再看看这个孙回，他也知道林安安那话的意思，是要拿补贴的，只不过这还要问相关部门，才能处理。所以也没给准话。 　　“那这个事情就交给公社来处理了，督促这边派出所，尽快将结果上报县公安部门。如果不行，县里就亲自来办。”这是担心自己一走，这边又想着包庇了。 　　严县长觉得自己这次也是相当给他们面子了，要是直接越过公社处理这件事情，那下面公社有一个算一个，每个领导都要受到处分的。这次让公社自己处理，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了。 　　邱社长立马拍着心口表示，这次一定会严肃处理，不管是处置那些人，还是补偿这些被打的人，肯定都一步到位。 　　严县长这才点点头，然后和林安安道，“安安同学啊，这事儿你可以监督，回头要是有问题，你就去县政府找我。不用拉横幅了，就和门卫说一声就成。”他也是真怕这小姑娘再闹大动静了。 　　事情处理这份上了，林安安目的达成，自然不会继续闹下去了。她又不是为了闹事而闹事，“我相信政府，相信领导们会给大家一个合适结果。” 　　严县长自然也不能多待了，县里还有事儿呢。这边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这些公社的干部真的不配坐这个位置了。 　　安排好了之后，就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县里做身体检查，这资料回头都要用上的。 　　邱社长赶紧安排了综合办公室的主任，一起挤上了县长坐的那辆车。 　　等终于送走了严县长，才松了口气。 　　邱社长转身就看着林安安，想教育一下，又有些怕这小姑娘闹腾，于是放缓语气，“林安安同学，这事儿你直接和公社说，公社不会不管的。”他心里实在是火大的。这件事情原本可以在公社内部解决，现在闹这么大，真的带来无穷的麻烦。 　　林安安道，“上次也找你们了，最后就只道歉了而已，可见你们也很为难。我也不想让你们为难。毕竟你们和许副社长是熟人。” 　　“……”现在难道就不为难了嘛？ 　　邱社长气得直接不想说话了。但是偏偏也无话反驳。 　　总而言之，他现在就是办事不力了。工作没做到位，才留下了这样的隐患。 　　哎，也怪老许，这个当爹怎么就教出那样一个小畜生呢？ 　　邱社长干脆不和林安安说这事儿了，赶紧去做安排。 　　因为林安安这个事情闹得动静大，所以很快公社都知道了。领导们连午饭都没吃，就在处理这个事情。 　　中午林安安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很多的目光。 　　林长喜更是头皮发麻，脸色很差。 　　打完饭，他急急的拉着林安安躲在一边，“那事儿是真的？你真的去县城告状了？” 　　林安安道，“那可不，就在县政府大院门口，我恨不得敲锣打鼓了。” 　　林长喜：……看来安安过去真的是对家里手下留情了。她真的啥都做得出来。 　　他很无语道，“你咋就那么能呢，这次又不是打你，你干啥非得管闲事儿？” 　　林安安叹气，“三叔你不懂。我过去被人欺负，就特别希望有人站出来护着我。现在，我就希望能护着别人。” 　　林长喜没吭声了。 　　过去他确实也不曾关心过林安安，更不用说为她出头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这事儿估计还有的麻烦呢。领导们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肯定是特别怨你的。只怕严县长那边对你都没啥好印象。你给大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啊。你就不怕吗？” 　　林安安道，“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了。谁找我麻烦，我就让谁更麻烦。”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次得罪多少人了。县里和公社肯定也把她怨上了，可是让她重新选择，她也还是要这么干。因为只有这样做，效率才最快。才能更快的达成目的。她是一刻都不想等的，只想赶紧把那些东西送进去。 　　林长喜都想不通，咋这个侄女气性这么大的。真的就是一点委都不受的。而且真的能豁得出去的。 　　他心里想着，就安安这气性，只怕以后二哥二嫂都拿她没办法的。 　　麻烦果然来了，下午的时候，许涛妈和那几个家长直接到教室来找林安安的麻烦了。 　　学校的老师闻讯而来，赶紧拦着。 　　林安安都准备好了和他们干架的准备了，见他们被拦着了，就提议，“老师，去派出所报案吧，有人冲击学校，造成社会危害呢。” 　　许涛妈哭红了眼，“你这人心咋这么毒呢？你是要害他一辈子啊。你们都还这么小，你咋心这么毒呢？” 　　林安安道，“我身上还真有毒，这毒专杀畜生的。你儿子不当人，非得当畜生害人，这怪谁？咋了，你也要不做人？要说谁害了你儿子，那肯定是你们当爹妈的。不好好管教，危害社会，社会就替你们管他！” 　　许涛妈闻言，又要找她拼命。身后跟着的亲戚也要找林安安麻烦。 　　谁都知道许涛这要是真的进去了，那以后可咋办。 　　就算出来了，肯定和别人不一样的。比如说以后没法进公社了，也没办法进单位了。只能去下面生产队种地。 　　哪怕种地，也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其他几个家长也闹腾。要让林安安去承认是诬告。把这事儿了结了。 　　林安安道，“这不可能，要不你们继续闹，然后再进去陪你们儿子？” 　　很快，许副社长也脸色发黑的来了，拉着自己媳妇就是一巴掌。“还嫌事儿小了啊，还闹？有啥用？” 　　许涛妈哭，“她害了我儿子，我还不能找她算账？” 　　许副社长红了眼，“你打了人，回头你也进去？你是不是要进去？” 　　许涛妈没话说了，崩溃的大哭。 　　接着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带着派出所的人以及借用的民兵队的队员一起来维护治安。“这是念书的地方，你们闹啥？” 　　公社派出所的朱所长一个劲儿的擦汗。心里恨不得把这群人骂一遍。真的是不做好事，专门害人。这种时候了还来闹，是生怕县领导对公社这边的印象太好了？非得火上浇油？ 　　这次可不止许副社长遭殃，公社派出所都被上级领导批评了，说他们不作为，让公社滋生毒瘤了。也要写检查报告，还要在年底会议上面自我批评。这样一来，未来许多年都别想往上面提一下了。 　　朱所长咬牙，挥手，让人赶紧把这些闹事的带出去。再闹就都去派出所坐一坐。 　　“老朱，你真是不讲情面啊！”许涛妈大骂。 　　朱所长顿时无语，这是还要害他？“啥情面，法律面前不讲情面！闹事的都带走！” 　　人就直接被带走了。 　　其他看热闹的学生看着林安安临危不惧的样子，顿时满心佩服。 　　林萍萍凑过来小声问，“安安，你真的把许涛他们送进去了？” 　　“咋是我送进去的呢，他们自己非得进去，怪我？”林安安很无语。 　　犯罪分子自己犯罪了，难道还怪公安同志把他们送进去吗？ 　　林萍萍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安安真的不好惹啊。她啥都做的出来的，真的啥都做的出来。 　　一下午，学校的师生都在议论这个事儿。 　　这算是近年来公社最热闹的时候了。 　　关于林安安做的事情，也都传开了。都觉得她可真是有胆量。不止敢去县城，还敢去县政府。 　　要知道他们很多人现在进城，都觉得浑身别扭没底气呢。林安安直接进城闹事了。闹的动静还这么大，听说县长都来了。 　　甭管别人谈得多么热闹，林安安都没啥影响。她现在就只盯着结果就成了，过程不重要。 　　别人说啥和她没关系。不过林安安想着，经过这次的事儿，以后垃圾应该会少一些吧。 　　放学的时候，林安安担心今天事儿闹这么大，孙回他们会害怕，所以特地在学校门口等他们，然后护送他们一段路。 　　这些人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上午还跟着去县里医院检查身体了，这阵仗挺大的，还真的让人特别忐忑。下午上课的时候，都有些坐立不安。但是看到情绪稳定的林安安的时候，都是突然安定下来了。 　　路上林安安告诉他们，自己会督促这次事情的结果的。那几个进少管所是一定的了。 　　又和他们说了自己的做法。 　　“你们也别担心被报复，我不能说一直护着你们，但是只要我在这边的时候，有啥事你们就来找我。” 　　“林安安，你为啥要帮我们啊？”有个小姑娘问道。 　　“因为我特别讨厌被人欺负的滋味。不过与其说我是在帮你们，其实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坏蛋，我就想惩治他们。” 　　这话让人一阵沉默。 　　大家心情挺复杂的，没人想到林安安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原因。上次林安安闹去公社，好些人觉得她是为了她自己讨回公道才那么勇敢。所以对林安安的话也是半信半疑，觉得她可能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现在发现，原来林安安没骗人，真的会帮忙啊。 　　其实之前，他们还有点儿怨林安安的，因为他们被欺负的原因，许涛也告诉他们了。 　　就是因为林安安爸是当兵的，所以许涛讨厌当兵的。就来打他们。 　　但是这会儿林安安为大家出头，闹这么一场。谁心里也不好怪人家了。 　　只是有些担心，“真的不会找麻烦吗？” 　　林安安道，“我不能完全保证，我只能教你们，如果遇到问题了，就找人帮忙。像我一样闹起来。还是那句话，咱自己要学会护着自己。如果不反抗，难道就能不被打了吗？” 　　“现在县长都愿意来帮你们了，还有啥好怕的？” 　　“而且今天我去县里说了情况，县里很多人都很愤怒。他们都没忘了你们的亲人曾经的付出。你们的亲人曾经保护的人，也会愿意保护你们的。” 　　林安安知道自己没法一直帮助他们，所以教会他们如何反抗，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让几个人触动起来，有孩子开始抹眼泪。 　　能被许涛挑中挨打的，都有苦难言。 　　其实有时候心里也会想，为啥就要去打仗呢，为啥不好好的在家里呢？ 　　孙回眼睛又红了，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他听说，当初被白狗子抓走的人被解放之后，是有机会直接遣散回来的。可他爸选择继续跟着部队一起打仗，去参加解放战争。可是最后却没能回来。 　　家里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其实也在想，为啥不回来呢？你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呢，值得吗？ 　　可是今天，他也算是得到了爸的庇护了。也许他爸的想法和林安安是一样的，吃过被压迫的苦，被人解放过，所以也愿意去解放别人。 　　经历了这个事儿，大家又都在，林安安也就不用顾虑别的了。又提起自己准备写文章投稿，也许有机会可以登报，也许登不上。她想写他们的故事，投去报社。 　　“我到时候用化名，不过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写。但是如果真的登报了，也许能有点帮助。这些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有这个想法。” 　　孙回道，“真能上报纸吗？让很多人看到？” 　　“我不确定。毕竟我也没投过稿子。”林安安道。 　　她又道，“但是我想写，想让更多人关注大家。我也是军属。之前我过的啥样的生活，你们也知道的。我知道军属不容易，想让更多人知道军属的不易。” 　　林安安本来还担心他们会不好意思被写上文章，结果他们倒是都同意了。 　　也许是想找个人倾述，也许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关爱。也许是林安安太让人有安全感了，都愿意把平日里那些委屈告诉林安安。 　　回去的时候，自然比平时晚了。林长喜和林萍萍都早就回家了，所以老林家人自然也都知道林安安干了啥事儿了。知道县长都被林安安惊动，从县城跑公社来发脾气，老林家人都要惊呆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这丫头真的好大胆子啊，好大的胆子啊！ 　　孙银花指着她道，“你咋就那么能呢？那可是县长啊，是县长！听说你闹挺大的，害全公社的干部都被批评了，你咋那么能呢？”他们老林家这是要成为公社的敌人啊。 　　“我还能更能呢，别说县里了，市里，省里，我都敢去。”林安安心说自己要是没这个胆量，以后咋去军区大院呢，那里面哪个不是有来头的？ 　　孙银花被她吓得有些站不稳了，觉得林安安真的太狠了。 　　这丫头真的是从来不骗人啊，真的就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想到之前安安威胁他们，要去县里告状，把事儿闹大，现在想起来真的背后冒冷汗，幸好那会儿听了这丫头的话，服了软。要不然这丫头真的能闹大啊。 　　连县长都能请得动。 　　林安安道，“行了，没多大事儿。现在该操心的是犯了事的人家，不是咱家。” 　　林水根道，“咋不是咱家啊，万一以后人家找咱们麻烦呢？” 　　林安安道，“你们找回去不就得了？” 　　见林安安说得轻巧，老林家人气得咬牙。只觉得林安安多管闲事。 　　老爷子林水根质问道，“人家和你有啥关系啊，你就非得管人家的闲事？” 　　林安安道，“当初我被人找麻烦的时候，你们都没管过我。这说明管不管事儿和是否是亲戚无关，只和良心有关。你们没这个良心，我有！” 　　老林家人：…… 　　林安安直接进了屋里，她今天可真没空和老林家人吵架争论的。 　　老林家人也没啥话说了。能说啥？管不了，也打不过。 　　而且这丫头胆子是真的大，回头别去县里告家里的状，真让县长找上门来了。 　　房间里，林安安点着油灯开始写文章了。 　　经过路上一番交谈，林安安有了更多的灵感和思路。她要趁着有灵感的时候，全都写下来。 　　公社这件事情在持续的发酵当中。 　　当天晚上，公社领导都没睡好觉。连夜让派出所把证据和供词都拿到手了。许涛他们还想着解释清楚自己打架的原因，说自己不是故意打军属的，都怪林安安欺人太甚，他们气不过，才迁怒。他们心里还觉得自己是有理由的，有道理的。 　　看到许涛等人的供词，朱所长都只想踹他们几脚。就因为这点屁事，直接连军人都恨上了，报复所有的军人军属？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不说别的，朱所长自己都是军人转业回来的。虽然已经退伍十多年了，可也还记得曾经的战友出生入死。经过这个事儿，他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这十多年和平日子过长了，就忘了过去了，对自己不够严格了。从这次开始，一定要紧抓公社治安。 　　调查结束之后，公社领导连夜开会讨论这事情。 　　许副社长自然是没能旁听的，他要避嫌。而且县长发话了，他的工作要调整。这个调整就很灵活，平掉还是降职，还是直接离开，这都有可能的。 　　领导们忙，那些涉事学生的家长也在忙。到处找人找关系帮忙，实在没法子了，就在领导家门口哭闹。 　　几家人一起闹。闹也没用，只换来别人的围观罢了。 　　最后又有人开始互相埋怨了，特别是埋怨许涛的爸妈。 　　他们的孩子都是跟着许涛后面混的，没人带的时候，自己孩子可不会打群架。顶多就是不爱学习。但是自从跟着他们‘涛哥’后面混了，才开始学坏的。 　　许涛妈也不示弱，“要是没有你们家的孩子助长我家涛涛的气焰，我家涛涛也没这么大胆子。” 　　反正就是互相指责。 　　回去之后，各家两口子又在家里打架。一个埋怨对方没管好孩子，一个埋怨对方没本事，救不了孩子。 　　住在镇上的人，真是看了好大的一出戏。 　　第二天才上班，公社就把结果给上报了。 　　经过了派出所这边的调查，那些被打的孩子的验伤报告，背景调查。都证明许涛几人思想有严重的问题，他们的行为已经不单纯是打架了，有反社会的倾向了。资料送到县公安局，县里又立马走程序让有关部门进行审判。最后得出结果是，送到少管所教育是在所难免的。 　　这几年大城市办了这个之后，东阳县所在地省城也是办了这个的。进了里面就是在里面进行劳动教育了。 　　许涛他们在少管所的期限是五到十年，这个还要等人后面具体的宣判结果出来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之所以判这么重，打人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思想上面的问题太严重了。 　　这个时期还是一个敏感的时候，民间还藏匿着一些特务呢。外面，帝国主义虎视眈眈。 　　这几个少年却开始仇恨军人，殴打军属。这到底是存着什么心？ 　　这问题一出来，性质就相当严重了。这但凡是个成年人这么干，还得往更重的判。 　　这些打人的基本上十三四岁了，回头成年了，要是没有满期限，还要调去成人监狱里面待一待。 　　谁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特别是这几个人的家长，是真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们以为顶多就是教育几个月，留个档案就成了。 　　谁知道这一下子就要关几年。还是孩子啊，这一关几年，不就废了吗？ 　　公社里面又热闹了。每天公社政府门口都有人吵架。派出所这几天真是忙坏了，调查案件，还要管理这些闹事的人。还要负责学校周围的治安问题。一方面是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避免家长找林安安闹事。 　　公社领导可不敢再让他们找林安安麻烦了，回头林安安又闹县里去了，岂不是让他们显得特别没用？于是安排了派出所在门口巡逻，不让人闹事。 　　见这些家长还不消停，公社领导就让派出所对这些家长也进行调查。到底孩子这个思想是不是大人教的，是不是他们有什么不满。 　　这么一下子，才终于消停下来。 　　吴校长心情复杂的开了个教育大会，以这几个孩子为例子进行教育。 　　“这次他们的教训，希望大家谨记，不要再犯了。这可是关系一辈子的事儿，不是闹着玩的。学校管不了你们，家里管不了你们，总有人能管你们的。” 　　这次，就算调皮的学生也不敢吭声了。 　　因为打架真的会被抓啊。 　　这次来真的了，这事儿真的给这些人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反正彻底是把人给镇住了。 　　林安安也是彻底出名了。 　　都知道她无所畏惧，啥都敢做，连县长都不怕。直接找县长告状。 　　林安安倒是没受到啥影响，该忙啥忙啥。对于这次的事情，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总算是把人给送进去了。也可以震慑其他准备学坏的人。 　　就是希望这些人多被教育，多关一关，接受社会铁拳的教育之后，真的能够长点记性。不要再犯了。 　　“县里来通知了，许副社长被撤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长喜偷偷和林安安道。这次县城的动作是真的挺快的，估计也是为了减小影响的程度，真是一点都没有拖沓。从把人送进去，再把许副社长撤职，一周时间都没到呢。 　　他心情复杂的看着林安安，真的是没想到啊，自己侄女真的闹这么大动静，把人送进去不说，还把一个副社长都给拉下来了。 　　林安安道，“这和我有啥关系，这是他助纣为虐，教子无方的结果。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而且害他的是他亲儿子，谁让他儿子做坏事的时候都不忘了喊着他爸是副社长呢？不像我，每次都是做好事的时候才会喊我爸是林常胜。” 　　林长喜：……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怕自己这个侄女了。真的觉得这个侄女当初是对家里人手下留情了。 　　要不然……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哆嗦。 　　…… 　　首都军区大院，徐月英看到之前林安安写的那封帮林家两老要钱的信，气得打哆嗦。 　　“她在逼我！”徐月英也不是蠢人，很快就看穿了林安安这封信的意图。这压根就没给她选择的余地。就是要寄钱回去。咋样都得拿钱回去。 　　曹玉秋看了信，叹气，“这丫头不简单啊。不过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也早就知道了。这丫头真是不简单。在农村长大的，咋这么有心眼呢？” 　　“她从根上就是坏的。”徐月英说着气话。 　　觉得只有这么一个解释。要不然一个从小生活在农村，没啥见识的人，咋这么有心计呢？这不就天生的吗？ 　　她再次庆幸自己这些年没把人接过来。要不然这些年哪里有好日子过？这些年的幸福生活都是她自己争取到的。 　　再看看这封信，她又忍不住打哆嗦，“妈，我真的好不甘心啊。被一个小孩子拿捏，我真的……” 　　曹玉秋也没办法，说来说去，还是自己闺女有把柄被人捏着呢。 　　“那你打算咋办，干脆和常胜说清楚？我和你说，这事儿真要非得说清楚，那就你主动说，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来说。你来说才能掌握主动权，好歹能找补一下，别人说，说不定就要添油加醋了。” 　　徐月英心里这个想法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并不准备和林常胜坦白。她都瞒了这么久了，也给这个丫头那么多好处了，这会儿坦白……之前岂不是白白付出了？ 　　关键是她也知道，这事儿坦白之后，结果也是一样的，钱还要往老家送，而且还要送更多。得不偿失。 　　所以怎么考虑，徐月英都不能直接坦白这个事儿。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寄钱。 　　而这个钱一旦寄回去，那就让老家的人知道她之前那封信是骗人的了。明明有钱，就是不给他们寄。 　　曹玉秋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得罪就得罪了，现在她能代替老家人来要钱，只说明两个情况，一个就是老家的人压不住她，一个就是老家的人和她就是一伙儿的。这两个情况，不管哪个情况，你都不用想着和老家那边打好关系了。” 　　“我也没想着打好关系，我就是见不得那丫头潇洒。”徐月英才不在乎老林家人呢，几年见不到一面，压根没什么好怕的。 　　说句难听点，等公婆百年之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那地方了。 　　曹玉秋道，“那就先给钱吧，把钱给了。回头常胜就算你知道这些事情了，心里也能好想点。以前给的少，现在好歹是补上了，是不是？” 　　徐月英其实心里也做出了选择。她不甘心而已。现在找了个台阶下了，自然也就下来了。 　　给就给了，我倒是看看能给几年。 　　徐月英几乎是咬着牙，给老家寄钱和回信的。 　　信中自然也是强调，这钱是找人借的，为的就是孝敬家里的老人。反正也是写得情真意切的。 　　然后把钱汇回来了，一年的钱一次寄回来，总共六十。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顺道也把林安安的生活费也寄回去了。她是不想再跑这一趟，多受一次气了。 　　汇款之后，她心里没放松，压力反而越来越大。总觉得还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想到了老家的林小环。前几天也收到了林小环的来信，也是为了找她要钱，说买自行车钱不够，要补上。还有找人吃饭送礼了，也要票。 　　当时她一气之下，就没理会。觉得老林家人真是约好了一样，扎堆要钱。欺人太甚。 　　可现在，徐月英又想着靠林小环帮衬，把林安安留在老家，又转身给林小环汇了款。然后顺道在邮局给林小环厂里打了电话。 　　“小环啊，前几天忙，我就没顾上。今天给老家汇款，顺道把钱给你汇过去了。” 　　林小环正好刚刚上班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事儿呢，陡然接到这个电话，听到钱真的汇过来了，顿时心花怒放。 　　真的有效果！拍马屁真的不如阳奉阴违有用。 　　安安那丫头可真是懂二嫂啊。 　　二嫂的神圣形象又被拉低了几分。一个能被自己算计的人，顿时地位就没那么高了。 　　林小环往日里讨好的语气也淡了，笑着道，“二嫂，我不着急的，我还能不信你？” 　　“是啊，咱一家人，也就不说外话了。安安的终身大事你还是要多操心。马上要十六了。我不是她妈，可也要为她操心啊。” 　　电话这头林小环听这话，笑容都没了，下意识就撇嘴。心说咱真的办不到啊！ 　　钱没给多少，事儿没少办，还这么为难的事，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真是不满了。 　　“行，二嫂，我会留意的。这事儿我肯定留意。不过找媒人帮忙也要包红包啊……”还别说，这要东西真的会上瘾…… 　　听到这要钱的事儿，徐月英气得手发抖。 　　钱钱钱，老林家人就只会要钱了吗？ 　　徐月英沉默了一下，还是道，“行，回头手头有钱了，我就给你汇款。你暂时帮我垫一下，我和你二哥能亏待你？” 　　林小环高兴了，“行，二嫂，我肯定尽力。”好话是往外不停的说，但是任务是不准备接的。 　　因为林小环已经从林长喜那知道了一个大消息。 　　之前县城里面传的那些事儿，源头竟然是林安安。当时林小环在单位都听说了，有人在县政府门前告状，直接告到县长那边去了。县长亲自处理，反正后果挺严重。 　　林小环知道这事儿是林安安办的之后，真的对林安安起不了一点心思了。 　　这丫头连副社长都拉下来了，还能奈何不了自己一个临时工？ 　　林小环只觉得之前给林安安吃那点儿东西真的不算啥。 　　和人家副社长比起来，真的啥也不算。只要安安高兴就好。 　　所以林小环现在是啥算计林安安的想法都不敢有了，只盼着从二嫂手里抠点儿东西下来就好。 第30章 　　林安安倒是没惦记首都是否寄钱过来。她心里对这个事儿有成算, 不用惦记，早晚要来。 　　倒是对自己寄出去的稿子有几分重视。 　　也因为这份重视，她亲自来县城寄出去的, 用挂号的方式邮寄, 就怕中途遗失了。 　　经过选择，她寄给了首都的一家文学报。因为平时在广播电台读的文章，基本上都是出自这家报社。 　　这类文章应该比较受欢迎。不过竞争压力肯定也很大。 　　所以林安安只是一次尝试，如果这家没有回信，她就再寄给别的报社试试。 　　这次林安安的文章的内容只选取了三个人的经历作为题材。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孙回，还有一个是金满月的。 　　他们三人的情况都不同。 　　林安安的爸爸现役，却不在身边。身边无人关心, 无人依靠，每天都盼着能有一天见到自己的爸爸回来。她想着爸爸在外面保护别人, 为什么不能回来保护她。 　　孙回的爸爸一去不复返。孤儿寡母, 生活艰难。平日里还被人欺负, 他不敢反抗, 忍气吞声，只想读书长大了, 能替爸爸保护这个家。 　　金满月的爸爸早年就参加部队，残疾退伍。建国后归来娶了她的哑巴妈妈，生活艰难, 养孩子也只养她一个。爸爸不愿意给组织添麻烦，说能活着就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不过都是用的化名。连林安安自己在故事中都取的化名姜小木。化名对别人是一种保护，对林安安来说却是因为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状况。要是真的能上报纸, 等关键时刻，她就拿着报纸甩在那些人的脸上去。 　　不过笔名还是用的自己的名字, 林安安。这样也保证自己以后甩他们脸上的时候，更加有可信度。 　　林安安采用的是叙事的方法来描写他们在家里的艰辛生活，描写他们内心的想法。当然也不忘了赞美，赞美所有为了建设祖国而做出牺牲的人。同时加以一些正面的思想，比如虽然很苦，但是依然支持家里人的选择。毕竟要上报纸呢，必须得有正能量思想传递。而且具备伟大精神的人正在经历苦难的生活，也更容易打动人。 　　当然了，侧重点还是描写他们的生活的艰辛。 　　林安安有主人格的记忆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所以写出来的文章也富有感情，她自己写的时候，都忍不住落泪。仿佛可以感受到主人格内心深处的渴望。她站在山头迷茫的望着远方，多么希望自己有妈妈，多么希望远方的爸爸回来接她。多么想有个人疼她。 　　不过写完之后，林安安就擦干了眼泪。不让主人格的情绪影响她。 　　她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寄了稿子出去，林安安顺道去找小姑了。打听一下小姑有没有成功找后妈要到钱。 　　林小环这次是笑眯眯的出来的，看到林安安了，忍着内心的忐忑，愣是笑得灿烂，“安安，二嫂已经给我打电话了，答应给我寄钱来呢。哎，二嫂还是看重我啊。” 　　林安安见不得她嘚瑟，道，“是不是又安排你干啥亏心事呢？” 　　林小环：…… 　　这事儿当然得否认，“没那回事，我这人也不干亏心事的。咱讲究一个问心无愧。”说完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咋过来了，是不是来吃饭？” 　　林安安摇头，道，“上次说好了，我不去你家吃饭了。”她这人一向说话算话的。 　　林小环想着，是说好了，可谁让家里人想请你呢？ 　　于是劝道，“今天既然来了，就吃点吧。之前一直去，这冷不丁不去了，让人误会。” 　　林安安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小姑请我吃饭？行啊。”不吃白不吃。 　　当然了，让林安安笑的原因是，这说明小姑的心态也发生变化了。 　　或许也是认清楚现实了。 　　去供销社买了肉，回去的路上，小姑就问林安安，“我听说你闹出的那事儿了，你胆子可真大啊。县长没怪你？这要是县长怪你，你可别说认识我。”同甘可以，共苦不行！ 　　林安安一脸无辜道，“我又没干坏事，咋怪我呢？” 　　“你这不是给县长出难题了吗，听说当时很多人看热闹呢。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你还真是有胆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随我爸妈呗，我妈要是胆小，也不能逃荒啊。我爸要是胆小了，也不能上前线啊。” 　　林小环一想也真是。难怪都姓林，差距这么大。这还是和爹妈有关。她自己爹妈就没啥胆量，也没啥见识。 　　幸好自己有胆有识，以后两个儿子必定出息。 　　到了家里，最高兴的就是刘家的双胞胎了。爸说要把票省着招待林安安，他们这几天都没吃上肉呢。就等着安安姐来吃肉了。 　　倒是刘建设问了林安安前几天干的那件事儿。“安安，不是姑父说你，就是觉得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能避着就避着。别惹事上身啊。” 　　他是让林安安别多管闲事了。得罪县长可不是小事呢。他现在都没敢和人说干这事儿的是他侄女。连老刘家人都不知道。 　　林安安都不想说那些大道理了，因为说了也没用。她身边这些人真是连自家人的闲事都不管的，能愿意管别人事情？她只能言简意赅，“姑父，其实和你说实话，就算那些人这次没闹事，我也想把他们送进去的。” 　　刘建设问，“为啥啊？” 　　“因为他们欺负过我啊。”林安安理所应当道。 　　刘建设：…… 　　林小环差点被一块肉噎死。 　　刘进聪和刘进明两兄弟都不知道啥意思，聪聪就问，“姐，送进去是送哪里去啊？” 　　“坐牢啊。”林安安道。 　　聪聪明明：…… 　　欺负安安姐的人，要去坐牢吗？ 　　想到过去自己干的那些事儿，两兄弟饭都吃不下了，差点吓哭了。 　　大概是求生欲让他们下意识的知道咋做了，都忙不迭的劝林安安多吃肉。然后林安安走的时候，还积极的把家里的零食也装好，让林安安带走。“安安姐，你开心点，别生气了。” 　　林安安笑眯眯道，“有吃有喝，我当然不生气了。” 　　两兄弟忙让她下次还来吃。 　　林安安这才走了。 　　等林安安走了，刘建设叹着气和林小环道，“二哥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就不是好惹的，幸好咱以前也没得罪她。她这么小的年纪，气性这么大，以后还得了。你以后可别得罪她。” 　　林小环心说，这还要你说？老娘早就已经体验过了。然后又想着，看来安安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她现在还真的要全县出名啊。 　　…… 　　开学一月，即将月考了。 　　国庆放了一天假给学生们复习，第二天就开始考试。 　　忙碌的学习倒是让林安安也消除了几分等待投稿结果的期待。 　　月考这种事儿自然只能是林安安他们这种毕业班的特殊待遇了。试卷可不容易弄到，都得紧着用。 　　而且发下来的试卷也不能马上就用，因为油印设备太差了，试卷题目都不清晰，学生们找一些自己看不清楚的字迹，先让老师读清楚了，才能开始考试。后面两道大题甚至还要学生自己手抄。 　　林安安觉得真的不容易，太不容易了。教辅书难买，就连考个试都如此艰难。 　　感慨完了，林安安就立马投入试卷中去。 　　作为自认为的学霸，林安安真的觉得试题都很简单。 　　通过这一个月的艰苦学习巩固，林安安基本上都没短板了。 　　事实上，除了这些课程之外，林安安早就开始学高中课本了。而且也同样觉得简单。当然林安安也不是没顾虑的，她很担心这边的题目比不上那些大城市学校出的题目难，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所以林安安已经准备寒假就去首都，下学期就在首都念书了。 　　那边的教育环境必定是国内先进的，她要学知识，就得早点过去。 　　反正老家这边也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倒是也不用多待。 　　林安安考试的时候，老林家也正热闹着。 　　因为林小环回来了！ 　　她给娘家送肉来了！ 　　本来她是如何也不愿意回娘家送猪肉的。上次丢了面子，家里人还都不帮她，她是真的不愿意再回来了。 　　但是没办法，她男人非得催着她回来给林安安送点肉吃。说这过节的时候不回家，啥时候回家？以后安安要是去了首都，想送都没地方送呢。 　　林小环心里苦巴巴的，还得送肉回来。 　　孙银花看着闺女回来了，高兴得差点落泪。老太太实在太激动了，她以为按着闺女如今的脾气，那是不会再回来了，结果竟然还给自己送肉回来了。 　　太孝顺了。 　　还是养闺女孝顺啊。 　　孙银花擦着眼泪，“上次让你受委屈了，我狠狠的教训了你哥嫂。还有安安那死丫头，他们也都认识错误了。你可不要再生气了。一家人还得是一家人。” 　　要是听到前面，林小环还有点儿信，听到后面教训安安，林小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勉强笑道，“妈，今天不是中秋吗？我就回来给你们送肉的。” 　　老太太感动的接过肉，拉着闺女进屋，“走，我给你做红烧肉吃。今天就给你吃，其他人别想吃一口。那死丫头中午也不在家里，也没人和你抢。” 　　听到这话，林小环立马道，“妈，这个肉还是留着晚上吃吧，给安安做着吃。” 　　孙银花：……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问道，“之前安安不是老是去城里麻烦你吗，你还给她吃肉？” 　　林小环能咋办，有了那个许副社长的事儿做对比之后，她就觉得吃几顿真的不算啥。再说刘建设又非得让她来跑这一趟，她能咋办？而且她特地送回来的，不给林安安吃，难道给哥嫂吃？那还不如自己吃呢。 　　“妈，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二哥不在家，我能不帮着照顾一点？吃我几顿饭咋了，我愿意。” 　　孙银花：……闺女咋变了啊。以前不这样啊。 　　林小环不想多待了。她是真的不想见自己哥嫂，也不想和队里人多打照面，所以才趁着别人上工的时候回来的，免得队里人过来看热闹。得赶紧走了。“妈，我还得赶着回去做饭呢，就不和你多说了。这肉你可千万留着晚上做给安安吃啊，可别亏待孩子了。我就走了。” 　　说完就急匆匆的骑着车跑了。 　　“咋了，这都咋了？”孙银花真是不明白了，她闺女急急忙忙的过来，就是为了给安安送肉吃？ 　　“合着这不是给我这个当娘的送的？”孙银花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心里的委屈又涌上心头。“没一个孝顺的！” 　　她掏心掏肺的对儿女，结果儿女都没把她当回事。 　　安安那丫头那么闹，老二掏钱，闺女送肉。没天理了！ 　　考了一天试，晚上回家，林安安发现家里竟然做了饺子。 　　原来中秋节虽然没放假，但是家里该庆祝还是得庆祝。 　　林安安倒是诧异，老太太现在心态早已经发生转变，越发的不愿意补贴家里了。这次竟然还买肉，还留着晚上她一起回来吃？ 　　果然，一问才知道是小姑送来的。 　　这次老太太直接把一斤肉全都做了，混合着自留地里面的韭菜，一起剁了馅儿包了饺子。这可真不容易，以前林小环买了肉回来，都是挂起来用盐擦了，然后每顿割几块咸肉干下来炒菜的，这次竟然直接包饺子了。这下子老林家人都觉得惊奇了。 　　最让林家人眼红的是，老太太竟然直接给林安安先弄了一大碗。 　　林家其他孩子顿时咽口水。 　　吴秀红道，“妈，有城在城里念书没回来，咱是不是留点儿，明天给他送过去。今年他也没吃过饺子呢。” 　　林有军不甘落后道，“奶，快给我装点，我也要吃。” 　　“急啥，安安先吃。你们姑买给安安吃的。”孙银花没好气道。她也没办法啊，都是被迫的啊。 　　这话又是让老林家人侧目。 　　安安总是去县城吃白食，竟然还和小姑吃出感情来了，上赶着送肉过来吃？ 　　特别是林长福一家子，自从上次和林小环闹翻之后，他们就已经有和对方断绝来往的准备了。毕竟以小妹那个气性，想和好是不可能的。 　　他们以为安安也是这个情况。之前安安在家里说林小环让她去吃饭，大家都以为是假的。以为是她赖上去的。结果现在竟然是真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同样是得罪人，凭啥安安就反而还被讨好呢？ 　　林长福更心塞了，小妹就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哥。闹翻了之后就直接不来往了，和安安闹翻之后，却还上赶着送好吃的。这肯定不是看安安的面子吧，肯定是看老二的面子。 　　倒是吴秀红起了心思，吃完饺子之后，就找林安安了，“安安，你之前说让你姑给你姐说亲的事儿，你看啥时候办啊？你姐明年就初中毕业了，也要满十六了，也该说亲了。” 　　林安安惊悚，“还没满十六啊，我开不了这个口！” 　　吴秀红道，“咋开不了口呢，不是说好的吗？” 　　“我是说好了，可是也没说啥时候说啊。你让我现在开口，我真开不了口。急啥啊，对象又不会跑。小姑就在县城呢，啥时候说都一样的。别着急。” 　　吴秀红能不着急吗，就担心时间长了，林安安就不管事儿，“那你以后不会忘了？” 　　“不会忘的。”林安安打哈欠，“实在不行，你自己找小姑也行，反正我现在是不开口的。” 　　哪怕自己不喜欢林萍萍，可也做不到这一点啊。真开口了，那自己不就和小姑一样畜生了？ 　　吴秀红见她态度坚决，只能作罢。她发现自己现在只能靠着安安的良心了。要是安安真的黑心到底了，自己也拿她没办法。 　　大伯娘吴秀红也佛了。 　　…… 　　学校的老师们真是速度快，周四考完试，周六就出成绩了。大概都是点着油灯半夜不睡觉的批改试卷。 　　学校人不多，所以排名也很快就出来了。 　　林安安考了全年级第一。 　　她的理科科目基本满分，文科扣分的地方极少。 　　按照黄老师的说法，批改她的试卷是一种享受。 　　字体工整，字形优美。答题思路也特别的简洁明了。写的作文也特别有想象力。 　　早知道林安安成绩好，且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但是正规的考一次这个成绩，还是让老师吃惊的。 　　当然了，最吃惊的还是班上的同学。 　　以前林安安的成绩真的不咋样。考及格都困难。这学期开学之后整个人精神面貌一变，竟然连成绩都这么厉害了。 　　难道换了衣服，连脑子也换了？ 　　林安安当然不能让人这么误会，在黄老师点名让林安安上台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的时候，她就大方的分享了自己进步的原因。 　　“付出多少，得到多少。这就是我的心得。过去我在家里要干农活，要干家务活，连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我脑子再聪明，也不可能不学习就能考第一吧。这学期我充分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于是一门心思学习，终于获得成功。我相信，大家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也会进步的。” 　　林安安这话，再次让班上的人想起了她过去过的生活。确实很少来班上，每次匆忙离开。 　　原来一个人的改变真的可以这么大啊。自己要不要也变一变，改变一下？ 　　有些默默无闻的，内向的学生，也涌起了这样的冲动。 　　下课后，黄老师就找林安安谈话，欣慰的鼓励她，“你这次考试成绩真是不错，虽然只是月考，但是我觉得这个成绩已经可以证明你的知识学得有多扎实了。要一直保持这个成绩，考高中是完全没问题的。” 　　“老师，我下学期可能就想转去首都学习了。”林安安诚实的和黄老师说了自己的打算。 　　黄老师一愣，然后笑着道，“这是好事啊，首都的教育更好。” 　　林安安道，“这是我的一点打算，还不知道我爸同不同意。在哪里生活倒是其次，主要是我想考首都的大学。” 　　黄老师道，“你这样的成绩，要是保持下去，考大学肯定没问题啊。到时候我找你家里人谈话。”然后想到了战无不胜的孙银花，一时又觉得有些难度。 　　林安安道，“那到时候也许还要麻烦老师给我爸写信了。” 　　听到这个，黄老师顿时觉得没问题了，“那自然是可以的。老师也希望你考得好。说实在的，在首都去也好。听说有些学校还可以提前报考，都不用上高中呢。只要参加招生考试合格了，就能上。可见大城市的机会还是多啊。学生的培养方式也更加多。” 　　黄老师也就感慨一下，倒是没想着让林安安提前参加招生考试。毕竟大学这个独木桥不是一般的窄，真的难考。 　　他就是感慨大城市的学生学习好，要不然咋可能提前参加高考呢？ 　　但是他这话却成功的让林安安动心了。 　　要是能不用上高中就能考大学，那自然最好。 　　她早就翻看过高中课本了，不难。对林安安来说，感觉学起来也比较容易。她觉得剩下的时间再继续学习，参加高考是没问题的。 　　看来去首都真的是势在必行了，到了那边，学习机会更多啊。 　　比如高考复习，在那边也好找老师帮忙辅导。 　　中午林安安又去找林长喜吃饭的时候，林长喜又一直盯着她瞅。 　　林安安道，“看我干啥啊？” 　　“你妈，我是说二嫂寄信回来了，还汇款了。收件人是你。有两张，一张是你的生活费，另外一张应该是……”林长喜没说，但是不用说也知道另外一张属于两老的，安安真的替两老要到钱了。 　　林安安哦了一声，没当回事。“我的那张给我，另外一张你晚上带回去吧。” 　　林长喜道，“你就这个反应？二嫂给你寄钱了，没给你爷奶寄，但是你开口就给你寄钱了。你就不觉得激动吗？” 　　林安安道，“那不是应该的吗？赡养老人，养育孩子，不应该是他们的责任吗？难道这些年人家把我扔一边，回头扔我一块骨头，我就得兴高采烈？心怀感激？三叔，咱有点出息。而且咱老林家不都是没良心的人吗？我也是深得真传啊。有啥好激动？” 　　林长喜：…… 　　算了，不说了。林长喜本也不打算多说这事儿，他只是心中特别迷茫。曾经坚定的跟随二哥二嫂的脚步，现在发现自己在人家眼里可能一根草都不如。反而安安这个看似小可怜的孩子，如今倒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看不透了，二嫂他们难道就吃安安这一套？今天这汇款单真的让林长喜整个人都迷茫。他内心深处挺受打击的。 　　晚上回去，林长喜将汇款单拿出来的时候，孙银花没来得及高兴，就先哭了。 　　钱是要到了，可孙银花心中却宁愿这钱没要到。这样她还能指望着儿子是孝顺她的。 　　可现在摆明着是自己要钱要不到，安安那丫头要到了。儿子儿媳妇之前就是在糊弄她。 　　这说明儿子不孝顺啊，眼里只有那个死丫头，就没她这个当娘的啊！ 　　老天爷啊，她咋养了这么个不孝子。 　　还有儿媳妇也不是个好的，骗她说家里困难，安安一开口，这就有钱了？ 　　至于信中说的到处借钱的事儿，孙银花更是当她在放屁。爹妈要钱的时候就困难，安安要钱的时候，就能到处去借钱。这说明啥？说明爹妈都得靠后。 　　林水根也是黑着脸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一口一口的，然后忘了吐出来，把自己呛到了。 　　林长福和林长喜他们都在一边挺沉默的。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好结果。 　　老二两口子现在连爹妈都开始糊弄，而且摆明着不愿意尽孝，那对他们这些兄弟难道就有多亲近吗？ 　　以后找他帮衬一下，真的会帮吗？以前还有这个期盼，现在林安安用现实把他们给抽醒了。让他们连这个想法都不确定了。反正大家心情都挺沮丧，且对未来还有点儿迷茫。 　　林安安看他们这颓废的样子，故意道，“等放假我就去把钱给取了。奶，恭喜你们了，以后每个月多五块钱呢。” 　　孙银花听了只觉得膈应。 　　然后嘴硬道，“五块钱有啥恭喜的，你开了口，咋就不能多要点？” 　　“有本事你们自己开口啊。”林安安道。 　　这就扎心了。 　　因为这事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咋开口说话。 　　还是吃完饭之后，孙银花没憋住，拉着林安安问，“你到底是咋开口的，咋他们就听你的呢？” 　　林安安笑道，“奶，这当然是因为他们欠了我的啊。” 　　“放屁，难道你爸最欠的不是我和你爷，我们生养了他。” 　　“可这不是还有大伯和三叔在家里吗，养老要平摊啊。他对你们的责任就三分之一就够了，加上我小姑，那就只要四分之一了。我就不一样了，我爸对我是有绝对义务的。必须养我照顾我的。但是把我扔在老家多年，可不就欠了我的？我开口，他必须给啊。你看着吧，以后他还得好好补偿我的。” 　　孙银花气不过，给她泼冷水，道，“你别想了，你爸的东西那都要留给你弟弟的。能给你多少？” 　　林安安更乐了，“这是你们老思想了，现在外面讲究男女平等。我和林有礼的继承权，那是一样的。我爸手里一毛钱，那也得分成三份。少不了我的那一份。”至于林常胜会不会偏心把东西留给别的孩子，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说完之后，总结起来，“反正你们在我爸那边说话不好使了。奶啊，看来你以后也得指望着我帮你从我爸那边要养老钱了。” 　　这话可把老太太打击得都要晕了。 　　她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还得靠着一个丫头片子了？ 　　想想儿子，想想闺女，老太太真的心塞得厉害。 　　儿女们都靠不住啊。 　　林水根在边上虽然没咋说话，但是背部更加佝偻了。 　　夜里，孙银花睡不着，和老头子数落儿子的不孝。林水根也被打击得心情郁闷，睡不着。然后叹气你，“能咋办呢？难道还能找老二闹腾？隔着这么远呢，你咋找他？” 　　首都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是相当遥远的地方。两老就没想过往那地方去。年轻那会儿逃荒，他们也不敢往大城市跑啊，也只敢往这些偏僻地方钻。 　　扎根在内心深处的观念，让他们压根都不敢想去找儿子算账。 　　别说去找老二了，身边的老大老三难道就是孝顺儿子？难道还能找他们闹？这日子只要还能过，就只能勉强过了。只是没了老二的孝顺，老大老三只怕对他们的态度也不会比以前好了。 　　林水根到底是想得更深一些，“咱手里有老二给的这些生活费，也够了。好歹不担心老大老三不养咱们。” 　　听到这憋屈的话，孙银花是心里闷得慌，却也只能接受。 　　因为这事儿，孙银花整个人精气神都不行了，整天板着脸，活像别人欠了她钱一样的。 　　连队里人都感觉到了。 　　都在嘀咕，孙银花这还有啥不满的。手里不知道拿了安安多少钱，咋还不高兴呢？ 　　林安安周末放假，就去县城把钱给取了，然后把自己的成绩单以及试卷寄给了远在首都的林常胜。让他看看，他的投资是得到回报的。以后也好多投资一些。 　　完事儿之后，顺便买一些教辅书回来。她不止买了中学的，还买了高中的学习资料。 　　办完这些，她才去找小姑家里吃饭。主要是找小姑要钱，上次小姑从后妈那骗的钱应该到手了。 　　要说这人也奇怪，以前林安安特意跑过去吃饭，林小环这个当姑的还每次一副勉强的样子。现在林安安说不占她便宜了，林小环反而还希望她来，而且现在见了她，那也是一副笑脸。 　　林安安见小姑第一句话就是，“姑，钱到手了吧，我的那份给我。”吃饭是其次，分钱才是主要目的。 　　林小环道，“咋见面就是钱呢，我还能亏了你的？” 　　林安安道，“那可说不准，你连你二嫂的钱都敢骗了，还有啥做不出来的？” 　　“……”林小环从兜里掏出钱来，分了林安安十块钱。这是之前约好的。至于其他得到的票证，那是她自己本事骗来的，和林安安就没关系了。 　　林安安拿着钱，心里也挺舒坦的。白得十块钱，又可以买很多教辅书了。而且马上天冷了，得做新衣服买新鞋了。哎，缺少的东西太多了，就显得钱不够花了。 　　在小姑家享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招待之后，林安安吃饱喝足骑车回家。路上倒是也没忘了买一份报纸。 　　她那稿件，应该已经到了吧。不过应该没那么快被看到，投稿肯定有很多，然后编辑要一封封的看，肯定需要时间，还要审核。听说报社审核挺严格的。 　　哎，反正不管能不能选上，那边总会给消息的。 　　这点还是挺好，如果没选上，还会把稿子寄回来，不至于让她白忙活一场。回头她还能继续将稿件投稿到别的报社。 　　首都报社文学报编辑组，编辑正在查看来自全国各地的投稿。 　　自从他们在广播台开始播报文学作品开始，投稿量加大不少。有时候是几个编辑一起查看，才能完成审核工作。 　　程编辑在这里做了许多年了。 　　各种优美的文章已经读得有点儿麻木了。 　　没错，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看到太多的文章了，他能一眼就看出什么样的文章文笔好，故事好，但是能打动他的文章却已经不多了。 　　好在老百姓们还没看厌烦这些文章，他们的报纸和广播还是很受欢迎。 　　程编辑将一些老熟人的信件先挑剔出来，然后分类放置。这些人之前都有文章投稿，且都登过报纸，所以质量过关，不着急看。 　　但是新投稿的，可以先看看。 　　程编辑还是很想要发掘新的血液的。一个报社的文章总不能千篇一律。 　　一上午看了许多信件，他已经有些累了，捏了捏鼻梁。顺手就拿起一封拆开继续看。 　　看到题目的那一刻，程编辑突然就有点儿精神了。 　　这是一篇致敬军属的文章。 　　这年头夸赞军人，赞美工人，表扬农民，倒是极少看到这样的切入点。 　　程编辑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原本是想看看这个角度如何写。然后不知不觉就看进去了。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孤单弱小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也找不到人哭诉，一个人爬上高高的山，站在高高的山头瞭望远方，渴盼着通向远方的那条路上，能看到自己的亲人回来。“我想爸爸回来，可我又希望他能赶走敌人。也许等他赶走所有的敌人了，就能回来接我了。” 　　程编辑忍不住心酸，憋闷。他仿佛能体验到那孩子孤单无助和内心的渴望。 　　然后看到第二个故事，看到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他又愤怒。看到别人帮助男孩，男孩流泪说，“爸爸保护过的人，真的会保护我。”这句话时，又忍不住眼热。他很想赞同，“没错，没人忘记你们的亲人做出的贡献，都记得。” 　　看到第三个故事的时候，他又看到小女孩因为父亲身有残疾，被人嘲笑。看到家庭因此艰难，苦苦支撑也不愿意去找有关部门求助。小女孩说，“我爸说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程编辑擦了把眼泪，“怎么会麻烦呢，这都是应该的啊。” 　　看完之后，程编辑久久的不能平静。 　　其实这样的事情也是预料之中的，程编辑也知道，国家还需要建设，现在老百姓过得不算富裕，而且这些年都忙着搞建设，真的太忙了，没有办法去探究某一个家庭过得如何。 　　大家都在往前面使劲儿走。 　　但是当这个家庭的故事用文字呈现出来，让人一字一句的品读的时候，程编辑发现自己的内心做不到无动于衷。 　　因为他的内心告诉他，有些人就该过好日子。他们为这片土地付出过。 　　他们应该得到周围的人的善意，而不是冷漠或者欺辱。 　　这故事中的军属承受的这一切，本可以不用承受的。难道就因为他们无私，就要承担这一切吗？ 　　情绪稳定之后，程编辑觉得，这个稿子可以刊登。这篇文章不止情感充足的写出了军属的艰辛，也写出了他们背后默默付出的精神。 　　他要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个群体。不能嘴上说着爱，平日里却干着相反的事情。 　　程编辑将这篇文章，拿给上级编辑审核。并且做好了说服对方的准备…… 　　林安安等报社消息的过程中，林常胜倒是先收到了林安安寄过去的试卷和成绩单。 　　看到上面的分数，以及排名的时候。林常胜又笑开了。 　　“看来上次老师可真没有夸张，这孩子真是聪明。你看，好几门满分呢。字写得多好看。全校第一，而且和第二名分数隔着好多呢。” 　　林常胜一般是不在办公室谈家里的私事的。但是炫耀这种事儿属于本能。 　　趁着老朋友葛参谋在办公室的时候，就吹起来了。 　　林常胜参军晚，升职快，所以同级别里面和他交情深的不多。葛参谋算一个，两人共事几年，也共同作战过。这就有了友谊。只是葛参谋比他年长。 　　葛参谋也是知道林常胜在老家有闺女的。只是这些年极少听到关于这个孩子的消息。所以这些年过去，也忘了这茬。 　　听到林常胜夸赞孩子，他才想起来这个孩子的存在。 　　“老林，你这闺女可真是出息啊。在老家都能学这么好。看来是随了你了。” 　　林常胜能升职快可是有原因的，学什么都快。就比如看地图，很多人看地图都很困难，但是林常胜却能很快就学会看。首长安排的作战任务，他也能够理解并且完成。对于同期的兵来说，那真是出挑。就光这些，别人不服气不行。 　　能力加上运气，他本人还特别上进，成就了现在的他。 　　林常胜骄傲道，“那可不，我闺女，肯定不会差的。” 　　葛参谋道，“孩子挺大了，以后怎么安排？看她这成绩，不读大学挺可惜的。” 　　“肯定要读大学，只要能考上，就必须读大学。”林常胜十分坚定道。 　　他可太想家里出个大学生了。 　　他觉得自己是泥腿子，就希望家里出个文化人。 　　家里那两个小的，他也不了解情况，但是也没听说考过啥好成绩，估计也不是个好苗子。 　　现在有个好苗子，他难道还能耽误了？ 　　“还是要接过来啊。”林常胜自言自语道。 　　葛参谋闻言，觉得也许老林家里要热闹了。他和媳妇有一次聊起来，才知道大院里面的人竟然没几个人知道老林有前妻和媳妇的。 　　老林搬进大院的时候晚，期间升职又换了几次房子。在大院有过硬关系的人家不多。不过后来军属之间肯定有来往的。平时谈话稍微提一句，也不至于没人知道。只能说，人家这是从来没往外说的。看老林自己也没刻意瞒着，那估摸着是老林媳妇的意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葛参谋也不可能去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儿，当个碎嘴的男人，就让自己媳妇也别往外说。自己心里知道就成了。 　　现在老林主动提起来要接过来，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容易。估计家里得闹。 　　林常胜没想那么复杂，当着葛参谋的面，他就喊了警卫员小李，让他去打听一下，接老家孩子进城来要办啥手续。 　　葛参谋问，“不和你家里那个商量一下？” 　　“之前就说过了，她知道。”林常胜就只记得自己和徐月英提过这个事儿，她是没反对的。 　　“而且这事儿还要商量吗？以前孩子小，没人照顾。现在大了也不需要人照顾了。这不得接过来？” 　　林常胜理所当然道。 　　葛参谋道，“之前怎么没说接过来？文静有礼上小学那会儿，就可以把大的娃接过来了。” 　　林常胜道，“也是那阵子太忙，忘了这茬。” 　　“……” 　　葛参谋摇头笑了笑，“你这个人啊，多把心思放在家庭上。现在仗都打完了，多关心家庭。别整天脑子里就没别的事儿了。” 　　林常胜不赞同，“我哪有那个时间，你看现在国际形势，我还真有些担心以后还要打。部队这边，我是一刻不敢松懈。家里就那点儿事儿，哪里需要我管？又不是没吃没喝的。” 　　葛参谋叹气，“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就知道了。小心你媳妇孩子以后怨你。到了晚年，连个真心心疼你的都没有。”这方面他是深有体会，他参军早，有几年就把孩子放在后方老乡家里养。等打完仗接到身边了，孩子就有些生疏。现在培养感情都有点困难。 　　“有啥好怨的？”林常胜想不通，家里有吃有喝的，现在能过这太平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又想起当初自己被当炮灰拉走的情景，有个一起被抓的想偷跑，直接被一枪毙了。真是有今天没明天，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只觉得现在日子真的特别满足。 　　而且他又是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有啥好怨的？ 　　反正林常胜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葛参谋也没说啥，这人的观念不是那么好劝的，只能点到为止。 　　而且林常胜现在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往前面走。没准林常胜是为了往前面走更远？ 　　这倒是不好再劝。 　　…… 　　林安安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成绩单寄过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倒是让林常胜想起要接她进城了。 　　当然了，就算知道了，对林安安来说也没啥好惊喜的。毕竟有没有这一出，她都是要进城的。 　　这会儿林安安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投稿结果。目前为止，也就这一件事儿是让她没法预料的。 　　在等待的期间，林安安也没闲着，又连续写了一些稿子。然后顺道也没忘了提前复习高中的课程。 　　既然打定主意要提前试试参加高考，自然也要早点准备下来了。 　　“县城判了，许涛他们都被判了，其他几个从犯都是几年，许涛十年。”林长喜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和林安安说了这个消息。 　　“结果一出来，今天通报就出来了。反正领导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林长喜嘀嘀咕咕的。毕竟那通报是他去县城拿的，红安公社几个大字可显眼了。 　　红安公社这次出名了。不过真的算起来，早就出名了。因为那事儿出来之后，为了安抚知情的群众，就出来过一次事件通报。这次最终结果出来，只不过是第二次出名。加深一下印象罢了。 　　林安安道，“这下好了，以后大家做事也会更尽心。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关注这个教训，都引以为戒。” 　　林长喜真无语，“你倒是一点都不怕的。” 　　“叔，我不做亏心事，我怕啥。”林安安还真就一点都不怕的。 　　林长喜也就没继续说了，他就发现了，自己这个侄女真的是个能人。胆子特别大，还特别有法子。甭管是公社领导、县里领导，还是首都的二哥二嫂，她都不放在眼里。 　　林长喜就忍不住问道，“安安，我一直好奇，你到底咋找二嫂要到钱的？” 　　林安安道，“你想知道？” 　　“咳咳，我就是好奇。” 　　“有啥好好奇的，我爸是林常胜，给我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不过三叔，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对付我后妈的时候，只要用上一句话，就能有用。” 　　“啥？”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林安安道。 　　“……” 　　“你想想，我后妈是要脸面的人。你要是求她办事，她不帮你。你就在她单位门口又哭又闹，她能不帮你？” 　　林长喜：…… 　　“所以说啊，豁不出去，你就别想办成事儿。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拍马屁是没用的。讨好她也没用的。你会注意脚下的蚂蚁对你笑没笑吗？你在人家眼里就相当于那脚底蚂蚁了，没踩你一脚就算对你仁慈了。” 　　林长喜被这一声声的扎心了。 　　但是也无力反驳。二嫂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没把他和小兰放在眼里。 　　“可是……我能咋样，那是我二嫂。是二哥的媳妇。我得罪她也没好处。” 　　“这不是有我，我还是我爸亲闺女呢。” 　　“你会帮我？”林长喜可不信林安安会好心帮自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以前对林安安不好，这事儿这丫头也记着呢。 　　林安安呵呵一笑，“帮你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谁让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呢。你只要和我合作，我吃肉，让你喝汤也是没问题的。我可你比那二嫂大方。” 　　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林长喜听着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是啊，安安之前干的那些事儿，难道是小孩子能干的？ 　　而安安也用事实证明了，二嫂斗不过她。被她拿捏了呢。 　　只是这事情，林长喜还是要考虑的。得计算一下其中的得失。总不能一股脑的就得罪人。反正他还有时间，孩子还小呢，也不着急前程的事儿。能慢慢的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林安安倒是也没着急催他。等她以后去了首都了，老林家人也该做出选择的。 　　她虽然和老家人没感情，关系也不好，但是她这不是帮小姑一起骗到钱了？不是帮着两老要到生活费了？ 　　是选择一个能帮助他们获得好处的人呢？还是选择一个侵占他们好处的人？ 　　傻子都知道如何选择吧。 　　或者等她去了首都，把后妈干的那事儿往老家一说，老家人还能坐得住？ 　　反正她不着急。 　　过了十月中旬，老林家人忙碌起来了，毕竟秋收来了，整个大队就没一个闲着的。男女老少都齐上阵。 　　往年这个时候，是林安安最害怕的时候，因为实在太累了。主人格不得不跟着大人一起抢收。每次忙完秋收，人都要去了半条命一样的。家里又没营养品，很难补回来。 　　今年这仿佛和林安安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谁也没想着让林安安回来抢收。哪怕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秋收劳动假，林安安也都在房间里面学习，顺道再去县城看书，买份报纸看看。 　　林安安觉得要不停的吸收新的知识，才能开阔自己的视野。闭门造车是不行的。 　　这天上午刚准备出门呢，邮递员林长喜回来了。火急火燎的给林安安送信。 　　“安安，有你的信，还有汇款单！” 　　林长喜是真的惊奇了，这汇款单又是从首都来的。但是看这信封，又不是像是二嫂写过来的。这除了二哥二嫂，还有谁给林安安写信汇款啊？ 　　林安安立马拿过来，就在院子里看了。 　　是一封报社编辑写过来的信。 　　信中告诉她，稿件已经通过，并且即将在1963年10月21号刊登。稿费已经寄过来了。一共六块八毛钱。 　　另外就是觉得她的故事写得很好，可以继续投稿。 　　林安安算了算刊登的时间，也就后天能看到报纸了。 　　成了！ 　　林安安脸上终于露出笑脸来。笑容中还有几分骄傲。唯一让她觉得有难度的事儿也办成了，心里忍不住得意。 　　林长喜见她笑得这么嘚瑟，凑过来问，“咋回事啊，安安？” 　　林安安一脸神气道，“我写的稿子要上报纸了，报社给我寄稿费过来了。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事儿。” 　　林长喜惊呆了，还真的成了？ 　　安安写个故事，竟然真的要上报纸了？林长喜只觉得玄乎了，真的玄乎了。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身边有个人能写文章上报纸的。 　　对于林长喜来说，能上报纸的那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就算他二哥也不可能上报纸吧，只能在某次战役中会被提一笔。 　　安安写个文章竟然就上了？ 　　这些认知毕竟超过了林长喜的见识，他并不知道上报纸的标准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很难。 　　而报纸又是会被很多人看到的，而且还是被那些城里人，单位的领导工人看，这就让报纸显得高大上起来。 　　自然而然的，就显得林安安能上报纸这事儿多么的让人吃惊了。 　　可以说，林安安上报纸这事儿，给林长喜冲击太大了。 　　林安安自己倒是就惊喜了那么一下，就开始想着后面如何构思新的文章了。当然了，也没忘记去县城。该买书得买，还得去小姑家显摆一下。 　　好事必须传千里啊。“叔我先去县里了，不和你说了。” 　　林长喜人还晕晕乎乎呢，没缓过来，待清醒的时候，林安安已经骑车走了。 　　他就站在自家院子里叹气，二哥有出息，二哥的闺女竟然也这么有出息。 　　不过叹息归叹息，林长喜也没忘了去田间地头的和家里人说一声。毕竟这事儿也是让大家脸上有光的。 　　林家其他人知道这消息，自然也是一下子没消化。 　　队里人倒是比他们更早的接受了这个消息，一个个的羡慕极了，“老林，你们家这孙女可真是厉害啊，听说上次考试考了全校第一名，这次又上报纸了。你们家不是要出大学生吧。” 　　林水根本来想得意两下的，但是想到安安对自己的态度，顿时又高兴不起来了。 　　心想他是享不了这个孙女的福气的，顶多就是面上糊弄一下不知情的人，光鲜一下罢了。 　　以前还不知道这孙女不孝的性子随了谁，现在看来，和老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孙银花倒是比他接受良好，虽然知道不孝，但是面子是自己的。这吹出去了，不也是自己脸上有光？ 　　于是也开始吹嘘林安安如何厉害，这上报纸如何的困难了，“我这辈子都没看过报纸呢，我孙女竟然能上报纸，这谁能想到呢？我们家除了有城，大概就是她能上大学了。” 　　和她关系好的李二婆说话就没客气，“老姐姐，你说这么出息一孩子，你以前干啥耽误她呢。还总不让她去上课，幸好是没耽误啊……” 　　孙银花：…… 　　吴秀红这会儿已经开始数落自己闺女了，“同样都是学习，一个班上的，你咋就不如她呢？我记得你以前成绩比她好呢，上次考试考那么差，这次她都上报纸了，你说你咋学的？” 　　越说越气，吴秀红心里真是气不过了。当初为了护着闺女有时间去上学，她真是使出十八般武艺讨好婆婆，愣是让闺女不用回家干农活，好好上学。 　　结果呢，学得竟然不如安安。 　　气不过就直接掐了一把闺女胳膊。 　　林萍萍摸着自己被掐的地方，“人家有车呢，中午还在三叔那边吃饭，学习时间比我多。” 　　“少找借口，你以前不比她学习时间多？咋也没见着你有个啥本事呢？” 　　林萍萍委屈哭了。 　　安安优秀，和她有啥关系啊。现在她可苦了，农忙要来帮忙，安安还能在家里休息。太不公平了。 　　林有军也笑她，“脑子笨呗。” 　　林萍萍气坏了，“我好歹比你聪明，你还没及格过呢！而且你打架都打不过安安，你有个啥脸面说话？” 　　这可把林有军刺激到了，冲过来就要揍她。吴秀红赶紧拦着，然后抽儿子两下，“赶紧干活！”她真是心累了，养的孩子文不成，武也不成。咋就和人家差距那么大呢。只能指望老大考个大学回来给她长脸了。为了让儿子好好念书，她可没让儿子回来帮着干农活，就待在县城好好看书。 　　别说她了，连三婶朱小兰都心里觉得难受。她两个孩子成绩也就一般般啊。 　　要是孩子成绩好，她犯得着为孩子前程担忧吗？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林安安进县城，竟然碰到了林有城了。 　　大堂哥林有城自从开学后，就没回家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哪怕放假，他都待在县城。往常可不这样的，因为每次回家都能开小灶。但是自从林安安吃独食之后，他没了小灶就不愿意回家了。 　　反而是林长喜来县城办事的时候，帮着大哥林长福给这个侄子送点吃的用的。 　　按照大伯母吴秀红的说法，林有城毕业班，面临高考，自然是忙了。不回来正常。 　　这会儿大堂哥在干啥？竟然在电影院门口排队买票。 　　想想他爹妈兄弟妹妹在老家努力干活，他还在县城看电影，林安安摇头叹气。 　　不过也没打算管他。 　　谁惯出来的，谁自己吃苦果去。 　　然后又觉得林常胜那个不负责的渣爹有自己这样的女儿，可真是他的福气。至少自己的成绩对得起他投资的每一笔钱。 　　林安安唉声叹气摇头，然后去书店买书，看书。过了一会儿，看着新华书店的时间，这会儿大概都要做饭了，林安安就直奔炼钢厂大院了。 第31章 　　“姑, 我的文章要上报纸啦！”林安安进大院，就喊起来了。让大院的人都能听到。 　　正是做饭的时候，大家都在院子里的棚子下做饭, 听到这话, 都伸着脖子去看。 　　看到林安安，就有人问，“安安，你要上报纸啦？” 　　“是啊，还是首都的报纸呢，不过这是全国报，应该都能看到。到时候你们可以关注，就在本月21号。” 　　林小环这才从自家厨房过来, 也被这消息震惊到迷糊，“你真要上报纸了？” 　　“那是自然了, 这还能骗人的？回头你买份报纸就能看到了。”林安安道, “我今天过来就是顺道取稿费的, 也不多, 就六块八毛钱。” 　　听到这话，林小环只觉得牙酸。 　　她辛辛苦苦干一个月也就二十多块钱呢, 这丫头写篇文章就能拿六块八，还嫌少？而且能上报纸就是天大的好处了，还要啥钱啊？ 　　她问林安安, “你咋学会写文章的？” 　　林安安道，“很难吗，不是动笔就会写吗？” 　　“……” 　　因为林安安的到来, 林小环又去外面买肉。可惜因为去晚了，压根买不到。最后只能咬咬牙, 去县国营饭店买现成的肉菜。 　　林安安道，“你把钱给我，我去买。那地方我有熟人。” 　　林小环心说干脆你自己掏钱买算了。但是还是委委屈屈的把钱拿出来了。 　　要不然回头刘建设回来了得说她招待不周了。 　　国营饭店里，高小翠正在档口里面招呼客人，板着一张脸，看着像是客人欠了她的钱一样的。 　　看到林安安了，顿时笑得灿烂，“安安，好久没看到你啦，你咋来了？”她这变脸速度让一众来吃饭的客人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刚刚这服务员傲得很呢。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国营饭店的呢？真要是有不服气的，人家来一句爱吃不吃，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林安安将饭盒往窗口放，“这不是忙学习吗，事儿多。今天特意过来买书，待会儿还要去我小姑那边吃饭。” 　　林安安说着，拿出钱和票买了红烧肉，然后等的过程中，就和高小翠说了自己要上报纸的事儿。 　　高小翠惊得说不出话。知道林安安会学习，就不知道这么厉害啊。 　　“安安，你咋这么厉害啊，我到时候很肯定要买一份回来看的。”不止要看，还要给自己所有认识的人说说，她可认识一个上报纸的人呢。 　　林安安笑道，“我当然要努力啦，我准备放寒假就去首都的，必须得风风光光的过去才行。” 　　高小翠对林安安是真的服气了。 　　从一开始见面的小可怜形象，到现在，看看人家真是争气。 　　反正高小翠觉得要是换做自己在林安安这角度，也只会耍脾气闹事儿了。 　　拎着特意加了许多配菜的红烧肉，林安安这才离开国营饭店。 　　中午刘建设也回来了，知道林安安这喜事，也是赞不绝口。又说起林安安像他二舅哥，龙生龙凤生凤了，真是虎父无犬女了。 　　“安安啊，你爸知道这个事儿吗？” 　　“我这才收到信呢，也不用通知他了，反正到时候他要是看报纸，就会看到。” 　　单位可不缺报纸，一般啥报纸都会送上一份。 　　“那肯定会看到的，你爸他们这些当领导的，还能不看报纸？我们单位那些领导上班后就往办公室一坐，茶一泡，报纸就得翻一遍。这叫做关注时事。回头你那文章就得被他们学习。安安呀，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刘建设一高兴，话就多了。 　　看刘建设这态度，林小环心里也暗暗嘚瑟起来了。觉得娘家人给自己长脸了。 　　也不是每个娘家人都能让刘建设这么捧着的，也就二哥二嫂回来的时候，让刘建设这么表现过。其他时候，那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再一看林安安，不知不觉的又把她的位置给拔高了，觉得都可以和她二嫂平起平坐了。 　　毕竟二嫂可是都斗不过安安呢。 　　林安安没让她嘚瑟多久，走之前就偷偷和她说，“姑，人家不止让我的文章上报纸，还让我继续写了投稿呢。” 　　林小环道，“那是好事啊，你继续写。多写点。不为了钱也为了名啊，你爸知道了多风光啊。” 　　林安安道，“其实这都是其次的，关键是我有了发声的渠道了。以前只想着要是被谁欺负了，只能闹得单位知道，县城知道。现在好了，谁要是让我不痛快了，咱让全国人民都看看。” 　　林小环：…… 　　她磕磕巴巴，“那啥，谁敢欺负你呢，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能不护着你？” 　　林安安道，“那谁知道呢，反正要是以后我被人欺负，你不帮我。咱报纸上面见吧，姑。” 　　林小环立马表态，“那肯定不能让你被人欺负啊！我是你亲姑啊，亲的！安安啊，你记着，我是你亲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姑啊。有啥事儿咱商量着来，可别报纸见啊。” 　　林安安笑了笑，“姑，那是我和你亲，还是你二嫂和你亲？” 　　这二选一的问题，可难倒了林小环了。毕竟这么多年对她那二嫂也是敬仰不已。 　　但是林小环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林安安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她不好惹。特不好惹。得罪二嫂最多没好处，得罪安安那全都是坏处。 　　“那当然是你亲了，咱可都姓林呢，是不是？” 　　林安安这才点头，“姑，可得记住这话啊。放心吧，咱也不害人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林小环一点都不信这话。都让她二选一了，还不为难？ 　　可老为难了！ 　　下午回家，队里人路上就开始问林安安了，“安安啊，听说你要上报纸啦，是不是真的啊？” 　　林安安道，“是啊，写了篇文章，要上报了。改天拿过来给你们看啊。” 　　队里人顿时眼热了。真要上报啦，也不知道是咋上的。别人能不能上，“你写的啥啊，咋就能上报纸呢？” 　　在大家眼里，林安安也就一个中学生，咋就可以上报纸了呢。队里初中生不多，但是也有啊。感觉和别人也没啥差别，也就多认识几个字而已。老林家不还有个高中生吗，也没说上报纸啊。 　　林安安就告诉他们，“写的就是军属的故事，比如平时生活多么艰难，周边的人有没有欺负他们，他们过得怎么样，嗯，大概就这些。” 　　一时间，大家安静了一瞬。 　　队长媳妇问，“那啥，你写你了？” 　　“当然写了，我得以身作则啊，要不然咋能写别人呢？”林安安道。 　　听到这话，队里人又是安静了一瞬。 　　队长媳妇继续问，“那……写啥了？” 　　“也没写啥，就是以前吃不饱穿不暖，干活之类的事儿。至于队里其他人……暂时是没写的，毕竟位置就那么多，写不了那么多字。” 　　林安安这话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了。特别是之前跟着马三婆一起闹过林安安的人家，那真是差点把自己憋坏了。幸好没写，幸好报纸位置不够。 　　队长媳妇也是提起心落地了，好言好语道，“安安啊，大家都是一个队里的，有啥困难就上家里来说，大家能帮就帮。你爸是军人，咱们咋可能亏待你呢。你看我家大宝是欺负过你，我上次就狠狠的揍了他的，待会儿回去，我还要教训他的。以后他要是敢再胡闹，我打断他狗腿。” 　　其他人连忙附和，表示自家娃儿要是不乖，就狠狠的抽。 　　林安安笑着摆手，“犯不着犯不着，都是一个队里的，我懂呢。” 　　她长着巴掌大的圆脸，身体养得好，白里透红的，眼睛又黑又圆，一笑整个人显得灵气又伶俐。 　　可谁也不敢小看她这个笑起来无害的小姑娘。 　　毕竟人家才把公社的副社长拉下来，把人家儿子送进少管所。现在又上报纸写故事，能好惹吗？ 　　等林安安回家的时候，队长媳妇还赶紧回家从家里拿点吃的送给林安安。接着其他几户和林安安闹过矛盾的人家也送了，连和安安最不对付的马三婆也送了。 　　老林家人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还在问林安安上报纸的事儿呢，人家就送东西来了。 　　孙银花来者不拒，然后转身问林安安，“他们咋给你送东西？” 　　“可能是怕我把他们写上报纸吧。我这次报纸上面写的就是我过去的生活。” 　　老林家人脸色大变，这脸色比刚刚队里人的脸色还要精彩。 　　林水根更是被一口烟给呛得差点喘不过气。 　　孙银花颤抖道，“你写啥了？” 　　“当然是啥都写了。”林安安道，“只有真情流露，才能写出好文章啊。果然如此，看看，这就被人选上了。” 　　林家人只觉得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孙银花更是觉得腿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林安安莫名其妙，“咋了？” 　　孙银花坐在地上哭，“你都把我们写上报纸了，我们这要丢人丢全国去了，你还问咋了？你咋这样狠心呢，话也不说一声就把人写报纸上面去了。” 　　林安安道，“原来你们还知道过去那样做会丢人啊。” 　　“……”林长福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咋，咋把人写报纸上面去呢？” 　　林安安哈哈的笑了，“原来你们这么怕上报纸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替我骄傲呢。放心吧，我用的化名，人家不知道写的是我呢。当然也不知道你们啦。放心吧，都别怕。” 　　听到这话，孙银花才从地上爬起来，“真不会有人知道？” 　　“那当然啊，都用的化名呢，谁用真名啊。总得保护隐私吧。我还能害你们？” 　　林安安这话没给家里人多少安全感，反而让人更谨慎了。 　　总觉得一言不合，就要上报纸了。 　　上次她把副社长拉下来，他们就觉得林安安够厉害了。现在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一言不合就让人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 　　林安安再三表示，没人知道是他们家的事儿。老林家人这才稍微松口气。 　　但是还是让林安安以后别写家里的事儿了。 　　林安安道，“这得看情况，万一有人欺负我呢？” 　　“这，谁敢欺负你啊。”吴秀红勉强笑道。 　　你这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林安安道，“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而且我马上要去我爸那边了，这不得做好准备吗？万一那边有人欺负我呢？” 　　“你要去首都啦？”孙银花惊喜道。 　　老林家其他人心里也是一松。 　　林安安道，“是有这个准备，还不知道我爸让不让呢，哎，万一他需要我在家里替他尽孝呢？” 　　“放屁！”林水根咒骂出声，然后咳了咳，“我不需要他孝顺，也不需要你孝顺。你大伯三叔在家就好！” 　　孙银花也赶紧道，“对，尽孝的事儿不指望你爸了。”那就是个不孝子，不给钱，还让这死丫头在家里这折腾人。想想就气。 　　林安安道，“行，那我回头给我爸写信问问。你们要是同意，也帮我写一封信给我爸，和他表个态。” 　　孙银花立马就答应了。让老三赶紧写。 　　一定要让林常胜接林安安去首都过好日子。 　　21号这天，和林安安相熟的，又有看报纸这个条件的，都特意去买了一份报纸看林安安的文章了。 　　林安安也跑去县城买报纸。 　　这报纸销量还不错呢，林安安去的时候都要卖完了。 　　她特意买了几份，准备拿回去送给那些同学看看。 　　还别说，自己写在稿纸上面的时候，感觉故事读起来总缺少一点感觉。但是这会儿刊登报纸上面，再一看，就特别故事感。看来这平台也很重要啊。 　　这会儿其他看到报纸的人，看到林安安的故事，心情就没那么轻松了。特别是林小姑和林三叔。他们对林安安熟悉，一看就知道第一个故事里面的姜小木就是林安安。 　　那故事里面，没了妈，爹在外地保家卫国，家里人对她冷漠。她无依无靠，缺衣少食，几岁就开始干活，孤苦无依……这不就是她吗？还写到看到家里亲戚疼爱他们的孩子，她多么羡慕，看到他们给孩子吃着城里买的炊饼的时候，想着那味道多么香，想着等爸回来了，也要让爸给她买炊饼。甚至里面还提了城里的表姑，说很喜欢表姑来家里，虽然表姑从来不理她，但是表姑会讲爸爸的故事。她喜欢听。她想听爸爸的英雄事迹，仿佛爸爸就在身边。 　　林小姑手都在抖。 　　然后心虚的看着周围，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一样。 　　幸好，幸好安安没在里面写名字，也没在里面写她二哥是首长，也没说亲姑，而是说表姑。要不然别人岂不是容易猜出来？ 　　林小环看不下去了，她现在就担心刘建设会不会猜到这是安安啊。可千万要糊弄过去。想到这一点，林小环要哭了。 　　“这丫头真是一出又一出啊，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这不是都愿意听她的了吗，咋还来这一出呢？” 　　她真想把报纸上面的姑字给抠掉。 　　就这么点位置，干啥要给她留个位置呢？ 　　林长喜也是这个想法。想把报纸给撕了。 　　可惜这不是他的报纸，这只是他替领导取的报纸。“二哥应该不会猜到吧。”他擦了擦汗水，这报纸上也没说叔伯，就说亲戚。应该没那么明显吧。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提前被林安安告知这故事就是写她自己的，林长喜就觉得心虚，就觉得似乎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家的故事。 　　安安这手段真是太厉害了。 　　想到安安说的要去首都的事儿，他觉得不能让安安这么去，得在安安去之前，把关系搞好。好歹找补一下。别哪天就直接让他的大名上报纸了。 　　这会儿林长喜啥想法也没有了，也不犹豫了。就想着侄女高兴就行了。得罪二嫂就得罪二嫂吧。也没啥损失。 　　这会儿，林常胜也在看报纸。 　　他每天第一件事儿就是看报纸。不过不爱看文学相关的报纸，他虽然爱学习，但是对这类文章真的没啥兴趣。品不出那个味道。 　　正准备翻过去，但是看到军属相关的字眼，又翻回来了。 　　然后发现是写军属的文章。 　　林常胜就有兴趣了，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 　　看完之后，又是捏拳头，又是眼睛发热。 　　他想到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听到的那些前辈的故事，还有那些退伍的老兵。 　　想到他们曾经在战场冲锋，他们的亲人却在家那样艰苦，心里就难免的觉得难受。 　　这些地方上的人，咋就不能关照一下这些有困难的军属呢？ 　　该补贴就补贴，平时该关注就关注啊。竟然还有被欺负的。那些欺负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还有这个姜小木的家人，咋对一个孩子这么冷漠呢。好歹是亲人呢，咋买个炊饼都舍不得给人家孩子吃？还缺衣少食，难道是孩子爸没给生活费？孩子爸也是的，就算当兵，津贴总有吧，不至于不给家里养孩子吧。 　　林常胜十分恼火。 　　就想看看这文章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看，作者东阳县林安安。 　　东阳县的，还叫林安安？不会是我闺女写的吧。 　　林常胜有点儿不敢信，毕竟他闺女就算成绩好，但是这会儿就能写文章上报纸了？他印象中，上报纸那是相当有文化才行啊。 　　但是这地名加上姓名，就有点儿巧合了。 　　这会儿林常胜还没意识到那个故事里面的姜小华就是他的闺女。他就没往那一茬想。他自己的闺女咋可能缺衣少食呢？ 　　倒是这作者名字让他惦记。到底是不是他闺女写的呢？ 　　林常胜心里惦记这个事，就决定打电话回去问问。 　　他平日里是不用办公室电话做私用的，别说打出去了，也不让家里人往这边打，就怕耽误公家的事儿。 　　这次倒是破例了。然后发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了。他赶紧让警卫员去军区大院问老家的联系方式。 　　小李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军区大院。 　　家里只有曹老太太在听广播，听到小李是来要老林家联系方式的，就边找电话本，边不着痕迹的打听林常胜为什么要联系老家。 　　可惜小李也不知道，而且小李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他闭着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保密条例他可背熟了的。 　　曹玉华只好将林长喜和林小环的联系方式抄给了小李。然后勉强笑着送小李走了。 　　等小李一走，她待不住了，赶紧收拾一下关门，直奔妇联去找自己闺女。 　　这边林常胜拿到号码，考虑到老三是邮递员不可能经常在单位待着，就决定给林小环打电话。 　　几番转接，终于接通。 　　林小环人还在恍惚呢，就接到了自家二哥的电话。 　　这可真是稀奇了，二哥可从来不给她打电话啊。难道二哥是知道了她对安安不好，要算账吗？ 　　林小环人都开始抖起来了。都有点儿说不出话。 　　她还没想好咋和林常胜开口，林常胜已经直奔主题了，“安安是不是写文章上报纸了？” 　　“二哥，你，你知道啦？” 　　“原来真是她啊。”林常胜的声音有点恍惚。 　　“是她……二哥，你听我说……” 　　“别说了，这公家电话，咱别多占用了。行了，就这样，你好好工作。”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林小环：…… 　　这边林常胜挂了电话，就笑了。笑得特别的骄傲。 　　他闺女写的文章上报纸了，竟然写得这么好！ 　　“难怪我一看就觉得好，和别的人写的文章不一样，原来是我闺女写的啊。” 　　林常胜坐不住了，拿着报纸就出去显摆去了。 　　实际上不需要林常胜显摆，也有许多人看到了。 　　毕竟描写军属的文章不多。作为军人，自然也会关注一下，仔细看看。有些军人看完之后，就有了思乡之情，赶紧去写信给家里，问问家里的状况。一时间，部队的通讯室倒是忙碌起来了。 　　不止是军人，其他行业的人也都看到了。也带来许多触动。 　　这篇文章写得很生动，倒是吸引人。 　　很多人看了之后，更加感觉到了军人的伟大，以及军属的不易。 　　每一位军人冒死奋战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在承受着失去的痛苦。 　　他们是谁的丈夫，谁的孩子，谁的父亲。这个家庭失去他们之后，会面临怎样的艰难。 　　这些平凡的生活细节，更显得他们如此的伟大。 　　这会儿，压力就给到了东阳县了。 　　因为这是东阳县林安安写的当地军属的故事。 　　严县长看到文章的时候，只觉得庆幸。 　　庆幸前阵子那事儿处理得好，所以在报纸上面，化名孙小归的军属被欺负后，得到的结局是很快被县里领导注意到，并且为他讨回公道，是个完美的结局。 　　要不然，这会儿该是他们东阳县出大丑的时候了。 　　严县长喝了口凉茶，让自己静心。 　　“这个林安安，可真是……这么小的孩子真是不简单啊。来这一出。” 　　说实在的，严县长对林安安其实有不满的。他认为那事儿虽然解决了，但是到底造成一些影响，让少数老百姓对政府还是有些误解。他认为林安安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给他写信，或者在门口等他，亲自和他说也行，犯不着闹那么大的动静，搞得县里人都议论纷纷。差点闹出事情来。 　　只是碍于林安安是个孩子，所以即便她处理问题欠缺了周，也不好计较而已。 　　如今啊，严县长是不好小瞧这个孩子了。 　　心里想着，不愧是首长的闺女，还是和别人不同啊。 　　严县长叹气，然后就叫秘书进来，准备开会。提一提完善退伍军人和烈士信息的事儿。这些年有些人没领到补贴，一方面是确实人太多，肯定有些顾不上。另外也是因为信息的缺失，缺少证明材料，手续就拖延下来了。毕竟每一笔支出都是要有依据的，不能乱给钱。现在要发补贴，也是要补上资料的。 　　这资料还得从上面找证明，还要费心思的。 　　“赶紧办了吧，总要办的。” 　　和严县长不一样，红安公社的领导可没那么庆幸了，毕竟故事中可没提到一句公社干部。虽然没点名他们的失责之处，可是直接惊动县长了，这不就是说明公社的干部不作为吗？ 　　红安公社的秦书记和邱社长这心就憋闷得很，这事儿真是难过去啊。这都第三次了。 　　他们是不是还得庆幸，林安安这文章，没直接写被公社干部子弟欺负的事儿？ 　　要不然，他们这得引起全国人民公愤吧。 　　想到这种可能，两人顾不上憋闷了，又庆幸起来。幸好林安安这孩子留了一手，没往上面写。 　　要不然还真是要出大问题。 　　两人也更加把上次的教训记在心里了。意识到他们不重视的一件小事，其实可以带来无限大的后果。如果及时管教许涛那类人，尽快解决此事，那就是小事儿。但是惊动县长，事情就大了。真的上了报纸让全国老百姓看到了，那就是惊天大事了。 　　两人讨论这事儿的时候，都免不了擦冷汗。“我看还是要加强管理，不能出现败类。从思想到行动上面都要管。什么打架斗殴的事儿，还是尽量阻止。要加强对公社内部弱势群体的关心，包括军属这一类的家庭，让各生产队也重视起来。还有退伍军人身有残疾的，完全可以特殊照顾一下……” 　　自然不止他们，也不止东阳县受到文章的影响，这文章也多少让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影响。 　　不止干部们关注到了这一群体，一些老百姓也关注自己身边的军属了。 　　让某些欺软怕硬的垃圾，也有所顾虑了。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了。 　　林安安把孙回他们约出来，把报纸给他们看。本来都在家里农忙抢收呢，都觉得累坏了，这会儿看到报纸，都很高兴。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他们这些军属子弟仿佛关系也不一般了，开始走得近了。 　　和林安安也算成为朋友了。 　　看了文章之后，就觉得林安安写得太好了，就感觉比他们真实的感受还要触动人一样。比如其实他们想法没林安安写的那么伟大。有时候还会埋怨自己的父亲为啥要为别人付出却顾不上家里的。可这里，林安安把他们写得很无私，很伟大。 　　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安安道，“这是自然的，艺术都需要加工的。只要事情是真实的就行了。不管你们如何想的，这些事情难道不是真实存在的吗？你们也确实没有阻拦家里人，不是吗？” 　　孙回道，“其实我现在就是报纸上这样的想法，我不怨谁了，我好好读书，以后也当军人。” 　　林安安惊讶，“你咋有这个思想了？” 　　孙回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也想让人尊敬我。” 　　其他人看了眼他那别扭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可能是觉得他这想法特别淳朴直白。别人都说保家卫国，他是想得到别人的尊敬。 　　林安安也笑道，“其实不止军人可以让人尊敬，各行各业都行，只要为这个国家建设出一把力，就都行。重要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做了什么。” 　　金满月道，“就像安安写文章，上报纸了，也让人看得起。” 　　林安安道，“这主要是我写的文章带给人正能量。” 　　旁边又有人扭捏的问林安安，啥时候写他们。 　　这次林安安还没写到他们的故事呢。 　　林安安立马道，“下次就你们了，我已经开始写大纲了，报社也让我可以继续投稿呢。我还需要润色一番。” 　　“那你也要把我们的思想写得这么伟大，其实我们和那报纸上面写的一样。我们就是那么想的。” 　　林安安自然理解他们，谁不想把自己最光亮的一面展现给别人呢？ 　　林安安又把买的报纸分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现在只是上报纸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人帮着解决困难。只能说以后再想办法，你们先别和家里人说其他的事儿。” 　　金满月不敢，“我爸肯定不愿意接受帮助，他总不想和别人说他的事儿，也不愿意给组织添麻烦。”他爸当初退伍，啥都没要，一个人收拾东西回老家了。在家里常常念叨的就是，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了，和别的战友比起来，他已经很幸运了。 　　林安安道，“那你就和他说，这不是麻烦。如果能得到组织的帮助，你就能继续念书。学到更多的知识，成为人才。他这是在为组织培养人才呢。国家的建设需要我们下一代。” 　　“你问他，是想给国家培养一个庸才，还是人才？” 　　说完又补充，“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有补贴呢，但是如果真的有，他要是拒绝，你就说服他。对待长辈，我们也不能总是逆来顺受，我们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他们愿意无私奉献这也很好，但是对待咱们的责任，他们也该尽到。” 　　林安安的这番话倒是让这几个少年人都很新奇。 　　因为在他们所受到的教育，所处的环境当中，长辈说话，小辈是没插嘴的余地的。爹妈给他们咋样的生活，他们就过咋样的生活。 　　队里那些孩子哪个不是这样的？敢不听话，棍棒伺候。 　　晚上林家人都下工回到家里，林安安自然又把报纸读给家里人听了。 　　都不用说，这些人就从这故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长福倒是有些想法，他没买炊饼，买的是枣泥糕。 　　但是这其实也没啥分别。 　　所以也无话可说。 　　不过老林家人的心虚倒是出奇的一致，都问林安安，“你爸能看到报纸吧。” 　　林安安道，“那肯定能啊。” 　　“那……他会不会知道这写的是你啊？”因为他们对故事里面的事儿太熟悉了，所以总觉得就算没写名字，也应该知道的。 　　林安安肯定的告诉他们，“不会猜到的，他又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对我。” 　　那个故事她是改动过的，不熟悉的人是不会猜到的。林常胜对她别说熟悉了，压根是一无所知。 　　林常胜但凡有这个心，主人格还会那么可怜？ 　　十几年的不闻不问，让林安安早就看穿了他这个人了。他就是一个对不在乎的人和事儿不愿意付出一点精力的人。对他不在意的事儿，他是一点心思都不会用的。而且林安安觉得这人还大男子主义。老林家的男人都有这个特点，没道理林常胜就没有。林常胜把家里的事儿一股脑的丢给她那位后妈，不一定就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觉得，这个人不会违背他的意志。 　　一个没心的，和一个心眼多的，这两口子凑一块儿了，他们倒是没啥影响，倒是委屈了主人格了。 　　孙银花听到林安安这么说，稍微放点儿心，但是也不能完全放心。 　　她还是心虚的。 　　其实之前没上报纸，她还没这么心虚，但是这么上报纸写出来了之后，她就觉得见不得人了，丢人。就产生了这种心虚的想法。 　　她内心深处也是有点儿道德观的，只是平日里这道德左右不了她的思想，她的做法。 　　她明知道错误，依然会这样做。 　　知道亏待了这个孩子，但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不喜欢的丫头片子，于是就可以随意的亏待。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她这么做好像就是正确的。 　　但是当这一切登上报纸之后，她就心虚了。 　　气虚的时候，看林安安，她就没底气了。 　　老林家其他人，包括林水根，就比她的想法简单了，就只觉得丢脸，紧张。很担心被人知道。 　　甭管是基于心虚，还是紧张害怕的心情，反正老林家人的打算倒是一致了。都准备在林安安去首都之前，和林安安的关系缓和一下。 　　其实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和林安安缓和关系了，只不过有点别扭，也没那么主动。只觉得就这么处着就行了。只要安安不闹事儿，就这么平常的相处就好。 　　他们也不打算求安安啥。 　　但是现在这么一出之后，这内心深处就开始紧迫起来了。 　　就连朱小兰都和林长喜说了，“我打算给安安买两件衣服，回头她去首都的时候穿。” 　　林长喜十分支持，然后叹气，“以前咱是该给她多点关心的。” 　　朱小兰无语。谁的眼睛也看不到这么远啊。 　　她现在心里也没觉得自己多错。二哥二嫂都没多关心安安呢，她一个做三婶的还要多关心？ 　　另外一间房间里面，吴秀红也在和林长福说悄悄话，“你说安安以后真的不会把咱们写报纸上面吧。其实……写上应该也没啥吧，反正别人也不认识咱，你说是不是？就算，就算老二知道了……” 　　林长福道，“他知道了咋样，他自己都不孝！” 　　然后又没底气的加了一句，“我不想上报纸。” 　　吴秀红也憋屈，“我也不想。” 　　虽然别人不认识，可不妨碍别人骂她啊。回头人家看了报纸，就在家里骂。吴秀红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难受极了，浑身不舒坦。她总会想起戏文里面的黄世仁。想着人家看那演出来的戏都能冲上去打演黄世仁的那个角儿，回头有没有人来打她？应该不至于吧，她啥也没干啊，顶多就是没管，她可没亏待安安呢。 　　就连林萍萍都躲在被窝里想着，“我对安安也不算太差吧，反正这次报纸上面没写我。以后应该也不会写啥吧。” 　　除了林有军这个没心没肺的，和林有亮和林甜甜这两个小的，老林家其他人晚上都没睡好。 　　就连远在县城的林小环，都睡得不踏实。 　　因为刘建设看完报纸之后，也和她聊起来，说这故事里那个姜小木的情况和林安安倒是有点像，都是爸爸不在身边，人留在老家的。 　　林小环赶紧说，“一点都不像，我每次回家拎着那么多吃的回去呢。安安咋会惦记那个炊饼呢？” 　　刘建设去老丈人家的机会少。他不爱往农村跑，对林安安的印象很淡。 　　再一想林安安现在的这个性格，就觉得林安安过去也不至于和那个姜小木那样的。老林家人敢那么对她？ 　　“咱还是要好好对安安啊，你可别学那个姜小木的表姑。回头寒了人心。哎，我当初咋就没咋关注她呢，早知道就对她好点了。”刘建设还在懊恼这个事儿，觉得错过了和林安安打好关系的最佳时机。 　　因着这个事儿，林小环晚上咋睡得着？她确实就是报纸上那个姑啊。安安还记得这个事儿，记得她这个姑曾经的冷漠。除了紧张心虚之外，林小环内心深处，也有一丝丝的歉疚。难得的觉得亏心了。 　　第二天，林安安就感受到了老林家人的变化。以前虽然也不敢惹她，但是现在对她倒是多了几分讨好的态度在里面了。 　　这变化自然也是林安安乐见其成的。 　　当初写文章，也是抱着多个拿捏老林家人的想法。现在真的成了，效果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看来还是她低估了这年头报纸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了。 　　这样一来，倒是也让林安安省了许多事儿。 　　毕竟要离开这里了，多个手段拿捏老家这些人，自然也更方便。以后要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也好叫他们。 　　首都某军区大院。 　　徐月英也不好受。昨天知道了老林要老家的电话号码之后，她就一直特别恍惚。但是不敢去军区找林常胜打听。 　　因为上次去了之后，就被林常胜批评了。 　　而且想着，如果没什么事情，自己过去了也是多此一举。反而让老林生气。但是如果有事儿，自己去了也没用。干脆就这么等着。 　　也因为惦记这个事情，她一天都没什么精神，晚上也没睡好。一直出于精神紧绷的状态。 　　这会儿出门上班，她还在想这个事情。结果刚到办公室，和她关系好的人就过来了，“你们家老林在老家有个闺女？” 　　听到这话的时候，徐月英心里是跳啊跳的。她勉强镇定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我家那位说的，你们家老林昨天在军区里面炫耀呢，说老家的闺女写文章上报纸了。那报纸我也看了，写得真好。不愧是军人的孩子，还知道关心军属呢。” 　　这人越说越来劲儿，“现在大院里面好多人都知道这事儿了。之前都没听你提过，我还不知道呢。” 　　“那孩子成绩是不是挺好啊，怎么就能写文章上报纸呢？我家孩子都上高中了，也没给我争口气。我家那位昨天可在家抱怨呢，说让老林显摆成功了。” 　　徐月英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乱。啥都听不到了。 　　大家都知道了，传开了。 　　徐月英的脑子发晕。 　　“报纸，报纸呢？” 　　同事问，“你没看？” 　　“昨天工作忙，老林没回家，我就没看到。”徐月英道。“你也知道，家里什么都是我操心，可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同事立马就把报纸找出来了，然后给她看。徐月英看到报纸了，她了解林安安这个人。这个孩子不简单。 　　所以看故事的时候，她看到爸爸在外地的那个姜小木的时候，手就有点儿颤抖。林安安这是不是写的她自己？她看到了落款，林安安的名字就像一根刺一样的，刺得她眼睛疼。 　　徐月英觉得，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这文章就是林安安写的，还不是她一张嘴的事儿？ 　　她总算知道昨天为什么老林要联系老家了。 　　就是不知道，老林有没有什么怀疑。应该没有吧，如果有，老林也不会炫耀了。 　　这会儿徐月英倒是庆幸林常胜这个万事不管的性子了。 　　之前抱怨他对家里不关心，什么事情都让自己操心。这会儿倒是庆幸他不管事儿。 　　不过即便如此，徐月英的心也依然乱糟糟的。她是真的没想到，林安安还能来这么一出，还有这个能耐。 　　这个孩子，就这样以强势的姿态，介入了她的生活中来了。让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徐月英甚至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拦不住了。林常胜肯定会把林安安接过来的。现在大院里面这么多人已经知道了他老家有个女儿。平时别人聊天但凡提上一句，就能提醒道林常胜产生这个想法。这是迟早的事儿了。 　　然后又想到自己瞒着多年的事情，就这么被宣告出去了，心里一阵的憋闷。 　　她总觉得，办公室的人都在打量她。下班进入大院回家的时候，也总觉得大院里面的人在看她。 　　甚至她都能想到，多少人会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聊天，说起林常胜家的那个老家的女儿，也许会说上一句，“原来徐月英是后妈啊，之前真是不知道呢……” 　　回到家里，她吃饭都没胃口了。直接进屋里去睡觉，担心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眼泪。 　　曹玉秋不放心她，等孩子们吃完饭出去上学了，就进屋看她的情况。 　　就看到她坐在床边上默默地哭。“闺女，这是怎么了？” 　　“妈，我心里难受。”徐月英哭着将事情讲了出来。 　　曹玉秋知道这事儿之后，也只是叹气，好好的劝她。“这事儿都这样了，咱们只能接受。想想以后怎么办。日子总要继续过。人这一辈子遇到的坎多着呢，你这算什么啊？打起精神来。” 　　“我还怎么过？大院里人不知道背后怎么说我呢。”徐月英难过不已。 　　曹玉秋也只能叹息。谁能想到呢，林常胜的那个孩子能那么出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人家都不用来首都，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影响。这不是她们能阻拦的。 　　比起以后林常胜把人接来之后闹出的动静，她觉得大院的人背后说的话也不算什么了。 　　“月英啊，你想过没有。其实这个事儿迟早要有人知道的。以这个孩子的本事，她肯定要来首都的。来了之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徐月英闻言，心里更难受了。想到等人来了之后，可不止大院的人会知道，娘家亲戚朋友也会知道。 　　她满脸难过，“妈，你说这日子怎么就越过越难呢？” 　　曾经有多风光，有多顺心。现在就有多憋屈。未来就会有多难熬。 　　她真是不敢想象，真要是林安安来了这里和她一起生活，自己的生活会多糟糕。 　　过于痛苦的感觉，也让她本能的开始反省自己。觉得过去如果换一种做法，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早知道今天，以前就…… 　　………… 　　林安安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文章在首都也搞出这些动静来了。 　　她这会儿更关注身边的变化。 　　因为信息不通，林安安无法知道其他地方的变化，但是大概红安公社是这次文章的中心地区，所以变化是很快的。秋收刚结束，有了精力，就开始落实一些问题了。 　　比如公社领导先给孙回家送了一次钱，然后说补贴正在落实中。因为要走流程需要花点时间，但是肯定会落实。又让队里关照他们孤儿寡母的，安排一些合适的岗位。妇联主任也上门表达了关心，说有困难就和他们反馈。大队领导更是开大会，说以后不允许出现欺负人的事情发生。这些都让孙回家的情况有了好转。反正学费是免了的，不用担心读不了书了。 　　还有其金满月爸爸也安排了一份符合他身体状况的工作，在队里当仓管员。家里境况好了起来。 　　其他还没上报纸的其他军属同学也说队里对他们现在挺关心的，还特意上门问有没有啥困难。 　　他们心里挺开心的。其实有的军属家庭也不需要帮助，但是这份来自外界的关心，就格外的让人心里温暖。很替自己的亲人值得。你在外面，有人替你惦记家里。 　　柴队长去队里开了一次会，回来就和林安安说了，让她有啥困难就和队里反映。 　　现在公社很重视军属的生活状况，帮军属解决困难，也是大队干部们的一项工作任务了。 　　柴队长没说的是，公社领导还把他批评了一顿。 　　队里能养出林安安这样一个气性大的军属，这该是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啊。都怪大队干部不管事儿。 　　柴队长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冤枉。他就是管生产的，哪里还管这些事儿？ 　　但是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来了，那不是还得认？ 　　林安安虽然不用得到啥关心了，不过能有这些变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能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队长爷爷，我没别的需求了。只是我寒假就准备去首都找我爸了，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办一些手续呢。” 　　听到这话，柴队长也很惊喜，“你爸要接你过去了？” 　　“不管接不接，我不是都该过去吗？”林安安反问。 　　柴队长立马表示，“对，你是他闺女，去首都那是应该的。这手续我到时候给你办了。” 　　林安安笑道，“那就麻烦队长爷爷帮我先打听一下转去首都需要办理那些手续了，我这边能办的先办了。我爸那边也省一些时间。我就能早点过去了。” 　　“这个没问题，现在秋收也结束了，我有这个时间！” 　　柴队长是真的特别高兴。心里也变得轻松起来了。 　　秋收后不久，学校又进行了期中考试。 　　林安安无疑又是第一名，而且分数比上次还进步了。和第二名的差距拉得更大了。 　　不过林安安没觉得奇怪，因为秋收的时候学校放了假的，好些同学回去干活了，就她一心学习呢。 　　但是黄老师很惊喜的告诉她，她不止是公社中学第一名，还是全县中学第一名。 　　这会儿通讯不容易，也不可能给全县学生进行排名。但是期中这种大考的试卷题目是一样的，成绩出来之后，学校之间也会报一下各自学校第一名的成绩，也算是个比较。 　　林安安漂亮的分数直接力压东阳县中学所有第一名，成为东阳县第一名。 　　往年这个第一名，那可是属于东阳县县城第一中学的。第一次被公社中学所取得，而且还是红安公社，不得不让人骄傲的。 　　吴校长还做主，给林安安发了两块钱的奖学金。 　　周一开大会的时候，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发给林安安了。听着全县第一名的这个名头，震惊台下所有学生。林萍萍惊讶张嘴，“我的妈哟，咱家真能长出这样的脑子？老祖宗们是不是都顾着去保佑二叔一家子了。” 　　林安安对自己这个成绩也很满意，然后算了算时间，林安安就决定正式开始和林常胜提进城的事情了。 　　因为据说这手续办理就很拖拉。要耽误时间，林安安可不想在老家过年。 　　和老家的人过团圆年有啥意思呢？ 　　当然是要去首都过大年啊。 　　这马上要入冬，她连新的棉袄都没买呢。就准备着去首都买新棉袄穿了。还打算买帽子，皮靴，手套…… 　　反正这些要费钱的东西，她都不准备自己掏钱，都准备去首都买。 　　拿到成绩单之后，她也没着急寄出去。而是开始给林常胜写信，写自己在老家的学习已经到了瓶颈了，她需要更好的学习环境。 　　写她的要考首都大学的理想。然后写她的规划，因为要考首都的大学，至少也得考首都的高中。中考之后再转就晚了，初二下学期去首都读，直接在那边参加中考，最方便。她也能多点时间来适应首都的学习环境。提升自己的竞争能力。 　　反正就没写她想念林常胜。她觉得亲情是打动不了这个人的。 　　她也不觉得和林常胜没有相处过，林常胜会对她有多深厚的感情。还不如用自己优秀的未来，来打动林常胜。 　　写完之后，她又请了黄老师帮忙写信，内容也是差不多，夸林安安的成绩，说她这次是全县第一，给公社中学争光了。又提起他们这地方的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的欠缺，觉得无法满足林安安的学习需求。提议让林安安去首都学习。 　　然后又让爷奶写信。 　　依然是林长喜代笔，写的是如今两老年纪大了，也不好帮着照顾林安安了。林安安这么优秀，家里也没个知识分子辅导，还是去首都好。让林常胜一定要尽早给林安安办理去首都的手续。别拖拖拉拉了。年后要开学了，总不能让林安安考县城的高中吧。 　　林水根甚至连老祖宗都抬出来了，说你要是耽误这么个好苗子，就是对不起老林家的老祖宗。 　　那急切的语气，比林安安自己的信件都要急切几分。 　　信都集齐了，林安安才把成绩单，以及几封信都放在一起。 　　这次的信就很厚重，贴了三张邮票。 　　林长喜亲自去县城寄出去的。回来还给林安安带了吃的。又给林安安买了一双鞋。还给林安安买了布料回来，趁着现在有空，让朱小兰给林安安做衣服穿。 　　吴秀红也说要给林安安做靴子，让她带去首都穿。 　　老林家的气氛倒是异常和睦起来了。 　　可惜林安安不吃这一套，对老林家的态度就没变过。一个笑脸都懒得多给。毕竟她心里清楚，这和睦只是虚假的。他们之间谈不上什么感情。 　　趁着吃完饭，林安安提议开个会。 　　“……”老林家人对这个开会就很心惊胆颤的。毕竟以前林安安每次留大家开会，都没说啥好事儿。 　　但是也没人走。 　　大家都没说话，林水根更是默默的抽烟。 　　连最小的林甜甜都窝在她妈怀里睁大眼睛看着。满眼都是对林安安的羡慕和崇拜。 　　当然也没人注意孩子啥眼神，因为气氛显得有点儿严肃。 　　林安安终于发言了，“这次主要是针对我去首都这个事儿，咱开个小会。” 　　孙银花道，“这不是已经写信去了吗？还有啥要说的？” 　　林安安道，“还得进行后续的安排，首先万一我爸还不同意我去呢？” 　　其实林安安觉得应该会同意了，只是凡事儿都有万一呢。这得防一手。 　　老林家人都看着她，也有些担心。孙银花道，“……那咋办？” 　　“我想了，要是他不接我去首都，爷奶就送我一起去首都。” 　　林水根和孙银花吓了一跳，林水根道，“干啥要我们陪着？” 　　“你儿子对我不尽责，你们不得去教训他？” 　　林安安说完，不顾两老惊悚的表情，继续道，“反正你们得替我撑腰，要不然我送你们一起上报纸。” 　　“……” 　　“当然了，也不让你们白忙活，真要是帮我忙了，以后我在首都，想法子给你们提升养老费。” 　　听到这话，两人心情才好了点，老太太有点儿犹豫，“闹翻了，你爸万一不给养老费了咋办？” 　　林安安无语，“这不是有我吗，他敢不给，咱一起送他上报纸。” 　　“……” 　　林水根道，“那是你爸啊。” 　　“我爸要是不养我，算啥爸？” 　　“反正大家在我面前，我一视同仁，没有亲疏远近。对我好的，我自然有回报。对我不好的，那咱一起算账。” 　　老林家人：……都要走了，还让人不踏实！ 　　两老最后自然只能答应了。能有别的选择吗？ 　　林安安看他们紧张的样子，就道，“其实也就是以防万一而已，我爸应该会接我的。” 　　老林家人都点头，觉得应该会接走的。毕竟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咋可能不管闺女呢？ 　　然后林安安又道，“其实我去首都对你们也好，我正好去了帮你们看看那边的情况。看我爸咋变得这么不孝顺了，看他们到底过啥日子。有机会，也给你们落实一些好处，是不是？” 　　这话又让老林家人心情好了点了。 　　确实，他们对那边两眼一抹黑。老二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云，看得见，就摸不着，虚得慌。 　　要是安安愿意当这个登天的梯子，那自然是最好了。 　　林水根到底是清醒点，“安安啊，你会这么孝顺我们？” 　　林安安道，“说孝顺，那肯定假了。咱老林家就没孝顺的人。别说我了，你其他儿孙哪个就孝顺了？都还不如我呢，我好歹帮你们每月多要五块钱养老费了。真比起来全家包括我爸，都比不上我孝顺。” 　　“……” 　　“其实这也是说到第二个议题了。关于我去首都后需要找你们帮衬的时候，你们得帮我。如果你们愿意护着我，我自然也不会不管你们。该给你们争取的，自然也会争取。我这人优点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诚实。我可不会像首都那两个那样，糊弄你们。” 　　这可扎心了。 　　孙银花想起了自己之前被糊弄的经历，心里其实一直憋着慌呢。只是因为离着远，加上和老二两口子身份不一样，她拿他们好像也没办法，也就没有想过要咋样。实在也没法子。 　　现在安安愿意给他们帮衬一下，那她也不愿意继续憋屈。 　　“你要是真能让你爸孝顺，让咱咋做，咱肯定也帮衬。” 　　林水根默默的抽着烟点头。“不过还是尽量别影响你爸。他好歹是个领导，给他点面子。别闹难看了。”到底是家里的光荣，他还是看重的。 　　林安安笑道，“他要是不孝顺你们，那他这个领导就是给老徐家争光的。和老林家有啥关系？” 　　“……”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我要是没数，报纸上面也就不会只写那一点了。” 　　林长福立马道，“爸妈，就听安安的。老二要是不孝顺你们，还管那么多干啥？” 　　他老早就对老二不满了。有出息又咋样，不孝顺爸妈，不帮衬家里，有个屁用。爹妈开口了，老二还糊弄人呢。自己这当兄弟的还能指望他？ 　　林长喜默默的看了眼林安安，小声道，“我相信安安还是有分寸的。” 　　通过安安做的事儿，他也算了解安安了，这人做事就是留一线，不会做绝。除非像许副社长家的儿子那样屡教不改，才给教训。其他时候还是愿意给机会的。只要他二哥还有点良心，问题不大。真要是一点良心没了，那他好不好，也和家里没关系了。 　　林水根见家里人都这个态度，就道，“你看着办吧，有啥事儿给家里写信。” 　　他瞅着也是有个法子治治他那个不孝的儿子了。他手短管不了那么远，就让安安去管去。 第32章 　　和老林家人合计好了之后, 林安安自然也没闲着。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她还找柴队长问清楚了相关手续的办理。 　　柴队长早就替她打听好了，她这边主要是办理一个户口转出证明, 然后到了城里, 符合当地接收的标准，能够落户，这事儿就成了。 　　证明由当地大队开，然后公社盖章，再去县公安局盖章。 　　正好农忙结束，柴队长也有功夫，帮她打听清楚之后，也和公社说了这个问题。 　　公社领导那是十二分的配合。充分的支持林安安同学去她父亲身边生活。 　　甭管啥申请, 只要提交上去，他们立马就可以盖章同意。 　　甚至都不需要林安安自己出面。这事儿甭管柴队长办, 还是林长喜这个长辈代办都行。 　　了解情况之后, 林安安和林长喜感慨, “没想到咱们公社干部还挺好的。以前我对他们的认识还是太片面了。” 　　林长喜：……这话听着真虚伪。 　　林安安道, “三叔，那就你办吧。老队长整天往这边跑也不容易, 反正你也要上班的。咱尽量不麻烦人家了。县里公安局那边也得你去跑，工作日我要上课，也没时间去。” 　　林长喜自然答应了。充分配合柴队长的工作。柴队长以大队的名义提交申请, 他就带着去公社办理盖章之类的。完事儿之后又去跑县公安局盖章。 　　很快这些申请都弄好了，回头等林安安确定出发日期了，再开个介绍信就可以了。 　　林安安看着自己这些材料, 心里很满意，就差首都那边的回信了。 　　希望林常胜不要让她失望了。她也不是特别喜欢闹事的人, 能省事儿自然最好了。 　　林常胜最近也忙，临近年底，也是会议不断。特别是首都这边已经开始冷起来了，各方面的工作增加不少。 　　收到老家的来信，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直到第二天忙完了才在桌面上看到。 　　看到厚厚的信封，他还纳闷呢，以为林安安是又寄了试卷过来了。 　　打开一看，第一张果然是成绩单。又是第一名。 　　林常胜自然心情好。然后继续看信，下面一封就是黄老师的信。看了这一番夸赞，才知道林安安这次不止是考了全校第一，还是全县第一呢。 　　老师还说他们的水平已经不足以教林安安了，她应该到大城市来。 　　林常胜一看，觉得有道理。这么好的苗子，接受更好的教育，那肯定更优秀的。 　　他又赶紧看下面的信。 　　下面的是林安安自己的。 　　看到林安安的一番规划，以及她的雄心壮志后，林常胜真是神采飞扬，觉得这个闺女果然像他啊。有出息，有理想有抱负。 　　“好，有志气！” 　　接着就看下面的信，一看是爹妈写过来的，也是把林安安一顿夸。也是说要让他把孩子接过来，说不能耽误孩子。 　　连老祖宗都抬出来了。 　　就差说出这么个人才，是祖坟冒青烟了。当然了，现在破除封建迷信，也不信这一套了。但是这话出来，就说明两老也是挺重视这孩子的培养的。 　　他也没想到啊，自己那没啥文化和见识的爹妈，竟然还有这个觉悟。 　　“当然得接过来，就算不说。我也是要接啊。”林常胜念叨着，“我难道还没这个觉悟？” 　　别说老家的人提了，现在就是部队里都有人和他聊天的时候也会问一句，啥时候把闺女接过来，想看看这个关心军属的孩子长什么样。 　　林常胜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这几天忙着，没顾上。但是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准备等孩子初二学完了接过来的，他觉得上学上一半接过来，怕孩子不适应。就没那么着急。 　　现在看到林安安的规划，他觉得林安安这规划也不错，提前熟悉这边的教育，自己考高中。倒是也不用他安排直接进高中了。 　　虽然有这个指标，但是孩子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考，那自然更好。 　　反正迟早的事儿。 　　林常胜也不耽误了，喊了警卫员小李，“上次不是让你打听的了农转非的手续吗，该咋办就咋办，尽量在过年前办好，我得把我闺女接过来了。” 　　小李一听挺高兴，“早就打听好了，需要的资料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首长您下命令呢。” 　　林常胜笑道，“行，小伙子办事挺周到的。” 　　然后一摆手，“赶紧去办，然后办好之后给老家那边发电报，就不写信了，写信慢。就说已经办好了。” 　　他得叮嘱一声，免得回头忙忘了。 　　小李立马记下来了。他对这个写文章的林安安印象可好了。 　　知道关心军属的人，肯定是个特别有善心的人。所以他就多嘴提醒了一句，“首长，那要不要给徐主任那边说一声，提前准备住处啥的。” 　　林常胜还真没想这一茬，因为家里房子宽敞，房间应该是够住的，来了就能住了。 　　不过生活用品比如脸盆水杯之类的，还是要准备。 　　林常胜就想着还是回去说一声这个事儿。到时候自己这边忙，也得徐月英带着孩子熟悉首都的环境呢。 　　于是中午就难得回家了。 　　徐月英最近生活过的不痛快，整天强颜欢笑的。 　　看到林常胜回来了，她也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高兴。 　　倒是看到林常胜那张笑脸，心里反而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常胜一回来就开始说起林安安了，“这孩子有出息，这次期中考试考全县第一。” 　　然后问两个孩子，“你们考多少分啊？” 　　两孩子正在看连环画，听到这话，都没吭声。 　　林常胜顿时板着脸，“都不用心学习是吧，不知道珍惜。你们姐姐在老家那样的环境都能考第一呢。老师都说没法教她了。” 　　听到这话，徐月英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果然，林常胜下一句话就是，“马上她要来首都了，你们到时候可要向她学习啊。” 　　“要来首都啦？！”徐月英惊讶的问道。 　　林常胜道，“是啊，我回来就是特意和你说这个事情的。手续我已经在办了，寒假就过来。然后下学期就在这边念书了。这孩子有志气，要过来考这边的高中呢。说要和首都的学生竞争。” 　　说着就笑了。 　　徐月英却笑不出来，“这事儿你之前也没和我说啊，就已经开始办手续了？” 　　林常胜皱眉头，“怎么没说？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这事情吗？现在这孩子愿意过来，当然得办手续。” 　　然后看着徐月英，“你有什么意见？” 　　“我，我能有什么意见？”徐月英忍着心里的气，勉强道，“这不是觉得太突然了吗，什么都没准备。你好歹让我有个准备的时间。” 　　林常胜道，“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该准备就准备。生活用品都得买一套。” 　　曹玉秋赶紧过来，“这可真是大好事啊，月英早就惦记着呢，前阵子还说这孩子要是过来了，得去给她多准备一些东西。不能委屈孩子。” 　　听到丈母娘这话，林常胜也笑了，“是不能委屈了，说起来，这孩子自己也是争气。” 　　“谁说不是呢，这又是考第一，又是上报纸的。”曹玉秋笑着夸赞。 　　这会儿徐月英也缓过来了，面上也是笑着。于是表面上，家里也算是气氛和睦。 　　倒是两个孩子很不高兴，且他们也没大人的心思多，脸上就表现出来了，林文静道，“我不要她过来，她身上有虱子！” 　　听到这话，别说林常胜了，就是徐月英和曹玉秋脸色都不好了。 　　林常胜面色难看道，“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 　　曹玉秋赶紧把孩子的嘴巴捂着，“瞎说什么呢！你姐姐可和人家童家那边不一样的，你别瞎说。” 　　然后和林常胜道，“常胜啊，你别多想。这孩子就是听童磊那孩子念叨多了，心里就瞎想呢。等安安来了，这有了感情，就知道姐姐亲了。” 　　林常胜当着丈母娘的面也不好发脾气，但还是很严肃的告诉自己闺女，“你别忘了本了！再有这个思想，老子可要揍你了！” 　　林文静顿时扁着嘴哭了起来。 　　旁边的林有礼也不敢吭声了。作为男娃，他要是吭声，是真的会被揍的。 　　林常胜来去匆匆，吃完饭就走了。 　　他一走，家里气氛就变了。 　　该委屈的委屈，该哭的哭。该闹的闹。 　　“他心里就没我这个人，做决定也不和我商量，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人都要来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徐月英拍拍自己的心口，“妈，我真的委屈啊。这日子太憋屈了。” 　　“妈，我也不让那个姐姐过来！”林文静嚷嚷道。 　　林有礼道，“他们都问我们是不是老家有个姐姐呢，好烦。” 　　林文静道，“关键是爸还偏心，说起她就是笑，对我就是吼。反正我不喜欢她。不想她来我们家！” 　　两孩子在家里被惯着长大的。虽然林常胜对他们严厉，也回来少。但是在他们心里，他们爸也是了不起的人。也是他们的骄傲。现在要来一个人分他们的骄傲，他们就不喜欢。更何况还要侵占他们的空间呢。 　　而且这个姐姐还让他们妈不高兴。 　　好几次听着妈对姥姥抱怨了，还哭了。 　　反正两孩子对家里突然多这么一个人，很不喜欢。童磊家的农村亲戚好歹还会回老家去呢，这个姐姐来了就要在这里住下了。想想就难受。 　　曹玉秋听着两孩子的话，赶紧道，“你们就别捣乱了，你们妈心情不好呢。这事儿又不是你们妈能做主的。行了，都去玩吧。” 　　两孩子都满脸不高兴，走的时候还放狠话，“反正我不喜欢，不欢迎。” 　　徐月英揉着额头，“妈，你看，人还没来呢，家里就闹起来。” 　　曹玉秋叹气，“现在都这样了，你也不能阻止。就只能受着了。” 　　徐月英气啊，“那个林小环，真没用！打包票的事情，总也办不成！” 　　只可惜，如何骂也没用。事情已经成定局了。不可以更改了。 　　一切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理所当然。根本没给人半分缓和的机会。徐月英这心里就和做梦一样的。 　　“我知道她会想法子来，就没想到来这么快的。” 　　“老家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念叨着，心里把老家的人都怨上了。 　　徐月英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老家的人对她是这么的重要。 　　以前大事小事，都有人给她说一声，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现在真是防不胜防。 　　“妈，你说那个丫头怎么心思就这么多呢？一个孩子，也就是一个孩子啊。” 　　曹玉秋现在除了叹气，就只能叹气了。 　　她最近叹气的时间，比过去十来年还要多。半晌才道，“你听我一句劝，抓大放小。凡事儿就别计较太多了。那孩子来了，就先好好处着，不给她闹事的机会。反正这么大了，等几年也是要离开这里的。到底是个女孩子，又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 　　徐月英能怎么办呢？只能憋屈的应了。 　　看自己闺女这个想不开的样子，曹玉秋其实心里也明白她的心情。这闺女就是好面子，还有些心高气傲。 　　当初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就这么一个姑娘，就送去念了书。认识一些好条件的同学。 　　她也开始攀比起来。 　　后来那些同学因为各种原因过得不如她了，她就越发傲气了。 　　如今心高气傲，也越发的不能受委屈了。比如不想让人记起林常胜农村人的出身，不想人知道林常胜二婚还有孩子。 　　总想着和那边割裂。 　　本来就快成功了，这下子全完了。 　　其实曹玉秋也纳闷呢，这个孩子这么有手段，咋之前那么些年就没来呢？就那么静悄悄的，让人都要把她给忘了。 　　…… 　　因为林安安进城这个是完全符合政策的，所以有关手续那是办理得相当的顺利。 　　证明，申请，都办得特别顺利。警卫员小李办完之后，就给林常胜汇报了一声，然后就去发电报。 　　这会儿电报是仅次于电话的通讯工具。时效快，收费也贵。比打电话方便，毕竟打电话过去，对方不一定在电话边上。 　　这就很适合和林安安他们这样通讯不方便的地方联系。 　　林长喜第二天就看到电报了。 　　中午林安安来吃饭的时候，他就把电报给林安安了。 　　林安安看到回信，就四个字——已办可来 　　顿时笑了，“我爸那边已经办好手续了，让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这么快？”林长喜也是很意外，还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呢。 　　林安安道，“符合政策，他又是个领导，能有什么难办的？” 　　林长喜心里陡然有些怅然。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把安安接过去啊。这又显得他和朱小兰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儿有多亏心了。 　　他想着，如果当时就说一句安安在老家过得不好，二哥就能把人接过去了。何至于这么多年呢？ 　　但是让他再次选择，他难道就不会做那些事情吗？ 　　林长喜假设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会那么选择。 　　因为那个时候，他一心就是指望二嫂帮衬了。只能尽心尽力讨好二嫂。 　　林安安可没关注他内心咋想的，知道办妥之后，她心里也规划自己去首都之前的安排了。 　　该带走哪些东西，该和哪些人告别。 　　去之前还要把剩下的稿子也发了。前阵子要避开秋收，就一直没发出去。而且因为第一篇稿子反响好，第二篇稿子，林安安着实花了不少心思。要和第一篇不同，又要有同样的切入点。所以修修改改的倒是一直没发。这次得发了。 　　然后就是要处理的东西也要处理。 　　比如自己的自行车就带不走。得卖掉，然后去首都买新的。反正她爸在那边，不差这个钱。 　　在老家她都能从他手里拿到钱，难道去了首都，买东西还需要花自己的钱？ 　　这一桩桩的，可要早点准备起来了。 　　林安安要去首都这事儿，很快就在队里传开了。 　　老林家人喜气洋洋，出门就和人说这事儿。 　　队里人听了也是觉得稀奇，问起咋突然要去首都，又表现得很替林安安高兴。 　　孙银花道，“她爸在首都，她当然得去。难不成让我养一辈子？” 　　“去了也好，我也省事儿了。” 　　队里的人也觉得去了好。要不然总担心林安安哪天写文章，就把他们写报纸上面去了。 　　然后好些人又往林安安家里送东西。说是给林安安带首都去吃。也给林常胜尝尝家乡的味道。 　　大多是一些晒干的山珍之类的。 　　不过林安安都没收。干啥给林常胜带这些东西？ 　　回头这人情还算她身上来呢。 　　倒是朱小兰给她做的衣服，以及大伯娘给她做的鞋子，她收了。毕竟她们现在算是她这边的人了，得给这个面子。 　　她收了东西，大家果然放松又开心了。 　　林萍萍偷偷找林安安，“安安，你真要去首都了啊。” 　　“这不明摆着吗？” 　　“那你的车咋办啊？” 　　林安安看傻子一样的看她，“当然是去卖掉啊，难道放家里？” 　　“……”林萍萍美梦破碎，立马又转入下一个梦，“那啥，你都要去首都了，那我说对象那个事儿……” 　　“这事儿等你满十八岁再说吧，还早呢。我和大伯娘说过了，我现在是不会提的。” 　　林萍萍扭扭捏捏，“你说，我能不能找个首都对象啊。”主要是安安要去首都了，她就觉得可以有些梦想。 　　林安安直接把她赶出去了。 　　“我又不是媒婆！” 　　找了个周末放假，林安安就骑车去县城投稿，顺便去百货商店找李春芳帮忙，想卖掉自行车。 　　李春芳觉得很可惜，才骑了几个月呢就卖掉了。“可以寄过去吧。” 　　林安安道，“就怕途中磕碰坏了。而且我去首都，手里不能没几个钱。” 　　李春芳惊讶道，“你去了首都，怕没钱花？” 　　林安安叹气道，“在老家还可以多要生活费，去了那边，兴许就不好要了。” 　　李春芳觉得也是，一个月二十呢，去了首都估计也不会给了。然后想着首都的交通也比县城方便，不用自行车似乎也行。 　　“行吧，我帮你找人问问。你这车好，又新。还不要票。肯定好卖。就是得碰着正好要女式车的。” 　　其实县城的工人攒钱也能买自行车，关键是票难弄到。 　　特别是急需的，那真的是只能等着。林安安这车是好车，只不过是女士的，肯定就没二八大杠的需求大。 　　林安安也不着急，“能卖就卖，实在不能我就寄过去了。” 　　“你放心吧，交给我，我肯定帮你办了。”李春芳这会儿自然得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了。 　　离开百货商店，林安安又去国营饭店找高小翠也说了一声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儿。 　　高小翠又是羡慕，又是舍不得。 　　她现在真的挺喜欢林安安这个朋友的。以前是指着林安安帮忙，就想结交这么个人。可现在处着，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让人特别安心，特别喜欢的感觉。就觉得和她处着特别好。 　　“等你去坐车的时候，我让厨房给你烙肉饼带路上吃。” 　　“还早着呢，就先和你说一声。临走前还想和你们吃顿饭再走。” 　　“那我请，老早说要请客了，你一直没时间来。”高小翠立马道。 　　林安安也没拒绝，“成啊。以后你去首都，我也请你。” 　　高小翠顿时乐了。“行，我到时候要吃烤鸭！” 　　林安安笑了，“没问题！” 　　中午林安安又去小姑家吃饭，去首都这事儿，咋能不和小姑说呢，以后还得她配合呢。 　　“可终于要去了。”林小环也是替她高兴。当然更多的是替自己高兴。 　　聪明二兄弟立马捧场，“姐，听说首都特别大，特别好玩啊。以后我们能不能去玩啊？” 　　林安安板着脸道，“得看表现，调皮捣蛋的可不行。” 　　两兄弟立马表现得很老实。 　　刘建设也高兴道，“安安，你去了那边，要是有啥事儿就和你姑写信。家里能帮就帮。要是想吃家乡的啥东西，你也开口。” 　　“那自然不和你们客气的。我还指着以后我在首都被人欺负，找我小姑帮我撑腰呢。小姑是吧。” 　　林小环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了，强笑道，“那是自然的。不过你去了首都，只怕也没人敢欺负你。你爸可在那边呢。” 　　林安安道，“那谁说得准呢。还是家乡的人靠得住啊。毕竟处了这么多年呢。我还是比较信任小姑啊。” 　　刘建设就很赞同她这个话，“那是自然的。首都对你来说毕竟是个新地方，老家再咋样也是你的家乡。以后可不能忘了这边啊。” 　　他还指着林安安以后出息了，也能带一把他们呢。 　　林安安自然表示自己不会忘掉老家的。 　　一顿饭自然吃得开开心心，完事儿之后林安安又是大包小包的。刘建设还让林小环去供销社买一些存放时间长的糕点，让林安安到时候带路上吃。 　　林安安道，“不着急，还早着呢。得考完试才能走。” 　　“那就先备着，票也要提前准备好。还要提前和人打招呼。你姑有这个门道。”刘建设这会儿十二分的热情。 　　可能是因为林安安要走了，林小环这次可算是真心笑出来了，“就是，都备着。” 　　林安安对两人这态度还是很受用的。心里就感慨，人还是要有出息。人出息了，就不缺‘爱’。 　　…… 　　不要票的自行车还是好卖。 　　特别是临近年底，结婚的多。双职工家庭，有条件的人家就想买辆自行车了。知道林安安这车虽然比新车贵，但是不要票。算下来反而还省下了二十块钱了。 　　这大的便宜，自然有人买。 　　李春芳一放出话没几天，就有人想买了。 　　林安安周末去县城的时候，知道这消息，都觉得快。 　　不过也只能先给人看车，车子倒是暂时还没法交付。她得等放假了才能把车送到县城来。要不然上学骑什么？ 　　她这条件苛刻，但是人家看了车之后，竟然就拍板要买了。 　　因为林安安这车实在是用得少，还没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车也没修过。品相还是保存得挺好的。 　　当即就要给定金定下来。反正中间还有一个在百货商店的李春芳做担保，也不怕人跑了。 　　林安安爽快的就答应了。晚上回来和老林家人也提了一嘴。 　　老林家的人知道她这车卖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家里好不容易有一辆自行车呢，竟然就要卖了。但是能咋办，本来也不是家里的。安安的便宜更别想着占了。 　　孙银花道，“也好，等你去了首都能拿着这笔钱买新车了。” 　　林安安道，“干啥拿这个钱买？我爸肯定要拿钱给我买一辆更好的。不止车，我还要买手表呢。” 　　她之前十几年的亏欠比起来，这算啥？钱到了她手里，是不可能再拿出来的。 　　听到林安安这豪言壮语，老林家人一脸无语。 　　然后竟然有点儿同情林常胜了。遇着这么个会败家的，他手头那点儿钱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在等待去放寒假的日子里，林安安投稿的第二篇文章也顺利的上了报纸了。 　　这第二篇自然也是军属，只不过军属角色也丰富了。之前主要是以孩子的角度来写，以艰辛为主。 　　这一篇则加了母亲和妻子这样的角色进去。 　　比如母亲对远方儿子的思念，妻子独自支撑家庭的艰辛，对丈夫的牵挂。还有共同对这个远方的亲人的担心。比如雷雨夜里听到打雷，都会以为听到边境打炮的声音。整夜无法安睡。 　　从各个角度来写军属。 　　林安安的想法是，写文章首先不能千篇一律，特别是这种系列文章。第二点就是不能一直体现苦难，也得加一些暖心的情节。 　　所以虽然不如第一篇带动人的情绪，但是第二篇文章的默默真情也是十分打动人的。 　　这也让一些看报纸的人松了口气。觉得这样挺好的。要真是和上次一样，就觉得这个心总是提起来了。 　　林常胜自然又是一番惊喜。 　　没想到闺女又上报纸了。 　　他高兴完，就安排小李，“手续都办好了？回头拍电报问问来的日子。得让人去车站接。” 　　小李道，“拍了电报回去，还没回信。我待会再去拍一封去问。” 　　“嗯，这事儿交给你了。年底忙，我怕是顾不上。”林常胜倒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忙起来，那就容易忘事儿。 　　这事儿有人操心，林常胜就不用多费心了。就等着孩子进城了。 　　然后也挺恍惚，原来把孩子接进城里，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啊。以前怎么就老觉得不方便呢？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毕竟都过去了，孩子都要来了。多想也没用。哎，还是太忙了，没顾上啊。 　　林安安第二次上报纸的事儿，不止给她带来了更多的荣光，倒是也给老林家人又上了一道锁，让他们真的认为林安安是想上报纸就可以上报纸的。 　　确信她送他们送报纸的那些威胁都是真的。嘴里虽然没说啥，但是心里是越发服气了。 　　有了这个能耐，谁能招惹她？ 　　老林家人已经在暗地里面猜测，安安这要是去了首都，只怕老二两口子都得被拿捏。 　　就安安这个六亲不认的样子，可不会对老二客气。 　　不过老二对安安倒是也大方的样子，要啥买啥，应该也不会受啥罪。 　　想到这一点，老林家的人心中倒是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仿佛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林安安去了首都干点啥的。 　　去首都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林安安倒是也能静心学习。 　　甭管在哪里上学，那都是要当学霸的。 　　林安安一向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而知识和能力才是她最可靠的依仗。 　　沉浸在学习中，这时间就感觉过得特别快。 　　又经历一次月考，就过了十二月，进入1964年1月。然后没多久，就开始期末联考。 　　天气太冷了，教室里到处漏风，写字的时候，手都难以拿住笔。 　　林安安也缩着脖子，穿着破旧的棉袄，用手捧着小暖炉写字。 　　对此，林安安再次庆幸自己决定早早去首都的决定。 　　真的太受罪了！ 　　想到这样艰苦的生活，主人格过了十几年，林安安整个人重新斗志昂扬。 　　特别是天冷之后，她发现手脚发痒，以及开始出现冻疮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可不止营养不良，还留下了这些受苦的后遗症呢。 　　比如每年冬天冻坏了手脚，以至于后来每年只要天冷受冻，就容易出现这些冻疮。真是又疼又痒。这样的日子，一天都不能过了！搞事儿的心情重新出现了。这个冬天她不舒坦，首都那边的也别舒坦了！ 　　终于考完试，离开学校前，林安安倒是特意去找了老师们告别。 　　她知道，自己以后应该很难再回到这里了。 　　黄老师听说她明天就要去坐火车了，倒是高兴，“去吧，等成绩出来了，我写信告诉你。以你的成绩应该肯定还是第一。上次月考发挥就很好。” 　　“老师，谢谢你们，以后我要是考上大学了，也给你们写信。” 　　“好，老师等着。以后我也能吹个牛，说我教出一个大学生了。”黄老师乐呵呵道。但是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大学生和自己关系不大。纯粹就是人家脑子好。 　　和老师告别之后，林安安才离开学校。结果学校门口又有人在等她。 　　是孙回他们几个。 　　他们手里兜揣着东西，等林安安出来了，就往她这边揣。 　　有一个煮熟的鸡蛋，有一捧花生蚕豆。还有家里做的干饼。 　　东西都不贵重，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好东西了。也是自己省着的，舍不得吃，留着给安安。 　　“安安，带车上吃。听说坐火车可远了，要坐几天呢。” 　　“听说越往那边越冷，比咱这边还冷。” 　　“去了那边，给我们写信啊，还不知道首都是咋样的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让这个寒冬也多了几分暖意。 　　林安安笑着道，“等我去了，我就转一圈，然后写信告诉你们。你们要是遇着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儿，也可以写信告诉我。” 　　金满月笑，“你去了首都还能管啊。” 　　林安安肯定道，“能！” 　　“安安，你真好。”金满月道，也说出了其他几人的心声。 　　他们也不是没有朋友，平日里也是有一起上下学的伙伴儿。班上也有说得来的同学。 　　但是和安安是不一样的。 　　安安是用真心在对待他们的，在他们遇到困难时候，会挺身而出的朋友。就像他们家里人讲过的一起上过战场，能互相交付后背的战友。 　　林安安并不喜欢煽情，也没说啥离别的话，只鼓励他们珍惜读书的机会，能念到什么程度，就念什么程度。考高中自然好，要是能考中专或者大学改变命运，那自然更好。就算不能，多点知识，以后不吃亏。 　　“遇到欺凌不要忍气吞声，要学会反抗。” 　　几个人抿着嘴点头，记住了林安安的话。 　　回到家里，老林家人还特地包了饺子，算是给林安安践行了。连林有城也从县城回来了。 　　他早几天就放寒假了，这是在学校一直不愿意回来，等这一天才回来的。 　　看到林安安众心捧月的待遇，还有即将奔赴大城市的生活，心里那个酸溜溜的，酸得苦水都要出来了。 　　这一刻，林有城更是体会到，有个有本事的爸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儿。 　　都是林家的孩子，自己得辛辛苦苦念书考大学才能进城。安安这轻轻松松就去了。以后还能去大城市生活呢。 　　在看到自己爸妈的时候，他心里就越发的觉得埋怨起来。 　　好在家里人现在也顾不上他。都在关注林安安明天出发的事儿。 　　林安安对于孙银花准备的那些带给林常胜的特产，那是一点都不愿意带的。嫌麻烦。而且也不觉得带过去会被喜欢。 　　家里人又提议送她去首都。毕竟平时挺横的一个人，但是也还是一个孩子。总不能真的不管。 　　这也被林安安否决了。觉得没必要。她自己就挺好的。关键是也不觉得真遇着啥事儿了，老林家人能为她拼命的。 　　而且林安安这回去首都，就是要塑造出自己孤苦无依的形象，哪里能给老林家人表现的机会？ 　　以他们现在对自己的态度，真的跟着自己去了，那还不得可劲儿表现得多么慈爱？林安安不给他们这个平台。 　　吃饱喝足，一晚上，老林家人其实都有点心不在焉。 　　倒也不是舍不得林安安，还真没那个想法，主要是林安安去首都，他们总觉得以后的事儿就开始琢磨不透了。 　　总觉得以后要有啥事儿一样。 　　县城是没火车的，林安安是从县城坐车，然后去省城坐火车。她的票是晚上。上午过去县城，正好和高小翠他们吃了顿告别饭，把车给交出去了。揣着卖车的钱，坐车去省城。 　　小姑和小姑父自然来送了，连刘家两老都来了。 　　林安安坐在车上挥手，“姑，保持联系啊。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多关注报纸啊。” 　　林小姑：……都要走了，还不忘了威胁她！ 　　这年头出远门真不方便，到了省城车站之后，又要赶车去火车站。 　　林安安只庆幸自己带的东西真不多，生活用品基本都没带。连收音机都是在邮局寄出去的，自己只带了一些吃的，和两件换洗的内衣。之前在老家做的的那几身衣服，林安安都没带，全都留在老家给林萍萍了。 　　当然了，林安安也没委屈自己，虽然外面穿着的是破罩衫和棉袄，但是棉袄里面的棉花倒是新塞进去的。看着一身破旧，但是其实还算温暖。 　　好不容易上车之后，林安安才缓过气来。 　　这年头能坐火车去首都的人，基本上都还算有点儿家底的，所以林安安这落魄的扮相倒是挺惹人眼的。她这已经不是几个补丁的问题了，而是全身都是补丁。 　　座位旁边也有人找她聊天，不过林安安出门在外谨慎，并不爱说话。只装作很内向的样子。 　　别人给吃的，她也下意识的拒绝。甭管人家是不是好意，她都存着一份小心。 　　当然也没闲着，依然是看书学习。 　　两天三夜的时间，终于算是度过了。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林安安等着别人先下车，自己把头发整理好了，然后用毛巾擦了擦脸。 　　她虽然一身破旧，却也不想让人小瞧了。衣服破不破是一回事，干不干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来之前已经和首都这边联系上了，知道接她的是她爸的警卫员李二柱同志。 　　也约好了让对方举牌牌。 　　于是林安安下了车之后，就开始盯着了。 　　一眼就瞅着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中等身材，面容憨厚。他正举着牌子，两只眼睛四处张望。 　　林安安走过去问，“是李二柱同志吗？” 　　小李看到林安安了，满脸惊异，“你是……林安安同志？” 　　“我是！我爸林常胜，咱这没认错人吧。” 　　小李立马点头，“没错没错，”然后打量着林安安，心里还是惊疑不定。主要是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他也知道农村的孩子生活很穷，他家也不富裕。可是这几年在部队给领导当警卫员，他经常接触首长的那两个孩子。就觉得首长家的孩子应该都那样的。 　　至少也不会差很多。 　　现在一看，这差距太太太大了…… 　　但是首长的孩子精神倒是很不一样，也不胆小。说话声音脆脆的，特别提劲儿。 　　他赶紧接过林安安手里的包裹，然后发现很轻，“这一个吗？” 　　林安安点头，“我也没多少东西。” 　　小李：…… 　　大老远过来，竟然就只有这么点东西。首长闺女在老家过的啥日子啊？ 　　出站的路上，小李倒是替林常胜说好话了。说今天开会，首长走不开。所以让他过来接，待会儿直接去大院了。又说今天首长家里买了好多菜，就等着她去吃呢。而且首长平时都不让家里人用他的车，今天破例了。 　　林安安只笑笑没说话。 　　她对那两口子又没啥期待的，他们来不来接，林安安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至于小李说的这些理由，林安安也不接受。十几年不闻不问，一朝接过来，两口子一个都没来接。难道林安安还得体谅他们？ 　　不过坐吉普车还真是舒服。这车比严县长那车要舒服。 　　“我也要当领导！”林安安这一刻，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只有当了领导，才有这些福利啊。 　　自行车再好，刮风下雨就是没辙。冬天更是能把手给冻掉。她要拥有自己的专车！ 　　看着车窗外首都的一切，林安安发现自己心情特别平静，一点都没有见到大城市的激动。她甚至觉得，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好。应该还能更好。 　　看到林安安这镇定的表现，小李顿时觉得不愧是首长的闺女，有大将风范。当初他第一次来首都，那可真是看花眼了。 　　因为路上车不多，畅通无阻，车很快到了军区大院门口。 　　小李准备把她送到家门口，林安安却不用，说到了军区大院门口，要自己走进去。“主要是影响不好，别给我爸添麻烦。他这些年维护名声，总不好让我坏了事儿。” 　　小李不同意，“这，走进去还有点路呢，首长安排的任务，我肯定要完成的。” 　　林安安笑道，“李哥，我爸是不是只让你送我回军区大院，没说送到家门口吧。”能有那么细心才怪。就算这么想的，嘴里肯定也不会这么周到的安排。 　　果然小李点头，“是没说家门口，可是这不都一样吗？” 　　“是啊，大院门口和家门口也是一样的。李哥，你把我送到这里就完成任务了，我自己回家就成了。咱两谁都不为难。我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说着就拎着自己拿唯一的包裹下了车。 　　小李摸了摸脑袋，“这样能行？”他总觉得不应该这样，但是林安安已经走了，自己一个男同志总不好和人拉扯。只好也下车过去，然后和门口的同志打了招呼，让林安安顺利进大院。“安安同志，那我就走啦。” 　　“嗯，谢谢李哥！”林安安笑着摆手，“你赶紧去工作好吧，别为我耽误事儿。” 　　多懂事的人啊。 　　小李真是感动了，这么为人考虑呢。担心首长的声誉，宁愿走进大院呢。这么远的路，回头鞋子都要湿了。哎不行，得赶紧去接首长回家。让他们一家团聚。 　　想到这，小李赶紧就转身上车，然后开车去军区接人。 　　林安安则一路往里面走，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她就是要这么走进去。就是要让大院的人看到，林常胜的女儿穿着一身破棉袄来的。以后可没机会穿了，当然要物尽其用。以后这些都是她指责林常胜的依据。 　　在路上看到人了，还找路过的人打听路。 　　军区大院里面路过的人自然早就注意到她了。这会儿虽然都不富裕，但是军区大院的人还算过得不错，不至于穿林安安这个样子。哪怕是乡下的亲戚来了，人家那也是故意把家里最好的衣服找出来穿上。哪里像林安安这样？ 　　关键是林安安虽然穿着很破旧，但是精神气却也不畏畏缩缩的，反而还挺精神。就有点好奇。 　　听到她问林常胜家的路，这人没着急指路，而是问，“你是他们家亲戚？” 　　“我爸是林常胜。”林安安抬头挺胸道。 　　听到这话，这人一惊，再看林安安，“你就是那个写文章的林安安？他在老家长大的闺女？” 　　林安安笑着点头，“您也看了？” 　　“当然看了，写得真好！好多人都看了。”然后又上下打量林安安，想问她咋这个样子，“你这……”想想觉得不合适，就没继续问，而是热情起来，“走，我带你过去。” 　　林安安倒是没想到，自己写文章，竟然让自己人还没来的时候，就得到了这些人的好感了。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忙笑着道谢。“那就麻烦您了。” 　　一路又碰着几个，互相打招呼，人家问起林安安，这人立马就回了一句，“林师长家的闺女。就写文章那个。” 　　自然引来别人诧异的眼神。 　　于是林安安还没到家的时候，军区大院小范围内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林师长在老家的闺女来首都了，就是那个写文章的林安安。穿着破破烂烂的，要不是人就在大院，真不敢相信是林师长家的闺女。 　　不说那么高的津贴供得起孩子的衣服了，就算是用自己的配额领两套适合孩子的军装穿，也不至于穿那个样子啊。 　　林师长家里这是怎么了？ 　　这事儿可真是让人想不通的。之前听说林常胜家里有闺女，就吃了一惊。后来接受这个信息之后，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在老家成长，却那么优秀，估计林常胜也是操了心的。至少吃喝不愁的。 　　又听徐月英说给买了自行车和收音机，还一个月给二十。那还真算不错了。 　　现在这一看，哪里像是徐月英说的那个样子？ 　　这会儿徐月英看着大门口站着的林安安，整个人心口怦怦跳。 　　这就是林安安啊，原来长大的林安安是这个样子的！ 　　林安安笑着道，“阿姨，我来了。” 　　徐月英这才反应过来，招呼人进屋。脑子里已经想着进屋后如何迅速的掌握主动权。 　　这时候，送林安安过来的热心人就道，“月英，改天带孩子来玩啊。” 　　徐月英这才发现还有旁人在，她立马注意了林安安身上的衣服，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丫头故意的！是故意这么穿的！这几个月一直往家里汇款，就不信买不起一件新衣服！来首都还这么穿，这就是故意的！ 　　她气得发抖，还要故作镇定，然后故意问林安安，“安安，怎么穿这一身啊。不是给你布票和钱了吗。家里也不缺你穿的，你做什么穿这一身来啊？” 　　林安安道，“阿姨，这是以前穿的衣服，我就这么一身棉袄。急着过来，没来得及做新的呢。” 　　徐月英顿时哽住了。 　　忙和别人应付了一句，就关门了。 　　屋里暖和，林安安进屋就直接将打湿鞋子给脱了，踩光脚踩在地上。又将棉袄脱下，往门后挂。 　　林文静在楼梯那边看着这里的动静，看到这一幕，立马冲过来将林安安的衣服扔在地上，“不许挂，有虱子！” 　　林安安挑眉。这是龙凤胎里面的那个女娃子。林安安还记得她的长相，和小时候一样，白白净净，脸圆乎乎的。再看看那满是愚蠢神色的眼睛，一看就是被宠坏的。 　　旁边还跟着一个男娃，和三叔家的林有光有两分像。但是更高一些，也更白净。眉宇间也带着几分看不起人的神色。 　　这两个孩子都是一脸敌视的眼神看着她。 　　林安安可最不怕熊孩子了。故意道，“我就要挂，你有本事给我扔出去！” 　　林文静指挥林有礼，“给她扔出去！” 　　林有礼还真开门，把那破袄子往外扔了。 　　一切发生太快，徐月英拦都没拦住。然后又不愿意去帮着林安安捡衣服。刚刚吃瘪了，她现在还要弯腰去捡衣服？ 　　林安安看着徐月英，“黑心后妈，赶紧去给我捡起来。” 　　这声黑心后妈可把徐月英叫得一愣，“怎么这么称呼？” 　　“你也就配得上这个称呼，看看我这刚来，你孩子这个态度。一看就是被你教的！赶紧的，去给我捡衣服。” 　　听到她这语气，徐月英更不愿意动手了，直接不理她。板着脸往屋里走。 　　两孩子还在那得意的笑。 　　林安安随手在鞋柜操起一只鞋，拍拍两下，打在了这俩娃的脸上。 　　顿时给他们两张白脸蛋打出一个鞋印来。 　　“啊——”林文静首先发出尖叫来。 　　这立马惊动了进屋去的徐月英以及曹玉秋。两人赶紧过来，就看到了两孩子脸上的鞋印。惊得直接愣住了。 　　徐月英问，“怎么了？” 　　“妈，她打我，她用鞋底打我们！”林文静哭着告状。 　　林有礼想还手，结果被林安安一只手扭着没法动。 　　一边控制两孩子，林安安一边对着震怒的徐月英和曹玉秋，“咋了，我刚来，一家人就合起伙来欺负我？闹啊，现在闹外面去，让人看看热闹。” 　　徐月英又气又心疼，“你也太狠了吧，怎么能用鞋底抽孩子。” 　　“我是怕脏了我的手呢，两个资本家的千金少爷，欺负我这个贫农，我难道不能反抗吗？”林安安问道。 　　这话可把人吓到了，“别胡说！谁是资本家了，你话看不能乱说。” 　　“这不是资本家养出来的，怎么就这么狗眼看人低呢？是你教的，还是我爸教的？还有，这都要十三了，不算孩子了，少管所里多的是他们这样的孩子呢。” 　　徐月英恨不得和林安安拼命，但是这会儿，却只能压着心里的火气，哪怕是曹玉秋，也是心疼得要流泪，还得劝和，“月英啊，她第一天来呢，待会儿常胜回来吃饭呢。” 　　徐月英这才咽下这口气，让林安安放开两孩子，“你们赶紧上楼去！” 　　两孩子委屈的跑上了楼。也不敢再和林安安闹脾气了。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凶的人，竟然用鞋底抽脸。 　　林安安哼了一声，拍拍手，也不管门外的衣服，就直接进客厅去。边走边打量。神态悠闲随意，丝毫没一点儿来到陌生地方的局促感觉。 　　客厅里，曹玉秋也想和她先谈谈，以后毕竟是要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最好是达成个共识。不要在这个家里闹腾。这对大家都不好。 　　还没开口，就听林安安不满道，“我进屋来了，拖鞋都没人给我拿一双。纯心给我下马威是吧！行啊，待会儿我爸回来了，我问问我爸，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呢。” 　　曹玉秋咬咬牙，去给林安安拿拖鞋。徐月英看到自己妈还亲自去拿鞋，满腔怒火都要绷不住了。 　　林安安穿了软绵绵的拖鞋，可算是舒服多了。 　　这屋里大概哪里供暖呢，反正很暖和。光脚都不冷。 　　她趁机打量了一下这房子。是两层的小洋房，楼上楼下的，挺宽敞的。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还有小院子呢。这会儿冬天自然看不到什么绿植，不过应该是种着花的。 　　林安安想着，这房子挺宽敞，外面还有小院儿种菜。要是让林家两老过来这边养老，他们应该也呆得住。 　　改天提一提这个建议，给这个家庭来点儿刺激。 　　没错，她从进屋开始，就在不停的刺激这屋里的人。 　　她想着后妈大概是想和慢慢的玩心计的，就和在老家那样通信的时候一样。 　　可林安安才懒得和她玩这个呢。 　　一个无数把柄被人捏着的人，不配玩心计。 　　毕竟自己现在手里的底牌够多，可不用像一开始在老林家的时候那样，还得拿林常胜压人。在这里，她是想咋样就咋样了。谁都不能让她不痛快。她就是要在这屋子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尽快确定自己在这个家的利益。 　　曹玉秋道，“是安安吧，我是你姥姥。你既然来了这里，以后咱也是一家人。为了咱这个家好，咱以后还是要和睦相处。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林安安撇嘴，听听，嘴里说着一家人和和乐乐，但是从进屋到现在，也没说引着进房间先休息一下，也没说让人吃点喝点什么。这分明就是想趁着自己还没安顿好，就先谈判呢。 　　林安安连虚与委蛇都不想来，不客气道，“啥家啊，我现在连我住哪个屋都不知道呢。” 　　曹玉秋忙道，“哦，就在那屋呢。” 　　她往楼梯间那边指了指，是楼梯旁边的一个门。 　　林安安直接走过去打开房门看了眼，比起老家那地方，自然是干净整洁。没法比较。但是林安安可不是眼皮子浅的，她就不信这么一个洋房，里面的房间都是这样的。连个窗户都没有。于是进都不进去，直接上楼。 　　“你去楼上干什么？”徐月英赶紧拦着，林安安伸手就将她推开，“这是我家，我还不能看看！”一脸嚣张跋扈。然后直接上楼。 　　她这态度和作风愣是让徐月英都愣神了。完全没想到林安安是这么个作风。 　　之前通过通信，以及林安安的一系列表现，她一直以为林安安心机很深，能藏住心事的人。应该是面甜心苦的那种。人前好歹也要装一装的。她已经做好和林安安你来我往斗心机的准备了。 　　结果林安安一来就表现出了这幅泼辣样子，一副憨直的性子。倒是让她不知道如何反应了。她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啊。 　　难道自己也要学泼妇吗？ 　　“她，她怎么能这样？”徐月英一脸不敢相信。 　　等她和曹玉秋追上楼的时候，林安安已经知道这里的住宿情况了。 　　楼上四间房。朝南朝北都有。朝南的自然是林常胜住的主卧。其他的分别被另外三人住着。 　　四间房都宽敞，而且都有窗户。可比楼下那屋宽敞多了。 　　刚才楼下那个房，林安安略微一想，更像是佣人房。这屋子有些年限了，应该是建国前建起来的。是旧社会大户人家住过的。家里肯定请了人做事的。总不至于让主人家住那个屋吧。 　　林安安可不是没见识的，她在县城也到处溜达过，也见过县城以前留下的小洋房。看过报纸，听人讲过许多事儿。自然懂一些门道。 　　真要是啥也不懂的，她还真以为有个房间住就成了。就满足了。 　　可她不是不懂的人。别说她不住那个小房间了。她还要挑呢！ 　　林安安直接推门，指着另外一件朝南的房间，“我住这屋。” 　　听到这话，徐月英脸色变了。“安安，你才刚来呢。家里给你准备住处了。其他房间都有人住了。” 　　“我不管，这是我家，凭什么让我住小房间？我在老家，爷奶都不敢这么对我。你们算啥？” 　　“……” 　　林安安这气焰直接嚣张得让曹玉秋都要忍不住了。 　　“你一个小辈，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啥长辈，养过我一天吗？”林安安问道，“一年八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听到林安安提起这茬，母女两人脸色气势落了几分。 　　曹玉秋忍了又忍，劝，“这是你弟弟有礼的屋，他是你弟弟，你让让他……” 　　“我都让他过这么多年好日子了，怎么还让呢？”林安安不满道，“反正我就住这屋，今天我住不上这屋，大家都别睡觉了。” 　　“行，你闹，回头你爸回来了，看你还怎么闹！”徐月英终于忍不住了，被林安安这嚣张跋扈的态度给惹得装不下去了。 　　本来她还准备装也要装得好脾气，忍一忍，忍到这丫头嫁人就好了。 　　可现在她一刻也忍不住了。 　　林安安笑道，“行啊，正好我有事儿和我爸说呢。我奶挺不放心我的，想来这边和我一起住，正好照顾我。”她看了眼曹玉秋，“我觉得挺合适的。我奶来了，也不麻烦这位老人家带孩子了。听说她身体挺不好呢。” 　　徐月英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头都有点儿犯晕了。 　　曹玉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闺女。” 　　徐月英面红耳赤，恨不得立马就和林安安撕破脸了。但是她不能。她现在脑子太乱了，压根不知道咋对林安安了。只能拖着。 　　“等你爸回来商量。家里他做主。”她憋闷的说道。 　　林安安点头，“行啊，那就等我爸回来。” 　　说完下楼去。将自己袋子放大门口，然后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面。还拿起了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 　　看她一副主人的姿态，徐月英的手握成拳头。 　　这会儿，外面传来车的声音。 　　曹玉秋赶紧拉着闺女，“常胜回来了。” 　　徐月英这才缓和神色，然后镇定下来，赶紧去开门。 　　屋外，林常胜大步领着小李往家里这边走，“小李啊，今天在这吃饭。” 　　小李道，“首长，不用了，你们家一家团圆呢，我在这里算咋回事啊？” 　　“我也不把你当外人，吃了饭再走。”林常胜坚持。 　　小李只好答应了，两人走到门口，步子突然一顿。因为门口地上有一件衣服。 　　小李弯腰捡起来，惊讶，“这是林安安同志的衣服。我今天接她的时候，她就是穿的这一件呢。” 　　林常胜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头。 　　他闺女穿这衣服？林常胜也知道现在其实很多人还是很穷苦，特别农村地方。他在边疆打仗的时候，可见过艰难的老百姓。 　　可是他闺女不至于啊。他回去几次，家里境况是好起来了的。每次回去，闺女也是穿新衣呢。 　　正纳闷呢，门从里面打开了，徐月英一脸笑容的迎接他，“老林回来了。正等着你回来开饭呢。” 　　林常胜这才进屋里。 　　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安安了。也不大记得孩子的模样，但是这肯定是他闺女没错了。 　　林安安也偏头看过来，满脸的不高兴。别说起身迎接了，就是连打个招呼都没有。 　　这和林常胜想象中的父女见面场景可是一点都不像啊。怎么了这是？ 　　林常胜倒是还知道主动开个口，“安安来了，这一路辛苦了。” 　　林安安直接道，“路上倒是不辛苦，来了这里倒是不好受。” 　　听到这话，屋里其他人脸色顿时不自然。 　　曹玉秋笑道，“这孩子大概还不适应这里呢。” 　　林安安道，“咋适应啊，刚进门就嫌我身上脏，把我衣服都扔外面去了。大冷天的就让我受冻，怕不是想让我冻死？” 　　屋里人都心一跳。 　　徐月英后悔了，原来就等这么一出呢。这丫头好黑的心！ 　　林常胜黑着脸道，“怎么回事？我说门口怎么有一件衣服呢，合着这是安安的？谁扔的？”他看着徐月英。 　　曹玉秋赶紧道，“这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 　　“啥闹着玩啊，有这么闹着玩的？谁教出来的孩子。回头我爷奶来，是不是也要往外扔呢？爸，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本了，我来的时候队里人多惦记你呢，说你是队里的光荣。结果就这样？这事儿传回去，别说荣光了，戳脊梁骨！” 　　林常胜早就怒了，听到林安安这拱火的话，更是暴怒，直接往旁边看，“人呢，那两个兔崽子呢？” 　　两孩子在楼上偷看呢，听到动静赶紧要躲起来。 　　徐月英赶紧喊，“老林，刚刚安安已经抽过他们了，用鞋底抽他们的脸呢。已经教训过了。” 　　林安安道，“我教训的，和我爸教训的，还是有区别的。养不教父之过。” 　　林常胜吼道，“滚下来！” 　　他在家里还是有威严的，两孩子怕他发火，只能老实的下楼。 　　林常胜抓过旁边的林有礼，朝着他屁股上面狠狠抽了几下。 　　曹玉秋拉着徐月英，没让她上前拦着。觉得让常胜出出气也好。 　　这会儿林安安道，“爸你这是做戏吧，穿那么厚拍棉花呢？” 　　林常胜直接把林有礼裤子一扒，开打。力气可真不小，打得林有礼哇哇叫。 　　“文静也干了，为什么就打我？”这小子挨打之后立马叛变。 　　林文静吓得脸色发白。张嘴就哭。 　　小李见状，赶紧道，“领导，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待会儿开车来接您。” 　　林常胜本来打完林有礼就出了气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小李也在，这是丢人丢外人面前了。顿时一口气咽不下去。 　　他摆摆手，让小李先走。 　　等小李走了，又让林文静伸手。 　　林文静把手藏在身后哭。 　　徐月英心疼了，“老林，你这是做什么，一回来就要打要杀的！” 　　“我要打要杀，你怎么不说他们干了这事儿？我早就说过不能忘本，他们今天给我来这一出？” 　　说着抓过林文静的手，狠狠的抽了好几下。 　　林安安心想，回头家里还是要准备一些戒尺之类的，打屁股打手都趁手。虽然鞋底也好用，但是也不卫生。 　　教训完两个孩子，林常胜情绪这才好点儿了。有些不自在的和林安安道，“安安，是这两孩子不懂事，你也别气了。回头要是不听话，你教训他们就是了。” 　　林安安这会儿也饿了，点点头。 　　林常胜才松了口气，孩子第一天来，又是多年没见。家里面突然搞出这么一出，他心里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正松了口气呢，林安安问，“爸，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林常胜以为她还在刚刚的事情不舒坦呢，就解释，“安安啊，这就是你的家，家里没人嫌弃谁。你爸我也是泥腿子出来的，能嫌弃谁啊？” 　　“那你们怎么安排我睡楼下呢？你们都睡楼上，让我睡楼下，是不是嫌弃我？” 　　林常胜闻言，看向徐月英，家里这些事儿他可没操心。“怎么回事？” 　　徐月英暗地里握着拳，解释道，“家里房间都满了，我特地给她收拾一间房出来了，她嫌弃……” 　　这是把事儿推给林安安了。 　　林安安道，“爸，要说你真不会教孩子。老家的时候大伯家的有军哥念着萍萍姐是女娃儿要出嫁，都跑去和有城哥挤在一个屋，把房间让给萍萍睡。咱到了你这里呢，就住最差的地儿。我倒不是嫌弃这个房间，我就是想不通。在老家没兄弟给我让房间，咋来了这里，也得委屈我？” 　　说完看了眼徐月英，“不过我也理解，大伯娘毕竟是亲妈，自然疼萍萍姐了。反正我在哪里，都是外人。” 　　这话怪让林常胜心里不好受的。 　　一是大哥家的孩子也知道谦让，自己那对儿女对安安却这个态度。二来也是想起安安在老家一个人。 　　林常胜是个对住宿并不讲究的人。自然也不觉得住哪个房间有差距。 　　但是孩子争这口气，他还是理解。而且也并不觉得有错。“把有礼的房间让出来。” 　　“那有礼住哪里啊？”徐月英着急道。 　　林常胜皱眉头，“住你给安安准备的房间。他一个男娃，讲究啥呢？这孩子就不能惯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林安安表示认可，“是该管管了，就我报纸里面那个欺负孙小归的，就是咱那本地副社长的儿子，也就比有礼大一两岁呢，人家送少管所去了。就是从小惯成那样的。” 　　林常胜震惊，“还有这个事儿？” 　　“那可不，我都没好往上面写。”林安安道。 　　林常胜气急了，“那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然后又想到儿子，想到他之前对林安安做的事情，越发的觉得不能惯，“把他房间腾出来！” 　　语气已经是说一不二，不容更改了。 　　徐月英还要争取，曹玉秋已经拦住他了。刚刚那会儿曹玉秋就不敢开口了，这会儿更不敢让女儿再火上浇油。 　　她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刚来这里，常胜和这孩子还不亲，就不可能像对待文静有礼那样发火。还多了几分忍让。所以这会儿不是争锋相对的好时机。得忍忍。 　　要不然不仅没法占便宜，回头这丫头把那个八块钱的事儿说出来了，那更是要大闹一场。 　　徐月英只能忍了下来。 　　然后上楼去收拾房间去。“你们先吃饭，我去收拾。”说完疾步上楼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干活呢，还是去喘口气哭一哭。 　　除了曹玉秋，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林安安件事儿解决了，就道，“爸我饿了，车上都没吃啥东西。” 　　“行，赶紧去吃。妈，有吃的吧。” 　　曹玉秋勉强道，“有呢，月英这几天就开始准备了不少吃的呢。” 　　林常胜道，“那赶紧开饭吧。”也没说等谁，就直接开饭。 　　和曹玉秋想的一样，林常胜对这个闺女还是有点儿生疏的。像是对待客人一样客气，一个劲儿招呼林安安吃好吃的。 　　林安安边吃，边道，“真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个。” 　　“那就多吃点。以后让你妈给你做。”林常胜道。 　　“爸，是阿姨。我就一个妈。”林安安道。 　　林常胜一愣，然后点头，“也行。”这会儿，他突然就想到了林安安的妈姜玉华了。其实这些年都有些模糊了，记不清了。毕竟当初也没相处多少时间。人的记忆随着时间，也越来越淡。 　　但是看着眼前的闺女，他倒是想起来了，姜玉华好像就是这个样儿的。安安长得像她妈。 　　他刚叹气，楼上传来哭闹的声音。是林有礼在闹，不想换房间。 　　林安安叹气，“咋这么娇气哟，我和我爷奶挤在一个屋十几年呢。爸你还记得吧，咱农村的时候是不是都挤在一个屋？” 　　林常胜当然记得，家里穷的那会儿，房子都盖不起来。也是结婚的时候，家里人才起一个屋子。 　　曹玉秋在边上道，“也不是娇气，就是一时半会儿不适应。” 　　“不是娇气，那就是嫌弃我了。”林安安道，“哎，我姑的两个孩子也是城里孩子，可我每次去她家里吧，聪明哥两儿那是恨不得把零食都给我带走。亲弟弟咋就不一样呢？” 　　林常胜的脸色也挺差的。安安这孩子是被老师和家人都夸赞的优秀孩子，还会写文章关心军属。肯定是个好孩子。他本身也存着几分歉疚。 　　今天他还想着和这个女儿熟悉一下，一家人好好吃个团圆饭，以后也好好的过日子。 　　结果这个团圆饭，就被那两个兔崽子给毁了！ 　　就这么容不下他们姐？ 　　这是哪门子道理？真是惯坏了，惯坏了！ 　　“你先吃着，我上去看看。”说完，起身直接上楼去。 　　曹玉秋见状，赶紧追了上去，“常胜啊，孩子还小，你消消气……” 　　很快楼上传来更大的动静了。 第33章 　　林安安自顾自的坐在餐桌旁吃着饭。通过刚刚一系列的事儿, 她心里已经把这家里的情况摸清楚了。 　　首先是他爸肯定是比她想的还要不负责任。他没把家当家，家人更像是他的下属一样。而且对待亲近的人似乎还更严厉。 　　刚刚那么维护她呢，自然也不是因为偏心她了。大概是因为把她当成了从老家来的亲戚一样了。反而就要维护他那正直无私的形象了。以后要是熟悉了, 把她当闺女了, 还真不知道啥态度呢。没准也会来一句，“林安安，是不是想挨揍？” 　　林安安恶寒的抖了抖，好在她没打算和他培养父女情。他也别想在自己面前摆谱儿。两人之间都负担起责任就成了。现在他给自己提供优良的生活条件，她以后负责三分之一养老就成了。顺带还为他长个脸。毕竟自己以后优秀，他也有面子。 　　林安安也打算着自己在林常胜心中，还是“客人”这个阶段，多争取自己的利益。 　　然后就是后妈徐月英这个人, 在这个家似乎也没占啥优势。看刚刚林常胜对她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了，是完全没给她面子的。这大概也是因为她也属于林常胜心中自己人的范畴。林常胜会将这个家交给她管理, 同样的, 也不会多给她面子。 　　倒是那个徐家的那位老太太有点儿东西。这人属于林常胜的丈母娘。帮衬他多年。人还特别会看脸色。她几次出声, 都差点成功的把林常胜给打发过去了。林常胜对她大概也不好计较。 　　不过林安安也不怕。丈母娘是长辈, 爹娘难道不更是长辈？真惹急了，她还真把老家的孙老太太叫过来带孩子。当然了, 这是后面的事儿，她先再摸清楚点这边的情况了才行。可不能打没准备的仗。每一张牌，林安安都要打出最好的结果来。 　　林安安吃得差不多了, 林常胜终于用他一家之主的威严，搞定了换房间的事情。 　　听着他们的安排，好像是曹老太和林文静先住一个屋的。让林有礼住曹老太的那个屋。回头得空了把楼下林常胜的不怎么用的书房收拾出来, 让曹老太住。 　　看吧，人家自己是咋样都不愿意去住那个小房间的。为了他们自己住着舒坦, 也愿意折腾。反正不会委屈他们自己。 　　林安安发现，甭管首都的林家，还是老家那个林家，都有一种传统特质——自私。甭管姓不姓林，进来这个家，都特别会疼自己。林安安觉得自己还得多学学。争取做最合格的林家人。 　　现在这个结果就挺好的，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她。房间到手！ 　　成功的反击了他们的下马威，林安安心里舒坦了，也就没想继续闹了。整天吵吵闹闹的其实也挺费事儿的。她主要目的还是在这个家里享受到丰富的物质生活，然后有好的学习环境。尽量多得好处。吵架并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 　　而且这个家说要抱怨，她其实更怨的是林常胜。 　　但是即便是对林常胜，她都没想过说要故意找茬让他不好过。林安安主要目的还是从他们这边弄到物质补偿而已。 　　她是个实际的人，知道好日子才是实在的。 　　她要真想闹，直接把徐月英干的那些事儿说出来，自然让林常胜在家里发更大的火。 　　可林安安没说出来，因为她想要通过此事来获取更大的利益。用这把钝刀子让徐月英心甘情愿的给她拿出东西来，比她以后直接找林常胜开口要简单。 　　毕竟林常胜知道真相后，林安安可不觉得他这种对家庭的态度，会有多自责，只怕更多的是怪徐月英。但是有孩子，按照他们这情况也不可能离婚。也就是发发火，影响夫妻感情。对林安安没多大好处。 　　所以只要徐月英她们老老实实的让自己在这个家里过得舒舒服服的，林安安也不会闹腾得家宅不宁。 　　那边一家子老小商量好了之后就过来吃饭了。 　　只不过脸色都不算好。 　　林常胜板着脸不高兴，徐月英一脸受气包的样子，两个孩子都是脸上带泪。连曹玉秋也笑不出来了。 　　看着林安安一个人吃饭，徐月英勉强笑道，“安安怎么不等你爸一起吃。咱家里只要你爸在家，都是他在才动筷子的。” 　　“哦，在老家的时候，我爷没立这个规矩，下次我记着就成了。咱家现在要讲规矩是吧，就和大户人家一样？” 　　林常胜道，“咱家哪里有那个破规矩？该吃饭就吃饭，天大地大没吃饭大。” 　　徐月英的心在滴血。 　　觉得林常胜真是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在林安安面前一直拆她的台。 　　刚刚没吃饭就上去收拾房间，就是她表达情绪的方式。结果林常胜还真不等她一起吃饭。现在自己说这孩子两句，林常胜也是帮着这孩子。 　　往日里，他对两个孩子可没这么宽容，不是批评就是教育的。是啊，自己生的孩子哪里有别人好？ 　　身在局中，徐月英就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从容，情绪一直被林安安所作所为带动。明知道林常胜就是这么个臭德行，还是忍不住吃醋，觉得不平衡。 　　曹玉秋默默的看着闺女，也不好说啥。只能待会儿等常胜走了，找个机会劝一下这个闺女了。这闺女就是这些年的顺心日子过多了，受不得气了，容易被人影响情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比自己闺女厉害。而且说到底，还是闺女理亏。 　　这顿团圆饭，最后只有林安安一个人吃舒服了。 　　其他人都没吃什么。两孩子更是随便吃完就跑出门去了。 　　林常胜也准备去部队了，他今天也忙，难得回来吃顿团圆饭，结果闹成这样，心情也不好。要去办公室那边缓缓。不过走之前倒是还记得和林安安谈谈话。告诉她房间已经腾出来了，以后在这边就好好生活，缺啥少啥的，就找她徐阿姨开口就行啦。 　　林安安就道，“爸，我没啥衣服穿。唯一的棉袄被扔门外了，也相当于我的尊严被扔了，我是不会捡起来穿的。” 　　林常胜闻言，心里又开始生气了。他也记起自己以前去县城，也被县城一些人瞧不起。在旧社会里，他们那样的农村人到哪里都被人欺压。结果现在自己养了两个小畜生，也来这么一出。还是对自己人。 　　想想觉得没脸。面对林安安也没了分底气。 　　“让你……阿姨带你去买。算了，我先让小李去给你领衣服。我今年还没领呢。就给你领军装穿，大院里孩子都这么穿。”他们每年都有军装的配额，好些家庭也是这样，大人省着穿，把新的领回来给孩子穿。 　　林安安道，“也行，不过我要是上学，还是需要置办一些常服吧。免得别人说我搞特殊显摆。我是要凭自己真本事考大学的。” 　　林安安这么一说，也让林常胜想起了她的优秀。人对优秀的人总会多几分优待。特别是林常胜对这个闺女其实也有几分亏心。所以这会儿挺好说话。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对现在的他看来都不算事儿。他那么多工资，不都是用来给家里人花的吗？他又不怎么花钱。 　　林常胜点点头，“行，让你阿姨带你去买。多买两套穿。”他又想起了那件破棉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你之前就没别的棉袄了？” 　　“没有了。每年就那一件，今年日子好些了，里面棉絮换了新的。倒是也暖和。” 　　“怎么可能？”林常胜不可思议，然后看向徐月英。 　　徐月英心一跳，“钱寄回去了，爸妈收的。他们也没说不够花啊。”这是把责任推给老家的两老了。 　　然后立马给林安安道歉，“安安，是我粗心，没关心到位。让你受委屈了。明天我带你去买新衣服。咱多买几件。以后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委屈的。” 　　话里都是收买讨好的意思。 　　林安安自然不会帮着林家两老辩解。毕竟严格来说，这两边的人对她都不好，她谁都不帮。只看谁给自己好处。而且这会儿徐月英往他们脑袋上泼多少脏水，以后这两老就能往徐月英身上吐多少口水。林安安都替两老记小本本上呢。而且她也乐得看林常胜和老家关系疏远，省得老家那些人对他还有期待。 　　于是她点头道，“也行。”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还想买一辆自行车。之前买的那辆是最便宜的，骑着老是坏，也不好运输过来。我就卖掉了。反正我上学肯定是需要车的。我不想把时间花在路上。之前我成绩突飞猛进也是因为有车。” 　　林常胜听之前那辆车不好，就看了眼徐月英。“怎么回事，怎么没买一辆好的？” 　　徐月英心里还为刚刚的事情慌着呢，听到这话就更慌了，她能怎么办？好不好还不是林安安一句话了。难道现在他们能去县城调查吗？ 　　只能解释，“之前那辆车我给了两百多给小妹呢，还叮嘱一定要买好的……”这事儿又推给林小姑了。 　　徐月英真的后悔，早知道今天这么一出，当初买自行车就该自己亲自去买了寄回去的。买个好一点的，也有个凭证。结果钱花了，还显得心虚了。 　　林安安道，“是吗，那我不清楚了。当时也不好问小姑。你们要是不信，待会儿我把收据给你们看。”反正那车就花一百八。她也没骗人。小姑也是真的骗了钱。 　　徐月英道，“真的，我汇款单都留着呢。我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林常胜这听着，总觉得不是滋味。生活费寄回老家，结果闺女穿着破棉袄来首都。钱给小妹去帮安安买车，结果买一辆不好的车…… 　　林常胜心里是真不舒坦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过家里人这样啊，那会儿都是互帮互助的。 　　但是他也做不出为了钱，就打电话回家质问自己爹妈的事儿。好似觉得他多在乎钱一样的。只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然后看着林安安，又觉得亏待这孩子了。这些年他没有顾上，倒是让这孩子在老家受委屈了。 　　好在现在也来了，以后在这边也不会受苦了。 　　他对徐月英道，“那就回头带安安去看一辆好一点的车吧。她以后在这边生活，车是要长久用的……” 　　话没说完，听林安安诧异道，“真能买啊。我刚还担心买不了呢。上次说买收音机，你们给我寄个旧收音机回去，我以为你们把家底都掏空了。” 　　林常胜再次看向徐月英。 　　这一出一出的，让徐月英脑子都乱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钱了，赶紧解释，“当时没货，着急给安安寄回去就寄了旧的。家里那台也挺好的。” 　　虽然徐月英这么解释了，但是林常胜还是觉得她做事不够漂亮。 　　比如之前生活费，寄回去了就不管事儿了？也不关心一下安安有没有什么需求。 　　车钱给小妹了，也没问是买的什么型号，也没问安安是否满意。 　　收音机更是直接寄个旧的回去。他当然不在乎新旧，只是说好要买，结果寄个旧的回去，然后还让孩子误会家里舍不得买新的。 　　这要是部队的政委搞出这么糊涂的事情，部队不得乱套？ 　　林常胜心里有火气，但是当着林安安的面也不想继续发火了，于是就让徐月英这次一定要买一个林安安满意的自行车。 　　徐月英赶紧保证，“这次我亲自带安安去买，安安卖车的钱，我再贴补点，一定能买个让安安满意的。”这时候了她还惦记着安安手里的钱呢。 　　林安安直接不乐意了，给林常胜好脸色是看在钱的份上。要是动她的钱，还给什么好脸色。她满脸不高兴道，“我以为你们买不起收音机，原来买得起。只是没给我买。现在还要我拿钱买车？” 　　“这次我路上可花了不少卖车钱当路费，是不是还得我一笔笔的算我花了多少，还剩下多少？” 　　“嘴里说不让我受委屈了，其实是怕我占一点便宜？你们这么说话不算话，我不留点钱防身？” 　　这句句谴责的话，让林常胜头大了，脸烧得慌。其实心里也是些生林安安的气的。觉得这孩子对长辈说话太不客气了。 　　但是面对林安安的时候，和文静有礼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答应的事情一桩都没办好。刚徐月英还提钱的事儿，更显得他小气了。林常胜觉得在林安安面前发脾气都有点没底气。 　　“不用你的钱，这钱家里给！别听你阿姨胡说。” 　　然后看了眼徐月英。 　　徐月英被他这一眼伤到了。她哪里错了？这钱难道不该拿出来吗？ 　　但是她不敢提了，刚刚也是顺嘴一提。现在林安安拒绝，她也不敢逼急了。毕竟之前她就为了让林安安别提老家的事儿，才服软答应带她去买东西补偿的。 　　于是勉强道，“是啊，我刚弄错了。” 　　既然他们知道错了，林安安自然大人大量不计较了，“算了，就这样吧。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 　　家里事儿总算交代清楚了，林常胜就想赶紧走。临走前又叮嘱林安安，“我得去忙了，安安啊，你好好休息。以后这边就是你的家，不要不自在。” 　　徐月英在边上听着，只觉得想吐血。还不自在？这都要成她一个人的地盘了。 　　林安安道，“那要是弟弟妹妹还不喜欢我呢？” 　　“那你就狠狠教训！”林常胜满脸严肃叮嘱，“该打就打。孩子就得教训。” 　　林安安点头，“那我知道了。” 　　林常胜一走，这个家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曹玉秋和徐月英母女两人变脸就和变着玩一样的。刚还一脸笑容呢，这会儿都垮下来了。活像林安安欠她们多少钱一样的。 　　林安安觉得她们有毛病，这么好的生活还不知足，总喜欢闹腾。没事儿找事。还是她心善，只要日子过得好，她还是很好相处的。 　　徐月英满脸怨气的看着林安安，“你满意了？这个家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林安安点头，“勉强还行吧。就是不够热闹，缺少一些观众。下次把你们妇联的都叫上。听说妇联就是管这些事儿？” 　　徐月英：…… 　　这下子徐月英真的忍不住哭了，从林安安走进军区大院开始，她就一直吃瘪。一直难受。就没一件好事！林常胜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让她在一个孩子面前彻底的没了脸面。 　　这种感觉和在信中吃瘪，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只是生气。这时候是尊严受到打击的崩溃。她嫁给林常胜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似乎多年建立起来的什么，一遭就被人摧毁了。 　　林安安啧啧两声，道，“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从我进门开始你就让我不好受，让你孩子扔我衣服，还让我住那个破房间？你咋自己知道不住呢。” 　　“别说啥先来后到，你嫁给林常胜之前不知道有我的存在？要是后悔了就离婚得了，咋有脸折腾我呢？” 　　徐月英脸色涨红。 　　曹玉秋咬牙，“她到底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长辈？你闺女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这话你自己摸着心口说说。养出这么一个人，老太太你是不是也要负责？” 　　曹玉秋脸色难看至极。那模样倒像是要气晕的样子。但是要倒不倒的，反正最终也没倒下。 　　这让林安安觉得她身体其实挺好的。她老家的奶奶都被她气得晃了好几次呢。 　　林安安索性先和她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来了这个家，是来过好日子的。谁也别想让我不好过。谁要是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 　　说完又笑了一下，“谁要是背后说我坏话，坏了我的形象，诋毁我。我就让谁臭名远扬。可别以为我开玩笑，我可从来不开玩笑的。。” 　　林安安说完，就拎着自己那小行李包上了楼了。 　　走上楼梯的时候还叮嘱徐月英，让她给自己去买两身衣服来，还有棉靴，她这连换洗的外套都没有呢。在家里也不能就穿内衣吧。“我先睡个觉，麻烦徐阿姨了。” 　　然后上楼去准备洗澡了。她刚看到卫生间了，这边真是方便啊。竟然还有浴缸。太舒服了太舒服了，她要好好泡个澡！ 　　“妈，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徐月英浑身一软的坐在沙发上面抱着脑袋哭。 　　曹玉秋也心疼啊，今天闺女是受委屈了。原本一个新来的到了这新地方，肯定得缩着尾巴吧。她还瞅着趁着这个时机调理一下这个林安安的。 　　结果林安安这从进门开始就没消停。 　　一点农村人进城的拘束感都没有。倒是真把这里当家了。 　　现在知道她的厉害了，曹老太也不想和她正面对上了。 　　拉着闺女进厨房说悄悄话。 　　“人才来，常胜自然热乎着。你别着急，等住长了时间，常胜就看穿她这人的德性了，以后还要像对待文静有礼那样教训她的。” 　　徐月英说着气话，“我看他对这个闺女倒是稀罕得紧。” 　　“这说什么话，没怎么相处过，哪里来的感情？常胜这个人连家都顾不上，对文静有礼也是管教居多，更别说对这个闺女了。也就对待老家来的亲戚那样对待了。你看童家不也这样，童磊那孩子说老家亲戚的坏话，被童首长抓着揍了多少次了？” 　　见闺女听进去了，她继续劝，“说白了，常胜和童首长一样，都是农村来的。好面儿，见不得别人说农村人不好。以后你也管管文静有礼，少说这些话。” 　　“今天这两孩子也受委屈了，被鞋底抽脸，那丫头做得出来，真是粗俗！”徐月英想着又抹眼泪。 　　曹玉秋也心疼呢，自己带大的孩子，那是当心肝一样的疼的。 　　“忍着，以后这个家到底还是有礼的。那个闺女嫁出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先顺着，等以后看时机再说其他的。” 　　徐月英这才点点头。也决定暂时先忍着了。今天闹这么一出，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得先缓缓，以不变应万变。而且她还想着自己的名声问题。想着林安安也来了，以后少不得和大院的人接触，她得维护自己的名声，今天林安安给她带来了那样的一出，她还要费心思去挽回自己名声呢。 　　也是这丫头有手段，竟然上了报纸，让大院的军属先有了好感。要不然自己肯定不让她好过，怎么样也要让这丫头在大院名声不好。免得她在外面到处乱说话。 　　林安安泡完澡，舒舒服服的在温暖的房间里面睡了一觉。这一觉是真的舒服啊。 　　太舒服了。 　　连做梦都是美梦，梦到吃很多美食，在很多漂亮的地方玩。 　　虽然有点儿模糊不真实，但是林安安还是很开心。 　　睡梦中脸上都是笑脸。 　　军区大院里面，童磊正在招待自己的两个朋友。听着自己两个伙伴抱怨家里来的那个农村姐姐多粗俗。 　　这两人自然是文静有礼两姐弟了。 　　他们觉得和自己有相同经历的童磊，是能够理解他们心中的苦闷的。 　　童磊爸爸童前进是老军人，很早就参军了。结婚也晚，赶走了R国人之后，才和在战地医院工作的童磊妈妈结婚。先生了姐姐童芳，然后又生了童磊。然后童磊爸来首都当首长后，老家好多亲戚来找他探亲，又吃又住，回头还拿东西走。为这事儿，童家也是闹了几次矛盾呢。 　　现在轮到自己家里了。 　　童磊妈叫简兰，目前在军区医院做事，当护士长。这会儿休息，也在家里。听到几个孩子念叨这事儿，就好奇的问，“你们姐姐是不是就是那个林安安，写文章的那个？” 　　“嗯。”姐弟两人点头，然后觉得也没啥大不了的。 　　简兰道，“那可是你们亲姐啊，来你们家里，你们客气点。” 　　“我们才不要呢，阿姨，我们觉得她身上肯定也有虱子，你是没看她那衣服多破，多脏。” 　　听到这话，简兰心里其实有点无语。她是对老童老家的人经常过来有意见，因为影响到了家里生活了。非常不方便，还要她费事儿。但是这林安安是林常胜的亲闺女，人家来找亲爹，这不是应该的吗？ 　　简兰是老革命了，她虽然出身好，也有点儿讲究。可这是非对错还是知道的。 　　亲妈没了，总不能亲爹再婚了就不养前面生的这个孩子吧。事实上听说林常胜有个亲闺女在老家，她当时就觉得这两口子不地道了。 　　只是人家家事儿，自己也不好多掺和。 　　今天听到人家来家里，却闹了这么一出，她就觉得这两孩子没教好。 　　见这两孩子现在又这么说，于是也不说话了。等过了一会儿，两孩子终于走了，她才和童磊道，“你可不许和他们学，亲姐进门还被嫌弃。” 　　童磊惊悚，“妈，我爸不会在老家也有个孩子吧。” 　　“瞎说！你爸能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三十多了还打光棍！靠组织安排才能娶媳妇。” 　　而且老童连老家那边的亲戚都惦记着，能不接孩子进城？ 　　这么一想，简兰倒是对童前进没那么大的怨气了。和连亲闺女都顾不上的人比起来，老童这人也没那么差了。不过还是要教。他倒是重感情，然后把这个家的东西往外搬。 　　她还让自己儿子不要学人家，比如当着人家面说什么虱子的事儿。老童家那边亲戚来了身上确实有虱子，她也是等人走了才洗被窝的。当着人家的面就给人下脸，那叫没素质。 　　童磊立马捂着嘴，然后有些心虚。他寻思着，这些事儿不是他给文静有礼念叨多了，让那姐弟两学去了吧。 　　一觉醒来，林安安的新衣服也买回来了。 　　徐月英特意出去买的成衣。她现在倒是也知道林安安的个性了，不敢给她穿自己的旧衣服，都给她买的新衣服。也省得她没事儿找茬。趁机发作。 　　还买了毛衣。毛背心。 　　倒是花了钱，可总算是暂时消停了。 　　这种心情一产生，徐月英心情又不好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被林安安的下马威给镇住了。 　　这丫头一来搞出这么大动静，一出又一出，就把她镇住了。让自己下意识的就知道，这丫头不好惹。 　　可再难受有什么用，又不能把衣服扔了，和林安安继续闹。 　　林安安起床穿上新衣服，只觉得这日子是真的比老家好了千万倍了。 　　这毛衣多柔软了，好像是真羊毛吧。外衣款式也好，比做出来的衣服好看多了。脚上穿的棉鞋也舒服。在家里这么穿，她都有点热了。 　　冬天觉得热，这是多么一件奢侈的事情啊。反正这是老家的人无法想象的事儿。 　　林安安准备把这些感受都要详细的记录下来，以后给老家通信的时候，让他们隔空感受一下自己的幸福。特别是两老，养个好儿子有什么用呢，这福气他们也享不到啊。给他们多积攒一点火气，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发作起来威力也更大。 　　林安安下楼的时候，那精神面貌又是焕然一新。反正外人看了，也不会想到这是从小在老家长大的。 　　徐月英看着，也觉得恍惚了一下。 　　她想着，难道真的像林常胜吗？可林常胜当初刚跟着部队来首都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拘谨的。 　　和她相亲见面的时候，连在茶楼里面点茶点都不会。 　　其实别说林常胜了，她自己这个首都本地人，当初第一次走进军区大院，见到那些首长的时候，也是拘谨的。 　　可是这孩子怎么就不会呢。明明是从农村来的，没什么见识的。怎么来了这军区大院不止不拘谨，不紧张。还能有心思闹出那么多事情呢？ 　　看看，这会儿她都不需要自己这个女主人招呼，就直接下楼去客厅，拿着点心开始吃。大概是渴了，又去厨房自己找热水喝。然后还伸出脑袋来问，“阿姨，我的水杯是哪个？我可不用别人用过的。”倒是提前嫌弃上了。 　　徐月英还没说话，曹玉秋就去厨房帮着林安安拿出一个新的搪瓷杯了。是军绿色的，部队专用的。 　　林安安很喜欢。她发现自己很喜欢部队。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用品。军绿色似乎挺让人提气的。 　　“阿姨，我们明天去买自行车吧。我准备早日在首都转转，了解这里的环境。没车很不方便。” 　　徐月英道，“这么冷的天，你还出去转啊。” 　　“这算什么啊，以前在老家，待在被窝里也冷。不照样撑下来了？” 　　徐月英不爱听老家两个字，也就没继续和她说什么。就同意了。反正这事儿都定下来了，拖着也不是办法。 　　林安安又和她说起自己每天要吃什么。她提出每天不止要吃一个鸡蛋，也要喝大骨头汤。要补钙。 　　“我营养不良，还想继续长个儿，得补补。其实我爸妈都不矮，我应该也有长高的底子，就是营养没跟上，现在得补补。阿姨你说是不是？” 　　其实鸡蛋和大骨头都不算稀奇的东西，但是被林安安这么理所当然的安排，徐月英还是有些不舒坦。 　　于是为难道，“我平时也忙，熬汤大概有点困难，要不一周吃一次吧。有礼他姥姥身体也不好，现在家里饭菜是她帮忙做，总不好麻烦她帮着熬汤。” 　　这说法以前对林常胜那是很有用的。林常胜也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特别是自己的孩子请丈母娘帮忙带。还帮着家里做饭，林常胜自然就不好提更多要求了。 　　但是林安安可比林常胜有办法啊，“那要不把我奶接过来吧，她老人家在老家能上工赚工分，还能负担全家人的伙食。她没问题的。” 　　徐月英：…… 　　徐月英道，“这不好吧，老人家背井离乡的，家里又还有孩子需要她带。” 　　林安安道，“我奶可愿意来大城市养老了，外面院子还能种点菜，她肯定喜欢。把我爷接过来一起，她肯定呆得住。至于带孩子，家里孩子都大了，不需要。这要是提起来，你说我爸会不会同意？” 　　看着徐月英紧紧抿唇的样子，她直白道，“徐阿姨，我能坐在这里和你好好提这些不过分的要求，你就满足吧。” 　　徐月英忍无可忍，“林安安，你也要记住，我只是你后妈，我不欠你的！” 　　林安安冷冷的看着她，“真不欠吗，前面十几年的生活费，咱找我爸算算？我对你这个后妈是没要求的。可是当你朝着我伸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欠了我的。我不找你闹，你就偷笑吧。” 　　曹玉秋黑着脸看着林安安，真是牙齿都要咬断了，但是也只能忍着，同时也让闺女继续忍着。“不就是熬汤吗，小事儿，我以后给你熬就是了。一家人，也不至于说这么难听的话。” 　　林文静和林有礼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自己妈被气哭的样子，立马跑过来护短，林文静道，“你干嘛欺负我妈！你可真是粗俗！” 　　她因为营养充足，所以个头并不矮，哪怕和林安安差着三岁，其实也和林安安差不多高了。林安安打她是非常趁手的，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找打是不是？”林安安脱鞋，“这次我要打你的嘴！” 　　林文静吓得捂嘴躲进自己姥姥的怀里。曹玉秋也抱着她，生怕林安安真的直接抽上来了。 　　林有礼也不敢动。他今天已经体验过一次林安安的功夫了。把他胳膊扭得现在都疼呢。 　　林安安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点。我想着我在老家过苦日子，你们两个吃香的喝辣的，我就看你们不爽。就想揍你们。你们还来我面前凑，这不是找打？” 　　曹玉秋和徐月英听到这话就瞪大眼睛，这人心可真恶毒啊。 　　徐月英道，“我要告诉你爸！” 　　林安安摆手，“去去去，正好我也想找我爸哭诉我这些年过得多苦。” 　　“……”没人敢吭声了。 　　林安安满意了，端着桌面的点心就上楼了，准备去楼上看书去。有这个和他们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多看书呢。 　　当然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警告两个小的，“记住，少惹我！你们这样的，我都送不少进少管所了。” 　　说完就上楼了。 　　“妈，我不想她在我们家。”林文静终于憋不住在姥姥怀里哭了起来了。太憋屈了。这是她的家啊，竟然住进来这么一个人。 　　林有礼也很憋屈，“我也不想她在我们家。” 　　本来爸很少在家，他们在家里就还算自由舒坦。现在这个人比他们爸还狠啊。 　　至少爸不会一言不合脱鞋抽脸。 　　徐月英也是恨得咬牙，但是能怎么办呢？如果打架，自己两个孩子打得过对方，自己还能拉一下偏架。现在两孩子就是纯粹挨打的，她能怎么办？“别惹她，你们以后远着点，就当这个家她不存在。” 　　林有礼郁闷道，“怎么可能当不存在，我房间都给她了。那是我的房间！” 　　曹玉秋哄道，“她以后总要离开这个家的，住不了几年。以后这个家都是你的。你怕什么？” 　　林有礼闻言，就打算着以后自己当家了，肯定不要这个姐姐回来家里住。 　　晚上林常胜自然是没回来睡觉的。家里人反而还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晚饭。 　　林安安下午睡过了，晚上反而不那么困。而且这里有电灯，特别方便，比家里煤油灯方便，又暖和。真的很适合学习。于是越发的奋发起来了。 　　第二天是伴随着大院广播的声音醒来的。 　　部队大院里面也有军人在训练，林安安睡在屋子里还能听到他们喊口号的声音。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来了首都，林安安真的觉得幸福感蹭蹭蹭的上升了。 　　不过她倒是不后悔在老家待着的那半年。没有那半年，她如今也不能这么有底气的在这里过这么舒坦。 　　早上吃的是大馒头，家里煮了小米粥。还有鸡蛋。 　　林安安发现，他们家条件是真的好。在老家，孙银花给孙子开小灶，也不敢每天都有鸡蛋啊。偶尔才一碗蛋花。但是这里，不止两个孩子能吃上鸡蛋，连徐月英和曹老太也能吃上。林安安发现，自己那一个鸡蛋的要求太低了。于是要求以后每天下午一杯麦乳精补身体。 　　曹玉秋道，“那是你弟弟妹妹喝的，他们还小……” 　　林安安板着脸，“看他们肥头大耳的，再看看我，好意思说吗？这点小事，不用我跑军区去找我爸要吧。” 　　曹玉秋闭嘴了。 　　徐月英这个工作也算清闲，年底也没什么要忙的，也只能请假带林安安出去买东西。正好也体现一下自己这个后母的尽责。都请假买东西了，谁还能说她不好。 　　早上去单位请假的时候，她还特意说是请假给孩子买自行车的。 　　她这单位里面基本都是军属。妇联办公室就这么几个人。 　　一听说她要给林安安买自行车，都凑过来问，“你们家那闺女怎么样？好相处吗？” 　　其实都想问的是，你们家那闺女怎么穿那样一身来首都啊。 　　倒也不是嫌弃，毕竟这年头身上有补丁很正常。可林家的条件不至于啊。 　　当然了，这话大家不好问出口。只能旁敲侧击。 　　徐月英能怎么说呢，难道直接说后妈不好当吗？ 　　也只是叹气，“之前实在是离得远，没顾上，孩子受了点委屈，对我们可能有点意见。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们也知道，老林家里爹妈还在呢，有些事儿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好在生活费是每年都寄回去了的。” 　　这又是在甩锅给老林家的人。 　　听到徐月英这模糊的话，大家也从中品味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事儿，大概林家这边还有什么情况呢。老家那边人有什么问题？ 　　也不好继续打听，只劝慰几句，说孩子看起来挺优秀，听说成绩又好又会写文章的，肯定也是稳重的好孩子。倒是比自家那皮孩子们要好管。得出的结论是，“你以后也不用操什么心。” 　　徐月英听到这些话，都有点儿笑不出来。 　　还不用操心？她这心都要烂了。 　　心里再次骂林安安心机深，没来之前就炫耀成绩，写文章，老林又到处炫耀，倒是积累了好印象。 　　于是带林安安出门去买自行车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 　　林安安这会儿穿着的是早上小李特意送过来的军装棉袄。不过尺码还是不合适，林安安只能暂时先穿着，回头改一改。看徐月英在边上脸色变来变去的，林安安就知道她又在琢磨什么了。 　　林安安才不管她的心情呢，说着自己的要求。难得出来一次，得把东西买齐全了。比如用的雪花膏，还有围巾帽子手套。反正日常需要的都要备齐了。 　　“你也别怪我怎么不在老家买了带来。别说你就给那些钱了，咱老家款式来了这里也不时兴，我穿身上到时候也要被你家两个孩子笑，我才不受这气。” 　　这话都被她说了，徐月英能怎么说？ 　　只能憋屈的说了一句，“你爸挣钱也不容易，也不要乱花钱。” 　　“谁乱花了，比着你那两个孩子标准就成。” 　　徐月英：…… 　　不管徐月英如何想心思，她现在都没办法压着林安安。这丫头要么抬出老家的老太太来，要么就把她儿女拉出来，愣是让人找不着还嘴的话。 　　徐月英也是这会儿意识到，她曾经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老家人，原来对她威胁这么大。 　　那个她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来首都的老太太，其实也有机会来这里的。 　　甚至让林常胜养老，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个可能，徐月英后背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太可怕了，她受不了那种生活。 　　那位老太太思想落后，生活习惯不讲究。看她使唤其他儿媳妇那气势就看出来了，这要是真的来了这里，还有她的好？ 　　因此，徐月英打定主意，暂时就满足林安安的愿望。在此期间，她要想办法离间林常胜和老家的关系。断了老家人来首都的可能。 　　这么打算着，两人已经到了百货商场。 　　首都不愧是大城市，百货商场都有好几层楼。卖的东西特别多，还贴着做活动的标签。还有各种新货的信息。 　　就是人也挺多，各个柜台都挤满了人。头上，各种票证和钱被夹子夹着，然后通过房顶的线飞来飞去。 　　挺好玩。 　　林安安难得有了看热闹的心情。徐月英一点也不想陪着她看热闹，而是带她直接去买车。 　　买车自然也是找熟人，要不然还得排队。首都人口多，工人家庭更是多，买车的家庭还是不少的。 　　毕竟如今路上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了。 　　“徐主任，这是陪着你们家亲戚买车呢？”百货的售货经理笑着道。 　　徐月英含糊的应了，然后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车。 　　这人自然尽心帮忙，带他们去放自行车的位置。 　　林安安仔细一看，觉得这大城市真是不一样，车的款式很多。而且比她之前的车还要好看。 　　林安安眼光好，一眼就瞅中了其中一辆自行车。 　　这百货经理立马笑道，“这是新款，而且做工非常好，上面的油漆也是好油漆，多少年都不会生锈。还有这个链条，轻易不会掉。” 　　一听，徐月英就知道这得不少钱，心里一阵肉疼。“多少钱？” 　　“两百八。”百货经理笑着道。 　　林安安道，“还好，不算贵。比那我那台收音机便宜点。” 　　徐月英：…… 　　徐月英真的要吐血了，两百八还不贵呢？她小半年的工资呢。这还得不吃不喝的。 　　再不情愿，徐月英也不可能在这事儿上面让林安安留下把柄了。只能咬牙买了。 　　林安安开开心心。 　　徐月英倒是又提了一嘴她之前卖车的钱。 　　林安安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徐月英想到林安安之前的动静，就没好再提了。心里暗道这丫头真是像老林家人一样掉钱眼里了。 　　看到徐月英这样子，林安安就很满意。她最烦的就是看不清状况的人。 　　对这种吃软怕硬的人。昨天她但凡忍气吞声让一步，这后面就要多不少麻烦。 　　后面买东西，徐月英果然老实了。买了林安安需要的各种生活用品。连雪花膏都买了，还买了治疗冻疮的药膏。 　　等出百货商店的时候，林安安已经围上了红色的围巾，戴上了雷锋帽，整个人舒舒服服的。 　　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上牌照，等有空了去车管所办理就好了。 　　徐月英自然不可能坐林安安的自行车了，准备自己坐车回去。 　　林安安道，“等等，不着急回去，我还要去办事呢。” 　　徐月英惊讶，“你这刚来，能办什么事儿？” 　　“去书店买书。阿姨你要是不想去，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也就不让你陪着了。” 　　徐月英：…… 　　徐月英懒得和林安安待在一起了。她已经完成了林常胜交代的任务，这会儿是一点都不想和林安安一起的。于是给林安安塞了五块钱，拎着东西就去坐车了。 　　看着她走了。林安安则骑车在附近转悠。她在熟悉这里的环境，同时也确实准备买点书回去看。要不然这个寒假岂不是浪费了？ 　　另外她也要打听学校的情况。这些事儿靠家里是靠不上的。就林常胜那个不管事儿的样子，林安安觉得他都不会记得自己要报名读书的事儿。当然了，只要他给钱大方，林安安倒是也用不着他。 　　林安安自己在新华书店买了个当地的地图。又选了几本高中的教辅书。这边书店大，书的种类多种多样。买了一本又一本。担心不好拿，就准备看完之后再来买。 　　付钱的时候，找新华书店的人打听了本地上学的问题。 　　幸好打听了，因为林安安一问才知道，这边中学学制是竟然是三年，和老家不一样。原来各地学制还不统一呢。所以林安安还得赶紧熟悉这边的中学课本，看看和老家到底有没有什么区别。这边学到什么进度了。 　　于是林安安回去的时候，买了各种书籍一大摞。看得其他买书的人眼睛直发愣。这孩子也太好学了吧。 　　林安安小心的把书挂在车上，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路上又一路记着这些路的环境。这里没人可以依靠，所以她要尽快的熟悉环境，融入环境。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这里生活得滋润。 　　这会儿军区大院里面，徐月英已经将自己给林安安买了许多东西的事儿显摆出来了。 　　她想着既然已经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后妈了，那就要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后妈。 　　这一路进大院，她手里东西就是证明。又说还买了自行车。然后说之前也买过一辆，只是家里小姑子没买到好车，孩子不喜欢，这就另外买了新的。 　　大家正好对她家那些事儿有点好奇呢，看着她在和人说话，也凑过来听一耳朵。听到她说的这些事儿，就有人好奇问，“为什么之前没接过来？” 　　徐月英知道，这问题肯定不好糊弄过去的。就唉声叹气，说自己不争气。“之前结婚就生了两个也没人带孩子，多亏我妈。我也不能让我妈再受累。正好老家的老人说愿意帮着带。就想着寄钱回去也一样。现在大了，我就赶紧让老林把她接过来了。” 　　听到徐月英这些话，有人心里信，有人虽然怀疑但是也没当面说什么。一时间，但是也让她糊弄过去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然后想起现在这憋屈日子，她真是觉得有些熬不住了。 　　将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桌上，看都不想看一眼。 　　“买这么多？”曹玉秋过来看了眼，这得花不少钱啊。“自行车买了？” 　　徐月英冷笑，“当然买了。眼光可毒了，一眼就挑中最贵的，都要小三百了。” 　　曹玉秋听了真是心疼。家里再阔气也不能这么干啊。而且这钱都从自己闺女手里掏出去的。 　　虽然里面也有林常胜的钱，但是林常胜的钱不也是自己闺女的吗？ 　　这家里多一个人，真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特别是这孩子还贪。 　　“哎，先这样吧。让她消停点。时间长了常胜也不会惯着她的。” 　　“我还能怎么办，不就只能这么熬着？”徐月英苦笑。 　　两人正说着话，他们的孩子也从楼上下来了。看到桌上的东西，准备动手翻，“妈，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啦？” 　　被徐月英拦住了，“别动，都是你们姐的。” 　　林文静顿时一脸抵触，“什么我姐，我才不承认。妈你怎么给她买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你爸安排的吗，你别管这些事儿。” 　　“我爸就是偏心，为了她揍我。”林文静说起来又委屈哭了。 　　林有礼道，“你哭什么，我昨天才被揍得厉害呢。” 　　林文静鼓着脸，“反正爸就是偏心，给她买这么多东西。还打我们。” 　　越想越生气，看着桌上的东西也不顺眼了，准备扔到地上去。她就没受过这委屈！ 　　曹玉秋赶紧拦着，“小祖宗啊，你这是做什么，真要是扔了，她回来了又要闹的。” 　　听到曹玉秋这话，两孩子心里更不爽了。 　　徐月英赶紧将东西收起来，拎着拿去楼上林安安的房间。 　　“她一来，这个家就没我们的位置了。”林文静生气的跑去穿了棉袄，“有礼，走，咱出去！” 　　林有礼心烦的跟上。 　　两人到了外面，就嘀咕起来了。 　　要消灭林安安的嚣张气焰。要不然以后这个家就没他们姐两落脚的地方了。 　　而且妈和姥姥也受气了。 　　“靠爸是不成了，指望不上。咱得靠自己。” 　　林有礼深以为然，他房间都被占了。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让他的，他哪里让过别人？ 　　“咱找帮手去。” 　　林文静道，“找谁？” 　　“我兜里装着钱呢，谁要是帮咱，咱就请他们一起去下馆子去。就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妈上次找人要到票了。” 第34章 　　林安安骑着车, 慢悠悠的往军区大院来。 　　之前已经办了登记手续了，门口的警卫同志们也认识她了，自然也没人拦着。一路畅通无阻。 　　军区大院里面的路都有人扫过了, 地上也没有什么雪, 又是水泥路。所以车在上面也不打滑。 　　林安安想着要是以后所有地方都有这样的路就好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下雨天就不能出门，要不然一脚泥。特别是上学的时候，她还好，那些走路的同学基本光脚去，然后去了学校把脚擦干净了才穿鞋。 　　其实别说老家了，就是县城也不是每条街都有石板路的，好多街道还是泥土路。 　　还是太穷了。 　　林安安想着, 什么时候能发展到很繁华的样子呢。 　　她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模模糊糊的美梦，虽然很模糊, 但是感觉就很繁华很好。要是有一天发展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心里正畅想着, 林安安发现一小段路有雪没扫干净, 又像是撒上去的。 　　她看了看前后, 都扫干净了，咋留下这么一段？ 　　基于长久以来的谨慎, 林安安还是很小心的。甭管咋样，路过雪地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免得摔跤。 　　于是林安安靠近雪地的时候, 就下车推着走。 　　看到林安安这样，躲在暗处的几个孩子顿时一脸失望。然后还有人担心，“她不会扎了脚吧。” 　　“扎了也没事儿, 那东西又不是很锋利，就和针扎一样的。” 　　“就为了吃一顿西餐, 咱这么做是不是不好？” 　　“这不是为了西餐，这是为了义气！文静和有礼是咱一起长大的，咱能看着他们被欺负？都被鞋底抽脸了，这也不是个善茬。咱可得帮他们找回场子。别以为咱大院的就是好欺负的。她是个女的，咱不动手，咱就让她吃点教训。” 　　几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林安安已经靠近了这片雪地了。 　　但是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林安安压根就没想过要直接过去。 　　而是从自己书包里面掏出一根凳子腿来。这凳子腿是有来历的，从老家破凳子上面掰下来的实木凳腿，虽然短小但是趁手。林安安上学的时候带着防身，来首都这陌生地方能不带着？ 　　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用凳子腿在雪地里面扒拉了几下。 　　就怕里面藏着石头什么的，待会儿骑过去的时候摔跤。 　　结果这一扒拉还真给她看到东西了。 　　原来白雪覆盖下整齐的一片铁锭。钉口都朝上的。 　　林安安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真的是一片铁钉。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看到了不远处路过的一个穿军装的战士。 　　她就喊了一声，“同志，这边有情况！” 　　这位战士是在大院通讯室执勤的，这会儿冬天就帮着军属送信的，见到林安安喊，就立马跑过来了，“这位同志，有什么情况？” 　　“我怀疑这里进入敌特了！”林安安严肃道。 　　这位战士立马瞪大眼睛，严肃道，“同志，这可不能胡说啊。” 　　林安安指着那一片雪地，“你看，里面藏着铁钉。这条路路过的都是军属，人走上去大概就是伤腿，但是首长都是坐着吉普车的，这大冬天的车轮要是扎破一个，车不就会失去控制吗，岂不会酿成重大的事故？同志，敌特无小事！” 　　听到这分析，虽然战士觉得这不像是敌特能干出来的事儿，但是也觉得还是要上报。万一呢？这种事儿也不是能粗心大意的。 　　“我去喊人过来！” 　　林安安道，“我在这里帮你们看着。” 　　那几个孩子站得远，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只知道林安安喊了人过来，估摸着他们是发现了雪地的情况了，顿时觉得懊恼。 　　“只能换下一个计划了。” 　　他们才离开，几个穿军装的战士朝着林安安这边跑过来了。听了林安安说明的情况，他们也是觉得这么干的人很可恶。这会儿甭管是扎了脚还是扎了轮胎，那都是麻烦。 　　而且这是军区大院，任何值得怀疑的事儿，都要小心对待。于是战士们还真的认真排查起来了。 　　林安安则换了条路回家。 　　有事儿找公安同志总是没错的，在军区大院，难道不应该找解放军叔叔吗？ 　　林安安觉得真是省事儿了。 　　回到家里，她就先把自己的自行车锁好，然后拎着书进了屋里。 　　曹玉秋看了她一眼也没打招呼。 　　自从昨天的谈话之后，两边的人其实都很清楚，表面的和平也是做不到了，最多在林常胜面前装一装，平时就连应付都不用了。 　　这也正合林安安的心，她也不屑于那种虚伪的笑脸。只要不对她垮着个脸就成。 　　进了房间，林安安就开始整理今天买的东西。房间里面增加了这些东西，果然更有生活气息了。 　　就是还差个书架，得买一个回来。 　　作为一个优秀的学生，怎么能缺少了装着满满书籍的书架呢？ 　　这收拾东西就用了一些时间。 　　还没收拾完，就有人敲门来找林安安了。 　　曹玉秋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大院的警卫。 　　这些人平日里维护着部队的安全，曹玉秋在这里多年，自然都认识，“小耿，有事儿吗？” 　　“我们找林安安同志问一些情况。” 　　曹玉秋问，“什么事啊？” 　　“任务中需要保密。” 　　曹玉秋这才没好多问，而是赶紧去喊林安安，“安安，有人来找你调查事情。” 　　林安安拎着自己棉袄穿着就下来了，看到门口的人，就问，“是不是刚才的事儿？” 　　“是的，现在发现了一些情况，需要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林安安自然配合了，她又没做亏心事。 　　倒是曹玉秋担心，“安安，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你才刚来，就有人找你啊。” 　　“回来再说吧，人家不是说现在不方便说吗？你担心啥？” 　　曹玉秋：…… 　　她是担心林安安在外面乱说什么。不过想想，自家闺女做的那些事情也顶多算是家事，也不会惊动大院警卫啊。 　　林安安跟着小耿一起到了警卫科办公室，才了解了情况。原来刚刚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些钉子是部队的几个孩子弄的。而且是针对林安安一个人的。他们的理由是要给林安安一些教训。因为林安安欺负了他们的朋友。这钉子也没准备伤着别人，他们一直在守株待兔，互相放哨，看到林安安进门了，才扔的。 　　警卫科为了证实他们是否撒谎，自然要请林安安过来，问清楚是否和他们有过节。 　　林安安听了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是那两个小兔崽子找来的帮手吧。 　　其实刚刚她就些怀疑了。只是也猜测是不是大院的孩子调皮欺负路人，所以干脆就找人来调查。反正这个事儿甭管针对谁，肯定是要让人吃教训的。要不然伤着人咋办？ 　　这会儿林安安越发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确。 　　“没这回事，我不认识他们，我昨天才来部队，能欺负谁？而且他们也没见过我，咋就确认是我本人呢？他们不会是被敌特给骗了吧，我建议继续调查清楚。” 　　听到林安安这一口一个敌特的，警卫科的人就解释，“是几个大院的孩子，根正苗红的。不过这个情况，我们肯定是要上门找他们当父母反映情况的。” 　　林安安不解道，“大院的孩子怎么了？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多少人要受罪啊。这是要出严重后果的。那谁负责？而且按照他们说的，是针对我个人的。那么我是否可以追究他们的责任。让他们的家里人都过来？” 　　这倒是让警卫科长很意外。因为以往军区大院的孩子也不是没干过调皮的事情。毕竟父辈们一忙，这些孩子又闲着，没人管着。那真是上天入地的，能弄出不少动静来。只不过平时都是他们自己内部解决的，倒是没经过他们警卫科。所以他们也以为说清楚了，会自己内部解决。毕竟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父母辈基本是战友和同事，也不会想着把事儿闹得很严重。 　　但是林安安提出来了，警卫科的自然也要尊重对方的想法。 　　就按照口供，依次去请那几个孩子的家长。 　　这会儿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做午饭了，所以即便是有单位的家长，也基本回来了。 　　被人找上门的时候，也是都纳闷呢。 　　然后听说是自家皮小子犯事儿了，赶紧火急火燎的赶着过去了解情况。 　　被警卫科的叫过来可真是稀奇事儿。几个家长跑到警卫科的时候，才知道都是一起闹的事儿。 　　这闹出什么事儿了，这就被弄到警卫科来了？ 　　屋里，孩子们正在解释，说自己不是被特务收买的，他们只是闹着玩的。就是想给林安安一个教训。谁让她欺负人呢？ 　　叫得最大声的是葛参谋的小儿子葛东海。他今年十四岁。因为父辈关系好，他和文静有礼这姐弟两也玩得好。另外后面低着头的是童磊。还有几个是边缘人物，干这事儿也只是为了凑个热闹。 　　葛东海他妈走进来，就把儿子的耳朵捏起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葛东海吃疼的歪着脑袋，“妈，你轻点儿。我没干什么事儿啊。就是闹着玩的，他们误会了。” 　　“就是，真的闹着玩的，没想着伤人。”旁边有小一些的孩子跟着解释。 　　他们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听说这个林安安比文静和有礼大，还欺负他们，抢了房间不说，还用鞋底抽他们的脸。今天还去买自行车了。 　　他们就想了个主意，把她的车胎给扎了，让她哭一下。知道咱大院的都不是好欺负的。 　　结果人家压根没扎到。 　　然后他们还在想别的方案呢，就被警卫科的给找上来一顿调查。这要不是因为大家都熟悉，还真要被这阵势给吓到了。 　　童磊他妈简兰也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看到自己儿子，就赶紧问，“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童磊吓得缩脑袋，他就是没办法，推不掉，这才跟着一起的。“妈，没伤到谁，真的没有。” 　　警卫科的胡科长就道，“各位军属同志，是这样的，一个半小时之前，林安安同志在路上发现了一堆藏在雪地里的钉子……” 　　他将情况一说，又说了调查的结果，发现是这几个孩子弄的。 　　这几个孩子找过来问了也承认了。也说明了原因。 　　“但是林安安同志不认识他们，并且坚信他们是被收买了。所以才请你们过来解决问题的。” 　　听到警卫科的人说的这个情况，几个家长先是松了口气。还真的以为是闹出大问题来了。 　　毕竟以前也没来警卫科啊。还以为天大的事儿呢。 　　但是又知道自己儿子竟然欺负人，又觉得很丢人。 　　“你真是闲得慌！”简兰捏着自己儿子的耳朵。 　　其他妈也开始教训自己的儿子。 　　这会儿这几个孩子倒是庆幸，他们爸都很少回来吃午饭，要不然这会儿来的就是他们爸的铁拳了。 　　这边说清楚之后，也把在另外一个办公室等着的林安安请了过来了。 　　这些人也是才见到林安安本人。 　　长得倒是看着娇娇小小的，然后想着自己孩子竟然欺负人，又有些不好意思。 　　简兰首先就替自己的孩子道歉了，“你是安安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童磊这次犯了错，我肯定教训他。回头和他爸说。让他爸揍他。” 　　林安安问道，“所以调查清楚吗，真的是针对我的？” 　　警卫科长道，“已经问了几次了，应该是这个情况了。” 　　林安安道，“那主谋在哪里？听说主谋是我的弟弟妹妹？” 　　在场年纪最大的葛东海别扭道，“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做得太过分了，一来就抢房间，还用鞋底抽脸，你是他们的姐姐，却这么欺负他们，我们看不过……” 　　他妈直接抽他后脑勺，“有你说话的份吗？”这小子真是闲得慌，管人家家事了。 　　林安安道，“所以他们开了口，你们就和小狗一样的，为他们冲锋陷阵？” 　　这比喻可让在场几个孩子恼羞成怒了。 　　林安安道，“怎么，我说得有错吗？人家躲在背后都不用担责任，你们就冲锋陷阵，这不是他们的小狗是什么？我今天要是把车胎给扎破了，人摔在钉子上面了，是你们负责，还是他们负责？” 　　林安安的指责让他们无话可说。 　　童磊小声嘀咕，“我们没想伤你。” 　　“但是已经伤害了！我没被伤害只是因为我这次幸运。但是下次呢？我真是没想到，军区大院竟然还会有霸凌！我曾经在老家看到军属被霸凌，愤怒的写文章，结果来了这里，倒是开眼了。原来军属也会霸凌啊，那我还怎么好意思去谴责别人呢？” 　　家长们听到小姑娘这话，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她们也想起了那篇文章里的人了。 　　简兰刚想安慰林安安，林安安就愤怒道，“同样是军属，你们享受着如此优渥的生活，却养成如此恶毒的心性，那些普通的军属生活艰苦，还要被人欺负，你们觉得有脸吗？” 　　“看你们那么熟练，不是第一次吧。真是开了眼了！” 　　“别用闹着玩来掩饰你们的恶行！当初我们农村军属被欺负，那些恶霸也是用这来掩饰自己的恶行的。都是孩子，我们农村军属为什么就没闹着玩欺负别人？” 　　林安安是真的很愤怒。她来这里之后，只觉得这里的生活很好。也感受到了这里和老家的差距。 　　又想到了那些同为军属的人，他们所过的生活。 　　也因此她很珍惜这样的生活。 　　她没想到，这样的环境里面，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林安安不觉得调皮两个字能够作为伤害人的借口。 　　这一番指责，让几个孩子个个都面红耳赤的。 　　连葛东海这个刺头，也是欲言又止，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葛妈李二红不好意思道，“安安同志，这个事儿是我们家孩子错了，我们认罚。” 　　其他家长也都道：“认罚，肯定认罚。” 　　这事儿说破天了，也是自家孩子错了。这个得认。 　　林安安虽然认可他们的认错态度，但是并不觉得道歉就能算了，她直接问警卫科长，文静有礼这两个主谋抓来没有。 　　警卫科长道在大院里面找过了，没找到人。刚刚上门去找了，也没找到。 　　问这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也说不知道。 　　林安安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包庇罪犯。” 　　听到林安安直接把人定性为罪犯了，这些家长心里一跳。 　　简兰直接一巴掌忽自己儿子脑袋上面，“赶紧说，人去哪里了？”这个兔崽子真是不省事啊，早说了别一起混的，还跟着一起闹事。 　　童磊刚被骂了一通，心里羞得慌，被自己妈一巴掌忽得就说了真话。“他两出去了，去老莫西餐厅占位置了。” 　　林安安一听，就道，“原来你们是被糖衣炮弹收买了啊。还扯什么义气呢？” 　　“……”几人羞得低下头。倒也不完全是为了西餐，就是脑子一热，觉得要帮朋友忙，凑这个热闹。 　　“你们以后可千万别当兵！要不然容易当叛徒！敌人一顿西餐就让你们违背良心了。” 　　这几个家长已经开始愤怒的教训自己的孩子了。 　　为了吃顿西餐就给人当打手了。家里就缺这么点吃的？ 　　哪怕是为了讲义气，被人忽悠了，也比被人收买强啊。 　　一时间警卫科热闹起来了。 　　警卫科长见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因为这个事儿现在搞清楚了，就是孩子们之间闹出的事情。和特务是没关系的。 　　他就和林安安说明这个情况了。 　　这个只是未遂，甚至连打架闹事都算不上。现在也请了家长来管教了。他们就不好继续管了。 　　林安安道，“有电话吗？我想报公安。” 　　简兰他们这些家长顿时看过来了。简兰立马道，“安安同志，这个事儿我们肯定给你交代，保证以后不会犯了。这个事儿就不用请公安了吧。” 　　林安安道，“以前我在公社被公社副社长的孩子欺负的时候，公社领导也是这么保证的。但是紧接着他们欺负其他军属。我就不相信别人的保证了。而且这次还涉及到我的名誉问题，如果警卫科不继续管这个事情，那我就找公安同志来了。我虽然没受伤，但是已经确定有人有预谋的要害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犯罪，但是公安同志肯定知道的，我信他们。” 　　葛妈李二红赶紧道，“胡科长，这个事情还是你负责吧。总不好闹去外面了。该怎么办，咱们认了！” 　　事情要是闹出了军区大院，就算后面没什么处分，这也不是小事啊，到时候不知道要惊动多少人。也让外人看军区大院的笑话。 　　家长们看着林安安，都欲言又止。觉得这个小姑娘气性也很大。 　　以往孩子们互相闹事，他们也是自己在家里拿着棍子抽一顿。或者互相道歉。也没闹这份上来啊。 　　但是他们和林安安不熟悉，只能先这么着，把人稳住再说。 　　警卫科胡科长自然只能继续接手这个事情，立马安排人去老莫找那两个孩子，然后就是请家里请家长过来。 　　徐月英刚从去单位转了一圈回来，就听自己妈提了警卫科上门的事儿，先是上门找林安安，又上门找文静有礼。 　　“林安安跟着走了，但是文静有礼之前出去之后，可就没回来啊。” 　　徐月英皱眉头，“他们能闹出什么事儿？” 　　正想着，警卫科的人就来了。 　　徐月英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这搞得我都有些心慌了，家里三个孩子都被你们找。我这个当妈的却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事情，还不能说啊？” 　　因为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也不需要保密了，警卫科的就和她说了两个孩子闹出的事情。 　　徐月英一听自己孩子做的事儿，心里就狠狠跳了一下。 　　怎么又没事去招惹那个丫头？ 　　路上，她心里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个事儿了。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就是个小事儿。 　　大院里孩子多，大的还好，像十几岁这个年纪就喜欢闹腾。平日里没事干也会打打闹闹的。不过之前也极少叫家长。 　　家里人也基本不管这些事儿。总不能因为自家孩子被人打了就找上门去算账吧。 　　要按照林常胜他们的说法，被打了那是自己没用。 　　打回去就是了。 　　所以按照这个来分析，徐月英觉得林安安这么闹，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因为人又没有伤着。她这么得理不饶人的，也只会让大院里这些孩子远着她，以后对她有意见。就算找林常胜，林常胜也不会觉得是多大事儿。反而会觉得林安安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合适。 　　这么一想，徐月英心情倒是轻松了。 　　到了警卫科的时候，里面家长还在教训孩子，年纪大的孩子倒是还能忍着，小的已经哭了。 　　见状，徐月英就以长辈的身份道，“安安，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伙也都是大院的，咱就不追究了吧。” 　　林安安道，“阿姨，这次犯事儿的有你的孩子，所以你不能替我做主。” 　　徐月英面露尴尬，“他们犯错，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犯不着给其他人找惹麻烦是不是？这会儿大家都要忙着做饭呢，你这为了一点小事儿耽误大家，多不好啊。” 　　林安安道，“小事儿，我可不认为是小事。今天如果因为犯小错而不管，就是让他们滋长继续犯错的心。所以这次我要认真对待。我们老家那副社长的儿子就是因为从小犯错没人管，现在进了少管所待十年，他爸都直接被撤职了。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简单的就算了。” 　　林安安这话也是对这些大院家长说的。她态度在这里了，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干，肯定会让这些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可能以后还会对自己印象不好。可林安安不在乎。 　　她不是个能和欺负自己的人玩到一处的人。这些孩子以后远着她更好。 　　而这些家长如果在孩子犯错之后，还反过来怪被欺负的人得理不饶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林安安不屑于得到他们的好感。 　　所以无所谓。 　　徐月英叹气，“你爸就算知道这个事情了，也不愿意和大家追究的。这都是小事儿，伤了情分。” 　　林安安呵了一声，“孩子被欺负了还不允许反击，我爸这么怂，怎么打胜仗的？” 　　徐月英：…… 　　她都没想到林安安直接连林常胜的面子都不给的，还这么说。行啊，就让大院的人看看这孩子多嚣张。 　　她无奈，“我知道我在你面前说话不好使，但是我是为了你好。” 　　林安安道，“为了我好？那好，咱先趁着那两个没来，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我到底有没有欺负文静有礼？” 　　这会儿家长们都来了精神了。 　　其实他们对于那两个孩子也是有意见的，觉得老林家自己的事情，却让他们的孩子冲锋，闹出这么多麻烦来。最重要的是竟然用糖衣炮弹，这不是带人学坏吗？ 　　徐月英听到林安安的质问，立马道，“那肯定没有欺负啦，只是他们吃醋罢了，回头我就和他们讲道理。” 　　林安安可不给她敷衍的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就说清楚，“家丑不外扬，我本也不愿意说，但是这次我不止被袭击，还遭受污蔑，所以得说清楚。” 　　听到这话，徐月英顿时紧张起来，脸上的微笑也撑不住了。 　　林安安道，“我昨天一进门，我的弟弟妹妹就把我的衣服往外扔，因为我是农村人，觉得我脏！” 　　她看着这几个孩子，“农村人怎么了？” 　　“我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大老远一个人进城寻亲，进自己家门就被人这么嫌弃。但凡我脸皮薄一点，昨天大院就得出个人命。” 　　“换做你们，难道就忍得了？” 　　这几个孩子低下头。 　　徐月英赶紧解释，“他们不懂事。” 　　“你看，我都这么说了，你也没说关心我的心情。还在袒护他们。我也只比他们大三岁，他们不懂事，那是你没教好。所以我得教训了，我是打了他们。犯错了，难道不该教训吗？你的孩子就比我精贵吗？” 　　林安安丝毫没给徐月英面子，让徐月英气得直吸气才能忍住。 　　她解释道，“你爸爸也教训他们了，这次可能也是因为房间的事情。他们心气不平，所以才做了糊涂的事情。” 　　“这也是我要说的。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吗，为什么你们要让我睡楼梯间？” 　　徐月英眉头一跳，“什么楼梯间……”这说得好像她没安排房间一样。 　　“楼梯下的房间，不是楼梯间？”林安安问道。“我刚来第一天，睡个正经房间，就要被报复。这是谁教的？” 　　“按文静有礼这个心态，我在老家住了那么多年泥瓦房，我来了是不是得找你们拼命才能出气？” 　　“我今天在这里，只是求一个公正的处理。你进门就开始敷衍我，让我别追究。阿姨。你这教育真不行，难怪文静有礼学坏了。你这个当妈的心就不正。” 　　徐月英脑门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样。 　　从脖子开始到脑门都觉得发烫。 　　旁边的家长们倒是一句话没说。听着老林家这闺女的话，大家心里都各有想法。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后妈和继女之间肯定是处着不好的。不过徐月英这人真是处理问题不行。 　　人家从农村来，进门就被扔了衣服，踩了脸面。不关心孩子，还惯着孩子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简兰又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儿子。 　　今天真是给人当枪使了。 　　那两个孩子可真是聪明，还知道找人替自己冲呢，这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 　　徐月英一番慌乱之后，终于镇定下来了，然后含着眼泪，“这事儿我替你弟弟妹妹道歉，我确实也没处理好这个事情。你刚来，我也没找到和你相处的方式，今天我特意请假带你去买自行车，买那么多东西，我就是想着和你相处好的。我确实也没想到你弟弟妹妹不懂事闹这一出。” 　　“阿姨，你带我去买东西，难道不是因为前面十几年我啥都没有，就一身破袄子吗？你要让我因为这些东西，就原谅文静和有礼吗？合着家里给我买东西，我还得心怀感激，感恩戴德。任打任骂？” 　　这些话问得徐月英哑口无言。她已经找不到什么话来敷衍了。她脑子甚至有点儿乱。 　　她早该知道，甭管多小的事情，只要犯到了林安安手上，被她拿捏了，她就不会轻巧的放开。 　　这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这会儿两孩子也来了。 　　大概也是吓到了，乖乖的跟着警卫科的人身后来了，直到看到徐月英了，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的，“妈，我们不是故意的。” 　　林安安道，“找你们妈没用，做了就是做了。做了不认就是小人！” 　　童磊妈简兰直接拉着自己孩子站出来，“童磊你自己说，是他们指使的吧。” 　　童磊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低着头，“嗯。” 　　简兰道，“我先表态，我家做错事儿，认了！” 　　葛妈李二红也跟着后面认了。李二红在后勤做一些简单的活儿。之前在根据地后方的村子里帮着纳鞋，解放后才来首都。也是跟着葛参谋吃苦过来的。 　　经过刚刚那些事儿也弄清楚了，自家孩子被人当枪使了。 　　自己以前也是农村长大的，林安安这娃儿也是农村长大的，人家这么小进城寻亲，被自己儿子欺负。这算什么事儿啊。 　　李二红想想就觉得缺德。没法包庇自己的儿子。帮助他欺负人。 　　两人认了，其他人也陆续认了。这事儿既然做了，承认了，也没必要包庇孩子。 　　看到这些人的态度，林安安还是很欣慰的。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些人好歹是没胡搅蛮缠的包庇他们的孩子。徐月英长期和这些人相处，咋就没被熏陶一下呢？ 　　徐月英面对这个情况，也咬牙替自己两个孩子认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认了又能怎么样。肯定是不至于送少管所的。难道还能动私刑？ 　　大概警卫科的人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也头疼不知道林安安要怎么处理才行。 　　“安安同志啊，这个情况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们这边确实也没先例。” 　　林安安道，“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既然大家认了，那我们就私了。” 　　这话可让人松了口气了。好歹是不用闹出大院去了。要不然虽然不是大事儿，但是到底也是丢人的。多一些麻烦。 　　然而林安安又开口了，“但是伟人告诉我们，打得一拳去，免得百拳来。所以我们国家在面对欺辱的时候，是会反击的。我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 　　胡科长：“……你是想打他们？” 　　林安安道，“单方面殴打如何能体现出这句话的道理呢，这是要敌我双方正面战场相对的。所以这次，我也和他们正面打一场。来一场比试，如果我打赢了，他们就得写检讨书和保证书，贴我们大院的宣传栏。并且打扫我们大院的公共厕所一周。” 　　然后加了一句，“别问我输了怎么办，我是不会输的。” 　　“……” 　　家长们都无语的看着林安安，因为林安安虽然年纪比这几个孩子大一点，但是男娃儿长得快又吃得好养得好，个头比她高啊。力气肯定也比她大的。特别是葛东海，还参加过训练呢。这要是打架，那不是欺负人吗？ 　　李二红道，“孩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几个小伙子没轻没重的。伤着就不好了。” 　　林安安道，“既然是战场，那自然是各凭本事了。真要是把我打赢了，那我没话说。这次我不计较了，下次我练了再找他们比试就是了。” 　　葛东海道，“我不打。” 　　林安安道，“你是怕了我吗？你只敢私下里欺负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决？” 　　葛东海顿时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怒还是因为羞。 　　林安安道，“这就是我的要求，你们刚刚也说认了，现在又要反悔吗？如果反悔就公了，把事儿闹去公安局热闹一下。甭管公安局处不处分你们，我都认。” 　　李二红偷偷和自己说了几句话，葛东海这才勉强点头，“行，那我和你打。” 　　林安安道，“不是你一个，是你们一起上。毕竟你们通常是一起欺负人的。” 　　“……” 　　“我不拿出点本事镇住你们，岂不是以后都要防着你们群殴我？” 　　葛东海：“那我们商量一下。” 　　“别商量了，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弱小，也许还要认输。我是要让你们拿出真本事来的，别瞧不起人。谁今天打不过我，谁就是孬种！” 　　“行，和你打！”葛东海气了，然后道，“可我们要商量战术。” 　　“行，给你们三分钟。” 　　然后点着龙凤胎，“还有你们，一起上。不上就送你们去公安局。” 　　林有礼眼睛一亮，还有何种好事儿？他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还不得按着打？偷偷踢两脚也好啊。 　　林文静都忍不住笑了。 　　林安安走出门就开始热身了，还把棉袄给脱了。 　　徐月英还在屋里问其他家长，“这……就让他们打？” 　　其他人没理她。 　　徐月英讨了个没趣，也就没说话了。心里也不管这事儿了，让林安安吃点亏，也不要这么嚣张了。 　　屋里葛东海几个自然商量好了，他们说好了，不揍人。只把人压制住，让她不能动。然后让她认输就成。 　　林有礼道，“干嘛不能动手，她那么嚣张。”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还说谎。你扔人家衣服，人家打你活该。”葛东海拍他脑袋。 　　林有礼瞪大眼睛，“葛东海，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啦，老子还得和你算账呢。说得那么可怜，其实你就是黄世仁！”欺负农民的都是黄世仁。 　　童磊赶紧拦着，“别打了，外面还等着呢。” 　　商量好的几个孩子立马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然后开始挽袖子的挽袖子。准备一拥而上，直接冲上去把林安安给锁住。 　　林安安看到他们来了，笑了。 　　她就是找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的打他们呢。 　　虽然没吃亏，可心里有气啊。这气不出，林安安心里不舒坦！别人动手，哪里有自己动手来得舒坦呢。 　　所以在他们围上来的时候，林安安直接动了。一脚一个。一拳头一个。 　　几个人被打懵了。 　　林安安道，“没用啊，这点本事还学人欺负人？” 　　葛东海道，“这是遇到硬茬子了。咱拿出点本事来。” 　　这下子几个人也认真了。 　　他们都是从小跟着军训过的，也是有那么几下子的。 　　但是遇到林安安就不行了。 　　林安安身形灵活，动作快，打人的力道也不小。别说几个小的了，就是葛东海的脸部都挨了几拳头。 　　重点被照顾的是龙凤胎。 　　脸都肿了。 　　徐月英惊呆了，围观的也惊呆了。 　　都看出来了，林安安不简单啊，这可不是假打的，看那一下下的，那是来真的呢。而且真有本事。 　　“咱赶紧上去拦着啊。”徐月英着急道。 　　“你可别去了，这种时候你上去，你也要挨打的。”李二红提醒道。 　　李二红是早就知道林常胜有闺女的，所以对这两口子都有想法的。这次更是想法大了。这徐月英真是不做人啊。还有林师长也是的，闺女第一天来就不顺，他还就在部队里面待着不着家了？这要是闺女是个软弱的，可不就被欺负了？ 　　其他家长也没上去，难道上去帮着自己儿子吗？没脸啊！几个臭小子竟然打不过人家一个小姑娘，丢人。 　　没等徐月英冲上来，林安安已经点到为止了，问，“服不服气？” 　　林文静直接大哭出声。 　　其他人则是打得没吭声了。首先是疼，然后就是丢人。 　　他们后面是真的用力反击的，但是真的打不过。 　　葛东海鼻子都出血了。一脸憋屈，真的是太憋屈了。 　　他竟然打输了！ 　　群殴都打成这样，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还有脸继续群殴别人吗？他但凡是单打独斗，打死也不认输。现在却没这个脸。 　　他擦了把鼻血，“认输……” 　　林安安拍了拍手，“那行，这次的事情就这样了。检讨书和保证书，还有厕所。我就不监督了，你们自己自觉吧。我看你们也没坏到底，多少有点自尊心的。可别让我失望啊。” 　　然后过去拿自己的衣服穿上。 　　徐月英早就冲出来抱着自己的孩子看了。 　　她的两个孩子被打得最狠。心痛得流眼泪了。 　　其他家长看了看自家孩子，也心疼。不过倒是比她淡定。 　　主要是自家孩子群殴都打输了，还能怎么着？而且也不过是皮外伤，倒是也没什么。他们觉得等回家后，让孩子爸知道了，少不得还要挨一顿打。这会儿打惨了，回去兴许还能免一顿打。 　　李二红更是抽自己的儿子，“活该啊你，知道教训了吧。”几个大的让她操心，小的从小带到大，也不省心。 　　葛东海擦着鼻子，一脸郁闷。 　　徐月英心疼的眼含热泪，看着林安安，“安安，你出手太重了，都是一个大院的！” 　　“哦，怪我太厉害？”林安安道。 　　李二红道，“月英啊，不怪她，这点伤算什么啊。以前娃娃兵上战场都不怕呢。这些皮小子自己没用，是要受教训的。等几天让他们都去部队操练一下。免得太闲得慌。” 　　其他家长也都说是。 　　在军区里面能没见着几个伤员？关键是这时候谴责林安安，真让人更没脸面了。有点脸的干不出这种事儿。 　　徐月英暗自咬牙，只能不说话，然后带着孩子去医院。 　　林安安则是去感谢了警卫科的人，就潇洒的走了。 　　“林常胜这个闺女可真是了不起啊。你看她不怯场，说话有理有据，还特别能打。”李二红偷偷和简兰说道。 　　因为两家孩子经常一起玩，就接触得多。 　　简兰道，“我要是林常胜，我都要偷笑了。我瞅着他也不是很珍惜。” 　　“哎，人家家务事儿，咱也不好说。”李二红叹气。 　　旁边又有一个孩子妈叹气，“我就瞅着我家那位回来又要揍孩子了。” 　　“该揍，一顿西餐就收买了，真是丢人！” 　　曹玉秋在家里左等右等，只等回来了林安安。 　　“你阿姨和他们姐弟呢？” 　　林安安道，“去医院了，对了，家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怎么就去医院了？”曹玉秋可管不着林安安吃饭的事儿，赶紧就穿衣服出家门了。 　　林安安见状，就自己去厨房里面找吃的。饭菜果然已经做好了，只是在锅里热着呢。 　　她自己就先吃起来了。还喝了大骨汤。暖呼呼，香喷喷。 　　过了午饭，那老小四人才从医院回来。脸上擦了了什么药水，显得伤得更重了。 　　进门徐月英就看到林安安坐着在吃糕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吃得下，你把他们打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医生说差点破相。” 　　林安安边吃东西边道，“这不是没破吗？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曹玉秋也冲过来了。她的两个宝贝蛋被打成这样，看得她心都碎了。 　　林安安道，“活该，咋了，要和我拼命？” 　　然后看到那两个小的脸上一片狼狈，忍不住笑了，“真是傻，说了不要凑过来让我揍，非得让我揍。是不是知道我想打你们，故意成全我啊？” 　　林有礼气得脸红脖子粗，紧紧的抿着嘴。 　　林文静则眼圈又红了。看她那肿着的眼睛，就知道没少哭。 　　两人这样子看着倒是可怜，但是林安安只觉得想笑。 　　她这一笑，可让徐月英和曹玉秋气坏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这孩子真是好黑的心啊。你爸要是知道了……” 　　“去去去，让他知道。”林安安实在是无所谓。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上楼去看书去了。刚在楼下就是特意等着她们的。免得自己看书看一半破坏兴致。 　　这下好了，完事儿了。 　　眼睁睁的看着林安安就这么上去了，徐月英整个人特别的颓废。 　　她真的想不通了，这个人怎么胆子就这么大呢？这才来大院第二天啊，就敢惊动警卫科了，然后还敢在大院里面动手。她怎么胆子就这么大呢？而且她还那么会打架，也不知道打过多少架了。 　　“这次得罪几家人，我非得让老林知道，我就不信他不管！” 第35章 　　都不用人宣传, 林安安在军区大院里面闹出的这个事儿就传开了。 　　毕竟都惊动警卫了。然后听说几个男娃打一个女娃儿，竟然还打输了。 　　军区大院是很大的，里面住着许多人。孩子自然也多。因为各种原因形成了各自的小团体。 　　葛东海几个被一个女娃儿打了, 这事儿立马被他们的“对手”传开了。恨不得传得人尽皆知。 　　小孩子知道了, 自然也回家里和自己爹妈说，然后很多人都知道了。 　　当然了，也就是个大概。只知道的是林师长的两个孩子找人欺负林师长前面那个闺女，然后反过来挨打了。 　　对于不算熟悉的人家来说，这也就当个笑话来听。 　　不过对于熟悉的人家来说，觉得还挺稀奇的。以前林师长家里人口简单，家庭和睦。林师长升职又顺利，徐月英更是没什么烦心事。好些人还有些羡慕他们这日子的。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出呢。 　　可不就清闲吗, 人家徐月英就算是二婚，前面的闺女也放在老家养着呢。都觉得徐月英这个后妈当着可真是省事儿。又觉得林常胜的心硬了点。 　　林安安虽然没往外说什么, 但是人心里都有个观念, 也知道对错。这事儿不管怎么说, 在知道林家孩子放老家养着的那一刻起, 这两口子的形象肯定是和往日不一样的。 　　不过这都是背后偷偷议论的，自然也不好在正主面前说。 　　晚上在军区忙了一天的人回来了, 军区大院里面有几户人家家里就很热闹。孩子被打得满屋子跑。 　　最后被打得嗷嗷叫。 　　林安安在自己屋里看书的时候，似乎就听到了一点声音。 　　他们家倒是挺安静的，因为林常胜没回来。 　　林安安晚上也没有看书了, 而是在给老家的人写信。 　　给孙回他们、小翠，老师他们报平安。 　　另外和老家的人说说这边的情况。比如这里的伙食，吃的多好。这里房子住得多舒服, 多希望他们在老家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当然了，重点突出林常胜他丈母娘每天吃啥喝啥, 干啥。 　　顺嘴提一句，说自己来那天林常胜大概觉得她有些落魄，就问了一嘴。然后后妈徐月英说生活费给爷奶了。林安安就问他们到底有多少生活费，咋看着她爸和后妈那反应，感觉应该不少啊。应该不止八块钱吧。要不然为啥她爸一副对老家有意见的表情呢。 　　又加上一句，“奶，你可别骗我啊。我刚来，也不好直接问他们过去生活费的事儿。哎，毕竟十几年没相处，有些话我也不方便说。爷奶，你们就给个准话，过去真没贪我的钱吗？到底一年多少钱？” 　　这些内容林安安都是按照实际情况来写的，哪怕哪天老家人拿着这信到了首都来了，也没人能说她在告黑状。 　　她就不信家里两老看到儿子的丈母娘在儿子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住着又舒坦，心里能没点想法。贫穷限制了想象，所以两老以前就只知道丈母娘帮着儿子带孩子，所以住一块儿，大概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儿。林安安就亲自告诉他们，这一双筷子是多么的贵重。 　　然后让他们知道自己背黑锅的事儿…… 　　儿子一年给他们八块钱抚养费，还反过来怪他们没照顾好闺女。他们心里能好受？ 　　可惜了，现在天冷，也不知道信能不能早点送过去。 　　反正能赶着过年前送到吧。 　　这个年，让老家也热闹热闹。 　　当然不止这一封信了，林安安还准备在家里扒拉一些东西寄回去。反正又不是她的，不心疼。正好让后妈和曹老太不开心。 　　徐月英其实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不开心。 　　半靠在床上，想着光这两天就闹得她招架不住，就觉得和做梦一样的。曾经那清净的生活似乎已经远去了。未来还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林安安，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她就是想不通，一个农村的孩子，怎么就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她算是发现了，光靠自己不成。 　　她本就做了亏心事让人家知道了，现在在林安安手里就和捏着一把刀悬在她的脑门上一样。 　　所以不管怎么做，她总是处于下风的。 　　还是要笼络林常胜。不能让林常胜总是帮着林安安。 　　可这个男人，就是不顾家啊。忙得都不管家里了。 　　她今天下午去部队想找人，人家都去连队视察去了。自己这哪里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啊，这纯粹就是他的下属。有找不到自己丈夫的女主人吗？ 　　徐月英越想越生气，一晚上也没睡好，气得心口疼。特别是第二天饭桌上看林安安那没事儿人一样的模样，更是觉得难受。再看看自己闺女和儿子，看到林安安都是一脸畏惧的样子，更是心塞。 　　连吃饭都吃不下了。 　　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饭桌上也没人说话，一直等林安安吃完了，上楼去看书去了。林文静才含泪小声道，“妈，她就一直在咱家吗？咱被打成这样，我爸也不管吗？” 　　徐月英心疼的给她擦眼泪，“你爸不知道呢。知道啦咋可能不管呢？” 　　就算是教训人，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她心里也惦记着找林常胜说这个事情。就算林常胜这次不管，也得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印象，让他知道，他那个农村来的闺女不是什么老实人。今天非得去一趟！ 　　林常胜昨天一整天都在连队视察。冬天来了，又临近过年，总要看看部队的军人生活情况，特别是基层兵。 　　忙到大半夜才休息。 　　一早，葛参谋就哈哈大笑的来找他。 　　先是道歉，说自己儿子混账了，然后又说他真是虎父无犬女，闺女可真是能文能武，一个人干趴几个人。把他儿子那个刺头都给教训得服气了。昨天被他教训的时候都不敢吭声呢。 　　林常胜听着云里雾里的，“等等，你是说我闺女打你儿子了？” 　　葛参谋惊讶，“你昨晚没回去，不知道？”他还以为林常胜知道了，早上就特意过来道歉的。免得伤了情分。结果人家这还不知道呢。 　　林常胜道，“这不是下连队吗，我昨晚直接在这边睡的。不过我闺女真的打得过你儿子？” 　　“那可不，可不止我们家东海，还有好几个孩子呢。” 　　“文静会打架？”林常胜一脸怀疑。“不是让着的吧。” 　　葛参谋道，“我说的是你们家安安。” 　　林常胜更惊讶了，他没记错的话，他闺女前天才来啊，怎么可能在大院里面打架呢？而且安安个头不高啊，在军区大院这一群孩子里面，看着都有点弱不禁风了。 　　“不是，你给我仔细说说咋回事？” 　　葛参谋见他真不知道，就直接把昨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他也是昨天回去听自己媳妇说的。 　　当时听着就很生气，觉得自己儿子很不是个东西，捉弄人家女孩子，而且还是刚到大院的女孩子。 　　虽然最后丢脸的被人给打了一顿，但是葛参谋还是把儿子教训了一顿。 　　他主要是表达自己已经教训过孩子了，算是给林常胜表态。但是林常胜还是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他闺女一个人对几个人，还把人给打趴下了。 　　他笑道，“我也没想到啊，我看她不像是会打架的啊。不是大伙儿让的吧。” 　　“咋可能呢，我家孩子说了，实打实的。你闺女看着像是个练家子。是不是在老家学过。” 　　“那不可能，没听说啊。再说了，家里那个情况哪里找师傅教？” 　　葛参谋惊讶，“天生的？” 　　“我回头问问。”林常胜也挺好奇的。 　　他甚至一瞬间觉得，这咋听着不像是他闺女能干出的事情呢？他心里一直觉得他闺女是要走文化人路线的，只知道读书的那种人。 　　葛参谋和他讲明白之后，还是强调，“这个事情是我们家臭小子不懂事，我都狠狠教训了，不过我估计他也不敢欺负人了。” 　　林常胜道，“反正我家安安打赢了，她都说算了。这事儿你也别多想了。”然后又想到这是自己另外两个兔崽子闹出来的事情。 　　自家人找外人来打自家人，林常胜就觉得特别的丢人。 　　不止一点丢人，是丢人丢大发了。 　　“我家那两个兔崽子，真是不老实!”他骂道。 　　葛参谋道，“孩子的事儿你也不能不管，回头还是要说道一下。你们家安安刚来呢，还没适应环境就遇着这些事儿，估计心里也不好想。” 　　林常胜也觉得亏心了。来第一天就闹了一场。他以为都解决了，也就没操心了。结果小兔崽子不消停啊。 　　月英到底是怎么管这个家的，怎么教育孩子的？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找林常胜道歉。是童首长，本来孩子们之间打架，也犯不上这么干。但是因为昨天是自家孩子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最后虽然被人家小姑娘揍了，可这说起来还是自家孩子做得不地道。这已经不是打架了，这是纯粹欺负人。这就是犯错。所以当爹的虽然教训了孩子，还是过来和林常胜道个歉。 　　当然了，道完歉也少不得要说一声林安安的神勇，好奇的问林安安怎么练的。 　　林常胜心里骄傲，“这我还真是不清楚，回头我问问。” 　　“那是得帮着问一问，回头我也想把我们家小子练练，等以后还是要送去部队。你家这个要是小子，送进部队那可真是合适。” 　　林常胜听着也是可惜，安安要是个男娃，那肯定是要送去部队的。 　　不过想想也不可惜，“她读书好，以后想考大学呢。” 　　听到林常胜这炫耀的话，童首长羡慕。酸溜溜道，“你倒是好，不操心，孩子自己就出息了。”他闺女童芳虽然也懂事，可和林安安这文武双全比起来，还是不够啊。 　　林常胜免不得骄傲的笑了。 　　一早上，那几个孩子的爹基本上都来找林常胜说了几句。内容差不多。 　　倒是让林常胜心情极好。 　　觉得自己这闺女可真是有出息。才来大院呢，也不怕事儿。直接就把人给干趴下了。真长脸！ 　　一直等徐月英找过来了，他心情才差一点。 　　“不是说了吗，别为了家里事儿来这里。听说你昨天也来了？” 　　夫妻见面，就这个态度。徐月英本就憋屈的心更难受了，“这不是家里有大事儿吗，昨天安安可闹出大动静来了。” 　　“哦，你说打架的事儿？” 　　“你都知道了？本来这是个小事，也不用闹这么大。咱大院谁家孩子之间没点矛盾？可她昨天确实有点倔，不松口。还要往公安局闹。你说这像话吗？” 　　徐月英这两天心态被林安安闹得没过去平稳了，说话的时候也带了情绪。 　　这顿时让林常胜不高兴了，“怎么，你还觉得安安做错了？” 　　“难道你认为正确吗？本来是一件小事，人家都道歉了，何必再追究？” 　　“追究就追究了，最后安安不是把他们打赢了，让他们服气了吗？”林常胜道。 　　重点当然是打赢了。 　　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你不觉得她小题大做吗？往日里别的孩子告状，你不是也觉得人家没出息吗？她直接都告去警卫科了。最后人家认错了，她还揍人家。” 　　林常胜听着她这些话就很不高兴了，也听出来徐月英这是在数落林安安。 　　本来就因为文静有礼做的事情，他就不高兴了，这会儿也忍不住发脾气，“怎么，那你觉得安安该怎么做？是直接打他们，还是告了状再打，不都一样吗？我看安安这解决办法挺好。直接打架那是斗殴，这会儿当着人家面打架，那是光明正大的教训他们。” 　　“咱部队里面禁止斗殴，但是如果是挑战，那是没人说什么的。安安这做法难道有问题吗？” 　　徐月英顿时被吼得说不出话。 　　“我，我就是觉得一来就得罪人，不好。” 　　林常胜拍桌子，“我怕得罪谁？我闺女被人欺负了，打回去了，难道老子还要去把她揍一顿吗？让她以后当缩头乌龟？我要是这个想法，当初我被白狗子抓了，我就该老老实实给人当炮灰，咋会跟着解放部队打仗？” 　　徐月英脸色惨白。 　　林常胜道，“徐月英，这里是部队，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是我得和你说一声，不管你咋想的，安安是我闺女。你就算不是亲妈，也不能偏心眼。” 　　徐月英被当面指责，心里顿时不好受了，“我哪里偏心了，难道因为我是后妈，我说两句就不成了吗？” 　　“那你咋不提那两个小兔崽子的事儿？” 　　林常胜冷脸道。 　　他虽然不管家里的事儿，但是事儿到他面前来了，他也不是个傻子。 　　从徐月英进门说的话开始，他就察觉不对劲了。全都是数落安安的话，没说一句这事情的起因是家里那两个兔崽子的错。 　　其实后妈和继女肯定是不可能亲如一家的，他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也没让人说当亲妈那样疼。但是公正的对待孩子，那肯定是必须要做到的。他觉得徐月英的心偏了，这就不对。 　　徐月英被这一问，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找补。 　　她这些年和林常胜其实很少吵架。因为见面机会少，每次见面也只是因为管着自家的孩子，自然没这么多问题。 　　冒出一个林安安来了，情况就超出她的预期了。果然是后妈难当。 　　她知道这样不好，不能让林常胜觉得她是个不好的长辈。于是给自己找补，“两个孩子也被教训了，我也知道他们错了。平时我都自己管他们，反而是安安那边，我不好管，所以今天才过来只说安安的事情。你要是觉得我这样处理不好，以后我改进就是了。” 　　见徐月英认错了，林常胜就没再多说了。这是部队，他不想在这里吵架。 　　“行了，这个事儿就这样了。你得好好教训那两个兔崽子，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我回去狠狠的抽他们。” 　　“知道了。我早就教训了。”徐月英憋屈的说道。其实不用她说，两个孩子也不敢了。这会儿脸上那样，都不敢出门见人呢。 　　等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徐月英深深吸了口气，但是依然止不住满心的心酸。 　　她认为林常胜明明自己偏心，却还说她偏心。 　　以前她的孩子和人打架受伤了，她当时就想扯着孩子找上门去。可林常胜知道了之后怎么说的？ 　　说她孩子没用，说没必要小事闹大。让人笑话。 　　这次对林安安，那是半句不好都没说。 　　哪怕他稍微皱眉头，也好啊。 　　林安安看完书下楼，发现竟然没人。只能自己动手在楼下一阵收罗，给老家那边寄了一些海鱼干和干果，她昨天下楼喝水可听那母女两人商量着给家里亲戚送年节礼的。这鱼干都是林常胜在海边的战友送过来的。能给老徐家送，难道不能给老家寄？ 　　还有半罐子麦乳精也寄回去了。她已经搞清楚了，她爸这里供应挺好，每个月还供应麦乳精，不缺她喝的。正好拿些回去尽孝了。让老太太知道，跟着她混才能喝上麦乳精。 　　到了邮局，林安安把东西寄回去了，信也一一寄出去。然后给小姑打电话。 　　毕竟和小姑的事儿不适合在信中说。 　　林小环没想到林安安到了首都这么快就给她打电话了。 　　她一点都不觉得受宠若惊。总觉得没好事。嘴里还是讨好，“安安啊，你安全到达就好了，小姑这几天可真是替你担心啊。” 　　“担心啥啊，我这边吃好喝好呢，倒是小姑你可能不好。” 　　林小环心里一跳，“啥事儿？” 　　“话费贵，长话短说。我后妈对我爸说了你骗钱的事儿了。我爸大概对你有点意见。哎，也是你贪心，非得后面找她要钱。这咋办呢？我就和你说一声。你放心吧，只要你对我好，我是不会告诉我爸，你曾经想给我介绍对象的事情的。好了，就这样了。” 　　林安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只留下林小环呆愣的在电话旁。走出厂里通讯室，她才理解了刚刚林安安提供的信息。 　　二嫂竟然在二哥面前说她的坏话。就是那次买自行车自己多要的那点钱。可她落手里的也就十块钱啊，还分给安安了！然后安安干啥要提起介绍对象的事儿？ 　　林小环结合之前的事儿就知道了，这锅要她一个人背了。她要是敢出卖安安，这丫头就要把之前介绍对象的事儿说了。 　　那丫头估计还不会说是介绍对象，肯定会故意说是卖侄女！ 　　林小环欲哭无泪。 　　她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二嫂要这么干，不就是二十块钱吗？自己给她干了那么多的事情，就非得计较这些钱？还要和二哥说。 　　原本林小环讨好二嫂，就是为了和二哥一家子保持良好的关系的。 　　现在发现二嫂这人不止不会帮助她维护这个关系，还在背后说坏话！ 　　气死了气死了，她那样对安安，安安也没和二哥说啊。二嫂咋有脸告黑状的？ 　　气死了！告黑状，等着，以后要是见了二哥，她还要告诉二哥，二嫂让她给安安介绍对象的事儿呢。给十五岁的孩子介绍对象，这是多着急啊。她当初昧着良心干这事儿，但是也不能说她不知道好赖。她这都是为二嫂昧良心干的。 　　林安安心情愉快的从邮局回来，为了熟悉大院的环境，她骑着车在大院里面溜了一圈。然后发现大院里面有个训练场，更像是健身的地方。里面还有单杠这种器材。 　　四周也没围着，一看就是公用的。 　　林安安顿时兴奋了。她在老家的时候锻炼身体的方法太单一了。也不够专业。总觉得没有充分发掘自己的潜力。 　　这个就很好，她之前在县城一个大院就看到过这个。可惜那是人家内部使用的，自己没法用。现在好了，这里有，而且还更齐全。 　　也是，部队里面可少不了训练。肯定对这方面更注重的。 　　林安安太开心了，搓搓手，脱掉棉袄就开始热身，然后体验这些器材。准备给自己设计一套更加合理的锻炼方式。充分开发自己的小身板，让自己以后打群架的时候更顺手。 　　她练了一会儿，也有人一些人来了。都是一群和她一样大的孩子。或者稍微小一点的。 　　他们在器材这边摸了摸，也没正经的练习，就跑过来围观林安安锻炼了。 　　林安安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被当猴看，就下来了，问：“你们看什么？” 　　一个戴着雷锋帽的圆脸孩子问，“听说你一个人就把葛东海那几个揍了？” 　　林安安道，“你们是说昨天的事儿吗，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都看到了，他们写了检讨书和保证书贴宣传栏呢，还在扫厕所。” 　　说着几个孩子笑起来了。“咱都听说了，是你把他们打趴下了，他们就认怂了。” 　　林安安道，“这不叫认怂，这是认错了。打架本来是不对的，打架不是目的，让他们认识错误才是目的。” 　　“你真的那么能打啊，能不能和我们也打一下，咱想见识一下。” 　　几个小伙子跃跃欲试。 　　就特别想见识一下这个小姑娘一个人怎么揍几个人的。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林安安不高兴了，板着脸道，“我刚说了，打架是不对的！锻炼身体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和自保，不是为了打架。怎么，你们也想一起欺负我？” 　　几个孩子赶紧摆手，“咱就是想见识一下，没别的意思。看是不是真的。”他们平时是会用一些手段捉弄女孩子，吓哭她们，但是从来不会动手打女孩子。 　　而且葛东海他们前面才吃亏呢，这可是教训。 　　林安安想了想，觉得这些人挺无聊。为了让他们都老实点，于是道，“打群架容易收不住手，伤着人。这样吧，你们选一个最厉害的和我打。我们点到为止。” 　　大家听到这话，都互相看了看，然后发现，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最厉害。 　　于是不死心的问，“和咱们都打不行？” 　　林安安道，“我只和最厉害的打。”言外之意，你们不配。 　　“……” 　　见林安安不乐意，这些人也就没办法了，难道还能一群人冲上去群殴吗？ 　　最后他们决定猜拳头。 　　然后终于选了个人高马大的男娃儿出来了。 　　林安安看他那副憨厚的样子，就觉得这个注定是要挨打的。 　　“确定了？” 　　“确定了！” 　　“行，报个名字吧，我叫林安安。” 　　“我叫李二强。” 　　林安安问，“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一强？” 　　“没有，我哥叫李最强，他去连队当兵了。” 　　林安安道，“……” 　　两人很讲规矩的自报姓名之后，就开始摆起了战斗的姿势。大院的孩子放假的时候闲着没事儿，还是临时的去参加过一些训练的。只不过肯定是没学过真功夫。就浅浅的学过一点招式。 　　所以摆出来的姿势倒是挺好看的。但是打过来的时候，林安安就觉得他们可能没好好练过。 　　躲开李二强的拳头，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胳膊扭到了后背。脚踢了他的腿部某个位置。 　　李二强疼的嗷了一声。一条腿发麻的直接跪地上了。 　　围观的人又是惊奇，又是哈哈大笑。 　　惊奇是因为，林安安打人真的很利落。而且她个子比二强小，但是愣是把人给制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儿。 　　李二强表示自己不服气，刚刚是因为看对方是个女娃儿，就没用心，这次再来一次。 　　林安安道，“最后一次了，再不服气也没机会了。” 　　这次李二强还真的紧张起来了，拿出自己的十二分精神出招。 　　结果被林安安一腿给挑得趴在地上了。 　　“……” 　　又是一阵大笑。 　　林安安拍拍手，“行了，今天就到这了。我可没时间和你们继续打了，我还要学习呢。” 　　说着就去穿衣服拿自己的包。 　　大家赶紧追上去，“哎，你别走啊，你能不能教我们啊。你怎么打得那么利落？” 　　林安安指着单杠，“多练练就行了，这个靠悟性，没法教。” 　　李二强爬起来，“师父，你就教我吧！咱这里靠实力说话，我打不过你。我愿意拜你为师，你教我。” 　　林安安恶寒的抖了抖，赶紧骑着车就跑了。 　　回到家就赶紧钻楼上去看书，她决定以后早上起来训练，和这些人错开。要不然还不知道招惹什么麻烦呢。她可是要考大学的人，可不想带孩子。 　　中午，林常胜难得回来吃饭了。 　　确切的说，是回来教训孩子的。他上午本来听着那些人对他闺女夸赞，加上知道自己闺女是没吃亏，反而还打赢了的。就没把昨天那事儿放心上，也没急着回来。 　　但是徐月英上午来找他，后来徐月英走了之后，他倒是想起来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畜生要教训呢。老葛他们家里孩子都是从犯都被教训过了，自家这个主犯可没教训呢。就徐月英那个样子，估计也是不会教训孩子的。所以他就特地回来了。 　　正好进门，两孩子大概看到他了，全凑过来了。把脸伸过来给他看。 　　林安安下楼就看到这一幕，知道估计是想卖惨呢。不过她可不怕。林常胜真要是糊涂得对她动手，她也是敢还手的。 　　林常胜敢批评她，她就更大声的批评回去。 　　林常胜敢以长辈的姿态压她，她就从老家请人。 　　怕谁啊？ 　　她正想着，林常胜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根皮带，往这两孩子身上抽，大概也是觉得打身上不行，直接林有礼裤子都给脱了。 　　林安安都没眼看了。其实林有礼已经十几岁了，是个大男孩了。这么脱裤子，其实挺尴尬的。 　　可惜林常胜没意识到这一点，抽得挺顺手的。 　　“我让你们欺负你姐，还找帮手，你挺能啊！” 　　“拿着老子的的钱去请人欺负你姐，胆子就这么大？” 　　“以后口袋里别放钱了！” 　　曹老太和徐月英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拦着。 　　“拦什么？老葛昨晚上就揍过孩子了，人家都能揍，我还能不揍？”林常胜吼道。 　　“你们就惯着他，早晚惯坏了！” 　　林文静在边上又怕又气，“爸，你没看我们被打成什么样了啊，我身上还被踹了呢，脸都打成这样了。 ” 　　“你这是该的，我还没说你呢，手伸出来！” 　　林文静鼓着脸含着泪伸手，也被打了。 　　可把曹老太和徐月英给心疼坏了。徐月英想站出去保护自己的孩子，被曹老太拉住了，让她不要这个时候去拱火。 　　林常胜打了一顿，倒是消气了。让他们自己去反省。 　　曹老太赶紧道，“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检讨和保证书都写了，今天上午还去打扫厕所了呢。” 　　林常胜道，“他们该的！” 　　曹老太道，“是是是，这都是该受的教训。你也别生气了，难得回来，一家人好好吃饭。正好安安也饿了吧。” 　　林常胜这才注意到边上的林安安，边招呼她去吃饭，边说，“今天那几个孩子的父亲都来找我道歉了，都知道错了。也把那几个混蛋小子教训过了。他们都不敢再犯了。” 　　林安安道，“我知道，我昨天把他们打服气了。” 　　林常胜听到林安安这话，就笑了，“没错，都说你有出息呢。” 　　林安安道，“你没怪我就好，昨天阿姨让我为了你忍着呢，说怕得罪人。我就说了，我爸□□，总不至于孬。” 　　林常胜顿时脸黑，然后看了眼徐月英。只觉得脸都丢了。这是要让闺女咋想他？ 　　徐月英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说话，孩子被教训，她实在提不起劲儿去讨好林常胜，干脆不说话。反正她就看明白了，林常胜就是偏心！ 　　还是曹老太心态稳，立马道，“也不是孬，主要是想着以和为贵。真要是吃了亏，你阿姨能不为你出头？” 　　林常胜严肃的和林安安道，“咱家不怕得罪人，甭管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林安安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和平不是忍让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这话可说到林常胜心坎里了。 　　曹玉秋一脸欣慰的看着林安安，“这听着咱家安安可没少打架，安安这孩子这么厉害也挺好的，说明以前在家没吃亏。” 　　林常胜听到这话，就正好纳闷的想问林安安在老家怎么学的身手，一个人放倒五六个人，可不容易。 　　就听林安安道，“曹奶奶这话就错了，我在家可不打架，我都是被打。人家说久病成医，我这是被打成高手。” 　　林常胜一愣，“有人打你？” 　　“要不然呢？难道还能有什么师父教吗？没妈的孩子，爹还不在身边，爸你自己想想，这样的孩子能好？反正从小到大，我就是给人当沙包的。要不然，我咋知道打人家哪里，才让人疼？这都是亲身体会过的啊。” 　　听到这话，林常胜脸上笑不出来了。 　　“家里人没管你？你叔伯呢，你哥他们呢？”家里那么多壮劳力，咋会这样呢？ 　　“谁管我，”她看着龙凤胎，“亲兄弟都能找人欺负我，还指望堂兄弟帮衬我？亲爸没想着管我，还指望家里叔伯？” 　　林安安这话已经带着质问的语气了，林常胜平日里是接受不了孩子对长辈这个态度的，但是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这个。倒是罕见的有点儿沉重。 　　“我……我以为家里境况好……”他也知道村子里捧高踩低，所以想着家里境况比别人家好，人家也不敢欺负家里人。他虽然回去少，但是每次回去也看得到家里的境况。 　　林安安道，“这里的境况也好呢，不也是有人会欺负我吗？说到底，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吃亏，只能靠自己努力。” 　　林常胜：…… 　　曹玉秋赶紧打圆场，“孩子，以后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谁也不会欺负你的。” 　　林安安道，“谁知道呢，也许哪天走个路都能踩坑里。这个坑还是自家人挖的。” 　　“不会的，不会的。”曹玉秋赶紧保证。也要招架不住这个林安安了，不知道她下一刻又要蹦出个什么话来。就怕这父女两人再说下去，就牵扯更多事情来了。 　　林常胜这会儿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心里挺不舒坦的。很想问问家里人，为啥这么对他闺女。 　　人放在老家养，也都答应着好好的。也没说不愿意。怎么就让自己闺女过成这样呢？ 　　林常胜越想越不舒坦，心里憋着一股气。吃完饭之后，又教育两个孩子，不许再闹事儿，要不然全都扔到军区里面去训练，不许在家里待着了。 　　在军区训练，那可是实打实的的。好些家里皮小子送去之后，回来就老实了。 　　姐弟两打了个哆嗦，委屈的回答，“知道了。” 　　林常胜见他们认错，就对徐月英道，“你看，孩子们就得教。” 　　徐月英没说话。 　　林安安道，“爸，这都是小事儿，我这还有事儿得和你说呢。” 　　林常胜道，“你说，” 　　林安安就说自己买了许多书回来，房间里缺少书架。 　　这事儿自然是小事，孩子愿意学习，喜欢看书。这不得支持？不就是个书架吗，回头就让小李送过来。 　　林安安又问自己每个月的零花钱是多少。她不想每次买个什么东西都和家里说，倒是显得自己总是伸手。 　　“昨天我教训他们两个，阿姨当着外人面就说她给我买多少东西，我心里挺不得劲儿的。以后啥都麻烦阿姨给我买，拿人手短，我咋好意思再教训这两个呢？” 　　林常胜冷着脸看徐月英，不明白她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给孩子买个东西，也值当拿出来说？ 　　看来还是以前没和安安怎么相处过，倒是不知道徐月英不会当后妈。“还是按着在老家的时候来。一个月多少来着？” 　　林安安道，“前几个月开始，每月二十，还有工业票之类的。” 　　“就继续按照这个给，不够再找你阿姨拿。咱家养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林安安道，“还是麻烦小李哥每个月给我送过来吧，我只花我爸的钱。就让他从你工资里面拿过来给我。” 　　林常胜这会儿正对徐月英有意见，也就同意了。反正谁给都是一样的。 　　徐月英听到这话，却是睁大眼睛。 　　她是管着家里钱的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每个月二十的生活费，但是从自己这里拿给林安安，和直接从林常胜工资拿，那是完全不同的。 　　这说明林常胜不信任她！ 　　而且这丫头能从林常胜手里直接拿钱了，那以后呢，是不是还能拿更多？ 　　徐月英真心的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权利被侵占的感觉。 　　她正难受呢，就听曹老太在厨房里喊，“月英啊，咱家的海鱼干哪里去了，你看到了吗？还有麦乳精也不见了，我刚想给安安冲一杯喝呢。” 　　徐月英不知道她妈怎么突然问她这个，就道，“我没拿。” 　　曹老太跑出来了，“那谁拿了？我还说马上过年了，海鱼干适合送给常胜的那些战友呢。怎么放在家里也不见了呢？” 　　林安安直接道，“我拿了。” 　　曹老太看着她，“安安啊，你拿那个干什么？哎，也没和我提前说一声，我找半天呢。该给我打声招呼的。” 　　林安安道，“我给老家寄回去了。我奶这辈子还没吃过海鱼干呢。也没喝过麦乳精，我好歹是她带大的，总要孝顺一下她吧。也是来了这里，发现生活水平差距挺大的，我瞅着以后有机会，接我奶来城里玩玩吧。” 　　曹玉秋本来就是让他们分个神，顺便也让林常胜知道他闺女也没那么乖巧。没想到引出这丫头说这事儿。顿时暗自咬牙。 　　这边林常胜也因为林安安这话，想起了自己的老母亲。 　　以前因为忙，加上从小被灌输的长子顶门立户的思想，所以也没想过接他们到身边来。 　　安安这么一提，倒是觉得以后要是空了，也确实能让老人过来走动一下。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他又想起家里爹妈拿了生活费，却没对安安好，又想着安安依然这么孝顺。 　　这孩子是个善良的孩子。 　　也是，能为了不认识的军属写出那样的文章的孩子，自然是好孩子。 　　一时间，林常胜对这个闺女的滤镜又加了一层。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徐月英等林常胜走了之后，就和自己妈抱怨起来了。家里的东西随便拿，然后寄回家之后倒是她自己的人情了。 　　还不如自己寄呢。 　　以后这丫头还能直接从林常胜手里拿钱。等以后是不是还要抢这个家的财政大权？ 　　曹玉秋也发现这个丫头不止是过来过好日子的，她还要为老林家扒拉东西。 　　这会儿也只能叹气，除了忍着就还是忍着。能咋办？ 　　主要是这丫头太出人意料了。在老家的时候就会读书，还会写文章上报纸，就让常胜上心，直接接过来了。来了这里之后，被人欺负了，还会打架。看常胜那态度，还觉得就是争光了。 　　真是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了。 　　本来曹玉秋还准备着等林安安住一阵子，林常胜和她熟悉之后就不会那么多客气了，还能找到机会给她穿小鞋。现在有些没信心了。 　　按着这个发展，林常胜可不得稀罕他那个闺女吗？ 　　下午小李就把书架送过来了，还帮着林安安摆放好了。 　　林安安特别感谢他，请他吃糕点。 　　小李特别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工作，首长安排的任务必须完成。哪里需要感谢。” 　　“军人同志为人民服务，人民难道就不能感谢军人同志吗？”林安安笑道。 　　小李这才不好意思的接了。 　　林安安又顺嘴问他，“我爸每个月从工资里给我拿生活费的事儿，他和你说了吗？” 　　“说了，领导提过了。” 　　林安安放心了，就怕林常胜转头就忙忘了。 　　“那就好，我就怕他忘了。他总是不回家，我要是想买个什么东西，也找不到人。” 　　“首长是挺忙的，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记着呢。首长安排的事儿，我都记得。” 　　“李哥这么说，那我就没啥担心的了。对了李哥，我写军属文章那事儿，大家真的喜欢吗？要是我还打算写，能找他们取题材吗？” 　　林安安现在来了这里，自然还是准备继续投稿的。难得找到一条路，自然就要坚持走一走。不应该随便放弃。 　　小李高兴道，“你还准备写吗，都能被你写进去？” 　　林安安笑着点头，“是的，我打算继续写。不过肯定要选取一些有代表性的。” 　　“那成，等你要写的时候，我帮你问问其他人。我认识人挺多的。” 　　小李想着，到时候他能不能也让安安同志写一些呢。他也想把家里的事儿写上去。让他家里人看看。 　　…… 　　可能是闹了那么一场，文静有礼这姐弟两果然老实起来了，每天扫完厕所，也没再犯事儿了。见到林安安就赶紧躲起来。这倒是让林安安很满意。 　　不过林安安发现，他们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太丑了。不敢出门。 　　反正家里终于安静了，连林常胜中间回来一趟，也终于在家里安生的待了半天，心情好了许多。 　　还特地叮嘱徐月英，今年过年多准备点吃的，安安毕竟第一年来。 　　看看首都有没有什么有特色的东西，买一些回来。 　　林安安就趁机提了要吃烤鸭，她听老家人说首都烤鸭好吃。 　　“那没问题！”林常胜笑着道。 　　林安安需求得到满足，也乐得在家里安安静静的看书学习。 　　一时间，林家的风波平静下来了，也让一些好奇的人没能看到后续。 　　不过老家这边倒是不行了，林长喜收到了来自首都的包裹和林安安的信。 　　看到包裹的时候，老太太可高兴了，念叨着，“这丫头去了首都倒是孝顺了。以前啥也不给我。就光吃独食。” 　　吴秀红笑着道，“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这想法肯定就不一样了，知道要孝顺您老了。妈，咱看看里面是啥吧。” 　　不用她催，老太太就拆开了包裹，看到了里面的海鱼干，觉得特别稀奇。他们这边鱼可不多。这看着好像还不是一般的鱼。 　　林长喜倒是有见识，“是海鱼，可稀奇了。” 　　老太太顿时如获至宝。“这丫头大方啊。” 　　然后陆续发现了麦乳精，还发现了干果。看得孙银花都觉得做梦一样的。 　　朱小兰看着都眼热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好东西呢。”她心里其实也后悔了，早知道安安去首都这么大方，当初何苦站二嫂这一边呢。这些年二嫂都没给她寄过这样的好东西。 　　孙银花也想起了过去，又开始骂骂咧咧的抱怨儿子和儿媳妇不孝顺。 　　然后让林长喜念信件。 　　等看了信件之后，老太太发现，自己骂得太轻了。 　　“啥，你重新给我念叨一下，每天都吃鸡蛋，小米粥，白米饭？” 　　“还每天都能喝骨头汤？” 　　“家里有啥供暖，在家里就和春天一样舒坦？” 　　“楼上楼下，大户人家的小洋楼？” 　　老林家全家人听着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日子比家里好太多了吧。 　　孙银花含着泪，“那个徐家的那个老太婆也是跟着一起吃的？” 　　孙银花以前可真没想到是这样的生活啊。她瞅着亲家帮着带孩子，一起吃饭肯定是正常的。 　　可想到人家吃这么好，住这么好，顿时觉得不平衡了。 　　她也帮着带孩子了！ 　　她带的时间还长！ 　　“妈，重点不是这个，安安在信里面写，大哥看着她长那个样儿，觉得没养好，怪家里人拿了生活费，没照顾好孩子呢。” 　　“放屁！”林水根气得拍桌子，“就那几块钱，要养成啥样？光要猪长肉，不给吃粮食，喝西北风就行吗？” 　　孙银花气得心口疼，“这个不孝子，对老娘这么抠门，还埋怨我？” 　　林有城也在家里，他是目前老林家唯一一个还对林安安有意见的人了。特别是听到林安安在首都过这么好的生活，那是真的眼红，就酸溜溜道，“也不是安安说啥就是啥吧。也许安安骗你们的，二叔没这么想？” 　　林长福不乐意了，“骗咱们有啥好处？你二叔难道不就是对家里抠门吗？”他现在对老二意见可大了。这儿子还帮着老二说话！是不是想去给老二当儿子呢？ 　　孙银花觉得大儿子说得有道理。和安安比起来，儿子媳妇不就是这么抠门吗？ 　　生活费是安安帮着要的，连这些好东西也是安安寄回来的。 　　不信安安那丫头，难道还去信老二两口子？ 　　林长喜道，“那这信怎么回？安安说让你们说清楚，到底有没有在生活费这个事儿上面骗她。” 　　“没有，早说清楚了，就那几块钱！”孙银花有点激动。不明白安安去了首都之后，咋又开始怀疑家里了呢。不是早就说清楚八块钱吗？难道老二两口子骗了安安说很多？ 　　这可不行，老二两口子已经靠不住了，可不能让安安又对家里有意见。于是让林长喜回信，指天发誓的说每年真的只有八块钱。 第36章 　　老林家人信写好了, 但是林长喜说现在快过年了，加上天气原因，寄不出去, 得等年后了。 　　倒是第二天林小环上门来了。 　　老林家人还挺高兴, 因为上次闹翻之后，她就回来送了一次肉给安安吃，还没和大家见面就走了。 　　这次能在大家都在家的日子上门，说明是主动和好了。 　　林长福虽然表情淡淡的，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小妹愿意主动回家，他认为这也是一种服软，心里也舒坦了点。 　　但是林小环完全没给他们眼神, 而是拉着自己爹妈喊冤。说二嫂欺负人，在二哥面前告黑状。 　　“我是从她那拿了二十块, 但是我不是应该的吗？她让我给安安找对象, 我得罪安安了, 让安安在我那边吃了多少饭？难道不该补偿吗？” 　　老林家的人这才知道上次找对象的事儿还有老二媳妇也掺和了。就连孙银花也信了闺女之前的话, 以为闺女是为了家里清净点，所以早点把安安给嫁出去, 原来是老二媳妇安排的啊。 　　吴秀红道，“所以是老二媳妇让你给安安找对象的？”她这心里终于舒坦了。然后也怪老二媳妇，要不然她也不用和小姑子闹翻了。 　　“那可不, 要不然我能闲着没事儿干？”林小环咬牙，“反正要是二哥因为我骗钱的事儿怪我，妈, 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她昨天咋想都觉得，这事儿还是只能靠爹妈了。毕竟那事儿不能把安安供出来, 又要背锅，那不就只能求爹妈护着了？既然二嫂记恨她骗钱的事儿，她索性也不替二嫂瞒着了。总得为自己骗钱找个借口吧。 　　老太太心里想着，我能咋管你。老娘连儿子都管不了呢。 　　然后又骂骂咧咧的，“她一个首都人，听说家里做生意的，还是独生女。差钱了？咋还计较二十块钱呢？等等，她连你都愿意随手给二十，竟然给我和你爸那么少的钱！” 　　孙银花更不平衡了，咋觉得自己和老头子在这个家里，谁也不如啊。 　　她和老头子还一直觉得自己和老二最亲近，有老二撑腰，家里其他两个自然得更孝顺他们才行。 　　结果真是一次次的被打脸了。 　　吴秀红道，“老二媳妇心还挺黑的，安安能去首都过好日子，竟然就想把她介绍到县城。” 　　这下子老林家人也有这个想法了。老二媳妇不地道。 　　要是之前知道是老二媳妇安排的，他们也不会想啥。毕竟在他们见识里，县城就很不错了，老二媳妇还知道给安安找个城里对象，这都算是一种关心了。没看之前吴秀红因为没给萍萍介绍对象，还和小姑子闹翻了吗？他们还知道，前两年闹荒，还有黑心后妈拿闺女换粮食吃呢。老二媳妇这个后妈还记得给闺女找个县城对象，够厚道了。 　　可现在有了安安成功去首都这个事儿，又有写回来的信，信中描述的那些生活，县城哪里比得上啊？ 　　老二媳妇把安安留在县城，那就是不想安安去首都过好日子呢。 　　孙银花心情不好，继续骂骂咧咧。她这还是头一次能这么痛快的骂她那个首都儿媳妇。 　　林长喜问，“你们说，这事儿二哥知道不？”二哥之前对安安不闻不问的，难道还有心思惦记她嫁人的事儿？ 　　林水根道，“难道他还能不知道？他女人还敢瞒着他做啥子？两口子肯定商量过了。” 　　老爷子心里，女同志虽然是管家里的事儿的，但是啥事儿都要和男人商量，男人同意了才行。他儿子那么出息，能被女人糊弄吗？ 　　吴秀红和朱小兰则有点心虚，因为她们觉得家里女人想瞒着男人做点啥，还是有可能的。比如她们也藏着点私房钱了。这当然不能让男人知道了。不过当着男人眼皮子下把闺女嫁了，这个确实有点难度。但是老二离着远，也不是不可能。之前要是安安真的相中了，老二知道了又能咋样呢？ 　　孙银花道，“那老二既然同意安安嫁到县城，咋又把安安接过去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安安写文章上报纸了，知道她是个出息的。自然愿意接过去了。”林水根觉得自己很了解儿子的心态。 　　家里有个给他长脸的孩子，他也喜欢呢。 　　林长福也跟着泼凉水，“我看老二去了城里之后，就六亲不认了。他就是这么势利的人。看不起咱们，安安出息了，他才看得起。”他早就受够了大家都捧着老二臭脚的样子。有出息咋样呢，不孝顺！ 　　林长喜觉得这个事儿还真说不清楚了，建议道，“还不如写信让安安问问他爸，知不知道这个事儿。让安安问。” 　　林家人觉得有道理，这里猜也没用。还不如让安安问。反正安安在那边呢。顿时都觉得安安去了首都真是好，虽然和家里人不亲，但是愿意和家里人联系啊。还望家里寄东西，送信。 　　有了林小环这个事儿，老林家人又开始怀疑给家里这么少的钱这个事儿，老二知不知道。毕竟如果把安安嫁县城的事儿她都敢瞒着老二做，那她还有多少事儿不敢做呢？以前是没敢想，现在有个苗头了，大家就开始发散思维了。 　　林水根就觉得他们多想。一个男人要是连钱的事儿都搞不清楚，那还咋管着家呢？老林家有多少钱他是门清，老太太平日里给谁拿了钱，都要和他说一声。 　　孙银花觉得还是要问。她心里宁愿是儿子不知道，也不希望儿子真的对自己那么抠门。 　　然后又想着，就算儿子真的不知道……难道他就没错吗，他对自己的爹妈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她想起安安说的那些话，老林家就没一个孝顺的。男人都只顾着自己。 　　谁顾过她？ 　　这要是过去，她是没这觉悟的。肯定会一股脑的将责任都推给儿媳妇。 　　可林安安那些话，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一些刺。时不时的刺她一下，让她难受。 　　林安安还没收到老家的回信，倒是先收到了黄老师的信了。 　　估摸着黄老师还没收到她写过去的信，这封信主要是来告诉她期末考试成绩，顺便关心她在首都的生活。 　　毫无疑问的，这次林安安又是全县第一的成绩。而且分数比上次还要高。两次都考第一名，说明林安安的成绩就是切切实实的力压整个县的初中生。 　　公社中学都得到县教育局的夸赞了，说他们会教育孩子，教出的孩子比县城中学还要优秀。 　　公社领导也挺高兴的，这次也算是扬眉吐气一把。他们还可惜安安转去首都了。 　　黄老师在信中殷殷嘱咐，让她就算去了首都也要努力，可不能因为生活条件好了就放松了。不要忘了自己的梦想。 　　看完信，林安安心情大好，又觉得一片暖意。 　　虽然家里人不当人，但是外面还是很多人关心她的。 　　将信收好，林安安重新拿起书本看书。 　　她这几天已经将所有课本都翻阅一遍了，和东阳县的教材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区别只在于，一个三年制，一个二年制，导致课本压缩而已。也是，知识点就那么多，既然高中毕业都能考大学，那就说明大家学的基础差不多的。 　　当然了，分了三年，教材自然更细致一些。林安安还是坚持都翻看了一遍，免得自己有错漏的地方。 　　最让林安安开心的是，这边的教辅书比老家多。连习题册都有。对于林安安这种喜欢查缺补漏，检验自己学习程度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遨游在题海之中，不可自拔。 　　她正在做题，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喊声，“师父，师父你出来啊，师父——” 　　林安安：…… 　　林安安捂住耳朵继续看，然后发现，下面的人喊声越来越大了。 　　而且又多了几个人继续喊。“二强他师父，你在家吗？” 　　“应该在家吧，没看你出去啊，二强他师父。” 　　这么下去，林安安觉得自己又要出名了。而且还是让人丢脸的出名。 　　深吸一口气，林安安站起来穿衣服出门，整张脸拉得老长。所有打扰她学习的人，都是敌人。 　　到了楼下，双胞胎正躲在门缝偷看外面，看到林安安来了，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跑开了。 　　林安安径直走过去开了门，在门口果然看到院子外面站着几个男孩，其中一个就是前几天找林安安比试过的，叫一强还是二强来着？ 　　李二强看到林安安来了，特别开心，“师父，你出来啦！” 　　“谁是你师父啊，你们乱喊什么？你们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李二强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找师父呢，又没闹事。” 　　林安安觉得说不通了，“我没说当你师父。” 　　“我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来找你拜师吗？我还准备了拜师礼。” 　　说着就往自己兜里掏出一支钢笔。他可知道林安安喜欢写文章，正好用得上。 　　把笔拿着，亲自送给林安安。 　　林安安无语了，“我不接受，也不想收徒弟。我来这里是上学读书的，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是来当孩子王的。” 　　李二强这憨货一脸我很懂的样子，“师父，我知道的，肯定是我诚心不够。你看过三国演义吗，里面有个刘备求人才，三顾茅庐才请出了诸葛亮。我这才一顾呢。师父你放心，肯定比刘备还心诚。” 　　其他人还起哄，“林师父，你要是收了他，也顺便把我们收了吧。” 　　林安安真的很无语了，“难道这军区大院里面，就没一个比你们厉害的吗？” 　　她不信，这地方好歹这么多军人子弟，耳濡目染，肯定有高手吧。 　　李二强很理直气壮，“比我们厉害的当然有，但是个头比我们小还比我们厉害的，就没有了。”他还想说一句，你还是个力气小的女娃儿。这要是自己这个大块头的男娃儿学了，岂不是更厉害？ 　　“师父没关系，你不收也成，我们明天再来。我肯定比刘备更诚心，三十顾，三百顾都成。” 　　林安安觉得这些人真的干得出来。 　　特别是这个李二强，看着就是个憨货。偏偏这种人，你还打也不能打。 　　她瞅着整天让他们这么瞎搞也不是一回事。于是板着脸挑眉，“真想学？” 　　李二强立马高兴的点头。“想想想。” 　　林安安道，“想学也成，但是我也有规矩。首先别喊我师父，我不收徒弟。然后就是你们如果学了，就不能够用来欺负人，要让我知道谁欺负人了，我可要揍你们的。最后一点，别天天来喊我！每天早上五点半，在训练场集合。” 　　她就想着反正每天都要训练，就带他们一起健身吧。 　　几人开始都是直点头，等林安安一说时间，顿时瞪大眼睛，“五点半？”然后看看周围，“这个天气，五点半？” 　　林安安冷笑，“怎么，怕了？锻炼身体这种事儿自然是不可能因为天气变化的。你们每天晚上早点睡，早上不就起来了？起不来就算了，没恒心的人，我是不会管的。” 　　“行！肯定能行，我们怎么可能起不来？” 　　李二强立马就表态了。 　　“对，没错，起得来。”其他人也表态。 　　都不愿意落后。不就是早点起床吗，这有什么难的。 　　林安安点点头，和他们约了时间就进屋。 　　“师父，拜师礼你真的不要吗？” 　　林安安道，“你自己拿着写字吧，我不收徒弟。” 　　李二强点头，“那行，我喊你姐。反正我也没姐。” 　　林安安怀疑他在装傻。摆摆手就赶紧进屋去了。 　　外面几个孩子则围在一起恭喜李二强拜师成功。 　　李二强放话道，“都记住了，以后林安安就是我姐，谁欺负她，谁就是欺负我。” 　　旁边一个瘦高个儿呵呵一笑，“二强，咱欺负你，也不会欺负她啊。咱又打不过她。” 　　李二强捏紧拳头，“万家胜，你是不是要打架。” 　　万家胜立马喊，“姐，二强要打架！” 　　李二强赶紧捂着他的嘴巴，把人给拉走了。 　　林安安总算清净了，想着明天锻炼身体，肯定就只是锻炼身体的。她并不想随便的教别人打架。毕竟对这些人品性也不够了解，万一自己教了他们，他们跑出去打伤人咋办？ 　　先糊弄糊弄吧，也许熬不住，他们就走了。林安安可不觉得每个人都有这个毅力。特别是这些没吃过什么苦的大院子弟。 　　林安安自己能吃苦是没办法，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然只能强大自身。所以不管多辛苦，她都能坚持。 　　楼下，龙凤胎姐弟两自然知道了林安安收了李二强一行人的事儿。两人立马就跑出去找葛东海他们通风报信。 　　因为李二强、万家胜那群人可和葛东海他们不是很对付呢。还打过架。 　　现在林安安跟着李二强他们站一块儿了，那就是葛东海他们的敌人。 　　龙凤胎在乒乓球室里面找到了葛东海他们，他们正在打球。 　　看到文静有礼姐弟来了，顿时都板着脸不愿意理他们。 　　当然了，这里是公共区域，也没说赶他们走。 　　林有礼立马凑上去了，“东海哥，我和你说个事儿。” 　　葛东海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两个小人。” 　　文静有礼：…… 　　林文静道，“东海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 　　葛东海道，“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骗子，让我们替你们教训人。闹出那么大的笑话，现在大院都在笑我们呢。” 　　那检讨书还贴着呢，都不知道多少人围观过了，还有厕所，真的臭！ 　　最重要的是，葛东海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结果自己成了作恶的人了。幸好人家没着了道，要不然自己真是作恶了。 　　林有礼见状，就冲着一边的童磊道，“童磊，你说说话啊。”他觉得童磊是能够理解他们心情的。 　　童磊看了眼他们，又看大家，然后低着头。 　　他能说什么啊，回家被爸揍了一顿，又被姐揍了一顿。现在大家都不想理文静有礼了。难道他就能理吗？他妈可说了，再犯事儿就把他送去训练。 　　林文静气哭了，她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她是个女孩子，因为和有礼是龙凤胎，林有礼和别人玩都愿意带着她。别人觉得龙凤胎稀奇，也愿意和她玩。所以她也能够和这群男孩子一起玩。倒是很少和大院里面其他女孩子一起玩。因为这个团体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所以大家都很照顾她。这次大家一副嫌弃她的样子，她真的受不了。 　　葛东海无语，“哭什么啊，你姐被人欺负，也没哭啊。” 　　“她不是我姐，她是强盗！”林文静哭道，“她抢走我的爸，抢走有礼的房间，抢走我们的东西，现在我们连朋友都没了。” 　　葛东海发现，林文静不止平时娇气一些，这是真的很自私啊。他更不想和他们玩了，觉得他妈说得对。林安安本来也该和文静有礼一样在大院长大，结果人家在老家过那么多年，来了这里还被人欺负，真的很不公平。自己这就是助纣为虐。 　　关键是文静竟然还不知道错，还在这里喊。好烦。 　　“走开，别挨我！”葛东海就跑出去了。 　　其他几个也赶紧跟上，连和两人关系最好的童磊也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 　　林有礼气坏了，“你们就帮着她吧，人家现在都和李二强他们混一块儿了，回头李二强他们带她来揍你们，看你们怎么办。” 　　葛东海回头问道，“她真的和李二强他们混一块儿了？” 　　林有礼道，“我们亲眼看到的，人家都喊姐了，还约着每天五点半一起练武呢。以后练好了就要来揍你们！” 　　“你们两个小骗子，说话不可信。”葛东海转身就走了。 　　当然了，走得很潇洒，但是心里其实也在嘀咕这个事儿。然后想到林安安打架那么厉害，顿时越发后悔起来了。要是没招惹林安安，等混熟了，不是也可以拉她到他们这边吗？他爸和林安安爸那么熟，这才是天然的盟友啊。 　　就为了那两个小骗子，真是亏大了。 　　葛东海气道，“我再次声明，反正我是不会和文静有礼那两个小骗子处一块儿的，你们要是喜欢他们，就别来我跟前凑。” 　　小胖子走上来，“东海哥，咱也不愿意和他们凑，我那天回家被我爸妈一起揍了。”他爸说他欺负弱小，说他被糖衣炮弹腐蚀，意志不坚容易当叛徒，要给他一个沉重的教训。真的好疼。 　　其他人也纷纷喊苦。 　　主要是这次被坑惨了，面子里子都丢了，扫了厕所，身体还挨了几次揍。然后啥都没得到。真的亏大了。 　　于是大家再次统一意见，反正就是不和那两个黑心小骗子一起玩了。 　　然后又说起了李二强他们拉拢林安安的事儿，怕他们是不是真的练武之后要来揍人。一个林安安就打不过了，再来几个，那不被打惨了？ 　　然后几人一番商议，决定回头偷偷的去观察情况。这个任务就交给爸爸是侦察兵出身的牛火眼。他爸牛明就是因为侦察能力优秀，屡建奇功，升职之后虽然不搞侦察了，但是他的旅部下的侦察营也很出名，闻名大院。然后因为大概是看过什么连环画，觉得火眼金睛很厉害，所以给儿子取名牛火眼。 　　牛火眼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他觉得他自己其实没那个侦察能力，他爸是英雄，不代表他也是啊。可他又不能认怂。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着呢，林安安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自己喝了几口麦乳精补充能量，又吃了一个水煮蛋。蛋是昨晚上煮好的，用热水热一热就能吃。 　　林安安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大院几户人家里，孩子也是眯着眼睛从床上起来，然后迷迷糊糊地开始洗漱。 　　这动静都吵醒了还在休息的爹妈，经历过战争年代，都睡觉很浅。一有动静就醒了。 　　李四海披着衣服就起来看，发现儿子正在刷牙，就问，“咋今天起怎么早？”平时赖床拉都拉不起来。 　　李二强打着哈欠，“我要去练武，我认了林安安当师父，她愿意教我武功。等我练成了，谁也打不过我。” 　　李四海：…… 　　“就是那个林常胜的闺女？” 　　“对，就是她，她可厉害了。”李二强深有体会。 　　李四海打量了一下儿子，“所以以后都要这么早去训练了，你起得来？” 　　“爸，别小瞧我啊，我当然起得来。” 　　李四海道，“那回头你起不来了，半途而废，我岂不是要被林常胜笑话。老子是担心你这兔崽子丢老子的脸！” 　　李二强立马不服气了，“你看我能不能坚持！”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口门了。 　　看着臭小子出门了，李四海才回房间睡觉，他媳妇也醒了，只是没起床，“咋了，这小子又弄什么动静？” 　　李四海就把这事儿和她说了。 　　他媳妇笑道，“总比打架闹事好，这样挺好的。林常胜倒是养了个好闺女。” 　　李四海道，“我觉得这闺女的优秀大概和他没啥关系，你看他养的那两个小的可不咋样。” 　　文静有礼从小是过得好，别人家没有的玩具，他们家都有。也舍得买。李二强小时候就因为羡慕，吵着要买。但是这在李四海他们这样过过苦日子人看来，就太惯着孩子了。养得太精了，和旧社会的少爷小姐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他们和林常胜又不熟悉，可不会去管人家过什么日子了。毕竟大院住着的人可多着呢，谁也不会老盯着谁家看。 　　要不是这次林安安闹出的热闹，他们也不会关注林常胜家了。 　　林安安到了训练场的时候，发现大家基本都来了，就很满意。第一天，好歹还是看出态度来了。 　　几人很上道，在林安安面前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李二强自然是认识了。还有一个叫万家胜，个子高，但是瘦一些。另外一个圆脸叫许和平，看着敦实，但是个子矮一点儿。还有两个亲兄弟叫侯启明和侯启亮。比较内向。 　　李二强说这是他们团队的核心，其他歪瓜裂枣没让来。免得打扰他们训练。 　　林安安：…… 　　李二强问，“姐，今天教我们什么？” 　　林安安指着那些器材，“先热身，然后练一遍。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固练出来也是花架子。都好好练习。头一个月，我们就练这个。”这还是真话，迄今为止几次打架，都是对方没训练过，花架子。她是训练过臂力和腿力的。 　　李二强顿时失落，“姐，这些我们都会。” 　　“会有啥用，每天坚持练了吗？那天我就发现了，你底盘不稳，我一挑，你就倒了。” 　　“……” 　　“要是不乐意，我不勉强。反正我自己先练了。你们随意。” 　　林安安也不是他们的师父，自然不会苦口婆心的劝他们如何练。愿意就跟着，不愿意就走，她乐得清净。 　　然后脱掉棉袄就开始热身。 　　看到林安安都这么练了，几个人虽然觉得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但是也不愿意放弃。就跟着一起了。 　　有人一起练习虽然有点吵，但是林安安又觉得还挺热闹的。似乎也没之前那么累。可能还是有人分心了。意识不到辛苦。 　　练出一身汗之后立马让大家回家换干衣服，省得感冒了。 　　这几个孩子还真是没怎么训练过，练得身体发软。再看看林安安好像没啥问题，纷纷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没用，缺乏训练。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安安开始训练也难受，坚持下来之后才适应这个训练量。 　　反正他们心里，认定了林安安没骗他们，确实要先锻炼才行。 　　牛火眼一直看他们训练到结束，才赶紧去给其他小伙伴报信。 　　说明了他们的情况。 　　几个人就猜测起来了，难道就在那边训练就成？李二强他们现在这么能吃苦了吗？之前他们还一起去参加过训练，李二强他们都是能躲懒就躲懒啊。 　　“牛火眼，你明天继续观察。” 　　牛火眼：…… 　　林安安回家，正好赶上早餐。 　　徐月英看到她，都不想搭理。她现在每天心情都不大好，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心气不顺。 　　但是偏偏又不能改变这一切。只能看着林安安在自己眼前晃。每天吃饭的时候，还要看她，真的有点吃不下饭了。 　　这会儿忍不住说两句，“安安啊，听说你和一群男孩子搅合一起去了？” 　　林安安道，“怎么了？” 　　“你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要注意点。别让人说闲话。” 　　林安安道，“你闺女也和人家玩，你咋不管？” 　　“她还小，也是跟着有礼一起的。我为你好，你大姑娘了，过几年要说亲了。” 　　林安安道，“那就不用你操心，新社会了。没有男女不同席的事儿。阿姨，你在妇联工作吧，你的思想是不是还得去受一下教育。别回头给妇女同志脑子里塞一些封建糟粕了。” 　　徐月英紧紧的捏着筷子。 　　曹玉秋道，“你阿姨说话也是好心，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该说话这么冲啊。” 　　“她是不是好心，我能分辨，我又不是傻子。”林安安道。“以后咱说好，吃饭的时候少说一些让人不开心的话。别影响我的消化。” 　　曹玉秋也是没辙。 　　徐月英干脆气得不吃饭了。 　　连两个小的都很憋屈，他们发现，林安安在这个家里真是谁都不怕。就和山大王一样的。 　　等林安安吃完上楼去看书了，徐月英又坐在沙发上面心气不顺。看到两个孩子在家里玩不出门，就道，“你们怎么也不出去玩了？” 　　文静有礼这才憋屈的说出了自己被排挤的事儿。 　　曹玉秋心疼孩子。觉得孩子委屈了。 　　徐月英心里更气了，不止气林安安，也气那些排挤孩子的人。 　　那些孩子的父亲，有些职位还不如林常胜呢。 　　“咱不稀罕，这大院又不是没人了。”然后掏钱，让两孩子出去结交别的朋友。出去看个电影，买点吃的。这友谊不就来了吗？ 　　可比那些一起打架闹事还好。 　　拿到钱，两孩子乐坏了。之前爸说不让给他们零花钱，他们还真担心没钱花了。 　　口袋有钱心不慌，穿戴好就立马跑出去玩了。 　　在外面呼吸自由的空气，可比在家里面对林安安那张山大王一般的脸要强多了。 　　徐月英和自己妈小声道，“妈你看，她来了之后，咱都没好日子过了。” 　　曹玉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能琢磨着，怎样才能让林安安尽快离开这个家。 　　不着急，总会有机会的。 　　都十六了，读书或者工作，要是分配到远一点的地方，都得离家。女孩子在家里待不长的。 　　临近过年，大院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不止是各种准备工作，也是因为来这里探亲的亲戚朋友也多了。 　　这年头有个大院的亲戚，那也是很光荣的。 　　林家也热闹起来了。老林家自然是没有亲戚的，来的是徐家这边的亲戚。他们是本地人，虽然徐月英是独生女，但是老徐家上一辈还是有亲戚的。徐月英的姨妈叔伯那可不少。 　　这些人里面，基本上是不知道徐月英当后妈的事儿的。 　　一直觉得徐月英命好，嫁的人年轻有为。一路带着徐月英住进军区大院，然后过上人人羡慕的首长夫人的生活。徐月英一口气又生下龙凤胎，家里也没公婆压着，也没妯娌之间的矛盾，那可真是舒坦。 　　这些年，徐月英就是被人羡慕的，捧着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接受不了自己生活中的这个‘污点’被亲戚朋友知道，觉得没面子。 　　可又瞒不住，曹玉秋能怎么办呢，只能先去亲戚家里拜访。然后一家家的说明情况。 　　说孩子没接过来，所以就没和亲戚们说这个事儿。也不是故意瞒着的。 　　这情况对老徐家这边的亲戚来说，还真是挺意外的。 　　虽然曹玉秋解释了，不过大家心里也门儿清，大概也是觉得不光彩，所以才瞒着的。 　　既然知道对方的想法，大家自然不会不长眼的主动去提。 　　别说林常胜二婚了，哪怕是个三婚四婚，徐月英是他媳妇，是首长夫人这个事儿就没改变的。他们不照样得维护好这门亲戚吗？ 　　这些年，他们关系近一些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上，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照顾。 　　特别是徐月英的大姨家的孙子，读书不成就送去部队了。以后就指着徐月英照看呢。 　　还有就是平日里买不着的一些好东西，都得托徐月英帮衬。有时候徐月英送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那也是很好的东西。沾着光，家里孩子都不缺玩具，就光是文静有礼不要的东西，他们都用得着。 　　有这门亲戚，对他们来说是很光荣的。 　　都不用曹玉秋多说，曹大姨这些人就拉着曹玉秋的手，反过来安慰她。说有个闺女也没啥事，这些年不是过得挺好吗？ 　　现在过来也没啥事儿，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又不是男孩子，结婚得住家里。 　　“让月英忍几年也就成了。再说了，月英当妈的，她也不敢怎么样的。农村来的小姑娘，能怎么样？” 　　这就说到曹玉秋的伤心事了。 　　然后和他们说起了林安安如何嚣张跋扈，如何心机深，总而言之，“不好惹。我现在也不想惹她了，就指望着她安生一点，要不然月英也受委屈啊。” 　　曹大姨道，“常胜怎么说呢？月英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呢，怎么也不能委屈月英吧。” 　　曹玉秋自然也不好说林常胜不把自己闺女放在眼里的事儿，这会让人低看了闺女。哪怕是自己的亲姐，那也不能说啊。亲姐知道了，小辈自然知道了，然后其他人也会知道。 　　于是道，“常胜常年不在家里，管不了那么多事儿。月英也不想让他为难。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个家。” 　　曹大姨叹息，“委屈月英了，实在不成，就找常胜说。” 　　曹玉秋自然也只能应了。至于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和亲戚们说清楚之后，亲戚们也陆续上门来走动了。 　　首先来的是曹大姨一家。带着儿子媳妇和闺女女婿。 　　因为已经提前知道了，所以来之前也叮嘱小辈们，看到林安安了也别惊讶，免得让徐月英尴尬。 　　不过进林家门之后，大家还是好奇的到处找林安安的身影，倒是想看看那个农村来的小姑娘长啥样。 　　可惜了，没见着人。 　　曹大姨笑着道，“怎么没见着安安，我还说给个见面礼呢。” 　　曹玉秋道，“在屋里呢，整天也不下楼。吃饭的时候才来。” 　　曹大姨一听，就觉得好像也没曹玉秋说的那样厉害啊，连门都不出，听着像是内向的孩子。然后又问，“她这么大了，也不帮着干活？不是说农村孩子很勤快吗？” 　　“别指望了。”曹玉秋摇头。“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 　　曹大姨的儿子儿媳妇，闺女女婿也在边上听着。 　　今天他们算是来给徐月英镇场子的。都是好好打扮过了。瞅着他们自己好歹也是这首都人。和乡下的差距还是很大的。首先就气势压人，让这个农村来的小姑娘知道徐月英在首都是有人的。别在家里作妖。 　　可惜了，这进门竟然没看到人。 　　因为家里来客了人，徐月英又想给自己争面子，于是伙食搞得也比较用心。鱼肉都有，还弄了火腿肉。这火腿肉可不容易弄到，还是托了关系才弄的。在外面可吃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林安安在屋里就闻着香味了。 　　也听到楼下的说话声，知道家里来客人了。不过和她关系不大，也就没下楼去招呼人。而是在楼上做题。 　　听着楼下的动静，大概要开饭了，她才下楼。 　　林安安下楼的时候，曹大姨正好和曹玉秋从房间出来。如今曹玉秋的房间就是之前林常胜在楼下的书房。林常胜书桌之类的都挪到了主卧去了。一部分放在了那个没人住的小屋里面。他回来得少，也不碍事。 　　曹大姨见有人下楼了，就知道是林安安，也没看清楚人，就故意和曹玉秋说话，“你年纪大了，住一楼小心风湿啊。哎，我们家要是有这个条件，那必定是要让老人住二楼的。现在我家那个主屋还是我住。没哪个小辈敢住我那屋的。咱家里管的就是严。小辈不孝顺不懂事，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林安安下楼来，听到这话就道，“这位奶说话还是有道理的。回头我也和我爸说声，接我奶过来。她确实有风湿，不能住农村那土屋了。还有我爷也得来。这屋怕是住不下了。” 　　曹大姨：…… 　　曹玉秋赶紧打圆场，“安安啊，这是你大姨姥姥。” 　　林安安都知道人家态度了，可不会和人家客气，“我妈那边没亲戚，我连我姥姥都没见过呢。就不好乱认亲戚了。” 　　顿时给曹玉秋一个没脸。 　　曹大姨顿时也是脸色难看。她也是一把年纪，孙子孙女比林安安还要大几岁，就被这么一个小辈扫脸面了。可真让人心里难受的。 　　曹大姨家儿女也是一脸不高兴。 　　本来是来镇场子的，结果这个丫头一下楼就不给人面子了。 　　曹玉秋心里气得不得了，在娘家人面前没面子，比之前还要让她难受。 　　可她也只能忍着，还要强颜欢笑，“你喊奶奶也行，是你阿姨这边的亲戚，也是首都人，以后你也可以去他们家玩呢。” 　　林安安没理会，只往餐桌那边去。 　　“这，这孩子也太不懂礼数了！真是没有教养！”曹大姨捂着心口。 　　曹玉秋小声道，“算了，农村来的，那边可能不讲究。” 　　曹大姨一家子还准备给林安安来一个以势压人的，可惜林安安压根当他们不存在。招呼都没打一声。正眼也没给一个。而且这孩子看着气势比谁都足呢。腰板挺直，走路带风。一脸我很不好惹的表情。 　　顿时让这些人知道林安安不好相处了。 　　很快饭菜上桌，曹玉秋客客气气的招待亲戚上桌吃饭，家里桌子虽然也够大，但是人还是多，只能挤在一块。 　　曹大姨的家人都瞄着林安安，总觉得和他们想的不一样。这农村来的姑娘，看到他们了，一点都不拘谨。吃饭也不讲究，也不说等客人先吃，就自己先动筷子了。夹肉菜的时候更是和没吃过肉一样的，一个劲儿夹那火腿肉。 　　曹大姨的儿媳妇就道，“是叫安安吧，听说你刚来，咱也没什么准备，给你准备了个红包。”说着给安安递过去。 　　林安安听说有红包收，伸手就接过来了，“谢谢。” 　　见孩子收了红包，曹大姨一家子人就放松下来了，觉得还是个孩子。 　　于是吃饭的时候，曹大姨就开始和林安安讲道理了，“安安啊，你刚来，对首都不熟悉。咱这首都好些事儿和你们老家是不一样的。你要学，要不然在外面，你要被人笑话的。尊老爱幼，那是自古以来的美德，对人要有礼貌，要有教养。” 　　林安安吃着火腿肉问，“哪个敢笑我？我爸是林常胜。” 　　“……” 　　曹大姨道，“这人家就算不敢当面笑，也在背地里笑呢。” 　　“怕什么，只要不在我面前惹我，我管他们背后说啥，或者直接让他们憋在心里，憋死算了。” 　　“……” 　　曹大姨道，“长辈说话，你还是得听，不能这个态度。我们可都是为你好。” 　　“啥长辈？”林安安看他们，然后看看手边上的红包，“拿了钱就得听你们教训？我爸一个月给我二十，我耳朵不得长了茧？” 　　说着就将红包还回去了。 　　这可让桌上的人都没脸了，当着人家的面把红包退回去，这不是妥妥的打人家耳光吗？ 　　曹大姨憋不住了，“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态度。这就是你的教养？” 　　“我爸还真没教过我。你可以去教训我爸。”林安安道。 　　笑话，徐家的亲戚跑她面前装长辈，这咋装的。她又不是后妈养大的。 　　没有养育之恩，后妈还吸血，算啥长辈？ 　　徐月英觉得很没面子。当着亲戚的面，林安安这么不给自己娘家人面子，那就是把她的脸往脚底下踩。“林安安，家里这么多亲戚，你注意点。你爸要是知道了，也要说你的！你爸都不会对客人这样。” 　　“那你和我爸说去。”林安安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好了好了，孩子刚来，不适应呢。咱吃饭，先吃饭。今天月英可是做了好些好菜呢。”曹玉秋赶紧打着圆场。 　　饭桌上气氛这才缓了下来。 　　曹大姨一家子也见识到了林安安的脾气，也没人再自找没趣了. 　　这要是自家小辈，还能动手揍一顿教训。指着眉头骂一顿。可这还是隔着有点远。 　　就是挺让人想不通的，一个农村小姑娘，刚来这里，见这么多人，怎么就不拘束呢。 　　吃完饭，林安安又去吃水果，然后端着糕点上楼去看书。 　　“说话声音请小点儿，我要考大学的。我在老家的时候，我爷奶为了我念书，那也是轻声细语的。毕竟我耳朵好，啥悄悄话，我都听得到。我们农村人的教养，可不包括在别人家里背着人说坏话。” 　　说完就上楼去了。 　　这一下子可扫了所有人的面子了。 　　曹大姨气都开始不顺了，“玉秋啊，这丫头怎么这样，就没人管管吗，常胜也不管管的？” 　　“消消气，她就这样。这么大了，也不好管。” 　　“真是……”曹大姨想着林安安说她耳朵好，就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了。憋得慌。 　　“我是替你们不值啊。” 　　想着自家侄女和林常胜生活十几年，夫妻一场，生儿育女的。竟然被一个前面的孩子这么糟践。可真是太气人了。 　　大概有了这么一遭，徐月英他们再招呼客人，也不留饭了。简单的喝杯茶，送个礼就让人走了。林安安倒是没和多少人接触。 　　一直到年二十九，林常胜才从军区回来了。 　　回来也是匆忙的，准备和家里人吃个早年饭，因为他年三十要去部队和战士们一起过年，就不在家里了。 第37章 　　“哈哈, 今年咱家也算团圆了。我让小李去帮着接爸过来了，晚上咱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林常胜从军区回来，大概心情挺好的, 回来就满脸笑容。 　　徐月英给他脱帽子挂大衣, 照顾得妥妥的。曹玉秋又给他泡了热茶过来。 　　这贴心的照顾让林常胜离开家里之前那有些膈应的心情也消失了，觉得家里还是让人温暖的，舒坦的。 　　林常胜道，“家里都好吧，两个小的闹事儿没有？” 　　“都好着呢。”曹玉秋笑着道。“家里亲戚多，也就没怎么出门。整天就在家里听听收音机，写写字，可乖着呢。” 　　林常胜道, “哦，家里亲戚来过了？我倒是不在家里, 你们有好好招待吧。” 　　“当然了, 都来过了。你大姨一家子也来了, 听说安安来了, 就特意在这吃了饭。”曹玉秋一向是不和林常胜见外，从来不说月英的谁谁谁, 而是直接说林常胜的谁谁谁。这样一来，就拉近了双方的关系了。 　　林常胜还是吃这一套。他家那边亲戚离着远，也确实和首都这边亲戚接触多。人家走动多了, 自然也确实成自家亲戚了。 　　徐月英在边上道，“有些话我说了你不喜欢，但是我还是要说说。安安这孩子哪里都好, 就是脾气可能有点倔。我大姨那么大年纪过来咱家走动，结果我大姨给她的红包, 她都直接退回去了。说没这个亲戚，你说……这算什么？人家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想咱家呢。” 　　说着就红了眼睛。 　　林常胜听了这话，也皱眉头。曹大姨和他自然接触过，是个和蔼的老太太，人也很讲道理的。 　　安安怎么这样扫人家面子呢？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曹玉秋在边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不适应，以后慢慢教。只是月英毕竟是后妈，说话肯定不好使，常胜你也要多费心啊。” 　　林常胜心里也觉得安安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对林安安还不是很熟悉，就做不出来对两个小的那样，直接开打开骂。准备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教训两句。 　　一直到吃午饭，林安安才下楼来。 　　林安安是知道林常胜回来的，可她当然不会像那其他人一样，一股脑的冲过去，把他当大爷一样的伺候了。所以就没管。 　　这会儿见了面，也就喊了一声爸。 　　“怎么不下楼呢，总是待屋里可不好。”林常胜故意板着脸道。 　　林安安道，“我看书学习呢，大学生是随随便便能考出来的？我奶都知道在我学习的时候不吭声，让我安心学习。你咋没这个觉悟呢？” 　　林常胜顿时被噎了一下，他严肃道，“我也是关心你，你这个态度要改改。说话啥的，不能太刺人。为人处世，也要注意点。听说你阿姨她大姨……”这称呼可真绕口。 　　林常胜咳了咳，继续道，“人家给你塞红包，你拒绝了？” 　　林安安听到这话就拉长脸，“我还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哪个亲戚这么不讲究，一来家里就说人家没教养。我是我奶养大的，这不是骂我奶吗？我要是拿了那个红包，这不是打我奶的耳光？这糖衣炮弹，我能要吗？” 　　林常胜：…… 　　他看看徐月英。 　　徐月英忙道，“人家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主要是你打招呼的时候，没喊人。” 　　“我咋没喊人了，不是说了喊奶奶吗，我是不是得喊她老祖宗？”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徐月英气了。 　　曹玉秋道，“安安，咱也没数落你的意思。” 　　林安安道，“这不是正在数落吗？一个称呼而已，是不是大过年的要打要杀？” 　　林常胜大概是了解情况了，大概是称呼问题闹出矛盾了。人家就说安安了。这孩子不痛快，就没给人家好脸色。 　　他心里也不痛快的，就为了这事儿说他闺女没教养？ 　　不过安安脾气也不行，至少要有礼数。人家好歹是长辈。 　　于是严肃道，“安安啊，人家是不该说没教养的事儿，可咱们也要改变一下语气。也要讲究点。你是个大姑娘了，在外面还是要讲礼数。不能没大没小。” 　　林安安一脸不高兴，“我语气能好吗？我那天吃着那火腿，多好吃啊。我想到了老家的爷奶，他们怕是连听都没听过呢。这么好的东西，这么些年，你们寄过去一点吗？” 　　“徐家的亲戚来了，吃吃喝喝多开心啊。这过年的时候，我爷奶还在喝西北风呢。” 　　“爸，你教训我的时候，你自己先反省一下你自己。对上对下有没有尽责。” 　　林常胜被这一顿怼，又是懵，又是恼羞成怒。就感觉自己压根不知道咋回答安安这些话。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事儿啊。 　　然后看向徐月英，“往常没寄回去？” 　　徐月英也没想到，这火突然就烧身上来了。赶紧道，“寄了别的，这也不是年年有，也是偶尔能吃上。” 　　林安安道，“往年寄了啥？反正我每年过年的时候，也没见着啥好东西。所以你们该理解我为啥那么生气。不光是徐家亲戚说我没教养，还因为你们没有人把老家放在心上。徐家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吃我爷奶没吃过的东西！我替我爷奶不值！也替我自己不值当！” 　　这会儿林常胜还哪里顾得上教训林安安语气的事儿。 　　倒是林安安这一番话把他打懵了。 　　林常胜心里陡然涌上了一股情绪。 　　这情绪有点乱。 　　往年过年，他确实没注意过有没有给老家寄东西。吃团圆饭的时候也是急忙吃完了就走，也没想过老家的人在吃什么。他心里确实也没装着那边的事儿。 　　但是他觉得媳妇儿会管好这些事儿啊。这不是应该的吗，他那么忙。 　　结果安安告诉他，啥都没有。 　　他现在人就有点儿混乱，然后看向徐月英，“过年就没给家里寄点什么好东西？我忙着忘了，你也忙忘了？”因为生气，语气就很重。 　　徐月英道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有些好东西也不是常有，她怎么可能寄回去？老林家那么多人，寄回去了两老能吃多少？还不是给其他人吃了？关键是，她也确实没把老林家人放心上。可这话不能说啊，想了片刻，才小声道： 　　“我就是想……留着给你和孩子吃。” 　　林常胜听到这话没感动，反而气得拍桌子。又羞又恼，站起来走动几步，似乎在发泄心里的情绪。看样子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能差这一口吃的？”林常胜心里火气就上来了。他瞅着前几天还对爹妈有点意见，觉得他们拿了生活费也没照顾好安安，现在想着，感觉只觉得脸热。 　　合着自己也不算特别对得起爹妈。 　　曹玉秋也被这发展搞懵了。说着安安呢，咋就扯到老家，又扯到月英身上了。 　　赶紧哄着，“常胜啊，这事儿是月英没做好，她就只顾着这个小家了，心里只有你和孩子。就没看着远处。你别生气，等年后就给家里多寄一些东西。年前这运输也不方便，路上时间长了也怕坏了。” 　　林安安叹气，“哎，幸好我还记得我爷奶，给他们寄了鱼干。可惜我没发现这火腿，要不然我早就寄回去了。爸，你说，我要是不来这里，谁会记得老家的人啊。” 　　听出林安安这话里讽刺的味道，林常胜也有些羞恼，但是却也没好说闺女。 　　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亏心。 　　自己在这边吃好吃的，也没记老家。就算安安这话让他听着羞恼，都不知道咋教育孩子。 　　越想越憋屈，林常胜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明明他也不是舍不得，可最后家里人估摸着真以为他没惦记着给家里寄东西。认为他只顾自己吃吃喝喝的。 　　他看着徐月英，愤怒道，“徐月英，你怎么能这么疏忽呢？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你就办成这样？你真是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我们当初说好了组成革命战友，你这个战友靠不住!” 　　徐月英被这么一吼，也委屈得直哭。 　　默默的擦着眼泪。 　　“你哭什么，我看你心里就没把我爹妈放心上！回回首都亲戚来了，我不是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留饭菜。给他们拿这拿那，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 　　“你这人，真的辜负我的信任！” 　　林常胜重重的拍着桌子，吓得其他人抖了抖。 　　林安安四平八稳，在边上吃着饭菜。 　　她就看看林常胜能怎么样。 　　结果林常胜发完脾气之后，就起身转了一圈，似乎准备去书房。然后发现书房也没了。又转身去了外面。估摸着是吹冷风消火去了。 　　林安安心道，就这？就这？ 　　哎哟哟，幸好这只是开胃菜。幸好也没指望林常胜为她撑腰。 　　也是，家里这些事儿顶多就是吵吵闹闹，能有什么损失？可谁知道，这些家事，会对一些人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呢？ 　　所以啊，补偿还是要自己伸手要，不能指望人家主动送上来。 　　不过，信任就是这样一点点打破的，这两口子之间总不能和以前那样了吧。 　　曹玉秋看着林安安，忍不住道，“你看，好好的团圆饭……” 　　“怪我咯？我惦记我奶也是错的？哎，也是，你们老徐家人就是金贵。” 　　“我不给面子就知道给我爸告状，怎么就不记得给我奶寄东西呢？” 　　“……”曹玉秋不敢说话了，她真是怕了。就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就给人挖个坑了。 　　真的是防不胜防的。 　　本来说让林常胜知道她闺女是个啥样子的，也教育一下。结果现在常胜还能顾得上教训闺女？这只怕都想着教训月英了。 　　过了一会儿，林常胜冷着脸回来了。为了今天的团圆饭，还是决定忍忍。 　　反正之前的好心情是一点都没了。 　　他看着林安安，“安安，以后给老家寄东西的事儿，你顾着点。” 　　林安安道，“家里吃的都行吗？” 　　“那当然行，只要是家里的，都行。”林常胜道。他现在真的挺窝火的。总觉得自己在闺女面前，是越来越没什么威严了。 　　林安安点头，“那成了，我知道了。我在老家待的时间长，我知道家里缺啥。虽然在那边过的不算好，可我还是很惦记他们的。”毕竟还用得着呢。 　　旁边的徐月英瞪着眼，一脸不乐意，“老林，这事儿我记住了，以后我会给家里寄东西的。还是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吧。” 　　“就让安安寄东西吧，你也省心。”林常胜板着脸道。他还在生徐月英的气呢。觉得她事情没办好。而且心里确实也通过这几次的事儿，觉得徐月英不靠谱。靠不住了，这任务就不用交给她了。 　　这下子，精心准备的午饭他也吃得没滋没味了。 　　毕竟吃一口，就想着林安安说的，他在这边吃好喝好，老家爹妈……反正那火腿肉，他是一口没吃。 　　因为这个事儿，林常胜都不想在家里吃团圆饭了。 　　但是老丈人已经去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这也是闺女来的第一个团圆饭呢。 　　于是只能在家里看报纸熬时间。 　　不过他摆着那一张臭脸，倒是让这个家里人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连文静有礼都往外跑了，就怕一不小心惹得他生气，反而被打。他们现在对林安安是真的怕了。这个农村来的姐姐可真是太厉害了。把他们爸惹生气了，他们爸都没发脾气，还反过来对他们妈发脾气。 　　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也就下午两点多，徐月英的爹徐家兴被接过来了。 　　徐家兴来的时候可开心了。他每年就这个时候最开心，因为每年这一天女婿会安排车来接他去军区大院过年。街坊邻居看到了，那都是羡慕。这可真是有面子，风光！ 　　他就算这辈子没儿子又怎么样，闺女女婿孝顺，日子过的比谁都好。 　　而且要不是他爱面子，他早就能去军区大院和女儿女婿一起住了。 　　可他不乐意。离开街坊邻居，他显摆给谁看？ 　　如今没事儿就在茶馆喝喝茶，和街坊邻居下棋唠嗑，这日子可比谁都好。 　　徐家兴年轻时候卖豆腐的，能说会道又长着一张热络的笑脸。和女婿关系处着还不错。进屋就喊着女婿了，“常胜啊，咱这可好久没见了。” 　　林常胜看到老丈人了，才勉强给了个笑脸，“爸最近身体咋样？” 　　“好着呢，托你们的福，我身体好。就算你和月英再要个小的，我都能帮你们带孩子呢。” 　　林常胜笑了笑，“够了够了。”家里三个孩子，他都觉得头疼了，还要？ 　　主要是这个岁数了，也觉得没必要了。 　　有了徐家兴的到来，这个家的气氛就好一点了。 　　曹玉秋和徐月英也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样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林安安出来喝水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气氛，她就瞅着，这就是人家的底气。相处十多年可不是虚的。 　　林常胜身边的亲戚朋友，基本都是老徐家人了。 　　再大的脾气，也会在亲戚朋友面前忍着。多几个人劝说，就完事儿了。 　　所以林安安从来没觉得林常胜可靠。还不如老林家那些靠利益联系起来的人呢。 　　林常胜也看到了林安安了，就喊过来，“叫姥爷。” 　　林安安道，“爷爷。”反正她也不喜欢老林家那个爷爷，就随便叫了。她妈这边的亲戚可不会随便喊。对不起她妈。 　　林常胜咳了咳，对着徐家兴道，“这是我闺女，大闺女。叫安安，以前在老家养着的。” 　　徐家兴一脸恍然，“哦，我知道，听月英说过。说对不起这个孩子啊，家里事儿多，顾不上她，没法照顾。都长这么大了。真是长得好，一看就精神，像你啊。” 　　林安安道，“就是身高不像，我太矮了，医生说我是营养不良，所以影响了发育。要是营养充足，我可能都能追上我爸的身高了。” 　　徐家兴咳了咳，“啊，那让月英以后给你做好吃的。好好养。” 　　然后和闺女道，“月英，听到没，给孩子好好补补。” 　　“知道了爸。”徐月英憋屈道。 　　林安安也没在楼下多待，就上楼去看书去了。只是林常胜却还是心里不是滋味。 　　他吃好喝好的，倒是没寄回去给爹妈吃。他营养倒是充足，孩子倒是营养都不足，还影响发育了。 　　说怪爹妈吧，他自己也没往家里寄东西。说怪他吧，他也不知道啊。 　　所以心里还是对徐月英产生意见了。 　　心里有气，哪怕是面上掩藏情绪应付老丈人，依然被老丈人察觉到了。所以徐家兴说话都比以前小心了。 　　然后瞅着，自己这也没说错什么吧。不就夸了那个孩子吗？难道还能说她长的不好？ 　　晚上终于吃上了这一年的团圆饭。 　　饭菜丰盛，还开了酒。 　　不过一家人都吃得没滋没味的。连文静有礼都被大人影响，心情紧张，吃得有点儿没滋味。只有林安安看着这一桌的菜，心情十分的愉悦。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吃好喝好睡好。 　　没别的要求了，就这些，这就是幸福的基础。 　　有些人呢，明明有能力，却不给家人提供这样的生活。有些人呢，明明过上了还嫌弃不够，还贪心。 　　林安安有时候真想不通。 　　吃完饭，林常胜安排人送老丈人回去。 　　曹老太就说老爷子喝了酒，陪着一起。正好有车也方便。 　　林常胜自然不会阻拦，安排小李帮忙送一下。 　　他自己也是多喝了两口酒，有点累。 　　林安安没给他休息的时间，因为不知道这个爸啥时候就不见了。靠不住。 　　“爸，我们黄老师给我来信了，这次我又是全县第一。连公社都以我为荣，被县教育局夸赞了。” 　　听到这话，林常胜心情总算好了几分，觉得这闺女可真是长脸了。“有出息，是个学习的苗子。” 　　“那我上学的事儿你安排了吗，在哪里上？年后过不了多久就要报名了，你到时候忙起来，我怕找不到人帮忙办理。” 　　林常胜本来说让徐月英办，但是想到前面那些事儿，就觉得不靠谱了。 　　徐月英自觉道，“我办吧。” 　　林安安道，“学习是个重要的事儿，可不能耽误一点。万一错过开学，又是许多问题。” 　　林常胜道，“那我让小李带你办。” 　　徐月英憋屈的抿嘴。 　　林安安道，“其实我自己可以办的，只要告诉我在哪个学校办理就行啦。我办事能力还是不错。小李哥也只熟悉军区的事儿，大概对这些事儿也不是那么熟悉。” 　　林常胜见状，问，“你真行？小李办事还是很靠谱的。”然后又看了眼徐月英，大概是在想着，为啥他这个媳妇办事就这么不靠谱。好歹也是文化人，还上过女子学校呢。又是首都大城市的人，待人接物也是很有礼节的。 　　怎么办事能力就这么不行呢？ 　　如果不是能力不行，那就是存心的！反正不管哪一点，林常胜都接受不了。 　　林安安还是坚持，表示自己有这个能力。她已经十六了，有能力办好自己的事情。 　　见林安安坚持，林常胜也没说啥，就说让她在军区的中学上。 　　“我也没去过，但是上次听小李说过一嘴，说大院都在这个中学上。” 　　林安安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回头我要是不认路，可以找我的朋友带我去。” 　　林常胜倒是好奇，“认识朋友了？” 　　“是啊，认识不少呢。我天天在训练场健身，他们也在那健身，就认识了。” 　　林文静喊道，“爸，她说谎，明明是李二强那群人来喊她姐。” 　　林安安瞪她，“我比他们大，不喊我姐，喊什么？你在这里挑拨什么？还不悔改呢？” 　　林常胜也板着脸，“文静，我看你是还没受到教训呢？” 　　林安安道，“没吃过苦的孩子就这样，回头暑假送回老家体验生活，大概就能成长了。奶还挺惦记她和有礼的。” 　　听到这话，徐月英母子三人脸色大变。 　　关键是林常胜还真思索起来了。 　　“这，这可不行，他们什么都不会，回去给爸妈添麻烦了。家里本来就忙呢。”徐月英赶紧道。 　　林常胜道，“既然不想去，就别瞎搅合。整天不学好。天天盯着你们姐算什么？你们姐考全县第一，你们连个全班第一都没考过。滚滚滚，别在跟前凑。” 　　林文静顿时委屈的走了。 　　徐月英也拉着儿子赶紧走，就怕真的被林常胜盯上了。然后送回老家去。 　　他们那会儿去老家，那可从来不在老家住的。那环境……别说吃喝了，上厕所都是折磨。 　　当然了，林常胜其实也没想把孩子送回去。有了林安安这个教训之后，他也不是很信任老家人了。甭管因为啥原因，孩子在老家肯定养不好的。 　　而且这么远，也懒得特地这么折腾。反正大院里面时不时的也会搞个拉练。回头让孩子跟着去吃点苦头就好。 　　林常胜道，“安安啊，文静是被你阿姨宠坏了。” 　　“我看出来了，你对她也挺好。有爹妈宠着的孩子总是无所畏惧的。” 　　“……” 　　林常胜觉得闺女这个态度不行。甭管有理没理，她这个态度就不是对待长辈的态度。特别是自己是她的父亲。 　　他板着脸道，“安安，你这个语气可不行。这不是对待长辈说话的语气。” 　　“咋不是了，我爷都没觉得我有啥不对。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里没一个人欢迎我，从你回来开始，到现在大半夜了，从老到小都在告我黑状。你现在也对我不满了。还教训我。你现在心里就没林家人。” 　　林常胜：…… 　　他捏捏额头，“别瞎说，我咋没林家人了。” 　　“我爷奶都没坐过专车接送，你连电话都不让老家打办公室，专车接送老丈人家里。” 　　林常胜解释，“一年也就这一天。天气不好，老人年纪大了。” 　　“我爷奶年纪大了，想和儿子说句话都不敢呢。”林安安道。 　　“……”这么一说，林常胜心里还真比了一下，然后无话可说。他就觉得这好像很平常的一件事儿，但是被安安这么说出来，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偏心徐家，对不起老家？ 　　“难怪我爷奶整天在家里说你不孝，真的。太失望了。” 　　林常胜问道，“你爷奶说我不孝顺？” 　　林安安道，“你不信？不信就算了。你自己反省反省，你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老林家。” 　　然后起身走了。 　　林常胜坐在沙发上面一脸懵，他哪里对不起老林家了？然后想到了之前那些事儿，顿时抹了一把额头，他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舍不得给家里。这不是不知道吗？ 　　林常胜有些不服气，也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被说不孝顺。 　　作为他这个辈分的人来说，被家里说不孝，还被闺女听去了。他这咋教育孩子？ 　　他又气愤的在客厅里转圈圈，发泄心里的憋闷。总觉得事儿都是一团糟。 　　还是待在部队好，没这么多烦心事！ 　　…… 　　徐家两人回家之后，曹玉秋还真有些不习惯家里的老房子。 　　这是老徐家传下来的祖宅了，临街的房子。以前门前支个摊位卖豆腐倒是也方便，现在没卖了，就只剩下后面住房。只是里面也是太老旧。连地板都还是泥土地。 　　也没有供暖，而是在家里生炉子，靠着煤炉子的一点暖意，才能过冬。 　　“你今年怎么跟着我回来啦？”徐家兴好奇道。 　　他媳妇自从住进军区大院，那是一刻也不愿意回来了，说住不惯这边。那里又舒服又干净。 　　徐家兴自然也支持，媳妇在女婿那边住着，不止能帮衬闺女，也能拉近两家的关系。 　　他开始没跟着去，是因为那边住不开。那时候女婿职位不高，就两间房。 　　后来女婿职位是越来越高，没几年就提一次。住进现在独门独栋二层楼。 　　曹玉秋叹气，“在那边也没和你说话的机会，这不是回来和你说个话吗？要不然我心里憋得慌。今天你丫头你看到了吧。” 　　“常胜那闺女？是个伶牙俐齿的。”徐家兴开始烧水泡脚。“看样子，这些年在老家过得也不算差，要不然养不出这样的性子。”孩子的性子都是惯出来的。他闺女的性子就比其他兄弟家里的闺女要倔。 　　曹玉秋道，“何止伶牙俐齿，简直就是有心计，有手段。你闺女可老受委屈了。”说着忍不住抹眼泪。 　　听到这话，徐家兴赶紧问怎么回事。 　　没道理一个当妈的被闺女欺负吧。曹玉秋就把林安安来了这里之后干的事情说了。 　　徐家兴都觉得自己在听说书。一个农村来的丫头，能文能武的，这怎么听着虚得慌呢。 　　但是媳妇说的话估摸着是真的。 　　“月英就这么怕她？” 　　曹玉秋这才期期艾艾的和他说了闺女给老林家很少生活费的事儿。 　　徐家兴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唉声叹气，“这个傻闺女，再不想，也不能这事儿上面动手脚啊。这还是遇着常胜这个不管事儿的，但凡是遇着一个对家里上心的，她这事儿早让人知道了。现在你看，被人拿捏了吧。你咋不提醒呢？” 　　“我先前也是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但是那会儿都已经过了那些年了，能有什么用。月英也有她的理由，咱大院里面可不少穷亲戚上门又吃又拿的，她是担心养大了老林家的胃口。宁愿少给，不多给。正好常胜也不管这事儿，她就没忍住这么干了。” 　　曹玉秋虽然也觉得闺女不对，但是依然能给闺女辩解。觉得她这事儿不算全错。要不是遇着一个林安安这个刺头，这事儿原本也不会这样糟糕。 　　徐家兴叹气，觉得闺女这事儿说小真不算小，毕竟是瞒着男人，苛待了婆家人。男人心里肯定有点刺。 　　但是说大吧……也不算大。 　　这事儿如果婆家人不闹腾，常胜那边也就发发脾气，总不能离婚。毕竟有两个孩子呢。又那么一把年纪了。就是感情可能会受到影响。但是孩子都生了，也不担心。这也不是旧社会能找小老婆搞宠妾灭妻那一套的。 　　他作为一个男人，仔细分析了林常胜可能会做出的反应，觉得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情。只庆幸，老家人离得远。想闹也闹不起来。 　　徐家兴仔细的和自己媳妇分析了这个事儿，觉得还不如哪天自己坦白了。 　　这样一来也不用被人拿捏了。 　　到时候他们作为岳父岳母就一起去数落徐月英，让月英认错。再哄一哄，提一提补偿，这事儿大概就平息了。 　　“就怕你闺女不愿意，都被拿捏这么久了，再给说出来，总觉得亏了。” 　　“这叫及时止损，你还是多劝劝闺女。咱说出来，总比人家说出来强。”徐家兴好歹是男人，更了解林常胜的心态。男人可不喜欢被人糊弄。 　　曹玉秋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总不能一直让人拿捏了，不就是那个钱的事儿吗，就算再发脾气，也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回头再劝劝。但是这个丫头的事儿，你觉得咋办？” 　　徐家兴就劝，“闺女而已，忍忍就算了。能怎么办？”这要是外人，他还能上门去找林常胜要说法，可他现在哪里敢对这个女婿不客气。人家好歹是首长。 　　曹玉秋道，“你就不能帮着出个主意？” 　　“这能有什么主意，咱可是好人家。不是干坏事的。不过……这自古以来学坏容易学好难。她这突然来了首都，以后见识多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会学成啥样子也说不准。没准都不用你操心，她自己就走歪路了。实在不成，过几年让月英给她找个对象，嫁出去就是了。” 　　曹玉秋点头，有了和自己男人分析这一遭，她心情也好多了。也没之前那么憋屈。 　　年三十一早，林安安就起床锻炼身体。 　　训练场上，李二强几人都在打哈欠。 　　他们一直坚持和林安安一起训练，其实有点撑不住了。但是林安安是个女孩子都能坚持，他们就不好放弃，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就是没想到，林安安连年三十都不放过。 　　按照林安安的说法，只要不是不能动了，就必须坚持。要不然放弃一次，就会放弃第二次。然后慢慢的就直接全都放弃了。 　　林安安来了，他们自然也只能来。 　　好不容易训练完了，林安安就趁机问李二强知不知道军区中学的事儿。 　　“哎，我在那边上学啊。我今年初二了，姐，你上几年级？” 　　“我初三。”林安安道。别管啥学制，反正她毕业班的，可不乐意多读一年。 　　李二强高兴道，“哎，以后咱们可以一个学校上学了。要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们。” 　　万家胜道，“姐才不需要你保护呢，她多厉害啊。” 　　“你懂什么，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你这地头蛇不就被压住了吗。”许和平揉揉鼻子道。 　　李二强道，“反正我们要义字当头。” 　　林安安越听越不对劲儿了，“别搞这些，现在又不是拜码头的时候了。” 　　“姐，你也知道拜码头啊。” 　　“我在农村也看报纸看书的。” 　　“噢对对对，你还有才华，你还写文章上报纸。姐，啥时候写我们啊，我们也上一次报纸。” 　　林安安：…… 　　林安安可不想和他们瞎胡闹了，又问清楚了，学校开学时间，以及学校的报名流程。 　　然后李二强道，“哎呀，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妈就是学校的老师啊。” 　　林安安惊讶，“你妈是老师？” 　　“那可不，我妈都在里面干了十几年了。搞后勤的，工龄比我年龄都大呢。回头我就和我妈说一声，你报名就找她。” 　　林安安没想到自己这还真问出一个门路来了。学校有熟人自然最好了，毕竟有些转学流程得搞明白呢。她也没客气，“行，办完了，我请你吃饭。” 　　李二强道，“这不是糖衣炮弹吧，上次葛东海他们那顿西餐没吃到嘴里，还被人笑话呢。” 　　林安安道，“这是朋友请客，又不是让你们去干坏事。成了，我回去了。” 　　走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年初一也要继续。” 　　李二强几人痛苦的捂着脑袋。 　　许和平小声道，“二强，咱还坚持吗？要不放弃吧。” 　　李二强更小声，“你不觉得没面子吗？” 　　两人正商量着，侯启明和侯启亮兄弟也凑过来，小声道，“面子倒是其次，其实我们这几天注意到了，葛东海那边的牛火眼在偷偷盯着咱们，看到几次了。” 　　李二强他们一听到葛东海的名字，立马就来劲儿了。“他想干什么？” 　　“也许是想偷学，也许是想趁着咱们不在这边，拉拢咱姐。”侯启亮分析道。 　　他平日里话少，但是还算细心。 　　他哥侯启明补充道，“也许也是想看着咱姐落单的时候，揍她。” 　　“那些小崽种，可不能如了他们的愿了。明天继续来！”李二强揉揉鼻子，决定坚持。 　　另外一边，葛东海也知道了他们年三十还在坚持的事儿。 　　牛火眼都要哭了，申请不再去侦察他们的情况。 　　真的太辛苦了。 　　每天都要起好早，然后蹲在一边看他们干啥。简直比去训练还要惨。去训练好歹能热身出汗，蹲在边又冷又饿。 　　他爸还真以为他在锻炼身体，每天都在说好小子。 　　葛东海翻白眼，“急什么，咱这不是得分析一下吗。李二强那几个就是憨货，平时最喜欢偷懒了。这次这么努力，难道是因为有什么效果？” 　　“那谁知道呢，反正我就看他们训练，也没说有什么招式。”牛火眼道。 　　“没那么简单，他们几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肯定还是有好处。也许那样练有点用。” 　　葛东海摸着下巴，想去学。 　　他想起那天被林安安打得不能还手的事儿，还是觉得挺丢人的。 　　又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心里其实也想去学一下招式。 　　可他爸不愿意找人教他，说他学打架没什么用。家里哥哥姐姐上学的上学，参军的参军，也没人管他。 　　葛东海自己瞎琢磨，觉得还是得提升自己的能耐。 　　“要不咱也去那边练练？反正那是公共区域，谁都能去。” 　　“那个林安安会不会看咱不顺眼，揍咱们。”牛火眼担心。 　　童磊也害怕，那天被打的记忆还留着呢。也不想去招惹林安安。 　　葛东海觉得不会，因为按照那天的情况，既然愿意私了。说明人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咱去试试看。那块地方大呢。”葛东海还是想去试试。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只能跟着。 　　当然了，心里也是存着一点偷学的想法的。要是能学会那个林安安打架的招式，他们肯定会更厉害。以后碰到大院其他人打架，那都不用怂的。 　　于是第二天年初一，双方就碰上了。 　　开年第一天，不怎么对付的双方，就在军区大院这训练场上见面了。 　　林安安看到葛东海他们的时候，也以为他们是要来打架的，冷着脸看他们，要是他们敢动手。这大年初一，她就敢给他们一个一整年都能记住的教训。 　　当然了，其实林安安还是有点儿传统，开年第一天，她其实特别希望开个好头。开开心心过一天。 　　听说开年第一天干啥，以后一整年都要这样。 　　她可不想一整年都打架。 　　李二强他们都紧张起来了，随时准备干架。 　　但是葛东海他们没招惹他们，而是去找器材训练了。 　　见他们没打架，李二强偷偷凑林安安这边，“姐，他们想干啥？” 　　“你没看见吗，人家锻炼身体呢。赶紧的，别耽误时间。”林安安摆摆手。只要人家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招惹人。 　　一时间，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散了。 　　然后林安安他们也发现了，葛东海那几人时不时的看向他们这边，仿佛是在看他们如何锻炼身体。 　　等林安安他们用完这边的器材，换边的时候，那边就过来了，按照林安安他们刚才训练的量也跟着一起训练。 　　林安安心里想着，难道是在学自己这边？ 　　不过她也没理会。 　　倒是李二强他们也看出门道来了，和林安安说，“他们无耻，肯定是偷学呢。” 　　“这里是公共区域，人家想来用，难道还能赶人走？别理，我可说好了，非必要情况，尽量别打架。” 　　她每次打架，那都是人家犯头上来了。可不会因为这些猜测就和人动手。 　　打架从来不是目的。 　　李二强这蠢蠢欲动的心，顿时被林安安给压制下来了。只能憋屈的应了。 　　“姐，我待会儿去你们家拜年哈。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呢。”大院里面自然不需要那么正式的拎着年节礼物去家里，但是孩子们在自己熟悉的人家敲门道句新年好，也是会干的。这也是他们大年初一的乐子。因为敲门之后，一般家里会塞一些糖果或者干果之类的。倒也不缺那口吃的，图的就是一个乐子。 　　林安安道，“不用吧……”她没经历过这种，有点不习惯。 　　“必须的，咱认你当姐，这能不走动吗？” 　　林安安想了想，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二强这些人倒也不是混账的样子。倒是可以结交。 　　既然自己在这个大院生活了，以后肯定也少不得要交朋友的。 　　既然结交朋友，那自然也要走动，互相来往。要不然也失了礼数。林安安对那些没有善意的人，自然不讲究。可对自己有善意的人，她还是很懂礼数的。 　　“成，到时候我也去你们家拜年。” 　　李二强顿时高兴了。 　　回去后，林安安就换了衣裳，收拾了一下。 　　虽然大年初一，林常胜依然没回来，估摸着也在部队里面待着呢。只有徐月英她们也在家里。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有和徐月英相熟的人来家里拜年。看到林安安了，也道了一句，“这孩子看着真精神。” 　　林安安见她脸色倒是正常，不像是被徐月英荼毒的样子，就道，“阿姨新年好。” 　　“好，新年好。”这人笑了一下，“我和你阿姨在一块儿上班呢。我家有和你一样大的女孩子，回头去我们家里玩啊。” 　　林安安点点头，“谢谢阿姨邀请，我会的。” 　　徐月英看着林安安在外人面前装作这么懂事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 　　只是面上，她自己也得装，“秀红嫂子，改天我带她去你们家玩。” 　　朱秀红笑道，“好，那我就先过去了。还得走几家呢。” 　　等人走了，林安安上楼去换衣服，徐月英在后面道，“幸好你这次没给人下脸面，这秀红嫂子的丈夫级别可比你爸高。也是和我关系好，人家才会上门来的。”她一早可把这些人家都走了一遍了。 　　林安安这才恍然，她就说了，看着人家那朴实的样子，和徐月英好像也不搭的样子，徐月英能够这么捧着人家，原来是因为人家家里级别更高呢。 　　徐月英道，“你爸忙，家里这些关系，可不得靠我维持？这就是革命战友，是分不开的。” 　　林安安道，“这事儿你该和我爸说啊，和我说有什么用，难道我能给你什么奖励？” 　　徐月英哽了一下，道，“我是想告诉你，这个家没我不成。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别看你爸现在护着你，但是这个家，我比你重要。” 　　林安安嗤笑，“人家都说，越是缺什么，越是显摆什么。看来阿姨你缺少家庭地位啊。” 　　徐月英的脸色顿时差了许多。大年初一，闹了个大黑脸。 　　林安安笑了，上楼去换衣服去。 　　她这边才换好呢，李二强他们几个来了。 　　徐月英开门，看到他们还挺惊讶的。是听孩子说他们和林安安玩一块儿了，没想到这些人还会上门来。 　　李二强看了眼徐月英，道，“阿姨，我找我姐的。我姐林安安。” 　　“在楼上呢，我喊一声，”她对着楼上喊了一声，然后和李二强道，“二强啊，好久没见着你了，你爸妈这过年也挺忙吧。” 　　“我妈在家里，我爸倒是昨天去部队了，今天一早才回来呢。” 　　“哎，那我什么时候和你妈约着出去转转。你也是，经常过来玩，文静有礼和你们年龄也差不多，玩得到一起去。” 　　李二强顿时脸皱成一团了。 　　这憨直的孩子也不知道掩藏自己的心思，脸上满满的嫌弃，让徐月英脸色都不好了。 　　这要不是看着李二强他爸李四海资历深，战友多，人脉广，她能受这个没脸？ 　　顿时神色也冷下来了。 　　李二强也觉得有点尴尬了，生怕徐月英强迫他带着那两个混账玩意儿一起玩。好在林安安很快下来了，戴着红围巾，整个人增添了几分过年的喜庆。 　　她亲自热情的接待了李二强他们，给他们抓了许多糖果和干果。 　　李二强几人顿时受宠若惊。没想到姐竟然这么热络。 　　平日里，训练的时候可严肃了。 　　果然，过年的时候，大伙儿都高兴，都爱笑。 　　事实上，林安安是觉得自己在这边也没啥亲戚，既然家里这些东西自己也吃不完，也会便宜其他人，倒不如给自己朋友了。好歹送给李二强他们还是值当的。 　　这看得徐月英暗自咬牙，这丫头倒是大方，拿她买的东西去做人情。 　　林安安招待他们之后，又跟着他们一起去拜年。 　　一路走，谁家近就先去谁家里。 　　这几户人家也是早就知道孩子跟着林安安一起锻炼身体的。而且约定寒暑不断。 　　所以对林安安这孩子的印象也是非常好。 　　也是热情的招待，给林安安塞了不少吃的。 　　特别是李二强他妈任华秀，还特地拉着林安安说话。 　　任华秀早年就在边区学校做事的，后来军区成立学校，也在学校里面继续做事。大小也算是个校领导。 　　她特地关心林安安转学的事儿。 　　“听二强说，你打听转学的事儿？” 　　林安安道，“我爸忙，我就想着自己办了。只是不熟悉，就找二强他们打听。” 　　任华秀就觉得林常胜两口子不靠谱，孩子才来呢，就让孩子自己办这些。 　　“那没什么，你回头开学就去我那边找我，我带你去办。你资料齐全，手续不难办。我可听你爸说了，你是你们那县里第一呢。” 　　林安安谦虚，“那是在县里，这会儿来首都，那肯定不能比了。还得努力。” 　　“好姑娘，有出息。咱女同志就得这样上进。我家二强要是能比得上你一半，我就要偷笑了。” 　　李二强很不满，“我也是很优秀的。” 　　任华秀道，“滚一边去，我当初怎么就没生个闺女呢？” 　　“我这不是认了个姐吗？”李二强傻乎乎道。 　　任华秀顿时气笑了。 　　林安安走了这么一遭，也算是在大院里面有几家相熟的人家了。 　　而且她发现，其实大院里面的人情况都不一样，但是都挺好相处的。 　　当父亲的基本上都有点威严，甭管是搞文职的，还是带兵的，大概都经历过过去那战争年代，身上都带着威严，哪怕刻意的表现的很仁慈，其实也有点严肃。 　　当妈妈的倒是都表现出了对孩子的爱。 　　李二强妈妈是学校老师。为人就很贴心。 　　万家胜的妈因为不认识什么字，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但是人很豪爽。做干果也很好吃。 　　许和平的妈妈和侯家兄弟的妈妈都是在文工团的，只是一个搞音乐，一个跳舞的。都很温柔，特别精致。 　　也许在林安安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也各自有自己的缺点。但是林安安倒是觉得还算好相处。反正也算开始融入这这里了。 　　林安安在外面拜年的时候，徐月英也催着自己儿子闺女出门去走动。 　　“现在和大院谁家的孩子玩得好啊？”徐月英对这一点还是很重视的。她觉得朋友多，对孩子以后有好处。特别是大院里面的关系，那是要处得好才行的。以后长大了才有人脉。 　　林常胜就是这点吃亏，虽然升职快，但是因为参军晚，同级别没什么有交情的朋友。更高级别的更没有了。老领导虽然欣赏，但是关系也太少了。 　　她就瞅着孩子们以后多交朋友。多一点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两孩子敷衍的表示，朋友挺多，但是不住他们这一片儿。就没走动。 　　徐月英倒是理解，这一片的孩子之间基本都在传她孩子的谣言呢，有时候她听着都烦。好在军区大院够大，也不差好相处的人。 　　“那就好好处，人可不能没朋友。你们看你们那个姐，她就很聪明。才来多久，就交朋友了。还知道交家里条件好的呢。” 　　林文静道，“妈，我们和朋友约着去看电影。这过年又冷，也不好上人家家里玩。就只能去看电影啦。回头还得买些吃的。” 　　徐月英很爽快的掏钱，“去吧，特意给你们准备的红包。” 　　两孩子高兴的拿了。 　　曹玉秋也从屋里拿了红包出来，她昨天一早就过来了。实在是不习惯那边的生活。 　　“这是你们姥爷给你们准备的。” 　　姐弟两人更高兴了。拿着就往兜里揣，然后穿上自己的棉袄就跑出去了。 　　徐月英道，“怎么又给他们红包，您手里钱够花吗？回头给你拿点。” 　　曹玉秋道，“我亲外孙，怎么能不给红包呢。不用拿，你自己留着花。我在你这里吃住呢。” 　　“手里还是得有点钱。我爸也是。你们年纪大了，该花就花。别省着。”作为独生女，还被爹妈辛苦供着上过女子学校，徐月英还是很感激自己的爹妈的。 　　见闺女孝顺，曹玉秋心里也很欣慰。以前都笑她和老伴太宠闺女了。可闺女值得啊。这孩子孝顺。 　　然后趁着林安安不在家里，她又开始劝闺女，什么时候就和林常胜把老家生活费那事儿说了。 　　自己去说，可以多说一些自己的苦衷。比如那阵子孩子小花钱多，钱不够之类的。又可以说为了这个家。 　　反正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能控制。 　　如果林安安没来首都也就罢了，还可以瞒得住。但是林安安来了，也不是个善茬。说不得啥时候就得说了。既然早说晚说都要说，何必因为这个事情，就受制于人呢？ 　　没得多吃一些苦头。 　　“你爸说得对，要及时止损。” 　　徐月英倒是听进去了，因为她现在日子过得憋屈，有时候真恨不得和林安安撕破脸说明白，也就不用忍着了。 　　“我先缓缓，看找个合适的机会说。总要找个他心情好的时候。” 　　“行，到时候我做一桌子好菜给他吃，让你爸也过来和他喝酒。你好好说。对了，这之前你也对那丫头大方一点，到时候也能帮着找补一下。让常胜看到你悔改的决心。那丫头到时候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徐月英闻言，脸又是一垮着，“行吧。” 第38章 　　林安安对林常胜不负责任的级别再次拉高了。这位自从年三十早上离开家里之后, 期间竟然一直没回来。一直到年初八才回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的就是他了。 　　林安安这会儿都在为开学做准备了。 　　正好林常胜回来了，她就顺便找林常胜要一个书包。 　　“我看别人都背着那种军人子弟用的书包, 我也想要。” 　　林常胜从军营回来, 心情很好。他在军营里面度过了一个开心的年。和战士们一起守岁，说起过去的故事，又想起现在的生活，以及未来的生活，反正挺开心的。 　　回来听到闺女这个小小的要求，自然没二话的。“让小李下午给你送一个过来。” 　　徐月英笑着道，“不用小李送了，我早就去领了一个回来了。” 　　哟？林安安看她一眼。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常胜很满意, “你是该操心点。孩子刚来呢，不能啥都让她自己开口。我也忙, 这些小事儿我也顾不上。总不能让孩子就等着我回来提要求。” 　　徐月英道, “过去我对安安肯定是疏忽了, 既然在咱们身边了, 我还是要照顾她的需求。安安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你爸有时很忙顾不上, 还是我来办比较合适。” 　　她都这么说了，林安安还能客气？于是很真诚的问，“阿姨, 真的吗，都可以提？” 　　徐月英似乎知道她肯定没好话，就加了一句, “只要是用途正当的都可以提。” 　　林安安不客气了，“那我需要一块手表。” 　　徐月英：…… 　　她差点忍不住骂出声, 开口就是一块手表？还提得这么轻巧？ 　　林常胜也看着林安安，因为手表可是大件。可不比自行车便宜的。 　　主要是他觉得林安安这个年纪，用不着手表。他也听说首都有些家境好的男娃儿爱面子非得买一块手表戴手上攀比，他觉得不好。 　　林安安道，“我自己制定了一个严格的学习计划，都是按分计算，争分夺秒的。没有手表，我无法精准掌握自己的学习。” 　　林安安去房间拿出自己制定的学习表。 　　林常胜一看，这闺女可真是用心啊。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一直学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睡觉，就没一个玩的时间。 　　甚至连吃饭都规定用多少时间。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林常胜道，“你这都能做到？” 　　林安安道，“我现在就是按照这个来的，因为放假不担心精力问题，我晚上还多学了一个小时呢。” 　　林常胜是喜欢教训人，可是当这个人没地方给他教育的时候，他表现的还是很好说话的。特别是林安安这表现可太好了。都不用他教育，孩子就自觉的向上上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常胜心里满意，“那行，就买吧。反正用得着。”他心里算了一下工资，觉得家里钱应该够。 　　林安安道，“确实用得着，以后不管大考小考，任何考试。我都可以知道时间，分配做题时间。做到心中有数。” 　　林常胜想想还真是，他在军校进修的时候，也是要考试的。不过他有手表。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缴获的战利品。当时上级就奖励给他了。他后来一直戴着。 　　觉得这个有需要，他就和没吭声的徐月英道，“月英啊，那你有时间就带她去买一块。买一块好的，以后要用一辈子呢。” 　　在林常胜的观念里面，这些大件都是要用一辈子的。而且迟早也是要买的，儿子结婚，闺女出嫁，这不都要置办吗？ 　　见林常胜不止同意了，而且还要买好的，徐月英放在口袋里面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拼命的告诉自己，忍着。先忍着。 　　她极力的让自己笑着，然后点头，“行。” 　　这对于林安安来说，倒是意外之喜，她还以为徐月英要反对，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口舌。闹腾一场。结果也不用咋费力，她心里自然也开心。能省事儿自然是最好了。 　　林安安成功要到了手表，两个小姐弟两自然也跟着要。 　　凭什么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 　　林常胜顿时板着脸，“你们要了做什么？考过第一吗？只知道玩！老子的钱可不是给你们嚯嚯的。”最近意识到孩子被惯坏之后，他可比之前更严肃的对这两个孩子了，一点也不愿意惯着。 　　林有礼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你钱不给我们花，给谁花？她是你闺女，咱也是你孩子。你就是偏心，偏她！” 　　林常胜顿时脸色难看。 　　林安安道，“你在爸身边多少年了，我才来多久，啥都和我比？你咋不去农村和我比吃苦呢？” 　　林常胜也很生气，对着林有礼发火，“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还对老子不满意？” 　　徐月英赶紧拉着孩子，让他别闹。 　　林文静也在一边鼓着脸，倒是学聪明了没开口。 　　林常胜只觉得烦透了，每次回来，家里孩子就闹腾。好心情都没了。谁家像这个样子？别怪他不想回家，回来就全是糟心事。 　　他站起来发火，“闹，再闹就让你们都去老家！” 　　曹玉秋赶紧出来拉着自己的两个宝贝，让他们出去玩去。这还说找个机会哄着常胜高兴，把那件事儿和常胜说了。 　　结果又闹起来了。这还怎么开口？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 　　自从这个林安安来了，可真是没一次安生的。常胜每次回来都要大发雷霆。 　　林安安担心夜长梦多，下午就让徐月英带她去买手表。毕竟谁知道等林常胜离开家里之后，又要又什么变故？林安安可不想为了手表的事儿和他们一直拉扯，浪费时间。 　　徐月英倒是想拖着，但是林安安直接说把钱给她自己去买也成。 　　徐月英可不愿意把财政大权交出去。同样是买东西，但是钱从自己手里出去，和从林安安手里出去，那意义也是不同的。 　　而且万一林安安回头又说自己给的钱不够，买的不好怎么办？可不会给她挖坑的机会。 　　于是带着林安安一起去。 　　两个孩子看到了，心里越发的不平衡。爸偏心，妈也不拦着，也愿意带着林安安去买东西。 　　心里也开始对自己妈有了怨言。 　　她到底是谁的亲妈啊，竟然还带林安安买东西。明知道他们多讨厌这个姐。 　　两人也没考虑过自己妈的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只看她做了什么。从小到大就是自己被宠着的，现在落差太大，心里委屈着呢。可不会管别人的想法。 　　这次买手表，去的还是上次买自行车的商场。里面供应比较充足。这次倒是不用钱找关系。因为手表还真不是人人都需要。而且这边还有专门的柜台卖，里面款式都摆放出来了。 　　林安安到了柜台，就直接和人家售货员道，“我爸让我买好的，请帮我介绍好一些的手表。” 　　售货员对徐月英还有点眼熟，好像是这百货商场的常客，还见着和经理说过话。这会儿又听林安安这么说，自然热情几分。 　　立马按着林安安的需求介绍起来了。 　　一看介绍的都是高档货，徐月英道，“安安，你这个年纪也不适合追求好的，还是买个合适的吧。” 　　林安安道，“贵的就是合适的。” 　　徐月英道，“你这思想不正确，不能这么追求价格。” 　　林安安指了指柜台，“那你让商场把好手表定价低一点，那就不用追求价格了。” 　　售货员在边上忍着没笑出来。怕得罪人。 　　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关系，看着可不像母女。但是偏偏又一起来买手表。 　　徐月英被气得说不出话。 　　林安安道，“你舍不得，干嘛要接这个活呢？早知道让我爸亲自陪着我来买了。” 　　徐月英无语，心说林常胜还能有这个闲工夫陪着你逛商场买东西？ 　　林安安道，“反正我先挑着，你不舍得，我就回家找我爸来给我付钱。” 　　说着已经自顾自的开始挑选了。 　　见小姑娘是自己能做主的，售货员也尽责的帮着挑选起来了。 　　差不多也分析出两人的关系了，看着像是后妈和继女。反正有人付钱就成。 　　徐月英只觉得自己在外面也被扫了面子。这个林安安真是不分场合的怼自己。一点也不给长辈面子。 　　她在这里扫了面子，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来这里逛街？ 　　这要是之前，徐月英肯定转身就走。让林安安闹个没脸。 　　可是想到自己的打算，徐月英也只能先忍着了。总不能因为这事儿闹翻了。 　　反正怎么样都要买的，差的和好的中间也就差个百来块钱了。钱虽然不少，可和自己的事儿比起来，就还能接受。 　　于是等林安安挑好的时候，发现她还没走。 　　而且似乎也没啥意见的样子。林安安心里也纳闷起来了。 　　总觉得不对劲儿啊。 　　有点儿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 　　难道后妈良心发现，准备补偿她？ 　　林安安不信，十几年都没改变的心思，这一下子就改变了？ 　　林安安心里虽然纳闷，但是心思还是主要放在手表上的。这只手表可真好看，进口高级手表。纯手工打造的。里面还镶嵌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亮晶晶的。 　　一问才知道，这属于一等一类手表。 　　徐月英听到了，都心疼了。 　　她的手表都没这么好。因为工作原因，手表也是追求简单的款式。 　　这丫头竟然这么贪心！ 　　“太合适了，简直太合适了。”林安安满意的看着手表，“我一看就合眼缘，这不就是最合适的吗？阿姨，带够钱了吧，不够就回家找我爸拿。好东西不常见啊，错过了就错过了。” 　　徐月英勉强笑，“人家结婚都没买这么好的手表。” 　　“谁让我爸舍得呢？我妈辛辛苦苦生下我，我却吃了这么多年苦头，他当爸的能不补偿我吗？” 　　这话可扎心了。 　　一股酸水从心里冒出来了。 　　徐月英付钱的时候，只觉得憋得要喘不过气来了。只能麻木的掏出钱来。 　　就这一块手表，花了三百六。 　　比行车还贵！ 　　关键是林安安拿着手表还在感慨，“还是阿姨说的对，贵的不一定会好，合适的才好。这就是最合适的。比它贵的，我也没瞅上。” 　　徐月英心说，那不是因为贵的表盘子太大了，戴那小手腕上不好看吗？ 　　但凡要是能看，只怕林安安连那块六百多的都敢拿。这丫头刚刚真的试过了！ 　　徐月英意识到林安安的‘贪心’比她想的还要更贪心。一点一滴的，感觉就和无底洞一样的。家里那点存款，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她掏空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早日和林常胜说清楚了，自己才不会受到这个丫头的威胁。 　　也不用再委委屈屈的总是退让。 　　她要和这丫头正面擂台。 　　只要林常胜原谅她了，她就能让林常胜站在她这一边来。这小丫头闹都闹不起来。到时候她也要让林常胜知道，这事儿传开了丢人。林常胜爱面子，到时候也要顾忌一些，没准还得替她遮掩。 　　畅享一番，徐月英越发觉得就该这么做。甚至后悔决定太晚了，之前白花了那么多钱。 　　离开百货商店，林安安边欣赏自己的手表，边观察徐月英。 　　她发现徐月英的状态有点儿不对劲儿。 　　之前徐月英也是受气，然后每次都一副憋闷的样子。 　　这次却好像是轻松了一样。 　　就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的。 　　林安安暗自分析起来，想着徐月英憋闷的原因就是自己捏着她的把柄，所以她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只能委委屈屈。现在轻松了，难不成是那把柄要没用了？ 　　林安安仔细分析之后之后，有了个猜测。 　　看来她把对方逼急了，对方要豁出去了。 　　嗯，也不像是要豁出去，更多的好像是谋划什么。 　　不过林安安不着急。不管咋样，她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没做亏心事的人，是不用亏心的。 　　回到家里，林常胜难得的在家里看报纸，两个孩子坐在身边。曹玉秋也在和女婿说话。 　　看样子老太太也是趁着时机，劝好了孩子。让孩子和林常胜多亲近。 　　看到林安安他们回来了。曹玉秋笑着问，“买好了吗？买了个什么样子的？” 　　“买了个合适的。不管是款式还是表带，正适合我的手。最重要的是耐用。” 　　林常胜点头，“那是要买耐用的。有些手表不耐用，容易坏，还不准。我们以前打仗最怕的就是手表不准时。差一分钟，那都能延误战机，跟不上部队的安排。我当初就幸运，很早就拥有一支好手表了。” 　　林安安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应该的。” 　　林常胜听着闺女咬文嚼字的，很有那么点文化人的样子，心里就很满意。 　　徐月英笑道，“可不就耐用吗，价格也不便宜，进口的。快四百了。” 　　林常胜挑眉，似乎也觉得这个价格高。 　　曹玉秋道，“可不便宜，大院的孩子里面头一份了。” 　　林安安道，“是啊，想当初文静有礼从小到大的玩具，那确实也是头一份儿呢，二强都眼红哭了。” 　　“……” 　　林常胜皱着眉头看徐月英。想发脾气，但是这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只能严肃道，“徐月英，你真是太惯着孩子了。” 　　徐月英抿着嘴，心里委屈。给安安买手表行，她孩子买个玩具就是错了？ 　　林常胜又看着林安安，“你阿姨那么做是错的，你不能学。小孩子不能学人家攀比。” 　　林安安理直气壮，“我可没攀比，是你让我买块好的。” 　　“……”林常胜常常觉得自己面对这个闺女，就没法拿出当父亲的威严来好好教育。 　　也不多说，买都买了。主要是前面的孩子已经买了好东西了，现在再说这个，倒是显得理亏。“手表既然买了，以后要好好读书。东西也贵重，要好好珍惜。” 　　“这是当然的，我的东西，那必须珍惜。” 　　这可都是她的资产啊。以后要是急用钱，这些东西一卖，那可是她的依仗。自然得爱惜。 　　文静有礼姐弟两看着林安安欣赏着那做工精致璀璨的手表，眼红不已。看着自己爸，再看看自己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同样是林家的孩子，林安安要什么有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 　　自行车还是旧的，手表也没有。他们妈之前说等他们上高中才能买，而且买的还是梅花的。 　　结果林安安初中就买了手表，而且还是劳家的手表。 　　顿时心里满满的不平衡。 　　不公平！真的太不公平了。 　　他们不敢找林常胜要东西，就只能找自己妈了。等林常胜出门之后，两人就缠着徐月英要手表。 　　徐月英道，“肯定买的，等你们上高中就买。咱们到时候买更好的。” 　　林有礼道，“那她现在怎么买了？” 　　徐月英解释，“她十六了，你们还小呢。”心说这不是你们爸糊涂吗？ 　　“我不管，反正她什么都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爸还总是骂我们。”林文静也跟着委屈的哭。 　　她心里憋屈。 　　本来这个家里她和有礼都是要什么有什么。人家羡慕他们。 　　可现在呢，另外一个人来了，就变成自己羡慕人家了。 　　她委屈的哭诉，“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和有礼就没好日子过。被爸打，被外面的人排挤，现在连买东西都靠后了。这还是我们家吗？你还是我们妈吗？爸还是我们的爸吗？” 　　林有礼也气了，“反正得给我们买！妈你不能偏心，你到底是谁的亲妈啊。她那么气你，你还总是给她买这买那的，还都买好的。” 　　姐弟两人不知道自己母亲心里的憋屈，只觉得自己心里是最委屈的。 　　哪怕曹玉秋过来哄着他们，都哄不住。 　　反正就是要手表，要比林安安还好的手表。其实心里也不是那么想要手表，但是要的就是争口气。 　　徐月英被说得烦了，“你们能不能懂事点，我为了这个家够辛苦了，你们还这样闹我。你们就不能体谅我？” 　　“那我们呢，你对别人比对我们好呢。”林文静哭道。仿佛在林安安来了之后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那璀璨的手表，深深的刺激着他们被宠坏的心。 　　林有礼也委屈得红着眼看着自己妈。 　　一副被伤透心的样子。 　　两孩子这样子，也深深的伤到了徐月英。 　　她心里也在动摇。 　　想着是啊，凭什么林安安什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却还要羡慕林安安呢？ 　　凭什么啊，这个家是自己和林常胜一起创造的。 　　这些年自己有功劳有苦劳的，凭什么自己的孩子还要低人一头呢。 　　想着反正她也要主动和林常胜说自己那件事儿的，迟早也是不用受林安安的辖制了。 　　那她干嘛要委屈孩子呢。 　　买！ 　　曹玉秋倒是劝了，“两孩子还小呢，买了这个做什么？回头常胜得说。”老太太倒是也没完全糊涂。也知道两个孩子也就十三岁呢，用不着这个。买了那就是浪费。回头要是不爱惜，弄坏了，那多可惜啊。 　　“反正迟早要买的，早晚都要买，干嘛不早买。老林不是说了吗，用一辈子的东西。”她擦了擦眼泪，“我心里憋屈。妈，你知道林安安怎么说吗？说她爸对她好，因为她是她妈生下的闺女。人家和林常胜的闺女就过得好，我的孩子就过得差吗？” 　　听到这话，曹玉秋也心酸。只觉得闺女嫁给林常胜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自古后妈难当啊。 　　总绕不开前面那个去。 　　这样的委屈，一般女人哪个能受得了。 　　曹玉秋道，“那也是她那么一说，常胜可不那么想呢，这些年也没见他提起谁。” 　　徐月英钻牛角尖，“可他就是对林安安好啊。都这么久了，林安安说话也不客气，也没见他教训林安安，但是我的两个孩子总是被揍。身上的伤还没好，又添了新的。” 　　曹玉秋道，“你这都是气话，你明知道常胜为什么没教训她，那不都是那丫头嘴皮子厉害吗，动不动搬出她爷奶，愣是让常胜对老家亏心了。” 　　徐月英确实是气话，这会儿心里也确实有气。 　　所以也听不进去曹玉秋的劝解。 　　她委屈，孩子委屈，反正就她们娘儿三个吃亏。 　　林常胜倒是对林安安大方呢。 　　一个月二十，要啥买啥。这么大方。 　　“我倒是看她在首都能不能考第一。以为咱首都这么缺人才呢，她一个小地方来的，还想着这么容易考第一。” 　　“还没考试，就先买了那么好的手表。比我的还好。” 　　“妈，你说凭什么？” 　　徐月英自己念叨着，越来越激动。 　　曹玉秋无言，这也不知道从何处劝。 　　最后徐月英决定了，带两个孩子去买东西。 　　这些年家里虽然没怎么省着钱，但是存款也不少。 　　她的工资在涨，林常胜的津贴更是高，平日里福利待遇也好。加上家里人口不算多，所以也是存了一些钱的。 　　想到已经被林安安掏走了将近一千块钱的财物。她心里就觉得怄得慌。 　　与其都被林安安花了，还不如自己孩子去花。 　　于是第二天徐月英带着两孩子就去商场里面一通买。 　　手表虽然不是买的同款，但是也是买的差不多的价位。 　　对于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这还真是极为少见的。 　　林安安自然没管他们那些事儿。 　　后妈想怎么管教她自己的孩子，那是她自己事儿。想给孩子买什么东西也是一样的。 　　林安安心里也从来不觉得龙凤胎花钱是错的。说白了，大家都是林常胜的孩子。 　　错的是她花得比他们两个少，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小本本记上。 　　军区中学正月初十就开学了。家里上学的孩子们都背着书包往学校里面去。 　　李二强们一早就来找林安安了，要带林安安去报名。 　　林安安骑着自行车就跟着他们出发了。 　　看着林安安在军区里面已经混得如鱼得水的，徐月英心里就有点闷。 　　这会儿路上人挺多，林安安发现大院里面骑车上学的还真不少。 　　有些是哥哥姐姐骑车，前后带着弟弟妹妹。还挺方便。 　　许和平家的车被他姐骑着去上高中了，就坐在李二强的后座。侯家兄弟共用一辆车。 　　李二强看着林安安的自行车，就道，“姐，你这车可真不错。我总是想让我爸给我买一辆好车，他总是不同意。还是林叔对你好。” 　　“让你去农村老家住十几年，然后到我这么大才来你爹妈身边，再给你买好车。你要不要？” 　　李二强立马猛烈摇头。 　　他也回过老家的，环境真的和这边有差距。虽然老家人对他好，也很热情，但是他待不住的。 　　然后也不羡慕林安安了，他姐这可真是受委屈了。之前那些小崽种还欺负她，真是作孽。 　　军区中学离着大院还真的不远。骑车也就几分钟。几人说说话，很快就到了中学了。 　　学校建设得也很有军队的气息。敞亮大气。 　　林安安很喜欢。 　　因为学生比较多，校区也比较大。林安安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里面不知道多少优秀学生在里面。说不得卧虎藏龙，回头考试，那可真是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光是想想，就很激动。 　　然后想着，光打败这些人又没什么用处，她毕竟还有个大目标，要提前参加高考呢。任重道远啊。 　　等入学了，天气暖和了，就了解一下各个大学的情况。开始择校了。 　　可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到了学校，其他小伙伴自然各自去各自班级找老师，李二强则直接带着林安安去他妈任华秀办公室找人。 　　任华秀早就等着呢，见林安安来了，就要帮林安安办理。 　　见儿子李二强还跟着，立马把人赶走了，“赶紧去报到去。别在这里碍事儿。” 　　李二强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两人去办手续的路上。林安安问道，“任老师，我这报名是几年级啊。” 　　“我看你档案上面是初二？” 　　“是的，可我们那初中就两年。我是毕业班的学生了。所以我想直接报这边的初三。” 　　任华秀发现，这还真是个事儿。因为之前他们转学的情况很少。 　　一般孩子都是带身边长大的。 　　就算有先例，也是几年级就对几年级。而不是毕业班对毕业班。毕竟学制虽然不一样，但是他们这三年的内容肯定分配得更细致一些。 　　为了孩子能学扎实的知识，也为了公平，都是这样分配的。家长也不会有意见，宁愿孩子多读一年，熟悉首都的学习环境再参与竞争。 　　林安安这情况还真有点难度。 　　任华秀就和林安安解释了一番这里的教学和家里还是不一样的。建议她再多读一年。扎实的基础还是很重要的。以后升学也更稳当。 　　林安安立马说自己已经在寒假期间翻看过了这边的课本了。和老家是有一些区别，但是万变不离其中。她也买了初三的习题册回来做过了。完全没问题。甚至觉得游刃有余。 　　“我觉得真不难。我希望学校能给一个机会证明我自己。我已经十六了，并不想再多读一年。我想早日参加高考。” 　　她倒是还没说自己准备提前高考的事儿。怕人觉得她心急，不稳当。 　　任华秀听她这么说，考虑了一下，就道，“行，我去和学校沟通一下。” 　　要是一般学生，学校还真不能由着孩子办。但是任华秀和校长说了林安安的情况。 　　全县第一，而且写的文章还刊登报纸。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学生。今年十六了。想争取早日参加考试也正常。毕竟按照首都的情况，十六已经可以上高中了。 　　有了林安安往日的这些成绩作对比，学校也愿意给林安安一个证明她自己实力的机会。给她个人安排了一场考试。就在一间空着的办公室里面，让她完成几张试卷。 　　这试卷是新出的题目，毕竟已经是下学期了，面临中考。毕业班的学生考试机会自然更多。 　　所以常备着一些试卷题目检测孩子们对过去知识的巩固程度。 　　给林安安的考验也不是简单几个题，而是整套的试卷。而且各个科目都有。 　　本来准备给林安安两天时间考完的。 　　结果林安安一天就考完了。 　　她做试卷的速度相当的快。特别是理科课程，很顺畅。事实上林安安不止顺畅，她甚至觉得心情愉快。 　　因为这边的试卷质量都比老家好。墨迹更清晰。纸张的质量也好。 　　这样的试卷写起来，如何不让人觉得流畅呢？ 　　这事儿林安安没和家里说。中午和晚上回家吃饭，也是匆忙吃完就去看书。压根没交流。所以徐月英倒是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她也没关注林安安的意思，她就希望自己的闺女和儿子把学习提上去。考个好成绩，压住林安安。 　　还特意去给孩子买了一些教辅书回来了。 　　可惜两孩子一看这教辅书，都觉得头疼，面上都接受了。但是背地里全都往桌上一扔。 　　转身就趴床上去看连环画了。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在学校的测试成绩已经出来了。 　　任华秀高兴的和林安安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学得好。理科基本满分。俄语也是满分。就其他文科课程扣了几分。校长知道你的成绩，都在夸赞呢。说你是个好苗子！说幸好没分配你去初二读书，要不然耽误你了。” 　　她越说越是羡慕林常胜有这么优秀的闺女。 　　在自己身边养着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出息，结果人家放老家养着，竟然长得这么好。 　　林安安听了这个情况也高兴。这说明报名的事儿稳当了。“老师，那我今天可以报名了吗？” 　　“当然可以，一早我就把你档案交过去登记好了，班都分配好了。就在三年级一班。这班上的班主任可严肃了。都是教了好些年书的老师了。” 　　林安安一脸真诚道，“任老师，这次多谢您帮忙了。” 　　任华秀道，“都靠你自己，要是没本事，谁也帮不了啊。”然后拉拉林安安的手，“好好念书，可别被二强那帮混小子影响了学习。” 　　她可担心自家儿子读书不好，把人家带坏了。那可就是作孽了。 　　林安安笑了，“二强他们其实都挺能吃苦的。” 　　任华秀不觉得，只觉得林安安是在说客套话。 　　任华秀本来是要亲自带林安安去三（1）班报到的，但是林安安觉得自己能行。不用处处让人帮衬，要锻炼自己的能力。 　　于是就让林安安自己去了。 　　林安安到的时候，还在早读。班主任冯玉康自然是早就知道这么个优秀学生要来自己班上的。 　　也听说了林安安的情况。是从农村学校转过来的。而且还是全县第一的成绩。 　　这次转过来之后参加测试，那成绩都超过他班上第一名了。虽然试卷题目不一样。但是难度也是差不多的。 　　这些都说明这个学生是多么的优秀。 　　艰苦环境中能有如此成就，实在难得。 　　经历过去艰难时光的冯老师，心中十分欣赏林安安这样的学生。认为新华国的新一代就该这样，无论什么环境，都能成才。 　　见到林安安到了班级外，他笑得十分温和，“林安安同学，欢迎你的加入。” 　　林安安早已打听好班上老师的情况，一看老师的长相就知道是哪位了，这位头发花白，身材高瘦的老师，就是班主任冯玉康老师。“冯老师好，我叫林安安，以后要麻烦您教育了。” 　　冯玉康笑着点头，“好，先给你安排座位，介绍同学。” 　　班上同学看到林安安进来了，才知道班上来了个转学生。 　　有些人还认出林安安了。毕竟里面坐着的基本是军区大院的子弟。有些人家离着林安安家里也不远。 　　只是平时没怎么打交道。 　　也听家里父亲念叨过，说谁家从老家来的闺女读书多厉害，听人说考全县第一。 　　难道就是这个？ 　　果然，冯老师在林安安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补充林安安的优秀。 　　也是希望给班上那些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学生一点压力。 　　别以为常年考得优秀，就觉得自己没在竞争对手了。这不就来了？ 　　林安安来得晚，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坐着。 　　教室里面窗明几净，是她喜欢的学习环境。 　　说实在的，如果林常胜同志没有在十几年前对她不闻不问，她肯定会感激林常胜的。毕竟他努力奋斗，才让她有了这样的好环境。但是想到他努力奋斗最后只造福了其他人，而她这个闺女还得自己争取这些，林安安就感激不起来了。 　　然后觉得这如今的生活都是咱自己争取来的。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心态够好了。要不然光想想自己错过了这些年的幸福生活，想想亏得太大，不得怨死那两口子，然后把生命里最好的年华花在他们身上？ 　　太亏了。 　　他们不配她如此消耗情绪。 　　林安安收拾好了课桌就读书，等早读结束了，大家休息的时候，才主动和同桌打招呼。 　　她的同桌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国字脸，很周正的一类型。 　　估摸着也不是爱说话的类型，对于林安安主动打招呼，还挺紧张，然后有些开心。“我叫孙燕妮，我家住大院西片，和你们家离着远。” 　　两人交流了一下，林安安也大致的知道对方的情况了。她小时候也在农村生活过几年，因为那时候爸爸职位没升上来，没有分配房子。而且奶奶还在。但是后来分配房子之后，又照顾病重的奶奶几年，才在她六岁那年搬来了首都。 　　除了头几年因为口音被人笑话，后来就融入这里的生活了。又说起大家都挺好相处。男娃儿之间还会经常打架，互相不服气。女孩子却不一样，玩熟悉了之后就一起去看看书，聊聊天，或者约着一起看电影，打乒乓球。都还挺好相处的。 　　特别是比他们年纪大一些的那些大院哥哥姐姐们，人都挺好的。 　　林安安觉得也是，比他们大一些的，都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自然也不会像现在那些皮小子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儿干一样的闹腾。 　　除了主动和同桌熟悉之外，林安安并没有主动的和谁主动打招呼。 　　同桌每天都要近距离接触，总是生疏的样子不好，但是其他人就顺其自然了。她也要看看哪些人适合交朋友。 　　而且林安安自己也忙。在学校的时候，除了上洗手间，她基本上都在学习。 　　除了要为高考做准备之外，还因为林安安在首都买的一些高三教辅书来看之后，发现自己好像不算特别天才了。 　　她发现高三习题册的题目做起来就比高一高二的要有难度一些。虽然还是能应付，可林安安觉得，这也说明自己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学学，就能考大学的那种超级天才。 　　可能她确实有学习的能耐，但是这种能耐是有限的。 　　还是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行。 　　她也是庆幸自己没托大，来了之后就测试自己的能耐。 　　要不然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林安安开学之后都要过去一周了，林常胜期间并没有回来，倒是小李给林安安送了一次生活费和票证。 　　亲手拿到钱，这可比从邮局拿到钱要更开心。 　　林安安这会儿也想到了徐月英的情况。 　　不管她猜测得对不对，总要做好准备的。年前写了一封信，还没收到回信。也不知道老家的人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回信。 　　这边邮局下班时间就关门，她放学之后也没法打电话，只能等周末放假了。 　　这边，徐月英经过大院通讯室的时候，发现了林安安的名字。 　　上面是通知来拿信的人的名字。说明有林安安信件。 　　她心里一动，估摸着是老家那边的人写的，就不知道是谁了。于是走过去，“林安安的信件，我给她带回去吧。” 　　通讯室的人拒绝了，“林安安同志来打过招呼，她的所有信件，她都要亲自拿。谁来也不给。连林师长来拿都不行。”人家有这个要求，他们通讯室那就只能照办。信件这种东西，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到这话，徐月英只觉得被打脸了。 　　被这么叮嘱，不就是明晃晃的说明这丫头不信任这个家里的人吗？ 　　她这个当后妈的指不定被人说成什么呢。 　　当然了，这事儿也给徐月英提了醒了，倒是开始担心老家这边和林安安密谋什么了。 　　可她因为之前寄钱的事儿，已经和老家那边闹出了隔阂来了。 　　现在过去讨好，她也做不出来。担心给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之前被林安安拿捏过了之后，她就不想再给别人机会了。 　　于是想到了自己的第一狗腿子林小环。 　　林小环除了上次可能骗了她买车的钱之外，表现的还是比较听话的。 　　于是她上班中途就请了个假，去邮局给林小环打了个电话。 　　林小环接到她二嫂的电话，心情是很不好的。 　　因为每次接二嫂电话，基本没好事。 　　而且她心里已经记恨二嫂了，对二嫂滤镜碎了很多。现在已经没那么“敬爱”二嫂了。 　　徐月英倒是听出林小环语气不好了，就问，“小环啊，是不是谁说我坏话了？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点情绪呢？” 　　“这可不是，我主要是工作上的难处。”林小环解释道。 　　总不能直接说我骗你钱，你和我哥说了吧。这事儿林小环没法直接问，直接问就证明自己亲口和徐月英承认自己骗钱的事儿，挺尴尬。而且她上次回老家就做出了选择，也没必要再问什么了。 　　徐月英信也没全信，但是也没辙，只能道，“有什么难处你和我说，回头我帮你打个电话和你们领导说说。” 　　林小环听到这话就有点开心。然后想着二嫂这么多年也没对我这么好过啊。 　　正有点激动呢，就听二嫂道，“小环，爸妈和大哥三弟那边有什么情况，你清楚吗？今年安安过来，我太忙了，也没顾着给他们写信寄点东西回去，怕他们对我有意见。” 　　这要是过去，林小环就没心没肺的啥都说了。可现在，她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 　　特别是想着家里人还怀疑二嫂私藏爸妈生活费的事儿呢。 　　还有听到林安安的名字了，她就谨记自己是哪边的人。 　　自然不能说真话了。“都挺好的，都念着你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妈最看重二哥和你了。还问安安在你那边有没有惹是生非呢。” 　　徐月英心里其实也不是很能信任她这话了，但是也只能哄着，尽量拉拢。于是叹气，“哎，提不上惹是生非，都是我这做后妈的应该承担的责任。” 　　然后又道，“以后家里要是有啥情况，你可得和我说。总不能安安不在老家，我就不关心家里了。还有，家里要是给安安写信，你也帮我打听一下写了什么。这孩子有心事也不给我和你二哥说，我们都操心呢。你费心了，以后我和你二哥都念着你的好。” 　　“好，我都记着呢。”林小环敷衍的回答。 　　然后想着，难怪突然对我好了，估摸着是那丫头给你好看了。就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果然，这折腾人，还是得看安安的。 　　连二嫂都没辙。 　　林小环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也对跟着林安安的心思更坚定了。二嫂都没辙了，她跟着二嫂混什么。 　　安安这丫头会折腾，还能送人上报纸呢。 　　关键是安安说话算话，人家说不来她家里吃白食了，就真不来。不像二嫂总是说念在心上，记在心里，结果这么多年，屁都没有。 　　还有那海鱼干，她妈给她拿了回家里吃。真好吃。她以前竟然都没吃过呢。安安去了首都，家里才吃上。公婆对她更是高看一眼，说这么好的东西，县城都没卖的，也是沾光才吃上的。 　　以前难道就没有？只不过人家不愿意往老家给而已。 　　通过这些事儿，林小环越发意识到了，二嫂就是那画出来的一张饼，看得到，不能吃。 　　跟着她混没前途。 　　挂了电话之后，她就琢磨着，找个机会回家里一听，和家里人一起再琢磨琢磨，别回头爹妈被二嫂忽悠了。 　　要不然自己这个骗过二嫂钱，欺骗过二嫂的人，那是没啥好处的。 　　林安安中午放学回来，就收到了老家的信。 　　除了老林家的，高小翠的和孙回的。应该都是之前的回信。 　　她高高兴兴的放入书包里面。 　　吃饭的时候，徐月英就问起了，“我看通讯室有你的名字，信拿了吗？” 　　林安安点头，“拿了。” 　　“谁写的啊？你爷奶给你写信了？” 　　林安安道，“朋友写的。” 　　徐月英还是有些怀疑，“安安，如果爷奶给你写信了，就给我说一声。回头给我也看看。你也知道他爸总是惦记老家。然后我之前事儿没做好，也太粗心了。以后也要关注老家的消息。” 　　林安安道，“邮局就在那里，是去寄信，发电报，还是打电话。这不都很方便？我爸把老家责任给你，你就给我？你们两可都会推卸责任啊。老林家遇到你们这儿子媳妇，可真是倒霉透了。” 　　徐月英：…… 　　林文静道，“你胆子可真大，你这话敢和爸说嘛？” 　　林安安道，“我倒是敢，你妈不敢。” 　　林文静看了眼她妈那委屈的样子，有些替她妈不值当，又觉得活该。“你看你对她好，她这么对你。” 　　曹玉秋赶紧哄着孩子，“行了，别拱火了。吃饭。” 　　经过几次之后，曹玉秋可真是不想和林安安正面对上了。谁知道她嘴里能吐出什么话来的。 　　而且她也惦记着在和常胜说清楚之前，尽量的不闹腾。 　　但是徐月英这顿饭无疑是又没吃好的。 　　林安安上楼去，就开始看信件。 　　先看了老家的。主要是从中找到重要信息。比如一年八块钱生活费之类的。 　　虽然林安安有一张嘴可以说，可有证据还是比没证据好。这封信也代表了老家对林常胜两口子的不满。信中以老爷子老太太的语气说出了林常胜不孝抠门这事儿，不给她们寄东西，和她和老头子一年才二十块钱。多亏了安安要了生活费，现在还给她寄了好东西。 　　除去这些重要信息，看这语气，这明显的是开始捧着林安安了。原来是捧着徐月英和林常胜的，现在又加上林安安了。 　　看来还是远香近臭。在老家的时候，他们虽然也和林安安主动示好，但是却没这样的态度。难道是因为来了首都，自动的在他们心里提升了身价？ 　　看完上面一张，发现下面还有一张新加的。内容是关于林小姑上门来说了上次相亲的真相，原来是徐月英安排的。他们就通过这个事儿怀疑生活费的事儿是不是也是徐月英这么抠门，是否林常胜不知道。 　　林安安挑眉，这是还对林常胜抱着期望？ 　　林安安心说，问当然是会问，但是不是替老家问的。 　　自从猜测徐月英准备摊牌之后，她就知道这个事儿到了说出来的时机了。要不然谁知道人家有没有什么本事，来个大事化小呢？ 　　林安安不想去考虑林常胜知道这个事儿之后，会如何对徐月英。说实在的，这和她没多大关系。 　　人家两口子就算离婚，和她有关系？ 　　没准林常胜的心情倒是舒坦了，没啥心里负担了。回头为了两个孩子，再来个复婚。还真有可能。看看上次没寄东西回去，他不也就发个脾气？ 　　林安安要的是补偿，要的是在这个家拥有最好的待遇。尽最大的可能弥补自己吃过的亏。要享福。 　　所以林安安在琢磨，如何利用这件事儿来获得更多的好处，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管如何，这封信就是必要的工具。 　　是她讨债的凭证。 　　把信随身放在了书包夹层里面，林安安又看了孙回和高小翠写的信。孙回这封信里面放着几个人写的，都是之前相处过的军属。大家共用一个信封寄过来的。都为林安安开心。也说了一些他们在老家的生活。看到大家生活都顺利，林安安也很开心。 　　然后又看了高小翠的。满张纸都在写着羡慕。也关心林安安在这边生活是否顺利，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被人小看了。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首都找林安安玩。 　　看完信，林安安心情很好。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挺好。 　　初三下学期抓得很紧，老师课程讲的很快。而且小考频繁，第一周学完一单元就开始考试。 　　而且考试还是安排在周末，尽量不占用学习时间。 　　这么频繁的考试，学生压力自然大。 　　但是老师们也不轻松。学生周末考完，周一，就出成绩了。 　　周一下午，就宣布了班级排名。 　　林安安以优秀的成绩，占据全班第一的宝座。 　　林安安觉得开心的同时，又觉得这不算什么。因为这还只是班级呢。还是得看月考成绩。 　　月考才能看全年级的。 　　但是老师们都很高兴，觉得林安安这成绩很稳。新学期换了新环境，依然这么优秀。 　　倒是班上之前竞争的几个学生，确实有了压力了。 　　而且这些人还挺有进取心，主动过来认识林安安。 　　找她讨教学习方法，比如为什么她俄语那么厉害，听说还是在老家学的。然后又问她数学为什么那么厉害，竟然考满分。 　　林安安也没藏着掖着，很大方的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她觉得自己这些经验不算什么，因为基本上都是靠勤奋。 　　优秀又大方的人，自然不缺少朋友。靠着这次考试成绩，林安安也开始荣誉这个班级了。 　　结交了一些优秀好学的朋友。 　　初三学生不少家里的家长都是和林常胜级别差不大的，开个会都能碰上。 　　人家知道林常胜闺女一来就考第一。力压群雄。少不得羡慕几句。 　　开会的时候碰到，也就念叨了两句。 　　林常胜这才知道闺女考试了，还考了第一。 　　他也是笑，“这才开学呢，这就考试了？” 　　坐在边上的李四海也主动和他说两句，“你这闺女真是出息。报名的时候本来报初二，她觉得自己能行就要报初三。然后校长让她考核，她直接给了个漂亮成绩，让校长都觉得捡到宝了。” 　　旁边其他首长听着，都觉得林常胜这闺女可真是出息。 　　虽然大家都知道以后肯定是想安排家里孩子进部队的。可这学历和待遇，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提干，那肯定就提那些文化高的。 　　而且以后打仗机会少了，和平了。立功机会少，也更看重个人能力。学习好也是证明能力的一种方式。 　　林常胜心里很骄傲。 　　于是开完会之后，决定回家看看。 　　林安安下午放学，就在门口和他碰到了。他一看到林安安，就高兴的问起了考试的情况。 　　林安安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一思索，故意垮着脸，敷衍道，“还行吧。” 　　林常胜看她这脸色，就问，“怎么这个态度。是遇着啥难事了？” 　　林安安：“我心里不舒坦呗，你从哪里听到我考试的事儿的？” 　　说起这事儿，林常胜笑道，“开会的时候遇到一些人，有孩子和你一个班的，就提起来了。都说你考得好。第一次考试就考第一。” 　　林安安道，“当然得考第一了，这不是没指望吗？只能指望自己了。” 　　林常胜听出不对劲儿了，问道，“你这话又是啥意思？” 　　“进屋说吧，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就是你一直不在家，我找不到人说。” 　　林安安说完，气呼呼的就进屋去了。 　　徐月英倒是下班回来了，正和曹玉秋说什么呢，见林常胜回来，两人十分欣喜。就瞅着他在家的时候，找机会把事儿给说了。于是殷勤的照顾他。端茶倒水的，十分热络。 　　林安安也没去楼上，直接坐沙发上等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搞得林常胜频繁皱眉头。 　　徐月英趁机道，“安安，你爸难得回来，你这摆脸色给谁看啊？ 　　林安安道，“当然是给他看的。” 　　“……” 　　林常胜顿时变脸，训斥道，“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是不是考个第一名就骄傲自满，自以为是了？” 　　林安安呵呵一笑，“我自以为是？爸，我倒是有些话要问你呢。不对，是替我爷奶问你的。他们问你，是不是当了干部，就六亲不认了？” 　　这话就和惊雷一样的，轰的一声让林常胜火气涌了上来。 　　林安安没给他发火的机会，直接将信拿了出来。这信只是记载了生活费的那一张。新添加的倒是还放书包里。 　　她递给林常胜“我爷奶写的。你自己看。” 　　“上次你们说我没被养好，我寻思着你这么高工资说这样的话，应该给很多生活费。于是写信回去问我奶是不是藏了我的生活费。结果你看人家怎么说的。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抠门了？我都替你丢人。” 　　林常胜窝火的接过信件，倒是想看看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这丫头这么横气！这要是没个足够的理由，他今天也要好好教训这个闺女，什么叫做礼数。 　　旁边的曹玉秋和徐月英这会儿都慌了。 　　两人都没想到，林安安竟然这么突然的就说了这个事儿。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这明显是做好准备了啊。 　　亏得自己这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呢，竟然就被这丫头准备充足的抢先了。 　　别说徐月英慌张了，就是曹玉秋整个人也不好了。 　　徐月英赶紧凑过去看写什么。 　　林安安道，“阿姨，你是该看看，这是你们两人的责任。今天你们两都得给个交代。要不然我也只能请爷奶自己过来了。” 　　徐月英闻言，心下更是狂跳。 　　但是她还没看清楚写什么，就看到林常胜拿着信的手开始发抖了。然后她被推开了。 　　再一看，林常胜脸上一脸暴怒的神色，他将信啪的一下拍茶几上面，“我爸我妈，加上安安，一年二十八块钱？！” 　　果然如此。徐月英顿时整个人背后发凉。 　　她虽然已经打算主动坦白了。但那应该是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之后，才坦白的。而不是这么突然的揭露在了林常胜的面前。 　　她甚至一时间都忘了要怎么回答了。 　　曹玉秋也是招架不及，她也没想到，林安安突然就来这么一出。 　　她不是一直在用这个事儿拿捏闺女吗？怎么突然就披露出来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封信？ 　　已经没有时间思考答案，她慌忙的试图和过去一样劝女婿，“常胜，常胜有话好好说，你别发火。” 　　但是林常胜压根就听不进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八块钱、十块钱，还有父母在信中对他的怒骂，抱怨。 　　他又被徐月英糊弄了。 　　一次又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林常胜整个人十分暴怒其中还夹杂着羞恼。 　　几次积攒的火气，似乎在这一刻也爆发出来了。他脸红脖子粗，眼睛都瞪得老大。 　　连丈母娘也不给面子了， 　　“妈，你什么话也别说了。让她说。一年二十八，两个老人一个孩子，她是怎么做得出来的？平日里也没寄东西回去，这二十八让人怎么过日子？” 　　“徐月英，你给我好好说说。你这钱你是怎么定的？” 　　曹玉秋一脸着急，帮着解释，“月英也不了解农村的生活条件。” 　　“那就按照首都的来，成不成？”林常胜激动道。 　　想着信中父母对他的谩骂，说他抠门，变得六亲不认。林常胜就觉得有种羞耻的情绪上头了。 　　合着他不知道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挺威风，为家里争光了，结果还成了家里最不耻的人。他那两个兄弟怎么看他，老家的人怎么看他？他以为自己为家里付出很多，结果还成了不孝子了。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啊。 　　憋屈得让人恼怒。 　　林常胜气得抹了把脸，这复杂的情绪太过激烈，让他有几分的茫然。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这一切本来都不应该发生的啊。 　　特别是看到徐月英不说话，他更是气得脑仁疼，“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避责任。这笔账你到底怎么算的？你为啥觉得一年二十八能养活三个人？” 　　“我……我，是觉得家里日子也不宽裕，那个时候孩子小……你也知道的，钱不够花。” 　　“钱不够花，你咋不和我说？”林常胜对这个理由更惊讶了。 　　“而且我们结婚之后，部队也照顾军属，你又有文化，立马就给你安排了工作。就养两个孩子，怎么就不够花了？” 　　林常胜虽然不管钱，可是他的津贴还是有记忆的。 　　两人结婚那会儿，他已经是副营级干部了，工资基本上发了就给徐月英捏着。两人结婚的时候，没现在这么富裕，但是肯定是谈不上困难的。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年给二十八啊。林常胜都觉得荒唐了。 　　听到林常胜的质问，徐月英期期艾艾的解释，“也不是一直这样，开始的时候给得多一点，那时候安安一年十二，爸妈加一起三十……” 　　林安安道，“工资往上涨，生活费往下降？” 　　大概也知道自己没说服力，她又找补，“孩子越来越大，花钱也就多了。” 　　林安安在边上道，“我要是没听二强说过文静有礼小时候买那么多玩具，我真信了！听说两人永远走在大院孩子的前列呢。这叫没钱？两人今年才十三吧，就一人一只高级手表！我十三岁还在地里为了一口赚工分呢。” 　　话听到了这个份上，林常胜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呢？ 　　其实前面寄东西那次，他就该知道的。只是没把她往那方面想。 　　结婚的时候，自己是农村来的，对方是首都本地人，上过女校。 　　他就没觉得对方会搞出这种事儿来。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文静有礼买手表了，这事儿你也没和我提。两孩子才十三岁啊。徐月英，你对他们这么大方，对我的家人孩子，你倒是知道节省了。” 　　他拍着桌子，“我把这个家交给你，结婚的时候说好，咱们组成革命战友。有你这样的革命战友吗？啊？你这是在我背后放冷枪啊！” 　　面对这声声质问，徐月英说不出理由来了，只能闷着头哭。 　　林安安对林常胜这个推卸责任的行为没啥兴趣，也对徐月英逃避责任的借口没兴趣。 　　直接问，“爸，所以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责任。我还得给爷奶回信呢。” 　　林常胜满脸怒火的指着徐月英道，“这些年我把钱都交给她，让她给你们汇款，我信任她，让她自己定个数。我不知道她定这么少！” 　　林安安问，“你这个有说服力吗？你但凡多问一句，能有今天？我可真够惨的，爹不疼，后妈还坑我生活费。说白了，你自己不上心，你还识人不明，让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你对得起我吗？反正你得给个交代。” 　　“还高兴我考第一名，我考第一名和你有关系吗？一年八块钱买个第一名的荣誉？” 　　林安安的指责以及那一年八块钱，刺得林常胜恼羞成怒。 　　这火气却不是对着林安安，而是对着徐月英。 　　让他到了这个境地的是谁？是他的伴侣徐月英。是他将家庭托付的人。 　　是徐月英辜负了他的信任。干出了这样的缺德事儿。 　　让他现在在家里人面前，咋样都不是人。 　　林常胜自认为自己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所有人。从来没觉得自己亏了谁的。 　　就算对安安妈，那也是当年没办法。 　　但是这次，他愣是不知道的时候，亏了自己爹妈和闺女。 　　他心里憋屈，委屈，愤怒，他质问，“月英，你说说，你怎么就做得出来呢？家里就缺那点钱花？你再怎么顾着你的孩子，顾着你自己，也不能就缺那点钱吧。你怎么就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儿？” 　　徐月英咬着唇，脑子里就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压根找不到借口。 　　因为她发现，啥借口说出来，都说服不了林常胜。 　　她确实给少了，也是故意给少的。她自己心里门清，这个数字肯定不够。 　　她是为了防止老林家的人心养大了，成了无底洞。 　　这能说吗？这能说吗？ 　　她不吭声，林常胜更生气了。“你以为不吭声，就能躲避责任吗？有钱给他们买玩具，没钱给我爸妈，给安安寄钱？” 　　“你这么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你就只顾你自己，顾你的孩子？我林常胜难道就没别的亲人了吗？” 　　她自私的只顾着她自己，就不顾着别人了。 　　甭管是他的爹妈还是孩子，在她眼里，那就不值钱。 　　林常胜气得大喘气。 　　气自己被欺骗，被背叛。也气自己对不起爹妈和安安。找了个这样的媳妇，倒是让他这十几年糊里糊涂的都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 　　其实想想，当初找个媳妇，不就是为了有个正常的家庭，让媳妇帮自己照顾好大后方吗？ 　　结果现在才知道，后方一团糟？ 　　林常胜气得一脚踹翻茶几。 　　林安安无语，这踹烂了不又要花钱买新的？她可是打算接管家里财政大权的，那钱可都是她的。 　　就在林安安还在计较这个茶几钱的时候。 　　林常胜仿佛因为踢了茶几就心情平缓了，然后做出了决定，“离婚，我们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听到这两字，徐月英才给反应了，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常胜，“老林，你竟然要和我离婚？” 　　曹玉秋脑子也空了一下，差点站不稳，但是还得顾着闺女，“常胜啊，你别冲动啊。就算不为了月英，也要为了两个孩子啊。可千万不能和月英离婚啊。要不然苦的是孩子。” 　　两孩子正好放学回来，进门就听到姥姥这话，知道出大事儿了。立马跑过来，“爸，为什么要和我妈离婚？！” 　　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啊，他们才不要没妈呢。而且离婚多丢脸啊，他们才不能答应！ 　　姐弟两跑过来站在林常胜面前，手上的手表因为之前在外面刻意显摆，正挽着袖子露出来了。 　　林常胜看看他们手里的手表，再看看徐月英，“这不离婚，还怎么过下去？” 第39章 　　两孩子的手表, 进一步刺激了林常胜。让他知道徐月英嘴里那些没钱的借口是多么的可笑。 　　安安想买个自行车，买个手表，都需要正当理由和自己说一声。 　　这两孩子想买啥买啥, 招呼也不用打。他们亲妈舍得啊。 　　林常胜指着两孩子的手腕, “看看，手表都戴起来了。她就是这么惯着她自己生的孩子，我还能指望她什么？我指着她给我照顾好这个家，她就只照顾她自己的，那我还要这个家干啥？” 　　曹玉秋哭道，“千错万错都是月英的错，可是常胜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们夫妻这么多年。难道真的离婚？不说让不让人笑话了，就说人家外面人怎么看你们？你的那些领导怎么看你, 你手底下的那些兵, 那些战友, 人家怎么看你？” 　　“你就算要打要罚的, 我也不拦着你了。可离婚这事儿多大啊，这要是说出去了, 你和月英以后怎么见人？孩子又怎么办？难道你还要再给他们都找个后妈？” 　　林安安冷眼瞅着，觉得这老太太不愧是有点心计的人。这说话多好听啊。 　　明着是劝说，实际上也带着点儿威胁。 　　而且还是明着威胁。偏偏这还确实都是林常胜需要顾虑的事情。 　　很明显, 两人结婚十几年，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圈子，还是共同的孩子, 那都是紧密相连的。如果离婚，确实要有很大的变动。 　　林常胜这个职位, 冒出离婚这个事儿，不光彩。会不会影响以后的升职？ 　　而且离婚之后，两个孩子怎么办呢？他可没时间照顾，难道还和当初安安那样送回老家，或者让他们自身自灭？可再找一个，难道给三个孩子又找一个后妈？这个年纪找，人家肯定还会带孩子过来的。到时候遇到一个像徐月英这样有私心的，情况可就更复杂了。总不能再离婚。就算不带孩子，人家自己又要生，这又闹出许多问题。 　　人到这个年纪，林常胜发现自己其实挺无奈的。 　　哪怕再愤怒，再怨徐月英 ，可是偏偏他没法离开这个人。 　　这份无奈，也让他心中特别膈应，对徐月英产生了抵触的感觉。 　　徐月英见林常胜的态度软了，也哭着道，“老林，我知道你气我。可这些年我对你是没差的啊。这些年寒来暑往的，我是怕你冷着又怕你热着，处处为你考虑。我也不是只为我自己。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老林。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这个家。” 　　林安安听到这里，就知道这离婚风波是要平息了，该谈正事儿了。她都不想看这出大戏。 　　林安安道，“所以你们现在闹这半天，到底谁来负责？我咋和爷奶说这个事儿？” 　　曹玉秋劝道，“安安啊，甭管谁错了，这个事儿肯定会补偿的。之前欠了你爷奶的那些生活费，都补上。这事儿就过去吧，这日子还得过啊。” 　　林安安看着林常胜，“这个家到底谁当家，曹奶奶已经可以对我爷奶的生活费做主了吗？这算是爸你给的，还是老徐家给的？爷奶生养你，到头来还得亲家点头才能拿生活费？” 　　这话可真是让林常胜又像是被刺了一刀。给爹妈的生活费，还要丈母娘做主？ 　　这话咋听着这么憋屈呢？ 　　曹玉秋也是一脸尴尬，“我这是怕你着急，就先说说……” 　　“曹奶奶，我看你是当家当习惯了。要不然聪明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别瞎掺和。我和我爷奶曾经的生活费，不会也是需要你点头吧。” 　　“……” 　　这话可让曹玉秋面子里子都没了，还得赶紧解释，说自己不知道，都是后来知道的。她也确实糊涂……也是怕这个家闹起来不安宁，才没说。 　　这会儿了，林常胜可听不进去她说的话。，直接摆手，“妈，你别说了。” 　　从丈母娘之前的态度，林常胜就知道了，这事儿人家多半早就知道了。甭管掺和多少，反正林常胜心里已经明白了，丈母娘立场就是偏的，何必再开口呢？ 　　曹老太就在边上开始唉声叹气了。 　　徐月英就在边上哭，“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打要骂随你。可咱这个家不能散。” 　　林安安站起来了，“我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你们闹来闹去都有苦衷，都没错。合着错的就是我和我爷奶是吧。我们活该过苦日子吧。” 　　林常胜现在也是满头包，但还是允诺道，“这事儿我肯定会给补偿的。”虽然是徐月英办错了事儿，可他也不能当没发生过，该给的还是要给。要不然以后他也没脸回老家。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还不给，那还真就是他的问题了。 　　林安安继续道，“补偿？已经经历过的苦，你们准备咋补偿？我身体发育不良，缺乏营养，影响我的发育和健康，这些能补上吗？” 　　徐月英见她还在拱火，激动道，“那你想怎么样？” 　　林安安瞪眼，“你有脸说话吗，我爸是要负责任，我奶说得没错，他就是发达之后六亲不认！他心里除了自己舒坦，眼里就没别人。但凡给我们一点关心，我们也不至于受苦。” 　　林常胜顿时恼羞成怒，但是想到现在这个情况，他也说不出自己没关系这个事儿。谁让这个媳妇是他找的呢。 　　林安安继续道，“你徐月英又是个什么好人？你自私自利，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我爸配不上你。他家里人配不上当你的亲人。我们说不得在你心里都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徐月英立马变色，解释，“别胡说，没这回事！” 　　“那如何说明你对老家和对你自己亲戚的差距呢？吃的喝的，招待你家亲戚那是多大方。对我们老家，你丈夫的亲爹妈，亲闺女，那是一口都舍不得。追根究底就是，你瞧不起他的出身。” 　　林安安直接就点明了徐月英这么做的本质。如果林家是家底比老徐家丰厚，甚至比林常胜如今还要高一级别的，她敢这么做？ 　　看她对级别高的军属那态度，林安安就赌她不敢。 　　徐月英还在辩解，林常胜就让她闭嘴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林常胜不是个傻子，他要是傻也不可能升得那么快。他在部队不止工作能力好，为人处世肯定也是不差的。 　　之前瞅着人家愿意嫁给他，回去的时候对家里老人说话也是很和气，也没说表现的瞧不起人的样子。 　　就是两孩子皮肤嫩，回去之后身上就被虫子咬，只能去住县招待所。 　　除此之外，林常胜真没看出来她心里有这些想法。 　　不过现在也不用看了，人家这摆明车马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说她小气，她对老徐家的亲戚，倒是挺大方啊。 　　越想，他心里的火气就越大，就越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谁想和一个瞧不起自己的女人过日子？ 　　他怒喝道，“都别说了，徐月英，甭管咋样，该补偿就得补偿。你现在没开口的资格。要不然咱就离婚，丢人就丢人，这日子我不过了！” 　　林安安道，“爸，伤害已经造成了，你吼也没用啊。你和她离婚不离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主要是现在这个事儿，你咋和爷奶交代。你交代完了，你们爱闹就闹，爱吵就吵。” 　　曹玉秋见林安安一个劲儿的惦记要和老家的老人说，赶紧提醒道，“常胜啊，不能和你家里人说。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来首都闹。到时候这大院都要知道了。以后你和月英走出去了，让人笑话啊。” 　　林安安冷笑，“这就知道丢人了，干这事儿的时候咋不知道呢？” 　　曹玉秋抹眼泪，“安安，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还小不懂人情世故。这年头闹出去了，那不是好玩的。你阿姨的工作要受到影响，你爸肯定也要让人笑话，对他以后也有阻碍啊。特别是两个孩子，人家知道他们妈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出门在外怎么办？” 　　“那是活该的。”林安安一点都不同情。 　　不过林安安的目的并不是让林常胜离婚。说实在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伴侣，何必让他们离婚，再去祸害其他人呢？别回头还要她这个当大姐的带孩子。 　　林安安可不管他们两口子咋过日子的，她就一个目的——钱！ 　　“爸，这事儿甭管你要不要和老家说，我就一点要求。你看看答不答应。” 　　林常胜这会儿也乱着呢，又气又无奈。听到安安提要求了，立马道，“你说。” 　　“以后这个家的财政权交给我。”林安安直接道。 　　徐月英脸色大变，死死的握着拳头，“这不可能！你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娃儿！” 　　“女孩子怎么了，阿姨，你也是女人啊。说我是孩子……我一年八块钱都能把自己培养成才，一个人来首都投奔亲戚，一个人去办理入学手续。谁能说我办不好事儿呢？” 　　“最重要的一点，我不贪财，我也不自私。绝对不会做出侵占老人和孩子的生活费这种缺德事儿。” 　　徐月英赶紧喊着，“老林，不能同意啊，谁家有这样的规矩的？” 　　林安安道，“闭嘴，这个事儿上面你已经失去开口资格了。爸，你给个准话，是给这个人管钱，还是给我管钱？” 　　林常胜确实也在犹豫，他之前气糊涂了，还真没考虑谁管钱的事儿。 　　这会儿被林安安提起来了，他也考虑起来。要是离婚了，确实也需要人管钱。要不然他忙起来不着家的，家里生活怎么办？ 　　就算不离婚……他看了一眼徐月英，立即否定这个人。不可能再把钱给这个人了。 　　就和手底下的兵一样，要是明显知道对方能力不够，就不能委以重任。 　　明知道徐月英是个背后放冷枪的，他能把大后方交给这样的人？ 　　十几年啊……糊弄人十几年…… 　　再交给她，自己就真成了六亲不认的不孝子了。可给安安管着，安安这年纪，能管好这个家吗？ 　　见林常胜思索的态度，曹玉秋和徐月英都紧张起来了。 　　曹玉秋试图为自己的闺女争取一下，小心翼翼道，“要不……让小李管着。”给外人管一段时间，等事儿平缓了，好歹能回来的。 　　林安安笑道，“成啊，让小李管着。你们宁愿把钱给外人看着，也不给我沾一点。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和老林家都是外人。你们也不用吵了，我给爷奶拍电报过去，让他们明天过来，干脆直接让爷奶管钱吧。就是不知道这钱到时候是到了我三叔手里呢，还是大伯手里。” 　　“让安安管钱。” 　　林常胜已经做出了决定。 　　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大闺女，还真没信得过的亲人了。 　　媳妇现在不可信，至于把钱交给爹妈，那也是不行的。他在老家生活多年，也知道爹妈不是他一个人的爹妈。回头指不定家里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反而是闺女，说话是难听点，可她还是有能耐的。平时看起来也很独立。而且也十六了，也不算小了…… 　　林常胜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最后竟然还得靠着个孩子来给自己管理后方。 　　徐月英没法接受这个结果，她觉得这和离婚没啥区别了。就差个名头了。 　　管不着家里的钱，她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还有个什么意义？自己一个长辈，以后还要朝着继女伸手要钱？“常胜，你宁愿把钱给一个没管过钱的孩子，也不愿意给我？咱过了十几年啊，就因为我犯错了，你就整个儿把我否定了？” 　　曹玉秋也劝，“常胜啊，你这样，让月英以后怎么办啊。还有这个家，安安要上学，哪里来的时间管家里吃喝拉撒的事儿？” 　　林安安道，“简单啊，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咱就和发工资一样，每个月定期的给生活费。然后报销也在那一天。以后你们买了东西找我报销就是了。我肯定足额给。我这人很公正。我爸的家里人都有份儿。以后给阿姨十块钱零花钱，我爷奶也每个月十块钱。这些我都一笔笔做账呢。然后月底，我爸可以查账。” 　　林常胜听着闺女的话，只觉得这事儿多么简单。 　　其实这样简单的一个事儿，徐月英竟然干得一塌糊涂。她就是私心重！整个人思想觉悟就不行！她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十块？”徐月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林安安道，“怎么了，我之前一年八块钱都能过日子呢。我爸的钱负担一家老小吃吃喝喝，还给大家发零花钱，还有啥好求的？你自己不是还有工资吗？难不成你存起来就花我爸的钱？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然后对林常胜道，“爸，这事儿就这样安排了，回头你和小李说一声，把钱工资都交给我。另外，家里之前还有多少钱？” 　　徐月英和曹老太还没来得及争辩零花钱数额的事儿，听到林安安惦记存款，顿时如临大敌。 　　没想到林安安竟然将家里存款都盯上了。 　　“都花光了吗？”林安安问。“既然我管钱，肯定是我来管存款的。要不然以后可真说不清楚。还有，我和我爷奶这些年的费用，不是说了要补给我们吗？咋了，你又要闹幺蛾子？” 　　徐月英看出来了，林安安这是一步一步的，在咬她的肉，喝她的血啊。 　　林常胜对这个事儿自然没意见。说好了补偿的，那肯定要补偿。要不然以后他怎么面对来爹妈，怎么面对安安？“把存款拿出来给安安。” 　　“老林！”徐月英瞪着眼。 　　林常胜道，“难道你觉得我还能信任你吗？”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现在都能和你离婚！这个家，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管着的。” 　　林安安道，“对，交给我管着，回头你们离婚分财产，我这也能帮你们公正的算账。要不然没准我爸到时候就分八块钱。” 　　“……” 　　林常胜气得喘气，“拿出来，给安安放着。别让我说第二次。我不想自己动手去找。” 　　曹玉秋赶紧拍拍闺女的手。真怕林常胜一气之下，不管不顾就离婚了。 　　就算以后复婚了，可这还是不一样的。 　　徐月英满脸流泪的去将存款拿了下来。 　　她就没想明白，自己做的事儿有这么大的罪过吗？这些年，不也过过来了吗？ 　　为了这个事儿，就否定她为这个家的付出？她给孩子花了钱，难道两个孩子就不是林常胜的孩子？ 　　她委委屈屈的拿着存折下来，将存折交给了林常胜。 　　林常胜都没看，直接塞给林安安。 　　林安安看了看，好家伙，真不少。五千六。难怪每次买东西，虽然表现得扣扣索索嗦的，但是还是拿得出来。 　　这还是家里没咋节省的情况。想想平时吃的穿的，还有那两个小的买的各种玩具。她爸这工资挺不错。 　　而且没准人家没全部拿出来，私藏了。 　　这事儿人家不承认，也说不清楚。而且林安安也没准备搞清楚。因为这两人是两口子，往外面去说，这钱也是两口子共同财产呢。不过林安安也不会轻轻的放过。 　　既然不拿出来，那就承认花出去了呗。 　　林安安问道，“这都是我爸个人的工资存款吧，应该不包括你的吧，这个可要算清楚。别回头说我拿了你的钱。” 　　徐月英道，“你爸的和我的有什么区别？” 　　“别废话了，你就说是不是吧。如果是你们共同工资存起来的，这也太少了吧。” 　　“你爸的。”徐月英板着脸道。 　　林常胜拿过存折，然后脑子里把账目一算。那脸更黑了。 　　他虽然平日里不管钱，可军区大院的福利还是知道的，他自己的津贴也是知道的。 　　正常花销，不可能只剩下这么一点。 　　不过看看文静有礼手上的手表，他也算是清楚了。徐月英花钱真的是大手大脚。 　　而她这么会花钱，竟然不舍得给他爹妈和孩子寄钱。 　　他将存折给林安安，“你收着。” 　　林安安道，“收之前先把该我和爷奶的算出来，剩下才算是爸你的存款。” 　　然后叹气，“这就是我和我爷奶的血汗钱啊，爸。我们在老家喝西北风省下来的钱。” 　　林常胜心里憋得慌。 　　他觉得谁也没法理解他的心情。 　　这一切本来不是他愿意的，但是偏偏他确实没尽到责任。被迫的承担这些骂名。 　　林安安当着一家人的面开始算账。正好算盘在书包里面呢。 　　她算得还特别公正。前十年林常胜工资少的时候，林安安个人生活费就按照每个月十块钱算。后五年就按照二十算。 　　那么算下来，一千二加上一千二，一共两千四。 　　这个数字让曹玉秋和徐月英眉头直跳。这钱要是分期给看不出什么，一起算，发现是好大一笔钱，这比割肉还疼。 　　偏偏林安安还在算，“爸，这还只是基础的生活费，比如吃穿之类的。那还有我的养育费用呢？如果当时能多给一些钱请人照顾我，我不至于总是被人打，也不至于营养不良，所以还得有一笔养育费用，农村也不用给多，按照每个月十块工资给。十五年一共一千八百元。” 　　林安安打着算盘，算着，“加上之前的生活费，要补偿我的就是四千二百块钱。” 　　徐月英和曹玉秋听着这数字，都觉得脑仁疼。 　　这丫头一下子就要拿走四千二？ 　　然后林安安似乎还不满足，“哎，这还是按照日常生活标准来算的，如果加上文静有礼从小玩具不断的标准，其实还更多……算了，我也不贪心。” 　　徐月英的眼睛红得都要流血了。嘴唇哆嗦着，想阻止林安安这么分钱。她哭，“谁家孩子这么分钱啊——” 　　林安安都懒得理她。直接问林常胜，“爸，你认这个补偿款吧？” 　　林常胜也觉得这钱挺多的，但是他又想到这些年来，徐月英竟然克扣了这么多钱。 　　明明养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钱，徐月英竟然一年八块钱就打发了。而且文静有礼花的钱，肯定比这还多的。 　　林常胜默默的点头，认了这个补偿。给别的孩子花了，难道不给安安？这本来是前面十几年该为她花的钱。 　　林安安算完之后，又帮着老爷子老太太算。 　　至于给老爷子老太太算的肯定标准就没林安安这么高了，因为爷奶毕竟还有大伯三叔的责任呢。而且也不需要人照顾，照顾的费用就省下了。 　　主要是老家人对她也就那个样儿，她自然也没必要为他们多弄钱了。意思意思就成了。 　　所以他们每个人按照林安安基础生活费三分之一的标准给。那就是一人补偿八百。两人加起来就是一千六。 　　然后因为前面那些年也每年给了养老费的。按照徐月英说的有几年是给得多一点的，林安安也没那么麻烦，直接按最近的二十一年算。十年，那就还得再减去三百，最后补偿款是是一千三百块钱。至于林安安自己，肯定是一分钱不减的。十几年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块，好意思减掉？ 　　林安安算完之后，发现存款竟然还有剩下的，于是又给两老加了一笔过年过节费用。老人家逢年过节的也没寄东西回去，这也得补上。十几年，三百也是要的。将结果告诉林常胜。“爸，你这存款压根不够分啊，还欠着我爷奶两百呢？你们可真会花钱啊，难怪要克扣我们的钱，太能花了。” 　　林常胜：…… 　　他就没想过，自己赚的工资，竟然还不够养活父母和闺女。 　　按照闺女算的每个月的开支，这算多吗？和他的津贴比起来，三个人都没占一半。最多就占了一小部分。 　　结果这一小部分他都拿不出来。 　　大头全都已经被花了。还要克扣这一小部分的缺，才能填补她贪婪的无底洞。才能营造出家里还有点存款的样子。林常胜有点不敢相信。 　　“徐月英，你老实说。钱真的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徐月英紧握拳头，“就这些了。” 　　见林常胜和林安安不信的表情，她指着房间道，“不信你去房间里找，就这些了。” 　　林常胜道，“你可真能花钱啊，徐月英，你也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啊，首都普通人家的标准，这么高？你当初嫁给我真是找错人了，我养不起你啊！” 　　徐月英无话反驳。 　　她方方面面的开支确实大。日常生活要求高，加上也不想委屈孩子。然后还要补贴父母，平日里交际……另外，她自己的工资，确实也存起来了。可她存着，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又不是她一个人花的。 　　林常胜这会儿已经不想去探究徐月英有没有藏着钱了。如果藏了，只能说这人真是丝毫不可信任。 　　没藏着，那她可真会花钱。 　　这会儿林常胜心里，对徐月英多年的滤镜也碎了一地。先是觉得她自私，现在发现她还败家。 　　林常胜打定主意了，以后甭管和徐月英能不能过下去，家里的钱都不能让她沾手了。 　　于是和林安安道，“这钱你收着，不够的，以后从我工资里面扣……” 　　林常胜没有这个脸面说不给林安安这笔钱。徐月英给孩子们花掉那么多了，他难道能不让安安花？ 　　而且平日里他又不花什么钱，这钱留着给谁花？难道又给徐月英拿去大手大脚的花掉？这还不如补偿给闺女和爹妈呢。 　　徐月英看着那存折，想到这本来是自己手里捏着的钱，不止交出来了。这钱以后还属于林安安了，就心疼得咬牙，“几千块啊……就这么给她了……” 　　林常胜听到这话就来气了，“你心里就只有钱，是不是？” 　　林安安道，“满心满眼都是钱钱钱，这钱就不能给你管。说句现实的，万一我爸以后为国献身当了烈士，我和我爷奶能指望你给我们钱？” 　　林常胜听了这话，异常坚定。“安安，钱你管着，其他的就按照你安排的来办。” 　　后方不稳定，他以后走了都要不瞑目。 　　“林常胜，你就听她的，你就听她这么做……家里钱都给她了？” 　　徐月英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家里的存折不止交出去了，钱竟然也就分出去了。哪怕以后再拿回来，也是个空壳子了。 　　这比交出财政大权更让她没法接受。 　　曹玉秋也没想到，这林安安一步步的，竟然就把家里的钱全都弄走了。成她个人财产了？ 　　“常胜，这个家里就没钱了，以后这家里日子怎么过啊？” 　　两孩子也反应过来了，家里钱全部都给他们这个农村来的姐姐了。这么多钱，全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两人立马反对了，“我不同意，都是爸的孩子，凭什么她把钱全部拿走了？爸，不公平！” 　　“对，爸，你不公平！” 　　在钱面前，两孩子有了找林常胜叫板的勇气。 　　林常胜气不打一处来，正瞅着有气没地方发呢，直接踹了自己儿子一脚，“公平，十三岁买手表，你还要什么公平？！公平就是你滚老家去干几年农活，你去不去，是不是要去？!” 　　两个孩子，一个被踹哭了，一个被吓哭了。 　　徐月英抱着被踹疼的儿子，看着林常胜，“你太狠的心了。” 　　林常胜气道，“我要是狠心，能让你们娘三都给我滚蛋！你们可以真能败家！” 　　曹玉秋赶紧又安抚两边的情绪，“别吵了，这都是为了这个家……只是钱都给出去了，这以后过日子怎么办？总不能不吃不喝啊。” 　　林安安道，“放心吧，我当家，总不至于让家里一年八块钱的。我会看着办的，从我这借点钱给这个家里先渡过难关，等我爸发工资了，我自己补回来。”林安安保证道。 　　“你贪得无厌！”徐月英哭道。 　　林安安想拍茶几，然后发现茶几已经被踹翻了，就跺脚，“我要是贪得无厌，我现在就把你做的丑事闹去单位，让妇联看看你是什么嘴脸。你这样的人还想在里面工作？贪我这么多钱，你还有脸说我贪，你要是不服气，咱现在去妇联，让你领导算这笔账！” 　　拿捏这种浑身漏洞的，那还不是一拿一个准儿？她就不信徐月英还敢出去自爆。 　　不弄去单位，还就是因为林安安不想她有借口找自己伸手要钱。 　　徐月英又气又怕，气得浑身颤抖。 　　曹玉秋也捏着闺女的手。 　　林常胜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徐月英这闹腾的样子。 　　明明犯了大错，还在这里钱钱钱的。他就想不通，这人咋就这么爱钱呢？以前咋就没看出来呢？ 　　他现在真不想再看她为了钱闹腾的样子了，“月英，你要是不服气，咱就离婚吧。然后这个家该咋分咋分。” 　　林安安提醒道，“离婚了也没钱分的。我爸现在负资产。” 　　林常胜：…… 　　林安安看看手表上时间，，“我还要写作业呢，阿姨你赶紧考虑清楚，然后咱约个时间去银行把钱取了。” 　　徐月英现在还能怎么考虑？ 　　他们完全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要么同意，要么就是身败名裂还要离婚。 　　她就没退路。 　　徐月英悲从中来，然后咬牙同意了林安安提的事儿。 　　林安安道，“行了，爸你今天就在家里待着，明天一早我请个假，去把钱给转了。也好早点给我爷奶一个交代。” 　　林常胜压根就不想在家里住，他现在都不想见徐月英了，怎么可能睡一个屋？听到这话就让林安安自己去办。 　　林安安道，“你看你又不负责任了。你走了，她欺负我，不给我取钱咋办？我是要念书的人，可不能整天盯着这点破事儿。” 　　“那我去书房！”林常胜说完，想起自己压根没书房了。 　　“常胜，这事儿既然解决了，你就别生气了。”曹玉秋还惦记着替闺女挽回女婿的心。钱都拿出去了，总不能什么都落空了，总要落一头。 　　但是这会儿，林常胜已经听不进去她的劝了。 　　林常胜对她的滤镜也碎了。并不是很想听她的劝，也没法把她当做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尊敬。 　　“我现在和她没法当一家人。这日子以后也就凑合了！”林常胜说完，就戴上帽子，然后和林安安说明天让小李来找她一起去取钱。 　　然后就怒气匆匆的走了。 　　林安安也没拦着他，反正他在不在家影响不大，钱到手就成了。 　　到了这会儿，林安安心里是真开心。 　　这么多钱呢。都要到手了。她要好好存起来，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底气。 　　而且林安安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以后主人格又回来了，自己这个人格消失了，那这个钱，也是主人格的底气。 　　有了这些钱，管他爹爱不爱，家里人亲不亲呢？ 　　看到林安安那兴奋的样子，徐月英气得蹦起来，“林安安，你满意了，你这下满意了？” 　　林安安道，“钱到手了，当然满意了。你这些年不早就体验过这种幸福感了吗？” 　　徐月英像看仇人一样的看着她。“你毁了我的家。” 　　林安安站起来，冷笑，“这个家要是没我的份，毁了就毁了。你要再闹，我能毁得更彻底。” 　　“月英，月英你冷静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曹玉秋赶紧拉着自己的闺女。 　　这个结果虽然很差，但是好歹还没更差。 　　不能再折腾了。 　　而且常胜那边气还没消，闺女再闹，没准就真的离婚了。到时候还要闹得尽人皆知。 　　徐月英憋屈的哭了起来。先是小声哭，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两个孩子见妈这么憋屈，也敌视的看着林安安。 　　家里钱都被她弄走了！ 　　林安安道，“看啥看，再看，抽你们！” 　　曹玉秋又将两孩子搂在怀里。 　　这一家老小脆弱无助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她们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不过林安安是不会同情她们的。她们并不是在忏悔的哭，而是事情败露之后失去利益了才恸哭。就算哭瞎了，也是他们自己作的。 　　拿着存折上楼，林安安就开始算计着这笔钱如何存起来。 　　老家那边肯定不能这么爽快的给。 　　她辛辛苦苦要的钱，凭什么老家啥事儿都不干，就能轻松拿钱呢？ 　　得先拿捏着。 　　对于林常胜这边，她也有正当理由，老人家年纪大，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他们，他们也花不完，倒不如每个月算在生活费里面慢慢给。逢年过节再买东西寄回去。反正老家那边也不好买东西。 　　她多贴心啊。 　　至于徐月英告密，林安安也不怕。她爸同意这么安排的。 　　难道徐月英敢让老林家的来首都闹事儿？那就是自讨苦吃。 　　没做亏心事，林安安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虽然林家的事儿没大吵大闹的闹开，但是林常胜黑着脸离开家里的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 　　这件事儿对林常胜来说也不是小事儿。 　　算是敲碎了他这十几年来固有的认知。 　　所以没法做到表情管理。到了军区里面，那脸也是黑着的。和他熟悉的人就暗自猜测，这林常胜在生什么气呢？ 　　他闺女那么出息，这当爸的不应该偷乐？还不高兴？ 　　真是不知足啊。 　　葛参谋一早还特意过来找林常胜，“遇着难事儿了？怎么脸这么黑，又和你媳妇吵架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昨天夜里又过来干什么？” 　　事实上，他发现每次林常胜从家里过来，都不大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婆儿子热炕头，闺女出息，你还有什么不满啊？” 　　面对老朋友的关心，林常胜心里更憋屈了，“老葛，我心里憋得慌。可有些事儿，我不好说。真的不好说。” 　　葛参谋听到这话，就道，“不好说就不说，你也想开点儿。再不好的日子，总比过去好吧。” 　　林常胜就是一个劲儿叹气。过去是苦，可过去没这么多烦心事啊。 　　他难道能和老葛说，自己被媳妇糊弄了十几年，然后成了老家不孝子？说不出口，真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闺女是有出息，可闺女那出息和他关系不大啊，一年八块呢。 　　葛参谋见他也不说，也不好继续问。觉得可能是家里那些事儿。就没掺和，“赶紧振作起来，开年事儿多啊。可别耽误工作。” 　　这话倒是给林常胜提了劲儿，这里还需要他。 　　等葛参谋走了之后，林常胜也想着如何振作起来，如何尽快解决这个事情。除了安安那边的补偿之外，老家那边如何交代？这些都办好了，他才能松口气啊。 　　林常胜苦恼于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徐月英从中克扣了家里的钱，这当然好说。 　　可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媳妇蒙骗多年，从中做手脚，克扣父母的养老费。 　　林常胜光是想想，就觉得颜面扫地。 　　可是他也不可能一直背着锅吧。 　　不能总是让爹娘说他不孝顺。 　　打电话也不好在电话里说，因为电话只能联系上他妹妹。 　　虽然亏待了自己的爹妈，但是对兄弟和妹妹，他是没亏欠的。这种事儿和自己的兄弟妹子说，就很没面子。 　　他开不了这个口。 　　于是准备写信给爹妈解释一下这些年的情况，以及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但是拿起纸笔的时候，林常胜发现，因为多年没有和家里人相处过。他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何和他们交流。 　　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我被欺骗了，我不是不孝顺……怎么想，怎么别扭。 　　林常胜越是这样，越是难受。 　　所以本来准备让小李去帮着办取钱这个事儿的，他倒是决定亲自去办了。还是得问问安安关于老家的情况。 　　林常胜就直接去中学找林安安。 　　林安安等早读结束，就和班主任请了假。 　　她考得好，成绩好。老师对成绩好的孩子还是有优待的，就准了她的假期。让她赶紧办完家里的事儿，就早点回来。 　　林安安到了门口，就看到了门口的吉普车，以及站在车外的小李。这是专车接送去取钱？ 　　然后就看到里面坐着的林常胜。 　　林安安坐了进去。“爸，你怎么来了？不是让李哥帮我办吗？” 　　“有些事儿没想好。安安，你说家里的事儿，咋安排。我也不知道咋和你爷奶开口。” 　　正好，林安安也有后续的安排，就趁机道，“这个事儿他们既然怀疑了，也没必要瞒着了。” 　　“不过我不建议把钱一次性给到位。两老在老家确实也不好买东西，而且他们很节省。一切都是为了我大伯和三叔的孩子，特别是男娃。这钱到了他们那边，还不如你直接给我大伯三叔呢。不过我不同意，因为我大伯和三叔在老家对我不好。你要是想当冤大头，我也拦不住你。” 　　林常胜：…… 　　他脸色又不好了，总觉得家里人没一个靠谱的。“我这些年不在你爷奶身边，他们指着你三叔和大伯，那肯定是和他们更亲。”以前还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骄傲，现在知道不是，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在爹妈那边没啥地位的。 　　林安安道，“所以这个事儿我来解决就好。反正肯定不会比过去差就是了。以后每个月多给生活费，然后逢年过节买东西寄回去，这都要花钱的。买了穿的，我爷奶肯定会穿。买了吃的，也肯定会吃到嘴里。人家外人看了，也知道是你的孝敬。钱就不一样了，给了也没人知道。” 　　林常胜现在确实也对老家情况不了解，不知道如何处理老家的事儿。 　　既然林安安说能处理，他也习惯性的交给别人。 　　而且听安安这么讲，也是很合理的安排。 　　这安排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林常胜道，“那你和你爷奶他们说清楚，我从来都没不认他们。这些年我实在忙啊。我信任你阿姨，把老家的事情都托付给她。才有了那些事儿。这些年，我啥也不知道，让你们吃苦了。” 　　他现在都觉得有点儿没面子回去了，虽然不是自己的错，可事儿到底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找补，也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前面那些年，人家眼里，他就是个忘了本的不孝子。 　　哎，这滋味真难受。 　　林安安道，“反正我就按实际情况写，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是他们的事情了。也许东西到位了，就能抚平他们心里的伤痛了。” 　　当然了，还要写一些其他的事儿。刺激刺激老家的人，免得老家的人对林常胜抱着啥希望，回头不听自己的了。 　　这些刺激也是现成的。比如曹老太还住在家里呢。在生活费的问题上面还能当家呢。这不就给老家的人来点刺激？让他们拿到钱也膈应。 　　林安安以后写信，必定得让曹玉秋这位老太太的出场记录多一些。 　　不过她倒是不会主动提出让曹玉秋离开，因为没人做饭啊。 　　反正钱都到自己手里捏着了，人家愿意给这个家做饭，她乐得吃现成的。 　　人家闺女女婿愿意给老太太养老，林安安也不会阻拦。反正不要自己养。留着继续刺激老家那群人。 　　其实如果这老太太不助纣为虐，林安安对于林常胜给她养老，是没啥意见的。谁规定闺女女婿就不用给丈母娘养老了？ 　　林安安就嫌弃她这人心思不正。把她自己闺女教坏了，看样子连那对龙凤胎姐弟，也要惯坏了。 　　当然了，这个就是她爸林常胜的事儿了，和她没关系。这老的小的都是林常胜自己的责任，自己以后长大了，有条件奔向更好的生活了，谁乐意管那些乱摊子？ 　　父女两人一起到了银行门口等着，到了约定的时间，就等到了徐月英。 　　徐月英被曹玉秋劝了一番，虽然百般不愿，割刀子一样的疼，但是还是只能过来办理这些手续。 　　冷静下来之后，她知道自己压根就阻止不了这个事儿。再拒绝，只能激怒林常胜。到时候真闹离婚，惊动组织。她更是要一无所有。 　　所以只能这过来了。 　　看到林常胜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情又开始起伏了。林常胜竟然亲自来帮着闺女了。 　　结婚这么多年，林常胜什么时候会为了这小事儿特地跑一趟？ 　　这个男人就是偏心！ 　　她哀怨的看着车子，但是林常胜没下车，一副不想见到她的样子。 　　林安安催促，“阿姨走吧，弄好之后，我还要回去上课呢。” 　　徐月英这才收回看着车子的视线，紧紧抿着唇，跟着林安安进银行。 　　因为来得早，这会儿办业务的人不多，很快轮着两个人办理了。 　　徐月英先取了钱，林安安则开了户，虽然她年龄还没到单独开户的年龄，可是有林常胜这边的资料，就能给她单独开户了。 　　林安安存了个整数，自己留了两百救急用。 　　眼睁睁的看着林安安把那么多的钱，存到属于她自己的户头，徐月英的眼睛都要冒血了。 　　那都是她的钱啊，都是她的。原本都捏在她手里的。 　　现在都给林安安了。 　　早知道今天总要闹这么一出的，她之前何必那样做呢？被老林嫌弃了，背负骂名，还什么都没得到。 　　徐月英只觉得亏得慌，真的是亏得慌。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林安安办好之后出来，上了车。 　　两人也没等徐月英，就直接走了。把林安安送到了学校，林常胜又走了。这次可能是办好了一些事儿，他情绪倒是比来的时候要放松一些。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也算是补偿闺女了。前面十几年的亏欠，已经补上了，他心情就不用那么憋屈了。 　　于是又可以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林安安觉得他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回家的。 　　不过影响不大，在她最需要的岁月里面缺失了，在她不需要的时候，也就不那么重要了。钱到位就成了。 　　下午放学回家，曹玉秋已经做好了饭了。吃饭的时候曹玉秋就说大家谈谈这个生活上的安排。 　　这也是她和闺女事先商量好的。既然钱都被林安安弄过去了，那么现在就得想办法一点点的抠出来。 　　而且名目也很正当。 　　比如平日里买菜做饭的开销，然后就是孩子们的零花钱。 　　林安安直接掏出了自己买的算盘，一点点算。 　　然后表示，自己以后可以拿出生活费来，这是应该的。毕竟饭菜不会变出来，但是不能光她拿，徐月英也得拿。 　　徐月英道，“不是你管钱了吗？” 　　“我管的是我爸的钱，我又没管你的钱。难道你妈和你孩子都是我爸一个人的责任？还有你，你不吃饭？你一个成年人有工作，好意思让我爸养着？” 　　“这说出去，去哪里都说不通吧。”林安安算账老清楚了。 　　以前徐月英管家，她的钱和林常胜的钱都在她手里，自然也不好分清楚徐月英是否为这个家出过钱。现在既然把钱分开管了，自然也要算清楚了。 　　最起码对半分。关于龙凤胎和曹老太的伙食，林常胜和徐月英一人出一半。林安安那份再另外加上去。 　　“对了，我还要说明一点，生活费这个月是没有的。我爸负资产。你作为他媳妇儿，是不是得承担一下养家的责任？听说你们是革命战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徐月英气得拍桌子。“他们两个也是你爸的孩子，凭什么你可以被你爸一个人养，他们就要我分担？他们姓林！” 　　林安安道，“我妈要是活着，也不会舍不得出钱养我。”然后真诚建议，“你不满你就去找我爸说，和他争取孩子跟着你姓。或者找你们妇联谈谈。你们妇联不是也管这些事儿吗？” 　　至于出钱的事儿，爱莫能助。钱在自己手里，咋花，那自然是自己做主了。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真是好。 　　徐月英抿唇不说话。 　　林安安建议道，“要不然你直接豁出去，就直接找妇联给你主持公道？” 　　她手里牌多着呢，一张张的打。 　　林安安也不怕她真的豁出去找妇联，妇联来了，她说的也是合理的。 　　林安安吃完饭就走了。压根不用理会家里这些人。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捏着，她可不着急。家里要是没饭吃，她就去学校吃食堂，或者去下馆子都成。首都这边的馆子可多呢。 　　楼下，徐月英一脸悲苦的看着自己妈。“妈，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没法过了。真的过不下去了。” 　　曹玉秋也是愁得慌。 　　要是以往，她还能和女婿说上话，可现在女婿那样子，是连她也一起怪上了。 　　老头子倒是能说话，可现在女婿气头上，为了这个生活费的事让老伴儿开口，更不合适。回头这点情分都要消磨完了。 　　为今之计，只能够循序渐进了。不能着急。 　　下午安抚好了闺女之后，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决定退一步。徐月英也拿出生活费来。 　　反正有之前说好的，每个月林常胜给她这个当媳妇的十块钱零花钱。这十块钱也能抵掉一部分的生活费。也添补不了多少钱。 　　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曹老太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表示接受林安安的安排。养家的问题，徐月英和林常胜共同承担。 　　曹老太就让林安安先把买菜的钱给她的，要不然家里明天都吃不上菜了。 　　林安安道，“放心，我都准备着呢。不过曹奶奶，这钱还是要精打细算，另外也得记账。免得以后闹什么误会。我阿姨就是以前不记账，把我爸钱花光了，我爸现在查账都查不到。” 　　徐月英听到这话，一脸屈辱，“就光给买菜钱，还要做账？” 　　“家里出了之前的事儿，谁也不信谁了，我爸还要查账呢。这不得记账？回头别人说我花了咋办？”林安安严肃道。 　　徐月英知道她借机羞辱自己，只能屈辱道，“那你打算给我妈多少钱？总不能白干活吧。”她现在没钱贴补娘家，那就只能这样争取了。 　　林安安道，“这算啥白干活饭啊，她没在这儿吃住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计较这个干啥？回头传出去了，人家还误会咱家请佣人，对咱家影响不好。” 　　徐月英恼羞成怒，“你说谁是佣人？” 　　林安安道，“我是说，不能给钱，要不然人家以为是佣人。咱家不能这么干。你要是想给，你就自己给。反正我是不给的。” 　　林安安吃着饭，“反正不服气就去找妇联，咱等着妇联领导来给我做思想工作。” 　　“……” 　　最后的争取也没指望了，所以以后他们只能从林安安这边拿到一半的家用钱。别的什么都不能想。而且看林安安那意思，家用还要精打细算，不能乱花了。 　　晚上，徐月英又是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想着以后怎么过日子。 　　她那五十多的工资，能撑多久。 　　“我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憋屈呢？”她喃喃自语。 第40章 　　钱到手了, 可以在这个家当家做主了，林安安就准备给老家写信了。 　　该安抚的安抚，该刺激的刺激。 　　关于其中的内情, 林安安还真就按照实际情况来说的, 也没冤枉谁，也没替谁说话。 　　信中详细说明了几点。第一，林常胜常年不着家，家里的事儿是半点不会上心的。指望他惦记老家是不可能了。这次要不是自己主动的问这个事儿，他估摸着一辈子都能不知道。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他大概也想不到补偿老家人这个事儿。总而言之，靠不住。 　　第二点突出徐月英花钱的功力。比如一年能花一千来块，家里就四个人过日子, 能把林常胜的工资花得不够付老家的抚养费了。又说家里孩子穿什么，买了多少进口玩具。十三岁就买高档手表……一一列举。主打就是让大家开开眼界, 知道钱还能这么花。 　　第三点, 就告诉老林家人, 在她的争取, 以及曹老太的同意下，林常胜已经承诺会补偿两老。补偿方案就是以后每月生活费两老每人十块钱。逢年过节也会给过节费, 寄东西过去。这些事情全权交给林安安处理。 　　林安安表示，暂时是这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出什么纰漏。让他们也不要担心, 如果出了纰漏，林安安就接他们来首都讨回公道。一切有她在首都监督，出不了大乱子。她会一直为老家的利益争取的。 　　又关心他们今年过年吃了什么, 海鱼干好不好吃。又说起徐家亲戚很多，过年的时候很热闹, 家里还特意买了大火腿来招待人家。这大火腿就是猪大腿做的，用独特的酱料腌制而成的。特别好吃。她当时就很遗憾，没早点发现这好东西，给家里寄回去。 　　然后又提起，上次给家里寄海鱼干，还被曹老太告黑状呢，以后就好了，家里现在她做主，曹老太管不着她寄东西的事儿了。以后可以随便给家里寄东西。 　　当然不止是写信，林安安还给家里寄了东西。钱用的就是补贴给两老的那一千多块钱。 　　这些也都记到账上了，以后就算老家的人知道这笔钱，问起来，也能证明是给他们花了。 　　除此之外，还给小姑林小环也写了信。提起她竟然愿意将找对象那事儿的真相也坦白了，让自己感受到了她的诚意。然后又夸赞她弃暗投明的正确决定。为了不伤害小姑和林常胜之间的兄妹之情，林安安表示自己准备将这委屈吞下，并没有把这件事儿说出来。又说起让弟弟们好好读书，如今老徐家已经被拉拔了几个人了，老林家也不能落后啊。 　　完事儿之后，趁着周日放假，林安安就去邮局把东西和信寄回去了，还给两老汇款。 　　从邮局出来，林安安想着之前答应李二强，要是顺利报名，就请他吃饭的事儿。 　　都开学大半个月了，林安安觉得还是得请人吃饭。把这顿饭给还上。可不能言而无信。哪怕人家年龄不大，也不能说说就算了。 　　于是骑车回到大院，直接去找李二强。 　　李二强他们正在乒乓球室里面打球。 　　林安安骑车在他们日常玩的地方转一圈就找到了。 　　看到林安安来找他们，顿时高兴不已。虽然每天早上姐也带着他们训练，但是平时都不爱跟着他们玩，整天就是埋头苦学。虽然学校也有晚自习，可那是给住校学生安排的。他们姐住家里却每天也是坚持在家里学习，可真是太吃苦耐劳了。 　　二强就经常被他妈任华秀拉着耳朵叮嘱，不要把林安安带坏了。李二强觉得自己哪里有能耐带坏林安安啊，她就是钢铁般的毅力。自己倒是被林安安带着，风雨无阻的坚持每天训练呢。 　　不过还别说，李二强他们也觉得自己这身体确实强壮了。打球的时候都觉得轻松。力气大了不少。 　　“姐，你来找我们什么事儿啊？” 　　“之前不是要请吃饭吗，正好这周不用考试，给你补上。” 　　李二强一脸惊喜。 　　林安安又和其他几个道，“你们也一起吧。” 　　许和平高兴，“还有我们的份儿？” 　　林安安道，“当然有，不过咱今天的主角儿是二强同学。我们都是陪客。” 　　李二强顿时骄傲了。 　　“去哪里，我知道有一家羊肉汤好吃。” 　　“新开一家国营饭店，里面只供应水饺，各种水饺都有，也特别好吃。” 　　“我还知道有一家大师傅做饭也好吃。” 　　这些都是惯常下馆子的，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啦。 　　林安安问李二强想吃啥，李二强选择困难。 　　林安安倒是想到了老莫，之前听他们说过，那边是吃西餐的。 　　说实在的，林安安还挺好奇，为啥都喜欢吃，她想去试试，“去老莫怎么样？” 　　几人顿时停止讨论了，然后看着林安安，李二强道，“听说要票。” 　　侯家兄弟举手，表示他们有。他们妈文工团有发这个。 　　李二强小声道，“姐，换个地方吧，有点贵。” 　　林安安笑，“姐现在有钱。”不开玩笑，她现在真的很富有。 　　“……” 　　也不能就这么去，林安安让他们都回家说一声，家里要是没人，就给家里留一张纸条，免得家里人找不到人，晚上着急。 　　她自己也回家和曹玉秋说了声，晚上不在家里吃。 　　自从家里财政大权到手之后，家里还真和平了许多，以前动不动就要面对这母女两人的酸言酸语，如今两人老实不少。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声不吭。 　　曹玉秋问，“你晚上要去哪里吃饭？” 　　“我在外面办事。”林安安道。她并不想和他们说太明白。 　　曹玉秋道，“安安啊，和你说个事儿。你看你弟弟妹妹也这么大了，手里没零花钱真是还不行啊。他们好歹也是你的弟妹，总不能空着口袋出门，你看，是不是每个月也能给他们一点零花钱？” 　　林安安板着脸，“我看他们就是花钱花多了，大手大脚的。我可不惯着。他们不是有很多东西吗，没钱花就卖掉换钱不就成了？我爸现在还欠着外债呢，让他们省着点。” 　　给钱两个小的，是不可能的。 　　谁让他们过去那些年把钱都先花了呢。现在继续供着他们那样花钱，那以后自己岂不是要吃亏。她花钱的速度还真赶不上他们的。所以钱的事儿免谈！ 　　曹玉秋眼睁睁的看着林安安出门了，估摸着是去外面下馆子了，心里也替两个孩子不平衡。 　　再怎么样也是亲兄弟姐妹的，她自己倒是开始吃香的喝辣的呢。倒是委屈两个小的。 　　一时间又想到了曾经林安安还没来的时候，家里的好日子。真的就像是离得很远了。 　　老太太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抹眼泪了。 　　林安安去和那群小子汇合，然后大家直奔老莫。 　　路上小胖许和平嘚瑟道，“听说我是和安安姐出来吃饭，我妈给我拿票了。我都不知道我家也有这个票。” 　　李二强道，“你妈是文工团的，侯大侯二家也是文工团的，当然都有票了。” 　　许和平不服气，“以前肯定都偷偷和我爸去吃了，都不给我用。” 　　林安安道，“你年纪小，给你，你也没钱去吃啊。” 　　“这次我沾光了，我也是出来正儿八经交际的人了。”许和平很骄傲。觉得自己被当大人看待了，很了不起。 　　万家胜道，“我妈还给我钱了呢，让我不能吃白食。” 　　林安安觉得自己请个客真是不容易，大家还出钱出票的。 　　她笑着道，“今天是我请客，都不用抢了。以后你们有机会也请我吃饭。日子还长着呢。” 　　到了老莫，林安安又长了见识。确实和国营饭店完全不是一个模样的。这风格就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也仅此而已，林安安并没觉得很惊奇。 　　倒是二强他们几个十分兴奋。哪怕他们来过，但是真没来几次。所以每次来都还是保留着一份新奇的感觉。点菜的时候，林安安才知道徐月英那钱为什么花得那么快。 　　虽然看似大家都很穷，可是这种高档消费的地方也是有的。这里的菜的价格，和国营饭店完全不可以比。难怪二强说这饭店的菜很贵。 　　点菜之后，林安安瞅着，这次吃了，以后就不来了。太不划算了。手里就算有几千块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这吃一顿，都赶上小姑林小环一个月的工资了。心疼！ 　　等饭菜上来，几个男孩还以为林安安不会用这里的餐具，教她怎么用。 　　结果林安安自己就很熟练。 　　许和平问，“姐，你以前吃过？” 　　林安安道，“我以前连国营饭店肉包子都买不起，怎么吃过这个？” 　　“那你怎么会呢？” 　　林安安看了眼手里的餐具，“不知道，我就觉得应该是这样吃的。估计是因为我聪明？” 　　“……” 　　服了。 　　李二强他们真是服了，觉得林安安真是太厉害了，好像什么都会。会打架，学习还那么厉害。出来玩，都无师自通。想当初他们第一次吃的时候，真是出了不少糗事。 　　几人正吃着，李二强就发现熟人了，然后和林安安道，“姐，那是不是你弟弟妹妹。” 　　林安安闻言，抬头看向另外一边，还真看到了龙凤胎姐弟了。 　　两人穿着军装，跟着几个比他们大几岁的人混在一起。 　　那几个人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军区大院的。 　　“看着像是外面的。”许和平小声道。 　　李二强道，“应该是住胡同那一块儿，他们一般和咱们不对付。” 　　林安安收回视线，问道，“为什么和我们不对付？” 　　“好像是互相看不过眼吧。”李二强道，“我们爹妈毕竟是外来的，人家一直在这四九城里住着呢。” 　　林安安这就懂了，就是觉得自己的地盘里面来了新的人，心里肯定不舒坦的。 　　就是不知道那两个小的怎么和人家混一起去了。 　　不过林安安也没理会。她和这两个小的关系又不好。没必要冲上去教训人。而且教训了也没用。 　　那两个小也看到了林安安了。 　　然后也看到李二强他们了。顿时觉得心里不平衡。林安安竟然拿着家里的钱，请李二强他们吃饭。 　　他们心里清楚，不可能是李二强他们请客的。他们爸妈可抠门了，李二强他们兜里都没什么钱的。 　　林有礼念叨道，“吃里扒外。” 　　然后故意大声道，“大家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其他人顿时笑着道，“爽快。” 　　李二强鼓着眼睛，和林安安小声道，“姐，你弟妹可真有钱。” 　　林安安也觉得，她请二强他们吃饭，都扣扣索索的呢，这龙凤胎手里竟然还有钱请人吃饭？还随便点。这看着比过去还要阔啊。难道离开林常胜的钱之后，他们反而日子还更好了？ 　　这是卖了手里的东西，还是找他们妈拿的？ 　　前者就算了，要是后者，只能说，徐月英这人真的要把孩子给惯坏到底啊。 　　林安安庆幸自己掌握了这经济大权，要不然让她和这两个小的比花钱的速度，真的比不过，比不过。 　　又想到老太太之前还找她给两个孩子要零花钱，幸好自己没答应，要不然真的养不起。 　　也不知道徐月英手里那些钱，够这两个小的挥霍多久的。 　　林安安瞅着，这个事儿还是要和林常胜说一声，让他管管。 　　毕竟还在一个户口本上面呢，万一这两个小的太早学坏了，自己会不会被影响？ 　　她现在可知道的，家庭清白是很重要的。 　　她现在这家庭背景就很好，贫农户口转城里，又是军属。根正苗红。 　　可不想沾了污点。 　　林安安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是林常胜同志总也不愿意回家。一时间，倒是也没找到机会说。 　　林安安就找着机会和徐月英提了一嘴。 　　徐月英顿时冷笑，“挑拨了我和你爸，现在挑拨我和孩子？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 　　不止不领情，等两个孩子回来了，还故意当着林安安的面，给两个孩子拿钱，让他们花。“你们爸不管你们，我管！怎么样也不会委屈了你们两个的。” 　　林安安被她的操作惊呆了，看着那一叠钱，心想，这是要培养两个败家子啊。不过她倒是没继续管，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后妈是真的要将‘富养’孩子进行到底。也不知道是在赌气呢，还是真就这想法。 　　倒是曹玉秋还是留了心，晚上睡觉前陪着闺女聊天说起这个事儿。就说也不能给那么多钱。 　　毕竟现在常胜和她们离心了。常胜这人又很不喜欢别人大手大脚的。到时候常胜知道了，又要生气。 　　徐月英靠在床头，一脸的不赞同。“妈，我小时候吃过的苦，我不想让孩子也吃。我也不想让孩子们像林常胜一样，第一次上茶楼点餐都不会。孩子得从小培养。” 　　她家里以前卖豆腐的时候，首都还是北平城。这里有很多大户人家。当时她上的女校，就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上学。年龄和她一样大，甚至还比她小。可人家那生活就特别阔绰，精致。口袋里从来不缺钱。 　　那通身的气派，是别人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的。 　　那都是实打实的用钱养出来的。 　　那会儿徐月英就羡慕极了，可是自家没这个条件。 　　现在她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羡慕别人。而是要让别人都羡慕她的孩子。 　　曹玉秋大概也是想起闺女读书那会儿，在家里念叨同学有这有那，还坐小汽车，家里还有佣人…… 　　那会儿她和老伴儿心里也挺心酸的。也盼着给孩子好的东西。让她不羡慕别人。 　　现在闺女有了这个条件，想弥补这个缺憾，她又能说什么呢？好歹两个孩子有常胜这个爸，就算以后出息不大，也不会差。 　　…… 　　“真是黑心肝的败家玩意儿！” 　　老林家终于收到了林安安寄过来的信和东西。老太太孙银花着急知道真相。包裹都没拆就让儿子林长喜念信。 　　然后听到一半，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她气得跺脚，想着要是老二两口子就在跟前，她一定要一人给一巴掌。特别是老二媳妇，得把她的脸打肿。 　　“她可真是能花钱啊，花到最后，都不够给我们两个养老了。上次还找借口，说是给安安生活费多了，压力大，才给不了咱们。你看看，合着是人家自己花了。” 　　“我的娘哟，她把老二的钱全花光了啊。我的老天爷哟，咱老林家找这么个黑心肝的玩意儿啊。” 　　老太太看到林安安信中写的，林常胜一个月一两百津贴，还不够儿媳妇花的，就气得脑仁疼。整个人特别激动，恨不得围着村子破口大骂，发泄情绪。 　　“她还说自己家里做生意的，几代人都住首都，她怎么那么能花钱啊。她还说娘家经常补贴她，补贴个屁，这么多钱还要娘家补贴，她难道是吞金长大的？” 　　这会儿老家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虽然之前也是怀疑这个情况，但是也只是怀疑。因为谁也没想着一个首都‘有钱’人家出身的人，会贪图那几块钱生活费。可是现在知道，他们真是想太好了，人家不止贪，人家贪的还不少。和人家自家花的钱比起来，这简直别说零头了，简直时指甲缝都比不上了。 　　老林家全家人这会儿都恍恍惚惚。脑子里都是首都那边过日子花掉多少钱。 　　凭良心说，二老一年二十的生活费，他们其实也挺满足的。 　　毕竟老人家自己也能干活赚工分，这钱就是补贴家里用的。大家都很满足。 　　只是后来有了安安的生活费做对比，才开始觉得少。 　　后来安安帮着给首都写信要钱，成了每个月每人五块钱，大家都觉得特别满足，还感觉到了幸福。 　　结果现在才知道，和徐月英花的钱比起来，简直不能比。 　　没人不让你结婚之后顾着小家，可你也不能光顾着小家，把老人的养老费都给坑了啊。反正老林家人没法接受。 　　林水根骂道，“那两个小兔崽子吃吃喝喝能花那么多？买啥玩具啊，那东西能吃能喝吗？” 　　林长喜道，“这些玩的东西可贵了，没看安安写的吗，进口玩具。从国外买的，能便宜吗？” 　　“一群败家子，败家玩意儿！”林水根都气得二佛升天了。 　　儿子有本事让孙子过好日子，他不说啥的。但是用他这老人的生活费去买玩具，真他娘的不孝子孙。他之前高看老二那一双龙凤胎就是因为人家外家是首都的，条件好。可现在这两个侵占了他本人利益了，那可不是啥宝贝孙子孙女了，那就是两个小兔崽子。 　　还有老二媳妇那个败家玩意儿，宁愿给儿子买玩具，也不给他们尽孝心，这心也太歹毒了。 　　这要是在跟前，他非得好好教训，这走那里去，他都是有理儿的。 　　老林家其他人也是骂骂咧咧的一起骂。 　　都觉得亏大了。 　　哪怕是林长福和林长喜，都觉得亏大了。 　　他们觉得爹妈和他们一起过日子，爹妈手里钱多了，自然也会补贴家里。 　　他们何必还眼巴巴的指着老二和他媳妇手指缝漏一点儿呢？ 　　特别是林长喜和朱小兰，那可真是膈应坏了。 　　这些年他们讨好二嫂，结果换来一些人家不要的东西。合着本来就该他们的好处，还被二嫂贪了。 　　朱小兰气得眼红，“二哥咋娶了这么个媳妇。” 　　吴秀红道，“能咋样，不就是图人家城里人，有文化吗？要是前面那个在，咱家能这样吃亏？” 　　林长福立马道，“对，老二也不是个好东西，看到没有。就算知道了，还没说把人赶出家门呢。还连着丈母娘一起养着。而且，这补偿还得他媳妇和丈母娘同意。爹妈，你们这儿子给谁养的？” 　　这可挖心了。 　　老太太本来已经将火力集中在儿媳妇身上了。毕竟儿媳妇确实黑心。让她吃大亏了。 　　但是这会儿老大一提醒这事儿，老太太就不得不连老二也一起怨上了。“这个不孝的东西，他爹妈都受了这么大委屈了，他还给人家当孝子呢。我看他之前能被人糊弄，就是不上心。” 　　林长福继续拱火，“他对人家倒是孝心，这些年但凡对你们能上点儿心，会被一个婆娘这么糊弄？” 　　如果是别家发生这个事儿，林长福倒是能站在边上和人家一起骂人家媳妇。可作为自家发生这个事儿，刀子割在自己身上了，林长福可不能忽略林常胜的责任了。他觉得要是老二稍微上心点，就不可能被糊弄。反正老二就是不孝顺，有本事又咋样，就是不孝！ 　　吴秀红道，“就是，还不如安安一个孩子呢。安安说是和咱感情不好，你看，这去了之后，咱家好处就来了，以后爸妈光一个月就能拿二十呢。还有这些好东西……” 　　老爷子老太太听到钱，然后看到眼前的东西，心里这才被安慰了许多。 　　二孙子林有军已经开始等不及的拆包裹看东西了。被孙银花一巴掌拍开了，“走开，不孝玩意儿。” 　　林有军：…… 　　二叔不孝顺，和他有啥关系。 　　孙银花现在心情不好，看老林家其他男娃儿都没好心情了。儿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孙子肯定也一样。这些好东西都要扒拉在手里捏着，可不能随便给人。 　　然后朱小兰这会儿又继续边看信，边酸，“还吃啥火腿呢，说是老徐家亲戚去了，就用大火腿招待。人家去的亲戚可多了。咱二哥这真是给老徐家当儿子了。咱们几年都没见过面呢。” 　　这事儿酸得全家人都胃里冒酸水了。 　　旁边，林家的孩子也酸，原来首都那么多好吃的呢。要是离着二叔近，也能上门去吃。毕竟老徐家的人都在吃呢。 　　林萍萍想着林安安了，安安去了首都，肯定能吃个够。 　　早知道这么一遭，她当初就不该欺负安安，该和安安打好关系。有啥好吃的，她也能惦记自己啊。 　　说不准还要给她介绍对象，嫁到首都去呢。 　　年龄最小的林甜甜藏不住话，抱着她妈朱小兰的大腿，“妈，我想吃火腿。” 　　朱小兰心里顿时难受极了。 　　觉得酸，又觉得委屈。要是都吃不上就算了，可老徐家人能吃上，他们老林家人喝西北风，这谁心里能好受？ 　　“二嫂惦记着她们老徐家，二哥但凡惦记着老家一点，咱也能吃上火腿了。” 　　林水根生气的将烟杆往桌上拍，“都不是好东西。” 　　因为林安安的这封信中的内容，哪怕老林家人得了钱又得了东西，家里人心情也没咋好。 　　老太太倒是还记起一桩事来。之前队里人都在以为是她和老头子贪了安安的生活费了。还在背后说他们坏话呢。 　　这可真是给人背黑锅了。全都是给老二媳妇背的黑锅！关键是还不止背黑锅，他们还是受害者。也被老二媳妇坑了生活费呢。 　　孙银花一刻也等不及了，把东西藏好了，就和林水根去外面辟谣了。 　　以前是无凭无据，现在可是安安亲口说的呢。 　　这会儿晚上大家都下工了，端着饭碗在外面边吃饭边聊天。 　　虽然都是喝的杂粮菜糊糊，吃不饱，味道也不咋样。但是大家心里挺满足的。总比前两年好，不用饿得扒树皮。 　　正聊着天，孙银花就来了。一通输出。 　　“我和老头子可真是被冤枉惨了。何止是安安的生活费啊，我们的生活费也被那个败家玩意儿给贪了。” 　　又有热闹看了，大队这边的空地的人越来越多，都围着听孙银花诉苦。 　　大家各自听着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喜欢听八卦的，就听到了林老二被媳妇蒙蔽，十几年苛待爹妈和孩子的事儿。 　　对首都生活感兴趣的，就听到什么进口玩具，什么大火腿。一家四口人一年花掉一千来块。 　　听得瞠目结舌的。一千来块，那是啥概念？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他们一年到头，能存下二三十块钱，就算是过个富裕的年了。要是家里劳动力不够的，为了分足够工分的粮食，还要倒欠大队的钱。 　　然后看看自己碗里的菜糊糊。这……老林家这两个确实亏大了。人家娘家人吃大火腿，你们这当亲爹妈的，还在家里吃菜糊糊呢。 　　孙银花自然不会让人觉得自家有个不孝子了，事儿全推在儿媳妇身上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别人家里，大部分人也是肯定怪儿媳妇，给儿子找借口。毕竟儿子是自家的。 　　但是旁观的人就没这份心思了，有人心里琢磨着。儿媳妇是不孝顺，是黑心。但是这儿子也不见得孝顺。这要是孝顺，能被糊弄这么多年？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爹妈。 　　不过队里人觉得最不值当的就是林安安了。两个弟妹在首都大吃大喝，一年花掉一千来块。 　　她在家里苦哈哈的。吃不饱穿不暖，瘦瘦小小的。还要干农活呢。 　　之前还觉得林安安有收音机和自行车，过得太好了。现在一对比，这算啥啊。 　　两个小的连外国玩具都年年换呢。 　　“真可怜，安安真可怜。这去了首都，指不定要被咋欺负呢。”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林常胜又不可能离婚，闹出这个事儿，以后安安在那个家里，只怕没好日子过。” 　　没人觉得林安安能在首都过得多好。虽然听老林家人说，那丫头现在在那边当家了，可到底是给人当闺女的，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混咋样呢？ 　　等那两口子和好了，这丫头日子也就到头了。 　　相对于老林家这边激动的心情，林小姑收到信之后，反而很平静。 　　她倒是看出来林安安信中的意思了，就是让她老实点，要不然迟早还是要把事儿告诉二哥的。 　　不过就算林安安不说，她也是会老实的。 　　二嫂那个抠门的，竟然这么欺负她们老林家的人。打心眼里看不起老林家。吸老林家的血，养徐家的亲戚。 　　林小环也姓林，自然对二嫂滤镜碎一地，别说给二嫂当狗腿子了。这得当敌人对待了。 　　她眼巴巴的等着二嫂照顾呢，结果人家压根不管她。反而背后就在首都培养老徐家的人。 　　光想想，林小环心里就不舒坦的。 　　林小环不止自己知道，还把这个事儿和刘建设说了。 　　毕竟家里现在都知道二嫂克扣生活费的事儿了，瞒不住。倒不如主动说出来，显得自己和安安关系好。 　　“我就说二哥咋这么多年没照顾我呢，原来是二嫂背地里搞事呢。幸好安安去了，要不然咱真是被糊弄了。我和我二哥关系可好了，全都是二嫂在背后闹腾。” 　　刘建设听了这个情况，也觉得这个二嫂很不地道。他心里还为林常胜开解。觉得二舅哥那种有本事的男人，自然不会天天把眼睛放在家里了。可不就容易被二嫂糊弄了吗？ 　　“幸好咱和安安的关系还不错，现在二哥知道真相了，以后肯定不会由着二嫂胡来了。你多和安安接触，联络感情。没准二哥照顾一下，你这转正的事儿就成了。” 　　林小环心里一跳，心道安安没这么好心的。 　　她嘴里自然不能说。 　　要是让刘建设知道她和安安的情分也是虚假的，那自己这家庭地位不保。 　　所以甭管心里多虚，嘴里还是道，“我和安安关系当然好了，要不然她能和我一直写信打电话？” 　　刘建设闻言也笑了，“不止和安安，和二哥也是要多联系。可别让二哥又有机会被二嫂糊弄。” 　　发泄完情绪之后，老家这边的都琢磨着给林安安继续写信，写他们的愤怒，以及让林安安一定要盯好徐月英，千万不要让她作妖了。可不能让她把老林家的东西搬空了。实在不行，就给家里报信，他们时刻准备着去首都找徐月英算账。 　　要是以前，他们没这个胆量去首都的。但是现在有林安安撑腰了，仿佛就敢了。 　　…… 　　林安安还没收到老家的回信，倒是面临月考了。值得一提的是，这期间，林常胜一直没回来。 　　不过他在不在家，对这个家庭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除了平时一个桌子吃饭，其他时间，林安安和家里其他人几乎是没什么交流。 　　不过林安安倒是发现了，徐月英买的东西比过去还要多。 　　而且经常买一些吃的回来。这些吃的也没给林安安吃，都是放他们自己屋里去了。倒是表现得真的分的清清楚楚的样子。 　　林安安有钱，也不缺这些吃的。比起吃东西，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成绩。 　　比如这次月考，林安安就很重视。 　　因为学校对于月考也很重视，要进行全校排名。 　　而且这次月考，考的还包括初一初二的知识点。毕竟还有两个月就要参加中考了。必须得通过测试来巩固知识点。 　　林安安在两次单元测试里面都是第一名，但是因为考的是初三的内容，所以她这第一名的宝座还不算稳当。 　　这次大家都盯着全班第一名会不会换人。 　　连班主任冯玉康都找林安安谈话，让她不要紧张。 　　毕竟是才转来班上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整个学校内部的考试，说不得就要紧张呢。可别影响了发挥。 　　林安安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反而很期待。“我也想看看自己的水平。” 　　她这话是真心的，因为她这次很希望自己能考个全校第一。没错，大家盯着全班第一是否换人的时候，林安安盯着的是全校第一名。 　　林安安瞅着，如果自己无法考全校第一名，那么她还真不好意思和学校提自己准备提前参加高考的事情。 　　毕竟如果有人比她考得好都没提，她又有什么脸面去提这事儿呢，显得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所以这次第一名就相当重要。 　　为了奋战月考，林安安都开始“临时抱佛脚”了，晚上花许多时间，把那些课程都复习一遍，题也刷一遍。 　　初中也是有晚自习的，只不过这是照顾一些住校的学生。林安安回家，就没参加。 　　而且她之前晚上时间都是用来复习高中知识的，在课堂上也不是很方便。 　　如今晚上的时间，她也用来复习初中知识了。 　　一直到月考前一天才停止。 　　考试的过程中，林安安倒是感觉题目不算难。反正做起来，没有感觉什么难度。都能做。 　　就是不知道别人感觉如何。 　　两天的时间考完试，就等结果了。 　　考完试正好周末，学校还特意给孩子们放了一天假。 　　同桌孙燕妮和玩得好的几个女同学约着林安安去市里图书馆看书。那边的书籍多。除了学习资料，还有很多课外书籍。甚至连外国名著也有。 　　林安安委婉的拒绝了，她任务重，确实没时间参与大家的活动。为了高考复习，她连给报社投稿这事儿都暂停了。于是解释道，“我听说首都大学很多，想去大学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啊，上大学离我们远着呢。” 　　孙燕妮对大学没啥兴趣，因为能考上大学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不过他们也不愁，家里基本都有计划了，不想继续读书，要么就进部队。女兵招选严格，人数不多，但是文职工作也是可以做的。有些还能考文工团。基本没闲着的。 　　林安安道，“就是听说首都名校多，很好奇。想去看看。” 　　孙燕妮笑道，“也是，你这成绩估计是要冲大学的。可是录取率太低了。我们大院里面考上大学的也不多。每次要是出一个，整个大院都能知道。” 　　林安安知道难，却不知道这么难。 　　“招生率这么低吗？” 　　“不知道，反正挺难的。我是没想过了。我就瞅着能考上高中就好了，要是能考上一个中专就更好了，能分配工作。我想去军工厂工作。我听说军工厂福利待遇好。安安，你以后要是考上大学了，准备做什么工作啊。” 　　林安安被问住了。 　　她还真没想好。之前就一直拼命学，拼命想考大学，还真没想过以后从事什么工作。只想着要是能在部队自然是最好的。这边生活环境她很喜欢。但是她能做什么呢？ 　　“我还没想好。”林安安老实道。 　　孙燕妮笑道，“你也不着急，咱有几年呢，你以后上高中了再考虑不迟。” 　　林安安可要着急了，她马上就想参加高考啊。这万一要是考上了，也是要报专业的。 　　林安安发现，自己不止要了解大学了，还要了解专业。设定好以后要走的路。哎，还是时间太少了。她都没时间好好了解这外界的一切。 　　第二天，林安安骑车出门了。来首都这么久，一直很忙碌。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认识这个城市。 　　之前林安安也是通过课本了解这个城市的。这个城市很有历史感，也很有故事的厚重感。 　　现在，它是林安安目前为止看到的，最繁华的城市。 　　林安安拿着地图，先是去看附近的学校。 　　没办法，首都太大了，几个区，她还看不过来。只能看看近处的，感受一下大学的人文气息。 　　林安安首先去看的是首都比较出名的两座大学，清北。两个学校离着可不远呢。 　　这会儿放假，林安安没有学生证，没法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看。 　　但是光在大门外看看，林安安就心动了。 　　大学真好！ 　　好想念大学啊。 　　感觉一看这就好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了看，林安安大胆的拦着一位即将进门的女同学，“这位同志，你好，能打听个事儿吗？” 　　被拦住的女学生一愣，见林安安这长相乖巧可爱的样子，笑道，“什么事儿啊？” 　　“就是考这个学校，要多少分啊。” 　　女同学一笑，“你想考我们学校？每年分数可都不一定呢。”然后靠着记忆，给林安安报了几个分数。 　　林安安听着，紧张得心跳加速。有难度，真的有难度啊。 　　这个女同学给林安安指了个明路，可以去学校对面的书店买册子。有关于学校介绍的册子。里面不止分数，还有关于学校专业的介绍呢。 　　林安安听了，二话不说，道谢之后就赶紧跑去买册子了。终于找到了那位女同学所说的册子，开始研究学校和专业。以及招生人数。 　　看到这招生人数，林安安头一次压力山大的感觉。她从来没为了成绩如此有压力。 　　但是这次真的觉得有难度了。一瞬间，都觉得想放弃了，要不另外报一个分数低的学校算了。 　　可是看看那大学校门，心有不甘。 　　“要考就考第一，要念书，就考最好的学校。一次不成，就继续呗！” 　　林安安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将就。非得让自己得偿所愿。 　　于是回去的时候，林安安又去逛了好几家书店，从里面搜罗各种高中习题册，辅导书。能用上的都用上。 　　她还幸运的找到了一套首都历年高考的试卷，主要是近五年的试卷。顿时如获至宝。 　　回去的时候，都是满脸笑容。 　　还在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点吃的，准备晚上刷题的时候吃。 　　拿着包裹好的糕点，林安安就骑车准备回去了，只不过到了大院附近的一个电影院的时候，林安安突然发现一处胡同里，有人在打架。 　　确切的说，是单方面的被打。 　　几个个大一些的人，围着几个个子小一点的打，林安安喊了一声，“巷子里有人打架，赶紧找人。”然后就骑车冲进去了。 　　“住手，别打了，公安同志马上来了。”林安安喊着，从自己书包里面已经拿出了凳子腿。 　　她的喊声大概也惊动了打人的人。这些人稍微停了下来。 　　林安安这才看清楚他们的脸，发现竟然还是熟人。 　　打人的几个个头大一点的就是之前在老莫餐厅看到的，和文静有礼姐弟两人一起吃饭的几人。 　　被打的就是葛东海几个人。他们脸上倒是没啥伤口，但是身上却肯定是有的。那些人很聪明，大概不想惊动别人，所以就打一些看不到的地方。林安安刚刚就看到他们拳头往身上捶的。 　　葛东海似乎也看到她了。似乎还挺尴尬的，觉得自己被人打成孙子的样子被林安安看到了。又丢人了。然后还有点惊讶，没想到林安安会来管他们的事儿。 　　林安安倒是没功夫笑话他们。那几个人明显比葛东海他们更高大。样子也更横。 　　从刚刚打架的招式来看，葛东海他们几个就是小孩子打架的招式，那几个一看就是动真格的，拳拳到肉。 　　看到林安安了，打人的人站起来了，“看着眼熟啊。” 　　旁边一个道，“好像上次老莫看到的，有礼他姐。那姐弟两挺怕她的。” 　　带头的那个就道，“哦，有礼的姐啊，你这是多管闲事？赶紧走，看在有礼的份上，咱也不计较了。” 　　林安安道，“计较什么，你们这是在犯法知不知道？你们把人打伤了，还要和我计较？公安同志马上就来了。” 　　“哪儿呢，怎么没看到呢？”这几人明显不怕。 　　也是，这胡同也是四通八达的，真有公安来了，他们直接跑路。 　　带头的不耐烦和林安安拉扯了，“赶紧滚，这是你弟弟妹妹喊我们帮忙的，谁让他们认了我当哥呢，我这不得给他们出气？竟然敢排挤我们弟妹。” 　　葛东海道，“老子才不怕你们呢，我就排挤他们了，那两个小骗子！打死我也不和他们玩。” 　　“骨头挺硬啊，”这人似乎又准备动手。 　　林安安见状，拿着棍子走近了，“葛东海，过来！你们几个都过来？” 　　葛东海：…… 　　虽然觉得没面子，但是葛东海也不傻，知道自己打不过这群人，再打下去也要吃亏。就带着几个小弟起来，往林安安这边来了。 　　那几人见状要拦着，林安安棍子一伸，“给个面子，回头让我那弟弟妹妹请你们吃饭。真要是打下去了，咱可能打不赢，但是咱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总不能把咱们命留在这里吧。” 　　带头就嘲笑，“大院子弟就这个胆子？” 　　“大院子弟也不以大欺小啊。”林安安道，“真要是打，咱也奉陪，但是回头你们就算打赢了，都讨不了好的。” 　　“哥，这丫头胆子挺大啊。” 　　有小弟顿时不满了，要上来教训林安安。 　　但是被他们大哥拦住了。 　　人家也不傻，能来教训这几个大院子弟，是因为知道他们有规矩，哪怕被打了也不会告状。二来也是他们也算是被林文静和林有礼找来揍人的，顶多算个从犯。 　　但是眼前这个显然是要告状的，那就有点麻烦。这些大院子弟，家里背景不同寻常。 　　想了想，已经把人揍了，没必要继续揍下去了。于是道，“行吧，反正教训也教训了，也懒得再掺和文静有礼和你们的恩怨。” 　　几人就这么走了。 　　等人走了，牛火眼就哭了，“妈的，这些人动手好疼啊。” 　　童磊哭道，“他们打人特别疼。” 　　其他人也是开始揉屁股揉身上。 　　林安安把棍子往包里一装，就走了。 　　葛东海过来和林安安道谢。 　　林安安淡然道，“没什么，我来的时候没看清楚是你们。” 　　“……” 　　“不过看清楚了也会帮一把的，我这人看不惯这种事儿。就算因为之前的事儿嫌弃你们，但是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了，这事儿你们准备怎么办？” 　　葛东海憋屈道，“这次估计要被人笑话了，打也打不过，只能先躲着点儿了，等我哥他们回来了，我找他们来揍回去。” 　　不止葛东海这么说，其他几个也这么说。基本家里有哥有姐的。 　　林安安：…… 　　她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几个人，“你们哥哥姐姐要么上学，要么参加工作，别说打不打得过了。就算能打得过，打架对他们也是有影响的吧。你们竟然还准备打？” 　　葛东海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憋屈的忍着吧。” 　　“不是知道主使者是谁吗，去告诉警卫科不就成了，顺藤摸瓜，这几个人都能找到。现在是法治社会，就非得打打杀杀？” 　　牛火眼小声道，“你之前不也和我们打架吗？你还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我那是给你们一个教训，而且我确定能打得过你们。你们看看那几个，你们打得过吗，我都没把握不吃亏呢。”林安安道，她是挺能以暴制暴的，可要是能不打就能解决问题，自然最好。 　　“反正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吧。” 　　几个人赶紧跟上来林安安，然后解释不是自己爱打架，而是如果告状，以后在大院里面没面子，胡同里的人也会笑他们。 　　林安安道，“笑就笑呗，这么大好的年华，就非得和他们耗着？那些人，不是你们打赢了一次就能完事儿的，你们就算找人把他们打了，以他们的个性，估计还得找你们。麻烦！” 　　林安安骑上自行车，“我从来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走了。” 　　说完骑车就走了。 　　倒是葛东海几个走得慢，差点和赶来的公安碰上了。他们吓得赶紧跑了，就怕被公安抓去公安局问话，到时候还得家里人去领人。 　　童磊道，“东海哥，咱怎么办啊？” 　　牛火眼道，“他们不会再来打我们吧。” 　　其他人也有些担心，平日里在大院打架，大家都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不存在报仇这个事儿。可这外面胡同的人就难说了。人家可能是混道上的。 　　葛东海骂骂咧咧，“都是那两个小兔崽子闹的！无耻！” 　　“对，就是文静有礼，真坏啊。找人揍咱们！” 　　“真可恶！咱去揍他们去！” 　　一说回去揍文静有礼两人，他们又来劲儿了。 　　但是葛东海还是在考虑林安安的话。林安安打架那么厉害，都没说冲上去打架呢，自己这三脚猫一样的，能行？ 　　而且就打文静有礼，还真便宜他们了。 　　“走，咱们也去警卫科去告状。就和上次林安安那样。” 　　葛东海终于做决定了。这事儿是林文静林有礼干的，就找他们。 　　其他人倒是有些担心，怕被人笑话，说打不过就告状。 　　葛东海呸了一声，“他们都找外面的人了，还让人以大欺小，笑就笑。我就找他们。” 　　主要是，葛东海瞅着，那两小崽种和林安安关系很不好，林安安这次帮了他，他总得回报一下吧。就让那两个小崽种在大院里面出个名。让大家都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当天晚上还没吃饭，警卫科的就来找两个小的了。 　　曹玉秋和徐月英都着急。徐月英道，“这是怎么了？我家孩子怎么了？” 　　“涉及买凶伤人。” 　　听到这话，母女两人一脸大惊。两孩子也吓得变了脸色。这罪名听起来实在太离谱了！ 　　最后饭也没人做了，都跑出去了。 　　林安安发现晚上没饭吃了，庆幸自己回来的时候买了吃的，要不然就得饿肚子刷题了。 　　祖孙三代人很晚才回来，回到家里就闹哄哄的。林安安听着好像是徐月英在发脾气，“你怎么会和外面那些人搅合一块儿去了？” 　　然后可能是动手了。 　　就传来两个孩子的哭声。反正闹到很晚。倒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林安安提示葛东海他们告状，也是想给这两个狗东西一个教训。别整天无法无天的闹腾，拖累了她了。她琢磨着等成年了，赶紧把户口给转出去。和他们待一块儿没啥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照常去锻炼身体。又碰到葛东海几个人了。 　　自从上次葛东海他们过来跟着训练之后，就一直没断过。倒是也坚持下来了。 　　之前是互相都不搭理，这次李二强他们发现了葛东海脸上的伤口，顿时偷偷的笑。 　　跟着葛东海混的几个就很不服气，“笑啥，我们这是遇着外面胡同的人了。” 　　李二强道，“咱知道，听说你们还去警卫科告状了，咋越来越胆小了，还去警卫科告状？听我妈说，公安局都来了。” 　　葛东海这边几个孩子都有些恼羞成怒。 　　林安安道，“二强，有啥好笑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李二强道，“姐，咱大院里面有不成文的规矩，咱互相打伤了，可不能告状的。要不然谁敢跟着一块玩？” 　　林安安道，“那是同龄人斗狠，被打了活该。这次是被外面的大人欺负了。这不找公安叔叔，找谁？能不能长点心眼？” 　　牛火眼顿时嘚瑟，“就是，昨天警卫科的胡叔叔都夸我们做得对。遇着这个事儿就该说，不能自己去办。要不然得吃大亏的。” 　　“不就是胆小吗？”李二强无语道。 　　林安安道，“别闹了，锻炼吧！” 　　葛东海走过来，特意和林安安道谢。然后也为上次的事儿道歉。郑重的道歉。 　　“之前就知道错了，只是一直爱面子，不好意思。”葛东海不好意思道。脸上神情尴尬，看起来脸都红了。 　　李二强见状，赶紧过来拦着，“干啥，想抢我们姐是不是？”他觉得这是要拉拢林安安。 　　葛东海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和林安安道谢罢了。” 　　李二强问，“为啥道谢啊？” 　　“你管得着吗？”葛东海对李二强无语。因为李二强的名字和他妈有点像，以前还有人把李二强当他舅舅。后来这小子还真就逮着机会占便宜，闹了好一阵子。反正关系就很差了。 　　等葛东海走了，李二强又问林安安。 　　林安安边锻炼，边和李二强道，“二强，你要是一门心思只会打架，我是一直不会教你招式的。” 　　李二强：…… 　　相处这么久，林安安把二强他们当朋友，才愿意多说几句，“我们锻炼身体是为了被人欺负的时候能有还手之力，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但是如果明知道打不过，还直接莽，那可不行。你现在只知道打架，肯定是不对的。我如果教你，就是害了你。我们要学会分辨，什么时候能动手，什么时候不能。你啥时候搞清楚了，我就教你。” 　　说完，换另外一个地方继续锻炼，留下李二强满面迷茫。 　　许和平偷偷和李二强道，“其实姐就是让咱有事儿找警卫科？” 　　李二强：…… 　　等锻炼完了。林安安还叮嘱李二强继续思考。 　　因为林安安瞅着，自己既然准备考大学，那万一考上了，肯定要去学校啊。她可不想等回来的时候，看到这几个人缺胳膊断腿，或者直接去少管所了。 　　吃早饭的时候，林安安可算看到两个小的了。 　　两人脸上有巴掌印，不知道是被谁揍的。 　　吃饭的时候，一边流眼泪一边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然后林安安发现，林有礼的手表竟然没戴。这小子平日里可最喜欢显摆他那手表了。哪怕知道林常胜不喜欢，也依然戴着招摇过市的显摆。 　　或许是当着林安安的面，徐月英脸色不好，但是也没说啥。 　　等林安安吃完饭走了，徐月英才警告两个孩子，“你们以后不许出去和那些混子在一块儿！” 　　林有礼鼓着脸没说话。 　　林文静道，“可我们在大院里面没什么朋友。” 　　“钱不是给你们了吗，怎么不和人交朋友？” 　　林文静红着眼睛，“他们说这是糖衣炮弹，不接受！” 　　徐月英闻言，气得颤抖。然后忍不住流泪，“东片不愿意和你们玩，就去西片。”西片住的是楼房，不是独门独栋的。职位自然也比不上林常胜。 　　以前徐月英不希望孩子们交那边的朋友，但是现在总比和外面的人来往好。 　　林文静害怕，“妈，公安不会真的要找上门来吧，咱都把名字告诉他们了，还会找咱们吗？” 　　说起这事儿，徐月英又是一头包。 　　以前孩子打架，说好不找人的。现在直接找警卫科了。因为涉及到了外面的人，还找了公安来。 　　昨天还遇到了葛参谋媳妇李二红，还有童首长媳妇简兰她们，一个个那眼神一看就是怨上她家了。 　　为了平息这个事情，少不得要一家一家的走动，亲自上门道歉。 　　要是林常胜知道了，回来又要闹。 　　林文静和林有礼姐弟两个干的这事儿，在大院里面也算出名了。 　　如果是普通打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管。可找外人来欺负自家人，这就不地道了。 　　背地里就有人说这两个孩子真是越大越不着调了。 　　之前就找人欺负他们老家来的亲姐。 　　现在又找外人欺负大院的孩子。就因为人家不和他们玩，他们气不过。 　　这可真是霸道。 　　真是不讲道理。有孩子的都叮嘱自家孩子，别和林家那两个搞在一起去。小时候就看出来了，过得和资本家家里的小姐少爷一样的。长大了，这性子果然就不好了。 　　这事儿连班上同学都听说了，找林安安打听这个个事儿。 　　林安安道，“具体的也不知道，只知道确实是外面的人打了咱大院的孩子，那些打人的和我弟妹也都认识。” 　　孙燕妮道，“这可真是胡闹啊，这要是打出好歹怎么办？咱自己内部打架，还知道悠着点。先约好荤素。人家那外面的万一不讲究，直接来个荤的怎么办？” 　　林安安道，“咱就别操心了，有人教训他们的。” 　　就不知道林常胜会不会回来了。这要是回来了，不得又闹腾起来？ 　　…… 　　葛参谋一向是不掺和孩子们的事儿的，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小气，容易伤了情分。 　　这次他媳妇非得让他和林常胜说一声。 　　他想了想，确实也该提。 　　都收买大院外面的人来打架了，这以后还得了？ 　　这次还是看着没造成什么伤害，两孩子又配合调查，加上年龄小，所以没追究。 　　要不然严重点，真要送去少管所。 　　孩子前途肯定是要毁了，林常胜这个当爸回头也落不得好的。他们在部队里面，结果家里冒出个少管所的孩子。这可怎么办？ 　　于是决定和林常胜说道这个事儿，让他还是要管管。 　　到了林常胜办公室的时候，林常胜正在看演习计划。平日里部队不能总是只训练，还得进行一些实战演习才行。 　　林常胜得负责这个事儿。 　　看到葛参谋来了，就拉着葛参谋一起商量如何安排。 　　葛参谋道，“这个事儿你先放一下，我得和你说个事儿。” 　　林常胜道，“什么事儿还有这个重要？” 　　葛参谋道，“老林啊，你这再不对家里用心，早晚要出大事儿的。” 　　他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儿和林常胜讲了一遍。 　　林常胜听着，顿时火冒三丈。他这些天连家都没回，就是不想面对家里那些人和事儿。还瞅着等心情平静点，再回去看看。 　　结果这还忙着呢，家里倒是也忙活起来了。 第41章 　　当天晚上, 林常胜就回家了。 　　他突然回来，还挺让家里人惊讶的。 　　不过想着昨天才发生的事儿，今天林常胜回来了, 不得不让人多想。 　　曹玉秋赶紧和往常一样, 招待他，“常胜回来了，这阵子忙吧，辛苦了。正好饭做好了，赶紧洗手吃饭了。” 　　林常胜板着脸道，“我这哪里吃得下啊，那两个兔崽子呢？” 　　曹玉秋也感觉到女婿不如以往那样对自己客气了，但是还要护着孩子们呢, 就道，“常胜, 孩子们已经被教训了, 昨天月英就动手打过他们了。打得可重了。” 　　林常胜咬牙, “我看是没得到什么教训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敢买通外面的人来欺负老葛他们的孩子, 这真是无法无天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两个孩子本来已经准备吃饭了，听着林常胜这些话, 立马就往楼上冲去，然后关上房门。 　　林安安下楼的时候还差点和他们碰上了。 　　然后听到林常胜的声音了，也知道这是咋回事。今天估摸着要热闹了。 　　林安安没打算管, 直接去吃饭。她忙着呢，可不管这些事儿。 　　曹玉秋看到林安安了，立马喊着, “安安，快过来劝劝你爸, 这刚回来先吃饭吧。可别饿坏了身体。” 　　林安安道，“咋不让阿姨劝呢，让我送上去挡火呢？你们真是会打主意啊。” 　　曹玉秋：…… 　　徐月英本来都不敢吭声的，这会儿听到这话，就道，“你这就只知道拱火是不是？” 　　林安安道，“你儿子闺女犯法都惊动公安了，你还有什么脸说话？” 　　这边林常胜已经大步往楼上去了。 　　曹玉秋和徐月英见状，赶紧去拦着。 　　林安安端着饭碗坐在桌子边上吃饭的时候，楼上已经开始乒乒乓乓的打起来了。 　　然后就是两个孩子的哭喊声。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会不会听到。反正林安安是希望他们赶紧揍完的，完事儿之后别打扰她复习功课了。 　　这次林常胜是下了狠手打的。直接用皮带抽。因为天气暖和，两孩子穿得少，打身上肯定是很疼的。 　　林安安听着都觉得疼。只觉得林常胜这动手还挺狠的。对于这种家庭暴力教育，林安安是不接受的。 　　但是林安安不同情两个崽子。 　　他们找的那几个大院外面的人，当时打葛东海他们，那也是下狠手打的。 　　这种教育也许对两个孩子没啥用，但是也算给葛东海他们出了气了。总不能光人家疼了。 　　林安安吃完饭，那边打斗才停下来。 　　徐月英抱着两个孩子哭，哭的撕心裂肺。 　　“你刚回来就这样对我们，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老林，你太狠的心了。” 　　林常胜脸红脖子粗，这会儿气虽然出了一些，但是其实还是很生气的。 　　听到徐月英这话就道，“我不给你们活路？我看你们是不给我退路，我都去军区了，你们还这样闹，闹得人家军区都知道这个事儿了。你们还要不要脸面了。” 　　教训完之后，林常胜背着手下楼，坐在沙发上面。 　　吩咐后面下楼的两个孩子，“待会儿跟着我去道歉去。一家家的去。” 　　徐月英赶紧道，“我今天是打算去的。” 　　“你不用去了，我看你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去，把这两个兔崽子也带上，和人家保证，以后不再犯！这要是再犯错，我就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出不了门，看他们还咋犯错。” 　　林有礼喊道，“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倒是难得的硬气起来了。 　　林常胜站起来，“不去，不去我就继续揍你！” 　　“你就是偏心，林安安打人，你总不说。我们打人，你就总是打我们。你就是偏心！” 　　林有礼说着，就哭了起来。 　　林文静也哭，说家里钱也给林安安了。都这样了，还要教训他们。简直没天理了。 　　林常胜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反了，反了，两个兔崽子真是无法无天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错，还在这里抱怨自己偏心。 　　他自认为是没有一点亏欠这个两个狗东西的地方的。 　　看看徐月英为了养他们花了多少钱就知道了。吃好喝好穿好，还能玩好。 　　他有哪一点对不起他们了？ 　　竟然还在这里抱怨自己。 　　“行啊，你们两个不知悔改是吧，今天我就不信制不住你们了。 　　林常胜拿着皮带准备继续抽。 　　曹玉秋和徐月英冲上去，一人护着一个。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林安安道，“你们自己闹自己的，可别牵扯我啊。咋就偏心我呢？这要是偏心我，我能在农村受苦十几年？老家谁不说他一句黑心爹呢？” 　　林常胜：…… 　　“那都是你阿姨闹的。” 　　林安安道，“说来说去，你要是愿意把我接过来，好歹也不会营养不良。反正我不承认你偏心我。分明是我足够优秀。还有，我看这个家教育有点问题。咱老家的孩子，再皮的也没见着买凶伤人啊。果然这地方大，啥人都有。” 　　林常胜本来就在气头上面，被林安安一怼，更生气了。 　　偏偏面对这个闺女，他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总觉得有点虚。 　　然后又听到了林安安的这些话，心里又动了心思。 　　这两个孩子在徐月英身边真是被惯坏了，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这样一来，迟早要出大事儿的。 　　于是林常胜的心也硬了起来，“你们不是说我偏心安安吗？行啊，你们也去农村住一些年，以后回来了，我也偏着你们。”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色变。 　　特别是徐月英娘儿三个，那是真的吓到了。并且万分拒绝这个提议。 　　毕竟他们都是去过农村的人呢，知道那个环境，简直不能住人。 　　就算待一天，都感觉住不下。 　　别说吃的住的了，就是卫生情况都没法解决。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让我的孩子去吃苦。” 　　徐月英坚定的拒绝。 　　曹玉秋道，“孩子在身边都没管好，回去难道就有人能管好吗？他们还小，可以慢慢教。” 　　“还小？这么小都已经犯事儿了，以后还得了？” 　　林常胜很无语，只觉得家里没一个人体谅他的。一个个的都在给他制造麻烦。 　　“今天要么出去道歉，要么打断腿。你们选一个。或者书也不用读了，我请人送你们回老家去。” 　　林常胜道，“别不信我，这事儿我定了就定了，谁也改不了！” 　　这件事情上面，林常胜表现的十分的硬气。 　　林安安来了一句，“其实我更好奇，他们两个哪里来的钱啊？请人家打架，钱应该不能少吧。几块钱应该是不可能的吧。我可是早就停了他们的零花钱的，他们哪里来那么多钱？” 　　林常胜看向徐月英。 　　徐月英抿着唇不说话。 　　“看来你手里钱不少，对孩子这么大方。” 　　林常胜也想到了徐月英可能有存款，这钱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工资存着的，还是把他的钱藏着一部分没交出来。 　　反正不管是哪样儿，林常胜心里那点儿回转余地，又被这事儿给打击得没了。 　　只觉得膈应。真的挺膈应的。她手里有钱，却还是要克扣老家的钱。 　　这已经不是舍不得的问题了，这就是黑心肝儿了。看不起他林常胜！ 　　林常胜自认为自己是个无比正派的人物，找了个这样的媳妇，他心里就觉得特别难受。 　　“今天他们不诚心诚意出去认错，要么断腿，要么回老家。让他们自己选。” 　　林常胜直接坐在沙发上面等结果。 　　两个孩子大概真的被送去老家这个事儿吓到了，抱着徐月英哭喊不要去老家。曹玉秋就哄着他们去道歉。 　　总要去道歉的，要不然以后出门在外的，也得和人见面。 　　姐弟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同意跟着林常胜去道歉。 　　见两人服软了，林常胜的气才顺一点，但是心里是真的很想把他们扔到哪里去吃点苦头的。总觉得这样惯下去，要出问题的。 　　家里这闹腾的事儿终于平复下来了。林安安继续回房间刷题。 　　现在月考结束，她终于可以专心的应对高考了。这阵子她在通过高考的试卷来做一些知识总结复习册。 　　林安安准备报考理工医农类的学校。因为她发现理工科的课程是最好复习的。 　　文科实在是没时间背诵记忆了。 　　倒是理科，公式搞清楚之后，刷题理解，融会贯通。反而就方便许多了。 　　有了这一步步的计划，林安安倒是对自己的高考也多了一份信心来了。 　　林常胜带着闺女儿子，一家一户的进行道歉。 　　看到是林常胜亲自上门，这几家人倒是也给了面子。 　　只是嘴上说着原谅，心里还是气的。自家的孩子谁不心疼呢？当妈的看着孩子身上那被打得青青紫紫的样子，心疼得流眼泪。 　　也只有男人爱面子，看到林常胜上门，就大方的原谅了。 　　到了葛家就不一样了。 　　葛东海他妈李二红，没给林常胜什么好脸色。 　　这两个小的之前就害她儿子被坑一次。这次直接找人揍他。简直不能忍受。 　　林常胜有些尴尬，亲自道歉，说以后肯定严格管教。 　　李二红心里是不信的，林常胜平时家都不回的人，能管教孩子？ 　　葛东海道，“所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和我爸认识多年，我心里是尊敬你的。可是这两个不是第一次了，不受处分，那肯定是不行的。” 　　林常胜爽快道，“那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犯错就要改正。” 　　葛东海道，“让他们扫一个月的厕所，写检讨书，就和上次那样。我看上次他们就是受处分太少了，只一个星期，教训不够。” 　　葛参谋道，“你这小子，胡咧咧什么呢？” 　　林常胜摆手，表示这事儿很合理。“东海这要求不难，是该处分这两个了。如果不是年龄太小了，我都想给他们报名去支援边疆了。” 　　从前几年开始，已经有了一批自愿支援边疆建设的年轻人了。林常胜觉得这些人都很好。觉得自家这两个小的也可以去。 　　两个小的脸色骤变。 　　大院也有人去，只去了一年，回来探亲的时候，整个人就和当地的老农民一样了。沧桑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特别边疆地区，那更是寒风猎猎的。可真是难熬的。 　　本来还对着外界有着很强烈好奇心的孩子，那一瞬间可真是在心里十分拒绝了。 　　现在听到林常胜提起来，可真是吓到了。被这么一吓，两人可真不敢再有任何的反抗了。 　　也不敢闹幺蛾子。 　　林常胜交代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乖乖的应了。 　　葛东海顿时满意了。心里骂着，两个小崽种，还怕处分不到你们？ 　　因为不想在家里住，所以林常胜当天晚上就坐车走了。 　　林安安也没送，也没去问情况。直到第二天听葛东海说了，才知道了对于这姐弟两人的惩罚。 　　然后就是外面那几个混子，听说公安也抓过去拘留了。 　　李二强看到林安安和葛东海说话，可酸了。觉得他姐被人抢走了。 　　“葛东海，你别整天找我姐说话成不？” 　　葛东海无语道，“你可不可以别幼稚？我和安安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李二强顿时来气了，“你是不是想打架？” 　　林安安见状，也不说话了，拎着外套准备回家了。 　　李二强赶紧跟上，“姐，你怎么走了啊？” 　　“你天天喊打喊杀的，我都不乐意和你说话了。二强，你以后要是动不动这样，肯定得出事的。你不听我的，以后别喊我姐了。” 　　“……” 　　李二强觉得自己委屈，“其实我就是吓唬他的，哪里能真打啊？” 　　“要是对面人脾气和你一样，这不得打起来？二强，为人处世还是要圆滑一点。能用脑子解决就用脑子解决。打架是没办法的办法。” 　　“姐，我知道了，我以后改。真的改。” 　　李二强赶紧道。 　　就怕林安安不认他这个弟了。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葛东海想着抢人呢。 　　早上读完早读，林安安就发现，冯老师一脸春风得意。 　　特别是看到林安安的时候，那满面的慈祥真是要溢出来了。 　　他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告诉他们。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这两天改试卷，排名，后面的名次虽然没有排出来。但是前面三十名是已经出来了的。 　　而这次月考年级第一名，在他们班上。 　　“就是林安安同学。”冯玉康笑着道。 　　“林安安同学的数理化科目，几乎满分啊。很优秀！总分和第二名差距很大。直接差了五十分。” 　　所有人看向林安安，眼神中带着几分对强者的崇拜。 　　以前班上不是没人考过全年级第一，但是这样的总分差距，真是第一次啊。 　　以前是轮流考第一。但是这次林安安和人家差距那么大。显然这是直接力压群雄，一枝独秀。以后也极大可能把人继续压住。第二名想翻身很难。 　　冯老师借着林安安的成绩，认真的告诫了班上的学生。让他们沉下心学习。 　　林安安来首都学习一个月，她这次考试成绩自然就是在老家时候的学习成果。 　　以老家那个条件，林安安竟然都能比他们学得好这么多，大家就要反省反省自己了。 　　冯老师提出，下节课留二十分钟时间，让林安安同学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心得。 　　林安安可不好说自己是因为脑子比较聪明，会念书，一看就懂。 　　只能往勤奋学习那一块儿挂钩了。 　　等上课之后，林安安就和大家讲起了在老家的艰辛，“我们那儿学生经常放假，因为农忙需要学生去帮忙干农活。我当时要在老家赚工分，所以也是上半天学半天。那我怎么保持我的学习呢？就偷偷的把课本揣在自己怀里，边干活边找机会看书。” 　　“晚上大队办公室有人值班，我就过去看书。写作业。” 　　“不懂的问题，就经常积累在一起，然后一起问老师们。” 　　“没有捷径可以走，就是不停的学。看书、刷题、思考。温故知新。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用心。” 　　“我们那儿学习环境也确实不大好，连收音机都没有。我记得学俄语的时候，我们读音都不标准。老师也没办法，只能从公社借，还不是每次都能借到。但是每一次，我们都很珍惜。” 　　“我们考试的试卷也大多是自己手抄的，抄完之后才能开始做题。所以来这里，看到咱们这样的试卷，我真的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这话说着，下面的人都笑了。笑完又觉得不大合适。 　　因为林安安他们的学习条件确实很差。 　　可人家这么认真的在拼命学，还学得这样好。 　　哪怕是抱着和林安安竞争想法的尖子生，如今也泄了气一样的。 　　比不上，真比不上。人家这毅力能学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林安安半真半假的掺和着说着，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不都是为了激励同学吗？ 　　最后她总结道，“说这么多只是想让大家珍惜现在的学习环境，树立一个目标，好好学习。争取每一次考试都能进步。我始终坚信，没有蠢笨的人，只有懒惰的人。天才不学习，也只会浪费一个好脑袋。这些就是我想说的。谢谢大家。” 　　下面的同学激烈的鼓掌。 　　林安安这才走下台来。 　　孙燕妮给她竖起大拇指，然后道，“你们环境竟然那么艰辛啊。你还要自己赚工分，你爸不管你吗？” 　　“他如果管我，会让我在老家待着吗？”林安安道。倒是也没打算给林常胜遮掩。他就是这么个人。 　　孙燕妮真是对林安安的爸无语了。 　　这么优秀的孩子竟然都不管。 　　然后想起林安安那两个闹事的弟妹，真是觉得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本来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这会儿都被刺激得念念叨叨。 　　林安安笑道，“好了，公平可不能指望人家给，咱自己争取。” 　　孙燕妮道，“没错，你以后考上大学，他们就要高看你一眼了。” 　　上面，冯老师也有些感慨，讲了一些话。 　　也是讲了过去战争年代学生们学习的情况。 　　外面还在投弹呢，教室里面还在上课。 　　教室被波及之后，大家就拿着课本去乡下的空地上面继续上课。 　　那会儿学好了成绩，也没说可以分配个什么好工作。不像现在，学历高，学校给分配好的单位。 　　那时候大家那么努力，图什么呢？图的自然是学有所成，报效祖国。因为落后就要挨打，国家强盛才有和平，下一代才能生活得幸福。 　　如今奋斗在一线的同志们，都是那时候学出来的。 　　而新的一代，总要有人接班。 　　冯老师大概是想到了过去的时光，热泪盈眶。 　　林安安听得眼睛发热。 　　她之前想努力读书，就是为了奔个好前程。想有个好工作，然后和林常胜那样，住好的，吃好的，坐专车。工资还多。 　　可现在林安安觉得，自己过得好的时候，也要让祖国也好。 　　下课后，林安安就去找冯老师。 　　冯玉康的眼睛还湿润着，他拿着手巾擦了擦，问，“安安同学，什么事啊？” 　　“老师，我想和您咨询考大学的事情。” 　　冯玉康不解，“考大学？你现在要关心的是考上高中。” 　　林安安解释道，“因为我想提前参加高考。我想考大学。老师，高中的课程我都学完了。” 　　听到这话，冯玉康顿时色变。然后心中是有些生气的。他担心林安安是因为考了第一名，然后就开始骄傲自满了。 　　哪怕她学习成绩好，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学完高中的知识吧。 　　“安安同学，作为学生，一定要沉得下心啊。” 　　林安安道，“老师，我这想法是很慎重的考虑过的。也是来首都之前就在考虑的。我希望能给我机会和您认真谈谈。” 　　冯玉康想了想，觉得这么一下子拒绝学生，可能会让学生钻牛角尖。 　　既然觉得她的想法不对，自然是要开导的。“行，马上要上课了，你中午来早点，我们办公室谈。” 　　林安安笑着点头，“好！” 　　中午林安安匆忙回家吃饭。 　　林安安发现，伙食简单了许多。想着应该是曹玉秋心情不好影响的。除了她的心情不好，徐月英和两个孩子的心情也不好。反正吃饭的时候，看着就没啥食欲的样子。 　　林安安也没关心他们，只觉得他们是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多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妖。 　　这日子要是老家的孙老太过来，那不得谢天谢地？ 　　不过也说不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谁知道那位老太太住习惯了之后，会不会想着把家里这个接过来，那个接过来？ 　　人家那一心就是大孙子呢。 　　吃完饭，林安安没在家里休息，紧赶慢赶的就往学校去了。 　　冯玉康似乎也是提前来了，正在写教案。 　　见到林安安来了，就搬了个凳子放办工桌旁边，“先坐，” 　　等林安安坐下来了，他才道，“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情，我也是了解过了。初中生参加高考，是不符合规定的。” 　　林安安闻言，很惊讶，“可是我也听说有人确实提前参加高考了。” 　　冯玉康就说，“确实有这种情况，极少。考上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但凡有人考上，就会上报纸。你听说的大概是报纸上的消息。他们也不是从初中直接考的，而是通过跳级，去了高中。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参加高考，你还是要把档案转去高中才行。” 　　林安安着急了，“那我这个情况可以办吗？” 　　冯玉康语重心长，“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学好扎实的基础，考上大学的几率也是很少的。反而还会耽误你中考的成绩。到时候得不偿失。” 　　林安安坚定道，“老师，我还是想参加高考。我觉得我并不输给应届生。他们的题目我也刷过，都会做。我不想再耽误几年的时间。” 　　“就和您说的那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我想早点承担这个责任。我认为自己也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了。” 　　冯玉康没想到林安安如此坚定。 　　可能言语上面还不够。 　　冯玉康决定让她知难而退。或者说，给这个学生一个证明她自己的机会。 　　“那这样，我找一套试卷来给你做。你是考文科还是理科？” 　　林安安果断选了理科。 　　冯玉康点点头，“那我就找高三理工类科目的。一共六科，但是作文还要单独考。所以算是六科七门。需要时间比较多。这周六课程不多，我帮你请一天假，然后加上周日，这两天用来给你测试。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所以中午最好也用来考试。” 　　说完又道，“我会看考试结果定的，如果你真的有这个能力，老师自然不会耽误你。到时候我会找学校出面，和高中进行协商，看能不能给你把档案转过去，挂靠在高中参加高考。” 　　这个手续听起来就有点儿麻烦。 　　林安安也理解老师为何如此慎重。 　　没有强有力的能力证明自己，如何能让学校出面呢？ 　　也正因为如此，林安安很感谢冯老师。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大放厥词’而敷衍了事。而是很认真的在对待她的请求。 　　林安安想到了黄老师，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多好老师啊。 　　她笑着鞠躬感谢，然后离开办公室。 　　因为有了这份安排，林安安也更加着急的开始复习功课了。 　　自习课的时候，孙燕妮就发现了，林安安竟然在做高中的题目。那题目，她都读不懂。 　　再看看林安安十分投入的神情。 　　顿时肃然起敬。太厉害了！ 　　她的这个同学，竟然这么聪明，连高中的题目都会做了。差距太大了！ 　　关键是林安安才知道考第一名，竟然也没说兴奋一下。而是很快就沉浸在学习中了。仿佛对第一名完全没啥在意的。 　　…… 　　林安安不在意，但是其他人还是很在意的。 　　第一名成绩出来之后，基本上每个班都知道了。毕竟这是许多老师和学生关注的事儿。 　　所以林安安月考第一的成绩也随之传开了。 　　等放学回去，学生们说了自己的考试成绩之后，不免也会被问一句第一名是谁。然后林安安的大名就传开了。 　　然后李二柱知道之后，自然也帮着吹。 　　“初三第一名是谁，是我姐林安安。她就是牛！” 　　那神情，就和他自己考了第一名一样骄傲。 　　葛参谋应了儿子葛东海的要求，去给不愿意回家的林常胜报喜。 　　林常胜只有在投入工作中的时候，才能忘掉家里那些糟心事儿。加上确实也忙，所以就懒得回家了。 　　葛参谋笑着就进办公室了，把帽子往他桌上一放，“你闺女考第一了，这次月考，全校第一。高中是稳稳当当啊，大学估计也不远了。” 　　林常胜看到他来，还担心又是家里出了什么糟心事儿。听完之后顿时就笑了，“哈哈哈，这有什么稀奇的，她本来就是考第一的实力。” 　　“瞅瞅你这得意的样子，有这样优秀的闺女，你可偷着乐吧。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咋就这么优秀的呢？” 　　听到这话，林常胜刚想说随我，然后就想到了林安安之前说的那句话，一年八块钱买不来第一名。顿时脸上笑容淡了，还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是啊，安安虽然考了第一名，可和他好像没多大关系。不是他培养的，也不是他养成这样的。 　　这个孩子甚至还要自己赚工分养活她自己。记得以前写过信来，就说因为上工受伤了。在这样的条件里取得的第一名，能和自己这个当爸的有多少关系呢？ 　　外人不知道内情，他自己难道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荣光？ 　　他心里想着，要是安安那些年生活费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更优秀？ 　　或者接到身边来接受这里的教育，按照她的年龄，早该上学，这会儿肯定已经高中，准备上大学了。 　　到底是耽误了。 　　哎，都怪自己这个当爸的识人不清，所托非人啊。 　　林常胜心里后悔自己没看清楚人。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信错了人。虽然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自己乐意的，但是自己还是要担几分责任的。 　　所以林安安这优秀的成绩，也不能让他开心了。安安越优秀，他心里就越放不下那个事儿。 　　再多的钱补偿了，耽误的时间也是没了。 　　葛参谋道，“你怎么情绪不高？你闺女这么优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孩子以前吃苦了。”林常胜道。 　　葛参谋叹气道，“我早说让你对家里人上心点，你就没听进去。现在好了，你接身边来了，那就好好对她。我看啊，她以后还得给你长脸的。现在大院里面哪个不念叨？” 　　一听说大院的人念叨，林常胜又想到了之前两个孩子闹出的那些事儿。养在自己身边的尽丢人了。反而养在老家的还成才了。难道是他教育不行？ 　　可他忙啊，是孩子妈带的孩子。 　　徐月英到底是不会带孩子。 　　林常胜考虑着等以后孩子长大了还不改，就送去支援边疆吃点苦头。要不然真是要无法无天了。 　　这会儿徐月英也知道了林安安考第一名的事儿。 　　妇联办公室里，有人就恭喜徐月英，说她家孩子考了第一名。分数多么高，人多么刻苦。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 　　虽然按照林安安没在首都长大这个事儿，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但是林安安成绩好，有出息，到底也是给林常胜他们长脸的。 　　就顺口恭喜一声。 　　但是徐月英压根不觉得有面子，反而觉得很屈辱。 　　她的两个孩子刚闹出丢人的事情来，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去打扫厕所，搞得臭烘烘的，结果前面生的那个倒是考第一名，被人夸赞。这样一对比，更显得她的孩子比不上前面的了。 　　徐月英带了点情绪，连笑容都有点儿勉强。她这个情绪大概也被人感觉到了，人家自觉就不说了。 　　下午开会的时候，她都有点儿没精神。 　　朱秀红作为这区域的妇联副主席，就尤为重视同志们的心情。见她工作状态不在身上，开完会之后就找她谈话。 　　“我之前就发现你情绪不大好，可能是和你们家林常胜同志吵架了。这是正常的，谁家不磕磕碰碰呢？但是你这个情绪不能一直这样。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找组织，组织来帮你们调解。” 　　徐月英听到这话，差点就想请他们去给林常胜做思想工作了。让林常胜别把家里的钱交给一个孩子管着。 　　可是话到嘴边上就说不出口。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孩子们的事儿。” 　　朱秀红道，“说起孩子，我也要和你说说。孩子教育还是要抓紧。现在条件是比过去好了，可也不能太宠着孩子了。你看你们家林安安就挺优秀。家里有这么个榜样在，就该让孩子们好好学。” 　　徐月英：…… 　　“对了，你们家安安现在在家里都适应了吧。她一个人从老家过来，又要这么刻苦的学习，又要适应环境。你还是要多出一些力啊。要主动的帮助她解决困难。我们妇联的同志本身职责就是要帮助妇女同志解决困难。你可不能门前雪都不扫啊。” 　　徐月英只能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应，点着头，“我知道，她都适应得挺好的。”这个家里现在都没比她好的。 　　朱秀红笑道，“我对你还是信任的。平时办事也是很有分寸。你在我们当中算是年轻了，以后咱们这一辈退下来了，还得你们这年轻人撑起来。你可要进步啊。” 　　徐月英听着，就笑着点点头。 　　对，她还要好好干，以后做出好成绩。 　　等徐月英进办公室去了，朱秀红就叹气。 　　觉得有点儿可惜。 　　之前让徐月英进妇联，是她开的口。本来分配去别的岗位的。可她一看人家念过女校，有文化。正好妇联需要这种有文化的新时代独立女性。他们这批大院军属呢，基本上要么是老革命过来的，没正经读过多少书。要么就是找的有单位的女同志，也没法过来。像徐月英这样的同志，她还是很重视的。 　　徐月英平时工作还是认真的，也能办好事儿。但是有一点不行，就是自家的家务事儿反而没管理好。以前还没发现，自从林常胜的大闺女来了之后，这矛盾就出来了。老实说，朱秀红觉得徐月英和林常胜在这件事儿上面是有问题的 　　但是事情都这样了，她就指着徐月英能做出一些事情来，让大家服气。 　　可现在看来，她没这个觉悟啊。 　　朱秀红还是很失望的。她们这里毕竟是妇联单位。 　　要是徐月英没觉悟处理好和继女的关系，以后想再往前面一步就很困难。别人肯定是不服气的。 　　你这人连自家闺女都不疼，有什么资格说会帮助别的女同志呢？ 　　只希望这次谈话之后，人能有点觉悟。 　　…… 　　周六开始，林安安就开始考试了。 　　为了能做完试卷，她甚至连中午吃的干粮都带上了，准备边写试卷，边吃东西。 　　冯玉康这个老师真是没话说的。周六他有课程，就让林安安在办公室写试卷，请别的老师监督。 　　周末也不休息，边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面编写教案，边监督林安安考试。试卷是他从军区高中找人要来的。也是毕业班这次月考的考试试卷。虽然这试题已经在高中那边考过了，不过冯玉康不觉得林安安会为了考试就提前去高中找这次月考试卷来做。他还是信任自己这个学生的人品的。 　　这场考试，林安安考多长时间，他也坐了多长时间。 　　中午见林安安带干粮了，他就去食堂打了饭菜端在教室里面吃。 　　师生两人就在教室里面边吃饭，边忙活自己的事儿。 　　一直到考完，所有试卷上交。师生两人也都松了口气。 　　林安安这次考试，确实没有初中考试那么轻松。 　　每一道题都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还经过了仔细的计算。 　　不像初中的题目，信手拈来的感觉。不过林安安依然还是有信心的，没那么轻松，但是题目她也都会做。 　　冯玉康道，“这试卷我会找你们其他科目老师批改，你等我的消息吧。” 　　林安安十分感激，也有些内疚，“老师，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天耽误了您一天的时间。” 　　冯玉康道笑道，“如果我的班上真能出个大学生，那对我而言就是值得的。如果出不了，老师也拯救了一个急功近利的优秀生啊。” 　　面对这样的好老师，林安安除了感激，就只能感激了。 　　然后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以后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冯玉康是个做事很迅速的人，离开教室之后，就找了其他科目老师，准备连夜批改试卷。 　　反正就一张试卷，不耽误时间。正好周末，大家时间多。 　　也是这个时候，这些老师才知道林安安竟然连高中的知识都学了。 　　因此，也都对林安安这考试水平很好奇，拿到试卷之后，二话不说，迫不及待的就开始批改起来了。 　　冯玉康批改试卷是很用心的，但是林安安的试卷答得干脆利索，所以也不用费什么功夫，特别是林安安的写作能力确实不错。好歹也是文章上过报纸的，切入点新颖，思路清晰，这作文能拿高分。 　　第二天，冯玉康刚到学校，这几位老师就找他了。 　　“真的是林安安自己一个人做的？” 　　“没有人辅导？” 　　“题目之前是没见过的吧。” 　　冯玉康道，“确实是她一个人做的，我全程监考。至于是否提前看题目，我认为她不是这样的学生。一个优秀的学生是不屑于作弊的。” 　　数学杨老师就很吃惊，“那这个学生不得了啊，她才初三，连高三的题目都能做了。而且考得很好。只有最后一个大题扣了分。一百二的试卷，愣是考了一百一十分。” 　　对于高考数学来说，这个分数相当漂亮了。 　　俄语就不用说了，也只扣了几分。 　　其他课程也是扣分不多。就连政治也是考了六十六分。化学也薄弱一些，只考了七十五。 　　但是总分算起来，也是相当优秀了。 　　数学杨老师很感慨，“之前她考第一名，我还觉得很不错了。没想到连高中知识也学了。这可给其他学生压力了。哈哈哈。” 　　往常第二名就追第一名的。这回这个第二怎么追啊。 　　冯玉康就和他们说了林安安的打算，说她准备参加高考。 　　几位老师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之前学校里可没有这样的情况啊。这可不简单，得找高中那边沟通。少不得人家还要继续测试。 　　冯玉康就道，“之前我也是觉得她应该再学扎实一些。再参加高考。可这个孩子挺坚定的。我就说这次测试成绩好，就帮她去沟通。现在她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我难道就要言而无信吗？老师不就是应该帮助学生实现梦想吗？” 　　“而且她这个分数，如果高考能保持，说实话，名校是没问题的。清北去年录取分数好像就和这差不多。” 　　其他老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虽然作为老师，觉得学生有这个学习的能力，最好是能再好好巩固基础，学扎实一些。但是学生自己有了这个能力考大学，也希望能尽早的去大学里面学习。那又怎么能阻拦呢。 　　总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学生。他们也没有这个权利。 　　既然打定了主意，冯老师就去找林安安谈话了。 　　“你这次考试成绩还算理想。我和几位老师也商量了，愿意替你去和学校以及高中沟通。只不过，你要确定自己考虑好了？” 　　林安安终于松了口气，心花怒放，开心的笑，“老师，我考虑好了！” 　　“那你和家里人说了没有，家里人什么意见？” 　　林安安：……这还需要家里人同意吗？ 　　“非得需要家里人同意吗？我爸太忙了……我阿姨她最近忙着管我弟妹，也没时间。” 　　冯老师就让林安安还是和家里人商量好，得到家里人的支持。 　　因为林安安毕竟是在校学生。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让她自己做决定了。还是需要家里人同意。 　　要不然回头为了高考，耽误了中考。结果高考却没考上。那这个事儿家里人难道不会有意见？ 　　而其中一些转学籍的手续，也是需要家长办理的。 　　林安安：…… 　　这事儿林安安自然只能找林常胜了。现在徐月英和她连话都不说的。而且林安安对于她是否会支持自己提前高考，也很怀疑。 　　对于林常胜，林安安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先好好谈，他要是同意自然好。要是不同意，林安安直接让老家人来教他做人。 　　但是林安安马上要参加高考，等老家人过来又要拖着，而且到时候闹哄哄的，可别让学校那边出什么纰漏了。所以最好还是先和平解决最好。和平不了就威胁。反正林常胜必须答应。这事儿得找帮手。能帮忙劝林常胜，还能够把林常胜从军区叫回来。 　　从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林安安发现，只能找葛参谋了。 　　这人和林常胜关系好，平时接触得多。 　　于是放学后，林安安就上门去葛家了。 　　葛东海开门，看到林安安来了，还很惊讶。“林安安，有什么事儿吗？” 　　“葛叔在家里吗？” 　　葛东海道，“不在，最近说要搞什么演习，挺忙的。晚上也不一定回来。” 　　林安安顿时眼珠子一转，顾家的葛参谋都这么忙了，那岂不是说……“这么说，我爸也很忙？” 　　葛东海点头，“是啊，他们是一起的，肯定都忙。” 　　林安安心里一喜，然后和葛东海道，“哦，那没什么了，其实也没啥大事，我就是想问问我爸啥时候回来呢，既然忙就算了。好了，不打扰你了。” 　　然后转身就跑了。 　　她直接跑去警卫科，找警卫科借电话，说有重要事情找他爸。 　　胡科长见她着急，就让她用电话。反正短途的，且还是内线，也不耽误什么。 　　林安安立马拨通了林常胜办公室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小李。一听是林安安，就说首长在忙，要不要喊他。 　　林安安道，“你就说我学校这边要办理一些手续，他要是没时间，让你来也行。” 　　小李立马就和首长汇报了情况。 　　林常胜正在低头研究这次演习的地形图，和下面的旅长商量战术，听到这事儿愣了一下，摆摆手，“小李，那你明天跑一趟了。我这走不开。” 　　小李就立马答应林安安了。 　　林安安乐了，“好，你问问你能不能全权代表他的意见，这个事儿当场就要表态的，可不能等他那边答复。” 　　小李又问了一句。 　　林常胜已经不耐烦了，“你都替我办了，要办什么手续都行。” 　　得到这个答复，林安安满意了，和小李约好了时间，才挂了电话。既然以前不管是，以后也别管吧。多省事儿啊。 第42章 　　小李同志是个合格的警卫员。 　　上午就过来林安安的学校报到了。林安安接到通知, 立马跑出来找他，“小李哥，你来得可真是准时啊。” 　　小李很耿直道, “首长安排的任务, 要好好完成。” 　　林安安夸赞道，“小李哥，你以后肯定很了不起！”这执行能力杠杠的。 　　说完就赶紧引着小李进屋。“走，咱们边走边说。” 　　路上小李就说要办什么手续，他这边已经把首长的证件也带来了。都可以办。 　　首长也安排他全权负责。又替林常胜解释，说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多么忙碌，一刻也走不开。已经几天晚上没好好睡觉了, 吃饭都匆匆忙忙的。确实没那个功夫。但是他还是很关心林安安的，让自己好好配合林安安办手续。不要拉后腿。 　　林安安道, “所以你不用再请示他吧。我就怕你要请示他, 他又要考虑, 时间长了出岔子。” 　　小李立马道, “都可以处理。首长很信任你，觉得你这的事情都听你的就行。” 　　“好, 这样就很好，他这次没看错人。”林安安对林常胜有这个觉悟很满意。以前不管事儿，现在也不要以她的监护人的身份来对她指指点点。 　　为了不让小李在冯老师面前表现的很惊讶, 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所以路上林安安就和小李说了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只是说法还是改变了一下。 　　“小李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学校的检验，我获得了提前参加高考的资格！这说明, 我可以提前三年上大学了！” 　　听到这话，小李果然一脸惊喜, “真的？太好了！林安安同志，你可真是太有出息了。首长知道了，该多高兴啊。” 　　林安安笑着点头，“那当然了，今天请你过来就是为了办这个手续。而且学校也要和家里人说一声，总不能我读大学了，家里人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小李觉得有道理。他也实在没想到，今天过来是为了给林安安办这个手续的。 　　然后林安安又道，“但是我们老师呢就很谨慎，他担心我马前失蹄，担心家里人到时候会有意见，所以会和你谈一些最坏的情况。但是你放心，这只是流程，最主要是我已经经过考验了，我有这个实力。毕竟没实力的，也走不到这一步，你说是不是？” 　　小李连连点头，他没读多少书，所以对学校的事儿不懂。 　　但是林安安能考第一名，那肯定是这个学校里面最优秀的学生了。她自己肯定懂里面的情况。 　　林安安郑重道，“主要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真是不想失去。今天能早点办成功就好。我很担心学校会将这个机会收回去。到时候我爸出面也没用。” 　　小李安慰她，“能办成功的。首长证件都在这里，还写了委托书呢。你放心吧。” 　　林安安这才放心了。 　　到了办公室，冯玉康见到来的是小李，还觉得有点不靠谱。但是看到了林常胜写的委托书，以及证件后，才放心的和小李沟通起来了。 　　说的无非就是一些最坏的结果，以及老师们给的建议。 　　小李听着也确实有些犹豫，但是今天出来的时候，首长安排了，事儿都让他和林安安商量着来办，不要打扰他开战略研讨会。 　　作为一个警卫员，怎么能不听首长的命令呢？当初他就是因为执行力度强，才被选上的。 　　然后想着人家都要等几年之后才能高考，他们林安安同志能提前几年参加高考，这多好的机会啊。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呢？这可是林安安同志通过考试获得的机会啊。别人都没有呢。 　　至于说什么中考之类的，中考哪里有高考厉害？ 　　反正首长说听林安安同志的安排，那就听林安安同志的建议了。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自己当然不能拒绝。 　　于是就点头，“行，我们尊重林安安同志的意愿。她愿意参加，咱就支持。该办啥手续，我都可以配合。” 　　冯玉康总觉得，自己这算沟通了呢，还是没沟通呢？ 　　算了，反正人家全权委托了，这还拖拖拉拉干什么？冯玉康当即就决定下来了。 　　也不用小李费什么力气，就签字、写申请书。申请书都有模板的，照着抄就好了。 　　小李跟着林常胜学习，练了一手好字，这会儿也派上用场了。 　　初中这边的手续就算是办完了。 　　后面只需要林安安通过高中的考核，就能办了。 　　林安安送小李出校门，“后面就靠我自己考试了，小李哥，你就等好消息吧。” 　　小李点头，“林安安同志，你肯定能行的。” 　　这边手续办好，小李回到办公室，就赶紧和首长汇报情况。 　　这会儿林常胜正在看大家提交上来的作战计划呢，听着小李说手续办好了就点头。“行，我知道了。” 　　“首长，林安安同志可厉害了，太争气了，她能够提前高考，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林常胜脑子还在思索这个战术配合得如何，听到这话正要摆手，然后挑眉，“安安不是上初中吗，咋又扯上高中了？”难道闺女上的是高中，自己记错了？ 　　小李立马为他解惑，“哦，学校看林安安同志太优秀，让她提前参加高中考试。这下子就比别人多一次高考机会了，她可真优秀。” 　　没有冯玉康当面讲一些厉害关系，这会儿林常胜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提前高考，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顿时笑了起来。 　　“这孩子就是争气。”他倒是也没对林安安提前高考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很多人上了高中都是极少几率能考上的。 　　他闺女这还是初中呢。 　　不过去试试也好，反正多一个机会，不用白不用。 　　因为不知道林安安有没有这个实力，所以林常胜这次倒是没和人炫耀。很快就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了。 　　林安安倒是积极的为自己的高考资格做准备。 　　学校这边和高中沟通之后，高中那边就愿意给一个机会。 　　这年头确实也不缺乏天才儿童。早已用实力证明了，能否考上大学，和上了几年学确实有关系，但是并不是决定性的关系。 　　有天分的孩子她就是有能力比别人走得快。 　　所以高中在了解林安安的情况之后，也愿意给林安安机会，通过考试之后，就可以给她挂靠学籍，获得高考资格。 　　这个考核机会就是高三的期中考试。 　　到时候让林安安跟着高三毕业班一起考。 　　期中考试的时间也不久了。毕竟一学期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也就一周时间准备。 　　冯玉康就建议林安安不用管初三的期中，就只专门攻坚高中的期中考试。 　　林安安也没托大，表示自己复习肯定是没时间复习的，但是考试会参加的。 　　为了好好备考，这一周林安安就提高了家里的伙食标准，让曹玉秋天天都要炖一锅汤，甭管鸡汤鱼汤还是排骨汤，反正要喝汤。鸡蛋供应不能少。 　　另外，家里的麦乳精她要分一半。别让两个小崽子给喝光了，“他们两个脑满肥肠的，喝了也是浪费。” 　　然后还是不信任，干脆拿一个空罐子装了一大半放自己的房间里面锁着。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喝一杯。 　　曹玉秋见状，气得牙痒痒。 　　这次初三的期中考试时间比高中要早几天。 　　时间错开了。 　　林安安就决定还是参加初中的期中考试。反正初中知识她都学好了，完全不用复习功课，也能多熟悉一下考试的感觉。 　　考试前一天，她就把要用的钢笔和墨水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早训练结束，李二强就笑道，“姐，这次是不是又要考第一啊？” 　　林安安道，“我考第一那不稀奇，你啥时候也考个第一。” 　　李二强：……倒数第一算不？他真是不爱学习。他宁愿去泥地里打滚，也不想看那些文字和数字。 　　林安安见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倒是也没管他。她现在可没这个精力管别人学得好不好。 　　回到家里，她就洗了脸，擦了身上的汗水，然后换干净的衣服。这才下楼吃早饭。 　　刚上桌，曹玉秋就给林安安端上来一碗麦乳精。 　　“这是文静特意给你冲的，说你今天考试呢。你看看，你弟妹对你还是关心的。” 　　林安安看了眼，挑眉。 　　她连小姑家的聪明兄弟俩端的糖水都不喝，能喝这两个小崽子的端来的东西？ 　　林安安笑着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对我这么好。”看着两人，她异常欣慰，“我真感动。” 　　林文静道，“姐，你喝吧。挺甜的。” 　　林安安将碗端给他们，“你们对我好，我能不对你们好？你们喝。” 　　两个小的立马往后缩了一下。“你喝你喝。” 　　曹玉秋道，“两孩子一片心意，你就喝了吧。” 　　林安安干脆端给曹玉秋，“曹奶奶，你做饭辛苦了。我一直挺感激你的，这碗麦乳精，你来喝。” 　　徐月英见状，气得不得了，觉得林安安不识好歹。 　　于是从她手里端过来，一饮而尽。 　　文静有礼姐弟两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已经喝干净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徐月英。 　　徐月英将碗放在桌上，“你们两以后别理她，有些人就是不识好人心。”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讨好林安安。没这个必要! 　　两孩子顿时吃饭也不香了。时不时的看看徐月英。 　　林安安可不管他们到底打什么主意，反正吃完饭就拎着书包走了。 　　经历过一次月考，林安安这次期中考试也是熟门熟路，应付自如。 　　关键是心态特别稳定。虽然参加的考试不多，但是林安安总有一种身经百战的感觉。 　　明明考试经验也不算丰富，却知道如何做好考试准备。 　　对此，林安安认为自己是天赋异禀。就和自己打架一样，真的是无师自通。天生的。 　　中午考完试，一堆人找林安安对答案。希望找她的标准答案进行估分。林安安并不支持这种行为，“我觉得我们考完试之后再估分比较好。现在最主要是准备下一场考试。考完之后我帮你们估分。”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怕估分之后不满意，我心里紧张。” 　　同学们听到这话，自然不好勉强。也觉得林安安的担心不无道理。 　　林安安这才骑车回家，然后发现，家里竟然没人。饭也没人做。 　　林安安愣了。 　　“这是干啥，罢工了？” 　　“安安，来我们家吃饭吧，你们家里出事了。” 　　隔壁院子的孙阿姨喊着道。她家的孩子都长大奔前程去了，没住家里。所以平日里两家倒是接触不多。 　　林安安问，“孙阿姨，我们家出什么事儿了？” 　　“好像是你阿姨不舒服，去医院了。你曹奶奶就去照顾了。两个小的跑回来之后又跑走了。我都没喊住人。” 　　林安安：…… 　　不知道怎么的，林安安就想到了早上徐月英喝的那杯麦乳精。 　　要不然，那样太巧了。 　　林安安赶紧和孙阿姨道，“孙阿姨，不用了，我拿点东西去看看我阿姨。” 　　然后赶紧进屋里去了，先去厨房找早上那个麦乳精的碗。自然是早就洗干净了。 　　“这两个狗东西，我还以为是吐口水，没想到会的手段不少啊。”林安安发现，孩子见识多了也不好，看看，这都学了什么？ 　　她赶紧骑车去医院，看看徐月英是什么状况。这个热闹怎么能错过呢？ 　　医院里，徐月英正在打吊水。 　　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医生刚刚说了，她这是吃多了利于排泻一类的药。可徐月英自己没吃泻药啊。她正常得很，怎么可能乱吃泻药？ 　　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安安，毕竟这个家里，最和她不对付的就是林安安了。 　　“妈，你说是不是林安安，她心里怨我。” 　　曹玉秋就有点怀疑，“咱平时吃饭一起吃，饭菜也是我做的。她回来就吃现成的，哪里有办法给你下泻药？” 　　“那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总不是您老人家把泻药当盐用了啊。” 　　然后痛苦的捂着肚子。她今天一上班整个人就撑不住了，肚子痛，还差点出丑。 　　赶紧去上厕所，结果蹲在里面差点出不来。 　　好不容易撑着到了办公室，腿都站不直了。办公室的同志才把她送来医院的。 　　也是得亏了医院离这不远啊，要不然徐月英觉得自己肯定得出丑的。 　　两人正猜测着，林安安急忙跑来了，“阿姨，听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 　　徐月英板着脸，这里没熟人，她也不用装慈母，“你来做什么？”她可不信林安安有这个好心。 　　林安安道，“我看看你这是出了啥事啊。” 　　曹玉秋道，“她吃多了泻药。”说这话的时候，她盯着林安安看。观察她的表情。 　　然后就见到林安安一脸惊讶，然后认真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就立马走了。 　　“妈。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承认还是没承认啊？” 　　曹玉秋皱眉头，“看样子好像不是她。” 　　“那她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徐月英现在身上疼，看到林安安就更难受。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曹玉秋脑子里倒是想片刻，然后也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敢相信。 　　这会儿，林安安已跑去卫生所了。 　　大院里面也有一个卫生所，这个卫生所是看小问题，以及拿药的。 　　林安安跑去卫生所，就问里面的值班护士，“我是林常胜家的，请问我们家谁来这里拿过利于排泻方面的药？” 　　值班护士就帮着查记录，然后道，“林文静和林有礼。他们两个说便秘。” 　　林安安心想，果然如此。 　　林安安让她保存好这个记录。因为这是作案证据。这话顿时吓得值班护士一大跳。“作案？” 　　“没错，我阿姨被下药了，人都进医院了。你可要保存好这个记录啊，要不然要负很大责任的。” 　　护士立马将记录本锁起来了。 　　林安安就骑车去警卫科。 　　胡科长还以为又是打架的事儿，一听有人给徐月英下药，人都进医院了。立马重视起来了。 　　都不用林安安提醒，他们就很专业的开始查找泻药来源，首先自然就是医院和卫生所，兵分两头的调查。还得去医院那边核实情况。 　　这会儿，林安安就不用管了。只需要等着事情发酵了。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总要有一场戏才行。 　　骑着车，慢悠悠的去附近的饭店吃饭。心里也在琢磨吃饭这个事儿。以后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但是重要考试的时候，还是不能在家里吃了。 　　这两个小崽子也不知道是太无知，还是太胆大了。下泻药都干得出来啊。 　　可别啥时候下个别的药了。有时候蠢人做事儿真的挺可怕。 　　这会儿医院里面，曹玉秋也在准备和徐月英说自己的猜测。 　　母女两人正说话呢，警卫科的人过来了，说是林安安去警卫科找他们，家里被人下药了。还导致徐月英住院。 　　这下子，徐月英才确定了，真的不是林安安干的。 　　不是林安安，那是…… 　　不用曹玉秋说，徐月英也意识到是谁了。然后整个人如遭雷劈一样的。 　　“徐主任，你放心，我们已经去调查了。很快就能落实。” 　　“不用，不用调查!”徐月英赶紧道，“没人给我下药，是我不舒服。我让人去拿的泻药自己吃的。不小心吃多了！” 　　警卫科来调查的同志顿时一愣，然后问，“你确定？” 　　“我确定，就是这个情况。” 　　曹玉秋也赶紧道，“是的，就是这个情况。是我们家里孩子自己没搞清楚状况，给你们添麻烦了。” 　　人家都这么说，警卫科的自然也没多问了。 　　等警卫科的人走了，母女两人一阵后怕。徐月英红了眼睛，“妈，他们怎么这么对我？” 　　“不是对你，你忘了早上那杯麦乳精？” 　　曹玉秋也想起来了，难怪文静突然就讨好林安安了。她还以为是外孙女知道这个家里斗不过林安安，所以想着和她处好关系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 　　曹玉秋甚至后怕，幸好是给徐月英吃了，要是林安安自己吃了，那今天这事儿可闹大了。林安安那个丫头可是小事都要闹大的，更何况是这个事儿？她可不会给姐弟两打掩护的。 　　一时又心疼闺女遭了这么大的罪，全都是因为这个两个孩子。 　　“他们胆子可真大！”徐月英小声道，也不敢让旁边床位的人听到。 　　曹玉秋也这么觉得。你打架闹事这都是小事儿，至少是明面上的。 　　可是下药……这可大可小啊，这些孩子可真是胆子太大了！ 　　林安安下午考完试，心情十分愉快。等不及就回去打听后续。 　　接着听到警卫科胡科长说了情况。 　　“她自己吃的？” 　　林安安道，“不可能！” 　　胡科长道，“其实我们也有问过医生，医生也说徐主任之前压根不知道她自己吃过这方面的药物。但是后来她改口说自己忘掉了。” 　　“这是明摆着包庇啊。”林安安道。 　　胡科长道，“这也没办法，毕竟人家孩子给她吃，她自己也乐意吃。也没说要追究，你说我们能插手吗？” 　　主要是吃的泻药，人家自己乐意，胡科长还真没办法。 　　林安安道，“其实我也猜到了，本来吃那个药的人是我。” 　　她将早上那杯麦乳精的事儿给胡科长说了。 　　胡科长听着都觉得脑仁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能到这份上的。特别是今天是要考试啊。人就算没出大问题，考试怎么办？ 　　林安安道，“所以，在管理上面是不是有点松懈呢？” 　　胡科长知道她说的是卫生所拿药的事儿。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平时这些当爹妈的都忙，不可能贴身照顾孩子们。这些孩子不舒服就自己去卫生所，医生给他们看病开药。这都很正常。 　　谁知道能出这么个人呢？ 　　不过倒是可以打招呼，以后让卫生所直接给孩子喂药算了。别拿回家里了。这个是要反映给上级领导那边。 　　至于林安安说的这个林家下泻药的情况，因为没有实际的证据，也无法证明是给她下的药。所以也没办法追究两人的责任了。 　　但是林安安可不这么算了。 　　追究不了法律责任，但是可以让他们进一步臭名远扬。然后打包送走。林安安打定主意了，剩下的备考时间里面，一定要清理环境，让自己有一个安静祥和的环境备考。 　　于是直接去找妇联副主席朱秀红。 　　这会儿妇联虽然已经下班了，但是朱秀红和几位妇联的同志还是在加班的。没走得那么准时。 　　见林安安来了，以为她说徐月英的情况，就问林安安，“你徐阿姨情况怎么了，我还说下班之后就去医院看她的。” 　　林安安道，“中午去看过了，在打吊水，好像精神好多了。朱阿姨，我是想来找您反馈一些情况的。” 　　朱秀红闻言，就给她搬凳子，“来，咱坐下说。” 　　林安安就说了自己知道徐月英误服泻药之后，就立马去警卫科找胡科长说明情况。 　　胡科长他们也调查清楚了，拿药的是文静有礼姐弟两。 　　“我阿姨之前明明说自己没吃过泻药，但是等人调查的时候，却说自己是让孩子去拿的。阿姨，你说这个情况正常吗？” 　　朱秀红皱着眉头，也觉得不正常。上午徐月英出事的时候，她还问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徐月英还说没有。 　　林安安道，“而且我还怀疑是针对我的，早上文静给我冲了麦乳精，她从来没对我这么好。我当时还挺感动。但是我要考试，所以早上一般都不喝水，怕上厕所。我阿姨觉得我不给面子，一气之下就喝了。中午回来，她就住院了。你说这巧不巧？” 　　话说这份上，朱秀红哪里还不明白呢？ 　　就是那姐弟两个给林安安下泻药的。 　　而且今天还是期中考试呢。这要是林安安喝了麦乳精，那住院的就是她了。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月英怎么也不管管，还包庇！” 　　林安安叹气，“这一切我心里明白，可是我没证据。我心里真是害怕了，自家的饭菜，我以后都不敢吃了。” 　　朱秀红看着这个孩子，只觉得怜惜。 　　努力又优秀。吃了那么多苦。来了这个地方，不被亲人欢迎，还遭遇这些事儿。 　　“孩子你放心，这个事儿我们肯定帮你的。我去找徐月英和林常胜做思想工作。这种事儿可不能再包庇了。得赶紧教训。总不至于让你担惊受怕。” 　　林安安真诚的道了谢。然后又问，能不能先给她解决吃饭问题。她也不想一直下馆子。 　　“你在大院食堂吃，把粮食关系转过去，以后可以在那边吃。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我让人帮你转。” 　　林安安是听过大院食堂的，是为了招呼一些客人，以及有的家庭太忙没时间做饭，就去食堂吃。毕竟这大院住着这么多人呢。总要有个地方吃饭，里面伙食也好，价格也比外面饭店便宜。 　　林安安觉得这挺好的，比吃饭店方便。饭店不止要等，而且态度也不好。 　　朱秀红道，“今天你就先去我家吃饭去。” 　　“阿姨，不用啦，我先去食堂吃。明天要考试，我吃完饭要回去复习功课。” 　　朱秀红很不是滋味。孩子还要考试呢，家里闹出这么一遭事儿。 　　这个徐月英啊，觉悟真是不行。 　　她想着，就站起来，“那我带你去食堂。” 　　大院食堂就在大院里面，这会儿吃饭人还挺多的。 　　而且里面有大锅菜，也有小炒。朱秀红用自己的票给林安安点了一份小炒。“这里吃挺方便的，我们有时候没时间做饭，就来这里。” 　　林安安觉得也挺好的。不过她也吃不了多久了。等考上大学，也要去大学里面吃饭了。既然找到吃饭的地方了，曹老太也不用继续待了。 　　等林安安在食堂里面吃完饭，回家的时候，徐月英和曹玉秋已经回来了。只是两个孩子没回来。 　　曹玉秋还挺着急的，出门去找。因为中午她给两个孩子留了钱，让他们在外面买着吃的，现在知道两人干的事儿，就怕两人不敢回来。 　　看到林安安进门，她还是有些心虚。 　　“安安，饭菜在锅里呢，你自己吃。” 　　林安安道，“不用了，家里的饭菜我哪里敢吃，万一有药呢？” 　　曹玉秋心里一跳，“你别乱想，不可能的事情。你阿姨这是自己吃药吃多了。” 　　林安安冷笑，“别把人当傻子，打量着我不知道呢。我阿姨爱吃他们闺女儿子下的药。我可不爱吃。” 　　“安安，真没这事儿，你别多想啊。” 　　林安安毫不客气，：“滚远点。晦气。” 　　然后上楼去了。 　　曹玉秋被打了脸一样的，脑门发凉。 　　晚上两个小的偷偷摸摸回来了，被等在客厅里的曹玉秋抓个正着。 　　两人一脸害怕。林文静道，“姥姥，你不会告诉我爸吧，他会揍我们的。” 　　曹玉秋拉着他们到自己房间里面，小声道，“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林文静鼓着脸道，“我不想让她考第一。现在大院好多人都拿我们作比较。我爸也偏心她。她要是一直考得好，所有人都要嫌弃我们的。而且她还坏，一个人喝那么多麦乳精。家里的钱是她的，好东西都是她的。” 　　小姑娘说着，还委屈上了。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曹玉秋又心疼上了，“那也不能下药啊，你看你们妈被折腾得，这要是林安安喝了，那也是大事啊。她都找警卫科了。” 　　两人听着吓了一跳，林有礼道，“不会真的抓我们吧，” 　　“哪能啊，你妈说是她不舒服，让你们帮着拿药，她自己乱吃的。你们啊……下药也下太多了。” 　　“我们是怕一点没效果。”林有礼解释道。也确实没想到会严重到进医院，“就是想让她拉肚子影响考试成绩。” 　　然后听说他们妈把这事儿给挡下来了，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曹玉秋拿他们两个没办法了。打不舍得打，骂也没用，她唉声叹气，“你们啊，以后可真不能这么干了。真要是林安安出个什么事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回头惊动公安，你们可怎么办？她在老家也把人往少管所送过的。” 　　两人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还是害怕的。也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 　　而且他们也以为查不出来。毕竟拉肚子也有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哪里知道会去医院，然后被查出来呢？ 　　他们也不知道原来别人查事儿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知道是他们干的了。 　　哪里还敢干这个事儿啊。 　　两人又去徐月英房间看了徐月英，看到徐月英虚弱的样子，心里也是心虚。 　　徐月英也没劲教训他们了，“你们要是再这么大胆子，我可要让你们爸抽你们的。” 　　林文静吓哭了，“妈，你可千万别告诉爸，他回头送我们去边疆怎么办？” 　　徐月英觉得自己挺无奈的，想管教孩子吧，但是管不着。孩子不听。告诉孩子爸，孩子爸又处分得太重了。 　　她很为难，最后只能护着孩子了，“那你们要保证以后不能干这些事儿了。不就是第一名吗，你们以后好好读书，也考第一名。再说了，她现在考第一，以后去了高中就不一定了。考不上大学，也白搭。” 　　姐弟两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被允许回房间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林安安训练的时候，李二强也好奇的问她家里出了啥事儿，只知道是徐月英被送去医院了。 　　林安安道，“她儿子闺女想给我下药，她自己喝了。” 　　“我的娘哟，下药？他们竟然能用这种损招？”李二强也惊呆了。真是没想到啊，这两姐弟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然后说道，“姐，你没事儿吧。” 　　林安安道，“我当然没事儿，我防着呢。不过这事儿还是他们做的太明显了，没经验，以后说不准就防不住了。所以我不在家里吃饭了，以后在食堂吃。” 　　李二强气死了，“小崽种！让我姐连家里的饭都吃不上了。姐，就这么算了？我非要去揍死他们……咳咳，我是说，不能这么算了。” 　　“等我考完试再说。这事儿不着急。你别管。”林安安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她现在在造势呢。等这个事儿发酵一下。 　　又提醒李二强，“以后你们也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出门在外一定要有防人之心。” 　　“……”李二强特别想骂一句，这糟心的崽种们！ 　　李二强又和其他兄弟说了，葛东海在这里训练，也听说了。过来问李二强，“是这么回事？” 　　李二强瞪眼，因为之前林安安的警告，他现在也不对葛东海喊打喊杀了。只给他翻白眼，“废话，我姐说的能有假的？” 　　葛东海道，“这像是那两个小畜生能干出来的事儿。” 　　训练完，各回各家，林安安换了衣服，就直接出门去外面吃饭。 　　曹玉秋喊住她，“安安，你怎么不吃饭？” 　　“不用了，我以后都在食堂吃，家里的饭菜我可不敢吃。”然后就走了。 　　曹玉秋顿时心急如焚，林安安不在家里吃饭，跑去食堂吃饭，这让外人怎么想？“月英，你看这可怎么办，这孩子这么弄，大院怎么想我们？” 　　徐月英本来就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也没什么力气思考，“回头人家问起来，就说她吃不惯，她挑嘴。” 　　“可没这么简单啊。”曹玉秋知道，那丫头是长了嘴的啊。而且她人缘还挺好的样子。 　　葛东海和李二强那群人回家吃饭，就把林家那档子事儿和家里人说了。 　　这些人家里一听这个情况，也被这个事儿惊到了。昨天徐月英住院这个事儿，还是被人看到了的，他们也是听到点消息。却不知道是这个内情。 　　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弟弟妹妹给要考试的姐姐下药。 　　这可是在家里啊！ 　　家是啥地方？那就是港湾，是容身之处。是最安全的地方。结果闹出这么个事儿来了。这还是个家吗？ 　　李二强和他妈道，“可不就是这样？我姐现在不敢在家里吃饭了，都去食堂吃了。” 　　任华秀听了，也是一肚子气，“真是无法无天啊！” 　　偏偏人家当妈的护着，林安安自己又没受到什么伤害，所以这个事儿都没法追究的。 　　要不然让公安抓去教训一下也好。 　　不过要真是惊动公安了，这大院子弟名声也要跟着臭。军人子弟做出这样的行为，这能行？ 　　葛东海他妈李二红就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让林常胜解决。 　　可惜老葛这两天也忙没回来。而且军区正在搞演习，这可不是林常胜一个人的事儿，是全军的事情。可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影响其他人。所以还得等演习结束了才能找林常胜。 　　还有妇联那边，看是不是能管管。反正这次真是要出一个结果才行。 　　这会儿妇联副主席朱秀红等在办公室里，等徐月英一来，就把人叫办公室谈话。 　　徐月英这会儿人还有点虚弱，没缓过来。只是肚子倒是不疼了。 　　本来她还瞅着不舒服了还来坚持上班，能让领导对她印象好点。 　　结果一进办公室，朱秀红就拍桌子了，“徐月英同志，你老实交代，你这泻药是怎么吃的。真是自己要吃的？” 　　听到这话，徐月英顿时紧张起来了，猜到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可能是昨天警卫科来这边调查了？ 　　她自然是坚持道，“这是我自己要吃的。” 　　朱秀红见她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满心失望。 　　她已经问过其他人了，徐月英这几天并没说过她身体哪里不舒服，昨天肚子疼的时候，也有人问她情况，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真的要是吃过药了，自然知道自己吃药的缘故了。昨天林安安走了之后，她还特地打电话给医院那边询问情况。也是和林安安说的一样。 　　所以这徐月英这是在说谎啊，在包庇她的孩子！ 　　“徐月英同志，你这次真是做错了。你就算疼孩子，也不能这么包庇孩子。下药的事情都敢做了，这以后还得了？” 　　徐月英闻言，心里顿时慌了，面上还是勉强镇定，“秀红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你看，你还不承认。你以为没证据，别人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都是明白人，稍微问一问就知道事情经过了。你家孩子是想给他们姐林安安下药吧，被你误服了。然后你现在包庇他们。” 　　“没这回事！”徐月英下意识否认。她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她的孩子还怎么见人？大院的人会怎么想两个孩子？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这事情我们明白就成了。鉴于你这个觉悟，我们妇联要召开会议，对你的工作做出调整。你不适合承担重担，还是要给你更多时间教育孩子。” 　　徐月英听出来了，这是要降她的职位。 　　顿时着急了，也不和朱秀红扯别的了，马上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秀红嫂子，我是一时糊涂。我只是怕孩子这名声坏了，以后一辈子就毁了。我知道错了，秀红嫂子。” 　　“行了，你出去吧，这个事儿组织会开会的。”朱秀红板着脸道，已经不想和徐月英再多说一句话了。这个人实在是有问题。 　　以前除了生活精致点，其他作风看起来也还成。待人接物的也很和和气气。识大体。 　　怎么现在这样了呢？ 　　还是经历的挫折太少了。连稍微复杂点的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如何能够做好这份工作？ 　　被说了这么一通，徐月英整个人都不好了，做事也是没精打采的。不过办公室的人却没再关心她了。因为都听说了昨天的事儿，也知道了徐月英的做法。就算和徐月英平时走得近的，这会儿都不想和她说话。 　　林家这个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甚至林安安初三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班上同学都知道了，还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林安安笑道，“我在食堂吃也挺好的，我这两天去吃，那边伙食真不比家里差。有时候还能吃小炒。” 　　孙燕妮问，“安安，这个事你家里就没给个说法？” 　　“我阿姨自然是包庇她的孩子，至于我爸，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管。我忙着考试，也没时间去找他说。” 　　“一定要说，让他揍那两个！” 　　林安安点头，“会说的。” 　　回到大院，林安安在食堂吃完饭，就听说了关于徐月英的消息。说她工作做了调整，已经不是主任了。现在是基层干事。 　　林安安没想到，妇联的处分还挺大的。 　　直接就给降职了。 　　不过也是，主要是这个单位就是为了保护妇女儿童的权益的，结果徐月英这思想觉悟是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来的，确实不适合这个岗位。 　　林安安瞅着，这次打包送走两小崽子的事儿成功几率很大了。就看徐月英更爱这份工作，还是更爱孩子了。 　　吃完饭回家休息，林安安就发现徐月英坐在沙发上面哭。 　　旁边曹玉秋劝着，至于那姐弟两人早就不见踪影。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徐月英顿时瞪眼，“都是你，我住院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闹去警卫科，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咱家都成人家的笑柄了。” 　　林安安笑了，“是你和你的孩子成了笑柄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月英气得憋闷。 　　林安安冷笑道，“别总是把事儿怪别人身上，你们一家三代就没一个心正的。和老林家倒也是绝配。” 　　曹玉秋道，“你别说了，你阿姨工作受到影响了，她心里正烦着呢。” 　　“活该呗，这才哪到哪啊？” 　　说完就上楼去拿高中辅导书了。 　　这事儿还在不停的发酵当中，哪怕没有证据证明是给林安安下药的，可大家也不是没脑子的人，通过这两个小的之前干的事儿，加上这次传出来的一些漏洞，心里都门儿清呢。 　　好些家里有孩子的，甭管职位高低，一律被警告，不要和林常胜家那对龙凤胎孩子玩。可别被带坏了。 　　虽然林常胜有出息，可不代表他的孩子就能出息。 　　这两个一看就没出息的，而且心术不正。迟早要出事儿。 　　大院西片几个本来被林文静和林有礼用吃的喝的给收买的小朋友，也不敢再在一起玩了。怕自己哪天也被下药。也怕被人嫌弃。 　　对于这些事儿，林安安是没关注的。反正她相信坏事传千里，这种消息，肯定传得快。 　　她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 　　立马投身于高中期中考试。 　　这次考试，林安安是到军区高中考试的。高中和中学离得不远，风格差不多，也没多大的变化。林安安按照给的考场地址，直接找过去了。 　　童首长家的闺女童芳也是高三，这次分考场，和林安安愣是分一个考场来了。 　　在考场见到林安安的时候还很惊讶，瞪大眼睛。 　　不过也没上前去打扰人家，而是安安静静的写试卷。 　　林安安是没关注到别人的，一进考场，她整个人进入了考神状态。眼里就只有试卷，只有试题。 　　和这些同龄人坐在一个教室里面，林安安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就该在这个位置坐着，该和这些人一起考试。而不是和一群比自己小的孩子考试。也得亏老家和这边的学制不同，相当于她跳了两级，要不然和同学年龄差距真大。 　　高中考试的时间和初中不一样，考试时间长一些。语文和作文甚至还要分开考。 　　不过林安安挺喜欢这种模式的。 　　考卷上的试题难度自然不是初中能比的，林安安每一道题都细心仔细。她脑子也转得快，基本上每道题都能答出来。 　　也很奇怪，有些题她甚至其实复习的时候没复习到，但是看到就觉得熟悉，好像学过一样。 　　老师转悠着，从后面走到前面，走到林安安身边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 　　她也是知道这个特殊的考生的。 　　这一扫，心里就觉得对方是真有点底子。这答卷工整，空着地方少。一看就是答题状态很好，没遇着难题。于是点点头就继续往前面走。 　　上午的考试终于结束，林安安边收文具，边在回忆自己刚刚答题的过程有没有错误。她刚刚是检查了两遍的。 　　实在想不出错漏出来了。 　　“算了，等考完再想。”反正她是不会花时间翻课本找答案的。免得影响后面考试的心情。 　　她正准备走，童芳走过来，好奇的喊她，“你是……林安安？” 　　林安安抬头，看着她有点陌生。 　　“我是林安安，你是……” 　　“我是童磊的姐姐。我叫童芳。”童芳笑着道。 　　之所以认识林安安，主要还是因为他弟弟童磊前阵子每天起得早，每天去训练场锻炼。她有一天上也起得早去学校，就从那边路过。果然看到一群小子在训练。然后也见到了林安安了。 　　林安安看着童芳，“你和童磊是有点像。” 　　童芳笑了，“我们都像我妈。”然后又道，“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弟弟犯了错，给你添麻烦了。” 　　林安安摆手，“都过去了，他现在挺乖的。” 　　“是啊，我妈也念叨呢，说跟着你学好了。” 　　林安安背着书包和她一起往外走，边道，“主要是他自己本身也不坏，有些人坏了，那是带不好的。” 　　童芳自然知道林家那两个最近干的事儿，“哎，就是受到的教训少了。” 　　两人走到楼下，又一起去骑车回大院。路上童芳好奇的问她怎么也来参加考试了。 　　林安安就说了自己的事儿。 　　她相信应该不少人看到她了。毕竟自己也算这大院名人了，甭管是为啥出名的…… 　　听到林安安的打算，童芳真的惊得瞪眼。之前总是听爹妈念叨林安安成绩多好，考得多好，她还没什么体会。毕竟比自己低好几个年级呢。总把她和自己弟弟童磊比。就显得童磊很差劲儿。 　　现在冷不丁的，林安安就蹦到了和她一个级别？ 　　童芳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所以，优秀的人真的不分年龄大小，人家就是强！ 　　连续考两三天，终于结束。 　　考完之后，林安安心里琢磨着，有些事儿得处理了。 　　她先去葛东海家里找人。 　　她也知道，林常胜这次演习挺重要的，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其他人。所以先问问进度如何了。 　　李二红在家里，见到林安安来了，马上请她进屋，又留她在家里吃饭。 　　林安安笑着道，“阿姨，吃饭就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写作业。主要是我爸好久没回来了，想问他什么时候空一点。” 　　李二红道，“就这两天了，演习昨天就结束了，不过这两天结果要汇报。还要开会呢。我们家老葛也是好些天没回来了。” 　　林安安点头，“阿姨，要是你能联系上葛叔叔，能不能麻烦他，等我爸忙完了，让他回来一趟？” 　　“这当然可以，你爸也确实该回来了。你不说，我也要去找你爸的。你家那个事儿得有人管管了。不能这么算了。” 　　听到李二红的话，林安安挺感谢她的。虽然她自己也能办，但是外面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帮衬，也让她觉得开心。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不管林家和徐家人多么烂，她都能保持一颗向上的心态。 　　有了李二红的话，林安安也就不着急了，就等着林常胜回家就成。 　　考完试第二天上学，大家就好奇她去哪里了，怎么三天没来上课。 　　林安安就说自己去参加考试了，结果没出来，就没好意思和他们说。等结果出来了，再和大家报喜。 　　她这神神秘秘的，倒是越发引人好奇了。 　　然后看着林安安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惜。林安安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孙燕妮偷偷告诉她，考试结果出来了，林安安这次考试没能拿第一，是第二，和第一名隔着两分。大家都觉得林安安是被家里影响了，所以才导致退步的。 　　林安安觉得还真不是。因为她没时间复习文科方面的科目。而初三文理都要考，少不得就拉分了。肯定没上次那样好啊。上次月考是为了说服学校，她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冯玉康也把林安安叫去办公室外面，安慰她别因为这次没考好就影响心情。 　　林安安就说真没啥影响，这次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 　　她毕竟是人，也不是万能的。这个成绩，她很满意了。她现在心思都在高中的考试成绩那边。 　　冯玉康就趁机问了她考试情况。 　　林安安道，“我自己觉得问题不大，除非军区高中高手如云，高分遍地走。”嗯，只能说这个万一了。万一人家真就是高手太多呢？ 　　这谁说得准啊。 　　听到林安安的话，冯玉康倒是轻松下来了，“这几天我也为你提心吊胆啊。还有你家里怎么回事？我都听班上学生说了，只是之前你考试，我也不好问你。” 　　林安安想着，这事儿传的够广啊。她自然就把那些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然后补充道，“我现在已经不在家里吃饭了，在食堂吃。我就怕高考遇着这事儿，悔恨终身。” 　　冯玉康严肃的点头，“你这安排也好，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解决。我回头找你父亲沟通一下。” 　　林安安道，“老师，您放心吧，妇联的领导已经答应和我爸沟通了。应该会有好结果。” 　　…… 　　林常胜好不容易忙完，正准备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睡一觉，就被葛参谋给找到了。 　　葛参谋特别严肃，“老林，这次看你怎么解决了。” 　　林常胜心里一咯噔，“又出事儿了？” 　　“事儿大了！”葛参谋把自家媳妇找来和自己说的事儿说了。顺便还有林安安目前的情况，“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连在家吃顿饭都不敢了，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老林啊，你家这是成龙潭虎穴了？” 　　林常胜听着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那两个小兔崽子，连下药这种事情都敢做了？ 　　“确定吗，确定是他们干的？他们胆子这么大了？”林常胜反复问着。 　　葛参谋点头，“警卫科都去调查了，他们两个去拿的药，结果进了徐月英的肚子里。你说，他们真想给他们妈吃，还是给谁吃？” 　　林常胜靠在椅子上面，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这不管给谁吃，都够吓人啊。 　　“徐月英连这事儿也不管？” 　　葛参谋道，“我本来是不想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的，但是这个事儿我得说，她还真没管。还包庇了，说是她自己不舒服让孩子去拿药的。” 　　“这可真是开了眼界啊，无法无天了！”林常胜气得站起来了，立马戴着帽子要走，喊小李备车。 　　人还没走出办公室，妇联朱秀红早已得到消息知道他忙完了，也找过来了。 　　又是对林常胜一通语重心长的谈话，又十分严肃的嘱咐林常胜，一定要扼制这种坏思想的发展。不想再有第二次！ 　　朱秀红本身就是老革命，丈夫也是林常胜上面的领导，平日里大伙也是要喊一句嫂子的。 　　这会儿林常胜只能低头挨训。 　　“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的!” 　　林常胜摸了摸自己的皮带，已经想好了，今天非得把两个孩子的腿给打断。 　　回到大院，车刚停在门口，林常胜就直奔家里。 　　林安安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惊天动地的哭声。隔壁孙阿姨还在院子口伸着脖子听。 　　看到林安安了，她尴尬的和林安安道，“你爸回来了。” 　　林安安点头。这肯定是林常胜回来了啊，要不然能有这个动静？ 　　她推门进屋，就看到林文静和林有礼被徐月英护在身后，连曹玉秋也挡在两个孩子面前。 　　而林常胜手里这次也不是皮带，而是拿的擀面棍。嘴里还在喊，“滚出来，今天必须给你们打断一条腿，让你们长教训！” 　　林安安道，“爸，你可不能打断他们的腿。” 　　林常胜道，“你别拦着我，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林安安道，“我不是拦着你，而是你打伤了他们的腿，属于伤害吧，回头他们要告你，你这不是要受影响吗？岂不是影响到我了？” 　　“……” 　　“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畜生！”林常胜这会儿真是气到极致了。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养出这两个狗东西出来的。 　　林安安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他们在家里，我就没安全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要害我。过几个月我就要高考了，我可不想出什么事情影响我。” 　　曹玉秋和徐月英还没来得及分辨林安安这句要高考的事儿是啥意思，脑子里就意识到什么了。 　　徐月英忍气吞声道，“安安，他们真的知道错了。之前敢那么做，也只是因为不懂事，不懂这里面的厉害，你也没中招。是我喝了去住院的。你就给他们机会吧。” 　　林安安道，“没可能的。” 　　曹玉秋道，“难道要把他们赶出家门？” 　　林安安道，“这自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这阵子让他们回老家去吧。等我高考完再说。” 　　“不可能！”徐月英立马拒绝了，“怎么能去老家呢？” 　　“我都能住十几年，他们难道就精贵了？我看就是没受到什么苦，才什么都干得出来。” 　　林常胜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本来是想让两个孩子去边疆的，只不过孩子年龄小，人家不收。去了也是给人家拖后腿。 　　这会儿林安安提起送回老家，倒是可以考虑。这两个就是吃苦吃太少了。 　　“我看行。” 　　徐月英立马道，“不行，我不同意！” 　　林安安道，“没你说话的份儿，这事儿甭管我爸同不同意，都得这么安排的。更不用你同意了。我听说你工作受影响了？看来你们单位还是很看重个人人品的。如果你不同意是吧，我就立马去你们单位反映情况，说你多年来苛待老家的公婆和孩子。你说你们领导能不能留你？” 　　徐月英和曹玉秋顿时色变。 　　两人只能指望林常胜。 　　林常胜还没说话，林安安就道，“别废话了，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去找你们领导反映情况。” 　　林常胜：…… 　　“我也没说不同意啊，不是……你对我这个态度？” 　　林安安板着脸道，“难道还要我供着你？你看这还是个家吗？我吃饭都不敢回来吃了，这难道和你没关系？还有啊，我高考这段时间，曹奶奶也回去住吧。” 　　曹玉秋的脸色比刚刚还黑。 　　徐月英道，“你别太过分，这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林安安道，“我记得那天早上，她一个劲儿的劝我喝。这谁知道和她有没有关系呢。反正这两个崽子都滚乡下去了，家里也用不着她做饭了。她就回家里去休息休息吧。” 　　林常胜也觉得这有点不好。他虽然现在不信任丈母娘了，但是人家在这里带孩子十几年，这突然孩子大了，就送走。就感觉他挺没有人情味的。怕被人说闲话。 　　“安安啊，你曹奶奶年纪大了……” 　　“你要给徐家当孝子，问过我爷奶了吗？”林安安瞪眼。 　　林常胜恼羞成怒，“瞎胡说什么？” 　　“你别对我发火，你不配。你看看你自己养在身边两个崽子成啥样了。还有脸面教训我？” 　　林常胜：“……！！！” 　　徐月英顿时来劲儿了，“老林，你看她。她就是这个样子！” 　　林安安道，“有你说话份儿吗？我是通知你们，不是和你们商量的。今天这个事儿不办妥。明天全大院都要知道你们两口子苛待我和爷奶的事儿。对了爸，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和你说。上次其实还有一张信，我没给你看。这次你就看看吧。” 　　说着拿出那张信纸拿了过来。 　　母女两人顿时如临大敌。也想不通林安安手里还有什么把柄。最大的把柄不就是生活费那事儿吗，那次不是闹了吗？还有什么？” 　　林常胜看完之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月英。问，“你让小妹给安安在老家找对象？” 　　轰的一下，徐月英和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这个事儿，顿时脑子里炸开了一样。 　　然后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就是关心她的大事儿，老家结婚不是早吗？” 　　“放屁！之前咱不就商量把人接过来吗？你明知道这个事儿，还给安安找对象？而且她当时才十五啊，你做得出来？” 　　林常胜顿时火冒三丈。 　　林安安道，“我能长这么大，真是靠我自己命硬。反正这次我不会这么算了，这次是我幸运，下次呢？我可不想睡自家屋里，哪天就被弄死了。” 　　这话说得吓人。 　　曹玉秋赶紧要解释，帮着闺女缓和，就听林常胜道，“没啥好说的了！徐月英你的心真够黑的！难怪能养出这两个崽子！” 　　不等徐月英说什么，他又和曹玉秋道，“妈，你收拾收拾，下午我让小李送你回去。两个孩子也不用去上学了，我给他们办休学。就在老家住一阵子。” 　　徐月英顿时着急了，“老林，你不能这么做啊。我妈这么多年为咱家付出。她这个年纪了，你让她回去，别人怎么看她。怎么看你啊。” 　　林常胜道，“没啥好说的，你也可以回去住。” 　　林安安道，“行了，赶紧安排。别只打雷不下雨。我要尽快看到结果。要不然大家都别想好了。林师长两口子为了逃避责任，给十五岁闺女找对象，这消息劲爆。不知道犯不犯法啊。” 　　林常胜脸黑，他要背着闺女气死了。“放屁！” 　　见徐月英还要说话，林安安直接道，“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去妇联。” 　　徐月英就老实了。 　　林安安挑眉，还想着也许她会为了她妈和孩子直接豁出去呢。 　　结果就这样投降了？ 　　林安安直接将信件收起来，说不得啥时候用得着呢。 　　眼见回老家的事儿定下来，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比之前挨打还哭得惨。 　　不过这有啥用呢，老太太管不着，他们妈也不吭声了。 　　林常胜还在生气中。不管是孩子，还是徐月英，都让他感觉到身心疲惫。 　　他现在就产生了点儿自我怀疑。难道他真的这么失败。找个媳妇没好心肠，孩子也是一样的。 　　林安安管他是不是身心疲惫呢，直接和他说自己要加生活费。因为以后要在食堂吃，然后为了保证营养，肯定是要下馆子补充肉蛋之类的。她又没时间做饭。 　　林常胜本来想说让徐月英做，然后想到，这也是个不靠谱的。家里竟然都找不到人做饭了！ 　　“行吧，你看着办。” 　　林安安又道，“既然曹奶奶回去了，那她的生活费我这边也就不给了。还有，阿姨那十块钱生活费我也不给了，当做我的精神损失费。” 　　林常胜捏着鼻梁点头。 　　哪里还顾得上这样的小事儿，他现在整个人乱糟糟的，再次起了和徐月英离婚的念头。 　　曹玉秋和徐月英听着两人的对话，满心憋屈，又不敢吭声。 　　他们也知道，这个关头再闹下去，说不得林常胜又要提离婚。这次没准就是真的了。 　　林常胜还真就提了，只不过他在问林安安的意见，“安安，你说我要是离婚，怎么样？”没办法，家里就这么一个靠谱的了。这犹豫不决的事儿，总要有个人商议一下。 　　林安安道，“我管你们离婚不离婚呢？我绝对不帮你带孩子，还有，你别再婚了。”就林常胜这个眼光，还不知道再婚找个啥样的呢，然后这个家也会越来越复杂。光是妈就有三个…… 　　林常胜：…… 　　离婚这话自然就没再提。 　　林常胜想着，如果离婚之后不再找，这两个兔崽子岂不是也没人管？更无法无天。两个人年龄不够，也不可能送去参军。然后也不可能真的落户老家，他们爹妈户口都在首都呢，老家也不会接收。他也并不想两人在老家过一辈子。 　　然后就是再婚问题，离婚之后，林常胜肯定是要再婚的。家里咋能没个女人操持家务呢，这还算个家吗？ 　　他这个年龄的单身汉也总是感觉奇怪。让人笑话。 　　出于种种考虑，林常胜只能暂时和徐月英保持婚姻关系。维持一个完整家庭的表象。 　　林安安刚去上学，小李这边就备好车送曹玉秋走了。 　　林常胜没出面。他对丈母娘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她和徐月英母女情深，难道徐月英做的事儿她能不知道吗？ 　　曹玉秋不想走，但是不能不走，最后只能依依不舍的和自己的闺女道别。又叮嘱两个小的要是去老家了，就要好好表现，“你们爸不会不管你们的，总会接你们回来的。只要你们表现好就成。” 　　又让徐月英记得多给孩子钱，让孩子在老家傍身。老家人手里有钱了，就会对孩子好。 　　徐月英擦着眼泪应了。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妈上了车。坐着专车回家，这大概是最后的体面了。可是回到家里去了，那左邻右舍难道就不会没闲话吗？她妈最爱面子了，也不知道会怎么难受呢。 　　不管怎么样，总要想办法接她回来。 　　送走老的，林常胜又让两个小的不用去学校了，反正也学不出什么名堂。在家里收拾一下东西，这两天买好票，就送他们回老家去。 　　“你现在工作不忙，你就送他们回去吧。”林常胜安排道。 　　两孩子又哭了起来。 　　徐月英哭道，“你就这么狠心？” 　　“我要是狠心，咱两就该离婚了，瞅瞅你干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件是有良心的。还有这两个孩子，你看看，都教成啥样了？” 　　听到林常胜的指责，徐月英很想反驳，难道就是我的错吗，难道你这个当爹的就负责吗？管过孩子们吗？小时候孩子闹腾哭，也只知道躲去宿舍，说影响他的工作状态了，压根不帮忙照顾孩子。现在就要孩子成才？ 　　可她不敢说，怕和林常胜闹得更凶，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第43章 　　曹玉秋被专车送回了家里。下车的时候, 自然又有街坊邻居看热闹。 　　他们倒是不知道情况，以为曹玉秋是回来看老伴儿的，然后羡慕她有福气, 回家还有专车接送。 　　接着就看到曹玉秋拎着行李包下车, 这看着不像是回来随便看看，是要住啊。 　　“玉秋嫂子，你怎么拎着这么大的包回来啊？” 　　曹玉秋心里尴尬，面上还是强要面子，说她惦记老伴儿了，回来住一阵子。 　　“女婿和闺女也留我，可我也不能总是在那边住着，不管月英他爸, 是不是？反正孩子大了，也不用天天看着。而且, 我也想街坊邻居了。” 　　她这话, 还是让人怀疑。 　　这些年来, 徐月英自从搬走, 再回来就不住了。总是说军区大院多好，里面多干净, 多敞亮。和他们这老房子不一样。后来说又换大房子了，住的是过去富贵人家住的小洋楼，楼上楼下。家里还有厕所, 不用每天倒便桶了。 　　反正也没听出哪里舍不得这里的意思。 　　但是人家这么说了，自然也只能捧着。 　　好歹是专车送回来的呢。 　　等专车走了，曹玉秋就进屋, 然后徐家兴也被人找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个茶壶，边喝茶, 边和人唠嗑呢。 　　听说老伴儿被送回来了。立马就赶回屋里。 　　两口子关着门，徐家兴就问起了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就回来了？ 　　曹玉秋这才叹气，然后憋屈的老泪都出来了，“没良心啊，女婿真是没良心啊。当初看错了人。他那个闺女说要把我送走，他就让我走了……” 　　徐家兴道，“不可能吧，常胜是那样的人？他对咱挺客气啊。” 　　想想，一个当首长的女婿，每次来家里都是客客气气的喊爸。那是一点都不含糊，一点架子也没有的。 　　这街坊邻居的别说多羡慕了。 　　曹玉秋道，“那是过去，现在不一样了！” 　　然后就把家里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重点是突出吃了泻药的是徐月英，林安安是一点亏都没吃呢。就这样，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非得把老的小的往外面赶。 　　徐家兴听着这个情况，也是一言难尽。 　　虽然孩子们也喊他姥爷，可孩子到底不是他带大的，他对孩子们也没那么大的滤镜。加上孩子也不姓徐，自然也得不到他全部的偏爱了。所以徐家兴还有点儿局外人的思想。 　　就觉得这两个孩子……有点儿败家子的意思啊。 　　下药？ 　　这多敏感的事儿啊。要换徐家兴，知道家里有两个无法无天的人敢随随便便给人下药，他也不敢吃饭啊。 　　估计连水都不敢喝。睡觉也睡不踏实。 　　因为真的不知道这个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还能突然做出什么事情来，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对外孙和外孙女，他不咋心疼，就是心疼老伴儿，被牵连了。嘴里也就护短的怪林常胜，“常胜也真是的，气头上也不能这么干啊。这多不给你脸面？” 　　曹玉秋擦着眼泪，“谁说不是呢？我是图他那里舒坦吗？我是担心回来了被人笑话。要不然我也就在家里住了。” 　　徐家兴道，“也别和外人说，就和你说的那样，回来陪我住一阵子的。反正找个机会我找常胜好好说道一下，你就能过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曹玉秋道，她可不想真的在老屋这里住一辈子。 　　而且以后养老也需要人的，到时候头疼脑热的，她还指着女儿呢。女婿那边福利待遇好，住院方便。到时候不舒服了，去医院里面住着，闺女也方便照顾。 　　这会儿曹玉秋倒是盼着林安安真的早点儿考上大学了，最好考个远一点的地方。 　　以后不住在家里。 　　时间长了，家里又和以前一样平静了。 　　…… 　　林安安晚上放学回来，发现林常胜竟然还在家里。 　　稀奇啊，竟然没立马走。 　　林常胜道，“家里事儿没解决呢。”现在家里闹成这样，不平息下来，他都不好意思去军区了。回头人家问起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安安并不想理他。但是林常胜心情不好，就找她说话，缓解一下复杂的心情。 　　就随口问道，“对了，你这次期中考试了吧，考多少？” 　　林安安道，“第二名。” 　　林常胜刚要点头，然后顿住了，“第二？” 　　林安安道，“是啊，第二名，怎么了，不满意？” 　　林常胜：……闺女一直考第一的，这冷不丁的考个第二，他确实有点儿没法适应。然后想到闺女考试期间发生的事情，似乎也情有可原。于是道，“也没什么，这次情况特殊，下次考第一就行了。” 　　林安安道，“下次也不一定了，我为高考做准备。精力不够。” 　　笑话，她又不是铁打的，能面面俱到。 　　林常胜闻言就皱眉头，“怎么能因为高考就不好好复习初中的课程呢，你初中的课程才是主要的。你要分清楚主次。高考只是让你去试试的。” 　　林安安诧异，“谁说我是去试试？我是准备全力以赴的。” 　　林常胜顿时着急了，“你可别急功近利啊。人家念了那么多年，还不一定能考个大学。你这是考第一，就开始骄傲自满了？安安啊，我告诉你，人一定要求稳。就像我当初打仗一样，每一场仗我都是稳扎稳打。多少比我老资格的同志，升升降降，最后还停留在原地。” 　　林安安道，“学习能和打仗一样吗？我考得不好，害的是我一个人，也不碍着别人。” 　　然后看了眼林常胜，“哦，碍着你吹牛了？” 　　林常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呢，还说讲讲话缓解一下心情，结果这是火上浇油啊。 　　“你这孩子，态度要不得，主意也太大了。反正你后面的考试必须以中学课程为主，要不然我就和学校说，不让你去参加高考。” 　　林安安拍桌子，“林常胜，你这是要一手遮天？” 　　“……” 　　林常胜被这一下惊得瞪眼，似乎接受不了被家里小辈拍桌子的。“林安安，你注意你这个态度！” 　　“尊重是相互的，你不尊重我，还要我给你面子？要不是看你补偿给我的生活费，我理你？” 　　林安安直白的说道。 　　主要是人家钱到位了，她也给几分面子，把他当个长辈。 　　林常胜气得脑仁疼。 　　他这是什么命啊，养在身边的不成才，养在老家的，对他这个态度。 　　林常胜左右看看，似乎找东西。 　　林安安立马站起来，“咋了，你还要对我动手？我告诉你啊，我是会还手的。回头咱们打起来了，满军区的都看咱们笑话。” 　　“……” 　　林常胜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林安安，半天没说话。 　　“你也别气，两个小的被教成那样了，你再想教我这么优秀的人，没啥说服力啊。” 　　林安安说完直接上楼去了，谁理他啊。 　　真是的，都教出两个失败品了，还对她指指点点的。 　　当天晚上，林常胜一晚上没睡，抽烟抽得客厅里都是烟味。 　　早上一早训练，林安安就被李二强他们围着打听啥情况。 　　昨天都知道林常胜回来了呢，然后大家都关注老林家这个后续情况。 　　林安安就把家里的安排说了。 　　“送回老家？真的假的，他们妈舍得？” 　　李二强道。 　　林安安道，“舍不得又咋样，难道让孩子以后进少管所？完事儿之后进监狱？” 　　“那你们老家情况咋样，他们回去了，家里人会不会更惯着他们啊。我每次回老家，家里人对我可好了。我妈说这是因为远香近臭。” 　　林安安道，“放心吧，我老家那些亲戚，只会惯他们自家孩子。” 　　…… 　　林常胜还在等买票的情况，然后就趁着有时间去邮局给老家那边打电话。是打给小妹的。 　　林小环接到二哥的电话，又是紧张心虚，又是惊喜。 　　二哥基本不找她。 　　然而林常胜主要是让她带话的，写信来不及了，只能打电话，让她和家里人说一声，徐月英即将送两个小的回老家接受劳动教育，让她和老家说一声。 　　林小环就问，“那家里人要咋对他们呢，我是说，让他们干活？” 　　林常胜瞅着，安安就挺好的，于是和林小环道，“就按照安安在老家的时候来吧。” 　　林小环又问，“是受伤前还是受伤后呢？受伤后，安安不能干活，还得吃补品呢。” 　　“补个屁，他们好好的呢，就按照受伤之前的来。” 　　“好！”林小环立马应了。 　　这事儿就好办了，自己这个当小姑的也不用破费了。 　　林小环其实还想打听为啥突然送两个孩子回来呢，林常胜已经挂电话了。从电话里，她也听出来了，对方心情不大好。 　　看来是家里闹出什么事儿来了？直觉告诉她，这和安安脱不了关系。 　　然后十分震惊，安安竟然这么有能耐，连那对龙凤胎宝贝疙瘩，都排挤到老家来了。 　　果然，折腾人这个事儿，还是得靠安安啊。 　　从邮局出来，林常胜琢磨着，啥时候把家里电话装上。 　　其实他这个级别，也早就可以配备家庭电话了。只是他在家里待的时间不多，就没占用名额。 　　但是经过这个事儿之后，林常胜觉得这个电话还是得装。 　　万一以后两个兔崽子闹出什么事儿来了，也不用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了。就像这次一样，大院都传开了，他才知道。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还有个问题是，安安那个高考的事儿。 　　林常胜这会儿脑子里还惦记着呢。 　　之前以为林安安到了时间，直接去参加一次高考就行了。这样也能多一次机会攒点经验。这次看到孩子考试不如上次，他才发现，这会影响孩子成绩啊。 　　林常胜觉得林安安好高骛远，正好有空，他就去学校找林安安的班主任谈谈。 　　冯玉康在办公室见到林常胜，那是相当惊讶的。 　　之前这位可是忙得连来学校的时间都没有的，后来安排了一位警卫员来办的事儿。这会儿竟然有空来。 　　正好，他也有个好消息呢。 　　林常胜热情的和冯玉康握手，感谢他对林安安的教导。 　　冯玉康笑着道，“林首长，这是应该的，教书育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而且林安安同学本身也是很优秀啊。” 　　“哎，孩子优秀是优秀，却也难免思虑不周。”林常胜借着这个话题就说起来了。 　　冯老师听到这话就不喜欢了，“这孩子还是很优秀的。希望家里也给她一个好好学习的环境啊。” 　　林常胜道，“家里自然是支持她学习的。不过我对她还是有别的担心的。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她那个高考，能不能不参加了？” 　　听到这个话，冯玉康皱眉。“林首长，上次你不都是同意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改变主意？”然后很严肃的提醒林常胜，读书这个事儿可不是能闹着玩的。这样不止影响孩子，还影响学校的安排。为了林安安这个高考资格，中学和高中都是废了很大的功夫的。 　　林常胜倒是也确实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之前也确实没弄清楚情况，我以为不会耽误她的学习，没想到这次考试……” 　　冯玉康很不客气道，“这也是我要说的，林安安同学家里没给她提供一个好的学习环境，确实影响她学习了。马上要高考了，希望家里人能够从大局出发，不要耽误了一个好苗子。这次林安安同学参加高中的期中考试，考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绩，她考上大学的机会是很大的。” 　　林常胜正要说话，就听到后面这话，一愣，“等等，你说她期中考试第一名？” 　　“没错。今天成绩才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军区高中可是很重视啊，很看中她这个好苗子，还说要把她弄去高中那边上课，初中课程就不上了。” 　　“……”林常胜有点儿不敢相信，他闺女才初中啊。 　　“她真的考了第一名？” 　　冯玉康板着脸，“林首长，这种事儿我们是不会开玩笑的。所以你之前提的问题，我肯定不会答应的。林安安同学应该参加高考。” 　　“……”林常胜一方面吃惊，惊喜，然后又觉得脸热。这感觉就和自己被打了一把掌一样的。 　　闺女考了第一，他还来说不让她高考，别人眼里，只怕他这人鼠目寸光了。 　　林常胜咳了咳，“我确实没想到啊，她也才初中呢。都能考得比高中学生好了。那她之前怎么考初三还考第二呢？” 　　“这很正常，高中的知识和初中的知识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一些需要背诵记忆的，她没有时间，自然就会有缺漏。而且上次，你们家还闹出那么大的问题……林首长啊，你差点耽误一个孩子啊。幸好这孩子心理素质好，没怎么影响。” 　　冯玉康直接道。 　　作为一个从过去走过来的读书人，他可没有什么对首长的敬畏。尊敬林常胜，是因为他军人的身份的。感激他们保家卫国。但是对待学生家长，林首长肯定是要被批评教育的。 　　林常胜更不好意思，脸热得很，“行，既然这样。那我自然支持。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这孩子优秀，我难道能拦着。今天过来其实也主要是为了了解情况。搞清楚就好了。” 　　说完打了个哈哈，然后就和冯玉康再次握了握手，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林常胜尴尬的坐在车里，然后发现，自己作为林安安的父亲，不止在林安安面前没威严了。连在老师面前都没什么脸面了。 　　林安安下课之后，才被冯老师喊去办公室，然后听说了自己高中考试考理工科第一名的成绩。 　　她心里也是充满惊喜。 　　说实在的，林安安对自己有信心，可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啊。 　　她毕竟是没上过高中的人，一切知识都是通过自学。虽然她好像读书有些天赋，但是天赋也不算高的样子。还真没底气说比这里高中生考得都好。 　　所以，是她太强，还是别人不够强？ 　　冯玉康也是一脸欣喜，“说实话，这个成绩我们也是都没想到的。你能处于靠前的名次，我们就觉得很满意了。但是你这次，真是超出预期。你可知道，军区高中一看到你的成绩，就立马和我们联系了，要让你过去那边念书。只是我们考虑到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换个环境，不知道会不会不适应。” 　　林安安立马道，“我适应能力超强。” 　　冯玉康一想，也是，林安安在他这班上，也只待了半学期啊。 　　虽然不舍，但是总要成全。 　　“好，那这事情，学校安排。老师希望能看到你高考考出一个优异的成绩。” 　　说完这些，冯老师又和林安安说了林常胜来过的事情。 　　说起林常胜之前对她高考有些误解。好在听过她的成绩之后，似乎已经想开了。但是担心林常胜后面又改变心思，让林安安和家里人好好沟通。别放弃这次的机会。 　　林安安道，“我上次打电话给他，他接都不接，现在倒是来找茬了。哎，我也没办法。” 　　冯老师觉得林安安挺不容易。林首长看着带兵行，但是对家里教育大概是很不行的。要不然也养不出那两个不着调的。 　　离开办公室，林安安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觉得林常胜这两天真是太闲了。 　　以前不管，现在倒是来摆出当爹的威严了。 　　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学校找老师，这要不是自己够争气，他还真要啥都替自己做主呢。 　　行吧，找人是吧，谁还不会呢？ 　　为了让林常胜以后别突然神来一笔，林安安决定也给林常胜神来一笔。 　　…… 　　林安安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军区高中也因为成绩出来的事儿，炸开了锅。 　　他们期中考试，考第一的竟然不是本校学生，而是外校学生。 　　听说还在初中上初三呢。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来参加高中的考试，然后就考第一了？ 　　特别是学校排名前面几名的优秀学生，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辛辛苦苦的学习，还不如一个初三的学生厉害？ 　　老师特意把林安安的试卷找出来了，在几个优秀学生之间传阅。人家就是真的考这么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们这会儿不应该质疑别人的优秀，而是要思考如何在下一场考试中获取好成绩。离高考的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这话，学生们心中多少有些羞愧。 　　童芳也听说了林安安的成绩，当时就震惊得一点想法都没了。 　　本来以为参加考试就很厉害了，结果人家还能厉害得超出认知了。 　　她到底是怎么学的？！ 　　甭管大家怎么震惊，反正林安安这个第一名的名头，是实打实的。 　　所以中午放学之后，军区大院里面有高三孩子的家庭，都念叨起来了。 　　这些当爹妈的也是惊了，林常胜家的孩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两个小的比废物还差，简直就是败家子一样的废物。 　　大的这个，竟然这么优秀。 　　“这岂不是要能考上大学了？” 　　童芳她妈简兰惊讶得都没吃饭了。 　　童芳道，“是啊，我们学校每年高考，都能考中一些大学生的。只要她发挥稳定，大学应该是稳的，就是不知道她要报考什么大学。” 　　不同的大学，录取的要求肯定是不一样的。 　　简兰感慨，“真没想到啊，知道她会学习，就是没想到这么能学。林常胜有这么个闺女，真是他的福气。被小儿女丢的面子，愣是被大闺女捡起来了。” 　　童首长因为忙完了，也在家里。听到这话就道，“大闺女又不是他养大的，捡什么？” 　　对于童首长这种重视旧情的人来说，林常胜把闺女放在老家的行为，真是让他没啥好感。 　　也是平时没什么接触，要不然他得好好说道一下林常胜的。 　　“我觉得他就没脸沾光，就该羞愧。自己养的不成样子，放养的还养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教育不行。” 　　简兰笑了，“那你教育就行？” 　　“……总比他强。”童首长道。 　　童磊哼了一声，“我可和你没多大关系，我是我妈教的。” 　　童首长恼羞成怒，“你这小子，想挨揍？” 　　“行了，对孩子凶什么？”简兰道，“和林常胜家那两个比起来，我可知足了。不和人家比优秀，只要老老实实就行了。” 　　她还庆幸呢，当初孩子和那两个一起玩那么久，没跟着学坏。 　　估摸着是随了她和老童了。他们两个可都是老实人。 　　这边李二强在家里听了他妈任华秀说的消息之后，就差出去放炮竹了。吃完饭，也不在家里呆着了，就匆忙的出去，看着小伙伴就说起他姐林安安和高三一起考试，考第一！ 　　让其他人开眼看看。他姐初中考第二怎么了？ 　　这次高三考第一！ 　　于是等林安安在食堂吃完午饭的时候，就连隔壁孙阿姨都知道她这事儿了。一个劲儿夸赞她出息，会念书。 　　林安安觉得，这大概就是大院名人的苦恼。啥事儿都能传开了。 　　她回家不是为了休息的，主要是问问林常胜，什么时候把人给送走。别拖拖拉拉的，后面不了了之。 　　这会儿，林常胜倒是在家里吃饭，是徐月英做的饭。 　　一家四口吃得没滋没味的样子。 　　徐月英似乎还在劝说林常胜什么，但是林常胜摆出铁石心肠的样子。似乎没听进去。 　　林安安进屋就问，“什么时候送走？” 　　林常胜道，“放心吧，不会碍着你高考的，已经和老家那边打招呼了，小李去买了票，明天的火车。你阿姨下午去请假送他们回去。” 　　桌上一大二小又开始流泪了。 　　听到林常胜的安排，林安安放心了。然后上楼拿了下午要看的书，就走了。当然了，没去学校，而是去了朱秀红家里。 　　朱秀红的丈夫陈国强也属于林常胜的领导之一。听说以前还是打仗的时候，就提拔过林常胜。 　　林安安来的时候，他们家里也吃完饭了，正在喝茶聊天。 　　巧了，聊的也是林安安。 　　因为陈国强的小闺女陈琼也是今年参加高考，回来也念叨这个事儿。 　　林安安的到来，倒是让他们挺惊讶的。 　　朱秀红道，“安安，吃过饭了吗？在阿姨这里吃点吧。” 　　林安安忙道，“在食堂吃过了。阿姨，我有点儿事要想和陈伯伯说。” 　　陈国强虽然和林安安不熟悉，但是对优秀的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是，这还是他欣赏的林常胜的闺女。 　　当初林常胜的聪明和上进，就让他很欣赏。 　　如今闺女也不输林常胜啊，这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和蔼的笑着招呼，“安安过来坐坐，正好我听陈琼说，你这次考试很不错啊。” 　　陈琼笑着站起来，“安安你好，我叫陈琼，今年也是高三。不过我是文科。” 　　林安安道，“你好陈琼姐，我也马上要去高中念书了。到时候没准能在学校碰到呢。” 　　陈琼笑道，“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又道，“你找我爸有重要事情吧，那你们聊，待会儿咱们可以一起走。” 　　她很体贴的让出位置来。 　　林安安想着，看看人家家里教出的孩子，林常胜同志真的该和他领导学学。 　　林安安道，“陈伯伯，本来不该为了家里的事儿打扰你们的。可我现在确实很苦恼，只能找您帮忙了。也许您的话，我爸能听进去。” 　　陈国强问，“具体是什么问题呢？” 　　林安安面露无奈，道，“老话说子不言父过，可我实在没办法了。以前在老家的事儿我就不提了，来了这里，我也努力学习，也对得起他给我提供的这个条件。” 　　“可这次初中考试考了个第二，我爸就不满了，跑去学校找我们老师。要让老师取消我参加高考的资格。我弟弟妹妹犯错，他都还没管好呢，就跑去找我的麻烦了。难道我没考第一这个事儿，比我弟弟妹妹犯的错还要严重吗？” 　　“我知道，他是觉得我没考第一，给他丢面子了。这让我压力挺大的我毕竟是个正常人，我不是他要求的天才，方方面面都能让他满意。” 　　“我也和他沟通过了，可是看起来效果不好。” 　　“爷奶不在身边，如今我也不知道谁能帮我和爸沟通，思来想去只能麻烦您了。您的话，他可能会听一点。” 　　陈国强听着，也是觉得林常胜这个教育不成。对大的这么严格，不考第一名就不高兴？ 　　两个小的倒是纵容，这都闹出多少事儿了？他虽然也不管外面的闲事儿，但是总能听一点点。 　　本来这次林家闹出这个事儿，他就准备说两句的，但是林常胜回家处理了，他就没打算说，总不好把手伸人家家里去指指点点。 　　可孩子求到跟前来了，又是个挺难得的优秀孩子，也吃了挺多苦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陈国强还真做不到不管。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爸这个人可能也是和孩子相处少，在教育这方面有些不熟练。他对你严格，可能也对你寄予厚望，但是方法肯定是用错了。这一点，我肯定会和他沟通的。”他本来想说的是，肯定会批评的。但是在孩子面前，还是给林常胜留了几分面子。 　　接着又安慰林安安，“你是个好孩子，很优秀。你不要因为你爸爸的要求感到有什么负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找你秀红阿姨帮忙，不要客气。” 　　林安安满脸感动的道谢，然后又说，“在这里我挺开心的，大家都很好，都很照顾我。我喜欢这里。” 　　等两人说完，陈琼就来找她去上学。 　　两孩子走了，朱秀红从厨房出来，问，“还是家里那些事儿？林常胜不会还没管好吧。” 　　陈国强道，“哎，林常胜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处理家庭问题上面，还是要进步。多好的孩子啊，还不满意。” 　　朱秀红道，“那你是得提一提。现在不打仗了，也把家里的事儿兼顾一下。真废了一个好苗子，那也是他林常胜的责任。” 　　下午，林常胜自然没在家里待着，叮嘱徐月英赶紧收拾东西，就准备去军区看看。他闺女考了个第一，他也有面子过去了。 　　见徐月英不动，他就直接道，“不收拾也行，反正老家那边也能找几件旧衣服给他们穿的。这天气越来越热，倒是也冻不死。” 　　然后就走了。 　　徐月英泪流满面，“你可真是狠心啊！” 　　两个孩子跑出来，抱着她的腰，“妈，我们真的不想去，不想去农村。打死都不去，呜呜呜……” 　　“我也不去，妈，那里怎么生活啊。那么脏，虫子还多。而且吃的也不好。听爸的意思，还要我们干活。我不去，你和爸好好说说吧。我宁愿去姥姥家里躲着，也不去。” 　　这其实也是个好办法，毕竟林常胜也不好在老丈人家里逞威风。 　　但是徐月英是有顾虑的。 　　怕林常胜和她离婚，也怕林安安真的把她过去的事儿闹开了。 　　“没事，你们多带钱回去，家里那些人只要有钱了，就会对你们好。我这边再时不时的给你寄吃的用的。就当在农村去游玩一阵子的。然后我再劝劝你们爸，他就会接你们回来了。” 　　“可是他说了，林安安高考结束前，都不会让我们回来的。”林文静道。 　　徐月英道，“也没多久……忍一忍就过去。” 　　话是这么说，两个孩子还是老大的不乐意。不想去，一点也不想去农村。 　　想想那个厕所，想想那儿的蚊虫，哪怕好几年了，他们印象里还有呢。 　　特别是吃的也不好。 　　考虑这么多，两人倒是没想过担心家里人会对他们不好。 　　因为在他们有限的记忆里面，老家的人对他们是相当好的。很捧着他们。什么都让着他们。 　　可比在家里待遇还要好。 　　他们现在只能指望着，回去之后有钱和物资，能在老家熬过这段日子。 　　…… 　　林常胜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自己领导的电话。 　　说起老领导陈国强，他是很尊敬的。当初自己在他手底下当兵，也是被他提拔过的。 　　现在虽然不是直属的领导，但是林常胜心中依然很敬重他。接到电话就过去了。 　　陈国强先是给他泡了茶，林常胜还有点受宠若惊呢，就见陈国强严肃道，“咱好久没说过话了，但是有些话啊，我还是得和你说。咱认识这么多年，我就不和你见外了。” 　　林常胜立马道，“首长你说，我保证认真听。这些年您对我的教诲，我可时时刻刻都记着呢。” 　　“是记着了，你做出的成绩，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今天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你的家庭问题。” 　　林常胜：…… 　　顿时觉得没脸了。 　　“你闺女林安安这次考得好啊，我闺女也是高三的，回来都念叨她考得好。” 　　林常胜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说，“这孩子是出息，但是还得进步。不能骄傲自满。” 　　陈国强道，“你看，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你对安安这个孩子，是不是太苛刻了，要求太高了？她已经这么优秀了，你是不是该体谅她的学习辛苦，不要给她增加压力？” 　　“我没有啊。”林常胜道，他觉得自己还是对闺女挺支持的。要什么给什么。 　　“你家闺女考第二名，你没意见？” 　　“……这开始是有点的。” 　　“你看，我当初也没说要求你们每一场战争都打赢。你怎么就能要求你的闺女每一次都考第一呢？” 　　林常胜还在纳闷领导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陈国强突然问，“你家那两个孩子，这次怎么教育的？” 　　林常胜立马道，“我打算送他们回老家去接受劳动教育。” 　　陈国强点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要吃点苦头。你对他们两个倒是上心了。之前宠着，犯错之后也上心的教育。对你大闺女，你可就不大公正了。常胜啊，孩子的教育很重要，你可不能顾此失彼啊。” 　　“……”林常胜觉得自己很冤枉，“我对安安挺好啊，要啥给啥。我可从来不偏心。首长，你信我，我对孩子很公正。” 　　“那你是不是去过学校了？” 　　林常胜点头。 　　“是不是还和老师说要取消安安高考资格？” 　　“是这样，但是我后来知道她考第一，我就没说什么了。” 　　“看看，你这不就是问题吗？没考第一就不让她参加高考。知道第一了，立马就满意了。你这就是对第二名不满意。” 　　“……” 　　林常胜顿时无话可说。 　　“常胜啊，你对两个小的要求就是不犯错，对优秀的大闺女还是要宽容一些啊。” 　　其实这个道理，陈国强自己不一定赞同。对孩子严厉，那就是对孩子寄予厚望啊。 　　但是放在林常胜身上，他就觉得那就是偏心了。 　　谁让林常胜有前科呢？真要是偏心大闺女，能放在老家十几年？ 　　最后林常胜恍恍惚惚的离开的时候，陈国强还告诫他，不要回去批评孩子了。马上要高考了，给孩子一个轻松的环境。 　　林常胜：…… 　　林安安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因为她正处于热情的同学们当中。 　　她要去高中念书，自然要和这里的同学告别。 　　虽然大家才一起当同学半个学期，可是林安安还是很珍惜这份同学情的。 　　她遇着“困难”的时候，同学们也愿意伸手帮一把。让她去家里吃饭呢。 　　总不能考去高中就偷偷的走了。 　　这太伤人了。 　　“林安安，你真是太聪明了！” 　　“你竟然考了高中第一名，我哥问我的时候，我都以为是同名的。” 　　“你是怎么学啊，咱平时也是一样的时间，为什么你能学这么好？连高中课程都学了。你不会做梦都在梦里学吧。” 　　“我身边有一个天才……”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惊叹。又崇拜，又想不明白。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天才要过目不忘，然后还能有奇思妙想。 　　但是林安安表现得和他们差不多啊。 　　平时也很认真的在背诵记忆，看书学习。 　　所以同样的脑袋，怎么学出来的成果就不一样呢？ 　　林安安这会儿要是谦虚，就显得假了。于是就很诚实的告诉他们，在老家的时候，她就开始学高中课程了。来首都就是为了就近考首都的大学。如今也算是完成一步计划了，接下来就要认真完成考大学的目标。 　　“……” 　　听听，人家那么早就有考大学的计划了，而他们自己这会儿还迷茫着。一部分人压根就没想过大学这回事。而林安安早在老家的时候，就树立这个目标了。 　　不过还是很疑惑，林安安到底怎么学出来的。 　　他们有疑惑，然后也问了。为什么同样的时间，你能学这么多？ 　　“这……我也奇怪，我觉得我看书的时候，感觉一看就会了。”林安安诚实道。 　　“……” 　　林安安是天才，无疑了！ 　　平时那么认真，大概就是因为她沉得住气吧。哪怕天才，也依然坚持学习。难怪人家成绩这么好，又聪明还努力。能不好吗？ 　　和大家道了别，下午放学，林安安就离开中学了。 　　明天，她就要去高中报到了。在那边的复习氛围和这边肯定不一样的。更能跟得上进度。 　　林安安回头看了眼初中的大门，“再见。” 　　晚上照例去食堂吃饭，这次吃的小炒，算是奖励自己。 　　连给她做菜的大师傅都笑呵呵的问她是不是考高中第一了。 　　然后给林安安烙了个荷包蛋。 　　心满意足的吃完晚餐，林安安才回家，这会儿，林家人已经吃完饭了。正围着沙发坐着。行李堆了一地。这看着，带的东西不少啊。 　　这是要去旅游？ 　　老家那些人要发达了！ 　　林常胜本来正板着脸坐着呢，听到林安安回来的动静，眉头一皱。然后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喊林安安，“安安过来一下。” 　　林安安道，“怎么了？” 　　“我去学校那个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还告诉了别人？” 　　林安安听到他试探，立马直言直语，“哦，今天老师给我提了一嘴，让我回来和你沟通。然后我瞅着我可能和你沟通没用，就找了陈伯伯帮忙，他找你了？陈伯伯人真好，说到做到。” 　　“……”林常胜脸黑了，生气道，“你怎么能去找你陈伯伯说这些呢？你知道我今天被找过去的时候，多尴尬吗？” 　　“那你呢，我被老师找过去的时候，我就不尴尬？我爸出尔反尔，答应的事情突然要反悔。我就能有脸面？” 　　林常胜哽了一下，压着火气道，“这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去找上面的人说这说那吗？就你会说，难道我没长嘴？” 　　徐月英见状，立马见缝插针，“老林，你看她……” 　　林安安道，“闭嘴，有你说话份儿吗？要不我去找你领导也聊聊？” 　　徐月英抿着唇，一脸有气又不敢发出来的样子。 　　林常胜同样也被气得心口疼，然后也不敢发脾气。这闺女真是敢直接去找领导告状啊。 　　就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谁家孩子被教训了，还要去找爹妈的领导啊？ 　　这是正常人干的事儿？ 　　他只能压住脾气，无奈道，“总之，你这个事儿不地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 　　林安安道，“总之，你那个事儿也不地道。也别干了。咱互相的。” 　　“……行，我不管了，成不？” 　　林安安点头，“好，以后说话算话。” 　　林常胜没脾气了。 　　林文静见林安安都这样了，她爸还不敢说啥。就学着道，“我也不去老家了，爸，你让我去老家，我就去找你领导！” 　　林有礼立马也来劲儿了，“对，咱也找陈伯伯。我们小时候，他还抱过我们玩呢。” 　　然后得意的看了眼林安安。 　　林安安：“傻叉。” 　　林常胜很快就给这两个傻叉一个深刻的教训了，临行前的晚上，给他们来了一顿竹笋炒肉。 　　“告状，让你们告状！你们陈伯伯知道你们去老家，不知道多支持！你们这样的东西，别说告状了，进门都难！”林常胜边说边想着两个小的跑去陈首长面前一通乱说，那丢人的样子……顿时更气了。 　　整个老林家又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对此，林安安是没啥兴趣的。反正明天两个崽子送走就行。 　　第二天一早，在经历了李二强和葛东海几人的无限吹捧之后，林安安就去高中报到了。就安排在高三一班。 　　新班级的人对她可好奇了。 　　都知道这么个聪明人，要来班上，仔细一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人长得娇小可爱。显小，看着好像比他们小几岁的样子。 　　林安安做了个自我介绍之后，就算是在这个班上落地生根了。 　　虽然大家对林安安挺好奇的，不过这会儿更多的是面临着考大学的压力，所以倒是也没人围着林安安打听这打听那的。 　　只有童芳很高兴，因为她和林安安是一个班的。 　　下课之后还找林安安谈话，“以后我们两个一起放学回家吧。” 　　林安安点头，“好啊。” 　　打了招呼，童芳就回到座位了，也没打扰林安安复习功课。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了。 　　这会儿老师基本上已经不讲课了，也是每节课给大家刷题，刷题之后讲解。 　　这是林安安最喜欢的事。也庆幸自己来了高中。 　　因为高中的复习，都是针对高考的，肯定比在初中好。 　　中午，她是和童芳一起回去的。两人边骑车，边说起了复习情况。然后童芳很羡慕道，“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对了，你想考哪个学校？” 　　“我想考清大，听说有点难，所以也说不准呢。” 　　“清大是难。”童芳简直不敢想。 　　然后说起自己准备考医学院，以后当医生。她妈是在医院做事的，小时候她就经常在医院里面打转。看到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经历很多痛苦，还有一些老兵身体留下很多后遗症，她就特别想当一名优秀的医生，帮助他们解决病痛。 　　又问林安安，“你以后想报哪个专业？” 　　林安安道，“我都没想好呢，虽然看了一些专业介绍，但是感觉很笼统。” 　　没办法，在这之前，她真的没明确的志向。 　　就是出人头地，就是想过得好。想继续生活在军区大院这种环境里面。后来也加上了一个为国效力的想法，只是却不知道具体方向。 　　童芳想了想，道，“这样，我认识一个大院的姐姐，就在清大里面上学，要不，等有时间了，带你进去转转？” 　　林安安闻言，可开心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她之前真是犹豫不定，就怕选了一个不喜欢的专业。 　　她总觉得专业选好了，就要好好学，以后把这条路走好的。 　　所以就很谨慎。 　　现在有人帮忙了，可真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如果要是太麻烦了，你也和我说。” 　　童芳道，“应该不会，我其实也进去玩过。只是一些重要单位不能去，但是在里面转转是可以的。” 　　到了大院，童芳自然邀请林安安去家里吃饭。林安安拒绝了，表示去食堂打了饭回家里吃，还能看会儿书。 　　然后两人才分开了。 　　在食堂打了饭菜，林安安就回到家里。然后发现林常胜还在家里。 　　他正在沉默的坐在沙发上面。听到动静了，他对林安安道，“我让小李打了饭菜回来了。” 　　“啊，我刚也自己打了。不过你咋还在家里啊。” 　　林常胜：…… 　　他板着脸道，“家里没人，我总不能不和你说一声。” 　　然后叹气，“你说，这两个回去老家，真能改正吗？” 　　林安安道，“那谁说得准，万一坏到骨子里了，还真难说。” 　　林常胜心里难受了，养这么两个东西，总觉得特别让人操心。早知道这样，当初干嘛要生呢？ 　　他对于传宗接代的想法还真没，人都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也在战场上面看到太多年轻的士兵牺牲，他心中早已没有什么继承香火的老思想了。 　　一切只为了打仗，打胜仗。当初结婚生孩子，就是随大流。感觉挺容易的，谁知道能有这么多麻烦。 　　可惜林安安是不会管他心里如何想法的，自己坐在餐桌这边吃饭。 　　过了一会儿，林常胜似乎想开了，也不纠结了。站起来准备回军区去。这两天为了家里这些事儿，可真是耽误工作了。现在孩子也送走了，能好好工作了。临走前倒是和林安安说，想在家里装电话。以后他在军区，家里有事儿也好找他。 　　林安安一听，也挺高兴。 　　家庭电话啊！ 　　然后又冷淡下来，有个什么用，她都要去住校了。装了她也享受不到啊，而且她打给谁呢？ 　　回头徐月英要是想用这电话干点别的事儿，岂不是还方便了？ 　　“还是别装了，家里花钱厉害，到时候打电话也不限制，回头付不起电话费了。”林安安知道，单位虽然装电话，但是电话费是有限制的。 　　要不然家里用来打私人电话，没日没夜的打，岂不是占便宜？ 　　林常胜本来还想让林安安惊喜一下的，结果听到这闺女竟然说电话费的事儿，顿时气得不想说话了。 　　他就发现了，这闺女就没个当闺女的样儿。 　　“行了，那我去军区了，有事儿就去找你葛叔家里。”走了两步又想起领导的教育，就关心的问，“你一个人在家里不怕吧，晚上我要是忙晚了，就不回来了。” 　　林安安道，“怕啥？这可是军区大院啊！浩然正气！”然后感慨，“家里没了那些天天算计我的人，我一个人住着，别提多开心。你忙你的去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我三岁都没让你管。” 　　“……” 　　林常胜拎着帽子就走了。 　　等吃完饭，林安安就背着手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心里琢磨着，哎，以后我工作了，单位也能给我发这么一个房子，我一个人住着，就算让我干一辈子，我也不累啊。 　　又想起刚刚林常胜提起电话，那确实要给家里打电话了。 　　免得家里那群见利忘义的家伙，被徐月英用钱收买了。 　　于是下午，林安安还请了一节课的假，去邮局打了个电话。 　　好不容易排上了，林安安直接拨打的是林小环单位的电话。 　　林小环接到林安安电话，高兴道，“你爸说二嫂要带那两个孩子回来？我还打算明天就回老家说这个消息呢。就是不知道他们为啥要来老家。” 　　林安安简短的说了那两个家伙干的事儿。 　　比如投毒，比如买凶伤人。 　　就这两个词，吓得林小环背后发凉。 　　林安安道，“所以他们可不是孩子。” 　　“还有，你二嫂那人你是知道的，在老家那边也算会骗人，回头弄点钱收买老家那些人，没准就把他们给收买了。所以你也要盯着点，要让大家一直保持统一战线。小姑，你给我找对象那事儿，我可都告诉我爸了，我爸都要和她闹离婚了，连丈母娘都赶走了，所以你二嫂对你能有好想法？” 　　林小环头皮发麻。 　　那肯定不会，她觉得二嫂指不定就想要和她拼命呢。 　　“我懂了，我会盯着的。” 　　林安安嗯了一声，然后叮嘱，“记住了，我在家里过啥日子，他们也要原原本本的过。老老小小都要遵循这个原则。我们家三姐弟姐妹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平等。” 　　林小环：…… 　　“我懂了！” 　　林安安挂了电话，心情就很好。想着那两个小的在家里必定不好过。 　　敢给她下药？以为回老家去混日子就成？不给他们吃点苦头，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安安不喜欢花心思记仇，一般有仇就直接报了。这次能让两个小的受到多少教训，就看老林家那群人了。 　　老家这边，林小环特意去找领导请假。 　　自从林安安走了之后，林小环已经基本不请假了。所以领导倒是没说啥。 　　听说是林安安从首都打电话回来，让她帮着给家里送信，还叮嘱她路上慢点儿。 　　林小环恍恍惚惚，然后脑子里想着接下来的事儿。 　　二嫂要送儿子闺女回来了，家里人肯定要给一个态度的。 　　林小环可不能让家里人被二嫂给忽悠了。 　　她这都算是和二嫂撕破脸了，能让二嫂好过？而且林小环可没忘了这些年二嫂徐月英是怎么忽悠她白干活的。 　　既然不把老林家人放在眼里，那老林家人能把她放在眼里？ 　　林小环立马割了一斤猪肉回家里，给全家人通知这个重大消息。 　　然后讲了那姐弟两个在首都买凶伤人，以及在家里投毒的种种恶行。 　　全家人顿时如临大敌。 　　“老二养的都是什么孩子啊？安安就够折腾的了，现在还养两个这么毒的孩子？”林水根首先就不满了，觉得老二真是给家里找麻烦的。 　　“干啥要送回老家来，这不是给咱找事儿吗？”孙银花也很不高兴。 　　林小环道，“哎呀爸妈，事情都这样了，难道还能把人赶回去？” 　　吴秀红道，“反正我是不管他们的。我们家又没得老二什么好处。不是说老徐家的人都被照顾了吗？咱家还没受到照顾呢，就不操心了。” 　　朱小兰也表态，不想掺和。 　　反正都不想供着那两个从首都来的孩子。 　　她还记得以前那两个回来老家的样子，那会儿年龄小，加上看在二哥二嫂的份上，总要哄哄他们的。 　　现在知道徐月英那么亏待老林家这边，吸老林家的血，那自然就不会给面子了。 　　更何况那两个孩子那么毒，谁哄着啊。 　　林小环道，“没让你们管着，二哥和安安的意思都一样，就是以前安安过啥日子，就让他们过啥日子，对了是安安受伤之前的日子哈。安安还特别交代了，要一模一样，不许改变！” 　　老林家人:…… 　　大家都开始回忆自己过去怎么对安安了。 　　林长福两口子都心里想着，好像也没什么难度啊，不就是当做没这人吗？不管不顾，不是自家责任。“咱们一向当没这个人。” 　　林长喜两口子也想着，确实没啥难度的，不就是当做没这人吗，然后给首都那边写信汇报情况？以前是给二嫂，现在是给安安？“我们也当没这个人就成了。” 　　至于林水根和孙银花，那就根本不用想了。“回来都给我下地赚工分！想吃鸡蛋，想吃细粮？没门儿！” 　　倒是林萍萍很高兴，“那以后家里的家务活，我是不是不用干了？衣服不用洗了，院子不用扫了！自留地的活也不用管了。” 　　林有光和林甜甜道，“也不用去捡柴火了！” 　　林有军摸摸鼻子，“那啥，我小时候还揍过安安，我还得揍他们两个？” 　　林小环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一大家子，就没一个对安安好过的。 　　难怪安安要那么吩咐啊。 　　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尽量完成任务，让安安心里少怨一点。 　　她硬着头皮，和全家人三申五令，都不要被徐月英的糖衣炮弹收买了。 　　“她这人就对咱老林家没啥好心。想想这些年，她都吸了多少血了？没准我哥想帮着咱们，都被她拦着了。你们要是谁信了她，帮着她，以后就是咱老林家的叛徒！” 　　又叮嘱老爷子老太太，“爸妈，你们可心里敞亮点，你们现在的生活费是谁给的，心里得清楚。” 　　孙银花立马道，“那还能不知道吗？我知道。” 　　反正谁给她钱，她就听谁的，她就这么现实。儿子靠不住，她还能不靠着钱吗？ 　　好了，这下子大家商量好了，为了老林家全体的利益，都不能当叛徒。 　　完事儿之后，吴秀红犹犹豫豫的提出了个疑问，“那啥……过去安安那八块钱也是被爸妈拿来贴补咱们了，那现在要是那两个孩子有啥钱和东西……是不是也属于咱们大家的？” 　　其他人都是眼睛一亮。 　　林小环：…… 　　安安竟然还愿意给爹妈争取养老费，简直就是老林家唯一有良心的人了。 第44章 　　徐月英一路奔波劳累, 眼看着沿途经过的地方越来越荒芜，心就特别凉。 　　两个孩子还在身边，她还得安抚他们的情绪。毕竟想到他们要在老家待一段时间, 还是很心疼的。 　　到了老家云东省省城火车站之后, 她就带着两个孩子住进了招待所，然后带着他们在省城下馆子，去百货商店买东西。好好的玩了一天。 　　又给他们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都要拿不了了。 　　徐月英就有些后悔，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她之前就该和这边的军区领导联系联系，也不至于找不到帮衬的人了。 　　要是关系好，没准还能安排车送她们回去。 　　就像林常胜回来, 这边都有人帮忙安排专车的。 　　徐月英只是军属，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于是三人休息好了之后只能艰难的搬着东西去车站, 和许多人挤在公共汽车上面。 　　那呛鼻的味道, 拥挤的空间, 都让母子三人无法忍受。 　　等好不容易到了县城, 他们已经有点儿撑不住了。到了县城，徐月英想着, 如果和林小环没有闹翻，就能让她家里来接人了。以前觉得不怎么重要的人，这会儿要用上的时候, 发现还是很有用的。 　　娘儿三人在车站又等到了下午，终于等到有车去公社了，还是拖拉机, 幸好回公社的人不多，要不然他们这大包小包的都放不下。也没得选了, 只能上。 　　三人穿着讲究，加上大包小包一大堆，上了车，格外引人注意。 　　售票员倒是很热情，问他们是不是军属回来探亲的。 　　因为娘儿三人都是穿的军装。这年头可是很稀奇的。只有军属才有这个条件，而且在部队肯定还是干部。 　　徐月英就说丈夫的老家在这边，带孩子回来看看。 　　她一嘴的京腔，一下子就让人知道她是从大城市来的。 　　“这会儿不上学吗？”售票员好奇问。 　　“孩子爷奶想他们，就请了假。”徐月英道。 　　售货员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们是谁家的啊，没准我认识呢。咱公社现在都很照顾军属。好多军属家庭，我都认得。” 　　徐月英就说是小八角林家的，她三弟还在公社当邮递员呢。 　　她原本是想着说婆家在当地还算不错的。 　　结果听到她这话，售票员一愣，然后看她几眼。顿时没吭声了。 　　徐月英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态度的变化，从热情客气，到疏远，甚至还带着一点鄙视的感觉。 　　顿时心里不舒坦了。 　　“同志，你认识我婆家老三？”徐月英问道。 　　她就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三得罪人了。 　　这售票员就意味深长的笑，“我们是挺熟的。经常大伙儿一块儿聊天。” 　　关键是车上突然有人问，“林长喜家，是不是说他城里二嫂贪了老人和孩子的生活费？自己一年花千把块？” 　　车上有些没听过这些传闻的，听到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徐月英整个人面色充血，背后发冷。 　　她没想到，老林家人竟然把这些事儿往外传，还传得这么远。 　　想到刚刚那个人对她的表情的变化，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巴掌一样的。 　　而且有了这一遭，她找的借口自然也站不住脚了。人家心里肯定都知道。 　　徐月英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的，被人在看笑话。 　　这老林家的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呢，家里的事儿就往外到处传？ 　　徐月英还真是误会老林家人了。 　　老林家人也很要面子的。要是当初孙银花和林水根没被迫背黑锅，被人认为贪了林安安的大笔生活费，他们觉得憋屈，也不会真的往外把这家丑说了。 　　毕竟城里儿子媳妇不孝顺，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这不是要为自己名声着想吗？这就只能说了。 　　然后因为老林家的那位林首长在当地挺出名的。关于他们家的消息，自然也传得特别快。 　　威风八面，公社荣光的林首长，竟然被媳妇糊弄了。他媳妇十几年来贪了给老家的生活费，苛待公婆和前面的孩子。还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一花就是千把块。 　　甚至一度被传徐月英一年花几千块钱。 　　老家也没啥新鲜事儿，谁家家长里短，有这消息劲爆。打架砸个锅碗瓢盆的，哪里有这几千块钱和首长的八卦更让人震惊？ 　　再加上公社里面各个生产队之间互相结亲，这可不就满公社传开了？ 　　等到了公社的时候，车上的人也基本上都知道了。 　　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 　　然后说这三人还真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不说这穿着打扮，只说这脸色身板儿就不是一般人家养的出来的。 　　两孩子都长得穿衣显肉，脸圆嘟嘟的。当妈的虽然不胖，但是脸色红润有光，那一看就是有营养啊。 　　再看那大包小包的，这得多少钱啊。 　　难怪那么能花钱呢。这些东西，一大家子人用都够用了。 　　也没帮他们拿东西下车，三人就一点点的自己搬下来，然后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准备往小八角生产队去。 　　几年没回来了，都有点儿记不清楚方向了。找人问路，人家倒是也给指了一下路。三人这才拎着东西往小八角生产队去。 　　这会儿，徐月英心里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回老家，会觉得紧张。 　　仅有的那两次回来，也是前呼后拥，被人捧着，夸赞着。哪里像这样落魄？ 　　她心里不好受，两个小的就更别说了。 　　刚在车上就感觉很不舒坦，这会儿又累，还要走这么远的路。简直没法忍受。 　　林文静道，“妈，车呢，为啥我们不能坐车回去？” 　　“你爸又没回来，咱哪里找车？”徐月英道，“所以你们以后要出息啊，出息了，才能坐专车。 ” 　　这也是徐月英最后的指望了，要是两个孩子以后出息了，她也不用这么怕林常胜了。 　　三人东西多，又走得慢，太阳落山了，才走进生产队。 　　老远就有人看到他们了。 　　毕竟穿军装，在这一片粗衣麻布当中，那是非常显眼的。 　　小八角的人早就听说了，林老二的那对龙凤胎宝贝疙瘩，在首都干了坏事儿，要来乡下接受劳动教育。这几天就要回来。 　　这会儿一看，哪怕认不出人了，可是看衣服就知道是谁了。好些人立马往老林家跑去了，“林老哥，你们家首都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回来啦！” 　　这一下，下工的人也被吸引过来了。大家也不急着回家，都围着过来看热闹。 　　于是娘儿三人，就在这“万众瞩目”中，走进了大队。 　　这些人的眼光，让娘儿三都觉得难受。特别是两个孩子，发现这些人的眼中没有他们想象的艳羡，没有崇拜。只有打量，还有一种看笑话的感觉。 　　林有礼有些恼羞成怒，“妈，你为什么要贪生活费啊，搞得我们现在这么丢脸。” 　　林文静也跟着抱怨，“就是，真是丢人，我们还要在这里呆那么久。” 　　听到两个孩子的抱怨，原本就觉得如芒在背的徐月英，顿时头脑发胀。心里酸涩至极。 　　她做这么多，难道不也是为了家里？不也是为了他们两个？ 　　不想他们像童磊那样，被老家的亲戚侵占东西。别人都能说她，可自己的孩子怎么也这样说呢？ 　　徐月英鼻子发酸，心里发苦。 　　老林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他们的，都在院子里等着，就这么看他们走进院子。 　　外面还有看热闹的人。 　　娘儿几个把东西拎进了院子里，看到家里人那冷漠的眼光，心里更是发凉了。 　　要是以前，徐月英才不管老林家人的态度呢，反正也碍不着她。可现在不成啊，她的两个孩子还要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呢。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主动打招呼，“爸妈，大哥大嫂，三弟妹，我们回来了。” 　　孙银花一下子就炸开了花，“回来？你还有脸回来，这些年用老娘的钱吃饱喝足了，还有脸回来？” 　　徐月英解释，“妈，这其中有些误会，安安那孩子说的话也不是全能信的。” 　　孙银花可不受她忽悠了，“她是折腾人，可她给我钱。你呢，这些年给了个屁！” 　　越说越气，孙银花破口大骂，“你妈在我儿子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住小洋楼。你徐家的亲戚上门当贵客招待，还吃大火腿呢，老娘味儿都没闻过！” 　　她唾了一口，“你就完全是个黑心肝的！” 　　徐月英听着，就知道林安安那个人没少把家里事儿和老家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林安安就一直算计她。 　　她心里怨得很。“妈，你也不能听她一个人的……” 　　吴秀红冷笑，“不听她的，难道听你在这里放屁哭穷？” 　　孙银花道，“没错，还和我说首都钱不够花，生活负担重，一年花那么多钱，能够花吗？败家玩意儿，败家玩意儿!” 　　孙银花骂着骂着，就开始心疼钱了。然后更看这个儿媳妇不舒服了。 　　林水根骂得就直接了，冷冷的看着徐月英，“你们老徐家真是没教养。” 　　徐月英听着憋屈得厉害。 　　林文静直接受不了委屈，哭了起来。 　　而且还很害怕。这和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啊。 　　他们原本准备着在老家过一阵子的少爷千金一般的日子，这会儿看着家里人嫌弃的态度，哪里还不知道以后日子不好过？ 　　“妈，我要回去，我要回首都去。” 　　林文静抱着徐月英哭。 　　“滚滚滚，正好老娘教不了你们，滚了最好。”孙银花嫌弃道。她又不缺孙子孙女。这两个这么会花钱的败家子，还敢给家里人下药，她还真没啥感情。 　　完全不会当宝贝一样的疼爱。 　　林有礼闻言，立马拉着徐月英，“妈，咱走吧，回去和爸说是他们不欢迎咱们，不是咱们不愿意待。” 　　他想得很简单，既然老家的人不接受，那是不是就不用在这里了？ 　　林水根顿时站起来，“还在你们爸面前挑拨呢，你们这样的孩子，谁教得了啊。” 　　徐月英倒是想立马转身带着孩子离开这里，然后永远也不再踏足这里，这样就不用受气了。 　　可她知道不行，首都还有林常胜和林安安盯着。 　　那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不在老家待着，直接回了首都，日子会更艰难。 　　徐月英只能忍着气，继续好声和家里人道，“爸妈，这次孩子回来肯定要麻烦你们了。我这边也带了一些生活费回来，还有给你们的辛苦费……” 　　听到这话，老林家人心思果然活络了。 　　孙银花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带孩子辛苦。过去咋就不知道呢？” 　　徐月英被讽刺了一下，也只能装没听到的。 　　既然要给钱，老林家人暂时也不为难他们了。 　　让他们自己把东西搬进去，先住林常胜那屋，之前安安住过的，现在里面空着呢。 　　过了一会儿，林长喜也从外面回来了，他也早听售票员说了他二嫂带着侄儿侄女回来的事儿。 　　回到家里，他就当没看到那三人一样的，一点眼神都没给，算是给出了自己的态度来了。 　　晚上吃饭，林家人也没特意招待。娘儿几个跟着老林家人一起喝着噎嗓子的玉米粗粮粥，难以下咽。最后两孩子都不吃了。他们带了吃的过来了。晚上可以吃那些东西。 　　徐月英则勉强吃完，然后在吃完饭之后，就把生活费给了老家的人。 　　她也大方，一口气给了一百。毕竟认为住的时间不长，这绰绰有余了。 　　但是孙银花可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孙银花了，可知道这两个小的多能花钱的。立马说不够。 　　至少一人一百，而且这还是一个月的。 　　“他们在城里那么能花钱，难道在农村能少花？你这又是舍不得？” 　　徐月英只好咬牙，又拿了一百出来了。 　　以前她觉得很好解决的老林家人，一旦失去了那层对她的敬畏，变得不讲理了。就很难缠。 　　然后她又和林家老两口道歉认错。说自己过去考虑不周。已经被林常胜狠狠教训过了，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孝顺爸妈。又说林常胜给了两老一千多块钱的补贴，不知道林安安有没有给他们。 　　听到这数字，老林家人色变。 　　安安是说有补偿，但是是每个月多给一些生活费，以及过年过节的给他们寄钱和东西。倒是没说这个数字。 　　难道安安贪了这笔钱？ 　　老林家人心里不免嘀咕起来了。 　　朱小兰倒是比较清醒，钱在安安手里，和二嫂没关系了。她这么说，不就是想挑拨吗？和安安的事儿，那是后面再谈的。现在对二嫂，可不能太客气，“原来二嫂贪了爸妈这么多钱呢？幸好安安要回来了，要不然咱还不知道的。” 　　孙银花对着徐月英又是一顿瞪眼。 　　恨不得上手打两下。 　　但是到底还是顾忌对方城里人的身份，就没像对待自己身边这两个媳妇这样了。 　　晚上睡觉，三人挤在一块儿，都睡不着。 　　床太硬了，而且房间里一股泥土潮湿的味道。 　　总觉得有虫子在爬。好像还能听到老鼠的声音？ 　　反正就是怎么样都难受。 　　两个孩子又想回去，徐月英自然只能劝，安抚。然后给他们又拿了几百块钱。让他们想吃好东西的时候，就去公社供销社买，还能坐车去县城。倒是也不担心两人跑丢了，没有介绍信，他们两个也没法坐车去远地方。 　　第二天一早，徐月英又从行李包里面拿出一些东西来，送给家里的人。 　　她知道关系破裂了，这会儿还是要努力修补。让他们对孩子好点儿。 　　全家人收到礼物，自然是欢欣喜悦。 　　看到家里人被东西收买得高兴的样子，两个小的顿时也放松不少。觉得他们还是那些没见识的人。把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当成宝。 　　徐月英也放心了，又和老家的人保证，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爸妈，帮衬家里人。然后把孩子托付给他们。 　　孙银花道，“放心吧，在自家，还能吃亏？” 　　然后徐月英就不放心的走了。 　　她还要赶回去上班，而且也担心待的时间长了，孩子又闹着要回去，她到时候坚持不住。 　　而且在这里多待一天，于她而言也确实很煎熬。总觉得附近的人都在打量她，观察她。 　　徐月英离开之后，孙银花就让两个小的去做事了，他们户口不在家里，自然赚不到工分。但是老林家人下地也是被分了任务的，多个人来帮衬，也能干得快一点。 　　林文静主要是干家务，把家务干完了，再去下地干活。 　　被这么安排，两孩子顿时不干了。 　　孙银花道，“不干？不干就没饭吃！” 　　林有礼道，“不吃就不吃分，反正我们不稀罕，咱有钱自己买！” 　　两人手里捏着钱，可有底气了。 　　孙银花闻言，立马道，“安安像你们这大的时候，生活费都是我管着的，你们还是娃儿，手里咋能放钱呢，拿出来！” 　　姐弟两人自然不愿意，还嚷嚷着，“我妈不是给你们钱了吗？” 　　“那是照顾你们的钱，你们的生活费得交出来。你们爸说了，都按着安安在家里的日子来安排。她手里从来不放钱。” 　　见两人不乐意，孙银花一挥手，儿子媳妇孙子就把人逮着了。媳妇搜孙女的，儿子搜孙子的。身上的钱就找出来了。 　　两个孩子顿时气得哭了。 　　更让他们气的还在后面，孙银花不止拿了他们的钱，还把他们带回来的行李包都给没收了。 　　因为林安安自己来是没啥私人财产的。 　　原本林安安以前是睡在二老那屋里的角落小床的，但是老爷子老太太也不敢让两个投毒的家伙睡自己屋里。 　　家里人也不敢和他们睡一个屋，谁知道他们半夜能干啥呢？ 　　反正听着在首都干的事儿都挺吓人的。不像是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后林长福提出来，还是让他们睡林常胜那屋，但是床搬出来，给他们弄两个小板床在里面睡觉。 　　就林安安以前睡的那种木板搭成的小床。也算是勉强合适了。 　　两人倒是也想着反抗，但是力气不够，加上人生地不熟的，缺少几分胆量，还真不敢像在家里那样闹得厉害。 　　于是只能委委屈屈的跟着家里人去干活。 　　等两人一走，孙老太就开始检查那些行李包。 　　一是看看有啥好东西，二是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药品。 　　就怕两个娃儿给家里人也投一次毒。 　　她心里都想好了，家里吃的喝的，都不让两人沾手。让家里人都看紧点。 　　没发现啥药品，但是看到很多好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顿时开心不已。又觉得很不平衡。 　　过得这么好，也没说惦记我！ 　　然后又惦记起来了之前徐月英说的那个一千多块钱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找安安问清楚。比起每个月给一点，她当然希望一口气全都捏在手里了。 　　…… 　　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林安安真是过得太舒坦了。也不用听家里吵吵闹闹的，也不用看别人摆出各种不好看的脸色。 　　有时候她也不在房间里面看书，还会泡一杯茶，坐在沙发上面慢慢的看。 　　或者回来得早，太阳没落山，还能在阳台上面看看夕阳。 　　这日子别提多自在了。 　　也不知道徐月英会啥时候回来，也许不放心孩子，多在老家待几天？ 　　哎，和自己没啥关系。 　　第二天周末，童芳一早也来找林安安了。两人约好了，去找清大的那位姐姐。 　　路上，童芳就和林安安介绍了这个姐姐的情况。这人叫沈回春。 　　“回春姐她妈是军区医院的副院长，我小时候去那边玩的时候，经常碰到她。听说以前家里也让她学医，可她在医院待着时间多了，觉得想学别的，就学物理去了。” 　　林安安觉得身边牛人好多啊。不说这个沈回春姐了，就说童芳也是很优秀的，理想就是当医生。 　　所以说，环境很重要。 　　如果她永远不来首都，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多么宝贵。 　　两人到了华大，就有个短发女学生在外面等她们了。 　　童芳高兴的招手，“回春姐。” 　　沈回春走了过来，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来得早。” 　　林安安也喊了一声回春姐。 　　“安安你好，我早听人说过你了，说你很聪明。我期待你能成为我的校友。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就该来我们清大。” 　　作为清大的学生，沈回春自然而然的就吹一下自己的学校，为学校拉人才。 　　毕竟每年高考，大家也是抢人才的。 　　谁不想自己的学校以后多出一些业界大拿呢？ 　　林安安笑着道，“我也期待加入清大。” 　　这次有沈回春的帮忙，林安安终于可以进入那扇大门了。 　　进入里面，浓厚的学术气息，比外面更迷人。走在校园里面，林安安几乎立马就爱上了。 　　她要在这里上学，要成为这里的学生！ 　　沈回春边走，边介绍着学校，说起学校里面的专业。 　　她自己目前是学的工程物理。但是对其他专业却也不陌生。 　　因为他们有时候也会面临着调配的。 　　比如学校要是成立个什么重要的专业，就会从各个系里面调学生过来。 　　所以大家基本上各种专业的知识都会点儿。 　　光说自然也没法让林安安深刻体会的。所以她干脆带林安安去各个系里面看一看。 　　这会儿虽然是休息日，但是学生们基本上不休息的，都在教室里面学习，探讨。或者在平日里学习的实验室里面做研究。 　　这些属于学生学习实验室，并没有什么保密项目，沈回春找了熟悉的同学，就帮着带进去看看。 　　林安安看着，心驰神往，觉得自己哪个都好喜欢。恨不得都学！ 　　但是精力有限。 　　别说她了，就是来跟着打酱油的童芳，都看花眼了，说幸好意志坚定，要不然真是觉得哪个专业都好厉害，都好需要自己的加入。 　　经过工程化学，工程物理，半导体等专业，沈回春道，“倒是有个专业，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学校是很重视的。” 　　说着就带林安安他们去了自动控制系计算机专业。 　　等到了地方，林安安看着计算机三个字样，顿时觉得十分眼熟。 　　这种熟悉感，让给她产生了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计算机专业的同学听说是一个学习很优秀的妹妹想考清大，特意过来熟悉专业，为报志愿做准备。立马热情的给林安安介绍自己所学的计算机专业。 　　并称呼计算机为全校科研三大高地之一。非常受重视。而且学生都是各个领域都需要的人才。 　　林安安听着这位同学的介绍，脑子里闪过各种模糊的片段，冥冥之中的意识告诉她，计算机比这位同学所介绍的还要厉害。 　　她心口怦怦跳，觉得自己找到了未来人生里要走的路。 　　她要研究计算机！ 　　林安安觉得，自己的天分大概就点在了计算机上面了。 　　要不然看了这么多的专业，怎么就对计算机如此情有独钟呢？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也是一样。 　　“它肯定是一门让人着迷的学科，简直就是万人迷。” 林安安赞美道。 　　这直白的夸赞，让教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沈回春道，“那你这是迷上它了吗？” 　　林安安诚实道，“我感到热血在沸腾了。” 　　计算机专业的师兄笑道，“那你要努力啊，九月份看能不能在咱们计算机专业见了。” 　　离开之前，林安安提出想请沈回春吃饭的。不过沈回春没时间，她要去实验室忙项目。 　　林安安就表示，等以后自己考进来了，有机会一定要请她吃饭。 　　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找到了人生的灯塔。终于不再迷茫了。 　　离开学校，童芳问，“你真的确定学计算机？我感觉那个好难，我完全听不懂。” 　　林安安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毕竟咱们都没学过呢，但是我相信，兴趣就是最好的动力，我能学好的。” 　　“确实，就和医学一样，很多人也觉得学医难。”童芳道。“可是我还是要坚持学，我喜欢。” 　　林安安笑着邀请，“那未来的童医生，能邀请你吃顿饭吗，感谢你帮助我找到了人生目标。” 　　童芳笑了，“好！” 　　两人也没在外面下馆子，也没去老莫，就在军区大院食堂，炒了两个小炒。边吃边聊天。 　　林安安开开心心的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家里的徐月英了。回去这一趟，看着竟然憔悴了许多。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她脸色又难看了。 　　林安安倒是很惊讶，因为这算一下时间，徐月英是在家里没待多久啊。 　　看她之前也挺宠孩子，竟然就这么回来了。 　　难道是老家的人态度太恶劣，让她待不住？ 　　反正不管哪种，都说明老家是没叛变的。这就好，可别徐月英回去一趟，一个个的就当叛徒了。那她可就不高兴了。 　　两人也没说话，也没打招呼。倒是也相安无事。 　　反正林安安现在也不在家里吃饭。两人甚至碰面都不会碰到什么。 　　不过林安安还是发现了，徐月英回来才两天就买了一堆干货，和一些吃的，然后在仔细打包。看样子就是准备寄回去的。 　　看看，人家其实也知道，孩子在老家会吃苦，也知道要给家里寄东西呢。 　　别的东西，林安安可不管，家里分配的一罐麦乳精，林安安是放到自己房间里锁着的。 　　她要补充营养，保持良好的状态参加高考。 　　再说了，这些东西寄回去了，那两个小的估计是没份儿的，指不定就进了老林家谁的肚子里面了。 　　看徐月英这样子，是对老林家那群人不了解啊。 　　也是，她倒是也没说老家人怎么克扣生活费的事儿。不过也许人家知道，只是想用东西换来孩子的好日子？ 　　于是林安安就当没看到一样，让她自己折腾，反正不要自己花钱。 　　徐月英匆忙去邮局寄信和吃的用的。出来的时候，人还恍惚着。 　　想到自己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就一直心里难受。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工作的时候也没什么精神。 　　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只希望尽量让孩子们在老家过得好。 　　但是觉得还是不够。出了邮局，又去军区找林常胜。 　　知道要挨骂，但是也得去试试。 　　孩子在老家那么苦，总不能林常胜什么都不知道。 　　林常胜看到她也是有些惊讶，虽然有点不高兴她找来办公室，但是还是好奇的问了情况，“回来了？办妥了？” 　　“送回老家了。”说着，徐月英红了眼眶，“老林，你是不知道啊，那边条件真差。两个孩子睡一晚上身上就被虫子咬了。吃也吃不好，第一天过去两人都没吃下饭。噎嗓子。你说这后面这些天，他们怎么过啊。” 　　说着开始擦眼泪。一半是演戏，一半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孩子心疼。 　　林常胜板着脸，“安安在那儿生活十几年呢，又不是有什么危险。” 　　“老林，这不能比啊，两个孩子从来没吃一点苦的，怎么能适应呢？我一个大人，我去了那地方我都适应不了。老林，让孩子在那待几天吃点苦头，就让他们回来好不好？你要是担心他们影响安安学习，就让他们先在我爸妈那边住着。等安安高考结束再接回来。” 　　“那不可能，我不同意。你也别说了。”林常胜这次是铁了心了，要坚持到底。 　　在这事儿上面，谁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这次闹得太丢人，知道的人太多。连领导都知道了。他再不好好管教，以后还不得多丢人呢。何况才说要好好管教，突然又接回来，这岂不是打脸？他甚至都能想到大闺女那鄙视的眼神了。 　　而且看徐月英这心疼的样子，他更烦了。自己教育孩子，她还总是护着。这让他能相信两个崽子回来之后，跟着他们姥姥姥爷一起，就能改好？那还不得又被宠坏了？ 　　徐月英生气指责，“老林，你真要对孩子这么狠心吗？你现在心里就只有安安这个孩子了。对我那两个孩子，你是一点心都没有了。” 　　林常胜听到这话，火气一下上来了，“都说我偏心，我到底偏着谁了？徐月英，你自己心就偏得没边儿了，没资格在这里说我，回去！赶紧回去！小李，进来。” 　　小李立马从外面进来了。 　　林常胜让他请徐月英离开。 　　小李为难又坚定的看着徐月英。 　　好在徐月英是个要面子的，这情况也知道自觉地走才是最好的。 　　但是她心里认定了，林常胜就是个对孩子没心的狠心人，靠不住。可怜她的两个孩子，要吃苦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月英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一样。半夜辗转睡不着。 　　隔壁房间里面，林安安还在挑灯夜读，不停刷题，刷刷刷。 　　第二天，林安安收到了来自林小环的一封电报。 　　就两个字，回电。 　　林安安瞅着，这是回电话呢，还是回电报？ 　　干脆打电话吧，懒得猜谜语了。 　　也不着急，直接等到周末打。毕竟是高三，总不能又请假。 　　等林小环气喘吁吁的跑来接了电话的时候，林安安道，“什么事儿？” 　　“两个事儿，一是二嫂说你贪了两老一千多的补偿费，他们问咋回事。二是三哥说那两个小的在老家过得挺差劲儿。” 　　林安安知道徐月英大概是想大家都不好过呢。想让她有麻烦？ 　　她还真不觉得有麻烦。这事儿就没什么影响。 　　“你和我爷奶说一声，我爸看了爷奶信中说他不孝，觉得一下子把钱给过去，别人就不知道他的孝顺，就把钱拆开，放入每月生活费和年节孝敬钱里面了，另外年节也好寄好东西回去。这样才能凸显他的孝心。我这都有账目的，我爸每月会查看。” 　　林小环仔细记着。然后觉得这么安排也挺好的。 　　寄回来的东西，她还能从她爸妈那边弄点儿回家里。 　　但是如果把钱直接给她爸妈，回头她爸妈也是补贴给了大哥三哥了。 　　自己一个嫁到县城当工人的闺女，难道还能从娘家拿钱吗？ 　　而且就娘家那样对安安，林小环是真的害怕安安心里记恨呢，所以现在也是尽量讨好林安安。反正钱就算全拿回家里了，她也拿不到好处。何必为了家里那些人就得罪安安？ 　　她还准备和林安安说说家里那两个小的情况，林安安表示并不在意过程，只在乎结果。 　　以后那两个回来首都了，她看人家的状态，自然就知道他们在老家过的什么日子了。 　　家里这会儿如何说，她都是不信的。 　　林小环一听这话，心里想着，那咋样也不能让那两个小的舒坦了。 　　免得回头林安安还以为家里人糊弄她呢。 　　和人调了班，林小环又回了一趟娘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着有人喊，“奶奶，我饿！”这听着像是男娃儿的声音。 　　接着就听她妈吼道，“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家里没零食吃，待会儿就吃午饭了。忍着！” 　　然后又是女孩子声音，“我妈明明给我们买了很多糕点和饼干，你藏起来了。” 　　孙银花大怒，“那都是我的。家里东西都是我管着的！”。 　　等看到林小环进院子了，孙老太一秒变脸，“小环回来了，啥情况，和安安联系上了吗？ 　　因为担心写信耽误时间，也怕说不清楚，就让林长喜带口信给林小环。让林小环想法子和林安安联系上。问那个钱到底是咋回事。 　　林家其他人这会儿也是上完工回来，洗手准备休息的，见林小环过来了，立马围了上来听消息。 　　林小环道，“问清楚了。” 　　就把林安安在电话里说的理由说了。 　　孙银花顿时不高兴了，“老二他要是把钱给我，我自然会到处说他孝顺的。和自己爹妈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林小环道，“他又不是不给，反正你们够吃够用就是了。” 　　“那是我和你爸的钱，钱捏在自己手里才有保障。”孙银花现在对儿子都不信任了，只信任手里捏着的钱。 　　“那你能去找他要？人家又不是不给，每个月生活费，年节还有礼物，这还有啥好说的？说得好像我大哥三哥给你啥了一样。” 　　听热闹的林长福顿时一脸无语。 　　这也是林长喜不在家里，要不然也要跟着没脸。 　　孙银花到底还是不甘心，可是林小环并不帮她说话，而是劝她就这么着。现在全家都没一个靠谱的。还不如就从安安手里慢慢拿钱。 　　要是想吃啥，想穿啥了，还能给安安写信，让她买。现在啥都要票。钱拿回来了，没票也是买不着啊。 　　林小环给徐月英当狗腿子多年，不是白当的。一张嘴对付老林家人，那是没问题的。 　　愣是把两老给说服了。 　　现在两老确实也现实的很，相对于啥都不给他们的儿子们，他们觉得闺女还算有点孝心，好歹每次回来不空手。 　　然后就是每个月给他们寄钱回来的安安了。 　　钱虽然没一次性给，但是每个月都会给。可比过去要好。 　　所以他们其实也不敢和林安安硬对着干。 　　毕竟现在老二家里，管钱的可是安安呢。 　　钱的事儿就这么平息了，哪怕老林家其他人心里惦记着，可也没办法。 　　不过知道了两老有一千多在林安安那里之后，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对两老的态度倒是比过去要更好一些了。 　　林小环在家里吃了个午饭。 　　顺便瞅了几眼饭桌前挤着的姐弟两人。看着憔悴不少，特别是林文静，眼睛还肿着呢。估计没有少哭。 　　饭后，她又偷偷问了老太太，这两个这几天干了啥。有没有听话干活。可不能当大少爷大小姐供着。 　　“能干啥，啥都不会，还得教。下地干活，简直就是添乱。洗个衣服，能把衣服给掉河里去，你说这有个屁用。” 　　说起这孙子孙女，孙银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林小环道，“这就算了？不会是为了不干活，故意弄的吧。” 　　“故意？嘿，丢一件衣服，她们自己穿的衣服我就拿一件出来。顺便再饿一顿。” 　　孙银花想要教训人，那可有的是手段。 　　以前是没机会使出来。对孙子舍不得，林萍萍和林甜甜有人护着。林安安又太乖。 　　这下子这两个小的引起了她的斗志来了。 　　和两个小的斗智斗勇的。非得死死压着他们。 　　“反正打啊骂啊，都没挨饿有用。” 　　林小环倒是没咋同情，主要是知道两人干的事儿之后，没法把它们当正常孩子看待。 　　心太毒了。她也知道他们老林家人大概也没啥善心，可这种直接害人的手段，还真没有啊。 　　问完情况，她就直接走了。 　　不过在院子外面就被两个小的拦住了，两人哭着喊小姑，求她给首都联系，让他们爸妈来接他们。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要么累死，要么饿死。 　　林小环无语，“你们爸又不是送你们来享福的，这不是正常吗？别人家孩子都这么过的，当初你们姐……安安，比你们还苦。她可没一个有钱的妈呢。” 　　林有礼道，“可是太苦了，小姑，我受不了这日子了。要不你带我去县城吧，我去你们家。以后我让我妈给你汇款。” 　　林小环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跑了。 　　她可不敢啊，这两个带回去，可别害她。 　　买凶伤人，投毒，哪样都吓人啊。就算不害她，也肯定会带坏她家两个儿子呢。 　　这可不行！ 　　“有礼，咱怎么办啊，这里真待不下去了。”林文静又忍不住哭了。 　　她是真的受够这里了。 　　别说吃的了，就光是厕所，她就受不了了。 　　这里厕所特脏特臭，关键是还没有卫生纸。 　　那个老太婆将他们从城里带过来的卫生纸都给收走了。 　　每次上厕所都要吐一回。然后吃饭都吃不饱。 　　这个家里吃饭，竟然还要老太婆一个个的分。不能自己去厨房里面盛饭。 　　而且他们两个没干多少活儿，就只给吃一点点。 　　两人胆子也大，为这事儿还去找大队干部的。 　　他们妈说了，要是老林家人敢折磨他们，就去找大队干部，要么去公社找干部。 　　结果人家那个姓柴的老头说这很正常。 　　说家里粮食都是有数儿的。自然要给劳动力先吃饱。不可能养吃白饭的。 　　至于说老太太拿他们的东西，这属于他们家里的事儿了，也不好管啊。 　　“当初咱以为你爷奶贪了你们姐的生活费，咱不是也管不着吗？不也只能背后说说闲话吗？”这是柴队长给他们的原话。 　　求告无门，身边也没信得过的人呢，两人孤苦伶仃的，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他们想坐车自己回首都去，因为年龄不到，加上没有介绍信，竟然都没法坐车。 　　现在小姑也不帮忙了，算是绝了路了。 　　两人都垂头丧气的。又想起了林安安。“你说她是怎么在这里过日子的？她那么厉害，难道在家里也过这样的日子吗？” 　　“肯定不是的，她肯定过得好。” 　　“还是咱们不够狠！”林有礼捏着拳头道。 　　…… 　　林安安知道徐月英在老家告状，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讨厌他们这种时不时来一下的行为。所以每次都必须还击一下，让对方知道痛了，才能杜绝下一次。就和上次给林常胜来那么一下一样，林常胜不就不管她的事儿了？ 　　而且林安安不喜欢吃亏，被人告状了，不告回来可不行。 　　所以林安安直接去找妇联了， 　　周日虽然单位放假，但是都有人值班的。 　　像朱秀红这些领导，更是谈不上放假休息。孩子大了，也不要人在家里看着了。放假依然过来。 　　正好，连徐月英也在。她这会儿估摸着也是图表现。 　　林安安进来就直接说要反映情况。 　　“徐月英一看到林安安，眉头直跳。 　　她赶紧道，“安安，你怎么过来了？” 　　“阿姨，我是来找你们领导，帮忙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的。。”林安安道。 　　徐月英：……！！！ 　　妇联立马有其他干事来接待林安安，然后问她是什么事儿。 　　林安安就说自己马上要高考了，天天忙学习。结果家里不给她省事儿。 　　昨天接到老家电报，让她打电话回去。她打过去就被老家的长辈训了一顿。原因是，后妈徐月英送两个孩子回老家的时候，在老家人面前说了林安安许多坏话。 　　“简直不堪入耳，我就不说了。你们问我阿姨吧。反正她的行为真是给我带来了很多的麻烦。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就总是容不下我，想让我不好过。” 　　妇联的人看了徐月英一眼，有点儿一言难尽。 　　徐月英赶紧道，“不可能，我没说！” 　　林安安道，“这会儿我小姑也能联系上，要不给我小姑打电话？打长途是麻烦点儿，总不至于冤枉人了。” 　　听到林安安这话，徐月英哪里能不明白呢，林安安这是来算账的，怪自己在家里提了那个钱的事儿。 　　可她偏偏也没法说这个事儿。一说，别人肯定要问这是个什么钱，到时候，什么都说出来了。 　　徐月英真是后悔，当时不该多说那么一嘴的。 　　她当时就是怕老家的人因为和林安安关系好，所以就听林安安的话，虐待她的孩子。她就想着挑拨一下。 　　老家那边竟然这么快就找林安安问这事儿了。 　　妇联的人见徐月英无可辩驳的样子，自然知道林安安说的是真的。 　　这徐月英送两个犯错的孩子回老家，竟然还有心思说继女的坏话。 　　这可真是……这人真就是死不悔改啊。 　　朱秀红也从办公室出来了，板着脸看着徐月英，“徐月英同志，你作为妇联的干事，你这思想觉悟真不行啊。 　　这话直接又否定了徐月英。 　　徐月英憋屈死了，她明明没乱说。说的是实话，是实话啊！ 　　她低下头认错，“这事情是我想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朱秀红板着脸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犯，我就只能开大会，让你离开妇联。” 　　徐月英吓得犯晕，嘴里回着，“我知道了。” 　　林安安就叹气，给妇联的人道谢。“我只想顺利高考完，然后早点离开家里，这样也许他们就不会这么大怨气了。” 　　这话又让其他人看了一眼徐月英。 　　真是厉害啊。 　　孩子先是饭菜不敢在家里吃，现在连家里都要待不下去了。 　　当后妈当这份上，真是可以作为后妈反面案例了。 　　中午回去，徐月英就去敲林安安的房门。 　　林安安正在刷刷刷的做题，打开房门的时候就有些不高兴。 　　徐月英的样子比她还要不高兴。 　　直接质问林安安，“你为什么冤枉我，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我没冤枉你！” 　　林安安道，“哦，你这么有理，那你去和妇联说啊。” 　　见徐月英憋闷的样子，她道，“你得明白，我今天没说实话，是我给你的机会。我真说实话了，你就高兴了？” 　　徐月英更憋得慌了。 　　“你原本可以不去妇联。” 　　“哦，就许你多嘴？今天这事儿就是告诉你，嘴里别念叨我的事儿！” 　　林安安说完，就关了门。 　　徐月英气的咬牙，觉得林安安不讲道理。明明林安安先在老家挑拨她和老家的关系，自己不过是顺口也说了一句罢了。这林安安就不依不饶的。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看着这空荡荡的房子，想到了自己回老宅的妈，和在老家受苦的两个孩子。悲从中来。 　　她一直知道林安安来了之后，日子就不好过了，她就没想到，每次都能更难过。 　　因为这一遭，徐月英也不敢再招惹林安安了，连摆脸色都不敢了。 　　每天两人都当做对方不存在一样，各管各的。 　　六月中旬，林安安又进行了一次模拟考，稳固了自己作为高三理科第一名的实力。 　　而且因为复习的时间够充分，这次考试分数还有所提升。 　　不过林安安也不敢放松，没拿到通知书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眼看着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林安安也感觉到了班上气氛是更加紧张了。 　　别说班上气氛了，林安安甚至感觉到了身边的人都有些变化。 　　比如二强和葛东海两个也没再动不动就怼嘴了。 　　每天安安静静的训练，完事儿之后也不找林安安说话了，一副生怕耽误林安安考大学的样子。 　　二强还说要不要把训练停下来，安心搞学习。 　　林安安自然没同意，她现在锻炼习惯了，每天锻炼完之后，身上更轻松，更有劲儿。一点也不耽误学习。而且从早学到晚，早上锻炼这会儿，反而还是大脑放空的时候。 　　虽然他们关心自己学习的方式没啥用，但是大家有这样的一份心，她还是很感动的。 　　所以她决定了，等高考完之后，给二强他们辅导一下功课，让他们以后也有机会能参加高考。要不然林安安真担心他们上不了高中。 　　哪怕是以后当兵，多读书肯定没坏处啊。 　　林安安心里有这个打算，倒是也没急着说。毕竟当前任务，就是高考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给别人树立一个榜样，她都要考得好！ 　　在高三学生的辛苦备战中，终于迎来了八九年的高考。 　　一共考三天，从七月15号开始。 　　一早，林安安就去食堂吃了饭，里面的大师傅还请林安安吃了个水煮蛋。“好好考！” 　　林安安笑着道，“谢谢伯伯，我会努力的！” 　　林安安的考场分配到了军区中学。她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幸运。正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且还离着家里比较近。 　　第一门考语文。 　　林安安最近复习的很多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毕竟这个考点真的不好抓。 　　看到试卷的那一刻，她觉得稳了。 　　内容基本上都是她复习到的内容。广撒网果然有用！ 　　最让林安安惊喜的是后面考作文的时候，作文题目是《读报有感》 　　有感？感觉可多了，她可没少看报纸。而且还自己写文章上报纸。 　　说起这感觉，太多了。 　　不过当然不能全写，只能从中选取某部分的切入点，以点带面的写。 　　之前写作的功夫可没白费，哪怕是高考作文，林安安写起来也是丝毫不慌。 　　许是开了个好头。后面的其他科目考试，林安安都觉得自己状态很好。 　　三天考完，离开考场的时候，林安安浑身轻松，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仿佛她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可是事实上，从决定高考，到完成高考，都没一年的时间呢。 　　咋感觉自己为了这一天，都呕心泣血一般呢。反正考完的这一刻，她身心愉悦。 　　“姐，你可算出来了！” 　　李二强和葛东海他们站在校门口喊着林安安。 　　林安安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二强乐呵呵道，“来接你啊，我们看有的人还需要人送呢。” 　　林安安道，“那是因为人家家里离得远，怕路上出状况呢。咱这么近。” 　　“这不热闹一些吗？”李二强高兴道，“姐，你考得怎么样？” 　　林安安摊手，“我自我感觉还行，可谁知道填报的志愿如何呢？” 　　高考之前，林安安的志愿就提交上去了。因为她的优异成绩，所以学校老师们倒是都挺支持她报考的志愿。 　　但是清大录取情况，这还真不清楚。 　　毕竟也不止是军区高中参加高考。首都这么大，附近还有这么多的学生，全国还有优秀学生过来考试。 　　林安安也并不是说十拿九稳。 　　葛东海鄙视的看了眼李二强，“考完就算了，问个屁啊。”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大外甥！”李二强骂道。 　　葛东海：…… 　　许和平弱弱道，“那什么，不是说了请咱姐吃饭吗？” 　　李二强就忘了吵架了，“哦对，是要请姐吃饭的。姐，走，咱们去吃饭去。今天你考试辛苦了，咱给你庆祝庆祝，祝贺你以后再也不用苦学了。” 　　林安安：……谁说去了大学就不用苦学了？那些课程可比高中课程更深奥啊。 　　不过她更关心别的问题，“你们有钱请我吃饭？还是我请吧。” 　　几个男孩子赶紧摆手，都表示自己带钱了。 　　今天说请就请。 　　他们今天和家里人说了，想请安安吃饭。 　　因为知道林安安家里肯定没人给她做饭庆祝的。她今天高考结束，咋能不慰劳一下呢，于是几个人就商量着请她吃饭。和家里人一说，家里人竟然很同意，纷纷掏钱给票的。 　　几人难得倒是阔气了一下。然后凑在一起，数量可观，老莫都吃得起。 　　林安安这次也不扫兴，很爽快的接受了大家的好意，笑道，“那也行，咱就不去外面吧，就在食堂炒几个菜。热闹一点。我不喜欢外面的馆子，太难等了。” 　　原本还准备带林安安去吃老莫的。还打量着他们待会儿少吃点，钱应该够花。这么一听，顿时觉得钱包太鼓了，钱都花不出去。 　　于是几人簇拥着林安安一起回大院，路上林安安让童磊把他姐也喊上。 　　童磊道，“我姐中午就知道了，咱在大院门口等她就好。” 　　童芳比他们后来，看到林安安，立马和她对起了答案。然后开始发愁了。 　　因为发现自己似乎考得有点儿没底气。说自己学了这么多年，要是考不上，难道还要重新再继续学吗？感觉压力太大了。 　　林安安道，“结果没出来之前，啥也别想了。吃完这顿饭，该回去休息就休息。学这么多年，总算是考完了，就应该放松一下，而不是胡乱猜想。” 　　她说完这个，还愣了一下。自己真没学多久啊，真是被大家影响了。也以为自己学很多年呢。 　　童芳索性也不想了，跟着大家一起去吃饭。 　　点菜的事儿交给了那几个男孩子，让他们折腾去，给他们一点成就感。林安安则和童芳聊着考完试之后的打算。 　　林安安是打算去书店买一些计算机相关的书的。想先熟悉这门学科。 　　不管这次考试结果如何，她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先提前准备好。 　　“那我是不是也要去买医书？不对，我家有医书，我妈有一堆。”童芳想了想，又准备约林安安出去玩。 　　林安安倒是没意见，她也确实没好好玩过了。 　　不过玩的时间也不多，她考试之前就有个想法呢，想给二强他们补补课。 　　吃完饭之后，趁着大家没散伙，林安安就提出来了。 　　“你们也放暑假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把初中的课程补一补。好歹也要上个高中啊。” 　　“……” 　　一瞬间，大家都是安静的。 　　“太好了！”童芳高兴，“童磊也可以参加吗？” 　　林安安道，“当然可以。我准备从初一开始讲一些基础。”实在是二强他们基础太差了。 　　童磊顿时苦着脸。暑假啊，他美好的暑假啊。 　　林安安见大家没说话，就道，“这是我的想法，不过我也不勉强你们。你们愿意来，我就教，不愿意来，我就不教。” 　　童芳赶紧举起童磊的手，表示一定会参加的。 　　她早就想给弟弟补课了。可是自己之前太忙了，教人水平也有限。现在有林安安，那可太好了。林安安成绩好着呢。 　　二强怎么可能落后呢，心一横，“我也要参加！” 　　他的兄弟们：…… 　　葛东海道，“安安姐，我也想参加。” 　　他之前就是私自跟着林安安一起训练的，现在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补课，那当然得珍惜了。 　　林安安笑道，“好。” 　　葛东海顿时笑了，觉得自己算是和林安安的隔阂都没了。 　　于是，饭桌上的人就组成了个暑假补习班。连童芳都加入进来，给林安安当助教。 　　等吃完饭回家里，童芳就高兴的和爹妈说了这个事儿。 　　简兰笑着道，“你们这顿饭吃得挺值啊。” 　　连李二强家里，任华秀也是觉得安安这人好。自己考完了，还不忘了提拔身边的人。 　　人家对她好，她知道惦记着别人。这样的人就值得结交。然后让李二强可别闹腾，上课好好听。多少能学点儿。老师讲的不乐意听，安安讲的也不听？ 　　李二强：…… 第45章 　　林常胜从下面连队回来, 才知道自己闺女高考已经结束了。他还挺纳闷的，“这么快？不是八月吗？” 　　葛参谋都无语了，“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日期早就改了。” 　　“这我哪里关注啊, 我家这也是第一个参加高考的。再说了，我记住日子也没用啊，关键是安安自己记住。我又没法替她考试。” 　　“……” 　　葛参谋道，“也就是你这么想，有的家庭重视的，这几天总要给孩子吃好点喝好点，给孩子鼓劲儿。你家倒是好，孩子自己吃食堂。” 　　听到葛参谋这话, 林常胜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像是的，徐月英这个人也不是很会操持家务, 照顾孩子就更别说了。 　　她那样儿, 也不会对安安好的。 　　葛参谋道, “行了, 咱也不和你说这些了，就是来和你说一声, 你家闺女现在帮着那些小子讲课呢。我家小子也得好处了。以前让他学，他也不是很用功，现在还听得进去。说安安讲得好。” 　　听到葛参谋这话, 林常胜心里开心了，他也觉得这闺女没得说的，不止成绩好, 做人做事都也挺给他长脸的。就是对他这当爸的态度不行。不太尊重他这个爸。这是林常胜唯一不满的地方。要不然就完美了。 　　不过人也没法十全十美，有些事儿不能太不知足了。林常胜心里安慰自己。 　　“我晚上回去看看, 看她需要一点啥……”说到这里，林常胜一顿，他这工资也不知道补齐了之前的欠款没有，有没有多余的。 　　他现在好像没啥钱了，这说作为父亲，给参加高考的闺女买点儿东西，好像都没钱了？ 　　徐月英！ 　　他心里又对徐月英不满了，太能花钱了。 　　从来不在乎钱，也不为钱发愁的人，这会儿终于开始发现钱的重要性了。 　　下午林常胜就回去了，在家里没看到林安安。想到听说林安安在活动室那边讲课，他就顺便过去看了眼。 　　小李看到首长进屋又出来，又往外走。然后就一路跟着。两人一起到了活动室这边。 　　这活动室有室内打乒乓球的地方，也有时候有单位在这里面开会，还有人在里面看书。 　　所以里面上课倒是挺合适的。 　　林安安本来就占用一间休息室，结果讲着讲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后面就直接占了一个会议室讲课。 　　有些孩子就端着自家的椅子过来听。 　　所以林常胜来的时候，屋子里面挤满了人。 　　他看着这一幕，有点儿震惊，难道他闺女还有当老师的天赋？随便讲个课，竟然这么多孩子愿意来听。 　　这可真是稀奇了。 　　难道闺女以后要当老师吗？ 　　林常胜这会儿发现，他对这个孩子不了解，竟然也不知道她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不过好像也不用自己担心，安安好像不需要他操心。上次管了一次，这孩子当场就去找领导了。 　　这会儿，林常胜心里有些惆怅了。 　　很失落。 　　里面，林安安其实也有点儿压力。因为她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起初就给那几个男娃儿讲课的。 　　但是这是活动室，肯定就瞒不住别人。有的孩子可能是出于好奇，就过来听了。有些家长见这边有孩子听课，也会去喊自家孩子来听。 　　于是人越来越多了。 　　林安安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讲课讲得好，可能是因为自己第一的名头，以及大家有个从众心理吧。反正就是凑热闹。 　　林安安总不能把人赶走，这里也确实是公共区域。加上有李二强和葛东海几个维护纪律，这里课堂纪律竟然还不错。 　　除了林安安，童芳也会帮着讲课。不过教案是和林安安一起做的。 　　两人也不讲深奥的，就是讲课本基础知识。以免自己教错了，反而把孩子们带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讲的内容很简单，浅显易懂。 　　这其中有些孩子成绩确实不大好，仔细一听，觉得自己竟然能听懂，竟然还听出了几分兴趣来了。 　　连李二强每天上完课之后，就很有成就感。说林安安布置的题目，他都会做。 　　讲完课之后，林安安就回去了。让大家明天下午再来。 　　她一般上午都会留给自己看书学习，下午才会来讲两节课。 　　一下课，大家一哄而散，又和上课之前那样闹着玩去了。 　　倒是还有真正好学的孩子，找林安安解答难题。 　　林安安也很耐心的给他们讲解。 　　她还真没有辜负自己学霸的名声，甭管什么科目的题目，她都能指点一二。 　　刚讲完课，就见陈伯伯的女儿陈琼在外面等着。 　　林安安过去打招呼，“陈琼姐，好久没见了，我在学校也很少碰到你。” 　　陈琼笑道，“毕业班都忙，又是不同班级，遇到机会少。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林安安道，“什么事儿啊，要不去我家坐坐？” 　　“不用了，”陈琼笑道，“不知道你们这里还需不需要老师。” 　　林安安闻言，立马道，“当然需要，你是要加入吗？” 　　“是啊，看你们这里做的挺热闹的，我在家里也是闲着，也来贡献一份力量。”陈琼笑着道。事实上，她爸在家里念叨，说林常胜的闺女都有这个觉悟，自己这个老领导难道要走在后面吗，不行！不过陈琼自己倒是也愿意。 　　虽然陈琼没说实话，林安安心里倒是有点儿想法，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么做了，所以也给其他毕业班的学生一点压力了。 　　她就解释，“其实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么多人来听课，我就是想给二强他们补课。二强他们平时挺照顾我，正好毕业了，我就给他们补补课。” 　　陈琼笑道，“难怪我爸念叨你好。你真是好。” 　　谁不喜欢和这样的人结交呢？你对她一点好，她就能记在心里，还想着回报。 　　这么好的林安安，也不知道林叔叔是怎么想的，不知道珍惜。这要是她爸有这么个闺女，不知道多长脸。 　　不过到时候，自己压力也就大了。 　　因为新加入一个人，自然要重新排课，不过陈琼不熟悉，所以先来当几节课的助教。然后再重新排课。陈琼数学不行，但是语文和俄语都是不错的。 　　现在林安安也主要是给他们讲理工科的课程，重点就是数学。所以陈琼的加入，倒是也是丰富了课程。 　　离开的时候，两人边走边说，林安安才知道，陈琼报考了外国语学院，以后想当翻译。 　　“但是我爸想让我参军。” 　　陈琼说起这个，其实是有点儿郁闷的。“反正如果这次没考上，我就要去部队了。” 　　“我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去部队了。” 　　林安安：…… 　　果然是林常胜同志的首长，这对军队的热爱，丝毫不输给林常胜。只不过方法不一样。 　　林安安道，“你要是去部队，会去哪个兵种啊？” 　　“女兵选择少，应该是通讯兵吧。”陈琼道，“我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就是在这大院长大的，能继续待在部队，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年轻时候的理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许会发生改变吧。比如我二哥，以前就很想读大学，被我爸塞部队去之后，还和他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前两年上了一次战场之后，突然就改变了想法，爱上了部队，也理解了我爸。” 　　林安安并不喜欢被人主宰命运，就算未来会喜欢，但是现在不喜欢，别人就不能强迫她。 　　所以林安安道，“我爸不管我这些，但是如果他要管我，我肯定不会屈服的，要不然以后留了遗憾，他也没法替我弥补啊。” 　　陈琼笑道，“你很勇敢。” 　　林安安道，“再差的日子都过过了，没啥不敢了。他要是敢□□的管我，我就找他领导管管他。让他也尝尝被人管的滋味。” 　　陈琼笑了，知道安安不是开玩笑的。心里有点儿羡慕她的个性。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林安安这样的个性。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在艰苦的环境里学出优异的成绩。因为她不会服输。 　　林安安回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林常胜真的也想操控她的人生，她会咋办。 　　似乎不用考虑，当然是对着干啊。 　　咱的理想实现不了了，你的理想干嘛还要实现呢？大家都别追求理想了。 　　也许是因为想着这些事儿，林安安回家看到林常胜的一瞬间，脸色就有点儿不好。 　　林常胜：“……咋回来就摆脸色呢？” 　　林安安问，“你咋突然回来了？” 　　“听说你高考考完了，回来看看。” 　　林安安想着，这像话吗？考完了回来看看。看什么？ 　　林安安并不想理他，准备上楼。林常胜就喊住她，问她觉得考得如何。这次有没有把握。 　　“这谁说得准啊，谁知道学校录取情况？反正我是尽全力了，没浪费你给的学费和生活费。” 　　林常胜问，“那你要是考上了，准备考哪个学校？” 　　“清大计算机。” 　　林常胜脑子一想，好像听过，但是不大熟悉。 “怎么考这个专业？考通讯专业也行啊，以后还可以来部队当通讯兵。或者考医科，以后当军医。我和你说，上战场是辛苦，是危险，可是你是军人的子弟，你就该有这份觉悟。” 　　林安安：…… 　　她无语的看着林常胜，“当然是因为我喜欢这个专业啊，还能为啥？你喜欢在部队，我也没拦着啊，你可别拦着我。” 　　这话就把林常胜后面的话也怼回去了。他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每次和闺女说话，都好像剑拔弩张的。 　　这像是父女吗？这像仇人！ 　　老子不管了！ 　　徐月英回来的时候，林常胜还在生闷气。 　　她也是刚从她爸妈那边回来的。也是找两位老人商量接孩子回来的事儿。 　　因为上次去林常胜办公室，被他赶出来了，所以这次她也不好再找过去惹他生气，免得让孩子回来的事儿变得艰难。 　　所以她妈曹玉秋就给她出了个主意，等林常胜回家了，好好的做一桌子菜，说一些软话，再回忆过去的生活。拉近一下双方的感情，这事儿没准能成。 　　当爹的，再狠心，也不可能一点温情都没有。 　　林安安那个丫头十几年没见，林常胜不也是对她好？ 　　一路上徐月英打了无数腹稿，回来就准备去找葛家，让他们喊林常胜回来一趟。 　　进屋发现林常胜已经回来了，顿时心里欢喜起来了。 　　“老林，你回来啦。咋没提前让小李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买菜啊。现在都买不到什么好菜了，以前我妈在这边的时候，还会屯一些干货，现在家里也没有，哎……” 　　林常胜道，“就去食堂炒两个菜回来吃吧。”他现在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徐月英道，“那怎么行，家里应该还有点吃的，我找找。总不能你难得回来一次，还吃外面的饭菜。” 　　林常胜没好气道，“外面的咋了，我天天吃食堂挺好的，安安不也吃食堂吗？” 　　“……” 　　徐月英觉得这个人就是无情无义，自己一番好心，他还这个态度。 　　但是为了两个孩子，只能忍着了。 　　给林常胜泡了茶，她就坐在沙发边上，和林常胜说起了家里如今冷冷清清的，安安高考也考完了。是不是该把两个孩子接回来了？ 　　林常胜闻言，皱眉头，但是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两个孩子去了老家，也不知道有没有知道错了。是否改好。 　　这事儿林常胜拿不定主意。主要是上次那两个东西已经做出太多的错误事儿来了。 　　这次要是还改不好，他可真是没辙了。难道能把他们给打死？ 　　打断腿倒是能行，可真的残废也不行啊。不说毁了他们一辈子了，这不也要人照顾吗？ 　　林常胜发现，管教孩子真是个麻烦的事儿。 　　“待会儿我问问安安的想法。” 　　徐月英一秒炸毛，“为什么要问安安，这是咱们当长辈的该管的事儿。” 　　林常胜道，“上次不是因为他们想给安安下药吗？” 　　“可吃下肚子的明明是我啊。”徐月英满心不理解，为什么现在这点儿事儿，还要问林安安。 　　林常胜本来心情不好，被她还这么一反驳，就更不舒坦了，“那就继续让他们待着！” 　　徐月英这才忍气吞声，“行吧，那就问。” 　　过了一会儿，林安安准备去食堂吃饭了，就被林常胜喊住了，让她在家里吃饭。他让小李去食堂炒菜过来。家里正好一起聚聚，然后商量事儿。 　　林安安道，“我自己去食堂吃就行了，我都习惯了。有事儿你们就说吧，说完我再去吃饭。” 　　林常胜不高兴了，“我这个当爸的，想和你吃一顿饭，还不行了？” 　　“我以前想和你吃饭呢，但是我找不到人啊。咋现在就一定要和你吃饭了？” 　　林常胜：…… 　　徐月英这会儿想给林安安上小鞋，但是想到林安安上次去妇联的事儿，又只能憋着了。还得劝着，“先别为吃饭这事儿争了，咱们说正事。” 　　林安安问，“是不是文静有礼回来的事情？” 　　徐月英立马笑了，“是啊，这不是你考完了吗，我琢磨着他们也该回来了。” 　　林安安点头，“回来也行，不过不许来这边。等我去上学了，他们再回来这边住。要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徐月英顿时脸色变了，“这也是他们的家。” 　　“谁在家里下药啊？”林安安问。 　　林常胜想说那两个应该不敢了，但是想到他们屡教不改的性子，好像没啥说服力。于是点头，“行，那就让他们去爸妈那边住住？” 　　徐月英急了，“那要是你没考上，难道他们一直不回来？” 　　林安安道，“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这个暑假也是我对他们的考察。真改好了，自然让他们回来。或许你对他们是否改好，也没信心？” 　　话到这份上了，徐月英哪里还有选择。 　　心里就是怨恨着，明明也是自己的家，怎么就孩子不能回来住了，还主要是为了避开林安安。 　　她心里憋得慌，只觉得这里越来越不像是自己的家了，好像是林安安一个人的家。 　　明明，自己才是林常胜的伴侣，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忍着气，都吃不下了，晚饭也没吃。就去房间里面简单的收拾行李，准备去接孩子。 　　这边，林安安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了，心里也在好奇，那两个在农村有没有什么改变。 　　不过和自己关系不大了，听说读大学之后，户口能转去大学呢。 　　到时候她就把户口转出去。 　　她六月的时候，就已经满了十六岁了。回头再打听一下，能不能买房之类的。 　　能把自己户口单独立出来就好。 　　尽量减小这两个人对自己的影响。现在钱到手了，高考也参加了。如果顺利进入大学，林安安倒是也并不想在他们身上花太多的时间。 　　就在徐月英准备去接孩子的时候，妇联办公室这边接到了两个孩子从老家打过来的电话。 　　确切的说，是县城的公安局打过来的。 　　妇联干事接了电话，立刻就来家里喊徐月英。 　　徐月英整个人都愣了，赶紧跑去拨回去。 　　接通之后，急忙问，“我们家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妈，你快来救我们，妈，你快来啊！”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两个孩子的哭喊声。 　　徐月英差点就急晕了。 　　还是那边的公安同志和她说了，才知道两人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两人很憔悴，看着状态不大好。进公安局就喊人求救，说想回首都去。 　　公安这才帮着打了电话。 　　至于问出什么事儿了，他们也只说被家里人打了，还挨饿了。更多的就不说了。 　　徐月英赶忙道，“公安同志，拜托你们帮忙照看他们，我马上就赶过去。路上要耽误三天时间，请你们一定要照看他们啊。” 　　公安这边就答应会等她过来接孩子。 　　挂了电话，徐月英一刻不耽误，赶紧就要去买票。连妇联人问她什么事儿，都没来得及说。 　　她还担心买不着，啥也不管了，直接去军区办公室找林常胜。“老林，孩子出事了！” 　　林常胜顿时觉得头大，怎么又出事？ 　　徐月英自己也说不清楚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是在县城公安局。人被家里人打了，还挨饿。 　　林常胜道，“不可能吧，就算动手，也不会很厉害啊。” 　　徐月英怨恨道，“孩子都去公安局了，难道还能是为了小事儿？林常胜你的心也不能太狠了啊。反正我今天就要出发，你让小李去给我买票。用你的名义买。” 　　林常胜也在纳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孩子还去公安局求救。 　　“我打电话回去给小妹，让小妹去问问老家咋回事。” 　　徐月英怒道，“他们就是一伙儿的！问了有个什么用？” 　　“我去问问。”林常胜打了几次没打通，顿时又皱眉头了。然后也不等了，干脆先去买票。让徐月英先回家里收拾东西。 　　林安安这会儿在和林小环通电话。 　　她一早就收到了家里的电报，让她速回电。 　　林安安正好有时间，就打了个电话回去了。林小环火急火燎的说了一句，家里出事儿了。 　　林安安问，“哦，出啥事了？” 　　“那两个崽子胆子可真大啊！” 　　通过林小环一番语无伦次的话，林安安才知道，原来两个孩子竟然直接在家里纵火。两人把家里厨房给烧了。 　　而且因为天气干燥，差点都烧到房子这边了。 　　要不是两个老的睡觉比较轻，发现得早，房子都要烧着了。问题是，现在两个孩子不见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林安安：…… 　　真的好敢啊！ 　　林安安说，她马上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让林常胜和徐月英知道这个事儿，这该他们操心的。 　　至于其他的，自己管不着。 　　林小环道，“安安，你得帮着说两句啊，这都是孩子的错。” 　　“小姑，谁的错误，我不管。反正家里人对他们肯定也不咋样，你说是不是？他们谁要谁的一嘴更重，这有啥需要比较的吗？” 　　林小环又问，“那要是二哥回来知道他们过得不好……会不会怨咱们啊。” 　　林安安道，“怨啥，不都是按着我的标准来的吗？小姑，你觉得我那标准不正常吗？” 　　林小环：……总觉得好像落入了圈套。 　　挂了电话之后，林安安就回去了，路上碰到了坐在吉普车里面的林常胜。 　　小李也看到了她，就把车停路边了。林安安走过去，和林常胜说了家里的事儿。 　　林常胜听林安安说了情况，脸色几番变化。 　　“他们放火了？” 　　“小姑是这么说的，厨房烧了，家里估计波及了一点。主要是晚上，防不胜防。家里人现在也在找他们。” 　　“不用找了，在公安局。”林常胜额头冒青筋。 　　他刚刚还琢磨两人吃了苦头，大概很不好，所以才去公安局求助的。原来两个兔崽子竟然又干了大事了。 　　林安安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次光我阿姨回去，肯定不行吧。你不回去？” 　　林常胜一点都不想回去管这个事儿。他现在很暴躁。 　　但是两个人这次闹的乱子太大了。不回去不行。 　　他问林安安要不要一起回老家看看，反正现在暑假，也有空。 　　林安安道，“我不想去那个地方。” 　　除了那里的朋友和老师，她对那个地方是厌恶的。回忆也没什么好的。丝毫不惦念。 　　她宁愿接老师和同学来首都玩，也不想回去。至于妈妈姜玉华的墓地，人已经不在了，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林常胜两口子这次动作还挺快的。很快就买票赶回去了。 　　虽然两人没咋说，但是两口子同时请假回去老家，还是挺让熟悉的人好奇的。就算回去接孩子，也不用两个都回去吧。妇联倒是有点儿消息，似乎是老家公安局打电话过来的。好像是出什么事儿了。这引起了众人的猜测。 　　林安安可没管这些事儿，反正和她没多大关系。 　　林安安倒是想着，这一次林常胜和徐月英，应该都能深切的体会到，她曾经在老家的生活了吧。 　　只不过那姐弟两个比她幸运。 　　他们从小长到大的环境，让他们知道反抗，知道找谁求助。 　　也知道他们背后是有依靠的，有人管他们。所以他们敢火烧厨房，也知道跑去公安局。不像过去的她，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这一次，林安安倒是好奇，林常胜会如何处理和老家的关系。如果林常胜心中还有一点孩子的地位，她觉得对老林家的标准还可以降一降了。 　　趁着上午没课程，林安安和陈琼，还有童芳一起去逛书店。各自买自己喜欢的书籍。 　　虽然图书馆也可以借阅。可是对于一些喜欢的书，自然要收藏重复的看。特别是林安安还喜欢在学习的书上面做笔记，可得自己买 。 　　也是到了书店，林安安发现，计算机类型的书压根没多少。 　　按照书店售货员说的，这个专业在国内本来也没多少年。资料书自然不多。不过倒是有外文的，比如英语和俄文的。 　　林安安干脆又买了一本英语书准备回去自学。 　　因为通过了解，计算机在国外发展得更好。以后少不得要看国外的资料。 　　然后林安安神奇的发现，她学英语，竟然比俄语还要快。 　　那些字母的意思，她基本上扫一遍，脑子里就记住了。 　　“难道……学了俄语之后，对学英语也有帮助？” 　　这事儿，林安安也没对外说。 　　因为她知道，大家都对美帝很反感。学他们的语言有天赋，这事就不用到处宣扬了。反正她又不是要学外语，主要是为了以后方便看资料。 　　除了她之外，陈琼也买了几本外文书。不止英语，还有别的语种。看样子也是为了读大学做准备的。 　　“我先学着，一个好的通讯员多学几门外语，是不是也没错？”陈琼问道。 　　林安安道，“技多不压身。国外通讯应该也有资料书吧。” 　　童芳也跟着买，“外文医学书好像也挺多的。” 　　三人用着各种理由，买了这些外文学习书籍，然后互相笑。 　　笑完了之后，又有些惆怅。 　　因为她们发现，自己必须学好国外的语言，才能学到更先进的知识。这是多么无奈的觉悟啊。 　　林安安鼓气，“落后不可怕，知耻后勇。”她从来不是认输的性子，要不然走不出那村子。 　　既然喜爱的计算机落后了，那她就好好学，以后好好钻研就是了。都是人，难道她就差了？她好歹还是有点天赋呢。 　　…… 　　林常胜和徐月英两口子经过几天路程，终于到了老家省城。 　　林常胜这次跟着徐月英一起回来，所以这边军区还给他安排了一辆车。 　　有专车接送，那就方便了。上车之后直奔县城公安局。公安局的同志则带他们去了招待所。孩子这几天都在招待所呢。 　　这几天大概是有这边公安局的同志照顾，所以两人看着是没那么憔悴了。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和之前相比，和他们在首都的样子，那是判若两人。 　　反正徐月英在县城招待所看到两人的时候，眼泪直接崩出来了。 　　“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才两个月不到啊，两个孩子直接又黑又瘦。送来的时候，脸上有肉，白白净净的。这会儿皮肤不说黑了，脸上没啥肉。脸颊都凹陷了。 　　两人一看到徐月英了，就冲过去抱住她。就和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 　　“妈，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我们再也不想回去那里了，他们会饿死我们的。会打死我们的。” 　　“天天干活，好辛苦啊。这么热的天，愣是在太阳底下干活。回来了吃也吃不饱。奶奶还总是骂我们。” 　　“到处都是蚊虫，晚上没法睡。早上还要起早了干活。洗完衣服又要去下地。我割猪草的时候，手都割了好几次。也没人带我去包扎，就让我用野草擦一擦。”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自己在这里辛苦的经过。 　　徐月英心疼坏了。这么多年她就没让孩子吃一点苦头。可是现在孩子这还是个人样儿吗？ 　　就连林常胜看着两个孩子这样，也是满脸吃惊。他来之前还瞅着要好好教训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可看到这样，还真下不了手。 　　这对比太厉害了。 　　从小在身边长大，印象中一直都是白白胖胖的两人，这一下子成了这样，林常胜这触动还是挺大的。 　　“你们怎么弄成这样了？” 　　“你没听到吗，是你家里人弄的，他们就是在报复我！可是做错的事情的是我，为什么要报复我的孩子？是不是有人指使？” 　　徐月英情绪有点儿崩溃了。只想出这口气。想报复回去。 　　凭什么这么伤害她的孩子。 　　要是两个孩子不跑出来，还不知道要折磨成什么样儿呢。 　　林常胜有些不敢相信，他家里人没虐待孩子的人吧。以前在家里，他爹妈兄弟都很正常的。他当初结婚，还是兄弟们帮着搭建的房间呢。要不然连个新婚住的地方都没有。 　　去外面县城办事的时候，都是谁去的时候，就把家人托付给其他人。 　　反正家里总要有壮劳力。 　　那时候他们还抢着去县城，就为了让对方留在家里活着。怎么会这样？ 　　“你们好好说说，在家里到底怎么回事？” 　　见他们爸还不信呢，姐弟两人气坏了，立马说起了在家里的生活。 　　从徐月英离开那天开始，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止要干活，而且床也换成小木板床。吃饭也是最后给他们盛，每次只剩下一点，又难吃，还只能吃个半饱。 　　带去的所有东西，都被奶奶给拿走锁房间里了。只留给他们换洗的衣服。 　　钱也没了。他们就算自己想加餐，都没钱。 　　不止如此，还要干活。 　　林有礼下地帮着林家人赚工分。因为他个子不矮，没人把他当孩子，分配一堆活给他干。 　　林文静则是要负责家务活，比如洗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床单，完事儿之后还要打扫院子，要去自留地里面拔草，还要去帮着队里割猪草。 　　两人从早到晚，就没闲着的时候。 　　稍微反抗，就被奶奶罚不让吃饭。一饿就是饿一天，只能喝冷水过日子。 　　然后他们肠胃不好，喝了冷水就拉肚子。奶也不管他们，嫌他们娇气。 　　林常胜听到这些，脑袋有点儿晕，一时间有点茫然。从早到晚的干活，还吃个半饱，这在他记忆中已经很久远了。家里还用得着这样？ 　　他恍恍惚惚的又问，“所以你们烧了厨房跑出来？那也不能烧厨房啊，差点烧死人。” 　　林文静哭了，“我们饿得受不了，就偷偷把厨房的锁给砸开了。爷爷抽了我们一顿，奶奶还掐我胳膊。好疼。还要饿我们。我们就把厨房给烧了，想出一口气。”当时林有礼的说法是，给他们来个狠的。 　　烧厨房的火柴，还是偷吃的那次拿出来的。要不然连烧厨房都做不到。“我们就是想出气，没想烧那么大。然后就害怕了，就跑出来了。我们是夜里跑的，大半夜的特别可怕。可我们更怕被家里人发现，就只好一直跑。到公社之后正好有车来县城，用一件外套换了两张票，坐车来县城。” 　　林常胜：……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自己家里人太过分了，还是该说自己孩子太胆大了。 　　反正林常胜这会儿整个人乱糟糟的。始终是没法接受这个现实。总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这感觉就和当初知道徐月英克扣生活费的感觉一样。 　　徐月英倒是比他清醒，听着孩子们的话，哭得停不下来。一心想着去算账。让老家人给个交代。 　　就算对她再不喜欢，再有意见，也不能虐待两个孩子啊。 　　而且她怀疑是林安安挑唆的。 　　上次回去就发现了，老林家的人现在都听林安安的话。肯定和林安安脱不开关系。难怪林安安要坚持让两个孩子回老家。就方便她虐待。 　　反正徐月英这次要算账。 　　不止和林家人算，也要和林安安算。“老林，这个事儿你要是不管，我就报公安了，他们这是虐待！” 　　“那孩子放火呢？”林常胜问道。 　　徐月英道，“这是反抗！” 　　“咱要实事求是的说，这次他们都有错。所以你找公安，人家公安看看法律，发现都有问题。再说了，家里人是对孩子不好了，可公安管这事儿吗？”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 　　林常胜叹气，“回老家一趟，先搞清楚。”老实说，他现在脑子有点乱。 　　边捏鼻梁边道，“小环不是在县城吗，她知道内情，找她过来问问。” 　　徐月英崩溃道，“她们就是一伙儿的，他们还和林安安也是一伙儿的！” 　　“又和安安有啥关系，你闹也要有个限度。” 　　林常胜不耐烦了。他知道徐月英总是针对林安安，但是这种时候还乱攀扯人，真是不知悔改。 　　徐月英哭了，“你总是护着她，我的孩子……他们吃这么多苦。” 　　娘儿三抱着一起哭。 　　林常胜直接出门，去找林小环。 　　在厂门口看到自己二哥的时候，林小环止不住的发抖。 　　平时要是看到二哥，她肯定惊喜啊。可现在孩子都去公安局了，她怎么找啊。 　　这还是林长喜找了公社派出所，公社派出所又打电话给公安局，才知道两个孩子在县城公安局。 　　但是因为人家妈说了让他们先照看着。林小环去领人也没领回来。 　　老家的人一听县城公安局，就有点害怕。也不敢来找。所以就没管。 　　现在二哥亲自回来接孩子了。 　　她紧张道，“二哥，你回来挺快啊。” 　　林常胜黑着脸道，“家里到底出啥事儿了？两个孩子咋弄成那样？” 　　他是说让两人回来吃苦头，可也不是虐待他们啊。“家里人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们，看着都不成样儿了！” 　　林小环磕磕巴巴，“这，不是你说……待遇和安安在家里那样吗？” 　　林常胜一愣，然后问，“你是说，安安以前在家里也这样？” 　　林小环也愣了，得了，真进了安安的圈套了。之前听二哥的吩咐要和安安一样待遇，加上安安也这么吩咐。她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两人标准是一样的。就也这么安排老家的人呢。 　　其实人家就不是一个标准！ 　　老家爹妈他们对二嫂有气，加上要讨好安安，所以也照办了。 　　现在好了，二哥找来了。这不是让他们主动承认曾经是咋样对安安的吗？ 　　林小环整个人都不好了，额头冒汗。 　　“说话啊，咋不说话？”林常胜不耐烦的提醒道。 　　林小环能说啥啊？总不能说是故意的虐待他的孩子吧，于是只能尽量摘掉自己的责任了，“二哥，这不能怪我啊。你对我说要对他们和安安一个待遇。我也不知道安安以前待遇这样啊。我就是原话告诉家里人的，我后来才知道的。” 　　林小环可不想背锅。反正就算娘家人和二哥闹翻了，自己也不能背锅啊。 　　不过林小环倒是还有点脑子，知道这会儿不能出卖林安安。毕竟能保一个是一个。好歹不能都得罪了。 　　林常胜也是震惊，“所以，安安以前也是这么过的？” 　　林小环：“……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在家里，不都这样吗？” 　　林常胜道，“可是，可是安安去首都的时候，可不是他们两个那样儿啊。而且安安对她爷奶好像挺在意的。”动不动就把爷奶挂嘴上。 　　“那是后来，开始也比他们还苦呢，后来不是受伤了吗，你还寄钱回来了，她就经常吃肉也不下地了，就养好了。至于安安在意爸妈，大概是因为她孝顺？” 　　又忍不住替自己爹妈说好话，“不过你也要体谅爸妈，你当时一年给八块钱，算是让家里白养孩子，大哥三哥肯定不干啊。爹妈年纪大了，赚的工分不多。那不就得安安自己赚了？” 　　林常胜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心里堵得慌。 　　他瞅着两个孩子在这里才住了两个月不到，就成那样儿了。那安安住了十几年…… 　　其实早该想到的，安安总说她营养不良。 　　他没放心上。 　　以为说的是气话。毕竟看起来也是脸色红润的。打架又挺厉害。 　　“你为啥不早点和我说，孩子在家里过这样，你咋也不和我提呢？” 　　“这……”林小环觉得自己不该背锅，“你以前也没管她啊，我哪里知道你愿意管啊。我以为你这有了新的孩子，旧的就不想要了呢。” 　　“放屁！什么新的旧的？！”林常胜暴跳如雷。 　　林小环道，“不就是吗，要不然你也不是没回来过，咋没带走她呢？几岁的娃儿了，给口饭吃就成了，难道还需要你喂奶？” 　　林常胜愣住了，是啊，当初为啥就没想着带孩子走呢？ 　　想不起来了，好像没注意过。 　　记忆中就是每次回去，孩子穿的新衣服，瘦弱。胆小。似乎是说在肚子里就没养好，所以长得就瘦小。 　　他好像也没啥耐心。喊两声没应，就和别人谈话去了。 　　晚上又去县城睡觉。 　　然后就是和亲人说说话，和老家的干部见见面，就走了。 　　每次匆忙的回来，匆忙的走。 　　好像每次很烦，因为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很小。总是闹腾，晚上也睡不好。他就不耐烦，就想早点回部队。回去一忙，哪里还记得孩子？ 　　看到林常胜一脸恍惚的样子，林小环不忘了继续替自己说话，“二哥，你可别怪我啊，我可嫁出来了。娘家的事情我也管的少。再说了，我也经常给娘家买吃的。其实也是有给安安买的，可妈疼孙子，不喜欢孙女，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林常胜瞪她，满心的火气。 　　不止是对林小环的，还有对老家人的。 　　之前他还想着对爹妈亏欠了。找了个媳妇克扣两老的生活费，自己在外过好日子，倒是没让两老享福。 　　可是现在发现，两老心里也没他这个儿子啊。 　　对他的孩子那样残忍。家里真的困难到了要那样苦孩子的地步吗？每次回去，大哥三弟都比队里人体面啊，队长家都比不上他家。 　　“就安安这样吗，家里其他人呢？大哥和老三的娃儿呢。也这样？”要是都这样，那他没话说的。 　　林小环为难，“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我回家少啊。不过有爹妈的孩子，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林常胜愤怒，“她有爹，我没死！” 　　“……你这不是没管吗？”林小环小声道。 　　林常胜闻言语塞，这一出一出的，真的挺让他受打击的。没一个靠得住的！ 　　他也不和林小环打招呼了，转身就走了。 　　林小环赶紧跟上，“哎哥，你去哪里啊，是不是要回老家？我和你一起啊。” 　　林常胜压根没理她。 　　到了招待所，他就和徐月英说先回老家去一趟。 　　“早该去，我要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的孩子!”然后看到了跟在后面过来的林小环，“小环，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孩子，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有人指使？” 　　林小环看了眼林常胜。 　　林常胜道，“我指使的。” 　　徐月英不敢置信，“你说什么？老林，你难道要包庇谁吗？” 　　“老子指使的，怎么了？我让他们像对待安安一样对他们，然后就这样了！知道不，不止是他们，安安也是这样长大的。她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林常胜暴怒的发泄着怒意。本来对两孩子有些疼惜的心情，在知道安安过了十几年这样的生活之后，就觉得这两个小的这样子也不算啥了。 　　徐月英被吼得愣了一下，然后反驳道，“那也和我没关系啊。你对我吼什么。有本事去找你爹妈兄弟去。问问他们，咋对你的孩子就这么狠心呢？你看看文静和有礼都什么样儿了！” 　　“是要问，我现在就回去问。” 　　林常胜说完就下楼去。楼道里看热闹的人立马钻入了自己的房间去。 　　林小环也赶紧跟上。准备随机应变，把自己摘出来。 　　徐月英也要去。两个孩子不敢，他们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了。只觉得太可怕了。 　　徐月英就让两孩子在房间待着别到处跑，然后自己跟上了林常胜。 　　这件事儿，他必须参与，要不然谁知道林常胜会不会被老家人的人一劝，就什么也不追究了？ 　　反正之前丢的脸都丢干净了，现在也不用丢什么脸面了。 　　老林家这会儿也是一团乱。 　　知道孩子在公安局，他们这边也不用继续找了，但是也闲不下来。因为厨房是真的被烧了。 　　而且家里房子被波及了，虽然抢救及时，但是该修补的地方还挺多。 　　另外就是老太太为了救火，扭了腿。暂时是不能干活了。整天在家里骂骂咧咧的。 　　说儿子靠不住，孙子也是狠心的。 　　都靠不住。 　　吴秀红还有点担心，“公安局通知了老二两口子，老二到时候回来，咱咋说？” 　　孙银花骂道，“他有个狗脸说。看看他养的啥孩子啊？我真是苦命，没享他的福气，倒是被他的几个娃儿折腾，先是安安，现在又是那两个兔崽子。” 　　然后气得拍大腿，“咱老林家成笑话了。” 　　谁家孩子能烧自家的房子啊。而且还跑去县城公安局躲着了。这传开了，家里又要被人笑话了。 　　老林家的人没吭声，到了这会儿，多少有点后悔的。当时同意那么做，一是要讨好安安，二来是觉得老二好像也不疼这两个孩子了。老二媳妇又亏待家里了。自然要讨回来。难道还能供着他们两个？第三就是习惯了，没爹妈在身边，带那么多好东西。那自然是要家里人享受啊。更何况二嫂还坑过家里的钱。 　　他们也不怕，只要不承认，两孩子说了也没啥。可是谁能知道，那两个孩子那么能闹腾呢。闹去县城公安局了。直接把老二也弄回来了。 　　“回来了，林老二回来了！” 　　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喊声。这是看热闹的人帮着在广传消息，让大家都来看热闹呢。 　　毕竟老林家这几天的戏真是一出一出的，热闹啊。 　　林常胜坐着车过来，没让车子进村，就在村子口停下，然后步行回家。 　　路上人和他打招呼，“长贵哥回来啦！” 　　“安安在首都咋样啊？” 　　“长贵哥，你家里的事儿你知道啦？” 　　林常胜勉强和大家打招呼。幸好柴队长闻讯赶过来了，让大家都干活去。干活的干活，回家的回家。都别闲着。 　　然后才过来招待林常胜，“林首长，这是刚回来？” 　　“柴叔，你喊我名字就行了。” 　　柴队长就叹气，“常胜啊，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啊，会闹成这样。可你也知道，那毕竟是你的爸妈，我也不好说啥。是不是？” 　　林常胜心里闷得慌，问道，“两个孩子在这边表现咋样呢？” 　　“干活肯定是不成的，都不熟练。毕竟没干过。其他的我也没关注。不过倒是找我说过，你爸妈不给他们饭吃，拿了他们东西。可这事儿，我真的管不着啊。” 　　林常胜问，“我听说，安安也是这么过的？” 　　“安安？这我也不清楚，毕竟安安挺懂事的。也没来找我告状。不过以前是干活挺多的。” 　　柴队长这会儿也不可能帮着老林家瞒着，自然是实话实说。 　　他可不想因为老林家的事儿，让自己得罪林常胜。 　　虽然也不怕人家啥，但是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事儿帮衬呢？比如以后子子孙孙的想当个兵，这不是也要人帮衬吗？ 　　林常胜听着柴队长这些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孩子在老家过得咋样，人家肯定也觉得，他这个当爸的有了新媳妇，也不要这闺女了。孩子吃苦了，他脸面也没了。 　　“我先回去了。回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林常胜说着就往家里去了。 　　身后跟着愤怒的徐月英和紧张兮兮的林小环。 　　几人刚到院子，孙银花就喊起来了，“老二啊，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这家里被祸害成啥样了？你养的这两孩子可真不是普通孩子啊，真是啥都敢做啊。” 　　林常胜看着家里这个情况，心里也是对两个孩子有意见的。跑就跑了，干啥要放火呢？ 　　这火一烧起来，真出人命咋办？ 　　回去还是得教育，胆大妄为！ 　　“爸妈，家里的事儿我都了解了。这些损失，我以后会赔偿的。” 　　听到会赔偿，林家人心里舒坦了。 　　这次真是损失不少。里面放的一部分粮，以及咸肉之类的，都没了。 　　还有一些厨房用具，那都被烧坏了。 　　吴秀红赶紧给林常胜搬凳子，“二弟啊，赶紧坐。你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可真是突然，咱啥也没准备。家里这个情况，倒是也不知道咋招待了。” 　　林常胜一摆手，“不用了，我待会儿就走了。我回来，主要是想问问，两个小的在家里，到底是啥待遇？咋成那个样子了。” 　　林水根见他难得回来，目的却是为两个兔崽子责问家里人，顿时发怒了，“咋的，要供起来？老徐家生的孩子，就比咱老林家精贵？谁家孩子不干活的？” 　　徐月英顿时脑子炸了，“那是干活吗？那是虐待！他们还那么小，洗衣干活，割猪草，你们这是虐待！” 　　孙银花骂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就是你把两个孩子养得太精贵了。干啥啥不行。还敢给家里放火！” 　　“你们虐待我的孩子，还这么猖狂，我要告你们!”徐月英气红了眼。 　　孙银花就不爱听了，咋就是虐待呢，谁家不这样？ 　　谁家孩子不干活的？ 　　她看着林常胜，“这不是说送回来劳动教育吗，他们不能劳动？” 　　徐月英道，“就算干活也不能干那么多啊，还挨饿。你不给饭他们吃！” 　　孙银花道，“干得少那当然吃得少。” 　　“那孩子的钱呢？我给他们买的东西呢？你怎么全都拿去了？”徐月英越说越气，只觉得这些人真无耻。 　　孙银花道，“咋了，这个家我还不能当家了？哪个孩子怀里揣着钱的？也就你不会教孩子，把孩子惯坏了。” 　　林水根怒道，“老二，你媳妇儿是咋回事？这还是来怪我们了？” 　　林常胜想问的话，都被徐月英问完了。 　　得到的答案，不是很满意。 　　“妈，就算他们表现不好，好歹也不能饿着人啊，家里不缺这个钱吧。难道你手里捏着钱，宁愿饿着孩子，也不给他们吃？难道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孙子孙女？” 　　被这么质问，孙银花顿时有些答不出来了。 　　磕磕巴巴才道，“这，不是你和……说了要和安安之前一样吗？”她倒是还记得生活费捏在安安手里呢。 　　林常胜道，“对，安安之前也过这日子，我也是要问这个的。咋安安在家里就过这样的日子呢？” 　　说起安安之前，孙银花又来劲儿了，“那你得问问你媳妇啊，不给生活费，喝西北风吗？” 　　林常胜不满道，“就差她那一口？” 　　然后指着林长福道，“难道老大老三，就匀不出一口来了？” 　　被指责的林长福就不满了，他本来还有点儿怕老二，准别当鹌鹑的。可老二竟然指责他了。本来对林常胜很不满了，这会儿也憋不住了，“你自己都不管，咋就指望你兄弟管呢？自己稀罕城里媳妇，养城里娃儿，自己不管爹妈和孩子，现在还怨我了……” 　　他边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敢说了。 　　林常胜听完大哥的指责，暴跳如雷，“我没尽责，我是没尽责。可是你们是我的家人，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林长福：……这让人咋说实话呢？ 　　林常胜继续道，“我把孩子放在家里，我是不负责。可我也是因为信任你们，把你们当一家人。哪怕就算我牺牲了，我也觉得你们能帮我把孩子养大。结果就这样？” 　　林家的人没吭声。 　　总不能说，确实没多少感情吧。 　　但是他们虽然没说，这态度却已经是表现出来了。让林常胜也感受到了家里人对他的冷漠。 　　徐月英在边上听着就不干了，“老林，咱要给文静有礼讨回公道的，可不是来算以前的旧账啊。” 　　“你闭嘴，你也有错。文静有礼吃苦了，你伤心了。你想过安安没，安安在这里十几年啊。” 　　徐月英立马道，“你看看他们的德性，我就算给钱了，那不也是打水漂吗？” 　　她心里埋怨，又是林安安，啥都是林安安。老林真是太偏心了。 　　林水根在边上听着儿子的声声指责，心里也是老大的不乐意了。 　　原本之前就已经经过种种事情，对老二很不满了。这次为了两个敢放火的崽子，特意跑回来找他这个当爸的算账了。还要算安安的旧账？ 　　老爷子顿时满面不满，“老二啊，你现在说这些干啥？是想找我们算账？咱好歹还把安安给养大了吧，你从她出生到那么大 ，管了个啥？说钱，钱都被你新媳妇拿走了。你现在还和我算账了？你咋不给你自己算账呢？我好歹还把你养到二十多，娶媳妇生孩子呢。我对得起你了！” 　　林常胜愣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老家的起码把安安给养大了……他这是连老家的人都比不上啊。 　　这笔账咋算？ 　　林常胜心里憋得慌。 　　看着对自己不满的父母，兄弟，还有有些紧张的侄子侄女。林常胜心里觉得陌生。特别陌生。 　　似乎从自己离开这个家里之后，家里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柴队长在门外看了这里面的情况，默默的走开了。心里打算着还是不掺和老林家的事儿了。 　　不过林长福这个仓管的位置，估摸着是应该换下来了。毕竟对家里侄子侄女都不好，没啥人情味。咋能否为社员群众服务呢？ 　　林常胜来这一趟，啥也没干。就像是要当面看看自己家人的嘴脸一般，搞清楚之后，他也没咋待，直接走。 　　能咋样呢，闹到能揍他们不成？ 　　看他转身要走，徐月英就着急了，“老林，就这么算了？” 　　“那能咋样，难道送公安局去？”林常胜心里憋着气，语气也很不好。 　　徐月英觉得委屈，冲她发什么火啊。她才苦呢。她孩子被人虐待了，就这样过去了？ 　　可林常胜不想说啥了，真就这么走了。 　　孙银花和林水根见老二就这么走了，又开始着急了。“哎，老二，你这就走了？” 　　屋里躲着的林有城慌了，着急的追出来，“二叔，你别走啊。咱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事儿是安安她安排的，安安说要和她一样的待遇。要不然找咱们算账。咱也不敢啊。” 　　林有城这次考试考得不理想，他瞅着要是找不到工作，要么去当兵也行。反正不想种地。这次让二叔气走了，他就怕二叔以后不管自己了。反正他可不乐意替安安那丫头背锅。 　　他还喊林有军一起，“有军，你不想当兵了？赶紧告诉二叔啊，别骗他！” 　　林有军也跟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林小环愣是捂嘴都来不及了。这个大侄子哟，真是个傻帽儿。 　　你这把安安卖了，你有啥好处啊。家里都这份上来了，二哥难道就能不怪家里？ 　　徐月英一下子激动了，“老林你听，我就说了，肯定是安安指使的，果然没错！你不知道她以前过得不好，她难道自己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林小环道，“没这回事，安安没说过。不信你问妈他们。” 　　屋里，孙银花真喊起来了，说没这回事。可她这着急的态度，还真就和坐实了一样。 　　“老林家人自己都承认了！他们就是一伙儿的。”徐月英道。“林小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林安安的狗腿子！” 　　林小环听到这话也生气了，“你还有脸说我呢，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让我给安安找对象，想把安安留在老家。一个人独霸我二哥的东西。你可真是歹毒啊。你还总是让我劝家里人多帮你照顾安安。这不就是不想安安回去吗？你就不是个东西，你还好意思说我？” 　　“咱老林家再不好，也比你们老徐家好。你们老徐家就是吸血的！” 　　院子里孙银花也来劲儿了，扯着嗓子喊，“就是，账要算就一起算。老二这些年给你们老徐家多少好处？咱老林家可啥都没有呢！我是他亲娘都没享福，凭啥给你们老徐家当了孝子？” 　　林常胜听着，就更烦了。好处好处，大家都要好处。都觉得亏了。 　　他这当了个干部，还当错了。 　　他气得大步就走了。甭管后面人咋喊，他也不回头。 　　林小环还跟上来劝他别生气。 　　徐月英则是念叨着老林家歹毒，林安安歹毒，林小环歹毒。 　　“都给我闭嘴！”林常胜愤怒道，“我现在啥也不想听，谁开口，就下车！” 　　两人这才没再吵架了。 　　到了招待所，林常胜也没耽搁，让小李买票，准备直接回首都了。 　　徐月英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的孩子的委屈白受了？” 　　“那你想咋样，你留下和他们算，我不管了。” 　　徐月英指责，“林常胜你还有没有心啊，你的孩子被这么欺负了……” 　　林常胜这会儿真是难受，浑身都难受。每个人都觉得他做错了。都抱怨他，指责他。 　　他就没想明白了。他明明没起过害人的心思，咋到头来，错的都是他呢？ 　　林小环还想来找林常胜说好话的，好歹把关系给缓和一下。毕竟今天厂门口，好多人见到她二哥发脾气了。估计身边知道的人不少。 　　这不和二哥和好，回去不好交差啊。 　　可林常胜压根不理她，反正也不想见她。 　　她就说之前安安在老家的时候，也是经常去她家里吃东西，后来身体补好了，也有她的一份功劳的。 　　林常胜道，“后来你倒是知道对她好了，那之前咋就不管管呢？” 　　“我家里忙，我也很少回去。每天忙工作，忙家里孩子老人，哪里顾得上……二哥，你不也忙吗，你也理解吧。”她小声的问。 　　林常胜板着脸，不知道说啥。 　　他心里就觉得，其实就是不上心。小环对安安不上心。所以没想过管她过得咋样。和过去的自己一样。谁管过安安呢？ 　　林常胜摆摆手，“你走吧。” 　　徐月英从屋里出来，对着林小环道，“你说清楚，这事儿是不是有林安安掺和？” 　　林小环被问烦了，“你自己去问安安不就成了？”她现在烦着呢。 　　二哥自己说的，按照安安的标注来。现在反而嫌弃太苦了。 　　根据她知道的，安安可比这苦多了！ 　　…… 　　离开招待所，林小环赶紧给林安安拍电报，让她回电。 　　林安安第二天，就给她回电了。 　　电话里，林小环都要哭了，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通。 　　“他有病，人都送农村来了，说要接受劳动教育。现在又怪家里太过分了，让孩子吃苦了。我当时听他那语气挺重的，以为他来真的啊。要是舍不得，早说啊！” 　　要不是二哥也那么说，后面安安吩咐的时候，她也可以让老家的人悠着点啊。 　　不过老家的人对二嫂有意见，估计也拦不住。 　　林安安道，“知道就知道吧，所以老林家把我给卖了？” 　　林小环立马卖侄子，“是有城和有军那两个没脑子的。” 　　林安安道，“反正也是老林家人。” 　　林小环：…… 　　这都是啥事儿啊，全得罪了。 　　林安安道，“行了，这事儿就这样了。后面的我自己处理。” 　　“那啥，安安，你应付得了吗？” 　　林安安道，“当然，我又没欠谁的。” 　　林安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让老家人那么做，林安安就已经做好了摊牌的准备了。 　　她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他们的宝贝疙瘩亲身体验一次。 　　而且这也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老家人也不能怨恨她。和林常胜撕破脸之后，他们更要看她脸色了。 　　林安安马上要上大学，懒得应付他们。 第46章 　　县城里, 林常胜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林小环去车站送，也没得个什么好脸色。 　　她算是看穿了，二哥真的靠不住啊。以前他自己不管孩子, 现在他自己愿意管了, 又算旧账，怪她这个当小姑的不管孩子。 　　虽然她没管，可二哥难道好意思说她？ 　　林小环发现，讨好二哥还不如讨好安安了。好歹安安这个人还是讲道理的。 　　她回到家里，刘建设已经在家里了，脸色很不好，问她到底哪里得罪二哥了。 　　林小环也知道这事儿肯定瞒不住的。以前她总是吹二哥。现在有个人风吹草动，自然就传开了。都知道他二哥黑着脸来厂里找她的事儿了。这事儿总要给个原因。 　　林小环没办法啊, 只能把娘家那些人给出卖了。 　　对刘建设说，她才知道家里人对安安不好, 这次二哥两个孩子回来, 家里人又对孩子不好。所以二哥就知道安安以前没过好的事儿了, 新账旧账的算一块儿, 火气就有点大。 　　对她大概是有点迁怒，觉得她没帮着看顾孩子。 　　又说起原来给安安找对象的事儿是二嫂吩咐的, 二哥压根不知道，也把她连累了。但是误会已经解开了，安安也都知道, 安安也没怪她呢，所以二哥肯定也不会怪她的。过阵子写信联系就好了。 　　刘建设听了之后，也是连连皱眉头。觉得老家的人真是鼠目寸光, 拖后腿。连带着对林小环也有点儿看轻。 　　娘家咋是这么一群人呢？以前咋也没看出来呢？ 　　刘建设丝毫没想过，自己曾经对安安也是漠不关心的。他眼里, 林常胜不关心的人呢，那也不用他关心。 　　但是这会儿出了问题，心里还是觉得是林小环的错。 　　“你以后长点心，可别学你家里人。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还咋转正？” 　　林小环被说一通，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知道自己靠着娘家二哥，才能嫁到城里，有这样的生活。 　　可她和刘建设结婚多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咋遇着问题就知道训她？ 　　林小环悲哀的发现，自己这些年靠着别人，好像都没啥好处的。 　　靠着二嫂，被二嫂忽悠。靠着二哥，二哥是个甩手掌柜。靠着自家男人，男人从来没瞧得上她。反而是安安，虽然也没给她啥好处，但是安安和他们对比，竟然比他们都靠谱。 　　以前说安安会搅合家里，可是这次看看二哥另外两个孩子，直接放火，比起来，安安真是心善了。 　　林小环委屈的流泪，也不知道是为过去犯下的错，还是为自己错信的人。 　　相比之下，老林家的想法就简单多了。都在互相埋怨。 　　林长喜回来之后，听说了林有城和林有军干的事儿，也是在埋怨大房没脑子。 　　本来通过之前那些年的事儿就看出来，二哥就是个甩手掌柜，啥都不管的。二嫂也是个没良心的黑心肝。这两个人其实讨好不讨好的没啥意思。 　　主要是安安啊。她真的能给家里弄好处的。 　　这次都闹这份上了，能保一个是一个。竟然把安安出卖了。 　　二哥会不会对安安有意见，这还是其次，安安肯定是不会管着家里了。 　　孙银花也是怨两个孙子，但是还是替两人找借口，“这本来也是安安吩咐过的，倒是也没说谎啊。” 　　“安安承认吗？安安就算承认了，难道你们之前对孩子不好的事儿就算了，二哥就能不怪你们了？反正都要怪，何必把安安拖下水？” 　　“说白了，二哥那么生气，不只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儿，更是因为安安。” 　　“也怪我不在家里，要不然，我也能帮着说话。他既然要求孩子劳动教育，咱可以说是为了教育孩子啊。只是没把握这个度而已。二哥难道能怪咱们？现在好了，全得罪了。” 　　林长喜说完，抱着脑袋。一脸无奈又满身火气没处发。 　　朱小兰冷眼看着这一家子，心里早就烦躁了。 　　她早看出来了，老大家就是专门拖后腿的。 　　被林长喜这么数落，林长福又不愿意了，觉得林长喜这是甩锅。“现在就怪我儿子了是吧，马后炮谁不会啊。你们都指望着老二，有城有军不也是为了这个家才去讨好老二的？他们两个孩子思虑不周那是正常的，我当时就想对老二吼出来的。他自己教不好孩子，怪谁？自己孩子折腾自己孩子，咋就能怪咱们呢？” 　　吴秀红立马道：“就是，咋啥都怪咱家呢，咱家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老二家里家教有问题。” 　　林水根拍桌子，让大家别吵了。“吵啥啊，反正老二和安安不管咋样想，老二总是要给咱们养老费的。要不然他就是不孝！” 　　孙银花心里惴惴不安，但是听到老头子这话，觉得有道理。 　　反正老二甭管咋样，总不能不管爹妈。 　　至于小辈们以后能不能得到老二的照拂……关她啥事儿啊？儿子靠不住，难道还能靠孙子？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孙银花对家里孙子的偏爱，已经慢慢的变了味了。 　　她心里慢慢多了许多想法，总结起来就是，没一个孝顺的！钱才是最可靠的。谁给她钱，谁就是好的。 　　她喊林长喜，“老三啊，还是给安安写信，就说这事儿是老大家的胡闹的，和咱没关系哈。” 　　林长福和吴秀红：……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林长喜也只能试试了。 　　…… 　　首都这边，林安安倒是没关注老家的事儿了。基本上结果她也知道，林常胜不可能对老林家如何。 　　一来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是他们的传统。二来就是他也不能对老林家人动手。 　　多半就是生个气，带孩子们回来了。至于以后对老林家人的态度，还说不准。 　　不过这些事儿对林安安是没啥影响的。她可不怕林常胜和徐月英回来找她麻烦。 　　甚至她还有心思准备写文章投稿。叫《姜小木进城记》。 　　当时林安安写军属文章的时候，她自己的故事化名就是姜小木。甚至当时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是姜小木，她也没写后续。 　　现在事情闹这一步，自然也不用担心别人猜出来了。 　　不过林安安写文章，并不是为了曝光自己在老家被如何苛待。事到如今，林安安并不需要通过这个事儿来获取别人的同情怜悯。或者对老家那群人声讨。 　　她主要是想写一篇文章，鼓励更多像主人格那样的孩子。生活在困境中，迷茫的人。 　　既然当初那篇文章反响不错，那看到的人应该还记得。 　　林安安就准备写后续。写写姜小木在劳动过程中，因为受伤，导致失去了干农活的能力。 　　这在农村是致命的。因为不能劳作就没有粮食吃。 　　但是姜小木没有放弃，劳动不行，她就决定学好知识。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于是通过不懈的努力，其中各种艰难方式进学之后，终于凭借刻苦学习，学有所成。考了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县第一。其中少不了遇到了良师益友的帮忙，让她对未来充满希望。 　　也因为通过学习，她学会写信，知道自己可以找谁帮忙。 　　她终于给父亲写了信，成功的改善了生活。 　　优异的成绩令父亲感到骄傲。于是她被接到了城里生活。 　　在这里，她遇到了许多朋友，好的老师，热情的同学。接受到了更多的教育。 　　终于考上大学。 　　贫瘠的土地，经过精心的施肥，耕种。姜小木这一支独木终于茁壮成长，长成了一棵不用依赖旁人的大树。 　　这篇文章，她并没有写来城里之后被人如何欺负，着重于写刻苦与努力，写坚持不懈。甚至还写了姜小木的学习渠道。比如废旧的报纸，别人不要的旧课本。找机会就听广播。 　　展现姜小木如何获取知识，如何开拓眼界。知道在困境中该找谁帮忙。 　　要学会挣脱束缚，努力成长。 　　要学会自保，学会自立自强。 　　她其实挺希望这个故事能传到农村的，给更多在家庭中受到不公待遇的孩子看看。 　　给他们进行一个引导。 　　前半部分农村那一部分，引导农村孩子。后半部分城里的，引导城里孩子。 　　借鉴肯定是没法借鉴的，毕竟大家情况不同。只能在精神上面给一个激励吧。 　　这篇文章林安安是打算等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再投稿刊登，总不能考上大学这个事儿靠编吧。 　　林安安这篇大纲还在修改中，林常胜和徐月英就回来了。回来的不止两人，还有两个孩子。 　　进了门，徐月英就喊着，“林安安，你给我下来！你太狠的心了，竟然让老家的人虐待孩子。你还是一个孩子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狠的事情呢？” 　　林常胜道，“行了，小声点，吵吵闹闹干什么。怕人家不知道？” 　　“你是怕人家知道你闺女做了什么是吗？”徐月英终于抓到了林安安的把柄，这会儿正起劲儿呢，气势嚣张。 　　她是克扣老家的生活费了，可林安安也干了坏事。 　　以后她还用怕林安安？ 　　她的两个孩子受苦了！ 　　两个孩子都是不敢惹林安安了，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妈身后站着。看他们妈战斗。 　　这次给他们的教训真的太大了。招惹林安安的成本太高了！ 　　老家的人那么可怕，都还要听林安安的。 　　总结起来就是——林安安太可怕了！ 　　林安安板着脸从楼上下来了，“喊什么喊，要不要把妇联的人请过来？” 　　徐月英不怕了，“你请啊，你不就是怪我以前克扣你了吗？可你爸已经补偿你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对你的弟弟妹妹呢？” 　　林安安纳闷，“我怎么对我弟弟妹妹了？” 　　“你还装，老家人都说了，是你让他们虐地文静和有礼的！”徐月英满脸愤怒道。 　　林安安坐在沙发上，问，“哦，他们亲口说我让他们虐待文静有礼了？” 　　徐月英道，“他们说的，你让他们像对待你一样，对待我的孩子！” 　　林安安双手环胸，“所以你们认为，我过去在老家被虐待了？” 　　她看着坐在一边没吭声的林常胜，“爸，你也认为我被虐待了吗？” 　　林常胜真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闺女。 　　本来就因为没管过她，在她面前缺少几分作为父亲的威严和底气。每次吵架都吵不过。 　　这会儿又知道孩子在老家的日子，更有些无法面对了。 　　他问道，“你以前怎么没和我说你在老家过得那样？” 　　“那样是哪样儿？”林安安问道，“你是说被老家的那些孩子们围着骂我没爹没妈，是野孩子。拖油瓶？还是我被他们围着打，家里没人帮我撑腰？” 　　林常胜：…… 　　这又是他这次还不知道的。好像上次听安安提起过。她被人打，老大老三也没帮过她。所以她学会打架。那会儿也没完全放心上，这次和这事儿放一起，发现他闺女这是处处都没好过啊。 　　徐月英见林常胜一点儿为自己孩子讨回公道的想法就没有，满心愤怒，“你是你，你受的苦，凭什么让我的孩子也要受一遍？” 　　林安安冷冷的看着她，“所以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是畜生吗？” 　　她看着徐月英和林常胜，“你们以为，你们的责任只是克扣生活费这一件事儿吗？哦，说起克扣生活费，这些年那八块钱就没用在我身上！在老家，我每一口饭，都是要用劳动换的。这些事情，好像确实是老家人造成的。但是凭什么呢？” 　　“你们凭什么把我留在老家？生而不养就是错了！林常胜对我没心没肺没尽责，责任最大，后妈你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你既然嫁给他，愿意当我的后妈，你有尽责吗？哦，你不止没有，你还在让我雪山加霜。” 　　林常胜解释，“那时候没人……” 　　林安安嗤笑，“什么没人照顾，全都是你们的借口罢了。我就不信满军区别人家的孩子没人照顾，就往老家送的。军区大院没托儿所？说句难听点，老林家人要是死绝了，那我是不是为了不拖累你们，直接去死？你们不接我来，其实就是懒得管我，嫌我麻烦！说白了，心里就没我这个人。” 　　“后妈这样，亲爹更是这样。” 　　“我在老家吃苦，你们认为农村孩子都那样，是应该的。现在你们的宝贝疙瘩被人欺负了，就心疼了？我在那里十几年，难道是我活该？” 　　徐月英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所以，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林安安道，“我报复你做什么？要是报复你，早就去外面到处举报你苛待我的事情了。我对他们这样，完全是他们自己自找的。脑满肥肠不干人事，难道我还一直任由着他们欺负？就得让他们吃教训，让他们知道，惹我没好处！” 　　她看着两个孩子，“是瘦了很多，不过这才哪到哪儿啊？” 　　她将自己的照片拍在桌上，“看看，你们没到这份上，就没资格对我大声嚷嚷！” 　　林常胜坐在茶几边上，一眼就看到那照片上的人。 　　他强制镇定的拿起来，看到照片上，那个瘦小的，就像是旧社会乞儿一般的孩子。 　　除了一双眼睛看得出来是安安的样子，其他地方，真是看着不像。 　　瘦弱，脸色暗淡，头发枯黄。 　　放在身前的手，布满着干活之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个常年辛苦劳作的人才有的样子。 　　她就像是旧社会被压迫的孩子。 　　“说起来，这照片还是找你要到了钱，我才有钱拍的。”林安安道，“我觉得该留一张做个纪念。免得以后日子好了，没法忆苦思甜。” 　　林常胜红了眼睛，“安安，爸爸真是不知道……” 　　林安安道，“别说你不知道，作为一个爸，除非你在战场上牺牲了，或者你一直在执行任务不能回家，除此之外，任何理由不能作为你的借口。” 　　这期间他是上过战场，但是下了战场之后呢？在上战场之前呢？明明有很多机会。比如那两次回老家，他完全可以带她回城。 　　这次两个孩子犯了事儿，他能立马就赶回去。难道不能为了接闺女特意回去一趟？ 　　徐月英也看到了照片，和照片里的林安安比起来，文静有礼倒是显得情况没那么差了。 　　这倒是让她的气焰低了几分。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虐待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念叨，“这都是老家的人作孽，我和你爸也不想的。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老家人会这么狠心。你也不能因此怨恨我们啊。还连带着怨恨文静有礼，这样报复他们。” 　　林安安面色冷冷的问道，“到底谁怨恨谁？我来这里之后，是谁一直针对我？是谁一直要害我？我哪次主动招惹了？徐月英，别以为这次是抓了我一个把柄，就想着颠倒黑白。” 　　“满大院的人都知道，我经历千难万险终于来到这里，面对的是什么？是继母的恶意刁难，是亲弟亲妹敌意排斥，是父亲的冷漠不管。” 　　“我一次次忍让，然后得到的是什么，是文静有礼给我下药，要毁我前途。这些，不是你一张嘴就能掩盖的。” 　　“你要是觉得这次的事儿能让你翻身，你就去喊人来评理，我等着。” 　　说完，把照片收过来，揣在兜里。压根就不带怕的。 　　徐月英气得捏紧拳头，嘴唇抿得发白。 　　林常胜声音沙哑道，“安安，是爸爸对不起你……”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不管是他错信了徐月英，还是老家的人，他确实都是没亲自管过安安，才造成了这些事情。 　　林安安站起来，平静的看着他，“你是一个英雄，别人会崇拜你，感激你。甚至会理解你为了大家而牺牲小家。可作为被你牺牲的女儿，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说完，直接上楼。 　　其实按照她的性子，她都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的。让她不爽，她直接反击就是了。 　　可是，她想替主人格说出来。说出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她的愤怒。 　　林常胜想喊她，但是声音有些沙哑。 　　徐月英道，“老林，你看她……” 　　“你闭嘴！”林常胜通红的眼睛瞪着她，“想闹就闹，大不了咱就离婚。对待一个孩子，难道你就不能有一点点慈爱吗？都知道她过去的事儿了，你还能闹？” 　　林常胜想到林安安过去的生活，想到自己曾经看到安安，为什么就没想过关心她？ 　　连林常胜这会儿都有些想不通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徐月英这会儿的气焰也没了。她知道，这账是不用算了。 　　林安安那照片往外一放，她两个孩子的事儿就没人会关心。 　　徐月英不禁暗想，林安安这手段有太多了，一出一出的。让人措手不及。 　　谁能知道，她当初竟然还照照片了，而且这么久都没拿出来过。 　　这要是换做其他孩子，见了亲爹，不早就拿出来诉苦了？ 　　徐月英对着林安安，真是有点儿没脾气了。至于林常胜说她为什么没慈爱，对一个这样有心计的孩子，她能有慈爱吗？ 　　每次对上，此次吃瘪，她受一堆的气。吃亏的明明也是她，她对林安安能慈爱得起来？ 　　这次气又出不了了，也只能这么忍着了。 　　徐月英紧闭嘴巴，然后准备收拾行李，给两个孩子好好收拾一下，再给两个孩子补补。 　　林安安听着动静又出来了，很不高兴的表示，之前说好了，孩子去他姥姥姥爷那边的。 　　徐月英道，“你什么意思，他们都这样了！” 　　“说好了的，难道我会心疼他们，让他们留在家里？他们在家里放火了，我害怕！” 　　徐月英气红了眼，“那都是被逼的，被你们逼的！” 　　“我咋没在老家放火呢？”林安安道，“反正我不管，他们今天留在家里，咱就干脆闹起来吧。反正我不怕。倒是大院的人又要知道他们干的一件大事儿了。” 　　徐月英气死了，“你都说不原谅你爸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个家当家，享受你爸的福利？” 　　“我不原谅他，可他还是我爸啊，对我还是有责任啊。我以后还要承担养责任呢。”林安安理所当然道。 　　“……” 　　“徐月英，你别闹了。孩子送他们姥姥那边去住一阵子。”林常胜开口了。 　　“老林，你还偏心她！” 　　“这是说好的事儿！”林常胜道。“这两个孩子，在老家都敢放火了，难道他们就是学好了？他们不是不会找公安同志求助，也没到绝路，那干什么要放火呢？” 　　徐月英是不忍心的，但是总不能让大院的人真的知道孩子敢放火的事。 　　她还在犹豫，林有礼和林文静就都提出来要去姥姥那边住一阵子。 　　两人也确实不想真的闹大了。之前几次证明，每次只要做的事儿被传开，他们就处境更艰难。明知道斗不过林安安，何必再闹腾呢？ 　　这次的教训，总算也让两人长了心了，知道哪怕在家里，也是不能为所欲为了。 　　看着两个孩子懂事，徐月英流泪，“这个家，就没我们娘儿几个的位置了。”然后难受的收拾东西。 　　林安安见状，这才满意。继续回去看书。 　　“等她去上学了，咱家就清净了。”徐月英对两个孩子道。 　　林有礼问，“她真能考上吗？” 　　之前是不想让林安安考上的，可现在发现，还是赶紧考上吧，考上了就住校去了。 　　林有礼发现，自己之前的思想还是狭隘了。只顾眼前，没想以后。 　　“应该可以吧。”徐月英不情不愿道。她心里是真不想林安安有出息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和林安安进行对比。可是现在还真的就这一条路了。 　　娘儿三稍微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了。 　　徐月英要求用专车送，要不然孩子这样被娘家那边街坊邻居看到了，还以为他们娘儿三被赶出家门呢。回头沸沸扬扬的，不知道要被传得多难听。虽然确实如此，但是家丑不外扬。 　　林常胜也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徐月英让车去大院门口等着，也学了林安安一次，要带着孩子步行走出大院。 　　要让人看看婆家的黑心。 　　以后谁要是说她克扣婆家人，到时候也让人知道，婆家不是那么无辜的。她那么做是情有可原的。 　　大院里面的邻居们本来就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听说还进了公安局呢。 　　所以林家人回来之后，他们就好挺好奇的。 　　这会儿徐月英他们一出门，路上路过的人就盯着他们看。 　　看到文静有礼变成那个样儿，还真的震惊了。 　　大院的人基本都是吃过苦的。但是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来了，很多记忆都已经久远了。 　　身边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健康的，不说长得胖，但是不至于文静和有礼这个样子？ 　　特别是当初，这两孩子在大院里面，那就是营养丰富的代表啊。 　　这…… 　　这怎么弄成这样了？ 　　有人好奇，“月英啊，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 　　“在老家吃苦了，老林他们老家的人，可真是狠心啊……”徐月英叹气，擦眼泪。说话说一半，让人猜。 　　又有人问，“那这大包小包的，这是去哪啊？” 　　“孩子想姥姥了，回去看看。” 　　总不能说是被人赶出来的，那面子就丢干净了。而且徐月英嘴里不说，心里其实已经很忌惮林安安了。不敢再轻易说她的坏话，怕冷不丁的就迎来反击。然后让事情更糟糕。 　　一路上，经过几次被人询问，都是这回答。 　　于是有人嘀咕起来了，林常胜的家里人能把孩子弄成这样？ 　　林常胜好歹是个首长，工资津贴高，老家情况肯定是比当地其他老乡要好吧。 　　难道那地方特别贫困？当初安安来了这里，也没这样啊，就是穿得破一点。 　　总不能是刻意的把孩子饿成这样的吧。 　　林常胜好歹应该是家里最出息的吧，不至于吧…… 　　李二强他们听了消息，还特意的追上了娘儿三，跟在后面偷偷看。看完两人那样子之后，也是瞪大眼睛，“我的娘哟，看着真是惨。” 　　葛东海道，“活该，让他们心黑手辣的。” 　　许和平道，“你们说，他们都这样了，咱姐以前日子怎么过的？” 　　李二强道，“我姐那么厉害，谁敢欺负她？” 　　万家胜道，“可是姐也有小的时候啊，那时候厉害有什么用？” 　　这么一说，大家心酸了。在安安姐学会打架之前，肯定吃了不少苦啊。 　　二强吸吸鼻子，“我要攒钱，以后请我姐吃饭。” 　　葛东海白他一眼，“你学点成绩出来，她估摸着能多吃一碗饭。” 　　…… 　　徐月英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外面坐上车，叮嘱他们去了姥姥姥爷那边之后，不要和那边的街坊邻居多说什么。 　　要不然人家要笑话，要瞧不起他们。也要瞧不起姥姥姥爷。 　　徐月英可太知道自己那些街坊邻居了。都是喜欢看热闹的。然后还要在背后议论人家家里的事儿。 　　她自己就在那个环境长大的，所以格外的注意在外面维护自己的体面。 　　特别是家里一向是在老宅那边很光荣，她可不想被人笑话。 　　哪怕在大院已经被人笑话了，在老宅，也要维持住。 　　“你们就说回老家去玩，然后不适应，所以才这样。别说是犯错了被送回去的。” 　　“知道了妈，咱听你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孩子回来之后，倒是乖巧了很多。爹妈说的话，他们都愿意听了。 　　因为通过这次，他们发现，爹妈真的能忍心把他们送去吃苦头。并不会惯着他们。 　　他们不止学会了听话，也学会了隐忍。在老家的时候，多少次怨恨爹妈狠心，但是回来之后，一句也不提。只要能留在城里继续过日子就行。 　　徐月英也感受到了两个孩子乖巧很多，心里又心疼，又是欣慰。 　　终于到了老宅，吉普车又引来街坊邻居的观看。 　　然后看到下车后的两个孩子，都很是惊讶，“月英回来啦，孩子怎么瘦啦，这黑黑瘦瘦的。你妈不在你那帮你，就养成这样啦？” 　　徐月英笑道，“孩子爷奶想他们了，非得接回去住一阵子。我们家老林孝顺，非得送回去。在家里不适应，吃不好睡不好，就这样了。养养就好了。” 　　“哎哟那是，听说农村现在条件也不好啊。好些地方还吃不饱饭呢。你们婆家应该还好，毕竟出了个首长呢。” 　　徐月英道，“也就那样儿吧。毕竟条件都差不多。” 　　大家聊着天的时候，曹玉秋和徐家兴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孩子的一瞬间，曹玉秋眼睛一下子红了。开始哭了。“怎么成这样了？老林家怎么把孩子弄成这样了？” 　　“妈，进屋去吧，热。”徐月英赶紧道。 　　曹玉秋也反应过来，擦着眼泪。“走，进屋去。这农村养孩子真是不会养。”然后招呼两个孩子进屋。 　　外面的人想看热闹也看不了了。 　　关起门来，曹玉秋才知道了两个孩子在家里的情况。 　　又知道还有林安安的手脚，顿时也要去找林安安。 　　“没用的，那丫头可精呢。把她以前那样儿都拍照了，看着比这两个还要惨。闹出去人家也是同情她。关键是两个孩子还放火了，这事儿不好闹出去。” 　　“那常胜怎么说，就这样不管了？”曹玉秋道，“对两个小的倒是喊打喊杀，对大的就宽容？” 　　徐月英嗤笑一声，“他？靠不住了。他现在倒是后悔当初没好好照顾他大闺女。妈你说他这人是不是奇怪，以前也没见着感情多好，多关心。这会儿就上心了？” 　　徐家兴作为男人，还是比较了解女婿的心态。 　　年轻的时候就是满心拼事业，眼里就没别人，没家庭没孩子。 　　这年纪大了，有成就了。正好孩子出息了，这自然就上心了。 　　“就和那以前卖包子的老李家，以前老李作风不好，整天和人眉来眼去，拿着家里钱养别人。现在孩子出息了能赚工资了，他年纪大了，可不就开始想着儿女孝顺了？还知道帮着带孙子呢。” 　　曹玉秋道，“知道，年轻的时候不上心，年纪大了，就知道惦记了。可想得美。” 　　徐月英道，“老林可没这福气，他那个闺女以后可不是要孝顺他的样子。人家今天都摆明态度了，心里怨恨老林，但是照常花老林的钱。” 　　林有礼道，“以后我也不孝顺我爸，他对我不好！” 　　林文静道，“我也是！” 　　“可别在你们爸面前说这话。”曹玉秋赶紧道。“不过你们爸以后也不用你们养，他这个职位，以后有人照顾呢。” 　　“反正老了别想我看他。”林有礼念叨着。他永远不会忘了在老家的生活。不会忘了，是谁把他送去吃那么多的苦头的。 　　徐月英道，“行了，好歹是你们爸。” 　　“他又没管过我，还总是打我。不过我肯定孝顺妈。”林文静道。 　　林有礼其实心里对妈也有点怨的，但是这会儿也跟着说，“是的，只孝顺妈。” 　　徐月英闻言，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是值得的。她对孩子的好，孩子都记着。 　　至于老林，偏心，孩子怨他很正常。 　　晚上徐月英吃了饭才走的，给自己爸妈留了钱。 　　她现在没有林常胜的工资，但是这些年存款还是有的。 　　她也很庆幸，当初还知道给自己偷偷存钱。要不然这会儿真是什么指望都没了。 　　曹玉秋倒是心疼她，舍不得要钱。 　　徐家兴道，“孩子一片孝心呢，咱现在也没什么收入来源。” 　　徐月英道，“是啊，你们也别舍不得。等以后林安安去了大学，老林的工资，我肯定要拿回来的。” 　　曹玉秋道，“这件事儿也不全都是坏事，好歹让常胜知道老家人不可靠了。以后也少惦记那边，也对你克扣生活费的事儿没那么在意了。” 　　徐月英叹气，“希望他能这么想，知道谁和他才是一家。” 　　吃完晚饭，徐月英还是回军区大院了，明天还得上班。 　　倒是街坊邻居见只有她走，就好奇，“孩子在这边玩？” 　　徐月英道，“是啊，这不是好久没陪他们姥爷姥姥吗，送过来住几天，开学再回去。” 　　“你可真是孝顺啊，我们家娟子可比不上。” 　　等徐月英走了，街坊邻居背地里还是念叨起来了。觉得徐月英家里这不是很正常。 　　曹玉秋回来住了，现在两个小的大变样，也回来住了。 　　这要不是徐月英还穿着一身军装回大院去，她们都要以为两人是不是离婚了。 　　要不然这会儿不应该是把曹玉秋接回军区大院，然后让她给两个孩子好好补补吗？这边条件哪里比得上大院？ 　　大家心里虽然猜测，但是也没人好当面议论什么。 　　另外一边，林常胜并没有在家里等徐月英回来，他就先坐车走了。 　　坐在车上，他就很沉默。 　　想起家里人对自己的抱怨，孩子对自己的抱怨，林常胜心里很沉闷，就和压着一堆石头一样的。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有错。不该太信任别人，把事儿都交给他们。自己却不管不问。 　　身边的人都不可靠。导致孩子受了苦。而自己一无所知。 　　可已经十几年了，孩子也怨他。他能怎么办呢？ 　　林常胜深深的叹气。 　　小李关心道，“首长，你咋不高兴啊？” 　　“小李啊，儿女都是债啊。孩子大了，我倒是发现自己欠了一屁股债了。” 　　小李道，“首长，我娘从来没说我是债啊。总说我是她的骄傲！以后我有孩子，我也要让我孩子出息，成为我的骄傲！” 　　听到这憨厚的语气，林常胜心情倒是有点儿放松了，“那你准备怎么让你孩子出息呢？” 　　“好好培养啊，让他们读书，像安安同志那样多读书，以后考大学。或者参军也好，我可以教孩子格斗，枪法，打仗的经验。” 　　“那孩子就愿意听你的？”林常胜可知道，孩子不好管啊。 　　“我就让我媳妇给我写信，孩子不乖，等我回去揍他们。一个月写一封！要是以后我有出息了，就把他们接身边来看着，就不信成不了才。” 　　然后又道，“不过我现在还没媳妇，也没有孩子。而且打算晚点结婚。” 　　林常胜道，“为啥啊？” 　　小李不好意思道，“我现在还没出息，我怕结婚早了，孩子和媳妇都吃苦。安安同志写的那些故事里，军属在老家挺辛苦的，不容易。等我出息了，她们就能少吃苦。” 　　林常胜沉默了。 　　…… 　　“姐，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两个怎么就和逃荒回来的一样？” 　　第二天早上训练，李二强他们就好奇的打听起来了。 　　林安安道，“什么逃荒啊，农村条件不好，他们就是和过去对比起来差一点。这也算是体验生活了。” 　　“那你以前也这样吗？”李二强问。 　　林安安道，“差不多吧，稍微差点儿。他们还有肉掉秤，我是掉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 　　难以想象啊。农村那么苦吗？ 　　不过军区大院里面是有哥哥姐姐主动支援边疆，回来了是挺沧桑的。 　　姐以前太可怜了。 　　几个男娃儿看着林安安，一脸同情。 　　林安安语重心长，“所以你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好好学习啊，别浪费了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特别是二强，你要是再考倒数，我真要瞧不上你了。” 　　李二强：…… 　　因为林文静和林有礼没在大院里面，所以原本有部分好奇的人，也慢慢的就没再注意这个事儿了。 　　倒是妇联的人还是关心了一下徐月英。问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徐月英就叹气，说孩子在老家被苛待了。又累又饿，所以就去了公安局求助。她和老林才赶紧回去把孩子接回来。 　　立马有干事关心道，“都到找公安局的份上了，是什么情况啊？一家人能闹这份上？” 　　徐月英道，“到底是农村偏远地方，有些思想还是落后。大概觉得孩子们就是他们的附庸。我和老林不在身边，他们可劲儿使唤孩子。教训孩子。抢走孩子的东西，还苛待他们的伙食……” 　　说着，红了眼睛。 　　听到这话，有人叹气，“没想到啊，林首长家里人竟然是这样的性子。那安安那个孩子也是可怜了，在老家那么多年，原来是这么过过来的。” 　　徐月英擦着眼泪的手顿了一下，顿时不想再说下去了。 　　怎么谁都能想到林安安？ 　　关键是朱秀红听到了徐月英的情况之后，还找她谈话，“你看，你也知道老家日子不好过了。安安那孩子着实是吃了许多苦头，实在不容易。你心里不管怎么想的，也该体谅那个孩子，好好照顾她。以后可不能再寒了孩子的心了。不能在老家吃了苦，来了你们身边，也没什么关爱。你说是不是？” 　　徐月英憋屈的点头，“我知道了。” 　　“行，回去好好工作，我还是很关注你平时的表现的。你是妇联的老同志了，大家都很看重你的。” 　　至于关心那两个孩子，朱秀红觉得自己不用关心。徐月英肯定会好好照顾和补偿孩子啊，这还需要另外说吗？她反而还怕说多了，让徐月英更惯着孩子了。 　　她就是心疼安安，那么苦的日子，熬了这么多年呢。来了这里也没人好好对待她。 　　哎，要是她闺女就好了，她肯定好好的养。说起来，陈琼现在和那孩子关系挺好的，以后得请她来家里吃饭了。 　　因为这么一遭，徐月英也不再谈论两个孩子在老家吃了多少苦头了。 　　总觉得越说，越是替林安安说话了。 　　她真是想告诉这些人，林安安没那么好！都是她让老家人这么对待她的孩子的。 　　可看到众人的这个反应，徐月英还真是不敢说。她算是看出来了，只有她心里把孩子当宝，别人心里，她的孩子就是草，受委屈也没人关心。只会关心林安安。 　　因为这个觉悟，徐月英愣是气得晚上睡不着。 　　林安安和她就相反了，完全没被外界的事儿影响。 　　上午学习，下午给孩子上课，晚上还写文章。 　　上课就不用说了，光是学习和写文章，就占用了林安安许多心思。 　　也幸好林安安对英语方面的学习天赋厉害，要不然林安安都没啥精力的。 　　另外写文章也占用林安安不少精力。她对文章要求很高，哪怕已经有了两次经验了，她还是精益求精。要先打动自己，才能打动别人。所以哪怕写好了之后，也是改了又改。 　　不过写好之后，林安安也没直接投出去，得等高考结果，要是没考上，她得等下次高考再发这篇文章了。 　　所以林安安又多做准备，多写一些文章。好久没投稿了，总要赶紧续上。要不然军属这个系列就缺少关注了。 　　这次就以军人的角度来写军属。 　　写军人心中的军属形象，军人心中，家人为他们的付出。 　　没办法，她现在身边除了大院的人，还真的就没有机会接触军属了。 　　大院里面的真不好写。 　　所以林安安还抽空去找小李了，她的意思是，鼓励军人同志投稿。也不需要文笔，主要是说说家里情况，作为林安安的题材。 　　小李高兴极了，“真要写了吗？那我的故事可以写吗，我想写我娘。她为我付出太多了。” 　　林安安道，“当然可以，欢迎大家踊跃投稿，写自己心目中的家人。然后我会选择合适的投稿。不过名字肯定都是用化名的，故事也会进行一些改动。毕竟你们都是现役军人。”林安安对于这方面也是很敏感的。知道哪些能写，哪些不能写。要注意保密。 　　小李觉得林安安同志考虑得很周到。他也是准备提醒这个的。 　　林安安又叮嘱，“也别耽误训练，这事儿不着急。反正以后我长期都会投稿。只是不能保证每个人的故事都上。” 　　“这是当然了，上报纸多难啊。”小李表示很理解。 　　见林安安要走，他就问，“你去不去看看首长啊，他在办公室呢。” 　　林安安道，“算了，我还要回去学习呢。再说了，军区重地，我还是要注意点。” 　　“那行，等写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小李道。 　　林安安觉得小李以后肯定有出息。他真的执行能力好强啊。等以后自己有资格配备助理了，她一定也要配一个这样的助理。 　　等林安安走了，小李回去就和林常胜说了这个事儿。 　　林常胜点头，“行，但是叮嘱他们，不能写军区里面的事儿。” 　　小李自然知道规矩的，这种文字性质的东西，那都是要严格审核的。“哎，我都知道的，回头都给通讯室那边检查一遍，我再拿走。” 　　林常胜点点头，突然又问，“她心情咋样？” 　　小李疑惑，“心情？看起来挺好啊，和平时没两样。还挺开心。” 　　林常胜：…… 　　这闺女心态挺稳啊。比他强。 　　林安安心态确实很稳，一般事儿影响不到她。哪怕是高考这事儿，考完之后，她就不惦记了。只等结果了。 　　倒是童芳和陈琼有些紧张，临近各校录取结果公布的日子，连讲课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林安安很理解她们。 　　她们如今已经满了十八，到了可以参军和参加工作的年龄。家里早已为她们做了规划。如果这次考不上大学，就进入部队当兵。 　　当兵固然也好，但是谁又想错过自己的理想呢？ 　　而且以前大学录取率还挺高，现在越来越低，越来越难。谁知道明年是否更难呢。所以越发的珍惜这次机会。 　　至于林安安自己，不着急也是因为，大不了就再继续考。反正她的意志是坚定的。既然选了清大，就读清大。既然选了计算机，就要学这个专业。 　　她最近每天学习计算机方面的书籍，心中也是越发喜爱这个专业。所以肯定要考这个专业的。 　　林安安对计算机有着无穷的想象，她觉得计算机可开发的空间太大了。 　　按照计算机的设想，它也许就和人的大脑，不，应该比大脑更加强大。晶体管就像大脑神经一样，塑造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这个全新的世界里面什么都可能产生。 　　能够研究这种有无限可能的事物，光是想想，林安安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忙碌期间，林安安倒是还收到了老家的一封来信。 　　林安安看了一下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把家里情况说了，又说得罪了林常胜了，希望她帮着说说好话。然后就是道歉，说这一切都是大房惹出来的事儿。 　　其中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大伯林长福的仓管员工作没了。 　　柴队长说他作为大伯，对家里小辈都没什么好心肠，不配为人民服务。于是就重新选举，选了别人。 　　林安安倒是不意外。 　　老林家人的一切，都是站在林常胜的肩膀上得到的。当失去这个靠山的时候，他们也会一无所有。 　　老林家的人要是一群知道感恩的人，自然不会失去他们拥有的一切。 　　但是偏偏一个个的忘恩负义，无情无义。还贪心不足。 　　比如大伯林长福，他作为一个得到好处的人，其实心中是嫉妒他的二弟林常胜的。 　　还有三叔林长喜，他虽然表现得讨好他的二哥二嫂，但是也全都是为了利益。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甚至于小姑林小环也是如此。 　　而两老更不用说了。儿子不在身边，他们也知道指不上，所以哪怕是家里的光荣，他们知道依仗不了他。也不会为他付出什么。 　　这些人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就发泄到了主人格身上来了。 　　林安安不打算回信了。 　　生活费也会减掉一些。 　　这就是她的态度。以前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她愿意给好处。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大用得着了。好处自然没了。 　　但是生活费也还会继续给。按照林安安的想法，两老对小辈慈爱，作为小辈愿意多给他们，让他们享福。 　　但是两老不慈，小辈自然也只能和其他兄弟一样的尽尽义务就好了。 　　林安安可知道的，林家其他人可没给两老钱，还吸血呢。 　　不过这个事儿，林安安打算让林常胜自己决定。 　　一来是看看林常胜对老家的态度如何，二来，她可不想想替林常胜背锅。以后老家的人对生活费不满，那也是林常胜自己的决定。别回头说他啥也不知道。 　　到了八月十号，林常胜就回来了。 　　他自从从老家回来之后，和林安安闹了那么一场，大概是心里不舒坦还是咋样的。反正就一直没回家。 　　林安安和徐月英对这个情况也都不奇怪了。 　　倒是他突然回来了，还和徐月英说以后每天都回来，还挺让徐月英好奇的。吃饭的时候问，“老林，怎么现在回来次数多？是工作不忙了？” 　　林常胜道，“这不是快出成绩了吗，总不能安安去念大学了，我才知道这事儿吧。” 　　听到这话，徐月英顿时膈应了。 　　“她对你那个态度，你倒是还愿意对她好。” 　　“啥态度了，这事情上面，我也要负责任。”林常胜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害孩子动心思。可是孩子确实吃苦了，作为孩子爸，他还是有责任的。 　　听林常胜处处维护林安安，徐月英也就没兴趣说话了。 　　然后念叨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成绩。这要是考不上可怎么办。 　　林常胜脸就拉下来了。 　　正好林安安从食堂回来，林常胜咳了咳，继续吃饭。 　　林安安坐在饭桌这边来，倒是让林常胜惊讶，“高考成绩出来了？” 　　林安安道，“没那么快，是关于老家的事儿和你商量。家里生活费，还照样给吗？” 　　徐月英一听，气得抿唇。只要想到自己孩子那个样子，她是一分钱都不想给老家的。 　　林常胜之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对这些事情向来是不上心的。也不是很计较这个钱的问题。 　　不过林安安提起来了，他就认真想了起来。 　　然后决定，标准降低。 　　林安安道，“什么标准？我大伯和三叔是一分钱没给我爷奶的。我爷奶也在自己挣工分。” 　　林常胜道，“他们生养我一场，别人给不给我管不着，我自己得给。只是我对家里那个生活费需要多少，确实不是很清楚。” 　　林安安就给他几个数字选择，每月三元钱的标准，光是买米肯定够吃了。而且农村一般不用买米，奶奶如果买肉，够吃好久了。加上爷爷的，三块钱，两人肯定够花。 　　五块钱的标准就是粮肉吃足。 　　十块钱就是还能结余一半。 　　这以上还是基于两老都不下地干活的标准。 　　因为之前有对两老的补偿，所以现在两老的标准是十块钱每月。年节还有钱和物品补贴。 　　林常胜想了想，就选了中间的标准。“年节就算了。”他心里很清楚，年节的东西寄回去了，也是给其他兄弟们吃的。他不想给。人家一口饭都匀不出来给他孩子吃，他有必要上赶着给人送钱？ 　　至于之前的那些年被克扣的补偿款，在看到安安以前的模样之后，他也不想给了。 　　那些年，爹妈本来年纪也不大，那些钱其实也是感谢他们照顾孩子的。 　　可是孩子都养成那样了……爹妈对他感情也就那样吧。 　　林常胜不能想，一想就憋屈。他又提醒林安安，两个小的烧了家里的房子，答应了要赔偿的。让她算一算寄回去。 　　林安安问徐月英，“阿姨要负担一半吧。” 　　徐月英气得瞪眼，“不是我要送孩子回去的，他们还那样对我孩子。我一分钱都不给！” 　　林安安也不强迫她，“行，回头我写信回去说清楚情况就行。” 　　徐月英：…… 　　本来是不想给的，但是看到林安安这么爽快，她心里很没底。于是决定掏出一半来，“给就给，反正这事儿我没觉得孩子错了！” 　　这倒是轮到林安安想不通了，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她还真没想强迫对方啊。反正这钱也到不了自己手里。难道徐月英这人吃软不吃硬？算了，不管了。随她！ 　　不过通过这个事儿，林安安也算是看出来了，林常胜这次是真的和老家有怨了。不知道是因为孩子被他们养得不好，还是因为终于发觉老家人对他也没啥感情呢？ 　　林安安觉得也许两者都有，但是后者居多？ 　　反正不管咋样，老家的人算是彻底没路走了。 　　八月十五，林安安去给老家汇了一次款，简短的说明了这是林常胜定下的标准。别的话也没多说一句。 　　至于林小环发来的电报，让她打电话回去，她也是没管。写的信，她都懒得看。 　　汇了款，林安安就准备回去看书了。刚经过大门，通讯室的老何高兴的喊，“林安安同志，你的信件！” 　　林安安闻言，看到老何那表情，心仿佛是有了感应一样，跳的快了起来。 　　赶紧跑了过去。 　　老何笑着将一个大信封交给她。其实已经不用看了。 　　因为信封上面，就有清大字样的字在上面。 　　林安安还是迫不及待的打开，只见开头，写着，“亲爱的新同学，我们的新伙伴们……” 　　没往下看，林安安收起书，“谢谢何叔！” 　　老何笑问，“这是考上了？” 　　林安安笑着点头。“嗯！” 　　“可太好了，咱大院又出大学生了，今年可希望多出几个！安安啊，你可真是有本事啊。提前几年考，都能考上。赶紧回家告诉家里人，让大家高兴高兴。”然后想起林家那档子事儿，徐干事大概不会高兴，林首长还在军区呢。顿时有些尴尬。 　　林安安却很开心，“是得去报喜！” 　　然后骑上车就跑了。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老何由衷的笑了起来。 　　林安安一路去了活动室，找到了正在里面玩的李二强和葛东海他们，高兴道，“我考上了！” 　　二强和葛东海正在球台上对战，听到这话，球拍一扔，惊喜的喊，“姐，考上了？录取书拿到了？ 　　“刚拿到的。”林安安拿出来给他们看。 　　一群人立马围了过来。因为补课，不少孩子跟着一起玩呢。 　　二强和葛东海把人给隔开，不许大家伸手，只让远远的看。“别弄坏了，这可是咱姐的宝贝！” 　　“看啥看，我给你们读读，长个见识。” 　　二强还真读出来了，“首先，让我们向你们致以热烈的祝贺和欢迎……欢迎你们到我们学校来读书……” 　　录取通知书上面的话是如此直白质朴。但是读起来依然让人振奋。 　　眼神好的孩子垫着脚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也跟着一起念。 　　最后声音越来越大。 　　“全校的老同学，在等待着你们……” 　　林安安：…… 　　“赶快来吧，新同学们……” 　　她忍不住捂脸。 　　直到二强他们读完最后的年月日，她才赶紧将录取通知书拿过来。然后发现，身边已经有了好多人了，有老人，有孩子…… 　　大家高兴问道，“是安安考上大学啦？” 　　二强他们大声回答，“是！” 　　林安安觉得，自己考上大学的事儿，大概要传遍大院里。以这种方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啊。 　　等林安安红着脸，拿着通知书回家的时候，陈琼和童芳很快就找上门来了。 　　两人高兴的祝贺她。 　　陈琼道，“可算是有消息了。咱之间总要有人实现理想啊。” 　　林安安道，“你们也别着急，每个学校时间也不一样。” 　　童芳笑道，“我现在越发不着急了，反正左右也是这几天就能得到结果了。咱得先祝贺你啊，安安，真好啊。可以上大学了。” 　　林安安心里也十分开心，先是抿着嘴笑，然后忍不住，一手一个，拥抱了两人。能读大学，她真的好开心。感觉踏实了。就像是有了根一样的。虽然她一直知道，林常胜对她有责任，她住这里，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她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根。她没归宿感。 　　现在能读大学，奔向自己的理想了，她感觉自己即将踏上适合自己的土壤。在那儿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三人又一起仔细的研读了通知书，入学注意事项。一起研究着去大学之前要准备什么。 　　外面，关于林安安读大学的消息，也早已传开了。 　　这两年录取的人数越来越少，可不像是前几年那样好读大学。 　　现在能考上的，那可真是凤毛麟角。 　　林安安考上，再一次用实力证明了她的优秀。甭管大考小考，人家有实力，就是能行。 　　还有人特意去妇联告诉徐月英这个消息。 　　徐月英听完之后，心情复杂。 　　林安安真的考上了。以后前途远大啊。她越是优秀，以后文静有礼压力越大。 　　但是林安安考上了，她的孩子也能回家了。 第47章 　　林常胜自然也听到消息了。他这几天每天都回去等消息的。今天还没回去, 小李就给他报喜了。说今天听大院的通讯室的老何说了，林安安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林常胜也是跟着松了口气。“考上了好, 考上了好啊。” 　　然后就是葛参谋也来报喜了。他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 满大院传开了，安安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现在大院里可都在议论呢，说安安从初三直接参加高考，都能考上大学。而且还是清大。就和天才一样的。这也是让人议论的地方。毕竟大院也是有许多大学生的，但是林安安这个大学生就带着点传奇色彩。 　　“现在可都知道了，你们家出了一个大学生啊。” 　　林常胜开心的笑了笑，笑着笑着，心里泛着酸涩。 　　安安的这份荣耀, 他这个当爸的，没管过。都是孩子自己考上的。 　　葛参谋好奇道, “老林啊, 孩子考上了, 怎么又笑不出来了？” 　　“老葛, 我想起你当初说的话。孩子小的时候不管，等长大了, 就不亲了。真的啊。” 　　“怎么，你们安安和你不亲了？” 　　林常胜没吭声。 　　他难道说，何止不亲, 简直是怨上了。 　　葛参谋道，“虽然不亲，可有出息啊。安安是好孩子, 你对她好，她心里都知道的。你看, 她给孩子们补课，不就是这样吗？” 　　林常胜点头，这个孩子确实是个满身正气的孩子。经历前面那些事儿，他发现，身边竟然就安安能靠得住。 　　他也拿起帽子，“回去了，咋样也要回去吃顿饭。看看大学要准备什么。听说报的是计算机，我对那都不了解。” 　　这会儿林安安特意去学校，给老师们报喜。吃水不忘挖井人，林安安从来不愿意辜负帮助过她的人。 　　要不是冯老师支持她，帮助她直接参加高考。她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冯老师也很是高兴，又说计算机专业很好，是国家发展所需要的重要专业。林安安学这个专业，大有可为。 　　回家之后，林安安又提笔给老家的老师、朋友写信。 　　她可没忘了，老家公社中学的黄老师对她也很帮助。提前高考这个事儿，都是老师当时提醒的。 　　林安安可记得黄老师的理想就是教出一个大学生。 　　现在她也算是帮黄老师实现理想了。 　　另外还有小翠他们。因为学习忙，写信少。但是一直都有联系。 　　林安安对于这些朋友还是很珍惜的。都是在自己微末的时候帮助过自己的。 　　自己的喜悦，自然要让他们知道。让老师为她骄傲，让朋友为她欣喜。 　　除了写信，林安安还给他们寄出了礼物，有教辅书，有吃的。甚至还寄出了一些报纸。反正都是用得着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报纸，是林安安特意搜集的。上面很多外界的信息，可以让老家的人对外界更加了解。 　　光是忙着这些，就忙碌了一天了。 　　晚上回来，发现林常胜回来了。让她别去食堂吃饭，说是已经喊了小李炒菜回来了。 　　林安安正好有事儿和他说，就一起吃了。 　　林常胜挺高兴，如果不是明天还有事儿，他要喝酒的。 　　但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因为林安安说的是转户口的事情。 　　林安安的户口在军区大院，其实也是集体户口。 　　她现在要上大学了，就准备落去大学。这也是应该的，因为林安安去了大学，粮食关系就要转过去，才能在那边继续吃饭。 　　虽然这是情理之中，不过林常胜还是发现，真的晚了。孩子已经长大了，自己这个当爸的想补偿，都没啥机会了。 　　不止人要上大学，户口也会转走。等毕业后，参加工作，回来机会更少了。 　　这个认知，让林常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总觉得自己才打算补偿，却没法落到实处。 　　倒是徐月英心里偷偷的开心。转走好啊，转走了，以后这个家里就恢复成之前那个样子了。看来安安这丫头考上大学，确实是好事。 　　这会儿，她又提出来了，“那安安以后上学，家里的事儿还有时间管吗？” 　　林安安都不用她多说什么，就知道她这目的，问，“你是说我爸的工资保管问题吗？” 　　徐月英道，“不是我惦记这个钱，主要是你去了大学，以后家里需要花钱的时候，就不是很方便。” 　　“是给两个小的买贵重物品不方便？” 　　“……” 　　林安安知道她的意思，但是当然不会把钱交给她，拿去了给他们花？ 　　拜托，以后大家都是要负担养老责任的。回头平分养老责任，然后花钱花的少？林安安表示自己很俗气，她不答应。 　　钱她就算不花，也要存起来。她虽然离开这个家，但是家里的财政还是要捏在手里的。 　　她毫不客气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先垫着，回头我回来给你报销。” 　　林常胜道，“安安愿意管，你就让她管吧。” 　　他也确实不敢把钱给徐月英管着了，她太能花钱了。 　　两个孩子还娇生惯养的，好不容易受到教训了，这万一又惯坏了了怎么办？ 　　徐月英心里越发的不满。这个家还是家吗？人都不在家里住着了，还拽着钱。 　　那以后岂不是就剩下这个空壳子？ 　　但是钱是林常胜的，他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多说。又问道，“那我妈是不是要接回来了。上次的事儿孩子都受到教训了，回头两个孩子回来了，是不是也要人照顾？” 　　听到让曹玉秋回来，林常胜没答应。 　　他已经知道这个岳母的为人了。也知道过去她虽然帮着带孩子，但是徐月英这些年也没亏待她。自己这个当女婿的不欠她。原本让岳母在这里养老的想法也就没必要了。 　　而且她在这里的时候，徐月英的心思就特别多。家里闹闹哄哄的。现在人既然回老宅去了。就不用接过来了。 　　于是严肃道，“就让妈和爸住一块儿吧，两老年纪大了，犯不着接过来让他们两人分开。而且孩子也大了，也不需要人看着。家里吃饭，你到时候照看点。实在不行就去吃食堂。” 　　不得不说，林安安在外面吃食堂的事儿，还是给他提了个醒的。 　　徐月英瞪大眼睛。 　　“老林，你怎么能这样？我妈好歹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年，孩子带这么大。年纪大了，咱就让她回去。别人该怎么说我们？” 　　“这个问题我不想吵。”林常胜坚定的表态。 　　旁边林安安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 　　林常胜对他亲爹妈也没黏黏糊糊，依依不舍的。对丈母娘能有多深的感情？明知道人有问题，还留在身边，那就是傻。 　　真要是傻，这人到不了这个位置。 　　所以林安安对后续的事儿也不担心了，吃完饭，起身就上楼去了。她准备投稿了。 　　小李已经送了几篇战士们自己写的题材过来了。 　　林安安发现，虽然大家都没读多少书，但是字迹却很好看。一看就是写得很认真，下了苦功夫的。 　　林安安更是不好辜负他们的信任。 　　认真取材。 　　比如年轻的儿子眼中，年迈的父母。已经有家庭的战士眼中的妻子。还有的写的是家里的姐姐或者家里的兄弟。 　　每个人眼里，家里付出最大的角色似乎都不同。 　　林安安发现，这样写有挺多好处。可以让外界知道军属的不易。同时也可以让家里人知道，远方的战士其实在惦记他们，知道他们的付出。 　　选取了比较有代表性的故事，林安安认真塑造框架，然后动笔。 　　不过她这边文章还没投稿呢。学校的老师就找上门来了，通知她做一个采访。要登报。 　　林安安是听过以前有年纪小的学生考上大学还登报过。黄老师看的就是这类信息。才知道有人提前考大学的事儿。 　　但是林安安原本想着，自己都十六了，不算特别稀奇。应该不会上报。没想到竟然会上报？ 　　她跟着老师到了学校了解情况，才知道报社是想把她作为典型。因为这几年高考，特别是后面录取率低了之后，农村孩子录取率是真的很低。这和环境有关，也和思想有关。 　　为了鼓励农村孩子敢于树立理想。林安安这个在农村长大接受教育，然后来城里半年就直接考上大学的经历就显得格外的有特殊意义了。 　　谁也不会觉得林安安是靠着这半年的学习超越其他同学的。这必然是在农村的时候就打好的基础啊。 　　宣传，必须宣传。 　　林安安这才理解了这个情况。 　　这和她之前想写文章的想法，也算是不谋而合。也是想鼓励更多农村孩子考大学。 　　有这样的文章，老师们一般都会给学生读报的。只要孩子上学了，就能知道她的故事。哪怕只能启发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不用多想，林安安立马就同意了这个采访。 　　她并没有讲老林家那一群人。说实在的，那群人就不配上报占位置。 　　林安安采访内容里，主要讲的是农村普遍的现象。比如农村的条件困难，吃饭都是靠工分。为了吃饱肚子，家里长辈宁愿孩子赚工分，也不想孩子上学。学校为了照顾秋收这样的农忙，每年都要放假，让孩子回家劳动。孩子因为自身的见识有限，也无法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资源匮乏，所以也导致学习难度增大。 　　她讲了关于自己如何寻找机会念书。也讲了学校老师为了帮助她有时间读书，还上门和家里人做思想工作。又说起自己当初如何树立目标，以及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这些方法还是林安安改动过的，她自己毕竟是个比较会念书的，她的经验别人用不上。所以就针对二强这样的孩子，设计过一些学习方法。这会儿就用上了。 　　林安安觉得，既然要上报纸帮助人，那就不能太假大空了，应该多一些这样实际的操作，才能实实在在帮助人。 　　末尾了也感谢了老师的不辞辛苦，为她争取的机会。 　　因为都是林安安的亲身经历，所以这些事儿自然很真实。报社记者觉得这些内容很具有代表性，就是后面拍照的时候犯难了。 　　因为林安安这个文章主要是针对她农村学习的经历。可她现在的形象，和城市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了。拍出来就有点儿不配套的感觉。显得报道的文章很假。不配图，又觉得缺少些什么。 　　林安安想了想，说自己有一张农村的时候的照片。因为当时和父亲离得远，就想给父亲看看自己的样子，就照相了。底片也留着呢。 　　报社记者顿时惊喜，觉得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啊。“这太好了，正好更符合我们文章的主题。” 　　林安安就骑车回去拿了。学校离着家里不远，很快就拿到了学校里面。 　　记者和老师看到照片的一刻沉默了。 　　再多的言语，都比不上一张黑白照片来的真实。 　　说多艰苦，多难，光靠这些文字，虽然也能打动人，可也没有比亲眼看到，更有说服力。 　　冯玉康看着林安安的照片，又看看她现在。变化真的挺大。他见到的林安安都是变好了的林安安。 　　“这是我十五岁时候的，初二上学期没多久。和现在也就差一岁。应该可以用吧。”林安安倒是没想到，这个照片还能用在这里。 　　她当时就是想甩林常胜脸上的。甩完之后，就留给自己忆苦思甜了。 　　没想到还能登报？ 　　记者看完这照片，就决定用这张照片。瘦弱又贫苦的孩子，不服输的眼神。 　　这形象很适合这篇文章啊。再艰苦的环境，也不服输。坚持梦想不放弃。 　　因为没刻意的宣传，林安安要上报纸的事情是没什么人知道的。 　　林安安也担心到时候人家又改变主意不让她上了，那她说得的早了，岂不是在吹牛？ 　　所以干脆也没说了。反正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 　　因为要开学了，所以林安安下午的课程也停了，让二强他们自己复习功课。她的时间就更多了，除了准备上大学要用的东西，就是写文章。 　　这次也不需要寄了，林安安写完稿子之后，直接去报社投稿的。 　　这次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了。 　　时隔半年，报社程编辑再次收到了林安安的投稿，还有几分惊喜。他还以为这个作者停笔了呢。虽然后来也有人投稿军属相关的，但是总觉得缺少了最初的那个感觉。 　　这会儿通过林安安给他写的信才知道，她最近都在忙高考，所以没时间。如今已经考完了，以她以后就可以开始投稿了。以后这个军属系列，想要一直写下去。 　　而且她本人现在就在首都。 　　程编辑就好奇她怎么来首都了，然后又好奇，林安安会继续写什么。 　　打开稿子看了之后，程编辑发现这次林安安不止写了一篇文章，而是寄了两篇过来了。 　　一篇是《姜小木奋斗记》。 　　程编辑还记得姜小木，是军属里面的一个孩子，从小被放在亲人身边。她明明有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在部队当兵，她在老家被亲人冷漠对待，像一个孤儿一样的。 　　姜小木在最初的那些军属故事里面不是最惨的，但是偏偏故事性最强。程编辑还记得当时有人打电话到报社，要求他立马联系姜小木的爸，回去拯救孩子。 　　姜小木进城了？ 　　程编辑很好奇，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就看得精神振奋。 　　如果姜小木的出场是一个艰难生活的军属形象，那这一篇就是军属自立自强的励志故事。谁能想到，姜小木还是个会读书的孩子呢。 　　她学习好，还学会给父亲写信求助了。然后成绩也十分优异，不断的考取好成绩。姜小木开拓眼界了，想考大学。 　　姜小木的父亲终于把她接进城里了，她参加了城里的高考，考上了大学。 　　姜小木即将奔赴自己的理想。 　　“真是梦幻般的发展，童话般的结局。” 　　程编辑都有点儿不敢相信。那个孩子进城了，考大学了。 　　这不是编的吧。 　　虽然故事肯定是会被修改一下的，但是如果编的太厉害了，也不行啊。难以有说服力。他们这个故事可是要来源于生活，写实的。 　　所以这篇文章，程编辑还是压下了，想给林安安写信，确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倒是另外一篇文章，关于军人眼中的家人形象，这文章倒是很合程编辑的心意。 　　人民爱着最可爱的人，最可爱人心中也感激着那些为他们付出的亲人们。 　　…… 　　林安安投稿之后，就一心为大学做准备了。每天都看看入学须知，然后对自己要带的物品查缺补漏。 　　其余时间全都用来学外语和计算机方面的书。另外一方面，她还有些心事。很惦记童芳和陈琼两人的高考结果。 　　好在离着开学还有几天，童芳高兴的来找林安安，她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但是被调配到了药学专业。即便如此，童芳也觉得可以接受。进了大学的时候，还可以选修别的专业。她吃点苦头，一样可以学医学。而且进入学校之后，也有机会可以转专业。 　　林安安也松了口气。临近开学越来越近，没听到好消息，她还真担心。 　　虽然自己考上大学很高兴，但是童芳她们要是落下了，这高兴就得打折扣了。 　　“不知道陈琼什么情况？” 　　晚上三人在食堂聚餐，陈琼就说了自己的打算了。她要去当兵了。“我打听过了，我那个学校录取已经结束了。” 　　童芳道，“你不再坚持考一次？也许后面还有补录机会。” 　　“不考了，青春有限。而且我怕我考出执念来了，一次不行又继续。还不如就和我爸说好的那样，去当兵呢。”陈琼大概已经一个人想通了，这会儿倒是也不需要人宽慰。 　　她甚至还说起了自己当兵多久，就要争取提干。以后还要争取上军校。充分展现了自己虽然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但是绝对要在这安排里面混个最好的结果的决心。 　　“虽然我去当兵了，可我还能坚持学习啊。你们说是不是。也不用替我不开心，我今天很开心，你们两个都实现理想了。” 　　说着举起搪瓷杯，“来，碰一个。” 　　林安安看着她，见她笑容明艳，便也举起水杯，“预祝我们未来都前程似锦！” 　　童芳也笑着举杯。“干杯。” 　　第二天，三人又约着一起去采购上大学需要准备的东西。 　　主要是林安安想着，大家以后也见面机会少了。就想买钢笔送给她们当纪念品。 　　虽然学校也有发生活用品。但是许多自己要用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准备。 　　路过报停的时候，林安安习惯性的买了一份报纸。 　　随便翻了翻，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照片。 　　登了！ 　　童芳她们也凑过来看了眼，然后看到照片很熟悉，“这看着好像……” 　　下意识就看了眼林安安。 　　林安安点头，“是我，是报社前几天给我做的采访。” 　　陈琼和童芳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林安安！ 　　这会儿，别说她们震惊了。很多认识林安安的人，也看到了报纸。同样被震惊得有点不信。 　　比如朱秀红，每天上班前都是要看报纸学习一下的。然后就看到了林安安的照片了。本来是有点儿不确定，然后看到了文章里面林安安的名字。 　　这就是林安安的采访照片啊。 　　朱秀红震惊了，拿着报纸就出来找徐月英问，“月英，安安以前，是这样子的？” 　　徐月英正没精打采的数日子，等着开学之后接孩子回来呢，听到朱秀红的话，偏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骤变。 　　那丫头怎么把这照片给刊登到报纸上面了？ 　　看她这个脸色，朱秀红都知道徐月英应该是早知道这事儿了。 　　她语气就带着责备，“你们以前怎么让孩子养成这样啊。这看着就像是旧社会里的孩子。” 　　主要是有徐月英两个孩子作对比，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一边像是资本家家里的千金少爷，一边像是旧社会压迫下的小白菜。 　　徐月英支支吾吾，“我们真不知道啊，以前回去少。并不知道家里人这样。上次两个孩子送回去了，才知道家里人那样。哎，我和老林心里都很愧疚，这些年忙于工作，也没时间回去看孩子。疏忽了……”说着红了眼睛，又低头开始擦眼泪。 　　朱秀红一言难尽。一点也不接受这个解释。 　　前阵子徐月英的那两个孩子在老家出问题了，两人不就马上请假回去了？也没说不管啊。 　　说到底就是没上心。 　　朱秀红越想越生气，本来看着徐月英是个老资历，想着给她机会的。现在看来，徐月英真是就不适合为人民服务。她觉悟不行！ 　　当然了，作为妇联领导，她也不会将家庭问题都推给女同志。林常胜也是有责任的。 　　今天回去，非得找老陈好好说道一下，让他教育林常胜。 　　其实也不用朱秀红去告状，这会军区已经很多人看到报纸了，包括林常胜自己。 　　闺女上报纸，这自然是光荣的，可是这一切摊开之后，林常胜还是感受到了羞愧的感觉。 　　这次林安安考上大学，他都没到处炫耀。连别人对他道喜，他也是应付一下。 　　林常胜心里很清楚，安安的一切都是在农村的时候自己学的。 　　而她在农村的时候，自己算得上是没出钱没出力，没资格分享她的荣耀。 　　所以别人对他道喜的时候，他心里是虚的。觉得好像抢了谁的功劳一样的那种虚。 　　如今看到报纸，林常胜的心反而定下来了。 　　虽然也肯定会被人诟病，很没面子，但是总比自己偷偷的羞愧强。 　　这下别人都要知道了，他闺女考上大学，和他关系不大。以后可别当着他的面给他道喜了。 　　葛参谋拿着报纸进来，脸上也是很复杂，“老林啊，真不敢相信，是你闺女。就算是一个普通士兵，靠着津贴，也不至于把家里的孩子养成这样啊。” 　　他们军人福利还是不错的。 　　葛参谋倒是没觉得是林常胜不舍得钱。毕竟他和老林认识多年，知道这是个没把钱放在眼里的人。是个大方的。看看家里那两个孩子的生活就知道了。 　　然后想起之前两个孩子回老家去之后，被折磨得大变样。就觉得是老家人干的。 　　“你家里人也太过分了吧，这事儿你没管管？不是我多管闲事。真是替你着急的。你说安安以前在老家过这样，来了这里看你另外两个孩子过得好。心里能好受？” 　　葛参谋又想起林安安刚来这里的时候，遭遇的那些事情。 　　只觉得林常胜真是没管好孩子。 　　林常胜道，“确实是我对不住这孩子啊。以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眼睛没往家里瞅。” 　　这次林常胜倒是没找什么借口了。他心里清楚，所有的事儿撞一块儿，归根结底，自己没管。但凡多往家里看一眼，就不会是这么个结果。 　　“哎，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好对孩子吧。” 　　葛参谋说着走出去了。 　　他也知道，这照片一出来，其实林常胜也不好过，人家背后肯定要议论的。名声上面肯定是不好听的。 　　什么没情意啊，有了新媳妇忘了孩子啊。 　　以后安安这孩子越出息，加上老林另外两个孩子越没出息，老林就会被人议论得越厉害。 　　也确实像葛参谋想的这样，上午看到报纸之后，确实有许多认识林安安，也听说过林家情况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说完全没想到林安安以前这么苦。知道老家苦，可大家瞅着林常胜这个职位，不至于让孩子在老家吃苦的。林安安来了这里之后，那么优秀，人也精神。也看着不像是吃苦的。 　　现在一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甭管多少语言解释，一张照片足以说明一切了。 　　中午，徐月英回家，就直奔林安安房门口敲房门，问林安安为什么要把这照片刊登到报纸上面。 　　林安安说道，“这是我的自由，然后这是报社要求的。我是农村子弟的代表，自然要用这个代表我的形象了。” 　　“你就不考虑我和你爸在外的名声吗？就算不考虑我，你也该考虑你爸啊。”徐月英见状要气死了。 　　觉得这个继女就是在胡闹。 　　林安安道，“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些？我又没说什么冤枉人的话，只不过是将自己过去的照片展现出来而已。难道我为了维护你们，就要掩埋我的过去？又不是我见不得人！” 　　徐月英：…… 　　“你得明白一点，我没必要为了维护你的利益，就对我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那是我的人生。是我经历过的事情，我有权利保密或者对外公布。” 　　“还是那句话，这么要脸，以后就少干缺德事儿。” 　　林安安说完就关上房门了。 　　其实给照片的时候，林安安倒是考虑过，毕竟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她的眼光都充满同情。 　　但是想到，自己的过去本来就是亲身经历过的，为什么要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就假装没有呢？ 　　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不管别人一开始是什么眼光，最后都只会是崇拜或者赞赏。 　　过了一会儿，林常胜也回来了。 　　他最近倒是回来得多。有时候中午也回来吃饭。 　　徐月英当即就抱怨了，说林安安是不是故意的，搞的家里现在被人当笑话一样的议论。主要是朱秀红看她那眼神，让她心里不踏实。甚至办公室其他人看她眼神都更凉了。因为这个照片，她好不容易挽回的一点人缘又没了。 　　林常胜道，“咱家笑话还少吗？” 　　说起来林常胜以前是很爱面子的，但是被两个小的搞了这么几次之后，他这承受能力还真不一样了。 　　徐月英见他还护着，就道，“老林，你就护着她吧，要是领导因为这个对你有意见，看你怎么办。” 　　林常胜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要是领导真的因为这个事儿对我有意见，那说明我没做好。我林常胜再爱面子，也不至于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我本来就没管过她，难道我还要在外面说谎，说我以前对她挺好吗？” 　　“……”徐月英气得抿直了嘴。越发觉得林常胜就是心偏了。她两个孩子闹出什么事儿丢脸了，就被打被送去老家。林安安不管怎么闹，林常胜都不管，都支持。 　　自认为看穿了林常胜这个人，徐月英干脆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脸都丢干净了。 　　倒是老林一直这么偏心，到时候文静和有礼要是怪他，也怨恨他，看他怎么后悔。 　　下午，李二强一群人又约林安安去吃饭，嚷嚷着这次一定要吃老莫。要好好给姐补偿。 　　林安安看他们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好笑着道，“我这照片拿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同情可怜我。而是希望能让很多处于艰难环境中的人不要放弃。也希望更多的人珍惜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二强，比起请我吃老莫，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受到激励，好好学习。珍惜你们所拥有的环境，拥有的读书机会。” 　　“你们知道吗，在农村，像你们这样半大的小子已经是家里的壮劳力了，必须得下地干活。一个家庭供着一个不用上工的孩子读书，是很难得的事情。” 　　“我认识一个男孩，为了能够坚持读完初中，忍受着同学的霸凌。只因为他交不起几块钱学费。” 　　“我刚来这里，看到你们的时候，是真的羡慕你们的。” 　　李二强一群人沉默了。 　　林安安又笑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吃老莫，我喜欢吃我们大食堂的师傅炒的菜。特别是川菜，够味儿！明天咱们吃一顿？” 　　孩子们这才勉强笑了起来，“行，那明天咱去大食堂吃。” 　　李二强又道，“姐以后我肯定好好读书，我会珍惜的。” 　　“我也会。”童磊道。 　　“还有我！”许和平道。 　　“我成绩其实也不错。”葛东海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作保证，林安安心里开心了。她是真的挺希望这些人有出息的。都是好孩子，心思不坏，引导好了。以后走的就是正途。 　　…… 　　林安安的这个照片不止让军区大院的人惊讶，也让许多看到报纸的人震撼。 　　这会儿农村孩子考大学，是真的难啊。 　　特别是困难家庭的孩子。 　　看看人家这艰苦都坚持考上大学了，一些工人看着自家孩子，人还懵懂的混日子等着接班，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家里虽然有位置接班，可爹妈加一起也就两个位置，其他孩子要是自己不争气，怎么找工作？现在工作可不好找，家里闲着这么多孩子，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红安公社中学，黄老师拿着报纸，就到处找人分享这份喜悦。 　　已经打算好了，报纸好好保存，以后每一届学生，他都要讲林安安的故事。这可是他们公社中学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啊，还是他教过的。黄老师觉得自己圆满了。不，还不够，还得继续。 　　倒是老林家这边，看到林长喜从公社拿回来的报纸，一个个的就很郁闷。 　　因为林安安和家里离心了，她出息不出息，和家里没多大关系。家里沾不了光。 　　反而是她考上大学的消息和这张照片放在一起，似乎在提醒着老家人别忘了，她曾经在老家经历的事儿。 　　反正大家都挺虚的。 　　然后林安安考上大学这个结果，也让老林家人没法接受林有城落榜的事实。 　　本来考大学肯定是有难度的，家里人也都理解。可安安都考上了啊。安安按照正常情况，今年也才读初二呢！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别人多读了两年的人厉害啊。可偏偏她考上，林有城落榜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林有城就是没用，他就不是大学生的料。 　　这让原本寄予厚望的林家两老，以及林长福两口子都很失望。 　　林有城大概觉得没脸，就道，“安安那是去了首都，接受了大城市的教育。所以才能考上的。我要是能去大城市，我也能考上啊。而且这次只是失误，我再考一次，肯定能行的。” 　　孙银花直接没吭声。 　　这大孙子，她指不上了，她是不会再付出一个鸡蛋了。林水根倒是在犹豫，因为这是家里唯一能考大学的孙子了。有军不行，老三家的有光看着也不像是会读书的。 　　林长福两口子低下头，不准备发言。因为供林有城考大学，现在肯定是供不起的。 　　每个月的口粮，生活费，补贴。这都是一笔开支。 　　对于现在的林长福两口子来说，负担太重了。供不起。 　　除非爹妈和老三两口子能支援一下。 　　他们两人这态度，也让林家其他人感受到了他们的意图。 　　本来朱小兰就因为之前林有城兄弟两个出卖林安安的事情，就觉得他们拉后腿了。 　　现在林有城没有考上大学，竟然说还想考，暑假也不上工，想继续在家里复习。 　　朱小兰认为，这哪里是想考大学啊，这分明就是想在家吃白食。 　　眼看着大哥没了仓管员的位置，大嫂这些年也没干什么重活，两人赚工分养这么大一个儿子，还真有问题。更别说是让孩子复读一年继续考了。 　　等林长喜读完报纸后，她就拉着林长喜在家里商量。“反正有城复读的事儿，我是不会帮忙的。他们家就是个无底洞。” 　　林长喜满脸忧愁，“我也不傻。而且……咱估摸着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朱小兰问道，“怎么了？” 　　“今天领导批评了我了，然后还安排了新人帮我分担工作。”林长喜一脸沉重道。“你说我就这些工作，用得着别人分担？” 　　朱小兰愣住了，发声都艰难了，“所以，你这工作……” 　　“怕是这样的。二哥那次回来动静多大啊。柴队长把大哥下了，难道去了公社，就不会吭声吗？” 　　人家公社领导当初本就是靠着二哥的面子，给他的机会。多的是人等着排队等他这个位置呢。现在可不就找到理由让他下来了？ 　　朱小兰捂着脸哭了起来。“这和我们有啥关系啊，我们又没虐待。让人干活是妈吩咐的，让人饿肚子也是妈吩咐的。怎么到头来，就算我们头上呢？” 　　“好好的工作，愣是要没了，这日子以后咋过啊……” 　　她还指着以后孩子出息，有人培养，也能去城里当城里人呢。现在一眨眼，什么都要没了。 　　林长喜看着报纸上面的照片，一声不吭。 　　…… 　　忙完了一天的审稿工作，程编辑才有空休息，喝喝茶，看看报。 　　林安安那张照片，这就立马吸引人了。他倒是不认识林安安，只觉得这个孩子眼神坚定的样子，这样一个形象，偏偏长着这样一双眼睛，倒是很稀奇。以他的敏锐直觉来看，感觉是个有故事感的孩子。 　　等看到报纸上的内容之后，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然后看着上面林安安的名字，程编辑一愣。 　　这一愣是因为，他对林安安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前几天才接到了她的投稿呢。 　　程编辑立马仔细的看了起来。 　　然后再将林安安投稿的那篇姜小木奋斗记拿出来。 　　“发现两人真的挺像。” 　　加上姜小木的故事本身就是林安安写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林安安就是投稿的林安安。而姜小木很可能就是林安安自己的故事。 　　难怪林安安说她来首都了。原来是被她爸接过来了。现在还考上了清大。 　　故事里，姜小木可也是考上大学了啊。 　　虽然没说哪个学校，可作为内情的程编辑，这会儿心里清清楚楚的。 　　所以，姜小木的故事真的不是瞎编啊。人家真的读书好，而且进城来考上了大学。现在还上了报纸呢。 　　程编辑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这样真实中带着戏剧性的故事，可太容易吸引人了。 　　现在大家都还在艰苦奋斗，建设祖国。多少人还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啊。就需要这样完美的结局，来鼓励这些人。 　　就和他曾经看过的西方童话故事一样。不管多少艰难，故事永远都是完美的结局。 　　程编辑立马决定，将姜小木的故事刊登。 　　让曾经为姜小木牵挂的人看看这个美好的发展。 　　…… 　　边境军区，姜越山开完会之后，才有空看看报纸。先看的军事报纸，看完之后，又翻看了一些全国报。 　　看到全国各地热火朝天搞发展，劳动成果频频，姜越山的心情是很好的。 　　他当初也是过了苦日子出来的，那时候侵略者还在这片土地上，别说建设国家了，就是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证啊。 　　还是现在好。只是想到了家人们，他心情又难免有些伤感。 　　无意识的翻过一张报纸，右上角一张照片展现出来，这是教育刊的文章。是有人考上大学了。 　　但是姜越山看着这张微微有些模糊的照片的时候，愣住了。 　　因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像极了他的小妹，姜玉画。 　　当时他离家的时候，妹妹虽然才十岁出头，但是轮廓与这照片已经很像了。就是人没这么瘦弱。当初姜越山家里不算贫穷，还有钱让他上学堂，读过书。父母勤劳又有手艺，家里亲族也多。小妹又是家里人都疼爱的，怎么也不会苛待她。 　　如果是后来遭难了，那妹妹成这样倒是可能。 　　但是姜越山知道，这不可能是他的妹妹。 　　因为时间对不上。 　　姜越山早年离家参加革命的时候，家里爹妈兄弟和妹妹都还在。 　　他也一直化名在外，从来不让人知道自己的家里人的情况。就怕遭到敌人的报复。 　　可是后来老家还是传来消息了，先是侵略者祸害了一次，然后白狗子又到处抓人。战火中，没人能幸免。 　　他的家里人全都没了。 　　他后来回乡看过，有逃难回乡的亲族帮着收敛了他家里人的遗骸，但是独独没有妹妹姜玉画。他一番打听才知道，当年姜玉画跟着人赶集，逃过一劫。回来的时候村子已经被烧毁，妹妹姜玉画就跟着一些族人一起逃难。中途经历诸多波折，许多人失散，也包括小妹。 　　这些年来，姜越山一直在找妹妹姜玉画的消息，甚至每年都在报纸上面刊登寻人启事。却一点都没消息。他心中已经开始觉得，妹妹可能早已在战乱中牺牲了。 　　这会儿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姜越山突然燃起了希望，妹妹姜玉画没有死，她可能活着，然后结婚生子。 　　看着孩子这样儿，估计家里情况不好。可能也因为这样，妹妹也就没机会看到他的寻人启事。 　　可惜这报导完全就是谈论学习的，上面关于林安安的情况介绍得太少了。只知道在农村长大，后来接到城里的。也没交代是和谁一起被接的。也不知道她家里人还有哪些。 　　姜越山一刻也等不及了，赶紧就要找人帮忙，打听关于这个林安安的情况。 　　几天后，林安安的那篇《姜小木奋斗记》，也上报了。 　　因为很多人不知道姜小木是化名，所以虽然感觉和前几天那位林安安的经历有点相似，但是却没以为两人是同一个人。 　　不过细心的人倒是有些猜测。 　　毕竟笔名是林安安呢。 　　这篇文章出来，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响。 　　之前姜小木和那几个军属的故事，当时看的人还是很多的。许多人被触动。 　　很多人也想关注他们的后续。 　　如今冷不丁看到了姜小木这个可怜孩子的后续，还挺让人惊喜。然后发现，这发展方向和和自己想到不一样啊。 　　他们想的是，姜小木的爸在看到了报纸之后，会回家去接她，或者找家里人算账。 　　但是姜小木没有等待她爸回来帮她，她自己站起来了。 　　她通过努力学习，学有所成，得了好名次了。她爸把她接到城里，她还直接考上大学了。可真是太争气了！ 　　看完这发展，有一种让人舒爽的感觉。 　　林常胜也看到了这篇文章。 　　他想起那次看到姜小木的故事的时候，他就很义愤填膺。还觉得孩子爸爸没做好。 　　其实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孩子经历和自安安很像。 　　可他就是没往深处想。那会儿，他好像真就没习惯为安安操一点心。 　　其实如果他当时用点儿心，也能够猜出来，这是安安写的她自己的故事吧。 　　这个孩子当时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不是也想着，让他这个当父亲的看到？ 　　只可惜，他再次让孩子失望了。 　　林常胜沉默着，将报纸收起来，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面。 　　大院的人也在猜测这个姜小木到底是不是林安安，很多人都觉得是。但是也没人会主动去问。 　　大家心里明白就成了。何必再挑起人家孩子的伤心事呢？ 　　林常胜的领导倒是因为这个事儿，又找林常胜谈话了。这次还比较严肃，让他要管好生活作风问题。 　　特别是作为一个首长，他是要给人当榜样的。 　　就算当兵，一心为公，可真的就一点不能管着家里？怎么老家的人欺负安安，他都十几年不知道呢？ 　　你说没回家，不知道家里人会这么干？ 　　可谁听你说原因啊，外人只看结果。你没管，是不是故意不管？是不是因为有了新的家庭，对曾经的孩子死活不管了？ 　　这个问题会影响战士们心中的形象。这影响不好的。 　　林常胜低着头，接受了批评。 　　陈国强很是语重心长道，“常胜啊，热爱事业是一回事，但是该尽的责任，不能不尽。” 　　相比于林常胜这边被批评，徐月英这边是连批评都没有了。 　　朱秀红直接通知她，要给她换个合适的岗位。去街道办那边上班。去基层磨练磨练。 　　徐月英听了就不乐意了。 　　“嫂子，我也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说调走就调走啊。我家里事情是没处理好，可是我个人在工作上并没犯什么错误啊。” 　　街道办哪里比得上军区里面的职位呢。各方面工资待遇和福利肯定都差一些的。 　　关键是她这年纪，调过去还是个基层，以后也别想进一步了。而且面上也没光彩啊。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朱秀红道，“这事儿你还没认识你的错误吗？我和你说，林常胜作为孩子爸是有责任的。但是徐月英，你忘了你的责任吗？” 　　徐月英道，“后妈难当，我确实失职没顾上……但是这也不能影响我的工作啊。” 　　“不是后妈的责任，是作为妇联干事的责任。平日里遇到这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们不都是还要帮着劝人家好好待女同志，待孩子吗。你哪怕不是林安安的后妈，只是一个妇联的干事呢，你这十几年就没意识要管管这个孩子？眼皮子底下让你需要管的人，你不管。谁能信你能管别人？” 　　“这外面多少人议论啊，咱妇联的人连自家人都不管，能管别人的事儿？咱妇联自己都有私心，能劝别人没私心？” 　　“总而言之，你的这个思想觉悟，不适合在妇联干了。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也是其他干部投票的决定。昨天我收到举报信就收到几封了。你要是不服气，我今天办一场全体投票也行。可我还是想给你几分面子。” 　　听到这话，徐月英紧紧的抿着嘴，没让眼泪流出来。 　　徐月英的事儿，林安安自然也听说了。毕竟陈琼和她熟呢。顿时就明白了徐月英为何看她的眼神更哀怨了。 　　林安安倒是没啥感觉。 　　不过知道她还在上班，林安安就放心了。相对于让徐月英在家里蹲，她宁愿对方有能力还是上个班的。倒也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主要是林安安瞅着，她要是不上班，也得在家里吃喝花用啊。两个孩子也没人负担另外一半了。回头再加上个徐家两老……还是让她的责任自己担吧。 　　对于自己这两次引起的反响，林安安还是很淡定的。 　　家里的名声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很保险。最起码在别人严重，她和这个家不是紧密联系的。万一以后那两个少管所预备队员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了，她也能和对方撇清关系。或者以后徐月英又想闹什么事儿出来陷害她，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底气。 　　所以林安安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至于这两口子有没有受到啥影响，林安安也没觉得亏心。 　　她好歹没出去嚷嚷，后妈克扣生活费呢，算是对得起人了。主要是目前这情况，用不着嚷嚷，这还可以继续捏着，以后没准啥时候就用得着了。对了，还有两个孩子在老家放火那事儿。 　　反正哪怕是去大学读书了，林安安也是不会松懈了对他们的防备的。 　　谁知道以后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习惯性做个谨慎的人。 　　终于等到开学日。 　　林安安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 　　二强他们之前还说要送，林安安可不接受被一群孩子送去上学。全都拒绝了。 　　就连林常胜说让小李送她，她都拒绝了。 　　在学校里面搞特殊是要不得的，林安安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能出挑，什么时候该低调。这个度得掌握好。 　　此时正是入学季，许多的人开始往学校去。清大大门更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林安安发现，还真有家长送孩子来上学啊。大家行李都很多的样子，这好像也正常。特别是现在大学难考，家长们大概也觉得光荣。 　　不过林安安大概是没被什么家长管过，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想让人送。 　　她娇娇小小的，背着个大行李包就显得很吃力。有迎新的学生看到了，立马就跑过问她是哪个专业的。 　　林安安道，“我是学计算机的。” 　　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男生要帮她卸下行李。 　　林安安看着他身形文弱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让人费力了。颠了颠背上的行李包，“很轻松，我力气大。能行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这就算是个男生也吃力啊。学计算机的现在力气这么大吗？ 　　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林安安还走了两步，只让人帮着指了路，就自己去报名了。 　　这两个负责引导新生的学生看着林安安，感慨道，“果然，女同志是能顶半边天的。从学习，到体力，样样行！” 　　和他一起的女学生满脸骄傲，“那可不，时代不同了。过去完全是裹小脚限制了我们的发展。” 　　按照入学需知，林安安颇为费了一些力气，才终于完成繁杂的报名手续。 　　这还不算完，回头安顿好了，还要办理户口转移手续。把粮食关系给转过来。暂时是换食堂粮票用，要不然都吃不上饭。 　　因为她来得早，分的宿舍在二楼。好歹不用继续往上面爬楼了。 　　她还是第一个进入宿舍的，林安安自己就收拾好了行李，把宿舍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 　　宿舍环境肯定比不上家里的，六个人一间宿舍。大家上下铺。中间一个长桌子，大家公用的。 　　位置不大，好歹是凭自己的本事争取到的床位啊。 　　为了这个床位，可付出不少努力了。林安安格外珍惜，里里外外擦了又擦。 　　她选择了上铺，觉得隐私性比较好。正忙着，就有人进来了。 　　林安安忙着收拾，和对方只点头，就各自忙各自的。 　　后面陆陆续续的，来的人就多了。上大学这事儿，大家都是挺积极的。 第48章 　　这会儿连带着林安安, 宿舍里面一共到了四个同学了。 　　林安安因为来的早，所以也不着急了，边收拾边打量新室友。她还没住过寝室呢, 就好奇会遇到什么样的室友。 　　听口音, 应该都是本地人。也难怪来得早。 　　有一个是被爹妈亲自送过来的。睡林安安对面下铺。女孩子穿着白衬衣，黑裤子。扎着两条只到肩膀的短麻花辫，圆脸，带着微笑。看起来很亲和。 　　有一个是被她母亲一个人送来的。睡林安安对面上铺。这女生板着脸很严肃，短发，穿着格子衬衣和灰裤子，整个人的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好学生的样子。 　　另外那对看着不像是母女，女生打扮特别洋气, 那个阿姨却很朴实。两人全程没什么交流。只有阿姨一个人干活收拾，动作麻溜。睡在林安安的下铺。这女生就比较洋气了, 穿着小皮鞋和布拉吉, 头发虽然扎着麻花辫, 但是头上的发夹都是水晶的。皮肤也白。 　　林安安也没摸清楚人家的个性, 也就没主动打招呼。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大概收拾好了。那个宿舍里唯一来的室友父亲就和大家打招呼, “以后都是同校校友，又是同校室友，没准还是同班同学。希望大家可以互相帮衬, 团结互爱，共同度过六年的校园生活。这是我女儿叶丽娟，为人热情友善, 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建立美好的友谊。” 　　叶丽娟的妈就拿出一些吃的，分享给大家, “家里自己做的点心，大家尝尝，以后要是喜欢，让丽娟给你们带。” 　　这热情立马让宿舍里面氛围变得融洽了。 　　林安安笑着接过来道谢。 　　叶丽娟的爸妈就看了林安安几眼，觉得眼熟。只是也没好多问。林安安觉得，他们大概是认出自己上过报纸了。只不过报纸上的形象和现在差距很大。一时没好确定。 　　另外一个同学的妈妈见人家这么热情，也拿出了家里的零食招待大家。 　　只有林安安和另外一个打扮精致的学生没动静。 　　林安安不好意思道，“我今天都没准备。” 　　她准备了许多学习和生活的东西，就是没带吃的。主要是天热，怕放坏了。 　　“没事，家里做的，不值当什么的。” 　　这位妈妈倒是很温柔的样子，就是闺女一直很严肃板正的神色，大概不是热情的个性。 　　家长们打完招呼之后就走了，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阿姨也跟着一起走了。 　　宿舍里面就剩下了林安安他们四个人。 　　林安安想着吃了人家东西，得主动了，就主动打招呼，“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咱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我现在就知道叶丽娟的名字。其他人我还不认识。我先自我介绍了，我叫林安安，今年十六岁。计算机专业的。” 　　叶丽娟道，“你就是林安安啊，上报纸那个林安安？你竟然和我一个寝室。” 　　林安安笑了，“应该就是我。” 　　“你太厉害了，我爸在家里一直夸赞你。我爸是政府宣传部门的，你刚刚看到了，他特别热情。” 　　林安安笑着道，“热情的人，工作能力都很强。” 　　“确实，大家都很喜欢他。”叶丽娟有些骄傲，又记起来这是在自我介绍，于是接着道，“对了，我今年十八岁，也是计算机专业的。” 　　然后又看着另外两位，“你们叫什么名字啊？也是计算机专业的吗？” 　　刚刚妈妈温柔，自己却冷淡的女生开口了，“董知夏，计算机。” 　　打扮精致的女生也跟着开口，“何安娜，计算机。” 　　听到这个名字，叶丽娟一愣。因为这名字太有国外色彩了。 　　林安安倒是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很开心，“我们都是计算机专业啊，太好了。以后可以一起上课，探讨问题了。” 　　叶丽娟道，“我和你说，没准我们班上女生就咱寝室这些了。” 　　林安安不解，“这么少？” 　　叶丽娟道，“本身现在学理工科女生少一点，然后计算机专业又属于新专业。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我就是被调配过来的。我原本报的是机械，我想去厂里当技术员的。工资高待遇好，人还被尊重。” 　　然后又好奇的问，“你们为什么想学计算机啊？” 　　林安安道，“我了解这个专业之后，发现我喜欢，我就报了。” 　　董知夏道，“我自己报的。” 　　何安娜道，“我爸妈都是学校归国教授，我小时候就接触过计算机了。家里也有许多这方面的书籍。” 　　叶丽娟道，“那刚刚和你一起过来的，不是你母亲？” 　　“是我们家里请的阿姨。” 　　叶丽娟：“……” 　　林安安还在琢磨，不是说请人不好吗，现在还可以请人？就听那个何安娜道，“林安安，我看过你的报导。你在农村长大？” 　　“是啊，我十五岁才来首都。”林安安道， 　　“农村那么穷吗，我看你那张照片，看着像是乞丐。隔着照片我都能觉得后背在痒痒。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林安安道，“习惯？性子比较直算吗？就是看到不爽快的人，招惹我了，我会骂对方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或者直接扇巴掌。你要不要试试？” 　　何安娜顿时翻了个白眼，不理林安安了。 　　林安安也不理她。她可不会惯着人。什么室友关系，同学关系。只要让她不爽，她就让对方不爽。 　　毕竟要在一起度过五六年呢，怎么能自己一直忍着呢？气坏身体，亏的是自己啊。 　　叶丽娟在对面下铺，对着林安安挤眉弄眼。 　　林安安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大概收拾好了，林安安就下床来，准备去参观学校，顺便搞清楚吃饭时间，以后怎么安排生活方面的问题。 　　这可都是大问题。开学前都要弄好的。 　　她一动，床就嘎吱的响。 　　何安娜就不满意了，“你动作可不可以轻点儿，” 　　林安安道，“我又不会飞檐走壁。你要是不喜欢上铺有人，完全可以去另外一个空着的床铺。”谁惯着这娇气脾气啊。 　　何安娜看了眼，很嫌弃，“那边离门近，我不喜欢。” 　　林安安道，“那关我什么事儿？” 　　然后下床穿好鞋子，就准备出去。还问她们，“有人要一起吗？我去看看食堂，还有以后吃饭打热水的问题。” 　　董知夏没理人。 　　何安娜骄傲道，“我家里有专人为我处理这些事情。” 　　“安安，我们一起。”叶丽娟赶紧跟上。“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呢。” 　　叶丽娟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宿舍里面虽然不熟悉，但是林安安是值得交往的。 　　上进又努力，而且待人也很主动热情。 　　何安娜不行，按照她爸教的，行为太过于显摆了。这样的人容易吃亏。而且为人也确实不讨喜。 　　至于董知夏，性子有点儿闷，不大好交流。不知道熟悉以后如何。 　　叶丽娟长袖善舞，很会打交道，林安安本身也是个赤忱的性子。两人这么走了一路，已经发展到手挽着手的程度了。 　　学校很大，风景又好，而且两人一路查看，发现生活真的很便利。 　　有医务室，还有澡堂。食堂更不用说了，特别大。 　　上次林安安来的时候，就已经听沈回春给她讲过一次了，医务室看病是免费的，就算生大病送到医院，也由学校负责。除此之外，食堂吃饭虽然也是定量的，但是够吃。甚至还给学生发棉服之类的，生活用品更是一应俱全。。 　　而且还可以申请助学金。每个月领钱。这个也是要申请的，一般都能申请到。 　　林安安也打算申请。虽然她爸有钱给她，但是等她成年之后，林常胜对她的义务也就结束了。谁知道以后会咋样呢？林安安已经不习过于依赖人了，还是多一些保障比较好。 　　叶丽娟听林安安说助学金的事儿，她也准备申请。 　　虽然家里爹妈可以供着，但是养她还是有负担的。读大学可不止吃喝这么简单，光学习用品就是好大一笔开销。作为十八岁的人了，也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而且家里也不止她一个孩子，还有弟弟妹妹，都在上学，平时生活也要花销。能有补贴，自然最好。 　　说完这些福利，两人都特别感慨。 　　读大学真好！ 　　学杂费全免，看病吃饭都有学校负责，还能拿工资。难怪大家都想上大学。上完之后还能分配好工作。 　　林安安越想，越觉得自己选的路没错。这不就是自己喜欢的，福利待遇好的生活？ 　　她一定要努力学习！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完饭，又赶紧回宿舍准备早点冲澡。 　　刚到宿舍，就看到一个肤色微黑的姑娘正在打扫床铺，一看就是新来的。 　　竟然还有室友。 　　两人一进去，这姑娘看着两人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安安道，“你好，我叫林安安，是计算机专业的。你也是吗？” 　　见林安安主动开口，这姑娘笑了一下，“我叫吉春梅。”她说话带着口音，大概不是本地的，所以来得晚。 　　林安安就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待会儿洗澡的地方要限制时间的。食堂那边吃饭也有时间限制。 　　“没有没有，我东西也不多。马上收拾好了。”吉春梅挺开心的。她来这个宿舍，进来就见到两个不大理人的，就有点害怕，还以为这宿舍以后不好相处。没想到还有能相处的人呢，顿时对未来充满期待。 　　叶丽娟也过来帮她。“帮你铺床吧，食堂也要没吃的了。” 　　叶丽娟说着，一直沉默看书的董知夏就拿着自己的饭盒走了。 　　连何安娜也站起来，“我要回家吃饭，我爸妈就住这附近。如果我回来得晚，你们帮我和老师说一声。可千万不要让老师发现了。” 　　林安安道，“我们说了也没用啊，老师没见到人也是要记名的。”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何安娜很不高兴。 　　林安安道，“这变通就是在帮你犯错，这不行。” 　　“……”何安娜气得噘嘴，然后哼了一声就走了。 　　等何安娜一走，叶丽娟就偷笑，“你非得气她？” 　　“不气她，为难的就是我，我和她交情没到那份上来呢。”林安安道。她在家里也不受气的，能来外面受气？谁也别想让她心里憋屈。 　　吉春梅一脸佩服的看着林安安，眼里有几分艳羡。 　　并不是每个人都和林安安这样，性格外露。 　　作为矿工子弟，困难的家庭早已让她磨掉了性子，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并不敢在外面得罪人。 　　特别是这些本地学生，还有何安娜这种一看家里条件就特别好的人。她都不想招惹。 　　几人收拾好了，吉春梅就赶紧去打饭，林安安和叶丽娟则去冲澡。吉春梅打了饭菜也没吃，就拿着洗漱用品来找她们一起。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有个靠得住的伴儿，可太好了。 　　“这里环境真好啊。”吉春梅边洗头发，边道。“我们矿上虽然也有澡堂，但是要花钱和票才能去，而且人还多。不像这里，免费，环境也好。” 　　叶丽娟问，“你们是什么矿？” 　　吉春梅道，“煤矿。” 　　“那还要下井吗？”叶丽娟倒是懂，毕竟他爸搞宣传的，什么行业都接触过。 　　吉春梅道，“是啊，我爸就是下井工。” 　　“我小时候就是在井边长大的。以前就想学机械，以后做出不用人下矿井，就能挖煤的机器。” 　　林安安问，“那你怎么来计算机了？” 　　吉春梅道，“我打听过了，我学机械，不一定就能去研究机械，但是我学计算机，就有可能参加这个项目的研发。” 　　叶丽娟笑道，“没错，我们计算机就是项目的大脑，是人人都需要的人才！听说前面毕业班学生，一下子就被分配完了。我们算不算稀缺人才？” 　　林安安也笑，“算！” 　　她发现虽然大家都是计算机专业的，但是能走在一起，还真就是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才能走到同一个寝室的。 　　晚上宿舍楼里已经住进来很多人，但是说话的声音很少，以至于林安安在宿舍里面都能听到走路的声音。这说明啥？说明大家都在安静的学习啊。 　　再看看宿舍，除了何安娜还没回来，其他三个都开始看书了。 　　吉春梅更是边吃饭，边看书。丝毫不浪费一点时间。 　　林安安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一时恍惚。我是不是飘了？以为学习和以前一样认真就可以了，觉得自己可以应付大学学业。可看看自己的室友，冲着人家这勤奋的态度，林安安就觉得自己要更加勤奋才行。 　　何安娜到底是赶着查房之前回来了。 　　已经在家里洗过澡了，林安安都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大概是闻到宿舍里面饭菜的味道，她鼻子动了动，立马就提出意见，“我认为，宿舍是休息的地方，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吃饭。你们认为呢？” 　　林安安道，“我反对。”虽然吃饭应该在食堂吃，但是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呢？而且冬天食堂冷，肯定会端来宿舍吃啊。 　　叶丽娟看了看两人，“我可以弃权吗？”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董知夏也完全不想参与这个投票。 　　吉春梅红着脸，“我吃的，那我肯定得支持啊。” 　　何安娜气呼呼的看着林安安，觉得林安安就是这宿舍的刺头。“林安安，你不能这样的做派，这样我们宿舍会乱套的，得有个规矩。” 　　林安安问，“那这规矩谁来定呢，听谁的呢？” 　　何安娜当然觉得该听她的，毕竟她懂得多。看看这宿舍里，其他人过得多么粗糙。 　　特别是那个新来的室友，叫吉春梅的，皮肤黑黑的，就像没洗干净脸一样。 　　林安安农村长大的，说话也粗俗，不讲道理。 　　这个董知夏就和哑巴一样。 　　那个叶丽娟也只会傻笑。没什么主见，一看就是墙头草。 　　于是骄傲的开口，“我可以勉为其难，当这个宿舍长。” 　　宿舍其他人：…… 　　林安安可不被她管，也不想和她胡扯，直接道，“来了这清大，咱也别整天吵架闹事儿。这样吧，咱看实力。谁成绩好，这宿舍就谁当宿舍长。当然了，宿舍长也不能一言堂。有决策，还是大家投票来。你们觉得怎么样，同意的，举个手。”她说完，自己就直接举手。 　　这下子，叶丽娟立马举手了。吉春梅也赶紧举手。 　　董知夏头也没抬的看着书，但是举了手。显然也是同意实力为尊。 　　看到这情况，何安娜一脸无惧，“行啊，我接受。” 　　林安安倒是有些意外。然后想着，她犯了以貌取人的错了，看人家讲究这讲究那，仿佛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样子。 　　可人家能考进来，就说明了实力。这个做派还能考进来，就说明要么底子雄厚，要么有天分。 　　林安安也不多说话了，赶紧开始看书。真要是输给了何安娜，她以后在这里说话，岂不是都没底气了？ 　　晚上睡觉前的，有上一届的师姐过来通知，明天计算机大一新生都要去教室报到了。要见到班导，到时候可能要领取课本之类的。 　　叶丽娟这个会搞外交的，拉着师姐一阵打听，问出了不少消息。还问了申请助学金的事儿。知道助学金明天也是可以提交申请的，系里到时候统一的审批，他们上一届就是这么干的。今年标准不变，也是五级。一级最高，有十九块五。每一级别就降低两块钱。 　　等送走师姐回来，林安安给她竖起大拇指。 　　叶丽娟道，“要申请助学金的，就先准备好吧。我也不贪心，能申请个三级或者四级就行了。” 　　林安安琢磨着，她就需要申请个五级就行了。毕竟她家里也没什么负担。一个人五级也够花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一个比一个起得早，端着盆去洗漱。然后快速整理床铺。 　　到了教室，林安安她们发现，班上就她们五个女同学。就是不知道这个专业其他班还有多少女同学。 　　这个班总体人数也不多，林安安暗自数了一下，加起来就三十人。 　　大家都很拼，在努力看着自己带来的书本。 　　一看就知道在来学校之前，也是提前学过的。 　　林安安再次反省自己，还是不够努力。总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那是对比以前身边的人。来了这个满是天之骄子的地方，她就显得还不够了。 　　很快，班导老师来了。是一位很严肃的中年男老师，自我介绍姓严。 　　严班导雷厉风行，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安排学生去搬课本之类的。又安排人发食堂专用用餐卡，卡片上面是小格子，以后每个月都会发一次，格子就是用餐的次数。 　　这么忙忙乎乎的，老师还不忘了把计算机的重要宣讲一遍。 　　科研三大高地，是必须要拿下来的高地。计算机专业学生责任重大。 　　来了这里，就学，学，学！ 　　然后强调，禁止处对象。一经发现，后果严重！ 　　吉春梅红着脸小声道，“谁那么闲，在大学里面处对象？”看书的时间都不够。 　　林安安懵懵懂懂，觉得这一条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很快，课本开始下发，看着到手的新课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翻书的动作都很轻。 　　林安安也翻看着课本，因为之前已经看过一些关于计算机类型的书了，所以对于里面一些名词，林安安也不陌生。 　　而且她发现自己对计算机一些专业词语，看过之后就立马记住了。并且脑子里也能很快理解什么意思。 　　比如编程，比如计算机语言。 　　看完课本，林安安就知道这一学期学什么了，只是学习计算机的基础知识而已，而且是非常基础的知识，甚至连操作都没到。也就是个了解阶段。 　　林安安顿时信心百倍。她还担心大学课程太深奥，自己这个并不算天才的学生学起来会吃力。没想到竟然挺简单的样子。 　　当初选择感兴趣的学科，果然是没错的。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啊。 　　林安安脑子里迅速的开始设计学习计划了。 　　发完课本，后面就是竞选班干。林安安没参加。她觉得自己精力不够，还是不参与了。 　　倒是叶丽娟参加了，选的也是宣传委员的职位。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也说了自己的优势。最后成功被选上。 　　班干部选出来之后，终于到了大家期待的环节，申请助学金。 　　老师说明了一下规则，才知道这个是按照家庭成员来填报的。 　　也就是说，家里人均收入超过五十，就不能申报了。 　　林安安赶紧算了算，把林家两老也算进来了。险险的到了申报的资格。 　　这么一申报，大家的家底自然也就曝光了。 　　在这首都，又是清大，家里情况基本都不差。高干子弟比比皆是。不过林安安的爸爸是师长这事儿还是让室友挺惊讶的。 　　因为林安安之前上报纸的形象，那可真是旧社会的小白菜啊。之前以为她爸是军人，职位也应该不高，而且负担很重。现在看来，还成啊。不至于那个样子啊。除非被人欺负。 　　但是林安安这个个性，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被人欺负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安安自然也不想在学校讲家里的事儿。“哎，都过去了，我已经往前看了。” 　　她这么说，别人自然也不会问。何安娜已经吃过瘪，下意识就不敢随便嘴林安安了。 　　最后林安安她们宿舍，就董知夏和何安娜没有报。其他三个都报了。班上除了个别高干子弟，其他人符合条件的也报了。 　　想到即将每个月拿到一笔属于自己的钱，大家都挺开心的。 　　因为还没正式上课，这些事情办好了之后，大家就自由活动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抱着课本往宿舍去。林安安也把课本抱回宿舍放着，然后要去找沈回春。 　　上次在童芳的介绍下，沈回春带她熟悉了清大的专业，她才成功找到了自己所喜欢的专业。也早说过要请人吃饭的。就算人家不吃，林安安也不可能来了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 　　沈回春在对面宿舍楼。 　　林安安找宿管老师说了找人。 　　宿管老师说人没回来，去上课了。林安安就给沈回春留了纸条。写了自己宿舍的地址，这才回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不出所料，大家都在学。 　　林安安自己拿出新的笔记本，开始做总结归纳。这一忙，除了中午吃饭，一直到下午，就没一个人吭声的。都埋头苦学。 　　这样的氛围里面，林安安也彻底投入了知识的海洋中，整个人都不想出来了。 　　一直到宿管老师来喊，林安安才回神来。 　　发现手都酸了。写了小半本笔记了。她赶紧收拾东西，和室友打了招呼，就去楼下找人。 　　果然是沈回春来找她。“我今天去实验室了，刚忙完才知道你找我。安安，怎么样，在学校适应吗？” 　　林安安笑着点头，“很好，我很喜欢这里。大家都特别好。”哪怕是娇气的何安娜，在认真学习的时候，也让人特别有好感。 　　太喜欢这样的学习氛围了。 　　沈回春笑道，“那就好，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一直说想请你吃饭，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那不算什么，饭就不用吃了。不过咱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正好聊聊以后的事情。” 　　林安安点头，她饭盒也带着呢。 　　两人去食堂打了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聊天。沈回春才说起自己因为已经大四了，所以很忙。实验比较多，平时林安安大概很难找她。如果有急事，就和这次一样，给宿管留言。 　　林安安问道，“大四才能进实验室吗？” 　　“当然不是，基本上大一就有可能进去学习的，不过我这是给实验室项目当助理。大四都不一定能进，要优秀的学生才能去。毕竟我们学制是六年啊。后面两年才有机会实习的。而且就算是学校实习，也有可能是分配去外地。” 　　沈回春见林安安听得认真，就给继续讲，“而且我们还是本科阶段。主要是技术型人才。还不属于专业的研发阶段。所以你想留在实验室做研究，就要继续学。” 　　林安安默默的算了算这学习的时间。光是本科阶段就六年，然后还有研究生…… 　　“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吗？” 　　沈回春笑道，“你可别着急，不要好高骛远。到了大学来了，学的东西都是要用在工作上面的，可不能马虎。不过你如果有能力，可以提前完成学分，这样就可以提前毕业了。” 　　听到这话，林安安的眼睛亮了。“还可以这样？” 　　沈回春道，“当然可以，总要给优秀的学生不同的路。不过很难。你想想，大学学的东西本就深奥。还要提前学完。还要符合要求，你说是不是很难？” 　　林安安点头，“是很难。”但是好歹有机会啊。 　　这一刻，林安安觉得自己要树立一个新的目标了。不应该只追求考试优秀，还要尽早的学完课程。完成学分。 　　见林安安很动心，沈回春提醒她，“你要是真能保持优秀的成绩，以后没准就可以进实验室了。到时候也不用等毕业，就可以去实验室里面参与项目研究。” 　　林安安真想抱她一下，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回春，“回春姐，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开学了，大家很快投入到了课程当中。 　　因为据说别的院系已经开始抽调学生去参加连队的军训了。什么时候轮到他们也是说不准的。抽调这种事儿是也不能打包票，只能尽量珍惜学习时间。 　　就连何安娜也没时间挑剔了，她大概还记着林安安说的实力为尊。学习起来很卖力。 　　林安安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间就是在不停的学。 　　忙碌成这样，她直接把什么老林家，军区大院那一家子全都抛到脑后了。 　　中途也就是助学金批下来的事儿，让林安安她们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下。 　　林安安申请到了五等，每个月有11块5毛的补贴。 　　吉春梅则是申请到了一等，每月能有19块5的补贴，获得审批之后，她立即就给家里写信报喜了。 　　林安安也写信了，给陈琼和童芳写信，告诉她们自己在学校安定下来了。 　　大院里面，徐月英倒是还惦记着林安安。 　　当然不是想念她，而是想着，她这周会不会回来。 　　徐月英期盼着对方最好就在学校待着了。千万别回来。只要她在家里，自己两个孩子就没好日子过。 　　开学那天，她就迫不及待的将孩子给接回来了。两个孩子稍微补好了点儿，性子也沉稳了。也不出去闹腾了，开学后就乖乖上课。 　　嘴也甜了，整天嚷嚷着要考大学，以后给她长脸。 　　就是林常胜最近回家比较多，总是喜欢管教孩子。每次回来都要训一顿。 　　中午，林常胜又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就问他们学习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遵守纪律。有没有打架闹事。 　　林有礼和林文静两人虽然没啥耐心，但是还是道，“有认真学，没闹事。” 　　“那就好，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要不然我就真打断你们的腿。”他严肃道。 　　徐月英道，“行了老林，孩子们都好得很，你别每次回来就喊打喊杀的。” 　　林常胜道，“我这是在管他们，免得以后长大了，说我没管他们。” 　　从林安安这边接受到了教训，林常胜现在也开始调整了。知道徐月英靠不住，家里孩子又不能不管，自己自然只能多操心了。 　　“那也不是这么管的。”徐月英道。“倒是马上开学了，孩子是不是要买新球鞋了？孩子的脚一直在长呢。” 　　这些小事儿，林常胜自然没说什么。 　　让她先买，等林安安放假回来了，一起报销。或者到时候让小李月底去学校的时候，和安安一起对账。 　　徐月英：…… 　　别家女主人就没这么憋屈的。 　　徐月英忍着气，又提起孩子的手表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老家的时候没了。是不是得添置一块新的？哪怕不买贵的，买一块便宜的用着也好。” 　　林常胜立马不乐意了，“以后再买。”他现在是坚决不惯着孩子了。 　　林有礼捏着筷子的手立马就紧了。然后埋头扒饭吃。他决定了，要混出个人样来。以后再也不看他爸的脸色了。 　　总有一天，他爸会后悔这样偏心的。 　　…… 　　“这个林常胜，我要是哪天见着他，我非给他一拳头！” 　　姜越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骂骂咧咧的。 　　他虽然找了别人帮自己调查林安安的情况，但是自己也没少关注林安安的信息，比如林安安写的文章。他全都找出来看了。 　　看完之后，就猜测，林安安写的其实就是她自己的文章。 　　这孩子真是吃苦了。 　　姜越山也从林安安这文章里看出来，她的母亲不在了。当时心里就特别难受，但是看到林安安的生活情况之后，比伤心更多是生气。 　　毕竟小妹离世的可能，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没想到孩子会这么苦啊。 　　他一生气，自然骂的是林常胜了。他还是特意找首都的人问的，旁敲侧击的问那个写文章上报纸的林安安是谁家的孩子啊，真出息。 　　然后听到对方给他说了一堆事儿。 　　什么孩子在老家过得苦啊，长很大才来首都。来首都之后也经常被这边的弟妹欺负。 　　这是人干的事儿？ 　　他正骂着，正好，之前找的调查林安安的人，也打电话过来了。除了姜越山自己打听到的信息之外，就是关于林安安母亲姜玉华的信息。 　　对方还特意找了林常胜老家东阳县的朋友，帮忙去小八角生产队打听的。这才知道，林安安的母亲虽然不叫姜玉画，但是却叫姜玉华。 　　也就一字之差。而且对方也是逃难来到东阳县。 　　到了东阳县的时间，和当初姜越山老家出事儿的时间也是前后的时间。 　　另外还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姜玉华是识字的，口音是南方口音。林安安长得就像她的妈妈。这是问过小八角生产队好些老人，才确定的消息。 　　但是姜玉华已经在建国前就已经去世。 　　确认信息之后，姜越山还是眼眶发热。人找到了，却已经没了。 　　曾经的家庭中，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姜越山心情很沉重。 　　回忆着以前一家团聚的日子，又想起在学堂上课，回来手把着手教幼妹写字的场景。 　　小妹也识一些字的，所以名字应该是故意改了。也是，初逢大难，她大概也谨慎，觉得改名之后更安全。 　　难怪他寻人启事，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想到姜玉华离世的时间，就算没改名，她也看不到那篇寻人启事了。她在建国前走了。 　　当时林常胜被拉了壮丁，大概也让小妹想到了老家的情况，他似乎都能想到小妹当时的心情。必定是万分恐惧和悲伤的。万恶的战火，夺走了多少人的亲人。 　　姜越山的这个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家里。他夫人刘云关心道，“怎么了？” 　　姜越山叹气，“有小妹的消息 ，可消息不大好。” 　　刘云闻言，还真是震惊了，这都多少年了，可算是消息了，“什么消息，人找到了？” 　　“找到了，但是人……不在了。” 　　姜越山惆怅道。 　　他讲了自己如何发现林安安的照片，又说起自己很怀疑，然后再找了信得过的人调查。然后查出来的信息，确实是和小妹有关系的。 　　刘云道，“这听着倒是十有八九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你这走得开吗？” 　　姜越山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干部，他这是在边境，任务重大呢。是不可能随便离开的。 　　“我走不开。”姜越山道。虽然战火已经没了，可是隔壁那邻居一直不老实啊。 　　刘云坚定道，“那我去，我替你去。总要去看看，当面弄清楚。如果不是，那就继续找。如果是，咱也不能因为别的原因就忽略了。” 　　姜越山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如果是真的，那我肯定要和那个孩子相认啊。小妹唯一的骨血了。总不能不管。” 　　“那如果是的，林常胜那边，你准备联系吗？” 　　“他？联系什么？小妹都没了。”姜越山对林常胜可没什么好印象。 　　“我小妹没了，我就没有小妹了。安安也没有了妈妈。他倒是还能另外找老婆生孩子，把我小妹的孩子当草一样轻贱。” 　　这要不是还不确定，又相认太晚。姜越山肯定要上门去把林常胜给揍一顿的。真是以为姜家没人了吗？ 　　“如果是的，小妹的坟也要移。要么回老家，要么来咱们这里。” 　　刘云自然是支持的。她和丈夫在战火中相识，她是早早的就没了亲人，丈夫是后来发现亲人都没了。两人都是满身伤痕。这些年来就格外珍惜对方。 　　现在是能找到一个是一个，总要填补一下心里的缺憾。 　　刘云很快就安排好工作，然后出发了。 　　…… 　　军训的事儿终于定下来了，没有林安安他们专业。因为人少。 　　虽然早上要训练一个小时，但是和别人比起来，已经是方便多了。不用下连队，可以住宿舍里面。上课也不耽误。 　　因为确定不去军训，班上教授讲课的进度也比之前要快了。 　　林安安最喜欢的课程是《电子计算机原理》。给她讲课的是秦教授。是一位年纪很大，但是很有精神气的老教授。 　　他讲课的时候，时常带着学生畅想未来。 　　这可正对了林安安的胃口。关于计算机的未来发展，她脑子里闪过一堆的设想。 　　秦教授每次说的时候，林安安都想给对方补充一下了。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秦教授注重于培养学生的创造性。他认为学习基础是一方面，脑子里有自己的设想是一方面，他希望为国家培养的是能够带领国内计算机发展的尖端型人才，所以讲了几节课的基础，讲明白计算机是干什么的之后，他就让学生们写一篇对计算机的设想。 　　“你们觉得，计算机以后能在我国发展中占据什么地位？它将做出什么成就，应该具备什么功能？发挥你们的想象，各抒己见。自由发挥。” 　　下课回到寝室，大家就低着头开始翻课本，认真思考起来了。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适合讨论的，总不能讨论出一个结果出来，大家写一样的吧。 　　这可苦了许多学生了，很多人对计算机还是一知半解呢。 　　林安安趴在桌上，也开始发挥起来了。 　　计算机，除了现在的储存功能和计算功能，她觉得应该更具备更多的功能。比如它既然具备了信息储存功能，那是否可以进行采集呢？ 　　比如计算机自己采集信息……林安安又想着，该如何自己采集呢，总不能放在那儿，信息就自己来了吧。那么就要让不同的计算机之间产生联系，就和电话线和无线电一样的东西。 　　说起无线电和电话，林安安又想着，既然连在一起了，那通信功能肯定就具备了。 　　具备这些信息，必定需要强大的运算能力。那到时候，这运算能力，是否可以处理文字和图片呢？ 　　所以它应该还要具备打字机的功能，可以处理中文信息的。而且具备创造信息的功能，这分享功能才更有意义。 　　林安安开始做梦，她想，会不会还能实现电视机的电影播放功能？ 　　为什么不可以呢？ 　　电话功能都具备了，电视机功能难道就远了吗？ 　　林安安就像是在做一个数学题一样的，一步步的提出设想，然后解答。 　　反正教授也不是让她研发，这其中研发的困难问题就是研发团队该考虑的了。林安安天马行空，脑子里就和放电影一样的，发挥着无限的想象，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时而放一个案例进去，“教授，也许有一天我可以用计算机写论文，然后直接通过计算机提交给您。” 　　最后结束的时候，她还做了个结束语，问教授，“教授，如果有一天计算机如此便利，是否会和收音机一样，进入千家万户呢？到时候全国人民的计算机形成信息共享，将是多么庞大的数字世界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梦想多了，林安安还做了美梦。梦到自己拥有一台计算机。体型小小的。书包都能装下。 　　屏幕上的色彩是那样的鲜艳，她所设想的所有功能，都在那上面展现出来了。 　　林安安醒来的时候，人还恍惚着，还把手边的书本搂在怀里。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计算机啊，这就是她昨天看的课本。 　　趁着梦里影影约约的轮廓还没完全消失，林安安拿起笔，就在笔记本上面涂涂画画。 　　一台梦想中小巧的计算机，就展现出来了。 　　有屏幕，有和打字机一样的按键，可惜上面的字没梦到。 　　看来想象出来的东西，还是虚的。 　　“但是谁知道有一天，能不能做出来呢？” 　　林安安对此很有信心，往前数一百年前，收音机也没有啊，现在呢，有条件的家庭就能买到了。功能还越来越多。 　　“安安，你嘀咕什么啊？” 　　叶丽娟打着哈欠起床。 　　大家昨天睡得都晚。都在努力思考。 　　叶丽娟头发都扯掉了几根，才勉强写出来一些。她没接触过计算机，课程虽然也学了，但是目前处于基础阶段。 　　不过想着大家应该一样，所以也不算着急。 　　倒是林安安下铺的何安娜，显得胸有成竹。 　　不过寝室的人也都知道，她是接触过计算机的，也早就熟悉计算机知识。所以大家见怪不怪。 　　倒是也没不服气。毕竟学习这种事儿，有时候天生具备的条件，也是属于一种本事。 　　假如我拥有和她同等条件，我会……这之类的想法，在她们之间是很难产生的。因为学习没有假如。看的是结果。 　　林安安一脸不服输，道，“没事儿，咱们只是输在起跑线而已，又没输在终点。中间加速！反超！” 　　吉春梅和叶丽娟都笑了起来。 　　上课后，大家就交上了自己的作业。 　　秦教授对学生们的作业完成效率还是很满意的。如今国家缺人才，学生们就该具备这样的效率，才能早日成才。 　　有时候秦教授都忍不住，想要吹一口气，然后学生们就学有所成毕业了，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在各个重要岗位发光发热。 　　但是看着面前这些稚嫩的脸庞，他心中告诉自己，任重道远。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传授知识，然后检验学生们的成果。 第49章 　　秦教授对于每个学生的作业都是很重视的。 　　哪怕他们上课的时间不多, 写出来的东西多半也看不出什么水平差距，但是他还是很认真的每一本作业都细心查看。然后认真的批注，给他们做出评价。 　　毕竟同学们也是很认真的在完成他所布置的作业。从他看到的这些作业里面可以看出来, 这些学生都很踏实。也很努力。他们对于学业的要求并不止于课堂, 也会自己做出了解。 　　他们对计算机的运用范围了解很清楚。在现有的基础上面，对各项运用做出了极为细致的推测。比如多少运算能力，可以使自动控制达到什么程度。这一看也是做了功课的。 　　对于这样的学生，秦教授心中充满期望。 　　正是因为每年都有这些生机勃勃，热爱学习的年轻学生的加入，才能不断的为国家各个项目输送人才啊。 　　他很爱惜这些学生。认为他们是能为祖国创造历史的新一代。 　　“这个何安娜，是何教授他们的女儿？”秦教授倒是对何安娜有印象。 　　何教授夫妻也是留苏之后归国的。虽然他们不是学计算机的，但是也提供了一些带回来的书籍资料。为计算机专业曾经编写教材出了一份力的。 　　他们女儿何安娜在学习上也很有天赋, 因为俄语很好，已经帮忙翻译过一些资料了。 　　她对计算机的了解倒是很深。提出了很多专业性的设想。 　　这就是她的优势了。她提出的关于晶体管计算机的运用, 这是一些学生甚至还没听过概念。 　　毕竟他们今年才刚刚制造出来的。 　　秦教授仔细看了看, 对她的表现也算满意。这才刚开学没多久, 她已经有了自己在技术上面的想法了。 　　他放下之后, 又拿起一份文字篇幅比较长的作业。 　　翻了翻页数，足足写了许多页。 　　秦教授惊讶, 怎么写这么多？林安安这个学生……就是那个在农村接受教育，在首都半年就考过同校学生，顺利考入清大的学生？这是个十分有天分的学生啊。 　　他还是很认真的看了起来。 　　林安安论文方式就和解答难题一样的, 一步一步。她自己提出设想，然后一步步的解答。 　　秦教授开始看着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大概很会想象。 　　但是越看到后面, 看到林安安对于计算机的发展和运用，还有所举出的例子。不知不觉投入其中。他仿佛看到了计算机的未来。仿佛见证了一个数字世界的诞生。 　　甚至通过林安安的这些设想举例, 他有一种看到百年后的华夏的感觉。 　　人人都有一台计算机，绝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通过一台计算机来实现。 　　秦教授心内震动。 　　这些真的可以实现吗？ 　　他们国家今年才刚刚做出晶体管计算机啊。它的运算能力，可无法实现这些功能。成本更不用说了，那是相当高昂。 　　但是谁能知道以后呢？听说国外已经开发出了另外一种计算机了。他们本就和国外落后了一个阶段。既然计算机还在发展，谁又能说这些不会实现？ 　　秦教授仔细看着林安安写的这篇的计算机的设想。 　　顿时重视起来了。 　　他将论文放好，拿着公文包出门。 　　清大里面是有计算机的研发实验室的。清大的计算机各科教授不止要上课，也参与研究。 　　秦教授一来，就看到许多人在忙碌中。大家都在研究一项新技术。这是国外目前已经成功的技术。而他们还处于知道名称，以及模糊的概念的阶段。 　　国外的技术封锁，让他们无法得到技术的任何消息。只能通过那一知半解，不断尝试。 　　秦教授过来的时候，项目组的洪副组长正在写着自己对新技术的各种设想。设计研究路线。 　　“洪组长，你帮我看看这篇文章。” 　　洪副组长接过来，笑道，“你又有什么技术设想了？” 　　“这是我学生的作业，你看看。”秦教授笑着道。 　　一听的是学生的作业，还特地送过来，必然是有什么新奇的地方。洪副组长闻言，自然也认真看了起来。 　　他看得极为认真，也极为投入。面上时而憧憬，时而开心。看完之后，却有些惆怅。 　　“这是一个会做梦的学生。” 　　“难道不是造梦吗？”秦教授说道。 　　洪副组长立马纠正，“没错，是造梦。我们搞科研，不就是造梦吗？先造梦，才能让梦想成为现实。所以才有了这么多曾经无法想象的发明面世。” 　　他将文章仔细看了看，认为这篇文章很有用。 　　这不止是学生的造梦，更可能是真切的，关于计算机的一个发展设想。 　　虽然上面没有任何的计算机方面的技术创造，但是光是这份设想，就很有用了。 　　“老秦啊，你这个学生了不得啊，她这个思路，很适合搞研究。这篇文章很具备研发性，虽然现在我们的技术无法达到，但是未来说不得就能朝这方向发展了。” 　　秦教授立马道，“我就是这么觉得。我本来也以为是造梦。可我发现，她的这个设想，是有可能实现的。只不过我们需要突破重中间的技术难关。所以我拿过来，就是为了确定，这篇文章，是否具备封存的必要。” 　　封存资料，就是对目前为止无法研发的一些设想进行储存。未来开启的时候，说明技术已经到了这个研发地步了。 　　但是这个资料是要封存的。以免外泄。 　　可不要小看这些“设想”。有时候一个正确的研究方向，那是关系到一项技术是否研究顺利的关键。 　　多的是项目组因为研发方向失败，而夭折。最后费尽人力物力，也只把人带到了阴沟里。 　　洪副组长重新思考这篇文章。 　　然后决定等吃饭的时候，和大家议论一下。 　　林安安这会儿在看书。 　　有了目标，她现在学习很带劲儿。而且做了昨天那个梦之后，她更是觉得计算机很吸引她。让她想要探知。这种求知的心态让她在学习中找到了乐趣。在她看来，这不是刻苦，这是在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比刻苦学习的效率还高。 　　她用几天的时间，就通过课本，把计算机的零部件组成都搞清楚了。自己学着画了一个结构图。充分的了解计算机的构造。 　　然后发现，和自己梦中的相比，这差距巨大啊。 　　这天，上课后，秦教授进来就先看了一眼林安安。 　　林安安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赞扬。她心里想着，我是不是飘了，开始过分自信了？ 　　旁边的何安娜小声道，“秦教授刚刚看我了，肯定是我作业完成的优秀。” 　　林安安：…… 　　“同学们，上课之前先说说上次作业批改情况。首先我很开心，大家完成得都很优秀，看得出来，都用心了。要保持这样的学习态度，对待知识热情积极。” 　　班上的学生们得到教授的肯定，面上都露出一丝笑容来。觉得自己作业被肯定了。 　　秦教授继续道，“这其中，我要着重表扬林安安同学。她的论文，充分表现出了对计算机的热情与喜爱。很优秀，希望可以继续保持这份热忱。” 　　何安娜：…… 　　班上同学都看向林安安。 　　强者总是对比自己更强的人有所关注。林安安是开学后明确被表扬的第一人。 　　大家本来还想听林安安这份作业到底优秀在何处，可惜秦教授不说了。开始讲课。这就和留了个钩子一样的，勾得人心痒痒。 　　但是偏偏上课的时间，也不方便找林安安问。 　　林安安心里也很开心，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得到认可了。 　　她可知道的，科学研究对于一切设想都是追求实际的。天马行空多数时候会被人否定。但是她得到认可了，说明老师觉得她的设想，是可能达到的。 　　上完一节有滋有味的课程之后，林安安就被秦教授喊去办公室谈话了。 　　秦教授这个级别，是有单独的办公室的。 　　等林安安进办公室，他就对林安安道，“你的作业设想很大胆啊。我当时觉得，好像在看未来。” 　　林安安心情有些兴奋，“教授，这也是我的感觉。我认为未来应该会这样，就像我们百年前也想不到今天一样，我觉得未来就是我们想不到的。所以我就大胆的想象了。” 　　秦教授道，“虽然很大胆，但是也很具备可行性，这是最难得的。林安安同学，你这是给我们所有人画了一个饼，但是要吃进嘴里，很难啊。所以你的那份作业，被封存了。” 　　林安安面露惊讶。 　　秦教授就说现在的技术虽然达不到，但是未来，也许是一个研发方向。 　　所以这些被封存的，就是未来可能会开启。未来也许不会开启。 　　“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想法是具备可行性的，要有信心。同时也要保密。研发方向也是很重要的信息。不要轻易流传出去了。” 　　林安安没想到，自己想出来的事儿，不止得到认可。竟然还得到如此重视。心头顿时感觉到自豪，又很有几分压力。 　　早知道这样，她昨天是不是该更仔细的思考。任务完成得更完美？ 　　秦教授道，“你也不要有压力，未来还是要靠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 　　“我们今年才制造出第一台晶体管计算机，国外已经跨越晶体管这个阶段了。在计算机这个领域，我们落后了一个时代啊。” 　　“我们目前还在大踏步的追赶阶段，所以你的那些设想，在未来很长时间，都不会得到研究和验证的。不过我倒是期待有一天，你能亲自开启它。” 　　林安安顿时使命感油然而生。 　　她觉得自己对计算机的似曾相似，对计算机的天赋，大概就是因为担任着使命？ 　　“教授，我会朝着那一步继续努力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安安脑子里还在想着计算机的事儿。 　　特别是知道计算机落后一个时代，她心里特别的心塞。可恶的美帝技术封锁。人家外面飞跃发展的时候，我们只能一步步慢慢摸索。 　　林安安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的。 　　董知夏问道，“你的作业写的什么？” 　　她难得开口。虽然一个宿舍，但是极少说话。平时大家也不怎么交流。今天在一个桌子吃午饭，倒是主动开口了。 　　吉春梅和叶丽娟也很好奇。 　　林安安道，“就写了一些设想，就和做梦一样的。觉得各行各业都能用上。就这些。反正大家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尽量往不可能的方向发展。” 　　她现在自然也不会告诉大家具体的设想。毕竟教授都交代了。 　　哪怕以后永远都不会得到验证，她这会儿也不会说出去的。 　　万一呢，万一真的能用上呢？ 　　然后说出去了，大家一传开，被美帝拿走怎么办？林安安现在使命感可足了。 　　董知夏道，“你是担心我们学到吗？” 　　林安安听到这话就不高兴，自然也不给面子道，“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我可不觉得你学了之后，会比我这个原创还优秀。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自然是因为，我对你这个室友没这份义务。” 　　叶丽娟道，“安安不想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吉春梅道，“个人的设想本来就属于自己的财富。连秦老师都没在班上说出来。” 　　董知夏见状，低头吃饭。然后端着饭碗离开。 　　“她这人可真是，平时不怎么说话。还以为是不爱说话。结果一开口就刺人。”叶丽娟不高兴道。 　　林安安道，“我也以为她只是高冷，没想到她心里会这样想别人。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大家需要看我的学习笔记，我都不吝分享。不过我也不用管其他人怎么想，我问心无愧。” 　　说白了，愿意分享是情分，不是应分的。 　　吃完饭回宿舍，何安娜还没回来。她一向不在食堂吃，都是回家吃的。说是吃不惯食堂的东西。 　　学校后面的教授住宅区，何家分配的小洋楼里面，何安娜连饭都吃不下了。 　　一直坐在桌子边上垂头丧气。 　　何教授夫妻边吃饭，边看着孩子奇奇怪怪。然后问她怎么了。 　　何安娜当即就郁闷道，“秦教授是不是和林安安认识？” 　　何教授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今天他表扬林安安了，还找林安安去办公室谈话。”何安娜笃定道，“她没接触过计算机，她没可能比我的作业完成得好。” 　　何教授皱眉头，将碗筷放下，很严肃的教育道，“安娜，这就是你对待学术的表现吗？你认为你的教授会因为人情，而否认优秀的学生，表扬平庸的学生吗？” 　　何安娜眼睛红了，“可我不觉得我会比别人差。” 　　何安娜的母亲吴雅婷也是一名教授，是教授外语的。听到这话，吴教授就道，“安娜，承认别人的优秀，有时候是一种理智。你不要盲目自信。而且学习除了外在条件之外，内在也很重要。也许她对计算机的天分很高。” 　　见女儿不服气，她继续劝，“也许我们是给你提供了优秀的外在学习条件，但是安娜，这不是你瞧不起别的学生的理由。” 　　被父母轮番教育，何安娜委屈的哭了。她瞧不起林安安，结果林安安比她优秀，她接受不了。总觉得很丢人。 　　她坚持道，“这只是第一次而已，并不代表她比我强。我会证明我比她优秀！” 　　对于女儿，两人也没有办法。他们之前忙于学术，孩子成长的那些年里都是保姆照顾的。保姆们自然不会教育她。特别是回国后，这里的环境不如外面，这孩子心中更是存在优越感。偏偏这些年学习也确实优秀，让她越来越骄傲自大。 　　也许这个林安安同学，会让她产生挫折。改改她这自大的性子。 　　周末放假，本地学生是可以申请回家的。 　　林安安选择留在宿舍。她现在格外珍惜学习的时间，并不想回家去。 　　而且那个家也没什么让她留恋的。她打算国庆再回去，那时候月初，小李要给她送钱过来，她得回去把家里的花销账目对一下。 　　不过林安安倒是想着另外一桩事情了。 　　她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管住不住，但是一定要有。不管是老家的老林家，还是军区大院。林安安都能保证自己住进好房间里面。但是那都不是属于她的。 　　林安安心里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而且林安安也并不知道，第一个人格什么时候会恢复。万一第一人格突然来了呢？以主人格那个性子，没一些坚强的后盾可不行。存款要有，房子也要有。这样以后不管怎么样，日子都不会差。 　　所以林安安下午就准备出去打听相关的事情。 　　这事儿还是得去房管所打听，看能不能有房子成交，需要什么条件。 　　反正据林安安目前所知的，现在房屋是不支持买卖的。 　　上午看完书，林安安正准备和吉春梅一起去食堂吃饭，楼下的宿管老师就来喊她了，说有人找她。 　　林安安心里想着，谁啊。总不至于是二强那群小子吧，应该也进不来啊。 　　他们清大管理可严格了，外面的人可不能轻易进来的。 　　林安安下楼去了才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阿姨站在门口，正在看着楼梯的方向。 　　看到林安安了，她面上露出笑容。 　　林安安大脑里面迅速的回忆着自己在大院里面见过的人，实在记不起来这是谁家的家长。而且这位阿姨脸上皮肤有些黑，还有点儿粗糙。一看就是常年经历风霜的。似乎也不像首都大院那些会抹雪花膏的阿姨。 　　算了，不猜了，先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林安安。” 　　刘云微微打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长得还有点儿像老姜呢。立马笑着道，“安安你好，我叫刘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能请你吃饭吗，一起边吃边聊。” 　　林安安更纳闷了，这一来就请她吃饭？不过看人家好像也没恶意，说话也挺客气的。林安安也没拒绝。就同意了。 　　两人自然没去食堂，刘云找的外面一家国营饭店，还要了个包间。 　　林安安这还是第一次坐国营饭店包间。以前县城国营饭店也有一个包间，那是留给干部们招待客人用的。高小翠还带她去见过世面。 　　包间服务自然是不同的，不需要自己去窗口叫菜。 　　刘云问林安安要吃什么，林安安就说吃面条就好。 　　“那再加点饺子。要猪肉馅儿的。”刘云和服务员道。 　　见林安安沉默，刘云就主动开口了，“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为什么来找你。这事情说起来，对你和我们，都可能是一个意外。” 　　刘云就说起了丈夫姜越山曾经有个小妹，战乱中走失。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只可惜一直没找到。 　　前不久，看到了一张报纸上面的照片，他惊觉这照片上的人和他的小妹长得很像。他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但是因为在边疆兵团驻守，所以不能离开，就让她回来找林安安当面接触。 　　林安安听懂了，“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妈很可能是您丈夫的妹妹？” 　　刘云点头，“抱歉，在来见你之前，为了确保不是巧合，我们也是找你们老家的人打听了一些信息的。经过分析，极大的可能是的。” 　　林安安也真是没想到，她妈竟然还有亲人。 　　她只知道对方是逃难来的。没人知道她有没有亲人，也没人知道她的亲人在哪里。其实这种情况，一般就默认是家里没人了。要不然哪里需要一个独身姑娘一个人逃难呢。 　　所以林安安也从来没想过去找人。也就没想过，竟然会被找上门来的。 　　她还是比较谨慎，“也有可能是弄错了。”这万一弄错了，那就尴尬了。毕竟她不会对这突然出现的亲人有什么感情触动。可对方心里那是失散亲人，双方感情不对等的。要是弄错了，对方那一腔对亲人的思念岂不是付诸东流？ 　　刘云觉得林安安这孩子真是沉稳啊。难怪能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面走出来，走出今天这样的路。 　　所以和林安安说话，她也不能把对方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很认真的和她分析，“可能性是非常大的。除了你舅舅没能和你妈妈见一面亲自确认，其他的全都对上。长相，名字。口音。另外，你妈妈也会写字。你想想，那个年代，一般家庭的孩子会写字吗？而你妈妈学的字，是你舅舅在家里的时候，手把手写出来的。” 　　林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对她道，“我对我妈没什么印象了。她走得太早。所以我并不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能不能证明我妈妈和你们的关系，也只能靠你们自己调查了。如果你们有信心是，也想认亲，那我是没意见的。” 　　虽然她过了需要亲人照顾的年龄了，可万一真是她妈的家人。难道她还要把人赶走？ 　　连老林家的亲戚，她都没断呢。更何况是妈这边的了。 　　当然了，最主要是，看对方这为人，这谈话，林安安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品性了。 　　如果他们的做派是和林常胜的那两个崽子那样，那她肯定立马就不认了。 　　林安安如此爽快，倒是让刘云很惊讶了。 　　她还想着要如何和林安安讲明白，如何安抚孩子的情绪。最后让她接受这突然冒出来的舅舅一家。 　　结果这孩子就同意了？ 　　她笑着道，“你就不怕我骗你的？” 　　“骗我应该没什么好处吧，而且我肯定会回家和我爸说这件事儿的，肯定需要他来落实这个事情。”林安安也不傻，总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是，这个事情是要经过林常胜。”刘云见林安安似乎对林常胜没什么怨恨，自然不会在孩子面前说对方的不是。 　　说不得以后还得和林常胜来往？ 　　那她回头还得劝劝老姜，别太暴躁了。 　　一直到吃完饭，刘云都没机会来一场拥抱小姑子唯一在世血脉的场景。主要是安安今天太冷静了，她们一直在探讨这个事儿的真实性，还没到认亲的份上。 　　“安安，你下午要是有时间，我带你去买些生活用品吧。”刘云这会儿还真有点不知道如何和外甥女相处了。总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白来了。认亲认一半。 　　林安安道，“舅妈，我什么都不缺的。你不用着急给我买东西。以后时间长着呢。” 　　听到林安安这一声舅妈，刘云这心才踏实了。 　　她笑着道，“好，那下次给你买。”又给林安安留了联系方式，电话和地址之类的。 　　刘云在首都也是有住处的，两口子虽然驻守边防，但是首都还是有房。 　　而且还有孩子在首都。因为事情没落实，孩子都还不知道这事情。 　　刘云留的就是大儿子姜明毅的单位电话。 　　“你要是遇着什么事情，就找他。他为人稳重，还算可靠。” 　　林安安收了下来，“好，谢谢舅妈。” 　　“那等你和你爸说了这事儿，咱们什么时候正式见一面？” 　　林安安认真想了想，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和他见面也不合适了。所以不想见也可以不见。他虽然是我爸，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爸。” 　　对于自己和林常胜的关系，林安安自然要说清楚。 　　她知道亲戚来往其实也不单纯。 　　不管是林家比姜家过得好，还是姜家比林家过得好，为了大家好，还是分得清楚点比较好。 　　听到林安安的话，刘云今天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出来了，“安安，这些年你吃苦了。受了不少委屈了。我们要是能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林安安反而安慰她道，“都过去了，你们也确实没办法早点找到我啊。”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上报纸了，姜家人找她，那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可知道，姜家在边疆兵团呢。 　　林安安突然为主人格难受起来，主人格都不知道，其实在外面还有亲人在找她。不过靠人不如靠己，谁又能肯定，小时候去了舅舅家里，就能一帆风顺呢？ 　　刘云看着懂事的安安，心里其实挺难受的。这是一个过分懂事的孩子。她太稳重，太理智了。“你真是个好孩子，等我和你舅舅说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直送刘云上车，林安安才回学校收拾东西。 　　然后和吉春梅说要下午要回家。至于晚上，肯定是要回来学校住的。 　　正好回去和林常胜说一下这个事儿，看林常胜是否认识对方。这样对方身份确定了，那她这亲戚也算认识了。 　　这也是林安安谨慎，怕万一是骗人的呢。这事儿说不准。不管是针对林常胜的，还是林安安所在的清大的，这不都得防备一下吗？ 　　而且林安安打算着回去把自行车给弄来学校，她一直锁自己房间里放着。上学的时候不好太高调就没带学校来。但是在学校发现有人骑自行车了，林安安就准备带来，这样自己以后去图书馆看书什么的，也很方便。毕竟学校太大了，光是走路就要好久。 　　大院里，有人看到林安安回来，还笑着打招呼。一路上，大家倒是对林安安很热情。 　　连李二强他们都知道林安安回来了，蹭蹭蹭的跑林家这边来找林安安。 　　林安安还没进门就被他们碰到了，“姐，你怎么回来了，能在家里住几天啊？” 　　“我回来拿东西的，哪里能住。” 　　二强他们失望，又问大学好不好。 　　“好，好得很。比中学和高中都要好。你去了就知道了。去了就知道，一切都值得。” 　　看到林安安眼睛发光的样子，李二强他们就信了，大学是真的好。 　　姐可从来不骗人啊。 　　可惜大学好难考。大家都对自己没啥信心，也只能心生向往了。 　　“行了，都回去写作业，今天没时间和你们玩哈。”林安安摆手，让大家回去了，自己才进屋。 　　让林安安意外的是，家里竟然没人。也不知道是逛街去了，还是去哪里了。 　　林安安就去房间里面开了锁。她发现，自己的锁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大概是对方想开锁，但是没成功。 　　不过房间里面除了自行车，倒是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了。她存折都是随身带的。 　　“难道家里养出家贼了？” 　　林安安对这个情况真是无语了。当初买锁确实是防着人的，可真要是出了什么家贼，那也挺郁闷的。 　　也不知道是大人干的，还是孩子干的。 　　林安安也没管，推着车，然后搬下楼。直接出门去。林常胜不在家里，那就是在军区了。 　　林安安直接找过去。 　　军区门口的警卫兵这边打了招呼，登记，就在门口等着了。 　　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很快，小李就跑出来接她了。“林安安同志，你来啦。” 　　“我爸在办公室吗？” 　　“在的，今天开会，刚吃完午饭在休息呢。” 　　林安安道，“正好我找他谈一些事儿。” 　　小李挺高兴，带着林安安进部队，然后给她讲，说故事写得好，上次有几个战士故事登报了，他们都很高兴。还特地买了一份寄回老家去了。 　　“咱们常年不在家里，其实心里也挺愧疚的。也知道家里人惦记，这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咱也惦记他们，多好啊。” 　　林安安笑着道，“我也很高兴能帮到大家。只是最近学业比较忙，所以写稿子就比较慢。后面是准备一学期出两篇稿子。” 　　“这样也很不错啦，学生还是学业重要。”小李很体贴道。他是个憨厚的人，向来都很会替别人考虑。 　　林安安心想，林常胜看家人的眼光不行，但是找警卫员的眼光倒是不错。 　　到了办公室，小李就先跑几步进屋了，林常胜听说林安安来了，也很惊讶。他可知道的，这闺女没事儿的时候，可从来不会主动找他的。 　　事实证明，林安安就是有事儿才找他。 　　进屋里，林安安也没客套，和他说了刘云的事儿。 　　林常胜：…… 　　他媳妇姜玉华还有亲人在，而且人家找来了？而且姜越山还是老同志啊，他听说过人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亲戚关系。 　　林常胜还真是没想到。他对姜玉华的印象并不多。两人相处时间还没一年呢。 　　感情都没来得及培养。那时候他就是到了结婚的年龄。正好姜玉华来了村里。她模样好，他就一眼相中了。 　　这么一回忆，林常胜还有些恍惚。其实那个时候，他对姜玉华应该还是有好感的吧。只是这好感很淡。那时候天天就想着怎么活命呢。哪里有什么心思想这些？ 　　林安安看他一副恍惚的样子，就牙酸。这么多年，可别现在突然发现有爱啊。“所以我和妈像吗？” 　　林常胜点头。 　　林安安问，“她和你说过家里吗？” 　　“没怎么说过，只说家里人都没了，她跟着老乡出来逃荒。想在小八角有个家。” 　　“好像胆子也不大，晚上总是做噩梦吓醒，大概逃荒的时候吓到了。” 　　“对了，她识一些字，说是她家里人教的。我当时就估摸着，她家里应该不差。” 　　这些信息就对上了，林安安就把刘云的电话拿出来，让他和对方联系。互相把身份确定一下。 　　林常胜问，“你是要认他们？毕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性情如何。”姜越山这个边防将领，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就不知道性格怎么样。虽然对方比他资历老，职位高，但是林常胜也没想过攀亲戚的想法。他这位置也不是靠这些得来的。 　　而且姜越山倒是也管不着他。他反而还要担心多一门不熟悉的亲戚，没准会惹出许多问题来。他这人是宁愿自己好好打仗，也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林安安翻白眼，“当然要认啊，我连你这个爸都认了，我能不认我妈那边的亲戚？” 　　林常胜差点又被这闺女气得头晕。 　　林安安才对林常胜很无语，他这什么态度啊，什么叫做多年没见过就考虑认不认的的问题。 　　他这态度纯粹就是没把她妈放在眼里，觉得她妈不在了，就不用认那边的亲戚了。老徐家那么多亲戚，他怎么就照单全收？ 　　算了，反正也没指望过。 　　林安安让林常胜和人家先打个电话，把身份确认下来。确定身份没问题了，那这门亲也就认下了。 　　林常胜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直接给姜越山打电话。” 　　办公室电话总做不得假的。 　　林常胜就拨了出去。 　　一番转接，等待，终于通了。对方很礼貌，“你好，我是姜越山。” 　　林常胜道，“姜首长你好，我是林常胜。” 　　“你是林常胜？” 　　“是的，我是。”林常胜正准备问认亲这个事儿呢，那边就先开骂了，“林常胜，你个龟儿，你还给我打电话呢。你是琢磨着我离着远，揍不到你是不是？” 　　林常胜：…… 　　林安安瞪大眼睛，然后笑了。 　　“我小妹怎么就嫁给你呢，你这个没心肝的龟儿……” 　　“……”林常胜气得脸色发青，“姜首长，有话好好说，这是军部内线。” 　　“内线怎么了，内线我照样骂你。你说你是怎么对安安的。孩子那么小就丢老家，你这龟儿怎么干得出来？” 　　林常胜顿时没底气了，只把话筒拿着远一点。等对面喘气的功夫，他就问对方是不是找林安安认亲了。 　　“那当然要认了，你以为都学你呢，不管不问的。咱们家没这么无情无义的人。” 　　林常胜真是招架不住了，这些老同志真是脾气暴躁啊。比他还暴躁。他自认为自己在部队还是很讲道理的。 　　这么暴躁，边境摩擦的时候，能忍得住不动手吗？ 　　“安安就在这里，你要和安安说话吗？” 　　“当然要！”林常胜赶紧将电话给林安安，整个人站起来，去了办公室另外一边。 　　林安安接过电话，“舅舅。” 　　“安安，是玉画的孩子安安吧。” 　　林安安道，“我妈妈叫姜玉华。” 　　“我知道，她肯定后来改了。她苦啊，那个时候也没个依靠。估计也怕被白狗子抓到了。你爸当时被白狗子抓，她大概吓到了。” 　　电话那头姜越山红了眼睛，多年来和亲人失去联系，经历生离死别，一腔热泪还是忍不住了。 　　多年戎马，其实生生死死早就该习惯了。但是想起来还是心疼啊。 　　一辈子保家卫国，愣是保不住家。 　　人都没了。 　　姜越山道，“孩子，你以后什么也别怕了，有舅舅了。” 　　林安安道，“谢谢舅舅，我现在一切都好。今天舅妈也去看过我了。我们谈得很好。” 　　“她和我说了，说你很懂事。也心疼你。” 　　“舅舅，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过去的都过去了。”再如何，也回不到那个时候。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好好念书，学有所成。报效祖国。” 　　“好，有志气。你妈知道该多高兴啊。安安啊，我打算找时间让你舅妈去一趟老家，把你妈接到我这边来。你觉得怎么样？” 　　“也行，反正她也是一个人在那边。我爸以后肯定是留在这边了。” 　　“才不和你爸一块儿呢。他到时和别人一块儿的。”姜越山坚决不会同意让姜玉华和别人两口子挤在一块儿。反正姜越山心里，林常胜就是有了后面的媳妇，就成了后爹了。完全就是想把他妹子和妹子的孩子当废物扔掉不管的。 　　要不是安安自己出息，大概林常胜都不会管安安。 　　林安安自然没什么意见，姜越山能安排好就好。“不过舅舅，那你要确定啊，可别回头弄错了，我妈万一不是你妹子呢？” 　　姜越山：…… 　　“真要是那样，也说明她和我妹子有缘分，我也认个干亲了。”其实姜越山心里也挺矛盾的，既希望是，也希望不是。然后一想，是不是，其实都好。干脆顺其自然了。 　　林安安闻言就放心了，她真怕对方弄错了。万一呢……说不准的。 　　对方能想开就好。 　　因为是内部电话，也不好多说。两人说了几句，又说以后可能会找机会来看林安安，电话就挂了。 　　林常胜听说电话挂了，松了口气。“这个姜越山可真是火爆性子。” 　　林安安道，“我看舅舅性格挺好，只是对你比较暴躁罢了。你在家里也没少发脾气。” 　　林常胜立马反驳，“我那是为了教训孩子。” 　　林安安点头。 　　林常胜：…… 　　弄清楚事儿，林安安就赶紧走了。她还要赶着回学校呢。今天连房子的事儿都没去打听。得赶紧回去看书了。 　　不过临走前，林安安还是回头问了一句，“爸，你要是回去，记得帮我问问，谁去弄了我房门锁的。下次注意点别弄坏了，那锁不便宜，也轻易打开不了。别白费功夫了。” 　　林常胜问，“什么意思？” 　　林安安歪歪嘴直接走了，让他自己去想去。 　　林常胜坐在办公室里，想着林安安刚刚那话，顿时火冒三丈。 　　家里难道还有人要当小偷吗？林常胜刚刚被姜越山骂出来的火气，顿时腾的一下燃烧起来了。天天回家教孩子，怎么就是没有改呢？ 　　…… 　　林安安认了这舅舅，当天刘云自然是知道了。只是当时已经很晚了，也不好再去找安安。第二天知道林安安要上课，倒是也不好去学校打扰。只自己去买了一些东西，送去给儿子姜明毅，让姜明毅周末的时候给林安安送去。她自己也要赶回去工作了。 　　“平时就别去了，我看他们学校上课挺忙的。现在大学课程也紧张。明庆不就是吗，整天忙着也没时间回家，都好久没见了。” 　　姜明毅：…… 　　担心儿子没放心上，刘云又叮嘱，“你在首都上班，倒是离得近，平时要是有事儿也搭把手。可不能不管。” 　　姜明毅道，“妈，我知道，我会的。就是很突然，没想到突然多了一个妹妹。” 　　“是有些突然，但对我和你爸来说这是喜事。你是不知道啊，你爸这些年真是惦记。还有安安也是吃了很多苦。那孩子现在懂事得不像话。我昨天看着她，都想抱她哭一场，结果她反过来安抚我的情绪。” 　　“您放心，我会照看她的。” 　　“你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哎，现在都大了，我操心也管不着了。” 　　刘云也是感慨，一眨眼，孩子都大了。 　　有了自行车，林安安早上就坚持起来锻炼了。没自行车，离训练场比较远，林安安只能早起的时候起来跑跑步的。她知道学校是有训练的场地的，地方都找好了。所以林安安比平时更早起床，轻手轻脚的出门。 　　她下铺的何安娜自然感觉到了。 　　何安娜自从上次作业没有林安安做得好，就有些心气不平。这几天都和林安安怼嘴，一心就超过林安安。 　　她发现林安安现在比平时起得早，心里就有危机感了。 　　寝室里面平时就起来够早了，难道林安安是想偷偷走在大家的前面，起得更早，学得更多？ 　　何安娜也起床了，洗漱之后，拿着书本出去。 　　下楼的时候，林安安已经骑车去了训练场了。 　　在训练场上面，整个人训练得大汗淋漓的，让其有同样在训练场锻炼身体的人感到大吃一惊。 　　谁早上训练搞得这么厉害啊。 　　他们平时能跑两圈，练练单杠出点汗就成了。这个同学看着其貌不扬的，竟然这么有劲儿。 　　关键是林安安身手灵活，训练的时候看起来完全不吃力的样子。 　　等林安安训练结束之后，立马有人过来找她了，“同学，哪个系的，参加体育队了吗？” 　　林安安道，“没有，我才入学的。” 　　许东是物理系的，不过也是校队的队长。平时带着校队成员替学校“出征”，拿下不少高校体育竞赛的好成绩。才经历了毕业季，这会儿正是缺人，看到林安安的表现，立马就眼睛发亮。 　　“那你要加入我们校队吗，你体质这么好，太适合搞体育了。” 　　林安安虽然觉得加入集体也挺好的，但是她没时间。每天能这么训练一下就好了。真参加校队，自己肯定没法配合搞活动时间。到时候反而还拖累大家了。 　　林安安说出自己的顾虑，表示自己学业压力比较大。兼顾不过来。 　　“别急着拒绝啊，我们每年搞竞赛挺多的。要不这样，你挂个名，只要你有实力就行了，不用跟着来训练。”校队也不是每天都训练的，都是大家自己努力。 　　林安安一听，好像也行。“真不用来训练？” 　　“不用，只要你能保持你这个状态就行了。你这耐力，适合搞长跑啊。”许东真是如获至宝，觉得又给校队引入一员悍将。今年冬季运动会，正好能上。 　　林安安自无不可。既然加入学校了，能力范围之内，为校争光也是应该的。 　　回到寝室，宿舍的人已经开始起来背书了。 　　这会儿其实很早，但是大家起得早，精神倒是都好。林安安用热水壶里的水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这才准备去吃饭。然后还得去上课。 　　何安娜问，“林安安，你去哪里学习了？” 　　“怎么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就是想问问。”何安娜道。 　　林安安道，“这是个秘密，不过如果明天你愿意起得早，我带你一起去。那边学习的人很多。” 　　何安娜道，“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你要是愿意带我去，我就去看看。” 　　林安安点点头。 　　吃早餐的时候，叶丽娟小声道，“你真的带她啊，她最近真是盯你盯紧张啊。就怕你学得太好。” 　　“盯就盯着呗，我可不怕。”林安安无所畏惧。 　　林安安知道，其实不止何安娜，班上其他男同学也是拿她作为竞争对手的。这是一种无形中的较劲儿。 　　大家都想当班上，甚至这个专业最优秀的学生。 　　都来学校这么久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每一届有机会加入实验室的人数其实也是有限的。优中选优。 　　来了清大，谁又愿意当个平凡人呢？分配去单位固然可以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也比不上在实验室里有无限可能。 　　但是偏偏大家都是天之骄子，竞争太过激烈，这也导致平时教授们极少夸赞某个人。林安安能得到单独点名表扬，那是相当出挑。 　　特别男学生中也有一些理工科十分厉害，有天分的。并不服输。平时学习拼得很。 　　林安安甚至能感觉到，连吉春梅和叶丽娟，其实也是在和她较劲儿的。只是这种较劲儿是正面的竞争。所以也不妨碍她。 　　她倒是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反正就一个字，拼！ 　　第二天天没亮，何安娜果然早起了。她倒是要去看看，林安安到底是在哪里偷偷学的。 　　这会儿大家没起来，压根不能点灯，她在哪里找亮处训练的？ 　　两人不知道的是，她们刚出门，董知夏也起床了，随便擦个脸涑个口就跟上。结果出了宿舍楼，人早不见了。又板着脸回去了。 　　这会儿，何安娜穿着自己的小皮鞋和布拉吉，站在训练场看林安安跳上跳下。 　　旁边一群校队学生还给她鼓掌，“好，好样的！” 　　“队长没选错人啊，猛将！” 　　“就不信隔壁有咱这样的猛人。才入校的，没经过任何训练，天生将才！” 　　“隔壁总是说他们女队人多力量大，厉害，这次咱也不怕的。” 　　何安娜：…… 　　林安安下来之后还喊，“安娜，你要不要来训练啊。校长可说了，让我们锻炼身体，以后保证可以健康的为国家工作五十年啊。你现在锻炼，就是为未来工作和学习打下基础。” 　　何安娜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气得转身就跑了。 　　回去之后，何安娜就声讨林安安诡计多端，竟然欺骗她去训练场训练。“而且她还加入校队，她有那个时间吗？她这是骄傲了。迟早要落后的。” 　　叶丽娟惊叹，“安安还加入校队了？不声不响的，她体力能行吗？” 　　何安娜说她像个猴子一样，上上下下的，特别灵活。“也许是在农村爬树爬多了？” 　　等林安安回来的时候，叶丽娟她们自然问了这个事儿。林安安也如实说了。她准备为校争光。 　　吉春梅道，“你忙得过来吗？”她现在压力大得恨不得在厕所里捧书。 　　“还成，不耽误。”林安安并不觉得参加比赛的时间能耽误学习。学习还是靠平时的积累。 　　听到林安安这么说，叶丽娟笑道，“那我等着看你在场上的英姿。” 　　这么说开了，寝室里的人终于不因为林安安早起，而心里自责自己睡觉时间长，对不起国家的栽培了。 　　又是一个周末，林安安终于等着有时间了，想去房管局打听房子的事儿。要不然心里总是惦记着。 　　她吃完早饭，琢磨着人家该上班，就骑着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出了校园。 　　她准备就在学校附近看房子。这地段挺好的，要是能在这边买，以后毕业了万一要在学校继续研究工作，没准还能住着呢。 　　于是就准备去这边的房管所打听消息。 　　她骑着车一路往前面去。边骑车还边背书。 　　拐过街角，路过马路。然后又继续拐弯。 　　后面，姜明毅骑着车一直跟着，很想喊一声，但是总觉得突兀。 　　和小姑娘要怎么相处来着？他这么个大个人直接找过去，是不是挺尴尬的？ 　　他就想等林安安停下来了，他再拎着东西，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姜明毅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劲儿。他竟然到了公安局门口了。 　　“她来公安局做什么？出什么事情了？”姜明毅正纳闷，就见林安安引着一个公安出来了，指着姜明毅，“公安叔叔，就是他，一直跟着我。” 　　姜明毅：…… 　　林安安觉得自己是个大学生了，不能轻易打架了。毕竟她这个年龄打架，让人告去学校，容易影响她在学校的学业。所以在发现被人跟踪的时候，她第一想法就是找公安。 　　这位老公安同志也很重视，立马就冲过去拦住了姜明毅，让他交代为什么会和林安安同路这么长时间。都一起跑公安局门口来了。还往里面看呢，这说不是找林安安的，那还真是没人信。 　　姜明毅道，“我确实是找她的。因为我是她哥。” 　　林安安道，“骗人，我不认识你。” 　　“我爸姜越山，我妈刘云。上周来看过你。但是她回去工作了。就安排我给你送一些东西过来。我在学校门口看你骑车出来了，就追上来的。” 　　听到姜明毅这话，林安安这才知道闹乌龙了。连忙和公安同志说是误会。 　　但是老公安很负责，也很老辣。坚持让姜明毅拿出工作证件来。 　　姜明毅就将自己的工作证拿了出来了。 　　公安同志一看，是外贸部的。有正儿八经工作的，那没事儿了。于是教育他，以后别闹这种误会，看把小姑娘吓得怎么样了。 　　林安安：……她真的一点都不怕。 　　等公安走了，姜明毅才将东西给林安安，又道歉。他确确实实把林安安给吓到了，都找公安局了。 　　林安安摆手，“这没什么。主要是我确实谨慎了。” 　　“这是应该的，虽然这是首都，但是凡事都有万一。而且境外势力层出不穷，很多时候，他们会通过要挟年轻人的方式，发展下线。这后果会非常严重。” 　　林安安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以后是要相当谨慎了，锻炼身体千万不能落下。 　　姜明毅又问林安安出来做什么，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林安安眼前一亮，“还真有，哥，你在这里熟吗？”她喊人喊得可顺口了，从来不会因为及称呼问题感到不自在。毕竟老林家和老徐家那样一群人，她喊起来也是很自然。 　　但是姜明毅听着，心里倒是有些熨烫，责任感油然而生。 　　“当然熟悉，小时候我也是这里长大的啊。后来爸妈才去的边疆，不过我现在又来这边上班。对这边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林安安只觉得，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亲戚嘛，就是互相帮衬。以后自己也会帮助姜明毅的。 　　“我想买房，哥，你觉得这可能吗？” 　　“……”姜明毅看着眼前这个胆子不算大的姑娘，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你没地方住吗？爸妈在这里有房子的。” 　　林安安道，“我有啊，可我想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姜明毅是听他妈讲过林安安的事情的，知道她家里人对她不大好。 　　她大概是没什么安全感。可能是怕随时被家里人赶出家门？“你不要担心，以后可以和爸妈住一起的。就是你舅舅舅妈。” 　　林安安道，“不是，我不担心被赶出来。”谁敢赶她啊。谁赶她，大家都别想住了。 　　“我就是想买房，哥，这个忙，你能帮吗？要是不行，我就自己去房管所问了。” 　　姜明毅大概是摸清了林安安的性格了，这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你等等……我和你一起。” 第50章 　　林安安对首都情况不了解, 但是姜明毅是了解的。 　　首都的房子基本都是分配的，这些自然是不可能买卖的。但是有极少的房子，也是可以被转卖的。这部分房子属于产权一直在老百姓自己手里的, 他们就是这里土生土长。所以家里祖宅还留着的。但是这部分人也极少会愿意卖房子。毕竟这年头, 房子也是必需品。谁要是想要卖的，就去房管所登记，房管所会贴出信息来。 　　不过实际上，这种情况一般信息也不会流出来。因为内部需要房子的也不少。 　　所以林安安想买房，真的挺不容易。 　　林安安听到这个情况，不止没失望，反而很开心，“那岂不是说, 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就好啊，只要不是完全没机会就好。 　　姜明毅发现, 安安真是个性格乐观的人。再想想她的经历, 竟然能长成这样的性格, 真是不容易啊。 　　他可知道, 在特别困难的环境中，人很容易走向另一个方向。当初如果不是爸妈当他的后盾, 他都可能走偏路呢。 　　路上，林安安又问姜明毅，外贸部是干啥的, 不是说外面搞封锁吗？ 　　“封锁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日用品是可以买的。比如进口手表，自行车, 饼干之类的。我有外汇劵，以后你想买进口产品可以用。” 　　“对了, 我那台收音机也是进口的。听说很难买。” 　　“那当然了，每次数量都很少。不过你那台肯定也不是国外最好的，他们不会把最先进的技术进出口给我们的。” 　　“……”林安安沉默，她已经觉得那台够好用了。结果竟然还不算好的。 　　科技发展，势在必行！ 　　两人到了房管局，先是在外面贴出来的信息寻找有没有房产交易的。然后看看外面有没有贴什么小纸条。有些人想要房子卖出高价，就会自己贴一些信息，好吸引更多的人来竞争房子。 　　林安安道，“买房原来这么多弯弯绕绕啊。” 　　然后问姜明毅，“哥，你怎么懂这么多啊？”她觉得自己得多学一些生活经验，这样以后才能少走弯路。 　　“我以前没事儿也喜欢走街串巷，很多事情就懂了。” 　　林安安觉得以后自己有时间也出来走动，学术要搞，也不能没有生活经验。 　　两人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找到。大概是房源不多。 　　林安安道，“那岂不是现在买不到？” 　　姜明毅道，“真的要现在买？” 　　林安安道，“其实什么时候都成，早买我也就不惦记了。要是没合适的也不强求，晚点儿买也行。反正不着急住。”反正就随缘了，只要有机会就成。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怕政策什么时候就变了。这都不好说。 　　姜明毅听出来了，这房子就是非买不可，早晚都要的。不买到还要惦记着。 　　能让大学生惦记买房的事儿？那不耽误学习精力吗？ 　　姜明毅担心林安安这个年龄，没办法控制情绪，就和小孩子一样。要个什么东西，那就非得惦记着，非得拿到手里。要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二弟明德就是这样的人呢，小时候为了要弹壳，在地上打滚。等到手了，就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帮你进去打听。”说着就进屋去了。 　　林安安就在外面等着，心里好奇他怎么打听。是不是有路子？她哥不是外贸部的吗，怎么房管所还能找到人？ 　　林安安站在车子边上数着路上路过的自行车，也不知道数了多少量了，姜明毅出来了。说打听到了一个房源。 　　现在确实没别的合适的，这房源是还没发布出来的。 　　“是私宅，独立产权。能买卖的。”两人照着给的地址，就骑车过去看了。 　　林安安听到有房源，心里开心，“谢谢哥！你可真厉害，这都能找到。哥，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吧。”她现在想到感谢人的方式就吃饭。 　　姜明毅闻言笑了。笑的时候温和，让人很亲切。“先看吧，还不知道合不合适。” 　　“合不合适都成，反正只要买得起就成。”林安安主要是为了在首都有个落户的地方，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有个自己的窝。又不是图享受。 　　真要想享受，现在私宅住着真不如单位房子。大院那环境更是很多单位都比不上的。 　　然后又很诚实的和姜明毅道，“你也别担心我钱不够，我有钱。当初我在老家吃苦，我爸给我补偿了。” 　　姜明毅还真担心林安安钱不够，毕竟是个孩子。还瞅着如果不够，可能还要凑一凑，要是自己也不够，就得找爸妈帮忙了。 　　对待家里人，姜明毅是没考虑那么多的。既然妈让他照顾，他就肯定照顾好。 　　也是从小生活环境影响，姜明毅也没把钱看得很重。家里人也是的。他知道，爸妈不止养了他们几个，也经常资助曾经的战友遗孤。所以家里其实过的很朴素。 　　这房子倒是好位置，毕竟是老宅。当初建房子也是在市区中心的。离着清大果然不算远。骑车十分钟路程就到了。 　　两人找到位置，就看了看环境。在一个胡同里面，看着这附近房子是一大片的。以前是个大家族的住宅区。林安安看的这房子在胡同里单独开了个门。 　　刚才在路上，姜明毅已经告诉林安安，这家房子的情况了。这原本是大户人家的房子，这卖房的属于支脉分的房产。因为当时和主家隔着特别远了，所以分得少。但是主家出国之后，那房屋眼看着都分出去了，这家人心里也担心，干脆提前卖了，去城郊那边落户，回头还能分块地盖个小房子住，安心。 　　林安安敲了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 　　林安安问，“大娘，您是不是要卖房？” 　　听说是来看房的，这大娘就笑着点头。然后转身让开路。林安安发现，大娘的脚还是裹着的。走路特别慢。 　　进屋就问他们哪个单位的。她这房子可不能卖给不清楚的人。这万一卖了什么不老实的人，回头人家还以为她和那些人一伙儿的，那卖房还真的卖出麻烦来了。 　　林安安说自己在上学，哥也是有单位的。房管所介绍来的，不可能是不正经的人。 　　“这还成。”大娘这才松了口，让林安安好好看看。 　　房子不算大，院子也实在小。里面两间屋，也没个什么单独的客厅。就是只能住人的。但是用料看着结实。姜明毅四处打量，看完之后就和林安安道，没问题。是干净房子。 　　然后就是谈价格。 　　大娘一口价一千块，不二价的。又说自己房子多好的料子。又说这位置多么好。 　　但是价格肯定是高了的，因为房子是老房子，而且面积很小。朝向也不算好。主要是姜明毅觉得林安安一个人住，这房子正好够，比较安全。不容易触碰敏感地带，所以才觉得可以买。 　　姜明毅道，“面积小，就这两间屋。而且这房子和主家的房子到底连着的，万一以后产权又出现问题怎么办？” 　　大娘立马心虚道，“我产权证明都有，产权就是我的。我们和主家那边一点关系都没有，早八百年的亲戚关系了。要不然我们也住不到这边角来。连累不到我们的。” 　　“这谁说得准，主要是以后怕麻烦。”姜明毅认真道，“我们也不想买房买个麻烦。房管所领导都在考虑这问题，咱们自然也要考虑，你说是不是？” 　　大娘道，“那你们到底买不买？” 　　姜明毅看林安安。 　　林安安自然是想买的，她眨眨眼。然后对大娘说，想买房，但是不一定就只能买这个。主要是要上课了，她也懒得多看。如果价钱合适，那就拿了。不合适，就再等。 　　听到这话，老太太纠结一番，给两人少了五十。 　　林安安对着姜明毅点头。这就定了。 　　这会儿虽然周日，但是房管所有人值班。 　　老太太也是想早点走，就同意今天办手续。不过办手续过程繁杂，上午办不完，只能等下午了。 　　林安安高兴的带着她这个有本事的大哥一起去吃饭。 　　“大哥，得亏你跟着一块儿。我对这边情况不大熟悉，还真不好办这事儿，我请你吃饭吧。学校给我发了钱了。” 　　“学校的钱也要省着花，那是给你读书用的。我请你就好了，我今天也没给你买什么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妈给你买的。” 　　“你帮我忙，还请我吃饭，这显得我不地道啊。我有钱，你放心，我爸每个月还给我生活费呢。”林安安立马道。这舅舅一家人挺好的，可她也不能尽占便宜啊。 　　姜明毅沉默了一下，问，“你爸对你好吗？” 　　林安安笑道，“也不能说什么好不好，只能说，现在责任尽到了。有吃有喝有钱花。咱对父母，不就这点要求吗？” 　　姜明毅：…… 　　因为林安安坚持，最后还是她请客吃饭，一人吃了一碗猪肉饺子。 　　吃饭的时候，林安安没话找话，倒是把姜明毅的情况也问了一些出来了。比如原来他也上了大学的，而且学的是化学类专业。 　　林安安又觉得他年龄不大啊，看着二十出头。 　　姜明毅道，“我都二十四了。我们那会儿读大学容易，我读书早。” 　　林安安一听，心里一算，这是1940年就出生了，那会儿正打仗呢，鬼子都还没赶走。还是吃过苦头的啊。 　　“你还有一个二哥，一个姐姐。你二哥姜明德被部队推荐去上军校了。你姐姐姜明希在文工团里面。咱家，你年龄最小。” 　　林安安觉得，在养孩子方面，林常胜真是比不上她舅舅的。同样是养三个孩子。还是困难时期生的孩子，可看看人家怎么养的。都出息。 　　不像是林常胜，虽然三个孩子，实际上只养两个。就这两个还养废了。 　　见林安安叹息的样子，姜明毅道，“以后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林安安笑着点头。也没解释什么。 　　下午房管所上班，就去办手续了。大娘领着个男人过来了。在房管所里面，就这么办了手续。 　　幸好林安安户口已经转出来了，就有学校出具的统一的证明。这会儿就用得上。姜明毅又给林安安做担保，这房子就买下来了。 　　新的房产证明上面就是林安安的名字了。 　　林安安给老大娘他们一周的时间搬家。下周末再去收房子。 　　回去的时候，林安安心里可踏实了。虽然这几年基本上没机会住进去。但是有个属于自己的窝了，那浑身的感觉就不一样。 　　“哥，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进去了。对了大哥，今天真是感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今天肯定办不成事儿。” 　　姜明毅笑道，“也没办什么，就是帮你掌掌眼。房子的事儿你也不用操心了，登记了就是你的。没什么后续麻烦。” 　　“知道。你当时同意买，我就知道没啥问题。”林安安发现了，她大哥是个很沉稳的人。懂的多，是个可靠的。 　　见林安安挺信任自己，姜明毅也笑了笑。觉得安安还是个孩子。自己以后得多帮衬，多照看。他可还记得林安安被吓得钻公安局去的样子呢。 　　看着林安安进校门之后，姜明毅也赶紧去给他爸妈联系了。 　　刘云早已到了边疆了。和姜越山说了林安安的情况，描述了她的个性和展现出来的精神。 　　得出结论，这是个相当优秀的孩子。 　　姜越山觉得这和林常胜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面没有林常胜的功劳。所以也不用感谢他培养孩子。 　　又问有没有让人照顾孩子。可不能只认亲就不管了，到时候孩子还以为他们姜家人和林家一个德性呢。 　　“安排了明毅。他在那边工作，离得近呢。” 　　姜越山一听是安排大儿子，心里就很满意，“交给明毅好，明毅这孩子办事妥帖。为人稳重，也爱护弟妹。他是个好兄长。” 　　刘云也笑，“是啊，家里的孩子，就他我是最不担心的。” 　　“这孩子也是吃过苦的。明德和明希就是吃苦吃太少了。” 　　把林安安交给大儿子姜明毅照顾，两口子那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果然，这才一周呢，电话打过来了。说是陪着安安才去把房子买了。 　　又说了房子的情况。 　　姜越山倒是没想到林安安才十六岁，就想着买房了。这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啊。听说林常胜给钱了，觉得这人还不算缺德到底。 　　但是很快又把林常胜骂了一通。家里照顾得好的孩子，哪里会想这么远。孩子这么小想着买房，就是因为没安全感。 　　林安安买房的事儿，自然没和寝室的人说。除了把自行车拿到了学校里面，其他时候，她还是很低调的。也从来不说自己有多少钱。一个月领着11块钱的补贴，她也就这么过。 　　自从上次带着何安娜早上去锻炼之后，何安娜再也不和林安安说话了。也不盯着她了。她认定林安安会落后的。 　　这下子，寝室里环境倒是安静下来了，大家各学各的。 　　林安安倒是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谁没事儿喜欢天天和室友怼嘴？ 　　等到又一个周末的时候，林安安就去收房了。 　　林安安还以为她新认的大表哥姜明毅也会来。毕竟上次分开的时候说好了的。但是林安安到了大门口一看，没来。 　　她以为对方不会来，却有一个女同志过来了。 　　“请问是林安安同志吗？” 　　林安安道，“请问你是……” 　　“我是姜明毅的同事，他出差了。说你要去收房，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让我陪着一起。我姓苏，你喊我苏姐就好。” 　　听到姜明毅的名字，林安安也就信了几分。对方还给她看了工作证，正是外贸部的。 　　林安安就笑着喊了一声姐，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她是个大人了。这些事儿能自己办。倒是耽误了苏姐的时间了。 　　苏姐笑着道，“可能你哥不放心你吧，为了让他安心出差，这事情我还是要办好的。到时候能给他一个交代。” 　　林安安也就没拒绝了。然后两人骑着车去收房。 　　苏姐是个话不多的人，路上也很少和林安安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对林安安笑一笑，倒是没让这气氛变得僵硬。 　　到了房子的地方，人家早就搬走了。只留下那天过户的男人在这里等着。 　　林安安随便看了看，搬得很干净。也就不用多检查了，双方顺利交房拿钥匙。 　　林安安自己早就准备了一把新锁了。结果苏姐也拿了一把锁出来，说是姜明毅给她准备的。 　　“我哥也很细心啊。心细如发。”林安安笑道，“那就上两把锁，也保险点儿。毕竟我不经常来。” 　　事儿办好，林安安提出喊苏姐去吃饭。苏姐笑着道，“不用了，既然都办好了，我还要回去上班。现在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林安安道，“我还要去逛街，先不回学校。苏姐，你先去忙吧。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同志之间互相帮助。”苏姐笑了笑，就骑着车走了。 　　等苏姐一走，林安安赶紧儿调转车头回到自己的房子那边，然后开锁，进去关门。跑进跑出，这里摸一摸，那儿看一看。 　　“我的房子！这是我的房子，我一个人的地盘！” 　　她边说，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压都压不住的笑容。刚刚在苏姐面前装镇定，可真是辛苦了。 　　她插着腰，站在院子里，“院子不大，就不种东西了，我也没那个功夫打理花花草草的。闲着的时候倒是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又去看房间。 　　就两个房间，面积也不大，就只能住人，林安安准备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厨房在院子里，是个极为小的房子，大概是自己搭建的。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估计用不着什么。 　　唯一让林安安郁闷的是，没厕所。 　　“……” 　　林安安真是宁愿没厨房，也不能忍受没厕所啊。这个要自己倒马桶吗？ 　　她自我安慰，“算了，没办法，就这么着吧。我就一个人住，去外面上完厕所回来，也不是很麻烦。这附近的人能住一辈子，几代人。难道我就住不得？说起来，老家那个茅厕，才是吓人呢。” 　　林安安心理素质好，很快就忽略了小小的不愉快，重新快乐起来。 　　最后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有点儿依依不舍的架势。 　　原本是打算着落户用的，这会儿内心就控制不住喜欢了。 　　果然自己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因为有了房子，林安安心情超好。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四天后的国庆。 　　国庆放假，寝室的人自然都要回去的。也就吉春梅一个人在寝室待着。不过假期也不多，她自己本人倒是没什么伤感的，觉得这三天时间在寝室学习特别好。 　　林安安道，“我也会提前回来的。没准是今晚，也许是明天。” 　　叶丽娟道，“你怎么不在家里住几天？” 　　“我喜欢寝室这学习氛围啊。”林安安道。 　　何安娜哼了一声，“我在家里照样能学好。真正喜欢学习的人，是不挑地方的。” 　　作为有房一族，林安安心情好，这次很大度的没搭理她。收拾收拾就走了。 　　何安娜：…… 　　突然没人回话，总感觉怪怪的。 　　董知夏背着书包就走了，也没和人打招呼。 　　她现在基本在这个宿舍里面不理人。大家也都习惯了。特别是上次她在食堂里面质疑林安安人品之后，宿舍其她人就更不愿意搭理她了。 　　不过因为平时大家都忙着学习，这个矛盾也不是很重要。就算林安安和叶丽娟她们关系好，也很少在寝室里面说笑玩闹，基本都是自己忙自己的。 　　另外一边，林安安骑车回到了大院里面。 　　因为如今自己有房了，心情特别好。回到家里的时候，那神色还带着几分喜悦。 　　难得的是，林常胜也在家里。因为这几年国家为了节俭，并没有举办国庆阅兵，作为首长的林常胜倒是有假期了。以前他都是在部队里面的，现在也抽时间回来了。 　　见到林安安回来，他还挺高兴，“安安回来啦，学习怎么样？食堂伙食不好，让你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下。” 　　徐月英立马道，“我手里生活费可不够了，哪里有钱买补品？” 　　林常胜：…… 　　手里没拿林常胜的工资了，徐月英这底气反而还足起来了。不像以往一样，还总是看林常胜的眼神。 　　林安安没管他们两口子之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直接拿出记账本，让徐月英来报销这个月的生活费。 　　看她这个架势，徐月英憋屈得厉害。谁家女人活得这么憋屈的？得亏她自己有工作，否则真是要憋屈死。 　　林安安一笔一笔的对账，发现没问题，就给徐月英报账了。 　　从口袋里掏出钱来，算清楚了，递给徐月英。然后又把这个月两孩子定量的生活费也给了徐月英。 　　林文静和林有礼坐在一边看着，嘴撅得都要挂葫芦了。两人心里都是不满，同样是老林家的孩子，凭什么待遇差距这么大？ 　　林安安这边对完账之后，就给林常胜也说了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 　　林常胜摆摆手，“这些你记住就行了。” 　　林安安道，“还是看看吧，免得以后有什么疑问，到时候说不清楚。” 　　林常胜就接过来看了看。然后他发现，原来正儿八经过日子，真的花不了多少钱的。之前安安没来，家里也就多一个丈母娘在这里吃饭。 　　但是每年那花销…… 　　林常胜看了徐月英和两个孩子，深刻的觉得，以后就算安安不管账了，这个钱也不能给她们管着。 　　林常胜又关心林安安的学习，然后问起了她舅舅的事情。 　　徐月英顿时耳朵竖起来了，“安安有舅舅？”她可没兄弟呢。 　　“是她妈妈那边的。人家看到报纸，就找过来了。” 　　林常胜倒是没打算瞒着徐月英。毕竟安安都接受那边的亲戚了，以后说不得要走动的。得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免得大家尴尬。 　　徐月英闻言，眉头皱起来了，“是干什么的？老林，可别被人骗了啊。没准人家看中的是你的关系。这亲戚可不能乱认的。”好不容易和老林家那边生分了，可别又来一群这样的人。 　　都多少年没见的亲戚，难道还真能因为一个外甥女就巴巴的找过来？ 　　林常胜听到这话，脸色涨红，拍桌子，“别胡说，人家可不指着我。” 　　林安安倒是没说自己舅舅家里情况，而是直接问，“老徐家的亲戚靠着我爸的关系的也不少吧，你也没说和人家断亲啊，咋到了我家这边，就怕用了我爸的关系了？” 　　徐月英想说那不一样，但是看到林常胜的脸色已经很差了。 　　林常胜问，“什么关系？你用我什么关系了？” 　　徐月英脸色变了，“这……也没用什么，你别听她胡说。” 　　林安安道，“胡说什么啊，过年的时候，人家和你吃饭的时候就感谢你呢。” 　　当时林安安就怀疑这个事儿林常胜知不知道。因为林常胜连自家都顾不上的人，能顾得上这边的亲戚？ 　　不过她也没放心上。谁家也避免不了。毕竟谁家没几个亲戚呢？老林家那边那么远，都能沾光呢。也就是徐月英这会儿说话让她不高兴了，她才特意一说。 　　就这事儿，顿时让林常胜点燃了火药引子了，追问徐月英，到底用了哪些关系。 　　林常胜可不是傻子。他就算提拔亲戚，那也一定是要家里亲人有这个本事的。 　　这些年他能坐这个位置，就是因为在工作上面作风严谨。不管是打仗，还是任用人，还是和人打交道，他都是谨慎的心态。连和姜越山认亲这事儿，他也是要谨慎考虑的。 　　就没想到家里早有问题的。 　　徐月英就赶紧解释，说没用什么关系。人家就是知道家里有他这么个人，凡事儿就给个面子。就和老家那情况一样。 　　“你最好是不要让我发现你为谁开口了。”林常胜严肃道。他这语气，甚至比上次知道徐月英克扣生活费还严厉。 　　对比之下，那次是愤怒居多。这次更一种警告居多，像是被踩着底线一样的反应。 　　因为这个事儿，家里好气氛也没了。 　　林安安揣着钱和账本去了楼上。发现因为长期没睡，房间有些不通风。 　　都懒得铺床了。林安安打算晚上就回宿舍去睡觉。 　　午饭也直接不在家里吃了，去找二强他们了。 　　李二强他们几个还真的就蹲在林安安家里附近。因为担心打扰林安安学习，知道林安安回家了，他们也没找过去。 　　这会儿看林安安出来了，他们高兴大家就围过来了。李二强还拿出了自己的考试试卷，“姐，我数学及格了！” 　　林安安接过来看。 　　二强现在也是初三了。能不能上高中，就看着这一年的努力了。 　　“基础还行，就是后面的题目还需要继续多练习。你就是做题做得少了，脑子没动起来。” 　　葛东海骄傲的拿出自己的试卷。他考了高分。 　　林安安鼓励道，“不要骄傲，数学其实是可以考满分的。” 　　葛东海：…… 　　二强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问，“姐，大学学业重吗？” 　　“还行吧，反正我不觉得辛苦，我还参加了校队。以后和其他大学进行体育竞赛。” 　　二强他们一听，立马打听起来了。 　　然后就听林安安说，大学里面有各种队伍。每年都会举办各种体育竞赛。而且还有游泳队呢。反正就是，大学生活丰富多彩。 　　从来对大学没有什么想法的一群人，对大学充满了憧憬。 　　林安安见状，笑了笑，也不继续说。让他们有个想象的时间。然后说请他们去食堂吃饭。又问童磊，“你姐姐在家吗？” 　　“我姐昨晚上就回来了，我去喊她。” 　　童芳看到林安安了，高兴极了。她每周都会回来。但是每次都没见到林安安。还以为国庆也不回来呢。 　　林安安让几个小子去点菜，自己小声和童芳道，“大学学业实在重，平时有时间就宁愿多学一些。办个事儿都是抽空才去办。所以我干脆周末就不回来了。反正也没什么回来的必要。” 　　童芳自然知道她家里的那个环境，又听林安安说的话，顿时感同身受，“是啊，我也没想到，大学学业比高三还要重。一堆专业的术语，都要牢记。”特别是她还要学临床专业。实在忙不过来。这是怕家里人惦记，所以也只能每周回来。” 　　林安安道，“陈琼姐呢？” 　　“她更不可能回来了，下面连队管理可严格了。咱大院倒是有同学和她一起过去的，所以倒是也有伴儿了。希望过年能见上面。” 　　两人正说着，那群小子过来了，问她们聊啥。 　　林安安咳了咳，“自然是聊我们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了。”她说着，对着童芳眨眨眼。 　　童芳一愣，然后接话，“是，没错。我们大学可好了。学校又大，里面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每次聊天，就能了解全国趣事儿。” 　　童磊摸着脑袋，“姐，你不是说你们平时挺忙，很累吗？” 　　童芳：……这傻弟弟。 　　林安安道，“那当然是你姐同时学两门课程了。” 　　童芳点头，“就是。我要不是考的不够好，被调配其他专业，我也不会这样啊。” 　　林安安道，“所以说，一定要好好学习。要不然以后要继续辛苦啊。” 　　几个小子默默地在心里算着，自己现在还是初中，离着大学还有好几年，要是努把力，没准儿…… 　　有些是一闪而过的想法，有些是真的打算拼一把，没准能上大学。 　　反正，潜移默化中，这几个刺头也也比以前稳重许多了。 　　童芳就发现了，林安安真的很会管人啊。这些臭小子以前多调皮啊，听她妈说现在都很少闹事儿了。还知道学习了。二强都考及格了。 　　吃完午饭，林安安下午就回学校去了。她现在有了自己爱好。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分秒必争。回去家里拿东西的时候，林常胜已经不在家里了，大概心情不好，又跑军区去缓解心情了。 　　徐月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擦眼泪。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她红着眼睛，“你看，你每次回来家里都要闹一次。” 　　林安安无语，“怪我？不想吵架，就别总是招惹我。我可没那么闲着整天和你闹。”说完就上楼去拿东西去了。 　　等林安安走了，姐弟两人从房间里出来。他们现在和大院孩子基本玩不到一块，就干脆在家里玩。 　　林有礼道，“妈，你以后少说她的事儿。回回都是你吃亏。” 　　林文静也是无语了，她妈当初克扣生活费，导致现在他们在家里是一点地位都没了。咋还非得去招惹林安安呢？ 　　搞得每次爸都生气闹腾。最后他们在家里地位越来越低。烦死了！ 　　徐月英见两个孩子不理解自己，顿时不高兴道，“我那是担心你爸被人利用，到时候人家用他关系得了好处，反而要连累你爸。” 　　林有礼道，“给人家安排工作，就能连累我爸，那我表哥他们不会影响我爸吗？”以前他们倒是知道，徐家那边亲戚对他们哄着讨好，其实就是为了这些好处。他们也喜欢这么被人捧着，所以从来不在意这些。 　　徐月英道，“那怎么能一样，谁家不帮衬点亲戚？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只要不多。咱不往外说，谁知道？” 　　林有礼和林文静顿时歪歪嘴。 　　他们自然也不是认同他们妈这个想法的。反正甭管是徐家得了好处，还是林家得了好处。都没他们两个什么好处的。说白了，都是靠着他们爸得好处。 　　就是没想着，原来他们爸也有怕的事儿呢。难怪今天发那么大火。 　　国庆之后，林安安发现大家越来越拼了。 　　这种现象在于，她揣着窝窝头拎着开水壶去图书馆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加上图书馆计算机方面的书籍不算多，有些还不外借。这就导致大家经常排队看书。 　　林安安只好带着课本，边看课本，边等着图书馆的书。 　　她的课本可不止是上学期的课本，她连下学期的课本，也从书店里面淘了一套。 　　也不止她一个人这么干，其他人也这么干了。 　　虽然大家都这么拼，林安安也不着急，她心态很稳的。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学习，也不怕被人超越。自己学得好不好，是自己的事儿。 　　就这么学着，学期期中的时候，林安安他们还获得了一次接触计算机的机会。 　　据说是新机。 　　机房里面，大家排队触摸计算机，试着输入简单的计算指令。 　　虽然大家看书挺多，但是真的接触还是第一次，还是挺激动的。 　　何安娜神色淡定，一脸不屑。 　　叶丽娟和吉春梅早已激动得脸红。 　　林安安还看到其他男生垫着脚，伸着脑袋看。 　　然后轮到一些学生上去的时候，还有人的手在抖。可能脑子里想要输入指令，但是因为太紧张，不断有人出错。也有人成功输入了计算指令，然后激动得拥抱身边的人。 　　终于轮到林安安。 　　林安安本来也有点紧张的，但是手指头在触摸到计算机键盘的那一刻，直接就输入了脑子里想出的计算代码。熟练的完成计算机输入计算指令的过程。这代表操作成功完成。 　　看着林安安手指头熟练的敲打键盘，其他同学都有些惊讶。连何安娜都很惊讶。 　　因为大家上去，大都是一个指头慢慢寻找字母，然后才能输入信息的。林安安竟然这么熟练。 　　其实林安安自己都觉得奇怪，她确实早就记下来了键盘的字母排序。也画了键盘图，有时间就动动手指头。但是第一次实操，就有这个效果？ 　　下课之后，教授对每个人进行打分，林安安的实操自然是最好的。第二名是何安娜。 　　何安娜：…… 　　等他们离开机房的时候，何安娜就问，“林安安，你是不是偷偷练习过计算机了？你在哪里练习的？”连她都是找了家里的关系，偷偷摸过几次计算机，练习过几次。 　　林安安道，“我在哪里去练习？就不能是我天生聪明？” 　　“那谁说得准。”何安娜道，“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天才，但是天才不学习也是不会的。就像我一样，我先天的学习环境就比别人好。”又显摆起来了。 　　又教育林安安，“就算你练习过了，我也不会笑你的。毕竟有能耐获取资源，也是一种实力。” 　　何安娜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很多科学大拿其实也是有着家里家学渊源的缘故。比如在苏的时候，那边就有很多人父亲是科学家，孩子便也有了同样的环境。何安娜的自信有一半源于家庭提供的优越条件。 　　林安安听她这话倒是不让人生厌，于是解释，“我确实没练习过。不过我有牢记键盘排列，而且我自己画了个键盘的表格，自己会练习指法。”她觉得可能是这个理由。 　　“啊，我们也画了啊，难道我们练习少了？”其他同学不理解。然后觉得可能真的是练习少了。都只记得去记忆各种知识了，对于实操方面的，确实疏忽了。 　　林安安道，“可能这个方法比较适合我。”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总不能她生来就会吧。 　　找不到别的解释，加上林安安平时的表现，大家也只能猜想，林安安大概有那么一些天赋？ 　　摸了一次计算机，大家对计算机热情更甚。它强大的运算能力，简直令人着迷。 　　反正在大家的认知里面，这台计算机就是现在最顶尖科学的代表了之一了。 　　不过林安安心里倒是并不满足于此。 　　因为这台计算机总让她觉得还不够好，功能还不够齐全。她想，可能就是因为听秦教授说过，这技术已经落后国外一个阶段了。又想起大哥姜明毅说的，进口的产品，在国外都落后了。 　　她总是心有不甘。 　　经过这半个学期的艰苦学习，林安安现在对于计算机已经不单单是会做梦了，而是能根据所掌握的知识，来知道改变哪些位置，才能够朝着梦想实现。哎，也不知道国外新技术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试图进行一些科研方面的设想。然后发现自己现在的知识储备是完全不够的。 　　因为在她思考如何代替晶体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那些高中的物理和化学，是不够用的。 　　林安安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全面兼顾的，她有些苦恼，又不想继续钻牛角尖，于是下课后还去找向来对她印象不错的秦教授解惑。“教授，我最近思考问题，总容遇到难题。” 　　秦教授点点头，“具体是哪些问题呢？” 　　林安安就举例了，她最近思考如何改进计算机的技术，有些设想，经常被学识所限制。不如什么材料可以支撑她的设想，她不懂。如何安排电路，她的物理知识也无法支撑她的想象。 　　秦教授听了之后，就笑了。 　　林安安道，“您是不是觉得我太着急，太不踏实了？”她也想踏踏实实一步步走，可脑子里经常有些想法，让她特别有兴趣。 　　秦教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节奏，我当然不会用固定的要求来限制你们。有些人自学计算机，都能参与研发设计。不过你确实对研发这项工作的设想有些不足。毕竟你没参与过项目。” 　　秦教授很耐心的告诉林安安，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一个项目里面，能同时身兼数科的研究员，那是极少的。除非是具备顶尖的学识。一般而言，每个人只要负责好自己的领域。” 　　“你负责提出你的想法，要求。至于材料方面的技术，自然有其他人负责。” 　　林安安顿时发现，自己闹出乌龙来了。见识不够。要不说怎么研发是一个团队负责呢？ 　　难怪她每次一个想法，就被用什么材料给堵住了。然后想不下去。有时候又去翻材料学相关的知识，又觉得会分心。 　　这样一来，林安安顿时觉得轻松了，也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她差点钻了牛角尖了。幸好还知道遇事不决问老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轻松了。晚上，她又做梦了。 　　又梦到自己拥有一台计算机了。林安安仿佛有意识一般的，操控着自己的梦境，让自己操作这个计算机。在上面打字打得飞快。她甚至想着，好想拆开来看看啊。看看里面用的是什么材料。 　　林安安醒来的时候，人还迷糊着。具体的梦境也是模模糊糊的，努力回忆，好像也记不起来具体的。但是似乎灵光一现，脑子里突然对多日来的技术改进问题有了个想法。 　　她很快就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在自己的枕头边的笔记本上面写写画画的。 　　连日来的学习，倒果然是没白费。林安安这会儿边画图，边思考这个的用处。 　　这是一张电路图。 　　林安安惊喜，她心里想着，“没错啊，将所有的电路集合在一块合适的材料上面。是不是就可以取代晶体管？这样一来计算机体积也就减小了。” 　　但是用什么材料呢，这些电路隔着这么近，如何解决绝缘问题呢？ 　　林安安揉了揉脑袋。对了，教授说了，材料问题有人负责，她只需要去证明自己的设想是否可行。 　　林安安下课之后，就跑去找秦教授了。 　　“教授，我有个想法，我觉得挺合适的。” 　　秦教授正在批改作业，听到这话，就抬头道，“什么想法？” 　　林安安将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然后拿出那张自己画的集合电路图给教授看。然后把自己的思路讲给秦教授听。 　　秦教授听着，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神色有些古怪。 　　他对着林安安笑道，“这想法似乎可行，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看完课本之后，就经常琢磨这些问题。” 　　“晚上做梦也在想。前两天您给我解惑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思路就打开了，更大胆的开始设想了。今天早上突然灵感来了。” 　　“可我很好奇，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材料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这个承载电路的面板，用什么材料比较好？线路这样密集，肯定是行不通的。” 　　秦教授听着，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什么，最后似乎决定不说。但是看着林安安的眼神却又有些惊喜。 　　“你这个想法很有趣，我觉可以认真思考下去。我会拿去给其他教授一起看看的。” 　　林安安没想到自己来只是为了解惑，竟然还能让教授拿去给其他人看，顿时有些惊喜，“所以，可行吗？” 　　秦教授笑道，“我认为是可行的。你可以再继续往这个方向思考一下。等我和其他教授讨论之后，再好好给你讲讲其中的可行性。” 　　林安安立马点头，然后感谢教授对她的问题的重视。 　　等林安安离开办公室之后，秦教授也没在办公室继续待着了。而是去了实验室。 　　这会儿大家还在搞研究。 　　洪副组长还在和大家讨论问题，等讨论完了，才和秦教授交流，“你不是下午还有课吗？” 　　“有件事儿需要和你讨论。”秦教授有些激动。 　　洪副组长点点头，带着他到了自己办公室里面，两人关上门。 　　秦教授就拿出了林安安撕给他的那张图。“你看看。” 　　洪副组长看了眼，然后眼睛也是一瞪，“这不是……” 　　“没错，集成电路！” 　　秦教授激动道，他将这张图的来历告诉了洪副组长。洪副组长第一反应也是面露严肃。 　　因为集成电路在国内还没上教科书和资料呢。这个技术在国内还是研发阶段。但是这东西在国外倒不是秘密了。 　　国外的研发机构都开了新闻发布会呢。只不过也只说了个概念，具体的核心技术，无从得知。所以他们现在也只是在努力研发这个技术。 　　目前只能说有眉目，但是肯定不完善的。甚至第一台集成电路计算机，他们都不是很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做出来。注定是要落后了。 　　这会儿，一个学生自己画了个集成电路的概念图？ 　　这…… 　　不怪洪副组长他们多想，主要是真的被境外势力搞怕了。虽然他们的技术落后于国外，但是国外的人也会时不时的搞破坏。这些可都是要严格防范的。谁也不想自己的项目里面多一双眼睛。 　　但是有没有可能，她就是这方面的天才呢？洪副组长道，“我记得，上次提出设想的也是她？” 　　秦教授点头。 　　“真要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说明她是个可造之材啊。”连洪副组长都开始激动了。 　　灵机一动的思绪，有时候可太有用了。国外那些发明，不就是来自很多人的灵机一动？只是那些灵机一动的人用丰富的学识抓住了机遇。这林安安要是好好培养，她也是可以做到这些的。 　　比如上次她只会造梦，这次已经可以知道集成电路的概念了。这说明她的学习能力是非常强的。 　　秦教授道，“她的实际操作能力也不错，我都听张教授夸赞她了。说她以后好好培养，没准又是各项目争抢的计算机操作员。” 　　洪副组长笑道，“她真要是有这个天赋，我可不会让她去参加别的项目。我们计算机也是需要人才的。”现在国内的研究主要是靠着他们这些老一辈，急需培养新的人才啊。要不然如何追赶别人？ 　　但是谨慎也让他们克制了这份激动，还是要上报。进行一番调查之后，才能够保讨论下一步的安排。 　　秦教授的意思是，如果林安安确实具备这个天赋，那他肯定是要好好栽培的。要亲自带着。遇着好苗子也是要看机遇的。能遇着一个就得好好栽培，可不能埋没了。 　　洪副组长道，“咱们先上报。一切等结果。” 　　于是在林安安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档案被一层层的进行审核。甚至还有人去小八角生产队那边打听情况。 　　这些事情，林安安是不知道的。因为要为期末考试做准备了。毕竟还剩下一小半时间了。 　　大家都拼着第一学期能有个好成绩。在大学里面，好成绩才代表着更多的好机会。而好机会是有数的。 　　何安娜偷偷在寝室里面说道，“我和林安安出挑，我们班上男生着急了。都开始动用家里关系了。” 　　寝室里的人都抬头看她，连董知夏也给了反应。 　　何安娜卖足了关子，“每年都会选一两个人轮着协助老师管理机房。大家都要抢这个机会呢。还有想找教授带自己的。” 　　林安安问，“成功了？” 　　何安娜道，“当然没可能。想要的人那么多，当然得靠实力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父母一样，为计算机系提供过资料。 　　她仰着下巴，骄傲道，“只是想告诉你们，竞争是激烈的。这才第一学期呢，要是遇着有什么机会，那才精彩。” 　　叶丽娟和吉春梅都打了个哆嗦。董知夏握了握手指头，低头继续学。 　　林安安想了想，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首先她在学校没啥关系，其次，她也只想踏踏实实学。她现在光是课本知识都觉得还不够呢，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搞实操了。 　　而且林安安觉得自己实操方面还是不错的。似乎很有天赋。于是继续学习。 　　何安娜见林安安没反应，就不高兴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我紧张了，也不能给我变一台计算机出来啊。搞学术的，咱心态稳点儿。” 　　“……”何安娜最看不惯林安安这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了。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一样的。明明她见识比林安安广，见过的大世面更多。 　　正说着，宿管老师来了，喊林安安下去一趟，说有人找。 　　林安安就下楼去了。然后就宿舍楼前面的大树下面，看到了姜明毅。 　　他看着比上次憔悴点儿。但是眼神还是很温和。手里拎着网兜，拿着过来就递给林安安。“里面有麦乳精，糖果，给你补充能量的。还有水果，你拿去吃。补充营养。” 　　林安安接过来这么一大袋子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哥，你下次别买了。太破费了。我既然认了你们当亲戚，咱也不用讲究这些礼数。” 　　姜明毅道，“想什么呢，爸妈都不放心你。我在首都当然也要照看你。前阵子出差去了，正好回来，单位发福利，我也吃不完。以前都是寄给你二哥的。现在不用寄给他了。” 　　林安安道，“以前都给，现在不给，能行吗？我可不想一来，就把大家的福利都占了。” 　　“不会，他平时也不爱吃这些，也是送给同学。你姐在文工团，平时回家，家里缺不了这些。而且她为了跳舞，不吃甜食。” 　　林安安闻言，也就不客气了。然后笑着道，“谢谢大哥。哥，你出差辛苦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忙。” 　　“没办法，事情总要有人做。”他并不想过多谈论工作，就问林安安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没有，我表现好着呢，老师夸我几次了。我觉得我这专业是选对了，很适合我。” 　　姜明毅就笑了，说她大概是姜家念书最好的了。又问林安安房子的事儿，要不要添置东西。 　　林安安笑着摇头，“我这几年应该是不会去住了，不着急添置。哥，你就别操心了。看你工作累，平时也多注意休息。” 　　林安安是珍惜这些对自己好的人的，人家对她好，她也愿意奉献一份真心。 　　姜明毅笑了起来，“没事儿，我都习惯了。上去吧，别耽误休息。我也是怕又要出差，所以没等周末就过来了。可别耽误你学习。” 　　这哥太贴心了。林安安笑着点头，又叮嘱，“你真的要好好注意休息啊。麦乳精也记得喝，下次别给我带了，我这要喝几个月呢。” 　　“行，去吧。”姜明毅笑着摆手，然后就骑车走了。 　　林安安拎着东西上楼去，寝室的人就好奇，谁来给她送东西了。刚从窗户看，好像是个年轻人。 　　“我舅家里的表哥，在首都上班呢。给我送吃的过来。 　　叶丽娟好奇道，“哪个部门啊，看他穿得挺齐整的，不是普通工人吧。让我猜猜，看着像是对外部门的。” 　　“外贸的。” 　　何安娜立马激动了，说外贸部门不错，可以接触很多国外的东西。然后问林安安，是不是表哥帮忙接触计算机了？ 　　林安安翻白眼，“你去找外贸帮忙买一台计算机回来。国家要给你发勋章，让你成为计算机界的功臣。我们计算机专业集体给你鞠躬致谢。” 　　何安娜：…… 　　叶丽娟她们都笑了起来。觉得何安娜真是对国内情况不了解。技术封锁那么严重，别说计算机了，连个零件想带回来都是艰难的。 　　何安娜坐在床上，使劲儿的骂着美帝。搞什么技术封锁，害得她想学计算机都这么困难。 第51章 　　关于林安安的调查终于出来了。 　　家里祖辈是贫农, 从小生活在农村。生活艰苦，但是学习很努力。而且在中学阶段就展示出了超强的学习能力。 　　之前因为干农活耽误学习，一度成绩不好。但是自从全心全意搞学习之后, 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不光如此, 人还特别的正义。一人上县城，为被欺负的军属讨回公道。 　　她父亲参加过解放战争、C战以及前几年的Y战 　　她刚认的舅舅，更是老革命将领，如今还驻守边防。 　　甚至她本人在军区大院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这样一个学生，身份背景那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事实证明，林安安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但是正因为如此，在秦教授眼中，她就很不普通了。 　　普通大学生, 能画出集成电路图？ 　　所以事实证明，林安安在计算机领域, 是有超前的直觉和眼光的, 有天分的学生。 　　得到这个结论, 秦教授心里也不犹豫了。和洪副组长说, 他要培养这个学生，亲自带着。把她朝着科研的领域引导。为追赶国外技术, 增添一份动力。 　　洪副组长也是点头，“这个学生各方面是相当优秀的。关键是她对计算机的发展有着敏锐直觉。哪怕是我现在带的一些研究生，也只能说根据现有的技术来提出建议。她一个大一的学生, 通过上课和一些自学，就能有这样的领悟，真是不错。” 　　秦教授道, “我最欣赏她的，还是她所具备的求知精神。任何想法都不会放弃, 而是勇于追求结果。有这样的精神，才能抓住机遇。加上她的天分，以及她的刻苦，这些特质让我对她很看好。等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就带她了，让她寒假就跟着我学习。” 　　这样一个决定，对于秦教授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他本人愿意带谁都行。但是想要让林安安接触更多的计算机知识，那务必是要进入实验室，接触更先进的计算机技术的。 　　这个就需要组里的决定了。 　　洪副组长觉得可以。 　　既然她的背景没问题，那么就可以进入实验室了。暂时作为旁观学习而已。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临近期末考试，所以秦教授倒是没和林安安说这件事情。而是准备等期末之后再说。 　　林安安还没迎来期末考试，但是先迎来了冬季高校联合运动会。 　　林安安这个校体育队的成员，也要为校出征。早上林安安和其他队员比了一下耐力和速度，就直接被选中参与一千五百米长跑，另外加一门跳高。 　　班上有些同学是听到风声说林安安加入校队了。只是平时也没见什么特殊的。也就没人关注。 　　但是听说要举办冬季运动会，而且是高校联赛，校长也会观看的。大家就不淡定了。 　　特别是校队的许东队长找教室来，给林安安送报名表格的时候，更是引人注意。 　　班长曹洪涛，直接凑过来，找许东打听运动会的情况。说这会不会耽误林安安的学习之类的。 　　许东听说他是班长，就道，“不会的，这次比赛地点就在我们学校，到时候全校放假，校长也会参加的。高校之间向来也是呼吁重视体育的，这种大型比赛，自然也会重视。这对林安安来说是好机会。” 　　接着又鼓励林安安，“咱们校长对体育是很重视的。经常鼓励大家健身，林安安，你这次好好表现。” 　　林安安将填写好的资料递给他，笑着道，“我肯定尽力。”她自己心里是有点自信的。毕竟自己的体力是确实不错。不管对手是否强大，她自觉有竞争的实力。 　　她刚坐回座位，曹洪涛就过来了，“林安安，你怎么知道加入校队啊，之前我们都没听过消息。” 　　林安安道，“我当时就是早上去健身，正好遇到校队的队长了。可能觉得我有点体育天赋，就把我招进去了。” 　　“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呢。这次冬季运动会，校领导都会参加。早知道这个机会，我们班上很多人都可以报名的。也免得别人以为咱们计算机专业没人。” 　　他这话引来了别人的注意。有些班干部也过来了，问怎么回事。 　　然后就听说了这个运动会的事儿。也知道校领导很重视。 　　大学竞争本就激烈。经过大半学期的激烈竞争，很多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光靠拼努力，真的很难拼出头。而林安安一下子就参加这样的校级运动会。这谁能淡定？ 　　林安安心思敏锐，知道知道这人故意这么说的。 　　她对这个班长还有印象，就是他当时说自己从小到大一路当班长，有经验。说话铿锵有力的。谁知道是这么个人。不过班长咋了，班长就能阴阳怪气？ 　　就道，“班长，不是我说你。别的同学也就算了，你作为班长，怎么就不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呢？你作为班长，难道不该为大家争取机会吗？当初大家选你，怎么感觉你什么都没为班上干？” 　　曹洪涛顿时闹了个没脸，他清瘦的脸庞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还在嘴硬道，“我太忙，顾不上。但是你知道信息，就该和班上说一声。” 　　“我参加比赛，你都不高兴了。我要是越俎代庖，你岂不是要以为我抢你的位置？” 　　叶丽娟在边上笑。然后道，“就是，我们安安参加校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不信你们不知道。” 　　吉春梅红着脸，“肯定知道。” 　　曹洪涛嘴硬道，“小人之心，我从来没不高兴。行，我也不多说了，就等着你这次为班争光了。” 　　林安安道，“错了，不是为班争光。是为校争光。” 　　曹洪涛：…… 　　离开教室的时候，叶丽娟还在和林安安说班长的话。当初竞选的时候，声音多大，气势多足啊。结果开学之后，就没干什么正经事。平时就是帮班导跑跑腿，管管班上饭卡的发放问题。但是一点主动性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要竞争这个班长，竟然还让他当上了。 　　何安娜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他在学校有关系的。” 　　叶丽娟问，“什么关系？” 　　何安娜立马显摆自己知道得多，“他叔是个领导吧，管后勤的一些事情的，上次想走后门去管机房的就是他。” 　　听到这话，叶丽娟她们顿时无语了。 　　幸好没成功，要是被曹班长管机房，这岂不是成了他的私人财产？肯定会天天都去摸计算机。 　　林安安完全没把这人放在眼里。在一众同学中，曹班长学业不显，办事能力也不行。心机也就那样。不足为惧。顶多就是眼睛容易红罢了。 　　只是林安安也通过这些事情看出来了，大学确实和高中初中差距不一般的大。不止是教学模式的差距，还有同学之间的差距。也是，再一门心思的学习，也是独立的人，也有自己的心思。不过林安安讲究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所以也不担心别人的竞争手段。从老林家到军区大院，她就没惧怕过的。 　　比赛这天，学校还特意放假，让学生们去看比赛。 　　有些人愿意去，有些人宁愿在寝室里面看书。 　　林安安一早就全副武装的去了。里面穿着柔软的运动衫，外面则是套着军大衣。 　　这运动衫还是校队发的，可让大家羡慕了。 　　叶丽娟都感慨，要是早知道会发衣服，她也该去争取一下的。 　　何安娜道，“呵，你难道跑的有她快吗？她上上下下，就和猴子一样灵活。” 　　林安安无语，“何安娜，你中文要是没学好，建议你去重修。那么优美的中文，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难听呢？” 　　何安娜顿时气得歪嘴。用俄语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林安安立马用俄语也把刚刚的反击照样回了一遍。只是把中文改成，你要是不会说‘人类语言’。 　　何安娜：…… 　　叶丽娟在旁边哈哈的笑出声。 　　寝室的人，除了董知夏，倒是都去参观比赛了。毕竟场地就在本校。学习时间长了，也都想出去凑热闹。更何况林安安还参赛了呢。这不得去鼓劲儿？至于何安娜，她完全是去看笑话的。 　　说起来，林安安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场面的活动。本来该紧张的。但是奇怪，她好像也没什么第一次就紧张的感觉。就有一种习惯这个场面的感觉。特别淡定。 　　倒是看到有些运动员，可能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比赛，紧张得抱住肚子。 　　林安安参加的是长跑，一千五百米。她身高不算高，在一众对手中，就还挺显眼的。 　　叶丽娟和吉春梅站在台阶上看着，心里紧张，“我的天，安安那小个子混在里面，能行吗？人家那腿一迈，她这得差多远啊。” 　　吉春梅捂着心口，“本来我还有点儿羡慕的，我现在不羡慕了，这个场面我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参加比赛，大概在比赛之前，人就晕头转向了。只怕到时候跑错方向。 　　也不知道林安安行不行。 　　何安娜直接斜视着，一脸不看好。“狂妄自大是没好结果的。她这么狂，这次要吃教训。” 　　叶丽娟看她一眼，心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吗？这都吃多少教训了。 　　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响，大家跑起来了。 　　然后大家看过去，就看到赛道上，一个人就和子弹头一样的，冲出去了。因为她个子不高，所以一下子就被熟人认出来了。 　　“安安她怎么跑那么快啊，不需要保存体力吗？”叶丽娟惊道。 　　何安娜道，“我就说她太狂妄了，肯定要输的。” 　　还不止她们这样想，其他看比赛的人也这么想。长跑一向是大众化的运动项目，女子长跑又是这场比赛的第一个跑步类项目比赛，所以看的人特别多。清大郭校长也坐在主席台看着。他倒是记得当时报的赛道，知道这个跑出去的就是自己学校的运动员。 　　旁边某体育大学的校长已经开始议论起来了，“这学生倒是跑得快。就是缺乏经验。说起来，清大学术经验倒是足，资历老，但是这体育经验是欠缺的。听说郭校长还在开学典礼上面鼓励大家重视体育？” 　　某理工学校校长道，“有时候冲太快也没什么好处。搞学术其实也是这样的道理。不是一开始名声响亮就是实力雄厚的。厚积薄发也是一种战术。”这些年抢优秀的学生，那是抢出了矛盾来了。 　　隔壁学校校长，“也不能这么说，清大的学生有些溜冰是不错的，这才入冬，就去我们未名湖报到了。真是拦都拦不住。” 　　又有学校的校长笑着打圆场，“重在参与。输赢也不是那么重要。” 　　郭校长：…… 　　他指了指赛场，“第二圈了，还在前面呢。” 　　体校校长道，“这才第二圈，不着急。一般冲刺都是在最后一圈。这样学生保留的体力才会发挥作用。” 　　过了一会儿，第三圈，然后就是朝着终点…… 　　林安安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以一骑绝尘的姿态，冲到了终点。后面跟着跑的一群人，愣是差了一截。 　　林安安跑完之后，清大校队的后勤队员立马送上热水和毛巾。女队员们也冲过来拥抱她，“啊啊啊，太棒了，第一啊，我们竟然是第一！” 　　“安安，你打败了体校！” 　　“长跑打败体校，你是第一啊。安安！” 　　队长许东笑着过来了，脸上满是激动的笑容，“林安安，你拿到了咱们今年第一个第一名！” 　　林安安看着大家这么高兴，也笑了起来，“我说过了，我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的。” 　　作为队里新人，除了早上训练，她还真的没怎么参加过训练，大家愿意给她机会。她当然全力以赴。 　　主席台上，校长们都没吭声了。 　　只有郭校长笑道，“什么经验，什么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不值得一提的。你们说是不是？” 　　“……” 　　单场结束之后，就进行了项目颁奖。因为地点就在清大，所以郭校长亲自给得奖的学生颁奖。 　　郭校长笑着将奖状递给林安安，“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一众学生看到这一幕，顿时羡慕不已。 　　压力最大的就是林安安所在班级了。本来课程就学得好，结果体育还来露个脸了。这以后竞争力又加大了。 　　叶丽娟也感慨，“我们安安，就是有狂妄的资格啊。” 　　何安娜：…… 　　第二天又进行了一场跳高，林安安稳稳的拿了个第一。倒是也让人见怪不怪了。 　　校队队长许东高兴道，“安安，看来明年还是靠你了。” 　　林安安爽快道，“没问题的。” 　　她也挺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站在领奖台上面，看着周围热热闹闹，人潮涌动。心里就很振奋。 　　反正只要不耽误学习就好。 　　冬季运动会后，通报这次高校竞赛结果的成绩，林安安竟然还是含金量最高的一个长跑第一。男生长跑都没能拿到名次。 　　林安安的大名，愣是在宣传栏挂了好些天。 　　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上面贴了新的通知，才取下来。 　　不过这下子，林安安倒是也一战成名了。都知道计算机专业有个长跑特别厉害的女生，一骑绝尘的冲向终点。 　　还有人当时在主席台上面给校长们送热水，听到了几个校长之间的较劲儿。于是流传出，林安安为校长争了脸面的传言。 　　林安安倒是没管这些传言。 　　她也不觉得凭借一个体育成绩，就能让校长特别关照。清大毕竟是搞学术的地方，还是要看真才实学的。 　　不过也因为期末考试，大家忙着学习，倒是也没多少人传流言了。 　　第一次考试，大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态度，全力以赴。 　　林安安刚来学校那会儿倒是还担心自己考不过别人，拿不到好名次。毕竟这里人才济济。大家都是天子骄子，她不一定就能比别人强。 　　但是通过这一学期的学习，她倒是越发有信心了，觉得之前看低了自己的能力了。其实大家脑子差距也不大，拼的就是一个勤奋以及学习的方法了。反正大家各凭本事。 　　期末考试，她也考得得心应手。基础知识学得扎扎实实的。 　　几天时间，所有科目考完之后，回到宿舍，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毕竟学校是要闭校的。大家要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宿舍。连吉春梅也是早就买好车票了。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有心情聊一聊考试情况。 　　叶丽娟问，“安安，你考得怎么样啊？” 　　林安安实话实说，“我觉得完成的还是不错的。” 　　“哎，我总觉得我成绩估计平平。”叶丽娟有些认命了。在这个学校，这个班上，想出头真的太难了。竞争太激烈了。 　　吉春梅道，“反正我以后就是去当计算机操作员的，我也不求出头了。能进项目就行了。” 　　何安娜觉得她们鼠目寸光。没志气。 　　正要开口嘲讽两句，就见一个高年级的女生进来了，“哪位是林安安同学？” 　　林安安放下包袱，举手，“我就是。” 　　“秦教授找你，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 　　寝室里的人顿时都看向林安安。林安安倒是也没耽搁，立马放下包裹就出去了。 　　何安娜见多识广，“刚刚那个学生，好像是秦教授带的一个研究生。” 　　董知夏收拾东西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叶丽娟她们也好奇的嘀咕，这都要放假了，怎么喊安安去办公室？ 　　林安安自己也纳闷，进办公室就见到秦教授在看资料。 　　他抬头看了眼林安安，让她坐。 　　“请你过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秦教授和蔼道，“你上次那个电路图，是可行的。” 　　林安安闻言，顿时惊喜。之前一直没后文了，她还以为是不行呢。没想到真的行！ 　　自己的猜想再次得到了认可，这让林安安越发有信心了。觉得自己可以在计算机领域学出一番成绩出来。 　　秦教授笑着道，“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你在计算机研发领域，是有一定超前眼光的。具备研发的天分。正好我也在参与研发项目，手头可以带学生。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 　　这还用问吗？！林安安惊喜的站起来，“教授，我愿意！” 　　秦教授笑着道，“那你寒假就不能回家了，就在项目学习吧。这个阶段你就多看，多听。” 　　林安安连连点头。这当然知道，她还是大一学生呢。 　　从秦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林安安整个人还有点儿恍惚。总觉得这事情好得有些不真实。 　　真切的感受到了天上掉个馅饼儿砸到自己了。 　　她用冰凉的手掌捂了捂脸，冰冰凉凉的，真实的！ 　　然后兴奋的往宿舍跑去。 　　这会儿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见林安安回来，叶丽娟就问道，“怎么放假了还喊你过去啊，没事儿吧。” 　　“是好事。”林安安笑道。这事儿也瞒不住，因为开学之后的周末，她也是要和教授一起学习的。 　　偷偷摸摸，倒显得自己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一样的。于是林安安就实话实说了。她被秦教授选中，带着她一起学习了。说完之后，她也在观察大家的神情。如果室友们不能接受她得到机会，那她也会有选择的交朋友。 　　林安安心里清楚，大学校园到底不一样了，大家都成年了。都有自己的雄心壮志，难免也会有私心。如果合不来，她也不会强求。自然会开始疏远。 　　寝室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大家可都知道，这多难得。为了能让班上的教授有些好印象，班上多少学生平日里积极得很。问问题，找教授讨论。还有跟着教授办公室去端茶倒水的都有呢。 　　结果都没什么后文。 　　倒是安安这冷不丁的，被看中了？ 　　何安娜道，“你怎么被看中的？你真的以前不认识秦教授？” 　　林安安就反问，“你这是在质疑教授的人品？要比关系，我能比你有关系？按照你这想法，关系这么硬你都不行，你得反省你的能力了。” 　　何安娜：…… 　　董知夏突然道，“你下课后去找过秦教授问问题，是因为这个事儿，秦教授选了你？” 　　林安安和她关系没到这份上，“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问问教授，我说了，大概你也会觉得我骗你。” 　　她刚刚看了，吉春梅和叶丽娟都有些羡慕，倒是没什么嫉妒。 　　何安娜不服气，但是也没什么负面的情绪。 　　所以她也不用多说了。她和董知夏本来就很不对付。这种不对付不止在于像何安娜那样的口角之争，更是观念的不一样。她总觉得董知夏这个人爱把人往坏处想。 　　叶丽娟羡慕完了就道，“安安表现一直很好。好几次在班上被表扬。就连体育也是为校争光，被选中也不奇怪了。总比什么都不出挑的被选上，那才让人不服气。” 　　吉春梅连连点头。 　　何安娜觉得她们在内涵自己，简单的拎着子的小背包就走了。“哼，反正看期末成绩吧。” 　　林安安道，“对了，说了要看成绩选宿舍长的。你开学就看吧。” 　　这会儿的宿舍长还是她们临时选的，选的吉春梅这个老实人。不过平时大家还是各管各的。 　　就等期末考试看结果呢。 　　何安娜不服气道，“那就等着看吧。“然后气呼呼的就走了。皮靴在地上踩得嘣嘣响。 　　和大家打了招呼，林安安搬了行李去了另外一栋宿舍楼。这里面住的都是高年级的学姐们。基本都是有老师带的。不过等开学后还是要搬回去的。这就是个临时住所。 　　林安安在宿舍楼里面还看到了沈回春。 　　自从开学见过面，后来两人还真是基本没遇到过。 　　看到林安安，沈回春也是很惊讶，“安安，你怎么在这里？” 　　林安安道，“回春姐，我寒假要跟着我们秦教授学习。” 　　沈回春闻言，更震惊了，一脸不敢置信，“你这么快就有教授带你了？” 　　安安这才大一啊，才刚一学期吧。这也太快了。 　　林安安道，“是啊，也是才接到的消息。和你们性质应该不一样，主要是旁听学习。并不参与什么项目研发。” 　　“光是这样，就是多好的机会啊。”沈回春感慨。哪怕就是不能参与研发，那也是多少人求不到的机会。 　　一个学校这么多人，一个项目需求那么小。这机会多难得啊。 　　沈回春是很羡慕的，当初她也是和很多人竞争，才有了现在的机会。 　　不过林安安能有这个机会，她还是很开心。毕竟是大院出来的。当初也算是她给清大拉了这么个人才了。“以后咱们见面机会还真多了。你住哪个宿舍，我和你一起看看。” 　　林安安指了指宿舍。这楼里住的人不多。所以林安安倒是一个人住了个宿舍。 　　沈回春帮着林安安一起收拾床铺，然后笑着道，“真是出息啊，你家里人得多高兴啊。” 　　林安安可不这么觉得，林常胜可能会高兴，觉得有面子，但是其他人就肯定不会了。 　　舅舅家里倒是可以说一下。这期间舅妈给自己写过几封信，每次都很关心，还给她寄了特产过来。不管如何，这份心意还是有的。林安安也渐渐从心中接受他们作为自己的亲戚。而不只是妈妈姜玉华那边的亲戚。 　　不过刻意的去说这个事儿，倒是也不合适。于是林安安决定，等下次见到了姜明毅，再顺便说说。 　　她正想着，姜明毅还真的找过来了。 　　他知道今天林安安放寒假，想着这天气不好，就过来帮她搬行李回去。 　　结果走到宿舍，发现人已经搬走了。再一问，才知道是搬到了研究生宿舍这边了。 　　“哥，你出差回来啦？”林安安高兴道。 　　“嗯，前几天就回来了，知道你期末呢。对了，你今天不回去吗？” 　　“不了，我要留在学校，到时候给我爸那边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说着，林安安就神秘兮兮道，“有个好事儿，教授可能觉得我是可造之材，要带我学习。所以寒假，我就跟着老师学习了。” 　　姜明毅听到这话，面露惊讶，然后看了看安安。怎么看，都还是年龄不大啊。明明是才刚上大学，这就能跟着教授学习了？ 　　惊讶完，就笑了，“真厉害啊！你可真是咱家最会念书的了。爸妈知道，可要开心了。” 　　林安安就谦虚，“其实我自己也有点儿没想到。为了不让老师失望，我肯定要更加努力的。” 　　“也要注意身体。看着都比上次瘦了。” 　　姜明毅就后悔，今天只想着过来搬东西，就没带吃的过来。算了，明天送过来。 　　林安安倒是不觉得自己瘦了，“我这应该在抽条，我还要长个子的。” 　　姜明毅看了看她现在的个头，笑了笑。 　　林安安就不高兴了，“我真的会长的，我以前是营养不良才没长起来。现在吃好了，就长个子了。毕竟我才十六。” 　　听到林安安这话，姜明毅就笑不出来了。 　　“抱歉，我不该笑你。” 　　林安安点点头道，“看你有诚意，接受你的道歉。” 　　然后笑道，“我们去食堂吃饭吧，待会儿去给舅舅他们打电话说一声。” 　　本来不想刻意打的。但是林安安瞅着大表哥姜明毅经常来看自己，送吃送喝又帮忙做事的，放假还特意来接自己。这其实也是看在舅舅和舅妈的份上。自己既然认了这门亲戚，也不能光别人付出，自己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中午吃完饭，两人就去学校通讯室打电话了。 　　姜明毅拨出去的，隔着电话，林安安站在旁边都能听到舅舅的大嗓门了。 　　林安安接过来，“舅舅。” 　　“哎，是安安啊。”舅舅的声音立马温和下来了，他捏着嗓子问林安安，“安安呀，上学辛苦了。让你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别舍不得。” 　　“我哥经常来给我送吃的，我都吃不完。而且我身体好着呢，前阵子我参加高校联合运动会，还拿了长跑第一，校长给我颁奖……” 　　林安安说着自己在学校的表现。惹得电话那头姜越山哈哈大笑。 　　又听说林安安被教授看中，现在跟着教授学习。更是开怀。“真好啊，咱家也出了个高级知识分子了。” 　　本来想提起林安安的妈妈，又觉得伤感，干脆不提了。只一个劲儿夸赞林安安出息，是姜家最出息的孩子。 　　然后又找姜明毅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林安安则是紧接着给林常胜也打电话，说了自己寒假不回去的原因。 　　林常胜一听，“这应该是好事吧。” 　　林安安道，“当然是好事，大家都竞争呢。” 　　林常胜也爽朗的笑了，然后可能想起什么，就有些尴尬，咳了咳，“行，那你好好学。也别惦记……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招你烦的，你就安心学习吧。” 　　“知道了。” 　　父女两人并没有什么话聊。 　　电话那头，林常胜挂了电话之后，有些惆怅的叹气。 　　小李给他茶杯加热水，“首长，咋不高兴啊？” 　　“高兴，当然高兴。安安在学校里出息呢，得了老师的看重。寒假还要跟着老师学习，就不回家了。” 　　听到这话，小李也笑了，“安安同志可真厉害，上个月她还给报社发了文章。还能在班上拔尖儿，这可真是不容易。我可知道，清大那都是顶顶聪明的人才能去的。” 　　“她就是能吃苦，努力。”林常胜对林安安的这一点，那是相当的满意。光是聪明可不行。聪明不努力，在他看来，那就是滑头。 　　林安安念书，那是真的努力。他在家的日子里，好几次夜里起来，都看到林安安门缝里漏出的光。早上还坚持锻炼。放假就一整天在家里学习。而且还能坚持。 　　林常胜想着，心里还是骄傲的。 　　但是也因为曾经的事情，安安越是优秀，他心里又越是后悔。难受。 　　“哎……” 　　…… 　　第二天开始，林安安就正式跟着秦教授学习了。 　　秦教授带的人不止林安安，还有之前带过的高年级学生。光是研究生就有两个。这些高年级的学生，才是能跟着秦教授一起参与研究的，给他当助手。在实验室里，秦教授会安排他们做一些事情。至于林安安，纯粹就是个旁观学习的。 　　她甚至都不能开口提问。因为不能打扰别人工作。只能自己看，然后把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记录下来，回头找秦教授问。 　　然后林安安看着看着就发现，这个实验室有一个项目叫做集成电路。主要是许教授负责的。 　　研究的方向，也是和林安安设想的很像。 　　林安安当然不会自大的认为这里的教授们是学自己。她只是震惊的发现，自己灵光一动冒出的念头，不止可以实现，而且早就已经出现，并且在被研究了！ 　　林安安：…… 　　上午，林安安就看大家在那边研究，看到化学科研员和物理科研员讨论材料问题。听他们用专业的知识讨论材料的使用的适应性，只觉得受益匪浅。 　　难怪大家都想争取这些机会，不止意味着以后更好的前途，还意味着可以在这里学到更多东西。 　　林安安万分珍惜，努力的做着笔记。虽然这些笔记不能带出去，只能在实验室里面看，林安安也满足了。 　　上午结束后，这些项目科研员们还开了会。 　　林安安和大家一起弄了午饭过来吃。 　　秦教授吃完饭，就和林安安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来这里吗？” 　　林安安点头，“懂了。不过教授，您就不担心我那只是一时的啊。而且终究是落后于人了。” 　　秦教授笑道，“你的这些想法当然是一方面，但是你的态度也是一方面。你的求知心，还有勇于探索的精神，这都是值得培养的。” 　　其实这些年秦教授教过不少优秀的学生，但是有些人再优秀也不适合搞研究。哪怕参与，也只能当个辅助性人才。因为就缺乏了求知心态。哪怕心里有想法，也不会为了想法去尝试。而是按部就班。 　　“你的态度才是决定性原因。所以林安安同学，永远都不要忘了你的这份探索求知的精神。” 　　得到教授如此认可和夸赞，林安安心情激动，认真保证，“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宿管老师给林安安拎着一袋东西，说是她哥送过来的。 　　看着里面一堆吃的，还有很难买的麦乳精，林安安心中也是暖暖的。感觉没那么累，也没那么饿了，甚至都不觉得冷了。 　　原来有家里人关心，是这种感觉。 　　回到宿舍，林安安就冲了一杯麦乳精，填补这一天的辛劳。 　　这栋宿舍楼晚上也不熄灯，林安安能看书看到很晚。晚上她就窝在床上，看会儿高年级的课本，补充基础知识，睡觉前在草稿纸上面回忆着白天学到的东西，试着将自己的设想完善起来。 　　连着好几天，林安安基本在项目组里面当隐形人。只看只听，就是不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积累得差不多了，想法也更多。晚上林安安又开始梦到计算机了。 　　醒来之后，林安安只觉得模糊有个概念。脑子好像浮现出一个想法，这想法好像曾经看到过一样。就是一张集成电路图。这一次想法好像比较清晰。 　　这一次，林安安想到的是，集成电路板上面并不是飞线，而是刻印的。所以体积非常小。 　　林安安想到了这一点，立马记录下来。 　　吃完饭去了实验室，趁着老师还没开始工作。林安安小声提了自己的设想。 　　秦教授一听，眉头一凝，似乎也陷入沉思。 　　片刻，他面露喜悦，“没错，是这样！” 　　他惊喜的看着林安安，“林安安，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这些天听大家讨论得多，我也在思考，所以就有些想法，然后突然想到的。” 　　“好样的！”秦教授觉得自己就没看错人。这要说没点能耐，谁能想这么多呢？ 　　秦教授立马就把林安安领着过去，和研究集成电路的人来商讨。 　　他们这个组里面也分了项目，集成电路就是一个项目，其他各自研发各自的。 　　林安安的设想正好属于这块。 　　秦教授将林安安的设想说了一遍，解决面板飞线问题，就能缩小体积。这种工艺一旦形成，量产就能实现。 　　组员们看着林安安，“这学生想出来的？” 　　“那当然，难道我骗你们不成？”秦教授道。 　　这些组员们笑了起来，“不是质疑你，是惊讶啊。难怪看你带着这么小的学生，原来是真有本事啊。” 　　林安安顿觉脸红，她不觉得这属于自己的能耐，她知识储备还不够呢，和这里的人差距太大了。她这完全就是偶然想起的灵感罢了。 　　林安安更愿意称之为天赋，她自身所具备的一种能力。这并不能算作骄傲的事情。 　　她说出来，也是希望自己能给这个项目带来帮助。哪怕只是进步一点点。 　　不过事实证明，林安安这个“灵感”，还真就是个关键的技术。朝着这个方向讨论，这项目速度还真的就往前面推进了。这说明他们的研发方向是正确的。 　　“老秦，你这个学生不得了啊。这一提醒，还真给对了思路。我们这边进度可以拉快许多啊。”集成电路组的负责人许教授高兴道。她这份喜悦还真是不容易。要研究新的计算机，就少不得攻克新技术。她的压力就大。她这边要是没动静，新型计算机不知道何时才能追上。 　　如今有了有效进展，组里的人心情都轻松了。 　　于是许教授就和秦教授提议，让林安安先在她的组里旁听学习。“她本身就在集成电路这方面有天赋，我觉得更适合我们组。” 　　秦教授顿时乐了，自己的学生被人抢着要，他自然心里也骄傲。于是就去问林安安的意见。 　　林安安高兴道，“教授，我服从分配。” 　　“那你这阵子就先跟着许教授学习，她可是个有本事的人。” 　　知道林安安给大家带来了帮助，组里的组员们看着林安安，也十分和蔼。 　　许教授空下来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提点一下林安安。 　　这可比自己之前一个人干看着要更有用。 　　不过很快，组里又开始攻克难题了，也没什么时间指点林安安了。 　　不光是没时间指点了，连过年，大家都忘了时间。 　　林安安也是这时候见识到了学术研究有多忙。假期是不存在的，项目没有研究完，谁也休息不好。过年？那更不存在，大家就在组里吃热乎的水饺，就算过了年了。 　　年三十晚上，林安安吃完水饺，才回宿舍休息。然后又收到了大哥送过来的东西。不止有他自己买的吃的，还有舅妈寄过来的包裹。 　　林安安抱着一堆东西上楼去，然后拆开包裹。有一件军绿色的棉袄，有织的红色围巾，帽子。还有一双小皮靴。另外还有一封信。 　　信中让她穿暖，别冻着了。又说也不知道码数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就给她说一声。以后就改一下。 　　林安安满心欢喜，试了试围巾，觉得特别暖和。 　　然后有大哥姜明毅送的吃的，糖果，饼干。还真就有了年味了。 　　林安安将东西放下，就冲到学校的通讯室，难为这年三十的，还有人值班。 　　林安安打电话到了舅舅办公室，那边没人接电话，大概过年去了。兵团里面这会儿估计正热闹呢。 　　然后又给姜明毅宿舍通讯室打电话。他能送东西过来，那肯定就在首都。 　　果然人在宿舍，负责看电话的通讯员说帮着去喊人。过了一会儿，姜明毅打过来了。 　　“哥，东西收到了。” 　　姜明毅笑道，“知道你忙，过年都没时间。” 　　“大家都一样，但是很充实。哥，谢谢你，还有舅妈。这个年，特别开心。” 　　有博学的师长传授知识，参与着重要的项目，看着科技的发展。有长辈送来温暖的衣服，还有大哥送那么多吃的。林安安真的很开心，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年过得辛苦。 　　她希望每一年都能这样。 　　电话那头，姜明毅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就笑了，“那就希望你每年都能开开心心，新年快乐！” 　　军营里，林常胜和战士们一起守岁之后，就想着，安安这个年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安安不在家里，加上上次闹了那么一次，林常胜现在都不乐意管家里的事儿了。又恢复了在军营过日子的习惯。 　　过年了本来也想给林安安送点东西，结果发现，不知道林安安在哪个宿舍。只听说现在换了宿舍，当时也没问。他又不能动用关系打听这种事儿。 　　林常胜就发觉，自己这习惯真是难改。说想试着关心孩子的，可最后总是没尽心。 　　这个年，过得最不开心的，就是远在老家的老林家了。 　　一家子人对着家里的清汤寡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直等到年底，除了两老的生活费每月寄过来，年节真的就没再另外寄东西过来了。 　　林长喜的工作年底也交代出去了。林长福更是早早的就没了仓管员的工作。家里一下子拮据起来了。 　　偏偏林有城高考失利之后，整天想着要复读，要重新考。让他下地干活，他就出洋工，混时间。记分员不是傻子，见他这样也不给足够的工分。年底分粮食也不够吃。 　　本来红火的家庭，一下子就不行了。 　　孙银花现在可学聪明了，再也不把钱拿出来补贴家里了。只偶尔拿出点钱来，买一斤肉。其他时候，钱都牢牢地放自己手里捏着。 　　老爷子的钱更是一分拿不出来，他本身就喜欢抽烟，买烟丝。平时也只是补贴一下林有城。但是大孙子林有城现在也不上大学了，他也懒得补贴。 　　没了补贴和工资，这个年自然过得很拮据。 　　林长福边吃饭，边道，“老二可真是狠心，为了孩子的事儿，竟然怨恨爹妈！过年了，也说不管就不管了！” 　　孙银花心里虽然怨恨老二，但是对老大也是没好印象的。 　　要不是他那两个傻儿子把安安给得罪了，她觉得也不至于这样。 　　干脆不接茬。 　　倒是林长喜忍不住了，“二哥是不孝顺，可大哥呢，家里这么多劳力，工分却赚不够。还要爸妈拿钱补贴。有城和有军都多大了，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下地呢？”一个躲懒，一个是干一会儿就跟人跑着去山里胡混了。还和过去一样的。 　　林有军也不接话，当做没听到。他混惯了，无所谓别人说啥。以前他还愿意下地干活，但是后来发现爹妈偏心大哥，他心里也不平衡了，现在大哥回家种地，结果躲懒，那他自然有样学样了。 　　林有城却有着自己作为知识分子的骄傲，“三叔，你也是在公社见过世面的，也知道种地不如当干部。我就差那么一步了，我要是这么放弃，能甘心？” 　　三婶朱小兰道，“就你这个脑子，还能当干部？要不是你，咱家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好歹有安安帮着说话，你三叔和你爸没准就不用下来了。” 　　林有城心虚，可也坚持不承认自己做错了，“那是你们自己愿意听安安的。早不听她的，别欺负那两个崽子，也什么事儿都没了。” 　　林长喜气笑了，道，“你咋这么傻呢？你二叔就是气的安安那个事儿！你以为他是为那两个崽子气那么厉害？要是安安自己愿意为咱们说两句话，也不至于这样了，都是你得罪安安，搞得我们没退路！” 　　“那你们早干嘛去了，早点对安安好不就是了？还是你们自己有问题。” 林有城嘴硬道，“反正说来说去，你和我爸也是因为读书少，靠着我二叔，这才容易下来。你们让我考大学，我自己凭本事当干部，谁也不能把我拉下来。” 　　听到他这话，连林长福都得拍桌子了。 　　朱小兰更是气红了眼。 　　想着现在家里人工分不够吃，这日子过得这样。心里就难受。 　　家里吵成这样，两老也没掺和。他们也早就看穿了，都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晚上回房间，朱小兰就哭着和林长喜说，想分家了。他们两人年纪不大，孩子也小，自己赚功夫养孩子，不至于吃不饱饭。 　　也省得被老大家的拖累。 　　光是个林有城就能拖一家子的后腿了。 　　就这样的，以后能指望他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改进？ 　　林长喜不乐意，他有自己的考虑。他始终觉得打断骨头连着筋。二哥恨家里，可以后时间长了，总有缓和关系的一天。和爹妈一个家里，还是有好处的。 　　“为了咱家有光，咱忍忍。”林长喜以后也想送儿子去当兵，见过世面，他心里更清楚，地里刨食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以后我坚持给安安写信，时间长了，没准她就愿意回信了。” 　　朱小兰道，“难道安安真的就不恨我们？二哥都那么怪我们没照顾好安安。” 　　林长喜不这么想，“你不懂，安安这个孩子和别人不一样，她这人就是脑子清醒。不会单纯的根据恨不狠来办事儿的。要不然，早让咱们上报纸了。先联系着，总不能啥也不干。” 　　没希望的日子，林长喜也是接受不了啊。见过外面的世面，真的窝着家里干活，他心里也难受呢。必须得给自己找个希望。 　　…… 　　年一过完，时间就过得特别快，马上就要开学了。但是实验室里的科研团队此时心思全都在实验项目上面。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攻坚，终于取得了突破的胜利。 　　他们终于制作出了第一块成功的集成电路。这意味着，华国的集成电路计算机，也看到了希望。 　　这些已经不年轻的教授，高兴得和孩子一样。 　　许教授也高兴道，“安安，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林安安分享着大家成功的喜悦。听到许教授这话，她心情激动。她知道自己做得实在不够，但是这只是开始。她相信，自己以后能为计算机事业的发展，做出更多成果。 　　初步阶段的项目结束，并不意味着项目组解散，毕竟这还只是解决电路问题，其他的技术问题也有很多 ，哪怕集成电路也不能称为完美的。还得继续研究。 　　所以林安安开学后，周末也是要来的实验室的。 　　她自己倒是没问题，挺愿意。 　　不过秦教授还是给她放了两天假休息，准备开学的事儿。 　　既然开学，林安安就得搬回寝室去了。 　　同学们来得都挺早。基本上都是提前来的。就连吉春梅这个外地的，也是来得早。 　　她们到了寝室，看到林安安满面红光，就问，“看来你这寒假过得不错啊。” 　　林安安道，“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得快。” 　　“实验室是不是很忙？”叶丽娟问。 　　林安安摇摇头，“保密。” 　　叶丽娟和吉春梅就懂了。实验室的事儿，似乎都是要保密的，于是也没再问。只是很羡慕林安安，能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吉春梅也不着急，“我们好好学，哪怕不能参与计算机项目研究，去其他项目的机会是很大的。哪个项目不需要计算机操作员？” 　　叶丽娟笑了，“没错，咱以后也有机会呢。” 　　过了一会儿，董知夏也来了，还是和上学期那样子不吭声，倒是何安娜来得晚。还是带着家里的阿姨过来帮忙收拾床铺。 　　何安娜看到林安安了，还有些憋屈。 　　因为她已经通过自己爹妈的关系，知道林安安的期末考试成绩了，比她考得好！ 　　林安安的计算机原理，和实操分都很高。然后林安安基本也没别的科目短板，于是总分竟然考了全班第一！ 　　因为知道这个成绩，何安娜这个年都没过好。在家里哭了一晚上。还被她父母轮番教育，实在伤心。 　　这会儿，她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 　　等阿姨收拾了床铺之后，她就扁着嘴走了，准备回家里去看书。家里环境好，书多，她就不信考不过林安安。 　　吉春梅和林安安道，“她怎么了，开学就这个不高兴的样子。刚过完年，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叶丽娟有些猜测，“我怀疑，她知道期末考试成绩了。” 　　说完，吉春梅和她对视，然后恍然大悟，然后笑着道，“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恭喜安安了？”安安肯定是比何安娜考得好，所以何安娜才会那么不高兴啊。 　　哈哈哈哈，两人都笑了。以后看何安娜还怎么显摆得起来。 　　正乐着，何安娜突然急匆匆的跑回来了。吓两人一跳，都有些心虚。 　　叶丽娟捂着心口，心虚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何安娜看着林安安，激动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曹班长纠集了一群同学，要系里调查你进实验室的原因。” 　　“他们疯了！”叶丽娟惊叹。 　　林安安放下手里的书本，就走了出去。叶丽娟她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会儿刚开学，教职工们正是忙碌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人数不多的计算机专业还能闹出这个幺蛾子。 　　班长带头闹事，在计算机所在的教学楼门口，有理有据的说林安安家里有外贸部的关系。外贸部大概是有渠道，所以让林安安获得了国外技术的机会。林安安利用这些信息，换取了进入实验室的机会。 　　信中还有理有据，说有人在宿舍楼楼下，看到林安安和一个外贸部的人见面。 　　写信的人说，自己虽然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但是无法容忍这种靠家里关系往上面爬的行为，所以写信告诉林安安的班长曹洪涛。 　　这封信被曹洪涛读出来，给大家听。希望系里给一个说法。 　　他慷慨激昂，“如果靠着家里的帮助，就能进实验室，这对其他努力学习的学生来说，公平吗？外贸部的人如果有国外信息，难道不应该是大家共享的吗？毕竟他们拿的可是国家的工资。怎么只为林安安一个人服务呢？大家都是大一大学生，差距能有多大，林安安竟然就直接去实验室了。这是比别人先跑多远啊。” 　　这番话还真的激起了一些年轻学生凑热闹的心。 　　林安安直接挤进人群，和曹洪涛面对面。 　　“不用嚷嚷了，我人在这里，咱当面说。”林安安一脸无惧的看着他。丝毫没被这场面吓到。 　　反正都打不过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一封连署名都没有的信件，就能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诋毁我，造谣污蔑我。谁给你的权利和胆量。是你家里的关系吗？我知道，你家里有人在学校当领导。” 　　还真是多亏何安娜提供的消息了。林安安可知道眼前这个曹洪涛，自己就不是什么正直的好人，倒是来给别人扣帽子了。 　　曹洪涛顿时脸色涨红，他愤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这和我亲戚有什么关系？” 　　“你和你亲戚没关系，那怎么就笃定我的亲戚帮我进实验室呢？难道你曹洪涛六亲不认？用得着的时候是亲戚，用不着的时候，干脆不承认？” 　　一些看热闹的学生笑了起来。 　　曹洪涛道，“林安安，狡辩是没有用的，你是否承认，你家里有亲戚在外贸部工作。” 　　林安安反问，“那你是不是承认，你家有校领导的亲戚？” 　　曹洪涛：…… 　　犹豫几秒钟，曹洪涛果断道，“有，我敢承认，你敢承认吗？” 　　林安安没回答，而是继续问，“那你敢不敢承认，你曾经利用你亲戚的关系，想管理机房。” 　　曹洪涛下意识道，“我敢……我没有做过！”他反应倒是快，后背都凉了。 　　林安安正要说话，何安娜冲过来，“你有！我可都知道呢，你找系里了，只是系里没同意。觉得大一的学生不适合。” 　　“何安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也是靠着关系，摸过计算机。”曹洪涛直接对准何安娜了。 　　“怎么了，我成绩优秀，我家里给我提供念书的环境，你嫉妒也没用！”何安娜嚣张道。 　　林安安让叶丽娟和吉春梅把她拉走，让她别在这里继续说了。 　　林安安继续炮轰曹洪涛，先发制人，“你把战火转移到别人身上也没用，你直说自己是做过吧。你自己立身不正，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冤枉人。你没资格！” 　　反正林安安就不按照曹洪涛的思路走。吵架这种事儿，就不能让对方带节奏，必须掌握节奏。 　　曹洪涛这会儿倒是被林安安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是他身边一起闹的学生推他，“曹洪涛，你怎么回事？” 　　曹洪涛这才清醒过来，这是在指责林安安啊，他为难个什么？“林安安，这件事情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找系里的。我不信系里领导也护着你。” 　　林安安问，“行，没人拦着你。不过曹洪涛，你在这里闹这么大，总不能不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样，要是没这回事，你准备怎么办？难道就拍拍屁股继续回去上课，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 　　曹洪涛闻言，有些心慌，“如果没这回事，我自然不会追究了。” 　　林安安大声道，“说白了，就是不想承担重任是吧。把大家当猴耍了一通，威风也耍了，就当没事儿人一样？那我可不同意！真的这么简单，那我以后也逮着人就喊一通，说谁干了不正当的事情，这不乱套了嘛？你们说是不是？” 　　有些学生虽然看热闹的，但是也觉得林安安这话没错。 　　真的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情，喊一通，大家云集响应。但是如果没事儿乱喊，那不是耽误时间吗？ 　　“曹洪涛，你别真的是乱喊啊。” 　　“你这闹这么一场，多耽误事情啊。” 　　“到底敢不敢担责任啊。不会真的是随便乱喊吧。” 　　林安安看到，是校队的几个同学在帮着助威。其他学生也跟着起哄凑热闹。 　　于是这情况，一下就把曹洪涛架起来了。 第52章 　　自动控制系的周主任第一时间就先去找秦教授了解情况。并没有急于去安抚学生们。因为他知道学生肯定不理智, 说的话肯定是不能全信的。 　　秦教授听了这个情况也很恼怒。 　　“首先他的质疑是不存在的，我看中的是这个学生本身的优秀，其次, 如果真的能获得更先进的技术, 难道我们要拒之门外吗？这学生的想法已经偏激了。看到别人跑前面了，却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努力追赶，而是想走歪门邪道将别人拉下来，这样的人，哪怕他学识再优秀，我也是不会接收的。他这样的人在科研领域，就只会搞破坏！” 　　周主任自然相信秦教授的话。大家都是一门心思的在搞研发，都是为了祖国的发展建设劳心劳力, 谁会在培养人才这种事情上面犯错？ 　　如果能从国外技术封锁之下弄到技术资料，别说秦教授了, 周主任自己都愿意收个学生。 　　而且就算收了这一个学生, 难道其他学生就没有机会了？真有真才实学, 还担心找不到教授愿意带？要知道, 计算机专业可真是缺乏大量人才的时候。 　　可这些闹事的学生在干什么呢？他们只看到自己没上去，别人先上去了, 就想着法子把人给拉下来。这不就是嫉贤妒能吗？ 　　周主任很生气，有些怒其不争。想到战乱年代，多少大学生为国奔走, 在大好的年华里，牺牲了自己生命。 　　结果现在和平时期了，有了这样学习的好环境, 现在这些人反而不珍惜了。 　　所以周主任过来处理问题的时候，脸色有些愤怒。 　　只不过看到现场这情况, 他的愤怒神色就变成了几分惊讶 　　这就没闹了？ 　　似乎是有两批学生分庭抗衡。一边跟着个男生，一边跟着女生。 　　有和系主任相熟的学生就凑过来，简单说明了情况。 　　现在就是被谴责的当事人自己站出来和对方对峙。现在那个带头的曹洪涛，反而还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周主任道，“又闹事，又不敢担责任。看来他自己也明白，那信中的内容不能全信。只不过是找个由头，又热血上头，胡乱的先闹一通再说。这可真是胡闹。” 　　知道曹洪涛是个什么人了，周主任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直接走过去。 　　曹洪涛见他来了，反而如蒙大赦，就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的，“周主任，我要举报，有人违规操作，公器私用。” 　　周主任摆摆手，“这件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之前我先问问曹洪涛同学，你对你的指控是可以百分百确定吗？” 　　曹洪涛道，“我收到举报信了。” 　　“举报信是谁都可以写的，但是谁能保证里面事实呢？所以你到底确定是事实了吗？” 　　能当主任，周主任的控场能力也是很可以的。也立马捏住了重点。 　　闹腾这么大，是有证据了？ 　　曹洪涛答不出来了，咽了口口水，然后企图煽动其他人，“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举报信，那我们系里就应该给个交代，大家说对不对？如果不闹，谁知道这件事情会如何掩埋呢？” 　　跟着他一起闹的几个热血上头的也跟着喊，“对，系里必须给个交代。要不然就是不公平。” 　　周主任道，“你们这是在质疑我们的人格？” 　　他指着周围的学生，“这里多少学生在这里看着，你们这一闹，耽误了多少人的学习？现在正是开学之际，老师和学生们都是最忙的时候，你们闹起来就是阻碍了开学。还有这位林安安同学，因为你的质疑，以后学校里多少人会怀疑她的人品？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一封没有确定的举报信。” 　　“在得到举报信之后，你应该先求证，如果你没有能力，可以交给你信得过的系领导，甚至于校领导。而不是自己带着学生闹事，影响学校教学。所以你现在说，你能确保这封举报信的真实情况吗，能为它负责吗？” 　　曹洪涛张着嘴，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他闹事的也不敢继续热血了。 　　这会儿他们脑子清醒了一点，是感觉冲动了。还没来得及取证呢。万一不是，主任这么生气，以后会怎么看待他们？ 　　曹洪涛道，“我，我也只是想知道真相。” 　　林安安站出来了，“主任，如果曹洪涛愿意承担这次闹事造成的损失，我愿意配合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但是我希望借着这个事儿，让大家以后考虑事情更严谨。所以希望曹洪涛同学以及和他一起闹得最厉害的部分同学，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承担相应的责任。” 　　更多的人看到曹洪涛的这个表现，就知道他这些指控，他自己也不能保证，结果在这里喊的声音倒是挺大的。 　　一时间，许多人就默默的离开了曹洪涛这边，往旁边站。 　　曹洪涛发现，背后的风似乎大了点儿，吹得有点凉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往后面一看，人没了。 　　这会儿曹洪涛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就先弄点儿证据再闹了。现在这么被动，他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而且看样子，系主任对他是很不满的。 　　但是曹洪涛也知道，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其他人偷偷跑了，可自己这个出头的肯定跑不了。他要是不能证明林安安有问题，那他就要承担责任。 　　“只要系里证明林安安没问题，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是我希望校领导也能参与进来。”他这明显担心系里包庇林安安。觉得这里面还掺合着一个教授的，担心自己一个学生抗衡不了。 　　周主任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学生的卑劣，如何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样一来，让别人如何看待整个系？回头还真要觉得他们系如何乌烟瘴气，连解决一点小小的事情能力都没有，还要学校领导参与。简直可笑。 　　他严肃道，“这是我们系里的事情，你如果心中已经对我们系产生了这么大的质疑，你可以去学校继续举报。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我都会对外通报。所以现在大家都回去。马上要开学上课了。这大好的时光，不是给你们看热闹的。” 　　周围的同学赶紧散开了。 　　叶丽娟和吉春梅也把何安娜给拉走了。只剩下林安安和曹洪涛跟着周主任一起去办公室。 　　林安安挺直腰杆，一身正气。倒是曹洪涛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一副心虚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是林安安举报他了。 　　到了办公室，周主任就把曹洪涛的那封信件看了。然后问曹洪涛，对这个事情有什么看法。 　　“是对所谓的举报信中，‘林安安靠着家里亲戚给的技术进入实验室’不满，‘还是对秦教授因为技术而接收学生不满’。或者都不满？” 　　曹洪涛动了动嘴唇，似乎也在思考。最后声音有些犹豫，“……都不满。” 　　周主任道，“林安安是否靠家里亲戚给的技术，这个问题我们随后会调查。但是秦教授这件事，我得告诉你。不管秦教授是否因为技术问题，都没错。能为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一种贡献。秦教授愿意培养她，这是符合规定的。” 　　曹洪涛心里不服气，但是嘴里没说出来。 　　周主任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要弄清楚第一个问题就可以了。说实话，我本人是不相信这信中所写的。外贸部的同志是没机会接触国外技术的。如果他们真的获得这个技术，与其交给林安安，不如他们自己上交组织，能得到更大的奖励。何必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 　　曹洪涛被周主任这么一分析，心里也开始乱了。他意识到，这件事情自己真的冲动了。想当然了。 　　什么亲戚能好到把自己的功劳让出来？ 　　反正换做他，他是不会乐意的。 　　“主任，我……我不追究了。”曹洪涛明白信中的内容是站不住脚的，顿时知道自己必输无疑。着急了，忘了之前的约定了，只想着赶紧退出这个泥潭。 　　周主任却不同意，而是直接问林安安，外贸部的亲戚是谁。 　　林安安道，“主任，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我亲戚单位误会他真的干了什么。您问的时候可不可以注意方式？” 　　周主任道，“你放心，只是了解情况罢了。” 　　等林安安说了名字，他拿出电话簿，找到了外贸部的一个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听了。 　　周主任和对方打了招呼，大概是那边的一个领导。他问外贸部有没有一个叫姜明毅的同事。 　　那边还反过来问，周主任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人。 　　周主任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个学生很优秀，被教授看中进入实验室学习。有学生大概不服气，又知道这学生有个亲戚在外贸部工作，就觉得是外贸部的亲戚给学生提供了国外先进技术，让这学生进实验室的。” 　　他这话刚说完，对面外贸部领导已经憋不住的发脾气了。还说了一些粗话。 　　周主任把曹洪涛叫过去，离着话筒近了一些，让他自己亲耳听。 　　然后曹洪涛就被对面的外贸部领导喷了。说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上的清大。 　　“我们外贸部要是有这本事，还能让人随便质疑？早被当国宝爱护了。” 　　“当外面的封锁是闹着玩的吗？翻个墙就能把技术带回来了？” 　　“还有，我们姜明毅同志是搞后勤的，没机会出国！” 　　“周主任，再打这无聊的电话，我就要和你翻脸了！” 　　周主任无奈苦笑，“我也是没办法，年轻人气盛，不当面说个清楚，就不信。” 　　“这没脑子的学生，你清大培养出来做什么？可别给国家拖后腿了。好了，周主任，我很忙，再见！” 　　那边电话挂得很快。 　　周主任看着曹洪涛。 　　曹洪涛这会儿脸上可没血色了，脑门的冷汗越来越多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的错乱当中。“主任，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周主任摆摆手，“别解释了，这结果，你是接受的吧。不管你是否接受，但是系里的结果就是，这举报信中的指控，纯属污蔑，胡编乱造！” 　　曹洪涛说不出话。 　　周主任道，“你先回去吧，关于你的处理结果，系里会和这次调查结果一起通报的。” 　　“周主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是故意闹事。我就是为了所有人好。想要一个公平的环境。虽然这封信是错误的，但是林安安确实这么快就进实验室跟着教授学习了。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不服气，很多人都不服气。凭什么啊，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同样是大一学生，我们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曹洪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反正不管什么理由，他就是不服气的。他不认为自己不如林安安，就算有点差距，也不会这么大。 　　那么林安安能进入实验室，必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当时看到这封信，他觉得这就是真相，才闹起来了。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没错的。只是不应该以这封信来闹。搞得自己很被动。 　　周主任道，“秦教授说了，是看中林安安这个学生的优秀，他就觉得这个学生可以培养。总不能因为你们不服气，就不收这个学生。” 　　“那她到底哪一点比我们强，强的地方在哪里？”曹洪涛不服气道。 　　周主任道，“这不是你该质问的事情，你应该想着如何让自己更优秀。好了，你该回去了。” 　　曹洪涛看着周主任，又看着林安安，他紧紧的抿着唇，眼里有着不甘，以及对未知的处分的恐惧。 　　最终还是恐惧战胜了不甘心，他赶紧跑出去了。想着去找家里人帮忙。把自己的处分降到最低。 　　林安安还在这边，对着周主任道，“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周主任自然不可能对林安安有意见，“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你不用多想，好好跟着你们秦教授学习。用实力证明自己。好了，回去休息吧。这事情有系里的安排，别操心。” 　　林安安这才回去了。路上，她就想着，这事儿到底是谁说的。 　　举报信肯定是开学之前写的。而这个事情，除非是家里有学校工作的人，否则是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她跟着秦教授学习的。 　　所以，这个范围其实很小，就在寝室里面和后来的研究生寝室楼里面。 　　她哥是外贸部的人，这个事儿只和寝室的人说过的。 　　虽然写信的人说自己因为认识外贸部的人，正好认出了她哥姜明毅。 　　可是真的这么巧？ 　　能写信来胡编乱造，就说明对她心生嫉恨的。这个人绝对是班上的。再结合前面分析的信息，那也是她寝室的。 　　林安安回到了宿舍里面。而且大家都在里面坐着，董知夏一个人在埋头看书，另外三个则在谈论这件事情。 　　叶丽娟赶紧问她怎么了。 　　林安安道，“没什么，我没做过的事情，自然是不怕别人闹的。而且他也没能闹大，事情就平息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到时候系里出个通报就好了。” 　　“吓到我了，第一次看到这个阵仗。”叶丽娟拍拍心口。 　　吉春梅点头，“我还以为要闹大了，他们胆子可真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吆喝。” 　　何安娜道，“像一群猩猩一样，在那儿拍打自己的胸部，以为自己很厉害。实际上这叫做什么？这叫做虚张声势。” 　　林安安道，“何安娜，你的中文现在说得很棒啊。” 　　何安娜：…… 　　叶丽娟她们都笑了。 　　林安安对着何安娜伸手，“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了。” 　　何安娜斜眼看她的手，然后很勉强的伸出去握了一下。“我也不是帮你，主要是觉得这些人的样子太丑陋了，靠家里又不是丢人的事情，被他们说得好像有大罪的样子。” 　　林安安笑着道，“你要知道，这世上就有一种人。自己得不到，就要让别人也得不到。这种病叫做……红眼病。” 　　她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冒出了这个名词来了。也觉得十分贴切。 　　眼红到生病了，可不是红眼病？ 　　叶丽娟和吉春梅也觉得十分贴切。觉得那些同学就是这么个想法。 　　平时大家互相拼着学习，结果发现出不了头，别人出头了。心里就不平衡了。她们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班上的人都只会苦学呢。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不奇怪了。 　　其实她们心里也会酸。当时也想着要是这机会是自己的就好了。可也没想着恨不得安安不好。酸完之后，也是替朋友开心的。这机会落在寝室里，总比落在别的人身上好。 　　林安安看着她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笑了笑，“其实红眼病最厉害的还不是他们，是背后写举报信的那个人。那人自己眼红到吐血了，却不敢自己站出来，反而胡编乱造的冤枉人，似乎利用别人来闹事。” 　　“兴许不止想闹事，还觉得把我闹下去，自己就能上。这种人属于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听到林安安这话，何安娜也好奇了，开始有了破案的兴趣，“所以，到底是谁写的举报信？别的系竟然还盯着我们计算机专业的事情？” 　　叶丽娟道，“会不会就是我们专业的？” 　　吉春梅道，“安安，你这事儿还和谁说了？这才刚开学，人家那信肯定是寒假就写了。” 　　何安娜像个侦探一样的分析，“那肯定就是寒假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她哥哥是外贸部的……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我们寝室？”她看着林安安，“还有谁同时知道这两件事情吗？” 　　叶丽娟和吉春梅听到这话，脸色是相当不好了。 　　林安安笑着道，“我没怀疑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情让学校调查，他们的渠道比较多，手段也比较专业。公安同志也许可以帮忙查出来。” 　　林安安心中其实有猜测，只是并没有说出来。毕竟没有实际的证据。如果她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怀疑，那就和曹洪涛做过的事情没什么区别了。 　　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猜测就是正确的，所以并不准备在寝室说出来。 　　叶丽娟道，“公安同志也会帮忙查这个？” 　　林安安点头道，“当然可以，挑唆学生闹事，而且还和我们计算机研发工作有关，公安同志也要重视的。” 　　何安娜兴奋道，“和科研相关，会不会惊动国安啊。我爸爸他们招人进项目，都要经过国安调查的。他们也许会和特务斗智斗勇。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就好像电影一样……说起来，我好久没看电影了。” 　　林安安：…… 　　从头到尾，董知夏都没有抬头给出什么反应。仿佛一切与她没有关系。 　　这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大家心里还是吊着这个事儿。因为都明白，写举报信的人很明显是在寝室里面。 　　也因为这份猜测，所以互相之间的气氛也没之前那么轻松。总觉得大家互相之间，隔着一层了。 　　系里的通报结果非常及时，当天中午就出来了。 　　先是说明了曹洪涛所收到的举报信，完全就是诬陷，全都是谎言，全篇谎言。林安安是靠自己的优秀成绩，让教授看中的。证明有三点，第一点是林安安平时的优秀表现，简直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第二点是她期末考试成绩，全班第一。第三点是许曼教授通过林安安的优秀表现，也要收林安安当实验室助理。 　　针对外贸部亲戚的证明就是，已经找外贸部了解情况，对方没机会接触国外技术。 　　后面又写了对于曹洪涛煽动学生，污蔑同学和教授。影响正常教学的进行，对学校开学工作造成了恶劣影响。又考虑是初次犯错，给他一次机会，并不开除。而是给予记大过处分。 　　这个结果出来，知道消息的学生都有些震惊。 　　一是林安安优秀到又让一名教授看中。二是，曹洪涛竟然直接被记大过了。 　　说是不开除，其实这也没多大的差距吧。这记大过了，以后好单位是无缘了。就算分配，那也是分配到别人不愿意去的单位。毕竟谁想要一个档案有污点的学生呢？想更进一步就别想了。 　　年年都有学生走进大学。同届都竞争也是激烈，他本身就不出挑，如今还有污点。要是有机会，轮到谁也轮不到他。除非曹洪涛突然就展现出了超强的智商。 　　这可能吗？ 　　学生们对此感到很怀疑。 　　林安安也被秦教授叫办公室了，许教授也在那边。 　　两人也是和林安安说，以后让林安安跟着许教授的项目学习。因为林安安这几次的想法都和集成电路有关，正好许曼教授就是负责这个的。这次许曼教授也愿意带林安安，问林安安的意见。 　　“我接受教授的安排！我也很喜欢集成电路。谢谢两位教授愿意给我机会。” 　　林安安知道，这个时候许教授这么安排，也有帮助她的意思。 　　打破外面因为流言蜚语，对她产生的怀疑。 　　许教授笑道，“我们搞学术，就要经得起来质疑。别人否定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越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你不要为了外面的事情影响心态。” 　　“许教授，谢谢您的关心。我不会被影响的。别人想把我拉下去，我偏要站的更稳当，用实力来证明。” 　　许教授笑了起来，“对，就是要有这样的心态。” 　　林安安离开办公室之后，又去找周主任。 　　打听那份举报信的情况。 　　周主任主要是处理了曹洪涛，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个举报信。现在也有些头疼。因为这个事情是学校内部的事情，也没到犯法的程度，不可能找公安来调查。但是如果学校自己调查，确实也无从查起。 　　林安安怕他不重视，也是刻意来提醒的。她知道，曹洪涛是表面闹腾的，但是这种背地里藏着的，那也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虽然举报者没闹事，但是为什么不把举报信直接给系里，而是直接给曹洪涛？因为了解曹洪涛的个性，一定会闹事。所以举报者就是挑唆闹事的主谋。” 　　周主任道，“这个可不好找。这么多人……公安同志也不好安排啊。我们也不能为了这一件事儿，就让公安同志闹出大动静来。” 　　林安安道，“不需要闹出大动静，我听说公安同志里面存在着文检技术，他们可以鉴定笔记。就算是刻意改变字形，也有办法鉴定出来。” 　　周主任迟疑，“那这范围就大了。” 　　“我有怀疑的对象，我想认定一下。如果证明不是，我也不继续追究了。” 　　如果不是寝室的人，林安安也不会继续追查了，因为范围太大了。那不是一点人力物力能查出来的。 　　林安安不可能把精力都用在这事儿上面。 　　周主任就问，“你怀疑谁？” 　　林安安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因为对方太着急，露出了马脚。同时符合两个条件的就只有寝室的人。何安娜是个直率的性子，平时也不计较什么家里关系问题。她是可以排除掉的。 　　那封信寄出地址是本地的，吉春梅可以排除。 　　信纸很整洁，一个错别字都没有。代表对方很讲究。但是叶丽娟这个人有点糊涂，平时写给教授的论文，她错别字都是直接涂改的。 　　只有董知夏，她符合条件，人也很讲究。平时写作业的，但凡写错字，就直接撕掉重写。 　　“我知道我这边猜测别的同学，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也请您不要说出去了。” 　　周主任倒是觉得林安安这分析挺靠谱的样子。当然了，作为一个系里的主管领导，他也不会片面。所以还是需要取证。 　　既然林安安已经划分了区域，那这事儿就好办了。而且干脆鉴定整个寝室算了，连曹洪涛本人的也要鉴定。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找的理由呢？ 　　他把这个打算就和林安安说了。 　　林安安也觉得这样好。 　　下午，姜明毅也特意过来了。 　　他也是听了单位领导的通知，才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也是有些懊恼。没给安安帮什么忙，倒是还拖累她了。 　　林安安笑道，“哥，这和你有啥关系啊。而且你在外贸部的事儿，也是我和同学说的。这是不是怪我自己？但是我可不认为我做错了，做错的是那些存着歪心思的人。是做坏事的人。你要是自责，伤的就是我们的感情了。这叫做亲者痛仇者快。” 　　听到林安安的这番话，姜明毅轻松的笑了。觉得这小姑娘挺会开导人的。 　　难怪她那么乐观。 　　“你说得对，是那些阴沟的老鼠犯错了。这件事情处理结果怎么样，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系里很重视今天早上的事儿，中午就给出结果了。闹事的人被记大过了。至于我，被夸赞了一番。没有任何影响。” 　　姜明毅放心了，“这就好。学校还是很讲道理的地方。不过写举报信的人是谁，查出来了嘛？” 　　“已经在调查了，你放心吧哥。” 　　姜明毅怎么可能放心呢，电话都打到外贸部了，说明学校这边闹出动静不小。他可不能让想害人的人继续盯着林安安。 　　但是对着林安安，他可不会这么说，而是道，“那我就放心了。要是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咱家虽然不在首都，但是我对这边熟悉，咱们就算一层层的往上面反映情况，也知道找谁反映。” 　　林安安就点着头，“那是自然的，我也不是傻子。真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也是知道找人帮衬的。对了，哥，对你工作没什么影响吧。你领导今天挺生气的。” 　　姜明毅听到这话就笑了，“是挺气的，但不是对我。” 　　林安安秒懂，自然是气那些傻子了。 　　……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教室里面的气氛有些不一样。曹洪涛不用说了，低着头，一直没脸见人的样子。和他一起闹事的那几个男学生，有些也低着头，有些倒是和没事儿人一样的。然后其他学生则是在偷偷议论着昨天的事儿。 　　严班导过来发课本，又提出了重新选班干部的意思。 　　曹洪涛现在，肯定是不能当班长的。 　　林安安鼓励叶丽娟去竞争这个岗位。她本来就是宣传委员。平时也和大家接触多。 　　叶丽娟自己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努力上台争取了。 　　学术上面出不了头，那就让档案好看点。 　　叶丽娟也很抓得住机会，她就针对这次的行为做了一个分析，认为冲动是不行的。应该要了理智看待问题。然后说她自己平日里不急不躁，遇到问题也能沉着应对。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说到了严班导的心坎上了。 　　这次他可是挨批评了。 　　“上次是大家投票选择的，结果不大理想。这次就先让叶丽娟同学做代班长一段时间，如果她做得好，那就正式任命了。” 　　叶丽娟顿时满脸意气风发。 　　林安安笑道，“恭喜叶班长了。” 　　叶丽娟大方道，“今天我请客……给你们一人加个窝窝头。” 　　何安娜：…… 　　教授们大概都对这个事儿很重视，也很反感。所以基本上每位教授上课之前，都要提一提学术精神。 　　比如不要因为嫉妒别人，就想着去毁掉别人。学术竞争应该是良性竞争。嫉妒别人，就是承认自己无能。 　　特别是秦教授，严肃的表达了自己选人观念中，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人品。 　　这些话，其实也是教授们对所有学生的警戒，让他们不要走弯路。要不然以后就算学到再多的知识，那也不会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没准还会危害国家。 　　但是曹洪涛听在耳朵里，就不是这么想了。他觉得这些教授们就是故意的。总让这个事儿过不去，一再的在课堂上面讽刺他。 　　让他被同学议论，瞧不起。 　　明明都已经记过了，为什么还要追着不放？ 　　曹洪涛回到家里，在家里抱怨着学校的事儿。 　　曹爸是清大保卫科的科长。靠着兄弟的关系，在这学校里面也算混得如鱼得水。但是这次儿子闹出这事儿，也让他挺没有脸面的。 　　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聪明的儿子，靠着兄弟时常提点培养，本来以为能成才，结果才刚上学呢，就闹出大事来了。 　　但是其他孩子还没看出能耐来，也就曹洪涛还看出点儿能耐。 　　所以他还是不能放弃这个孩子。听到孩子抱怨就劝道，“你但凡新信得过我和你叔，就该先把举报信交给我们处理，而不是自己去闹。我知道你就是为了面子，可这个面子，你要了做什么？” 　　见儿子听进去了，曹爸道，“你也别怨了。他们都是清大的教授，可不是咱家惹得起的。什么国家需要的高级知识分子，是人才。你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讨好他们，让他们知道你改过自新了，以后给你机会。要不然，你永远也出不了头。以后还不知道分配去哪个不好的单位呢。” 　　要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能分配个好单位，那全家人都要高兴。但是曹家这样各个工作都不错。曹洪涛更是被给予厚望的人，真的分个不好的单位，那可真没法接受。 　　听到一句永远也出不了头，曹洪涛心里更难受了。 　　“我就不该冲动，也不知道那封信到底谁写的，为什么要害我！” 　　姜明毅打电话到了公安局。他之前去过一次公安局，那边还在检验。所以他也没催。 　　但是他心里也知道，这个事情大概不会劳师动众的去调查。毕竟只是学校的一桩因嫉妒引发的一个闹剧。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而且闹大了，还会对学校的名誉有影响。 　　说白了，就算查出来了，也没什么法律责任的。闹出动静了反而也没什么好处。而学校不可能让公安局为了他们校内的事情闹出大动静来。安安作为苦主，也得到了学校的交代，也不好再提出更多的要求。 　　姜明毅分析之后，就觉得这事情他得盯着。 　　安安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在大学里面。她年龄不大，还被人嫉妒。这次是举报，下次是什么呢？ 　　所以这个躲藏在暗处的人，一定要抓出来。哪怕是没办法给出什么严厉的惩罚。也要把他们拉到太阳底下来。让人盯着。 　　所以他时不时的就关心一下进展。理由也是现成的。这封举报信里面也提到了他了。让他在单位里面受到影响了。他必须找出来，才能给领导一个交代。要不然以后前程都没保障。 　　所以他打电话过来询问的时候，公安局这边也和他说了鉴定的结果。寝室里面其他四个人，包括曹洪涛本人，都没和这些人的笔记相似。 　　基本可以排除了。 　　姜明毅倒是不觉得惊讶，只觉得这个人大概还是有点脑子。“那他们身边的人呢，特别是亲人的笔记。是否做过鉴定？” 　　“这个，学校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公安局这边的同志道。 　　实在是这封举报信并没有到这个份上来。就算抓到了，也就是教育一顿。如果是学生，也是学校那边处理的。所以也犯不着这么大的动静。 　　姜明毅道，“我知道，学校那边已经处分了闹事的学生，自然不会继续追究。可是这封信对我这边的影响是比较大的。我甚至怀疑，他们是盯着我的。借着我妹妹的理由，来盯着我的工作。同志，希望你们再费点心思。如果再鉴定不出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又道，“我也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样，我来找笔记，然后请你们鉴定，如何？” 　　“你可不能触犯法律啊。”公安同志提醒道。 　　姜明毅道，“我只是搜集一些他们写过的字，应该不犯法吧。” 　　“……” 　　林安安也一直在等公安局那边的鉴定结果。她下午下课后，也去公安局问过了。 　　说实在的，这个事儿她也知道不能完全靠学校。当初大院都不愿意什么事儿都找公安，学校就更如此了。 　　只是林安安自己有些放不下，她不会再浪费更多的精力在这事儿上面，影响学习。但是眼前的鉴定，她肯定是要盯着结果的。 　　但是很可惜，目前鉴定的结果，竟然都不符合。 　　林安安问，“公安同志，请问都确定吗？” 　　“如果学校提交过来的笔记没问题，那肯定是确定的。我们都是专业的鉴定技术员。” 　　林安安有些失望。她心中猜测，会不会找人代笔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好找了。一个人身边的关系可太多了，万一人家找的还不是身边的人，而是花钱请人呢？太多可能了。 　　不过林安安一想，又觉得不会，应该是身边的人。而且应该是关系亲密的人。这毕竟是个把柄啊。 　　不行，非得再试试！林安安这脾气上来了。 　　她就没吃过这个亏，非得再试试！ 　　林安安锁定了人选，立马骑着自行车，朝着目的地去。她最怀疑的还是董知夏。那就查她。 　　如果还查不出来，只能说，自己看错人了眼瞎了。活该吃这么一次闷亏！要长这么一次教训！ 　　林安安自行车踩得飞快。她知道董知夏父母的工作单位。因为当初填报学生信息的时候，林安安是扫了一眼的。她记性好，加上董知夏又是寝室的，她自然就记住了。董知夏的爸妈都在邮局工作。董知夏还有一个妹妹董春晓在上高中。这些人的笔记都可以看看。 　　林安安先去的邮局。 　　董知夏的妈妈就在邮局柜台那边，帮人拿邮票。 　　林安安对她还有印象，是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人。 　　林安安拿出笔记本来，在笔记本上用狂草写下一个地址。过了一会儿，她走进邮局，到柜台这边。“同志你好，我要寄信，但是别人写的地址我认不出来。请问可以帮我用楷体写出来吗？那个举报信就是用的楷体字。 　　董知夏的妈妈看了眼林安安，似乎有些眼熟。但是记忆有点远，没敢认。倒是看了看那排字，然后用正楷帮着写了一遍。 　　不是她。 　　林安安笑着道了谢，走出了邮局。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不是一个妈妈在帮女儿犯错。 　　就是董知夏的爸爸有些麻烦了，没在前台看到。 　　林安安正想着用什么办法的时候，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安安。” 　　“……！！”林安安惊了一下，抬头看到大哥姜明毅。“哥，你怎么在这里？” 　　姜明毅道，“吓到你了？我看你发呆，喊你也没应。” 　　林安安道，“我胆子没那么小，就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我办事，你呢？” 　　“下午就一节课，上完我就出来了。”林安安笑了笑，然后拉着姜明毅到一边，“哥，有个事儿你给我出个主意。” 　　“什么事儿？” 　　林安安把他喊到别的地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很坚定道，“这事儿我不求证清楚，我心里难受。我这人就这么小气，不爱吃亏。” 　　姜明毅听完就笑了，“不吃亏好，谁也不想吃亏啊。不过这事儿你不用去了。” 　　林安安问，“为什么啊？” 　　姜明毅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已经弄到了。” 　　林安安瞪眼，她没想到，大哥竟然也和她想一块儿了。 　　“哥，我没想到你也会来办这个事儿。” 　　姜明毅笑道，“我是个寻根究底的人。这事情毕竟涉及到我了，我也总要搞明白。有时候你觉得是盯着你的，难道就不可能是盯着我的？” 　　林安安：…… 　　姜明毅见她没想这方面，就严肃道，“你想想，如果真的被那群学生闹大了，学校抵不住压力，影响到你的前程。那我迫于压力，是不是就要努力证明？这就容易给人钻空子。至于为什么别人会盯着我，理由太多了。比如是想从我这里下手，给我爸设套……也可能是对付我领导……也有可能单纯看我不顺眼。谁没几个对手呢？” 　　林安安之前还真没往这一处想。她总觉得学校层面的事儿，没那么复杂。 　　被姜明毅这么一分析，她竟然觉得这么想，也是有可能的。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挺复杂的。特别是这种社会上的事件。之前她在老林家，包括在大院，都属于家庭内部的。还真没这么复杂。 　　林安安觉得自己又学到了。这就是社会经验啊。 　　姜明毅是比林安安早行动的。所以连董知夏的妹妹，董春晓的字迹都弄到了。再加上林安安刚刚弄到的董妈夏秋玲的字迹。算是齐全了。 　　至于曹洪涛家的笔记，就更简单了。他们一家子都在清大呢。林安安看了一下，觉得有点儿像是董春晓的笔迹，但是对方平时字迹用的不是正楷，所以也不能确认。还是得让专业人士来鉴定。 　　姜明毅让林安安别出面了，她毕竟是个学生，在学校已经做出了决定的情况下再追着不放的，容易让校领导对她印象不好。反正这事里面也掺和他了，他出面最好。 　　“哥，谢谢你！”这事儿有人一起办，那真是方便多了。要不然，她还要继续收集这些字迹。虽然能弄到，但是肯定也要费功夫。这大概就是有亲人依靠的感觉。林安安心里挺开心的。 　　姜明毅笑道，“谢什么啊，也许咱两就是难兄难妹。一起被人陷害了。” 　　林安安也笑了，“那咱们这次就联手打敌人。” 　　这事儿，林安安自然没有在寝室里面说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事儿都过去的时候，公安局给周主任这边回消息了。写举报信的人找出来 ，是林安安室友董知夏的妹妹，董春晓。 　　这事儿还真让周主任惊讶的。之前说不是寝室的人，他以为这个事儿就没完了。 　　没想到这还峰回路转了。 　　然后才知道，原来公安局后来又继续取证了。把身边的人的字迹也弄过来鉴定过了。外贸部的同志收集的证据，然后确定之后，公安局也去董春晓所在的高中再次取证。终于确定就是这个人的字迹。 　　那这个事情还不能简单的直接处置了，因为并不能完全证明是否是董知夏让她妹妹写的。还得通知家里人。幸好董家人都在首都。 　　周主任让人查出了他们单位的联系方式，就请了他们过来。 　　来的是董知夏的母亲，夏秋玲。 　　她听说学校找她有事儿，是关于女儿的，立马请假过来了。又说孩子爸爸很忙，在单位的工作岗位是负责运转货物的，实在走不开。然后才紧张的问，“周主任，我们家知夏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 　　周主任看着这当母亲的，心里也是很复杂。家庭培养一个孩子不容易，特别是培养一个大学生，更是困难。还不知道这家长知道事情之后，怎么想呢。 　　作为系领导，他还是将这件事情讲给夏秋玲听。 　　夏秋玲感觉自己在幻听，在做梦一样的。她的女儿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呢？ 　　“这不可能吧，不可能的……” 　　“所以要请你回去问清楚，你小女儿为什么要写这封举报信。和董知夏同学，是否存在什么关系。” 　　“不可能，绝对和我们家孩子是没关系的。是不是弄错了？凭借字迹就能够判断吗？” 　　周主任很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却还是得说清楚。“这是公安部门里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同志对比的。这方面是不会出错的。我们现在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希望家长可以配合我们学校。” 　　夏秋玲问道，“配合学校做什么？是要处分我们家知夏吗？周主任，孩子考上清大不容易，这些年她比谁都刻苦学习。比谁都努力。不能因为这一件不大能确定的事情，就要让她受处分啊。” 　　周主任道，“这确实也没确定是否和她有关，所以需要你们家里人回去弄清楚这件事情。” 　　夏秋玲心里一动，问，“那要是和知夏没关系，是她妹妹写的呢，学校还追究知夏的责任吗？” 　　“如果和董知夏本人无关，确实无法追究，不过这件事情，我们也会和她妹妹董春晓的学校沟通的。” 　　听到这话，夏秋玲又吓到了。大女儿是宝贝，二女儿也是亲的啊。 　　“主任，孩子还小啊，还在上高中。正是有大好前途的时候。” 　　周主任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犹豫。如果是董知夏，那他肯定要追究的。毕竟是本校学生。查不出来就算了，查出来了，那肯定有相应处分。要不然其他学生学坏怎么办？ 　　但是对于董春晓的处置，他还真有些犹豫。毕竟年龄不大啊…… 　　林安安也得到通知过来了。这毕竟和她有关的事情，她本人是应该知情的。 　　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董知夏的母亲正在抹眼泪。 　　周主任见她来了，就和林安安道，“这是董知夏同学的母亲，我们正在沟通这个问题，笔记鉴定结果是，她的妹妹董春晓写的。” 　　林安安闻言，看向董知夏的母亲。 　　夏秋玲这会儿也知道林安安是苦主。于是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孩子可能有误会，她年纪小，年轻气盛不懂事。你和知夏一个寝室，我见过你，你记得吗？” 　　林安安道，“我记得，也很感谢您给的饼干。但是阿姨，这个事儿并不是小事。如果不是系里解决及时，我的名誉损失是巨大的。而且还会影响我的未来。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写举报信的人。”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好，阿姨很对不起你。给你赔不是了。我愿意赔偿你，让她妹妹给你道歉，好不好？” 　　夏秋玲的态度摆得极低。看着态度十分的诚恳。 　　但是林安安压根不愿意接受。为什么要她原谅呢。被污蔑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还要自己这个苦主去原谅呢？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林安安觉得自己不是个大气的人，在某些事情上面，她很小气。她知道，会有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可她占着理儿了，那她凭什么要退让呢？ 　　想着这些，林安安的心硬了起来，很认真的告诉夏秋玲，她要追究到底。 　　既然调查出来了，知道是谁干的了。那就要追究。如果是董知夏让她妹妹干的，那就追究董知夏的责任，董春晓只附带连带责任。如果是董春晓主动干的。那就追究董春晓的责任。” 　　听到这些责任二字，夏秋玲心急如焚，看向周主任，“周主任，给孩子一个机会吧。” 　　周主任也没想到林安安就先说出了这些要求。不过权衡之后，周主任也打算支持林安安的要求。 　　毕竟曹洪涛都已经处分了，如果对董知夏姐妹轻拿轻放，这就没有说服力了。 　　“这件事情，只能这么安排。你们家长回去先问问董春晓吧。”这个董春晓毕竟不是清大的学生，也不好叫人过来问话，还就真的只能通过家长了。 　　不过周主任倒是不担心，他相信父母不会为了包庇一个孩子，就让另外一个孩子顶罪的。 　　夏秋玲擦着眼睛，看看林安安。见林安安一脸坚定的样子，顿时满心失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安安就一定要闹到底呢。为什么不能谈谈和解的问题呢？她真的愿意赔偿，愿意付出其他的代价。 　　“林安安同学，你能不能和我们和解？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给。” 　　林安安道，“我只想要公道。犯错不应该是求情就能够解决的。那样成本太低，最后受伤害的还是我。我不想后悔。” 　　夏秋玲恳求道，“孩子，你的心不要太硬了。你们都还是孩子啊。” 　　林安安看着她，“阿姨，您对您的孩子心很柔软。对别人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柔软一些呢？您的孩子被伤害了，您也能轻拿轻放吗？我也才十六啊。” 　　周主任也不想继续看她拉扯这件事情，道，“夏秋玲同志，请你回家将事情弄清楚，尽快给系里一个结果吧。” 　　这会儿，夏秋玲知道，没机会说情了，只能低着头离开了。她始终想不通，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做这个事儿。心里还抱着希望，也许弄错了。 　　她一走，林安安也和周主任道歉，她刚刚自作主张了。“我不想让系里为我为难，因为我肯定不会放弃追究的，所以我干脆自己直接说了。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做法。” 　　周主任想了想，还是道，“你的想法是没错的，不过安安同志啊，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刚则易折，柔则常存。”他刚就看出来了，这孩子的态度过于刚强了。 　　林安安听到这话，微笑道，“主任，我宁愿自己折了，也不要因为太柔而被人揉圆搓扁。这件事儿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对我的帮助。我先回去上课了。” 　　说完，林安安就走了。 　　周主任：……年轻人，果然气性都比较大啊。 第53章 　　回到寝室, 大家都在，董知夏依然和平常一样，在低头看书。这样一个人, 从外表看, 真的是一个刻苦学习的形象。谁也不会觉得，她嫉妒心那么强，要花那么多心思害人。不惜把家里的人都给拖下水。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证实和董知夏有关系。那在林安安心里，就可以认定是董知夏干的了。 　　也就不用给面子，可以直接当面和董知夏对峙了。“公安同志查到那封举报信，是你妹妹董春晓写的。董知夏，你有什么解释吗？” 　　听到这话, 原本正在翻书的董知夏停顿了一下。 　　整个寝室的人都看向董知夏。 　　何安娜惊讶，“原来是你写的举报信？” 　　“不是我。”董知夏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 　　叶丽娟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 “你妹妹写的, 难道和你没关系？她怎么知道安安的情况, 怎么知道我们班长是谁？你把大家当傻子呢。” 　　何安娜道, “傻子也知道是她啊。不过我很好奇啊，为什么你不举报我, 去举报她？是不是因为你也认为她比我强很多？”这话说到后面，还泛酸了。 　　林安安：……这还要比？ 　　董知夏平视着室友，道, “我说了，不是我，是谁写的, 你们找她去。要说是我，那你们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 你们和曹洪涛的做法有何不一样？公安局都不能定我的罪。” 　　寝室的人第一次发现，董知夏也是如此能言巧辩。 　　之前她很少说话，在班上也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埋头苦学。看起来就是很勤学苦干的学生形象。如果不是她两次和林安安说话，那语气都不算友好，寝室的人对她其实也没什么不满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 　　但是这次发现，她不是不会说话，怕是平时都懒得和大家说话吧。人家把话都埋在心里呢。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埋汰人了。 　　林安安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事情肯定和你有关。我是清楚的。董知夏，你很聪明，让你妹妹写举报信，别人查不到你。如果这次不是公安同志细心，多查了一些人，怕是这事儿都查不到。你还真就会全身而退了。” 　　说着，林安安又笑，“不过没关系，就算没证据，有心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要不然你妹妹一个高中生，和我们不认识，怎么会对我那么大的怨气？” 　　叶丽娟道，“就算不是你写的，你也少不得在家里念叨。原来你心里这么嫉妒安安啊。 　　“我会嫉妒她？”董知夏面露不屑。 　　她的这种不屑，和何安娜是不同的。何安娜是自己天下第一，瞧不起别人。董知夏则是带着鄙夷。自觉高人一等。仿佛林安安就不配和她相提并论一样。 　　林安安都不明白，她这种心态从何而来。董知夏德智体，就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在这个班上，她成绩虽然靠前，却也不算拔尖。这份骄傲到底从何而来？ 　　“你既然不嫉妒，你为什么要举报我？”林安安就想不通了。 　　“我说了，我没举报。你没有任何证据，没有权利这么问我。”董知夏咬紧了不承认。 　　寝室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敢做不敢认，被人知道了，还死不承认。 　　林安安道，“你以为你不承认，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吗？” 　　董知夏看着林安安，“不是我干的，关我什么事儿？我就不信，你在学校可以一手遮天。” 　　“我不会一手遮天，但是这事情败露了，就看你们家谁来接受处分了。”林安安道。 　　董知夏抿着嘴，坐下，继续低着头看书。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的。 　　她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的，但是寝室的人真的有点儿受不了她了。总觉得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事儿很快也被班上的人知道了。因为曹洪涛通过家里亲戚，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事儿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被谁耍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曹洪涛在班上，当面质问董知夏，问是不是她让她妹妹代笔，写的那胡编的举报信寄给他的。 　　董知夏自然否认，但是曹洪涛还是认定是她搞的鬼。要不然他地址谁给她那个妹妹的？ 　　“奸诈小人，毒蛇！”曹洪涛愤怒道。 　　董知夏却只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他就和一只猴子一样的。 　　偏偏事实上，曹洪涛还真的就被董知夏给当猴子耍了，大好的前程也没了。这会儿也就混个毕业证，指望着有个单位接收罢了。没别的指望了。 　　曹洪涛大概也是想到这些了，怒发冲冠，捏紧拳头，恨不得要打架的样子。 　　叶丽娟道，“我是不是要管管？” 　　作为班长，她还是过去劝了，“别在班上打架啊，到时候处分下来了，就后悔了。” 　　曹洪涛大概是被处分得有阴影了。这次也不敢闹了。虽然满身戾气，但是依然只能憋屈的坐回座位。 　　但是班上的人基本就知道这个事儿了。 　　毕竟曹洪涛那个事儿闹得太大了，改变了整个班级平静的气氛。同学之间相处，似乎也少了之前那种亲密，多了一丝丝防备。就连其他两个计算机班，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这下知道是董知夏搞出来的事儿，谁还能淡定？ 　　平时都没注意过这个人，只觉得这个人很沉默。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因为班上女生不多，所以大家对她也有点印象。是个相当认真的人。 　　却没想到，背地里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这一下子，要毁掉两个人啊。 　　林安安是幸运的逃过一劫，曹洪涛是真的栽了。 　　这下子，更没人搭理董知夏了，她身边的座位隔着近的，都没人坐。就怕被她影响。 　　但是这人也厉害，丝毫没被影响的样子，仿佛大家是否和她说话，对她影响并不大。 　　曹洪涛自然不能这么放过董知夏，闹着要让学校里面处分这个写举报信的人，要不然他就冤枉了。他充其量是被人利用了，可主谋呢？“如果主谋不受到处分，那我对我的处分不服气。” 　　周主任自然不理他。写举报信肯定要处分的，但是闹事这个事儿，是曹洪涛自己的选择。他完全可以将举报信给老师，结果非要选择闹事。行为就错了，还嚷嚷什么？ 　　不过周主任也不想一直拖着这个事情。也想早点处理，所以就一直打电话到董知夏爸妈的单位，让他们尽快的来学校这边给个答复。 　　在周主任的催促之下，董家那边很快就给出了回复了。 　　这次夏秋玲又是一个人过来的。但是给出的结果，却让人没想到。 　　夏秋玲看着周主任，以及听到消息跑过来的曹洪涛，还有被请过来的林安安，向着几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举报信是我让女儿写的。”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惊讶的看向她，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想过可能是董春晓来承担，或者是董知夏来承担。反正这两个人甭管谁承担，肯定都是不冤枉的。 　　就没想过，这当妈的自己承认了。这是明摆着要包庇自己犯了错的孩子啊。 　　周主任脸色当即就变了，很生气。他认为孩子养成这个性格，可能就是家长不断纵容的结果。“夏秋玲同志，你这是胡闹！教育孩子，是你这么教育的吗？请你考虑清楚，再回答这个问题。” 　　林安安看着她，真的很想不通。为什么就要包庇犯了错的孩子呢？难道在孩子犯错之后，不应该及时的给他们教训，让他们成长吗？ 　　反正这个教育理念，她真的没法接受。 　　曹洪涛也大喊着说她说谎，“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你怎么知道我是班长？这事情肯定得一个很了解我们的人，才能办的。” 　　周主任没吭声，他心里自然清楚这是谁干的。可任何事情要拿出证据来。哪怕他知道，眼前这个母亲，在包庇她的孩子。没有证据，就是不行。 　　夏秋玲坚定的告诉他们，这事儿就是自己办的。因为女儿回家里经常念叨学校的情况，她听着就记下来了。 　　认为外贸部的人会给林安安提供技术，也是她的想法。她当时就很生气。因为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很优秀，从小到大，在班上都是拔尖儿的。但是去了大学之后，就默默无闻。甚至一点好机会都没有。明明她还是那么努力。可就没出头的机会。她自己有了分析之后，一气之下就写信了。 　　林安安问，“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小女儿写，难道你不怕害了她吗？” 　　“因为我知道，一旦事情出来之后，可能会请家长来学校。我必定是要过来的。如果我亲自写，暴露机会就大。但是我小女儿在高中念书，没人会注意她一个孩子。” 　　林安安道，“你们这说得可真是缜密啊。董知夏很像你。” 　　夏秋玲一脸愧疚道，“知夏是个好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其实对你印象很好，经常在家里说你很优秀，很羡慕你。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事情迁怒她。” 　　“这不是我迁怒的问题了，班上人都知道了。”林安安道。 　　夏秋玲脸色骤变，“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要宣扬？” 　　曹洪涛道，“难道大家都是傻子吗？你们家这是把所有人当傻子了？”他这个被当做傻子耍过的人，这会儿真是气得眼睛发红。 　　周主任摆摆手，让他们别吵了。这个事情并不是争吵可以吵出结果的。 　　他看着夏秋玲，问，“希望你考虑清楚，再想想怎么交代这件事的真相。包庇孩子，从来不是最好的办法。你这样只会让孩子误入歧途。” 　　夏秋玲咬紧牙关，“不用想，就是我。我承认我的错误，也接受学校的处分。” 　　周主任道，“学校没权利处分你，只会和你们单位联系。” 　　他这话，再次让夏秋玲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恐惧。虽然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怕的。都知道这事情是不光彩的。一旦传开了，单位有什么处分不说，那些同事们的眼光，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不忍心孩子去承担。 　　夏秋玲想起那天回去问小女儿的经过。 　　她的小女儿还很懵懂，只说姐姐让她写，她就写了。因为要姐妹齐心，帮助姐姐伸张正义。 　　她一向知道两个孩子感情好，虽然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女儿越发沉默，也不爱理小女儿了。但是因为大女儿一向优秀，所以春晓一向是很崇拜姐姐。 　　夏秋玲就没想到，知夏会让她妹妹做这个事情。 　　为了保住两个女儿，她只能自己一力承担了。 　　周主任见夏秋玲并没有改正的想法，就问林安安，“安安同学，你对这个处理有意见吗？” 　　“主任，虽然董知夏的妈妈替她顶罪，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事儿就是董知夏干的。” 　　见夏秋玲要解释，林安安道，“阿姨你别说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举报，这封信直接寄给周主任，不是正好？寄给严辅导也是正常的。为何偏偏寄给曹洪涛？” 　　曹洪涛道，“自然是要害我。” 　　“因为她知道曹洪涛是个嫉妒心强，又冲动易怒的人。知道这个事儿到了他手里，才会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这封举报信，压根禁不起求证，目的就是为了让曹洪涛闹事，闹大。然后让学校因为压力，而不能继续给我机会。” 　　她看着紧紧抿着唇的夏秋玲，“所以，阿姨，你总不能说，董知夏在家里，把这些都告诉你吧。” 　　曹洪涛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觉得林安安就是在借机诋毁他。 　　夏秋玲依然不松口，“就是我。和知夏没有任何关系。她平时谁会说班长的事情，我想把事情闹大，就寄给班长。” 　　林安安道，“你承认了也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学校没傻子，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哪怕这次没有证据，我也不信学校会给这样的学生好机会。而且阿姨，其实你们真的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她但凡认真认错，以后改过自新，以后也许有机会。但是她死不认错，还让亲妈顶罪，谁能看得起她？” 　　这番话一说，夏秋玲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嘴唇都发白了。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等夏秋玲重新做出抉择。 　　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自己承担，“我相信学校领导不会冤枉无辜的孩子。”档案如果有污点，就全完了。 　　周主任很失望。“你回去吧，关于你的问题，我会和你们单位沟通这件事情的。还有董春晓同学，我也会和学校进行沟通。既然你依然坚持这个结果，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夏秋玲立马道，“我一力承担。是我让小女儿写的。” 　　林安安道，“你承担不了，谁让你那么自私，让你的小女儿写信呢。是你自己害了她。别说什么承担了。” 　　夏秋玲面露恳求，“她也才十六，明年就高考了，她承担不了学校的流言蜚语的。” 　　林安安道，“难道我就能承担吗，阿姨，希望你明白，害她的人是你，不是我。不用再说了。就算学校不沟通，我自己也要去高中说这个事情的。我从来不是那种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硬说自己没事儿的人。” 　　周主任让夏秋玲不要再说了。这个家长的做法，让他很不认同。他觉得很有问题，所以也不想多沟通。之前他还说林安安性格太过刚硬，这会儿他倒是宁愿大家都这样刚硬，也不至于让一个家长来替孩子顶罪。幸好不是所有孩子都这样，要不然祖国的未来在何方？ 　　林安安也对这个结果没意见，所以就这么定了这个事情。在清大里面，这事儿算是结束了。后面也不用为这个事儿费心了。 　　曹洪涛反而是最不服气的，“难道就这么放过董知夏？主任，这不公平啊，当初我可是被记大过了！” 　　周主任板着脸道，“你当初是证据确凿。行了，这事情就这样了。” 　　有人站出来顶罪，唯一的证据还指定的是其他人，这事儿也只能这么结尾了。 　　曹洪涛看董知夏逃过一劫，整个人气得要吐血。恨不得再召集人闹一次，这一次闹的对象是董知夏。 　　不过想到自己档案上面的记大过，他还是没这个胆量。但是他一定要把董知夏的事情广而告之。总不能这件事情就他一个人吃亏。 　　林安安倒是没有多可惜。虽然没证据，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董知夏干的。反正把这个人抓出来，林安安就已经算是达成目的了。 　　不过林安安真的很不认同夏秋玲顶罪的这个做法。这事儿真的是得不偿失。不仅夏秋玲自己在单位名声受损，董知夏其实也逃不过师生们的议论，她上高中的妹妹董春晓更是要被学校批评。而在她妹妹董春晓心中，董知夏似乎还逃过一劫了，就不信这姐妹两个感情好到这地步，明明主谋啥事儿没有，一个代笔的还受到教育了。 　　其实林安安看来，董知夏认错，是最好的办法。偏偏董家人，非要自己走一条最差的路。 　　她发现，过度溺爱孩子的父母，在对待孩子的事儿上面都有点儿容易犯糊涂。比如徐月英也是的。她倒是好奇，董知夏的爸爸是个什么态度。几次没露面。总不至于像林常胜那样，也对家里万事儿不管吧。 　　这些事儿，自然被曹洪涛拿到班上大肆宣扬了，有人问林安安这个事儿，林安安也没否定。“确实如此。” 　　这下，班上同学看董知夏的眼神更怪异了。 　　让妹妹顶包就够震惊了。竟然让妈顶包的。这可真是…… 　　够狠啊。为了自己能够逃避责任，真的能把全家人都拉下场啊。就为了举报林安安？值当吗？就算把林安安举报成功了，董知夏能得到什么呢？她又不是最拔尖儿的那个。轮不到林安安，也轮不着她啊。 　　董知夏低着头，看着书。眼泪滴在课本上面。不过因为身边没坐人，也没人看到。 　　学校大概也想早点结束这个事儿，所以将这事情分别告知给了夏秋玲的单位，和董春晓所在的高中。 　　并得到了对方的答复。都表示会严格处分的。 　　毕竟这涉及到清大这样的大学了。还引起了学校里面学生的不满。这事儿肯定要给个交代的。关键是对于这种胡编乱造写举报信的人，谁也不会喜欢。就单单为了孩子的事儿，一个成年人竟然写举报信，这可真是害人害己啊。 　　夏秋玲还在上班，魂不守舍的，就被单位喊去谈话了。 　　让她换个岗位，之前是要面对人民群众的，现在给她安排到了包裹分拣岗位，以后就不接触外面的人了。这也是为了单位的颜面。一个嫉妒心如此重的人，如何能为人民服务呢？ 　　中午下班，董卫国就在外面等着她一起回家。两口子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到了家里，已经听到小女儿的哭声了。 　　董卫国听到声音，着急的将车一放，就进屋去安慰闺女。 　　夏秋玲也赶紧跟上。 　　他们的小女儿董春晓已经趴在床上哭得泪眼婆娑。见到两人了，更伤心了，“学校批评了我，还贴了公告。教育大家不要学我随便写举报信的。说举报信的后果是严重的。” 　　她说着越发的伤心了，“妈，我真的不知道。姐说他们不好，我就信了。我姐那么优秀没被选上，肯定是他们有问题。我真的以为是这样的，我没想着冤枉人。” 　　夏秋玲抱着闺女，很心疼。 　　董卫国看着这一幕，一拳头打在了门板上面，“知夏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我们欠了她什么？从小到大，她要什么就买什么，让她安安心心念书。指着她考个大学出来，以后分个体面单位，过体面日子。她倒是自己闹，还把她妹妹也带着一起闹。” 　　夏秋玲也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董卫国生气道，“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在单位都被人议论，春晓还是个孩子啊，还要继续念书考试的。她那么信任她姐。可知夏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难道就不知道后果吗？这么一搞，以后大学还会不会招我们春晓？” 　　对小闺女，夏秋玲也是心疼了。但是她也不能不帮着大闺女说话。总不能让她众叛亲离，“知夏也不想的，她现在在学校压力很大。她的室友，她的班上同学，现在都很敌视她。系主任也不喜欢她，以后也没好前程了。” 　　“那是她自找！”董卫国生气道，“她上了大学了，只要好好念书，毕业了就能分配一个好工作。我们也没给她多大的压力，她为什么要嫉妒别人？” 　　这是董卫国最想不通的地方。 　　他也想不通，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几年，他也感觉到孩子性格变化，和家里人不大亲近了。特别是和他这个爸爸。他就想着，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就和爸爸不亲，而且因为成绩优秀，人也变得高傲起来了。 　　但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 　　等安抚了小女儿，让女儿请假在家里休息两天，董卫国拉着夏秋玲回房间，“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和她说过什么了？” 　　夏秋玲问，“说什么？” 　　“就是一直瞒着的一些事情。” 　　夏秋玲这个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有，这个事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都忘了!咱一家人过得多好啊。” 　　董卫国道，“真没说？” 　　“绝对没有！”夏秋玲很坚定。那些事情，她怎么可能和孩子说呢，谁也不会说的。都烂在心里了。 　　“没说就好。”董卫国也放心了。 　　有些事情，必须是要烂在心里的。然后想着，和那些事情比起来，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也只是小事儿了。好歹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呢。 　　…… 　　姜明毅也知道结果出来了，他也是看学校怎么处理。下班之后就特意过来。 　　确定了这个隐在暗处的人，姜明毅心里倒是也放心了。总比找不到人强。 　　就是这个学生没有被处分，这确实是个不完美的地方。 　　林安安并不想他再为这个事儿费心了。她自己目前为止都觉得满意了。 　　“她这个举报信比不上曹洪涛闹出的事情，就算她承认了，要么就是警告，要么就是记小过。如今这样，也离结果差的不远。我不打算再为她费神，这次主要也是把人抓出来。现在就够了。哥，咱别为她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了。你要工作，我要学习。都有自己的美好人生要走呢。” 　　林安安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实用性最强。就比如对林常胜和徐月英一样，对老林家人也一样。 　　姜明毅道，“行吧，你以后要注意她一点。这样有心思的人，指不定还会做什么。” 　　“自然是要换寝室了。我们都在申请这个事儿。看最后是换我们，还是换她。”林安安道。 　　这是也是叶丽娟几人的想法。不知道就算了，还能当室友。可知道这么个人住宿舍里面，谁心里也不舒坦。人家不止能害同学，还能眼看着亲妈为她顶罪呢。这心也太狠了。 　　大家都有点害怕，晚上睡觉都觉得不安稳。所以干脆搬。就看学校同不同意了。 　　姜明毅道，“谨慎是对的。” 　　然后看着林安安这么个孩子，住宿舍里面，面临这些事情。责任感很强的大哥就忍不住担心起来了。很怕她又被人欺负。 　　想着以后还是要多来看看。免得又遇到上面的事情。 　　安安这个孩子还是太懂事了，有事儿也不和他说。上次找字迹的事儿也是这样，她一个人跑去找人弄那些东西。明明可以朝他开口的。或者干脆给她爸开口，这就容易多了。她却宁愿自己去。还是下意识的依靠她自己。 　　想到这些，姜明毅又回忆爸妈对待他的种种好。他觉得可以参照这个来。多一些关爱，还是能让安安对亲人产生信赖的。 　　姜明毅心事重重的时候，就看到林安安愣了一下。 　　“怎么了？” 　　林安安收回视线，继续走路，“没事儿，就是看到董知夏了。” 　　姜明毅下意识看了眼，一个短发女生抱着书籍路过。面无表情，身上带着一股子傲气。 　　姜明毅多看了一眼，“她是董知夏？” 　　林安安道，“是啊。” 　　“倒是和她家里人有点不像。”姜明毅道。 　　他是见过董知夏的爸妈和妹妹的。因为一向细心，倒是还记得人家的长相。 　　林安安道，“也许隔辈遗传？我有个堂姐就有点儿像我奶。” 　　姜明毅嗯了一声，又听林安安道，“哥，你是不是像我舅舅？舅舅长你这样儿？” 　　姜明毅一愣，然后笑道，“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我手头也没有家里人的照片。下次让他们给你寄一张。” 　　“也不用这么麻烦的。长什么样子都是我舅，不过舅舅嗓门挺大的。” 　　“他对你说话其实已经很温和了。没办法，以前打仗的时候得喊啊，炮声枪声的，就习惯大嗓门说话了。” 　　林安安道，“以后没准谁可以发明个可以拿在手里，互相通话的机器。嗯……就和电话机一样，但是不要线。就对着机器讲。”林安安又开始发散思维了。 　　姜明毅听着，很奇怪的看着林安安。 　　林安安道，“你不信？” 　　“……信。” 　　他觉得，他妹妹是真的有能耐的。只不过他妹子可能没了解过，外面似乎有这个类似的东西了。 　　寝室终于还是换了。但是换的人是董知夏。由于计算机专业的其它班女生也不想和她一个寝室。最后就把董知夏安排到了别的系宿舍。不是一个系的，总不至于眼红嫉妒，给人写举报信了吧。这样大家就没矛盾了。 　　董知夏搬走的时候很沉默，并没有说什么。双方也比较和平。只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种平和是表面的。以后是不可能结交的。 　　林安安是不想和她继续打交道了。 　　不过这次从董知夏身上，林安安也学到了一些经验了，学校也不是一片单纯的。也是要多留一些心眼子。可能表面和你笑着说话，心里指不定为了竞争机会就闹出什么事情呢。 　　董知夏走了，寝室的气氛也就好了起来，不像之前，大家都不在寝室说话。 　　不过现在也不是每天都说话，因为林安安其实也挺忙的。为了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专心的去实验室里面学习，她平时的空闲时间都要利用起来学习了。 　　她已经开始看大二课本了。习惯了自学，且又愿意主动的去找教授解惑，所以自学的速度也是很快的。林安安打算这学期结束，就和教授商量着提前修学分的事情。争取能早点毕业，就早点毕业。能早一年也好。 　　开学第一个周末，林安安就进实验室了。 　　她主要跟着许曼教授一起研发集成电路。虽然上次已经突破了，并且做出了第一块集成电路。但是后续还要想着如何完善这个技术，让它可以实现量产，且性能稳定。 　　这些就不是林安安的知识理解范畴了。 　　这个阶段，林安安还是以学习居多。她也不觉得自己一个设想帮助到了许曼教授她们，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她认为，那些更多的还是因为运气。而且还是需要学识积累，才能碰到的运气。 　　这天中午忙完之后，还没去吃午饭，跟着许曼一起工作的研究生学姐就给林安安拿了个表格，让她填报。 　　林安安一看，是正式的实验室助理的表格。填报之后，林安安就正式的属于许曼的助理了。不止可以一直跟着她学习，还能够得到一些经济上面都补贴，待遇肯定比学生要好的。 　　拿到表格，林安安就填报了，就是心里还是很诧异。没想到许教授会给她这样的待遇。 　　找到机会，她自然亲自去感谢了一番许教授。 　　许教授笑道，“你上次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意见，但是因为你不是项目组的人，没办法为你申请奖励。所以就以这种方式了。不过每月补贴也不多。” 　　林安安心里开心，能为项目组做贡献，也能得到回报。这是她最喜欢的生活了。“教授，就算没补贴，我都很开心了。在这里，我学到很多。这比任何补贴都珍贵。” 　　许教授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继续努力。” 　　这事儿，林安安自然没准备往外说了。她也长心眼儿了，有些事儿能说，有些事儿尽量低调。进实验室的事情瞒不住，但是这种能拿工资的事儿就不用说了。 　　学校的助学金，加上实验室的补贴。林安安现在每个月的收入，也有二十多了。都快赶上一个工人的工资了。 　　加上学校基本没花钱的地方。林安安觉得自己可以弄个存折把钱存起来了。这属于她自己赚的钱，和林常胜给的，还是不一样的。 　　中午吃饭午休的时候，小李又给林安安送林常胜的工资过来了，顺便把徐月英的日常报销列表拿过来了。自从林安安春节都没回去，林常胜就知道林安安大概是没什么时间回家了。所以就让小李周末主动过来。小李就找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找林安安。 　　林安安看了一下报销的项目，基本没什么超标的。就是给两个孩子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说是长个子了。 　　林安安倒是没卡这个。只要不是大鱼大肉，奢侈品就行。 　　反正她没大手大脚的花钱，是绝对不允许家里人大手大脚的花钱的，要不然她心里不舒坦。 　　搞完这个钱的事儿，小李又给他一个包裹，一封信。包裹是林常胜给她的。春节开会的时候，给他们发的一些补品。林常胜就放在办公室里面，这次让他带过来了。 　　林安安看了一下，也是麦乳精，还有红糖。“他自己不用吃？这补品不是给他们补身体吗？” 　　“首长不爱喝这些甜的，以前都是往家里拿的。今年过年没看你，就让我带来给你。” 　　林安安就收下了，也没客气。反正她不吃，也会给别人吃的。自己省着给别人吃，那是不存在的。 　　然后看了看信，寄信地址是老家的。 　　“老何让我带过来的，上周就到了，大概不知道你的地址，就寄到大院。” 　　“小李哥，谢谢你。每次让你跑，给你添麻烦了。” 　　小李直言道，“这没啥，现在和平时代，也没啥要忙的。给首长分忧，让首长专心工作，也是我的职责。而且每次来大学见世面，我也很开心。” 　　林安安闻言就问道，“小李哥，你们在部队，就没上大学的机会吗？我听说有推荐。” 　　“有的，不过这个也要看文化水平的。我还在学习中，文化水平还不够。还要进步。” 　　林安安笑着道，“小李哥，有志者事竟成。你这么努力上进，肯定有机会的。” 　　小李笑了笑。然后和林安安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儿。说家里倒是都还顺利，文静和有礼姐弟两人现在也有玩伴了。就是徐家那边的小辈。放假的时候，徐家同龄亲戚就过来找他们玩。首长倒是也挺支持，觉得这样比让孩子自己出去玩好。 　　林安安听了这个事儿，心里倒是有些想法。看来这两个人没以前傲气了。以前看看不起家境不如他们的。哪怕是老徐家人上门来，她也看得出来这姐弟两人是瞧不起老徐家那边的同龄人的。 　　现在看来是没选择了，也愿意放下高傲和亲戚交朋友了。就是不知道，这朋友关系是否牢固。别回头几人窝在一起又不干好事儿。 　　送走了小李，林安安才看了老家的信。 　　是三叔林长喜写过来的，说了家里的情况，特别是说了大伯一家的现状。“安安，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大家都对不起你，三叔也总是后悔。三叔也希望以后能弥补你。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呢。以后你要是有啥事儿让三叔帮衬的，三叔也不含糊。” 　　这是在表示诚意？ 　　林安安并不打算回信，她知道，老林家人就不能给好脸色。要不然容易蹬鼻子上脸。而且他们也不配得到什么好脸色。反正互相之间，也没什么情谊。她利用老林家的人，老林家的人何尝不是利用她？ 　　不过林安安也不打算和他们彻底断绝关系。 　　也没这个必要，说不得啥时候又要用上？ 　　这说不准，反正离得远。断不断都不影响。她现在还负责给两老寄生活费呢。既然钱从自己手里寄出去的，那她断关系岂不是不划算？ 　　反正先留着吧。 　　送走了小李，林安安看离下午实验开始还有时间，就骑车出门。先去银行把钱给存在存折。完事儿之后，顺便去看看自己买的房子。反正就在附近，她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过来看一眼。免得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还不知道。 　　林安安可知道听说了，有的房子因为长期空着没住人，被人以为主人不在国内了，有人就直接把房子门打开住进去了。街道办让搬出来都没用。这还是当时买房的时候，听房管所的人说的。林安安就经常去把门锁上的灰尘擦一擦，门口的落叶扫一扫，让人知道这房子主人在这呢。 　　她骑着车，去自己拿小胡同侧门的时候，路过了那片住宅的大门。大木门早已被拆了，院子里面住着许多人。昔日大宅门，如今成了住了许多人家的大杂院了。 　　林安安正要骑车过去，一晃眼，似乎看到个熟悉的人影。仔细一看，还真是熟悉的人。好像是董知夏。 　　她刚刚似乎站在大门远处朝着这边看，然后就走了。而且手里似乎还拎着包裹，一看就是从学校出来，还没回去。 　　林安安看了看，自然也没想过去打招呼，直接去自己房子那边了。 　　她瞅着，董知夏这个时候还没回家，是不是也害怕家人教训她？ 　　…… 　　董家住的是邮局大院。从董知夏进门开始，院子里的人就看她，眼神不再和过去那样夸赞。 　　举报的事儿在高中和邮局里面传开之后，议论的人不少。毕竟董知夏这个靠自己本事考进清大的孩子，当时还是董卫国和夏秋玲的骄傲。谁能想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哪怕夏秋玲自己认罪。但是和她熟悉的同事，还是不信是她干的。最怀疑的自然还是董知夏了。 　　以前觉得董知夏不爱说话是傲气，现在觉得她性格有些过于阴沉了。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想法呢。 　　而董知夏似乎丝毫没在意别人的目光，直接回到家里。 　　屋里，夏秋玲正在家里收拾。本来她应该在单位好好表现的，可是家里出了这个事儿，董春晓的心态不大好，她就特意把休息排在周末，好陪着孩子在家里。 　　见董知夏回来了，她一脸复杂的站了起来。有人比她反应还快。董春晓跑得两条辫子都飞起了，冲到董知夏面前，“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这样，你不是说别人不会查出来吗？为什么不止查出来了，还要让学校处分我。” 　　董知夏将书包放在桌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董春晓瞪大眼睛，“是你让我写的，怎么和你没关系？你当时就盯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写，错一个字你都撕掉让我重写。我当时手都写酸了。” 　　“是你写的，是你寄出去的。”董知夏平静道。 　　董春晓听到这话，大受打击。 　　董知夏道，“你才开学就寄出去，是生怕别人查不到你。” 　　“是你说开学寄出去啊，我开学了啊。”董春晓道。就是开学早一些。 　　董知夏对董春晓压根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反而对她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有点儿生气。“反正和我没关系。都是你蠢。” 　　“知夏，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夏秋玲也生气了。这个事儿，她觉得最无辜的就是春晓了。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被牵扯进来这个事儿里面。在学校被同学议论，排斥。 　　偏偏她能替知夏顶罪，却没法代替春晓。她心里也是心疼的。 　　董知夏道，“本来就是这样。” 　　董春晓一下子就哭了，哭得十分伤心。她从小成绩不如姐姐优秀。以有这样的姐姐为荣。老师们也经常在班上表扬她姐姐，她心里特别骄傲。 　　哪怕姐姐长大后对她没以前那么亲密了，她还是崇拜知夏姐的。 　　所以姐让她做什么，她都信。她没想到这次会闹成这样。明明姐搞出的事情，结果什么事儿没有，自己却被老师批评，被学生耻笑。 　　现在还要被姐骂蠢。 　　她哭得不能自已，停不下来，冲到自己床上趴着哭。 　　夏秋玲去安慰她，她也不要，让她走，“我知道你也疼她，护着她。谁也不要管我。我活该的。” 　　夏秋玲擦着眼泪出来，让董知夏进去哄一哄，道个歉。亲姐妹，何至于弄成这样。 　　董知夏压根不乐意。她真心觉得董春晓蠢得坏了事，还连累了她。 　　夏秋玲都被她这脾气搞得没话说了，拉着董知夏进自己房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举报别人，有什么好处啊？” 　　董知夏没说话。 　　“知夏，你告诉我。家里闹成这样，你却什么都不说。你让我怎么想，你爸爸怎么想？这次你爸也很生气。” 　　“他生气就生气。”董知夏一脸漠不关心。 　　听到这话，夏秋玲不敢置信，“他是你爸啊，你这个态度？” 　　董知夏看着她，“他是吗？” 　　这话顿时让夏秋玲吓了一跳，然后打开房门到处看，确定没人才继续关门，小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听过你们说的话了，十岁那年。” 　　夏秋玲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回忆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那一年还真有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佟家大院被分配出去给别人住了，她心里很不好受，晚上睡觉和老董说起这件事儿。当时好像感慨了一句……知夏才是应该继承佟家大院的人。可惜佟家走得太快，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夏秋玲脑混乱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难怪这些年，知夏在家里话越来越少，因为她知道她的爸爸不是董卫国？应该只知道这些吧…… 　　董知夏道，“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但是我很不喜欢你们拿我当普通孩子看待，指责我，教训我。我有我的打算。” 　　夏秋玲道，“你本来就还是孩子，你就算有打算，也该和家里说。就像这次举报人一样的，你要是觉得人家有问题，你和我们说，我去学校找领导都行，而不是这么闹。” 　　“我想出国，你也能帮忙吗？”董知夏问道。 　　“每次出国的名单里面，每个专业人数都有限，男女人数也有限制。我辛辛苦苦考大学，就是为了有出国的机会。” 　　夏秋玲真是被惊到了，她没想到，女儿这么早就打算着要出国了。这些年努力学习，竟然是为了出国。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们不要给我拖后腿。”董知夏严肃道。 　　夏秋玲拉住她的手，“知夏，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情。要不然咱家就完了。佟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的。”当年佟家是辉煌啊，可现在人去楼空。特别是佟家当年闹出的事情不普通啊。 　　“我知道，我没那么蠢。”董知夏说完，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方式和他们联系？” 　　“怎么可能有？”夏秋玲一句话绝了董知夏的心思，“要有，我当初为什么不带你去找？” 　　董知夏顿时失望不已。似乎连最后的指望也没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家里，越看越抗拒。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董知夏就一直在打听关于生父家里的一切。知道是个大家族，家里还出过国府高官。生意做得很大，曾经那一大片街道，都是她家的。现在住那一块儿的工人，曾经都是给佟家干活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董知夏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什么工人子弟，军属子弟，倒是很光荣了，可他们的光荣是从她手里抢走的。如果不是因为抢走了，那么现在她所处的位置，和他们差距是巨大的。她是百年名门佟家的后代，而其他人呢，往上面数一二代，或者三代，基本就是泥腿子。 　　如果林安安的爸爸不是军队首长，林安安还能进清大吗？ 　　从知道真相开始，她就决定要出国，要去找佟家。 　　可自己没这个本事，又知道国家会派遣留学生出国，她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了。 　　为了这个原因，她特意报考计算机。因为计算机专业人少，女生也少。可谁知道，出了个林安安。 　　一个所谓的军人子女，出尽风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教授的眼的。她知道，要是选人出国，肯定就是林安安。 　　董知夏当然不会让人阻拦自己的路。她要离开这里，去找佟家。 　　可是现在搞砸了，有好机会，系里也不会给她的。难道一辈子待在这里？ 第54章 　　“叔, 这真的很不公平啊。那个董知夏，她才是背后的罪魁祸首。结果她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档案清清白白的。而我一番好心的为大家争取公平，却被记大过。以后前途都没了。我不服气！” 　　曹洪涛在三叔曹国伟办公室闹腾。 　　曹国伟是管理后勤的领导。长袖善舞, 又因为资历够老, 在学校里面倒是也有几分脸面。 　　在他发迹之前，曹家也就是胡同里不起眼的家庭。大哥游手好闲，二哥死于战火。眼看着曹家要一塌糊涂，彻底落入泥地里腐臭。可这一切，在曹国伟有了能耐之后就不同了。他机缘巧合获得了上大学的机会，成为知识分子。建国后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他进入学校，凭着自己优秀的工作能力, 愣是一步步爬到了校后勤主任的位置。 　　他有了能耐之后，提拔大哥到保卫科工作。又利用自己清大的人脉, 专心培养家里小辈。如今除了曹洪涛这个大侄子考入清大, 其他小辈成绩也不错。长大之后, 都有有望考上大学分配到好单位。整个曹家眼看着就要崛起。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曹洪涛闹这么一出。可让曹家丢脸了。 　　曹国伟就对这个大侄子很不满。 　　听到对方一直在抱怨董知夏干了什么, 自己有多冤枉多委屈，曹国伟就问, “都是一个班的，人家有脑子，你怎么就没脑子？” 　　曹洪涛道, “叔，这和脑子有什么关系？我一身正气啊，从来没想过害人, 自然没那么多心思。谁知道就被人利用了。” 　　曹国伟可不听他这解释。明明就是想要出风头，想要体验一把领军人物的滋味, 所以这事儿都不和家里人商量，直接就冲了。不就是以为自己这个当三叔的帮他兜底吗？ 　　真是不堪重用。没出息！曹国伟当然不会帮这样的大侄子兜底，他的资源都是要培养人才的。可不会这么浪费。所以这次压根就没给大侄子求情。就让学校去处分他，让他长个教训。 　　曹国伟对这个大侄子算是没什么指望了，只能用心培养其他小辈。要不然以后曹家就得没落了。 　　曹洪涛见三叔不理自己，他愤愤不平，“三叔，家里人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管啊。” 　　“我怎么管，难道把人赶出去？我虽然在学校有几分薄面，可到底不是管学术的，在这里说不上几句话。” 　　然后教育侄子，“我要是你，就沉下心学习。然后等待对方犯错的时候，再抓小辫子。一击即中，而不是在这里发出这些显得你无能的抱怨。” 　　“你不知道，这人多狡诈，多狠心。她利用她妹妹写信，再让她妈顶罪。都知道她有问题，但是谁都抓不住她。这样的人真的能抓住吗？”曹洪涛真的没信心。这次被当猴耍了，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可以抓住董知夏的小辫子。 　　而且现在董知夏都曝光了，她应该也会更加谨慎吧。 　　曹国伟听着，眼眸微眯，喃喃道，“那还真有点本事。”然后拍拍侄子，“既然技不如人，你也别整天惦记着了。强大自身，才是最好的办法。” 　　曹洪涛抓狂，“她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到她就想到我被当猴子耍了，我放不下。叔，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我上学都没心思了。最近我都感觉我学不进去了。”这话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了。 　　“没出息！”曹国伟骂道。“一点小事就这样了。曹家以后还怎么交给你来支撑？” 　　曹洪涛顿时声音就小了，“……也就这一件事儿，其他事儿，我都挺好的。” 　　“你好什么，我给你弄多少资源，你才学出这样子。竟然连你们班上林安安都比不上。她才大一就进入实验室参加项目了。听说本事不小啊，在项目里面好似还立功了。” 　　曹洪涛顿时抿着嘴不说话了。他在班上被两个女生欺负。被董知夏当猴耍，被林安安直接实力碾压。因为这两件事情，他面子都没了，也没了班长的位置，更是在档案上面增加了污点。现在是一点冲劲都没了，觉得人生都没多少意思了。只是这话没敢和三叔说。 　　以后能不能分个稍微好点的单位，还得三叔帮忙呢。 　　曹国伟看着他，叹气，“这样吧，我把那个董知夏调别的系去。不和你见面了，是不是就好了？” 　　“能这么干吗？”曹洪涛有些高兴。 　　只要董知夏走了，班上人也会早点忘了他的事儿，以后几年日子也好过点。 　　曹国伟道，“虽然有点困难，但是谁让你是我侄子呢。过两天我找那个董知夏谈谈，她要是愿意配合，自然更方便。” 　　曹洪涛顿时得意起来了，他三叔在学校里面还是有点能耐啊。 　　找董知夏之前，曹国伟特意去把董知夏的档案找出来看了看。 　　父母都在邮局上班。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再看看父母那一栏，母亲夏秋玲，父亲董卫国。曹国伟微微一怔。这两位好像还是他的老同学啊。 　　他拿出钥匙，从自己的办公桌锁着的抽屉里面，取出一张合影来。虽然已经很久远了，但是他对夏秋玲是有些印象的。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学生。当时曹国伟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据说她在和某个有钱的少爷处对象。对董卫国倒是没什么印象。只是照片背面有同学们的名字，就记得这个名字。 　　曹国伟记忆中，夏秋玲和董卫国似乎没在班上显得很亲近。不过十几年了，中间估计发生什么事情了。况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名的。 　　过了两天，曹洪涛就把董知夏找过来谈话了。 　　“你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现在名声在计算机这个专业已经是没了。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还不如换一个专业。为了我们家洪涛，我愿意为你换一个专业。你心里明白的，我找你过来算是给你面子了，要不然我直接安排，你也是没办法反抗的。这就是现实。哪怕你写举报信也没用。” 　　听到曹国伟这个满是特权阶级的语气，董知夏心中满是排斥。 　　但是董知夏心中也升起一点想法。转专业也是个好事儿。 　　她在计算机专业，是没机会的。 　　但是去哪个专业比较容易出国？ 　　“我安排你去工程物理。”曹国伟道。“我在那边有几分薄面，安排你去那边比较方便。” 　　“我不想去那边。”董知夏道，她倒是知道自己在那边很难竞争。物理本就是老牌专业，人多，且竞争激烈。 　　曹国伟脸上带着鄙夷的笑意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这一个选择。我只是通知你。小姑娘，人要学会看清楚现实。不要不自量力。” 　　董知夏手指头紧握，指甲刺得手心发疼。 　　曹国伟笑道，“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但是你只能接受。想要出人头地，你就要自己努力了。不过是否有这个机会，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去。”董知夏眼眸含泪。 　　曹国伟给她几张表格，让她拿回去填好。其中有两张表格，需要她父母的登记照。“工程物理是重要专业，家人信息必须完整。” 　　董知夏拿着表格就出去了。 　　对于她的愤恨不满，曹国伟并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一下。 　　…… 　　林安安的寝室重新选宿舍长了。 　　本来这事儿是开学就该按照成绩就办的。结果因为一系列的事情耽误了。 　　大家也没心思注意这个事儿。唯一关注的何安娜，更是恨不得大家都忘了这个事儿。 　　结果今天吉春梅见大家都在寝室的时候，就主动提了重选宿舍长的事情。 　　何安娜当时就看着窗外，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吉春梅道，“咱们寝室考得最好的是安安，还是安安当宿舍长吧。这是当初说好的事情。” 　　林安安看了看几人，笑道，“我每天回来晚，总是忙自己的事情，可能会工作不到位耽误大家。就不当了。” 　　何安娜立马转过头来了。 　　她是宿舍第二名呢。 　　但是紧接着，林安安道，“还是吉春梅同学继续吧。上学期春梅就很认真，把内务管理得很好。大家也很服气。这些管理岗位，本就能者居之。既然春梅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何必换人呢？” 　　吉春梅被夸得有点脸红。但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可。她从小城市来，在这个宿舍里面，就她一个外地人。心中其实是有点儿自卑的，怕大家不喜欢她。可事实证明，寝室的人都好相处。连何安娜也没什么坏心思。 　　对于林安安的想法，叶丽娟自然也支持。 　　何安娜噘嘴。她算是看出来了，林安安就是针对她一个人的。 　　她不服气道，“林安安，你这样不行。你这是一言堂。不是说好了大家商量吗？我也不是要和春梅争这个位置，主要是我觉得我这个第二名是有点儿说话的资格的。不是吗？” 　　林安安道，“你批评得很对。那这样，我们投票？” 　　何安娜：……这结果肯定也是一样的！ 　　“罢了，我也不想当这个宿舍长，我只是要保留我发言的权利罢了。我支持吉春梅。”何安娜努力挽回自己的面子。 　　林安安笑着道，“行，那咱们就这么确定了。” 　　吉春梅认真保证，一定会管理好内务。让寝室温馨整洁得就和在家里一样。 　　没能当上宿舍长，虽然何安娜尽力的挽回自己面子，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气的。觉得林安安看不起她的能力。于是几天在宿舍都很沉默。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惜大家都忙，没人注意她说不说话。她自己倒是想下台阶，竟然都找不到机会了。 　　好在很快机会来了。她听到了个震惊的消息。迫不及待的就在寝室里面卖弄自己的消息了。 　　“董知夏转专业了。去了工程物理专业。” 　　林安安顿时惊讶，“她怎么转的专业？转专业这么容易吗？而且都上了一学期了。” 　　何安娜见她惊讶，心中得意，觉得面子找回来了。“还是曹家人办的事儿。说是曹洪涛因为举报信的事情有了心结，天天看着董知夏，没心思上课，为了让曹洪涛放下心结，在征求了董知夏的同意之后，把她转去工程物理了。曹洪涛他那个亲戚在学校干了许多年，肯定有点关系吧。” 　　叶丽娟感慨，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啊。 　　她当初不想学计算机，结果被分过来了。这会儿董知夏就这么容易转走了。 　　哎…… 　　林安安倒是觉得曹家人对曹洪涛还真是溺爱，为了孩子学习，这都能干？ 　　吉春梅道，“不会再想把安安转走吧，曹洪涛和安安也有矛盾啊。” 　　何安娜道，“又不是能一手遮天。” 　　林安安笑道，“尽管来，看到时候谁吃亏。”不要说她的教授不放人了，就是教授放人，曹家人想要在清大为所欲为，那也是不可能的。 　　林安安能立马让老曹家上报。 　　何安娜道，“清大可不是一般的学校，曹家人想强迫人肯定也不行的。要不然也不叫清大，叫曹大了。” 　　“……” 　　寝室的人发现，何安娜的中文是说得越来越好了。大概是经常和安安斗嘴，练出来了。 　　董知夏转系的事情，慢慢的也被人知道了。曹洪涛虽然没有大肆宣扬这个事儿，但是有时候显摆的心情是藏不住的。时不时的漏点信息出来。大家也就明白了。原来是担心曹洪涛看着董知夏就光顾着生气，不想学习了，所以曹家那个在学校的领导就把人转系了。 　　一时间，对曹家这个行为，大家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董知夏固然很让人不喜欢。但是曹家这样在学校里面随意摆弄别人的命运的行为，更无法让普通学生共情。 　　班上也是有高干子弟的，对曹家这种行为很不耻。 　　还有人去找董知夏，说要帮她伸张正义。不让曹家在清大搞迫害。 　　谁知道在董知夏这里碰壁了。 　　“我自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同样来显摆你家里的权利吗？” 　　这可把出身高干家庭的同学打击得脸色难看。 　　这消息也很快就被叶丽娟知道了，回到寝室又是说给林安安她们听。 　　“咱组织委员，当时那个脸都绿了，哈哈哈哈。你们说，他当时怎么就想着帮董知夏呢？” 　　林安安对董知夏的事儿并没多少的兴趣了。 　　主要是忙，然后就是觉得董知夏已经搬走了，也不在一个专业。日后是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了，也不必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让林安安没想到的是，不止寝室的人喜欢关注董知夏的信息，连她哥姜明毅来看她，也问了一下董知夏的事情。 　　林安安道，“你还关注她啊，别为她分心了，耽误工作。” 　　姜明毅叹气，“我这是怕她又欺负你。不要小看一个人的嫉妒心。” 　　“那你可以放心了，她离开我们寝室了，也不在我们系里了。” 　　这下姜明毅倒是好奇了，“不在你们寝室可以理解，但是不在你们系是什么意思？” 　　林安安就把董知夏转系的事儿给说了。 　　姜明毅闻言，想了想，点头，“那我也不用多问她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你们学校转系这么容易的。说转就转了。” 　　林安安道，“人情社会，不可避免。” 　　对于这种事儿，林安安见怪不怪了，当初她大伯和三叔在老家不也是连远在首都的林常胜的光都能沾吗？ 　　当然了，闹她头上来了，那她是不同意的。 　　姜明毅道，“这个曹家人，看来在学校有点儿面子。不过你也别担心，那个曹洪涛要是再欺负你，你和我说，咱家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 　　林安安笑道，“这种事儿还用你出面？不出这校园，我就把他给按下去了。” 　　听着林安安这嚣张的发言，姜明毅也忍不住笑了。对安安这妹妹，他一心想护着的。可他都没来得及动手呢，安安就能一巴掌把敌人给拍开了。他其实也挺好奇的，安安和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大概舅舅他们也听大哥姜明毅讲了之前的事儿，林安安还收到了舅妈寄过来的包裹，以及舅舅写的信。让她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了，不要怕。说咱家不主动欺负人，但是也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还给林安安留了几个电话号码，都是首都朋友的。说要是大哥姜明毅不靠谱，就打电话找这些人。 　　林安安看完信也笑了。虽然她也不怕那些人，但是背后有家长护着感觉，还是不同的。 　　但是林安安也警告自己要清醒，可不能变成个坏孩子了。不能因为有人护着，就变得为所欲为的。 　　随着课业越来越忙，班上关于开学的事情也渐渐被人淡忘。也没人再提起董知夏，仿佛班上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下学期的课程比上学期要繁忙。课程内容明显的要比上学期深奥。 　　好在林安安在实验室虽然忙碌，但是实际上也是学习的过程。她就发现了，在实验室里面平时耳濡目染，再看书学习的时候，反而事半功倍。 　　因为没看书，她就已经知道概念，知道实际中的用途。看了书之后，就相当于知道了答案，反过来破解。 　　这样一来，林安安学得就很快，她还找了下学期的一些资料题目来做。检验自己的能力。在发现自己学完的课程基本理解之后就打算问问教授，能不能提前修学分。本科阶段的六年对林安安来说实在太长了。她还想继续读，一直读到博士呢。因为她发现了，在实验室里参与研究的，学历就没一个低的。基本都去从外面学成归国的。 　　做好决定之后，林安安就去找秦教授了。 　　秦教授倒是最近很忙碌。因为集成电路制造出来之后，压力给到了计算机研究组的其他研究项目了。想要制造一台集成电路计算机，可不是只有集成电路就行，还要其他技术一起配合。 　　林安安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他也还在看资料思考问题。 　　不过看到学生来了，他倒是也很耐心的关心林安安的学习。最近在实验室，他倒是没怎么有机会和林安安沟通。 　　林安安笑着道，“我在实验室学习之后，感觉学习课程更轻松了。许教授也经常指点我，对很多专业上的知识，我也有了很多了解。他们讨论问题的时候，我也能听得懂一些。” 　　秦教授点头，“嗯，这也说明你平时学习也是下苦功夫了。基础打牢固了，才能相辅相成。” 　　“教授，所以我想申请提前修高年级课程。我想早日修满学分。” 　　秦教授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学生学得快，就想早日毕业。不过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一般就算提交申请，系里也不会批准。不想学生心急求快。年轻人急性子，都这么申请，学校岂不是乱套？ 　　“你考虑清楚了吗，平时课业任务也不少，你还要进实验室里面工作。” 　　林安安肯定的点头，“教授，我都考虑过了。我课本其实早已自学到了二年级课程了。因为有机会在实验室里面，每天耳濡目染，不止不影响我的学习，反而还促进了我的学习进度。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有能力提前修完学分，所以我才找您申请这件事儿。” 　　她这话有理有据，体现出的就是自信，丝毫没表现出来是因为心急求成才想赶紧毕业。而是因为能力达到了才有了这个想法。 　　秦教授对林安安印象挺好的，但是这事儿也有点犹豫。他实在是想培养林安安成才的，就担心她因为赶着毕业，反而最后什么都没学好。” 　　“这样吧，我考虑一下，然后再和其他教授沟通一下你的学习情况。另外，我也要再继续看看你的表现。” 　　见他没立马拒绝，林安安心里就满足了。有机会就好啊。 　　林安安笑得开心，“谢谢教授！” 　　…… 　　军区大院里面，徐月英有点儿兴奋。 　　因为她听到了点消息。这消息还是在街道办听说的。那条街正好有在清大上学的学生。回来就和家里说了点清大的热闹。 　　当时徐月英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听到林安安的名字，精神就来了。 　　于是就去认真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林安安在学校里面被人举报了，还差点引起学生运动。 　　只可惜，后来学校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要不然林安安只怕在学校也讨不了好。 　　回到家里，徐月英心情就有点好。想着林安安好歹是吃瘪了。这孩子在家里嚣张跋扈，在外面还是吃亏了吧。 　　以为外面的人都和家里这样让着她？ 　　吃饭的时候，林文静和林有礼也察觉到了自己妈妈的心情了。 　　林文静道，“妈，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林安安吃亏了。”徐月英边给两个孩子夹菜，边说道。 　　姐弟两个顿时也来了兴致，立马眼巴巴的看着徐月英，就等着听情况呢。 　　徐月英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就是有人写举报信给班长，班长在学校闹得挺大的，可惜学校很快就把事情镇压了。 　　“毕竟是诬告，所以也没翻起多大浪花。不过就算这样，那丫头也是吃了点苦头的。”徐月英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想着，万一林安安被从学校赶回来了，岂不是又要回来住？所以还是希望林安安继续在学校念书。 　　姐弟两个听到这结果，也有点儿没劲。 　　林文静道，“妈，你怎么知道就是假的呢。万一是真的呢？人家敢这么写，是不是因为什么凭证？” 　　“那学校都处置了那个举报的人了，而且咱家也没有在外贸部工作的亲戚。这一看就是假的。”要不是漏洞太明显，徐月英也不会躲在家里高兴了，早在外面去透露点风声，让大院的人也知道林安安被举报的事儿了。 　　可她这会儿吃教训多了，也知道这种漏洞多的消息传出去了，她是没好处的。也就只能躲在家里偷偷乐一下了。 　　看来还真是假的，林文静和林有礼都叹气。 　　徐月英道，“虽然是假的，可她算吃了点亏了，听说当时学生都去找学校闹了。” 　　林有礼闻言，就好奇，“就一封举假的报信，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徐月英道，“你也不看举报的是什么，靠家里关系和别人抢名额。这甭管谁听到，心里肯定都不好受啊。那感觉就和咱钱被林安安抢走了一样难受。” 　　说完，她警告的看着两个孩子，“你们可别去招惹她啊。这举报信可不能随便写的。听说那个写举报信的，一家都没好日子过。假的就是假的，对林安安都没什么大影响，也就是吃点小亏。” 　　两人赶紧点头。 　　他们虽然一瞬间有点心动，但是对于林安安又有点惧怕，所以很快就把这心思扔到一边了。毕竟之前的教训已经让他们明白了，林安安真的不能随便招惹啊。 　　只是心里还是很遗憾，怎么就是假的呢？哎，要是真的，那就好了。 　　林文静还挺不死心的，问，“外贸部的人没准是我爸认识的人？没和咱说？” 　　徐月英道，“没有吧。你爸关系都在军队里面呢。外面那些部门哪里来的关系，不都靠我去维持？” 　　两孩子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徐月英道，“反正你们别招惹她了，我现在就盼着她在大学里待着别回来。然后赶紧毕业分配单位，在外面结婚。以后咱家就清净了。” 　　林有礼和林文静不约而同的撇嘴。嫁出去了有什么用？钱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只要爸一直偏心，他们就没好日子过。 　　徐月英收拾碗筷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什么，觉得人家既然写到了举报信里面，是不是林安安真的认识这方面的人？ 　　干完活之后，她心思就琢磨起来了。 　　总不至于是林安安舅舅家那边的亲戚吧。或者林常胜真的私底下让谁关照林安安了？ 　　一旦有了这个猜想，徐月英心里就痒痒的，有些坐不住。 　　如果真是林常胜这边的关系，那她必须也要知道。不能什么都让林安安得了。 　　下午下班后，她就去军营给林常胜送吃的，准备顺便和林常胜提一提这个事儿。 　　林常胜正在看地图，看到她来了，脸色并不算好看。 　　自从知道徐月英可能靠着自己的关系帮助娘家那边亲戚安排什么好处之后，他和徐月英的关系现在很差，已经好久没回去了。反正只要家里两个崽子没有闹出事情来，他也懒得回家去心烦。 　　他对徐月英有意见，徐月英对他也没多少热情。 　　如今在家里，关系不让用，钱也不给她存着。徐月英对林常胜也就这两样需求了，都没得到，那还有必要哄着他？所以也没和以往那样，给他端茶倒水的讨好。 　　这会儿将吃的放桌上，她冷着脸道，“有个事儿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关于安安的。” 　　林常胜这才有了几分精神，“安安什么事情？”他也知道安安忙，加上父女之间有隔阂，没啥话说。所以他也基本没去找过林安安，倒是不知道安安有什么事情。 　　徐月英就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显示自己对林安安还是很关心的，“我寻思着这自然是胡编乱造的，咱家没外贸部的亲戚吧。你认识吗？” 　　林常胜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自家认识这个部门的人。 　　不过一想，又猜到了什么，“可能是安安舅舅那边的亲戚。” 　　“安安舅舅？他们还在首都有亲戚？”徐月英诧异道。 　　林常胜想起来，还一直没和徐月英说呢。上次说的时候，徐月英扫兴的说担心人家是看中自己这边的关系，后面引发了一系列的争吵，也就没机会说。 　　这会儿便也顺嘴说看，“安安舅舅是老革命了，部队里面的领导。正在边疆驻守呢。他大概认识这方面的人。” 　　“……”徐月英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消息。“安安舅舅，也是部队首长？官比你还大？” 　　林常胜听不得她这话，“什么官不官的，你这是什么做派。都是为人民服务，保家卫国的。” 　　徐月英：…… 　　知道这个消息，徐月英心里可不好受了。一个林安安就把家里闹成这样了，再让她有个撑腰的，这个家，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儿吗？ 　　一时间，徐月英也感慨命运不公平。什么好事儿都轮着林安安了。读书聪明，老林也偏心她。现在还多了个舅舅。 　　“老林，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因为人家有个当领导的舅舅，以后就偏心得没边儿啊。你现在够偏心了。”徐月英忍不住道。她是真的害怕啊。担心林常胜因为连林安安那边出现的亲戚，就更看不起自己娘家人了。继而更看不起自己和一双儿女了。 　　林常胜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拍桌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因为安安舅舅，就对安安好？安安那是自己出息。要是文静有礼出息，我照样对他们好。他们有这能耐吗？” 　　徐月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林常胜一点也不想见她了，让她回去，以后没事儿别来这里。 　　徐月英冷着脸就走了。心里觉得林常胜对自己态度越发冷淡，大概就是因为林安安的舅舅。 　　上次争吵，不就是提起了安安舅舅吗？后来老林对自己那态度就越来越差了，回家也越来越少了。开始还说愿意管着两个孩子，后来又不管了。 　　徐月英回到家里忍住不住难受。为自己下半辈子憋屈的生活哭。 　　老林指不上了，肯定指不上了。 　　钱不在她这里，心也不在这里。这以后日子还能指望吗？又想起林安安舅舅家里家境好，以后自家孩子肯定比不上林安安有人撑腰。有人帮衬。徐月英已经无法指望林安安嫁人之后就解决一切问题了。有舅舅撑腰，林安安哪怕嫁人了，也能拿捏他们这一家子啊。 　　徐月英以己度人，脑补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要娘家好才行啊。” 　　以前徐月英是没这想法的，老林家妯娌，她娘家条件最好。哪怕在这大院里面，她也是拔尖儿的。毕竟很多首长媳妇的娘家也是农村的，有些甚至连娘家也没有的。也有家境好，但是政治背景不好的。 　　徐月英这些年，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了。 　　可现在林安安冒出个舅舅来了，老林心里有了比较，肯定也嫌弃她了。她想起那天就是老林知道她娘家用了家里关系，所以大发雷霆。大概也是心里做了对比的，认为人家那边舅舅是领导，自家娘家这边还要拖累家里，就对她甩脸色了。 　　徐月英自己一番琢磨，觉得就是这个道理。她也没人商量，心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还是得娘家有出息啊。”她再次感慨。然后决定还是要提拔娘家人。 　　不是和过去那样，因为别人一点讨好，就从指头缝漏点儿好处。而是真的要为娘家人筹谋。 　　姐弟两个从外面回来，看到徐月英红着眼睛，就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林文静道，“妈，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啊。我爸回来过了？” 　　“文静，有礼，妈以后只能指望你们了。你们可要争气啊。” 　　林有礼眼眸中透着几分不耐，“我当然会争气的。” 　　都只知道让他争气，他也想啊。可谁让他妈当初不给他生个聪明脑子呢。要是他有林安安那么聪明，他现在也出息了呢。 　　徐月英道，“我这次是认真的，你们爸以后肯定靠不住了。他本来就偏心，以后肯定会更偏心。” 　　林文静闻言，赶紧问道，“妈，你怎么这么说啊？是林安安又得什么成绩了？” 　　“这可比什么成绩都要好的。”徐月英将林安安舅舅是部队首长的事儿说了。 　　姐弟两个倒是不以为然，他们的父亲也是首长呢。而且还是首都的。林安安的舅舅官再大，能从边疆管到首都来吗？ 　　徐月英就和他们分析了如今的情况。“你们爸是首长，可你们没有一个当首长的舅舅啊。以后你们爸偏谁？” 　　“……” 　　“所以你们要争气啊。你们放心，妈也会努力的。我虽然没兄弟，可咱老徐家人也不少。而且都在首都呢。” 　　听到徐月英这话，林有礼和林文静就互相看了眼。 　　然后想到这些日子，徐家那边的表哥表姐对他们的好。还给他们塞了钱。让两人在爸妈面前念叨他们的好。本来他们是不敢的，毕竟上次爸知道妈帮了徐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他们妈大概也不敢帮助徐家了。但是现在听到这话，他们就觉得似乎有希望了。 　　林文静小声道，“妈，回头爸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咱都不说就行了。我和你们说这些，就是让你们和我一起保守秘密的。别到时候说出去了。”徐月英知道，真要是想帮着徐家人，两个孩子是瞒不住的，所以她才费心思和这姐弟两讲这些利害关系。免得两人不注意说出去了。 　　要不然，这样的事情，哪里好和孩子们说呢？ 　　这会儿姐弟两人自然都是听话的点头。然后心里也松了口气。以后这钱，算是能收到了。现在家里给的零花钱没以前多，他们想出去下个馆子都没什么机会。 　　能多一点钱花，自然最好了。反正自家帮了徐家那边的忙，接受他们给的零花钱，应该没多大事儿吧。 　　…… 　　第二天林常胜就亲自去了一趟学校。 　　他昨天下午听到徐月英的话之后，还挺担心的。可太晚了，也不好去学校。今天中午趁着林安安吃饭的功夫，他就来了。只是车子没进学校，他走进去的。 　　林安安看到他来了，还挺诧异。 　　等林常胜问起了那个举报的事儿，她才知道是为了这个事儿。“早就都过去了，我都解决了。” 　　林常胜道，“上次小李来给你送钱的时候，你就该和小李说的。在学校遇到事情，怎么不和家里说呢？” 　　林安安道，“我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我自己能解决。我要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当初念中学的时候，就该被那个副社长的儿子给欺负死了。” 　　林常胜心里一堵。他叹气，“反正如今你人在首都，我也在这里，你有事儿就和我说。甭管你多怪我，我不会不管你的。” 　　林安安敷衍的点头，然后问他怎么知道的。她觉得不会是沈回春学姐说的，沈回春学姐比她还忙呢。大院里还有谁家孩子在清大来着？人太多了，还真不熟悉。 　　林常胜道，“你阿姨来告诉我的，她那街道有在清大念书的学生。” 　　林安安惊讶道，“她还特意让你来给我撑腰？” 　　“她就是顺道过来问外贸部的亲戚是谁。” 　　林安安挑眉，“你和她说了？她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啊。”林常胜不想说这个话题了，总觉得徐月英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在质疑他的人品。他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吗？这说给孩子听，怪丢人的。 　　看林常胜这表现，林安安就知道徐月英大概说了什么让他不痛快的话了。 　　林安安又想起徐月英的做派，就问道，“她没在大院里面添油加醋，坏我名声吧。”虽然之前几次教训应该让徐月英明白她不好招惹，可谁知道徐月英会不会突然脑子一抽犯糊涂了。 　　林常胜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昨天知道消息，我就赶紧来找你了。我待会儿回去大院看看，要是有什么，我自然会说清楚的。” 　　林安安道，“爸，你顺便告诉她，我不在家里的日子，让她别把心思放我身上，要不然放假我就回去找她。” 　　“……”林常胜听着这火药味十足的话，也没说什么。毕竟徐月英之前干的事儿确实够多了。 　　他就挺想不通的，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就闹成这样呢？ 　　“既然没啥，那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上课了。学校的事儿都解决了，你也不用出面。”林安安说着就要走。 　　林常胜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也还是没说。他早就感觉到了，闺女对他是半点不依赖的。以前还会找他买东西啥的。现在钱捏手里了，买东西也不用找他开口了。 　　再想到徐月英对他人品的质疑，两个小的又不懂事，林常胜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回头想想，这个家，哪里还像个家？ 　　林常胜背着手走在校园里面，他也没想过去找校领导或者系领导说什么。这也不是他的习惯。 　　甚至他都不想别人知道他来过学校。所以一路目不斜视的往外走。 　　曹洪涛的三叔曹国伟迎面走来。看着林常胜一身军装，后面跟着个警卫员，一副威严的样子。驻足看了几眼。 　　心里感慨，“真威风啊，说不得十几年前，也就是个泥腿子。这人生的际遇，可真是说不明白的。” 　　…… 　　林安安压根没把林家的事儿放在心上，她忙着呢。 　　秦教授要看她的表现，才批准她提前修学分的事儿，那她就得努力表现。 　　好在林安安在班上表现实在是好。 　　上学期全班同学水平差距不大，还瞧不出太大的区别。这学期开始，也许是深入学习的缘故，差距就开始拉大了。而林安安进入实验室的优势就出来了。 　　上课的时候，教授提问题，她都能迅速的回答。不止如此，教授偶尔提到的一些深奥的名词，林安安也能了解意思。有时候还能和教授讨论一番。 　　林安安这番表现，倒是让系里教授们都很满意。她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的。 　　期中过完，秦教授和其他几位教授沟通了一番，觉得林安安是可以申请提前修学分的。 　　拔尖的人，自然要用特殊的教育方式。不能拖她的进度。只要林安安基础学牢了，那其他一切都没问题。 　　林安安一听说这事儿，欣喜若狂。又离着目标进一步了。 　　修学分就是可以同时修高年级的课程，然后参加高年级的考试。这个是要得到系里的认可的。 　　由林安安写申请，然后教授们签字，系里里面批准之后，这事儿才算成。 　　周主任看到林安安的名字，还恍惚了一下。想起来开学那事儿已经过很久了。他倒是还记得这个学生相当硬气。 　　周主任仔细看了申请材料，还有各科教授给予的评语和意见。 　　这些教授们倒是对这个学生都很满意。 　　光是看看这些评语，再想到之前看到这个学生的印象，周主任都觉得这学生以后只怕是个人物。 　　仔细审核材料之后，签字通过。 　　林安安提前修学分的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这件事儿林安安倒是没瞒着寝室的人。毕竟以后考试，大家也会知道。听说林安安要提前修学分。大家都给她竖起大拇指。真是服了她了。大家学得已经很努力了，安安还能更拼。 　　何安娜有些懊恼，她总觉得自己还没发力呢，林安安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就和林安安曾经参加过的那次体育比赛一样的。别人还在慢慢跑，她已经冲到终点了。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何安娜问道。 　　林安安道，“能早点学完，当然还是早点学完比较好。我也需要一些动力。” 　　何安娜顿时神秘兮兮道，“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听到消息，说要改学制了，咱们现在不是六年吗，马上要改成五年了。” 　　叶丽娟她们听到这消息，都有些惊喜。 　　当然惊喜，能早点念完书参加工作，谁想一直在学校学习呢？虽然学校有补贴，可没办法做出一番事业啊。 　　来清大念书，谁还能没点儿志向。 　　林安安听了这消息也挺高兴，“那我岂不是又能提前一年毕业？” 　　何安娜切了一声，“你倒是先得意起来了，等你修完学分再说吧。而且说不定今年或者明年如果选派留学生，你被选上了，难道你要留在国内修学分？” 　　“出国？”这消息林安安倒是没关注过。 　　叶丽娟听过这消息，但是没想过这问题。吉春梅更是压根不知道。她惊讶，“还能出国吗？” 　　何安娜见她们又是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那股骄傲劲儿又来了，“这些年都送出去好几批了，基本都去苏那边了，还有东欧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每批次人数也不多。每次这个名额可珍贵了，谁不想出去学更先进的知识呢。” 　　林安安听着，心里也有些心动。真要是能学更好的技术，回来带着大家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那肯定好啊。 　　但是林安安下意识的就觉得不会有这个机会。她内心甚至本能的对出国产生一种莫名的沉闷感。 　　反正那感觉有点压得她心口闷闷的。总觉得不是个什么轻松的事儿。 　　林安安想事的时候，何安娜已经开始分析谁会有这个机会了。“安安肯定有可能，她可是咱们班第一。教授们还喜欢她。”语气已经开始酸了。 　　叶丽娟道，“安娜，你是不是想去？” 　　“哎，我无所谓，反正我是从那边回来的。如果让我去，我肯定没问题的。但是如果不让我去，那我也不觉得什么失落。” 　　吉春梅和叶丽娟觉得她又开始努力挽回尊严了。她大概是知道，如果只选一个学生去，那肯定是安安。 　　林安安回过神来，摆摆手，“行了，别提这个话题了。以后也别在外面随便说想出国的事情。” 　　何安娜道，“为什么啊？” 　　“想想我那个举报信，别人断章取义，胡乱编一通就引起一个大麻烦。耽误多少事儿。你们要是说想出国这话题，被有心人听到了，到时候别人举报你们呢，还以为你们心向国外呢。你们解释得通吗？” 　　听到这话，吉春梅和叶丽娟心都一紧。连忙点头，叶丽娟道，“对对对，万一人家以为咱们向往美帝怎么办？” 　　何安娜皱眉头，“这也不能说了吗？” 　　林安安严肃道，“安娜，听我一句，谨言慎行。我的事情难道不能让你们吸取教训吗？你认为是很普通的事情，只要别人胡乱编造，就会给你带来麻烦。难道你愿意为了小人耽误自己的时间？” 　　何安娜第一次看到林安安如此严肃的表情，她下意识的点头。然后有些别扭。“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叶丽娟和吉春梅也表示不会再提。 　　林安安总算轻松点了。 　　提前修学分这事儿，林安安和寝室的人自然没有准备在班上宣扬的。经过董知夏那事儿，现在大家都明白低调的重要性。 　　但是这事儿还是被传开了。谁让曹洪涛一直盯着林安安呢。 　　他被记大过了，对学习就多了一种得过且过的想法。又挺不甘心的。之前董知夏在班上，他就盯着董知夏了。董知夏一走，他又盯着林安安。就想找她的问题。 　　他又在学校里面有亲戚，这消息瞒不住他。就知道林安安提前修学分的事儿了。 　　在班上就和同学酸言酸语，“看看这就是进实验室的好处。一步走在前面，步步都领先了。我当初闹的时候也是为了大家好，可惜你们都害怕，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今天你们看到了吧。” 　　其他同学虽然知道他这是挑拨，但是这话确实多少让人有点儿不舒坦的。 　　于是议论的人也就多了起来了。林安安就发现大家都知道了。 　　林安安想了想，长期这样也不好。搞得班上很浮躁。教授们对她好，她也不能让班上的人对教授们有想法。 　　于是在课间的时候，林安安走上讲台。 　　“各位同学，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说了，今天就趁着这个机会说说。” 　　班上本就很安静，林安安一说话，大家就听到了。 　　林安安道，“我知道，因为我进实验室的事情，让曹洪涛同学觉得不公平。他不止闹事，还多次在班上挑拨。” 　　曹洪涛站起来，“林安安，你不要往我身上扯啊。” 　　“你嘴里说没说，难道班上人不知道？请你坐下，现在是我的发言时间，请当好你的听众。我并不想反复提起你做过的蠢事。” 　　曹洪涛：…… 　　见曹洪涛坐下，林安安继续道，“其实我对这种心态很不理解。如果大家觉得我凭什么进入实验室，那么请问在座的各位，为什么能进入清大？难道除了我们苦学，其他没考入清大的学生，就没有比我们更刻苦的吗？为什么是我们坐在这里？当然是因为大家都很优秀！所以今天才坐在了这里。”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谁优秀，谁获得机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论体育，我为校争光。论成绩，我期末考第一，平时测试也经常拿优秀。所以，我获得机会，不是应该的吗？如果你们觉得我不配，那谁配？难道觉得应该看谁家在学校关系硬吗？或者看谁会带头闹事？这样的人获得机会，难道你们就觉得应该吗？” 　　“希望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当机会只有一个的时候，你们是宁愿靠关系，还是靠成绩？不要被某些心思不正的人，将心带歪了。我的发言完毕。” 　　林安安理直气壮的走下了讲台。教室里面一片安静，谁也没开口打破这平静。 　　曹洪涛气得握拳头。林安安这是明摆着在说他呢。在拿他举例。做反面教材。 　　他回头瞪林安安，被林安安一个眼刀子瞪回来了。 　　“……” 　　叶丽娟小声和林安安道，“你太勇敢了。” 　　林安安道，“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钻牛角尖。人生还长着呢，真要是为了我这事儿就影响学习心态，我觉得是耽误前程。不过如果实在心胸狭隘，那我也不用管了。这样的人，也并不会成为什么可造之材。” 　　过了一会儿，站在外面的教授走了进来，笑着看了眼林安安。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始整理教案，准备给学生们讲课。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还是怕林安安，反正班上议论林安安的事情也基本听不到了。曹洪涛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也没了什么听众。 　　“叔，真不能把林安安调走吗？”曹洪涛放学后，直接去了自己三叔的办公室。 　　曹国伟道，“已经调走一个董知夏，你还要调走一个林安安？你以为这学校是我们曹家开的吗？” 　　曹洪涛郁闷的撇嘴，“有她在班上，我寸步难行。现在同学也不是很搭理我了。” 　　“不止同学不想搭理你，我也并不想搭理你。”曹国伟道。 　　曹洪涛：…… 　　其实如果帮这个侄子，曹国伟有的是办法，甚至想进实验室，也不是没办法。 　　但是曹国伟实在不想在这个侄子身上浪费任何资源。况且，他的事情也很忙，没这么多精力去管这些事情。 　　“那个林安安还是和部队有关的，还是少惹。” 　　吃了闭门羹，曹洪涛心中愤愤。心中已经感觉到了，就连家里人也放弃他了。出人头地似乎也没什么机会了。 第55章 　　自从林安安在班上直接说开了之后, 整个班上的人也没浮躁了，都开始沉下心搞学习了。 　　教授们也挺高兴的，都是一群年轻人, 要是整天心浮气躁的眼红别人, 让人也是很痛心的。 　　好在大家被点了之后，能醒悟。不钻牛角尖。这就很好。能来清大的每一个学生，在教授们心中都是很重要的，是未来科学技术发展的种子。 　　自然希望他们身心健康的成长。只是他们又不能为了每个学生的想法，而对更加优秀的学生视而不见。 　　林安安能站出来安抚好大家，这在教授们看来，极为具备领导能力。 　　几位教授在实验室讨论问题的时候，也说到了这事儿。 　　秦教授就和别的教授笑道, “这学生以后适合带团队。” 　　众位教授一听，就知道林安安在秦教授心里又升级了, 从科学家苗子, 升级到了科学家团队领头人的地位了。 　　许曼教授笑道, “可惜, 现在是跟着我搞研究的，老秦啊, 这便宜我占定了。” 　　“谁说就非得一个老师的？”秦教授道，“这马上暑假，我们又有新项目启动, 我看到时候让她跟着我比较合适。你那边都要收尾了吧。” 　　许曼摆摆手，“还没到呢，电路是做成了, 可是要实现实际运用，还差一些工序, 我认为还是让林安安和我们一起。” 　　秦教授可不同意，说是一个工序，实际上又是一个项目。比如集成电路是研究出来了，可要运用于实际，运用在计算机上面，肯定是需要做出一些完善的。这个完善的技术，那又是新型技术了。科研这事儿无止境的。他可舍不得把林安安真的交给别人带了。之前给许教授带，那也是权宜之计。 　　别的教授见两人还争起来了，笑道，“不如让她都参与，反正她现在也是观摩的时间多，又不是正经搞研究，不怕分心。而且项目都在一个大楼里面呢。” 　　这一下子就把林安安的暑假时间定下来了。 　　这事儿自然也没和林安安说，免得她分心。这不离着期末不远了吗，大家还等着看林安安提前修学分，能考出什么成绩以来呢。 　　林安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暑假任务更重了。她正在给之前投稿的报社程编辑写信，说明自己因为学业比较忙，所以投稿工作可能要暂停。但是等她这阶段忙完了，就有时间重新投稿了。 　　本来是不用给程编辑写的，可是林安安觉得和报社这边的关系是不能断的，还是要保持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不能这么没了。 　　万一以后什么时候用得上呢？这可说不准的事儿。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去通讯室寄信，回来就在宿舍门口遇到大哥姜明毅了。她这个大哥对她是真细心，基本一周就要来一次。回回不空手。事无巨细的关心她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的状况。 　　看到林安安似乎瘦了点，姜明毅皱眉头，“最近没好好休息吗，怎么感觉比上次要消瘦一些。” 　　林安安也把自己要修学分的事儿和他说了。 　　姜明毅：…… 　　他发现林安安这人特别容易做一些让人惊讶的事情。你觉得她有能耐的时候，她总能证明自己更有能耐。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人，但是感觉身体里藏着巨大的能量。朝气蓬勃的得和天上太阳一样。 　　安安上进，难道他这个当哥哥的要去阻拦？这不是姜明毅的作风，他自然只能支持。想着以后多弄营养品给安安补身体。他这些经验全都是跟着他妈学的。以前小时候，他学习辛苦，他妈刘云就想方设法的给他弄吃的。又事无巨细的给予关心。姜明毅很珍惜这些来自家人的关爱，心中都记着，这会儿现学现用了。 　　“你肯定没问题的。房子那边你也不用操心，我有空就过去转转。过些时候我有些忙，不方便来找你，我就让我同事去看。你就安心读书。” 　　林安安闻言，也关心道，“哥，你又要出差了嘛？” 　　姜明毅点头，“应该是的，最近是有些忙。” 　　林安安想着，上次听他们领导说，她哥是后勤的。搞后勤这么忙吗？难道是搞采购的？外贸需要采购什么？ 　　不过她也没问。她总觉得大哥不是很想提起工作上面的事情。每次提起的时候，他就会岔开问题聊别的，或者点到即止。 　　可能单位有特别规定？ 　　算了，反正大哥不想说，她也不要好奇心太重，给人添麻烦了。于是也和姜明毅道，“哥，我是个大人了，你不要总是担心我。顾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我能行的。” 　　她拍拍自己的心口。 　　姜明毅看到她一副大人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行。” 　　临走的时候，姜明毅就说他后面就少来学校了，让林安安安心学习，到时候就把东西送到宿管老师那儿了。如果林安安有啥事，就让她给自己宿舍打电话，如果自己不在，会有同事帮忙的。 　　林安安拍拍自己的书包，“放心吧，舅舅之前就给我好些人的联系方式了。” 　　姜明毅也就放心了，有父亲介绍的那些叔伯帮衬，也不担心安安被人欺负了。临走似乎犹豫了一瞬，突然问了一句，“之前那些人没再找你麻烦吧。” 　　“谁？你说曹洪涛和董知夏？” 　　姜明毅点头。 　　林安安道，“董知夏现在没接触了，曹洪涛是秋后的蚂蚱。反正不足为惧。” 　　姜明毅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尽量别和他们接触。离着身边的人也远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他警觉心太重，反正他总觉得董知夏转系的事儿不是很简单。 　　对于这些不简单的事情，他总是多一分心眼。可他现在任务重，也没办法一直来学校。 　　林安安觉得他可能是担心自己被欺负，于是认真点头。“放心吧，我学习时间都不够呢，哪里有时间搭理他们？” 　　得到林安安的保证，姜明毅才放心走了。安安还是很稳重的一个人，是值得信赖的。 　　忙碌的生活，时间就过得很快。炎热的六月很快就到了。 　　林安安还在努力的时候，倒是收到了来自舅舅舅妈寄过来的礼物。 　　看到里面的信，林安安才记起来，生日到了。 　　以前家里人也没人惦记她的生日，她自己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舅舅舅妈竟然知道，而且还惦记着。东西都提前寄过来了。 　　里面是舅妈给她买的生活用品，还有一支新的钢笔。看着就很好的样子。 　　林安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就是有人惦记的感觉？反正很开心。她立马洋洋洒洒的写一篇自己收到礼物之后的感受，然后给他们回信。 　　第二天正是生日这天中午，姜明毅也特意过来了。林安安惊讶，她可知道她哥挺忙的，好久没来了，几次都是让人帮忙送东西到宿舍。 　　姜明毅道，“有点时间，就过来了。今天你生日。” 　　“你咋记得啊？”林安安惊讶。她以为年轻人都不会记生日的。 　　姜明毅拿出一个小册子，翻给林安安看。上面都是一些数字。但是没有写名字。 　　他告诉林安安，这上面都是家里人的生日。他都记住了。 　　林安安好奇的看着这数字，“这都是什么意思？是日期？” 　　“是一种特殊的数字记录方式。免得什么时候遗失了，被人捡走了闹麻烦。” 　　林安安这才点头。想着她大哥懂好多啊。 　　姜明毅将册子放好，带她去食堂，“走吧，我给你带了面条，请人给你下长寿面吃。” 　　林安安：…… 　　于是这天，林安安吃上了第一顿生日长寿面。林安安边吃边问，“哥，你生日什么时候啊，我到时候也帮你过。”她大哥也是一个人在首都，大概是没人帮着过生日的。 　　姜明毅笑道，“还早着呢，到时候和你说。” 　　“啥时候，我记一记，回头好准备。” 　　姜明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个数字，是在冬天。 　　林安安将时间记下来，然后想着，她哥出生的时候是在冬天啊，而且那会儿还是打仗的时候，条件肯定很困难，舅妈可真是吃苦了。 　　还好她哥现在看着懂事又孝顺，不至于像她那对龙凤胎弟妹一样养成冤家。也不会像老林家那群儿子孙子一样不孝。 　　林安安觉得这可能和家风有关。看看首都林家和老家林家的氛围，真的很难养出好孩子来的。 　　到了六月，也没多少天，期末也来了。 　　林安安不止要参加本年级的考试，还要参加高年级的科目考试。也不是报考高年级所有的科目，她是可以有选择性的参加考试。反正考过多少，就能积累多少学分。 　　等她学分修满，就可以申请毕业来了。 　　想到这一点，林安安还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期末考试期间一向是学校最安静的几天，连寝室熄灯的时间也比平时晚一些。为了不打扰别人学习，真是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一连几天，所有科目才考完。林安安比寝室的人还要多参加几门考试。等叶丽娟她们都收拾好回家的时候，林安安还没考完。 　　等考完试了，也是要搬宿舍的时候了。 　　这次考试，林安安发挥很好。她发现自己修的高年级的知识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林安安也没骄傲，自己本身就有些天赋，加上还有实验室这个特殊的知识来源，这要是学不好，那才是自己没用。 　　最重要的是，林安安感觉到，自己学了高年级的课程之后，对计算机研究方面的理解也有了更多广阔的认识了。比如计算机语言，这个在大一的课本上也就提了一嘴。大二才深入讲了一些。 　　通过大二课本，林安安入门了，然后自己也找一些专业书籍来看。在实验室里面看到秦教授输入各种指令的时候，更是越发对这门学科着迷。 　　林安安认为，集成电路是计算机的身体核心，那么计算机语言就是计算机的灵魂了。 　　也巧了，林安安这边才说要好好学计算机语言。那边秦教授就通知她了，暑假要参与两个项目学习，他这边正要带团队研发新的计算机系统，让林安安参与学习，以及许教授那边的集成电路。 　　秦教授道：“你虽然目前的资质都体现在集成电路上，但是你还是大一的学生，接触多科研项目还不完善，所以还是可以多接触一些的。” 　　林安安顿时欣喜不已。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要是不学出点成绩来，总觉得对不起教授。 　　因为科研项目还要两天才启动。所以林安安也不用着急。熟门熟路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床铺行李到了上次住的宿舍楼。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就骑车回了大院。 　　她已经一学期没回大院了。这会儿有时间了，其实还是惦记这边的情况的。比如家里有没有闹幺蛾子？二强他们考试怎么样？ 　　林安安回到大院，就一路被人关注。 　　“安安，听说你都进实验室了？”老何在通讯室喊道。 　　林安安笑着道，“就是一些日常实验，不是什么大项目。” 　　“那也不错啊，你可是才去大学啊。这满打满算才一年呢。” 　　一路上，不少人都和林安安提起这个事儿。 　　最后在大院里面见到二强他们，二强他们也提起来了。 　　说林安安太过优秀了，进入实验室了，还被人嫉妒，差点被人欺负。幸好实力碾压，最后取胜。获得学校和老师的支持。 　　林安安就好奇，“你们咋知道的？”难不成家里有作妖了？但是这些消息也是正面的啊，没说什么坏话。 　　李二强他们道，“是回春姐告诉童芳姐姐，童芳姐姐说的。然后咱这一说，不就传开了？” 　　难怪呢。 　　见家里人没作妖，林安安就放心了。她可没时间和他们闹腾。 　　李二强他们倒是围着林安安关心，“姐，这事儿你就该回来和我们说，咱一起去找他们算账去。咱大院走出去的孩子难道还要被人欺负？” 　　林安安伸手点点他的脑袋，“动动脑子，别总是以暴制暴。那是最后的办法。大学里面讲的是实力。对了，你们中考考得咋样，能读高中吗？” 　　这次葛东海，李二强，还有万家胜都是这次参加中考的。 　　葛东海骄傲道，“我能！我觉得我各科考得不错。” 　　万家胜也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主要是上次林安安给他们补课，他的数学提升很大。数学提升之后，感觉其他理科成绩也有所提升，综合成绩就感觉进步挺大的。老师还夸他了。 　　李二强就有些郁闷，“我不知道。总感觉考得不够好。但是我真的很努力了，姐，我保证。” 　　这下子葛东海都替他作证了，说他真的努力了。每天都在训练场读书半小时，放学回来大家还一起在活动室刷题。 　　但是二强终究是底子薄一些，所以呢，成绩肯定没办法一下子就很好的。 　　不过已经提升很多了。最起码各科能考及格了。 　　林安安一听能考及格，就笑道，“二强，没事儿。人生也不是一场考试就能决定的。就算中考没考好，你还可以再继续读一年，继续考。只是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你已经努力这么久了，要是这么放弃，多对不起自己啊。” 　　听到林安安的话，李二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看着林安安的时候，眼泪汪汪的。 　　葛东海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脸嫌弃。 　　其他人都捂嘴笑，但是没敢笑出来。 　　林安安给他们个眼神，一群孩子就老实了。 　　林安安问，“二强，怎么哭了？” 　　“姐，我就是以为……你会嫌弃我笨的。你成绩那么好，大院都说你以后肯定要当科学家，要当特别聪明的人。我考个高中都考不上，给你丢脸了。以后你肯定不和我玩。” 　　听到这话，林安安就笑了，“我本来就不和你们玩啊，我是要带你们学习的。你成绩差，那就多用心。” 　　李二强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会努力。这次要是考不上，肯定还要继续考。绝对不在家里闲着。 　　他们这个年纪，要是不能读高中，就只能在家里闲着了。以前倒是没觉得啥的，毕竟有些孩子就这样。反正等几年，基本都是去部队里面历练。也不着急前程。 　　可是现在有了林安安的对比，有她的督促，这些孩子就不好意思闲下来了。总觉得闲在家里挺丢人。都不好意思和林安安这个姐一起混了。 　　要是文化水平不够，当跟在她身后的弟弟都不配。 　　林安安又对大家进行了一番鼓励，然后问了她自家的情况，主要是问两个小的有没有闯祸。别的她倒是不担心，就怕这两个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虽然户口转出去了，可外人眼里，他们还是一家人啊。还没到参加工作的年龄，林安安自然得防备点儿。 　　李二强他们自然在林安安不在大院的时候，自觉的盯着林家的情况呢。这会儿就打起了小报告。 　　比如两个小的零花钱又多了，又开始出入老莫了。 　　然后就是家里亲戚来得比以前勤快。以前就是过年过节才来，现在好像经常过来。 　　听到这情况，林安安眉头就皱起来了。这是啥情况？ 　　一群人一直聊到中午，还要请林安安吃饭。林安安没同意，她要回去看看家里情况。 　　“下午吧，下午我和你们吃个饭，我再回学校去。” 　　二强他们自然不给她添麻烦，乖乖的应了。童磊还说要喊她姐一起。 　　林安安回家的时候，院子里的花开得正鲜艳。 　　今年这花都种起来了？ 　　去年因为徐月英觉得在家里过得憋屈，都没打理门口的院子，所以院子都荒废了。今年竟然打理得挺好的。看来自己不在家的日子，她过得确实很自在。 　　林安安进屋的时候，徐月英已经在做饭了。看到林安安进门，她吓了一跳。然后摸摸心口，“你怎么回来了。” 　　林安安道，“这也是我家。” 　　徐月英撇撇嘴，继续做饭。 　　林安安不着痕迹的打量屋里。倒是没多大变化。就是鞋柜上面，两个孩子的新鞋有点多。 　　还有一双新皮鞋是徐月英的。 　　徐月英现在又这么舍得了？自从两个小的在老家受过教训之后，回来也老实不少。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阿姨，你涨工资了？”林安安问道。 　　徐月英回头，“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的钱和你没关系。” 　　林安安道，“我关心你啊，看你买这么多东西，也没找我报销。我这不是怕你没钱花吗？” 　　徐月英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一个当长辈的，还得找小辈报销。这算什么？算了，反正她现在也不指望老林了。 　　和老林过了这么多年，直到最近徐月英才觉得自己选择错了生活方式了。如果早点选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她日子会好很多。要是早点想开，扶持自己家里人，她也就不用防着老林家，怕老林家占便宜。继而让自己在林安安这个继女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如今她是看开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倒是也没打算和林安安继续斗下去。而且，谁让人家有个了不起的舅舅呢。她现在一门心思过自己的好日子了。 　　也是因为想开了，徐月英心情很好，对林安安态度也好了两分。还特意加了个菜。让林安安在家里吃饭。 　　林安安：…… 　　她这心总是有点慌怎么办？ 　　快到饭点，两个孩子才回来。他们也早就放暑假了，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是满脸笑容。看到林安安的时候，脸一下子就僵了。还有几分紧张。 　　徐月英喊他们洗手吃饭，他们才不情不愿的过来。 　　林安安试探的问道，“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明年就要中考了。” 　　两孩子没说话，徐月英道，“不着急，大院孩子考不上高中的多着呢，真要是考不上，就去当兵。” 　　林安安：…… 　　她也没继续问，刚刚也是试探一下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幺蛾子。看到两人在自己面前挺老实的，林安安勉强放下两分心思。 　　等吃了一半，林安安又突然问道，“对了阿姨，听说徐家亲戚经常来？今年怎么来往多了？家里也没置办干货，没怠慢人吧。” 　　两个孩子低头扒饭。 　　徐月英面色平静道，“你曹奶奶不住这边了，他们就觉得我和娘家不亲了。就时常过来走动。也不用怎么招呼。反正也都是亲戚，咱在城里也不讲究这些。毕竟谁家也不差那两口吃的。” 　　林安安点点头。心里琢磨着，真是这么回事？ 　　她心里总觉得有点毛病。可她太忙了，也不可能在家里盯着。还是要和林常胜说一声，让他去操心去。 　　别的不说，让林常胜经常回家，应该能有点效果。 　　所以吃完饭之后，林安安就出门去军营找林常胜了。 　　她一走，家里三人都松了口气。 　　林有礼道，“妈，她不会知道什么吧，暑假会住家里吗？” 　　“不会的，她没带什么行李回来，估摸着是要回学校的。不是进那个什么实验室吗？暑假这么长时间难道还能闲着？”这么一说，徐月英又忍不住酸了。人家的孩子这么出息…… 　　她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我的孩子也会出息的。以后老徐家人脉越来越广，都有出息了，难道还能不管她家孩子？ 　　林安安出现在办公室，林常胜还挺惊讶，也有些喜悦。“这都几个月没回家了。这次能在家里住几天吧。” 　　林安安道，“不行，教授安排了任务。今天我就要回学校了。等和二强他们吃个饭，我就走。” 　　林常胜闻言就有点儿失落，但是又觉得自豪，“既然教授相信你，那你就好好干，咱可不能让教授失望。你比我强啊，我学了这些年，都没到你这份上。你这成了高级知识分子了。” 　　又想到大院的人知道安安在学校里面的出息之后，看他眼神也带着几分怪异，林常胜心里觉得心塞。 　　林安安道，“我学习的事儿倒是没什么让你操心的地方，不过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家里了？” 　　“哦，这边忙，反正你也不在家，我就也没怎么回去。”林常胜倒是不想把自己和徐月英之间的矛盾和孩子说。他在安安面前已经够没威严和面子了。 　　林安安道，“你要是有时间就经常回家吧，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对这个家负责的。平时该管教就管教，别总是当个甩手掌柜。” 　　“还有，徐家人最近上门比较多。我也不是嫌弃人家亲戚上门。但是往常没来得这么频繁的。突然来往多了，还是要注意点。不是有句老话吗，反常必有妖。” 　　“徐家亲戚经常来家里？”林常胜也皱眉了。 　　林安安道，“我听二强说的，阿姨也承认了。说是担心她和家里不亲近，所以就上门来联络感情。” 　　林常胜听着，心里是不高兴的。之前他和徐月英就是为了徐家亲戚的闹别扭，他现在对徐家这边的亲戚，都有几分不满了。希望徐月英不是明知故犯。 　　见他脸色不好看了，林安安不满道，“你也别总是回家就吵，吵完就跑。把心多放在家里一点，别哪天家里失火，你都不知道。这个家我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我可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来。” 　　林常胜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想拍桌子。到底是谁老子，谁是闺女？ 　　不过想到两人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又想到林安安如今是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他憋憋屈屈的应了一声，“行了，知道了。” 　　说完，林安安就先走了。 　　下午在食堂和童芳他们吃了顿饭，说了学校的事儿之后，林安安就急匆匆的赶回学校了。家里虽然不怎么让人放心，但是学校的事儿才是她的牵挂。 　　林常胜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回家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脸是板着的。 　　徐月英看到他回来，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就往楼上去了。不想和他见面。感受到这一幕，林常胜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安安和他不亲，那是因为自己没管她。让她在老家吃苦多年。这两个兔崽子凭什么对他也这个态度啊？ 　　是缺他们吃啊，还是缺他们穿了？“你们两个，跑什么呢？” 　　“写作业，作业没写呢。”林文静喊道。 　　林有礼也大喊，“我们还准备考高中呢，要早早的复习功课。” 　　林常胜这才摆摆手让他们走。然后和徐月英说话，“听说最近老徐家人经常来家里？” 　　徐月英闻言，脸色微变，“怎么，是安安去找你了？现在是连我家亲戚上门都不行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难道连家里情况都不能了解吗？”林常胜皱眉头道。 　　徐月英冷笑，“你当然能了解，可你平时回家吗？你家也不回来，倒是嫌弃我娘家人来多了。我妈也被赶走了，就连亲戚都不能接触吗？” 　　听到这些指责，林常胜心情很烦躁，“我也没指责你什么，就是问问。怎么突然来家里次数多了。不会是为了上次说的那些事儿吧。月英，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给什么人走后门。” 　　“我没有。”徐月英道，“我们徐家人都是本地人，在这里都生活多少年了，犯得着吗？” 　　林常胜道，“这样就好。你也别怪我严厉。实在是这个问题很复杂。我现在这个位置虽然也算安稳，但是如果为一些小事出什么纰漏，那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一个萝卜一个坑，总有人惦记着呢。你懂吗？” 　　徐月英倒是听进去了，但是她比较在意前面那句话，什么为了小事，得不偿失。这不就是觉得她娘家的事情是小事儿，不值当为他们操心吗？ 　　这要是过去，她不至于想偏了。现在不是还有一个安安那个首长舅舅作对比吗？就不容她不多想这句话的意思。 　　她家的事情是小事儿，安安舅舅家里的事儿就是大事，是吗？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都明白。” 　　她明白林常胜的瞧不起自家娘家的心理，更明白林安安为啥在意徐家上门的心态。 　　这和她当初担心林家穷亲戚占家里便宜一样的心态。现在林安安不就是这个心态吗？有了个了不起的舅舅，也开始瞧不起她徐家人了。 　　晚上林常胜难得在家里睡觉。他倒是努力的做到林安安的叮嘱。 　　但是一晚上，感觉到了徐月英的冷淡态度，他也觉得别扭。于是第二天早早就离开家里了。 　　不过林常胜倒是还知道让小李去查一查徐家那些亲戚有没有职位突然变动的。 　　以前林常胜对这方面不算敏感。因为他心里也确实觉得徐家人都是本地人，本身都不缺文化，生活都算不错的。但是有了上次知道的事儿，加上林安安这次的提醒，他不免就往这方面上了心。 　　小李是个细心的人，办事也利索。很快就去把老徐家那边数得上来的亲戚给打听了一番，没什么职位变动。 　　林常胜这才放心，然后叮嘱小李，平时有空就盯着点。要是突然变动大的，就和他说一声。如果是凭着他们自己能力升上去的，那就算了。这个事儿林常胜都不好交代别人，就怕知道的人多了，有人会反而借题发挥，给他来个无中生有。 　　小李赶紧都记下来了。 　　林常胜道，“你下次要是去给安安送钱，就和她也说一声，就说家里我看着紧，让她别操心。” 　　“知道了首长。” 　　林安安倒是没惦记家里了。她很快就沉浸在了实验室里面。 　　看着那些字母和符号组成的各种语言，林安安心动极了。 　　她现在上午在秦教授的项目组，下午就去许曼教授那边，都是在一个楼里面，还离得近。 　　秦教授这会儿正在设计新的系统，用来提升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虽然现在国家还没制造出一台完整的集成电路计算机，但是现在开始，已经在为它设计系统了。 　　几位教授凑在一起讨论，用哪种语言匹配哪种语言，需要设计出符合什么条件的计算机系统。 　　旁边的研究生师兄师姐们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提出意见。 　　林安安在边上旁观学习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羡慕。 　　自从学了计算机之后，她对自己最初交给老师的那份做梦一般的设计作业，有了更真实的理解了。她所要做的一切，除了离不开硬件的提升之外，软件也需要相应提升。 　　在这里，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未来会具备把梦想变成现实的能力。 　　上午在这边学习之后，下午林安安就去了许曼教授所在的实验室。 　　寒假的时候，第一块集成电路研发完成了。不过这半年来，这边实验一直没停。为了完善这项技术，大家都费了不少心思。 　　林安安在这边实验室，就熟悉多了。 　　也听得懂他们的讨论。目前遇到的问题大概就是，集成电路的稳定性，以及功耗。 　　许曼教授开启这个项目的目的就是进一步改良集成电路。 　　寒假的时候才制止出一块简单的集成电路板，暑假已经开始走向改良完善了。 　　林安安听了他们的分析，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些想法。她现在比寒假的时候，又多了许多知识储备，在参与这些研究讨论的时候，已经可以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思考他们提出的问题。 　　一些天下来，林安安总觉得自己有点什么想法，却没抓住。她仔细把脑子里面的知识储备过了一遍。晚上睡觉都还在思考。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得多了，晚上又做梦了。林安安下意识的就很开心。因为她发现，每次有灵感都是因为做梦。所以哪怕在梦中，她心中也有些欢喜。 　　她梦到自己似乎在摆弄计算机，时不时的点点键盘，计算机上面在变化。她很想让梦中的自己停下来，自己好仔细看看里面的内容。但是梦中的自己是不受到意识控制的。仿佛就是随随便便乱点的一样。 　　林安安就看到了几个字母mos。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安安还有些累，感觉晚上做梦的时候脑子太活跃了，没睡好。关键是，她也忘了自己梦到什么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几个字母。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在笔记本上面记录下来。 　　林安安下意识的通过几个字母，然后脑子里很自然的冒出了三个词语，金属，氧化物，半导体。 　　这些词语也是她在实验室经常听到的，这些日子也是在脑子里反复思考的知识里面出现过的。 　　但是这会儿拼凑在一起，让林安安灵光顿闪的感觉。 　　对了，金属氧化物电路。用这个试试？ 　　林安安赶紧起床，也不管外面早不早的，起来就赶紧翻开自己的课本寻找和金属氧化物有关信息。 　　也得亏了因为在实验室，林安安为了听明白大家的讨论，偶尔也会从图书馆借阅一些别的书籍来查缺补漏。这会儿还真找到了。 　　越看，越发觉得这个似乎可行。 　　林安安抱着书本就笑了起来，然后开始书写自己的思路。 　　下午，到了沈教授的实验室，大家已经根据昨天的尝试，在做新的实验策划。 　　林安安等他们忙完了，这才找到许教授，说明自己的想法。 　　林安安的想法其实很简陋，她毕竟知识储备还不够多，并不像别的研究员那样知识全面，考虑周到。 　　但是沈曼教授看到林安安的提供的这个信息之后，顿时陷入了沉思。 　　很快，她就拉着林安安去了会议室，和还在策划的人一起讨论起来了。 　　作为一个知识储备很丰富的教授，许曼教授看到林安安给的这个信息之后，脑子里一番计算，觉得这个大有可为。 　　本来还在慢慢讨论的实验室，立马就展开了激烈的议论。 　　这个信息虽然是林安安提出来的，但是林安安听到他们不断的进行补充，顿时兴奋得双眼发光。笔记本不断地记录着大家提的想法。 　　事实上，这些项目研究员们比林安安还要激动。因为林安安提出的这个研发方向，在经过他们的演算和讨论之后，可以进行研发。如果成功，将会使电路更稳定，功耗更小。 　　一直到晚上，讨论才结束。 　　许曼教授抱着林安安，五十多岁的人，却开心得和孩子一样。“林安安，你真是太棒了！你总是给我们带来惊喜。如果我们这个技术研究成功，我们和外面的差距，又能减少了。”没错，是减少，因为听说国外已经达到了这个水平了。 　　但是仅仅这样，大家就很高兴了。追赶，不就是慢慢减小差距，最后追平，然后反超的过程吗？ 　　林安安心中也很欢喜，能再一次帮助项目进步，她很高兴。 　　她甚至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想的时候，也是突然想到的，我感觉自己很幸运，不过我还需要补充更多的知识，那样我就可以给出更完美的设计方案了。我希望以后更多的是用实力来推演出来的，而不是靠着运气。” 　　许教授道，“不要妄自菲薄，有时候幸运也是研发的一种实力。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那我们的科技就能超前大迈步了。”此时，她喜形于色。 　　困扰了许久的难题，终于有了进展了。接下来的研究工作，自然是大家的主场。林安安看着大家把她那简陋的设想慢慢变得充实起来。 　　这个过程，她又储备了不少的新的知识。 　　秦教授自然知道了许曼教授团队这边的进展，也知道林安安又立功了。他自己都有点儿觉得林安安是不是在集成电路方面有天分了。 　　但是林安安听到他的询问之后，立马表态了，她还想继续学计算机语言。她对着门学科也很感兴趣。这倒是让秦教授十分欣慰，“那好，你就继续跟着我学。我倒是希望早日看到你在计算机语言方面展现你的天赋。” 　　整个暑假，林安安都在疯狂的吸收各种知识。 　　有时候连饭都没吃。还错过了几次小李来给她送钱的日子。 　　好在小李同志也是个锲而不舍的，一次没送成，就连着来。总能碰着林安安了。 　　看到林安安略微憔悴的样子，小李很担心，“安安同志，你可要养好身体啊。” 　　林安安道，“马上开学，养养就好了。我身体其实挺好，就是这两天有点忙。”虽然忙碌，林安安可还是坚持锻炼身体的。可是用脑太多，这个是没法避免的。不过开学后，她的任务就轻松一些，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小李真是很佩服林安安的。进了清大，还能保持优秀。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 　　再一次感慨，首长以前咋不对林安安同志好一些呢？哎…… 　　他将钱给林安安，然后找林安安报销家里的生活费。 　　林安安扫了一眼，发现家里的花销没什么变化。 　　小李又趁机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也说了首长听了她的建议，回家次数也多了，也让他关注老徐家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一个升职的，还是通过厂里的投票来的。 　　林安安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她点点头，对着小李道，“小李哥，给你增加工作了。我就是容易考虑太多事情。没办法，咱吃过亏，就总想着避免一些差错。” 　　小李道，“我懂的，首长其实也挺周全的。”他每次和首长出门开会，就容易听到一些人聊天，什么话都说。倒是首长，每次都很安静看资料。 　　林安安笑道，“难怪他看中你，可能也是因为小李哥你也是个周全人。” 　　小李腼腆的笑了。 　　等小李走了，林安安倒是分心想了家里的事儿。她瞅着老徐家这边没什么动静，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没办法，谁让家里那几个在她脑子里的初步印象就不好呢。后来更是一步步越来越差。如今，她还真的很难把他们往好处想。 　　林安安想了想，觉得这么盯着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做个万全准备。 　　关键时刻，和他们能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那种。主要是吃亏太多了，林安安现在就特别的谨慎。宁愿多做准备，也绝对不吃亏。她就想到了老家人。 　　觉得老家这边似乎还用得上。老林家这个助力，她可还没怎么动用呢。倒是可以先开始安抚一下了。 　　于是林安安抽空给老家三叔简短的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思来想去，总还是一家人的。也知道家里情况了，她也是很关心家里的。等自己以后出息了，会念着他们的好的。 　　林安安知道，自己写的这些话很假，三叔大概是能看出来这其中的虚情假意的。但是这也算是她的表态了，愿意和他们继续虚与委蛇。只要林长喜不傻，是个明白人，就知道要抓住机会。 　　这也算是给他们一点期待了。 　　暑假匆匆而过。开学前，大家都提前来了。又遇着迎新季，大学里面又来了一批大学生了。 　　林安安也成了光荣的大二学生了。当然了，她的大二学分其实也修了大部分了。这次考试成绩，都通过了。 　　如今清大计算专业已经是五年制了。前面三年是知识学习，后面两年是实习。四年级是课程实习，五年级是毕业实习。 　　所以林安安本科类要学的课程知识还真的不多了。 　　另外一边，还没开学，何安娜就已经打听到了林安安的成绩，她已经麻了。又是第一！ 　　考那么多试，还能考第一！ 　　何安娜对于和林安安的竞争已经没脾气了。 　　她母亲吴教授安慰她，“安娜，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觉得一个优秀到可以跳级的学生考这些低年级的课程，会有难度吗？” 　　何安娜：…… 　　吴教授继续道，“而且你这个同学应该在计算机方面有天赋，她有天赋，又如你说的那般刻苦，自然是优秀的。有时候选对专业，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当初你选择语言，也许你也会有属于你的优势。还有你们寝室之前那位董知夏，进入工程物理，短短一学期，就后来居上，如今也是班上第一名。可见她在工程物理也是有天赋的。这转系反而还成全她了。” 　　本来何安娜还沉浸在自己天赋不如林安安的事实当中，然后听到董知夏的成绩，顿时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她，第一？” 　　吴教授点头，“没错，你父亲和我说的。他不是在参与研究吗，和物理系的朋友碰面了，听人提起过的。” 　　“……” 　　何安娜真的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在家里待不住了，立马冲到宿舍里面。和室友分享了这个劲爆的消息。这会儿除了吉春梅还没来，林安安和叶丽娟都在。 　　林安安她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惊的。 　　谁也没想到，的董知夏在在工程物理点燃了她的天赋？ 　　或者是知耻后勇，被刺激到了？ 　　叶丽娟也不能接受，她反复问何安娜，“真的吗？没搞错吗？不是骗人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都问过了。据说物理系有教授也觉得她有些天赋，只是对于她之前的传言，有所犹豫，所以还在观望是否要进行栽培。” 　　然后何安娜又捂着脸，“但是谁能保证每一个教授都会在意那些呢？有些教授就是看中天赋和能力，只要家庭背景政治清白，就没问题的。” 　　叶丽娟在寝室里面嚷嚷，“不公平，不公平啊。” 　　听到叶丽娟的抱怨，何安娜心情总算好了。这种事儿和大家一起分担之后，就是舒坦多了。 　　林安安只是最初的惊讶，后面倒是没管那么多了。 　　她和董知夏早已没有任何交集了。并不关注她的学习。 　　反而还安慰另外两人，“首先不是一个系，其次和我们没关系。你们和她比什么？别钻牛角尖了。” 　　叶丽娟抓了把头发，“没错，我就不信会比她差。之前只是学得不够努力，缺乏了对计算机的热情。” 　　然后下决心，“我要学，我不能对自己要求太低。哪怕以后只当个计算机操作员，我也要是最优秀的操作员。”这事儿到底刺激到她了。主要是中途转系都能考那么好，而且还是她很不喜欢的人。可真是不服气的。 　　关于董知夏的成绩，最受打击的还是曹洪涛。他也是特意打听了的，知道消息的时候，真的如遭雷劈。 　　他当初让他叔把董知夏给弄走，就是为了让她在学业上面学不出什么成就来。工程物理竞争力那么大，董知夏再怎么学都无法出头的。 　　毕竟去了一个陌生专业，而且还是半途去的，怎么可能学好呢。 　　结果不止跟上课程了，竟然还取得好成绩了？ 　　这个打击让他在班上更加魂不守舍的。 　　他还准备打击林安安，开学后第一节 课，大家都在教室的时候，他故意把这消息当面告诉林安安。 　　林安安听了之后，很淡定道，“哦，好巧，我也是第一。” 　　曹洪涛：…… 　　…… 　　董知夏这个成绩，不止在计算机专业热闹了一下，也在工程物理热闹了一番。 　　毕竟后来居上，如何不让人惊讶？ 　　但是她平时独来独往的，也没人好找她打听怎么学的。 　　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羡慕和关注，她心中的那股子虚荣感也忍不住的往上面升起来了。曾经的屈辱，仿佛这一刻被清洗掉了。 第56章 （抓虫） 　　董知夏的这份欣喜, 在碰到曹国伟之后就没了。 　　曹国伟背着手走在校园里面，看到董知夏了，就喊她过来, “恭喜你啊, 听说你在工程物理学的不错，后来居上了。” 　　董知夏板着脸没说话，但是眼里的傲气是藏不住的。 　　这一点，曹国伟其实是很看不上她的。一个什么都没的人，哪里来的傲气呢？ 　　曹国伟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她看清楚点现实。“你之前计算机专业的林安安，你还记得吧。” 　　董知夏听到林安安的名字，脸色立马难看了。她所有的屈辱都源于这个人。 　　曹国伟笑了，“她也是考的第一, 而且还提前修学分，这次科目都过了。最重要的是, 她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实验室了, 作为许教授的助理的身份。不止可以随意进入实验室, 还能拿补贴。有了这个便利, 她的成绩只会越来越好，谁也无法超越。你当初做的事情, 在别人看来，就越发显得像个跳梁小丑。” 　　听着这些话，董知夏脸上的骄傲和自信也没了。 　　见到这个状况, 曹国伟自然是点到为止。很自然的就走开了。 　　只留下董知夏一个人在原地魂不守舍。 　　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心里有点迫不及待，第二天下午只有公共课, 她直接没上，中午就回家了。 　　夏秋玲还很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董知夏低着头吃饭。 　　她妹妹董春晓在一边鼓着脸，没给她一个好脸色。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人已经闹翻了。她再也不崇拜这个骗她的姐姐了。 　　可惜董知夏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她的态度的。 　　董卫国板着脸也没看董知夏。他现在也不想和这个闺女说话了，总觉得她现在性子越来越别扭。 　　吃完饭之后，董知夏就问夏秋玲，有没有收到给她的信件或者包裹。 　　夏秋玲道，“没有，就上次那一份，后来就没有了。怎么了？” 　　“没事，如果有，你记得帮我收好。我周末回来拿。” 　　“知夏，谁给你寄的东西？”夏秋玲问道。 　　董知夏道，“朋友寄的，难道我交朋友的事情，你也要管着吗？” 　　夏秋玲被怼，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她现在也挺心疼闺女的，这个孩子被迫转系，家里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啊。现在哪里好说她什么。 　　回到房间，董知夏将之前看过的资料全都找出来。趁着家里人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她就放在炉子里烧掉了。 　　看着烧掉的资料，她心里有着更深的期待。希望能再一次收到这样的包裹。 　　这是期末前一周，她突然收到的包裹。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都是各科的复习资料。还有试题。她以为别人寄错了。但是当时她物理学得确实没有什么头绪，看了之后觉得这个资料不错，就拿来自己学了。然后发现这资料和试题都很好，是极好的学习资料。等期末进入教室，看到试卷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看的那些资料和试卷，竟然是期末考试的试题。 　　她当时惊慌，但是依然按照试卷答案一一填写。直到考完，她才有几分后悔。担心别人给的答案是真假参半。她傻乎乎的用了，到时候就惨了。 　　这种怀疑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在学校得罪人不少。还得罪的都是有些背景的人。别人想整她，易如反掌。所以整个暑假，她都有些紧张。直到开学来学校，知道自己考了第一名，她终于放心了。 　　也不怕别人举报，只要她不承认，谁能知道她看了答案呢？ 　　至于几分心虚，在看到别人羡慕的目光之后，也慢慢没了。她考试之前也不知道那些是答案啊，那都是她自己辛苦学习得来的成果。她只是比别人更努力罢了。学来的知识也不可能忘掉，难道为了避嫌，就连试卷都不做了吗？她努力说服了自己。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别人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对她好，必然是有个什么原因。她心中其实已经防备起来了。想着要趁着这么好的成绩，让教授们对自己另眼相待，争取学好点儿。但是在知道林安安的情况之后，她发现，这些成绩远远不够。 　　她没有时间慢慢追赶，慢慢学。她要尽快的进入实验室。只有进入实验室了，她才能够得到更多的学习资源。 　　那人还会给她寄东西吗？ 　　…… 　　林安安科目全过，且都是得了优秀的消息，自然也在计算机系专业传开了。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在过去，在计算机专业也是个稀奇的事儿。 　　林安安从一个普通的学生形象，慢慢的崭露头角，到现在彻底一骑绝尘的领先众人。 　　班上的同学对她的印象也渐渐变化。开始觉得她和我们差不多。到后来觉得也就优秀一些。到现在，已经是追赶不上了。也彻底的接受了现实。 　　林安安确实用实力证明她自己的能耐。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进实验室固然也是机会，可进去之后能学到多少东西，那还真是见仁见智了。 　　林安安同时修了高年级的课程，也能拿优秀，只能说人家确实这么优秀。 　　所以大家对林安安没什么不服气，反而有人主动找她讨教学习的方式。 　　感受到同学们对她态度的变化，林安安心中也很欣慰。都是一个班的，她也不想和大家闹小心眼子。相反，大家都是优秀的人才，是在大学里督促她拼命前行的对手。而且作为同一批的学生，以后没准还是自己在计算机研发道路上的伙伴。 　　所以她对班上刻苦学习的人，还是很大方的。分享自己的学习笔记供他们抄录。放学后，甚至还和同学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 　　听到林安安讲她的学习心得。很多原本准备离开的同学就不自觉的围过来了，手里还拿着笔记本，准备做笔记。 　　林安安讲了自己的学习心路，“首先是目标明确。你学计算机的目的是什么。是当一个操作员，还是研发员。” 　　“大学和我们以前初中高中都不一样，升学考试，只要埋头一股脑的学，考高分，这就是目的。但是大学就是要面临以后学有所用。要带着目的学，才能让我们清醒自己的定位。” 　　谈完自己在学习方面心态上面的规划，林安安又分享自己平日里学的经验。因为她就是一心想当研发员，想提升国内计算机水平，想追赶甚至赶超美帝。所以她学习的时候就寻根究底。这样学得就很透彻。她做题的时候，不感觉自己在考试，而是觉得自己在拆解计算机。 　　林安安给大家讲了很久，讲到大家都要错过晚饭了，才停止。 　　很多人听完林安安的一番讲话，心中那些对她的不服气，慢慢的转化为敬佩了。 　　不止是学习上面落后于林安安，在心态上面，似乎也落后于她。 　　林安安见大家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提议，以后晚自习找一天，搞个讨论会。大家根据自己对计算机某个部分的了解程度，互相组队，然后看整个班的同学的特长拼凑在一起，能不能拼凑出一台“计算机”。在教室里面分享自己对计算机某一个部分的学习所得。这样一来，大家就能达到集众所长，补己之短的效果了。 　　当然了，林安安这只是一个提议。也不排除有的人会想着藏私，不愿意分享。 　　但是林安安想，总有人愿意忍不住分享，展示自己的风采的。 　　她这提议自然得到叶丽娟这个班长的大力支持，和学习委员一起讨论，在班上征求大家的意见。 　　然后决定，以后每周五晚上，就在教室里面来搞这个活动。分享一周所得。 　　反响倒是比林安安想的要好。年轻人总是热情飞扬的，喜欢凑热闹。很多人立马踊跃参与，还在班上主动找队友，看哪个同学和自己的特长是一样的。 　　大家互相组队，班上顿时热闹起来了。 　　曹洪涛拒绝参与，他这阵子都没怎么学习，甚至期末考试还挂科了。 　　这会儿看着林安安在班上大出风采，心中很是不甘心。抱怨着，“太不公平了。” 　　他为大家出头，最后大家弃他而去。反而转过来支持林安安了。 　　晚上回到宿舍，叶丽娟很是兴奋。“安安你太棒了，怎么想到这个的。这么一搞，咱班上气氛都不一样了。我这个当班长的都有事儿干了。” 　　她是一直想弄点动静出来，好让人觉得自己这个班长没白干。 　　但是大家都很努力学习，搞娱乐活动，都兴致缺缺。毕竟班上有个努力的林安安，她没搞娱乐，谁也没心思搞。 　　现在林安安这个优秀生提出搞这个活动，立马就让人积极性上来了。 　　林安安道，“其实我早有这个心思，只是那时候咱说话估计也没人听。现在我也是看大家好像挺信我说的话的，我就提了一嘴。没想到效果也挺好。这样一来，也让班上同学关系更和睦。也为大家学习提供一个乐趣。” 　　何安娜问道，“你到时候和大家分享什么？” 　　“我分享一些在实验室学到的东西吧。研发内容自然不能说的，但是我从中学到的知识是可以分享的。” 　　何安娜惊讶，“你连这也可以分享？不怕别人超过你啊。你的优势就是在实验室。” 　　林安安道，“这是我的优势之一，但是我认为我的优势是我的大脑。而且我也并不怕别人比我优秀。如果我在实验室亲自学，还比不过人家听我分享之后学得好。那说明我能力不足。全国有计算机专业的可不止我们学校，班上同学都竞争不过，怎么超越全国呢？” 　　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很是自信道。这种自信不是源于她比别人优秀，而是源于她要努力超越别人的决心。谁比她强，她就努力追赶。要是没这个信心，她未来如何追赶美帝？ 　　何安娜沉默了。 　　她一向拿自己家里给自己提供的资源为自己的优势。并且以此而自豪骄傲。 　　但是看到林安安，她觉得自己似乎狭隘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当老二了。甚至可能老二都要保不住。 　　第二天中午回家里吃饭，何安娜也在家里翻找资料，准备拿一些分享给其他人。 　　她母亲吴教授问道，“怎么找这些，你不是都看过了嘛？” 　　“还不是林安安要在班上搞什么分享大会。分享自己的所长，给别人补什么短处。” 　　吴教授笑道，“所以你准备分享你的资料吗？” 　　何安娜道，“反正我已经看过了。家里也只有我学这个。拿出去分享，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何安娜的话，吴教授心中十分开心。她感觉到了女儿的改变。不再是不可一世，还变得大方起来了。她也问道，“难道你不担心别人看了资料之后，超过你吗？” 　　“那……也只能说明我真的不够优秀。”何安娜郁闷道。 　　吴教授笑着道，“也许你在学习别人的长处之后，会变得更优秀。最起码，我看到我的孩子现在比过去更耀眼了。” 　　何安娜顿时脸红了。 　　周五这天晚上，班上就热闹起来了。大家对这个活动还是很期待的。 　　别的班听着音信，也过来了。当然了，主要是冲着林安安来的。谁让林安安在整个计算机专业都很出名呢。 　　大家都想来听她分享经验。 　　林安安自然是带头分享，她找不到团队，因为她的水平和大家有些差距。别人和她组队，那是一点风头都没的。所以大家让她独自一人分享。 　　她分享的是自己对于计算机晶体管的理解。她在实验室里面，接触的虽然是集成电路，但是学习集成电路之前，她也是对晶体管有了很深刻的了解，知道优势和弊端，才能想出集成电路的。后来到了实验室，更是了解了。 　　而这会儿课本上面还都是晶体管呢，所以林安安选择先分享晶体管电路。 　　她分享完后，教室里面都来了不少人了。听完之后，觉得有点儿干货，很多人就选择留下来了。 　　然后一个团队接一个团队的上去，一起讲。 　　结果有些人讲着讲着，还当场辩论起来了，觉得对方的理解有问题。 　　这完全是没经验，台下的时候没讨论好。 　　叶丽娟和学习委员赶紧劝架。林安安道，“不如把问题留下，明天当堂问教授。”这才停止了一场争辩。 　　不过也因为这样，倒是也让这个分享大会有了几分趣味。 　　别人分享的时候，林安安也是在下面努力听着，听别人的学习所得。林安安发现班上有个学生对编程很有一番见解。而且他的学习方法也很特殊。他没办法使用计算机来设计指令，他就把大脑当做计算机来使用，在脑子里演算这些指令。 　　他得出的结论是，很费脑子，但是很有用。 　　这可不是一般的费脑子啊，下面听着的学生脑子里转了转，觉得自己玩不开。 　　林安安试了一下，觉得有难度，但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也让她对班上的同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可能他们总成绩不是班上第一名，但是人家单科真的牛啊。 　　真的拼单科，林安安觉得自己拼不过。她觉得这就是分享大会的好处了，集众所长，补己之短。这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等那同学下来之后，林安安立马凑过去，和他打听这个方法的妙用。 　　她表示自己对计算机语言很感兴趣。 　　这学生被问到，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很骄傲。林安安来问他，说明承认了他在这门学科上面比林安安厉害。于是也把自己的方法教给了林安安。 　　越交流，林安安越是心惊。这人好好学，以后说不得是这方面的高手啊。闫磊是吧，名字记住了。说不得以后就是一起研究的团队成员了。 　　班上这场热闹的大会引出的动静倒是比预想的要大。班导首先发现的，然后在学校转悠的教授也听到了动静，过来班上看了两眼。旁听了一会儿。 　　第二天，秦教授上课，就问大家是不是搞出活动来了。 　　“听说你们搞出了个分享讨论会。就是把自己学的知识分享出来，大家共享。这样很好。很有科研精神。就像外面那些国家一样，他们的科技会和他们那个阵营的人分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促进互相进步。而你和你的同学们也是一个阵营。你们这个阵营是要在未来对抗外界封锁的，那么你们就要联合起来，互相促进进步，才能有更大的赢面。” 　　秦教授越说越开心，“在国家层面来看，任何私心都是会阻碍国家发展的。而我们要想进步，就要摒弃这样的私心。我很欣慰，你们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了。” 　　班上同学：…… 　　大家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心里微微心虚。 　　因为在之前同意参与，其实也是想促进自己进步。或者说，凑个热闹。在娱乐之余也丰富一下学识罢了。 　　如今被秦教授如此一说，倒是显得他们很伟大了。 　　再一想，这事儿还是林安安提议的。难怪人家被教授们所喜爱。原来人家觉悟高啊。 　　然后大家发现这个事儿还真的有好处，分享的时候产生的一些问题，找教授一问，印象也深刻了。关键是一场分享大会下来，感觉自己弄不懂的地方，还真就懂了。 　　不止如此，何安娜还整理了一些关于计算机的原始资料。据说这些资料是被整理进入过课本的。是原始资料。其中一些因为课本篇幅有限，就没进入课本。但是也是属于计算机的知识一部分。 　　关键是，这还是俄文的原版。可让这些同学惊喜了。大家俄文都不错，可以自己翻译资料。这样就不担心别人翻译的版本出错了。一时间都排队表示要抄录一份。 　　何安娜被林安安禁止开口，让叶丽娟作为代言人，宣传了何安娜同学的慷慨大方。与助人为乐的美好品德。最后大家都鼓掌表示感谢。 　　看到大家都开心的样子，何安娜几次想站起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都被林安安拦住了。 　　等回到宿舍，她很不满的抱怨林安安，“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那都是我的资料，应该我来发言的。” 　　林安安问道，“你想说什么？” 　　何安娜，“当然是告诉他们，这些资料我都看完了，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林安安：……就知道会如此。 　　林安安告诉她，以后还是尽量少开口。或者说话简短点。“你面对别人的感谢的时候，只需要三个字就可以了，那就是‘不用谢’。” 　　真要是让何安娜开口了，原本做的好事，也要变成坏事了。 　　叶丽娟也表示，“你就学学我们春梅吧，咱春梅这样内敛的样子多好。” 　　吉春梅：…… 　　林安安准备给何安娜写个小册子，名为《说话的艺术》。她觉得这将会让何安娜受益一生的。 　　这学期的开学搞出的热闹，无疑和上学期形成鲜明的对比。上学期的时候曹洪涛闹事，搞得班上人心浮躁，差点让学生心态崩了。 　　这次林安安搞出的这动静，倒是让大家学习劲头上来了。 　　每周五的分享大会，成了大家最期待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感觉连时间都过得快了。 　　林安安一边学习课本知识，一边对计算机语言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每周在实验室的时间，也是她所期待的。 　　至于集成电路那边，许教授他们还在不断的尝试oms电路。不断的进行调试，所以林安安倒是没在那边待多久。她也和许教授说了自己的情况。 　　许教授也没勉强她。如今在试验阶段，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给林安安听的。林安安想投入精力到别的知识里面，她也是支持的。 　　“等我们实验成功了，我一定要给你申请奖励。安安，你可给我们带来太大的惊喜了。这个成功了，我们的集成电路用于计算机，就迈出一大步了。这会促进我们集成电路整个行业的发展。” 　　林安安这会儿倒是没有再谦虚了，笑着道，“教授，我会更努力的。” 　　知识储备越来越多，林安安越发觉得自己的话不再是干巴巴的宣言，而是真的承诺。 　　这学期的学习重点，林安安主要放在了计算机语言上面。可能还是因为最初的那个梦想，想要让计算机实现那么多的功能，就离不开计算机语言。 　　林安安觉得掌握了计算机语言，就如同掌握了在计算机里造物的能力。 　　看着研究系统的这些人讨论各种指令，看着那一排排的代码就能成为计算机的某个功能，心里跃跃欲试。 　　到了国庆，学校放假，林安安也没打算回家。 　　倒是大哥姜明毅过来看他了。 　　自从林安安提前修学分，姜明毅来学校见林安安也很少。基本上送了东西就走。后来更是两个月没见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哥脸色不大好。 　　“哥，你脸色看着有点儿白，是不是不舒服啊？” 　　姜明毅道，“没什么，是工作辛苦了。你不是看着也清瘦了吗？” 　　林安安道，“可我脸色红润啊。你这个年纪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 　　姜明毅无奈的笑了笑，带着她去吃饭。今天是特意过来带她吃饭的。 　　因为林安安在学校食堂的伙食并不算营养，虽然平时有麦乳精红糖之类的，但是肉食和精细粮还是要补充的。有时候姜明毅也会用饭盒带了送过来让她吃。但是既然放假有时间了，自然带林安安去吃好吃的。 　　林安安也没拒绝，她还打算去看看自己那个房子呢。 　　虽然有他哥看着，但是她自己好久没见了。而且房子里面也从来没好好收拾，这次有点时间就去看看。 　　先是去国营饭店吃了排骨汤煮水饺，吃得饱饱的，两人才去房子那边。 　　门口又有了落叶了。 　　姜明毅还有点不好意思，“这阵子忙没过来，也不好总是麻烦同事。” 　　林安安道，“没关系，偶尔来一趟，让人知道这房子有主就行了。” 　　开了门进去，里面自然也是落满了灰尘。林安安就准备把房子打扫一下。自从觉得老徐家那边让人不安心之后，林安安心中就觉得自己要做多重准备。落脚的地方也要有。她只庆幸自己房子买得早。如今也算让人安心了，踏实了。 　　“哥，现在买家具是不是很不方便，要家具票吗？” 　　姜明毅道，“买新的自然是不方便，很多人结婚才买个柜子回家。你现在打算买家具了吗？” 　　林安安点头，“慢慢的置办吧，先备着。免得以后要住的时候买不着。” 　　姜明毅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毕竟年龄还是太小了。就算要住，那也是以后长大了的事儿。 　　哪怕林安安在他面前表现得再独立，在他眼里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妹妹。“爸妈在首都有住处，平时也是空着的。你要是想要住，就住那边。地方在大院里面，你也熟悉。而且也安全。这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林安安笑道，“哥，小看我了吧，我身手可不错的。等闲几个人近不了身。要不要和我比比？” 　　姜明毅道，“那也不行，有时候不是身手的问题。比如有些人看你是独居小姑娘，就会跟踪你，然后见你没什么亲人来往，就会取代你。” 　　“这些人身手了得，且还有各种武器。动手就要人命，不是小打小闹。” 　　林安安：…… 　　姜明毅笑道，“别怕，这不就是假设吗？” 　　林安安道，“我总觉得听你说起来，真有发生这种事儿。” 　　姜明毅叹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家里能照顾你的时候，你还是尽量和咱一起。以后你年纪再大一些，我就不拦着你了。” 　　“行吧，那我听你的。不过房子还是要拾掇一下了。每次来看就和荒宅一样的，怪难受的。”林安安也不强求了，想着既然有舅舅家里可以暂住，也不失为一个去处。这地方就当做自己最后的落脚点了。 　　“行，一起收拾。” 　　前屋主自然搬家是搬得干干净净的，只留下角落里面一些破破烂烂的没收拾。 　　姜明毅帮着收拾房间里面，林安安就去厨房看看。 　　厨房很小，里面啥也没有了，但是灶是土灶。里面留着一些没烧完的木材。灶台下面，放着几本作业本一样的东西，最上面的纸张被撕下来的，似乎是被当做引火用的工具。 　　林安安看着笔记本上面好看的字迹，就好奇的拿起来翻了翻。是一本笔记本，看来是这家读书的人用过的。 　　看着上面的记录，好像还是大学的课程啊。但是不像是最近的大学，倒像是好多年了。因为林安安看到上面民国字样。 　　这就让人好奇了。这家有人民国时期念过大学？看那样子看不出来啊。 　　林安安又翻了翻其他的作业本。本子里面突然掉下来一片东西。 　　林安安捡起来，发现是一张照片，而且是男女合影。上面的时间，也是民国的时间。林安安换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一九四五年的样子。再一看里面人的打扮。男人穿着西装，女人穿着学生服。 　　为了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林安安拿着照片走到院子里。 　　男人也很年轻，身上还带着怀表。一看就是那个时代的富家公子。 　　女人是那个时代的学生，看着温温柔柔的……好眼熟啊。 　　“怎么了，安安？”姜明毅走了过来，看到了林安安站在院子里看什么。 　　林安安道，“哥你看这个照片，我刚在厨房里面发现的。” 　　姜明毅走了过来，“我看看。” 　　“这个女人我好眼熟，好像和我同学的妈妈很像。就是那个董知夏的妈妈。这旁边是她爸爸吗？” 　　姜明毅看着照片，沉默了片刻，“不是，她爸不长这样。” 　　“啊，我还觉得这人和我同学有几分像呢。”林安安道。 　　然后眉头一挑，“这……”她好像记得，她哥说过，董知夏不大像她爸妈来着。 　　林安安忍不住发散思维了，咋感觉不对劲儿啊。 　　“哥，我没看错吧。” 　　“你别多想了，照片放我这里。我到时候找人问问就好。” 　　林安安道，“你也不用特意去问，我也不是很好奇。说实在的，人家这爱恨情仇的，和咱没关系。” 　　然后加了一句，“要是知道，那也不错。”这万一董知夏以后又来招惹她呢，这不也是一个把柄吗？ 　　林安安不主动招惹人，但是也要保护自己。 　　姜明毅笑了一下，点点她的脑门，“放心吧，我打听清楚了，就和你说。你也别为这种事情分神，不值当的。” 　　林安安表示，“我是爱学习，可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要不是靠着各种信息灵通，她也没办法走到这一步。 　　她看着这房子，“难道这是照片里这个男人以前住过房子？这看着也不像啊，看照片里面穿得挺好的，不至于住这里。” 　　姜明毅道，“大概是大宅子那边的人，当初人家搬走了，这附近沾亲带故的估计是去房子里拿了剩下的东西的，有这些也不奇怪。” 　　林安安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在大门那边看到过董知夏的事儿。不会让人猜中了，董知夏她爸以前是大宅子的人，而且董知夏还知道这事儿吧。 　　她自然把这事情也和姜明毅说了。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调查一下情况。”姜明毅道。 　　林安安道，“真要是她爸另有其人，以后她再犯着我了，我就让她好看。” 　　林安安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如果董知夏的父亲真的是另有其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觉得这是个私人的事儿，不大光彩。毕竟甭管董知夏的亲爸是谁，董知夏当时也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如果不是和董知夏有交集，林安安大概都懒得关注这样的事儿。 　　她现在心里也就想着多一些拿捏人的资本。下次董知夏要是犯到手里来了，她能有效反击。 　　看着林安安这孩子一般的思想，姜明毅忍不住摇摇头。安安还是个孩子啊。见的事儿还是少。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多么残酷。 　　她反击人的做法，大概就是拿着人家的把柄，让人家为难或者丢人，或者吃点亏。却不知道，有些人一旦出手，要的是人家的命。 　　这样也挺好的，这才是一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她该接触的就是世界就该是干干净净的，以后再和那些没什么心思的人一起搞学术研究。 　　…… 　　此时夏秋玲正在紧张着。 　　因为她在邮局又看到了自己闺女的包裹，下班后，她就打开了自己闺女打扮包裹。因为她实在好奇，谁会给她闺女寄东西。 　　里面是一叠资料。 　　夏秋玲是上过学的，虽然不是学的物理专业，但是她还是看得出来，这些资料很珍贵。谁会给这些资料给她闺女？ 　　夏秋玲有些害怕。久远的记忆，让她对这些事情都很敏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都是有原因的。 　　回到家里，董知夏正在家里看书。 　　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包裹，董知夏立马跑过来，“是我的吗？” 　　“是谁给你的东西？” 　　董知夏一看包裹是开的，生气道，“你看过我的东西？就算你是我妈，你也不该动我的东西。你这样是违反规定的。” 　　“我只是担心你，我想知道你在外面和谁接触。知夏，你告诉我，这是谁给你寄过来的。你同学会和你分享这些东西吗？” 　　“你管不着。”董知夏将自己东西拿过来，然后进屋里。她自己单独有个小房间，虽然是隔开的，但是好歹是个私密的空间。 　　夏秋玲跟着进来，让她交代清楚。 　　见董知夏不愿意说，她很担心，“知夏，听我的，不管是谁，只要是别人无缘无故给你什么，你千万不要收。人这辈子不能贪心，不能走歪路啊。要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 　　想起过去的自己，夏秋玲就时常后悔。 　　人生从来没有后悔药，她现在只想一家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求孩子多么出息，至少过平凡的生活就好。 　　董知夏面无表情道，“我已经接收了这份好，家里没办法帮助我的事情，我只能自己争取。” 　　“这是谁给你的帮助，你和我说清楚。”夏秋玲难得严肃道。 　　董知夏有些烦了，“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我需要这些东西。你如果真的为我好，你就以后帮我保守秘密。” 　　“那这些是什么？”夏秋玲指着那些东西，“如果你不说清楚，以后这些东西我收到就扔了。” 　　“是学习资料，帮助我考得好成绩的资料。我只要学了，就能够在班上得到教授的看重，以后就能有机会被选派出国留学。”只要到了国外，她就可以自由了，就可以去找她的亲生父亲。 　　夏秋玲还是觉得，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这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知夏，你听我的劝，不要接受别人的东西。哪怕辛苦点，凭着自己熬过去也好。你接受了这些东西，以后面临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 　　“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完成心愿。”董知夏坚定道。她讨厌这里，从小就讨厌。她向往的是大宅门里精致的生活。旧社会里，那些人多风光啊。而不是挤在这个狭窄的小单间里面过日子。 　　明明是她家的房子，那么好的大房子，分给那些人住。把里面弄成了大杂院。这一切都让她难以忍受。“要么你就支持我，要么你就举报我。而且妈，我已经用过人家的资料了，没机会反悔了。” 　　夏秋玲真想回到几年前，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贪心的说那句话。那房子分了就分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过安稳的生活了，为什么要心疼那房子。有什么好可惜的！ 　　是她害了孩子啊。夏秋玲后悔无比。 　　但是她还不敢和董卫国说这事情。董卫国虽然接受孩子，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的。如果知道知夏的事情……她打了个寒颤。 　　她默默的走了出去，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 　　还没到绝路上来，还有机会。也不知道人家帮知夏的目的，也许目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都这个时代了，和过去那年代不一样了，也许不是那么复杂。 　　缓过来之后，她告诉知夏，不管别人让她做什么，都要和自己商量。 　　董知夏需要她的帮助，所以也没反驳这个要求。点点头答应了。 　　“谁也不能说，不管是你妹，还是你爸。都不能说。” 　　看着董知夏点头了，夏秋玲才勉强放心了。 　　…… 　　林安安并没把对董知夏身世的猜测放在寝室里面说。她也不大想提起这个人，反正弄清楚这事儿之后，当个把柄握着，防着人就好了，没必要到处宣扬。况且也没证据。 　　这么好的学习氛围，林安安可不想破坏了。 　　她现在每天也用别人的办法，在脑子里运算这些计算机的指令。 　　说实话，她脑子有点儿吃不消，感觉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字母。早上起来还有点晕乎乎的。 　　去秦教授的实验室，她还笑着和秦教授说了这个事儿。 　　秦教授道，“那个闫磊同学是吧，回头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学这么好。每个人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他的法子要是不适合你，也别强求了。” 　　林安安笑道，“用处肯定没他那么大，但是不失为一个办法。” 　　秦教授叹气，还是学校的教学资源的缺乏。虽然学计算机的，可学校就那台计算机。大家轮着用，也接触不了多少。 　　“等咱们的集成电路计算机生产出来了，就可以多做几台了。那个体积小，成本也没那么高。” 　　然后想到如今的研发状况，不知道林安安他们这一届，能不能赶上那个时候呢。 　　林安安倒是很有信心，“教授，我觉得有一天，我们学计算机的人，肯定会达到人手一台计算机的程度。到时候大家想怎么练习，就怎么练习了。还能在寝室里面练习。” 　　她拿起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也许到时候就这么大。” 　　秦教授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梦想，真是美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天天想着计算机语言，林安安真的脑子里做梦都是字母。也或许是真的有效果了，林安安对计算机语言的学习，进步也很大了。 　　她甚至脑子里有了一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她觉得现在的计算机语言还不够完善。很繁琐，不够灵活。 　　能不能有更简练的计算机语言呢？ 　　既然汉字可以不断的变化，那计算机语言难道就不可以改变吗？ 　　这个大胆的想法，林安安并没和秦教授说。这可和之前在集成电路那边的灵光一动不一样，那个只需要提出设想，就能展开研究。而林安安这会儿，对这方面也就一个打算罢了。她相信，有这个想法的人还不少呢。还不如自己慢慢摸索，真的有点儿成绩了，再和秦教授提。 　　许是之前和秦教授说起教学资源的匮乏，秦教授让林安安如果中午有空，可以在实验室来使用计算机。那些研究生也是这么干的。让林安安和他们分配一下时间，这样林安安接触计算机的机会就更多了。 　　林安安倒是有些担心，“这里毕竟是实验机构，会不会对实验有什么影响。” 　　秦教授道，“我们这也不是什么保密项目，就是研究一个落后的计算机系统罢了。这倒是没什么影响。” 　　林安安这才欣然接受。兴奋得走路带风。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到时候如何使用计算机，一步步的试着编写程序了。她告诉自己，先不要着急自己改变语言，而是先学会使用原有的语言。等成功编写程序之后，再进一步。 　　过了十月，天气越来越冷了。 　　估计是马上要年底了，所以姜明毅也忙碌起来了，每次都是把东西送到宿管老师那边，没能和林安安碰面。不过这也有林安安自己的原因，她现在中午都是端着饭盒去实验室排队，等着用计算机。 　　也因此，她倒是没机会问那张照片的后续事宜。而且因为太忙，她倒是把那事儿都忘在一边了。 　　还是要期末的时候，听到何安娜唉声叹气的提起来了，林安安才知道，董知夏竟然也要进实验室跟着学习了。虽然只是不怎么重要的实验项目，但是这说明，董知夏以后往科研这方面的路，是走通了。 　　何安娜在寝室感慨，“命运真是太神奇了。” 　　林安安也有些惊讶，不过教授们性格都不一样，选人标准也不一样。这还真说不准。 　　叶丽娟问，“难道是因为她上次考第一的事儿？那也太容易了吧。咱们安安当时还是因为表现优秀呢。还在体育赛事上面给学校争光了。” 　　何安娜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展现出了对于物理学科的天赋。” 　　叶丽娟佛了，“算了，不比了。以后她的事儿别和我说了，我会心里不平衡的。” 　　何安娜道，“我也是不平衡，所以想找人陪我。” 　　“……”叶丽娟捂着耳朵，继续看书。 　　林安安笑了起来。只要董知夏老老实实学她的物理，别来招惹自己，林安安也不大想理她的事儿。 　　毕竟林安安通过这些时日的学习，已经对计算机语言和编程有了很大的进展。林安安已经可以试着编写复杂的程序了。 　　白天想，晚上梦，林安安有了一个计划。 　　还是和集成电路有关的。她之前参与集成电路研究，发现集成电路的设计过程非常复杂，每次需要大量的人员计算，不断的分析，才能选取合适的方案。她觉得自己可以编写一个和这方面相关的设计程序。利用计算机的强大运算能力来实现自动设计最优方案。 　　林安安并不知道自己所想的这个对于未来集成电路的发展有什么影响，此时，她只是试着编写一个复杂的设计程度。 第57章 　　到了十二月, 学校的学生们就都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准备了。 　　林安安也不例外，她依然要报考高年级的课程考试。然后把课程学分赶紧拿到手里。争取早日正式进入实验室工作，就能全天都泡在实验室里面了。 　　她算了算, 这次考试, 就能把大二课程考完，还能把大三的课程考一部分，下学期就可以把大三剩下的考试考完了，明年就可以申请在实验室进行课程实习，算下来，比别人可以早毕业一年。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提前一年就待在实验室里面了。 　　到时候她还可以把写稿子的事儿也捡起来了。做实验累了，就写写稿子。这日子想想就让人迫不及待。 　　期末考试之前, 林安安收到了舅舅和舅妈写过来的信件，信中告诉她, 今年舅舅回首都开会, 家里人都要来首都过年。到时候一家团聚。 　　看到信, 林安安先是一愣, 然后开心的笑了，“舅舅家要回来过年啦！” 　　虽然和舅舅没见过面, 和舅妈也就那两次见面，但是这一年多来，大哥姜明毅对她照顾得很周到, 事事都惦记。没把她当外人看。舅舅舅妈更是信件不断，经常邮寄包裹过来，有时候林安安也会给他们打个电话, 互相之间，已经很熟悉了。林安安可以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真切关心, 心中早已接受他们了。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但是林安安很喜欢。 　　而且林安安想着，如果哪天主人格回来了。哪怕主人格性格还和从前那样，有舅舅家的看顾，也不会吃亏了。有她努力学进脑子里的知识，有买的房子，存的钱，有关心的家人。未来日子，怎么样都是好的。 　　周末，姜明毅来看林安安的时候，林安安就和姜明毅说了舅舅舅妈要回来过年的事儿。 　　“我知道，爸妈也给我说了。”姜明毅微笑道。 　　林安安道，“哥你也高兴吧，你今年也可以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了。你们有多久没一起过年了？” 　　“三年了。上次还是我回那边去办事，正好遇着过年。不过今年我就不忙了，我调职了。” 　　姜明毅道。 　　林安安惊讶道，“调职，调哪里去了？” 　　“你猜。”姜明毅神秘的笑了笑。 　　林安安道，“总不会是我们学校吧。” 　　姜明毅顿时笑了，“你可真聪明，就是你们学校。” 　　林安安想不通，他怎么来学校上班了。“哥，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学校啊。” 　　“不突然，主要是现在形势对外贸部不大好，外面封锁太严重了，我在外贸部继续待着，没什么前程。爸妈合计着让我换个岗位。但是你也知道，我年轻，在外贸部也没干出什么成绩来。要是去别的单位，也只能熬资历。来学校就不同了，因为从部里调过来的，我可以直接升职。等混几年资历之后，调去别的部里，我就好歹也是个干部了。” 　　林安安：…… 　　林安安抓了抓脑门，“哥，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姜明毅叹气，“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了，觉得我靠家里。” 　　“这说的哪里话啊，用我同学那句话，家里有关系也是一种本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接受而已。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古板的人。” 　　姜明毅道，“再古板的人，也有雄心壮志啊。我这个年纪了，总要为未来考虑。” 　　林安安点头，“也是，年轻人还是要努力上进。那你啥时候过来呢？” 　　“开年吧，现在爸还在给我托关系呢。” 　　林安安真的没想到舅舅也会为家里人找关系调动孩子。不过林安安打心眼里护短，觉得她哥除了年轻点儿，资历浅了点儿，但是懂得多，人也稳重，不会白占位置的。 　　等姜明毅走了，林安安才想起来忘了问她哥，董知夏那事儿打听清楚没有。 　　不过想到她哥也要上班，如今也调职了。正在为前程奔波，倒是也不好为了自己学校这些事儿让她哥费心了。她要是问了，他哥那个性子肯定要帮忙去打听的。还是等明年他工作稳定了再问。 　　也许是真的要调职的缘故，姜明毅闲下来了。来看林安安的次数也多了。给她送了几次棉服，又送了许多吃的喝的，有时候还从国营饭店买了羊肉汤来给她吃。 　　可把寝室人羡慕坏了。觉得她有个好哥哥。 　　“那你们还有好爸妈呢。”林安安边喝汤，边道。 　　然后想到以后她哥要来学校上班了，那以后吃饭肯定也是要约着一起吃几次的。毕竟自己在学校也算是老人了，得带带她哥这个新人。 　　十二月一过，到了一月，就迈入了1966年了。 　　没人感慨时间过得快，都铆足劲的拼命为期末考试复习做准备。林安安连编写集成电路辅助程序这事儿暂停了。准备等寒假在实验室里面的时候，慢慢写。 　　这次期末考试，因为考的科目比上次要多。所以林安安一连许多天，基本都在考试。等她考完了，寝室的人都回家里去了。 　　这次搬行李，林安安是熟门熟路的。还是之前她住的宿舍。不过这次在研究楼里，她遇到了个熟人。董知夏。 　　上次就听说有教授看中她，准备带她。没想到还真带了啊。 　　看到林安安了，董知夏依然面无表情，不过眼中依然是高傲的神色。 　　林安安：…… 　　她真的不懂这个董知夏的脑回路的。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了，到底哪里来的骄傲。哪怕是在工程物理方面有天赋，但是两人也不是一个专业的，工程物理的第一，在她这个计算机第一面前，傲气什么？ 　　于是她也冷冷的给了董知夏一个鄙视的眼神。 　　董知夏脸色终于发生变化，有些发青。她抿着唇，转身就走了。 　　林安安呵呵的笑，傲什么傲？ 　　幸好后面两人都没怎么遇到。林安安更是只有晚上才回来睡觉。白天的时候，两个实验室换着跑。不过依然是在秦教授这边跑得多。中午的时候，她就在实验室里啃着馒头。喝着白开水，边在计算机上面手指翻飞。 　　看着林安安那输入速度，旁边围观的师兄师姐也都羡慕着。 　　林安安这指令输入速度，而且还是盲打的。这得练多久才能练出来啊。平时林安安也没什么机会摸计算机啊。她到底是怎么练的？ 　　反正他们中有大四大五的学生，还有研究生。没有一个在这方面能够比林安安速度快的。 　　对于大家的疑问，林安安也只能给出一个让人泛酸的答案，“可能我手指头就是这么灵活。” 　　“……” 　　然后林安安又安慰大家，“也就这方面好一些，在编程上面，我还是需要师兄师姐们指点的。” 　　听到林安安这话，师兄师姐们总算找到了点儿面子。然后感慨着教学资源的匮乏，“要是多一些计算机就好了。” 　　又有人说，“听秦教授说，许教授她们那边的研发快出结果来了，也许等明年，我们就能用上集成电路计算机了。听说那个体积小，回头我们一个实验室可以多放几台。” 　　光是这么说，大家脸上都露出期待的神色了。 　　小年这天，集成电路实验室里，许曼教授带着团队在做最后的调试。 　　自从暑假林安安提出了oms电路设想之后，她们就朝着这个方向继续研发了。 　　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调试数据，终于有了很大进展了。 　　林安安都感觉到了实验室里气氛不一样。 　　大家都忙忙碌碌的，盯着做出来的电路。等打开实验开关之后，新做出来的oms电路，终于成功运转。 　　看到旁边计算机上显示的数据，许曼教授笑着道，“成功了！” 　　其他人顿时欢呼起来。 　　“安安，我们成功了！” 　　许教授开心的拉着林安安的手。 　　她们不止做出了集成电路，还做出了可以量产的，性能稳定，功耗小的集成电路。这样的集成电路到了计算机上面，才算是真正的可以实现集成电路计算机了。 　　这一年里，其它实验室陆续对计算机零部件进行提升，就是为了匹配的集成电路。现在终于可以用上了。这意味着，她们很快就会有一台集成电路计算机。 　　这距离研发出第一块集成电路，也不过才一年的时间。这是多么快的速度啊。要知道，之前许教授准备的是最快也要三年之内的。可他们足足提前了两年。和国外的距离又拉近了。 　　很快，这边的科研成果就往上面报了。作为已经正式许教师正式助理的林安安，这次也是榜上有名。 　　而且许教授还将林安安的名字写得很靠前，说明了她提出的这个研究理念，经过大家的刻苦钻研，才实验成功。 　　对于这一点，团队其他人都没意见。林安安功劳确实大。 　　而且这也不是林安安第一次提出想法，上次也是给整个团队提出了很好的建议。这才促进了他们的研发进度的。 　　其他跟着老师们的研究生师兄师姐们，对林安安也服气了。 　　之前其实心里也是有些酸的。毕竟才是一年级就进实验室了，他们比林安安多学几年，才获得的资格呢。而且教授也很喜欢林安安，经常夸赞她。这让大伙儿心里都有些不服气的。 　　可一次两次的，林安安证明了她自己的价值，也让人没了别的想法了。 　　促进一个团队的研发速度，这价值，真是比不上…… 　　因为OMS电路的研发成功，所以今年过年，实验室也终于放假了。 　　后面就是许教授得亲赴集成电路产业工厂，指导生产出成品。要不了多久，林安安也许就能用上集成电路计算机了。 　　至于秦教授这边，设计的系统也终于成功了。是一款比过去性能要强大的系统。 　　完全可以适用于集成电路系统。 　　不过秦教授本人并没有觉得很满足，他知道，国外早已有了更成熟的系统了。 　　“到底还是和他们脱节了。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摸索，这速度就慢了。” 　　然后看着林安安这几个学生，又笑道，“不过我对你们有信心，总有一天，你们也能做出比国外更好的系统的。” 　　林安安很自信的点头，“一定会的。” 　　师兄师姐们：…… 　　秦教授乐得笑了起来，“好了，回去过年吧，今年让你们休息几天。开年又要抓紧了。科研可是一天都不能停滞的，停下来就要落后。” 　　收拾收拾，林安安也回家了。毕竟食堂这边供应的饭菜也是根据实验室来的，实验室没人的时候，食堂这边就要减少供应量。而且林安安今年也要去看看舅舅的。 　　原本以为年三十能去和舅舅家吃个饭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回家过年三十。所以林安安干脆就先回大院去了。 　　这几个月小李给她送钱，也只说家里一切都好，徐家那边也没什么大变动。 　　但是林安安还是要回去看看才放心。要是有个啥发现，也要早做准备。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二强他们就在训练场玩，林安安一进门，就被他们看到了。几人兴奋的跑了过来。 　　这群小子这两年长得快，十五六岁的人，看着倒是和成年人一样了。 　　“安安姐，我上高中了。”葛东海道。他身高长得快，这会儿都比林安安高好多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喊着姐。 　　李二强更别说了，大块头一个。看到葛东海显摆上高中，他把人给推一边去，“谁是你姐啊，我姐。姐，我复读啦。” 　　说这话的时候，李二强也没自卑了，他知道姐不会嫌弃他了。 　　林安安笑道，“那今年你有信心考上高中吗？” 　　“有！老师都说只要我保持这个学习劲头，高中是有希望的。对了我现在班主任就是冯玉康老师，之前带过姐的。他一听说我是你弟，就说我肯定能考上高中。我现在进步特别大。” 　　葛东海翻白眼，“那是李二强天天让我给他补课。” 　　林安安乐得笑了。 　　童磊道，“其实复读挺好的，现在和我一个班了。” 　　侯家兄弟和许和平则庆幸，没和二强一个班，要不然他们要纠结能不能考得比二强好。 　　“可不止和你一个班呢，还和姐家那两个崽子也是一个班的。”李二强郁闷道。 　　今年林文静和林有礼也上初三了。 　　林安安问道，“他们班上表现怎么样？” 　　“学习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吃喝倒是挺行的。姐你这么省，都不去老莫。人家隔三差五的就去。” 　　童磊道，“也没那么夸张，一个月去一次。” 　　“一个月一次还不多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吃几顿老莫呢。”李二强道。 　　童磊想说，和过去比起来，其实真不多了。他可见识过林文静和林有礼姐弟两人曾经的奢侈生活的。那会儿他也挺羡慕的，在家里也是抱怨他爸把钱给老家去了，让他跟着受穷。可现在这想法倒是没多少了。其他人家里也和他们家里没差多少，平时也没饿着肚子，衣服也有穿的。也就是不能总是换新而已。 　　但是他爸至少没被人笑话。像安安姐的爸，那个常胜叔叔，总是被人背后念叨几句。 　　林安安道，“那是他们妈给的钱，我阿姨舍得，这谁管得着？你们也别酸了，老莫再好，也就吃个新鲜。我认为味道比不上我们自己的菜。回头咱去国营饭店吃去。”然后定了个目标，“等二强考上高中，我请客，就去国营饭店吃。” 　　几人顿时欢呼，围着二强，“二强，你争气啊。” 　　李二强：…… 　　几人笑闹着，就送林安安回家了。一直到看着林安安进门，他们才散了。葛东海对李二强道，“二强，和我们去玩吧，别写作业了。反正考不上高中就考不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滚！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让我考不上高中，让我姐瞧不上我。你就好抢走我姐是吧，滚滚滚！”李二强骂完，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家了，要为中考奋战。 　　葛东海道，“傻。” 　　林安安回家的时候，徐月英和两个孩子自然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吃着东西，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徐家两老，徐家兴和曹玉秋老两口也来了。看样子是要在这边过年。往年好像也是来这里吃的年夜饭。 　　林安安进门前，一家三代正在开心说话。等看到进屋的人之后，几人顿时愣住。徐月英道，“我还以为你今年又不回来过年了。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她可知道林安安有多忙的，平时基本不回家。 　　不过这丫头威力也是大，一回来，准没自己好果子吃。所以徐月英现在看到林安安，就下意识的警惕起来。然后反省自己哪里有没有什么小辫子被抓了。 　　林安安道，“这也是我家，我当然能回来。今年过年我要在大院过。” 　　然后上楼去了。 　　她和老徐家的人早已闹翻了，倒是也不用当面虚伪客套。 　　看着林安安这派头，曹老太也气得咬牙。她被赶回去，也是因为这个丫头。这两年在家里，她是真的过得不好。浑身不舒坦。有时候也只能偶尔来小住几天，就赶紧搬回去了。她那个女婿也是个铁石心肠的。再也没有松口说让她回来住的意思。每次回来吃饭碰到她了，还特意说一句，说回去的时候和他说一声，让小李安排车送。 　　就生怕她不走一样的。 　　徐家兴也是感慨，“咋一个爹生的，这差距这么大？” 　　自家这个外孙和外孙女还是城里长大的呢。可和人家一比，真是拿不出手啊。 　　徐月英酸溜溜道，“可能随了她亲娘那边了，人家那边也是有本事的呢。” 　　这话就让徐家兴不高兴了，觉得闺女这是在埋怨老徐家不好。 　　但是他也当做没听到。谁让要指着这闺女养老呢？ 　　现在因为闺女愿意帮衬老徐家了，徐家和曹家这边的亲戚，对他那更是捧着，让他也十分有面子。还时常来看他们两老。这面子里子都有了。 　　算了，一代人管一代人，最起码他闺女是除夕的。至于再下一代，那就看造化了。总比一般人家孩子要有前程的。 　　林安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床铺，就下楼出门了。 　　舅舅家也在大院里面，她要过去看看，看他们到了没有。 　　虽然都是大院的，不过和林家的房子倒是住得不近。一边住小洋楼，一边就住的楼房套间。 　　听大哥姜明毅说，当初姜家也是分了独门独栋的带院小洋楼的。可是因为姜越山要去驻守边疆，时常不在这边住，所以干脆就把小洋楼让出来了，换了一套楼房住着。住三楼。面积倒是也算够住，三间房。一个客厅。女儿一个房间，两个儿子共用一个房间，姜越山两口子又住一个房间。 　　平日里这房子就空着，偶尔过来开会，就会住一住。其实刘云倒是让大儿子继续住的，可姜明毅工作忙，住宿舍貌似比住家里要舒服多了。 　　林安安到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声音，她就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发现是大哥在里面，看样子在忙。“安安，你怎么回来了？” 　　“我放年假了，哥，你一个人吗？舅舅他们呢？” 　　“他们晚些时候到，对了，你二哥也回来了。” 　　“安安妹子来啦？”姜明毅背后伸出个脑袋来了，脸黑黑的，倒是棱角分明，显得有点儿锋利，眉眼间的神情有点儿张扬。和大哥姜明毅可完全不一样。 　　林安安知道，这是在军校念书的二哥姜明德。“二哥你好，我是林安安。” 　　“哎呀，安安妹子可真是乖巧懂事，一看就是个好妹妹，不像明希，整天和我不对付。来，赶紧进屋暖和点。” 　　进了屋里，林安安才看到他们在打扫卫生。 　　因为姜明毅也是放假，正好老二姜明德先过来了，于是一起先把物资收拾一下。 　　林安安也挽着袖子要帮忙，被姜明毅拦住了，让他休息，“有我和你二哥呢。” 　　姜明德道，“就是，你这搞研究的手，可不能干这粗活。” 　　林安安道，“都是劳动人民，哪里就讲究这些了，我以前也是干活的。” 　　说着就帮着擦桌子。 　　姜明德和姜明毅笑着道，“哥，姑姑家这个小妹可真是乖巧啊。” 　　姜明毅瞪她，“安安是个很好的孩子，你可别欺负她。” 　　“谁欺负她了，我人好着呢。除了老头子总是看我不顺眼，我在外面人见人爱。”姜明德道。 　　姜明毅道，“你也别总是惹爸生我气。” 　　“明明是他先让人生气的。” 　　听着两人说话，林安安就分析出二哥的性格了，是个特别开朗的人。但是应该也很有性格。俗称就是有脾气。不过看样子，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对她这个刚见面的妹妹就很热情。说明人品不坏。 　　正忙活着，家里的门又被敲响了。 　　林安安见他们在忙，就去开门。 　　然后发现外面站着两位女同志，两人还有点儿像。上了年纪的这位看着气质优雅，头发盘得特别油光水滑的。穿着一身列宁装。看到林安安，她们也有些惊讶。 　　这位优雅阿姨看着林安安，问，“你是明希吧。看着和过去变化挺大的。” 　　林安安道，“我叫林安安，请问你们找谁？” 　　“是谁啊，安安？”屋里，姜明毅也过来了，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爸妈要回来过年了，我们正好也回来开会，就过来看看。明毅啊，你看要不要两家一起过个年？” 　　“不用了，我爸今年回来开会的，也挺忙。就这样吧。” 　　年轻女同志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妈都上门来请了。” 　　林安安虽然不知道这人和自家舅舅家里什么关系，但是看大哥脸色不好，这年轻女同志语气也不好，顿时不高兴了，“上门来请就非得去？讲不讲究啊，真要是请，就等我舅舅回来，你们和我舅舅说。为难我哥干什么？他一个小辈难道还能决定在哪里过年？” 　　“你是谁啊，你不是姜家人，你管我家的事情？”这年轻女同志道。 　　姜明毅严肃道，“她是我妹妹。你对她客气点。” 　　林安安道，“这是我哥，这里是我舅舅家，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清露，你少说两句。”这个优雅阿姨皱眉头批评了闺女。 　　叫清露的女孩这才不情不愿的闭嘴了，她看着姜明毅的眼神，还有几分哀怨。 　　林安安道，“没事儿我就关门了，我们还要打扫呢。”对这种上门找事儿的，林安安可不客气。 　　“那我们先回去了。”当妈的拉着闺女走了。 　　林安安立马关门。 　　屋里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是姜明德在捂着肚子笑， 　　“安安真厉害。” 　　林安安看着两人，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人和咱家关系是不是不大好啊，我应该没弄错吧，所以刚刚就没客气。可千万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啊，我要不是因为看着大哥的面上，我早过去骂了。” 　　姜明毅板着脸，“明德，干活去。” 　　姜明德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了。 　　林安安看着姜明毅，“哥，你生气了？” 　　“没有，不是你的错，你刚刚也是护着我的。”姜明毅笑着看安安，“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安安看着他们这态度，就知道自己没弄错，那两个人和舅舅家里大概是没什么关系的。 　　于是问道，“哥，他们是谁啊？” 　　姜明毅低头，有些不想说话。 　　林安安立马道，“那当我没问，走，干活去。” 　　姜明毅跟在后面，心里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和安安说。这也不是秘密，家里人都知道的。 　　“那是我亲爸的夫人和女儿。” 　　林安安：……啥，亲爸啥意思，舅舅不是大哥亲爸？ 　　旁边正在扫地的姜明德赶紧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姜明毅也没仔细说，总结一下就是，他并不是姜家亲生的。他亲妈和他亲爸相识于战火，结为伴侣。当时他爸跟着部队转移了，他妈怀着他的时候就在老乡家里生孩子。 　　但是后来大冬天，条件艰苦，他妈生下他就走了。幸好当时路过的刘医生，也就是安安的舅妈刘云带着队伍路过老乡家里，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姜明毅。 　　当时到处都在打仗，姜明毅亲爸所在的部队，也在不停的转移。大家不是一个部队，电台都难联系上。也不可能用部队珍贵的电台帮着到处找爸。就算找到，这会儿也没法给人送过去啊。所以寻亲这事儿自然只能等以后。孩子就刘云帮着养着，一路就跟着战地医院跑。 　　建国后，大家都稳定了，才终于找到人，将人送过去。当时姜明毅都已经九岁了。早已记事了。但是回去之后，发现父亲已经再婚，且生下了孩子。 　　他和父亲以及继母生活在一起，并不是很习惯。就回到姜家生活了。 　　故事简短，但是林安安还是捕捉到了很多不对劲儿，怎么可能在亲爸身边生活不习惯，就回到姜家呢。必然是因为在他们身边过得不好啊。 　　旁边的姜明德则是一脸无语，觉得大哥说话只说一半，骗小孩呢。 　　大哥他亲爸李兴义找的新婚媳妇是个大家小姐。人家有规矩，不当后妈。当时大哥亲爸李兴义说媳妇孩子都没了几年了，这才说成了这桩婚事。等大哥回到亲爸家里，当着爸妈的面，李兴义倒是激动的和大哥相认了。等爸妈离开，那家就闹翻了天。说李兴义骗婚，为了平息这个事儿，李兴义就准备把大哥送到外地寄宿学校去。 　　这事儿被自家爸妈知道了，直接找上门去了，然后把大哥接回来了。反正都在姜家养了快十年了，和亲生的也没差别了。自己孩子被这么糟践，肯定是不乐意的。结果李兴义挽留都没。 　　两家也再没来往。 　　李兴义大概也因为家里这些事儿影响，这些年职位都没怎么变动。建国后几次战争都没机会参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了，这几年倒是开始和姜家联系了。可爸妈也不给他们好脸色。 　　说起来，大哥和安安的经历还挺像的。都是亲爹不当人。 　　不过这些，他是不敢随便说的，怕他哥生气。他哥这人看着平时脾气特别好，对家里人也特别温和，但是生气起来冷着脸，他也挺怕的。 　　林安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见姜明毅不说，她也没想着偷偷打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她应该尊重。 　　反正她只知道一点，那肯定就是，大哥亲爸家里人都不好。毕竟她大哥可是个好人啊。 　　她就是这么护短。 　　兄妹三人没再提刚刚的事情了，都安安静静的干活。干完活之后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林安安还提议，买一些干果回来摆盘，让家里有年味。 　　姜明德道，“我请你去吃老莫。” 　　姜明毅道，“吃什么吃，去国营饭店吃饭。我请客。” 　　“不去就不去，我还说我破费一次的。”姜明德无语道。 　　最后还是林安安提议的，就去食堂吃。外面太冷，也懒得走太远。而且食堂的大师傅的饭菜做得好吃。 　　食堂的大师傅也是变动过的，他们认识林安安，倒是不认识姜明毅和姜明德兄弟。 　　林安安大大方方的介绍，“这是我大哥二哥，舅舅家的。” 　　“安安，你有舅舅？” 　　“是啊，我有舅舅。”林安安笑道。 　　大师傅倒是不知道安安妈妈那边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是寻亲寻到的，以为是寻常亲戚，就笑着道，“你两个哥还挺精神的。” 　　食堂吃饭的人还不少，有些认识的就和林安安打招呼。于是很多人都知道，安安两个哥哥来了。 　　姜明德道，“安安，你在大院人缘不错啊。” 　　林安安道，“大概是因为我人好吧。大家是都挺喜欢我的。” 　　姜明德：…… 　　吃完饭，姜明毅就让林安安去家里住。明天一起过年，明天早上姜越山就能到了，中午开完会，下午就会回来。 　　“那我还是下午过去吧，我家里房间也收拾好了。住着方便。” 　　姜明毅想着爸妈还不在这边，就自己和明德两个大男人，确实不方便。“那行，明天你再过来。你爸这边，我去和他说吧。”其实应该邀请林常胜吃饭的，但是他爸对林常胜的意见非常大，见面怕是要吵架，所以也不敢让两人见面。 　　林安安道，“不用，我去说一声就行了。我去年也不在家里过年，对他们是没啥影响的。而且我不在家里，他们过年还会更开心点。” 　　林安安说得无所谓，但是姜明毅和姜明德听着却觉得心酸。 　　姜明德想着，他要给安安包个大红包。 　　等林安安回去了，姜明德和姜明毅道，“大哥，你怎么不和安安说清楚呢，下次她还真把人当亲戚了。” 　　姜明毅道，“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们大概也是来首都开会的，开完会以后就不会见面了。安安的遭遇你也是知道的，何必让她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姜明德一听，觉得也对。 　　林安安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常胜也回来了，正在和老丈人徐家兴说话。 　　不像对待徐家其他人那样冷淡的态度，对待老丈人，林常胜难得的和颜悦色。林安安有点儿鄙视他这一点。对待丈母娘和老丈人这态度的差别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儿？ 　　难道老丈人天生就该被人尊重？林常胜总不至于觉得，他老丈人也是个无辜的，不知道妻女干了啥事的人吧。 　　“安安回来了，听说你出去了，晚饭也没在家里吃。是和二强他们去吃的？”林常胜笑着问道。 　　“是去和我大哥二哥吃的。就我舅舅家的。我舅今年回来开会，在首都过年。” 　　林常胜闻言，脸色有些不自在了。 　　徐家人神色也有点复杂。 　　林安安道，“我明天去舅舅家里过年，就不在家里了。” 　　林常胜听到没说要他和姜家人见面，也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大想和姜家人见面。别的不说，光是在安安这个事儿上面，他面对姜家人的时候，肯定矮一头。见了面也是挨训的份儿。而且他又另外娶了媳妇，对姜越山，他是个什么称呼，也是挺让人拿不定的。估计他愿意喊，姜越山也要当面给他难看。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他点点头，“那咱家年饭就明天中午吃吧。好歹在家吃顿团圆饭。” 　　林安安也没拒绝。 　　当天晚上，徐家兴和曹玉秋就留在这边过夜。睡的还是曹玉秋之前的房间。 　　睡在屋里，曹玉秋和徐家兴道，“你看，这条件多好啊。住着多舒服啊。咱家那烧再多的炉子，也比不上这环境。” 　　徐家兴道，“可再好有什么用呢？常胜到底不是咱儿子，只是咱女婿。” 　　“女婿怎么了，这些年我为这个家里付出多少……”曹玉秋说起来，也是唉声叹气。又想起林安安明天不在家里过年，“你看他闺女连年都去别人家，常胜也没说什么。他这心真是偏到没边了。” 　　这会儿，曹玉秋对这个女婿也是心存抱怨的。觉得他心太硬。闺女就算做错了事情，可到底多年夫妻，生了一双儿女，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把丈母娘赶回家，把管钱的权利交给一个孩子。让月英这个当长辈的，一点脸面都没了。 　　她擦了把眼睛，“等他年纪大了，就知道后悔了。知道该和谁亲了。看他闺女不管他的时候，他到时候需要谁伺候。” 　　徐家兴拍拍老伴儿的肩膀，“行了行了，闺女现在过得不挺好吗？以后曹家那边亲戚，我们徐家那边亲戚，谁敢对月英不好？咱不靠老林家，咱月英也会过好日子的。” 　　这话倒是让曹老太重新开心起来了。 　　第二天，老徐家就早早开始忙起了年饭。这个年饭，因为又徐家兴在这边热场，倒是也没显得多尴尬。林安安吃完就走了。 　　曹玉秋笑着道，“这孩子，刚认了舅舅，就还挺亲的。” 　　徐月英道，“她舅舅出息呗。” 　　林常胜顿时拍桌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孩子去舅舅家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 　　“我这也是为你不平呢。”徐月英道，“你自己不在意就算了，我也就说说。” 　　“常胜你别气，她就是随口一说，也是心疼你。”曹玉秋赶紧道。 　　徐家兴也拍桌子，“月英啊，我要教训你，作为长辈，你少说两句话。” 　　徐月英这才抿着嘴没说话。 　　林常胜站起来直接出门了，正好待会儿还要开会呢。也懒得在家里闹腾。 　　楼上，林文静和林有礼姐弟两听着动静，都懒得去管了。 　　林文静决定了，以后找对象，一定不找他爸这样的粗人。以后一定要找个文化人，脾气好的。 　　姜越山开会去了，但是刘云是先回到大院这边的。 　　林安安到的时候，她正在和两个儿子聊天。开门看到林安安来了，开心的拉着她进屋里，然后仔细打量，“高了，模样又长开了，成大姑娘了。” 　　说起来，两人也是一年多没见了。 　　当初林安安刚考上大学那会儿，认亲的时候，才见那么一回。 　　林安安笑道，“我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我都一米六了。” 　　林安安对自己现在身高还是勉强的满意的，这也是她坚持补身体，坚持锻炼才长的。当然了，如果能继续长就更好了，这样以后打架也更有气势。 　　她看了看家里，“对了，我姐呢？” 　　她可知道，还有一个姐姐叫姜明希，在部队文工团工作的。 　　刘云道，“她跟着部队巡演了。这不是春节活动吗，她们可停不下来。在部队里面到处表演呢。今年就没时间一起过年。” 　　“那我姐肯定很优秀吧。” 　　“她也就是跳个舞厉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姜明德嚷嚷道。 　　刘云拍他的脑袋，“别在背后说你妹妹坏话。” 　　姜明德撇撇嘴。 　　刘云又拉着林安安问了学校的情况，知道她如今提前申请修学分，下学期就可以修完了，然后到时候就直接在实验室实习了。顿时感慨，“真是个聪明孩子，你哥姐三个攒一起，都比不上你的。” 　　姜明德：…… 　　不让他背后说坏话，当面就能说了？ 　　林安安道，“行行出状元，我姐这会儿还在为人战士们服务呢，这方面，咱比不上她。” 　　刘云可真是喜欢这个孩子，就很遗憾，要是早些年找到，接到家里一起养大该多好。 　　年饭是刘云和姜明毅一起准备的。 　　姜明德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林安安倒是要去帮忙，可她真不会。主人格记忆中没留下做饭的记忆，老家做饭的权利是属于当家老太太的。谁也不能沾。她倒是会烧火，可这不是不需要吗？ 　　至于洗菜什么的，姜明毅说女孩子不要用多了冷水，没让她进厨房。 　　林安安就问姜明德，“二哥，你怎么不去帮忙啊？” 　　“啊，需要帮忙吗？”姜明德摸摸脑袋道。“我每次进厨房都拖后腿了，每次都被哥赶，我还是不去了。他们也不需要我的。” 　　林安安：…… 　　看着他这天经地义的样子，林安安都不乐意陪着他一起坐了，自己去收拾桌子去。她也不喜欢做家务，但是如果是一家人一起干活，她还是愿意的。可不像二哥这么懒。 　　一直到很晚，姜越山才开完会回来。 　　为了不耽误各地的工作，会议时间定在年三十，倒是也挺合适。 　　但是姜越山回来，脸色却不大好。看到林安安在家里，才笑了，“安安！哈哈哈，舅舅可算是看到你了。” 　　林安安站起来，“舅舅。” 　　“哎，真像啊。看着你，就真是看到亲人了。”姜越山心里挺心酸的。安安像妹妹，妹妹又像母亲。看到一个人，就和看到曾经的亲人们一样。 　　他眼眶发热，“看你长成这样优秀，我真开心。咱老姜家也算是值当了。” 　　他们这一房的老姜家就剩下姜越山了。现在再加一个林安安。 　　刘云也想起了往事，擦着眼泪。战争年代里，他们都失去了亲人。如今能找着一个还活着的，真是不容易啊。 　　林安安受到他们的情绪的感染，眼睛也有些热。她想着，如果母亲姜玉华还活着，大概才圆满。 　　如果她还活着，这一切又会多么不同。 　　很快，年夜饭上了桌子。姜越山开心，还难得喝了酒。 　　奇怪的是，二哥姜明德全程冷脸，自己低头吃饭，也不和他爸喝酒。 　　倒是姜明毅时不时的和他爸碰杯。 　　吃完饭，姜明德就进屋去了。林安安这才发现，二哥姜明德大概和舅舅闹了什么矛盾。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掺和。倒是刘云收拾着女儿姜明希的房间，今晚她准备和安安睡这屋，一起守岁聊天。 　　等大家都进屋去了，姜越山和儿子聊了起来。 　　“今年形势有点儿看不清楚，这两天我就要带着你妈回去了。你的工作先安排去清大。后面你看着办。打了一辈子仗，我现在驻守边疆，就干好自己的事儿，别的事儿，咱也不掺和了。” 　　又和儿子道，“你是有成算的，办事也稳重。我信得过你。你也别着急事业的事儿，安安心心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姜明毅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安安的。” 　　姜越山道，“我对安安倒是不担心，她根正苗红，谁敢欺负她？倒是你，要是李兴义找你，他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我不想你被连累。” 　　姜明毅道，“爸，我姓姜。” 　　“对，你是我儿子，谁来也是一样的。你咬着这一点就行。” 　　姜明毅沉默了片刻，问，“他的麻烦和我有关吗？” 　　“你那点事儿算什么啊，他自己的问题。他媳妇家庭本就让人诟病，今天开会听到有人提到类似问题了。” 　　姜明毅点头，“那我知道了。不是我影响的，我也不会掺和。” 　　屋里林安安和舅妈一起收拾好了房间，就见舅妈拎着个收音机过来了，打开了电台开始听音乐，一起守岁。 　　姜明德也勉强从屋里出来，然后给了林安安一个红包，让她放枕头底下。 　　姜越山看到二儿子这举措，很是赞赏，“对，咱这有规矩，给孩子守岁用的。” 　　姜明德听到他爸的笑声就撇撇嘴。 　　林安安拿着红包，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谢谢二哥。” 　　接着大哥姜明毅也给了林安安一个红包。舅妈刘云也给了一个。一个比一个大。 　　林安安都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也在学校拿补贴了。在实验室里也有，每个月有收入的。” 　　“就算以后你成家立业了，你也是家里最小的那个，该你拿。”刘云笑道。 　　“……”林安安捧着红包，心里洋溢着愉悦的情绪。原来过年拿红包这么开心啊。也不是在乎里面钱多钱少，主要是感觉到有人惦记。 　　看着林安安拿红包都这么开心，姜越山又在心里把林常胜骂了一遍。 　　守岁的时候，姜越山又问了林安安学校的生活。知道林安安平时基本忙着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还是放心的。就叮嘱她平日里好好学习，别掺和其他事儿。 　　林安安问：“什么事儿啊？” 　　“甭管什么事儿，咱都不掺和。好好学习。你们学生该做的事儿就是学习。” 　　林安安有些为难，“但是如果有人欺负我，那我肯定是要掺和的。” 　　姜越山听了哈哈笑，“这是当然了，咱不惹事，也不能被人欺负。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舅舅。我给你出气。” 　　林安安想着，这倒是用不着吧。真等他大老远过来，她自己先气坏了。有事儿当然是自己解决。 　　她还是点头，“好。” 　　一家人难得在一块儿，一直到很晚了，才去睡觉。刘云躺在床上，和林安安说起家里这些年的生活。之前他们也是在首都大院住过几年，后来姜越山被安排驻守边疆，他们才离开首都。“那边的生活苦是苦，倒是也很清净。大家都很勤劳。现在不打仗，大家就在那边开荒。以后你有机会，就过去玩。那边和这边完全不一样。” 　　林安安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啥机会的。等毕业之后，她就要待在实验室里面搞研究。实验一忙起来，感觉就没日没夜了。 　　“有机会，我会去的。” 　　大概是一起过了一次年，守了岁。彼此之间终于将那层生疏感给打碎了。互相之间只剩下亲人之间的关怀。 　　林安安觉得这样挺好的。 　　以后如果哪天自己没了，主人格回来了，应该会很高兴有关心疼爱她的长辈了。 　　不同于林安安这边热热闹闹，温情脉脉。远在小八角生产队的老林家，依然是冷冷清清的。 　　家里人倒是挺多，但是互相之间都有矛盾，平日里连招呼都懒得多打几下了。 　　特别是今年过年，家里吃喝方面依然没什么油腥，这就让人挺难受的。 　　孙银花苦着一张脸，问，“老三啊，你不是说安安给你回信了吗，咋过年也没个啥表示啊。” 　　林长喜面无表情道，“妈，这事儿着急什么，安安说是惦记咱们，可这到底离着远了，培养感情肯定是困难的，需要时间。” 　　“哎，还需要什么时间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能过几天好日子那都是有数的。”孙银花边说，边叹气。“这日子这么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两个儿媳妇闻言，心里都暗自嘲讽，“老太太就是装穷，现在全家人都没两老富有了。就算安安过年不寄东西过来，但凡两老愿意补贴一点，这日子就能过得好。” 　　可惜两老铁了心的，就是只进不出。 　　回到屋里，坐在冰冷的屋子里，朱小兰又开始抹眼泪了。 　　林长喜不高兴，“这大过年的，你哭啥啊？” 　　“我这不是为咱们未来哭吗？这啥时候是个头啊，妈也不补贴了，老大家的有城还得吃家里的粮食，干活还不行。这一年比一年困难。咱这日子一眼看不到头了。” 　　朱小兰心急是有原因的，存款是越来越少，收入来源却没了。工分还得和大家一起吃饭，变相的补贴老大家的。和过去坚持天上地下的差距。 　　林长喜叹气，“行了，别哭了。安安既然回信了，咱就等着就好了。” 　　其实林长喜也知道，安安说的都是客气话，什么惦记家里人，不存在的。 　　可他心里还是抱着期待，回信总比没信好。他现在就指着安安再回信呢 　　林安安自然不知道，老林家大过年的还惦记着她呢。 　　大年初一待了一天，去二强那群人家里拜了年，叮嘱了他们好好学习，就准备回学校了。 　　姜越山和刘云其实也待不长，明天的火车。 　　林安安没提让他们和林常胜见面，两人自然也没主动提。都没打算和林常胜当亲戚来往。 　　回到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家里竟然没人。林安安瞅着，大概出去拜年去了。她收拾了行李，就出发去学校。 　　过了年，开学就很快了。 　　林安安在寝室里面看了几天书，脑子里琢磨了几天的编程代码，就开学了。 　　学校后勤处，姜明毅拿着工作调令过来了。 　　学校副校长亲自送他到了后勤处，把他安排给了曹国伟手底下。以后姜明毅就是清大后勤的副主任。从外贸部的一个小干事，直接就到清大当后勤副主任。 　　“这位姜明毅同志，你别看他年轻，在外贸部后勤做得那是十分优秀的。他们领导都很器重他。正好我们清大需要后勤方面的人才，就安排到了我们这边来了。” 　　姜明毅笑着和曹国伟打招呼。 　　曹国伟自然顺着副校长的夸赞，也罢姜明毅给夸了一顿。 　　等曹国伟走了之后，姜明毅就直接变脸了，“曹主任，咱们就不用互相客气了。” 　　曹国伟还准备试探这人深浅，结果就被他这转变弄懵了。 　　然后才听姜明毅道，“你侄子欺负我妹妹的事儿，咱家人可都知道的。我直说了，来这里，就是给我妹撑腰的。以后谁敢惹我妹，我就和谁急。” 　　曹国伟：…… 　　他道，“你是，林安安同学的哥哥？” 　　姜明毅笑了一下，“没错，你们不是举报我在外贸部给我妹妹提供什么帮助吗？这次我就来学校了，你们还怎么举报？曹主任，希望你好好管教家里的小辈。要不然我到时候可不客气。咱家就没人能被随便欺负的。反正我要是这里做不下去，随时走人。” 　　曹国伟：…… 　　他忍着怒气，小心的赔礼道歉。然后表示自己回去肯定会好好管教侄子。 　　完事儿之后，离开办公室，他脸色就变了。 　　一个靠着爹妈的关系户，倒是挺嚣张的。也不知道能得意到几时。 　　姜明毅来了学校，中午林安安就跟着他混了。他是教职工，吃的还是好一些。林安安跟着他吃饭，能混上点肉片吃。 　　“哥，以后我晚上还是不和你吃了，我和室友一起吃。吃完好上晚自习。” 　　姜明毅点头，“没事儿，就这阵子中午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熟悉环境就好了。” 　　“我也没想到你调动这里这么快。” 　　“爸说早点调，早点放心。反正哪里都是工作。不过你们这后勤部倒是管的事儿挺多的，连实验器材设备都管。真是责任重大啊。” 　　“好歹是这么大的学校呢。你也别着急做什么成绩，先看人家怎么做。对了，曹洪涛的叔没为难你吧。” 　　“他，放心吧，没这个能耐。咱家人能随便被人欺负的？” 　　林安安：…… 　　她小声道，“哥，你现在说话，怎么有点儿像二哥啊。挺嚣张的。” 　　“来新地方，没点气势，容易被人欺负。”姜明毅道。 　　林安安：…… 　　姜明毅来学校上课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这自然不是林安安传的，还是曹洪涛这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传的。说林安安那个外贸部工作的哥，直接空降来学校当领导了。家里有关系就是好。 　　以后林安安在学校也有人撑腰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林安安忍了也就忍了。 　　可这话曹洪涛来说，林安安觉得那就是纯粹的挑衅。老曹家不是关系户？保卫科科长怎么就姓曹？大哥别说二哥，说了那就是找骂。 　　林安安直接走过去，站在他的桌子前面，“你对学校工作调动不满，去和学校说去。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要说关系，谁比得上你啊。当初能那么大胆的惹事，不就仗着你叔是领导吗？怎么了，就许你叔当领导，别人亲戚就不能当？清大后勤处是你家开的吗？” 　　“我今天还把话放在这里了，我哥要是工作不好，自有学校领导监督。你曹洪涛要是敢诋毁我哥，我对你不客气。” 　　曹洪涛就笑了，“怎么个不客气法？” 　　林安安道，“扇巴掌不知道记不记过，回头我问学校。要是不记，我就扇你几下，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客气。” 　　班上的人都看着林安安，目瞪口呆。 　　一直以来，林安安的形象都是刻苦学习的老实学生样儿，正直无私的榜样。 　　这会儿听她直接要扇曹洪涛，都觉得这个形象变化可太大了。真人不可貌相啊！ 　　曹洪涛觉得自己脸面被林安安踩了，站起来仗着自己身高，居高临下的指着林安安，“你别以为我就不敢教训你了。你要是真敢动手……啊……” 　　曹洪涛被扭了胳膊。扭到他后背，疼得他脸色大变。 　　“……”班上一片安静。 　　林安安这才松了手，“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头指着我，还有，勿谓言之不预。” 　　回到座位的时候，叶丽娟还在惊呆了看林安安，“安安，你真的敢动手啊。” 　　林安安道，“打架有啥不敢的。被人欺负就是要反抗，要自保。总不能任由着人欺负。” 　　何安娜有些紧张，“那你第一次对我说，喜欢扇人巴掌，是真的？” 　　“也不算喜欢吧，就是谁要是犯我手上来了，我真的会动手。”林安安很认真道。 　　说起来，好久没动手了，是有些生疏了。 　　何安娜万分庆幸，每次和林安安吵架，她都被怼得没还嘴。要不然是不是真挨打了？ 　　曹洪涛被林安安这么一顿警告，脸色虽然更难看了。但是真的老实了。 　　但是放学之后，他就去找系主任告状了，说林安安对他动手。要求系里能为他做主。 　　反正他是抓住一切能够对付林安安的机会。 　　周主任看到曹洪涛就一脸头疼，“你怎么老是盯着林安安呢？上次你闹那么大，她都没动手。这次忍不住对你动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曹洪涛同学，我要教育你，你得往前看。你叔当初为了你，可是把董知夏都调走了，你可不能辜负你家里人对你的期望啊。” 　　他一番话，直接堵得曹洪涛告状都没底气了。 　　他用了关系调走董知夏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呢。他这个样子去说林安安的亲戚靠关系，真说不通。没底气。 　　曹洪涛只能憋屈的走了出去。 　　“太不公平了！”他心里呐喊。 　　他少不得又去和自己叔叔告状。 　　曹国伟一听这林安安如何嚣张跋扈，就道，“他们这样的家庭是这样的，穷人乍富。他哥也有几分不懂规矩。” 　　“叔，你就这样忍着了？” 　　“不用理他们，咱曹家现在还需要发展呢，不用和他们这样的家庭硬碰硬。估摸着人家就是过来混个资历，很快就要走的。” 　　这是曹国伟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人家爸找了关系，就是为了儿子混个资历的。 　　至于为什么来清大，一是因为这边正好有空岗位。二来也是因为这边还有个妹妹。方便照顾。说起来还和他们曹家有关系。那个姜明毅觉得家里在学校没人，让林安安这个妹妹被人欺负了。几个岗位做选择的时候，就选了清大。要过来给他妹撑腰了。防止有人阻碍林安安的学习。 　　虽然是针对自己的，但是曹国伟心里倒是不担心什么。这种针对，不值一提。只要忍一忍就是了。 第58章 　　开学第一周, 林安安就重新回到了实验室里面了。 　　然后就在实验室里面看到了一个新宝贝——集成电路计算机。 　　看着那台体积明显小了许多的计算机，研究员们都围在那儿观看，都是伸着手跃跃欲试的样子。 　　许教授告诉大家, 这电脑是组装成功的第一台机。是国内第一台集成电脑计算机。 　　而且已经配备了运行系统。 　　它的运算能力, 经过测试，达到了百万次。 　　听到这数据，众人顿时满脸欢喜。 　　能不欢喜吗，之前的晶体管运算能力只能达到几十万啊。这次直接突破百万大关了。对于计算机行业来说，简直就是一次飞跃发展。 　　想着这么久以来的研发，从努力造出属于自己国家的晶体管计算机，到追赶集成电路技术，到如今拥有自己国家的集成电路计算机。这其中的艰辛, 实在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完的。这其中还多亏林安安几次的灵光闪现，给他们提供了正确的思路, 少走了许多弯路。否则这一天, 只怕还要晚个几年的。 　　看着这台机器, 不少人红了眼睛。 　　这不止是一台机器啊, 更是意味着落后于国外的计算机技术，终于迈出一大步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大大缩短。 　　林安安受到大家情绪感染，心中满满涨涨的。其实她对这个技术并没满足，心里总觉得还能更好。但是她为大家的这份努力和热情所感动。 　　这台没有达到她期望的计算机, 却是多少人的心血组成啊。 　　林安安心中很有幸自己也能参与到这份研发里面去。以后她可以不断的见证华国计算机的崛起。 　　有了这台新计算机，旧的计算机自然也就空下来了。林安安这些学生使用的机会就多了。 　　而且许教授还保证，学校会陆续再添置几台集成电路计算机。以后实验设备就多起来了。 　　林安安顿时也欢喜起来了。 　　她就说了, 以后计算机会越来越多的。没准哪天，真能和做梦那样人手一台。 　　有了多余的实验设备, 林安安编写程序的机会也多了。 　　她设置的集成电路辅助设程序，还在编写当中。毕竟编写程序可不止要懂计算机语言，还要懂集成电路的设计原理。 　　也是林安安两个实验都有所接触，所以才能够编写这个程序。 　　不过林安安还是觉得现行的计算机语言有些繁琐，很不灵活。用起来很不方便。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在脑子里学着班上那个对编程有些天分的同学一样，子在脑子里输入指令。总觉得有些困难。 　　不知不觉的，反而还睡着了。 　　然后在梦里，林安安也在为这个这个程序烦恼。 　　她对这个软件的设计规划都想好了，但是用的语言总是不能达到编程目的。 　　连着几天梦到自己都在做编程，搞的林安安有点累了。终于有天，又做梦了，这次倒不是做编程，而是在玩计算机。 　　梦里，她又在用那个像笔记本一样的计算机看什么资料。 　　页面变化得很快。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林安安凑过去看，看到几个字，C语言。 　　下面是一堆关于C语言的描述。然后还有一些计算机语言。 　　可惜就看了那么一会儿，天亮了。 　　林安安醒来的时候，人还懵着。回忆梦里，好像是梦到自己发现了新的计算机语言。但是好像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只模糊的有个概念。她觉得自己似乎快要知道自己所需要的那种语言是什么样子的了。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下来几个字，“C语言。” 　　刚记录下这几个字，林安安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困扰多日的难题突然就像是得到了解答一样。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进行编程。 　　把脑子里对于集成电路辅助设计的编程语言记在笔记本上面。 　　然后迅速的起来洗漱。 　　叶丽娟听到动静，打了个哈欠，“安安，你这么早，去哪里啊？上午不是没课吗？” 　　“去实验室！” 　　林安安去的是软件实验室，因为里面没什么保密文件，所以她也有一个钥匙。 　　洗漱完，拿着食堂里的馒头就钻进了实验室里面。然后打开计算机。 　　坐在计算机前面忘我的开始输入代码。 　　哪怕后面有师兄师姐们来了，她也没发觉动静。大家见她这么投入，也没打扰她，都忙自己的。 　　毕竟这实验室还有新机器呢，现在大家对这台新机器更爱了，对之前那台旧机器，反而就没那么稀罕了。只不过看着林安安那输入代码的手速，还是很羡慕啊。也不知道自己练习多久，才能有这个能耐。 　　林安安也不清楚自己输入了多久，反正等她终于完成编程的时候，手指都开始颤抖了。看看外面，天竟然有些暗了。 　　“……”林安安意识到，自己逃课了。 　　好吧，到时候挨批评就是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试试这个软件能不能用。 　　林安安输入了之前实验室里面设计过的一个软件。 　　这个软件的最佳电路图是已经有结果的。现在林安安只需要输入数据，看看是否符合这个最佳电路图，就知道这个软件是否可以用了。 　　她小心的往里面输入数据，然后开始计算。 　　这个过程并不快，因为这台计算机的运算能力不算强大。 　　林安安等了一会儿，终于运算结束。看到上面得出的电路图数据，林安安赶紧一一比对。 　　当每个数据都对上的时候，林安安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面跳起来。 　　不行，一次肯定不行，还得再多试几次。 　　林安安缺乏数据，立马就去集成电路那边摇人。 　　很快，一群师兄师姐被她拉过来了，听说林安安设计了这么一款软件。都很好奇。 　　他们也不是很当真，毕竟林安安还是一个学生啊，她现在就能设计出这样的软件来了。 　　但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大家还是给面子的过来了。 　　然后在计算机上面开始试用这款软件。 　　果然，稍微复杂的数据，就出错了。 　　但是输入简单的数据，又成功了。 　　哪怕这样，这些师兄师姐也觉得很了不起了。对这个软件很是惊奇。这样一来，以后岂不是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要知道，实验室设计一款电路图，那是相当费时费力啊。而且还容易出错。有了这一款软件辅助设计，那可真是方便许多。 　　他们这边还在惊喜，林安安已经不满意了，开始试着重新调试软件代码了。她想着，果然产品都是需要经常实验的。“我再调试一下，提升准确率。” 　　有学姐安慰她，“安安，其实这样已经很棒了，至少降低了范围，我们可以节省很多力气。” 　　“但是我们也不能使用一款不成熟的软件啊。”林安安坚持道，完全不担心困难，她自信道，“我再继续修改。既然能做出来，那就可以做的更完美。” 　　晚上回去，叶丽娟自然问她为什么没去上课。 　　林安安说自己忙忘了。 　　叶丽娟真是服气了，竟然忙得这么投入。不过知道实验室的事儿不好多问，也就没多说。 　　她只问林安安吃过饭没有。 　　林安安刚刚还没想起来，这会儿想起自己没吃饭。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了。 　　她赶紧给自己冲了麦乳精喝，还有大哥给她买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然后咕噜噜的喝。终于感觉有力气了。然后又有力气开始思考了。 　　脑子里还在想着代码的事儿。然后在笔记本上面修修改改的。 　　看着她这么投入，室友们也没说什么了。都开始忙着自己的学习。安安这么努力，她们也不能落后太多啊。 　　特别是何安娜，一心保留自己老二的位置不动摇。 　　本来叶丽娟还想说，最近发现学校的学生有些浮躁。她外交能力不错，和别的系里也有些熟人，今天和人聊天的时候，感觉别的系学生好像没心思上课了。 　　她还想和安安说说，大家一起分析分析，但是看安安这么忙，也就算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吧。总不至于像上次曹洪涛那样敢闹事。安安都经过曹洪涛那事儿了，估计别的事儿也不放在眼里。 　　反正她们班上还是很正常的。自从安安搞出那个学习分享大会之后，班上学习氛围浓厚，还真没什么浮躁的人了。大家都每天查资料都没时间，哪里有心思浮躁哟。 　　哦，对了，曹洪涛除外。曹洪涛今天也没来上课。 　　第二天，林安安倒是去上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林安安昨天是在实验室去了，反正秦教授没有特意问她做了什么。 　　中午，林安安匆忙吃了饭，就又往实验室跑了。 　　和她一起吃饭的姜明毅，就只能看着她大口吃完，然后跑路。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上。 　　“……难怪安安学习好。”姜明毅感慨。 　　实验室里，林安安在几次修改代码，重新编写软件之后，终于有了极大的信心。再次去摇人来。“你们再试试！” 　　这次大家依然很给面子，纷纷拿着自己要试验的数据过来。 　　大家依次输入复杂的数据，然后安静等待结果。过了一会儿，看着软件里面展现出来的数据，一一进行对比。 　　“这次好像……没错！”学姐惊喜道。 　　“真的吗，再试试，再试试！”大家都有些激动了。 　　如果这个软件真的可以使用，那以后可真是省时省力啊。能为实验节约多少时间啊。 　　接下来，师兄师姐们都开始一个个的认真测试。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真的可以计算。而且准确率相当高。 　　这事儿直接惊动了许教授了。 　　她最近一直往集成电路工厂那边跑，回来就听说这个事儿。然后也和大家一起实验。 　　在试用几次，发现确实好用之后，顿时欣喜不已。 　　“这个好像真的可以用。不行，我们还要继续测试。安安，这个软件，给我们实验室计算机也装一个。我们平时可以多用用。我要继续测试一些新路线。” 　　林安安看着好像真的成功了，可以用。立马点头，“好。”她欣喜不已。这比之前几次帮大家突破难关还要开心。因为这次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啊。是完全用自己所学知识以及自己的灵感相结合。得到的成果。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 　　最终，计算机辅助设计安装到了计算机上面。这次安装的还是新机器，运行速度更快了。也更加稳定。林安安也是趁机摸到了新计算机，心里美得不得了。 　　她心里希望有一天，能有一台属于自己的计算机。 　　接下来几天，林安安终于轻松下来了，只不过心里还是惦记着测试结果。想知道自己设计的这个东西，是否能在实验室被使用。 　　她就怕还是不能用。 　　还是许教授和秦教授特意通知她去实验室了，林安安才知道，自己这款软件经过测试之后，证明准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这个成功率已经证明，这是一款可以正常使用的软件了。 　　因为人工计算，也不一定能有这个准确率啊。 　　许教授十分激动，“安安，你编写的这套软件可真是太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集成电路技术又要迈出一大步了。这款软件可以让我们事半功倍啊。我对大规模集成电路的研究，有信心了。” 　　林安安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给实验室编写一款用得上的软件，竟然还有这样大的效果。顿时满心欢喜。她就说了，计算机就是无所不能的！ 　　她爱计算机，她爱代码！ 　　秦教授也和林安安谈了这个软件的编写过程。 　　因为他发现，林安安使用的几个代码有点陌生。 　　林安安说，“我当时也是突然想着做出一些改变，于是就产生了这些想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她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只觉得有了灵感，然后就做出尝试。结果真的就做成了。 　　秦教授看着林安安，又看看许教授，“老许，我算是发现了，我这个学生可不止是对你那集成电路有天赋啊。她这对任何学科都有天赋。” 　　许教授笑道，“安安就是一个愿意努力的天才。这样的人就适合搞科研。” 　　秦教授也是如获至宝一样，觉得自己收了这么一个学生，可真是做得最正确的事情了。 　　林安安自己倒是有些脸红，不过她没谦虚。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具备搞科研的天赋。她也确实具备这个能力。 　　“我以后会努力做出更多利国利民的成果。” 　　“好，这才是我的好学生啊。”秦教授高兴的笑道。心中因为一些消息影响的心情，这会儿也舒朗起来了。 　　许教授说要给林安安申请奖励。 　　正好上次的奖励马上就要发下来了。这次这个软件到时候用于实验，以及工厂实验室，都是属于林安安的作品。 　　林安安道，“教授，我这刚申请了一次奖励，这又申请，会不会太频繁了。”主要是她听说，许教授自己就没要奖励，每次奖励都拿出来做实验，她就不好总是拿好处。而且东西也是她用实验室计算机做出来的。也属于实验室的财产。 　　许教授道，“该有的还是要有，不管是奖金，还是荣誉，都是属于你的。”她倒是没要求年轻人一定学他们老一辈。 　　也是想激励年轻人的创作发明的热情。 　　林安安道，“那也不强求，有就有，没有，您也别为难。”她这也不是实验项目，还真不知道人家一定会给什么。 　　这事儿，秦教和许教授都叮嘱自己带的学生，不要往外说。 　　因为他们觉得林安安设计的这个软件很先进，就别到处传了。保留一点实力。 　　至于以后这软件进入别的实验室，会不会泄露出去，那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儿了。 　　还好，实验室的人都早已养成习惯，关于里面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往外说。所以昨天两位教授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没往外说。 　　不过经此一事儿，林安安更是奠定了自己在实验室里面的地位了。不再只是一个本科没毕业的学生，也不再是靠运气一样的灵光一闪了，而是靠着自己实力，做出有用的成果的人才了。 　　林安安之前的奖励很快就下来了，数目确实不多，但是林安安很满足，这在她看来，更多的是肯定，是荣誉。而她这次的奖励申请又再次报上去了。按着许教授说的，应该比这个钱要多几块。 　　能实现理想，还能拿钱。林安安太喜欢自己这份工作了。 　　现在要做的事儿就是继续努力学习，多学知识，提升自己的能力。争取以后做出更多成就，然后安排住上大房子，有专车。 　　林安安心情好，就打算给寝室的人买点吃的，分享自己的快乐。 　　对了，还得请她哥吃顿饭。这几天她忙，中午连话都没说上呢。 　　下课后，林安安就去找姜明毅了。然后发现人不在办公室。 　　出去办事儿了？ 　　林安安只好捧着书下楼。 　　刚走到校园里面，就见到一群学生在校园里面奔跑。行色匆匆的。 　　林安安发现了不对劲儿，心情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她一个人去食堂吃了饭，回到宿舍的时候，见大家都在，就和几人说了起来了。 　　叶丽娟终于有机会说这个事儿了，“我早发现了，我不是在其他系认识人吗，听说他们班上现在都有些浮躁，课也不好好上了，整天不知道在一起嘀咕什么。” 　　何安娜立马道，“你也发现了吗，确实很不一样，我和你们说，我妈不是教俄语吗，她感觉最近班上的人和以前不一样，有时候课都不来上。总是聚集，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听说别的系好像也有这些事儿。” 　　吉春梅道，“咱们班同学不都在埋头学习吗？” 　　叶丽娟道，“咱班上自从安安搞了那个分享大会之后，大家就往这方面使劲儿呢。但是其他班就不一样吧。” 　　何安娜道，“要不咱去打听一下？我妈也有些担心，这几天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我发现我爸这几天也是皱眉头，我问他们，他们也不说。” 　　林安安也觉得有些紧张，这种情绪是从心里出来的。她还是有点儿相信自己的直觉。 　　正好下午姜明毅来找她了。 　　“哥，你中午去哪里了，我找你吃饭，你不在办公室。” 　　“去忙了。”姜明毅脸上露出笑容，显然心情不错。 　　林安安也没多问什么，就和他一起去食堂。然后发现食堂里面的气氛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打了饭菜之后，两人找了个角落。就问起了学校的情况。她大哥在学校上班，应该知道什么吧。 　　“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你和你同学不要掺和就好。好好念书，有什么情况，学校会安排的。” 　　“会不会影响上课啊。”林安安问道。 　　姜明毅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不管什么情况，你们作为学生，都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 　　林安安听到这话，紧张的心也开始平静了。 　　是啊，确实担心也没用。只能顺其自然了。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自然又谈起了这些事儿。都觉得气氛和往常不一样。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和林安安想的一样，那即是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顺其自然吧。只能管好自己了。 　　才商量好，没想到第二天就出问题了。 　　起因还是曹洪涛。 　　这狗东西一段时间逃课，突然就冒出来了，领着一群人来了班上，然后指着何安娜，“她的做派就很不正常！整天打扮得就和旧社会的千金一样。而且你们听听她的名字，何安娜，安娜，这名字正常吗？” 　　跟着他身后的一群人立马喊着，不正常。 　　计算机班上的学生看着这一幕，都懵了。 　　何安娜也吓懵了，“你们做什么啊，我又没招惹你们。” 　　曹洪涛道，“何安娜，你的事发了！我们怀疑你父母也有问题。你妈是教俄语的吧。” 　　何安娜道，“这关你们什么事儿？” 　　“事儿大了，你和我们走一趟！”曹洪涛说着就要动手。 　　手还没碰着何安娜呢，林安安一本书就往他脑门上面砸了。 　　这下子倒是把曹洪涛给打懵了。脸上都砸出红印子来了。曹洪涛甚至觉得，要是再偏一点儿，他一只眼睛都要被砸坏了。 　　他怒火中烧，“林安安，你干什么，你竟然敢对我们这么嚣张！” 　　林安安站在桌上，居高临下，指着这群人，“你们是什么东西啊，跑我们班上来撒野。怎么不当学生了，改混道上了？是觉得我们计算机班人少，好欺负？” 　　这些人都没见过林安安这么彪悍的做派，一时间没缓过来。他们毕竟是被曹洪涛带着的，第一次干这个事儿，一腔热血过来闹的。这还没闹起来呢，就被人以声势压住了。 　　林安安可不给他们机会，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招呼班上的人，“都愣着干什么啊，别人都到我们班上来撒野了。你们就当乌龟看着？轰出去啊！” 　　班上人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然后一股脑的站起来。“滚出去，滚出去！” 　　林安安从桌上跳下来，伸手推着曹洪涛。 　　曹洪涛顿时怒向胆边生，一拳头向着林安安砸过来。 　　他想着，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这次可不是他一个人为了私人的事情闹呢。这是大事儿。 　　所以打了林安安也没事儿。 　　要不是林安安是军属，他第一个想找的麻烦的，是林安安。 　　结果现象中的一拳头砸下去没发生，他手被捏住了，然后被扭到背后了。 　　“嗷——”曹洪涛疼得叫了起来。 　　班上男生见还动手打人了，一个个脾气也上来了。都是年轻小伙子，谁还没点儿血性？ 　　来班上动手打人，真猖狂啊。 　　于是一拥而上，冲了上去。 　　班上毕竟是人多，曹洪涛一群人被打得抱头鼠窜，急匆匆的就往外跑了。 　　甚至连走廊都不敢待着了，直接下楼去了。 　　叶丽娟关上教室的门，“哈哈，我们赢了！” 　　班上的学生也欢呼起来。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的。大家一起打败了邪恶势力，太有成就感了。 　　林安安也趁机上台，“同学们，你们看到没有，看到他们的做派了吧。就是欺软怕硬。进来就欺负何安娜，因为何安娜是班上最柔弱的人。这样的一群人，我羞于与他们为伍。何安娜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的，她无私的为我们提供学习资料，光是这一点，就胜过曹洪涛多少倍。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受到曹洪涛的影响，做缺德事儿！” 　　“下次曹洪涛来教室，咱把他赶出去！”叶丽娟这个班长带头喊道。 　　其他男生听着，也跟着附和，“对，赶出去！” 　　“这小人，怎么整天闹啊。而且每次都盯着女生。他是不是觉得女生比较好欺负？” 　　“真是卑鄙小人。” 　　其实最近大家也不是没感觉到其他系的变化的，只是他们太忙了，忙着周五的分享大会，所以就没多少关注。也就没受到什么影响。现在见识到了这群人的做派，顿时觉得要远离。 　　谁也不想跟着曹洪涛去欺软怕硬。 　　看着班上同学对自己的维护，本来都吓哭的何安娜，顿时感动得又哭又笑的。 　　教授来上课的时候，听到这个事儿，也是眉头直皱的。 　　只是也没说什么。 　　只告诉大家，“要珍惜学习的机会。” 　　放学后，何安娜就回家了。然后发现父母愁眉不展。 　　她将自己在班上的遭遇说了，这让她父母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连忙问她有没有事情。 　　“我没事儿，林安安保护了我，班上的同学也保护了我。他们都说曹洪涛那群人是小人，欺软怕硬。” 　　何教授和吴教授终于放心了，又很感激林安安，“我们安娜就是幸运，在宿舍遇到了这样好的室友，遇到了那么好的同学。” 　　何安娜也很高兴，“是啊，大家都很好。” 　　大家都以为这个事儿就这么算了，结果没几天，曹洪涛卷土重来了。 　　跟着他的人还挺多的。 　　而他也不来计算机班上了，他们惊人直接找教授麻烦了。 　　先找的就是秦教授。 　　林安安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秦教授被堵在办公室了。 　　“这群畜生。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解救教授的，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走，当然一起去！”叶丽娟这个班长带头响应号召。 　　有人吆喝，自然有人跟随。也有胆小的走在最后面不愿意去，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去的。连何安娜也跟着去了。林安安看到他们在砸门。直接冲过去，一拳头一个，一脚一个。 　　闹事的人顿时倒下几个。 　　“林安安，怎么又是你，你多管什么闲事儿？” 　　“废话，你这里作恶，我难道还由着你作恶？” 　　“什么作恶啊，我们这是办正事儿呢。林安安，别以为你有背景，你就无法无天了。” 　　曹洪涛真是要被林安安气死了。这个人打架怎么这猛啊。 　　“曹洪涛，你才无法无天！你利用你叔叔职务便利，调走了董知夏同学。在学校一手遮天。你如今又要迫害人吗？” 　　林安安直接算旧账，把水搅浑。 　　她指着跟着曹洪涛的人，“你们是曹洪涛的狗腿子吗，跟着他一块儿作恶？” 　　“你这个同学别胡说八道，我们这是办正事。”然后列举了秦教授的许多问题。 　　林安安听出门道来了，心里底气更足了。 　　“呵，跟着曹洪涛，能办什么正事儿。难道你们不是为了讨好曹洪涛他叔，所以跟着他一起来报私仇的？就因为我们教授不喜欢他。没收他当学生，他就恼羞成怒。” 　　“林安安，你诬赖人！”曹洪涛恼羞成怒，“你们别听她的，她这是诬陷！我看她也有问题。咱干脆把她给逮了！” 　　林安安闻言，直接怒喝，“谁敢动我！” 　　“我祖上八代都是贫农。我爸还是军人！我在农村种地十五年，你们竟然听曹洪涛一个关系户就欺负我，我要去举报你们欺负贫农！我认识报社编辑，我要让你们的丑恶嘴脸展示给全国人民看！” 　　“……” 　　吉春梅也站出来了，“我家里人几代矿工，我爸还是下井工人呢。” 　　其他同学也陆续站了出来。 　　曹洪涛这群人没底气了。本来就是瞎嚷嚷，瞎胡闹的。 　　这一下，谁也不敢闹腾了。 　　林安安看出他们在犹豫了，直接大喊，“抓住狗贼曹洪涛，我要送他上报纸！” 　　曹洪涛闻言，下意识就跑了。 　　跟着他的一群人也赶紧跟着跑。 　　于是走廊里很快跑得干干净净。 　　计算机班上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林安安去敲门，秦教授这才开了门。里面还有一个师兄，大概刚刚在帮着抵门。这会儿也是满头大汗的。 　　秦教授情绪很失落，显然被曹洪涛这样的做法给伤到了。 　　林安安道，“老师，曹洪涛一直就是毒瘤，你何必为了他这样的人伤心呢。” 　　秦教授叹气，“不懂。”不只是是曹洪涛啊，还有跟着曹洪涛的人。 　　但是看着眼前这些可爱的学生，他心情又好起来了，笑着道，“谢谢你们。” 　　等护送教授回去休息了，林安安觉得这样不行，很被动。 　　既然曹洪涛决定闹起来了，那她岂能坐以待毙？这不是她作风啊。 　　这情况，估计课也不好上了，林安安直接去找校体育队的人。 　　队长许东也是在烦这个事儿，班上同学拉着他搞事儿，可他一点也不想搞事儿。只想为下一次的体育赛事做准备呢。 　　这会儿林安安来找他了。和他说明了之前发生的事儿。 　　许东也是很生气，“我当时不在，要不然我肯定要揍那个曹洪涛一顿的。” 　　林安安就说不能太被动了，人家有人帮衬，咱也不能没有。想找一些人加入自己，组成一个讨伐曹洪涛的队伍。一个记大过的人，凭什么在校园里这么猖狂？ 　　给他脸面了。 　　“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咱打击了曹洪涛，他们那个队伍就站不住脚了，带头的都品德败坏，他们还有什么脸闹腾？” 　　要说闹事，许东不想参加。但是说讨伐曹洪涛这个狗东西，那可太愿意了。于是立马找了体育队的人，再加上计算机班上的人，商量着去找曹洪涛的麻烦。 　　另外一边，曹洪涛吃了亏，就去找他叔告状了。 　　“叔，能不能把这个林安安弄走啊。她真是多管闲事儿，给我找不少麻烦。” 　　曹国伟这会儿也不大高兴呢，烦得很，学校里这么一闹，实验室都搞不下去了。 　　计划全乱套了。 　　为了补救，他这会儿也只能支持侄子闹事儿，搞破坏。 　　“你爸不是保卫科吗，让他帮你，还打不过林安安？学校这么多学生，就算她爸知道你们打了他闺女，也不好找麻烦的。”主要是曹国伟觉得对方不会闹大。反正闹大了也没啥，大不了就把侄子推出去了。 　　得到曹国伟的支持，曹洪涛立马来劲儿了。 　　这次他准备来一次大的。要去找系里周主任的麻烦。他可记得，对方当时给他记大过了。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趁机洗清楚自己的耻辱。 　　很快，曹洪涛就吆喝了一群人。他虽然丢了几次人，但是他爸是保卫科的，他叔也是学校里面的。加上声音大，不要脸，倒是号召力还不错。 　　这群人聚在一起，曹洪涛甚至拿出一个名单，表示要将这些人都逮着。上面不止有周主任的名字，还有何安娜父母的名字。 　　一群人做了慷慨激扬的演讲，就立马出门了，结果迎面就被连林安安一群人堵住了。 　　林安安早就盯着他呢，见他有行动，立马也跑来了。不止如此，还安排叶丽娟去通知校领导了。 　　她要让曹洪涛交代当初调走董知夏的事儿。 　　“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叔干的，你自己也显摆过，因为你讨厌她，就把人调走了。到底谁给你们的权利！”林安安质问道。 　　曹洪涛觉得她有病，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么总是提啊。这事儿就过不去了。“林安安，你就是故意找茬是吧。” 　　“你找你了，你品德败坏，你叔也不配当校领导。今天不给个说法，大家都不安心。” 　　“你，你这么闹不怕记大过？”曹洪涛指着林安安道。 　　林安安道，“我要是被记过，你就得滚出学校。要不然咱们不服气！” 　　曹洪涛见她无理取闹，油盐不进，气得想冲过去打架。但是被林安安打过，他知道林安安是个打架厉害的人，特别现在对方还有体育队的。更觉得自己这边可能搞不过。正头疼呢，校领导们来了。 　　其中也有曹洪涛的叔叔。 　　林安安看了一下，没看到她哥。心想问题不大，她哥也就是个小领导，起不来什么作用。 　　校领导们也头疼呢，以为林安安一行人也是闹事的。正要规劝，就听林安安说明了原因。 　　说是为同学董知夏要个说法的。 　　曹国伟嘴角抽搐，“同学，这都许久的事情了，你现在过来说这个，只怕说不清楚了吧。” 　　林安安道，“我之前太害怕了，害怕你们也把我调走，所以我不敢说。但是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我成绩好，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 　　校领导们听到是这个事儿，都松了口气。然后询问曹主任这个情况。 　　曹国伟道，“当初是董知夏同学自己想转系，和我没关系。要不你们问她？” 　　校领导立马喊了一个同学，去喊董知夏过来。 　　如今董知夏也是物理系的名人，据说是展现出了很高的物理天赋。参与学校的研究。按着这个发展，没准毕业之后还有机会进入更重要的项目。 　　这会儿她意气风发。 　　到了现场，听到事情经过之后，她很冷静的表态，“当初是我自愿的。林安安，你不要多管闲事。” 　　曹洪涛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来了。 　　林安安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收买了曹主任，所以才能转系啊。要不然你是怎么中途转系的？我们学校转系这么方便吗？董知夏，你也老实交代，你和曹主任做了什么交易？” 　　董知夏：…… 　　这下子曹国伟也有些忍不住脾气了，“这个同学，你不要瞎说啊。” 　　林安安道，“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们抵赖。难道董知夏没转系？” 　　曹国伟道，“那是她自己优秀，她自己就很有天赋。” 　　林安安道，“你不要妄图混淆视听，她是先转系，才发掘天赋的!曹主任，你干了坏事怎么不承认呢。你收了多少钱？你说！” 　　“胡说八道！”曹国伟终于成功被林安安气到了。他看出来了，这学生就是胡搅蛮缠的。“你在这里诬赖你的同学和我，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说，你是在嫉妒你的同学？” 　　“我呸，我一个第一名，嫉妒她？我是为了给广大同学求一个公道。不想哪天被糊里糊涂的转系了。大家说是不是？” 　　后面一阵声音，“是！” 　　林安安这边气势足，丝毫没给曹洪涛这群人说话的机会。事实上是，他们也没机会插嘴。毕竟这个事儿是曹家自己的私人事情。 　　谁也不好说话。 　　于是主动权就捏在林安安手里了。 　　许东在边上看着，心道什么叫做先发制人，这就是啊。 　　这事儿不解决，就不信曹洪涛还有脸搞事儿。 　　就在曹国伟准备和稀泥的时候，他背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将他一招制服，压倒在地。 　　这个变故，吓得校领导们赶紧散开了。 　　然后林安安发现，这个控制曹国伟的人，是她大哥姜明毅。 　　“哥……”她正准备说不用你出手，就听他大哥喊了一声，“动手！”一群人从后面楼里跑出来，然后将曹洪涛，董知夏抓住。另外还抓住了一个校领导。 　　别说林安安了，其他人都懵了。 　　曹国伟想大喊，嘴巴就被封住了。 　　姜明毅将他转交给其他人，然后拿出自己的证件给校领导看，“曹国伟是潜伏间谍。我们需要对这地方进行封锁检查。请配合。” 　　“……！！！” 　　在场的人哪里见过这个世面啊，一个个被惊呆了。 　　林安安道，“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姜明毅道，“你们可以走，他们得留下。”他指了指曹洪涛带的一群人。 　　那群人顿时脸色难看。 　　但是谁让他们是跟着曹洪涛混的呢，这其中说不得就藏着个什么人呢。这不得调查？ 　　林安安见可以走，赶紧带着自己这边的人跑了。 　　什么曹洪涛，什么董知夏，滚吧！ 　　直到跑远了，大家都还没缓过神来。 　　叶丽娟道，“安安，刚刚没听错吧，曹洪涛……他叔间谍？” 　　“没准曹洪涛也是。”班上有男生道，“难怪他做那么多坏事。” 　　大家顿时声讨起来了，说起曹洪涛干过的坏事，可不就是在搞破坏吗？ 　　甚至追溯到第一次闹事，没准就是看林安安太聪明了，想要毁掉这个人才。 　　大家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了。 　　然后万分庆幸，后来在林安安的带领下，大家迷途知返，没跟着他胡闹。而且还跟着学习。 　　所以这次才逃过一劫啊。 　　要不然和间谍混在一起…… 　　想想就可怕。 　　林安安让大家散了，都回家去，别到处乱跑了。 　　大家自然赶紧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在外面了。 　　等人走了，林安安几人也赶紧回到宿舍。这个走向，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 　　本来就是阻止曹洪涛那个狗东西猖狂的，结果竟然最后弄成这个样子了。 　　林安安道，“这样结果倒是挺好，最起码他们肯定是不能再害人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损害了多少国家利益。” 　　听到林安安这话，叶丽娟她们也很担心。 　　然后又说起，原来林安安的哥哥竟然是干这个的。专门抓大坏人的！ 　　“太厉害了，他们很伟大！”叶丽娟赞美道。 　　可都知道，这个工作是多么的危险。 　　林安安这会儿，心中也是惊叹，然后回想平日里的相处细节。发现其实还真的有迹可循。比如大哥很聪明，什么都知道一些。而且人非常细心。也很少谈到工作。后来更是用了家里关系，来学校做事。 　　她抓抓脑袋，“我其实也没想到。” 　　因为都没经历过这个事儿，所以都有些被吓到了。也不敢出门。 　　甚至吃饭都不敢，就在宿舍吃的零食。 　　许是别的寝室也听到消息了，反正都没出门，都在宿舍里面待着。 　　一直到第二天，宿管老师来找林安安，说她哥在楼下等着呢。 　　林安安立马冲下楼去了。 　　看到姜明毅，她开心的喊，“哥！” 　　姜明毅也笑了，“昨天吓到了吧。” 　　“没有，就是很惊讶。不过哥，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说。我不好奇的。”林安安心里明白，肯定要保密的。 　　姜明毅道，“走吧，带你去吃东西。”两人随便吃了东西，然后姜明毅就带林安安去了一栋楼里面。 　　“你毕竟也和他们接触比较多。所以也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你不要怕，只是平常的询问而已。” 　　林安安点点头。 　　然后林安安发现，给她问话的，是上次见过的苏姐，当时她哥忙，就让苏姐来带她去收房的。 　　苏姐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开始问话。从董知夏的举报信开始问。 　　林安安还以为问的主要是曹家的事儿，结果发现，问题主要围绕董家进行的。 　　“她母亲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很护短，很爱护董知夏。到了董知夏的事情上面，可就有些不分是非了。”林安安诚实的说着自己的感受。 　　“她母亲是潜伏的间谍。”苏姐道。 　　林安安：…… 　　她想到了那张照片，“她亲爸……” 　　“人称佟三少，佟家曾经为R国办事。带走了我们很多的重要物资。” 　　林安安：…… 　　“那她……” 　　“她本人接受上线曹国伟的帮助，以作弊的方式获取成绩，以国外技术作为诱饵，进入实验室。企图一步步的进入我们重要项目中。” 　　林安安：…… 　　然后感觉这个进入实验室的方式，咋这么耳熟呢。 　　“没错，他们就是从你身上得到的启发。” 　　林安安无语了，“我是靠我自己啊，我没人帮忙的。” 　　苏姐笑了，“这是当然的，你的一切，我们都很清楚。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与他们纠葛很多。我们也不确定是否会有漏网之鱼，所以给你提醒。以后注意身边接触的人。” 　　林安安自然乖乖点头。她其实这会儿还有点儿懵。 　　出门的时候，自然是姜明毅带着他一起的。 　　姜明毅给她说了一个比较完整的版本。在董家，除了董知夏的妹妹董春晓之外，她亲爸亲妈，包括她养父，都是有问题的人。 　　之所以有董知夏，也是因为当年董知夏的母亲，夏秋玲接了任务，主动接近佟三少。想以此打探佟家物资的消息。只不过后来佟家人跑得快。 　　董知夏的养父和亲妈还是一个培训班出来的。 　　当初两人结婚，也是上线的安排。想保住佟家遗留的这个血脉。 　　只是后来上线被剿灭了。倒是让这两个人过了这些年的平静生活。 　　这次因为董知夏的事情，他们被调查了一番，被查到了蛛丝马迹。 　　说起来，这么快抓到曹国伟，也是因为董家这边发现的蛛丝马迹。曹国伟到现在都不知道，董家人其实和他是同样的人。他们属于不同的组，完全没接触过。 　　林安安听着这些消息吗，只觉得震惊。 　　她没想到，她竟然和这么多的……打过交道。 　　“董知夏一开始也是吗？” 　　“她是后来被发展的，去物理系之后，经受不住诱惑。而且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出国。说起来，你当初发现的那张照片，可帮了大忙。” 　　林安安道，“我当初也忘了问。幸好没问，要是早点知道这个事儿，我估计会影响学习的。” 　　她又问了自己很担心的事儿，“董知夏他们，造成了什么破坏吗？” 　　“没有，发现得早，并没有什么。甚至董知夏进入实验室，也是我们安排的。糖衣炮弹而已，扔了炮弹就是了。”姜明毅说着，笑了起来。 　　林安安也轻松的笑了。 　　“我就是没想到，曹洪涛也是，他那个脑子……”林安安说着摇摇头。 　　姜明毅道，“他不是，只有他叔叔是。” 　　一天的功夫，足够将这些人的事儿挖出来了。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曹国伟自然也交代了自己的经过。 　　他当初家里贫穷，想出人头地。有人资助他上学，他同意了。然后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后悔。因为他获得了很多人脉和资源。 　　同时也让曹家崛起。 　　林安安唏嘘，人真的不能贪心。董知夏是的，董知夏的爸妈是的，连曹国伟也是的。他们走上不归路，都是因为贪心。相信天上掉馅饼。 　　吃了这馅饼，就舍不得放下了。 　　“就是不知道，董知夏自己后悔了没有。” 　　想到董知夏的性格，林安安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后悔，也许会恨。 　　明明在国内长大，生活的家庭比很多人条件都要好了。能读书上学。结果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还往外跑。这心就长偏了。 　　董知夏确实没后悔，但是和董知夏一墙之隔的夏秋玲后悔了。 　　她现在还想着丈夫怨恨的眼神。 　　其实被抓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不是后悔当时帮着知夏，才让人注意到了家里。毁了平静的生活。 　　因为她知道，从一开始，就没退路了。知夏接受了别人的好处了，人家已经盯上知夏了。如果她和丈夫董卫国说了这件事情，董卫国一定不会让知夏活下去的。作为一个母亲，她除了帮助知夏，没别的选择。 　　她后悔的，是少年时期，不该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从此走错了路，想要再过上平静的生活，已经是不可能了。成为了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这平静的日子，都只能偷着来。她想起了还在上学的小女儿，心中无比愧疚。 　　…… 　　兄妹两人一起回到学校，姜明毅就让林安安放宽心，这事儿之后，大概能安静很久。 　　林安安道，“哥，那你还在这边上班吗？” 　　“暂时还要交接工作，我可是真的做了许多工作的。不过后续可能又要调走了。以后就不干这行了。”其实上次受伤之后，他就该调的。但是因为这条线是他先发现的，又有安安在学校里面，所以他就来办这件事儿。 　　听到她哥还要在学校待一阵子，林安安可算是安心了。虽然她不怕……好吧，她真的对那种没见过的隐藏坏人，还是有点怕的。心里毛毛的感觉。只是这份害怕，她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回到寝室，和大家说已经没事儿了，几人这才敢出寝室。然后赶紧去食堂吃一顿热乎的饭菜。安慰自己受惊的心。 　　清大这个事儿，吓到了一群学生了。特别是跟着曹洪涛一起闹的那些人，都被调查过。然后都不敢再跳了。 　　就怕自己跳出来，会被人想起曾经和曹洪涛一起混过。 　　那可就太冤枉了。 　　连带着，其他心情浮躁的学生，也被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谁也不好在这时候跳出来。特别是当时曹洪涛列举了一个名单，准备一个个的去找茬的。 　　名单上面这些人，谁也不好去闹。这万一是间谍的阴谋怎么办？ 　　这不是顺了人家的意吗？ 　　林安安想着，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了？ 　　不过学校里面上课的氛围是没了，已经几天没上课了。实验室那边门也不开了。 　　林安安一下子就闲下来了，她愁着自己期末考试的学分咋办。 　　哎，还想提前毕业的，这是不行了。 　　就在林安安发愁的时候，秦教授他们倒是突然提出来了，趁着这个机会，提前期末考试。 　　他们心里也是担心的，怕学生们后面一直耽误课程。还不如早点考完试。反正班上的学生都喜欢自学，后面的课程早就学完了。甭管别的系怎么安排的，自己这个专业先考了再说。要是下学期可以顺利开学，也不耽误这学期的成绩了。 　　听到这个消息，全班同学可算是精神振奋了。 第59章 　　大概是经历了那么一场动乱, 大家都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很珍惜考试机会。 　　大家都拼命的为考试复习。不管外面是不是又闹腾起来了，反正计算机专业的学生都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林安安更是啥也不管了，一心只想赶紧完成考试。 　　一连几天, 计算机专业的考试终于完成了。 　　林安安自然又是另外多考了几天。把剩下的课程全都考完了。只要这些考试通过, 林安安就只需要再进行两年实习就行了。不需要再来学校上课了。 　　然后她考试过程中，学校也不大太平。虽然因为之前的间谍事件，有些人确实安静了一些。但是随着间谍事件结束，学校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后，这些人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林安安考试这几天，就能感受到学校的闹哄哄的氛围。也能感觉到教授们在压抑的情绪。 　　考完试，学校这课也没法上下去了。只是因为还没接到通知，所以大家也不想离开。 　　林安安索性也待在学校继续自学。 　　还有大哥姜明毅在学校, 林安安多少也多了几分安心。也和舅舅通了电话。舅舅的意思是，让她别参与就行了。能上学就上学, 不能上学就在家里看书。或者去边疆玩玩。 　　林安安想着, 过年那会儿, 舅妈让她去边疆, 她还觉得自己没时间。 　　现在好了，真是时间多得不得了了。 　　好在实验室是可以继续用了, 只是暂时没开研发项目。只是学生们自己在是实验室里面学习。 　　林安安就喜欢往实验室跑，去探索计算机的其他功能。编写一些程序。 　　自从做成功了一个程序之后，林安安信心大增, 也准备在计算机语言方面做出一些成绩来。 　　她始终觉得现有的计算机语言不够强大。想要利用脑子里的那些模糊的想法，摸索出新的计算机语言来。 　　只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到了六月，林安安才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 最不想发生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学校安排停课了，大家陆续回家去。 　　其实大家早已做好准备了, 毕竟课确实也上不下去了。唯一让林安安安慰的是，因为之前曹洪涛的那份批判名单，所以计算机专业的教授们倒是暂时没人骚扰。连何安娜父母也避免被折腾。毕竟谁也不想让人以为自己和间谍一路的。 　　上不了课，林安安和同学们自然只能收拾东西，早日回家。 　　连姜明毅也交接完了工作。他其实早就交接好了，只是这边情况不明朗，他不放心林安安，所以就一直在学校里等着。 　　因为这次立功大，他现在已经升职了，虽然还是在国安部门，但是已经不需要像过去那样暗中调查了。 　　按照姜明毅的说法，他参与过的案子太多了，打过交道的也多。如今已经是个熟脸了。不适合暗中调查了。 　　因为即将离开学校，寝室的人都很失落。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可以复课，然后也舍不得同学们。又有着对前程的迷茫。 　　林安安给大家鼓劲儿，“国家总需要人才来建设的，这么大的学校，总不至于一直空着吧，迟早是要人来念书的。咱们肯定能回来啊。所以都安心等着吧。就是可别在家里呆着，忘了学习这个事儿了。回来的时候就跟不上学习进度了。” 　　吉春梅擦了把眼泪，“不会的，我回去就算下矿当临时工，我也要继继续学习。” 　　叶丽娟道，“我也是，总有一天，我还要继续回来的。” 　　说完，大家都叹气。 　　吉春梅看了眼何安娜的床铺，“她今天也没来，估计是没法道别了，我要先回去了，你们替我和安娜说一声。” 　　然后就拎着行李，离开了学校。 　　林安安想着大家初来学校的时候，那是多么的意气风发。都有着自己的规划，有着自己对未来的期盼。 　　和这一刻，是截然相反的场景。 　　希望有一天，大家能回来。能完成自己的理想。 　　林安安也收拾了东西回家。楼下，姜明毅已经在等她了。这阵子，姜明毅也准备住大院那边。他现在手里没什么任务，就多看顾一下安安。 　　有大哥跟着一块儿，林安安的失落感也减小了一些，“哥，你说什么时候可以复课啊。” 　　“这说不准，不过我们要有信心。以前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过来了，再坏也比过去好。” 　　林安安想着，她哥还是经历过抗日时代的人啊。 　　为了让林安安开心点，姜明毅就说了曹洪涛的事儿。 　　曹洪涛已经去监狱农场了。他虽然没干间谍的事儿，但是他听从他叔叔曹国伟的安排，到处挑起事端，搞破坏。而且送董知夏进去物理系，也有他的推动的作用。这种事儿可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其实和间谍也没两样了。所以这辈子应该是出不来了。 　　林安安想着以后自己可要警醒，千万不能被人利用。 　　最重要的是，心一定要正。哪怕是想过好日子，也一定要靠自己的能耐。 　　到了大院附近，林安安没回家，反而先去大院中学。“大学都闹腾了，我去看看学校咋样。二强他们都在那边呢。还有老师。” 　　姜明毅就跟着她一起。 　　军区中学里面，这会儿也正热闹着。 　　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跟着凑热闹。也没什么是非观。 　　甚至连口号都喊不出来。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觉得哪个犯了错，哪个是该被批判的。 　　而所谓的喜好，自然是看着平时哪个老师，校长处分过他们，他们就找谁的麻烦。 　　又因为少年人喜欢从众凑热闹的心态，所以有些人就是纯粹的跟着后面闹着玩。比如林文静和林有礼姐弟两个。他们和大院子弟现在玩不到一起去。就和大院外面的人玩。这次和他们一起玩的人要搞事儿，他们自然也跟着一起闹。而且因为两人有钱，还是首长家的孩子，号召力也挺大，一下子就成了头头之一了。 　　最先遭殃的是教导主任。 　　被从办公室里抓出来了。要他检讨自己。 　　这还不止，还要抓他们的班主任冯玉康。 　　因为冯玉康是姐弟两人的老师。平时没少管教他们。特别是冯玉康知道林安安是他们的姐姐，自然也知道他们之前做过的一些错事。就对他们很严厉，想要教好他们。 　　平日里，姐弟两个就觉得他是故意在为林安安出气，为难两人。只是碍于师生关系，又没法反抗。 　　如今找到机会了，那自然是有仇报仇了。 　　李二强他们就不干了，本来他们也没弄清楚是个啥情况，看着人家声音挺大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欺负冯老师，那肯定错了啊。 　　不说冯老师对他们多好了，就说冯老师总是夸赞安安姐，那自然是自己人啊。对李二强这个热血青年来说，凑热闹是本能，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安安姐说了，练武不能随便打架。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现在课上不成了，还要看着这群孙子欺负冯老师。他很不爽快。 　　“他爹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当咱们是死的吗？咱什么时候这么憋屈了。让他们欺负冯老师，等姐回来了，咱还不知道咋交代的。” 　　李二强这个复读生，吆喝了一群小弟，就去开干了。 　　他们本来就是初三的，是高年级学生，加上平时也是坚持锻炼身体，长得人高马大的。干架的时候都不怂。 　　他们一出动，立马就和林有礼他们这群人打起来，而且有效压制。 　　林文静吓得赶紧躲在一边。看到林有礼被按在地上打，吓得直哭。 　　林安安来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学校里面打成一片的样子。 　　老师和校长们都在不在，冯老师在边上喊着让大家停手，也没人停下来。教导主任面无表情的看着闹剧。 　　林安安：…… 　　姜明毅赶紧过去，让这些孩子不要打架了。 　　李二强他们也看到林安安来了，都收了手，“姐来了，不打了不打了。”这会儿打架已经是一边倒的情况了，他们说收手，其实就是不揍那些人了。 　　林安安道，“二强，咋回事？” 　　李二强屁颠屁颠的过来告状，“姐，你不知道，那群狗东西竟然抓了冯老师，要让他写检讨，认错。还要打他。我们能乐意吗，自然就干起来了。我可没随便打人。” 　　林安安一听，立马道，“二强，干得漂亮！” 　　李二强听了，开心的笑了。 　　童磊他们也过来邀功了，说自己都参与了。不过他们打架不厉害，脸上都见彩了。 　　再看看林有礼和林文静他们，这群人脸上更是难看。 　　林安安看到这姐弟两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这么能闹腾呢。就不能学点好的？她板着脸问道，“林有礼，你胡闹什么？” 　　这小子简直不干坏事就是不舒坦是吧。 　　林有礼现在身边聚集了一帮人，虽然刚刚吃亏了，但是胆子比过去大。加上他长个子快，这会儿比林安安高，更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是吧，我看你是欠揍。”林安安直接挽起袖子要抽他。 　　曾经被殴打的恐惧一下子就涌上心头，林有礼一溜烟儿就跑了。 　　林文静也赶紧跟上。 　　其他人见林有礼都跑了，也没啥底气面对李二强他们这群人，于是也灰溜溜的跑了。 　　冯老师这会儿止不住的叹气，“他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林安安道，“冯老师，你受惊了。我回去就教训那两个兔崽子。以后肯定不让他们闹事了。” 　　管不着别家人，自家人还管不着？ 　　冯玉康心里其实是很伤心的，他有些心累，只是没在安安面前表现那么明显。只是关心的道，“你怎么也回来了，放假了？” 　　“学校停课了。” 　　听到林安安这话，冯玉康又是一愣，良久，才叹气。“没事，在家里继续学。别放弃。” 　　想多鼓励林安安几句，可他发现自己都没力气了。只能先和教导主任一起走了。 　　经历这么一遭，两人都心有余悸，也没心思在学校待着了。得回家去。 　　看着曾经学习氛围浓厚的中学成了这个样子，林安安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李二强他们自然跟着林安安一起回大院去。 　　路上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最近学校的事儿。 　　比如这不是第一次，开始闹的也不是林有礼他们，而是一些外面的学生。大院的孩子倒是没怎么闹。比如二强他们，在家里的时候就接到警告了，在学校就学习，不学就回家，别在外面搞事儿。 　　但是这群大院外面的学生就不一样了，突然就闹起来了。 　　然后有些大院子弟也跟着一起，整天这个班串联那个班。也还不让上课。还开什么会，搞得挺正式的。李二强也去参与过，然后觉得无聊，又惦记着中考的事儿，就没跟着掺和。 　　后面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开始对付老师了。 　　可不止冯老师遭殃，其他班早就有把老师赶下讲台，不让上课的。 　　而林有礼则因为和大院的孩子玩不来，就和外面的来的学生玩。 　　人家闹事的时候，他们大概也受到影响，这两天也跟着到处搞事。 　　“我当然不能让他们欺负冯老师啊。冯老师人好，还特别喜欢夸奖你。是我们自己人。”李二强道。 　　听着李二强这质朴的话，林安安笑了，觉得自己没白收这个弟。 　　关键时刻就看得出来靠不靠谱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喜欢凑热闹的时候。二强他们能够安安分分学习，关键时刻还知道保护自己的老师。这就是靠谱的。 　　聊完这些事儿，林安安才记起来，给大家介绍自己大哥姜明毅。 　　“我大哥，舅舅家的” 　　一群少年人顿时跟着喊大哥，喊得很大声。 　　姜明毅笑着应了，然后觉得安安挺神奇的，能让这些看起来正是喜欢闹腾的年龄的孩子都服气她。这可真不容易。关键是，这些孩子和安安一样，都是一身正气。 　　到了大院里面，姜明毅自然就和他们分开了，自己回家里去。林安安则和李二强他们继续走了一路，叮嘱他们不要跟着人去闹事，就在家里看书，或者锻炼身体。“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有事儿可以来找我。” 　　听到林安安要待在家里很久，大家顿时开心起来了。 　　他们也没想那么多，也没想着上课不上课的问题。 　　只想着放假了，安安姐回来了，大家又可以一起玩了。 　　林安安回到家里，就看到徐月英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浇花。 　　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过看到林安安之后，她就没那么好心情了。问道，“安安，你怎么回来了？” 　　“学校放假了。” 　　“你不去实验室了？”徐月英惊讶道。 　　林安安道，“暂时不去，阿姨，你最近心情挺好啊。” 　　徐月英拎着水壶进屋里，“还成吧。” 　　林安安跟着后面，边走边道，“那你也要多管管文静和有礼，他们在学校里面可是捣乱了。竟然召集一群人对老师动手。你说这是不是该管管？” 　　听到这话，徐月英下意识就道，“不可能，他们挺乖的。” 　　林安安翻白眼，“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他们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清楚？反正你要是不管，我就亲自管了，回头还要和我爸说。” 　　徐月英心里就不舒坦了，觉得林安安不在家的日子，家里过得特别好。但是每次林安安回来，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对家里人都是指指点点的。 　　她可不愿意被林安安管着，加上她现在也不需要看林常胜脸色过日子了，自然也有底气了，“他们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 　　林安安看她这不准备管教的样子，就道，“行，那我不操心。”让林常胜操心。 　　这要不是她家里人，在外人眼里是同一个爹的弟弟妹妹，她也懒得管。可谁让他们和自己这关系断不了呢？ 　　林安安也是进入实验室才知道，自己这户口就算转出来了，也不算完事儿。真的参加什么重要项目研发，那是要查三代的。 　　她可不想让两个兔崽子干什么事儿来，给她增加个污点。 　　外面，林有礼和林文静一群人跑出了学校老远，才喘了口气。 　　其他跟着混的就不满意了，“林有礼，你干什么啊，跑这么快干什么？” 　　林文静道，“你不知道，她打架可厉害了，下手还重。特别喜欢打人脸。”她可还记得当初被林安安两次抽脸的经过。真的疼得很。 　　林有礼也点头，“咱们打不过她的。” 　　“不至于吧，她个头也不大啊。她谁啊？李二强他们都那么怕她。” 　　“林安安。” 　　说起林安安，大家就知道了，没办法，基本上学校里老师都会夸赞她一次。 　　而且跟着混的也知道，林安安也是林文静和林有礼的姐姐。同父异母。就因为林安安，所以这姐弟两个才被大院的其他人排斥。 　　其他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啊，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窝囊呢。” 　　听到这话，林有礼顿时觉得很没脸面。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群人，是别的中学的人。 　　也是带头闹事儿的。 　　听说了林有礼的事儿，都哈哈大笑的嘲笑他。“怕她什么啊，大不了就去举报她。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林有礼道，“没用的，之前大学也有人举报她，因为不是真的，就没用。举报的人还遭殃了。” 　　“就不信她没犯过错。反正只要干了缺德事儿的，一告一个准儿。” 　　还有人说起某某某，连自家亲爹都举报了。这叫大义灭亲。然后直接当了学校的领头人。 　　大家聊着聊着，又说起了许多稀奇事儿。 　　林有礼心里也是郁闷，怎么就抓不到林安安的错处呢。要不然他第一个举报林安安。让林安安吃不完兜着走。 　　中午两人没回家吃饭，林安安自己在食堂去吃的。吃完之后，就去军区找林常胜了。 　　两个兔崽子肯定是要管的。 　　要不然任由着他们在外面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不说会不犯错，就说他们越闹越兴奋，回头要得罪多少人啊。 　　要是林常胜不管，林安安就打算在家里闹一场了。把自己和家里关系撇清楚点。 　　之前她还没这个意识。觉得生活上面大家分清楚点，互相不干扰就行了。 　　但是现在这个形势，林安安就想着尽量保护自己，不要被家里这两个兔崽子拖累。 　　甚至她都觉得徐月英也不靠谱，看她那样儿，林安安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到了军区，林常胜看到她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学校停课了。” 　　听到林安安的话，林常胜叹了口气。显然他也知道现在和过去不同。“回来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吧，没准以后要复课的。” 　　然后心里也很失落，安安学习多优秀啊。冷不丁的就停课了。这不是耽误孩子吗？ 　　但是这话他没说。 　　林常胜这人就是谨慎，不管是打仗还是为人处世，讲究的就是一个稳重。 　　林安安道，“我的事儿倒是不用你操心。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家里事儿你清楚吗？” 　　“家里又出事了？”林常胜头疼，“徐家那边我也看着了，那些熟悉的亲戚都没什么变动。也没人进部队来。我和你阿姨现在关系不大好，我也不想回去。” 　　林安安道，“我说的是文静和有礼。这几天他们跟着一群人上蹿下跳的。今天还把学校教导主任拉出来教训，还抓了冯老师，准备动手呢。” 　　“啥，他们敢这么干？！”林常胜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他自己就是个好学的人呢，对老师这类文化人，那是十分敬佩的。 　　也见过冯玉康老师，这老师真是正直。当初为了安安，连他也是教训的。 　　“冯老师他们没咋样吧？”林常胜问道。 　　林安安道，“有二强那群人护着，倒是没啥事儿。就是不知道后面他们还会不会继续闹。我看这个情况，他们是冷静不下来的。你得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林常胜自然是没二话的。他自己都谨小慎微的。就怕闹出事儿来，影响自己，也影响了自己的领导。 　　现在这两个孩子在外面闹腾，这简直就是想当出头鸟啊。回头别人还要以为这两个小兔崽子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以为他要掺和什么事儿呢。 　　都不等下午下班，他立马就回家里了。然后让小李去找两个孩子回家。不让他们在外面闹腾。 　　徐月英见林安安把林常胜找回来了。就知道林安安又搞事了，顿时脸色就不好看。 　　林常胜见她摆脸色，心情更不好了，“你就没想过好好管教两个孩子？就这么让他们在外面闹腾？我不信你们街道办就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这些事儿是咱家能掺和的？” 　　听到林常胜这没头没脑的指责，徐月英也不干了，“孩子好好在学校，我难不成还能跟着去盯着？再说了，他们做没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乱说的。” 　　林安安道，“你自己去学校打听不就成了？阿姨，我可没心思和你吵架。今天你就表个态，这两个孩子，你到底管不管。能不能让他们别闹腾。” 　　徐月英皱眉头，“安安，他们也才十几岁，犯了错我们肯定教。但是如果只是很平常的事儿，你也别总是盯着他们。”她就是认为林安安没事儿找事儿，故意找茬的。 　　文静有礼最近确实很乖，连找她要钱都要少了。在她看来，这就是进步。 　　至于闹腾，现在那么多孩子都在外面闹腾，她的孩子就不能闹了？ 　　林常胜拍桌子，“安安这是关心他们，关心这个家。你这是什么态度。徐月英，你要反省一下自己。” 　　徐月英气笑了，“又是我反省，难道错的就是我，和我的孩子们？我算是看出来了，每次她回来，咱家就要闹腾这一次。林常胜，你这心偏得没边儿了。” 　　林常胜气得站起来，“我怎么就偏心了，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我这还成不好的了？安安当初吃了多少苦头？” 　　“当初是当初，她现在过得可比谁都好。”徐月英直接气哭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看你闺女停课了，这大学念不成了。就拿我们娘儿几个撒气是吧。我告诉你，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孩子们。” 　　林常胜见她态度嚣张，气得指着她，“这日子要是不过，咱就离婚！” 　　“我就不离！我要去找领导反馈，说你偏心眼儿！”徐月英也和他吵了起来。 　　多年来，林常胜就是靠着威严来管理这个家。但是悄然之间，这个家庭已经发生改变了。 　　家里人觉得他偏心，对他怨恨大于敬畏。然后徐月英如今也算有底气了，更不怕林常胜了。 　　两人这么吵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看着这个状况，林安安就知道，这个家不行。 　　当林常胜都管不住这个家的时候，那这个家还不知道后面要搞出多少事儿来。 　　特别是那姐弟两个敢随便掺和这些事儿，更是让林安安觉得不安。连舅舅都几次叮嘱，让她不要跟着掺和。可见这事儿可大可小。连舅舅这样的老同志都谨慎对待呢。 　　她做了个决定，尽量和这家人划清界限。 　　这个界限不止是户口本上面的区别，更是舆论上面的。 　　林安安没管吵架的两个人，直接上楼去了，然后整理自己的东西。 　　老家人当初写过来揭发徐月英的信件，她可都收得好好的呢。 　　当初她只让林常胜知道这件事儿，并且内部解决，没有闹得整个大院知道，目的也是觉得这是个把柄，好拿捏徐月英。让她老实点儿。免得她破罐子破摔，闹得不安宁。 　　这会儿林安安就不用留着这个把柄了。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面。这会儿正好用。 　　既然做了决定，林安安向来是快刀斩乱麻。她拿着信件，直接下楼出门去。 　　外面虽然到处热热闹闹的，大院里面倒是挺安静的。 　　妇联也还在上班。 　　林安安进门，就直接找朱秀红，想请她帮助自己。 　　“朱阿姨我知道，我阿姨现在不在妇联上班。但是我想，你们应该也愿意管我的事儿的。我也只能来找你们了。” 　　朱秀红道，“她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要真是这样，朱秀红真是要好好的找徐月英谈谈了，要是死不悔改，就和组织反映，将这样的人踢出队伍。 　　林安安没说话，将家里的信件给她看。 　　朱秀红不明所以的，但是还是接过来仔细看了。然后知道这是老家写给林安安的信件。似乎是在说生活费的事儿。 　　看到一年八块钱生活费，两老也是每人十块钱一年。朱秀红也是一脸惊讶。 　　她看了眼林安安，然后看看信件，心里是五味杂陈的。之前知道林安安在老家过得不好，毕竟照片都上报纸了。但是没人以为是林常胜他们没给钱养孩子，只以为是老家的那些人不做人事。苛待孩子。毕竟林文静姐弟两个去了一趟老家，也是变了样子的。所以当时大家谴责的时候，只谴责林常胜对孩子不关心，不接孩子过来。没人怀疑他会舍不得钱去养孩子。 　　徐月英那两个孩子过的什么日子啊，那看着就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怎么可能不给钱养孩子呢。就算给的少，一个月十块钱。在农村那也是可以把孩子养的很好的。 　　但是这会儿朱秀红看到什么了？ 　　看到的是一年八块钱的生活费。这是养孩子？ 　　这是让孩子自己喝西北风长大啊。林家那两个疙瘩去吃一顿老莫的钱都不止八块吧。 　　朱秀红看得火冒三丈，“你爸竟然给这么点钱给你生活？” 　　林安安道，“这事儿其实早就在我们家闹开了，已经证实了，我爸是不知情的，他确实对我不闻不问，所以他连我生活费都不知道多少钱。而阿姨这些年来，就只给这么多钱我们过日子。而且这钱压根就没用我身上，都被我爷奶补贴给叔伯了。” 　　作孽啊。 　　朱秀红真是对林家这两口子气得咬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早说，我早让她离开我们队伍了。这简直就是毒瘤啊！” 　　这已经不是不管孩子的问题了，这明明就是虐待！ 　　朱秀红气得不得了，她想到徐月英曾经还是自己妇联的同志呢，还是自己提拔的。丢人啊，真是太丢人了。 　　她都没脸见人了。 　　林安安叹气，“我也想着，家和万事兴。她到底是长辈，我不想让她没面子。但是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自从去了学校，回来时间本来就少。如今学校停课，我只能回家，可我阿姨看着我就不高兴，说我回家就闹家里不得安宁。她和我爸现在都还在吵架呢，说我爸偏心我。朱阿姨，你说，我爸真的偏心我吗？我实在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得把真相说出来。不想以后大院的人都以为我在家里过得多好，说我是家里的搅家精。” 　　“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朱秀红气得拍桌子，站起来，要带林安安去老林家。 　　要去找那两口子问话。 　　林安安道，“阿姨，光您去大概还不行，我想着是不是能把师政委也请过去。这事儿索性一次说个明白。到底这个家还容不容得下我。要是容不下，我就搬走。以后不沾他们的光了。” 　　这话可真是让朱秀红难受极了。一个孤苦无依的优秀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结果大学停课。回到家里，家里还容不下。还吵吵闹闹的。 　　“走，我带你去找政委！” 　　朱秀红拉着林安安就去了部队。 　　以前这事儿，林安安是不会找政委的。因为她并没有想过闹太大。 　　毕竟她闹，都是为了过好日子。将一切变故都限制在内部解决，尽量保持在可控范围内。这样也能随时用这些事情拿捏家里人。所以不找政委，不惊动军区领导，就还是可以控制范围。 　　但是现在吧，她得做出点动静来。这样才能够让自己以后少受这个家影响。 　　至于对林常胜的影响，林安安这会儿也不考虑了。她也不说谎，一切都是事实。人家该咋办就咋办。 　　她做的这些事儿，可比那两个小的在外面做点事儿影响要小。 　　师政委也是知道林安安的情况的，但是当时知道的时候，林安安已经来了城里了。后来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是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也就没特意去管这个事儿。 　　但是这找到自己面前来了。知道了林常胜他媳妇干的事儿了，那可真是气头上了。 　　特别是到了政委办公室，又重新看了信件，朱秀红才知道，林安安十五岁的时候，徐月英就找人给林安安介绍对象。真是火气冲到天灵盖。 　　“畜生！” 　　“这些事儿你爸都知道，就没什么表示？”师政委道。 　　林安安道，“倒是放过狠话，说要离婚。但是最后也没离。我也不是一定要他离婚。我是想让他们都清楚，我在这个家里没得到过什么多余的好处，别容不下我。” 　　师政委也是一肚子火气。 　　林常胜的闺女都闹这份上来了，这说出去，师政委自己都觉得丢人的。 　　平时挺明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这样呢？ 　　他直接和朱秀红一起，领着林安安到了林家来了。 　　这会儿林常胜正在教训儿子闺女。 　　两个兔崽子被小李找回来了，而且听小李说，还在和人聚集，大概是在商量什么“大事儿”。 　　林常胜本来就和徐月英吵架，一肚子火气。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皮带抽。 　　这两兔崽子倒是胆子挺大，到处躲着。 　　林常胜道，“你们躲，尽管躲着！反正学校也停课了。你们也不用去上课了。与其让你们在家里胡混，还不如让你们去边疆军团开荒。” 　　这会儿，两个孩子已经都满了十四岁了，也快十五了。搁在过去，那也是大人了。在村里，也是劳动力了。 　　林常胜想得很清楚了，既然这两个孩子看不清楚形势，那就不如送走。不能让他们在这里乱来。 　　听到这话，姐弟两个自然是吓坏了，直接冲了出去。就怕林常胜把他们关在家里，然后直接送走。 　　两人冲出去的时候，还和林安安他们碰上了。看到林安安的时候，林有礼眼神里迸裂出怨恨的神色。 　　这眼神让朱秀红和师政委看着都心慌。 　　朱秀红指着两个人的背影，“他那是什么意思？这么看他姐？安安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师政委叹气，“老林这家庭教育可不行啊。” 　　他们正说着，还没进屋呢，就听到屋里在吵闹。 　　徐月英在骂林常胜狠心，说他不顾两个孩子的死活。然后又说他偏心，心里只有林安安这个闺女。 　　这话听着师政委和朱秀红都想吐了。 　　这简直就是昧良心说出来的话啊。这还偏心安安？这偏心让给那姐弟两个，看徐月英要不要的。 　　朱秀红直接不客气的去拍门。 　　林安安也没管，就站在两人身后。 　　林常胜开门，看到两人，还挺惊讶，又看到了他们身后的林安安了。 　　林安安道，“爸，我看你们吵架。就请了政委伯伯和朱阿姨来帮忙调解一下家里。咱家的矛盾，还是要赶紧说清楚啊。” 　　林常胜脸色有些不自在，对林安安这个行为有点儿抱怨。觉得家里的事不该惊动别人的。 　　师政委来了，部队里其他人就知道了。秀红嫂子来了，那陈首长也知道了。 　　朱秀红可不客气，“林常胜，今天你和徐月英可得坐下来好好说说，好好说一下，你们为什么要那么苛待安安。” 　　林常胜闻言，纳闷，“这和安安有啥关系？”不是他和徐月英吵架的事情？ 　　师政委看着他，叹气，“老林，我真是没想到啊，你们家问题这么复杂。我早该来的。” 　　徐月英见两人来者不善，立马道，“是不是安安和你们乱说了什么？安安，你怎么就不念着家里好呢，怎么就喜欢在外面胡说八道呢？” 　　她这话就想定性，认为林安安是胡说的。不可信的。 　　但是林安安有证据，而且以林安安往日里的表现来说，朱秀红和政委自然都是更信任林安安的话了。 　　朱秀红直接道，“那你就说说，你一年只给安安八块钱生活费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这一下林常胜和徐月英的脸色都变得僵硬。 　　特别是徐月英，她真的没想到，这个事情来的这么突然。 　　明明林安安一直没往外说，也不打算说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说了呢？她怎么做事就不按常理来呢？ 　　她看向林安安。 　　林安安道，“阿姨，你看我也没用。我替你们隐瞒这么久，可你们还是看我不顺眼。弟弟妹妹犯错，你们也不管教。还嫌我给这个家添麻烦了。还说都是因为我爸偏心我。我如果不把实情说出来，以后这个家出个什么事儿都能怪我头上来？我冤不冤枉啊。” 　　朱秀红瞪着徐月英，“你看安安干什么，你干的事儿你承不承认？” 　　徐月英紧紧的抿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师政委看着林常胜，“老林，这个事儿你来说。你先说说，这个生活费的事儿，你以前知不知道。” 　　林常胜其实也挺突然的。他也没想这事儿突然就被林安安说出去了。 　　他心情也挺复杂的。一方面觉得说出去了也没啥，确实是有这事儿。可另外一方面，他又不觉得实在丢人。 　　一年八块钱，他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这会儿也闹开了，无法逃避，他也只能叹气，“那些年不知道，后来是安安进城，家里写信来说了，我才知道的。” 　　朱秀红顿时也瞪他，“你就是这么当爹的？林常胜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林常胜羞愧得低下头，也不做解释。 　　见他这个态度，朱秀红又看向徐月英，“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当初我把你弄到妇联，我是看中你上过学，有新思想。结果你这思想就这样？”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徐月英喃喃道，实际上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现在心里很难受。这两年她日子过得轻松了，都忘了曾经在老林家经历过这样被人质问的场景了。 　　这会儿场景重现，且还多了两个人，比当初更难堪。 　　师政委道，“你们家这个情况，可真是要不得啊。老林，徐月英，您们摸着自己心口说。就这么对孩子的？良心呢？一年八块钱，谁听了不震惊。” 　　朱秀红道，“他们良心那肯定是被狗吃了。就这样还说林常胜偏心安安呢。怎么说得出口？” 　　徐月英难堪得红了眼睛。她心里也怨恨林安安，怎么就要这样对她呢。 　　好好的，怎么就要去告状呢？ 　　非得让她被人教训，让她抬不起头，这就是好事吗？ 　　她正要忍不住流泪，朱秀红突然拍桌子，“还有最让我生气的，就是你们竟然在安安十五岁的时候，让老家人给她找对象！畜生，简直就是畜生！” 　　林常胜捂住了脸。 　　徐月英直接吓得动都不敢动了。她磕磕巴巴的解释，“我只是让他们找，没说一定要成……” 　　朱秀红骂道，“这是屁话，谁找对象不是冲着结婚去的？” 　　“徐月英啊徐月英，你这思想就是这么新啊，让十五岁的女娃娃找对象，这不就是旧社会的思想吗？你还是个人吗？” 　　徐月英紧紧的抿着唇，忍着眼泪。无话反驳。 　　师政委也是皱着眉头，忍着气。说出了对徐月英的处分，工作肯定是不能做了的。 　　这人品太有问题了。 　　另外，两口子还要写检讨。以后承认错误，要对林安安好。不要再伤害孩子了。 　　“老林，别以为我们是搭档，我就不好管你了。你要是再这么糊涂，上级领导也得处分你的。你要注意影响啊。”师政委严肃道。 　　林常胜叹着气点头，“我承认错误。我也早就知道错了。” 　　见他这个态度，师政委也是有气发不出来。 　　他是知道林常胜的，人品没问题，没干过什么坏事儿。但是偏偏，他对家庭漠不关心，才造成林安安的苦难。然后又因为他没有故意做什么苛待人的事儿，还没有办法去理直气壮的处分他。 　　“老林啊，我和你说，你对家庭的态度再不改正，迟早是要吃亏的！” 　　林常胜一脸疲惫。他觉得自己早就改正了，可没用了啊。大闺女不需要他管了，小儿子小闺女又管不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吃苦果了。 　　林安安送他们出门，对他们的帮助表示感谢。“我户口已经转出去了，也满了十八岁了。以后要是我爸和我阿姨还是容不下我。我就不回来这边了。” 　　听到林安安这话，朱秀红都红了眼了，拉着林安安的手，“他们要是再对你不好，就来找我。咱不会不管你的。” 　　林安安一脸感动，“谢谢你们的关怀。” 　　送走了他们，等林安安回到家里的时候，面对的自然又是徐月英哀怨的眼神。“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咱家的脸都被丢干净了！” 　　“丢就丢呗，反正早就没脸了。”林安安道。 　　“林安安！”徐月英崩溃的喊道。 　　她这日子才舒坦几天啊，怎么从学校回来，就要闹这么一出呢？ 　　徐月英心里崩溃，想着自己以后没脸见人了。在别人眼里是个多么坏的人，她就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了。 　　倒是林常胜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林安安冷声道，“你们也别怪我把事儿说出去。我实在是受够了。你天天喊着我爸偏心我。可这个家里吃苦受罪的是我。特别是那两个小的，还在外面瞎胡闹。以后他们要是犯法了，岂不是要连累我？我还不如先让别人知道我在家里过的啥日子。回头别让我和你们有难同担！” 　　“林常胜，你看她，她说的什么话啊。就为了这理由，就把我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了。我这以后还怎么出门啊……”徐月英悲从中来。 　　林常胜道，“行了，既然干了事情，就别怕承认。她今天才说，已经够不错了。” 　　“行了，我知道，你就偏心。你偏心她。”徐月英气得大喊大叫。 　　一想到自己以后脸面全无，她就觉得心情没法平静。以前虽然也没面子，可好歹别人也只是以为她不管孩子而已。可这事儿传出去了，那就是她主动害人啊。 　　听到徐月英还在说偏心林安安的事儿。林常胜又火气冒上来了，“你说我偏心安安是吧，那成，我也偏心两个孩子。明天我就安排，让两个孩子去边疆开荒，让他们也过十几年苦日子！” 　　徐月英自然坚决反对。可林常胜表示自己决定了，回头两个孩子就算不乐意，也直接捆了送上车。 　　林安安看着他们这两口子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儿，都懒得看了。 　　反正今天这一出闹完了。 　　以后要是家里真有个啥事儿，她也能在舆论上面，和他们撇清关系。 　　免得没沾光，反而还跟着受罪。 　　这会儿，林有礼和林文静和一群人又聚集在一起了。 　　两人闷闷不乐的。自然就被人知道了他们在家里的遭遇了。 　　他们添油加醋，说起林常胜在家里多么的□□，又说林安安多么贪心。 　　惹得一群人跟着破口大骂，大肆批评。甚至叫嚣着，“要不是他们是大院的，我都想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写检讨了！” 　　“林有礼，你爸就没干啥缺德事？举报他去！” 　　林文静道，“这样不好吧。” 　　“什么不好啊，你们思想觉悟呢？真有问题，当然要举报！” 　　林有礼道，“举报了他，他是不是不能当官了？” 　　“那可不，真犯事儿了，怎么还能继续当首长呢？”这些人年纪不大，考虑事情也不周到。这会儿就把林常胜这类人当成了恶势力了。 　　不过他们倒是也没那么大胆子，并不敢冲进军区大院去找人麻烦。 　　但是林有礼却考虑了很多。爸说要送他和文静去开荒。如果爸不当领导了，他就没这个权利了吧。 　　而且想到林常胜对林安安的好，对他和林文静每次不是打就是骂，还狠心的送他们去老家过苦日子。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怨恨。 　　林常胜平时也没怎么管他们，零花钱也不给。钱全都给了林安安了。 　　那他当不当首长，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散会后，林有礼就做了决定了。私下里和林文静说了自己的打算。 　　林文静害怕，“有礼，还是别这么干了。好歹是爸，真让他去被人教训啊。”他们可看到别的学校的老师是怎么被批判的。 　　谁都能去踹一脚。想到林常胜被这么踹，还有些不忍心的。 　　林有礼道，“我也不想啊，可他要送我们去开荒啊。你想想在老林家过的日子，你还想过吗？反正我宁愿被打死，也不去过那苦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就是林安安的，和咱没关系。爸就算当首长，那也是给林安安保驾护航的，和咱没关系。” 　　他越说越气，越发觉得这样想没错。 　　而原本不大支持的林文静，想到了曾经在老家的艰苦生活。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了。 　　她不想去农村吃苦。 　　她坚定道，“如果爸真要送我们去边疆，那我们就举报。可我们举报什么啊。爸也没干什么让我们举报的事情吧。” 　　两人从上次林安安被诬告那事儿的结果，就知道诬告是没用的。反而诬告的人还要被处分。 　　所以要真事儿才行。 　　林有礼一时间，还真犯难了。“那就先看看。我就不信找不到事儿。先看他表现！真要是送咱们走，咱也不让他好过。还有林安安，都别想好过。” 第60章 　　姐弟两人回家很晚, 是打算等林常胜睡着之后再回家的。反正他们也知道，林常胜在家里待不长，一般第二天就会离开, 然后很长时间不回来。 　　反正只要时间长了, 他也就忘了这个事儿了。只要忙碌起来，他就顾不上家里了。 　　两人对林常胜很了解，也知道他的习惯，所以心里也有底气。 　　但是这一次，两人却想错了。 　　林常胜这次直接没睡，就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 　　这一次两个人犯的错误，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往犯错，只是家事, 最多就是丢面子而已。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对林常胜本人的工作是有影响的。 　　在这种复杂的形势下, 林常胜自己都十分谨慎, 不会轻易开口发表什么言论, 不会表态。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外面乱来呢？这万一让人以为这是他的态度, 那误会就大了，影响就大了。 　　所以林常胜这一次可不是对待家庭事情的态度, 而是对待公事的态度。那是又认真又专注。 　　他就这么坐在客厅里面，静静的等着。 　　等姐弟两个进门，看到的就是林常胜那张发青的脸。顿时吓得下意识就准备往外跑。 　　“你们跑, 明天我直接喊人抓你们。”林常胜吼道。 　　姐弟两人立马站住了。 　　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跑出去，到了门外，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毕竟外面可没地方住啊。 　　两人乖乖的回来了, 只是眼中都是不屈的神色。 　　明明是自己家里，为什么搞得自己和犯人一样的？特别是姐弟两个最近在外面威风惯了, 这种落差感就更加强烈，更不愿意屈服于自己父亲的压力之下。 　　看着他们两个这副表情，林常胜就知道他们大概是不会老实的，严肃道，“不许再出门搞事，明天我就让人给你们写申请，去边疆去。在那边有很多青年正在为国家建设做贡献，你们也去做一份贡献。这对你们有好处，以后别人也会高看你们一眼。” 　　他这也是为孩子好，两个孩子名声没了，又胡闹。正好去了边疆做贡献，以后档案上面也好看。不管是进部队还是安排工作，都是优势。 　　但是两姐弟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自己要去吃苦了，“我不去！”林有礼大喊道，“谁爱去谁去，我不去！反正我不去农村过苦日子。” 　　林文静也气哭了，“爸，我也不想去过苦日子。你别送我们走。” 　　“林常胜，你太狠心了！”徐月英也听着动静下楼了。 　　她挡在两个孩子面前，“林常胜，你别想送我两个孩子走。他们还这么小，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去边疆。你要做贡献，怎么不让林安安去？她可都十八了，大学也停课了，正好送她去。” 　　林常胜听到她这话，火冒三丈。 　　白天的时候政委和秀红嫂子就上门来说过他们对安安不好了，现在徐月英不止不知道错，还在提安安。 　　他本来想讲道理的心情也没了，“这个家我做主！我说送他们去，就必须去！就他们这么闹，迟早害人害我们。你不同意也没用。明天我就让人安排。到时候有人带他们去。” 　　说完，他就气呼呼的上楼去了。 　　留下娘儿三人在一起哭着抱怨。 　　徐月英和孩子们保证，不会送他们走的。 　　林有礼却不信她的话了，上次说不会送去农村，不也是屈服了吗？他们妈也不会为了他们豁出去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徐月英根本没什么能力护着他们。 　　到时候只要林常胜让人来抓他们走，难道谁还能拦着吗？ 　　一想到未来苦难的生活，林有礼心里的怨恨都溢出来了。旁边林文静一直在哭，哭得停不下来。但是姐弟两个眼神一碰，似乎都知道对方心里的打算了。 　　第二天，林常胜出门的时候，才知道两个孩子一早就出门了。 　　他板着脸和徐月英道，“就算跑了，我也能抓回来。除非他们一辈子不回家。” 　　徐月英眼睛都哭肿了，昨天她是陪着闺女林文静一起睡的。一晚上都在安慰孩子。可孩子还是不信她。而且晚上孩子还做噩梦了，梦到在老家吃苦的日子。 　　她真是心疼极了。 　　“老林，我求你了。你别送孩子去边疆。他们吃不了这个苦头的。这两个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从小吃好喝好，哪里受得了苦啊。你难道就忍心吗？” 　　可惜这事儿上面，林常胜心硬如铁，“就是你把他们这样惯坏的。我现在这么安排，是为他们好。趁着年纪不大，还有重来的机会，让他们在边疆好好的接受教育，吃点苦。以后就懂事了。名声也好听些，对他们前途有帮助。” 　　“这么好，那你怎么不送你闺女去，要送我的孩子去？！”徐月英直接崩溃大喊。 　　她根本不信林常胜这些理由。作为一个首长，她都能用林常胜的名声给别人办事，难道轮着自己闺女儿子的前程，还要靠这些虚名吗？ 　　听到她又提林安安，林常胜只觉得她不可理喻。他以前是咋觉得徐月英念书多，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的？ 　　这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直接气呼呼的出门了。 　　倒是林安安，打着哈欠，心情很不爽。昨晚上就被吵醒了。搞得她今天精神不好，都没去锻炼身体。现在还没睡好呢，又被吵醒了。 　　这家里到底啥时候能够安安静静啊。 　　要不是心里对间谍的事儿还有点儿阴影，她都想去自己那个房子住了。 　　索性也睡不着了，林安安就起床了，她要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就算不掺和，可好歹不能当聋子和瞎子。 　　这会儿，大院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关于徐月英和林常胜所做的事情，今天一早，就做出了通报批评和处理。 　　把情况也写清楚了。 　　对徐月英多年克扣老人孩子生活费，以及给十五岁孩子介绍对象的行为进行严肃批评。另外对林常胜多年对孩子和老人不闻不问的行为也进行了批评。 　　最后的处理就是，徐月英的言行已经不适合待在队伍里面了，将她开除组织。 　　其实如果是徐月英克扣生活费，林常胜不管不问，这事儿也不至于直接公开批评，肯定是私下教育为主的。但是偏偏徐月英可不止克扣生活费，而是给十五岁的林安安介绍对象。这还是没成，如果成了，那都要触犯法律了。 　　这个情节就很严重了，必须通报批评，索性就把这些事儿一起说明白了。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其他人引以为戒。以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同时也是加强思想道德方面的教育。 　　不要搞出这些作风问题来，给大家抹黑。 　　大院的人这事儿之后，也被震惊了。甭管和林家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只觉得荒唐。 　　林常胜工资，在大院那就是透明的。那么高的工资，一年给八块钱养孩子。开玩笑呢？ 　　林常胜要是一直抠门，那也算了。可林家那对儿女，那可是糖水蜜罐里养大的，吃喝精致，连玩的东西都比别人先进。 　　这差距也太大了！ 　　这可比之前大家猜测的漠不关心更严重啊。之前都只觉得这两口子对前面的孩子莫不关心。觉得林常胜有了新人忘旧人。让老家的人有机会苛待孩子。但是没人会觉得他们舍不得给生活费。 　　现在一看，林常胜依然是不关心孩子，可徐月英竟然起了这样重要的作用啊。 　　克扣孩子生活费，让孩子在老家没吃没喝的。她不止苛待孩子，还在人家十五岁的时候，就介绍对象呢。 　　大家可还都记得林安安十五岁来大院的时候是个什么形象。个子小小的，光看脸，那就是个小孩子样子。畜生啊。真是畜生啊。 　　家里养了闺女的，都在家里骂着徐月英。“她自己也是有闺女的人，怎么能这么对别人的闺女呢？这是新社会啊！就算旧社会里，有良心的爹娘也不会让孩子嫁这么早吧。” 　　有从农村来的军嫂道，“我们村以前就有童养媳，到了婆家可真是可怜啊。早早的就要生孩子。那个年纪生孩子，多困难啊。” 　　“到时候嫁人了，这两口子估计也不会管林安安的。十五岁嫁人生娃，是想要她的命啊。” 　　“怎么可能管，在家里的时候就没管，真的嫁人了，那就是自生自灭了。” 　　“林安安那个照片你们看到没，就报纸上那张。当时那个模样，在我们村是找不到好婆家的。只能找一些条件差的人家，那可真是吃不完的苦头。” 　　“可怜安安那孩子，这么惨还这么优秀。大学生苗子，被他们这么糟蹋！” 　　“太恶毒了，这样的人，之前竟然还在妇联。” 　　朱秀红本人也写了一封检讨信，贴在了妇联宣传栏。对于自己识人不清的行为做出了检讨。 　　并且表示会加强对妇联同志的考察，不再让一颗毒瘤在队伍里面存在。 　　林安安出门出的晚，倒是不知道这些变化。等出门看到大家对她的眼神中含着同情，她才意识到，昨天的事情已经发酵开了。 　　这是好事。也是她对朱阿姨他们提的请求。希望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儿。不想再承担这份委屈。 　　现在这样挺好。 　　都知道她以前的委屈了，以后要是那两个混账东西闹出什么事儿来，其他人也没脸让她和这个家有难同当了。 　　林安安在去食堂的路上就看到二强他们了。 　　一个个都哭了。 　　“姐，你太惨了。惨不忍睹啊。” 　　“他们竟然那么欺负你。太坏了！” 　　“我一定让我爸别和林叔一起玩。别学坏了。” 　　“我妈也是，不能和徐阿姨来往。哦，我妈好像和徐阿姨关系也不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表态。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对林安安的关心。 　　只恨自己没早点认识林安安，要不然肯定每年把自己的零花钱都存起来，给林安安寄过去，给她当生活费。 　　林安安自己倒是最淡定的，“你们也不要为我不平了。我把这件事儿说出来，只是为了反抗不公。因为我发现，一味的忍耐以及考虑，其实都是错误的。不公的事情就是要说出来。要不然只会助长歪风邪气。” 　　“姐，你做得对，回头咱们见人就说！”二强愤怒道。 　　林安安道，“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你们还是孩子，不要参与这些事情。对了，学校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还有人闹事吗？” 　　葛东海道，“我们高中也停课了。昨天也有人闹事，但是我们也和对方打了一场，那些人不敢惹我们。就没闹起来。今天过去看了，没啥情况。不过咱肯定不能让他们嚣张的。平时老师对我们严厉，是为我们好。他们趁机欺负老师，那肯定不行。”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大道理他们不懂，但是老师好不好，心里清楚的。 　　林安安倒是没阻拦他们。保护人从来不是错的。“你们要学会分辨，同时也不能一股脑的上去打架。如果那些闹事的队伍里面存在一些平时就不老实的学生，可以从他们身上下手，找他们的错处。反过来批评他们。至于关于政治上面的事儿，咱不要掺和。” 　　“不要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你们就只知道，哪些学生平日里就是在学校不老实的，逮着他们就成了。” 　　她要教大家先保护自己，再保护别人。 　　大家自然都听林安安的。把这话记住了。其实昨天回家，家里人也和他们讲了，让他们不要去参与学校的事儿。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几人陪着林安安去食堂吃早饭，过了一会儿，童芳也来了。 　　她们学校也停课了。心里很迷茫，也很难受。“安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学校啊？会不会九月一号开学，就正常上课了？” 　　童芳心中还是抱着希望的。觉得可能是因为最近闹腾，然后又面临着暑假，干脆就提前放假而已。 　　林安安心中自然也是这么期盼的。可她心中有预感，没这么简单。 　　“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不要放弃学习。在家里继续看书。就当我们还在上学。咱们又不是没自学过。” 　　童芳被林安安镇定的态度给安抚到了。觉得好像事儿也不大。 　　这会儿，公安局门口，林文静和林有礼在做最后的挣扎。 　　林文静道，“有礼，咱真的去举报？可那些事都是妈干的啊。” 　　“是咱妈干的，可不也是爸的名头吗？到时候让妈都说是爸干的，不就成了。”林有礼道。 　　他现在对林常胜这个父亲充满了怨恨的情绪。 　　也对去边疆这个事儿，充满了恐惧。 　　这两种情绪放在一起，给了他很大的决心和勇气。让他来“反抗”林常胜的独裁。 　　林文静道，“那咱家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爸没工作了，咱还能待在首都吗？” 　　“咱们可是首都户口呢，而且咱姥姥家里还是首都人。咱到时候户口挂他们那边也没事儿。再说了，之前大院不是也有叔叔犯错，但是叔叔被调了。家里人还住大院吗？” 　　“这个事儿也不算大，顶多就是让爸工作受影响，让他没那么大权利。” 　　“反正最坏结果就是爸没工作，回老家去，然后林安安也回去。可咱们可以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妈现在手里钱不少，够咱们生活的。” 　　林有礼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 　　他们爸的钱是林安安的，也只维护林安安。而他们妈和他们姐弟，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一点好处都没有。现在还要被送走。谁受得了？ 　　经历过老林家那边的遭遇之后，两人都是宁死也不去过那种苦日子的。那就是折磨。 　　商量这么一番，两人终于下定决心了，然后一起走进了公安局。之所以到公安局，而不是去找其他军区领导。是因为他们觉得大院的人都不喜欢他们。估计不会信他们说的话。而公安局就不一样了，必须管事儿。大院有事儿也不爱找公安局。怕闹大。 　　但是林有礼和林文静要的就是闹大啊。 　　徐月英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孩子的打算，心里还在为他们的未来担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林常胜送走两个孩子。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只能多给两个孩子弄钱，让他们在边疆过得好一些。 　　又想着，回头就和边疆那边的人结交一下，打好关系，让两个孩子就算去了，也不用干粗活。 　　她全心全意的为两个孩子想着，倒是忘了自己昨天被政委和朱秀红找上门的事儿了。 　　等到了单位，接到领导的通知，她才意识到这个事儿。 　　“我被开除？” 　　街道办主任刘大姐板着脸道，“月英啊，我之前还是很看重你的。觉得你好歹是军属，又是老同志了。谁知道你竟然干出那些事情来。你再在咱们队伍里待着就不合适了。要不然谁会信任我们街道办啊？” 　　徐月英感受到了办公室里其他同志们飘过来的，那似有似无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鄙夷，让她觉得屈辱至极。 　　她整张脸都发白，后背冒冷汗。头脑发凉。 　　“刘主任，我，我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的啊……”徐月英心里是真的委屈。曾经，她也是个主任，别人见了她都要喊一声主任。如今她在这里随随便便的被人瞧不起，还要给人低头。 　　刘大姐好奇，“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苦衷啊？” 　　徐月英：…… 　　她心里倒是满心委屈，也有很多理由。但是真的说出口，又下意识的知道，那些站不住脚的。 　　说她防着婆家？说她不想别人破坏她的生活？ 　　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说出来，真的行吗？ 　　看到徐月英那憋不出话来的样子，刘大姐也冷了脸，“你自己也无话可说吧。你也是知道对错的，只是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这能怪谁？你还是走吧。” 　　徐月英已经没脸待在这里了，但是看着办公室，她心里是极为不甘心的。不想离开的。 　　她知道，这离开之后，自己就没一个工作了。 　　那自己以后靠什么生活？林常胜可不会给她钱花了。她没收入，那父母和孩子们怎么办？ 　　很快，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份收入。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还有路可以走。 　　她还有别的收入来源。 　　这一刻，徐月英又挺直腰杆了。然后抿着嘴，转身离开。走就走，她也不靠这个收入过日子。要想让爹妈过好，让孩子们吃好喝好，她还是得靠自己。 　　看着她走了，刘大姐也是呸了一声。明明是做错了事儿的人，怎么就看起来腰杆还那么直呢？这一看就是没认识到错误的。 　　难怪当初从大院妇联出来呢。 　　刘主任决定了，以后要严格的考察同志们的情况，可不能让人随便什么人就往这里塞。 　　她正想着，办公室电话响了。刘大姐接了起来，听到对面说的话，她一愣，“公安局？但是徐月英同志已经离开我们单位啦。她被开除了。” 　　挂了电话，她还是懵。“徐月英这是犯事儿了？怎么公安局还找她啊。” 　　徐月英心中带气，依然挺直腰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落魄。 　　她就要让人看看，哪怕不靠着部队照顾给的工作，她也能过好日子，过体面日子。 　　不靠林常胜，她照样能养着自己爹妈，让两个孩子过好日子。 　　到了大院附近，看到等在路边的两个孩子，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正想和他们说自己没工作了，但是以后会好好养他们的。两个孩子就把她拉到巷子里了。 　　徐月英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妈，我们和你说个事儿。”林有礼紧张道。 　　“什么事儿？”徐月英道，“是去边疆的事儿吗？不要担心，我会和你爸抗争的。” 　　“不是，我们干了一件事儿。”林文静小声道。 　　去公安局举报的时候，是很坚决的，很无所畏惧的。但是从公安局出来之后，他们慢慢的又开始后怕了。总觉得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想回头也无法回头了。 　　这个情绪是没法控制的，哪怕他们安慰自己，没多大事儿。但是还是紧张，害怕。甚至开始后悔了。 　　可在公安局里面，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后悔也是没用的。 　　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而这个还需要徐月英的帮助。 　　林有礼就把自己和林文静去公安局举报林常胜的事情说了。 　　徐月英一头雾水，“举报你们爸？举报他什么？让你们去边疆的事儿，就算说出去了，也没人说他不好。只怕还要夸赞他大公无私呢。”她说着话带着几分嘲讽，觉得林常胜就是这么个人，就是牺牲家庭，成全大义的人。 　　林文静道，“不是举报这个，是……是举报你用他名义做的事儿。” 　　听到这话，徐月英愣了几秒钟，然后脸色大变，“你们说什么？” 　　林文静看到她脸色这么难看，顿时吓到了。躲在林有礼身后。 　　林有礼努力镇定。他知道，这个事情要过关，还是要他们妈帮忙。 　　必须取得她的支持。 　　“就是你用我爸的名头，帮别人的事儿，我们说了。” 　　徐月英都站不稳了，腿发软了，她脑子一片浆糊。都没了思考的能力了。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是做梦了，才听到这么荒唐的事情吧。她做的那些事情被她的孩子给举报了？ 　　林文静和林有礼见她这个反应，也有些吓到了。两人一人一边把她扶着。 　　徐月英推开他们，急忙道，“你们是骗我的吧，刚刚那些话，是不是气我的？” 　　“妈，是真的，我们刚从公安局出来。”林文静小声道。 　　徐月英如遭雷劈。这次真是差点晕了，她不敢置信的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林有礼见她一脸指责，也生气了，“爸要送我们们去边疆开荒了，我就想着，我们举报他，他当不成官，也管不了我们了。反正他当首长，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混账，真是混账东西！”徐月英气得抽打他们。林文静自然躲开了。林有礼则是抓着她的胳膊，“妈，你干什么动手啊？” 　　他已经是个少年了，身高比徐月英要高，力气也大。徐月英竟然动弹不了。 　　这会儿徐月英也意识到，自己的孩子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他们干的事儿也不再是小打小闹的小事儿了。是真的能捅破天啊。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完了，这下真是完了！” 　　她大哭起来。 　　巷子里有人经过，看了几眼。 　　林有礼道，“妈，咱们先回去吧。” 　　徐月英也不想在外面闹，擦着眼泪往外走，只是这次真是魂不守舍了。她在努力的想着，怎样才能解决这次的事情。 　　这会儿让孩子们去说诬告的事情，有用吗？“你们两个去公安局说，说你们诬告的。” 　　对，两个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林文静和林有礼互相看了眼，然后低头，林有礼道，“他们已经去调查了吧，我们被问话的时候，说了几个名字，他们就去安排去了。好像还要找你，但是没找到。” 　　听到已经在调查了，徐月英就知道，这个事儿是瞒不住了。 　　这种事儿不注意还好，一旦是开始查了，那漏洞多的是呢。 　　徐月英自觉自己还是做得很稳当的，就没想过，有一天是自己的孩子亲口去说出来的。 　　想到如今事情败露了，后果不堪设想，她整个人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了。 　　一路上，她想质问两个孩子，都不敢多开口。就怕被人知道，到了大院，更是努力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一直到了屋里，去楼上看林安安不在家里，他们才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徐月英质问道，“你们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也不和我商量。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儿啊。查出来了，我要坐牢啊。” 　　林有礼和林文静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林文静道，“妈，不会吧，不是就影响我爸工作吗？” 　　“什么影响工作，你们什么都不懂！这事儿是我干的，肯定是处分我啊。” 　　林有礼道，“你放心，我们说的是我爸。他当首长，人家总不至于让他坐牢吧。” 　　徐月英已经绝望，浑身没力气了，“就算是你们爸，犯法了也是要坐牢啊！再说了，这个事儿是我干的，那坐牢的就是我。你们怎么就这么蠢呢？干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我是哪里对你们不好啊，这以后我不在家里了，难道你们就有好日子过？” 　　“早知道，我就让你们爸把你们早点送走，不让你们在家里祸害人。”这会儿徐月英也后悔了。老林说得没错啊，这两个孩子是真的能闹出事儿来的。 　　她这话直接点燃了林有礼的爆点，他激动道，“妈，要不是我爸要送我们走，我们犯得着这么干吗？” 　　徐月英见他还不知道错，气坏了，“你的做法就是送我去坐牢？” 　　“不是送你，是我爸。”林有礼偏着脸道， 　　林文静道，“妈，我们没想到会坐牢，就想着我爸没工作。再坏的结果，就是他回去种地，咱留在城里。总好过去边疆开荒强。” 　　林有礼道，“就是，你到时候就直接说是我爸让你做的，不就成了？反正你也是用我爸的名头干的事儿。妈，反正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了，你就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徐月英见他们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气得心疼，后悔不已。 　　但是心里也不自觉地想着，真的要这样承认，然后去坐牢吗？ 　　想到那样的日子，徐月英不寒而栗。 　　她怎么能坐牢呢？不说丢人的问题了，她要是坐牢了，家里的老老小小怎么办？难道还能指望林常胜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吗？ 　　林常胜肯定会和她离婚，然后再婚。 　　到时候她爸妈没人管。两个孩子也会被虐待的。 　　看看林安安过去过的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徐月英努力镇定下来，告诉自己，不能坐牢。所以这个事儿…… 　　她看向两个孩子，“把你们在公安局说的话，再重新说说。” 　　在听到他们不止把事情推给林常胜，还将林安安也拉进来之后，徐月英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把她也拉进来了？” 　　林文静道，“我们开始也没想的，可人家问收的钱在哪里。咱们总不能说你收着了，就说是在林安安收着。反正家里钱都在她那边。” 　　徐月英知道这事儿肯定站不住脚的，总觉得不安心，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不可能自己去主动认罪的。不能去坐牢。 　　在经历慌乱，然后又做了决定之后，徐月英的心反而冷静下来了，想着后面该怎么办。怎么把自己从这泥潭中拉出来。 　　她心里也不想把林常胜拉下水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林常胜不那么对她，她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去干这些事情。 　　而且林安安也不冤枉。 　　要是林安安不把家里的钱捏手里，把家里弄得这么乌烟瘴气的，她也不至于干那些事儿。 　　再说了，林安安还又让她丢了工作。 　　努力的给自己找了借口之后，徐月英越发的冷静了。 　　只是看到眼前两个孩子，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你们，让我说什么好呢？怎么就不和我商量？现在咱家，真的要完了……” 　　没了林常胜，她又没工作。以后也没收入了…… 　　突然，家里的门响了。 　　三人一阵紧张，最后还是徐月英去开门。 　　门外是警卫科的科长，还有穿军装的人，却没见到公安。这是已经移交给部队这边了？ 　　徐月英的心顿时怦怦跳。对方已经进行移交，就说明有证据了。确定这个事儿了，所以和部队沟通了。这下子，是真的没办法走回头路了。 　　…… 　　林安安和童芳她们一起谈了一上午，正准备一起去吃午饭，有个孩子直接冲食堂来了。林安安记得他叫小虎，住林家附近。 　　小虎见到林安安，就赶紧道，“安安姐，你家出事儿了。警卫科去你们家了，还把你阿姨带走了。” 　　林安安一下站起来，然后赶紧往外走，边走边道，“小虎，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人家去你们家了。然后听我妈念叨，这情况估计是出事儿了。我就赶紧来找你了。” 　　小虎虽然没给林安安当小弟，但是也念着林安安曾经帮着补课的情分的。这会儿知道有事儿，自然就要通风报信了。 　　“安安姐，是不是部队知道她对你不好，就把她抓走啦。”小虎问道。 　　现在他们这一片儿都知道徐月英对林安安不好了。 　　林安安道，“应该不是，我去打电话问问我爸。” 　　林安安本来想去警卫科那边的，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儿，就直接去了妇联找朱秀红。 　　朱秀红看到林安安来了，还以为是家里又怎么了。 　　结果林安安拉着她道，“阿姨，我们家好像出事儿了，我阿姨突然被带走了，是你们安排的吗？” 　　朱秀红听到这话，也是大吃一惊。 　　“没啊，不至于啊。” 　　徐月英干的事儿虽然缺德，可没触犯法律，谁会抓她啊？ 　　“那我打电话给我爸。”林安安赶紧给林常胜打电话，想问是不是林常胜在外面干了啥事儿。 　　结果林常胜竟然不在办公室，好像是去问边疆兵团开荒的事了。 　　林安安郁闷了。 　　她又打电话给姜明毅单位，姜明毅正在开会。林安安只好和人家说，让姜明毅开完会了，回大院一趟。 　　对于外面的事儿，林安安还真找不到别的人帮忙打听情况了。她现在就想知道，徐月英到底干了什么事儿，被人带走了。 　　挂了电话，她看着朱秀红，“阿姨，我害怕。” 　　“不怕，我带你去问问。”朱秀红牵着林安安的手，护着她。 　　然后一起去警卫科那边打听情况。既然是警卫科带的人，总是知道点什么吧。 　　结果两人才到警卫科那边，就看到了等在那边的两个军人了。 　　朱秀红就准备过去问问啥情况，结果这两个军人大概知道林安安的身份，就走过来了，“林安安同志你好，我们是军事检察机关的，我们有个案子，要找你配合调查一下。” 　　林安安顿时瞪大眼睛，“找我调查啥，我才从学校回来，啥也不知道啊。” 　　朱秀红也警惕起来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想抓谁就抓谁？老胡，你们这也不管管？” 　　警卫科胡科长为难，“这个事儿有点复杂，是林文静和林有礼去报案的。” 　　朱秀红问，“他们报案，就要抓安安？他们到底告了什么啊？两个小混蛋瞎胡闹，你们也当真，还来抓人？” 　　“这个案件还在调查当中，暂时不方便透露。但是初步调查是确有其事。”检察院同志为难道。 　　林安安道，“那我也不能随便和你们走啊，会不会进去了，就出不来啊。那姐弟两个和我有仇的。” 　　朱秀红知道是那姐弟两个搞出来的事儿，自然知道这必定是胡闹，所以很坚决的表示，不会让他们带走林安安。“你们有什么情况，就在这里了解，把人带走这算什么啊？回头孩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两人就把证件给了朱秀红看，然后告诉她，这个案子还在调查当中，不方便透露。希望她不要阻拦办案。 　　“你们等着，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问问。”朱秀红还是认识里面的人的，立马打电话问这个事儿。 　　电话里，朱秀红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是那姐弟两个举报了林常胜干了一些事儿。电话那头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儿，但是经过初步调查，确有其事。 　　而其中和林安安也有些牵扯，所以林安安必须走一趟去配合调查。如果没问题，自然会放人的。这只是调查，并不是拘留。 　　“真是不干人事啊！”朱秀红气坏了。 　　朱秀红当然不能让林安安一个姑娘被人带走，就直接表示和她一起过去了解情况。 　　两个检察机关的干事也没阻拦。 　　林安安见有人陪着，也就不怕了。反正她哥回头来大院，也能知道情况，到时候就能知道她的去向。 　　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也不担心出不来。 　　到了地方，朱秀红没看到徐月英娘儿几个，大概是单独去询问了。 　　这一看，就是真的涉及案子了。 　　她心里顿时有些沉，林常胜不会真的犯事儿了吧。这个林常胜平时看着挺稳重正直的人啊，难道也会犯事儿？她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对林安安的担心，还有担心这个事儿对自己丈夫陈国强的影响。她丈夫和林常胜关系可是很好的。 　　这边，林安安已经接受询问了。 　　两个人看起来很严肃。一看就是审问嫌疑人的姿态。 　　一般犯人看着他们这个形象，必然会害怕。这是给人心理上的压力，让人不敢撒谎。 　　但是林安安是一点都不怕的。她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总是这么悬着，让人不安心。 　　终于，其中一个年长的先开口了，“林安安同志，有人举报，你父亲林常胜利用职务之便，与别人进行利益输送的事儿，你知道吗？” 　　林安安闻言，问道，“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没听过，请问是什么利益输送，和谁？” 　　“请你老实点。”年轻男干事严肃道。 　　林安安道，“我很老实的在说，我啥也不知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天，我和家人就爆发了一场争端，惊动了政委。我有必要为家里人隐瞒什么吗？他们对我又不好。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接受农村淳朴的教育，我从来不说谎。” 　　“……” 　　见林安安这边情况和想的不一样，这两人就没着急问林安安什么了，而是先把情况说给林安安听。这目的也是让林安安知道，他们目前已经掌握了很多事儿了。如果林安安真的知道什么，就要坦白从宽。 　　林安安这才知道了完整的事情。真的是徐月英干的缺德事儿。 　　其实她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所猜测了。毕竟她对林常胜这人还算了解。对家里人无情无义，但是对工作那是万分注意的。且平时也很稳重谨慎的人。不可能是他出什么问题。她就怀疑是徐月英或者那两个孩子干的事儿。 　　现在知道事情真相了，她心也落地了。 　　不是林常胜就好，情况不算太坏。 　　不过她倒是小看了徐月英了，她竟然不是给老徐家人安排工作，而是拐弯抹角的，通过帮助表面上和徐家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让这些本来就是单位领导的人，成功再进一步。 　　或者给他们子侄安排进部队之类的，然后以此来收取他们给的钱财。这顺便也算是给徐家人找了个人脉了。毕竟这些人是靠着徐月英升上去的，有利益关系存在，那么就有一份香火情，而且还互相牵制，人家总要帮衬一下的。 　　钱和关系到手，这可真是一举双得啊。难怪小李没查出事儿来。 　　他也不是专业的查案的，只能简单的看看徐家人包括亲戚之间有没有什么职位变动，或者得到什么好处，哪里能调查到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呢？ 　　不过徐月英的胆子，也是真的大啊。帮娘家人安排关系户也就算了，这竟然直接收钱？ 　　这是犯罪啊。 　　林安安服气了。然后突然万分庆幸自己的昨天看到两个崽子不靠谱，当机立断把事情闹大了。 　　年轻干事道，“所以我们其实已经掌握了很多的信息，也得到一些取证，包括证人也承认了。所以林安安，你如果知道什么，就实话实说。交代清楚，这对你是好的。” 　　林安安道，“既然你们了解清楚了，就该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年到头都在学校。然后我手里的每一笔钱，都是有来源的。我爸的工资，以及我自己在学校的补贴。至于你们说的我帮着储存赃款，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诬告，你们被耍了。你们可以去调查我和他们三人的关系。他们对我恨之入骨！” 　　“每年只给我八块钱生活费，然后十五岁就要把我卖掉，现在又要诬告我，简直就是要把我逼死啊。这和旧社会的黄世仁有什么区别？你们真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处分我，那我就是喜儿了。” 　　“……” 　　“同志，我想问问，她诬告我，犯法吗？你们能不能管管她啊。简直无法无天了！” 　　对于林安安的问话自然是没结果，对方理直气壮的态度，那是丝毫没见心虚。 　　然后外面对林安安存款调查，暂时也确实是没找出问题来。 　　朱秀红又一直等着，非得和林安安一起走。 　　这边自然也只能先把人放了。 　　但是也让林安安不要到处走动，暂时先在大院里面待着，等待后续的通知。 　　林安安出来了就看到姜明毅匆忙赶过来，看到林安安人没事儿，顿时放心了。“安安，他们没怎么你吧。” 　　“没有，有朱阿姨陪着我呢，哪有人欺负我啊。而且我也没干坏事。” 　　姜明毅赶紧给朱秀红道谢。 　　“哎，这倒不算什么，主要是大家没事就好。”朱秀红也打听清楚了情况，“事情大概是真的，但是是谁干的，现在就不清楚了。你爸这边听说也在询问呢。” 　　林安安道，“阿姨，我说是徐月英干的，你信不？我之前就纳闷了，我爸的工资现在我管着，没给他们奢侈生活的资金，他们是哪里来的钱吃吃喝喝的？现在知道了。” 　　朱秀红自然是信林安安的话的，就徐月英那个做派，放不出好屁来。 　　“现在问题是她和文静有礼，都指认了是你爸安排的。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关键是现在形势复杂，哎……” 　　朱秀红觉得这事儿不好办，“我回去找你陈伯伯问问，你也别担心。你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的。你也没沾他们的光。总不至于让你被人欺负。” 　　林安安感激道，“阿姨，这次谢谢您了。” 　　朱秀红看着她，心里叹气，觉得林安安真是太苦了。这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呢，家里遇着这个事儿。 　　林常胜啊林常胜，你在家庭问题上面可真是太糊涂了。 第61章 　　和姜明毅回去的路上, 林安安将家里这件事儿也和姜明毅说了。 　　这次事情，也是林安安也没想到的。她想过要是家里这些人做了坏事，会被别人举报, 却没想过徐月英他们去举报自己家的。 　　“做了坏事不说, 还倒打一耙，把污水泼给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林常胜身上有污点了，难道他们就能好过了。我那么嫌弃他，我也没说让他身上有污点。” 　　姜明毅道，“这确实是没脑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只怕你家那位阿姨，也是骑虎难下。所以她这会儿只会咬紧了是你爸安排的，她这样才能降低她自己的处分。” 　　林安安郁闷道，“我可不会让她如愿的。首先拉我下水, 他们就站不住脚。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我不好，他们对我的指控肯定是没有用的。现在就看我爸了。” 　　然后叹气, “说实在的, 我都想他受到一些教训, 但是他如果真的因为这个事儿坐牢了, 对我以后影响不好。而且他因为这个事儿被人冤枉，让作恶的人逍遥法外, 我心里不舒坦。哥，咱分析分析，这个事儿后面咱该怎么操作。” 　　姜明毅也是办过案件的人, 自然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就给她分析，“你父亲没做过这件事，这就还有办法挽救。虽然你阿姨亲口指认, 这一点很不利。但是她也无法拿出确切的证据来。而且只要深究这个问题，总能查出真相来的。” 　　说着, 他皱眉头，“我唯一要考虑的是现在的时局，就怕有人浑水摸鱼。” 　　听到姜明毅这话，林安安心中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比如学校里面的曹洪涛这类人，趁乱打劫。趁机搞事，公报私仇。 　　学校里面都有这样的人，难道林常胜身边就没这样的人吗？真的不会有人想趁机拉他下来吗？ 　　林安安不敢保证。 　　“那他们没证据证明我爸有问题，就能给他定罪吗？”林安安问。 　　姜明毅道，“没证据证明有问题，可你爸也没证据证明自己无罪啊。他的妻子和儿女都指认他，别人抓住这一点，这是相当不利的。” 　　林安安的心沉了下来了，也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一旦有人趁乱打劫，那么这个事儿就很复杂了。人家就抓着这点不放人，能怎么办？ 　　“所以关键还是徐月英。哥，我们只要让她的口供不可信，是不是就可以了？” 　　姜明毅问，“你怎么让她口供不可信？” 　　林安安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可以试试。” 　　既然担心有人趁乱打劫，那就让这事儿更乱不就成了？林安安这人一向是雷厉风行，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会立马去办，不会拖着。也是因为这样，她也好几次避免吃亏。这次也一样，决定了就准备立马去办。 　　“哥，我得去打个电话。你能不能给我找个方便打电话的地方。” 　　姜明毅没多问，就道，“可以。” 　　两人也没回家，立马骑车去了外面。 　　姜明毅是带林安安去的外贸部宿舍，这边有通讯室。他和这里人处着还不错。打个电话是没问题的。 　　林安安在通讯室里面打电话的时候，姜明毅就和看电话的大爷在外面聊天。 　　这边，电话几经转接，终于拨通了。 　　接电话的是林小环所在的厂的通讯室。过了一会儿，林小环终于来接电话。 　　“姑，是我，安安。” 　　林小环一听到林安安的声音，差点儿激动哭了。可算是和她联系了。这个侄女还没丢啊。 　　“安安啊，你终于给姑打电话……” 　　林安安直接打断她的话，“行了，别来虚的了，长话短说。你待会儿立马去请假，然后回老家去找我三叔。让我三叔带着我爷奶，你，还有大队的可靠的乡亲，一起来一趟首都。所有的费用我出了。” 　　林小环吃惊，“这是要干啥啊？” 　　“来给我撑腰啊！爸不管我，后妈克扣我生活费，让我孤苦无依。十五岁的时候还要把我卖了，我现在出息了，是不是得找他们算账？” 　　林小环辩解，“其实不是卖，是嫁。” 　　“我说卖就是卖，当初乡亲们都知道。小姑，你到底听谁的？你想清楚！现在我态度很坚决，事情很严重。” 　　林小环吓了一跳，赶紧道，“我当然听你的了。” 　　“那你们就赶紧来，你现在立马回去，通知他们即刻动身，一天也别耽误。告诉我三叔，机会就这一次。还有，别让我大伯一家来，他们没脑子。” 　　林小环连连应了。 　　“小姑，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这次事儿办成了，我是不会忘了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从来不忽悠你。这次是和徐月英算账的机会，你要是办不成，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姑了。三天后，我要看到你们。” 　　这话可把林小环给吓到了，看来这次安安真的是要和二嫂……徐月英闹腾起来了。这还用犹豫吗？当然是帮着安安呀。 　　安安可是大学生了，还管着家里的钱。以后安安肯定很出息，哪怕二哥不管她，没准以后靠着安安就能过好日子了。 　　所以林小环决定把这事儿办好。可不能没了安安这个侄女。 　　离开通讯室，她立马去找班长请假。 　　她如今在厂里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厂里人貌似听到点风声，知道她和她那个首长二哥关系不大好了。也就没以前那样对她好。 　　这会儿请假，班长还有些不高兴的。林小环道，“我去首都我二哥家里。我侄女让我带我爸妈过去探亲。说不得要住几天的。” 　　“就是你在首都那个当首长的二哥家里？”班长道。 　　林小环道，“那可不，让我赶紧去，说想我们呢。” 　　班长人都迷糊了，不是听说林小环和娘家人闹翻了吗？还有消息说林小环娘家虐待那个首长的孩子，人家那个首长都气得不要这一家亲人了。 　　现在林小环又去首都？ 　　半信半疑的，班长还是把假给批了。林小环立马就去找自己男人刘建设，要用他的车。 　　刘建设道，“去娘家干啥？”他现在可不想和老丈人娘家接触。二舅哥都怨上老林家了，还连累他了。他对老丈人家里都看不过眼。 　　“安安让我去首都办事的。让我带爹妈和三哥他们去首都，去给她撑腰的。我这不是得赶紧回老家招呼人吗？” 　　刘建设：“……啥意思，现在去给她撑腰，为啥啊？” 　　“大概是和我二嫂闹矛盾了，这不是好事吗？我们是和二嫂彻底的闹掰了，现在安安和她对上了，那我们帮着安安，安安以后能和我们不亲？” 　　听到这话，刘建设立马同意了。他自然也知道了二嫂干的那些事儿了。明摆着是瞧不上老林家这边的亲戚，只照顾她自己娘家那边的。那自己自然和她就是敌人了。 　　这种时候，肯定是要帮安安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刘建设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真有些不放心这个没啥本事的媳妇。 　　他得看着这事儿办成了，才能放心。要是再办砸了，以后可真的没指望了。 　　首都这边，林安安打完了电话，才放心了。 　　她这会儿只庆幸，自己办事儿还是留一手，从来不把事情做绝。这会儿倒是有能用得上的人。老林家人就是她的杀手锏。 　　老林家人世代贫农，林家两老作为被恶媳妇克扣生活费的苦主，来城里找人主持公道。这些人管不管？ 　　如果管了，那么徐月英这个看不起贫农，欺负贫农的人说的话，可信吗？ 　　如果不管……贫农的事情，竟然也不管？ 　　林安安自己也没想到，老林家人竟然还有用得着的一天。这可真是世事难料。世上的事儿真是说不准啊。 　　从通讯室出来，她也松了口气。 　　看到她打完电话了，姜明毅走了过来，“打完了？” 　　“嗯。”林安安笑着点头。 　　姜明毅就给了电话费，和人家道谢，然后带着林安安离开。 　　到了外面，林安安才和姜明毅说了自己的安排和打算。 　　姜明毅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问，“他们以前是不是都对你特别不好，大院的事情，我今天早上也听说了。” 　　城里不给生活费，一个孩子在农村生活，无父无母，靠着家里人，如何能活得好呢？ 　　说起来，姜明毅自己当初也差点被送去农村。只是他亲爸那边没亲人了，只有一个堂哥。 　　当时为了名声，就没往老家送，而是送去寄宿学校。 　　这会儿看到林安安的遭遇，姜明毅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惨了。 　　他没有母亲，但是他被好心的爸妈收留了。得到很多关爱。 　　看着姜明毅怜悯的眼神，林安安哈哈的笑了，“哥，都过去了。你可别这么看我。他们是对我很不好，我曾经肯定也是怨他们的。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怨恨这种情绪真的没啥用处，所以我就干脆一心只想自己过得好就成了。自己快乐，健康最重要。” 　　“昨天闹出的事儿，也不是因为我心里怨恨他们。只是未雨绸缪。” 　　她把自己昨天的想法告诉了姜明毅。 　　姜明毅也是庆幸，“幸好你昨天办的早。如今倒是也不用处于被动中了。” 　　林安安道，“其实我猜测，他们今天举报这么一出，和我昨天那事儿有关系。也许我那事儿是个推动作用。” 　　姜明毅闻言，想要安慰她，结果就听林安安道，“但是我可不认为我做错了。” 　　姜明毅：…… 　　林安安很坚定道，“我反而庆幸我做的早，让他们早点儿露出尾巴来了。要不然谁知道以后他们会做出多么大的事情呢。而且我就算昨天不来那么一出，他们犯法的事儿就能当没做过吗？迟早要被人发现的。” 　　这下姜明毅是真的放心了，真的不用担心安安的情绪问题。她是不会为难她自己的。 　　什么自责后悔这种情绪，大概是不会在安安身上看到的。 　　一时间，姜明毅忍不住笑了。 　　“哥，你笑啥啊？” 　　“就觉得你这想法挺好的，我认为你是对的。他们的事情越早被发现，也好。人的胆子是会越来越大的，小事儿不挖出来，他们只会越来越大胆。到时候真是一发不可收拾。比如你看看曹家人，董家人？” 　　林安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得亏那两个混蛋是蠢货。现在就先看看后面发展如何。” 　　送林安安回家之后，姜明毅也去找人打听消息了。 　　最起码要明白现在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然后他还要给父亲姜越山打电话。 　　如果到时候牵扯到了安安，有人想趁机为难安安，说不得还要靠父亲的帮忙。 　　而且如果老林家人来了，按着安安说的那样闹起来。他也可以找一些叔伯帮忙，起一些推动作用。比如如果有人抓着徐月英的指认这一点来对付林常胜，那也有人可以抓着林家人对徐月英到指控，来否认徐月英的口供可信度。 　　姜明毅也是个稳妥的，一向把事情都考虑周到。安安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那他就查缺补漏。把事情安排得更完美。 　　姜越山早就知道林常胜的消息了，因为他也和在首都的老朋友打过招呼，要是哪天外甥女找他们面前求帮忙了，可一定要帮衬一下。 　　所以这些人也知道林家和姜越山的关系。 　　知道林常胜的消息，自然也和姜越山提了。 　　姜越山听到之后，又是把林常胜一顿臭骂，觉得他不干好事，连累林安安了。 　　要不是他这个位置不能随便回首都，他现在就得去把林安安接到边疆来的。 　　这会儿时局不大清楚，他就怕安安被连累。 　　于是就赶紧给姜明毅打电话。然后这儿子也不在单位。想着他大概是去找安安了，于是也只能等电话。 　　晚上，终于接到了儿子姜明毅的电话了。 　　听说连林安安都被诬告了，姜越山直接气得拍桌子，“林常胜是闭着眼睛找对象吗？找这么个人，苦了我们安安。从小就被这个继母虐待，现在还要给他们背黑锅。林常胜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自己活该，倒是别连累我们安安了。要不是安安要在首都上学，我就让安安把户口转我们家来的。” 　　“爸，现在转户口也来不及了。” 　　“这我当然知道，哎，真是苦了我们安安了。”姜越山真是心里堵得慌，他妹子倒霉，找这么个狗东西。没享福，倒是尽吃苦了。 　　“这次事情办完之后，我一定要让安安和他断绝关系。安安用了他多少钱，我来给。让安安不给他当闺女了。” 　　姜明毅道，“爸，这些事情要看安安自己。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我们不该替她做主。” 　　挂了电话之后，姜越山还得为林常胜这个事儿发愁。 　　如果不是为了安安，他可不想管林常胜。说到底，林常胜虽然没参与这个事儿，但是发生这事，难道他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睁大眼睛看人，平时对家庭管教严格一些。这事情发生的几率就会小很多。 　　到时候就算发生了，也没人会怪他。 　　可林常胜对家庭这个态度，他就不冤枉。身处高位，对家庭成员的管理，本就也属于他们职责中的一部分。 　　虽然要管，但是对于这个事儿，姜越山自然也不能让人过多的插手。既然林常胜没参与过，那就只需要让人帮忙盯着，秉公处理就行了。 　　万一林常胜真参与这个事儿了，那就让他坐牢去吧。让安安来自己这边，看谁能欺负她。 　　打完电话之后，他还是气得捶了一下桌子，似乎就和打了林常胜一样的。 　　这会儿林常胜也不好过。 　　从接受调查开始，他整个人都有些懵。觉得弄错了，或者是某些人看他不顺眼，故意整他。 　　于是他岿然不动，保持镇定。 　　直到对方看问不出什么事儿来了，就和他说了他妻儿的指控。林常胜才终于有了反应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徐月英用他的名头，出去给人办事，为别人换取高升的机会。以此获取钱财。 　　她是没帮着徐家人，只是让徐家人帮着从中牵线。 　　难怪当初他没发现徐家人升迁。合着徐月英胆子比这还大啊，直接帮外人办事，还拿人钱财。 　　林常胜听完之后，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就是想不通，徐月英为什么要干这些事情。 　　他自认为家里不缺这笔钱啊。 　　他虽然没把钱交给徐月英管着，但是他知道徐月英手里肯定是有存款的。对此他也没深究。然后徐月英自己也有工作，工资完全够花。平日里家里的生活开支，安安也会给予报销。 　　家里这生活水平，完全犯不着去贪钱啊。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他的妻子和儿女，竟然主动去举报这个事儿，然后还把水泼在他的身上来了。说是他安排的。 　　这对林常胜的打击是相当大的。 　　他平日里小心提防，没想到却被最亲的人迫害了。 　　“徐月英真这么说的？她说是我安排的？”林常胜再次问道。 　　负责审问的人道，“林常胜同志，现在经过我们的多方调查，证明这一次的事件是真的，相关涉事人员也全都到位了。也交代了，确实是得到了林师长的各种承诺以及帮助。所以，你这边也不需要多做狡辩了，坦白从宽，相信你自己也懂这个道理。” 　　林常胜胸腔里涌出巨大的怒火，这火烧得他脸红脖子粗，眼睛都红了。 　　他一字一句道，“我没做过。我林常胜行的正坐得端，我不会做这种事情。我是受过部队恩惠的人，部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是要把命都奉献给部队，给国家的人，我怎么可能为了钱，就做出背叛我们部队，给我们军人抹黑呢？” 　　负责问话的人看他这个态度，依然没相信。 　　谁来了这里不说自己是冤枉的？ 　　这事儿见得多了。 　　也有人和林常胜一样，平日里作风很严谨，但是查了之后，也确实有问题。 　　所以林常胜的话并没有打动他们。 　　反正林常胜不说实话，就只能继续问。他们又告诉林常胜，赃款的去向也被徐月英交代了，就在林安安那里。他们已经找林安安回来接受调查了。 　　不过他们故意没时候调查结果，就是想试探林常胜。如果赃款真的在林安安那里，林常胜知道这个情况，就该着急了。 　　林常胜还真的着急了，“你们抓我闺女干什么，她一个学生能知道什么？徐月英心里就恨她，就是要害她！” 　　审问人员道，“也许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保管赃款，也是有可能的。” 　　“狗屁的赃款，我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的。是我林常胜在战场上面挣来的！” 　　他指着面前的人，“你们别伤害我闺女啊，她还是个孩子。还在上学呢！家里的事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徐月英这是污蔑！” 　　见林常胜怎么都不交代问题，问话的人也没办法了。 　　只能暂停这个事情。然后出去汇报情况。 　　不过就算林常胜死不承认，这个事儿也有办法，那就是从别的地方找到证据。 　　现在问题是，徐月英拿不出别的证据来。 　　只说是口头上面交代的。说林常胜没出面过，也没有书面上的记录。 　　也不是没怀疑过徐月英是污蔑人的。但是这事儿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先是举报，然后污蔑。两口子多大仇啊。 　　而且亲女儿和亲儿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林常胜的嫌疑是非常大的。现在只要拿到证据，基本上就可以定罪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林常胜一个人。他安静的坐着，想着这些年的生活。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今天。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对不起徐月英他们的地方。 　　给他们提供好的生活，给他们钱花。能给的都给了。他们在大院的生活，也绝对是不差的。 　　甚至在知道安安受的委屈之后，他也没和徐月英离婚，而是给她机会。 　　为什么徐月英和那两个孩子，就这么恨他呢？ 　　还有安安，明明安安是家里吃苦最多的人。为什么徐月英他们就要一直伤害安安呢？这次还要把安安也拖下水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林常胜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瞎了眼。从来没看清楚过自己的枕边人。 　　回忆起这些年，自己对家庭的印象真的是太少了 　　…… 　　林家这个事儿自然在大院里面传开了。 　　大家都在好奇林家这事儿到底会怎么样。葛参谋自然是为了林常胜也是多番打听，但是效果不是很好。 　　现在外面形势比较特殊，大家是尽量的低调。 　　偏偏林常胜的事情现在爆出来了，也就没多少人敢掺和这事儿。 　　陈国强倒是过问了，也知道了林常胜现在面临的情况。说实在的，有些不看好。他在家里也是叹气，说林常胜这次怕是不好过关。 　　朱秀红道，“怎么不好过关？没干过的事情，怎么就让他背黑锅？” 　　“那你有证据吗？那边证明他有罪的，可是三个他最亲的人啊。特别是徐月英，她是个成年人，也是林常胜的夫人，她说的话那是相当有分量的。” 　　朱秀红道，“那安安怎么办？她连安安都牵扯进来了。老陈啊，就算保不住林常胜，但是安安肯定不能让他们冤枉。你说这个孩子平时就在学校上学，和家里人也不亲。她能参与家里的事情？这不是冤枉人吗？” 　　“安安问题倒是不大，徐月英说她藏着钱，可这钱找不到，那就不能证明安安的问题。” 　　“就怕名声上面有影响，你说一个好好女娃儿，怎么就遇着这些事情呢？” 　　“现在就是等调查结果了。这个事情谁也不好插手。但是我们肯定不会让人冤枉他的。只要林常胜没做过这事情，没有证据，谁也不能乱按头。我就是担心事情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不定性，就一直拖着。工作恢复不了，名誉也恢复不了。” 　　朱秀红听着直叹气，“哎，那我待会儿再去看看安安。” 　　林安安倒是最不着急的。 　　经历过的困难多了，林安安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在最初的生气之后，她后面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分析了情况。反正如果林常胜最后真的背黑锅了。她立马写文章登报。和家里断得干干净净的。让她和林常胜有难同当，那是不可能的。反正到时候谁也不能说她无情无义。 　　然后也让徐月英他们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个脸。反正让她不好过的，以后那娘儿三也别想好过的。 　　她自己手里有钱，有房子。就算以后没好工作，她也不担心日子过不下去。 　　当然了，这都是最坏的结果。 　　在这一刻没来之前，林安安是不会放弃反抗的。 　　看着手上电报的内容，她看了看手表。“应该快到了吧。” 　　火车上面，老林家人第一次出远门，可真是害怕得都不敢动弹。 　　这次林长福一家子没来，来的是林家两老，林长喜，林小环和刘建设。 　　除了林家人，还有柴队长，以及队里几户比较稳重的代表也来了。这些人是负责来作证的。 　　当时林小环和刘建设回到小八角生产队，就立马动员老林家人上首都，为林安安撑腰了。 　　孙银花和林水根两老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有些害怕出远门。但是刘建设说，这要是安安闹不过徐月英，以后徐月英当家，肯定不给他们寄生活费了。这两老才鼓着气过来的。 　　林长喜又和刘建设一起去找柴队长，请他们帮忙走一趟。毕竟安安交代了，要带乡亲过去的，大概是觉得林家人在林常胜面前说话不好使了，叫一些德高望重的乡亲来，更有说服力。 　　柴队长是不想来的，但是想着也就是掺和一下老林家的家务事儿，还能得到安安这个有出息的孩子的好感，这事儿稳赚不赔。于是就来了。 　　反正不就是证明安安在老家过得不好，徐月英没给生活费吗？ 　　不是大事儿。 　　在火车上，大家就偷偷商量了，回头要如何说。 　　最好是淡化安安在家里吃的苦，把安安吃苦的原因，全都放在没有生活费上面。 　　柴队长听着他们商量的话，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了。 　　心想你们也就骗骗别人，人家安安心里都门儿清呢。 　　熬了几天，终于车子到站了。 　　姜明毅举着牌子站在站台上面，他身高倒是高，又是穿着军装，挺显眼的。 　　林长喜认识字，就小心的过来了。 　　“同志，你是接我们的？我们是小八角老林家的。” 　　姜明毅看了眼这些人，“安安家人？” 　　“对对对，就是安安家的。”刘建设急忙道。然后问，“安安呢，咋没来啊？” 　　“她在家里做准备。” 　　孙银花笑了，“是要准备，咱来这么多人，吃吃喝喝的不准备能行吗？那同志，你带我们去吧。对了，你是干啥的啊？和咱家安安啥关系啊？” 　　姜明毅道，“我是他哥。” 　　众人看向姜明毅。特别是孙银花，“……我没你这么大孙子啊。” 　　“姜玉华是我姑姑。” 　　“……”老林家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惊讶，孙银花道，“玉华娘家人找到了？哎哟，这可真是……” 　　没给他们惊叹的时间，姜明毅就转身带他们走了。 　　看到姜明毅这个高冷的样子，大家就不好开口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没见到熟悉的人呢，只见到姜明毅，人家还不搭理自己，这就让人有些紧张了。 　　他们没啥行李，只跟着姜明毅身后就走。然后坐上姜明毅为他们准备的车。直接去了大院食堂。 　　到的时候，林安安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吃的了。 　　面条和面饼子。 　　孙银花他们早就饿了，看到林安安，也没来得及寒暄，就赶紧吃吃喝喝起来。 　　吃饱喝足了，才有心情打量这个地方。然后发现，这地方可真好啊。 　　这城里就是不一样，干干净净的，吃的东西也好吃。 　　原来这些年，老二就是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他自己过得这么好，让家里人在农村过苦日子。 　　大家心里开始不平衡了。 　　等他们吃完了，林安安带他们回家。“行了，在这里别乱说话，回家再说。” 　　林安安一直板着脸。她可知道，对家里这些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要不然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了。 　　到了林家这小洋楼，家里人更惊叹了，甚至连地板都不敢踩。 　　林安安道，“随便踩吧，很快就不是我们家的了，不用客气。” 　　“啥？”这话可把人弄懵了。 　　孙银花道，“咋就不是我们家的了？” 　　“先坐，要不然我怕你们站不稳。” 　　老林家的人听到这个话，都紧张的找位置坐下了。又发现沙发也很舒服。这地方咋这么好呢？可安安说，这么好的地方，马上就不是自家的了？ 　　这会儿，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了。家里来这么多人，咋没见到林老二呢？连他媳妇都没见到。 　　孙银花问，“你爸上班去啦？徐月英呢，把她喊出来，我给你做主！” 　　林安安道，“安静安静，我先给你们讲讲现在的情况。” 　　她看着大家，脸色严肃，“咱家要完蛋了，不是我爸，是咱老林家全都要完蛋了。” 　　听到这话，大家脸色大变，林长喜道，“安安，你可别吓唬人啊。咋回事？你爸没了？” 　　“也快了。”林安安道。“徐月英大概是记恨我爸给老家寄钱的事儿，也怪我爸把钱交给我管着了。她拿不到好处，就干脆要毁了我爸。所以她去犯法了。” 　　大家顿时骂骂咧咧的，然后松了口气，“这人犯法，就让她坐牢去！” 　　林安安道，“可她把罪名甩给我爸，说是我爸干的。所以我爸被抓了 。这事儿要是落实了，我爸坐牢不说，咱家全家是不是要完了？不说以后少个依靠了，就说这以后全家档案上面，都有一个污点，你们咋办？” 　　这下子，全家人脸色变得一脸惊恐。 　　特别是有文化的人。懂得多的，那更是要被吓晕了。 　　其中最害怕的是林长喜了。 　　二哥有了这个污点，他家孩子别说有指望了，以后两个孩子念书分配工作，还有指望吗？ 　　“安安，你别吓我们啊，你不是说让我们来给你撑腰的吗，咋你爸突然就不行了？”孙银花要吓哭了。 　　林安安道，“我说了实话，你们敢来吗？” 　　“……” 　　林水根道，“你喊我们来了也没啥用啊，你这丫头，咋就要这么折腾我们呢？” 　　他想着这事儿就不该喊他们来的，更不该让柴队长他们也来了。这下子队里人都要知道了，瞒不住了。以后老林家就不是出个首长了，而是出个罪犯了。这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林安安心里想着，就是要折腾你们。凭什么好处你们拿了，遇着事儿你们就不出力？ 　　就是骗你们过来，让队里人也来。让大家都没退路了。 　　她道，“喊你们来，自然是给你们机会，和我爸缓和关系的。你们想想，这次他遇着事儿了，你们帮他，以后关系不就好了？” 　　大家想着，话得轻巧，这咋帮啊？这可是首都啊。他们几个没见世面的农村人，能帮上忙？ 　　林长喜赶紧问，“咋帮啊？” 　　“总不能去喊冤吧，新社会能这么干吗？”林水根道。 　　孙银花道，“安安上次倒是在县政府去喊冤的，咱这次去哪个政府喊冤？” 　　林安安道，“不是去喊冤，现在情况其实也很简单。除了徐月英泼脏水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是我爸干的。那么现在，我们就要让人知道徐月英的话是不可信的。她这人是不配作为证人的。她自己就立身不正。这样她对我爸的指控，那就缺乏可信度了。” 　　孙银花一听，问，“就这么简单？” 　　林安安点头，“就这么简单，首先你们要镇定。可别到时候喊不出话来。” 　　又指点他们，“你们就只盯着过去被克扣生活费的事儿闹。还有让我十五岁嫁人的事儿。反正你们知道啥把柄的，全都说出来。对了，还有两个孩子放火的事儿也可以说说，这次去举报的就是这两个。” 　　老林家人一听，气得人仰马翻。 　　孙银花骂道，“那两个兔崽子，我就说他们不是好东西了，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啊。连自己亲爹都举报，不是人啊！” 　　林水根很不满，“老二还为了他们，和咱们生分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和他们说明了情况之后，林安安就让他们自己商量。这事儿还得看他们发挥呢。 　　她和姜明毅走在外面，“反正接下来就看他们的。” 　　姜明毅道，“只要你爸没做过，这事儿就有希望。” 　　“他应该是没做过的。他对工作可比对家人好。一个为了工作连亲闺女都顾不上的人呢，能为了钱影响工作？” 　　姜明毅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想着刚刚在屋里看到的老林家人的嘴脸。在知道林常胜出事之后，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在害怕连累他们。 　　这样一群自私的人，安安和他们在一起十五年，能受到什么好待遇？ 　　“哥，我没事儿。我对他们没啥感情，怎么样也不会为他们难过的。” 　　姜明毅道，“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 　　屋里那群老林家的人可不算安安的亲人。 　　屋里老林家的人这会儿也是各抒己见，刘建设不想掺和，想回去。他以为是来投奔二舅哥的，结果二舅哥闹出这个事儿来了，他就很担心连累自己。反正二舅哥和他不是一家人，也影响不到他。 　　听到他这建议，林小环顿时有勇气瞪眼了。 　　她可知道，如果二哥真的出事了，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刘建设这个男人太现实了。 　　她表态，“我就要去闹。反正咱不能不管这事儿。” 　　刘建设气得变脸，“你要是这么闹，咱就离婚。” 　　林小环还真的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脑子也意识到，如果二哥出事，这是迟早的事儿。但是二哥如果没出事，刘建设还会离婚？ 　　“我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离婚，也得等回去以后离婚。” 　　刘建设：…… 　　林长喜道，“是不能不管二哥。二哥真的出事了，家里难道就好了？” 　　孙银花和林水根自然不用说了，那是必须管啊。要不然以后没人养老了。靠家里那两个儿子能有屁用。 　　就剩下柴队长和队里几个人了。 　　柴队长是真不想掺和啊，这闹起来了，对自己也没多大好处。反而是坏处。 　　林长喜是个聪明的，知道他们犹豫，就开始劝。“你们是可以不用管，可要是管了。我二哥能不念着你们好？再说了，也不是让你们咋样，就是我们家闹的时候，你们跟着作证，就说有这么回事。也不是说谎。我二嫂克扣钱的事儿，你们难道不知道？” 　　柴队长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林长喜道，“以前人家都因为我二哥，高看咱们队里一眼，以后难道就不会低看一眼？” 　　孙银花见他们还犹犹豫豫的，就烦了，“用咱家钱买车票，来这里吃吃喝喝的。还啥也不干。那回头你们自己出钱回去。咱不管了！” 　　“……” 　　这可捏到了柴队长他们的软肋了。啥，不管了。车费钱可不少啊。这还吃住…… 　　想到这是首都，真要是不管他们了，那可真是麻烦了。 　　柴队长他们这才决定了，还是管一下这个事儿。 　　“咱可不冲锋啊，咱就是作证的。” 　　林长喜放心了。“作证就行。” 　　等林安安进屋了，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也做好了决定。就听林安安指挥了。 　　事不宜迟，林安安自然不给他们休整的时间，越是落魄越是好。 　　直接就领着他们去军区。直接在大门不远处拉起了横幅。 　　“军属徐月英克扣贫农养老钱，老父母千里上首都讨公道。” 　　这一下子，进出的人可都看到了。 　　军区的领导，想管的，不想管的，都得管着了。 　　师政委是先出来的，看到这个情况，满脸头疼。“老乡，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能在这里拉横幅呢？” 　　孙银花是有些怕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然后就哭了。“我苦命啊，我命苦啊……” 　　师政委：…… 　　林小环见这些男人们没用，不敢说话，立马站出来了，“首长啊，你可得给我爹娘做主啊，我嫂子克扣我爹娘生活费，我们这只能来找部队给咱做主了。” 　　“你们说徐月英，这说的是林常胜家的？”师政委问道。 　　大家赶紧点头。 　　其他人也缓过神来了，见林小环都能说话了，就鼓起勇气也开始说了。说起徐月英这么多年干了啥缺德事儿。 　　这些事儿，师政委自然是知道的。当然了，又另外多了信息。比如徐月英瞧不起他们，克扣他们生活费，但是对娘家人特别好。而且这些年基本不回老家看他们，回去了也不住家里，住县城，这就是瞧不上农村人。还故意不想让林安安来首都…… 　　这些事儿师政委也不好分辨，只知道林家人这么嚷嚷，然后还有老乡跟着作证。 　　特别是他们还提到了，徐月英那两个孩子还在老家放火。 　　听到这些情况，师政委也想出点门道来了。这林家人其实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们来闹之前，肯定已经知道林常胜的事儿了。 　　这必然是有人安排啊。 　　能安排的，自然就是林常胜的闺女林安安了。 　　师政委想了想，就问他们，“你们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们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啊。要是传的远，公社都知道。”孙银花理直气壮道。 　　以前觉得是家丑，现在倒是还能派上用场了。 　　师政委道，“那你们跟我进去，我找领导反馈一下情况。” 　　他级别和林常胜差不多，这事儿还得有上面领导掺和一下才行。 　　林家人就进来军区里面，被安排在招待室里面。 　　师政委就去反馈了这个情况。 　　农村老乡都来闹了，要求公道。 　　这事儿能不管吗？ 　　真不管，人家回头去大街上一站，影响多不好啊。 　　可是那个徐月英如今还在配合调查呢。她还是证人，证明林常胜贪污受贿。这种人，真的能当证人吗？咱们军人的清白，都在这种人嘴里决定，合适吗？ 　　今天她这么一指认，成功了。那以后更多品性不行的人，胡乱指认，岂不是乱套了？ 　　军区大领导了解情况之后，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军事检察部门，“你们对徐月英这个人是否了解过了。她这人说话可信吗？没证据的事情，那你们就尽快的结案。人证是重要，但是人证说的话，是否可信，也很重要。你们了解过这个人吗，好好了解一下！” 　　然后让师政委把老林家人带去军事检察部门，让他们去配合那边办案。 　　军事检察机关这边其实压力也挺大的。 　　这个案子调查几天，开始是很顺利的。但是偏偏到了调查林常胜这个阶段，除了人证，死活找不到物证。甚至连林安安的银行账户，也是查了又查。没问题。也在林常胜的办公室，林家的房子里面找过了，也没找到钱。 　　也就是说，除了人证，这边就没别的证据了。 　　可徐月英又是林常胜最亲近的人，她的指控又很有力度。又有领导发话，坚决不放过一个犯了错人。 　　所以案件就僵持下来了。 　　军区领导一通电话过来，这是表明了说那徐月英指控是有问题的。 　　他们正头疼呢，林家人又被带来了。让他们给主持公道，问徐月英这种连老人孩子生活费都贪的人，他们能不能管。 　　林长喜道，“听说她现在犯法了，还推给我哥？她自己才是贪财呢，她有前科的。我哥的工资都被她花光了！” 　　孙银花听到这个，就激动了，“她一年能花掉一千多啊，她才是喜欢花钱的人。可怜我的生活费都被她贪了，你们还帮她害人。” 　　柴队长和几个老乡都证明，确实有这个事儿。 　　“……” 　　因为林家人闹了这么一通，关于徐月英干过的事儿，自然是广为流传。 　　那么，她的口供可信度自然也就低了。 　　关键是这事儿再这么僵持下去，压力太大了。 　　军事检查机关这边就重新对徐月英进行了审问。 　　“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林常胜参与过的。另外，我们对你本人也进行了调查，你的收入和你的开支是非常不匹配的。而且你本人是有前科的，你贪污公婆和继女的生活费。徐月英，对于这些，你还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吗？” 　　徐月英这几天就等着，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她觉得自己虽然参与了，但是只要林常胜是主谋，自己只是被胁迫的，并且坦白从宽了。那么处分不会太严重。她手里还有钱，以后生活有保障。 　　她每天都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听到这些话之后，她终于还是慌了。“他很狡猾，没有留下证据。但是我确定是他指使的。我和他是夫妻，如果不是他干的，我何必要举报他？我就是看不惯这种行为了，才让我的儿女去举报的。至于贪污生活费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那都是以讹还讹，是别人给我泼脏水。我只是懒得辩驳。” 　　这会儿，徐月英就咬死了，凡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全都否认。 　　“生活费也是林常胜交代的，他不想让老家占便宜。所以交代我这么做的。” 　　负责审问的就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是有当地老乡也作证，孩子和老人家的生活费确实被克扣了。林常胜对待家里也很大方。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积极补偿。至于你说的林常胜安排的，就站不住脚了。所以徐月英，你老实交代你的事情。争取坦白从宽。”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都是林常胜！”徐月英嘴里喊着，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几天，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就是林常胜的错。如果不是林常胜偏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不该让她来承担这一切。 　　可惜这个事儿，最终是没能让她如愿了。 　　上面有人盯着，没证据不能给任何人泼脏水。 　　又有林家人来闹这么一场，证明徐月英本人思想有问题，人品也有问题。且有贪钱的前科，她拿不出证据，她的指认是完全没用的。 　　至于两个孩子，一是年纪小，二来他们还做过放火的事情。根据调查，还曾经买凶伤人，也不是什么可信的人。事后把两个孩子叫过来问话，姐姐直接吓哭了，说什么也不知道。弟弟林有礼则开始语无伦次。 　　所以在确实拿不到证据之后，林常胜终于被放出来了。 　　离开检察机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一样的。原本还是黑色的头发，如今已经花白了。 　　眼里布满了血丝。 　　家里人倒是没人来接他，毕竟徐月英还关着。林文静和林有礼，两人年纪小，一直住在军事检察机关的招待所，后来发现他们存在诬告行为，自然也不能自由行动了。 　　至于林安安，也没来接他。 　　只有小李和司机一起过来了，看到林常胜这个样子，眼泪都出来了，“首长，你咋这样了。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 　　林常胜摆摆手，坐上车。 　　他这个级别，也没人敢对他动手。与其说是身体上的损害，不如说是精神上的折磨。这几日，他真的心里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安怎么样了？” 　　“安安同志在家里呢，老家的人来了。这次多亏安安同志安排，让老家的人来找军区领导。军区领导也很重视这个事儿，又说有这么多人指控徐月英的人品问题，那她说的话就不可信。所以才能尽快结案。” 　　听到这话，林常胜终于没控制住情绪，捂着脸流泪。 　　“首长，你咋了？”小李担心道。 　　林常胜没说话，他开不了口。心里堵得慌。在他身边，精心养大的两个孩子恨他、想毁了他。反而是这个从来没管过的孩子，却在最后的关头，想办法来救他。 　　“我还有个什么脸啊？我就是个瞎子，聋子，傻子！” 　　小李看着林常胜这样，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但是这会儿，却也不想安慰林常胜。因为他也觉得首长很对不起安安同志。 第62章 　　林家人也还没回去, 在家里等着林常胜回来。 　　他们这几天被安排在了招待所住着。林安安已经为他们买好了返程的票。他们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这会儿田间地头忙，柴队长和老乡们也着急回去。听说票都买好了，他们还挺高兴的。就怕老林家人过河拆桥, 真的不管他们, 那可就完蛋。 　　林家人反而不着急回去。他们还盼着和林常胜关系缓和。最好是能得到一些好处再走。 　　孙银花和林水根还想见见儿子。他们觉得这次做了这些事儿，好歹也是帮了儿子的。这以前的事儿是不是就过去了？ 　　以后儿子是不是还要对他们好？ 　　刘建设也想在二舅哥面前表现一下。虽然之前他放弃过二舅哥，可最终也是帮忙了的。 　　至于林长喜，倒是只想缓和一下关系。他比家里这些人聪明。知道这个时候求好处，反而还落不着多少好印象。 　　林安安给他们泼凉水了，“别有啥的指望，我爸这次就算出来了，但是到底影响不好的, 职位大概是要有变动的。而且因为被盯着，更不可能帮家里了。” 　　林长喜和林小环：…… 　　孙银花道, “那生活费……” 　　“生活费还少了？奶, 这次你们这么干, 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生活费的。可不是说干完就得给你们加钱。说到底, 你们帮的是自己。还想要好处？” 　　林安安道，“这次我出钱出力的, 我咋没和你们要钱呢？这老林家不是我一个人的老林家。” 　　林水根和孙银花顿时觉得自己被孙女给骗了。以为来了之后，就能得到啥好处。结果是来帮老二的。帮了老二之后也没好处，这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顿时心里难受极了。 　　林水根道, “我现在就去找人家说去，说我儿子对我们不孝顺。” 　　林安安指着大门，“去去去, 尽管去。让我爸回去种地就更好了，反正我上大学了, 也不靠我爸了。让他和你们一起种地，以后也能少给我惹麻烦。我谢谢你们了。” 　　这熟悉的压制感觉，让老林家人如鲠在喉。 　　脑子也终于清醒起来了。他们竟然妄想从林安安身上占到便宜。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想当初，这丫头在老家，他们就干不过。巴望着她赶紧来首都。 　　现在在首都，他们竟然还敢想从这丫头这里要好处。 　　真是糊涂了。 　　老林家的人顿时只能歇了心思了。 　　林小环有些伤心，私下里找林安安，“安安，你可是说过的，要是办了这个事儿，以后就记着我这个姑的好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林安安道，“我是记着呢，我还让我爸一起记着。以后要是你遇到啥不公平的事儿，我爸肯定也会为你做主啊。你要是不来这一趟，谁管你啊。你来了，我和我爸记住你的好了，才会管你。咋了，你觉得这不够？” 　　林小环：…… 　　“小姑，人不要贪心。你看看你二嫂，这不就是典型的贪心不足吗？人贪心了，没能耐还只想着借助别人的能耐，只会越来越惨。” 　　林小环想到现在徐月英的下场，顿时打了个哆嗦。 　　听说二嫂要坐牢啊。 　　也真是够贪心的，这样好的日子不去过。非得去犯法。可真是贪心。 　　“你放心，只要你再没坏心思了，你真要遇着什么难事儿，我相信你二哥也不会不管你的。” 　　林安安：…… 　　她也看出来了，安安对老林家是没啥感情的。以后想指望和安安感情好，是不可能了。但是安安有一点好，说的话，还是算数的。好歹有她二哥在，刘建设可不敢再提离婚的事儿了。 　　等林常胜回来，老林家的人已经不大期待看到他了。反正看到了也没好处。但是真的看到林常胜这落魄的样子，林家人也是大吃一惊。以为人就算没回来，好歹也会好吃好喝啊。毕竟是个首长呢。结果弄成这样？ 　　“老二，你这咋了。你不是首长吗？首长也能成这样？”孙银花惊道。 　　林水根问，“你都这样了，工作还在吗？” 　　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虽然从林常胜这里要不到实质的好处，可有这么一个人，可比没有这个人要强。 　　林常胜看着老家的人，心情复杂。他以为家里人过来帮他，多少也带着几分对他的关心的。结果这回来一看，一个个的哪里眼中有半点关心的。 　　再想想徐月英和另外两个孩子干的事情，林常胜早就看清楚现实了。除了安安，他身边就没一个真心对他的。 　　他看了眼边上的林安安，愧疚得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林安安压根没给他眼神，就让林家人和他说话。她虽然帮助林常胜，但是并不代表她就对林常胜没意见。这件事儿说到底，林常胜是有很大的责任的。差点还连累到她了。林安安这个不轻易吃亏的人，差点就在这里吃亏了。 　　林常胜见闺女这个态度，心里也是失落。也没心思和其他人寒暄，“你们先休息，回头我送你们去车站。”说完也上楼去了。 　　“他这是啥态度啊？”孙银花不满道，“我好歹来帮他的。” 　　林水根也觉得丢了面子，道，“这个不孝子。” 　　柴队长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这老林家可真不像一家人的样子。 　　村里其他老乡也看出来了，林老二对老林家，还真是没啥感情的。不过老林家对林老二也就这个样子，看不出有啥感情的。之前就算帮林老二，都还要孙女劝呢。这要是换做自家，哪里还需要劝啊，自然是擂起袖子往上冲，护着自家人啊。 　　下午，林常胜就亲自送他们去车站了，如今他情况不好，也没坐专车，带他们坐公交车去的车站。 　　又给他们路上买了吃的，车上肯定吃不完的，还能带回家去。这下子柴队长他们心里更舒坦了。 　　走的时候，林家两老还特别舍不得。想着这几天住着舒坦，吃得也好。和农村的日子完全不同。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可惜儿子这个位置好像不稳定，这房子好像说不得要收回去。哎，还是家里稳当，好歹是自家的房子，不会被人赶。 　　然后想到徐家老太太曾经在大院住了十多年，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呸，活该她闺女没这个福气，好日子不过，非得去犯法。” 　　…… 　　送走了林家人，林常胜也休整了一下，终于有精力面对林安安了。 　　“安安，这个事儿，多亏你了。” 　　林安安道，“是多亏你没干缺德事儿。要不然谁也不会帮你。不过我也不是为了你，我主要是不想被你影响。你要是坐牢了，我档案上面有污点咋办？我拜托你以后擦亮眼睛，别害人害己了。” 　　林常胜低下头。“你放心，以后我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了。” 　　林安安道，“你这意思是要和徐月英离婚呢？还是说离婚后也不再婚？” 　　林常胜道，“自然是离婚，也不想再婚了。”他这次可真是被伤透了心，也被搞怕了。“就这么过吧。”被人笑话就被人笑话了，总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好。 　　林安安不客气道，“你这样想就对了。你这人就不适合结婚。遇到好女人，只会被你辜负，被你伤害。遇到坏女人，作为你的女儿，我又要吃亏。害人害己。反正你热爱工作，你就全心全意工作好了，别动别的心思了。” 　　林常胜：…… 　　一把年纪了，被林安安这么教育，林常胜竟然一句话都没法反驳。毕竟林安安说的都是真的，他这人还真不适合结婚。 　　早知道今天，当初他就不该结婚的。 　　这件事儿能这么快解决，林常胜也知道必定是有人帮助自己的。除了安安之外，他又特意去见了自己的老领导陈国强。 　　陈国强也是一脸疲惫，“你这事儿还真是让人操心。这次幸好几个老同志都站在我这边，要不然你还真保不住。有人想利用你这个事儿，在我们内部来搞手脚。所以一直捏着徐月英的口供不放，你差点就要一直在里面待着了。” 　　林常胜闻言，心里愧疚。他自然知道这个事儿影响多大。 　　这个特殊时期，什么人都有。大伙儿都尽量的低调。偏偏他这个时候出事，差点就给人有机可乘了。真要是因为他，让军区乱起来了，那他罪过可真是大了。 　　林常胜问道，“首长，那些老同志是谁啊，回头我亲自上门感谢。” 　　陈国强摆手，“这倒是不用，这些人都是姜越山拜托的，人家是承的姜越山的人情。” 　　听到姜越山的名字，林常胜顿时没说话了。 　　他之前也不想和姜玉华的娘家大哥见面，总觉得自己会在对方面前心虚，会没面子。 　　可真的出事了，他还得依仗对方的帮衬。 　　林常胜心中臊得抬不起头来了。 　　陈国强道，“还有你的工作，大概是要有变动了，你心里做个准备。” 　　林常胜抬头，“是要降职吗？” 　　陈国强道，“不管如何，肯定是不能带兵了。你要做好准备。毕竟你虽然没参与，但是徐月英到底是利用了你的名头办事。影响非常不好。常胜啊，也怪我以前没教你。我也是自己慢慢意识到的。战争年代，自然是以打仗为主。可真的和平了，家里人都沾光，跟着你过好日子了。你就也要管好家里啊。” 　　他说着，又叹气，“咱们在这个位置上面，哪怕你不作威作福，别人也会给你几分面子。你倒是不会去害人，可你家里出一个败类，那得祸害多少老百姓啊。你看，如今不就是这样吗？徐月英帮助那些没能耐的人坐上高位，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啊。” 　　林常胜沉默着，没说话。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正直的人，问心无愧。觉得只要好好工作，回报部队，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家里人，吃饱喝足不就成了？ 　　哪怕在知道安安因为他的疏忽而吃了许多苦头，他也没这个意识。以至于他自己现在吃到苦头了，才知道自己以前错得多么离谱。 　　他一心只管着自己的事儿，何尝不是推卸责任的表现？ 　　林常胜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自私的人，一时间，满心羞愧。 　　陈国强叹气，让他回去做好准备。最近就别到处走动了，在家里等通知，度过这个敏感时期。 　　说实话，他以前对林常胜是很欣赏的，这人在打仗上面确实有几分天赋。很多事儿真的是一学就会。还会举一反三。 　　但是如今和平时代，林常胜的缺点也就越发的明显了。 　　光是识人不清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作为一个将领，除了知识上要追求进步，思想也更要跟上。 　　陈国强打算以林常胜为例，好好的在军区里面开几个教育大会。让大家思想跟上。 　　林常胜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整治工作部，提交了一份离婚申请。 　　部队里也知道林常胜的事情，对这份申请自然就批准了。也没说要去调解。给他提供了一份证明。 　　拿着证明，只需要徐月英同意，就可以办理手续了。如果对方不同意，林常胜可以去诉讼。他这个情况，基本上是没问题的。毕竟做妻子的都诬告丈夫了，这婚姻感情破裂得够彻底了。 　　林常胜就在看守所看到了徐月英。因为她不是军人，所以她这案件又移交到了公安局了。 　　她之前给林常胜泼污水，因为林常胜没做过，收集证据自然就很困难。但是徐月英是真真切切的做过这些事情的，证据实在是好找。所以关于她的罪名很快就要走完所有程序了。 　　这会儿徐月英在看守所里面，整个人也是很崩溃。 　　有一种度日如年的痛苦的感觉。特别是想到要去坐牢，她几次都觉得自己在做噩梦。 　　看到林常胜的第一眼，她就喊着，“老林，你救我，救我。我不想坐牢。老林，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啊。” 　　林常胜看着她这样子，心里是没法同情的。 　　“别多说啥了，从你诬告我的那一刻，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那都是孩子们闹的，他们闹，我后来才知道。我也不想的。我是一时糊涂。我太害怕了。”徐月英边说边哭。真情实意的哭。 　　可林常胜无法被她的眼泪打动。 　　“我来是想和你说，咱们离婚吧。你也明白的，咱这日子不可能过下去的。” 　　徐月英哪里同意离婚，嘴里嚷嚷着，“我不同意，我死也不离婚！你的心可真是狠啊，一点都不顾念这些年的情分，也不顾念我给你生了一双儿女。你真是太狠的心了。林常胜，我有今天，你是有责任的。要不是你偏心，让我在家里过得太憋屈，没指望，我犯得着要去做这些事情吗？我是为了给我两个孩子做准备的。” 　　见徐月英还在说偏心的事儿，林常胜就知道了，她真的是不会悔改的。他自私，徐月英也自私。 　　两个自私的人在一起过日子，苦的就是别人了。 　　林常胜并不想和她吵架了，站了起来，只是他的背却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挺直了。 　　带着几分佝偻。 　　林常胜回了家里的时候，林安安还在家里看书。如今学校停课，外面也不是很安静，她也不到处跑。 　　不过父女两人根本什么交流。平日里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都是各自忙自己的。倒是难得的安静。 　　林安安在想一个决定。 　　她准备和林常胜登报，断绝父女关系了。 　　如今林常胜虽然没事儿了，但是林安安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得了别人的好处，就必定要承担别人的坏处。 　　她之前一心想着，自己是林常胜的闺女，那么他对自己好，养着自己。给自己提供优越的生活，那是应该的。所以她就算讨厌林常胜，依然还是在这个家生活，喊他一声爸。 　　可是林安安经过这次的事儿也想通了，她沾了林常胜的光，以后就必须承担他的风险。 　　虽然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林安安并不想再有这样的风险了。 　　主要是，她现在已经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了。然后和林常胜之间的感情，确实没到那份上。 　　真要是从小一起生活，被他抚养长大，哪怕林常胜坐牢，林安安也不会都想着抛弃他这老父亲。 　　可是没这份感情，只靠着钱，林安安真不乐意。 　　而且这次自己也是为他出了一份力了，也是还了之前他给自己那些物质生活的恩情了。 　　那以后也就不用再在一块儿了。反正她也满了十八岁了，林常胜对她是没啥义务的。 　　所以林安安这几天一直在算账，准备把手里存着的林常胜的工资还给他。然后她也打算搬出去了。 　　不同于林家这边短暂的宁静，徐家这边倒是很热闹。 　　徐月英的事儿，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之前还有一个林常胜顶着，他们就期盼着可千万不要让他们闺女坐牢。这事儿就让林常胜背着就好。 　　可在家里等着消息，等来等去，就只等到了外孙和外孙女回家。 　　两人虽然也存在诬告。但是他们说自己不了解情况，加上年纪不大，又存在举报有功的情况，所以倒是没被关着。只是招待所也不能住了。他们又不敢去大院，只能来找徐家两老了。 　　当徐家两老问他们关于徐月英的情况时，两孩子磕磕巴巴的说了知道的情况。他们爸林常胜被放了，妈妈徐月英大概面临着坐牢的情况。 　　徐家两老顿时如遭雷劈。脑子一片空白。 　　曹玉秋更是直接倒下了。被徐家兴掐虎口，才醒了过来。她喊着，“月英，我家月英怎么样了？” 　　“姥姥，我妈大概是出不来了。”林有礼道。 　　听到这话，曹玉秋坐了起来，拿着鸡毛掸子就抽他，“都怪你啊，都怪你去做这蠢事，害了你妈。你们妈对你们多好啊，那些钱不都是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吗？你们怎么就害她啊？” 　　外孙和外孙女是宝贝，可再宝贝，也比不上自己的亲闺女啊。 　　如今就因为这两个蠢孩子干的事儿，他们闺女要坐牢了，曹玉秋怎么也接受不了。 　　林文静一个劲儿哭，“姥姥，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想着害妈，只想着害我爸。现在爸出来了，我们妈出不来，咱也没地方去了。我爸肯定不放过我们的。” 　　“你们活该，就该你们去坐牢的！”曹玉秋崩溃道。早知道养这两个东西，当初就该好好管教的。不该惯着的。让他们闯下这大祸，让她闺女承担了这苦果啊。 　　徐家兴看着这两个孩子，也是没好脸色。 　　从知道这两个孩子干的事儿开始，他就不想认这两个狗东西了。因为举报这事儿之后，不止徐月英被抓了，连徐家其他参与的亲戚，也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至于坐牢，但是有工作的，就要失去工作。档案上面还会留下污点。这还有个什么指望？ 　　以后不能分配好工作，都没出头的日子了。他这些亲戚可把他恨死了。 　　要是别人举报的，那也就算了。自认倒霉了。当初干这个事儿也就是想到这些后果的。可是谁能想到，这是自己人去举报的呢？这明摆着害人啊。 　　如今徐家兴都成了这老徐家的罪人了。一个个的嚷嚷着要和他断亲。 　　本来就只生了一个闺女，好好的首长女婿眼看着是要没了。闺女如今坐牢，亲戚也断绝来往。徐家兴顿时觉得自己没指望了。 　　至于眼前这两个孩子，他可是半点都不敢指望的。 　　这事儿都干得出来，能指望他们什么？ 　　见这两个兔崽子还准备留在自家的打算，徐家兴直接道，“滚出去。咱老徐家不接受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姐弟两个顿时满脸震惊。似乎没想到对他们宠爱有加的姥姥姥爷会把他们赶出家门。离开这里，他们能去哪里？大院那边可不敢去了，要被打死的。 　　“姥姥，姥爷，咱们没地方去了。就算看我妈份上，也别赶我们走啊。”林文静哭着求着两人。 　　曹玉秋倒是有些不忍心，可是想到自己苦命的闺女，她气不打一处来。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两个人。 　　徐家兴更是心硬如铁，“滚，还有脸提你们妈？你们干这个蠢事的时候，但凡多念着你们妈，就不至于这样干了。” 　　“滚出去，都滚出去。”徐家兴直接把他们推了出去，然后关上门。 　　两人离开徐家的时候，还被周围邻居指指点点。 　　徐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周围这些街坊邻居。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信息灵通，知道点消息，就深入打听，也知道徐家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了。自然也知道，这两个孩子在其中起着什么作用。 　　这两孩子平时过什么日子，大家可都清楚的。就这样了，竟然去举报自己爸妈。 　　听说徐家那个首长女婿被放出来了，是诬告的。 　　这两个孩子诬告自己爸。然后把自己妈给弄进去了。这戏剧化的事儿可真是让人聊几天几夜都不带腻的。 　　姐弟两人背着包，低着头，也不知道去哪里。 　　也不敢回大院，他们只好又回到了之前和其他在学校闹事的学生开会的地方。 　　两人一进屋，里面的人看到他们，就都鼓起掌来了。 　　让姐弟两个一愣一愣的。 　　带头的光头少年夸赞道，“林有礼，林文静，你们是咱们的英雄。大义灭亲的典范。就该多一些像你们这样的人，才能够维护正义。打倒那些思想落后的坏分子。” 　　这些少年人对着姐弟两个一顿吹捧。 　　然后听说两人竟然没地方住，顿时不乐意了。 　　“他们这是错误的思想。我们不能够让他们这么干。走，咱们和你一起去，必须让他们开门让你们进屋。” 　　林文静小声道，“这，这不太好吧，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啊，任何思想落后的坏分子，都应该接受教育。你们作为英雄，怎么能够被拒之门外呢？”带头的光头少年站在桌上，很是理直气壮道。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这些人最近闹了一通，正是威风八面的时候，哪里能够接受自己的同伴，大义灭亲的英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呢？ 　　林有礼和林文静对视一眼，也没反对。于是一群人跟着姐弟两人到了徐家这边。 　　一起敲打徐家的门。 　　在徐家兴开门之后，他们一窝蜂的冲进去。将徐家两老给抓住，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让他们必须接受林有礼和林文静在家里住。 　　“你们如果反对，就是坏分子！你们包庇你们犯罪的女儿，是思想落后的表现，要接受批判！” 　　徐家两人哪里经受过这个阵仗。喊人都没人来帮忙。 　　最后两老被一群少年人拉在大门外，当着街坊的面进行了一次“思想教育”。在他们终于“认错”之后，才结束这场批判。 　　等人走了，曹玉秋和徐家兴都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曹玉秋终于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这是怎么了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看热闹的人都钻进屋里，也不敢多参与。 　　徐家兴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扶起老伴儿，对于留下的姐弟两人，他们当没看到一样的。任由着他们进屋里。 　　第二天，曹玉秋和徐家兴就来军区大院找人了。 　　警卫科的人倒是认识他们，所以并没放他们进去。毕竟徐月英干的事儿，那是惊动整个军区大院的。 　　不止自己贪污受贿，还诬告自己的丈夫。 　　反正大院就没一个人想得通她为什么能这么干的。再加上她之前对林安安做的那些事情。徐家人的形象现在是非常差了。 　　胡科长道，“这个要看林常胜愿不愿意见你们。” 　　“他是我女婿啊。”徐家兴道。 　　胡科长看了两人一眼，想说如今林常胜已经在申请离婚了。 　　“同志，你们别为难咱们，毕竟徐月英同志做的事情，如今也是尽人皆知。这个时候你们进去，那不合适。” 　　两人只好在大门外等着，看着一个警卫员骑着车进去找林常胜。这还是得亏了林常胜如今闲在家，要不然也不容易找到。 　　林常胜正在家里看报纸，听说徐家两来来找自己。他本来是不想见的。 　　可想到自己要和徐月英离婚这个事儿，还是要和徐家说清楚。让他们以后不要再用自己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了。于是就答应让人来见个面。 　　两老这才被警卫员带着走进大院。 　　曾经这个大院，他们是想来就可以来的。就和自己家一样的。 　　特别是曹玉秋，那是在这里住了多年了。 　　如今，自己连大门都进不了了。曹玉秋顿时悲从中来。她就没想过，自己的老年生活会过成这样的。 　　她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养老的。 　　苦了一辈子，到头来比过去还要苦啊。早知道，她宁愿闺女不嫁到这里来，就嫁个普通工人家庭，也好过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见到林常胜，曹玉秋的眼泪就漫出来了，“常胜啊……” 　　“什么都别说了，你们也曾经是我的长辈。但是如今这情况，咱也清楚。我和徐月英是过不下去了。所以我也不能再把你们当长辈了。” 　　徐家兴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原谅月英的。可月英从来没想过主动害你。都是那两个兔崽子先去举报这个事儿，月英也是被他们胁迫的。她对你并不是无情无义。” 　　“她选择做出那些犯法的事情的时候，就是完全没考虑过我了。所以你们也别提我和她之间这些情分了。” 　　徐家兴看出来了，女婿这是真的一点情分都不顾了。他也是个男人，所以很懂林常胜的心。男人一旦心硬起来，那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什么过去的情分，都打动不了的。 　　曹玉秋却还对女婿有一份奢望，“你就算和月英过不下去，但是这些年，她给你生了一儿一女，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让她真的坐牢啊。她要是去坐牢，以后可怎么办？” 　　林常胜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确实也没那个能耐去更改法律。我没干过这些事儿，就差点坐牢了。真的要是为徐月英去触犯法律，那我可真没脸再说自己无辜了。这种话你们就别再说了。” 　　这是把两人的希望都浇灭了。 　　他们唯一能求的就是林常胜。如今林常胜是帮不了也不会帮，那他们可真的只能任由着闺女去坐牢了。 　　曹玉秋顿时伤心的大哭起来。 　　林常胜道，“我让你们进来，就是想和你们你说。我和徐月英马上就要离婚了。以后你们也不要再用我的名号做什么了。到时候落得和徐月英一个下场，那是后悔不及啊。” 　　徐家兴一点精神气也没了，首长女婿没了，女儿要坐牢了。这后半辈子好像就是演了一场戏，到头来什么都没落着。 　　“常胜，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归谁？你就不管了？”徐家兴倒是还有心思记着这个事儿。 　　林常胜听到两个孩子，眉头也是直皱。被自己的孩子举报，说实在的，他接受不了。也没办法再把两个孩子放心里疼了，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偏偏也不能不管。因为这两个孩子还没成年。“他们要是愿意跟着徐月英过日子，那我就给他们生活费。一直到他们成年。” 　　听到这话，徐家兴立马道，“月英坐牢了，还怎么管他们。我们可不想管。你还是把他们接回来吧。” 　　这要是孩子还小，为了生活费，还能管管。可两个这么大的孩子了，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他们可不想管。 　　昨天的屈辱，还历历在目。他们直接找外人来羞辱自己这两个老人。简直没良心。 　　林常胜闻言，就说会去接他们回来。 　　他已经打算好了，把两人送走。送去边疆最艰苦的地方。 　　听到林常胜的承诺，徐家兴心里总算好受了。至少把那两个祸害给弄走，他和老伴儿还能过几天清静日子。 　　这些年闺女给他们的生活费，他们也存着有些，省着花，总能过下去的。实在不行，把房间再租出去一间，收点儿房租钱，勉强饿不死了。 　　林安安在楼上自然听到动静了。 　　只是懒得参与罢了。她都要离开这里，和林常胜断绝关系了。何必管这些事情呢？ 　　争斗从来只是为了获取利益。 　　无谓的争斗只会消耗人的情绪。 　　等徐家两老离开之后，林安安也离开家了，她要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房子。要搬过去那边住了。 　　本来在舅舅家住也是可以的。但是林安安想着自己这么大了，和大哥住还是不方便。 　　就算是自己哥，也挺不自在的。林安安想了想，还是去住自己的房子。至于特务让她留下的阴影，也经过这些事儿，消散了不少。 　　住家里都能被家里人背刺。一味的躲避可没用。还是要勇敢面对。 　　她出门的时候，林常胜想和她说话。林安安都没理他。直接出去了。 　　看着林安安的背影，林常胜心中一阵落寞。 　　姜明毅下班，就直接来林安安的房子这边了。 　　林安安昨天和他说了打算，想要和林家断绝关系，然后住这房子来。 　　他建议林安安住大院，自己去住宿舍。可林安安觉得她自己十八岁了，总要学会独立生活，愣是不同意住大院里面。 　　姜明毅心里实在是不想同意她一个人住外面。可他发现，林安安固执起来，那也是相当固执。他不同意，林安安就准备自己去找家具，然后自己搬家。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林安安见面，也是这个样子。他当时不是很赞同林安安买房，但是安安直接让他回去，她自己去买房。最后房子自然还是买了。 　　有这么个倔脾气的妹妹，他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随她了。 　　到了房子这边，林安安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姜明毅过来就挽着袖子帮着一起干活。房子并不大，之前两人就收拾过一次了。这次简单收拾之后，差不多也干净了。 　　就只剩下买家具了。 　　“买新家具得等，家具厂出的家具不多，还需要票。我手里攒着几张了。咱先买一部分。”他倒是想找别人换。可家具票是紧缺票证，好些人家里都是需要的。特别是结婚的家庭，需求更大。他以前的票证就都被人换走了。 　　林安安道，“那就不买新的，买旧的。新家具万一油漆味重，我闻着还不舒服呢。” 　　姜明毅道，“那就买旧的。我之前去旧货市场办过事，那边的旧家具倒是有些品相不错的。就是款式大概有些老旧。” 　　有个对首都熟悉的人一起买东西，就是方便。姜明毅知道旧货市场在哪里，也知道哪些地方家具品相好。 　　林安安跟着一起，都不用费力。 　　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这所谓的家具款式老旧，其实就是旧社会时期做的家具。 　　她脑子出现复古这个词。觉得这款式是相当的好的。看着就特别有韵味。和自己那青砖房子的风格很像。毕竟她那房子虽然简陋，但是好歹是当初大宅门的一部分，风格还是很古典的。 　　而且这些老家具的用料是真的实在。木头都是好木头。一看就能继续用许多年。 　　林安安挑了书架、五斗柜、衣柜、书桌，连饭桌都配齐了。 　　就是床没买，准备买新的。这些家具也可以送上门，但是需要另外加钱。林安安自然不会舍不得这些钱。当即就买下来了，让他们安排送货。 　　要不然这么大件的东西，还真是难搬。 　　中午，两人就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这些东西送上门了。 　　本来空荡荡的房子，放了家具之后，终于有了点儿家的样子了。 　　林安安心中十分的欣喜。 　　见姜明毅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她道，“哥，我也就暂时住。等学校开课了，我肯定还是住学校。” 　　姜明毅道，“开课的事情，还真说不准。要是不开，你就一直住这里？” 　　“住这里怎么不好了？这是我的家啊。谁都能嫌弃，我自己不能嫌弃。” 　　姜明毅：…… 　　“好了哥，回头你试试我的身手，我打架真是很厉害的。而且说不得我到时候还可以养一条小狗给我看门。” 　　林安安幻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心中其实还是很期待的。 　　“爸其实想让你去他那边，他对你挺不放心的。觉得你爸护不住你。” 　　“要是学校不开学，我就去舅舅那边一趟，去看看他和舅妈。对了，今天我正好去学校看看。这几天忙着家里的事情，也不知道学校啥情况了。顺便问问教授，什么时候可以开学。” 　　姜明毅闻言，欲言又止。“大概情况不大好。” 　　林安安问道，“出啥事了？” 　　“事情比你们离开学校的时候要更复杂。” 　　姜明毅虽然没专门关注学校的事情，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涉及到国安，所以他们也会了解。 　　比如学校有些有国外经历的教授，被学生举报到他们这边来了。 　　林安安道，“那这人数不少啊。” 　　“也不是都举报，有些是确实发表过一些不好言论的，有些是被学生写举报信了，有些也没问题。这分情况的。”姜明毅道。 　　林安安一听这个情况，更不放心了。计算机专业几个教授，可都有国外经历啊。 　　她赶紧骑车去大学去了。 　　姜明毅自然也是跟着一起。他就担心林安安冲动。 　　到了大学里面，林安安看到了随处可见的标语，横幅。 　　这还真和放假的时候又不一样了，林安安也没去理会。她对这方面也不了解，也不会轻易去评判一件事儿。 　　她直接去了教师住宅区。 　　想直接去找秦教授，又想了想，秦教授大概也不会和她这个学生说什么话的。有些话，他也不方便说。 　　还是先找何安娜打听一下情况，毕竟何安娜可是个万事通，消息都知道一些。姜明毅把她送到门口，自己就走了，去找学校熟人打听情况。 　　林安安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声音，“谁啊？” 　　“我是林安安，何安娜的同学。” 　　里面的门才赶紧儿打开了。开门的是何安娜的母亲吴教授。看到林安安，她还很惊讶，“林安安同学，你怎么过来了？你赶紧回去吧，和我们接触不大方便。” 　　林安安道，“吴阿姨，家里怎么了？安娜呢？” 　　“安娜在楼上呢，我前几天被我们学校的学生举报了，说我家里外文书多。还和外国朋友有书信往来。所以这几天咱们都没出门。可能随时就要来调查。你就别进屋了，回头说不清楚。” 　　林安安道，“阿姨，我不进屋，就找安娜说几句话成不？” 　　吴教授立马就喊何安娜。 　　何安娜很快从楼上跑下来了，眼睛肿着的。看着林安安，她脸上就委屈了，“安安！” 　　林安安拉着她的手，两人就到了外面说话。“我也是刚来学校了解情况，现在学校怎么了？” 　　“情况挺不好的，我看这课是没法复课了。”何安娜红着眼睛道，“我爸因为受到我妈妈影响，从项目里出来了。他们现在都不怎么出门。” 　　说着，低下头，“我妈已经在给我找对象了，想让我找个工人家庭，嫁过去。这样就和家里脱离关系了。” 　　听到这话，林安安睁大眼睛，“为了这事儿就找对象？你也才十九吧。” 　　林安安虽然已经十八了，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孩子。而何安娜和她差不多大，也是个孩子。还是读书的年纪，怎么能草率嫁人呢？ 　　何安娜哽咽道，“我也不想，和家里抗争过了。可我妈说如果不答应，她就要绝食。我爸也很坚持，已经托人给我相看了。媒人说大概不好找。让我们别挑条件。” 　　说着，她自己已经哭了。最近为了这个事情，她每天都在流泪。过去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对未来的茫然。 　　林安安听着，只觉得荒唐。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前几天觉得自己那情况很不好处理，和安娜这边比起来，自己那简直就是小儿科。 　　“安娜，你也别着急。咱先想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草率。” 　　何安娜道，“我也不想，可我妈说，如果被影响。也许要被安排去外地。要面临很多未知的事情。我……我确实害怕。” 　　事实上，吴教授和她说过更可怕的情况。没了家里人的保护，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谁能保护她呢？与其去面对未知的命运，不如主动安排，给自己安排一个可以看得到的未来。 　　可是安娜想到这个可以看到的未来，心里也是害怕。怕得颤抖。 　　林安安紧紧的捏着她的手，像是给她力量，也像是给自己力量。 　　她真的没法看到自己的室友，自己的同学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她心里也清楚，安娜的家里人选的这条路，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安娜，我会给你想办法的。”林安安给何安娜鼓劲儿，也给自己鼓劲儿。 　　她知道作为一个学生，自己的力量还是有限的。可让她就这样放弃，她又很不甘心。 　　何安娜道，“安安，谢谢你愿意为我操心。可是我并不想连累你。”她这几日里已经感受到了来自熟悉的人家的疏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 　　“说啥连累啊，你们又没干坏事。真要是坏人，我也不会和你接触的。安娜，我会为你想办法的，嫁人的事儿，你不要那么着急。我不希望你太草率的决定自己的一生。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也回去继续想办法。”林安安鼓励她。事实上，这会儿林安安自己都有些心慌。如今的情况，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不管是学校的变化，还是何安娜即将面临的境况。 　　吴教授大概觉得她们说话的时间长了，赶紧催他们走。免得被人看到了，影响林安安。 　　何安娜被吴教授拉进了屋里，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林安安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走着，没走多远，就和姜明毅碰到了。 　　姜明毅打听了消息，到底是不放心林安安，就找过来了。看她这模样，就问道，“怎么了？” 　　“哥，我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林安安将何家的情况说了。 　　姜明毅道，“他们的安排也没错。如今有些事情不是说得清楚的。你认为他们没问题，可别人认为有。你觉得你可以和他们讲道理吗？” 　　林安安知道，和曹洪涛那类人是讲不了的。只靠拳头。但是靠着拳头又如何，她知道，如今这事儿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很多人。她的拳头打不过那么多人。 　　姜明毅道，“一个人的力量总是弱小的，不要强求自己。” 　　林安安点头，“虽然如今的形势不是我可以改变的，但是我可以用我有限的力量帮助身边的人。如果何家真的保不住，我可以让安娜和我住一起。安娜的家庭会对她有影响，但是这只是影响工作和学习。别人无权对她进行伤害。谁要是伤害她，就是不符合规定的。那我可以合理反抗。” 　　姜明毅见她这幅丝毫不退缩的样子，轻轻拍拍她的头，“别担心。你那个同学，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她也能吃苦。就让她去边疆。爸他们军团就在边疆，那边有军团就是专门开荒的。有很多年轻人都在那边。年轻人多，我想，这也是一个出路。至少远离中心的地方，会过得自在一些。” 　　林安安闻言，顿时缓过神来了。是啊，去边疆也挺好啊。 　　开荒兵团虽然辛苦，但是至少年轻人多。而且是有组织的管理。何安娜去了那边，也不至于落后。 　　“这个好申请吗？” 　　“趁着她爸妈这边没出结果的时候，可以申请。她是大学生，去那边会比较容易。不是号召知识青年去边疆吗？实在不行，爸还在那边呢。接收一个知识青年建设边疆，这是合理的。” 　　听到姜明毅的分析，林安安心中顿时开阔起来了。 　　就是不知道何家那边怎么想的。舍不舍得安娜去边疆。安娜自己能否吃这份苦头。 　　林安安想回头去找何安娜，但是又想到这事儿没定下来，还是先和舅舅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这个情况没问题才行。她很想帮助何安娜，却也不想连累舅舅。如果没办法，她愿意自己一个人承担。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连累其他人。 　　有了姜明毅的这个建议，林安安心情轻松不少了，觉得如果能成，是一条好路子。终于有心情问别的事儿了，“哥，你打听什么情况了吗？” 　　姜明毅道，“短时间大概不会复课了。你们计算机专业倒是受影响比较小。也是和之前曹洪涛那些人闹了那么一场有关。不过后面情况就不知道了。” 　　林安安明白他的意思，离开学校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后面会发展到这样。 　　“那我去看看秦教授。”不能搞实验，林安安是很遗憾的。 　　秦教授如今也是在家里待着，每天也是愁眉不展的。他在着急。不是着急自己的事儿，而是着急这一耽误，计算机又要落后了。 　　集成电路计算机才刚做出来呢，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这时候停下来，不知道又要落后多少了。 　　林安安来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编写计算机教材。 　　他夫人开了门，带林安安进了门，林安安看到秦教授，有些开心，“教授。” 　　秦教授看到这个学生，心中更加惋惜了，他还想培养一个好苗子啊。这也要耽误了。“安安，你是来问上学的事情的？” 　　“不是的，我知道目前复课肯定困难。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状况。学校里最近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不放心你们。” 　　听到林安安这话，秦教授心中真是被安慰到了。 　　这些日子，他见到的不可思议的情况太多了。有教授精心培养学生，带学生出入实验室，去自己的办公室，甚至家里。然后也因为这样，被学生找到机会陷害。 　　这种时候，还有学生愿意关心自己。这如何不让秦教授感到安慰？ 　　“我没事，其他人大概也没事。只是实验室的工作大概是要暂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林安安道，“教授，我相信困难只是一时的，迟早能恢复工作。我也不会放弃学习。时刻做好回来的准备。” 　　看到林安安的精神面貌，秦教授终于露出了笑容，“有你们这样的新一代，我们的竞争力还是很强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然后让林安安等等，他回到书房里面，拿出了一些书籍来。 　　有些是手抄的，有些是油印的。都是计算机相关知识的书籍。让林安安拿回去看。 　　林安安有些无措，“教授，这些资料多珍贵啊，全给我拿回去了？” 　　她之前可到教授办公室看过，这些资料都是教授一点点整理的。这也是实验室里面的一些新的成果。说是以后要编写进教科书的。 　　“给你保管，我放心。你拿回去慢慢看吧。放我这里，我反而怕浪费了。” 　　林安安理解了他的意思，将书接过来，抱在怀里。“我会好好保存的。” 　　“你要是能看完，但是也不算浪费了。”秦教授道。 　　“回去吧，学校这边也少来了。如果复课，会通知你们的。” 　　林安安抱着书本点点头。 　　离开的时候，心情还是很闷。 　　门外，姜明毅接过她手里的书籍。“安安，你要明白，我们只是一个人，不要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林安安点头，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努力的让自己的这些负面情绪消失，转换成力量。“这些书放我这里一个人学，挺浪费的。回头我让叶丽娟也来我这里一起学。看看班上还有没有信得过的同学，一起坚持学。要是安娜不愿意嫁人，也不想去边疆，让她和我住一块儿，也能学。她的成绩挺好的。” 　　姜明毅见她的情绪恢复了，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笑。 　　他好像真的不用担心安安会钻牛角尖。她总能调整好她自己。然后给别人带来期望。 　　…… 　　何家这边，何安娜依然坚持不想嫁人。她接受不了这么草草的去和别人组成家庭。 　　而且这么匆忙的情况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要是勉强结婚，她每一天都会过的很痛苦。 　　吴教授抱着自己的女儿，“安娜，我知道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至少你可以拥有一个简单的家庭。没人会去为难你。等你习惯了，也许就会没那么难受了。” 　　何安娜抿着嘴流泪，“可我真的不想嫁人。妈，我才十九岁啊。我的学业还没完成。我也还没完成我的理想。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这话让何家夫妻心中也很不好受。 　　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前，他们对安娜的教育就是很随意。让她自由的成长。 　　她虽然很骄傲，甚至骄傲过了头。但是夫妻两觉得自己的教育还是成功的。至少这个孩子在学业上面是上进的，也有自己的追求。 　　可是如今，她们觉得，也许自己对安娜的教育太放任自由了。让她过于理想了。在现实面前就不容易低头。 　　何家夫妻是经历过战争时代的人，所以他们能够忍受许多事情。 　　但是显然，安娜不行。 　　何安娜道，“爸爸妈妈，让我和你们在一起吧，就算和你们一起去哪个农场，我也不想一个人嫁人。” 　　“安娜，就算妈妈求你了，好吗。如果不安排好你，我和你爸爸……实在放心不下。听我们的，去相看一次。也许能遇到合适的呢？我们从来没对你有什么要求，就这一次，好吗？” 　　何安娜看着眼前愁容满面的父母，脸上的骄傲再也没有了，只剩下妥协与屈服。 　　…… 　　林安安给舅舅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姜越山道，“让她来，只要她不怕吃苦就行。我们这边年轻人很多。现在不打仗，我们这边就安排了一部分人开荒种粮食。平时干点农活，晚上也会安排学习。有时候还会安排军训。” 　　林安安闻言，开心了，“太好了，舅舅。谢谢你！” 　　“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件小事。哎……”姜越山也忍不住叹气，又问林安安有什么打算。 　　林安安道，“我就先在家里自学吧。学校复课大概一时半会儿没希望了。” 　　“那也行，反正有事情找你哥哥。要是有时间就来这边玩。” 　　林安安道，“也许我可以和我同学一起过去看看。我也想去看看你们的生活的地方。” 　　挂了电话之后，林安安心情放松了。可算是找了一条路了。 　　就是不知道何安娜的选择是什么。 　　回到家里，林安安发现林常胜正黑着脸坐在客厅里面。 　　这又出事了？林安安可不想又出幺蛾子，问道，“怎么了？” 　　林常胜看到她回来了，神色缓和了一些，“我今天去接文静和有礼，他们两个不愿意回来，身边聚集了一帮人，直接和小李动武了。” 　　林安安：……这两个混球可真是能耐了啊。这是狗仗人势了？ 　　“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我带几个人去抓。”林常胜说起来，心里也是一肚子气。只觉得这两个孩子真的就是来讨债的一样。他压根不想管这两个孩子。但是偏偏又是他的一份责任，他不得不管。要不然这两个兔崽子干了什么坏事，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要负责。这要是成年了，他立马和这两个兔崽子断绝关系。 　　林安安就趁机道，“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林常胜道，“什么事儿？” 　　“我想登报，和你解除关系。” 　　林常胜一愣，半天没缓过神来。 第63章 　　林常胜以为自己出事的时候, 安安会和他解除关系。这样就不会受到影响。他也能理解。 　　可这事情都解决了，他就没想过安安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这还用得着吗？ 　　他问道，“安安, 你还在为了之前连累你的事情生气？你放心, 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也不会再婚。以后我的工作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也没人会盯着我。” 　　林安安道，“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我对你并不算信任。并不想把我的未来和你绑在一起。” 　　林常胜：…… 　　林安安继续道，“但是这只是原因之一，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对我没感情，我对你同样没什么感情。之前我还小，我需要一个父亲。如今已经长大了, 我不需要父亲了。就像你曾经有妻有子，也不需要在老家的我一样。” 　　听到林安安的这些话, 林常胜的心就和被锤子砸了一下一样。 　　闷得发慌。 　　徐月英和两个孩子怨他, 他不理解。但是安安怨他, 对他没感情。他是理解的。 　　所以他心里更难受。 　　悔恨和愧疚这种陌生的情绪, 在心中一直蔓延。也让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安安能在事情结束之后才和他断绝关系，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和这个闺女比起来, 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才是没尽责。曾经安安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时候，他缺席了。如今安安不需要了，难道他还要勉强她接受自己这个不负责的父亲吗？ 　　“行。”林常胜点头。 　　林安安见他同意, 也并没有什么惊讶。“我已经把账算好了，回头你存在我这里的工资，我取出来给你。” 　　林常胜道, “那些不用了，我也用不着。”他现在也没家了。也不需要家用。 　　林安安道,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儿，我给不给，是我的意思。原本以前我是打算和其他两个一起给你养老的。每人出一份儿养老钱。所以我不愿意他们多花钱。就把钱全都放我这里。现在我既然和你没关系。那这个钱自然也不能放我这里了。你现在还有工作，养老大概也不需要我出钱了，这个钱，以后请个人照顾你，完全没问题的。反正我肯定不能来照顾你。”至于以后要是哪天林常胜又出事儿，没了收入来源，如何养老那就再安排，林安安这会儿也不想多说。 　　林常胜顿时无话可说了，他心里想着，和安安比起来，他确实缺少许多责任感。 　　安安和他断绝关系，连他养老的问题都考虑过了。 　　林常胜回想自己这一辈子，父母兄弟对他也没什么亲情，妻子儿女对他更是满心怨恨。唯一亏欠的大闺女也对他没有任何父女感情。就连事业……以后也无法带兵了。 　　人到了这把年纪，突然就感觉自己似乎一无所有了。 　　他的身形不自觉的又佝偻了几分。“行，点听你的。在家庭的事情上面，我也确实没什么好的建议和安排了。” 　　这事儿决定下来了，林安安也回房间去整理了一下。 　　暂时她还要在这里住几天，钱倒是可以明天去取了。正好明天还要去找何安娜。也是要出门的。 　　第二天上午，林安安就先去大学找何安娜了。只是她到了何家，只有何教授在家里，吴教授则带着何安娜已经去相亲了。 　　林安安：…… 　　这也太快了。不过林安安也没想着去阻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何安娜真的相亲中遇到合适的对象，选择嫁人留在首都，那她也会祝福。不该把自己的选择强加于人。 　　这会儿，何安娜正跟着媒人在大杂院相亲。 　　媒人是她家保姆阿姨的亲戚。如今阿姨自然不在她家里做事了，但是知道何安娜要找对象，就给她介绍了一个会做媒的亲戚。 　　媒人的建议是趁着这会儿大学教授的名头还好听，不会让人嫌弃。赶紧找，没准能找个合适的。 　　但是何教授和吴教授都觉得，带着隐瞒的婚姻是不长久的。哪怕结婚了，以后人家后悔了，安娜在家里也会过得不好的。所以让媒人实话实说。 　　媒人这可犯难了，实话实说，人家一听会有影响，好条件的可不同意。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也就是四合院里的这家。 　　是在厂里当厨子的，优点就是人家有正式工作。而且家里背景清白，绝对能让何安娜过上安稳日子。 　　缺点就是，家里就一个寡母。以后也没啥兄弟帮衬。 　　何教授和吴教授一听这情况，倒是觉得人口简单，也还行。就让何安娜过来相亲了。 　　何安娜穿着朴素的格子连衣裙，头上的发夹都摘下来了。梳着两条麻花辫。 　　她哪怕不怎么打扮，这气质也是特殊的。 　　走进这大杂院里面，那就很惹人注目。 　　一听是来找马家相亲的。个个都盯着何安娜看。然后还听着有人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何安娜皱着眉头，耳边大概传来了，什么生养之类的词。 　　吴教授也是听了一些闲话，对自己女儿的未来更加担心了。她想着，自己选择真的对了吗？ 　　也许别人可以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但是安娜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长大的，能适应这里吗？ 　　不过已经来了，也没时间多考虑。到了一户棚屋下面，媒人朝着里面喊了一声，一个瘦弱的大娘走了出来。 　　对着媒人就笑开了，“大姐，辛苦你了。” 　　媒人大娘笑着道，“这是应该的，既然我应了你们，那就得办好。这要是能成，那我也是做了一桩好事。” 　　然后给这马大娘介绍，“你看，这就是小何，这是她妈妈，还是个大学教授呢。” 　　“咱知道，大学教授了不起，有文化。这要是过去啊，咱可是不敢想的。”马大娘笑了笑，让她们进屋里坐着说话。 　　屋里，一个年轻男人正端坐着，穿着也很齐整。他坐在正位上，看着外面走进来的何安娜。也没起身。 　　不过眼睛倒是看得直了，然后有些开心。显然是瞧中了。 　　吴教授和何安娜自然也看到了他，长相是普通的，这倒是不强求，可这人都来了，咋就不站起来迎一下？这是什么礼数？ 　　“这是我儿子，马家宝。接他爸的班，在食堂里面当厨子，一个月四十六，这可是咱院子里独一份的。”马大娘骄傲道。 　　坐着的马家宝挺直了腰杆。 　　吴教授对这个工资还真不是很重视，她有存款，自然会给女儿一份丰厚的嫁妆，不愁钱花。就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不懂礼数。 　　坐下来之后，马大娘就给大家上热水。 　　从头到尾，这男人也没说帮个忙什么的。 　　何安娜浑身都不自在的坐着，她已经想走了。 　　但是媒人还在说话。她只能忍着。 　　然后就听马大娘开始说起了她家里的情况，说她儿子多出息，又说起知道何安娜家里的状况。他们也不嫌弃。就是想找个有文化的家庭。以后生的孩子聪明。 　　听到这话，吴教授和何安娜眼睛都瞪大了。 　　媒人打圆场，“这还没成呢，孩子的事儿以后说。” 　　“咋能以后说呢，这是头等大事儿。”马大娘道，“我也是要让你们放心的，只要媳妇愿意生，我就好好带。多少我都能帮着养。我家男人走得早，我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就指着他开枝散叶了。只要生了，我就好好带着，不让你们操心。” 　　吴教授：…… 　　何安娜在桌子底下捏着吴教授的手。 　　媒人都觉得尴尬了，这来了怎么就说这些呢？ 　　结果这马大娘又开始说起了何家的事情了。他们家倒是不嫌弃何家的情况，但是如果何家后面出事儿了，那何安娜是不能够和何家人来往的，要彻底断绝关系。 　　这本也是何家夫妻的打算，不想连累自己的女儿。 　　但是对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吴教授心里很不舒服。 　　饭也没吃，两人就说要回去了。不留饭，就是没看中。不白吃人家一顿饭。 　　媒人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这也正常，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中这家人了。 　　马家宝就着急了，终于站起来了，“怎么走了啊？” 　　何安娜看着他站起来，心想，原来你的腿没事儿啊。 　　马大娘赶紧把自己儿子按着坐下，“你站起来干啥啊，男人咋能站起来迎送女人呢？” 　　这下子，媒人都觉得没脸了，和吴教授她们赶紧离开。 　　到了外面，媒人也是和她们道歉。她也是第一次给这家人做媒。这人选还是她的一个姐妹推荐的。这可真是坑人了。 　　吴教授反而冷静下来了，“没事，谁家相亲也不是一次就成的。这也是来了解情况，也不着急。” 　　媒人立马说，“那我回头再帮你们留意，不过……条件肯定是没这么好了。” 　　吴教授道，“我们不着急。麻烦你了。” 　　说着给媒人送了个两块钱红包。 　　媒人拿着红包，心情也好，又承诺一定会尽量找个合适的。 　　一直离开这附近，母女两人才缓过神来。 　　何安娜还有些懵，她捏着吴教授的手，“妈，如果你让我过这样的生活，那我宁愿不活了。”这不是威胁，这是决定。她无法想象自己在那样的家庭里面生活。 　　吴教授这会儿都没吭声了。 　　只是心里还在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个例？ 　　两人回到家里，才知道林安安来过了。何安娜赶紧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早就走了，你们不在家，她也不可能一直等着。”何教授道。然后又问两人情况。 　　何安娜提都不想提，冲上了楼。 　　至于吴教授，则是对着何教授摇头。 　　林安安在银行里面，将钱取出来了，然后拿回家里，当着面给了林常胜。还包括账单。 　　林常胜并没有看账单，只是看着那些钱，心中百感交集。 　　钱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徐月英为了钱，可以做这些事情。 　　也想不通安安为什么说不要钱就不要了。 　　也许是因为这些钱让这个家庭产生的变故，所以林常胜这会儿对钱，真的有些排斥了。他甚至都不愿意收着。 　　林安安道，“老家的钱，每个月初汇款。你要是忘了，就交给小李哥吧。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配备警卫员了，你自己多上心吧。” 　　林常胜点点头，又和林安安道，“这些钱要不还是你拿走吧，我确实拿着没什么用处。部队什么都有。” 　　林安安道，“既然我说了要算清楚，就不会占这个便宜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就帮帮困难的军属吧。” 　　她给林常胜出了个主意。就不知道林常胜会不会这么做。毕竟他连给自家汇款，都是不想费心思的。 　　林常胜闻言，沉默了。 　　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第二天，林安安又去学校找何安娜了。看看何安娜的相亲状况。要是相亲成功了，她也就不操心了。 　　刚到教师住宅区呢，就听到热闹的声音。 　　林安安赶紧骑车过去，就看到几个人站在何家门口闹腾。 　　其中一个瘦弱的大娘道，“你们家有问题，我不嫌弃你们。可你们也不能耍我们啊，说好了和我们家结亲，这就不答应了。是不是嫌弃我们家穷，嫌弃我们工人阶级？” 　　身后跟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戴着袖章，大概是来给她助阵的，在那边喊着，一副要冲进何家的样子。 　　林安安将车停在一边，走过去，一脸严肃问道，“干什么呢，怎么在学校闹事的？哪个单位的？” 　　几人看着林安安一副领导的派头，一愣，搞不清楚她这从哪里来的。 　　戴着红袖章的一个男生道，“你是谁啊？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当然是来办事的。”林安安板着脸道，“最近到处搞思想学习呢，你们在这里咋咋呼呼干什么？刚才好像听到结亲的问题了，怎么回事？” 　　听到林安安这语气，别人拿不准她的来历，还以为也是最近的头头脑脑之一呢。 　　只是见她没戴红袖章，就觉得奇怪。不过带头的男生还是把情况说了。说何家人瞧不起工人同志，答应和人家结亲，结果反悔。 　　林安安闻言，顿时怒了，指着这个男生，“你是哪个部分的，你们带头的是谁，你思想落后啊！这是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懂不懂？这个大娘是经历过旧社会的人，思想大概没跟上来，你咋也没跟上来呢。竟然带头搞逼婚这一套。说，你的头头是谁？” 　　“……” 　　这男生被唬了一下，他身后跟着的女生道，“你是哪个部分的？你连袖章都没有。” 　　林安安道，“谁办私事带红袖章，这不是公器私用吗，影响大家形象咋办？问我是哪个部分的？我刚大义灭亲，把我身边思想有问题的人弄进监狱去了，你们说我是哪个部分的？告诉你们，对任何思想落后的人，我是坚决反对的。赶紧说，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我这边好通知人来给你们上课。” 　　一听林安安将人都送牢里去了。这几人顿时觉得林安安不好惹。他们不是头头脑脑的，只是跟着后面混的，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今天也是听这个大娘在学校门口说了情况，又因为是何家的事情，他们才敢过来闹的。 　　林安安见他们不说话，就主动问道，“这个大娘，你们家哪个单位的。我现在去找你们单位领导聊聊。这搞生产很重要，思想学习也很重要啊。封建糟粕要不得。” 　　马大娘磕磕巴巴，“可，可咱也不是思想落后啊，” 　　“包办婚姻，都是封建落后的！强制结婚，那是犯法的。你们这属于哪种？” 　　然后又问跟着马大娘闹的学生，“你们是没给大娘上思想课啊。你们是不是被腐蚀了？红袖章哪里来的，是不是冒充的？”然后挥挥手，“都跟我走，咱去和你们头头聊一聊。我好歹是在农村生活十多年，又经过部队教育的进步青年，不能不管这个事儿。” 　　还拿出了纸笔出来，“先报出你们的姓名来。家里哪个单位的。” 　　先是定罪名，然后要姓名地址，这一下子就把人心里的紧张调动起来了，这几个学生哪里敢闹啊。赶紧就走了，马大娘见没人给自己撑腰了，再一看这个直接把人送到牢里去的狠人，更不敢吭声了，赶紧走了。 　　林安安喊，“别走啊，走啥，你们走了，那我就自己去找何家人问啦。” 　　那些人跑得更快了。 　　林安安撇嘴。 　　等他们走远了，才去敲何家的门。 　　过了一会儿，何家人才开门，是何安娜，“安安，你咋来了，刚刚那些人呢？”刚刚她在楼上躲着，把自己锁房间里面，吓得脑袋都塞被子里了。 　　“被我吓走了。你一个人在家？” 　　“爸妈又被叫走了。”何安娜眼神中带着惊慌。“说是去学习。” 　　林安安叹气，这个事儿她也帮不上大忙，只能道，“咱就长话短说了。我给你找了一条艰苦的路，但是我觉得可以走走看。去边疆军团去，很早就有知识青年去那边建设边疆了，你去了那边也不担心与世隔绝，军团都是有组织的，也不担心被人欺负。唯一的就是辛苦，要干活。肯定比不得在城里舒服。” 　　何安娜愣了一下，然后道，“是不是很远？” 　　林安安点头，“非常远，但是我觉得距离不是问题。只要有机会，再远也能回来啊。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没有经历昨天那一遭，何安娜还真的没勇气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是经历了一次之后，她发现，只要不去过那样的生活，无论多辛苦，她都不怕了。 　　其实她最希望的就是留着在父母身边，哪怕一起面对困难，她也愿意的。可是爸爸妈妈说了，如果她不安顿好，为了保护她，两人在最后关头会选择以死来自证清白，这样就不会连累她了。 　　何安娜就不敢不听话了，只想赶紧把自己安顿好，让爸爸妈妈能放心。能一直坚持下去。 　　“安安，我愿意！” 　　林安安道，“你和你爸妈商量一下，如果愿意，就来给我送个信。咱尽快安排起来，到时候我也过去一趟。我舅舅在那边。我过去看看他。” 　　何安娜红了眼睛，“安安，谢谢你。” 　　在遇到这突如其来的磨难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帮她，真的让她心里好受很多。让她觉得还有希望。 　　她最近也有在学着林安安给她的小册子，记住讲话要注意什么。尽量不给家里添麻烦。她学会低头，也不再讲究打扮。也开始干家务活。 　　林安安自然也感受到了她这种变化。虽然林安安曾经也希望何安娜可以成长一些。不要总是没心没肺，容易得罪人吃亏。但是在这种环境下的被迫成长，依然让人难受。 　　不过林安安相信，困难只是一时的。迟早会好起来的。 　　晚上何家夫妻很晚才回来，两人都很憔悴。但是在何安娜面前，还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听到女儿说的去边疆的决定，两人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沉默之后，吴教授红着眼睛，“我听说会很艰苦。那儿的气候也和这里不一样，生活很艰苦，还要参加劳作。” 　　何安娜道，“可是比起嫁人，我觉得我宁愿选择这一条自己可以掌控的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上。” 　　吴教授拥抱自己的女儿。她也想到了之前马家的经过。如果真的让安娜嫁给那样的人家，确实还不如去边疆。 　　何教授道，“让她去吧。她运气好，遇到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何安娜就来大院外面找林安安了。 　　她一说是找林安安的，大院的人可都知道林安安是谁，进去就帮着带口信了。 　　林安安骑着车出来，看到何安娜憔悴的样子，问道，“你家里人同意了？” 　　何安娜点头，“我爸妈昨天回来很晚……他们觉得我能去边疆很好。”她紧紧的抿了一下唇，“安安，我要是走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林安安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他们，反而让他们不安心。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早点安排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发。” 　　何安娜来的着急，走得匆忙。 　　林安安则直接去找姜明毅，问这个事儿该怎么操作。 　　何安娜这事儿其实也好办，她本身就是个大学生，年轻人。家里事儿还没开始定性，这个时候最好安排。何安娜提交了申请之后，几乎很快就通过了。 　　这其中自然少不得有人提起何家的情况。 　　但是边疆那边愿意接收，正需要知识青年，姜明毅又说，正好去艰苦的地方学习，于是流程走得很顺利。 　　在何安娜走流程的期间，林安安也没闲着，正式登报，和林常胜解除了父女关系了。 　　这会儿这种申明倒是可以很快就登，只要给钱就行了。 　　大院的人也很快就看到了。 　　对于这个事儿，也是议论纷纷。不过因为林常胜的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了，倒是没人说林安安无情无义之类的话。加上她之前还找老家的人过来，也知道她仁至义尽。和这个家对她的态度比起来，这个孩子已经够重情重义了。 　　倒是有人怀疑是不是她又受了委屈了。 　　因此朱秀红还特意上门来找林安安。 　　这会儿，林安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搬出去了。 　　朱秀红问道，“是不是你爸让你受委屈了，我去说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搬出去呢？” 　　林安安道，“阿姨，和他没关系。这次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其实这个想法老早就有了。我们没相处过，本就没什么感情。来这家之后，一天天的在家里也过得不是很开心。老早就想走了。只是没有满十八岁，就没提。如今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独立生活了，就提了这个要求。他也没意见。” 　　“你说你这孩子，傻不傻啊。你跟着你爸一起生活多好啊。你搬出去了，以后日子怎么过。学校也停课了。我说你什么好呢？” 　　“没事的，他给了我补偿，我用这补偿买了个小房子。还结余了一些生活费。如果学校一直不开课，我就自己去参加招工了。总能找到工作的。阿姨，说实话，我也有些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 　　林安安说着叹气，“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心里总是有根刺的。” 　　朱秀红还是觉得这孩子傻乎乎的。出事儿的时候断绝关系，还说得过去。这都结束了。何必为了一时之气就放弃这个家呢？有个爹，总比没爹强啊。 　　但是林安安很坚定。 　　朱秀红虽然不赞同，但是心里也是理解了。孩子受委屈多了，伤了心了。不愿意认这个爹了。 　　也怪林常胜之前太糊涂了。他但凡能管好家里。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安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你要是遇着什么事儿了，你就回来找咱们。不管你认不认，咱还是认你这个小辈的。” 　　“阿姨，谢谢你们。其实我来大院，最高兴的就是认识你们。大院的人都很好，对我照顾很多。要不是有大家帮衬，我这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顺利。以后我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忘了你们的。” 　　朱秀红难受极了，伸手抱了抱林安安。 　　李二强他们自然也知道了这个事儿，还知道了林安安要离开大院的消息。 　　一个个的跑过来拦着她，让她去自家住。“我可以打地铺。姐，你去我家吧。”二强道。 　　林安安笑着道，“打什么地铺啊，我又不是没地方住，我住的地方也不差的。要不带你们过去我家看看？” 　　听到林安安这话，这些少年人可就啥也顾不上了，好奇心上来了，“好啊，姐带我们去看看。以后我们也好串门。” 　　姜明毅来接林安安的时候，就看到身后跟着一群小尾巴了。 　　他们还记得姜明毅，纷纷叫着大哥。 　　姜明毅笑了笑。本来他还以为安安离开大院，要和大家道别，会有些伤感。结果这哪里像是告别啊，这简直就是出来玩的。 　　林安安的房子真不大，一群人进去，大家都觉得挤得慌。 　　然后心疼林安安，觉得她从大房子里面搬出来了，这里太苦了。 　　林安安道，“苦啥啊，你们是没吃过苦。这年头有这么一个地方住着，可比谁都舒坦。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盘，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多舒服啊。” 　　然后一本正经的和大家说起自己的规划，哪个地方是看书的，哪个地方是晒太阳的。准备在这小院里放小桌子小椅子，养一只狗或者猫。 　　她这么一规划，顿时觉得生活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当天林安安还请他们去吃了国营饭店，大家又都在这里留到下午才回去。然后还约定了，以后要经常来玩。和林安安作伴。 　　林安安嫌弃的摆手，“别别别，我要自己学习呢。” 　　“咱也学习，咱带着课本来。”二强他们喊道。 　　林安安笑着道，“行了，别担心我。我真不用你们陪。有时间，我也会去看你们的。还要抽查你们的课本。” 　　终于打发走了这群人，林安安松了口气。又看姜明毅还在到处检查，“哥，真不用担心。我很厉害的。” 　　姜明毅皱着眉头，“门窗一定要锁好。有事儿就喊人。要不我在这书房待一晚上看看。你这年纪就出来住，我真不放心。” 　　林安安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哥，你可真像个长辈一样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人住罢了。你想想何安娜马上还要去边疆呢，还有那么多知识青年在边疆建设祖国呢。” 　　姜明毅叹气，“我明白。我不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离开之后，他还是在这附近转了转。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才离开。要是多转几圈，这附近的住户都要把他当做可疑人员上报了。 　　晚上，林安安躺在自己的新床上面，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着秦教授给的资料。 　　也许是白天大家热闹了一场，以至于晚上她都没迁居新家的激动感觉。反而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当中。 　　看着这些新整理的资料。林安安想象着计算机如今的发展状况，心中也有些遗憾。 　　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一直在实验室里搞研究。 　　第二天姜明毅就来给她送早餐了。知道林安安这边不方便开火。顺便过来问问昨晚上的情况。 　　林安安道，“一切都很好啊。” 　　姜明毅这才点头，“票给你们买好了，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我请了假，送你们一起过去。” 　　林安安惊讶的看着他，“哥，不用了吧。” 　　“这是必须的，不许拒绝。”姜明毅也倔了起来了。态度十分坚定。“这么大老远的，你认为我会让你们两个小姑娘独自过去？爸会打电话骂我的。” 　　林安安这才笑道，“行，谢谢哥！” 　　难得林安安听了一次话，姜明毅竟然还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心情也好了不少。 　　…… 　　林安安这次是和何安娜一起去边疆，去看看舅舅和舅妈生活的地方。 　　反正现在她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林安安觉得，没准自己还可以多住一阵子。 　　所以她别的东西没带，就把秦教授送她的这些书籍给带上了，放在家里还很不放心，放在心里行李箱里带走，才是最安心的。 　　因为特殊原因，何家父母都没来送何安娜。 　　何安娜穿着林安安给她弄的一套军装，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一步三回头的来了车站。 　　看到林安安的这一刻，她才心安。 　　“安安，我还有机会回来吗？” 　　“当然，肯定能回来的。”林安安很肯定道。她觉得一个国家要发展，少不了人才的。总有一天，学校要复课。 　　何安娜现在很相信林安安的话，在她茫然的时候，林安安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一样了。让她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她小声和林安安道，“他们说，我的爸爸妈妈可能要下放。就是去农场工作。我们约定好了，以后在首都团聚。” 　　林安安道，“有说分配去哪里吗？” 　　何安娜摇头。 　　林安安脑子里转了转，顿时有个想法。不知道边疆这边是否会接收这类人员。如果接收，可以让他们下放到边疆来。虽然都是要吃苦的，可是一家人在一起，肯定会好很多。 　　她决定这次去之后，弄清楚情况。 　　事实上，林安安这次来边疆，心中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她还是很担心自己的老师们的。特别是计算机专业的教授们。 　　如果他们受到影响了，她希望他们尽量能到一些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边疆就很好，远离中心的地方，也许能够少一些事端。当然了，这得去看看边疆的情况，不知道是否符合政策。 　　这一路去边疆，可就远了。愣是坐了四五天的火车。幸好姜明毅给他们买的是卧票。要不然还真是难熬。 　　即便如此，林安安和何安娜都有些撑不住。也就是林安安身体底子好，所以还能坚持。何安娜已经要虚脱了。难为她竟然没喊着要回家。林安安怀疑她是没力气喊了。 　　随着车上时间过得越来越长，外面的景色也开始发生变化，经过一些省城，又经过一些小城市。经过山川河流，最后终于看到了一片原野。 　　终于，到站了。 　　哪怕是火车站，和首都相比，都显得简陋许多。这里的条件，不用去体会了，已经知道是多么艰苦。 　　林安安和何安娜站在地面上面的时候，才找到一种实处的感觉。 　　何安娜道，“这里就是我即将生活的地方吗？” 　　姜明毅虽然没和安安这个同学怎么接触，但是也知道她之前是没吃过苦的，于是道，“不是的，这里是省城，那地方比这里还要荒。” 　　何安娜：…… 　　这还只是开始，出了火车站，就有人来接何安娜了。这些知识青年到边疆来，都是有专门的人来接他们的。毕竟愿意从首都来到这遥远的边疆，支持建设。自然要表现出欢迎的态度。 　　这一刻，何安娜心里的紧张再也压不住了。林安安捏着她的手，“记住我说的话，要低调。家里的事儿都不要往外说。低调，低调。” 　　何安娜抿着嘴点头。然后才在对方的催促之中离开。 　　就剩下林安安和姜明毅了。林安安问道，“哥，她会被分配去哪里啊？” 　　“你不用太担心，她是大学生，虽然还没毕业，但是知识水平在那里。也许会分配一个不错的工作。” 　　林安安道，“真的吗，这边还能分配除了开荒之外的工作？” 　　“当然了，劳动只是一部分的。有些文职工作，也是需要人的。” 　　林安安想着，她不放心也得放心了。何安娜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低调。不能让人特意盯着她。至于之后的事儿，就得看何安娜自己了。 　　因为姜明毅熟知这里的情况。兄妹两人也没让人来接，就往舅舅姜越山所在的军区去了。 　　边疆这边十几万军人，自然也是有军区大院的。只是这个大院和首都的自然就不同了。离城市有些远，在一个镇上面。 　　两人虽然不像何安娜那样有车接送，但是也还是坐上了出来采买的便车。 　　司机还是姜明毅认识的。 　　看到姜明毅，这司机战士可高兴了，“明毅同志，你回来啦！” 　　姜明毅道，“带我妹妹回来看我爸妈的。这是我妹妹林安安，我姑姑的女儿。”又给林安安介绍，“安安，这是李小海。是后勤运输队的。” 　　林安安赶紧乖巧的打招呼。“小海哥，你好。你可以喊我安安。” 　　“哎呀，你好你好。”李小海不好意思的抓脑袋。“快上车，外面晒。我们这里温差大。要早点回去。” 　　林安安和姜明毅挤上了车。 　　一路上，林安安看着外面的风景，发现这里是和首都完全不同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让人莫名的踏实。 　　也许是这路上，来来往往的忙碌的绿军装让人熟悉又安心。 　　也许是知道这里有舅舅舅妈。林安安发现，她对这个地方还有点儿好感。 　　车子一路经过一些地方，开始有些荒芜，但是慢慢的，房子越来越多了。熟悉的军绿色也越来越多了。 　　然后林安安就看到了一排排的房子。 　　都是平房，但是很整齐。一大片都是。 　　姜明毅道，“这就是军区大院。” 　　终于到了地方，兄妹两人下了车，门口的人也还记得姜明毅，不过姜明毅还是拿出了证件来了。林安安也拿出了街道办开的介绍信，成功进入里面。到了里面，林安安发现，这里虽然比不上首都军区大院的条件，但是依然保持着军队里面的风格。整齐干净。 　　而且可能是地方够大，虽然都是平房，甭管面积大小，竟然都有一个院子。 　　各家各户基本上在院子里种了菜，十分有生活气息。 　　到了大院深处，可算是到姜越山的家了。 　　作为这里的副军长，姜越山的家自然面积不小。院子也更大。只是院子里没种菜。 　　姜明毅道，“妈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没时间整理这些。我们离开家里之后，她和爸基本吃食堂。也就不种菜了。” 　　林安安道，“可以种点果树。不需要打理的那种。” 　　姜明毅笑道，“你可以给他们提个建议。” 　　刘云早已在家准备饭菜了。听到敲门声，赶紧过来开门。 　　看到门外的林安安，她一把将人手拉着，牵进了屋里，“安安可算是来了。要不是你哥和你一起，我是要去接你的。” 　　林安安道，“我哥认识路，何必麻烦你们。而且这不是需要低调嘛？我同学那边也得低调一些。” 　　“你同学的事儿你别担心，她一个大学生，在这里是不会落后的。咱这边每年也是会有一些岗位招人的。到时候让她参加招考。就能做个轻松点的工作。” 　　林安安听到这话，还真就放心许多了，何安娜的学习能力很强。人聪明。如果是考试。那肯定没问题。 　　她准备回去之前，去看看何安娜，和说一下这些情况，一定要努力争取。还有就是，如果遇到故意为难的，也要给自己说。 　　她虽然没办法帮她走后门直接安排什么轻松的活，但是如果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也不会不管的。 　　刘云见她一看就是经历长途奔波的样子，让她赶紧去洗漱休息，等着吃饭。 　　然后林安安就发现了这里生活条件和首都的差距了。这里洗手间在外面。 　　虽然有洗浴室，可是也是需要自己烧热水的。幸好舅妈早已烧好了。姜明毅给她提进洗浴间，冷热水兑着用。但是这样肯定是不方便的。 　　林安安顿时佩服舅舅舅妈了。他们如果想过好生活，自然不会没办法调去生活条件好的地方。哪怕去一些省城军区，也比这里环境好。 　　可他们选择留在这里，并且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退休的。真的做到了在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奋斗了。 　　洗去一身疲惫，林安安整个人舒服多了。 　　她在这里还有一间房间。 　　这里房子够大，宽敞。房间也多。她这房间还是被特地收拾过的，很亮堂。床单都是新的，蓝色的床单，加上窗帘，看着人心情都好了。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虽然已经和林家没关系了，但是林安安想到了第一次走进军区大院那个小洋楼的场景。 　　她从未对那个房子有过归宿感，第一次的经历何尝不是一个原因呢？ 　　当走进一个地方，第一感觉是被排斥的时候，是不会对那个地方产生什么感情的。 　　这里虽然才刚来，却让人觉得舒适，安心。 　　她突然有些理解舅舅和舅妈的选择了。只要家在哪里，其实住哪里也没多大的区别。 　　“安安，出来吃饭啦。”舅妈在外面喊了一声。 　　林安安就赶紧出门了。外面，姜越山也回来了，看到林安安，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安安到啦。” 　　身后，跟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女孩。模样和舅妈刘云有点像。正拉着大哥姜明毅说话，似乎在抱怨什么。然后大哥也是笑着安慰。 　　这应该就是表姐姜明希了。 　　“舅舅，好久不见了。这是我姐吗？” 　　姜越山道，“对，这是你明希姐。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从文工团回来的。” 　　姜明希看着林安安，见她长相可爱，心里顿时有些好感。想着，可比秦思雨的妹妹讨喜。 　　笑着道，“安安，欢迎你回家，听爸妈说起你好多次了。说你念书很聪明。” 　　林安安笑着道，“我也听舅舅和舅妈念叨你呢，说你在文工团参加巡演。” 　　姜明希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听到林安安的话，眉眼之间都是自豪。 　　嘴里却还是谦虚道，“其实我还需要进步。” 　　姜越山道，“不就是唱个歌吗，还要什么进步的？” 　　姜明希顿时不乐意了，“爸，我是跳舞的，还有，跳舞也是需要进步的。你不要瞧不起文艺兵，部队安排这个岗位，说明我们的存在也是很重要的，过年的时候，我们参加表演，给大家带来很多欢乐。” 　　刘云道，“别理你爸，他什么都不懂。回头你带安安去你们文工团玩玩。你们那边年轻女孩子多呢。” 　　“那当然没问题。”姜明希对着林安安道，“我们每天都有很多活动的。” 　　林安安自然乐意，“我还没看过文工团表演呢，这次可以见世面了。” 　　姜明希道，“首都军区不举行表演吗？” 　　林安安道，“也举行，不过那时候为了准备考试，就一直没机会去看。” 　　“哎，看来读书好也是需要付出许多的。幸好我没走这条路。我要追求我的理想。”姜明希感慨道。 　　姜越山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他懒得在安安面前发脾气了。孩子才第一天来，总不能让她看自己黑着脸。 　　于是招呼大家坐下吃饭。又招呼林安安多吃点。说这里伙食肯定比不上首都的，要是吃不惯就说。 第64章 　　看着姜越山这热络的样子, 姜明希就有点儿酸。心说原来她爸还有这么慈祥的一面呢。平日里对他们，那是相当严厉的。 　　心里酸得有点儿不得劲儿了。 　　但是想到什么，看到正在乖巧吃饭的林安安, 她顿时偷偷乐了起来。 　　舅妈这一桌菜还是做得很用心的。这里条件艰苦, 自然赶不上首都的物产丰富。但是桌上的菜样却很丰盛。连林安安之前在首都林家那边看到的火腿都有。 　　表姐姜明希边吃边说好久没吃了，可算舍得拿出来吃了。 　　刘云笑道，“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本来就是，也就哥和安安回来了，你才舍得弄着吃。二哥和我回来，那是没有的。” 　　姜越山道，“咋了, 还吃得少了？这也要比。你回来多少次，他们回多少次？” 　　姜明希道, “这就是远香近臭。难怪二哥要走得远远的。” 　　提起老二姜明德, 姜越山这老脸又不好看了。眉头一竖, “好好吃饭!” 　　林安安上次就感觉到舅舅和二哥之间大概有矛盾了, 这会儿提起二哥，舅舅就这态度, 看来两人关系真不好。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好歹舅舅这个家看起来还是很和睦的。 　　吃完饭之后，舅妈刘云让林安安去休息。姜明希则说要带安安去文工团见世面。 　　刘云道，“安安刚下火车呢, 不休息？” 　　“舅妈，我不用休息，这几天就在车上睡过来的, 我现在特别想走走，体验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 　　姜明希闻言, 笑着道，“走，带你去体验咱们这里独特的风景。” 　　林安安笑着点头，然后立马回房间去拿书包了。 　　看着两孩子一起出去了，刘云笑着摇头，“明希就是咋咋乎乎的，也不知道安安和她能不能处着来。安安可是个稳重的孩子。” 　　姜明毅道，“妈，你放心吧，我看安安是没问题的。她和谁都能处着来。大院那群臭小子，在她面前都服服帖帖的。” 　　姜越山一听，就道，“明希要是能被安安影响一下，那我可就满意了。” 　　刘云白他一眼，觉得他对每个孩子的要求都很高。“你可别在孩子面前这么说，到时候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姜明毅也提醒他，“没错，爸，同龄人之间都会有个比较。” 　　姜越山想着，难道在这个家里，还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腾？他可不是林常胜。 　　但是他到底是个听劝的，又加上心里实在很心疼安安，并不想让她在家里过得不自在，便也听进去了。 　　然后招呼大儿子进房间，“走，咱们说说首都的情况。这离得远就是不方便。” 　　姜明毅自然是特意打听过首都的情况的，也做了许多细致的观察。 　　这次回来，除了送安安，也是想和家里人好好谈一谈现在的情况。让父母心中有数。有些打听的消息，他甚至都没和林安安说。 　　“爸，我看情况会越来越复杂……” 　　说起如今的形势，父子两人都开始凝重起来。 　　…… 　　外面，姜明希拉着林安安一路走。 　　林安安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这位表姐的性格了。是个很活泼外向的人。这一看就是在家里幸福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 　　和何安娜那种优越条件养出来的气质还不一样，她很自信，很有底气。 　　林安安想想舅舅的家庭，自然也不奇怪。首先舅舅舅妈提供了这样安稳的家庭环境，然后大哥也是个对弟妹很好的。自然而然就会长成这样了。 　　不过也因为舅舅家的生活作风，表姐看起来也不娇气。她的打扮很符合时下的风气。长长麻花辫，用红绳系着。军绿色的军裤，穿着白衬衫。因为是跳舞的，身材窈窕。整个人就和一朵花一样鲜活。 　　林安安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性子的。她自己有时候表现的很开朗，和大家都能说上话。但是大部分时间，林安安自己其实更喜欢安静的看书学习。 　　她脑子里更多的是努力这两个字。 　　也许是因为主人格的经历有关，她时刻想着要努力学习，努力奋斗。为自己创造好条件。大概，她潜意识中还是觉得，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姐，你们文工团的人，都和你一样有气质吗？”林安安问道。 　　“啊，我有气质吗？”姜明希问道，然后看着林安安，“气质是什么？” 　　林安安道，“就是一种独特的感觉。看着很好看，很舒服。想多看几眼。” 　　姜明希顿时红着脸。她还没被人如此夸赞过。平日里大家相处，都是含蓄的。会说很精神，很伶俐。这已经是很好的夸赞了。 　　安安可真会夸人，夸得人心里舒坦。 　　而且这话题一说起来，姜明希这心思就活络了，这不是正愁没机会提起那事儿吗？她谦虚道，“其实我很普通了，我们文工团还有别的好看的女同志。比如秦思雨。她是我们团里的台柱子，领舞。” 　　“我和她关系特别好，总想着要是以后她来我们家就好了……”她说着，捂着嘴，“这话我胡说的，你别说出去了。” 　　林安安：……她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八卦了。 　　听到姜明希的叮嘱，她点点头。 　　看到林安安点头了，姜明希觉得难受起来了，为什么不继续问她呢。这样她就可以多说一些了。这话题就聊起来了。她就能和安安多夸夸秦思雨了。 　　但是林安安偏偏不是个爱八卦的人。特别是这关系到家里人，她更不想八卦了。 　　姜明希只好暗暗叹气，带着林安安继续去文工团。 　　这会儿文工团里面已经很热闹了。都在准备排练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是吃的食堂，反而姜明希今天特意回家，说是家里来人了。这才来得晚了。 　　大家看着姜明希来了，身后还带着个长相很灵的小姑娘，顿时都凑了过来了。“明希，你来啦。这是你家亲戚吗？” 　　姜明希抬头挺胸，“我妹妹，林安安。她可是清大的高材生。才大一，就被教授带去实验室参与实验研究了。是高级知识分子。” 　　几人一听，顿时惊讶的看着林安安。 　　这一看，还以为是个高中生呢。竟然已经大学了？ 　　这会儿教育资源还是缺失的，特别在边疆地区，哪怕是军区有学校，考上大学的那是少之又少。极为稀缺。更多的是读完初中就不读。而且初中也算是个文化人。更多的还是只参加过扫盲班的。 　　所以林安安这个凭借着自己努力，考上清大的学生，那可真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林安安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林安安。今天刚来，我姐说带我来见见世面。” 　　“我们这算什么世面啊，就是唱唱跳跳的。你待会儿坐在边上看着就是了。”一个短发小姑娘道。 　　又有人好奇问，“你怎么这么聪明啊，这么小就考上清大了。” 　　林安安说自己不小了，已经十八了。 　　姜明希不乐意了，这怎么能谦虚呢？“她都读完大二了，十六就考上大学的。直接从初三跳级到高三考的。为了这事儿还上过报纸。我爸就是看报纸，才找到她的。” 　　这又让人一阵惊呼。 　　这下子姜明希满意了，她很享受这种骄傲的感觉。这可比别人说起她爸是副军长，让人骄傲多了。 　　林安安：…… 　　几人正热闹的围着林安安打听大学的事情的时候，有人走进来了，笑着道，“这么热闹，干什么啊？” 　　“思雨来啦。”有人听到声音，喊了一声，招呼她，“思雨过来，明希带她妹妹过来这里了。她妹妹好聪明，是清大的高材生。还是跳级考的。还上过报纸呢。” 　　秦思雨走了过来。 　　林安安这才看到了被自己姐姐夸赞过的女孩子。 　　也是穿着军裤和白衬衫，梳着两条麻花辫。只不过她编辫子的手法大概很厉害，和别人的麻花辫有些不一样。体态看起来很柔美，脸色白净。 　　林安安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打量。 　　这眼神让她有些不适。 　　经历的事儿多了，林安安现在对周围的人是很很敏感的。总觉得这人眼神对她带着一丝提防？还有一丝审视。 　　秦思雨笑道，“明希，也没听你说起家里妹妹啊。” 　　“我姑姑家的。我们好多年都没见面。她叫林安安，读书可聪明了。”姜明希道。 　　听到这话，秦思雨眉眼终于柔和了，温柔的笑着和林安安打招呼，“你好啊，我叫秦思雨，是你姐姐的朋友。” 　　林安安笑着点头。“你好，思雨同志。我叫林安安。” 　　“你可以喊我姐姐，我应该比你大，以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交流学习，一起进步。”秦思雨温和的笑道。 　　林安安就喊了她一声姐姐。她想着，反正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这人又是姜明希的朋友，哪怕感觉并不适合和自己交朋友，也还是要表现的和气一些。 　　这些人也没机会围着林安安多说话了，团长一来，大家都开始忙着排练起来。 　　林安安发现，她们表演节目的时候，特别提劲儿。唱的歌曲都是很激情澎湃的，让人斗志昂扬的歌曲。 　　就连舞蹈也不是柔美的，而是柔中带刚。每一下都特别有力道。英姿飒爽的感觉。 　　排练了一场，姜明希头上带着汗水的下台来。回头和大家招了招手。 　　最近团里似乎在学习什么文件，倒是也没那么忙了。姜明希排练了一场，就要带林安安四处逛逛。 　　她还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儿呢。排练什么时候都行，但是安安在这里的时间可不多呢。 　　林安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姐，我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继续排练。别为我耽误你的事情。” 　　“没什么，最近没什么演出。”姜明希摆摆手，然后拉着林安安出门。 　　到了外面，她就迫不及待的问林安安，“我没有骗你吧，你看秦思雨是不是很好？人也很和气。” 　　“有气质。”林安安道，“跳舞也跳得好。” 　　姜明希道，“那是的，她跳舞确实好。团长经常夸她。可惜啊……”她叹气。 　　林安安可不傻，从刚刚就听她一直在卖关子，想让自己提问的样子。想了想，她还是给面子的配合了，“姐，你可惜什么啊？” 　　姜明希顿时来劲儿了，“那我和你说了，你别和别人说啊。”于是开始嘀嘀咕咕和林安安咬耳朵，说悄悄话。 　　林安安自己捋了一下，也就知道啥情况了。秦家也是大院的，而且秦思雨的父亲秦凯旋还是个师政委。 　　因为都是大院的，加上姜明希和秦思雨的年龄差不多大，所以两家孩子经常来往。而姜家又有两个儿子，少男少女之间接触多了，然后引发出了一些好感来了。当然了，这好感是和二哥姜明德产生的。 　　“我开始以为她会和大哥成，那会儿她总喜欢找大哥问问题，谁知道她其实是对二哥有想法的。” 　　林安安想想过年时候，姜明德那个只知道看报纸，不知道帮忙干活的，倒是没想着他哪里吸引人了。 　　她好奇 ，“那二哥咋想的？” 　　姜明希道，“……二哥应该有想法吧。” 　　林安安道，“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是问题来啦，爸不同意啊。”姜明希咬牙，“咱爸给二哥早就定亲了。” 　　林安安听着定亲这两个字，只觉得玄乎，看着舅舅也不像是这种封建古板的人啊。“啥，这不是包办婚姻吗？” 　　“谁说不是呢，可爸就是很固执。因为江楠，就是那个二哥定亲的人，她爸以前是我爸的警卫团团长。然后牺牲了。她妈带着她改嫁给了秦思雨的爸。他们就成一家人了。” 　　林安安诧异，“就为了这个，就定亲？那舅舅是有点儿草率啊。” 　　姜明希就有点尴尬了，“也不是这么简单。就是咱们几个不是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吗，有一年冬天二哥去溜冰，谁知道冰裂开了。二哥掉里面去了，当时江楠就在边上。拉了他一把，结果也被带进去了。后来救上来的时候，两人还生了一场病。然后江楠的身体大概是冻伤了。说是有后遗症。爸就让二哥承担起责任，说如果不是二哥在冰面上跑跑跳跳，也不会让人落下去。这是他的责任。二哥当然不乐意啊，上军校之后，连家都不愿意回来了。” 　　姜明希拉着林安安的手，“你说，发生这个事儿，大家肯定都不好受的。二哥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就结亲呢。” 　　林安安是觉得有些草率了，但是她觉得这是人家江楠和二哥之间的事儿，自己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妹妹有啥好发表意见的呢？而且二哥确实要负责任的。哪怕不和人家结婚，也要拿出别的诚意来，而不是一味的躲避。 　　最重要的是，这只是明希姐一人之言，林安安也不能全信。 　　姜明希见林安安没表态，就道，“安安，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有什么感想吗？” 　　林安安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难怪二哥和舅舅有矛盾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姜明希道，“还有呢？” 　　“没啦。”林安安道，“还要说啥吗？” 　　“当然是包办婚姻是错误的，要劝爸解决这个包办婚姻啊。” 　　林安安道：“这是二哥的事情，应该让二哥自己解决。” 　　姜明希算是看出来了，之前那些话算是白说了，她叹气，语重心长的和林安安道，“安安，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你能劝劝爸。我看出来了，他特别疼你。很愿意听你的建议。二哥是真不行，说一次就吵一次。我每次开口，他也不听。但是你说的，他肯定听。” 　　听到这话，林安安嘴角抽抽，笑着将手抽出来，“我年纪还小呢，不掺和这些事儿，姐你别为难我了。对了，我好累啊，好想回去睡觉了。”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 　　姜明希道，“哎，你就帮着说说话啊。难道你希望二哥找一个不合适的二嫂吗？” 　　林安安道，“过日子这个事儿，咱管不着啊。” 　　林安安想着，她也不是经常在这里，二嫂是谁，真的不那么重要。关键是这种事儿，她咋可能插手呢？舅舅疼她是一回事，可她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可以随便的去质疑舅舅的家事。 　　她看着姜明希，“姐，你说实话。你这么积极，是为了二哥，还是为了秦思雨啊？” 　　姜明希道，“这没什么区别啊。我和思雨关系确实很好。她待人真诚，热心。我很喜欢她。二哥对她印象也不错。反正肯定比江楠合适。” 　　林安安觉得这区别大了。“江楠是秦思雨的妹妹，两人是一家人。二哥和江楠定亲，最后如果和秦思雨走在一起。这多尴尬啊。” 　　姜明希：…… 　　她反驳道，“我们是新社会了，不该因为这些讲究，就互相顾虑。我们要反对包办婚姻，要支持婚姻自由。而且我明知道秦思雨人好，却要去接受江楠作为我的家人，这不就违背了我自己的想法吗？” 　　这下轮到林安安愣神了。她看出来了，她这个表姐除了性格自信之外，她还特别固执。特别倔。简称就是她说的就是对的。 　　而且林安安听着这些话，觉得姜明希与其是在替二哥操心，不如说在替她的好朋友秦思雨操心。一心想帮助好朋友呢。也不知道人家是对她多好了，反正看着一颗心是向着那边了。 　　林安安都懒得和她争论谁对谁错。没这个必要。“姐，我其实也不懂感情的事儿，我毕竟年纪小。没处对象呢。啥婚姻的，和咱离得远。你让我开口，我也确实不懂如何开口。姐，我累了，咱回去休息吧。坐了几天车了，熬不住。” 　　然后赶紧转身走了，甭管姜明希如何说，她都不答应。 　　这下子，两人也没逛的心思 ，都回家了。 　　刘云正在揉面团，笑着道，“回来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玩会儿？” 　　林安安道，“今天还是有点累，休息好了再到处转转。” 　　“那你去房里休息，晚上我给你们包饺子吃。今天拿回来的富强粉，这个包饺子肯定香。” 　　林安安立马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姜明希看着林安安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白费口水了。她真的铁石心肠啊。 　　一直到晚上，林安安都在和舅妈一起擀面包饺子。体验这种家庭氛围。她好像都不会干这些，不过姜明希也不会干，倒是不尴尬。 　　姜明希边包饺子，边对着林安安挤眉弄眼的。 　　可惜林安安低头包饺子太认真，压根就没收到她给出的信号。 　　这可把姜明希气到了，都不想和林安安说话了。觉得她对自己没真心。 　　林安安可不管她生不生气的，她也不是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自己不想干的事儿，谁来说都没用。 　　再说了，她认的是舅舅，又不是认的表姐。表姐要是因为一件事儿没听她的，就和自己闹别扭，以后不喜欢自己，那林安安也不在乎。她可不惯着别人的脾气。 　　晚上自然又是一顿温暖的团圆饭。虽然饺子包得很丑，但是舅妈调的馅儿很香。舅舅边吃边夸赞。又问有没有给秦家送过去。给江楠那个孩子补补。 　　刘云道，“去送了。那孩子还在家里练舞，也想进文工团呢。” 　　姜明希歪嘴。 　　姜越山道，“要是不适合，就考通讯兵。” 　　姜明希道，“就怕她考不上，她成绩又不好。” 　　姜越山直接想拍桌子。还是刘云抽她胳膊，“吃你的饺子，自己包的饺子，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姜明毅笑着从厨房里又端了一盘饺子出来，“明希多吃点，今天包的饺子特别好，进步了。” 　　姜明希一看，顿时扁嘴，“那是安安包的。” 　　姜明毅：…… 　　刘云顿时笑了起来。姜越山又把饺子夸了一遍，活像是林安安包了这个饺子，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儿一样。 　　搞得林安安脸红了。 　　好在经了这么一遭，刚刚的矛盾就过去了，舅妈刘云就说家里面粉还有多少，够包几顿的。过两天再包一次别的馅儿的。让安安和姜明毅在家里吃好点。省得去了外面没人照顾伙食。 　　又提起了姜明德，想要把姜明德喊回来。军校如今也放假了，总是在外面不合适。 　　姜越山道，“随便他，不回来就算了。” 　　一脸不想提起老二的样子，转而开始关心林安安的未来，“学校如今停课，大概不会很快就复课。一直在家里待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先安排个工作？” 　　作为这个时代的大家长，姜越山认为，年轻人在家里待着就容易养废了。精气神都会变得不好。国家的下一代怎么能在家里蹲呢？必须得出去。要么去单位上班，要么就去田间地头干活。反正得动起来。 　　当然了，对待这个唯一的外甥女，他咋舍得让安安去干农活呢。这孩子都干了十几年了，该享福了。就算动用他的关系，他也要让安安找个合适的工作。安安是个大学生呢，什么工作都是能干的。谁还能说他徇私不成？ 　　林安安道，“我本来是打算要是不复课，我就去考个工作的。现在这个情况，想找个对口的工作不容易。我就打算找个清闲的，到时候能边工作边学习。” 　　林安安她们这个专业，一般都是进实验室的。全国各地大小实验室，都缺计算机人才。 　　在停课之前，他们是属于稀缺人才。可是停课之后，实验室实验项目好多都受到影响，自然不会要人了。而且林安安大学还没毕业。这就很尴尬。 　　姜明希道，“要不你去考文工团，和我一起。”到了文工团，朝夕相处的，那还不得帮衬一下？ 　　姜越山瞪她。 　　然后又和颜悦色的看着林安安，“其实如果这个要求，那就很简单，文职工作一般都清闲事少。我建议你留下来，这边环境不如首都好，但是安静。你能安心学习。”如今的特殊环境，他还是希望孩子们在身边。 　　林安安想了想，道，“舅舅，咱们吃完饭之后，可以谈谈吗？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该详谈。” 　　姜越山闻言，点点头，“行。” 　　晚上吃完饭，林安安和姜明毅就一起到了姜越山的书房里面了。姜明希懒得去听他们讲话，自己出去找秦思雨她们唠嗑了。 　　姜越山书房很简陋，一张旧桌子，墙上都是地图。 　　这要不是在家里，林安安都以为到了他办公室呢。她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面，“舅舅，我想打听一下这边的情况，我听说现在有些人会下放，我们这边会接受这类人吗？” 　　姜越山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一些老师……” 　　林安安说了计算机专业的教授们。说起他们都有留学经历。如今虽然还没大的波折，可是也很担心他们会和何安娜的父母那样。所以想提前打听好，如果这边接受，到时候教授们真出事了，就让他们在这边来。至少可以保证是安全的。 　　“他们都是计算机专业的人才。是以后研究计算机的重要力量。我想他们都能好好的，等以后复课了，我们可以重新回到实验室。我们好不容易攻克了难关，努力追赶国外的计算机技术。在停课之前，我们才刚刚结束一个实验，我才刚刚设计出一个适合实验的软件。” 　　林安安说着，情绪有些波动，她顿了一下，“如果他们出现损失，那我们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了时间了。我怕落后太多，以后追赶就更加困难了。” 　　姜越山听了林安安这些话，眉眼之中也是凝重。 　　姜越山不懂科研，他这辈子也只是经历打仗。但是他知道武器的差距啊。 　　当初就是因为武器设备的差距，导致了多少人的牺牲啊。 　　而这些都离不开科研。 　　而且他还知道一些秘密项目，更是关系国家安危。不过这些项目肯定是不会被耽误的。 　　就是难保其他方面的不会被耽误。毕竟这个国家很大，人很多。也不是都能顾得上的。 　　其实姜越山知道，政策肯定不是要让每个留学经验的教授怎样的，这其中不免有些人浑水摸鱼，故意捣乱。 　　所以姜越山对这些知识分子是没偏见的。 　　姜越山道，“这个问题，我要考虑一下。你也别着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林安安问道，“舅舅，如果安排，方便吗？”她可不想到时候人没帮着，把舅舅家给搭进去了。 　　“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姜越山稳稳道。“只要人没问题，那就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违反政策。” 　　姜明毅笑道，“安安，爸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别操心了。” 　　林安安这才放心了。大哥是个稳重的，舅舅也是很有经验的人。 　　而且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在首都大院的时候，住的是小洋楼区。出门在外的，遇到的都是这个首长，那个首长。所以林安安都习以为常了。但是在这里，她舅舅貌似……是个大首长啊。 　　她不禁想着，应该没问题吧。 　　林安安到底还是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所以想法也没那么大胆开阔，她甚至也不会想到舅舅到底具备多大的能耐。只想在有限的环境下，尽量帮助一些人，做一些事情。 　　但是姜越山这个经验丰富的老首长，可就比她考虑得多了。想法也大胆得多了。 　　他是不打算去掺和别的事情的，但是难道别的事情就不能做了吗？ 　　军政方面的事情不好插手，科研方面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点的。 　　而且姜越山也考虑了一个问题，边疆这个地方还是太荒芜了。如果这里的知识水平提高，是不是会更好。首都能开实验室，这地方就不能开吗？他这个军团现在基本就是以开荒建设为主，这其中不止种地，也包括自给自足的建设一些工厂。也是很缺技术人才的。 　　只是这边条件实在艰苦，也不知道那些知识分子们愿不愿意来。 　　嗯，这个事儿得先和老严商量一下。 　　老严就是严军长，两人也是搭档。 　　两人都愿意扎根在这个最艰苦的地方，在思想上面的想法自然就很一致。都是经历过困难时期的老同志了，又在这里吃苦，心思没那么多。只想做好本职工作。 　　第二天，姜越山就找严军长聊天了。 　　因为当时只两人在办公室里面，倒是也不知道谈的是什么内容。在这地方，也没人敢去探究两人谈了什么。 　　林安安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和大哥姜明毅一起到处走走转转，了解这里的环境了。 　　她是真的不敢跟着明希姐一起走了，就怕明希姐让她去说服舅舅。掺和二哥那档子事儿。 　　说实在的，大概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了，林安安真的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淡。就比如说处对象这事儿。如果不合适，那就不处。不会去强求。 　　所以她不能理秦思雨非得看上二哥这个事儿。明知道不合适，还非得看上二哥，这是干啥啊？就不信这里就只有二哥一个合适的青年人。 　　当然了，对于舅舅这种用婚姻当做赔偿的想法，她也不是很支持。万一两人过得不幸福呢？ 　　但是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何必去掺和呢？ 　　这里的人显然也都对姜明毅挺熟悉的，见着面就打招呼。然后好奇的看林安安。 　　姜明毅就介绍这是家里妹妹，姑姑那边的。 　　然后大家看着林安安自然也就十分的热情。还热情的给他们拿吃的。都是自家做的。 　　不过林安安也知道，这也是很难得的。因为这边供销社供应少。家家户户的粮食基本上都是靠着部队自给自足的。 　　林安安道，“哥，这里条件确实艰苦啊，比小八角那边都还艰苦。”小八角那边至少离县城近啊。 　　姜明毅道，“正因为这里艰苦，所以才需要这么多人来建设。你想，如果大家都因为艰苦，就不来这地方。这地方不就会越来越荒芜了吗？把这里开辟出来，该种植就种植，土地利用起来。不止能多养活许多人，还能反哺全国。” 　　林安安道，“所以这里人都很伟大。” 　　林安安觉得，自己大概是比不上他们的。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肯定往更好的地方走。 　　在大院转了转，姜明毅又带着林安安去了兵团开荒的地方。 　　站在高处向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大部分都是军人。少部分是当地百姓。军人里面又有一些是自愿参军来这里支援建设的知识青年。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了大片的田地。建设了各种农田水利设施。 　　林安安心顿时涌出了一股豪情来了。正因为大家这样拼搏，所以大家才会坚信明天会更好吧。 　　“大哥，如果我的教授们都来这里了，那我以后也来这里生活了。” 　　姜明毅闻言，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这里挺好的。除了环境差一些，但是精神上面都还是奋斗着的，教授们来这里了，我自然也来这里，时常向他们讨教学习。”林安安决定道。 　　姜明毅笑道，“到时候还要参与农活，你行吗？” 　　“……也许我可以参与招工考试，我考试还是很厉害的。”林安安真的不想干农活。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干。 　　她想，大概是主人格干得多了，所以她这个第二人格就打心眼里排斥下地干活。 　　林安安绝对不承认因为自己懒。 　　姜明毅点点头，故意道，“行吧，那你可要努力了。在这里，爸大概是不会帮你走后门的。毕竟大家都看着呢。” 　　“我这能耐，还需要人帮忙走后门？别小看我了。”林安安自信道。 　　姜明毅顿时笑了。 　　在这里看完之后，两人就准备回去了，林安安不打算出来逛了，都看得差不多了。她心里有数了。回去找秦教授他们说的时候，也能言之有物。她打算明天去看看何安娜。 　　兄妹两人回到大院，迎面就看到几个女同志走过来。林安安记得，是文工团的几个女孩子。 　　看到林安安了，她们还打招呼，然后看到姜明毅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秦思雨笑着道，“安安，明毅哥。” 　　姜明毅点点头，没说话。 　　林安安道，“你们下班了吗？” 　　“是啊，今天训练结束了，我们出去转转。你要一起吗？” 　　林安安摇头，说自己刚才转过了，现在有些累，准备回家去。 　　秦思雨面露遗憾，“那下次让你姐约你。” 　　她说着，看了眼姜明毅，然后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林安安神秘道，“哥，她和二哥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姜明毅看她，大概是没想到林安安也会对这个感兴趣，“你别瞎说，你二哥是有对象的。” 　　林安安小声道，“我姐都和我说了情况了，我都知道。” 　　姜明毅想到妹妹姜明希，就无奈，“那就别问这个事儿，反正咱当不知道的。你二哥也没说要和人处对象，人家也没明说这个意思，大院也没人知道。咱说多了，让人听到了，反而误会。” 　　看到姜明毅不准备说的样子，林安安也就没问了。她其实就是感觉刚刚秦思雨看姜明毅那几眼，有点儿不对劲儿，所以才会多问一句的。 　　她就担心啊，大哥不知道这个情况，万一对人家有啥想法，这情况不就更复杂了吗？现在看他这个态度，应该是知道吧。那就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林安安就一个人出门了，去找何安娜。何安娜所在的地方离大院有点儿距离。林安安就骑车过去的。 　　她独立能力挺强的，这才第三天，已经可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独自出门了。 　　姜明毅和姜明希目标都太大了，不好跟着一起去。 　　好在这是在本地，也不会有啥麻烦。 　　林安安给何安娜带了点儿吃的，就直接找到了何安娜所在的兵团。她到的时候，何安娜正在就着咸菜，吃窝窝头。吃得很艰难。 　　但是林安安看出来了，她真的有很努力在吃了。 　　“何娜！”林安安喊着。安娜的名字已经改了。为了减少麻烦，办手续的时候改成了何娜。 　　按照林安安想的，不都是中文吗，还讲究什么读音问题，谁来认这两个字，都是中文。可是大哥说，当别人不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就是没道理的。 　　所以只能改了。 　　何安娜看到林安安，眼泪漫出来了。 　　旁边坐着的几个穿着绿军装的女孩子看过来，也看到了林安安，又看了眼何安娜。神色好奇。 　　林安安笑着和她们招手打招呼。然后牵着何安娜出门。 　　两人到了个空旷位置，才开始说话。“这几天生活咋样？” 　　“很苦。非常苦。”何安娜实话实说道。 　　林安安道，“后悔了吗？” 　　何安娜：“……我晚上后悔得直哭，然后我就想着四合院那户人家，我把眼泪给吞进去了。不后悔了。和那比起来，这算什么？” 　　林安安拍拍她的肩膀，“你看大家都习惯了，慢慢就没那么苦了。肉体上的辛苦是可以克服的，总比精神上的好。” 　　“我知道的，我爸妈现在就经历着这些。”何安娜很难过，可她都不敢和别人说。 　　在这里，她很孤独，也很害怕。每天都不安。 　　繁重的活，又让她没什么时间去处理这些情绪。 　　林安安道，“我回去之后，会去看他们的。有情况我就给你写信。对了，我来这里是要和你说一些消息，你都牢牢记着。” 　　何安娜赶紧点头，竖着耳朵听。 　　林安安就把这里一些单位招工的情况说了。“你平日里多几个心眼，留意一下。要积极参加招工。你的档案是没问题的，你来的时候是作为大学生建设边疆来的。可以参加招工。我呢，到时候也会请人帮着留意，然后通知你消息。咱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得好起来。” 　　林安安的这些消息，无疑是给何安娜带来了很大的希望。不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就好了。能有期盼就是好的。 　　“安安，谢谢你。你给我带来这些消息，太有用处了，我真开心。” 　　“那就坚强一些，一定要坚持。你看我曾经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那可比你这还要辛苦，连饭都吃不饱。但是我熬过来了。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何安娜抿着嘴点头，然后看着林安安，“安安，你真好，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帮我。我现在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以前还总是气你。” 　　林安安道，“你也没害我啊。当然，最关键的是，曾经曹洪涛带人找我麻烦的时候，你勇敢的站出来为我说话。我记着呢。” 　　听到这话，何安娜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仅仅就是随口的一句话而已。 　　安安对她这么好，帮她这么多的忙，就为了那次她帮着说了一句话吗？她不理解。 　　林安安道，“那不止是仗义执言，更是让我看到了你的勇气和正义感。让我觉得你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也让我相信，如果我面临同样的境况，你也会帮我一样。我觉得你值得我帮助。” 　　她的这番话让何安娜心中涌起热血，像是感动，也像是希望。 　　…… 　　林安安在这里待了几天，该看的也都看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就准备回去了。反正舅舅说没问题，那她回去之后也有个底气了。到时候秦教授他们真有事儿了，就想办法分配到这边来。在这里，总不至于遇到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就算有，也有人帮衬。 　　表姐姜明希大概也看出来她真的是个啥也不愿意管的了，听到她要回去，难得主动和她说话，“那事儿你不帮就算了。我也不强求。你也别放心上。” 　　见她主动，林安安自然也给面子，“我不会放心上的，怎么会为了别人的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说是不是？” 　　姜明希别扭的点头。 　　刘云也发现了闺女和林安安之间闹矛盾，但是她并不好参与。她和老姜因为工作忙，对孩子陪伴比较少。明毅这个哥哥对弟弟妹妹很是疼爱，小时候就很护着他们，也很迁就他们。 　　有哥哥疼爱，又没爹妈管着。等发现的时候，就发现这两个孩子，一个脾气比一个大。 　　越是劝说，那就越闹脾气。既然是孩子之间的矛盾，那还是让孩子自己解决。 　　见到两人和好了，她心里也舒坦了。 　　也是，本就是一家人。家里人之间哪里有隔夜的矛盾呢？ 　　林安安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舅舅姜越山倒是想留她多住一段时间，可是姜明毅还要回去上班。林安安也惦记着首都的教授们。在这里也是每天闲着，还不如回首都了。 　　姜越山也就不好强留。 　　倒是给林安安透了个底儿，“我们这边大概要搞一些实验项目，你也做个准备。” 　　林安安闻言，眼睛一亮，“舅舅，有计算机吗？” 　　“这是自然的，怎么也不能少了这个啊。这多重要啊。”姜越山道。他当初可是也特意了解过计算机的重要性的。这个可是重点。是需要攻下的山头。 　　林安安心中雀跃，两眼发光。这几日里时时在身上散发出的沉重的气息，也消散了。 　　姜越山就知道，自己这事儿真是没做错。 　　多少有志青年，盼着这些机会呢。 　　因为有好消息，所以回程的时候，林安安心情是非常好的。不像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担忧的情绪。现在就只剩下开心了。 　　“哥，要是我以后来这边，那你不就一个人在首都吗？”林安安问道。 　　姜明毅笑道，“我以前也是一个人在那边的。都习惯了。” 　　林安安一想还真是。哎，之前还说两个人在首都有个照应，结果她没准还先离开首都。 　　姜明毅的工作其实也是要调整的，只是还没定好，就没提前说。 　　这次回家，他和父亲也是商量了一番，觉得他如今还是避开比较好。他所在的部门，涉及的事情太复杂了。而他本人背后还有父亲姜越山。就算一般人不知道，可总有人知道的。 　　所以这次姜越山就让他调回来，一家人不求多大的成就，只求稳稳当当就好。 　　如果父亲和严伯伯商量的事情开始实施，那边疆这个地方也确实需要他们部门来盯着。 　　到了首都，林安安再次有了脚踏实地感觉。这种长途车程，真的很费人。 　　兄妹两人赶紧去车站附近国营饭店吃了顿饱饭，然后先送林安安回家，检查家里没问题，姜明毅才离开。 　　林安安想着，她姐姜明希那个性子，大概和大哥这个做派分不开。 　　总有人细心照顾，万事迁就。这脾气还真的很难养好啊。 　　林安安烧了热水，洗漱之后，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最后醒来的时候，才感觉人缓过来了。 　　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去学校看情况。 　　看看何家的情况，还有教授们的状况。 第65章 　　距离上次离开首都, 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林安安到了大学，就感觉气氛比之前还要严格了。她直奔教师住宅区，然后去了何家。 　　何家的房子似乎被人砸过。林安安开门的时候, 何安娜的父亲何教授脸上还有伤。 　　看到林安安了, 他原本有些麻木的脸上冒出了惊喜，“安安同学？”然后迅速看门外，让她进屋。 　　吴教授也迅速从屋里出来了，有些狼狈。看到安安之后就很急切的样子，“安安回来了，安娜那边怎么样了？” 　　林安安微笑道，“安娜很好，已经安顿好了。那边很多年轻人, 她在军团里面住宿舍，和我们大学宿舍差不多。就是吃的差一些, 因为那边大环境就那样, 物资缺乏。不过没关系。那边招工机会也多。安娜有文化, 可以参加招工考试, 以后有了工作，生活就会好起来。” 　　听到安娜的情况, 夫妻两人都喜极而泣。这样就很好了。 　　年轻人，有个落脚的地方。没人打扰她。以后能安安心心找个工作，过上宁静的日子。这是多么美好啊。作为父母的, 也终于能安心了。 　　林安安一瞬间，从他们两人眼中似乎看到了决绝的神色。她心中一跳，和他们道, “我回来是告诉你们，那边还接收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你们可以写申请, 我帮你们递过去，你们也去那边吧，虽然辛苦，但是可以经常和安娜见面。”现在舅舅那边还没消息，这会儿过去就是要参加劳动的。不过林安安也顾不上这些了。先把人弄过去再说。 　　听到林安安这话，两人一个恍惚，何教授道，“这……可以吗？我们去了，不会打扰安娜的生活吗？” 　　“那边都在搞生产，搞建设。恶劣的环境下，没人会关心你们的。你们要是担心影响安娜，少见面也行。但是至少安娜知道你们在身边，会安心一些。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边疆，也很可怜。” 　　听到这话，两人又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吴教授红了眼睛，“那我想去边疆，我想去安娜身边。” 　　何教授握住她的手，“好，咱们去边疆。” 　　听到两人的话，林安安笑了，“那我回头就给你们填申请了，到时候手续办好了，你们就能过去了。这阵子你们等消息。” 　　夫妻两人忙不迭的应了。他们虽然很想感谢林安安，但是却也不想多留她在家里。怕有人突然上门来闹事。 　　林安安看了眼家里空荡荡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就往大门走。何教授先看外面，然后没人，就让林安安出门。 　　等林安安走了，夫妻两人拥抱着。何教授道，“这样就很好，至少一家人在一起。其实困难只是一时的，不是吗？” 　　吴教授终于有了笑意，“是啊，以后我们还可以陪着安娜。” 　　林安安又到了秦教授家里。 　　还好秦教授家里没什么大的变动。可能也是因为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少，而且最先闹起来结果闹出一个乌龙来，反而对计算机这边的影响就比较小。 　　秦教授看到林安安来了，也是大吃一惊，“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秦教授让她进屋，秦教授家里只有他和夫人在。他的儿女都没让回来。让他们在外地待着。本来他们就是在各地建设祖国的，都有自己的工作。 　　林安安也没多少时间，她只告诉秦教授，自己去了一趟边疆。也打听了，那边接收人。觉得如果这边出了问题，让秦教授他们可以考虑到时候去那边。 　　“那边条件虽然艰苦，但是大家都很努力在建设祖国。充满了干劲儿。” 　　秦教授还真没考虑这个可能。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能够复课，能够重新开始搞实验研究。他是专门做这个的，离开实验室，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我再想想。”然后又道，“但是有些教授这会儿得过去，那边确实接收吗？是干什么的？” 　　林安安说现在去了那边就是和大家一起参加劳动。 　　“也行，劳动也行。”秦教授念叨着。又问林安安要办什么手续。 　　林安安就把申请手续写给他了。 　　秦教授松了口气。觉得这是一条路。 　　林安安也没继续多说什么，毕竟舅舅那个事情还没彻底定下来，都说不准呢。她也不好提前就透露了。反正到时候舅舅消息来了，她再来劝说教授们。 　　离开学校，林安安又在街上转了转，买一些书。然后发现书店里面很多书都不见了。 　　好在技术类的书都还在。林安安买了一堆。上次去边疆，别的东西缺乏，她倒是没觉得影响太大。毕竟在小八角的时候那样的环境也都过来了。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那边学习资料匮乏。 　　对于林安安这种热爱学习的人来说，没有书籍，这日子就有些难过。所以趁着人还在首都，她要多买一些寄过去。为自己以后丰富的业余生活做准备。 　　下午大哥姜明毅过来给她送晚饭的时候，林安安就和他说了学校的事儿。 　　姜明毅道，“申请你就填上去，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事情一定要趁早，后面越复杂了，就越难操作。” 　　林安安就赶紧儿替何家夫妻写了申请表，然后送到学校所在的街道办盖章。又去派出所盖章。 　　只要这边户口迁出去了，人就可以离开学校，去边疆落户了。 　　派出所负责这事儿的公安就好奇，“怎么去边疆了？” 　　实在是如今大学老师身份是有些敏感的。自然要多问一句。 　　林安安道，“边疆缺人呢，我才从那边探亲回来，后面我也打算去了。建设祖国美好边疆，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还需要理由吗？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更应该去了。” 　　然后又和公安道，“如果你们家里有人愿意去的，也可以报名。” 　　“……”公安同志笑了笑。 　　建设祖国美好边疆确实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如果可以，自然希望家里人都在身边。 　　例行公事的查了查两人的档案，还没彻底定性，只是处于一个审查阶段。 　　反正定性之后也是要去农场之类的地方进行劳动的。去边疆也不是不行。只要那边愿意接收就好。 　　办完手续，林安安就通知何家夫妻了。让他们拿着这些手续证明赶紧出发。 　　上面自然也不会安排人送他们过去。也不用担心两人到处乱跑，这年头没介绍信，他们只能凭着这些证明买到车票，然后去这个证明上面记载的地方落户。 　　看着这上面的地址，倒是和女儿安娜上次要去的地方很像。他们上次还特意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面找了好久。才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找到了这个地名。 　　这是多么遥远的地方啊。从未曾想过以后要去这个地方生活。 　　但是想到这是女儿生活的地方，夫妻两人突然对这个地方有了一种归属感。 　　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首都虽然环境好，可已经不是他们的家所在了。 　　…… 　　何家夫妻成功离开，去了边疆支援建设。 　　这让林安安心里舒坦多了。 　　好歹是能有个好消息了。剩下的就是秦教授他们。 　　因为要等舅舅那边的消息，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林安安倒是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学习。把秦教授上次送她的安歇资料挨个儿看个遍。 　　姜明毅每天都来看她一次。然后给她送吃的过来。免得她一个人辛苦做饭。而且他经常出入这里，也免得别人以为林安安一个人住这里，起什么坏心思。 　　童芳也和大院的一群小子来看她。 　　这些小子们平日里闲着，对外面充满了幻想。知道林安安去了一趟边疆，立马找她打听边疆的事儿。 　　“我们大院也有人去那边当兵，回来说那边条件很艰苦。”葛东海道。 　　林安安道，“是的，不止环境艰苦，而且物资很匮乏。比如你们平日里吃的饼干，是很难买到的。所以去那边的人都很了不起。” 　　李二强问道，“姐，那边好玩吗？” 　　林安安点他的脑袋，“怎么就想着玩呢，去那边是搞建设的，是出力气和脑力的地方。不过那边的风景确实和首都很不一样。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魅力吧。” 　　李二强叹气，“哎，我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当兵，我爸说要我去部队了。我这个年纪也可以去了。总是等着学校复课可不行，担心我闲下来了要学坏。” 　　二强已经十六了，这个年纪也可以下部队去了。加上最近外面闹腾，大人们都不想孩子们太闲着。总想安排好。部队无疑是最稳当的地方。 　　葛东海道，“我已经定下来了，我爸说让我去艰苦的地方磨练。要么云省，要么去边疆兵团，还有可能去藏区。” 　　听到葛东海的安排，其他小子都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期盼。 　　童芳道，“我也要去考医务兵了。” 　　林安安闻言，问道，“不等复课了？” 　　“我爸说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总在家里闲着不行，人容易闲出毛病来。让我去连队历练。人总不能为了个一个目标就干等着。” 　　林安安也发现了，甭管谁家的长辈，都是无法容忍孩子在家里闲着的。她舅舅对她好，但是也不愿意她在家里闲着。 　　童芳问道，“安安，你呢，有什么打算吗？我妈说要是你有想法，她给你安排。你这么优秀，去哪个连队都是没问题的。” 　　“我爸还说了呢，要是安安姐要去部队，也给安排。”李二强立马道。 　　其他人都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家里也可以帮忙。 　　只有葛东海沉默，因为他爸和林常胜一个部队的，肯定不方便安排。他知道安安姐大概也不会接受他爸的帮衬的。只能沉默。 　　林安安看着大家这么热情，心中也是很开心。 　　虽然她觉得靠自己的能力也能生存。但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能有这么多愿意帮助她的朋友，那底气更是足足的。 　　“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好，不过我已经有规划了，我可能会去边疆。”至于具体原因，因为舅舅还没来消息，也不知道成不成，所以林安安也不敢先说出来。 　　大家一听，都瞪眼看她，李二强急了，“姐，那边环境艰苦啊。” 　　林安安笑道，“我知道啊，我才从那边回来呢。不过我也知道，环境虽然艰苦，但是只要有本事，哪里都能让自己过得好。而且我舅舅在那边呢，我也不会吃什么苦的。” 　　听到林安安舅舅在那边，大家就没说话了。因为安安已经和林家断了关系了，在这边，她属于没有亲人的。 　　在大家心里，能和亲人在一起，肯定更好。 　　李二强道，“姐，要是你舅舅家里人欺负你，你就回来。我让我爸给你安排工作。”他一点都没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他觉得林安安优秀极了，给她安排工作，那是给部队输送人才。以后安安姐干得好，那不也是给他爸长脸吗？ 　　林安安听着就笑了，“他们对我很好。真要是觉得那边艰苦待不下去，我就回来投奔你们了。” 　　听到林安安这话，大伙儿心里就舒坦了。觉得林安安总会回来的。 　　然后林安安又道，“所以你们也要努力啊，靠朋友还行，靠朋友的爸妈，多难为情啊。等你们都出息了，那我可就有底气了。我对人说哪个首长是我的朋友，多威风啊。” 　　一听这话，少年人们心中顿时有了责任感了。要为安安姐两肋插刀，那就必须有能耐啊。 　　二强道，“我以后要当将军！” 　　葛东海白了他一眼，心道二强要是能当将军，这部队还有指望吗？ 　　还不如自己当，他一定会努力的，以后当个将军。 　　因为知道林安安要离开首都，所以大家每隔几天就来一次。希望在分别之前多见几次面。 　　来的次数多了。不免也会带来一些林家的消息。 　　首先是徐月英判刑了，十年。据说赃款都拿回去了，还剩下的一些对不上账的，都用物资抵扣了。 　　这其中包括手表，缝纫机之类的。不够的一些，林常胜则拿钱补上了。 　　另外就是林文静和林有礼两个小混球，他们干了一件大事儿。 　　把人给打伤了，还挺严重的。本来这个事儿如今也不算大事儿，大家在学校闹腾，伤人已经不是稀奇事儿了。 　　但是林常胜这次大义灭亲。非得要让人追究他们伤人的责任，直接出动几个警卫把人抓了，送到少管所农场了。 　　林安安惊讶，“怎么回事？不是没让在军区学校闹事了嘛？” 　　葛东海道，“咱不让他们在军区学校闹腾，他们就去别的学校闹腾，闹得挺厉害的。把人给打得进医院了。这个事儿被去抓他们的林叔知道了，林叔直接把人给逮着了，说把他们送去农场改造。听说是少管所的农场。” 　　二强道，“姐，幸好你离得早，听说他们这对家人还会有影响呢。” 　　林安安心中却不觉得舒坦。只觉得林常胜应该早点收拾他们的。免得他们害人。 　　这两个崽子被家里宠着无法无天的，到了外面，又尝到了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一步步的就开始释放出了心中恶的一部分。干的事情也越来越没底线了。 　　上次把他们送回老家，林安安也是希望他们受到那样的教训，尝到过苦头之后，能收敛一些。谁知道徐月英不止不趁机管教，还因为心疼，变本加厉的宠爱他们。还带着他们参与到犯罪的活动中。更是让他们胆子更大了。偏偏林常胜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愣是让他们成长到了今天这一步。 　　所以这会儿林安安听到林常胜对他们的教训之后，并不会觉得可怜他们。 　　只希望他们这次受到更严重的处分之后，能够吃够教训，好好改正，以后好好做人。可别再祸害人了。 　　过了几天，林安安又听到了林常胜的消息了。说林常胜的安排也定下来了。 　　之前因为徐月英的事情的影响，所以一直在家里等消息。这次又被两个孩子影响，所以原本的安排也做出了改变。 　　带兵是不准备让他带了，让他去当参谋。另外还兼职去军校教书。毕竟他在战术上面确实是很有一套的。这对别人来说也算是很好的待遇了，但是对于林常胜这种对带兵带习惯的人，可就不好了。 　　葛东海道，“我爸一直觉得可惜。说林叔带兵打仗很有能力，人也年轻。如果不出这些事儿，早晚要往上面继续升的。这下子愣是耽误了。太可惜了。” 　　林安安道，“可惜什么？处的位置越高，承担的责任就越大。治家不严，也是他的责任。如果不管教好家里的后代，那么他的高升就是给家里那些祸害提供犯罪的底气。” 　　又对着这些孩子道，“你们以后也是一样的，要管好自己，管好自己身边的人。不要觉得自己能力强，位置高，就可以为所欲为。” 　　二强他们连连摇头，二强道，“放心吧，咱大院的孩子如今都有个反面教材呢。现在咱零花钱更少了。我爸妈说手里有钱就容易干坏事。如今学校不上课，大院的孩子也不让闲着了，组成了个少年连队，把咱大院的男娃女娃都扔去训练去。不让闲着。” 　　其他人听着这些话，一脸愁苦。 　　觉得出了个祸害，连累大家了。 　　…… 　　葛东海才回到家里没多久，家里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咕噜噜的喝了一口凉白开，就赶紧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林常胜，他瞪大眼，愣是没说话。他发现林叔真的老了许多。以前看着特别精神，比他爸气派多了。如今看着就感觉很疲惫的样子。精气神还不如他爸好。他爸可是比林叔大了十来岁啊。 　　林常胜问道，“东海啊，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安安？” 　　葛东海点点头。 　　“她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她虽然一个人住，但是大哥……就是舅舅家的明毅大哥每天给她送晚餐过去。所以还挺安全的。她现在每天在家里学习，也没出门。” 　　“那她有什么打算吗，总是这样在家里也不合适啊。”林常胜叹气。 　　“说是要去边疆舅舅家里，还在安排呢。” 　　听到这话，林常胜面上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也好，去她舅舅那儿也好。” 　　“有她舅舅照顾，咱也不担心了。” 　　姜家人对林安安的照顾，林常胜也是有耳闻的。在这一点上面，老林家的人比不上。他这个当爸的也比不上。所以也没什么脸去计较安安和姜家亲近，却和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断绝关系。 　　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安安和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感情。 　　葛东海没说话。他有时候挺同情林叔，但是有时候也很讨厌他。 　　看着他如今的这样子，自然是同情的。 　　可是想到他对安安姐的亏欠，又觉得他活该。以前安安姐在家里，也不见他多关心安安姐啊。也是经常不着家。还管不住家里那些人，总是让人为难安安姐。 　　要不是安安姐自己性子强，还真要被那些人给欺负了。 　　反正从第一天来，安安姐就没得到过什么好的。 　　葛东海自己都因为那时候被文静有礼两个小混蛋忽悠，去欺负林安安了，现在还经常后悔呢。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这事儿葛东海也没和林安安说，他觉得安安姐是个不留恋过去的人。 　　前几次说起林叔家里的事儿，就感觉安安姐没啥兴趣的样子。 　　算了，就不说了。 　　林安安自然是没惦记林家这边的情况的，她忙着买东西往边疆那边寄。有时候去学校看看情况。 　　要是一不对劲儿，就干脆让教授提前申请去支援边疆了。 　　还好，很快，舅舅那边就来消息了。 　　姜明毅白天收到父亲姜越山的消息，晚上就来看林安安，将消息告诉了她。 　　“边疆军团准备建厂，需要大量的知识分子支援建设。面对全国高级技术人才进行招工。” 　　林安安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实验室也是在工厂里面吗？” 　　姜明毅笑着点头，“对，因为工厂建设需要用到方方面面的技术，所以打算先搞实验室，然后再建厂。边疆那边条件艰苦，这样的申请，全国各地都是愿意的支持的。之前因为缺人，也是全国各地鼓励年轻人过去支援。所以有了这个名头，没人能拦着。” 　　“太好了，这样一来，到时候去的人可不少啊。”林安安开心道。 　　姜明毅道，“也不一定，每个人选择不同。” 　　林安安道，“但是最起码让大家多了个选择了，我没想到舅舅他们会搞这么大的动作。” 　　“动作小了搞得偷偷摸摸的，反而还让人怀疑。这样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倒是没人会多想。” 　　林安安有些担心，“会不会给舅舅他们带来什么影响？”通过林常胜上次的经历，她可知道，无论在哪里都是有竞争对手的存在。 　　姜明毅笑着道，“这只是涉及到科研领域而已，不会的。” 　　有了这个消息，林安安立马就准备收拾行囊，去边疆报到了。 　　这次这么大的动作，哪怕秦教授他们不去，全国各地其他地方的计算机人才肯定有愿意去的。所以她去了那边，就有机会干回老本行了。 　　不过林安安还是想去请秦教授他们过去。 　　环境是艰苦，可至少科研环境是有保证的。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就去学校了，学校里面这些人倒是起得早，在里面搞得热热闹闹的。 　　林安安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费心思说服秦教授，结果秦教授没等林安安开口，就让林安安进屋，然后将文件拿给他看。 　　他很激动的告诉林安安，“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实验室组建起来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进行实验研究了。安安同学，我建议你也报名过去。我肯定是要去的，我应该有名额带助理，或者让老许带你也行。” 　　林安安：…… 　　这下好了，林安安真是啥也不用愁了，开开心心道，“教授，那咱们尽快报名吧，这可不能耽误啊。” 　　“是的，就怕名额有限。毕竟这全国各地的计算机实验室还挺多的。难保别人没这个想法。” 　　其实有些科研机构也没太受外面环境影响，所以还是能继续实验的。 　　只是谁也说不准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报名。 　　秦教授让林安安中午别回去了，就在家里吃饭。他把其他计算机的教授都邀请过来，大家商量一下，把名单拟定好。 　　于是这事儿完全不用林安安操心，这些教授们自己就联络好了，在秦教授家里开会。 　　林安安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教授们为了科学技术奉献的决心。哪怕他们现在没有别的系里教授那样受影响大，依然下定决心，拖家带口去边疆。离开首都这个繁华的城市，去遥远的边疆定居，在那边继续投身计算机的科研事业。 　　他们唯一担心的，反而是找不到计算机专业的助理。因为学生们都回家了，这些学生不一定会想要去边疆。之前跟着他们一起搞研究的学生，基本上都已经是本科毕业了，想在实验室里面可以继续在实验室，想分配工作也能立马分配好的单位里面工作。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而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好联系自己的学生们。 　　林安安一听，立马道，“教授，我可以和他们联系，我负责发电报。这样就可以尽快得到回复。” 　　听到林安安这话，许教授笑道，“这是个办法。” 　　秦教授道，“那我们把需要联系的学生名单和联系方式给安安。” 　　大家赶紧写下了自己助理的信息。这些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停课之后都回家了。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参加新的单位了。 　　林安安拿着名单，正想说立马就走，就听到有人砸门的声音了。 　　林安安让大家别慌，自己皱着眉头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群学生。 　　她先声夺人的质问道，“干什么呢？哪个部分的？” 　　她可知道，这群人也是分派别的。互相之间也是各自不服气的。 　　带头的是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她严厉道，“你是谁，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聚集。是不是在开什么会？” 　　秦教授他们走了过来，外面的人看到他们，更激动了，“看，我就说了，他们在聚集，肯定在商量什么。” 　　这话一喊出来，外面的人激动了，直接往里面冲。 　　教授们吓了一跳。 　　林安安直接一脚踹飞冲在前面的一个人。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已经有人准备和林安安打架了。 　　林安安大声道，“我们在商量着去边疆支援建设，你们是不是特务来搞破坏的？” 　　林安安直接将特务两个字安到了这群人身上。 　　这两个字可不得了，哪里能让人安在自己头上来呢。打架也不着急打了，要和林安安“讲道理”。 　　带头的女生喊道，“胡说八道！我看你们是有问题。” 　　林安安不和她争辩谁有问题，只问她，“你爱不爱国？” 　　带头人挺直腰杆，“我当然爱国，我能为了我们国家，为了我的信仰付出生命！” 　　林安安又看着其他人，“你们呢，你们爱国吗？” 　　“……”外面的人都大声喊，“当然爱国！” 　　林安安道，“太好了，我们刚刚都约定了要去边疆，为建设祖国抛洒汗水，可我们缺人，缺进步青年，你们这么爱国，要不要报名一起过去？” 　　“……” 　　外面闹事的人一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是来抓开会的，怎么就扯到去边疆的事儿了？ 　　“你们不会不愿意去吧，那边可是急缺人呢。条件很艰苦，我们愿意放弃这里舒适的生活，去边疆做奉献，你们怎么就不愿意去了？你们把名字告诉我，我给你们报名，写申请，到时候一起出发。刚刚你们可都说了，自己爱国的！”林安安目光如炬的盯着每一个人。 　　似乎要将他们的样貌记录下来。 　　被她看到的人，都往后面缩了一下。有人还偷偷走了。 　　带头的女生脸色更是难看，板着脸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这里更需要我！只要信仰在心中，哪里都能做贡献？” 　　林安安看她道，“所以，你的贡献就是来这里阻拦我们去边疆？刚刚动手是要打残我们，让我们无法做贡献，还要给国家拖后腿，是不是？” 　　“……” 　　林安安这一套胡搅蛮缠下来，愣是把这些人绕晕了。 　　姜明毅告诉她，不要企图和这些人讲道理，因为这些人最会用一套套的大道理说服别人了。所以林安安直接不顺着他们讲，就是使劲儿绕他们。 　　绕得这些人无话可说了。甚至动手都没法动手。动手就说明他们破坏边疆建设大业。 　　因为如果他们在这里闹事，就是阻拦别人去边疆搞建设，和他们爱国的说法是违背的。 　　带头的短发女生紧紧的抿唇，脸色铁青，“我们只是接到举报而已，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说完，就带头走人。 　　其他人赶紧跟上，可不想真的被安排去边疆了。 　　教授们都没吭声，他们知道，林安安和这群人之间是没什么恩怨的，反而是他们这些教授，总让这些学生们有点儿想法。所以他们倒是还不方便开口。要是开口了，引发更大的矛盾，那可不得了。 　　等人走了之后，许教授庆幸，“幸好安安在这里。” 　　秦教授也是凝重，更是下定决心早点去边疆。不止他自己去，也要鼓励其他系里认识的老朋友一起去，安安心心的搞研究。 　　特意又在这里多待了一会儿，林安安才离开。 　　离开清大，林安安就依次去给这些师兄师姐们发电报了，并且希望他们尽快回信，去或否，总要有个回答。 　　于是林安安接下来两天就在等回信了。 　　这些人倒是回得很迅速。几乎有一半的人回了否。 　　这本来也不是强求的事情，就像教授们说的，这些学生也是有更好的选择的，没必要让他们非得去边疆。而且以他们的所学，留在所在的城市搞发展，同样能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起到的作用还更大。 　　所以林安安也并没有什么失落的。 　　将这些电报收集整理好，林安安就去找了秦教授他们汇报消息。 　　看到答应去的人，教授们还是很开心的。他们教的学生里，还有这么多人信任他们，并且愿意跟着他们去一个艰苦的地方从头开始，实在让人欣慰。 　　秦教授道，“事不宜迟，赶紧将申请提交上去。我们早日动身。我心中对于一些编程设计，早有想法，苦于没有实施的机会啊。” 　　另外一位教授也道，“这次要是边疆实验室好好弄，我一直待在那边都可以。反正只要给我一个实验室，我能待一辈子。” 　　大家听着这话，终于哈哈笑了起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大家难得露出的笑容。 　　去边疆这种事儿自然没人拦着。程序也是走得很快。获得批准之后，大家就拎着行囊出发了。 　　林安安把房子也交给大哥姜明毅照看了。姜明毅道，“要是我以后也离开首都，我就把房子托付给同事。你放心，你的房子，没人会动的。” 　　听到姜明毅的保证，林安安可算放心了。 　　她就怕自己长期不住，人家以为这房子没主，直接住进来了。 　　她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不多，但这里是她的家，她一个人的家。 　　这次林安安是跟着教授们出发的，所以也不用姜明毅特意送了。离开这天，大院的朋友们也都来送她。小伙伴们都带了许多吃的，装了一大麻袋。反正林安安这一路是不愁吃的。还能带去那边和亲朋好友分享。 　　二强他们还把自己的零花钱，票证，都塞给林安安了。说是找爹妈要的全国票，通用的。 　　林安安自然没要，“以后我要是缺什么，再找你们。” 　　葛东海道，“安安姐，你去了那边，要是缺什么不好买，就给我们拍电报，或者打电话。我们给你寄过去。咱这边买东西方便。就算咱去了连队，还有其他人呢。你别客气。” 　　二强拍他，“滚，这是我要说的话。” 　　其他人笑了起来。自从两个小团队因为林安安的缘故混在一起了，除了下面的小弟们感情好，这两个带头的就总是互相斗狠，谁也不服谁。 　　林安安也笑，“我不会和你们客气的。要是有啥需求就找你们。毕竟我那边买东西是真不方便。你们有啥事也可以和我联系。要是以后复课了，要好好学习。不管以后是上大学，还是当兵，有文化总是好的。” 　　“知道了。”二强哽咽了。 　　这会儿都意识到了要分别了。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 　　童芳将小子们推一边去，然后拥抱林安安。 　　“经常写信啊。” 　　林安安笑着点头。 　　因为有这些朋友们在，所以她对首都还存着一份留恋，一份归宿感。 　　火车开动的时候，站台上的人都在使劲儿招手。林安安也笑着和他们招手。 　　虽然才分别，但是已经开始期盼重逢的那一天了。 　　教授们倒是很开心，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走的。不过家属也不多，就是自己的老伴儿。教授们这个年纪，孩子大了，不在身边。如今他们支援边疆，也不用担心连累孩子们了。孩子们依然可以在各自的领域里面发光发热。 　　这次来一起出发的也不止计算机专业的，还有别的专业一些教授。 　　他们还在高兴的谈论着，这次那些老朋友已经提交申请了，即将在后面跟着一起去边疆，到时候大家又能见面了。 　　“我有个老朋友在海城物理电子研究所上班的，不知道会不会来。听说那边也是闹得挺热闹的。”许教授道。 　　听到这话，大家也想起了自己在其他城市的老朋友们。 　　真希望早日见面。 　　海城这边，物理电子研究所，有些教授们也在写申请，准备去边疆。 　　陶教授写完申请之后，又拿了一张表，去研究所宿舍里面找人。 　　到了宿舍里面，就看到一个额头绑着绷带的年轻人坐在窗前发呆，看着外面。 　　他的眼神很空洞，似乎对外界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陶教授将申请表放在桌上，“禹行，把这申请表填了，和我一起去边疆。” 　　沈禹行抬头看着他，眼神冷静。没答应，也没拒绝。 　　但是陶教授知道，这个孩子这是不准备去。他不是怕苦，而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他们这个研究所主要是研究半导体的，基本上都有留洋经验。而他的学生沈禹行更是有着国外混血。沈禹行的母亲，是法国人。沈禹行外貌有着西方的深邃。眼眸的颜色都和国人不一样。 　　他长相无疑是漂亮的。但是偏偏他这个漂亮不符合时下的审美。 　　更因为如今外界的环境，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前几天，他被人从研究所宿舍拉出去，当着许多人的面打了一顿，又被关在小黑屋里面，让他反省自己的错误。要不是陶教授及时得知情况，并报告给所长，所长请军区出面，把人给解救了，就算不饿死，也要伤口发炎出问题。 　　如果换做是别的人遇到这个事儿，大概缓缓也能缓过来了。 　　但是沈禹行就很难。 　　因为童年时期，被自己那对性情不羁的父母遗弃在国内，被祖母养大。祖母又对他的血统很是嫌弃，又怨恨他的法国母亲勾走了儿子。因此待他十分不好。周围的人也因为他的模样，对他排斥。也导致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他很难对人热情。基本上就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能和陶教授成为师生，还是因为他在上学的时候展现出了惊人的智商，被陶教授发现。 　　陶教授是真看中他的聪明，所以收他为学生，亲自带他。 　　在接触了科研项目之后，这个年轻人终于展露出了年轻人该有的热情。整天沉迷于工作，不可自拔。 　　可这次的事情，似乎让他又对外界失望了。整个人暮气沉沉的。仿佛没了追求一样的。 　　陶教授觉得这样很危险。也担心自己有一天护不住这个学生。 　　正好，边疆需要人才的消息来了，他立马决定带学生去边疆，带他去看看那些奋斗在一线的人们，让这个学生重燃对生活的期待。 　　“禹行啊，那里很安静，你可以只待在实验室里面，什么都不用管。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了。” 　　沈禹行依然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无声的拒绝这个世界的挽留。 　　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陶教授只能拿出杀手锏了，“你就算有个什么想法，难道你甘心把你的身体交给那群人处置？去了边疆，那地方广阔，地广人稀。我可以随便给你挖个坑，你安安静静的躺在坑里，想干什么干什么。保准没人发现。” 　　他话说完，沈禹行漂亮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伸过手，将申请表拿过来，然后在上面填了自己的资料。 　　看到这里，陶教授松了口气。 　　想着等去了边疆，他就把人给关在实验室里面，然后一天二十四小时让人轮流帮忙盯着。应该能打消他的念头了。 　　…… 　　经过长途跋涉，林安安和教授们终于踏上了边疆的土地。这片壮阔的土地，给大家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吗？ 　　军用汽车早已在火车站外等着，站里有专人来接他们。年轻的战士们帮着他们拎行李到车上。 　　直到上了车，人才真切感觉到，自己来到了边疆了。 　　司机李小海看到林安安了，高兴的打招呼，“林安安同志，你来啦。” 　　林安安笑着道，“小海哥，你好。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应该的。”李小海笑着道。 　　秦教授问道，“安安，你和他们认识吗？” 　　林安安笑道，“是的，我舅舅是部队的。上次我来，也是坐的小海哥的车。” 　　秦教授这才想起来这个事儿。他是听说他的学生何安娜也是来了边疆。 　　上次林安安就是送她来这边的。也听林安安说这个事儿是她牵线的。只是他也没注意问具体情况。 　　秦教授很高兴，“这样一来，你在这边也有亲人照应了。” 　　林安安笑着道，“有教授们在这里，我更觉得特别踏实。” 　　教授们都笑了，倒是没好意思说，其实这会儿大家心里都还没踏实呢。不知道要面临怎么样的安排。 　　这里会不会和学校一样没法顺利搞实验。实验设备是否齐全？ 　　这些都是未知的。 　　林安安自然没着急去找舅舅，而是跟着教授们一起去安顿。 　　这里的研究所是新建的。 　　庞大的人力展现出来了非凡的速度。从打地基，到建房子，压根不需要几天时间。 　　实验设备都是就近从各地调用的。反正有些实验室已经停止工作了，直接搬过来。 　　至于怎么安装，那就是这群科研人员的事儿了。 　　宿舍也是仿照大院建设的。只是房子没那么宽敞。基本都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连成一片的。门口是没院子的。 　　姜越山自然有着自己的考虑。他是请这些人来搞生产的，那就不能给他们太多的物质享受。要不然哪天有人来检查了，发现这些人来这里“享受”。这可就太扎眼了。 　　宿舍和研究所是建设在一块地方的，离镇上有些远。这也避免陌生人随便乱入。 　　还特地安排了一个团的士兵在附近驻防。 　　教授们被安顿在各自的住所，心这才安定下来。 　　住宿环境肯定是比不上原先在首都的环境的。 　　但是大家来这里，本也不是为了享受。都是做好了艰苦生活的准备的。 　　如今能有个像样的地方住着，还有什么好求的？ 　　“很好，这里很好了。” 　　大家笑着点头。然后迅速安顿下来。 　　林安安这样的研究助理是没有这样的房子分配的。不过她可以住单间宿舍。 　　运输兵李小海找到林安安道，“刘院长说，让你住家里，待会儿我带你回去。” 　　刘院长就是舅妈刘云，她是军区医院的院长。前两年还是副职，今年老院长年纪大退下来了，她就顶上了。也因为太忙，所以也没时间过来看林安安。 　　林安安道，“第一顿饭我先和教授们吃，待会儿肯定还要去实验室熟悉环境。下午我再回去。我认识路。这边有自行车吗？” 　　李小海道，“门口警卫室有一辆，你可以找他们借。就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林安安笑着道，“好，谢谢小海哥！” 　　李小海笑着摸摸脑袋。 　　觉得首长家的孩子们可都太容易亲近人了。不像有些领导家的军属，还不大爱搭理他们这些兵。 第66章 　　中午大家一起吃的食堂, 也没什么特殊待遇。杂粮窝窝头和飘着一点油光，几乎看不到鸡蛋的的蛋花汤。 　　杂粮是填饱肚子的，蛋花汤用来补充点营养。 　　这伙食和在首都吃的伙食, 自然不一样。 　　好些人都有些不适应, 咽的时候都很艰难。但还是坚持吃下去了。 　　林安安边吃，边道，“咱这边伙食还算不错的，我上次去看开荒兵团那边，大家吃的就只有杂粮窝窝头，喝白开水。然后配咸菜。” 　　“哎，国家艰苦啊。”秦教授叹气。他们之前离基层太遥远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首都从事教育工作。国家给他们的配给比不上曾经在国外的待遇。显得也是艰苦的。但是真的下基层了, 发现自己曾经的待遇还是很好了。国家没亏待他们。 　　曾经这些教授们心中的追赶的想法，就是追赶科技, 　　如今发现, 方方面面都要追赶。责任重大。 　　也没什么心思去想那些负面情绪了。大家赶紧吃完喝完, 去看实验室, 看看要如何整理，早日动工才是。 　　既然来了这里, 可不能耽误时间了。 　　吃完之后，也没休息，就先去实验室看设备。 　　这里的设备自然是比不上首都好的, 但是种类还算齐全。就是有些设备可能旧了，需要重新维修。这就得动手了。 　　查验了一番设备，心中做出了规划, 教授们下午就开会商量如何分配这些设备，哪些是公用的, 哪些是独立在各自实验室的。维修维护工作谁来负责。 　　林安安作为第一个到的助理，自然就跟前跟后的忙碌这些工作。然后开始记录。 　　看她这么忙碌，教授们也只能把家里闲着的家属也找过来临时充当助理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要等其他助理过来，到时候才好安排。不过能来的助理肯定也不多的，不像首都实验室那样富余。至于其他城市来的助理，那都是教授自己带的。而且说不定人家教授自己也带不来多少人。 　　林安安想到了何安娜。她虽然本科没毕业，可也是计算机专业的啊。而且因为家里环境影响，对实验室也不陌生。 　　她找机会和秦教授提了一嘴，问合不合适。 　　秦教授道，“能来吗？这边能招？”主要是刚来，不知道这边的政策。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在学校那样自己做主安排人进实验室。 　　林安安道，“这不是面向全国吗，她人在这里，岂不是更方便？我可以去帮忙问问。” 　　秦教授就想起来，自己这个学生，在这里是有亲戚的。 　　“如果符合政策，那自然可以招来。这个学生我记得成绩也不错。干别的事情，埋没了。” 　　林安安听到这话，心中欣喜。她也是很担心何安娜离开大学时间长了，把学到的知识都忘了。那就太可惜了。现在正好这边缺人，那边又用得上，这可不就正好吗？ 　　晚上，林安安从警卫室借了自行车回大院吃饭。她是认识路的，如今教授们在这里，舅舅家也在这里，林安安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本地人了。没有刚从外地来一个新地方的茫然感觉。 　　一路直奔大院。因为她离上次来这里，时隔也不算长，加上相貌出众，这里人对她记忆还算深刻。大院门口警卫自然也认识她，知道她是姜副军长家的外甥女，于是顺利让她通过。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冷了，但是舅妈刘云已经在门口看了好几眼了。 　　看到林安安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出现，脸上露出笑容。 　　“安安回来啦。” 　　“舅妈！”林安安笑着下车，推着行车过来，“你怎么在外面啊，天都冷了。” 　　“我看天要黑了，见你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你大哥不在家，要不然得让你大哥去找你的。” 　　林安安闻言笑了，“我对这里很熟悉了。主要是今天第一天来，那边现在缺助理，我得一直在那边帮忙，就回来得晚了。以后说不得就住那边了。” 　　刘云帮她把车放一边，拉着她进屋，“以后要是晚了就睡那边，但是有时间还是得回来。你姐也是这样的。经常回来改善伙食。家里还是吃得好。” 　　两口子都是战乱时期失去太多亲人了，如今对家里每个人，都很看重。 　　说实在的，林安安对于舅妈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她记忆中基本没有得到过家里人的关爱。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找人要的，而不是别人主动给的。 　　而舅舅家这些亲人对于她，基本就是主动给。这种亲人之间的相处氛围，让她觉得陌生，但是却也很窝心。 　　也是因此，林安安也喜欢和他们相处。 　　当然了，也主要是大哥姜明毅在首都时候，对她细心周到的照顾，让她对舅舅家里人的陌生感慢慢消除了，生出亲近的感情来。 　　两人进屋，就看到姜明希正坐在椅子上面。看到她来了，笑着道，“安安回来啦。” 　　看来这是对上次林安安不帮忙的事儿放下了。 　　林安安想着，她这个表姐属于那种气性大、自我，但是并不记仇的类型。 　　她笑着道，“姐，好久没见了。你们最近有什么演出吗？” 　　姜明希道，“没呢，今年国庆都不演出了。哎……” 　　刘云担心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就道，“那你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之前每次过节，都不能在家里。” 　　姜明希道，“那多没意思啊，”又问林安安，“哎，你们实验室怎么样？我还没见过呢，可以去看看吗？” 　　林安安抱歉道，“姐，不是不让你看，主要是实验室都是保密区域，外人不让进。” 　　姜明希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两人这么一聊，倒是把那份生疏感又去掉了，气氛融洽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姜越山也回来了。这次搞出的大动静也确实给他增加了许多的工作。 　　不过姜越山觉得还是值当的。这次没准可以招来不少人才。 　　别以为兵团就不需要知识分子了，可太需要了。几十万人在这里搞建设，总不能就搞农业生产吧。就算搞农业生产，也需要技术支持。而且他们这兵团是可以办厂的。这不都要技术支持？ 　　以前没人，现在把人弄过来了，那可都是他们的了。 　　姜越山有些开心，也多亏外甥女提了那么一下，让他想到这点了。要不然他就光顾着不掺和外面的事儿，倒是把这事儿给疏忽了。 　　哎，还是吃了知识水平不够的亏。 　　这会儿他心情好，看着林安安就爽朗的笑，“安安呀，都安顿好了吗？” 　　“好了，今天把设备都统计分配了。明天就正式整理。到时候肯能要用人，要不然设备搬不动。” 　　姜越山道，“嗯，你们找警卫团的人，有人会安排的。他们就负责那边的安保了。有什么困难就提，就是别耽误工作。咱们总要赶紧做出点成绩出来，才能有个交代，是不是？” 　　林安安很支持的点头，“教授们也是这个想法。虽然还有些人没来，可咱们实验室是可以开起来的。到时候还可以给别的实验室分配计算机操作员。” 　　姜明希压根听不懂这些事儿，她插嘴道，“爸，我二哥是不是要回来了？不是说安安来了，他就回来吗？” 　　姜越山板着脸道，“我不管他。他爱回来就回来，我不求他。” 　　“这可不行，他必须回来。”姜明希道。 　　姜越山不高兴道，“你让他回来做什么？姜明希，我劝你做个明白人。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又这么说，你就偏帮着江楠吧。除了她，别的女同志就都不好了。”姜明希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刘云从厨房出来，“你又说这些做什么？” 　　姜越山道，“我是让她做个明白人，有些事情我不屑于说。但是我女儿不能不懂。” 　　林安安：…… 　　她起身，“舅妈，我帮你做饭。”她可真不想听家里这些八卦的。 　　刘云笑着道，“不需要，我包的饺子。直接下锅就好了。” 　　晚上就只四个人吃饭。刘云关心了林安安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得知她会很忙。明天就要住宿舍之后，就让她带一些吃的去，晚上也能垫垫肚子。 　　“等你二哥回来了，我让他晚上给你送饭。比吃食堂好。” 　　林安安笑着道，“那多麻烦啊，大家都吃一样的。我也跟着一起吃就行了。” 　　“你是年轻人，得补补。反正你二哥回来就有时间了。”刘云笑着道。 　　姜明希问，“所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云道，“大概就这几天吧。也是知道安安在家里，才说要回来的。”说起来之前明德也是因为不想回来闹腾，所以才不愿意回来。如今知道安安回来了，觉得家里气氛会缓和一些，才决定回来。这让她这个当妈的也开心。谁想自己的孩子一直在外面呢？ 　　过阵子明毅也要回来了。刘云心里特别欣慰。想着家里到时候多热闹啊。 　　听到这话，姜明希开心了。可算是要回来了。她对秦思雨有个交代了。 　　林安安偷偷瞄她一眼，心里想着，二哥回来了，不会陷入三角恋吧。 　　她打了个寒颤。 　　吃完饭，林安安找舅舅问了招人的政策。 　　姜越山道，“我记得标准就是读了大学就行。”因为这次是招收高标准人才，所以这个招人标准还挺高的。他都担心招不来多少人。毕竟全国大学生真的太稀少了。听说从学校出来一个，各个单位打破头的争抢。 　　林安安开心道，“那我同学就符合政策了，我明天让她报名。还有她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可以做事。” 　　姜越山自然不会浪费高级知识分子了，“可以，不过他们家情况特殊，到时候她父母就不能随意走动了。” 　　林安安点头，“我会通知的。” 　　第二天林安安就骑车走了。她的自行车还在路上运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目前也只能借用自行车了。 　　也因此，她尽量少回家吃饭。免得占用公家资源。 　　先是去了新建的实验室这边。教授们也早早起来了，都吃完饭，正在实验室里面商量搬东西的问题。 　　林安安和秦教授说道，“我昨天问过了，可以找外面的战士们帮忙。还有招人问题，只要符合标准都可以。上了大学就成。” 　　秦教授道，“那这个范围就广了，到时候可以从没毕业的学生里面找一些愿意来的过来。” 　　林安安道，“班上同学地址我都有。到时候这边稳定了，我给他们发电报。” 　　“还是你考虑周到。”秦教授松了口气。有林安安帮衬，他们在这里也踏实多了。不用两眼一抹黑。 　　上午，林安安就和警卫团的人沟通了，帮忙来搬东西。 　　有这些年轻战士们的帮忙，这效率就杠杠的。按着昨天的分配方案，各个实验室都分配好了自己所需的设备。 　　还剩下的一部分，那就是用不着的。属于别的专业的实验设备了。等以后有人来了自己再分配。 　　反正关于计算机方面的，倒是都齐全了，可以马上开工。 　　许教授道，“要是我那个老朋友来了，我这边可就更完善了，他是研究半导体的。”集成电路就是需要半导体材料。只要半导体材料跟上，她这边的研究那就更有底气了。 　　上次林安安提出设想之后，她能那么快搞出这个，也是多亏了海城半导体实验室那边搞出来的材料合格。 　　其他教授就道，要是人家不来，他们就自己顶上。 　　不就是研究半导体吗，跨学科研究，也不是稀奇事儿。 　　林安安心里满心佩服。她要是有这个能耐就好了。不过她也不着急，知识是需要积累的。如今实验室重建，学习机会多。总有一天，她也能成长成教授们这样子的。 　　实验室终于组建好，大家心头石头彻底落地。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种熟练掌控的感觉，让他们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有了熟悉感了。反正只要进了实验室，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所以中午，大家吃饭都香了。 　　林安安快速吃完饭，就和秦教授说了自己去找何安娜的事儿。然后骑车就走了。 　　何安娜其实也是听说边疆这边面向全国各地招知识分子的，只是她没放心上。她并不知道，自己熟悉的人都来了这里。 　　甚至连她父母来了这里的事儿，她也不知道。何家夫妻担心她沉不住气，去和他们接触，影响了何安娜。所以让林安安也瞒着。等情况好转再见面不迟。 　　而且何安娜最近还遇着一桩麻烦事儿。 　　她跟着大家一起上工做事的时候，事情总是做得不如别人利索。所以身边的人也不大瞧得上她。哪怕她尽量伪装了，可别人还是一眼瞧得出她的“小资”气质。总觉得她拖大家后腿，很嫌弃她。 　　何安娜就想着尽快的打听安安说的招工的机会。于是就主动去找兵团的领导问。 　　这就遇到了她所在的连队的连长秦明，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开始接触她了。 　　来找她说工作的事儿，又时不时的来她面前晃悠。 　　何安娜烦不胜烦。又躲不开。 　　偏偏身边的女同志还觉得她故意接近秦连长，好逃避工作。找靠山。当着面就酸她，背地里还要说她坏话。这要是换做过去，她肯定要和人争辩的。但是这里，她不敢吭声。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何安娜发现，离开学校，离开父母的身边，她没了骄傲和勇气的底气。 　　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啊。 　　这会儿林安安来的时候，她正在擦着眼泪，啃着窝窝头。 　　林安安笑着道，“何娜！” 　　何安娜已经适应这个新的名字了，更是听出来林安安的声音，她看着林安安，满脸惊喜的跑过来，“安安！” 　　实在该激动了，忍不住拥抱住林安安。太好了，看到安安，真的太好了。 　　林安安拍拍她的背，“以后我就留在这里了。咱两又可以当同学了。” 　　何安娜松开她，擦擦眼睛，“你也来这边支援建设了？” 　　“算是吧，你听说了这边面对全国招高级人才的事情吗？” 　　“听说了。你报名了？” 　　林安安道，“不止我，还有咱们系里好些教授，你认识的那些都来了。” 　　听到这话，何安娜高兴极了，“大家都来了吗？” 　　林安安点头，“对！”然后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何安娜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喜极而泣。 　　林安安道，“好了好了，以后咱们就都在一块儿了。今天来找你，是让你去参加实验室的招工考试的。我们刚来，教授们身边都缺少助理。很多事情没人做。你可以参加考试。考上了就能去实验室了。” 　　“真的吗，我可以去实验室了？”何安娜问道。 　　“当然，我难道特意来骗你吗？” 　　何安娜道，“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幸运。昨天我还很难过。很想你们，今天就和做梦一样的。” 　　林安安笑道，“所以我说啊，只要熬过了最苦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不过你在这里有坚持学习吗？可别到时候考不上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何安娜赶紧道，“当然学了，我课本学习资料都带了，每天都会看书。”反正没人搭理她，她自己埋头学习。 　　“那就好，那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去实验室。你不认识路，明天我来接你。你先把这事儿搞定了，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总会见面的。”这说的自然是和何家夫妻的见面。 　　何安娜赶紧点头。 　　林安安也没问何安娜为什么要哭，人这一辈子要经历的事儿太多了。她更希望大家能勇敢面对困难。 　　离开之后，何安娜就进了屋里。她的心情是雀跃的。 　　同寝室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猜测她是有什么好事儿。 　　不过没人主动问何安娜，因为在这个寝室里，她太格格不入了。大学学历，人看着还娇气，竟然跑这里来了。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人，就很不容易被人接受。 　　特别是她还和秦连长走得近。 　　秦连长人年轻，而且家里还是干部家庭。虽然大家都没明说，可心里都觉得这是当对象的好人选。 　　来了这个地方奉献，回去的机会其实也是渺茫的。如果真的成家，谁不想找个好条件的呢？ 　　只是也都知道，人家不一定会找自己当对象。 　　但是偏偏秦连长竟然对这个从首都来的“小资”格外不同，就让人很不好想了。 　　下午，何安娜就和班长请假了。她还是难得请个假，班长就问她干什么。 　　何安娜道，“有些事情。” 　　班长道，“要说清楚的，要不然我这边不好记录。” 　　何安娜道，“参加招工。” 　　听到这话，班长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招工信息的，我怎么没听说？” 　　何安娜解释道，“是新建实验室招人，之前不是有说要招吗？我正好符合条件。” 　　听到这话，班长也没说什么了，给她批了假。毕竟那个实验室是军长他们搞起来的。可不能马虎。 　　不过班长下午就去和连长秦明说了这个事儿。 　　…… 　　晚上林安安是在宿舍里面度过的。 　　今天一天可真是忙。大家刚开工，都十分热情。 　　一下午的时间，可算是把机器都都维护好了。可以开始用了。 　　就是计算机有点儿落后，还是之前的晶体管计算机。 　　许教授就说没事儿，回头实验室自己组装就行了。这都不是问题。 　　这就是知识的魅力。缺什么就造什么。从无到有，在大家看来都不是事儿。 　　忙了一天虽然累，但是林安安还是坚持睡前看书。这些资料是秦教授给她的，她还没看完。来这里之后，说要还给秦教授。秦教授也没收回。说是这会儿也不教学生了，用不着。让林安安拿去看，也不算浪费。 　　林安安自然不会浪费教授们付出的心力，踏踏实实的学。 　　经过了这些困难，林安安可真是感受到了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儿。 　　晚上宿舍不供电了，她就点着蜡烛记笔记。 　　可能是一切都开始美好起来了，林安安又做梦。 　　这次梦到自己在一个有很多计算机的房子里面，有老师在上面讲课，周围好像都是人，但是看不清楚。 　　醒来之后，林安安人都迷糊了，她手指头动了动，好想摸计算机了。 　　一早在食堂简单吃了饭，林安安就骑车去接何安娜了。 　　刚到何安娜她们宿舍不远处，林安安就看到她了。不止她，还有个穿军装的男人正在和何安娜说什么。 　　何安娜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林安安喊道，“何娜。” 　　何安娜看到林安安了，开心的跑过来。把那个穿军装的男人甩在后面。 　　那人也看到林安安了。林安安也看他一眼，模样倒是周正，看着还有些眼熟的感觉。那人大概见到林安安了，就推着车转身走了。 　　林安安骑着车，让何安娜上车，然后就直接走了。 　　“那人是谁啊？”林安安问。 　　何安娜顿时就和林安安吐槽起来了。是她们干活的那个连的连长，“听说家里有个首长，他总是喜欢找我说话，还给我送吃的。我当然不会接受了。但是别人却因为他就说我闲话。今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知道我要来实验室，就非得来送我。我当然不答应。” 　　林安安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大概是有什么心思。不过何安娜应该很反感的。也是，她这个性子，大概更追求精神层面的匹配。就如同何教授和吴教授一样。 　　“你和人说清楚了吗？这可不能拖着。” 　　“我一直在拒绝，不想见，也不想接受他的东西。可他好像不懂一样。”何安娜郁闷道。她也没见过这样的，以前在学校，其实也有男生私下里对她表达过好感，只是那种表达很规矩，在知道她的态度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了。 　　“没事儿，到了实验室就不在那边了。”林安安道。 　　两人到了实验室，秦教授亲自出题考她。 　　其实他也知道何安娜的成绩，但是这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也得看这个学生有没有把学的东西忘掉了。 　　面对自己熟悉的老师，何安娜的自信立马就重燃了。 　　反正考核很顺利。立马被同意进实验室当助理。只是级别比较低。干的基本也是打杂的活儿。 　　别说有补贴拿了，何安娜觉得就算白干，她也乐意啊。这里可以学习啊。而且不用下地干活。她真的不会干农活，每次累趴下了，也赶不上别人干的活。 　　负责管理实验室的部队后勤处就给何安娜发了个表格，让她填了，然后拿回自己所在单位，让领导们一级一级签字，签到连级就行了。到时候就直接来这边办手续。 　　这下可真是好了。 　　何安娜拿着表就回去了，跑得比往日里都要快。 　　林安安也没闲着，今天除了何安娜的加入之外，还有人陆续从外地来了。大家都是初次来这个地方，自然会互相帮衬。其中还有一些教授们的老熟人。少不得要给他们一些帮助。所以林安安跑来跑去的，就没停过。 　　下午就到了一批海城来的。 　　听说是海城来的，许教授就激动的往外走，“不知道老陶来了没有。我走之前给他发电报也没回我。” 　　林安安自然跟着。 　　到了院子里，就看到一辆车开了进来。车停下来之后，不断地有人从车上下来。大家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这遥远的路程给折腾到了。 　　林安安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于迷茫的眼神，直到从这些人中看到一个打扮奇怪的人。 　　这会儿已经开始冷了，但是也不至于帽子围巾齐上阵啊。 　　脸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安安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生病了。 　　正纳闷呢，旁边许教授已经快步走了过去，“老陶！你们可算是来了。” 　　被叫老陶的是一位身材瘦小，头发花白的教授。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仔细一看，然后看到了许教授，也是高兴的走过来了，“许曼，哎呀，你们竟然也来了。” 　　许教授道，“我给你发电报了，你没看到？” 　　“没看到，太忙了……没顾上。”陶教授并没说因为学生出了事儿，他压根没心思看信件。后来着急出来，就自然错过了信息了。 　　“好在这里见面，也不晚。” 　　许教授很高兴，“你们来了，我就踏实了。我们集成电路，可少不了你们。” 　　然后招呼林安安过来，“安安，这是我的老同学，陶教授。他可是半导体研究的专家啊。” 　　林安安赶紧打招呼，“陶教授您好，我叫林安安，以后您有什么跑腿的事儿可以喊我。” 　　看到林安安这聪明的样子，陶教授可羡慕极了。他也有一个很看重的学生，但是吧…… 　　他也招手招呼人，结果发现没动静。再一看，人还在那呆呆的站着呢。 　　林安安随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他找的就是刚刚那个打扮奇怪的人。 　　陶教授有点儿尴尬，“我学生，在海城发生了一些事儿，嗯……受伤了。状态不大好。但是他很聪明。非常聪明。我的研究事业可少不得他。” 　　许教授笑着道，“你说的是禹行吗？他也来啦。太好了。” 　　陶教授叹气，“必须来，毕竟他的长相……” 　　许教授自然秒懂，她自然是见过沈禹行的。知道他的能力，也知道他的长相。对他的经历也很清楚。“来了这里也好，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不同民族，长相也各有特色的。” 　　陶教授道，“我也这么想的。所以看到信息，赶紧带他来了。”说着走过去，把自己的学生拉过来，“禹行啊，到了这里不用遮了。” 　　说着把他头上的围巾扯下来，又把帽子摘下来。 　　林安安这才看清楚这个怪人的打扮。 　　第一印象是，受伤了。脑门上面还鼓着呢。和林安安当初受伤的样子有得一拼。 　　第二印象就是……好看。说实在的，林安安见了这么多人，甭管男女，这个真的是最好看的。看得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什么叫做眉眼深邃，这就是了。特别是瞳色，像琥珀一样，实在太漂亮了。 　　不过林安安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遮住脸了。何安娜那个名字，就得改名，更何况是这样一张脸呢？虽然是东西方结合的美，但是吧，西方特色确实显眼。 　　“禹行，这是许老师，你还记得吧。这是她的学生林安安。当时设计集成电路，林安安同学还提了意见的吧，我还记得。当时就说这学生聪明。” 　　沈禹行闻言，这才看了眼林安安。 　　林安安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有点儿空洞。 　　这不正常啊…… 　　她倒是没好表现出来，只是笑着礼貌打招呼。 　　沈禹行点了一下头，收回视线，继续发呆。 　　看他这样子，陶教授叹气，“他以前不这样的。哎……” 　　林安安一听这叹气声，就知道有故事。偏偏人家也不继续讲。所以林安安倒是没好问。她礼貌的主动给陶教授带路，带他们去住宅区那边先安顿好。 　　陶教授没家人，就带着这个学生。他是打算和沈禹行住一块儿的。 　　他小声和林安安道，“我知道不合规矩，可是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林安安道，“这应该没问题的。住宿方面都是自由的。只要你们自愿就行了。” 　　陶教授终于放心了，“我们自愿的，自愿的。” 　　沈禹行道，“我自己住。” 　　陶教授生气，“我年纪大了，你放心我一个人吗？这才刚来呢！你心急什么，给我缓口气的时间好不好？” 　　林安安听不懂陶教授这话里的意思，但是沈禹行应该是听懂了的，他没再坚持了。低着头没吭声。 　　这下陶教授脸色才缓和了，带着学生去安顿。 　　看他们自己在收拾了，林安安就赶紧走了。 　　许教授正在和秦教授说这事儿，说老朋友终于从海城来了。就是可能经历了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才，本来就不大爱说话，如今更是暮气沉沉的。 　　秦教授道，“那边可不比首都安静，他学生那个长相，自然也是会吃亏的。好在能离开那里，来到这里。以后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许教授也是十分庆幸。“禹行可是个难得的天才，少了他，那就是损失。我总希望年轻一代能够出更多人才，未来才能接过这重担。” 　　林安安一听天才，耳朵就竖起来了。她也被人称赞过，也觉得她是个天才。但是林安安总觉得，自己这个天才不算是真的天才。因为她并没有传说中的天才那种学习能力，她脑子自然也很好，但更多的是靠勤奋。 　　她好奇的问，“教授，他很聪明吗？” 　　许教授道，“他中学就学完所有大学课程了，当时老陶去访友，和好友在学校散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蹲在地上写字。老陶走过去，发现是物理公式。而且还是大学研究生才知道的公式。后来老陶就考了他，发现他运算能力极强，而且过目不忘。” 　　林安安：…… 　　她记得这个人的脑袋好像还受伤了。谁这么缺德啊，打这种人的脑袋。这不是作孽吗？ 　　看那个人现在那个样子，好像不大正常。不会是打出毛病来了吧。 　　林安安不免想到了自己。她当初伤了脑子，可是直接弄出她这个副人格来了。 　　脑子是真的不能随便伤着的。 　　林安安现在就希望这个人赶紧恢复，别真的有什么后遗症。毕竟科学事业就需要大家的力量。 　　自从进了实验室，知道了科技落后，追赶多困难之后，林安安现在对于知识，对人才，那都是特别重视的。 　　真不想看到一个天才被埋没了。 　　晚上食堂吃饭的人更多了。第一个月基本大家都吃食堂，后面会按照每个人的份例发补贴，可以选择在家里做饭。 　　不过补贴也不会很丰富。林安安觉得还不如吃食堂方便。 　　陶教授端着碗筷过来，小声和林安安问，“安安同学，这里有卫生所吗？或者看病的地方。” 　　林安安闻言，就想到他这么问的原因了，“卫生所还没安排人，但是可以去医院，这里离军区医院不算远。如果要去看病，可以和警卫团的人说，他们可以安排车送。” 　　陶教授看了眼正在机械一般吃饭的学生，继续道，“他这个长相，出门合适吗，我担心啊。” 　　“不会的，这里和外面还是不同的。” 　　陶教授放心了，“那我明天带他去看看。要是能检查脑内就好了。” 　　林安安道，“军区医院很大，也许能有合适的设备。” 　　其实如果这个沈禹行看起来正常能交流，林安安还是愿意带他去医院的。但是她觉得这人看起来只怕除了陶教授，其他人都没法交流。她担心到时候还弄巧成拙了，所以也就不揽这个事儿了。 　　晚上，陶教授就和沈禹行说了要去医院看病的事儿。“明天就带你去。我问过了，这边和海城不一样的。没人会招惹你的。你不用怕。” 　　沈禹行道，“我不怕。” 　　“是你不怕，我替你怕。”陶教授唉声叹气的，“反正你听我安排，明天就去医院。这么远的路都过来了，你得坚持。” 　　沈禹行这次没吭声了。 　　见他这个样子，陶教授觉得自己得把他看紧点儿。“等看完病了，就可以去实验室了。你又可以忙起来了。” 　　往日里听到实验室，沈禹行的眼中还是有点儿光彩的，这会儿，他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只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茫茫夜色。 　　这一天忙忙碌碌，晚上林安安难得睡得早了。她瞅着明天安娜来了，就可以和安娜分工了。自然也能轻松许多了。 　　要不然天天忙碌一些杂事，也是很花费人的精力的。 　　结果第二天上午到了上班时间，何安娜竟然没来。 　　上午的时候，林安安忙完，也没看到何安娜，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和教授们说了一声，就骑车出去找人了。 　　她相信何安娜在大事儿上面不会犯糊涂，明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不会主动拖拖拉拉的。必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果然，到了何安娜所在连队这边，她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了。 　　林安安赶紧骑车过去，就发现是一群人年轻人在闹腾。 　　还听到了有人提到了何娜。 　　林安安挤进去，看到何安娜被一群年轻人围在中间，她旁边还站着昨天那个要送何安娜的连长。以及另外一个干部模样的人。 　　何安娜整个人绷紧了一样的，一直在说，“我没有，我是考进去的！我没问题！” 　　围着的人中有人质疑，“你怎么可能没问题，你刚来就可以去实验室。你哪里来的消息，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去的？还有，你一个大学生，好端端的怎么来了我们这里呢，我早发现你有问题了。” 　　“没错，干活也不利索，拖后腿。但是却跑来我们这里。她晚上还哭过，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我们需要公平，大家都是来奉献的，为什么她可以有机会。她才来多久？” 　　这些话让大家情绪激动。 　　林安安差不多知道事儿的意思了，大概是何安娜被招入实验室的事儿被人知道了，这些人觉得不公平，就闹起来了。 　　她皱眉走到中间，“各位同志，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请个代表出来说。” 　　看到林安安出来了，何安娜松了口气。 　　但是其他人就激动了，有人指着林安安，“就是她，昨天来找过何娜。” 　　连长秦明皱眉头，问林安安，“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林安安道，“我是实验室的，实验室正缺人手呢，结果该报到的人没来报到，就让我过来打听情况。” 　　“果然，就是她，她是实验室的。给何娜走后门的。”有人喊道。 　　大家情绪更激动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开始各种猜测。 　　声音咋咋乎乎的，让人听着就心慌。反正何安娜是被吓到了。她大概是想到了曾经在首都的时候不好的回忆。 　　林安安可不怕。这场面她可经历得不少。 　　这会儿谁稳住，谁才是赢家。 　　她也不理这些人，直接问连长，“连长，何娜可以走了吗？” 　　连长秦明面露为难，“只怕不行，现在连里这些人都对这件事情很质疑，觉得何娜同志这是不合理的。如果就这么让何娜同志走，只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林安安道，“那行，他们不是质疑我给何娜走后门吗？我今天就在这里一一解答了。有没有椅子。” 　　何安娜赶紧把连指导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林安安坐。 　　林安安可不坐，直接站在椅子上面，来一个以势压人。 　　人只有站在高处的时候，才能让人听她说话。 　　“连长，你让他们一个个提问吧，咋咋乎乎的也没用啊。难道今天这一天，大家都不用工作吗？” 　　秦明脸微微一僵，然后点点头，让指导员安抚大家。 　　连指导赶紧控场。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林安安道，“现在开始，举手提问。别抢问。大家的目的是弄清楚事实真相，而不是闹事是吧。” 　　见没人反对，林安安让大家开始提问。一下子很多人举手。 　　林安安就点了其中一个女同志，这女同志直接问，“你是不是给何娜走后门了，我看过你。你来找过她。” 　　林安安道，“没有。她是通过正常考试进去的。” 　　这女同志不服气，“骗人，为什么她参加考试，我们却没得到消息。” 　　林安安道，“请举手再提问，保持秩序。” 　　这人郁闷的举手，“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林安安这才继续回答，“你们自己都不注意消息吗？我们在首都和海城的同志都知道这个消息啊，边疆兵团面向全国招收高级技术人才。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报名来。这消息你们不知道？” 　　现场的人顿时一片茫然。这消息自然听过，但是和他们没关系啊。 　　有人立马举手了，在林安安点了他之后，他就道，“这和我们的问题压根没关系！” 　　林安安板着脸道，“怎么没关系？何娜就是大学生，她符合招工的条件！你们好像也都知道她是大学生啊。” 　　“……” 　　现场安静了一瞬。 　　林安安的这个回答，确实堵住了很多人的嘴巴。让他们找不出错处来。 　　但是也不妨碍有人找茬，“她虽然是大学生，但是我怀疑她有问题。她一个大学生，还那么‘小资’，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一个有问题的人，也能参加招工吗？” 　　“请举手。”林安安坚持道。可不给这些人搅乱秩序的机会。 　　提问的人只能憋屈的举手，然后在林安安的允许之下再次提问。 　　林安安道，“首先，每个知识分子都可以来这里。学校停课之后，大学生们都有不同的选择，何娜同学选择来这里和大家一起建设边疆，这不是大家怀疑她的理由。其次，所谓的‘小资’完全是偏见。你们能指望一个从来没干过农活的人，一下精通各种劳作吗？说到底，你们都太主观了。总不能因为你们的猜测，就胡乱闹事吧。” 　　她说完问秦明连长，“秦连长，何娜的档案是没问题的吧。” 　　秦明点点头。 　　“这就是没问题的。”林安安道。“档案清白，又是大学生，为何不能参加招工？其实现在实验室还在继续招工，你们要是符合条件，也可以报名参加考核的。完全不用在这里阻拦别人。你们机会很多。” 　　“……” 　　见没人吭声了，林安安道，“现在没人拦着了吧。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还继续阻拦，我就认为你们在搞破坏，阻拦我们办公。相信秦连长不会光看着吧。那你们连里的秩序可有些乱了。” 　　秦明抿了抿唇，“当然会管。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就没问题了。” 　　围着的人也没再提问了。 　　哪怕心里还是不舒坦，也只能看着秦明当着大家的面，在调令上面签字，然后看着林安安带人去收拾东西离开。 　　林安安带着何安娜去收拾东西，何安娜的这会儿头上还是汗水。“安安，幸好你来了。” 　　“我是看你一直没去，就过来看看。这事儿你和别人说过了吗？” 　　“我不知道，我谁也没说，昨天回来直接找领导签字。今天早上突然就闹起来了。” 　　林安安就知道，这事儿必然是有人故意传开了。 　　而且还有点儿针对性的。 　　因为按照林安安了解的情况，这里经常会有一些招工的机会，也不是没人通过这个，获得更好的岗位。但是怎么偏偏何安娜就不行呢？ 　　她就不信这些人不知道实验室的招工要求。想也知道啊，他们自己肯定是不符合条件的。 　　因为来这里的人，确实有些人是主动过来建设边疆的，但是基本上大家学历上就不符合招工需求。 　　一般这个情况，就算有人知道何安娜招工去了实验室，羡慕嫉妒了，也不能这么大咧咧的闹起来。 　　这又不是说何安娜去不成了，他们就有机会去。 　　只能说，有人在其中故意拱火。激起了大家的情绪，想要阻拦何安娜去实验室。 　　幸好何安娜符合条件，倒是也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林安安并不想深究这个事儿，也没这个精力。只和何安娜一起拎着行李就走了。 　　终于到了实验室办了手续，何安娜也是松了口气。腰背都挺直了。 　　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她的自信反而回来了。这是到底少了从前的骄傲。 　　林安安给她分工，告诉她具体要做哪些事情。 　　都是一些跑腿打杂的工作，而且还要去几个实验室里面帮忙，反正一天下来肯定会很辛苦的。 　　这要是过去，何安娜肯定要喊一句，好辛苦。干不来。 　　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 　　林安安道，“等后面来人多了，咱们都可以轻松了。万事开头难啊。教授们也不容易，好些都准备跨专业搞研究了。我准备等这边安稳之后，就给同学发发电报，看有没有人愿意来。” 　　“也许会，没准到时候大家能在这里重逢。”何安娜高兴道。 　　林安安道，“也许吧，没准他们已经找到工作了。反正能有人来就行。” 　　何安娜还惦记着自己爸妈的事情，偷偷问了一句。 　　林安安道，“已经在办手续了，不过他们来了之后，就不能随便出去。少一些麻烦。吴阿姨到时候就专门负责翻译技术资料。” 　　听到这话，何安娜心中雀跃。还不敢表现太明显。 　　有了人分配工作，林安安可算是能多点儿空闲时间了。 　　不用像一个拧紧的发条一样紧绷，一刻不能停歇。 　　中午吃饭，林安安又看到了陶教授了。看陶教授的心情挺好的样子。 　　他和学生端着饭盒过来，和许教授他们聊天。说今天去检查脑袋了，没问题。 　　听到这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见教授们对于他学生的脑袋是多么的重视。 　　林安安也受到感染，松了口气。没出问题就好。她还准备有机会，见识一下天才在实验中，能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呢。 第67章 　　随着来边疆的人越来越多, 整个实验区也很快变得成熟起来了。 　　住宅区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人气。路上随处可见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着大家忙忙碌碌, 一脸干劲儿的样子。林安安心情也挺好的。 　　有了何安娜的分担, 林安安也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了。繁杂的工作确实太耽误学习时间了。而且她也几天没去舅舅家了。得找个时间去一趟了。 　　就是没自行车，就很不方便。总不能老是借用公共资源办私事儿。 　　正好，邮递员给她送来了提货单。她的自行车终于从首都顺利过来了。 　　没自行车可真是不方便。这个区域也挺大，有时候去别的实验室送个什么文件，都要走一段路。 　　也不好总是找人家警卫团的人借。这下可好了。 　　林安安前一天就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就出发去附近县城邮局提货。 　　这种大宗物件，人家是不会包送上门的，都得自己去领。好在后勤的车一早也要去采购食材。所以林安安还能坐上顺风车。 　　有专车, 去得自然就顺利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县城。 　　林安安也没着急去取车, 而是先发了电报。之前就和教授们商量好的, 给熟悉的同学发电报, 问他们有没有意向来这边。人还是不够, 教授们现在一个人都负责几个人的事儿。杂事儿占用了太多时间。曾经大学里面感觉人才太多了，随便挑。来了这里, 教授们就发现，别说找个专业对口的大学生了，就是找个大学生都难。 　　林安安是这么想的, 这边缺人。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但是有学习的机会啊。对于同学来说，真的是机会。 　　当然了, 不可强求，只能说发个电报试试。能来多少算多少了。 　　发完电报, 凭证什么的自然也要拿着，这些都是要报销的。把这些办好之后，林安安才去取自己的自行车。给自行车补足了气，这才舒心的骑车回实验室去。 　　这里视野十分开阔，骑着车在路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看着这广阔的天地，林安安顿时豪情万丈，“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她以前以为自己是个特别爱享受的人。现在来了这里，和大家从头开始，发现这感觉竟然也不赖。 　　因为心情好，一路都忍不住哼小曲儿了。 　　突然，在不远处的荒野上面，林安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儿。 　　她本来骑车都过去了，但是眼角扫到了一个奇怪的土堆。那个土堆好像在动。然后好像看到一只手从另外一侧伸出来，将土堆往手那边扒拉。 　　林安安看了看这周围，离实验室不算近，这里地广人稀，所以这条路除了偶尔有车经过，还真没什么人烟。 　　顿时意识到，可能出事儿了。 　　林安安赶紧骑车往那边奔过去。 　　将车子一扔，就冲了过去，她当然没忘了拿着自己那半截凳子腿，万一遇到个什么坏人，这不是能自保吗？ 　　结果刚凑过去，就看到全景了。一个人躺在一个浅坑里面，闭着眼睛，正在伸手把土坑边上的土往自己身上扒拉。这是要把自己埋了？这还不是最震惊的，让林安安最震惊的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陶老师的天才学生，沈禹行！ 　　“沈禹行同志！”林安安惊叫道。 　　坑里的沈禹行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他那双好看又空洞的眼，和林安安震惊的眼神对上了。不过林安安这次很肯定，她从沈禹行的眼睛里看到了失落的神色。这是因为埋不成，就失落？ 　　大概是意识到今天自己埋不了了，沈禹行从坑里坐起来了。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林安安看着他这镇定的样子，着实震惊了。 　　她问道，“沈禹行同志，你刚刚在干什么？你是要把自己埋进去吗？” 　　沈禹行没吭声，只是默默的拍打身上的土。 　　林安安就知道了，这人精神状态不大好，这是厌世啊。那天就感觉到了，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谁能知道啊，前两天大家还在为他的脑子操心呢，他今天就要把他自己埋了。 　　知道他情绪不正常，林安安当然不能刺激他，得安抚，“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这样，陶教授肯定接受不了的。他带你来这里，结果你在这里出事，他该多伤心啊。他年纪一大把了，遇到这个事儿，你说这多难受啊。” 　　沈禹行道，“他知道。” 　　林安安震惊，“他知道？” 　　“他说会给我挖坑的。”沈禹行道，“这里很好，天高地广，很安静。很祥和。没人会打扰我。” 　　林安安道，“这说的……我不就打扰你了？不是，你现在这个年纪，不适合想这些。” 　　看了看他脑门上面还没消肿的伤口，林安安缓和了声音，“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生气，觉得很委屈？所以才想不开？我和你说，咱真的不能因为那些烂人就放弃自己。不值当的。” 　　沈禹行自然没听进去。 　　林安安把自己那半截凳子腿给他看，“你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吗？这是用来揍人的。谁要是让我不痛快，我就用这个揍回去。心里就舒坦了。所以咱们被人欺负的时候，不是怪自己，也不是放弃自己。而是先把人揍一顿。就算咱要想不开，也先把人揍了再说。” 　　见沈禹行终于肯看她了，林安安道，“这样，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等以后有机会，咱去海城，把人给揍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沈禹行看着林安安，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的人生中，没人教他揍人。 　　祖母说他不配反抗。那些孩童时期遇到的孩子们说他不配，那些孩子的父母也说他不配。哪怕是老师，也是让他忍着。 　　那天那些人把他抓住，把他的嘴堵住。打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仿佛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他们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让他反省。让他认识自己的错误，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沈禹行反省了，在那个黑暗的地方，他回顾了自己这二十年的经历。得出的结论是，他不该为人。他生来是被人嫌弃的。父母嫌弃他是拖累，影响了他们游戏人间。祖母嫌弃他血统不纯，脏了家里的血脉。身边的人厌恶他，因为他的血统天生就是带着罪恶。 　　他本就不配为人。他应该走，离开这个世界。 　　可这个人觉得他不该离开，还应该学会揍人。 　　见沈禹行眼里终于露出点儿疑惑的神色了，林安安就知道这是有效果的。 　　看来路子对了。这人就是因为被欺负多了，所以产生的负面情绪。 　　这就是不会反抗的后果。 　　但凡知道反抗的人，都宁愿把负面情绪留给敌人，也不会消耗自己。 　　林安安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谁让她不痛快了，她先反击再说。心里爽了，浑身就舒爽了。 　　林安安将凳子腿给他，“你看，很结实。被人欺负了，就抽回去。别人知道痛了，就不会再敢欺负你了。” 　　“人很多。”沈禹行小声道。 　　“啊？”林安安看着他。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欺负他的人很多。 　　林安安道，“这好办啊，能抽一个是一个。这样咱总不至于太吃亏，是不是？你是不是担心抽不过别人，要不这样，你以后早上和我一起锻炼身体。我和你说，我一个人能揍十个人。” 　　沈禹行安静的看着她。 　　林安安现在长个儿了，已经超过一米六了，在同龄人中真的不算矮。 　　但是沈禹行这会儿还要低头看林安安。 　　看到他那个眼神，林安安就知道被他质疑了，“我告诉你，我从来不说谎。要不这样，我如果骗了你，下次你还想挖坑，我给你带铲子来，我帮你挖。怎么样？我对这里很熟悉，我知道有比这里更安静，更美丽的地方。但是现在咱们先回去，你就等着看我以后如何一个打十个。” 　　沈禹行想了想，点头。他知道，今天是办不成了。 　　林安安问他，“会骑车吗？” 　　沈禹行又点头。 　　林安安道，“现在，你去把自行车推过来，然后带我回实验室。你腿长，坐在后面，我不好骑。” 　　这当然是个借口，她现在就是要让这个想不开的天才找点儿事干。出点力气。 　　因为这几天林安安经过繁忙的生活之后就有个发现，她发现人在进行体力劳动之后，脑子会放空。当有事儿耽误她思考的时候，她真的没时间想别的。她现在就不想沈禹行有机会想太多。他这会儿这个状态，思考的问题肯定是不健康的。 　　沈禹行说，“我自己回去。” 　　林安安怎么可能信他。就他这个样子，林安安毫不怀疑，自己一转身，他就躺坑里了。 　　“我累了，拜托你送我回去，可以吗？同事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你送我回去，以后我教你锻炼身体，教你打架。” 　　沈禹行：……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效果，沈禹行就去把车推过来了，然后长腿一跨就坐上了这辆不算特别高大的自行车。林安安就端端正正坐在后座，“好了，骑慢点儿，别摔了。” 　　沈禹行这才开始踩自行车。 　　显然有些生疏，因为没带过人。一开始没控制住力道，有些歪歪扭扭。 　　还在他脑子还不错，知道手和脚该如何配合，该用多大力气，才能让它稳住。于是很快就付诸行动。车就稳稳前行了。 　　林安安坐在车后座，还不忘了给他灌输反抗精神。 　　她告诉沈禹行，自己在老家的时候，被一群熊孩子欺负，然后她每天默默锻炼身体，身强体壮之后，就把这群孩子给抽了一顿。抽完之后，还让他们家长给自己赔鸡蛋和钱。 　　靠着鸡蛋和钱，她身体更好了。 　　然后上中学的时候，又遇到干部家的孩子，仗着自己力气大，个头大，也欺负她。 　　“我当然不能答应，是不是？你猜我怎么了？” 　　沈禹行脑子都没时间休息，他本来脑子里都在想挖坑的事儿的，被林安安一直提问，这会儿只好配合，“……怎么了？” 　　“我把他们约到了操场，当时大概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混小子。他们是准备把我揍一顿的。我那会儿比现在矮一些，还瘦弱。身体也不算好。” 　　听到林安安的描述的，沈禹行很悲观的想着，她大概被揍了。 　　“我利用他们轻敌的想法，先发制人，直接一个纵身跳跃，一脚踹飞最高的一个。” 　　沈禹行：…… 　　“接下来，一拳头一个，一脚一个。拳拳到肉。最后他们被打趴下了。我当时那个心情啊，别提多舒爽了。” 　　“……” 　　林安安说完，笑了，“你猜他们后来怎么了？” 　　沈禹行猜不到，胡乱道，“家里人来了吗？” 　　“对，这下你猜对了。我和你说，我真瞧不上他们。打不过我，还找爹妈来。我那会儿也没人管，家里人都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为我撑腰呢。所以这些家长就直接来我们班上找我，特别凶巴巴的，要和我动手呢。” 　　沈禹行想到了不好的经历。 　　“我能让他们揍我吗？我把我们班主任往旁边一拉，和他们讲道理了。咱先发制人，把他们给批评得狗血淋头。因为带头的是干部家属嘛，干部家属怎么能干坏事呢，做了坏事，是要被批评的。所以呢，人家气焰就小了。” 　　林安安想到了他的相貌，想着他这模样，去找人闹事，大概是没自己那个效果的。 　　所以她就稍微改了结局，“他们自然还不服气，所以呢，我也不和他们讲道理了，我讲法律！他们对我动手，那是犯法的。不管我是谁，我家里好不好，我在这片土地上面，他们就不能对我动手。这事儿，他们自然只能不了了之。但是呢，他们也不会管教孩子，所以他们的孩子又变本加厉干坏事了。” 　　“最后，我利用法律，将他们的孩子，送到少管所了。” 　　“我看现在估计还在里面呢。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更是讨不了好的。所有作恶的人，最后都会逃不脱法律的铁拳。” 　　“法律是吗？”沈禹行问道。 　　“对，没错，法律。” 　　林安安道，“用武力自卫，用法律反击。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沈禹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可有一群人，他们觉得他们是对的。法律也能管吗？” 　　“他们是疯子，只是在借机胡闹的疯子。”林安安道！“我在首都也打过这样的人。” 　　沈禹行终于有了惊讶的情绪，“遇到这些疯子，也能打吗？” 　　沈禹行难得愿意问问题了。可这问题还真把林安安难住了。她能打，是因为她有底气啊。符合时下根正苗红的一切要求。 　　但是沈禹行能吗？看他这个混血的情况，家里自然那也不是是普通人家的。又因为这个长相，他遇到那群人，能反抗吗？反抗的后果能好吗？ 　　林安安想着，如果她是沈禹行这个情况，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她依然会反抗的。因为她不想憋屈的任人宰割。 　　但是她能这么教沈禹行吗？ 　　“那你来找我。”林安安道。 　　如果她是沈禹行，如果她身边有一个“林安安”。她当然是希望，能得到“林安安”的帮助啊。 　　绝望的反抗，是绝望的时候才会有的。有希望的时候，就不能放弃。 　　林安安现在不是沈禹行，她是可以给沈禹行希望的林安安，所以她坚定的告诉沈禹行，“你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解决他们。” 　　沈禹行问，“为什么找你？” 　　林安安道，“如果陶教授被人欺负，你会帮他吗？” 　　沈禹行道，“会。” 　　“对啊，这就是理由啊。我可以帮你。我也愿意帮你。不只是你，只要身边的人遇着麻烦，只要这个人值得，我就愿意帮。” 　　沈禹行仿佛是被林安安的话触动了，他问，“所以，我……值得？” 　　“那当然了，你不是坏人，你愿意帮助陶教授，说明你助人为乐。是个好人。而且你还聪明，你能为国家做贡献，当然值得帮。不止我愿意帮你，以后更多的人会愿意帮你。一个好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好人，你太值得了！” 　　“……”沈禹行脑子都没法思考了，导致他骑车都开始歪歪扭扭了。 　　好在他腿长，林安安倒是不用担心摔跤。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实验室区，在大门口，他们看到陶教授正在激动的和警卫团沟通，请他们安排人去帮忙找人。 　　他的学生，那么大一个学生不见了。陶教授惊慌得眼泪都出来了。 　　警卫团的人就很为难，如果是有特殊情况，自然会安排人。可是一个成年人出门了，这就要去找，这就太大惊小怪了。这样就安排人出去，是不符合规定的。 　　陶教授很激动，满头大汗，许教授帮着劝他，说要不然让大家一起去帮忙找。 　　但是警卫团的人劝他们不要这么干。 　　他们在这里就是要低调的，突然大规模的往外走，这样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就在陶教授准备一个人外出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他的学生了。 　　骑着车，悠闲的回来了。 　　“你，你这个臭小子！”陶教授抹了把老泪。 　　沈禹行下车，将车还给林安安，然后走过去，“对不起。” 　　陶教授不想接受这个道歉，因为他知道，这个学生是明知故犯的。他说了对不起，下次还会再犯。 　　他看到了沈禹行身上的尘土留下的痕迹了。心中沉痛。 　　林安安推着车走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劝。 　　她可不会帮沈禹行瞒着的。沈禹行干的事儿，就该让身边的人知道，然后看着点儿。 　　陶教授擦了眼泪，看着林安安，“安安同学，谢谢你了。谢谢你带他回来。” 　　“我班路上遇到他的，正好我骑车有点累了，就让他带我回来的。他该锻炼身体了，教授，以后让他起早点，我和娜娜早上锻炼身体，让他加入我们。” 　　“好，这个好。”陶教授很开心。 　　因为他这个学生在海城的时候，人缘也是不怎么好的。因为他的相貌，其他人都不愿意和他走太近。 　　来了这里真好啊。 　　看着师生两人回宿舍去了，许教授也抱了抱林安安，她笑着道，“安安，真是多亏你了。” 　　林安安将车放在一边，挽着许教授的手往实验室走。“我相信大家见到了，都会把他从坑里拉出来的。” 　　许教授道，“是啊，很多人都会这么做，但是也有人会选择将他踩一脚。” 　　说着，她也是拿着手巾擦了擦眼角。 　　“这个孩子其实也不是天生有问题，他只是遇到了事情。”也许是因为林安安亲眼看到了沈禹行一些不正常的行为，所以许教授将沈禹行的事情和林安安讲了一些。 　　沈禹行出身在一个守旧的封建家庭。家里以前在海城做生意的，但是他祖父过世之后就开始败落了。他父亲在国外留学，遇到了沈禹行的法国母亲。两人在国外毫无节制的消费，倒是把一个家给拖垮了。后来有了沈禹行，两人也不负责，而是将孩子送到了国内，交给沈禹行的祖母带着。那时候还没建国，老太太是一个非常守旧的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孙子有着“洋人”血统。 　　关键是，沈禹行的父母将沈家所有的生意全都变卖，说要出国去打拼，然后一去不回。甚至还经常写信回来要钱。连沈家老宅都卖了。 　　所以沈禹行虽然是出身大家族，但是小时候生活条件并不算好。没有长辈庇护，家族也败落，也因此，除了祖母不喜欢他之外，身边的人也是任意欺辱他。 　　没有朋友，亲人不喜。甚至祖母过世时，也留下遗嘱，不愿意让他进入祠堂。 　　哪怕他后来被陶教授收为学生，亲自教养，但是性格已经长成了。 　　前阵子，又遇到海城那些年轻人胡闹，将他当众从研究所拖出去…… 　　林安安了解情况之后，自然也理解了沈禹行的行为。 　　肉体和精神的长期折磨，加上那次的沉重打击，确实很难正常啊。 　　比如她自己，她还是主人格分裂出来的副人格呢。只是这事儿她没和人说。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健康正常的人。 　　林安安自己也这么认为。但是按照科学角度来说，这应该不算正常吧。 　　不过，同样是对命运的不公做出反抗，主人格选择的是分裂出她这个副人格出来，然后反抗别人。 　　而沈禹行呢，则选择的是伤害他自己。 　　哎，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还手，而是选择伤害他自己。 　　和自己比起来，他真是个善良的人。 　　可是人善被人欺啊！ 　　林安安手痒了，想让这个只会内耗的人，学会反抗。 　　晚上林安安自然是在宿舍睡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经历的事儿，她又做梦了。这次不是梦到计算机，而是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又冷又黑。梦里的她好像还是一个孩子，因为门在她眼里很高。她敲门，没人回应。 　　梦里，她看到自己沉默的看着门的方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破口大骂：“一群瘪三，别让姑奶奶出去了，等姑奶奶出去了，给你们好看！” 　　醒来之后，林安安竟然还记得这句话。 　　她道，“对啊，没错，这才是正确的反应！” 　　当个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什么的，绝对不行的！ 　　她早早的爬起来锻炼身体。 　　隔壁房间，何安娜睡眼迷蒙的也出门了，她现在是紧跟着林安安的步伐。以前最讨厌锻炼身体的，现在也加入了。 　　因为吃了那么一番苦之后，她发现，强壮的体魄真的很重要。 　　比如干活不容易那么累，比如在被人围着的时候，不会腿软。 　　迷茫了一下，被晨间的冷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她拉着林安安小声道，“昨天我看到新进人员名单了，有我爸妈的名字。” 　　林安安道，“嗯，先不着急。等安顿好了，你再见他们。” 　　何安娜点头，感觉这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两人出了宿舍，就开始热身，然后跑。今天林安安路线稍微转变了一下，带着何安娜绕道。 　　绕到了陶教授家门外。屋里灯已经亮起来了。 　　林安安喊着，“沈禹行同志，好了没？” 　　屋里，陶教授正在推拉着学生，让他赶紧准备好，要带他去找林安安一起健身。 　　听到声音，立马就把人推出去了。“好了，早就好了。”陶教授笑着道。这老人家终于有了笑容了。 　　只有沈禹行，抿着嘴，脸上没什么神色。 　　林安安道，“先热身，会吗？” 　　她示范了一遍，然后在边上原地踏步的跑，看着他热身。 　　短暂热身结束，就带头跑。 　　何安娜自然跟上，小声和林安安道，“他是哪个混血？” 　　“法国。” 　　“天啊，我和你说，他们那边的男人都太追求浪漫了。虽然我喜欢浪漫的人，但是也必须是专心的人。”何安娜道。跟着林安安一起，她有了安全感，以前那种性格又开始出来了。 　　林安安道：…… 　　两人正跑着，林安安还往回看了眼，看到沈禹行还在慢慢的，拘谨的跑着，林安安大喊，“沈禹行同志，跑起来，跑起来！” 　　“跑起来，跑起来……” 　　林安安不停的念叨着。 　　沈禹行脑子里都是这个声音，然后就感觉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的，脚跟着动起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匀速的跑。不要太快了。我们是在健身，不是在比赛。”林安安就和教练一样的，一步步的指导。 　　好在这个学生很听话，让他怎么跑，他就怎么跑。每一步就好丈量过一样整齐，速度也是一直很匀称。 　　林安安教他如何正确呼吸，手如何打开。 　　他看一遍就会了，然后身体自然而然的调整自己。 　　原本每一天早晨都是难熬的想着，又是痛苦的一天。 　　这会儿没脑子想了，全都是在想着如何正确跑步。 　　何安娜很快就跑完了她自己能跑的长度，选择慢慢跟在后面走。然后看着新来的那个人紧紧跟着林安安身边，愣是一下没停。 　　“傻吧，第一天跑，能这么跑？” 　　于是跑完，吃饭的时候，沈禹行的腿软了，坐在食堂的椅子上面，整个人累得把脑子都放空了。 　　林安安咳了咳，“明天你可以减少一点距离，慢慢来。你也是，跑不动就和我说啊。你要根据你身体实际状况来。一口吃不出个胖子的。” 　　沈禹行：……明天还要跑吗？ 　　很费体力的锻炼，终于让沈禹行没功夫想这些事儿了，他一想到明天还要锻炼，就有点心慌了。 　　而且大概是因为早上体力透支了，有些影响大脑了，他在实验室都感觉到了力不从心的感觉。甚至感觉还有点儿站不稳。 　　林安安自然不知道这些了。 　　上午忙起来，她可就立马进入状态了。 　　她正在跟着许教授一起研究集成电路。因为许教授她们觉得目前的集成电路规模太小了。要搞大规模集成电路。 　　这个技术，貌似在国外已经有了。只不过是听到这个名称，具体的技术却无法得到。 　　不过没关系，别人有的，咱自己也能研究出来。这是全体科研人员的决心和信心。所以在实验室调整好了之后，大家就开始努力钻研克服这个技术了。 　　林安安自然来了，因为她编写的那个辅助设计程序，就是为集成电路服务的，而且按照许教授的说法，这个程序对于大规模集成电路，是很有帮助的。所以她应该参与。 　　想着秦教授那边还在研究计算机系统，暂时也没什么眉目，林安安就先来这边了。 　　好的硬件搞出来了，软件也能发挥更大的效果嘛。 　　而且因为这边缺乏助理，林安安虽然比之前在首都的时候要忙，但是也承担着更多的实验任务，对于实验研究，也更加熟练了。 　　因为太忙，午饭都是何安娜去实验室给大家拿过来的。 　　吃饭的时候，林安安还在看资料。 　　何安娜边吃边道，“我看到那个法……就是沈禹行同志了。” 　　林安安点点头，继续看资料。 　　“他腿好像出问题了。”何安娜小声道，主要是担心别人听到了。毕竟早上才跑过步，这会儿腿出问题了，回头不得怪安安头上了？ 　　林安安这才给她眼神，好奇道，“他腿怎么了？”早上不还跑挺快吗？ 　　“好像说什么肌肉痛，走路都成问题了。陶教授要送他去医院呢。” 　　林安安：……这就是长期不运动的结果！ 　　下午实验结束，林安安还是去找陶教授了。毕竟把人带着跑步，结果人腿不能走路了，这总得给一个说法。 　　当然也不是空手去的，她还给沈禹行带了个礼物去了。是她做的一个按压滚动器。 　　相当于按摩器。 　　到了陶教授家里的时候，沈禹行正坐在椅子上面看书。看着挺认真的。陶教授大概去食堂了。 　　林安安敲门。 　　他抬头看着，看到林安安了，瞳孔缩了一下。 　　林安安：…… 　　“听说你腿疼？应该是早上运动过量了。去医院看了，怎么样？” 　　沈禹行道，“医生说没事，没伤到。” 　　“是啊，肯定没伤到啊，又没什么剧烈运动。跑步而已。你这应该就是肌肉长期不运动，在运动之后就会僵硬发痛。这没事儿。我有办法。” 　　林安安将滚动棒给他，“哪里痛就滚哪里。” 　　沈禹行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然后茫然。 　　林安安忍住没翻白眼，这脑子真的是天才吗？ 　　她让沈禹行把腿放在椅子上面，然后拿着滚动棒，在他腿上滚动两下。真的就两下，沈禹行痛得闷哼出声。 　　林安安道，“是不是痛，痛就是对的。痛过之后就好了。” 　　她将棍子给沈禹行，让他自己推。 　　沈禹行犹豫，然后看着林安安期待的眼神，只好照做。但是真的很疼，疼得不想下手。 　　“痛习惯就好了，痛完之后，你腿就会恢复了。忍着，坚持！” 　　沈禹行觉得林安安的声音就和有什么特殊的效果一样的，催促着他必须这么干。 　　他照做了，但是真的很疼。 　　疼得眼睛都生理性出泪水了。 　　林安安：…… 　　林安安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待会儿陶教授回来了，还以为她欺负沈禹行了，“那啥，你先自己推……每个部位推三十下就行了。别推多了。我先去吃饭了。” 　　然后赶紧走了。 　　有了林安安说的三十下这个数字，沈禹行似乎突然觉得有盼头了一样，心里默默的数数。哪怕痛，也告诉自己，快了，就三十下。 　　林安安到底是没去食堂都吃饭的，她刚到宿舍拿饭盆，就被人喊住了。 　　姜明德推着自行车在她宿舍外面站着。 　　林安安惊讶，“二哥？你回来了？” 　　姜明德白她一眼，“我昨天就回来了，就你个小没良心的不愿意回家。” 　　林安安道，“我这不是太忙了吗，项目才刚开始，到处都缺人呢。” 　　“忙也要吃饭啊，妈让我接你回去吃饭，我从外地带了好吃的回来了，你要是不回去，明希可要吃完了。”虽然和林安安相处不多，但是在首都相处的时候很合得来，所以姜明德也没把林安安当外人，很是自来熟。 　　林安安当然得回去了，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主要是二哥都来接了。她正好也有时间，总要回去看看。“那行，我和我同事说一声。” 　　说完就赶紧跑去食堂，找正在吃饭的何安娜，说自己要去舅舅家吃饭。晚上大概不回来了，明天让她记得自己训练。“对了，你早上顺便去陶教授那边看看，万一人能跑，还是让人坚持。运动最重要的就是持之以恒。”完事儿之后，这才跑出来，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跟着姜明德一起走。 　　路上，林安安道，“二哥，你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姜明德道，“可以待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林安安好奇，“你们军校也停课？”她听舅舅那意思，部队这边应该没什么影响啊。 　　“嗯，我的学习结束了，要回部队了。”姜明德道。 　　林安安这才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骑着自行车迎面来了。而且离着两人越来越近，到了面前，还停下来了，“明德！” 　　姜明德特意停下来，“秦明。” 　　林安安一看，正是之前何安娜所在的连队的连长，秦明。 　　秦明自行车上挂着个饭盒。看那摆动的幅度，里面应该装着东西。 　　林安安看了眼身后的方向，这边只有实验室。心中自然明白什么。 　　秦明倒是看到林安安了，笑着问，“明德，你和这位同志认识？” 　　姜明德道，“我妹妹，林安安。我姑姑家的。” 　　秦明恍然大悟，笑着道，“原来是明德的妹妹，早知道，那天我也该多帮你一些的。只是确实第一次遇到那种事情，就有些为难。” 　　姜明德道，“什么事情？” 　　秦明就把那天的情况说了。然后再次表达了歉意。 　　林安安道，“我倒是没什么，反正只要事情结束了就好了。只是这种事闹大了真不好。毕竟这里是部队。这闹起来，影响可不小啊。” 　　秦明抿了抿唇，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们这是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我这不是来接她回去吃饭吗？你不回去？” 　　“哦，我也准备回去了。”秦明调转车头，“本来是准备去实验室打听一下，看看招不招高中生的，你也知道，江楠现在还没找工作。整天蹲在家里，实在不好。” 　　听到江楠的名字，姜明德顿时不想说话。 　　林安安自然记得江楠就是秦思雨的妹妹。看样子，这个秦明和秦思雨那个秦，是一个秦啊。 　　但是这个秦明貌似在睁眼说瞎话呢。这人明显是来找何安娜的。真要是打听招工的事儿，用得着去实验室？直接问后勤部就知道了？也只有姜明德这个刚回来的，才会信了。 第68章 　　林安安发现, 秦明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他特意找姜明德聊关于军校的事情。这些事情是姜明德所熟悉的，姜明德自然愿意说，且也能说。 　　于是两人就这么聊了一路。一直到到了军区大院, 这才散开。 　　林安安问, “二哥，你和他很熟的样子啊。” 　　姜明德道，“秦叔家的老二，秦叔在第二师当政委呢。我们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 　　“秦思雨是他们家的？”林安安问道。 　　姜明德哎哟一声，“你这都认识人了？” 　　“明希姐介绍认识的。这世界可真小，这么容易遇到熟人。” 　　姜明德道，“他们家还有一个老大，叫秦磊, 在政府部门工作。以前和咱大哥也是同学。因为几个孩子之间年龄差不多，所以平时经常接触。” 　　林安安见他闭口不谈江楠这个名字, 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了。 　　但是在林安安接触的秦家两人看来, 明希姐和二哥的眼光都不怎么样啊。反正都不算纯粹的人。不是林安安的择优标准。她喜欢简单的人。 　　到了家里的时候, 舅舅姜越山已经在家里了, 正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 　　看到林安安了，他开心的笑了笑, 然后眼角扫了眼林安安身后的姜明德。 　　林安安这一下就看出来了，舅舅这是惦记儿子呢。别看之前几次提起来那个不稀罕的样子，心里其实挺稀罕的。大概嘴硬呢。 　　她装作不知道, 笑道，“多亏我二哥接我了，今天回来吃好吃的。” 　　刘云笑着道, “我说让他给你送，他非得接你。说回来吃热乎的。” 　　姜明希酸溜溜道, “他对我都没这么好过呢。” 　　姜明德板着脸，“我这些年对你好的时候，你都不记得了？” 　　姜明希鼓着脸，不高兴道，“这不算，除非你明天请我出去吃饭。” 　　姜明德还没说话，当爹的姜越山倒是不同意了，“吃什么，在家里什么都有，干什么要去下馆子。要过艰苦朴素的生活。” 　　“行，我明天请客。”姜明德像是故意和自己父亲唱反调一样，立马就答应了。 　　姜明希顿时满脸开心。已经计算着明天要带谁去了。 　　“安安也去吧！”姜明希邀请道。 　　林安安当然不去了，她一看就知道明希姐的打算，可不愿意去看感情纠葛。有这时间，在实验室写代码多好啊。 　　“我就不去了，实验室太忙了，走不开。以后我发工资了，我也请客。” 　　“真可惜。”姜明希嘴里说着，脸上笑意不止。安安不去也没什么，反正明天安安也不是主角。 　　姜越山见阻止不了了，就吩咐道，“把江楠也喊上。那孩子也是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吧。你们也正好聚聚，她是个好孩子。我记得她还一直坚持锻炼，准备考文工团。” 　　听到这个名字，兄妹两个顿时脸色都僵了，一脸排斥。 　　刘云见状，就道，“吃饭了，还说什么呢？赶紧吃饭，待会儿冷了。安安多吃点，你这几天都瘦了。看看下巴都尖了。” 　　林安安道，“舅妈，我这是抽条了。” 　　“抽条不影响长肉的，明天托人买点排骨炖汤。”刘云笑着道。 　　姜明希道，“哎呀妈，明天不用炖汤了，我出去吃饭 ，会给安安送吃的。” 　　刘云闻言就笑了，觉得女儿长大了，也知道疼人了。 　　姜越山老话重提，“把江楠也喊上。” 　　听到姜越山这话，姜明德饭也不吃了，直接大踏步出门去。 　　看他这个态度，姜越山脸色也不好看，“这还是个男人吗？” 　　刘云叹气，“大家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你就等吃完饭再讲道理也行啊。” 　　“我怕吃完饭碰不到他的人。”姜越山道。 　　姜明希道，“爸，你说别的就行了，提什么江楠啊。你明知道二哥看不中她。这是新社会了，不要搞包办婚姻。” 　　姜越山道， “我这是搞包办婚姻吗？我这是教他承担责任。” 　　“反正我们是不会听你的。”姜明希道。“我也不会接纳江楠当我嫂子。” 　　姜越山脸色越发难看了。 　　刘云道，“行了，安安难得回来吃饭，你就要吵得她吃不下？” 　　林安安挺想说，她都习惯了。以前以为舅舅家里是一片和谐，现在发现，每个家庭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争吵。她想念大哥了，大哥在家里，应该不容易吵起来吧。 　　姜越山到底还是顾念着一点的，所以就没继续吵了。就是吃得不多。 　　吃完之后，姜越山进了书房里面。姜明希就和林安安抱怨，“你看，他就是这么霸道、专……” 　　林安安连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姜明希抿了抿嘴，“反正我不能理解他。难道你觉得他是对的吗？” 　　林安安道，“我也不懂这些，不过你和秦思雨还有江楠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你对两人态度差距这么大的。按道理来说，江楠好歹曾经也是拉了二哥一把的，虽然没拉住。但是她对二哥释放了善意，为什么要讨厌她呢？” 　　这事儿，林安安真心不理解。 　　姜明希被问住了，她抓抓脑袋，“我以前和她关系也一般，不讨厌也不喜欢。她不大爱说话，哪里像思雨那样对人好啊，我就喜欢和思雨一起玩。但是她又总是喜欢欺负思雨，每次我送思雨的礼物，总是会到江楠那边去。你说我烦不烦？” 　　“最重要的是，她是对二哥伸手了，可是我们家对她也好啊，爸还给她妈安排工作了。平时也很看顾，反正我不认为我们欠了她的。至于她为了拉二哥，一起掉湖水里冻坏了身体，那也不能全怪二哥，她却不拒绝爸的安排，我当然不喜欢她。” 　　林安安问道，“你们有找她谈过这个事儿吗？好好了解她到底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好聊的，她每次看到思雨和我，都没好脸色。”姜明希道。 　　然后问林安安，“你看我都和你说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们和爸谈这个事儿啊？” 　　林安安道，“暂时没这个想法。”这毕竟是明希姐的一面之词。她还得问问大哥，她更信大哥说的话。真要是明希姐说的这样，林安安觉得她还真要拉着家里人一起好好谈谈，认真解决这个事儿。她并不想舅舅家越闹越乱。 　　听到这个回答，姜明希又不满了，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她在外面自然没找到姜明德，只好去秦家找秦思雨。 　　这会儿秦家人也已经吃完晚饭了。秦家老大秦磊在单位没回来，倒是秦凯旋回家了，还有儿子秦明。所以家里的女主人张淑珍特意多炒了两个菜。等她忙完了，准备吃饭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吃完了，她就只能在厨房随便吃留点儿冷菜冷饭。然后想着赶紧收拾碗筷。 　　秦凯旋正在和儿子秦明说着部队的事儿。秦思雨在边上笑盈盈的听着。 　　一家三口倒是很和谐。除了旁边头发有些发黄的女孩儿。她脸色很白，神情有些不悦。她时不时的看着三人，又看着自己的母亲。最后还是站起起来，帮着收碗筷。 　　她妈张淑珍道，“楠楠，不用你，坐下吧。” 　　江楠摇摇头，默默做事。只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不想帮忙的，因为她总记得小时候秦思雨说过的话。她的妈妈就是秦思雨的爸爸找来伺候他们的。因为不能请保姆，又需要照顾他们几个孩子，这才会和她妈张淑珍组成家庭。这是秦思雨随口的一句话，但是她一直记着。 　　她每次看到母亲干活，浑身不舒服。她想帮忙，但是看到那一家子坐着当大爷的样子，她又很不得劲儿。她知道，别人家里都这样，就是姜伯伯家里，也是刘阿姨做家务做得多，但是她知道还是不一样的。至少的姜家人没觉得刘阿姨是保姆。刘阿姨可以在家里当家，得到全家人的尊重。 　　而她的母亲，在这个家里无怨无悔的照顾秦家的几个孩子，却得不到什么尊重，要看他们的脸色生活。在外面，这这些人还表现得对她和她妈多好。她每次替她妈抱不平的时候，别人就觉得她脾气不好，无理取闹。江楠想着，心里就怄得慌。她不好过，自然也不让别人好过。秦家人的心思她知道，她就是不让他们得逞。 　　就算最后姜家放弃她，选择秦思雨了。外人也要知道秦思雨是从妹妹手里抢的人。至于什么名声，她不在乎！她妈就是太看重名声了，明明有一份姜伯伯安排的火柴厂工作，却还在这家人面前抬不起头一样，无怨无悔的伺候他们，得不到一句好话。 　　外面突然传来姜明希的喊声。江楠差点把手里的盘子都给摔了。 　　秦凯旋和秦明一愣，就笑着喊秦思雨出去。 　　张淑珍也听到姜明希的声音了，看着正在刷碗的女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外面，秦思雨好奇道，“你怎么晚上出来了？” 　　“这不是特意过来找你吗？今天我和我二哥约好了，让他明天请我吃饭。到时候你也去吧。” 　　听到这话，秦思雨脸上微微的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来。“这不大好吧，你们兄妹吃饭，我去了也不方便。” 　　“这有什么啊，咱们一起长大的。何必计较这些。我爸本来还准备让我喊江楠的，我不喊她。我二哥也不想喊她。”姜明希道。 　　秦思雨道，“姜伯伯都开口了，你们就别和他闹别扭了。他在外面是大领导，你们在家里这么忤逆他，他当然会生气了。” 　　听到这话，姜明希更不高兴了，“他在外面是大领导，可在家里也不能耍领导的威风啊，反正这事儿我不听他的。” 　　秦思雨为难的叹气。然后低下头，“如果当初……我离得近一些……” 　　她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姜明希哪里听不出来呢？ 　　如果当时站在她二哥身边的是秦思雨，她相信秦思雨也是愿意像江楠那样，拉着她二哥的。 　　她安慰道，“不管怎么样，都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友谊。你别多想了。” 　　秦思雨勉强笑着点头。 　　姜明希也不好在外面多待，说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就赶紧回去了。 　　秦思雨走进屋里，秦凯旋笑着问道，“这么晚说什么呢？” 　　“明希约我明天一起吃饭。” 　　秦凯旋道，“你是好久没出去吃饭了。”然后掏钱和票给女儿，“明天也不要让别人花钱。” 　　秦思雨接了过来，道，“也不一定有机会花出去。明天是明德请客。” 　　秦凯旋道，“哦，对了，明德回来了。”说完之后就点点头，看了眼继女江楠，然后叹了口气，进入书房里面。 　　张淑珍从厨房出来，鼓着勇气问道，“思雨啊，他们有没有提楠楠啊？” 　　饭桌旁的秦明的脸顿时冷了。 　　秦思雨为难道，“阿姨，没提呢。人家请客，我也不好多问。” 　　“我也不稀罕去。”江楠进了屋里。 　　张淑珍脸上都是担忧。但是也没再开口，然后又进了厨房里面干活。 　　客厅里，只剩秦明和秦思雨兄妹。 　　秦明看了眼江楠的房间，道，“异想天开。” 　　秦思雨道，“哥，别说了。都是一家人。” 　　“也就你想着一家人。有些人可不是。”秦明冷冷道。从小到大，江楠就对思雨态度不好。而且因为她是烈士遗孤，又有姜伯伯看顾着，在家里享受待遇可不差，物资从来都是和他们一样的，甚至有时候思雨还会让着江楠。谁知道江楠这么贪心呢。连姜明德也霸占着。 　　当初他们家孩子能和姜家玩一起，走动起来，确实是因为江楠生父的关系。因为江楠生父曾经是姜伯伯的警卫团长。是跟着一路升上来的。感情很不错。 　　但是江楠能继续留在大院，靠的却是他们秦家。如果不是江楠的母亲嫁给自己的父亲，她们是住不进这大院的。 　　秦明认为，这是一种交换。但是江楠贪心不足。因为那一次意外，被姜家认定了。她明明可以拒绝的，江楠也明知道思雨的心思，却还是赖着不放手。给大家制造麻烦。 　　这就是自私的表现。利用他们秦家留在大院，然后还要成功进入姜家。什么好事儿都给她了，她可真是会想啊。 　　秦思雨见二哥黑着脸，就赶紧哄着，笑道，“哥，你也别光说我的事儿了。倒是你，别总是在外面啊。你得经常回来。你不回来，怎么找对象啊。大院的人会注意不到你的。” 　　秦明道，“我太忙了。” 　　秦思雨问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找对象了呢。” 　　“怎么会呢？”秦明道。 　　他心中知道，自己要找的对象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是和平时期，打仗的机会太少了，想和过去那样靠军功太难了。 　　所以他知道要走哪条路才能走得更远。 　　只是人总是不想留点遗憾。他想到了那个从首都来的，有着大学文化的‘小资’。心里有些不甘心，怎么偏偏就有姜家的关系呢？ 　　…… 　　林安安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就在大院跑步。 　　她跑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不知道今天沈禹行坚持跑步没有。可别因为痛一次就放弃啊。 　　……沈禹行也起床了，然后神奇的发现，腿真的没那么疼了。可以正常走动了。 　　他难得的有了一点儿类似于惊喜的情绪。 　　然后还特意的走动试探了一番。 　　“真的。”他得出了结论，认为林安安说的话是真的。那个法子有用。 　　痛过之后，真的就不会痛了。莫名的，这个意识似乎触动了某个地方。 　　陶教授听到动静就起来看他，“禹行啊，你腿疼，可以多睡睡。今天不用去跑了。你身体不行，就别去跑了。”他还是想着保护这个学生。见他不适合运动，就让他不用去了。 　　沈禹行道，“不痛了，可以跑，万一她来喊我呢？” 　　陶教授挑眉，看他的腿，“真不痛了？昨天不是还痛哭了吗？” 　　“……那只是意外，不是哭了。” 　　陶教授觉得他嘴硬，但是这也是很难得的表现。“那行，那你就继续吧。反正注意点，可别再伤着了。咱们总是去医院也不好。”回头他们师生被当成老弱被人嫌弃怎么办？ 　　沈禹行洗漱好就到了门外等着了。 　　只是，一直等到吃早餐，他都没等到人来喊他。 　　食堂的何安娜看到沈禹行了，才开始心虚起来了。她昨晚上学习太晚了，早上没有安安喊，就睡过头了。就没训练。 　　安安应该不会知道吧。 　　要是她一个人，自然不会被人知道的。但是这不是多了一个人吗？ 　　何安娜不想让安安失望。偷偷凑过去，小声道，“沈禹行同志，和你商量个事儿。” 　　沈禹行向下撇着嘴角，情绪有些不好。没说话，只是看她一眼。 　　何安娜道，“是这样的，安安昨天去舅舅家里了，本来让我带你跑步的。可我晚上学习太晚，睡过头了……这事儿你能不和安安说吗？要是安安问起来，你就说咱运动了。” 　　沈禹行撇着的嘴角终于拉平了。 　　“不行。”他回答道。然后端着饭盒走了。 　　“……”何安娜瞪大眼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这么喜欢运动，改天就该让他再腿疼一次！ 　　林安安来上班，就发现何安娜心情不好，还有点心虚的样子。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何安娜想了想，与其让人告状，还不如自己说出来。“我昨晚上睡觉睡太晚了，早上睡过头没锻炼身体。” 　　听到这话，林安安叹气，“哎，我早上还想着沈禹行会不会坚持，没想到是你没坚持。” 　　何安娜急了，“安安，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能坚持的。就是睡过头了。” 　　“罢了，我也不多说了。这种事儿靠自己。”林安安并没有数落何安娜，她认为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儿全靠自律。 　　但是正因为林安安这态度，何安娜更觉得自己让林安安失望了。她觉得自己在林安安心中，肯定还是那个吃不了苦的人。她想让安安看到她在努力成长。 　　“我保证，我明天肯定能起来的。” 　　林安安拍拍她的肩膀，鼓励的笑了笑。 　　上午又是忙忙碌碌的。 　　林安安看着别人用软件设计集成电路图，细心的记录数据。觉得自己这个设计还可以再改良。只是这个计算机到底还是老旧了不合用。还是要组装新型计算机。但是这边缺乏配件厂，什么零件都要等，要么就是自己做。这也要时间。 　　她算是发现了，要在一个地方从头开始，真的不容易。因为真的什么都没有。从无到有的过程，太难了。林安安越发敬佩自己的这些老师们，以及那些奋斗在其他研发项目的科学家们了。 　　因为实验遇到瓶颈，加上天冷也不适合打饭到实验室了。所以大家还是去食堂吃饭。 　　林安安刚打好了饭，何安娜就故意拉住她往一个方向去。 　　林安安一看，发现沈禹行正坐在桌子那边，旁边也没看到陶教授。这可真是稀奇啊，他竟然也会一个人出来吃饭。只是食量大概不大，打的饭菜不多。 　　吃的动作也很一板一眼的，就感觉他是个机器，这碗饭就是油，他在给自己加油。并不是在享受进食的过程。 　　似乎是看到林安安和何安娜了，他盯着两人瞧了片刻。 　　何安娜很骄傲的坐在他旁边，和林安安聊天。 　　“安安，明天我一定跑步，今天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坚持。”她故意说道。显然，她心里还是惦记着早上沈禹行那个态度。 　　故意让沈禹行知道，就算他告状也没用了。她自己已经坦白从宽了。 　　林安安莫名其妙的看她，不知道她这是在干啥。反而看向沈禹行，“你腿好了吗？” 　　沈禹行道，“好了。” 　　“哦，那早上跑了嘛？” 　　“……没有。” 　　林安安道，“还是要坚持啊，坚持几天，保管你以后就不容易疼了。” 　　沈禹行道，“我不知道要跑多少。” 　　这下轮到林安安无语了，合着这人是属牛的？抽一下动一下？ 　　其实沈禹行是计算过的，知道自己跑多少极限腿不会疼。但是他觉得林安安规定的更合适。 　　毕竟林安安真的让他腿不疼了，她说话很正确，不会骗人。所以应该听她的。这是沈禹行对自己说的理由。 　　被人这么信任，林安安自然也不能让人失望。而且她可还记得眼前这个沈禹行，可是会给他自己挖坑的人。不怕他想法多，就怕他没想法，那可就完蛋。 　　林安安认真点头，“这样，我给你制定一个锻炼的计划，你以后按着这个来练习。只要你完成了我给你安排的这些计划，保管你以后身强体壮。” 　　看到林安安就顾着和沈禹行说话，何安娜顿时酸了。甚至还觉得沈禹行这是故意装不懂，故意让安安和他说话。 　　对于这些小年轻的心思，她可太懂了。比如之前那个总是在她面前凑的秦连长，她就一眼看得出来对方什么心思。而且她还看得出来，对方不真诚。 　　吃完饭，她和林安安回去的时候，就提醒林安安了，觉得这个沈禹行同志有目的。 　　林安安点点她的脑袋，“别胡说成不成，带他运动是我提出来的。他那个身体太弱了，我瞅着帮他提升一下身体素质。”至于沈禹行身上的问题，林安安自然不会说了。这属于人家隐私。 　　不过她倒是告诉何安娜，因为沈禹行的长相，所以也曾经被人为难过。 　　何安娜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因为母亲教外文的，而且家里外文书多，就遭遇了不公的待遇。那这位混血同志，只怕遭遇更多了。 　　一时间也不再因为早上的事情对他有所不满了。 　　“大家都不容易。” 　　下午自然又开始忙碌。不过研发的进度自然比不上之前在学校时候的。 　　许教授她们还是决定，先组装计算机。 　　反正这里实验室都很齐全。要什么材料或者零部件，都可以在实验室里面能做出来。 　　说起来，这一点优势，倒是在清大的时候没有的。 　　下午，各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就在一起开会，说了组装计算机这个事儿。准备自行造几台计算机。虽然说以前没有的时候，也照样做实验。可知道它的效率之后，谁还会稀罕一点磨刀的功夫呢。当然是得把工具给配备了啊。 　　林安安作为计算机项目的头号助理，自然也参与会议了。 　　一次性看到这么多学识渊博的科研教授们的，她心里还有点儿激动。 　　看着大家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对于许教授提出的意见，各个实验室都很赞同，也都保证可以按时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零部件。 　　倒是陶教授有些愁眉不展。因为这次他们实验室，就他和他学生过来了。 　　当时离开的时候，资料什么的自然没有带过来。这几天他光是在默写这些资料就很费功夫了。而且学生的状态也不大好。当初是从他最喜欢的实验室里面被人拖出去的。给他心理上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现在他这学生到了实验室，就进入不了当初那个状态了。精神紧绷，坐立不安。以前经常因为做实验而忘了吃饭。现在是一到下班时间就赶紧走了。 　　陶教授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们师生二人没准要被人赶走的。 　　许教授自然发现了他的为难，散会之后，问他这边难度大不大。 　　“是有难度，不止材料缺乏，人手也不够。”陶教授道，然后看了眼学生，“他的状态也不大好。” 　　许教授道，“老陶，我知道不该让你为难，但是这个事儿还是要克服。咱来这里是来搞科研的，正经事不能耽误啊。” 　　陶教授点头，“是，我知道，今晚我就努力多默写资料。他的记忆好，很多资料他都记得呢。晚上我和他一起默写。”他这学生的能力是没得说的，一个人可以顶几个人用。之前人缘不大好，也有点儿木秀于林的缘故。 　　然后趁着没人，小声和许教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事儿。 　　林安安其实不想听的，可耐不住她耳朵好啊。当初在首都的时候，徐家人在楼下说她坏话，她在楼上房间都能听到呢。 　　听到陶教授说的情况，她就看了眼沉默的沈禹行。 　　想象着他在唯一让他自信的地方，被屈辱的，毫无人格的拖走。倒是也能理解他的变化。 　　但是理解是理解，这活还是得有人干啊。脑子里的知识不拿出来用，那不是浪费了吗？ 　　不就是恐惧吗，战胜恐惧的办法，那自然就是打击造成恐惧的人啊。 　　下午吃饭，自然又遇到沈禹行了。大概是因为约好了早上一起锻炼的缘故，所以三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自觉紧密起来了。 　　中午在一起吃了顿饭，晚上碰到了，也凑过去了。 　　何安娜现在对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对他也和气了，“多吃点，多吃点。” 　　可惜沈禹行不理她。 　　她觉得这个人可真是傲气，比当初的她还傲气。 　　这要是换做过去的她，那肯定要和人一争长短，但是这会儿，何安娜没这心思了，人家不搭理她，她就自己吃饭。 　　但是她倒是发现了，当初的自己真的有点讨人嫌就是了。安安竟然没讨厌她，还和她这么好，安安人真是太好了。 　　何安娜感动的看了眼林安安。 　　林安安：……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何安娜，然后和沈禹行道，“你会不会画画？” 　　沈禹行道，“会。” 　　何安娜：……怎么态度差别这么大？ 　　林安安点点头，“会画人像吗？” 　　“会。”沈禹行道。 　　“好，回头我给你做个东西，到时候还得你自己动手画画。”林安安随口道。 　　沈禹行闻言，嘴唇动了动，又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只是吃饭的动作更心不在焉了。 　　林安安倒是没想那么多，快速吃完饭之后，她就走了。今天不用去舅舅家里，晚上倒是闲下来了。可以做点手工了。 　　说起舅舅家，今天好像二哥和明希姐出去吃饭啊。还有秦思雨？也不知道情况咋样的。 　　县城国营饭店里面，姜明希点了饺子和肉汤。姜明德道，“昨天吃的饺子，今天还吃？” 　　“这不是思雨没吃吗？”姜明希道。 　　姜明德问道，“你请了秦思雨？” 　　姜明希乐呵呵道，“那可不，我们可是好朋友。我吃好吃的，能忘了她？” 　　听到这话，姜明德也没好说什么。 　　不过姜明德心中也知道一点秦思雨的心思。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要说他对秦思雨有个什么很大的想法，那还真没有。 　　他被老头子搞的包办婚姻都搞得烦死了，哪里有别的心思。 　　他实在无法接受包办婚姻。他也确实看不中江楠。只是如果老头子非得逼着他，他没准真就和秦家另外一个结亲了。他赌气的想着。 　　不过虽然他有这个心思，还是和姜明希道，“你知道我的情况的，有些事儿你可别闹太过了。影响不好。” 　　姜明希道，“不就是包办的那个吗？” 　　“你知道就好，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解决这个再说。”姜明德道。 　　姜明希撇嘴，“那你倒是解决啊，一直拖拖拉拉的。” 　　姜明德闻言，顿时恼羞成怒了，“我的事儿你少管。” 　　“我才不管你呢，要不是为了思雨，我管你？”姜明希怼道。 　　兄妹两个从小也不是和和睦睦长大的，两人都互相吃醋。争着大哥的关心爱护。长大之后更是各有脾气。 　　姜明德被妹妹这么一怼，心里挺憋屈的。 　　他确实想解决，可这个事儿他不可能主动提。要不然以后他怎么见人，江楠怎么见人？他主动提了，他就是个不负责的男人。至于江楠，被人退婚，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他是不喜欢江楠，可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反正这个事儿，对两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江楠主动提。 　　可偏偏她就是不提。 　　姜明德也找她提过，她就是不松口。 　　所以他越发对这个人反感。连小时候在一起玩的那点儿交情也没了。 　　秦思雨来的时候，就看到兄妹两人冷着脸。 　　她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担心我吃多了，不高兴啊？” 　　“怎么会呢，你吃多少，我二哥都舍得的。”姜明希站起来拉着她坐下，“你今天有训练啊，这阵子又没有表演，干嘛这么拼啊？” 　　秦思雨笑着道，“跳舞不是一会儿的功夫，那是要长期积累的，我当然一天都不能松懈。” 　　姜明希闻言，对她更是佩服。 　　她这么喜欢秦思雨，不止是秦思雨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还因为她自己努力又上进。姜明希觉得自己对工作已经很热爱，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懈怠。但是秦思雨就不一样了，总是那么努力。 　　这么好的一个人，总是被家里继妹欺压，姜明希心里怎么能答应呢，那还不得越发嫌弃那个人啊。 　　吃饭的时候，秦思雨很是大方的找姜明德聊起外面的事儿。 　　她态度大方，姜明德自然也得回应。一顿饭下来，倒是都没冷场。 　　看着这个场景，姜明希笑了。然后又拿出饭盒来，“我去给安安弄点儿饺子，哥，你待会儿给她送去吧。” 　　姜明德闻言，自然点头。 　　倒是有些惊讶，姜明希竟然这么体贴了，自己吃饱喝足了，还知道惦记人了。他这个当哥的都没体验过这个待遇呢。 　　把铝制饭盒放在网兜里面，就递给了姜明德。 　　然后又和秦思雨道，“思雨，我这里有点儿女孩子的东西要交给安安，你和二哥一起去一趟吧。” 　　姜明德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回去锻炼啊，思雨今天都炼过了，我可还没练习呢，我得回去了。” 　　然后将包裹给了秦思雨，就赶紧儿骑车跑了。 　　姜明德真想把她逮回来。他这个妹子，小聪明就用在这上面了？ 　　秦思雨道，“走吧，待会儿就天黑了。正好，我还没见过实验区是个什么样子呢，听说里面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咱这里以前可难见到一次的。” 　　听到这话，姜明德心里就骄傲起来了，“确实，以前咱这里大学生都难见到。我妹妹安安，你见过吧，跳级考的大学，如今在实验室里面工作。” 　　秦思雨闻言笑了，“明希说了好多次了，大家可都知道了，林安安同志是有一个天才，是高级知识分子。” 　　姜明德脸上也是笑容。 　　要是别人夸他爸职位多高，他妈在医院多大本事，都没法让他骄傲。但是说起家里人多聪明，多么会读书，这就不一样了。 　　因为话题绕到了林安安这边来了，两人也就没什么不自在了。 　　边骑车边聊天，往实验区去。 　　林安安正在做沙袋，找了个麻布，弄了一袋沙子，然后放到实验室门口。 　　打了个钉子，挂在了钉子上面吊着。 　　然后找出着纸笔，让他将那天欺负他的人里面，印象最深刻的人画出来。 　　沈禹行：…… 　　“画出来，我看看，下次我看到了，帮你揍他。” 　　沈禹行拿着笔，简单的描绘了一下。大概能看出这个人的五官，但是也不是很精确。毕竟他不是素描专业的。不过和也够了，看得出来画里人的形象了。 　　林安安看着，这是一个年轻人，中分，戴着眼镜。 　　林安安将画贴在了沙袋上方，固定好。 　　然后让沈禹行退后，她一拳头就揍在了沙袋上面。 　　“挺好，有那种感觉了。你试试。”林安安和沈禹行道。 　　沈禹行不解的看着她。 　　林安安道，“这个人欺负过你，但是离着远了，咱们没法打到他的□□。所以只能先找个东西代替。每天揍他一顿，先练习一下，以后熟悉了，你再见到他，就可以动手了。你试试啊，我做了这么久，可别浪费了。” 　　沈禹行闻言，伸出手来。 　　林安安教他握拳头，然后先收胳膊，然后一拳头冲出去。 　　沈禹行照做了，收拳在，再出拳，一拳头打在了沙袋上面，把沙袋凹进去了一个窝窝。 　　“没错，就是这个力道！”林安安笑着鼓励，“想象着，那个人站在你面前，你怎么打他。沈禹行，你要学会动手，一定要学会反击！打他！” 　　沈禹行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人，抓着自己的头发，把他往外面拖。“你不是傲吗？傲气什么？不就是脑子好吗，我看看你这脑子硬不硬！” 　　他被按在地上，被人用脚踩着脑袋。很疼，很屈辱。 　　沈禹行突然一拳头打了出去，正中刚刚那张画的脑门， 　　然后紧紧抿着唇，在沙袋上面，发泄自己的情绪。 　　打着打着，他眼睛开始湿润了。 　　林安安看到了，知道他这是在委屈，在难受。 　　能有这个反应就好了，还知道委屈，就说明他心中是不甘心的。怕的就是绝望。没情绪了。 　　林安安觉得，这个沈禹行其实心理很强大的。 　　换做一般人，真到了给自己挖坑的地步了，很难走出来的。也许他的内心，也是希望能走出来吧。 　　就像主人格一样，主人格一直希望有人来帮她。但是没人来，最终主人格只能弄出了她。 　　“沈禹行，你看，你可以反抗的。这个人要是真的站在你面前，他的脸都要被你打歪了。” 　　沈禹行偏头看着她，“你不是说，打人犯法吗？” 　　林安安叹气，这就是个好人啊。这时候竟然还想到犯法的事儿。 　　“正当防卫不算。”林安安道，“他这种坏人，肯定干的坏事不少。以后我们把他送进去。” 　　“送进去前，给他套麻袋。你知道套麻袋吗，就是用这个袋子把他套住，打一顿。他都不知道是谁打的。你想象一下，到时候心里是不是就舒坦了？” 　　沈禹行脑子里想了想，那个场景。然后摇头，“我不能去海城了。” 　　他的这个长相，在海城太受关注了。 　　林安安道，“可以的！以后总有一天可以回去的。到时候你成了了不起的科学家，风光回归。没准你还能配两个警卫。到时候没任何人敢伤害你了。” 　　沈禹行道，“我……能配警卫？” 　　“当然可以，只要你以后能研发出比国外更好的东西，你就是国宝啊。那大家不得保护你？”林安安鼓励道。教他打架是让他克服心中的恐惧和委屈。但是最终目的可不是培养一个暴力分子啊。林安安觉得，沈禹行这个人，走科技护身的路是最正确的。 　　他保护不了他自己，就让国家来保护吧。 　　虽然现在看着不大现实，可林安安相信，以后国内环境会好起来的。只要沈禹行真的有能力成为国宝级科学家，他就会得到保护。 　　谁也不能再欺负他，伤害他。 　　“沈禹行，你信我的，准没错。我从来不忽悠人的！我自己就是奔着这个去努力的。” 　　“我努力考大学，进实验室，参加项目。就是为了有一天，站在很高的地方。欺负我的人欺负不到，只能仰望我。” 　　沈禹行只是看着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沉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点头。 　　林安安笑了，“那好，以后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实验室你还敢去吗？你要是不敢去，就再揍一顿这个狗东西。” 　　沈禹行正想说话，就听到何安娜的声音，“安安，在不在啊，安安？” 　　林安安立马道，“在呢。” 　　然后和沈禹行道，“明天锻炼继续啊。”就跑出去了。 　　沈禹行回头，看着沙袋，看着那被自己打烂了的画像，顿时皱眉头。感觉不像了。要画一个更像的。 　　外面，何安娜终于找到林安安了，“哎，你哥来给你送吃的，你没回宿舍，我这不是就只能来喊你吗？” 　　林安安道，“他人呢？” 　　何安娜道，“走了，天不早了，就回去了。身边还带着个女同志。”说到这里，她凑过来小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那个女同志眼熟，好像……有点像我们之前那个烦人的连长。” 　　林安安听到这，哪里还不知道是谁呢。她琢磨着，二哥不会真的和秦思雨处上了吧。也不知道舅舅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你应该没看错，那是秦连长的妹妹。我昨天才知道，原来他和我二哥认识。” 　　“啊，这可太巧了。”何安娜有些紧张，“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什么麻烦啊，难道还让你接受别人的追求吗？” 　　何安娜放心了，“我也觉得不合适。关键是，我觉得他也不诚心。” 　　林安安道，“没事，不合适就不管了。反正你来了实验室了，和他见不着面。” 　　何安娜就笑了。又问她来实验室做什么。 　　“给沈禹行做了个工具。” 　　“你对他倒是挺好的。”何安娜道。不过安安一直挺好的。 　　林安安叹气，“就是想帮帮。”其实她就是感觉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家人不喜，没人管。被人随意欺辱。很绝望，很无助。 　　命运让他有了个好脑子，偏偏给他那样的相貌。在这个时候，可真是雪上加霜。 　　林安安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舅舅搞出了这个规划，沈禹行留在海城，会遇到什么？一个从小生活不幸的人，最后还要遭遇更加不幸的命运？ 　　幸运的是，她跳出了小八角生产队，沈禹行跳出了海城。 　　那么，沈禹行也应该过上全新的生活。 　　第二天，林安安就交给沈禹行一个每天训练的计划表。 　　让他每天跑步的距离一点点增加。 　　何安娜再也不敢睡过头了，特别是在有人新加入之后，她更是不想被人比下去。自然很卖力。而且她的父母今天就要来了，她心里斗志昂扬的。 　　再看看不大说话的沈禹行，看他一板一眼的跟着林安安身后跑步，何安娜立马跟上了。 　　陶教授心里特别开心。他发现自己学生身上的暮气减少了许多，感受到了这个学生的其他情绪了。他还在挣扎，也在努力。 　　老许的的学生可真是个好人啊。 　　直到吃完饭，陶教授去了实验室，就看到自己学生站在门口，看着一个沙袋。 　　他走近一看，那沙袋上面还贴着个人。 　　这个人，陶教授自然是熟悉的。也是他之前带的人。谁知道这个人心术不正，竟然带人去实验室抓人。 　　陶教授正要说什么呢，就见到沈禹行一拳头揍在了沙袋上面。把那张画像给揍得裂开了。 　　“……” 　　沈禹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来，贴上，这次又换了个人。 　　这人好像是实验室保卫科的一个人。 　　也是参与抓人的一个。 　　又被沈禹行一拳头揍裂开了。 　　然后沈禹行还有。 　　“……”陶教授默默的走进实验室。看来禹行真的对那个事儿记忆深刻啊，把人都记得这么牢。 　　但是陶教授还是很开心，因为沈禹行进了实验室之后，再没和之前那样进不了状态了，也没有坐立不安了。他开始能动脑子了。和过去一样，甚至似乎还更投入。唯一不同的是，中途会走出去，把那个门口的沙袋揍几拳头又进来。 　　“这谁教的啊，总不会是林安安同学吧。那孩子看着多乖巧啊，可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第69章 　　虽然解决了对实验室的抗拒, 但是沈禹行还是很准时的下班去吃饭。并没有再和之前一样，废寝忘食的工作。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林安安了。 　　林安安自然也看到他了, 和何安娜端着饭盒走过来, 对他抬了抬下巴，问道，“没问题了吧。” 　　沈禹行点点头。 　　林安安笑了，没问题就好了。对于把人从坑里拉出来，她还是很开心的。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 　　沈禹行看着她的笑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问题了，她会那么开心。是在替他开心吗？ 　　这种感觉十分的陌生。没人为他开心过, 倒是老师为他难过过。他也想让老师开心的，所以努力的跟着老师做研究。老师也开心过, 但不是为了他开心, 是为了科研成果开心。 　　林安安呢, 她为什么开心？ 　　沈禹行不理解, 对于不理解的问题，他就喜欢深究。注意力就总是容易被林安安所吸引。 　　何安娜可酸了, 以前吃饭的时候就她和安安，两人聊聊天可开心了。现在多了个人，感觉很不方便。 　　特别是这个人也不是很健谈的样子, 和他说话有什么意思啊。她正想找话题，把林安安的注意力拉过来，突然, 门口有人走进来了。 　　她扫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那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人, 打扮朴素，却充满学识的样子。 　　其中有两个人，她是极为熟悉的。正是她的父母。 　　两人正端着饭盒，跟着带头的人过来吃饭。他们脸色还很疲惫，显然是刚来这里，还没休息，就直接过来吃饭的。 　　何安娜站了起来。 　　林安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再看过去，就看到了何教授和吴教授了。 　　林安安拉了拉何安娜，“坐下，待会儿吃完饭再见面。这里人多不方便。” 　　倒也不是不能让人知道何安娜和他们的关系，主要是这里是食堂，人正多着呢，双方见面到时候肯定得哭一场吧。可不就引人注意了？不管在哪里，低调都是有好处的。 　　何安娜已经经历过一些事情了，自然知道轻重。坐了下来。眼巴巴的看那边。 　　爸爸妈妈看着憔悴很多，但是没有什么伤口。不像在首都的时候，出门一趟，回来都会带点伤口。 　　何安娜将眼泪忍下去，低着头吃饭。 　　林安安又安慰她，拍拍她的肩膀。 　　沈禹行看到这一幕，有些不理解。 　　她们这边吃得早，自然比那边快许多。但是没急着走，而是等那边也吃完了，起身了，才赶紧跟上。 　　刷碗的时候，终于见上面了。何教授夫妻看到女儿了，看她穿着军装，皮肤虽然不如从前白皙，但是很精神，健康。心里就很开心。开心得红了眼睛。 　　只是在外面，也没着急相认，低着头赶紧刷碗，然后回去。 　　回去的时候，自然是一起了。何安娜激动的问他们，“你们刚来吗？” 　　“早上出发的，刚刚才到。虽然看地图咱们离这不远，可真的赶过来，太远了。”吴教授道。 　　林安安自然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哪里了，比这边还偏远一些，环境也更恶劣一些。 　　但是属于正规军团里的农场，所以也没什么危险。 　　他们在这个实验区宿舍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人显然是没把他们当问题人员看待的。只是私下里叮嘱他们自己要注意。不要到处走动。 　　来了这里，谁还愿意走动啊，也就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搞点儿学术研究了，哪里还想着出去呢？ 　　特别是女儿还在这里呢。 　　到了屋里，吴教授才抱着女儿默默的流泪，摸着她的脸颊、头发，说长好了。 　　又感谢林安安对女儿的照顾。 　　林安安道，“这是安娜自己有学识，如果她没这个能力，我也帮不上忙。阿姨，你们工作安排了吗？” 　　“已经安排了，我就专门负责翻译技术资料的。你何叔叔就在实验室工作。都是我们的老本行，倒是也没什么难度的。” 　　林安安闻言就感慨，这就是有底气的人才能说的话。对他们来说是没难度，对没学过的人，那就很大难度了。所以说人才是多么重要啊。 　　难怪舅舅在家里就念叨着，这次是捡到便宜了。以前要都要不来的人，这次来了这么多，等技术研究出来了，各种厂他都能开了。 　　比如说半导体工厂，比如机床厂。这些属于以前都缺乏技术支持的厂，现在都可以开起来了。至于最基础的化肥厂，这会儿都已经在筹备了。他们这个建设兵团可算是真的把这边疆建设任务给承担起来了。 　　林安安看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也没多打扰，就先离开了。 　　走在外面，端着饭盆，她心中挺开心的。 　　回宿舍的路上，她就看到了正在看着天空的沈禹行。 　　林安安走过去，“你看什么？” 　　“这里的天空，很蓝。”沈禹行道。 　　“是啊。其实这里风景挺好的。”林安安开心道。 　　沈禹行好奇的看她，“你很开心。” 　　林安安笑着道，“娜娜的父母来了，他们一家团聚了。我当然开心啊。” 　　沈禹行更不能理解了，别人家里团聚，她开心什么啊？难道别人有好事儿，她也能开心？他问道，“你为什么开心？” 　　林安安：…… 　　她想着，大概沈禹行从来没朋友，所以他体验不到为朋友开心的感觉。她认真的解答道，“因为娜娜是我的朋友啊，我的朋友越来越好了，我当然开心啊。这就是友情，知道吗？” 　　沈禹行道，“你也替我开心过。”这语气很肯定。 　　林安安道，“对啊，我是替你开心过。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实诚的人。咱们老师又认识，所以我把你也当朋友了。” 　　沈禹行顿时觉得心被烫了一下。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了。 　　甚至嘴角都不受控制。 　　林安安看他那个要笑不笑的样子，顿时乐了，“你想笑就笑啊，哈哈哈。” 　　看到她笑得开心，沈禹行这才弯起了嘴角。 　　“对啊，人要开心点。这样精神会越来越好的。”林安安道。“我发现，人开心之后，思路也会越来越清晰。这对我们的工作是有帮助的。在这个紧迫的环境里面，我们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才能克服一切困难啊。” 　　沈禹行心情雀跃起来了。克服困难，做好工作！ 　　林安安发现，这好事一旦来了，就开始好消息不断了。 　　先是何安娜一家团聚，然后就是计算机所需的各个零件陆续都被实验室做出来了。 　　林安安亲眼见证了一台计算机的诞生。在一步步的组装之后，终于通电成功。通过计算，这台计算机的运行速度，比第一台集成电路计算机还要快十万。这是众人齐心协力的成果。是克服难关的第一步。证明他们拥有着从无到有的能力。 　　林安安觉得，这就是知识的魅力。知识可以创造世界！ 　　看着这台计算机，就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的。一个个脸上都是笑容。这毕竟是来这里之后，弄出的第一件成品，意义非凡啊。 　　姜越山听说他们搞出一台计算机出来了，什么计算速度比首都最先进的计算机还快，特意过来见世面。 　　实验区的人都知道，这个项目是姜副军长在管理，也是他倡导的。是他给大家提供了这一条路。自然很是感激他，也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 　　秦教授等人陪同他参观实验室，然后观看了计算机。给他介绍如今这计算机的性能。 　　又让林安安这个实操能手负责来操作。演示给姜越山看。 　　林安安看到舅舅了，也开心的笑了。只是在外面倒是也没好喊人，只能公事公办。 　　她认真的演示了一遍计算机的。 　　秦教授则从旁讲解它的用处和性能。 　　姜越山虽然对这些不懂，但是听说这些有助于其他项目的研发，就点头道，“这个计算机很了不起啊。” 　　看着自己外甥女熟练的操作这个看起来很复杂的机器，他心中也很骄傲自豪。问林安安，“小同志，你觉得这个计算机还有什么用处吗。” 　　林安安一愣，然后道，“目前来看，各项武器科研肯定是离不开它的。有计算机的帮助，我们可以研发出很多新型的武器。” 　　林安安介绍了一些实验中计算机发挥的巨大作用。 　　又说起了在工厂里面，它对机床操作的重要作用。 　　讲着讲着，想到舅舅是军人，对战争是最熟悉的，她脑子里就联想到了一些战争场面。 　　边说，她边思考着，“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大胆的设想。计算机一直在进步，在一些设备上面装载它之后，可以实现自动控制。那么，未来它是否可以进行远程控制呢？比如远程控制武器。天上的飞机，地上的坦克，是否可以进行无人操作呢……” 　　还有什么计算机精密计算，精准打击。 　　林安安这些例子简直就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都不用多想，她就感觉会有那么一天，很坚定的想法。 　　“我认为，未来它是可以实现的。” 　　她这随口一说，可姜越山听着，心情却有些震动起来了。 　　作为一个老革命，在战场上面历练出来的老军人。从林安安的这些话里，他仿佛看到了未来战争的变化。 　　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战争模式。 　　坐在计算机前面就能打仗，那还需要这么多士兵吗？士兵的文化水平够吗？ 　　所以他怔了一下，问旁边也是同样深思的秦教授，“教授同志，你说她说的这些，真的会实现吗？咱不懂科技，咱就想知道结果。” 　　秦教授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实现的，不过这些离现在的技术水平还是有差距的，差距非常大，短时间不可能实现的。” 　　姜越山道，“那多少时间会实现？” 　　这可把人问住了。 　　在场的教授说不准一个具体的时间，但是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至少需要五十年。就这，还是大家对国内科技发展有信心的想法。 　　建国之后从无到有，这也才十几年啊。这科技和当时比起来，那也是飞跃发展了吧。五十年应该是可以实现这个的吧。 　　姜越山问道，“这个东西，国外是不是比咱们厉害很多？” 　　这话可真是让大家心头沉重。教授们也都没有反驳的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落后。 　　不是落后一点，对于计算机来说，眼下已经落后了一个时代了。他们一直在追赶的路上，努力的追着跑着。 　　姜越山顿时觉得庆幸。庆幸他把这些人拉过来了。虽然外甥女的设想像是天马行空的想象，但是五十年前，谁又能想到，如今还有飞机坦克呢？ 　　不怕敢想，就怕想不到啊。一想到未来被人直接用计算机操作打咱们，咱们却还要继续用人命去填，这心里就沉重和紧急起来了。他想到了援朝战争。那会儿敌人武装到牙齿了，尚且还是血肉之躯，还能打。愣是打赢了。可要是对方连人都见不着，这怎么打？ 　　看到姜越山脸色不好的样子，林安安道，“首长，这只是我的个人的一些设想而已。目前的技术是达不到这个水平的。” 　　“不，你想得很好。不怕你想得远，就怕想不到。”姜越山摆手，“很好，年轻人就该多思考。不要被老观念束缚了。你的介绍很有用，让我看到了很多长远的事情。以后计算机的研究还是要努力啊。咱们国家可不能在这方面落后。” 　　然后承诺大家，“遇到困难就尽管说，需要什么，就申请。就算去和人家抢，咱也得满足你们。” 　　这话可让大家开心了。他们搞实验研究，怕的就是经费不足，怕的就是缺少方方面面的东西。 　　上面支持，那他们可就只需要埋头苦干，不用为别的事情操心了。 　　等姜越山走了，秦教授笑着道，“我这个学生就是想法多。当初我就是看中她奇思妙想，就收她当学生。” 　　林安安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就脑子突然想到了，直接说了。” 　　从海城来的计算机以专业的龚教授笑着道，“其实我听着也很激动，很想看到那一天。” 　　晚上，林安安特意回去了一趟。因为姜越山身边的警卫员来找她，让她要是有空就回去一趟。 　　“安安回来了，听你舅舅说，他今天在实验室看到你了。说你对那个计算机特别熟悉。他看都看不懂，你就会操作了。”刘云笑着道。 　　林安安道，“我就是学那专业的啊，学了两年多了。要是不会这个，可就对不起国家的栽培了。” 　　“年轻人就是要多读书，懂得多，就是好。”刘云笑着道， 　　林安安问道，“舅妈，我舅舅呢？” 　　“他在书房呢，回来之后就在书房待着了。” 　　两人正说话呢，姜越山突然从书房出来了，“安安，你来一下。” 　　林安安就去了。 　　然后发现舅舅在房间里面写一堆东西。 　　“你坐，咱们聊聊。” 　　林安安坐了下来，“舅舅，你是不是因为我白天说的话，不开心啊？” 　　姜越山道，“不是不开心，是心中着急啊。我今天白天就在想，如果国外真的有了这些技术，咱们该如何应对。” 　　林安安道，“这还只是我的设想，国外应该也没这么快的。” 　　“现在没有，未来呢？不是说咱们计算机已经落后很多了吗？未来真有这个技术，肯定是他们先做出来啊。” 　　姜越山能不着急吗，M国和老大哥有那个威压世界的武器之后，每个人头上都像是有了紧箍咒一样的。他们华国也在前两年拥有了国之重器。终于不用活在别人的威压之下了。 　　现在就算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也不敢随便的用那个武器来威胁他们了，只能靠着阴谋诡计搅乱风云。可咱们不怕，咱们英勇的人民子弟兵不怕这些真刀真枪的战争。而且我们的武器如今也充足了，不用小米加步枪了。 　　但是未来呢？未来如果人家在单兵相对的战争上面加入了新的科技，真的像安安说的那个场景，这怎么打？ 　　目前，国内的优势就是人多。 　　但是如果有一天，人多这个优势也没用了呢？ 　　林安安觉得舅舅说的有道理，她认为还远着的事儿，对于舅舅这种战争战略家来说，就是眼前的忧虑啊。 　　但是显然着急也没用，能做的就是努力追。着急这种情绪，对于林安安来说是无用的。她也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只能尽力的去学习，未来在强国这条路上面出一份力。“舅舅，这种事儿我们担心也没用，现在不是已经在努力追赶了吗？” 　　姜越山叹气，“这哪里够啊，要集中全国的力量才行啊。”可是呢，现在那些人搞得闹哄哄的，何谈科技发展了。 　　大学直接停课了，还停止招生了。 　　初中和高中也不正经上课了。 　　姜越山都能想象到，以后国内这些学生是个什么水平了。 　　“现在停课又停招，你说等以后你那些老师们老去了，新一代怎么接上？总不能靠你们几个年轻人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关键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复课，什么时候开始招生。 　　林安安想了想，道，“舅舅，你有没有想过搞培训班呢？” 　　姜越山道，“你说说看。” 　　林安安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说道，“大学停课停招，但是咱们可以搞针对性的培训班啊，让年轻人参与培训班学习。虽然这样一来，肯定比不上高考选拔出来的人才，但是好歹能培养一批初级人才吧。这边这么多老师，他们除了科研之外，以前在大学也是带课的。” 　　听到这话，姜越山立马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了。 　　培训班属于单位开的，那么就不属于大学，符合政策。而且以前没让这些年轻人去上大学，难道是国家不想吗？当然不是，只是教育资源不够，只能优胜劣汰。选拔最优秀的一批人去接受教育。可如今这个地方的教育资源已经补上了，自然可以敞开了教育这里的年轻人了。 　　兵团里面别的不多，年轻人多啊。 　　从里面挑一些聪明的，过来参加学□□能培养一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出来。不说超过安安这些正规学生，总要让他们知道这个计算机是个什么东西吧。 　　不过他可知道，兵团里面绝大多数兵，还只是参加过扫盲呢。看来兵团内的教育还是得抓起来。单兵能力很重要啊。 　　“这个想法可以考虑。”姜越山终于笑了。 　　“安安啊，你想法很多。我还想听听你白天的那些设想。你说以后计算机搞出的战争，是个什么场景？你多说说，我这脑子还真不如你们年轻人敢想。” 　　林安安有些不好意思，“舅舅，我想的可就太远了，我们教授就说我会做梦。” 　　“做梦不要紧，我以前做梦都想不到咱还有飞机呢。你说说没事。” 　　林安安脑子里想了想，就把自己心中所想思路一一说了出来。 　　从信息获取、传递，到控制，到实行拦截之类的。 　　说到后面，她都觉得有点儿胡编乱造的感觉了。但是姜越山却都听进去了。 　　而且越听，心中想的越多。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他难得比较沉默。没引起什么家庭战争。但是让姜明德和姜明希都纳闷了。 　　吃完之后，姜明德又出去散步夜训了。姜明希就拉着林安安问，“你和我爸回来之后在书房聊什么啊，他怎么心事重重的。” 　　林安安道，“舅舅今天去实验室参观了，对计算机很感兴趣，今天和我一起聊一些计算机的事情。” 　　姜明希一听，就觉得没意思。然后又问林安安，“那天我让我哥给你送的饺子，你吃了没有，好吃吗？” 　　林安安笑着道，“谢谢姐，饺子我吃了。特别好吃！主要是我吃出了你的关心。” 　　哎呀，这话让姜明希都心虚了，她那时候哪里是关心啊。就是找个借口。谁知道安安这么实诚呢？ 　　她小声问，“二哥是和秦思雨一起去找你的，你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怎么样？” 　　“啊，这个我就没看到了。我当时在实验室。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姜明希：…… 　　拉拢林安安的计划又失败了。 　　林安安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就提议道，“姐，我还是想说，你们就算有别的想法，也该和江楠那边说清楚。互相谈谈，解决这个事儿。再谈其他的。要不然到时候对双方造成伤害，这多不好啊。” 　　姜明希郁闷道，“我问了啊，那天和你说完话之后，我有一次遇到她，我就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提退婚啊。她说怎么也不会提的，除非我哥直接提。你说这怎么办？” 　　她说着，冷哼，“她就是看中二哥了！能遇着这样的对象，她哪里舍得放手啊，还不得扒拉着紧紧的。” 　　林安安对这种感情的事儿有点儿不懂，她好奇道，“你觉得她看中我二哥哪一点了？” 　　姜明希对这个问题那是清楚得很，为了表示自己的客观，她直呼二哥姓名，“虽然我不喜欢姜明德，但是不可否认，他在这大院里还是拿得出手的。也就比大哥差一点点。” 　　对于比大哥差这一点，林安安是认同的。大哥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光这一点就很多人比不上了。就连舅舅，在家里也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 　　然后姜明希开始掰着指头列数二哥姜明德的好。比如身体健康，长相周正。早年参军，又被推荐上军校。在部队表现优异，有前途。性格开朗，为人大方。没不良习惯。这是属于个人优势。 　　又说起家里的优势。 　　“我爸脾气不好，那只是在家里，其他时候还是很客气的。我妈脾气好，是个好长辈。” 　　林安安点头认可。 　　“至于我，那就更不用说了，你觉得我当小姑子不好吗？我至少不会稀罕嫂子的个人财产。你不知道，咱大院里面经常有人说家里小姑子惦记嫂子嫁妆之类的。” 　　林安安：…… 　　“还有啊，虽然咱不该有门第观念，这是旧社会的事儿。可谁家找对象真的不看条件呢。爸妈都是有本事的人，家里条件也是不错的。这大院里面也是头一份儿，你说是不是？”姜明希道。 　　林安安更好奇了，“二哥这么好，怎么就只有秦思雨和江楠看中他呢？” 　　姜明希一脸懊恼，“这说起来我就更气了，这不就是因为人家都知道爸的打算吗？姜明德就没人要了啊。你说这不是被耽误了吗？香饽饽都无人问津了。” 　　林安安：…… 　　她问道，“那秦思雨也是看中二哥这些吗？” 　　“那是自然了。”姜明希道。 　　林安安问道，“那她和江楠对二哥的感情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老大了，江楠脾气不好，不好相处啊。但是秦思雨就不一样了，她愿意为了这些对我哥好，对我好。这自然是最好的。难道姜明德这个条件的，还要请个祖宗回来不成？”姜明希道。 　　林安安：……说白了，就是因为秦思雨会讨好她！ 　　她以为表姐是个单纯的人，结果表姐啥都懂。人家就是比较考虑她自己的感受罢了。想当她嫂子，就必须让她舒坦，让她开心。 　　好了，林安安不操心了。这还有啥好操心的。她表姐姜明希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她倒是要担心给姜明希当嫂子的人了。 　　…… 　　第二天，林安安早早就回实验室去了。现在天冷了，加上实验室有了计算机，后面肯定更忙了，所以林安安回来机会就会很少。她也和家里人说了这个事儿，让他们别惦记自己。也别往那边送吃的。天冷，又远，不方便。 　　计算机组装成功之后，各个实验室也比步入正轨。 　　因为缺少计算机操作员，林安安和何安娜，还有其他计算机专业的助理就轮流给其他实验室当计算机操作员。还专门弄了个值班表出来了。 　　不过林安安多数时候还是跟着秦教授一起。有了新的计算机，她就特别想把之前耽误的计算机语言捡起来。 　　自从自己亲自设计出了一款有用的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以后，林安安越发的看到了属于计算机语言的神奇之处，也越发着迷。所以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在钻研这个。 　　秦教授给她的那些书籍，也是主要是这方面的知识，更让她对这门学科深入了解，心中有了许多想法。 　　她也想像秦教授那样，为计算机设计程序，让别的计算机，都使用她设计的程序。 　　甚至，也希望能够设计出一款属于自己的计算机语言。 　　就和梦中那个叫做C语言的东西一样。 　　那个神奇的语言，林安安只当做是一场美丽的梦。她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只下意识的觉得，它是一款简洁的，成熟的语言。是一款广泛运用的计算机语言。 　　也是靠着这个语言的灵感，林安安上次才做出了那个软件。所以她明白一款好的语言，对于计算机发展的重大影响。更希望自己能在这方面有所成就。 　　而且她也发现，越是到了后面，越是要集中精力专心搞自己的项目。反而没有时间去研究别的项目了。要不然容易分心。 　　就在林安安泡在实验室里面的时候，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终于到了实验区大门口了。 　　两人背着行李，灰头土脸的。到了大门口，就气喘吁吁道，“我们找林安安，我们是她大学同学！” 　　林安安被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人了。顿时满脸惊喜。 　　“吉春梅！” 　　再一看旁边的男生，是班上的闫磊。那个计算机语言方面有天分的学生。 　　“你们来啦！”林安安开心的跑过去。 　　吉春梅也跑过来，抱着林安安，“安安，我可终于看到你了！” 　　林安安笑着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林安安赶紧带着两人食堂吃饭，“怎么之前没看到你们的申请啊，我还寻思着你们不来了。” 　　“我们那边县里不给办手续了。正闹得厉害呢。”吉春梅道。 　　闫磊也说他们那边现在政府部门也是各忙各的，压根顾不上这个事儿了。他们只好请街道办和派出所办了转出手续，然后就来边疆投奔林安安了。 　　林安安想着，难怪发了电报出去，没什么人过来。原来是因为外面已经这样了。 　　这样一来，很多人就不愿意冒险了。万一直接把户口转出来了，然后到了地方不接收，那就麻烦了。 　　林安安觉得，这个事儿还是要和舅舅说一声的。 　　何安娜在食堂也看到了两个人了。也是一阵激动。 　　在这里，能多看到一个熟人，就能多一份惊喜。 　　吉春梅也没想到何安娜在这里。她离开学校早，倒是不知道何家出事儿。所以倒是没想到何安娜这么娇气的人，也能来这里吃苦。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饭。 　　然后和林安安说起了外面的事儿。 　　首都和海城闹得热闹，后来县城也开始闹腾起来了。反正大家学也不上了，整天没个清净。就连她父母所在的煤矿，也是闹得厉害。 　　更离谱的是，吉春梅本来以为自己好歹是个大学生，单位如果招工，肯定优先选她吧。结果人家竟然嫌弃她“学历高”。 　　林安安道，“不至于吧。” 　　“是啊，煤场的领导被带偏了，觉得大学停课是因为大学生不好。我和他们解释了。他们就是不听啊。你说这去哪里理去？”吉春梅委屈道。 　　闫磊边吃边道，“最主要的还是大学停招这个事儿，所以有些人认为可能国家不喜欢大学生，认为大学生是错误的。然后传着传着就带偏了。” 　　林安安：…… 　　吉春梅道，“还好也不都这样，叶丽娟就找到工作了。她进单位了。不过因为大学没毕业，所以用的是高中文凭。” 　　她说着，擦了一把辛酸泪，“然后我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读这么多年的书，你让我去当临时工，还得因为学历高被人嫌弃，我肯定不乐意啊。可我也不能在家里吃白饭。这眼看着复课无望了。我就干脆来投奔你们了。反正老师都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学习。” 　　林安安道，“你们来了可正好了，正缺计算机管理员呢。办完手续就得安排工作了。” 　　两人一听，可算是大石头落地了。能正常接收就好了。 　　不用在家里吃白饭，还能来干活，又能学习。这么好的事儿，谁还管地方远不远呢？再远也得来啊。 　　林安安亲自带他们去办手续，然后安排住处。这边地多人少，自然又是一人一间单间宿舍。 　　吉春梅乐坏了，说这在她们煤场可没这个待遇。这样的单间宿舍，得是要结婚的工人，符合条件了才能分到的。“这地方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啊。而且咱也不出门买东西，就在这大院子里过日子。吃喝不愁的。哪里都好。” 　　她接受能力挺强，很快就适应这里了。不过也是因为林安安和何安娜在这里的缘故，所以迅速的将陌生感给扔到一边了。 　　林安安带他们办手续之后，又带他们去看教授们。 　　教授还喊的出他们的名字。秦教授道，“吉春梅我知道，是个很踏踏实实学习的学生。闫磊，你计算机编程很有天分啊。” 　　这可让两人惊喜不已。竟然还被教授记住名字了。 　　这趟可真是来的值了。 　　两人顿时找到了当初在大学学习的感觉了。 　　作为计算机专业学得不错的学生，简单的操作，两人已经可以上手了。 　　不过秦教授还是让林安安先带带他们，把他们带熟悉了，才安排去别的实验室当操作员。 　　时间不等人，林安安下午下班之后，就留在实验室教他们操作计算机。连吃饭，都是何安娜去装饭盒里面，然后给她带过来了。 　　于是晚饭的时候，陶教授发现沈禹行总是到处看。 　　陶教授道，“你看什么？” 　　“没什么。”沈禹行低头吃饭。只是心不在焉。 　　“哎，听说老许他们学生又来两个。真好啊。我带的人怎么就不愿意来找我呢？”陶教授怅然若失道。 　　沈禹行道，“他们的工作，我都能做。” 　　陶教授自然知道啊，也正因为他太能干活了，又不爱说话，所以人缘就不好了。 　　“我知道，不过人多不是热闹一些吗？哦，忘了你不喜欢热闹。”陶教授继续吃饭。 　　沈禹行拿着筷子戳着饭，心里想着，他并不是不喜欢热闹。是热闹不爱找他。 　　第二天，林安安照例起来锻炼身体，这次可不止何安娜跟着了，连吉春梅和闫磊也加入了行列。在老地方，又和沈禹行碰上了。 　　吉春梅和闫磊看到沈禹行的长相，也是有些稀奇的。 　　不过倒是没大惊小怪，都笑着和沈禹行打了招呼。 　　沈禹行并不是很习惯和人相处，点点头。然后看着多出来的两人，心里莫名的有些着急。他意识到，林安安身边出现的人越来越多了。然后她和自己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就和这会儿一样，她们在前面跑着，并排跑着，哪怕没说话，也让人知道她们关系好。 　　而他则和另外一个男生在后面跟着。 　　过了一会儿，那个叫闫磊的男生也凑在前面去了。沈禹行不想去前面，因为林安安两边的位置都被人占了，他不想和别人挨着跑。他宁愿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跑完了了。大家慢步走着的时候，她们又开始聊天了。聊的是计算机。 　　沈禹行当然知道计算机，他研究的半导体就是计算机的重要部分。可林安安她们聊的不是半导体，是计算机语言。 　　沈禹行看着她们聊得特别开心，不明白为什么聊这些研究项目，能这样开心的。 　　这不就只是工作吗？离开实验室之后，不是该把工作留在实验室就可以了吗？ 　　“对了，沈禹行是研究半导体的。你们知道吧。他们研究的半导体越好，咱们计算机的性能也就越好啊。”林安安突然提到了沈禹行。 　　大家都看着他。 　　沈禹行心一跳，然后抿了抿嘴。然后也觉得开心起来。 第70章 　　因为实验室渐渐地都顺利搭配上了计算机了, 对于科研项目起到了大的作用。而且大家也不用为了这些实验设备分心了，所以各个实验室的实验也陆续就出了一些成果来了。 　　首先是一群化学专家根据地质学家和农业学家提供的数据，搞出了适合这里的化肥配方。 　　然后又有一群化学家研究试剂染色, 搞出了新型染色布料。 　　这些都是基础的研究, 对于他们来说，很简单。 　　这也是姜越山一早就对他们的要求。希望尽快能出一些成果，特别是能立马转化成工业，进行生产，带来收益的成果。 　　毕竟这里要养这么多人呢，总不能一直让部队补贴。部队这里开荒建厂，资金其实也不是很充足的。 　　要养这些人，又要源源不断的支持他们的实验所需, 这可不是小数目。兵团必须有进账才能支撑。 　　所以让他们先搞一些容易出成果的研究出来，先支撑起前期的开支。 　　等后期还要搞机械, 搞炼钢, 高起床, 半导体……没准以后还要搞收音机厂之类的。 　　轻工业和重工业都搞起来, 甭管是日用品还是科技产品，都要搞。争取早日反哺整个边疆大地, 也算对整个兵团的付出有所交代了。 　　这些人在寒冷的冬天在从事各种艰苦的工作，甚至还住在荒野的地窝子里面。 　　真的是吃尽了苦头。 　　他们创下的收益，有部分可是拿来用于支援实验区的建设的。 　　如今实验区陆续出了结果, 这可让军区领导都很高兴，特别是负责这个事儿的姜越山，那更是有面子。有底气。针对明年的计划, 他也很有底气的提出了许多的安排。有这些人才在这里，他可真的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提出了开春冻土解冻之后, 就开始选址挖地建厂。招工先从军属里面招。优秀照顾表现好的军属。 　　这事儿自然让大家开心。这里建设好了，大家的日子也更好。 　　谁希望驻地一直都是荒僻的呢？只是大家又要为厂建设在哪里来争论一场了。因为驻地之间有些隔着比较远。厂房建得近一些，也能照顾到一些随军家属。 　　姜越山道，“这事儿不是争论就能解决的，这个要具体分析。回头不是有专家根据地理位置、交通便利，还有土质来选址吗，按照这个办法就行。总不能你们打一架吧。” 　　他开了口，下面的人哪里还好争论。这个事儿是大领导负责的，可不能在这个事儿上面添麻烦。 　　然后姜越山又提起了一个培养技术人才的事情。 　　“以后咱们向着工业化靠拢，人才还是少了。得自己培养。现在学校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所以我和军长、军政委商议，开一个培训班，选一些可以培养的人进行培养。以后就算退伍了，这些年轻人也可以留在这里当工人。你们说是不是？” 　　这可让其他带兵的首长们兴奋起来了。 　　谁不希望给自己手底下的兵谋个出路呢？在这么苦的地方驻扎，不止要随时挡住境外的敌人，还要负责这里的建设。能出头的人到底是少部分，大部分人都要退伍回老家去的。至于分配工作，真的没那么多岗位。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工作。 　　现在要是能学个一技之长什么的，那可真好。以后手底下的兵也能更努力了。 　　这事儿姜越山自然也是和严军长一起商量过的，两人都同意这么干。 　　下面的人又很乐意支持。所以这事儿是一锤定音了。培训时间就安排在休息日。培训地点就在军区中学。反正休息日学生也用不着教室。就在那边培训。离得近的自己去，离得远的营地，就安排车统一接送。一周也就那么一天，不耽误什么。至于培训期间吃饭，就在学校食堂开火。 　　安排了培训的事儿，又说起了参与培训的学员标准。 　　军属和军人、支援边疆建设的积极分子都可以参加。首选高中生。毕竟是大学教授授课，高中生听课还是更容易听懂。高中生不够，就选一些表现优秀的初中生。小学生暂时不考虑，后期可能要搞夜校之类的，让他们把基础再学一些。要不然去听天书，浪费资源。 　　等散会之后的，这些人就赶紧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回各自驻扎的部队里去说这个好消息了。免得到时候忙忙碌碌的耽误了时间。 　　军政委也赶紧离开去作安排。这个事儿虽然是姜越山负责，但是军政委这边也是要给予支持的。 　　严军长笑着拿出一根烟给姜越山，“咱们这边倒是也热闹起来了。” 　　姜越山拿出火柴，点了火，“这不是一直这么热闹吗？就是以前还是缺少技术，糊里糊涂的热闹。现在有人才了，就有计划的热闹。哎，我听说，其他地方也没人记得给咱们这里输送人才了。咱琢磨着，得用其他法子来要人才了。既然不让主动申请报名了，那就让他们把下放的人往咱们这边送吧，反正咱这地方需要劳动力，地方艰苦。符合条件。不过我只要高级知识分子，其他的咱不要。” 　　严军长笑道，“你不怕他们盯着你啊。” 　　姜越山道，“盯着我什么？谁不乐意，就谁自己来这里做事。反正咱这里缺的就是人。” 　　严军长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倒是也没真的怕什么。这都是符合规定的事儿，他们也不乱发言，谁还能阻拦建设兵团搞建设吗？反正这一亩三分地，得管好了。 　　回到办公室，姜越山就打电话给了秦明，“要搞培训班的事儿你知道吧，让江楠也参加吧。多学技术也是好的。” 　　电话那头的秦明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年轻人还是要学点什么的。就是她性子倔，一直想去文工团。” 　　“那也不耽误。休息日才培训呢。到时候我还要让明希也去的。” 　　秦明笑着道，“那正好，让她们做个伴儿。” 　　姜越山道，“她们迟早是一家人，确实要培养感情。”这话也是在说给秦明说的。 　　秦明笑着道，“首长说得对。” 　　挂了电话之后，姜越山又点了一根烟。思索着这培训班办起来之后，该如何让年轻人都跟着学。让大家忙起来。年轻人忙起来了，就不会瞎想什么。 　　又想起了家里的年轻人，觉得就是太闲了，才总是惦记着一些小情小爱的。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吃饱了撑着的。他们那会儿，命都要没了，谁还讲究什么看中不看中啊。只讲究合适，只讲究责任。 　　姜越山也不明白儿子的想法。他认为儿子在湖面上调皮，才导致冰裂落水。那个情况，不管江楠拉不拉他，其实都会落水。但是这都不改变两人落水的原因——姜明德调皮造成的。 　　如果没出事，自然都好。可偏偏江楠身体损伤了。 　　姜越山就觉得，姜明德该负起责任。要不然他就不是个男子汉。 　　江楠的父亲江重林，是他过命的兄弟。从警卫员做起的，后来直接管理警卫团。多少次陷入敌人的包围圈，都是这个兄弟带他冲出敌人的包围。数次身陷险境。最后一次牺牲，更是为他而死。 　　别人都说这是职责所在。 　　可姜越山心里看重这份情谊。他没帮着照顾好家属，反而让自己儿子亏待别人，他亏心。他必须要给人家孩子主持公道，哪怕犯错的是自己儿子，那也一样。该承担的就承担！ 　　反正姜越山觉得自己想法很正常，他们这一辈的人都看重责任。倒是现在年轻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天什么看不看中的，他完全不能理解。 　　你都不负责了，没担当了，你还有个什么脸去看中别人，挑三拣四？ 　　这边军区年底会议开完了，实验区这边也冒着风雪开大会，也是说起这几个月的成果。以及明年的规划。 　　姜越山也亲自过来听了。对实验区的表现是很满意的，看得出来，都在用心钻研。 　　他又和试验区的人说了，军区准备年后开培训班，主要是针对部队里的年轻人进行技术培训。保证后期建立工业厂房之后，能有足够的人才担任相应的岗位。所以实验区得安排人上课。上课时间都是在休息日。到时候会有补贴。 　　具体怎么上课，怎么安排，就得看他们自己协调了。反正每个实验室都有负责管理的人。 　　听到这安排，实验区的教授们都挺高兴的，军区闹这么个动作，说明对他们的工作是要支持到底了，要不然不会又搞这个项目。 　　这可让人踏实了。 　　至于辛苦不辛苦的，没人在意。来这里，也都知道肯定没在首都的时候轻松。也不是来享福的。只要不耽误平时工作就好。多培养一些年轻人也好。毕竟大学停课，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打击。 　　对于年轻一辈的培养，他们也是很着急的。 　　林安安之前一直没听到这个事儿动静，还以为这个事儿只是她随口一提，舅舅随便听听，并没有当真。 　　没想到这事儿已经在军区那边通过了。 　　她舅舅可真是个实干派啊。 　　等姜越山走了之后，各个实验室也开小会，商量年后这个上课的安排。教授们都是很重视这个事儿的，既然来这里工作，那就把这个工作做好。不止实验要不断进步，出成果，也要不断的培养人才。证明他们在这里的意义。 　　秦教授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有工作，也不能只安排一个人去上课，就尽量都上。 　　比如学生们一开始进来，没什么基础水平，那么完全不需要秦教授他们过去授课，林安安和何安娜她们这样的学生就可以胜任了。 　　等打了基础之后，就由教授们过去顶上。 　　这可让林安安她们几个年轻人激动起来了。自己还是个学生呢，竟然就有机会上台讲课了？ 　　何安娜脸都红了。私下里拉着林安安，难得谦虚道，“我还真怕我不行。” 　　林安安道，“你怎么不行啊，我觉得你应该有家学渊源，没准讲得最好。” 　　这可真是给何安娜打了鸡血了。“说得也是。” 　　陶教授也在安排这事儿，因为姜越山明确说过了，要开半导体生产厂，所以这方面的人才肯定也要培养的。 　　教学人员也不差，虽然他只带了一个学生过来了，但是从其他地方也是来了相关专业的科研人员。大家如今磨合得挺不错的。 　　只需要陶教授给他们安排具体工作就行。 　　陶教授自然不会亲自去教，毕竟他是项目负责人，没那个时间。而且那些一点基础都没的人，还真用不上他亲身上阵。 　　至于学生沈禹行，他也没考虑。这个平时连说话，都和人说得不多的，还真不指望他能在这个事儿上面做什么贡献了。 　　他安排工作之后，就去看自己学生忙什么。走过去一看，发现他在看一本计算机专业的书。 　　陶教授倒是没多想，“也是，咱们这个项目对计算机的影响挺大的，了解一下相关产业也是很有必要的。”他对学生有这个觉悟很满意。 　　能主动学习新的知识，说明禹行是彻底的放弃那个念想了，不会突然跑出去挖坑了。 　　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自然是又碰到一起了。何安娜很兴奋的说着教书的事情。 　　说找时间一起整理教材。 　　林安安道，“我主要负责实操的教学，我这边教材简单。”其实就是负责管理计算机，让大家有个摸计算机的机会。至于平时课堂授课，就是其他人负责了。 　　沈禹行在边上听着，脑子里就开始自动整理相关信息。发现陶教授也在实验室里面安排过这个工作。可他似乎没考虑自己。 　　他当然也没打算去教学生。因为知识都在他的脑子里面，他自己会用，却不会教人。 　　而且他确实也不喜欢和别人过多的接触。 　　吃完饭之后，他主动找林安安问，“你们那个计算机培训班，我可以参加吗？” 　　林安安诧异道，“你是要帮我们上课？” 　　“不是的，我要学习。我觉得我也该更了解这门学科。”沈禹行道。可不能每次聊天，他都不知道怎么说。 　　听到这话，林安安自然没拒绝，“这肯定可以啊，只要你精力充足，不影响工作就行。” 　　沈禹行几乎立刻就道，“不会影响的，我效率很高。” 　　事实上，他除了学物理之外，化学也是在学的。他的脑子经常需要灌输知识。要不然无法满足他的科研项目。在科研方面，他不喜欢依赖别人。能自己完成的工作，就尽量自己完成。 　　林安安发现沈禹行现在越来越自信了啊。可能在学术领域，他有底气，就是这么自信。所以说，走科研护身的路，是正确的。 　　林安安决定了，自己要好好努力，总不能以后沈禹行都专车配警卫了，她还在实验室当助理呢。 　　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得快。 　　虽然进了一月就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可是大伙儿心里，还是觉得春节才是新年。往年春节是要放假的。今年不放。下发通知，全国春节不放假，职工探亲假都没了。 　　所以在这里支援边疆的一些年轻人，是没法回家过年了。 　　不止不能回家过年，连春节搞的一些庆祝活动都没了。 　　这对林安安这类人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她还琢磨着年三十也能待在实验室呢。冬日里，待在实验室里面编写代码，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啊。 　　直到年三十下午，有人来找她。这才让林安安从实验室出来。 　　虽然姜明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林安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特别包容。 　　“大哥！”林安安开心道。 　　姜明毅笑着道，“听说你好久没回家了。” 　　“忙啊，年底好多事儿。明年又要开培训班。就一直没假期。然后现在天冷，路上不好走，我就没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是昨天。正好赶着回来过年。我要是晚调动一些，只怕春节也没假期回来的。”姜明毅道。 　　“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你今年得一个人在首都过冷清的年了。” 　　姜明毅笑着道，“是啊，今年可以和你们一起了。所以今天接你回家。晚上有空吧？” 　　“有的，必须有啊。虽然咱们不让放假，可晚上也不加班。”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庆祝。大家就晚上偷偷回家庆祝。 　　像何安娜他们这样家里人在身边的，就不去食堂吃饭，晚上自己在家里包饺子吃。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过法。 　　林安安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提前将用红纸包裹的硬币，提前送人了。本来晚上吃饭之后送的，今晚回去就没机会了。 　　给何安娜送了，又给吉春梅和闫磊送了，然后又去找沈禹行，也给他送了。 　　沈禹行道，“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啊，图个吉利。现在不兴这个了，但是给大家一点过年的年味。我给大家都准备了。”这也算是心理安慰、主要是去年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对大家影响也太大了。甚至好几次惊险的事儿。所以林安安就图个吉利，希望大家新的一年都顺利平安。 　　林安安说完，就摆摆手走了，要去舅舅家里过年了。“我哥还等着呢，我得赶紧了。” 　　沈禹行拿着硬币，看看林安安，然后放在了自己兜里。 　　回屋后，又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陶教授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礼物，新年礼物。”沈禹行道。语气里少有的带着骄傲。 　　陶教授道，“人家给你送礼物了，你不准备送什么？” 　　这可真让沈禹行难住了，他还真不知道。他没送过礼物。陶教授也是随口一问，见他难住了，就笑着摇摇头，觉得他这个学生越发的有人气了。再次感慨，来这地方是来对了! 　　林安安跟着姜明毅一路回大院，又问起首都的情况。 　　姜明毅道，“还是那样，而且越来越闹腾了。反正你来这里是没错的。” 　　林安安也就没多问这个问题了，又关心道，“那你还要回去吗？” 　　“不了，这次我是调过来这里的。我们这个部门，全国各地都得有人。正好这里不是在搞实验室吗，只怕也不平静。” 　　又是边疆驻军所在，又是搞实验科研。哪里能安静得了。 　　听到这话，林安安也安心了。大哥一个人在首都，而且从事的工作也不算安全，时间长了还真让人担心的。 　　姜明毅笑着道，“你和家里人处得都好吧，和明希她们处得好吗？” 　　林安安道，“都对我挺好的，我倒是没啥好操心的。反而是舅舅和二哥的矛盾挺大的。”然后又和大哥说起了他不在的日子里，家里的情况。主要还是二哥和舅舅之间的矛盾。动不动就吵架。她感觉每次为了这个事儿吵架，很不值当。 　　舅舅家和林家不一样，又不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完全不用闹得这么厉害的。 　　姜明毅叹气道，“这个不好解决。爸和江叔交情很深，他是不可能看着战友的孩子被自己的孩子亏待的。明德又是个倔强的性子，不会屈服于爸。所以这个事儿还有得磨。” 　　林安安问道，“那你了解江楠吗？经常听姐提起她。舅舅看人不至于看错吧。” 　　姜明毅仔细想了想，记忆也不算多，但是评价是有的，“是一个有点倔强的女同志。不过和明希这种不一样。明希是有底气，她是因为没底气。” 　　林安安道，“我懂了，她这性格其实就是一种自我保护。” 　　姜明毅点点头，“可以这么认为。听说她一直想去文工团，其实她并不适合，我猜可能是因为秦思雨的关系吧，她大概担心明德会被秦思雨抢走。” 　　林安安听着，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觉得大哥猜错了。她不会因为二哥去讨好明希姐，能为了二哥去考文工团？ 　　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姜明毅也是一愣，然后笑道，“我和她毕竟年龄隔着一些，也没怎么相处。只不过是通过几次接触自己猜的。” 　　然后无奈道，“别的事儿我都行，感情的事儿，我真没这个能耐。” 　　他也确实不能理解感情这回事。比如他生父为了所谓的感情，也不弄清楚实际情况，就火急火燎的追求别人，然后结婚。事后又为了感情，将他抛弃。 　　这让他对感情这种事儿实在没什么想法。还是亲情最重要。就像父母将他抚养长大，虽然不是亲生却和亲生没两样，明德和明希也从不和他见外。如今又多一个安安，也从不把他当外人。姜明毅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又和林安安道，“虽然我可能猜错了她的想法，但是我看人还是很准的。江楠的心应该是正的，没什么坏心思。要不然凭借爸的帮衬，她也不至于进不了文工团。所以啊，这事儿咱知道最好解决的点在哪里，但是咱也不可能去为难这样一个女同志，你说是不是？” 　　林安安点头。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都有顾虑。 　　难怪这事儿就这么僵着。 　　不过换做林安安，林安安也会为难，不过为难的前提是江楠真的看中二哥了。如果江楠自己没看中二哥呢？ 　　聊了这么一场，林安安对舅舅家的问题也自然更了解了。觉得如果再吵架，她也能开口缓和一下。免得大家吃饭都吃不好。 　　两人自行车才停下，刘云就出来了。身上就只穿着一件毛衣。连棉袄都没来得及套上。 　　林安安道，“舅妈，你赶紧进屋去。” 　　刘云进屋里了，然后站在门里对他们道，“水也烧上了，就等你们回来下饺子了。这天冷吧。” 　　林安安进屋里，换了棉鞋，跺了跺脚，“真冷。但是回家就舒坦了。” 　　刘云叹气，“就是离得远了，要不然你天天能回来。” 　　姜明毅也进屋了，换了鞋，“等天暖和了，我天天接她回来。” 　　“还是明毅在家里好，我这心里踏实。其他两个，靠不住。”刘云看了眼正在沙发上面看报纸的儿子。 　　姜明德道，“看看，又嫌弃我了。我倒是愿意接啊，你问问安安有那个时间吗？我上次送东西，都没碰着她的人。” 　　林安安笑道，“这还真是，明年任务重。舅舅不是搞培训班吗，明年我也参与带课呢，更没时间回来了。” 　　听到这话，家里人都看着她。姜越山是骄傲，“看看，这才是有文化的人。” 　　姜明希惊喜，“安安，你当老师啊，那到时候岂不是可以照顾我？你要是能照顾我，我就去学你们这个技术。” 　　林安安笑着道，“我可以帮你开小灶，保管你的学得快。早日学会技术。” 　　姜明希：…… 　　姜明德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她哪里是要私下里学啊，她是准备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准备去呢。” 　　姜明希瞪他，鼓着脸。 　　姜越山板着脸，“谁要是敢逃课，记下来，我让她去开荒。不珍惜机会的人，都给我去醒悟一下。” 　　姜明毅笑着道：“爸，别人家咱不敢说，咱家肯定不会出这个问题的。你看明希平时练习舞蹈，多用功啊。她是个能吃苦的人。” 　　听到这话，姜明希舒坦了，对着大哥笑笑，然后继续瞪二哥。 　　看着家里这么热闹，刘云眉眼含笑。进厨房去下饺子。姜明毅挽着袖子去洗手，然后也准备帮忙。 　　林安安赶紧跟上。刘云回头瞪了眼两个小的，“都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 　　姜明德和姜明希都觉得冤枉，每次进厨房都被大哥嫌弃，谁还想去啊。 　　不止做了饺子，家里还做了几道硬菜。都是平日里吃不着的。听舅妈念叨着，这是几个月前就提前准备的。有些要找外地的熟人帮着买。人家买了，还要寄过来。然后她自己也要时不时的盯着外面有哪些供应的好东西。早点去抢。 　　在这里，她有体面的工作，丈夫也是这里的领导，但是家里作风就如此，不会搞特殊。比如部队里面给大领导供应的羊肉，几个军区大领导也是拿出来了，让给今年最辛苦的连队加餐。 　　而且他们还每月给一些家庭寄钱。所以家里日子过的并不算特别宽裕。这样的硬菜，还真就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 　　一家人团聚，哪怕不能明着过年，但是在大家心里，这也是个团圆年了。 　　姜越山还拿出了珍藏的酒，给两个儿子倒了点儿，让他们小酌一口。 　　哪怕是姜明德这会儿，也愿意和他碰一杯。只要不提起江楠，父子两人也没别的什么矛盾了。 　　偏偏喝完之后，姜越山又提起来，说找天把江楠也接过来吃一顿饭。 　　本来年三十就想接过来的，可人家那也是一家子，总不好不让别人一家团聚。 　　姜明德还没甩脸子，就被姜明毅拉着说话了。这个年饭可算是安静的吃完了。 　　这会儿秦家确实也是一家团聚。除了秦凯旋张淑珍两口子，家里几个孩子都在，连秦家老大秦磊也回来了。 　　与其说这是一顿团圆饭，倒不如说是秦家的家庭会议。 　　秦磊说了一些自己的工作状况，然后感慨，眼下工作也变得复杂起来了，“这把火到底还是在我们这里也烧起来了。” 　　“不着急，烧不到咱内部来。”秦凯旋道，“你也不会用图表现，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秦磊自然懂这些。这种时候不适合当出头鸟。 　　老二秦明道，“还是那些工作，没什么改变。” 　　“你还是要好好表现，争取有机会去上军校，要不然以后很难提升。”这么大的军团，里面连长多着呢。他自己也知道儿子升职很难。这里面多少首长子弟啊，都看着呢。他也不好给儿子过多的帮助。 　　“这样，这次学习技术，你也去报个班，虽然不算学历。可既然搞了这个班，首长心里还是看重的。以后提拔之类的，肯定也会往这方面考虑一二。这些机会能抓住就抓住，可不能错过。” 　　秦明点点头。 　　秦凯旋又看着两个女儿，“军区既然搞培训班，咱们作为军属当然也要积极参与。思雨和楠楠都是念了高中的人，也符合条件。都要报名。” 　　秦思雨笑着道，“爸，我早就决定去了，明希和我都约好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嗯。”秦凯旋点点头，又看向江楠。 　　“楠楠也要去啊，你姜伯伯可是点了你的名的。” 　　江楠道，“我会去的。”姜伯伯对她好，所以姜伯伯的安排，她也愿意听。 　　见闺女也去，旁边的张淑珍开心了。 　　秦思雨盛了一勺汤，喝了口，然后皱眉，小声道，“阿姨，这个汤是不是凉了？” 　　张淑珍立马站起来，“那我去热一下。” 　　“热什么热啊，冷了就不喝呗。”江楠道。 　　秦家兄弟顿时看了她一眼。 　　秦思雨笑着道，“是啊阿姨，不用热了。也不是非得喝。” 　　张淑珍道，“过年怎么能不喝汤呢？你们等着，马上就好。炉子还有火呢，方便。”然后好不容易坐下的人，这会儿又忙碌起来了。 　　秦家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继续聊他们的。秦思雨又和他们说起准备去学计算机操作。因为姜明希的表妹是个专业的，到时候可以指点她们。 　　秦思雨道，“我和安安关系好着呢，我们上次见面，还约着一起逛街。” 　　看着这一幕，江楠站起来，回了屋里。 　　因为春节没放假，所以也就过个年三十，年初一一早，大家就当做是开年第一天上班了。努力的适应一个没有年假的春节。 　　为了年后的培训班，大家也忙碌的准备起来了。 　　大家见面也不好说祝福语，只是熟悉的人见面，小声念叨一声，相视一笑。 　　林安安刚去宿舍换了衣服，直奔实验室，就碰到了沈禹行。 　　她看了看旁边，小声道，“新年快乐。” 　　沈禹行一愣，终于也憋出一句，“新年快乐。”然后在林安安准备走的时候，他问道，“新年有什么想要的吗？”他实在没送过礼物，不知道送什么。昨晚上想一晚上，没想出来。干脆今天来问。 　　林安安早就想好新年愿望，“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赶紧来！” 　　沈禹行：…… 　　“就这个吗？” 　　“目前是这个，我就盼着早点追赶上国外的技术。”林安安道。 　　好吧，真的是这个。沈禹行没说什么，只是想了想自己能在这愿望里面起到什么作用。想着自己要是努力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任务，是不是也可以帮助她提前完成愿望？ 　　林安安倒是没想过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别人放在心里了。新的一年忙碌的工作实在让她忙碌得没时间想别的了。 　　因为开年开始，就要搞培训了。 　　初步是安排林安安和何安娜教学。何安娜负责基础知识的讲解，林安安负责实操训练。 　　吉春梅和闫磊负责班级管理工作。有时候还要代课。 　　这样一分工，大家也轻松，又都有忙的事儿。周日上午开个班，下午开个班，一天可以给两个班上课。每个班最多容纳五十人，这个人数也就够了。多了也没那么多设备。 　　第一个周末培训，实验区也很重视，当天都早早出发去做准备工作了。何安娜斗志昂扬，准备做出一番事业来。 第71章 　　除了几个要去负责培训班的人, 连林安安也去了。不过她后期教学是不在学校的，而是在附近的一个营区里面。毕竟计算机这种精贵的东西，怎么能放在普通校区呢。当然了。作为培训机器的也不是新机器, 而是淘汰下来的那台老式晶体管计算机。 　　她的教学属于后半部分, 暂时用不上她。但是这第一天也是要去帮忙的。免得大家没经验，搞得手忙脚乱的。 　　本来还想喊沈禹行去上课的，他虽然没报名，占名额，但是可以作为插班生旁听。上次也是答应他的。 　　结果沈禹行说他已经把基础学完了，还不需要上课，只需要学习实操就行了。 　　而且也不用特意教他，林安安周末和平时晚上写编程的时候, 就让他在边上观摩，他自己看着就成了。 　　林安安：…… 　　这就是教天才学生的便利吗？难怪陶教授这么喜欢这个学生, 换她当老师, 她也喜欢啊。 　　“那行, 那我自己去了, 你就继续忙。”说完，林安安就走了。 　　看着林安安的背影, 沈禹行愁眉不展。心里各种挣扎之后，还是决定好好工作。 　　都答应了要送林安安最想要的东西，他得好好工作。 　　军区中学校区不算大, 但是教室很多。 　　林安安她们来的时候，已经好多学员过来了。大家都是一身军装，特别精神。 　　军装现在已经成了流行的服装了。林安安她们也是一身军便服穿着。 　　吉春梅拿着名单册子, 让学员们签到。 　　然后和林安安道，“今天拿到名单册子, 才知道咱们计算机培训班上人还真是不多啊。上下两个班，加起来也就三十个人。我寻思着要不还是直接在一个班里挤一挤，然后上午下午都上课。这样课程能讲快一点儿。” 　　林安安倒是不意外。计算机专业在大学里面，也属于一个新专业。很多人都不了解计算机是干嘛的。更何苦是想要学一技之长的人呢。大家自然是愿意学一些自己了解又用得上的。这三十个人里面，也不知道多少人是自愿选择的，多少人是被调配的过来的。 　　反正来了就给他们好好讲课。 　　“你和娜娜商量一下，这样安排也行。反正咱们之前的计划也是担心人多才分班的。现在人不多，正好这么安排。而且你们要是觉得想休息半天，还可以只上半天班。” 　　“这样不行，大家都上课，咱闲着像什么啊？”吉春梅这个勤奋的老师直接拒绝了。 　　林安安道，“那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反正休息日，大家愿意加班就加班。 　　两人正说着，就听着有人喊，“安安!” 　　林安安看过去，就看到姜明希了。除了姜明希之外，还有秦明和秦思雨兄妹。 　　看到秦明了，林安安这心情微妙了。这个秦明应该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吧。 　　秦家兄妹都对着林安安笑了笑。 　　姜明希则是直接挤过来，“安安，待会儿你讲课吗？我和你说，咱们三个都报的计算机。” 　　林安安闻言，问道，“你们都对计算机感兴趣吗？” 　　“不是啊，这不是你在学吗，我就好奇。”姜明希道。 　　秦思雨笑着找补，“计算机是一门新的学科，之前也有听说过。很好奇。现在有机会，我们就报名了。” 　　秦明也道，“能有这个机会学习，学什么学科都可以。正好听我爸说计算机很不错，就来学了。” 　　林安安觉得，应该是姜明希的说法才是真的。心里也有些郁闷，这么好的机会，感觉他们这些人倒是搞得和玩儿似的，不珍惜。想想多少人想要受教育的机会，都还没有的。 　　但是也没说啥，既然符合条件，又报名了。难道还能把人给赶走？ 　　她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学吧，先去那边签到。今天何老师讲课，我负责实操训练，后期才讲课。”她指了指吉春梅和闫磊那边。 　　三人就过去了。何安娜正在教室讲台上面整理资料，秦明签完名，抬眼就看到她的了。何安娜也发现又来人了，就看了眼，然后看到了秦明，顿时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了。 　　当然不止的被追求这个事儿，还因为当初她被人围攻的时候，这个连长就在一边看着别人在那里围攻她。何安娜当时就有一个想法，这个人就是在等自己开口求救。 　　反正她当时就给膈应了。想着自己就算被人给打了，也不会开口求救。 　　这会儿看到人，自然没啥好心情。只希望这人离自己远一点就好。 　　很快名单上面的人来齐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有些驻地离这里可真不近，为了来上课，得起很早才能坐上车。 　　林安安知道这些人都在这里很多年了，因为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冻伤。 　　但是大家学习劲头很足。虽然可能对计算机不了解，但是在何安娜介绍了计算机的重要性，以及如今国外在大力发展计算机之后，学员们的气势就瞬间不同了。 　　林安安站在窗户外面看着。何安娜毕竟是第一次讲课，万一还没习惯，出个什么状况。她也能立马去顶替下来。 　　反正何安娜讲的内容，教案都是大家一起琢磨出来的。都还很熟悉。 　　好在何安娜这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丝毫没有什么紧张的想法。越讲越投入。 　　林安安也就放心了。她还特意看了一下秦明，见对方挺老实的在做笔记，也就放心了。 　　中途休息，姜明希又出来找林安安了。 　　说起计算机还挺有意思的，感觉是很高端点科技。已经产生兴趣了。 　　两人正说着，秦思雨也过来了，笑着和林安安打招呼，又问道，“这位老师讲得还挺好的。她以前讲过课吗？” 　　“上过讲台。”林安安道。 　　秦思雨道，“她形象也特别好。一看就很讲究。” 　　林安安笑了笑没多说。她总觉得这是在打听何安娜的情况。何安娜虽然气质出众，但是也不至于让秦思雨见第一面就盯着吧。 　　秦思雨又问，“安安，何老师家里干什么的啊，看着可不像是普通人家？” 　　“思雨同学，你是来上课的，不是来打听老师的吧。”林安安毫不客气道。 　　秦思雨大概是没想到林安安会直接这么不给脸面，顿时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下。 　　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然后看了眼姜明希。 　　这要是和江楠对上，姜明希早就冲在第一线了，可这会儿她还笑着说林安安，“你这还真有老师范儿。” 　　林安安认真道，“主要是大家来这里上学不容易，我就希望大家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面来。不要想太多了。要知道，这个学习机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秦思雨笑着道，“也怪我没话找话。我先进去上课了。” 　　说完转身进去了。 　　姜明希也听不进去这种教育的话，也赶紧走了。回到座位上面，还和秦思雨念叨着，“她这个人就是倔，比我还倔。特别难说话。我有时候都受不了她。”她几次拉拢林安安可都失败了。 　　秦思雨道，“我看明毅大哥和明德都对她挺好啊。就和以前对你一样。” 　　听到这话，姜明希郁闷道，“何止是一样啊，简直比对我好。姜明德还会对我甩脸色呢，对安安可不会这样。至于大哥，那是对谁都好。不过安安对他们的态度也好。我可做不到这点，我看着姜明德不爽的时候，我就会说他。” 　　秦思雨担心道，“只要她没欺负你就好，我就怕家里多个人，有人欺负你。” 　　姜明希道，“怎么可能啊，安安又不是江楠那样儿的人。再说了，她平时回家特别少。整天忙着工作。她们搞科研的应该都这个样儿。她每次回来就是吃饭，吃完就去学习。和我说话的功夫都没有。我和你说，我之前还以为家里多一个妹妹，以后也能有人和我做个伴什么的。结果白想了。” 　　“……”听着姜明希絮絮叨叨的抱怨，秦思雨心里就不舒坦了。 　　她心里就琢磨着，姜家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不是亲生的孩子都那么好。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是亲生的呢。 　　她勉强笑道，“也挺好的，她回来的少，应该也不会抢你东西。” 　　“抢我东西？怎么可能。她可是高级知识分子啊。能是和江楠一样的人？”姜明希道。 　　说白了，姜明希心中，林安安可从来不是来求她家的。是她爸妈自己巴巴的找上门去认回来的亲戚。还是个大学生。 　　而且有些话她也没好对外说，安安爸在首都也是部队的高级领导，结果安安因为小时候的委屈，直接和人断绝关系了。 　　安安就不是个在乎这些的人。 　　秦思雨这会儿真是勉强都笑不出来了，只能低着头看书。等着上课。 　　林安安自然不知道有人给她上眼药了，但是没上成功。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没问题了，也就回实验区去了。今天周末，她正好可以去实验室里面写代码。等后面她要参与教学了，可就忙起来了。 　　林安安最近闲暇的时候边在研究计算机语言，一方面又开始设计软件了。计算机语言毕竟是个长久的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研究成功的，反而要通过不断的使用过程中，才能找到规律。 　　她准备设计一款辅助实操训练的软件。辅助自己的教学工作，又可以练练手。只是设计方面还需要慢慢琢磨，这就得花时间。她也只在休息的时候弄这个，平时还要跟着秦教授他们一起研发计算机系统。跟着学习。 　　周末实验室的人都休息了，只有林安安还在里面敲敲打打的。 　　过了一会儿，实验室门外有人敲门。 　　林安安看了眼，发现是沈禹行。他端着饭盒，“你不吃饭吗？” 　　林安安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过来看看。”沈禹行道。 　　这意思是，他并不知道林安安回来了，但是还是过来看一眼。发现人真的在里面。 　　林安安笑道，“走吧，去吃饭。” 　　两人打了饭，林安安就催着道，“吃快点，正好中午休息，我带你去熟悉计算机。” 　　沈禹行赶紧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镇上国营饭店这边，姜明希她们正在一起吃饭。 　　虽然中学食堂是有供应伙食，但是秦明还是提出出来吃饭，正好庆祝第一天上课。 　　秦思雨道，“听吉老师安排，说以后我们全天都要上课了。” 　　姜明希道，“早点学完也好，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要和江楠一个班了？” 　　她看到名单了，江楠也是计算机，但是报的是下午班。和她们错开了。这本来是好的。结果现在要合在一起。这以后上课还在一个班呢。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学计算机，这么多班，非得和我们一样。”姜明希道。 　　秦思雨笑着道，“我已经习惯了。” 　　她这么一说，姜明希更是对江楠不满了，觉得江楠什么都学秦思雨。要去文工团，又要来计算机上课。 　　什么心态啊。 　　倒是秦明一直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之后，就直接走了。 　　秦思雨看了他一眼，“哥，那你晚上早点回家吃饭啊。” 　　秦明道，“知道了。” 　　“你哥也挺忙的，和我哥一样。我大哥回来就开始忙了，二哥也是整天不着家。不过也挺好，他不回家，没人气我。”姜明希道。 　　秦思雨道，“我哥其实挺顾家的，不管多忙都回家。我就常说，以后我嫂子肯定是享福的命。” 　　姜明希道，“对啊，你哥他们也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没找对象啊？” 　　秦明和二哥姜明德一样大的。姜明德有婚约在身，自然不同。至于大哥，那是因为之前在首都从事特殊工作，耽误了。估计也是要张罗起来的。 　　秦思雨笑了笑，“谁知道呢，我大哥和你大哥一样，整天忙着工作。至于我二哥……也许心里默默的惦记着谁，就是没和我说罢了。不过他也没和别的什么人相处啊，打小儿就咱们几个长大，你说他能惦记谁啊？”她看着姜明希问道。 　　姜明希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这谁知道啊。” 　　看到她这神情，秦思雨就忍不住笑了。 　　…… 　　下午快吃饭的时候，何安娜她们才回来。 　　回到家里就喝了一大缸子凉白开，然后才去宿舍这边找林安安一起去食堂，还要顺道商量一下这上课的安排。 　　因为讲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何安娜觉得人受不住，得有人分担。 　　既然学员上课安排进行调整了，那老师上课也得安排。 　　要不然她这嗓子不行啊。 　　结果宿舍没找到人。到了实验室，才找到林安安。不止林安安在，沈禹行也在。正在操作计算机。虽然也是一指神功，但是人家已经能够上机了。 　　她惊讶道，“安安，沈禹行这么快就能上机了？” 　　“是啊，就看我讲解一遍，又看我操作了一会儿，就会了。就是代码不会。这个毕竟要系统的学。不过他也不是研究这个的，倒是也不用学这个。” 　　何安娜顿时有些羡慕嫉妒。就说这人比人，真的差距大。她爸妈给她提供的好条件那么多，她比不过安安这种有天分又勤奋的，然后又冒出一个沈禹行出来了。人家还是跨专业的，这么快就可以操作计算机了。等过阵子，说不得又要超过她。“我还是不够努力啊。” 　　林安安道，“等过阵子我接手那些学员之后，你也在实验室好好练习。” 　　何安娜道，“我正想说呢，咱们晚上吃饭商量一下排课的事儿。得改。上课之前我觉得我什么都行，上课之后才发现问题挺多的。” 　　林安安笑道，“这是当然啊，咱们可是头一遭，谁也没经验的。咱们现在就是慢慢摸索，以后培训班也会越来越成熟正规了。” 　　何安娜兴奋起来，“我们是培训班第一批人，什么事儿都是我们来摸索，建立，太有成就感了。不行，晚上咱们一定要好好琢磨。” 　　秦家这边，秦明刚回家，就被秦思雨拦在外面了，然后拉着他去没人的地方说话。 　　“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秦明道，“办事去了。” 　　秦思雨道，“办什么，不是去找那个何老师了吧。” 　　秦明看着她，“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是出去办正事的。” 　　秦思雨叹气，担心道“哥你平时眼光高着呢，一般人都不能让你给个眼神的，可这个何老师，你从进教室就看着，那眼神可看别人不一样。咱们一起长大，我对你了解。只是当时明希在，我也没好说什么。” 　　被妹妹说中心思，秦明顿时无语。 　　秦思雨一脸担心道，“反正哥你要清楚点。你该找什么对象，你可要清楚。那个何老师，我都观察过了，应该不是干部家庭出来的，而且家庭背景只怕不好。我不想你被她影响。” 　　秦明见她对自己关心，就道，“放心吧，我心里清楚。” 　　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都是差不多的年龄，姜明德都升副营长了，自己还在一个普通连队，当连长。 　　这就是差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看到秦明的表情，秦思雨也放心了。她相信，当初在首都的所见所谓，不止给她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她的两个哥哥也是都有影响的。 　　建国后，他们父亲秦凯旋就被分配到这里当领导，本来他们还挺满足的。但是有一次父亲去首都开会，他们跟着去了。然后住的是军区招待所。还看到了首都的大院。看到了那边的生活环境。 　　他们兄妹就看到了差距了。 　　光是住的就不一样，人家那大院干净整洁，里面什么都有。 　　而且还有小洋房住。厕所都在屋里。 　　而他们自己这边大院呢，虽然是砖房，但是什么都没有。厕所还是旱厕。 　　那会儿他们都还没见过自行车，人家首都军区大院的有才几岁的孩子，就已经有玩具自行车了。听说还是国外进口的。 　　穿的更不用说了，衣服齐整。哪像他们啊，当时还有补丁，脸上还有冻出来的伤。 　　那会儿他们就自卑了，后来出去逛，发现外面买东西也特别方便，什么供应都有。不像他们，供销社经常什么都买不上。 　　首都军区大院附近有一家饭店。人家说是西餐厅，那儿人叫它老莫。一顿饭就要几块钱。 　　在那之前，别说吃了，就是听都没听过。 　　那会儿年纪小，回到招待所就问他们爸，怎么咱家不来首都。 　　当时他们爸秦凯旋只说国家需要，让他们在哪里，就应该在哪里。 　　但是作为小孩子，他们没想那么多。 　　只记着看到的那些吃的，穿的，玩的。 　　本来身边的人都没有，大家都一样，心里还没别的想法。可突然看到那些了，谁心里也没法平衡。 　　都是军属，咱们环境还更苦，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反正秦思雨这些年还记着这些。 　　但是他们家没人帮衬，又在这偏远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总是自己关注那边的消息，报纸。甚至经常看电影，看首都电影厂的女演员是什么样子的。学她们打扮，希望以后再去首都的时候，不会自卑。 　　后来姜家也来这个地方了。 　　听说人家本来可以在首都的，只是自愿来这个地方的。那会儿秦思雨他们兄妹还在家里念叨，说他们傻。 　　再后来就是她父亲和江楠的妈妈结婚，然后和姜家竟然还扯上关系了。 　　她就知道这是机会。机会就是要抓住的。不止她这么想，她两个哥哥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觉得他们爸就是吃亏在没人帮衬上面。就算和江楠的妈妈结婚了，和姜家走动起来了，可是姜伯伯宁愿帮着江楠的妈找个火柴厂的工作，也从来没说帮衬他们爸的。 　　…… 　　林安安和何安娜她们一起开了会，分配好了教学工作。 　　基础课由何安娜和吉春梅轮流上，这样大家都有半天时间休息。 　　实操课，闫磊和林安安互相分担，两人也可以休息半天。 　　何安娜用自己讲话都有些哑的嗓子告诉他们，“从此以后，我知道我爸妈以前多辛苦，也知道教授们多辛苦了。以后我们要努力学习！” 　　几人顿时笑了起来。 　　林安安道，“咱也不用定得这么严，实在是觉得累了，我也可以随时顶上。” 　　闫磊也表示，自己可以顶上。 　　沈禹行：……他是不是也应该可以？ 　　这事儿商议好了之后，几人都觉得没问题了。 　　闫磊道，“其实我们这边学员真不多，我可听说了，养殖和农学那边可多了。化学专业更不少，听说要为新建设的化肥厂培养工人呢。” 　　“哎，咱们计算机专业啥时候也这么风光就好了。”吉春梅感慨道。 　　林安安很有信心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咱们计算机功能越来越多，体积越来越小，没准就和收音机一样了。到时候是不是都要学？” 　　沈禹行听着，认可的点了一下头。 　　何安娜道，“那也不容易啊，你想想，计算机都是要学外文的，到时候学习门槛还是高。而且如果计算机真的到了收音机那么普及了，所有人都需要学外文了，学外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妈教的学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好。” 　　吉春梅道，“如果计算机真的那么重要的一天，所有人都学外文了，咱们汉字还有时间学吗？” 　　“……” 　　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了。 　　林安安也沉默了。是啊，计算机功能再多，按照如今这个模式，想普及也是困难的。 　　就比如如今培训班上那些人，能学会多少也说不准。而这些人所拥有的学习资源，也不是其他人能拥有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番交谈，晚上林安安做梦了。又梦到了许多人在一个计算机机房里面，她看不清楚别人，只看到计算机的屏幕。 　　她好像在打字，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手指在键盘上面打着汉字。 　　没错，是一排排的汉字。 　　林安安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事儿自然也不记得了。 　　但是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汉字。 　　没错，要是计算机能直接输入汉字，操作的时候，开发一些中文软件，然后使用的人直接用中文软件进行计算和控制，岂不是很简单？这样一来，操作门槛也没那么高了。不用非得学习很多外文，代码。 　　计算机普及就没问题了。 　　不过这样一来，对计算机的内存，运行系统肯定又要有所要求了。 　　她也没气馁，而是将这些设想，全都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等着以后哪天克服这些困难的时候，就用得上。 　　最起码，这肯定是一个研发方向的。 　　到了实验室，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秦教授。 　　秦教授最近也在研究新的系统开发问题。也是为日后的大规模集成电路做准备。总不能硬件跟上了，软件没跟上。 　　只是这也相当费劲儿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忙这个。 　　听到林安安的想法，他叹气，“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情。这也是我们一直在努力追赶的原因，我们在这方面，先天的就落后于他们。安安，你能想到这些，我很高兴。我们虽然落后，但是我们的眼界是不落后的。你也不要着急，一步一步走，我相信未来你们可以追上。” 　　林安安知道，教授的意思是，难度很大。因为目前为止，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教授，我明白。我会一步步来的。” 　　她不着急，但是这个目标，她也不会放弃。 　　第二个周末培训，林安安倒是不用跟着何安娜她们去了。毕竟已经有了经验了，也都商量好分工了。 　　这次班上就有三十来个学员了。 　　和当初清大计算机班上的人数差不多。看着这些人，何安娜她们还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清大上课的时候。 　　真怀念啊。 　　课堂下，学员们对于这个安排也挺开心的。因为有些学员本来就是认识的，只是分班的时候分开了。如今分配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儿了。 　　而且一学就一整天，这样极大的减少了来回时间。增加了学习效率。 　　只有姜明希不高兴，因为她看到江楠了。 　　江楠还坐在第一排，她抬眼就可以看到人。 　　秦思雨叹气，“希望她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这次机会。” 　　“我看她就是故意学你的。”姜明希道。 　　秦思雨道，“算了，别说了。要上课了。” 　　上午的课程还是何安娜讲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她讲得很流利。很进入状态。 　　她觉得这除了感谢教授们的教导，还要感谢安安之前搞出的分享大会。那会儿再班上，每个人都有上台的机会。 　　那时候也锻炼了她们的这个能力。在几十个人的教室里面分享自己的所学。如今给几十个学员讲课，自然也就很快习惯了。 　　一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她喝了水壶里面的水，和大家笑着道，“下午就是吉老师来讲课了。我们下周见。” 　　然后收拾教案，准备回去。 　　其他人也陆续起身，准备去吃饭。 　　何安娜下了楼，也没去食堂吃饭，而是直接赶车去实验区去。家里应该给她留了饭菜了。 　　刚走到大门口，正要去路边等车的位置去坐车，突然，两个人从旁边过来，问道，“你是何安娜吗？” 　　何安娜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名字，她已经没在这边叫了。 　　差点下意识就说自己是了。幸好反应快。 　　“我叫何娜。”何安娜道。 　　“那就没错，就找你。知道你改名了。有人举报你隐瞒家里情况，有问题。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其中一个瘦高个道。 　　何安娜吓得心口怦怦跳，“我没问题，你们弄错了。我现在要回去工作。” 　　说着就要走。 　　这两个人动作快，立马就要把她拦着。 　　“你们干什么呢？”有人喊道。 　　然后很快一个人跑过来，挡在何安娜面前。 　　“你们是谁，抓我们何老师干什么？” 　　何安娜这次看清楚，眼前这个女生是坐在第一排的，好像叫……江楠？ 　　江楠瞪着眼前两个人，“你们是拐子吗？” 　　瘦高个问，“你又是谁，我们是县革委办公室的。有人举报她有问题，我们带她回去调查。” 　　“你说调查就调查呢，你们谁啊？”江楠骂道，“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二师政委秦凯旋。这里是军区，谁让你们在这里胡闹的？” 　　“你这个同志，再阻拦，我们可就要把你也带走了。” 　　江楠道，“何老师，你去学校喊人，里面那都是咱们军人和军属，看他们同不同意有人这么欺负人的。然后可以给我爸秦凯旋打电话。” 　　何安娜道，“你，你能行吗？” 　　“你赶紧去，他们要是抓我，我爸会救我的。” 　　看她很有底气的样子，何安娜赶紧往学校跑了。 　　这两人见状，只能黑着脸离开了。 　　他们并不想和军区起冲突，要不然上课的时候就直接进去抓人了。 　　选择在校外，也是为了减少麻烦。 　　何安娜还真进去喊人了，正好很多只上半天课的学员要准备去食堂吃了饭就回去的。听到何安娜喊有人在外面闹事，他们就跑出来了，到了门口，就只看到江楠。 　　江楠道，“人家吓跑了。” 　　这可让大家松了口气，都回学校去继续吃饭。 　　何安娜倒是惊魂未定，“那个……江楠同学，你还好吧。” 　　“我没事，”江楠看她一眼，“我送你回去吧。” 　　何安娜这会儿腿软，听到这话，都要感动哭了。这世上真是好人多啊。 　　每次她遇到坏事儿的时候，总有好人出现。 　　这给她受伤的心灵带来太多安慰了。 　　路上，何安娜一个劲儿的道谢。 　　江楠道，“这没什么。”她本来打算去食堂吃饭的，但是看到了几个人，就不想吃了。就准备去饭店买包子吃。这才遇上的。 　　到了实验区，何安娜还是问道，“那个，你刚刚说了你爸的名字，会给他带来麻烦吗？”她是心虚的，因为她确实经不起调查。改了名字，父母也被人泼脏水。 　　江楠道，“没事儿，我也不是为了你。” 　　她知道这里的老师是实验区出来的。实验区是姜伯伯管着的。真让人找个有问题的，那不得连累人了？ 　　“至于我爸，更没关系了。”江楠无所谓道。 　　不报秦凯旋的名字，难道报姜伯伯的名字？她又不傻。 　　何安娜可真是感动了，多好的人啊。 　　她还想带江楠进里面，去坐坐的。然后想到江楠要上课。“耽误你上课了，下次我给你补上……我可能还不能去上课了，我让吉老师给你补上。” 　　江楠道，“没事，”然后挥挥手就走了。 　　何安娜回到实验区，身上还在发软。她第一次经历这个样的事情。哪怕当初在首都，也没这么害怕过。 　　她这会儿慌了，直接就跑实验室去了。 　　林安安正在设计自己的软件，就看到何安娜进来了。 　　脸都是白的。 　　“娜娜，你怎么了？”林安安啃着馒头道。她周末都懒得去吃饭，就在这里办公。吃米饭担心弄脏实验室，直接啃馒头完事儿。 　　何安娜惊恐道，“安安，我，我可能要出事了。” 　　林安安站起来，道，“你别怕，咱慢慢说。” 　　“没法慢了，今天有一个什么革委办公室来找我，说有人举报我有问题。人家还知道我改名的事儿，要带我走。幸好有个学生帮我拦住了人，让我有机会去学校里面喊人，这才脱身回来。要不然我都回不来了。” 　　说着腿发软的坐在地上，吓得哭起来了。 　　在外面的时候，她都不敢哭，这会儿在实验室里，在安安面前，她才敢哭。有害怕，也有委屈。她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干，怎么就找上她了？ 　　林安安也吃不下了，将馒头放一边，“还说别的事儿了吗？” 　　“没有，就说了这些。” 　　林安安道，“别担心，这里他们进不来。咱现在搞清楚，到底谁举报的。至于你这些问题，那都不是事儿。你当初来的时候，是大学生支边，没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要抓人？” 　　“有的人就是宁愿抓错不放过的。所以你别慌。现在你是安全的。” 　　这一点，林安安倒是有信心。外面警卫团是干什么的？就是防止被人乱闯的。 　　“你先冷静，也别把你爸妈吓到了。回头人家还真以为你们有什么问题。冷静点，若无其事。我今天回去一趟问问。” 　　这事儿林安安肯定要搞清楚的。 　　首先举报的人肯定要查出来。 　　现在是举报何安娜，后面又是谁呢？大家好不容易过平静日子，可不想有个老鼠屎来闹事儿。 第72章 　　下午吉春梅她们回来之后, 才知道这个事儿。大家连饭都没想吃了，就在实验室开会。 　　“当时我在食堂，是听着有人说门口有人抓人, 我就没想着是你。”吉春梅听到这事儿, 也吓到了。 　　闫磊道“我们还真以为是拐子呢，听说人被吓跑了，就没管这事儿。要知道是你，咱当时也跑出去了。” 　　何安娜失落道，“你们跑出来也没用，到时候还要被一起带走。我这次也是运气好，以后……看来我不能再去上课了。” 　　林安安道，“我去吧。反正教案咱们一起写的, 都知道怎么讲课。” 　　何安娜很难过。就为了这个事儿，她连课都不能去上了。不止不能上课, 以后出门也要注意。 　　但是她知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只能如此了。已经经历过这样无奈的事儿, 她现在都能接受了。 　　只是和安安提了一句, 今天有个学生为了送她回来，大概耽误课程了, 她答应了要给人家补上。“她叫江楠。” 　　听到这个名字，林安安倒是很意外，“ 她帮了你？” 　　“是啊, 她当时直接冲出来了，然后说她爸是二师政委，帮我把人挡着。这次让我有机会进学校喊人, 把人吓跑。” 　　那就真是这个江楠了。就冲这一点，林安安觉得人家心真的就和她大哥说的那样, 心正。是个好人。 　　开完会之后，林安安送何安娜回家里，然后和何教授夫妻也说了这个事儿，两人脸色也是很难看，如同惊弓之鸟，吴教授很害怕的搂着何安娜。 　　“咱们不出去，咱就在这里。” 　　林安安道，“暂时上课的事儿我负责，她就先不出去了。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但是何教授和吴教授都觉得，女儿还是不出门的好。就和他们一样吧，就在这里待着。 　　林安安下午就骑车回家了。 　　这会儿姜明毅也回家里了，见到她回来也挺惊讶，“不是很忙吗？” 　　林安安道，“今天不是周末吗，也没那么忙。” 　　姜明希凑过来了，“你知道不，听说中午中学门口有人抓人，我们当时在食堂，听到动静了。说是有拐子。” 　　林安安道，“听说人被吓跑了。” 　　“那可不，当时一窝蜂的跑出去许多人。也不知道什么人，胆子这么大，跑军区来当拐子。” 　　姜明毅听着，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舅舅姜越山也回来了。他今天去视察了化肥厂选址，看他们动工情况。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见到林安安，就表扬道，“培训班搞得不错，那些学习的小同志都挺开心的。等以后宽裕了，把夜校也搞起来。部队扫盲的还是要干起来。” 　　姜明希笑着道，“我听课之后也觉得这个培训班好。以前我们哪里有机会知道什么叫做计算机啊。现在也算开了眼界了。” 　　姜越山闻言笑了，“你这孩子，可算是说了句让我高兴的话。” 　　听到这话，姜明希反而不高兴了。觉得被小瞧了。 　　刘云也笑了，让大家赶紧吃饭。吃完再聊。 　　姜明德自然是没回来的，所以饭桌上面也就没吵架了。姜越山问了几个孩子的工作和学习情况，心满意得。 　　等吃完饭之后，又喊他们去自己的书房继续聊天。 　　姜明希可不想听他们聊天，直接就出去找秦思雨玩了。 　　林安安进了办公室，就和舅舅说起了中午发生的事儿。 　　听到这情况，姜越山和姜明毅都凝重起来了。两人第一想法就是有人捣乱。要不然何安娜一个学生，来这里时间不长，也没怎么和外人接触，怎么就被人举报了呢。是不是有人想以此为突破点，想捣乱？ 　　姜越山知道，现在上面的风气已经吹到了县城，甚至已经吹到了部队里面了。 　　但是因为开年就建厂，搞培训，所以这事儿倒是没显得很突出。现在突然冒出何安娜的这个事儿，不得不让他们谨慎。 　　“明毅，你去调查清楚。看看为什么举报，因为什么原因。查清楚。”毕竟是县里办公室的事，姜越山也不好直接让部队插手。 　　姜明毅道，“好，” 　　姜越山道，“你的工作开展没问题吧。”新到一个地方，少不得要磨合。要和当地的人起一些争执。 　　姜明毅笑着道，“和敌人战斗都不带怕的，何况是和自己的同志磨合工作呢。没问题的。” 　　姜越山笑着点头。大儿子是从来不让他操心的。 　　他看着林安安，“这事儿你别操心，你哥会调查的。这事情不是她个人的事情。” 　　如今整个军区都在因为这个项目受益，未来的发展计划都做好了，谁来搞破坏都不行。 　　此时秦家这边，也在说这个事儿。 　　秦家老大秦磊直接从县城回来了，因为他在现成听说，今天县里办公室去抓人，被人拦住了。对方自报是二师政委秦凯旋的闺女。 　　他一听这个消息，自然坐不住了。下午下班就赶回来了。肯定要搞清楚，是真的自家人参与这个事儿，还是有人冒充，想要害他爸。 　　秦思雨才知道是今天抓人是抓这个事儿，“抓谁啊？” 　　“何娜，听说原名何安娜。” 　　“原来是何老师啊。我上次看到她，就觉得有些不正常。那后来没抓到人吧，她和姜伯伯家的林安安关系挺好的。” 　　秦磊道，“关系好又有什么用，这种事儿谁也不会想掺和的。我现在就纳闷，中午你没管这个事儿，那是谁管的？” 　　秦思雨看向江楠，“楠楠，你是不是中午出去了？” 　　江楠放下碗筷，“是我。” 　　秦家人顿时脸色难看，特别是秦凯旋。脸都黑了。 　　张淑珍赶紧拍她闺女，“你怎么就干这个事儿呢？” 　　“我当时也没弄清楚情况，总不能不管吧。”江楠道。 　　秦磊生气道，“那你怎么能用爸的名号呢？” 　　“我不能用吗？”江楠问道。“你们不是对外说，对我亲如一家吗？” 　　秦明冷冷道，“那也不是让你用家里名号的道理。你知道这样会给爸带来麻烦吗？” 　　江楠道，“没做坏事，能有什么麻烦。大不了你们到时候把我交出去就是了。” 　　秦凯旋缓和了表情，严肃道，“行了，既然今天这个事儿是个误会，那大家就不要多说了。以后记住就行了。这些事情家里不要掺和。” 　　秦思雨道，“楠楠，不管你对家里有什么不满，也不要害家里啊。咱好歹是一家人。” 　　江楠闷着头没说话。受不了她这虚伪。 　　张淑珍则是不理解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干。 　　秦家人正心情不好呢，听到姜明希的声音，这才都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的。 　　秦思雨站起来，“我出去跟着明希一起散步。” 　　她一走，秦凯旋也不吃饭了，秦家兄弟也没了心情。张淑珍拉着闺女进厨房，“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看看给家里惹麻烦了吧。” 　　江楠道，“反正又不是我的家。” 　　张淑珍点她的脑袋，“你看你说的什么胡话。以后不许了。听到没。” 　　“行，知道了，以后不用他的名号了。反正我知道什么都是虚的。”江楠说着转身也去了自己屋里。 　　张淑珍擦眼泪，只觉得闺女让她操碎了心。这么多年，也没融入这个家庭来。以后可怎么办。 　　第二天林安安一早回到实验区，让何安娜他们别着急，这事儿也先别宣扬出去了。这时候就怕人胡说。没事儿也能整点儿事出来。 　　有人愿意管这个事儿，何家一家子自然也能安心了。 　　然后想着，反正已经来这个地方了，一家人在一块儿了。真有事儿，那也是一起承担了。 　　而且真算起来，安娜也只是被父母影响而已，并不需要跟着他们去吃苦。 　　所以这么一来，倒是安心了。 　　这边，姜明毅动作倒是挺快的。很快就查出举报人来了。 　　是何安娜之前所在连队的一个男同志。叫李东。 　　已经来这里三年了。 　　初中毕业在家里待到十八岁，因为在家里条件不好，又找不到工作，所以就报名来边疆支援建设。也算是端起了铁饭碗了。可是来这里之后，发现环境很艰苦，回去又回去不了。想在这里找好工作，又考不上。 　　这次招培训，他也没轮上。 　　然后又听去培训的人回来说，曾经一个连队干活的何娜同志，人家不止去实验区工作了，如今还成了培训班的老师了。 　　就连他们连里的连长，都当学生听人讲课呢。 　　他心里就不平衡了，又听连队里有人讲，说何娜是改过名字的。以前叫何安娜。这名字一听，就有问题啊。就去县里举报了。 　　找到源头了，这事儿自然就好办了。 　　部队政治部的，也找人调查他了。问他是真的个人想法，还是有人挑拨。想趁机捣乱，阻挠实验区的工作。 　　这个李东就坚持说自己是自己自愿的，他就是觉得不公平。 　　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行为。 　　关键是，人家县办公室还真觉得他干得不错。 　　知道是他写的举报信之后，还要让他去县办公室上班。说要树立一个榜样。 　　姜明毅怕林安安担心，所以调查了一些情况，就来找林安安了。 　　兄妹两人在实验区外面讨论这个事儿。 　　林安安道，“这也太离谱了，关键是何娜改名是在首都就改了，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姜明毅道，“自然是背后还有人，所以还要查。” 　　但是他还是提醒林安安，这事儿就算查出来知道是谁了，也不会受到处分。 　　顶多就是大家做到心里有数。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现在就这么个趋势。人家这么做就是符合趋势的。你去反对，去的处分，就是在唱反调。 　　林安安：…… 　　她还记得，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被人胡乱举报，最后好歹也是让人受到处分的。现在竟然都没影响，还有奖励。但是也明白，大环境如此。如果别人举报的是她，她这个身世背景倒是还能和人打一场，可何安娜的情况，经不住调查啊。 　　姜明毅安慰道，“表面上的处分自然是没有的，但是私底下，以后这人自然不会被待见，会被防备。再以后……都说不准。” 　　林安安道，“哥，我懂。”如果是存心搞破坏，自然是没好果子吃，如果是因为嫉妒才干这种事儿，那以后自然被人避如蛇蝎。 　　她现在就纳闷，到底这个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这会儿林安安脑子里倒是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因为上次何安娜就在连队里遭遇过一次这样的事儿。这次又是同样的事情。 　　而认识何安娜的人可不多，只要从何安娜所在连队里面哪些人参加培训了，这范围就能缩小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姜明毅说了。 　　姜明毅道，“我也是往这方面查的。” 　　林安安道，“我有一个怀疑的对象，没证据。”没证据不好和别人说，但是和姜明毅说，她觉得是没问题的。 　　大哥是个靠谱的人，知道了也不会到处张扬。 　　“秦明。” 　　听到这个名字，姜明毅点头，“我重点关注一下。” 　　林安安惊讶，“哥，你这么就信了？” 　　“调查案子，每一个值得怀疑的人，都应该被重视。你同时认识何安娜和秦明两个人，也有所接触，必然知道他们之间存在恩怨。提出的质疑自然也该被重视。” 　　林安安道，“我觉得他之前是对何安娜有过追求的想法的。” 　　听到这话，姜明毅倒是愣了。 　　因为这不符合他对秦明这个人的了解。 　　秦明这种人不会看不出来何安娜的情况，绝对不是他伴侣的标准。 　　“确定吗？” 　　“一个男同志，总是往女同志面前凑，还让连队里女同志都背后说闲话了。你说呢？” 　　姜明毅严肃的点头，“那我知道了。”他也越发的怀疑秦明了。 　　不想和这个女同志结婚，但是又想处对象怎么办？ 　　自然让这个女同志遭难，又没依靠。 　　姜明毅虽然没干过这个事儿，但是他常年和复杂的人打交道，自然懂一些恶劣的手段。 　　这和一些敌特发展下线也有点像。要么利诱，要么把人拉下泥潭翻不了身，没指望。 　　这事儿有了线索，也有了调查的方向，姜明毅心中有底了，也知道该怎么查，“这事儿交给我，你就别操心的。各司其职，不要耽误工作。” 　　林安安自然就放心了，真要是查出来是秦明，也能给舅舅家里这边提个醒，免得身边潜藏着一颗毒瘤呢。 　　姜明毅调查，自然没那么快，又到了周末，也没出结果。 　　倒是林安安要接替工作去学校上课了。 　　顺便还要帮着何安娜给江楠转交一份学习笔记。感谢她那天的帮忙。 　　没能继续这份工作，何安娜心里是很挫败的。她很努力的想要和别人一样堂堂正正的生活，但是在最骄傲的时候，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出门了，就在这里待着。 　　哪怕这个事儿过去了，她也不出去了。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要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安安和爸妈，她要内疚死了。 　　林安安看到江楠签名的时候，才算是终于看到这位经常出现在家里人嘴里的女同志了。 　　头发有些发黄，脸颊发白。但是眉眼带着一股英气。所以虽然身体可能不好，但是看起来并不脆弱。 　　她来了就坐在第一排。然后开始打开笔记。 　　林安安想着笔记还是等放学之后给她。这里毕竟教室人多。她并不想过多的人知道何安娜的事情。 　　姜明希签完字就过来了，“安安！” 　　她脸上一脸笑容，显然看到林安安来上课，就很开心。很有面子。 　　林安安道，“姐，” 　　姜明希笑着道，“你怎么来上课了？” 　　“何老师在实验室有任务，就换我来顶上了。不过她讲的内容，我都是知道的。” 　　“那当然啊，你当初成绩可最好了。”姜明希故意道。 　　林安安笑了笑。 　　姜明希还想继续说话来着，但是上课锣声响了。 　　她只好去上课，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瞥了眼第一排的江楠。要不是江楠在第一排，她肯定也要坐第一排的。 　　讲台上，林安安先做了一番自己我介绍，“因为单位工作需要，何老师工作有调整，以后她的课程就由我来上了，我叫林安安。” 　　然后才开始讲课。 　　下面，姜明希眉眼间都是骄傲。她妹林安安，是高级知识分子！ 　　林安安对于这些课程自然也是很了解的，又提前和何安娜做好了交接，所以讲的内容都能接上上一节课的内容。 　　这次交接倒是没给培训班带来什么影响。 　　中途上完课，姜明希又过来找她聊天。秦思雨也凑过来了。 　　姜明希道，“没想到是你来讲课，安安你讲得真好，我都能听懂。” 　　秦思雨故意好奇问道，“何老师去实验室做什么啦？怎么突然不讲课了。” 　　林安安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秦思雨笑着道，“忘了，安安不喜欢咱问题多呢。”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她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不想提起江楠在其中的作用，所以才懒得和明希说罢了。 　　林安安道，“学习上的问题，我是知无不言的，别人的私人事儿，不在回答范围之内。” 　　姜明希拍了拍秦思雨，“安安就这么一板一眼的，在家里也这个样子。我爸就喜欢她这样。” 　　秦思雨笑道，“安安这样子还真像姜伯伯。难怪姜伯伯疼你。” 　　林安安瞟她一眼，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 　　姜明希倒是没听出来什么，继续和林安安约着中午吃饭。林安安说不行，要回实验区去工作。在那边食堂吃饭。 　　她早上来的时候是和大家一起过来的，没骑车。所以中午回去，还得赶车回去。 　　姜明希只能遗憾的等下次了。然后一直等有人过来问问题，她才回到座位去。 　　过了一会儿上课了，林安安发现，坐在第一排的江楠换到最后一排空位上面去了。 　　她也没管什么，继续上课。 　　上午两节课结束，林安安就收拾东西，拿着何安娜给的笔记，准备把江楠喊外面去，把东西交给江楠。结果发现这个人走得特别快。 　　她背着包，拿着资料就追了过去，一直到楼下，才追上人。 　　“江楠同学。” 　　江楠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敌意。 　　林安安皱眉头。 　　她将何安娜的资料给她，“何老师让我给你的，感谢你对她的帮助。” 　　“我不需要，举手之劳而已。” 　　江楠说着就继续走。 　　她这个态度，说实在的，让林安安也有一些来气。 　　知道这个人是好人，也知道她就这个脾气。可作为和这人接触的人，林安安觉得被甩了冷脸也是很冤枉的。 　　她哪里惹江楠了？ 　　林安安板着脸追上去，到了校门口，她喊道，“江楠，你等等。” 　　江楠冷着脸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我说了不需要。”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儿，我不强求你。但是你凭什么对我冷脸？”林安安也冷脸问道。 　　“什么？”江楠脸上露出不解。 　　林安安道，“你给我甩脸色了，就在刚刚。我自认为我没惹你，你为什么要给我甩脸色？” 　　江楠沉默。 　　林安安道，“本来我见你帮助何老师，你应该是个心善的人。但是我发现，你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并没有得罪你。但是你却对我充满敌意，还给我甩脸色，你觉得你有道理吗？” 　　江楠的脸色顿时差了起来。她问道，“那你要把我从班上赶出去吗？” 　　林安安冷脸，“第一，我没那个权利。第二，我没那么下作。但是我只想告诉你，这是第一次，希望下次见面，你不要再给我甩脸色。我来这里是给大家上课的，不是来看你们脸色的。说白了，我没欠你的！” 　　她又拍了拍何安娜的笔记本，“何老师的心意，为了整理这个，忙了一周。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回去还给她。我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儿，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另外，看在你帮助过何老师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当你把所有人当敌人的时候，你最后就是举世皆敌。没人会容忍你无缘无故的敌意。” 　　江楠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眼睛有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林安安说完，就往前面走去，不理这个人。 　　说白了，她对江楠的印象也不过是家里人念叨，加上大哥对她的评价，两人没什么交情。这次看她帮了何安娜，所以才对江楠有了较好的印象。但是仅此而已。 　　如今被人无缘无故甩脸色，敌视。林安安也不是受虐狂，去热脸贴冷屁股的。她就不是个吃亏的人。就连当初何安娜，也是因为何安娜勇敢的帮助了她，她才和何安娜建立了友谊。哪怕是沈禹行，人家也没对外人怎么样，只是给他自己挖坑。但凡当初对林安安表现敌意，林安安都不带理的。 　　甭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别想让她当受气包。 　　而且她心里大概也猜到对方为什么敌视她。不就是觉得她和明希姐关系好。所以就被“牵连”了呗。 　　但是有这理由又怎样？她又没得罪谁。就因为和姜明希说话，关系好，就被人敌视。难道就还得理解？ 　　林安安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处不来的人，不当仇人就行。继续当个陌生人。 　　林安安回到实验区，就赶紧去吃饭。免得赶不上热乎的。果然，这会儿食堂已经开始收拾擦桌子了。这就是效率，这里人不止工作积极，吃饭也积极。吃完饭就各忙各的。谁也不会拖拖拉拉。 　　幸好提前打了招呼的，人家给留了热饭。然后发现，除了她的，还有一份。 　　林安安正拿好了饭盒，准备找位置，就看到沈禹行也来了，原来那一份饭是留给他的。 　　她找了个位置，见沈禹行打完饭了，就喊他一声。 　　沈禹行端着饭盒就过来了。 　　林安安道，“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沈禹行道，“我在实验室忙。” 　　“对了，你最近在忙新的项目。听许教授说，进展很快啊。她最近心情特别好。说你们这边要是成功了，她的大规模集成电路又要进一步了。这开年还就你们跑前面了。” 　　沈禹行脸颊微红，低着头吃饭。 　　林安安吃饭快，她还准备去实验室呢。吃完之后，就和沈禹行道，“我先去实验室了，下午我都在那边。你要是要学计算机就直接过来。” 　　“好。”沈禹行也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不过可能从小养成了习惯，哪怕吃得快，看起来也是细嚼慢咽的。 　　林安安想到他是跟着祖母长大的。曾经家里也是大家族。估摸着家教也挺严格的。 　　“吃慢点，别噎着了。”她叮嘱了一声，然后才去冲饭盒。 　　到了实验室的时候，何安娜也在里面学习。她如今不能出去，全身心投入学习当中。要保持自己的成绩，不让沈禹行这个跨专业的追赶上，又要和林安安看齐。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她关心道，“安安，上课怎么样，顺利吗？” 　　“挺顺利的，咱两交接得好，没造成什么影响。” 　　何安娜就放心了，如果因为她中途退出，给大家添麻烦，她心里也很不舒坦。 　　作为一个曾经骄傲的人，如今成了别人的拖累，她心里压力也挺大的。这落差太大了。 　　林安安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在实验室也可以继续发光发热。” 　　“没错，哪里都能好好工作。”何安娜笑道。 　　林安安将笔记本还给她，“江楠同志说她不需要，帮你是举手之劳。” 　　“那也不行啊，我也没什么好送人家的。”何安娜挫败道。她欠安安的都不知道怎么还呢，眼下又欠了一个，就想赶紧还上。 　　“那你找机会自己送吧，或者让吉春梅给。我是劝不了人的。”林安安直接道。 　　听到这话，何安娜笑了，“还有你劝不了的人？” 　　林安安实话实说道，“气场不合你懂吗？就是有的人，天生不能面对面站一起，要不然得打架。” 　　何安娜闻言，还真是不理解，有这样的吗？除了曾经的室友董知夏那个臭脸，好像也没这样的人吧。 　　“难得有你处不来的人，其实我之前还觉得你们有点像，都很乐于助人。” 　　林安安笑道，“乐于助人属于所有人都可以具备的一种美好品德。” 　　何安娜感慨道，“安安，以后我有能力，我也会帮助别人的。” 　　林安安道，“你现在就已经在帮助我们了啊，你看平时咱忙着中午不去食堂，你就经常帮我们打饭。这不是帮人吗？” 　　何安娜道，“这不是举手之劳吗？” 　　“从小事见真章。而且你以前，也愿意帮助人的啊。你帮过我，还主动拿出你家的资料给大家学习。安娜，你现在的状况只是一时的，不要否认自己。你没有错，不要去因为外界的原因否认你自己。” 　　何安娜顿时眼热得湿润了。 　　她这几天是开始自我怀疑了，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总是拖累人。还什么都干不了。连给人道谢，都不能亲自去。 　　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干，但是好像天生就带着错一样的。可安安告诉她，错的不是她。她不该否认自己。 　　林安安道，“哭啥啊，你要是心情不好，我也给你做个沙袋吧。我看沈禹行用着挺好的。要不我帮你画一个曹洪涛？” 　　听到这话，何安娜忍不住哭着扑哧一声笑了。 　　她才没有沈禹行那么幼稚呢。 　　听说沈禹行那个沙袋上面的脸每天就不重样的。 　　搞得何安娜都不敢得罪他了，就怕哪一天她的脸也出现在沙袋上面了。 　　不过有了这么一遭，她心情还真就好了。下午就安安心心的搞研究。 　　何安娜不像林安安已经学完了大三的所有课程了，她这会儿还要啃大三的知识呢。连课本都是林安安当初寄过来的。 　　她啃课本的时候，林安安就继续研究自己的软件。 　　本来还以为沈禹行下午会过来学习，结果也没看着人。不过林安安太忙了，倒是也没注意。等想起来的时候，都下班了。她和何安娜说了一声，就收拾东西去舅舅家了。 　　隔壁实验室里面，陶教授也来找自己的学生。喊他去吃饭。 　　然后发现学生正沉迷实验不可自拔。 　　这可比过去要热情啊。 　　以前在海城研究所的时候，也认真，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总觉得就是在完成任务。 　　现在别提多积极了，做不出来实验，还会着急。晚上还要起来翻书。早上把他喊起来讨论。 　　对半导体实验展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陶教授开心，又担心。“实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啊，禹行啊，劳逸结合。” 　　沈禹行道，“不能拖后腿。” 　　“拖谁的后腿了？” 　　“计算机。”沈禹行道。 　　陶教授：…… 　　虽然咱们半导体是对计算机很重要。可也没到拖后腿的地步吧。计算机的技术，老许他们那帮人自己都还没吃透呢。之前就听说了，什么内存问题、系统问题……反正一堆问题都没研究透，他这边可完全没拖后腿。 　　“不会的，放心吧。”陶教授道，“我们这个项目进展很顺利，不需要你这样刻苦攻坚。” 　　沈禹行道，“老师，我想早点完成。争取早日赶超国外。” 　　听听，这口气多大啊。看到学生这坚定的眼神，陶教授感动不已。 　　他的学生，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不公平对待的学生，此时此刻，还惦记着要赶超国外技术。为国家科研工作刻苦钻研。 　　这思想觉悟太高了。 　　他放心了，沈禹行同学，终于是一个有信仰有追求的正常人了。 　　这样的人，就不会再想着走歪路了。因为他会永远心存光明。 　　林安安这次回大院还没空着手，先去国营饭店打了一碗红烧肉。 　　回到家里的时候，刘云正在做饭，见她回来，笑着道，“猜到你今天要回来。听你姐说，你今天上课了？” 　　“是啊，我姐回来了？” 　　“回来了，又出去了。”刘云道，“估摸着去文工团了，她是每天都要练一会儿舞蹈的。” 　　林安安笑着道，“我姐持之以恒，难怪跳舞好。”然后将红烧肉递给刘云，“舅妈，咱今天加个菜。” 　　刘云提过来一看，就道，“你买个什么菜啊，哪有让你一个孩子给家里买肉菜的。” 　　“我说过发工资就请客来着，但是这又忙着，只好偷个懒了。而且我哥以前也老是给我买吃的。你和舅舅还总给我寄吃的，难道就不兴我投桃报李？” 　　听着这话，刘云笑起来，“行，说不过你。你舅舅倒是爱吃这一口。” 　　林安安帮着收拾了一下饭桌，家里人陆续回来了。先回来的是姜明希，脑门上面带着汗水呢。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就道，“你现在回来倒是勤啊。” 　　刘云道，“怎么说话的？” 　　姜明希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她整天忙，中午饭都没时间一起吃。还想着多忙呢。” 　　林安安道，“我那是赶车呢。不过我已经去饭店买了红烧肉回来了。” 　　姜明希闻言，咽了一下口水，“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大哥姜明毅也回来了，他是和姜越山一起回来的。看到林安安，两人倒是没惊讶，显然也是知道林安安在惦记什么。 　　姜明毅对着林安安点点头。 　　林安安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知道什么人干的了？ 　　饭桌上，姜越山又是乐呵呵的，吃着外甥女买的一顿红烧肉，就和吃了什么一样的。林安安惭愧，她平日里对家里还真的惦记得少了。 　　姜明希边吃，边觉得她爸可真是两种标准，她去吃个馆子，就要艰苦朴素。安安买个肉，就开心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她是自己吃到嘴里的，而安安买回来，给她爸吃嘴里的？那她下次也买一碗回来试试。看是不是一个态度。 　　姜越山边吃，还边叮嘱着，以后别买了。不用费这个钱。要是想吃肉，直接去供销社割一斤回来自己烧。 　　刘云也道，“家里大料都有。方便。” 　　林安安笑着道，“行。” 　　看到林安安这个反应，姜明希自愧不如，她可没这么听话的时候。 　　一家人吃完饭，姜越山就让姜明希别走。家里人说个事儿。 　　“以后少和秦家的孩子来往。” 　　姜明希就不爱听这个话了，“包括江楠？” 　　姜越山道，“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江楠是你江叔的孩子。和秦家有个什么关系。我说的是秦凯旋那几孩子。特别是老二。他心不正。” 　　姜明希皱眉头，“怎么就不正了。” 　　姜越山道，“前阵子他找人举报安安的同学，就是你们那个计算机的何老师。把人举报到了县里那个新建的办公室去了。人家做什么的，你们是清楚的。这要是进去了，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听到这话，林安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还真是他。 　　姜明希惊讶道，“不会吧，他干嘛要举报何老师啊。上课的时候，他听得挺认真的。” 　　姜越山道，“那这就要问他了。可你别真去问他。他让人举报，这是符合规矩的。咱们追究这个事儿，倒显得咱们要和他们对抗一样的。今天让你知道这个事儿，就让你做个明白人。” 　　姜明希抿着嘴。心里怎么也想不通秦明干嘛要这么做。 　　姜明毅道，“明希，爸说的是真的。这事儿我调查的。他在首都有同学，他就是打电话让同学去打听何娜的情况。这事儿是确定的。虽然他没直接让人举报，但是消息是他透露的，在其中肯定是有引导的作用。” 　　“我知道了。我就是没想通。”姜明希道。和秦明比起来，她自然是信大哥的话。 　　刘云道，“这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咱心里要明白就行了。” 　　姜明希顿时郁闷不已。 　　林安安道，“明希姐，那次还是江楠帮了何娜呢。” 　　姜明希：…… 　　她不想听了，直接起身走了。只觉得今天的消息太多了。她得缓缓。 　　姜越山道，“这孩子就是和秦家那几个走得近，得管管。还有老二，也和那边有联系，刘云，你到时候和他谈谈。” 　　刘云道，“我知道的。” 　　林安安担心道，“舅舅，那他要是再举报怎么办？” 　　“我会和他爸打招呼的。这个事儿让他爸教他。”姜越山对此也是恼怒的。肯定要让秦凯旋管好儿子。 　　又和林安安道，“至于你那个同学，当初既然是背景清清白白的来的，那就没事儿。而且改名字怎么了，及时改名，说明她思想觉悟高!” 　　听到这话，林安安终于放心了。只是对于秦明这种人，心中十分鄙视。 　　她就不信这种人这么个心态，就没一个小辫子抓的。别让她哪一天逮住了！ 　　所以散会后，姜明毅安慰她，“安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是这个事儿咱还真不用多动手。他这个事儿一旦闹开，就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大家都在部队里面，自然希望部队安安稳稳的了。 　　谁也不想折腾。 　　但是秦明开了个口子，就是带了个坏头。 　　明面上是对付一个普通的支边青年，但是这青年也是在这个地方，还参与边区的建设工作。 　　这时候没事找事儿，那就是在内部搞事儿。 　　哪个领导会欣赏这样的人？ 第73章 　　秦家这边也是刚吃完饭, 秦凯旋纳闷道，“今天怎么明希没来找思雨出去？吵架了？” 　　秦思雨道，“没有啊, 爸, 我和明希关系一向好。” 　　然后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安安骑车回来了，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正在收拾桌子的江楠擦桌子的动作一顿，然后进厨房去了。 　　厨房里，张淑珍还在炖糖水。 　　这一看就是给秦思雨炖的，因为秦思雨月例快要来了，每个月的时候, 都得提前炖这个给她喝。张淑珍对秦家的孩子，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有时候江楠都不知道她妈图个什么。说钱吧, 也没管着钱。家里花用每个月就固定给她妈一部分。完事儿之后, 还累死累活的被人瞧不起。 　　为什么要活得这么没尊严。 　　江楠心里带着气, 转身就出门去了。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姜家附近了。知道姜明希和姜明德不喜欢她, 她也很少来姜家。 　　这会儿，她站在门口, 看着里面的光，想着白天的事情，心里也挺不舒坦的。 　　她和林安安确实没什么矛盾。之所以对林安安没好脸色, 是因为林安安和秦思雨关系好。 　　在她心里，和秦思雨关系好的人，都是讨厌她的。那就是敌人。这些年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反正每次看到文工团的那些女孩子的，她们每次也是没给她好脸色看。 　　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 她就干脆给这些人臭脸看。 　　她本来觉得自己也没错。但是这次，被林安安一顿教训，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欺负无辜的人一样的。 　　特别是林安安后来还给她忠告，这些年，秦思雨的那些朋友都对她避如蛇蝎，见面就横眉冷对的。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些话。 　　所以江楠心里越发的觉得难受纠结，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到了姜家门口，她犹犹豫豫的没进去。 　　刘云出来倒水的时候发现她了，笑着道，“楠楠来啦，怎么不进屋啊。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我，我想找林安安同志。”江楠磕磕巴巴道。 　　刘云惊讶，“你找安安啊，哦对了，你现在在她班上上课呢，你直接进屋找她啊，在屋里说话。” 　　江楠摆摆手，“就外面吧，婶，我就和她说个话就成。” 　　见她坚持，刘云也不好勉强，进屋就去找林安安。 　　这会儿林安安正在看书呢。她是有时间就学习。把平日里的碎片时间都捡起来。 　　正看书呢，刘云过来敲门，说是江楠在外面等她。 　　林安安还挺诧异的，白天才给她甩脸子呢，晚上就找过来了？总不至于是太气了，晚上过来找她吵架吧。 　　她觉得人家不至于干这种事儿。 　　于是起身出门。 　　到了门外，发现江楠果然在外面等她。 　　林安安好奇，“你找我干什么？”真要是再给她甩脸色，她真的会骂人的。 　　江楠抿了抿嘴，正习惯的想要板着脸呢，就看到林安安皱眉头，她就把脸偏向一边，“白天的事儿，我道歉。” 　　林安安问道，“什么事儿？是不接受何老师的谢礼，还是对我甩脸色？” 　　江楠道，“都有。” 　　“哦，那行，我接受了。”林安安点头，淡淡道。 　　她虽然说接受了，但是江楠心里总不得劲儿。总觉得道歉这个事儿没完成。林安安明显还生气呢。 　　“那事儿，确实是我错了。”她道，“你没欠我的，我不该瞪你。给你甩脸色。” 　　这次，林安安才给她眼神，“你怎么想通了？” 　　“以前瞪人，人家就瞪我。也没人说那些话。你说了，我才知道你对我没敌意。” 　　反正以前就是没人指出来她的错误，她就以为和人家互相瞪眼甩脸色，那是正常的。自然觉得自己没错了。 　　如今林安安毫不客气的怼她，她也没话反驳。也就知道自己错了。 　　林安安态度这才缓和了。 　　之前那个事情是误会，现在对方亲自上门道歉了。而且之前还帮过何安娜。林安安自然也气消了，“好，这次我确实接受你的道歉了。以后你可真不要那么做。总不能因为别人和你讨厌的人说个话，就被你当敌人一样对待吧。那也太冤枉了。而且这样一来，本来对你没意见的人，也会对你有意见。” 　　“人和人之间的误会一旦结上了，可能就一辈子都解不开。你说这值当吗？” 　　听到林安安的话，江楠满脸惊讶，“你，你知道？” 　　林安安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差不多猜一猜就知道了。不就是迁怒吗？认为我和谁说了话，和谁亲近了，就是别人朋友，你的敌人。” 　　江楠：…… 　　林安安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挺幼稚的。真的。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幼稚。和她玩就不能和你玩……你说这想法是不是幼稚？” 　　“以前她们确实讨厌我，见到我就讽刺我。”江楠别扭的解释道。 　　“那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难不成，我舅舅家里其他人和秦思雨说话，你也敌视？” 　　江楠立马否认，“那没有。” 　　“这就是了，既然你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那就不该这么干。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帮了何老师，然后我舅舅也经常夸赞你。所以我心里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吧。” 　　听到林安安的话，江楠陡然鼻子发酸。 　　她低着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跑了。 　　林安安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反正她是希望对方不要太钻牛角尖了。毕竟舅舅还是很重视这个江楠的。 　　江楠看起来也确实是个心正的，那林安安自然也希望她以后过得好一些。 　　作为一个外人，她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要是江楠还是钻牛角尖，她也还真没法多管这个事儿。 　　当初沈禹行多听劝啊。 　　林安安最怕的就是不听劝的人，自己说个口干舌燥，人家一点没听进去。 　　对于这样的人，林安安是懒得劝。回头没把人家劝好，反而先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回到屋里，姜明希就从房间里过来了，有些不高兴道，“她找你干什么啊，你还和她说那么久的话。” 　　对于江楠的印象，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哪怕知道江楠还是会帮助人的，她也没法对江楠改观。 　　所以看到自己妹妹搭理江楠，她就不高兴。 　　林安安道，“她帮助何老师了。我替何老师给她送东西，她过来就说这个事儿的。” 　　“不就帮个小忙吗，还有必要送东西，搞得这么隆重？”姜明希道。这从小到大，她帮的人不少，人家帮她的也不少呢。 　　林安安道，“姐，你不稀罕，不代表别人不稀罕。”从小在福窝里长大的姜明希，可能不能明白，在困境中的时候，别人伸出的援助之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甭管大小，心里都该记着。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是个自私的人，一心最爱自己。凡事儿先考虑自己。但是如果遇着别人需要帮忙，她又能帮的时候，就愿意搭把手。因为在主人格的记忆中，她体会过这种期待有人伸把手的渴望。 　　林安安劝道，“反正我和她接触了一下，不是坏人。你和人家合不来，就不接触。但是也别说她什么了。你想想，人家也没招惹谁的，咱们在背后说她，也不合适，姐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姜明希不乐意了，觉得林安安帮着江楠，“你到底是谁妹啊？你还帮她说话。我上次让你帮我在爸面前说说话，你都不乐意。你现在帮她？” 　　林安安道，“我是你妹妹，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要实事求是。” 　　姜明希顿时不高兴了，转身就回屋里去了。 　　她想着之前那么拉拢安安，让安安站在自己这边，帮着把二哥那亲事给散了。结果还抵不上江楠随手帮个忙的。帮的还不是安安呢。安安就向着人家了。 　　这算什么啊。反正姜明希心里酸得厉害。 　　刘云听着动静过来，看到闺女气呼呼的走了。就过来找林安安，“别理她，她就那个脾气。咱越劝她，她越钻牛角尖。非得她自己想通。” 　　林安安点头，“舅妈，我知道。”当然不理啊。她不能为了哄表姐，就改变自己的观念啊。 　　林安安觉得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原则，那还是自己吗？ 　　第二天林安安一早就走了，饭也没在家里吃。她赶着回实验区去吃早饭去。 　　然后也要和何安娜说一下这个情况，让她知道暗中害她的是谁。 　　吃完早饭。林安安就找何安娜说了事情的情况。 　　“是他？！”何安娜也是意外。她就没想过的，好歹是个领导，怎么就得和她过不去呢？ 　　何安娜问道，“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我不接受他？可他也没注意我了啊。上课的时候挺正常的样子。我还以为都过去了呢。” 　　林安安道，“这种人的心思咱还真猜不透。你心里有数就成了。”反正她也是见识的人多了，感觉啥人都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何安娜气死了。她以为别人就是发现她的事情了，可能心存嫉妒，或者看不惯她之类的。才会干举报这种事儿。 　　就没想过，人家真的纯心盯上她了，还去调查她。就是想办法把她踩在脚下。 　　林安安道，“现在讨论这个也没意义了。以后人家问你为啥改名字，你就说意识到那名字太落后了，不符合你的思想。知道吗？” 　　何安娜吸了口气，点头，“嗯，我知道了。真没事儿了吗，他不会再盯着我吗？” 　　“那就看他是不是明白人了。” 　　军区里面，姜越山把秦凯旋找办公室来了。 　　平日里两家虽然孩子接触多，但是两人是没多少接触的。 　　这会儿秦凯旋也是一本正经的给姜越山汇报工作。他这边刚说完，姜越山就道，“我最近听说一个事儿，和你们家有点关系。你听听。” 　　秦凯旋闻言，就道，“是不是县里办公室来抓人，有人报我名字这个事儿。首长，我正打算和您汇报这件事情。我对于部队思想上的管理是很严格的。如今部队里建设任务重，我们都知道的。这个事儿绝对不是我让江楠去办的。江楠年纪小，就不知道轻重。” 　　秦凯旋明白现在上级领导的重心在哪里，自然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姜越山摆摆手，“不是这件事，不过倒是有点儿关系。这件事情起因就是有人举报了我们实验区的一个助理，一个从首都来支边的大学生。举报的人是秦明负责的连队，我是听说，这其中还有秦明的事情。”说完就端起茶杯喝茶，“行了，就这个事情，你回去工作吧。” 　　这会儿秦凯旋哪里还有心思工作。他脑子里都在思考姜越山说的这个事儿。 　　这事儿和他儿子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他脑子里就有点弄不明白，怎么还有他家老二的事儿呢？ 　　他倒是想解释，但是自己都没弄清楚情况，反而还是首长先知道的。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太被动了！搞得他现在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的。 　　秦凯旋有些狼狈的离开姜越山的办公室。 　　为了不让人看出什么来，脸上还装作平静，但是心中已经是慌了神了。 　　他就没弄明白，他儿子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儿呢。人家一个支边女大学生，你好端端的举报人干什么？又不碍着你什么事儿。难道还要图这个表现？ 　　没看现在边区都在搞建设吗，谁想这个时候队伍里闹出这个事情来。 　　回到办公室，他给自己灌了一缸子凉白开，平复了一下心情。就打电话到了秦明办公室。 　　这个事儿，他本可以回到大院家里再私下里教训。但是他现在还非得当面教训才行。给其他人表态。免得人家以为他秦凯旋是不是也参与了。 　　秦明过来的时候，大概也知道该是为了什么事情了。他也听到消息了，连举报的人都查出来了。查到他有关系，那也不奇怪。 　　这事儿他有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江楠那个丫头会多管闲事。功亏一篑。二是没想到姜家人竟然会这么费力气的调查这个事情。 　　就算何娜和姜家那个外甥女林安安是同学，是朋友。也不至于吧。聪明人遇到这种事儿，难道不该是避而远之？不惹火上身？ 　　反正换做是秦明，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就付出这么多的精力的。 　　这两件事情碰在一起，导致的结果就是，让他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 　　进他爸秦凯旋的办公室前，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 　　果不其然，进办公室就茶水泼脸，秦凯旋大怒，“你干的好事！ 　　秦明道，“爸，我干什么了，见面就这么对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把人当傻子，能待在这里的，谁会是个糊涂人？别人要么就是干脆不理，要是真的愿意理了，那都是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干的事儿？” 　　秦明听到这话，自然也不存在侥幸心理了。 　　“爸，我没别的想法，只是正好发现这个人有问题。就多留意一点。好歹是从我连队出去的，我总不能不管，您说是不是？真要是出问题了，我不是也要担责任吗？只是恰巧被人听去了，还被人举报了。这举报信可不是我让写的。我没开过这个口。我如果要写举报信，难道还不能堂堂正正的写？非得利用人？” 　　秦凯旋瞪他，“行了，我心里都清楚呢。你真不想让人知道，这信息就不会传出去。你就老老实实把事情告诉我，我心里有个底儿。你别糊弄我。” 　　见没法糊弄，秦明脸色严肃起来，“爸，这个事儿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 　　“那你能不能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秦凯旋问道。 　　秦明抿着嘴不回答。 　　他越是这样，秦凯旋反而越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自己养的儿子，养这么大。又是亲自教出来的。他这个反应，代表什么心思，自己还能猜不到吗？ 　　这个畜生！ 　　秦凯旋直接一巴掌拍他的脸上。 　　打得他一边的脸都肿起来了。“滚吧，再有下次，我毙了你！”秦凯旋骂道。 　　秦明摸了把被抽肿的脸，痛得咧嘴，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迎面倒是被很多人看到，职位低的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职位高的也只听到一些风声，貌似秦凯旋家这个老二，好像和县办公室有联系。 　　县里新成立的那个办公室，谁还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但凡和它扯上关系，那就是一笔烂账。没事儿也能给你找点事情出来。现在他们边区这边眼看着开厂搞建设，上上下下的军属，士兵们，都能受益。大家心思都在这个上面呢，谁又希望搞出别的幺蛾子出来呢？ 　　所以这些人自然也是下意识的避开秦明了。 　　过了一会儿，秦凯旋又去找姜越山汇报情况。 　　“这孩子真是做事儿不考虑周到，只觉得那个人有问题，又在他们连队，他就多了个心眼去调查。却没想到被人给知道了。到底还是年轻，考虑问题不成熟。” 　　姜越山道，“这事儿既然弄清楚了，那以后也长个教训吧。咱们也不是说跟着政策对着干，但是还是以稳定为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首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刚刚就教训他了，让他得个教训，以后别再犯。” 　　姜越山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 　　但是心里怎么想的，秦凯旋就不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里，秦明这张脸还把家里人惊到了。张淑珍想关心他两句，去卫生所拿药。都被他瞪了。让她别多管闲事。 　　江楠道，“你那什么态度，自己在外面挨打，回来充大爷。” 　　秦明狠狠的瞪她一眼。要不是这个丫头多管闲事儿，有些事情早就办成了。何至于现在事情没办成，还丢了面子。惹了麻烦。 　　江楠也瞪回去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秦明脸色更冷了。 　　张淑珍赶紧教育闺女，“你说什么呢，你哥受伤了，还说这些话气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听到这话，江楠气得眼红，“我为你抱不平，你反而还是怨我了。你总是你这样，我和他们遇着事儿，你就训我。说是我的错。” 　　“我，我这是为大家好……”不知道怎么的，在闺女的眼神下，张淑珍心里有些心虚起来。然后看着闺女，心里也挺难受的。她觉得自己是为了孩子着想啊。她忍气吞声难道是为了自己吗。都是为了让江楠有个完整的家。和秦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当一家人。孩子没亲爸，又没一个兄弟帮衬，以后自己这个当妈的也不在了，作为一个女人，这日子怎么过啊。她觉得女儿不理解她的心情。 　　她流着泪看着自己的闺女。眼里满是伤痛。 　　江楠受不了她这个眼神，每次都这样，显得她都是错的。 　　秦家人在外面说她坏话，亲妈又在外面也要说秦家人好话。然后外面的人都认为，她是秦家的搅家精，是个不安分的人。 　　想到这些委屈，想到林安安说的话。一个外人都理解她，说盼着她以后好。可为什么自己最亲的人，要为别人说话呢？她不想看到母亲哀怨的眼神，转身走出家门。 　　走在外面，她擦了把眼泪，不知道这个大院里，哪里才是自己的家。 　　姜伯伯说，会照顾她们，给她们找工作。让她继续念书，以后以后当兵留在部队。可是妈不信这是个长久的事儿，选择和秦叔结婚。 　　从此以后，她连妈都没了。 　　所有人都拿她和秦思雨作对比，她不愿意自己输给秦思雨，她爸是江重林，也是英雄。她怎么能比秦思雨差呢。所以她努力的想加入文工团，处处和秦思雨比优秀。 　　可她总是比不过……反而越发的显得自己特别差劲了。 　　“爸，对不起。” 　　…… 　　秦思雨回来得晚，因为她发现今天姜明希的心情不对劲儿，和她相处有些别扭。所以就刻意多在团里多待了一会儿。等姜明希对她又和平日里一样之后，才回来。 　　然后回来之后，就知道为什么姜明希那个心情了。大概是知道她二哥秦明干的事儿了。 　　对于这个事儿，秦思雨也是很生气的。倒不是因为何老师。而是觉得她哥糊涂。犯得着吗？ 　　犯得着干这个事儿吗？举报一个女同志，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个这样的男人呢？没看人家姜明希那个态度吗。以后可怎么挽回这个形象啊。 　　“哥，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看上那个何老师了，没想到你是盯着人家了。” 　　秦明板着脸道，“行了，爸已经揍了我了，你还数落我？” 　　秦思雨叹气，“我不是数落你，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干。难怪明希今天对我态度奇怪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你说让我怎么和人交代。我之前还想撮合你们呢。” 　　秦明就解释道，“你说我到底哪里错了？她在我连队待着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就多调查了一下。这事儿被人知道了，人家自己嫉妒去举报了。难道还能怪我太细心？” 　　听到这个解释，秦思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就好和明希交代了。不过哥，你以后可不要关注别人了。” 　　她叮嘱道，“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 　　她倒是没觉得她哥故意举报何老师。因为真的犯不着。她不信她哥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倒是对他哥关注何老师的原因有些怀疑，是真的因为觉得奇怪才去调查的？不是因为感兴趣才去调查的？可不管她哥到底是为了什么去关注何老师的，现在都要熄了这个心思。 　　晚上秦凯旋回来，全家人沉默的吃了一顿饭。然后秦凯旋就把儿子拉到书房说话了。“你那点心思，我明白。但是我警告你，以后不能这么干！再有这样的歪心思，你看我还揍不揍你的。” 　　秦明摸了摸自己被揍的脸，没吭声。 　　秦凯旋仿佛老了几岁一样的，叹气，“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养成这个性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可没教过你们这样吧。你说你怎么就学了这些歪门邪道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了你自己啊。值当吗？” 　　可能是面对自己的父亲，秦明有些话倒是也愿意说，“爸，我这叫做不留遗憾，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你当初没及时争取，所以被分配到这里来。带着咱们在这里过日子，你心里难道就没遗憾吗？” 　　秦凯旋瞪他，“别胡说八道。” 　　“反正我是替你遗憾的。”秦明道，“我就知道，想要什么就赶紧争取，晚了后悔不及。” 　　秦凯旋闻言，拍桌子，“你这是死不悔改！以后给我老实点，听到没有。你爸我上面不是没人的！” 　　秦明这才气馁的低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有这些想法的。争取一次没成，我不会再想第二次的。我知道什么最重要。” 　　看到儿子这个态度，秦凯旋也缓和了态度。然后将兜里的一盒药膏扔给他，“擦擦吧，你也别怪我下手重。我得表个态。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秦凯旋要在部队里面搞什么了。” 　　秦明捏着药膏，“我知道了爸，给您添麻烦了。” 　　第二天，秦思雨就主动和姜明希解释了这件事儿。“我昨天回去了才知道，原来我哥还干了这个事儿。但是想想他也挺冤枉的。作为一个连长，他关心连队里的支边青年，你说是不是正常的？就是没想到这些支边青年之间的嫉妒心这么重，听到一点风声就去举报了。搞得我哥昨天都被我爸揍了一顿。” 　　姜明希闻言，问道，“就这么回事？” 　　“是啊，要不然他举报何老师干什么啊。他和人家无冤无仇的。还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吗？而且还不是他举报的，只是何老师的消息是从他这里泄露的。我爸为这事儿可真是狠狠教训他了。” 　　听到这话，姜明希心里舒坦了。她本来以为自己看错人了。然后又和安安因为江楠的事儿闹翻了，心里正沮丧呢。 　　听到秦思雨的解释，心情总算好些了。她好歹也没看错人啊。倒也不是因为对秦明怎么样，主要是秦明和秦思雨是一家人。她和秦思雨关系好，觉得秦思雨好。如果秦思雨的哥哥不是个东西，那自己多没面子啊。 　　她就说了，秦思雨的哥哥怎么可能故意干坏事呢。 　　秦思雨叹气，“不过我也没想到，原来何老师是真的有问题。幸好我哥发现得早。你说要是以后担任什么重要职务，再被发现。姜伯伯岂不是要被影响？” 　　姜明希心说，她爸和哥那个态度，可不像是不知情的。 　　又想到安安和何老师的关系，只怕家里是早就知道的。 　　所以也没回秦思雨这个话。交朋友方面，她是随心所欲，但是对家里的事儿，她还是明白的。并不是什么都能往外说。 　　她又转移话题，“对了，我听说江楠还帮了何老师了？” 　　秦思雨眼眸微闪，“你知道这事儿了？哎，不是我不告诉你。主要是我爸不让说。毕竟当时何老师的情况也不清楚，偏偏江楠在那个时候还报了我爸的名字。就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让往外说。现在你看，果然何老师是有问题的，江楠当时帮人，也不知道是真的莽撞的不管不顾的帮人，还是就为了陷害我爸。我知道她对我们家挺不满的。” 　　听到这个解释，姜明希心里顿时更舒坦了。之前她还在和安安争论江楠愿意帮人，那她是不是一个好人的问题。现在有了秦思雨这些解释，下次安安回来啦，她倒是好和安安好好辩一下这个事儿了。江楠是帮了何老师，可这目的还真说不清楚。 　　反正让她承认嫌弃了这么久的江楠是个好人，她可真办不到。 　　…… 　　周五，姜明毅又来找林安安了。 　　来说两件事儿。一是何安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因为当初何安娜的档案是没问题的，只有改名字这个事儿有迹可循。让人能拿出来说事儿。 　　但是在军区后勤处的交涉下，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 　　毕竟改名字不犯法，改名字之后又来支边，正是说明了她思想进步，重新开始的决心。县里那边抓不着人，改名字这个事儿也追究不下去了。所以只能算了。 　　这次军区连何安娜父母的事儿也交涉了，免得以后别人拿这个事情说事。 　　何家夫妻确实在首都的时候被人批判过，但是还没完全定性。他们主动的来边疆这里建设边疆，接受劳动的教育，每天也在进行思想学习。 　　这是符合政策的。 　　而且他们又不是边疆这边的人，他们从首都来这里接受教育，本身就是一种处分。 　　处分了之后，怎么还要处分？ 　　县里那边对这里还是有顾忌的，所以愿意“讲道理”。这事儿就过去了。 　　林安安心里放心了，对舅舅和大哥也很感激，又觉得给他们添麻烦了，“大哥，谢谢你们。我知道，我同学家这个事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明毅笑道，“怎么就是麻烦呢？这也算是提前打个基础吧。爸嫌弃这里人少，准备再接收一些来这里劳动教育的人。正在和上面沟通呢。到时候会来很多比何家情况还严重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林安安也是很惊讶的。还要来人啊。 　　“也是你们做出成绩来了，让军区领导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成绩。所以这事儿应该能成。” 　　林安安心里有些发烫。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还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没错，她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应该发挥所长，发挥自己的优势力量。秦明算什么啊，一个跳蚤罢了。 　　咬一口，难道还能为了抓他一只，把整个房子都给拆了？反倒是如果她们研究出军区需要的东西，还担心这跳蚤？ 　　她刚这么想呢，姜明毅就和她说了秦明被揍的事儿。 　　这次在军区也是出了名了。 　　林安安道，“希望他能记住这次教训，可别有下次了。” 　　姜明毅道，“放心吧，不怕他冒头。就怕不冒头。你心里也别总惦记这个事儿。”其实部队还有别的安排，只是这个安排还没透露出来，所以他就不和林安安说了。 　　林安安道，“我不惦记。我知道，这个时候惦记也没用。” 　　她知道她们科学研究的重要性，哪里会为了这种人太费心思呢。 　　不过林安安也通过这个事儿学到了一些事儿。就比如这次的举报事件，抛开这个时期的特殊环境不说。手段其实和董知夏那次其实也很像。但是董知夏拐弯抹角的写举报信，反而还留了把柄。 　　不像这个秦明，人家举报信都不写。只透露消息给一些人。让别人去写举报信。 　　最后就算查出来了，他也不用担责任。不过他也就是靠着占着天时，欺负何安娜这个情况的人了。 　　林安安是不惧他的。 　　中午吃完饭，她也去了何家这边，把这情况和何家人说了。 　　何家人听说以后不会再找他们了，心里也都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们都在归置东西，就准备着随时出发呢。能不走最好了。 　　何安娜道，“就算这样，我也不出去了。安安，我以后就在这里待着。” 　　她这次是真的吓到了。也确实不想给人添麻烦了。 　　林安安道，“不出去就不出去，我对外面也不是很好奇。咱以后把心思多放在学习和实验上面，以后争取能做出成绩来。让人看到我们的价值。” 第74章 　　周末, 林安安上课的时候，倒是没看到秦明了。也不知道是脸受伤了不好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林安安倒是希望是后者。这种人来这里, 那就是浪费资源的。而且她脾气不好, 看到这种人，怕忍不住想动手。 　　秦思雨签到的时候，就和林安安提了一下秦明的状况，说他人不舒服，就请假了。 　　林安安点点头，但是没说什么。 　　秦思雨叹气，“关于何老师的事儿，我哥也是很抱歉的。他也没想这样。” 　　林安安瞄她一眼, 就看她继续演。她想说，自己真不傻, 真的。年纪不大, 但是见过的人太多了。 　　秦思雨一脸内疚道, “幸好何老师没事儿, 要不然咱们心里真不好受。不知道何老师什么时候来上课，我给何老师道个歉。我哥当时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人太细心了，怕影响连队，就调查清楚点。没想到调查的信息会泄露了, 然后被人拿去举报何老师。不过，也确实没想到何老师是真的有问题。” 　　反正秦家人现在都咬住了这个借口。秦思雨也是这么解释的。但是林安安自然是不信的。 　　而且林安安也不相信，秦思雨是真心道歉的。瞧瞧, 这来道歉，都要强调一句何老师是真的有问题的。这用来说明她哥干这个事儿也不是全错是不是？ 　　等她演完了, 林安安道，“你哥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道歉有什么用？” 　　秦思雨一脸惊讶，“安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林安安道，“字面上的意思，你哥干的事儿，你来道歉有什么用。而且还是和我说这些。这是给我道歉呢，还是给何老师道歉？你说我是接受好呢，还是不接受好？这不是为难我吗？” 　　秦思雨顿时脸色难看了，她自然也是想帮着二哥挽回一下姜家人这边的印象。谁让林安安在姜家很受重视呢。要不然她会说这些？ 　　见林安安压根不吃自己这一套，她心里有些郁闷，感觉以前挺顺利的事儿，现在到了林安安面前，就容易受挫。她示好多少次了，都没什么用。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挺委屈的。班上有些学员看着她的样子，已经露出关心的神色来了。 　　姜明希签完名过来了，见林安安给秦思雨甩脸色，就故意拉着秦思雨走，“走，不用理她。” 　　显然是还记着林安安帮助江楠说话的事儿。 　　林安安也没理她这个小孩子性子，直接准备上课。 　　这会儿江楠也坐第一排来了，两人眼对上的时候，江楠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林安安微笑着点点头。 　　这可把姜明希给气坏了。下课后还和秦思雨嘀咕，“她那么轻易就被江楠给收买了，我一个当姐的，还比不上外人随随便便做点事儿的。你说我气不气？” 　　秦思雨也没想到，林安安竟然和江楠关系好上了。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是这不妨碍她对林安安的产生敌意。“难怪刚刚安安对我那个样子，一看就对我有误会。” 　　“什么误会啊，人家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为江楠说话。”姜明希酸溜溜道。 　　秦思雨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你虽然是她姐，可你们也是这么多年都没认识。处的时间不多呢。这感情还是需要时间的培养的。”这话里的意思是，你们也没多少感情的。 　　听到这话，姜明希更郁闷了。好好一个妹儿，反而和别人更亲。 　　所以上课的时候，她都没啥心神。 　　下课后，还想着林安安能喊她一声的。结果林安安在忙着给人讲题，压根就没看她。她顿时气呼呼的走了。 　　秦思雨见状，微微笑了一下。 　　等两人走了，林安安这边才给人讲清楚知识点，抬头一看，都走了。就江楠还坐在位置上面。 　　林安安想起来了，将笔记本给她。 　　这次江楠倒是拿到了手里，“谢谢，请帮我和何老师也说一声谢谢。”她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第一次拿到谢礼。 　　她觉得也不算多大的事。 　　林安安道，“我会帮你带话的。”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又问江楠，“你不走？” 　　“我待会儿去。”江楠道。她不想吃饭的时候，还和人大眼瞪小眼，影响心情。等那两个吃完了再去。 　　说完看着林安安，“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上次的事儿，当我赔礼的。” 　　林安安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舅舅家的矛盾，觉得也许可以和江楠谈一谈。她在这里，得到舅舅家照顾很多。很多事情都很尽心的帮她。家里人也都对她不错。哪怕是表姐姜明希脾气不好，但是人其实也没坏心思。 　　所以林安安渐渐融入这个家庭，把他们当亲人看待。自然也希望家里人能和和睦睦。有问题就应该及时解决，而不是因为矛盾就打乱仗。见面就一顿吵。再好的感情，常年这样闹腾，也要消耗的。 　　经历过林家那些没啥情分的亲人之后，林安安心里是觉得这样的亲情很难得的。 　　另外，江楠也是一个好人，也不该被耽误。要是二哥一直拖着不结婚，或者结婚之后对人家不好，这也不是个好事儿。 　　而且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发现她性格倔，但是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是可以交谈了解的人。 　　于是笑着点头，“行啊，去饭店买两个包子，咱们转转吧。” 　　这会儿休息，国营饭店人还挺多。镇上就这么一家饭店。两人排队，一人买两个热乎的包子。 　　江楠道，“咱去买点热乎汤喝吧。”请人吃饭，结果吃包子，这算什么啊？ 　　林安安拍了拍身上的水壶，“不用，我带了白开水。省着点吧。” 　　江楠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没钱？” 　　林安安好奇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钱？” 　　“……”江楠抿嘴笑了一下，“有的，我平时帮着糊火柴盒，我有收入的。” 　　听到还有这个活儿，林安安更好奇了，边啃着包子，边问，“这活赚钱多吗？” 　　江楠咬着包子摇头。“糊十个火柴盒，能拿一分钱。一百个才有一毛钱。我每天能糊两百个。一个月最起码能挣六块钱。” 　　林安安看着手里这两包子，顿时有点儿吃不下了。这得糊几百个火柴盒？ 　　算了，还是吃吧。总不能吐出来。 　　“这些事儿，我都没听说过。” 　　“别人不知道，我妈帮我从厂里拿的活儿。她在那儿上班，平日里都有这些零碎的活照顾军属。”江楠道。 　　她没有朋友可以分享自己的生活。大院其他人也不喜欢她。有时候认识新来的军属子女，还没说上两句话，人家就开始疏远她了。 　　这些年，她也没怎么和人聊过天。也不会把这些话和一些关系不好的人说。因为她觉得说了之后，只怕收获的就是嘲笑。 　　但是，她觉得林安安是值得信奈的人。大概是之前说的那些话太真诚，也许是那一句盼着她以后能好，太让她窝心了。让她觉得有些话是可以和这个人分享的，不会被瞧不起。 　　林安安问道，“家里不给你零花钱吗？”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但凡家里不困难的，家里多少都会给点儿钱放身上的。毕竟是成年人了，身上没个几毛钱也不方便的。秦家这条件不至于吧。 　　“我妈在火柴厂上班，她花钱比较省，我也不愿意找她伸手。我爸倒是留了抚恤金，但是那钱我也不想动。总觉得用那个钱吃喝，挺对不起他的。至于秦叔那边，他的钱是属于他的孩子们的。而且我这么大了，本就该养活自己的。要不是为了考文工团，我也早就找个单位上班了。” 　　就这几句话，林安安听出了其中许多信息。 　　总结起来就是，在那个家里，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没给她信任和安全感。 　　说实话，这些是林安安之前没听说过的情况。这应该是别人不知道的。也许除了秦家人，都没人知道这个女孩子在家里糊火柴盒。 　　一个愿意靠糊火柴盒挣零花钱的人，能像明希姐说的那么霸道？什么抢东西之类的？她和秦家人接触过，也和江楠接触了，这两边，她肯定选择信任江楠。 　　“说起文工团，你很喜欢跳舞吗？” 　　听到林安安这个问题，江楠一时间竟然局促起来了，“还行。” 　　“只是还行？”林安安道，“你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所以才一直想考吗？” 　　“其实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我看别人跳舞很好，我就想去。我想跳得比别人好。可我好像真的没这个天赋，我连考试都没考上。” 　　“……” 　　林安安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别人’是谁了。 　　合着，她在和秦思雨较劲儿啊。林安安没法理解这种心态，明明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能浪费时间和这个人较劲儿？ 　　但是她觉得人如果在特殊的环境里面产生这种心态，似乎也很合理。而且这个特殊环境必定不是让人愉快的环境。 　　林安安真心实意道，“咱俩虽然也没认识多久，但是咱还想说说我自己的观点。” 　　江楠看着她。 　　林安安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把时间耗在别人身上，真的不值当。时间应该花在自己的追求上面。除了跳舞，你就没别的追求吗？你没想过以后当个什么样的人吗？” 　　江楠闻言，怔住了。她没想过，确实没想过。 　　林安安道，“跳舞，毕竟是别人的梦想，为别人的梦想努力，你真的有这个动力？说实话，我是办不到的。我要选的路必定是最适合我自己的路。我要在自己的路上发光发亮，而不是在别人的道上和人比个高低。” 　　她打了个比喻，“比如我学计算机，我一个朋友学半导体。因为他觉得好，我就放弃自己的爱好去跟着学半导体，你有什么想法？” 　　这就直观多了。反正江楠愣住了。她脑子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觉得要是林安安说的这个情况是真的，她会觉得林安安挺傻的。 　　所以……原来是她自己傻？ 　　江楠：…… 　　林安安见状，也不多说了，她发现江楠连人生都没整明白，现在谈婚事也不是很合适。而且林安安和她交谈之后，发现婚事反而是个很小的事情了。而是江楠的人生观发生了偏差。 　　要是不改掉这个和人较劲儿的习惯，这婚事还真不好解决。因为就算是为了和秦思雨较劲儿，江楠也不会的解了这个婚事啊。 　　“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自己想想。把眼光放到大院外面来，看看别的风景。”她说完，看了看手表，“你要回去上课了，咱下次聊吧。今天谢谢你请的包子。” 　　江楠愣愣的，人还想着刚刚的那话呢。 　　见到林安安要走，只能亦步亦趋的送她。 　　回去的车自然是早就走了，但是林安安也有办法，她先回大院去，去拿二哥姜明德的自行车。走是要走一段路的。但是总比等车要快。 　　她边走，边让江楠去上课，别掉课了。 　　然后走几步，她突然回头问江楠，“你学计算机，也是那个原因吗？” 　　江楠被这么一问，顿时心虚得脸发烫。 　　林安安看她那反应就知道答案了，笑了笑就走了。 　　江楠这会儿是真的心虚了，也觉得没准林安安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她的。大概觉得她很儿戏，对学习的事情不认真。 　　但是实际上，不管是跳舞，还是计算机，她可都是很认真在对待的。 　　一时又想起刚刚林安安的假设，和自己心里的想法，其实不管她是不是认真，别人眼里大概觉得她是傻子。 　　江楠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大家都在里面了。 　　她看了眼秦思雨和姜明希，脑子里也冒出一个问题，我明明也不喜欢她们，我为什么就要学和她们一样的呢？ 　　下午下课后，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到了楼下，姜明希直接走在她面前来拦着她，“你给我们安安说了什么呢，哄得她替你说话。江楠，你心思挺多啊。” 　　江楠听到这话，脸也沉下来了。 　　“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姜明希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搞清楚，她是我妹妹，和我才是一家人。你还没和我二哥怎么样呢，你就是个外人。” 　　江楠冷笑，“只要你二哥不和我退婚，那就是迟早的事儿。” 　　这可真是把姜明希给成功气到了。看吧，她就说了，这就不是个好人。明知道别人不愿意，还要硬赖着。 　　“真该让安安看看你的真实嘴脸，让她知道你多么可恶。从小到大什么都学思雨的。什么都要一样的。你说你图什么啊？” 　　江楠抿着嘴，没回答。 　　见她没说话，姜明希气势更甚，把自己对林安安的气全往这边发泄，“看吧，你自己也知道你亏心吧。我劝你对思雨好点。别整天往你身边扒拉这个，扒拉那个的。” 　　秦思雨在边上叹气，“算了吧明希，我不在乎的。” 　　“你就是人太大方了，对这样的人就是不能客气。我要是有个人整天学我，我就膈应。幸好她学也学不出什么来，人笨就是没办法。” 　　江楠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姜明希总算气消了一点了。 　　“走，咱去下馆子去。” 　　江楠板着脸，一路心情沉闷的往家里走。她心里不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她的，这些年来，她都习惯了。 　　只是今日，姜明希这些话就格外的让她难受。 　　因为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外人眼里的傻子。 　　她当初为什么要学秦思雨，和秦思雨较劲儿？ 　　江楠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有人拿她和秦思雨比较，然后在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的比较中，她就下定决心要和秦思雨一较高低。 　　要证明她这个“拖油瓶”就是比秦思雨优秀。 　　后来这种想法就越发的强烈了，方方面面都想比。就和被人牵着鼻子一样的。 　　这些年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真正喜欢什么了。 　　江楠回到家里的时候，张淑珍已经在家里做饭了。她这个火柴厂的工作岗位比较轻松，但是相对的，收入也少一些。可没办法，要照顾家里，就得做一些牺牲。 　　看到女儿回来了，她道，“楠楠，你现在忙，就不要糊火柴盒了，你爸留下来的钱还够用呢。” 　　江楠偷偷擦眼睛道，“没事儿，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听到这话，张淑珍就有话说了，她其实也一直在劝，“这个文工团，你就非进不可吗？我听思雨说，这个是要有天分的。你没这个天分就别学了。咱就是个普通人，干点普通人的活。去考个单位上班。你说咱能在军区的厂里有个单位多好啊。以后不担心被赶回老家去了。” 　　江楠道，“你和她倒是亲。” 　　张淑珍皱眉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思雨有两个哥，她以后肯定过得好。你以后指不定得靠她呢。要和她打好关系。” 　　“姜伯伯对我好。”江楠道。 　　“那也不一样的，到底不是亲生的。又没什么关系。可思雨和你不一样的，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脾气也倔，总是见外。你看你这几次，要么和思雨对上，要么和秦明闹僵。你说你都图什么啊？” 　　张淑珍边说边叹气。操碎了心的模样。 　　但是她这神色，这语气，让江楠哪里都不舒服。 　　“他们对你又不好，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们？这些年，哪个和你说了一声谢？哪个关心过你？”江楠气愤道。 　　张淑珍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我也不求这些。我就盼着家里人安安稳稳的。你能有个家。” 　　江楠心里憋屈。什么都是为了她。可她在这里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她都记不得自己啥时候真的开心过了。 　　“你这孩子就是心气高，怎么就这么倔呢？”张淑珍叹气。 　　江楠走进屋里，趴在了床上，眼睛都红了。她不想哭，不想认输。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 　　晚上姜家这边，姜明希也在家里念叨着，“江楠也不知道是和安安说了什么，现在安安都不向着我了。还替江楠说话。” 　　听到这话，姜越山笑了，“说明安安是个聪明人，会看人。” 　　姜明希不高兴道，“什么会看人啊，明明是里外不分。到底谁和她亲啊。她就帮着江楠。”习惯了家里人的偏爱，突然有个人不向着自己，这滋味就很难受。 　　刘云道，“她是帮理不帮亲，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和她吵架。安安以前吃那么多苦，难道现在来咱家还要哄着你？” 　　姜明希噘着嘴没说话。 　　姜越山哼了一声，将筷子拍桌上，“平时家里都惯着你。我念着如今日子好起来了，也不想让你们吃苦头。可你也不能不讲究轻重。要是你把你这个态度放在安安面前，我可要抽你的。” 　　姜明希顿时瞪圆了眼睛。“怎么还成了我错了呢？” 　　姜明毅叹气，拍拍她，道，“明希，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你可以在家里闹，但是心里不能有怨恨。你能交朋友，安安怎么就不能交朋友呢？咱们要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你看爸也不是很喜欢你和秦家人来往，可你和秦思雨当朋友，爸妈不是也没拦着你吗？” 　　大哥这些话，姜明希倒是听进去了。心里虽然不舒坦，但是也不是真的怨恨林安安。就是觉得生气而已。觉得被背叛了一样的感觉。她如果原谅安安了，岂不是代表她赞同安安和江楠当朋友？这四舍五入一下，也代表自己和江楠交朋友？想想就膈应得很。 　　林安安可没她这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大半夜了，还在挑灯设计自己的实操教学软件。 　　虽然她现在负责的是课堂基础教学工作，可是对于自己的作品，她也是要有始有终的。 　　而且通过这些设计，还能完善知识点。 　　林安安渴望着自己有一天，能和教授们那样，自己设置计算机的操作系统。更甚者，能有属于自己研发的计算机语言。 　　姜明毅这当大哥的，到底还是不放心家里两个妹妹之间的矛盾。就怕两人处不好，以后安安也不来家里了。如今安安除了这边，也没别的亲人了。他心里心疼这个妹妹，不想她因为这些事情，就对家里有隔阂。 　　于是第二天下午下班，就买了一些吃的去看林安安。 　　林安安看到他还挺惊讶的，“哥，你怎么来了？”她可知道，大哥现在工作可忙了。 　　姜明毅笑着道，“来看你的。” 　　林安安笑道，“我挺好的，这边有吃有喝的。有空的时候我还会回大院那边加餐呢。” 　　姜明毅想了想，还是问道，“明希是不是和你闹脾气了？” 　　“也没有，姐生气就是生闷气，也没找我吵架什么的。”林安安笑道。她还真没放在心上。她这个表姐就是个孩子性子。自己在那吸引关注，然后又表现出生气的态度来，等着人讨好呢。 　　关键是林安安真没这技巧。因为这个事儿，林安安觉得自己没错。既然自己没错，那她能怎么哄人？难道要违背自己的想法，昧着良心去认同明希姐，要疏远江楠，亲近秦思雨？ 　　姜明毅道，“那你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就和家里产生隔阂。爸妈还是很关心你的。在我们心里，你和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儿就闹别扭不回家。” 　　林安安微微笑着点头，“哥，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就算和明希表姐哪天真闹翻了，她是她，你们也是你们。当然了，我不认为会有这一天的。我知道她不是坏心思，就是脾气有点儿幼稚。这个不能惯着。我打算等她冷静一下，再和她讲道理。” 　　她也算摸头姜明希的脾气了，哄着是不可能哄着了，只能等她自己气消了。在她火大的时候去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上次讲着讲着，不就闹翻了？ 　　姜明毅看着林安安懂事的样子，笑着道，“你也要明白，不管你和明希闹多大矛盾，家里人对你都不会变的。你也不要因为明希就委屈自己。” 　　“……”林安安都没好意思说，她还真的没委屈自己的想法。 　　不过看到大哥这么担心，她还是点头。“放心吧，我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我自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上来了，有多倔。” 　　这话可让姜明毅给逗乐了。看到安安还能开玩笑，就说明心里真没隔阂。这才放心了。 　　林安安真的挺心疼她哥的，为了这个家还真是操碎了心。还担心她和姜明希的矛盾上来了。 　　又想到大哥很在乎家里人，大概在自己眼里不是很重要的事儿，在大哥那儿就还挺重要的。 　　好吧看在大哥的面上，也要找明希姐讲道理。 　　不过也只能等周末了，平日里忙。 　　培训班的教学工作，并没有影响实验室的工作。 　　每天实验室的工作依然繁忙。不管是为了研究工作，还是为了展现个人价值。反正大家都工作态度都很积极。 　　林安安每天跟着教授研究新系统，接收了不少的知识点。然后空闲时间捣鼓自己的软件。不断的给自己充电。 　　忙碌起来，啥事儿都给忘了。甚至每天的体育锻炼，也是到了就和大家一起跑。跑完之后就去吃饭然后去干活。中午有时候都是请何安娜打饭，到实验室休息区吃的。吃完继续开干。 　　她积极的吸收知识。感觉每天都有进步。 　　林安安觉得自己够拼了，结果有人比她还拼。 　　中午林安安难得出去吃个饭，就听陶教授念叨，说他那个学生如今废寝忘食了。 　　除了早上能正经的吃顿饭，中饭和晚饭常常都忘掉了。助理把饭菜送到了实验室，都放凉了，他也不知道。有时候他都不管是冷热，直接吃了。 　　陶教授极为担心，又劝不住。就和林安安他们感慨，以前就希望他能好好工作，可是现在也太拼了。怕他身体熬不住。 　　林安安最近自己也忙，倒是也没怎么注意沈禹行的变化。听到陶教授这么说，就想着过去看看，可别是又受到什么刺激了。这天才的大脑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反正林安安也只认识这么一个天才。所以还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的。 　　林安安这个级别，权限还是挺高，因为经常要参与各个实验室的计算机操作，所以倒是能进沈禹行他们实验室。她到的时候，沈禹行正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中。 　　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林安安就知道了，这是遇到关键难题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要是沈禹行正在思考关键问题怎么办？她这么一打扰，岂不是把人思路打乱了？ 　　光是自己代入一下，林安安觉得自己会很郁闷。算了，还是明天跑步的时候问一问吧。 　　“林安安？” 　　就在林安安想通了，正要走的时候，沈禹行突然喊她一声。 　　“你知道我来了？”林安安惊讶，还以为沈禹行到了忘我的境界了。没想到还能注意到她呢。亏她还在这里纠结要不要喊人呢。 　　沈禹行道，“我注意到了。” 　　林安安的脚步声，他听到了。他脑子里记得这个声音。走路的频率在他看来是很特殊的。 　　林安安问道，“我打扰你了嘛？” 　　“没有。”沈禹行摇头，“我还没有思考到我想要的东西。” 　　脑子里一点灵感也没有。他总觉得自己要找到那个点了，可是摸索不到。人就很着急。越着急越是想不到。 　　也不想去吃饭休息。 　　等林安安来了，他才从这种状态里面出来。 　　林安安道，“听陶教授你最近都不准时吃饭，也不好好休息。难怪我早上看你精神也不是那么好。你这是到了研究的关键时刻吗？” 　　沈禹行道，“是遇到一些难题。” 　　林安安道，“我们实验也总是遇到难题，以前我也总是喜欢把事儿做完了再休息，可我发现这不行。身体状态不好，越影响大脑。还不如放松一下。休息好，头脑清晰了。” 　　沈禹行低着头，“我想早点完成研究。” 　　“那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你先吃饭吧。”林安安指了指饭盒。 　　“好。”沈禹行这才过来吃饭，其实也没尝出什么滋味来。 　　只是眼巴巴的又看着那一摊子资料。 　　林安安道，“我帮你拿过来，你可以边吃边看。” 　　然后问道，“可以碰吗？”就怕是什么不能碰的机密文件。 　　沈禹行眼睛发亮的点头。当然可以碰。这些就是他的礼物。 　　林安安一点点的收拾着，眼睛倒是看到了上面的东西。 　　她毕竟是研究过集成电路的人，自然看得懂一些。看出来沈禹行好像在研究一种硅片处理技术。 　　这是为大规模集成电路做准备的。许教授的研发工作目前可不是很顺利，如今也是在作为攻坚任务来完成。 　　这其实也很无奈，这里虽然各方面都很支持，但是这里的研发条件还是和首都有差距的。和其他研究所在信息交流上也很不容易。现在都断了联系了。 　　而且眼看着大家都开始为边疆创收了，自己这边却还要长期研发，团队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沈禹行边吃饭，边盯着材料看，时不时的又抬眼看一下林安安。 　　林安安自然注意到了，“我在这里打扰你啦，我先回去。你把饭吃了吧。”急着做实验就没事儿，只要不是又想起过去的事儿就行了。 　　她刚可看到了，外面那个沙袋上面都没图像了。看起来最近是没用这个了。 　　这是不是说明，沈禹行已经慢慢从过去走出来了？作为朋友，林安安挺为他开心的。 　　她接触的这些朋友里面，沈禹行是最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可能曾经得到的太少了，所以她当初那些粗陋的方法，也能让他接受，并且还起了效果。 　　看到林安安走了，沈禹行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有些失落。 　　然后看到资料，又开始振作起来了。 　　六月是安安的生日，他要在六月之前完成。 　　…… 　　周末，林安安上课的时候发现，秦明又没有来。 　　这是真的不来了？反正秦思雨也没和她解释。签了名字之后，就直接去上课。 　　林安安也没多想，继续给大家上课。课堂上面，姜明希还臭着一张脸，明显就是还在怄气的样子。 　　关于这个情况，林安安也不能理解。这样怄气，难道不会觉得难受吗？ 　　倒是江楠，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上完课之后，她没回实验室，而是去买了菜，回舅舅家里。 　　因为是周日，所以舅妈刘云在家里。见到她回来，还挺开心的。“听明毅说你很忙，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次难得能白天回来。”以前都是晚上忙完了之后才回来住一晚上的。 　　“其实实验室的工作就是忙一阵闲一阵，主要是我自己感觉自己学识不够，有时候就想多学习。” 　　“我知道，我听明希说了，你们计算机挺难的。”刘云笑着道，给她拿了许多吃的出来，让她吃。 　　“谢谢舅妈。”林安安将网兜里的菜拿出来给刘云，“上次看舅舅喜欢吃红烧肉，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卖猪肉的，就买了一点。不过我去得晚了，没挑到好的。” 　　“你看你，一个孩子还往家里买东西。”刘云嘴里这么说着，心还是熨烫的。 　　不怪她和老姜喜欢这个孩子。有些孩子真的就是值得让人放心里疼的。真会觉得值当。 　　接下来，刘云就开始收拾家里，林安安则在屋里看资料。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听到家里的动静，往外面一看，天都黑了。 　　难怪看书看着看着就感觉到吃力了。 第75章 　　她从屋里出来, 就看到姜明希了。姜明希看到她也挺惊讶，然后板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刘云推她, “安安回来了, 打个招呼。” 　　姜明希抿着嘴不说话，然后进自己屋里去了。 　　刘云只觉得头疼。 　　林安安道，“舅妈，我帮你做饭吧。” 　　“没事，晚上咱们吃饺子。你买的那个肉，我就用来包饺子了。” 　　那肉确实不适合用来红烧。但是剁碎了掺和着青菜包饺子倒是合适。 　　“等你哥和你舅回来了，咱就下锅。你去看书吧，不用你帮忙的。” 　　林安安笑着道, “那我去看看明希姐。” 　　听到这话，刘云道, “你不用管她。她就是这臭脾气。平时你二哥明德在家, 也总是和她争论。以前家里两个小子, 就她一个姑娘, 大家都让着她。早知道这样子，之前就该好好管着的。” 　　在教育孩子方面, 刘云也不是没遗憾的。以前工作也忙，对家里孩子基本就是不挨饿受冻就成了。至于教育，只要不犯大错, 闹个脾气什么的也是能容忍的。 　　谁知道长大之后就这样呢？ 　　林安安道，“没事，我找她说说话。一家人总要沟通的。” 　　刘云听着这话, 有些心酸，这孩子多懂事啊, 这是以前吃了苦的孩子。 　　“她要是欺负你，你别理她。我和你舅舅不存在偏心这个事儿。” 　　“我知道的舅妈。”林安安笑道。等舅妈进屋了，林安安才去敲姜明希的房门。 　　姜明希道，“谁啊？” 　　“是我啊。” 　　里面安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姜明希这才来开门，嘴撅着，整个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等着林安安说道歉的话呢。 　　林安安道，“姐，我想和你说个事儿，咱进屋说吧。” 　　姜明希道，“行吧，” 　　然后让开门，让林安安进房间。她这会儿心里已经开始骄傲起来了。还想着待会儿林安安要是道歉，她该如何拿乔呢。 　　结果林安安叹气，“姐，你心里，外人重要，还是家里人重要？” 　　“这不废话吗，当然家里人重要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啊。”姜明希没好气道。 　　林安安叹气，“那我就放心了。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儿啊。” 　　“啥事？” 　　“你别和秦思雨来往了。我不喜欢秦家人。” 　　听到这话，姜明希就瞪眼了，“凭什么啊？” 　　“我不喜欢她啊，她哥调查我同学，还举报我同学。虽然他自己说是职责所在，可我不信。你说一个连长调查个信息，然后还泄露给一个普通知青知道，你说这正常吗？” 　　“要么是他无能，要么就是他有问题。这两种，我都不喜欢。所以你还是别和他们家人接触了。” 　　姜明希急了，“这和思雨有什么关系啊？” 　　“咋没关系啊，你都说了，亲人比外人更重要。她肯定和她哥更亲啊，咱是外人啊。那我不和她哥接触，肯定也不能和她接触啊。要不然这不是为难人家吗。所以姐，你别和秦家人来往了。我也不和江楠来往了，咱一人退一步，你觉得怎么样？咱都把家人当做自己最亲的人。不要互相伤害了。” 　　“……”姜明希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林安安。她知道安安这是在为难她，可是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我……我不同意！”姜明希坚定道，“你这是为难我。你怎么能管我和谁交朋友呢？” 　　林安安顿时一脸受伤，“看，我就知道，你和秦思雨认识时间长，肯定她更亲。难怪你为了秦思雨讨厌江楠，把我也一起讨厌了。原来你心里，秦思雨就是第一位。” 　　姜明希：“……你不讲道理。” 　　“姐，你自己摸着心口说说，到底谁不讲道理啊。我听你的，不和江楠来往。你咋就不能听我的呢？所以你心里，我到底是和你平等的姐妹，还是你的跟班，低你一等？” 　　姜明希辩解道，“谁把你当跟班了，我不是那种人。” 　　林安安点头，“是的，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你怎么可能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呢。必定是会公平公正对待我的人。” 　　然后话锋一转，“所以你是要我这个妹子，还是要秦思雨这个朋友。”她追问。 　　姜明希：…… 　　“你说咱讲道理，我也给你讲了。咱讲亲情，现在也讲了。现在就看你咋选择了。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在你得出这个答案之前，咱也别吵架了。别让家里人担心。你啥时候考虑清楚了，咱啥时候再选择是泾渭分明，还是姐妹情深。” 　　说完就出去了。 　　这怎么考虑啊，姜明希急得跺脚。一方面觉得林安安在为难她，一方面又心虚于自己的想法。 　　被安安这么一说，搞得好像她是个很不讲道理，很自私的人一样。 　　姜明希可不承认这一点。 　　姜家其他人陆续回来了，先是姜越山，又是姜明毅。 　　姜越山心情很好，化肥厂的建设很顺利，只等化肥开始生产，就能供应各个农机站，然后分配到每一块田地里了。 　　按照时间来算，正好可以赶上施肥的日子。不会耽误农时。 　　倒是姜明毅挺忙，整日在外面忙活。 　　看到林安安回来了，两人都挺开心的。 　　姜越山就找林安安聊起了学习上的事儿。过了一会儿，饺子下锅，刘云喊姜明希出来吃饭。 　　姜明希磨磨蹭蹭的出来了，不过脸上终于没了赌气的表情了。主要是已经没有生气的底气了。 　　因为她自己做不到的事儿，自然也无法要求林安安去做到。 　　看到姜明希这个态度，刘云也开心起来了。家里孩子闹别扭，她也挺为难的。说管吧，都这么大的人了，各有各自的脾气，怕越管越糟。说不管吧，又怕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好。 　　现在看她们两好了，这心里就舒坦了。 　　听说饺子肉也是林安安买的，姜越山又开始教育人了。 　　林安安道，“我每天不出门，你们也经常给我准备吃喝用的，手里钱也没处花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买点吃的，还要和我计较。” 　　听到林安安这话，姜越山哈哈笑了起来，“不计较，不计较。” 　　姜明毅也满脸笑容。 　　只有姜明希，边吃边纠结。她这还没考虑清楚，就吃安安的饺子，越来越没有底气了。 　　哎，其实她也没说要放弃安安，毕竟是家里人。可她也没想放弃秦思雨啊。那也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啊。 　　安安可真是为难她了，给她出了个难题。 　　都是为了江楠。她知道，安安都是为了和江楠做朋友，才把难题扔给自己的。 　　可偏偏她还得接着，要不然显得她无理取闹。 　　吃完饭之后，林安安问，“姐，你想好了就和我说啊。这事儿别拖着。” 　　姜明希闻言就赶紧进屋去了。 　　姜越山好奇道，“说什么？” 　　“我和我姐之间的一点儿事儿。舅舅就别担心了。” 　　姜越山笑着道，“我不担心。”这一看，闺女就是被安安给拿捏住了。难得有个人能把她给拿捏住。 　　连刘云也小声道，“她倒是难得这个样子。以前遇着事儿，都是要争个赢的。” 　　“主要是我姐也重视家里人，把我当一家人。”林安安倒是也没骄傲，她知道自己这做法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主要是姜明希的内心里是真的把她当一家人的。所以林安安让她选择的时候，她才会出现这种为难的样子。 　　这要是姜明希打心眼不把自己当一家人，只当个跟班儿，这会儿大可以直接就做出选择，直接选择和秦思雨继续当好朋友，然后敌视林安安。 　　这也是林安安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愿意想这些招数，来缓和和姜明希的关系。 　　其实这种感觉挺新鲜的，以前和她闹矛盾的，要么是外人，要么是没有感情的‘亲人’。互相算计，争论，那都是动真格的。冲着撕破脸去的。 　　姜明希还是第一个和她闹矛盾的正常亲人。也让林安安第一次体验到，原来正常的亲人之前闹矛盾是这个样子的。心里就算气得半死，也没说给对方找茬。不会想着去害对方。 　　而是用赌气甩脸色的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 　　过了一会儿，林安安发现姜明希要出门。 　　她就出来了，“姐，你这是去找秦思雨？” 　　“……”姜明希站在门口，不高兴道，“这不是还没考虑清楚吗？没考虑清楚之前，我就是自由的。” 　　林安安抿着嘴点头。 　　姜明希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姜明毅笑着过来，“你和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以明希姐对我的要求，来要求了她而已。我答应她，只要她也不和秦思雨当朋友，我就不和江楠接触。可她现在没法下定决心呢。” 　　姜明毅：…… 　　愣了一会儿，姜明毅还是笑了。拍拍她的后脑勺。“也就你能想着这个法子了。” 　　之前家里人要么如明德一样和明希对着吵。要么就是他和爸妈一样，只和她讲道理，或者惯着她。还真没有安安这样的，和她一起闹脾气的。关键是安安还是有战略的闹脾气。明希哪里招架得住啊。 　　“对了，听说秦明要被调走了。” 　　林安安道，“调去哪里？” 　　“继续往北边去，那边还有荒地呢，去那边开荒。” 　　林安安没想到，还有这个后续呢。她小声问，“这个合理吗？”毕竟在别人看来，他可没犯错啊。她可不希望舅舅因为这个人受到影响。 　　姜明毅笑道，“你想些什么呢，一来建设任务，人人有责。二来他没管理好连队，闹出乱子。一个连长，连基本的信息都保存不了，随时随地漏出去了。你说这谁还能让他担任作战部队的领导？” 　　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当领导觉得这问题很大的时候，就说前途肯定是艰难了。除非立大功，否则日后没什么机会往上面升了。 　　“其实从这个事儿可以看出，他这人本身就没什么能力。竟然会想到这么低劣的借口。简直就是自毁前程。倒不如他自己出手，还能说他责任心重，办事仔细。如今自己说的借口，就把他的无能给表现出来了，哪个领导还敢用他？”姜明毅说起此人，语气中是不屑的。 　　主要还是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听到这些情况，林安安顿时恍然，心里一片亮堂。“这样就好。”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的，林安安心里舒坦了。她之前因为这个事儿挺觉得无能为力的，总觉得自己啥事儿也干不了。 　　现在大哥姜明毅讲的这个消息，可算是让她想开了。她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但是总有主持正义的人在。 　　这个世上，并不是什么都需要她去讨回公道的。公道其实也是存在的。 　　秦家这边的气压比较低。张淑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怕惹怒了家里人。 　　今天秦明一回来，就在家里冷着脸。吃饭的时候，秦凯旋聊起来，张淑珍才知道秦明要被调走了。现在离着军区大院近，属于军区总部。不止环境好，而且离着领导们近，有什么表现，人家都看得到。 　　现在要往北边荒地那边调，不止生活条件更艰苦。而且以后只怕也没有什么晋升的机会了。 　　张淑珍这一听也挺担心的，可她是个后妈，还是家里人不尊重的后妈。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心情最好的就是江楠了，难得吃了两碗饭。 　　张淑珍看不下去了，让她别吃这么多。晚上撑坏肚子了。心里想着，大家都吃不下，你吃这么欢。人家怎么想？ 　　“是有点儿撑了，我出去消食。”江楠站起来，摸摸肚子就往外走了。再不走，担心笑出来。 　　不过到了门外，她就没笑出来，因为看到姜明希了。 　　姜明希见她出门，顿时歪嘴，“是不是又去找我们安安的？” 　　林安安回来了？江楠没搭理她，直接走了。 　　“什么态度啊？”姜明希气鼓了脸，一瞬间，她都想回去和林安安说，安安，咱不和秦家人相处了，包括江楠。省得看着这人膈应。 　　但是这会儿秦思雨出来了，“明希。” 　　姜明希收回视线，道，“哦，我刚吃完饭，咱出去转转。” 　　秦思雨正好想问姜明希，关于她哥被调走的事儿，就点点头。拿了件外套搭上，就笑着往外走。 　　看看她这一脸笑容的样子，姜明希心说，她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会和江楠那种一副臭脸的人相处。 　　秦家屋里，秦凯旋也把亲儿子喊到书房教训。 　　进办公室，秦明就道，“爸，我不想去。” 　　“调令都下来了，能让你不去？你以为你爸我有多大的能耐呢。我上面领导多着呢。”秦凯旋也是气坏了。大儿子在政府部门上班，部队里面，他就想培养老二，还想着以后给老二争取上军校深造的机会呢。结果老二竟然犯糊涂了。 　　“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糊涂？” 　　秦明这会儿不说话了。他也没想到是这个后果。也就是一个支边青年，而且家里背景还有点问题的女同志。 　　最后也没出什么严重后果。怎么对他影响就这么大？ 　　“如果今天是姜明德干这事儿，也会被调走吗？”秦明不服气道。 　　秦凯旋道，“姜明德压根就不会干这种事儿。” 　　秦明冷笑，“怎么不敢，一边和江楠有婚约，一边又吊着我妹妹。也不是个好东西。” 　　秦凯旋伸手就要抽他，“别胡说八道。传出去了，让你妹妹名声往哪里放？” 　　“我说的是实话，也就是你们胆子小。要不然使个手段就能让他和我妹结婚。”事情都到这份上来了，秦明也就不掩盖心里的想法了，什么都说出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秦凯旋也被自己儿子这想法吓到了。真那么干，可就真的把姜家得罪死了。 　　“反正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闹事了。安安静静等两年，到时候你妹妹真和姜家关系好了，肯定能让你回来的。” 　　秦明紧紧的咬着牙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 　　但是秦凯旋也确实不忍心苛责他。马上要离家远行了，而且外面环境还恶劣。 　　“你要记住。不要耍小聪明，咱这个年纪的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其实别人心里门清。就算没证据，想处分你也是办法多的是。你看这次不就是吗？直接说你能力低，就否定了你了。他们需要证据吗？不需要。” 　　秦明沉着脸，握紧了拳头。 　　要说之前林安安从他这个事儿上面感受到了无力，那这会儿秦明比林安安还要无力。茫然。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太多。从实施开始，就不受控制了。 　　而那些领导，竟然真的就能够不用证据，处分他。 　　处分的名义也这么正规，让他自己都无从反驳。因为这个理由还是他自己递上去的。不小心泄露了信息——这就代表他的能力低。办事不牢靠，要多锻炼。 　　在部队里面被领导点评能力低，这以后还能有什么好的升迁机会？哪怕是运作上去了，总有不服气的人拿着这点说事儿的。 　　秦明这会儿才算是尝到了这次的教训了。 　　因为一次贪心，一个想法，就付出这样代价。 　　他不服气！ 　　何止他不服气，秦凯旋自己也不服气啊。他平日里管理的也主要是思想上的问题，所以当时就想着不要让儿子思想上面出现什么偏差就行了，结果就落下了这个漏洞。还是习惯使然。 　　可这事儿还真是没办法选择，当时他儿子的事情已经做了，透露消息让别人举报，这事儿闹得都知道了。 　　怪只怪，上面领导太较真了。 　　…… 　　林安安在门口看着江楠，还挺惊讶。 　　今天上课的时候，看到江楠心事重重的，她就没找人说话。没想到江楠倒是来找她了。 　　林安安道，“要不要去家里坐坐，去我屋里。” 　　江楠有些犹豫。 　　“我姐不在家，” 　　“我知道。我刚刚看到她了。” 　　林安安笑道，“那就进屋坐吧。” 　　姜家人看到江楠来了家里，也很高兴。刘云找了家里的点心出来摆盘，端给她吃。江楠不好意思道，“婶，不用了，我吃了过来的。” 　　刘云道，“没事，你们边说话边吃。” 　　林安安直接端过来，然后引着江楠进自己房间，“走，在我屋里说话。” 　　林安安的房间里面有很多书籍，都是当初她从首都寄过来的。那会儿也是寄到舅舅家里放着的，后来一直也没搬回宿舍去。只是每次看完几本书，回来就换成别的。刘云特意给她弄了个大书架回来放书。 　　所以这会儿江楠进屋就被这满柜子的书籍给震撼到了。这会儿一般家庭，是没多少藏书的。特别这边，大家文化都不算高，买书也不方便。 　　“你好多书啊。” 　　林安安道，“其实我也没看完，都是过来之前从首都寄过来的。以后慢慢看。” 　　然后和江楠道，“你要看什么书，自己拿。”对于学习资料这方面的物资，林安安是很乐意共享的。书籍就是给人看的，如果没人看，岂不是浪费？看的人越多，发挥的价值就越大。 　　江楠眼睛盯着书籍，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啥的了。站在书架前面，就看到了一本基础医学方面的书籍。上面记载了一些民间疑难杂症的医学案例。还搭配着一个个故事。 　　这是林安安淘弄旧书的时候买的。她平日里也会翻看一些。只是作为一个闲暇时候的阅读阅读书籍看看而已。 　　当时她淘弄的时候，还想着以后没准和童芳探讨几句医学。 　　这会儿江楠却看入迷了一样。 　　林安安好奇道，“你喜欢医学？” 　　江楠这才抬起头来，赶紧将书放回书架，“我，我好像是有点兴趣。” 　　林安安乐了，“怎么是好像有兴趣？难道你自己不肯定吗？” 　　江楠自己也是犹豫道，“我忘了，好像有这方面的想法，又好像没有过。”好像小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什么时候，就被忘记了。注意力被别的事儿给吸引了。 　　林安安问道，“那你现在有没有兴趣。和跳舞比起来，你喜欢这个还是喜欢跳舞？” 　　江楠还真被问住了，因为考文工团似乎就成了一座大山一样的，是她下决心要搬开的大山。为了这个目的，她每天都很辛苦。但是医学好像又不一样，它就在那儿放着，她想碰碰，又觉得挺遥远。 　　“不一样的，一个是目的，一个可能就是兴趣。” 　　林安安笑道，“我认为都是一样的，喜欢什么就学什么。你别看我学计算机的，可我别的科目如果感兴趣，也会翻看。学习本就是需要兴趣来支持，否则这么辛苦，如何支撑？” 　　她拉着江楠坐椅子上面，“我记得上次聊天，也问过你这个问题，你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想清楚了吗？” 　　江楠叹气，“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东西很少。学跳舞，确实是学的别人。” 　　她问林安安，“我是不是很傻。” 　　“在没目标的时候，给自己树立一个目标，总比闲着好。”林安安道。 　　“其实我之前也没什么目标，我是一边学习，一边发掘自己的爱好。到了高考之后，去大学里面看了，才选定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因为我以前也没接触过什么。什么都不懂。而我的朋友，她们是因为各种原因，早早就确定目标了。可见生活环境对我们的影响多大……” 　　然后又说起自己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很闭塞，说起老师为自己指明道路，她如何一步步的走出来。当时遇到了多少困难，可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她都勇往直前。一步步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日子虽然辛苦，可我回忆起来，这一路我也没辜负，好歹是一直在为自己努力。至于身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都是顺带的。”林安安说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自然就是当初和林家人斗法，她要是因为心里的怨恨，一门心思的和他们闹腾，这会儿，她也是一事无成了。 　　幸好那时候拎得清。并没有因为心中的怨恨，就和他们闹个没完。全都是以学业为主。 　　听到林安安分享过去的经验，江楠听着都入迷了，然后发现其实自己过得是很糊涂的。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一样。但是明面，她的生活环境要比林安安好很多。 　　她是在军区里面长大的，可她都干什么去了？ 　　她在惦记着和秦思雨较劲儿，惦记着和姜明希怄气。和秦思雨身边所有人怄气。 　　这会儿猛然回头，发现自己过去的人生，被秦思雨影响得太多了。 　　林安安说完之后，见她眼神怔愣，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楠一脸迷糊，“我好像，确实没自己的目标，我过去的生活过得糊里糊涂的。” 　　林安安听到这话，笑道，“过去都过去了，以后才是正经的，想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别人想要的东西。咱们人生是自己的，要以自己的理想为中心。” 　　又笑道，“可能别人认为我自私，可我不过好自己的日子，难道还要过好别人的日子不成？” 　　“我……谢谢你。”江楠实在是嘴拙，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基本没有和朋友接触的经验，但是她知道，林安安说的话都是为她好。她没多少人缘，可她分得清好坏。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她清楚。 　　林安安道，“谢什么啊，咱也就是闲聊。” 　　然后道，“对了，你咋知道过来找我呢？” 　　“我碰到你姐了，才知道你回来了。哦对了，秦明要调走了。调去靠北边的营区，听说挺辛苦的。”她说道。“就该把他调走，把优秀的人调回来。” 　　林安安刚刚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现在又听江楠这么说，就笑了，“你特意告诉我这个消息？” 　　江楠理所当然道，“他不是和何老师那事儿有关系吗？我想你可能会想知道的。” 　　她虽然在家里不怎么说话，但是家里的事儿，她也清楚一些的。只是懒得管罢了。 　　林安安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双重标准的。这要是别人把家里的事儿往外说，她会觉得人家糊涂。可这要是人家述说的对象是她。她觉得人家挺质朴的。“希望他以后能重新做人。” 　　“我就怕他以后记恨，他很小气的。”江楠认真道。 　　“这种事儿也防不住啊。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以后你想看什么书，就来找我。说真的，一定要多学习。真遇着难处的时候，也许别人靠不住，可自己学的东西是靠得住的。” 　　江楠微微笑着点头，“嗯。”然后看着那本书，“那，那本书，我可以借回去看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爱惜它就好。看完之后再还给我。” 　　江楠立马道，“我会的。我肯定会很爱惜的。”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计算机的事儿，毕竟江楠还在补习班上课。甭管当初学习这个是为了什么目的，现在既然已经学了，也不想浪费名额，该学的知识还是要有。 　　林安安告诉她，如果并不是很喜欢计算机，就不用学得那么深奥，可以多了解计算机的一些性能，作用，以后再好好学习实际操作就行了。 　　林安安也没劝说她放弃什么，去选择什么。她认为这是江楠自己的选择。无论她坚持进文工团也好。或者中途发现别的更适合的东西也好，这都是她自己的人生。 　　如果说最开始和江楠接触，是因为江楠帮过何安娜，以及为了解决舅舅家的这些矛盾。那么现在和江楠相处之后，林安安觉得，这个人是值得相交的。从江楠的态度转变可以看出来，不熟悉的时候，看她就像个刺猬。但是真熟悉了，就发现她性子挺软的。会拿出真心待人，甚至有几分特意讨好的举动。 　　所以林安安心里也确实希望，江楠能够找到人生的方向，以后过得好。 　　离开的时候，江楠捧着书，高高兴兴离开了。在门口又遇到了姜明希。 　　姜明希依然是对她哼了一声，表现自己的不友好。 　　江楠突然不生气了，而且想笑。笑了一下就走了。 　　“她笑什么？”姜明希瞪眼。 　　江楠笑什么，自然是笑自己也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了。还借了书回来看。 　　她为此高兴。就这么简单。 　　姜明希进屋就跑去找林安安，“她怎么来咱家了？” 　　“哦，来找我借书顺便聊天的。姐，你和秦思雨说了没有啊？” 　　“说什么？” 　　“说因为我不喜欢她，以后你不和她来往了。” 　　姜明希：…… 　　林安安惊讶，“你还没想清楚？” 　　姜明希指着她道，“你就是故意为难我。” 　　“奇怪，咋就是为难呢，你可是我姐啊，难道你不该为我考虑？咱还是不是一家人啊？”比自私，她可是独一份儿的。 　　“……”姜明希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话弄得无语了。 　　她自然争不过林安安了，直接转身就走了。 　　另外一边秦家，江楠回到家里，就看到秦思雨也在客厅里坐着。 　　见她回家，秦思雨笑道，“江楠，你刚出去找林安安了？” 　　她可知道，以前江楠是不出去的，因为江楠无处可去。现在吃完晚饭还出门了，再加上知道江楠和林安安关系开始亲近的消息，她也就猜到这些了。 　　江楠道，“要你管吗？” 　　“楠楠，你说什么呢。”张淑珍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话，就皱眉头，“好好说话。” 　　江楠干脆不说话了。 　　秦思雨道，“阿姨，你不知道，楠楠和姜伯伯家的外甥女关系好呢。” 　　听到这话，张淑珍还挺高兴的，姜首长家的闺女不喜欢她闺女，她就担心以后闺女嫁过去之后，没好日子过。 　　毕竟小姑子难缠，以后肯定也会影响婆媳关系的。 　　现在姜家另外一个女娃子对她闺女好，那以后日子就有盼头了。 　　秦思雨道，“阿姨，你看能不能让楠楠和人家说说，帮我哥别调走啊。咱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我哥一个人调那么远，以后回家也不方便了。” 　　江楠冷笑，“你怎么不和姜明希说？” 　　“我说了啊，可因为你的事儿，姜伯伯对明希有误解，还连累姜伯伯对我的看法。明希说帮不了。你就不一样了，姜伯伯喜欢你，林安安也是姜伯伯喜欢的外甥女。你们两开口，准有效果。” 　　她也没说谎，姜明希那个靠不住的，真就不愿意去求她爸，说会没面子。而且她爸这个人认死理，没用。 　　她无奈道，“楠楠，我知道这为难你了，可咱们是一家人，你就不愿意去试试吗？” 　　秦明在屋里听到这话，走出来道，“思雨，别求她们，我不稀罕。”主要是他觉得求了也没用。姜越山的脾气就和茅坑的石头一样。 　　秦思雨一脸担忧，“哥，我舍不得你离开。只要楠楠愿意开个口，哪怕没用，我心里也舒坦点。” 　　张淑珍看着继子继女，又看看自己闺女。心里也很为难。她自然也想一家人在一起。也想楠楠为秦家“立功”，可她也知道，这事儿有些困难。 　　她犹犹豫豫的看着江楠，“楠楠，要不然你……你试试看？就提两句。” 　　试了，总比一句话不讲要强。以后秦家其他人也不能拿这事儿说事儿了。 　　江楠看着她，眼眶红了。从小到大，除了她妈，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姜伯伯。她没有朋友，难得认识一个真心的朋友，就是林安安。 　　她妈竟然让她去求人。 　　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交朋友，难道就是为了给秦家办事的？ 　　“想都别想！”江楠咬着腮帮子就直接进屋去了。 　　张淑珍赶紧追过去，“楠楠，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秦明道，“你看，自取其辱了吧，别求她们，你还真当人家是一家人？” 　　秦思雨叹气，“哥，算了，别说了。”她当然知道江楠不会帮忙啊，所以她也就是顺嘴提一提而已。 　　反正也不亏，江楠真去说了，没准能帮她哥。要是没去说，正好也让家里人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第76章 　　江楠坐在房间里面, 手里捧着的是从林安安这边借来的书，但是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少了，每次只要闹矛盾。错的永远是她。 　　哪怕她心里知道她妈疼她, 是为了她好, 可她心里还是难受。 　　她不想要这样的好，讨好别人，委屈自己。好在哪里？ 　　门外，张淑珍走了进来，看着闺女在怄气，就叹气，“你也别生气，妈也是为你好。你想想, 你不姓秦，要和大家当一家人, 是不是得和大家一心？成了一家人, 以后大家才能照顾你, 帮衬你。” 　　“妈, 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你别逼我, 行吗？”江楠道。 　　张淑珍红了眼睛，“我哪里逼着你了，我这不是都为了你好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又是我不懂事, 我哪里不懂事了。这些年这个家里就我帮你干活。我帮你说话。” 　　张淑珍被说得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楠楠, 咱们做人不要太自私了，你这样不容易有朋友的。” 　　“我有朋友了！”江楠认真道。 　　张淑珍：“……人家要是知道你自私, 也会不喜欢你的。你看思雨多大方，从小到大，总是让着你，朋友送她的东西，她也给你用。这些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妈，你别说了成吗？她那不是对我好，那是害我！她的做法让外人以为我在家里欺负她。”江楠气得流泪，那时候，她也以为秦思雨是真的对她好了，以为处着时间长了，把她当一家人了。 　　直到姜明希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抢走秦思雨的东西。 　　其他人对她也是不屑一顾。 　　那时候江楠才知道，原来秦思雨对外面说的是，是她抢走了秦思雨的东西。 　　张淑珍道，“你别这么说，思雨都说了，那些是误会，也没想到大家会误会了。她当时没说是你抢走的，她对别人说了，说是她自愿给的。那些人自己不信。你知道的，有些外人就喜欢议论咱家这个情况，总不信后妈对前面的孩子好。” 　　江楠擦了把眼泪，“是啊，她多聪明啊。不用说坏话，大家还是认为是我的错。最后全成了我的错。” 　　她站起来，“妈你出去吧，反正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不会认错的。你怎么说我，我也不会认错。” 　　张淑珍听到这话，真是被她这态度伤到了心。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好话歹话都不听啊。她也擦了把眼泪，但是出门前还是问，“那，那秦明那个事儿，你是不是能帮着开口？” 　　“不行！” 　　江楠关上门之后，就回到座位上面，拿着手巾擦了眼泪，整个人有些木然。 　　但是看到桌上的书籍的时候，情绪才有了点变化。 　　又想起和林安安聊天的时候，说起的那些话。产生的一些感想。 　　日子是自己的，理想也是自己的。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了。 　　整天和他们较劲儿，真的没意思。连亲妈都不能理解她，她为什么还要这么较劲儿？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 　　林安安倒是没这些糟心事儿。因为知道秦明调走的事儿，她心里开心，晚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去实验区，心情也很好。 　　大家也没觉得奇怪，毕竟都知道她回了一趟舅舅家里。 　　一直过了几天，大家才知道林安安为什么这么开心了。 　　秦明很快就被调走了。后勤直接给培训班送来了新的签到名单，把他的名字换掉了，换了另外一个人来听，虽然开班几周了，但是还是有人愿意过来接着上课。 　　这事儿定下来了，林安安自然就和何安娜说了一下。 　　何安娜看到新的名单，开心极了。她觉得少了这么一个人盯着她，整个人都轻松了，那种沉甸甸的紧绷感没了。“安安，太好了！这就是我要的正义！” 　　林安安倒是觉得这秦明走了也不代表他不能害人了。人家想害人，随时都可以。 　　如今这个结果只能证明，领导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容不得这样的人猖狂。 　　这样一个举动，就像是给何家以及知道这个事儿的人打入了强心针一样的。本来之前还有点儿蔫儿吧唧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 　　毕竟来这之后肯定不如从前好。又遇上这样任人宰割的事儿，大家情绪多少有点儿消极。如今知道还有人为他们维持公正，这精气神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何教授更是喊着，在化肥的研究中兢兢业业，力求立功。 　　吴教授在边上搂着女儿笑。 　　不过即便如此，何安娜也是不打算继续去教书了。她心里也明白，走了一个秦明，不知道还会来个什么人。 　　秦明走了，可她身上的问题还在呢。 　　所以还是继续待在实验区好了。 　　林安安也没勉强她，毕竟上课这个事儿，林安安也习惯了。 　　还没到周日，林安安倒是在试验区遇着一个熟人了。 　　秦教授早上咳嗦，她就去实验区的卫生所给他拿药，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江楠了。 　　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江楠，林安安真的惊讶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这是在这里工作？” 　　江楠端着饭盒，有些不好意思，“我找姜伯伯了，说我放弃考文工团，想学医。这会儿学校又没法学到东西，所以我就来卫生所上班。当临时工。不要工资，自带干粮。我就是主要来学习的。别的卫生所人都够了，就这新开的还有位置，离家里也算近。” 　　林安安：…… 　　听懂江楠的话，林安安真的开始欣赏她了。 　　这会儿自带干粮，白干活，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哪怕是支边青年，每个月也是有补贴的。他们来这里，也算是有一份正经工作，至少如果在这里成家，也是能生活下去的。 　　而且江楠也没钱，她是靠糊纸盒过赚零花钱。之前还能在家里吃饭，如今来了实验区，她吃的喝的都要自己负担。 　　这学医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那是要好多年的。这可真是……“你都想好了吗？别回头后悔来不及了。” 　　林安安可不是故意泼冷水，主要是觉得这个事儿如果没想好，等干两年又觉得苦，放弃了，到最后就和这放弃文工团一样的，辛苦几年，最后一事无成了。 　　“想清楚了。”江楠道，“你给我的那本书，我看完了。我真的很感兴趣。后来我考虑了几天，又去医院里面看了。我想起来，小时候我是有这个想法的。” 　　她说着低了一下头，抬起头的时候，又笑了，“我爸走的时候，我就想当医生，以后救更多的人，让牺牲的人少一些。只是后来我自己忘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别的事情上面。浪费了许多光阴。如今我想起来，我就想学我想学的东西。” 　　林安安闻言，就支持她，“你想好了就行，能找到自己想学的东西，并且为之坚持努力，这也是一种人生乐事。我祝愿你能成功。” 　　“谢谢你。”江楠笑着道。 　　江楠如今在卫生所里上班，这里的卫生所只有一个坐班的医生，还有两个护士。 　　江楠在这里基本就是打杂，脏活累活都要抢着做。这样才能不被人嫌弃。 　　虽然辛苦，但是她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干劲儿十足。 　　因为这是她喜欢的工作，她自己树立的目标。所以就越干越有劲儿。 　　她的粮食关系转到了食堂里面，中午吃饭，林安安特意把她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何安娜看到她，特别开心。“江楠，没想到能见到你。上次的事情，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 　　江楠道，“都过去了，而且你送我礼物了。很有用。” 　　因为都是熟人，所以江楠也很快就融入到了这个圈子里面了。 　　她发现，林安安身边的这个圈子真好。大家都没有讨厌她。也没有排斥她。 　　明明这些人都是大学生啊，有文化，还会搞研究。可也没人嫌弃她。又想起曾经在大院里面，跟着秦思雨身边的那些人，她们都瞧不上她。 　　有时候，她也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不够优秀，不够好。被人嫌弃。 　　但是看到这个圈子时候，她就没这想法了。她应该更自信一些。 　　知道江楠自费学习，大家对她很佩服。说实在的，到了这个年纪，做出这个决定，确实没多少人能做到。 　　林安安问道，“你住哪里，和我们一起住宿舍吗？” 　　“我回家住，我现在什么都不会，所以也没安排我值夜班。我毕竟工作关系不在这边，是没法给我安排宿舍的。”说白了，她压根就不是这个卫生所的职工，只是有允许她进卫生所学习而已。 　　哪怕宿舍空着，可规矩就是规矩，能让她来实验区干活，她已经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而且我这不是还要回去挣钱吗？” 　　林安安知道，她这说的是回去糊纸盒的事儿。 　　林安安又问道，“这么远，你怎么回去？” 　　“走回去也就一个多小时，也不算远的。” 　　“……” 　　等大家吃完饭之后，林安安就和江楠道，“我记得秦家有自行车啊，就没空着的？” 　　江楠道，“秦明有一辆，他人调走了，车在家里放着的。” 　　“那你就用啊。白放着不用？” 　　江楠道，“我不想用他们的东西。” 　　林安安道，“为什么不用，你和他们见外什么啊？你们是一家人，你妈照顾他长大，费了多少心思啊。用一下秦家的车还不行？” 　　江楠：…… 　　“我听人说，秦家对你好。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好，反正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你就回去和你秦叔说一下这个事儿。他要是同意了，那也就不算白费了外面对他的夸赞了。要是他不同意，这个事儿你就给宣传出去。让大家知道，这个好其实也没那么好。” 　　林安安顺口说着，然后发现自己把江楠往自己的三观上面教了。她咳了咳，“我就是提个建议，你自己考虑啊。”反正换做是她，让她在这个家庭吃亏，她是不可能的。 　　江楠：…… 　　她小声道，“别人都说我是拖油瓶。他如果不同意，是不是也没什么影响？” 　　林安安瞪眼，“胡说八道，重组家庭，怎么就妈妈带的孩子是拖油瓶呢？要我看，男方孩子被照顾的还多呢。就拿你们家来说，你妈还要上班，还要替你秦叔照顾三个孩子。她本来可以只照顾一个的，现在却要多照顾三个孩子。你说谁才是拖油瓶？” 　　然后无语道，“如果非得说重组家庭的孩子是拖油瓶，那你秦叔带三个，你妈就带你一个。你秦叔的钱要分给三个孩子花，你妈就只需要给你一个人花。即便你秦叔工资高许多，但是再算上照顾孩子花费的人力，你们这边是不是亏了？别拿女同志的付出不当回事。没有你妈的照顾，你觉得就你秦叔那个样子，那三个孩子能活得那么光鲜亮丽吗？” 　　江楠：……好像是的，她记得小时候去秦家，家里乱糟糟的。秦思雨他们的衣服也洗不干净，脏兮兮的。当时秦明好像因为感冒，还有鼻涕泡。衣服破了也没人缝补。是她妈把这个家收拾了，给每个孩子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也是因为看到了她妈对这些人的付出，所以在听到秦思雨说的那些保姆论的话之后，她才无法接受。 　　只是随着接触的人多了，大家都夸她妈这么干是对的。后妈就是要无怨无悔的照顾前面生的孩子，她慢慢的都要以为，女人就天生该干这些事儿了。 　　现在听安安算这笔账，她才知道，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林安安真的看不得人吃亏。她拍拍江楠的肩膀，“别和他们见外啊，都是一家人。” 　　晚上回去，全家人一起吃饭。江楠没吃，她在食堂吃了回来的。毕竟粮食关系转那边去了。 　　对于江楠去卫生所白干活的事儿，张淑珍是不同意的，所以心情一直不好。 　　秦凯旋对于这个事儿也不高兴，因为江楠为了这个事儿去找姜越山开口了。这让人觉得他这个当后爸的好像不管她一样的。 　　但是当时江楠找他提这个事儿的时候，他之所以反对，也是替江楠考虑的。 　　这孩子不应该在自己拒绝之后，转身就跑去找姜越山开口。 　　所以夫妻两个脸色都不好。 　　秦思雨道，“江楠为了那个工作找姜伯伯开口，也不愿意为了我哥的事情开口，真让我失望。” 　　张淑珍也是唉声叹气的。 　　她心里也觉得闺女这个事儿真的办得不好。宁愿去求姜首长，给人白做工，也不愿意为了这个家里开个口。 　　这说出去，谁心里舒坦？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事。既然愿意出去工作，那就不如早点找首长帮忙去找个正式单位工作，也就不浪费这几年的时间了。非得浪费几年考文工团，如今说不考就不考，又去学什么医生。又要耽误不知道多少时间。 　　江楠在屋里边看书，边听着，等他们吃完了，就从屋里出来。她和秦凯旋提了自行车的事儿。“我每天来回很不方便。” 　　秦凯旋还没吭声，张淑珍道，“那是秦明的车。” 　　江楠忍着难受道，“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平日里思雨能用，秦磊能用，我不能用？” 　　她看着秦凯旋，知道这事儿是秦叔做主的，“秦叔，你说呢？” 　　秦凯旋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他觉得江楠这态度，是在逼他。 　　这让在家里当家做主惯了的人，心情实在没多好。 　　“你这个工作，我本来也不是支持的。你毕竟这么大了，不找一份正经工作。以后找对象怎么找？” 　　张淑珍连连点头。江楠可二十出头了。 　　江楠闻言道，“姜伯伯都不介意呢。”这意思是，她以后是要嫁姜家去的人，姜伯伯都没说嫌弃。家里人怎么就嫌弃起来了。 　　这话可让秦思雨脸色变得难看了。紧紧的捏着手指头。 　　秦凯旋道，“那是你姜伯伯大方，咱不能不懂事。” 　　“姜明德答应和我结婚之前，我肯定会找到一份工作的。”江楠道。她敢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姜明德不会答应和她结婚的，她有时间。 　　说着，又想起林安安说的话，她问道，“秦叔，外面人都说你对我好。要什么有什么，自行车就不能借给我用吗？” 　　秦凯旋脸色难看。 　　张淑珍也是变了脸色，“你这孩子……” 　　她就没发现孩子啥时候就变了。以前也不这样啊。以前可硬气了。 　　别说用自行车了，就是秦凯旋给三兄妹买回来的零食放桌上，她都不去拿。要说明确是给她的，她才要。如今还知道找人要东西了。 　　秦凯旋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知道这事儿不答应不行。既然孩子开了口，就必须给。 　　但是对于江楠的工作，他还是持反对意见的，“你这样去上班，让别人怎么想我？白给人干活，这么大了也没个正经事儿干。你说别人是不是得说我闲话？我是愿意管你的，江楠啊，你还是进部队当兵吧。你跳舞不行，去文工团后勤也挺好的。” 　　江楠道，“我虽然这次走了关系，可我不占便宜，我只是去学本事的。以后我会靠我自己的能耐考工作。”她如果想靠关系，当初文工团就不用辛苦的去考了。 　　她放弃了文工团，可也不代表她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想要得到好的待遇，就靠本事。就像那些大学生一样，吃的饭，拿的津贴，都是用他们的能力换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秦凯旋和张淑珍脸色都不好。最后秦凯旋道，“那就随你了。” 　　林安安没想到，江楠第二天还真的骑车过来上班了。 　　这动作挺快啊。 　　“是吧，骑车多舒服是不是？要不然每天光是走路的时间就要花三个多小时。人累着不说，关键是浪费时间。你这时间都出来，不管是学习，还是干活，那都是挣到的。” 　　江楠也发现，有时候脸皮就该厚点儿。虽然家里其他人不开心了，但是她确实舒坦了。 　　周末上课，林安安又看到表姐姜明希了。 　　姜明希这次没给她甩脸色了，签到之后，她神秘兮兮的过来拉着林安安去走廊说话，和林安安道，“你知道江楠干了什么事儿吗？” 　　林安安道，“啥事儿？” 　　“她竟然回家要秦明的自行车。你说说，她多贪心啊。” 　　林安安道，“你不是说秦家人对她好吗，那这不是应该的吗？” 　　姜明希无语道，“思雨还是秦明的亲妹妹呢，车放家里，思雨有时候外出也可以用啊。被她要走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儿？我看就是故意抢东西。” 　　林安安道，“那这不是她的错，是我教的。你之前老说他们是一家人，我就瞅着别见外了。秦思雨毕竟用得少一些。江楠是天天都要用的。这不得给江楠先用？” 　　然后问哑口无言的姜明希，“我上次也把二哥的车借走了，难不成姐你也在哥背后说我贪心？” 　　姜明希：“……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可没和你见外的。” 　　林安安道，“是啊，难道秦家人会和江楠见外吗？姐你就是想太多了，人家这都是一家人之间来来往往的事儿。秦思雨有说不开心吗？” 　　姜明希立马道，“思雨当然没说。”偷偷看了眼已经去教室里占座位的秦思雨，“人家大方着呢。” 　　林安安道，“是啊，人家自己都没意见，你在这里替人家不平，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回头传出去了，人家还要误会秦思雨他们呢，说他们小气。” 　　姜明希：…… 　　“不会吧……我也没坏心思啊。我就是抱不平。” 　　林安安道，“反正如果我用了二哥的自行车，然后被人在背后念叨，觉得我太没分寸了，我相信舅舅舅妈是不会高兴的。除非他们对我不真心。” 　　然后看着姜明希，“同理，如果秦家人听到你说江楠的坏话，还觉得没问题，这说明他们对江楠也没什么真心了。既然他们对江楠不真心，为何要江楠对他们真心？反正我自私，我办不到。姐，难道你办得到？” 　　姜明希：…… 　　回到座位上面的时候，她看了看江楠，虽然心里还是不喜欢。可她也不好再说人家了。 　　她觉得好像有些事儿乱糟糟的，搞得她脑子想法和过去都不大一样了。 　　算了，以后还是少说几句了，省得她像个坏人一样的。也不知道秦思雨心里有没有想什么。 　　一方面又担心秦思雨真的心里怨她多管闲事，一方面又宁愿秦思雨念叨她几句。要是秦思雨真的觉得她说江楠坏话没问题，那岂不是说自己看错人了？ 　　哎呀，真烦！ 　　林安安倒是不知道自己这话起了点儿效果。毕竟每天太忙了，她和江楠虽然都在实验区呢也不是经常能见到。和姜明希也就每周上课见一次。 　　不过每次见面，姜明希这态度确实有所改善了，至少没在林安安面前嘀咕江楠的坏话了。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林安安不止搞好了教学工作，连自己设计的教学软件也终于做好了。有了这个软件，后面学员们上机训练就简单多了。可以根据软件提示，一步步的操作。 　　林安安设计完之后，把自己的设计的软件给秦教授看。 　　秦教授点评道，“有些取巧了，不过对于计算机操作员，确实有用。这也正说明计算机的使用是广泛的，用途是可以不断开发的。” 　　他对自己这个学生是真的满意，不止超前的完成了学业。在担任工作的同时，还能坚持学习，不断创新。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倒是得努力了。忙活这么久，设计出来的系统也存在很多弊端。还得继续改良。 　　他建议林安安可以试着设计操作系统，从最简单的开始设计。不断锻炼自己的能力。如今他的设计工作刚结束，没那么忙了，可以抽出时间来指点林安安。 　　来这里，总不能让学生学不到东西。 　　得到老师的指点，林安安自然开心的应了。 　　林安安取得一点成绩的时候，军区的厂房建设工作倒是已经陆续取得成果了。 　　各项厂房建设工作慢慢的完善了。五月中旬的时候，化肥厂已经可以投入生产了。正好在秋天施肥之前，生产到足够的肥料。 　　因为是实验区第一家开办的工厂，所以林安安她们这些人还去参加了开工仪式。 　　看着里面机器运转，将各种材料生产成可以使用的化肥。大家心中难得的有些满足感。 　　往日里，他们不断的研发科研成果，然后将技术送到各个国营厂，变成成品，那会儿也没这么激动。这次也就看着个化肥厂而已，就觉得激动万分了。还有着一些满足感和安全感。 　　也是这会儿，大家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学到的知识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被呛到了，还是因为激动，反正很多人眼眶都是红的。 　　化肥厂的成功运转，也让军区的领导们很满意。 　　对于之前提议过的，大量的接收需要进行劳动学习的高级知识分子的举措，表示了支持。 　　其实年前就提交过申请了。不过这次又催了，所以进度还是快一些。 　　于是林安安他们得到消息，边疆实验区又要来新人了。 　　也要分配到各个实验室里面工作。或者是厂里的一些研发岗位工作。 　　所以实验区附近要扩建。扩建的规格是和之前的老区不同的。 　　因为这些人是“下放”来这里参加劳动学习的。住宿和食堂之类的，都和秦教授他们这些第一批来的人不一样。甚至和何安娜一家子也不一样。何家来得早，档案是没问题的。这些人从档案上面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住宅是集体宿舍，两人睡在一间。吃饭的食堂也和林安安他们是不一样的。作息也不一样，每天都要干两个小时的农活。 　　但是其余时间，可以进行科研工作。这也是这里的领导们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教授他们都有些激动，谁还没几个老朋友呢？一方面希望老朋友们都好好的，别来这里。可另外一方面又宁愿来这里，也不要去了别的地方。好歹这地方安安静静的，没那么多事儿。 　　可惜这个事儿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据说名单也是随机的。 　　秦教授他们就叹气，希望自己的老朋友能来这里。 　　到时候大家都集中在这里搞科研，必定能够更快的出成绩的。 　　“不知道老邱会不会来，当初我就让他和我一起来的。他说舍不得家里孙子，如今倒是不知道情况了。我们这边也不好联系。 ”秦教授感慨道。他们来这里工作之后，自然是不能随便写信出去了。 　　一来是不能让人知道他们这边的具体情况，二来也是要保密，即便他们的实验并不算机密项目，但是也不能随便泄密的。 　　其他教授也是心里有期盼有担心。 　　海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收拾东西，即将奔赴未知的远方。 　　在这之前，他的儿子已经和他登报断绝了关系。 　　儿子甚至举报他私藏一些禁书。 　　其实哪里是禁书，是他家祖传的医书，这些医书他没有传给儿子，因为儿子不想学医，也没有这个天赋。传给儿子那就是浪费。只会被他糟蹋。 　　可没想到，因为这个原因，被儿子给举报了。儿子说这书里面记录了一些给“达官显贵”看病的案例。这是封建糟粕。 　　然后收的几个学徒为了和他撇清关系，也开始加入了指责他的行列，说他平日里给人看病的时候，态度是多么高傲，看不起贫苦百姓。 　　老大夫本来也开始学习中医，准备搞起中西医结合了。在医院里面也颇有名气。结果因为这一遭，他失去了工作，参加了学习。如今还要去边疆参与劳作。 　　最让他可惜的是，他的医书也被儿子当着他的面找出来，一把火焚烧了。几个学徒也是将他配置的药材全都毁坏了。 　　老大夫蔡国医整个人苍老许多。多年的养生本让他一把年纪了还没白发，如今却因为这个事儿，头发白了一半。 　　其实什么苦他都不怕，他就是难以接受那些被儿子毁掉的医书。那是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心血啊。逆子，真是逆子。 　　再骂也没用了，收拾好行囊，就直接出发了。所谓的行囊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棉被。 　　因为太远，是要坐火车过去的。许多人挤在一个车厢里面。 　　大家脸色都不好，许多人看着都很沧桑。 　　大概都是因为同病相连，也不怕人瞧不起自己。所以大家都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蔡国医发现，这里面老师挺多的，很多大学老师。还有高中老师。还有一部分是研究所的人。原来大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蔡国医想着，难道自己能和他们分一车，也是因为曾经受聘过某医学院当荣誉教授的缘故吗？ 　　也许是都有同样的学识，大家都挺愿意交流。互相问起了边疆的情况。 　　问有没有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我有老同学之前接受那边的聘请，去了那边工作。只是去了之后也失去了音信，并不知那边的情况。” 　　“这事儿我也知道，那会儿我也看到招工的消息了，只是我想着那么远，哪里舍得离开我家的老宅，早知道……哎……” 　　“我是舍不得儿子，结果儿子和我断绝关系了。说以后让我不要联系他们。如今分开，就当永别。哎……” 　　“我儿女倒是孝顺，帮我打听那边的情况，只知道还很艰苦。想帮我调换都没法调换。我也不愿意他们被连累，就自己来了。”说话的是个头发已经很白的老教授，一脸心酸的样子。 　　其中也有去过边疆的人，是这么说的，气候恶劣，物质匮乏，这倒是不用说了，反正大家去了那边，也不可能自由的去采购东西的，也没带钱。唯一的就是，那边以耕种为主。大家去了那边就做好开荒的准备吧。茫茫荒地，你想在那里找一张纸都困难。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顿时一阵悲哀。 　　搞了一辈子文化的人，陡然离开书籍文字，就和鱼缺了水一样的。 　　也不是没人后悔的，那次招工，应该去的。 　　就算环境艰苦，好歹能做点老本行。不至于和文化脱节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多久，哪怕只是三年五载，他们也要落后不少啊。 　　毕竟科学一直在进步，三年五载的，科学进步都发展什么程度了？ 　　他们还跟的上吗？ 　　最怕的还是担心自己记忆衰退，把脑子里的知识给忘了。那和废人没两样了。 　　带着这些想法，大家精神都很萎靡。 　　还有人忧思过中，在路上直接生病了。 　　好在车厢里面有蔡国医这个名医，他虽然没有带什么珍贵的药材，但是却偷偷在自己的行李里面塞了几瓶藿香正气水。 　　给人一通把脉按穴位，搭配着藿香正气水，竟然把人给救回来了。 　　可被救回来的人还挺失望的，“救我做什么？倒不如就这样闭眼了。” 　　蔡国医感慨道，“你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一个大夫眼前。想让一个大夫见死不救，那是办不到的。这些年我见过多少生死，人这一生，除了生死，真没什么大事了。熬着吧，总能熬过去的。” 　　旁边一群人也帮着劝。说好歹等到了地方再想其他的。 　　就这么一路颠簸，几天几夜，大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先是上了军车。这种车是用来运兵的，大家就这么站在后面。 　　好在这会儿天气已经暖和了，倒是不难受。 　　只是看着这荒芜的场景，还是有些心酸。 　　以后他们就要在这茫茫大地上挥洒汗水了。曾经的一切都要遗忘了。 第77章 　　实验二区早已建设好了, 原来的实验区就叫做实验一区了。 　　知道人今天来，一区这边很多人伸着脖子在大门那边看。 　　其实实验一区和二区中间是通的，毕竟两边的人以后是要合作工作的。肯定要保证互相之间来往畅通。不过对外, 两边还是分开的。要是有访客之类的, 也只能分别从两边的大门过去。 　　不过这会儿人没来，加上那边管理还不完善，所以中间的门没开，要想看新来的人，只能通过大门看。 　　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大门外围观，只能在大门这边看。 　　隔着远，只看到几辆车开过去。车后面站着许多人，因为隔着远, 也看不清楚什么。 　　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实验二区这边，这些刚下车的知识分子们也挺懵的。 　　因为这里的情况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不该是偏僻的一块荒地, 然后围起来, 几个破草棚子给他们住吗？这看着好像还是新建的砖房啊。 　　而且这周围也没有要开荒的田地啊。 　　大家迷迷糊糊的下车跟着带队的人进去, 然后开始点名签到。又开始分配宿舍。 　　分配宿舍的时候, 两口子自然分在一起，单身过来的则是按照专业分。 　　尽量把一个专业的分配在一起, 说是以后方便安排工作。 　　宿舍环境肯定是比不上之前在家里的条件的。但是这比他们想的环境要好。最起码有木床，生活用品也有。听说还有集体澡堂子。后勤的人告诉他们，澡堂在一区那边。通过中间那个门就可以过去。 　　另外, 他们还有食堂吃。 　　至于工作内容，倒是还没安排，让他们先安顿好。 　　大家都有些懵, 下面是这个环境吗？ 　　虽然他们没见过其他人去的外地条件，但是有熟人告诉消息的, 说是下去的环境都不好。 　　反正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这些人都是一头雾水的。 　　蔡国医分配了位置之后，心也落地了。 　　“好歹比咱想的好。人啊，熬一熬就好了。”蔡国医道。 　　同宿舍的老汪笑着道，“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又分配呢。反正这地方看着不像是让咱们来劳动的。” 　　蔡国医道，“那谁说得准呢，没准就是呢？也不知道这里需不需要医生。这边医疗环境肯定不行吧。” 　　老汪道，“你一个思想有问题的老大夫，还想给人看病？人家能让你看？” 　　蔡国医瞪眼，“你也一样！” 　　老汪切了一声，然后收拾好被窝，就躺在了床上发呆。那眼中也是茫然。也是对未知生活的迷茫。 　　安顿好，就有人喊他们去外面吃饭。第一顿没在食堂吃，而是装过来，给他们发放。 　　第一顿吃的窝窝头，喝的菜汤。 　　难吃，但是好歹能吃饱。也不知道是第一天这么吃，还是以后都能这么吃。他们可知道的下面粮食都定量的。挨饿是经常的事儿。因为贫苦百姓也是过的这种日子。 　　吃完第一顿饭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又有人带他们去洗澡，洗去这几天路途中的风尘。 　　在澡堂子里洗热水的那一刻，这些人终于意识到，这应该不是刻意要让他们吃苦的样子。 　　让他们吃苦，还会管他们洗澡？其中有了解过农村的教授就说了，农村的同志可没人管洗不洗澡的。真要让他们搞劳动工作，也不会管他们洗澡。 　　这下子，大家终于纳闷起来了。实搞不懂，这是要让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可如果不是让他们来吃苦的，那大张旗鼓的把他们弄来这里做什么呢？ 　　即便如此，晚上大家还是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众人的心情还是有点儿沉重。因为接下来的安排，将会决定以后他们后半生的生活。 　　吃完饭之后，终于有人安排他们到了会议室里面，然后给他们发放表格，让他们填写各自曾经做出的成绩。 　　虽然档案上面也有，但是并不详细。 　　这次要分配工作，自然得细化一下。“请认真填写，不要有所隐瞒，这决定着各位同志后面工作分配。如果参加过保密项目的，可以不填写。” 　　他们这里可不搞保密项目。 　　这些人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他们想的劳动教育啊，要不然还分个什么专业啊？ 　　难道种地还要分专业？ 　　大家赶紧填写起来。 　　填写之后，负责管理二区的一个主任就和他们说了，以后他们就在这一片区域生活。不能随便出去。每天除了二区安排的工作之外，每天早餐之后，要进行两个小时的耕种。耕种的土地，就是实验区的自留地。以后吃的菜都是这里出来的。 　　蔡国医道，“那，其他的事儿呢？” 　　“这个要等通知，因为对你们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各位都是都参与过一些研究工作的，所以就让你们过来了。后期会根据你们的情况分配工作。这几天你们就先熟悉环境，然后把菜地给翻了。有人会给你们分工的。” 　　“我知道你们来了这地方，肯定不适应。心里有很多想法。但是既然各位来了这里了，还是希望你们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打起精神，拿出各位的本领来，在这里做出一番成就。” 　　“……” 　　等二区主任说完了，就有专门的人过来，带他们去分配菜地。 　　确实是一大片的菜地，还是荒着的，但是似乎已经划出来了一片片的，然后让这些人抽签，一人抽一块。以后这块地就是他们种植了。 　　这就是以后他们参加劳动的项目。这菜务必是要种好的，要是种不好，以后他们就没菜吃。 　　众人：…… 　　其实在家里闲着的时候，大家也种过菜来着。他们住的要么有阳台，要么有小院子。加上天生就有这种植的基因在里面，到了年纪，就想种点儿地。 　　有些老两口的，抽了地之后，已经开始规划起来如何种了。 　　一位学化学的奶奶级别教授道，“这好办，我在家里种过地，就这么一块，种得过来。现在咱们就要先分配好，哪些人种什么种类，可不能都种一样儿的。到时候吃菜总不能种一种。” 　　学数学的爷爷级别教授道，“这个需要数据分析，合理搭配。不能乱搞。” 　　没有种过地的教授苦着脸，“我可真没搞过这个的，回头种不出来怎么办？有没有农学家啊，指点一下。” 　　一位农业专家举手，“我搞过，我是研究粮食的。不过应该也差不多。” 　　蔡国医眼睛发亮，“不知道能不能种植药材。”然后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些适合这个地区种植的药材品种。 　　和他同宿舍的老汪道，“别想了，回头全都给你拔了。顶多可以种点儿又能当菜，又养身的品种。” 　　很明显，老汪的心情已经比昨天在宿舍的时候要积极许多了。至少还能出谋划策了。 　　这菜地没让他们觉得害怕，反而让大家轻松起来了。 　　知道以后干什么了，心定下来了。 　　这些活都能接受。而且从生活的另外一种体验来说，还颇有趣味。 　　关于这些人的资料，自然也到了实验一区这边。 　　因为科研工作还是以实验一区为主。他们已经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也都做出了一些成绩来了。 　　这些资料就让各个实验室的负责人来看筛选。符合资格的进入实验室，不符合资格的就去各个厂技术部门工作。 　　还有一些人，就参加培训班的工作。反正这里缺人，来再多人都能安排下去。 　　秦教授他们就开始看了起来。发现这次来的有计算机方面颇有建树的专家。 　　秦教授还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邱福生。 　　他告诉林安安，这位邱福生就是在计算机语言方面很有研究的一位专家。 　　“你不是想深究计算机语言吗？这下可好了，让他指点你，可比你自己琢磨强。” 　　这次来的两位，可都是能进计算机研究室的高级人才啊。 　　秦教授开心之余，又有些心塞。能选择，他自然大家能待在原单位的。 　　在分配好了之后，实验二区的人员都被进行了一番调整和安排。 　　也只有蔡国医他们这类医生没地方去。 　　因为他们这类人员在这里没搞研究的。 　　但是也没闲着，直接安排去卫生所了。之前卫生所就一位医生，这位医生有时候都没办法休息。遇着去开会的时候，那更忙。 　　毕竟这边的医疗还是差，医务人员并不够。 　　现在好了，来了医生了，甭管中医西医，能看病的就是好医生。 　　老朋友们重新见面，让新来的这些人彻底安心了。 　　秦教授拥抱了一下自己的老同学，“老邱，你也来啦！” 　　老邱笑道，“哎，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跟你一起过来啊。你说我这是何苦呢？” 　　秦教授道，“不要为过去的选择后悔，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的。现在来这里就好了，安安心心跟着我们一起干。虽然条件比不上以前，可这里宁静啊。” 　　老邱也是一阵恍惚，“是啊，宁静。”从闹市中走出来，这会儿才知道这种宁静是多么的珍贵，多么难得。 　　和老邱一样，其他实验室里面，也是各自欢喜。 　　又说起如今他们在这里的生活的，又说起今天给自己分配的工作的。 　　得知这其中有一些差距，今天来的这些人也没说什么。大家也都看得开。毕竟来得晚。又是以这种方式来的。如今能有这个待遇，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了。 　　一区的人就让他们不要消极，一定要保持工作的热情，早日做出成绩。 　　毕竟这里投入这么多，又冒着这么多的风险，不干点成绩出来，怎么对得起人？ 　　关键是，不证明自己的价值，没准真就要去更偏远的地方了。 　　“就化肥研究室的老何两口子，当初刚来这会儿，就在偏远农场待过一阵子呢。说那边特别艰苦。天冷不说，关键是用水都困难。吃饭更是不用说了。干农活也是从早到晚。说过了那苦日子之后，再来这里，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这情况才符合这些刚来的人打听到的情况。 　　没错，他们本来是要来过这样的日子的。如今这样，反而真的没想到。 　　意外惊喜之余，又心里很珍惜。很想稳住这样的日子。 　　于是也顾不上叙旧了，赶紧了解如今的实验进度，看自己能参与到哪个阶段的。 　　可不能在这里吃白饭，当闲人。 　　甭管是一区的人，还是二区的人，不管心里之前是什么想法。如今来了这里，大家的心态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以前还想着争点名声，如今也变得务实起来了。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出成果。 　　甭管是谁主持的实验项目，都要多出成果，这样才能让如今这宁静的生活继续下去。 　　所以对于新来的人，这些人也没为难，而是尽量帮助他们加入这些工作中来。熟悉这里的环境。 　　这会儿，林安安也在跟着教授们一起给新来的人介绍研究项目情况。 　　看到秦教授他们的成果，这些人也终于放心了，能出成果。说明这里的研发条件也不算特差。是一个可以出成果的研发环境。 　　其实首都的大领导也是很注重科学研究的，很支持他们科研。国家这么困难的时候，拨款也是很足的。要不然他们计算机方面的研究工作也不可能这么快。能够不断的追赶国外技术。拉近彼此的差距。国家真的是在大力支持他们培养自主研发的能力。 　　所以才有了后来不断的自主研发的各种计算机技术。从计算机荒漠，到具备自主研发能力，也才短短十几年功夫而已啊。离不开国家队大力支持。 　　这也是邱福生当初不愿意离开的缘故。海城研究所真是一切都很便利啊。需要什么都可以全国调用。 　　可止不住他教出了白眼狼。年轻人跟着瞎胡闹。让他不想走也得走了。好在还有一些老同志在海城研究所继续工作。希望他们在海城能够继续出研发成果。至于他，以后也在这里继续发光发热了。 　　“这里其实挺不错的。” 　　秦教授等人都笑了，“是啊，我们这边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是研究环境还是好。几个实验室离着近，平日里也是互相支援。有什么困难一起度过去。我在这里也是认识了许多朋友了。可谓是患难见真情啊。老邱，老宋，欢迎你们的加入，以后咱们这团队有了你们，以后可更好了。” 　　听到这话，新来的人也都安心。 　　邱福生除了安心，也是释然。来这里就遇到老朋友，关键是大家也对他欢迎。没嫌弃。 　　想到之前在海城的时候，出事之后，周围四邻对他避如蛇蝎，亲朋好友也是不敢联系。虽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心中也不是没有什么凉意的。 　　“我如今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担心我的那些儿女，他们都被我安排走了，倒是不知道过得如何。”安排的其实也是乡下地方去支援建设。 　　秦教授拍拍他，“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在这里也没法帮助外面的人，只能自己好好干，不让儿女操心了。” 　　林安安道，“我可以帮你们给他们写信。告诉他们你们安顿好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这里的教授都不能随便的和外面联系，但是林安安她们这些助理是没问题的。只要信件内容检查过没问题就行了。 　　听到林安安的话，邱福生顿时惊喜。 　　另外一位宋教授也开心，他和别人并不熟悉，一时间其实还有点忐忑，又惦记家人。 　　如今倒是好了。 　　林安安道，“只不过信件内容得我自己来写。只告诉他们，你们平安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不能说。” 　　林安安也是个谨慎的人，帮人之余，自然也要小心周到。 　　这里毕竟是实验区，还是少透露消息比较好。 　　秦教授道，“安安考虑得也很对，这里的事儿少和外面的人说。” 　　邱福生和宋教授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他们是来劳动教育的，在这里搞实验，哪里还能往外多说？ 　　“已经很好了，安安同志，可真是谢谢你。” 　　宋教授道，“已经感激不尽了。” 　　秦教授笑着道，“光道谢可不行，有什么本事，可要带带我这学生。她可是我在计算机方面的接班人。” 　　林安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举手之劳。” 　　两位教授笑了起来，“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们可就天大的帮忙了。” 　　无法联系亲人，这种惦记的心情，可是很难受的。 　　两人答应带林安安，就都立马改了口，喊林安安为安安同学。让她以后有什么问题就问。 　　宋教授是研究计算机固件方面的，能教林安安的倒是少。不过也还是说要是林安安有兴趣，可以跟着学习。 　　“其他人想学的，也都可以跟着学。如今我身边也没学生，倒是也想带带学生。要不然这教学能力要退化了。” 　　何安娜和吉春梅她们听着，可都开心极了。这机会也太难的了。吉春梅都想哭了，当初真是来对了。 　　这一天很辛苦，但是大家都很开心。晚上食堂还加餐了。 　　沈禹行被陶教授从实验室拉出来了。因为加餐了，这里吃的多，要是待在实验室可吃不上。 　　沈禹行本来老大的不乐意，他还在继续攻克难题呢。 　　直到见到林安安正在和人说话，他才站直了，然后跟着陶教授后面走着。 　　打了饭之后，沈禹行就端着饭盒去找林安安。 　　好在陶教授也不管他，看他去找林安安了就放心了。自己也去找老朋友说话去。 　　林安安正在和何安娜她们一起讨论学习计划。教授们虽然都答应要教，可也不能打扰人家研发工作。所以大家商议好在合适的时间再去问问题，尽量错开时间。 　　看到沈禹行过来了，林安安往长凳里面挪了个位置，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了，“你今天舍得出来了？” 　　沈禹行眼眸动了动，有些心虚，“我其实每天都按时吃饭。” 　　“是啊，吃饭，吃的冷饭。”何安娜道。 　　沈禹行看她一眼，似乎在谴责她说自己坏话。 　　何安娜呵了一声，可不怕他。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沈禹行这个人面无表情，是有些唬得住人的。 　　后来看他在安安面前表现的多乖巧的样子，就唬不住人了。 　　她觉得沈禹行就是在林安安面前装，图表现。然后和自己抢安安的注意力。 　　林安安看这两人不对付的样子，也是很纳闷的。 　　不明白矛盾之处在哪里。不同专业，而且一个爱说话，一个不爱说话。八竿子打不着啊。 　　要说唯一共同之处，倒是有那么几分同病相怜呢。应该和睦相处才是啊。 　　她也没多问，觉得两人可能气场不和。 　　她又问沈禹行他们半导体实验室有没有来新人。 　　沈禹行表示没有。他并没有注意到实验室有来新人。 　　林安安想着，半导体研发项目还是挺稳的。他们这边的半导体实验室，每次来人都是少。 　　正聊天，林安安又看到了江楠了。 　　跟着两个老大夫身后进来，带他们打饭，引着他们就餐。 　　不过大夫们倒是没好让她帮着动手，觉得影响不好。 　　忙完这些之后，江楠就自己找到林安安她们这边来了。 　　何安娜道，“江楠，你这工作态度也太积极了。我看你就差帮着动手端茶倒水了。不能这样，以后有得你累的。” 　　江楠兴奋，“你们不知道，他们都是有本事的医生，上午的时候，那位蔡医生刚去我们那里，我们李医生有些不待见他们。蔡医生直接给露了一手。也没把脉，也没问什么。只瞟了一眼，就把李医生多年隐疾给点出来了。”李医生就是卫生所坐班的医生。据说还上过医科学校。平日里大家头疼脑热的就找他。 　　闫磊道，“李医生有隐疾？” 　　林安安无语，“这不是重点吧。” 　　江楠笑道，“没错啊，重点是他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李医生当时就被唬住了，又不信，觉得他可能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然后就让他看别人。愣是把蔡医生拉着去了外面，看了几个门口的警卫员。蔡医生又是瞟了一眼，然后直接点出他们的暗伤。原来警卫员真的上过战场，而且有旧伤。虽然复原了，但是有时候还是会复发。蔡医生直接就点出来了。” 　　这一手还真是唬住人了。 　　反正林安安她们心里是佩服的。想想，她们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大夫都要一通问，然后还要检查，才能确定是个什么情况。 　　人家这连脉都不把，直接看一眼就知道。这也太神奇了。 　　林安安道，“他有说怎么治疗吗？” 　　“旁边那位汪医生在蔡医生说完之后，就立马给出了治疗方案。蔡医生觉得没问题。李医生决定回去试试才能得出结论。可光蔡医生那一点，不就证明他们的能耐了吗？” 　　江楠叹气，“所以，我能不殷勤一点吗？” 　　当然得殷勤！ 　　大家可知道，江楠是来这里学本事的。遇到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神医，还不得捧着？ 　　反正换做是他们，遇着这么神的能人，那真的得捧着。 　　林安安倒是想到了一点，这个人这么神，能不能治疗江楠的身体？ 　　她是知道江楠身体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问题。既然舅舅能为了这个问题就定下婚约让二哥负责。说明问题不小。如今有了神医，不知道能不能治疗。不管结不结婚，这身体总是江楠自己的，能治疗自然最好啊。 　　另外，林安安自己也想调理身体。 　　她小时候身体亏空太严重了，后来虽然一直补身体，坚持锻炼，可林安安总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好一些。 　　而且如今经常忙碌的搞研发工作，她也担心身体再次亏空。 　　不行，得找个时间去找这位医生帮着看看。 　　真要是有本事，还能看看舅舅他们有没有什么暗伤之类的。听说上过战场的人，还是容易留下暗伤，晚年的时候，就容易吃苦头。还有这里上了年纪的老师们，一个个为了实验研究废寝忘食的，都可以调理一下。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可都是宝贝啊。多少年才能培养出一个啊。 　　这么好的医疗资源可不能白费了。 　　她鼓励江楠，“你既然要学医，就要把握机会啊。能学多少是多少。” 　　江楠笑着点头。来这里之后，她的性格变得开朗许多，人也有奔头了。 　　旁边一直沉默吃饭的沈禹行，眼中也露出沉思的神色来。真有那么神奇？那能不能…… 　　此时，蔡国医也在被人吹捧着。吹捧他的是同寝室的老汪。 　　本来以为同宿舍的和自己一样的水平，结果竟然这么厉害。一手就把人给镇住了。 　　老汪其实是学西医，但是他对中医有所涉猎。所以也知道蔡国医露出的这么一手是多高明的手段。 　　“老伙计，你可真是不简单。”老汪感慨着，“有你这么一手，咱在这里的日子可不愁不好过啊。” 　　蔡国医道，“看出病情不算厉害，重要的是治疗。我那一手不过是唬人的罢了。” 　　“能把人唬住，也是你的本事啊。” 　　蔡国医看了他一眼，“你那治疗方案也不错。” 　　汪医生笑着道，“我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也是不错的。” 　　蔡医生道，“那你怎么过来的？” 　　“不是有小人诬陷吗？我和你说，这人啊，宁愿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我给人治疗好了那方面的问题，那人大概觉得我知道了他的事儿太丢人，又怕我泄露出去，就先下手为强把我给弄这里来了。他却不知道，这个治疗是分阶段的，不长期治疗，后面照样没用。” 　　蔡国医一脸无语，“你这是当大夫的样子？” 　　“怎么就不是呢，谁让他没耐心。不等我话说完，就诬陷我了。”汪医生道。 　　“……” 　　蔡国医也没说什么，其实他自己如今何尝不是这种心态呢？也想着留一手了。比如那个卫生所的年轻女同志，他也看出她身上的问题了，却没点出来。一来不好在外人面前点出女同志的问题，二来也是没摸清楚这个人的人品。万一自己治疗不好，又被人怀恨在心怎么办？又或者就算治疗好了，可因为知道人家曾经有这个问题，被人膈应怎么办？他这一辈子可遇到太多形形色色的病人了。不是每个人都会感谢自己治疗好他们的。 　　以前可以不在意，因为那些人胡搅蛮缠也碍不着他。如今可不一样了。 　　他可不想再折腾了。 　　…… 　　江楠倒是不知道‘神医’的想法。她就没想过看病这个事儿。毕竟这些年来，身体状况已经习惯了，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有病。 　　她现在主要想法就是学习。 　　本来已经觉得自己没希望学到什么厉害的本事，只想着就算只能当个护士，她也是愿意的。至少以后能当医务兵，上战场给战士们包扎治疗。 　　如今能遇着这样的大夫，她可太满足了。所以一心想求教。 　　对待两位新来的大夫，殷勤备至。 　　她先吃完饭就回到了卫生所，然后给两位大夫的茶杯里面泡茶。 　　看得李医生直皱眉头，认为她这个行为不好。“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不该这么做。” 　　江楠心里想着，我也没少帮你泡茶啊。这要换做过去，她早怼回去了。可这不是得来学本事的吗？就得忍气吞声。“我习惯了，李医生你知道的，我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李医生当然知道了，他就看中江楠勤快这个优点。但是这会儿看江楠给这些人做事，她就认为这思想属于被压迫的思想。一个军属家庭，怎么就培养出了这种思想呢？ 　　然后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的。他认为就算来了两个厉害的人，可是这里还是自己做主的。 　　谁让自己先来的呢？而那两位还是有问题的人。就应该服从自己的管理。他们得到的待遇不能和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医生一样。 　　所以有些见不惯江楠对人如此殷勤。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可这里，你还是要改一改。” 　　江楠道，“那好吧，我以后注意点。” 　　等蔡国医和老汪从食堂回来的时候，李医生少不得又要说他们几句。让他们以后来早点。 　　蔡国医和老汪立马就认错了，说自己确实没掌握时间。 　　主要是当初手表也没能带，不知道时间。然后就是中午没给他们安排值班，也就把上班时间当做和以前一样了。 　　但是江楠知道，李医生这是没事儿找事。 　　平日里只要不值班的人，中午是可以晚些来的。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不想给人惹麻烦。过了一会儿，李医生就走了，要去开会。平日里他太忙了，开会都没时间。如今这个开会甭管大会小会，他都准备去了。今天通过蔡国医露出的这一手本事，他也看出来了，自己在医术方面拼不过别人，那就只能展现自己的权利了。在这个医务室里，能去医院开会的，只有自己这个根正苗红的人物。 　　等李医生走了，江楠又开始表现起来了。给两位医生介绍这里上班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态度积极，但是有她的介绍，蔡国医和老汪确实对这里熟悉许多了。 　　也知道刚刚是被人为难。 　　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入乡随俗’。 　　实验室里面，林安安也和秦教授他们提起了这么一个神医，说是准备去试试，要是真的这么神奇，可以让教授们都去做个体检什么的。 　　她可知道自从来这里之后的，因为气候方面的变化，教授们身体状况是不如在首都的时候的。 　　之前是不方便，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医生，那自然就好好保养身体了。伟人同志都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必须保证身体健康。 　　邱福生道，“说是老蔡吗？确实是个人物。”然后说起在来的路上，有几个人差点就半道上倒下了，都是被他给救回来的。 　　秦教授等人自然是感慨他们一路不易，又说起这个蔡国医还真是医者仁心。 　　第二天，林安安就去医务室了。 　　坐班的是李医生，林安安先和他打了招呼，然后说自己身体没问题，就是听说新来的蔡医生可以看隐疾，就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啥以前没看出来的隐疾。 　　这还真不是李医生的专长，只能讪讪的让蔡国医帮着看。心里想着，这不是没病找病吗？ 　　蔡国医一看林安安，都还没把脉，就道，“小时候根基薄弱了。后期硬补回来的。” 　　林安安连连点头。 　　蔡国医又给林安安把脉，说起了林安安平日里几个症状。还提出，她虽然通过锻炼身体增强了身体的力量，但是其实也是在耗损身体本源。 　　因为她的身体底子根本就没那么好。也就是现在年轻，所以就看着很健康很精神。但是实际上是有些虚的。说林安安当初太心急了，调理身体的时候就不能高强度锻炼身体。这样看着虽然是身体强壮了，但是实际上还是在亏损。 　　林安安顿时庆幸自己来看了。她当初确实着急，这也没办法，她那还是没有保障。保证自己安全的唯一办法就是提升自己的武力。这样才能免于自己吃亏。 　　蔡国医看完就给她开食补的药。 　　“也不知道好不好买，也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 　　林安安道，“您能看出来，咱就很感激了。买药的事儿我自己操心。” 　　这事儿倒是不难，她首都还有小伙伴呢。实在不行就汇款找同学帮着买。或者麻烦舅舅帮忙找熟人弄。 　　主要是看有没有用处的。 　　说实在的，这里有这么一个医生坐镇，人心里安全感都足足的。之前林安安都担心自己头疼脑热的出问题。 第78章 　　林安安这边从卫生所离开没多久, 沈禹行也犹犹豫豫的过来了。他倒是难得的没有中午去实验室，纠结一番还是决定来找蔡医生。 　　所以进了卫生所，直接说要蔡医生。 　　坐班的李医生：……这一个二个的, 是当他不存在了是吧？ 　　蔡国医问道, “你要看什么病？” 　　沈禹行道，“能出去说吗？” 　　李医生道，“这里是卫生所，没什么是不可以听的。你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都可以参谋一下。” 　　蔡国医道，“其实病人是可以有这个要求的。” 　　李医生顿时摆摆手，“随便！” 　　沈禹行就和蔡国医到了外面，然后小声问了一个问题。这问题可把蔡国医惊到了。 　　蔡国医仔细看他的眼睛, “你说真的？” 　　沈禹行点头。 　　蔡国医道，“办不到, 这个怎么可能办得到？” 　　“他们都说你医术很好。”沈禹行认真道。“我曾经问过西医, 他们说, 中医也许会有办法。” 　　“我们中医又不是神仙, 怎么可能改变人的瞳色呢？你这是遗传的，天生的, 未来你要是有了孩子，很大几率都要遗传给你的孩子的。这个怎么可能改变？” 　　听到以后还要遗传给孩子，沈禹行脸上顿时一片灰白。这个问题, 他以前都没想过。 　　旧的问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他这心情糟糕透顶。 　　蔡国医倒是很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外面这个风气, 确实对这样的年轻人很不友好。要不是来了这个地方，这个年轻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哎, 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了。你都来这里了，这里也没多少人计较这个吧。而且我看大街上也有和你这差不多的。” 　　沈禹行道：“不一样的。” 　　蔡国医问道：“哪里不一样？” 　　“反正是不一样的。”沈禹行道。 　　不管任何的户籍还是档案资料上面，他的民族和他的相貌都是有出入的。 　　别人看了他的档案，再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有问题。 　　见这年轻人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蔡国医心有戚戚。他叹气，“其实也不是么办法。” 　　这话可真是给沈禹行带来很大的希望了。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 　　“我是之前有听留洋过的同事说的，国外有一种眼镜放在眼球上面的，这是一副矫正视力的眼镜。它是透明的。不过，既然可以放眼球上面，要是它染个颜色，是不是没准就可以遮住你的眼睛呢？” 　　这也属于是蔡国医的想象了。反正也属于胡诌的，算是给这个年轻人一点希望吧。经过这些困难，他发现人活着就必须有希望。要不然日子难受。 　　听到蔡国医的话，沈禹行果然有了希望了。他觉得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既然可以放眼球上面，那要是上个色遮住，不就好了？ 　　沈禹行嘴角微微翘了翘，轻声和蔡国医道，“谢谢。” 　　然后转身走了。 　　看到沈禹行这个样子，蔡国医想着，这是真的信了？ 　　可就算真有，国内要有这技术，那也难得很哟。这还不知道多少年能见到。 　　进了屋里，李医生就好奇的问沈禹行的情况。 　　他道，“不是我非得问，但是你们情况特殊，我必须要了解情况。两个有问题的人凑在一起，谁知道是密谋什么。” 　　蔡国医无奈道，“我们只是说了一点眼睛方面的问题。” 　　“那也必须说，我必须知道实际情况，要不然我要和组织反馈。” 　　江楠道，“李医生，组织也没说要管这个吧。” 　　“你这个级别当然不知道了。”李医生严肃道。他还是给江楠面子的。江楠是个级别都没有的打杂的。 　　听到这话，江楠也是一肚子气。 　　李医生怎么这样的人啊。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这来了厉害的人物，就这样了？ 　　这是妒贤嫉能！ 　　最后蔡国医没办法，只能“出卖”了他的病人沈禹行。把沈禹行的想法说了。 　　李医生听完之后，顿时满脸严肃。 　　“这个问题你该早点说的，这么严重的问题，怎么能不说呢？” 　　江楠问道，“哪里严重了？” 　　“你懂什么，这事情如果真的办成了，你知道影响多大吗？”李医生严肃道，“算了，不能和你们说了。你们不懂事情的严重性。” 　　蔡国医几人都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这个事儿严重在哪里了？不就是人家嫌弃自己长相，想要进行一些改变吗？而且这也没成功啊，怎么就严重了？ 　　李医生自然不会和他们解释，一脸严肃的出门去了。看着还真像是去办大事儿的。 　　等李医生走后，一直沉默的老汪摇头晃脑起来。 　　蔡国医觉得他大概又在感慨人生无常。谁能想到，他们这些人还能有一天被卫生所的年轻医生训斥得抬不起头呢？想当初在医院，那些年轻医生让他们去帮着看诊，哪个不得用个请字？ 　　江楠倒是没有两人这想法。主要是在为沈禹行的事情担心。 　　她知道沈禹行和林安安是朋友，关系还不错。如今沈禹行只是想给眼睛变个色，李医生就这么严肃的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李医生是干什么去了，总觉得让人不安心。 　　甭管有没有事情，江楠觉得还是先去通知林安安她们一声，免得太被动。 　　于是赶紧儿跑出去了。 　　这会儿林安安还在宿舍里面准备去上班。她准备周末去问问大哥，这县城有没有卖采药的地方。如果没有，她就要找首都的朋友帮着买了。身体还是要早调理比较好。 　　反正林安安挺爱惜自己的，哪怕她现在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依然觉得听医嘱很重要。可不想年纪大了后悔。 　　“安安！” 　　江楠突然在外面喊了起来。 　　林安安开门出去，就看到江楠额头冒汗，气喘吁吁的。难为她了，她身体不好，似乎还跑很快过来的。 　　“你怎么了，跑成这样。” 　　江楠喘着气，“好像，好像出事了。” 　　林安安赶紧走过来，“怎么了？” 　　江楠就把刚刚中午的事儿和她说了一遍。包括李医生严肃的出门的事儿也说了。 　　林安安听了，只觉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沈禹行要换瞳色？为什么换……” 　　她本来想说换这个做什么啊，但是想到的他以前的经历，心里就知道了。大概是因为外貌吃的亏太多了，就想改变了吧。 　　至于李医生，这又是去干什么的？ 　　林安安还在想着呢，就看到李医生带着门口几个警卫员过来了。跟着也一起的还有警卫科的科长。看着就是要抓人的样子。 　　这是要抓沈禹行？ 　　林安安赶紧跑了过去。“李医生，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医生道，“这是要办正事的，不能泄密。” 　　林安安道，“什么秘密的正事在我们这里啊？” 　　“你这个同志，怎么不知道事情轻重呢。” 　　警卫科的黄科长说道，“也不是大事儿，就是了解一些事情。安安同志，你就别掺和了。” 　　黄科长天天在大门边上，当然知道林安安和姜家的关系了。也不想得罪她。 　　林安安道，“那我过去看看。我对这里熟悉，也许能帮到你们。” 　　黄科长自然没拒绝。毕竟这个事儿也没有避开人。 　　所以就继续带着人往里面走。林安安一看，这还真是往陶教授住处方向去的。他们去了之后发现只有陶教授在家里。老人家现在习惯午睡一会儿了。这会儿刚睡醒呢，就看到这么一帮人了。 　　陶教授惊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然后看着林安安。 　　林安安道，“我也不知道，半路上遇到他们的。” 　　黄科长立马问沈禹行在哪里，要找他了解情况。 　　陶教授顿时激动了，“了解什么情况？我学生天天在实验室里面从早忙到晚，能有什么情况？” 　　李医生这会儿说了实话。他说沈禹行想要打听如何改变瞳色，可能就是想要便于以后潜伏。甚至以后帮助其他洋人潜伏。 　　林安安听到这个话，顿时一脸震惊，这是什么逻辑？谁说外国人改变瞳色就能潜伏了？五官轮廓还摆在那儿呢。 　　她提出自己的质疑，“只是对自己相貌不满意，想要改变，这都能被你想成这样？李医生，你这是想多了！” 　　陶教授也是愤怒道，“你这是污蔑，他潜伏什么？他一直在做实验，连大门都不出去。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 　　李医生道，“这都说不准，敌人很狡猾，有时候你们也难以发现。” 　　“我们没发现，难道你就可以发现？”林安安郁闷的看着他，“你觉得你比我们都聪明？” 　　李医生道，“是，你们读书厉害。但是你们欠缺社会经验。” 　　然后也不和林安安他们吵架，直接和黄科长道，“你们如果不去了解情况，如果出现问题，可要你们负责的。” 　　黄科长也很为难。 　　敌特无小事，任何涉及敌特的事，都要经历调查。要不然以后真出事儿，牵连太大了。所以也为难的和林安安说了自己的难处。哪怕是走程序，也是要问一番的。 　　没问题了，就不会怎么样。 　　林安安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职责。都是按照规矩走的，总不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违背原则。以后要是真有敌特因为这样的情况被放过了呢？ 　　而且她也相信沈禹行没问题，被问问话应该没大问题。 　　只是这会儿沈禹行还在实验室呢。这要是又从实验室被带走了，这心理阴影能存在一辈子。 　　“你们要问也行，我去带他过来。” 　　黄科长道，“这不合适吧，万一真的……” 　　林安安道，“我一个人打十个都没问题。而且实验室里很多珍贵资料，你们贸然进去更不安全。到时候如果只是一个误会，却损害了资料之类的怎么办？反正你们在大门守着，他也不可能跑。” 　　黄科长没同意，他不信林安安的身手，这万一进去受伤了。自己责任也很大的。 　　于是林安安当场给他演示了一个过肩摔。倒是没把人真的摔着，离着地面的时候停下来了。 　　只是她这一手还是得到了警卫员的认可。黄科长只能同意了。 　　至于李医生，自然也是没有异议了。他才不管谁进去呢，反正只要查查是不是特务就行了。 　　林安安让陶教授放心，然后自己就去找沈禹行了。 　　这会儿沈禹行在安静的做实验。他想把这个实验完成之后，找一些那个眼镜的资料看看。 　　或者自己亲自研究也可以。 　　林安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安静又认真的模样。看得林安安都不忍心了。 　　她还没走近，沈禹行就转身看她，“林安安。” 　　林安安道，“哎，每次都被你提前发现。”她走过去，“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儿。” 　　沈禹行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其实他这会儿心里挺难受的。 　　因为他无法改变瞳色，就算那个眼镜，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林安安也没弯弯绕绕的，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去找蔡医生，说要改变瞳色？” 　　沈禹行：……！！！ 　　看到沈禹行窘迫的样子，林安安道，“你别紧张，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你这事儿引起了一点误会。你也知道，咱们这军区附近反间意识挺强烈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比如有个父亲晚上喜欢起来上厕所，都被孩子给举报了。所以你这个事儿呢，被李医生举报了。” 　　沈禹行自然听明白了，“我不是！” 　　“我当然相信你啊，谁会安排你当间谍啊。但是既然有人举报，黄科长他们就要走流程来问你问题。这是他们的工作。所以咱们也不能为难他们是不是？还是得配合一下调查。其实这样也好，你想想，如果遇到有问题的地方不去询问，那些真间谍就容易隐藏了。所以还是仔细一些好。咱们也就是配合调查，并不算麻烦。你觉得呢？” 　　沈禹行听到林安安相信他，就已经镇定了。“好，我配合。” 　　林安安笑了，“放心吧，我和你一起去。他们不会打你的，要不然我今天就给你看看我一个打十个的身手。” 　　沈禹行顿时嘴角弯了一下。漂亮的瞳色似乎在发光。 　　林安安看着他的眼睛，感慨道，“你的眼睛明明很好看，别去改了。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去质疑自己。真的特别好看。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干净。她想着，通过这双眼睛，她就觉得沈禹行这个人内心很干净。 　　沈禹行顿时心猛的跳了一下。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沈禹行的脸颊还有些微微的红。 　　黄科长他们就过来了，一副准备把人先制住的样子。这是他们的习惯，遇到有嫌疑的人，一般都要先抓住，免得对方反扑。 　　林安安道，“本来也没证据的事儿。你们这一搞，回头没事儿也得有事儿了。” 　　然后将沈禹行的胳膊抓住，“我亲自抓住，你们放心吧。他要是有问题，我第一个摔他。” 　　黄科长看了看沈禹行。一个白面书生。 　　只让两个警卫员一前一后的跟着，然后几人就往警卫科那边去了。 　　路上还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只是没人敢过来问什么情况。 　　连身在漩涡中心的沈禹行都没什么感觉，他全身的感觉都在胳膊上那一块儿。感觉全身都有点儿僵硬了。走路都是靠的自然反应。 　　到了警卫科，沈禹行就坐下来了。 　　黄科长都没直接问，而是等着。说是要等专业的人过来问。他们只是负责先控制人而已。 　　李医生还在边上说着自己的怀疑，说哪个好人会想着去改变自己眼睛的颜色啊。 　　而且他还本身就具备洋人血统。 　　林安安没搭理他。 　　李医生这种反间行为，自然不好批判。敌特无小事儿。只是她确实很不认同李医生这个论调而已。 　　哪个国家会傻乎乎的找个面貌特征这么明显的人当敌特啊。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过了一会儿，陶教授也闻讯过来了，知道学生被带到这里来，他就很不放心。担心沈禹行要吃亏。 　　然后发现沈禹行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面，旁边坐着林安安。大家都相安无事。 　　特别是他的学生沈禹行神色平静，眼眸中还带着几分愉悦的样子。 　　陶教授就纳闷了，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几人等着，也没等多久，就有人开车过来了。 　　姜明毅从车上下来。 　　林安安看到他来了，顿时就安心了。大哥办事靠谱，不会冤枉人的。 　　姜明毅走了过来，看到她倒是惊讶。 　　虽然因为是实验区的事儿，他就亲自过来了，倒是没想着和安安还能有关系。 　　不过两人也没当场说话，毕竟是办公，要避嫌。 　　黄科长就说了事情的经过，李医生在边上添添补补。反正他认为自己这是有根据的质疑，并不是胡说的。 　　姜明毅道，“那我们先问一问。” 　　他看了看周围，“就在这里问吧。” 　　然后又有人问要不要去找电台。 　　陶教授愤怒道，“我带你们去！” 　　姜明毅看了他一眼，和其他人道，“他们这里是进不来电台的。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后来发放。当初进来之后，就有专门负责看过了。” 　　毕竟是实验区，自然管理严格。怎么可能不筛查呢？ 　　然后就带着沈禹行去聊天。 　　林安安就让沈禹行跟着去里面，小声说这是她大哥。让他不要紧张，把事情说清楚。 　　沈禹行就有点儿紧张了。 　　姜明毅倒是看了眼林安安，有些皱眉头。 　　到了屋里，姜明毅就开始问问题，问他为什么想着去改变瞳色。 　　沈禹行知道他是安安的大哥，所以也没有保持沉默，而是选择回答。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 　　姜明毅道，“没问题。” 　　李医生：…… 　　他不敢相信，“这么明显，怎么会弄错呢？” 　　姜明毅和他握手，感谢他对反间工作的支持。“你的意识是值得的赞扬的，但是也并不是每一个被举报的人就都是敌特，弄错的情况也是很多的。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我们也不会怪你。” 　　李医生尴尬了。他这么积极，其实也有原因的。自从这里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之后，他就觉得有危机感了。所以想要立功。一是仗着自己根正苗红的出身，二来就是在这些事情上面立功。如此一来，哪怕自己医术不行，也是这里的老大。 　　没想到搞出这么一个乌龙来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些专门抓敌特的都说不是，他难道就能说是了？只能一脸颓败的走了。 　　看到没事儿，陶教授喜极而泣，和林安安道了谢，拉着自己学生就走了。 　　沈禹行看了眼姜明毅又看了眼林安安，有些紧张，但是还是走了。 　　林安安则是高兴的送姜明毅出大门，“大哥，我看到来的是你就安心了。你肯定不会随便冤枉人的。” 　　姜明毅笑着道，“别人也不会冤枉人的。只要没问题，就不会有事儿。其实这种事儿也不少见，自从我回来之后，这边搞了好些反间宣传，大家意识就比较强烈。你也不用担心。这就是个普通的事情。” 　　“没啥担心的，就是害怕和秦明上次举报何安娜的事儿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抓人。我可知道那个办公室风评不行。我就怕遇着这样的事情。” 　　姜明毅道，“放心吧，咱们这里还是不一样的。” 　　又和林安安道，“你和那个同事很熟悉吗？” 　　“他老师和我老师是老朋友，关系很好。他研究半导体又和我们计算机关系很大。所以接触得多。其实他想把眼睛变色的原因，我也是清楚的。他曾经因为相貌吃过很多苦头。大概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又听我们说蔡医生医术特别神奇，才去问蔡医生的。” 　　姜明毅道，“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然后看着林安安，试探的问道，“我刚看你们走得近，还以为是不是……嗯，处对象。” 　　林安安瞪眼，“大哥，你说啥呢，我这还没满十九岁啊！” 　　姜明毅倒是搞不懂了，就算才十八，也不小啊。就算处对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不对，他也不是很支持安安这么早处对象的。 　　“咳咳，我也就是想提醒你。他的情况到底特殊。我不想你以后吃苦头。所以希望你这方面要考虑清楚。” 　　林安安无语，“我压根就没考虑过。我现在光是做事学习都忙不过来呢。” 　　听到林安安这话，姜明毅倒是放心了，笑着道，“行，是我多想了。咱们安安年纪还不大呢。” 　　其实也不是反对安安处对象，只不过那个沈禹行确实不适合。他那个模样，注定是无法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的。他不想林安安为了对象吃苦头。 　　幸好只是个误会。 　　等送走姜明毅，林安安都还在觉得大哥的想法莫名其妙。难道两个人坐得近点儿就是处对象？ 　　她那是担心沈禹行被吓到了。 　　虽然只是误会，可是沈禹行这个事儿还是被人传开了。好在这里面都是搞科研的，大家也互相算认识。 　　所以也都知道是误会。 　　只是这样一来，大家也对自己的行为更加警觉起来。 　　特别是新来的二区的人，都觉得平日里不要搞得神神秘秘的，要不然他们这个身份，惹了麻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蔡国医心事重重的，一下午都在想这个事儿。下午吃饭的时候，又在食堂门口遇到了陶教授。 　　陶教授知道他，也知道沈禹行是被他“出卖”的，于是横眉冷对，“没医德。” 　　蔡国医：…… 　　食堂的角落里面林安安她们也看到了蔡国医了。 　　不过经过江楠刚刚的解释，大家也没怪蔡国医。毕竟他也是身不由己。在这个地方，他这个身份，还真的一点儿权利也没有。 　　而且他也一直被李医生排挤。 　　最主要是也没人想到，沈禹行看个眼睛，能让李医生联想这么多。 　　大家同情的看向沈禹行，去问个事儿，能问出这么个问题来。也就他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长相惹的祸。 　　何安娜都对他同情起来了，觉得比自己还惨。她最起码还能改名呢。 　　其他人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呢，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都是明理的人，接受不了这种因为名字或者长相就低人一等的风气。 　　见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林安安道，“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也有很多好事啊。比如江楠同志这次又帮忙了。世上也不缺江楠同志这样的人。” 　　江楠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好居功。“其实我是不知道李医生想什么，如果知道是怀疑这个，我可能也不敢先告诉你们的。” 　　毕竟什么事儿涉及敌特了，都让人害怕。她也不会让林安安掺和这个事儿的。 　　林安安道，“但是你还是帮忙了。” 　　沈禹行也对着江楠道，“谢谢你。” 　　这可让江楠更不好意思了。她这次也不是为了沈禹行，主要是看安安的面子。 　　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沈禹行的道谢，然后叮嘱大家以后注意点儿。如今这边查的很严。 　　林安安道，“这这个发展趋势倒是也正常，毕竟我们实验区做出的成果越来越多之后，吸引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大家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蔡国医走了过来，和沈禹行道，“对不住了，是我没保密。” 　　沈禹行其实并没有怪他，道，“没事，我理解你。” 　　蔡国医突然就眼红了，然后笑着道，“谢谢。”接着转身就走了。走得很快。 　　大概是因为闹了这么个乌龙，李医生难得的消停下来了。也没怎么为难蔡国医和老汪了。 　　这事儿毕竟只是个小插曲。很快就被繁忙的工作给挤到角落里去了，谁也没再提。 　　周末，林安安忙完工作就回军区大院了。正好和问问家里买药的事儿，然后让舅舅和舅妈也找时间去体检一下。这种厉害的医生，可遇不可求的。 　　晚上姜明毅因为忙工作倒是没回来，倒是舅舅和表姐都早早回家了。 　　姜明希现在是彻底的不计较林安安和江楠当朋友的事儿了。又开始和林安安说说笑笑。然后尽量不提江楠的名字。担心林安安到时候又提起让她和秦思雨绝交的事儿。 　　林安安察觉到她这种变化，也装作不知道。平平常常的和她相处。 　　吃饭的时候，林安安正准备问问舅妈知不知道县城买药的地方，倒是姜越山先问起实验二区的情况。他平日里忙，倒是也只能通过别人汇报情况，才能了解实验区的问题。 　　林安安道，“其他实验室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大家工作状态都很积极。平时吃饭也是吃得很快，都去忙工作。而且我们实验室有了新同志的加入，项目进展也更快。还愿意带我们这些学生。这次还来了有本事的医生，一手本事可真是厉害。” 　　然后说起蔡医生把别人镇住的过程。也让刘云这个军区医院的院长很感兴趣。“真的有那么厉害？ 　　“这些我是听江楠说的，并没亲眼看到。不过我后来还去找他体检了，点出的问题都很准。” 　　姜越山赶紧问，“什么问题？” 　　林安安就把情况说了一下，因为她买药的事儿还要找家里打听。能在当地买自然是当地买。 　　家里人听到这个情况，心情都有些不好。姜越山又想骂林常胜了。 　　林安安道，“其实我的身体状况也没多大问题，是我自己要求高，我想更健康一点。所以就要调理。也不用长期喝，就是每个月喝那么几天就好。不是什么大事儿。” 　　刘云道，“这个药我帮你问问，军区医院也有一批中草药。” 　　听到舅妈这么说，林安安这才想起来她舅妈是军区医院的啊。这买药不是正对口吗？ 　　“谢谢舅妈，那我就麻烦您了。” 　　她也不想在买药的事儿上面耽误太多时间。 　　刘云道，“但是你找时间还是去医院体检一下，总不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安安点头，“行，那我找时间过去。”然后又和刘云道，“要是到时候真有效果，舅舅舅妈都去找那位医生看看吧。你们以前也吃了许多苦头，就怕有什么暗伤。” 　　姜越山道，“我身体好得很，可没什么问题。”他小时候家里不算穷，能吃饱喝足，偶尔还能吃点荤油，身体底子算好了。爬雪山过草地，愣是挨过来了。 　　刘云白他一眼，“老寒腿怎么不说？” 　　“那都是老毛病。不算什么问题。”姜越山最不喜欢看病了，总觉得麻烦。 　　林安安道，“既然舅舅有老寒腿，那也不用等了。明天我就去问蔡医生，看有没有什么药试试。舅舅，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姜越山顿时笑了，“看看，这管我头上来了。” 　　姜明希被他这个样子给酸到了。不就是被安安关心一下吗，有必要吗？是，她是很少关心爹妈，她改天也是可以关心的。 　　她赶紧给刘云夹菜，“妈，你多吃点。” 　　刘云顿时笑了起来。觉得有安安在，孩子都懂事了。 　　姜越山倒是没吃醋，而是问林安安，“江楠在那边学得怎么样？自从去了实验区，我可真是没什么机会见到她了。” 　　林安安道，“好着呢，如今去了这么有本事的人，她现在就想学本事。我也支持她，这么好的本事，可不能以后失传了。” 　　刘云听到这个话，就道，“这人要是真有本事，到时候我可要让他帮我带几个学生。”作为军区医院的院长，刘云可知道这边区医院的医疗环境。虽然说也是尽量的提升医生的水平了，可还是不够的。 　　姜越山听着这些话，心里也开心起来，“所以我们这个做法还是正确的，这些人才就是不能浪费了。后期我们还要继续接收。不止是直接接收，还要从别的农场找这类人过来。” 　　刘云担心道，“你还真是没顾虑。” 　　姜越山还真不怕，因为他心里清楚，科研方面的人，还真的不碍事。谁会管他们来这里是种地还是来科研啊。反正都属于劳动。也没闲着。 　　姜越山是个讲究实惠的人。 　　边区发展最重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等这些研究成果带动这里的发展，大家待遇才能提高。没准明年啊，咱们粮食也能增加，瓜果蔬菜更是不缺了。肉食供应也更能充足一些。” 　　这还只是民生相关的。等后面其他重工业起来，几年之后，这里可就大不一样了。 　　姜明希在边上听着，等他们说完了之后，问道，“那个老大夫那么厉害，就没看出江楠的问题，能不能给她治疗？要是能治疗好，是不是就可以和二哥解除婚约了。” 　　听到这话，本来心情很好的姜越山顿时满脸愤怒，怒目瞪她。 　　姜明希吓了一跳，“爸，干嘛这个眼神看我？” 　　“我看你的心长偏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姜越山道，“知道这么个老大夫，你就想到是解除婚约的事儿。你把人家江楠当什么了，婚约说解就解开？我和你说，就算江楠以后身体好了，这婚约也是她做主。并不是说人家伤疤好了，这十几年遭的罪就没了。” 　　“你看不到人家受的苦，整天只顾着你自己，你怎么能这样？”姜越山问道。 　　姜明希紧紧抿着嘴，眼睛红了。她也没想那么多啊。 　　就想着解决家里这些事儿。 　　可被姜越山这么质问，她又说不出话来。 　　只能起身跑了出去。 　　这次刘云倒是没去拦着她，随她去了。作为母亲，她心里也是难受的。觉得自己的教育确实有问题。 　　林安安道，“我还是支持江楠治病的，不管如何，身体健康最重要。”又问舅妈，“她的病情很严重吗？” 　　姜越山道，“你们小孩子别管这事儿。” 　　说完起身走了。 　　刘云道，“安安，不是故意瞒着你，只不过这事儿是江楠的私事儿。咱就不说了。” 　　林安安闻言，点点头。也没多问。 第79章 　　姜明希跑出门, 就直奔秦家。找自己好朋友出来聊天。 　　秦思雨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和家里吵架了，温柔的安慰她, 又一副聆听她诉说苦恼的样子。 　　姜明希就很吃这一套, 就把自己在家里受的委屈说了。 　　完事儿之后就问，“你看，我也没错是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让江楠治病，这有什么错吗？” 　　秦思雨道，“你当然没错。你这也是关心明德。不过那个老医生真的那么厉害？能治疗好江楠的身体？”她可是知道江楠的问题的，只是这个事儿没往外说而已。 　　毕竟如果江楠的身体问题往外说了，姜家就更不可能解除婚约了。她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呢。所以从长远来看，她倒是还希望江楠治好。不要因为这个事儿就一直扒拉着姜家。 　　“我也不知道, 就是听安安说的。”姜明希道，“可不管能不能治疗, 总不能放弃吧。难不成真的让我哥真的为她一辈子负责吗。” 　　“确实……”秦思雨叹气, “主要是合不来的人在一起, 以后怎么可能幸福呢。明德现在是看都不想看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她那个性格要是来了我们家。我们家肯定也要鸡飞狗跳的。” 　　姜明希道。然后想起安安说的, 思雨可能不会喜欢她说江楠的坏话，她心虚的咳了咳, 又道，“关键是我爸现在那个意思，就算江楠治疗好了, 也还要让她和我二哥结婚。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听到这话，秦思雨的脸色也变了。她强笑道，“姜伯伯真的这么说吗？” 　　“是啊, 我爸那话就是这个意思。说让江楠做主，你说江楠能放弃我二哥？” 　　秦思雨没想到, 姜家人竟然这么认定江楠。江楠到底有什么好的？脾气不好，长得也不如她。也不如她有才华。不就是有一个牺牲了的父亲吗？ 　　可这世上牺牲的烈士还少吗？ 　　要论下级，姜伯伯难道就江楠爸爸那一个下属吗？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呢。这么算，算得过来吗？儿子都不够分的。 　　秦思雨心里很不服气，但是脸上却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露出苦涩，“还以为明德有了解放的希望，看来他这一辈子都要困在封建婚姻里面了。” 　　姜明希闻言叹气，“虽然我和姜明德关系也不算特别好，可是我也不想看他这么可怜啊。” 　　秦思雨道，“是啊，江楠如何配得上明德？” 　　她这话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我是说，两人性格不合。” 　　但是姜明希刚刚已经听到了。如果以前，她肯定也会这么觉得。还会跟着一起说。但是自从上次安安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就不好在秦思雨面前说江楠的坏话了。 　　就和安安说的那样，秦家人如果待江楠真心，必定不想听她说起江楠的坏话的。 　　可刚听到秦思雨那个话，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起来了。 　　她也觉得江楠那样子配不上她二哥。可是这话她能说，思雨不适合说吧。 　　虽然秦思雨已经找补回来了，但是姜明希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她想撮合秦思雨和自己二哥，可不止是因为秦思雨会对她好，顺着她。还因为她心里也觉得秦思雨是个好相处，心好的人。 　　要不然，她难道就乐意找个心思不正的人当自己的家人？ 　　现在她心里别扭，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人。尽量安慰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晚上回到家里，发现爸妈都回屋里去了，安安还在屋里看书，房间门开着。 　　她跑过去，“你还没睡啊。” 　　林安安放下书站起来，“我等大哥，大哥还没回来呢。” 　　“他也不是每天回来，有时候晚了就睡宿舍。他最近可忙了。” 　　林安安这才知道这事儿，于是笑着道，“也不光等他，你不是也没回来吗？” 　　“我又不是出远门。”姜明希走进林安安的房间，有些闷闷不乐。 　　“姐，还在生气呢？” 　　“那当然了，爸那么说我，我多没面子啊。显得我很坏一样的。” 　　林安安道，“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愧，所以才会这样的。他心里本来就对江楠愧疚，所以对江楠的问题格外的敏感。其实刚刚你走了之后，我问江楠的情况，舅舅对我也生气了。” 　　姜明希顿时觉得找到了同伴一样的，激动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他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呢。” 　　“我倒是能理解他。退婚这个事儿，确实不应该我们单方面的提出来。要不然江楠多没面子啊。而且就算江楠要提，也是她自己想提，而不是我们强迫她。咱们不能只考虑这个婚姻对二哥的影响，还要考虑江楠。当初说订婚的是姜家，如今嚷嚷着退婚的也是姜家。你觉得这样好吗？把人当什么了？” 　　姜明希道，“可明知道他们不会幸福，就不管吗？” 　　“我们能管的少。我和江楠相处之后，觉得她真的是个很要强的姑娘。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二哥条件好，就拽着二哥不放的人。我当时就觉得，让她退婚其实是个很容易的事儿的。但是我不会这么做，我现在就支持她的发展，支持她要走的路。以后退不退婚，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明希：…… 　　她本应该因为林安安这些话生气的，因为自己一门心思想着让那两人退婚，结果安安竟然说不会这么干，这不是和她相反的想法吗？ 　　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姜明希的心也没以前那么强烈了。 　　有些事儿悄然发生变化，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姜明希去睡觉之后，林安安到底是没等到大哥姜明毅回家，只好自己先睡了。第二天又一早起床去实验区上班。 　　如今实验室里多了两个人，大家各自忙各自的项目。林安安和何安娜几人也都被分配得满满的。有时候还要身兼数职。 　　秦教授他们就想着，要是实在不行，等以后培训班培训完了一批人，可以从里面挑选一批人进入实验室帮忙。就算不能干一些专业的事情，至少能帮忙打杂。就让林安安多观察班上的人。 　　林安安自然应了。 　　不过这会儿确实看不出什么成绩出来，得等明年他们能上机之后，才能看出实际情况来。 　　中午忙完，林安安就跑去找蔡国医了。想弄点儿老寒腿之类的治疗方法。 　　蔡国医因为之前的事儿，精神有些蔫儿吧唧的。但是对看诊这个事儿还是很认真。 　　听了林安安说的情况，他就道，“我们中医讲究一人一方。如果想达到好的效果，还是要先看看具体情况。如果只是想缓解，那我倒是能弄一些药膏给他。只是我这边药材短缺。得你自己准备了。” 　　林安安道，“蔡医生，你尽管说。我这边自己准备药材。我想给他缓解一下。家里人脾气倔，平日里大病小病的都不想看医生，我先给他缓解缓解，回头就让他必须来。” 　　蔡国医倒是不稀奇，他可见识过很多这样的人。身体有问题也不承认。非得家里人强迫着来。小病拖成大病了。 　　林安安拿了药方子，晚上还特意送回大院一趟。 　　刘云见她这样热心，心里还是很感动。平日里安安多忙啊，还能为了她一句话，惦记老姜的老寒腿。 　　她劝姜越山，“等药膏弄好了就给你试试，别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心意。” 　　姜越山笑着道，“好。” 　　他对于晚辈这种关心也是很受用的。 　　舅妈刘云倒是动作也快，药材很快就配齐。当初军区医院也有一批中草药库存的，只是后来用西医还是用得多。如今倒是还有许多没用出去。这会儿配药就方便了。 　　药配好之后，就打电话通知林安安去医院一趟拿药，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顺便做个体检。要不然这个药，刘云也是不敢随便让林安安吃的。 　　林安安找了个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医院做了一次体检。 　　医院体检自然复杂一些。 　　做完体检，结果也还要等几天出来。不过医院的医生看林安安，倒是都觉得她很健康。 　　有一位给林安安检查的医生直接道，“中医可不能信，有些就是骗人的。没病也要开两副药补身体。而且中医也属于旧文化吧。” 　　林安安自然不会和他进行思想之争，“我只是觉得多方面检查更完善，没病自然更好。” 　　反正甭管中医西医，只要能治好病，那不都是好医生吗？ 　　好在作为院长的刘云倒是没这个想法，去了院长办公室之后，反而还安慰林安安，“真要是有本事，咱用。真的到了只有中医能治疗的时候，难道还能因为是旧文化就不用了？咱们医生讲究的就是实用，没那么多想法。有些人就是本事没多大，想得多。” 　　林安安想到了实验区的李医生。 　　看来各行各业竞争都很激烈啊。 　　几天之后，林安安就知道了检查结果了。各项指标确实没有达标。其实这个时代这个情况很正常，毕竟很多人还营养不良呢。缺衣少食，这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林安安的标准是要达到健康标准，这自然是不够的。 　　而且林安安连生理期都不是很正常。而林安安自己竟然都不注意的。她觉得自己来得少一点，并且时间短一些也好，因为每次来这个的时候很影响工作和学习。 　　刘云可重视起来了，先是决定要给林安安炖药，并且让姜明毅按时给林安安送过去。 　　然后就是要给林安安补身体。吃好点。家里也不节省了，以后要经常给林安安开小灶，单独送过去。 　　姜明毅给林安安第一次送药的时候，就和林安安说了这个决定了。 　　林安安忍着苦味，喝完了药，然后吃了一块饼干，“哥不用吧，我是打算自己煎药的。我弄个炉子，下班后自己煎药，很方便。” 　　姜明毅自然不同意，“然后你忙起来了，就忘了这个事儿了。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安排了。” 　　林安安也不答应，并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因为她也知道大哥平日里工作忙，周日的时候都见不着人。咋能让他给自己送药呢？ 　　“我自己真的能行的。” 　　姜明毅一副没商量的想法，“你放心，我要是没时间，就让爸的警卫员给你送。或者顺道让人带过来。反正大院那边每天有人要过来的。这个事儿你不用担心。而且不止送药，还要给你带吃的。你这个身体要补，要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 　　林安安心里熨烫，鼻尖发酸。 　　家里人都考虑她以后年龄大了的问题了。 　　“谢谢哥，你也帮我给舅妈和舅舅道谢，他们替我费心了。特别是舅妈，她工作那么忙，照顾家里，还要为我操心。” 　　“家里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以前明希小时候生病，也都是全家人一起照顾。就是江楠，当初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家里也是尽量给她调理。” 　　林安安笑着道，“家里真好。” 　　然后又问道，“对了，舅舅的药膏用了没有？” 　　当时弄好了药材，她就赶紧让蔡医生帮忙调制了药膏。就想赶紧知道效果。 　　“爸用着说是有点儿效果，能感觉到热气进了腿里，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得等变天了才能知道。” 　　“要是有效果就经常用。最好让舅舅亲自给人看看。” 　　“知道了。”姜明毅笑道。还说家里人关心她，她倒是也惦记着大家呢。 　　后面，林安安果然就开始了被送药送菜的生活。唯一让她心里安慰的是，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一个月就只需要喝几天的药。要不然她还真的不能这么干。 　　六月很快到来。 　　整个边区都很忙碌。除了田地里的活之外，实验区里面也陆续出了一些小成果。特别是化肥研究这类的，有了农学家和地质学家的帮助，研发出了各类适合土地生产的化肥。 　　化肥厂陆续扩建，给当地带来了许多岗位。 　　一批批年轻的支边青年走上了岗位。 　　不过这样一来，也面临一些问题，那就是农业生产急需人。 　　这可难不倒实验区的科研人员们。物理机械实验室立马拍着心口保证，要设计一批用于农业生产的机械，用来代替人力。 　　军区领导点名表扬他们，夸赞他们有能力。积极主动。 　　这下子，搞物理的一群人顿时出了风头。把搞化学的一批人的风头都抢了一半了。 　　秦教授他们都还有点儿酸溜溜。 　　自从组建实验室那会儿，他们搞计算机的给每个实验室配备计算机之后，就出了那么一次风头。后来就沉寂了。 　　别说他们计算机了，就是半导体那边也没出什么成果。 　　没办法，他们这种研发，都是以年为单位的。小打小闹的设计个什么软件，那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可比不上搞农业的，搞机械的。一个小突破就能看到实质的进步。把成果变现。 　　反正这是秦教授他们认为的。 　　就因为这样，林安安他们开始加班了，不止白天忙，晚上也忙。 　　因为秦教授他们想搞个项目，想把计算机安装在农业机械上面，看看可不可行。 　　自然不是完整的计算机，毕竟完整的计算机功能强大。体积也相对大，那是不可能安装的。而农业机械只需要固定的几个指令就行了。 　　到时候启动机械，机械自动按照输入好的程序进行工作。 　　正好，新来的宋教授是研究硬件的，秦教授又是会设计软件。两人准备搭配着搞这个项目。 　　林安安自然也跟着忙碌起来了。 　　她觉得幸好自己未雨绸缪，先把身体检查好了，然后开始补身体了。要不然以后高强度的实验工作，真的熬不住。 　　她瞅着自己这些教授大概年轻时候家里日子挺好过的。要不然他们是没法这么熬的。 　　不过也是，那个年月，能出国学习的，日子都不会差。 　　林安安她们实验室这边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隔壁半导体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成了，成了！” 　　陶教授高兴道。 　　许教授更是喜极而泣，直接跑秦教授他们这边来报喜了。 　　“大规模，大规模集成电路……” 　　秦教授一听，顿时凑过来了。“这么快？” 　　没错，在秦教授心里，这速度确实快。要知道，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才开始研究的。这下子就成了？ 　　许教授摇头，并不是大规模集成电路成了，只不过是有很大希望了，因为半导体材料的新技术，大大的促进了这个距离。 　　许教授就说，她们的研发除了电路的设计问题之外，就是材料问题。现有的半导体材料无法满足大规模集成电路的需求。 　　但是这次的半导体开发了新的技术材料，有了这个材料，大规模集成电路很快就能够变成现实。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许教授激动道。 　　秦教授抹了把脸，“要赶上了！” 　　这次距离拉得很近很近了！ 　　他们虽然不能出去，但是对外界信息还是有的。国外每次有什么技术都会对外公布成果，虽然没有确切的资料，但是靠着这些发布的信息，他们也就知道国外计算机又有什么新技术，而他们却没有了。 　　每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紧迫感就很强烈。 　　因为每次，他们好不容易终于把技术提上来了，回头一看，人家又发布新的技术了。 　　可这次，距离知道国外技术，才一年啊。 　　一年！ 　　虽然他们这个技术目前只是刚出来，还没成熟，如果要进一步完善，至少也需要一年甚至数年时间来完善，但是国外也同样如此啊。当时公布的技术，也只是他们的一个粗陋的成果而已。 　　林安安她们知道了这个成果的意义之后，心中也是激动万分，情绪激昂。 　　然后很快，林安安她们又知道，这个技术竟然是沈禹行完成的。 　　他这些日子就是在忙着研究这个技术。今天才终于攻克难题。 　　刚才实验室就是因为他的技术通过实验数据了，所以众人才欢喜。 　　林安安开心极了，她就说了，沈禹行就适合走科学护身的道路！ 　　难怪教授们都那么看重他的脑袋，可真是聪明！ 　　这事儿自然又要给军区汇报。因为这个技术可不止是实验区可以用，全国其他半导体工业都能用上的。 　　这是一次大的进步！ 　　之前大家还感慨呢，说电子信息这一块儿研发没什么进展，有些紧张。如今沈禹行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大的惊喜了。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姜越山一听是这么大的成就，立马就亲自过来了解情况了。 　　他自从知道计算机的作用之后，可是对计算机十分重视的。闲暇时候自然也了解过相关的知识。 　　同时也知道半导体对计算机甚至电子信息行业的重要性。 　　在得知了新的技术将会提升多大的产品性能之后，姜越山高兴不已，伸手拍了拍沈禹行的肩膀，“小伙子，不错！” 　　沈禹行抿着嘴，一脸淡定。 　　姜越山觉得他宠辱不惊，有大将风范。 　　这时候林安安也跟在秦教授他们身后看热闹。感受着这成功的喜悦。正好和沈禹行平静的眼神对上了。她鼓励的笑着点点头。 　　沈禹行顿时脸颊慢慢泛红。 　　姜越山看到之后，想着，到底还是年轻人啊。就算稳重，也是有限度的。 　　不过这样的年轻人更显得质朴嘛。 　　对待优秀的人才，姜越山向来是有自己的一套双重标准的。反正怎么看，都怎么满意。 　　姜越山说要给他们发奖金，这个必须发啊。这种大事儿，回头他得往上面报的。让人知道，自己在这军区也不是瞎琢磨，这不是做出成果了？同时也是证明，他们军区真的不是故意掺和什么事儿，就是真的在搞科研工作。 　　在姜越山满意离开之前还让食堂给他们加餐。庆祝庆祝。 　　如今不断的有产出，有了收入，他现在也阔气起来了。 　　光是化肥，就可以给边疆换不少粮食回来，缓解这里的粮食压力。 　　据说他们还要搞什么农药，说是除害虫的。未来可期啊。 　　晚上，林安安他们难得的不加班了，大家在食堂加餐吃饭。 　　“咱今天可是沾了半导体的光了，沈禹行，优秀！” 　　何安娜竖起大拇指道。 　　沈禹行点点头。 　　江楠很羡慕的看着他，“有本事真好。我来这里是来对了，感觉更有拼劲儿了。” 　　大概是和林安安她们这群优秀的年轻人待的时间长了，又看到她们不断取得的成就，江楠觉得自己眼界开阔了。 　　以前真的看事儿太狭隘了，竟然去钻牛角尖的和秦思雨对着干，非得去文工团。真是白费了时间啊。 　　她就该早点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往死里学。学到林安安她们这个程度才好啊。变成像大家这样优秀才是正确的。 　　江楠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孟母三迁的文章，她觉得这个文章太有道理了。环境对人影响太大了。她觉得自己当初被分实验区来，真是太幸运了。 　　吉春梅和闫磊也相视一笑，觉得当初来这里确实正确。 　　因为可以见证这些成果的诞生，这可太有意义了。 　　林安安举起搪瓷杯，“来，干一杯，庆贺沈禹行同志取得成功，希望以后能见证更多成功。” 　　大家举起一模一样的军绿色搪瓷杯。 　　“干杯！” 　　沈禹行这会儿，眼中满是心喜悦。 　　喝完水，何安娜道，“对了，安安过几天生日吧，咱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林安安道，“庆祝啥啊，随便过吧。” 　　她从来就没注意过生日，反正以前也没什么人给她过生日。 　　后来和舅舅家里相认了，舅舅他们倒是给她买礼物，大哥也带她过生日。可她也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可重视的。 　　工作这么忙，谁顾得上啊。 　　何安娜道，“还以为能蹭着你吃点好的呢。” 　　林安安笑道，“你们看她，我过生日，还惦记着吃的。” 　　大家顿时笑了，其实吃不吃的无所谓，就是能热闹热闹。然后给林安安送个礼物。 　　…… 　　因为这次的成就，秦教授他们心情都很好。但是也更紧迫起来了。 　　只等许教授他们将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给完善了，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还远吗？ 　　硬件提升了，软件落后了。那可真够拖后腿的。 　　但是之前开启的项目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是得接着完成。好在时间应该赶得及。 　　所以林安安他们还真是比之前更忙了。 　　但是这种忙碌却很有盼头。 　　他们搞实验研究，最怕的不是辛苦不是忙，是怕没成果。怕研究路线错误。有些路线错误了，白白浪费十几年人力物力都有可能的。 　　如今这种有希望的研究，大家是越忙越有劲儿。 　　这一忙起来，林安安还真是忙忘了自己的生日。 　　还是姜明毅一早来给她送鸡蛋面，她才想起来的。他准备得还很细心，汤面分离，面汤放在搪瓷杯里，面条放在铝制饭盒里面。这会儿天气热，倒是也没冷。到了地儿就混在一起。虽然不如刚出锅的，可到底能下嘴。 　　林安安吃得香喷喷的。 　　“本来想接你回去过生日的，但是你这也太忙了……” 　　趁着林安安吃面条的功夫，他又把给林安安的礼物拿出来了。 　　姜明希送的精致发夹，姜明毅送的钢笔。 　　林安安边吃边道，“一个小生日，至于吗？” 　　姜明毅告诉她，“可不是小生日了，十九了。按着别人过生日，都提前一年过，你这属于虚岁二十整生日了。” 　　林安安对这种生日实在是没什么讲究，听着云里雾里的，不过对于大家的关心还是很受用，“谢谢哥，也替我谢谢姐，我总是气她，她还给我礼物。” 　　姜明毅道，“让她受点气也好，我倒是看她最近改变一些。没在家里和爸为了江楠的事儿闹了。” 　　林安安道，“成长都是需要代价的。她这受气也是代价了。” 　　姜明毅道，“是啊，这也只能你来做了。我是做不来的。” 　　林安安：…… 　　当然做不来，她那个脾气，你是要负责的。你现在倒是当甩手掌柜了。 　　等吃完长寿面回去工作，身边知道她生日的朋友陆续送了礼物。这里条件简单，也没什么好送的。什么笔记本啊，书籍啊，甚至还有自己的手工。 　　东西虽然简陋，但是林安安却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很开心。全天心情都是好的。 　　晚上，从实验室出来，林安安就准备早点睡了。受到大家的影响，今天生日，她打算对自己好一点。 　　正准备回宿舍呢。她就被沈禹行喊住了。 　　沈禹行急匆匆的来找她。今天一直想找的，可是她身边总是围绕很多人，他没机会单独找到人。又不能上班的时候去实验室找她。只能一直等着了。 　　林安安道，“沈禹行，有什么事情吗？” 　　“你生日，我想送你礼物。”沈禹行道。 　　林安安道，“啊，这个……不送也没什么的，我其实平时也是不过的。” 　　她倒是知道沈禹行没送，以为对方忘了。毕竟他那个性格也不像是会记得别人生日的样子。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些。 　　这会儿沈禹行主动提起来，她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 　　礼物什么的，真的没什么。 　　沈禹行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将一个包裹给她。 　　林安安拿过来，觉得眼熟。再一看，这不是实验室给他发的奖品吗？ 　　申报奖金需要时间，所以没那么快。但是实验室这边对有成果的研究员也是有奖励的，都是奖励一些实物。大概是生活用品之类的。 　　这包裹还没拆开呢。 　　上面还搁着一张奖状。 　　林安安：…… 　　林安安想了想，把东西收了，奖状还回去，“这是你的奖状啊。” 　　“我想送给你。”沈禹行一字一句认真道。他心里想着，我那么努力，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你的愿望。 　　“……”林安安顿时不理解了，“这个，奖状也能送人吗？你给我也没用啊，这是你的荣誉。” 　　“我想和你分享。”沈禹行低下头，“分享我的荣誉。” 　　说完，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林安安：…… 　　回到宿舍的时候，林安安脑袋已经混乱成一团浆糊了。但是她此时却特别的清醒明白。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乱了。 　　她虽然没想过处对象方面的事儿，可刚刚沈禹行那么明显，她倒是也没傻。 　　“他都说要和我分享荣誉了，那样子，不像是我自作多情吧。” 　　因为知道这一点，林安安心乱如麻。 　　她之前真没想过和沈禹行处对象的事儿，其实不止是沈禹行，和任何人，她都没想过。 　　因为她是不可能处对象的。 　　别看她总是想着以后干什么干什么，想要取得什么成就，其实这都是她的设想。是基于她一直存在的设想。 　　可林安安也从来没有忘掉过自己只是一个第二人格。 　　她可以出现，也是可以消失的。 　　对于一个未来没有保障的人，林安安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去和某人处对象，然后组成家庭。 　　这是对对方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同时也是对主人格也不负责。哪怕是主人格回来的机会很少，林安安都不想这样做。 　　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处对象。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也许没有。不管有没有。还是要负责任点，还是按照沈禹行想和我处对象来处理。” 　　林安安心里这么打算着。 　　她决定不管如何，还是不能让人误会。不能让沈禹行心存想法。毕竟以后相处时间多，林安安并不想给他一些错误的想法。 　　她又想起，是不是自己之前给了沈禹行一些错误的暗示。 　　他之前没什么同龄人亲近，自己对他好，所以他就会觉得自己对他也有好感吗？ 　　这也不是没可能。这确实是她之前疏忽的地方。因为她之前交朋友男女都有。比如二强和葛东海那群小子，她平日里也很亲近。就没想着什么距离感。如今看来，这是不行的。那会儿年纪小，也就算了，以后得注意。 　　林安安以前是没往那方面想，但是如今既然想了，调理也很清晰。 　　这个晚上，她愣是没有早睡。就一直在嘀咕这个事儿。第二天就想清楚了。 　　早上锻炼身体的时候，还是照常锻炼。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 　　让她惊讶的是，沈禹行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和平时一样，跟着她后面跑。 　　不过这会儿，林安安对他多了两分关注，自然也察觉到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禹行好像对她是挺亲近的，平日里跑步，其他人有时候要么落后，要么超过去。就沈禹行总是在她身后跟着，永远是那个距离。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安安又发现了，沈禹行只要每次能选择座位的时候，都会坐在她对面。 　　这些其实都是苗头啊。 　　这么一确定，林安安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这事儿，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啊。 　　虽然她是没想法的，也没打算处对象，也准备说清楚了。 　　但是毕竟是第一回 ，这经验有点欠缺。想着自己被一个熟悉的人喜欢，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自在。 第80章 　　即便有些不自在, 林安安也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这种事情一定要说清楚，不能留下误会。 　　所以林安安吃完饭之后，就和沈禹行约着晚上见个面。 　　沈禹行带着疑问的挑眉。“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安安道, “是的, 想和你谈谈。” 　　沈禹行也没多问，立马同意了，“好。”然后就回去工作去了。 　　林安安看他这样子，反而纳闷了。按理说，他昨天才表现出好感来，那么今天自己约他见面，他不该有点儿紧张吗？ 　　这是林安安自己推理出来的。所以这会儿看着沈禹行这么坦然的样子，林安安又开始想着,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哎，不管是不是多想, 都要说清楚。 　　这个事儿还是对林安安的工作效率有些影响的。这毕竟是没处理过的事情, 又涉及到可能会失去这么一段友谊。所以林安安心里还是很郁闷的。 　　她就觉得感情这个东西真的不能沾, 看看, 这多影响效率啊。 　　下午吃完饭，林安安就没去实验室, 而是在约定的地方等着。 　　她刚来没一会儿，沈禹行也急匆匆过来了。 　　沈禹行问道，“你要和我谈什么？” 　　林安安将奖状拿出来, 还给沈禹行，“这是你的荣誉，我不能要。你也不应该拿出来给别人分享。属于你的东西, 就是说属于你的。” 　　沈禹行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伸手接过来, 整个人的气势就和刚刚不一样了，有些颓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东西吗？” 　　林安安认真道，“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东西，就是换做其他人，我也是一样的态度的。首先，我认为个人成就，是属于你自己努力换来的。你应该爱惜。而不是随手送人。” 　　沈禹行想说，并不是随手的。但是看到林安安这么严肃，他就没吭声。 　　林安安继续道，“然后就是，作为朋友，我想和你说说我未来的打算。” 　　沈禹行没理解为什么这话题就转这上面来了，但是这不妨碍他认真倾听。 　　林安安道，“我特别喜欢学习，我热爱我的工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会想处对象。” 　　本来她是打算说绝对的，可是万一主人格回来了，然后处对象了。这不就成骗人的吗？ 　　沈禹行听到处对象几个字，整个人有点儿木。 　　他心里想着，是的，林安安以后会处对象的。 　　他艰难道，“这样挺好的。” 　　林安安看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禹行点头，“你打算晚一些处对象。”反正是会和别人处对象的。 　　“对，没错。然后我觉得朋友之间还是保持正常朋友关系比较好。我认为对象一旦分了，就不好再相处了。这样就容易失去一个珍贵的朋友。所以我以后就算找对象，应该也不会从朋友里面找。” 　　沈禹行闻言，看着她。“这样……也挺好的。”那就不是身边这些人了。 　　林安安：…… 　　她问沈禹行，“你真的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禹行嗯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和朋友处对象。” 　　林安安点头，“是的。” 　　她认真道，“我认为，咱们都不应该在不可能成功的感情上面付出太多的情感。所以沈禹行同志，咱们以后一直都做朋友，做同事吧。咱们都不要互相想着和对方处对象，你觉得呢？” 　　沈禹行听到这一点，顿时一愣，然后他问道，“你和我说这些，是因为什么？” 　　他这问话倒是让林安安也愣了，这啥意思？ 　　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她索性认真的看着沈禹行，“你昨天说要和我共享荣誉，我觉得你可能是想和我处对象。但是我不想处对象，理由就是刚刚和你说的那些。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我身边所有人。所以你能理解吗？” 　　这说得真够明白，沈禹行理解了。也正因为理解了，所以他都忘了心里的难受了，而是很诧异的看着苏楠。 　　“我没有想和你处对象啊。” 　　林安安：…… 　　她木着一张脸，“所以昨天……你那是啥意思？” 　　沈禹行低下头，“我只是……想送你礼物。新年的时候，你说想要让大规模集成电路早日实现。我记住了，就想送你一件礼物。我想让你心想事成。” 　　林安安都顾不上什么处不处对象的事儿了，惊讶道，“你那么努力，只是为了送我一个新年礼物？” 　　沈禹行认真点头。 　　“……”林安安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别人这么说，林安安绝对会认为对方是骗小姑娘的骗子。满嘴谎言。毕竟这种荣誉甭管说送给谁，但是实际上也是他自己拿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沈禹行的话，林安安是信的。 　　他是真的觉得是在为了一个愿望而努力。 　　林安安道，“这，这样不值当啊。你能努力工作，自然是好的。但是你应该是为你自己工作，而不是为别的什么人。” 　　“我只是想做点什么。你帮我很多。”沈禹行道，“所以我就想做一点什么让你也开心。” 　　林安安此时压根不会顾得上自己刚刚自作多情的窘迫，这一刻，只为沈禹行的这番赤忱的话所打动。 　　这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没枉费她之前对他伸出的橄榄枝。 　　她笑着道，“之前我真没想到。不过，我真的挺开心的。谢谢你！这个礼物我非常喜欢。” 　　听到林安安说开心，沈禹行也微微笑了。 　　两人笑了这么一下，刚刚的一切仿佛都过去了。和一个简单的人相处，就是这么轻松。 　　林安安开心道，“刚刚的事儿，都是我的误会。我胡说八道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沈禹行点头，“我明白的。” 　　他知道林安安说的都是认真的话，不会和他处对象。 　　其实他也没想过和林安安处对象。他知道自己不配。 　　沈禹行虽然不怎么出实验区，却也知道，他这个出身，这个长相，在外面是很不好的。 　　如果林安安和他处对象，是要被牵连的。而且以后，他也应该不会结婚的。就和那位蔡医生说的那样，他的血脉里面有着令人厌恶的血统。如果以后有孩子的，也会遗传。 　　他不愿意。 　　他并不想让林安安踏入他的泥潭里面来。这里，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就好。 　　如果知道昨天的举动会让林安安察觉他的心思，沈禹行是不会这么干的。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之前林安安也送过他礼物。他以为自己这样做不会奇怪。 　　所以他只是想在林安安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自己认为最好的礼物。 　　现在他知道了那样做是越界的，以后也知道了要保持的距离了。 　　他告诉林安安，很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想和你处对象的。永远都不会。” 　　林安安：…… 　　简单的人说话果然直白。够伤人啊。 　　这要是正常人在知道自己弄错之后，再听到对方这番话，岂不是得钻地洞？ 　　好在她脸皮厚，也知道沈禹行没别的坏心思。所以倒是还能勉强笑着道，“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朋友的友谊地久天长。” 　　沈禹行也笑着看她，“是的，地久天长。” 　　两人说开了，然后发现是个误会，林安安虽然心里有几分尴尬，但是又觉得很轻松。 　　反正只要她不觉得尴尬，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于是两人又一路走回居住区去，路上还聊了聊未来半导体的发展。聊聊计算机未来的前景。 　　说起这些，两人都有话聊，也就掩饰了刚刚的尴尬了。 　　林安安是先到的，她这单身宿舍自然靠前面。她招手之后，就进屋去了。 　　沈禹行看着她进屋才转身，眼眸中有什么在闪着晶莹的光。这一粒光从眼里坠落，他抿着唇，低下头。 　　回到宿舍的时候，陶教授还在看书。见他回来了，就好奇的问，“我刚从实验室回来，没看到你啊。是去和林安安她们一道了？” 　　沈禹行点头。 　　陶教授笑道，“林安安同学挺好的，热情大方，对人好。你和她多相处也好。你这个年纪了，其实也该和女同志多接触。” 　　“她是我的朋友。”沈禹行道。 　　陶教授笑着道，“我知道啊，你们是朋友。她也很照顾你。我就是觉得她很好。” 　　“老师，她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沈禹行认真的强调。“以前是我没分寸的。没注意，可能让人误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陶教授听到他这些话，弄懵了。怎么回事？他这个学生难得和他开口说这么多话，他很高兴。但是这话怎么让他听不懂呢？ 　　他虽然老眼昏花，可他之前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学生对林安安是不同的。这个孩子这些年就没和谁那么亲近过。 　　干什么都一块儿。 　　人家只要往那里一站，他眼里就没别人。只是他向来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也没什么情绪，许多人就不会注意。 　　哪怕陶教授之前没注意，可在这个学生身边时间长了，还是能感觉到的。 　　怎么就突然这么说了？“禹行啊，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还是……林安安同学说了什么？” 　　“是我自己，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我没有交过朋友，所以才模糊了和朋友相处的界限，让您误会了。我和林安安同学只是朋友。您的误会会影响我们的友情。” 　　“而且以后，我也不会想要处对象。” 　　“为什么啊？”陶教授不理解了，“好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不处对象了？” 　　“老师，您明白的。” 　　陶教授闻言，一怔，然后难过道，“其实没什么的，明事理的人是不会觉得你有什么错的。也许以后会发生改变呢？” 　　沈禹行道，“不能因为别人明事理，就理所当然的让她跟着我吃苦，不是吗？” 　　听到这话，陶教授鼻头发酸，心里一阵阵的发闷。他什么话也没说，难过的转身走进房间。 　　沈禹行道，“老师，对不起，让您为我担心了。可我一点都不难受。请您也不要难受。” 　　“我才不担心你呢，我好得很。我一点都不难过。我明天还要做实验呢，你别影响我休息。”陶教授在屋里嚷嚷。 　　他安慰自己，这样其实就很好了。最起码这个学生现在不会想不开了。禹行竟然都考虑以后不处对象的事儿了，这说明禹行心里，是有未来的规划的。 　　这就挺好了。比起之前总是担心不小心就要失去这个学生，现在已经很好了。 　　林安安在房间里面尴尬了一会儿之后，又调整了一下情绪。终于慢慢想开了。 　　人生这么长，谁还没两件丢人的事儿？ 　　她这也不算什么。而且就她和沈禹行知道。沈禹行又不是个嘴碎的人，也不会笑话她。其实也没什么。 　　第二天锻炼身体的时候，林安安发现沈禹行果然和平时没两样。 　　不过还是有点儿变化的，那就是和自己的距离延长了一些。 　　林安安倒是也没觉得不对，可能沈禹行意识到两人距离近容易产生误会。 　　这样也好，是该注意点了。 　　好在这种变化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而且因为沈禹行平日里也不多话，所以大家并不知道，两人之间闹过这个“误会”。 　　倒是还是和往日里没什么差别。 　　也只有陶教授偶尔会看着自己这个蠢学生，叹息两声。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叹息也没用。他这个学生真的就一点影响也没有。 　　不止和平日里一样生活，还很快就投入到了实验中去。 　　而且还和他商量，想要攻克光刻机技术。因为这次实验，他感觉到未来光刻机技术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否则无法满足集成电路的技术发展需求。 　　陶教授见他这么积极主动的研究，心里也是高兴的。 　　搁在过去，禹行跟着他一起做研究，只要把手里的任务完成了，可就不管别人了。基本上是给个任务就做一个任务。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都会考虑行业以后发展需求了。会担心了。 　　他的学生，成了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了。 　　这样一来，他反而觉得自己心里替学生想的情情爱爱的事儿反而是多余了。 　　当学生的在考虑行业的未来，自己这个当老师的竟然在惦记着学生以后处不处对象。狭隘了，真的狭隘了。 　　随着繁忙的工作，这事儿倒是也渐渐过去了。就连林安安也把之前尴尬的感觉扔到一边了，和沈禹行还相处也不觉得尴尬了。 　　听说沈禹行最近搞光刻机研究，她脑子一闪，振奋道，“这个确实要研究。”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沈禹行说起这个研究，她就觉得很重要。是必须要拿下的项目。 　　“沈禹行，你责任重大啊。” 　　她觉得大概是通过学习，她也知道光刻机对于这个行业的重要性了。 　　沈禹行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林安安道，“沈禹行，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吗。科学护身。你走这条路是没错的。” 　　“嗯。” 　　沈禹行笑了笑，其实对这些都没怎么在乎。 　　在他看来，他只是想做心里想做的事情罢了。 　　光刻机对于集成电路的发展至关重要。他想要让集成电路发展得更好。想让她以后都开心。不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了。这只是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林安安倒是没想着他心里这些复杂想法，她现在就特别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沈禹行这样，自己主持一个项目的研究。 　　可惜，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助理，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毕竟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手里呢。 　　当然了，这也不是主要原因。如果她具备这个能力了，教授们也是会帮助她的。 　　不过林安安觉得自己还得多学习。她是想研发新的计算机语言的，也有些头绪。可她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还在不断的汲取新的知识。 　　如今跟着邱福生教授研究计算机语言，她倒是受益匪浅。 　　林安安有信心，未来不久，她也能像沈禹行这样，引领一个研发项目。研发出惠及全国的技术。 　　大概是沈禹行的这个新技术的研发，引起的影响还不算小。姜越山将这个技术上报之后，倒是很快就得到了奖励了。 　　其实奖励多少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奖励的意义。 　　这也是首都对于他们边疆实验区的一种肯定。认可他们在边疆搞这个工作。 　　这对于以后实验区的扩建，以及招人，还是很有帮助的。 　　六月底，林安安趁着休息又回了一趟大院。主要是好久没回家，就来看看。 　　然后看看舅舅的老寒腿怎么样。 　　林安安自己倒是还能感觉到一点变化的，睡觉睡得更好了，白天似乎精神确实更好一些。只是这种变化很细微，不注意就很难察觉。 　　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心理因素。不过林安安自己是个细心的人，自然知道这不是错觉了。她觉得这个蔡医生是个有本事的。所以想看看姜越山这边的效果，如果效果好，就早点找医生治疗。 　　姜越山听到她回来就问这个事儿，哈哈笑了笑，“你这孩子，这么忙还惦记着呢。” 　　林安安道，“我始终认为，健康是第一位。” 　　舅妈刘云道，“你还真要听安安的，要注意健康。咱们可不年轻了。” 　　姜越山笑道，“行，听你们的。说起来还确实有用，前几日下雨，竟然没那么疼了。敷了药膏之后，就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以前还真没这个效果。看来这个医生是有点本事的。” 第81章 　　姜越山对于有本事的人都是很欣赏的。 　　并没有因为对方什么背景就瞧不上人家。他更看重的是对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能做什么有用的事儿。 　　既然是做医生，能治病救人就是好医生。 　　真要是有问题，首先连他大儿子那关就过不了的。以为他是真的乱收人吗？这些人来了之后, 都是要根据他们的情况做个调查的。私底下的排查也不少。甚至里面还安排了国安的人。 　　他既然觉得这个医生有本事, 自然也会去看看。还别说，身上确实有隐疾的。爬雪山过草地那会儿，身体也是亏空得厉害的。 　　还有他媳妇也得看看。那些年枪零弹雨的，也是吃了许多苦头啊。 　　“对了，江楠在那边学得怎么样了？”其实姜越山心里何尝不想给江楠治病呢。 　　但是如果真有本事，他也肯定想给江楠治好的。只是他也不好直接说治病这个事儿，先问学得怎么样。 　　林安安道，“现在还是旁观学习, 蔡医生偶尔也会指点几句。” 　　姜越山问道，“为什么不干脆拜师呢？” 　　刘云倒是很了解这行的一些事情, “拜师学医这个事儿, 讲究个缘分。特别是这样的老大夫, 规矩多着呢。师父得选徒弟的。这得看江楠合不合人家的眼缘。要是人家心里不乐意要这个徒弟, 就算收了，也不会教压箱底的本事。” 　　姜越山道, “哼，这就属于老一套。还是学校好，什么学生都愿意教, 还巴不得学生学得好呢。” 　　林安安道，“学校也是这样的，以前老师教我们的时候, 也是教一些课本上的知识。后来秦教授他们把我当学生了，私底下又会根据我个人情况单独指点。要不然光靠课堂知识, 那可真不够学的。” 　　听到这个情况，姜越山就明白了。老师也是人，也有偏爱的。 　　“希望江楠能争气，多学本领。我还是很支持她学本领的，比跳舞好。”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姜明希顿时翻白眼。 　　跳舞怎么了？ 　　“过阵子我们还要去巡演呢，怎么就不好了？” 　　“巡演？”刘云道，“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最近才申请下来的，这不是我们文工团最近闲着吗，就准备去巡演，挑几个艰苦的连队搞演出。” 　　“那也行，说不得还能去你二哥那边，到时候给你二哥到点吃的。” 　　姜越山道，“带什么啊，谁让他自己不回来的。” 　　姜明希想说，为什么不回来，你不是很清楚吗？这要是在过去，她就直接说出口了。现在不知道为啥，就没说。 　　大概是因为上次安安给她分析过的，这事儿姜家这边提，不合适。她爸也是有难处的。 　　其实以前，姜明希哪里会管别人什么难处不难处的，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 　　但是自从林安安和她比了一次谁更自私，她又气又无可奈何之后，她心里慢慢的似乎也开始学会换位思考了。 　　她现在就希望，江楠那边啥时候突然嫌弃她二哥了，赶紧解除婚姻吧。 　　秦家这边也正在说起学医这个事儿。 　　张淑珍和秦凯旋两口子本就不支持江楠学医的。又辛苦又没钱拿。说出去都丢人。 　　然后今天又听秦思雨提起来，说是听姜明希说，那个卫生所有个老大夫是从海城来的问题人员。 　　据说这问题还比那位害秦明被调走何老师更严重。和这样的人走得近，可没好处的。 　　这话一出，江楠自然要替蔡国医说话。说他是个有本事的医生。说他如何如何的厉害。 　　听到这话，张淑珍问，“那他看出你的问题了？” 　　江楠道，“我什么问题？” 　　“你自己身体问题啊，你忘了。他要是真的那么神奇，他怎么没给你看出来？” 　　听到这话，江楠脸垮了，“也许是人家不乐意呢，我和人家也没关系，人家好端端的干嘛要给我看病。”而且这个病，她觉得治疗不治疗的也无所谓。 　　反正这些年也过来了，未来她也没别的打算。就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儿而已。 　　张淑珍道，“所以说，这种人要么没本事，要么没医德。你干嘛要冒险和这样的人接触呢？这么多卫生所，你非要去那边？不行，你要么就别去了，要么就去找你姜伯伯说一声，给你换个位置。要是能给安排去医院最好，以后没准能当护士。” 　　江楠道，“我要去，我不换。” 　　秦思雨叹气，“楠楠，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倔了。你说你上次也是帮何老师，差点害了我爸。你说这次你又和这个蔡医生走得近。你怎么就不替家里人考虑呢？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真担心你被他们影响。他们如果没问题，怎么会来这里呢？你说是不是？” 　　江楠还没说话，张淑珍已经被气到了，伸手点了点女儿的脑袋，“我看你就是被姜首长惯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和你说，这事儿没得商量，必须换地方。你要是不换，就让那个蔡医生换地方。要么干脆别去。” 　　江楠纳闷道，“人家蔡医生怎么换地方。” 　　“既然是下放来的，那就去下放的地方待着。这地方这么大，还不能安顿他？秦明都被调走了呢。”张淑珍道。 　　江楠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苍白的脸都被气红了，“妈，你别不讲道理。这是我的决定，关人家什么事儿？人家都没怎么搭理我。我都是偷学人家本事的。还没学点东西呢，你就这么干。你有考虑我的想法吗？蔡医生在卫生所上班，是军区的安排，我在那儿上班，也是军区的安排，怎么就能有坏影响了？” 　　“我是怕你被带坏！”张淑珍气愤道。 　　其实也不光这一件事儿，她也气闺女不理解她的难处，不好好和这个家相处。也不听她的安排好好找个工作，跑去浪费这些时间。还和这些问题人物搞在一起。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的是为了谁？ 　　可闺女一点都不体谅她。不能让她放心。 　　江楠紧紧抿了抿唇，忍住了眼里的热意，她心里也觉得难受。不管秦家这些孩子态度如何，她妈永远是慈母。可面对她的时候，态度就硬气起来了。丝毫不管她是否高兴。“我这么大的人了，谁能带坏我。要是你实在怕我影响家里，我就搬出去吧。” 　　一直沉默的秦凯旋突然道，“你这又是和谁学的话？总不至于是和姜首长家里的外甥女学的吧。” 　　林安安当初和她爸断绝关系这个事儿，虽然只在首都登报。但是当初林常胜那个事儿还是很引人注目的。连带着他家和姜家的关系也被人私下里传开了。 　　只是后来林安安直接和林常胜断绝关系，这才没人把姜越山和林常胜牵扯在一起。但是林安安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事儿，自然而然也会被一些人传开。 　　秦凯旋也是后来通过老朋友知道的。 　　本来他对林安安是没意见的，好歹是姜首长家的外甥女。可后来秦明出事儿，他心里对姜首长肯定有意见的。 　　然后他又不免想到，其实当初一个何娜是不会惊动军区大首长的。后来为什么事情会直接捅到了姜首长那儿呢？都是因为林安安。 　　林安安和那个何娜关系好，所以把事情捅出到了姜首长面前。以至于让秦明断了前程。 　　后来又知道，林安安可能因为这个事儿，对他闺女也很冷淡，倒是和江楠走得近，他更知道这这个林安安的立场了。对于一个敌视自家立场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感。 　　江楠瞪眼，“秦叔，你别乱说。” 　　“她也和她爸断绝关系了，你要和你妈断关系吗？”秦凯旋严肃道。 　　张淑珍听到这话，也是头脑一热。难怪现在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合着这些都是有人学啊。 　　亏得她之前还一直觉得她和人家外甥女关系好，以后去了姜家能过好日子呢。 　　这也不能学这个啊？什么好人会和父母断绝关系啊，这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秦思雨也在边上道，“不止这个吧，林安安也挺护着何老师的。为了何老师，现在都不搭理我呢。” 　　张淑珍道，“看看，楠楠现在就和她一样，护着那些问题人员。现在还要不搭理我了。楠楠啊，你怎么就不学好呢。我为你操多少心啊。” 　　江楠受够了，站起来道，“和林安安没关系。林安安一直在帮助我。你们不要在我面前这么说我的朋友。” 　　这个家庭教育会议直接不欢而散。江楠出门散心 ，秦凯旋则是进书房去办公。 　　秦思雨倒是难得的跟着抹泪的张淑珍进了厨房，“阿姨，你也别生气了。楠楠早晚要懂事的。这个医生的事儿，只要没人举报，就没事儿。” 　　“那要是有事儿呢？”反正张淑珍心里是越听越不放心。楠楠本来就倔，现在更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要么不交朋友，要么交的朋友这么让人不放心。 　　那个老医生，她肯定是要想办法弄走的。江楠她太倔 了，不听话，她没办法。可对这个老医生，她还是要想办法的。 　　可找谁弄走呢，她总不好让秦凯旋办这个事儿。楠楠的事儿，她总不好麻烦秦凯旋。 　　“难道我还要去找姜首长？”张淑珍心里是有些发憷的。 　　当初姜首长给她安排了工作，她知道是看在江楠爸爸的份上。可她转眼还是为了给自己和江楠找个可靠的依靠，嫁给了秦凯旋。 　　她自己自然认为自己是没错的。像她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这又不是旧社会了。 　　只不过她现在都是秦凯旋的媳妇了，咋好意思再以江楠爸爸的名义找人家帮忙呢？ 　　“我也不好去找他帮忙。”张淑珍道。“你说这事儿难道就没个部门管管吗？就让他们这么教坏人？我看你爸那样子，也是不准备管的。” 　　秦思雨道，“县里那个办公室是不是管这个事儿的？上次何老师不就是被举报到这个部门，然后连培训班的工作都没了吗？他们能管这个事儿。” 　　说完见张淑珍若有所思，她赶紧道，“阿姨，你可别听我胡说，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其实人家也怪可怜的，从那么大老远过来，好不容易有个安生地方。咱还是别为难人家了。” 　　张淑珍没说话，继续刷碗。 　　人家可怜，她闺女也可怜啊。小时候没了爹，身体也不健康。找个好婆家定下来了，可人家明德又死活看不中。二十多的人了，愣是没个正经工作，还要和人学坏。 　　这以后一眼望到的没未来了。她这些年操的心都白费了。 　　张淑珍就希望闺女以后过得好。 　　所以有些事儿，她害怕，不忍心，她也要干。 　　秦思雨也没再多说，就回房间去了。她觉得这也不怪她多管闲事儿。谁让姜家非得认定江楠呢。甭管身体治不治好都要江楠当儿媳妇。那她干什么还让江楠有机会治疗好？ 　　而且江楠在卫生所之后，回家里少，她心里总不踏实，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受掌控了。干脆还是让江楠别在外面学习了，回家继续考文工团吧。 　　再则，上次她哥因为何老师的事儿就被处分得调走了。这次换做是江楠的妈来办这事儿，就看姜伯伯是个什么态度了。最好是把和江楠爸爸的情分都给磨没了。就看姜家还能不能对江楠那么好。 　　…… 　　江楠自然没将自己家里这些糟心事儿和林安安说。 　　毕竟家里人因为她而诋毁林安安，她心里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只是确实也不大想回家里去了。 　　自从来了这实验区，接触的人多了，看到他们精彩的人生，江楠就觉得自己也该想开点。不想陷入家里这些矛盾里面去。 　　她不想把精力都放在争吵上面。 　　所以她现在只能等着，先学点本事。做熟了之后，以后卫生所招人，她有本事就能比别人有优势，先考上。到时候就能住这里来了。 　　有了目标，她做事也更有盼头。 　　平日里打杂之类的事儿办得勤快，学习态度也认真。 　　蔡国医倒也看出来小姑娘的心思，但是他自然不会随便收学生了。他之前每个学生都很认真，结果呢？ 　　倒是老汪劝他，说收个学生也好，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没准有人帮衬一下。 　　“帮衬什么？我倒是也不指望一个学生帮衬。” 　　老汪就觉得他固执，就这个脾气，迟早得吃亏。 　　其实蔡国医也挺纠结的，倒不是收学生这个问题，而是想给江楠这个小姑娘看病。 　　作为一个大夫，看出问题了，没给人治病，心里其实挺惦记的。 　　但是蔡国医也被上次沈禹行那个事儿给弄得更加谨慎了。那个沈禹行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所以偷偷摸摸的，搞得最后被李医生举报。 　　他给这个小姑娘看病，这个小姑娘要是不敢让人知道，也偷偷摸摸的，回头又被人举报怎么办？ 　　反正他现在特别缺乏安全感。 　　晚上回宿舍休息，蔡国医都还在想这个事儿。 　　“蔡医生。” 　　林安安在宿舍门口喊了几声。 　　蔡国医赶紧去开门，然后看到林安安拎着东西站在门口。 　　林安安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他，说是感谢他的给开的方子，她家里人用着有效果。 　　“这，这不用了。都是我的工作职责。” 　　林安安道，“您收下吧，都是我家里人的心意。” 　　对于这种有本事的医生，林安安可是愿意交好的。而且人家实打实的帮忙开了方子，帮舅舅缓解了疼痛。他也不知道舅舅的身份，也愿意帮这一把。那就该感谢。不能因为人家的情况，就当做理所应当的。“您收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一些当地特产。” 　　蔡国医拎着，想了想，也就收下了。他这确实没啥收入。有些窘迫。 　　拎着东西回到宿舍里面，老汪笑道，“你在这里也是如鱼得水啊。” 　　“也算是过得去。主要是这里人都挺好。”蔡国医道。比他想的情况好很多。大家都挺简单的，也没那么多心思。“要是一直在这里过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了。” 第82章 　　一早, 实验区门口就有人来了。说是来调查情况的。因为有人举报，这里面让有问题的人担任医生给人看病。还有军区大院的子弟跟着学习，这不是胡闹吗？他们得进去检查, 顺便把人带出来。 　　警卫团的人负责保卫这个地方, 自然不会让开。 　　门口警卫科的黄主任立马就给领导打电话了，这会儿人虽然拦住了，可就怕对方态度强硬，疯狂闹事。到时候容易起冲突。 　　他们可不能随便和人起冲突的，这矛盾一旦闹大了，那就不可开交了。 　　警卫团的知道情况之后，立马也往上面报。这个过程自然没那么快。所以门口就闹哄哄的。 　　林安安她们在里面，也接到通知了, 让今天都别出去。外面大门都锁着了，严禁出入。 　　而且还特意通知原本二区的人都通过中间的大门回二区去。 　　这安排可让二区这些人有些担惊受怕了。这突然闹什么啊？ 　　林安安赶紧去打听情况。这里就她最有底气, 于是赶紧过去打听。路上还碰到了江楠了。 　　林安安道, “你怎么也过来了？” 　　“蔡医生他们得到通知回二区去了, 我有些担心, 过来看看情况。安安，姜伯伯有说过这个事儿吗？” 　　“没, ”林安安这会儿也是有些担心的，因为如果是小事儿，就不可能闹得直接让二区的人员回去了。这说明大门口的警卫团压力挺大的。担心那边真的冲进来。 　　她赶紧出去, 这一看，好家伙，来的人真多。 　　都开始和门口警卫团对峙起来了。 　　林安安她们自然不敢过去问什么, 只是站在边上听着那些人谈话。然后林安安就听出点门道来了。 　　有人举报了蔡国医，然后这些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包庇蔡国医这类的问题人员, 要进来检查。 　　警卫员当然不能同意。他们当初接受这个任务，就是保护好这里。这可是实验区，里面多少技术资料啊。这要是让人进来了，那还得了。 　　可这来闹事的人手里捏着举报信，气焰自然也嚣张。而且他们也知道，部队是不会和他们起冲突的。 　　林安安神色凝重，她倒是不怕这些人进来。因为军区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进门的，要不然以后军区的脸往哪里放？那还不得乱套吗？ 　　可这个事儿闹大了，对舅舅他们，对实验区，会有什么影响吗？ 　　她正想着这些事儿呢，就发现旁边江楠的身体抖了起来了。 　　“别怕。”林安安捏着她的手安慰她。 　　“安安，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江楠的声音难得的带着几分哽咽。 　　林安安道，“怎么回事？” 　　江楠拉着她到一边，然后将前两天家里的事儿和她说了。“不会是我家里人干的吧。” 　　林安安道，“这事儿闹这么大，应该不是秦叔干的，这可是踩了军区的脸面。至于秦思雨……她哥才吃了这个亏，她能这么干？她应该是个聪明人吧。”不过也不一定，多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 　　“我就怕是我妈啊。”江楠道。 　　“你妈……” 　　林安安对江楠的母亲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是个很勤劳朴素的人。照顾着一家老小，每天忙忙碌碌的，还要去火柴厂上班。 　　听到江楠这么说，林安安自然也将这个人放入怀疑的名单中来了。就和上次秦明的事儿一样，身在局中的人，才会更了解这件事情。可光她们怀疑又有什么用呢？ 　　“你着急也没用，只能等结果。” 　　反正林安安如今经历的事儿多了，心态也越发稳重起来了。不到万不得已，是轮不着她往上冲的。回头惹出乱子来了，还要家里人帮着收拾呢。她一个缺少社会经验的人，处理事情，肯定是不如军区里的人更稳重的。至于武力，难道还比得过军区吗？这里轮不到她逞能的。 　　她牵着江楠的手走了。边走边安慰她。 　　可江楠哪里平静得下来，“我要回去问问我妈，要不然我不放心。” 　　“那你也得等人家走了之后再去，这会儿门都锁上了。” 　　江楠擦了把眼睛，“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办？我现在都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喘不过气。”她才找到自己的目标，才有了下定决心要干的事儿。怎么就要闹这么一出来呢？ 　　军区很快就有领导过来处理这个事情了，态度也很坚定。 　　军人们自然不会和闹事的人起冲突，可这些起冲突的人，也不敢先动手。因为如果先动手，那性质就不同了。冲击军区，那是可能被…… 　　双方就这么谁也不让谁。 　　外面对峙，里面人也不太平。整个实验区里面人心惶惶。 　　关于蔡国医的情况，也传开了。 　　老汪很是好奇的问如遭雷劈的蔡国医，“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蔡国医也是一脸难以接受，“我每天门都没出，能得罪谁？每个来看病的人，我都好好的给人家看了。来这里之后，我真是……说句难听的话，我夹着尾巴做人。” 　　说完之后，他长长的叹气。昨天他还想着，这日子一直过下去挺好的。今天就闹这么一出，他顿时觉得挺讽刺的。这冷水真是泼得准时啊，仿佛是让他别做梦，下辈子别想过舒坦日子。 　　就想这么一下，他突然就想通了。就这么着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反正不就是去干苦力吗？也不是干不动。 　　他也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直接坐在椅子上面。一副认命的样子。 　　老汪道，“你不着急？” 　　蔡国医苦笑，“着急有用吗？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要是影响了，你们也多担待了。我实在不知道得罪谁了。” 　　这话确实挺无奈的。 　　虽然蔡国医不知道，可二区得到消息的人，还是不免偷偷来找他打听了。毕竟只有打听出来了，才知道这个事儿是针对所有人，还是只针对一个人的。也有曾经在路上受过蔡国医恩惠的人来关心他。 　　至于怪他，倒是极少。大家都是经过大风大浪过来的。也知道这个事儿属于无可奈何，谁也不会嫌弃谁了。 　　他们的心意，蔡国医倒是领了，可他实在不知道是谁啊。 　　经历一番对峙，门口的人到底是先离开了，大概是知道没用，回去继续找领导了。 　　江楠趁着这个时间就出门去找人了。 　　林安安也出门了，她得出去打听消息。要不然谁也不安心。她直接骑车去找姜明毅。 　　姜明毅在县里工作，所以离得远一些，倒是江楠先在火柴厂找到了张淑珍了。 　　都不用问，只看她妈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江楠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她眼眶发涩，“是你写的举报信，是不是？你举报了蔡医生。” 　　张淑珍咽了口口水，她到底是个没有什么胆量的人。哪怕当时一时冲动，将信写出去了，但是其实后来就后悔了。只是也拿不回来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做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我那是为你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学坏。自从知道你和那种人待一块儿，我睡觉都睡不着。” 　　得到确切的答案了，江楠情绪都崩溃了。“所以你就可以随便这样伤害别人吗？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她质问，“你什么都说是为我好，可我一点都不好！你为我好，可从来不问我需不需要！” 　　张淑珍听到这话，也有些接受不了。她这辈子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江楠吗？她又没有别的孩子，难道还能为自己吗？“我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这么说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还说你不会学坏，你以前是不会对我说这些话的。”她抹着眼泪，“你是要学人家和我断绝关系吗？” 　　江楠只感觉到了无力。 　　“我不管说什么，你都是不接受的。你总觉得你对。不管是和秦叔组成家庭，还是为了秦叔的孩子们批评我，或者在外面夸赞他们，贬低我。你都觉得是为了我好。可我实际上一点都不好。我被他们欺负，排挤。我被人说闲话，找不到人帮我。我被人欺负，你就只会让我忍耐。我走错了路，也不会指点我。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我现在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果闹成这样。” 　　江楠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哭了，她实在忍不住了。为自己，也为那些被自己连累的人呢。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看着张淑珍满脸痛苦，她以前还会不忍心，可现在没啥不忍心的。她对妈妈不忍心，可那些被连累的人呢？ 　　她崩溃的问，“你明明是我的妈，为什么要害我？” 　　被这一声声的质问，张淑珍只觉得头脑都炸开了一样，耳边嗡嗡嗡的响。 　　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她好像听到闺女说，如果蔡医生出事，她也去自首说她自己有问题。要跟着蔡医生一起去艰苦的地方。要去赎罪。 　　还说为了不影响别人，她和家里脱离关系，还要和姜家也解除婚姻。 　　等张淑珍清醒的时候，江楠已经跑了。 　　这会儿，林安安也见到姜明毅了。这个事儿发生得挺突然的。但是姜明毅也得到消息了。只不过他暂时没有行动。而是先和父亲姜越山商议过了。 　　姜越山的意思是，这个事儿先不着急，先让军区的人看看情况。 　　让军区这些人看看县城这些人胡闹起来，阵仗能有多大。影响有多大。让他们知道军区稳定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林安安问道，“那这事儿闹大了，不会对舅舅有啥影响吧。” 　　姜明毅道，“就县城那些人，还不至于。军区能从其他地方要到人来，也是得到上面的支持的。后来你们做出成绩，爸还往上面上报了。上面也给出奖励。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局势对大家来说是好的。” 　　大家心里都明白，军区必须稳定。 　　只是有些地方上没见识的，就贪心的想要把手伸进来。想干点什么大事儿。总想见缝插针。 　　“所以今天实验区门口闹那么大动静，但是其实军区重要领导没什么人过去。” 　　真要是换了几个上过战场的领导，脾气暴躁的，直接就敢干起来了。理由多的是，你这冲击军官区，谁知道是个什么性质？明着说是来调查的，也许是特务来搞破坏的。 　　听到姜明毅说了这些情况，林安安那颗紧张的心终于平缓下来了。 　　“不会有事儿就好。我刚刚是真怕。现在这日子多好啊，大家安安心心的工作。我不想这样的日子被破坏了。” 　　“是啊，可总有人不想安生。”姜明毅叹气，“你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吗？” 　　林安安没说话。 　　姜明毅道，“是江楠的妈妈，爸这次真的挺生气的。” 　　得到这个答案，又知道不会有啥事儿了，林安安倒是担心起江楠来了。她这会儿大概也被打击得不轻吧。 　　她问，“为了什么啊？” 　　姜明毅道，“举报信中提到了，说是怕江楠被带坏。仅此而已。” 　　“……” 　　林安安已经不知道如何评价了。你说她不爱江楠吧，她这事儿也干得出来。说爱吧，但是这些年也没见说对江楠多好。 　　真要是一个母亲爱护自己的孩子，江楠的名声不至于那么坏。 　　林安安以前在小八角生产队就见过这样的父母，在外人面前夸赞别人家孩子多勤快，又说自家孩子多懒惰。 　　他们可能是谦虚，也可能是真的不把自己家孩子名声当回事。反正这样的话从亲生父母嘴里说出去，外人就真的信了。然后觉得这个孩子不好。慢慢的名声也就差了。 　　姜明毅也没说什么，总不好和自己妹妹说人家长辈的坏话。但是张姨确实不是一个很明白的人。 　　就比如当初爸给她安排了火柴厂的工作。其实那会儿火柴厂才刚建设没多久，里面都是新人，和张姨一样的军属。 　　因为张姨是烈士军属，所以还更受到照顾。爸的意思是让她在里面好好干，以后提干机会多。至于江楠，往军区托儿所一放，这日子完全过得好。火柴厂还给分单间住。又鼓励她参加学习，提升自己的文化水平。想着有江叔的抚恤金和补贴，加上工资，母女两人这日子差不了。 　　可张姨转身就嫁给秦叔了。 　　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错误的事儿，他爸其实也支持。重组家庭也是很常见的事儿。就是有些嫌弃秦家孩子多，会拖累张姨。张姨结婚之后，为了照顾秦家那几个孩子，工作总是顾不上。迟到早退。后来只能换到清闲的部门，工资少，倒是时间自由。 　　于是干了这么许多年，当初和她一批的工人都提干了。就她还不如从前。 　　这还不说，以前一个人照顾江楠的时候，江楠也被照顾得很仔细。但是和秦叔重组家庭之后，秦叔几个孩子被照顾得好了。江楠反而就过得粗了。 　　他妈也找张姨谈过，可张姨说什么？说是为了江楠好。因为要和这个家庭成为一家人，就要真心对人家。而且她是真心这么想的。 　　这话还真让人没法反驳的。总不好劝张姨不对前面孩子好。 　　反正姜明毅心里，张姨这个性子太糊涂了。 　　心是好心，容易办坏事。 　　姜明毅这些事儿没对林安安说，林安安自然也知道大哥不想多说其中一些事儿，也不多问。只知道这事儿没大的影响就好。 　　回到实验区的时候，门口又多了许多人站岗，应该是刚刚安排的。进去的手续也多了，要检查各种证件。 　　但是这样一来，林安安仿佛更有安全感了。 　　以前，林安安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不一样了，环境的变化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双拳难敌四手，她关心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护不过来，也护不住。 　　如果没有舅舅的安排，她大概这会儿还在首都自己那个小房子里面，关起门来学习。 　　她有一阵子就觉得自己特别弱小。后来又发现，不是她弱小，而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 　　她能做的，就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就这这会儿这样，跑跑腿，让大家安心。 　　回到实验区，林安安就去卫生所找江楠，然后发现江楠没回来。 　　这会儿江楠正在实验二区蔡国医这里。 　　她是个勇敢的人，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自己连累了大家，这个事儿她也说出来。让大家心里明明白白的，不用因为不清楚情况而惊慌。 　　知道是这么个事儿，二区的人确实挺无语的。 　　就为了这个事儿？ 　　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妈担心闺女会学坏，就干这事儿？ 　　最无语的是蔡国医，他就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无妄之灾的。所以对江楠，他肯定是有几分迁怒的。这会儿也板着脸不愿意说什么话。 　　江楠倒是也没说让人原谅她，她就是站出来主动承担这个事儿。然后也表态。如果蔡医生被连累，她就跟着一块儿去，帮他干活。 　　蔡国医道，“这倒是不用了，回头你家里人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了，咱担不起。”这话是带着气的。 　　江楠听出来了，心里也理解。这换做是谁也要生气的。她道，“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以后他们管不着我。这事儿是我连累您的，什么不做，我心里不安心。” 　　蔡国医道，“你就算这么做，我也不会教你什么的。我不收你当徒弟。” 　　其实他就算不说，江楠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个结果的。只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一切对未来美好的愿望，就和泡沫一样的没了。 　　“我知道，这事儿我也不奢求了。我只是承担我自己的责任而已。如果不是我和家里倔……不会连累你们的。是我的错。” 　　江楠将眼泪往肚子里吞。这会儿她只能承认自己的错。可她心里其实还是憋屈的，她不听家里安排，就是错吗？ 　　这事儿，林安安还是晚些时候知道的。那会儿她已经和教授们说了这事情的情况，大概就是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让大家放心。 　　然后才听说江楠去二区，自己承认了这件事情。 　　她就去中间那道大门，等着江楠。过了一会儿，江楠就从二区过来了。 　　江楠也看到她了，一时间没说话。似乎有些没脸。 　　林安安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这和你没关系。不是你去举报的，不是你害人的。” 　　江楠道，“是我妈。她承认了。” 　　“你妈是你妈，你是你。现在你已经勇敢的做出了自己能做的事情。”林安安道。 　　“我真的没想到，真的。如果早知道，我就听他们话了。我不倔了。” 　　江楠一向是倔强的脾气。她用这个方法来自我保护。 　　但是这会儿，她选择低头。 　　林安安道，“这个事儿低头了，以后其他事儿继续低头。你愿意永远被人拿捏吗？要想办法拿捏他们。” 　　林安安想着，要换做是她，她当时就得拍桌子和家里人放话，谁敢阻拦她，她就举报秦明和秦磊，或者秦凯旋。就秦家那一家子“光鲜亮丽”的人，那还不得一拿捏一个准儿？ 　　但是这个话，林安安是不会和江楠说的。这种豁出去的事儿，林安安一向觉得不该随便教人。万一带来更不好的后果怎么办？ 　　不过她还是安慰江楠，“我去打听过了，这个事儿不会闹大的。你放心。” 　　江楠：…… 　　“真的不会吗？” 　　林安安道，“我是听大哥这么说的，他说话应该靠谱吧。所以你就放心吧。” 　　“……难怪今天，我去找婶儿退婚，她没同意。” 　　这下轮到林安安沉默了，她顿了一下，问道，“你去退婚了？” 　　“是啊，我不想再连累人了。我要是真的跟着蔡医生去下放干活，肯定要影响身边的人。所以干脆和大家都没关系算了。可是婶儿就是不同意，说看情况。要真严重就再说。” 　　林安安看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人的想法其实真的挺简单的。没有明希姐说的那么复杂，明希姐心心念念的事儿，江楠简简单单就能撒手的。 　　她好奇问，“说起这个婚约，你说放弃就放弃。你对我二哥是不是没想法啊？” 　　“姜明德？”江楠看了林安安一眼，有些不好开口。 　　林安安道，“你说，我听着呢。我不计较的，就想知道你真实想法。” 　　“我是有些瞧不上他的。谁会喜欢一个天天看不起我的人呢？小时候其实一起玩的时候也挺好，那会儿秦思雨总是和明毅大哥一块儿，我和明德关系就还行。后来秦思雨突然又来找明德了，她人聪明，姜明德开始对我就意见了，对我没个好脸色。其实那会儿姜明德落水，我是下意识拉一把，我要是多想一会儿……就不会拉他的。” 　　林安安听出许多信息来了，秦思雨一开始的目标是大哥，后来才换成二哥了。这让她心里挺不舒服的，因为她怀疑大哥是不是被人挑剔了，然后被人嫌弃了。 　　然后又听江楠说了后面的话，她安慰道，“可你下意识的想法，就是你心里的想法。你是个好人。” 　　从刚刚开始，林安安就一直在安慰她，江楠心里是挺不好意思的。越发的不想骗林安安。“好什么啊，其实我和姜明德的婚约……我当时就是故意接受的。我那时候不好受，姜明德还那样一张冷脸，加上我知道秦思雨的心思，所以我就让他们不好过。这些年……我就想他们跟着我一起难受。” 　　这就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她从来没和人说过。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说真心话的朋友。也没经历这些事儿。 　　这些日子她眼界开阔了，想法改变了许多。心里的戾气没那么重了。这次又经历了这样一场变革，什么都看开了。这些她心里认为丑陋的想法，也敢说了。 　　她看着林安安，“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看错人了。” 　　林安安笑了，“什么啊，我和你说，我要是你，我可能更过分。哎，你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明明不喜欢，还让人占着你未婚夫的位置。你说说，你傻不傻？” 　　被林安安感染，江楠突然心情也轻松起来了，觉得是挺好笑的。 　　以前干的事儿，挺幼稚的。 　　“这个婚事，我还是要退了。等事情平息了，我就正式去退了。我不想和他们牵扯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舅舅只怕不会答应。”林安安道。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姜伯伯对我很好。我其实挺对不起他的，这些年他家里的矛盾我都知道。” 　　江楠道，“我会和他说的。我身体没事儿。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吗？这有什么呢？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当一个母亲。当母亲太累了，你看我妈，当好后妈就顾不上亲闺女，顾着亲闺女，她就没法当个好后妈，真的太累了，我没那个心思。” 　　这会儿听到江楠轻描淡写的说出了病情，林安安才知道江楠的身体状况。原来是这个。难怪舅舅舅妈都不提。 　　林安安虽然不觉得这是个很说不出口的病情，但是大家好像挺保守的。觉得不能生孩子是个丢人的事儿？ 　　“那你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不舒服吗？要是有别的问题，也不能忽视。要治疗的。”林安安问道。 　　面对林安安的关心，江楠诚实道，“有的，每个月那几天，会很疼很疼。全身关节痛。平时特别畏冷。容易累。脸上气色也总会不好。刘阿姨帮我找了医生看过了，说我受冻太厉害了。也给我补过了，我现在都比过去好多了。不过别的治疗不好。但是我自己已经习惯了，并不在乎。所以这都不是事儿，我会和姜伯伯说清楚的。” 　　林安安道，“还是要治疗，以后遇着好医生就主动问。不要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你看我这么健康，还在努力调养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说直白点，你学医太晚了。这个又很费时间，你要想比别人学得好，就得努力活长点儿。” 　　江楠笑着道，“嗯。” 　　和林安安说了这些话，她真的觉得轻松很多。有一个说话的诉说对象，真好。 　　实验区里面的人慢慢的终于安稳下来，倒是外面的人因为这个事儿，生出了许多闹心的事情。 　　姜越山恼火了一天，晚上回家，刘云就和他说了江楠要来退婚的事儿，说大概是被这个事儿吓到了，所以不想连累人。 　　姜明希在边上听着，都很震惊。她一直以来想要办的事儿，竟然突然就实现了？江楠竟然这么容易就甩开她二哥了？ 　　“关她什么事儿？”姜越山道。“这事情我会解决，反正解除婚约的事儿，我不同意。” 　　姜明希道，“爸，为什么不同意啊，这不是挺好的吗？她自己都愿意解除了。” 　　姜越山瞪她，“你懂什么？江楠这是有良心，怕连累我们。难道我还要没良心的和她保持距离吗？” 　　姜明希道，“我只是觉得这对大家都是好事儿。” 　　“好个屁！倒是你，你在外面乱说什么？这个事儿，你知不知道是怎么闹开的？” 　　“关我什么事儿啊？”姜明希一脸糊涂道。 　　她也是刚知道这个事儿呢，今天一整天都在团里排练，就为了后面的巡演做准备呢。哪里知道这些事儿。 　　“你和秦思雨说楠楠跟着人家蔡医生学本事，秦思雨在家里念叨这个事儿，吓到了你张姨。她害怕楠楠和人家在一起有影响，才去举报人。惹出这么个事情来。” 　　刘云闻言，也是看向姜明希，“你胡说什么了？” 　　姜明希愣住了，她也在回忆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她回忆起来，真没说什么啊。只是把那天争吵的事儿说了。 　　她认为这都是可以说的。 　　毕竟军区这么安排的事儿，谁会不知道呢？秦叔也知道啊。 　　“怎么就一定是因为我说的呢，难道不能是秦叔说的吗？” 　　“秦凯旋？他现在都脑门一头包呢。”姜越山冷冷道，“而且人家点名了，说是听明希说的。就算这个事情大家其实都知道，可是一旦人家提了你的名字，那你就脱不了关系。你说江楠该恨谁？你说那些被举报的人该怪谁？” 　　姜明希：…… 　　姜明希这会儿心也乱了。她就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看到姜明希紧张的神色，两口子也没安慰她。就觉得该给她一点教训。蔡国医他们这类人的安排，其实也确实不是秘密，军区知道的人自然多。但是让江楠跟着学医这个事儿，那是只有姜明希知道的。 　　可能正因为这个事儿，所以秦家人才动了这个心思去举报人家蔡国医。要不然人家和蔡国医不认识，干嘛要去举报？ 　　所以啊，该给明希这个教训。 　　刘云道，“明希啊，这事儿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和秦家那孩子还是离远点好，我就觉得她心术不正。你说，她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你张姨是个胆小的人，没人吓唬她，她能想到去举报。我是不信的。” 　　这会儿姜明希说不出话来了，脑子一片乱糟糟的。心里堵得慌。 　　难道她眼瞎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想去找秦思雨问个明白的，真的是故意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干啊？ 　　就算讨厌江楠，也犯不着用这个办法吧。而且人家那个老大夫，关江楠什么事儿，为什么要举报老大夫？ 　　姜明希想不通，她没法把人往那么坏去想。哪怕知道秦思雨很聪明，会讨人喜欢。但是她也没觉得对方很坏，只觉得对方很会来事儿。 　　谁不喜欢和会来事儿的人相处呢？这些年她不开心的时候，总是秦思雨陪着她，安慰她。两人真的关系很好。她也是真心拿秦思雨当好朋友的。 　　要不然文工团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就一心帮着秦思雨当自己二嫂呢？ 　　“爸，我不知道这些事儿。我不是故意的。”姜明希难过的哭了。想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没想害人。她真的就没想过会闹出这些事情来。 　　姜越山道，“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行的，你自己反省一下，以后该怎么办，你自己想清楚。” 　　姜明希道，“我去问她。我要问她是不是真的吓唬张姨。”她非得搞清楚。 　　“你去，回头又让人给忽悠了，可别再和我争什么了。”姜越山指着外面道。“反正你就信她的话，这些年我说话你有听吗？这次你就看看，到底是谁说真话，谁说假话。” 　　姜明希：…… 　　姜越山道，“说起来，她和秦明可真是亲兄妹。都喜欢自作聪明。搞这些小家子气的动作。她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是其实是干了蠢事。” 　　这会儿，秦凯旋也在家里发脾气。 　　他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真的气死了，然后挺后悔的，早知道这样，那天闺女提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他就该阻止。 　　他真是没想到张淑珍会因为闺女这些事儿，跑去举报。怎么就能有这个胆量呢？ 　　那天他袖手旁观，想得其实很简单，他也是不想江楠去实验区学习。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来是觉得江楠去那边白干活很丢人，让人说他闲话。二来是他因为秦明的事儿也是迁怒江楠和林安安的，所以不想江楠和林安安走得近。所以也赞同给江楠一点颜色看看，为难她，让她屈服于家里的安排。 　　反正这些想法，多少带着他一些个人情绪在里面的。 　　他就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你怎么就有胆量去举报呢？秦明的事情你还没吃亏？” 　　张淑珍抹泪道，“我就是为了江楠好。真有什么处分，我也接受了。”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承受。 　　秦凯旋气得拍桌子，“你能接受什么啊？人家为难你干什么，当然是为难我啊。谁让我是政委呢，我还是你丈夫。人家可不是就要为难我吗？你知道吗，这个事儿发生了，没一个领导找我谈话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所有人觉得没必要和我谈了。他们对我有意见了！” 　　当然得有意见，那次秦明的事儿才闹出去多久啊。那时候县里办公室才刚组建，胆子不大，也只敢在军区中学门口抓人而已。没敢闹大。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也算轻拿轻放了。 　　现在人家胆子大了，直接去冲击军区实验区，和警卫团对峙了。这是要把军区的脸面踩在脚底下呢。 　　军区任何一个领导都不乐意看到这个局面。 　　旁边的秦思雨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实在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个局面。她以为只是举报一个人而已，就和上次何老师一样，人家只是针对那个蔡医生一个人就行了。让蔡医生像何老师那样上不了班，被调走。让姜家人嫌弃张阿姨和江楠。 　　她就没想过，这事儿会闹这么大，那些人不止是要让蔡医生上不了班，还直接冲击实验区。而且这个事儿直接就影响她爸了。 　　秦凯旋当然也没忘了她，“你怎么就能哄着她去办这个事儿呢？你脑子以前挺聪明啊，怎么就能这么糊涂呢？你阿姨做这个事儿，是要影响我们一家人的！” 　　秦思雨默默的流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家老大秦磊坐在一边，这次也没帮妹妹。 　　其实他倒是明白妹妹的想法。归根结底，他们都没拿张阿姨和江楠当一家人。觉得他们干的事儿，碍不着家里。 　　然而实际上，在外人眼里，张阿姨和爸的关系，甚至比和江楠的关系还要亲近。在外人眼里，她首先是爸的妻子，其次才是江楠的母亲。 　　她干出的事儿，在别人眼里，就是爸干的。 　　她对外面写举报信，举报军区实验区，让外人来冲击军区实验区。那么在别人看来，就是他爸带着外人来踩军区的脸面。 　　这会儿在军区其他人眼里，他们家大概就是军区的叛徒了。 第83章 　　“爸, 这个事儿还是要和姜伯伯解释。哪怕他不信，咱们也要主动解释。”秦磊出主意道。 　　这得挽救，要不然不止秦明的前途, 就是自己爸的前途也不行了。 　　被整个集体所敌视, 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只怕还要调走。坐冷板凳。 　　秦凯旋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今天知道消息，我第一个就去找他。他不见我。说忙。”所以他知道，这比上次严重。 　　听到这话，秦磊整个人就如同泄气一般。 　　他看向张淑珍，“阿姨，你别光顾着哭，要想办法。” 　　秦思雨听到这话, 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 阿姨, 你要想办法。你或者让江楠去找姜伯伯, 解释清楚。这个事儿和我爸没关系。我爸完全不知道, 我也不是想让你去举报啊，是你问为啥没人管, 我才告诉你有人管。我没想着你会去举报啊。”她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 　　秦凯旋没吭声，但是脸色很不好。 　　张淑珍看到家里这个样子, 也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其实不止秦家人没把她当这个家的人，她自己也没敢把自己和秦凯旋当一家人。下意识的也觉得自己干的事儿自己扛着。 　　所以她当时干的时候就没想别的。只想着把那个蔡医生赶走就行。 　　可现在才发现，她这事儿对家里影响多大的, 她也吓着了。 　　听到家里人的要求，她心里更是发憷, “我这哪里有什么办法啊？我也不敢找姜首长。”她总认为自己是已经改嫁了的人，就不好拿过去的情面的去找姜首长办事儿。 　　秦思雨道，“那江楠呢，姜伯伯疼她，总愿意帮她。” 　　然后又小心翼翼道，“虽然这个事儿是因为她才引起的，但是咱也不怪她。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还是想江楠能把咱们也当一家人。” 　　张淑珍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事儿是她去举报的，起因也是因为江楠。是她们母女连累秦家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选择承担这个事儿。可是…… 　　“她那个没良心的，今天回来数落我一顿，还嚷嚷着要我断绝关系。”说着也开始抹泪哭了。“我刚回来发现，她房间里少了些东西，留了纸条，说今天晚上在外面住。” 　　秦家人几人听着，都是脸色变了。 　　最后还是秦磊劝说，母女怎么可能断的了关系，只不过是气话而已。不能因为一时的气话，就真的不理了。还是要让她去劝说姜伯伯。 　　张淑珍当然想挽回自己的过错，“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如果她不去……那我去找姜首长。” 　　听到张淑珍的话，秦家几人都松了口气。秦凯旋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开始认真的和家里人分析情况。 　　以往他分析情况的时候，也只顾上两个儿子，家里女人倒是没管着。 　　这就留下隐患了。以后有些利害关系还是得和家里女人说。 　　他叮嘱秦思雨和张淑珍，以后少掺和这类事儿。特别是和县里那个办公室一定要保持距离。 　　现在军区从上到下，要的就是稳定。一旦和那个办公室扯上关系，那就稳定不了。一旦谁搅合上这个事儿，谁就会引起公愤。 　　可不止秦家，大院那里面其他人家也同样如此。 　　大家都意识到了，有些事儿必须和家里人说清楚。免得一不小心，他们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了什么吓人的事情来了。 　　特别是和秦家走得近的人家，都是以秦家为反面教材。教育家里的孩子。还叮嘱最近少和秦家人接触太多。 　　二师师长家里也在开家庭会议，田师长和秦凯旋是一个师的，闺女田甜也和秦思雨也是一个文工团的。平日里走得近。出事儿之后，他就不想让闺女被人影响。 　　他闺女还为秦思雨说好话。“和思雨没关系，爸你都说了，是江楠妈妈干的事儿。” 　　“都是一家人，还分这些？人家可不管这些，反正就是秦政委的事儿。你还是避开一点好。” 　　“可姜明希和秦思雨关系好呢。” 　　二师长道，“那你看这次有什么变化，我不信首长不教闺女的。” 　　其他和秦思雨关系好的，基本上也受到了这样的教育。反正这阵子最好保持距离。可这些人听没听，家里人是不知道的。 　　第二天，姜明希去文工团的路上，也是心事重重的。路上遇到其她几个同事，都在看她的脸色。 　　有人偷偷问，“明希，昨天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姜明希道，“军区实验区那个事儿吗？” 　　“是啊，听说是江楠妈妈做的。”田甜小声道。“你说这事儿会影响秦叔吗？我就担心影响思雨。” 　　姜明希自然知道会影响，她爸都告诉她了。 　　可是她也吃到教训了，话不能随便说了。很容易就引出什么事儿来。所以只能憋心里，“我不知道。” 　　大家见她这个态度，也没多问。 　　不过也都感觉到，姜明希大概是对秦思雨有什么意见的。这要是以往，早就要说和秦思雨没关系了。 　　只是她们了解得也不多，所以并不知道其中一些细节和姜明希也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秦思雨也来文工团了，她脸色不好，还强颜欢笑。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见到姜明希了，二话不说就道歉。说家里人又给姜伯伯添麻烦了。这个事儿她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要是早知道，肯定帮忙劝阻。 　　要是以往，姜明希不止不会怪她，还得反过来安慰她。可这会儿她没这个心思。“是你和张阿姨说是我说了，江楠在卫生所跟着人家学医的事儿的？你提我的名字干什么，我和你说的话，你就用来和家里告状的？” 　　秦思雨闻言，就哭了，“我就是当时随口说的。都是一家人，我就没想着防着什么。而且我是真的特别担心江楠。” 　　“你担心她，你就害我？”姜明希愤怒道。 　　“我不是故意的，明希，我错了，我知道你怪我。这个事儿我认了，你让我怎么补偿都成。就是我希望我们多年的友谊不要被影响。” 　　见到秦思雨这么可怜，其她女孩子都过来帮着劝。 　　“思雨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明希，你别怪她了。” 　　“秦叔这次也是被连累了，说来说去，还是江楠的问题。” 　　“思雨真是倒霉，自从江楠到了她家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次还遇上这个事儿。” 　　到底是年轻人，又是一起长大。很快就把家里爹妈交代的事儿放一边了，都开始为秦思雨说好话。毕竟她们认为，去举报的又不是秦思雨，而是江楠的妈妈，说到底，那就是江楠的问题。 　　姜明希搁在过去也得这么想。可如今思想渐渐变化。也就看出一点门道来了。 　　大家都把这个事儿往江楠身上推，可思雨也就这么听着。 　　要是换做她自己，别人把事儿往安安身上推，她早就骂人了。自家人的事儿，轮得着外人指手画脚吗？ 　　思雨只顾着委屈的哭，也没说什么话。显然也是支持大家这么说。 　　真要是把江楠和张阿姨当一家人，就不会这个表现。 　　加上这次自己受到秦思雨的连累了，还有她爸的一番分析，反正姜明希是怎么看，心里就觉得怎么不对劲儿。自然也不会和过去一样随便的原谅秦思雨。她板着脸，哼了一声就走远了。 　　有和姜明希玩得好的也跟上了，也有和秦思雨关系更好的，犹豫一番也留下来安慰她。 　　秦思雨看到姜明希就这么走了，也有点儿慌，面上更是自责。 　　这次是真的自责。要是早知道弄出这么多不可预料的结果，她肯定不这么干。 　　为了一个江楠，真不值当。 　　…… 　　张淑珍去了一趟实验区找江楠。 　　江楠没回家住，昨天在林安安宿舍挤了一宿。经历这个事儿，她实在没法回去面对秦家人。 　　但是她也在考虑以后怎么办。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过去那些年是多么的傻。 　　只光顾着赌气，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没用的事儿上面，倒是没考虑过以后住哪里。 　　她都二十多的人了，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要地方住也没地方住。 　　真就和废人没两样了。 　　而且她如果搬出秦家，糊火柴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干。 　　都不用别人教了，现实就让她看清楚了很多问题的。 　　早上起来，她还在和林安安念叨，说自己这些年真的特别蠢。 　　就和没脑子一样的。 　　她不应该为了较劲儿就去考不适合自己的文工团。而是应该早点去考个单位上班。手里存着钱，住着单位宿舍，想学什么，也有底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和家里闹了矛盾，都没个地方住。 　　林安安道，“你去找我舅舅，他会帮你的。” 　　“我不想去，本来就麻烦不少事儿了。”江楠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姜伯伯的。 　　但是林安安还是劝她，让她该开口就开口。也许对她来说千难万难的事儿，对长辈来说其实很简单。 　　只要江楠自己认识到问题的关键，以后改正，学会长进就好。 　　“你把自己安顿好，以后不断进步，有自己的前程了。我舅舅肯定高兴。你要是过得不好，难道他就高兴吗？别的不说，找个住的地方肯定没问题。至于火柴厂的活，你可以去找那边领导打听。有问题就一样样的去解决，去争取。” 　　听到林安安这一条条的分析，给出意见。本来还挺迷茫的江楠豁然开朗了。 　　“安安，谢谢你。有你真好。你还比我小两岁，懂得就是比我多。” 　　林安安道，“可能因为我从小到大没啥依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就习惯考虑很多问题。其实你到了我那份上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要给自己找退路了。” 　　江楠一晃神，她想到，自己这些年其实过得挺安稳 ，所以才有了这胡闹的底气。她甭管多不高兴，可好歹有个住的地方，有饭吃。还能念书。她不该有什么怨气的，她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幸福了。应该把精力都放在正事儿上面，而不是怨天尤人。人家嫌不嫌弃她，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像安安一样，从小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能有这些心思啊。 　　说到底，还是太闲了。 　　也因为这样，张淑珍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去见了。因为不可否认，这些年，她妈一直都是她的依靠。 　　张淑珍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江楠出来了，就很高兴。 　　但是面上还是绷着，表示自己很生气。想让女儿服软。 　　“楠楠，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一想着你和我断绝关系，我心里就难受。” 　　江楠道，“我是不想连累你。也不单是因为这个事儿和你说这话的。” 　　张淑珍难过道，“是我连累你了，我知道，这个事儿是我冲动了。” 　　见张淑珍这个态度，江楠心里顿时软了。她心里其实一直是心疼她妈的。辛辛苦苦的，过得却不如大院里别的阿姨那样好。别人家至少孩子都尊重当妈的。当妈的能管教家里孩子。可她妈真是啥也图不上。她正想宽慰一下她妈，结果就听到： 　　“你秦叔昨天也回去批评我了，说我这个事儿办错了。本来我想这事儿都是我担着就好，可是你秦叔说我担不好，他还要担责任。所以楠楠，你能不能去找你姜伯伯说说情。让他别怪你秦叔。这事儿都是我干的。” 　　江楠：…… 　　“你就为这个事儿来找我？” 　　张淑珍道，“当然不止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你这一晚上没回家，住哪里去了？你一个大姑娘，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 　　“我是在这边和朋友住一块儿的，也就住一晚上。我是准备去找姜伯伯帮忙，不过不是帮秦叔，我是想让姜伯伯帮我找个住处。我爸的人情，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我能为别人用吗？” 　　张淑珍还没来得及为江楠要找住处搬出去而生气，就听到了后面见外的话。 　　什么别人啊，那是她秦叔。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多见外啊。” 　　“我就是见外，反正我没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也是一样的。妈，你别说了。这事儿我不会管的。以后我给你养老，可我不住秦家了。？” 　　张淑珍还想和闺女讲讲道理来着，突然几辆拖拉机开过来了，然后哗啦啦的下来一群人。 　　又朝着军区大门口这边过来了，这边门口警卫赶紧催着人进去的进去，离开的离开。 　　江楠赶紧让她妈走，然后进了实验区。 　　张淑珍则是被拉到了一边。 　　她人还没清楚怎么回事呢，就看到两边的人又开始对峙起来了。一群带着红袖章的人嚷嚷着让军区的人交出坏分子。不要包庇这些坏分子。 　　这个阵仗对于张淑珍来说挺吓人的。 　　特别是这事儿还是她引起的。 　　她这会儿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儿了。吓得赶紧跑了。 　　军区的人自然也得到消息了，那些人又不老实了。 　　光是城里那一片地方还不能满足他们的心。 　　这次军区继续让他们闹腾，只增加了人手在门口。和他们进行对峙。 　　于是这又对峙了一天。 　　实验区里面人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人没进来，可这个形势也让他们很担心。怕什么时候人家就直接进来抓人了。而且二区的人依然不能来一区，他们就没法参加工作。有些才开启的项目就受到影响了。 　　林安安觉得这个情况挺影响工作的。 　　大家心里都不安定，怎么搞实验啊。可她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只能等结果。 　　她相信，舅舅是有安排的，而且这事儿最后估摸会有很大影响。 　　按照她从大哥那边得来的消息，以及她的猜测，双方这是都在用这件“小事”来搞一次大事。 　　县里准备用这个当借口，冲击实验区，其实也是想把手伸进军区来。 　　那么军区如今只和他们对峙，而不是做出别的回应，只怕也是想有个什么大动作。 　　对峙一天之后，那些人就走了。 　　江楠本来是想去找姜越山帮忙，顺便提解除婚约的事儿的。可看到这个情况，觉得姜伯伯这会儿可能要忙这些事儿，她也不好这个时候去给人添麻烦。就只能回秦家去了。 　　走进秦家大门的时候，她心里骂自己的声音更大了。 　　明知道自己是个没家的人，怎么就不知道早点为以后打算呢？ 　　她发现自己真的又蠢又懦弱。她心里忍不住崇拜林安安，羡慕她活得通透。 　　秦家人见她回来，是松了口气的。什么断绝关系的话，估摸着就是说着玩的。 　　张淑珍今天受到惊吓，还没来得及和秦凯旋说起江楠的态度。这会儿看到江楠回来了，她也放松了一些。可江楠回来，就直接去烧热水洗漱休息了。房门都抵上了。 　　她去敲门都敲不开。 　　最后只能讪讪的坐到饭桌边，和他们说了江楠的态度。 　　秦凯旋脸顿时黑了。他一句话没说，但是态度是非常明显的。就是很不高兴。 　　秦磊也道，“到底不是一家人。” 　　秦思雨倒是没敢说话了。江楠不愿意去说好话，家里肯定要受到牵连的，这个事儿她少开口。免得爸和哥会怪她。 　　好在家里人如今都怪的是江楠。 　　首先这个事儿是从江楠不听劝，非得在实验区卫生所做事才引起来的。然后就是这还是张淑珍为了江楠去做的。现在江楠还一点都不愿意管家里。所以这一切都成了江楠的错了。 　　秦家人的脸色让张淑珍心里很不好受，洗碗刷锅之后，她还是壮着胆子去了姜家。 　　姜家这两天也挺安静，姜越山在家里也不说什么工作上面的话。姜明毅更是一直在外面忙，几天没回家了。姜明希这个话多的则也安静下来了。 　　张淑珍来了姜家的时候，刘云赶紧接待她，“好久没来家里了。” 　　“这是，太忙了……”张淑珍说话都磕巴，然后还是主动说起了自己做的事儿，“我是真的为楠楠好。她不听劝，我没办法。我才这么干的。和老秦没关系。老秦都不知道这个事儿。” 　　她在军区找人问她的时候，她都已经交代了一遍了，这次来了，她又说了一遍。 　　但是这话让姜越山听着不舒坦，“淑珍同志，这个事儿其实和你没多大关系。你的为人我清楚。不是个惹事的性格。你这么做，必定是有人让你这么干的。” 　　张淑珍还要帮着解释，就听姜越山道，“你来这里之后，就一直说江楠的事儿。可这和江楠有什么关系呢？” 　　“孩子想学什么，家里也不是供不起。你就让她学怎么了？那么多人在实验区工作，也没说怕被连累，她能被连累什么？我难道会害她吗？” 　　张淑珍被问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姜越山道，“要是没人和你说实验区的事儿，你会想到这么干吗？” 　　张淑珍摇头。 　　“这就是了，所以，这和江楠没关系。就是和你说这个事的人闹出来的。你也就别为了包庇别人，就数落江楠了。她到底错在哪里？孩子有想法，能吃苦，咱们当长辈的不是该高兴吗？” 　　“行了，你回去吧。”姜越山摆摆手，就起身去书房了。 　　刘云叹气道，“淑珍啊，咱们当妈的不说一碗水端平。可你也要看值不值当，你看别的孩子对你好不？” 　　张淑珍道，“可，可明毅也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好啊。” 　　刘云道，“你只看我对明毅好，你看他是怎么孝顺我的？从小到大比亲生的都贴心。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儿子。不是谁都能和我家明毅比的。” 　　张淑珍从姜家出来的时候，也忍不住抹泪。 　　路上看到别家院子里，有相熟的妇女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坐着说话。孩子乖巧的跟着妈坐在一起。 　　又听着有当妈的理直气壮的在数落自己的孩子把衣服勾破了。 　　还有大概是当爹的在揍孩子，当妈的在拦着，和男人吵着架闹脾气。 　　越感受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她越是难受。 　　其实她盼着的，也是这样简单的日子。都是一家人，再怎么吵吵闹闹都是一家人。 　　可是好像这些年都没实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丈夫江重林。其实以前村里人都羡慕她。因为她嫁给了一个有出息的好男人。 　　那会儿她什么都不懂，只跟着村里的婶儿们一起，给部队纳鞋底。她手巧，纳的鞋底好。她和江重林也是因为这鞋底才认识，然后才结婚。 　　后来也确实过了一段很幸福的生活。 　　可男人没了之后，这幸福就没了。 　　她认为之前都是自己的勤奋才换来的幸福，所以她嫁给秦凯旋，也勤劳的为这个家奉献。 　　好像是也得到幸福了，可好像也没有。 　　回到家里，张淑珍的脸色自然不好。 　　秦凯旋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是没成事儿。冷着脸就进屋去了。 　　秦磊也没理她。就连秦思雨也是叹气，“阿姨，这次你真的连累我爸了。” 　　张淑珍坐在椅子上面无声的哭了起来。 　　军区的事儿一直持续了几天，每天都有人来闹。 　　别说实验区了，连军区也有一部分人也开始嘀咕起来了，想不通上面是有个什么想法。难道是怂了？ 　　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实验区还搞不搞的下去。要是县里掺和亲来，这实验区大概是要关门的。 　　何安娜都吃不下饭了。 　　这几天她爸妈也在分析，说要是二区的人没好日子过，他们一家子也没好日子过的。 　　哪怕林安安说没事儿，他们也不信。因为这个阵仗闹得太大了。 　　军区都还忍着，说明军区很为难。 　　江楠的压力也挺大的，哪怕姜伯伯那边说没事儿，可她又担心是姜伯伯不想她们担心才这么说的。 　　急得头发都开始掉了。 　　好在这个事儿没耽误多久。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军区用迅雷之势，直接对县城实行了军事管理。 　　所有闹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了。 　　这些人倒是还想闹，但是当他们看到军区拿出的首都发出来的批准令的时候声音都不敢吱一声了。 　　这事儿是首都领导同意的。 　　理由是，这群人被敌特反动分子煽动裹挟，在得知实验区取得了影响巨大的新技术之后，企图冲击边疆建设大工程，破坏发展。军区申请实行军官，逮捕这些人。肃清隐患。 　　这事儿很快得到了批准。 　　拿到批准之后，军区就迅速的做出反应了。 　　整个过程是迅速的，且还有理有据。因为当地国安和公安部门实行合作，对其中一些领头的人进行调查，发现他们或者他们的家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违法行为。 　　关键是，还真的从其中抓到了敌特。 　　这一出，顿时让闹哄哄的城区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吭声了，也不敢参与这个事儿。背后嘀咕都不敢。就怕被连累。 　　这些闹事的人这会儿才知道，军区的人不是怂了，是去做准备了，要把他们一锅端。 　　领头的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太贪心。竟然想把手伸进部队。那些人简单吗？那都是上过战场的人。 　　实在是这一时的翻身，把高位的人拉下来，自己爬上去的过程太顺利，也太有滋味。一时间，心就被迷了一样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整个城区实行军事管理的第二天，实验区就解禁了。二区的也能来一区上班了。 　　然后对于前几天的事儿也给出了通报。 　　没提蔡国医的事儿，而是告诉大家，有敌特闹事。如今已经解决，让大家安心工作。 　　这事情的结果，就和做梦一样的。 　　二区的人来了实验室，还在问，“这应该没事儿了吧。” 　　“应该不会了，这不是说了吗，敌特闹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蔡国医那边引起的吗？” 　　“蔡国医那是被当做借口了，估计人家就知道蔡国医这个名字，谁让他在卫生所，接触人多呢。要是知道咱们的名字，兴许也要说是因为我们……” 　　大家说着各自的看法。 　　反正越说，心里是越放松了。 第84章 　　事情结束了, 林安安特地回了一趟大院，然后发现大院气氛也不大一样。往日里回来，大家见面都要打个招呼的。现在大家都急匆匆的回家, 她琢磨着, 大概是被这个事儿影响了。 　　林安安回家就看到表姐姜明希闷闷不乐的坐在家里。 　　舅妈刘云正戴着眼镜在看报纸。看到她进屋了，就放下报纸道，“安安回来了，前几天吓到了吧。” 　　林安安笑着摇头，“没有，大哥和我说没事儿，我就不怕了。” 　　“你舅舅也没和我说这些事情。不过他是个稳妥的人，要是有事儿, 早把你接回来了。”刘云道，“这次事情过去就好了, 以后你们也少些折腾。能安安心心工作了。” 　　林安安问道, “我姐怎么不开心？” 　　刘云看了眼闺女, “她自寻烦恼。” 　　姜明希：…… 　　林安安坐过去关心了几句。姜明希道, “你别问了，没什么事儿。”她总不能说自己现在和秦思雨关系不好吧, 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错人一样的。 　　她不想和林安安说这些，觉得没面子。 　　林安安道，“你不说也知道, 能让你不开心的，不就是秦思雨的事儿吗？” 　　姜明希：…… 　　见林安安都知道了，姜明希干脆就直接把这次的事情和林安安说了。然后和她分析, “你说她是故意说的，还是无意说的？主要是我有一点想不通, 如果她是故意说的，她动机是什么呢？举报那个蔡医生，对她没好处啊。也对江楠没什么影响啊。” 　　“除了学医，你还说了什么？” 　　“说了……治病？”姜明希道。 　　林安安道，“这就对了，治病啊。她怕蔡医生真把江楠治疗好了。” 　　姜明希道，“治疗好了，不就方便解除婚约吗？对她也有好处啊……”她说着，声音小了。 　　林安安道，“我记得，舅舅说过，不管是否治疗好，婚事都不解除。” 　　姜明希眼睛都直了，“我那天和她抱怨的就是这个事儿……” 　　刘云将报纸拍茶几上面，“你现在想明白没有？” 　　姜明希眼泪直接出来了，吸了吸鼻子。心里真的难受。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努力的想这个事儿，虽然和秦思雨闹翻了，可她其实还是不甘心的。特别是时间久了，气过了，就想着替秦思雨找补一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今天这事儿一串联，就很清楚明了了。 　　“是我眼瞎。”姜明希捂着眼睛道。 　　林安安拿着手巾给她擦眼泪。 　　好在姜明希并不是个容易情绪低迷的人，哭了一会儿，骂了几声，人就恢复了。然后就是一直念叨着，以后要擦亮眼睛。 　　刘云摇摇头，只想闺女以后长记性。 　　过了一会儿，姜明毅和姜越山也回来了。这几天也把他们忙坏了。 　　特别是姜明毅，为了调查那些人的情况，可是熬了通宵的。整个人都憔悴了。 　　林安安道，“让蔡医生给你把把脉，看怎么调理一下。” 　　姜明毅听着就笑了，“看来安安是很信任那位医生啊。咱家都得去看了。” 　　林安安道，“我都和人说好了，说有空了，我舅舅要去看的。他都答应了。要不是这次事情耽误了，舅舅早该去看的。你们不要不把身体当回事。” 　　作为一个曾经身体亏空，营养不良的人，林安安对健康可真是太看重了。 　　生过病的人，才知道强壮的身体是多么的珍贵。 　　舅舅姜越山笑道，“行，等几天就去看。” 　　刘云笑着摇摇头，让他们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晚上捞面条吃。 　　平时要是林安安没回来，她就只煮点儿米粥，吃粗粮窝窝头的。但是这不是大儿子辛苦几天了，安安又回来了吗，必须吃细粮。 　　吃饭的时候，姜越山也和家里人说了如今的情况。城区那边在组建新的办公室了。反正大家以后都各管各的，谁也不会插手到他们军区来。 　　林安安可真是放心了，以后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工作了。 　　她挺感谢舅舅的，在这个时候，让大家有这么个环境工作。 　　“虽然没什么问题，不过家里人都还是该注意的注意点。这世上哪里都少不了小人。”姜越山叮嘱道。 　　林安安点头。 　　姜明希问道，“那这事儿就结束了吗，秦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军区办事都按规矩来的，谁还能去处分举报的人吗？”姜越山道。 　　姜明希才发现自己眼瞎呢，现在又发现人家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受伤。心更气了。她就没受过这委屈。 　　…… 　　其实秦家的情况并不好，明面上自然是没什么影响的。毕竟秦家人是没犯错的，哪怕张淑珍举报了，可也不能说她犯了什么错误。至于心里怎么看待秦凯旋的，也就心里这么想的。 　　毕竟这次闹事的那一拨人，可是被当做是敌特来对待的。 　　秦凯旋的媳妇写了一封举报信，被敌特当成闹事的依据，光是这一点，以后有好事儿也绝对轮不着秦凯旋了。甚至别人也不大敢和他来往。 　　他的老搭档，二师田师长对待他都比过去要生疏起来了。 　　事已至此，秦凯旋只能认栽。 　　他就知道以严军长和姜越山的能耐，这里乱不了。就闹事的那么一撮人，闹不起来。所以他一直知道该怎么做。 　　可家里人这边，他没看好。还是闹出了这么多事情来了。 　　他自然不能怪自己的女儿多嘴，也不会去怪秦思雨故意挑事儿，他只怪最后做出这个蠢事的张淑珍，以及最终源头的江楠。 　　他这几天在家里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光是这个脸色，就让张淑珍喘不过气来。整日里大喘气都不敢。 　　倒是江楠完全没把他当回事。见秦凯旋给张淑珍甩脸色，她愤怒道，“我妈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有人故意挑拨，她能干这个事儿？说到底，就是有人自作自受！” 　　秦磊生气的站起来，“谁让你这么说话的，你是看我们平时让着你是吧，对我爸说话也这么没大没小的。” 　　“什么让着我？让什么给我了？” 　　秦磊顿时噎住了。 　　他那么说是因为平日里他爸总是念叨着，要让着江楠。 　　但是实际上，张姨每次都没让他们让。 　　只不过念叨着多了，他也就认为一直让了。仔细一想，还真没让什么。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楠没大没小的。 　　“反正你不能这么对我爸说话。家里这些事儿要不是因为你，就不会闹成这样。” 　　“难道不是有人多嘴吗？”江楠看着秦思雨。 　　秦思雨在边上抹泪，“是我的错，我不该多管闲事。我担心她，才多嘴了。” 　　张淑珍拉着闺女，“楠楠，你别说了，这都是我的错。咱连累了家里。” 　　江楠这会儿挺无力的。她心里感谢她妈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当她的依靠。可是有时候她真的受不了这些事儿。 　　而且想到这些年，自己就是因为这一件件的不公平的事情，所以一直较劲儿，浪费了大好时光，现在还一事无成。她就觉得不值当。 　　真的不应该为了这些事儿，和秦家纠缠了。 　　江楠直接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啊？”张淑珍赶紧追她。 　　“我去办事儿。”江楠回了一句，倒是没回头。 　　张淑珍满脸愁容，“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但是回头看到秦家人冷着的脸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的。有自责，也有些难过。 　　江楠来到姜家的时候，姜家人已经吃完饭了。 　　林安安正准备和姜明希聊聊天，开导她。免得她钻牛角尖。 　　就听到客厅里刘云招呼的声音，“楠楠来了，是来找安安的吧。她在家呢。” 　　“婶儿，我来找姜伯伯的。”江楠道。 　　林安安和姜明希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江楠了，正坐在沙发上面。她有些局促，让忙碌的刘云不要麻烦，她就是来说一些话的。 　　刘云依然给她端了干果，倒了茶水。 　　然后坐在她边上，听她和姜越山一起说话。 　　林安安也过来了，对着江楠笑了笑。 　　看到林安安了，江楠紧张的心情终于平缓下来了。她鼓起勇气道，“姜伯伯，我来是麻烦您两件事儿。” 　　姜越山道，“你说说看。” 　　江楠道，“第一件事儿，我是想和姜明德解除婚约。” 　　听到这话，姜明希瞪大了眼睛。之前听说江楠提了一次，但是这次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的。 　　她盼了这么久的事儿，就这么成了？ 　　可为什啊，现在事情平息了，也不存在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江楠怎么会主动提出退婚呢？ 　　姜越山板着脸，“别瞎说，定好的事儿为什么解除呢？” 　　“我不喜欢他，和他不合适。”江楠不好意思道。她知道这个理由挺让姜伯伯面子不好看的，可她知道，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最有效果。其他的一切苦衷，在姜伯伯这里肯定都行不通。 　　只有她不喜欢姜明德这一条才行。 　　姜越山和刘云果然愣了一下。 　　刘云问道，“你真看不上明德吗？” 　　“其实也不是看不上，明德这人肯定是优秀的。可我不想和他组成革命战友。我认为我们的想法不同。脾性也不合适。和他在一块儿，我不会开心。我不想勉强我自己。” 　　姜越山凝着眉毛问，“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因为别人的想法？”他看了眼闺女。 　　姜明希：…… 　　江楠道，“姜伯伯，其实这一点，我是要向您和婶道歉的。其实我一直都没打算和姜明德结婚。可是这些年我没开口解除婚约，只是为了气他。” 　　姜越山叹气，“你的心情我理解，毕竟是他害你……” 　　“不是为了这个事儿，是小时候他总对我发脾气，没个好脸色。我心里气不过，就想让他也不痛快。我知道他讨厌我，我就拖着这个事儿。害得他和你们总是闹矛盾。这个事儿，是我的错。”江楠诚恳道歉。 　　姜明希听着，又是惊讶，又是气。脸都鼓起来了。然后想起自己这些年还以为江楠多稀罕她二哥，现在愣是觉得脸疼。 　　姜越山和刘云还真没想到，这中间竟然有这些事儿。两人以为以后必定要成的婚约，其实不止明德不想要，连江楠一开始也没当真。 　　这还真让两人心情挺复杂的。 　　可当初提出定婚约的是他们自己，明德那混小子确实有责任。所以这事儿他们也不怪江楠。 　　刘云道，“不怪你，都怪明德不好。他就是混账东西。” 　　姜越山还是有些不信，“你真要和明德解除婚约？这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姜伯伯，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的生活。可我真没这想法。我现在就想着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多花心思学习。不想想别的事儿。” 　　姜越山沉默了。这要是别的事儿还好劝，可江楠自己不乐意。这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强迫吧。 　　刘云问姜越山，“你的意思呢？” 　　其实这门婚事，刘云也是希望解除的。她没老姜那么固执。他们当爹妈的可以逼着儿子结婚，可是以后日子是两个年轻人自己过的。她们插不了手啊。 　　只是她之前也以为江楠对明德有想法，也不忍心让这个女孩儿失望。毕竟江楠的身体状况，让她以后婚姻困难。 　　如今江楠有自己的想法，刘云觉得自己可以自私一点了，就解除了吧。 　　林安安道，“舅舅，你要是不放心江楠，以后支持一下她的理想吧。我认为对女同志最好的帮助不是给她找个好婆家，而是让她有好本事。” 　　姜越山：…… 　　这其实也让姜越山放下了最后的顾虑。 　　要是事业有成，日子也确实不会差。 　　总比和明德两个天天吵架强。那个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看看，人家江楠压根就没看中他。也不知道他整天傲个什么。等他下次回来了，臊他的脸！ 　　“行吧，这事儿我和你家里人见个面，谈一谈。然后就小范围传播一下。就说你想学习，暂时没结婚的想法。你看怎么样。” 　　江楠自然同意。这也保全了双方的面子。她只是想解除和姜明德的婚约，并不想让姜伯伯和刘婶丢面子。 　　解除了这个婚姻，她心里也觉得轻松很多。 第85章 　　办了第一件事儿, 提起第二件事情的时候，江楠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次是真的开口求人帮忙。 　　但是她确实不知道找谁了。秦家人不会帮她，她妈不会支持。 　　她知道, 自己这些年的安稳生活, 也是多亏了姜伯伯的帮衬。 　　现在她这么大了，还要给姜伯伯添麻烦。 　　“您能给我找住的地方吗？”她低着头道。 　　刘云看了眼姜越山，然后问江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在家里住。 　　江楠道，“我不想在家里住，我这么大了，想自己一个人住更方便。”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可姜越山和刘云心里是知道她在秦家肯定是过得不舒坦的。 　　从这次张淑珍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这个孩子在秦家过得不好。 　　可姜越山也没办法, 作为一个伯伯，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在秦家人表面功夫做得好的时候, 他也不可能伸手管人家家事儿。只能说在物质上面帮衬一下。 　　现在孩子求到跟前来了, 他自然要帮忙, 　　“就住实验区宿舍吧, 你也在那儿做了这么久了，工作都熟悉了。咱也不是资本家, 还真让你一直白干活啊。你就在卫生所干活吧，回头后勤也给你发工资。” 　　江楠赶紧道，“姜伯伯, 工资我就不要了，我已经去火柴厂问过了，我可以接活。” 　　姜越山皱眉头, “好端端的怎么还去接活干？” 　　“姜伯伯，我这么大了。我想靠我自己赚生活费。我以后就算要成为正式工, 我也想靠我自己考进去的。能住宿舍就已经占了公家的便宜了，我不能再拿正式工的工资。”虽然其实她已经是走后门了，可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甭管别人心里咋想的，她自己心里舒坦点。 　　姜越山就觉得，她这个脾气和她爸江重林一样。太不知道变通。这年头给军属安排工作，这不是正常的吗？ 　　多少啥都不懂的军属，军区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活，给他们安排工作。 　　可也许正是这份坚持，所以才被人看重。 　　“行，那就这样吧。”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爸的那些钱，还有吗？” 　　他就怀疑，这孩子还接火柴厂的活，是不是因为那笔钱花完了。 　　江楠道，“没有。还留着呢。” 　　“该花就花，你爸虽然没在了，可他既然留了钱，也是要对你尽义务的。” 　　听到这话，江楠眼睛发涩。她点点头。 　　等她回去的时候，林安安去送她。“好好做事，别想太多。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以后就只一门心思好好学，好好干就成了。” 　　江楠还有些窘迫。“以前我总以为可以硬气的靠我自己。现在发现，我其实没那个能力。” 　　“但是我相信，你以后会有能力的。”林安安坚定道。 　　屋里，姜明希还和做梦一样呢，“她就这么和我哥没关系了？” 　　姜越山心情正不好呢，听到闺女这话，顿时没好气道，“咋地，你这还不满意呢？” 　　“我这不是不敢相信吗，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放弃。这突然就放弃了……” 　　刘云道，“没听楠楠说吗，她就没看中过你哥。” 　　姜明希道，“她眼光不好。” 　　姜越山瞪眼，“所以你这还不满意呢？那要不你再去劝劝楠楠？” 　　“……” 　　姜明希这次倒是没说话了，这婚事都解除了，她还能有啥不满的。 　　主要是以前总想着解除了婚事之后，她就撮合秦思雨和她二哥的。可现在知道秦思雨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她自然不会撮合两人了。所以这一下子突然就有些茫然，不知道干什么了。 　　对了，还得给二哥写信，给二哥说一声！免得二哥惦记秦思雨！ 　　林安安回来的时候又和舅舅说了会儿话。 　　说起江楠的打算，她是真的想一门心思做点什么了。不想把心思都花在别的事情上面。所以离开秦家，和姜明德解除婚约，对她来说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姜越山道，“主要是她这么大了，现在弄得什么都没有，以后日子怎么过？” 　　林安安道，“可她以前才是啥也没有啊，家不像家，对象吧……更是不像对象。甚至连个理想都没有。现在好歹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刘云道，“说起来，这孩子精气神确实比以前好。话也比以前多。” 　　姜越山一想还真是。以前每次来家里，很少说话。他问一句，江楠就答一句。这次倒是真说了不少话。 　　“行吧，这样也挺好。结不结婚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刘云道，“你要实在不放心，以后遇着合适的，咱再介绍。” 　　她说着，又看向家里几个孩子。“其实说起来，咱家孩子们才要找对象了。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 　　林安安：…… 　　姜明毅咳了咳，赶紧进屋去了。姜明希躲进屋里。 　　林安安也回房间看书去。 　　看着他们的反应，刘云气笑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就不想成家呢？” 　　不过说起来，还真要操心了。以前家里有个明德定下来了，结果明德为这个婚事闹得不开心，也让她对给孩子们找对象这个事儿有阴影。总怕找一个又闹这样。 　　现在姜明德成光棍了，刘云突然就觉得家里光棍太多了。 　　安安年纪小，倒是不着急。可明毅着实不小了，还有明希，该找了。 　　她还真拉着思考问题的姜越山，让他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姜越山道，“你真让我帮他们找啊，明德的婚事就是我安排的。” 　　刘云：…… 　　第二天，江楠就收拾东西搬出秦家了，要去住宿舍。张淑珍都拦不住。大早上天没亮，就在家里闹腾起来了。 　　秦家人都当没听到。以前还会拦着，毕竟为了家里面子也不能让人搬出去。现在江楠都已经找了姜首长了，家里又是这个情况，这面子也顾不上了。 　　其他人不管，张淑珍就只好一个人拦着，拦不住就一直跟着闺女后面劝。等看到林安安骑着自行车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她这火气顿时上来了。她知道这是姜首长的外甥女，是个大学生。 　　可她更是带坏自己闺女的人。张淑珍气道，“安安，我知道你气性大，你可以不认你爸。可你不能教江楠这么干啊。” 　　林安安本来不准备插手她们母女之间的事儿的，她就是想着这不是一起去实验区吗，她能帮着带点东西。搭把手的事儿。 　　咋还要遭遇这无妄之灾呢？ 　　江楠挡在林安安面前，面对张淑珍，“这和安安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决定。” 　　张淑珍道，“以前你没这个想法的。你是认识她之后才有这想法的。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和她相处的。我干嘛要为了讨好姜首长，就让你和她相处呢？” 　　林安安推开江楠，直面张淑珍。“阿姨，你是错。你错的不是这一点。你是错在忘了你的初心。你当初结婚到底是为给秦家几个孩子当妈呢，还是为了给秦思雨找个好爸爸？还是给你自己找个好对象？你自己想明白了吗？你觉得你现在得到这些了吗？” 　　“我认识朋友挺多的，但是离家出走的就江楠这一个。这总不是我的原因吧。可能我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参考。哪怕是子女，也是可以反抗不公平的家庭的。” 　　“江楠以前名声不好，还没朋友。现在她认识很多人，大家也很喜欢她。所以这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张淑珍那一腔火气顿时被浇灭了。颤抖着嘴唇，愣是接不到话。 　　她以前想着，没朋友，难道不是因为楠楠的性格不好相处吗？要不然为什么思雨那么多朋友呢？就连明希也不喜欢楠楠。 　　可是现在她没法这么想。 　　在林安安的质问之下，她回答不出来。 　　江楠见她这样子，也不想多争论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别总是受气了。这个家，你没欠谁的。” 　　说完，就拎着行李袋，坐上了林安安的自行车。 　　她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秦明的自行车自然没带。那毕竟是秦家的东西。 　　对于实验区来说，江楠住进宿舍只是一个小事儿，基本没什么人关注。只是早上跑步的人多了一个而已。 　　沈禹行看着占据自己位置的人，面无表情。 　　以前林安安两边是吉春梅和何安娜的位置。他是后面的位置，虽然距离比以前远了点，可是好歹抬头就能看着人。 　　现在林安安身后的位置被占了，是那个叫江楠的女同志。 　　小团队里面另外的一个男同志闫磊见他突然不开心的样子，也没搞清楚啥情况，但是还是过来安慰他，“咱们俩一起跑吧。” 　　沈禹行：…… 　　沈禹行并不想理他，只是换了个角度继续跑着，抬头的时候，能看到林安安偶尔露出来的背影。 　　这样挺好的。最起码，她身边还没有男同志。 　　沈禹行知道自己内心有些自私，虽然总是安慰自己，只是远远看着就行了，但是实际上，他内心深处，还是在为她没有处对象而暗自窃喜。 　　林安安还总是说他是个好人，可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卑劣的人。 　　事情结束，实验区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工作氛围。大家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实验二区的教授们甚至比之前还要放松。 　　之前心里其实总是没底气，怕这日子不长久，军区啥时候就让他们走了，去农场干活了。 　　可是这次发生的事儿虽然惊险，但是结果也证明，军区是真的要保他们的。 　　要不然那几次冲击大门，人早就冲进来了。可军区愣是没让人进来。而且事后也绝口不提他们的问题。 　　这就是表态了啊。 　　既然军区拿出这个态度来了，大家也不含糊。铆足劲儿工作。就是为了早日出成果。 　　林安安她们这边的培训工作也恢复正常了。不过姜明希和秦思雨没来。因为她们去参加巡演了。军区最近闹得气氛紧张，文工团出动，到处进行巡演，倒是确实也对缓和气氛有好处。 　　忙完了军区的事儿，姜越山才有空来实验区转转。看看大家的劳动成果。 　　得知秦教授和宋教授他们一起，联合机械物理，要搞自动农业生产机械，而且已经初见成效，快得到确切成果了。顿时一阵欢喜。 　　“咱们这边地方大，人少。要真是能搞出这个技术，那以后可真是造福大家了。” 　　他笑着和秦教授他们握手。 　　说实话，以前他还真不算太注重科技，毕竟离得太远。也就是对武器方面重视，才会重视几分。 　　但是现在办了这个实验区。用大笔的投入，换取更大的成果。看到边疆因为科学技术，一点点的发展起来。他现在真是对科学技术十分重视了。 　　科技真是具有神奇的力量啊。 　　这实验区办得值当！ 　　看完之后，也不打扰他们办公，就去了卫生所看病。 　　李医生激动万分，还准备亲自给姜首长看病。可姜首长摆摆手，“李同志，你辛苦了。不过我今天来是慕名来找蔡医生的。他给我开了药，我用着好。这次过来复诊。” 　　听到这话，李医生还纳闷呢，蔡医生什么时候给人看病了？ 　　蔡国医自己都纳闷。直到姜越山和他说了自己的情况。蔡国医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安安同志的亲人，就是这位姜首长啊。 　　他态度越发郑重起来。倒也不是因为首长的身份。事实上，林安安的亲人，和首长，在他眼里都只是病人而已。这是一个医生的基本操守。 　　但是这个姜首长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他的恩人。 　　他如今能过这日子，都是靠着这位姜首长呢。 　　上次遭遇的无妄之灾，也是这位姜首长帮着解决的。 　　他态度严谨，不止帮姜越山检查了老寒腿，还给他看了其他隐疾。 　　看完之后就很郑重的建议姜越山好好调养。因为他的隐疾还真的挺多。而且未来会越发严重。 　　现在看着人挺健康的，但是实际上年轻的时候，实在亏空太厉害了。身体耗损太多。受伤也没得到好的治疗。 　　一旦到了年龄，身体机能退化，就会突然来一场大病。 　　到时候可就晚了。 　　他说得很严重。都让姜越山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说这么严重了。 　　但是当蔡国医精准的说出了他身上的伤口有多少年的时候，姜越山就不敢忽视了。 　　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决定还是好好听医嘱。 　　“蔡医生，那我可就麻烦你了。” 　　蔡国医笑着道，“没什么，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 　　姜越山道，“我看你很有本事，你有没有想过开班授课？你这样一身本事，浪费了可不好啊。” 　　蔡国医一愣，然后叹气，“我曾经也收了不少学生，可他们……” 　　“学生辜负了你，可他们学的本事也会用于治病救人啊。医术是没辜负你的啊。”姜越山道。 　　这要是别人开口，蔡国医一准不答应。真不想惹事了。可这是姜越山开口了。蔡国医还真的考虑起来了。 　　这里大家都有忙活的事儿。他虽然也给人看病，但是这里生病的人还真不多。而且平时小病，轮不着他看，全都被李医生抢走了。 　　他和老汪其实挺闲的。 　　这要是不干点事儿，确实说不过去。“如果需要，我们还是愿意授课的。”他也推荐汪医生，“老汪学西医的，医术非常好。” 　　看热闹的老汪：…… 　　姜越山顿时笑了，“好，那就麻烦两位了。咱们这里真是需要人才啊。越多越好。” 　　他又看了眼江楠，到底是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给江楠治病的事儿。只是现在确认了这个医生的能力，倒是得找个机会提一提。 　　一直在边上打杂，也没和姜越山打招呼的江楠听到几人对话，顿时心痒痒的。要开班了…… 　　然后看了眼已经都不咋搭理她的蔡国医，神情又暗淡下来了。 　　机会是有的，可是蔡医生说不会教她的。 　　然后又想到，不能当学生，她去教室外面蹲着听，总能听到一些吧。 　　自从和林安安相处多了之后，江楠这思维方式也变了。考虑事情越发的细致起来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机会是争取来的。 　　顿时豁然开朗了。 　　姜越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办培训班的事儿很快就开始了。 　　这个培训班自然不是奔着培养什么正规医生去的。而是培养赤脚医生。其实从去年开始，全国各地都在搞这个培训。毕竟广大的农村地区确实缺少医生。 　　边疆也要搞，不过不是姜越山负责的，是政府部门卫生部负责的。 　　这次姜越山培养赤脚医生，是为了给建设兵团培养的。有些分配在很偏远地区的建设兵团，也是缺乏医疗环境啊。 　　因为是为偏远地区培养赤脚医生的，这次报名人数竟然不多。本地的青年没多少报名，主要培训人员都是从各个兵团报上来的人。 　　林安安听说江楠竟然没报名，立马拉着她去报名。 　　“这时候要什么面子啊，你就坐在最后面就行了。这是一个机会。你是不是不想去当赤脚医生？” 　　“理想重要，还是脸皮重要？”林安安问道。 　　江楠：…… 　　“你就算要在教室外面学，你也得报名。有个正式的学生名分，你才好天天去教室外面听课。” 　　江楠恍然大悟。赶紧就去报名了。 第86章 　　报完名回来, 江楠整颗心安定下来了。 　　她十分感谢的抱了一下林安安，“幸好你提醒我，只有报名了, 等学完之后才能安排工作。要不然我就失去这次当医生的机会了。” 　　虽然是赤脚医生, 但是这也是正式当医生的机会。 　　要不然，她就只能在一直打杂。 　　她因为一直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差点就一叶障目，错过这次机会了。 　　林安安道，“你就是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了。其实别人怎么想的，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林安安发现，江楠其实是个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她以前为了自我保护, 所以下意识的就先排斥‘敌人’，这其实就是一种过于看重别人看法的行为。她害怕被人讨厌。对待‘敌人’如此。更何况是对待她觉得有所亏欠的蔡医生呢。 　　所以蔡医生随口说一句以后不会教她学医, 不会收她当学生, 她也记在心里, 反复的提醒她自己。 　　别人说不想教她, 她就很害怕被人嫌弃。想学医，又怕人家不高兴。还犹犹豫豫不敢报名。 　　林安安觉得这和成长环境有关, 从小没得到过什么认同，一直在被贬低。这样就容易长成这个性格。 　　她觉得有必要让江楠学会怎么脸皮厚。 　　江楠忙着报名的时候，姜越山也正式的找张淑珍谈话了。他没找秦凯旋。因为他一直觉得秦凯旋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次之后更是这么认定了。干脆连面子都不给秦凯旋了。 　　只请了张淑珍来家里做客。 　　也没让小辈在场, 就三人坐在一块儿，谈了这个事儿。 　　还是刘云先开口说了江楠的决定。 　　听完事情之后，张淑珍都不敢相信。她知道江楠在生气闹脾气, 却不知道，江楠连婚约都解除了。 　　“这……她是不是说的气话, 这怎么可能呢。她都没和我说过。首长，嫂子，咱不能这么由着她啊。” 　　这么好的婚事，怎么能不要呢？张淑珍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答应的。 　　她认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人家。这样才能幸福。 　　特别是现在江楠啥都没有，怎么能不要这个婚事呢？ 　　刘云道，“你别着急，这个事情是我们仔细问过她的，她确实是这个想法。我和老姜想着，既然两个孩子都没这想法，那就算了。两人虽然不能当夫妻，但是以后可以当兄妹。咱心里也是把楠楠当自家人的。” 　　张淑珍摇头，动了动嘴唇，看着他们。 　　姜越山道，“这个事儿就是和你说一声，我们是尊重楠楠的想法的。她不想结婚，想学习，我们肯定支持她的。” 　　张淑珍难过的抹泪，只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傻啊。 　　怎么能这么傻呢，搬出秦家，就没了人庇护。现在又和姜家解除婚约，这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她就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 　　早知道是这样，她之前就不该写举报信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出来。最后啥也没办成，还让秦家人和她们母女有了隔阂。 　　闺女更是连这么好的婚事都没了。 　　可这事儿，姜越山两口子都答应了，还是孩子主动提的。就她一个人反对也没办法。 　　离开姜家，她还是魂不守舍的。 　　回到家里，只有秦凯旋在家里。秦思雨出去参加巡演了，秦磊也因为家里的事儿，大概工作不顺利，最近在为工作焦头烂额的。 　　秦凯旋最近脸色一直不好。 　　看到她从姜家回来，还是问了一句什么事情。 　　张淑珍心里紧张，她低着头，“姜家把明德和楠楠的婚约解除了。” 　　秦凯旋抬头看着她。 　　张淑珍解释道，“不是他们嫌弃楠楠，是楠楠自己提的。说是没看中明德，不想和明德过日子。想好好学医。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她这么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挽回这个事儿。现在，她连这门婚事都没了，怎么办啊，老秦？” 　　秦凯旋也是怔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说什么？他就是觉得江楠还真就是个傻子。 　　张淑珍自然又去实验区找江楠。 　　江楠也出来见她，听到是说的解除婚约的事情，她很高兴。“这事儿办完了就好了。” 　　张淑珍道，“楠楠，你怎么这么傻呢。你知不知道这多可惜啊。明德那么好的条件。” 　　“他条件好，可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结婚之后他不会对我好，我也不会开心。这个婚约有什么好的？”江楠道，“我要么不结婚，要结婚，一定要对方尊重我。” 　　“那你不能生，以后只能找带孩子的。你也要给人当后妈？” 　　“所以我不结婚，我不会给人当后妈的。”江楠道。 　　“妈，如果让我像你这样，整天为家里一家老小操心，还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我宁愿就一个人过，也不想走进这样的家庭。” 　　张淑珍被这么一说，顿时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眼睛发涩。 　　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孩子眼里错误的象征。孩子觉得她日子不好，所以啥都和她反着来。 　　江楠最近改变了很多，但是在这一点上面，她很坚定。所以无论张淑珍怎么说，她都不理会。说了一会儿就急匆匆走了。她要去工作了。 　　张淑珍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就回到大院。 　　因为她平日里脾气好，倒是有人和她打招呼，“你们家楠楠好久没看到了。这是去哪里了？” 　　“她，去，去卫生所上班了。” 　　“哎哟，看来是真的。听说姜首长家里和你们家楠楠解除婚事了。说是你们楠楠想学医，不想结婚。就提出把这婚事解除了？这多可惜啊。” 　　张淑珍想着，谁说不是呢？ 　　她勉强笑了笑。 　　这军属就宽慰她几句，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别勉强。 　　然后就各走各的。 　　可还没走远，张淑珍就听到背后有人嘀咕。可能对方觉得声音小，她听不到，可她其实是听到了。 　　刚刚还宽慰她的军属道，“肯定是姜家不要江楠。就那个样子，谁家看得中啊。” 　　“我也觉得，长得也不算好，脾气还不好。听说在家里啥也不干，整天在家里闹，等又把她爸那点情分闹光了，以后日子就难了。” 　　“反正我不让我闺女和她玩，别学坏了。” 　　“思雨倒是个好孩子，被她们母女连累了。听说要不是江楠非得跟着那个问题分子学医，闹不出这个事儿……” 　　听着几人这个嘀咕的声音，张淑珍脑子轰隆作响。 　　她心里憋出一团火。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闺女很勤快，会在家里帮着干活。 　　脾气也不差，她现在也有朋友。 　　退婚的事儿也不是姜家看不上她闺女，她闺女看不上明德。 　　可她想起来，以前很多时候，很多话她也说过。 　　那时候有人说，“淑珍，听你家楠楠和人吵架，说思雨在家啥也不干啊，真的吗，这么大姑娘，该说还是得说。得干活。” 　　她说，“没有的事儿，思雨勤快着呢，倒是楠楠这孩子不懂事，瞎胡说。她还说别人，她自己也不干活。别信她的话。”那会儿，她就想努力找补，不想让人传秦思雨的坏话，怕到时候秦家其他人不高兴，怪楠楠。 　　后来又有人说起楠楠婚事好。说姜家能看中楠楠，肯定是因为楠楠好。要不然咋就没看中思雨？ 　　她当时又怕秦家人不高兴，也不能说是楠楠生病的缘故，就只能说是因为楠楠她爸留下的情分。人家就看在她爸的份上才结这门亲的。要不然肯定肯定是思雨更好。 　　然后又把思雨夸一顿，说她脾气多好，性子多好。倒是楠楠整天闹小性子。这性格得亏是定下来了，要不然她还要担心孩子以后不好找婆家。 　　她那会儿就是说说客气话。 　　想一家人和睦，不因为这些事儿闹别扭。可她没想到…… 　　张淑珍默默的捂住脸。 　　赤脚医生培训班很快就开班了。这个班和林安安他们培训班还不一样。因为这个班是要早点出成果的，所以直接就是脱产学习。不止包吃包住，还发几块钱生活补贴。 　　这些都让江楠十分庆幸，当时幸亏是听了林安安的话，赶紧去报名了。要不然真是啥都没有。 　　不过只要是蔡国医上课的时候，她就坐在最后一排，用书挡着自己的脸。担心蔡医生看她在教室里学习会膈应。 　　实验区又恢复到了往日如火如荼的样子。 　　天气越来越冷，但是在这奋斗的气氛之下，这寒冷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秦教授和宋教授他们合起来的那个自动机械实验，已经经过了几个试验阶段了。 　　初步看来，明年就能投入使用了。 　　许教授和陶教授他们则是在攻克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使之可以尽快进行量产，运用于各个电子设备里面。 　　其他实验室，也是努力出成果。 　　林安安的培训工作其实也没多少了，等明年开始，这些人上机，就由闫磊负责了。因为林安安之前设计的教学软件安装之后，上机培训就基本没什么难度了。不需要林安安去盯着。 　　她也能省下点时间，专心攻克自己的知识。 　　她现在所有心思都在计算机语言上面，一直在往这方面发展，也在努力的积攒知识。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真是越研究，越深奥。也让林安安越发的发现，科学研究不是一日之功，她还需要努力。 　　至于像沈禹行那种脑子比较好的，这种就是超出普通人之外的行列了。 　　林安安倒是也不并不羡慕。沈禹行脑子好，可也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学习。她也曾经看过沈禹行被难题困住，连饭都没时间吃的样子。这说明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 　　所以她认为自己通过努力，也是可以达到目的的。 　　这么多人里面，出不了几个沈禹行这样的智商，可是同样有比沈禹行还优秀的科学家。这也就说明，后天努力积累，是有用的。好的学习方法的，加上后天的努力，林安安对自己很有信心。 　　经过前些日子的动乱之后，这种宁静的日子就格外让人珍惜。 　　这样的日子，时间仿佛也过的很快。 　　周末，林安安上完课之后，就回了军区大院。主要是趁着现在天气还算好，能多回来看看。等后面路况不好了，林安安是不打算回来的。 　　表姐姜明希还没回来。这次巡演去的地方倒是多。 　　刘云笑着道，“她不在家，我倒是清净了。正好这次让她给你二哥带点儿吃的。” 　　林安安道，“他们还要去二哥那边吗？” 　　“是啊，你二哥他们那儿也挺艰苦的。这次就有安排。” 　　林安安发现，她对二哥姜明德的了解还是不够多。从工作上面来看，这人表现还是不错的。作为一个首长的儿子，也没说怕苦怕累的。 　　刘云又念叨着，今年过年肯定要让明德回来，然后要把江楠也接家里来吃饭。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把这关系缓和一下。以后和江楠也当亲戚处着。 　　林安安道，“现在他们之间也没啥矛盾了，应该没问题的。”其实林安安自己想到大家欢聚一堂的画面，心里也是开心的。 　　她也希望家里和和睦睦。身边的人关系都好。 　　两人正聊着天，姜越山满脸火气的走了进来。 　　刘云和林安安顿时满脸纳闷。 　　“怎么了，工作出什么差错了？” 　　“工作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明德那个臭小子！” 　　刘云闻言，赶紧问，“怎么了？” 　　姜越山道，“他被人举报耍流氓！” 　　一听姜明德和耍流氓几个字扯上关系了，不止刘云，连林安安都不淡定了。 　　这事儿可是大事儿。 　　严重到姜明德不止要脱下军装，而且还要坐牢。 　　刘云这个当妈的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可能干这种事儿的。不可能！这一定是污蔑！” 　　“那也得人家能污蔑他啊，一群人进去的时候，抱在一起呢。” 　　大概是看到林安安了，他觉得这么说也不好，就咳了咳，“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秦家的那个。她们那个文工团去巡演，到了明德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接触上了，被人抓个正着。还是明希着急，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的。” 　　刘云听到是秦思雨，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两人真有个什么感情。 　　之前明希那个丫头总是想撮合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撮合成功了。 　　“是不是两人处对象了？”刘云道。如果是处对象了，那她可真要教训儿子。找谁不好啊，找秦家的。 　　姜越山道，“不是处对象，明德也是个有脾气的，大概是被人算计了。被发现的时候，他还推开人家呢。然后说自己没耍流氓，一切都是污蔑。现在被关禁闭了。” 　　刘云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立马又被提起来了。 　　“明德这是被算计了？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被人算计吧。” 　　“等消息吧。我让明毅过去了。” 　　这次哪怕是家里最稳妥的姜明毅过去了，也不能让人放心。因为这个事情真是不解决。 　　涉及到耍流氓了，还被人看到了。这事情不好解决。 　　林安安是没法等消息的，她第二天就得回去上班。 　　但是到了实验室，还是避免不了惦记这个事情。 　　秦思雨为什么要陷害姜明德？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认为秦思雨只是为了陷害姜明德的事业，这是得罪人的事儿。秦思雨不会这么干。 　　她的目的其实就是姜明德本人。她想和姜明德结婚。 　　那么姜明德会和她结婚吗？ 　　哎，真要是这样，林安安觉得舅舅他们心里肯定也挺膈应的。 　　当天林安安自然没回去。不过隔了一天还是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就听到姜明希的哭声了。 　　她哭的声音挺大的，带着愤怒。“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啊。我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她自己联系二哥的！怎么又是我的错啊……” 　　林安安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明希坐在沙发上面抹眼泪。眼睛哭肿了。大概没少哭。人也憔悴几分。 　　这次是真的吃了大教训了。 　　“安安，你回来正好，你说说，这次能怪我吗？我自从那次这以后就没和秦思雨联系了。” 　　姜越山道，“你还没错，你错可大了。以前就一直总是背着我们给他们制造机会，让他们联系多了。要是不熟悉的女同志，明德能去见人家吗？这事情里面，你们兄妹两个没一个清白的。” 　　这话让姜明希无话可说。她自己时常想起这个事儿，都觉得膈应。 　　她以前竟然还想着让秦思雨给自己当二嫂。 　　以前她那么努力，没成功。但是这一次，人家秦思雨自己就要成功了。 　　没错，秦思雨提出来，要姜明德负责。要结婚。 　　要不然她就要往上面继续告。这个事儿结束不了。 　　林安安也听了舅妈刘云说了这个情况，其实大家早猜到这个了。现在也不过是靴子落地了而已。 　　林安安道，“二哥什么想法呢？” 　　刘云道，“他倔着呢，不愿意。说宁愿不穿军装了，也不结婚。” 　　林安安：…… 　　看来二哥姜明德这是要将拒婚进行到底。 　　姜明希都可怜二哥了，好不容易把婚约给解了，整个人都自由了。结果又来这么一出。 　　“我都给二哥写信说了秦思雨的事儿了。他还念着小时候的情分，答应和人家见一面。结果就被人家算计了。” 　　林安安听到这个情况也很无语。 　　所以说，感情的事儿就是麻烦。 　　…… 　　姜明毅这会儿也在和姜明德谈话。谈这次的事情。 　　姜明德整个人都很颓废。他现在面临着人生重要抉择，现在还只是在团里面闹起来了。只要不闹大，他和秦思雨结婚，这事情就可以压下来。可以说是对象之间闹矛盾。 　　可要是不结婚，秦思雨继续往上面闹。为了平息影响，姜明德就要离开部队。 　　这还是因为他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所以不用坐牢。但是因为负面影响，肯定不让他在部队了。 　　姜明毅看着弟弟，问道，“从小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远离不确定的因素。你知道她有问题，你怎么还去见面呢？” 　　姜明德低下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他可能习惯的小看别人了，更何况是秦思雨这个总是围着他转的人呢？ 　　他就是想听听，这个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结果没说两句，她就开始表白。 　　姜明德自然不答应，当时就拒绝了，以前他确实考虑过秦思雨，除了几分好感之外，也是和家里赌气的缘故。 　　可是知道秦家的事情之后，他自然就完全不考虑了。 　　更何况，姜明希还和他说了，婚约解除了。是江楠主动解除的。既然江楠退了这一步，那就算考虑江楠的面子，他也不能和秦思雨处对象的。 　　结果秦思雨哭着表白的时候，越走越近，然后突然抱住他。 　　他当时下意识的就要把秦思雨来个过肩摔的。手正好碰着她呢，外面有人冲进来了。 　　就成了两人抱一起去了。 　　怎么解释也没人信了。 　　姜明毅听着这些情况，可一点都不同情他。说到底，是明德自信过头了，看不起别人。轻敌了。 　　他这个性格不改改，能带一个营的兵，但是绝对带不了一个团的兵。 　　要不然就是对其他人不负责任。 　　但是姜明毅还是得管他，不止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还因为内心深处，大概是存着一些愧疚的心态。 　　他早就知道秦思雨是个什么人，可是却没明着说。 　　如果他早点说，也许能避免。 　　姜明毅揉了揉脑门，“我找她谈过了，她只想结婚，其他一切免谈。” 　　“那你告诉她，我宁愿回家，也不和她结婚。”姜明德在这个事儿上面，倒是有他的坚持。 　　姜明毅道，“你自己考虑清楚。这种事情真的挺难说清楚的。” 　　被人看到抱在一起，这就是证据。 　　饶是姜明毅这个会调查的人，也没法说否定这个事情。 　　连那些冲进来的人，他都调查过了。没查到和秦思雨串联的。 　　那几个文工团的只说是来找秦思雨的。因为秦思雨是东西掉了，回来找。至于为什么她们来找秦思雨，也挺有意思的。因为那个时候，秦明打电话打到了这边，要找秦思雨。所以通讯员才来文工团的住处找人。大家才一起去找秦思雨的。 　　“秦家人摆明了就是算计你。可咱们明明知道这是算计，可是就是没办法。”能说人家当哥的找妹妹是错误的？ 　　关键是他问过文工团的人了，秦明不止在这里打电话找秦思雨，之前在别的地方演出的时候，也打过电话。人家就是纯粹不放心在外面演出的妹妹。这是兄妹情深的体现。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姜明德听着这些话，气得拳头捏得咯吱响。 　　“是我的错。” 　　被人捧多了，夸赞多了，就以为自己真的挺了不起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谁也不能算计他。除了婚事，其他的事情他都能掌控。 　　姜明毅道，“这也是一次教训，你说要是这次害你的不是秦思雨，而是敌军的人呢？” 　　姜明德脸色顿变。 　　如果真的是敌方的人，那损失的就是部队。 　　“我不配穿这身军装。”姜明德道。 　　姜明毅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这么容易就放弃它，那你是真不配。你得成长，要记住这次教训，以后才能变得更优秀。” 　　他觉得明德就是太顺利了，哪怕父母低调，可是在熟悉的叔伯这里，明德就是首长的儿子。只要他做出一点成绩出来，就会得到赞美。 　　明德有得天独厚的环境，自然而然比同龄人要优秀。同批参军的人，别人才学射击，他已经懂得很多武器的用处了，还耳濡目染，有战场经验。年纪轻轻的就参战，还立功。意气风发。身边又都是捧着的人，这情况不骄傲都不行。 　　和江楠的婚事，倒是还稍微把他压制了一下。 　　这次，倒是吃大亏了。 　　姜明毅自己也在反省，过去对弟弟妹妹太过放纵了。 　　他不应该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的。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他是大哥，就要管教他们。 　　…… 　　这事情要调查，但是因为秦思雨不可能一个人在那边待时间长了，所以交代完事情之后就先回来了。 　　不止秦思雨，秦明都请假回来了。 　　理由是回来替自己妹妹做主。 　　这明摆着是老秦家人一起商量着，想要逼婚呢。 　　林安安知道这个事儿之后，可不惯着他们。破案的事儿她不懂，她也没这个时间和机会。但是对付无耻的人，她也有无耻的招数。 　　她给舅舅他们出了个主意，实在没办法了，也别让姜明德脱军装。就让姜明德和秦思雨结婚。结婚之后再离婚。对姜明德是有点影响，可是好歹能挽回点儿。总不至于脱下军装。这事情姜明德自己是要负责，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脱军装。 　　这话可把姜越山他们给惊到了。 　　在他们心里，结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外甥女这是咋了，肯定是林常胜给她做出的错误示范。 　　林安安道，“我知道这很无耻。但是敌人已经先耍这种无耻的招数了。要是没办法，那就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让二哥真的和她过一辈子吧。再说了，我认为这也不无耻。过不下去的两口子，不离婚，难道一辈子相看两相厌？” 　　姜明希听得瞪眼，然后表示，这办法挺好。 　　姜越山和刘云也没说话。 　　其实仔细一想，好像这办法也不是不行。这结婚还能离婚呢，又不是非得过一辈子。可能在对待江楠的问题上面，给秦家人一个错觉，他们老姜家是责任心强的一家子。这是没错的，对待重情重义的人，姜越山真的能将责任进行到底。 　　可是对待敌人，他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当然了，这也只能当做备用方案。能不结婚就不结婚。 　　真要是结婚了，是能解决问题。可是明德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事情。 第87章 　　张淑珍被支出来了, 家里人似乎要谈什么事情，不让她听。 　　这是以前没有的事儿，以前他们顶多就是去书房谈话。 　　这次直接让她出门转转。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听。 　　她走在路上, 有人和她打招呼, 她也没理。上次听到的那些闲话，让她现在对大院一些人也有意见。哪怕这事儿有大部分原因怪她自己，可她心里还是不舒坦。不想和这些人客气。 　　而且自从江楠搬出去之后，她心态也渐渐发生变化了。也一直在想，自己这些年到底得到了什么？ 　　想给闺女创造个好前程，可闺女在大院名声也不好，现在还一无所有，跑去给人白做事了。 　　说想给闺女找个依靠, 可闺女最后搬出去了，而且心里还怨她。 　　现在秦家人谈事儿, 也把她支出来了。其实也是没把她当一家人。辛辛苦苦这些年, 任劳任怨, 结果换来的是这个待遇, 张淑珍心里也免不了难受。 　　心底一阵阵的发凉。 　　她其实也猜到了他们谈的事情。无非就是思雨的事情。 　　大院里面都有风声了，毕竟有在文工团工作的子女回家念叨过。再怎么说保护秘密, 也是传出来一些的。 　　张淑珍也能听到一点信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也是难受的。明德在不久前，还是她闺女的未婚夫啊。两人是有婚约的。 　　怎么一转眼, 就对思雨耍流氓呢？ 　　秦家这边，秦凯旋又把儿女给教训了一顿。觉得他们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情也敢做。 　　姜越山是什么人啊，人家能坐上那么高的位置, 难道就是吃素的？ 　　秦明装傻充愣道，“爸, 思雨做什么了，她才是吃亏的那一个。你要替她主持公道。首长的儿子又怎么样，首长的儿子就可以耍流氓吗？” 　　秦凯旋闻言，直接用脚踹他。把他从椅子上面踹翻了。 　　老大秦磊看了两人一眼，没吭声。 　　秦思雨则是低着头。 　　秦凯旋气得不得了。他还在焦头烂额呢，这一儿一女又弄出乱子来了。二儿子还在这里装傻。 　　他又一脸失望的看着闺女，“思雨，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就算去了姜家，以后他们家能对你好？” 　　“他们家连江楠都不嫌弃，难道还要嫌弃我？”秦思雨梗着脖子道。 　　“爸，我知道你现在事业艰难，那些叔伯对咱们态度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感受到。哥也没前程了，待那个地方出不了头。”秦思雨说着，开始抹眼泪。“我只想谋个出路。我本来是想和他好好说的，可他，他拒绝我。以前还和我坐在一起吃饭的人，现在拒绝我，还说要保持距离。” 　　她难道不想堂堂正正的和姜明德处对象结婚吗？ 　　她难道想这么算计吗？这都是被逼无奈。 　　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她的预期。一切都越来越糟糕。她爸受到影响，她在军区大院就不一样了。以前谁敢给她介绍对象啊。现在团里领导都给她介绍对象了，介绍的还是个农村出身的连长。还说什么越穷越光荣。 　　然后因为姜明希对她态度转变，文工团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女同志，也开始疏远她了。这些人就是势利眼。因为姜明希爸爸是军长，所以就跟着姜明希一起排挤她。 　　秦思雨当时就知道，自己得自救。得拼一把。要不然以后就没前程了。这满大院，她就找不到比姜明德好的对象了。比他职位高的，没他家世好。比他长相好的，其他方面也比不上他。 　　看过姜明德，她谁也看不中。至于姜明毅……那完全就不是亲生的啊。而且她现在看姜明毅还有点害怕。 　　所以她二哥当时提了这事情之后，她就下定决心了。之前那些弯弯绕绕既然都不行，那就来直接一点的。 　　谁让姜明希也不帮她了呢，要是不把握机会，等姜明希在姜明德面前说她坏话了，以后她连接近姜明德的机会都没了。所以这次才心急之下干了这个事儿。 　　但是干完之后不后悔。 　　姜家重责任，只要她和姜明德结婚了，有了孩子。姜家人就必须接受她了。 　　时间长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是二哥秦明告诉她的，也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自认为了解姜家人。这些年姜家对江楠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的。江楠都那个名声和形象了，姜伯伯竟然都没改变主意。那她干嘛就不能拼一次呢？ 　　事到如今，秦凯旋也没有办法。闺女做了已经做了。难道他还能出去喊？这要是喊了，思雨的名声更没有了。而且已经得罪姜家了。还不如就将这个事儿进行到底。 　　这次如果成不了亲家，就得成为仇家了。如果成为仇家，秦凯旋也知道，自己这一家子未来还真没什么前程。别说往上面升了，大概还要去个什么清闲部门养老了。 　　说不得让他转业，也是有可能的。 　　秦磊道，“爸，你也别怪他们了。江楠搬出咱家之后，姜伯伯对咱们家的印象就特别不好了。连退婚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找你上门，这是样儿没把你当江楠的父亲看待。明摆着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的。咱家这个情况，如果不变动，是一点前途都没了。” 　　他又说起，自从县城政府那边重组之后，其他军区出身的干部都得到提升了，就他坐冷板凳。 　　又说起二弟秦明，被调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会儿也没仗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部队，去了之后就相当于养老了。 　　“还有爸你，不是工作也不顺利吗？” 　　又看着秦思雨，“思雨这么优秀，要是找对象，找个什么样的不行啊。可咱家这个样子，找对象平白就要低一头。不说思雨甘不甘心，你甘心吗？” 　　秦凯旋板着脸没说话。 　　秦思雨道，“爸，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我不甘心。江楠那样的，都能被姜家当个宝一样的。我哪里就差了。我这些年对姜明希多好啊，她转身就翻脸了。我这些年委屈不就白费了吗？前几天我们团长还给我找对象，介绍的是她一个远房侄子，农村出身的。你说能甘心吗？” 　　秦凯旋比了比眼睛，“都别说了，就这样吧。事到如今，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哎，以后有些事情，你们要提前和我说。要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很被动。” 　　听到他这话，家里几个孩子顿时精神轻松起来了。 　　但是心里想的是，说了之后，您老还能同意吗？ 　　一家人说开了之后，秦凯旋自然开始问他们，这件事儿里面有没有什么纰漏。比如说，有没有什么人涉及进来了。 　　可别又被人给连累了。 　　他们家可吃了几次亏了。 　　“姜明毅可是专门干这个的。多少特务都没逃脱他的眼睛。” 　　秦思雨和秦明就说，他们是通过信件来传递消息的，信件都已经被烧毁了。 　　部队里面信件如果往外面传，是要经过通讯室的检查的。 　　但是秦明他们是专门开荒的，带的都是支边青年，所以管理没有这么严格。秦明又是特意去的驻地附近的小镇上面邮寄的，没走军区的渠道。 　　应该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秦凯旋也一遍遍的替他们梳理，然后叹气。 　　张淑珍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已经谈完了。她默默的去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这个事儿，“听说，明德对思雨……这事儿是真的吗？” 　　秦凯旋道，“这事情你别管了。反正江楠都和他们家没关系了。这次咱家孩子受委屈了，咱们不能不管。这事儿要争取让明德负责。” 　　张淑珍闻言，无法忍受。 　　她家楠楠才和明德解除婚约，就对思雨干这个事儿？她对姜明德的了解不算多。平日里都是孩子相处多，只知道是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 　　其实她更看中明毅，觉得明毅那个孩子稳重。 　　可是当时定的是明德，她就观察明德了。后来发现明德确实优秀。 　　她也知道，明希那孩子看不中楠楠，又和思雨走得近。总是想撮合明德和思雨。所以思雨也和明德走动得多。 　　可她一直很信思雨。没想过思雨会和明德发展怎么样。 　　可这次，就突然闹出这个事儿来了。 　　张淑珍替江楠委屈。楠楠和明德退婚了，结果明德和思雨在一起。以后这要成为大院的笑柄了。知道的人都要笑楠楠了。说她家楠楠是被挑剩下的。 　　她甚至觉得，楠楠解除婚约这个事儿，是不是也是被迫的。是不是姜首长他们说了什么话。 　　张淑珍在家里坐不住，就出去了。 　　她直接去找姜家人。 　　这次她也不客气，进了院子就直接进屋里，“姜首长，明德那个事儿是真的吗？他对思雨有想法。你们退婚，是不是就是知道他这个想法？” 　　姜家人正在为这个事情烦心呢，听到她这质问，哪怕是姜越山都有点儿绷不住神色了。 　　刘云道，“明德是被陷害的。思雨要嫁给他，就陷害他。” 　　张淑珍道，“这是真的吗？” 　　“我相信我的儿子。”刘云道。说她自私也罢，她心里是信任自己儿子没干这个事儿的。 　　她儿子如果是这样的人，早就不顾一切的退婚，然后追求秦思雨了。 　　“你也回去和秦凯旋说，我们家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在姜家得到这信息，张淑珍心里闷得慌。原来思雨想和明德结婚啊。 　　思雨从来没把楠楠当一家人看待，秦家人也没把她们母女当一家人看待。 　　她也没觉得姜首长家里说谎。刘云嫂子都说了，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人家宁愿受处分，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婚事。 　　林安安刚刚在家里没吭声，这会儿看到张淑珍走了，想了想，跑出去。“阿姨。” 　　张淑珍停了下来，“是你啊，有事儿吗？” 　　她现在已经不怪林安安了，她知道，楠楠离开，有自己的责任。 　　她不是个好母亲。 　　林安安道，“阿姨，这次的事儿是我哥被人误会了。你也看出秦思雨对他的心思了。这些年楠楠被秦思雨针对，都是有原因的。你现在也该明白了吧。” 　　张淑珍没说话。 　　“阿姨，你离着秦家近，如果知道什么线索，也请你能够帮我二哥一把。我知道你肯定对我二哥有意见，他确实有错。但是他不该在这事儿上面受处分。”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张淑珍叹气道，“他们说话，都把我支出来了。” 　　林安安：…… 　　她咳咳，“那阿姨你就当我没说吧。对了，楠楠现在过得挺好的，参加学习了。等培训完之后，就可以去下面连队卫生所当医生了。” 　　“那挺辛苦啊。”张淑珍担心道。 　　林安安道，“她自己开心啊，她喜欢这个工作。” 　　张淑珍又沉默了，心里突然有些发热。楠楠能过得好就成。 　　她又转身走了，林安安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张淑珍能不能帮上忙，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 　　说实在的，如果当时有什么可以记录那个画面就好了。 　　她脑子又开始发散了，想着有这么一个东西，可以看到很多地方的画面，然后从计算机上面就可以实时观测。也可以随时查看。就和记录电影一样的。 　　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都可以录音摄像了，她所想的这个技术也是非常可能实现的。 　　林安安回到房间，就从自己笔记本上面开始记录起来。 　　觉得这又是一个研究方向。 　　因为林安安这几天回家频繁，所以实验区的小伙伴们也知道她亲戚家里大概出什么问题了，只是见林安安没说，也没好问。 　　倒是江楠偷偷问了一句，才知道姜明德的事情。 　　江楠道，“没想到他也能吃秦思雨的亏。你说他现在什么心情？” 　　林安安道，“肯定不好受，你说碰到这事情，谁好过啊。现在只能努力自证了。” 　　江楠这会儿其实已经不和姜明德赌气了。反正这些年她也没让姜明德好受。 　　现在姜明德被秦思雨给陷害了，她心里也没觉得多爽快。毕竟姜明德出事，担心的还是姜伯伯和刘婶，还有安安。 　　“明毅大哥没办法吗？”她印象中，明毅大哥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林安安道，“大哥肯定也在调查。但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下马脚。”耍流氓这种事儿，本来就很主观。有人证看到了，当事人也说是的。那就不好说清楚。 　　林安安倒是听舅舅分析过了，说既然秦明也参与了，那么突破点就比较多。比如这兄妹两人得商量吧，他们不可能通过电话商量。因为电话容易被接线员听到。 　　那么就得写信。这信件就是突破点。 　　但是大家也觉得没那么容易，只要他们毁掉信件，就没事儿了。 　　江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准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林安安疑惑，“你都没回大院啊。” 　　“秦思雨有写日记的习惯。”江楠道。“我也不知道她改了没有。” 　　她说起几年前，因为秦思雨不舒服，她妈让她给秦思雨送冲泡好的麦乳精进房间。 　　当时她走进去了，然后就看到秦思雨在拿着笔记本写东西。 　　也不知道秦思雨是不是作妖，当时水杯竟然没拿稳。然后泼了满桌子。秦思雨将笔记本放一边的时候，她眼角扫到了上面的内容。她看到了日期，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 　　秦思雨当时盖上了。但是江楠记得那是日记本。 　　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那次她被秦家人教训了，她妈一个劲儿道歉。 　　从此以后，江楠都不进房间。 　　“我记得当时上面好像记了一个事儿，记录的是她在姜明希面前说我坏话。我就看到那一句，当时挺震惊的。你说正经人，谁把自己做的坏事写上日记本啊。” 　　林安安：…… 　　她也觉得这大概是一种心理问题？可能当做是光荣的事情来记录的？偶尔拿出来看看自己这些“光辉战绩”？ 　　这确实是一个点啊。万一呢？万一秦思雨这次也忍不住记录了呢？ 　　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的啊。 　　林安安自然不耽搁，下午下班就往回跑了一趟。 　　刘云看她又回来了，还挺担心，“你那么忙，别耽误你工作了。” 　　林安安道，“家里出这个事儿，要是不解决，我心里也不安心。我把资料带回来了，在家里看也是一样的。” 　　然后又和舅舅舅妈说了江楠说的那个情况。 　　姜越山道，“那还真要看看。” 　　这事儿，姜越山自然是放心上了。 　　姜明希回来得晚，她今天很不开心，因为在文工团里面，那些人都认为她哥真的对秦思雨有什么。 　　还有人说两人大概在偷偷处对象。因为之前看过几次他们在一起相处。 　　姜明希挺难受的，那几次都是她暗搓搓的撮合的。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姜明希才知道，自己以前干了多少蠢事。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了。 　　这些事儿，她不敢和家里人说，只能自己偷偷难受。看到安安回来了，她又找林安安哭诉。说自己后悔了，以前不该总是按着自己的性子办事。完全没考虑后果。 　　“爸说得对，二哥的事儿，我有责任。” 　　林安安道，“你就记住这教训，以后不要再犯了。别的不说，家里人找对象的事儿，我们本来就不该掺和，点什么鸳鸯谱。婚姻大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怎么能按照你的喜好来办呢？” 　　姜明希趴在床上，“我知道了。我那会儿就和猪油蒙了心一样的。” 　　林安安道，“现在猪油洗干净没有啊？” 　　“……你还故意气我。”姜明希难受道。 　　林安安道，“我这不是怕你以后又犯吗？而且你难受什么啊，罪是二哥受的，委屈是江楠受的，你难受什么？” 　　姜明希听到江楠的名字，没吭声了。 　　“姐，其实我知道，你不蠢。你知道秦思雨是个什么人。你就是自大，自我。” 　　姜明希：…… 　　她想反驳，但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林安安继续道，“那次，你让我别和江楠来往，我也让你别和秦思雨来往那次，我就试探出来了。你这人办事就只考虑你自己的想法，不在乎别人。只有你自己为难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不该那么做。” 　　“你自我，所以你觉得秦思雨讨好你是应该的。可你想想，人家长期讨好你，你又没法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她心里能好受吗？” 　　“这就相当于，你给了她希望，然后她又突然发现没希望了。她这心是不是就大了？” 　　“退一步说，你就算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可你给了这次，下次呢？这些带着目的和你相处的人，你能保证一直满足她们吗？如果不能满足，别人是不是也对你心存怨恨？” 　　“我是你妹，我都不会迁就你，你说别人会吗？” 　　姜明希：…… 　　“还有你对爱情的看法，你说爱情是自由的，反对包办婚姻。所以你觉得秦思雨对二哥有想法，是没问题的。可我认为，在二哥还有婚约的情况下，不管他本人怎么想，秦思雨都不该有这个想法。爱情是自由的，可它也该有底线。要是没了约束，岂不是乱套了。” 　　这些话，要是在过去，姜明希是听不下去的。 　　可这次，她看到了秦思雨做出这么没底线的事情之后，她也看到了自己的过错带来的教训。 　　如果她早点知道秦思雨的为人，远离这种人。也许秦思雨对二哥的心思就不会有那么多了。也许会知难而退。 　　如果她当时不总是自作主张的撮合两个人，不给他们相处的机会。这会儿，别人也不会以为二哥真的对秦思雨有想法了。不会作为二哥耍流氓的依据了。 　　姜明希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安安去没体谅她。不趁着这个时候和她讲道理，等啥时候她缓过来了，她听得进去吗？ 　　这次林安安要和她讲的是，两个哥以后找嫂子，也别插手。 　　人家合不合适，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当妹妹的插手干什么啊？ 　　要是真不喜欢，以后少接触就是了。 　　“说白了，人家女同志不欠咱家的，为啥要讨好咱们啊。你要是以后找对象成家，难道你还打算讨好小姑子？嫂子真进门了，那就是一家人。咱们可不是古代公主，就别养出什么公主毛病了。” 　　姜明希捂着脸就跑出去了。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觉得太丢人了。 　　林安安不知姜明希哭多久，反正她第二天就早早的去上班了。也没管这个事儿。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了。 　　她相信舅舅和大哥是有办法的。 　　…… 　　姜明毅确实一直在调查这个事儿。 　　事实上，他之前也有让国安的同志帮着盯着点秦明。只是后来发生了县城办公室冲击实验区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就忙活这个事儿去了。倒是对秦明疏忽了。 　　毕竟秦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建设兵团连长，哪里需要一天不停的盯着，这是浪费人力。姜明毅也没有理由一直安排人专门盯着他。 　　这次倒是没及时发现问题。 　　这次为了姜明德的事情，姜明毅找了那边的同志一起调查。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秦明寄信，为什么不走部队的通讯室，要去镇上。 　　秦明以为没人发现，但是姜明毅根据逆推就知道他必定是写信了，写完信之后，得寄出去。部队这边没记录，那就只能去镇上找线索。 　　镇上没有专门的邮局，只有邮寄点。邮寄点是有邮寄记录的。 　　姜明毅找到了这个记录。 　　这也是证明秦明有问题的一个证据。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非要自己去寄信？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止调查到了秦明寄信的线索，还有秦思雨寄信过来的线索。 　　在这个邮寄点里面，收到信件，通知人来取信，也是有记录的。 　　这里就调查到了两封信的记录。 　　但是秦明办公室和秦明的宿舍，都没找到这个信。 　　虽然没找到信件，但是有这两个记录，就能让秦明吃不完兜着走了。 　　谁家好人，搞这么多小动作啊？作为一个军区的人，连队可都有通讯室的，寄东西都很方便。当然了，因为从建国到现在，潜伏特务太多，所以边区军区对寄信方面管理也很严格。一般都会查看。 　　像秦明这种特意寄信收信都安排在外面的行为，一看就有问题。这要不是知道是算计姜明德的，他们都要以为是特务互相联系了。 　　在兵团里面，一切有怀疑的事儿，都是需要深入调查的。 　　秦明要是拿不出那两封信来，姜明毅就能把他按照特务来调查。 　　正好，他就收到了来自父亲姜越山的电话，给他又提供了一个线索。 　　姜明毅一刻也没耽误，拿着自己调查到的线索就回来了。 　　他一回大院，秦家这边的人都紧张起来了。 　　毕竟前面几次，姜明毅就已经展现出了他在调查方面的能力。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发现线索。 　　不愧是曾经多年和特务打交道的人，就是灵敏。 　　这一刻，秦凯旋都在佩服自己的儿女。怎么就敢做这样的事情呢。难道他们觉得他们比特务还要聪明吗？ 　　秦凯旋虽然这么想，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也不该窝里乱了。 　　他现在就要以不变制万变。反正现在是姜家那边需要自证的时候，需要着急的是他们。自家不要自乱就好。 　　反正这几天，家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已经陆续的将消息传遍大院了。这消息传得似是而非。有两个传闻，一个是思雨被姜明德耍流氓了。一个是两人偷偷处对象。 　　反正现在就看姜家怎么选择了。 　　如果姜家人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就是姜明德耍流氓，脱军装，以后一辈子前程没了。为了防止姜家打压自家，秦凯旋还要继续把事情闹大。让姜家投鼠忌器。以后要是秦家出个什么事儿，都赖姜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们家虽然不如姜家许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反击的能力。 　　如果姜家人同意，秦家就可以立马改口，说是两人偷偷处对象。这样一来，姜明德没事，两人结婚。以后自然就是一家人。 　　他虽然这么想的，可作为枕边人，张淑珍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她问道，“明德和思雨这个事儿，怎么没后续了。” 　　秦凯旋道，“你别管。” 　　又是这三个字，张淑珍听着，心里就堵得慌。她直接躺下睡觉。 　　秦凯旋也没理她，因为心里已经因为这个事情乱得睡不着了。 　　“一定要顺顺利利。” 　　姜越山本来还想着如何去看那个日记本，毕竟如果日记本没有记录，那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找日记本，也不合规矩。回头什么都没找到。他们这边也不好交代。 　　刘云甚至还提出，让张淑珍帮忙先看一眼，看有没有记录。张淑珍虽然有点糊涂，可她也不是个坏人。如今秦家怎么对江楠的，她心里清楚，也许能帮忙。作为一个母亲，她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同样是母亲的张淑珍的。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只是方法用错了而已。 　　但是姜越山对张淑珍印象太差了，他觉得这个人不靠谱。不能托付。 　　所以决定把大儿子找回来。这种事儿，大儿子有经验。 　　这一找还真没错。 　　有了姜明毅的调查线索，就能正大光明的去秦家找东西了。 　　“这就是儿女没教育好的后果。不只是秦家，咱家也一样。他们儿女是学会算计人，咱们儿女是太蠢，被人算计。两边都是犯蠢的人。” 　　姜越山忍不住骂道。 　　以前他只觉得自家孩子不去害人就行了。现在发现，还得教他们聪明。 　　还是吃苦吃太少了！ 　　林安安把线索提供给家里之后，就没回家了。毕竟也确实忙，她回去也没啥用。 　　她就等着周末上完课回去的。结果没等到周末，周五的时候，她大哥姜明毅就来找她了。 　　姜明德没事儿了。 　　“日记里真的记录了？” 　　姜明毅嗯了一声点点头。 　　林安安真是服了秦思雨了，她真的记录了这个事情。 　　姜明毅道，“我们当时调查的时候，其实差点找不到日记本。还是张阿姨帮忙的。” 　　“楠楠的妈妈？”林安安也挺惊讶的。没想到张姨会帮忙。 　　原来姜明毅他们以调查信件的名义调查秦明和秦思雨的时候，确实没找到那个日记本。 　　张淑珍突然走出来了，说看到秦思雨把一个东西丢到炉子里面，看到她进厨房之后，秦思雨就赶紧走了。秦思雨走后，她拿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找的。 　　当时秦家人的脸色是五颜六色的。 　　找出来的自然不是信件，而是日记本。虽然被烧了许多，但是最新的几页因为在中间，所以竟然没有被烧完，还能看到重要信息。 　　当时除了秦思雨，秦家人脸上都是轻松的表情。大概以为没找到信件就没事儿。 　　但是他们没想到，秦思雨日记里面竟然记录了对姜明德起的心思，成功之后，还记录了她洋洋得意的心情。 　　这就是铁证了。 　　当时秦明和秦思雨就被带走调查了。 　　毕竟有预谋的污蔑军人，这事儿不小。 　　这次要是成功了，以后有人要是想在部队里面闹事儿，都用这一招。那不是乱套了吗？ 　　姜明毅道，“明德今天也要回来，你周末要是有时间，就回家一趟吧。没时间也没关系，反正他这次假期挺长的。” 　　林安安道，“他不是没事儿吗，难道是要让他回来安抚一下受伤的心？” 　　姜明毅听了就乐了，“是爸的意思，爸觉得他没脑子。让他跟着我一段时间。看他表现。说他要是表现不好，就把他踢出队伍。” 　　林安安自然知道舅舅这是说的气话。不过二哥姜明德这次确实要有长进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林安安自然要回家看看。另外，她还和江楠说了这个事儿。毕竟线索是江楠提供的，张姨又帮着拿出了日记本。现在张姨和秦家大概是过不到一起去的。 　　她觉得有必要让江楠知道。 　　江楠知道之后，果然坐不住了。“我没想到她能这么干。她不是挺稀罕秦思雨的吗？” 　　林安安道，“她应该是爱你的，不过方法用错了。” 　　江楠道，“我知道，但是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她一直知道妈妈是爱她的。可是这些年，她受的委屈也不是假的。 　　“我回去看看，总不能不管她。如果她在秦家过不下去，我得给她安排住处。火柴厂应该有宿舍。要是不行，就用我爸留下来的钱租房子。” 　　两人下午下班，饭都没在食堂吃，就直接回大院去了。 　　这会儿，秦家也确实热闹。因为秦凯旋在和张淑珍吵架。 　　三个孩子，两个被抓了。秦明这身军装肯定是要脱下来了。思雨名声坏了，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反正以后也没前程了。 　　秦凯旋自己虽然因为没直接参与，但是不可避免的会被影响。 　　这次秦家损失惨重。比前面几次损失更多。 　　秦凯旋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对着张淑珍动了手。 　　一向任劳任怨的张淑珍这次也反抗了，和秦凯旋在家里厮打起来了。愣是把秦凯旋的脸都给抓破了。 　　最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这些年，里里外外的都收拾得好好的。谁家不说你家几个孩子体面。可我得到啥了？” 　　张淑珍坐在地上指着秦凯旋，“你看看我得到啥了？那几个孩子哪个把我放在眼里。我在外面护着他们，说他们的好话，反而让我们家楠楠名声坏了。他们是怎么对我家楠楠的？” 　　“也是我猪油蒙了心，以为让着你们这一家子，你们就能知道我们母女的好，把我们当一家人。是我把你们想太好了。” 　　张淑珍说着就哭，她以前身边的人都太好了。江楠的爸爸是好人，姜首长家里也是好人。 　　她以为只要付出真心，别人就会回报真心。 　　可是秦家就不是东西啊。 　　她闺女被逼着离开家里了，连个家都没有。她这个当妈的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是姜首长护着，她闺女连个住处都没的。 　　思雨那个孩子，还一直惦记着楠楠的对象。 　　还有秦磊和秦明也不是好东西。他们早就惦记着楠楠的对象了。难怪以前他们都看楠楠不顺眼。总是和楠楠吵架。那个时候，她还总是傻乎乎的护着秦家人。 　　秦家人都在算计，就她像个傻子一样的，把他们当好人。 　　秦凯旋忍无可忍，捂着自己的脸，“张淑珍，你还说我对你不好。我好歹给你一个家，让你们母女有个地方住。可我得到什么？”他缺人照顾孩子吗？他要是想找个照顾孩子的，找谁不好？还能找不到人？ 　　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也不敢明着喊出来，让人知道了，太没脸了。别人会说他秦凯旋竟然还惦记着裙带关系。 　　林安安和江楠进了大院就分开走了。一个去秦家，一个回姜家。 　　林安安一路走着，就听到有人议论秦家的事儿。就算看到有人路过也没收敛，显然要么是太气了，要么就是不把秦家放在眼里了。 　　林安安从这些闲言里面倒是听出了一些消息。 　　秦家这次又惹众怒了。可不止是得罪了军人了，连军属都得罪了。 　　谁家军属不担心自家人被算计啊。比如自家长大的儿子，闺女，自家在外面工作的男人。 　　要是平白无故的被人算计。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 　　这种下三滥的逼婚手段，就是说出去，也让人觉得没脸面。 　　林安安回到姜家的时候，就听到姜越山在家里训儿子的声音了。 　　这次姜明德倒是一声没坑，乖乖坐着听训。 　　这次吃了人生中第一次大亏，可真是让他看清楚自己的错误了。也没脸和自己的爹妈反抗。 　　只是看到林安安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有点没脸见人。 　　低着头，连招呼都没打。 　　姜越山道，“咋了，见人还不吭声呢。” 　　“安安。”姜明德喊了一声。 　　林安安点点头，发现家里人都在家。“二哥这事儿是彻底没问题了吧。不会对二哥有啥影响吧。” 　　“都处理好了，就算有影响，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该受着。”刘云也是生气道。 　　儿子这次也是让她操碎了心。 　　林安安道，“江楠也回来了，她听说了张姨干的事儿，不放心，回来看看。” 　　姜越山也不管儿子了，和林安安道，“安安，我们是不方便去秦家了。你待会儿替我们去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其实事情发生后，他就让刘云去把张淑珍接家里来的。可她不乐意来。 　　然后又踢了姜明德一脚，“你对不起人家，可人家是怎么对你的。这次多亏你张姨和楠楠。要不然你脑门上就顶着个屎盆子一辈子了。” 　　听到这话，姜明德脑袋顿时压下去了。 　　他自然知道这次事情里面，江楠和张阿姨为他做的事情。这也是他如今一句话不敢说的原因之一。 　　他觉得有愧。 第88章 　　姜明德自己回忆起来, 这些年对江楠的态度确实不大好。有赌气的成分，也有因为听信别人闲言碎语的缘故。 　　但是仔细想想，这些年, 其实江楠也没干什么。虽然两人有婚约在, 但是江楠也没怎么在他面前晃悠，也没有纠缠他。 　　只是两人每次要是碰上了，确实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 　　他自己没对人家好，这次却还要江楠帮忙洗脱嫌疑。只觉得没脸。 　　林安安见他难堪的样子，问道，“哥，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姜明德：…… 　　姜越山和刘云看了眼儿子，都没说话。在这个事儿上面, 倒是要看看儿子的表现。这孩子回来之后，就没提过主动去看看人家。姜越山也懒得让他去膈应人家。 　　姜明德犹豫了一下, 见林安安等着自己, 才鼓起勇气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林安安这才将书包放下, 然后往外走。 　　姜明德赶紧跟上，越走越不好意思。脚步都慢了下来。 　　林安安看他那别扭的样子, 问道，“哥，你遇到事情都这样吗？” 　　“什么？” 　　“遇到困难就逃避？” 　　姜明德立马否认, “没有的事儿，就和这次的事情一样，我是可以一力承担的。” 　　林安安道, “那就没错了，遇到事儿承担就是了, 干嘛要逃避呢？你看你现在，只是去帮忙而已，怎么还紧张起来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欠了人情，你就好好帮她们。你躲着有什么用？越躲着，越让人觉得你没担当。” 　　姜明德：…… 　　姜明德心里确实挺想逃避的。如果是他自己吃亏，比如这一次。他就能勇敢承担。哪怕脱下军装都行。 　　但是害了别人，他就不敢面对。他不愿意被束缚了自由，又不敢去找江楠退婚。 　　他觉得自己面对江楠的时候，就像一个欠债不想还的人一样。 　　反正就很不自在。 　　林安安道，“你也别别扭，人家江楠压根就不稀罕你。” 　　“爸妈和我说了。”姜明德道。这也挺丢人的，感觉他自己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林安安道，“所以啊，你当初就不该逃避。你说你要是不想和江楠结婚。那你当初就该想别的办法弥补。比如给她找医生，或者是引导她走上一条她喜欢的道路。人的一生可不止有成家，还有立业呢。如果你那样做，也许你们早就可以成为朋友了，婚约也不会存在。这些年你们也没这么多事儿。” 　　“……” 　　姜明德无话可说。但是还是免不了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你这不也是现在才知道吗，你说那会儿，谁知道能这样。” 　　林安安瞪他，“我不止是这么说的，而是先这么做了。” 　　姜明德顿时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院虽然大，但是走一会儿，也走到了秦家这边。还没走近，就看到附近有人出来看热闹。看到林安安兄妹来了，这些看热闹的人有些尴尬，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在院子里干活。 　　秦家这边传来阵阵争吵的声音，一听就是江楠和秦凯旋在吵架。 　　进了院子往屋里看，才看到那剑拔弩张的样子。 　　再看看张姨和秦凯旋狼狈的样子，这都不用问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了。这两人动手了。 　　林安安和姜明德赶紧冲进去了，护在张淑珍和江楠面前，和秦凯旋对峙。 　　秦凯旋正难堪呢。他刚刚和张淑珍争吵，互相动手，然后张淑珍坐在地上哭。突然江楠就进来了，看到她妈那个样子，就找他拼命。 　　他就把人推开了，结果江楠太弱了，也摔了。站起来就挡在她妈面前，活像是自己是个什么大恶人一样的。 　　现在又来了这两个人。 　　姜明德道，“秦叔，我以为秦明他们犯错，但是你还是个汉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竟然会对她们动手。” 　　秦凯旋现在看到他，心情就不好。 　　虽然儿女先犯错的，可他认为姜明德也有一些责任。 　　就宁愿脱军装也不愿意和他闺女结婚？ 　　可是他这会儿还没法和对方闹翻了。他还指望姜越山高抬贵手呢。于是勉强和颜悦色道，“明德，你误会了。我们刚刚都是因为误会。我并不是想动手。” 　　林安安冷笑，“把我们当瞎子吗，我们都看到了。” 　　秦凯旋觉得和他们说不通。“是她们先动手的。” 　　张淑珍喊道，“是你先给我一耳光的。秦凯旋，你没良心。这些年我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你这么对我。你没良心！” 　　秦凯旋见状，也不解释了，“算了，随你们怎么想了。” 　　林安安弯腰，把她扶起来。“阿姨，你先和我们回去吧。” 　　张淑珍不愿意，“我不去，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要走。”她心里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这些年白白为这个家付出。 　　而且她也不会去姜家。她没脸去。 　　当年姜首长知道她要和秦凯旋结婚，就觉得不合适。说秦家孩子多了。说会给她找一个没孩子，或者带的孩子少的家庭。可她当时没听，觉那样的人职位都不高。秦凯旋职位高，更合适。 　　现在证明，她错了。 　　她没脸去见人。 　　江楠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提出去住招待所。“妈，我不想住这里，你和我去住招待所吧。” 　　听到闺女这话，张淑珍才动了心思。 　　林安安对着姜明德使了个眼色，姜明德立马道，“我去安排，就住招待所。” 　　然后几人也没管秦凯旋。 　　姜明德去招待所安排房间了，林安安则陪着江楠她们一起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生活用品收拾好了，姜明德也回来了，说都安排好了。 　　几人往招待所去安顿。 　　边疆军区招待所平时来的人不多，住的也都是来探亲的军属和来办事的军人。环境倒是很简单。 　　把两人安顿好之后，姜明德又去给她们买了吃的。 　　不过从头到尾，张淑珍和江楠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林安安也没替姜明德说什么话，人家自己日子现在都出问题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特意想和姜明德怎么相处啊。 　　她让姜明德去外面等。等姜明德走了，林安安道，“我舅舅说了，如果有啥需要帮助的，都能提。你们不要客气。阿姨如果不想回去住，到时候也能帮着找个住处。” 　　张淑珍抹泪，“我凭什么要走，我就住那儿，谁也不能赶走我。” 　　江楠道，“妈，你要是住那里，我是不放心你的。再说了，既然你也知道他们对你不好了，何必还要和他们牵扯呢？” 　　林安安道，“我了解阿姨的心思，可是阿姨，你得知道一件事儿。你们在一个户口本上面的，如果他们犯事儿了，你们以后也是会被牵连。有些工作，是要查三代的。” 　　这话可真是提醒了张淑珍了。 　　她还真没想到这些。就想着秦家人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就一直住那儿。 　　江楠道，“妈，你要是没想开，我也不管你。可你想开了，知道他们不好了，我就不想你和他们继续牵扯。都浪费这些年了，何必再和他们扯一块儿呢？” 　　张淑珍难过的捂脸，“难不成让我离婚吗，离婚多难听啊，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林安安觉得这个事儿还得张淑珍自己想通，她是不会劝的。 　　她和江楠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外面，姜明德正在看着窗外发呆。看到她出来了，就问道，“都安顿好了？” 　　林安安点头。“先回去吧，让她们休息一下。她们也有很多话需要聊。” 　　姜明德嗯了一声，跟着下楼。出了招待所，姜明德道，“安安，我真的错了。” 　　林安安道，“咋突然这么说？” 　　“我以前干嘛要和江楠较劲儿呢？其实她和张阿姨都是寄人篱下而已。秦家压根没把她们当一家人。我却还和江楠较劲儿。跟着秦思雨他们一起欺负江楠。” 　　以前，他没想那么多。因为大哥也不是亲生的，可大哥在他们家和他们是没差别的。都和亲生的一样。他和明希也都很听大哥的话。 　　所以他认为，江楠在秦家也是一样的。何况江楠还有亲妈呢。 　　所以他觉得江楠在秦家过的日子和秦思雨是一样的，甚至像传闻中一样，比秦思雨还好。所以对她就没客气过。 　　今天一看这状况，才反应过来，她们在秦家的状况没那么好。 　　就比如家里吵架，如果是他爸妈吵架，那肯定是他爸被气得去军区睡宿舍。而不是他妈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更别说他爸敢动手了。 　　她们本就是无根浮萍。自己还要落井下石。这么一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是他害得江楠雪上加霜，这些年还不停的往上面踩一脚。 　　“如果我早知道这个情况，我会答应和她结婚的。”他也不想把人往绝路上面逼。 　　林安安道，“对一个人好，不是给她一个家。而是让她有当家做主的能力。你想，要是张姨职位比秦凯旋高。今天能有这个事儿？” 　　姜明德苦笑，“你说得对。”这些年，他一直在挣扎，纠结。在放弃自由和与争取自由之间做选择。其实答案很简单。江楠变得更优秀了，也许还看不中他呢。 　　事实证明，人家还真没看中他。 　　姜明德觉得，自己这个德性，没被看中，说明人家眼光好。他就是个眼瞎还懦弱自私的人。 　　兄妹两人回大院，路上还碰到了出来找他们的姜明毅。 　　原来家里见他们一直没回，姜明毅就出来找。后来问了秦家的邻居知道他们的情况，就猜到是来招待所了。 　　林安安和姜明毅说了江楠她们的情况。 　　姜明毅道，“这个看张姨自己的决定了。”他也认为再和秦家人一起过日子没什么好处。 　　见姜明德垂头丧气的，他问道，“挨骂了？” 　　“挨骂倒是好，人家骂都没骂我。反正当没看到我。”姜明德道。 　　姜明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姜明德诧异，“哥，你竟然不趁机教训我。” 　　姜明毅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谁不犯错呢，他其实也有犯错的时候。只是他也想着说出来。 　　回到家里，把秦家那边情况一说，姜越山也很生气。对家里女人动手，这还是个男人吗？ 　　他这暴脾气上来了，都想去把秦凯旋揍一顿了。 　　这下子，连姜明希也更加认识自己的错误了。她没想到秦叔看着那么正派的人，竟然还会对张阿姨动手。 　　可想而知，这些年，张阿姨在家里的地位如何了。 　　张阿姨作为长辈都这样，更何况是江楠一个小辈呢？她这些年竟然还跟着秦家人一起欺负人家，说人家坏话，还总是给人家臭脸。 　　这么一想，姜明希觉得自己就和戏文里的反派一样的。还是个被人利用的反派。又蠢又坏。 　　因为这个事儿，姜家人难得一块儿吃的一顿团圆饭，也吃得不痛快。姜越山让刘云帮忙多去关心那边。那边是女同志，自己出面也不方便。 　　能帮忙的就帮忙。其实不和秦凯旋过日子都成。离了就离了。 　　咳咳，姜越山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安安带偏了。咋现在说起离婚，就这么顺口呢？ 　　…… 　　第二天林安安去了实验区，见到了江楠，才知道母女两人商议的结果。 　　张淑珍在江楠的劝说下，还是决定离婚。 　　她也是怕和秦家人再纠缠下去，秦家人又惹出什么事情出来连累了江楠了。反正她也看出来了，以前和秦家人当不了一家人，现在更当不了了。江楠也不可能通过这个家庭得到什么帮助。 　　她已经错了这些年了，不能再错。 　　“不过她到底是老观念，认为离婚之后见不得人。所以心情挺不好的。而且我妈一直觉得，她再婚之后，以后百年之后没脸和我爸葬在一起。也没法回江家老家安葬。如今和秦叔离婚，也去不了秦家老家那边。以后她没个安身的地方。” 　　林安安：…… 　　这想得也太远了。 　　“咱这地方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安身之地？” 　　江楠道，“她这老观念，觉得如果是不熟悉的地方，以后孤苦伶仃的。” 　　林安安道，“你让她去上学吧。军区不是有夜校之类的吗？让她学习。多认识一些字。然后给她买一些书看。让她精神世界丰富一些。” 　　江楠道，“有用吗？” 　　林安安道，“不知道，试试吧。总比闲着多想好。” 　　江楠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道理。她当初钻牛角尖，就是因为太闲了。 　　接下来，江楠倒是每天晚上回去，林安安把自行车也借给她了。林安安自己却不用回去了。这些事儿都解决了。她也不用操心。接下来就是看军区处理结果的事儿。 　　军区对这个事儿也很重视。不止是因为姜明德是姜越山的儿子，还因为这个事儿带来的影响。 　　一个伪造的流氓罪，就能让一个立过功的军人脱下军装。这也太恶劣了。 　　如果不是因为找到了日记本，姜明德这黑锅就得一直背着了。这也让军区的人感到了事情严重性。这种妖风不能助长。 　　这要是助长了，以后真流氓还是假流氓都分不清楚了。 　　领导们对这个事儿开了大会，商议了对这两人的处分。 　　都脱下军装。一个离开部队，一个离开文工团。他们做的事情，更是全军通报。 　　林安安是周日上课的时候，听姜明希说的。 　　因为证据确凿，秦思雨都没法狡辩，最后为了争取从宽处理，所以把事儿交代了。秦明倒是嘴硬，可是秦思雨一交代，他也就没有狡辩的机会。 　　这事儿处理得就很快。都没等周一，就出结果了。 　　姜明希边说，边觉得吐了一口恶气。 　　然后看了看林安安身边没说话的江楠，她有些别扭，但还是主动道，“我请你们吃午饭吧。江楠也一起去。” 　　江楠道，“我不去。” 　　姜明希：……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生我气吗？” 　　“我和你处不来。我不会像秦思雨一样哄人的。”江楠道。 　　“……” 　　姜明希被刺了一下，心里顿时来气了。这是她的自然反应。她就这个脾气。 　　可她这次忍着了，“之前的事儿……我确实有错的地方。” 　　她虽然脾气不好，还有些眼瞎，可也不是没良心。在经历这么多事儿之后，她自然知道自己错的地方挺多的。 　　也能真心实意的认错。 　　江楠听到她的道歉，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道，“心意我领了，其实我也有错。我知道你们气什么，所以故意不解除婚约，和你们把矛盾闹大。现在事情解决了，可我真和你处不来。好好相处是不可能了，咱以后就只能不针锋相对了。” 　　她和姜明希十几年的矛盾，受了多少气啊。这不是一个对不起，她就能放下的。 　　姜明希忍了又忍，最后勉强道，“行。以后咱就当个和气的陌生人。” 　　她也没打算和江楠当朋友。也受不了整天看臭脸。 　　林安安倒是没劝两人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说实在的，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再当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 　　就和当初她和林常胜关系一样。后来在首都，林常胜确实也给了她物质上的补偿。但是她也做不到原谅林常胜。因为曾经那些年受到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主人格被逼得精神分裂，而她这个副人格也能感觉自己在性格上面的缺陷。 　　这都是过去环境造成的。 　　当实质的伤害已经造成的时候，如何去让人原谅呢？ 　　林安安自己没那么大度，所以也不会劝别人大度。 　　这样就很好了。 　　晚上林安安回家，倒是听到了更详细的信息。 　　秦明和秦思雨脱下军装，秦凯旋职位也有所调动。他是政委，可家里闹出这个事儿来了，他还真不能继续坐这个位置了。要不然没有说服力。 　　于是调了个后勤部门工作。级别上面没变动，但是手里管的事情却完全不同了。 　　他这个情况，基本上一辈子就在这位置上面养老了。 　　趁着一家人在的时候，姜越山再次强调了儿女教育问题。“这就是前车之鉴。咱家以后教育要抓严。不能再让你们胡闹。谁要是在外面胡闹，不等军区发现，我先处分你们。” 　　姜明希和姜明德这次都没吭声，乖乖的低下头。 　　刘云道，“这次都认识自己错误就行了。不止不能犯错，还要防止被人算计。” 　　两人都赶紧保证。 　　姜越山看到这两个傻孩子，再看看姜明毅和林安安这两个聪明孩子，越发觉得还是明德和明希吃苦少。 　　明毅和安安都是吃过苦的孩子。才更稳重。 　　姜越山道，“明德先在明毅身边历练一下，回头给你调个地方。你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儿子。” 　　姜明德诧异，“爸，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不认我了” 　　“老子是不想护着你了，你靠你自己去闯去。去外面见识见识厉害。” 　　在军区里面，都知道他是首长的儿子，谁也不会给他小鞋穿。 　　姜越山觉得，要成长，就必须穿小鞋。 　　不穿小鞋，不知道这人生路难走。人就容易骄傲。骄兵必败。 　　姜明德自然听出来了，这是怕自己沾光呢。他也硬气起来了，“不说就不说，我靠我自己！” 　　林安安道，“二哥有志气！” 　　姜明德挺直腰杆。 　　姜越山又道，“明希也是一样的，换个地方。” 　　姜明希欲哭无泪，“可我已经在这里熟悉了。” 　　姜越山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让你换个新环境。你看看你平日里被人捧着，都拿鼻孔看人了。” 　　姜明希：…… 　　“你是不是怕自己离了这里，就不行了？”姜越山问道。 　　“我才没有，走就走。我绝对不和人说我爸是姜越山，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本来我是自己有本事的，结果人家还以为我是靠我爸。” 　　姜越山：…… 　　刘云道，“好了好了，趁着如今都在家里，就好好相处。别闹腾了。”她说完，偷偷的擦了擦眼睛。其实心里也是舍不得儿女离家远。特别是经历这次事情，她心里其实是不放心孩子离开的。怕他们再被人算计，又没人护着。 　　可是老姜说得没错。能护一时，不能护一辈子。 　　以后孩子们也会有自己的儿女，他们得自己先明白道理，以后才能教育好下一代。 　　要不然只会一代比一代差。 　　说完家里孩子的事儿，姜越山又提起了江楠母女的安排。 　　林安安就说了张淑珍的决定，是真的要离婚了。 　　听到这话，大家一阵沉默。虽然都支持，但是真到了这一步，其实也是很惆怅。毕竟张阿姨在秦家十几年了。 　　最后是以这个结尾收场的。 　　林安安最想得开，“就算没发生这个事儿，张阿姨难道就能好好的在秦家养老吗？她能指望秦家的谁？没准还得照顾秦凯旋养老。全家就她受累。不值当。” 　　姜越山道，“你这孩子，想法咋这么特别呢？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这年头女孩子都要讲究一个勤快，一个会持家。 　　林安安道，“我觉得我很有道理。舅舅，要是我以后嫁人，天天伺候一大家子人。还得不到一个好。然后晚年还得伺候人家养老，你觉得这日子好吗？” 　　“……”姜越山想想，心里是真不舒坦。还很生气。凭什么啊，他们家高级知识分子去伺候一大家子人。光是想想，火气就上来了。 　　姜明希立马表态，“反正我不乐意！” 　　刘云看闺女一眼，心说也没指着你。就这样的个性，去了别人家，那也是别人家吃亏。 　　林安安道，“所以咱们家里都要多关心舅妈。要一起分担家务。” 　　刘云：…… 　　她抿着嘴。忍不住笑了笑。 　　姜越山也是咳了咳，没好意思吭声。 　　除了姜家，大院其他家里有孩子的，也都在进行一些家庭教育。秦家接二连三闹出的问题，让大院的这些领导们都真切的认识到，自己努力没用。遇到一个闹事的败家子，多少努力都得白费。最后还要没脸见人。 　　所以都教育孩子，别整一些不正当的事儿。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平日里自己也注意一些，要是没想法，就和别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像姜明德这样，被人陷害了，哪怕他是姜首长的儿子，那也是要受处分的。这次是运气好，要不然这会儿脱军装的就是他了。 　　除了教育，很多家庭甚至还爆发出了一阵阵哭声，这是被棍棒教育的熊孩子。 　　平日里在大院胡混，没人管。如今开始有人管了。 　　和别的家庭相反，秦家这边很安静。 　　秦明和秦思雨回来了。两人的做法还不至于坐牢，所以查明之后，处分出来了。人也就放出来了。 　　只是人放出来了，也不值得开心。放出来了，但是前途没了。还不如一直关着，至少职位还在。 　　还有一丝希望。 　　张淑珍还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饭都没人做。 　　秦凯旋让身边的警卫员帮着去食堂打了饭菜回来。拿到的时候，已经冷了。可家里人连个热饭的都没有。 　　这些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照顾的生活。 　　如今没了那个照顾的人，他们顿时什么也不会干了。 　　但是秦家人都没想着张淑珍的好。毕竟如今他们变成这样，都得怪张淑珍。 　　他们认为要不是张淑珍拿出了那日记本，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了。他们就快成功了。 　　秦明一直抱怨着，秦思雨不敢吭声。怕被人怪她写日记。 　　秦凯旋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以后低调。别再惹事了。等以后环境好了，他转业，家里还有希望。而且这事儿平息之后，给他们另外安排普通工作也是没问题的。 　　虽然这普通工作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好的铁饭碗了，可对兄妹两人来说，都有些看不上眼。但是也没办法。 　　只是吃饭结束之后，秦凯旋还是对女儿说了一句，思雨啊，以后别写日记了。 　　回到房间里面，秦思雨难堪的趴在床上。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毁在日记上面。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第一次写日记的时候，是江楠来家里第一天，她发现自己轻易的一句话，就让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小姑娘不高兴了，她觉得很有成就感，就把这个事儿记录下来了。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忘掉自己在首都大院那自卑的心情。会觉得自己是优秀。 第89章 　　这件事儿解决之后, 林安安自然不用经常回去。毕竟工作太忙，且天气也越来越冷。 　　不过通过每天回家的江楠，林安安还是很清楚后续事情的。 　　比如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秦凯旋并没有任何为难。 　　林安安倒是也不奇怪, 秦家如今这个状况，也和张淑珍不可能一起过日子的。他们没准还要放着张阿姨平日里盯着他们呢。还不如早点分开了。 　　离婚之后，张淑珍也在火柴厂有了住的地方。一个小单间，但是一个人住是完全够的。 　　她现在天天吃食堂，也不自己做饭了。人就闲下来了，准备好好工作。然后晚上还有时间，江楠就去给她报了个夜校。主要是扫盲为主，争取多认识一些字。以后能独立看报纸和书籍。 　　“她和我说挺后悔的, 说要是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她当初就不该结婚。就一个人带她，也许这些年能轻松许多。工作也会做得更好。她还教育我, 别想着依赖男人, 特别是半路结婚的男人。指望他们, 不如自己有能耐。说她最后还是得靠这个工作。要是没这个工作, 她后半生才没指望呢。” 　　一场失败的婚姻生活，让这个思想守旧的女人突然一下清醒了一般。竟然看开了。 　　“还说当初确实是为了我好, 才想着找个职位高一点的继父。但是她条件不好，能找到秦凯旋就不容易了。只是没想到还是选错了。” 　　“安安，她虽然说了这么多,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隔阂的。我知道她爱我，很多事情她是真心为了我。可我有时候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心里还是难受。” 　　江楠和林安安说着自己心里的苦恼。难道因为真爱她, 所以她就要接受过去受到的那些委屈吗？ 　　林安安道，“那就等吧, 等时间长了，看能不能放下。如果放下不了。就这么过着。反正甭管你是否原谅，你不是都会照顾她的晚年生活吗？何必强求自己心中的想法呢？过日子就从心，别委屈自己。咱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这是我过日子的原则。” 　　她从来不觉得责任和感情必须混合在一起。 　　比如如果林常胜以后哪天无家可归没吃没喝了，她虽然说断绝关系了，但是养老钱肯定会给的。因为林常胜给她物质补偿了。那她就要尽这个责任。但是让她对林常胜有个父女情分，她是办不到的。 　　她和解不了。 　　她忘不了主人格曾经一个人站在山岗望着远方的记忆。 　　忘不了被人欺负的时候那种无助无望的心情。 　　林安安知道，很多人觉得她不孝顺。比如江楠的妈妈张阿姨曾经就觉得江楠和她“学坏”了。 　　可她不在乎，她不会为了世人的眼光去委屈自己。 　　有些苦难，别人没经历过，就容易劝别人放下。林安安经历过，所以林安安从来不会想着去劝一个受过伤害的人放下，原谅那些让她痛苦的人。 　　对江楠如此，对沈禹行也同样如此。她还惦记着以后有机会，带沈禹行去把曾经欺负过他的人敲闷棍呢。 　　江楠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喜欢和林安安说心里事情的缘故。 　　换做是别人，肯定会劝她如何如何。 　　但是林安安就不会。她真的能理解自己心里的感受。 　　她轻松的笑了笑，“把我妈安顿好了，以后我去做下面连队做赤脚医生了，我也放心。” 　　林安安道，“你们这个培训班没那么快吧。” 　　“也没多久，明年年底就能出去了。我们也只负责一些很简单的工作。真的看大病，那肯定是要送去大医院的。我们就是学一些急救，和简单的处理方法。” 　　江楠说着，然后偷偷笑了一下。 　　林安安好奇，“笑什么？” 　　“我发现蔡老师没那么讨厌我。我上课的时候抬头看黑板，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没嫌弃。”情绪敏感的人能知道对方对自己是否有敌意。“这几天我忙着家里的事儿，他可能看出我精神没那么好。下课后，他还严肃的让我别耽误学习。” 　　林安安：…… 　　“他是个好老师。”江楠道。“是我把他和以前那些嫌弃我的人放在一起考虑了。这是不对的。安安，多亏你之前一直鼓励我。所以我才没放弃。要不然因为我的误解，可能就一辈子失去这样的机会了。” 　　“安安，谢谢你。有你的鼓励，所以在遇到这些事儿之后，我才不觉得慌。” 　　要是过去，突然面对这些变故，她肯定很难受的。 　　但是有安安鼓励，她就感觉多了很多勇气。 　　毕竟安安用过往的经历证明了，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林安安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觉得自己也没干啥。但是能帮到朋友，她自然高兴。 　　有时候她对别人伸把手，就感觉像是对过去的自己伸手一样。仿佛能让心里舒坦点。 　　…… 　　一则消息从首都传出来了。对其他人倒是没啥影响，但是对林安安他们这些年轻人还是有影响的。 　　学校复课通知。 　　这本应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儿，不过林安安他们知道通知内容之后，都觉得心情复杂。 　　虽然看着是复课了，但是好像和以前上课的氛围是不同的。 　　可不管如何，还没完成学业的大学生是要回学校去继续学习的。总不能放弃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学机会。 　　吉春梅和闫磊是很舍不得这里的。可他们还是只能选择回去继续完成学业。好在他们还需要完成一年在校学业就行了，剩下的两年可以申请回来这边实习。至于林安安则不用回去了，她当初提前完成了前面三年的学业，如今在这里，也算是实习经历了。毕竟她的授业恩师可都在这里呢。 　　没错，秦教授他们也不准备回去了。虽然学校对他们提出了邀请。但是他们婉拒了，以边疆更需要他们为由，拒绝回学校去上课。准备在边疆多奋斗一些年。 　　林安安觉得他们大概还有些没安全感。所以干脆就在这里继续奋斗了。 　　老师们在这里，所以林安安留在这里就方便多了。填了一份实习报告，就让吉春梅她们帮着带回首都去就行了。后面她就继续在这里实习。 　　明年她就能领毕业证了。 　　去年到今年的实习，她也是把时间算进去了的。大学没复课，可她已经开始跟着老师实习了。这个补个证明手续就行了。可不能算她没实习。 　　林安安这边好安排，但是何安娜却不好安排。 　　经历了之前那些事儿，她是不想回去上课的。她这个情况，也不好回去。 　　还不如留在这里工作了。 　　她倒是想得开，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她上学。但是以后要是有机会了，哪怕是重新考试，她也是有办法重新考上。大不了重新再读。她从小接触的人里面，也有不少叔叔阿姨人到中年才想着换专业学习呢。人家也不怕重头再来，她自然也不怕。 　　成长的环境给她造就了这份底气和自信。 　　除了吉春梅和闫磊之外，其他实验室的人也有一些助理要走。 　　这就意味着，实验室又要缺人了。如果不招人，林安安她们这些人就完全没时间搞自己的研究学习。时间都用来打杂了。 　　所以必须继续招人。把自己从一些繁琐的事情里面解放出来。 　　幸好之前办了培训班。虽然这些人还没学多少本事，但是好歹是比啥都不懂的强。 　　林安安他们也早就物色人选了。只等年底考试，就能招人进来。 　　好在吉春梅和闫磊两人也不着急走。两人都决定，等年过完了，再直接坐车回首都去上课。不回家过年了。总要把今年的工作忙完。不能给林安安他们留下乱摊子。 　　所以还能撑到年后新人交接。让林安安她们不至于忙得转不开身。 　　在实验区招新申请得到通过后，培训班的学生们就得到通知了，实验室要招助理了。 　　有意向的人先填报申请表，然后参加年底考试的。会根据考试情况和平日里上课表现来挑选人员。 　　这可让整个培训学校一阵热闹。 　　军人自然是不会参加的，因为他们是军人，不可能来这里当助理。 　　但是支边青年可太珍惜这个机会了。 　　原本可是没机会接触这样的知识的。如今有了机会，而且还将有更好的机会。谁都想去。 　　一时间报名的人挺多。 　　林安安的计算机班只有十二个人是支边青年。结果都报名了。 　　但是林安安只准备招两个人。 　　她这还好，其他班上报名人更多，但是招的人也不多。所以筛选也很严格。 　　为了这个名额，整个培训班的学习氛围都不一样了。 　　林安安想着，果然有竞争才有斗志啊。 　　往日里虽然大家学习也很努力，可气氛还是很平和，有种不慌不忙的感觉。 　　哪里像这样啊。 　　在大家充满昂扬斗志的氛围中，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冬。 　　对于边疆来说，今年是个好年。 　　科学技术让这个地方有了许多的变化。新建了好些工厂。通过这些工厂，又带动了当地的农业发展。又用粮食和其他地方换了一些生活物资。不止粮食供应比去年充足了，连供销社的产品也多了起来了。 　　比起这些收获，秦家闹出的那些动静，倒是也不值得一提。只是在年终总结进行思想学习的时候，把这个当做反面教材来宣传。让大家引以为戒。 　　忙碌中，林安安也陆续收到了首都小伙伴们写来的信件，都是问她回不回首都上学的。 　　童芳已经准备回去了。她也舍不得自己上大学的这个机会。但是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上完大学之后，就正式进入部队工作。 　　葛东海和二强他们这些臭小子却不准备回去。如今高考停了，他们回去继续上高中也没啥意思。而且现在学校里面还不一定能好好上课学知识，觉得耽误时间。准备就在部队好好干了。 　　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早已习惯了，他们觉得自己挺适合部队的生活的。 　　还在信中写到，让林安安理解他们的决定。并不是不想学习了，而是觉得在部队学习机会更多。 　　林安安自然写了回信，表示理解他们。并且也支持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未来要走的路。 　　并且给他们一番鼓励和认可。还给他们寄了一些本地特产过去。 　　很快就到了培训班考试。 　　题目是林安安她们几个一起出的，但是最后也给秦教授他们审核过了。 　　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基础。能掌握这些基础，就说明能听懂一些专业名词了。好歹让她拿这个，她不至于拿那个的。 　　后面等来了实验室再慢慢教。 　　经历一天的考试，考试结束。考完试的学生，则各自回了各自的连队里面等通知。等年后会出结果。对于考中的人，会给连队打电话通知来上班的。 　　在某个偏远连队的地窝子里面，几个年轻姑娘正在围着火炉子聊天。这天太冷了，只能在这地窝子里面待着，谁也不愿意去外面的。 　　其中一个姑娘带着紧张的心情，进了地窝子。 　　看到她回来了，大家都围过来了，“李娟，你们今天考试怎么样？” 　　李娟腼腆的笑了笑，“我感觉还行。” 　　“那岂不是有机会考出去了吗？”有人问道。 　　李娟道，“不知道，大家都很优秀的。” 　　“哎，要是能考出去就好了。” 　　几个姑娘憧憬起来了。 　　她们都是支边青年。是为了建设祖国边疆，早早地自己报名过来的。 　　除了这个原因，多少也有家里的因素。 　　比如李娟，她家里重男轻女，家里父母的工作，一早就说了，老两口的职位给儿子和儿媳妇接班。李娟和她姐成年之后，就得自己养活自己。 　　城里青年想养活自己可不容易。因为不好找工作。 　　如今工厂招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进去了基本不出来。哪怕有空位出来了，也被内部的人自己消化了。家家户户都有待业青年。 　　可人在家里坐着，得吃饭啊。衣食住行样样要钱。 　　李娟姐姐早早找了了个对象结婚了。 　　但是李娟成绩好，念过高中，不愿意胡乱嫁人，又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呢？正好边疆招收支边青年，她就报名了。虽然辛苦，但是好歹有个去处。能自己挣口饭吃。不至于被家里人嫌弃。 　　可来了这里，有多苦，也只能自己知道了。 　　比如这地窝子，她是真的没想到，这里还有地窝子的。 　　这地窝子上面堆着的是动物粪便。用动物粪便保暖，这条件得多艰苦啊。 　　可没办法，来了就走不了。 　　但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李娟是念过高中的，部队里突然就招支边青年参加培训。她们这个连队里，她竟然是唯一一个高中生。于是获得了这次培训机会。 　　培训地点在军区中学，离着这里很远很远。 　　为了参加培训，她必须走很远的路去连队坐车，然后才能到培训班。可以说是披星戴月。 　　特别是这天冷的时候，那可真是折磨人。 　　有时候一起住的人都劝她，要不然就算了。这个培训也不值当什么。没必要去参加了。 　　就算学了本事又怎么样呢？难道在这里开荒能用得上那什么计算机知识？ 　　用不着的东西，学着干什么？ 　　这种劝说的声音还挺多的。 　　可是李娟没动摇。她看着这地窝子，还有茫茫荒野，觉得自己要是不接触点新的东西，她要废了。所以再苦再累也坚持学。 　　这次还真就有机会了。 　　虽然竞争人挺多，可她觉得有机会就是有希望。 　　成绩要年后才会公布。这个年，她得安安心心在这地窝子里面过了。至于结果就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如果没考上，还只能继续坚持这样的生活，等待着下一个机会的出现。 　　…… 　　因为吉春梅和闫磊他们年后要走，所以临近新年，林安安她们准备好好吃个饭。 　　聚会地点安排在吉春梅的宿舍里面，大家有钱出钱，然后林安安去县城饭店炒了几个菜，又在食堂这边买了主粮。提前吃了个年饭。 　　明明是吃的团圆饭，但是因为分别在即，这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闷。 　　沈禹行默默的坐在林安安身边吃着东西，看了看大家，又看看林安安。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林安安情绪的变化。 　　明明都在吃好吃的，大家都在。但是她不开心。 　　沈禹行知道，这是因为吉春梅和闫磊要走了。 　　他和他们也很熟悉，每天一起跑步，吃饭的时候也是一起吃饭。他们也是朋友了。 　　可沈禹行发现，他并没有什么难过的。 　　他觉得这很正常。人有离合。 　　注定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他从来不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但是看到林安安心情不好，他突然也觉得没什么胃口。 　　林安安还要说话缓和气氛，鼓励大家明年努力。鼓励吉春梅和闫磊早日学成归来。 　　大家笑着碰了杯。眼里有不舍，也有祝福。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大家帮着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林安安的宿舍其实就在不远处。但是她也没着急回去，而是在雪地里面走了走。 　　听着脚底下的嘎吱声，觉得挺放松的。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嘎吱声了。她回头，看到沈禹行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林安安走过去，“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她知道，沈禹行也挺忙的，他现在研究的那个项目挺重要。据说要是攻克了这个难题，对半导体行业能起到很大的影响。研究投入也挺大的。她还听到舅舅念叨几次，说科学研究就是烧钱的项目。半导体这个项目有气烧钱。不止烧钱，而且回报还挺渺茫的。不像什么化肥研究，好歹很快能变成物资。 　　他每次批款都心疼，有时候甚至想着要不放弃算了。但是那个叫沈禹行的小伙子总是很平静的告诉他，没问题。他觉得这个小伙子这样子看起来很自信，很稳重。就信了。所以还在继续支持。 　　就等着结果呢。 　　沈禹行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啊？”林安安疑惑了一下，然后笑了，“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罢了。离别总是这样的，每次身边的人离开，人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有点舍不得，真的就一点点。吹个风就好了。”她以前不这样的，只是这两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重视，没那么洒脱了。 　　沈禹行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大家离开他，都会有更好的前程。比如他的父母离开的时候就很开心，终于甩下他这个包袱，可以去过逍遥的日子了。 　　比如祖母过世的时候就很开心，说终于可以去见祖父了。也终于不用看到他这个孽种了。 　　邻居们也觉得他离开很好，不想和他这个“洋鬼子”在一处生活。 　　研究所的人见他离开也很支持，这样研究所就能平静了。 　　他想着，也许陶教授哪天离开他，也是一个好事儿。陶教授可以不用为他操心了。 　　如果林安安离开他……应该也会有很好的前程。 　　沈禹行刚这么想，心里就陡然的一股酸痛的感觉。很沉闷，连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他想，这就是不舍吗？ 　　这就是难过吗？ 　　他对林安安果然很自私，哪怕知道林安安以后会过得很好，他还是自私的不想离开她身边。也不想林安安离开。 　　“林安安。” 　　“嗯？”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沈禹行道。 　　林安安问道，“如果以后海城恢复了过去那样的环境，你也不愿意回去吗？那地方可比这里繁华，实验的环境也比这里好。” 　　沈禹行道，“这里很好。我不想离开。” 　　所以如果你要离开我，就只有你离开这里的那一天了。 　　最起码，他不会让林安安像这样，看着他离开。然后默默难过。 　　到时候，他会像林安安这样，笑着祝福她。 　　林安安倒是没想沈禹行内心这么多想法，她觉得沈禹行不想回海城，还是被海城那边的人伤太狠了。所以有阴影。 　　人可不能带着阴影活着，这样多累啊。 　　等以后环境恢复了，她就带沈禹行回海城一趟，把那些教训过他的人都教训一顿。 　　现在还做不到，所以林安安并没有多说，而是笑着道，“这里是挺好的。想留就留下吧。我可听说了，姜首长很信任你。” 　　沈禹行笑了。 　　他问道，“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林安安道，“我不说了，你可别和上次那样，你得为自己努力。” 　　沈禹行道，“可我没有自己的愿望。我想要一些动力。” 　　林安安恍然，“你是要一些鼓励吗？” 　　就比如一些孩子很希望得到父母的鼓励，期待。得到朋友的赞扬。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沈禹行点点头。 　　林安安想了想，“那就希望沈禹行新年攻克难题，早日获得成果。期限我就不设定了，沈禹行有多大能力，就得到多大成果！” 　　沈禹行听了，顿时笑了。 　　林安安觉得，他的笑容一直很干净。就和这雪夜的雪一样。 　　她心里想着，新年的愿望，是希望沈禹行新的一年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然后又加上了舅舅一家人，还有教授和小伙伴们。 　　希望大家都顺利。不要遇到什么波折了。 　　新年的正经年饭林安安自然是在大院吃的。 　　不止舅舅一家，连江楠也来了。也邀请了张淑珍，可她不愿意来。倒是让江楠来。 　　江楠倒是没勉强她妈，知道她妈这个性格是不可能来的。觉得没脸见姜家人。 　　她自己倒是来了。 　　因为这是提前约好的，中午和她妈在家里吃了饭。晚上就在姜家吃饭。 　　刘云挺开心的。今年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结果还算好。 　　儿子闺女吃了教训，人也稳重了。不再和过去那样闹腾了。 　　她也不心疼他们经历过的成长的代价，人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吃苦的。在爹妈的见证下吃苦，总比爹妈不在了，一个人吃苦强。 　　大概是从张淑珍在秦家那边受到的待遇得到的启发，姜明德和姜明希如今也知道主动帮着干活了。 　　小小的厨房挤满了人。 　　最后刘云被请出来了。她就拉着江楠说话。关心她的学医的情况。 　　江楠看了看厨房，作为客人，她是不好挤过去帮忙的。就和刘云说起自己的情况。 　　又说起自己很期待去下面连队当医生。 　　在那边能给人看病的机会多。 　　刘云道，“那你得有心理准备，也许一辈子就待那地方了。” 　　江楠笑道，“其实也挺好的，喜欢的工作，做一辈子也不嫌腻。” 　　刘云也没说啥，只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了，还是要拉拔江楠的。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下面连队工作。 　　很快，林安安就端菜出来了，喊着大家吃饭。 　　姜越山很开心，还开了酒。 　　不过在喝酒之前，姜越山瞪了眼儿子。 　　姜明德就站起来，给江楠道了歉。为他这些年偏听偏信，对她的无理态度道歉。也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 　　江楠也没扭捏，应了。 　　然后也说了自己这些年不该为了气他们，就拖着没解除婚约，给家里带来了许多矛盾。 　　姜明德听到这话，反而更不好意思。人家压根不在乎的婚事，他倒是还一直闹腾。 　　姜越山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是真没怪江楠。毕竟当初定婚约是他提起来的。结果臭小子那个态度。 　　这幸好人家江楠不喜欢明德，要不然这些年就明德这个态度，得多委屈啊。 　　一顿年饭，仿佛就把过去的事儿都揭过去了。 　　大家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吃年饭，还没闹矛盾。 　　这要是换做过去，早就不欢而散了。 　　林安安想着，矛盾解开就是好。她还给了姜明德一个眼神。心说你要是早点的担起责任，别犯糊涂。把事情解决了，这些年能吵架吗？ 　　虽然没言语，可姜明德看到她那眼神，仿佛知道她的意思了，顿时脸红。他以后在安安面前，是没法充当哥哥的威风了。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开心。盘子都吃干净了。 　　倒是让姜明毅获得一顿夸赞。今天他是主厨。 　　刘云夸赞他的时候，就顺口提了一句，“咱家明毅这样是好找对象的。没准明年咱们家就要添人口了。” 　　林安安他们看着姜明毅窘迫的脸色，顿时笑了起来。 　　连姜明德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姜明毅别的时候都挺稳重，唯独这个事儿，他是真没辙。 　　只好任由着大家笑闹。 　　吃完饭之后，林安安她们收拾东西。江楠就准备回去了。 　　姜明德见状，就主动送她。 　　到了门外，在黑夜里的路上，他再次郑重的和江楠道歉了。 　　江楠道，“这个事儿我也有错。其实是大家都有脾气的，所以造成了这些事情。” 　　她看着姜明德，“其实明希也和我道歉过。我当时接受了，可我也和她说了，矛盾不在了，但是过去的经历是抹不掉的。所以，不能当朋友。只能当陌生人。” 　　“姜明德，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我们只是脾气不对，所以不适合当朋友。你也不要有压力。” 　　姜明德闻言，苦笑，“我还想着我得做点什么。” 　　“你是说我的身体状况吗？没事儿的，我学医了，以后方便调理。你要是惦记这个，你不如好好工作吧。我以后要在这里当医生，我希望以后要是打仗，军人可以打胜仗。” 　　姜明德发现，自己也许才了解江楠这个人。 　　她不是个自私的人，也不是个需要依附别人的人。 　　是他以前狭隘了。他以前日子过得太好了，从来不把人放眼里。总是以他自己的想法为主，以他自己的悲欢为主。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江楠同志，你放心。我以后会当一个好军人的。会好好的完成我的职责。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我希望你也能找我。保护你，也是我作为军人的职责。”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拒绝。江楠笑着点点头。 　　屋里，林安安在厨房，八卦的问姜明毅，“哥，你咋每次一听找对象，就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像你。” 　　姜明毅道，“小孩子，别问这个事儿。” 　　“……”林安安心想，咱马上过几个月就二十了。 　　姜明毅道，“我不放心你们啊，等你们都长大成家了，我才能放心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这是直接把锅甩给林安安她们了。 　　林安安：…… 　　年后，姜明德和姜明希就收拾包袱离开大院了。 　　都被调走了。 　　他们以后可就不能在外面说自己爸是谁了。只能凭着自己本事在外面闯。只要不遇着大难题，就不能给家里打电话求助。 　　姜明毅这次也很认真的表示，自己不会帮他们。 　　两人也挺硬气的，说总有一天，外人得称呼姜越山为“姜明德他爸”或者“姜明希她爸”。 　　姜越山眼皮子一抬，“指望你们，我倒是觉得最可能的是林安安她舅舅这个身份会更响亮。” 　　“……” 第90章 　　等送走了儿子和闺女, 姜越山倒是还惦记着一件事儿。他上次看医生，然后经过调理，确实觉得身体底子好了许多了。 　　这个蔡医生真是有本事。 　　他就问起刘云, 要让这个蔡医生给江楠看病。 　　不管如何, 身体要治疗好的。 　　刘云说私下里问过了江楠了，这事儿她想自己处理，并不想让他们找蔡医生。 　　之前就是因为家里长辈自作主张，让蔡医生担了无妄之灾，现在她希望别人不插手。 　　姜越山听了叹气，也就不再说什么。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见了，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倒是也不好管太多了。 　　之前江楠和明德的事情, 他何尝不是有错呢？ 　　虽然是一心希望儿子有担当，可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不咋样。 　　所以姜越山也改变了一些想法, 对年轻人的事儿少插手。反正家里这些孩子似乎都挺有想法的。 　　家里这些孩子们的事儿不用操心, 姜越山倒是也轻松一点了。他专心忙着工作, 特别是关心了一把实验区的事儿, 然后又和严军长商量着从其他地方招人的想法。 　　之前他们是直接接收下放的人。这次就是从其他地方接收已经下放的人调过来。 　　要论艰苦，哪里有他们边疆艰苦呢？ 　　反正姜越山现在看到知识创造的成果, 是越发的不想看到浪费一个知识分子了。 　　只要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来这里建设美丽的边疆。 　　他得趁着这个机会，多让这些人在这里搞建设。 　　说不得啥时候政策就变了, 以后就是开着小汽车请，都不一定能请来呢。 　　这些事儿，自然不需要实验区操心, 军区直接把申请提交上去就行了。 　　倒是招收助理的事儿，是实验区开年第一件事儿。 　　年初, 实验室就公布了招收助理的录取名单。然后通过电话的方式通知他们来上班。 　　通讯员得到消息之后，自然没耽误。立马就到处通知所在连队被选上的人。 　　这些人得到消息，无一不是露出万分惊喜的姿态。 　　特别是条件特别艰苦的地方。更觉得这是天大的惊喜。 　　李娟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有点儿做梦的感觉。 　　这个年，她也过得并不是很轻松。她表面上安慰自己说放平心态，但是实际上心里一直惦记着。 　　年三十晚上，躺在被窝里面，她都哭了。 　　不知道要在这地窝子里面生活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有了这个通知，她整个人就重新注入了活力一样的。 　　其他人都十分羡慕她。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至少以后生活环境有了大的变化，而且离城市也近许多。 　　人到了这偏僻的地方，就会发现，人多的地方是多么好。 　　在这个地方，她们看一张报纸都难。很难知道外面的信息。想出去买个东西，都要走好远的路。 　　干不完的活，让她们都忘了曾经的生活了。仿佛一开始就在这里生活一样。 　　脑子里的记忆都变得远了。 　　现在李娟给她们启发了，要学习，要不断的学习，才能有机会。 　　而且通过学习，仿佛脑子也不容易生锈。容易让她们偶尔回忆到念书的时候的事情。 　　李娟将自己的学习资料留给了这里的伙伴们。希望能让她们有所帮助。 　　然后拎着行李就走了。 　　坐上了连队的车，一路到了实验区。 　　在这里，她跟着一群被选上的人，分配地方。 　　在来领人的人里面，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安安了。这是林老师。 　　她高兴的打招呼。 　　林安安听到喊声，也看到她了，笑着走过来。 　　“欢迎你的加入，李娟同志。” 　　这话让李娟泪流满面。她终于加入这里了。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未来。 　　和李娟一起加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同志何刚。这两人都是考试成绩最优异的人。何刚所在的连队比李娟条件好一些，而且都当上那里的文员了。只不过他更向往的实验区里面的知识，所以还是选择放弃已有的工作，来了这里。 　　这两人一来，吉春梅和闫磊就和他们交接手里的工作。 　　双方都很配合，所以这个过程很快。只不过两个新人目前能力肯定还是不够的。还得林安安他们培训。 　　等交接结束，吉春梅和闫磊就背着包裹走了。回学校去了。 　　走的时候，大家也只送到试验区门口。最初的离别情绪早已过去了，大家都很坦然地接受了。 　　而且开年真的忙，要带新人，还要安排培训工作。 　　闫磊走了，这上机培训的工作，自然还得是林安安。 　　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安安可真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好在她研发的那个程序还是好用的。第一堂培训课，林安安就用上了。按照程序指令一步步的操作计算机，这还真是一个特别好的教学办法，不需要林安安一步步的教了。 　　这样一来，她只需要在边上看着就成。 第一节 上机课，让这些培训班的人感受到了计算机的魅力。对这个大机器爱不释手。 　　但是最初的时候，是碰都不敢碰的。 　　等开始操作之后，就发现了它的神奇之处。惊叹于它强悍的计算能力。 　　培训的时候，林安安基本不用操心，所以倒是可以安安心心的看资料。 　　边培训，边看资料。啥事儿也没耽误。 　　就在林安安埋头苦学的时候，秦教授和宋教授共同研发，联合机械物理研究室一起研发设计的自动农业机械终于完成了。 　　有了具体数据，才开办的机械厂就开始生产第一台样机。 　　工人们连夜加班加点的赶制这个大机械。 　　当收割机在试验田里面收割了长出来的杂草之后，获得了一阵欢呼的声音。 　　声音可比往日里都要大。 　　其他一些科研成果，离大家都太遥远了，但是这个收割机，对于建设兵团来说，太实用了。 　　可以节省太多的劳动力。 　　这要是有更多的这样的机器，能多开多少田地啊。 　　就算干的活不如人工细致，可是这也将就着能用。 　　试验成功，秦教授他们自然是信心十足，并且告诉领导们，收割机只是其中一种罢了。有了收割机，证明这个设计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还能搞播种机之类的。只需要改程序就行了。 　　这可让姜越山也十分欢喜。觉得这又是一个开年的开门红。 　　唯一让他头疼的是，成本太高了。 　　他原本还想着，如果能够量产，光是这个，就能造福许多地区了。可现在发现，这个暂时是没办法推广的。 　　一来是对地形因素要求很高，二来就是成本。 　　另外就是操作门槛高。 　　这几点因素限制，绝大多数的农村是没办法使用的。只有一些大型的农场可以用上。 　　即便如此，姜越山也认为，这是好东西。暂时不能推广，可也能多生产几台，支援边疆建设。另外，这实验成果也可以往上面报，争取多得到一些支持。 　　就在边疆忙忙碌碌中，第三批人即将来到这里。 　　边疆军区热热闹闹建设边疆的行为，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申请提交上去，看到要的是高级知识分子，就给批了。 　　毕竟边疆这个地方确实需要建设。这里环境也确实艰苦。同样是给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安排地方劳动学习，安排到边疆就很合适。 　　实验三区也在建设当中。 　　知道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自然还是实验区里面这些教授。 　　他们想着，如果有老朋友出事了，要是有机会来这里，那可真是太好了。 　　…… 　　小八角生产队里，柴队长去了山里，将在山里养猪场的两个人领了下来，让他们收拾东西，跟着人离开。 　　这两个被领下来的人，都是省里大学的教授。 　　据说是有海外背景的。被学生举报的。一个数学挺厉害的，一个是外语厉害。 　　反正和他们不同。 　　柴队长不允许队里人和他们接触，怕被影响。这些知识分子肯定比泥腿子聪明，很容易影响到队里的社员。 　　所以这两人被调走了，他可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倒是没什么表情。来了这里，在山里养猪开始，他们就没什么想法了。 　　只是每天偷偷的在地上写着公式，写着自己熟悉的文字，才能让自己记忆不至于模糊。 　　这会儿听说换地方了，也只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想法。 　　办了手续，他们就跟着公社来领他们的人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柴队长就松了口气。只希望以后队里别来什么外人了。这些人干活不行，还很拖累人。 　　特别是还有任务，要经常把这些人拉出来进行一个学习大会。这都是额外的工作。 　　说起学习大会，柴队长就头疼。老林家的那个大孙子林有城，仗着上了高中，认识几个字。就在队里天天搞这些活动。影响了队里的生产工作。他去找老林家人说这个事儿，老林家人都不乐意管。 　　当爹妈的说管不了这个儿子，当叔叔的说和他没关系，也不管。 　　偏偏柴队长自己拿他也没办法。 　　这个小子吹牛自己叔在部队当领导，他本人又读了高中有文化，竟然在县里办公室那边露了脸，得了个职位。红袖章一戴，谁也不敢惹他。 　　别说柴队长了，就是林有城的三叔林长喜，都被数落了一顿，也不敢吭声的。 　　其实本来，林有城还想表示一把大公无私的决心，在开大会的时候，把老林家人当初如何虐待林安安的事儿都说了一通。 　　结果他兄弟林有军和妹妹林萍萍都是火爆脾气，直接冲上台，和他对骂起来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互相扯皮。老林家人干的那些事儿，却一件没落下，全都扯出来了。 　　当时下面可看了一场大戏。 　　按着规矩，他们全家都要被教育的。可是谁让他们家里祖宗十八代都是贫农呢？ 　　而且还出了一个战斗英雄。 　　所以最终让全家人挑粪挑了一个月。 　　挑完之后，林有城大概知道家里人惹不得了，这目光就放到了外面。整日里在大队里逮人。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 第91章 　　柴队长觉得, 林有城这个样子，以后好不了。他做的这些事儿虽然也不是林家人教的，可谁让他姓林呢, 林家人不管他, 队里人也会记恨他们的。 　　以后这家人在队里是好不了的。 　　上次一起去首都的老伙计回来之后，可把林老二对老林家的态度给传开了。 　　哪怕老林家人去首都帮了林常胜，可林常胜也没给他爹妈一个好脸色，没给兄弟一个好脸色。 　　人家现在对老家没啥感情了，就剩下良心了。每个月给爹妈寄养老钱。其他的一律不管。 　　所以队里人心里对老林家的不满，也不需要再顾忌林常胜了。 　　柴队长觉得，林有城再这么搞下去，以后好不了的。 　　你斗地主, 打老财主就行了，在村里找这些老农民啥事儿啊。人家闺女买个红绳缠头发, 都被教训一顿。上纲上线的闹腾。 　　这念书念狗肚子里去了。 　　他又想起了林安安, 多聪明, 多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啊。愣是被老林家人给祸害走了。 　　林水根和孙银花这两个人也是老眼昏花的。出息的老二, 他们不喜欢。出息的孙女，他们可劲儿祸害。心疼的大孙子, 倒是真成了祸害了。 　　他感慨的抽着旱烟，看着远方。 　　与此同时，这些从各地调走的人, 经过各种中转，上了同一辆火车，奔赴同一个方向。 　　经过一年多的时光, 很多人都满身疲惫、沧桑。本来互相之间都带着几分防备，并不想说话的。可是没想到, 有人在车上遇到了老朋友。 　　有了熟悉的人，自然就交流起来了。 　　聊着聊着，就免不了把心里的疑惑也问出来了，“怎么突然让我们去边疆呢。这么多人一起去。” 　　好友猜测，“是那边修了农场吗？” 　　“也许吧，那边荒地多，可能需要开荒的人。” 　　“哎……” 　　有人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因为这些人在各处的待遇是不同的，有遇到一些刁难的，自然就待遇不好。有遇到一些好说话的人，这些人也会乐得和他们聊一聊好消息。 　　比如有个人在农场的主任就是个挺好说话的人。这次调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偷偷和他们说，也许是好事。 　　因为这次调的全都是知识分子，而且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得有过研发经历的人。 　　光是通过这个信息，大家就能分析出一些结论来了。 　　如果开荒，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呢？ 　　总不至于是他们这些人研究怎么开荒吧。 　　带着这股子好奇，这一路上大家心情再也不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了。 　　当他们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候，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下来了。 　　看着熟悉的环境，好些人热泪盈眶。 　　自从城区办公室重组之后，这里的环境已经不再和过去那样了。变得宽松许多。 　　秦教授他们这群人终于可以到三区来迎接老友。不过他们倒是没立即过去。而是等他们梳洗干净，吃了饭，修整好了之后，才刻意去看他们。 　　一时间，三区热闹起来了。 　　经过一区和二区的同志讲解，大家才知道这里的情况。 　　原来这里已经开展了这么多的项目。 　　而且已经做出了许多成绩来了。也正因为这些成绩，所以才有了他们来这里的机会。 　　一区和二区的人就给他们鼓劲儿，让他们努力发挥所长，早日做出成绩来。 　　有了成绩，就能在这里过上安稳日子。 　　三区有人叹气，“当初第一次招人的时候，我就想报名的。可是没来得及。” 　　第二批来的邱福生教授道，“我倒是幸运，刚下放就直接来这里了。不过你们也不算晚，如今来了，正好赶上今年项目研发呢。” 　　同样是第二批来的化学系教授笑道，“你们也算幸运，今年待遇也比去年好。” 　　实验区的同志们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们创造价值的能力。所以军区给他们的待遇直接提高了许多。粮食供应充足，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搞研发。营养品也跟上了。 　　其他生活物资更是充足。 　　而且今年还给了家属招工名额。要是哪个教授有儿女之类的，想调动过来的，也能调动过来。其实这也是后勤处的想法。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儿女的知识水平普遍不低，都要过来，也能多一份力量。 　　这个福利，是教授们最喜欢的。他们这个情况，儿女一般也会被影响。这些孩子在外地，和父母互相牵挂，如今有了机会。知道这里虽然环境恶劣，但是生活条件是不差的，自然愿意孩子到身边来。 　　所以开年之后，后勤处是真的忙，忙着安顿这些人，忙着各处联络调动。 　　但是这些都是值得的。今年可不止实验区待遇好了，兵团的人待遇也好了许多，津贴虽然是固定的，可是伙食好了啊。 　　新建厂房可以接收一些优秀的退伍军人和军属。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福利，大家都很乐意支持这个工作。 　　人多了，林安安她们的工作也就轻松多了。 　　有些刚来的教授，往日成绩也不算显眼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进入研发项目，也能顶替一些助理的工作。这么一来，林安安可就轻松多了。 　　作为一个实验区的“老油条”，她每天都可以合理的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 　　加上李娟和何刚两个新来的助理对她们这些前辈很是照顾，平日里都抢着给她们打饭，所以林安安和何安娜基本上一整天都可以不出实验区。 　　何安娜已经自学完成了大三的课程。开始学习更深奥的知识。 　　她选的研发方向是系统研发。所以平日里跟着秦教授身后转悠得多。 　　林安安则是跟着邱福生教授学习计算机语言。 　　两人都各忙各的，但是很充实。 　　忙碌又顺利，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边疆红红火火，但是因为远离大城市，所以倒是没什么人关注。 　　也只有一些特意关注的人，会关注到这边的变化。 　　福省军区大院里面，李兴义自然也看到了关于边疆兵团建设成果的报道。 　　然后点燃一根烟，开始思考起来了。 　　最近的形势变化，他也感受到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大好。所以该做的安排还是要做。 　　他的老朋友不少，可是因为当初大儿子明毅的事情，有些老朋友对他不理解，觉得他是个无情的人，这些年慢慢就淡了。 　　所以这会儿也不可能把闺女托付给这些老朋友。 　　他想来想去，最终竟然也只能想到大儿子姜明毅。 　　姜明毅的养父是边疆兵团的姜越山，他在那个地方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 　　把闺女交给他照顾，肯定没问题。 　　虽然心里很难为情，毕竟当初对不起孩子，现在凑上去找人帮忙，确实不大好。但是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兴义回家，就找妻子曾蔓商量这个事儿。 　　夫妻两人商议的结果是一样的。虽然双方有矛盾，但是姜家人是好人，姜明毅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能让人放心。 　　商议完了之后，曾蔓就提出带着女儿李清露前往边疆。有些事儿不能犹豫，这一犹豫，就容易出问题。 　　李清露自然不愿意，她大学还没毕业，还要继续念呢。 　　曾蔓就和她讲了家里的情况。这大学是不可能上完了。现在不去，以后还去不了。也许要去乡下种地。 　　李清露道，“家里的事儿可以找那个姜伯伯帮忙吗？” 　　“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家怎么帮你爸。而且他们这类人，也不会掺和这些事儿。” 　　李清露道，“可我不想离开你们。” 　　曾蔓抱着闺女，“听话，你别让我操心，我就满足了。去了那边，要听你哥的话。不要和他闹脾气了。” 　　“哼，只要他不对我甩脸色，我自然不会和他闹了。”李清露噘嘴道。 　　看到闺女这样子，曾蔓还是挺担心的。 　　她又因为当年的事情，怎么也不肯再生孩子了。就养这么一个，自然是精心的培养。平日里捧在手心里面养大的。老李的脾气不好，可是对这孩子的时候，都没怎么发脾气。所以这个孩子从小就受不得委屈。 　　“清露，当年的事情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哥，你不要和他闹脾气。” 　　李清露当然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些年没少听闲话。可她认为这不是谁的错，这都是因为世道的错。当初打仗，闹出来的误会。 　　后来她爸又不是不管大哥了，是大哥自己选择离开这个家的。 　　至于送寄宿学校，要是不愿意去，就说不愿意去就行了。结果大哥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和养父走了。后来这些年，她爸妈也被人说闲话。她在背后也被人说闲话。 　　所以李清露对于这个事儿，也是有怨言的。她也没犯什么错误，结果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有些瞧不上她。 　　只是为了不让她妈生气，所以这些话她是不说的。干脆就沉默应对。 　　家里好说歹说的，终于把李清露给劝好了，同意去边疆投奔姜明毅。 　　他们也没有直接通知姜家人。以免对方一气之下直接拒绝。 　　而是先走了正常的申请流程。申请去边疆支边。 　　流程走完了之后，准备出发了，李兴义鼓起勇气，给姜越山打了个电话。 　　姜越山正为着今年边疆建设做计划呢，接到电话，顿时心情不好了。 　　听到李兴义说的事情之后，姜越山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连我自己的儿女都送出去了，就是不想在身边庇护，你让我庇护谁？” 　　李兴义尴尬道，“我知道，你是气我当年的做法。可我那时候真的是一时糊涂，而且我也并没最终下决心送走他。就算你不接他走，我也不会送他走的。” 　　姜越山冷笑，“你在放什么屁？难道还怪老子当年多管闲事了嘛？合着被抛弃的不是你，你就觉得这没啥是吧。老子当年要是想要抢你儿子，当初就不会一开始就和明毅说他不是我们亲生的，他亲爹还活着。这孩子当年还一直期盼着见你。结果见到你之后，你是怎么对他的？为了个新媳妇，左右看他不顺眼。” 　　李兴义被骂了一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越山说的这些话，他否认不了。 　　当初明毅回家的时候，他那会儿确实很意外。很头疼。 　　那会儿好不容易和曾蔓结婚生了孩子，加上不用打仗了，他正觉得日子好呢，结果突然冒出一个儿子出来了。 　　他当然想要这个儿子，但是当时曾蔓要离婚，他就慌了。才想着送儿子去寄宿学校，两边不见面，这自然就好了。 　　后来这些年想起来，他其实也后悔。但是也没办法了。 　　“我知道这事儿上面我是有错的。我也没脸找你们帮忙。但是您不可否认，清露和明毅是兄妹，亲兄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也不需要她有个什么前程，只想着她能有个地方落脚。能安全就行了。” 　　“我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让孩子去承担，您觉得呢？” 　　姜越山道，“那你就让她凭着自己本事吧，既然你们都走流程了，我自然也不至于因为个人恩怨，就把她给赶走。但是想过什么日子，就凭她自己的本事。” 　　李兴义硬着头皮道，“她是大学生，虽然还没念完，但是文化水平是有的。你们那边不是搞建设，正需要知识分子吗？” 　　姜越山可一点都不客气。他要是个好说话的，也坐不到如今这位置。他直接道，“不差这一个。她要是有本事，自己去参加考试。” 　　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李兴义没想到，姜越山竟然这么硬的心肠。 　　回到家里，他就和妻子曾蔓说了这个情况。 　　曾蔓想了想，咬牙道，“直接去，不用打招呼。到了再当面说。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他又对我们有偏见。还不如当面说，到时候……我就是求他们……也行。” 　　李兴义闻言，叹气，“行吧。 ” 　　见他就这么同意了，曾蔓心里又有些不舒坦。虽然她主动说要去求人，可是这要是在过去，李兴义不会同意的。他从不让她受委屈。 　　可是这些年，他还是变了。 　　其实早几年，她就能感受到了。 　　因为她的出身，以及当初事情，不可避免的对他的事业造成了影响，也让他和一些老朋友生分起来。看着同批的人都升职，他还停留在原地。甚至错过了几次战斗机会，他的态度就慢慢有所变化了。年轻时候的感情，终究还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可人到了这个年纪，她也没什么精力折腾了。只能当做不知道，就这样过日子。 　　…… 　　周末，林安安回了一趟大院。 　　她现在已经不用带实操课了。交给了新来的年轻教授。人家有活儿干，心里踏实。林安安也轻松。周末也就有时间了。只是她还是回来得少。一来是天气冷，她也懒得出门。第二就是姜明希不在家里，她自然也就少回来。免得舅妈得为她一个人准备吃的。 　　这周还是因为好久没回来，所以特意回来看看的。 　　回家之后，林安安就发现大哥姜明毅有些心事。 　　林安安吃完饭之后，就偷偷问姜明毅，“大哥，咋了？” 　　姜明毅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林安安说实话。毕竟后面林安安也得知道。 　　“我不是家里亲生的，你知道吧。” 　　这事儿林安安自然早就知道，听说是大哥爸当初不知道大哥还活着，然后就另外结婚了，人家婚前说好了不当后妈的，突然冒出一个大儿子出来，家里就闹翻天。家里就容不下大哥了，要把大哥送去寄宿学校。这就相当于放弃大哥。舅舅就把大哥接回来了。 　　林安安道，“知道是知道，就是经常忘了。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然后小声道，“比起二哥，我觉得你更好。” 　　血缘关系在她这里不算啥。要论血缘，她在小八角生产队可不少亲人呢。她给眼神吗？ 　　她认为亲人之间最重要的事真情。大哥对她好，照顾比较多。她就觉得大哥比二哥好。 　　姜明毅笑了一下，然后拍拍林安安的脑袋，“是我亲爸那边的人要来，他情况可能不大好，就要把闺女送到这边来。” 　　林安安闻言，问道，“那你是为这事儿不高兴吗？” 　　“……”姜明毅没说话。作为一向稳重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破坏自己作为好大哥的形象。他也不是个豁达的人，甚至有些小气。小时候有些事儿，他现在还记在心中。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见到那些人，他就容易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林安安道，“那就不见他们，管他们咋样呢？舅舅知道这些事儿，咋同意让她过来？” 　　姜明毅道，“他们给爸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走完流程了。爸也不会做出针对小姑娘的行为。” 　　这是先斩后奏啊，明摆着觉得过来了，肯定有人管。 　　林安安道，“那你也别多想，别见面就是了。要是真有啥事儿不得不见，你喊我。我替你出面。” 　　姜明毅笑道，“我的事儿，还要你这小姑娘操心？” 　　“见外了是不？”林安安不高兴道。 　　然后她很严肃的拍拍姜明毅，“大哥，千言万语，我就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开心点。你看我，我和林家那边关系不好，我就不理他们。别人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你也不要想太多。不要为了别人的言语就委屈自己。” 　　被林安安开导了一番，姜明毅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他得承认，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比不上安安乐观，豁达。所以他才喜欢这么喜欢安安这个妹妹。愿意照顾她。 　　因为安安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笑着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 　　第二天回去上班的时候，林安安还碰到了秦家兄妹。 　　两人似乎也是去上班，所以走得早。 　　双方自然是互相看到对方了，秦明顿时脸色很难看，对作为姜家一份子的林安安，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林安安可不是个好欺负的，立马瞪回去了。论瞪人，她就没输过人的。 　　她心里想着，有本事对我舅舅甩脸色。就以为咱好欺负？ 　　来了这边疆，她是老实许多。可这只是因为用不着她。这里有啥事儿都是她舅舅和大哥解决了。 　　但是真要是以为她好欺负的，那可想错了。 　　满意的看到秦明憋屈的样子，林安安这才满意的骑着车走了。边骑车还边哼着小曲儿。 　　她知道秦明和秦思雨现在上班了，都是在城区。这边的企业都是军区的，这两人在军区的名声太坏了。没人接收他们。 　　大概是秦凯旋走了什么关系，把他们送去城区工作了。自然也是基层工作，只不过比在家里闲着好。 　　这两人要是聪明点，就一直低调过日子。不要想着闹出什么动静来，要不然就以他们两人上次闹出的那档子事情造成的影响，整个军区大院都容不下他们。 　　…… 　　林安安还是担心姜明毅的心情的，所以等到又一个周末，她还是回大院了。 　　可能是过了一周的时间，姜明毅心情倒是恢复正常了。 　　倒是还说林安安不该为了他操心。 　　林安安道，“我可不是回来看你的，我是看舅舅舅妈的，想吃饺子了，特意买了肉回来包饺子的。” 　　刘云听了就笑了，开始剁馅儿揉面团。 　　家里人正高高兴兴包饺子呢，就听到警卫科的黄科长在门口喊。还带着两个人。等刘云洗了手出去了，黄科长道，“刘院长，她们说是你们家亲戚。” 　　刘云板着脸，倒是也没在家里闹起来。只让警卫科以后别随便往家里带人。这两人是认识，但是不熟悉。 　　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警卫科科长倒是知道好像办错了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刘院长这么好说话的人，说这么硬的话。于是赶紧点头。 　　见这边没啥事儿了，就赶紧走了。 　　曾蔓和李清露的脸色都有点儿难看。只是曾蔓还是强忍着，面上带笑，“嫂子，好久不见了。” 　　刘云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清露申请来这边支边了，我送她过来，也想着过来看看你们。” 　　然后看着刘云身后的姜明毅，“也让清露看看明毅，他们毕竟是兄妹。” 第92章 　　林安安还是几年前看到这两人的。她记忆中, 这位母亲很优雅，当闺女的脾气不大好。反正对她哥挺不客气的。 　　当时她也没弄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只凭借这态度, 就把对方给怼了一顿。 　　后来知道之后, 也挺生气的，觉得怼轻了。 　　特别是后来根据二哥和明希姐说的一些信息，更是知道大哥小时候受的委屈。对那家人更反感。 　　这个事情确实有时代的造成的因素，那个当母亲是受害者，但是最终承担这个苦果的，是同样作为受害者的大哥。 　　好好地回个家，结果被亲爹嫌弃了。还要往外送。 　　所以这个事儿，是李家欠了她大哥, 而不是她大哥欠了李家。 　　李家人压根就没资格对她大哥甩脸色。结果这两人对她哥那个态度，就很让林安安不喜欢。 　　大哥随了他们的意思, 离开那个家了。那大家相安无事, 老死不相往来也好啊。 　　结果还主动上门来膈应人？ 　　就算当初的事儿没她们的错, 那现在难道是谁的错？ 　　林安安都懒得应付她们。既然之前就知道大哥的态度了, 那也没必要应付。她拉着姜明毅，“哥, 咱进屋去包饺子去。” 　　姜明毅点点头，进屋去了。 　　李清露见状，顿时觉得没脸。她和她妈都主动上门了, 竟然得到这么个待遇。 　　而且她妈还主动的示好，笑脸迎人，人家就这个态度？ 　　她拉了拉她妈, 想离开这里。 　　曾蔓把她拉了一把，让她忍忍。 　　然后继续笑着和刘云寒暄, “嫂子，咱这都来了，能不能进屋说会儿话？这在外面让人看到，也不是很合适。” 　　刘云自然不想让人看自家的笑话。不想明毅被人当做谈资。 　　她板着脸道，“进去说话可以，但是我可没准备你们的饭。” 　　对于李家人，刘云是没好脸色的。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和老姜听到消息之后去接孩子，看到孩子暗淡的眼神。 　　明毅盼了十年的父亲，最后选择不要他。 　　当时孩子打击挺大的。 　　后来接回了姜家之后，哪怕她和老姜对孩子再好。孩子也没有安全感。 　　那会儿在家里什么活儿都抢着干，她和老姜教育他的时候，那可真是一句话都不会反驳的。 　　哪怕后来慢慢的养好了，也有安全感了，但是这个性格却一直改不了了。别的孩子十多岁都会闹性子，明毅从小到大就没闹腾过。乖得让人心疼。 　　反正李家两口子这事儿办得挺让人心寒的。 　　一场误会里面，明毅和曾蔓都是受害者，但是最终却是以放弃明毅来成就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面对刘云这个态度，曾蔓也没说什么，只是脸色难看，笑得勉强，“我们坐一坐就走。” 　　说着，拉着李清露进了屋里。 　　姜家的环境是简朴为主，干干净净，摆设很简单。在李清露看来，一点也不够气派。别说和她姥姥家的大洋房比了，就是和她家在军区大院的房子比，都比不上。 　　她家的房子是小洋楼，屋里都是她妈亲手布置的，墙上挂着油画，家里有装饰的台灯，有钢琴，还铺着地毯。 　　别人走进她家里，都要惊一惊。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李清露是真的看不上姜家的环境。所以是一点都没觉得紧张。 　　反而挺直腰背，四处打量。就看到姜明毅正微笑着和林安安一起包饺子。 　　看到这个场景，她心里不免泛酸。 　　丝丝的酸涩从心底升了起来。 　　那是她的哥哥，亲哥。哪怕她小时候并不喜欢，但是长大之后，也明白她和姜明毅是有血缘关系的。既然是她哥哥，那就应该像别人家的哥哥一样，对妹妹照顾。 　　可她哥对她一点都不照顾，也没给过一个笑脸。但是不管是对姜明希，还是对这个女孩子，他就很好的脸色。 　　这种落差，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也对姜明毅这个哥哥意见很大。 　　她心里带着气，脸色就一直不好。 　　刘云坐在沙发上，看着曾蔓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曾蔓心里是有些屈辱的，她没受过这样的气。 　　不管是出嫁之前，还是出嫁之后。 　　如果不是家里实在不行，她也不会来讨人嫌的。 　　她酝酿了一下，就和刘云说了明了来意。“我们家里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我和老李倒是无所谓，可我们不放心这个孩子。就报名让她来这边支边。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女孩子，我们怎么放心啊。就想着……能不能请你们稍微照料一下。” 　　刘云道，“照料？怎么照料？” 　　“我听说，你们这边有个实验区，里面都是知识分子。正好，清露也是大学生。所以想问问，能不能给她安排到里面去。” 　　刘云道，“你竟然还知道这些？看来是没少打听这里的情况。不过之前李兴义给老姜打电话的时候，老姜已经表态了，你是应该清楚的。这个孩子来了这里，她完全可以靠她的本事去考试。我们不会阻拦。但是也不可能照顾。” 　　听到这话，曾蔓眼圈一红，“嫂子……你也是当母亲的，你也有女儿。你该能体谅我的心情。我知道你怪我，怨我。觉得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的骂名，只求你们帮帮我的女儿。她到底是明毅的亲妹妹。” 　　刘云问道，“这时候想起明毅了？那些年做什么去了？” 　　“这是我的错。”曾蔓直接认错道，“我当初不该那样做的，我该接受他。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我当初为什么就受不了这个委屈呢？都怨我。” 　　这话听着不是那么对味。 　　刘云：…… 　　林安安这脾气，都听不下去了，洗了手就跑过来，道，“阿姨，你这意思是我哥让你委屈了？可我哥做错什么了，他回家就让你委屈了？你现在就是承认你容不下我哥是吧。” 　　刘云醒过来了，她就说了，咋听着那么不对劲儿呢。 　　啥叫受不了这个委屈？孩子回家了就是委屈？ 　　你受不了委屈的结果就是把孩子赶走，然后就不觉得委屈了？ 　　这边曾蔓听到林安安的话，顿时脸色难看得撑不住了。 　　李清露站起来，“你怎么说话的？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 　　林安安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这里是咱家。咱还不能开口说话了？” 　　刘云板着脸，“老李家的孩子教得可真好，都来我家教育人了。” 　　曾蔓拉着闺女，“坐下。” 　　然后赔礼道歉，“平日里我确实惯了一些。以后在这边，您们尽管教训。” 　　刘云道，“不敢，这脾气可真大。” 　　她闺女脾气也大，可她自己生的自己愿意受着。别人家的孩子的气，她受什么？ 　　曾蔓见刘云油盐不进，只好看向饭桌那边包饺子的姜明毅，“明毅，你恨我和你爸，可清露是无辜的，她是你妹妹。亲妹妹。这个世上唯一和你血脉相连的亲手足。” 　　姜明毅面无表情，看都没看她一眼，“我就两个妹妹，明希和安安。你也不用打着我的名义来找我爸妈办事，我不同意。” 　　李清露紧紧的咬唇，“妈，咱走吧。” 　　太欺负人了。 　　曾蔓握住她的手，面容恳切的看着刘云，“不管怎么样，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我和明毅爸爸的错，不该让孩子承担。嫂子，你也是当母亲的，也不想家里孩子互相怨恨，是不是？” 　　林安安道，“我们家几个关系挺好的。我、我二哥和我姐特别听我哥的。他完全不缺弟弟妹妹。而且我们可从来不敢给我哥脸色看。” 　　李清露气得想吭声。又被曾蔓阻拦。 　　刘云笑着道，“安安说得没错，咱家关系都挺好的。这都是处出来的感情。至于什么血缘关系，说实在的，也不是很重要。不管是不是亲生，都是真心换真心的。” 　　她看着曾蔓，“你来的意思，我都知道。可我能告诉你。不可能的。我们家不可能帮你照顾闺女的。咱两家的情分没到那份上。而且曾蔓同志，我也听出来了，你这是明着来联络感情的，其实心里还是怨气挺大的。” 　　曾蔓心里一紧，赶紧道，“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咱心里是敞亮的。你回去吧。” 　　说着站起来，“还是那句话，你家闺女能有多大本事，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刘云怎么可能帮李家这孩子呢。 　　这帮了第一次，以后就少不得来往。一次又一次的，让明毅多难受啊。 　　看着舅妈如此坚定，林安安心情放松。 　　她可真是怕人家一打感情牌，舅妈就服软的。 　　幸好幸好。 　　曾蔓虽然不甘心，但是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就起身，“那我改天再来。” 　　“不必来了。”刘云道。 　　曾蔓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拉着同样难受的李清露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刘云才走过来和姜明毅道，“明毅，关于这个事儿，你真没啥意见？” 　　姜明毅道，“妈，我姓姜。这一点，我心里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只有这一个家。” 　　“行，有你这话，咱明白了。”刘云洗洗手，也过来包饺子。 　　林安安道，“哥，你也不要有啥压力。我看她真的就和舅妈一样的，心里怨气挺大的，不是真的来认错的。所以咱拒绝她是应该的。甭管别人咋说，咱都不用放心上。” 　　姜明毅点点头。 　　他从来不认为那两口子会认错。在他们心中，自己才是那个错误的存在。 　　当年他满怀期待的回到父亲身边，当着爸妈的面，生父倒是很激动。等爸妈走了之后，家里就闹起来了。 　　他们为了面子，没在所谓的外人面前闹起来。可是当着他的面，他们无所顾忌的说着许多难听的话。 　　曾阿姨说他生父是骗子，骗婚。 　　生父就拿无奈又烦躁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没说一句嫌弃他回家的话，但是处处让他知道，这一切烦恼都是因为他归家而起。 　　后来决定送走他，也更是佐证了这一点。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其实姜明毅自然知道这事儿是李兴义的错，是他这个亲生父亲放弃了自己。但是对曾阿姨，他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因为他知道，曾阿姨是讨厌他的。明知道对方讨厌自己，哪怕对方说再多动之以情的话，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带着几分厌烦。会想着，他们明明厌恶自己，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呢。是把他当傻子吗？ 　　还是觉得，他的感情不重要，小时候被抛弃的经历也不重要？ 　　…… 　　曾蔓和女儿回到招待所之后，满面愁容，越想越觉得难受，眼睛也肿了。 　　她也怪自己刚刚没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总忍不住带着几分酸涩。总想让人知道她心里难受的感觉。 　　可是看到那个孩子，她心里就很委屈。这委屈是控制不了的。她知道不怪那个孩子，可是她这些年的委屈，也和这个孩子紧密相关。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孩子离开家里，是她的胜利，是老李对她的妥协。可她其实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胜利了，她没得到任何好处。 　　这些年，因为孩子离开，她被人背后说闲话。知道这事情的人都怪她，说她是个不称职的后妈。是个不贤惠的妻子。她活得一点都不光彩。老李也因此和她有了隔阂。 　　加上这些年受到她还有这个事情的影响，老李和他那些老朋友越来越生分，所以老李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两人之间再也没有纯粹的感情了。一切都和婚前预期的不一样。 　　难道她就不委屈吗？她明明也是受伤害的一方啊。 　　她做错了什么？ 　　当初是李兴义非得追求她，和她结婚。她婚前说得明明白白的，二婚可以，但是不能有孩子。因为当时李兴义已经不算年轻，她就担心对方有孩子不告诉她。她讨厌被欺骗，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可是李兴义再三保证，妻子和孩子早就在战乱中已经没了。他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才同意结婚的。 　　可突然就冒出一个大儿子来了。 　　那时候她也年轻，自己也刚当母亲没多久，自己的孩子都没带明白。面对着这个人生中出现的意外，她哪里能接受。 　　当时是真的想离婚，可是娘家人也劝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要多考虑一下。 　　老李见有缓和，就想到了寄宿学校这个安排，她见老李退了一步，自然也不再坚持离婚。而是同意老李的安排。准备就这么将就着过。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可她觉得也没错，孩子不送去寄宿学校，难道要让她照顾吗？ 　　结果姜家人二话不说就把孩子带走了。 　　然后就有认识的人说他们两口子如何如何了…… 　　想到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曾蔓泪流满面。 　　“妈，咱别求他们了。我就不信凭着我自己的本事，还能考不上一个好工作。” 　　曾蔓擦着眼泪，“你懂什么，这里人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好岗位哪里是你想要就能要给的。他们家一句话的事儿，比你自己去拼要容易多了。” 　　“可她们那么过分，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个叫安安的，对你一点礼貌都没有。” 　　“谁让人家有个有本事的舅舅呢。”曾蔓出身大家族，从小就知道家庭背景的重要性。家庭背景是一个孩子在外待人接物的底气。 　　曾蔓道，“你以后在这里生活，不要和他们吵闹。这里不是家里。你要学会忍耐。只要你哥愿意照顾你，你在这里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李清露想起大哥压根没给他好脸色，顿时气道。“他可不稀罕我这个妹妹，我干嘛要认他啊？” 　　曾蔓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又有血缘，再相处一下，自然就好了。” 　　晚上姜越山回到家里，知道这个事儿之后，脸色也不大好。 　　觉得李家人欺人太甚。 　　当初不要孩子，现在遇着事儿了，就来找这大儿子帮忙了。 　　这是把明毅当什么啊？是不是觉得明毅是个没心的人，不会难受啊？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李兴义太不要脸了！ 　　但是他没马上表态，而是先和姜明毅道，“明毅啊，你要是有别的想法，咱也尊重你的想法。咱家里都支持你。”到底是儿子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表态。 　　姜明毅笑了一下，“爸，我真的没什么。我只有这一个家。” 　　姜越山点点头，“我回头和门口说一声，不让她们来。” 　　林安安吃着饺子，看看舅舅，又看看大哥。吃完饭之后，她就拉着姜明毅出门散步，然后小声问，“大哥，你真没事吧。”之前光是听说要来，就不开心。这会儿人上门来了，还说了那么多话，这心情能好？ 　　“你要是不开心，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姜明毅看着她，伸手拍拍她的头顶。 　　林安安道，“大哥，我认真的啊。你别憋心里。不管是厌恶他们，还是惦记他们，我都支持你的选择。只要你开心就好。” 　　姜明毅闻言就笑了，“安安，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会生气。” 　　林安安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谁没点儿气性了？我和你说，我真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儿。” 　　姜明毅道，“可我又很爱面子。我希望我在你们的心里，是个好人。所以有些想法我不想说。” 　　说什么呢，说小时候的事儿他全都记在心中吗？他也会记仇，会怨恨。 　　林安安听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多问了。只是还是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不管你心里啥想法，咱都觉得你是最好的大哥。我这人护短。还双重标准。对外人严格，对自己人特别宽松。我也不是个好人。所以你心理压力别太大了。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表现的太好，就显得我特别坏。” 　　姜明毅：…… 　　他忍不住笑了。 　　他都不知道安安这个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不过回想一下，安安还真的从来没什么负面的情绪。永远这么想得开。也许有一天，他也能和安安这样。 　　第二天，曾蔓自然再次上门，因为姜越山的安排，她没能进大院。 　　她就想直接去找姜明毅。 　　但是这地方人参地不熟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姜明毅在哪里工作。 　　要是找人打听，别人就用看特务的眼神看着她。 　　最后没办法了，曾蔓只能自己找人打听这边支边青年有什么招工机会。 　　打听一番之后，发现情况也不算特别差。如今实验区经常出成绩，各地区都在建厂。所以支边青年参加招工考试的机会多。 　　她闺女这样的条件，靠自己也容易考上。 　　这个结果，已经比很多学历低的青年要好多了。只是不符合曾蔓的预期。她是希望闺女在这里能得到庇护的。最好是能进老李说的那个实验区里面，和那些文化人待在一起。做一些技术方面的工作。 　　而且有了庇护，以后找对象，也能找个好的。不用像她当年那样没选择。她当年就是因为家庭背景的拖累，所以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方方面面都为孩子考虑了。 　　可姜家人实在是心硬如铁。 　　明毅那个孩子，只见过几次，每次看着人倒是挺温和稳重的一个人，竟然也这么狠心。 　　那几次，曾蔓也是看过这个孩子如何对姜家的孩子的。有时候也在想着，自己闺女有这样一个哥哥，其实也挺好的。 　　那个时候，她确实有真心的后悔过。 　　…… 　　因为不能在这边多待，所以曾蔓也没机会在和姜家人耗着了。送李清露到了连队报到，就抹着眼泪不舍的走了。 　　她已经能安排的都安排了，接下来就看闺女的。 　　这一次回去，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闺女。 　　按照老李推测的情况，以后可能没这么自由。再见面就很困难了。只是这个写话，她都没和女儿说。 　　曾蔓和李清露两人的到来，对于姜家人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林安安在知道对方已经放弃之后，更是直没再惦记着这个事儿。 　　在她心里，只要大哥不受委屈，那就不算什么事儿。 　　其实对于大哥的心里想法，林安安多少能猜到一些的。 　　她的情况和大哥并不完全相似，但是也有点像。 　　以前，她也是被扔在家里的那一个。 　　记忆中，看着林常胜带着两个孩子坐上吉普车离开的场景，她心里也有一种被抛下的感觉。 　　虽然只是存在于记忆中，可那种难受的感觉太深刻了。回忆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几分。 　　她想着，大哥大概也有这种感觉吧。这种感觉越深刻，说明当初大哥对那个家有多么期待。 　　越期待，失望越大。 　　换做林安安这样没心没肺的，哪里轮得着别人抛弃她啊，她见情况不对劲儿，直接先踹了对方。 　　哎，有些童年经历，真的需要一生来治愈。 　　…… 　　林安安本来以为李清露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 　　结果半个月之后，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竟然看到李清露了。 　　当时两人视线对上了一秒钟，林安安有几分惊讶，但是想到李清露的学历，倒是不惊讶了。 　　江楠见林安安看了那边一眼，也看过去，然后道，“是我们培训班刚来的。” 　　林安安道，“你们班都学这么久了，还能加人？”她记得培训班到年底，就要去各连队当医生了。 　　“她是大学生啊，哪怕没跟着学，也比我们懂得多。”江楠很羡慕道。 　　林安安倒是没说啥。 　　过了一会儿吃完饭，李清露似乎是故意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对着林安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似乎在说，不用人帮忙，凭借自己的本事，也能来这里。 　　看她这么得意的笑，林安安只能给她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何安娜也觉得莫名其妙，“她是不是有毛病？” 　　林安安道，“估计是的。” 　　江楠道，“她咋这样啊，你和她有矛盾？” 　　林安安道，“她就是大哥亲爸那边的闺女。” 　　江楠自然知道明毅大哥的情况，听到李清露是这个身份，顿时明白了什么。“我肯定不和她玩。” 　　林安安道，“甭理她，你好好学你的。不要因为这些事儿影响你在班上的学习。” 　　江楠点头。“我确实没功夫理她，我下午去帮蔡老师种草药。” 　　林安安好奇道，“你们现在还干这个？” 　　“我主动去的，我有一次下课，看蔡老师匆忙去那边干活。就过去看了看。发现他们都有任务。我这不是答应过要帮他干活吗，虽然后来事儿解决了，可我觉得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就干脆去帮他干活了。”然后笑道，“他只瞪我，没赶我走。” 　　林安安发现，自从离开秦家，找到了自己的路之后，江楠同志的性格真的变了很多。开朗了，也自信了。脸皮也真的厚起来了。 　　再回忆过去那个见谁瞪谁的江楠，真的是变化很大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李清露加入了赤脚医生培训班，但是因为平日里她在二区学习，只是吃饭的时候过来，所以林安安和她交集倒是不多。 　　林安安也并不准备搭理她。 　　本就不熟悉，只要对方不来膈应人。她也懒得理。 　　学习也是要时间的。有这功夫多学习。 　　她甚至希望李清露顺顺利利完成培训，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过好她自己的日子。 第93章 　　李清露大概也是个骄傲的人。除了第一次见面给林安安一个得意的眼神之后, 基本没主动找茬。 　　倒是听江楠说起，她在班上大出风头。有时候还能因为医学上的问题，和老师们之间进行探讨。班上许多人都很崇拜她。羡慕她。 　　不过李清露不大喜欢中医。她是坚定的西医支持者。所以和蔡医生的关系并不好。经常反驳蔡医生的一些观点。 　　蔡医生似乎也不怎么在乎, 没搭理她。 　　她对西医倒是挺多见解的, 上课的时候，总是和汪医生之间进行交流。 　　李清露凭借她的知识，确实在整个赤脚医生培训班一枝独秀。 　　大家都猜测她也许会因为优秀的表现被分配去军区的医院，或者干脆留在实验区卫生所。 　　林安安听了，倒是对李清露这个行为高看一眼。凭本事争取机会，这没啥好说的。 　　问江楠，“你自己呢，没打算留下来吗？” 　　江楠倒是很淡定, “其实我也是愿意去连队当医生的。培训班开班的时候也告诉我们下面的情况了。很多人生病了，都没能及时看病。咱们做医生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在哪里都一样。我倒是无所谓。我现在就一门心思好好学习, 以后能多给人治病。” 　　林安安真的挺佩服她这个心态的。 　　她虽然有梦想, 可也希望生活的环境好一些。她是个真正的俗人。 　　天气渐热, 但是三个实验区的人奋斗的心更加火热。 　　特别是三区来的这些人, 大概因为吃过苦。所以更珍惜这个环境。更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在他们成功的加入项目之后，实验室基本没停过。 　　在这种氛围里面, 基本没偷懒的人。 　　好在林安安对自己要求一向严格，所以倒是也没觉得跟不上。 　　特别是她经历之前的积累，如今也算小有成果了。 　　随着对计算机语言的深入研学。她对计算机语言的梦想似乎也有了转变成现实的可能。 　　比如她曾经总是灵光一闪, 想到一种更简洁，更通用的计算机语言。只是每次都只是一瞬间的灵感，总是抓不住那个点。但是最近, 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有头绪了。能开始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了。 　　甚至最近做梦的时候，都梦到自己在使用转换器转变语言代码。 　　在机房里面, 陌生的计算机，旁边雾蒙蒙的。 　　她一个人敲击着代码，偶尔看看课本。然后继续敲代码。 　　虽然动作很生疏，但是林安安通过梦境视觉，似乎知道自己在敲打什么代码。 　　她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觉得这可能是这阵子每天在实验室敲打代码的影响。做梦都在搞这个。 　　梦醒之后，竟然还真的记住了一些了。发现梦里的自己想象力挺丰富的。梦到的知识还真的挺符合自己目前的研发方向的。 　　她迅速的将自己记住的东西记录下来。然后根据自己所学进行研究。 　　这就是知识积累之后的成果。 　　在有了知识之后，她才能将灵感变成现实。 　　这几年，她完成学业，又看完了秦教授给她的所有资料。专心致志的研学计算机语言，虚心找计算机语言专家邱福生教授请教。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她觉得所获颇丰。 　　她把因为这些梦境产生的研发灵感和邱福生教授说了之后，邱福生教授都惊叹于她对计算机语言的悟性。觉甚至觉得林安安提出的这个研发方向很有前景。 　　如果一直沿着这个方向走，没准真能成功。 　　研发出一款通用的，适合各类机器，更高效的高级语言。这要是真的被林安安研发出来了，说不得都能引领世界计算机语言了。 　　当然了，这目前只是一个美好的期待。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邱福生教授和林安安交流之后，觉得林安安已经不适合做助理了，这样会耽误她。 　　她得有更多的时间，更专心的来进行研发。 　　助理很多人都可以做，但是林安安对计算机语言研发天赋，可不是谁都能代替的。关键是她现在不止有天赋，也有了相当的知识储备了。可以胜任更专业的职务。 　　邱教授就决定提个申请，让林安安开始以研究员的身份加入这个计算机语言的研发团队来。 　　林安安倒是没在这个事儿上面谦虚。她这些年的积累，也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 　　能得到这个机会，也是她不断努力的结果。她有这个底气。 　　对于林安安的情况，计算机几个相关研究室的人可都清楚。这个学生在清大的时候就表现很优异，履历上面更是好看，参与过几个项目的研发，起到许多关键作用。这两年专心学习计算机语言，没怎么参与别的项目，所以看起来表现平平。但是这些教授们可从来没因此看轻了她。 　　反而觉得她这是在厚积薄发。 　　毕竟都是搞研究做学问的人，都知道学问是需要积累的。哪怕是天才，没有相当的知识储备，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林安安沉下心专心研究一门学科，对她来说，是一种进步。这说明她找到了要走的路。 　　果然如今这成绩就出来了，对计算机语言方面知识的掌握，已经得到了这方面的专家邱福生的认可。 　　所以邱福生打申请的时候，相关的人签字都很爽快。 　　其实对林安安工作进行调整，他们自己也能安排。这申请主要是在待遇上面进行更改罢了。所以申请还没下来，林安安的工作内容就发生了改变了，成了一名正式的研究员。平日里倒是不用再给其他人当助理了。 　　何安娜知道之后，又羡慕又替她高兴。 　　“安安，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林安安平日里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平日里空余时间，只要不回大院那边，她基本就泡在实验室里面了。 　　而且林安安也很聪明，这是早就得到何安娜的承认的。 　　这样一个人成功，那可真是让人心服口服。 　　她笑着问林安安，现在是啥心情。是不是很激动。 　　林安安道，“压力也少不了。当助理的时候没出成绩也没关系，当了正式的研究员，就得想着出成绩了。要不然光拿经费没成果，还真挺不好意思的。现在位置发生变化，这心态也跟着变了。我感觉以后操心的时候不少呢。我早上梳头发，都感觉多掉了几根。” 　　何安娜道，“正常的，你看我爸，头发都掉差不多了。” 　　林安安：…… 　　何安娜道，“还有秦教授，你看他们头发都很稀疏。” 　　林安安：…… 　　“你等以后再看沈禹行的，别看他现在头发茂密，你就等着吧。以后他头顶能当镜子用。” 　　“……！！！” 　　林安安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何安娜捂着嘴笑，她拍了何安娜一下，“别吓人了。” 　　“哈哈哈，我听我妈说的，她说操心就掉头发。都这样。我爸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头发茂密的，和以前比起来，现在头发是真的少了。” 　　林安安坚决不允许，下班之后就赶紧去找神奇的医生蔡医生，找他问问有没有啥能保护头发的东西。 　　她可不想以后真的掉发严重。而且也有点儿接受不了沈禹行以后掉发。她想着以后大家人到中年了，坐在一起聊天，她看着对面的沈禹行，沈禹行秃顶…… 　　如今这位神奇的蔡医生可不用去卫生所坐班了，只需要带培训班就行了。要找他，还得来二区。 　　蔡国医正在菜园子里看草药。他试着种了能当菜吃的草药之后，竟然没被拔掉。然后又试着将带来的种子种了一点儿。也没人管。在知道这个菜地完全由他们负责之后，蔡国医还真的在里面种上了草药了。 　　中草药自然比种菜要精细，他下班之后来这里收拾的时间就多。 　　现在还多了个江楠。 　　两人没啥交流，但是江楠倒是干活干不少。拎水桶浇水，拔草之类的活儿，基本她包圆了。 　　她干得倒是津津有味。她发现这活也没白干，因为有时候蔡医生和汪医生会交流这个中草药的心得。她在边上听着，也能学到许多知识。也认识了许多草药的。这是在课堂上面学不到的。 　　林安安打听之后，就找过来了。 　　看到江楠在拔草，她也没惊讶，而是和蔡医生问好，然后说了自己的问题。 　　蔡国医想了想，说可以调制一种药膏，洗发的时候涂抹于头部，能减少掉发。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生活习惯。 　　林安安一听还真有，顿时有些惊喜。 　　甭管效果如何，聊胜于无。 　　蔡国医答应林安安之后，就让江楠继续看着菜园子，自己就回去搞药膏了。他如今教培训班，所以后勤处能弄到各种药材。 　　江楠二话没说，低头继续拔草。看着这些草药，她也是爱不释手。 　　觉得中医真的很神奇。能让这些植物产生神奇的作用。 　　汪医生回头看了眼江楠，然后跟着蔡国医一起走了。 　　走远了，他才笑道，“你什么时候给这个小姑娘看病啊？” 　　蔡国医板着脸道，“急什么，药材这不是还没长出来吗？她那个毛病不是一两天能好的，没点耐心，好不啦。” 　　“你就是要面子。既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可以教，为什么就非得整天板着脸？” 　　“连脸色都受不了，以后怎么给病人看病？” 　　汪医生觉得还真就是那么回事，他们在医院的时候，可真是形形色色的病人家属都能遇到。 　　有讲道理的，有不讲道理的。 　　这要是承受不了，还真的没法当医生。 　　他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最后还真的愿意教她。那会儿你挺生气来着。”那次的举报事件，可让大家心慌了一场。老蔡当时是挺生气的。 　　蔡国医叹气，“我想着，咱们当初也是被人连累才会分配到这里来。但是这里的人没有因为我们那些背景，就为难我们。那我又何必因为别的事情迁怒一个年轻人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老蔡啊，难怪你这医术好，你这心态就好。觉悟也高。你曾经那些学生没了你这个老师，可真是他们的损失。” 　　如今听到曾经的学生，蔡国医也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这里平静的生活，让他也把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儿扔一边了。不就几个不成器的学生吗？不稀罕。至于不孝子，那更用不着。 　　他还有心思反过来打趣老汪，问他对那个新来的学生有什么想法。 　　“你说的那个李清露同学？成绩是有的，但是人太浮躁了，不够踏实，得磨一磨。就她这性格，还真不一定能好好给人看病。” 　　有人把医生当职业，有人当身份。 　　老汪觉得那个李清露同学，言行中是把医生当做一个身份的象征的。 　　她学医的初衷不像是为了救人，倒是更像是为了一个体面的身份。 　　其实这很正常，许多人读书，不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吗？ 　　但是作为一个医生，老汪还是有点儿情怀的。对于不符合他治病救人情怀的李清露，暂时还真是没看中。 　　蔡医生是个厉害的人，几天就弄好了药膏。 　　林安安拿到之后，就给何安娜和沈禹行也分了一点，让两人洗头的时候抹一抹。 　　沈禹行：…… 　　林安安道，“别不重视，咱还年轻，要考虑长远一点。” 　　何安娜没想到林安安真弄到这个了，好奇道，“这个有用吗？蔡医生总不能这个都知道吧。” 　　林安安道，“试试吧，总比没有好。反正我要保护好我自己。你们也一样。希望几十年以后咱们坐在一起，变化少一些。” 　　沈禹行点点头。很珍惜的将药膏放自己衣兜里了。 　　上面写了用法用量了，以后他要坚持用。 　　何安娜道，“那我先给我爸用。他要是用着有效果，说明真有效果。”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林安安已经坚持用起来了。 　　她还打算以后找蔡医生弄点儿护肤的办法，她总觉得每天对着计算机，会影响皮肤。 　　虽然目前没人这么说，但是林安安最近突然有些这样的念头出来了。 　　然后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有时候工作时间长了，感觉面色是有一些变化。 　　爱惜自己，不止是注重身体健康，连外表也是要保护好的。反正有蔡医生这位厉害的医生在，林安安是不会客气的。 　　半个月之后，林安安的申请通过了审批。从助理，变成了正式的研究员。可以参与项目研究。 　　虽然离独立带项目还有点儿远。但是这已经走出了成功的一步了。 　　姜越山都很高兴的，在林安安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开心的让警卫员去打了几个肉菜回来，大家一起庆祝。 　　林安安道，“舅舅你都知道了？” 　　“当然，你们那个申请我都要看的。我看到你的名字啦。”姜越山笑着道，“咱安安这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林安安道，“舅舅，我今年六月就要毕业了，也没几天了。” 　　姜越山这才想起来，外甥女这个大学也是提前一年修完那个什么学分了，这是第二年的实习呢。 　　“好好好，咱家安安可真是出息啊。我就说了，以后有一天咱走出去了，肯定有人要说一声这是林安安的舅舅。” 　　林安安:…… 　　刘云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句不偏不倚的话，安安是家里几个孩子里最小的，但是也最让人放心的。 　　明德和明希就不说了，那么大了也不稳妥。明毅则是太稳妥了，心事也不说。倒是安安，性格稳重上进，关键是还不会委屈她自己。 　　当长辈的，就不担心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也不担心她的前程。 　　“生日的时候能回来吗？”刘云问道。 　　林安安嘴里塞着肉，就摇了摇头，吞了肉才道，“恐怕不行，我现在已经开始参与项目研究了。看了下时间安排，大家都要工作到晚上很晚。我才刚加入，就不搞特殊了。” 　　刘云也没劝她回来。参加工作的人，自然是要工作为主。 　　现在也不讲究随便请假。她们医院的人也是一样的，就算是结婚，也只是趁着吃饭的时间举办个简短的仪式，然后上班时间继续上班。有些上晚班的，洞房都要等调班呢。 　　“那到时候让明毅给你送吃的。” 　　姜明毅点点头。 　　生日这天，别说过生日了，林安安自己都忙忘了。 　　一直到中午下班看到何安娜揣她兜里的东西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过生日，还收到礼物了。吃饭的时候，她就特意和何安娜道谢。 　　何安娜道，“应该的。吉春梅她们走了，可咱们还在呢。” 　　她说着问了旁边沉默的沈禹行，“你不会忘了吧。安安的生日。” 　　林安安摆手“我自己都忘了，没啥好过的。你们的生日我都记不住。”她这人还真的不爱记这些日子。可能下意识的就没过生日这个习惯。 　　沈禹行看她一眼，没吭声。低头继续吃饭。 　　何安娜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倒是也没真的非得让沈禹行记住什么。只是好奇，以沈禹行整日跟前跟后这个样子，竟然不知道安安的生日？她心里还有几分得意，看吧，还是她对安安更真心。 　　林安安自己没咋记住，但是家里惦记。 　　去年是姜明毅早上来给林安安送长寿面的。今年则是刘云让给林安安包了饺子，特意让儿子晚上送过来的。顺便去实验区的食堂下个面。免得和去年那样，送的面都不好吃了。 　　所以姜明毅下午下班后才过来，给林安安送了饺子，还提前在食堂给林安安下面条。 　　林安安和小伙伴们过来吃饭，才在食堂看到姜明毅了。 　　看到家里的饺子，还有大哥专门给她弄的面条，这种过生日的感觉终于有了。 　　虽然她不在意什么生日不生日的，但是大家都在意了，她仿佛也被影响了一下，觉得自己过生日好像还真的挺重要的。 　　她边吃面条，边和大家分吃了满满一大盒饺子。 　　“哥，谢谢你了！你帮我回去和舅妈也说一声。” 　　姜明毅笑着点头。然后看了眼坐在林安安身边沉默吃饭的男同志，带着几分打量。 　　他对这个沈禹行是有印象的。安安虽然说不会处对象，可如今都满二十了，虚岁都能算二十二了。身边杵着这么个男同志，那还真容易让人多想。 　　反正姜明毅打算多方观察。不能让安安被人骗了。 　　几人正高兴的分享着林安安的爱心水饺的时候，旁边的一张桌子旁，李清露都要把自己的饭盒给戳穿了。 　　她看着姜明毅对林安安温和的样子，看那情况，还是特意过来送好吃的。顿时心里酸得不得了。 　　明明是她哥，同一个亲爸。 　　但是这个当哥的竟然对她一点都不好。对一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那么好。 　　人家不都说，生恩养恩一样重要吗？爸虽然没养他，可也有生恩啊。 　　就和姥姥说的一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哥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去怨恨爸。 　　李清露从小被曾家人带大。曾家曾经又是大家族，老思想挺多。她不可避免的也被影响。 　　加上她是被家里宠大的，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顶多被人因为姜明毅的事情说几句闲话。 　　所以她心里，姜明毅没在家里长大，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这不是好好长大了吗？就算姜家人不养他，家里也会把他养大啊。 　　所以她不能理解姜明毅对自己爸妈的疏远。 　　无法理解他对自己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视而不见。 　　林安安吃完饭之后，姜明毅就走了。 　　他倒是看到了李清露，也看到了李清露眼中对自己的不满。他当做没看到，拿着空饭盒就走了。 　　对于不值得的人，他向来是没给什么眼神的，特别是对自己有敌意的李家人。 　　这边，林安安吃饱喝足，然后和其他人去刷碗。 　　何安娜还在感慨，“你家里人对你真好，你哥对你也真好。这饺子真好吃。” 　　江楠也道，“婶儿手艺是真好。” 　　沈禹行沉默的跟着点头。 　　林安安笑了笑。突然旁边也凑过来一个人，在水槽这里接水，“吃得开心吧。”这话酸里酸气的。 　　林安安一看，竟然是李清露。 　　她又闹什么毛病？ 　　“吃得当然开心。”林安安道，生日吃饺子，吃面条荷包蛋，和别人比起来，那简直就是美好生活。 　　毕竟今天食堂供应的是玉米窝窝头和菜汤呢。 　　自己能吃饺子面条，还有啥不能满足的？ 　　李清露气得差点把筷子捏断，她在这里啃窝窝头，吃没味道的菜汤。她哥给别人送好吃的。人家还得意的在自己面前说吃得开心。 　　她又气又酸，“那是我哥，是我哥！你就是个小偷、强盗！” 　　林安安诧异的看着她，真不明白她脑子里想啥。“你说啥呢，难道我哥还能是被偷被抢的？你不会想着我哥对你好吧？” 　　李清露嘴硬道，“我没这么想过！我才不稀罕呢，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模样。” 　　林安安道，“也不用你看得惯，反正我哥对我好。我哥是最好的大哥。” 　　李清露：…… 　　她气呼呼的就走了。 　　何安娜并不知道林安安家里的情况，但是好像和林安安的哥哥有关系，所以她就没说什么。倒是江楠知道，所以很诧异的表示，这人什么心态啊。 　　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对她好吧。 　　她以前以为姜明希就够自我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比姜明希还厉害啊。 　　姜明希不在家里，真的太可惜了。真该让她和这人打交道的。 第94章 　　林安安并没有把李清露放在眼里。在她看来, 李清露这种行事作风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啥不高兴都表现在脸上呢。顶多就是做点幼稚的事情。对于这样的人，林安安觉得直接怼回去就成了。 　　所以这个事儿只是一个小插曲。刷完饭盒之后，她继续回实验区工作。很晚了才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 就碰到了沈禹行。 　　他正拿着个东西, 在她宿舍附近徘徊。 　　林安安惊讶，“你今天倒是出来得早。” 　　沈禹行一直在研究新项目，忙碌的很。经常忘了回宿舍。每次都是被陶教授从实验室里面喊出来的。 　　沈禹行看到林安安了，下意识的将东西往背后放。 　　林安安：…… 　　她都看到了好吧。 　　他这个动作，自己该说啥？是问他藏着什么？还是当没看到？ 　　最后林安安问，“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在这里做什么？” 　　“你生日，我忘了给你礼物。下午才做的。” 　　沈禹行犹豫了一番，还是给林安安送了礼物。一个自己做的小台灯。他知道林安安晚上喜欢看书。但是宿舍的灯并不是很亮。有了台灯会比较方便。 　　他虽然是研究半导体的, 可他其他学科也略有涉猎，所以手工做出一个台灯, 倒是也不算什么。 　　这礼物也不是今天才做的, 而是早就做好的。 　　他刚刚只是有点儿犹豫。去年送礼物, 让林安安知道了他的心思。好在后来他表态了, 这事情才算过去。 　　这次他就怕又让林安安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从而会疏远他。 　　沈禹行知道, 自己的心思只会是一厢情愿的。是没有未来的。 　　可他不想去压抑自己的情感。对于他来说，这是人生中难得的光亮。有了这光源，他才不会迷失在黑暗中。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光源, 希望她能一直照亮自己。 　　也因为这浓烈的的情感，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对林安安好。这次送礼物也是一样的，他就是想让她开心。想做一点什么。 　　于是一番犹豫, 还是拿过来了。 　　林安安看着这明显手工制造的小台灯，很惊奇, “你还会做这个？” 　　“闲暇无事的时候做的，材料都是找后勤处买的，不是拿的公家的。”他担心林安安以为自己用的是别人的东西。 　　林安安问道，“你还会找后勤处买这些？”她可知道沈禹行是有点儿不习惯和人打交道的。 　　沈禹行笑着点头。他平时不喜欢和人交流，会有些排斥。但是想到是给林安安做礼物，他就觉和人说话也没什么。 　　林安安见此，也为他高兴。虽然不和人打交道也没什么。但是正常情况下，能多和人交流肯定是好的。沈禹行现在可真的比过去改变了许多了。 　　对这个礼物自然也格外看重，觉得十分有意义。“谢谢你，我正需要呢。就是这边没有卖的。从外地买，也不好邮寄。容易损坏。” 　　沈禹行有些开心，“那你试试看，看是否能用。如果不行，我就帮你重新改动。” 　　林安安点头，“我去试试看。” 　　她将台灯拿进屋里，找了插线板用上，屋里顿时亮了一块地方。看书就舒服多了。 　　林安安开心的回头准备和沈禹行说这很好用，结果回头就发现门口没人了。 　　走到门口看了看，人已经不见了。 　　“……” 　　看着做工精细的台灯，这绝对不是一下午可以做好的。材料都不可能是一下子就能买齐全的。 　　林安安不知道沈禹行撒谎是因为避嫌，还是因为什么。 　　但是不管是什么，林安安都只能当做他在避嫌。 　　第二天跑步的时候，林安安就和大大方方的沈禹行道谢了，“很好用，亮度刚刚好。晚上看书很合适。” 　　江楠正好在她旁边跑步，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沈禹行送的台灯。他做的。”林安安道。 　　江楠顿时崇拜的看了眼林安安身后的沈禹行，“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想要啥都可以自己做？” 　　何安娜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师兄师姐还做出了收音机。” 　　江楠对这些知识分子更崇拜了。难怪大学生稀罕，人家创造能力强啊。对他们普通人来说，买个收音机可不容易，可这些人会自己做！ 　　她感慨道，“哎，和你们待的时间越长，我越发觉得咱们之间差距大了。” 　　林安安道，“术业有专攻，你学医，我们也不懂啊。” 　　江楠道，“我一定要努力学！”她觉得孟母三迁真的是做对了，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身边有这么一群优秀的人，她现在脑子里都是学习。别的什么想法都没了。 　　回忆过去那个天天和生闷气的自己，她都觉得那时候自己傻透了。 　　吃饭的时候，几人还在围绕知识创造奇迹这个话题进行探讨。一顿饭吃得香喷喷的。 　　不远处李清露正在看着林安安这边。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甚至还哭过的样子。 　　昨天晚上，李清露回到宿舍后，心情还是很不好。 　　要是姜明毅对姜明希好，她还能好想一些，毕竟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养父母家的妹妹，也是妹妹。可这个林安安，和姜明毅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听说还是后来才找到的。怎么大哥也对她那么好呢。 　　看他那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因为姜家的关系，而是真心对林安安好。 　　他宁愿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好，也不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好。 　　如果是平时在家里，李清露倒是也没这么难受。反正家里人对她好的多着呢，她也不稀罕什么哥。 　　主要是现在，家里人不在身边，对姜明毅这个大哥，她不由自主的就比较“看重 ”。哪怕嘴里不承认，心里还是希望有个哥哥照顾她，对她好。 　　她也希望生日的时候，大哥给她送吃的。希望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有个亲人照顾她。 　　李清露越想越气，觉得挺不甘心的。 　　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会儿心情还很不好，结果一早还看到林安安笑容满面，这心情就更不好了。 　　她也不想看的，主要是心里很不爽快，看到林安安笑得开心之后，她更不舒坦了。陡然就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就止不住的泛酸。眼神也更加愤怒。她甚至猜测，可能那几人的话题里面就有她哥姜明毅。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视线，沈禹行抬头看了过来。 　　李清露顿时有些心虚，她正觉得自己偷看被人发现了，结果沈禹行只扫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似乎眼里并没有什么人一样的。 　　李清露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叫沈禹行，初次见到的时候，她还被惊艳了。但是仅此而已。因为这个沈禹行是和林安安一伙的。长得再好，也没法让人有好感。 　　而且要说长相，李清露自己也不差。 　　她随了母亲曾蔓，弯眉大眼，符合时下的审美。曾经在福省军区大院里，也是很出挑的。哪怕她爸妈因为姜明毅那事儿的影响，也多的是人找她示好。可她就是没看上。她眼看着她爸和她妈因为思想不统一，一辈子过得磕磕碰碰的，就觉得累。不想找一个她爸这样粗鲁的军人。 　　所以在找对象方面，李清露是处于掌控地位的。她不屑于主动去对一个男性产生好感。 　　但是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这会儿被一个人如此无视，她心里多少不舒坦。特别是这个人还是林安安身边的人。对林安安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两边一对比，这差距老大了。 　　心里越发的觉得不甘心了，怎么都和姜明毅一样啊，眼里就只有林安安？ 　　她就比林安安差很多吗？ 　　…… 　　六月底，林安安就拿到了吉春梅给她寄过来的大学毕业证。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关于毕业大学生下乡的通知也出来了。 　　要让毕业的大学生去艰苦的地方锻炼。 　　这个消息对林安安倒是没啥影响，因为她所在的边疆本就是属于艰苦地区。她也不用再另外分配了。 　　不过这消息倒是对边疆有一些影响。 　　这意味着，这里要接收一批大学生了。 　　对于边区领导来说，这是好消息。之前姜越山就觉得人不够用。特别是陆续开厂之后，发现人真的不大够。 　　姜越山在实验区这个事儿上面深刻的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所以准备让这些大学生来这里传播知识。 　　在各个连队都开展夜校，开扫盲班。开进修班。 　　甚至送这些大学生去厂里学技术，然后回来开培训班。 　　反正这些知识分子来了这里，怎么也不会浪费这些人力资源的。 　　可是对于这里的知识青年来说，可不算好消息。本来大家竞争力都差不多的。结果来了一群大学生，这还怎么竞争？ 　　江楠都庆幸了，“幸好你当时提醒我报名，我这赶上了机会了。真的等那些大学生来了，我都没当赤脚医生的机会。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毕竟和那些真正大大学毕业生比起来，我们这个培训班学识肯定没法和人家比。” 　　林安安道，“你们这批人应该不会受到影响的。你们可是脱产学习。边区领导也不会突然改变决定。说不定到时候每个连队多安排两个赤脚医生也说不准。” 　　江楠一向是很信林安安的话，听到林安安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她放心了，可有人不放心。 　　大家私下里都在猜测，回头分配的时候，他们没准就被分配到一些偏远地方去了。 　　本来李清露在班上还挺被人高看一眼的，如今知道要来许多已经毕业的大学生了，她的风头一下子就被即将到来的大学毕业生们给抢了。 　　这事儿让她心情挺不好的。而且不可避免的多想了一些。觉得姜家人会不会刻意的为难她。 　　之前她努力表现的那么优秀，就是想避免这个事儿。只要她够优秀，姜家人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刁难她。 　　可现在有了这么多大学生来，那就说不准了。 　　这不就是把她往偏远地区调的现成的借口吗？有更优秀的毕业生来了，她这个还没毕业的，自然靠边站了。 第95章 　　林安安他们实验室里面也有人紧张。 　　李娟和何刚两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年轻人如今在实验室里面当助理, 虽然培训的时候认真学习了，在这里也很勤快。可是和正规大学生比起来，他们还是有点儿底气不足。 　　进了实验室, 他们就发现, 这里啥也不讲，就讲究一个实力。 　　教授们从来不说什么思想学习方面的事儿。也不谈论什么政策。他们比的是本事。谁能把项目做出成果来，谁在实验室里说话就有分量。 　　就比如林安安，之前虽然也是助理，可她有本事，她就成研究员了。 　　两人就很担心会受到影响，做事儿都比平时拼了。林安安都享受到了一把被他们端茶倒水的感觉。 　　林安安就觉得不对劲儿，问了他们, 李娟就期期艾艾的说了自己的担忧。“来了大学生，我们还能待这里吗？” 　　林安安倒是也实话实说, “大学生经历几年的学习, 在知识储备方面肯定比你们强的。要说他们没竞争力, 那肯定是假话。但是你们也有优势, 你们已经来了这里了。他们还没来。所以你们多想别的没用，好好学习。拉小彼此之间的距离。给你们的课本, 你们都看了吗？” 　　两人都点头。 　　“那就继续努力吧。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咱能做的只能提升自己的能力了。” 　　这都是林安安的真心想法。她觉得打铁还需自身硬。 　　“别说你们了，就是我和娜娜，我们要是一直不提升自己。在这里也是留不住的。” 　　听到林安安的话, 两人反而就没那么紧张了。 　　这个地方就是实力为主。也正因为如此，倒是也更加公平。 　　不止是他们，这是针对实验室的所有人的。所以顺其自然吧, 就和林研究员说的一样，打铁还需自身硬。 　　大学生们来得挺快的, 基本上是毕业就分配好了，很快就坐车过来了。 　　整个边疆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到来，也热闹了起来了。 　　实验区确实也新安排了一些人。 　　医学生都进了赤脚医生培训班，虽然都是医大毕业的，可没有看病的经历。先在培训班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再分下去当赤脚医生，表现好的，就调到军区医院工作。 　　各个实验室也添了新人。 　　林安安所在实验室也加人了。因为林安安不是助理了，加上新开项目挺多。正好又招几个助理。两男一女。教授们可不管这些人，全都扔给林安安来安排带着。让林安安给他们分配人。作为第一批跟着来这里的人，林安安在教授们心里，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觉得她努力又很有天赋，而且人品过硬。对于这些新来研究所的人，并不知道其品性如何，自然不想接触。 　　毕竟都是见过大学生们在学校闹腾的情况的。对于这些不是自己亲自带的学生，教授们心中并不是那么信任。 　　新来的大学生此时也是意气风发的。 　　到了实验室熟悉环境之后，知道了林安安也是才大学毕业。就当研究员了，顿时觉得厉害，当然了，其中也有几分探究。只是碍于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倒是也不好得罪前辈。 　　林安安也不给他们质疑自己的机会。以后大家都是要在这里共事的。可不想一来就闹出矛盾来。干脆就把阵仗摆开了。 　　先是让他们考核，看他们符合哪个项目，再给他们分配项目。 　　林安安出的题目都是自己想的。 　　等他们考完试之后，林安安不用翻书，就知道答案。直接给批改了。然后让他们自己去翻答案核实分数。 　　看到林安安露出这一手，其中一个男学生就问，“林同志，你不是和我们同一届毕业的吗？” 　　林安安道，“我是提前一年修完学分的。大一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实验室学习了，如今已经是我在实验室的第四年。” 　　“……” 　　不能比，真的不能比。 　　这三人顿时服气了。和林安安比起来，他们这几年大学，似乎就和白念了一样的。 　　另外一个男生旁敲侧击，“你家里也是搞科研的吗？” 　　林安安知道他想打听什么信息，直接道，“我们家没有搞科研的，事实上，我们实验室都不讲究关系的。哪怕是教授们的亲儿女过来，都是要经过考核才能安排岗位。所以你们担心的德不配位的情况，在我们这里不存在。在这里，没本事出成绩的人，也是待不长的。这也是公平的环境。所以大家别想太多，先拿出你们的实力来。做出成绩了，待遇就能提升。” 　　然后又给他们介绍何安娜和李娟何刚几人。 　　让大家以后和睦相处。在实验室里面，大家都是凭本事考进来的。 　　不存在说前辈欺压新人，或者好大学的瞧不上差一些的大学的。 　　这里学历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看的是能力。 　　几人自然听得出来林安安的意思，是要让大家和睦相处。不要因为学历瞧不起人。 　　当然了，也是告诉他们，前辈不会欺负新人。 　　这虽然有些打击他们的气焰了，但是对于刚来的新人来说，确实安心了一些。至少不担心刚来这里就被人欺负了。 　　因为这么一出，计算机实验室里面磨合得很快。 　　别的实验室倒是不知道啥情况。毕竟林安安也很少和别的实验室讨论这些问题。 　　就连沈禹行也不喜欢谈实验室。反正他平时都不怎么搭理人。他自身有本事过硬，谁也不敢欺负他的。 　　倒是江楠聊起赤脚医生培训班，说起里面的情况，特别热闹。 　　好些个医学生来了。都在培训班里面。然后听说是表现好的可以去军区医院，现在大家可积极了。 　　江楠说起来，还有点激动，说起几个大学生在班上争论一个问题，然后让汪医生给他们点评，把汪医生都给整得无话可说了，课都没法讲下去了。蔡医生就不理他们，他们但凡提个什么问题，蔡医生直接点出他们身上的小毛病。让他们哑口无言。 　　这情况顿时让顿时让林安安和何安娜想起了在大学的时候班上搞的分享大会。大家也经常因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顿时笑了起来。 　　这些学生们真是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有机会，总是精力旺盛。 　　李清露看着江楠一直在讲话，好像说起大学生，然后又见林安安和何安娜笑得开心。顿时觉得没准就是和自己有关。她们在笑话自己，看自己的笑话。 　　这几天，她确实风光不再。 　　来的人多了，竞争激烈。一个小小的赤脚医生培训班，竟然卧虎藏龙。那些人讨论的问题，有些都是李清露没听过的。 　　因为这些人参与过医院的实习观摩，她还没到那个阶段就出来了。哪里听得懂。 　　这会儿李清露就很后悔，干什么要这么着急跑过来，应该继续去念大学的。 　　现在看到林安安她们笑话，她心里憋屈。端着饭盒走过去，“有什么好笑的。” 　　林安安她们顿时莫名其妙的看她。林安安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清露道，“你心里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话我。” 　　林安安顿时无语，是不是她最近忙着工作了，整个人表现得稳重起来了。别人就觉得她好欺负了。 　　她毫不客气道，“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我笑你做什么？” 　　“……” 　　李清露有些信她的说法，但是心里对她这个话也很不满意。觉得林安安这是明明白白的在轻视自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也别得意，不就是靠着姜伯伯才来这里的吗？没有姜伯伯，你算什么？” 　　林安安听到这话，顿时冷笑着站起来了，“你自己想走关系没走成，就看谁都是关系户是吧。李清露你自己心里清楚，在这个地方靠的是本事说话，我劝你没本事就老实点。你现在还没到无可替代的程度。就别这么猖狂。你说我要是去和后勤处说一声，说你在这里没事儿找事儿，影响我的研发心情，想把你早点分配出去，你说人家会怎么安排？” 　　说完，看着李清露紧张的样子，她道，“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少主动招惹我。” 　　李清露含着泪就跑出去了。 　　林安安想着，哭啥。搞得好像咱欺负人一样的。 　　何安娜高兴道，“安安，你还是当年的风采。”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安安教训了不少人，嗯……也包括她。 　　江楠点头。她第一次和林安安打交道，也被批评了。 　　她觉得和这个李清露比起来，安安对第一次对她态度可真好。 　　林安安道，“……”搞得她好像很喜欢怼人一样的。她也不想的好吧。 　　她就是觉得这个李清露有点毛病，经不起一点挫折。一帆风顺的时候洋洋得意，遇到挫折就找别人出气。惯的！ 　　可惜找错人了。 　　她可不像大哥那样好脾气，她是真的会骂人，会反击的。 　　李清露回到宿舍就趴着哭了起来。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这里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也不搭理她。给别人撑腰一起欺负她。 　　她要回家。 　　就在李清露想着放假去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回家的事儿的时候，家里倒是给她寄东西过来了。 　　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有信件，报纸，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她主要是看了信件，上面简短的几句话，只让她把报纸收好，如果有人因为家里的事情为难她的时候，就让她把报纸拿出来。 　　报纸上面有一张断亲说明。内容是说李清露和家人不能和睦相处，意见分歧，以后断绝一切关系。 　　看到这报纸，她都惊呆了。然后再一看信纸，整个人眼泪都冒出来了。 　　信件内容不多，只让她把报纸收好，说以后要是有人拿家里的事儿找她麻烦，她就把信件拿出来给人家看。作为一个依据。以后家里的事儿和她无关。 　　看到这信件，她就知道，家里果然出事儿了！ 　　李清露也顾不上请假，跑去县城邮局打电话。 　　可电话打到爸妈单位去了，接电话的人一听是她，就让她以后别打电话过来了。 　　找不到爸妈，她就给姥姥家打电话。 　　姥姥家里一早就装了电话了。可是电话竟然打不通了。 　　这一瞬间，李清露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到当初来的时候，她就听爸妈聊天的时候，说起了家里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好。 　　可她对于这个不好，没什么概念。觉得能有什么不好呢？顶多就是没法给她安排好工作。或者爸妈都要没工作了，所以才把她送到边疆来找关系，为以后的前途着想。 　　之前她妈临走的时候，也是叮嘱她，让她和姜家人打好关系。以后好依靠姜家人找个好婆家。她认为这也是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她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联系不上家里的。 　　这一刻，李清露慌了。 　　走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慌张。 　　“同志，你没事吧。”有人问她。她抬头，是个皮肤有些黑的男同志正在她面前一脸关心的问她。 　　她摇摇头。 　　“你看着情况不大好，你是哪个单位的？” 　　李清露有些怒了，“不用你管！” 　　说着就离开了邮局。 　　她这会儿得找个人帮忙，得知道家里的情况。可是她站在大街上，压根都不知道找谁。 　　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地方，去大院，找姜明毅。找姜家人。如果家里出事考虑，她就算跪在地上求，也要求他们帮忙。 　　她不知道姜明毅的办公地点，只能在大院门口徘徊，惹得门口的人看了半天。人家问她干什么，她说找姜家人。这些人就说姜家人还没下班，家里没人。 　　李清露就站在一边继续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刘云拎着东西回来了，她跑过去，“阿姨，刘阿姨。” 　　刘云看到她，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阿姨，我找不到我爸妈了，你知道他们出什么事儿了吗？”李清露都快哭了。 　　刘云淡然道，“你爸妈既然送你来这里，就是让你好好生活的。其他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李清露哭道，“我怎么可能不管，那是我爸妈啊。阿姨，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我爸妈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不止我爸妈，我姥姥家里也联系不上了。” 　　刘云自然不想说这些，倒也不是故意为难这个孩子。她对李兴义和曾蔓有意见，但是不至于对一个孩子有想法。 　　但是这事儿还真不好和人说。 　　李兴义夫妻确实出事了，两人前几天就下放了。他的问题挺复杂，主要原因是被老领导连累了，然后自身还有一些原因。比如家里奢侈无度，娶了资本家的女儿，生活作风也被腐蚀。 　　李兴义被下放之后，曾家人自然也是同样的结果。 　　不过这都是姜越山听说的消息，至于李兴义他们被下放到哪里去，倒是没打听。 　　这种事儿也不好沾。姜越山本来就在这边搞实验区，动静也不小。安安心心搞这些也没什么。掺和其他的事儿，没准都要影响这边的实验区了。 　　刘云道，“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没用。” 　　“可我有权利知道，阿姨，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 　　“他们去参加劳动了。” 　　“是去……乡下了吗？是来这边了吗？” 　　刘云道，“不是，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要打听。安安心心在这里工作吧。” 　　说完，就进了大院里面了。 　　李清露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外面很久。 　　过了一会儿，姜明毅回来了。她看到姜明毅就跑过去了，拦住了他的自行车。语无伦次的说着家里出事了，爸妈出事了。问他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姜明毅道。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那是你亲爸！” 　　姜明毅神色冷冷的，“和我没任何关系。” 　　这话点燃了李清露的所有不满，“你对林安安一个外人都能那么好，那么关心。为什么对待你的血缘亲人就能如此无情无义呢？你怎么能这么做？” 　　“安安不是外人，是我妹妹。至于你们，和我无关。”姜明毅模样冷淡道。 　　他向来都是温和的姿态面对别人，对家里人更是和煦如风。 　　但是不代表他没脾气。相反，常年和特务打交道，他的心可以很硬。那些特务不管扮得多么可怜，他都无动于衷。用理智的心态去面对他们。 　　上一辈的恩怨，他并不会迁怒李清露。他可以将李清露当做陌生人看待。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能忍受李清露这样理直气壮的来质问他。甚至否认他和安安的关系。 　　在他心里，安安不是外人，是他的家人。 　　哪怕在最初是因为爸妈的缘故才照顾她。可接触之后，姜明毅就知道安安值得别人对她好。 　　“我劝你少打听你家的事情。他们既然送你过来，就是让你在这里生活的。你老老实实生活就行了。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不管我！”李清露气愤道。 　　她本来都打算好求人了，可看到姜明毅这个态度，她还是气得失去理智了，忘了自己的打算了。 　　等人清醒一点的时候，姜明毅早就已经进大院去了。 　　她顿时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院姜家，刘云见儿子回来了，就问他看到李清露没有。 　　姜明毅道，“看到了。” 　　“哎，也不容易。” 　　姜明毅没说话，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容易的。哪怕这个情况，她的父母都在一心为他考虑，安顿她，还做好了断绝关系的安排。 　　她要是不容易，谁还容易呢？ 　　刘云和姜明毅道，“你如果想照顾她，可以在这边照顾。但是你不要掺和李家的事情。听你爸说，这次性质不一样。” 　　姜明毅道，“妈，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明白。”他心里有亲疏，有轻重。 　　他真的没那么重情义，他只是看重家人而已。 第96章 　　姜明毅没想过去插手李家的事情。至于李清露, 他也没想过去管。 　　现在边疆的风气要比前两年要好。整顿了几次，城区那个办公室都重组过了。不会像之前几次那样被人举报就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加上边疆如今对知识分子的看重，只要李清露自己老老实实工作, 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哪里需要他照顾？ 　　他并不想去和李家人亲近。 　　一来, 他掉对抛弃他的李兴义实在没有什么血脉亲情存在。当年他虽然是爸妈带大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瞒着自己的身世。反而经常教育他不要怪亲生父亲。这不是父亲的错，这是残酷的战争带来的结果。 　　还说他亲生父母是战士，母亲已经去世，父亲还在打仗。他们都是英雄。 　　也因此，姜明毅心中对生父是有期待的，觉得和养父母一样，都是大英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冒着战火前进。想象多美好, 现实就多残酷。他是大英雄，可他不要自己。 　　生父打消了他对血缘亲情的所有念想。甚至听到李家人, 心中还会有些不适, 哪里会主动去接触李家人。 　　另外, 在养父母因为他的缘故, 和生父李兴义之间闹翻的情况下，自己去亲近生父, 这难道不是背叛吗？外人会怎么看他父母？ 　　姜明毅对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李清露自然回来得晚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还被老师批评了。因为她昨天上课没请假。 　　但是看到她人憔悴, 蔡国医还是关心的问了一下出什么事儿了。 　　结果李清露都不理人。 　　看到她这个样子，蔡国医也没多问。他现在对学生可没以前的耐心了。一般就爱学就学，随意。 　　以前他倒是把学生当孩子一样培养, 自己儿子没天赋，他都不教。反而把有天赋的学生当传人来教导。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他现在心态也不一样了, 管你多聪明，性子不行，那就不教。 　　这对于培训班来说，只是一个插曲。没惹来什么注意。 　　班上的医大别医生依然在竞争激烈的表现着自己。 　　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李清露坐在教室里面，心情悲凉。只觉得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只有自己最命苦。 　　她没有亲人了。她甚至连亲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们还登报和自己解除了关系。 　　现在她举目无亲，没人照应。未来也捏在别人的手里。还不知道会调去哪里。 　　李清露别说是和别人争表现了，就是听课都听不进去。 　　一直想找机会去找人帮忙。姜家人不帮忙，姜明毅也不帮忙，她只能病急乱投医的找林安安。她现在最容易接触的姜家人就是林安安了，除此之外，她都不知道能找谁。 　　林安安看到李清露面带讨好笑容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觉得不对劲儿。一直到吃完饭，离开食堂了，李清露才说了来意。就是希望请林安安帮忙劝劝姜明毅，或者姜家人，帮忙打听她家人在哪里。 　　林安安这才知道，李家竟然出事了。 　　这看着事情还挺严重，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接断绝关系了。难怪李清露这两天脸色挺不好的。 　　“可我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而且我也不可能为了你去求我舅舅和我大哥的。” 　　林安安实话实说道。 　　“为什么，就这点忙，你也不能帮吗？”李清露激动道。 　　林安安道，“对于你来说是小忙，可对别人来说不小。要找关系到处打听你爸在哪里，这其中要费劲多少劲儿？而且你爸这事情会造成什么影响，别人也不知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实验区多少人都是下放的人调过来的。为什么就帮我爸一个，就不行？”这也是李清露想不开的地方。 　　她认为既然能够帮这么多人，那多她爸妈两个人也不多啊。她姥姥家里也都是知识分子，都能来帮忙的。 　　林安安虽然不知道她家啥情况，但是也知道，这和知识分子是不一样的。 　　“李清露，这些问题太复杂，我不懂。但是我也知道，不懂的事儿咱们少掺和。你爸妈都没开这个口，就说明他们知道事情严重性不是别人能帮的。我劝你也别开这个口了。我还真帮不了忙。” 　　林安安觉得自己说得挺明白的，她理解得也很清楚。李家的事儿绝对和文化领域的事儿不一样。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要不然为什么她舅舅没有领一个文化领域的之外的人来呢？ 　　但是李清露这会儿听不进去。林安安拒绝她了！就和姜家那些人一样，无情的拒绝了她。这些人都不打算帮她的家里人。 　　她红着眼睛愤怒的指责林安安，“我知道，你们就看不得我们家好。你们因为姜明毅的事儿，就恨爸妈。所以他们出事了，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林安安道，“你有毛病，谁会管你们家好不好？有时间看你们家的事儿，我不如都工作一会儿。” 　　林安安都懒得理这个人了。 　　要不是知道李清露家里出了大事儿，李清露这会儿受刺激，她肯定会劈头盖脸的骂李清露一顿。 　　不过也就这会儿而已，下次要这样，她真要骂的。 　　她可不惯着谁。 　　看到林安安走了，李清露忍不住蹲在路上哭。她看着林安安的背影，又看着一直没离开林安安身边的沈禹行。 　　她觉得更不公平了，这个沈禹行一看就是有西方血统呢。这样的人才是走在大街上都要被打的人。他都能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林安安和他的关系看起来还好。没准还在处对象。没准就有林安安帮忙的缘故。 　　林安安对自己却能义正言辞的说瞎话。 　　这种人怎么能这么自私？ 　　林安安这会儿是不知道她的想法，这要是知道了，还真要大方的说一句，你说对了，咱就是自私。这没啥不好承认的。顾好自己，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会儿林安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更多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面来了。 　　她惦记着出成绩，做出成果，才不辜负自己这些年的学习。 　　因为忙，所以她这阵子连大院都没怎么回去。 　　倒是中途姜明毅给她送了一次吃的过来。还给她带了一些生活用品。 　　林安安都没问他李家的事儿。知道大哥不爱听，她肯定不说啊。 　　姜明毅却问她，“李清露没找你麻烦吧。” 　　林安安道，“大哥，你觉得谁能找我麻烦啊。”她没说李清露找过她的事儿，觉得没必要说，免得大哥听了还要不舒坦。 　　姜明毅道，“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也不用顾忌什么。”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林安安笑着道，“我最近在实验室待的时间长，基本上和人接触都少。真没啥事。你都知道我是个啥个性了，有啥好担心的。” 　　姜明毅叹气，他自然没说，他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家里其他人。 　　“没事就好，有事情就回家说一声。” 　　林安安笑着点头。“知道了。” 　　兄妹两人说完话，姜明毅就走了。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李清露。也不知道她看多久了。 　　姜明毅没搭理她，直接擦身而过。 　　李清露眼睛都气红了，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恨家里。生恩真的不如养恩吗？ 　　她回头又看了眼了林安安的宿舍。心中对她的埋怨更大了。 　　一连几天时间，她都对林安安横眉冷对。 　　直到班上汪医生找她谈话，说她要是再状态不好，上课不好好学习。就把她退连队去。 　　退回去之后，自然是不能当医生的，而是开荒。 　　现实的问题来了，李清露才猛然醒悟道自己目前面临的状况。 　　她想了想，回到宿舍，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了。 　　不能这么被动。 　　家里人已经找不到了，她得先留在这里。不能被分配到偏远地方去。要不然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清露决定给自己找一个对象。 　　这个对象的人选，李清露也有了，就是沈禹行。 　　她这会儿明白了自己妈妈当初的选择。为什么明明和她爸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差距大，却还是结婚了。就和姥姥说的一样，有时候都是无奈的选择。 　　这会儿李清露觉得自己也面临着无奈的选择。但是在这些选择中，她要找一个自己能看得上的。 　　那个沈禹行竟然能留在这里，说明有点能耐。和他结婚，也许就能以家属身份留在这里。 　　另外，沈禹行的长相也符合她的要求。 　　还有带着一层赌气成分的想法。林安安抢走她大哥，她抢走林安安的朋友，也是一报还一报。 　　她不敢找林安安的麻烦，但是把林安安的朋友抢走了，林安安就算生气，也没脸计较吧。 　　李清露倒是没考虑沈禹行的意见。她心里多少有点儿看轻这个人的。他长相本身就有点问题，然后他还总是跟着林安安。 　　李清露通过自己的观察发现，沈禹行都是主动靠近林安安的。他对林安安是主动的状态。这就和当初大院那些靠近她的男孩没两样。 　　不就是看人家长相漂亮，家世好吗？ 　　…… 　　自从上次拒绝李清露之后，林安安就没和李清露接触过了。 　　林安安最近忙着新的计算机语言的研发工作，自从正式加入之后，她就积极参与研发意见。她本身就对这个有所研究，加上最近灵感不断。提出的几个意见，让新的计算机语言研发方向更加明确了。 　　这也让她迅速的在这个研发团队站稳脚跟。 　　谁也不能因为她是从助理升级上来的，就看轻她。 　　不过也因为林安安提的意见比较多。所以她责任也大，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来和团队讨论自己的思路。 　　有时候吃饭都没时间出去。都是李娟帮着打进来的。 　　这两天，林安安就感觉李娟总是欲言又止。 第97章 　　林安安道, “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吗？”现在李娟主要是跟着她。帮她做事，所以平时遇到什么难题，林安安也会给她解答。 　　作为一个勤奋的人, 林安安就很欣赏这类踏踏实实的勤奋学习的人。 　　李娟道, “我最近和小刘一起去打饭。遇到几次那个李清露，她给小刘东西，让他带给沈禹行同志。” 　　李娟知道林安安和沈禹行不是对象关系，但是看两人走得近，李清露又和林安安有矛盾，所以她觉得这个事儿还是要让林安安知道。 　　“……”林安安脑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李娟的意思。 　　小刘是沈禹行的助理，平时沈禹行的饭菜就是他帮着打的。所以李清露让小六给沈禹行带东西, 这是想干啥？ 　　林安安问道，“带啥啊？沈禹行和她也没接触过吧。” 　　“带吃的, 说是从大城市带过来的, 要给沈禹行同志补身体。” 　　林安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清露能有这么好？这有目的啊。 　　难道李清露看中沈禹行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 沈禹行那张脸确实太出众了，见过他的年轻人甭管男女, 都会注意到他。 　　想到这个可能，林安安心中微微的有些闷。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她觉得自己大概也有点儿占有欲，因为她和李清露关系不好, 而沈禹行是她的朋友，她就不想沈禹行和对方产生什么交集。 　　她自然知道这种占有欲是很不好的想法。所以努力的将它摒弃，并且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事儿和自己也没关系。作为沈禹行的朋友，如果他要处对象, 自己自然只能支持。并且有意识的和对方保持距离。这才是对沈禹行和他未来对象最好的态度。 　　当然了，这还早着呢，也不知道沈禹行对李清露啥态度。 　　林安安好奇问道，“沈禹行也收了那些东西？” 　　“收了。”李娟看着林安安道。 　　林安安：……太阳真的西边出来了。看不出来啊，真看不出来沈禹行竟然还是那种随便收女同志东西的人。难道真的看对眼了？ 　　咋觉得这么玄乎呢？ 　　第二天看到沈禹行的时候，她还是多看了两眼，没发现对方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不像是热恋中的人。 　　沈禹行吃完饭早饭之后，一直想和她说话，然后单独和她走了一段路。 　　到了实验室附近，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来给林安安。 　　林安安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些糖果和一些饼干。 　　林安安道，“你哪里来的？” 　　沈禹行的待遇，她是知道的，虽然吃喝不愁。可也没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属于稀缺物资了。这边都难得买到。 　　“别人给的，我不喜欢吃。”沈禹行认真道，“都给你吧。”他听小刘说，这些东西不好买。所以当时就没给小刘，而是留下来了。准备给林安安。 　　听到这话，林安安瞪大眼睛，“这是李清露送给你的？”把人家女同志送的东西拿来送给自己，沈禹行脑子想啥？ 　　“李清露，谁？”沈禹行问道。 　　“就是这两天有人给你送吃的，你都不知道是谁？”林安安无语的问道。合着沈禹行竟然都不知道这东西谁送的。 　　沈禹行道，“我没注意，小刘说别人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收下了。如果别人要我还，我可以给钱。我存了钱。” 　　“……” 　　林安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沈禹行这个天才，有时候看着咋这么……呆呢？不行，忍不住了，太好笑了。 　　这下轮到沈禹行沉默了，他真的不知道林安安在乐什么。“你喜欢这些东西？” 　　林安安笑着摆手，“不不不，我不喜欢这些。我建议你要是不喜欢，就还回去吧。沈禹行，你们之间不熟悉，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她送你东西，也许是为了找你办事，也许是为了找你当朋友。也有可能是想和你处对象。你说你准备怎么还？” 　　沈禹行顿时目瞪口呆。他看看这些东西，然后看看林安安，最后从林安安手里将东西拿过来。“我还回去。” 　　林安安看他这愣愣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把沈禹行往正常情况来想。她昨天还在想着沈禹行怎么这么随便收女同志东西呢。合着就是个乌龙。以后不能按照正常人思路来想沈禹行了。 　　她问道，“你是不是以前没收到这样的礼物？” 　　沈禹行道，“老师和他的朋友们有送过。女同志没有。”这话其实说得有点儿不是很自信了，以前他也没注意过男女。那时候他眼里只有工作。 　　林安安也看出来了，他有点儿帅而不知。甚至还对他的样貌有些否定。 　　她道，“礼物不能随便收的。”又想起自己也送过沈禹行礼物。她解释道，“如果是朋友之间有名目的送东西，那就可以。比如生日，和节日。但是如果是陌生人给你送东西，就不能随便收。” 　　“我知道了。”沈禹行这会儿也有点儿不安。他真的不想和别人当朋友，更不想处对象。他竟然把这些东西拿来给林安安。这会儿沈禹行都觉得自己蠢透了。 　　“我去把东西还回去。”说完转身就走了，那模样看着特别着急。 　　…… 　　李清露就没这么丢脸的时候。 　　她送了几天东西，没机会找到沈禹行单独说话。结果东西还被退回来了。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说起来这就气。这个沈禹行就和林安安的跟屁虫一样的。早上黏在一块儿，其余时间，只要林安安不出现在食堂，也必然见不到他的人。 　　她倒是想过晚上下班去蹲在半路，可沈禹行晚上下班太晚了。要么很晚，要么就和林安安一起。她到了点就得回宿舍。 　　这几天愣是找不到机会。 　　可李清露倒是也不气馁，她觉得不当面说什么也行。只要表态就可以了。毕竟之前她和沈禹行见过几面了，他应该对自己印象深刻。现在自己主动给对方送东西了。沈禹行是不是应该明白自己的想法？既然知道她的想法，她觉得沈禹行就应该主动来找她。 　　结果，她等来了那个姓刘的助理将东西送回来了。这几天送的东西，人家竟然都没吃。还让她别送了，说沈禹行不会接受她的任何东西。 　　“欺人太甚！” 　　李清露气死了，第二天早上食堂吃饭之后，她愣是等在门口，喊住了沈禹行。沈禹行没理她。继续和林安安走。 　　“林安安，你让我和他单独说话。“”李清露气愤道。 　　林安安道，“你自己不会喊吗？” 　　李清露道，“他不听我的！” 　　林安安道，“那是你的事儿。沈禹行同志想不想和你说话，是他的自由。” 　　何安娜道，“就是，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沈禹行没招惹你吧，你现在发什么疯？” 　　江楠也是一言难尽。感觉这个人比姜明希还不讲道理。 　　这得是家里多宠，才宠出来的性子啊。她想到了明毅大哥。虽然接触少，但是明毅大哥给人的性格就是稳重，懂事。大院的孩子最闹腾都能年龄，各个都能上房揭瓦，明毅大哥却从来不干这些事儿。 　　就是这么不公平。 　　李清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扫了脸面，顿时觉得屈辱极了。她之所以选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沈禹行，一是实在没机会单独找他，二是认为沈禹行一定和林安安她们都说了这件事儿。大家都在背地里笑她。所以她也不用顾虑太多。 　　她现在已经放弃沈禹行这个目标了，就是想出口气，“沈禹行，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也是扒拉着林安安吗？你就是个有问题的人，你是也知道除了讨好林安安，没别的出路了是不是？” 　　这就是她想到的原因，因为她家里出事了，家世不如从前。所以沈禹行才会这个态度的。她不觉得是因为自己比林安安差。 　　要是换做过去，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被人拒绝。 　　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给沈禹行送过东西。听到她的这番话，都目瞪口呆。 　　林安安上前一步，挡在沈禹行面前，面对着李清露，“李清露，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让你觉得我好欺负，敢随便编排我？”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整天跟着你身边，为的是什么了，难道大家不知道吗？他不就是想找个依靠吗？” 　　“人家沈禹行凭的是本事！”何安娜帮衬道。 　　虽然看不惯沈禹行和自己抢安安，可她也得承认沈禹行的能力。 　　李清露冷笑，“有能力又如何，没背景，不也要被埋没吗？” 　　林安安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吗？你即将被分配出去了吧。你觉得自己没背景，所以要被埋没了，我就没见过你脸这么大的。” 　　李清露：…… 　　沈禹行一直在沉默，这会儿走到林安安身边，也是面对李清露，“我如果去找人说你影响我的工作了，他们会不会把你提前调走。” 　　“……” 　　这话是之前林安安用来吓唬李清露的。 　　谁也没想到，沈禹行这会儿直接拿来用了。 　　李清露都瞪他，“沈禹行，你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就要公报私仇是不是？” 　　沈禹行道，“安安是我的朋友，让我依靠，我觉得讨好她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你很犯烦人，很让人讨厌。” 　　“……” 　　江楠拉着何安娜就走了，觉得要给沈禹行留点面子。这同志说话真是啥都敢说啊。 　　林安安：…… 　　最难以接受的是李清露，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沈禹行。真的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嫌弃的神色。那是她曾经看别人的神色。 　　凭什么啊，他凭什么这么看她？ 　　李清露只觉得脸色涨红，刚刚来出气的气势没了，满心难堪。转身就跑了。 　　沈禹行道，“她不会来了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林安安对这个李清露不是那么了解。 　　她看着沈禹行，“她说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放心上。朋友之间，不存在谁讨好谁。你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就和陶教授说的一样，实验区这个半导体实验室不能没有你。你是有底气的，没人会觉得你需要讨好谁。” 　　沈禹行点点头。 　　如果想对林安安好，想让她开心就是讨好，那他确实就是在讨好。这没什么丢人的。 　　一连串的打击对李清露影响挺大的。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 　　江楠因为她总是来找林安安的麻烦，所以在班上也多关注她几分。然后也把她情况告诉林安安，让林安安心里有个准备。免得这个人又来闹腾。 　　“她现在真的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一点斗志也没有。” 　　林安安道，“她大概是没受过什么挫折，遇到比她厉害的人，她就没斗志了。”也许还想走捷径。 　　那天之后，林安安就想到许多事情，李清露这个性格也不像是会主动追求人的，看她对沈禹行的态度，也不像是喜欢的昏了头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安安就想到了分配的问题上面了。 　　她可能想通过沈禹行，影响分配结果。至于为什么考虑沈禹行，也许是因为他优秀，也许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 　　反正原因很多的。不过这一切都是林安安的猜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打击太大，反正李清露后面就老实起来了，没再来找麻烦。 　　天气冷得很快，赤脚医生培训班的分配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有人被分去了军区医院，有人分配去了附近的卫生所，也有人回到原先调动过来的连队，毕竟当初连队推荐他们来学这个，就是为了给连队工作的。 　　江楠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分配走，结果她被留下来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留下她的是蔡医生。 　　她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我真是没想到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蔡医生，谢谢您！”江楠偷偷的抹了抹眼泪。 　　蔡国医依然板着脸，“只是看你对中医比较感兴趣而已，中医不是一年能学会的。正好，菜园里那些草药也要人收拾。” 　　江楠赶紧点头，“我会种好的，活儿都交给我，没问题。” 　　蔡国医看她这态度，微微叹气，“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要坚持吃。还要调理，这个时间，不少于两年。这要是坚持不下来，就会前功尽弃。晚年你身体就要垮的。” 　　江楠愣了一下，才知道蔡医生说的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给自己看病？ 　　“蔡医生，蔡老师，我真的不知道说啥来感激您了。我真心谢谢您！您是个好人，之前被我连累，现在却不计前嫌来帮我，以后，以后……反正以后我都不会忘了您对我的恩情！” 　　江楠觉得自己现在啥都没有，也给不出什么承诺来，但是心里肯定会记住的。 　　蔡国医道，“你先好好学吧，其他事情不用多说。” 　　他现在对学生就这么一个态度。反正不会和以前那样如师如父了。 　　但是江楠一点也不计较他这态度。 　　曾经的她可更厉害，对人充满敌意。其实就是因为受了伤害，所以想要用这种办法保护自己。 　　所以她很理解蔡老师的做法。 　　论迹不论心，蔡医生就是个天大的好人！ 　　她特意去和林安安分享自己的喜悦。林安安也是很惊喜，“看来真诚真的最能打动人啊。江楠，恭喜你。你做到了。” 　　江楠喜极而泣，狠狠的拥抱林安安。 第98章 　　汪医生也在打趣蔡国医, 觉得他真是嘴硬心软。 　　之前是谁说坚决不收她当学生的，怎么现在就收了呢？何必这么倔，明明做了好事儿, 非得让人觉得不是好事。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蔡国医都懒得理他, “我只是没发现更合适的而已。” 　　这也是蔡国医很无奈的地方，整个赤脚医生培训班，对汪医生的西医治疗法更看重。特别是在知道中医需要花的时间之后，就都兴趣不大。毕竟他们在连队只需要治疗一些小伤。汪医生教的基本急救办法就行了。 　　他们没那个功夫去学如何分辨草药，如何开方子。 　　蔡国医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这一身所学就这样废了。他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遇到更有天分的人。但是江楠能够始终如一，跟着他身边干活。从来没觉得不耐烦。也没因为他的态度冷淡而退缩。这就让蔡国医勉强看中。觉得可以培养一下。 　　“反正也就是给个机会，再观察一年时间而已。如果不合适, 就换人。” 　　汪医生笑着摇头。心里觉得换人的机会不大。 　　那个小姑娘学习踏实。 　　汪医生自己倒是没准备收徒弟。主要是他是西医，除非是在医院, 其他时候还真不适合带徒弟。 　　不过倒是举荐了几个比较不错的年轻人去医院里面当实习医生。觉得可以培养。 　　让他失望的还是李清露。之前李清露一直出风头, 他觉得不踏实。希望对方能够沉淀一下。也在观察。但是结果让他失望。在来了更有学识的年轻人之后, 李清露就失了分寸了。学习态度大不如前。状态也很差。 　　这样的心态, 不适合当医生。 　　没有一个稳定的心态，面对一些紧急事情, 如何处理？难道在手术台上面遇到难处的时候，还能有功夫在一边心慌吗？ 　　所以汪医生并没有留下李清露，也没推荐她。按照分配原则, 她会被分配去连队当赤脚医生。所在连队会离城区远一些，这也是赤脚医生存在的意义。汪医生希望她能得到历练，会成长。 　　因为江楠这个事儿, 林安安挺高兴的，决定回大院一趟, 告诉舅舅和舅妈这个好消息。 　　正好江楠也一起回去。她也是好久没回家了。这次也想回去一趟。 　　周末下午忙完了就往大院去了。 　　一路上两人畅聊自己的未来的理想，心情十分好。 　　到了大院附近，两人才分开，一个去火柴厂，一个去大院。 　　江楠道，“你帮我和姜伯伯他们说一声吧，我就不去了，明天早上直接去实验区。” 　　林安安道，“你要是有时间也来家里坐坐。他们挺惦记你的。” 　　江楠点点头。 　　分开后，林安安直奔大院。 　　刚进大院，她就看到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是秦明，再一看，林安安眼睛都睁大几分。竟然是李清露！ 　　这两人咋扯一块儿去了？ 　　两人也看到林安安了，特别是李清露，看着林安安的眼神带着几分得意。 　　林安安：…… 　　林安安当然没打算理她，而是直接走了。她甚至没多看两眼，只是脑子里在转悠。 　　这两人咋凑一块儿去了？ 　　回到舅舅家里，舅妈已经在家了。 　　林安安放下自行车，进屋就和刘云说了刚刚看到的情况。毕竟就算大哥对李清露没啥感情，可是李清露确实和大哥有血缘关系啊。就怕有人想要利用这层关系做什么。 　　刘云道，“前几天我们就知道了。” 　　林安安道，“他们原来早就处上了？”也是，都上门来了，这显然不是刚处上。她这真是忙得啥也不知道了。 　　刘云道，“你别管他们的事儿。你哥也知道了。他也在城区工作，难免碰上了。” 　　林安安道，“我哥有没有啥态度？” 　　“把秦明的情况告诉了李清露。让她自己选择。但是李清露大概和你哥赌气吧，觉得你哥不想她和秦明一块儿，她就故意和秦明一块儿。” 　　林安安：…… 　　这赌气能伤害谁？除了伤害她自己，就是伤害关心她的人。 　　林安安觉得这消息要是被李清露爸妈知道了，那两个估计能忧郁成疾。 　　既然大哥已经知道了，林安安自然也不操心了。本来也没打算操心李清露的事儿。就是看到她和秦明在一块儿，就担心秦明使坏。 　　她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个好消息，蔡医生收了江楠当助理。其实大家都知道，说是助理，也是带身边学习的学生。另外，蔡医生还给江楠开了个方子，教她调理。说是调理两年就成了。 　　听到这消息，刘云果然惊喜，“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孩子总算熬出头了。” 　　然后擦了一把眼睛。 　　作为姜明德的母亲，她其实也是有压力的。婚事解除了，可是江楠的身体一直没好，这是她一块心病。 　　现在治疗好了，这心病也要去了。 　　过了一会儿，姜越山和姜明毅也回来了。 　　两人都板着脸。刘云就和他们说了江楠的事儿。姜越山心情果然好了起来。说这孩子争气。倒是和她爸一样，是个上进的。 　　又说那个蔡国医果然有大医风范。 　　因为这个事儿，家里气氛也轻松许多。不过林安安还是看出来，舅舅和大哥心情都不是那么好。 　　林安安吃完饭，就偷偷问了姜明毅。 　　姜明毅道，“也没什么，就是看到李清露和秦明一块在大院里转悠。爸有点不高兴。可能觉得她挺傻吧。” 　　林安安道，“大哥你也是为这个事儿吗？” 　　姜明毅点点头。 　　他是说把李清露当陌生人的，可是真的看她犯傻的时候，心里也不自觉地有些气。 　　他觉得可能还是因为对方和自己有一半相同的血液，见不得对方犯蠢。可对方坚持，他也不会插手。 　　林安安道，“大哥，我大概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不想调去偏远的地方。” 　　姜明毅道，“我知道，秦家确实帮她把调动的地方改了，给她安排到了附近卫生所。” 　　林安安惊讶道，“秦家人还能办这个事儿？” 　　“秦凯旋毕竟是管后勤的，和后勤这边有关系。她的条件不差，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秦凯旋也是能操作的。” 　　林安安道，“她其实靠她自己的能力，也能过得好的。” 　　她又好奇，“她是和秦明怎么接触上的？不会是秦家人故意接近她吧。” 　　“秦明在邮局，大概见过她。至于是不是故意的，这说不准。你不用操心，两人真要是有问题，我会盯着的。” 　　林安安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回实验区的时候，林安安和江楠在大院门口汇合，一起回实验区。 　　路上她就问了江楠，知不知道李清露调动的事儿。 　　江楠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没注意，当时太高兴了。我回去打听一下。” 　　“算了，这事儿大哥和我说了，应该是真的。” 　　说实在的，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林安安还真有点不放心。 　　但是李清露离开实验区了，和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培训班的年轻人很快就回到各个连队了，这大冬天的，人就容易生病，这会儿最需要他们这些人了。 　　不过以后这个班也会偶尔重新开办几天，给他们进行一个深造培训。 　　江楠和蔡医生，还有汪医生也没闲着。三人也忙碌起来了。被安排去医院里面了。职务是没有的，只是要在门诊部门看诊。其实之前刘云就有这个想法的，自从蔡国医给姜越山调理好了身体之后，她就觉得这是个医术高明的老医生。只是之前他在带班。现在培训结束了，正好来这边发光发热。 　　就在这天越来越冷的时候，一则消息，倒是让边区又热闹起来了。 　　知识青年要下乡了。 　　这不是大学生，这是所有城里的知识青年，只要是没工作，单身的青年，都要下乡。 　　之前姜越山还说没人，结果这一下子来这么多。他也开始头疼怎么安排了。 　　肯定是和之前大学生的安排不一样的。这次还真要安排去开荒了。 　　林安安也知道这个消息了，不知道为啥，知道这个消息，她竟然一点都没惊讶。反而有一种终于如此的感觉。 　　倒是秦教授他们感慨，说这样的安排，意味着大学恢复招生遥遥无期啊。学生们毕业都跑乡下来了，这以后怎么高考？ 　　林安安道，“肯定还会恢复的，只是暂时没恢复。” 　　她就是有这个感觉。 　　而且她觉得一个国家要发展，是离不开知识的。科学技术多么重要，上面是知道的。 　　对于这些政策的事儿，林安安不懂，但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随着大规模知青下乡，整个边疆都热闹起来了。 　　不过边疆开办的各类工厂，还是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些岗位。特别是其中的高中生，尽量的往技术类岗位安排。有些没进厂的，则是安排去当开荒连队的技术员。先去化肥厂培训化肥使用注意事项。回到连队之后，除了干活，就管管施肥这些事儿。 　　边疆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候，迎来了新年。 　　林安安也终于在自己的事业上面有了第一个贡献。 　　她一直想研究一个新的计算机语言。因为几次灵感，也确实有了方向。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定的目标太高了。她没能研究出理想中的计算机语言，也就是曾经出现在梦想中的那个“C”语言那种简精简又通用的效果。但是在她的建议和引领之下，研发团队成功的精简了CPL语言。精简后的语言，其实相当于一种新式的语言了。这款新式语言去除了CPL语言的繁杂之处，达到了取其精华的效果。这个结果虽然不如林安安的意思，但是对邱福生教授他们这个团队来说，就是很大的成功了。这可相当于是一种新的计算机语言啊。 　　林安安自己本人就会编程，所以林安安自己用了翻译器将这款语言进行翻译，然后编写程序。成功的编写了一套程序。 　　用的时间简短了，而且准确率还更高。 　　这个成果，让整个计算机语言研究团队都很振奋。 　　他们这个团队可终于出成绩了。虽然组建的时间不长，可是看到别的实验室经常各种成就，他们都着急啊。 　　特别是这过年了，那些化肥厂食品厂之类的，竟然还给实验区的这些相关实验室送年货的。他们看着也难免羡慕。 　　好了，他们可算出成绩了。 　　而且他们这个成绩可不是建个厂的事儿，是影响了整个计算机行业的成绩。 　　邱福生高兴极了，觉得自己当初让林安安参与正式研究，简直就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这个年轻人真是有天分啊！ 　　林安安自己也很高兴。以前虽然也给别的项目出过主意。可她更觉得那都是运气，因为她对那些知识只能说懂，却不精通。那些并不算她的成果。 　　只有这次的计算机语言，是她自己通过积累了知识，又抓住了灵感，一点点的通过自己所学研发出来的。 　　邱福生教授觉得这新语言的产生，和林安安关系很大，让林安安命名。 　　林安安道，“我？” 　　“是啊，你在这个项目中出力最大。你有资格。” 　　其他人也笑着看林安安。 　　这个项目中，林安安的付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会小瞧了这个年轻人了。 　　林安安之前还真没想过，她想了想，既然是脱胎于CPL，又是取其精华，不如就叫做‘华CPL’。 第99章 　　在林安安和团队继续实验, 检验之后。终于验证新的计算机语言更精简，操作方便。 　　这项语言可以在计算机上面使用。所以项目正式提交了这一项成果报告。 　　汇报之后，这些成果就会分享到其计算机研究方面的人员, 方便大家使用。他们可以继续用原来的计算机语言, 也可以选择使用这种新的计算机语言。 　　不管怎么说，以后这项新的计算机语言已经存在了。也许有一天，它还会传到国外去。会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使用。 　　这不稀奇，计算机语言本身就是全世界可以通用的。他们现在用的，也是之前M国人发明的。 　　想到未来，别的国家也许会使用他们的计算机语言，大家心里都是火热的。 　　也有人猜测，“也不知道国外现在在用什么计算机语言。有什么新的技术。” 　　以前在海城, 在首都，他们还偶尔可以得到一些关于国外的信息。 　　现在来了这里, 消息更不灵通了。 　　只能埋头苦干, 却不知道对手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有时候就很担心, 在自己艰苦研究的时候, 对方是不是已经又冲出去一大截了？ 　　倒也不是大家不自信，而是之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紧紧的追, 但是总觉得追不上。 　　就比如计算机，国内辛辛苦苦弄出晶体管，别人已经走上集成电路的道理。 　　林安安倒是不着急了, 大概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终究已经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这条路。在她看来，有志者事竟成。她有信心, 总能追上的。 　　…… 　　林安安他们这个成绩还是影响挺大的，提交上报之后, 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反响。 　　毕竟这可是对整个行业具有影响成果。 　　在这个行业里面，林安安的名字也初露锋芒。这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好些相关专业的人都想来实验区找林安安探讨一下相关的问题了。 　　反正这一次，边疆实验区又出了一次风头了。 　　后勤处自然也给了林安安奖励， 　　林安安本人的级别也会提升一下。待遇方面也会有所提高。 　　这些还是其次的，对于包吃包住的林安安来说，工资待遇啥的真的不太重要了。主要是没啥花钱的机会。 　　她主要是因为这份被肯定的成就而感到喜悦。 　　她心里实在开心，决定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喜悦。计划去趟国营饭店买些好吃的回来，请何安娜和沈禹行吃个饭。江楠大概吃不上了，现在天天跟着两个医生后面一起去看诊。 　　这会儿天冷，都下雪了。林安安也没骑车，坐后勤的车去了城区。在国营饭店排队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又买了红烧肉。 　　实验区如今的伙食倒是越来越好了，平时也能吃到肉，但是肯定没饭店这味道好。肉也没这么多。听说要搞什么养猪饲料厂了，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多吃一些肉。 　　林安安正在等着红烧肉呢，就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 　　还是熟人，是李清露和秦明。 　　不知道为啥，看到这个两人凑一块儿，林安安总有几分不舒服。大概是因为她虽然不喜欢李清露，可也不希望李清露和秦明这种垃圾走一块儿吧。 　　两人也发现她了，秦明冷着脸，和平时的态度差不多。 　　李清露先是有点不自在，但是很快就得意起来。 　　林安安想不通她在得意什么。 　　李清露故意坐在林安安不远处，和秦明商量着吃什么。声音也不小，点了几个硬菜。然后说自己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吃这些，以前没少吃，腻歪。但是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秦明也给她面子，没二话的掏钱掏票。 　　林安安这边红烧肉好了，就将铝制饭盒装好，然后准备走。 　　“林安安，” 　　“干嘛？”林安安回头看她。 　　“你告诉姜明毅，没他，我照样过得好。”李清露这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林安安问道，“你过得好不好，和我哥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特意帮你带话膈应他？你别太把自己当盘菜。” 　　李清露气得瞪眼。 　　秦明道，“林安安，你说话也不用这么不客气。她好歹是明毅的亲妹妹。你说这话未免有挑拨的嫌疑。”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林安安问道，“你干的那些缺德事儿难道都忘了，怎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 　　“……”秦明也是气笑了，“我当然有资格，我已经受过处分了，不欠谁的。倒是你，这么欺负清露，姜明毅知道吗？” 　　“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要去告状？”林安安看着两人，很满意看到两人一脸憋闷的样子。 　　她就说了，怼人，从来没输过的。 　　也不再理睬两人，拎着东西就走了。 　　李清露气得咬唇，“她可真是猖狂啊。” 　　秦明道，“算了，她有人撑腰，谁又能对她怎么样呢？就和当初我们家被陷害一样，求助无门。” 　　有些话不用说太清楚，但是李清露都懂。因为这话也引起了李清露的共鸣。这个世道确实不公平。 　　如果不是因为不公平，她何至于落到这个境地。她也曾经想过要做出一番事业，做让人羡慕的成功女性。她甚至也不会匆忙找对象。 　　要在过去，她是看不上秦明这个条件的。虽然秦明的父亲职位也不算低，但是到底没实权。而且他本人也不算出息。和曾经大院里面的青年才俊比起来，还是差一些。 　　和她所知道的那些百年望族子弟更不能比。那些望族子弟虽然受到时局的限制，发展有限。但是那通身的气派是不能比的。 　　秦明别说和他们比了，就是连当初那个……那个沈禹行也是比不上的。 　　可因为命运不公，她虎落平阳，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不过她也没准备和秦明真的结婚，她只是想留在这边而已。以后也许能碰到更合适的人。 　　秦明看着她黯然的样子，就安慰了几句，正好饭菜上来了。吃好喝好，心情也就好起来了。 　　秦明道，“你说，要是咱们两人的家庭没出事儿，该有多好。” 　　李清露失落的点头，然后说起自己曾经在家里的生活多么好。 　　“可惜，这生活一去不复返了。”秦明感慨。 　　听到他这话，李清露心中越发的难受，落差也大。心里也生出了许多的感慨。想起曾经姥姥说的，如果不是时局影响，姥姥家里也是有钱人家。曾经也很风光。最风光的时候，她妈出门上学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拎包一个打伞。家里早年就有小汽车了。 　　后来家道中落，嫁给了她爸。本来以为跟着她爸过好日子，结果因为大哥事情，又受了这些年的委屈。 　　而现在…… 　　李清露想着就难受。她妈受苦了。真的受苦了。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 　　晚上，林安安把东西拿到食堂热了，然后几个年轻人一起庆祝。把何刚还有李娟也叫上了。 　　李娟吃着这大肉包子，都感动得红儿了眼睛。她可真的好久没吃了。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李娟感慨道。 　　一时又说起了小时候的日子，说要不是世道好，她爹妈也不可能进城当工人。她也不可能受到教育。 　　“我可以读书，可以当知识青年来这里支边。现在还幸运的可以进入实验室，学这么多高级的知识。我真的做梦都能笑醒。” 　　听到这姑娘淳朴的话，几人都笑了起来。 　　吃完之后，两个年轻人没有多待，就回去学习去了。何安娜也回家休息了。只有林安安和沈禹行还走在实验区的道路上面。看着外面的白雪，林安安心情畅快。 　　沈禹行道，“你很高兴。” 　　“是的，非常高兴。沈禹行，我做出成绩来了。我觉得很开心。”林安安是真的很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就连考上清大，她都没这么激动。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开心。 　　可能是因为，去清大依然是学习的过程，如今才算是得到成果。 　　就像李娟说的那样，过去的日子是艰苦的，未来越来越好了。 　　而她也有幸参与其中了，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为这个国家做贡献了。未来的日子越来越好，也有她一份贡献在其中。 　　看到林安安开心，沈禹行也微微笑了。 　　林安安问道，“你第一次出成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开心？” 　　沈禹行想了想，点头。那时候应该是开心的吧，觉得终于找了个目标了。再也不是糊里糊涂的混日子。 　　林安安见他点头，心情舒畅了。可不是她不稳重，是大家都这样。 　　“新的一年，我要继续出成绩。一年不行就两年，我肯定能做到的！”林安安许愿道。 　　沈禹行闻言，有些沉默。 　　林安安道，“你怎么不高兴？” 　　“你去年的新年愿望，我还没实现。”有个难题他还在攻克。 　　林安安其实自己都忘了，这会儿听他提起来，才有了点儿印象。好像是让他出成果。 　　她道，“可我好像也说了，不着急。按照你的能力来。” 　　然后想了想，她笑着道，“那这样，继续许愿，开年之后咱们都要出成绩！” 　　沈禹行满足的笑着点头。 　　林安安道，“沈禹行，你不能这么老实，你知道吗？不能我说什么你就当真了，你得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沈禹行道，“可是这就是我的想法。” 　　林安安：…… 　　也许是刚刚吃得太好，又太饱了。也许是这雪太亮了。林安安的心就和被温水包裹着一样。 　　有一个人，这么信任她。这么重视她。这滋味真的…… 　　林安安觉得有点沉重。她觉得自己承担不起一个人这样的信任和依赖。 　　目前为止，不管她的亲人还是朋友，她都不担心。因为哪怕她有一天消失了。也没啥影响。 　　朋友们都有自己的家人，舅舅和舅妈依然还有一个外甥女。大哥还有一个妹妹。 　　可沈禹行呢？ 　　她好奇的问了沈禹行一个问题，“沈禹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化很大，你还会对我这么信任吗？” 　　沈禹行道，“变化很大，是什么意思。是改变了吗？那不也还是你吗？” 　　林安安道，“我不知道，不知道算不算我。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还是我吗？” 　　沈禹行道，“我没想过，但是你为什么会性格大变？” 　　“这谁说得准，也许我摔一跤就变了。也许我睡一觉也就变了。” 　　林安安说起来，心里其实还有点难过。以前她就想过有一天也许主人格会回来，自己会消失。 　　可是也许时间长了，认识的人多了。取得的成就多了。她真的有点舍不得了。舍不得亲朋好友，舍不得自己的老师，舍不得自己取得的成绩，未来可能会有的好生活。也舍不得这么一个一直在身边的人，会忘了她。 　　她其实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格。 　　林安安胡思乱想着。她心里想着，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些呢？应该是出了成绩了，得意了，飘了。所以就开始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了。 　　要换之前那么忙，她也不有心思想这些。 　　她笑着道，“算了，我就随便问问的。” 　　沈禹行道，“林安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我没见到未来的你。可我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应该都能认出你的。只要是你，我就会信任你。就和现在一样。”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像是在做保证一样的。 　　这一刻，林安安觉得，他好像真的知道她的心情。 第100章 　　林安安知道, 沈禹行是不可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的。这是她的秘密。 　　沈禹行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内心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是这么一个赤忱的人。 　　纯洁的，赤忱的, 唯一的……无论哪个词儿, 都这样让人喜欢。 　　不管她何时回头，他总是在就在身边。 　　她不知道这是友情还是爱情，但是她知道，她很珍惜这份感情。这是有别于其他人的，特殊的情感。 　　“沈禹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林安安问道。 　　沈禹行嗯了一声，“能。” 　　林安安好笑，他都不问, 就应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想着给自己挖坑了, 行吗？”她还真担心, 有一天自己不在了, 沈禹行啥时候又跑去挖坑了。到时候她可不能再把他从坑里拉出来了。 　　沈禹行看着她, 虽然不知道林安安为什么要突然提这个要求，但是他感觉, 林安安是真的在要求他。“好。” 　　“说定了。不许反悔。不能挖坑，不能放弃自己。” 　　沈禹行点头。认真的答应了。 　　林安安的负面情绪一向不多。也就是突然引起来的，就那么一会儿。她就调节好了。 　　哪怕以后自己不在了, 主人格也会拥有她的记忆。会对自己身边这些人好。这不也是一样吗？ 　　至于沈禹行，他以后会很优秀，会有成功的事业, 也会有安娜他们这些朋友在。 　　时间长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而且, 她这不是还在吗？又没说要消失了。何必要想那么远呢？过好每一天才是最正经的。 　　如今这生活多好的。食堂最近进了不少肉呢，今年肯定是个肥年！ 　　…… 　　今年这个年对于边疆来说是个肥年。化肥和农用机械投入生产工作，农业专家们科学种田，换来的是比以往丰厚的收成。 　　粮食供应比以往都要充足。甚至今年好些人家都能吃上标准粉包的饺子了。 　　猪肉供应也比往年多。 　　虽然猪饲料还没研发出来，但是农学专家顺便自学了畜牧养殖，指点养猪，加上充足的粮食供应，猪也长得好。布料供应也更多。而且价格也没那么贵。 　　这还只是老百姓们感受到生活方面的变化。 　　军区这边感受到的变化也挺多的。 　　光是军属和退伍军人就业问题，就解决很多。这也变相的是为边疆留下人了。 　　其次就是今年产能增加，重工业也搞起来了。这可是发展地方的关键。一下子带动轻工业发展。也给本地人带来了许多就业机会。 　　大家的生活肉眼可见的改变。 　　整个边疆火热的气氛，让这个春节也喜气洋洋的。虽然不能和往年那样大肆的庆祝，但光是家家都有肉飘香，就充满年味了。 　　林安安年三十是回大院过的。本来还邀请了江楠一起过来吃饭，可江楠今年年三十还要跟着蔡医生去医院值班。中午只来得及和她妈一起吃了个饭就走了。 　　看那样子虽然忙碌，但是精神特别足。一点也不觉得年三十值班是个辛苦活儿。反而觉得这是机会。能多给她安排工作，她就多一些学习的机会。 　　“你帮我和姜伯伯说一声，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也不那么怕冷了。不用惦记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特别开心，特别满足。” 　　林安安自然把这话带给舅舅和舅妈听了。 　　姜越山心情自然是极好的，那孩子总算是熬出头了，他也确实能放心了。 　　又想到今年整个边疆的发展都是稳定而前进的。家里也都顺利。孩子们也都发展好。 　　特别是安安，真是有出息。才研究出那个什么语言，说是挺厉害的，全国的计算机专业的人都能用那个。以后要是大学重新招生，写教科书，还能上教科书的。想想，他外甥女能上教科书，咋想都让人开心。 　　他忍不住一个劲儿夸林安安给他长脸了，有出息。谁家孩子这么年轻能干出这个成绩出来啊？ 　　可惜安安是搞科研的，虽然她这个项目不需要严格保密，但是姜越山也不想过多的让她被人注意到。所以连找老同志吹牛都不行。只能自己在家里偷着乐。 　　林安安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就顺嘴夸起了姜明德和姜明希。两人都特别努力，今年过年也留在部队，一个陪着战士们过年，一个巡演。 　　姜越山又乐了。然后今年很骄傲的说起儿女在外地的表现。 　　明德稳重多了，行事作风可比以前要好多了。明希倒是一直能吃苦。不过也没嚷着要回来。都长大了，进步了。 　　刘云听着开心，但是心里也是心疼。只是这份心疼她也不会说出来。她也觉得孩子吃点苦头是应该的。特别是家里环境越来越好，她和老姜职位越来越高之后，就越发觉得孩子的教育重要。要不然就容易成祸害。 　　姜越山高兴，想和姜明毅喝一杯，姜明毅道，“爸，今天这杯酒可不能喝，我待会儿还要出门。” 　　姜越山道，“哦，是有什么线索了？” 　　姜明毅道，“没有，越是要过年，越是要警醒。我总觉得咱们这里越来越热闹了，没准就碰到什么冒头的呢？” 　　姜越山点点头。“你这样警醒是应该的。” 　　林安安看着大哥，又看看舅舅，总觉得是有啥事儿。 　　刘云道，“就是实验区现在越来越招人眼了，你大哥是越来越忙了。 ” 　　林安安就懂了，特务多了。 　　也不奇怪，这里又是军区又是实验区，而且还是边区。 　　总有那么些人不老实。 　　特别是实验区开的时间越长，出的成绩越多，就越容易招人眼的。之前林安安工作的时候可完全没操心这些事儿。仿佛只要不出门，啥事儿都没有。 　　林安安突然脑子里就想起了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大家都好好过年的时候，大哥还得出去查特务呢。 　　…… 　　同一个大院的秦家也在吃年饭。因为家里没人伺候了，秦思雨不得不学会做饭。做得自然是不怎么样的，加上家里情况不如往年，所以大家吃得没什么滋味。 　　这会儿，秦凯旋问起了两个儿子的婚事。 　　两个儿子以前眼光高，目标远，都没处对象。如今家里这个境况，倒是也不挑了。也都找对象了。 　　秦磊找的是城区办公室某科长的女儿， 　　秦明找的是个来这里的知青，家里以前是外地军区的，只不过家里出问题了。 　　秦凯旋本来是不同意的，可秦明说起这是姜明毅的亲妹妹，他倒是也没那么反对。 　　他家里眼下这个境况，如果真的能和姜家重新扯上关系，没准就迎刃而解了。至于这个妹妹，姜明毅说不认，也没关系。 　　在秦凯旋看来，就算嘴里再怎么说断了关系，不认亲戚，可这血缘关系是断不干净的。真有事儿，也会拉一把。 　　李家两口子的事情的，姜明毅帮不了，可眼前这个妹妹，也不会真的能不管不顾。 　　就拿秦明说的，姜明毅在知道两人处对象之后，不也和他那个妹子接触过了吗？ 　　这就说明人家心里还是惦记这个妹子的。 　　秦凯旋现在整个人没啥精神气，所以也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女能出头了。只要儿女的选择对家里有益处，他就同意。 　　秦明道，“爸，实验区那边有什么招工信息吗？” 　　秦凯旋问，“你问这个做什么？那可是姜越山直接管理的，咱现在少往他面前钻。特别是你现在和李清露处对象，就老老实实把这对象处好 。别惹人嫌。” 　　他现在对姜越山可真是有些畏惧了。就没讨过好。 　　秦明道，“现在那边待遇是最好的，我想让清露在那边上班。而且咱可以不往那边钻，但是清露还是应该多在他们面前露露脸。这亲戚之间，见得多了，不也就关系起来了吗？” 　　秦磊道，“这有用吗？” 　　秦明道，“爸，也不是特意要办成，你帮着争取一下就行了。咱们总要试试看。这也是清露提出的想法，我要是不办成，她这条路可能都走不通。” 　　秦凯旋倒是没给准话，“先看看吧。” 　　他又看着闺女，“思雨，你也要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我在部队里给你找个吧。” 　　思雨的名声现在不好了，好条件的人家是不行了，可只看个人表现还是可以的。秦家虽然不行了，但是对那些农村出来的小伙子来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要是有个出息的女婿，秦凯旋也能拉拔一把。 　　把女婿培养出来了，也是一条路。 　　秦思雨却摇头，“爸，还早着呢，不着急。等时间长一点儿，那事儿淡了。也容易找。”她现在可不愿意随便找了。她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了。 　　以前还是把眼光放得太低了。 　　见过世面之后，秦思雨觉得姜明德真是不算什么。 　　军长的儿子也不算什么。军长又怎么样？一个月两三百人民币的工资而已。 　　见秦思雨这么说，秦凯旋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秦思雨和秦明对视一眼。兄妹两人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互相心里想啥都知道一点。 　　…… 　　开年，整个实验区都是一片奋斗的景象。 　　林安安倒是收到了首都小伙伴们寄过来的信件。大伙儿还给她寄了东西过来了。 　　看日期，都是年前寄过来的，可是因为交通不便，愣是拖拉了这几天。 　　不过林安安还是很高兴的。 　　年前她太忙了，都没想着给他们写信。可他们还记得自己呢。 　　她赶紧给大家写了回信。把东西整理了一部分，吃的特产拿了一部分到食堂，请师傅帮忙加工。给秦教授他们加个餐，自己和小伙伴们也一起加个餐。 　　江楠终于能和他们一起吃个饭了。过年值班的好处就是，年后能休息几天。她本人倒是觉得能继续干，可领导觉得要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强制的给他们放了假。 　　她这两天就和蔡医生他们一起打理菜园子里的药材。 　　几人正吃着林安安的特产，李医生一脸春风得意的走来了。“江楠啊，咱们卫生所要招人了，你不是一直想进卫生所吗？这回可以试试了。学医还是要有个正经的工作才行。天天跟着人家后面也没个定性，学不到什么的。” 　　江楠：…… 　　江楠客气道，“谢谢您了，咱现在还没啥本事，也不好过去占那个名额。” 　　李医生摇头，“哎，你看你，是不是看不上咱们卫生所了？年轻人可不能把心养大了。” 　　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林安安笑了，“他这是干啥啊？还特意来找你说这个。” 　　江楠道，“我觉得他纯粹就是想要从蔡医生身边挖人而已，不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反正只要是蔡医生身边的人就行。” 　　何安娜问道，“卫生所的工作，你真不去争取吗？” 　　“不了，我有计划。在李医生身边干活，我是没啥出头的日子的。而且我学习为主。现在跟着蔡医生身边才能学本事。” 　　林安安道，“说起来，实验区现在倒是招工名额挺多的。你那会儿愣是没一个名额，现在倒是还主动招了。” 　　何安娜笑着道，“只能说明咱们人多了，力量大了。今年肯定能出好多成绩。” 　　对于几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不过林安安倒是没想到，这卫生所的招工，竟然能把李清露又给吸引来。 　　她又在实验区食堂刷碗的时候，看到了李清露了。 　　李清露特意走到林安安面前来显示自己的存在，说她来参加招工考试了。等考上了，就调到实验区来。 　　林安安就想不明白了，不是听说有了工作吗，怎么还往实验区来呢？ 　　“是吗，就这么自信一定能考上？”林安安道。 　　李清露道，“我一定能考上的。”她是有关系的人呢。这世上的事情，只要有路子，就能成功。 　　林安安见她这么自信，心里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一个劲儿往实验区钻就算了，还这么自信。她可记得李清露离开实验区的时候，是有点儿狼狈的。 　　当时她是一点上进心都没了。总不能处个对象，就有上进心了吧。 　　而且实验区卫生所和别的卫生所也没啥大的区别，何必要回来呢？所以林安安总觉得不对劲儿，怕她搞出什么事儿来。虽然大哥说是不管，可这实验区也不能让她搞事儿啊。 　　还是要和家里说一声。又是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自从实验区越办越好，每天姜越山要管的事儿多了，家里就通了电话了。 　　刘云知道林安安说的这个事儿之后，就道，“我问问你舅舅，她要是真能凭着本事考进去，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咱也不能做什么。可要是真的靠着什么路子，咱还是能管一把的。”她也觉得李清露这个性子，不适合在试验区。要是时不时的去找安安麻烦，岂不是膈应人？更何况她还和秦明处对象。谁知道秦明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还是防着点好。 　　姜越山听到消息之后，也还是放心上了。 　　不说别的，就李清露这个性子，他就不想她在实验区工作。那地方可不是让她胡闹的地方。 　　这一盯还真找到点不对劲儿的地方了。这背后还有秦凯旋的关系呢。 　　秦凯旋打了招呼，让人帮着把人塞实验区里面去。 　　反正参加考核了，考上了自然好。考不上了，李清露原本那个工作，还能和人调换一下。简直十拿九稳的买卖。这要不是姜越山让人特别注意，李清露还真的就被塞实验区去了。 　　这次姜越山发了话，李清露自然没成功进去了。 　　后面进入实验区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同志是支边青年，男同志是本地人。身份背景都调查干净了，这才让人进来的。 　　李清露自然是找秦明闹了一场，觉得他说话不算话。 　　秦明道，“这看不能怪我。是姜家人打了招呼。我爸是是在没办法了。” 　　“让他们为什么打压我？他们怎么知道我去实验区……是林安安。” 　　李清露心里开始懊恼了，觉得自己那天不该主动往林安安身边凑的。当时就是看到林安安春风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过去说两句。谁让她以前总是没胜利过呢，让林安安吃瘪一次，仿佛已经是执念了。逮着机会就想过去。 　　秦明道，“你现在知道是谁的原因了吧？” 　　李清露当然不会再说他没用了，她自己也有原因，就嘴硬道，“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是很想去。要不是你劝我，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我也不会想着去参加这个考试的。” 　　“是我的错，下次我给你安排更好的工作。”秦明说着保证的话，然后问道，“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这话，李清露顿时眼眸一闪，“早着呢，这才处没多久呢。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我爸妈。我爸妈的消息，你打听到了吗？” 　　“这还真不容易，那只能晚点儿再谈这事儿了。”秦明道。 　　见他不提结婚的事儿了，李清露也是松了口气。她虽然为了借势，和秦明处对象。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定下来。自然是能拖就拖。等实在拖不了再说。 　　不过这个事儿，她还是要去找姜家的麻烦的。本来她是进不了军区大院的。可这不是秦家还在军区大院吗？秦明对象的身份进了大院，再去姜家问清楚。 　　她倒是还知道下班之后再上门。 　　这会儿姜越山没回来，但是刘云也姜明毅在家里。见她来了，刘云就知道她大概为了什么事儿了。正想说几句呢，姜明毅就说他去说。 　　刘云也不想儿子为难，也就不掺和了。 　　姜明毅到了外面，板着脸道，“不让你去实验区，是我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靠你们了，你们还打压我！”李清露生气道。 　　姜明毅道，“你本来就没考上，是秦家人要帮你操作和人家换岗位，才差点换成功让你进去的。” 　　“那你也不该阻拦，这年头，谁家不靠关系。你不靠关系，你能在这个位置上面吗？林安安不靠关系，那么年轻能升那么快？” 　　姜明毅对她的质问，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谁让你去实验区的。为什么就非得让你去实验区。你那工作不是挺好吗？” 　　“我就喜欢实验区的生活，怎么了？”李清露故意嘴硬道。 　　“李清露，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工作，是因为你父母的安排，我们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你胡闹，迟早会毁了这一切，到时候后悔来不及了。我奉劝你有自知之明，不要还和在你家里的时候那样任性。在这里，低调才是你最该具备的品性。” 　　听到姜明毅这些话，李清露红了眼睛，“我不要你管我，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管我。反正我不靠你，我也能在这里过得好。什么低调，你就是怕我表现的太好是吧。我告诉你，你们不可能一直打压我的！”说完，她就抹着泪走了。 　　姜明毅皱着眉头看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刘云就过来了，“怎么回事？” 　　“我总觉得她这性子，要吃亏。这倒是算了，我就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姜明毅倒是也没对李清露有什么维护的心态，只不过就算看到一个陌生人往歪路上面走，他也是想阻拦一下的。 　　虽然没证据表明李清露往歪路走，可李清露目前的表现，绝对不适合她现在这个情况。秦明也是个心术不正的，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能学好？ 　　刘云道，“那你多看着些。” 　　说实话，虽然她也挺嫌弃李家人，但是李清露到底还是个孩子，她也不可能真的看人家吃亏。 　　现在她自家孩子都过得好，她就也希望别家的孩子过得好。 　　“你也不要受气，该说就说。我算是发现了，对年轻孩子不能太宽容。你看当初你你弟和你妹多倔啊，现在懂事多了。” 　　姜明毅点点头。 　　…… 　　似乎是为了验证新的一年确实是个好年成，开年没多久，实验区又传来了好消息。 　　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终于可以制造了。 　　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去年就搞出来了，但是要量产还需要不断的完善。大家加班加点，年三十都没怎么休息，可终于完善了。 　　秦教授他们为这台计算机装上了新研发的操作系统。 　　运算能力翻了好多倍。 　　整个计算机相关的科研人员都高兴极了。看着这台体积小，但是性能强大的计算机，都有些喜极而泣的冲动。 　　从国内制造出第一台晶体管计算机，到现在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也才几年时间。这简直就是飞跃的发展。 　　林安安看着这个大肚子显示屏，对这个计算机也是喜爱极了。感觉很有些亲切的感觉。 　　因为这台计算机的出现，实验区又出风头了。 　　毕竟在之前，计算机就是科研三大高地之一。如今这高地也算是拿下来了。 　　首都那边似乎对他们的成果也挺满意的，还发放了奖金。分到每个人手里的不算多，但是这是荣誉。所以大家也都挺满足的。 　　新的计算机出来了，各个实验室自然也都要开始换新机器了。旧机器要么调去别的科研工作室，要么就留下来当备用机器。 　　林安安觉得这些机器应该还要具备别的用途才行，不能光用作科研，它应该运用更加广泛。 　　比如用来储存和处理资料？ 　　可惜她现在精力不足，倒是也没那个时间来搞这个。她现在专攻语言和软件方面，倒是对硬件研究不大在行。而她的这个想法，是要软件和硬件结合的。 　　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负责这些项目的教授商议。“比如咱们这些科研资料，平时查看起来就很麻烦。如果可以在上面查看，就很方便。” 　　宋教授一听，顿时觉得这个方向可以。就是比较复杂，比如要将汉字输入计算机。光这个就是个难题。 　　但是科研嘛，不困难就不叫科研了。 　　不止宋教授，计算机专业的其他教授也爆发出了极大的研发热情。 　　显然，科学成果带来的激励是巨大的。这种自信激发了他们的研发热情。 　　就连许教授在搞出大规模集成电路之后，也开始攻坚超大规模集成电路了。反正就是要把这个集成电路体积不断减小，再减小…… 　　大概是来了这么个开门红，军区领导也挺高兴。 　　姜越山高兴，还特意来了一趟实验区这边看新的计算机。 　　发现体积确实小了许多了，这以后没准都能放办公室里面用了。 　　参观之后，趁着去别的实验室的功夫，他私下里问林安安，“你说这个计算机啥时能到你以前说的那个程度？” 　　林安安知道他说的是以后用计算机控制武器打仗之类的，她道，“这肯定没这么快，性能没这么大。而且这个得多项技术结合。比如电子信息，通讯之类的，这都有关联。” 　　姜越山道，“那看这里人才还是不够啊，得更全面。” 　　过后，姜越山就召集了各个实验室负责人，一起开会。让他们有啥需求就提出来。组织帮他们解决。 　　只要是对研发工作好的，尽管提。 　　经过这几年相处，大家也基本知道姜越山是个什么性子了。那真是一心一意的支持他们工作。所以大家也是畅所欲言。 　　比如缺人。这个是真的缺。虽然实验区增加了许多人，但是他们科研工作涉及的项目太细致了。一个项目常常需要多个学科的科研人员参与。但凡有一个缺口，就很耽误事儿。 　　现在实验室基本都缺人。 　　这还是科研方面的人，还有基层的人。处理一些杂事儿。 　　说完缺人的事儿，又开始说起缺少哪些设备。 　　姜越山也都让人记了下来，答应会后给他们解决这些问题。 　　散会之后，他还特意看了看人群，发现没有自己记忆深刻的那个小伙子。 　　就问了林安安一句，“那个……就那个半导体挺厉害的那个小伙子呢？” 　　林安安一听就知道是说的沈禹行，“他在攻坚呢。正是关键时候，现在是啥也管的，一心攻坚。” 　　“哦，那行，那就别打扰他了。” 　　要说姜越山为啥对他记忆深刻呢，主要是沈禹行上次那个科研成果太好，对实验区的影响挺大的，然后就是沈禹行够年轻。在一众上了年纪的科研人员中，他实在是符合年轻有为这个形容的。 　　姜越山对这种有出息的年轻人，格外的看重。 　　回到军区之后，姜越山就针对实验区的发展提出了很多意见。 　　除了实验区自己提出的要求之外，他自己也有考量。 　　比如继续往边区调知识分子，这个事儿还要继续办。以前是尽量调动理科类人才，现在文科类的人才也可以调动。因为他准备开办夜校，培训学校之类的。 　　之前开办的培训班的，也着实是给新开班的工厂提供了许多人才。通过这一点，姜越山觉得还可以将这个成果扩大化。加大对年轻人的培养。 　　目前这个情况，这知青下乡已经成了大趋势了。每家每户年轻人都要下乡，以后来他们这地方的人估计不少。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劳作多少年。总不能真让他们就只开荒，把学到的知识都扔一边了。这太可惜了。 　　而且除了这些外地青年，那些本地青年也是应该得到培养的。以前是没这个资源，这边识字的人就不多，更何况是高级知识分子呢。现在有了，那就为兵团的人创造学习的环境。 　　事实证明，科技就是生产力啊。教育还是很重要。 　　大学不招生了，就以工厂的名义开培训学校，开夜校都行。为边疆地区多培养年轻一代的人才，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所以只要是高级知识分子，就往这边调动。与其让他们在其他地方荒废了时间，还不如来这边发光发热。 　　这一提议，自然得到了已经尝到甜头，看到了成果的众人支持。 　　连严军长也是没说什么。 　　原本建设兵团带着一群年轻娃娃们开荒的，如今这开荒工作也办起来了，还办得有声有色，其他事业也没闲着。 　　总而言之，他们这建设兵团的建设大业可真是干得红红火火了。 　　…… 　　天气渐暖，又一批年轻人离开了亲人，响应号召下乡支援建设。 　　往边疆的人是非常多的。 　　大家坐在火车上面，开始畅想未来。但是也有人心里有些担心。 　　下乡活动从去年才开始的，已经有一批人下乡了，也开始和家里人写信，说起自己在乡下的生活。 　　有些人倒是依然保持积极的心态，但是也有人说起来自己的迷茫。 　　下乡的时候，已经想着如何运用自己所学帮助农村建设了，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压根做不了什么。他们只能跟着老乡种地。 　　甚至有些人因为无法适应劳作，所以还给老乡拖后腿了。 　　这可给一些年轻人泼冷水了。咋感觉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这会儿坐在火车上，有人想到这些‘前辈’给的信息，就忍不住紧张。“听说是去开荒，前些年开始，就有人去建设兵团开荒的。其实就是种地，只是这是有组织的种地。” 　　“种地就种地，我们有知识，我相信就算种地，我们也能种得更好。” 　　“种地是光荣的，可是……”要一辈子种地吗？ 　　这话没人问出口，因为下乡是光荣的，劳动是光荣的。觉得种地不好，那是思想觉悟不高。 　　哪怕很多人心中其实忐忑，面上也是表现的很积极的样子。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众人终于踏上了目的地。 　　开始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直到到了连队，他们才发现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比如他们连队里面机器是不是太多了？ 　　开垦土地有机器，播种有机器，听说收割都有机器。 　　他们晚上还要参加学习。不是单纯的学思想，而是学数理化。因为不管是其使用机器，还是施肥，科学种植，都需要知识。 　　“……”这，这好像比想的要好很多啊。甚至感觉自己的知识有点不够用，还得来边疆学习的。 　　晚上上课的时候，连队里面的人告诉他们，这个培训班别不当回事。因为他们时常有招工考试的机会。现在边疆建厂越来越多了，他们很多人都有机会去当工人。 　　当工人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这些年轻人二话不说，都不需要适应环境了，就开始积极的参与学习中来了。都开始努力表现自己。 　　随着天气渐暖，来边疆的年轻人也多了起来了。林安安偶尔回大院，都能发现路上来往行人比以前多。 　　要是搁在刚来这边的那会儿，这里可真是荒无人烟的。 　　可现在道路两边竟然也建了营地，搞开发了。两边路上工厂也立了起来了。人来人往的，人气越来越旺了。 　　林安安琢磨着，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买东西就不用去城区了。这边就能发展出一个街道出来了。 　　除了年轻人来得多，从各地也陆续调了很多高级知识分子过来了。隔壁的三区住不下去，就开始建设四区了。 　　除了建设实验区，各地开始建设学校了。夜校，培训学校之类的。 　　倒是不需要林安安他们去教学了，因为到时候会安排专业的老师来进行教学。都是有教学经验的老师，可比林安安她们更适合教学工作。 　　…… 　　林安安也乐得解放自己的时间，全身心投入研究。最近还在继续研究计算机语言。 　　虽然已经出了成果了，可林安安总觉得还不够好，还能更好。邱福生教授倒是给她很多支持。将他自己积累的一些成果资料都分享给林安安阅读。丝毫没有藏着掖着。 　　按照邱福生教授说的人，人都到这里来了，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不好好培养下一代接班人，那这一身所学岂不是要浪费？ 　　最重要的是，林安安用实力证明了，她在这方面有极高的天分。 　　他也希望林安安能让华国的计算机语言飞跃发展，也许有一天还能做一个领先世界的美梦。 　　就在林安安埋头研究的时候，沈禹行的研发团队终于攻坚成功，攻克难题。获得了成功。研发出了属于华国的光刻机。 　　林安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涌现出一股难言的欣喜。 　　她不懂光刻机技术，但是她知道，这个技术的成功意味着什么。 　　而且也知道，国外将这一技术封锁得多严重。研发这个技术，就是一片空白的基础上面进行研发的。 　　沈禹行竟然成功了！ 第101章 　　光刻机技术的成功, 可让实验区热闹起来了。 　　因为光刻机技术科不单单是对半导体有用，许多实验室都是用得上的。有了这个技术支持，好些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要不然国外也不可能将这个技术封锁得这么紧密。 　　林安安作为计算机相关研究员, 跟着几个教授一起, 也见证光刻机技术的验证过程。 　　这台光刻机属于分布重复式光刻机。它并不算完美，可它的存在，意味着打破了封锁。 　　在见证它成功的完成了一次实验验证之后，实验室内所有人欢欣鼓舞。 　　“是我们自己的光刻机！”陶教授激动道。 　　这一声呼喊让在场的人不少都红了眼眶。 　　林安安也盯着瞧了半天，心中很是激荡。她抬头看沈禹行，沈禹行也正看着她。她顿时开心的笑了。 　　沈禹行耳朵渐渐红了，心中终于有了成功的喜悦。 　　这种得到认可的成功，让他心情澎湃, 仿佛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喜悦。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成功有什么好欣喜的，对于曾经的他来说, 成功只是意味着功课一个难题而已。 　　如今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作用。 　　他很庆幸自己有这个能力。 　　趁着教授们对光刻机感兴趣, 沈禹行挪过来, 和林安安并列站着, “我做到了。” 　　明明这句话应该显得很嘚瑟的，但是在林安安听来, 却听出了几分淳朴的感觉。他是真的在告诉自己，他做到了答应的事儿。 　　林安安既然懂他的意思，自然就很配合的给他竖起大拇指, “很棒！” 　　沈禹行没说话了，但是耳朵红红的。 　　实验基地出了这么大的成绩，姜越山自然亲自过来了解情况。 　　得知了这个技术的重要性, 姜越山自然很高兴，“不错, 年轻人不错！这才是年轻有为嘛！” 　　姜越山对这个小伙子印象更是深刻了。觉得这年轻人很优秀。 　　最重要的是人特别的稳重。看看，这么个场合，出了这么好的成绩。别人都乐在脸上，他还这么含蓄。笑容都是淡淡的，很沉得住气。这说明人没有骄傲自满。 　　他问道，“沈禹行同志，听说你在这次研究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啊。该奖励的是要奖励，除了和大家一起发放的奖金之外，我认为你个人也该特别奖励一下，你看你有什么其他需求没有。” 　　沈禹行自然是无欲无求，他下意识就看向林安安。意思是你有什么想要的没？ 　　姜越山：…… 　　他也看着外甥女，啥意思，这年轻人是啥意思？ 　　林安安莫名心虚，硬着头皮道，“首长，他可能还没想好。” 　　姜越山心想难道他没长嘴吗？还得专门找个人替他回答？ 　　但是面对外甥女，他倒是爽快，“哦，那就慢慢想，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后勤处打申请。能批的，我就批了。” 　　沈禹行点点头。是得私下里找时间问。 　　姜越山又去了其他实验室。 　　他心情是极好的，虽然实验区投入的经费和物资非常的大，但是收获也是巨大的。 　　难怪每年国家都要投入那么多经费搞科研，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啊。又想到实验区里面出来这么多影响行业的成果，顿时也觉得自己当初这个决策是很正确的事情。 　　如果他当初没这么安排，不就埋没了这些成果吗？ 　　值当，真的值当！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之前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要看他外甥女？这场景总让他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之后，沈禹行又问林安安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禹行觉得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他就想把自己的东西都给林安安。 　　林安安：…… 　　林安安倒是拒绝的，她觉得自己不该收这些东西。可想明白沈禹行的个性之后，她还是决定“要东西”。要不然沈禹行肯定啥也不要，这不就浪费一次机会吗？ 　　她提出要一些半导体之类的书籍。“要是能要到一些相关的书籍，然后放你们实验室休息室里面，偶尔供大家借阅。是不是挺好？” 　　沈禹行：…… 　　光刻机技术自然是要上报的，这技术成功之后，也要很快运用于实践。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整个实验基地发展已经很成熟了。姜越山他们自然有自己一套流程，流程走得也挺快的。半个月不到，流程走完了，该有的奖励有了，该在行业类通报的也通报了。 　　这类比较大的科研项目研究成功的消息是要上报纸的。要让行业内知道这些科研成果。相当于是报喜。除了让行业内知道突破技术之外，也有报喜的作用。当初护国神器研究成功之后，也曾经上过报纸报喜。 　　和那比起来，光刻机并没有引起老百姓的注意的，但是在行业内倒是引起了轰动。 　　大家也将目光放在了边疆实验基地这边。纷纷对这个实验基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地方还真不错啊，几年时间，一连出了多少成果了，光是和电子信息之类的有关的，就不少啊。 　　有些科研人员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准备过来参观。不过这个流程也不容易，现在姜越山对这边管控是越来越严格了，想要来的，都是要经几步审核的。 　　对于这些热闹，沈禹行本人倒是不在意。他最近忙着给林安安做生日礼物。 　　只是在林安安在吃饭时间，将报纸相关信息读出来的时候，认真听了一下。 　　何安娜现在是酸都酸不起来了，“我可真羡慕你们。都有了自己的成果了。我何年何月才能有这个能耐啊。” 　　她瞄了眼旁边沉默吃饭的沈禹行，“沈禹行满打满算的，也就比我大两岁啊。” 　　林安安道，“你忘了，他跳级多少啊。” 　　何安娜：…… 　　差点忘了，这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不能比啊不能比。唯一能比一比的，就安安了。“安安，你加油，我是没能耐了。等你到了沈禹行这么大的时候，一定要超越他的成就！” 　　和太过于优秀的人待一块儿，何安娜也变得“谦虚”起来了。 　　林安安：…… 　　这都不是一个行业的，咋超越啊。 　　关键是沈禹行还真的很认真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林安安真怕他傻乎乎的让她，然后故意不好好工作。她很严肃道，“沈禹行，继续努力！你一定要不断的突破你自己。不要浪费你的天分。” 　　沈禹行认真点头。 　　何安娜：…… 　　沈禹行真是太会讨好人了，看看他这装乖的模样，何安娜都替他脸红。 　　何安娜倒是没多想沈禹行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大概是因为，从沈禹行加入他们这个团体开始，他就这个模样。 　　至于为啥对安安格外的偏爱。何安娜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自己也对安安格外的偏爱。她反而觉得沈禹行老是和她抢安安的关注。吉春梅回学校了，江楠去忙着学医了，就沈禹行还在这里黏着。反而是何安娜自己，因为跟着秦教授工作，时间上也不能和林安安凑一块儿了。倒是不如时间比较自由的沈禹行和林安安待的时间多。 　　不过现在看到沈禹行做出的贡献，她心里也想开了，不酸了，谁让他优秀呢？ 　　很快，沈禹行申请的东西也到了。一些关于半导体相关的书籍，除了这个，还有一些计算机方面的，大概是沈禹行自己加上去的。 　　这些书籍被分类放在两个实验室外面的休息室，供大家借阅。 　　谁也没想到沈禹行看着平时不爱说话，不吭声的。竟然对实验室还挺上心的。特意把姜首长的那个承诺换成了这些书籍，还给大家一起看。一时间，大家感动不已。 　　陶教授也特感慨，觉得他这个学生真的是长进了。不止工作更认真上心了，还会搞好人际关系了。 　　沈禹行几次想说，这不是他想的，但是想到林安安的叮嘱，让他面对别人夸赞的时候保持沉默，他也只能沉默了。 　　其实他也不笨，他也知道林安安这么做是为他好。大概是希望大家感谢他，就像现在这样夸赞他，对他好。 　　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心中就和被暖水包围一样的感觉，很开心。不是因为别人感谢他，而是因为安安为他好。 　　也因此心中也越想对林安安更好。想到他在为林安安做的礼物，也不知道安安会不会喜欢。 　　…… 　　生日前一天，林安安就回了大院。主要是不想让大哥再特意给她送吃的。她知道大哥最近忙工作。她干脆自己下班回来，在家里提前过生日。免得让家里人像往年那样，还特意给她送吃的。反正她现在没那么忙，就还是自己回来一趟。 　　这趟回来，她发现大院变化还挺大的，比如这会儿正做饭，这院子里飘香的肉香味就和过去不一样，因为这闻起来可不像是只有一家在做肉菜。 　　以前可不这样。 　　其实大院的日子也不算特别宽裕，很多家里孩子多，也不经常吃肉。除了年节，平日里极少能闻到肉香。这会儿就闻到了，就说明大家吃肉的机会多了。 　　回到家里，家里也飘着肉香。 　　是刘云在做饭，看到林安安回来了，她高兴道，“回来啦。” 　　林安安道，“好香啊。” 　　“今天有便宜猪肉。”刘云笑着道。 　　然后说起了如今养殖场养的猪肉多了，平日里的固定的时候就会供应一些半价猪肉。算是给大家的福利。 　　“现在军属基本都有工作了，大家也比以前舍得了。当初你舅舅办这个实验区，还真没想到能改变这么大。” 　　然后又感慨，“还是你们争气。其实开始你舅舅搞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有人背后说他瞎折腾。现在啊，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林安安也挺开心的，实验区为边疆带来了很多改变。这就是存在的意义。 　　过了一会儿，姜越山就回来了。他心情倒是好。拉着林安安说起实验区的工作，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姜明毅才回来。 　　看着人都显得疲惫几分。 　　林安安一看他这就是没休息好，心里庆幸自己今天回来了。要不然明天大哥还给她送吃的咋办？ 　　于是吃饭的时候，林安安就说了，自己今天提前过生日了，明天不用提前给她送吃的。她明天和朋友们一起庆祝。 　　姜明毅笑着道，“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明天去看看你的。” 　　林安安道，“哥，你就别操心我了，你忙你的工作。难道我看你为我辛辛苦苦奔波，我就能开心吗？你要尊重我的意见。” 　　知道林安安固执，姜明毅只好点头答应了。 　　他最近确实有些忙。 　　随着实验基地成熟，加上大城市那边运动闹得热闹，还真让隐藏的特务没了容身之处，一些特务就以各种形式来到这边了。觉得这边属于边疆地区，人员复杂。管理上没大城市那么规范。好隐藏。而且这边又是军区又是实验基地的，就想在这边焕发事业第二春。 　　姜明毅最近还真抓了两个外地来的，可惜都是单线联系，所以调查中断了。 　　因为追查的线索中断了，让他心里总是悬着。就怕自己一个疏忽，造成严重的损失。 　　又不好为了一个没有成功的线索就搞出太大动静，这就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了。 　　之前他甚至还因为李清露的反常举动，特意调查了她和秦家人，结果这么久也没调查出问题来。 　　看他吃饭都魂不守舍的样子，林安安就知道他遇到难题了。以前大哥可都是四平八稳的，看来是真的压力挺大的。 　　吃完饭之后，她就拉着姜明毅聊天，专业的事儿她也不懂，也不好提意见。就劝他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又拿自己举例， 　　“我有时候熬夜多了，脑子就不大好。考虑问题就容易出差错。比如找资料，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找不到。大脑麻痹了视觉神经。所以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姜明毅自然知道这贴心的妹妹又开始操心了。于是笑了笑，正要点头答应，让林安安好放心一些。突然一个激灵，他站了起来。 　　“安安，我出去一趟。”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林安安：…… 　　姜明毅这一出去，一晚上都没回来。 　　反正林安安第二天揣着两个水煮蛋出门的时候，都没见到他。这搞得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她回想着自己昨天说的话，她昨天说了啥来着？咋大哥反应那么大呢？ 第102章 　　实验区一早就忙碌起来了。 　　还在忙项目的科研人员们急匆匆的吃完饭就往实验室工作。 　　林安安脑门上顶着何安娜送的小发夹就往实验区走。 　　跟着一起的沈禹行时不时的低头看她的头发, 神色复杂。他对做的礼物要求太高，中途修改，还没做好。今天晚上才能做好。但是他保证他做的礼物肯定比这个发夹好！ 　　林安安似乎看出他的为难来了, 也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儿, “每年都过生日的，并不是每次都要送东西。你送我很多东西了。不要为礼物费心思。” 　　沈禹行点点头，至于听进去没有，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某些事儿上面，他多少有点儿强迫症。 　　不过林安安还真没心情想别的事儿了，她还惦记着姜明毅那边。 　　看大哥那么忙，昨晚上又跑出去了，整晚上没回来, 也不知道调查出什么没有。有没有危险。 　　说起来，林安安真是对特务这种生物深恶痛绝, 咱们这么穷, 还落后, 大家为了过上美好生活这么努力, 竟然还要来搞破坏。简直就是看不得他们过得好，帝国主义简直太坏了。 　　有时候她都想着, 恨不得自己也去加入大哥他们部门，用自己一身武力抓特务。 　　当然了，这也只能想想了。她得做一个坚定的人。不过也不是不能做贡献。比如等计算机语言吃透之后, 她也能再学点别的专业，参与别的科研项目，帮大哥他们设计一些抓特务的设备之类的。 　　晚上吃饭, 林安安发现沈禹行没来食堂。只看到助理小刘。 　　小刘端着饭盒满脸愁容。 　　林安安问道，“项目忙完了, 他怎么还这么忙啊？” 　　“不是忙项目，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倔上了，陶教授都管不了。陶教授说，要是碰着你了，就和你说一声。沈组长说不让。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和你说。” 　　林安安：…… 　　何安娜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沈禹行带的这个助理，咋这么呆啊。哎哟…… 　　林安安并不想让人觉得沈禹行听她的话，所以她也没说要去找沈禹行。只让小刘先去给沈禹行送饭。 　　吃完饭之后，林安安就先回了一趟实验室，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了。看看时间，感觉有点晚了，她赶紧锁门，然后去找沈禹行。 　　参加过项目研究，林安安可太了解那种废寝忘食用脑过度的感觉了。那真的不比干体力活轻松。整个人能从里到外的虚脱。 　　所以往往结束一个项目，都是要休息的。 　　沈禹行这样忙碌，就是不顾身体。林安安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可别仗着年轻就不管身体。 　　半导体和计算机离这边离得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远远看着，其他实验室还透着光。看样子是在赶项目。 　　感受着大家奋斗的的激情，林安安也觉得自己特别精神。回去还能再看会儿书。 　　到了半导体这边，发现实验室灯是黑的。 　　看样子是都回去休息了。 　　也是，才忙完一个大项目，大家也要休养身体，除了沈禹行不知道忙啥加个班，其他人都是可以早早回去休息。 　　看样子沈禹行也已经忙完了回去了。 　　她之前也没和小刘说要等沈禹行。沈禹行自然不会等她了。 　　林安安正准备走，突然，门上的玻璃窗户里面似乎有什么人影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但是林安安视力好，所以看得很清楚。 　　这玻璃门后面是休息室，休息室再往里面才是实验室。里面还有一层门。平时沈禹行加班也多是在休息室里面琢磨事儿。 　　难道还没走？怎么没开灯？ 　　她走过去，发现门还真没锁着。她在门外开了灯，然后推门走进去，“沈禹行？你还在忙吗？” 　　没人回应。 　　这一瞬间，林安安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确信自己刚刚看到人影了，但是现在没人吭声。如果是沈禹行在里面，他肯定早就回应了。 　　有人在实验室里面！ 　　林安安后退一步，“没人啊，怎么不锁门啊，真是粗心。”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准备出门，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串了出来。 　　还好林安安反应敏捷，下意识的躲开了。 　　但是来人反应更快，林安安还没看清楚人，这人就一拳头砸过来了。 　　直接朝着要害的地方。 　　还好林安安躲得快，躲开了，用手挡了一下。但是手臂依然砸到了。顿时手臂一阵疼。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以前总觉得自己打架厉害，遇到这种动真格的就知道差距了。 　　“有特务！”林安安忍着疼大喊道。 　　那人见林安安喊，立马掏出一个东西来，林安安刚看清楚他的脸，那人手里的东西已经对准她了。 　　长这么大，林安安还没经历过这种时候，饶是她平时挺稳重一个人，这会儿脑子也空白了一瞬。刚要做一个躲避的动作，木仓声已经响了。声音不大，还是消音的。 　　但是林安安身上并没感觉疼， 　　因为就在刚刚木仓对准她的一瞬间，一个冲进来了，扑向了那个人。 　　木仓就对着来人打的。 　　“沈禹行！” 　　原来刚刚从门口冲进来的是沈禹行，他朝着那个特务冲过去了，哪怕被人打了，他还紧紧的抱着那个人的手。有血从他身上往地上滴。 　　看着这一幕，林安安呲目欲裂。赶紧一个纵身过去，对着那个特务拿木仓的手打了过去。 　　那人手筋抽了一下，下意识就松了手。木仓就落了下来，但是他身手极好，另外一只手就朝着林安安打了过来。 　　林安安躲闪不及，脑袋顿时被打了一拳头。 　　眼前发黑。 　　她想下意识的看着地上的沈禹行，可是眼前已经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了。 　　“沈禹行……” 　　迷糊间，她似乎听到一声木仓声，声音很响亮。 　　这是朝着谁打的，沈禹行，是不是沈禹行…… 　　很快，不管是沈禹行，还是何安娜，还是舅舅，舅妈，大哥……所有人的脸面的似乎都在眼前消失。换成了其他人的面容。一些久远的记忆，在她脑子里一幕幕的闪现着。 　　林安安感觉自己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到一个小姑娘从小被父母嫌弃，跟着奶奶长大，被人欺负也没人管，但是小姑娘却不折不挠，努力积攒力量，有了力量之后，她就把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统统锤了一遍。 　　不止是锤欺负她的人，连欺负别人的人，她也要锤。 　　然后有一天，她挨了一板砖。 　　这个故事很长，像是真实的过了那么多年一样，睁开眼的时候，林安安知道，这才是自己的人生。 　　反而那个六十年代的人生，才是一场梦。很长的一段梦，长得她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甚至梦里最后一刻的事情，她还记得，还感觉到头疼，感觉到心疼。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 　　“安安，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高考没考好啊？”一个女声传来。 　　“哎，也没事，没考好也没事。让你爸给你找个工作就行了。” 　　男人很不高兴，“怎么是我找呢，怎么不是你找？你是她妈！” 　　女人道，“怎么了，难道你就不用帮个忙吗？你这是想让安安不高兴，然后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情吗？” 　　“……” 　　林安安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前是她爸妈，这里是她自己的小公寓，公寓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蛋糕和几盘菜。看样子是在给她庆祝生日。 　　刚刚大概是“她”睡了个午觉。醒来人就换了。 　　林安安整理了一下思绪，发现离自己被拍了一板砖之后，已经过去两年了。 　　和她在梦里的经历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显得脑子里关于六十年代的事儿越发像个不真实的梦境一样的。 　　但是按照现在脑子里多出的记忆，她也确信了一件事儿，六十年代的经历并不是梦。 　　因为在这两年里，代替她的，是六十年代的那个林安安。 　　也是她曾经以为的主人格。 　　想到自己一直以为自己脑子有病，精神分裂，林安安就想把自己敲一顿。 　　不过显然，六十年代那个林安安来了她这里也是没记忆的，也以为她是自己。 　　只是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差异还是太大了，所以她爸妈倒是以为她是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还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自然只能从科学角度来分析了，真以为她这是第二人格。 　　两人大概是怕自己这个难缠的主人格出来了，所以竟然对她还不错。 　　给予了十分多的关怀。生活费增加了不说，平日里还隔三差五打电话关心。偶尔还一起过节。 　　比如说这个生日，她之前那些年可从来没被这两人陪伴过的。 　　按照记忆来算，现在时间过了两年了，她当时挨搬砖去六十年代的时候，是在读高三。但是因为住院耽误时间，加上后来养身体，所以就休息了一年，高三又重新复读。所以今年才参加完高考。 　　貌似考得还行。毕竟她身体里面还留着曾经学过的知识。六十年代这个安安也很努力学习。 　　整理完了思绪，眼前两人还在吵架。 　　他们以前见面就吵，现在还是一样，林安安以前对他们肯定是有点儿怨恨的，现在倒是没感觉了。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拥有很多了。 　　“行了，别吵了，再吵就都出去。” 　　一瞬间，家里安静下来了。 　　两人都僵硬的看着林安安，活像是看到什么让他们大吃一惊的事情一样的。 　　林安安道，“没错，我回来了。” 　　“……” 　　两人顿时不吵架了，然后坐在沙发上面看着林安安。确定是那个不好惹的闺女回来了，就开始说起这两年自己对她多好。 　　安爸道，“安安，当初你在医院住着，我可是每天都去看你，别人让我拔掉氧气，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安妈哭，“医生说你就算好了，可能也要成傻子，可我也不放弃你。我怎么可能放弃你呢？” 　　安爸道，“药费我承担得比她多。” 　　安妈道，“保险还是我买的呢！赔偿还是我去要的呢。你最多就出了几百块钱营养费。” 　　林安安摆摆手，“行了，你们表现都好。这两年你们的表现，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还算是有良心的爹妈了。” 　　这话可让两人松了口气了。就怕这个冤家一不高兴，去他们单位闹。 　　让他们上报纸。让他们成“网红”。 　　安妈问道，“安安，那……之前那个咋回事？你是不是多了个人格？我们帮你找心理医生看过了。” 　　林安安问道，“看我是不是消失了，然后就万事大吉了，是吧。” 　　安爸、安妈顿时摆手否定。说是想给她治病。 　　林安安道，“我没消失，我一直在身体里面看着呢。你们对我好，我有点想你们就出来看看你们呢。” 　　“……”这大可不必。 　　“至于啥时候回去，让那个她出来，这要看我心情。反正只要你们一直对我好，我放心了，可能就让你们乖女儿出来了。” 　　“……” 　　两人自然还是否认，说最乖的还是她这个主人格。 　　林安安信他们才怪。六十年代的那个林安安性格好，又单纯。两人稍微对她好点儿，她就特别感动。 　　把眼前这两个当做最好的爸妈了。平日里“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本来林安安是有点儿没法忍受有人顶着自己的身体，对着这两人撒娇的，可谁让自己在人家身体里面也干了许多事儿呢。比如说，和爹直接断绝关系了。 　　比如说没保护好这个身体，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六十年代那个林安安回去了，还有没有身体接纳她。 　　比如说，也许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 　　林安安突然想到了沈禹行。 　　心里顿时一阵刺痛。 　　沈禹行还躺在实验室里面，受了伤。不知道伤到哪里了，她当时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哎哟，闺女啊，你又回来了？”安妈看着她哭了，突然试探的问道。 　　要知道，她那个厉害的闺女，从小到大都不爱哭的，而是喜欢让别人哭。这哭的没准是乖的那个。 　　林安安看她，“还是我。你们回去吧，我不想过生日了。我想一个人待一待。” 　　安妈：…… 　　这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作为曾经的两口子，如今的死对头，安爸和安妈两人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能听话的离开了。 　　屋里很安静。 　　林安安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环境了，她从来没觉得孤独过。可这会儿，她坐立不安。 　　她拿出手机，开始查名字。 　　查沈禹行的，很多同名的人出来了，可没一个人是。 　　然后查舅舅的，也没有。甚至还查了秦教授他们这些容易留下名字的人。也没有。 　　显然，那个世界是一个平行世界。有些事一样的，有些又不一样。 　　那些人，在自己这个世界都不存在。她没有渠道知道他们的任何信息。 　　林安安放下手机，整个人都愣愣的。 　　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沈禹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活着。 　　她最后的记忆是一声木仓响。 　　其实林安安心里有了猜测，觉得那个结果不是她想知道的结果。 　　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有了，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林安安甚至这会儿都有点儿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梦，哪里是真实的。 　　还是手机响个不停，才把她拉回现实。 　　手机上，是同学们发来的祝贺生日的信息。 　　有些是那个安安新交的朋友，也有些是她曾经的朋友。 　　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回复她们。 　　如果她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没事儿，她也许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让自己把那一切都当做美好的回忆珍藏起来。可她现在没法放下那里。 　　沈禹行是否还活着，那个安安回去了，身体还能用吗？ 　　舅舅舅妈他们肯定会难过的。他们失去了太多亲人了。 　　还有大哥，会不会又把责任往他自己身上揽？ 　　安娜和江楠，教授们……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了那么多牵挂的人了。 　　一晚上，林安安都在思考这个穿越的原理。她到底是怎么穿过去的，又是怎么穿回来的。总不能就把脑袋撞一下，就穿了吧。 　　她也不能为了去那边，就损害自己的身体。 　　“安安，你还在吗？林安安？”林安安自己在床上呼唤着另外一个自己。 　　她觉得如果那边的身体出事了，也许这个林安安还在她的身体里。 　　但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一连两天时间，林安安都没办法放下那边的事儿，也不想出门，也不想联系其他人，就在网上搜索办法。 　　但是显然，网络上面的办法都是胡诌。 　　有时间查这个，还不如查一些科研资料，没准她什么时候就回去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林安安是一点查资料的心情都没有的。 　　她现在心里都惦记着那边的情况，晚上都睡不好。 　　期间她爸妈倒是打电话过来了，试探是不是还是她。 　　介于他们之前两年的表现，林安安倒是理了他们一下，让他们好好表现，她啥时候心情好了，就让那个乖女儿出来。 　　一周过去，林安安慢慢接受了自己是没办法知道那边情况的事实了。 　　甚至，她觉得也许就这么换回来了。 　　她开始接触外界，出门在大街上转悠，看着外面繁华的世界，她想起了那个朴实的时代。 　　想起了为创造这样美好生活而艰苦奋斗的人。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是多么幸运，她见证过奋斗的历程，也看到了这奋斗的成果。 　　“我不该这样气馁，既然回不去了，我也不能这样虚度光阴。” 　　林安安让自己振作起来了。 　　然后去书店买了许多书回家，又在电脑上面查看资料。 　　在那个世界学的知识都还在，她已经不再是一个高中生了。这一辈子如果重走科研路，也是可以的。 　　虽然学的内容落后了许多，但是基础都在呢。 　　白天繁忙的学习倒是占据了她的精力，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不断的想起最后那一刻的场景。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木仓声，似乎还能看到地面上鲜红的血迹。 　　这一切都让她没法忘记，有一个人，用生命保护她。 　　在林安安曾经的人生里面，她一直都是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保护着身边被欺负的人。 　　但是她心中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多伟大，因为她其实也是想弥补自己曾经的渴望。她曾经被欺负的时候，渴望有人站出来保护她。可惜没有。 　　所以她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 　　如今有个人站出来了，保护了她。 　　在她自己都吓到的时候，那个人无所畏惧的挡在了前面。 　　她一直都告诉沈禹行，自己会保护他。可最后，是沈禹行保护了她。 　　沈禹行，你还活着吗？ 　　“安安，林安安。”林安安陷入一片黑暗中，然后听到了声音。 　　她向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六十年代的林安安和她是一样的模样，只是有些细微的差距。 　　林安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那个世界的林安安。 　　“是你。” 　　六十年代的林安安看到她，激动起来了，“我终于看到你了！” 　　林安安看着这个六十年代的安安，有点儿别扭。 　　对方也有点儿别扭，但是似乎有些着急，顾不上别扭，就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这个六十年代的林安安说着说着就哭了。说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了，然后也恢复了记忆，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可醒来之后，一切也很陌生。 　　听到这里，林安安顿时激动了，“你是说，你在那边醒过来了嘛？你知道沈禹行怎么样了吗？” 　　“沈禹行？”六零林安安道，“有个叫小沈的，我看到他了，他很凶，看了我一眼，很冷的瞪我。让我走开。” 　　林安安：…… 　　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没事儿吗？是不是受伤了？” 　　六零林安安道，“是受伤了，很严重。他是爬起来看我的。看完就倒了。我不敢和其他人接触，所以就一直装不舒服，在床上躺着，不和其他人接触。” 　　林安安听着，觉得六零的这位林安安这两年也没白过，也聪明许多了。 　　知道沈禹行还活着，林安安心情自然没那么沉重了，她甚至还有心情提醒六零林安安，让她尽快适应，因为迟早都是要和人接触的。 　　六零林安安道，“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那个沈禹行一看就很不欢迎我。其他人……我对他们都不熟悉。” 　　林安安道，“我其实和你一样，爸妈对我也很不欢迎。我一直都不是他们期待中的乖巧女儿。” 　　“但是他们欢不欢迎又怎么样呢？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不是吗？” 　　六零林安安道，“你说得对，我也要成长了。我有你的记忆，我知道你是多么努力。” 　　林安安笑了，“你也很努力，我也看到你学习的样子了。” 　　六零林安安道，“那是因为你优秀啊，我知道过去的你多么优秀，我不想让大家失望。安安，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那样的人生，还能有这样的路可以走。” 　　林安安道，“可我和你爸断绝关系了，你不怪我吗？” 　　六零林安安摇头，“其实时间长了，我都忘了，我还有一个爸。有没有他，其实都没区别。不过，我确实也不怪他了。我对他没指望，何必怪他呢？ ” 　　这是个善良的姑娘。林安安心里想着。 　　林安安告诉她，自己从林常胜那儿弄了很多钱，还买了个房子。 　　以后有机会，就还给他吧。 　　六零林安安道，“安安，你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也许吧，我们缘分这么神奇，谁知道呢？” 　　两人还准备再说话，但是突然就被一种力量分开了。 　　再睁眼，天亮了。 　　林安安确信，自己没做梦，她是真的见到了另外一个安安了。她们还说了话。 　　通过另外一个安安，她还知道沈禹行没死，还有精神瞪人呢。 　　林安安忍不住笑了，对着洗手间的镜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开始和同学们联系了。说起自己这些天在忙着学习。 　　大概都知道她是个刻苦的性子，所以都没觉得奇怪。 　　林安安有心情出去玩了，在外面胡吃海塞一通，回来又开始学习。 　　过了两天，林安安又梦到另外一个安安了。 　　六零安安一脸惊吓。 　　安安问，“你怎么了？” 　　六零安安：“……沈禹行，他又爬起来了，问怎么还是我。他在看医书，我看到有开颅方面的书。我觉得他总是盯着我的脑袋看。” 　　林安安：…… 　　“舅舅他们呢，大哥他们呢？” 　　“他们每天都来看我，舅妈也照顾我。我还没适应和他们怎么相处。他们都很好，可我知道，他们看我性格不一样，也许没想那么多，但是还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想治疗好我。” 　　这一点，林安安倒是理解，因为舅舅他们估计也不知道穿越这种时髦的事儿呢。 　　就是这个世界的爸妈，好歹也是赶时髦的人，也没往这方面想。 　　可这种事儿，能告诉他们吗？ 　　他们能接受吗？ 　　感觉太匪夷所思了，就是林安安自己，也是亲身经历之后，才能接受啊。 　　六零林安安道，“大哥很自责，这几天一直在忙，每次来看我，都很沉重的样子。” 　　林安安道，“大哥就是这个性格，责任心很重。” 　　“还有二哥和姐姐，也回来了。我有点招架不住了……”六零林安安说完，看着林安安，“我们……我们可以换换吗？”她像是鼓起勇气才说道。 　　林安安惊讶于她会提出这个要求，“那是你的世界啊，你舍得吗？”就像她，她虽然对这个世界没啥留恋的，可也知道这才是她的世界。 　　“可是……我得到的所有关爱，都是在你这个世界啊，爸妈对我很好，还有同学老师，他们都很好。”六零林安安心虚道，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很贪心。她低下头，没脸见林安安。 　　她在这个世界享受到了太多的关爱和快乐了。 　　而原本属于她的那个世界，没给她留下一点温暖的记忆，她下意识的是排斥那个世界的。想念着这有爸妈的世界，有朋友有老师的世界。虽然爸妈离婚了，对她的关爱不如别人家里孩子多，可她心里很满足了，至少有人给她生活费，有人打电话来关心她，节假日还会来看她。也会记得她的生日。那个生日蛋糕，她亲自选的，很期待。可还没吃到嘴里呢。醒来之后就是陌生的地方。见到的也是陌生的人。知道他们都是亲人，对自己真心好。可她心里清楚，他们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似乎良心很不安，低着头，“对不起，对不起，就当我没说。我这个要求很自私。我会努力适应的，他们都对我好，我都知道。我可以适应的。你以前那么辛苦都能适应。” 　　林安安走过去，抱住她，“没关系的。我也很自私。” 　　“我也很想念那些关心我的亲人和朋友。我也想念我的事业，我也想取代你。在我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以为我是另外一个人格的时候，我曾经就想我能一直存在。” 　　六零林安安抬头看她，“可是，我那个世界的生活很艰苦。想给亲人联系，都很麻烦。我曾经的世界，就只有小八角那一片儿。但是到了你那个世界，我才知道，原来和家里人联系这么简单。我每天想谁的时候，就可以给他们发信息，打电话。不用等谁回来看我了。我可以一个人住一个屋子，也不怕谁欺负我。我甚至不用做饭，可以泡面吃，可以点外卖。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我再也没饿肚子了。” 　　林安安道，“联系再简单，可我也联系不到想联系的人啊。条件艰苦，可我们这个时代也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啊，我很庆幸自己有机会可以参与这个过程。” 　　她拉着六零林安安的手，“所以，我同意回去。”是的，回去。因为那个世界，才是她惦记的世界，是她想要去的地方。其实如果六零的安安不开口，她自己总会忍不住开口的。只是她没想着能换。就没着急开口。 　　六零林安安伸手抱住她，“谢谢你。你很好，真的很好。是你留下的记忆让我知道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勇敢，我那时候忘了一切，很害怕，可你的记忆让我勇敢的面对一切。” 　　林安安道，“那你也帮了我，你留给我的记忆，让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和他们斗争到底。”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林安安问，“说了这么多，咱们怎么换呢？” 　　六零林安安：…… 　　面对她的沉默，林安安也是无语。以为她开口是有办法了，结果就这？ 　　自然是没办法的，哪怕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醒来之后也还是原样。但是六零林安安说，她总觉得可以换，她有这个预感。 　　林安安倒是没当她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在对待这个可能。既然暂时换不过去，她就抓紧时间记录资料。 　　可不能浪费这么个机会啊。她现在就希望自己哪天真的回去了，脑子里还能有这边的记忆，可别又给她来个失忆。 　　林安安倒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一个午后，她学习累了，吃了点甜点，她突然有了预感。 　　她拿起手机，给爸妈那边打了电话，说自己想休息了，所以准备让他们乖女儿回来。让他们继续好好表现，别想着欺负这个性格乖的。要是她不高兴了，就回来找他们算账。 　　挂了电话之后，一阵朦胧感袭来，她似乎看到了六零林安安惊慌的脸，一瞬间就从眼前闪过。睁眼，眼前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双干净透亮的眼睛，正冷冷的盯着她。 　　然后一瞬间又愣住了。变得呆呆的。 　　林安安看了眼他的身体，穿着病号服，可见还在医院养伤呢。她问道，“伤到哪里了？” 　　沈禹行下意识的就把衣服给撩起来了，把肚子给她看。 　　原来是打到了腹部。“严重吗，有后遗症吗？” 　　沈禹行道，“没伤到内脏。就是失血了。” 　　林安安简直要直呼幸运了。 　　她看着沈禹行，鼻子有些酸，瞪眼，“你知不知道当时多危险啊，你还冲过去。你怎么不知道转身跑呢？对了，那天你怎么跑去那里了，你不是回去了吗？” 　　“我去给你送礼物，你没回来。碰到何安娜，她说你可能来找我了。我就回去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跑进去了。当时没想那么多。” 　　林安安：…… 　　“那后来的木仓声呢？” 　　“我打的，把□□弄下来了，但是没打他的要害。好在警卫员来得快。你大哥也很快来了。” 　　林安安从只言片语中，也弄清楚了后来的情况。 　　她现在真的只想直呼好运，那个情况，他们竟然活下来了。 　　她又眯着眼睛问，“你刚刚为什么要瞪眼？” 　　沈禹行：…… 　　他疑惑的看了看林安安，“之前……我总觉得那不是你。我想让她走。” 　　林安安当然不会把秘密说出来啦。穿越这个秘密，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 　　她很严肃的告诉沈禹行，那就是她。她脑子受伤了，所以才会有些改变。这就是真相。 　　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沈禹行想了想，点头，“好。”反正安安在，他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两人正说着话，舅妈刘云来了，“小沈又来看安安啦，你放心吧，安安都好得差不多了。” 　　其实早就好了，可安安就是不愿意回家，一直说不舒服。所以才一直住医院观察的。而且她和医生都有些猜测，担心她脑子受伤了，可能会有些负面影响。毕竟人的大脑是最复杂的地方，有些人受伤之后，性格大变，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最近刘云心里也是着急啊。 　　林安安道，“舅妈，我都好了。” 　　看到林安安一脸精神的样子，神采飞扬的，是熟悉的状态，刘云悬着的心终于落实了。 　　她赶紧过来仔细的和安安说话。 　　安安都笑着应了。 　　刘云可算放心了，伸手把林安安一抱，“咱家安安是真好了！” 　　林安安抿着嘴笑，然后也对刘云身后的沈禹行笑了。 　　沈禹行弯着唇。笑的眼睛发亮。 　　他倒是没机会高兴多久，就被刘云赶回病房去了。虽然没伤到要害，但是也伤得不轻。这小子最近还不好好养伤，动不动就爬起来，伤口没恶化就算是他幸运了。 　　林安安这才发现，自己这病房竟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别的病床都是空着的。 　　刘云告诉她，她和沈禹行情况特殊，所以就没安排别人。门口还有人保护呢。 　　林安安问道，“舅妈，到底咋回事啊，我这几天脑子浑浑噩噩的，都没搞清楚情况。” 　　“哎，你大哥最近正忙这个事儿呢，发生挺多事儿的。” 　　那个袭击她和沈禹行的特务，就是实验区新招进来的男卫生员。当初就是他差点被秦家人换下来了，但是因为李清露在林安安面前嘚瑟，有林安安的提醒，所以秦家人没能把他换走。 　　他就顺利的进入了实验基地卫生所。 　　这人背景当初也是调查过的，家里几代人都是本地人。干干净净的背景。 　　但是人被抓到之后，有了调查的方向，才查到他家里确实几代人在这个地方生活，但是他们全家人都是早年就安排进来的钉子。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某国当年为了侵占这个国家，所以提前就培训了这么一批人，让他们成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他们这些遗留在这里的钉子，后来就成了帝国主义的走狗。光刻机的事儿还是引起了他们的重视，所以铤而走险。没想到被林安安碰上了。 　　林安安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李清露把他换走的。”难得的有了后悔的情绪。 　　“换不走的，当初李清露闹那么一场，就是配合他们的。”刘云解释道，“当时实验基地卫生所的位置太多人盯着了，他们就怕有人利用关系，把这个人挤下去，所以才引李清露闹了那么一通，让咱们关注那边的情况，确保这个人能顺利的进入实验基地卫生所。也正好利用李清露来转移注意力。” 　　林安安惊讶，“这还有李清露的事儿？那秦家？” 　　“自然是有关系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大哥也在调查这个事儿。应该差不多了吧。所以敌人诡计多端啊。安安，你可不要自责。你受苦了。” 　　林安安自然也不自责了，她反而担心姜明毅了，“那我大哥现在咋样啊，我之前……之前感觉他情绪不好。” 　　“他自然是自责的，那天他也是调查出蛛丝马迹就赶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去的时候事情都发生了。” 　　现在说起那天的事儿，刘云还在后怕呢。 　　她已经很多年没体验过这种生离识别了，那时候真的吓到了。 　　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她眼睛红了，摸着林安安的头发，“幸好，幸好你没事儿。” 第103章 　　安抚好了舅妈。等舅妈又去工作了, 林安安才躺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经历的这些事儿。 　　想着自己原来是穿越过来的, 想着曾经在那边的生活。这次做了选择, 以后就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了。 　　林安安发现，虽然多了许多记忆，但是对她也没啥影响。除了见识方面有所增长，心态上面更有完全感，不用担心啥时候自己就要消失，其他的好像也没啥。 　　大概是因为哪怕在之前失忆的时候，她也都是在认真的生活。她就是以最真实的状态来生活的。所以这会儿除了多了记忆之外，其他都没影响。 　　而且这几年在这里生活的记忆太深刻了, 早已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了。所以这次林安安哪怕带着记忆回来了，依然很快适应这里。甚至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没离开过一样。 　　反而这些天在那边的生活, 更像是一场梦一样的。 　　不过那边也确实没啥好留恋的。亲人疏远, 朋友同学也早已因为上大学各奔东西。新认识的朋友也是那个安安的。 　　反而这边, 放眼望去, 都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儿。所以林安安十分顺利的接受自己未来一直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现实。 　　大概是知道林安安恢复正常了，下午家里人就都过来了。舅舅, 大哥，二哥，明希姐。说起来姜明德和姜明希也挺委屈, 本来是知道林安安出事，特意回来看她的，结果人倒是没大事儿, 但是性子突然就变了，也不要他们陪着。所以只能每天来看两眼, 也不能长待。 　　这会儿看到林安安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大家都松了口气。他们真的是担心林安安受惊过度，又伤了脑子，然后有了什么后遗症，性情大变。毕竟前几天林安安那个状态实在不正常。这要不是破除封建迷信，都要找人来跳大神了。 　　还好恢复了。 　　林安安和他们说起自己这几天只是因为头晕没啥精神，所以才那样的，现在都好了，让他们不用再操心了。她现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看到她笑嘻嘻的，病房里的气氛都好了起来了。只有姜明毅笑得有些勉强。 　　林安安注意到了，“大哥，我没事儿了，你要放松点。” 　　姜明毅心里是自责的，“我要是能早点查出来就好了。我那天被你提醒之后，我才想着去查那些人。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你们就不用经历这些危险了。” 　　那天那个场景，他脑子都忘不了。当时地上都是血，沈禹行奄奄一息，安安更是人事不省。他当时吓得心都要停了。干这个工作，他见证过太多生死了，也和人生死搏斗过。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亲人经历这些危险。这些天他除了拼命工作之外，就是在后怕的情绪中。一直在想着，如果不是沈禹行，安安会怎么样？所以哪怕安安没事儿了，他也笑不出来的。 　　林安安开解道，“敌人在暗，这个防不住的。真要算起来，我不是也出了错吗？我都听舅妈说了，连我都被利用了。也是我当时对你们提了李清露要进实验区的事儿，你们才阻拦的。要不然也是李清露去实验区，就没这些事儿了。” 　　说到李清露，姜明毅的心情更沉闷了。 　　林安安道，“这事儿就过去了，不能自责了，你得答应我。” 　　姜明毅抿着嘴点头。 　　姜明希见他们说完了，就过来拉着林安安的手，“你可把我吓到了。幸好你打架厉害，那个特务听说很厉害，中枪之后还能和大哥交手。” 　　姜明德道，“人家学的是杀人的功夫，当然厉害。” 　　林安安道，“经历这次，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坐进观天了。”反正她现在是没以前那么自信了，她以前觉得自己挺厉害来着。现在一想，那会儿打的都是一群孩子啊。她就没和真正的高手打过架，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舅舅姜越山忍不住感慨，“这次可真是凶险，多亏了小沈那个孩子了。咱家可不能亏待他了。” 　　刘云道，“我刚给他送汤过去了，那孩子倒是挺好，一直惦记着安安这边，他自己伤的更重呢。” 　　林安安听着，心里有些惦记。刚没去打扰沈禹行休息，倒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修养的。 　　家里人说了一会儿，刘云就提出带林安安回家去。她已经恢复了，不用住这里了。 　　林安安可不能把沈禹行一个人扔医院里面。 　　“我都好了，我在这边照顾沈禹行吧。” 　　这话一出，全家人顿时看向她。大家倒是没想着让林安安照顾人，她不是专业的，而且她也才刚恢复。所以林安安提出来，大家就惊讶。 　　林安安理直气壮，“人家救了我，我就这么走了，那也太不仗义了。” 　　姜越山闻言，点点头，“安安说的倒是有道理。” 　　刘云道，“你放心吧，我每天都去看他的，也给他安排了专门的护士照顾。你在这边也办不了啥事儿，回去了好歹能给他送点吃的补身体。” 　　林安安觉得这样倒是也好。自己在这边也没法做什么，顶多就是多说话。还占用了一个床位。还不如回家，然后白天送吃的过来，和他聊聊天。 　　于是道，“那我明天再走，我去和他说说话。这些天我精神不好，也没说去和人正儿八经的道谢。” 　　姜越山就觉得外甥女有这份心，当然是应该的。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他就点头同意了。 　　林安安既然已经好了，晚上自然不需要人陪伴。聊完天，又吃完家里送的晚饭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了。 　　等人走了，林安安才下床去了隔壁的房间。 　　门口果然有人看着。但是也都知道林安安也是这次事件中的人，所以没人拦着。 　　林安安敲门进去的时候，沈禹行正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声音看过来，眼中顿时有了光彩。 　　林安安见他要下床，就拦着，“你别动，我听说你这阵子都没有好好养伤，你还是好好养着吧。争取早日出院。” 　　沈禹行道，“我觉得要养好了。” 　　林安安道，“骗人。我舅妈都说你没养好，我当然是相信医生的话了。你别逞强，身体健康多重要啊。要是不养好身体，以后怎么能好好的工作呢？” 　　沈禹行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林安安看。 　　似乎是担心一不小心，人就又变了。只有他知道醒来之后，看到那个陌生的林安安，是个什么心情。 　　林安安和他待久了，对他也很了解了。他的一个神态，林安安就能猜中他心里的想法。 　　“沈禹行，以后我不会再变了。我保证。” 　　她这次是带着记忆来的，她知道是自己选择了来这个世界。 　　而且她也能感觉到，这是没反悔的机会的。自己和另外一个安安都做出了选择。未来就只能努力把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过好。 　　她伸出手指头，“我和你保证，拉钩。” 　　沈禹行虽然没和人拉过钩，但是也看过。他似乎以前还羡慕过别人。现在他不需要羡慕别人了。 　　他笑着伸手。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完事儿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林安安告诉他，自己的伤已经养好了，不能占用医院的资源了，所以明天就要回去，但是以后每天都会来看他的。 　　“你要好好的养伤，知道吗？” 　　沈禹行点头。他肯定要养伤的，要早点出院，回去上班。这样才能天天见到林安安。 　　林安安见他这样，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突然问沈禹行，“沈禹行，那天如果换做是别人，你还会冲过去挡着吗？” 　　沈禹行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然后还是诚实的摇头。 　　“那你为什么愿意为我挡着？”林安安特别想弄清楚，她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友谊，他就是看重朋友。自己这个朋友在他心中格外有分量。 　　但是林安安不傻，她知道，沈禹行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了。 　　只是之前她自己也是“朝不保夕”，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所以就不敢多想。 　　可现在没了其他顾忌之后，林安安就开始多想了。她当然是不讨厌沈禹行的，甚至是喜欢他的。 　　特别是这个人挡在自己面前之后，在她心中的意义就格外不同了。 　　沈禹行一直沉默着，他开始是盯着林安安的眼睛看的，可是看着看着，就开始回避。 　　下意识的低着头。 　　林安安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沈禹行，不许骗人。” 　　沈禹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为迷茫的神色。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来了。 　　所以只能选择实话实说，“我只想保护你。不想你受伤。我没想那么多。” 　　林安安问道，“那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那么做吗？” 　　沈禹行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越是想清楚，越是会那么做。甚至后悔自己那天离开实验室太早了。如果一直在那里，林安安就不会出事了。 　　看到他点头，林安安十分窝心，觉得心就被棉花包裹着一样的。软软的，热热的。 　　她知道，沈禹行就是对她这样好。他其实一直这样好。在这次事情之前，在很多小事儿上面，其实就可以看出来了。 　　她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明明对你也没多好。” 　　林安安其实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当时就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沈禹行会对自己这样好。 　　哪怕和她猜想的一样，是因为喜欢她。可也不应该喜欢到这个地步啊。 　　沈禹行看着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可他心里是很明白的，也想了很多。他甚至觉得林安安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 　　为什么安安会有这个想法呢，明明她那么好啊。有很多很多好，多到他随便想，就能想到一个。她救他，鼓励他。指引他。把他从泥潭里面拉出来，告诉他这世上是有光的。教会他很多东西，也让他体会到很多快乐。他甚至觉得，要是哪一天身边没这个人，他又要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了，那个整天想挖坑埋葬自己的生活。他不喜欢。也不想要。 　　他一直沉默着，没回答。但是林安安也没再继续追问原因了。她觉得每个人的想法可能不同，她自己觉得不算多大的事儿，可能沈禹行认为很重要？感情这种事儿挺复杂的。 　　她认真的看着沈禹行，“沈禹行，没人能比你自己更重要。你要为自己而活着。如果有下次，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先保护好你自己。” 　　虽然感动这种行为，但是如果有选择，林安安自然是选择让沈禹行赶紧跑。这多亏是沈禹行没出事儿，要不然她这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了。要成了压在她心头一辈子的事情。她心里希望沈禹行对他自己更好一些。以他自己为主。不要总是为她奉献。别说两人没处对象了，就算处对象了，林安安也想对方能有自主意识。 　　沈禹行沉默的看着她。 　　林安安道，“答应我。” 　　沈禹行摇头。他觉得自己不该骗人。 　　林安安：…… 　　林安安道，“行吧，那下次你这样，我也学你。我也冲在你前面去。” 　　沈禹行更沉默了，最后才勉强点头。 　　看到他答应了，林安安才笑了起来。“那咱们说定了。”她又伸出小拇指。 　　沈禹行抿着嘴，伸出手指头。 　　晚上睡觉，林安安并没有在梦到那个安安。第二天，林安安就出院了，姜明德和姜明希来接她。至于大哥则是去忙工作了。这次的事儿估摸着能挖出不少线索出来。 　　临走前，林安安去和沈禹行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跟着两人回家。 　　到了外面，姜明希小声问，“你们是不是处对象？” 　　林安安：…… 　　姜明希道，“别否认了，人家看你那眼神，我就看得出来了。不是看普通人的眼神。听说他还替你挡枪呢。” 　　林安安道，“暂时还没处。” 　　“暂时没有，是准备以后……”姜明希笑眯眯的问道。 　　“这还得谈谈呢。”林安安很坦然道。她如果要处对象，首选对象自然是沈禹行了。可这不是还要看人家的意思吗？ 　　姜明希见状，也不多问。回到大院，一路林安安又被军属围观和关心。又说起秦家不当人。真是造孽了。显然秦家的事儿事发了。 　　林安安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具体的情况，回了家里，姜明希道，“这次他们家可真是没翻身的机会了。” 　　林安安这才有机会问其中的细节。 　　只知道当初李清露故意争取实验区那个卫生员的岗位，还故意透露给她，其实就是想让姜家人出面，保证那个岗位公平公正的招人。那个特务能力自然是有的，很自信凭着实力能争取到那个位置。后来姜家再保证那个位置公正招人之后，也确实成功进入那里了。 　　李清露当初那个事儿也是靠着秦家人操作的。 　　所以秦家人必然是有联系的。 　　姜明希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毕竟其中细节还是要慢慢调查，不是一下子能查明白的。 　　“秦叔……秦凯旋还是不承认。他说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可大哥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还不能定罪，可也能证明有些关联。他们家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听说秦凯旋打击挺大的。而且这事儿不止秦明有关联，就连秦思雨……只怕也是有些关联的。” 　　林安安道，“一次又一次的，他们明明已经有了很多机会重新做人，为什么要一条道走到黑。” 　　姜明希道，“反正听大哥那意思，他们因为之前的几次事情，估计心中有怨恨，所以思想上可能就叛变了。” 　　林安安问道，“那李清露是主动还是被利用，她这情况会连累大哥吗？” 　　“这还在调查呢，不过应该不会连累的。大哥从小户口就在我们家。和他们家算是八杆子打不着边了。” 　　林安安这才放心。 　　中午刘云自然又买了肉回来，算是庆贺林安安平安。又是方便给她补身体。 　　刘云道，“小沈现在不能吃这些，待会儿给他送一些瘦肉粥过去就行了。那个没啥油水，不碍事。” 　　林安安笑着应了。吃完饭就赶紧去给沈禹行送吃的，顺便对他三申五令，必须老老实实养伤。 　　…… 　　晚上很晚，姜越山和姜明毅才回来。刘云赶紧给他们热了饭，林安安也从屋里出来了，她大概是这阵子休息太多了，竟然都不困。听到动静就起来了。 　　姜越山问道，“今天精神怎么样？” 　　“我真的恢复的特别好，一点事儿都没有。” 　　姜越山道，“那就好，我就怕你脑子有后遗症。有啥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实验区那边你最近就不要去了。等排查清楚再说。” 　　林安安一听这情况，就惦记那边的教授和朋友了，“舅舅，实验区那边是不是乱起来了。” 　　姜越山叹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自然是人心惶惶的。所以管理上更严格了。影响肯定是有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也只能如此了。大的乱子倒是没有，只是肯定会影响工作进度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大哥最近忙完就好。他首先就把那边排查干净。” 　　姜明毅点点头。 　　这次他肯定是要把事情办得干干净净的。 　　吃完饭之后，姜越山就回去睡觉了，姜明毅却还要出门。这都深夜了，一看就是还不休息的。 　　林安安道，“哥，你不休息吗？” 　　“我去看看，要不然睡不着。”姜明毅拿了茶杯，“这事儿得赶紧办完。” 　　林安安看他眉宇间还有着愁绪，劝道，“哥，你那工作我也不懂，你心理压力别太大了。” 　　姜明毅看着她，凝重道，“安安，这个事儿不处理好，我睡不着。这件事儿你虽然不怪我，可我自己心里得有数。我之前确实小瞧了秦家人。特别不把秦明当回事。我就算觉得他有问题对他进行排查，也绝对是没往深处查的。所以才有了这次的错漏。” 　　“安安，我心里明白，咱不能指望第二次好运，这教训我得记着，我得亲自盯着办完。” 　　看着他眼中的决心，林安安也不劝了，她抿着嘴点头，“嗯，哥，我对你有信心。” 第104章 　　姜明毅到了办公室的时候, 这边也还是灯火通明的在忙碌。在审讯这次相关涉事人员。这也是姜明毅特意安排的。 　　秦明和秦思雨他们背叛了国家，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姜明毅顺藤摸瓜，通过实验区那个被抓的特务那个线索, 倒推来调查, 就查到了蛛丝马迹。足以证明秦家和他们是有联系的。但是具体做了什么事儿，秦明他们就是咬牙不说。 　　这倒是也不奇怪，毕竟都明白，这种事儿一旦被抓到，那就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别说是主动的了，就算是被动的，那也没好结果。这些人没了希望，自然就倔到底。 　　晚上的时候, 是人最疲惫，也是人最容易放松的时候。这会儿意志力没法坚定了。容易透露消息。 　　这些天, 他都是这样审问秦明几人的。 　　每天一点点的, 打击秦明几人的心理防线, 哪怕他们原本一个个嘴硬得不吭声, 也还是能得到一些线索。 　　忙到深夜，姜明毅正准备去休息室里面眯一会儿, 有同志过来找他，说秦思雨要见他。只要见了他，就会交代一些事情。 　　姜明毅皱眉头, 但还是去了。 　　他现在要改变轻视敌人的心态。 　　审讯的房间里面，秦思雨一脸的疲惫。进了这个门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以后出不去了。 　　她是才加入的, 压根没接受过培训。接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每天都过得很痛苦。 　　前面几次不管闹得多厉害，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那时候也知道, 会有人替自己兜底的，不是她哥就是她爸。反正家里都会给她安排的。 　　哪怕离开文工团，可后来不也安排去了城区当工人吗？ 　　但是这一次，秦思雨知道，兜不住了。家里人都兜不住了。 　　她才知道慌了，只能找唯一认识的人求救。 　　看到姜明毅，她哭着道，“明毅大哥，我都是被我哥哄骗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背叛这个国家，我生长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想着去背叛国家呢？你帮帮我，帮我和他们说清楚。” 　　姜明毅道，“你要找我说的就是这些事儿？这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明毅大哥，我求你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虽然因为嫉妒走了歪路，可我没想过犯法啊。我胆子没那么大。” 　　姜明毅道，“可你野心大。”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你从小就野心大，不是吗？” 　　秦思雨赶紧摇头，“没有，我能有啥野心啊，我就是因为嫉妒。我嫉妒江楠，也不想张阿姨抢走我妈的位置，所以我才一步步的做了那么多错事儿。至于对明德，是因为我心里有他。我太喜欢他了，所以那次才做了错事。可我也没想着害他啊。” 　　姜明毅道，“你那样对明德，难道不是因为，他是我爸亲生的儿子吗？” 　　秦思雨瞳孔缩了一下。 　　“明毅大哥，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什么人，我从小就知道。”姜明毅道，“你打小就是个心比天高的。你先是接近我，讨好我。后来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就立马去靠近明德了。” 　　那时候，秦思雨可才十岁啊。 　　他也才十多岁。 　　对这个接近自己的小妹妹，他曾经也是抱有善意的。他自觉是大哥，要照顾好明德和明希，对他们的朋友自然也会维护几分。 　　那时候他还没进入隐秘战线，接触的人也不多。确实也没看出来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心思。 　　直到有一天，秦思雨突然就和他疏远起来了。然后整天围着明德转悠。 　　他那会儿自然也没计较，小孩子爱和谁玩一块，就和谁一块。 　　不过秦家兄妹那时候年纪不大，自然也不严谨，让他听到了一些话。 　　那时候父亲已经为明德和江楠定了婚约。秦明似乎很懊恼，觉得这是乱弹琴。 　　怎么能对亲生的孩子这样呢？ 　　就算要定，也该是领养的姜明毅来和江楠订婚，这样以后长大了，就算不生孩子，也不碍着什么。 　　秦思雨当时就说，“姜伯伯是爱爱面子，有的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对非亲生的反而更好，这样名声就好。就和张姨对他们兄妹好一样，就是图个名声。” 　　“真的遇着事儿了，还是亲生的重要。” 　　那会儿，姜明毅就知道秦家兄妹年纪不大，野心不小。 　　只是那时候他也有着少年人的意气，也对被亲生父亲抛弃的事儿有些敏感。对自己不是父母亲生而遗憾。这些想法都藏在心里，偶尔会啃食他的内心。所以他那时候心情是复杂的。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窘迫，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在外面因为身世的缘故被人看轻。就没把两人的真面目告诉家里人。 　　当然了，也带着一点轻视的想法，觉得两人翻不起风浪。 　　以至于后来有了那么多事儿。 　　姜明毅把这些事儿说给秦思雨听，让她知道，她早已无处遁形。 　　秦思雨听着脸色变换，越发难看。 　　原来她在姜明毅心里，早就是个跳梁小丑的形象。 　　难怪后来姜明毅对她态度越来越冷淡。她还以为姜明毅是吃醋了，甚至以为姜明毅是因为长大了，变了性子。 　　原来是因为早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了。 　　秦思雨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情绪开始崩溃起来。“我也不想的，这个国家这么穷，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办事，就能送我出国。我也不想的……” 　　姜明毅见她开始说新情况了，立马重视起来，一步步的引导她。 　　特别还提到，也不是没有退路，只要她坦白从宽，结果肯定会好一点。 　　没了最后的希望，秦思雨顿时什么也藏不住了。有什么就交代什么。 　　这次姜明毅倒是又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些人有出国的渠道。这个事儿连秦明都不知道。 　　秦思雨虽然才被收买的。但是显然秦思雨的作用可比秦明要大。她长相漂亮人也聪明，虽然名声不好，可她家世背景是清白的，就能让许多人放下戒心。 　　于是她通过这些也打探了不少情况。甚至还发展了一个人。 　　关于发展人的事儿，这个信息，是之前秦思雨没交代的，她还存着一份心思，要是能出去，她有个退路。现在出不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在这个容易让人放松的深夜里，她情绪崩溃，终于把事情交代清楚。 　　…… 　　林安安在家里每一天，基本都去看沈禹行，给他送饭。然后鼓励他养伤。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沈禹行还真的老老实实养伤，然后很快恢复了。 　　才一周时间，已经可以出院了。只是还是要回去静养，暂时是不能高强度工作了。 　　哪怕这样，沈禹行也挺满足的。好歹是可以回去实验区了。不用每天憋在医院里面。 　　正好，姜越山也告诉他们，可以回实验区去了。 　　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林安安大大的松了口气。选择和沈禹行同一天回去工作。毕竟二哥和明希姐也早就回去了，家里平日里就她一个人在家里，还不如去工作。 　　两人回到实验区，就被人当做易碎的宝贝一样的，都来围观，嘘寒问暖。问起当时的情形，一个个也是吓得变色。 　　陶教授倒是想责备沈禹行不爱惜他自己，可人家是为了林安安这么干的，他能说什么呢？ 　　何安娜则是抱着林安安，“我想去看你，但是出不去。也不知道你的情况。幸好你没事儿。” 　　小刘也是哭，说早知道会造成那些事儿，他那天就不该和林安安说沈禹行的事儿的。 　　这样林安安也不会想着去找沈禹行了。也不会正好碰上特务。 　　林安安自然是好一番安抚。 　　她觉得这些事儿都是一件件的巧合凑在一起的，并不能怪谁。她自己也有责任呢，因为在实验区里面，就觉得安全。也压根没想那么多。 　　要是下一次遇到这个情况，她肯定二话不说，甭管是不是特务，先叫警卫员再说。 　　江楠也赶着过来找林安安了。她最近和蔡医生他们在卫生所待着。毕竟卫生所出了个特务，之前的人都要接受调查，人还没回来呢。 　　“不过今天李医生回来了，我看他情况不大好，整个人挺颓废的。说他眼瞎了，竟然没看出来。” 　　林安安想起当初李医生还说沈禹行是特务来着。他可不是第一次眼瞎了。 　　在后勤处的安排下，实验区的变化也挺大的，有些人换走了，有些人则调岗位了。 　　比如蔡医生和江楠他们，就直接负责卫生所了，李医生他们则收拾东西走人。 　　另外管理上面更严格了。 　　其实之前实验区的管理也挺严格的，白天外围不断有人巡逻，门口更是警卫森严。晚上甚至还有人巡逻。 　　那个特务之所以在上半夜行动，就是因为下半夜有警卫员巡逻，为了避开，所以提前行动的。 　　现在警卫员的巡逻时间改成全天巡逻了。 　　军区也对之前的事情做了反省，认为他们意识还没改正过来。一直觉得这些人生产的东西肯定比不上人家帝国主义的东西，所以人家也不会冒险来偷。 　　加上本身项目也不属于保密项目，所以并没有进行严格的管理。 　　如今才知道，他们这边的研究其实也让帝国主义眼红，能让他们的特务都跑出来了。那自然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这么一番调整之后，很快整个实验区也稳定下来了。 　　林安安和沈禹行也终于可以开展工作了。 　　如今有了记忆，林安安对未来的工作是十分有信心的。她凭着自己的脑子，自然不可能记录下所有资料了，而且有些资料在网络上面也找不到。 　　林安安也不觉得遗憾，已经看到过结果了，她对国家自主研发能力是很有信心的。就算没有她，国家依然会越来越强大！ 　　所以林安安记录的都是一些行业研发技术的关键点。就和过去一样。就是记住一些重要的科研项目可能会遇到的瓶颈。只需要记住这些，林安安自然记下了不少。 　　她也不可能用文字记录下来，怕哪天被人看了去说不清楚，所以干脆就用数字和手写字母代替，写一些提示的词语。这样一来，看到了就能想起来了。以后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也许能让项目发展更快。 第105章 　　因为有了记忆, 林安安也就知道了未来的发展趋势了。 　　如今还是六九年，离着政策变化，还有七八年的时间。 　　对于这几年的事儿, 林安安倒是从网络上面查了一些资料, 了解了情况。具体原因众说纷纭。 　　林安安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事情。就算知道未来发展，她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就和舅舅这样，在这个时代里，用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点事情。 　　打定了主意，她也不多想，先把自己脑子里记住的东西进行梳理，保证全都记录好了之后, 她也不着急开展项目。 　　现在这个环境，还真没办法安心搞项目, 至少得等这次的特务事件结束才行。 　　好在姜明毅这边也把事情了结了。具体是否还有潜伏的倒是也不知道, 但是这次顺藤摸瓜, 能摸出来的, 已经全都摸出来了。 　　为了边疆的安定环境，姜明毅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大搞抓特务行动, 搞得人心惶惶的。 　　后面就还是隐于暗处和那些潜伏中的特务做斗争。 　　不过仅仅是这次抓出来的人就已经让很多人震惊了。 　　这些潜伏在各个角落，各个岗位上面的特务，平日里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谁也没想过自己身边极为普通平凡的人, 竟然是特务。其中有个厂里的科长，按照工友描述，头天晚上两人还在讨论着以后孩子接班的事儿, 说着各自家里的烦恼，结果…… 　　大院的人对这次的事情, 自然也是同样心情复杂。 　　秦家姐弟叛变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做错事儿被处分过，心存怨恨。还有就是为了出国，因为嫌弃国家穷。 　　这些理由让曾经经历过战火的军区领导们难以理解。 　　如今能有这样安定的生活，那是牺牲了多少人才得来的，别说穷了，在建国前，能活下去，就是多少老百姓的心愿了。能有现在安定的生活，就是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了，竟然还有人嫌弃它穷，要来破坏这份安定。 　　按道理，秦家家里条件肯定不会差的，就这个生活条件，还嫌弃。竟然因为想出国就被发展的。 　　这可真是…… 　　姜越山自然十分震怒。他觉得这是一次十分严重的思想问题。要进行思想教育学习。 　　觉得这次点事情必须严惩，否则难免有人有样学样了。 　　林安安周末回家吃饭，听到了更详细的情况。 　　比如秦凯旋请求见儿女一面，想当面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见面之后，他才开口质问呢，就被他的儿子秦明指责抱怨。 　　毫无疑问，秦明对他爸肯定是不满的。 　　要说被发展的人，肯定会有所顾忌的。但凡他顾虑一下家里人，也不至于敢这么做。 　　而他之所以不顾虑这些，就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他爸是怨恨的。怨恨他无能，没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秦明当时就指责，“你就是个虚伪的人，有心无胆子。你当初为什么和张淑珍结婚，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什么照顾我们，不就是为了她和姜家的关系吗？你要是真的用上了关系，我倒是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你呢？又想找关系，又死要面子不开口。最后没用上关系，你心里也怨恨张淑珍吧。这些年我们对她不好，你也是看着的，你心里是不是也希望她主动去找姜家人帮你找关系？” 　　“住口，你个畜生！”秦凯旋恼羞成怒，脸色涨红，青筋都显现出来了。可想而知是多么震怒。 　　但是秦明一点都不怕他，反而哈哈的笑。 　　笑着笑着就哭了。然后抱怨秦凯旋，既然没这个能耐让他们过好日子，何必带他们去见世面。如果不是小时候见过首都的生活，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就是因为见过首都人的生活，回来又是面对这荒凉的地方。所以他心里才会不甘心，不满。 　　童年的记忆不止让他对“事业”的野心，连找对象都受到影响了。他压根看不中身边这些过于朴素的女同志。他一心喜欢那些打扮精致，气质出众的女同志。 　　而这些不是他一个连长能够得到的。 　　为了这些，他才会一错再错。比如当初对何娜出手。教秦思雨算计姜明德。还有后来被发展。 　　他甚至提出，当初可不是他受到影响，大哥秦磊，妹妹秦思雨，都是这样的。 　　要不然大哥为什么这些年没结婚？不就是眼光高吗？只是大哥和他爸一样，都会装，胆子小。 　　至于思雨，同样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想离开这里。 　　“我们兄妹如此，都是因为你无能！”秦明怒声指责道。 　　秦凯旋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没有去见女儿秦思雨了，大概是不想再听到同样指责的话。 　　秦家人这次是彻底要离开大院了。 　　他家这个事儿也给大院的人一个警醒，以后可不敢惯着家里的孩子们，也要教育孩子别贪图那些什么好生活，艰苦朴素才是正道。好生活是奋斗出来的，不是走歪路走出来的。 　　姜越山也决定让军区里面平时搞露天电影，就多播放过去战争时期的片子，让大家忆苦思甜。 　　对于秦家人的事儿，林安安倒是不怎么惦记。毕竟秦家人之前干的事儿太多了。 　　如今这样，倒是也不让人觉得奇怪。她就是问了一下李清露的事儿。 　　秦凯旋会被儿女连累。 　　大哥会不会受到李清露的连累？虽然户口不在一块儿，就难免以后有人拿这个大做文章。 　　而且林安安多少有点儿不服气，当初如果李清露是故意算计她，跑她面前演戏激怒她，那林安安真的会挺难受的。 　　她也一直觉得李清露是个没啥心机的人来着。结果自己被李清露算计了。这心里咋想都挺难受的。 　　姜明毅之前没怎么说李清露的事儿，现在见林安安提起，才和她说了一下情况。 　　当初那件事儿，李清露确实也是被利用的，她并不是故意去刺激林安安的。秦明大概也是知道她不算聪明，担心她露出马脚，怎么可能让她知道真实目的呢？ 　　林安安闻言，心里好歹是舒坦点了。“那她情况严重吗？” 　　姜明毅道，“根据秦明交代，确实想拉拢她的。他们认为李清露和我毕竟有关系，也许能利用上。只是没来得及发展她就出事了。而且大概对李清露的个性有些不信任，所以也没下决心让她当下线。” 　　林安安第一次发现，人没那么聪明，也有这么个好处。 　　姜明毅又告诉她，李清露接下来就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她爸妈那边。 　　林安安知道李清露爸妈的处境可不好，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把孩子给送出来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竟然还是要去他们身边。 　　姜明毅说完这些情况，就站了起来。 　　“爸妈，我得认错。” 　　姜越山道，“你能有什么错？”在他心里，大儿子是最稳妥不过的人了。最让他放心的孩子。 　　姜明毅就把自己其实早已知道秦家兄妹心存不良的事儿说清楚了。 　　也把自己心中那些隐藏的心思说了。 　　“爸妈对我很好，明德和明希当初也是一直拿我当亲哥哥对待的，可我自己心里总是放不下，反而因为外人的行为，有所顾虑，没和家里说实话。如果我早说了，这些年明德和明希也不会和他们来往。家里不会产生那么多的矛盾。” 　　他顿了顿，继续道，“没有这些矛盾，秦家人也许也不会被发展，这次也不会让安安经历这么危险的事情。爸妈、安安，我有错。” 　　也是经历了这次生死大事儿，姜明毅才鼓起勇气来剖析自己内心的世界。 　　他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能抛弃这些负面的情绪，以后畏首畏尾的，肯定还会铸下大错。 　　所以他以后要什么也不顾忌了。 　　看着一向稳重温和的大哥此刻露出这样的神色，林安安鼻尖酸酸的。 　　可能经历相似，她倒是能理解大哥的心思。 　　被亲爹嫌弃，本就心里有了疙瘩。后来有了家，但是外人也会觉得他不是亲生的，连交朋友也要被挑三拣四的。大哥又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心里肯定会胡思乱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家里人好。 　　现在出了事儿，他又把责任往身上揽着。 　　他总是默默的承担一切。 　　刘云和姜越山闻言，倒是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心中也感受到明毅这个孩子心里肯定有心事的。一个孩子过于懂事，有时候也是因为他们不得不懂事。 　　像明德和明希，那就是肆无忌惮。 　　他们希望明德和明希懂事一些的同时，也希望明毅这个孩子调皮一点。 　　可这些年，他一直就是那么稳重，懂事。 　　两人也未曾想到，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儿，对孩子竟然有这些影响。 　　他们自然不忍心苛责孩子。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年是不是也没关心过孩子的想法。总觉得他们有吃有喝的就行了。 　　时代终究是不同了，过了战乱的年代，当生存问题解决之后，思想上的问题也就出现了。 　　这一点，从秦家那几个孩子那就可以看出来了。 　　明毅同样如此，被生父嫌弃抛弃这个事儿，对他来说影响甚大。在姜家成长，还有外人反复提醒他这个事儿。他心情能好吗？可即便如此，他也没长歪，而是对他自己高要求，对家里人都好。但凡有一件事儿没做好，他自己心中也要耿耿于怀。 　　刘云站起来，心疼的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我不怪你隐瞒这些事儿，我就是怪你有心事不和我们说。谁欺负你了，让你不高兴了，你就该回来说。我早知道秦家孩子这么对你，我早就找上门去让秦凯旋教训他们了，也让其他人看看，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你姜明毅就是我的孩子。你才那么一点大就是我喂养长大的，谁也不能说你不是我的孩子。” 　　姜越山没有这么感性，情绪外露，他只是严肃道，“坐下！” 　　姜明毅红着眼坐了下来。 　　姜越山道，“我倒是理解你的想法了，我刚刚反省了一下，这些年我对你和明德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对你动手太少了。以至于你心中一直念着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事儿。以后啊，老子对你可没以前那么客气了。你就等着老子给你找茬吧。” 　　明明是训斥的话，但是姜明毅听着，就是觉得心里暖。 　　他抿着嘴，笑着点头，但是眼睛湿润。 　　林安安也轻松的笑了，“哥，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啥事儿都怪自己。我这死不悔改的性子倒是应该匀一点儿给你。咱俩综合一下。” 　　刘云道，“这方面，你还真该和安安学习，啥事儿也别亏待自己。” 　　林安安道，“就是。我那事儿和你这八杆子打不着边，是秦家人自己走了歪路，和你有啥关系啊。你倒是还怪自己了。就算你和二哥和姐他们说了，秦家人难道就能不想着另外找路子了？上次你就说过不自责的，可没想到你还怪你自己呢。这事儿你要是再往身上揽，怪你自己。我可真要生气了。” 　　她严肃的看着姜明毅，“你现在看着我，告诉我，你还怪自己不？” 　　“……”姜明毅看着她，本来还难受的，这会儿忍不住轻松了，“不怪了。” 　　林安安满意了，“这才对。不过你这次愿意和家里人好好说清楚，这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有啥不满的，不开心的事儿，你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一家人，大不了吵个架。完事儿之后不就好了？我和明希姐可没少吵架。我们越吵架，感情越好。” 　　姜越山道，“这一点你得记着！老子真恨不得抽你们几顿，也不想看着你们自己躲在一边瞎想。” 　　姜明毅羞愧，“爸，是我错了。” 　　刘云自然护着他，“明毅也不是天生这样的，说到底还是李兴义的错。” 　　姜越山道，“那这次明毅就送李清露去她爸妈那边，有些事儿你当面和他们说清楚，对他们有啥不满的，全都说清楚。” 　　林安安觉得舅舅这个安排挺好的，说到底，大哥对于当初被抛弃的事儿耿耿于怀。甚至因为这个事儿，心中没有安全感。 　　这次干脆就去把李家人骂一顿，解解气，以后扔一边。 　　姜明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第二天，林安安没回实验区去，而是请了假，和姜越山一起去给姜玉华扫墓。 　　当初姜越山就去小八角生产队，把姜玉华的坟迁到了边疆来了。以后姜越山也是准备埋葬在这里，死后也依然要守卫祖国的边疆的。 　　每年过年，林安安也是来看过她。只是发生运动，一些习俗就改了。所以也只是来看看，报个平安。 　　那时候林安安是以为自己是她的女儿，所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但是却用了她女儿的身体，倒是有些别扭，毕竟也不知道人家认不认她这个闺女呢。 　　不过林安安还是来了。既然决定交换了，不管人家认不认她，她总是要认对方的。 　　姜越山还是主要来给姜玉华报平安的。虽然现在破除封建迷信，但是他还是觉得他的妹妹在保佑这个孩子平安。 　　他在一边念叨的时候，林安安也在心中念叨，“您放心吧，您的安安在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生活。那个世界的国家繁荣富强，她生活也很富足。不会再挨饿，也不会再被人欺压。她也喜欢那里。以后，我会替她来看您。希望您能放心。” 第106章 　　特务的事儿解决了, 林安安可算是放心了一些了。也有心思解决一些个人问题了。 　　比如关心一下沈禹行伤口愈合情况。 　　然后问问他，要不要处个对象。虽然没处过对象，但是好歹也是“见识广”, 林安安完全不觉得女孩子主动一些有啥不好意思的。 　　她以前就觉得, 如果自己有一天要处对象，那必然是自己看上了谁，然后主动去追求。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想得到自己看中的人，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当然了，她看中的人，那必然也是因为对方能打动她。而能打动她的，也就是真诚的心。 　　而且相当于经历了一次生死了, 林安安更是奉行凡事儿都要及时，不要拖拖拉拉。以免留遗憾。 　　她还没来得及找沈禹行呢, 沈禹行倒是先找她了。还是为了那件亲手做好的礼物。那次发生了事情之后没送成。回来之后, 他还惦记着。 　　两人约着下班后在林安安宿舍见面。 　　回去后, 林安安就把繁忙一天之后有点儿杂乱的头发梳理了一下, 然后洗了个脸。镜子中的人，眉形自然, 眼眸黑亮。没有未来世界那精致的妆容，也没有那些护肤品，可也有一种朴素的美感, 林安安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习惯这种朴素的审美了。 　　过了一会儿，沈禹行就来了。还挺着急的, 白净的脸上有点红。 　　他献宝一样的将自己的礼物递给林安安。 　　林安安看着那物件，像是收音机, 但是沈禹行告诉她，是录音机。 　　林安安道，“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我记得你说过，晚上看书费眼睛。我想着，用这个将书里的内容念到录音机里面，这样你可以通过录音机来听。就会好一些。我就找后勤处买了这些零件。每天下班后就自己动手做，应该比外面卖的要好。” 　　林安安：…… 　　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了，可能就是偶尔一句抱怨。他竟然记在了心里了。 　　林安安好笑，“那我不是也要先读一遍吗？这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我可以帮你读。”沈禹行自然而然道。仿佛理所当然一样的。 　　林安安闻言，沉默的看着他。 　　看得沈禹行有些不自在，他抿着嘴，想着是不是送错了，她不喜欢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林安安直接问道。 　　她这问题可把沈禹行惊到了，后退一步，差点就摔了。 　　林安安：…… 　　“我有这么可怕吗？” 　　沈禹行赶紧道，“不是，我不是怕你。” 　　“那你躲什么啊，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怪你啊。我难道还能强迫不成？我很看得开的，你不用担心我尴尬，也不用担心我以后和你生分了。” 　　这点心胸，林安安自觉还是有的。她是对沈禹行心动，但是并不代表她就非得强制爱。 　　沈禹行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可以对林安安说，不和她处对象，但是却无法欺骗她说不喜欢她。 　　而且安安这个问题实在太突然了，让他一时招架不住，所以才有刚刚的反应。可他仔细一想，便对林安安的这个行为有了一个猜测。这猜测让他有几分难受。 　　他问道，“你以前说不想处对象的，你是不是因为我救你的事情，所以才……”才因为感动，接受我的。这话他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应该是被安安看出来了，安安也许并不是因为看中她才和他处对象，而是因为报恩。 　　林安安顿时有些激动，“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出以身相许这种事儿呢？你救我，我自然能对你很好。以后想方设法的报答你，但是这和感情没关系。” 　　她顿了顿，认真道，“其实在之前，我就对你有好感了。” 　　只是那时候，她自己也不敢承认而已。毕竟那时候是真没结果。她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沈禹行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整张脸都红了。心跳加速。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甚至有几分在做梦一样的心情。 　　安安竟然也是喜欢他的。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安安说清楚之后，也不拖拉，直接道，“沈禹行，我都说这么清楚了，你是什么想法啊？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沈禹行差点就脱口而出愿意了。 　　但是…… 　　林安安看他那个神色，就知道有啥顾虑，“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直接说，不用顾虑的。” 　　沈禹行嘴唇发抖，“不，不是的。”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林安安呢？这话他说都说不出口。 　　“那就是喜欢了？”林安安道。 　　“那你愿意和我处对象？” 　　沈禹行紧紧的抿着嘴看着她，内心在备受煎熬。一方面想着，答应她，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吗？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实现了。 　　另外一方面，极度的自卑，顾虑，让他不敢答应。 　　他觉得林安安和他处对象会吃亏。 　　林安安还算了解他，就问道，“你是有别的顾虑吗？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处不处对象不重要，重要是你心里别藏着事儿。你知道吗？心里藏着事儿，容易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我们越是怕什么，就应该越是勇敢面对，去克服。不要当一个懦弱的人。就算不处对象，咱们也是朋友，不是吗？你有啥难处，可以和我说。” 　　她一句一句的说着，就好像过去很多时候一样，能够安抚他心里的不安。引导他梳理杂乱的思想。 　　沈禹行没法对她说谎。面对这样的林安安，他总是只能选择敞开心扉。 　　而且安安在这个事儿上面这么主动，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勇敢了。他不该辜负安安的勇敢。也不该让安安她被拒绝了。 　　他宁愿最后窘迫尴尬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选择将自己内心自卑的一面敞开来，面对林安安。 　　“我的长相……会有影响。我不想连累你。” 　　这是他如何都改不了的现实。也是他从小经历苦难的源头。 　　听到是这个原因，林安安可心里发涩。 　　对于了解他过往的人，林安安自然知道这件事儿并不是她认为的小事儿，对沈禹行本人来说，这件事情在他心中是留下深刻印记的。 　　曾经经历的事情，对人的性格和观念的影响是极大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沈禹行因为这个事儿而拒绝她是错的。 　　她很理解他。 　　这会儿林安安已经不管什么处对象的事儿了，她只是想要让沈禹行快乐起来，让他内心深处能少受这些苦难记忆的影响。 　　想让他自信起来。他本就是一个极为优秀的青年。不应该有自卑这样的情绪。 　　她认真道，“沈禹行，我很喜欢你的相貌。很好看。当初第一眼看着的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沈禹行长长的睫毛颤抖起来。 　　眼中惊讶的神色似乎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林安安道，“我不会骗你的。喜欢就是喜欢。我如果不喜欢你的长相，为什么要和你处对象？” 　　沈禹行脸红的低下头。 　　林安安道，“沈禹行，我们不该因为别人的眼光和态度否定自己。我看中你，自然是因为你有让我喜欢的地方。你否定你自己，难道不也是否定我的眼光吗？我眼光可是很好的。” 　　然后又提到他最担心的事儿，“至于你所说的影响，在我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关键的事儿。你看在这里有什么影响吗？我们如此热爱这份工作，以后一直在这里工作不就好了？而且你这么聪明，已经做出了许多成绩来了，以后你再做出贡献，谁还敢用你的长相说事儿？你难道对你的能力没有信心吗？”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也会努力出成果，成为对国家有大用的人才，咱们一起用科学护身。” 　　沈禹行渐渐被安抚好了，可还有一桩事儿，压在他心头。 　　“我的眼睛是要遗传的。以后孩子也会长这样。”只要一想到以后孩子也遭遇他的一切，他心里就难受极了。 　　林安安愣住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地道，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沈禹行，你竟然连孩子都想到了，你……我还觉得你单纯，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想这么远啊？” 　　沈禹行：…… 　　林安安憋着笑问，“谁告诉你，处对象就一定要生孩子的。” 　　沈禹行问道，“处对象难道不会结婚吗？结婚不就会生孩子吗？”这是他的对周围环境的认知结果。别人都是这个程序，所以他认为自己处对象也是这个程序。 　　林安安道，“首先，处对象如果发现合不来，就不会结婚。其次，就算结婚了，但是如果觉得没能力照顾孩子，也可以不生。这个没有啥必然的联系。” 　　说完之后，她咳了咳，“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咱们两人真处上对象结婚了。你觉得咱两有时间照顾孩子吗？” 　　沈禹行想了想，好像没有。因为和安安处对象的前提是，两人都必须要好好工作，为两人光明的未来奋斗。 　　林安安自然没也从来没考虑过生孩子的事儿的，她没想那么远。现在连对象都还没处上呢，谁想那么远啊。这些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至于沈禹行担心的事儿，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她也知道，未来这一切都会改变的。 　　林安安问道，“那你现在心里还担心这些问题吗？” 　　沈禹行又摇摇头。好像在安安描述的情况下，这些好像都不是问题。他会很努力的工作，这样就不会因为外貌被人歧视。也可以不生孩子。 　　林安安笑道，“所以你看，把心事说出来是不是好很多？在你看来很难的事儿，在别人看来也许就不是个什么事儿。把事情闷在心中，反而会越想越糟糕。” 　　她舒了口气，“好了，至于咱们处对象的事儿，你回去考虑一下吧。明天答复我就行了。”林安安也不着急了，这事儿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 　　如果沈禹行觉得和她处对象会不开心，那就不处了。毕竟处对象应该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儿。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我可以不用考虑吗？我愿意。”沈禹行这会儿没啥心事了，立马就果断回答了。反而还担心林安安后悔一样。 　　生怕耽误了一下，这眼前的美梦就破碎了。 　　林安安见他这么快就答应了，顿时知道自己之前不是想多了，心里还挺开心。她问，“没勉强，没不开心？” 　　沈禹行摇头，然后道，“很开心。”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白净的脸已经红透了，连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林安安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开心？” 　　“……”沈禹行紧紧的抿了抿唇，似乎有了勇气，“和你处对象，很开心。” 　　林安安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沈禹行脸色涨红，他呼吸有些急促的点了点头，“喜……喜欢。”很喜欢。 　　林安安这才笑了，“那以后，咱俩就是对象关系了。” 　　然后教育沈禹行，“和我处对象的时候，可不能喜欢别的女同志了。这是处对象的规矩。” 　　沈禹行忙不迭的点头。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和我说。不许藏在心里。处对象最重要的就是沟通，要不然容易因为误会引起矛盾。就容易分手。” 　　沈禹行听到分手，又忙不迭的点头。他不会瞒着安安的。 　　“好了对象，以后请多多指教。”林安安对着他笑着伸手。 　　沈禹行紧张的伸出手，握上她的。 　　掌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薄汗。林安安冰凉的手掌让他找到了一些真实的感觉。 　　他和林安安处对象了！ 　　送走了走路开始同手同脚的沈禹行，林安安就开始摆弄自己的礼物了。效果自然是比不上未来世界的科技，但是在这会儿是完全够用的。 　　特别是，这是手工制作，专门给她做的，这种感觉自然又完全不一样。林安安瞅着，以后就算不用了，也要收藏。 　　她双手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礼物，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这里，有亲人，朋友，事业，现在还有了喜欢的人。 　　感觉自己真是啥也不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她晚上睡觉睡得特别好，似乎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和沈禹行成了同班同学，一起在二中上课。下课后，她把单纯的沈禹行拦在教室里面，并且把对方抵在座位上面，看到沈禹行害羞的神色，林安安才道，“同学，能帮我讲个题吗？” 　　另外一边，沈禹行翻来覆去睡不着，特别精神，眼睛特别有神。为了睡眠，他直接开始在脑子里回忆各类公式了。但是依然没用，反而越来越兴奋。 　　他实在睡不着，就起床，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还是和陶教授住一块儿，两人房间之间就隔着一个小客厅。 　　他在思考处对象要怎么处。是处对象了吧？说好了的吧？ 　　不是他做梦吧？也不是自己会错意了，是不是？ 　　他心里又忐忑，又兴奋，还有几分紧张。担心自己不能当一个好对象。毕竟他实在没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安安也说了，处对象如果不合适，是会分手的。这就让他很苦恼。 　　陶教授年纪大了，睡眠浅，听到动静就起身了。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学生走来走去，看着像梦游。可把他吓到了，幸好学生看到他了，很开心的喊了他一声。 　　“不是梦游啊，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呢？在这里走来走去干什么，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沈禹行认真的点头，“是遇到了一个很难的问题。” 　　难得啊，他这学生还能因为遇着难题不睡觉的。顿时有了身为人师的责任感。 　　陶教授索性也不睡了，坐着问道，“说吧，什么问题？”虽然学生比他聪明，可他这不是比学生年长吗，学的知识还是全面。能帮着解答一下。 　　“处对象要怎么处？”沈禹行问道。 　　陶教授：“……什么？”他看了看窗外，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没睡醒？ 　　沈禹行道，“我和安安在处对象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处。我担心我做得不如别人好。” 　　“……！！！” 　　陶教授真是一点睡意都没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学生。这小子竟然还会处对象？ 　　然后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儿，倒是也能理解了。他可早就知道禹行对林安安好，又做了这么多事儿，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克服心里那些顾虑的，但是这结果肯定是好的。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心里那些顾虑了。 　　一时间，陶教授都没心思打趣他的学生，反而开始擦眼睛了。 　　沈禹行问道，“您为什么要哭？您放心，就算我处对象了，我也会照顾您的。” 　　“谁要你照顾啊，我哭当然是为你高兴啊，这叫喜极而泣。你这个臭小子，这个脾气竟然也能找到对象。我明天得感谢林安安同志。” 　　沈禹行：“老师，您不该否定我。安安说了，她能看上我，自然是因为我优秀。否认我就是否认她的眼光。我认为她眼光是极好的。” 　　陶教授：……要不是知道这小子的个性，他真要怀疑这小子在自夸。 　　沈禹行继续问，“所以对象到底要怎么处？” 　　陶教授终于找到自信了，“你问我，那是问对人了，我有经验啊。” 　　沈禹行立马认真的看着他，比平日里学知识还要认真的神态。陶教授就开始胡编乱造了，他其实也没啥经验，和妻子当初也是因为家里安排结婚。 　　妻子走得早，两人虽然有了亲人之间的感情，可爱情这种情绪，愣是没培养出来。 　　不过陶教授看过电影啊，他以前出国留学的时候，也是看过西方电影的。那边的人是真的敢拍啊。 　　搞什么罗曼蒂克，啥爱情。 　　有些当然不能教了，但是处对象里面一些安排倒是可以说说。比如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之类的。 　　沈禹行越听越不对劲儿。“这些……我好像都和安安做过了。我们一直这样。” 　　陶教授：…… 　　这绝对不是他的建议有问题，这是这两孩子相处有问题！ 　　大概为了验证这一点，反正实验区里面的人知道这两个人处对象的，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惊讶。 　　何安娜道，“我本来应该挺惊讶的，但是我心里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很正常。这小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然后还很委屈的拉着林安安的手，“沈禹行还是成功把你抢走了。我就说了，他聪明着呢，整天围着你转。让你直接习惯他在身边了，这不处对象才怪。我之前竟然就没想到这一点。” 　　沈禹行：…… 　　林安安笑着道，“处对象是处对象，可你还是我朋友啊，这可不会改变的。” 　　何安娜笑着道，“我也就说说，我知道你不会有了对象就不要朋友的。我替你们高兴。祝福你们。” 　　其他人知道了，也替两人开心。经历了一场动乱，如今实验室总算是有点儿喜气了。可喜可贺。 　　因为平日里两人就一直在一块儿，所以处对象之后，也没啥大的变化。 　　就是林安安看沈禹行的心态自然不同了，以前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看对方，不夹杂什么念头。现在多了个不同的身份，再看沈禹行那张好看的脸，修长的身材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有些别的想法。 　　往日里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浪漫的场景，偶尔也会冒出来。 　　当然了，她也不想吓着人，所以也没那么冲动。就先从手牵手开始。 　　因为还没开展新项目，两人也没那么忙碌。下班时间也早一些。吃完饭之后，林安安就选择和沈禹行一起在试验区里面散步。 　　这里种着一些绿植，是有一些植物学家在打理。还有人专门修剪，景色倒是也有几分怡人。 　　林安安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也没管沈禹行是否紧张，就和他聊了起来，“沈禹行，半导体发展很重要啊，我觉得，未来科技发展，半导体是重中之重。” 　　沈禹行的心渐渐的静了下来，感受着掌心的触感，整个人有几分轻飘飘的感觉。原来处对象还能这样吗？老师倒是没说过。但是这感觉真好。他很喜欢处对象。 　　他心生愉悦，只觉得林安安说什么都好。 　　“我会努力的。” 　　林安安又和他聊起了光刻机的重要性。因为知道未来芯片的重要，以及被卡着脖子的境况，她当时就多了解了一些。她希望未来华国芯片能走在世界前面。 　　聊起自己熟悉的话题，沈禹行自然越发轻松起来。他轻声和林安安说着自己的想法。也说起了自己对未来科研工作的规划。也是想让林安安对他有信心。他有信心做好工作。 　　林安安这才发现，沈禹行不止是对科研的天分，他本人对未来的发展趋势也是很有想法的。 　　也对，一个成功的科学家，对未来发展必然是有想法的。这样才能走在别人的前面。 　　她相信，华国并不缺少像沈禹行这样优秀的科学家，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追赶的道路上面，能取得那么多的成绩。 　　这也让林安安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飘。不要因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面，掌握了未来发展，就不思进取。 　　她发现，有这么个对象真的挺好的。时刻让她有一种追赶的心情。 　　难怪现在找对象都说要说一句共同进步。还真是这回事。 　　她抖了抖沈禹行的手。 　　沈禹行看着她。 　　林安安笑道，“沈禹行同志，我们以后一起进步。” 　　沈禹行也笑着点头。他能感觉到，安安喜欢他努力工作的样子。他顿时很有信心了，觉得应该不会被分手。 　　周末，林安安回家的时候，和家里人也说了这个事儿。她认为与其让家里人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事儿，不如自己说。 　　姜越山道，“就是那个救了你的小伙子？” 　　“是啊，舅舅，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姜越山道，“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有能耐啊，聪明啊。可处对象……我心里咋想着有点难受呢？哎……我是想多留你两年的。” 　　林安安道，“这也就处对象，其它的还早着呢。” 　　姜越山倒是没说啥。现在对于家里孩子们处对象这个事儿，他是一点都不准备插手的。而且那个小子不错。至于外国人的长相，这也不是事儿。有华过人的血脉，生在华国，长在华国，为国效力，这就是华国人啊。他们以前打仗那会儿，也得到一些友好的国际友人的支持。这方面，姜越山没偏见。 　　刘云笑着道，“那个小伙子行，我看得出来，他是一片赤诚真心啊。”肚子还淌着血呢，就非得起来看安安。这谁能说人家心不诚？ 　　林安安顿时脸红了。 　　连姜明毅也笑道，“我之前还有些担心来着，不过现在倒是没什么好担心了。”能用命护着安安，没啥可挑的了。 　　顺利的得到了一家人的认可，林安安心中也开心。处对象自然是自己喜欢最重要，但是能得到家人认可，自然更好。 　　就是家里人和林安安的思想还是有些不一样。在家里人看俩，处对象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舅妈很顺其自然的就提出让安安什么时候带小伙子回来看看。 　　林安安：…… 　　这是不是太快了。 　　饭后，姜明毅就告诉林安安，自己这两天就要出发了。 　　林安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送李清露去找李家人的事儿。“哥，我还是那句话，别再委屈自己了。” 　　“嗯。”姜明毅笑着道，“经历这些事情，我要是想不开，那也太不值得你们对我好了。安安，其实人与人之间，只有感情是真的。我很庆幸，我有拥有你们这些家人。” 　　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姜明毅还是选择亲自送李清露去李兴义两口子所在的农场。 　　李清露这些天早就吓破胆了，得知自己竟然和特务交往，她吓得每天都在喊冤。 　　好在也没人冤枉她，该调查的也调查过了。人确实没走那条路。但是影响肯定会有的。要去接受劳动教育。 　　姜明毅告诉她，会送她去她爸妈身边。 　　李清露求之不得，她现在觉得，离开爸妈身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哪怕去跟着吃苦，也比一个人待着好。 　　她现在当着姜明毅的面，也不敢再说一些激怒他的话了，就担心对方公报私仇，给她乱按罪名。 　　经过几天奔波，终于到了一个偏僻的农场。这地方自然不如边疆荒凉，但是之前李清露再边疆也是在镇上生活，而这个农场周围都是山地。也没看到什么人烟，就显得荒凉多了。 　　李清露这一路是越走，心越凉。原本想着宁愿去吃苦，也要和爸妈在一块儿的，可真的到了这个地方，才知道是多苦。 　　特别是看到那个农场，还有满脸沧桑的父母的时候，她真是眼泪都没收住，直接哭了。 　　李兴义和曾蔓也看着闺女，一脸吃惊和不解。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闺女了。他们以为是姜明毅特意带她来的，然后质问姜明毅为什么要带她来。 　　曾蔓道，“你明知道这对她不好，你为什么要带她来？我们和她已经没关系了，你赶紧带她走，别让人误会！” 　　姜明毅看着他们的态度，他们似乎一向如此。总是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求他。 　　在过去，姜明毅总是有什么不满都在心中。现在，他不想藏着了。 　　他甚至觉得当初因为他们而影响自己的思想，简直是大错特错。 　　姜明毅面无表情道，“大概是不能如你们的意愿了，她犯事儿了，比你们还严重的，只能待这里。” 　　听到这话，两人顿时看向李清露。 　　李清露一脸泪水，“我不是的，我被人利用了……” 　　姜明毅没理他们，而是和农场的人先交接清楚。手续都是齐全的。什么原因被送来，那也是记录得清清楚楚的。 　　看着那手续单子上的内容，李兴义和曾蔓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们的女儿，怎么就和特务扯上关系了呢？ 　　“清露，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你怎么和……”曾蔓着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兴义则是看着姜明毅，“我记得你就是管这个的，你为什么没管好她？” 　　农场的人见状，也把这地方留给了他们。毕竟要给姜明毅点体面。 　　姜明毅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们不会以为我亲自送她来这里，是因为不放心她吧。我为什么要管她？她是我的谁？” 　　“她，她是你妹妹！”曾蔓道。 　　姜明毅道，“那你们要清楚一件事儿，当初是你们不要我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就该知道我们是没关系了，我对你们没有义务！” 　　李兴义辩解道，“当初没有不要你，而且你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 　　姜明毅道，“说起这个，我这次倒是特意来与你们说道说道。当初我回家，也曾经对我的生父，是抱着期待的。可结果呢？我的生父选择放弃我。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能不要的人，有资格说什么血缘吗？” 　　李兴义顿时哽住了。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是吗？难不成是我的错？李兴义，你得承认，当初你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的。你不要否认，我那会儿年纪不大，可也看得清楚你的心思。所以这些年，我就想不通，你凭什么还能来找我，你凭的是什么？是不要脸吗？” 　　李兴义顿时恼羞成怒，“混账！” 　　姜明毅多年的郁气这会儿算是吐出来了，浑身舒坦，安安说得对，真不能委屈自己。 　　“我混账，也比你虚伪好。敢做不敢认吗？” 　　曾蔓道，“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当初他把我送走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也是我的父亲吗？我并不怪你嫌弃我，因为你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可你也没资格指责我半分。” 　　曾蔓：…… 　　她勉强道，“我好歹也是你的继母，当年也确实不是我们要赶走你。” 　　姜明毅冷笑着看两人，“没有养过我一天的继母？从这一点来看，你们两个倒是不愧是夫妻。都想什么也不付出，却要凭着一点所谓的血缘来拿捏我。你们有资格吗？论血缘，我生母为我牺牲性命，只有她才能和我论血缘关系。论养育之恩，我爸妈抚养我长大成人，他们才是我名正言顺的父母。你们算什么？” 　　“你们两个，一个贪图别人年轻好相貌，一个贪图他的身份地位。最后选择牺牲一个孩子来达到你们的美满生活。就这样的做派，你们也配和我爸妈比？这简直侮辱了他们。” 　　李兴义和曾蔓顿时脸色涨红。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姜明毅这么指着鼻子骂。 　　骂得他们无力反驳。 　　曾蔓一脸痛心道，“你怨恨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眼睁睁的看她犯错，是不是？” 　　姜明毅看了眼哭得说不出话的李清露，“她犯错，和我无关。我倒是出于道德层面，提醒过她，她也不听。说起来，你们责任也不小。这些年大概也是宠得厉害。倒是让她认为和别人赌气，别人就会让着她。所以她为什么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你得问问你们自己。” 　　“况且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要为她犯的错负责？不过你们似乎就是这样的人，当年你们的错误，不就是让我负责吗？你们本就是这样自私的人。我这次送她过来，我就是告诉你们，我和李家，和李兴义，一点关系都没有。李家的血缘，在我心里，一文不值！” 　　李兴义气得嘴唇发抖。指着姜明毅说不出话来。 　　曾蔓则是抱着女儿恸哭。 　　但是姜明毅心里到底是平静了。再也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了。没有什么不满和愤怒了。他当年被抛弃，并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他的生父本就不配为人父。 　　他更不该纠结于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他早就该从李兴义这里就该明白，所谓的亲生不亲生，并没有那么重要，家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感情。 　　他是姜家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他这一生就是姜家的孩子。 　　他再也不会因为什么亲生不亲生的问题而钻牛角尖。 　　姜明毅没再说话，直接走了出去。农场的人送走了他，回来就安排李清露了。既然是一家三口，自然是把他们分一起去的。 　　曾蔓这会儿崩溃了，着急的推着女儿，“让她走，不要让她待在这里。让她走。” 　　农场主任不高兴道，“嚷嚷什么，这里可没人惯着你们，她犯事儿了，怎么走？” 　　曾蔓崩溃大哭。她这辈子的指望就是女儿过得好，好不容易把人安排好了。怎么就落得这个境地呢？ 　　她问李清露，姜明毅是不是曾经提醒过她？ 　　李清露眼神闪躲的点头。 　　曾蔓顿时一个巴掌打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李清露哭着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可我以前在家里，不都这样吗？” 　　曾蔓顿时都愣住了。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孩子只要闹脾气，两人就哄着。从来不舍得责怪。总是顺着。 　　没想到…… 　　她哭着，“我真是作孽啊……” 　　李兴义双手捂着脸。 　　悔恨吗？当然是悔恨的。曾经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后悔当年的安排。 　　他只能安慰自己，血缘天性，无法割断。自己总还是他的父亲的。 　　可今天，那孩子说，血缘一文不值。那个孩子是真的憎恨他，厌恶他。显然，姜明毅对他的否定，对他的指责，是他无法接受的。 　　偏偏那些指责的事情直击他的内心，让他不得不面对真正的自己。 　　再看看女儿如今的境况。 　　李兴义悔恨交加。但凡把对清露的溺爱分几分给明毅，如今也许就不会这样。至少清露不会被惯坏了，明毅也不会不认他。 　　听着耳畔的哭声，他发脾气道，“够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当初……” 　　曾蔓这会儿情绪激动，也不再忍耐。听到他提起当初，她愤怒道，“你现在也怪我了是吧，难道当初的事情怪我吗？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错？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你就怪我，你儿子说得没错，你就是个虚伪的人！” 　　李兴义气得青筋暴出。 　　他紧紧的捏着拳头，最后无力的松开。他语气苍凉道，“我那么做，难道不是因为当初你们家人说，要举报我骗婚吗？” 　　曾蔓反驳道，“那只是我妈说的气话！” 　　“是气话还是实话，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曾蔓也想到了如今的情况，顿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而李清露早就被这一幕惊得忘了哭了。 　　她印象中恩爱的父母，怎么会这样呢？ 　　她们一家人还能回到当初那样吗？ 第107章 　　姜明毅回来之后, 整个人的状态就比以前要放松许多。不是装出来的放松，是发自内心的，已经没有什么心事的轻松感。 　　反正他去实验区看林安安的时候, 林安安就是这种那感觉。 　　她心里也为大哥高兴。 　　她也没再说以前那些事儿, 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她笑着说起自己最近要忙工作，大概是回家要少一些了，让他帮忙和家里人说一声。 　　姜明毅点点头，又问她对象处着怎么样，有没有欺负她。可不能受委屈。 　　林安安道，“他欺负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能欺负我啊。”她倒是经常欺负沈禹行。 　　她又小声问, “哥，我们实验区现在是安全的吧。” 　　姜明毅道, “从里到外都排查过了。没发现可疑的人了, 以后内外三层管理。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 　　林安安道, “我最近有些想法, 这些想法如果成功，可能会超越国外的技术。所以我就怕被特务给弄去了。”光是一些概念, 就不能让特务给弄走了。 　　姜明毅倒是没因为林安安年纪小而小看她。也不会不重视。 　　既然安安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也要配合，“对实验区这边, 我会更严谨的。你放心吧。这边我亲自盯着。” 　　林安安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她也知道，这种事儿还真是防不住的。 　　总不能为了防特务就不工作了。该做的还是得做。 　　和姜明毅打了招呼，林安安就准备开新的研发项目了。不过并不是她主攻的计算机语言。 　　她虽然主项目是研发计算机语言的, 也因为有了未来发展记忆，所以对于新的计算机语言多了很多理解, 但是她现在倒是不着急这个。 　　因为计算机语言的研发是没有止境的。目前的计算机语言已经够这个时候使用了。 　　她想先开发一些计算机的功能，提升这个计算机的使用效率之后，再开发新的语言。 　　比如扩大内存，提升它的储存能力，比如制作更多运行软件。让计算机使用更广泛一些。 　　当然了，这一切之前，林安安决定先将汉字输入计算机。现在计算机的用途还是太少了。她想先攻克这个难关。 　　未来计算机的用途很大，但是现在计算机学习和使用门槛都非常高。导致国外差不多实现了垄断地位。 　　要打破这个垄断地位，就要先实现计算机可以输入汉字。 　　可惜这个资料在网上也没具体的，只有一个概念。但是有了一个概念，利用林安安自己的专业知识，她也有这个信心开发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给出了方向，她现在抄个作业还抄不出来，那这工作也别做了。 　　而且也不是她一个人研发，她还能找团队一起。 　　林安安将自己的研发目的和其他人说了。 　　一开始，大家听到她的这个想法，就有点不自信。因为计算机是外国人发明的。计算机语言也是外国人发明的，现在计算机指令全都是外文。 　　他们说是在追赶，其实技术层面，依靠的也都是外文。 　　把中文输入计算机，在这会儿的人心中，实在是一个难以实现的问题。 　　但是林安安知道这是可以实现的。 　　也因为实现了，所以后来计算机在国内普及也更加顺利。也出了更多计算机方面的人才。 　　等到未来国门打开了，大家看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国内的技术落后。 　　她将整理好的研发思路和大家分享，努力的证明这个技术是可能实现的。 　　有经验的人朝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有可能实现。 　　“这……要不试试？” 　　毕竟这要是实现了，那这个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林安安有了研发的思路，也不是乱说一通，负责计算机实验室的秦教授就同意了。 　　并且让林安安自己选团队。这个研发项目让她自己去研发。 　　毕竟之前林安安在参与研发工作的时候，就起到了很多重要作用。现在这个项目也是她提起来的，她自然最了解。所以干脆让她主导团队研发。 　　当然了，其他研究员得她自己拉人，有兴趣的，愿意加入的，就自己报名。 　　显然，秦教授虽然给她机会，但是并没有准备给她太多的支持，毕竟这个技术是否能实现，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能让一个经验不多的研究员为了一个成功率不多的项目，去占用太多的资源。 　　林安安到底是资历浅，加上年纪也不大，所以没能拉到年龄大的研究员，只有几个年轻人，对她的这个想法很感兴趣。然后报了名。 　　好歹算是组成了个研发团队。 　　这次研发项目资金预算不高，所以后勤处也好审批。 　　申请成功之后，几个年轻人就立马开工了。 　　这下子，她又忙碌起来了。 　　她还提前和沈禹行说了一声。 　　好在对象也是搞研发的，互相都能理解对方的工作。 　　沈禹行看到林安安这么努力，还受到激励了。觉得自己不能让林安安失望。所以也开始研发新的光刻机。 　　十月，边疆又来了一批大学生。 　　其中就有回去上学的吉春梅和闫磊。两人也是回来实习的。 　　这次两人回来，已经定了对象关系了。 　　几次同路的经历，让两人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也决定建立革命战友关系。 　　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结果知道林安安也处对象了，对象就是沈禹行。 　　这下子大家都不尴尬了，反而都挺开心的。 　　一起经历了这几年，最后走到一起，倒是也挺正常的。 　　吉春梅也和大家说了学校的情况。学生复课之后，学校并没有再招生。而且学校里面上课氛围也和过去一样。基本上没学啥东西，全靠自觉。 　　时间一到，全都分配到艰苦又偏远的地方进行劳动学习。 　　吉春梅和闫磊还是因为之前就在艰苦的边疆工作过，所以才会重新分配回来这里。让他们继续在这个岗位上面发光发热。 　　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里去。 　　想起当年进入大学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心情。现在想起来就有些失落。 　　作为学生，他们并不懂政策的好坏，只觉得和当初想的不一样。 　　虽然去艰苦的地方也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可很多人去了艰苦地方，是进行劳动。压根用不上所学的知识，这就让人有点落差。 　　所以吉春梅和闫磊来的路上一直在庆幸。幸好当年他们收到林安安的信件之后，选择来到这个地方。在这里，好歹是能学有所用。 　　林安安看到大家的样子，很想告诉大家，等过几年就会就要变化了。未来她们这一代人依然是建设祖国的重要力量。 　　“正因如此，我们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珍惜在这里的机会，努力创造成果。” 　　几人也打起了精神。 　　安安说得对，正因为其他人没有这个机会，而她们有，那就更要珍惜了。 　　研发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似乎只要没出成果，就没人会感觉到时光的流逝。 　　林安安组建项目的时候，还穿着单衣。等出成果的时候，外面已经大雪纷飞。 　　阳历已经进入新的一年。 　　当林安安通过技术，将汉字输入计算机的那一刻，项目组的人都紧紧的盯着屏幕，看着那汉字一个一个的出现在计算机上面，激动得跳了起来。 　　“计算机里有汉字！”有人喜悦的喊道。 　　“我们可以把汉字输入计算机了！” 　　“有汉字的计算机，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计算机。” 　　这种成就感带着几分家国情怀。让人热泪盈眶。 　　林安安本应该早就习惯打字输入汉字的情况，不应该为此而激动。但是心情却不由自主的被影响。 　　她想起未来那么多的科研技术，那时候她多么习以为常啊。 　　如今自己一项项的经历，才真切体会到，这些是多少人的心血结晶。多少人背后默默的为之努力得来的结果。 　　以后，她会一项项的，将这些技术实现。让这些技术早日实现。 　　林安安的这个成功，确实给计算机专业的人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在林安安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大家虽然对她有几分支持，但是要说多么信任，那也没有。毕竟每一个项目开展，并不是因为十拿九稳，失败几率总是比成功要多。所以哪怕他们确实对林安安这个项目抱着期待的心情，却也没想过会成功，而且这么快。 　　看到成功输入汉字的情况之后，其他人也很激动。一时间在脑子里面都想起了许多和计算机有关的新项目。 　　能输入汉字了，那计算机的功能就应该增加。 　　另外秦教授他们开发系统和软件的，也要把汉字给考虑进去了，有些操作指令如何用汉字展现出来，这也是一个研究的问题。 　　宋教授则觉得可以增加计算机的储存功能，以后一些资料可以放入计算机里面储存。不止查找方便，还安全。 　　敌人来了，总不能把计算机给偷走了吧。 　　林安安心里想着，那是因为大家还不知道U盘这个东西。 　　不过看到大家因为汉字的输入，展开对计算机用途的设想，林安安心情激动。因为这些设想，很多都是符合未来计算机的发展。 　　果然，对于科研员来说，一个小小的支点，可以翘起整个世界。 　　因为项目的成功，更因为从大家眼中看到对于未来计算机研究的信心，林安安心情愉悦。晚上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了一顿饭庆祝之后，和沈禹行在雪地里散步的时候，还在开心。 　　沈禹行握着她的手，给她暖着。 　　见她开心，心情也随之愉悦。他也夸赞着这个技术的便利，说起刚刚去尝试之后，觉得这个技术对计算机在国内的发展很有帮助，当然了，因为计算机性能的限制，所以还是有所阻碍。所以在他目前这个项目完成之后，他会参与半导体材料研发，希望能研发出更好的集成电路。 　　林安安听着开心，笑着道，“沈禹行，你低头。” 　　沈禹行以为她要和自己说悄悄话，于是低头凑过去。 　　林安安直接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触感是有些冰凉的，但是很柔软。 　　沈禹行整个人就和呆住了一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林安安。 　　林安安得意的笑。 　　她就是高兴嘛，想亲他一下。谁让他那么好呢？ 　　以前别人说找对象别找同行，容易腻歪。没啥新鲜感。可林安安觉得太喜欢了。 　　她喜欢自己说的事儿，对方能理解。还能给出建议。她也喜欢自己的喜悦，对方能体会到。 　　当然了，她最喜欢的还是沈禹行对她永远都是那么认真的态度。 　　他那样真诚。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面，也让人觉得特别干干净净的。 　　沈禹行显然是不好意思的，整张脸都发热了。“刚刚……” 　　“就是亲你一下 ，处对象都这样。咱们牵手这么久了，现在也不算早。这是正常的。”林安安知道，他这方面啥也不懂，所以就教他经验。 　　沈禹行道，“我……我以前不知道，没见过。” 　　“这是当然了，别人亲的时候，是不会让外人看到的。” 　　沈禹行闻言，赶紧四周看看，幸好没人。这会儿天冷，也就两人处对象，才会出来走走。 　　他心里放心之余，又有些渴望，“那，那我可以亲你吗？” 　　林安安：……感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他还知道询问自己的态度，这让人咋好拒绝呢？而且……似乎也不用拒绝吧。 　　林安安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禹行这才紧张的低下头，将唇轻轻的放在了林安安的嘴角。 　　林安安想着，他可真是一个好学生。于是她决定奖励他，伸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才放开。 　　这冰天雪地里，两人的脸都热乎乎，红彤彤的。 　　回到宿舍，陶教授正在炉子边上看书，抬头看他一眼，啧啧出声，“果然有情饮水饱，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实在不理解年轻人这份热情。 　　沈禹行脸红。他想着，什么冷不冷的，要不是担心安安受凉，他恨不得一直待下去。 　　毕竟在一起，是那么美好的感受。 　　但是他是不会和老师说今天的事情的。这是他和安安的秘密。 　　而且他担心老师会没面子。毕竟从他教自己的经验来看，老师显然是没有恋爱经验的人。老师可没说过牵手和亲嘴这些事儿。 　　他得给老师留一些面子。这种事儿，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 　　姜越山自然是很为外甥女骄傲的，那个计算机他也是体验过了。 　　只要能够输入汉字，以后自己这个大老粗都可以使用计算机了。而且安安还为计算机开发了软件，输入汉字进行记录。这样一来，他们以后搞统计，就方便多了。 　　他这个部队里面这么多需要统计的工作，每年都是一个大工程。以后通过计算机来完成，那可太方便了。 　　虽然这些还没完全实现，但是未来不远都能变为现实。姜越山自然很是期待。虽然马上要过年了，可他也没耽误，依然走流程将技术上报。 　　将汉字成功输入计算机的技术，在行业内得到了很大的反响。 　　不说技术带来的便利，就说这意义也是非同寻常的。 　　一时间，整个行业都和提前过年一样的。大家爆发了极大的热情。 　　都在这技术的基础上面发挥自己的能力，将它进行更改，完善。甚至开始在这个基础上面开发新的计算机应用功能。因为太过热情，连年三十，好些人都还在实验室里面奋战。 　　倒是林安安这个项目领头人年三十可算是给自己放假了，要回家吃饭，嗯，是带对象回家吃饭。 　　处了几个月，知根知底，又让人满意的年轻人，自然很让舅舅和舅妈放心了。 　　在他们的老观念里面，这都可以结婚了。虽然林安安本人暂时还没结婚打算，但是叫人回家吃个饭总是可以的。特别是在知道沈禹行的个人经历之后，舅妈刘云更是母爱爆发，非得请这个小伙子来家里吃一顿团圆饭。 第108章 　　今年姜明希依然没回来, 作为文工团的一份子，她们过年的时候虽然不能大肆庆贺，但是也要组织一些节目。特别是年三十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过年后会回来一趟, 因为明希姐在那边处对象了。年后打算带回来给家里看看。 　　倒是姜明德今年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林安安要带对象回来, 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哥给他写的那封道歉信，他觉得自己应该回来一趟。 　　回来啥也不用说，和大哥还像过去那样亲近，他相信大哥也能明白他的态度。 　　明明是他自己眼瞎看不清楚人，怎么能怪大哥瞒着呢。 　　如果他自己高傲的个性一直没改变，没有秦思雨那些人，也会有其他人的。所以姜明德自己反省，丝毫没觉得自己应该怪谁。 　　真要算起来, 大哥从小到大的护着他，可他还和瞧不起大哥的人当朋友, 这不是更是犯错？ 　　反正姜明德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姜明毅和他多年兄弟, 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 也不用多说什么。一笑而过。姜明德还笑着道，“安安竟然都处对象了, 哥，咱俩得好好把关，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 　　姜明毅笑, “那你就等着安安收拾你吧。” 　　姜明德听着心酸，然后叹气，“哎, 安安这找对象了，咱俩压力是不是大了？不过我……哎不说了, 哥，你可该找对象了。” 　　姜明毅听他那欲言又止的语气，就知道是有情况了，都懒得搭理他。对于这种想显摆的行为，直接啥也不问，就让他嘚瑟不起来。谁让他嘚瑟还要管自己这个当哥的。 　　关于对象这个事儿，他也和爸妈提过了。以前确实是因为过去的想法，所以无心找对象，现在虽然没啥心事了，可他也还是工作为主。有缘分就找，没缘分就为事业奉献一身。爸妈倒是开明，所以他还真没啥压力。 　　沈禹行还是第一次和参加这种家人聚会。他有些紧张，倒也不是怕人，而是和所有即将见对象家人的人一样，担心自己不被对方家人所喜爱，影响两人的感情。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姜家人对他还是很欢迎的，毕竟他之前是真切的救了林安安的命。 　　姜越山哪怕心里有些酸，还是很认可这个小伙子的。 　　林安安还是走了个流程，将沈禹行介绍给了家里人。都是认识的，自然也不生疏。 　　刘云真是越看这个小伙子，越是喜欢。 　　特别是这么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孩子是真乖。 　　家里几个孩子，都没一个这么乖。这小沈从气质上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 　　当长辈的，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而且其他几个孩子都没找对象，沈禹行就更显得稀罕了，在老姜家受到了特别待遇。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肉。 　　沈禹行推辞不得，就看着林安安。 　　林安安小声道：“今天你自己吃。” 　　沈禹行这才低头吃了肉。 　　其他人看着，都偷偷的笑了笑。这小伙子不错，吃口肉还惦记着安安呢。 　　说实话，看着家里妹妹找对象，当哥的还是免不得有点酸。 　　可谁让这小子表现太好呢，姜明德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未来妹夫。 　　晚上沈禹行自然是留下来了，吃完晚饭，两人就在大院里面散步。 　　这会儿大院里面还飘着肉香。浓郁的肉香让人在这冰天雪地都感觉到几分温暖了。 　　这就是家的气息。 　　这一刻，哪怕是沈禹行，都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 　　这是对家的眷恋。他从未如此用如此专注而宁静的心情，去感受这家家户户散发出来的烟火气息。让人觉得温暖又幸福。他知道，未来他也会拥有这样一个家。 　　林安安道，“沈禹行，你知道吗，在实验区建设之前，大家吃肉都很少。哪怕这样的年节，也没有这样浓郁的肉香。但是有了实验区，边疆就开始不一样了，大家有了更多收入，也能买得到肉了。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意义。” 　　“未来，我们的国家人人都能吃得起肉，想吃就吃。你相信吗？” 　　“我信。”沈禹行坚定道。 　　“未来我们会特别强大！国强民富！” 　　“我信。” 　　“我们一起努力？”林安安笑着看他。 　　“好！” 　　…… 　　时间飞逝。 　　几年的时间过去，整个边疆的建设迎来喷井式的发展。 　　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以及林安安时不时不经意的一些提醒，很多研究项目都很快就攻克难题，更早的取得科研成功。 　　于是在改开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大家看到外面的世界，发现有些项目，他们竟然走在前面了。 　　特别是计算机方面的研究，更是甩开了国外的计算机研发。 　　不管是从体积，性能，还是功能方面，都将国外抛得远远的。 　　而这些成就，都来自边疆的一个特殊的实验区。一时间，这里得到了全国甚至是世界的注意。 　　林安安作为计算机研发项目的主要人员，自然受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邀请。甚至还有国外机构提出邀请。但是她没考虑离开这里。毕竟这里的研究环境已经非常的成熟了，团队也是她熟悉的团队。这里更适合她。 　　以前林安安的梦想就是在一个好单位，分配一个好房子。有专车接送，她就很满足了。 　　现在这些，她差不多也得到了。 　　这里虽然不如大城市繁华，但是经过建设，也发展得不错了。林安安暂时很满足这里的生活。 　　当然了，如果以后国家需要，她也是能接受去任何地方的。 　　当政策宽松，开放之后，林安安就将一笔钱汇给了远在首都的林常胜。 　　这是她在知道自己是穿越之后，就想做的事情了。事实上，这些钱这些年来，她也没怎么用。连工资都存着没动，所以把用过的钱，连当初买院子的钱都补上了。她毕竟不是林常胜的女儿，他的女儿也并不恨他，只当他不存在，那么自己也不会用这笔钱。好在这些年物价房价基本没变动，所以算起来倒是也简单。 　　她也没给林常胜写信，她觉得一切早已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这对于林安安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1979年的春天，实验区许多老教授都准备回到自己的原来家乡了。主要是离开多年，对家乡还是很思念。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年因为蔡医生给他们的调理，大家身体倒是挺好。回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 　　何安娜一家人也要回首都去了。安娜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对象是何教授同实验室的一个年轻研究员。 　　吉春梅和闫磊倒是都选择留下来了。 　　江楠则是要跟着蔡医生一起去全国各地医院坐诊。她身体早已调理好，如今脸色红润，精力十足。 　　来来走走的，这里依然还是很热闹。林安安如今倒是没什么离别的愁绪了，如今通讯越来越方便，可不像过去那样联系不方便。 　　五月，林安安和沈禹行也请了个长假，因为两人要送陶教授回海城。 　　陶教授当初是陪着沈禹行来这里的，在这里待了十来年。如今他也准备回去那边了。毕竟亲朋都在那边呢。好在他身体硬朗，倒是也没啥让人担忧的。 　　林安安和沈禹行自然要去送他。不是送到车站，而是送他去海城，把他安顿好。 　　林安安问沈禹行，“回海城去，你能行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说出来，不许瞒着。” 　　这几年，沈禹行自然更加成熟起来。但是这只是气质成熟，他的外形也没改变多少，眼睛还是那么干干净净的。前两年，两人已经领证了。不过领证之后的生活感觉没多少变化。还和处对象的时候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经历了一段脸红心跳的新婚期。 　　处对象加上结婚，都已经快要十年了，他们并没有什么七年之痒。反而越来越珍惜对方。因为不止是爱人，还是亲人。 　　林安安自然还记得沈禹行当初的经历，所以对这次海城之行不免有些担心。 　　沈禹行笑着摇头，“没问题。”他早就已经忘掉过去很多不愉快了。在他看来，和如今的幸福比起来，那些真是什么都不算的。 　　于是两人一起送陶教授去海城。同行的还有警卫员。 　　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他们也是便衣。 　　海城是陶教授的家乡，哪怕离开再多年，他对这里依然是很惦记的。 　　所以这次回来，也算是圆了一份梦想。这里有他的亲朋，有他的祖宅。还有单位给他安排的护工，生活上面倒是没啥好担心的。 　　他看着学生紧皱眉头的模样就很不高兴，“你这个模样做什么？好像我离不开你似的。你现在有人接手，我不知道多高兴。” 　　沈禹行：…… 　　“我知道，您为我好。”沈禹行道。 　　陶教授惊讶，“原来你知道呢。” 　　“我一直都知道，谢谢您。谢谢您没有放弃我，带我去了边疆。” 　　陶教授：…… 　　本来他真的挺期待退休之后的悠闲生活的，这小子搞得他还伤感起来了。 　　“行了，以后有时间过来看我就行了。这里环境好，我没事儿就去遛遛弯，下下棋，找人聊天。你就给我争气点，那边的半导体研究，你可不能落后了。” 　　沈禹行认真的点头，“嗯！” 　　陶教授叹气，拉住他的手，“禹行，看到你如今有这样的生活，我真开心。” 　　想起曾经的经历，想起曾经的担心，如今这样什么都不用牵挂，真的特别放心了。 　　他很感激林安安，给了禹行这样的生活。 　　“安安呢？”他看了看门外。 　　“她去买东西了。” 　　“哦，年轻人是喜欢在海城买东西，你回头多陪着她转转。出去吧，我休息。” 　　陶教授说着就累了，开始赶人。 　　沈禹行给他盖好毯子，然后走出门。刚出门，就看到林安安神神秘秘的来找他。“咱俩出去一趟。” 　　沈禹行以为是去逛街，就同意了。 　　这会儿海城相比其他城市来，是非常繁华的。 　　沈禹行对这里还是很熟悉，准备带着林安安去最繁华的地方逛。 　　林安安道，“不着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林安安骑着车就带着沈禹行走了，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卫员。当然了，这警卫员只是负责保护他们，并不会干扰他们的生活。 　　到了一处筒子楼楼下，林安安就拉着沈禹行站在角落里面。 　　沈禹行道，“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那个欺负过你的人，我找陶教授打听到了他的地址了，麻袋也买好了。我以前答应过你，有机会回来，就帮你套麻袋打他一顿。这次不是正好有机会吗？”林安安认真道。 　　沈禹行：…… 　　看着林安安这么认真，他怎么好说出“算了”这两个字呢？那么久远的一个承诺，她还记得。 　　他就老老实实陪着林安安在这里等。过了一会儿，不忍心林安安等的太累，他道，“要不，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安安道，“我去吧，万一有人认识你呢？没人认识我，回头就算知道是我打的，也说不出我的名字。” 　　沈禹行：…… 　　然后林安安就把麻袋给了沈禹行，让他等着，自己就去找门口卖茶叶蛋的阿姨打听情况。 　　这会儿个体户已经出现了，有些退休的工人只要想得开的，也能摆个摊了。 　　林安安本来借着卖茶叶蛋的功夫打听人的，结果最后茶叶蛋也没买成，反而狼狈的回来了。 　　沈禹行着急的迎过去，“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林安安先是一脸沮丧的表情，然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沈禹行，抱歉，打不着人了。那个人在几年前就已经坐牢了。他作孽太多，受到法律制裁了。刚刚那个阿姨就是他仇家之一，知道我找他，连茶叶蛋都不卖给我了。” 　　沈禹行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他想到了林安安说过的，被人欺负了，用法律来还击。 　　最终，那个人真的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了。 　　安安说的，就是不会错的。 　　林安安道，“好了，以后心里不想那些混账了，好不好？” 　　沈禹行道，“我早就不想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想过。我觉得很幸福。”沈禹行道。“我总觉得，我应该把精力用来想这些幸福的生活，才能对得起这份幸运。” 　　“安安，我很感激，能与你相遇！” 　　两人在一起之后，也不经常说这些甜腻的话，但是此刻，他由衷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安安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因为她也时常觉得感激，感激自己能来到六十年代。她在这个时代，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