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统天下[基建]》作者:山月栀   文案   恭喜你穿越了。   性别:女   随机人物:青溪县流民,面黄肌瘦,年十三,死于起义军乱刀之下。   背景:王朝末年,群雄割据,天下大乱。   请选择你的游戏主线   细水长流种田   枭雄美人虐恋   奸臣婢女甜宠   将军与妾死遁   宠妃一路上位   势必一统天下√   确定选择势必一统天下为游戏主线?当前主线难度SSSSS。   楚旋毫不犹豫,确定。   祝您穿越愉快。   -   楚旋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下载了一个号称高度自由的养成游戏,选择完了游戏主线就穿越了。   别人穿越都是世家贵女,王侯公主,最差也是个和平年代的农女。   而自己这幼子啼哭,老人哀嚎的乱世,运气也太背了点,而且古代没有wifi空调西瓜,累了。   楚旋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看着和自己一起穿越来的金手指。   要不就来个一统天下试试?   排雷:   1女主金手指略粗/   2背景架空私设如山   3偏群像,会出现女主好几章都不上线的情况   4自割腿肉,自我产粮   6本文只是一篇简简单单的基建文,不含任何其他标签,请当成一篇基建文来阅读   内容标签:种田文女强爽文基建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旋┃配角:祝青寒,施嫦,女孩子们┃其它:专栏有完结文《穿书女配只想登基》《给古人直播后公主称帝了》   一句话简介:穿进游戏搞基建   立意:即使身处逆境,也要艰难前行   作品简评:   楚旋带着自己的金手指随身空间意外穿越进游戏当成为了一个流民,此时前有宦官把持朝政,后有农民起义,楚旋见到了民不聊生的百姓,决定利用金手指广积粮,高筑墙,开商道,搞基建,给百姓读书识字的机会,给女性走出家门的机会,从而打造一个人人都能读书写字吃饱穿暖,少有所教,老有所依的世界。   本文人物刻画鲜明,剧情苏爽有度,文笔诙谐但不失细腻,值得一读。 第1章 穿越   01#   蓉州的天空乌云密布,沉闷的天气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一会,大雨倾盆而下。   雨落到蓉州到青溪县的官道上,密密麻麻十几具尸体凌乱的摆放着,有好几具叠在了一起。   楚旋只觉得身上无比的沉重,还未睁开眼睛,就感觉一双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耳边传来的是几个男人得意的声音,“这群人身上竟带着绢,想必是去蓉州换粮食的。”   “老子饿的都快要吃人了,没成想青溪县还能有人拿的出绢。”   随后就是一个男人犹豫的声音,“我们抢到的这些绢能换到一些粮食了,我们真的要跟着杨角去和朝廷对着干?”   “今日抢的到这些绢能换多少粮食?你还以为现在是以前的大骊呢,现在的米价一贯一斗!蝗灾饿死我全家,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跟着杨角反!”   楚旋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像一具尸体。   她感觉有人在逐渐靠近自己,急促的脚步声环绕在她周围,“我说,要不要挑几个皮子嫩的煮了吃?”楚旋明显感觉她身旁有个人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有个男人用嫌弃的语气说道,“今日下雨,如何生火?若是寻一处干燥的地方,又太浪费时间。”   “哦,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可别耽误了事。”说要煮人的男子略显遗憾。   听到这话,楚旋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是一群人远去的脚步声。   楚旋确认那几个男人走远,她试图挣脱着爬起来,她身上最起码压了两三个人的重量。   等楚旋艰难的从尸体里爬起来,掰开了捂住她嘴的那双手,捂住她的嘴的人是个女人,年纪看起来三十上下,身上瘦骨嶙峋,她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的大大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痕。   而她就这么用她瘦弱的身躯死死的把楚旋护在怀里,明明没有多少力气,却死死的捂住她的嘴不允许她发出一点声音。   只可惜,她还是没能护住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还是死了,不然她也不会穿越过来。   楚旋轻轻的将她的眼睛闭上,闭上眼为这对可怜的母女默哀。   豆大的雨点落在楚旋的身上,刚刚她听到了杨角,蓉州这样的词汇。   而她上次听到这两个词汇还是在高度自由养成游戏《乱山河》pv里的游戏开场序章介绍。   “骊朝末年,年仅十岁的宋儇继位,他身边的宦官田令把持朝政,令宋儇贪于享乐,不务政事,骊朝二百一十四年,蝗灾席卷骊朝十道,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田令却用蝗虫到了长安见到了陛下的圣明而自愿离去为由糊弄朝纲上下,远在长县的私盐贩子杨角聚众数千人,于长县揭竿而起,这,便是乱世的开端。”   楚旋现在都还记得旁白那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她确实下载了这个游戏,进去老实的选择了自己的性别,面前也确实蹦出恭喜你穿越了这样的文字,楚旋只当是增加游戏的代入感,她在一众甜宠,虐恋的游戏主线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统天下这个她比较感兴趣的主线。   她就吐槽了两句也没必要真的让她穿越吧?她甚至都还没开始玩这个游戏。   雨水不停的打在她的身上,寒意令她打了个冷颤,这具身体很瘦小,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如果穿越有难易之分,那她这不是地狱般的开局?她刚才差点就被人煮了吃了!   这时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阿娘,阿耶,姨母!”   楚旋还未转过头去,才发现方才在她旁边那个装尸体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了起来,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身旁有一对男女的尸体,看面色显然是已经死透了,她又跌跌撞撞的朝着楚旋爬过来,伏在楚旋这具身体的娘亲身上,她哽咽道,“姨……   小姑娘压抑的哭声传进楚旋的耳朵里,雨也下的更大了,雨水与泪水混合在她的脸上。   楚旋默默的转过头,目光一一扫过这十一具尸体,这就是乱世之中的百姓,人命被这样的践踏。   小姑娘似乎这才注意到楚旋,她挪动了两步,脸上带着一丝希望,她抓住楚旋的肩膀,不可置信道,“二娘,你也活下来了吗,你是被吓傻了吗,是我,我是阿姐啊,祝大娘!祝青寒!”   楚旋还未来得及回答她,祝青寒突然身子一抖,她嘴唇颤了颤,“有驴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人过来了。”   楚旋思绪飞驰,在这个蝗灾席卷完骊朝的现在,并且在这个时间点骑着驴大摇大摆的走官道的,只能是方才那群人口中的杨角。   楚旋一把拉过祝青寒,二人一起躲在尸体堆后面,楚旋低声道,“闭眼装尸体,想活命就装的像点。”   雨水滴落在她们的身上,祝青寒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照着楚旋所说害怕的闭紧了双眼,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一具尸体。   哒哒哒,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旋甚至能听到一些男人说话的声音。   “我等皆听主公号令,只要主公能让我们吃饱饭,能杀死狗皇帝和那没根的宦官!”   随后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我来代天均平之 。  ”   “哟,这有一堆尸体呢。”   杨角斜看过去,抬了抬手“想必是前头过去的王显他们干的,是这群人带了米粮或者绢帛吧。”   “后头还有两个嫩丫头片子呢,可惜可惜。”   杨角急促的声音传来,“罢了,下雨不好赶路,还是快些走吧。”   楚旋听着驴蹄声越走越远,疯狂跳动的心脏才逐渐平息了下来,纵使她在穿越前再怎么疯狂健身,现在的她只是个瘦弱的小女孩,若真是被杨角发现了,她们两个人只有死路一条。   楚旋将还在紧闭双眼的祝青寒喊起,“人走了。”   祝青寒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与泪水,她茫然的跪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阿娘,阿耶,姨母都不在了。   只是因为那群人发现他们身上有绢,那群人就拿着武器朝着他们砍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正要起身的楚旋,她不是二娘。   二娘从小就胆子小,只会跟在姨母的身后,乖巧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怎么会一点也不悲伤,而且还知道要装尸体。   二娘也不会露出这么冷静的表情。   “二娘,已经不在了吗?”她颤抖的问道。   楚旋低头,“我醒来的时候正被压在尸体堆下,你的妹妹确实已经。”   祝青寒低下头,只觉得心脏疼痛难忍,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唯一活着的妹妹也被换了芯子。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打在她们二人的身上,楚旋抬头望了望,蹲在不远处开始尝试用手刨坑。   祝青寒默默的挪动了身子,二人相对无言,一起用手刨坑。   因为下雨,这一片土质又松软,即使这样,一个浅显的坑还是让两个小姑娘刨的一双手鲜血淋漓。   二人将这十一人搬抬进她们挖的浅显的坑里,楚旋从身上粗布麻衣的下摆中扯下一角,又扯下一缕发丝,默默的放在了这具身体的娘亲身旁。   祝青寒茫然的看着她。   楚旋用手捧土,“她也应当要有个衣冠冢的。”   祝青寒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捂住脸,她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他们只是想去蓉州换一点粮食而已,他们只是不想饿死,想要活下去而已。   祝青寒跪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泥土弄脏了她的头发,“是儿不孝,才将你们埋在这地方,若有将来,若……,第二遍的将来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哪里还有什么将来?   楚旋待她哭完,将刚刚她从尸体上扒拉下来的蓑衣丢给祝青寒。   她压低了蓑衣斗笠的帽檐,“要一起走吗?”   祝青寒接过蓑衣,无措的看着她,“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总之,先想办活下去。” 第2章 杀人   02#   雨下的大,二人穿着不合身的蓑衣小心翼翼的行走。   祝青寒有些犹豫道,“我家在青溪县还有些米粮,不如我们回一趟取了再走?”   楚旋在进入游戏之前研究了游戏的地图,还有整个游戏的背景,她走在前头,瘦小的身影却给祝青寒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杨角第一个占的就是蓉州,跟着他的都是为了吃饱的农民,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方才你也听到了,那些人已经开始吃人了。”   杨角占领了蓉州以后,纵容手下烧杀劫掠,楚旋记得很清楚,后来长达几十年的乱世,吃人的现象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祝青寒低头,“可是我们这样一直饿着肚子,也会被饿死的,因为蝗灾粮食都很贵,我不是怕死,我就是,我就是心里恨,恨那个杨角!”   楚旋在赶路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她转过头,“恨他就亲手杀了他。”   祝青寒露出苦笑,如今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流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望什么报仇。   楚旋明白她的意思,她之所以敢这么对祝青寒说,是因为她发现她的金手指终于姗姗来迟。   她是和她的家一起穿过来的,准确的说,是和她家里的所有东西,不过她还没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摸索。   祝青寒不清楚楚旋的目的地,担忧的问,“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呢?江南道吗?还是河南道?”   楚旋抬头看着逐渐变小的雨,“去剑南道的仙安山。”   祝青寒犹豫再三,还是提出自己的质疑,她阿娘和阿耶从前走商,她时常听他们说些趣闻,也不算一无所知的小娘子,“为什么是仙安山?我没听过这个地方。”   楚旋转过头,一夜未眠,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那里地形险峻,易守难攻。”   祝青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决定听楚旋的,毕竟她也不知道应当去哪里。   她们现在所在的山南道虽相邻剑南道,但若是不眠不休的走,也要走上数十天,二人不走官道,专挑人烟罕迹的无路之处,入夜,二人寻了个人烟罕迹之处坐下休息。   楚旋这才有时间来慢慢摸索她的金手指,她闭眼拿出客厅上随意摆放的两颗糖,被拿走的位置没有被补上,楚旋有些失望,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是用一样就少一样。   楚旋丢给祝青寒一颗包着透明包装纸的糖。“吃的。”   祝青寒正专心的将路上收集的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好让二人能够休息的舒服一点,她自己累一点苦一点无所谓,她抬头看了看楚旋,这一路从白天到晚上她们二人都没怎么说话,祝青寒至今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占据了妹妹身体的人。   祝青寒小心翼翼的接过那颗糖,“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楚旋专心剥糖纸,“楚旋。”   祝青寒拿着糖不知如何下手,偷偷看了一眼楚旋才知道要从要从边角剥开,“你在家排行第几?”在大骊,对女子的称呼都是姓氏加排序,再称一声娘,男子则称为郎。   祝青寒家中排行老大,她有个弟弟前年病逝,在外别人都称她为祝大娘。   楚旋将糖送进口中,“叫我楚旋便可,我也不叫你祝大娘,而称你的名字。”   祝青寒总感觉楚旋似乎不是此世之人,但是她没读过书,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只想,莫非是仙人?   祝青寒带着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学着楚旋的样子将这颗青绿色的糖果放进嘴里。   甜味蔓延舌尖,这竟是糖!好甜,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吃到过糖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她甚至感觉自己头晕眼花的症状都缓解了不少。   祝青寒看向楚旋的眼神瞬间又变得不一样了,二娘的身上当然不可能有糖这种东西,何况还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楚旋若不是仙,怎么能够凭空变出糖。   楚旋一边品尝着糖果的甜味,缓解长期未进食的低血糖症状,一边闭眼在精神中翻看家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大米,面粉这些东西是有的,冰箱里还有些菜蔬肉类,速冻食品,另外还有一大袋子饼干零食,泡面速食类的也不少,急救包里也有不少药,书架上还有不少的书。   楚旋继续翻找着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家中有菜刀,锅铲,有一瓶她以前购置的防狼喷雾,楚旋从床底扒拉出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个充电式的手持电锯,是她当初装房子的时候购置的,楚旋启动开关,嗡嗡的响声充斥着她的耳朵,她又找出几根甩棍,一把大榔锤,还有一把气钉枪。   楚旋油抬起头,看着客厅上挂着的那把复合弓,复合弓威力不错,她穿越前也是射箭场馆的常客。   她突然无比感谢自己当初付了首付以后为了省钱装修都是亲力亲为,这些东西全是当初为了装修而购置,更无比感谢自己有射箭这个爱好。   有了这些东西,楚旋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因为游戏《乱山河》的背景实在是太过于残忍,骊朝各个地方都打着平息杨角起义的由头起兵,最多的时候有八个政权国家同时存在,平均每2.7年就要更换一个皇帝,每10.1年就会更换一个朝代,而且几乎都是被下属杀掉后上位,百姓苦不堪言,没有粮食吃的百姓,官兵,开始选择吃人。   楚旋记得,后期打仗那些人已经不带粮食了而是到一处就劫杀百姓丢进大锅里煮。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这些东西也只是让她心里的安全感从0变成50而已。   楚旋把糖果嚼碎,准备拿几包饼干充饥,她发现在吃完糖果的一瞬间,空空的桌子上糖果变成了一颗,随后两颗。   楚旋勾起嘴角,原来是拿出来的东西消失殆尽的时候,就会补充新的东西,让她的家里始终保持着穿越时的模样。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她就可以考虑考虑,除了活下来以外别的事情了。   楚旋拿出几袋饼干,丢给祝青寒,因为刚刚已经见过糖果了,她这次看了一会包装袋,就知道从侧边的锯齿处撕开。   一大块饼干下肚,祝青寒感觉胃瞬间变得充实,她挪了挪身子,坐在了楚旋旁边,“这是胡麻饼?还是毕罗?吃着都不像。”   楚旋没太仔细的去研究大骊朝食物,只答到。“这是饼干。”随后低头审视这具身体瘦弱的胳膊,像筷子一样细的小腿,还有这令人担忧的身高。   楚旋抬头问,“她多大了?”,祝青寒眼里闪过淡淡的哀伤,“二娘今年十三岁了。”   楚旋立刻打断她,“说名字。”   祝青寒一时还未适应,重新组织起了语言,“二娘名罗夜,还未过十三岁生辰,家中有父兄,一年前被征兵,至今没有音信。”   楚旋觉得自己的力气估计还没有祝青寒大,很明显祝青寒家中要宽裕一些,吃的也比罗夜好些。   她和祝青寒大概休息了两个小时左右,趁着夜色继续赶路,白天太过于危险,尽管她们专挑没人的地方走,乱世初开,百姓们都还听话的很,没有乱跑,但是也怕遇到饿极了的山匪和流民。   二人肚子饿了楚旋就会拿出一些立刻就能吃的东西,饼干,牛奶,面包之类的。   祝青寒喝到了没有异味的牛乳,吃到了从未吃过的饼,她决定不再多想楚旋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她就是个神仙!   至少跟着楚旋能活下来,她还是个女孩子,跟着她很安心。   楚旋不知祝青寒已经决定对她不离不弃,誓死跟随,她在思考,游戏中仙安山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有一伙流民占据了仙安山,由于仙安山地形易守难攻,这伙流民便做起了山匪的勾当,而当时剑南道被曾经的节度使季兴统治,国号南,季兴几度派兵,却攻不下来,无奈只能将这群山匪招安,封他们做官。   而现在,时间还早,并未有人发现这处宝地,楚旋想找个地方苟个几年,仙安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楚旋喝了一大口咖啡,转过头去递瓶子,祝青寒眉头紧皱的灌了一大口,这黑黑的东西是她最不爱喝的,苦极了,但是喝了以后又会很有精神,夜间也不会太困。   楚旋和祝青寒运气很好,一路走了四五天,没有遇到什么流民,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困了就喝咖啡,实在困的不行两个人就换着眯一会。   如今天下大乱,从前出县,州,需要办理通行文书,更别提她们这般跨道出行了,朝廷光是应付杨角以及各地居心叵测的节度使都自顾不暇,底层官僚系统早已崩溃。   天色已晚,楚旋揉了揉困乏的眼皮,起身打算出行。   她与祝青寒没走几步,祝青寒耳尖,她转头露出惊恐的表情,低声说道,“有人在靠近,是男人!”   楚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快速掏出防狼喷雾和一把小刀丢给祝青寒,为了确保万一,她早就教过祝青寒使用方法,楚旋则是将气钉枪反手握在身后。   果不其然,七八个流民眼冒精光的看着她与祝青寒,他们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是小孩。”   祝青寒吓的腿都在发抖,七八个流民将她们团团围住,她握紧了楚旋给的这什么喷雾,对准了正在朝她扑过来的流民喷了过去。   祝青寒发出一声害怕的尖叫,她将防狼喷雾用力的喷在了那男人眼睛处,随后闭着眼睛踹向了他的□□,那个人疼的在地上打滚,祝青寒拿起小刀,狠狠的扎向那个男人的脖子。   而楚旋在有个流民扑到她身上的一瞬间,快速的用气钉枪抵住他的心脏,将钉子扎进了他的心脏。   楚旋从前生活在和平年代,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没想到这个流民还没死透,尚有余力挣扎,楚旋想用气钉枪补第二枪,那流民却突然僵直不动了。   楚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奋力的将她身上的尸体推开,准备拿电锯和这群人拼了。   她却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衣裳的女人在杀人,这是楚旋第一次看到有人杀人杀的这么的熟练,她仿佛知道那几个流民下一步会怎么样动作,她动作行云流水,用短剑一击毙命。   楚旋还未反应过来,那些流民已被杀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那杀人的女人也快速的窜到楚旋的面前,楚旋额前的碎发都飘了起来。   楚旋听到她的询问,“你是第一次杀人?” 第3章 情况   03#   她速度太快,楚旋还未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略微上挑的眼睛,楚旋感受到她挺直的鼻梁几乎快挨着自己的鼻尖了,她后退一步,围观了全过程的祝青寒也小心翼翼的躲在楚旋身后。   那人见楚旋不回答,自顾自的低头去拔楚旋面前那具尸体背上的小匕首。   她将匕首拔出,扯了几根杂草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吓傻了?”   楚旋不知她是什么人,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应该不是敌。   楚旋看着她擦拭血迹的动作,开口道,“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那人见楚旋终于说话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楚旋,“我本是打算在这附近歇息,却突然听到一声小娘子的尖叫,这才寻了过来,不过我看我不来,那群人也未必能得逞。”   祝青寒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还觉得自己大喊大叫的太丢人,完全没有楚旋那般冷静,没想到竟救了她们一命,她又转念一想,她自认听力极好,这女子说在附近休息,她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祝青寒抬头,却见那个人又在她们二人站立不动,她转头笑道“许是我眼花了,方才似乎见两位小娘子拿着我从未见过的东西?”说完,还用脚将那具尸体翻了个面,露出扎进心脏的那一枚钉子的一小截。   楚旋现在的身体力气太小了,所以没有完全扎进去。   楚旋面不改色的撒谎,“娘子怕是看错了,若不是娘子搭救,我与姐姐二人只怕没有命活,还不知娘子如何称呼,我名楚旋,这是阿姐祝青寒。”   祝青寒在旁边使劲的点头。   “我叫施嫦。”   施嫦只觉得这两个瘦小的小鸡崽好生有趣,特别是最小的那个,眼神似乎不像个孩子,如此冷静不说,之前她手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她可是从未见过。   施嫦突然对楚旋非常感兴趣,她收拾好小匕首,“两位小娘子是要去往何处?”   祝青寒看了一眼楚旋,才敢开口,“是去剑南道的仙安山。”   施嫦托腮,剑南道的仙安山?她似乎不知道这个地方,不过她们为什么要走这么远,从山南道去剑南道。   施嫦露出恰好的惊讶,“我也要去剑南道,虽不去仙安山,但是可一路前行。”   而楚旋则上下打量起了施嫦,她看起来大概十八九岁,身形比她高大许多,身高目测174左右,头发随意的绑着布条,脸上带着伪装的完美无缺的笑意,她身上的衣服乍一看颜色深,不是显得富贵华丽的扎眼颜色,但料子不差,她能用的起铁的小匕首,短剑,证明她绝不是一般人。   楚旋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武将的女儿。   但是很快她又将这个念头否决了,她杀人的样子不像武将那般正气,她的动作就好像一条黑暗里蓄势待发的蛇,那样的动作,神情,反而像个。   像个杀手。   若是杀手,她又效忠于谁呢?   楚旋越想脑子越重,她太多天没有好好睡觉,每日高度警觉,全靠着咖啡续命,精神和体力都快到达极限,方才的变故使她身心疲惫。   答应施嫦是目前的最优解,不管她是什么目的,至少有她同行,她和祝青寒尚能完好无损的到达剑南道。   三人启程路上,施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现在的情况,“起义军一路吸收流民与山匪,人数竟多达上万,如今已占了大半个山南道,朝廷只怕无法再坐视不管。”   祝青寒听到这个消息,手指忍不住抓紧了衣摆,而楚旋则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转头道,“施娘子懂的可真多,我与阿姐不过是普通的百姓,不懂这些。”   施嫦将二人的表现尽收眼低,心里直笑楚旋的戒备心可真重,竟是一点话也套不出来。   从二人行变三人行,楚旋和祝青寒终于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施嫦看着周围,她们两个人躺在草堆里歇息,但是楚旋任然没有睡的太死,她能感觉到施嫦又把她们二人的浑身翻了一遍,随后听到她自言自语。   “她们身上真的没有东西,奇怪奇怪,我不可能眼花。”   楚旋趁着闭眼的间隙,又进去了一趟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就是穿越前她的家,电脑的屏幕依旧亮着,上面是《乱山河》的官网,以及主要人物介绍,枭雄杨角,奸臣幸嘉玉,将军司马景明,少年天子宋儇,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楚旋的眼睛里,她一路往下拉,她记得这游戏男性主要角色很多,重要的女性角色几乎可以说无,若真有,也不过是什么某某节度使的妻子,某某美名远播的妃子。   楚旋把主要人物介绍拉到了底部,终于在偶遇几率百分之7的隐藏角色中找到了施嫦的名字。   施嫦,身份成迷的杀手,似乎漫无目的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短短两句话,比起枭雄杨角,将军司马景明等超长篇幅介绍,可谓是简短至极。   楚旋并未从施嫦的身上感觉到敌意,确认也不过是为了能在施嫦清醒放哨的时候安心休息。   她太累了,这几天她几乎把自己在和平年代没见过的,想象不到的事情都看了一遍,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人为了一口吃的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再度睁眼,施嫦神采奕奕的看着她,“小娘子,醒了?我以为你会不会睡的这么沉呢。”   睡了四个小时左右,楚旋觉得大脑轻松了许多,她转身去从自己和祝青寒的小布包里掏一块干巴的饼来,她把这两块饼放在布包里,就是不想每次进食的时候都要凭空的出现东西。   楚旋掰开饼的一半,递给施嫦,“我相信施娘子是个好人。”   施嫦自己随身带有干粮,她没想到楚旋会把吃的分她一半,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东西吃。   楚旋把祝青寒叫起来,祝青寒猛的一下坐了起来,“现现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的这么死!”   楚旋把饼递给她,“东西吃了再走,我们睡觉的时候施娘子一直守着,睡的沉一点也没关系。”   祝青寒握着饼,对施嫦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施嫦笑的眼睛眯起,“我瞧你们太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本来不想叫醒你们的,没想到楚娘子自己醒了。”   楚旋什么都不说,施嫦试探着楚旋,祝青寒夹在中间不知所措,三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剑南道。   按之前的说法,她们到了这里就该分道扬镳,毕竟施嫦从未说过自己要去仙安山,她只说顺路去剑南道。   不过施嫦心里惦记着楚旋身上的谜团,楚旋开口请她走她也不走,只说自己担心两个小娘子的安危,定要把她们平安送到。   一路快走到仙安山,祝青寒壮着胆子问,“施娘子这身本事,是在何处学来的?”   施嫦说出早就编造好的理由,“我是武将之女。”   祝青寒本想在继续问下去,她却突然听到远处的声音,她一下变了表情,放低了声音,“远处有人!又是男人。”   三人急忙找了个高大的灌木丛蹲下,祝青寒聚精会神的听着动静,只是越听她的脸色就越奇怪。   “这仙安山当真是来了个仙人,不光能凭空变出米来,那用热水一泡就能吃的索饼①还有些仙器仙布,兄弟们跟着他保管饿不死。”   “可不是吗,仙人不过上仙安山十几天,兄弟几个就每天吃的饱饱的,要是能抓几个貌美的娘子上山去就好了,嘿嘿。”   随后另一个男人撇撇嘴,“那是。”   “行了行了,别惦记什么娘们了,仙人说了,他是真命九龙天子下凡,就是来人间当皇帝的!我们只要跟着他,以后还愁荣华富贵?”   “仙人不是说一年以后以后就要拿下岳县,要和那个什么谁?杨角叫板呢!”   “好了,好了,没有人手怎么拿下岳县?洗衣做饭伺候我们的女人也不够,还得再抓点回去!顺便招安一些男人加入我们,我们现在人太少了!”   祝青寒越听越心惊,那些人口中的那个仙人凭空变物,怎么感觉和楚旋有点像?   楚旋听到祝青寒低声复述的内容,微皱眉头,开始分析里面的信息。   毫无疑问,有第二个穿越者,而且想法和她竟然一致,都是想要占领仙安山,那个人是从十多天前出现的,也就是说大概率他们穿越的时间一致,他能在这十多天内拉拢这些人,说明他穿越的地点离仙安山不远。   而且他竟然纵容手下欺负女人?社会主义九年义务教育都给他学狗肚子里了?   楚旋眼神微变,她抬起头,“我想去探探情况。” 第4章 对照   04#   “仙人,今日抓了三个女人,许是乱世初开,那些百姓们都还守规矩的很,没有官府的文书不敢乱跑,并未招安到什么男人。”   破旧的椅子上,一个年约20的男人点了点头,挥手道,“不急于一时,还有,以后不用叫我仙人,我自封冲天大将军。”   任天把所有人打发走了以后,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刚刚建成的寨子里唯一一个能看的房间的门锁好,他钻进了自己的金手指,也就是自己的家内。   他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乱山河》里,乱世,群雄割据,王朝末年,buff叠满,穿越到这个时候不当皇帝简直对不起他那些年看的爽文,而且有金手指的加成,加上他对游戏内角色人物的了解,他觉得天下已是他囊中之物,到时候做了皇帝开个后宫岂不是美哉?   任天的家十分的狭小,除了取之不尽的食物意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他只能说自己运气超好,穿越的地点就在仙安山附近,他记得这个地名,他一下就有了计划,先在仙安山上苟着,然后下山占地方。   任天打开他的老旧笔记本电脑,虽然没有网,但是记记东西,填填表格还是可以的。   任天再次将自己计划补充完善,他看着自己下方大字加粗的另一个穿越对照组,心中不免担忧。   他刚穿越来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的在脑子里听到什么此次穿越投放了两个穿越者,一个编号001,一个编号002,作为对照参考。   任天不知道这是他脑子里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他的直觉告诉他是真的,他也不知道另一位穿越者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能祈祷那个人运气够差,也许已经被饿死,或者正好遇到起义军被杀死,若是将来另一个穿越者和他争天下,他不一定会赢。   被任天惦记的另一位穿越者楚旋此刻正待在一处脏臭的房间内,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地牢。   地牢里有十来个女人,她们的年纪看起来都不算太大,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几乎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施嫦表情眼睛微微眯起,对楚旋低语,“刚刚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竟然摸了我的手,等会一定让我把他宰了,我要把他的右手拿去喂狗。”   说完,又用看了一圈地牢,盯着楚旋,“那群人,你不会放过他们的吧。”   祝青寒听到这话,转头一一打量着这些女人,她觉得很奇怪,她听到那几个男人说仙安山上楚旋的同类不过才来十几天,可是这些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才被关了十几天的样子。   楚旋也发现了不对劲,正当她准备开口套话的时候,一个表情冷漠的女人说话了,她睁开眼睛,半边脸肿了起来,“你们是刚被抓来的?”问完,她又冷笑一声,“听说这来了个仙人,那些男人不缺粮食了,倒也不会把你们拿去当口粮。”   这时一旁一个瘦弱一些的女人开口,“张娘子,你脸上的伤还未好全,说话切不可动作太大。”   楚旋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停留,她对那个瘦弱一些的女人问道,“你会医?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那女人惊讶了一瞬,点点头,“家中从前是开医馆的,这群人有时候会让我为其诊治,不过听说他们归顺了仙人,仙人有仙药。”   楚旋又问,“这群人归顺了仙人?”   难怪,这群女人不像是被关了十几天的样子,她们应该是早就被抓住关起来了,只不过是抓她们的人和那个穿越者变成一伙的了。   表情冷漠的女人撇过头,“你们问的这么清楚做什么,都被抓到这个地方来了,浑浑噩噩的反而更好过些,莫非你们还想着仙人能救你?”   瘦弱的女人也跟着点头,“我也曾盼望过那仙人会救救我们,然而,他似乎并不关心我们这一群女人的死活,只来这远远的看过一眼,就嫌弃的走开了。”   楚旋轻笑一声,“我从不信神佛,我就问你们,想逃吗?”   表情冷漠的女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   -   任天打了个哈欠,对着他现在所谓的下属问,“今天抓了三个女人,可有姿色尚可的?”   那下属点头哈腰道,“仙……,冲天大将军,有两个就是十来岁的小孩,瘦的和什么似的,只有一个年纪大点的勉强能看,要不要带上来给您瞧瞧?”   施嫦心里的白眼几乎快翻上天,她被带进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寨子里唯一一处能看的房间,让她跪着,上方摆着一把她没见过的胡椅,上面坐着个还没有她高的男人。   那男人走到她的面前,自以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一边打量一边摸着下巴开口道,“嗯,长得还行,就是有点过于英气了,我比较喜欢那种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类型。”   任天注意到施嫦的衣领处的一块小小的圆形的形状,他自以为了解了施嫦的身份了,这定是个贵族娘子,不然哪家农户女会带着饰品,瞧样子还是个玉佩。   “你有很多天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吧,你既能带着玉饰,想必不是无知的妇人,不瞒你说,我是天上来的仙人,只要你跟着我,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吃饱饭,若以后我做了皇帝,我定许你做一个贵妃。”   施嫦低着头,在心里默念三,二,一,在任天快要伸手触碰到她身体的时候,她快速起身一把擒住任天,用楚旋给她的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她的武器在她们为了假被抓的时候就丢在山下了。   “仙人大人,没人教过你不要毫无防备的靠近一个杀手吗?”   任天整个人动弹不得,他的表情瞬间变的惊恐,他想大喊,却听到窗外那些人比他先一步乱了套,“着火了!关女人的房间着火了,快救火。”   任天一双眼睛被吓的咕噜咕噜乱转,他纵使再傻也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了,他眼睛看到施嫦手里的现代水果刀时,更是吓的结巴,“你你你你就是另一个穿越者001?另一个穿越者是个女人?”   穿越者?这是施嫦从未听过的词汇,“什么意思?什么是穿越者?”   任天刚想回答,就听到一声他好像在哪儿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的声音,滋滋滋,还伴随着他下属们的惨叫声。   楚旋一脚踢开门,身高不高的她此刻手里正拿着一把家用小型电锯,血迹溅在了她的脸上,那把电锯此刻正在运转,上面还夹杂着碎肉和一滴一滴正在往下滴的血滴。   楚旋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猜错了,我才是。”   任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着那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电锯,“不不不是兄弟,你的金手指也是你的家吧?你家里怎么会有电锯啊?大家都是穿越者,都是老乡,虽然我们是对照组,有事好好说啊,我们可以坐下来谈,我可以当你小弟啊!我们一起打江山不好吗?!”   楚旋敛了笑容,“谁和你是兄弟,我和你可不是一个性别。”   任天表情更扭曲了,“你是女的?女的家里有电锯?女的还拿电锯杀人?不不不,就算你是女的我们都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我们谈谈可以吗,不要啊!”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她不应该拿的什么宅斗剧本或者宫斗剧本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天的声音在楚旋拿着电锯靠近他的时候逐渐扭曲,最后破音。   施嫦嫌弃的把他往地上一踹,顺便狠狠的朝着他的手筋脚筋踩去,使他不能动弹,随后她捂着鼻子,“怎么还吓尿了,脏死了。”   任天崩溃了,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奈何他平时不做饭连菜刀都没有,他想反抗根本没办法,那个高大的女人力气大的惊人!   他只能拼命的拿出水果小刀,烟灰缸,最后无力的连刮胡刀都拿出来了。   施嫦眼睛瞪的很大,她就看着任天像变戏法一样,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不停的往外头冒。   楚旋拿着电锯蹲下,任天早已吓的屁滚尿流,“你说的对照组是什么意思?”   任天眼泪鼻涕乱飞,“就是就是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好像在脑子听到了投放两个穿越者001002作为对照组,真的只是好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乡你别杀我求你了,我我我我会语数外我给你当小弟,我比古人懂得多你留着我一定有用处我还有金手指,你杀了我是得不偿失啊!”   楚旋没有被他一副说辞影响,她表情都没变一下,“是吗,你也知道你来自二十一世纪,你穿越过来就是和这些人古人一起欺负女人?”   任天立刻懂了,他哭着解释,“我没有,我都没碰过那群女人!那些人都不是我抓的,是是他们抓的啊,我刚穿越过来我能怎么办!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   但是他没有说的是,他只是嫌那群女人脏,他想要开的是高质量的后宫。   说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指着施嫦,“你问她!我刚刚都在问她愿不愿意,我没有强迫她啊!”   楚旋再也懒得听他的废话,她高高举起电锯,下定决心道,“别再假惺惺了,明明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拯救她们,但是你却嫌弃她们脏。”   楚旋蹲下身去,低头道,“还有,一山不容二虎,遇到我是你的对照组,是你倒霉。”   施嫦在一旁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比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稳多了,杀人这个东西还是得多练。”   背景音乐是任天哭天喊地的哀嚎,最后声音逐渐变小,直到消失。   处理完了任天,施嫦和楚旋转身出门,施嫦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你手上这个东西,能不能借我使一下?”   祝青寒拿着楚旋提前给她的绳子,将那些任天剩下所谓的下属绑好,乖乖的等着楚旋的指令。   楚旋和施嫦一来,祝青寒乖乖的跑过来报告,“前面他们都被你手里的这个东西吓坏了,加上这个东西一喷一个准,他们一个个的被我带着娘子们绑好了!”   而终于能够重见天日的女人们除了先前那个表情冷漠的女人和瘦弱的女人外,其他人表情依旧不可置信,平时欺压她们的男人就这么轻松被制服了。   原来,男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也并没有那么不可战胜。   被绑起来的那些人更搞不清楚情况,一个个还大喊,“仙人,冲天大将军!救救我们啊!”   施嫦拿过电锯,按照楚旋在路上给她讲的操作方法,她走到一个男人面前,蹲下。   “你就是拿这只手碰我的吧。”   随着电锯滋啦的声音,一条手臂赫然落地,而那个男人面色扭曲的大喊大叫,“疼啊!?我的手!”   施嫦依旧笑着,“你这只手我就拿去喂野狗咯。”   楚旋已经可以做到面对血腥的场景面不改色了,她转身,对着那群女人道,“人我已经绑在你们的面前了,武器我也替你们准备了,有什么怨自己报,不要永远等着别人来拯救你们。”   表情冷漠的女人率先走了出来,她手里一直捏着楚旋在地牢里递给她的铁锤,她走到一个矮小的男人面前,对着他的头狠狠的锤了下去。   她一边锤一边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去死吧!一群畜生!她还那么小,还那么小,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啊!女人的命不是命吗?”   最后,她累了,那个人早就死了,脑袋已经不成形状了,也许是她的鼓舞,那些女人都拿起了武器,狠狠的朝着这群人身上刺去,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祝青寒在一旁看的心情复杂,她走到楚旋身边,“她们以后应该怎么办呢,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楚旋伸了个懒腰,“若她们愿意留下来,我自不会让她们过从前的日子。”   施嫦立刻接话,“我呢我呢,我愿意留下来!” 第5章 剪发   05#   收拾完了这位所谓对照组和他的手下们的尸体以后,楚旋觉得大概投放他们的人也没有想到在穿越过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另一个人就被她干掉了。   而那位不知名的穿越对照组死前还在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他一直下意识的把他的对手当成男人,他甚至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决定了以后双方实力强大后如何较劲,但不光是他,很多人都会觉得女人穿越的战场是后宅,后宫。   搞定了他,占了一块可以安心苟住的地盘,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又来了,人太少了。   楚旋在穿越前是会看小说的,只是她爱看的比较冷门,比如什么穿书女配最后登基了,给古人直播了以后公主称帝了之类的,她曾经因为找不到想看的小说打算自己写,还在某购物软件上网购了资料书《兵用两地人才之友》《赤脚医生手册》,最终因一个小时只写了五个字而放弃,这两本书现在还摆在她房间的书架上。   虽然写小说没用上,现在倒是很管用。   而她看过的那两本小说,里面的主角穿越过去不是太守孙女就是公主,开局不知道比她好多少,她一个流民,目前能用的人也就只有这群解救出来的女孩子,能遇到施嫦已经是花光了她这辈子的运气。   虽然是地狱开局,运气却又好到爆棚。   楚旋看的出来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对照组是想把这里建成类似山寨的样子,虽然弄的破破烂烂,好歹基本有个雏形,勉强能住,甚至他还搞了个后院,还打了一口井,现在这一切都便宜了楚旋,他的仓库里还有一些抢来的布帛,还有从他金手指里拿出来的一些米粮。   对于这袋米楚旋并不是很稀罕,他有的自己都有,他没有的她更有,看他那副鬼样子也知道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才用神神鬼鬼的东西来骗人。   所以楚旋都懒得觊觎他的金手指,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楚旋最先在井水里打了水,冲洗了一下身体,洗了头发,这十多天来她别说洗澡,就连擦拭一下都未曾,浑身全是酸臭的味道。   楚旋拿了把剪刀,又拿了个小镜子出来,她的头发上长了虱子,而且很多天没有打理,全都打了结,也梳不直,她索性用一剪刀剪到齐肩位置。   楚旋不禁感叹,这就是真实的穿越,没有水电气,头发上全是虱子,即使她拿干帕子把已经剪短的头发绞了又绞,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只庆幸现在是五月,天气刚刚好,否则很容易得偏头痛。   幸好她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来月事,在这么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女人的身体更加脆弱,妇科病几乎是必得的,不过现在这些事可以先放到一边。   她靠在刚刚拿出来的懒人沙发上,享受着穿越以来最轻松的时刻。   她洗完了澡,祝青寒也来问过她,然后领着那群解救出来的女人洗澡去了,楚旋特地丢给她和施嫦一个打火机,后院有很多这些人囤积的柴,她自己洗冷水澡没关系,反正天气也不冷,但是她们不行,她们的身体还很脆弱。   施嫦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打火机,这么小巧的一个东西,竟是透明的?比她带的火折子好使不知道多少倍。   施嫦不禁思索,楚旋真的是仙人吗?若楚旋是仙人,那那个矮小的男人也是仙人?仙人怎么会吓的屁滚尿流。   若他们不是仙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凭空冒出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下意识的捂着领口那块玉配,可是玉佩没有反应,她又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施嫦有太多的想不明白,楚旋身上实在是有太多谜团了,她真的很想搞懂,那个矮小的男人口中的穿越者是什么意思。   施嫦拿着透明的绿色打火机对着天空,喃喃自语,“我会追寻到答案,然后带回来给你的。”   女人们都洗完了澡,祝青寒正在愁自己打结的头发怎么办,这个时候了上哪儿弄头油去,她见到楚旋的头发突然间变得这么短。   祝青寒眼睛瞪大,“你的头发呢!”   楚旋淡淡的应了一声,“打结了,就剪掉了,而且长虱子了。”   祝青寒此刻可不敢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发是大逆不道的话,全靠楚旋她才能活下来,况且此刻她的头发是真的乱的像鸡窝,轻轻牵扯一下都痛的要命。   而被救出来的女人们更甚,她们的头发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结这么简单了。   楚旋决定一边剪头发一边搞清楚这十来个女人,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要一起生活在仙安山。   楚旋亮出剪刀,递给施嫦,“待会我点一个人出来,你就帮她们剪头发。”   站在祝青寒后面的女人们没有什么反应,楚旋救了她们,让她们报了仇,只是剪个头发而已,只要能不受那群人的欺压,让她们把头发剃光都行。   施嫦接过剪刀,表情颇为幽怨,仿佛在说,你就让我干这?   楚旋最先点了那个在地牢中表情冷漠的女人,她此刻洗尽了身上的脏污,楚旋倒是看清了她原本好看的面貌。   楚旋从家里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叫什么名字,年龄,识字吗,会些什么。”   那女人微微一愣,双手紧紧的捏住衣服的下摆,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张傲云,年17,识字,会些女工女红,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   楚旋在笔记本上将她的情况写下,她写字一向是难看的,写的张牙舞爪,有时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施嫦小心的凑过头去,瞧着她写的字,疑惑开口,“你写的是字?写的颇有自己的风格。”随后又补充道,“这是字?我怎么没见过只有几笔的字?”   楚旋看出了张傲云的局促不安,以及纠结,大骊是科举制,识字的人比九品中正制的下的人要多的多,但是那任然限于男人,底层的女性是不识字的,而她不光识字,还略通琴棋书画,名字还颇有一番意义,说明她的出身不低,但如今这个境地,难免她会沉默。   楚旋手一点,张傲云就走到了施嫦面前,施嫦面前摆了个胡椅,张傲云走上去坐下,施嫦抬手抓了抓她的头发,张傲云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施嫦的动作立刻温柔起来,她略带心疼的说道,“抱歉,弄疼你了。”   张傲云表情似乎带着决然,“没关系。”   施嫦将那些绞成一团的头发全部剪掉,又修剪了一下,张傲云的头发瞬间短到齐耳。   确定了头发不会再打结,施嫦放下剪刀,“可以了。”   楚旋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张傲云回队伍里站着。   张傲云总觉得自己长发落地的瞬间,心里也有什么东西被剪掉了,她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回去站着的步伐都快了些。   楚旋接着点下一个,是那个会医术的女人。   楚旋重复刚才的问题。   这个女人没有刚刚张傲云的纠结,她几乎是秒张口,“卫霜,年十八,略识一点字,只能认药材和方子,只会一点医术。”   楚旋又哗啦啦的落笔,这次施嫦又凑过去看,在她眼里已经不能算字了,纯粹一个鬼画符。   卫霜坐在胡椅上,施嫦估摸了一下她头发的打结程度,一刀下去,头发大概在脸颊的长度。   卫霜对于剪头发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今天晚上能好好的睡一个觉,不用面对丑恶的嘴脸,这就是最好的,别说她的救命恩人只是让她剪一个头发,就是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十几个女人剪完头发,祝青寒自觉的坐上了那把胡椅,她闭上眼睛,“给我也剪了吧。”   头发剪完,楚旋将手中的笔记本一关,这十几个女人里,识字的仅有张傲云和卫霜,其他的大多是务农家庭,其中不乏和祝青寒一样家中是开店的,也是不识字。   随后她转头直接点了卫霜进屋。   剪掉了头发,卫霜觉得轻松了不少,这样长度的头发就算是以后也不用梳发髻,但是她又有些忐忑,不知道仙人点她进屋做什么。   卫霜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懒人沙发,她看到楚旋整个人窝在了那东西上,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胡椅让她坐。   卫霜忐忑的坐下,抬头看着楚旋,“仙人有何吩咐?”   楚旋正专心在空间里找药,“不要这么称呼我,我不是仙人,记住,世间无神佛,生死靠个人。”   卫霜突然愣住,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生死靠个人,直觉告诉她,跟着楚旋,以后的人生会大不相同。   但她同样在惆怅,若是不叫楚旋仙人,应该称呼她什么,她只听过另外两个和她一路的娘子叫她楚旋,而自己断不可以这样叫她,这样很不礼貌,若是叫娘子,又显得太过一般,娘子本就是一个谁都会使用的称呼,思来想去,她开口道,“是,楚娘娘。”   她曾经听自己的阿耶说过,【沿海那带信奉女神,这些女神就称为娘娘①。】   楚旋终于找到了她上两个月购买的几瓶妇科千金片,她拿出一瓶,“你们的下身可有不适?”   卫霜没想到楚旋会这么细心,她先是有些羞赧,楚旋的话可谓是非常的直接了。   “是有不适。”她会点医术,非常清楚被关起来的姐妹下身多多少少都有不适,疼痛,痒意,就连她自己也是。   这是楚旋能想到的回答,“可有特别不适的,比如出血,疼痛难忍,长异物之类的?”   卫霜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楚旋悬着的心略微放下,若是很严重的妇科病,可不就是妇科千金片能管的了。   楚旋将药递给卫霜,耐心的教她怎么打开盖子,“这就是治下身不适的药,你们每个人都要吃,直到症状消失了为止,药吃完了再来我这里领,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卫霜从未见过这样的药,坚硬的,却又洁白如雪,她怎么可能不是仙人呢,不是仙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药。   不是仙人怎么会拯救她们呢。   在卫霜坐起来的时候,楚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会认为我是仙人,是因为你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也不明白其原理,归根结底的原因是无知和恐惧未知。”   “所以,我要让你们学习知识,强健身体。” 第6章 天玉   06#   原本仓库里的东西都被楚旋分了下去,里面还有一些布帛,正好够那些娘子们缝制一身新衣裳,她们原本的衣裳破烂的已经不能再穿。   张傲云女工做的最为细致,她带着这群娘子们连夜赶制衣裳,虽是粗布麻衣,但是到底干干净净。   卫霜一边看着楚旋放在她们住处的一盏充电的台灯,她极为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旁边立刻传来一声尖叫,“卫娘子,你在做什么,这可是楚娘娘的仙器。”   尖叫声的主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很可能吵到楚旋休息,她又放低了声音,“你若是摸坏了怎么办,若是摸坏了,楚娘娘生气了把你赶下山,你可怎么活!”   说话的人叫全小田,她长的一张圆盘子脸,从前家中是卖猪肉的。   楚娘娘这个称呼是卫霜带回来的,这群人全部接受良好,楚旋不喜欢仙人的称呼,她们却总是要带一点尊敬的称呼的。   卫霜缝好了半边袖子,“楚娘娘不会的,她都会替咱们考虑到我们下身是否不适,她今日还说了要教给我们知识,要强健我们的身体呢!”   一旁又有一个声音说道,“你还别说,今日吃了那药,我现在觉得下身都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我也是,我也是。”   “那一定是仙药吧,不是仙药是什么?我可没见过那样的药丸。”   只有张傲云的关注点不一样,她缝好最后一只窄窄的袖子,“教给我们知识,强健我们的身体?”   卫霜立刻凑到她的面前,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楚娘娘说她不是仙人,她还告诉我,世间无神佛,生死靠个人,她说我认为她是仙人是因为我无知!”   张傲云熟练的用针打线好结,站起来将那件胡服样式的衣服抖了抖。   卫霜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就是长安的贵人们爱穿的胡服吧,确实比穿着行动会方便很多。”   其实楚旋和祝青寒身上的衣裳也并没有比她们的好到哪里去,她们这才自作主张的想要给楚旋做新衣裳,当然施嫦也有。   这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无以为报,只能在有限的条件里表示她们的感谢。   张傲云忐忑的抱着这件符合楚旋体型的胡服,不知道她会不会满意。   被她们惦记的楚旋并没有睡,她原本的家中有不少台灯,方才给了一盏,她又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了一盏,整间屋子被照的很亮。   施嫦赖在懒人沙发上,“这东西可真舒服。”   祝青寒则是在另一边仔仔细细三百六十度的观察这个会发光的圆圈圈。   施嫦直起身子,“你那些人个能杀人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楚旋正在笔记本上写东西,抬了抬眼皮,“你有兴趣?”   施嫦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很难有人看到那些东西没有兴趣吧!”   楚旋继续写,“可以啊,但是”这个但是二字被她拉的长长的。   施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什么?”   楚旋把笔记本怼她脸上,“但是你明日要教那些娘子们如何强壮身体,我也要参加。”   楚旋还特意指了指祝青寒,“你也要练。”   施嫦将笔记本从脸上拿下来,“可以,这个交易很合理,但是,想要做到我那般,可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楚旋再一次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这具身体太弱了,我不想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那日若不是你,我要吃不少苦头。”   施嫦回忆着那个人和她说过的话,“女子若想要强壮身体,需得吃的和男子一样,甚至更好。”说完,她看着楚旋,“她们能吃的这么好吗?”   楚旋自信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肉蛋奶一样都不会少,不过这道理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施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我的恩师告诉我的。”   第二日。   早早的就有一个叫冯波的寡妇娘子起来煮朝食,这是她们昨夜定好的规矩,每天一人负责饭食。   前任穿越者留下的米粮还有许多,所以楚旋只从冰箱里拿了十几个鸡蛋,用篮子装起来,放在冯波的面前。   冯波瞧见楚旋小小的身影,受宠若惊道,“楚娘娘。”随后又看到这十几个鸡蛋,她不由得瞪大双眼,“这这这.是鸡子。”   楚旋点了点头,“煮熟后,一人一个。”   冯波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昨天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今天就重得自由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鸡子这种东西,从前是从来轮不到她吃的,她没嫁出去的时候有阿兄阿弟,她嫁出去以后有丈夫,有丈夫的兄弟。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阿兄和阿弟分食了一个不大的鸡子,而她只能在一旁看着。   而今天她竟可以独自吃一个,不与任何人分食,不光是她,其余的姐妹每个人都可以。   楚旋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以后你们每天都会有一个鸡蛋。”   冯波捧着一篮子鸡蛋,就像对待珍宝一样,什么鸡子,楚娘娘说了这是鸡蛋,那它便是叫鸡蛋了!   将一大锅粥煮上,其他的娘子们也起床帮忙准备早饭。   张傲云昨天还有些不太习惯这么短的头发,今天睡醒了却觉得轻松许多,她不用太费时间在整理头发上,而且头发长了也很碍事,若是有巨大的动作发髻就会松散。   张傲云心里抱着一丝期待,昨日卫霜说的强壮她们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她做梦都想要自己变得强大起来,那种拼命挣扎才能体到的力量的悬殊感,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卫霜瞧见一篮子的鸡蛋,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这是鸡子?哪里来的?”   冯波立刻上前把鸡蛋护住,“什么鸡子,楚娘娘称呼它为鸡蛋,说是每个人都有一个,你可别碰坏了!”说完,她又深吸一口气,“说是以后每天都有鸡蛋吃!”   此起彼伏的惊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传进了冯波的耳朵。   冯波想,为了这每日的一个鸡蛋,她愿意跟着楚旋一辈子。   楚旋打了个哈欠,她昨日几乎睡了一整夜,穿越接近一个月,这是唯一一场整觉。   张傲云立刻走上前,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给楚旋三人做的衣服,“这是昨日在仓库里寻的较为舒适的布,为了答谢救命之恩,昨天晚上我们连夜赶制出来的。”   楚旋有一丝诧异,她拿起最面上的那一件,轻轻的抖开。   施嫦在一旁默默的拿起一个鸡蛋剥着,她挑了挑眉,“胡服?”   张傲云点头,“正是胡服,我猜楚娘娘不愿受衣裳首饰的束缚,所以做了行动方便的胡服。”   楚旋将衣服拿在手中,对她笑了笑,“谢谢你们。”   卫霜激动的都要晕过去,她转头低声说道,“楚娘娘竟对我们说谢谢,仙人与仙人也是不一样。”   冯波狠狠的呸了一口,“我呸,那定不是仙人!”   卫霜曾经在任天来看她们的时候哭着求他救救她们,然而任天只是捂着鼻子。   “臭死了。”   祝青寒和施嫦也得到了一件胡服,施嫦倒是面色没变,抬头说了句,“你针线绣的不错。”   张傲云低头捏了捏衣服,没有接话。   在楚旋的示意下,十几个人老老实实的排队领粥和鸡蛋。   张傲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热粥吃过鸡蛋了,即使这些东西在从前,是她身边贴身婢女吃的。   她此刻顾不得什么形象,低头大口大口的喝着热粥,张傲云低着头,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憋住眼泪,等她吃完粥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到姐妹们一个个都眼睛红红。   她们有多久没有被当成人对待了呢,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还是更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张傲云将碗放在了指定区域,她猛的回头,鼓起勇气道,“我昨日听卫娘子说,楚娘娘要教我们学知识,强健我们的身体,是真的吗?”   楚旋嘴里的鸡蛋还没有吃完,张傲云就那么站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张傲云的身量不矮,从前毕竟过的衣食不愁的日子,自然比小鸡崽楚旋要高大很多。   此时却不知为何吹来了一阵风,张傲云的短发被吹的杂乱支起,发丝印在她的脸上。   楚旋转过头,风吹到了她的面前,楚旋一步一步逆着风走到张傲云的面前,她抬起自己短小的手臂,张开手握住了张傲云的手。   那双手包含风霜,粗糙的不成样子,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茧,手背上还有不少疤痕,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识字的贵族娘子的手。   楚旋握住她的手,“你是想拿你的手继续做着针线,继续柔弱,还是想用它来保护自己呢?”   风没有停,张傲云突然想起她刚被掳走的时候,她的一双手只会写字,作画,绣花,她既不能徒手勒死那群山匪,也没有办法拿起起武器。   张傲云眼底涌现出泪花,她哽咽的说,“我想保护我自己,我想我的手不光会写字,作画,它还会拿起武器,我宁愿它力大而粗糙,我也不要它变得白皙而柔弱,我希望它不光能保护我,还能保护别人。”   卫霜站在一旁,红了眼眶,她大着胆子接话,“请楚娘娘救救我们。”   楚旋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整齐而有力量的声音了,虽然只是十几个人,她们的声音整齐划一,虽说不上多响亮,但却随着风吹进了楚旋的心里。   “请楚娘娘教我们!”   祝青寒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捂着脸,蹲下身去,这一个月她也经历的太多了。   乱世之中百姓苦,但女人更苦。   而施嫦突然感受到胸腔一阵震动,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正在剧烈晃动的阴阳玉。   她将阴阳玉从贴身里衣里拿出来,红色与黑色相交杂的圆形玉正在剧烈的晃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此玉名为,天玉,传说大骊的开国皇帝曾在此一处巨大的坑中发现此玉,此玉只对骊高祖产生反应,故而名天玉,只有受天命的人才能唤醒,后骊高祖果然一统中原,结束南北乱世。”   “师傅师傅,为什么这块玉会在你的手上呢?”   记忆中的女子低头苦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是辛秘。”   “阿嫦,乱世将近,天玉却迟迟不对高羡产生反应,难道这块玉终究只是个传说吗?”   施嫦看着还在剧烈晃动的天玉,她喃喃道,“原来天玉真的会对天命所归之人产生反应,这不是传说,师傅,天玉是真的,它是真的。”   师傅,是你我都太狭隘,一统天下的不一定是男人,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想过天玉会对女人产生反应呢。   答案找到了,师傅,我会来你坟前告诉你的。 第7章 守则   07#   五月下,楚旋穿越来已经一个多月,天气还带着丝丝凉意,不过卫霜可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甚至觉得自己热到要融化了。   她以前从未跑过步,别说跑了,就连走快一些都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她不后悔,因为这是她们十来个人求来的。   她们活下去的机会。   卫霜跑的累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弯曲身子休息,她看了一圈,一开始就她和张傲云跑的比较慢,现在她们两个人也能慢慢跟上了,她慢慢转过头,看着在跑动的楚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楚娘娘比前几日又高了些。   施嫦走过来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卫霜咬咬牙,继续跟上。   卫霜的思绪飘飘然,她一边跑一边想着今日午食吃什么,楚娘娘总是能拿出各种各样她们没见过的东西来,比如那铁锅,那透明的油壶,还有一按就能有火的小方块。   那可是铁锅啊,从前她家中都是没有的,还有炒菜,又是个新鲜东西,在此之前她只知道蒸煮炸煎。   卫霜又在回忆,昨日的那道炒豚肉,一点腥味都没有,也不知道楚娘娘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些什么,那肉竟比她家中富足的时候吃过的豚肉还要香。   终于熬到了午食放饭的时候,今日又是荤菜,一道豆子炒肉沫,碧绿颜色的青豆加上肉沫,看的人食欲大开,卫霜排队端着白米饭,今日打饭的是全小田,她麻利的给卫霜舀了一勺子。   卫霜也不拘什么,直接坐在地上就端起来狼吞虎咽的吃。   她抬头,瞧见楚旋也是安安分分的排队。   她不禁想起,最开始大家都想让楚旋第一个吃,就连着祝青寒和施嫦也是不想让她们排队的。   结果一份《生活守则》在吃饭之前横空出世,每个人都需得背的滚瓜烂熟。   大家全都席地而坐在地上听,一双双眼睛里都是亮亮的,而有疑问的人需举手提问。   其中就包括吃饭需得排队,任何人不得插队,不可以喝生水,饭前要勤洗手,还有生活琐事像祝青寒上报,任命祝青寒是大家的生活委员,每日完不成运动量没有饭吃,在强健身体方面服从施嫦的安排,等等。   祝青寒没想到楚旋突然点了她的名,要让她做什么生活委员,她心里有些慌张,打不定主意。   但是。   祝青寒深吸一口气,楚旋是仙人,施嫦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三个人一起上的山,只有她什么都不会。   若是她此刻拒绝。   可能她真的要失去什么了,虽然她说不出会失去的是什么。   她猛的站起来,“我会做好这个.生活委员的!”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些楚旋时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汇。   祝青寒又坐下来继续听,她抬头就看到冯波和全小田对她投来一个鼓励的笑容。   祝青寒回了一个微笑,心里也觉得安心不少。   而坐在祝青寒旁边的卫霜都觉得自己前面还能听的明白,到了拒绝违章操作,拒绝违章指挥这一条,她有些听不懂了。   还未等她举手,坐在她前面的冯波就举起手,她大着胆子问道,“什么叫拒绝违章操作,拒绝违章指挥。”   楚旋面色带了些许的赞许,“若是你受伤了,身体十分不适,但是今日轮到你煮饭食,你应当如何?”   冯波脑子转的快,她很快理解了这层意思,“我应当告诉祝娘子,我身体不适,不可以强行拖着病体去煮饭食,若是祝娘子安排我煮饭食,我也要拒绝。”   楚旋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冯波满脸笑意的坐下,以前从来没有人认真听过她说话,若是自己的娘家和夫家当初肯她说话,愿意相信她的猜测,家中也会减少很多损失,不至于地里的东西全被蝗虫啃了去,因此她很少被人夸奖,被人肯定,楚旋肯定了她的发言,冯波总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热烈冲动。   卫霜继续认真的听着,直到最后一条,每个人必须在年底之前完成去文盲化。   去文盲化这四个字,听起来她好像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让她一脸呆滞。   她只能偷偷的拉了张傲云的衣角,小声的问,“什么是去文盲化。”   然后她就看到张傲云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卫霜缩了缩脖子,连贵族娘子都不知道,去文盲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卫霜抬起头,看到楚旋对着她们笑,“去文盲化就是你们每个人都需得识字,不说要学会吟诗作对,基本的能写会算是要会的。”   张傲云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她是识字的,作为一个贵族娘子,从小学习执掌中馈,学习看账本,她也学过九章算术,一些基本的算数她自然会。   虽然楚旋没说如果年底完不成去文盲化会怎么样,但是如果被赶出去呢。   张傲云不想被赶出去,也不想姐妹们被赶出去,她甚至都在脑子里幻想着她要怎么帮她们快速识字学会算数了。   张傲云没想她的小表情被楚旋尽收眼底,楚旋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小学的时候她做什么老师都能看见了。   于是她点了张傲云的名,“张傲云,你是不是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你原本就识字?”   张傲云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她一下站了起来,她有些纠结怎么回答,最后硬着头皮开口道,“我是想着我可以利用空余时间帮助大家。”   楚旋猜到了她的回答,她拿出早就放在一旁的平板,用平板笔在上面写了个简体的张。   她将平板转过来对着张傲云。   “认识吗,这是什么字?”   张傲云先是被这块发光的板子所吸引,但是更吸引他的是这个字,她竟不认识。   施嫦本来在一旁叼了根草在嘴里玩,她忍不住接话道,“我也不认识,这什么字?你这发光的板子看起来好好玩唉。”   底下没有人敢小声的议论,但是她们心里都十分的慌张,连张傲云都不认识的字,她们能学会吗?她们别说识字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书长什么样子呢。   识字这两个字对她们来说太遥远了。   楚旋又在旁边写了一个繁体的張,这下有了对比,张傲云小心翼翼的对比了半天,问道,“这是張?”   楚旋收起笔,“这是简化过的,你觉得对比大骊的文字,有什么区别。   张傲云不得不承认,只一眼她就记住了简体的张全部笔画,这其中当然有她本就认识繁体字的原因,但是简体的张更容易让人学会,这是毋庸置疑的。   况且,简体字简化了许多的笔画,书写也更好写。   张傲云说出自己的猜测,“更容易让人学会?”   楚旋赞赏的点了点头,“你会大骊的文字,再学起简体字来会快很多,所以上扫盲课的时候,你的进度会是最快的,年底去盲化这条,你要负起责任。”   张傲云没想到一下子落下一个重担,但是她转念一想,是不是去盲化做的好,楚旋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卫霜摇了摇头,把前几日的回忆抛开,她顺手扯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练习写字。   她认识的字不多,仅限于一些药材的名字,然而就这,她都是她们那条街唯一一个识字的娘子了。   那些家中在东市西市开店的娘子们都会颇有些羡慕的看着她,“卫娘子识字呢,将来定是嫁个秀才郎,好生般配。”   卫霜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嫁秀才郎,她最大的心愿是学会今天楚旋教的简体字,还有今日晚食又吃什么。   楚娘娘竟让她们一日吃三餐饭!要知道她家过的好的时候,也是偶尔三餐饭的,后来遇到蝗灾,一天两餐都是紧巴巴的过。   卫霜吃完了饭,算着楚旋上次给的仙药没剩多少了,她走到祝青寒面前。   “祝娘子,上次楚娘娘给的药快吃完了。”   卫霜又补充道,“不过我问了大家下身不适的情况已经改善许多了,这次只需要一瓶,每个人再吃两三天就好啦。”   祝青寒拿出一个小本子,一只圆珠笔,低头记录。   卫霜好奇的微微探头,惊讶的说,“祝娘子竟会写这么多字了,还写的这么整齐。”   祝青寒将耳边的碎发整理到耳后,“嗯,我作为生活委员,需要记录的东西很多,所以想快点学会识字写字,听说后面又要学什么.阿什么数字的。”   卫霜有些感叹,“跟着楚娘娘的日子真好,比我原来在家时过的还好,我真想一直跟着她。” 第8章 故事   08#   楚旋对于仙安山的地理结构不是太清楚,但是她觉得既然是山,总应该有山货的。   昨日施嫦才教了那群娘子们用弓,今日就可以把复合弓给她们试试,去山中捕猎。   “你在这看什么呢?”施嫦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传来。   楚旋没有回头,目光看向远方,只远远的能看到城镇的形状。   “我在看那些可怜的众生,蝗灾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庄稼,皇帝又是个贪图享乐的天子,他们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在战乱中度过。”   楚旋叹了口气,“而我能救上这十来个娘子们,却已经是现在的我所能做的极限。”   施嫦捂着胸口那块晃动的玉佩,“你怎么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在战乱中度过。”   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冷意瞬间袭来,楚旋开口道,“各地节度使怎会放过这次机会?从前的大骊他们是反不了,但如今的呢?何况杨角一路吸收流民,很得人心。”   施嫦这些天一直在纠结,然后更加细心的去观察楚旋,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天玉交给她,告诉她,她是天命所归。   她很怕自己做错选择,而且楚旋的身份成迷。   这是天玉时隔241后再次产生反应,要知道自从骊高祖驾崩后,天玉从未对大骊的任何一任皇帝产生反应,就是因为这样,天玉才会被皇帝所逐渐边缘化。   难道要他们承认他们不是天命所归吗?   绵绵细雨淋湿了施嫦的碎发,“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教她们识字,教她们杀人,让她们拥有强健的体格,我猜不透。”   “我说我想结束这个乱世,想要一统天下,做这天下之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天玉晃动的更加剧烈了,雨也变的大了一些,雨滴仿佛砸进了施嫦的心里。   楚旋转过头,继续说,“我为什么要教她们这么多,因为我希望我有幸成为天下之主的那一天,她们每一个人,包括你,都能站在决策层。”   施嫦疑惑,“决策层?”   “就是制定规则的人,你不觉得男尊女卑和三妻四妾很荒诞吗?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科举呢?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做官,制定规则呢?”   楚旋抬起眼眸,“凭什么只有男人能当皇帝?”   雨下的更大了,施嫦一时说不出话来,楚旋这番话太过于惊世骇俗,而她本人的表情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她是真的理所当然这么认为的,女人就是可以做这些事的。   而她胸口的天玉,此刻已经晃动到她隔着衣服都感觉到了热意。   是她,没有选错人。   施嫦取下这块黑红相见的阴阳玉,把她放在自己的掌心,递给楚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楚旋好奇的盯着这块圆形玉,她老实交代,“不知道。”   她玩这款游戏前,认真的查阅了游戏背景,人物介绍,这个游戏从来就没有提到过有什么特殊的玉,至于天玉二字,她从未听过。   施嫦缓缓开口,“这块玉名为天玉,要听这块玉的来源吗。”   “传闻是骊高祖在一块大坑之中发现了这块玉,天玉对骊高祖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因此得名天玉,但其实史书没有记载的是,天玉并不是在巨坑中,它原本是在一位妇人手中。”   施嫦转过头,“你是不是以为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妇人与骊高祖情投意合,骊高祖在外行军打仗,妇人在帐内为他洗手做羹汤。”   楚旋摇头, “我没有这么认为,这个世界上不是女和男同时出现就只有感情这一种东西的,我在认真的听。”   施嫦又继续说,“这位妇人相貌平凡,是个农妇,因为天玉是她拾到的,加上她又死了丈夫,骊高祖便让她做些浆洗的活,后来,骊高祖发现妇人有时竟对行军打仗能够说出一番见解,而且她的预测都很准确,她还精通机关之事,甚至改良了武器,大骊第一暗器剑伞就出自她之手。”   楚旋呼吸一滞,她是个十足的严谨玩家,她看过《乱山河》内骊朝的编年史,若是有一位这么杰出的女性,她不可能不记得。   “骊高祖靠着妇人改良的武器,妇人对战争的谋略,成功结束了南北乱世,一统中原,并且在大封之日力排众议封她为鸣雌侯,并将天玉交由她保管。”   楚旋追问,“故事结束了吗?”   施嫦仔细端详着那块玉,“在骊高祖逝世后,下一任皇帝削了她的爵位,弱化了天玉的重要性,再后来她的弟子接着保管天玉,但是鸣雌侯逐渐变的无人知晓,一代一代,成了大骊的一个边缘存在。”   施嫦把天玉放在楚旋的掌心,“是不是很可笑,人人皆知骊高祖,无人记得鸣雌侯,尚且还知道天玉的人,也只当这是一个传说,更无人知鸣雌侯名为施好。”   天玉在楚旋的掌心疯狂晃动,直至微微发热,才逐渐停息,随后它乖巧的躺在楚旋的掌心内。   楚旋将天玉握在掌心,从小的教育让她从不信神佛,天玉会对她产生反应,一定是有某种原因。   施嫦表情带着一丝释然,“天玉不是传说,不枉费师祖们的多年守候,它终于再次被唤醒了。”   楚旋低头看着天玉,“待我成功之时,就是我重修国史之时,施好这样杰出的女性不应该被抹去,她值得被后人歌颂,被后人记得。”   施嫦笑了,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我很期待那一天。”   天玉依旧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即使雨滴落在它的身上,也没有降低它的温度,施嫦忍不住在想,天玉是否也为自己时隔二百四十一年后重新被唤醒而兴奋着。   楚旋则是低头看着天玉,试图找到它是否拥有现代高科技的痕迹。   于是冯波撞见这一幕的时候,眼中闪烁着急切,到了放饭的时候,却找不到施嫦和楚旋的人,结果看到这两个人在山头处相顾无言,站着淋雨。“天啊,楚娘娘和施娘子怎么在这里淋雨啊,到了放饭的时辰了,你瞧你们身上都快淋湿了。”   施嫦:“……”   楚旋将天玉收好,走过施嫦身边的时候,楚旋低声道,“天命不在我一人,而在你们。”   冯波快速的给楚旋打伞,她略显兴奋的说,“楚娘娘,今日张娘子用复合弓射中了一只野鸡呢!”   楚旋笑着点头,“除了野鸡还有别的吗。”   “还找到了几株野果树,我们摘了些回来,尝着还挺甜的!全娘子拿野鸡炖了汤,香味飘老远了呢!”   施嫦走在一旁,听到冯波又激动的说,“明日要让我们用那个名为电锯的器具去伐木?太好了!”   她相信天玉,也相信楚旋,她会成功的。   只是,为什么冯波就只顾着给楚旋打伞呢?这个打伞的幅度未免也太偏心了,她头发都淋湿了!   施嫦回到寨子里,排队打了一碗鸡汤,浓郁的香气四溢,让即使对吃食不挑剔的她也忍不住食欲大增。   她不得不承认,楚旋和那个矮子男人变出来的米,与大骊的米截然不同,这种米更白,颗粒也更饱满,也更能让人吃饱。   施嫦大口喝着汤,鸡汤里还漂浮着几块野鸡肉,野鸡个头小,肉也少,十来个人,一个人也分不了多少。   施嫦抬头,发现墙上贴着一张纸,她走近一看,上面用简体字写着,“今日所有人晚食过后去生活委员处领糖,明日菜单,朝食鸡蛋和粥,午食青椒炒肉,晚食,小炒鸡。”   全小田见施嫦正在看那张通知单,她凑过来解释道,“这是祝娘子贴的,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省的一个个的去口口相传,特别是下午大家自由时间的时候,人都找不见呢。”   全小田嚼着鸡肉,只觉得越嚼越香,“原来识字的好处这样的多!难怪那些识了字的男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施嫦嗯了一声,低头将剩余的汤喝完。   全小田嚼完鸡肉,“真希望我不光能认字,还能把字写的好看,祝娘子也是刚学,她的字就写的这样的好,我写的像狗爬似的!”   施嫦放下碗,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们楚娘娘的字写的比你还丑呢。” 第9章 伐木   09#   清晨,张傲云睁开双眼,她在转头放在房间门口处一个圆圆的.闹钟。   张傲云还没有太习惯这叫法,只知道这东西和那白天需要拿去给楚娘娘,夜晚就能发光的那台灯一样,都是仙器。   只是这名为闹钟的器具,每日卯时的时候准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张傲云刚眨了两下眼睛,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就从门口传来,“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快起床快起床,卯时了!”   “什么卯时!楚娘娘说了一天分为24个小时,现在是早上5点!”   “我还没习惯过来嘛!”   睡在大通铺离门口最近的卫霜翻身下床,熟练的将闹钟按停。   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这闹钟每日可真是准时。”   张傲云快速的穿好衣服,拿木梳子将凌乱的头发梳了几下,走到院子门口。   她去专属区域拿起写着名字竹杯,拿起自己的专属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这是《生活守则》的规定,每日早上和晚上都要刷牙,牙刷和牙膏都是楚旋给她们的。   张傲云从前也会刷牙,不过用的是杨柳枝蘸青盐或者茯苓粉,这名为牙膏的东西在嘴里的味道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太凉了。   不过想着今日能有机会摸到那名为电锯的器物,张傲云都心跳都快了些。   卫霜嘴里的泡沫还没有涮干净,她含糊不清道,“今日的午食吃什么,祝娘子可有列菜单?”   张傲云将杯子冲洗干净,把从山上接过来的活水开关关闭,这活水是原来任天弄的,如今倒是方便了大家洗漱做饭。   张傲云甩了甩手,“昨日没见祝娘子列菜单,有点奇怪。”   卫霜猜测道,“莫不是又吃那青豆肉沫?还是那道盐煎肉!”   一旁的全小田咕噜咕噜的漱口,本就圆圆的腮帮子鼓起来,“还是前日吃的那道烧野鸭好吃!”   冯波翻了个白眼,拍了卫霜和全小田一人一下脑袋,“我看你们真是挑上了,没有楚娘娘之前连肉都没怎么吃过呢,这才多少天,都挑上青豆肉沫和烧野鸭了。”   卫霜捂着脑袋,“可是青豆肉沫真的很好吃,民以食为天,你懂不懂!”   冯波气笑道,“现在是读书人了,学了个词就用上了!”   几个人嘻笑一团,在看到施嫦睡眼惺忪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立刻变得严谨起来,按照队形乖乖站好。   施嫦打了个哈欠,“每人捡一支树枝,先练一会剑。”   施嫦背着手,感觉就好像当初师傅教导年幼的她一样。   “手抬高一点,用点劲。”   “如果你面前有敌人,杀人的时候也这样软绵绵的吗?”   不过她们练的比年幼的她还要认真就是了。   众人练完一圈剑,又绕着院子跑了几圈,才等到祝青寒和楚旋出来。   所有人就站着老老实实的站着等待指示。   “今日要去山头伐木,要去许久,午食等回来再吃。”楚旋对着所有人说道。   虽说这寨子是现成的,是楚旋捡了便宜,但是它实在是太过于破烂,  楚旋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就是不知名老乡搞的那口井,还有从山上接下来的活水。   现在她穿越过来快两个月,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寨子自然要扩建,而现在弄水泥实在太不现实,她实在是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人手,更没那个人才。   现在伐些木材在原有的基础上加盖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至少还得在仙安山上苟好一段时间。   施嫦和祝青寒走在最前头,仙安山上树木茂密,除了她们所居住的那一块地方,其他地方都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痕迹,甚至随处可以五颜六色的蘑菇。   楚旋也没什么分辨蘑菇的本事,因此早就交待了她们,什么蘑菇都别采,这玩意若是真吃出问题了,她家里的药可救不了。   只见楚旋闭眼片刻,手中就出现了那日拯救了她们的电锯,众人见多了楚旋凭空变物,倒是已经习惯。   施嫦上前接过电锯,她好奇的查看着每一个部位,论武器机关精巧之术,鸣雌侯的后人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施嫦摸索了一会,发现这电锯做工之精巧,所用的钢铁精密到令人咂舌,纵使是那把师傅制的剑伞,竟比不过这电锯的一星半点。   施嫦这下突然明白为什么楚旋总说自己不是仙人了,电锯虽神奇,但和机关精巧之术有着一些相似,说明这其实是凡物。   拉开开关,熟悉的电锯声响起,施嫦再一次感叹这玩意的杀伤力之强大,稍微细一点的树干,锯下来简直轻轻松松。   后面的娘子们恨不得伸长脖子,她们看施嫦用电锯轻松锯掉了一颗不太粗的树干,一个个不由得长大嘴巴,更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施嫦关掉开关,转头点了张傲云的名字,“张傲云,你来试试。”   张傲云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她将双手在衣服的下摆擦了擦,双手郑重的接过这把家用小型电锯。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这把电锯好沉,上面的锯齿散发出银色的冷光。   施嫦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如何开关,以及怎么样拿着不会伤到自己。   施嫦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拉开开关,电锯瞬间开始运转。   身边是娘子们惊讶的声音,   “动了动了!”   “快去伐木快去伐木!”   张傲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锯掉木头的,将电锯关掉交给下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有些缓过来。   张傲云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她只需要轻轻使力,那颗树竟就被她锯断了,若对面不是木头,而是人呢。   张傲云不敢想。   她将思绪拉回来,算着时辰,往常已经到了放饭的时间了,这些天所有人一日三餐吃饭极其的规律,以至于到了点,她的肚子竟有些饿了起来。   所有人都试过了电锯,大家都还沉浸在切掉木头的快感之中。   “那电锯竟然真的如此神奇,那可是树啊,就那么断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她们伐的木都是些不那么粗的木,就算是这样,抬回去也是相当费力的,等所有的木头都运回来了以后,众人都累的直接坐在地上。   张傲云连忙拿起每日晚上都会准备好冷开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灌了两口。   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她想,今日的米还没有蒸上,菜也没有准备,怕是吃到饭的时辰要很晚。   然后她发现她想错了。   楚娘子拿出不知道是什么的五颜六色包装袋,撕开后里面竟是一块金黄的饼,虽是饼,仔细看却又是一条条的索饼缠绕在其中。   但是这块金色的饼闻着特别的香,张傲云跟着楚旋学,将那透明的袋子撕开,里头像是什么酱料的动作,倒在金色的饼上。   随后每个人都去倒刚烧开的水,学着楚旋的样子,再将一个碗扣上去。   张傲云吸了吸鼻子,一股香气传来,勾的她更饿了。   卫霜举手问。“楚娘娘,这是何物?是毕罗?还是索饼,为何要倒热水呢,就这么拿着干啃不可以吗。”   张傲云感觉卫霜在说到干啃两个字的时候,都要流口水了!   楚旋静静的等着三分钟时间到,“这是泡面,面条就是你们所说的索饼,只需要加热水泡开一会就能即可食用”   “这样的方便,竟只用热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   三分钟时间到,张傲云跟着楚旋将扣在上面的碗拿下来,果然刚才的圆圆的饼,就变成了一碗带汤的索饼!   张傲云食指大动,挑起一筷子的面,吹了吹就往嘴里送,浓郁的豚骨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这索饼,哦不,现在应该叫面条了,竟比她从前吃过大厨做的还要好吃。   张傲云吃的快,很快一碗泡面就见了底,她连带着把汤也喝完了。   张傲云摸了摸已经被填满的肚子,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一旁的卫霜捧着碗,就差热泪盈眶了,“泡面比青豆肉沫还好吃!” 第10章 加盖   10#   连续伐了好些日子的木,用于加盖的木材终于堪堪够用。   楚旋此刻正缩在电脑桌面前,桌子上是她画的简易图纸,寨子里的功能需要做一下区分,宿舍,食堂,厕所,还有训练区域等等。   现在吃饭基本都是席地而坐,跑圈的地方也就那么一圈,可以说洗漱,跑圈,吃饭,都在同一块空地里进行。   可以说是非常的不方便了。   规划完了寨子,楚旋打开自己制作的《乱山河》剧□□件走向表,第一排就是她穿越而来的时间,大骊二百四十一年五月,杨角起义。   她眼睛往下看,现在是大骊二百四十一年七月,事件表上无事发生,而到九月,杨角占据了整个山南道,大骊的朝廷这才如梦初醒,派兵前去围剿。   在杨角与朝廷你追我赶的这前几年里,楚旋都没有准备下山,她这地狱般的开局,哪儿敢下山和那些手握部曲军队奴婢的节度使们叫板?   她要面对的可是一群完全没有道德观念,只会杀人吃人残暴无比的武夫们。   她清楚的记得,《乱山河》是这样描述这个乱世的,八个政权割据为国,其中就有皇帝大字不识一个,底下来了奏折就丢给他身边的宦官看,结果他身边的宦官识的字也不多,每次都是胡编乱造读给他听。   还有皇帝今天心情不好,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就把他的妻儿当面凌迟,自己则是喝酒看戏,哈哈大笑。   楚旋当时看的头都大了,心想能不能找出个正常人当皇帝,结果还真有。   这个正常人尊重读书人,约束手底下的武夫不许他们做恶,他自己也勤勤恳恳的上朝。   结果结局让楚旋没猜到。   因为他太过于正常,约束了手底下的将领,不许他们作恶,这群将领觉得被管的不爽,联合起来就把这个正常皇帝杀了,又推选了一个文盲武夫上位。   这个正常人在位的时间仅仅一年。   皇帝尚且如此,这些人手底下的官员们更甚,有吃喝都不愁,就爱喝人血的,还有人对着整个州的百姓说,“我能不能把百姓都杀光呢?”一旁的官员惊吓不已,劝解道,“杀光了百姓,赋税从何而来?”   一统天下一统天下,谈何容易啊。   楚旋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不禁回想起她刚下游戏选一统天下这个主线的时候,弹出的sssss的难度框,随后她看了一眼游戏论坛,才知道性别男选择一统天下的主线难度为ssss。   楚旋当时只当这难度在扯淡,一个游戏而已,大不了她多氪金,不分昼夜的肝,她就不信弥补不了难度差距。   但是游戏终归是游戏,游戏可以读档重来,可以找攻略。可以无数次的刷新,而这个活生生的大骊,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她实在没办法把这里的每一个人当做npc,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脑子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填满,楚旋连忙从空间里退了出来,顺便拿了一瓶咖啡,猛灌一口,才感觉大脑清醒了许多。   与其忧患未来,不如做好现在。   加盖房子这件事,包括楚旋在内的十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做过,但女人们没有一个人退缩,毕竟她们也有点受够了这破破烂烂的房子,加盖好了,晚上就不会总有那么多蚊子跑进来了。   木头首先要经过烘干,然后用榫卯结构将凹凸部位制作出来。   施嫦精通机关精巧之术,在制作榫卯结构的时候派上了用场,她负责将哪块凹,哪块凸用楚旋给的马克笔画出来,剩下的人就细心的将凹凸部位凿出来。   施嫦画的手都酸了,接过祝青寒端过来的冰橙汁一饮而尽。   她咂咂舌,“竟是冰饮,倒是提神解暑。”   从上午干到下午,祝青寒统计完了工期以后,就让所有人去洗漱休息。   女人们一个个累的大汗淋漓,张傲云将衣服袖子和裤腿卷起,用活水浇到脸上,让整个人舒服一点。   若是以前,她哪里敢做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衣服袖口和裤腿怎么可能卷起来露出小腿和手臂给人看,直接把水泼在脸上,那她脸上的胭脂水粉糊掉,还要怎么见人。   张傲云庆幸自己剪了头发,若是拖着一头长发做事情,她保管得热晕过去。   她摸了摸长到下巴处的头发,心里甚至生出一个想法,等头发再长些,还是剪成现在这么短好了。   不管冬天夏天,都十分的方便,最重要的是做楚娘娘吩咐下来的事情方便!   张傲云起身要走,突然见一个怯怯的身影向她走来。   张傲云看清来人是平时一向不爱说话,有些怕生的周岩岩。   话说周岩岩这个名字还是张傲云给她改的,她原来叫周燕燕,后来学了简体字,好些人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于随意和不正常,张傲云和卫霜家中是有些文化底蕴的,她们两的名字就得到了娘子们的一致好评。   其他的,诸如叫招娣,小红的就总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   最后楚旋同意了她们改名,这些个人硬是一晚上没睡,就要给自己挑个好字。   而周岩岩也在其中,她许是觉得燕这个字不好,燕子太弱小了,张傲云就给她挑了岩这个字,如岩石一般坚固。   本来张傲云建议她叫周岩就好了,但是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燕燕是阿耶阿娘取的,我改名叫岩岩就好了。”   周岩岩手里握着树枝,声音小小的问,“张娘子,待会晚上还可以找你学字吗。”   张傲云点点头,“自是可以,想学随时找我。”   张傲云肩负帮助全员去盲化的重任,每次夜晚时,女人们都会围着她又重新复习白天学习过的字。   毕竟谁都不想被赶下山去,跟着楚旋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好了。   加盖房子这个事,十几个女人忙活了一个多月,终于让这个寨子看起来能看一点了,在寨子的后面,楚旋还特地让拔了草,支了茅草棚子。   施嫦大胆猜测,“你□□个棚子是为了收人?”   楚旋喝着冰咖啡,“总不可能一直是我们这十几个人,收人不是现在,但是棚子可以先支起来。”说完,她还问,“你要来一口吗?”   施嫦满脸嫌弃,“这个玩意贼苦,我可喝不惯,而且喝了以后一晚上都睡不着。” 第11章 向前   朝廷与杨角的拉锯战还在继续,并且颇有些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那个味道。   杨角很懂得蛊惑穷苦百姓的人心,一番他代天均平之,随后诉说朝廷是如何如何不公的言论,洗脑了不少百姓,使得他的大军一路越集结越多,这似乎让把持朝政的田令慌了神,他和奸臣太师幸嘉玉一合计,不能让大骊毁在一个私盐贩子手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有个乖乖听话的傀儡皇帝,二人正处于权力顶端,岂能让大厦倾覆?   于是二人想了一出办法,招安。   就是让杨角即刻归顺朝廷,让他吃皇家饭,给他官职,给他银钱,给他美人。   楚旋下意识的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好了,今日的时政课就上到这里,大家有什么想说的请踊跃发言,现在是自由讨论时间。”   冯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今我们不再是文盲,识了字,自然知道这杨角说的都是哄骗人的话!但是那些无知的可怜人,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张傲云一脸忧心忡忡,望着窗外不言语。   周岩岩鼓足勇气开口,“因为朝廷开始不把杨角当回事,可是他们没想到,百姓全跟着杨角了。”   底下这群文化素质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的女人们,现在已经能发表一些不错的见解了。   扫盲化也进行的尤其顺利,而且简直是按照她预料之外的二倍速进度,也许是怕被赶下山去,所有人超额完成了目标,她们不光上课学,下课也学,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学阿拉伯数字了。   偶尔还能听到她们说,“我当读书识字是有多难,有多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只要自己勤学苦练,我瞧没人学不会的,除非是个痴傻的。”   楚旋拿起圆珠笔在笔记本里记时间,她穿越过来整整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由于肉蛋奶的摄入,加上锻炼身体,她长高了很多。   其实不光是她,寨子里的女人除了施嫦以外,都肉眼可见的长高了,长壮了,也晒黑了不少。   她们的整体年纪本来就偏小,就说寡妇娘子冯波,她今年才十七岁,放在楚旋生活的时代,还是个高中生呢,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   楚旋关上笔记本,“进。”   三个月的时间让祝青寒变得沉稳了许多,也许是要负责所有人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原因,才十四岁的她颇有副小大人的模样。   祝青寒抱着楚旋给的红色封面壳子的笔记本,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本月支出稻米30.1斗,野鸡野兔肉类若干,全员去文盲化提前达标,阿拉伯数字学习中。”   楚旋两只手鼓起了掌,“我说了,你我私下之间,直呼我名,不错不错,现在都会带上小数点了。”   祝青寒表情不变,努力板着那张还没有长开的小脸,“楚娘娘请不要取笑我,我身为生活委员,学习进度快一些是很正常的。”   楚旋收了玩笑话,说起正经事,“你瞧见我让她们在空地里支的棚子了吗。”   祝青寒点头,眼神看向窗外,“瞧见了,棚子支了许多呢。”   楚旋拿圆珠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你觉得,杨角能占据山南道,甚至将来还有可能做皇帝,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祝青寒听到杨角这个词,她的表情变了一瞬,但是又很快归于严肃,她沉思片刻,“因为他会骗人,他说替天均平之,却纵容手下杀伤劫掠,可见他根本不是他口中的那个样子!”   到底只有十四岁的年纪,祝青寒越说越越恨,若是仿佛杨角在面前,她定要狠狠地将其撕碎。   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客观评价,祝青寒低下头,“我听到这个名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楚旋安抚道,“我没有让你忘记这份仇恨,相反,你要牢牢记住他,而且你的评价很正确,他就是骗人,骗人骗人,重点在人。”   祝青寒抬头,“那些百姓想活命,才跟着他。”   楚旋点头,“你想的没错,百姓之中有多少人知道皇帝是谁?大家都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饭,谁做那个皇帝,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祝青寒睁大眼睛,试探道,“所以他可以用一句替天均平之来吸收流民,我们也可以?”   楚旋给了她一个你说的对的眼神。   祝青寒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她要做和杨角一样的事,杨角现在可是反贼啊。   楚旋伸了个懒腰,“不过我可不打算用鬼话来骗人,我会让他们不饿肚子。”   祝青寒几乎是脱口而出,“杨角一句口号都能骗得这么多人,而我们是做实事,那不是.”   楚旋挑了挑眉,“那我的名声就会更响,也会吸引更多人来投奔我,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   “什么,楚娘娘要一些流民上山?”周岩岩面色惨白,一脸询问的看像张傲云。   张傲云点了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周岩岩只觉得心慌无比,耳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最后好像只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周娘子!”   “快去叫楚娘娘过来,周娘子晕倒了!”   眼皮好沉,好重。   周岩岩费力的睁开双眼,只觉得脑中任然昏昏沉沉。   她余光瞟过门口,仿佛看着楚娘娘和卫娘子在。   卫霜擦了擦额头的汗,“晕倒是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所致。”   楚旋问,“她是听到以后山上会有流民来,所以就开始不对劲,然后晕倒了吗?”   卫霜点点头,她面色十分担忧。   三个月相处下来,楚旋对每一个人的性格都有一定的了解,冯波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张傲云表面看着冷漠,实际心底也是热心肠,谁问她识字的事她都教。卫霜,全小田性子活泼,爱说话。   而周岩岩,她话少,也有些怕生,性格相对更敏感。再加上她年纪小,今年不过十五,她并没有坚强到能消化所有的伤害然后完好无损的站起来。   楚旋估摸着她是应激了。   因为这三个月以来,这么多人生活在这里,周岩岩习惯了,同时也抱着一种以后一辈子都是这群人生活在仙安山的幻想,而当这个幻想被打破,她被扯回现实,以前被伤害的记忆再度袭来,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卫霜眼睛一转,“你醒了!”   周岩岩这才清醒了一些,她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她也上了时政课,明白了些道理,楚娘娘收留流民是大势所趋,她有什么资格接受不了?姐妹们都忘记了过去的伤害往前看,又凭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涌现出那些令人讨厌的回忆?   楚旋用眼神示意卫霜离开。   楚旋走过去坐在大通铺的床角,语气轻轻,“卫娘子方才说你这是结郁不通,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为什么听到流民会在以后来到仙安山这么激动?”   周岩岩咬紧下唇,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希望和楚娘娘,祝娘子,施娘子,还有姐妹们一辈子生活在仙安山,她不想接触别的人,想到和陌生的人接触,她既害怕又恶心。   归根结底,是她没办法往前看,她被痛苦的回忆困住了。   最后,她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不是郁病。”   楚旋突然开口,“贞洁为何物。”   周岩岩愣住,她抬头,小声说,“是对女子极其重要的一物,我从小就听阿娘说,女子嫁人时若不是处子,会被夫家嫌弃,需.需得带帕子落红,我本定了亲事嫁到隔壁村,我阿娘这才同我说这些。”说道最后,她磕磕绊绊,脸颊微红,最后一句话更是想极力证明她不是那般不检点的女子,是因为要成亲了,才知道这些。   然后,周岩岩听到了她这辈子最震撼的话。   只见楚旋面色平静的说,“不,贞洁就是狗屁。”   周岩岩被惊住了,她映像中,楚娘娘说话很文雅的,怎么会突然说出狗屁这两个字?   她声如蚊蚋,“狗.屁?”   楚旋低下头,“对,就是狗屁,它甚至连狗的屁都不如,失去了贞洁,和被狗了咬了没有什么两样,就好像手臂被划伤了,流血了需要治疗一样,下身受伤了,心里受伤了,也需要治疗。”   周岩岩的三观遭到了颠覆,“贞洁怎么会不重要呢。”   楚旋又说,“它哪里重要呢,女人守洁,是男人要求的,但其实,女人失去贞洁就会立刻死掉吗?”   周岩岩低头不语,是啊,失去了贞洁女人会立刻死掉吗,不会。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的掉。   楚旋听到门外几声压低的抽噎声。   “在门外头听,有什么好听的,都进来听。”   门外的抽噎声停了,随后门被大大的打开,十个女人冲进来扑像周岩岩。   圆盘子脸全小田抱着周岩岩不撒手,“楚娘娘说的对,什么贞洁,就是个狗屁,比起这个,我们更关心你得了郁病。”   冯波叉着腰,声音略带哽咽,“老娘个寡妇都没在意这些,你个小娘子还过不去了!照你这么想,我是不是该去跳山!”   张傲云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   卫霜凑到她面前,“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楚娘娘让我们亲手报了仇,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楚娘娘还有很多事要做,你现在因为那些畜生得了郁病,不能帮楚娘娘做事,难道那些畜生比楚娘娘还要重要吗?”   周岩岩哭着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楚娘娘最重要了。”   楚旋摸了摸她的短发,“你困在过去多一天,就会多伤害你一天,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楚旋又说,“还有,知道带帕子落红并没有什么,何为不检点?不过都是别人定义的罢了,不需要去自我证明。”   冯波似乎对此深有同感,“老娘当初死了男人,风言风语听的多了,你就知道个帕子落红算什么!”   周岩岩不说话了,只顾着哭,瞧着她哭,屋子里的人也抹着眼泪。   祝青寒也在门外听的流了泪。   施嫦在门外释怀一笑,喃喃道“果然天玉选的人啊。” 第12章 知识   12#   楚旋从家里拿出了这本《赤脚医生手册》,她轻轻的抚摸了红色封皮。   楚旋不学医,她对医学知识更是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这本书应该给能够看懂,研究懂它的人。   而那个能读懂这本书的人,刚刚做完强身健体的一些列运动,一脸享受的喝着冰橙汁。   卫霜满脸惊喜,“楚娘娘找我?”   她连忙吸了两大口,将橙汁吸完,把壳子递给专门回收的祝青寒,“我这就去这就去。”   “请进。”   卫霜一脸好奇,“楚娘娘叫我来有什么事?”   楚旋将手中那本红色封皮的《赤脚医生手册》拿起,放到卫霜的手里。   卫霜不明所以的拿起来,她看着封面,“赤脚.医生手册?”卫霜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是医书?”   楚旋点点头,“我一直在等你。”   卫霜抱着书,表情更是惊讶,“楚娘娘一直在等我?”   楚旋淡淡道,“我在等你学会简体字,这样才能看得懂这本书里的内容。”   卫霜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使命感,原来这本书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楚旋又转头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你可知在大骊,有多少病是治不了的?”   卫霜思索片刻后回答,“那可太多了,“如风寒,肺痨,还有许多的病症。”   楚旋朝着她一笑,“治疗这些疾病的方法,都在这本书上,而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这本书吃透,你能救许多的人。”   卫霜听的脑子晕晕,强大的使命感降临到她的身上,能救许多的人,那不是很伟大吗,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名留青史。   楚旋又道,“等你吃透这本书,你就是能开山做祖的人了。”   卫霜用力的点头,“我一定!一定会学好这本书的!”   等卫霜像抱什么珍宝一样抱着那本书出去的以后,楚旋叫来了祝青寒,“以后卫霜的安排不用和别人一样,给她留更多的时间。”   这些娘子们每日的训练,识字,时政,课几乎排的满满的,当然这三个月说让她们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祝青寒小大人模样般的点头,她又问,“楚娘娘打算什么时候招收流民,那些流民招收来以后主要是做什么?”   楚旋坐在旋转的电脑椅上转了个圈,“流民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如开荒,伐木,洗衣,做饭,打杂,这些事情现在都是她们轮值在做,如果有了流民,她们就更能专注于锻炼身体,学习知识上去,当然还有一些体力活重活,总之不能让他们闲着也能有粥吃,一开始也绝不能让他们吃饱。”   祝青寒一一记在本子上记好,她现在渐渐的能跟上楚旋的思路,也能理解一些她做许多事情和举动的原因。   不能一开始就对流民过于好心,也绝不能养成他们好吃懒做的习惯,不干活的人就没有饭吃,要让他们把这些记在脑子里。   楚旋睁开眼睛,“他们要对我忠诚,要为我卖命。”   祝青寒合上笔记本,“他们会的,一定会。”   仙安山上的女人以超快的速度完成了扫盲化,还学了阿拉伯数字,学了基本的加减乘除,楚旋打算教点深入的。   其实她没有太大的希望在这十个女人里面找到一个理科学霸,学霸毕竟是少数,但是她还是希望让她们知道一些事情的所以然。   比如,为什么苹果会掉到地上,又比如雨水是怎么样形成的。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妙和神奇,她们不应该无知的把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归根于神佛。   都说封建社会的女人无知,可她偏要授予她们知识,让她们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知道自然真相的土著。   去感受这个世界,去探索这个世界吧。   #   学习这件事是痛苦,更是枯燥的,全小田深刻的这么觉得,并且面对着面前一堆笔记,急的抓头发。   今日楚娘娘开了新课,名为自然科学,说是每个人都要学,学精了,学懂了,自然就会知道她并不是什么仙人,这个世界也并不存在什么神佛。   全小田当时听的那叫一个慷慨激动,学懂了就能知道楚娘娘不是仙人,那必须得学,之前的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她都咬牙学出来了,这自然科学她相信也不在话下,然后一整节课下来,她就再也不会激动慷慨了。   即使楚娘娘已经已经讲的很细了,还举了许多例子,她还是有些消化不了这新奇的知识。   她躺在新加盖的宿舍里,原来她们睡的地方是大通铺,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木板床,大家还是在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充斥着花露水的味道,这是自然也是楚旋给的,这样一喷,夜间蚊子都少了许多。   房间里充满了讨论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我以前瞧见彩虹,却也没有想过彩虹是怎么来的。”   “我以为彩虹就是仙女施法弄的呢。”   “原来苹果掉地上是因为重力,我从前可从没思考过,为什么东西会掉到地上。”   全小田愁眉苦脸,“重力,可是不是生来东西就是掉地上的吗。”   周岩岩解开心结以后肉眼变得话多了起来,她开口道,“楚娘娘说的对,我们应该多去思考,思考为什么。”   全小田听的头晕,放弃了,她直接躺下,“我现在在思考人为什么会困,为什么想要睡觉。”   周岩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人为什么要睡觉呢?”   全小田:…   算了,她还是直接睡觉吧。   夜里,全小田做了个梦,她梦到了她漂浮在空中,没有办法行走,苹果也不会掉在地上,而是悬浮在空中,水流并非向下,而是向天空中流去,她抓起一个苹果想要吃,却发现自己根本咀嚼不了食物。   全小田慌了,悬浮在空中让她很不习惯,她拼命想要挣扎着回到地面,无奈她越飘越高,然后她看到越来越多的东西漂浮了起来,先是树木,然后是农田,最后她瞧见仙安山也飘起来了。   她这时才想起来楚旋说的重力,她忍不住在梦里大喊,“重力呢!重力去哪里了!”   全小田猛然惊醒,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猛拍自己的胸口,幸好现仙安山还好好的,自己也躺在床上,没有飘起来。   只是她环顾四周,发现大家似乎都醒了,而且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全小田茫然道,“你们怎么都醒了?我方才做了个噩……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冯波恼怒的声音打断了,“你做的是什么鬼梦,一直大喊重力去哪里了!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全小田看像窗外还没完全亮的天,楞楞道,“现在几点了?”   周岩岩在一旁幽幽的接了一句,“现在才三点半。”   全小田摸了摸后脑勺,“我真的做了个噩梦,你们知道吗重力真的很重要!”   周岩岩困倦不已,打了个哈欠,“你睡之前不是还说东西应该自然而然的掉在地上吗?”   等全小田在转头看她的时候,她居然又睡着了。   全小田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发现大家几乎都又睡着了,今天的训练强度很高,她们负重在林子里跑了很久,所以大家都很累。   想到这里,全小田只能又躺下,闭上眼睛,想着明天白天再和她们说。   下一秒,她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她现在就想仰天长啸,重力真的很重要啊!她一定一定要把这自然科学搞懂! 第13章 无家   13#   秋天快到了,天气穆然的冷了起来,熬过了讨人厌的夏天,这样舒爽的天气,楚旋很喜欢。   楚旋穿了件居家服,但是都偏大。   她原来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身高168,现在才十三岁的她穿这些自然是太大了。   虽说这段时间天天补充营养,养了些肉,却也没办法和前世的成女体型相比。   入秋的那一天,楚旋发现了金手指更新了。   她拿出来的那些速食产品的口袋,以及各种饮料的包装纸,因为现在数量还不多,她就想着回收到金手指里面。   而当这些包装纸堆积到一定数量以后会自动消失,然后她好像解锁一个环保鼓励的东西。   比如,她的金手指内会有一段时间出现网络和信号,还有某些物品不需要拿出去消耗殆尽才能刷新。   但是都太随机了,而且网络仅限于搜索查找,社交软件登录不了,想要个人联系也不行。   至于某些物品不需要消耗殆尽才能刷新就更随机了,楚旋实验了好几次,电锯一次都没成功,复合弓,防狼喷雾通通不行,唯一成功的是一把牙刷。   楚旋打了个喷嚏,转身进了屋,而施嫦紧随其后。   她略显焦急的说,“我想吃辣条。”   楚旋从容的甩给她两包,“我发现你对辣条还真是情有独钟。”   比起施嫦刚刚出现在她面前那副神秘莫测武力爆表的样子,她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   施嫦快速的撕开包装,一口咬下去,柔软的触感,鲜辣咸香,红油在嘴里爆开。   楚旋扶了扶额,“我昨天和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施嫦切了一声,“我知道,带着她们下山去收点流民,人数不要太多。”   祝青寒在外头敲了门。   祝青寒向施嫦点头示好,随后把一踏本子交到楚旋手上,“这是昨日的自然科学作业。”   楚旋随手拿起全小田的作业本,她赞许的点点头,“全小田的进步很大,最开始我还以为她不会喜欢这门课呢,结果上课的第二天她好像开了窍一样,学的比谁都认真。”   施嫦安心吃辣条,还忍痛递给祝青寒一包里的.一根。   祝青寒严肃的摇头拒绝,随后接着楚旋的话说,“我听冯波说,全小田回去做了个梦,说是梦见重力都消失了,然后大喊着重力都去哪里了被吓醒了呢。”   楚旋也听笑了,一边笑一边批改作业。   “难怪她后头学的这么认真。”   _   邓元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有自己的地,不用做佃户帮别人种,他种的粮食是自给自得。   邓元德一家都是良民,家中又有地,在古代封建社会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人家了。   然而一场蝗灾,彻底将这一切摧毁了。   邓元德一家正在辛辛苦苦的犁地,却只见自家的老黄牛停在地里不动,不管他拿手使劲拍,还是急了随手捡起一根藤条抽,老黄牛怎么都不动。   这头老黄牛陪伴了他多年,最是勤劳,从未见过有这般不动的时候,邓元德着急的围着老黄牛团团转,“你怎么不动了,今年的收成可就靠你了,我还想着拿粮食换一些布帛给孩子们做新衣裳呢。”   “还有二娘一直想吃的那个冰酥酪,哎呀!那可得10个钱一碗!”   大骊百姓其实现在还能过下去,虽然比不上最鼎盛时期,一斗米只要六个钱,基本人人可以吃饱,百姓也个个喜笑颜开。   想起现在,邓元德叹了口气,这两年收成逐渐的差,天气又不好,米价虽涨,但是他们家种出来也只有自己够吃,他和家中娘子便是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米粮拿去卖。   想起自己的娘子,邓元德又忍不住笑,他的娘子是原来县令家的婢女,是年纪到了挑夫婿,听说是县令大人挑了又挑,才挑中他的。   邓元德围着老黄牛想了许多,老黄牛还是没有动,邓元德没法,正在踌躇之际。   咯咯咯,仿佛是什么尖锐的器物互相摩擦的声音。   邓元德疑惑的抬起头,喃喃自语,“这啥声?”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瞪大了,天空乌泱泱的变了色,咯咯咯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连天空和太阳都被遮住。   邓元德吓的跪在了地上,这是蝗虫!   后来的事邓元德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等蝗虫走了以后,他再次出门查看,田里的东西都被啃干净了,邓元德甚至听到有人绝望的嘶吼,“竟连我房顶的桔杆都啃去了!”   邓元德脑子都木了,直到他的娘子温叶小心翼翼得把他拉进屋子,温叶左看右看,确定外头没有人之后才低声道,“前几个月,我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做噩梦,梦到咱们全饿死了,我就偷偷存了点粮食在这地窖里,记住,这些东西是咱们活命的东西!”   邓元德浑身的冷汗这才停了些,他反手握住温叶的手,“娶了你是我的福气,是我的福气。”   随后邓元德揣着家里所有的钱,和家中大郎火速赶去县城里的东西市买粮。   大骊的城里是没有市场的,若是买东西就只能去东市或者西市,专门卖东西的地方。   米价确实涨了,是原来的三倍不止,一斗米竟要400钱。   邓元德满脑子都是温叶的那句话,“不管多贵,只要钱够,必须买,以后只会越来越贵,蝗虫可不会停下来。”   蝗灾刚来,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第二天时候,粮价已涨到500钱一斗,第三天,第四天,粮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邓元德暗自庆幸,幸好他直接自己的蠢笨,没有什么注意,事事都听温叶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朝廷不但没有给与百姓相对的援助,该交的税收竟一分不少。   邓元德和温叶还有一儿一女跪着,低着头,交出了他们家今年本该交出的米粮。   而那些交不出来的,温叶闭眼不敢听那些哀嚎,惨叫声。   没有人等到朝廷的作为,朝廷连一粒米都未曾拨下。   邓元德一家人靠着地窖的存粮,勉强存活,只是白天也不敢声张,若是被人知道他们家中还有粮食,只怕一家人都活不了。   渐渐的,同村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有的饿死了,有的说是逃荒去了,但是邓元德记得蝗灾席卷了整个大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和自己的儿子,还有温叶,一起捂死了一个同村的老汉,老汉想进来偷粮食,却撞见他们在偷偷的煮稀粥。   老汉大惊,“我说总闻着村里有股米香,原来是你们,你们有粮食,谁都不说,前天村里的黄坡脚才饿死了!”   邓元德赶忙上去捂住他的嘴,他的眼泪也流下来,“王公,给了别个,我们吃什么?我一双儿女要饿死?”   王老汉小声的祈求,“给我一把米,就一把,我家儿要不行了!我求求你了,我跪下下来求你。”   邓元德眼泪直掉,但是他断然不会心软。   王老汉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他急道,“你不给,我明天就告诉全村的人你们有粮,我看你们还怎么吃!”   邓元德和温叶对视一眼,邓元德掐住王老汉的脖子,邓大郎抓住王老汉挣扎的手脚。   邓元德一边哭,手下却逐渐使劲,“王公,不是我不给,实在是不能断了一家人的活路。”   温叶看着王老汉的尸体忧心忡忡,“只怕我们已经引起村里人的怀疑了,就算今天解决了一个王老汉,明天又来一个怎么办?”   当天夜里,邓元德一家人就带着剩下的米粮逃了。   说是逃,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   邓元德运气说好也不好,他们逃的时候遇到了杨角的起义军。   邓元德吓的瑟瑟发抖,他总觉得那群人的眼神很怪,举止也很怪。   当天夜里,邓元德就撞见了起义军杀人放血,他们哄笑着,“血给王将军喝!咱们吃肉!”   邓元德吓的屁滚尿流,连忙回了他的帐子,他哆哆嗦嗦的说,“要不得,要不得,起义军要吃人,不能加入他们。”   温叶手一顿,杨角招收的流民很多,他们多数都被安排在最前面的部队,基本就是送死的,而女眷。   温叶几乎没看到。   邓元德是今天才被收编进来的,若是想逃,现在他们还乱着,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邓元德和温叶刚决定,就有个人笑嘻嘻的递了碗带肉的汤来,“邓老兄,请你一家人吃肉。”   邓元德面色强颜欢笑的接过了,那人一把搂过他的肩,“邓老兄的女儿可曾婚配?”说完一双眼睛就黏在邓二娘身上看。   那人走后,邓元德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他看着那碗肉汤怎么看怎么恶心。   哇的一声就要吐出来。   连夜逃了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存粮越来越少。   邓二娘开始害怕了,她一路上见过了无数被卖掉的女儿,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意外。   他们现在一天就就着些野草就吃一口饭。   邓二娘饿的头晕眼花,却还要继续走,阿娘说走到剑南道去。   “你瞧,哪儿是不是有几个人?两个男的都很虚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还有两个娘子!去看看。”   “我看看,还真是!”   邓二娘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她瞧见几个头发短短的娘子向他们走来,她们的手里还拿着看起来是饼的东西。   邓二娘摇摇头,一定是错觉!   那几个娘子越走越近,“你们可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第14章 上山   14#   张傲云算了算,楚旋来到仙安山五个月了,这五个月她们这十个娘子过着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日子,识字,跑步,负重训练,自然科学。   她们所有人都些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但是她们十三个人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仙安山,仙安山总要进来人,而时机到了,她们也总有一天要下山。   张傲云隐隐约约明白楚旋接下来想做什么,而她也觉得,自己似乎会从被裹挟着走的一粒沙,变成奠定结果的磐石。   张傲云正和其他九个娘子在院子里等待着施嫦带她们下山,等了好一会,施嫦才一脸恋恋不舍的从楚旋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张傲云觉得自己能懂,施教头一定是在和楚娘娘还有祝秘书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事情还没有说完,所以施嫦才这么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因为要收流民上山了,称呼的规定也正统了起来,施嫦和祝青寒都拥有了自己的专属昵称。   施嫦从张傲云身边路过的时候,张傲云吸了吸鼻子,哪儿来的这么香的辣椒油味儿?   她记得今天的午食没有楚娘娘给的辣椒调料啊。   说起辣椒,张傲云觉得这个新奇的东西和茱萸的味道有一些相似,但是她不是太吃得惯。   张傲云被辣椒的味道熏的打了个喷嚏。   到底哪儿来的呢。   施嫦你拧开椰汁盖子,懒懒道,“等会分成两个小组,我带一组,张傲云带一组。”   张傲云立刻大声道,“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张傲云对于自己能成为十个人里身体素质,格斗技巧,各方面的第一名是有些想不到的,因为她以前常年处于深闺之中,别说体力活,她甚至连比碗重的东西都没拿过。   甚至第一次跑步的时候,就她和卫霜跑不动,但是她总觉得力气是可以练出来的,强壮一点没有坏处。   张傲云和施嫦走在前头带着女人们下山,她不禁有些恍惚,当初上山的时候,她像个牲口一样被拖上来了,而如今她带着所有的姐妹堂堂正正的下山了。   而这五个多月以来,山下的世界又变成什么样的呢。   仙安山附近没有人,这是张傲云能够料到的,这里的地理位置特殊,几乎没有人发现得了,楚娘娘和前头那个“所谓的仙人”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来到这里。   张傲云的第一感觉是荒凉,微风吹动了地上的野草,就连空气中也透露着一种荒芜感。   冯波浑身抖了抖,“我怎么感觉山下的空气和山上的空气不太一样呢。”   全小田在一旁默默接话,“不一样是因为地形的影响,山上海拔高,海拔越高气压就越.”   冯波尖声道,“你快闭嘴吧!我说的不是从科学的角度,而是我个人的感觉!”   张傲云背好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的是防狼喷雾,刀具,水,还有一些食物。   六个人就开始往前走,冯波负责在路上留下记号,一路往前,她们一直走,走了好一会,才遇到第一波流民,人不多,五个,四男一女,就算是情况不对,也是她们可以绰绰有余的应付。   只是那群人远远的见了六个一看就没有饿肚子的女人,就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精神的大喊,“是女人!是女人!”   张傲云看着他们那张丑恶的嘴脸,以及正想要拉扯裤子的动作。   算了,就当为民除害了。   长期吃不饱的男人,怎么和每天都在负重跑练习各种格斗技巧的女人比,张傲云甚至觉得自己都没使出全力,几个男人都被撂倒。   全小田切了一声,“真臭。”   张傲云第一次杀人,她内心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只是让她心烦的是旁边的个女人。   那个女人眼睛瞪的很大,拼了命了上来扯打着张傲云等人,“你们!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怎么可以杀人!”   冯波被气笑了,“他们几个朝我们冲过来想干什么,你不懂?这不是他们活该?”   那个女人不依不饶,拼命的扯打着冯波,“哪又怎么样?你们,你们杀了他们几个,我个女人怎么活!”   张傲云有些恼了,“你身上的伤不少,他们打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力气来反抗?他们几个倒是吃多,你是饿成这样了!”   那个女人就像听不懂似的,下了狠劲像张傲云扑去,“那是我郎君!他把女儿卖了都没卖我,把我一直带在身边,能偶尔给一口吃的已经很好了,打我算什么,哪个男人不打女人?”   张傲云一把将其推开,那个女人往后倒去,头咕噜咕噜滚了两圈,脑袋碰到石头,就这么歪着头不动了。   张傲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突然明白下山之前,为什么楚娘娘要很严肃的告诉她们,不要妄想当救世主,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她们去救,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   她们这次学乖了,只躲在路边的灌木丛中观察,这些流民会饿的去吃野草,也会摘树叶来吃,再配上自己的一点点干巴巴的干粮,什么都没有的就摘树叶就着土吃。   冯波知道自己能够遇到楚旋很幸运,但是此刻她却生出了些悲凉的感觉来,她突然能懂了那些个读过书的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写感悟,写文章,写诗词。   流民里女人比例相对较少,也几乎见不到年岁比较大的人,先不说古代人均寿命就不高,年纪大一点的人也根本禁不起这种折腾。   她们在灌木丛里观察了好一会,才遇到一队她们觉得可以谈谈的人,大概十来个人,六七个男人,四五个女人,这种比例已经是流民队伍里相当罕见的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带着一个女娃。   张傲云先是从灌木丛里窜出来,那伙人明显吓一跳,瞧见张傲云身穿干净的胡服,面色红润,后头又窜出几个女人来。   他们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   他们的想法十分的简单,这些女人都能吃的面色红润,那她们队伍里的男人,他们可不敢想。   张傲云一把抓住了那个转身跑的略慢的女娃,“等等,别跑。”   全小田拿出一块软面包,她撕开包装,递给那个女娃,又把水壶拧开递给她。   小女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见到这一幕,那群人才转过头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搞不清楚这几个娘子的意图,只能呆愣愣的看着。   冯波站了起来,拍了拍小女孩,让她吃的不要太急,冯波问道,“你们推举一个领头的来和我们谈,我们是替主家来买人的,只要做主家安排下来的事情就有东西吃。”   那群人许是有些惊讶,最后推了一个身形略为高大的一点的男人,那个男人缩着身子,磕磕巴巴的说,“买人.是要去做什么?”   其实说谈,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谈的,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以至于冯波还没开口回答,这群人就答应了。   后面的女人拉着小女娃,小心翼翼的一旁的女人窃窃私语,“她们给三娘吃的,怎么会是坏人。”   “她们不饿肚子,不可能吃人。”   一路走回去,越走越偏僻,这群人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张傲云和施嫦的队伍集合,施嫦那边的人数多一些。   人集合了起来,施嫦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都听好了,主家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奴仆,你们若是不听招呼做事。”说完,她就亮出一把水果刀来。   这些流民头埋的更低了,铁可是个稀罕东西,这里面有的人家里的铁锅都是祖传的,还有的根本没见过铁。   他们其中可能有原本的良民,可能也有本就是贱民的人,对于卖身为奴这件事来说,古代人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是不会这样干的。   且不说良贱不通婚,就贱籍不能科举这一条就堵死了大部分的出路。   后面的“奴仆”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一路走发现竟是上山去了,他们没吃饱,上山的路走的慢,张傲云转过头去,“待会谁若是走慢了,掉队了,我们可不管。”   这下谁都不想掉队了,咬着牙也没有落后张傲云他们太多。   于是前面仙安山的女人们开始了闲聊,“这次会带来的人不多,楚娘娘会不会不满意?”   “楚娘娘说了,宁缺毋滥,”   “就是就是,有些个烂货我看一眼都嫌脏,别说带回来了。”   “我们还杀了好几个烂东西呢!一看到我们是女人就朝我们冲过来!”   “那自然是没让他们好过,杀之前根都给他切了,就是我这刀脏了,等会去问祝秘书要点酒精消毒去!”   “那可得好好消毒!”   十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后面的人听的是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就要被杀了。   施嫦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待会人带回去她就要全部交给祝青寒,自己会房间里摸鱼睡觉去。   摸鱼这个词还是她从楚旋哪里学来的,她觉得很不错,很适合她。   邓元德也在队伍里,他们一家人紧紧的挨着,也不敢和旁人搭话,只敢埋头往前走。   温叶左右探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若是不卖身为奴,怕是真没有活处,只是这往山上走,莫非是什么山匪?   其实温叶是很庆幸一家人能跟着仙安山的女人们走的,至少能让女人吃得饱的地方,主家人不会太差,也不会缺粮食。   终于走到了寨子里,施嫦对张傲云道,“我刷牙睡觉去。”   施嫦刚走,祝青寒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买你们来,是让你们做活计的,我们寨子的规矩,做了活才有饭吃,若是偷懒耍滑,就只能饿肚子!”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应了。   祝青寒点了点头,又指着远处的茅草棚,“哪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众人抬眼望过去,果然有不少棚子,晚上睡个觉,遮个雨也足够了,他们什么地方没睡过,有个草棚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开始,你们以家为单位站成一排!”   温叶一家四个人火速的站成了一排,接着她就看到她面前的这个管事娘子,熟练的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本子上记着什么。   温叶不由得心生好奇,这一路上来,这寨子里似乎没见到男人,管事的都是女人。   也未曾见过主家,只是方才听那几个娘子嘴里说着什么楚娘娘。   以家为单位排好以后,全小田从食堂拖出来一堆烤熟的土豆,她们训练完了以后,都会拿烤土豆当零嘴吃,爱吃辣的会沾点辣椒。   祝青寒表情严肃,“每个人分一个,自己吃,不许给别人吃!”   温叶也分到了一个还算带着一丝温热的土豆,她没见过这样的食物,但是她和其他人一样,她咬了一口,口感面面的,软软的。   一个土豆不算太大,对于饿了很久的人来说,也就是几口的事。   疼痛的胃得到了舒缓,温叶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温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寨子,不会主家就是那位楚娘娘吧! 第15章 做饭   15#   温叶早早的就醒了,这是她来到这个叫仙安山的第二天,她将邓元德,还有邓大郎,邓二娘叫醒。   昨日她们吃过了一个土豆以后,又被安排每个人冲了身子,得了件新的粗布麻衣,女人和男人分开,女人洗的时候还专门有娘子守着。   那位祝秘书,温叶并不知道秘书是做什么的,只是跟着叫,安排了他们每日的活计。   首先是开荒,开垦出一些可以栽种的地来,其次就是负责为山上的娘子们煮一日三餐的饭食,浆洗她们的衣裳,将寨子打扫干净。   目前暂时是这些,祝秘书说以后视情况增加。   温叶一家分到的是给娘子们做饭食的任务,左边棚子还有一家分的到是浆洗衣服,打扫卫生。   而温叶右边棚子的一家则是分到开垦荒地的任务。   当然,那些娘子们和他们这些奴仆吃的肯定不是同一种饭食,一家四个人迅速麻利的爬起来,首先是净手,温叶想着昨天祝青寒教的,绿色透明瓶子上的这个叫喷口的东西一按,会出来黏糊糊透明的东西,然后在手上涂抹均匀,然后洗干净。   邓二娘闻了闻,“阿娘,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温叶甩了甩手,这味道她没闻过不说,这透明的瓶子她更是闻所未见,见所未见,她从前也是县令家的二等婢女,后脱了籍,嫁了人,不是没见识之人。   邓元德和邓大郎紧张跟着洗了手,等待温叶的下一步指示,看似一家之主是邓元德,但是全家几乎都得靠温叶拿主意。   昨日祝秘书讲了娘子们起床的时辰,温叶特地早起,就是想那些娘子们一醒就能吃到热乎乎的朝食,还说了他们有一个月的考察期,若是做事情做的不好,随时都得走人。   温叶没想到他们这群奴仆也是可以吃到一日三餐的,虽然只有一碗稀粥加上一个土豆。   他们一进这所谓食堂的地方,温叶就有些震惊,因为有一口上好的铁锅,好到什么程度呢,县令家的铁锅和这比差远了,应该说完全没法比才是,还有锃亮的菜刀,这已经不是铁了,是钢了吧。   温叶脑子里对那位楚娘娘的猜测更甚了,这般家底,为什么跑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山上来。   放下疑惑和思索,温叶开始做朝食,昨日叶秘书说了,朝食一般都是粥配鸡蛋。   那么问题来了,那所谓的能生火的小方块。   昨日见到了祝秘书示范,说是名为打火机,一按就能有小小的火苗,可把一众奴仆们吓的不轻,在大骊,能有个火折子就已经不错了。   温叶紧张的拿起来,迟迟不敢按下去。   冷不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祝秘书没有教你怎么用打火机吗。”   温叶抬起头,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温叶快速回忆,这个小娘子昨日没见过,但是她也没有把这个小娘子和楚娘娘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温叶顺从的说道,“教了,是奴有些害怕,不好用。”   温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瞧见那为小娘子不咸不淡道,“不用自称奴。”   温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立刻调整了称呼,“是我害怕,不敢用,昨天见到这个.打火机,实在是有些被吓到。”   楚旋嗯了一声,伸手拿起那个打火机,轻轻一按,立刻就有一簇小火苗出现在打火机上,“你瞧,这不是很简单吗。”   温叶小心翼翼的接过打火机,鼓起勇气轻轻一按,果真出现了小火苗。   这神奇的一幕让温叶心跳都停了半拍,躲在她身后的三个人更是好奇的探头看。   温叶蹲下身子去把柴烧好,远处却传来一声呼喊,“楚娘娘怎么起的这样早!”   温叶眼睛都睁大了,顾不上一家人还处于迷茫的状态,她快速起身,将两手交叉于胸前,行了一个叉手礼,这是低位者向高位者行的礼。“见过楚娘娘。”   温叶顾不得自己心中的疑惑,楚娘娘怎么是个小娘子,瞧这年岁,与二娘竟相差无几。   她想象中的楚娘娘,再怎么也不是小娘子模样!   楚旋倒是对温叶有了一丝好奇,她问,“你知道我?”   温叶不敢隐瞒,“昨日上山时,听到娘子们提起您。”   楚旋点点头,“所以你知道我是买你们的主家?”   温叶低下头,“是我擅自揣测。”   “挺聪明的。”   温叶再抬起头的时候,楚旋已经走到一旁与那个呼喊她的娘子交谈起来。   过了一会,全小田跑过来,她摸了摸头发,“你们起的这么早?”   邓二娘大胆开口,“因为阿娘说想让娘子们一醒就能吃到热的朝食。”   全小田打了个哈欠,“你们第一天做饭食,有些东西怕你们搞不懂,昨天祝秘书特地让我来看着你们呢。”   温叶把姿态摆的很低,“麻烦娘子了,是我们太愚笨。”   全小田大气的摆摆手,“哪里的话,你们已经生好火了是吧,煮粥你们应该会吧,等做午食的时候我再来教你们炒菜。”   温叶提问,“敢问娘子,何为炒菜?”   温叶是真不知道,她知道的烹饪方法只有煎炸蒸煮。   全小田闭眼思索,“【大概就是以火传导到铁锅中的热度为载体,加入油、佐料和菜品后用特制工具“锅铲”翻动将菜炒熟①】。”   温叶……”   算了,还是先煮粥吧。   邓二娘和邓大郎将雪白的米淘洗干净,邓二娘忍不住感叹,“这样雪白又饱满的米,我从未见过呢。”   温叶探头过去看,“当真呢,当初县令都未曾吃过这样好的米,只怕是供给王公贵族呢。”   温叶看着这名为食堂的屋子,虽说屋子简陋了些,可是这里面的各种东西,却无一不是珍贵万分。   这样细腻而又雪白的盐,上好的铁锅,是哪家贵族前来避世吗?   温叶索性不去想,耐心的熬粥,又把鸡蛋煮了,娘子们一人一个,奴仆们则是吃粥配昨天名为土豆的食物。   粥熬的差不多,鸡蛋也煮好了以后,娘子们果然也陆续到了。   冯波拿着属于自己的碗,伸了个懒腰,如今有了人做饭,她们也能更好的休息。   冯波打了一碗热粥,拿了个鸡蛋,坐在食堂的位置里吃。   等所有的娘子们都吃完了,才是等在外头的奴仆们的份,奴仆们的碗自然也不是楚旋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瓷碗,而是之前寨子里遗留的陶碗。   楚旋排在队伍的最末端,邓二娘递给她一个鸡蛋,温叶负责给她打粥。   打粥的间隙,温叶再一次观察了一下楚旋,她看起来大概十二三岁,皮肤偏麦色,还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楚旋把朝食端走以后,排在门口的奴仆们才终于分到了属于他们的食物。   温叶一家人也在外头吃着。   祝青寒走出去,“所有人吃完了学习《生活守则》,就是寨子里面的规矩,必须背下来,然后严格按上面执行,背不下来的没有饭吃。” 第16章 原料   16#   楚旋在屋子里专心致志的查看《乱山河》里本月剧□□件。   这个月杨角和他的手下第一大将王显二人离心,大大削弱了起义军的实力,原因是王显率领起义军打下了蕲州,蕲州刺史裴倔不敢抵抗,开城迎接并将其奉为上宾。   楚旋觉得有时候这游戏起名字也挺有意思的,裴倔裴倔,他可一点都不倔,甚至还主动开城迎接。   裴倔坐在王显的下方,讨好的举起酒杯,“王将军若是爱美酒美人,为何不接受朝廷的招安呢?”   看着从前高高在上官员在他这个低贱的布衣面前不敢作声,喝酒讨好的样子,王显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招安这个问题,王显不是没有想过,他最开始加入起义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口饭吃,但是他只知道朝廷有对他们进行招安,却不知道招安的具体条件,杨角也没和他说过。   王显豪饮一口,“我连朝廷开出的什么条件都不知道,如何同意?”   裴倔心中暗喜,觉得王显的不是不想被招安,是他不知道朝廷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啊。   若是王显在他手底下被招安了,那他就不是开城迎起义军了,他是在替朝廷解决大麻烦啊,这可是大功。   裴倔也仰头喝下一杯酒,“我虽不是拟招安令的人,却也听说过,粮食美酒绢帛不用说,朝廷给的官职也是可以商量的。”   听到官职,王显心中一动,粮食美酒绢帛如今他已不太缺,但若是能做个官,还是个官职不小的官。   裴倔继续说道,“若王将军有意,我可替王将军和朝廷联系。”   王显美美的在蕲州待了一个月,杨角几封军情报催促他快些继续往前,他均不理会,其实说来他对杨角的不满从他们成立起义军后,杨角一人决策所有大小事务就有了。   这些天裴倔也天天和他聊些天,说些起义军日子不好过,行军打仗也很是危险,很容易丢了性命,不如在朝廷有个一官半职来的安稳又自在。   王显对于招安已心动六成,只要朝廷开出来足够丰厚的条件,他立马就可以跑路。   裴倔得到朝廷的回复后,打开驿盒,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一窒,自己已经如此强调王显对于招安的心动,和招安王显后对于起义军的打击。   朝廷为何还如此小气,只给个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的八品虚职。   裴倔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朝廷的文书拿给王显看,王显认的字不多,便让裴倔给他念。   前头的一些夸赞都是空话,王显却听的很是受用,听到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这一长串的官职时,王显已经被迷了心窍,“这般长的官名?岂不是个大官?”   裴倔不敢说不,只能附和着说。   但其实,左神策军押牙说难听点就是仪仗队,并不掌握兵权,监察御史就是个闲职加虚职的八品官。   王显当场就同意了,而朝廷为了表达诚意,还打算派出几个宦官代表天子来给王显加封。   王显沉迷在即将做官的喜悦里来,却没想没能等来宦官,反而等到了杨角风尘仆仆的赶到蕲州来。   杨角本就怒不可解,瞧见了朝廷写的招安文书更是气极了,“当初大家一起发过誓,要替天均补平,你现在做官去了,让弟兄们如何?”   杨角又把招安文书砸到王显的头上,怒道,“你以为朝廷给你个什么大官做!一个八品芝麻官就值得你抛弃兄弟?抛弃这一万人的起义军!”   杨角虽是私盐贩子,但是他读过书,早年还曾几度去长安考取进士,但是都失败了,所以他自然比王显懂得多。   王显面对他的质疑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还想反驳,杨角一拳打在他的额头上,二人很快扭打起来。   最后王显还是没能成功被招安,但是他与杨角二人已是面和心不和。   一口气看完,楚旋的手指轻轻点在杨角和王显的名字上,自己既然说过要让祝青寒记得这份仇恨,就自然要让她亲手报这个仇。   楚旋默默打开文档,标题赫然是“硝的制取。”   面对一群崇尚武力的暴力武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比他们更强,人力冲撞冷兵器她就不比了,直接上火药可还行。   她可是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在仙安山的几个洞穴里,还有她建的厕所里发现了天然的硝土。   蒺藜火球、毒药烟球,霹雳炮、震天雷这些武器都是她之前看到过华国历朝历代真实制作出来的武器。   不过这些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后话,现在火药的重要原材料硝酸钾还没有被提取出来,还在一堆硝土里静静的躺着呢。   拳头要够硬,才能展的开手脚。   楚旋关了电脑,又在家里拿了瓶咖啡。   出了金手指,外面传来新上山的那群人努力背诵《生活守则》的声音。   “拒绝违章操作,拒绝违章.违章,违章指挥!”   “不可以喝生水,吃饭前要洗手!”   周岩岩点点头,又抽了另一个人出来背,今天他们每个人都要背,否则晚上的晚食就没有饭吃。   温叶站出来,背的流利,“吃饭必须排队,不可以推搡,辱骂他人。”   周岩岩在温叶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又画了个五角星。   周岩岩走后,是奴仆们为数不多的半个小时休息时间,温叶回到茅草棚里坐着,左边和右边棚子的人就开始闲聊。   今天是他们来到仙安山的第二天,左右棚子的人均是满面欢喜,“这样好的主家,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温叶和邓元德笑着接话,寒暄,几家人又分说自己原本是从哪里来的,家乡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左边棚子的人叹息道,“这世道,哪里要人活了!那么高的赋税!”   右边棚子的人摸了摸肚皮,“我想一辈子待在这仙安山,给楚娘娘做奴仆。”   他们现在已经搞懂了自己的主家是谁了,是那位年岁不大的楚娘娘,那些娘子都都对她很是尊敬的样子,包括那位施教头和祝秘书。   温叶听到这话,心中却不免想到,楚娘娘真的会在仙安山待一辈子吗,她总觉得这不见得。   而且她好像发现了一个规律,那日流民虽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为什么只挑了他们?   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队伍里有女人,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随后她又想起那些个娘子们,她们统一的短发。   其实在他们这些人来到仙安山以前,这里根本就没有男人。   想到这里,温叶转过头把目光落在邓二娘的身上,当初她得了恩放籍出去嫁人,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男方老实敦厚即可。   邓大郎随了邓元德,说好听点是憨厚,难听点就是蠢笨,也只有邓二娘遗传了她的几分聪明,再加上楚娘娘爱用娘子。   邓二娘被温叶盯的浑身不自在,“阿娘,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温叶摸了摸邓二娘粗糙的头发,问,“待会阿娘去求娘子们给你把头发剪成和她们一样短,好吗?阿娘自己也剪。”   邓二娘点了点头,她本就是农女,不怎么在乎容貌,她初见仙安山的女人时,确实被短发吓了一跳,后面她发现头发短真的方便很多,“好,这样早上醒了也不用梳发髻,绑头发,免得耽误做饭食。”   邓元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凑过来说,“我和大郎也剪了吧,莫说娘子们需要梳发髻,男人的头发绑起来也麻烦的紧呢。”   邓大郎只还在回味中午的那碗粥和土豆,听到要剪头发,也只是憨憨的点头,“听阿娘的。”   休息时间一过,张傲云等人也从她们的宿舍里走了出来。   张傲云熟练的看了一眼施嫦的房间,转过头,“施教头定是还没醒,咱们先热下身。”   其他女人们也见怪不怪,习惯了施嫦这常常迟到的性子。   祝青寒在楚旋的房间里待了一个中午,她咬着笔头,“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楚旋点头,“当然有,只是制取方法由其的复杂,就连原材料,都是我跑遍了整个仙安山大大小小的洞穴,观察了仙安山几每一寸土地,才找到的。”   祝青寒在脑中思索片刻,“若这东西真的制出来,我们定能自保。”   祝青寒清楚的知道,现在她们还是太弱小了,可是如果制作出火药,她们就不用这么谨小慎微。   楚旋勾起嘴角,“何止自保?”   祝青寒刚从楚旋的房间里出来,脑子里全是楚旋给她描述的炸药的场景。   温叶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放低身子,“祝秘书,我有一事相求。”   祝青寒转头问,“什么事。”   温叶用剪短的语言把他们一家人都想要剪头发的事情说了。   祝青寒应了,“可以,但是现在不行,有别的事。”   温叶忙道了谢。   随后她就看到祝青寒指挥一部分娘子们往山上去,另一部分则是急冲冲的进了那更衣的地方。   温叶不由得好奇起来,是什么事让她们这么急切的冲进厕所呢。 第17章 试验   17#   楚旋围了个后院,专门用来堆找来的硝土。   施嫦站在土堆面前左看右看,“这堆土真的能制出那般厉害的东西?”   祝青寒蹲下身摸了摸,这堆土和一般的土唯一不同的区别就是他们带了些白色物质。   施嫦若有所思道,“若是真能制出来,就算有人发现仙安山也不怕了。”   楚旋走进来,蹲下道,“能不能成功还两说,这需要反复的实验,也许三个月,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永远都不会成功。”   施嫦难得露出安慰的语气,“失败了也无妨,这东西杀伤力太大了,要是简简单单就制作出来了,我才觉得奇怪呢。”   说完了,她又沉默了一会,“能不能给我两包辣条。”   楚旋闭眼掏出好几包,她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位鸣雌侯第28代传人,那日你将天玉交给我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施嫦专心撕包装,“天玉选的人不会有错,我专心摸鱼就好了。”   说完了硝的话题,祝青寒默契的不去问她听不懂的词汇,这是楚旋和施嫦的秘密,就像她和楚旋也有秘密一样。   她开口道,“对了,今天中午那个叫温叶的流民说,她和她女儿想剪短发,她郎君和儿子也想。”   楚旋略微回忆了一下,“是不是负责在食堂做饭食的那家人?”   祝青寒点头。   楚旋凭空拿出一把剪刀递给祝青寒,“我记得,那个温叶是个聪明的,你多留意留意,若是能用,可以提拔起来。”   祝青寒有寨子里一堆杂事要处理,现在又多了人,生活中的琐事更多了,很快就去了自己的房间办公,毕竟办完公她还要去给温叶一家人剪头发呢。   楚旋蹲下摸了摸硝土,喃喃道,“希望不要失败太多次就能提纯。”   楚旋利用金手指随机联网搜索出来的土法土硝制发法,说难不难,但是说简单也不简单。   毕竟他不需要什么精密的仪器,繁琐的工艺,复杂的技术,只需要一口锅来进行熬制,沉淀。但是火候的掌控,冷却的时间,每一个环节做错了,提纯就会失败。   凭借楚旋一个人自然是完成不了,她最起码得选三个助手来协作她。   毕竟她对化学实验这个东西,也仅限于学生时代的简单实验,复杂一点的她是一点都没碰过。   上次自然科学小考,第一名是周岩岩,第二名王雪莲,第三名是全小田。   好的,就她们了。   全小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楚旋惦记上了,虽说她自从做了重力消失的梦以后努力学习自然科学,但是还是学不过周岩岩,她明白自己的上限就在这了。   她正欢欢喜喜的看温叶剪头发呢。   剪头发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因为温叶的要求是单纯的把头发剪短,并不像现代的理发店一样要怎么剪才能修饰脸型,需要剪什么层次,更不需要染发烫发。   祝青寒一刀切,温叶及腰长发瞬间只到脸颊。   一旁看热闹的奴仆们见头发真剪了,有的犹犹豫豫,有的小声念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不得。   温叶可管不得这么多的目光和情绪,她只觉得脑袋都变轻了。   祝青寒拿梳子替她把头发梳顺,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会想要剪头发呢?”   温叶吸了口气,回答道,“不光是因为头发太长影响做活,还有就是,因为娘子们都是短头发,我想和你们一样。”   祝青寒一惊,“和我们一样?”   “对,娘子们跑的很快,跳的也很高,你们日日都在练武,我觉得很厉害。”   第二个坐上来的是邓二娘,她满脸期待,看的一旁的流民更是割裂了。   他们要不要也上去说剪头发?毕竟,仙安山上的娘子们都是短头发。   而且头发更短确实更方便做活。   一剪刀剪完,邓二娘将头晃来晃去,她兴奋道,“哇,感觉头好轻。”   然后到邓元德和邓大郎的时候,祝青寒直接把剪刀丢给了温叶。   全小田看完温叶和邓二娘剪头发,颇为感叹,言语中透露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佩服。“她竟想得到主动剪头发,当初若不是楚娘娘,我应该也不会剪头发的。”   全小田突然想到了什么,推了推一旁沉默寡言的王雪莲,“唉!王娘子,你说用剪刀剪头发用的是什么原理?”   冯波在旁边听的翻了个白眼,“疯了疯了,真是疯了,自从那日说梦话,我瞧你就不正常了!”   王雪莲是个没有存在感且沉默的性格,她想了想,随后开口道,“是杠杆原理。”   全小田还想再说些什么,施嫦已经炫完辣条从楚旋新围的后院出来了,她抬了抬眼皮,“周岩岩,王雪莲,全小田,楚娘娘叫你们。” 第18章 成功   18#   全小田和周岩岩还有王雪莲停了日常的训练,上课,她们三个人全身心的投入到所谓的“硝酸钾提取计划”中来。   专心啃书,热衷于给奴仆看病的卫霜偶尔也会来观摩观摩。   这是全小田参加硝酸钾提取计划的第17天,毫无意外的今天还是失败。   她们一起推测了失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过滤泥土和杂质的筛子不够细腻。   而那群奴仆们在温叶的领导下,连夜制出了新的更细的筛子,新的筛子在虽说在现代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古代这样的工艺条件下,绝对算的上很细了。   以至于全小田看到温叶和邓二娘的时候,她们眼睛下面都有不浅的黑眼圈。   全小田今天干领十足,小心翼翼堆了两层筛子,的把硝土里的杂质和泥土筛去,只留中层白色的硝。   王雪莲一向沉默寡言的脸难得露出了丝兴奋,“泥土和杂质几乎全被筛下去了。”   周岩岩虽然现在变得爱说话了些,但是面对沉默寡言的王雪莲,她下意识的就会变得很拘谨。   周岩岩点点头,“是啊,这下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说不想成功那是假的,虽然不知道楚娘娘要用这所谓的硝来做什么,但是楚娘娘宁愿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也要制作出来的东西,肯定有大用处。   她可是楚娘娘,她能骗我吗?   不光周岩岩是这样想的,整个仙安山的女人都是这样想的。   两个话少的人需要一个话多的人在中间搭建沟通的桥梁,全小田完美担任了这个角色。   她兴奋到难以言表,在两个内敛的人当中显得异常的突出,全小田尖叫到破音,“几乎就没有泥土和杂质,这样的纯度!”   只是第一步变得更加精细了,并不一定代表就能成功,毕竟她所搜索的方法大部分都来自各种网络资料。   楚旋理智的想。   她拿出自己手写的工艺规程,深深的觉得穿越不易,古代简直没一点好处,自己带了个随身空间都过的这么不习惯。   周岩岩和王雪莲熟练的开始第二步,将过滤出来的硝倒入铁锅中,加水充分搅拌,使硝和土混合。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静静的等待,等待他们充分融合以后,里面剩余的一点点土就会再次析出,浮在表面。   在等待的时间里,楚旋一边都带着她们做做运动,跑步,锻炼。   身体强壮是一切的基石,这一点她不会忘记。   现在哪怕当初如周岩岩,张傲云,卫霜这些瘦弱的人,现在在施嫦的训教下,力气比原来增加了十倍不止,她们和一个男人单打独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是自己这身高,楚旋担心的想。   长是长了,可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长到前世的体型。   运动完毕,楚旋一般都会找一块石头坐下眺望远方,眼睛的护理也不能少,若是在古代一不小心近视了那是相当的麻烦。   而周岩岩三人这边,没有了全小田,她和王雪莲几乎可以一整天除了必要的实验交流以外不说一句话。   好巧不巧,全小田去上厕所了,周岩岩看了看王雪莲,又看了看自己,最终她决定鼓起勇气,“王娘子,自然科学学的好厉害呢。”   王雪莲转过头,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因为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知识,所以想努力学好,我觉得这些东西很珍贵。”   周岩岩抬头望着天,呼吸着仙安山的新鲜空气,“是啊,我听张娘子说,这些知识,就是在大骊也是没有的,所以我觉得楚娘娘就是仙人!可是她不承认。”   王雪莲接话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能凭空变东西出来,怎么可能不是仙人?但是我学习了自然科学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无知,楚娘娘坚持告诉我们世上无神佛,我相信就真的没有,也许楚娘娘只是和我们来自不一样的地方而已。”   周岩岩似乎被这样的想法震惊道,“不一样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世界?仙人的世界?不对!楚娘娘都说她不是仙人了。”   王雪莲露出思考的表情,“我也不知道,瞎猜的而已。”   周岩岩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王娘子提起自然科学来话就多了,不像平时那么沉默寡言。”   王雪莲愣了一下,“我看起来很沉默寡言吗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周岩岩低下头,在以前那样的环境里,谁又能够活泼健谈,她之所以这么注意王雪莲,也是怕她和自己一样走不出来。   王雪莲见周岩岩的表情越来越低沉,她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多想。”   “我回来了!”全小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今天张娘子又猎了一只野鸡,今天晚上喝鸡汤!”说完全小田满脸挫败,“我怎么就不能那么精准的射到猎物呢!”   王雪莲接了句,“射不到灵活的动物,射人还是没问题的。”   全小田对这句话还真的很受用,她抬起头,“有道理,我射不到野鸡,我还射不到人了?人多好射。”   硝和水融合的时间到了,三个人不敢怠慢,拿了勺子慢慢的把锅里的杂质舀出来。   接下来就是保持55度左右的温度加热一个小时,加热完毕后降低温度到20度,待他冷却后,若没有沉淀,那便算是前半段成功了。   这些日子他们前半段成功的几率都寥寥可数,更别说后半段的蒸发水分,冷却结晶的步骤了。   全小田不敢去看锅里,她生怕这次又是失败,直到周岩岩兴奋的声音传来,“成,成功了!”   全小田这才把头抬起来,“真的没有沉淀,真成功了。”   楚旋也有些兴奋,现在成功了一半,还是有机会完全成功的。   而下一步,蒸发百分之50左右的水分,就可以进行结晶,最后再把水分完全蒸发掉,得到了白色粉末状或晶体,那就是彻底成功了。   她们之前也有一次到达了这一步,但是最后并没有出现白色的粉末状和晶体,就连失败的原因都找不到。   王雪莲小心翼翼的控制火候,火候太大了水分全部蒸发也会失败。   她突然觉得,自然科学真的很神奇很神奇。   要去除大概百分之50的水分,这个百分之50她们也是预估的大概,且非常的主观。   全小田突然出现一种预感,“我觉得今天一定会成功的,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蒸发水分这一步骤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需要静静的等待他结晶。   三个人默默的等待,就连爱说话的全小田也不说话闲聊了。   全小田鼓起勇气探头往里头看,她尖叫饭“结晶啦!”   到这一步结晶了基本等于成功了,最后蒸发全部水分只需要小火加热就好了,所以全小田才这么激动。   楚旋深吸一口气,“硝酸钾,你终于来了。”   全小田的声音太大,惊到了院子外头正在做俯卧撑的冯波,她一脸嫌弃道,“全娘子真的越来越不正常了,就她进楚娘娘的后院起,都尖叫,大哭,大喊大叫多少次了,睡觉也都不回宿舍睡了。”   张傲云做完俯卧撑起身,默默接话道,“难道是楚娘娘的实验成功了?”   冯波也拍了拍手,起身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实验啊?”   张傲云想了想,“好像叫□□,要不了多少就能炸飞好多人?” 第19章 硫磺   19#   “硝酸钾,无色透明晶体或白色粉末,无.无.无,周娘子你帮我瞧瞧,楚娘娘这是写的什么啊?”   全小田欲哭无泪,因为楚旋写的字实在是太难认了,是她学习还不够,还不能认出楚娘娘的字来!   周岩岩凑过来,看着这眉飞色舞的字,她沉默了片刻。   “嗯,是无毒吧?”   全小田又继续追问,“那后面呢?后面的这些是什么啊?”   周岩岩和王雪莲连猜带蒙,“无臭,有清凉感?”   全小田点点头,看着纸上的字,“应当是这样的吧。”   周岩岩继续念,“是制造.□□?的原料。”   王雪莲不由得发出疑问,“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是武器。”楚旋稚嫩的声音传来。   周岩岩头一歪,“武器?类似于电锯那样的吗?”   楚旋摇头,“电锯此世只有一把,而□□可以制作很多比电锯威力还大的武器,还可以持续生产。”   全小田吓了一跳,“比电锯还厉害的武器?”在她看来,电锯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楚旋又问她们,“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应当如何?”   没等她们接话,楚旋立刻接着说,“自然是使用武器了。”   王雪莲若有所思道,“楚娘娘说的很对。”   全小田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那,这个硝酸钾能造出什么样的武器来啊?”   楚旋沉思了一下,“大概就是能远程使用的东西吧,只不过除了硝酸钾,还需要别的东西。”   #   祝青寒最近深刻意识到了,人要为什么一定要多吃饭,多读书。   新来仙安山的这二十多个流民,除了温叶以外其他全都愚蠢的不像话。   看着他们教也教不会的样子,祝青寒甚至在睡前都忍不住思考,自己以前有这么蠢吗。   应该没有吧。   她明明说过了,楚娘娘破例让小孩子每天早上也可以吃鸡蛋,但是那群人就是觉得自己已经是贱民了,不能和主家吃一样的东西。   还有就是,分到开垦荒地的那一家人,明明告诉他们不用开垦太多,只种一些土豆红薯就行,他们偏偏要给自己增加无数的工作量。   祝青寒觉得自己的头很大,寨子里的所有杂事她根本管不过来。   相比之下她就很羡慕施嫦了,施嫦天天晚起早走,除了教仙安山的女人们练武,她什么都不做,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发呆睡觉。   祝青寒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记录这个月物资的支出,流民的管理情况,仙安山的女人们的学习情况,小考成绩,身体训练情况,身体素质,所有人的身体健康情况,卫霜的学习进度。   祝青寒都已经用光了好几根笔芯了。   整理完了一切,她叹了口气。   上山的第六个月,一切都变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处理这些杂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离复仇没有那么遥远了。   她还是会想起阿娘,阿耶,还有,二娘。想起那场雨,想起自己的弱小无能。   一开始她看到楚旋的脸还会恍惚,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楚旋就是楚旋,她和二娘完全不一样。   祝青寒忍不住想,楚旋会不会也会想亲人呢,她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一定也很无措吧,况且她一来就遇到了起义军乱杀无辜,可是她那么冷静,还带着自己活了下来,如果是自己,活不下来不说,精神也早就崩溃了。   祝青寒还在神游的时候,楚旋找到了她。   “需要人下山去购买硫磺?”   祝青寒知道硫磺是用来祛除蚊虫的,她又问道,“可是祛除蚊虫所用?”   楚旋摇摇头,“是制作黑/火/药所用,这东西仙安山上可没有,只能下山去买。”   最难搞的硝酸钾提取出来了,其他的两样东西,硫磺和木炭就好办的多了,木炭不用说,硫磺只能去购买,先不说硫磺的产地多数在硫铁矿与火山附近,就是那个提炼技术她也没有,那可是要高温的。   祝青寒又在本子上写下一项待办事项。   好的,工作又多一项,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楚旋想不想家了,她只想快点把这些流民搞听话,快点把这个月的事情全部做完!   晚食后,祝青寒先是将仙安山的女人聚集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首先由全小田慷慨激情的演讲,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这个名为黑/火/药的东西有多么多么的重要,有了黑/火/药以后可以造出多么厉害的武器,有了武器以后,她们就再也不怕被人欺负,或者被人发现仙安山。   引得一众娘子们拍手叫好,就连冯波也难得感叹一回,“她终于正常了。”   祝青寒补充道,“但是现在,我们还差一样东西,那就是硫磺,需要下山去寻。”   张傲云知道硫磺,从前她家会买一些在夏季的时候祛除蚊虫蛇类,她开口,“县里的东西市应当是有卖的,只是距离仙安山最近的县。”   卫霜快速接话,“是长县。”   施嫦在一旁晃晃悠悠道,“我倒是有钱,但是现在,我觉得用粮食去换更有用。”   祝青寒点头,“楚娘娘也是这么觉得。”   下山这件事对于冯波和张傲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上次也下了,只是这次要去县城,要与人打交道了。   张傲云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如今进城也不用文书了,倒是方便。”   宋儇在长安奢侈享乐,却不知民间早已乱套,曾经大骊引以为傲的路引制度早已是摆设。   冯波和张傲云身边还有两个“奴仆”,是被分配到开垦荒地的两个男人。   他们两个还没有剪头发,搭配着张傲云和冯波两个用布包着头发的女人,看起来倒也不会太过于奇怪。   仙安山离长县有很些距离,一路要避人耳目的走到长县还很,还要成功的将硫磺带回来,其实也有不小的难度。   那两个奴仆一个叫张二,一个叫王三,两个人这些天在仙安山被洗脑的很是听话,其实倒不如说古代的大部分民智未开的百姓天然的就对上位者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顺从。   当然他们的缺点也是有的,就是不会休息,干活用力过猛。   王二和张三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腿走的有些疼了,但是他们不敢开口,也不敢停下脚步。   前面的两个娘子走的比他们快多了,但是丝毫不见他们累。   已经走了接近一天了,再走一会就会到长县的城门。   张三拿着一小袋豆粮,偷偷塞给守城的小吏,于是四个人顺利的进入了长县。   能够住在县城里的人,家底会比佃户和农户稍微厚实一些,但是这一点厚实也是经不起蝗灾摧残的。   张傲云踏进长县的第一感觉就是,脏和乱,从前她作为官家贵女,很少出门,而被流匪劫走的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县城的人变得很少,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出门,东西市更是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买东西。   而交易的方式也更趋近于原始的以物换物,粮食和盐是一等一的硬通货。   卖硫磺的铺子还开着,面前更是无人,从前硫磺是用来驱虫,还有就是入药。   如今饭都快吃不起了,硫磺自然无人问津。   在县城里,出门的女人很少很少,冯波和张傲云特意在脸上糊了些泥,短发也用布包住,尽管如此,还是有些显眼。   因此在买硫磺的时候,她们也是站在张二王三的身后装作一副不安的模样。   张二王三紧张的拿出毕生演技,一脸不舍与悲痛的拿出一袋米粮,“麻烦店家换些硫磺给我们吧。”   那店家本来不抱希望有人来买,见到四个人,一下来了精神,接过布袋惊到,“竟是不掺石子的米粮。”   说完就像看菩萨一样看着四人,瞧见两个男人满脸不舍,两个女人站在后头踹踹不安,时不时四处张望,很常见的配置,也未起疑心。   加上硫磺本就是一味药,在蝗灾之前,销量其实并不差,加上他店里还卖别的东西,他本来过的是很滋润的日子。   想到如今,他叹了叹气,双方又开始谈论换多少。   店家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差把店里所有的硫磺都拿给张二了。   交易顺利,硫磺分为两个布袋子由张二和王三背着,硫磺特有的臭鸡蛋味儿让本就路上本就不多的人更加离他们远远的。   出城门时,门口的小吏闻着臭鸡蛋味儿,戏笑道,“你买硫磺做什么,还买这么多?这东西又不能吃。”   张二对上张傲云和冯波的眼睛,按照之前说好的话,露出惶恐的表情,“家中老母病了,要.要硫磺入药。”   那小吏一下子收了笑容,目光沉沉,“入药也不用这么多,下次,若有下次。”   说完他也叹了口气,“走吧走吧。”   冯波觉得很不自在,非常不自在,在山上都是女人,只有几个“奴仆”是男人,但是还是女人的话语权最大。   而到了山下,她和张傲云出行还必须带两个男人来掩人耳目,要做事情也必须他们来,否则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是权宜之计,她明白。   冯波已然将过去十七年的苦难人生全然忘记,只有在仙安山的这半年多来才是真正的活着。   张傲云也深有同感,在仙安山的女人,和山下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冯波和张傲云达成共识,她们讨厌山下。   除非有一天山下变得和在仙安山的时候一样。 第20章 识字   20#   硫磺到手以后,在寒风凌厉的一月,黑/火/药经过无数次的配比实验,调整,终于被楚旋实践出了最完美的配方。   空有无限粮食金手指的楚旋终于有底牌了,虽然耗时8个月之久。   楚旋要想在这群极度残暴嗜血的男人里争夺一席之地,没有什么比强大的武器更重要了。   当然,开民智,搞教育也很重要。   寒风吹的人脸生疼,温叶裹着大骊平民百姓会穿的袍,哆嗦着从被窝里起来。   这是她来到仙安山的第三个月,她们这些奴仆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木屋,毕竟冬天天气冷,再睡四面灌风的茅草棚肯定会生病,楚旋就特许了他们自己搭建小木屋。   穿上袍以后,温暖的感觉立刻包围了她的全身。   袍是大骊一般百姓冬季所穿,上下装合一大概到小腿位置,里面一般会填充木棉絮、芦苇絮。若是条件好一点的,就填动物的毛发之类的。   身为流民上山的温叶自然不会有袍这种衣物,这是楚娘娘给他们这些奴仆的恩惠。   温叶一边淘米一边想,楚娘娘可真好啊。   她没想到,楚旋还能更好。   温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只知道天很冷,午食的时候,所有的奴仆破例可以吃到肉,可以喝鸡汤。   楚旋当然没有那么残忍,让这群奴仆天天稀粥土豆,她逐渐的给他们提升了伙食等级,让他们慢慢的被洗脑。   奴仆们一个月是可以吃两次肉的。   温叶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一个月两次肉,许多人怕是上山以前半年都难得吃一次肉。   温叶不知道楚旋为什么大发慈悲,但是能一想到能吃到肉,她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而今天的午食也异常的丰盛,除了昨天张娘子猎的一只野鸡,还有被切成一片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更有猪背柳肉。   温叶现在对炒菜是相当的熟练,各种调料她也记得清清楚楚,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下锅煸出油脂,放入葱姜翻炒。   背柳肉切成肉丝,炒成青椒肉丝。   温叶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丝和肉片,肉香味儿溢满了口腔。   她觉得仙安山的豚肉和大骊的豚肉是不一样的,仙安山上的豚肉没有骚味儿和腥味儿。   当然,她别说在仙安山上看到乌金①了,就连一根乌金毛都没有看到。   豚肉怎么来的,她不会去想。   毕竟她听过娘子们偷偷议论,说楚娘娘是仙人,但是她自己却不承认。   温叶吃完最后一口饭,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碗筷,奴仆们每天吃的饭食有限,要想再吃,就只能等到晚上了。   她偷偷的听娘子们说,人就是要多吃肉蛋奶才能强壮。   温叶刚准备起身,就瞧见祝秘书一脸严肃的让所有奴仆们集合。   温叶吓的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因为祝青寒说,“从明日开始,你们也要学会基本的能写会算,你们要识字。”   温叶听的脑子嗡嗡,让奴仆识字?   温叶是不识字的,尽管她为人聪慧又机灵,被安排到县令家的小娘子处伺候,她也很少看到小娘子读书。   小娘子多数时间都在刺绣,或者赏花。   温叶突然想,小娘子是识字的吗?应该是识的吧。   胡思乱想的思绪占据了她的脑子,直到邓二娘茫然的拉了拉她的衣袖,“阿娘,识字是像王秀才那样吗。”   王秀才是同村的一个读书人,40多岁了还是个秀才,考举人一直考不上。   但是就是这样,根据大骊律法,王秀才也是可以免除赋税的。   对于邓二娘来说,王秀才就是她接触的最厉害的读书人,每年他家都不用缴纳赋税,也不用服徭役。   温叶回了回神,看到邓元德和邓大郎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别的奴仆更是满脸的不知所措。   他们只要会干活就好了,识字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也太难了,他们这么愚笨,怎么可能学的会。   人在面对未知且从前遥不可及的事物时,第一反应是退缩。   祝青寒瞧见他们的反应,她也不恼,直接点了温叶出来背《生活守则》的最后一条。   温叶站出来大声道,“每个人必须完成去文盲化。”   当时温叶以为这一条是给娘子们制订的,毕竟奴仆可不算人,而且她也根本不理解去文盲化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好像大概懂了。   “听到了吗,你们要是不完成去文盲化,就把你们赶出去!”   一听到赶出去,奴仆们露出惶恐不安和害怕的表情。   “我们一定完成去,去文盲化!求楚娘娘不要把我们赶出去!”   “求求楚娘娘了,不要赶我们出去!”   祝青寒叹了口气,她也想好好和这群奴仆们讲道理的,但是她发现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只有用强权来压,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祝青寒喝了口橙汁,她清了清嗓子又道,“还有,每个人都得强身健体!”说完她的眼神移到奴仆里的一个小女孩上。   “小孩也不例外。”   祝青寒一走,院子里的奴仆们立刻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识字,那可不是做官的贵人们才识字吗?我们也能识字?”   “可是识字那么难,我们能学会吗!若是学不会可是要被赶下山的啊!”   温叶见众人情绪不稳定,她带头发话,“大家不比慌张,识字是一件好事,楚娘娘既然能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考量,况且,我瞧大家都不是痴傻之人,我们有什么学不会的?”   邓大郎摸了摸脑袋,慢吞吞道,“阿娘说的有道理,”   -   冯波的内心是崩溃的。   为什么她在昨天抽签时运气这么差,抽中了给这群奴仆们上第一节 课。   是个人都知道第一节 课是最难的吧!   当她抽中第一节 课的时候,全员发出哄笑,就连一向话不多的张傲云和王雪莲都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乐的最开心的当属全小田,她笑的腮帮子都痛了,“冯老师,希望你明天旗开得胜。”   冯波带着自己昨天准备的教案,也就是教书的内容,以前楚娘娘给她们上课时每天都会准备,那时候的冯波还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这个东西有多复杂。   直到今天她自己上手开始准备教案的时候,她差点要发疯了。   毕竟对象可是一群从前只知道种地的纯文盲,第一节 课到底要怎么讲才会让他们比较听的懂?   冯波让自己尽量显得严肃一点,“我是今天负责给你们上第一节 启蒙课的老师,以后你们称我为冯老师。”   底下的奴仆们可没有上过课,哪里知道什么课堂记录,他们各说各的,有的说好,有的说是,七嘴八舌的,整个房间都闹麻麻的。   冯波无奈了揉了揉太阳穴,“温叶。”   温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冯娘.冯老师,怎么了。”   冯波的表情已经快维持不住,“你当班长,以后管课堂纪律。”   温叶不明白班长和课堂记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大概明白应该是让她来管他们?   至于课堂纪律四个字。   如果是她想的没错的话,“都别说话了!听冯老师说。”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安静了起来。   冯波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一些,她翻开教案,“今天是你们上课的第一天,我们就只学三个字。”   她拿起碳笔在铺了白纸的墙上写了一个楚字。   “若果不是楚娘娘,你们早饿死了,所以第一个学的就是楚娘娘的楚字,明白了吗!”   温叶这下大概明白班长和课堂记录是做什么的了,她抢先开口,“一起说,明白了!”   底下这才传来一阵整齐的声音“明白了。”   “好,现在我们来拆分这个楚字怎么写。” 第21章 将军   21#   大骊二百四十二年一月,宋儇派了一名大将冯靖前往剿灭起义军,其实说是宋儇派的,不如说是田令和幸嘉玉的注意。   楚旋深刻的觉得大骊的毁灭是没有办法挽救的。   因为冯靖是个还算厉害的将领,他也是被招安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田令和幸嘉玉不会用他,而他会继续在长安做个闲职。   冯靖果然不负众望,将杨角与王显打的落荒而逃,这个时候本应该乘胜追击,将起义军一网打尽。   冯靖却停住了,他望着杨角仓皇逃走的背影,“圣人总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们,若是这次就将起义军剿灭了,我们便没有机会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了。”   就这样,唯一一次能够在前期剿灭杨角的机会,就这样被白白错过。   大骊已经烂透了,当初的盛世之治早已是过去。   电脑的屏幕光反射到楚旋的眼睛里。   她知道接下来的杨角会重整旗鼓,一路打到长安,在长安称帝,国号为齐,宰相卢协因畏惧服毒自尽,田令与幸嘉玉携宋儇慌忙逃至山南道的汉州。   随后各地节度使成为实际上的地方割据势力,各自成为地方的土皇帝。   这是游戏的剧情过渡章节,大部分人嫌弃无聊不会看的那么仔细。   但楚旋知道,这里面有不少山匪流民浑水摸鱼的占据一两个县,不过后来都被更大的势力所吞并,在历史中连一笔都不曾留下。   楚旋轻指屏幕里的地图,混乱的时期最好占地方了,只要占到了,就是她的。   当然,她肯定不会让自己被更大的势力吞并。   楚旋退出金手指,窝在懒人沙发上闭目养神。   施嫦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上次你给我看的蒺藜火球,毒药烟球,我觉得并不难制,还不如我那把剑伞复杂呢,不过就是那霹雳炮难些。”   楚旋闭着眼睛,“你对这些东西倒是有点干劲,也不见你摸鱼。”   施嫦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鸣雌侯的传人擅长机关精巧之术不是应当的吗,虽然没几个人知道。”   施嫦自顾自的和脱了鞋,和楚旋挤懒人沙发,因为有专门的奴仆打扫卫生,地上每天都是干净的。   “我昨天晚上一夜没怎么睡,就为了试做那个蒺藜火球,这玩意只要有铁,有个铁匠按我给的方法,不对,应该叫我给的操作流程就能做。”   说完她一脸你快看我学会你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了的表情看着楚旋。   面对这熟悉的表情,楚旋很畅快的掏出一包辣条。   施嫦咬了一口辣条,“你对毒药烟球好像没有那么关注?”   楚旋也拿了瓶酸奶出来喝,“毒药烟球容易伤到自己人,若使用,必须等毒烟散尽,太麻烦了,而且也容易误伤城中百姓。”   施嫦嚼完一根辣条,“你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你可不是会白白浪费时间闲着的人。”   楚旋当然不是,第一批流民现在识字和强健身体中,第二批流民也于今日上山。   不过就是路途中其中有好些个男人并不安分,直接就被张傲云给处理了。   楚旋摸了摸下巴,“鸣雌侯的后人可会练兵。”   施嫦咬辣条的声音短暂的停止了两秒,“其实我觉得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   楚旋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认真,虽然不多,“谁?”   “张傲云。”   此刻被施嫦和楚旋惦记上的张傲云正在积极跑圈。   整个仙安山的居住区域被分为内外两环,内侧的寨子自然就是楚旋加上仙安山的女人们住的地方,是为管理者,上位者。   而外侧的木屋住的就是第一批上山的流民,他们每一个人都被洗脑成功以后,现在正在识字。   至于最外侧的茅草棚,就是前天新收上来的流民了,目前正由祝青寒管教中。   张傲云从内侧跑到外侧,路过木屋时,正遇到红着一张脸的邓二娘喊住她。   “张.张老师,这个字的笔划是这样写的吗。”   张傲云停下来歇了一口气,看着她拿树枝沾水在地上写字,只不过笔划全是错的。   张傲云蹲了下来,拿起树枝给她示范,“先撇、再竖、然后横、竖、横、撇。”   邓二娘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总觉得我写的有点别扭。”   邓二娘知道,她们现在学的字,叫简体字,和大骊的文字有一些区别,她也看过大骊的文字,比简体字复杂不知道几倍,还是简体字适合她们这些文盲学。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能算文盲了吧,她好歹会好几个字了!   邓二娘现在写的来几个字了,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不好看,她又想理解一点更深层的含义,“张老师,人两条腿代表我们,吃代表用口吃饭,这个兵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全小田想出来的趣味记忆法,张傲云沉思了一会,如何给她解释能够让她听得懂也能更快的记得住,“兵的下面你可以看做是两只手,上面是一把斧头,兵又代表兵器,士兵。”   邓二娘抬头道,“士兵啊,那就是那群跟在将军后面打仗的人咯。”   张傲云点点头,“也有这个意思。”   邓二娘收起树枝对张傲云一笑,“感觉将军更威风呢,希望下次学到将军两个字。”   张傲云继续跑圈,想起刚刚邓二娘的话,将军很威风,也许是吧。   她从前在府邸里是曾经瞧见过被称为将军的人的,当时见那人身长八尺,又觉得举手投足之间不同于文臣,颇为粗狂。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那人也不过如此,举手投足不同于文人是因为他不懂礼仪,说不定还不洗澡,身上有酸臭味儿。   将军和一般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况且这些将军还连个私盐贩子聚集的起义军都打不过。   无用至极。   张傲云面无表情跑步的样子让邓二娘看的痴痴的,她转头对温叶说,“阿娘,张老师好厉害,她跑这么多圈都不累呢。”   温叶一想到跑圈,上次差点跑到吐的回忆历历在目,她也一脸佩服的看着张傲云。   随后她又看向在木屋里累的呼呼大睡的邓元德和邓大郎。   真是太不中用了。   张傲云跑到了最外侧,这里有几十个才上山的流民,流民一般都是一家人或者几家人一起沿路迁徙的,根本就不可能遇到落单的人,所以这群人依旧是按照家为单位分开。   现在是二月,天虽然回暖了一些,但是还是冷,这群人正在磕磕绊绊的背《生活守则》,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背不下来就要被赶出去了。   他们一点都不想被赶出去,这山上的主家很好,他们刚上山就每个人喝到了一碗热热的稀粥,而且竟也不是做流匪勾当的。   就是让他们有些奇怪的是,山上的管事人都是女人,偶尔见几个男人种地浆洗衣服,才知道男人都是奴仆,女人们才是管事的。   在来的路上自有起歹心的男人,不过他们都直接当着所有流民的面被杀掉了。   这番震慑效果,这群人更加乖觉的上山。   尤其是住在最内侧寨子里穿的好布料衣裳的短发娘子们,见了需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娘子好。   这群人见了张傲云面无表情的跑步,眼神都不带往这边瞟,心里都打鼓着要不要叫一声娘子好。   毕竟她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脸蛋还脏兮兮,身形瘦小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她好奇的盯着张傲云,用稚嫩的童声道,“娘子好。”   有了小女孩带头,后面的又是一声整齐的娘子好。   张傲云冷漠的转过脸,看了他们一眼,这便是应了他们的礼了。   有小女孩,又有女人的流民队伍是真的很稀少,她第一次下山去寻流民时就发现了。   流民加起来也快一百个了,但小女孩的数量屈指可数。   跑完圈,张傲云在寨子的饮水处接水喝。   卫霜一边晒太阳,一边抱着那本厚厚的《赤脚医生手册》啃书,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比《赤脚医生手册》还要厚的笔记本,现在正翻开着,上头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就是那字写的。   张傲云走过去看了看那页翻开的笔记,看了半天竟然一个字都没看懂。   她在内心默默的想,卫霜写的字和楚娘娘越来越像了,影约还有更加潦草的意思,尤其是这一个弯,是个什么字,是什么符号吗。   卫霜看到张傲云皱着眉头在看她的笔记本,她挥了挥手,“楚娘娘找你呢。”   张傲云带着满腔的疑惑的敲了敲门,得到请进两个字后,她看到楚旋和施嫦都在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还是有一股熟悉的红油香味儿,张傲云疑惑的表情更甚,到底找她是做什么呢,难道是有什么单独的任务吗。   “我要组织练兵,你可愿做教兵的领头人?”   张傲云脑子里又浮现起了邓二娘那句,“那还是将军比较威风吧。”   练兵的领头人,可不就是将军吗。 第22章 选上   22#   将军是威风的,张傲云当然知道。   而要她来做这个将军,她又有些许的犹豫,“我没有练过兵,此事还是交给施教头比较稳妥。”   她虽然很想应下来,但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   施嫦坐起来穿鞋,“我也没有练过兵,只是看过一些兵书,你我大差不差。”   她穿好鞋,又说道,“起义军的杨角在此之前难道又练过兵吗?他怕是连兵书这么珍贵的书都没有看过吧。”   张傲云略微有所动摇,但是任然犹豫,“还是施教头来.”   楚旋在一旁瞧见张傲云的推脱,她走过去看着她,“你曾说过,自己的手,不光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她人。”   未等张傲云回话,楚旋又凑近,“说是练兵,你瞧整个寨子里才多少人?加上第二批的流民也不过100个出头,真正能参加练兵的只怕能有个50个都不错了,我只是让你去管50个人,你都害怕自己做不好吗?”   楚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傲云确实再无推脱的理由。   她行礼道,“是。”   随后她又一脸目光炙热的看向施嫦,“还请施教头教教我。”   施嫦在心中略微感叹,这是又有一个不得了的人快出现了。   她看人一向很准的。   楚旋曾经在金手指有网的时候翻找过仙安山这十个女人的每一个名字,无一例外,她们是确确实实的路人甲,游戏里所谓的npc,统称大概为天下苍生中的一份子。   在这个血腥战争的乱世,有无数和她们一样的人,一样的普通人。   所谓权力之顶端的景色,楚旋也想带她们看一看。   张傲云目光坚定的一路跟着施嫦进了她的屋子。   施嫦感受到那股坚定的目光,她略微尴尬道,“其实我现在打算午睡了。”   张傲云却向没听到一般,她只固执道,“还请施教头教与我兵书上的知识。”   施嫦站在原地,无奈的转过身子去,“笔记本带了吗。”   张傲云将褐色封皮的笔记本和圆珠笔给施嫦看,“方才我出楚娘娘房间的时候,她就给我了。”   被迫努力的摸鱼怪·施嫦,低咳两声,“所谓练兵,我教与你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还需得你自己学会了去实践。”   说道纸上谈兵,她的思绪也飘远了。   施嫦这一代时,鸣雌侯的爵位早已经不复存在,鸣雌侯的弟子不过是空享银钱的需职,挂着个看守天玉的名号。   但是施嫦依旧被要求学习机关精巧之术,练习武艺,识字,看兵书。   施嫦不是一个喜欢倾尽全力的人,师傅教她学机关精巧之术她偷懒,让她看兵书她也偷懒。   等她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她也大概明白了她们尴尬的处境,终于再有一次,师傅让她说出练兵技巧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这些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罢了!我们不可能掌握军队,为什么还要学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施嫦没想到,一向强硬的师傅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离去。   施嫦怕自己伤了师傅的心,夜里偷偷去道歉。   烛光印在师傅的脸上,施嫦注意到她的的发丝间已经有些许白发了。   她将天玉交到施嫦手上,“虽是纸上谈兵,却总会有用到的那一天,不是吗,我们需将天玉和鸣雌侯的思想一直传承下去,乱世将近,天玉一定不是一个传说,一个无用的物件。”   施嫦抬起头,烛光晃花了她的眼睛,她听到师傅说,“我知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不爱倾尽全力做事,这般也好,不像你师姐,她就是太过于倾尽全力,所以.”   从过去的思绪回转过来,施嫦说道,“虽是纸上谈兵,却总会有用到的那一天,要知道不在仙安山,女人连纸上谈兵的资格都没有。”   -   邓二娘如今已经脱离了文盲行列,谁在说她是文盲她定是不认的!   她还认识阿拉伯字呢。   又因得是第一批上山的流民,她们一家早就获得了留在山上的资格,所以在哪些二期的流民和三期的流民面前,邓二娘走路那是一个昂首挺胸。   她对于自己是第一期来到仙安山这件事有着一种自豪感。   最最最重要的是,张娘子说要选拔练兵的人选,她被选上了!   是在接近两百个人里脱颖而出。   她被选拔成为所谓的士兵以后,张娘子告诉她,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训练,听张娘子的话。   仙安山上的风吹到了她的脸上,她从未觉得天空如此清澈。   谁都想去张娘子的练兵队伍里,因为每天只用做训练一件事,而且可以每天,每顿都吃上肉。   光这一条,就值得让所有人都去报名,若不是规定了年岁需得12岁以上,那些个小娃娃都要去了。   这年头的百姓不就求一口吃的,每日每顿都可以吃肉,吃米饭,在他们眼里那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   每天都能吃肉,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没办法抵抗,而只需要训练就能每天吃饱,这不就是白得的吗。   邓大郎和邓元德自也去了,但是体能测试那一关竟就没有过。   他们还是只能吃奴仆餐,一个月两次肉。   温叶也替她高兴,她们来到仙安山快一年了,如此安居乐业的日子,竟比原来蝗灾还没开始时,过的还要好。   结果已公布了半个小时,邓二娘收获着奴仆们羡慕的目光,有和温叶一家人熟的,便上来道喜,“二娘真是厉害,这选上张娘子的练兵队伍,每天都能吃肉啊,以后也不用在食堂做事了。”   温叶一一笑着应下,她客气的说道,“过两日,常常给我们瞧病的卫娘子不是也要招人去学医术吗。”   那人笑了笑,只低声道,“只有张娘子的队伍每顿都吃肉啊。”   山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她都会有一种,要不就在仙安山上过一辈子的想法。   但是楚娘娘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温叶觉得不是。   楚旋确实不是这么想的。   她手指指着电脑上地图里岳县的位置,下山的日子,就快到了。 第23章 三合一   23#   邓二娘早早的就从木屋里起来, 今天是训练的第一天,也是她可以吃到两顿肉的第一天。   想到肉香味,邓二娘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一个月吃两次肉的日子就是她最期待的日子,   她记得入选的一共有40个人, 其中女男比例相差竟然不大,女人竟还隐约多两个人。   就说第一关的体能测试, 在她面前的二批流民里的一个生的高大的妇人,力气就比她阿耶和阿兄还要大。   邓二娘细心观察过, 二批三批上山的流民女人肉眼可见的比她们第一批的要多,而且她们在逃难以前都是农妇,力气并不比男人小。   邓二娘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就连以前觉得令人讨厌的蚊虫, 也让她看出几分可爱来,穿戴整齐后,洗了脸,又拿了盐漱了口。   因为如今山上的人越来越多,也是分了男女洗漱区,男女厕所的。   邓二娘刚洗漱完,就瞧见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娃娃一起来洗漱,口中还念念有词,“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仙安山上的孩子不多, 能够挺过艰难的逃亡生活的孩子就更少,更不提那些孩子大多数都是男孩。   这两个女娃娃更是张傲云在一群人嘴里虎口夺食救下来的, 女娃在仙安山上尤为的珍贵,因为加上她们两,整个山上也只有四个女娃娃呢。   娃娃们每日需得上课,再做些轻松的活计。   邓二娘蹲下身子捏了捏其中一个叫沈芦的孩子的脸,“开始学九九乘法表了呀。”   沈芦眨了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我知道,邓阿姐今天要去张娘子的练兵队伍。”   邓二娘故作严肃,“从今天开始要她叫张教官了。”   沈芦赶紧捂住嘴巴,左右看了看,“张教官!我给忘记了!”   邓二娘笑了笑,觉得小女娃逗起来真是有意思。   沈芦旁边的小女娃,和沈芦差不多的年纪,叫李朝,只不过六七岁的小脸上很是冷漠。   这山上的流民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像她们两个这样孤零零的小女孩还是头一遭,所以祝青寒果断把她们安排到自己的房间,她亲自照顾。   而如今早已习惯仙安山模式的流民们,不敢对住在内侧的娘子们有一丝的不敬,也不敢对她们的决策有任何不满。   尤其是男人。   邓二娘能感受得出来,内侧的娘子们对女人是会好一些的,比如做错了事,男人便是罚两顿的饭食,而女人便是口头教育,罚一顿的饭食。   因得所有的流民都是等于卖身给楚娘娘,所以他们都是楚娘娘的奴仆,他们的身体发肤都是楚娘娘的,主家想对奴仆做什么,那是天经地义,奴仆们哪有不从的道理?   所以奴仆们没有经过楚娘娘的同意,什么都不可以做,其中包括打人,哪怕打的是自己的儿女。   就连邓二娘如今,心里头想的也是,自己先是楚娘娘的奴仆,再是阿耶和阿娘的女儿。   不过虽说自己是奴仆,哪里又有奴仆能过上这样好日子,内侧的娘子们虽然凶了一些,但是都很公正,每日都不用担心下一顿会没有饭吃。   逗完了两个小女娃,邓二娘和几个她比较相熟而又都进了练兵队伍的女人一起先往食堂去。   邓二娘摸了摸肚子,叹道,“昨日已是吃了一大碗粥,一个红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饿。”   邓二娘旁边一个妇人是二期流民,叫罗桦从前是杀乌金的,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有些兴奋道,“我早就饿了,今日早晨我们是不是能吃上鸡蛋了。”   食堂确实供应鸡蛋,但是那是给10岁以下的小娃娃,还有内侧的娘子们吃的,奴仆们哪儿有份。   然而作为练兵队伍的她们今日是确确实实的让奴仆们羡慕了一把,只见邓元德见到邓二娘走过来,喜笑颜开道,“今日练兵队伍的人每人一个鸡蛋,诺,这是你们的,以后每天都有。”   邓二娘得了鸡蛋,和旁边的罗桦找了个桌椅坐下,开始一边剥鸡蛋一边喝粥,鸡蛋的香味很快蔓延开来,从前奴仆们不是没瞧见过内侧的娘子们吃鸡蛋,但是他们明白那是内侧的娘子,他们羡慕不来,也不敢去妄想,可如今瞧见邓二娘与罗桦吃上了鸡蛋,心里又有些羡慕,明明昨天大家还是一样,都吃的土豆红薯呢。   食堂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吃完了朝食,奴仆们也要去继续今天的工作,搬运硝土,打扫卫生,浆洗衣服,上山伐木,还有随时随地内侧的娘子们临时派遣的工作。   施嫦是最后一个踩点来的食堂,邓大郎和邓元德早已习以为常,拿出一直温着的鸡蛋和粥,“施教头,您的朝食。”   施嫦打了个哈欠,伸手接过。   今日是张傲云组织练兵的日子,她本来是想摸鱼睡到中午的,然后再去练兵训练场的。   但是这样好像有点摸的太过了,所以她还是努力的起了床,来吃朝食。   施嫦咬了一口蛋黄,练兵啊,希望那群人能够受得住吧。   练兵训练场又是特地拔草空出来的一块空地,大大一块,距离他们生活的区域有好些距离。   对于练兵,邓二娘心里隐约是有数的,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有接受过强壮身体的训练,跑圈,俯卧撑,她都做的下来。   即使这练兵比强身健体要累一些,她也相信自己可以坚持的下来。   陆陆续续的四十个人来到训练场,他们各自站着,等着张傲云前来。   邓二娘向周围看了看,大家满脸都是快点到午食我要吃肉的表情。   果然,都是冲着肉来的。   人都到齐了好一会,张傲云才拿着一个褐色封皮的笔记本前来。   邓二娘认得!连同张傲云手上的圆珠笔,这是楚娘娘赏的仙物,她在上扫盲课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那样的笔和本子了。   张傲云表情冷淡的让她们从高矮顺序站好,然后拿起来笔记本开始点名。   “邓尔。”   邓二娘立刻回答了一声,“到。”好久没听到有人叫自己真名了。   张傲云眉头一皱,“声音太小了,你早上没吃饱?”   邓二娘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到!”   张傲云又继续点名,“罗桦。”   “到!”   有了邓二娘这个先例,后头的人没人敢小声的回答。   40人点名结束,张傲云又开始说规矩,“你们进了这练兵队,以前大骊的所谓大娘,二娘,大郎三郎这样的称呼都给我丢掉,所有人都称呼对方的名字,闲暇时加上同志二字,明白了吗!”   邓尔一下子觉得邓二娘这个称呼好像要随风而去了,以后在练兵队,她只能被称呼为邓尔了。   张傲云又点了个女人,她问,“你该称呼你旁边的人为什么。”   那女人脑子也转得快,大声道,“称呼她为罗桦,或,罗桦同志!”   张傲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在施嫦传授张傲云兵书时,楚旋也会前来探讨一些自己的见解,慢慢的,一套又古又今的训练法,就这么被她们摸索出来了。   张傲云收了笔记本,“现在来训练。”   邓尔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选进张娘子的练兵队伍里每一顿都可以吃肉了。   这样的训练法,若是不每一顿都吃肉,一定会得卫娘子所说的那个低血糖,然后晕倒的。   今天上午他们先是学习向左向右转,稍息立正,随后负重整整跑了50个来回。   邓尔现在觉得她看到张傲云那张好看的脸她都要害怕了。   还有半途打着哈欠出现的施教头,她就看了他们一眼,便说,“确实得负重,不然跑太轻松了。”   训练完一个上午,邓尔终于得空坐在地上歇息片刻,这样的训练强度,哪怕是觉得自己有使不完力气的罗桦也大喊吃不消。   邓尔又听到一旁有男人窃窃私语,“这些女人竟跑的一点也不比我们慢.”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们还有力气说话?我是累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邓尔没闲工夫去理会那些叽叽喳喳的男人,以前总说女人爱家长里短,现在她觉得这些男人才是最叽喳的。   歇了一会,终于到了所有人期盼的中午。   练兵队全员带着生无可恋但又有一丝期待午食的复杂表情,迈进了食堂。   他们每个人的午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有一小碗肉菜,一碗汤,一大碗米饭。   邓尔领到自己的餐食的后,她坐在座位上看了很久。   肉看的出来是刚炒的,里面还有不少蔬菜,听说都是楚娘娘的仙菜,她并不太记得名字。   今天上午的训练很累很累,张教官冷着脸和他们说,如果觉得受不了可以放弃。   当时还真有人打了退堂鼓,这才第一天,连第一天都不算,才一个上午就把人累成这样。   而这单独装了一碗的肉菜,而非一个月只能吃两次肉时,只有一勺,是整整的一碗,一碗里有许多片肉。   邓尔拿起筷子挑起一块颜色金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应该是拿食堂里那些楚娘娘给的调料里的酱油,耗油炒的。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以前在食堂做活的她最清楚了,这样的肉炒出来最是可口。   超强度的训练早已让她饥肠辘辘,她将肉菜混着米饭大口大口的吃着。   香,肉真的太香了!   为了这口肉,练兵队就是再累,她也要坚持下去!   过了午食后,本来打退堂鼓的那群人也没有一个人提出退出。   邓尔本来以为每天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训练已是极限了,没想到楚娘娘还专门给他们修了个男女宿舍,练兵队的都得住里头。   然后,住进来的第一天,大半夜,邓尔睡的正熟的时候,熟悉的集合哨声响起。   她与几个舍友睁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邓尔:救命,疯求了!   -   卫霜每天都是抱着《赤脚医生手册》这本书入睡的,在她看来,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本医书比得上这一本。   哪怕是没有任何医学知识的小白抱着这本书也能治一些简单的病。   而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她什么事也没有做,一门心思就想着如何把这本书学懂,吃透。   奴仆们是她很好的实验对象,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给奴仆们看病。   她的笔记本上不光有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所谓叫做病历的东西。   这些都是很珍贵的资料。   她甚至想把自己对《赤脚医生手册》的注释,理解,写成一本书。   卫霜抱着期待,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但是最近奴仆多了,病的人也多了,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所以楚旋听了她的抱怨以后又很大方的又在告示区发了个告示。   收人给卫霜打下手,顺便学一点医术。   至于收几个人,全由卫霜自己挑,也许报名的人不合她的眼缘,那便一个都不收了。   卫霜突然有一种自己即将桃李满天下的感觉。   来报名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因为跟着卫霜打下手并不像跟着张傲云那样每天每顿都可以吃肉。   当然也有人反驳,“你是没看见那练兵队有多累,半夜哨声一响就得起来集合,有时候晚上站岗一晚上都不能睡觉。”   “唉,我儿子就进了练兵队,我都忘记有多少天没有瞧见他了。”   “是啊是啊,他们还有什么野外求生训练,你是不知道多累。”   “但是每一顿都有肉啊,你是没看到他们单独的一碗菜啊,快和内侧的娘子们差不多的待遇了。”   “不是在说跟着卫娘子做活的事情吗,你们又扯什么练兵队,真是的!”   外侧的奴仆们多了,就会形成一个社会的缩影,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但是也有人想去尝试。   “卫娘子的活计总归比较轻松。”   “就是,我倒是愿意去卫娘子哪儿做活。”   “这可是学医术,多难啊,肯定比学简体字难!”   “给人看病肯定难啊,从前我去过县里的药铺,那药看的我是眼花缭乱的。”   楚旋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让这些奴仆们每一个人都认得基本的字,基本的阿拉伯数字,让他们脱离文盲的行列。   去文盲化四个字看着简单,实际做起来她才知道有多难,这些未来民智的人学起文化来那是真的蠢笨。   就这两三百人都这么难,等下了山以后。   她有点不敢想了。   对于治病救人,最重要的就是细心,而且要心怀善意。   这是卫霜对前来报名的人的要求。   最后她只选了5个女人,这几个女人里还包含了女人里年纪最大的胡似七。   胡似七今年35岁,在古人的年纪来说算是高龄了。   毕竟古代人的平均年龄才45岁都不到。   至于她的名字,是不是似七也无从考证,只是从读音上听着是一样的,她不识字,她的家里人也不识字,没人知道她名字里是似七,还是四七。   胡似七以前常年挨打,她的郎君之所以在逃亡的路上还没有放弃她,无非是缺个人供他差使。   当然,有女人的队伍更加容易被下山来搜寻流民的张傲云选上,这是胡似七不知道的。   她的郎君之所以被短暂的选中了拥有上山的资格,是因为她。   但是可惜,她的男人并不珍惜这个机会,他毛手毛脚的想要占便宜,很快就被张傲云带着的女人们一通乱打。   胡似七在旁边像个受惊吓的兔子,她从来没想过女人能把男人按着打,而且平时在她面前嚣张的男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她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好奇,她从未见过女人能有这样的力气。   张傲云俯视着胡似七,“你的男人不能不能上山了,你呢?”   胡似七看到自己的男人被拖走了,就在不远处发出一声惨叫。   胡似七害怕的直哆嗦,她除了和这群女人走以外还能去哪里呢,“我跟你们走。”   这个时候的胡似七并没有为自己的男人的死感到开心,而是深深的觉得害怕,若是她不和这群女人一起走,她更活不下去。   而现在的胡似七。   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完成了去文盲化,每日的活计也会认真的做完。   并且她打心底里觉得,那个男人死了真是太好了,她在仙安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识了字的奴仆们围在录取名单的下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唉,又没被录取,我还是老老实实去种土豆吧。”   “一个都录不上,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洗衣服吧。”   “想做点轻松的活计,想吃的好一点怎么就这么难呢。”   “胡娘子被录取了啊,恭喜恭喜。”   女人们都对胡似七道喜。   胡似七心里提不上什么感觉,好像是高兴,但是又带了感动,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从未感受过。   她以为卫霜不会选她的,毕竟她的年纪摆在这儿。   当初去参加,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其实练兵队她也去参加了,每顿都能吃肉的条件实在太过于诱惑,奈何体力实在不支,这才落选。   胡似七很喜欢仙安山的世界,没有殴打她的人,女人们也能有活做,有饭吃,不会被人抢吃的,更不会随时随地担心没有粮食和钱缴纳赋税。   而且有内侧的娘子们维持秩序,女人在这里过的很好。   她突然很期待,很期待给卫娘子打下手,期待卫娘子会教她什么。   胡似七在食堂吃完了朝食,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卫霜的房间。   等待她的是未知,她上了山以后,她种过地,打扫过卫生,浆洗过衣服。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给人治病救人要如何,会很难吗?她可以做到吗。   胡似七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可以,毕竟一开始说她们这群人要识字的时候她也很害怕,后面不也学会了吗。   卫霜正在整理草药,她瞧见几个女人来了,热情道,“你们来的这样早。”   胡似七谦卑道,“因得以后都是来卫娘子这里做活,所以不敢迟到。”   卫霜也不说多的,上来就先让她们跟着自己认草药,整理草药。   仙安山上的草药不算多,但也不少,卫霜常常去采摘。   卫霜在旁边一样一样的教她们认,“这是苍耳子,用于风寒头痛、鼻渊流涕、风疹瘙痒。”   “这是车前草,有利尿、清热、明目的功效。”   胡似七一边整理,一边认真的记住。   她忽然觉得,好像真的不难。   就像她以前以为一个女人是没办法独自生活的,后来她发现不是。   整理完了草药,卫霜开始给她们讲解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   胡似七坐的端端正正,双手搭在腿上,遇到不懂之处,她还积极的举手提问。   卫霜对胡似七很满意。   学了大概三四天,卫霜就带着她们几个先去给内侧的娘子们看病。   胡似七没想到第一个看病的就是楚旋,她紧张极了,住在外侧的她很少能够看到楚娘娘,她深知,若不是楚娘娘,她哪里会有这样好的日子过。   卫霜对着几个女人道,“给人瞧病,要先望闻问切。”   楚旋的身体很健康,是健康道可以做模板的那种,卫霜索性直接拿楚旋当教材,让每个人都上手把一下脉。   胡似七是第一个,她抬头看着楚旋,手都在发抖。   出了楚旋的屋子,胡似七还在飘飘然,她方才竟给楚娘娘把脉了!那可是楚娘娘。   卫霜还在继续教育她们,“不久之后下了山,到时遇到的百姓更多,就会遇到更多的病例。”   胡似七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惊讶道,“要下山?所有人都要吗?”   她到仙安山才一年多,好日子才过了一年多,就要下山去了?   卫霜似乎是看出她们几个人的烦恼,她笑道,“就算是下了山,只要你们还跟着楚娘娘,那在山下和山上生活都是一样的。”   胡似七小心翼翼问道,“女人们只要干活也可以吃得饱,这一点也不会变吗?”   卫霜转了转手里的圆珠笔,“定是不会变,女人不光能吃饱,还能做许多事情呢。”   “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接下来要去给娘子们瞧病了。”   卫霜路过施嫦的屋子,径直的略了过去,胡似七提问,“住在这间屋子的娘子,不用瞧病吗。”   卫霜眼皮都没抬一下,“施教头定是在睡觉呢,咱们还是别吵她了。”   胡似七抬头看了看这快到吃午食的时辰,原来施教头这么能睡的吗?   随后又去了周岩岩,王雪莲,冯波,张傲云,全小田等人的房间里挨个的把脉,让她们学会如何看脉象,观察气色,听呼吸。   最后看诊完,胡似七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跟在卫霜后头。   她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下山了。   >   下山这件事,楚旋早已计划的差不多,就等着杨角和王显打进长安,宋儇一逃,天下彻底大乱。   她在长县和岳县之间犹豫了很久,长县的优点就是距离仙安山不远,并且有县内也有良田,并且整个县都比岳县要大一些,人口也更多。   而岳县虽然小,但周围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并且距离仙安山比较远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先去占领岳县,毕竟她不缺粮食,就算城里一块良田都没有,她照样能养活一个县城的人。   丰富的矿产资源明显更加吸引人。   有了矿产资源,就能制很多东西了,铁器,水泥等。   终于就能到了楚旋最爱的搞基建环节。   既然是群雄割据天下,让她楚旋也来分一杯羹如何?   另一边。   杨角上次被冯靖打的落花流水,他逃回去以后很快重整旗鼓,对上一场战役进行了深刻的复盘,后又总结了自己军队的缺点,重新做了战术上面的诸多调整。   既然上次大难不死,那么这次他必有后福。   他杨角,一定要做这个皇帝,一定要把大骊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   还有长安县里那些个把持书院的贵族世家,他屡次来长安赶考,屡次不中,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在长安的书院读书,没有门路被引荐认识考官吗。   杨角从前以为科举制非常的公正,只要你的书读的好,文采出众,就一定能够考得上。   而当他来到长安才发现这就是个笑话,舞弊几乎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只要是在世族把持的书院读书,在考前就可以被引荐给考官,光明正大的拿到考题,又或者得考官青睐,阅读卷是得出高分。   他一个小地方的商户之子,考官怎么可能见他,又怎么可能给他打高分?   还有那些把持军队朝政的宦官,他更恨这些没根的东西混乱朝纲。   待他杀进长安,定要杀遍大骊宗室,杀遍世家贵族,杀遍宦官。   抱着这样的心情,杨角打起仗来更加的猛烈,将大骊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他和王显兵分两路,采用游击战术,打的大骊一个措手不及。   他也一路顺利拿下许多地盘,甚至还拿下前朝首都洛阳。   不过到这里,朝廷里的人依旧没有人会相信他能真正打进长安。   没人会相信大骊会亡,大骊曾经的盛世太过于辉煌,以至于人们不相信它的陨落。   杨角在账中,喝着上好的酒,一边听着他的士兵像他报告行军的各项事宜。   他如今对王显已经有些不信任,自己又另外提拔了好几个将领。   他的士兵们除了最开始那几百个跟着他一起做私盐生意的兄弟外,其余的人全都是一路吸收而来的流民,这些流民倒是也很听话,杨角略略对他们洗脑,给他们饭吃,这些流民们便为了他忠心卖命。   他已经打算好今夜便要突击长安,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若是他成功了,他定是要建立一个完善而又公正的科举制度,让像他这般有才却无用武之地的人能够公平公正的做官。   “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杨角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出发吧。”   长安县①,太极宫内。   宋儇今年十五岁,他的宫殿里堆满了他各种喜爱的事物,斗鸭的鸭,赌鹅的鹅,剑槊、围棋,还有,打马球的那个球。   富丽堂皇的宫殿被他搞的活生生像一个动物园,这些鸡鸭鹅,宫女宦官们还得好好的养着,这可比他们的贱命重要。   宋儇先是从不知道多少平方米的大床中醒来,立刻就有宫女上前跪着替他穿衣。   宋儇睁开眼睛,道,“今日田阿父可曾来过了?”   宋儇口中的田阿父自是田令了,当初田令还是个在宫里讨生存伺候人的宦官,他和所有宦官一样都有个向上爬的梦,因此他决定要押一个宝,选来选去,他选中了宋儇。   其实他也没得选,宋儇是一个不受宠的第五子,非嫡非长,母亲早亡,在宫里虽绝对不会受虐待,但是也并不受重视。   大骊的皇子都需得会骑马射箭,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有一次宋儇偷偷的去宫里的马坊骑马,他没有老师教,一个几岁的小孩,哪里能骑得会?   那日正好是田令当值,他就将马厩里最温顺的小马洗刷干净,又套上马具耐心的教他骑马。   长期不受自己父皇重视的宋儇一下子就被感动了,加上后来他费心费力的照顾着这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让宋儇深刻的感受了缺失的父爱。   宋儇的运气也算好,把持朝政的刘行深和韩文两个宦官为了找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选中的没有母族,不受重视的宋儇,他们伪造遗照,毒杀了原来的太子,扶持宋儇上位。   宋儇上位的第一一件事,你们说骊懿宗才是我的阿耶?   他转手就封田令为枢密使,负责传递皇帝的诏书,奏章,并且亲切的称其为阿父。   皇帝都认他做父亲,这事以后写进史书也是非常之荒唐。   宫女跪着替宋儇穿好鞋,恭恭谨谨的答,“枢密使先前来过一次,您还睡着,他便走了。”   宋儇嘟起嘴,不满道,“快去将他请来,他昨日说好的要和朕一起斗鸭的。”   宋儇从来就不是骊懿宗的太子人选,他自然也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统的皇子教育,加上他继位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田令又刻意引导他吃喝玩乐,宋儇便丝毫没有当皇帝的觉悟。所以他上朝是三四日才上一次,其余时间皆是田令代劳,而他就负责在自己寝宫里玩。   今天的天气很奇怪,乌云密布了整个天空,这样的天气让宋儇心里极其不舒服。   他又说不出这不舒服的缘由在哪儿。   田令慌忙来到宋儇的寝宫,宋儇当皇帝这些年,他每日山珍海味,吃的整个人都胖了。   他的脸皮垂掉着,低着头对宋儇说,“圣人,杨角占了洛阳。”   宋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角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一个他很讨厌的反贼,三番五次的戏弄朝廷。   宋儇皱着眉头,“阿父可要想想办法,若实在不成,找幸太师。”   田令等的就是宋儇这句话,他又闷闷道,“您知道的,朝廷上的那群人哪里服我,除非您下诏书,说明此事全全交由我与幸太师负责。”   宋儇气的就要掀桌子,他怒道,“你是朕的阿父,那群人不服你,岂不是就是不服朕?朕这就下诏书。”   田令眼巴巴的看着宋儇写完了诏书,拿着诏书就要走。   宋儇挽留,“阿父不陪我斗鸭了?”   田令露出着急的表情,“臣还得去找幸太师呢,陛下先自己玩一会。”   到了夜晚,雨终于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宋儇被这声音吵的睡不着,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心中烦闷。   过了不知多久,宦官和太监急促的尖叫声吵醒了他。   宋儇怒吼道,“出了何事,为何外面如此吵闹?”   守夜的宦官浑身发抖道,“陛下,好像是,那个叫杨角的逆贼打进长安了!”   宋儇觉得脑子翁了一下,他后退了两步,坐在榻上。   “皇宫里还有神策军,朝中还有那么多将军,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宋儇甚至一点实感都没有,等田令和幸嘉玉带着五百神策军找到他,要带他逃的时候,宋儇还是懵的。   宋儇还呆呆的问,“为何要逃?”   田令满是皱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陛下,咱们只能逃了,否则杨角打进来,您活不了啊!”   一向风度翩翩的幸嘉玉此刻也是满脸急切,他劝道,“陛下,咱们先去汉州,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是十五岁的宋儇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第一次的感受到了何为害怕,他被神策军拥护着出宫的时候,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觉的里衣。   等到杨角破了长安县,一路杀红眼到了太极宫里时,哪里还有田令宋儇的影子。   杨角这才意识到,宋儇应该是逃了。   杨角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终是杀到皇宫,逼的宋骊的皇帝抱头鼠窜的逃跑了。   长安县内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尸横遍野,受害者不是百姓,而是那些把持书院的贵族世家,接受贿赂的科举考官。   杨角在长安待了七天,这七天里他杀尽了那些辱骂他,反对他的官员,整个朝廷只剩下了愿意顺从他的人。   七日后,杨角在长安太极宫称帝,国号大齐。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未来最大的对手,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组织三百人下山。   楚旋喝了一口橙汁,回头望了望她苟了快三年的仙安山。   再见啦,我要去开启更大的地图了,她在内心说道。 第24章 岳县   24#   岳县, 隶属于茂州。   大骊将州与县以人口实行评级制度,五千以上为上县,二千户以上为中县, 而一千户以上是为中下县, 低于一千户, 便是下县。   岳县自古以来的评级就是下县。   同样,茂州的人口数量不足两万, 自然被评为下州。   当然这些都是蝗灾以前的数据,蝗灾过后人数骤减, 又有杨角起义,真实的人口数据早已不得而知。   而楚旋之所以选中岳县,得益于他周围丰富的矿产资源,这些矿产资源没有被人发现过,否则岳县的县令和茂州的刺史怎么也得想尽办法让岳县和茂州评级上调一个等级。   如今杨角在长安登基, 大骊的正统皇帝走投无路退到了汉州,到底听谁发号施令,是随了杨角的令,还是听宋儇的话?   岳县的县令不知所措,杨角和宋儇他根本不知道选谁,现在杨角占了长安和中央,他若是不听话,随时都能被捏死,但他若是听了话,宋儇将来若是能打回去,他岂不是又成了叛国贼?   虽然他知道杨角此刻的心思还没到清算他这小小的下县上来, 但是人总得为将来做打算。   岳县人口一直都未突破过一千,蝗灾过后人更是少, 再加上有些实在是活不下去,半夜翻城墙去宁愿做流民也要投奔远方亲戚的。   楚旋带着接近三百人的队伍行走,这场面是相当的壮观,至少在别的十人队伍里的流民看来是如此了。   虽然要下山的消息早就提前了一周通知山上的所有人,但是那些奴仆还是惆怅不已,有人甚至半夜起来啼哭不止。   祝青寒已经不厌其烦的和他们说过很多次了,下山的日子和在山上生活没有区别,不过就是从山上住进了县里。   但是他们就是哭,仿佛仙安山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最后祝青寒恼了,放话谁再哭就通通丢下山去!   这群人这才止了哭,开始收拾行李。   说是收拾,其实还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们本就一无所有的上山,最后发现要带走的东西竟然没有。   温叶叹了口气,她两年多之前上山,那时候还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知道是上是什么样子的,如今要去平地里生活了,还很有些舍不得。   邓元德摸了摸脑袋,“下山是下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屋子住。”   温叶摘了一片不知名植物的树叶,全当是她从仙安山带走的东西了,“楚娘娘既是决定下山了,定然已经想好了,我们就不必忧心这些事了。”   邓大郎东张西望了半天,“二娘呢。”   温叶将树叶揣进怀里,“练兵队的人要负责保护我们,听说正在商量对策呢。”   邓二娘进入练兵队以后身高一个劲的窜,如今比她的阿耶邓元德还要高了。   温叶想,大概是因为练兵队的吃食太好了,楚娘娘怕有人不愿意吃完,剩下来给家人,还有就是家中有男人的,总想着去争那一口肉吃,所以下了明文的规定,练兵队的人必须在食堂吃完,不允许打包,偷藏。   每天会从练兵队里选出两名值日生,在食堂监督他们吃饭。   下山的日子来的很快,楚旋走在中间,前后都是练兵队的人。   施嫦倒是显得有些兴奋,她对楚旋打算下山占地的想法强烈的支持,她拉着楚旋的手,“占了县,咱们也算个反贼了吧!”   楚旋抽出手,“什么叫就算,我们就是反贼。”   施嫦露出神秘的微笑,“那一个蒺藜火球你果然是要用来.”   被保护着下山的还有珍贵的黑/火/药/,周岩岩等三人寸步不离的守着那个箱子,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箱子里装的是黑/火/药最原始的版本,敏感度极低,只有遇明火才会爆炸,楚旋没有干燥的手段,这些粉末说不定还有一些受潮。   路上的流民见到这么一长的队伍里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面色红润,身强体壮,都害怕的躲的远远的。   罗桦和几个练兵队的人走在最前面负责开路,几人不禁感叹,“世道竟比当初更乱了。”   罗桦搭话道,“也就是是咱们遇到了楚娘娘,不然下场可比这些人还要惨咧。”   他们走了好几天,快到岳县时,天色已暗。   岳县的县令纠结了几天依然没想好个结果,到了傍晚,吃着好米好菜接着想。   县令当然不会饿肚子,他只需要对整个县交赋税时多收一些,余下的全进他的口袋。   蝗灾虽已过去,杨角起义又是接近三年,百姓不知道饿死枉死了多少,这些识字懂道理的当官人却丝毫没有影响。   他们巴不得百姓们都不会读书,都不会写字,这样才好糊弄。   县令吃着一口盐味十足的小菜,只言要拿酒来喝,只是一杯酒刚倒下,就听外头有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声音!   轰!   岳县令吓的杯子里的酒都打不稳,酒撒了一地。   县令府中奴仆不多,他们更害怕,其中一个人差点吓摔了。   岳县令手里端着酒,惨白的一张面皮,伸手指着外头,“快去瞧瞧,是样好的天气,怎会无端有雷!”   奴仆连忙爬起来去院子里看,天色竟没有一丝阴霾,毫无打雷的迹象,“阿郎,外头天气异常,并无打雷的迹象啊。”   岳县令将杯中剩余的酒仰头喝了,古代的酒都是纯粮食酿的,度数很高。   一杯酒下肚,岳县令的脸瞬间涨红,他怒道,“那方才的声音是什么,这平白无故的!”   说完还站起身来,“我自己起来看看,你们这些个没用的,看个天都看不来,每天两碗粥养你们何用!”   他刚走到院子里,只听为数不多的几个奴仆们的尖叫声。   岳县令推开门,抬起头,涨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   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个头不高年纪也不大头发短短的怪异女子,虽着粗布麻衣,但是气质竟不似常人。   如果忽视掉后面还有些短发男人和短发女人正在把他的奴仆们拖走的话,他或许还会客气的问一声这位娘子是哪里人。   岳县令涨红的脸很快涨成了猪肝色,他就像那些拙劣的电视剧里的官员,看到有人闯入,惊恐的瞪大眼睛,表情一副不可置信的说出他们的专属台词。   “你你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   邓尔本就护卫在楚旋左右,见岳县令如此表现,她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这个人虽然是个县令,但是他敢看不起楚娘娘!   邓尔开口道,“你莫管我们是何人,我们主家想要岳县,从今日起,岳县就归我们管了。”   冯波一向脾气差,她一脚踢在岳县令膝盖,岳县令长期养尊处优,哪里是身强体壮的女人的对手,两条腿齐齐的在了楚旋面前。   他扶着自己的腰,哎哟连天,“哎哟,我的腰!我的老腰啊,我的腿!是哪位豪杰瞧得上岳县这贫瘠之地,我们有事好商量,切勿喊打喊杀啊。”   冯波哼了一声,“要岳县的就是你面前的这位,你的祖宗姑奶奶,我们的主家,楚娘娘!”   岳县令抬头,正是方才那位他觉得气度不似一般人的小娘子。   山匪流匪成群强队强占县城之事并不少见,自从杨角起义开始,想效仿的不计其数,他也略有耳闻。   只是岳县这等贫瘠的下县,那些流匪们根本瞧不上,他哪里会想到有人会来占?   大骊实行的是府兵制和兵募制两种制度,兵募制度是指只在战争需要时临时的征发,打完仗后归乡仍是百姓。   而府兵制则是士兵们平时耕种土地,农闲时训练,有战争需求时上战场,上战场者免除一家赋税。   两种都是兵农一体的制度,岳县存在极少数的府兵,加起来不到100人,现在蝗灾刚过,正在地里挥起锄头使劲种地呢。   岳县令的酒一下就醒了,他本着能屈能伸的生存态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位楚娘.娘,可否透露一下您主家是何人?有何大志,我愿意辅佐其左右!让他做第二个杨角!”   楚旋也蹲下,与岳县令平视,她用极其恶劣的语气说道,“我没有主家,想要岳县的就是我。”   岳县令的那又哭又笑的表情凝固住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小娘子就是个下属,收女人做下属这件事虽然少,但是这世道早就乱七八糟,说起来也不奇怪了。   但是女人做领头的主家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也第一次听说!   这太荒唐了,女人.女人怎么可能有发号施令的本事!女人哪里懂这些!   他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的昏死过去!这有位三纲五常!   楚旋盯着岳县令特意留的长长的胡子,她伸出手狠狠的拽下来一把,痛的岳县令嗷嗷乱叫。   都给他疼出眼泪花了。   岳县令疼的掉眼泪,他泪眼模糊之际只听到那小娘子说,“县内人口户籍,纳税记录拿出来。”   岳县令现在可不敢骨头硬,“在屋子里,敢问何纳税记录。”   冯波翻了个白眼,“就是赋税收缴的册子,你还是读过书的呢,这都听不懂?”   楚旋给了祝青寒一个眼神,祝青寒立刻上前,“在哪间屋子里?赶紧拿出来!”   岳县令刚要起身,就只见一个头上插的满头珠花簪子的娘子跑了过来。   “郎君,郎君,你这是怎么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她后头还跟着一个和楚旋年岁差不多大的但是很肥胖的郎君。   岳县令抹了抹眼泪,“这.这是楚娘娘,你快去房里将岳县的文书全部拿出来!”   满头珠翠的娘子身形和岳县令一般肥胖,后头那个郎君也是如此。   楚旋估计他们的儿子身高170体重也得170了,像个正方体。   民间饿死百姓无数,多少人无家可归。   而他们一个小小下县的县令,县令娘子,县令的儿子竟吃的这般圆圆滚滚。   他们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呢。   满头珠翠的女人很明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她瞧见围着岳县令的大部分是女人,且头发竟然都这么短。   “你们是哪里来的娘子?这身打扮像个什么样子?”语气之中难掩嫌弃。   她的正方体儿子也跟着大声道,“就是!我阿耶可是县令!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怎么会有女人可以把头发剪的这么短?”   其实不怪满头珠翠和正方体会说这番话,并且完全不觉得慌,在古代官和民真的是完全不同的阶级,而民智未开百姓对官有着无条件的服从意识。   但是在她面前的不是古代人,不是大骊人,是从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而来的楚旋。   她身后的大骊土著也许曾经会因为这句话而害怕,但是现在楚旋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也不怕了。   岳县令此刻只能大喊,“你们两个闭嘴!快去将文书拿来!”   能拖延一刻时间是一刻,他毕竟是当是几十年县令的人,哪里就能任由这个小丫头宰割了,他早就在发现楚旋的时候给奴仆递了眼色,让他出去找那些府兵了!   现在他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府兵们来救他就行了。   施嫦打了个哈欠,快步移动到满头珠翠和正方体的身旁,一把水果刀抵住正方体的脖子,懒懒道,“县令娘子还请快些把文书拿出来吧,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宝贝郎君还能好好的说话。”   正方体吓坏了,突然之前就有一个人影子闪过,然后他的脖子上就刀抵住了!   正方体当然试过反抗,可他发现自己这么大块头竟然动弹不得,他一下子眼泪就吓出来了,他大哭道,“阿娘!”   满头珠翠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刀抵住了,她也急的哭,眼泪啪啪直掉,“阿珂别怕!阿娘这就去拿文书,你好好的别怕啊!”   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楚旋深刻的觉得,如果以岳县令一家的视角来看的话,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带着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威胁了他们一家人,使得他们一家人失去了原本压榨百姓所得的惬意生活。   她简直是个反派,超级大反派啊!   满头珠翠很快就拿来了文书,她眼泪一路上就没停过。   祝青寒接过纳税记录,简单了翻阅了几页,她的眉头就皱起,“这纳税的记录.做的真假。”   岳县令本来一门心思只想沉默的拖延时间然后等府兵来,但是他看到祝青寒越翻文书越皱眉,他觉得自己内心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快憋不住了。   这个小娘子和那个楚娘娘差不多大,小姑娘家家一个,哪里看的懂这些文书?还边看边皱眉,她看得懂吗?她就嫌弃?   他吸了吸鼻涕,故作高深道,“你识字?看的懂文书?那我来考考你。”   祝青寒笑道,“这位县令,这账做的属实离谱了些,岳县是下县,每年州县留使数额不会太高,你这项目连“以支定收”都对不上。”   岳县令又一次被刷新了三观,他肥胖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你竟然竟然懂以支定支?你还知道州县税收有留使数额?这怎么可能?女人!女人怎么可能懂这些!”   祝青寒当然懂,她可是被楚旋逼着学了好多东西,就在那块会发光的板子里面。   岳县令那边感觉要气的口吐白沫了。   祝青寒翻阅了一下人口户籍,抬头道,“户籍没什么问题。”   而正方体和满头珠翠在此过程中就一直负责两两相望然后对哭。   想要的东西拿到了手,县令一家人没什么好留的。   岳县令感觉到楚旋动了杀心,他慌忙的瞧着门外,府兵怎么还不来?按理说他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了。   最后没办法,他大哭大喊,“楚娘娘,留我一命啊!我我我辅佐你!求求你了!放过我们一家人!”   楚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讽刺道,“假账你都做不来,还让我留你一命?”   你手里背负着多少百姓的血泪,全当我今日为民除害了。   这是楚旋没有说出来的。   身后传来他们一家三口的惨叫,她没有回头,径直向外走去。   只是刚走出县令府的门口,她就听到全小田激动慷慨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父老乡亲们!楚娘娘是天神下凡,是来解救你们的!是来给你们做好日子的!这位小郎君,你说你是县令府的奴仆,你后面的是岳县的府兵,你们听了我的话不想进去救县令了?!你们是对的,那样鱼肉百姓的县令不救也罢!以后楚娘娘接管了岳县!你们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吃饱你们懂吗!不管女人男人小孩,都可以做活!以后你们人人都能吃饱!”   楚旋:?   邓尔和罗桦替她打开县令府的大门,光从门口照射了进来。   门口跪倒了一群衣不蔽体,浑身脏污,瘦的骨瘦嶙峋的百姓。   他们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带着不可置信,“楚娘娘,真的干活就能吃饱吗?”   “能。” 第25章 喝粥   岳县的百姓们能够顺从的这么快, 全小田功不可没。   当天,施嫦用仙安山上用珍贵的材料制作的唯一一个蒺藜火球炸开了城门。   当地的百姓听闻惊雷一声,全都探出脑袋出来看, 却又不见打雷下雨。   这种带点神神鬼鬼的动静已经足以在百姓心中种下害怕的种子, 随后他们又见到一群身强体壮的女女男男们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岳县。   他们更害怕了!   这群人不像流匪也不像山匪, 但是也不像官兵,而且里面的娘子头发那么短, 有些郎君的头发也好短。   全小田当时负责带着奴仆们一起安抚民众的情绪。   楚旋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安抚法。   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喊这些百姓出来听她讲话,出来的都有一碗粥喝。   正在搭棚的奴仆们茫然四顾, 他们记得楚娘娘不是交代了今日每个岳县的百姓都能喝到一碗粥吗,怎么到了全娘子嘴里就成了要出来听她讲话才有了。   但是他们也不敢说啊。   一听到全小田的话,几乎有大部分的百姓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探头问道。   “真的只要听你说话就能有一碗粥?”   奴仆们太久没有下山了,简单过的这般凄惨的百姓, 心中也是有些复杂。   全小田背着手,一头的短发显得精神十足,她又道,“听我说话就有,但是你们得乖乖的不许抢,谁要是抢,那就没得吃。”   岳县的百姓哪里敢上手去抢,他们长期饿着肚子,早就没有什么力气,哪里又抢的过,还不如乖乖的听话, 也许真能得一碗粥吃呢。   岳县一共就才这么点大,如今活着的人也不多, 几乎都互相认识,你告诉我我告诉他的,很快人就聚集到了县令府门口。   全小田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她清了清嗓子,“今日,岳县就要换人当家做主了!瞧见刚才那翻动静了吗,那便是我的主家,楚娘娘,你们见过平白无故起惊雷吗?那是因为我的主家是神仙下凡!”   这翻话说下来,岳县的百姓就已经相信的七七八八,毕竟刚刚那动静他们可是亲耳听到的。   周岩岩在一旁表面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在瞳孔地震的疯狂吐槽,坚信科学的全小田用神学来忽悠人是一点不带打草稿的,张口就来啊。   全小田见这番话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她接下来就主打一个苦情牌,“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很苦,该死的县令有米不给你们吃,他不配当父母官,你们饿了很久了吧,饿着肚子饿感觉很难受吧!”   底下的人倒是真被戳中了心声,他们不敢附和说县令如何如何,只哽咽的说自己是真的饿了很久。   全小田最后说的岳县的百姓们抱头痛哭,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听他说话。   等到她觉得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年岁不大的小郎君,身后并着几十个瘦弱的庄稼汉子,哭的那是一个痛彻心扉。   在小郎君和庄稼汉再三询问是不是以后楚旋管了岳县真的只要做活就有饭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   全小田这才知道,这竟就是岳县的府兵和偷偷溜出去报信的仆人!   虽说这几十个瘦弱的庄稼汉肯定是打不过练兵队的,但是冲突尽量能少就少嘛。   就在全小田讲完话后,棚子也差不多支起来了,粥打算熬煮上了。   当然楚旋也从县令府出来了。   面对着跪了一地的百姓,楚旋给了他们最想要的保证,“只要是我楚旋占的地方,劳动就能吃饱,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顺藤摸瓜的处理完了岳县的其他官员后。   岳县就这么静静变了天,换了主。   粥棚的粥下锅煮了起来,袅袅炊烟飘散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县城里。   百姓们都回去拿碗等着喝粥。   怕有人插队或者抢别人的粥,练兵队时刻巡逻维持秩序,若是发现有人抢别人的粥,当场赶出岳县。   楚旋正闲逛在县令府内,她穿越以来还没有的观察过大骊的房屋,毕竟她一来就是地狱开局,随后就上山去了,这甚至是她第一次接触大骊的城镇。   和电视剧里干净整洁的样子完全不同,岳县真的不大,连基础的配备设施都没有,就说大骊的县城里标配东西两个集市,这里竟也是没有的。   岳县都已经破败和穷成这个样子了,肥头大耳还能吃的那样肥胖,还能养出一个正方体儿子,可见大骊的官员有多么腐败。   皇帝都带头腐败,底下的人又怎么为民着想,不过是从头烂到尾罢了。   而县令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古代的房屋并不像现代电视剧里那么的古朴华丽,相反带着点腐朽的木头味儿。   县令府和外头衰败的岳县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楚旋抬头看像外头升起的炊烟。   现在的200多个奴仆正在外头由全小田和张傲云带着施粥。   胡似七也在施粥的队伍里,她自认以前过的是够苦,但是在仙安山上过了两年好日子,看到这些百姓,她也不勉心里难受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捧着一个碗,眼里满是希翼的光,他们手里的碗大多不是很干净,边边角角都有破损。   一勺热热的白粥被舀进了碗里,捧着碗的是个年岁有些大的老妇人了,她顾不得滚烫,一口喝下去,烫的她只喊。   “哎哟!烫!烫!真是粥,真的是粥啊。”   胡似七好心提醒到,“娘子,慢点喝,一会烫着了就不好了。”   谁知那妇人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烫才好,烫的喝才舒服,烫到心窝子里,才觉得人是活过来了。”   胡似七最后什么也没什么,继续给下一个人打粥。   她看了眼几个锅面前都有长长的队伍,但是对于一个县城来说,人似乎有点少了。   祝青寒快速的过了户籍名册,她略微摇头,“这个肥头大耳县令也太不作为了,实际在册人数和县里实际人数不符合。”   楚旋摇摇头,“无妨,明日挨个清点便是。”   然后就是住处的决定。   和在仙安山上一样,内侧的娘子和和施嫦,祝青寒,楚旋住在县令府。   而那些奴仆们,则是等待祝青寒整理完岳县的房屋信息,再分配空房。   县令府仅剩的几个仆人们瑟瑟发抖,楚旋暂时还没把他们赶出去,因为县令府还需要他们打扫清理。   那爱哭的一家三口的东西,她是一点也不想沾的。   施嫦对县令府没有太大的惊讶,她从前住的地方可比这不知道好多少。   但是她还是认真的去看了每一间房间,对比温度,阳光,最后选了一间她觉得最适合睡觉的。   祝青寒直接进入到工作模式,整个人拿着纸笔就和整个县的文书干上了。   已经16岁的祝青寒一脸严肃,处理起文书的样子当真看着很有气魄。   楚旋沉思,以后的人口只会多不会少,不可能永远都只让祝青寒一个人来处理文件。   于是她开口道,“要不给你找两个助理吧?”   祝青寒抬手揉了揉酸涩的手腕,难得没有拒绝,“可以,岳县的人和杂事都太多了,我一个人确实处理不过来。”   “所有人长途跋涉了几天,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的休息,明天再来弄这些事。”   入夜。   温叶,邓元德,邓大郎三个人抱着自己收拾的细软来到了给他们分配的空屋。   其实岳县有很多这样的空屋,前有蝗灾,后有杨角,让本就人口不多的岳县遭遇了严重的人口流失,有去投奔杨角的,也有去做流民求活路的,还有饿死的。   留下来的老弱病残和女人居多。   这是一间带了个小院子的房子,里头有三间屋子并一个小厨房,就是太久没有人住过了,全是灰,院子里也堆满了杂草。   温叶刚踏进这个院子,就被灰呛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   邓元德有些一筹莫展道,“这.今夜怕是睡不了了,这屋子不弄干净没办法睡啊。”   邓大郎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挽起袖子就要开开始收拾。   门口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温叶抬眼望过去,足足有六七个人扒着门缝看他们。   他们的身上空荡荡的挂着破烂的衣裳,脸上脏的甚至看不出年纪。   温叶想这应该就是岳县本地人了,应该就住在这附近,是邻居。   两边互相相望了好几十秒,屋子外头的人才颇为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们,我们是来帮你们打扫屋子的,这屋子太久没住人了,脏。” 第26章 户籍   26#   现招两名叶秘书助理, 负责处理文书杂事等,要求条件扫盲班小考达优方可报名。   温叶念想着今天一大早听到的消息,心中不免有些意动。   她当过第一届扫盲班的班长, 小考的时候当然得过优, 而且能在祝秘书身边做事, 整理文书,怎么看都应该争取一下。   温叶眼下一片乌青, 昨天虽然有左邻右舍帮她收拾屋子,但是还是弄到大半夜。   说道昨天帮他们收拾屋子的邻居, 今日一早,全小田就大着嗓门的让岳县的百姓拿着自己的户籍,全部到县令府排队集合。   将岳县所有的人都赶出门以后,练兵队们还特地进屋子都查看了,确定没人藏在屋子里。   百姓们全是一脸的好奇, 岳县变了天他们是高兴的,他们才不管谁做县令,谁管他们呢,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那就是好人。   同理,他们也不关心谁做皇帝。   五保是县令府的奴仆,当日他就是得了岳县令的眼色,让他从狗洞溜出去找府兵的。   这狗洞本就是为了那位长的圆滚的县令宝贝郎君玩耍所挖,为了符合他的体型,这个狗洞已经不能叫狗洞了,更像个后门。   五保扒开掩盖后门的木板,他身躯本就瘦小, 都不用缩着身子,直直的就走出去了。   来到大街上, 就瞧见一个短头发的娘子大喊,出来听她讲话就有粥喝。   五保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喝粥啊,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去寻府兵,若是耽误了事,县令一家出了个三长两短,他哪里还有命活?   县里的百姓都朝着县令府门口聚集而去,只有五保一个人逆行的朝着府兵农作的地方去。   城门被炸了好大一个口子,五保越想心越慌,想着县令府内那些人说的话,莫不是那个楚娘娘当真是神仙?   府兵那群人正在农田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讨论方才的惊雷是怎么回事。   就见五保冲过来大喊,“县令有难!有人闯进了县令府!”   等这群瘦小的府兵们穿戴好他们破烂的行头,急匆匆的跑到县令府时,正好遇到全小田在激情演讲。   五保和府兵听的那是一个痛哭流涕,最后旁边的百姓们包头痛哭。   喝完粥,五保寻思着那个大大的狗洞怎么瞧着也是对楚娘娘的居住在县令府的隐患!而且他主动说了说不定会得到她们的另眼相看。   于是五保主动带路,“娘子们!你们瞧,这狗洞就在这里!”   回忆完了昨天对于他来说极其惊心动魄的一天,五保此刻也拿着自己的贱民户籍在队伍里。   原本以为能在县令府伺候楚娘娘和那群短发娘子们,没成想为数不多的奴仆们早晨全被赶出来参加这个什么,人口普查?   好像是这个名。   一共分了7个队伍排队,五保随便选了一支,他摸了摸肚子,还在回忆昨日的那碗热粥,那样浓稠的粥,他许久没有喝过了。   排了许久的队,终于再过两个人就到他了。   五保竖着耳朵听,坐着给他们普查的那个娘子他认得,一瞧脾气就不太好,好像是姓冯,冯娘子。   “娘子的意思是,按了这个手印,我们遍是楚娘娘的奴仆了?就是贱民了?”   冯波点了点头,“若你不愿意,就只能请你离开岳县了,不过做楚娘娘的奴仆,每天都会安排活计,只要做了活计就能有粥喝,一个月保底还能吃两次肉。”   冯波话还没说完,那人眼睛都亮了,急匆匆的按上手印。   “使得,使得,做楚娘娘的奴仆使得!”   楚旋考虑到以后废除奴隶制带来的不少麻烦与纠纷,不如现在就让她底下的百姓都当她名义上的奴隶,现在大家都是她的奴隶了。   五保在后头听到一个月吃两回肉,每日做活都有粥喝,也是深深的震惊到了,哪里有奴仆是这么当的?这过的是富家郎君的日子吧,再加上他本就是贱民户籍,不过换个主人的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轮到五保上前,他乖乖的交出自己的贱民户籍,等着那位冯娘子拿着他从未见过的纸和笔写着什么,他不识字,也看不懂。   等了一会,才等到冯娘子递给他两张纸,让他按了手印。   “一人一张,把你的新户籍收好。”   冯波对五保有些记忆,方才又从他原本的户籍上瞧见他是县令府的奴仆,记起他是昨日那个带着她们去堵狗洞的。   “你办完了户籍,便去县令府打扫卫生吧。”   “好嘞。”五保得了差事,表情都控制不住的兴奋。   因为楚娘娘说了,只要做了活计,就有饭吃,他今天又可以喝粥了。   冯波揉了揉酸涩的拇指,虽说这圆珠笔写字方便,她今日写这么多份户籍,指头也有些痛呢。   再加上那些满脸期待的百姓,“不是说安排了活计就有饭吃,怎得今日还没排活下来?”   冯波解释的嗓子都干了,“户籍统计完了自然会派活,你们放心,总不会让你们闲着,今日活计就算没派下来也有一碗粥的。”   说完,那人脏兮兮的脸带了些扭捏,“那若是做了活计呢。”   冯波揉了揉太阳穴,“一天三顿,一个月两次肉。”   然后那个人就小心翼翼的将新户籍揣在怀里,欢欢喜喜道,“那若是得了活计,一定让我做啊。”   冯波挥了挥手,“你放心,每个人都有活,不会有一个人闲着,下一个下一个,你别挡后面的人的位置了。”   下一个人就是当初的府兵头子,说是府兵,其实他们也就是单纯的庄稼汉,为的就是当了府兵若是被征战全家免税,结果一次都没征过他们不说,税更是只多不少。   冯波看了看他的户籍,叹了句,“府兵啊。”   府兵头子立刻紧张不已,忙道,“楚娘娘才是岳县的主人,府兵已经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就想当楚娘娘的奴仆,你们可不能因为我当过府兵就不收我啊。”   冯波无奈道,“我没说不收你做楚娘娘的奴仆,下意识的感叹一下。”   拿到新户籍以后,这位府兵头子大哥竟然还十分激动的哭了。   冯波只觉得头疼,她的头非常的疼,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百姓,她觉得她要崩溃了。   她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下一个!”   “这是我的户籍,这是我的小女的户籍。”   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冯波觉得心里的烦躁被抚平了不少,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小女孩。   冯波不自觉放柔了声音询问,“家中可还有别人了?”   年轻的妇人摇摇头,“我郎君带着全家去河北道了。”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没带我和我女儿。”   冯波安慰道,“楚娘娘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冯波这才发现这女人的眼睛满是倔强,“娘子,我就想问问,我和我家小女这种情况,若是以后那个天杀的回来了,我能不能不承认我是他的娘子?”   冯波正在用圆珠笔写着她的名字,杜月桂,虽然她的手指头很酸涩,但是她还是很工整的写完了这三个字。   冯波抬头将户籍交给她,“你和你家小娘子现在都是楚娘娘的奴仆,你们的主家只有楚娘娘一个人,若是他死缠烂打,只管上报便是,楚娘娘会替你做主。”   杜月桂点了点头,道了谢,拿着新户籍牵着小女孩走了。   和杜月桂说完话,冯波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楚旋说的太对了,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女孩子!   将所有人的户籍统计完,时间已到了下午,冯波抱着厚厚的一沓纸,敲开了祝青寒的门。   祝青寒正在出助理小考的试卷,这次报名做她助理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且,女人们占大多数。   冯波熟练的将拿起祝青寒桌子上的载书钉,将户籍载成一册。   她在心里感叹道,还是楚娘娘的仙物好用啊。   祝青寒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道,“下午三点开管理大会,现在两点半,你可以去歇会。”   是的,包括楚旋祝青寒施嫦三人,加上最开始仙安山的女人们构建成的管理层。   从前她们管理着仙安山,现在转换了地方,她们依旧也会管着岳县。   县令府的房间挺多,都让原本里头的奴仆打扫干净了,奴仆都知道干活就能有粥喝,别提打扫的有多卖力了。   楚旋坐在最上方,“现在岳县的人口数目已经统计完毕,如大家所见,岳县一共就东南西北四条街,没有东西集市,整个县城地方小,人少,没有赖以为生的产业,你们有什么想法积极的提出来。”   楚旋抛出了话题,全小田立刻积极接话,“这题我会!我之前听楚娘娘说了,岳县周围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正好用那箱黑/火/药,把矿炸开,安排人去挖矿。”   楚旋对全小田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她也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那箱黑/火/药的用处目前就在这里。   王雪莲默默的低头想了一会,“我见我们走来的时候,岳县周围有许许多多的苎麻,可以用来纺织。”   张傲云的提议就简洁明了了,“不如弄个公共食堂,我平时管练兵队也忙,就在食堂随便对付着吃就行。”   周岩岩看像远处,“岳县.没有公共厕所呢。”   冯波补充道,“也没有跑圈的地方呢。”   卫霜举手道,“也没有医馆!”   施嫦坐在楚旋下方,她觉得每个提议都很好,娘子们都大有作为,她就可以安心摸鱼啦。   就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楚旋冷不丁的声音传来,“岳县有一个铁匠,你懂我意思吧。” 第27章 找活   27#   楚旋这边是基建宏图刚刚开展百分之1, 一切都可以趁着现在天下大乱慢慢来。   但是退到汉州的宋儇可就没有那么悠闲了。   这一路上宋儇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他见识到了长安以外的荒凉,见到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   宋儇到底还年幼, 他茫然的看向田令和幸嘉玉, “外头竟是这样的景象?”   田令哪里会让宋儇知道真相, 只见他粉白的面皮一拉,又是一副欲哭的表情, “陛下,都是因为杨贼屠戮百姓, 大骊才会如此啊!”   幸嘉玉更甚,他面无表情的替小皇帝披上了一件外衣,一句话也没说。   宋儇在这二人的甩锅和默默的支持(幸嘉玉披衣服)中,他仅剩的良心得到了很大的慰藉,这一切都是杨角的错, 和他宋儇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儇到现在才知道他们逃到汉州是因为汉州是田令的老家,再加上汉州地貌崎岖,外兵不易攻入。   小皇帝刚刚一路坎坷的来到了汉州,田令就迫不及待的让他重选汉州所在的河东道节度使。   对此田令的说法是,“陛下初到此处,需得个信的过人掌握兵权才好啊。”   宋儇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对于田令说的话都觉得非常有道理,便说道,“那阿父给我推举几个人选吧。”   最后田令推荐了三个人,特地把一个叫陈晋的摆在最前面,并大力吹嘘这个人的忠心程度, 和他的能力有多强。   宋儇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此刻在电脑面前看游戏剧情的楚旋知道啊。   陈晋可是田令的亲弟弟。   最开始楚旋看到游戏人物关系图时也疑惑了为什么田令和陈晋的姓氏不同。   因为田令原本叫陈令, 他进宫认了一个宦官做干爹,这才改了姓。   至于陈晋这个人,在田令发达以前他就是一个卖饼的,大字不识一个,能力更是无从谈起。   田令发达以后,给他在汉州安排了个闲职,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表率了。   宋儇百分之一百信任阿父,果断挑了陈晋做河东节度使。   而幸嘉玉则是在一旁,全程一句话没有说,高冷的面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楚旋观察幸嘉玉有一段时间了,倒是不是因为他的脸被画的很好看,而是他几乎每次出场都是一副冰山模样,从来不说什么话,搭配他这张脸给人一副他很运筹帷幄的样子。   唯一一次话多的时候就是他劝宋儇逃出长安时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个游戏虽说是高度自由,玩家可以自选择游戏主线,达成任意结局,但是也是有恋爱主线在里面的,比如辛嘉玉就是一个恋爱主线的主角,主打的就是一个高冷冰山,运筹帷幄。   楚旋觉得。   会不会其实,他并不是高冷冰山,他就是单纯的脑袋空空,其实就是蠢啊?不然他怎么会在宋儇选节度使的时候一言不发?这是一个奸臣该有的智商吗?   说是运筹帷幄,楚旋也没看他干了些什么。   看完了自己所在时间的剧情/事件,楚旋果断关上电脑。   现在杨角还在长安搞他自己理想中的科举制,不听他话的兵马使节度使又一大堆。   而自己只是占了个小小的岳县,并不足以被他们放在眼里。   楚旋伸了个懒腰,岳县虽小,有她在却有粮食无限啊,这才是现在的大骊最好的地方。   -   岳县内。   杜月桂刚和自己女儿一起领了一碗热粥,还有两个圆圆的,黄黄的,名为土豆的食物。   虽然对这土豆一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她还是很欢喜的,只要有吃的就好。   她喝完粥,将那土豆掰开,喂进她女儿小草的嘴里。   “唉!这位娘子,这土豆最好是将外面那层皮剥掉再吃。”   杜月桂抬起头,只见一妇人正在剥土豆皮,她眼里带着善意,没有嘲笑的意思。   杜月桂有些心疼的看着那妇人剥下的土豆皮,“虽说是皮,但是也是能吃的。”   那妇人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你放心,跟着楚娘娘,以后不会让你连吃土豆都舍不得剥皮的。”   杜月桂最后还是没有剥土豆皮,吃完了粥和土豆以后,她抱着小草回去放了一趟碗,随后就在粥棚的地方坐着等。   杜月桂记得,早晨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今天吃了粥,都在粥棚处等着,要有活计给每个人派。   杜月桂抱着女儿有些忧心,她若是去做活计了,小草又有谁来照管,虽说她听说就是孩子们也要做活计,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又能做什么。   五保也在粥棚的门口等着,这里几乎聚集了整个整个岳县的百姓们,不能是百姓,都是楚娘娘的奴仆。   但是有一群人明显和他们这群岳县本地土著不同,他们穿着干净的麻衣,大部分人头发都很短,脸上也没有脏污,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很久没有饿过肚子的人。   五保不禁露出羡慕的目光,他偷偷的问过这其中的人,他们也就是在一年多以前才被挑中上了楚娘娘当时占的山。   只比岳县的人早一年当楚娘娘的奴仆,日子竟过的这么好了。   不光五保,所有岳县的人都是这个想法,为什么楚娘娘不早一点来将岳县占了呢。   没过多一会,全小田这个大嗓门就拿着楚旋不知道哪个朋友落在她家里的一个充电小话筒,也是她今天早上看完《乱山河》以后不小心踢到才发现的。   但是在五保和杜月桂等人的眼里看来,那上头黑黑圆圆,下面又是椭圆的器物是什么?   下一秒,话筒滋滋的杂音传来。   这声音太过于陌生,以至于五保害怕的捂住了耳朵。   这莫不是什么野兽的嘶吼声?吓的他胸口都有些疼了。   杜月桂下意识的不是捂住自己的耳朵,而是捂住了小草的耳朵。   这时候仙安山的人瞧见岳县的人这般害怕的样子,他们就自告奋勇的安抚起了他们。   只不过言语之中满是炫耀,“哎呀,你们不必害怕,我们的楚娘娘是仙人下凡来着,自然会带一点仙物,这很正常,不要害怕,不会吃人的!”   “就是就是,就这一个东西你们都吓成这样,你们若是见了那会发光还有人在里头的板子,一按就能有火的打火机,还有那一按开关就能锯掉一棵树的电锯,不得吓死了?”   五保越听越惊讶,他忙凑过去问道,“当真有这些仙物?”   只见那人神秘兮兮的说,“那是自然。”   五保这下不再害怕了,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好,听着全小田接着说。   “喂喂,听得到吗,好,大家听好了,今天开始就要给大家派活计了,做了活计以后呢,每个人每天可以吃三顿饭,一个月还可以吃两次肉,这是基本的。”   底下瞬间传来兴奋的声音,“真的吗,我现在就想做活!”   “什么活我都想做!”   “一个月能吃两次肉?”   全小田拿着话筒又道,“安静,听我说完。”   底下的人怕惹了全小田生气,又灰溜溜的不做声了。   “岳县现在太小了,连点像样的公共设施都没有,现在的活计就是搭建房子,收割苎麻,纺织,给大家做饭食,去外头开采矿山。”   仙安山来的人们听后又是叹一口气,“练兵队又不招人!”   五保耳朵尖,他又凑上去问,“这位大兄,练兵队是什么?”   “练兵队就是楚娘娘的士兵们,里头有男有女,进了练兵队每一顿都能吃肉。”   五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每一顿都能吃肉,那不是县令过的日子了?!   那人又叹口气,“所以多少人想去练兵队啊,那可不好进呢,你瞧在旁边维持秩序的,那就是练兵队了。”   五保羡慕归羡慕,但现在也只能继续听全小田讲话了。   五保听完一通讲话下来,各种活计又细分了下来,需要自己去选择暂时做什么活计,等到那些什么房子公共设施建好了以后,活计又要换。   他思来想去,首先说的什么去开采矿区他定是不行,虽然这个活计的人吃的好一些,但是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明显干不下来。   五保最后还是觉得去割苎麻,或者给百姓们煮饭食这样的活比较适合他。   杜月桂这边特地问了,说是小孩子的活计就是负责打扫卫生,拿扫把将东南西北四条街清扫干净,拔掉杂草就行。   小孩子们都被领走打扫卫生去了,杜月桂也放心的在割苎麻的队伍里排着队。   从看不到生的希望,到今天觉得日子很有盼头,不过短短两天。   那些吃不饱的日子就好像做梦一样,让她已经有点恍惚了。   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她坚信。 第28章 干活与闲聊   28#   杜月桂暂时的找到了自己的活计, 在城外割苎麻,如果不是她有了这份活计,她都不知道外头的路上有这么多苎麻, 她一个人娘子带着个女儿, 是万万不敢出县城门的。   她的衣服也很破烂和脏污了, 光是凭着这一点,就能很明显的区分跟着楚娘娘来的人, 和原来岳县的人。   早晨的时候她才喝了一碗粥,觉得浑身都暖暖的, 干起活来也是格外的有劲。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得到建工的王娘子,不对,现在应该是叫王管事的允许下,他们可以坐下来休息一刻钟。   杜月桂刚坐在地上歇了口气, 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把她吓的一激灵。   和楚娘娘进岳县时的声音一样,但是这次仿佛要小的多。   王雪莲见他们都被吓到了,安抚道,“不必害怕,这是在开采矿区。”   百姓们这才安心了些,继续坐下休息。   杜月桂看向不远处的土城墙,有一群人暂时拿夯土堵上楚娘娘来时制造的一个大洞。   但是杜月桂听说,等矿区开采出来以后,有了什么石灰石,就可以制造水泥来造城墙。   石灰石是什么,水泥是什么, 杜月桂都不知道。   楚娘娘带来了太多新奇的词汇,她现在还不能完全适应。   “喝凉茶了, 喝凉茶了。”   杜月桂抬起头,只见一妇人推着个小木车,上头是一个木桶。   杜月桂站起身来,看着王管事和那妇人说了几句话,随后王管事就转过头来,“这位是卫管事的底下的人,胡娘子。”   胡似七抬起头笑了笑,“这是卫管事特地制作的凉茶,说是干活的人人都有一碗,能够清热解毒,祛除体内燥热,消除喉咙肿痛。”   现在是四月,是一个不算冷但也不热的天气,不过对于干活的人来说,还是会热的出一身的汗。   杜月桂一双眼睛看向那木桶里黑漆漆的液体,心道楚娘娘当真是大善人。   这样好的东西竟给他们这些奴隶喝。   胡似七的推车上还放了些碗,她一边用勺子舀凉茶,一边说,“排队排队,每个人都有一碗,还是那个规矩,插队和吵架的人没得喝。”   等排到杜月桂的时候,她双手接过那碗黑漆漆的凉茶,在一旁寻了个石头坐下慢慢喝,入口先是有淡淡的涩味和药味,随后就是一股清凉的感觉,还有一点回甘。   杜月桂很久没有喝过这样味道丰富的东西了,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直到最后一口被她喝完。   每个人喝完了以后都要去溪边把碗洗干净,胡似七还要去下一个工作地点发凉茶。   杜月桂在溪边洗碗,割苎麻的大多是妇人和年纪半大不大的孩子,至于更小一点的孩子则是负责清扫大街。   在杜月桂旁边洗碗的是跟着楚娘娘来的一个妇人,杜月桂不知她的名字,只知道姓乔。   这位乔娘子做活很麻利也很快,人也是十分健谈。   杜月桂一边洗碗一边与她闲聊,“乔娘子,你们从前在那个仙安山上时,也是过的这么好吗。”   乔云英对着她笑弯了眼睛,“当时我们一家人本来想去河北道的,在路上就遇到了管事们下山来寻奴隶,在山上就是做管事们交代的活计,有专门的食堂,做完活只管去食堂吃饭,每一个月可以吃两次肉,那肉也不知道楚娘娘是怎么想出来用炒的,那叫一个香啊。”   杜月桂疑惑,“炒?”   她只知蒸煮烹炸煎,炒是个什么东西?   乔云英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乔管事是怎么回答她来着的。   什么铁锅,什么导热。   乔云英用自己贫瘠的词汇回答道,“嗯,就是在一个大铁锅里用锅铲炒。”   好的,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解释的是废话。   杜月桂放弃了对炒菜的追问,“那管事们和楚娘娘还有什么规矩,乔娘子能讲讲吗。”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围过来几个人,他们也好奇的问,“乔娘子能给我讲讲吗。”   乔云英哪里享受过这种被人追问和捧着的感觉,她轻咳两声,满脸骄傲道,“要想在楚娘娘手底下过好日子吗,这第一点就是要听话,管事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点就是要讲卫生,楚娘娘可不喜欢身上脏兮兮还有味道的人。”   说完她的眼睛就在围着她的几个人里搜索。   乔云英指着五保道,“尤其是男人,楚娘娘说男人身上天生就有股脏臭的味儿,她不爱闻。”   五保见自己突然被当典型,他立刻跨着一张脸,拉起衣服闻了闻,“我身上有那种脏臭的味道吗?”   杜月桂知道自己身上是脏臭的,她寻思什么时候能把身上冲洗一下,衣服洗干净,免得讨了楚娘娘的嫌。   但是她只有一件衣服,若是洗了,也不知道一晚上能不能干呢。   乔云英又继续说,“还有就是严禁随地大小便,就是不能随地乱尿!”   大骊是有所谓的公厕的,尽管非常的简陋,但是那是在上县或者是上州才有的,岳县这种下县自是没有。   所以,随地大小便的人尤其的多。   围观里头又有少男问,“那我尿在田地里也不可以吗?都说这样庄稼长得快。”   乔云英眉头一竖,“尿在田地里也不行!在仙安山的时候是有专门的分了男女的公共厕所的,要想上厕所,就是你们说的更衣,必须去里面。”   乔云英见他们还想听,便说,“如今这世道,要想找到一个楚娘娘这般的主家不容易,现在大家都是岳县人了,我也给你们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乔云英特地将声音放小,“你们别瞧楚娘娘和管事们心善,但是那是在你听话的前提下,我见过那些不听话的男人,最后都被。”   乔云英一边说一边配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杜月桂忙道,“乔娘子放心,我们懂得,自不会做去做些傻事。”   五保也接话,“若是被杀了我也不怕,我怕的就是楚娘娘不要我了,把我赶出岳县,那才真是生不如死了。”   乔云英又清了清嗓子,“等街上的食堂和公共厕所都建好了,那到时候都方便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去文盲化。”   杜月桂和五保等人异口同声,“去文盲化?”   乔云英故意说的这几个字,为的就是要看他们惊讶的样子。   乔云英哼了一声,“我问你们,可有人识字,能写会算?”   众人自然摇头,岳县识字的人都是曾经做官的,他们怎么可能识字,更别说能写会算了。   “楚娘娘将你们这样的人称之为文盲,去文盲化就是你们都要识简单的字,算基本的算数!”   五保被惊的差点摔了个屁股墩,“每个人都要识字?”   乔云英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跟着楚娘娘下山的人每个人都是通过了去文盲化的,就连我也识字呢,不过我们学的不是大骊的字,是楚娘娘教的简体字,很简单的,到时候若你们要学,也定是能学的会。”   杜月桂惊的嘴巴都长大了,“每个人?岳县的每个人吗?这.我们也能识字?”   乔云英点头,“虽然现在通知还没有出来。我想应当也是的。”   乔云英见说的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去放碗。   “你们就好好的听话,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呢。”   碗都洗干净放回去了以后,胡似七继续推着去开采矿区的方向。   轰隆轰隆的声音不断传来,胡似七的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在仙安山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声响。   邓尔负责维持矿区的秩序,只见她表情严肃,手里还拿着鞭子。   胡似七记得那鞭子是用藤条做的,她当时也被分配着搓了藤条,虽然不是皮子的材料,打在人身上依然疼。   邓尔见到胡似七表情缓和了些,走过来问道,“胡娘子,这是送凉茶了?”   胡似七点点头,“卫娘子让送的,怕大家得病,到时候麻烦。”   邓尔点了点头,转头和几个练兵队的人说了几句话。   她将鞭子别在腰上,“都歇会,来喝卫管事制的凉茶。”   负责开采矿区的男人们见邓尔这么说,这才小心翼翼的停下手上的活计。   施嫦也在矿区,只是她的脸早就臭的能让这些男人不敢看她的表情了。   她今天早上很早就被迫起床,根本就没有睡醒,她觉得自己现在怨气冲天。   胡似七远远的就瞧见施嫦坐在石头上,满脸怨念的记录着什么。   她立刻舀了一碗凉茶,恭恭敬敬道,“施教头,您喝。”   施嫦面无表情的接过凉茶,又转身在石头上坐着。   她刚喝两口凉茶,一个年约30上下的男人端着凉茶碗,小心翼翼的问道,“施教头,昨日你告诉的蒺藜火球的制法,我回去想了一晚上,还是有一处不是很能明白。”   问她话的男人叫石头,是整个岳县唯一的铁匠,不过他也很久没有制作过器具了,大家饭都吃不上,谁来打铁呢。   施嫦又喝了一口凉茶,咽下去以后才转过来对着他说,“你这么蠢,铁匠铺能有生意吗?”   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害怕的内心,更不敢看此刻施嫦阴沉的脸色。   他知道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这位施教头从早上来的时候就脸色就不大好。   “就是最后的用纸十二两半,麻十两,黄蜡二两合周涂之,火球会不会不爆开。”   施嫦默默的喝完了凉茶,“有中贯细麻绳做引线,不会影响他的效果的。”   石头点了点头,“那便好,我昨夜翻来覆去的思考这个问题,就怕影响效果。”   施嫦将碗丢给他,“论机关精巧之术,我自认大骊第一,所以我给你的操作规程不会有错。” 第29章 酸奶   29#   温叶对于自己考上秘书助理这个职位, 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她本是觉得自己有实打实的把握,但是瞧见来报名的人这么多, 她心头也有些打鼓, 没了底气。   毕竟比起外头的风吹日晒, 做祝秘书的助理还可以在房间里头凉凉快快的写字,最重要的还是能和楚娘娘常常见到, 若是楚娘娘一个高兴,提了自己做管事。   那多好, 毕竟管事们才可以每顿都吃肉呢,而且那单独的小炒菜看起来那么精致。   这么一对比,谁不想去做这个秘书助理?   最后笔试成绩下来,前五的就进面试,温叶笔试排第二, 第一的是个叫林以南的小娘子。   温叶是怀着忐忑的心去面试的,若是笔试和面试加起来她没到前二,那可就落选了。   好在最终成绩出来,温叶总成绩第一,林以南第二,两个人成功升职成为秘书助理。   温叶是记得林以南的,林以南年岁不大,但是学起简体字来时就已经展现了她过人的学习天赋,尤其是她的算数,好几次在小考里得了优。   县衙现在已经成了楚旋等人的办公之地,房间也被改成了标准的办公室雏形。   温叶, 林以南,祝青寒三个人一间办公室, 隔壁办公室目前只有周岩岩在,其他人要不在监工,要不就是外出查看建造进度。   办公室的桌子上摆放着温叶从没见过的水果,红红的,外皮有许多枝丫,果肉里还有黑色的籽。   祝秘书说这是火龙果,而上面那些黑色的籽其实就是种子,以后要种在县城里的。   听说不光有火龙果,还有什么叫西瓜的,西红柿的,以后种出来,大家都有口福了。   温叶实际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明白为什么祝秘书需要招助理了。   这间办公室的文件简直快堆上天了,若是只靠祝秘书一个人处理,她一定会累死的。   各个管事负责不同的活计进度,因此她们上报的进度,问题都会汇集到这间秘书办公室,最后再由祝青寒上报给楚旋,好让她每天都能掌握进度。   温叶首先处理的是施教头的交上来的矿区开采文件,这张纸很简短,只有“一切顺利,无问题。”几个大字,但是温叶不知道怎么的,仿佛透过这几个字看到了施嫦的神情。   林以南现在处理的是农业种植业的文件,这篇文件的字数就比较多了。   农业种植业目前种植的除了原本大骊的水稻,粟,小麦以外,还要种植土豆和红薯。   其实楚旋是想种植现代水稻的,奈何她的金手指实在有限,她家里怎么可能会有水稻种子,只能作罢。   但是有土豆和红薯在现在这个蝗灾刚刚过去粮食短缺的大骊就已经很bug了,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粮食才是现在一等一的硬通货,比铁还要硬。   林以南甩了甩酸涩的手腕,开始看这份农业种植的报告文件。   耕地现在的情况还不错,作为资深吃货的全小田和卫霜被负责去盯着农业和种植。   楚旋派发的活计里也包含了种地,这也是报名人数最多的活计,因为大多数人本职就是务农,让他们回归老本行是最能干的来的。   这群人没见过土豆和红薯,只知道每日的饭食里有这两样东西,很是充饥。   全小田背着手在田坎上巡视,颇有一副管理者的样子,而百姓们则是小心翼翼的将切成块的土豆按照全小田所说的按照间隔埋进土里。   土里在前一天就已经混和了硝酸钾在里面。   全小田想,硝酸钾可真是个好东西,制取方法不难不说,又能做火/药的原料,还能用做肥料。   一旁又有百姓正好埋土豆埋到全小田面前,他试探性的问,“全管事,这土豆和红薯一亩地能收多少啊?”   全小田表情淡然,“等以后拿来种植的土豆足够了的话,5000斤,啊不对,我换算一下,大概46石吧。”   “什么?”那百姓吓的嘴巴都张大了,他声音一下子变大,“这土豆和红薯竟能亩产46石?!”   若不是他屁股后面有他刚刚埋好的土豆,他定是要吓的摔倒的。   古代的粮食产量极低,若是好一点的良田,能亩产1石到2石都算是非常好的收成了,一般的田也就能产个五斗(一斗是12.5斤)。   所以全小田表情淡然说出46石这个可怕的数字时,这群人才会这么惊讶。   46石是什么概念,这些农人一个传一个,有个人还激动的差点晕倒了。   没有规定不能一边哭一边做活,全小田也就看着他们边哭边种庄稼。   “这样,哪里会饿肚子啊!”   “快些种快些种,等夏天的时候,就可以吃上许多土豆和红薯了,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挨饿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也会哭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明白,楚娘娘带来的不仅仅是亩产46石的土豆红薯,还有其他更多的。   不止物质,还有思想。   祝青寒最后的汇总文件送到了楚旋这里,来到岳县以后她觉得自己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   她认真的看了这份汇总文件,各项目都进展的非常顺利,百姓干活的积极性极高,甚至颇有些要卷起来的意思。   他们甚至都不想休息。   当然楚旋是不赞同也不会同意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足够的休息时间能提供更高的工作积极性。   更何况在这之前他们饿肚子饿了很久,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若是过度劳累,得了病只会更麻烦。   于是她提笔在这份报告上写到,不允许有人不休息,不允许过劳的工作。   现在管理的人口多了好几倍,土地面积也增大了,更重要的是,岳县东南西北四条街的规划。   楚旋不打算走大骊的城市规划路线,买东西必须去专门的两个市太麻烦了。   而且两个市有专门的下市时间,有些东西若是急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首先要保证的是公共食堂和公共厕所的修建,她手底下的人要从白天干活到晚上,自己回去煮饭食太费时间,其次就是随地大小便这毛病必须得纠正过来。   女人们还好,她们有较强的羞耻心,主要就是那些不知廉耻的男人们。   她又提笔写下随地大小便的惩罚,发现第一次随地大小便,受鞭20次,罚三日饭食。   发现第二次,直接赶出岳县。   岳县本就破旧,若是街道再不干净,那她规划和改造岳县的意义又何在?   还有卫霜的医馆,张傲云的训练场,纺织厂,水泥厂,学校,机密的黑/火/药生产厂,硝酸钾制取厂,她想要建造的东西似乎有点太多了。   四条街,还真不是很够用的呢。   不过先凑合着用吧,反正以后领土只会越来越大,总会够用的。   楚旋写好了现阶段岳县的《三年计划》,签好了自己的签名。   为了让所有管理层都能看懂,她还特地写的工整了许多。   这样她们就能看懂了吧,都写的这么工整,不可能看不懂的。   林以南在楚旋的房间门口敲了门,努力抑制住自己崇拜的而又激动的心情。   自己可以亲自看到楚娘娘写的文件,可以近距离和楚娘娘说话!   “进。”   林以南理了理自己的短发,快步走进楚旋的办公室,她用自己觉得最冷静的声音说道,“祝秘书让我来拿规划文件。”   楚旋正喝着一瓶酸奶,见林以南进来,她将自己写的《三年规划》递给她。   林以南的心跳砰砰,她想多和楚旋说几句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的接过计划书。   “等等。”   林以南猛的转头,语气激动道,“楚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林以南只见楚旋闭眼不过两秒,手上就凭空了出现了一瓶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饮料。   这东西叫饮料,林以南知道,也曾经有幸喝到过橙汁。   楚旋扬了杨手里的酸奶,“拿去喝吧,还是冰的呢,喝完的瓶子交给祝青寒就行。”   林以南觉得自己要幸福的晕过去了,她双手接过那瓶冰过的酸奶。   “多.多谢楚娘娘。”   故作镇定的关上楚旋办公室的门以后,林以南先是正常的走了两步路,随后越走她的表情就越激动。   最后到了祝青寒的办公室,她又强迫自己镇定。   “祝秘书,这是楚娘娘的计划书。”   祝青寒头也没抬,“你给我念一下,我现在没空。”   林以南将酸奶放在桌子上,激动的心,一双颤抖的手打开了《三年计划》。   然后下一秒,她沉默了。   第一句话她就看不懂,“现.就,就。”是这个字吧,看着有点像,但是又不像。   祝青寒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往下读,这才抬头道。“是我给忙忘了,楚娘娘的字,想必你是看不懂的。”   林以南十分羞愧的将《三年计划》的计划书交给了祝青寒。   她在内心暗暗想到,不愧是管事们,和楚娘娘沟通竟用的又是一套文字?   想必现在是她级别太低,还没有资格接触到她们的秘密通信。   想到这里,林以南将吸管插进酸奶瓶子里,猛猛的吸了一大口。   酸甜糯稠,冰冰凉凉,入口即化的酸奶仿佛在她的舌尖跳舞。   林以南不由得瞳孔微张,真好喝。   喝完酸奶,林以南立刻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去。   她一定要也要通过努力当上管事,这样就能知道楚娘娘到底写的什么了! 第30章 食堂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杨角创立大齐,改年号为“金统”,他上位第一件事, 除了杀了那些考官和把持世家的书院, 就是颁布了一套完整的科举律法, 并且发布招贤令,鼓励各大学子都去参加他新制定的科举。   此令一出, 还颇让他在寒门学子中得了些人心,那些他为了打进长安的暴行也就被人忽略掉了。   而远在汉州的宋儇不高兴了, 他何止是不高兴,他都要气炸了好吗。   田令在一旁劝诫,“陛下切记不可伤了龙体。”   宋儇气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这些读书人真是好啊,朕在位的时候, 只要是考上了秀才就免一生的赋税,怎么没见他们这么夸朕?杨贼不过修改了科举律法,值得他们如此夸赞?”   宋儇摔了东西,大喊到,“阿父,何时才能夺回长安!”   田令安抚道,“如今蝗灾才因为您的英明神武而过去,若要打仗,粮食实在是不够啊,不如就在汉州修养一段时间。”   宋儇气鼓鼓的坐下,“蝗虫见了朕都打道回府, 若不是朕英明神武,蝗灾哪里会这么快就结束。”   非常的可惜, 这一路的流亡生活并没有让宋儇成长,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喝下。   “罢了罢了,朕就在汉州重整旗鼓,定要拿下杨贼的项上人头。”   说完,宋儇又问,“各地节度使可有献策?”   田令点头,“这几封折子能够送到陛下手上很不容易,现在的驿道有许多都被杨贼所控制。”   宋儇看了看,分别有河北节度使,江南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献上的折子。   宋儇又是一杯酒下肚,心中无限感慨,“只有这三位爱卿对朕,对大骊不曾有他心!”   田令明白宋儇不爱看折子,看多了就烦躁,主动请缨要给他读,只让他一边喝酒一边听。   田令先是读河南节度使的折子,内容大概就是还请陛下先安心在汉州修整,蝗灾刚过,实在是无粮打仗。   随后是淮南节度使的折子,内容和河北节度使的不说一模一样,也是大相径庭。   最后是河北节度使,说起河北节度使,宋儇是有些印象的,记得他叫高羡,长得貌若潘安,冠如宋玉。   当时宋儇有个姐姐金堂公主,见了高羡便一见倾心,想要嫁给他。   最后被高羡所回绝,说自己早已定亲。   高羡的折子相对于前两位节度使来说内容要丰富的多,虽然观点是一致的,但是他在折子里细致的将为何粮食不够,若是要打仗则需要多少粮,时间大概要多久,后头又说了宋儇在汉州修养的好处。   宋儇不知怎么的,听着田令念高羡的折子感觉自己的脑子要长出来了,他直接伸手将折子拿过来认真的看起来。   田令刚念完第一页,第二也他还未来得及看,却见宋儇抬起头,用他那青春期变声特有的公鸭嗓发出疑惑的声音,“关内节度使是阿父的兄弟吗?”   田令粉白的面皮一窒,飞快的在脑中思考对策,“是,但臣不愿因为他与臣的关系让陛下青睐,故而没有说。”   好的,宋儇刚刚长出来的脑子又被田令摁回去了。   他甚至还感动了,“阿父当真是为我为大骊着想!”   看完高羡的折子,宋儇觉得自己吃了一颗很大的定心丸,因为高羡在折子里说,大家都短缺粮食,难道杨角就会有粮食吗?他带了十几万人浩浩荡荡的进长安,十几万张嘴,他拿什么养活?   宋儇看了高羡的折子很开心,提笔就要给他回信。   拿着宋儇回信的田令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高羡竟然知道他的弟弟是陈显。   他究竟想做什么。   河北道,平州,西丰县。   高羡拿着宋儇的回信递给一青衫女子。   青衫女子微微一笑,“陛下当真是把田令当做阿耶了。”   高羡伸手接过一片飘落下来的叶子,“我们只需按兵不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青衫女子将信放下,问道,“阿嫦还是没有消息吗?”   高羡摇头,“自从鸣雌侯逝世后,给她加封和宣旨的人就找不到她了,三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青衫女子叹息着感叹,“罢了,她想必也不想认我这个师姐了。”   -   岳县,公共食堂内。   作为第一需求的食堂率先完工,里头也招了些来煮饭食的百姓,邓元德和邓大郎在仙安山干了三年的食堂工作,这一次的岳县食堂他们依旧在里头工作。   餐标目前除了楚旋和管事们还有练兵队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一天三碗粥,一个土豆或红薯,一小勺咸菜。   民以食为天,这也是楚旋为什么把食堂排在了计划的第一位。   现在蝗灾虽然过去,但是各地依然缺粮,吃不饱的人占绝大多数。   但楚旋想,最缺粮的一定是带了十几万人进长安的杨角。   长安虽是个车水马龙,繁华锦绣的城市,但是他是建立在各地每年都往长安输送数十万石的粮食以供城内官员百姓,禁军府兵,皇室们所需的前提下。   蝗灾本就让百姓颗粒无收,而不承认他的各地节度使又怎么会输送粮食给他?   好歹都做皇帝了,总不能还像当初那样以人为食吧。   杨角所占下来的地方一共也才接近二十个来个州,关键是这些地盘他一路打一路丢,现在能掌握在他手头的不过十个州左右,仅靠这十个州来供给整个长安的粮食开销,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角愁的头发都要掉了,所以当那些跟着他卖命的兄弟跑去劫掠百姓,富商时,他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   明明他当初的口号还是替天均平之,轮到他自己坐上这把椅子后才明白,这个均平有多难。   而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他,没有好好想想,各地节度使为什么放任他不管,大骊强大的兵力从来都不在中央禁军,而是各地节度使和刺史们手里的部曲啊。   不过不管此刻杨角有着什么样的危机,楚旋都管不着,她只知道岳县的百姓们是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每日做完活计,直接去食堂吃了饭就了事,食堂里还有地方能坐,不怕刮风下雨,不用生火烧锅,还不用洗碗,吃了就能回去休息。   多好啊。   食堂开张第一日,温叶和林以南守在门口,每个人都得背《生活守则》,背对了才能进去吃饭。   现在的《生活守则》根据岳县的现有情况又新增了几条规定,尤其是严格禁止随地大小便。   “排队时不能插队,不能与人争吵,打架。”   林以南抬了抬眼皮,“进去吧。”   背出来的那个人飞快的点了头,快速冲到他所做的活计的餐区。   “你背一下最后一条。”   “严格.严格禁止随地大小便,违者第一次罚鞭20,三日饭食,第二次直接赶出岳县。”   “好,进去吧。”   开始岳县的百姓听《生活守则》就和听天书似的,后面听说背不下来那就没饭吃,就是天书也得给他背的滚瓜烂熟。   不过他们都明白,不光是背,还要严格的遵守,若是真的违背了被赶出去,那可就完了。   食堂内,有带着红袖章的人巡逻吃饭是不是吃到自己肚子里了,有没有偷偷私藏食物拿回去的。   毕竟岳县食堂有规定,自己的饭食自己吃,必须当场吃完,要是不守规矩,以后都别吃了。   就是想在自己碗里给别人多夹一粒米也不行。   杜月桂背完《生活守则》来到了打粥区,她得了一碗熬的浓稠的粥,随后又得一个土豆,还有一小勺咸菜,咸菜是舀在粥上头的。   杜月桂满足的喝着粥混咸菜,在蝗灾之前,盐就已经很贵了,这咸菜的盐味儿很足,配着热热的粥吃很香。   她喜欢在食堂吃饭,因为有人巡逻,没有人敢抢别人的东西吃,最开始她也动过一点点想省东西给女儿吃的念头,后面转念又想明白了。   楚娘娘可不会缺她女儿一口吃的,这个规定就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吃饱,她应该感谢楚娘娘。   杜月桂现在也是会给土豆剥皮的人了,她不由得感叹,人是真的会被养起来的,一开始她恨不得土豆皮都捡起来当顿饭吃。   但是当她听说土豆和红薯能够亩产46石以后,她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之前她一直担心土豆和红薯会有吃完的那一天,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   快速的吃完一个剥了皮的土豆,粉粉糯糯的口感让她觉得十分的满足,随后一双眼睛在食堂寻找自己女儿的身影,果不其然发现她和六七个小娘子坐在食堂的边缘处,有说有笑的喝着粥,听说里头有两个小娘子就是原本仙安山下来的。   她突然觉得放心了许多。   吃完饭的人三三两两的出食堂门,在一起闲聊,“这公共厕所修好了,若是更衣倒也方便。”   “是啊是啊,还分了娘子和郎君的,若是还有人随地大小便那就当真应该赶出去了。”   “食堂修好了,北街那边的房子又是在修什么呢?”   “我知道,听说是练兵队的训练场?”   “练兵队的训练场不是修在西街吗,就西街那个正在搭的?”   “练兵队什么时候再招人啊,每顿都能吃肉呢,而且我瞧里头娘子也不少!说不定咱们也能去呢。”   楚旋认认真真的视察着自己目前的这片领地。   不错,街道很干净,百姓们也肉眼可见的健壮了一些,每条街的房子都在建。 第31章 衣服   31#   “听说楚娘娘是仙人。”   “那定是仙人了, 你不知道楚娘娘眼睛一闭,手上就能出现好多东西呢。”   “唉,杜娘子, 今天楚娘娘要去食堂视察, 咱们也能瞧见她。”   “我就只有楚娘娘唤天雷的那一次瞧见过她, 这些日子一次都没见着。”   “那是你运气不好,前几日楚娘娘在东街视察了建房子的进度, 十日前她我还瞧见她早晨出了县令府。”   现在是割麻的休息时间,大家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休息闲聊。   五保从远处抱了一个箩筐过来, 远远的就招呼道,“阿姐们,吃红薯了。”   杜月桂和乔月英连忙迎上去,好奇道,“还没到吃饭的日子, 怎得有红薯?”   杜月桂吸了吸鼻子,烤红薯的香气扑鼻而来。   五保咽了咽口水,“先头我们在溪边洗脸,王管事叫我们去拿的,说是最近大家干活都很累,怕到晚上肚子饿撑不住,所以这几天每天这个点都能吃个红薯充饥。”   五保将箩筐放在地上,迫不及待的上手拿了一个。   他被烫的龇牙咧嘴,“哎哟,烫死了。”   杜月桂和乔云英等一众娘子就笑,“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现在我们这是心急吃不了热红薯咯。”   刚烤好的红薯,焦黄的红薯皮薄到不用力就能撕开。   五保吃的顾不得说话, 等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一个软糯香甜的红薯,他舔了舔手指,“真甜。”   舔完手指的五保立刻开始八卦模式,“我今天去背红薯的时候听那些建房子的人说,等北街那个房子搭好了,我们就要去文盲化了!”   杜月桂着急的将红薯放下,忙问道,“可是真的?咱们真的都要学?几岁的小孩也学?”   五保摇头,“听说九岁以下的孩子这次不学,以后楚娘娘另有打算。”   一旁又有个妇人好奇,“我听说,这读书都是要上书院,一学就是一整天,那些个读书人除了读书什么事都不做嘞,咱们都去识字了,活儿谁干啊?”   一旁的乔云英吃的慢条斯理,对比她们还颇有些斯文相,她嗤笑道,“你们想的倒好呢,去识字了就不做活计了?那怎么可能,肯定是用下工的休息时间去学啊,”   杜月桂等人立刻围过来了,乔云将手一拍,“应当是晚饭过后,抽一两个小时教你们。”   杜月桂立刻害怕了,“一两个小时,就是半个多时辰,哪里学的会。”   乔云英安慰起她们来,“学得会学得会,我这般蠢笨之人都学的会,你们怎么就学不会?楚娘娘教的简体字简单呢。”   到了晚饭时间,一向对吃饭时间最向往的杜月桂也不免有些味如嚼蜡。   手里的土豆它突然就不香了。   识字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而且自古以来都是男人识字,像她这样的娘子,也能有识字的机会吗。   她又真的能学会吗。   比夜校先开始的,是夜校老师的招聘,只在原仙安山住民中招聘。   仙安山的人大部分已经习惯了吃饱喝足的日子,所以这次是选上的人,在纺织厂开业后一个月可得半匹麻布。   仙安山的人虽然有完整的衣裳,可是他们也只有一件,若想要换洗,是极为不便的。   至于岳县的百姓,大多数都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完整的衣裳更是不可能了。   他们都知道楚旋爱干净,所以也不想自己身上有脏臭的味道,更何况,若是能干干净净的,谁想脏着?   满足了食欲,接下来就是别的方方面面。   现在楚旋种下的许许多多物种还没有长成,所以岳县没有交易,市场更无从谈起。   其实根本原因是货币的缺失,现在的岳县就像一个大型的原始社会。   楚旋打算造自己的货币,岳县附近的矿产资源丰富的惊人,她想要制造自己的货币,除了工艺上的问题,原料是足够的。   不过没关系,她有大骊第一精通机关精巧之术的施嫦,和随机上网查询的机会,还有《军用两地人才之友》。   她会逼着施嫦学习的。   正在监工的施嫦:“阿秋。”   “施教头,您是不是着凉了?”   施嫦往后看了看,总觉得后背发寒呢,真奇怪。   乔云英和一个名叫江海儿的娘子二人正在看那今天才贴上的招聘告示。   “可以得半匹麻布,可以制新衣裳呢!”   说道新衣服,二人都很是心动,仙安山上的人最起码也是一年多没有饿过肚子的,但是在穿着方面却是很紧缺的。   她们身上的衣裳还是管事们下山搜寻流民时,拿粮食换的布,她们自己制的。   只此一件,她们二人身上这件麻布衣裳也穿了接近两年了,江海儿从前见过更穷的,一家就只有一件衣裳,谁出门,那件衣裳就是谁的。   江海儿转头,“乔阿姐,怎么样,去不去?”   乔云英对上江海儿的眼神,二人相视一笑,立刻就到队伍里排上队了。   江海儿前头排的是在仙安山上没有家庭归属的沈芦和李朝。   江海儿逗笑道,“小娘子也想来当老师?”   沈芦转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江姐姐,招聘信息上没说有年龄限制啊。”   李朝绷着一张小脸,“我们也想制衣服,衣服不能天天洗,但是天天都要干活,很臭,楚娘娘不喜欢臭烘烘的人。”   江海儿简直被这两个小娘子逗笑了,特别是李朝那个冰山脸一脸正经的说衣服都臭的时候。   乔云英又问,“这你们若是入选了,布是得到了,可是你们二人会针线吗?没有针线布如何变成衣裳呢。”   两个小朋友很明显没有想到这一层,两个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江海儿揉了揉两个小朋友的短短的头发,“若是你们两个人入选了夜校老师,江阿姐和乔阿姐帮你们制衣裳。”   沈芦立刻转头露出笑容,“谢谢两位阿姐。”   李朝紧绷的脸面色微红,“谢谢两位阿姐,我.我还想要衣裳是楚娘娘有一次穿过的那样,总觉得与咱们的衣裳不一样。”   乔云英摸了摸下巴,“你还别说,楚娘娘有几次穿的衣裳虽然宽大,但是很方便活动。”   江海儿也开始回忆了起来,“还真是呢。”   排队排到了江海儿,她熟练的自己按要求写上登记的信息。   林以南对她笑笑,“明天晚饭后进行面试考试。”   江海儿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报名处。   她想的是,可一定要选上啊,她真的想要干净的新衣服。 第32章 夜校   32#   “你拿这块发光的板子要给我看什么?”   施嫦的语气中透露着警惕, 面对楚旋豪气的递出三包辣条,她不为所动。   楚旋将辣条递晃了晃,“你说, 我若是想铸造自己的货币。”   施嫦扬起下巴, “你倒是敢想。”   楚旋又拿出一大包魔芋爽, “唉,现在岳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没有货币怎么交易?我们得有自己的货币啊。”   施嫦语气松了松,指着发光的板子道, “那这些和你给我看的这块发光的板子有什么联系。”   楚旋放下平板,将辣条和塞到她手里,“这个魔芋爽你还没吃过吧。”   施嫦快速的将辣条接过抱在自己的怀里,下一秒,她看到楚旋在那个发光的板子上点了几下, 立刻就有一个女声,“今天,我们来记忆元素周期表。”   施嫦盯着那块板子,后退了两步,“这就是祝青寒说的那块里头会出现人的板子,竟然是真的。”   楚旋还未开口,就见施嫦转过头,目光沉沉,“我答应你,为你造出你想要的货币,但是若有一天你占领河北道时, 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楚旋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楚旋刚答应, 施嫦就拆了一包魔芋爽,她含糊不清道,“再加一包魔芋爽!”   傍晚,楚旋带着邓尔和罗桦出门去夜校视察,她忍不住想,河北道究竟有什么,值得让施嫦问自己要一个承诺。   邓尔和罗桦比下山时更为健硕高大了,尤其是邓尔,她还在青春期,个字窜的尤为明显。   她们来到北街的夜校。   这是杜月桂第二天来上夜校,她的老师是个小娘子,沈老师。   瞧着和她们家小草差不多大呢,杜月桂暗暗叹气,同样大的年纪,人家就已经可以当老师来教她识字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天天扫大街,这次的去文盲化还没有参加,她突然平白无故的生出一点点着急来,但是这是识字课,她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分心。   若是去文盲化失败,那她带着女儿一起离开岳县,她就真的完了,楚娘娘管着的岳县,她宁愿死也是不肯离开的。   上夜校的第二天,杜月桂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识字是难,却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难。   至少第一天教的字,她全都记住了。   杜月桂第一天下课回到家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月亮一阵恍惚,月这个字今天是学到了的,她在家门口蹲下拿起树枝,将月这个字写出来。   和弯弯的月亮是真的很像。   杜月桂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识字的感觉,她想要学更多的字,学会更多的知识。   她在想,明天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那张贴的告示,之前她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意思,如今她识字了。   哪怕是几个字,她也想去看看。   第二日,杜月桂明显少了些局促,多了份自信,原来真如乔娘子所说,学简体字并不难,既然是学些基本的,那她觉得她完全可以完成去文盲化。   杜月桂无意往窗边一看,却瞧见个人,旁边是两个高大的女士兵,这样的阵仗,出了楚娘娘还能有谁。   楚旋瞧见窗边有个娘子发现了她,正一脸不知所措的要不要像她的老师汇报。   楚旋对她摇了摇头,带着邓尔和罗桦往下一间教室看去。   邓尔忍不住打趣道,“沈芦都当老师了,那么小一个孩子,在教这么多大人识字,看着怪好笑的。”   罗桦也接话,“沈芦年纪小,但是教的很好啊,我瞧那些人都是学懂了的。”   楚旋背着手,“看来他们学习进度都还在祝青寒的预测范围内。”   邓尔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那不是因为简体字好学吗,要是换成大骊的文字,我保准学不会。”   邓尔伸了个懒腰,“过几日训练场就要建好了,又能训练了。”   楚旋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着,“有电锯伐木是要快很多。”   *   开始去盲化的岳县,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求知好学的味道,从前见面第一件事是问,“吃了吗?”   现在见面第一件事是问,“昨天教的字学会了吗?”   人人都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中,天天喝粥咸菜的日子,谁想不过?除非他疯了。   只有一群人是例外,那就是九岁以下的幼童们,他们依旧无忧无虑的打扫着卫生,包括街道,还有楚旋的县令府,县衙办公处。   杜月桂在食堂吃完了朝食,走到街上和女儿说话。   她看着一无所知的女儿认真扫大街的样子,又想起那个她的沈老师,她们明明是差不多的年岁。   杜月桂还没有足够的文化底蕴让她猜测出楚旋的意图,她不明白楚娘娘到底有什么打算,也只能暗暗叹气。   她倒是去除了文盲化,可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是个文盲啊。   随后杜月桂来到告示张贴处,她已经上了接近一个月的课,这张告示上的字她能看得懂一小半。   这张告示还是上次招聘秘书时贴的,时间久了,白纸都些发黄了。   杜月桂又耐心的看上头的字,有些句子她能看懂五六个字,大概剩下的字她就连蒙带猜,也很有意思。   原来不同的字组合起来意思也完全不一样。   等杜月桂到了做活计的地方时,发现乔云英如往常一般被人围住。   “乔娘子乔娘子,我们李老师说明日学阿.什么拉伯数字,那是什么啊,难不难。”   “乔娘子,你瞧瞧我这个字的笔画顺序对吗。”   乔云英大声道,“一个个一个说!慢慢来。”   乔云英也入选了夜校的老师,她没想到晚学生就已经够让她头痛了,白天做活计还有一群“学生”围着她。   乔云英崩溃的揉了揉太阳穴,“阿拉伯数字不难,难的是后头的算学。”   五保大惊,“竟连算学也要学,我听闻只有大户人家的人才学算学来管理家中产业呢。”   “算学,我听说很难的啊。”   杜月桂捕捉到了重点,上次乔云英对他们说过识字不难,可是这次她竟说算学是难的,她忍不住问道,“算学真的很难?”   乔云英见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沉重,她笑道,“我只说有一点难,并不是很难,需要费一点脑子罢了,而且阿拉伯数字学会以后做什么都很方便。”   傍晚,食堂内所有人面色都是愁云惨淡的,他们都接受到了同一个消息,现在开始要学算学和什么阿拉伯数字了。   比起识字,这两个陌生的东西让他们更害怕了。   算学好歹还略有耳闻,那个阿拉伯数字是个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而且念起来还这么绕口。   杜月桂的耳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在复习背识字顺口溜的,“酉字加水酒,工字加水变成江,主字加水要注意。①”   还有对着县令府方向祈祷的,“楚娘娘保佑我学会阿拉伯数字和算学。”   还有焦虑的,“我好怕,呜呜,如果我学不会阿拉伯数字和算学,我被赶出去怎么办。”由于发出这句话的声音太过于浑厚,以至于杜月桂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一个长的人高马大的汉子正在对他旁边的一个娘子哭诉,说着说着还低头抹了把眼泪。   杜月桂:……   她还是相信乔娘子的话,虽然有难度,但是没有那么难,只要不是痴傻的,费一点脑子就能学会。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吧。   吃过了晚食,一群人情绪低迷的走出食堂,去到夜校的一整个路上都被低气压所笼罩。   以至于巡逻的两名练兵队不知名士兵一脸疑惑,“这群人是怎么了?”   另一不知名士兵回答道,“听说是要学阿拉伯数字和算学了,在害怕学不会呢。”   “你还别说,当初那九九乘法表是让我背了好些时候。”   杜月桂总感觉,这群人好像不是去读书,而是去上刑的,这么多人里面就她有自信能够把算学和阿拉伯数字学会吗?   坐进教室,沈芦先是介绍和解释了一番大骊现有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有多么的繁琐,不实用,随后将阿拉伯数12345678910分别对应在下方。   杜月桂觉得下面的阿拉伯数字虽然像符号像符号一般的弯弯绕绕,但是确实是比上面的大写要简单多了。   一目了然的,大写太过于繁琐了。   于是杜月桂先从最简单的1开始记起来,一个竖便是1了,这个好记。 第33章 奖励   33#   祝青寒最近很忙, 成堆的文件堆她这里,即使有了温叶和林以南两个秘书,她的工作量依然繁重。   其实不光是她, 管理层的女人们都不轻松, 每日的监工, 还要写报告汇报进度,管理那群岳县原住民, 灵活调动人手。   今天的办公室三人组尤其的忙碌,因为到了夜校期末结算考试的日子, 要每一个人都考到60分以上,才算完成了去文盲化,才有资格在岳县留下来。   其实这群百姓学的东西在祝青寒看来并不算多,一些常用字,阿拉伯数字, 九九乘法表,简单的加减乘除,当真是最基础中的基础了。   比起她被楚旋逼着学的.不是一个级别。   不过考试的方法也是很简陋,考官与考生面对面提问和回答,考官拿圆珠笔计分。   人为了一口吃的爆发出的潜力是无限的,统计成绩的时候,所有岳县原住民的语文,算学都达到了60分以上。   只不过成绩还未张贴出来,那些百姓更是急的抓耳搔腮,夜不能寐。   五保便是其中一员,当天考完了出来以后,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一阵放空,他看到平时相熟的人, 都会上去追问答案。   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对着答案,有人面色镇定,有人几乎要昏厥,还有人哭的不能自已。   而等待成绩统计的时间往往是最难熬的,好些个人已经把食堂的每一顿饭当成最后一顿饭来吃了。   到了成绩公布日。   杜月桂怀着忐忑的心早早等待在告示区,她自己在心里估过分,及格是肯定的,甚至还能有个八九十分,但是面对着众多面色惨淡的同事们,她也不敢说自己能考的好啊,只安慰道,“能及格的能及格的。”   告示区几乎是人挤人,杜月桂被挤到最边边角角,耳边全是周围人的祈祷声,“及格及格,求求了,只要能考60分就够了。”   “楚娘娘保佑,楚娘娘保佑!”   出来贴告示的人是温叶,由于现场人太多,几个练兵队的人围着她,同时维持现场秩序。   所有人都伸长了脑袋去够,杜月桂努力凭借自己较为瘦小的身躯挤到了前面,她抬起头,只见告示上赫然写着。   “本次岳县去文盲化圆满落幕,无不及格者。”   杜月桂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有人被赶出去,这个世道,被赶出去实在是活不了啊。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还未等杜月桂看清,身旁就有人念了起来,“此次考试前十,今日晚食奖励肉菜。”   杜月桂还没反应过来,五保就激动的说道,“杜阿姐,你考第一名唉!今天晚上能吃肉了!”   杜月桂脑子嗡了一下,什么?她竟然考了第一,不会吧,她是觉得自己能考好,但是第一。   杜月桂连忙抬头看,上面果真写着她的名字,就在第一个,后头依次是,万云娘,韦淑芳,饶雪.   前头的名字都是娘子,这让她忍不住数了数,前十名竟有7个是娘子。   这对杜月桂来说是一种冲击,虽然岳县的管理模式已经让她潜移默化的有些改变,但是远远不如这实打实的成绩单给她的震撼。   身后有谢天谢地喜极而泣的,还有激动兴奋到尖叫的。   五保甚至还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哭的那叫一个泣不成声。   众人兴奋完了。就有羡慕的声音传来了,“原来考得好竟然能吃肉呢。”   “真羡慕,我也想吃肉。”   “我上次吃肉还在上次。”   其实杜月桂明白,这其中有不少人不是真的羡慕,还带有嫉妒的情绪,但是碍于练兵队还在维持秩序,他们便什么也不敢说。   杜月桂一整天都飘飘然,连带着下午干活的时候,割麻活计里的人一波又一波来祝贺,她都像个机器一般。   乔云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嗨,我就说杜阿妹是个聪明伶俐的,识字和算学都不在话下。”   五保在一旁开心的接话,“杜阿姐真厉害,第一可不是谁都能考的。”   杜月桂脸上的笑也藏不住了,这两人是真的羡慕和替她开心,这她还是能够听的出来的。   乔云英又凑过去和杜月桂低声说道,“考第一可不是吃几顿肉那么简单的好事,就现在祝秘书的那两个助理,温娘子和林娘子,从前就是考的第一。”   乔云英没将后头的话说完,而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杜月桂立刻明白了乔云英的话,她小声回答,“这.多谢乔娘子指点。”   乔云英赶忙摆了摆手,“哪里算得上什么指点,就是提醒提醒你罢了,若是能进管理层,那自然是最好的,管理层的娘子们天天都吃肉呢。”   进管理层,这个想法杜月桂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今日乔云英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未必不是没有希望。   而且管理层都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只要她在后头表现好,说不定真的就能。   休息的时间很快过去,杜月桂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去,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想着晚上能有肉菜吃,她也忍不住有些犯馋。   若是能让她女儿也吃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出现在杜月桂的脑子里,但是很快又被她否决。   不能坏了《生活守则》的规矩。   到了下工的时刻,食堂人满为患,但是其中有十个人十分的引人注目。   杜月桂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瞩目感受,她甚至能够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杜娘子真厉害呢,好几道算学我都不知道答案。”   “我也是,老师还给了我草稿纸,我都没算出来。”   “这些考的好的晚上都吃什么呀?说是有肉菜。”   杜月桂还没走到取餐区,就有今天值日的士兵客气的说道,“杜娘子,今天奖励的餐食在这边取。”   杜月桂快步跟着她走了过去,只见前面已经排着队了,是饶雪和万云娘等几个娘子。   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杜月桂后头排着两个小少男,他们是第九名和第十名,年纪不大的孩子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好香的味道!今天晚上吃什么肉菜啊。”   直到饶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并一大碗红通通泛着油光的肉露过杜月桂的身边。   杜月桂眼睛都看直了,那么一大碗,全是切的整整齐齐的肉块,竟连一点菜都没有。   还有索饼,这可是个稀罕物,只有有钱人家才吃的上呢!   轮到杜月桂领餐了,热气腾腾的面条里一闻就放了猪肉,酱色的面汤里还有水亮的油光,那碗红通通的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不知道是什么菜。   那给她打饭的娘子笑道,“这叫红烧肉,是楚娘娘给的菜谱。”   杜月桂端着面条和菜来到了前十名特定的位置,周围有士兵守着,不会出现有人过来讨菜的现象,也不会有人好奇的围过来打扰这十个吃饭,   这是杜月桂第一次吃面条,在古代小麦是个稀罕物,小麦粉更稀罕,她惊讶道,这面条竟没有一丝苦味。   杜月桂再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的出来是上好的五花,肥瘦相间,肥而不腻,咸中带甜。   香,太香了,这是杜月桂吃过最好吃的豚肉!   而那两个小少男更是没得吃相,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红烧肉,往嘴里夹面条。   清汤挂面和红烧肉都太香了,杜月桂吃完了面条,又将面汤喝了个干净。   杜月桂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这面汤也能鲜掉人的舌头。   等十个人都吃完了面条和红烧肉,几个人都坐在位置上,细细的回味着方才的味道。   万云娘望着自己的空碗,“这红烧肉也太香了。”   杜月桂接话道,“我本想着能够及格就够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奖励。”   “若是次次考试都能有这样的奖励机会,我宁愿多来几次了,红烧肉好香啊。”   “这索饼也好吃,我第一次吃索饼,原来是这个味道。” 第34章 做好宣传   34#   南街的医馆建好了。   其实在起初建这个医馆时, 就有传闻,楚旋手里有起死回生的神药,只需服下那带点甜味的仙水, 任何病都可药到病除。   这个带有迷信色彩的传说大概是原本仙安山上的人传出去的, 楚旋家里确实有不少药, 上至乙酰氨基酚、布洛芬,消炎药, 葡萄糖口服液,妇科千金片, 下至,感冒冲剂,创可贴,消毒酒精等等,基本常用药物她都有。   也曾经有感冒的人喝过感冒冲剂, 带了丝丝甜味的感冒冲剂大概就是那传闻中的仙水。   卫霜等待这个医馆建成很久了,在没建好的时候,她会和胡似七等人一起去采药,一起整理草药,在天晴之日拿到太阳底下晒干。   这些日子,她们将常用的草药也都收集的差不多了。   卫霜深知,岳县现在的医疗系统要靠她一个人撑起来,《赤脚医生手册》她早已吃透,她现在是对好些医疗用的器具十分渴望,比如听诊器,注射器, 手术刀。   可惜可惜,楚旋说了现在的技术水平还达不到, 她们现在就像刚刚学会爬行的婴儿,而想要制出注射器,听诊器,手术刀,则需要她们成长为可以拿起刀的体格。   医馆现在只有卫霜和她的几个弟子,对于应付岳县所有居民来说,倒也足够了,若有实在用草药熬煮治不了的病,再像楚娘娘求药便可。   医馆建成,胡似七就不用在做一些杂活计,而是正式的成为医馆的一员。   卫霜从前就知道,她阿耶最羡慕的就是能够凭着给人看病得了朝廷官职的人,卫霜也知道那个官位,叫医博士。   虽然只是个八品官,但那也是吃的皇粮,是没有民间的大夫不羡慕的。   卫霜也不知怎的,就去像楚旋讨了这个称呼来。   既然她是医博士了,那胡似七她们就是她手底下的医学生了。   医学生和和医博士中间还隔着一个医助教,这两一个是九品上,一个是九品下。   胡似七现在挂了个医学生的称号在身上,说起来也算半只脚踏入管理层了,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现在一心只想要学好医学的知识,替人瞧病。   很多时候胡似七对于自己的要求都是极高的,很多时候卫霜都说了学到位了,但是她总还是觉得不够,自己又用休息时间去钻研。   至少对于解剖这一学问,她觉得自己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还远远不够。   仙安山上常常会有许多野兔子,最开始是张傲云猎来给大家打牙祭,后来全都先过了卫霜和胡似七等人的手,再被送到食堂做成菜。   胡似七这么多年来只解剖过几次人,第一次是应卫霜要求从山底下搜寻来的新鲜/尸/体,卫霜和胡似七等人解剖后,发现他的胃已经变的很薄了。   这说明他是饿死的,所以胃会病理性变厚,随后再变薄,再加上他整个人骨瘦如柴,脂肪太少,对于解剖来说实在不好练手。   但不是饿死的人太少,很难找到符合她们条件的尸体。   所以还是解剖小动物比较多,而在新的货币没有制出来之前,医馆也暂时不算开张,所以留的时间还很有余。   医馆的宣传交给了全小田,全小田现在就管着对民众的宣发这块,没想到意外的适合。   只见她将小型话筒一拿,神情激昂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南街的医馆建好了,里头有咱们的卫管事兼卫医博士坐镇,再坐的大家都是签了卖身契给楚娘娘的对不对!”   底下一阵齐声道,“对!”   全小田继续切换语气,“就是因为大家都签了卖身契给楚娘娘,楚娘娘为着大家的身体健康着想,才开设了这间医馆,都是为了大家能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底下的人感动的不说热泪盈眶,那也是偷偷的抹眼泪了。   楚旋来到岳县的这几个月时间他们确实过的很好,甚至比蝗灾之前过的还要好,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长肉了,气色变好了。   全小田话锋一转,“我在这里给大家透露个消息,等咱们自己的钱制出来,这每个月还会给大家发工钱,这工钱,就可以拿去看病!”   杜月桂和万云娘在底下坐着,听到这话,两个人立刻站起来神情激动道,“要不得!楚娘娘给我们吃饭就已经够了,怎么还能要工钱呢!万一楚娘娘觉得我们要的太多了,去收些不要工钱只吃饭的流民,那我们怎么办!”   这两个人自然是全小田事先找好的托。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觉得很有道理,他们惶恐道,“不能要工钱,不能要!吃饭就够了!”   全小田演技十分高超,她立刻笑道,“大家不能这么想,因为工钱出来了以后,食堂的制度也要改,每日吃饭都得拿工钱去买来吃,这不是直接给你们饭吃是一样的吗!”   底下的人都纷纷觉得,好像是这样的,而且有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剩下的工钱还可以买别的。   还是给工钱比较划算。   楚娘娘真是神仙下凡啊,他们如此想到。   宣传会散了,众人都纷纷讨论起来即将发工钱的事,“楚娘娘给我们发工钱,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好的人!”   “你瞎说什么呢,楚娘娘又不是人,是天上的仙人!”   而杜月桂和万云娘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发放了工钱,工钱会有多少呢。   杜月桂现在已经初具了些政治敏感度,“肯定会让咱们每个月能吃上三顿饭,还有些余钱做别的。”   万云娘对此表示赞同,“说不定食堂会出一些贵一点的菜品,比如上次那红烧肉,若是有人想吃,就拿钱去换。”   二人自上次去文盲化考试后,倒是成了很好的朋友。   杜月桂瞧着自己身上缝缝补补的衣裳,她将目光投向即将完工的纺织厂。   “我倒是想拿工钱去买一匹布,给我和我家孩子做身新衣裳呢。”   万云娘点点头,“现在只盼着钱币快点造好,好给咱们发工钱了。” 第35章 发工钱   35#   铸币一事的进展得益于施嫦日夜不休的学习化学知识, 并且把知识充分的运用到实践中来。   因为是铸造自己的货币,楚旋并不想要搞的像和大骊的货币一样,她要的是自己的货币, 现在能够在岳县流通的货币, 未来能够流通在整个中原市场的货币。   现在铸钱的材料无非是两种, 铁和铜。   而施嫦一开始就果断的放弃了用铁铸钱,首先是两种材料的熔点, 铁的熔点大概为1500℃,而铜大概为1000℃, 并且铁更不易与其他金属融合,再之铁的生锈程度快,并且笨重,不易携带,这诸多原因, 使得她选择了铜作为原材料。   其实大骊私自铸钱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模仿骊的官方钱币,反正都是铜铸的,以假乱真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而基于岳县附近开采出来的巨大的红铜资源,加上这些日子学习的化学知识,施嫦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加入炼制出的金属锌与红铜互融,果不其然炼出了黄橙橙的铜钱。   这与大骊目前偏黑绿色的铜钱是完完全全的不同,就是简简单单的从观赏程度来看,黄色的铜钱怎么看着也比黑绿色看着舒服。   楚旋将铸币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施嫦,所以施嫦自己就设计了第一个母钱。   这枚母钱大小比大骊的铜钱小一圈,大概和楚旋所在的时代的硬币差不多大小, 这是楚旋最开始提的要求,钱币最好能小一些, 这样方便携带,也方便交易。   中间依旧是做的镂空设计,这样方便人们把钱串起来,只是在字上刻之刻了两个字,上面一个楚,下面一个娘。   大骊的铜钱一般都刻四个字,如乾封泉宝,乾元重宝等,但是施嫦觉得没有必要去模仿大骊凑四个字。   她还很贴心的为这枚母钱取名为娘娘钱。   楚旋其实是个取名废,在给这枚母钱取名上,她一时竟然想不出比娘娘钱更好的名字。   虽然楚娘娘这个名号传开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用这个称号自称过,不过念久了感觉娘娘钱这几个字也挺顺口的。   施嫦将这枚娘娘钱的母钱一一交给管理层的女人们传阅。   张傲云将这枚铜钱拿起,对着太阳看,娘娘钱折射出刺眼的光线。   坐在她后面的全小田捂着眼睛,大喊,“啊!我的眼睛要瞎了,好刺眼,这是因为光的折射吗?”   冯波翻了她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学疯了。”   冯波话音刚落,卫霜也开口道,“也有可能是你用眼过度了?所以视觉疲劳了。”   冯波又翻了个白眼,“又疯一个。”   张傲云对于后头的声音充耳不闻,她赞叹道,“好漂亮的铜钱。”   与从前的铜钱真的完全不一样,看着就给人温暖而又华丽的感觉。   施嫦难得得意一回,“那是,可比大骊那要死不死的鬼颜色好看多了。”   娘娘钱的母钱设计通过管理层一致好评后,随后就只需量产。   施嫦深深的瞧不上大骊现在的制钱工艺,所以她自己日夜苦想的想了个工艺,先是制作了一枚母币,用四根木头做框,中间填上砂土,随后用陶土刻好母钱,在中间印出正面,同上再制作出木框,印出反面,重复此动作反复叠加到达十框后,将所有的框捆紧,将铜液从浇口浇进去,待冷却后开框,娘娘钱便是制成了。   而这一次最起码能制出20枚以上的铜钱,更别说现在是流水线操作,一个人浇一次就是20枚。   原本岳县的铁匠石头由于丰富的铸铁经验,此刻他正跟在施嫦和楚旋的身后,激情的讲解着。   “这都是施教头说的流水线操作,十几个人负责一个步骤,另外的人又负责另外的步骤,这样大家都轻松许多。”   楚旋颇有领导视察的风范,不少工人都停下手上的活计,诚恳道,“楚娘娘好!”   楚旋点了点头,“你们忙你们的,我就视察视察,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这里面都是些高危的操作,一定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施嫦打了个哈欠,“怎么样,这个铸币工厂还不错吧。”   楚旋环绕四周,确实没见到什么违章的操作。   “过几天,里面的规章制度,安全操作规程我会让温叶下发下来,管理层也会定期来人抽查每日所铸货币,所用原料的原始记录,若是发现有缺斤少两,记录对不上材料的。”   楚旋的一双眼睛在石头的身上上下打量。   石头害怕的抖了抖,“明白,明白!”   楚旋走后,身后的工人激动的难以言喻,“楚娘娘刚刚和我们说话了!”   “是啊是啊,她说让我们注意安全,生命安全最重要!”   “是啊!”   出了工厂的门,施嫦才发现楚旋是真的把人命看的很重要,若是她为别人效力,估计别人不惜把这群工人累死,又或者不在意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也要抓紧时间制出更多的新钱。   这就是她与别人的不同之处,也许这就是天玉为什么选择她的原因吧。   与楚旋相处越久,施嫦越能理解天玉的选择。   楚旋此刻还不知道施嫦在想什么,她只回头道,“谢谢你,遇到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不幸中的万幸。”   施嫦毫不在意的往前走,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影子。   “天玉既然选择了你,我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你荣登帝位,只是希望楚娘娘不要忘了答应的我约定。”   楚旋迈着自己比施嫦短了不少的腿跟了上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河北道到底有什么让你这样在意?”   “就算我替你效力,也不代表我不能有自己的秘密。”   *   新币制出来了,叫娘娘钱,今日便是发工钱的日子。   杜月桂一大早就听到了王管事告诉他们的消息。   虽然之前全管事已经宣传过了,但是发工钱,食堂不免费的日子来的比她想象的要快一些。   又因为这几个月,附近的麻已经被他们割的差不多了,已经无麻可割,割麻的活计在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毕竟他们总不能跑到别的县附近去割,那样又太危险了。   割麻结束的最后一天,也是发工钱的日子,所有签了卖身契的人都有,包括扫大街的小孩。   王管事和他们说了,虽然割麻结束了,但是好几个工厂已经修建好了,要开始动工了,比如纺织工厂,明日就会进行各项工作的招工,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活干。   杜月桂知道自己又得寻找活做了,岳县的规矩是不能有人闲在家中,靠家中的人出去做活吃饭,每一个人都得出来做活。   杜月桂是有心思想去管理层的,比如林助理和温助理这样,但是管理层现在不招人,她也只能先找个别的活计干着。   她像王管事咨询过,如果她去了某工厂干活,等管理层招人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在保住原活计的情况下去参加考试。   得到的答案是允许的。   杜月桂这才放宽了心,思考着明日去哪个工厂应聘,并且欢欢喜喜的准备去领自己的工钱。   只是在路上又看到自己那扫大街的女儿,她忍不住叹了叹气,心中对还是文盲的女儿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全县去文盲化,就只有他们几个小娘子小郎君还是文盲。   她都准备考管理层了,自己的女儿却还是个文盲,怎么也不像话啊。   杜月桂走在街道上,所见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让她忍不住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不,她从出生以来,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吗。   百姓们笑的这样开心的时候有吗?   好像没有。   五保也怀揣着兴奋的心情向县衙走去,他与杜月桂,乔云英关系还算熟悉,便忍不住快步走到她们两旁边,闲聊道,“听说今天发了工钱,食堂吃饭就要拿钱去买了,不知道会多少钱一碗粥呢。”   乔云英对楚旋百分之一百的无条件相信,“这你放心,肯定不会让咱们吃不起饭的,说不定还会剩有余钱干别的。”   杜月桂接话,“我想买点布做衣裳呢。”   其实不止杜月桂他们在讨论,所去县衙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工钱能有多少,一碗粥的价钱又是多少。   终于到了县衙,各大监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做什么活计的人看到这个情况一下子就明白了,纷纷前去排队。   杜月桂忍不住好奇,王管事手里拿的小本本是做什么的。   发工钱开始了,很快轮到了杜月桂这一队伍排的第一个小少男领工钱。   五保因得与他年纪相仿,二人还算得是朋友。   只见王雪莲面无表情的念到,李富贵,10月做工30天整,每日工钱7个钱,应得210个钱。”   念到这里的时候,李富贵的表情还是欣喜若狂。   只是下一秒,“十月十一,割麻期间不遵守工艺规程,割麻后不洗手,扣除工钱3个,应得207钱。”   那叫李富贵的小少男立刻变了表情,一脸愁云惨淡的接过的两串100个钱的钱串,并7个零的娘娘钱。   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又沉浸在了拿了钱的喜悦上,就和变脸似的,看的杜月桂好生想笑。   其实不止李富贵,每一处做活的人都有因为不遵守操作规程而被扣钱的人,但是他们还是高兴,还是欢喜。   这可是钱,谁得了钱不欢喜?哪怕被扣了,这也是钱啊,除非脑子有问题!   杜月桂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满打满算的得了210个钱,沉甸甸的铜钱揣在怀里,别提心里有多满足了。   打扫大街的小朋友们,也是210钱的工钱,这样加起来,杜月桂和小草两个人能有420个钱。   这铜钱和从前的大骊的铜钱完全不同,首先这颜色,就要鲜艳许多,大骊从前的铜钱是黑绿色的。   铜钱的边缘被打磨的很整齐,摸着没有毛边感,整体也更加的光滑,在太阳底下还能折射出好看的光线。   许多先领了钱的人都快步走去食堂,发了工钱以后,他们更加关心的就是粥的价钱。   杜月桂走进食堂区,却见许多人一脸肉痛,站着犹豫不决。   杜月桂快步走到正在犹豫不决的五保和李富贵面前,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粥的价钱多少?”   五保抬起头,“是杜阿姐啊,一碗粥加一个土豆或者红薯是一餐一个钱。”   一餐一个钱,一日三餐,那她一个月还能剩100来个钱,怎么也应该够买一点布来给母女两个做衣服了。   杜月桂在心里快速的算好账,正准备去买粥的时候,就见五保一脸纠结的继续说,“但是,今日食堂有肉菜小炒肉,只是!要15个钱一碗!”   这一下别说五保了,就连杜月桂都停住脚步开始纠结了,上次红烧肉的真的太好吃了,那滋味她觉得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虽说奴仆们一个月可以吃两次肉,但是那肉是真的只有一丁点肉沫,连个肉味都尝不出来。   这样一碗小炒肉,15个钱,她身上可是有210个钱啊!   要不,来一碗?   想到这里杜月桂目光坚定的仿佛下一秒要加入管理层,她对五保和李富贵说,“你们有听过卫医博士的安全知识小课堂吗。”   两个小少男呆呆的点头。   杜月桂继续说道,“你们还记得她说,人的身体要强壮,要健康,想要活的久,就要多吃肉蛋奶吗。”   二人也是呆呆的点头。   杜月桂仿佛在传教,“这不就是现成的肉吗?而且我们今天第一天发工资,有这么多个钱呢,就吃这一顿,也不碍事吧,又不是天天吃。,吃了肉才能长命百岁呢。”   随后,下一秒,“来三份小炒肉!对,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份!”   杜月桂这餐晚食花了16个钱,粥土豆一份,一份小炒肉。   食堂依旧维持着一人餐食,必须吃完的硬性指标。   不过杜月桂觉得她一个人是肯定能吃完的。   她低头看着这份小炒肉,闻着香气四溢的肉香,每一块瘦肉都挂着酱色,她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筷子肉,嫩滑,鲜咸,一丝丝辛辣,所有的味道一瞬间都在口中绽放开来。   和上次的红烧肉是不一样的口感和风味。   陪着粥吃,实在是太好吃,太香了。   吃完了小炒肉,粥,还有一个土豆以后,杜月桂觉得自己是真的吃饱了,坐着休息了两分钟。   这种吃到撑的感觉好久都没有了。   不,是从来都没有过。   以前她的郎君还在的时候,家里吃饱的顺序根本轮不到她,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吃饱的感觉了,或许是在五岁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还好很好,百姓都还能吃得饱饭,连她这个女儿偶尔也能有饱饭吃。   杜月桂感受着吃饱的这种奇妙的感觉,突然眼眶就湿了。   她默默的拿手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走出了食堂。   这样好的日子,大家都在高兴,她总觉得自己哭的有点不合时宜。   只是她没想到,走出门时遇到万云娘,遇到五保,遇到好些个她熟悉的人。   不止她一个人在哭。   乔云英看的感触颇深,“哭吧哭吧,当初我们第一次吃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哭,就哭自己遇到神仙了啊,哭自己以后都能活下来,都能吃到饭了,哭吧。”   杜月桂吸了吸鼻子,“我以后不会再哭了,这样好的日子,我要笑,我每天都要笑,我要在楚娘娘的手底下笑着过完这辈子!” 第36章 打油诗   36#   杜月桂回到家中, 杜小草比她更先回来,杜小草现在脸上已经被养了些肉了,看着也像个正常体型的孩子了。   杜小草这个名字也是上个月特地去找的林助理改的, 其实最开始是楚娘娘的话点醒了她。   既然她已决定与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再无瓜葛, 小草就应该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才对了。   杜小草一脸天真无邪, 抓着杜月桂的衣袖问,“阿娘, 你今天买小炒肉吃了吗,好香!”   杜月桂也回忆了一下小炒肉的滋味, “是很香,可惜不能日日都吃。”   随后她又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杜小草额头,“现在整个岳县就你们几个小文盲,我怎么瞧着你是一点也不着急呢。”   杜小草捂着额头,“阿娘, 我悄悄的和你说,悄悄的,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们就完了。”   杜月桂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什么事?”   杜小草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凑到杜月桂耳朵旁低声道,“前两日我去县令府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听到祝秘书在和温助理说,要办学校, 让九岁以下的孩子去读书,强制性的。”   杜月桂惊道, “你没听错。”   杜小草摇头,“怎么可能会听错,绝对不会听错的!”   杜月桂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楚娘娘不让你们参加去文盲化的学习,原来是因得这个。”   杜小草双手抱胸,“所以我才不着急呢。”   杜月桂摸了摸杜小草的头,“那你去学习的时候可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不可考最后一名来给我看。”   入野,杜月桂翻来覆去的还在想着,明天到底去哪个工厂做活呢。   第二天,纺织厂正式修建好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各工厂招收财务,只限娘子。   五保看了告示区的招聘告示,自知财务与自己无缘,且不说他是个男人,就他那个低空划过的算学,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江海儿与五保也算相熟,她打趣道,“五保,可有选好去哪里做活。”   五保一张脸皱成苦瓜,“江阿姐,我还没想好呢,不知道是去铸币工厂当工人,还是这个马上要开的水泥厂当工人,食堂也在招人,硝酸钾厂好像也不错。”   江海儿拍了拍他的头,“不急不急,慢慢想。”   五保又抬起头,“那江阿姐想去哪儿做活,我知道了!你是要去工厂里当财务!”   江海儿笑了笑,“不错,你倒是猜的准。”   江海儿很快来到了财务报名处,熟练的填写报名表,将报名表交给温叶。   一转头又碰到个熟人,江海儿笑,“杜娘子也来应聘财务?”   杜月桂点点头,“来试试,也不知道应不应的上呢。”   江海儿刚要转身离去,就瞧见几个男人叹着气,“这财务男人真不能报名吗?怎么只能女人去呢。”   旁边立刻有个娘子接话,“因为娘子的算学更好,做事更细心才只招娘子啊。”   江海儿心头不悦,转头道,“这可是楚娘娘定的,怎么,难不成你们觉得楚娘娘做的不对,想被天雷惩罚了?”   那几个男人惶恐摇头,“哪里敢,哪里敢。”   江海儿切了一声,怎么还有人质疑楚娘娘的决策?她无条件信任楚娘娘,就算楚娘娘让她现在就去死,那也一定是因为明天会比有死更可怕的事。   江海儿哼着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去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反驳了那几个男人,心情出乎意料的舒爽。   *   岳县的思想在确确实实的发生变化,尤其是娘子们,这一点是楚旋很乐意看到的。   她在推行各政策中,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们的思想,又传授她们知识。   人的思想就是会这样不自觉会发生改变的。   楚旋来到岳县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大骊错综复杂的局势依旧没有改变。   而各地节度使依旧按兵不动,他们既不理会杨角的诏书,对宋儇三番五次的催促攻打长安也百般推脱。   蓝色的光照映射在楚旋的眼睛里,游戏剧情里的宋儇在汉州依旧没有放弃享乐,百姓们本就不堪重负,他却依旧在汉州建了一座华丽的行宫。   这位小皇帝也曾经试探性的问过,“百姓的赋税可否要适当减少?”   谁知田令将脸皮一提,笑意盈盈的说道,“圣人,您忘了,马上就要春收了,春收了粮食,可大大缓解饥荒,您也能喝味道更好的酒了。”   宋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赋税便不必减了。”   宋儇这边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现在在杨角统治下的长安却出了一件事。   天子脚下,机关重地的尚书省大门竟然贴着一首打油诗,引得百姓频频围观。   等如今在杨角手底下的同平章事王显发现之时,这首打油诗都川到东西市里头去了。   王显盯着那打油诗,气的吹胡子瞪眼,立刻撕了下来让别人给他解释意思。   写这首诗的人许是特地照顾了一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十分的通俗易懂,王显手底下的人一下子就看懂了。   他哆哆嗦嗦道,“自从宋骊的皇帝逃了以后,现在的贵贱简直被颠倒了,官职封号都给了那些大字不识的人,有学识的人反而被搞的食不果腹,每日都有人打家劫舍,这就是所谓的替天均平?均的哪门子平?”   王显一下子就摔了茶杯,大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王显一下子就破防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觉的对号入座,总觉得这首打油诗就在说他,不然为什么偏偏贴在尚书省的门口?   这不是指着他的脸骂他吗?   这些个儒生,这些个儒生,最近进京赶考的儒生不在少数,他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通通处死!   就当他提着刀就要出去抓人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万分惶恐,“王章事,此事需得上报圣人啊。”   王显一听,觉得有道理,便进了宫,将那打油诗原原本本的交给了杨角。   杨角今年大约30岁,但是做皇帝的这大半年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衰老了很多。   王显认为这个人连着杨角一块骂了,杨角肯定让他抓人。   所以他毫不忌惮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人其心可诛!”   然而出乎意料的,杨角竟然没有要下令抓人的意思,他只道,“抓些会写诗的人审一审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最后把他们都放了。”   王显的脸直接变成了一个问号。   王显当然不懂,杨角对怀才不遇会写诗批判朝廷不公的人有多大的滤镜,这可是曾经的他啊!   王显急了,他又急又破防,“圣人怎么能就如此放过这个人呢?”   王显与杨角本就经过之前的事有一些离心,杨角不想随了他的意乱杀无辜是一,二是他精心准备的科举,他把考生都抓来杀了那还考屁呢?   他当皇帝就是为了举办一场公正的科举。   好的,王显气冲冲的回到尚书省,按令抓了些会写诗的,审问了一番,自然无人承认,到了晚上就把人放了。   楚旋看完剧情,其实是有些好奇这个写诗的人是谁的,可惜游戏里并没有答案,这是个千古悬案。   楚旋关掉电脑后。   长安,醴泉大街内。   一身着鹅黄襦裙的娘子手执几枝花朵,她低头嗅了嗅,“没错,这就是罗冠花。”   在她的右侧,还有另一名绿色襦裙的娘子,她的表情不像鹅黄襦裙那般坦然自若,而是强装镇定,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你没见神策军在街上抓了那么多考生吗,谢灼,你当真是个疯子,你怎么敢!”   青色襦裙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敢写那首打油诗的,你知不知道我昨夜去贴的时候有多危险?!虽然我兄妹三人现在依附你们谢家,但下次这种掉脑袋的事我不会再去做了。”   那名叫谢灼的女子似乎不甚在意,她将花插进花樽之中,“人人都以为是儒家考生所为,哪里又能料到是我们两个小娘子所做之事?日后此事若被写进史册,定是一桩千古悬案呢。”   插完了花,她将手擦了擦,“你放心,在这些女人接触不到的事情里,女人安全的很。”   青色襦裙接不上话,只能说出自己心中疑虑,“谢灼,我觉得自从前几日起,你就变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吗?”   谢灼摇头,随口问道,“你与你阿兄们何时走?”   青色襦裙更加不明所以,“七日后,怎么了?”   青色襦裙走后,谢灼闭上眼依然觉得前世仿佛黄粱一梦。   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她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意识模糊,最后闭上双眼。   杀她的人,正是现在大骊的正统皇帝宋儇。   谢灼清楚的知道,杨角所统治的大齐不会超过十年,就被各地节度使带兵打下了长安。   宋儇重回太极宫,杨角携亲眷逃跑,后自尽。   而她,和一群姬妾被留在了太极宫,宋儇进了宫,见到了她,大惊失色,“谢尚书的娘子竟做了杨角的姬妾?”   随后他又转头,“王祭酒家的孙妇竟也在?!”   宋儇表情带了不解,他疑惑的问道,“你们皆是勋贵子女,世受国恩,何为从贼?①”   谢灼本来以为宋儇会有一丝良知,会知道国破山河,她们这些娘子的不易,难道她们又是自愿的吗?   他们这群男人一个个都跑的比谁都快,凭什么要让她们宁死不从?   宋儇问这话,显然是要拿从贼罪来处置她们了。   谢灼轻笑一声,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的有骨气,她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将珠钗插好,杨角也好宋儇也好,她是真的受够了!   “贼寇狂逆,大骊军队百万,尚守不住长安,退守到汉州一带,今天陛下责备我们女子不能抗拒贼寇,那么朝中的公卿将帅们又怎么说呢!②   果然,宋儇听到这番话以后面色骤变,他气急败坏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来。   最后拿了神策军的剑将她捅死解恨了。   只是一睁眼,回到大骊第234年,这个节点是她因为曾经有个在杨角进京赶考欣赏他的才华,主动要替他引荐考官的阿耶,所以她们一家才活了下来。   然而阿耶眼见起义军进城,大骊百年盛世毁于一旦,在杨角登基那日自尽了,随后阿娘也因为承受不住悲痛而郁郁而终。   她知道,再等一年她的丧期一过,她就会被杨角纳入宫。   杨角和宋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天既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那她绝对不要像前世那样孤苦无依,随波逐流而活。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 第37章 上学了   37#   楚娘娘的新历法对于写日记确实很简便, 只是我没想楚娘娘会把教育的重任委托于我,我很惶恐。   因为我深知自己的缺少耐心,且性格暴躁, 即使是面对孩童, 我也只觉得他们吵闹, 我更没有做过母亲,无法体会到小孩子的可爱之处。   楚娘娘却对我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国之根本, 现在我们还没有国,那么教育就是岳县之本。   学知识之前先学做人。   可是我自己都尚且不是一个好人,如何能教导好幼童呢?我又要怎么教他们做人呢?   忧愁.今天饭都不香了。   告诉他们楚娘娘就是天算了!   那块折磨了祝秘书,施教头无数日夜的那块发光的板子终于来折磨我了,原来这块板子里面真的会有穿着奇奇怪怪的人出现, 他们还会说话。   教育心理学是什么东西,我并不是很明白,只是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尤其的复杂,什么是群体差异和个体差异,什么又是认知发展和社会性发展,啊啊啊,脑子要混乱掉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楚娘娘,她对我说未来的教育事业都要靠我了。   管他什么社会性还是个体差异,我一定要搞明白。   算了,我还是别搞懂了,人都要疯掉了, 好想发疯。   写于大骊234年,4月15。   *   杜月桂和杜小草都穿上了新衣服, 杜月桂听说纺织厂的织布机经过了改良,织布的效率大大提升。   杜月桂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满意,她考进了铸币厂的财务,并且在名单公示当天,她和管事们一样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   现在岳县有许多的娘子都模仿楚娘娘和管事们剪了头发,不光方便干活,还长不了什么虱子。   若是在楚娘娘没来以前,让大骊的女人剪短发,那是天方夜谭!   杜月桂把杜小草的小脸洗干净,想来想去,只说了一句,“要好好学习!要听老师的话,扫大街的时候也不可以偷懒!”   这次九岁以下的孩子要去上学,是强制性,没有商量余地的,谁不愿意送孩子上学,那就只能另寻县城去生活了。   公告如此铁血无情,谁又敢说不呢。   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在岳县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若是出了岳县,又是另一种日子了。   虽过了春收,可还是缺粮啊。   杜月桂是第一个支持家中孩子上学的,她知道有不少人不想家里孩子去上学,毕竟扫大街也是一笔收入。   孩子去读三年学堂,没有工钱不划算。   杜月桂却不这么想,她现在学会了要从长远的目光去看待问题,楚娘娘这么做的一定有她自己的深意,只要跟着楚娘娘的政策走,保准不会吃亏就是。   而且杜月桂觉得楚娘娘真是天大的好人了,纵使她自认为没什么见识,也知道培养一个读书人需要花费多少钱,而现在说的是要按年交,通过了升学考试就可以继续读下一年。   第一年是交100个钱,如果通过了第一年的升学考试,第二年就只要50钱,第三年就免费了。   孩子们任然是需要扫大街,只是在早上和下午放学后,不过就没有工钱了,但是孩子们去食堂吃饭是免费的,早上还能多得一个鸡蛋。   杜月桂牵着杜小草的手前往东街的学堂走去。   岳县的适龄孩童其实很少,加上从仙安山下来的几个孩子,加起来一共21个孩子。   其中女孩的数量明显少一些。   杜小草刚到学堂门口,就大喊到,“沈芦,李朝!”   杜月桂这才反应过来,沈老师和李老师虽然当过夜校老师,但是她们也未满九岁,按规矩也是要来上学的!   杜月桂松开了杜小草的手,让她们几个小娘子一起走进学堂。   杜小草好奇的问道,“学堂里都学什么呀,是不是像阿娘一样学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   沈芦摇摇头,“我听全管事说过,还有自然科学一科,总之不太一样。”   杜小草懵懵懂懂的点头,一旁却有个小娘子一脸闷闷,“我阿娘说去学堂还不如扫大街,扫大街还能挣钱。”   李朝立刻反驳,“上了学堂就不是文盲了楚娘娘手底下又不能有文盲!”   那小娘子似乎是被她阿耶阿娘的话深深洗脑,“后头出来上夜校不也能去文盲化吗,这读学堂,白白浪费三年呢!”   沈芦甜甜的笑道,“上了学堂有可能能去做管事,这样你还觉得浪费时间吗。”   这下那女孩才变换了表情,她似乎权衡了利弊,“那这样倒是很值得。”   冯波看着这一群小娘子小郎君,指了指教室的位置,让他们自己找位置坐下。   然后冯波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沈芦和李朝在这群孩子里类似于老大,别说小娘子,就是小郎君也是等她们两选完了位置再选。   其次就是小娘子们和小郎君们各自为派,选座位都是有一道分水岭。   好的,那发光板子里说的那些竟然都是真的。   冯波看着一群小孩备感头疼。   她表情严肃,维持教室的威严,“今天学第一课,但是不是教你们识字,也不是教你们学阿拉伯数字,而是教你们学会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尊老爱幼,什么叫做感恩,若是不好好学的,立刻退学处理,你们可别以为退学了就能去做活拿工钱了,我告诉你们没有这样的好事,楚娘娘说过了,退学的孩子,各大工厂用不录用!”   杜小草有些茫然,这怎么和她设想的学堂有一些不一样呢。   唉不管了不管了,毕竟阿娘说了让她好好学,不管教什么,认真的学就是了!不然阿娘会变得很可怕的!   楚旋知道强制九岁以下的孩子入学,估计只有极少一部分家长是愿意的,更多的人会觉得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在封建社会,生孩子就是一笔买卖,民智未开的他们生孩子可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单纯就是一笔养老的买卖。   而现在在他们眼里,上学堂等于浪费时间,不能做活没有工钱,一个字,亏。   直到楚旋放出消息,学了知识,上了学堂的人有可能会成为管事,他们才觉得这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不过她想教给这群孩子的,可不止是知识。   *   谢灼换上素衣,头戴素色绢花,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站在太极宫外侯着。   她相伴杨角接近十年,自认为最了解他不过,他此生最为痛恨的就是大骊的科举制度和自己的怀才不遇。   所以,对于曾经欣赏他才华的谢尚书,杨角是怀着无比感激的情绪的。   若不是阿耶自尽而亡,想必如今会是大齐的第一重臣。   可惜事事没有如果,阿耶是大骊的臣,他毅然决然的跟着盛世大骊一起凋零了。   谢灼有些遗憾的想到。   若是她重来一世的时间再早一些,说不定还能留下父母的性命。   “谢娘子,圣人请您进去。”   宦官的声音将谢灼的思绪拉回现在。   杨角建立的大齐不重用宦官,宦官不会有任何接触到权力的机会,只作为在宫中打杂之需。   “罪臣谢琦之女,拜见圣人。”   杨角听到谢琦这个名字,神色难得的出现了一丝遗憾,“朕并未将谢尚书当做罪臣来看。”   谢琦是他来到长安唯一一个欣赏他的才华,给与他肯定,愿意帮他引荐考官的人,他心里对谢琦深深存着感激。   谢灼起身,一边打开怀里抱着的木盒,一边说道,“臣女近日整理阿耶遗物,发现了这个。”   盒子被打开,里头是一张纸,上头写的是诗,只是字迹的潦草程度,可见写诗的人当时之随性。   杨角不由得站起身来,瞳孔微张,“这!这是朕多年前来长安与你阿耶喝酒时,随手而做的诗,你阿耶竟还留着。”   他当然没有留着,这是我仿写的罢了。   谢灼又道,“臣女瞧见落款,竟是圣人,这才斗胆进宫,物归原主。”   杨角被这一手感情牌打的措手不及,他拿着这张纸,竟还有些眼眶湿润,“你阿耶,他糊涂啊!”   谢灼也低头抹泪,“是阿耶无福做圣人的臣子。”   见烘托到位,谢灼将眼泪擦干,“如今阿耶阿娘皆已不在,我在长安举目无亲,唯有表弟表妹三人相伴,但几日后他们也要前往蕲州投奔舅舅,我一人身在这偌大的长安,却无一个亲人,还请圣人准许我和表弟表妹一同去蕲州投奔舅舅吧。”   其实在谢灼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杨角已经考虑好了打算,将谢灼纳入后宫,这样也不会辜负了谢尚书的知遇之恩。   但是谢灼后面的话,又成功得把他噎住了。   蕲州的刺史裴倔他是记得的,早就归顺了大齐,当初还曾劝王显招安。   杨角看了看谢灼,又低头看了看那张落有他名字的纸。   心中一阵感慨万千。   “既然你想去蕲州,那便去吧,朕允了。”   谢灼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走出太极宫的那一刻她还在恍惚,她又抬头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鸟儿,被禁锢的囚鸟也有飞出长安的那一天。   真好,她自由了。 第38章 鸣雌侯后人   38#   谢灼并没有真正打算去蕲州投靠她那个八竿子不知道出了几服的舅舅裴倔。   她知道裴倔此人, 既无骨气,也无本事,关键还十分的墙头草, 当初大开城门迎接起义军这一卖国行为谢灼可没有忘记。   谢灼重生以来的这些日子都在整理信息, 除了利用阿耶来打感情牌以外, 她为自己选的去处是河北道。   河北道节度使高羡,是她在往后的十年前所知不鱼肉百姓, 百姓在他手底下尚且能活的像个人的节度使。   而且她后来听杨角说过,高羡得了鸣雌侯后人辅佐。   不过杨角很轻蔑的说鸣雌侯的后人是个女人, 高羡注定成不了大事。   那时的谢灼不过是杨角宫中普通的宫妃,对于鸣雌侯这一爵位是闻所未闻,所以的鸣雌侯后人她也从未听说过。   当然,她更不可能去问杨角。   前世的她消息渠道有限,也并未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重来的这一世, 她趁着自己还能自由的出入谢府,除了写那首让惊动了整个长安的打油诗以外,她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寻找鸣雌侯究竟是什么人。   她在阿耶的书房内翻翻找找,总算在一本老旧的古籍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谢灼和所有大骊娘子一样,学的是琴棋书画,女工女红,执掌中馈,对于政治的敏感度都是后来大骊国破,她被充入杨角后宫而不得已学会。   这本古籍甚至都不是纸的,而且少见的竹简书。   谢灼翻到书籍的中间,才终于有一点点零星的记载, “地有一大坑,一女握天玉, 见骊高祖而答之,后入骊高祖之兵,颇通机巧之术,颇知兵法,骊高祖一代,册封此女为鸣雌侯,鸣雌在时万人之上。”   然后呢?然后呢?谢灼疯狂的往后看,终于又看到了后来的事。   只是后来一事仅用一句话就代过了,   “后骊宗立,天玉未应,鸣雌侯与天玉废为闲。”   这给了谢灼极大的震撼,大骊的盛世创造者里竟然有个女官,且这个女官在当时的地位并不低,这本古籍甚至用万人之上来形容她。   可惜这位鸣雌侯只是昙花一现,现在想要找到关于她的记载,甚至要从这样古老的典籍里翻找只言片语。   谢灼又想到鸣雌侯的后人辅佐了高羡。   谢灼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却是是因为鸣雌侯后人这几个字最终选择了去河北道。   她被古籍上的鸣雌侯深深的迷住了,即使是那么十几个字,她也能想象到她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有才智,她看到了女人在乱世之中不是只能变成附属品,而是可以做一番大事业。   河北道那位素未谋面的鸣雌侯后人,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希望你和初代鸣雌侯一般吧。   离开长安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谢灼心中藏有无限期待。   她的表妹阙之桃,也就是之前那位青色襦裙,打油诗事件的共犯。   她似乎很不能相信谢灼只是穿的素净了一点,抱着一个木盒子进了宫,就要和她还有她的大兄二兄一起离开长安了。   其实说起阙之桃和她的两个兄弟为什么会在谢灼家中,也是偶然。   阙之桃加本在江南道,几年前家道中落,父母皆逝,兄妹三人这才厚着脸皮来到长安投靠谢琦。   说起来谢琦和他们的亲缘关系也是已经很淡了,杨角起义军进城时,因为谢琦的缘故,兄妹三人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只是如今谢琦夫妇一走,他们在长安就再无依靠,打算去投奔更是远亲的裴倔。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打算,都知道裴倔名声不好,若是不能寻个地方安生的过日子,再去蕲州是他们的最后底牌。   阙之桃收拾东西的手没有停,“阿姐,圣人就这么允了?”   谢灼拿起一只磨的锋利的发簪,“你当真以为一首诗就足以让圣人同意吗?我后脚就将家中典籍,金银古玩入数上交,这件事才算彻底稳妥。”   阙之桃这些日子已经逐渐把谢灼当成了主心骨,她感觉的到谢灼变了,变的非常的有主见。   阙之桃拿起一根金条,“圣人还送来了马车和金银若干,为何不送我们些米粮呢。”   谢灼嗤笑,“长安很缺粮的,圣人怎么舍得?你知道如今的米价已经一万钱一斗了吗?”   阙之桃眼睛瞪的大大的,“一.一万钱一斗?普通百姓如何吃得起。”   说完她又低头,“那这些金银也买不了几斗米呢。”   谢灼感叹,“米可比钱金贵啊。”   “阿姐,真的去河北道吗?”屋外传来阙家兄弟二人的声音。   “不去河北道又能去哪里呢?”   阙家兄弟也低头不语,如今长安盯着他们的人太多,杨角又表现出对于谢琦的惋惜与不舍。   一群没文化的庄稼人,私盐贩当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文化的人首先会被排挤,更何况他们现在无人所依。   这世道,活下去可真难啊。   *   日子很快到了谢灼出发的日子,杨角或许是看在谢灼懂事乖巧主动献上家中财物,又或许是念着谢琦的知遇之恩。   他精心挑选了受过谢家恩惠的神策军护送谢灼一行人。   到了蕲州脚下,那神策军方才离去。   阙之桃一路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我真怕来的是假的神策军,会做些什么粗鲁之事。”   谢灼只能说杨角算是有心,那几个神策军是受过谢家恩惠的,自不会对她怎么样。   谢灼把阙家兄弟之一的阙语堂赶出去驾驶马车。   “从剑南道绕路去河北道,尽量晚上走,白天怕遇到流民。”   阙语堂从小就不务正业,其实这个不务正业就是不爱读书,他喜欢玩,比如斗鸭,赌鹅,骑马。   小小驾驶马车,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阙之桃一路都在念叨,“真的去河北道吗?”   阙英卓咳嗽两声,“阿姐说的对,除了河北道,我们再无别的去处。”   阙语堂在外头驾驶马车,“出了长安就是浑身都自在!”   谢灼掀开帘子,只要能成功到了河北道,见到那鸣雌侯的后人,那她这辈子比上辈子也算进步了吧。   相安无事的行驶了两日,阙语堂道,“前头不远处有个岳县,要不要去买些吃的或者歇息一晚?”   阙语堂话音刚落,就见几个短发娘子不远处挥着手,大喊道,“岳县招流民,只要肯干活就有饭吃。”   随后他们就见一群流民跌跌撞撞上前问道,“可是真的?”   那娘子下巴一扬,“自是真的,若不是人手不够,我们不轻易放人进来呢,我们主家可是楚娘娘,是天上的神仙!”   全小田话音刚落,就有个刺头模样的人上前不怀好意道,“怎么派些娘子来招人,这县城里莫非是没男人了?”   全小田深吸一口气,转头道笑的和善,“啊?你说什么”   说完,一脚踢到那个不怀好意的□□之间,只听那男人惨叫一声,还未来得及捂着,全小田又是几巴掌抽过去,随后一个过肩摔,把那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期间男人的惨叫声一直没停,全小田发了狠劲,又狠狠的踹了十来脚。   周围的流民全都被吓住了,一个个全部不敢动。   能把男人打的手无还手之力的女人,他们可惹不起啊。   全小田踹了十几脚,终于是觉得有些累了,她收了脚,理了理耳边的短发,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男人的头早已血肉模糊,哪里还说得出来话。   全小田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有些可惜,“哎呀,不小心踹了两脚肚子,不知道给卫霜解剖的时候会不会影响。”   说完手一挥,立刻上来两个强壮的娘子把这尸体抬走了。   全小田还不忘嘱咐一句,“慢慢抬!等会五脏六腑颠散了!”   周围的流民很快就更加的乖觉,哆哆嗦嗦道,“这.这位娘子,我们想进岳县做活计。”   岳县地处偏僻,又不富庶,所以来到这边的流民很少。   岳县的工厂开始运转以后,人手是肉眼可见的不够,因为周岩岩和王雪莲正在研究做水泥,这修路就需要大量的人手。   这才有了今日招收流民一事。   谢灼等四人呆呆的看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幕,四人皆是目瞪口呆,“这.这楚娘娘是何许人也,怎么从未听过?”   谢灼是最疑虑的那个,楚娘娘?她上辈子可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字!   犹豫惊讶的原因,她们的马车在原地停了许久,等众人从惊讶之中缓过神,犹豫要不要去岳县买东西的时候,方才打人的那个短发娘子已经朝着他们走来。   阙语堂慌了神,表情扭曲,忙问道,“阿姐,她她她她她来了,怎么办,要不要跑?”   刚刚全小田的攻击方式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光是观看都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同身受。   全小田虽然脸上溅着血,但是她自认笑容是十分的如沐春风的。   她走近问道,“敢问几位娘子郎君这是要去哪里?”   谢灼掀开帘子,面色无惧,“是想去河北道,误入此处,还请娘子见谅。”   全小田摸了摸下巴,“敢问去河北道是投亲?还是寻友?”   谢灼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听说河北节度使待民和善,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只是想求一条活路而已。”   全小田不知道河北节度使是谁,也许楚旋给她讲过,但是她对于科学以外的知识是记不住的,她有些不满道,“说道待民和善,哪里有人能有我们楚娘娘待民如子,现在岳县可没有吃不饱的人。”   谢灼有片刻的心动,因为全小田很壮硕,面色也很红润,精神头也很好,这说明她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但是她确实有不得不去河北道的理由。   “多谢娘子美意,但我有非去河北道不可的理由。”   全小田嘟囔道,“有啥理由,能吃饱饭都不留在岳县?楚娘娘让我招些看起来文化素养高的,你们四个看起来都挺有文化素养的,当真不考虑?而且此处去河北道路途也不安全哦,不如就近留在岳县,岳县很有活路。”   阙之桃和阙英卓已经被全小田的话深深打动了,他们二人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谢灼。   全小田说道这份上,谢灼无法,只能如实交代,“河北道节度使有鸣雌侯后人辅佐,想必也是有活路的,娘子的主家对百姓很好,我甚是感动,如今乱世还有这样的人,多谢娘子美意。”   说完就要阙语堂驾车离去。   全小田却突然道,“鸣雌侯的后人?岳县就有一个啊!我们施嫦施教头就是啊!”   谢灼转头:? 第39章 谢灼逛岳县   39#   谢灼等四人在岳县门口停了马车, 四人下车步行。   谢灼满脑子都是那句岳县有鸣雌侯的后人,若不是听到施嫦这个名字,她一定会以为那个短发娘子是在哄骗她的。   因为古籍里说了, 鸣雌侯姓施。   而那个短发娘子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信息来诓骗她, 所以她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难道鸣雌侯的后人不止一个?   带着诸多疑问, 谢灼先是瞧见了放在城门口的大石头,上面刻着两个应该是算字吗, 比起字,谢灼觉得那更像是某些符号。   阙之桃疑惑的问, “这石头上刻的什么。”   全小田废了三寸不烂之舌才成功拉到的人,她自是在一旁全是陪同,她得意到,“这是我们楚娘娘推行的简体字,和大骊的文字不同, 简体字并不繁琐,也更加好学,这石头之上就是岳县二字。”   阙英卓好奇的凑过去看,果真能从上面看到大骊文字的痕迹,只是少了很多笔划。   全小田要陪这四个人逛岳县,流民进城之事她就交给了林以南和温叶。   谢灼瞧见不少流民排着队,队伍的尽头立着一张小桌子,每一个在小桌子上待了一会的流民,离开队伍的时候身上都多了个绣有奇怪符号的臂衣。   谢灼又问道,“那臂衣上绣的符号又是什么,那总不是字了吧?”   全小田不厌其烦的解释, “那是阿拉伯数字,代替壹贰叁肆伍的。”   谢灼从前也是贵女, 今日来到了这岳县道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看什么都新鲜。   现在正是工作时间,除了活计比较自由的人以外,街道上没有什么人。   谢灼又问,“岳县的百姓们呢?”,问这话时,她还有了些紧张。   心想那个什么楚娘娘莫不是什么精怪,是要炼化吃人的吧,百姓们都被她吃掉了。   “全都在做活计呢,现在是工作时间,孩子们上学堂,大人们工作,哪里会有人出来闲逛。”说完,瞧见胡似七正在医馆门口给一个百姓瞧病。   便是手一指,“你瞧,我们还有医馆呢。”   谢灼对于岳县的第一映像就是干净,甚至比长安的街道更加干净整洁一些,路上没有秽物不说,连尘土都很少。   路边的房子也很崭新,看得出来不少是新建的,而且她看到了很多短头发的娘子,她们步履匆匆,或拿着她没见过的笔在写着什么。   显然,这群娘子们是岳县的管事者。   谢灼心中的天平又偏向岳县了一些。   谢灼四人好奇的打量着岳县的街道,偶尔出现的岳县百姓,他们脸上全然不见饥饿神色,一个个也没有四肢纤长肚子奇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精气神,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   谢灼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了,现在这世道还能有百姓露出这种表情?   怕是高羡手底下的百姓也没办法过的这么好吧。   “咳咳。”阙英卓的咳嗽声打断了谢灼的思路。   全小田疑惑道,“是得病了?”   阙语堂连忙上前拍了拍他大兄的背,“前些日子总是莫名其妙咳嗽,看了大夫也不见好。”   全小田背着手,一副语重深长道,“不如去我们岳县医馆试试。”   阙之桃好奇道,“长安的大夫拿了药都不见好呢。”   把几人领到医馆门口,胡似七都没有问谢灼几人是谁,一眼就瞧见了阙英卓。   胡似七伸手指了指阙英卓,“手伸出来我瞧瞧。”   阙语堂惊道,“真这么神,一眼就能瞧出来我大兄有病?”   谢灼对此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因为阙英卓的脸色确实要差很多,胡似七能看出来她并不奇怪。   她奇怪的是,医馆里也全是女人。   胡似七把完脉以后,又拿小电筒看了他的舌苔。   小电筒一亮的时候,别说阙英卓这个患者本人了,谢灼都被吓的失去表情管理。   胡似七面无表情的按住阙英卓,“别动。”   阙之桃吓的一双圆圆的眼睛睁的很大,“这这这,这是何物,怎么会自己发亮?”   全小田已经习惯了大骊这群人看到楚娘娘的仙物而惊讶的样子了,她耐心的解释,“这叫手电筒,是楚娘娘的仙物,楚娘娘有许多这样的仙物呢,你们不必惊讶,若是以后在岳县住下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胡似七看完舌苔,在一旁净手,“是肺热,拿医馆里的药治不好,要先给卫医博士打报告,卫医博士再上报给楚娘娘拿抗生素的药。”   一连串专业术语谢灼是一句话也没听懂,不过她听懂了最后一句,阙英卓的病只有仙药能治。   全小田点头,“明白了,胡助教。”   说完转头,“仙药只有成为楚娘娘的人才能用,否则没有特殊情况,再多的钱我们都是不卖的。”   阙之桃立刻接话,“我们有很多金子银子。”   全小田还是摇头,“金子银子也不行。”   还是谢灼比较冷静,她问,“如何才能成为楚娘娘的人?”   “签了卖身契即可。”   阙语堂大惊失色,“这是要我们成为贱籍。”   谢灼转过头,皱眉道,“别慌,你瞧这岳县的百姓像是奴隶的样子吗,他们只怕比长安的百姓吃的还好。”   阙语堂乖乖的闭嘴,等着谢灼和全小田交涉。   全小田笑的眼睛眯起,“果然还是这位谢娘子明事理啊,虽是奴隶,但是却不会被奴役啊。”   谢灼再怎么说也是多活过一世的人,她也没有急着答应全小田,而是从腰带中拿出一片薄薄的金叶放在桌子上。   “既然药无法拿金子买到,这金叶就当付诊金了。”   全小田没有收,胡似七也不敢动那片金叶。   全小田起身走出医馆,“我们岳县有自己的娘娘钱,等你们在岳县做了活计,再拿娘娘钱来付账吧。”   谢灼心中惊讶,竟然已经到了有自己的货币这一步了吗?岳县是什么时候被这位传说中的楚娘娘拿下的。   出了医馆,往前走不远处就是小学堂,现在正道了中午,孩子们没人背了一个麻布做的小挎包,成群结队的从小学堂里出来。   杜小草和沈芦正好撞见全小田,她热情的打招呼,“全管事好。”   说完她一双眼睛盯着谢灼和阙之桃,“呀,好好看的衣裳,好好看的小姐姐。”   沈芦疑惑道,“这四位娘子郎君,不是楚娘娘手底下的人吧。”   谢灼更惊讶了,小孩子上学堂,小娘子也是上学堂的。   她忙问,“这学堂可是我想象之中的学堂,郎君学的娘子也学?”   全小田露出肯定的表情,“这是自然,他们学的都是一样的。”   这下轮到谢灼呆在原地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这位楚娘娘到底是何许人了。   岳县并不大,全小田只带他们逛了一半,剩下的各工厂和农田都是保密的,所以就没带他们去看。   她算了算时间,“是要到吃午食的时候,四位可要看看我们的食堂?”   谢灼斟酌着开口,“能不能让我见见那位鸣雌侯的后人,还有楚娘娘?”   全小田自顾自的往前走,“不急不急,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懂吗。”   这次阙之桃学聪明了,她问,“吃饭也要用你们的那个娘娘钱吗?”   全小田摸了摸肚子,“本应是的,不过是我要带你们进来看的,这顿饭就当我请咯。”   这可是她找了这些天第一次遇到一看就是出身比较好,读过书的大骊人。   而且里头竟然还有两个娘子,定是不能放过的。   楚娘娘说了,读过书的人更容易接受新事物,更爱动脑子,咱们手底下的人物构成得多种多样。   这是谢灼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食堂,她之前都是在自己的闺房里吃,在宫里要不陪杨角吃,要不自己吃。   这摆满了胡椅胡桌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瞧见。   随后全小田熟练的去了打餐区,要了四人份的粥加红薯套餐,今日份的肉菜是回锅肉。   她给他们一人要了一碗。   她心疼了数了娘娘钱递过去,并且等会一定要去找祝秘书报销。   谢灼等四人第一次见到这种用餐模式,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要去把餐食接过。   最后还是全小田无语道,“你们站着做什么,快来接你们的午饭啊。”   管事们吃饭的时间一般都比百姓们早,所以这个时间段整个食堂就只有他们五个人。   谢灼第一次见到红薯,好奇的摸了一下,软软的,闻起来有一股香气。“这是何物?我从未见过。”   全小田端了自己的饭走了过来,“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这可是好东西,香香甜甜的,很好吃。”   这些日子他们赶路吃的都是干粮,哪里吃过这样的粥,里头一点杂粮没掺,全是小米。   不,这米感觉比小米更加饱满可口。   四个人埋头咕噜咕噜吃粥,一口粥一口回锅肉吃的喷香。   阙英卓病着,吃的就慢些,因此他好奇的问道,“此肉叫什么名字,又是何做法?豚肉又为何没有腥臭味,甚香。”   全小田正在专心剥红薯皮,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这道菜叫回锅肉,是炒菜,香吧,我也很爱吃。”   “何为炒菜。”   “等你签了卖身契就给你解释。”   “……”   谢灼看到全小田剥红薯皮,她也跟着学样子剥皮。   全小田吃饭没有什么礼仪可言,大口大口的吃,配着她的表情,让谢灼忍不住好奇这红薯到底有多好吃了。   剥好皮,谢灼咬了一口,满口的甜糯细腻。   她眼睛一亮,果然好吃!   食堂里陆陆续续的管事们来吃饭了,先是卫霜和冯波。   全小田只听得冯波一路激情吐槽,“我真的搞不懂这些孩子他们脑子在想什么,原来除开把一个孩子养活,要把一个孩子教育成楚娘娘的及格线有这么难!不过这几日好些了,我也轻松些了。”   卫霜一路应着,看到全小田身旁的四位陌生人好奇道,“这四位是?”   全小田吃完红薯后拿树叶擦了擦嘴,“收流民路上遇到的,长安来的有文化素养的,正在考虑要不要签卖身契,我带他们参观参观,顺便吃饭。”   卫霜注意到了阙英卓,走到他面前道,“这位郎君.看样子身体不太健康啊。”   全小田知道她职业病又犯了,忙说道,“你那徒弟胡似七瞧过了,说是肺热,得打报告用楚娘娘的仙药才能治好。”   卫霜看着阙英卓一脸语重心长,“这位郎君,现在大骊可没有治疗肺病的药,因为还没有提取出来任何抗生素,所以你要是想活命的话,还是赶紧签卖身契吧。”   冯波可对这四个人没兴趣,她拉着卫霜,“赶紧走吧,今天的肉菜是你最爱的回锅肉。”   卫霜一听回锅肉,头也不回一溜烟的就窜到了打餐区,嘴里还反驳道,“瞎说,我最爱的明明是水煮肉片。”   阙英卓:……   全小田进来之前和他们说过规矩,每个人必须自己吃自己的,还必须吃完。   所以阙之桃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她好久没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也没吃的这样舒爽了。   阙之桃甚至都忍不住想说,要不这卖身契他们就签了吧,这世上可没有哪个奴隶主会对奴隶这样的好。   谢灼不死心的又问,“全娘子,说好的鸣雌侯后人,你莫不是在诓骗我?”   全小田心想这小娘子怎么对鸣雌侯的后人这么执着,“行,这就带你们去见,别急。”   她记得施教头今天的工作日程是做火器实验来着,那地方可是闲人免进,只能让他们四个人在外头等着了。   谢灼等人被带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等着,谢灼瞧着对面有一张纸,上面应当就是那所谓的楚娘娘推行的简体字。   好家伙,他们四个人一个字都看不懂。   五保刚刚结束在硝酸钾作坊的工作,本是想从告示区绕路去医馆买一碗凉茶喝,却见到有四个穿着十分精致的布料的人在鬼鬼祟祟的瞧着那张贴的纸。   嗯,这布料,这神情,这打扮。   做了十几年奴仆的五保绝不会认错!他们一定是官家子弟。   五保悄悄走到他们身后,大声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现公布各工厂财务入选名单,铸币厂,杜月桂,硝酸钾厂,江海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四人吓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个黑黑瘦瘦的小郎君对着他们笑,“才来的吧,想必应当是不认得简体字的,所以读给你们听听。”   谢灼疑惑了,怎么每一个岳县百姓好像都会简体字,要知道大骊识字的人不多啊。   于是谢灼问,“敢问小郎君,这简体字岳县的那些人都认得呢?”   五保不明所以道,“人人都会啊,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还有算学人人都会的,不完成去文盲化会被赶出去的。”   谢灼只觉得一阵眩晕,虽说这简体字看着简单,但是人人都会,未必也太夸张了。   阙家两兄弟更是惊的张大了嘴巴,读书识字的教育成本之高他们是知道的,一个县城能做到人人都识字,还会算学。   这太不可思议了!   五保看着这四个人震惊的表情,心中舒爽不少。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我们岳县就是这样子的啦。”   等到施嫦满脸碳灰,一张脸跟个小花猫似的怨气冲冲跟在全小田身后来到告示区时。   全小田就瞧见这四个人就和焉了的花骨朵似的。   施嫦顶着那张花猫脸,“是谁要见鸣雌侯的后人?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河北道有鸣雌侯后人的?” 第40章 重生之开局负债   40#   谢灼尚且还沉浸在方才岳县人人都认得几个字的震惊之中。   在听到施嫦的询问后, 猛的抬头,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脸全是碳灰, 略略皱眉的朝这边看。   好像一只小花喵。   这就是岳县的鸣雌侯后人?   谢灼在阅读古籍的时候对鸣雌侯的样子也做了些想象的, 最开始她习惯性的将鸣雌侯想象成貌美的娘子。   后面她又觉得不应该, 鸣雌侯常年随军征战,肌肤不可能白皙, 体型也不可能瘦弱,她大概力气不小, 头脑清晰而又聪慧。   大骊开国年间局势比现在更加复杂,能在那样场场战役之中都取得胜利的人,自己怎么可能只想象她的容貌呢。   谢灼行了一个礼,“偶然在阿耶书房翻得一本古籍上面有关于鸣雌的记载。”   施嫦走近,表情不善, 居高临下的盯着谢灼。   “你怎么知道河北道有鸣雌侯的后人?”   谢灼对上她的眼睛,面不改色的撒着谎,“这是听如今的大齐皇帝提起的。”   其实她说的不算谎话,本来就是杨角告诉她的,只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情。   施嫦的表情这才变得缓和了一些,她又问,“杨角还说什么了。”   谢灼老实交代,“说高羡得了个女人辅佐,成不了大事。”   施嫦一脸轻蔑,“他在放屁!高羡确实成不了大事,但是不是因为我师姐。”   谢灼带着笑意, “自古籍见鸣雌侯我便心生憧憬,如今见着了鸣雌侯的后人, 虽未见到那传说中的天玉,也算圆了我的梦。”   鸣雌侯的后人和她想象的一样,长得很高,一看就很有力气,想必也是极其聪慧的,平日里定是对自己要求极为苛刻。   说到天玉,施嫦接过全小田恭恭敬敬端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天玉认了楚娘娘为主,所以现在在楚娘娘处。”   谢灼惊到后退两步,“天玉认主竟不是传闻。”   而如今正和大骊开国时期一样,天下大乱,乱世将起。   而在这个时候,天玉认了那楚娘娘为主,莫非,楚娘娘就是结束乱世之人?和当年的骊高祖一样要创造一个全新的朝代?   谢灼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前世她从未听到过什么楚娘娘,按这个规模发展下去,十年后怎么也得让杨角惶恐才是。   为什么上辈子楚娘娘没有出现呢。   阙家三人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什么鸣雌侯,什么天玉,他们可是闻所未闻,对于他们二人的谈话更是不明所以。   施嫦伸手擦了擦脸,垂眸道“自不是传说,那是我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   说完便转身,“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先走了。”   施嫦觉得太阳穴都在痛,今天早上七点她就起来了,一直干活干到现在,睡眠严重不足,她的头都要炸掉了好吗。   好想摸鱼,好想睡觉,好想吃辣条。   施嫦走了,全小田立刻上前,“如何,我没骗你吧,咱们这真的有鸣雌侯的后人。”   谢灼点头,“看来全娘子确实没有诓骗我,若我们四人留下,我阿弟就能吃到传说中的仙药吗,还有都要做什么活计呢?方才听那小郎君说,岳县每个人都得干活。”   全小田兴奋的摆了摆手,“活计会给你们安排,这位郎君也可以吃到仙药,你们瞧,留在岳县多好啊。”   耶,超额完成任务,全小田在心中暗爽。   阙英卓有些愧疚,“阿姐本想去河北道的,却因为我留在这里。”   谢灼摇头,“也不是因为你,这里有活路,也是很好的。”   阙语堂除了有些不满贱籍外,其他方面对岳县那是非常肯定,“若是不签卖身契就好了。”   谢灼对于卖身契这件事道没有这么抵触,她可从未见过如此把奴隶当人的主家了,卖身契也不过就是就是象征,并且便于她管理这些人。   谢灼想起了中午的那碗肉和那碗粥,“现在的粮食一万钱一斗,我们就算去河北道,又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吗?”   此话一出,阙家三兄妹都沉默了   最后,谢灼四个人留了下来,全小田十分积极的带他们去办岳县暂住证。   谢灼疑惑,“什么证?”   阙之桃瞧着温叶拿的圆珠笔,“这是什么笔啊?怎么和毛笔不一样?”   温叶耐心解释,“暂住证就是你们在岳县的暂时居住证明,一个月无犯罪记录后方可转正,这个笔叫圆珠笔,对于我们这种没有毛笔功底的人来说,确实更加好用。”   谢灼四个人的事情被层层报告到了楚旋手上。   谢灼,她一乎一秒就记起了这个人物!   这是《乱山河》里令楚旋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她本是大骊尚书谢琦之女,而谢琦曾经对杨角的诗词表示过赞许,因得这层原因,谢灼在谢琦自尽孝期过后入杨角后宫。   再后来,宋儇打回长安,质问一众曾经的长安贵女为何从贼。   只有谢灼站起来说,皇帝带头跑路,现在反而来问她们这些迫不得已的女人为什么要顺从杨角。   谢灼的剧情描述很少很少,也就是那一幕,但是她留下的话却让楚旋记了很久。   在大骊,有这样想法的娘子是少数,楚旋曾经很是惋惜谢灼的死去。   虽然不知道出了怎么样的阴差阳错,谢灼为何会来到这里。   楚旋深深为她感到庆幸,至少在她的手底下,她不光能活下来,还能做一番自己的事业。   楚旋把手撑在下巴上,她的办公桌上是堆积入山的待批阅文件。   她突然想到,是鸣雌侯吧,谢灼是看到了关于鸣雌侯的记载,才想去河北道,而又来到这里。   千年前的传奇女性,任然散发着属于她的光芒,即使微弱,也足够做引路的明灯。   指引着一个又一个强大而又聪慧的女人们来到她的身边,而她们汇聚在一起,就是坚不可摧的磐石。   谢灼并不知道有人对她前世的举动很是赞许,也很是钦佩。   但是她就是要大逆不道,她要写打油诗骂杨角,以后她还要写打油诗骂宋儇。   她觉得她待在这所谓的楚娘娘手底下,这一天会实现的。   不过目前需要解决的危机是,她们兄弟姐妹四个人好像要背上债务了。   本来来到医馆,是给阙英卓看病的,但是卫霜瞧了阙之桃半天,最后上手为她把了脉。   “你有些感冒。”   阙之桃眨巴着她圆圆的大眼睛,“何为感冒?”   “就是伤风,你也得吃药。”   而谢灼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还在欣赏着传说中的娘娘钱,黄橙橙而又小巧的铜钱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全小田一脸骄傲,“好看吧,比那黑绿黑绿的好看多了。”   胡似七又仔细的给阙英卓检查,最后卫霜从楚旋哪里拿来了一瓶抗生素类的药物,还有几包感冒颗粒,   阙之桃看的眼睛都直了,“这装药的盒子怎么如此之独特?怎么五颜六色的,还带点绿?这是怎么染上去的啊?”   阙语堂好奇的看着他要吃的白色药丸,“这药丸为何是白色的?真是好生奇特。”   阙之桃更疑惑,“为何我的药和大兄的不一样,要入水饮之?”   卫霜的回答简单而果断,“因为你们得的病不一样。”   阙英卓就着一碗水将药吞了下去,又略微的苦涩感,但是可以接受。   阙之桃甚至喝她的药喝出了丝丝甜味。   卫霜转过头,将一账单放在桌子上,淡然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楚娘娘的仙药也是要钱的。”   谢灼还在欣赏很对她审美的娘娘钱,“敢问多少钱?”   卫霜这才想起来,“忘记了你们还不认识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于是她转头对着胡似七道, “你给他们读一下。”   胡似七拿起账单,“患者阙英卓患轻度肺热,需抗生素药物服用三天,一日三次,三天后再观察是否需要再度服药,一粒药1000钱,患者阙之桃患感冒,需服用感冒冲剂一天,一日三次,一包感冒冲剂200钱。”   谢灼快速的在脑子里计算着一日吃三次,一次一粒,一天3000钱,三天就是9000钱,再加上那什么感冒冲剂的600钱。   而今天那个小郎君说过,他们一个月的工钱才210钱。   而岳县只接受娘娘钱。   胡似七又问,“这笔钱是记在阙英卓身上,还是?”   谢灼心情崩溃的将娘娘钱放在桌上,“记我们四个人。”   阙语堂算学不好,他尚且不明白他们欠了医馆多少钱,他还一脸天真的问,“9600钱我们四个人一起还,应该要不了多久吧。”   阙之桃算学一直是不错的,毕竟要学执掌中馈的娘子怎么能算不明白账呢。   她看着自己傻乎乎的二兄,无奈道,“阿兄,岳县做活的人一个月才210个钱,我们四个人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才挣840钱,但是我们还要吃饭啊。”   阙英卓挣扎着起身,“我一个人还便是,你们不必。”   谢灼按住他起身的动作,“无妨,四人一起还钱快一些,只要你的病能治好,花再多的钱都是使得的。”   胡似七出声提醒。“欠县衙的钱,要每个月按时还款,否则要进信用黑名单,连续黑名单三个月,直接赶出岳县,若进了一期黑民单,将来选管事,工厂管理人员。”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就是往上头走,就没有资格。”   谢灼揉了揉太阳穴,好的,开局先还债。   为了还债,努力工作吧。 第41章 练兵队选拔   41#   张傲云最近在岳县看见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 但也不过女眷宴会的一面之缘,对方想必不太记得她是谁。   张傲云因为谢灼文采过人,在宴会上作一首好诗而记住了她。   不过头发一剪, 前程往事皆与她无关。   她现在比较关注的是练兵队招人的事情, 岳县逐渐形成了规模, 练兵队需要扩大人手。   楚娘娘还是老意思,招人比例控制在女多男少, 积极鼓励女人参选。   当练兵队的招聘告示挂出去的时候,整个岳县的百姓都兴奋了。   那可是练兵队啊, 每顿都能吃肉的练兵队,而且里面的人还深得楚娘娘信赖。   若是能得了楚娘娘的青睐,随便赏个什么仙法,那岂不是美哉。   岳县的女人大部分是冲着吃肉这一点去的,自古以来无女兵, 提起士兵这一词,没有人会想到女人。   但是楚娘娘的练兵队有女人,她们不光强壮,力气大,还能在街上巡逻,随手一指就能让百姓们颤颤巍巍。   现在哪怕每个月发了工钱,也得省着省着的用,不能天天都吃肉呢。   报名队伍空前的长,以至于林以南和温叶的手差一点写抽筋。   谢灼四人分到了一个有院子的房子,由于工作还未落实下来,现在他们在食堂吃的每一顿饭都是欠债。   谢灼不知道为什么, 她们直接跳过了观察期一个月,而是直接签了卖身契, 成为了岳县的人。   谢灼从未如此为欠债这一事焦虑过,今天三个人吃饭又是钱,欠款越欠越多。   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她叹了口气,从食堂打算再回到家里,把东西再收拾一下。   却见许多人都跑动了起来,有一些人还神色焦急。   这让她想起了她前世宋儇带人回到长安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也是跑的如此慌张,急促。   “练兵队真的招人?你莫不是哄骗我?”   身边传来几个娘子的声音,谢灼这才回过神来。   “真的真的,快去报名,错过这一次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招?你不想顿顿吃肉?”   顿顿吃肉?   谢灼大惊,要知道现在能顿顿吃肉的怕是只有杨角和他手底下那些私盐贩子了。   做这练兵队的人竟能顿顿吃肉,难怪百姓们人人都愿去。   谢灼更相信楚旋是神仙了,若不是神仙,这些米粮肉都是哪里来的?怕当真是凭空变出来的。   第二天。   因为选拔年龄最低限制为十五岁,所以五保和李富贵痛失进入练兵队的机会。   五保:“我恨,我恨我没有十五岁!”   李富贵试探的问道,“要不今天晚上吃一顿荤菜?”   五保有些犹豫,“这个月我们已经吃了好多次肉了,若是再吃下去,下个月发工钱之前只能吃土了。”   “可是这么令人伤心的日子怎么不吃肉呢?”   五保一咬牙,“走。”   五保和李富贵一边走一边聊天,“听说这次选拔练兵队,是公开的,就是会被所有人围观着看。”   “何时,咱们也去瞧瞧。”   “就在晚饭后。”   “走走走,赶紧去食堂,吃完去看选拔,我的天,今天的荤菜是红烧肉,快快快,一会被抢光了!”   训练场之上放着一把椅子,张傲云手撑着下巴,神情淡漠的打量着排满了整个场地的报名的人。   不错,几乎整个岳县的符合报名条件的女人都来了,除了个别一心打算想往上头走做管事的。   谢灼和阙家三兄妹站在训练场外围围观,看到坐在最上头领头位置的人是个女人,谢灼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这就是岳县的模式,她已经逐渐习惯了。   女人管理百姓。   只是这个短发女人总觉得有些面熟,像在哪里见过。   阙之桃本来还不明白为什么岳县的百姓都想去做士兵,岳县又不是吃不起饭要把人逼的去当兵,为什么他们这么积极。   直到听说,当士兵每天都能吃肉。   阙之桃想起岳县食堂的荤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些豚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那是真的香。   阙之桃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去报名了,但是也真的只是一瞬间,初来岳县,她的许多思想还未转变过来。   谢灼倒是有些惋惜,“可惜我们的户籍今日才办下来,不然我也想去试试。”   阙语堂早已被岳县的荤菜所折服,“竟是每顿不是每天?我想去!我想去!”   五保和李富贵挤到了谢灼的旁边,也忍不住接话起来,“要不是我们没到规定年纪,我们也想去!”   围观群众聊的热火朝天,被围观的选手们倒是一个塞一个紧张。   又过了一会,楚旋才在邓尔和罗桦的护卫下缓缓走来。   谢灼听到五保和李富贵张开了嘴巴,“楚娘娘,楚娘娘也来看今日的选拔。”   谢灼心头一惊,连忙抬头去寻,瞧见了一个齐肩短发,肤色略深,年约十五六的小娘子。   只是她的表情和做派可丝毫不像个小娘子。   那是上位者的气派。   在此之前谢灼想象过这位楚娘娘是什么模样,万万没想到如此的平常,她没有穿着华丽花哨的衣裳,也没有携带什么法器。   楚旋忽略掉围观群众和参赛选手们撕心裂肺的喊叫,只是略点头示意,随后也在张傲云身边坐下。   全小田见楚旋来了,立刻举着小话筒,开始选拔前的演讲,“今天是练兵队的选拔,大家都知道练兵队伙食好,待遇好,人人都想进,但我话说在前头,练兵队的待遇好伙食好是因为他们辛苦,每天半夜起来站岗,每天超负荷的各种训练,甚至。”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甚至将来还会上战场,如果现在觉得后悔的,退出还来得及。”   小话筒吵闹的杂音响彻在整个训练场,谢灼有些不习惯的捂住耳朵。   虽说那仙物能将人的声音放的很大,但是这奇奇怪怪的杂音让她心里很难受。   随后她看到了有好几个男人退出了选拔的队伍。   谢灼不是不能理解,这就等于说白了以后打仗都得是练兵队的人上。   他们怕死,这很正常。   可是却没有一个女人选择退出。   又等待了几分钟,全小田继续举起话筒,“好,那现在练兵队选拔正式开始。”   楚旋看到没有一个女人退出的时候,她在心里略略的惊讶了一小下。   真好啊,她想着。   因为她们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和男人同样的食物,所以她们的力气变得更小,久而久之变成了女子天生体弱。   但古代女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脆弱和顽固,她们就像野蛮生长的野草,不管被如何被踩到地底,只要有一丝阳光,她们就能茁壮生长。   更何况楚旋还给她们浇水施肥呢。   野草冲破禁锢生长的茂盛是理所当然的,女人站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倒是她给自己预设了一堆困难,把情况想的太复杂了。   张傲云接过小话筒,“接下来随机抽签,第一轮先考视力,围观的人不许出声提醒,谁违反了规矩饿三天。”   一句话瞬间让围观的大家瞬间闭嘴,本来在闲聊的也不敢闲聊了,都把嘴巴紧紧的闭着。   本来在和阙家兄妹还有谢灼聊天的五保和李富贵赶紧闭上了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第一个抽签的是个男人,检查的方法很简单,在指定距离处放上一张随机卡片,上面是一道数学题,需要把题目和答案在规定时间念出来。   第一个人兴致满满的抬头看向远方,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没办法很清楚的看清阿拉伯数字,再加上他那低空划过的算学。   时间到了他也没能算出来。   邓尔无情拿起小话筒,“罗大郎,淘汰!”   第二个人是娘子,年约二十多岁,其实岳县里有很多像杜月桂,万云娘这样被抛弃的妻子,或者女儿,她们的夫君一家人,或者是父母一家人,逃难并不会带上她们。   眼前这个叫谷珍的女人也是同样的遭遇。   只见她紧张的摩挲着手指,很快就将题目和答案说了出来。   楚旋看的津津有味,还忍不住从空间里拿出一瓶冰过的酸奶,一块穿越之前放冰箱的奶油小蛋糕,边看边吃。   她又怕围观的众管理层看的干巴巴,又是给她们拿零食,又是拿饮料的。   虽说岳县的百姓们已经对楚旋这凭空拿东西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见怪不怪。   但是谢灼和阙家三兄妹没见过啊,她们四个人表情一致,瞪大双眼,就连一向冷静的谢灼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她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就这么从她手里变出来了,还是凭空的。   四个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互相用震惊的表情传递信息,竟然都还互相看懂了。   谢灼:她会凭空变东西,真的是神仙。   阙之桃:我看到了!话说她手上吃的那个点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   阙语堂:看到真神仙了!   阙英卓:我人已经傻了。   直到视力测试结束,这四个人才稍微缓过神来。   视力这波也淘汰了好一些人,离场时他们纷纷悔恨,有的就差痛哭流涕了。   “我怎么就没算明白先乘除,后加减呢!”   “我哭,我想每顿吃肉啊,我想吃红烧肉小炒肉回锅肉卤肉!”   接下来就是体力测试。   张傲云依旧面无表情的拿起小话筒,“接下来是体能选拔,200米的障碍跑,你们所简单训练场的这些栏杆,木板,就是障碍跑。”   说完转过头点了个女兵,“王霞飞,你去打个样。”   全小田微笑着接过喇叭,“现在大家可以说话,可以自由讨论了哦。”   谢灼这边深呼吸一口气,“没想到,竟是真的凭空变物。”   在见到楚旋之前,她有短暂的怀疑过,会不会是装神弄鬼的。   当然,楚旋对于百姓的好她都看得到,她也并不反对用这种方法来统治民众。   前世就有不少这样的教派。   但是她没想到,楚娘娘是真的神仙啊。   施嫦就是在这个时候睡眼惺忪的来到现场的,天啊,她中午回去一觉睡到现在。   楚旋熟练的递给她一包辣条,施嫦接过后毫不在意的坐下开始吃,完全不在意练兵队的选拔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谢灼等四人只见那名叫王霞飞的女兵站定在一条线前,随着一声哨声,她便开始跑。   好快!谢灼惊叹。   她先是跑到第一个障碍矮墙处,随后撑手轻轻一跃而过,下一个障碍是一块高板,只见她双手立臂撑上高板,动作之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跳上高板后,前头是谢灼没见过的类似于立起来的梯子样子的障碍。   王霞飞垂钓在空中,双手抓握横杠,借身体惯性,飞快的交换双手向前移握横杠。   阙之桃都看呆了,这这这这可真厉害。   阙之桃震惊之余,王霞飞已经跑到了最后一处障碍,翻跃高墙。   谢灼不禁有些担心,这也没个梯子什么的,怎么翻跃啊。   王霞飞跑至高墙前,一只脚起跳,另一条腿屈膝向上抬,将身体向上送,并且迅速两手攀住高墙顶端。   阙之桃更惊讶了,这这这竟然就翻跃成功了?   随后是往回跑,王霞飞快的向一道闪电,不光谢灼和阙家兄妹,就连岳县的百姓们都看呆了。   王霞飞到达原位,张傲云按下计时器,“一分零五秒。”   施嫦正好吃完了一包辣条,很合时宜的吹了一声口哨。   楚旋看的十分满意,女兵们的身体素质大大超乎她的预期。   她忍住拍手鼓掌。   她鼓了掌,底下的百姓也纷纷鼓掌。   谢灼还未上夜校,因此她转头问五保,“这位小郎君,一分零五秒是什么意思?”   五保热情的回答,“楚娘娘将一天分为24个小时,一小时60分钟,一分钟60秒。”   张傲云继续说道,“跑法就是方才这样的,你们的及格时间是一分30秒,超过的全部淘汰。”   又是一轮抽签,这次第一个上的是个娘子,很显然她认真的观察了刚才王霞飞的动作要领,做起来颇有些有模有样。   加上她长期种地干活,力气也并不差。   最后竟以一分25秒的速度通过。   她一通过,选拔队里的男人就突然莫名自信起来了。   他们心想,连娘子都跑过了,他们跑个200米障碍跑不是轻轻松松?   结果第二个男人马上就被狠狠的打脸了,首先过矮墙他就不能像王霞飞一样到单手跳过去,到了横杠哪里他更是没力气往前,吊在半空中悬挂着。   最搞笑得就是他翻跃高墙的时候手脚并用都爬不上去,那姿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把谢灼都看笑了。   等他跑完全程,三分钟都过去了。   那男人跑完以后直接累的跪在地上起都起来,他摆手道,“太难了,太难了.我快累死了。”   而开头那个视力很好叫古珍的娘子创造了一个1分11秒的好成绩,是目前选拔人选里最快的一个。   谢灼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她还发现娘子们普遍更灵活,而男人们更加动作更加拖沓,笨重。   看完了200米障碍跑,天都快黑了。   全小田举着喇叭,“接下来是一对一面谈,由各位管事来考验方才跑过了200米障碍跑的人,天都黑了,大家都回家睡觉吧。”   人群四散。   谢灼和阙家兄妹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凭空变物竟是真的。”   “方才那娘子跑的好快。”   “难怪我吃了三日的仙药就好了,肺热若是严重了可是不治之症啊。” 第42章 换东西咯   42#   虽然春收刚刚结束, 粮食短缺的情况依然没有得到好转,战乱加上蝗虫,春收的粮食的少的可怜, 百姓还没有得到喘息, 又要上交一笔赋税。   汉州, 金平县内。   宋儇望着桌上对他来说朴实的菜肴,觉得自己的嘴里快淡出鸟味了。   田令陪着他用膳, 忍不住劝解,“陛下何苦为民如此啊!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宋儇偶尔与高羡书信往来几封, 宋儇提起马上春收了,是否就可以解决粮食危机,那杨角是不是就不缺粮了。   高羡回复他,战乱死了不少人,蝗虫席卷过的田地几乎寸草不生, 就算是春收,也收不了多少粮食,并且建议宋儇减少一成赋税,给予百姓修生养息的机会。   高羡用很直白的话说,百姓活的多了,种地的人才会多,这样秋收才会有更多的赋税收上来。   宋儇被这直白的言语打动了,并且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田令在一旁恨的是牙痒痒,关键是他还不能说什么,从前和他狼狈为奸的宰相卢携自尽了,他们三人党的另一人幸嘉玉又是个哑巴不说话的。   他可真生怕宋儇信任了高羡, 更怕宋儇突然醒悟了当个好皇帝。   但是宋儇的脑子很明显不会再长出来,他更不会幡然醒悟当个好皇帝。   宋儇明白, 今天吃的寡淡,是为了明天能够吃山珍海味。   他当然不知道,就他桌子上的这些菜肴,已经是平民百姓此生不可奢求的食物。   宋儇砸吧砸吧了嘴巴,“最近的盐放的越来越少了,味道越来越淡。”   盐在大骊开国年间,甚至是中期,都还属于民间的产业,骊高祖为了刺激国家经济的发展,并未将盐掌握在朝廷手中垄断谋取利益。   毕竟盐是百姓生活必需品,其中之利润可想而知,不少人因此发了家。   比如杨角的祖宗就是盐商出生。   凡事皆有因果,如果当初没有将盐生意放出去,杨角的祖宗没有发家,也就没有丰厚的家底来供他读书,杨角也不会因为数次考不中而反了大骊,也许他现在就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夕阳下挥洒汗水的普通农民,别说造反了,他大概是字都认不得的。   然而大骊中后期开始衰弱,国库亏空严重,只能将贩盐和制盐的权利回收官方,甚至特地设立了一个部门专门监管,搞起了垄断。   而这其中官商勾结,抬高盐价,苦的依然是百姓。   而现在的盐贵和稀缺到什么程度呢,就连大骊的正统皇帝都嫌弃自己吃的饭菜味道寡淡。   田令心疼不已,“您为了百姓吃粗茶淡饭,当真是一代好明君,这天底下不会再有比您还爱百姓的皇帝了。”   说完还十分情真意切的抹了抹眼泪。   宋儇也被自己深深的感动了,他叹气道,“谁让朕是皇帝呢。”   田令将自己挤出来的眼泪抹了个干净,“臣听说长安出了件趣事,陛下听了定是心中快活。”   宋儇探着脑袋,一双眼睛满是好奇,用他那公鸭嗓问道,“何事何事,快说。”   田令捂着嘴笑,“尚书省的大门被人贴了首打油诗,上面写着.”田令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   宋儇果然心中快活,他哈哈大笑,“也不知是哪个读书人有如此胆识,等朕回到了长安,定要查出此人,好好封赏。”   平州,西丰县。   高羡的河北道也缺盐,他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青菜,庆幸道,“陛下总算听了我的话,这样汉州和关内的百姓们也能少受些苦。”   施妤伸手倒茶,“也不知长安那首打油诗是谁的杰作,倒是个有骨气的。”   高羡其实是瞧不上杨角的,各大节度使都是此番想法,若不是因为需要有一个人做开启乱世的一把刀,他可不会放任杨角至此。   “长安竟还有如此有胆有谋之人。”   被众人猜测的有胆有谋之人的谢灼和阙之桃在岳县开启了她们的“文盲改造之路”。   按理来说她们并不算文盲,但是在岳县,识不得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就算文盲。   这是楚旋特为了谢灼开的小班,只有他们四个人,新进的流民可还在考察期没资格学字呢。   但是谁做他们的老师是个很致命的问题,管理层如张傲云,周岩岩,王雪莲,全小田,卫霜,冯波都很忙。   练兵队刚招完人,张傲云正在对他们魔鬼训练中。   卫霜带着胡似七等徒弟们给流民做传染病的排查工作,头发有虱子的必须强制性剪掉。   当然,其中也有不安分的,当然练兵队全噶了当大体老师。   胡似七甚至觉得觉得可以多来几个不安分不听招呼的流民,她是很想练练技术的。   周岩岩和王雪莲一直在和石灰石,黏土等水泥的原材料泡在一起。   而全小田的忙碌是大家显然易见的,走进群众,给群众洗脑,不是,给群众谈话,和群众打成一片。   冯波天天被幼童折磨。   更高一层的祝青寒就更没空了,各大工厂的财务项目可都是要交到她这里总审的,就连她身边的温叶和林以南也是忙的腿不沾地。   最后,来教他们四个人的是。   小学堂的幼童。   谢灼有些不好意思,她第一次被说话还带着奶声奶气的孩子教书。   杜小草挺直的腰板,努力做的像冯波老师那样,有个老师的样子。   她念道,“这个字就是人字,人有两条腿,这个字够简单吧。”   四个人齐刷刷的点头。   “这个字念楚,楚娘娘的楚。”   *   楚旋知道外头已经到了宋儇都吃不上盐的缺盐地步。   她也有缺的东西,她的练兵队刚招完人,他们现在很缺一些武器。   岳县现在只有一个铁匠石头,他一个人既要辅佐施嫦改进蒺藜火球,还是铸币厂的技术顾问,实在是分身乏术。   若是再让他打兵器,楚旋怕他猝死。   盐她是不缺的,就她囤在家里的十来包盐用完即刷新的bug,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祝青寒听完楚旋的意思,低头思考,“你确定,他们会换吗?刀剑也并不是什么贱物。”   楚旋往懒人沙发上一瘫,“若是我们要的武器多了,那些人自然不愿,但若是我们用少量的盐,换取少量的刀剑呢,一把两把三把,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想要让人拒绝吧。”   祝青寒视线一亮,“现在的大骊吃的还是带有苦味的粗盐,我们这般雪白的细盐,大骊是没有的,而那些吃得起饭,又缺盐的人,定会愿意。”   楚旋撑起身子,“若是这盐来路不明,交易就很有可能被人盯上,所以我们得给自己选一个靠山呀,越是棱模两可越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最好。”   *   江南道自古就是繁华之地,有扬州府,抚州,饶州这样的富庶之州。   江南道虽受蝗灾和战乱的影响,但是大骊十道之中受影响最小的。   所以逃难的难民一般都有两个选项,要么去江南道,要么就去河北道。   又因江南道不看户籍和文书,来江南道的人比较多。   最近扬州府部分街道中流传起了一个传闻,若是家中有刀剑甚至铁器,就可以换到雪白的细盐。   那盐细腻的连官盐也没有办法比拟,没有一丝一毫的苦味,只需放上一点点,盐味便是很足。   这种盐被称呼为雪盐。   但是这只是传闻,有人去到传闻之中的地方,并未有人卖盐。   张司马是江南道节度使手底下的一个小官,行军司马,因得是官的原因,家中米粮尚且足,只是缺盐。   张司马读过书,知道人不能不吃盐,长期以往下去定会得病,偏偏他手底下管着一间仓库,里头有好些现在闲置的刀剑器具。   张司马来到传闻之中的地方,按照他所听到的暗号,先是敲门三长一短,随后学一声布谷鸟叫。   很快门后面传来了动静,是个娘子的声音,“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   张司马心头一喜,这换雪盐的人地方换了又换,暗语也是换了又换,之前什么符号看象限,奇变偶不变。   张司马轻声道,“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邓尔抬头看到蹲在外头大树上的罗烨对她轻轻点头,比了个1后,这才开的门。   映入张司马眼帘的是一个头发极短的,女子?这大概是女子吧,瞧着不太像啊。   邓尔做出急忙关上门的样子,“敢问郎君是拿什么来换的?”   张司马没着急自己从仓库拿来的两把横刀,而是问,“当真有雪白的细盐。”   邓尔把他往里头引,“这是自然,否则我们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张司马斟酌着说,“我有好些刀剑能与你们换,不知道可否?”   邓尔很快把他引入一个房间,里头坐着个穿着素净的娘子,她头戴帷帽,张司马看不清她的脸。   祝青寒问,“敢问郎君有多少刀剑能换?”   张司马此刻起的已经不是换盐来吃的心思,他是想将这些雪白的盐倒卖出去大赚一笔。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人只要刀剑器具,总之这是十分不亏的买卖。   张司马此刻正猜测着祝青寒的身份,更准确的来说是猜测她背后的主家。   敢派个女人来扬州收铁器兵器,她背后主家的人胆子可不小啊,女人在这个世道行走可并不安全。   而今天下局势他大概有所了解,哪个藩镇节度使用女人办事的?   张司马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我能先看看盐吗?”   祝青寒转头,邓尔立刻拿了一个张司马没见过的白色透明盒子,随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勺子,舀了一点,递到他的面前。   张司马观其外观,果然雪白如雪,又拿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好咸,一丝丝苦味涩味都没有!   他敢打包票,这比皇帝吃的盐还好!   一家人只需要他刚刚手指沾的那么一点,一天的盐份便是够了。   张司马立刻掏出两把刀剑,“先换些我拿回家吃,但是我更想与娘子做个大的交易。”   谁知道祝青寒摇头,“主家嘱咐我们不能太过于惹人注目,这刀剑一把两把还好,若是多了,郎君不怕被人发现吗?不怕江南节度使怪罪吗?”   见对方拒绝,并且如此谨慎,张司马反而更信了她两分。   邓尔拿出一个纸袋给张司马分盐,这两把刀剑品相成色都还不错,可换四十五勺盐。   邓尔舀盐的勺子大概也只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点,四十五勺大概也就是二十克多一点点。   张司马却觉得很划算,俗话说三担米一斤盐,现在的粮食外头都涨到一万钱了,也就江南还便宜一些,几千钱一斗,两把破刀剑能换这些盐,是很划算了。   他甚至都觉得祝青寒和她背后的主家是在做慈善。   于是他自认为很好心的开口劝解,“娘子不妨将价格定的高一些,现在的盐很是金贵。”   祝青寒的声音从帷帽里传出,“我主家可怜百姓无盐可吃,也当是布施了,顺便收一点武器回去,在乱世之中能够自保。”   张司马下意识的不信祝青寒的话,只当她在说鬼话,这年头哪儿有这种好人。   张司马继续问,“虽不知娘子主家为何人,乱世之中人才倍出,既能晒出这样的盐,想必你的主家可不甘心收武器只求自保吧。”   他果然瞧见祝青寒的帷帽动了动。   “不瞒娘子说,我手底下管着一间仓库,里头皆是刀剑武器。”   他却见祝青寒摇头,“太多了,我运不走,还是请郎君回去吧。”   张司马急了,“我知一条道可运出去,一切只管交给我!”   祝青寒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不光武器可以,人也可以吗?”   张司马疑惑,“人?”   “我见扬州娘子多温婉,买些回去伺候主家。”   张司马露出会心一笑,“这是自然,只要娘子肯与我交易,运几个女人不算大事。”   张司马一走,祝青寒立刻摘下帷帽,心道与男人说话真费劲,不光配合他们那愚蠢的智商,还要配合他们自以为是猜中的样子而露出惊讶。   真累。   邓尔递过来一杯水,“前头换的到剑铁器已经全部运出去了,差不多都快到岳县了。”   邓尔摸了摸脑袋,“盐不是很多了,若刚刚那个男人真的有一仓库的刀剑,这盐怕是不够,要不让岳县那边运过来?”   祝青寒喝了一口茶水,“谁说我要老实和他做生意了,得让他明白明白,傻子就别想着倒卖去赚大钱。” 第43章 离开扬州   连连战乱, 粮食飞涨,青楼也不养闲人,而那些年老色衰, 又或者身体没有那么健康的女人, 是首先被抛弃的对象。   祝青寒带着帷帽初入扬州时, 掀开帘子还未被江南水乡的景色所迷了眼,就见一双忧愁无比的眼睛。   是对面的马车, 也有个娘子掀开了帘子。   马车走远了,直到远处的小楼停下。   阙之桃来扬州的次数并不多, 但她知道那是青楼,而且是扬州最有名的青楼。   阙之桃还有些闺秀的习惯,支吾了半天才道,“那是青楼。”   入夜。   那双忧愁的眼睛在祝青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突然有些愤怒, 又很无力。   在岳县没有这样的职业,也不许任何的女人做这些的事情,女人们都在变得强壮然后劳动,都在从劳动中获取情绪和物质的双重价值。   如同楚旋所说,她们现在还不够强,还没有办法颠覆这个世界。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阙之桃在门口挣扎了纠结了很久,她最初以为自己来扬州只是起到一个带路的作用,但是今天瞧见的青楼,和不小心听到的话。   她好像不能够装作视而不见。   比起这个,她更惊讶于自己思想的转变, 她看惯了岳县强壮而又自在的女人们,她们纺织, 读书,参加选拔,在工厂工作,在食堂吃饭。   而她现在在同情,并且试图拯救那些即将逝去的青楼女子生命。   以前,她从不认为这样的人会和她沾上关系,也并不会想要去拯救她们。   她总觉得自己变了。   阙之桃犹豫了半天,还是走到祝青寒的床边,斟酌了怎么把她叫醒比较好。   祝青寒突然坐起来将她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祝青寒问。   阙之桃安抚着刚刚因为惊吓而跳动的心脏,“我.我。”   祝青寒见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阙之桃眼一闭,豁出去了。   “今天,我不小心听到了青楼两个门房的谈话,说说,粮食太贵,一些得病的花娘会被裹了草席丢出去,咱们要不要,把人救起来,送回岳县?我想着有楚娘娘的仙药,人总能救活的,而且而且,楚娘娘不是说了岳县的女人还是不够多吗,流民里有女人的队伍实在是少数。”   一口气说完,阙之桃立刻又补充,“这只是我个人的拙见,如果这样的行动会让我们有暴露的风险,当然还是以任务为重。”   祝青寒当然想去救,她没有理由不去救。   她救的了这些被病因身体孱弱而被丢出来的枯萎生命,那些尚在青楼制服下受苦的鲜活生命呢。   只要这个制度任然存在一天,她就永远救不完。   烟华楼的马车一路跑,跑到扬州一处乱葬岗。   驾车的龟公总觉得身后被什么东西跟着,但是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这大半夜的,除了他们来埋活人,还能有谁出门?   没错,驴车里的女人都还活着,有些甚至只是身子孱弱了些,就要被拉到此处来活埋。   若是以前,掌管青楼的人或许还会大发善心给那些实在马上咽气的置一口棺材,那些尚有口气,病的没有那么重的,请个大夫来瞧瞧。   但是现在粮食实在太贵,她们就只能去死了。   几个人正刨坑呢,却见马车里有几个个女人想跑。   其中一个龟公立刻放下锄头,骂骂咧咧道,“跑个屁啊,你今天就得死这了!”   那几个女人应当是几日没吃饭了,身体很是虚弱,下马车几乎都是掉下去。   那龟公看急了,上前就要去把人抓回来。   下一秒。   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嘿,伙计。”   那龟公还以为见鬼了,惊恐的转头。   邓尔掐着他的脖子,狠狠用力,并且说完了剩下的话,“见到我你可就没命活了。”   剩下的几个龟公也快速的被几个女兵收拾。   她们驾驶着烟花楼的驴车回到城里,随后又把驴车放跑,一切做的不留痕迹。   霍珍是烟花楼最普通的一个花娘,她生的算不上国色天香,因此生意一直都是普普通通。   加上她身子孱弱,这才被放弃,带到乱葬岗活埋。   她挣扎着想下爬下车,想要活下去。   龟公转头来抓她的时候,她本想着认命了,没想到等到的是龟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她被几个短发的娘子救了,短发娘子驾车把她们送到了一处院子里。   霍珍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们这样肮脏而又低贱的人,是谁会刻意来把她们救回来,给她们吃的喝的,还让身子好一些的照顾那些病重的。   霍珍甚至都忍不住想问那个带帷帽的娘子,和眼睛圆圆的娘子,不知道她们得的是什么病吗。   她们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   张司马废了好一些周折,帮祝青寒打点好了城门小吏,而他自己则做着靠雪盐发财的美梦。   这一仓库的刀剑其实并不算很多,将他们藏在稻草里面,车下的夹板下,轻轻松松就能就能装完两三个板车。   张司马没兴趣去掀开帘子看祝青寒所说买的女人,他紧张的搓了搓手。   “娘子,咱们约定好的盐?”   祝青寒转头,邓尔立刻拿出一个不大的布袋来。   张司马眼睛都亮了,他仿佛接过了沉甸甸的黄金,拿到手以后,他立刻打开袋子,果然瞧见装满了雪白的盐,为了辨别真伪,他还特地尝了一口。   真咸,就是这个味儿。   张司马笑嘻嘻的把布袋捆好,“娘子慢走,若下次你的主家还有想要换的东西,你下次来扬州的时候只管找我。”   祝青寒微微点头,上了马车。   张司马还算比较有售后精神,他一路看着祝青寒的马车队伍出了城,他才小心翼翼的揣着这包盐回到家里。   他设置抱着这包盐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他寻思这个布袋子有点埋汰,得拿个精致的盒子装。   就在他拿勺子分盐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雪白的盐竟只有上面一层,盐的下面有一层他从未见过的透明的软绵绵的东西挡住了底下的细沙,这才使盐和沙没有混在一起,那透明的东西摸起来还有沙沙的感觉,若是只打开看表面,定会以为布袋里全是雪盐。   “我靠!老子被耍了?”   张司马气的都要翻白眼了,他居然被那个戴帷帽的女人给耍了!   亏他第一次提出交易时,那个女人拒绝而又谨慎的样子让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信任。   张司马想起自己赔出去的武器,打点的钱,给她找板车稻草的钱,他气的一脚踹上了桌子腿。   也许是踹的方式不对,又或许因为他是个弱鸡,总之桌子腿没事,他自己尖叫一声抱着腿在原地蹦跶了三步,随后又因为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司马愣了三秒,气到流眼泪,“我的钱!我的钱啊!我居然被个女人给骗了!这女人背后的主家到底是谁!”   张司马在家哭天喊地的时候,祝青寒的马车早就走了老远了。   霍珍一路上都保持着小心翼翼和乖觉,至少从这些天的情况来看,这群人也并不是怪人。   而救她们大概也是真的看她们可怜。   霍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敢问,娘子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邓尔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回答道,“去剑南道的岳县,哪里是我们主家的地盘。”   这是霍珍没听过的地方。   霍珍又问,“恕我斗胆,救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呢?”   邓尔又答,“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们主家觉得岳县的女人还是太少,我们需要更多的女人来工作,做事情。”   霍珍垂眸不语,“原来是如此。”   邓尔这个人虽然现在长的高大威武,其实心思很细腻,她立刻意识到霍珍误会了,“我所说的活计是纺织,做饭,搬运东西,写字,算学,不是你以前做的事情,我们哪里没有那样的生意,是不被允许的。”   霍珍眼睛瞪大,“当真?”   邓尔笑了笑,“自是如此,在岳县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饭,只要肯劳动就不会被饿死,至于那些得病了的娘子,我们有大夫,会尽力的治的。”   霍珍觉得自己在做梦,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这样好的地方,是不是她正在做梦,还是她已经死了?   霍珍掐了掐自己,好痛!   是真的!   “咳咳咳。”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霍珍连忙将头缩了回去,扶住了那个挣扎起身的女人。“婉娘,你要喝水吗?”   婉娘曾经是楼里红极一时的花娘,可惜染了病,一样的被无情的抛弃。   婉娘咳嗽了几声,又喝了些水,气若悬丝道,“多谢驾车的这位娘子,还有那位带帷帽的娘子,了我的心愿。”   霍珍一脸懵,“什么心愿?”   婉娘看像一脸疑惑的霍珍,想起了那晚的谈话,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与邓娘子还有帷帽娘子的秘密。”   *   驴车消失了,龟公也没有再回来,这件事成了烟华楼的未解之谜。   穆迎知道,被拉出去的姐妹必死无疑而她的亲妹妹婉娘也在其中,她抗争过,抗议过,但是无法改变结局。   一口薄棺材就是许多伎子的归途,她们大多活不过20岁,十六七岁就走的也是很常见。   而今乱世,是连一口薄棺材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忧愁的看向窗外,为她们祈祷下辈子别做个花娘了,做个清白人家的女儿。   就在她难受万分的时候,一团纸条从窗外飞过。   穆迎捡起纸条,她惊讶的瞪大双眼。   因为字条上的笔迹赫然是她的妹妹婉娘!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我与姐妹们都被一个娘子们救了,救我们的娘子说,会把我们带回去治病,治病好了以后会让我们做纺织等活计,不会再让我们做皮肉生意,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是真的。   娘子还说,她的主家所占之地,不会再有烟花柳巷,不会再有皮肉生意,所有的女人都要做正经的活计来养活自己,我想,也许将来的某一天,那位主家也会来占领扬州,因为此次娘子们来扬州就是为了换武器的。   所以请阿姐还有楼里的姐妹们务必务必,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请等着那一天,我一定会来寻你。 第44章 水泥   44#   被救回来的女人们全部送到了一处院子里静养。   青霉素对于没有抗体古人来说,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卫霜和胡似七等人带着口罩为她们清理身上的浓疮,不光要口服青霉素, 外伤也得消毒。   胡似七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 以免弄痛她们。   来到了岳县, 霍珍整个人都安心了起来,医馆里面也都是娘子, 这些娘子们每天都来检查她们的身体,细心的替她们处理伤口。   她们说这叫消毒, 霍珍不懂。   但是医馆的娘子们说她们的病快好了。   婉娘很是担忧,那白色的药片一瞧就不同寻常,她们每天每个人都吃,得废掉主家多少钱?   而且她们还天天喝粥,每天还有一点点的肉。   不过很快卫霜就拿着林以南开的账单清单来了, 卫霜亲切的说,“现在你们吃的药,当是贷款,也就是欠我们主家的钱,后续你们要用劳动来偿还。”   婉娘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她性格稳妥,自是当起了姐妹们的发言人,她急切的说,“我们希望快一点做活计。”   卫霜笑了笑,“等你们身子完全好全了以后,自然会安排你们学习和做活, 这一点不必担心,岳县不养闲人。”   霍珍性格直爽, 她低头不好意思道,“我们被岳县,被楚娘娘救了,却空在这里浪费资源,不去劳动产生价值,当真是羞愧。”   卫霜笑出声,“这些词语你在哪儿学到的?”   霍珍实话实话,“我在院子墙角听了好些人路过谈话,久而久之,我也能听懂岳县的一些话了!”   霍珍见卫霜和胡似七等人都被她逗笑了,她又是害羞又是不服气,脸红红的反驳,“这是当真的!我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墙角听他们说话,我今日早晨听到了,说什么水泥制成了,要开始修路,和重新修城墙了!”   胡似七向来表情淡漠,也露出一丝丝微笑,“你消息倒是灵通,水泥确是是制成了,以后的路不会再有泥土了,是坚固而笔直的道路。”   在春天快要过去的时间,低配版水泥终被周岩岩和王雪莲两个人研制成功。   楚旋明白这已经是现在能够制作出来最好的水泥,石灰石,粘土,砂,这就是现在她所拥有的全部材料,也是低配版水泥的配方。   至于将石灰石研磨成粉末这一步,楚旋直接让周岩岩和王雪莲搞了个水利锤。   这个diy版的水利锤制作并不难,再加上楚旋有电锯,打火机等工具,大型的搞不了,搞个中小型的绰绰有余。   用电锯将木头处理成空心,再用完好的木材搭建出一个结实的脚架,将空心固定在脚架上,随后用石头等工具增加水流量,而之后的事情有打火机和现成的黏土,一切的事情都水到渠成。   倒是那些天一直跟着做实验的工人门盯着这水利锤大惊小怪了半天。   “还,还能这样?这有水,他就自己锤了?”   “这样就不用我们人力粉碎石灰石了,倒是轻松了许多。”   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工人切了一声,“所以楚娘娘说要多读书嘛,不然我们还使劲的人锤呢。”   “多读书确实好哈。”   全小田拿着话筒,走街串巷的宣传,“现在水泥制好了,街道的路和城墙全部都要重铺,水泥铺路要三天才能风干,大家上下班,上下学的时候注意别踩到了!”   因得城墙重修,楚旋决定干脆原地扩大一圈岳县的面积。   装修时的大锤小锤狠狠的派上的用场,先是用黑*火*药炸开大部分,剩下的小部分便用大锤子敲。   杜月桂下班路上捂着耳朵,看着划了安全区域的红线,作为安全员的乔云英整大声的维持秩序。   “离拆城墙的地方远一点!”   “你们你们,走路避着点啊!”   城墙彻底拆除了一部分后,后头来的流民就会去安排扯杂草,清理碎石,将要扩出去的区域清扫干净。   扩建岳县是一向大工程,楚旋也前来巡视。   所到之处皆得一声热烈的,“楚娘娘!”   林以南跟在楚旋身后,“北街这块目前原城墙都拆除完毕,扩出去的地方清理干净后,就可以开始修建新城墙了。”   林以南也有些兴奋,“这下岳县就要变得好大了呢,感觉比原来大一倍不止。”   因为修建小型工厂的原因,原本就不算大的岳县显得更加拥挤,这下扩建了以后,家属区和工厂区还能分开。   许多岳县的老旧房子她会直接拆除,选择一块地方新建宿舍楼。   然后还会新建一些独门小院,总之一切都在慢慢的步入正轨。   谢灼和阙之桃都找到了自己的活计,谢灼和阙之桃在纺织厂纺织,阙家兄弟之前一直在帮周岩岩和王雪莲做水泥实验,如今水泥制好了,他们就跟着铺路。   这四个人做活都很不错,可能是因为欠款压在身上,她们工作起来十分卖力认真,估计秋收以后的小班长评选是少不了他们的名字了。   楚旋一直传播的思想就是工人阶级有志气,自力更生创新业,人人都要以劳动为荣,工人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   所以这四位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的长安娘子郎君,对做工人完全接受良好。   谢灼和阙之桃一起下工,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充分泥土灰尘的路上,谢灼转头看了看,“如此扩建,虽比不了长安,也比得一个中县,或者上县了。”   阙之桃用手扬了扬灰尘,“我听说要拆好多旧房子,不知道咱们住的那个地方会不顾被拆呢。”   谢灼回忆起他们四人同住的小院子,其实是非常的破旧的,他们打扫了才能入住。   谢灼有些担忧,“说是拆了会重新建宿舍给人住,但是是好几个人住一间屋子,我不太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住。”   阙之桃左右看了看,“我听说,要修新房子,但是不是人人都能买,第一得有岳县的户籍,得是楚娘娘的奴隶,也不是人人都能买,要抽签,不过工人分数高的先抽。”   谢灼听的云里雾里,“你从哪儿听的这些消息!还有工人分数是什么。”   阙之桃叉腰,“自然是不小心看到祝秘书在扬州写的,《岳县房屋出售政策》,至于那个工人分数大概就是工人中也有懒的和勤快的,也有干事认真的不认真的,还有一些平时做了贡献的,分数自然高些,而且房屋购买只能以个人,或夫妇双方名义,那上面还写的好多,我记不太住。”   谢灼刚想说要不买个房子,随后又想到她的负债。   麻了。   城北的街道已经开始铺水泥路了,先在路上铺一层碎石子,然后用木框架框住,再倒上那个名为水泥的东西,再赶平,待到快干的时候,洒上一些水。   水泥风干需要两到三天,为了道路的美观性,不许任何人留下脚印。   谢灼和阙之桃小心翼翼的避开围了线的水泥区域,二人在一旁好奇的观看这传说中的水泥。   “是灰色的呢,听说干了就好像一块大大的石板铺在地上一样。”   “有点难以想象。”   “我也是。”   在食堂吃了最简单的一钱套餐,谢灼和阙之桃回到家里,开始算她们还有多少欠款。   她们四个人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最便宜的套餐以外,其他全部用来还钱了,毕竟有钱欠着心里头总觉得有块石头没落地。   谢灼拿出还款的单据,在心里心算,“还差8200钱。”   谢灼摇摇头,“我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买房了,好好还债吧。” 第45章 秋收事   45#   转眼快到了秋收的季节, 河北的粮食危机也有所缓解,而本该是令人高兴的时刻,高羡却收到了一封江南道节度使写来的信。   高羡有点疑惑, 江南道节度使司马池和他素来没有什么交情,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 他们就是造成大骊变成现在这一局面的推手,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书信往来过。   在打开这封信以前, 高羡思索良多。   是谈合作?还是有什么情报?又或者是借兵借粮?还是杨角或者陛下有什么大动静,总之他想了很多。   但高羡打开了信封后, 他沉默了。   他尚且认为江南节度使司马池应该是个文化人,至少在他的认知上确实是如此,他自认自己也是个文化人,两个人文化人的交流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封信连个基本的开头问候都没有, 言语之粗鄙,用词之粗俗,可以看出写信之人的戾气有多重。   高羡带着疑问往下看。   你干嘛让你的女人来我扬州行骗?想要点破铜烂铁你直说,我给你就是了,毕竟咱们祖上说起来还是一家,按辈分我担得起你叫我一声三舅公,你有雪白的盐,你可以想和我换你直说啊,现在盐什么价?我肯定出一批武器给你啊,你至于搞的这样偷偷摸摸?我看你表面风度翩翩,实际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白脸!   高羡:?   高羡的面容有些抽搐, 他们祖上怕是不知道追了几百年才是一家,还三舅公, 这个老男人仗着自己年纪大真不要脸。   还有,什么叫小白脸?难道像他一样胡子不刮脸不洗,粗俗!   什么雪白的盐,河北道也很缺盐的好吗,他要是有雪白的盐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去换武器?他嘴里都淡成什么味儿了。   还有,施妤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西丰县,他这是不知道被谁坑了找他撒气呢。   高羡一路吐槽着看完了这封信。   但同时他又思索着,雪白的盐,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技术还要偷偷摸摸的去扬州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要的是武器,想必不是藩镇了,难不成是草根?如今乱世,是最易人才辈出的时候。   难道又要出一个杨角了,不,这个人或许比杨角更聪明。   施妤被仆人通报后才来,看完信,难得轻笑了一声。   “少有看到这老东西气急败坏的时候,也少有看到你表情这么奇怪的时候。”   她收起信,“乱世之中果然造人,看来又出现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骗司马池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   楚旋并不知道自己引起的连锁反应,也不知道因为她司马池和高羡已经开始互相扯屌,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   岳县的原本的东街和北街的水泥路已经铺好了,和原来朴实无华的土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旋走在坚硬而又宽阔的水泥路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自己好像在原来的世界。   当然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毕竟岳县现在的城建和现代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东街的水泥路上现在还没有人,楚旋走了两步,又踩踏了几下,虽然已经知道这条路很结实,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踩一踩试试。   毕竟这可是水泥啊,看穿越小说是一会事,自己真的搞起来又是一回事。   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微风拂起她的短发,楚旋觉得穿越这件事虽然很惨,但是并不妨碍她在有限的条件和环境里,改变这个她讨厌的环境。   杜小草和沈芦还有李朝本来想趁着下课的时间来东街看水泥马路。   杜小草捂住嘴,连忙拉着另外两个人躲了起来,“是楚娘娘!”   沈芦和李朝立刻躲了起来,“真是楚娘娘,楚娘娘也来看水泥路。”   沈芦把声音放的极低,“不行,不能让楚娘娘看到我们!”   早就看到三只人类幼崽的楚旋:……   “你们三个是来看水泥路的?”   三个小学生吓的一激灵,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对,不过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我们才来看的。”   楚旋其实不是很擅长应付小孩子,不过这三个小女孩倒是对着她一脸崇拜。   这样也挺好的,女孩子从小崇拜的对象就应该是强大的女性,她们周围接触的女性是什么样,她们就会形成什么样的思维。   杜小草见楚旋面色未变,大着胆子问,“楚娘娘,岳县要新修房屋一事可是真的?按什么工人分数抽签也是真的吗?”   买房一事已经传开了,但是具体怎么买,什么人有资格买,说法又有好几种。   楚旋刚想张口,但是看了看还没到她腰的小幼崽。   楚旋还是蹲下与她平时,“修建新房一事是真的,不过怎么买,还未出条款。”   杜小草的小脸一脸赞同,“就是,我就说怎么买还未出告示,让阿娘不必着急呢,昨日隔壁的叔婶还因得买房这事吵架呢。”   沈芦则是踮起脚尖,“楚娘娘,买房有年龄限制吗,我和李朝可不可以买房呀。”   楚旋又转头和另一个幼崽说话,“没有年龄限制。”   三个小幼崽欢欢喜喜的走了。   在岳县的人类幼崽里女性幼崽数量依旧劣势,既然在她治下,她并不想要男人依旧是多数,女人少数。   她看向远方的正在搭建的城墙,邓尔正驾驶着谢灼用来充公抵债的马车。   “楚娘娘,现在就出发去买人吗?”   *   秋收之时,百姓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卖儿卖女的依旧存在,还有卖妻的。   秋芸就是一个被自己的郎君典卖的女人,同样被典卖的还有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两岁。   秋芸还生了一个儿子,儿子是金贵的,自然是典卖不得。   吴河县随处可见这样的人,丈夫典卖妻子,女儿,不需要任何人同意,丈夫拥有他的妻子所有处置权。   秋芸瑟瑟发抖,她昨天流了一夜的眼泪,求了她的丈夫一夜。   她和她的两个女儿被标价一袋小米,其实这样的标价有些贵了,但是也有好几个婆子过来问,先是让秋芸站起来看了看身段,随后看着她牵着两个小女孩又摇头。   “看着像可以生儿子的,但是怎么生了两个丫头了,这我可不敢买,买回去又生了女儿怎么办。”   秋芸的郎君就像商品推销员,他笑着说,“生了儿子的,我们家有个儿子,这位娘子您看要不要考虑?这两个丫头带回去给口吃的养着,洗衣做饭伺候您到十来岁,嫁出去又是一笔彩礼。”   那婆子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生了两个丫头才生儿子,不划算。”   也有人听说秋芸生过儿子,开问,“你们家儿子卖不卖,我给两袋小米!我们家要传宗接代的。”   “去去去,儿子怎么能卖?那是香火。”   最后一个笑容怪异的男人指了指秋芸的两个女儿,“丫头皮嫩,我喜欢。”   秋芸的郎君后退两步,有些犹豫,周围的人也看懂了这人的来历,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笑容怪异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两个丫头被卖过去肯定没有好下一场。   秋芸的郎君摇头,“这位郎君.我这丫头皮糙肉厚,您怕是使唤不管。”   “三袋小米,只要这两个丫头。”   “行,您拿米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秋芸浑身都在颤抖,她不停的拉扯着她郎君的裤脚,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巴掌印。   她在哭泣,母亲的本能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人,   然而下一秒,她被嫌弃的踢到了一旁,“这两个丫头卖了就不卖你了,那可是三袋小米啊,晚上喝粥了,你还不高兴。”   秋芸不敢反抗,只能哭泣,给要买她女儿的那个人磕头。   当然没人理她。   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也不会有人帮她。   只是有人叹息一口气,可怜的两个丫头就要羊入虎口。   秋芸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她看着两个尚且懵懂的孩子,只能紧紧的攥着她们的手,哪怕她自己也浑身发抖。   “这三个人我买了,五袋小米,外加一勺盐。”   秋芸抬起头,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娘子,她周围有好几个高大的短发娘子。   那笑容怪异的人恶狠狠的盯了带着帷帽的楚旋一眼,一勺盐就足以让他没有办法再出价。   秋芸瞧见那娘子的帷帽动了动,“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下一秒,她不顾脏污的抓起秋芸的手,“我要你恨他,他卖妻卖女,丧心病狂,不把你和你女儿当做人看,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丈夫,不配做你女儿的父亲。”   秋芸颤抖着嘴唇,“我.我。”   楚旋松开她的手,“那我便不买你们母女三人了。”   秋芸立刻抓住楚旋的裤腿,“不,娘子!求求您了,求您买下我们,我恨他,我会恨他的!”   楚旋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主家,你没有丈夫,你的女儿也没有父亲,明白了吗?”   装满了女人和小女孩的马车以及板车被运回了岳县。   路边的岳县百姓围观并且发言。   不少女人有些感同身受,“好多都是因为生不出来儿子被卖的,我明明听卫管事说,其实生儿生女在男方呢。”   “真假的?我不信,生儿生女怎么会在男人呢?肯定在女人啊。”   “卫管事说的,你敢质疑卫管事?”   “这!我不敢质疑卫管事,我就是好奇卫管事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觉得我乱说去吧,好几个人去医馆查身子的时候都听卫管事这么说了!”   “你们男人还不信!我要去找全管事让她给大家开会!我看你们还信不信!”   “就是就是!” 第46章 岳县成亲条款   46#   楚旋没想到她带回来的女人和女孩们, 竟引得岳县的大部分女人们联名到了全小田和卫霜哪里。   她们认认真真的问卫霜,生男生女到底取决于谁。   其实引发此次女人们闹到这里,最开端的原因无非就是一句无心的感叹, 和一个男人随口的回答。   随后就是无数句的反驳。   但是这若是在一年以前的岳县, 女人们别说反驳了, 大部分的人和自己的郎君,儿子, 大声说话都要斟酌半天。   而如今敢公然和男人叫板,自也是因为岳县人人都要做工的政策。   她们挣的不必男人少, 如今各厂的工资不一样,有的人挣的还比男人多,再加上楚娘娘重视女子,她们在家中也自是说的起话。   从前男主外女主内的平衡正在微妙的被打破。   再加上有楚旋,各大管事们的强权压在上面, 为她们顶出了一片天。   卫霜和胡似七刚给来看病的百姓换完药,就见着一群娘子寻了过来,她们的面色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和忐忑。   “卫管事,上次您是同我们说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是吗?”   卫霜此刻还有些一头雾水,她点了点头,“生男生女确实取决于男人,而不取决于女人的肚子。”   那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方才我们斩钉截铁的说您说过这话,但是又怕是自己听茬了。”   女人的肚皮不争气这样的话压在她们头上太多年,从七出中的无子这一条就能看出来。   领头的那个娘子摸了摸头发,“那您能给我讲讲为什么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吗?”   卫霜还未来得及回答, 全小田就不知从哪儿窜进来了,“讲, 自然是要讲,但是不光给女人讲,还要给整个岳县的人都讲。”   那几个娘子眼睛里亮亮的,“当真?”   全小田舀了一碗凉茶,“当真,我现在就去写告示,明天就讲,你们也喝凉茶下下火。”   全小田来请示楚旋演讲的内容。   楚旋正在空间里打字完善岳县律法的最后段落,她睁开眼睛,头也没抬,“你决定就好了,用科学再加上神神鬼鬼的传说,百姓们会不听吗?”   全小田欢欢喜喜的出门了,又到了她最喜欢的自由发挥时刻!   最后一个字敲定。   楚旋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岳县里的女人终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对的了,也终于知道反驳。   那这份律法也终于可以公布于众了。   *   又要开大会了,杜月桂下了工,去医馆买了一个钱的凉茶。   胡似七贴心的拿出竹筒和芦苇管,“这样可以边走边喝,在听会的时候也可以喝,喝完的竹筒和芦苇管拿到医馆来给我们回收就好。”   杜月桂捧着凉茶一边走一边喝,引得一旁的百姓们纷纷询问,“这是楚娘娘赏给你的饮料?瞧着和管事她们喝的很像!”   “这是医馆的凉茶。”   “那我也去买一杯,免得等会开会的时候口渴。”   开会的地方刚刚修建好,这地方叫会议广场,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区域,然后围绕着圆形的区域又是一层一层的阶梯。   开岳县大会的时候,百姓就坐在阶梯上。   杜月桂远远的就瞧着几个熟人,捧着凉茶就坐了过去。   乔云英和江海儿略带了些兴奋的说,“今天全管事要讲的就是关于生男生女到底在谁的问题!”   杜月桂吸了口凉茶,“隐隐约约有听说。”   江海儿双手环抱在胸前,“从前我婆婆还活着的时候,成天就说我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儿子,最后这个小老太太不愿意吃饭,活活饿死了,要是她还活着,我可真想让她来听听这大会!”   岳县大会没有人敢不来,来的前头的就坐在前头,来晚的人自然就做后头了。   谢灼和阙之桃都是第一次参加岳县大会,她们舍不得买凉茶,挑了个位置席地而坐。   全小田本来想写个演讲稿,但是后面决定放飞自我随便讲讲。   她拿起小话筒,“今天大家来参加岳县大会呢,主要是我想传达一下楚娘娘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楚娘娘是仙人,仙人看我们就如同蝼蚁一般。”   底下的人没有人反驳这一话,楚娘娘确实是仙人,楚娘娘一个不高兴就能弄死他们。   这是岳县人的共同认知。   “所以生男生女到底取决于谁这个问题,我也亲自去问了楚娘娘,你们猜楚娘娘怎么说。”   “她说,生男生女就是取决于男人!我说复杂了你们也听不懂,总之就是我们身体里有一种叫做染色体的东西,男人的染色体是两种,而女人的染色体是一种,这两种染色体一种会生女孩,一种会生男孩,所以生男生女完全是随机的,并且取决于男人。”   谢灼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饶是长安贵女的她,也总能在女眷的宴会上听到生男生女这样的话题。   女人的肚皮不争气,上至皇宫妃嫔皇后,中到官员富商妻妾,下至地里劳作的农妇。   这几个字贯穿了整个大骊所有阶层的女人。   阙之桃转了转头,发现岳县的男人们脸色都精彩极了,他们似乎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想反驳但又不敢出声,在脸上显现出极其精彩的转换。   而不少女人则是得意洋洋,一脸挑衅的看着他们,仿佛在说。   你瞧,生不出儿子可是因为你们的错哦。   全小田又接着说,“楚娘娘是仙人,自不可能用这样的事来骗我们,楚娘娘还说了,生儿子并不能永远的传递血脉,生女儿能传承血脉!因为女人身体里有一种叫做线粒体的东西,可以传承上千年!她建议我们这些凡人,真想要传承血脉,生女儿才是正确的!”   这下本来忙着挑衅男人的女人们也震惊了,生女儿竟可以传承血脉,男人反而不能!   阙之桃再次瞧瞧的转头,果不其然,这群男人的表情更精彩了!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精彩的表情。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毕竟谁也不敢反驳全小田,之前是有这样的例子的,有个男人在会上反驳了全小田,并且十分的义愤填膺,最后被赶出岳县了,临被赶出去时路的鼻涕眼泪乱飞,还一直下跪请求原谅。   那场面,给众多岳县百姓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当然,只有全小田知道,为了怕他暴露岳县的存在,直接把他噶了。   “可是.女儿不能进祠堂,也不能.也不能扫墓啊,我们死后的香火如何办?”   全小田又拿着话筒,“那就把规矩改了,让女儿可以进祠堂,可以扫墓不就行了,这样简单的事,有什么可苦恼的!”   这话,好像非常的有道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岳县的百姓们再度陷入沉思。   他们在思考,在岳县生男生女有什么区别吗?   首先男女都可以做工,拿的工钱差别不大,甚至纺织厂的的女工们工钱比有的男人都多。   其次,女儿也可以读书,小学堂里女孩男孩都有。   最后,生不出儿子被人笑话。   如今大家都在岳县了,应当也不会笑话别人了。   他们的思考能力有限,便只思考出了这些来说服自己。   散会后,很多人又想,生女儿是传承了血脉,但是没有办法传承姓氏啊。   第二日,会议广场告示区。   告示区已经很久没有贴告示了,如此瞧见这么几大张纸,百姓还以为是招聘信息,立刻就有几个起的早的围观着看了起来。   现在的百姓也是识字的,知道看告示要先看标题,只见标题大大的几个《岳县成亲条款条例》   几人皆是一惊!   自从楚娘娘来到岳县,岳县没有一对新婚夫妻,因为大家都是楚娘娘的奴隶,没有奴隶主的允许,哪里敢擅自结婚,如今瞧见这条例,反而觉得安心了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后头的人就大喊,“前面的阿姐阿兄们,大声的念念,让咱们后头的人也听听啊!”   五保好死不死的就挤在前头,自认倒霉的他大声念道,“本条款条例适用于岳县以及将来扩张区域所有人,第一条,成亲年纪,双方不得低于20岁,禁止未满20岁成亲,怀孕,生子,这个禁止20岁以前生子标了红线,说明是严禁的!”   旁边立刻就有人算,“和大骊原来的比,差了竟有五岁呢,在大骊15岁就可以成亲了。”   “咱们现在在楚娘娘的治下,你提什么大骊,不要命了?!”   “多谢这位大兄,我新来不久,还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   霍珍和婉娘来的晚,因此只能靠前头的人念,她们听着。   五保又念,“严格实行婚姻自由、一妻一夫制度,括号,一妻一夫指,男人只能拥有一个妻子,女人只能拥有一个丈夫,男人纳妾,外室等行为,皆算重婚罪,括号完毕。”   这一条其实对大多数底层百姓来说关系不大,因为很多人连娘子都娶不上,更别说纳妾了。   谢灼和阙之桃两两相望,双眼震惊,纳妾也许在底层百姓这里见不到,但在长安绝对是超级常见的一件事。   楚娘娘竟不许纳妾!   “成亲必须双方完全自愿,拒绝包办婚姻,括号,即包括父母在内的第三方强迫他人婚姻的行为,如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是一种错误的观念,你想不想成亲,想和什么样的人成亲,应当由你自己做主括号完毕。”   这一条激起的反应反而是最大的,“意思是以后我的孩子我还不能替他挑选对象了?”   “意思是你可以挑,但是你孩子同不同意,愿不愿意又是一回事,你不能强迫,强迫你就是犯罪了!”   “这这这,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要取消了。”   后头就是一些,夫妻在家庭中地位平等,夫妻双方婚后姓名不变,不允许加冠夫家姓氏,夫妻双方都有参加生产、工作、学习的自由,另一方不得阻碍。   五保念的嗓子都要冒烟,一旁有人给他递水,他连忙吨吨吨连灌三口。   “子女可以随母姓,可以随父姓,括号并不是男性才可以传承姓氏,女姓的姓氏依旧可以传承,括号完毕。”   身后传来激烈的讨论声,“随母姓,那不是会被人以为是上门女婿吗。”   “生孩子多伤身体啊,随母姓怎么了,你们男人什么都不出!”   五保眼冒金星。   “非婚生子默认随母姓,单身女性拥有生育权,并且受法律保护,非婚生子是女性一个人的孩子,生理上的父亲没有资格争夺抚养权。括号,如果人对想要非婚生女性闲言碎语,包括但不限于,荡#妇羞辱,父不明,等等种种让本人感到困扰的言语或行为,发现一次直接赶出岳县及其后续扩张区域,不留任何余地,请大家谨言慎行,括号完毕。”   这一条几乎全是整个条款条例最长的一条,而且处罚力度最重。   并且它接在随母姓还是随父姓的下面,这就会让很多女人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不成亲,生个孩子不就好了?这样孩子还是自己的。   霍珍和婉娘已经被这一系列的条款震的瞳孔地震,她们知道岳县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好,竟连不成亲生孩子都是鼓励的。   阙之桃抚摸着下巴沉思,这一条对想要孩子又不想成亲的娘子很友好啊。   总之告示区已经吵翻天,接下来的废除休妻,只有和离,婚后是夫妻双方共同财产等。   霍珍和婉娘是打定注意不成亲的人,听着一旁的女女男男吵翻天,她们捂着耳朵快步的走了。   但,不管如何,《岳县成亲条款条例》正式实施。 第47章 成立妇联   47#   谢灼觉得自己来到岳县的这些日子, 瞳孔地震就没停过。   “你你你.你是说,楚娘娘要成立那个什么妇联,让我当妇联的主任?”   林以南点头, “就是这么个事, 这是你的调令。”   谢灼看着自己面前这张调令。   因为开展工作需要, 现将谢灼同志从岳县纺织厂调动到岳县妇女联合会任职。   审批人:楚旋   谢灼一个头两个大,审批人甚至还是楚娘娘。   谢灼茫然, “为什么是我?”   林以南很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例行公事。”   谢灼崩溃了一分钟,她认命的抬起头,“妇联是做什么的?”   林以南思索了一下,“保障妇女的权益。”   “妇女的权益?”   “前几日颁布的成亲条款里面的权益, 和楚娘娘规定的女人总有独立的户籍,你觉得每一个女人都可以享受到吗?现在在岳县,地方还小,尚且还可以管到,等将来楚娘娘扩了疆土,一定会有很多享受不到她们应得权益的女人,如果她们享受不到自己应得的权益,这个时候她们需要向谁求助?”   谢灼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的许多,“所以这就是妇联建立的原因。”   林以南点头,将调令递给了谢灼。   谢灼方才还觉得调令烫手, 如今知道了妇联背后意义,她依然觉得烫手, 不过调令背后滚烫的责任。   但是她还是想搞懂,为什么是她。   据她所知,管理层里有许多出名的娘子,再下头也还有林秘书和温秘书,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优秀而强大的女性,为什么是她呢。   她刚来岳县不过才两个月啊。   谢灼提出想见楚旋。   林以南愣了愣,“我带你去府衙,然后问问祝秘书吧,毕竟我也没有权力直接见楚娘娘,而且府衙为妇联专门设立了办公室,你过去正好熟悉一下。”   这是谢灼第一次来到府衙,这里被改造过,每一间办公室上头都挂着写有名字的木牌。   温叶抱着文件穿梭在府衙的小路上,她急急忙忙头也没抬。   差点撞到林以南她才抬起头,“林娘子。”   随后她又向旁边的谢灼,她露出一个恭喜的笑容,“呀,谢娘子,恭喜选中做妇联的主任。”   祝青寒昨夜就没怎么睡,成亲条款的颁布,让她这边汇总的事情更多了,早上问楚旋要了一瓶黑咖啡才让她此刻精神百倍。   从前那个跟着楚旋逃亡时最讨厌喝苦涩咖啡的小娘子终究也是长大了。   祝青寒揉了揉酸痛的腰,“你想见楚娘娘?”   谢灼有些忐忑不安,“可以吗?”   祝青寒飞快的写了一个批准条,盖了章。“拿这个去县令府,在门口守着的士兵会放你进去的。”   谢灼接了条子,“谢谢。”   谢灼走了,林以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是谢娘子呢。”   祝青寒低头继续处理文件,“楚娘娘有她自己的考虑。”   但是祝青寒知道,她看人不会错的。   县令府门口。   今日是王霞飞值班,她看了条子确定是祝青寒的笔迹和章后,开门放了谢灼进去。   王霞飞还十分体贴的提醒道,“进门最左拐是楚娘娘的办公室。”   县令府内的装潢内饰,枝繁叶茂都无法引起谢灼的任何兴趣,更何况她在长安住的宅院,比这好看多了。   到了楚旋的办公室门口,她犹豫再三,还是屈指敲门。   “楚娘娘,我是谢灼。”   一道沉稳的女声传来,“进。”   谢灼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来之前她想了很多措辞,真正近距离见到楚旋以后,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   楚旋的桌子上摆着很多文件,她见到谢灼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还把桌面整理了一下。   楚旋率先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选你做妇联主任?”   谢灼已然忘记了自己措辞,她呆呆的点头。   楚旋把手放在桌子上,叹息着感叹,“你能在那样的条件下质问宋儇,我又怎么能让你只做一个纺织女工呢?”   谢灼的脑子嗡了一下。   如果她想的没错,楚旋说的是她前世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楚旋瞧见她满脸写着疑问,开口道,“你不用管我为什么知道,这不重要,其实我很庆幸,庆幸你重来了一世。”   谢灼已经停止了思考,“为什么?”   楚旋低头道,“因为我们都是女人,也因为,我懂在那样的处境下,你说出那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谢灼眼前一片模糊,重生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也对自己暗示,那只是一场梦。   但是她清楚的记得濒临死亡的感觉,眼看着大骊山河破碎,她身为女儿身什么都做不了,清楚的记得宋儇质问她为何从贼,眼里的鄙夷。   而这一切,除了她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人还对她说。   很庆幸她重生了。   谢灼哭的很大声,重生以来的所有情绪被宣泄而出。   她恨,她恨宋儇,恨杨角。   难道她又想进杨角的后宫吗?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她们又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宋儇可以为了活着抛下长安,抛下大骊龟缩汉州。   为什么她就要被鄙夷,就因为她是女人吗?   楚旋抽了几张卫生纸,等谢灼哭的差不多了递给她。   “擦擦吧。”   谢灼的情绪和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红着眼眶,“让楚娘娘见笑了。”随后,她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不过,哭出来我觉得舒服多了。”   楚旋替她擦去眼角最后一滴泪,“所以,你现在还想问我为什么选择你了吗?”   谢灼彻底摆脱了前世的阴影,她捏着卫生纸,接受了自己即将承担的责任。   随后她抬起头,一脸真诚,“请问妇联主任的工资是多少啊?我还欠着债呢。”   *   霍珍和婉娘等人住在一个给她们分配的院子里,大家也都找到了各自的活计。   最近新开了个成衣厂,婉娘在里面做绣娘,只在光线最好的时候绣,天稍微暗了一点点都有发光的仙器照着。   是楚娘娘怕她们熬坏了眼睛。   霍珍下工回来,正在院子里舒展筋骨。   突然听到一整敲门声,她打开门,是个陌生的娘子。   霍珍疑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谢灼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是谢灼,妇联主任。”   霍珍点了点头,“喔,好像在告示上看到过。”   “能请你给院子里娘子们带个话吗,还有几天就会发招小吏的告示,妇联也会招人,你们有没有意愿来妇联工作?”   霍珍彻底把门打开了,并且邀请谢灼进去。   “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她们还没有下工呢。”   谢灼点点头,“我可以在这里等她们回来吗?”   霍珍性子直接,她脱口而出自己的疑惑,“谢娘子是问了很多娘子,还是只问了我们?”   谢灼目光坚定,“我只来找了你们。”   霍珍更摸不着头脑了,“你为什么会想着邀请我们来妇联工作呢?”   谢灼直接回答,“因为我怕你们不报名。”   霍珍:……我想问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霍珍又换了一种问法,“为什么你一定要我们报名呢?”   谢灼清了清嗓子,“因为妇联的工作岗位只招收女人,而我知道淋过雨的人,也会给别人撑伞。”   霍珍沉愣了片刻,“那,想去妇联工作也是要考试的吧?”   谢灼点头,“要考,分笔试和面试。”   谢灼当真是很有毅力,霍珍从窗户里瞧见她一个个的等姐妹们回来,每回来一个人她就会上前去告诉她们。   “我希望你们能报妇联的岗位。”   直到最后婉娘去医馆喝了凉茶回来,谢灼对她也说了这样的话,最后她确认每一个人都传达到了,方才离去。   因得谢灼,从扬州回来的姐妹们聚成一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她对我说的好认真,她一点点都不嫌弃我们吗,我听说她从前是京城贵女呢。”   “那个妇联的全称是什么来着?”   “岳县妇女联合会。”   “那进去都做什么工作呢?”   “教育和引导妇女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动员妇女投身建设,工作,代表妇女参与管理层会议,维护妇女合法权益,倾听妇女意见,反映妇女诉求。①”   “霍珍,你了解的这么透彻?!”   霍珍此刻有些不好意思,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那你们都没回来!我闲着没事干就和她聊了几句,问了问!”   婉娘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咱们想要过的更好,去报名这次的小吏考试总是没错的,人总是要往前看,往上走的。”   “而且谢娘子都那么诚恳的邀请我们了,那我们就去报名试试?”   “你以为报名了就能进啊,那也是要考试的,笔试加面试呢。”   “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着再考虑,其实都偷偷的问了她!”   “要是我进了妇联工作,那些个侮辱女子的,我非把他阉了不成!”   “这个问题就算咱们没靠进妇联也可以像妇联反应吧,刚刚霍珍不是说倾听妇女意见,反映妇女诉求?”   “对唉,咱们不就是妇女,咱们也有反应的权利呢!” 第48章 发展科技   48#   岳县要招一波小吏, 事情已经传开了。   又细将现在的产业分为各个部门,军事部、司法部、经济部(商业)、交通部、兴农部、文教部、外交部,民生部, 科研部, 九大部。   并且将各管事上升为部长, 以后不叫管事,得叫部长了。   其中妇联下属司法部, 硬性要求妇联工作人员必须全是娘子,其他岗位则没有对性别报招有要求。   县城中竟还隐隐约约有了备考的气氛。   杜月桂选来选去, 最后报考了外交部,她很羡慕前全管事,现外交部部长全小田说话的那股劲,有时候明明自己不是那么想的,但是听了她的讲话以后, 就会立刻转变思路。   当然,杜月桂并不知道,这叫洗脑。   虽然没人知道考试考什么内容,但是总觉得走在马路上的人脸上都透露着一股私底下偷偷学习的表情。   岳县的小女孩和女人多了起来,大街上随处可见走动的女人,女孩。   这放在现在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可能。   以前走在路上都是问吃了吗,一起去食堂吃点?   现在走在路上问的就是,你报的哪个部门?文教部?冯部长脾气可不好。   升职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虽然忧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发现自己成为科研部部长的施嫦。   她就差没有晕过去。   随后她快速找到楚旋提出自己的诉求,“我就想当个摸鱼的普通人, 我什么职位都不要,我不要当什么部长!”   楚旋正忙着出考题呢, 见她闯进来头都没抬一下的丢了一包魔芋爽给她。   “我天天都给你吃辣条,我这还有泡面螺蛳粉。”   施嫦依旧气,“我管你什么泡面螺蛳粉,一听就不好吃,我再说一遍,你就让我当一普通人行不行!”   楚旋出完最后一道大题,“这还真不行,你在这坐会,我去给你煮一碗螺蛳粉,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看个东西。”   施嫦意外的乖觉,坐在椅子上吃着魔芋爽,熟练的抽楚旋桌子上的纸巾擦嘴。   然后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哪里飘来一股臭味儿。   施嫦看着楚旋端进来的那一碗米缆,她疑惑的问。   “味道是这碗米缆散发出来,这就是你让我吃的东西?”   楚旋淡定的拿了一个空碗,她往自己的碗里挑了些螺蛳粉,淡然道,“虽然它闻起来臭,但是吃起来香啊。”   施嫦十分谨慎,见楚旋吃了一口以后,才拿起另一个空碗往碗里拨了些螺蛳粉。   就在她忐忑着入口的一瞬间,鲜、辣、酸味儿在口中蔓延。   她下一秒她狠狠的嗦了一大口。   楚旋拿出平板,放在二人面前。   施嫦不可置信的转头道,“不会还要学吧.不是已经学完了吗。”   楚旋也嗦了一口粉,“不是,我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楚旋给施嫦看的东西很简单,无非就是她穿越前她的祖国朝代发展的纪录片。   施嫦一边嗦粉,吃豆腐泡,腐竹,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前面的记录她虽觉得新奇,但是并没有太大震撼,因为大骊和华国的发展历史是有一些相似的,再加上这个发光的板子也折磨了她好些日子,所以她的注意力还是在螺蛳粉上。   直到纪录片的画面来到华国的汤朝。   施嫦放下碗,认真的看着。   良久,“这汤朝,和现在的大骊很像,后期皆是宦官掌权,天子沉迷享乐,又有农民起义,百姓民不聊生。”   再往后,汤朝灭亡,中原分裂为数十个国家,战乱频发。   施嫦似乎是带了些惋惜,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汤朝的灭亡是不可避免的,就像现在的大骊一样。   再又往后,出现了一个人系统中原,他深知五代十国武将治国的危害性,所以他重文轻武,文人统治国家。   这个朝代很富有,百姓们皆安居乐业。   就在施嫦松了一口气时,异族入侵,皇帝放着名将不用,赔钱求和,以至于后来异族攻入都城,就连皇帝都被抓走了,更是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   其中皇帝的皇后,妃子,公主,皆被抓去抵债。   看到这里,施嫦狠狠的将碗放在桌子上。   楚旋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施嫦螺蛳粉都不吃了,她认真的看了起来,看到了最后一个朝代,游牧民族入侵了中原,不与他国交流抑制了科技的发展,盲目自大的以为自己是世界最强。   与此同时,西方的国家正在大力发展科技,文艺复兴。   施嫦在平板面前都急死了,“西方的这些国家发展的这么好,肯定来打啊!庆朝的科技落后太多了,这怎么打的过!”   西方国家联手攻打了庆朝,庆朝被迫签订丧权辱国条约。   施嫦无奈的闭眼,发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声音,“看的我觉得生气,又屈辱。”   看了许久,为了休息眼睛,楚旋关了平板。   她将碗里有些泡涨的米粉吃完,“你现在知道,科技有多么重要,落后就多么可怕了吗?”   施嫦闷闷的不说话,碗里的螺蛳粉也没有动,一个个朝代的巅峰时刻在她面前展现,但又很快凋零,而最后的庆朝让她彻底意识到科技的发展有多么的重要。   如果楚旋真的赢了这场群雄逐鹿之争,而不发展科技的她们,最后不还是会变得和松朝,庆朝一个下场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肩负起这份责任,发展科技,让她们的领地变得更强大的责任。   施嫦将碗里的米粉一口一口的吃完,“我这个人,从小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志愿,虽然天玉在我身上,但是那是师傅和师祖们的遗愿,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就会带着天玉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不参与党派之争,也不参与藩镇交战,但是今天,我想发展科技,而且是大力的发展,领先每一个藩镇,不,也要领先那些西方的国家,我不想让历史重演,既然我们决定争夺天下,那我们打下的江山,建立的王朝,就要是最强的,她不光是在中原最强,放在整个世界,也要是最强。” 第49章 考试   49#   阙之桃报在告示上看来看去, 在报经济部和妇联之间纠结了很久,就在她准备去妇联报名处登记的时候,看到经济部的排着的队伍, 她在原地站了一分钟。   因为经济部的队伍里女人少的可怜。   大骊对女子推崇文静娴淑, 温柔大方, 至于民间的女人就更不用提了,她们也许学过怎么做饭, 怎么伺候公婆,怎么收敛自己的脾气, 甚至学过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美,但是她们绝对没有学过怎么样做生意。   以至于做生意这门行当一直被男人牢牢掌握,很多女人从未接触过,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报。   阙之桃和阙英卓阙语堂出生在商户之家, 家中背靠谢灼的父亲谢琦,在江南虽比不得扬州那些知名富商,但也是吃穿不愁,所用所食,皆是金贵之物。   阙之桃从小就学执掌中馈,管家理事,家中两个兄长要饱读诗书,又要学习经商之道。   若是将来落榜,也不至于家中生意无人接手。   但是她的两个兄长显然没有什么天赋,算账要算错,看原料看不懂, 什么季节该卖什么,脑中毫无商机。   阙之桃却很是聪慧, 她看原料一看一个准,春卖什么料子,夏卖什么料子,她很清楚,有时候也会出些点子,比如抬高价格再找个由头说便宜多少,看似降价,实则抬价。   她的阿耶总是望着她摇头,“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否则我何需担心后继无人啊!”   但是她的智慧光环还未持续多久,阙家败落也不过短短数月之间。   像她这样的娘子有多少呢?不说像她这样家中有生意的娘子,就说有机会接触到店面,铺子的娘子有多少呢?阙之桃扒着手指数了数。   她的表姐谢灼,但谢灼已去了妇联做主任,还有一个谢灼说很眼熟,从前疑似贵女的张部长。   可是她们大概都是官家娘子,学的是如何做当家主母,如何执掌中馈,不似她,从小就接触生意,也清楚门道。   算来算去,整个岳县竟只有她一个会做生意的娘子。   阙之桃的目光又落在妇联的排队的队伍上。   是她们!从扬州救回来的娘子们在排队。   她们有的面色坦然,有的颇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也有的好奇四处张望。   阙之桃数了数人数,竟一个不少的都来了。   霍珍朝后头说着话,“来都来了,这么扭捏干嘛,你瞧报名的人不是挺多的吗。”   阙之桃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走向经济部的报名处。   虽然只是远远的望了一她们一眼,甚至一个对视都没有,但是她仿佛感觉到了一种无形而又奇妙的存在,把她们捆绑在了一起。   妇联不缺她一个,但是经济部是真的很需要她。   谁说男人才能做生意,女人就是贤内助,她偏要去试试,女人也可以开铺子,女人也可以做生意,而且做的比男人好。   阙之桃走到经济部的队伍末尾,站定。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望着她摇头,可惜她是女儿身了。   *   岳县除了年龄不够的青少年和年纪已经大到没有精力的人以外。   大部分的人都报名了此次小吏选拔,说白了这就是明摆着往上爬的机会,而且公平公开公正透明。   杜月桂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她一直想要往上进入管理层,并且她也听到不少消息,说是要离扩张领土的日子,不远了。   那时候楚娘娘治下的百姓若是更多,那她再想进入管理层,难度就加大了。   所以能在岳县升到管理层是最好的。   杜小草最近下学回来以后知道自己的阿娘在专心备考,所以她乖巧的自己洗衣服,也给阿娘洗衣服。   杜小草在院子里忙碌的迈动她那小短腿,噔噔噔的跑来跑去,洗完衣服又将地扫了一遍。   咚咚咚,有人敲门。   “练兵队巡查。”   杜小草长高了一些,不用踮起脚就能开门。   “王娘子,我阿娘在屋子里,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杜小草抬起头看着王霞飞,惊讶于她的头发又变短了。   但不得不说又高又健壮的王霞飞就算除去练兵队这层身份,也断然没有人敢招惹她。   王霞飞点了点头,转头继续巡逻。   这是练兵队的巡逻政策,24小时都有人在各街道巡逻,还会随机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或者有听到隔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是让岳县居民很有安全感的一件事。   尤其是女人和小孩。   许多被楚旋买回来的女人都带着孩子,她们刚开始十分的害怕,后来知道了巡逻政策后,也安心了住了下来。   秋芸就是其中一个,她刚刚通过岳县居民的考核,从暂住证换成了卖身契的户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有这么期待能够签到卖身契的一天。   秋芸脸上的死气沉沉渐渐消散,她变得话多且爱笑。   她连忙跑过去打开门,对着王霞飞笑,“王娘子,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   这是秋芸人生中第一次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儿住一个带了小院子的小屋,她体会到了没有父母,没有男人的舒适感。   时间和空间完全是由她来决定的,她不必看男人的脸色,也不用看父母的眼色。   她在院子的墙角栽种了一些野花,她会把扫帚放在院子的最左边,而她和女儿都吃食堂,她也不必早起起来做饭。   最让她目前担忧的事情就是,她去几家工厂都报了名,录取结果还没有出来。   两个孩子到了强制性上学的年纪,等她找到了工作,府衙就会立刻让她背上一笔贷款,将两个孩子强行送进小学堂。   秋芸没有说不的权利,但是她知道,在岳县想要养得活自己,认识基础的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是必须的,她自己也学了,自然也不想女儿们当个文盲。   秋芸还有个很好奇的对象,就是住在她隔壁的杜娘子。   杜娘子也是一个人带着女儿,不过听说杜娘子是铸币厂的财务,秋芸觉得自己现在虽然认识了两个字,但是任然带着土气,而杜娘子有一种读过书的气质,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秋芸暗自为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和杜娘子搭上话。   *   杜月桂不知道她隔壁住了一个想和她说话但是又不敢的娘子,她此刻正在床上翻来覆去,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她有些紧张。   杜小草似乎是感受到了杜月桂的紧张与烦躁,她的小手轻轻拉着杜月桂的手。   “阿娘会考上的。”   第二天,岳县所有报名的人都带着一副毅然决然赴死的表情奔赴各场地。   楚旋瞧着众人的表情,在心里默默吐槽,到也不用抱着必死的决心,以后还会再选的。   卷子是拿楚旋空间里的家用小型打印机打的,差点没给这个幼小而又可怜的机器干到冒烟。   楚旋很感激自己当初头脑一热买了一堆A4纸回来,现在派上了超级大的用场,不光这次考试,平时管理层的办公和文件也是用的这样的纸。   杜月桂在密封线外写上自己的姓名,开始答题,前面的选择题,判断题考验的是灵活的逻辑思维。   直到做到后面的解答题大题。   1.请说说你认为大骊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2.请问你觉得做小吏需要做到什么?   3.请说出你现在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花销去向。   杜月桂在第一题犯了难。   说实话,在楚娘娘来到岳县之前,她对大骊就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她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她知道最大的官就是县令。   后来的一些时政消息,那都是她从来视察的管事哪里偷听来的,还有她自己遇到管事打听的,渐渐的,她也东拼西凑对大骊目前的现状有了一个认知。   蝗灾,皇帝昏庸,起义军,各地的节度使把持着军队。   本来只是想着开阔一下自己的眼界,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考题。   她运气也太好了!   杜月桂可不管考场里别人唉声叹气,一张卷子翻来覆去的声音,她拿起细小的炭笔就开始做答。   第一道题最难,第一道题写完以后,后面的就顺手多了。   她翻过卷子,将前面的题再检查了一遍。   自信举手,交卷。   头也不回的在一众考生惊讶羡慕嫉妒的眼光中潇洒的走出了考场。   不得了,这感觉可太棒了,他们全都在为第一道题犯愁的时候,自己已经全部写完走出大门了。   这感觉也太爽了吧? 第50章 图书馆   50#   现在的中原是乱的。   流匪或山匪占有一两个县, 拒不缴税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节度使们并不会有所动作,因为县实在是太小,现在行军打仗非常的亏, 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 等着互相大战三百回合。   一个杨角打穿了长安他们都没动弹一下, 一两个流匪算什么?   楚旋现在的举动被他们归为不足挂齿的小虾米。   然而这个不足挂齿的小虾米所治人口已接近上县,百姓早已完成温饱指标, 甚至开始追求起一些精神上的东西。   原因来自于这次的考试的第一道大题,1.请说说你认为大骊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很多人懵了, 他们只知道好像有个农民起义,至于大骊为什么还变成这样,他们那儿知道啊。   关键是那个铸币厂的财务交卷还特别快,于是他们心理压力更大了。   于是交了卷,大部分的人出来一脸哀嚎, 门外全部充斥着同一个问题,“大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这我那儿知道,我这辈子以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现在是楚娘娘,我能知道就怪了?!”   有人摸了摸脑袋,“写不来总不能空着啊,我就写了因为蝗灾,估计能得一点分吧。”   “唉,谁知道大骊为什么变成这样啊,只能问部长们吧。”   楚旋时刻关注着岳县的舆论和百姓心理变化。   她定的做工时间比较宽裕,留给人休息的时间很充足, 但是这样做就有一点坏处,许多人闲了以后, 有丈夫的女人怀孕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虽然卫霜已经将排卵期的算法传了出去,女人们也都会算,但下班以后太闲是个大问题。   上辈子作为社畜深受加班制度摧残的楚旋是绝不可能把工作长拉到10个小时及其以上的!   于是岳县的图书馆诞生了。   全小田接到任务,火速在会议广场拿着话筒开始宣传。   她装作叹气的样子,“你们这次小吏考试都考的不好吧,第一道大题这么简单,你们怎么就答不会呢?”   底下的答道,“这不能怪我们啊,我们在此之前就是一个文盲,我们哪里懂这些啊。”   “就是就是,再此之前我连字都不认识。”   还有人彩虹屁,“我现在只认楚娘娘,大骊什么的我可不管!”   也有人说公道话,“我们确实不太懂这些,我们也没有渠道去了解啊!”   全小田拍了拍手,“对啊,你们自己都知道是吧!你们没有渠道去了解外面的事情!这次你们考的太差了,楚娘娘看着很是失望,你们自己说,你们对得起吃的楚娘娘的米和肉吗?”   底下的人都羞愧的低头,“原来楚娘娘对我们寄予厚望。”   “我实在是太对不起楚娘娘了,我考的那么差,不光后面第一个大题,前面我考的也很差。”说完还掩面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全小田瞧他那哭的还挺实在,眼泪鼻涕乱飞。   全小田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所以楚娘娘决定开放一所图书馆,让你们有空都去里面借书看,下次小吏考试的答案也许能在里面找到,也让你们开拓眼界。”   李富贵举手,“图书馆是什么呀,全部长?”   全小田点头,“图书馆就是楚娘娘珍藏的一些仙书,你们凭借自己的员工木牌抵押去借阅,暂时只能在图书馆里看,不可以拿回家。”   “我.我能看书了?又是识字又是看书的,我现在当真是个文化人了。”   “楚娘娘的仙书啊,一定要看,里面会不会有成仙的法子。”   “全部长,那个什么图书馆什么能去看书啊。”   宣传完毕,全小田转身打了个哈欠,把小话筒递给她部里刚考进来的杜月桂。   “你去还给楚娘娘,我给你打个条子,门口的人才放你进去。”   这是杜月桂来到外交部工作的第七天,她有些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像在做梦。   录取名单出来时,她是以外交部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   虽然这次录取的人不多,除了妇联一次性录了20多个人以外,其他部门的录取人数都是个位数。   她连忙接过这名为话筒的仙物,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从前做百姓的时候就觉得这东西很神奇,能发出巨大的声音。   现在拿在手里也依旧好奇这黑黑圆圆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杜月桂来到从前的县令府,出示了带有全部长印章的条子,守门的士兵便开门放她进去,并且告诉她楚娘娘的办公室怎么走。   杜月桂紧张的都来不及观看房子里盛开的鲜花,埋头按照士兵的指示一个劲往前走,等会还得让楚娘娘在条子上签字,才算她东西送到了,被楚娘娘接收了。   到了。   杜月桂的心脏怦怦跳,她屈指轻轻敲门。   “楚娘娘,我是替全部长来送话筒的。”   杜月桂的声音说的很轻。   过了大约两秒,里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进来吧。”   杜月桂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入,刚想迈过门槛,却惊讶的发现地上没有她的下脚之处。   地上全是书。   楚旋蹲在地上,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说话。“我马上把书理一下。”   杜月桂哪儿敢让楚旋为她腾路,她火速的把话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把几本书叠在一起放在一旁,再踏进这间屋子。   楚旋发现自己伸手伸了个寂寞,杜月桂一系列动作实在是太快。   她尴尬的起身,将话筒收回空间,接过杜月桂递过来的条子,在上面签名。   杜月桂接过条子,对着楚旋的签名沉默了两秒,楚娘娘这么写一定有她的用意,是我不能揣测的深意。   对,一定是这样的!楚娘娘写字不可能鬼画符的!   楚旋拿了瓶酸奶给她,顺便寒暄着聊天,“你这次成绩考的很好,第一道大题答的很不错。”   杜月桂本来还在想楚娘娘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但马上又想到条子上写了。   她点点头,“本来是我自己平时问部长们学到的,没想到真的考。”   杜月桂的眼睛被楚旋手上那本精美包装封皮书所吸引,封皮的色彩绚丽夺目,勾勒出她从未见过的图案。   楚旋瞧她盯的直勾勾的,就把书递到她面前。   “看看?”   杜月桂紧张的话都说不明白了,“可.可以吗?”   杜月桂忐忑的接过这本楚旋本来打算放回去的童话书。   她翻开第一页,被精致的彩色图画所吸引,有图又有文字,很快就吸引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古代人。   里头的故事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海底生活着一群漂亮的人鱼。   她兴致勃勃的看下去。   只是越看她的表情就充满了别扭感,直到完整的看完了这个故事,她合上包装精美的封皮书。   她小心翼翼的问,“楚娘娘,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楚旋点头。   杜月桂大着胆子说了起来,“我觉得这个故事里的人鱼的想法,有一些问题,她似乎为这位所谓的王子奉献了一切,失去了歌声,忍受着尖刀的痛苦,最后还化成了泡沫,这一切,有意义吗?”   杜月桂其实说的很委婉了,作为一个经历过饥荒,蝗灾,又被夫君一家抛弃的女人,杜月桂完全理解不到这个故事不说,她甚至一度在内心发出不少疑问。   为了一个人放弃声音,为了拥有双腿,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最后还化成泡沫,她是不是傻啊。   楚旋收起童话书,“所以我才打算把这本书收回去,不放在图书馆里,只不过刚才看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这番话说的杜月桂怪不好意思的,“看来外表精致漂亮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好的。”   *   阙语堂和阙英卓在小吏考试中成功上岸,对本来就熟读诗书的他们来说,最后的大题不算难。   岳县图书馆今日开放,只允许限量的人去看书。   因为场地有限的原因,容纳的人数有限,所以现在暂定的是每天限量。   阙英卓早早的就起来,天都还没亮,他不信自己排不到这个限量。   那可是楚娘娘的仙书!他得第一个看!   然而他实在低估了岳县百姓对于仙书这件事的热情,等他到的时候,图书馆门口已经排了长队。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身高只到他腰的小朋友用稚嫩的声音催促着她的小伙伴,“我都说了四点钟就要起来,你们看,都这么多人了。”   还有年纪较大,“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也能看上书了。”   也有人反驳他,“这位大兄,都说了限量,你今天可不一定看的上呢。”   “现在才几点钟,我就来排队了,我看不到?我这年纪也不想考什么小吏了,我就想看看书是什么样子,还有楚娘娘的仙书又是什么样子。”   “谁不是呢。”   又等了许久,阙英卓昏昏欲睡,才等到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来开门。   他很成功的排到了限量,午休或下午下工就可以来看书。   阙英卓拿着那图书馆入门凭证别提心里有多欢喜。   同事,“阙郎君.这份文件这里是这样写的吗?”   阙英卓:“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可以第一批进图书馆看仙书啊?”   同事:?   阙英卓终于等到了午休的时间,午休的时间人不算多,大部分的人都想等着晚上下工来慢慢看。   图书馆不算大,简简单单的几个书架,长排桌椅,上面贴着保持安静的标签。   阙英卓在书架上挑花了眼,这样包装精致的书,他可别说看了,听都没听说过。   这材质摸起来就和大骊的纸不一样。   最后他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一看标题,《川菜:麻与辣的结合》   阙英卓轻手轻脚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翻开第一页,他的瞳孔就开始地震了。   这这这这竟然有图,而且这图有颜色不说,还和他肉眼所见的菜品几乎一模一样。   不愧是仙书! 第51章 扩张新地盘   51#   “朕要何时才能杀回长安?”宋儇的公鸭嗓嘎嘎叫, 喊的整个宫殿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幸嘉玉作为这个游戏的被攻略担当,此刻依然拿着一杯酒,表情淡然。   田令在一旁耐心的劝诫“陛下不可操之过急。”   这就是大骊逃亡三兄弟F3的日常。   一个小的负责每日嚎叫, 一个大的负责面无表情不说话, 一个老的负责耐心劝导。   宋儇往床上一躺, “高节度使可有送信前来?”   田令擦了擦额头的汗,“并无。”   田令又开口说着, “说来,当初高节度使拒婚金堂公主。”   宋儇蠢到没听出来这是田令的挑拨, 他回忆了一下尚且年幼的他对金堂公主的印象,“皇姐为人刻薄,高节度使拒婚也是理所应当!”   田令抓耳挠腮,他眼看着高羡时不时来信,内容皆是简短明了, 让他挑不出错处来。   宋儇甚至都都长了些脑子,每日愿意看一刻钟的书,不打马球,不斗鹅了。   这对田令和幸嘉玉是极大的威胁,他们可不愿意在f3里再添一个凑成F4,偏偏节度使的来信他们无法拒绝。   出了行宫,田令收起在宋儇面前的一副慈爱的样子,而且阴沉着个脸,“幸太师,高羡最近和圣人关系太密切了。”   幸嘉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他疑惑的转过头, “有吗?他不就写几封信吗?”   田令气的跳脚,“你的脑子当真是空空如也, 一点东西也没有!白瞎了你这张好皮囊。”   幸嘉玉更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生什么气,陛下现在还很听我们的话,我也不知道你在着急什么。”   田令气到翻白眼,起初他也被幸嘉玉的外表和他冷漠的表情骗到过,他下意识的以为幸嘉玉深藏不露。   后面才发现他就是单纯的蠢,不爱说话是因为他脑袋空空不知道说什么,表情冷漠是他有时候根本听不懂他们的高端对话。   “田枢密使,有河北道来的驿信。”   田令在门口直接劫下了高羡的信,他拆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转身又回到行宫。   宋儇看完信,表情轻松了许多,“高节度使果然为我,为大骊着想,他提议我们多用胡人,如沙陀族,处月族。”   田令之所以把信拿给宋儇看,就是因为他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他又不蠢,自然知道各地节度使不愿出手相助打的是什么心思,若是换个人做皇帝,他可没有这待遇。   最好的办法就是宋儇能凭借汉州的部队就能打回长安,那么权力依旧牢牢掌握在他和宋儇手里。   汉州的部队实力他也是清楚的,而自己那个大哥陈晋,说白了就是一个卖烧饼的,让他去打仗。   田令想想都头疼。   高羡这一方法解决了田令的疑惑。   沙陀族和处月族在大骊鼎盛时期被打的屁滚尿流,让他们心服口服且害怕的滚回了草原,成为了大骊的属臣。   他们也签订了条约,除非大骊正统皇帝应召,不踏入大骊国土。   田令不得不承认,草原上的沙坨人和处月人或许比汉州的士兵更有用。   他们只认大骊正统皇帝的玉玺。   大骊的正统皇帝不就在他面前吗。   *   宋儇光复大骊计划终于靠着高羡有了百分之1的进度,楚旋是计划着将岳县隔壁的梨县收入囊中了。   因得岳县只准进,不许出的缘故,再加上古代信息传播不便,岳县有个神仙楚娘娘这一消息就没有传出去过。   楚旋对梨县早已觊觎已久,因为梨县的周围有许许多多野棉树,虽然不知道棉花为什么会长在对它来说自然条件不算好的梨县周围,但是既然被楚旋发现了,那就不能放过。   现在的棉花尚未被投入到纺织中,棉被棉衣棉布棉线全都没有。   梨县在一个月前,被一伙山匪占据了,靠着狠劲在梨县作威作福。   施嫦熬的掉了头发搞出的蒺藜火球加强版,正运在板车上,被练兵队的人拉着往梨县走。   冯桦坐在蒺藜火球的板车上,嗓子都冒烟了,“大家都听明白蒺藜火球的安全操作规程了吗?”   底下是一阵齐齐的,“明白了。”   谷珍是上次练兵队选拔进来的,进练兵队以后她每天经受非人的训练,但是实战这是第一次。   祝青寒从扬州骗回来了不少武器,这让他们人人都有一把武器。   可惜的就是没马,不能骑马。   张傲云拿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向梨县的土城墙。   因为一个月前被山匪占了的原因,梨县的土城墙比之前岳县的还要破,门口有几个男人懒懒散散的守着,看样子也不像小吏,估计是一伙的山匪。   又或者是官匪一家,联合起来干掉了县令。   在乱世之中一切皆有可能,山匪靠抢劫为生,同时也在抢劫的过程中不断的壮大队伍,当一伙山贼的人数达到100人,胆子大的就能够去占领一个人口不多的县了。   现在的百姓都饿着,是没有力气抵抗。   张傲云眨了眨眼睛,光从门口那几个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男人来判断,这次占领梨县的任务应该不难。   或者可以用简单来形容。   张傲云放下望远镜,“平时你们辛苦训练受的苦,受的怨,今天可得好好的让他们感受感受,但是不可以伤及无辜百姓!”   待再走近好些,她拿起楚旋的复合弓,对准城墙守门的的其中一个男人,准确的射出一剑。   城墙内的人已经方寸大乱,慌忙的寻找箭是哪里来的   邓尔嘻笑着操作小型投石机,“听施部长说,这个蒺藜火球丢地上就会爆炸,是不是真的现在就来试试。”   又听砰砰两声,好像石头落地的声音。   随后就是一声巨大的响声,整个城墙瞬间被轰掉了一半。   山匪哪儿见过这阵仗,守城墙的几个当场就被炸的胳膊腿乱飞。   山匪老大差点被这动静吓尿,拿着他不知道在哪儿抢的一把破剑,颤颤巍巍的赶到城墙附近。   张傲云甚至通过望远镜看到他裤子上的尿渍。   梨县的百姓早就吓四处逃窜的躲了起来。   山匪头子又怕又慌,大喊道,“随我出去瞧瞧!到底是何人作祟。”   一两百名的山匪迅速集结在他身后,一群人迈着蚂蚁一样的步伐往前缓慢的行走。   他们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直到投石机再次投过来一个蒺藜火球,因为害怕而报团的山匪发出巨大的哀嚎。   邓尔接过望远镜一瞧,“这这这就死光了?!不会吧!”   罗桦抢过望远镜仔细的看,“明明还有三个,不对四个,七个,足足七个人活着!”   话音刚落,谷珍就快速的往前跑,“还有七个人,赶紧去杀一个立功。”   其他人也一个劲的往前跑,就为了看看谁能拿个人头来领功,那七个人不是人,是活生生的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啊。   邓尔快速跟上,“新兵蛋子们!别光想着立功啊,尊重前辈懂不懂!”   山匪甲和山匪丁一脸茫然的从尸体堆里站起来,他们的耳朵在耳鸣,尖锐的声音充斥在脑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打雷吗?为什么人都死光了。   下一秒,一把长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邓尔会心一笑,“还是我第一!”   紧接着赶来赶来的人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下的六个人杀了个干净。   谷珍跑到的时候,人都被杀没了。   她忍不住喊道,“你们怎么跑的这么快,不是有七个人活着吗?全杀了?一个都没给我留?我还想得小红花呢!”   张傲云确认都死透了,“放心,只要拿下梨县,该给的功劳不会少你们。”   张傲云并不知道确切的山匪人数,她也不能确保所有的山匪都在城墙附近被炸死了。   邓尔嘿嘿一笑,“咱们轻轻松松,没费什么事就拿下了!”   张傲云敲了敲她的头,“还没费什么事,你知道这个一扔就炸的蒺藜火球废了多少钱,多少人力吗?”   梨县是拿下了,那么接下来。   张傲云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一直在她背包里的充电型小型话筒。   全小田平时都是怎么喊的来着。   随后张傲云一脸别扭的打开了话筒开关,尝试着开口。   她真的不想和老百姓交流,她真的就不擅长这个啊,救命。   全小田为什么不来!外交部不管这个还要管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执行这个喊话环节。   “那个.梨县的百姓赶紧出来,我们是.我们是.”是了个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张傲云干脆眼睛一闭,“再不出来我们挨家挨户进去把你们弄出来了!”   邓尔谷珍王霞飞还有一众士兵们诧异的看着张傲云。   救命,方才还说谁要欺负百姓就军法处置,怎么部长自己说要挨家挨户的强行把人弄出来了,此时此刻不应该语气温和一点吗。   怎么部长说的好像是你们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杀人了!   话音刚落,就瞧着躲在屋子里的人出来了一个人,两个,三个,四个.   第一个出来的人比较有自知之明,当场就下跪加磕头,“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我们会交粮食的!求求你们了!”   于是张傲云的面前瞬间跪了一众百姓,他们磕头,哀嚎,强忍眼泪。   张傲云拿着小型话筒,表情更加扭曲,面部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谁能告诉她,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啊?她应该怎么说才能安抚这群百姓的情绪? 第52章 梨县百姓   52#   很显然, 梨县的百姓并不相信张傲云一行人是个好人。   当全小田拿着话筒,看着梨县的百姓们跪成一团又是哭又是跪地磕头的时候。   她诧异的转头,“你们杀百姓了?这个也可以理解, 毕竟有一些百姓不配合, 是要杀鸡儆猴的, 但是是不是杀的太多了啊,这百姓怎么看到我和看到鬼一样躲?咱们是来解放他们的不是来迫害他们的, 张部长,你下次注意点啊!”   张傲云极其不情愿的从齿缝里漏出来几个字, “一个百姓都没杀。”   全小田咂舌,“那他们怎么怕成这样?”   一旁的邓尔小心翼翼的举起手,“那个,张部长拿话筒说了几句话,可能语气稍微有那么点点没有您那么温柔, 这些百姓误解了部长的意思。”   噗嗤,全小田笑出声。   “行,我明白了,我来安抚。”   全小田一脸痛心疾首,“可能大家会诧异,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这就不得不提我们的主家,楚娘娘,楚娘娘是天上来的神仙,她怜爱众生,自然见不得咱们梨县百姓过的这么惨, 梨县自古以产好梨而闻名,不该如此凄惨, 县令昏庸懦弱,就连两百山匪都能占领梨县,不该如此啊!梨县不该如此!”   底下的人情绪放松了许多,开始试着和全小田对话,“我听我阿翁说过,以前梨县的梨还曾是贡品!梨县以前很出名的!”   “以前的皇帝都夸梨县的梨甜啊。”   “要不是后面的皇帝突然不爱吃梨了,咱们梨县也不至于。”   百姓们虽然依旧又哭又跪,但是心态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毕竟刚才那个短发娘子很凶,而且表情看起来超级可怕,感觉多看她一眼被她砍头了。   而这个短发娘子态度就亲和了许多,还主动替他们抱不平,让他们说这些年过的多惨。   底下乌泱泱的哭成一片。   这下他们相信这群人都是好人了!   张傲云在不远处仔细的观察,她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情绪是如何转变的。   学不来真的学不来,她放弃了。   全小田见众人哭的差不多了,她又拿起话筒大声的说,“现在楚娘娘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签卖身契,让你们只要做活计就能吃饱,你们感恩不感恩!”   “感恩!我愿意,我现在就想签卖身契!”   全小田继续循循善诱,“但是群众里面有隐藏的坏人,那200多个山匪定然是没有死透的!他们一定还有好几个残党,隐藏在你们之中,如果你们不积极主动的把他们揪出来,那么楚娘娘就不会管你们。”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女人尖叫道,“他!他是跟着山匪头子罗大一起来的!我记得他!”   全小田一个眼神,立刻就有士兵去把那个山匪给拖出来。   全小田笑着指着刚刚的那个女人,“刚刚的那位娘子很勇敢,我想后面咱们岳县的人也会给她一些奖励,所以,还有吗?”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人被揪了出来。   全小田转头一个眼神,这些人立刻就被拖到了远处,有个男的甚至吓尿了,发出令人厌烦的尖叫和哀嚎声。   全小田这才满意的点头,“你们看到了,粥在煮了,等会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喝一碗,只有在楚娘娘治下的百姓才能每个人都喝粥,其他地方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   底下的百姓一阵欢呼,谁给他们饭,谁就是他们的主子。   全小田这边热热闹闹的给百姓们洗脑。   胡似七带着医馆的人来查看伤员病情时,发现受伤的只有一个人。   而且受伤的部位很奇怪,他的腿扭伤了。   好像还是自己扭的。   胡似七一边替那个士兵擦药,一边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受伤的士兵。   旁边的士兵看出了胡似七的疑惑,忙替他回答道,“他就是为了跑快点去抢功劳,结果把脚给扭了!”   把脚扭了的人一脸羞愧,“我.我就是跑的太着急了!”   全小田安抚完百姓,关了话筒对着张傲云说道,“我这不是忙吗,所以就来的晚了点,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啊,我只是让你把百姓们都叫出来而已!”   张傲云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要是有下次,如果你不在你们外交部也得派个人过来随行。”   “好好好,一定派人一定派人不让咱们的张大将军亲自出面。”   “唉,别生气啊,晚上我去找楚娘娘要小蛋糕给你吃.有奶油的那个。”   比楚旋更快想要知道蒺藜火球效果如何的人此刻正捧着魔芋爽疯狂进食。   林以南快步走进楚旋的办公室,“楚娘娘,军情报来了。”   施嫦连忙凑过脑袋去瞧,“和我预期的差不多,落地顺利炸开,就是威力似乎太小了一点。”   楚旋把信中的内容快速看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火药的量加的太大,就怕还没投出去就自炸了,为了咱们自己人的安全。”   楚旋拿出一张纸写回信,一边安慰施嫦,“在人人都用冷兵器互砍的时代,我们有这样杀伤力的武器,已经是碾压级的了不起了。”   施嫦忍不住和那日看的纪录片里的东西做比较,“在武器方面的研究一定不能落后,不行,你再找几本书给我研究研究,再给我找点视频资料看看。”   从咸鱼到卷王,只需要一部纪录片。   楚旋认真的写完回信,觉得这次的字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她就不信了还有人看不懂。   全小田去了岳县,杜月桂就担负起了对岳县百姓宣传的工作。   她的嗓子都干冒烟了,“梨县打下来了!接下来要修路,对,要把整个岳县和梨县打通,变成一个大县,什么!这位阿翁不要激动,名字肯定不变啊,还是叫岳县,还是叫岳县!修路和伐木的想要参加的自愿报名!每天多得20钱!”   在梨县百姓还没有喝上热腾腾的粥时,岳县的百姓就开始拔草,伐木,准备将岳梨两县连在一起了。   杜月桂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东侧的城墙一直都留着一个大口,是这个原因。   她知道岳县离梨县不远,两个县城又都不大,但是两个县城打通了以后,面积还是非常大的,难怪之前楚娘娘下文件下了那么多东西要修建。   当时她还疑惑,岳县的地方都不够用了,再修修在哪里呢?   这样也就不用全部的厂都挤在东南西北四条街了!   *   纪春儿是水泥厂的一名工人,她铺路,搬运,都是能耐的一把好手。   林以南去水泥厂考视察过许多次,对她印象很是深刻,甚至把她列入优秀工人的候选代表,所以纪春儿理所应当的拿到了电锯的使用权。   岳县到梨县的路途上树并不多,除了梨县附近的野棉树和几颗树龄比较大的树动不得以外,其他的通通砍掉。   伐下来的木材留做建房的材料,一举两得。   纪春儿早就听说过楚娘娘手上有一把仙器,伐木杀人割锯东西十分好使,只是没想到这把电锯竟能到她的手上。   她小心翼翼的按照林以南对她说的操作方式打开开关。   竟真有这般仙力。   想来这样伐木的时间也会很快,效率简直了。   纪春儿能听到周围有人小声的嘀咕,“为什么楚娘娘偏偏把神器给她使啊,我也想使。”   “就是就是,论力气我也不比她差嘛!”   立刻就有女工上前反驳,“得了吧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铺路能有人家纪娘子细心?也不知道谁年初铺路的时候按了手掌印被扣钱呢。”   “就是就是,还有个连水泥都赶不平,还想使神器呢,你们两搁这做白日梦?”   那两个人被回怼的哑口无言,只得低头默默除草。   纪春儿对别的声音全然不关注,她明白那些人就是酸的!反正楚娘娘只把神器给她使,那些人再怎么酸也没用。   不过电锯这玩意,是真的好使啊,三两下一棵树就锯下来了。   *   另一边的梨县。   王向蝶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因为她面前真的有一口大锅在煮粥,而且这次打进来的人好像不是山匪,因为山匪没有这么训练有素,也没有这么大发好心。   楚娘娘,那个他们口中的楚娘娘真的怜爱世人吗。   一个月以前,梨县进来了一群山匪,说什么要当第二个杨角,让本就悲惨的他们变得更加的悲惨。   所以在那位短发娘子拿着她没见过的黑黑圆圆的东西说话时,她毫不犹豫的指出了那个山匪余孽。   王向蝶回家拿好了自己的户籍和碗,蹲坐在地上乖巧的等待粥煮好。   米香味儿飘满天。   王向蝶好久没喝过粥了,都是吃豆子充饥。   突然,王向蝶的视线被一阵阴影所笼罩,“这位娘子,方才你第一个举报了山匪余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可以把你的户籍给我一下吗?”   王向蝶抬起头,是一个头发短短的娘子,她身量比自己高很多。   这是王向蝶第一次瞧见这么高的娘子,而且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好干净,好别致,脸上也好干净,一看就没有饿过肚子。   “我.我叫王向蝶,这是我的户籍。”   王向蝶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   楚娘娘手底下的人都过的这么好的日子吗。   她也要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把肚子吃饱,变得像那群娘子一样,杀人砍人轻轻松松,还很有气势!   王向蝶的卖身契是最先办好的,其他人都一脸羡慕。   若是当时他们勇敢一点,是不是他们也能获得优先的对待了。   粥煮好了,王向蝶直接排在了第一个。   她捧着热乎乎的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喝。   她抬头看着维持秩序的士兵,“自己吃自己的啊,谁要是插队,抢别人吃的,那就赶出去!楚娘娘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王向蝶安心的喝起了粥,热乎乎的,又很稠,感觉整个人都安心了起来。   她有一种预感,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第53章 修路杂事   53#   想要富, 先修路这件事深刻的刻在了楚旋的DNA里。   梨县的所有人在签完了卖身契后,不论老少,都投入到了将两个县合成一个大县的工作中来。   而富有工作经验的拆迁大队熟练的用黑*火*药将梨县的土城墙全部推到时, 梨县的百姓害怕全部都害怕的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五保和李富贵年长了一岁, 长高了些, 两个人喝完一碗岳县推过来的凉茶,撸起裤腿, 卖力干活。   所有的工厂都减少了工作量,将工人们派发到修路和修城墙这件大事中来。   日子到了第二个夏天, 体力的消耗让所有干活的人都汗流浃背。   岳县的工人们穿着短袖和宽松长裤,不管女人男人皆是此穿着。   江海儿和乔云英热的擦额头上的汗,转眼就撇见梨县有一些男人不好好干活盯着女工看。   二人将工具一丢,嚣张跋扈的走过去,双手叉腰怒骂道, “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眼珠子给你挖下来!爱看是吧!你们等着!”   其实大骊初期,女子着装很是开放,但是随着大骊的日渐衰败,着装也逐渐保守。   像这样麻料短袖和宽松裤子根本露不了什么,大不了就是一个胳膊。   比起盛世大骊那会儿,大巫见小巫。   至于在岳县,这样的穿着已是很常见,尤其是夏天干活的时候,若是不穿这短袖,能活生生的把人热死。   而为了让岳县的娘子们夏日穿短袖而不受到冒犯,全小田和练兵队做了很多工作, 杀了好些人,   比如现在。   江海儿看了那几个男人一眼, 转头就朝着万云娘走去。   万云娘和杜月桂一样考上了小吏,她考的是民生部。   江海儿说,“有几个男的不好好干活,就知道盯着我们看。”   万云娘跟着江海儿走了过去,那几个男人没想到岳县的娘子脾气这般大,只是看了几眼,他们又没做什么。   一般的娘子不是都还羞愤的走开吗,岳县的娘子怎么一点也不害臊呢?   万云娘又问了在一旁做工的几个女工,证明了这几个男人确实是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   她叫了几个练兵队的人过来,“你们几个,不用做活了。”   那几个男人愣住,“不用做活了.这是何意?”   万云娘冷冷的笑,“连自己的眼睛都管不住的奴隶,楚娘娘不需要,这么简单的活你们都忍不住把眼睛往女人上瞟,若是现在不管不顾,以后谁知道你们能做出什么事来?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你们可以滚了。”   这几个男人这才知道大难临头。   他们跪下来扯万云娘的裤脚,哭的眼泪鼻涕乱飞,“不是,万吏事,我们真的是没见过这样的衣裳,才多看了两眼,绝对没有那种下流的意思,绝对没有!”   乔云英翻了个白眼,“好奇和恶心我还是分得清的。”   梨县的百姓都在一旁紧张的观望,看这几个男人到底会不会真的被赶出去。   下一秒,练兵队的娘子们拖着他们出去了,哀求声传在每一个做活的人耳朵里。   梨县的百姓吓的更加乖顺,眼睛除了自己的活计不敢看别的地方,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万云娘又趁机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活计身上!要是被我再发现有人骚扰女同志!全部赶出去,你们要是不想过好日子,可以试试。”   五保和李富贵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初这套夏季工作服刚实行的时候,岳县的风暴可更加猛烈。   和五保一起工作的有好几个梨县周围村子的庄稼汉,其实周围的村子已经只有很少很少的人了,就和当初岳县的人一样,他们先被征过来修路,后头就回去种地。   楚旋对于种地的人都是有补贴的,而且他们种出来的东西,食堂会收购。   算下来一个月挣的也不会比工人少。   他们小心翼翼的问,“若是这路和城墙都修好了,还会每天都有粥喝吗?”   五保认真的扯杂草,“会啊,只要你做了活,就能够去食堂吃饭。”   那几个人一脸疑惑,“敢问何为食堂?”   “就是专门吃饭的东西,等两个县打通了,你们也可以去食堂吃饭了,总之,再楚娘娘手底下听话好好的干,饿不了你们肚子。”   回答完了庄稼汉的话,五保和李富贵两个人开始闲聊,“总感觉最近胡医助讲勤洗手,讲的好频繁啊,而且昨天做活的时候都是有吏事盯着咱们洗手的。”   李富贵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昨天听着杜吏事和全部长说话,说是现在的梨县和岳县不进人了,那表情还很严肃。”   五保和李富贵两个小少男脑瓜子有限,思考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最后两个人放弃了,“楚娘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楚旋这么做确实是有她的用意。   现在是大骊217年的四月,再过三个月,到了最炎热的七月时,整个中原地区会爆发一场瘟疫,这场瘟疫以流感为主,在医疗条件底下的古代,这场瘟疫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   其中除了最底层的百姓,还有上层官员。   就连江南节度使和宋儇都未能逃过,但是他们二人只是得病,作为游戏剧情的重要推进人物,最后并未死亡。   现在的宣传勤洗手,不喝生水,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七月做准备。   至少她的领地不可以有人得病,否则这场瘟疫将无人可以抑制,能够传染的疫病是有多么可怕,楚旋是明白的。   卫霜升了民生部长,虽有手下吏事,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呆在医馆,因此她的大弟子胡似七便在医馆坐镇。   医馆前段时间又招收了一批医学生,此刻胡似七正在对他们进行教导。   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胡似七洗了手,用楚旋给的84消毒液喷洒了医馆的每一个角落。   胡似七整理了一下她的短发,背着一个麻布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阙英卓和阙语堂刚忙完繁琐的户籍整理工作,正瞧就碰着胡似七回家。   胡似七算得上他们半个救命恩人。   两个人恭敬的对胡似七点头打招呼。   “胡医助好。”   七月会有瘟疫一事,已经在县衙内传开了,整个岳县都要做好卫生消毒工作。   阙英卓难得有单独和医馆的人说话的机会,他忍不住问,“七月那场瘟疫,是什么类型?”   胡似七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回答,“大概是流行感冒之类的,就是风寒。”   阙英卓叹气,“那许多百姓都要因此死去了,先是蝗灾,如今好不容易过去了,后又有瘟疫,为何就不能让他们好好的活着呢?”   胡似七看向天上的星星,“楚娘娘就是为此来的吧,为了让我们活着。”   *   不喝生水,每日勤洗手,勤洗澡,注意个人防护卫生,继吃了吗,学了吗,报名了吗,岳县百姓们的又一新见面语。   百姓们见面就会问一句,“洗手了吗?”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每天喝水的次数也变得多了,即使是这样,也不敢有人去喝没有烧开过的生水。   现在这样的日子,没有人想去白白送死。   而赶在疫病之前,经过百姓们加班加点的工作,岳县和梨县终于打通了,变成了一个大县。   梨县被正式取消,成为了岳县的一部分。   楚旋站在城墙之上,闷热的晚风吹乱她的短发,城墙之下是百姓们井然有序的下班时刻,因得天气太过于炎热,他们都会选择去花一个钱,去医馆里买一碗凉茶解暑。   王向蝶这几个月可算是完完全全的融入进来,她算着明天开始就要去各个厂报名。   若是实在是没有厂要的人,就去村子帮着农户种地,种地的人大部分年纪都比较大,无法胜任工厂的工作。   王向蝶的房子在原来的梨县,现在的城南,走过来买凉茶要走上好一会。   她想着若是成功进了哪个工厂,每日可得早早的起床,否则就得迟到了。   王向蝶付了钱,拿起冰冰凉凉的凉茶一饮而尽,凉茶带了丝丝甘甜的味道,她很喜欢,每日下工都要来买一碗吃。   医馆里的人多了起来,卖凉茶这种简单的工作已经不再由胡似七负责,而是由新来的医学生。   新来的医学生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还是打起精神对每一个买凉茶的人说,“勤洗手,多通风,水烧开,才能喝,重清洁,要洗澡。”   楚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转身走到下城墙的楼梯。   能治这瘟疫的药,她要拿来和那些藩镇们交换些什么呢。   得好好的想想。   远在千里之前的高羡和司马池同时打了个喷嚏。   高羡:“阿秋。”   “阿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的婢女问。   高羡摆手,“无事。”但感觉好像被人惦记上了,这种感觉怪怪的。   司马池,“阿秋!”   奴仆,“可要将冰拿走.”   司马池眉头一皱,“给我彻查!这府里一定有人想要谋害我!” 第54章 伤寒   54#   七月即将到来, 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起来。   上班的时间也被楚旋提到早上五点,上午做完就休息,下午不做活。   而这样图书馆就早上排队的人就更多了, 古代缺乏娱乐活动, 底层人民更是如此, 而图书馆就是现在岳县唯一的娱乐。   别说岳县本地人,就连现在城北(原梨县)的人都听说, 楚娘娘有一座图书馆,里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仙书, 仙书里有各种各样的惟妙惟肖的图画,仙书有各种各样的,听说还有人进了一趟图书馆,出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   城北的人现在正在识字,等他们识完字, 早上排队的人就更多了。   虽然图书馆占据了一些人的休息时间,岳县还是难以避免新生儿的降生。   有两个女工怀孕了。   胡似七只从这两个女工的脸上只看出了懊恼和纠结,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关于女工怀孕这个事情,楚旋早就颁布了条例,除女性非婚生子以外,父母双方同休产假四个月,每个月发放100钱的生育补贴,而女性非婚生子一个人可以拿双份生育补贴。   胡似七做完检查,收好东西,“是怀孕了。”   其中一个女工一脸懊恼,“那天晚上我就不该同意!”   随后她满脸的纠结, 孩子留还是不留。   很显然,怀孕必然让她在工作中做不了一些重活, 她的工资肯定会直线下降。   到她怀孕生产休产假时,虽说每个月能有100个钱,但是她的郎君也要休产假,这样让经济情况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胡似七一边写着资料,一边抬头提醒她,“楚娘娘可不允许溺毙女婴,孩子留不留,你们自己想清楚。”   那两个女工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她们扯着笑容,“现在女孩也可以做工,挣的钱不比男孩少,胡医助,我们没有那么想。”   胡似七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写资料。   两个女工坐在医馆里好一会,最后收拾好东西走了。   胡似七明白这是决定把孩子留下了。   这是楚娘娘占领岳县后,第一次有女工怀孕,其实按理来说是很不应该的。   但胡似七知道为什么。   这些女人开始的身体太差了,差到根本无法受孕,也就是楚娘娘来了以后,她们开始吃的好了,身体变得强壮了,这才有人怀孕。   不过,不管她们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婴被杀死了,只要是在岳县,任何一个女婴都可以安全降生。   这就够了。   胡似七听着吵闹的蝉鸣,她在想。   七月要来了。   *   谁也不知道这场疫病的来源是何处,只知道自从七月开始,各道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因为发热咳嗽腹泻,最后不治而亡的百姓,奴仆。   藩镇和两个所谓的皇帝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因为疫病死亡的人越来越多,那趋势就仿佛蝗虫过境,一个州接着一个州。   这下上位者们才算是慌了神,封锁州县,不允许各地人口出入。   总之和政策就是没有一丁点和百姓相关的,丝毫没有考虑这些得了病的生命能不能医好。   他们不关心百姓得疫病死了多少人,他们只关心疫病会不会传染到自己身上。   在汉州的正在宋儇听田令说着得病之人的症状,田令刚说完,他就吓的哇哇大叫。   “高热,咳嗽,腹泻,最后不治而亡。还会传染人!现在疫病到哪里了,不会往汉州来了吧!”   田令安抚着宋儇,“陛下不必惊慌,汉州已封锁各县,不允许接受病民和流民!”   宋儇丝毫没有作为皇帝的自觉,他自私,蠢笨,昏庸,贪生怕死。百姓的命对于他来说不是命,他只大叫,“我不要得疫病!”   各地藩镇都意识到了严重性,并且封锁了州县不说,更有残忍一些的,一把火将村子烧了也是有的。   里面有没有没得病的百姓,有没有能够治好的可能性,他们通通不管。   而病区的百姓能怎么办呢,他们又要往哪里去呢?只能在原地等死吗?   茂州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精致的马车,精致的程度与破破烂烂的官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若是仔细观看,就能发现驾驶马车的人面色发红,马车里更是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咳嗽声。   马车里传来幼童稚嫩的声音,“阿娘喝水。”   “咳咳,阿悦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和你阿耶!”   驾驶马车的人是曾经大骊的中书令郑由,后因上书反对田令而被贬为青州刺史。   虽然被贬,但他也因祸得福,逃过了杨角血洗长安,在疫病还未开始时,他又成功递了辞呈,打算带着妻儿归隐山林,远离乱世纷争。   但是一路上却不知怎么他和妻子都染上了疫病,只有女儿郑悦没有染病。   在昏迷之前,他有满腔不甘,不甘就这样丢下妻儿,不甘盛世大骊就此衰败,不甘田令祸乱朝纲,迷惑陛下。   不甘,他有深深的不甘。   “怎么还没醒?都喂了抗生素和退烧药兑的水了。”   “胡医助,这是我刚刚记录的你的发言,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嗯,你举起来我看看,初步判定为伤寒杆菌所导致的急性传染病,症状有困乏,食欲不佳,头痛腹泻,反复发热,畏寒怕冷,若及时用抗生素治疗,治愈率百分之90。”   胡似七带着口罩,对着距离七步之远的新来的医学生,点了点头。   这份报告很快就会被送到卫霜和楚旋面前。   当然不是用纸张传递,而是这位医学生在城墙之下举着,楚旋在城墙上用手机拍照。   郑由以为自己在做梦,仿佛听到了好多个女人的声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什么伤害杆菌,什么抗生素,退烧药。   他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这是一处略为简易的木房,里头有许多穿着白色奇怪的衣裳头发的娘子,她们脸上都带着东西,只露出了半张脸。   他脑子发昏,问了句,“这.这是来勾我的魂了?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我妻儿,求求你们了,若我走了,她们二人应该如何活在这世上啊!”说完还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白无常,求求你们了。”   胡似七:……   她伸手指了指,“你的妻儿的话,在隔壁女病房。”   郑由伸手抹眼泪,“她们也跟着我去了?这样也好,我们一家在地府团聚,一起投胎的话,下辈子还做一家人.”   胡似七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还是郑由发现不对劲,“我怎么还能感觉的到痛,莫不成,我没有死?”他睁大自己的眼睛。   胡似七隔着口罩回答他,“你确实没死,还很幸运的和你娘子一起成为了我的第一个观察对象。”   郑由一个字也听不明白,“所以我们全家都是被恩人您救了吗?我方才还以为是白无常来勾我的魂了。”   胡似七沉默片刻,还是用圆珠笔在她的记录本上写下,患者清醒后意识模糊,思维混乱。   郑由对胡似七手里的本子和笔充满了好奇,“这是笔?不是毛笔?我怎么感觉这木屋里没有外头那么热。”   胡似七指了指角落里的冰块和充电式小风扇,把冰块放在风扇面前吹着,自然整间屋子都凉快。   郑由更混乱了。   这些娘子衣着怪异不说,所用皆是他没见过的器具,到底是何人?   又或者,她的主家是什么人?   胡似七看出郑由的疑惑,简单的解释,“我主家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死于疫病,这才命我等出来观察疫病是各种类型,用什么法子医治。”   郑由脱口而出,“疫病还有类型?”   就在这时,“胡医助,卫部长的回信来了!”   那出去送消息的医学生小跑着拿着一张纸,气喘吁吁的递给胡似七。   “哇,外头热死了,快让我吹吹风扇,这儿还有楚娘娘拿的冰棍,用保温袋子包着的,等会咱们摘了口罩出去吃吧。”   胡似七打开信,卫部长的字越发有向楚娘娘靠拢的意思了。   胡似七放下信,对着郑由说道,“方才我主家来信,虽然你吃了抗生素和退烧药醒了过来,但需要再观察四日,若其间出现反复发热,还得再吃药。”   郑由好奇的问,“还是吃方才你们口中的抗生素,退烧药?”   胡似七摇摇头,“柴胡、黄芩、半夏,枣,甘草,生姜,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①”   郑由挠了挠头,“敢问抗生素和退烧药的方子又是什么呢?”   这时一旁一个准备出去吃冰棍的医学生听不下去了,她瞟了郑由一眼,“抗生素和退烧药是仙药,我们怎么知道配方?”   仙药?郑由更乱了。   “现在你需要配合我记录一些信息。”   “姓名。”   “郑由,话说刚刚我就很好奇,你们这不是大骊的文字吧?”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年龄?”   “29”   “身高体重。”   .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我的娘子和女儿?我很担心!”   胡似七放下本子,“现在就带你去。”   二人出了木屋,外头的热浪一下子扑到了郑由的脸上,“其实我娘子也对医术颇为精通,她也尝试过自己抓药来吃,但是都没有治好。”   胡似七回答,“是没有完全根治,但是她的状况明显比你好多了,而且”   话还未说完,女病房离这边不算远,二人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娘子黄如容谦虚的声音,“这位娘子可否多说一些呢,何为病菌?何又为病毒?”   夹杂着他女儿稚嫩的声音,“哇,这个叫冰棍的东西真好吃,谢谢姐姐。”   胡似七把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你娘子比你聪明。” 第55章 药不能白吃   55#   黄如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疫病竟然是由于平时不注重个人卫生,喝生水,不洗手所引起的。   而那些病毒, 病菌等理论, 让她听的太入迷, 以至于连她的夫君在门外头叫她她都没听见。   黄如容对胡似七行礼,“多谢胡医助的救命之恩。”   郑由这才后知后觉, 自己还没有道谢呢。 “多谢胡.胡医助的救命之恩。”   胡似七面色不变,“倒也不必道谢, 你们吃了我主家的神药,是你们运气好,当然,也不是白吃,你们需得卖身给我主家为奴, 还清仙药的债务。”   郑由诧异,“是让我们一家三口卖身为奴?”   胡似七点头,“正是,否则这仙药你们是打算白吃吗?”   一旁外出吃完冰棍的医学生重新带好口罩回到木屋,瞧见郑由的表情,又忍不住吐槽,“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做楚娘娘的奴仆呢?外头又是饥荒,又是疫病,还时不时有山匪劫掠,做了楚娘娘的奴仆,进岳县被好好的保护起来不好吗?当初我们知道能做楚娘娘的奴仆时, 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   黄如容又听到了一个新词汇,楚娘娘。   想必这楚娘娘就是这位胡医助和这群医学生的主家了。   楚娘娘, 莫非是个娘子?   黄如容没工夫去管吃惊的郑由,她语气礼貌,“敢问,胡医助和各位医学生都是那位楚娘娘的奴仆吗?”   一个医学生带着口罩抢答,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豪,“这是自然,想受楚娘娘的庇护,就得卖身为奴,这是规矩,也不是人人都能做楚娘娘的奴仆呢!你们就偷着乐吧。”   郑由的脑子更混乱了。   黄如容很快分析了利弊,她从未见过哪个奴隶能够有使用神药的资格,甚至在这间屋子里还有冰块,以及这个从未见过能吹出凉风的器具,而且他们所有人说话中气十足,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可见是没有饿过肚子的。   而这位他们口中的楚娘娘,在这两位皇帝和节度使都封锁州县,焚烧病人的时候,竟派人出来救治病民。   足已可见她的心怀天下。   郑由吹着屋子里的冷风,脑子逐渐清明,这位楚娘娘看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给奴仆用的冰块,能吹出奇怪凉风的器物,最重要的是这名为抗生素的仙药,每一样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有这样能耐的人,他竟然从未听过名号。   郑悦不懂自己的阿娘阿耶脑子里在思索什么,她在外面吃完了冰棍,又往风扇面前一蹲,“冰棍真好吃,谢谢各位阿姐阿兄,我可以蹲在这里吗,好凉快呀。”   郑悦生的一双大眼睛,梳着双髻,就像年画上的娃娃一般,惹的几个医学生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可以,你蹲在这吹吧,我们放了冰块,可凉快了。”   黄如容和郑由同时转过头去。   他们的女儿还这么小,如今局势混乱,去到哪个地方都不安全,若是这楚娘娘之处真如这些医学生所说,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去处。   至于这个卖身为奴,虽然郑由有所芥蒂,但在黄如容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个幌子。   没有奴隶主会对自己的奴隶这么好。   胡似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你们二人需要配合我做一个实验,我的老师想知道,得过一次疫病之人,会不会再次得病,所以你们这些天都在留在这个临时的抗疫处,做一些打杂照顾人的工作。”   胡似七领着一群医学生走了。   剩了两个医学生负责对屋子进行消毒,打扫,黄如容很主动的拿起帕子就准备帮忙,顺便递给郑由一块帕子。   郑悦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站起来想要去拿抹布,却被两个留下来的医学生制止,“小娘子就在这里吹风扇吧,姐姐们来打扫就可以了。”   郑悦脆生生的答,“谢谢姐姐。”   两个医学生一个叫田青,一个叫宣桂芝,她们制止了黄如容和郑由。   “等会等会,用抹布之前先用洗手液洗手,过来过来。”   黄如容和郑由哪里见过什么七步洗手法,更没见过也一挤就出来的洗手液。   “好香啊,这是专门用来洗手的吗?”黄如容问。   田青点头,“是啊,这是洗手液,你们肯定没见过,这可是仙物。”   黄如容和郑由开始抹整个屋子,期间还看到了宣桂芝拿了一个他们没见过的壶状物品喷着什么液体,味道相当刺鼻。   宣桂芝见他们二人好奇,主动解释,“这是84,消毒用的,就是可以消除之前我给你讲的病毒和细菌。”   黄如容一边干活,一边闲聊,想要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你们从前是做什么的呢。”   宣桂芝一边消毒,一边回答,“从前家里就是种田的,蝗灾之后被家里人卖了,换了一袋豆子,被我的卖家带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张部长,然后就稀里糊涂了进了岳县,签了卖身契,做了楚娘娘的奴仆,医学生是我自己考进来的,在岳县,不管做什么都是以考试为准,考上了就能当管理层。”   黄如容消化着这一系列的信息,“所谓的管理层,就是管理百姓的吗?”   田青也接话,“不过那个很难考,前段时间考上的人寥寥无几。”   “我瞧你们又有娘子,又有郎君,做医学生是不分男女的吗?”   宣桂芝短暂的愣了一下,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什么不分男女这样的词汇了,在岳县大家默认的就是能者居之。   “嗯,不光做医学生,做管理层也是如此,楚娘娘手下九个部,部长皆是娘子,部长手下的吏事也是娘子居多。”   黄如容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她又问,“可以和我多讲讲那岳县的事吗?”   宣桂芝思索了片刻,“进去以后观察期一个月,若品行不端,不听话的直接赶出去,试用期过了才能签卖身契成为正式的奴仆,这样就可以吃食堂最便宜的套餐,只需要一个娘娘钱,就有一碗粥和一个土豆或红薯,所有奴仆都需要为楚娘娘工作,不管娘子郎君还是小孩,每一个奴仆都要学会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岳县不允许有文盲。”   说完她指了指郑悦,“像郑小娘子这般年纪的小娘子,是要强制送去小学堂读书的。”   田青听笑了,“你和他们说这么多岳县人才听得懂的词汇,他们能懂才怪了。”   郑由张着嘴,磕磕绊绊道“强制性读学堂?每个奴仆都识字?难怪我之前瞧那位胡医助写的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黄如容也被宣桂芝的话惊道,“文盲是指?”   “不识字之人。”   黄如容倒吸一口凉气,这位楚娘娘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田青蹲在风扇面前吹风,“等你们进了岳县就知道了,岳县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地方,说它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宣桂芝指着门外。“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在这里帮忙了,郑郎君,麻烦你去外头抬一下病人,胡医助他们回来了。” 第56章 视察   郑悦成了临时防疫点最小的工作人员。   郑悦之前与黄如容以及郑由负距离接触了好些天, 但她依然活蹦乱跳,丝毫没有染病的迹象。   到现在也是。   黄如容和郑由证实了卫霜的猜想,这病只要得过一次, 体内就会有抗体, 不会得第二次。   郑由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劳累, 身体上的劳累。   “可是这位郎君救了我?我愿意为郎君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正在用圆珠笔写病号记录的郑由吓了一大跳, 连忙将那人扶起来,“不是我, 我就是个干杂活的。”   郑由的活确实很杂,帮抬尸体和从外面捡回来的病人,夜里记录病人的症状,喷84消毒。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不会写那楚娘娘创的简体字, 写的是大骊的文字,但是这些医学生们还有那位胡医助居然看得懂。   但是自己就看不太懂他们写的字。   郑悦此刻带着口罩,一脸认真的在房间内喷洒着84,“阿耶把腿抬起来,不然地上就消不了毒了,没有消好毒,宣姐姐就不给我吃冰棍啦。 ”   郑由连连点头,抬起腿来让郑悦完成她的工作。   他看着自己乖巧活泼的女儿,心中又泛起无限忧愁,中原局势混乱,节度使们拥兵自重, 而天灾频起。   自己的女儿还能这样无忧无虑多久呢,像现在这样为了一根冰棍而开心的日子, 还会有吗。   郑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   但是郑悦知道啊,只要给她一根冰棍,她就能一直快乐下去。   郑悦开心的从宣桂芝手里接过冰棍,脱了口罩去门口吃了起来。   刚吃没两口,就瞧见田青一脸忙慌的进木屋,“卫部长和楚娘娘要来.来视察!”   郑悦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紧张的原地转圈的宣桂芝,她一边啃冰棍一边问,“宣阿姐,你怎么了。”   宣桂芝转头过来,摸了摸她圆溜溜发髻,“我没事,你去吃冰棍吧,今天这个冰棍有水果的味道哦,和以前的不一样呢。”   宣桂芝当然紧张,那可是楚娘娘,是自己,不,整个岳县的再造恩人。   宣桂芝一共都没瞧见过楚旋几次,还全都是远远的看到过,而现在楚娘娘要来视察,是不是还会有机会说到话呢。   郑悦吃着桃子味的冰棍,跑出去找到了正在熬药的黄如容。   她嘴里嚼着冰棍,“阿娘,方才我听宣阿姐说,那个什么楚娘娘要来视察,宣阿姐紧张的走路都不会了呢。”   大锅里的药正好煮开,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音就好像黄如容此刻的心情。   在这防疫站帮忙的这些天,她发现了一个事情。   虽说是能救则救,但医学生们和胡医助其实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更倾向于先救女人。   黄如容不明白,至少在现在的她看来,男人更具有生产价值,一个成年男性可以耕种,做体力活,甚至可以成为士兵。   黄如容将药盛出来分好,悄悄的站在木屋外头,踮着脚往里头瞧。   宣桂芝将口罩带好,带着一群医学生站的端端正正,在门口等着楚旋的到来,楚旋带了几个练兵队的女兵,卫霜走在后头,旁边是民生部的吏事万云娘。   她们都带了口罩。   万云娘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和一叠厚厚的纸张。   宣桂芝紧张的绞着手指,眼看着楚旋一边和卫霜说话,一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就是现在。   宣桂芝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群医学生对着楚旋和卫霜大声道,“楚娘娘安好,卫部长安好。”声音中气十足,倒是把楚旋惊着了。   楚旋露出欣慰的表情来,“本来以为你们精神都会很差,没想到一个个的声音还这么大。”   宣桂芝虽然带着口罩,但是脸已经红的不像话,“没有.医生之本,救人为先。”   楚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都辛苦了,等回去了以后,会给你们发一笔丰厚的补贴。”   卫霜在后头对着他们瞧瞧比了个数字,众人更加激动了,忙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卫霜又小声的说,“不光有补贴,还有生活区住房优先购买的指标哦。”   楚旋懒散挥手,“你都说完了,还有什么惊喜?”   这下宣桂芝都不害羞了,她神情激动,“优先购买指标是真的吗?什么都让我们先挑?”   这个消息是卫霜放出来的,卫霜自然得负责到底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虽然现在生活区还在建,但是建好了你们先挑,楚娘娘说了,咱们九个部长都得排在你们后边呢。”   一众医学生脸上全是笑意,这些天的疲惫可以说在此刻一扫而空,“多谢楚娘娘,多着卫部长!”   楚旋眨了眨眼,目光像一池静静流淌的池水。“你们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救了这么多人,保护病毒不进入岳县,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了我,为了岳县付出的人。”   在外头光明正大偷听的黄如容听到楚旋这番话,心里不知怎的,仿佛心里有一簇极小的火苗在忽闪忽闪。   一会燃起来,一会又被熄灭。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位楚娘娘的年龄,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举手投足不像荒野里长大的孩子,但也不像贵女。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哎呀,好痛!”郑悦吃痛的声音传来。   黄如容低头一瞧,郑悦吃完了冰棍开心的走路不看路,撞到了柱子上。   黄如容只得硬着头皮行礼,“见过楚娘娘。”   郑悦捂着自己的额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呀!是宣阿姐常常提起的楚娘娘,见过楚娘娘。”   出身优渥的两母女礼仪没得挑。   宣桂芝连忙替黄如容解围,“这位便是我们观察的1号病人,黄如容,黄娘子,她郎君是2号,他们的症状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数据,也最终让卫部长判定这是伤感杆菌引起的疾病。”   楚旋似笑非笑,“黄娘子的影子倒是在门外站了许久了。”   宣桂芝挠了挠头,“黄娘子在门口负责煎药的工作,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黄如容听到楚旋的话,自然明白她一早就被楚旋发现在外头偷听,索性也不隐瞒,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就是有些好奇这传说中的楚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想偷偷瞧瞧。”   楚旋问,“那是瞧见我是这样的人,感想如何?”   黄如容真的说不出感想,在此之前她想像过楚娘娘会是怎么样的,最后发现她根本没有参考。   自古以来没有她这样割据一方,哪怕是几个县的女人,她无从想象。   黄如容老实交代,“之前从未见过您这样的人,很是佩服,但我有一疑问,可否请楚娘娘解答?”   “黄娘子请说。”   黄如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这些天观察,发现楚娘娘您不光爱用女人,救人也是女人排在优先位,这是为什么呢?”   楚旋倒是没有解释过多,她淡淡道,“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我会让女人做我重要的下属,也会先救女人,就这么简单。”   黄如容没想到回答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利弊的考虑,也没有上位者的考虑。   仅仅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而已。   她自嘲一声,倒是自己浅薄了。   黄如容不认识楚旋,但是楚旋是知道她的。   如果她猜想的没错的话,那位没有全名,只出现在剧情文字介绍的黄娘子,就是她了。   疫病让她失去了郎君,见到了人间疾苦,此后的数几十年她都苦心专研于如何治疗疫病,以身试药。   这样的人,和施嫦一样,寥寥几笔就被带过,黄如容甚至还没个全名。   医学生们异常兴奋,工作激情高涨,带着楚旋四处参观,他们负责解说。   “这边是症状比较轻的病人,只有腹泻,头痛,低烧。”   楚旋瞧见一群躺在地上面如土色的病人,他们看到这个阵仗,觉得应该是什么大人物,挣扎着想起来磕头。   “这一边是治愈率比较渺茫的患者,他们没有在初期得到治疗,后又没有补充营养,若最后撑不下去,我们会将尸体统一火化。”   田青带着口罩,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这些天在防疫所死的人不算少数,再是菩萨心肠的人,心也会慢慢变硬。   卫霜将翻找着的笔记本和病例,将有特点的病人逐一观察。   胡似七正在守着烧尸体,宣桂芝就在一旁回卫霜的问题。   现在疫病大规模扩散,光靠楚旋这点人力物力,显然只能起到杯水车薪的作用。   只有运气好的人才会得救。   视察完毕,防疫所又多了一袋冰棍。   郑由灰头土脸的烧完尸体,刚进门就瞧见自家闺女委屈巴巴的看着医学生们吃冰棍。   “郑小娘子不能再吃冰棍了,今天你已经吃了一根了,吃多了会生病的。”   郑悦转过头瞧见郑由,巴巴的跑过来,“阿耶,方才楚娘娘来视察,我们不用视察期,直接就能签卖身契了。”   黄如容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传来,“但是我们欠了大概三万钱的债,楚娘娘不接受大骊的顺天元宝,只接受她治下的娘娘钱,我方才试图用我们的财物去抵清债务,但是他们不收。” 第57章 神药   江南道节度使司马池病了。   但是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 司马池自己也不知道,明明都不允许流民进入扬州,明明自己身边也并无发病之人。   但是他竟然病了!   司马池觉得这不科学, 一定是上天降临的惩罚。   古代对于瘟疫普遍都认为是神降临的惩罚, 所以一般会由皇帝带头祭祀神明, 让神明息怒。   司马池的症状体现在腹泻上,他一天得拉上个好几次, 而为了避免疫病扩散,他又只留了几个仆人贴身侍候。   司马池忍着腹痛给宋儇写信, 内容简单明了。   我亲爱的陛下啊,你身为天子,不能对这场疫病不管不顾啊,赶快沐浴更衣准备准备祭祀,向神祈祷吧。   刚放下笔, 他的奴仆就慌慌张张的领进来一个大夫。   大夫的命也是命,若不是司马池是江南道节度使,整个江南的土皇帝,这刘大夫也不想来。   刘大夫哆哆嗦嗦把了脉,“应当就是疫病。”   司马池目光锐利如刀,“真的没法治?”   刘大夫吓的跪在地上,“只能开药试,至于能不能治好.”   司马池烦躁的挥手,“把人带下去!”   给宋儇的信加急送了出去,司马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腹痛难忍。   他的妻妾也都很自觉的没有主动要求来侍奉他, 最多也就是在他的房门前哭一哭,一听他不让人侍奉, 哭的更大声了。   那语气里的庆幸,当他听不出来呢。   司马池将吃着药,并没有什么大的好转,他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于宋儇的祭祀上。   只要宋儇诚心祭祀,神明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   这时候的一封信被送到了司马池面前。   此刻的他刚刚窜完稀,刚提完裤子,气若游丝,就见他的奴仆恭恭谨谨的将信匣放在他的书案上。   司马池疑惑了,这信匣十分朴素,虽有用封条加固,出发时间到达时间一律未写。   况且现在的驿站系统可是十分混乱,到底是谁给他写信。   他第一反应就是高羡那个臭不要脸的!   随后他强忍疼痛,让奴仆打开了信匣。   精英不愧是精英,哪怕是得了疫病,肚痛万分,司马池任然打起100分精神阅读这封信。   很意外,信不是高羡写的,是他曾经在长安做官时所提携过的后辈,曾经大骊的御史大夫郑由。   对于郑由这个人,司马池不否认他为民着想,也不否认他才华和能力,但郑由做人太直,不会拐弯,否则也不会被田令赶出京城做刺史了。   司马池首先注意到的是这纸张,白皙如雪不说,还比一般的宣纸厚实很多,拿在手里没有轻薄感。   他将纸张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才开始看信中内容。   这笔画如此的细,就算是小楷加上硬毫笔,也断然写不出这样细的笔画来。   司马池更疑惑了,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开始看信中的内容。   这下司马池的瞳孔地震了。   信的内容大概是,我也得了疫病,但是被一个仙人的弟子救了,此仙人有能治疫病的神药,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对于我有恩的你,虽然扬州被你保护的很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要不要花一点小小的代价来囤这颗药,哦,对了,为了怕你不信我说的,仙人的弟子就随手拿了件器具让我带给你看,这可是绝世珍宝。   司马池本来对于郑由的话半信半疑,直到他看到木匣里的东西时,他信了8分。   他虔诚的将他所认知是碗的东西捧了起来,从侧面来看,晶莹剔透,里面甚至还有丝丝错综复杂的纹路,从正面看,在阳光的照射下,还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若不是郑由说了药没有送过来,他都要觉得所谓的神药莫不是让他拿这圣洁的碗喝水不成。   司马池认为是碗的东西其实是一个透明烟灰缸,是那位不知名穿越对照者在临死前爆的装备。   当时楚旋十分嫌弃这个烟灰缸,但是洗干净以后,还是有用的。   司马池将烟灰缸轻轻放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这神圣的碗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他觉得自己的腹痛都好了些。   只是下一秒,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郑由说,仙人对于马很好奇,想要数百头马,瞧瞧能不能用马炼成更厉害的仙药。   司马池腹痛难忍,但他努力的在用理智思考。   现在普通的马大概十万钱一匹,数百头的马换他一条命,这显然是非常值的一件事。   于是司马池按照要求,写了自己的具体症状,发病已有多少日。   随后果然有木匣送来,里面是一颗一颗纯白的药丸并几颗褐色的药丸,服用方法是就水服用,上头还写了每日白色药丸吃几颗,褐色药丸吃几颗,并表示吃了三颗以后,请继续写信说明自己的状况。   还有一张纸,依旧是郑由的笔迹,“仙人弟子怕你多虑,特地多给了你几颗,让你试药。”   司马池从未见过这样的药,他火速让奴仆用水吞服,奴仆过了几个时辰都没有异样以后,他才服药。   服完了药的司马池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日,腹痛的症状果然减轻了许多。   司马池的病是大好了,数百匹马也成功被郑由和施嫦以及数名士兵接收。   施嫦全程臭着个脸,这趟出差任务她可太辛苦了,不光要伪装大骊的驿站封条,现在还要赶马回岳县,旁边还跟着好多个不会骑马的拖油瓶。   她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听着,骑马我只教一边!学不会的就跟在马屁股后头跑!”   邓尔罗桦王霞飞瑟瑟发抖,“是。”   更加瑟瑟发抖的是郑由,他弱弱的问,“我也要学吗?”   *   “阿郎,写信的人确实是郑由本人,至于其他所谓的仙人弟子,皆是生面孔,那群仙人弟子都长的个子高大,头发很短,其中有男有女。”   司马池把玩着透明烟灰缸。   “然后呢,他们把马赶到什么地方去了。”   “属下.跟丢了。”   这个消息太过于意外,以至于司马池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烟灰缸,“我冒着疫病传染整个扬州的危险让你们出城就是为了让你们更丢的?那么多匹马,换条狗都能跟到目的地吧!”   “那里头有个仙人弟子,似乎会极会驭马,马儿们全都乖乖跟着走不说,速度还一致,而我们被流民所扰,再想追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司马池无能狂怒,“一群废物!” 第58章 骑马   马在古代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行军打仗时骑兵对步兵更是碾压。   但同时,马也及其昂贵,一匹上好的宝马, 价格可不止数十万钱。   在大骊, 品阶较低的官员甚至坐不了马车, 只能坐驴车,而司马池手握整个江南道, 他的士兵也尚做不到一人一骑。   几颗抗生素和止咳润肺的药,加上一个垃圾回收的烟灰缸, 换来了194匹马,这样的交易对于楚旋来说是赚的。   当然司马池也是这么认为的,194匹马虽是大出血,但是换了他一条命,怎么来说都是赚的。   而且他还得了个纯净圣洁无比的碗, 他给此物取名为朝露碗,寓意这个碗像清晨的朝露一样纯净,透彻。   司马池甚至每日虔诚的用这个碗来吃早饭不说,还有一个奴仆专门照顾这个碗。   楚旋不知道司马池对这个在购物软件上最多9.9包邮的烟灰缸有多么的重视,她只知道她有马了!   之前打梨县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士兵全程步行前行十分劳累不说,还非常的费时!   练兵队的武器和马匹都是司马池提供的,让她不得不感叹,司马池的羊毛真好薅。   进货渠道哪家好,大骊江南道找司马池。   楚旋站在城墙上盼了又盼,才盼来施嫦臭着脸, 领着马群跑回了岳县。   郑由瑟瑟发抖的和一个男士兵同骑一匹马,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受, 面色苍白,跃跃欲吐。   楚旋瞧见练兵队的人骑马是极其不熟练。   出去执行了任务的人都不能立刻回到岳县,需要到防疫点进行为时七天的隔离,怕将疫病传进县内。   施嫦下马,又吹了一声口哨,马儿们立刻乖乖的都停在她面前。   甚至有一只马儿乖顺的将头往前拱,眨巴着湿润的大眼睛,把自己的头送到了施嫦的面前。   王霞飞觉得这不是一匹马,更像一条狗。   施嫦顺了顺那匹马儿脑袋上的鬣毛,王霞飞立刻听到了一声长长的马叫。   “啾啾~”   王霞飞下马,揉了揉自己的隐隐作痛的腰,因得马没有马鞍,这一路若是马稍微跑快一些,她的双腿就得用力防止自己不被甩出去。   郑由颤颤巍巍的下了马,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一路他别提多害怕了,那什么施部长让跟着出任务的都快速学会骑马,他就纯纯一读书人,哪里能在那么一会之内就学会啊。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跟着马后头跑回去了。   好在这位施部长似乎对他学不会骑马之事并不意外,只是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没用的东西,让他上了一个男兵的马。   随后就是一路的颠簸,晃的他一路害怕极了。   郑由吐完了还飞速的解释道,“我得过疫病了,不会再得了!”   郑由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作为一个曾经的大骊官员,他对政治的敏感度是极高的,他明白他这是在站队,是在择主。   这位楚娘娘的野心不小,她也不可能永远屈居于岳县。   她的最终目的恐怕是那百年古都长安。   郑由扶着腰,“我不用隔离,我就先去防疫所看我妻女了,她们好些天没见我,肯定很想我。”   施嫦正在给楚旋派来的养马人交接,一边点头。   郑由一瘸一拐的走到第一个防疫站,远远的就瞧见医学生们带着口罩,穿着白色衣裳在各种忙碌。   郑由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而又稚嫩的声音,“胡医助,我阿耶此次去的任务竟然可以抵8000钱的债吗?”   胡似七冷淡的声音回答了郑悦,“嗯,是的,若是办的好,说不定还有奖励,但是也是很危险的。”   “哇,这样好的事情怎么不让阿耶多去几次?下次再有这样危险的任务可以交给我阿耶吗?这样债就快还清了耶!”   郑由:?   若不是因为他打听了岳县平均工钱才200钱左右一个月,若是他和黄如容不吃不喝也得攒六七年才能还清,面对抵债8000这个条件,他才低了头。   行,不愧是他的女儿。   郑由又转头想去寻黄如容的身影,发现她已经带上了口罩,穿上了白衣裳,开始帮医学生们配药了。   宣桂芝一边写记录一边和她聊着天,“话说今天施部长好像回来了,郑郎君应该就跟着一块回来了吧。”   “啊?今天就回来了吗?算了,等会他自己也知道回来的,毕竟除了防疫所他又无处可去,我这哪里来得及去迎接他。”   郑由:……   *   施嫦在和养马人交接完了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后,她抬头一看果然瞧见楚旋在城墙上一脸赞许的看着她。   施嫦更生气了!   搞什么啊,她又得搞科研,搞火器,研究造钱,前期还得兼着练兵,教女人们强身健体,现在还让她去骗马。   她一个人到底要当几个人使?!   于是她臭着一张脸回望了回去。   好累,好想回家睡觉。   王霞飞瞧见施嫦的脸色,明白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于是她低声劝道,“施部长,为了岳县百姓的人身安全着想,咱们现在不能进去啊,您再忍几天行吗。”   施嫦深吸一口气,“我当然明白!”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楚旋甚至看着她笑了。   总感觉更气了!   隔离期完毕,施嫦进岳县的时候脸比任何一个人都黑,知道的是施部长任务顺利完成凯旋了,不知道的以为寻仇来了。   楚旋也知道施嫦的脾气,没有要求她来教练兵队的众人驭马,就算要教,也得等她好好休息完了以后。   否则她的怨气真的要冲天了。   张傲云从来没有骑过马,骑马这样的事不是娘子的专属,但是却是长安郎君的专属。   她看过自己的阿耶骑马,堂兄骑马,表弟骑马,就是没见过长安哪个娘子骑马。   练兵队的士兵们都在为到来的马匹而欢呼雀跃,虽然还不能上马骑,但是围观就足以让他们兴奋。   “这可是马!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我也是我也是!骑马多威风啊!”   “唉,但是这马最多200匹,咱们不可能每个人都骑的上啊。”   “是啊,到时候怎么分还是个问题呢。”   “不知道部长会怎么分呢,我好想骑上去试试。”   邓尔在一旁懊恼着,“施部长马骑的极好,那日教的时候是我太笨了,学不到要领!如今也是能骑着走而已,感觉这马完全不听我的话。”   立刻就有人围上来,“骑马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很令人激动!而且很轻松,毕竟不用走路呢。”   邓尔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感觉,老实交代,“很累,而且腰和腿都很疼,因为没有马鞍,上马下马都是大问题,还要时刻担心马会不会把自己甩飞。”   张傲云巡视了一圈这200匹马,回忆着她看过别人骑马的样子,这些马现在还没有马鞍,要从马的左前方接近它,这样能避开了它的后蹄,上马要尽量左侧上马,骑乘时腰背尽量保持挺直,要用自身重心去配合马的重心。   她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呢。   因为她真真切切的羡慕过可以骑马的堂兄,表弟,阿耶。   他们骑马的样子是那么自由自在,肆意张扬。   而她只能穿着裙子,带着首饰,端庄的走路,骑马这样不淑女的事情一辈子也轮不到她。   那时候偷偷观察他们动作的她,没有想到她将来会有骑马的一天,而且是从200匹马里随意挑选。   可以成功吗,她不知道。   但是她想试试。   “部.长,她在骑马?”   “部长好厉害啊!居然一次就成功,施部长都还没来教呢。”   马背上风吹的很大,把她的短发吹的往后翻,但她能看到前路一片光明。   原来这就是骑马的感觉,她体验到了。   谢谢那个年幼的自己,她对骑马抱有憧憬,十岁的憧憬,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实现了。   *   江南道,扬州府。   节度使府内的下人都知道节度使得了个仙碗,很是爱护。   伺候仙碗专用奴仆万分谨慎的端着烟灰缸,“阿郎,这是特地接的露水,配着这朝露碗服用最是好了。”   司马池点了点头,满意的拿起烟灰缸,将里头的露水一饮而尽。   从死到生,这两天他思索了良多。   最主要的还是郑由说他遇到了仙人弟子,这仙人是否真正存在的问题。   司马池是倾向于仙人是真实存在的,疫病数千年来皆无所治,而几颗奇怪的药丸竟将他药到病除不说,他还感觉自己身体变得轻快了。   而且这朝露碗,绝不是大骊所能变出之物。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曾经提携过郑由,这才让他第一时间想到给自己写信,而不是高羡那个讨人厌的虫子。   他将烟灰缸放在桌上,“还未追踪到郑由的踪迹?那么大一群马不可以一点痕迹不留。”   他的下属老老实实的回答,“确实追踪到一些踪迹,但是越往后,这些踪迹就消失了,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一般,加之城外患有疫病的流民众多,属下也只能就此作罢。”   追了这些日子,依旧追不到踪迹,想必就是仙人不愿被人打扰了,司马池只得挥了挥手,“罢了,只要这仙人的存在不被高羡所知就行,仙人不与高羡换物,哪怕寻不到仙人的踪迹我也不算亏。”   让属下退下后,他百般无聊的靠在椅子上。   他忍不住开始胡乱的想,若是长生积极分子的高羡得知世上真有仙人,他会如何呢,而他身边的那位鸣雌侯后人知道他为了长生所做的疯狂之事,又还会如何呢。   虽然他很好奇,但是他现阶段是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好奇心就让高羡知道那位仙人的存在。   不过将来他一统天下后,倒是可以高羡背地里所做的疯狂之事讲与那位鸣雌侯后人所听,看看那位后人的反应,让她知道自己择错主,想必也是相当有趣。 第59章 表彰   岳县内岁月静好, 但是外头可不一样了,官道,树林, 路边的沟壑内随处可见得了瘟疫而死亡的尸体。   百姓陷入了绝望的恐慌之中。   然而掌控各地区的上位者们充耳不闻, 他们只怕瘟疫最后传染到自己身上, 他们唯一所做的措施就是将得病之人封锁,等他们活活病死, 再一把火烧了。   虽然楚旋的占地严格来说只有两个县,但上位者之中似乎也只有她在认真的和瘟疫抗争, 认真的拯救百姓,焚化尸体,切断感染源。   炙热的夏天过去,瘟疫在楚旋的救治,和其他上位者们的无脑焚烧之中, 终于停止了传播。   秋天吹来了凉爽的风,也让累了几个月的胡似七和医学生们得到了解脱。   胡似七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倒头就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太累了,这些天她的神经就没有松下来过。   等她终于睡醒,补足精神,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时,她发现两个月没回岳县,岳县似乎又变了。   马车竟然在街道上跑来跑去,而这路边的木牌又是什么东西, 胡似七疑惑的看着这木牌上写的,东街站。   不过是两个月没有回来, 她怎么就像个外地人了!   她站在路边,一脸疑惑的瞧着马车停在木牌下,几个站在木牌边上的人有序排队的上了马车,而哪个驾驶马车的人。   郑由朝车厢内喊着,“后面还有位置,往后坐坐,别挤别挤!哎哟,这位阿姐,后面真有位置,你别往这坐啊。”   马车向前驶去,车轮卷起的尘土飘散在空中,只留胡似七一脸懵。   郑由不过比她先回岳县半个多月,怎么还驾驶上这马车了?话说这个马车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感觉谁都可以坐的样子。   胡似七思索了半天,最后决定放弃思考,她现在肚子饿的不行,得先去食堂填饱肚子。   索性她的院子离食堂并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走到食堂,就能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这公共马车真是方便,我们城北人想过来食堂吃个饭得走多久啊,现在坐公共马车多快!”   “只需要在每一站等待就行了。”   “而且去工厂也很方便,楚娘娘可真是为我们着想。”   胡似七端着餐碗排队,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听的耳朵都快竖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那叫公共马车,那个木牌是所谓的站牌,在站牌处上下车,这样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就方便许多。   自己差点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外地人了,好险好险。   邓元德笑嘻嘻的问,“胡医助,今天有番茄炒蛋,要不要来一碗。”   胡似七平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加上这次的疫病补贴,所以她并不缺钱。   番茄,这又是新出的蔬菜?   邓元德一边给她打菜,一边介绍,“这个番茄是楚娘娘带来的仙种,如今才种成,用来和鸡蛋一起炒最为美味,楚娘娘说了.番茄和鸡蛋是天作之合!”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多的是双颊凹陷,身形消瘦的面孔。   这些人大多都是运气好用了抗生素被救回来的流民们,由于倾向于优先救女人,所以女人的比例多一些。   他们刚来,估计都还没过流民观察期,薪资不高,又因为抗生素而背负了一大笔债务,吃饭只吃最基础的一个钱套餐。   而更加接受楚旋统治的百姓已经深刻的将多吃肉蛋奶才会活得久刻在脑子里,所以不说每日,至少是每隔一日都会吃上一道荤菜。   比如五保就是个例子,他与李富贵这个月又因为吃荤菜吃的太多,剩余得钱不多了。   工厂里的阿姐苦口婆心劝他们别每个月的工钱都花光光,总要留一个应急的钱。   两个小少男全然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刻两个人瞧着那番茄炒蛋馋的直留口水,但想想手里头的钱,忍了!   五保端着一碗粥,一个土豆,碰到杜月桂带着杜小草来食堂吃饭。   他老实打招呼,“杜吏事好。”   杜月桂笑着点头,瞧见他手里端的粥和土豆,取笑道,“怎么,这个月钱又吃光了?”   五保丝毫没有觉得羞愧,反而说,“钱就是用来花的!”   杜月桂刚端着自己的番茄炒蛋,就瞧见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的胡似七,她连忙端着饭菜坐了过去。   “胡医助,这段时间辛苦了。”   杜月桂这句感谢是真心的,如果没有胡似七还有那些医学生在外头辛苦了两个多月,岳县不可能一个得疫病的人都没有。   胡似七正感叹这番茄炒蛋果然是天作之合,蛋香和这番茄的酸味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听到杜月桂的声音,她抬头。   杜月桂又说,“对于医学生们和胡医助的表彰大会定在下周吧。”   杜月桂的声音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周围便有人听得什么医学生,表彰大会   “这便是那位带领医学生在城外的胡医助?”   周围有人询问的声音传来,胡似七还未来得及回话,好些个人就凑了过来。   “胡医助!你们这两个月辛苦了!”   “真是胡医助,当时就是她救了我们全家啊!”   “我要给胡医助磕头!你们都别拦着我!”   胡似七和杜月桂的周围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杜月桂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想和胡似七聊聊天,结果引起围观来。   好在今天食堂值日的志愿者冷着脸来上前驱赶,“《生活守则》都背到哪儿去了?食堂内禁止喧哗!你们都围着胡医助,人家怎么吃饭?”   说完转过头,表情柔和了许多,“胡医助,你慢慢吃。”   杜月桂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啊,胡医助。”   胡似七摇摇头,“没关系,我也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   但其实,胡似七心里有些感叹,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从前她挨打的时候,想的是如果那个男人今天不打自己就好了,如果自己今天可以多吃两口饭就好了。   但是在防疫所的那两个月,她每日想的都是,若是能多救两个人就好了,若是医学技术再发达一些就好了。   *   工钱还没有发下来,今天依旧是五保吃土的一天。   不过五保还记得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医学生们和胡医助的表彰大会。   虽说楚娘娘有仙药,但是谁想生病呢,听说病起来又是发热又是咳嗽又是腹泻的,若是传进岳县里,那大家还怎么上班,上不了班,工钱就发不下来,没有工钱就不能吃肉!   五保来到会议广场,人多的早就挤不到里面的位置了,他只能在外围找了个位置站着。   被仙药救治好了的流民也进入了岳县,加上原来梨县的那些人,人是越来越多了。   全小田拿着话筒,在广场中间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防疫所的大夫们的付出,黄如容和郑悦以及郑由因为在防疫所内的优异表现,此次也在表彰名单内,只不过补贴少一些,也没有优先购房指标。   “他们每天睡不到一两个小时,这般热的天气也要带着闷热的口罩,他们冒着自己被传染的风险也要阻止疫病进入岳县,他们保护了整个岳县的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得补贴,不应该得住房优先指标吗?”   底下的人听的羞愧难当,感动万分,纷纷大声喊着,“应该!”   “应该!这都不应该实在是天理难容!”   郑由现在在做公共马车司机,黄如容被破格录取了医学生,在医馆做事。   两个人都在为了还债而拼命努力着。   郑由想着公共牛车司机只是个过渡,他了解了岳县的政策,现在在学着简体字,就等着下次的吏事考试。   他堂堂曾经大骊的四品大员,他不信考不上个小小吏事。   他在底下嘀咕了一声,“优先购房指标是什么?”   宣桂芝站在他的右边,小声的回答他,“就是用水泥建的新房子,可漂亮,你不觉得岳县现在的房子都很破吗?”   郑由有些疑惑,“昨日我怎么听坐马车的人说还要建员工宿舍呢?那又是什么,是新房吗?”   宣桂芝撇了他一眼,“员工宿舍就是四个人住一间屋子,分男女宿舍,现在岳县人越来越多了,好多人没地住,但是员工宿舍可不方便,没有单独的厕所和洗澡的地方,还要和好几个人同住,肯定是不如新房小院好的。”   黄如容也加入到对话中来,“那这个新房怎么卖啊?几进几出?要多少娘娘钱?”   这个宣桂芝是真的不清楚,她老实回答,“听说按平方算钱,具体的我还不是很清楚。”   郑由已经习惯了岳县这些他听不懂奇奇怪怪的词汇,又将平方这个词记住,准备晚上去问他的夜校小郎君老师和小娘子老师们。   黄如容十分羡慕宣桂芝有优先购房的指标,“我也想住那个新房,楚娘娘建的东西肯定是好的,但是我们一家才来岳县,估计是轮不到了。”   几个人在台下你一言,我一语,再度抬头的时候,百姓们都哭成了泪人,一个个都在大喊,“给他们补贴!他们应该拿的!”   “就是!我正在修新房,我觉得带院子有阳台那个户型最好!各位大夫们一定记得选这个户型!”   全小田拿起话筒,“好,大家冷静冷静,现在我们请胡似七胡医助,带着此次的医学生和工作人员上台,接受表彰。”   胡似七带着一串医学生以及黄如容三口,走上广场中心。   底下是激烈的鼓掌声。 第60章 妇联访查   楚旋放过了高羡, 单纯是因为河北道距离剑南道略远,千辛万苦的跑他哪里骗东西,还不如就近取材, 骗司马池的。   和司马池换来的马, 让岳县内的交通便捷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原梨县的人再也不会抱怨来食堂吃饭太远了。   大家都是底层百姓,从前过的一个比一个苦, 两个县的人倒是对互相完全没有抵触,双方交流都十分的友好。   甚至原梨县的百姓为了表明忠心, 常常这样说,“梨县?什么梨县!咱们现在叫城北,梨县这名字晦气,别提了。”   “什么?你说以前的皇帝爱吃梨!才叫梨县,什么皇帝, 咱们只认楚娘娘,楚娘娘不爱吃梨,这梨县就得改名!”   楚旋很重视原梨县百姓思想方面的进步,尤其是怀孕生子,不得溺毙女婴,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这样的思想,都是谢灼安排霍珍和婉娘去城北挨家挨户的宣传的。   妇联最近出了个政策,两个月都会有一次随机访查,每几个人负责一个区域,随机抽取百分之50以上的家庭进行访问, 问家庭中的女人是否需要帮助,又或者是否受到伤害。   政策刚开始, 是霍珍和婉娘负责访查城北。   婉娘也有了个自己的名字,叫易婉,是她自己取的。   王向蝶因为在张傲云攻打梨县时,第一个站出来举报山匪残党,所以获得了不少优先待遇,分的院子也是比较干净整洁。   她刚下了公共牛车,在家里打水打算打扫打扫卫生,就听见敲门声。   “我们是妇联访查人员,请问王向蝶在家吗?”   王向蝶连忙放下帕子和水桶,跑过去开门。   自从归了楚娘娘治下,这样的访查虽不是天天都来,但也是比较频繁的,只是第一次瞧见妇联来访查,王向蝶无数次的感叹,原来百姓能被这么重视。   再以前,哪儿有人关心她这样的人过的好不好呢。   王向蝶打开门,忙说道,“在的在的。”   霍珍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圆珠笔,“王娘子,你好,我们是妇联的工作人员。”   王向蝶靠着门,捣蒜似的点头,“我知道,全部长宣传过的,帮助和救助女人的组织!”   易婉问,“王娘子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呢?生活上,思想上,工作上,只有有困难,都可以提。”   王向蝶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什么困难,她男人死了,加上天天有士兵巡逻,她一个人住不知道有多安全。   不过她倒是真的有一个问题要问。   她鼓起勇气问,“非婚生子的话,能够确保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霍珍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是的,非婚生子默认随母姓,终生不能改,即使后面孩子的母亲再嫁人,姓也改不了,孩子生理上的父亲不拥有抚养权。”   王向蝶很喜欢孩子,但是她不想成亲,她想要跳过男人拥有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   非婚生子这样的事,放在大骊那是伤风败俗,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   但是楚娘娘却很支持和保护有这样想法的娘子,这让王向蝶有些跃跃欲试。   易婉沉思片刻,“其实,这次疫病有不少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目前正收容在妇联里面,后续楚娘娘会办一个育儿所,专门抚养这些孤儿,虽然没有出条例这些孩子可以领养,后续我们可以跟进一下。”   王向蝶有些犹豫,领养孤儿也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是她想要一个和自己的血脉有联系的孩子,全部长不是说了,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线粒体,只要生女孩就可以延续千年吗。   和王向蝶结束对话后,霍珍和易婉敲开了下一扇门。   这次开门的是一个男人,见到霍珍和易婉,他立刻扯出的笑容,“两位是妇联的吏事吧,上次我见过两位,我娘子在家的,我这就把她叫出来。”   他朝着里头大喊一声,“妇联的吏事娘子来了,快出来回话。”   里头立刻走出来一个娘子,并且朝那男人递了个眼神。   男人走后,霍珍和易婉开始进行日常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那娘子神情落落大方,“在楚娘娘的领导下,如今日子好过的很嘞,孩子每天也能坐公共牛车去读书!这日子换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说完了,她表情踌躇了片刻,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细心的易婉追问,“还有什么事想说吗?什么都可以说的,妇联和楚娘娘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女人放低了声音,“不是我,是旁边那条街的陈家,我上次路过的时候听见惨叫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之类的。”   易婉和霍珍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院子里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你说你,非要去管这个闲事干嘛,人家夫妻的事你知道个什么,还和妇联的娘子说,这下事情麻烦了!”   “你管我?我就要说!那个陈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那咱们和离啊!”   男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隔壁街的陈家,正好不在此次访问的名单里。   若是人打人,她们还真不一定发现得了。   易婉敲门,她们这次没有说自己是来访查的,门吱呀一声的开了,是个老妇人,见到霍珍和易婉,眉头皱起,语气刻薄道,“你们找谁啊。”   霍珍面前依旧和善,“我们找你家娘子黄莲。”   那老妇人表情立刻又从刻薄变为嫌弃,转身回了屋子,边走边喊,“有人找你,是你成长厂的同事吗?等会记得把衣服洗了,地拖了。”   一个女人这才慢慢的走了出来,霍珍首先上下打量着她,穿的是发的短袖工作服,露出来的地方没有明显的淤青,伤痕。   她的神情很是不安,“你们.你们是谁?”   霍珍和易婉亮出身份,“我们是妇联的吏事。”   “妇联吗。”黄莲的声音很小。   她是听过的宣传的,专门帮助妇女的组织。   但是她觉得妇联距离她很遥远,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敢,也害怕去求助。   霍珍语气温柔,“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思想上,生活上,工作中,都可以提,楚娘娘和妇联永远站在你这边。”   黄莲捂着肚子,咬着下唇,思考片刻,“没事,我过的很好,我没有需要帮助的。”   易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衣服掀起来,果然瞧见了肚子上一大片淤青,新伤旧伤交错,显然被打不是一天两天了。   霍珍问,“你身上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自己过的很好?”   黄莲慌张失措的拉下衣服,把伤口遮住,“我.我真的过得很好,除了偶尔挨打,真的是偶尔!”   易婉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挨打怎么会是过的好呢,你每天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恐惧他会不会突然生气,你扪心自问,真的过的好吗?”   黄莲一双眼睛垂了下来,“我.我不知道。”   霍珍还没继续问事情的细节,就听见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传来,“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家院子里?”   易婉冷笑一声,“我们是妇联的吏事,你叫陈金是吧,你犯了故意伤害罪,等着被抓吧。”   那个叫陈金的男人一下子慌了神,“什么故意伤害,我.我打的我自家娘子,我又没有大街上去打别人,而且我不是故意的,我.”   黄莲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要被抓吗,这么严重吗?”   霍珍转过头,“难道你觉得自己被打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吗?楚娘娘这么珍视咱们女人,我希望你不要看轻了自己。”   士兵们来抓人,动静一下子就闹大了,之前的老妇人更是哭天喊地的拖着陈金的裤腿,“不要抓我的儿啊,他犯了什么错,不就是打了自己的女人吗,谁家郎君不是如此啊!何至于要抓人!要抓就抓我这个老婆子。”   她见撒泼不成,索性冲上去扒拉士兵们。   最后因为妨碍公务罪被一起带走了。   只留黄莲一个人在院子里不知所措,默默流泪。   不要看轻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一个家怎么能没有男人,虽然她知道岳县有很多没有男人的娘子也生活的很好,但是她觉得她太弱了,她办不到。   楚旋接到谢灼的报告书时,正在被施嫦教导骑马。   不得不说,在骑马方面,楚旋可谓是相当的没有天赋,她属于那种循序渐进类型,得每天学一点。   施嫦不耐的感叹,“你为什么不能像张傲云一样不需要教?”   楚旋正在马背上和这匹温顺的枣红色马儿做斗争,“我以前从来没有骑过马。”   “她也没骑过啊。”   “但是她见过别人骑马,我没见过。”   施嫦无语凝噎。   谢灼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马场来的,她认为这件事还是十分有报告的必要。   毕竟这可是岳县第一个因为打女人而被抓起来的男人,虽然之前反复宣传过,不可以打人,家人也不可以。   但是任然有一部分人认为,我打妻子,打孩子,没有打外人,碍不事,岳县管理层也没有资格来管。   这下真的有人被抓了,反而能给那群人震慑。   换而言之,陈金的处置结果很重要。   楚旋在马上读完了报告书,表情瞬间变得冰冷,“立刻安排人给黄莲做心理疏导,至于这个陈金,和他娘一起赶出去。”   谢灼低头,“是。”   黄莲此刻惴惴不安的坐在妇联办公室,两个小时前,她的夫君和婆婆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一条街的人都被惊动了。   士兵和妇联的吏事走了以后,人们讨论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本来以为会被人指责,结果意外的有几个娘子和小娘子走过来安慰她,给她擦眼泪,还让她不要怕。   好些娘子都关心她,让她不要怕,说陈金打人活该被抓。   而男人们则是怒斥陈金怎么敢忤逆楚娘娘,若是连累了一整天街,一整个城北可怎么办。   她并没有受到她想象中的指责,以及嘲讽,相反,她收获了很多娘子的善意。   所以坐在妇联办公室的黄莲得到了很大的勇气,她将声音放大,“陈金会被怎么样?”   易婉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不用担心,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妇联建议你与他和离,你接受吗?”   和离吗,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于遥远了,她想都没想过。   若是和离,以后都要一个人了。   但是黄莲又转念一想,24小时士兵们都要巡逻,而且周围的邻居也都是很好的人,她在成衣厂工资养活自己完全很够,每日回家也不会洗很多衣服,挨很多骂,还要被婆婆折磨,更重要的是不用随时担心被打,担心哪件事做错了就惹他生气。   那是一条她从未想过的道路,不,她在挨打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瞬间,幻想过,那时候的她连幻想都是奢侈的。   她抬起头,看到霍珍和易婉,想起她们说的。   “你不要轻视自己。”   黄莲沉默了良久,“我听说和离要有和离书,是要我自己写吗?我的简体字课学的不太好,写字有一点慢,我的婆婆打过我两次,她会被怎么处置呢?”   易婉露出笑容,“我们可以帮你写和离书,你放心,她们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以后那个院子只有你一个人住,若是你觉得住的不舒服,我们也可以给你换一个地方。” 第61章 招老师   陈金事件一出, 岳县的百姓更加乖乖的听话,条约该遵守就遵守,毕竟谁也不想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离开岳县就等于死,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外头可没有楚娘娘这么好的统治者。   就连九个部长们也都为百姓着想。   因为分了九大部, 祝青寒手头的事情比原来减少了好些,她现在是楚旋的秘书兼司法部长。   当初那个只会躲在楚旋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长大了, 变成了以冷酷无情著称的祝秘书。   楚旋深刻的觉得施嫦和祝青寒是不是性格跑偏了,祝青寒本来是个胆子小的, 现在越来越高冷,施嫦则和她刚出场那个狂拽炫酷的样子完全不沾边了。   祝青寒低头处理杂事,温叶拿着楚旋写的文件,有些无奈的打断了她。   没办法,她和林以南是真认不出来楚娘娘写的字啊。   祝青寒抬起头, 瞧见温叶手里拿着a4纸,一脸踌躇的看着她,立刻就懂了。   她接过纸,仔细的辨认了一会,一字一句的读给温叶听。   温叶听完,心中咂舌,原来写的是这些字,瞧着完全不像啊。   楚旋写的是有关教育方面的内容,小学堂要设立奖学金,扩招老师,择□□先录取。   因为疫病失去父母的孩子太多, 妇联专门成立了一个育儿院,里面的孩子均在六岁及其以下, 沈芦和李朝作为大孩子,在里头当起了大姐姐。   霍珍提议过,是否开放领养政策,让想要孩子的家庭或个人领养这些孩子。   楚旋深思熟虑后还是没有答应。   这些孩子无父无母,他们唯一的仰仗就是自己,他们长大后就更不容易背叛,若是被投放到各家庭中,掌握话语权和教育权的就不再是自己,那么在中间被养歪,思想被带跑偏的可能性就更大。   横竖不就是养孩子吗,她养的起。   这些祖国的花朵很重要,他们必须得具备新的思想,而他们再为人父母时,或者为人师表,为人上司时,这些思想才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楚旋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生长,那就意味着她在这个世界也有死去的那一天,她可能见不到这个世界完完全全被改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但是她会留下种子,而这些孩子就是希望的种子。   希望的种子们并不知道自己被给予了这么大的使命,他们大多数正在因为听不懂小学堂的学业而苦恼。   这时作为大姐姐的沈芦和李朝就发挥起了她们的作用。   两个9岁的大孩子哐哐往一群小屁孩面前一站,这群孩子就露出仿佛救世主降临的表情。   这群孩子性格都是乖巧温顺且听话的,也有几个闷头不开腔,又或者有一两个聪明,但是爱看别人出丑的。   这些楚旋都不在乎,孩子的性格多种多样是正常的,但是有一些孩子身上带着封建社会多种的陋习,虽然还是幼童,但是楚旋已经能看到他们长大之后的对于社会的潜在危险性。   这样的孩子,楚旋不会留。   瞧见了自己的两个大姐姐出现了,有好几个希望的种子泪眼汪汪,迈着小短腿走到她们两个人面前,“呜呜呜,沈阿姐,李阿姐,九九乘法表好难,加减乘除好难,我不会做数学题。”   又有几个希望的种子倒是没哭,但是一脸委屈,“今天上简体字课,我又写错了两个字。”   沈芦接过数学作业,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了一个角落里闷不做声的孩子。   沈芦问,“孟凡,你姐姐呢?”   那个叫孟凡的男孩子,头低着,“霍吏事带她去学堂里拿东西了。”   沈芦又指着这群委屈的小豆丁,“这道数学题你应该会,怎么不教他们几个。”   孟凡和他的姐姐孟千就属于在学习上有天赋的孩子,尤其是孟千。   孟凡虽比姐姐差一些,但是也是成绩很不错的孩子了。   孟凡僵硬的说,“他们也没问我。”   沈芦此刻拿出了大姐姐的气势,“我就不信你看不到他们在这急的做不出来。”   孟凡到底也是个孩子,听到沈芦严肃的语气,也只能闷闷的点头。   “知道了。”   沈芦指着他,“那你现在过来给他们辅导数学。”   教育完了问题儿童,沈芦和李朝深感身心疲惫,她们二人在育儿院的一角开始写小学堂二年级的作业。   沈芦疲惫道,“带孩子真难,真累。”   李朝符合,“可不是吗。”   两个人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孩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听说这次考第一的人能得奖学金。”   李朝点头,“冯波校长还说要考核几个新老师。”   沈芦又说,“杜小草说放假了和我们两一起去看野棉树。”   李朝不解,“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杜小草说听她阿娘说这上头结的棉花有大作用,尤其是对我们女孩。”   两个孩子一路闲聊着,作业就做完了。   最开始读小学堂的孩子就是沈芦李朝杜小草这一批,大概有接近二十个孩子左右,而现在的一年级孩子就多了,孤儿们加上郑悦,以及原本梨县的孩子,足足分了两个班。   这样一来,老师就需要增加了。   冯波这边,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她已经从开始的抗拒,迷茫,逐渐理解,教育孩子开始发疯,到现在这群小屁孩伸个手她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深刻的明白,要教育出一个正常的小孩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了。   所以在选择老师的录取上,她必须仔细仔细再仔细。   一个不合格的老师,有可能会给孩子留下极大的心里阴影,从而使得孩子的思想扭曲。   楚娘娘给她下了红头文件,择□□先录取。   正好和她想的不谋而合。   如果不是遇到了楚娘娘,她都不知道女人天生细心,细致,共情能力强,所以适合做这么多事情。   从前在大骊,什么夫子,吏事,官员,士兵可都是男人在做。   现在瞧瞧岳县,女人做的哪里差了。 第62章 抽签买房   岳县新房正在修建, 地方选在城西那一块,以后工作与居住的地方就不用混在一起了,有时候工厂的动静也会吵的人睡不着。   胡似七每天从医馆下班以后都会去城西正在修建的居住区转转。   她和一群医学生们获得了优先购买的指标, 也就是说, 这么多房子, 随便他们挑。   就连部长们都得排在他们后面。   胡似七挺留在一户即将修好的房子面前,前面圈了一个不算大的院子, 不过那些修房子的人说,楚娘娘管这叫花园   里头的房子不是像岳县的房子一样, 只有一层,而是两层,因此看起来便没有那些房子大。   但是,水泥加砖糊出来的房子瞧着就是和以前的房子不一样,要说哪儿不一样, 胡似七也说不出来。   她还注意到,有的户型二楼会有一个凸出来的部位,听说是叫阳台。   这阳台不错,休息日的时候泡一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看书,感觉应该会很不错。   决定了,她就选有阳台的户型好了。   不光胡似七,整个县手里有一点闲钱的人都关注着新房修建,他们没有优先购买指标,只能寄希望与抽签获得购买资格。   而像五保和李富贵这种每个月都把钱花在吃饭上月光族,只能垂头丧气的羡慕别人准备买房。   之前教育这两个人别每个月都把钱的阿姐就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让你们每个月别全部花光, 这下好了吧。”   买房前,祝青寒又出具了关于买房的各项条款, 其中规定的最细的当属女人一人买房,只属于她一个人,不属于她的父母,也不属于她的兄弟。   这项条款主要还是针对单身女性买房后被父母强赖给自己的兄弟这种情况。   封建王朝的千年封建思想怎么可能因为她统治了岳县短短两年就被彻底推翻,但是若是谁想来挑战她制定的条款,她不介意杀鸡儆猴。   买房购买条款被贴到了会议广场上,看的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像杜月桂这种一个人的完全没有什么意见,条款已经足够保障了她的权利,房子就是她自己的,别说什么七拐八拐的亲戚,就是她有亲兄弟也没有办法夺走她的房子。   因为条款下标了红字,若发生以上类似情况,请联系司法部吏事,情况特别严重者,逐出岳县。   古代的家庭观念太强,有一些人就算不接受也不太敢大张旗鼓的说什么,最多也就嘀咕几声。   大家都明白,楚娘娘对他们好是好,但是却是铁血手段,她讨厌不听话的人。   比如前段时间的陈金母子就是例子。   黄如容和郑由站在人群之中,黄如容微微叹气。   “我们就算是运气好抽中了购房资格,也没钱。”他们欠的债还没还完呢。   郑由眼下黑眼圈浓重,因为他发现了岳县竟然有图书馆,而且里面有!好!多!书!   那些书纸张厚实,上头还有惟妙惟肖的图画,昨日他就看了一本《西游记》自然是没看完,回去以后心痒痒,只想等着今天下班以后再去看。   郑由还在回忆《西游记》中的内容,听到黄如容的话,连忙点头,“现在只能先把债还清,我上次出任务的8000补贴,加上这次防疫所义工的补贴,咱们都还欠2万多钱呢,阿悦如今又进了那小学堂读一年级,也得给她存点钱。”   黄如容再一次感叹,楚娘娘不收大骊的铜钱就算了,为什么连硬通货黄金也不收。   同样的烦恼在谢灼四人身上也体现出来。   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四个人全部都当上了吏事,谢灼是其中官职最高的,还当了个主任。   他们合力把钱还完了,但是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这次买房,很明显是参与不了的。   阙之桃也悠悠的叹气,“我昨日还和大兄散步去城西看了,那宅子有大的有小的,但是有两层,有的宅子二楼还有个阳台。”   阙英卓也觉得这次机会可惜,“有大户型,有小户型,小户型一两个人住,大户型能住四五个人,大户型更贵。”   “算了,不管什么户型都和咱们没关系,上班去。”   几人看完了告示,惋惜完了以后转头打算去各自的办公室上班。   谢灼问阙之桃,“房子修完了,接下来是不是修商铺了。”   阙之桃嗯了一声,“从前的东市西市市场被取消了,百姓们很多日常用品都是需要购买的,而且现在工厂的人数都有些饱和了,商铺能够再增加就业岗位。”   *   又过了一周,到了抽签的环节。   想要买新房的人需要提前登记,还得政治审查,因为房子卖的不贵,等于是福利房,所以楚旋希望那些平日里乖乖听话的百姓买到。   来到岳县以来无不良记录,资金充分最低需要准备5000钱,买房是个人购买还是家庭购买,家庭购买每个人出资多少,这些都要核实。   其实光来到岳阳以来无不良记录这一条就足以筛选出来许多人。   比如刚开始没有建公共厕所的时候,有不少男人习惯随地大小便,被抓住的可就是上了不良记录,那么这样的家庭就无法买房。   还有诸多政策刚出时,也有人犯,这些都是不良记录。   登记现场有不少娘子气愤的怒骂,“你就管不住你那点屎尿,真是懒人屎尿多,这下还买什么房,回家!”   那男人也知是自己不对,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跟着回去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不是习惯了,现在都改过来了。”   “你给我闭嘴,你现在多说一句话我都会想和你和离,和你和离我自己还能买房子。”   “别别别.我错了,咱们攒钱等着下次。”   杜月桂表情从容的排队登记,她看着前面排队的队伍里不少人崩溃,然后面色惨淡的退出队伍。   杜月桂明白,这是政审又没过。   楚旋这一招妙就妙在,告诉听话的人,你们乖乖遵守纪律,每次政策都跟着走,她是绝对不会亏待这些听话的人。   而不听话的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就惨咯。   很快轮到杜月桂,她交出自己的户籍,购房意向书(写自己是个人买还是家庭买,想住几个人,还有购房资金有多少)   有不良记录的人温叶和林以南各有一份名单,杜月桂与她们也算是同事,两下就审查完毕。   但是这还没算完,仅仅是获得了抽签的资格,能不能买到房还是个未知数。   一直到了晚上,杜月桂才接到通知去抽明天抽签顺序的数字。   她抽到的是37。   代表她第37个去抽签,而获得抽签资格的一共146人,除去医学生们的优先购买指标,可只有54套房子让他们抽。   有接近100个人买不到房。   到了第二日抽签时,杜月桂不由得紧张起来,杜小草似乎也明白这次买房关乎着她们母女二人的生死存亡,她拉着杜月桂的手。   “阿娘一定抽个好签,争取能选到带阳台的户型!”   抽签现在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一个人都使劲的搓手,期待能够抽到那标了红色的木签。   温叶念,“1号,陈永。”   那个叫陈永紧张的呼吸,将手伸进了什么都看不到的木箱子。   他手都在发抖了,拿出木签,没有红色。   他当场腿软,就差没晕过去。“我.我运气怎么这么差!”   杜月桂更紧张了!   接着就是二号乔云英,乔云英是她的熟人,她们以前一起割过麻,乔云英也帮助她很多,教了她很多。   杜月桂的心情立刻就复杂起来了,她既希望乔云英抽到,又希望乔云英抽不到。   乔云英将手伸出木箱,赫然是一只标了红的木签。   底下羡慕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她得意一笑,去林以南哪里挑户型了。   很快轮到了杜月桂,在她前面已经有8个人抽到房子了,她颤抖着将手伸进木箱。   她选择了她触碰到了第一个木签,随后她颤抖着拿起。   一抹红在她的手心。   抽中了,我抽中了!   杜月桂喜悦的表情根本控制不住,底下又是一片羡慕的声音。   杜月桂忙去看户型图,她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带阳台的户型还有吗?”   林以南拿出一套小户型的户型图给她,“正好小户型带阳台的还剩最后一套,底下是客厅,楼上是两间卧室,你们母女住正好。”   杜月桂当即拍板,“就这套了。”   林以南点头,“小户型的售价是5000钱,带阳台的贵500,这套一共是5500钱,这第一批房子等于说是楚娘娘给大家的福利房,所以便宜,以后都没这个价了。”   这个价格完全在杜月桂接受范围之内,吏事的工钱一个月大概有400钱,加上她之前做工人攒的钱,完全足够。   杜月桂走时,整个人都飘飘然,怎么飘到办公室的都不知道。   办公室的人连忙问,“抽中了吗?”   杜月桂点点头。   “唉!我也该节约着用钱的,要不是钱不够我也能去抽签啊。”   5000钱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好些人没有存钱的概念,自是拿不出的。   杜月桂心情好,又主动说,“小户型带阳台的还剩最后一套,幸好我抽中了,小草就想要那个阳台。” 第63章 开店做生意   买到房的人欣喜若狂, 没买到房的人默默流泪。   尤其是这次的资格审查,让很多人发现自己当初犯的一些小错误竟然都留了档,还隐隐听说, 不光是买房, 以后的一些优惠政策可能都没办法享受了。   他们不禁暗自悔恨, 当初如果没有随地大小便,如果能够认真遵守《生活守则》, 那就不会在政审这一关被卡住了。   真羡慕那些通过政审的人,以后还是好好守规矩吧。   杜小草在学堂里都止不住笑意, 放学还拉着沈芦和李朝去看她们家还未修好的新房。   杜小草兴冲冲的指着那正在进行最后收尾工作的一栋房子。   “你们瞧,你们瞧,这就是城西区,福街13号,这就是我和我阿娘以后的家了!”   沈芦两眼羡慕, “真好啊,3500钱,以后指定没有这个价格了。”   李朝也跟着点头,“毕竟是第一批福利房。”   杜小草还望着房子痴痴的笑,“等我搬家了以后邀请你们来家里玩呀。”   几个小朋友又闲聊了一会,这才挥手说再见。   这是从管理层流传出来的一种再见的方式,深受小朋友们的喜欢。   沈芦斜挎着布书包,“我也想买得起房。”   李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得等咱们到了工作年限才行。”   沈芦掰着手指头数,“咱们两离16岁还有好远好远呢。”   李朝回头看了一眼一排排新房,无情打击道, “等咱们16岁了以后,房子就不止3500钱了吧。”   沈芦的表情更加愁云惨淡, “也是,等我们工作了再说吧,到时候咱们俩一人出一半的钱,房产文书上写咱们两的名字。”   李朝嗯了一声,便是默认了。   此刻觉得自己买房无望的李朝与沈芦并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会成为怎么样杰出的人物,甚至二人的故居还成了重点文化遗产保护对象。   *   黄如容最近认识了新朋友。   说新其实也不算新了,她们曾有过几面之缘,是在女眷的宴会上。   谢琦之女谢灼。   最初二人相遇是在医馆里,黄如容学东西学的快,破格成为医学生以后,她下了工回家就疯狂记忆那些理论知识。   这些知识是黄如容从前没有接触过的。   细菌,病菌,五脏六腑,身体的各个器官分布图,血管,血液等等。   反正郑由做公共牛车司机下工了以后也是去图书馆泡着,二人俨然找到了各自的精神食粮,硬是将夫妻过成了合租户的感觉。   郑悦脑瓜子不笨,在小学堂学那些简单的知识完全学的走,因此回家她也十分乖巧的不需要人辅导。   黄如容学的飞快,快到胡似七都有一些惊讶,夸赞她不说,还准备上手教她解剖。   医学生们从来不缺解剖素材,大家都对素材来源心知肚明。   黄如容第一天上手解剖,就痴迷上了这种感觉,原来人体器官是这样的,里面是这样构成。   痴迷归痴迷,排班轮流卖凉茶她还是得去守着。   黄如容就是在这个时候碰到谢灼的。   为了工作房间,谢灼的头发变成了齐肩的长度,她有时会用办公室里发的头绳绑起来。   黄如容第一眼其实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这个娘子好生眼熟。   谢灼第一眼也觉得这个卖凉茶的医学生好生眼熟。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足足三秒。   “谢灼?”   “黄如容?”   两人异口同声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黄如容惊讶道,“谢娘子为何在此处?”   谢灼仰起头一口气吨吨吨的喝完凉茶,“我也想问黄娘子,为何又在此处。”   黄如容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叹气道,“那就说来话长了,如今世道正乱,有个容身之处也不容易。”   谢灼同样点头,“说来话长。”   两个人似乎在这一瞬间懂了对方的不容易。   不问过去,只问将来。   黄如容率先打破沉默,“谢娘子现在在何处工作?”   谢灼索性坐下和她慢慢聊,“现在在妇联做妇联主任。”   黄如容讶然,“原来妇联的谢主任就是你!之前陈金母子的事也是妇联的吏事们发现的。”   提到陈金母子,谢灼的脸上浮现了笑意,她很喜欢她手底下的员工们。“正是。”说完她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   “莫非那公共牛车的郑司机,就是郑由?”   黄如容到也不觉得尴尬,在岳县做公共牛车的司机不丢人,她点头。“是他,最近下了工就往图书馆里跑。”   谢灼心中暗暗感叹,大骊的御使大夫来岳县只能做个司机。   说起图书馆,谢灼想起图书馆也是有医学方面的书的,“你下了工也可以去图书馆啊,就是要早上先去排队,图书馆限号,每天去的人有限。”   黄如容自然知道,“我最近每天都在背基础的理论知识,都没空去图书馆,我也打算哪天抽空的时候去一趟。”   二人又聊到了郑悦,谢灼得知郑悦已经在上小学一年级,最后话题落到了最近的热门话题买房上来。   黄如容才来岳县不久,自然是没有买房资格,但是她瞧着谢灼似乎在岳县扎根许久,至少比她要久的多,能当吏事说明政审肯定没问题,定是有的抽签名额的吧。   于是她开口都不是你有没有买到房,而且你抽签抽到房子了吗。   此话一出,谢灼沉默了两秒。   她幽幽地说,“我与我表妹表弟刚来岳县时治病欠了债,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才还完债,资金不够,所以都没有去报名。”   黄如容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叉了,她以为只有她欠钱呢,原来谢灼也欠钱了。   那她就放心了,不对,那谢灼也太可惜,自己绝对没有因为有相同遭遇的人就感到松了一口气,绝对没有。   她很同情谢灼没有买到房!   黄如容立刻补充道,“我与郑由也欠钱了,还加起来30000钱呢,他之前出扬州的任务,加上我们两个的防疫补贴,都还差20000钱,楚娘娘别说大骊的顺天元宝了,金子她都不收,只收娘娘钱。”   说道这里,谢灼像是寻到了知音,“是吧,我当时误入岳县,正逢表弟得了肺热,我本想拿金子付钱,奈何不让。”   黄如容听到肺热二字,试探性问道,“莫不是用的抗生素?此药乃仙药,必须由医馆打报告才能拿到,确实昂贵。”   谢灼点头,“此药确实是神药。”   二人又说到了新房的房价上来,黄如容语气任然是可惜,“听常来这里买凉茶的杜吏事说,小户型带阳台的3500钱,以后应该没有这个价了。”   谢灼也是一脸可惜,“这批是福利房,以后哪里会是这个价。”   二人又聊了一会,谢灼才起身离去。   在岳县遇到曾经在长安认识的人,感觉确实不错,尤其是她和自己一样欠了钱,钱的还比自己多。   太好了,她们姐妹兄弟四人不是唯一一个欠钱过万的了!   *   阙之桃最近很忙,她不光在规划商铺,还要负责为商铺招商。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商铺招商不好找,岳县的百姓们想进工厂的还是想进工厂,那等于是半个铁饭碗。   至于商铺招商,大部分一听这个风声直接就说,“这不就等于是开店吗?自负盈亏,可没有在工厂拿稳定的工钱好啊。”   以至于商铺招商,鼓励大家创业还没有正式的发布告示,不看好的人就太多。   为了商铺的事情,楚旋先是给小幅度增长了一波工资,想要百姓消费,他们手里没有钱怎么行。   至于商铺卖的东西,一些日用杂货,成衣,定制家具,按照目前岳县百姓们的需求,慢慢的来。   但是阙之桃并不气馁,而且她想要教的是女人做生意,那些臭男人看不上开店,正和她的意。   她在一边规划的同时,一边也寻找着她的目标。   很快她找到了一个叫秋芸的娘子,平时存在感不高,家中有两个女儿。   阙之桃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在一群人闲聊抨击开店不好的时候,她声音虽然小,却为商铺说了一句话,“虽然商铺自负盈亏,但是上限也高啊,而且商铺的工作时间比工厂自由。”   她的声音虽小,但是任然被讨论的人听到,有个男人立刻就装作很懂的样子,“秋娘子,可不能这么算,开店可稳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你想想你现在工资一个月有320钱对吧,你开店这个月挣500,下一个月挣100,折合起来和你上班是不是差不多?”   秋芸哪里又反驳得过这么多人,她本来也就是觉得他们都不看好商铺而替商铺说两句话,她也没想过要去开店的。   阙之桃在秋芸家门口徘徊了几天了,甚至她差点被巡逻的士兵当成了什么可疑人物。   她觉得秋芸是懂的,做生意才是发财之道,开店赚钱可没有上限,她这句话说的很对,她就是要找这样的人。   当然,楚娘娘说过为了不出现资本家,店铺的所有权任然有一半属于岳县,商铺所赚到的钱也要缴税。   阙之桃不太明白资本家是什么意思。   新房还在收尾,杜月桂还没有搬走,秋芸的家和杜月桂的家是两隔壁,阙之桃没有引起秋芸的注意,反而引起了杜小草这个小朋友的注意。   杜小草十分警觉,在踏进家门的第一秒就快速锁好门,小声道,“阿娘,咱们家门口有个很可疑的娘子!”   杜月桂拍了拍杜小草的头,“那是阙吏事,人家是来找隔壁的秋娘子的,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杜小草捂着头,“可是,她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呢。”   “人家那叫暗中观察。”   阙之桃暗中观察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挑了个秋芸休息的时间敲响了她的门。   秋芸打开门,疑惑道,“这位娘子,有什么事吗。”   阙之桃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阙之桃。是经济部的吏事,你知道最近在修的商铺吗?”   秋芸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找上门,她表情依然疑惑,“听说了一点,有什么事吗。”   阙之桃探了探头,“方便进去说吗?”   秋芸只得转身让她进去,只是表情依旧疑惑,不明白这位吏事找她到底什么事。   阙之桃找了个小矮凳,随意的坐在院子里,她开口问,“秋娘子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月虽然有工钱,想必是过的比较节俭的。”   秋芸点点头,这是确实,虽然两个孩子读书争气,小学堂也包饭,但是她一个人赡养两个孩子,确实用钱的地方不少。   阙之桃倒是不忙着抛出商铺的问题,她指着自己坐的这跟破旧的小矮凳,又问,“这根凳子是哪儿来的呢?”   秋芸老实交代,“是分配房子时这屋子里留下的,不过它已经很破旧了,感觉用不了多久。”   阙之桃又问,“现在岳县没有卖凳子的地方吧?”   秋芸愣了一下,“确实没有。”   “那你觉得需要凳子的人会多吗?”   秋芸想了一下,依旧小声的回答,“我觉得虽然不会太多,但是不会少,比如我就挺需要的,有时候在院子里洗个衣服,坐着晒晒太阳什么的很方便,还有孩子一直说想要个大点的桌子写作业,这些需求我觉得还是蛮大的。 ”   阙之桃心里更是舒坦了些,这个叫秋芸的娘子眼光看的长远,也很能看出商机。   她没有找错人!   阙之桃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秋娘子有没有听说岳县要修商铺?”   秋芸声音依旧微弱,“有听到一些传闻,但是正式的文件还没下来,不知道具体的,不过听许多人都讨论过一番了,没有什么人看好,大家都想进工厂,开店太不稳定了。”   阙之桃继续说,“但你不是说过,开店挣的钱没有上限吗?”   秋芸一惊,完全不知道阙之桃怎么听到那日她说的话,“我是这么说过,但是不一定开店就会有生意呀。”   阙之桃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开店没有生意呢。”   秋芸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从前大家买东西都在东西集市呀,现在取消了集市,大家肯定会不习惯的,而且开店也得看卖什么吧。”   阙之桃指了指凳子,“就卖这种矮凳子,你觉得有人买吗。”   秋芸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小声地说,“有,我会买,我想隔壁的杜娘子也会买,她马上就要搬去新房子住了,肯定会置办很多东西,这样的凳子放在院子或者阳台上都很适合,或许再搭配上一张矮矮的圆桌,配成一套,至少搬进新房子的那些人都会买的。”   阙之桃附和着说,“对啊,那为什么会担心没有生意呢?至少这些东西可以赚搬进新房的人的钱,我看秋娘子对家具一类的似乎很了解。”   秋芸低头,“我阿耶原是个木匠,我从小就在旁边看他做家具。”她此刻仿佛真的代入进了开店的角色,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只有小凳子和小圆桌也不够,如果可以制作一些楚娘娘用的同样样式的家具,那生意一定会很好。”   说完她还十分害怕的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不尊重楚娘娘的意思,我就是这么想了一下。”   阙之桃这下彻底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握住秋芸的手,“你这个想法太好了,连我都没有想到。”   秋芸一脸懵,“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阙之桃冷静了一会,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其实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你愿意开店吗?”   秋芸犹豫了两秒,还是摇头,“我刚刚只是假设。”   阙之桃继续安利,“我们有鼓励创业贷款,不用担心没有本金。”   阙之桃好说歹说,都没有劝动秋芸。   秋芸送走了阙之桃,正好遇到两个女儿放学回家,俩个孩子放下斜挎的书包,好奇的问,“阿娘,方才那个从咱们家出去的娘子是谁啊。”   秋芸没有透露是来找她开店的事,“没什么大事,今天学的东西都懂了吗?”   两个孩子点点头,“都学懂啦。”   说完又望向隔壁,“杜吏事和小草马上就要搬走了吧,隔壁没人住还怪不习惯的呢。”   同样是母亲,杜娘子就能带着女儿搬进新房子,而自己手头只有不到500钱的余钱。   而且她深刻的明白自己不是考吏事的那块料。   秋芸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开店的风险太大了,她还有两个孩子,她承担不起。   第二天白天,秋芸碰到杜月桂出门上班,她小声的打了招呼。   “杜吏事早上好。”   杜月桂正在锁门,“早上好,秋娘子。”刚说完,杜月桂就想起昨天的事,问道,“昨日阙吏事来你家里找你,可是问你愿不愿意开商铺?”   秋芸有些不好意思,“是来找我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来找我,不是有那么多优秀的娘子。”   杜月桂笑,“秋娘子别这么说呀,你也很厉害,那你最后怎么说的。”   秋芸摇了摇头,“我没有答应,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生意,而且做生意定然是要辞了纺织厂的工作,那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杜月桂好奇道,“不是有创业贷款吗,只要开店就可以去申请呀。”   秋芸昨天晚上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若是失败了,要还好多年呢。”   杜月桂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倒是觉得秋娘子不必太担心失败,楚娘娘既然推出来了这个政策,自然是有她的考量,她肯定不会害咱们的,你就说,楚娘娘定的政策,有哪一样是不好的?我倒是觉得商铺有巨大的商机,只是百姓们都发现不了,你不信任别人,你还不相信楚娘娘吗?”   秋芸低着头,心里又矛盾起来。   她抬起头,“杜娘子马上要搬新家里,家里头置办的桌椅床柜子定好了吗。”   说起这个,杜月桂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还别说,我正打算找木匠定做呢,岳县原来的木匠年纪大了,就只种种地,这种累活儿他干不了啊,只有把原来的家具搬去将就用了。”   木匠在古代属于匠人,是一门手艺,传承的门槛也很高,在古代是重要的技术人才,科举出现以前,不少世家垄断了这样的人才,也并不是人人都会的。   等到了纺织厂,秋芸又找了她们厂里唯一一个抽中了房子的人闲聊,对方提起此事也是一样愁云惨淡,“现在打算的是把原本家里的旧家具搬去呢,但是住了新房总是想什么都用新的,哪怕是花点钱,心里也舒坦不是。”   秋芸觉得她今天似乎把这辈子的话都说了,她找了不同的人聊天,不局限与纺织厂,还有别的人,凡事她见过有过一面之缘的,她都会上去闲聊两句,然后把话题引到家具上去。   “你别说,我还真想给孩子弄个和学堂里头一样的书案,不对,现在叫书桌了,免得他回来不学习!说什么家里的书桌太矮了!”   “确实是想要个小凳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需要呀。”   “我家的柜子都发霉发臭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一直想丢掉换新的,这不是没得换吗。”   秋芸本来就不擅长和人说话聊天,一通聊下来,她感觉自己透支了全部的力气。   她若是开个家具店,确实会有生意,但是若是能进一进楚娘娘的房间,瞧一瞧楚娘娘都用什么样子的家具,那就好了。   当然秋芸只是想想,她就见过楚娘娘一面,就是楚娘娘买她的时候。   那定价又如何定呢,他们想要的小凳子,高书桌,柜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秋芸咬着下唇想。   片刻后,她起身拿起女儿学习的炭笔和纸,开始画图。   不如明天就把这些图交给阙吏事,和她再商量商量吧。 第64章 仙人来访   楚旋没想到只是骗了司马池两百匹马, 她这只误入乱世的蝴蝶就振动着翅膀,改变了司马池和他的侄子司马景明的结局。   司马池整日抱着透明烟灰缸睡觉,每日早晨用透明烟灰缸喝露水。   不知不觉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他觉得“朝露”似乎变得比刚刚出现时更加透明了。   他开始胡思乱想, 莫不是仙人给了他什么启示,又或者是暗示他有得道升仙的潜质?还是其实他真的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此时又恰逢他的侄子司马景明前来扬州探望他。   说起司马景明这个人, 楚旋只记得他是和辛嘉玉一样是拥有恋爱主线的男人,本来是个名将的好苗子, 后来却因为田令把持朝政,被陷害,没能当上将军。   此后开始了他郁郁而不得志而后转投自己的伯父而背叛大骊的一生。   楚旋知道有一种女孩会因为男人的脆弱和凄惨而母性大发去同情他,想要拯救他,甚至严重的还会飞蛾扑火式的自我奉献。   司马景明显然就是为了满足这样的一类人而存在的npc。   司马景明还在因为自己当年被陷害, 以及大骊灭亡而消沉,难得来扬州看望自己的伯父,却见司马池怀中抱着一他从未见过的器具。   司马景明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伯父,此物好生别致,从未见过。”   司马池小心翼翼的将透明烟灰缸拿起来给他看,“此事说来话就长了,之前瘟疫横行,连我也未能幸免,后又幸得仙人给药,这才活了下来。”   司马景明皱眉, “仙人?”   司马池将事情的原委说与司马景明听,“那确实是仙药, 疫病无人可医,唯有那药将我治好了啊!”   司马景明正属于郁郁不得志精神意志力薄弱的阶段,他瞧见司马池如今健康的样子,已然信了三分。   他又把透明烟灰缸拿过来仔细的端详,“此物确实不像凡物,我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碗。”   司马池一脸你看吧,我就说“朝露”不是凡物。   司马景明又问,“那仙人为何不肯露面呢,郑由又是怎么得了仙人的青睐的?”   司马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啊,派去跟踪的人那时候因为瘟疫,也跟丢了,我猜是仙人需要使唤的凡人,他运气好罢了。”   司马景明仔细端详着透明烟灰缸,“此仙人如此避世,只怕是不愿插手如今乱世纷争。”   司马池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他十分赞同司马景明的话,“我之后给高羡还有各地节度使,还有圣上写了信,仙人确实没有和他们接触,想来是真的想避世。”   二人又思索着,“若是仙人肯出手相助,何愁争不下这个天下?”   就在二人惋惜之际,司马池的下属慌忙来报,“启禀节度使,城外来了一个人,自称仙人。”   司马池激动的站了起来,“快将那人请进来。”司马景明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眼睛亮了亮,“当真是仙人吗?”   此刻,以坑蒙拐骗为生的吕永正穿着身上的的破烂衣裳,他的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身上也因为脓疮流了血水。   吕永从小就会骗人,幼年时骗左邻右舍,少男时骗老翁老妇,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男女老少都对神明都有一种神奇的顺从。   吃不起饭的老妇会将食物供奉给不存在的仙人,可是直到最后食物发霉,也没有被所谓的仙人前来享用。   家中贫困无比的夫妇,会因为老骗子假装仙人一句话就交出家中仅有的钱财。   吕永第一次发现还有如此方便的行骗方式,只需要假装仙人,说一些那些人听不懂的话,就能收获那些人心甘情愿贡献上来的食物,钱财,女人。   吕永靠此方法,一路坑蒙拐骗,活的是十分潇洒,还有些小钱,直到世道乱世,又逢瘟疫,这才过的如此凄惨。   但他还是凭借着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活到了现在,后又听一个城外的农户说,扬州城的节度使似乎是在寻仙人。   吕永一听便来了精神,这不就是他的老本行吗,假装自己是仙人什么的他最在行了,从前他就是靠这个东西活命的。   只是他没有骗过官员,富商倒是骗了不少,每当他发现事情快要暴露的时候,他就会选择溜之大吉。   如今世道乱了起来,吕永觉得自己需要大胆一些,才能有一条活路,若是真的能骗到节度使,他不光能在乱世活下来,也许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吕永先是端出一副看淡一切世间默然的眼神,再任由身上的烂布被风吹的飘然。   领头的下属因为听得他自称仙人便有些先入为主,还真被他这个样子唬住了。   司马景明此刻还存有些理智,“伯父还是要小心辨别,假借仙人名义行骗的人不是没有,那位有神药的仙人既不愿让你追寻到踪迹,又怎么会出现在扬州门口呢?”   司马池起身走到房门口,“你伯父岂是这般蠢笨之人?”   当然,后来的楚旋知道他们叔侄二人被骗的经历后,才感叹,他们真的有这么蠢。   吕永很快就被带进了节度使府中,司马池和司马景明背手而立,吕永见到这二人的第一面,就知道自己这次是骗了个大的。   若是成功,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然若是被拆穿,下场也是凄惨万分。   三人还未有人说话,吕永突闻几声狗叫,只见一只黑白相间毛色的小狗从花园方向冲过来,围着吕永转圈,对着他的汪汪直叫。   吕永心头瞬间一窒,他明白这些大官都是有些讲究的,像这样的狗围着叫的兆头其实并不好,多半是因为他身上的脓疮,以及太多日没有洗澡而散发出来的臭味而吸引了这条狗。   眼看狗叫的越来越大声,颇有些龇牙咧嘴之意,他脑瓜子一转,急中生智。   他露出自己练习了七七四十九遍慈眉善目,大爱世人的笑容,对着这只狗说道,“我曾在天帝身边见过它,没想到一别百年之久,他还记得我。”   司马池盯着这只黑白花色相间的狗,再看看面前的吕永,他身着破烂不堪的衣裳,头发凌乱,面色脏污,但是他的神情却透露着慈爱。   司马池开口道,“这狗以前曾是在天帝身边的?”   吕永慈祥的点头,“正是如此,此仙犬原来是天帝的爱犬,过于顽皮打翻了天帝最爱的玉岁琉璃盏,这才罚它到人间,没想到竟来到了这里,看来这位郎君和小郎君与天有缘,与我也有缘。”   司马池连忙将吕用请屋子里,本来爱干净的他也不嫌弃吕永身上脏了,连忙请他坐下。   吕永一坐,那狗闻着味儿就跟着过来,继续围绕在他身边打着圈,汪汪直叫。   这画面让司马池更信了几分,他沉声道,“本是谁养的?”   立刻有奴仆小心翼翼的回答,“这狗儿叫春火,是王姨娘养的。”   春火疯狂汪汪,让谈话没有办法进行下去,司马池只能让人把春火先抱下去。   这才继续交谈。   吕永的目光集中在司马景明身上,这个长相俊俏的小郎君一直用疑惑和打量的神情观察着他,他很熟悉这种神情。   多半认为他不是真正的仙人,而这样的人怎么对付,他太清楚不过了。   吕永方才目光瞟过司马景明的双手,那是一双练武的手,双手布满了茧子,而这两人长得有些像,是父子,兄弟,叔侄?   他先是对着司马景明说话,“这位小郎君,身上有九天破幽魂克敌生杀神将的点化啊,想必定是爱舞刀弄枪,不爱笔墨纸砚的。”   说完他又惋惜的轻轻摇头,“只可惜九天破幽魂克敌生杀神将给你的点化太少了,让你过的太过坎坷,还被人污蔑。”   什么九天破幽魂克敌生杀神将,自然是他瞎编的,这样的名字他张口就来。   至于被人污蔑,什么过的不顺。   如今这世道谁又过的顺呢?就是那大骊的皇帝,又或者是那杨角,他们就顺利了?   被人污蔑过,谁小时候,成长的时候没被人污蔑过,他既然说了这话,那么对方就会下意识的先入为主。   果然,他话说完,司马景明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坐在上方的司马池忙道,“这,果真是仙人,还请问仙人贵姓?”   吕永答道,“免贵姓吕,我本是碎骨晶花鹜天君,因得一些原因,特此下凡历劫。”   司马池连忙恭恭敬敬,“原来是吕仙人。”   吕永见忽悠已经成了一半,立刻又替自己这副鬼样子找个解释。   “我此次下凡正好遇到瘟疫,幸好我是仙体,所以无大碍,但我觉得历劫就应该主动吃些人间疾苦,所以我将衣裳散去给百姓,将洗澡的机会让给妇人,将食物让给孩童,所以落的这般模样,若不是诚心对仙人尊敬之人,想必定是嫌弃我的。”   司马池瞬间就被吕永自我描述的行为感动了,他又说,“吕仙人大义啊。”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之前给我换仙药的可是吕仙人?”   吕永脑瓜子转的很快,瞬间就明白这之前是有个同行来过了?难怪这位节度使要找仙人,于是他恍然大悟道,“想必定是凤舞光巽天君,他最为喜欢制仙药,且他喜独处,不爱与人和仙接触。”   司马池更觉得吕永说的有道理了,他还特地拿出透明烟灰缸,“这位仙是及好的,怕我不信他,还给了我此物。”   吕永一瞧,好家伙,这位同行有点卷啊,这年头假装神棍要求这么高了吗,这东西是真的好东西啊,这么舍得的?   关键是听这节度使说的,这同行也没骗钱啊,他到底图啥啊。   不会是真的仙人吧,一瞬间这样的念头在吕永脑子里闪过,但是很快又被他否决。   不可能的,若是真的有仙人,为什么老妇供奉了食物,仙人却不来享用呢,老妇每天那么虔诚的磕头,她家人的病依旧没有好。   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   谁能想到大骊最坚定的无神论者竟然是这位假装仙人坑蒙拐骗的大骊第一神棍。   吕永清了清嗓子,“此物确实是凤舞光巽天君日常所吃小食之物,他既救你,说明你命不该绝。”   司马池听的心头一动,“吕仙人的意思是?”   吕永故作高深,“府上有仙犬,又有名将点化过的小将,还有天君来救你姓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司马池听的是心花怒放,这不就是暗示他是天命之子了?   这下轮到司马景明说话了,他真诚的问,“所以,吕仙人的意思是,我应当替我伯父做事?”   吕永点头,“你之前仕途不顺也是有此原因,冥冥之中,你会回来帮助他。”   吕永简直要在心里头疯狂夸自己了,他太聪明了,圆的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司马池大手一挥,“还请吕仙人助我一臂之力。”   吕永点头,“相遇既是缘,那我便在此住下了,也不枉费凤舞光巽天君白救你一遭。”   远在岳县的楚旋打了个喷嚏,“阿秋。”   *   秋芸被允许能够进楚娘娘的房间,观察楚娘娘所用的家具,她可以将家具画下来,以后放在商铺出售。   秋芸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   那可是楚娘娘啊,自己居然可以进楚娘娘的房间!   想想都令人激动。   秋芸怀着激动和忐忑不安的心情,被士兵带进了楚旋的房间门口。   秋芸忐忑的敲门,“楚娘娘,我.我是秋芸,我是来瞧您房间里的家具的。”   一道沉稳的女声从房间里面传来,“进。”   秋芸推门进去,正好楚旋打了个喷嚏,“阿秋。”   秋芸惊慌失措,“楚娘娘怎么了!可是着凉了?!”她可能生病,但是楚娘娘是岳县的主心骨,怎么可以生病呢!   楚旋摇摇头,“没事,就是感觉被什么人惦记了。”   秋芸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能关心她,“最近天凉,楚娘娘还是记得多加衣。”   楚旋点点头,“这些就是我屋子里的家具了。”   现在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来的,所以布局和一般古代人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秋芸盯着楚旋的床,“楚娘娘的床没有大户人家的不太一样呢,没有足床,也没有床帘。”   不过她眼睛更尖的发现了楚旋床上的可爱的布做的娃娃,如果把这个东西作为买床的赠品,一定会很有用!   楚旋挨个给她接受,柜子,床,书桌。   秋芸手里拿着图画本铅笔,挨个画下这些东西的形状。   楚旋一边和她聊天,“你能放弃纺织厂的工作选择商铺,很勇敢。”   秋芸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因为我说过开店没有上限,所以我想试试,但是我也没有楚娘娘说的那么勇敢,根本的原因还是家里两个女儿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而且我想给她们做一个榜样。”   楚旋好奇,“什么样的榜样?”   秋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让她们知道自己的阿娘也是很厉害的。”   阙之桃带秋芸去申请了创业贷款。   秋芸第一次拿着这么多钱,心里头还有些不安,若是生意没赚钱,这些钱她要还到什么时候。   此外,阙之桃还交给了家用小型电锯。   这把电锯迄今为止已经被无数娘子使用过,帮助了无数的女人,这一次,轮到秋芸使用她了。   阙之桃说,“你不是要做家具吗,有了这个会方便很多。”   秋芸有些不敢相信,“这,这就是那传说中的电锯吗?楚娘娘竟给我用?”   秋芸的屋子里堆满了士兵送来的木头,她就一心钻进了木头的世界,开始制作家具。   楚娘娘房间里的家具每一样她都没见过,但是那些家具又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方便实用。   还有楚娘娘床上的可爱的布娃娃,有圆圆的耳朵,也有尖尖的耳朵。   到时候也得缝个几个,作为买床的赠品。   秋芸一边锯木头,一边已经在想第一波楚娘娘同款的热度结束以后,店面的生意还会不会很好。   算了,不想了,先专心做家具。   岳县的人都知道有个娘子胆子大到不做工厂的工人,跑去申请了一笔创业贷款开店了。   百分之90的人都不看好秋芸的行为。   秋芸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一门心思将自己关在院子里钻研家具。   偶尔杜月桂和杜小草会来串门,杜小草兴奋的指着还是半成品的书桌。   “阿娘!我喜欢这个,到时候秋娘子开店我们买这个好不好!”   而秋芸的两个女儿每天放学回来趁着天还没亮就会帮忙细致的逢玩偶。   两个小姑娘认认真真的缝着她们没见过的娃娃,“阿娘,我觉得你好厉害呢,那么多人都不敢不当工人开店,只有阿娘敢。”   秋芸的大女儿说道。 第65章 月事带   岳县新开了家店, 名字简简单单,就叫秋芸家具店。   听说开店的娘子放弃了纺织厂的工作,还背了一大笔创业贷款, 人人都笑她不知怎么想的。   这样稳定的生活, 她居然跑去开什么店, 又苦又累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传闻其实也无意中传播了秋芸家具店的影响力。   以杜小草为首, 秋芸的大女儿二女儿的小朋友们也在放学后在大街上逢人就介绍。   “需要购买一些日用家具可以去秋芸家具店看看“,几个小朋友在大街上喊着。   张傲云作为为数不多一个有毛笔字功底的的人, 亲自写了秋芸文具店几个大字。   其实秋芸本来想找楚旋写的,楚旋提笔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到了秋芸家具店开业这一天,午休时,有不少人都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就被这里面摆着的东西吸引了。   许多人站在门口远远的瞧,说着些尖酸刻薄的话,“她一个娘子胆子这么大,等她赔钱了有得她哭的嘞。”   “那些什么个小凳子谁买啊,我回家就坐地上不行吗,实在不行我搬块石头回家住坐。”   “哪有人花闲钱买那这个东西,啧啧,她赚的了钱吗。”   杜月桂牵着杜小草无视围观的众人,走进了家具店内。   她环顾四周,发现了和大骊不一样的床, 以及小凳子,还有高一点的凳子, 以及形状别致的书桌,吃饭的圆桌。   杜小草昂首挺胸,伸手一指,“阿娘,我想要这个床,还有凳子,这个书桌,这个高凳子。”   杜月桂点头,对着正在摆放东西的秋芸说,“秋娘子,这些东西我们都要了。”   秋芸没想到刚开门,东西都没摆全,就有客人,而且还是隔壁那个很厉害的杜娘子。   “秋芸将账单写好,是等杜吏事搬新家之后送过去吗?”   杜月桂点头,“对,我现在不急着要。”   杜小草转过头,看着外头围观乌泱泱的人,她双手一叉,“哼,听说这些家具都是秋娘子去了楚娘娘房间里看了楚娘娘的家具制作出来的同款。”   秋芸东西还没摆好,没想到杜小草替她做了免费广告。   舆论风口瞬间变了,“楚娘娘同款?意思是楚娘娘平时也坐那高凳子?”   “那小凳子楚娘娘也会坐?”   “真的假的,别是骗人的?”   直道一阵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传来,“自然是真的。”   有人惊讶的发现,“全.全部长!您怎么来了。”   全小田的一张圆脸透露着开心,“呀,真的和楚娘娘房间里的家具一样,我好几次想讨,她都不给,这些我都要了!”   黄如容也带着郑悦来看,郑悦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阿娘,是楚娘娘同款,我也要买。”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忘了咱们家还欠着债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楚娘娘同款,那我就买个那个小凳子,买回去洗衣服用。”   “唉,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宁愿搬一块石头坐吗。”   “谁说的,我没说。”   “秋娘子,我想要这个。”   “秋娘子,我想要那个。”   *   又是一年秋。   不过与往年的秋天不同的是,棉花到了收获的季节,长成了。   王雪莲作为兴农部的部长,正陪同楚旋视察。   棉花依旧是那群种地的人在伺候,他们大多数做不了工厂的活,因为年纪太大,反应不太迅速。   因此种地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们本就种的熟。   种地的人有补贴,虽然不多,每个月食堂还会来收购他们种出来的东西。   王雪莲研究这些棉花很久了,对于棉花可以做月事带这件事,她还是抱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作为一个成年女性,她当然知道月事带有多么重要,也知道女人来月事有多么的麻烦。   从前她在家中,自己的阿娘都是布里头塞茅草,草木灰都是要稍微有富裕的人才用的上了。   而她也曾经听说过,官家娘子里头会塞上好的布料,很舒服,一点都不会磨人。   那时的王雪莲十分的羡慕那些官家娘子,因为虽然有一层布隔着,茅草粗糙的质感还是磨的她生疼。   更别提她还要干活。   而现在岳县由楚旋统一发放草木灰,已经比原来舒适太多倍了,没想到楚娘娘还能再改进,用这所谓的棉花做月事带。   王雪莲自从知道这个东西能做月事带,并且比草木灰更干净舒适以后,她就问楚旋要了有关于棉花的资料,认真的研究。   王雪莲虽然一向沉默寡言的话少,此刻和楚旋介绍这些棉花的时候,罕见的变得话多起来。   她说,“厚的劳保手套纺织厂已经做好了,明日就可以摘棉花了。”   楚旋查看棉花的情况,“这些天辛苦你了。”   王雪莲摇头,“不辛苦,这是我作为兴农部部长应该做的。”   王雪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的疑问说了出来,“棉花的用途很多,作为缝制月事带的棉花,还是会像草木灰一样免费发放吗?”   楚旋盯着这些野棉和种植棉,“免费,每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女人,终生享用棉花制作月事带。”   当然,当卫生巾被研发出来以前,只能先委屈她们一下了。   王雪莲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了,以后终于不会再有女孩用着粗糙的茅草来制作月事带了。   棉花的用途有很多种,目前用于岳县的就是制作成棉线,随后织成棉布,再然后就是制作保暖的冬衣。   剩下的棉花就用于岳县的女性每个月领一次的,缝制月事带,   若是棉花不够,棉布棉线那边紧着都可以,但是缝制月事带的棉花绝对不能少。   这是楚旋说的。   宣传来了月事的女人都可以领棉花的事楚旋也并没有遮遮掩掩,月经羞耻越早打破越好,女人就是要来月经,这是正常的现象,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全小田拿着话筒宣传完了棉花和月事带的事,她一双眼睛笑咪咪的,“待会有士兵巡查,要是有男同志说什么月事不洁,都抓去挖三天的矿,还会记档案哦,下次买房又抽签不了呢。”   底下的男人神色巨变,一个个既害怕练兵队的铁血手段,又害怕不良记录上了记录,下次买房又买不了,政策又享用不了。   所以他们改用互相用眼神交流。   本来好些又羞又不好意思的娘子们,没了风言风语,瞬间都从容了许多,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对着那些男人们大骂,“我们女人来月事关你们什么事,用得着你们在这叽叽歪歪的?”   男人慌忙反驳,“我可没有,你别乱说。”   “就是,棉花是楚娘娘发给我们的,你们敢有意见?全部长!这里有人说他有意见.”   那人吓极了!忙小声的制止她,“我没有意见,你别说话了!”   男人们慌乱的散去,“这女人的事我们不参与,走了走了。”   这下女人们才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   “听说棉花缝月事带比垫绫罗绸缎还要舒服。”   “真的吗?”   “一辈子都能免费领缝制月事带的棉花,楚娘娘对咱们也太好了。”   “我要当楚娘娘一辈子的奴隶。”   男人们逐渐散去后,有几个实在憋不住找了个犄角旮旯,他们仔细的查看了周围没有人。   几个人凑在一起,指点江山道,“这女人的月事怎么能拿到大庭广众上面来说呢,那不是污秽的吗?”   “我的天,你小点声,你没听刚刚全部长说的?你不想买房了?”   “士兵又不是无处不在,咱们蹲在这悄悄的说,谁能发现啊。”   “女人的月事是可以忍的吗?可以的吧”   “啊?你怎么知道?你家娘子和你说的?”   “她没和我说过,我自己猜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一抬头,发现王霞飞正冷着脸盯着他们,几个人立刻吓的抱头鼠窜。   这几个男人的脸色很快由红转青,由青转黑,最后化作恐惧,他们颤抖的盯着王霞飞。   “我们.我们就是闲聊,绝对没有违背楚娘娘的意思啊!”   王霞飞面无表情,“向你们这么上赶着现成的反面教材,确实不多见。”   她转头,“全部带走。”   义务挖矿三天,家属必须来练兵队签字。   这些个男人更是无颜面对家人,因得他们的过错,下次买房又是遥遥无期。   甚至有个娘子走进来就把她男人拎出来骂了一顿,“我现在是文明人,不与你动手,你个管不住嘴的!” 第66章 搬家   秋收, 宋儇的桌子上终于有了他当初在太极宫里吃的那般样子。   堂堂大骊正统皇帝,此刻不顾吃相,夹起一块炙羊肉, “这羊肉今日炙的好, 炙的好。”   宋儇吃完了肉, 又喝了两口酒,“如今粮食也够了, 为何不攻打长安呢?阿父。”   田令老实交代,“陛下, 瘟疫刚过,不是时候啊。”   宋儇喝的脸红,轻打了一个酒嗝,用他的公鸭嗓发出难听的声音,“确实如此, 高节度使也是这般说的,他劝诫我治理好关内,时机自会到来。”   田令心里恨的牙痒痒,又是高羡,又是这个高羡,听说他得了疫病,怎么没病死他呢?   幸嘉玉这次倒是难得说话,只是一开口就替自己手底下的人要官职。   田令气的面皮一抖,他都还没替自己手底下的人要官职呢,这个蠢货倒是先开口了。   宋儇喝了酒,正在兴头上, “只要你们能帮朕治理好关内道,将来杀回长安, 手刃杨贼,不就是官职吗,都给你们!”   辛嘉玉谢了恩。   只是一出宫门就被田令叫住了。   田令表情带着恼怒,“你最近是越来越嚣张了,我都还没开口要官职,你还在越在我的前面不成吗?”   辛嘉玉空空如也的脑子禁不起什么运转,他只回答,“不可以吗?”   田令更怒了,“卢携怎么会提携你这么个蠢货!”   骂完了辛嘉玉,田令又在心头咒骂高羡早点病死,这才转身进了宫门。   而高羡当然没被病死,他此刻正好奇的阅读着扬州来的情报。   “司马池先是找给他神药的仙人,这么巧扬州来了个仙人?”   施妤眉头微皱,“之前不是说那位仙人不愿见人,十分避世吗?”   高羡摸了摸下巴,“所以我说,这个仙人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就算真的是,也定不是那给神药的仙人。”   二人决定再等等扬州的消息,先按兵不动。   施妤走后。   “阿郎,您今日的补品该吃了。”   高羡拿起那颗暗红色的药丸,“那个给司马池神药的仙人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属摇头,“想必这位避世的仙人才是真正的仙人,而扬州的那位,听说已经被司马节度使许了官职了给了无数金银,哪有仙人这般爱财的呢。”   高羡将药丸一饮而尽,丹药奇怪的味道令他眉头紧锁,他喃喃自语道,“若是能找到那位真正的仙人,我也能问一问这延年益寿的丹药是否真的有用了。”   *   楚旋可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真假仙人这一步了,她更不知道自己这个神药仙人的身份已经引得高羡和司马池都在找她。   而剑南道流传着一个传说,剑南道里有个地方,里面有个仙人楚娘娘,楚娘娘怜爱世人,打造了一处桃花源,在里面只要能替楚娘娘干活,就能有米饭吃,只要听楚娘娘的话,就能有遮风避雨的房子。   而楚娘娘手里更是有数不尽的仙药,什么病都能治。   古代的消息传播的慢,人口流动性差,要想有个消息传出去,全靠一张嘴,能传出去一个州都算是快的了。   地盘要扩张,舆论战要提前做好。   刚刚出去给那些百姓们说完消息的吏事从岳县的城门进来,轮流看守的士兵立刻就将门打开。   今天是杜月桂搬新家的日子,或者说是整个岳县的幸运儿搬新家的日子。   从外头回来,同事们纷纷祝贺起她来。   杜小草迈着短腿,将细软一一收拾好,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这院子里的旧东西,杜月桂都没什么打算要的。   因为秋芸靠着秋芸家具店大赚了一笔,又有一个成衣铺的娘子鼓起勇气申请了创业贷款,和成衣厂进货谈合作,开了间成衣铺子,还兼缝月事代,窗帘也可以定做。   杜小草抱着买床送的小玩偶,等着杜月桂回家来。   杜月桂牵着她的手,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她住了接近十年的房子。   她在15岁嫁进这个家,虽然婆母苛刻,郎君懒惰,但是她任劳任怨的辛苦劳作着,洗衣做饭,还时常帮左邻右舍浆洗衣物。   蝗灾来了,他们一家子人倒是去河北道投靠亲戚了,只留她和小草在这里,差点被饿死。   好在楚娘娘来了,她和小草都迎来了新生。   杜小草也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的家,她扯了扯杜月桂的衣袖,“阿娘,走啦,去新家了。”   今天是通知可以搬家的日子,所以这条街人异常的多。   周围还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羡慕的此起彼伏,“唉,我也好想买房啊。”   “下一次抽签不就好啦。”   “我郎君前几天乱议女子月事一事,有不良记录了。”   “呃.要不你们和离,这样就能买房了,唉唉,罗娘子,你别生气,我随口一说的,你别不说话,我可没有挑拨你们夫妻两啊。”   “没有,我在想要不和离算了。”   另一边则是有人站在相熟的人新家门口问,“大兄,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啊。”   “来来来,进进进。”   “你这是住五个人的是吧,是比那小户型的大些,房间也多些呢。”   “你这三个孩子,房间怎么分啊?”   “他们三个住三个小房间呗,那妇联的吏事来看过了,问我们房间要怎么分,有没有不公平对待女儿。”   “这么可怕啊,妇联连这个都要管。”   胡似七也在秋芸家具店和另外的成衣店定了家具和窗帘,桌布,等东西,她的防疫补贴是最高的,她根本不缺钱。   许多娘子和郎君们受了秋芸家具店的一日雇佣,将床和家具搬过来。   杜月桂拿着钥匙,让搬家具的人进来。   那搬家具的人娘子搬的大汗淋漓,倒是丝毫不觉得累,“今天搬一天有7个钱呢!”   杜小草兴奋的抱着布娃娃从一楼跑到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一楼,反反复复跑了好几圈也不嫌累。   家具全部放好,桌布铺好,窗帘挂好。   杜小草眼睛亮晶晶的,一会摸摸柜子,一会摸摸她的小床,“这就是我以后的家了,好漂亮呀。”   说完又跑上二楼的阳台,她往左边一瞧,在左边那栋楼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噔噔噔的跑步下楼,“阿娘,咱们家隔壁是胡医助。”   杜月桂连忙走上楼,隔着阳台和胡似七打打招呼,“胡医助好,没想到咱们是邻居。”   街道上依旧闹哄哄的,有搬了家请客吃饭的,也有前来祝贺的,总之,能住在福街的人,定是如今岳县人人羡慕的存在了。   黄如容也带着郑由和郑悦来了,她们和防疫所的人都处熟了,加上黄如容现在在医馆工作,所以前来祝贺。   郑由依旧心不在焉,满脑子又想着那《西游记》的情节,只觉得抓心挠肝。   黄如容和郑悦挨个庆祝医馆的人,宣桂芝高兴的摸了摸郑悦的小脑袋,“下一次你们一定可以住进来的。”   黄如容打量着水泥房子,“确实比木头搭的要结实,而且更挡风。”   郑由终于从西游记里清醒过来,转动着眼珠四处看了看,“确实,这样住着冬天也不会冷了。”   郑悦扒拉着黄如容的衣袖,“阿娘,等咱们家有钱了,也要住新房子。”   如今岳县已经完全步入正轨了,不管是设施配套,还是人员配置,是楚旋心里想要的城市样子。   但地盘也需扩张,楚旋铭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她只是一个看不惯世间百姓受苦的“仙人”罢了。   这样的仙人的下属,在是站在破旧不堪的城门门口而已,被百姓主动打开城门迎接,怎么能算是强占城池呢。   那明明是被百姓请进入去解救他们的! 第67章 丘江县   唐三娘今年15岁, 虽过了秋收,但她的家中依旧不景气,她阿娘得瘟疫走了, 如今家中只剩她和幼妹唐四娘和阿耶。   阿耶在以前就打阿娘, 阿娘没了, 就打她和唐四娘出气,一边打, 一边骂,“就是你们两个克死了大郎和二郎, 两个扫把星,你们怎么没得瘟疫?我的儿子都被你们克没了!”   唐三娘知道阿耶准备400个铜钱把她嫁人,然后再去买个娘子,再生儿子。   而明天,就是她要嫁人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要嫁什么人,只听说对方似乎身有残缺,具体什么残缺她也不知道,因为对方不是丘江县人,是很远的隔壁的人。   唐三娘在厨房偷偷给唐四娘推豆子,明明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力气,却推的很用力。   “明日我就走了,这活计以后就得你来做了,知道吗?少在阿耶面前说些话,他便能少打你一些。”   唐四娘抱着她的腿,声音小小的, “阿姐不走,阿姐不走。”   唐三娘眼睛一酸, 摸了摸她的头,“把我嫁出去,你和阿耶才能吃得起饭呀!”   唐四娘眼泪汪汪,她抹了抹眼泪,“阿姐,我听隔壁王娘子说,有个叫楚娘娘的仙人,她哪里有饭吃,不会有人饿肚子。”   唐三娘没听过什么楚娘娘,这和明天就要嫁人的她没有一点关系。   姐妹二人正在交代最后的话语,就闻着街道闹哄哄的,不少人跑出去大喊,“给楚娘娘开门!”   唐三娘连忙将唐四娘拉进屋子,两个少女吓的一动不敢动,唐三娘更道不好,莫不是山匪来了?   唐三娘抱着唐四娘,听得外头又是惨叫声,又是欢呼声的,总之乱糟糟的,混乱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娘子的声音传来,“都给我安静点,再叫唤都别吃饭了!还有,家里有女人的,都给我叫出来。”   “谢主任,麻烦你们妇联来指导工作了。”   随后又是一道沉稳的女声,“是我应该谢谢你们,这么配合妇联的工作。”   什么妇联,什么工作,为什么要叫家里的女人出去。   唐三娘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为什么要叫女人都出来呢,难道.   唐三娘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她快速的把唐四娘塞进缸里,并且表情凝重的嘱咐,“不管有什么事都别出来知道吗?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唐三娘那篓子将缸盖住,她强装自己镇定,怎么办,若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那群人定会翻找,反而自己跟着他们出去了,他们就不会进屋了。   嘎吱,门被打开了。   唐三娘吓的心脏都快停止了,她怕的要死,但是还是强迫自己不能哭。   只是进门的人和她想的不一样,是一男一女,皆是短发,他们没有气势汹汹,没有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举动,甚至语气还很温柔。   唐三娘还是不放心,她手都在发抖。   霍珍问,“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霍三娘咽了咽口水,“对。”   “你乱说?你妹妹呢?还不快叫出来给楚娘娘的下属们瞧瞧?”唐三娘的阿耶笑的满脸讨好的走进门,一脸的皱纹都堆在一起了,显得整个人皱巴巴的。   唐三娘气的抬高了语气,“阿耶!”   她阿耶可不管那么多,进去东翻西找,把唐四娘从没有米的米缸里揪出来。   唐三娘快气疯了。   男人把唐四娘扯到了霍珍和男士兵面前,笑着说“这是我小女,今年十二岁,大女十五了许了人家,明天就要出嫁勒,但是这位军爷要是看得上,我就.”   霍珍皱起了眉头,“我们要见女人,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也了统计一下人数,还有,今天开始丘江县归楚娘娘管,什么都要按楚娘娘的规矩,她不能成亲。”   男人呆住,“啥规矩?”   “男女未满20岁不得成亲,你女儿才十五!”   他继续呆住,“可是她是我女儿啊,我彩礼已经收了啊。”   霍珍对这种刁民没有什么耐心,“楚娘娘的规矩你听不懂?”   唐三娘也不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刚刚把四娘找出来的一瞬间她真的气炸了。   随后又是麻木的平静。   她只能生气,她做不了什么的,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案板上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唐三娘恍惚间,她的阿耶已经被带走了。   她和唐四娘被这位短发娘子耐心的安抚着,她甚至都没问唐三娘想不想成亲,她直接说,“你不用担心成亲的问题,不会让你成亲的,只要你没满20岁,不是自愿的,谁也别想逼你,需要帮助就找妇联。”   唐三娘捂着肚子,眼泪欲掉不掉,虽然大体情况她没太懂,不过总算不用嫁人了,但此时她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咕咕的声音。   霍珍连忙给她和唐四娘拿拿了一块红薯。   随后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二人这才走。   两个人将一块红薯掰开来吃,讨论着方才霍珍那些话。   唐四娘丝毫没有了刚才慌张的神情,问,“那阿姐是不是不用嫁人了,方才那个娘子说了呢,她们妇联会管到底的!”   唐三娘仔细的回忆方才那些话,发现她任然不太懂,“应当是这样的吧,他们还给了我们这个东西吃,不是什么山匪,他们是好人吧。”   唐四娘吃了半个红薯,思索了一下,“方才那个娘子好像说到了什么楚娘娘,是我昨日听隔壁王娘子说的那个楚娘娘吗,楚娘娘是仙人!仙人来救我们了。”   唐三娘咬着红薯,“也许真的是仙人吧,是仙人来拯救我们了。”   二人红薯刚吃完,隔壁的王娘子就急匆匆的进来赶人,她瞧见唐三娘和唐四娘的时候,神情闪过一丝复杂,毕竟方才她们的爹可是因为不听话,过度反抗,大喊大叫,被抓起来拖到远处杀掉了。   但是此刻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楚娘娘的下属让去街上听讲话,每个人都要去的!”   占领一个地方免不了的就是要杀掉一些不听话的人,岳县种出来的土豆红薯可不想给这些个不听话的人吃。   人杀了,谢灼的耳朵清净了,张傲云的耳朵也清净了,杜月桂作为外交部的随行人员,她也觉得耳朵终于也是清净了。   任由她怎么说现在开始要听楚娘娘的规矩,这些人任然十分的不理解,还有好几个发疯发癫的,声音还大的离谱。   杜月桂深刻的觉得,都说女人是疯婆子,男人发起疯来也是更疯呢。   丘江县的百姓可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水泥粉和蒺藜火球立刻被马匹运了过来,交通部的人也来了几个,只是部长周岩岩没有亲自来。   杜月桂拿着话筒,继续说道,“今天开始就干活了,所有人都得干齐心协力的把路修好,修好了你们才能每天都吃上饭,明白吗?”   唐三娘和唐四娘也在人群中,她们二人被话筒传出来的巨大音量吓了好大一跳,唐四娘小声的问,“阿耶呢?”   唐三娘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她问,“你希望他回来吗?”   唐四娘摇摇头。   然后她们继续听杜月桂讲话,唐四娘听的认真,她说道,“大概就是要我们修路,这样每天都能有粥喝,可能还能有机会吃到肉。”   而唐三娘光是听到肉这个字都开始馋了,她太久没吃过肉了。   讲话刚结束,说是要分配每个人的工作,唐三娘就听的轰隆一声,像惊雷似的,她和唐四娘以及丘江县许多人颤抖着身子转身,只见那在丘江县屹立不倒了百余年的土城墙轰然就倒塌了一半。   “会不会控制力度,你没瞧见吏事们的衣裳都沾着灰了。”   “我第一次用蒺藜火球,没控制好距离,吏事们抱歉啊。”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被蒺藜火球震惊到啊。”   又是唐三娘听不懂的话,算了,她已经不想去懂了,楚娘娘的下属说话太难懂了。   只听又是轰隆一声,在丘江县百姓的眼里又是一道惊雷,城墙完全垮了,唐三娘身边的人立刻原地下跪跪拜,“楚娘娘息怒,楚娘娘息怒啊!”   唐三娘和唐四娘也被隔壁王娘子拉下去跪着,嘴里大喊,“楚娘娘息怒,楚娘娘息怒。”   杜月桂转过身,又用话筒说了句,“不是让你们干活吗,又没让你们跪,都起来,干活去。”   然后这群人又迅速的起身,安静如鸡,一言不发,等待交通部的吏事来分配活计。   转换速度之快。   唐三娘幽幽地叹气,这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第68章 欠钱三度   表面天下两分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 并且隐约有持续的意思。   杨角凭借着十分公平公正的科举制度,倒是拉拢了一群和他一般没有背景的读书人。   而冷眼旁边的各位节度使们,以及大家族们也开始各自走动。   这些并不影响楚旋, 丘江县是她占下的第三个地盘, 土城墙垮掉了以后, 修缮工作一直在持续。   就连岳县到丘江县的路都是重新修整过的,原来的路太烂也太破旧。   去年年底评选的优秀工人乔云英, 王向蝶,正坐着郑由驾驶的马车, 前往丘江县去。   她们此次是被借调到丘江县一小段时间,管理和协助丘江县更好开设工作。   乔云英掀开马车帘子,发出嫌弃的声音,“这路怎么这么烂啊,到时候是铺石板路, 还是修水泥路啊?”   王向蝶作为当初梨县检举山匪第一人,她工作也认真上进,顺理成章的评了优秀工人。她接话,“水泥现在都是紧着丘江那边,水利锤都快抡出火星了,这路定要后头才修了。”   乔云英在岳县过惯了舒服的日子,一下子出城见到城外的世界她还有些不适应。   王向蝶倒是能理解丘江百姓的无措,害怕。   毕竟她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   郑由驾驶的马车一路平稳前进,乔云英就和坐在马车里的王向蝶二人闲聊,“楚娘娘说了,以后占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呢。”   王向蝶嗯了一声, 想着她今日前来的任务,不由得心里有些紧张。   她长这么大, 可从来没有在很多人面前讲过话,尤其是还要拿着那仙物去上台讲话,她哪里说的明白。   郑由的马车缓慢行驶进丘江县,城墙正在修缮,百姓们都在低头做活。   丘江县的百姓这些天的服从程度可谓是满分,马车这样的稀罕玩意进了城,做活的人都专心到没有抬头。   乔云英则是打量着丘江县,心里却在想着,丘江县是必不可能再和岳县打通的。   所以,丘江县定然会有个类似于县令的位置,但是楚娘娘要提谁,就不知道了。   想考吏事的人说不定就会考到这边来。   乔云英和王向蝶下了马车,这里到处都是士兵在巡逻。   邓尔朝着乔云英挥了挥手,快步跑过来,“乔阿姐,王娘子。”   邓尔与乔云英从前一起在仙安山,又一起去了岳县,关系也是很不错的了。   邓尔不好意思道,“借调这段时间麻烦你们每天要跑来跑去了。”   乔云英笑道,“哪里的事,这是我们的荣幸,大家都希望丘江县早日步上正轨。”   *   天下两分的局面逐渐稳定,各大家族们和联系也日渐密切。   比如现在,自古势力在范阳道的柳氏一族,柳家长子和次子,柳温瑜与柳忻郁就选择投靠了河北节度使高羡。   杨角进长安,杀光了在长安做官的柳氏子帝,而柳家在长安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他们当然不会选择杨角,也不会选择宋儇,先不说宋儇本人是否是个好皇帝,就他身边的田令,辛嘉玉,就能阻挡一切信息进入宋儇的脑子里。   河北和江南,高羡和司马池,柳家考虑了良多,如今放眼望去,也没有第三个选项,他们最后选了高羡。   而柳家兄弟此行就是要去河北道前去赴任,他们兄弟二人带着家仆,带着金银,带着护卫,也带着整个柳家未来的兴亡。   出发前,他们信誓旦旦地说,“柳家未来的存亡,就交给我们了!”   而现在,二人蓬头垢面,饥肠辘辘,马车和家仆护卫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在行驶途中被流民组成的山匪给劫了,山匪哪里管你们是什么柳家人还是什么王家人,他们只要吃的和钱。   二人如今全靠步行,哪里还有贵家公子的派头?   柳忻郁捂着自己的肚子,“柳家的未来可能要毁在我们手里了,大兄,我好饿。”说完,他眼泪婆娑,两道泪痕直接直接在他漆黑的脸上流出两道白白的印记。   柳温瑜略稳重一些,他环顾四周,说道,“再坚持坚持,这附近应当是有县城的,到时候我们只要证明自己是柳家人,就一定能去河北道。”   二人又是艰难前行,柳忻郁几乎快是爬着走的了。   柳温瑜放眼望去,大喊道,“前面,前面有一大石,上头似乎写着字,咱们过去瞧瞧。”   二人好不容易挪动了半天,大石上写着简体的岳县两个字,他们二人当然不认识。   柳忻郁意识不支,直接晕了过去,晕之前,黝黑的手指还指着那大石头,“这.这是什么字?这世上还有我柳忻郁不认识的字?”说完啪叽脑袋就倒地上了。   柳温瑜呆若木鸡,他还以为弟弟死了,拼命的晃着柳忻郁的身子,“二弟,二弟?”   而自己也因为体力不支加上太饿了,逐渐闭上眼睛,逐渐倒下身体。   “没什么事,就是太饿了,低血糖,其他的嘛,暂时没看出来什么大毛病。”   “王娘子,你盯着那个长得高也看什么啊。”   “胡医助,你说这个郎君他能高有多高啊。”   胡似七想了一下,“大概有180不止吧。”   乔云英推着王向蝶快步走出了医馆,“行了,后续的事咱们就别管了,人家医管会处理的。”   王向蝶回头看了一眼医馆,“嗯,我知道。”   胡似七和黄如容忙碌了好一会,柳温瑜才慢慢睁开眼睛,他意识模糊,“我们竟没死?”   这样醒过来第一时间以为她们是白无常的,以为她们是鬼的,从前在防疫所二人都见多了,所以十分淡定。   胡似七淡定了的嗯了一声,“你们确实是没死。”   柳温瑜双眼清晰后,吓的一抖,他哪里见过这般穿白色衣服的娘子,他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黄如容也早已习惯了,淡定的解释,“我们不是鬼,我们是大夫。”   柳温瑜这下再傻也明白自己被人救了,他连忙说道,“多谢二位娘子相救,我兄弟二人本是范阳人,此次是前去河北道,谁知路上遭遇歹人,这才落得此下场,还请问二位娘子此处是何县,县令又是谁?”   柳忻郁也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还未等黄如容回答,他就大叫,“鬼啊!大兄,我们这是来到了十八层地狱吗,这是不是要把我们油炸了?”   柳温瑜表情严肃,呵斥道,“是这两位娘子救了我们,还不快快道谢,怎可对恩人如此无理。”   柳忻郁连忙低头,“多,多谢二位娘子。”   黄如容找来了一块冷透了的红薯,掰开递给他们二人。   柳忻郁连忙狼吞虎咽的吃着带皮的红薯。   黄如容慢慢回答他们的问题,“此处是岳县,只不过没有县令。”   人饿了吃什么都香,柳温瑜觉得此刻这不知名的食物比他过去二十年吃的东西都好吃。   他惊讶道,“没有县令?莫非是被什么人占领了不成?”   黄如容点头,“占领此处的是位仙人,人称楚娘娘,楚娘娘见不得人间疾苦,这才给了岳县百姓一条出路。”   柳忻郁吃完了红薯,双眼瞪大,“仙人?”   胡似七冷不丁的补了一句,“你们刚刚所吃的就是仙种所种出来的食物。”   黄如容指着窗户外,“你们瞧,百姓过的这般安居乐业,如今哪个县的百姓还能过成这样?”   柳温瑜又问,“那,能否让我们见一见这岳县之中管事的人?”   黄如容不解,“你为何非要见人?”   “实不相瞒,我二人去河北道有要紧的事,需要借马车和钱财,你们放心,我们家中乃是范阳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是骗子!”   范阳有头有脸的人物?莫非是柳家?   黄如容试探地问,“你们兄弟二人莫不是姓柳?”   柳温瑜大喜,“正是,娘子知道?”   黄如容点头,“我虽然知道你们是柳家的人,但是也不影响你们此刻欠了岳县的钱。”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二脸懵掉,“欠钱?”   黄如容点头,“对,你们用了葡萄糖口服液两支,按规矩,需要留在岳县干活赚钱。”   柳温瑜依旧是那套说辞,“还请娘子放心,我二人到了河北,绝对不会拖欠这什么葡萄糖口服液的药钱,只是现在真的十万火急,还请通融,或者让我见一见这岳县管事之人?”   黄如容只叹读书人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最后只能叫来了吏事与他们说明情况。   林以南走进医馆,“你们医馆出欠款单子送到民生部卫部长哪里就好了呀,怎么还要叫人进来?”   黄如容摇摇头,“有个外头来的人官家郎君怎么也说不通。”   林以南走到这个人的身边时候,柳温瑜又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了方才的内容。   林以南听后,“你们要去河北道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救了你们兄弟二人的命,没说要你们报答,只说要你们付药钱。”   柳温瑜再次重申,“没有不付,只是去了河北道以后一定百般报答!”   林以南也感受到了读书人的固执。   “我们岳县没有这个规矩,你们两个人先工作还债完了才有资格走出去。”   柳温瑜见沟通无果,无奈道“那,能否让我们见见那位楚娘娘?”   林以南更无语了,“你想见就见?你做梦呢。”   林以南掏出随身带的笔和小本子,“我先登记一下你们的个人信息。”   “姓名?”   “柳温瑜,柳忻郁。”   “敢问这位娘子,你手中的纸笔是何物?”   林以南写完了以后,有些范难,“最近没什么岗位空出来啊,你们两个人去扫大街还债吧。”   柳家兄弟同时瞪大眼睛,“娘子可是在说笑,我柳家从前朝就一直文人大族,出过两任宰相,四任吏部尚书,我与阿弟饱读诗书,若不是杨角那个逆贼夺了长安,我兄弟二人本该参加科举,一举夺魁,就算要做活,也不应当是扫大街。”   林以南无奈摊手,“可是我们岳县又不用大骊的文字,我们用楚娘娘传播的简体字,也不用你们大骊的开元通宝,我们有自己的娘娘钱,你说你们兄弟二人饱读诗书,那你们认识我写的是什么吗?”   林以南将自己写的信息递给他们兄弟二人看。   两个人摇头,“不.不认识。”   林以南说,“那不就得了,你们在这里不就等于不识字?瞧你们这细胳膊细腿又娇生惯养的,估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们除了扫大街,还能做什么?”   兄弟二人哑然,无话可说。   黄如容在一旁被吵的耳朵疼。   郑由一个御使大夫来了岳县都因为吏事考试没有开始而只能当马车司机过渡,这两个官职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还想做什么?   让他们扫大街都已经不错了。   县衙办公室内,楚旋看着林以南交上来的这两人信息。   柳温瑜,柳忻郁。   游戏里高羡身边的柳氏兄弟,是他的得力助手。   虽然自己对这两兄弟没兴趣,但是让他们留在岳县扫大街也挺好的,这样高羡又少了助力。 第69章 我们赶紧逃吧   岳县新来了两个扫大街的, 这本不是什么稀缺事,偏生这两个扫大街的郎君洗干净了以后,生的白净又俊俏。   岳县没有白净而柔弱的女人, 她们常年劳作, 常年在工厂干活, 日常爱吃肉和蛋,奶是因为现在喝不上, 更听从楚娘娘的,加强锻炼。   柳温瑜和柳忻郁先是被岳县各种基础设施建筑给惊讶道, 以至于扫大街的时候就拿着扫帚张着个嘴。   “大兄,这城墙是何物所造?这地面又是为何坚硬无比?难道是巨石吗?若是巨石,又是怎么这么恰好的?”   柳温瑜惊讶万分,“我方才还发现此地女人和小孩都能独自行走,还有两层的房子。”   “不光如此, 此地之人所穿的衣衫面料也不同,不是麻也不是绸缎。”   “方才还有人捧着竹杯在喝什么。”   下一秒,一道训斥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人愣着干什么,扫地啊?”   二人立刻如梦初醒一般,开始扫地。   但是二人是柳家重点培养对象,哪里做过扫地这种粗活,扫了半天也扫不干净,隔壁街的早就扫完了遛弯去了。   二人扫着扫着发现了一些不对劲,那就是逐渐有人在围观他们两个人扫地。   本以为是来嘲笑他们二人的,毕竟他们还是有一些贵郎君包袱在身上的, 所以他们自己也觉得挺丢人。   两个人越扫越低下头,但是得不到扫地要领, 怎么也扫不干净。   但是他们渐渐发现,这些围观的人画风好像不对啊。   那些窃窃私语好像不是在嘲笑他们。   “哟,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哪里来的啊?”   “我听说是晕在岳县门口,被捡回来的,在医馆吃了药,欠了钱,这才扫大街呢。”   “你还别说,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呢,你瞧这脸白的,手细的,感觉风都能吹倒。”   “啧啧啧,这两个郎君都好俊俏啊,我觉得高点的那个比较好看。”   “瞎说,矮点的那个也不错。”   “矮的那个腿是不是有点短?”   “还行吧,反正比岳县里的那些男人好看多了。”   “唉,你不是想未婚生育,没有看得上的男人吗?这两个怎么样。”   两个人哪里听过这样直接的话,他们从小接触的女性无一例外的含蓄,害羞,知书达理,温柔。   哪怕是有点性格的,也断然不会围着男人说出这样不知羞的话!   两个人面皮薄,羞的不敢反驳,柳温瑜抬起头来想说点什么,谁知窥见他全貌,又是一阵起哄声音。   “你们瞧,他生气了!”   “真是,眉头皱着呢,你别说,更俊了。”   柳温瑜只能羞愤的低下头,继续扫地。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那群女人又看了他们好一会,到了上工的时间那群女人才离开。   柳忻郁这才羞愤的抬起头,“这.这个地方的娘子太可怕了,她们好可怕,她们怎么能这样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温瑜心里也一阵羞愤,“我们快些扫大街,还清了债务就离开这里吧!简直是岂有此理,伤风败俗!”   两个人扫完地,也算完成了今日的工作。   万云娘估摸着时间过来,正好他们两扫完了地。   万云娘打了个哈欠,“递给他们两个两张纸,这是你们两的暂住证,收好了啊,要是弄丢了可就扫不了大街,只能去挖矿了,还是没有工钱的那种。”   说完回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嗯,确实挺俊的。”   柳忻郁捏着暂住证羞愤万分,眼看就要发作,却被柳温瑜拦下,“莫要冲动,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且不清楚状况,方才那娘子怕是此地管事之人,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待万云娘走远了过后,柳温瑜将暂住证揣好,低声道,“此地,似乎与大骊不尽相同。”   柳忻郁也察觉到了,“管事的好像都是娘子。”   柳温瑜环顾四周,“而且这里的人似乎没有那么在意男女之别。”   二人打扫完了卫生,放好了扫帚,去找吏事领今日的工钱。   只是刚走过一条街,他们就再次感叹起了这水泥路。   柳忻郁又指着路边的木牌问,“那是什么?”   柳温瑜摇头。   很快二人就见到一辆马车平稳的驶了过来,那马车上的人怎么看怎么都有股读书人的气质。   柳温瑜不会看错的,这个车夫身上有读书人的气质,他一定读过大骊的书。   柳温瑜连忙冲上去拦住马车。   郑由昨日看完了《西游记》正是意犹未尽,内心空虚不已之时,打算明天再看架子上另一本《红楼梦》,猛然见到有个人跑到他马车面前拦马车,他吓了一跳,怒道,“交通规则懂不懂啊,要坐公共马车在站牌等车你不知道吗?信不信我马上报交通部教育你,让你政审背上黑点!”   这条街没人等车,他方才都打算直接走了,若是被马车踢到,那是很危险的,若是伤了人,到时候他的政审可能就过不了了。   柳温瑜来到此处已经停了太多听不懂的词语了,他此刻也不想管这么多了,张口问,“这位郎君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想必和我一般是读书人,也许还参加过科举,我兄弟二人误入此处,因为用了那什么葡萄糖口服液而欠钱,不让我们走,此地究竟是何地方,还望郎解惑啊。”   郑由皱着眉头,“我马上等着去下一站呢,晚了的话要被那些阿翁阿婆投诉的,我没空和你们解释。”   柳温瑜忙说,“晚些也可,只要郎君有空。”   郑由摇头,“晚些我也没空。”他还要去图书馆看《红楼梦》呢,哪里有空和两个小屁孩解释。   欠钱有什么稀奇的,说的谁没欠过钱一样。   郑由驾驶着马车走了。   柳忻郁垂头丧气道,“此地究竟是何地方,简直处处透露着怪异。”   两个人一路又差点走错路,好不容易到了领工钱的地方。   阙英卓查了他们两个人的暂住证,将今天的工钱数给他们。“本来应该是一个人六个钱,但是你们今天扫的时候不认真,扫的慢,扣了你们一个人一个钱,给你们,一人五个钱。”   柳温瑜将娘娘钱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铜钱比大骊的开元通宝要小上一圈,颜色也是黄橙橙的。   难怪开头在医馆那个娘子说,他们有自己的钱。   柳忻郁格外珍惜这五个钱,他转头问,“大兄,我们欠了多少钱?”   柳温瑜语气略显僵硬,“2000个钱。”   “那我们得干多少天才能还清啊。”   阙英卓下意识接话,“36等于18,一个月180钱,你们两个人一个月就是360钱,你们两个人不吃不喝的扫5个半月的大街就还清了。”   柳忻郁崩溃,“五个半月?那岂不是耽误了去河北,柳家的未来完了。”   柳温瑜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他将这五个钱揣好,又问,“敢问这位郎君,此处究竟是何地?”   “此处就是岳县,是楚娘娘管辖之地。”   柳温瑜当然知道,但是他想听的是那种更深层次的一些。“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实在太多不懂,还望郎君指点一二。”   阙英卓安慰道,“没事,不就是欠钱吗,我也是误打误撞的来到岳县,刚来的时候我得了肺热,本是治不好的病,楚娘娘用仙药给我治好了,我也欠了钱,欠的比你们还多,总共欠了一万钱,前段时间才还清呢。”   柳温瑜眼睛亮了亮,“敢问郎君从哪里来的?”   阙英卓回答,“从长安。”   柳温瑜又问,“敢问郎君姓氏名谁?”   阙英卓摆摆手,“我们家是商户之家,不出名啦,但是我表姐你可能认识,她父亲叫谢琦。”   柳温瑜疑惑,“可是谢尚书?”   阙英卓点头,“正是,我们姐妹兄弟四人刚来的时候也是什么活都做,我表姐那么一个大家闺秀还去纺织呢。”说完,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你们今日可曾看到一辆大的马车,上面那驾驶马车之人,可是从前大骊的御使大夫,叫郑由,御使大夫怎么了,来到岳县也只能当个马车司机啊。”   柳温瑜差点惊掉下巴,“可是那位不畏强权,状元出身,弹劾田令的御使大夫郑由,这样的人,怎么能只做个马夫!简直是暴殄天物!”   原来今日那位车夫就是郑由,他读书时,阿耶就曾与他说过,若是将来做官,一定要以郑由为榜样,他不畏强权,不惧宦官。   而他的偶像怎么做这里马夫,而且做的很熟练的样子。   柳温瑜感觉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阙英卓来岳县久了,思想已经改变了很多,他点头,“可是在岳县不会简体字不会阿拉伯数字不会算学不会九九乘法表就是不能做吏事啊。”   柳温瑜除了算学两个字,其他的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阙英卓也不懂柳温瑜为什么失魂落魄,他十分好心的劝导。“因为过来人,我劝你们就留在岳县,楚娘娘新占了个丘江县,正缺人呢,机会多啊。”   柳温瑜婉拒,“不必了,我兄弟二人还清债务以后还是要去河北道,多谢郎君解惑。”   随后阙英卓带他们二人去了食堂,这两兄弟又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兄弟二人吃的便宜套餐,粥加土豆。   柳温瑜一边吃,一边感叹,自己真是好久没吃过粥了,真好吃,这土豆也好吃。   入夜   两个人被暂时分到了一处很小的房子,柳温瑜只能庆幸这房子不收他们钱,不然他们更还不清了。   二人刚要和衣睡下,就听见外面有个娘子的声音,她问,“敢问柳忻郁柳郎君可睡下了,我有要事相商,能否请郎君出来面谈?”   柳忻郁疑惑的看了一眼柳温瑜,穿上衣服在院子门口问。“敢问这位娘子有何要事?”   夜里有些漆黑,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娘子。   黑暗里的女人停顿了片刻,随后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岳县支持女子不成亲生孩子,我听闻郎君还了债就要离开,我瞧郎君知书达理,身量修长,最重要的是生的俊俏,还请郎君圆了我这个梦。”   柳忻郁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圆你什么梦?”   那女子又一字一句地说,“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梦呀。”   柳忻郁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他缓缓退步。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出他不愿意,语气略显遗憾,“既然郎君不愿意,那便算了,打扰了。”   说完转身走了。   柳忻郁带着哭腔跑进屋,他崩溃的哭诉,“大兄,岳县的女人会吃人啊,我们赶紧逃吧。” 第70章 升职   岳县的女人会不会吃人楚旋不知道, 她只知道游牧民族的胡人从前是真的有会吃人。   宋儇听信高羡建议放沙陀族和让月族入中原,让他们成为大骊的战力。   这一点上,宋儇难得的动了他新长出来一点的脑子, 大骊的士兵太弱了, 弱到杨角都打不赢, 想要夺回长安,确实得借助胡人的力量。   比起草原人是否会危害中原, 他顾不得了。   而知道游戏剧情的楚旋明白,宋儇放了草原人进长安, 反而加速了后来的大分裂,后来沙陀族和让月族各自占领了一小块地盘,割地为王。   只不过很快就被人灭了。   高羡这个名字频繁出现在她用第三视角看游戏的剧情时,宋儇手里书信的落款。   谢灼说要去河北道寻鸣雌侯的后人。   施嫦说,待她攻下河北道时, 要答应她一件事。   而高羡此人,在游戏中的形象近乎完美,生的好看,身量修长,谦谦君子的模样,关键是还和自己的妻子十分恩爱。   高羡的妻子查不到信息,连名字都没有。   楚旋有些失望的关掉游戏官网,她咬着指甲,高羡可不是个蠢人,鸣雌侯的后人本事多大她自然清楚,如果她没有遇到施嫦, 她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干掉穿越对照组,也不会一路都这么顺利。   如果高羡身边也有一个。   不过忧心未来的事情没有意义, 楚旋将心思丘江县的路修完了这件事。   丘江县需要一个管理人,名义上的县令。   而提谁的这个问题,她已经想好了。   楚旋本来想为了显得自己重视一点亲自手写,但是想到每次来拿文件的人的表情。   算了,还是打印吧。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写字是多多少少带点难看的,但是真的有那么难看到认不出的程度吗。   她在纸上写了温叶两个字,她觉得还好啊!她自己真的认得。   温叶正在办公室核对各厂财务数据,祝青寒虽是司法部部长,但身兼楚旋秘书一职,她和林以南是秘书助理,所以做的事情杂。   林以南处理完了工作,伸了伸懒腰,和对面的温叶闲聊,“温姐姐,被捡回来的那两个小郎君可受人瞩目了,好多娘子都去问他们愿意不愿意生孩子,”   温叶抬起头,笑了一声,“你别说,我昨天在食堂碰到了,确实挺好看。”   二人聊了些别的家常,林以南试探地问,“温姐姐知道楚娘娘会选谁做丘江县的县令吗?”   温叶不露神色的摇了摇头,“这确实不知道,我怎么能揣摩出楚娘娘的意思来。”   林以南想去丘江县当县令,虽然按职务来说和秘书助理是平级,但是丘江县现在就是一张任人涂抹的白纸,更容易干出成绩来。   干出了成绩在将来才能更往上头走才能被楚娘娘刮目相看。   而她自己揣测的有希望的人里就有温叶,而且温叶入选的机会还相当的大。   但是林以南还抱着一丝期待,万一呢,万一就是她呢。   很快她的幻想破灭了。   因为她们的直属上司祝青寒直接将调令递到了温叶的面前。   温叶其实有猜测到自己是候选人之一,但她也没把握楚娘娘一定就选自己。   林以南的心啪叽一下碎掉,但她还不能露出任何的不开心,否则就是小气了,但是此时此刻她看到进来办公室祝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十分的刺眼。   温叶沉浸在升职的喜悦中,她没想到真的是自己。   温叶要去丘江县这件事情传遍了办公室,好几个其他部门的人都跑过来祝贺她。   “恭喜恭喜呀。”   “真是温姐姐,我之前就觉得温姐姐很有希望!”   一一应付完了来祝贺的人,温叶瞬间成为了整个吏事圈的焦点。   虽然她本来就是秘书助理,职务比他们普通吏事要高,但是丘江县现在什么都没有,过去若是干出了成绩。   那前途不敢想啊。   温叶下班回到家,因为抽签没有抽中,他们家住的还是老式的小院。   她刚进门,邓元德就一脸笑意,“下班了,今日累不累?给你烧了水,你去泡个脚?”一边说就给她按了按肩膀。   温叶泡着脚,“明天我想在家里请客,你打个报告中午从食堂炒两个菜回来吧,就说是我要请客就好了。”   邓元德点头,又摸了摸脑袋,“中午你和客人在家吃,我忙完了就在食堂睡会,我让大郎中午也不回家。”   随后温叶又说,“楚娘娘任命我为丘江县的县令,什么时候赴任还不知道。”   邓元德眼睛抬起头十分诧异,随后他笑了笑,“这是好事。”   温叶懒得在意他的好意是真心还是虚假的,随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和衣睡下。   在大骊大部分家庭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时候,温叶家已经率先一步变成了女主外,男主内。   林以南没想到温叶会请自己吃饭,她也搞不懂这顿饭的目的是什么,是告别饭?还是什么别的。   林以南下班以后和温叶一路回到她的家里。   林以南是知道温叶有家庭的,所以当她跨进温叶的家里发现空无一人的时候,她好奇的问,“温姐姐你家里人呢?”   桌子上摆着碗筷,食盒,食盒打开里面是三菜一汤。温叶一边将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说,“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吃饭。”   林以南忐忑的坐下,倒是温叶很是不在意的喝了一口茶,道,“你是不是也想做丘江县的县令。”   林以南差点被菜噎住,她没想到温叶这么直白。“说不想是假的。”林以南坦率的回答。   温叶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我今天叫你来家里吃饭,也是想坦诚的把话说开,我们共事了这么久,我是打心底里把你当做朋友的,但是昨天下午开始,我觉得你在对我有意的疏远。”   林以南握着茶杯,低头道,“我不是疏远你,温姐姐,我只是心情有一些沮丧。”   温叶又说,“所以我才觉得说开了比较好,这样大家以后不会有隔阂。”   林以南依旧低着头,“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机会比我大,但是我还是抱着很大的期待,没想到最后期待落空了以后,反而让自己那么难受,所以我今天看到来办公室祝贺的人我都觉得特别碍眼。”   温叶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的听着。   林以南又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去做丘江县的县令,只是这个位置是现阶段最容易做出成绩的位置,我想让楚娘娘对我刮目相看,抱歉,温姐姐,我昨天没有真心的祝福你。”   温叶轻笑一声,“现在机会少,是因为咱们占的地方少,以后占的地方多了,你还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会落选吗?”   林以南扭捏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这倒也是。”   说完,温叶和林以南都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随后林以南郑重地说,“温姐姐,恭喜你。”   *   阙英卓和阙语堂两兄弟近来和柳温瑜柳忻郁关系还不错,只是不错归不错,在柳温瑜眉头紧皱的像他们兄弟二人借娘娘钱的时候。   阙英卓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这自是不行,我们还要存钱买房呢。”   柳温瑜简直快疯了,他崩溃的抱头,“必须得走,必须得走,每次我们扫大街的时候都有一群娘子来看,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总有娘子来问我们愿不愿意和她们生孩子。”   阙英卓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谁让你们长得好看啊。”   柳忻郁整个人已经是属于了无生气,他幽幽地说,“没关系的,不就是每天被娘子们盯着看,讨论我的腿,我的脸,我的腰,甚至.只要打工存够2000个钱就好了吧。”   说完,他抬起头,“大兄,我们现在存了多少钱了。”   柳温瑜崩溃,“68钱。”   柳忻郁眼里的高光彻底没了。   “唉,别对生活失去希望,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阙语堂扶住快要晕倒的两个人。   柳家兄弟同时抬起头发问,“什么地方?”   阙语堂眨了眨眼睛,“图书馆呀,你们没去过吧。”   柳温瑜是喜欢看书的,他顿时来了点兴趣,“是看书的地方?可是我们两只有暂住证,能去吗?”   阙语堂点头,“我先带你们去排队拿号,晚上再进去看。”   二人这些天因得做什么都被围观,这岳县许多地方他们未曾去过。   来到这名为图书馆的地方,四个人老老实实的排队。   阙英卓的眼神左右瞟了瞟,果不其然有人鬼鬼祟祟的,他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图书馆的号要不要?我早上现排的,你还可以预约我给你排明天.”话还没说完,阙英卓一把抓住他,“我就说,最近有人举报图书馆有票贩子!”   排队队伍顿时一片混乱,“票贩子!抓他!”   柳温瑜和柳忻郁看的一脸懵。   又又又又一次被人围观了扫大街后,两个人正打算去食堂和阙家兄弟汇合。   却见一男人颇为不好意思的向他们二人走开。   两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提高声音地说,“这位郎君有何贵干,此处是有练兵队巡逻的!”   他们来的这些天,也知道这有危险,就叫练兵队。   那男人连忙摆手,他解释道,“不是不是,两位郎君误会了,我不是歹人,我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   柳温瑜面露疑惑,“什么问题?”   那男人抬头问,“我想问两位郎君为何没有什么胡子?是怎么让自己保持的这么白净的,还有走路的姿势,是怎么走的看起来很好看的呢?”   柳温瑜和柳忻郁呆住了。   那男人又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喜欢的娘子,我发现每次你们扫地的时候她都会和其他娘子一起来看你们,夸你们长得好看,所以我这才来问问。”   柳家兄弟:“………”   好不容易到了食堂吃完饭,四个人才一起拿着早上排的号去图书馆。   阙英卓来之前就和他们说过,这里的藏书全是仙书。   柳家兄弟还是抱了些许期待的。   果然,一进门他们就被琳琅满目的书架所吸引了,柳温瑜随手拿起一本,惊讶于这本书的封面之精美,颜色之夺目,纸质之厚实。   身后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传来,“这位郎君有眼光,这本《西游记》我强烈推荐!”   柳温瑜转过头,瞧见郑由正在一脸激情慷慨的推荐他手里这本书。   柳温瑜一想到曾经的偶像现在是个马夫,心情十分的复杂。   柳温瑜和柳忻郁也上了识字课,两个人学的快,现在阅读基本没有问题,除了个别的字可能不认识。   柳温瑜翻开西游记的第一页,他就没能停下来。 第71章 生命的力量   司马池最近出行都带着狗。   由原来的春火领头, 仙犬们昂首挺胸的迈着尊贵的步伐,走在司马池前面。   司马池很满意自己的仙犬队伍,因为吕仙人说了, 这些仙犬都聚集在一起十分不易, 说明他身上是有点紫气的。   不光如此, 吕仙人还告诫他,不要近女色, 少喝酒,少吃肉, 然而司马池丝毫没有觉得,吕仙人娶姬妾,吃肉喝酒有什么不对。   司马池每天饿的头晕眼花,也只吃些绿的发亮的菜叶子。   他坚信这是修身养性的一环,也能让他身上的紫气更聚集。   仙狗们见了司马景明, 冲他汪汪直叫。   司马池乐的开怀,“果然,景明身上不愧是有名将指点,仙犬见了你都会吠。”   司马景明这些日子似乎也被吕永折服了,他开口说,“吕仙人说最近不是用兵打仗的好时机,我们需休养生息。”   吕永又不傻,一直拖着不打仗他才能更好的在节度使府里骗吃骗喝。   司马池又点头,“仙人不愧是仙人,如此会审度时势。”   而且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一样。   说完又领着仙犬们朝院子大步走去,原地打坐了, 仙人说过,这叫休养生息, 仙犬在旁更能为他增添助力。   而远在河北的高羡,最近的乐趣就是看司马池又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他瞧见情报中写的,司马池每日出行都带着狗出行,美名其曰仙犬,而且对吕永的话深信不疑。   他差点笑出声。   高羡不明白,从前也没瞧见司马池如此痴迷成仙一事,怎么如今随便冒了个仙人出来,他就深信不疑呢。   施妤接过纸,看完后,猜想道。   “也许是先前的仙药救了他的性命,让他相信了这世界真的有仙人。”   听施妤说完,高羡不动神色的思索。   那古方中记载的丹药,又是否是真的呢,若是能寻到那位真正的仙人就好了。   高羡放下司马池的情报,问,“杨角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施妤摇头,“他如今想的是如何巩固大齐的统治,因此提拔了一群寒门子弟,从前大骊的科举都是三年一次,而他要改为一年一次,又考的太频繁了些。”   高羡不是很看得上杨角,语气嘲讽的说道,“科举就是他一辈子的噩梦,就是当了皇帝也摆脱不了,罢了罢了,这些人,没一个正常,现在就连司马池也开始犯蠢了。”   *   黄如容是生产过的人,自是知道生育一事有多危险。   这是楚旋下仙安山以后,领地里诞生的第一个孩子。   卫霜和胡似七亲自守着这位生产的娘子,最后用产钳助产顺利的将孩子生了出来。   黄如容和宣桂芝等人在一旁观摩学习,见孩子顺利的生了出来,她们立刻上前用柔软的棉布包裹住孩子。   胡似七看了一眼孩子的性别,她难得有笑的这般温柔的时候。“楚娘娘治下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呢,是个好兆头。”   孩子的母亲听到是个女儿,也没有露出懊悔,惊恐,无奈的表情,而是笑了笑,“女孩也好。”   虽然这个也字在卫霜眼里听起来有些许的刺耳,但是这总比生下一个女婴,母亲露出哀愁,甚至痛恨的表情要好,最后这样的女婴往往都是被溺毙的下场。   虽然是一句女孩也好,但是也是极大的进步了。   新生儿的出生总是能振奋人心的,况且这是第一个出生在楚娘娘治下的孩子。   她一出生就能享有楚娘娘制定的各种政策福利。   就连宣桂芝都小声的嘀咕,“这孩子可真是生在福窝了。”   她到了年纪会被强制送去读小学堂,妇联的人会定期抽查她是否遭遇虐待,她不会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去读书,而自己在家望着窗外洗衣做饭,最后在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彩礼而被嫁出去,最后在婆家不停的生孩子,直到生出一个儿子。   她不会过这样的人生。   她的人生轨迹应当是到了年纪去读书,若是成绩好可以读到楚娘娘所说的大学,毕业了她可以是一名士兵,工人,吏事,老师。   因为从小就生在楚娘娘的庇护下,她会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她会对包办婚姻说不,会对性别歧视说不,会对暴力说不,会对一切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东西说不。   她有这个权利和底气。   宣桂芝这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能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她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最后胡似七轻轻拉了这个小婴孩的手指,轻轻的说,“我真羡慕你。”   卫霜看着皱巴巴的孩子,轻哼一声,“我真嫉妒你。”   也许是感应到了娘子们对她的“不满”这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了,哭声响彻天际。   卫霜表情一变,“哟,这孩子还是个脾气大的,说不得呢。”   卫霜继续逗弄孩子,直到看到楚旋的到来。   所有人都惶恐道,“楚娘娘安好。”   楚旋走进瞧了一眼还在啼哭的皱巴巴的孩子,就一眼,她立刻转哭为笑,对着楚旋别提笑的有多灿烂了。   卫霜也被逗笑了,“还是个势利眼呢,对着我们就哭,对着楚娘娘就笑。”   宣桂芝将孩子抱到面前,试探性的问,“她似乎很喜欢楚娘娘呢,楚娘娘要不要抱一抱?”   这是她的领地下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   楚旋轻轻接过柔软的小孩,她柔软的身躯卷缩在自己怀里时,虽然很轻,但是她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传承的力量。   小孩更是不哭了,对着楚旋笑的更开心。   宣桂芝连忙把孩子抱走。   身后传来产妇虚弱的声音,“楚娘娘,是楚娘娘来了吗,见过楚娘娘。”说完还想翻身下床。   黄如容连忙制止她。“你刚生完孩子,好好休息。”   楚旋也说,“你在床上好生休息便是。”   那娘子点点头,她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虽简体字课勉强及格,但是怀着孩子的这些天我也想了许多她的名字,我想她既是楚娘娘治下的第一个孩子,就叫元初,楚娘娘觉得如何?”   元初,一切新的开始,新的起点。   是个不错的名字。 第72章 申请书   楚旋最近在研究盔甲, 她缩进金手指查了半天的资料,最后锁定了三个选项,棉甲, 藤甲, 纸甲。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蒺藜火球和神鬼传说来实现的无伤亡式扩张领地, 但是这样的方法并不一定每次都奏效,也并不会长久。   要是真和那些节度使们硬碰硬的时候, 还是难免打仗。   三种盔甲无论最后张傲云选那种,亦或者是三种都选了, 在这上面耗费的金钱和工艺都是巨大的。   养军队本来就费钱,更别说还有那些马。   马儿所吃的猫尾草、羊草、草地早熟禾这些草料都是由专人负责采集和采购的。   所以是丘江县的定义,是商业与旅居城市。   *   楚旋看着面前神情冷淡的张傲云,说,“你好像又长高了?”   张傲云这才比划了一下, “好像是长高了点,这几年好像一直在长。”   楚旋忍不住羡慕,这具身体前期的营养实在是太过于跟不上,以至于这具身体的生理年龄已经17快18岁了,身高也就刚刚突破164左右。   而练兵队里的女兵们个个都是170往上,她们走在路上比一般男人都要高,还会惹的一些娘子们脸红。   张傲云的语气带了点疑惑,“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旋打开平板,将棉甲,纸甲,藤甲的图片点给她看, 下面还有各种铠甲的好处与坏处的介绍。   “若你要传统的铁甲也可以,但是我个人觉得铁甲实在是过于笨重, 不方便行动,还是这三种好一些。”   张傲云一个一个的看,首先是棉甲,制作当时没有铁甲如此繁琐,只是取棉花塞入布匹之中,随后用水打湿,再用人为踩踏,直到棉花不再肿胀,最后在面上缝上一些铁片。   优点是显而易见的,保暖,行动方便,但是夏天不能用。   她对于这块发光的板子如何操作早已熟悉,她熟练的滑动了一下,查看起了纸甲。   张傲云看到纸甲二字的时候,先入为主的就觉得纸这么脆弱的东西怎么可能变成无坚不摧的盔甲呢。楚娘娘莫不是搞错了不成。   她看起了纸甲的工艺介绍,【用硬布做骨,纸塔填充,工匠会先将纸张锤软,然后叠成成三寸厚,再将纸的四角都用钉加固。①】   而如此制作出来的纸甲,防御力不逊于铁甲,就连弓箭也不能贯穿,而且遇水也不会失去其本来的效果,反而还会增加一个耐火的效果。   张傲云想象了一下,若是在战场上,敌人穿着重达几十斤的铁甲,而自己的士兵身着几斤重的纸甲,双方防御效果相当,甚至纸甲还更胜一筹。   那谁杀人快呢,肯定是轻装上阵的士兵。   张傲云一下子就心动了。   哪怕纸甲的缺点是容易损耗,但是它制作的便利啊,而且还不会像铁甲一样生锈。   张傲云继续查看第三种盔甲,藤甲。   【藤甲的原材料为赤藤,把赤藤用水浸泡半月,却出晾晒三日之干,然后油浸一周再取出来晒干,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②】   但是藤甲的优点是透气性强,不会闷热防护效果也并不差。   张傲云来回滑动着三种盔甲的图片,咬着下嘴唇思索,“纸甲吧,棉甲可冬季的时候使用。”   楚旋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要三种都选也是可以的哦。”   张傲云抬头,“现在丘江县在搞基础建设,人也很紧张,不必制作三种盔甲,太浪费人手。”说完,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付现在的大骊,又或者杨角的大齐,纸甲和棉甲足矣。”   盔甲的事让张傲云选完了,而制作盔甲的样品这件事。   施嫦这次倒是没有抱怨和疯狂的试图撂挑子不干,她在平板上看完了纸甲和棉甲的制作方法,皱眉道,“就这些?没有更具体的吗?”   网络上查到的东西有限,这已经是楚旋在出现网络时查到的最详细的资料了。   于是楚旋摇头。   施嫦放下平板,“行,给我半个月,不,十天,十天我就能做两个样品出来。”   楚旋大方的掏出辣条和魔芋爽,还有鱼豆腐,“这个是鱼豆腐,你没吃过。”   *   阙之桃最近很忙,因为丘江县正在规划商铺。   也在岳县发出了招商告示书。   毫无疑问,丘江县的商铺规划的比岳县就要多,而工厂就更少,且都是不重要的工厂,毕竟两个城市定位的就不一样。   秋芸的家具生意做的热火朝天,岳县很多人家里的家具都十分老旧了,虽说床这样的大件物品他们舍不得,花点小钱买一张凳子,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些东西可是楚娘娘同款,这是什么概念!   四舍五入他们就和楚娘娘用同一个凳子了。   而第二个做衣裳布艺生意的娘子生意也很是兴隆。   秋芸很快就还清了创业贷款,她还从阙之桃这里得知丘江县的规划是商业城市。   她很快就提交了店铺申请。   她甚至想用自己所有的钱然后再去贷一笔创业贷款盘下丘江县所有的商铺。   阙之桃连忙阻止了她,“我知道你野心大,但是也得给别人留点活路不是,全部盘给你肯定不现实。”   秋芸拿着这一个个在丘江县即将开展的项目,饮品店,蛋糕店,各种食肆,还有各种娱乐活动。   秋芸说,“我这自是自己想想,不过虽然盘不了全部的商铺,但是我最少也想盘个五六个了。”   阙之桃拿着项目书笑,“你倒是会做生意,都不用我怎么教。”   秋芸最近也常去图书馆里看书,她总算是明白那些读了书的男人为何自视甚高了,读过书与没读过书的人确实是不一样。   她在一些经商方面的书里学到了很多。   不过阙吏事总说她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看了书以后,秋芸才开始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大概真的是做生意的料,并且她第一次认可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聪明,父母骂她笨拙,愚钝,不如弟弟机灵,而嫁人后郎君又骂她蠢笨,头发长见识短。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聪明,并且有做一个东西的天赋。   而且这次明确定位的是那些有钱贵族郎君娘子们,秋芸不由得又在脑子里想了许多。   她试探性的问,“这里面似乎没有医馆。”   阙之桃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医馆属于公共设施,不招商,所以没有在项目书上,楚娘娘就是这个意思,光有娱乐不一定能吸引很多人,但是若是有治病的神药,那么很多人都会趋之若鹜。而因为求药前来的人,衣食住行又是一笔开支,从而带动整个丘江县的商铺产业。”   秋芸笑着起身,“那我的申请书就放在这儿了,我回去处理店里的生意了。”   阙之桃点头,继续筛选申请书。   递交申请书想要开店的人多了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秋芸家具店做出了成绩,使得很多人都看到了开店的好处。   以及当初秋芸所说的那句话,“开店挣的钱可没有上限。”   当然也只是比原来多而已,也没有到很多的地步,毕竟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喜欢工厂的生活,又稳定,又不用因为店铺的亏损而发愁。   窗外传来几个娘子的声音。   “我不敢去交,我没开过店。”   “哎呀,这有什么,都走到这里来了,你还怕什么。”   “就是就是,黄娘子,我瞧你这申请书也是写的认真,不交真的可惜了。”   阙之桃打开门,问,“你们是来交申请书的吗?”   那几个娘子惊了一下,然后推出一个人来,“对对,是这位娘子要交,她都写好了。”   阙之桃看到这几位娘子的脸以后,惊讶了一下,这不是她妇联的几位吏事们吗。   黄莲缩了一下身子,最后鼓起勇气将申请书交给了阙之桃。   阙之桃是知道黄莲的,她从前的郎君陈金因为殴打她,被楚娘娘赶了出去,而且她还与陈金进行了和离。   黄莲交了申请书,又呆呆的愣了几秒,才问,“什么时候出结果啊?”   阙之桃理了理头发,“还要过个几天,出了结果会通知你们的。”   黄莲这才又和那群娘子们一起离去了。   阙之桃还隐约听到那几个妇联的娘子说,“你瞧,不就交个申请书吗,就算远不上也不会损失什么的,若是选上那就更好咯。”   “可是我也不会做生意呀。”   “阙吏事会教你的呀,你怕什么,这可是楚娘娘的政策,楚娘娘还能害你不成?” 第73章 过年   大骊二百一十九年冬, 楚旋穿越过来的第五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成衣铺的老板尹雪在店里挂上了棉衣,棉衣分了大号小号中号, 挂在店子里, 有各种颜色, 还可以试穿。   外头穿上棉衣,再冷的风刮过来都不会觉得透骨的寒。   杜小草拉着沈芦和李朝一起逛成衣店, 三个小娘子也长大了,如今11岁了。   尹雪见三人手牵手的走进来, 立刻迎了上去,她笑着问,“三个小娘子是想买衣服吗?买棉衣还是别的什么?。”   杜小草开口道,“棉衣,别的也可以看看。”   杜小草个字窜的最高, 她在店里选着各式各样的棉衣,她想要一件稍微大一些的,这样等明年了也能穿。   时不时有娘子走进店里,将一盒什么东西递给尹雪,尹雪接过后说,“你放心,保准在你月事之前给你缝好。”   还有别的人进来看棉衣。   沈芦和李朝则不需要买,育儿院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件棉衣,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小到吃穿,大到学习, 这些费用在他们有工作能力以后,都是一笔笔需要偿还的贷款。   沈芦指着一件红色的棉衣, 欢喜的说,“要不买红色的,过年喜庆。”   李朝指了一件藏青色的,闷闷的说,“深色不显脏。”   杜小草左看右看,最后选了件黄色的衣裳,她喜欢黄色,这颜色很是明亮。   楚旋的地盘里可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黄色一般百姓不能穿,百姓只能穿深色的衣服什么的。   她就希望她出门的时候,大家都穿的五彩缤纷最好。   杜小草试了件童装的中号,最后拿出自己的钱袋子,一个娘娘钱一个娘娘钱的数给尹雪。   买了棉衣,杜小草三个人又在大街上闲逛着,这一年来岳县陆陆续续的开了些铺子,也有食肆,炒菜虽然味道不如食堂,但是比食堂要便宜,也有人去吃。   而这几天都是假期,楚旋给春节放七天的带薪假。   过年的街上十分热闹,有一些有手艺的人也会在大街上摆一些小玩意,卖的都很便宜,比如自己雕刻的木雕啊,还有塞棉花的布娃娃,或者自己拿仙种水果熬制的糖水。   杜小草三个人远远的瞧见了比自己低一个年级的郑悦,于是挥手打招呼。   郑悦自然是和黄如容还有郑由一起出来逛的,虽然她的阿娘和阿耶都十分的心不在焉。   郑悦已经长大了!她明白,自己的阿娘在惦记着新的解剖素材,惦记着在人身上开刀,做手术,惦记着卫部长传授的医学知识,以及那些疑难杂症。   而自己的阿耶就惦记着图书馆里的那些书,尤其是小说,连看完《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后,他现在正处于一种书荒的空虚时刻。   郑悦快步跑了过来,“新年好呀,是你们,哇,李娘子手里的这个木雕在哪里买的,是小兔子呢,我喜欢。”   今年是兔年,因此那个刻木雕的人刻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兔子。   李朝点头,“新年好。”说完又回头指了指,“就在前面。”   黄如容和郑由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女儿在积极社交,而她的阿娘和阿耶却在发呆,这像话吗?   于是黄如容面带笑容的请了杜小草三人喝糖水,然后带着郑由去买木雕。   当然,是郑由付钱。   沈芦捧着热乎乎的糖水,眼睛笑的弯弯,“郑悦的阿娘和阿耶真好。”   李朝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并且说道,“郑悦的阿娘黄娘子去年升了医助,不再是医学生了,她阿耶郑郎君去年吏考也考上了。”   杜小草喝了一口甜甜的糖水,“那现在的马车司机是谁啊?搬家以后我就没做过公交马车了,我觉得郑郎君做司机就很好,他每次都很和气的说往里坐,里面还有位置。”   李朝想了一下,“好像是那个很出名的两个柳郎君里的其中一个,具体是哪个不太记得,在我看来他们两个长得差不多。”   沈芦又喝一口糖水,叹道,“非也非也,柳大郎君身量高些,柳二郎君身量矮些,而且自从他们两出现以后,整个岳县想成亲的男人都在向他们靠拢呢,你们没发现最近好些个郎君不光变瘦了,胡子刮的干净了,还变白净了吗。”   杜小草也点头,“确实,这样的男人才赏心悦目嘛,留一圈胡子,不修边幅又五大三粗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哪里又能得娘子们的喜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喝完了糖水,将碗还给摊主,又继续往前头逛。   杜小草因得杜月桂的原因,认识的人就多,一路上都在打招呼,一会是五保和李富贵,一会又是乔云英和江海儿。   三个人走到卖对联的摊子,杜小草见这对联写的不错,便问,“对联多少钱一副啊。”   但是比摊主的回答来的更快的是一个魁梧的男人,他气势汹汹的走向对联摊,颇有一副找茬的气势。   沈芦都打算喊巡逻的士兵了,下一秒,只见那大汉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沈芦甚至在那张脸上看出了些许娇俏.   只见他嘴一撇,“柳郎君,我都按你说的,走路端庄,刮掉了胡子,除了干活以外都不去晒太阳,我也白了好些了,怎么她还是不爱搭理我呢。”   沈芦的视线这才转回对联摊的摊主,原来竟是那位柳大郎君,柳温瑜。   只见柳温瑜一脸安慰,“但是你的改变也不是全无用处,你想想,她最近是不是和你说话都多说了几句,这就是进步!”   那大汉点头,“确实,她说我比之前顺眼了。那我再给你两个娘娘钱,你再教我点别的怎么变俊俏的法子吧。”   柳温瑜这才转头回杜小草的话,“几位小娘子,两钱一副。”   杜小草表情尴尬的付了两个钱,拿着对联赶紧走了。   柳温瑜瞧着自己的钱袋,太好了,又可以去图书馆看《西游记》了,为什么暂住证去看书就要收钱啊,还收的那么贵。   至于攒钱还债,今日赚的钱去食堂添几个荤菜过年,攒钱之事,再说,再说。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最近岳县的男人都变了。”   杜小草又遇到了秋芸带着她们两个女儿出来逛,她热情的挥手,“秋娘子,两个姐姐新年好呀!”   秋芸也笑,“杜小娘子新年好。”   三人又是一路逛,逛的差不多了以后,挥手道别。   杜小草抱着自己买的棉衣和对联回到家里,也和正准备出门的胡似七打招呼。   胡似七又晋升了,她现在是医博士。   杜小草热情的挥手,“胡博士好呀,是不是准备出去逛逛,今天外面许多人摆摊呢。”   胡似七点点头,“是准备出去看看。”   每年过年,食堂也不会休息,但是不让堂食。   杜月桂拿食盒豪气的打包了四个荤菜,也遇到不少人来打包荤菜。   五保和硝酸钾厂的一些没有亲人的工人一起过年,他们平摊买菜的钱。   五保提着菜,笑嘻嘻的和杜月桂打招呼,“杜吏事新年好呀。”   杜月桂提起食盒,“新年好。”,她慢悠悠的走回家,这是她在这个新家过的第一个年。   杜月桂瞧见胡似七,问,“胡博士,你等会逛完来家里一起吃吧?”   *   这是岳县的管理层在一起过的第五个年。   楚旋做东,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火锅,用炉子煮着,每个人落坐的时候都觉得一阵暖意,似乎寒气都被祛除了。   楚旋拿出自己家里原来的大瓶饮料,拿出杯子,给每个人都倒上,随后率先举杯,“这一年大家也辛苦了,今天我们不谈工作,就好好吃饭,”   大家也纷纷举杯,随后坐下来吃菜。   卫霜和全小田两个吃货率先涮肉,眼巴巴的等着肥牛煮熟。   施嫦拿着一包螺蛳粉跃跃欲试,“我可以把螺蛳粉煮进火锅里吗?”   冯波尖声道,“不要!螺蛳粉太臭了,等会整个锅都是臭的。”   周岩岩默默的举手赞成,“那样刚刚煮下去的肉也会全是螺蛳粉的味道呀,施.施部长。”   王雪莲话不多,但是在这个想法上面还是默默举手赞成。   张傲云无所谓什么螺蛳粉不螺蛳粉的味道,因此不参与讨论,她夹了一筷子没熟的肉,被眼尖的周岩岩发现。   周岩岩连忙制止她,“肉没熟!你别吃!会吃坏肚子的,你别动筷子!”   平时表情严肃的祝青寒此刻倒是生出了一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不如就把螺蛳粉的汤和调料全部放进去,试试味道如何。”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张鱼深吸一口气,“别放,我真的会被熏吐。”   施嫦哼了一声,“螺蛳粉火锅多特别啊,肯定比现在的火锅涮着好吃。”   楚旋默默的炫饮料,不参与螺蛳粉火锅之争。   卫霜瞧着楚旋喝饮料,说,“楚娘娘真的很喜欢喝各种饮料呢。”   施嫦难得赞同,“那些饮料倒是都挺好喝的,但是螺蛳粉还是第一。”   楚旋趁着她们的话题又被螺蛳粉吸引过去的时候,一筷子下去捞起来所有的刚刚下去的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并且露出得逞的笑容。   全小田和卫霜两个人直接呆住。   “啊!我的肉!”   “楚娘娘好过分!怎么这样!”   “施部长你是不是和楚娘娘两个人一唱一和,你负责说螺蛳粉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楚娘娘趁机夹走所有的肉!”   “啊?我没有啊,所以螺蛳粉火锅真的不试试吗?” 第74章 治病   大骊二百一十九年春, 岭南道内。   “娘子这肺热吃了药怎么不见好呢。”   床榻上的年轻少女眉头紧锁,不停的捂着嘴咳嗽。   床榻前年长一些的娘子又怒又悲,“找了这么些大夫, 为何这病不见好不说, 反而一日比一日严重呢?”   一旁的奴仆不敢出声, 只低垂着头不说话。   年长的娘子叫陶霄,咳嗽的年轻娘子叫陶丝雨, 陶霄是岭南道的第一首富,家中世世代代盘踞在岭南, 每一代节度使都需得与陶家多多走动。   岭南道地小又穷,陶家是税收大户,与长安官员也多有来往,在曾经的岭南可谓是好不风光,只是杨角一朝攻入长安, 杀遍贵族,什么官员,什么关系,通通全是泡影。   陶霄是这陶家这一代的经商奇才,她招了个赘婿,生下了陶丝雨。   虽杨角攻入长安,陶家多年来经营毁于一旦,但凭借着多年家底,也在这蝗灾,疫病的乱世之中平安的活了下来。   而自己的独女陶丝雨自从上个月得了肺热以后,陶霄找遍了岭南名医, 吃药是越吃越严重。   陶丝雨捂着胸口,咳的低下身子去, 咳的仿佛用尽了力气。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听说剑南道有一仙人,手中有能救人性命的仙药。”   陶霄也隐约听过这样的传闻,但她本是不太信的。   在许多年前,她曾遇到过一个打着仙人旗号招摇撞骗的骗子,自此以后,陶霄深深地觉得,这世间所谓的仙人,十有八九都是哄人的。   所以当她听到剑南道有仙人有仙药的时候,她下意识是不相信的。   但是如今女儿身患重病,死马当作活马医,怎么也得去试试了。   如今天下是短暂的平稳了一些,虽然没有那些山匪流匪,也任然算不得太平。   陶霄携家扑,一路驶向那仙药所在地,丘江县。   只是还未到丘江县,远远的就能瞧见有一块木牌指明方向,上面写着丘江县往此处前去。   再往前去,陶霄见到了一处巨大的城墙,她此生从未见过巍峨的城墙,整片整片的灰色,看起来大气又磅礴。   陶霄的身边的掌事娘子更是惊讶的长大嘴巴,“这这这,这就是仙人之术吧。”   这般豪气的城墙,就连长安也是不曾见的。   刚驶到城墙远处,立刻就有几个人迎了上来,他们问。   “敢问娘子郎君们可是求医问药而来?”   陶霄掀起帘子,忙问道,“正是正是,敢问楚娘娘治病有何规矩?”   唐三娘立刻说道她背了许多日的话语,“楚娘娘治下是中立之城,不管娘子郎君是属于谁的治下,在此地皆是平等的,一但入了丘江县,都需得遵守楚娘娘的规矩,娘子既是求医问药,那就快些随我进来吧。”   这就是唐三娘的新工作。   陶霄脸上露出希翼的神情,“敢问何时能够求到药呢?小女肺热已有一月之久。”   唐三娘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道,“前来求药的人许多了,现在排上号也要十日后了。”   陶霄慌了神,“那如何才能快些求到药呢?”   唐三娘露出培训了很多次的表情,她一脸为难,“可以是可以,但是。”   陶霄追问,“但是什么?”   唐三娘略微摇头,“需得黄金白两,方能排到今天的位置。”   陶霄因得之前的事对仙人求财之事略有微词,但看了那高大的城墙,再大的疑虑也消除了。   她立刻说,“不就是黄金白两,只要能今日就求到药,千两也使得。”   唐三娘应了一声,领着马车驶入城内。   丘江县的繁华出乎了陶霄的意料,这里的百姓肉眼可见的脸上有笑容。   唐三娘将她带到了专门交钱的地方。   陶霄下马车,急急地问那收钱的人,“最快什么时候能求到药?”   收钱的人淡淡的说,“娘子别着急,就是花钱插队,也是有个先来后到的,在你前面的人在昨天就付过钱了。”   说完对着外头喊了一声,“唐三娘,将他们带去对外专用的医馆吧。”   陶丝雨坐在马车里对这丘江县的许多东西都很好奇,比如这蛋糕是什么东西,果茶又是什么东西,还有这狼人杀又是何物?   各种各样的铺子看的陶丝雨挪不开眼睛,   连着咳嗽都好上了许多。   其实所谓的对外医馆,就是专门对外地人高收费的医馆,就像陶霄交的百两也不过是插队费加上挂号费,若是涉及抗生素药类,那价格就又是不一样。   陶霄交了钱,兴冲冲的上了马车,她面露喜色,“现在去医馆,只要等上半天,便可求到药。”   陶丝雨指着各式各样的商铺,“阿娘,我都从未见过呢。”   陶霄激动的握着她的手,“此次定是有救了。”   对外医馆内。   今日是宣桂芝轮值,她面前坐了个一身富贵的小郎君,他一脸紧张地问,“敢问这位仙医,我这病,仙药能救回来吗?”   宣桂芝拿起笔给他开药,一边写一边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准备好黄金即可。”   伤寒不是什么大病,但对于古人来说,任是致命的,不过有抗生素,小事一桩。   那郎君欢欢喜喜的接过药方,“那就好,那就好。”说完转头,“快去交钱。”   宣桂芝略略歇了一口气,紧接着下一个人便恭恭谨谨的走了进来,“敢问仙药在何处?”   每个进来的人都这么问,他们顽固的认为只需要一颗仙药,便可医治百病。   宣桂芝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需得细细诊治才能知道用什么药。”   那人这才端坐着,不敢乱动,由宣桂芝细心诊治。   随后又是下一个,下一个是来复诊的。   那个人小心翼翼地问,“敢问这位仙医,若是想要求见楚娘娘,有何门路呢?也要去办事大厅交钱吗。”   宣桂芝回答,“就算是交上黄金千两,楚娘娘也不随意见人。”说完,她仔细的查看了那个人的舌苔,“好了,没问题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个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层次丰富了起来,既有病好了的欢喜,也有见不到楚娘娘的失落。   宣桂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新招的医学生立刻上前说,“还有最后一个,看完就能回去休息了。”   陶霄和陶丝雨在医馆长椅上看着好几个人进去,又出来,有的人一脸欣喜,有的人又一脸开心又失落。   等了许久,一个娘子出来喊道,“陶丝雨,到你了,今天最后一个。”   陶霄立刻搀扶着陶丝雨想进房间,喊号的医学生立刻拦住她,“只允许病人自己进去,不管你和她什么关系,都只能在外面等着。”   陶丝雨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进去,里头的房间挂了一个白布帘子,不是绫罗也不是绸缎,是她从没见过的布料。   宣桂芝抬头看了陶丝雨一眼,陶丝雨那句敢问仙药在何处还没问出来,宣桂芝就说,“有什么症状,多久了。”   陶丝雨捂着胸口,慢慢的坐下,“之前在医馆看过,说是肺热,咳嗽了有接近一个月。”   宣桂芝让她张嘴,查看她的舌苔,“嗯,还算来的比较及时。”   陶丝雨心头一紧,“敢问仙医,我还有救吗?”   宣桂芝低头写着拿抗生素的单子,每日看了什么人,什么人有什么病,需要多少抗生素的药,都是要归档记录给卫部长审查的。“肺热在大骊是不治之症,但在楚娘娘治下不可是什么疑难杂症。”   陶丝雨表情立刻缓和了许多,心中沉重的担子也放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宣桂芝立刻将单子摆在她面前,“去交钱吧,交了钱的凭证拿回来我就给你开……   陶丝雨低头瞧着这张纸,她发现她一个字都看不懂,于是她抬起头弱弱地问,“交多少钱呀?”   宣桂芝指了指房间的门,“门口的那个娘子会告诉你。”   陶霄急急的拿了单子去交钱,很快回执单来了,宣桂芝转身从一个上了锁的盒子之中拿出几粒白色的药丸。   陶丝雨眼神跟随着宣桂芝的动作,好奇的盯着这些白色的药丸,她吃过药丸,但是并不是白色的,也没有这么小,形状也没有如此奇怪。   宣桂芝将药分成一包一包的,嘱咐她一天吃几次,吃几天,过了几天以后挂号复诊,宣桂芝还告诉她,回来复诊挂号是不会被插队的,而且是免费的。   丘江县的城门即将关闭,唐三娘只要给陶霄等一行人安排到民宿里就彻底完成了她今天的工作。   唐三娘和医馆门口叫号医学生闲聊,“最近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医学生累的擦了擦汗,“可不是吗,宣师姐今日在岳县也很忙,忙完了还要来这边看病,很是辛苦。”   陶霄扶着陶丝雨出来。   唐三娘立刻上前,“最近来看病的人有许多,所以安排娘子郎君们住在丘江县百姓家中。”   民宿也是丘江县百姓许多人耐以生存的途径,每个月县政厅都会对他们进行卫生检查,每一位入住的人都要打一个满意度的星。   陶霄和陶丝雨入住了一个开间比较大的院子,因为有家仆,所以给他们选了一个大的院子。   陶霄对于此处还算勉强满意,布衾都是当着面换新的,总之干干净净。   唐三娘至此彻底下班,结束了今天一天的工作。   入夜,陶霄将暂时居证小心翼翼的放好,她目光柔和,“幸好仙药能救你的命,若是能求见那传说中的楚娘娘就好了。” 第75章 逛街   陶丝雨吃了药的第一天, 夜里就睡的非常安稳,自从肺热了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睡的如此好过。   小院虽然老旧, 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院中更有一颗枇杷树, 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邻居有点吵。   陶丝雨的安稳觉还未睡多久, 清晨时分,她就听得两个男人吵了起来。   “你!你为何从了逆贼?当初我们科举时是如何说的, 不是说好了一起效忠大骊,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如今大齐的圣人创办的科举才是真正的科举,科考前不能见考官,更没有徇私舞弊的可能性,书院都是圣人的人办的, 若不是圣人杀进长安,我哪里做得了官?”   “你你你,当初你还与我一起怒骂这逆贼不过是私盐贩子出身,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圣人了!”   “可是圣人就是如此公正!”   陶丝雨甚至感觉两个人还动起了手,因为她听见了其中有一人愤怒的声音,“你如此枉顾大骊!”   “哎哟!你别打人啊!此处可是中立之城!”   “对,就是他,他想打我!”   随后是一严肃的女声,“都说了丘江县是中立县,不管你们是受谁管辖,在这里都不可以打架斗殴!两个人都带走!”   陶丝雨彻底清醒了, 昨天来的匆匆忙忙,都没能好好的瞧一瞧这丘江县。   家仆为她穿好衣服后, 她提出要出门。   “今日咳嗽已经好了许多了。”   陶霄瞧着也面色确实红润了不少,因为药是需饭后服用,陶丝雨的家仆连忙出去找一些吃的。   陶霄就和陶丝雨说话。   “这丘江县,看起来倒是不简单。”陶霄昨日被激动和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未曾仔细的看过丘江县,今日一大早清醒了,回过神来才觉得此处当真是与众不同。   很快陶霄身边的掌事娘子隆香就提了一个食盒进来,一边赞叹地说,“此处的食肆倒是贴心,我刚走进去就问我是不是病号吃的,给我推荐了好几道早饭,我最后选了这个番茄汤饼,只是不知这番茄是个何物,听食肆老板说是仙种,还有,这里的人管索饼叫面条,汤饼叫汤面,真是好生奇怪。”隆香一说起丘江县的特别之处就停不下来。   隆香带的是陶家的碗,她连忙将面条端出来,“娘子快吃吧。”   陶丝雨没见过番茄,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被切成一块一块的番茄。   是红色的,她想。   陶丝雨夹起一口,味道有些酸,是她没尝过的味道,不过她喜欢。   吃完了面条,又吃了今日的药。   陶霄与陶丝雨出门,发现主街上热闹非凡。   皆是穿着富贵的郎君与娘子带着自己的家仆在街中闲逛,两边开着各种各种的铺子。   陶丝雨一抬头,就瞧见一个郎君在一处成衣铺子里看着棉衣问,“此物冬日真的能御寒?”   她又转眼看了另一间铺子,秋芸家具铺,只不过写了两种文字,上头的一种是大骊文字,下头的她就看不懂了,里头是些她从未见过的家具物件,人也十分的多。   至于食肆那就更多了,什么炸土豆,早餐店,蛋糕店,奶茶店,也全都是写了两种文字。   陶丝雨再是满眼好奇,在她完全好起来之前也是不能吃这些东西的。   陶霄瞧来瞧去,看到蛋糕店架子上摆的蛋糕,十分心动。   隆香本以为拿大骊的开元通宝就能够买到,排了半天的队,谁知那店里的小娘子张口就是娘娘钱。   隆香只能收了开元通宝,“敢问娘娘钱是何物?”   排在她后头的一个娘子热心的回答她,“娘娘钱就是在楚娘娘地盘用的钱,这位娘子可是来治病的?凭借药方凭证可去县政务大厅兑换,不过只能用黄金和白银。”   陶霄更好奇了,到了县政务大厅,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熟人,说熟其实也不算熟,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曾经的御使大夫郑由。   此刻的郑由正拿着陶丝雨的药方单子,上面用阿拉伯数写了陶丝雨为了治病消费了多少钱,这样才能算她们换钱的最高额度是多少。   郑由很快用数学换算,陶丝雨为了插队花了黄金100两,开了七天的抗生素药,花了黄金1000两。   纵使考上了吏事,每日接手这些药方单子,他也内心忍不住庆幸。   自己那时候只欠了那么点钱真是万幸。   大骊的开元通宝在现在这个乱世根本不值钱,购买力也直线下降,一个开元通宝约等于两毛。   而楚旋的娘娘钱购买力却可以达到大约1块钱左右。   这些人都是看不懂阿拉伯数字的,郑由也只能口头和陶霄说。   陶霄没有用多少金子就兑换了大概10000娘娘钱,这是她七天一次的额度。   隆香拿了一些带在身上,剩下的会有人专人等晚上送到她们住的地方。   而那个专人郑由往椅子上一瘫,好想回去图书馆看书。   买了蛋糕,以及一些没见过的水果,几人返程。   只是在路上,陶霄又看到不少熟人,   想必都是奔着仙药来的,蝗灾,瘟疫,乱世,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毛病。   哪怕此处的仙药价值千金,能买一条命,就一点也不算贵。   陶丝雨不能吃蛋糕,因为蛋糕是鸡蛋做的,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陶霄一脸享受的吃。   陶霄觉得这蛋糕十分对她的胃口,不算太甜,入口软绵绵的,这样的糕点,她第一次吃。   入夜,陶霄辗转反侧,若是能得这楚娘娘的庇护,在这乱世之中是否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呢。 第76章 来信   丘江县成为了楚旋的吸金之地, 短时间之内吸引了一大批有很多钱但是又想要活命的人。   至少在附近的岭南道和江南道不少贵族富商都得了消息,又确实有人被现代药物治好,再加之丘江县各种他们没见过的娱乐吃食, 以及只在楚旋领地上流通的娘娘钱, 一下子坐实了楚旋这个仙人传闻。   而且在他们看来, 丘江县是个和平而又安稳的县城,更像是个楚旋为了保护百姓而创造的一处桃花源。   就连她拿出仙药来也是因为见不得太多人没有药治病, 至于天价排号费和天价药费,就当是给仙人上供了。   而且听丘江县的百姓说楚娘娘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 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全然不在意,收钱也只是为了庇护信奉她的百姓们。   毕竟若不是仙人怎么能治好肺热以及各种疾病呢,若不是仙人那些从未见过的仙种和仙米又是从何而来?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越传越夸张,甚至变成了楚娘娘不光会点石成金, 甚至生了一双神药,只需看上得病的人一眼,得病之人便可痊愈。   消息花了一点时间才传到高羡、宋儇还有杨角的耳朵里,听到田令给他念楚娘娘的传闻时,宋儇还在新建的行宫里玩马球呢。   而田令听传闻,觉得楚旋大概是真的仙人,因为给他陈述消息的这位富商上个月还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如今在他面前说话还能绘声绘色,全然看不出来上个月是一个要死的人。   宋儇的政治敏感度太低,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炸裂的消息,他只用他变声期过后略微低沉的嗓音问“这楚娘娘竟能治好这么多病, 还能点石成金,若是她能来汉州将这行宫里的石头都点成金子, 而朕一有疾病之时就用她是神药将朕治好,那朕还愁夺不回长安,不能长命百岁吗?”   而一旁更蠢的幸嘉玉还完全不觉得宋儇说到的有什么问题,他甚至点头赞同道“若是能将她请入宫中,伴与陛下身边,我们何至于继续休养生息?”   田令直呼猪队友带不动,只怕现在剑南道的百姓都盼着这位楚娘娘守护他们呢,若是贸然将这位楚娘娘传唤至汉州留下来,剑南道绝对能再出第二个杨角。   况且这位楚娘娘真的会那么听话吗?   田令只好认真的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的告诉宋儇,谁知宋儇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朕是皇帝,为何她不愿?难道比起朕的安危与大骊的未来,她更愿意守护那几个县的草民?”   田令深刻的觉得心累,要不是他没根,他都想自己篡位当皇帝了。   不过宋儇蠢是蠢,胜在听话,田令让他语气恭敬的给楚旋写信,他就认认真真的写。   宋儇一边写,一边对着田令说,“阿父说的有道理,阿父总不会骗我的。”   *   另一边的高羡,他得知剑南道出了个仙人后,沉默了很久。   他想了很多,首先是仙人是真是假的问题,自古以来打着仙人噱头行骗的人不在少数,而真正记载这方面的古籍只有他高家世代相传的那一本。   高家多年都在按照上面的方法制作丹药,以求年年益寿,又或者说,他们在等,等真正的丹药制成,便可长生。   若是这位仙人的真的,那她会知道真正的长生丹药是如何制作的吗,毕竟许多人都花了上千两的黄金治好了许多的病。   带着对永生的渴望,他决定去丘江县一探究竟。   临近出发前,他将河北道的一切事宜暂时交给施妤管理。   *   长安,永乐宫内。   如今杨角的大齐官员除了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庄稼汉子、私盐贩子、剩下的就是他这一年多举办他自认为公正的科举而选拔出来的官员。   其中一官员家中本就富裕,花费了黄金千两,在丘江县治好了他多年的顽疾。   杨角瞧着他脸上的淤青,“怎么好端端的去治个病,脸还受伤了呢?”   那官员又是感动的五体投地,感激涕零的说道,“无妨,只是遇到了从前熟识的人,过于激动而摔了一跤。”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和从前的同窗争辩最后还被打了呢。   然后还被丘江县的人抓了起来,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丘江县许多办事的人都是娘子,郎君反而十分少见。   杨角放下批折子的笔,“你继续说,”   那官员继续说,“不瞒陛下,楚娘娘真的是仙人,她手里真的有仙药,就连臣的多年顽疾也被治好了,而且那处的好多东西不光与大齐不一样,与从前的大骊也不一。”   杨角点点头,准备认真的写信与这位仙人打招呼,语气还需得放尊重一些。   这三个人两个写信,一个打算亲自去一探究竟,而作为离剑南道最近的司马池反而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切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吕用一直在司马府混吃混喝,不是让司马池少吃点肉,就是让司马景明多睡觉,他自己平日里也就炼炼丹,他怕骗人之事暴露,索性准备搞个大的。   他先是对司马池和司马景明说自己算出来你们即将有大祸临头,让两人慌张不已。   司马池和司马景明这些天对他是深信不疑,两个人便真的以为自己又大难临头,司马池慌张地问“敢问吕仙人,是什么难?”   司马景明也着急的追问。“仙人,究竟是何劫难让您如此面色沉重?”   吕用语重心长地说,“如今乱世将起,天帝打算择一皇帝结束乱世,只怕是有其他身上有紫气的人得了什么神仙的庇护,神仙不能杀凡人,但他应当是指派了人今夜就要来杀你们了。”   司马池惶恐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吕用故作高深而又一脸为难,“按理说我本不应该得罪我的同僚,但既然你我有缘,那我就帮你这一次。”   司马景明忙问道“敢问仙人要如何帮呢?”   吕用望着天,手中起卦,按照小六壬的指法掐指,他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今夜你们穿着女人的衣服,在月亮出来的时候躲进东南方的偏房的衣柜之中,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可以出来。”   司马池和司马景明害怕极了,当夜就照做,躲在衣柜之中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吕用一脸疲惫的找到他们,说“劫难已经被我化解,你们可以出来了。”   出来后,他又将二人带去司马池居住的院子,只见地上撒满了鲜血,房间也是凌乱不堪,有许多打斗的痕迹。   司马池殊不知血不过是动物的血,打斗痕迹也是吕用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   司马池却很是受用,他心中感激无限,“敢问仙人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吕用摇摇头,“不过就是与那位同僚斗法罢了,他在暗中帮助那凡人,而神仙又不能杀凡人,我既要击退他,又不能伤他性命,这才用了一个晚上,而你们在月亮出来时穿着女人的衣服,我那同僚施法术也找不到你们,这样我才方可安心斗法。”   司马池感动的都快哭了,他摸了一把眼泪,“吕仙人之恩,我无以为报。”   这下司马景明也彻底被吕用折服,二人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司马池很快给予了吕用很大的权利,比如江南传闻剑南道有个楚娘娘之事,由于司马池醉心于所谓的养身上的帝王之气,天天打坐吃素,并未及时听到。   等吕用听到这样的传闻之时,偷偷的拦住了消息,导致司马池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   而关于楚旋的传闻,已经到了楚旋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的地步,   眼睛看一眼就能把人治好?治好他们的病的东西难道不是药吗?和她的眼睛有什么关系,这群人怕是都没怎么见过她。   每天不用吃不用喝?那不是因为她是在岳县的县令府里单独开的小灶,不去食堂吗?   楚旋虽然有意想借鬼神之说造势,但是也不希望传言传的过于离谱,如果她再不出手干预,只怕接下来就要建立一个楚娘娘教派了。   就在楚旋感叹着离谱的传言时,祝青寒手里拿着两个木匣走了进来,上面用火漆封的完完整整,还写了出发时间和到达时间。   祝青寒捏着匣子,表面虽平静不已,但是她用力的指尖隐藏不了她的情绪。   她克制自己的声音,“是杨角和宋儇写的信。”   楚旋伸手接过,看了她一眼,“在我面前不必隐藏你的恨意。”   祝青寒任是平静,“我不喜欢被情绪带着走,作为司法部长兼秘书,我需要用理性来判断事情。”   楚旋先是打开宋儇的信,不得不说宋儇的字写的还算好看,就是繁体字太过于繁琐,有点费眼睛。   大致的意思无非是,感谢她庇护了一些百姓免受乱世之苦,也感谢她拿仙药出来治病救人,大骊能有她是大骊天命还没断,并且邀请她有机会来汉州。   杨角的信则是多了一些贬低大骊抬高他自己大齐的操作,说什么宋儇昏庸无度,他这是为了苍生才起义的,后面的内容就差不多了,什么大齐有你是大齐要辉煌了之类的。   两个人都在邀请她去各自的皇宫,但是楚旋一个都不想去。   于是她拿起圆珠笔准备写回信。   祝青寒上前夺过笔,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他们两能看懂你写的字吗?而且回信的话要写大骊的文字。”   楚旋扬了扬手中的纸,“我最近在练字,我觉得写的已经能让人认出来了。”   祝青寒把纸也夺了过来,“哪有秘书在还让楚娘娘您写回信的道理呢。”   说完,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闹,只会跟着你屁股后面的小娘子了,我已经长大了,虽然我还不能为你遮风避雨,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第77章 这个人有病吧   高羡怀着期待而又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前往丘江县的旅程, 在路上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将河北道的事务全权交给施妤是否又有些过于冲动了。   毕竟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也不算少。   高羡此次出行带了一部分自己的心腹,其余一部分则是留在河北道协助施妤处理日常事务。   他在心中暗暗感叹,希望此次能够寻求真正的答案, 人是否可以通过食用古籍的配方来实现年年益寿, 又或者实现永生呢。   马车使到了丘江县大门的, 唐三娘立刻熟练的迎上前去。   ‘’敢问娘子郎君是来求医治病的吗?’   高羡的心腹昌怀不动神色的答道,“正是。”   唐三娘心中一喜, 太好了,又来了个冤大头!不对, 不是冤大头,他们可是自己每个月工钱的来源。   唐三娘之前也得了些小病,但是医馆只收了几十个娘娘钱,哪里像这些外地人一般动辄黄金百两。   唐三娘领着他们往丘江县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说她这两个月闭着眼睛都能说出的话, “既是来求医问药的,那么来到丘江县就要遵守丘江县的规矩,丘江县是中立之城,不允许任何人打架斗殴,也并无党派之分。”   坐在马车里头的高羡默默的听着,他感觉这位楚娘娘似乎是要把她庇护下的地方当成一座世外桃源一般。   他掀开帘子,目光随着马车缓缓向前。   随后他目光一滞,一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灰色巍峨的城墙。   他第一反应就是此物是不可能是人造的。   随后又暗自庆幸自己今日的决定,这楚娘娘是仙人一定没错了。   唐三娘依旧在说着在丘江的规矩,“不管你在外面是何种身份,只要是来丘江县治病那么大家都是一样的, 违反了规定就会被抓起来哦。”   高羡轻飘飘是声音传来,“如何才能见到这位楚娘娘, 出多少钱?黄金万两够吗?”   唐三娘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楚娘娘岂是拿黄金就可以见到的?楚娘娘说过,她不会见外人。”   高羡又问,“那么何为外人?”   唐三娘觉得这马车里的富家郎君真是好生胡搅蛮缠,她很少有遇到如此追问到底的人。   唐三娘记得丘江县的温县令和她说过,要记得楚娘娘是自己的底气,不管外面的人是有怎么样的背景,拥有什么样的财富,只要他踏入了楚娘娘的领地,那么自己就无须害怕。   唐三娘带了些不耐,“自然是签了卖身契卖给楚娘娘为奴的人才算是自己人了,你若是真想见楚娘娘不如签个卖身契做了奴隶试试吧,不过也不一定有机会能见到的。”   还未等高羡回话,高羡的心腹昌怀立刻呵斥道,“你可知我家郎君是何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我家郎君怎么可能卖身为奴。”   唐三娘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什么人,就是皇帝我也照样这么说话,你们还去不去丘江县了,不去我可不管你们了,反正没人带你们是进不去的。”   高羡这才礼貌客气的回话,“我这位家仆护主心切,还望娘子体谅,本就是我问娘子何为外人,娘子不过是回答我罢了。”说完又语气严肃的对着昌怀道,“快给这位娘子道歉。”   唐三娘这才微微点头,接受了道歉,带着他们进城门去。   高羡依旧目不转睛的瞧着这城墙,平整光滑不说,还很坚硬,这究竟是何种质地,如果建造而成,还是说就是仙法所变呢。   高羡掀开车帘的一瞬间,本就姣好的容貌在车窗处若隐若现,而今日又正好有不少岳县的女人坐着丘江县与岳县的专车过来游玩。   高羡正在认真的观察城墙,揣摩着地面又是如何做到如此方便马车行驶,以及所谓的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对,准确来说是一群女人的声音。   “这个小郎君挺俊俏的啊,比那柳家兄弟还好看呢。”   “就是坐在马车上看不到他有多高,腿长不长,要是个小短腿那就可惜了这张脸了。”   “就是就是,太矮了不就是那个什么,楚娘娘说的劣质基因吗。”   “小郎君,下车来看看身材比例怎么样呀。”   高羡足足楞了接近十秒,他才意识到这群女人仿佛在说自己?   高羡养尊处优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来没有被人以这样的语气点评过!   唐三娘刚刚在门口办完了入城手续,一路小跑着回到高羡的马车旁,就瞧见一群娘子对着马车吹了个口哨。   唐三娘是略有耳闻的,岳县的女人对于男人很挑剔,她们喜欢俊俏白净高瘦的男人,岳县还有不少娘子在寻找一个这样的男人做她们孩子的父亲,以便她们生下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抬头看到呆若木鸡的高羡,暗自肯定了他的颜值,好看是好看,就是和他的仆人话都太多。   坐在高羡旁边的昌怀听着一群女人讨论着高羡,他本想怒斥这群女人,但此处又不是河北道,而且来到这里就要守楚娘娘的规矩。   于是他只能扯开帘子,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你们有没有身为女子的廉耻心?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然后他收获了一群女人的白眼,“说你是看得起你,真是不识趣,走了。”   “切,要不是你们长得还行,我们才不搭理你。”   还有个人盯着昌怀看,“其实你也挺白净的,勉强让你和我生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你!真是不知羞耻!”昌怀怒气冲冲的关掉了帘子。   “你们瞧,害羞了。”   “还生气呢,怕不是欲擒故纵吧。”   “男人说不要其实就是要吧。”   昌怀越听越羞愤难当,“郎君,此处的娘子简直是没有一点娘子样子。”   高羡也没见过这阵仗,他更是十分不悦那冒犯的语气,她们竟然还说他腿可能很短!   但他想低调行事,故而不想惹事。   唐三娘可不会好心的帮高羡解围,她连演都懒得演,“如今前来治病的人有许多,若是排号那便是要一个月以后了。”   昌怀听后又是不可置信,“一个月?我家郎君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郎君是什么人!”   唐三娘回答他,“那你就花钱插队咯,黄金百两即可排到今天的队,傍晚之前就能见到大夫。”   唐三娘将他们拉到了交钱的地方,等高羡交了钱,又将他们带到对外医馆。   高羡甚至说自己愿意多花些黄金,但是被告知插队也有先来后到时,他只能就此作罢。   今日也是陶丝雨复诊的日子,黄如容给她仔细的瞧过了以后,“没问题了,肺热已经完全痊愈了。”   陶霄和陶丝雨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母女二人就差凭空对着楚娘娘下跪了。   陶霄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提起求见楚旋一事,“请问如何才能见到楚娘娘呢。”   黄如容淡淡一笑,“楚娘娘不轻易见人,两位娘子不必再问了。”   陶霄有些失落,和陶丝雨一起离开了医馆,若是能见楚娘娘一面就好了,她有些遗憾的想。   陶霄和陶丝雨下一个就是高羡,只见高羡迈着急促的步伐,迫不及待的走到了黄如容的面前。   黄如容问,“敢问郎君是有何症状需要医治?就算是仙药也是要对症下药的。”   高羡却只问,“敢问这仙药是如何来的?”   黄如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仙药是楚娘娘的东西,我并不知道。”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羡又继续问,“那是否有仙药可以延长寿命呢?”   黄如容从前在长安待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长相出众的郎君只怕是吃丹药的,这样的人通常盲目相信丹药可以让人活的更久,甚至是永生。   从前黄如容虽然不吃,但是也信了几分。   后面她跟着胡似七学了医学理论知识以后才知道那些所谓丹药有多离谱。   黄如容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高羡不信黄如容的话,他觉得黄如容只是个大夫,那位楚娘娘说不定没有告诉过她手底下的人自己有这样的仙药。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见到这位楚娘娘才是。   昌怀见他转身要走,开口道,“排队排一次不容易,郎君不妨瞧瞧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高羡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又坐下了。   黄如容望闻问切后,她沉默了,这个人身体的病竟还不少。   她问,“郎君平时可是会吃丹药?”   高羡点头。   黄如容组织着语言,“丹药还是少吃为妙,那些丹药不一定会带来你想要的效果,而且还会给你的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   高羡皱着眉,比起黄如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他还是更相信自己家中祖传的古籍。   于是他微微额首,“多谢这位大夫提醒,我家中吃丹多年,并未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而且。”   说完他又顿了顿,“看来娘子只是依靠楚娘娘的仙药来治病,又怎么能懂丹药呢?”   黄如容瞬间恼怒,她冷冷地说,“既然如此,那郎君就请回吧。”   这个人有病吧,又要问,又不信她。   那他有什么病自己也不说了!   离开医馆,唐三娘本着完成自己的本质工作的目的,带着他知道了住处方才离开。   高羡对着昌怀道,“你去打听打听,到底如何才能见到那所谓的楚娘娘。”   昌怀点头。   高羡望着外头的街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一个说书的,似乎说的是什么西游记的故事,我去听听。” 第78章 蛋糕   杨角很快收到了楚旋的回信, 信中说。   她本是不愿见苍生苦楚,这才庇护一群百姓免受战争,疾病, 饥饿之苦, 治病收费也是为了信奉她的百姓们, 她只希望百姓不再受流离失所的苦难,她讨厌战争。   木匣中还特地附送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手串, 是楚旋在家里的杂物,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地摊上买的。   当然, 这样劣质的透明珠串在古人看来就又不一样了,剔透而又闪耀着璀璨光芒的珠子在杨角的手心熠熠生辉。   杨角小心翼翼的将珠串带在手上,并且贴在自己的胸口,“此物定不是凡物,想必不是能避邪, 就是能挡灾。”   宋儇也收到了同样的回信。   他欣喜的将透明珠串带在手上,对着太阳光,瞧着劣质珠子反射出的光彩,兴奋地说道,“此物当真不凡,这位仙人既送东西给朕,想必是十分认可朕的吧,阿父,你说是吗?”   而田令这边则是捏着回信,反反复复的揣摩着楚旋的用意。   很明显,不管是杨角还是宋儇她都不会帮, 并且说自己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天下百姓免受苦难, 而且她不喜欢战争。   他其实没报多大的期望这位楚娘娘会站在大骊这边,不过她既然两边都不帮,那就比他预想的结果要好很多。   若是这位楚娘娘选择帮杨角,先不管她是否是真的仙人,而以她在剑南道的威望来说,大骊就会变得十分的劣势。   宋儇这边还在兴奋的玩着珠串,“阿父,这位楚娘娘如此认可朕,想必一定会帮大骊的。”   田令只能耐心的给他解释,楚旋的意思是自己讨厌战争,讨厌争斗,所以两边都不会帮,更希望他们少打仗,免得苦了百姓。   宋儇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那她为什么送这样好的东西给朕呢?”   田令简直要被他蠢哭。   *   来看病的人在丘江县简直花钱如流水,虽然他们本来就不缺钱,但是这给丘江县带来了极大的商机。   还有原本岳县去丘江县开店的人,可谓赚的盆满钵满。   秋芸就是其中一个,她不光在丘江县开了一间家具铺子,还有一间蛋糕铺子,而她将在岳县赚的钱全部投到了丘江县。   而且岳县下一次在修的居住区的房子,秋芸已经在谋划着看大房子了。   秋芸今日坐着岳县到丘江县的专线,来盯着蛋糕铺子的生意,说起这个蛋糕铺子,还是她和一个叫黄莲的娘子合伙开的。   黄莲这个人,秋芸是知道的,陈金当时打人而被赶出去,震慑了不少男人。   秋芸从前也是挨过打的,知道这其中女人的不易与心酸。   黄莲胆子有些小,对于一个人开店这件事没有把握,最后思来想去,和秋芸一起开的蛋糕店。   秋芸来的时候时间还早,黄莲已经将鸡蛋打好,开始做蛋糕的准备了。   其实蛋糕的做法并不难,搅拌这一块也有楚旋给的电动搅拌器。   黄莲再一次感叹,“这个名为搅拌器的仙物是真是好用,否则若是用手搅,还不知道搅到什么时候呢。”   黄莲和秋芸做的蛋糕没有精致的奶油和点缀的水果,但是胜在绵软和入口即化的口感。   黄莲听秋芸的话,每天只做定量,卖完就关门。   每天一开门,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因此还生得一个叫代排的生意,若是排到了,带回去给顾客,只需要给几个娘娘钱就行。   秋芸和黄莲将蛋糕蒸上,又在店里打扫卫生,一边打扫一边闲聊着。   秋芸擦着摆蛋糕的桌子,“岳县又要修一批住房了,我这次想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给大娘还有二娘一人一个房间,还要有个书房供她们好好读书。”   黄莲又将亮黄色的桌布铺在桌子上,接话道,“这次又要抽签吗?能抽中就好了。”   秋芸摇了摇头,“有说抽签,也有说不抽签的,现在什么说法都有。”   黄莲最近吃住都在丘江县,因为生意太好了,她也实在是没有时间每天来回的跑,再加上她觉得换一个环境也不错。   不过店虽然在丘江县,房子她还是要在岳县买一个的。   蛋糕蒸好了,二人拿着刀将蛋糕切成三角形摆好,这才开了店铺的门。   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人比之前还要多了。   并且大部分都是代排。   能来丘江县治的起病的郎君和娘子非富即贵,就算没有代排,也是身边的婢女小厮排队。   代排多是年纪不大的小孩,他们赶着早上排了蛋糕,大约八点钟再坐丘江与岳县的专车去上小学。   只见排在第十个的小男孩对排在第一个小女孩气冲冲的说,“丰玲,你怎么不晚上不睡觉就来排队买蛋糕呢!”   那名叫丰玲的小女孩转过头,得意洋洋的说,“技不如人就要甘拜下风,今日找我代排的娘子可是能第一个吃到冒着热气的蛋糕。”   排队的人除了初来丘江县的人都是知道规矩的,一个人只能买一块。   丰玲递过去30个娘娘钱,露出代排娘子的暂住证,“黄娘子,一块蛋糕。”   一张暂住证只能买一块蛋糕,这也是为了预防有人为了多吃一次性找许多代排的原因。   而找她代排的娘子十分的豪气给了她一把娘娘钱,丰玲认真的数了,足足有50个!只要她能买到一块蛋糕,剩下的都是她的。   丰玲将用油纸包好的蛋糕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朝着那位娘子的院子里走去。   自从城门大开迎接了楚娘娘以后,丰玲就没有一天饿过肚子,而且她竟然还获得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虽然每日来回坐马车,但是丰玲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马车的时间是按楚娘娘24小时制的早上8点半,所以她可以在蛋糕店8点开门的时候做代排,每天赚一点娘娘钱,然后再去上学。   丰玲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读书的机会,等她第一天到了学堂才知道,这是楚娘娘强制要求的,尤其是女孩,必须读书。   不让孩子读书是不容姑息的一件事,妇联组织会介入调查,更严重的就会剥夺父母的抚养权。   也就是说,他们的孩子不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楚娘娘的孩子。   丰玲轻轻敲门,“陶娘子,我买到蛋糕啦。”   隆香立刻将门打开,“小娘子,真是多谢你,我家娘子就好这一口呢。”   丰玲笑嘻嘻的将蛋糕递过去,欢欢喜喜的准备坐车上学去了。   听说今日是冯部长兼校长来讲课,她可不能不专心,得好好听讲才是。   隆香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立刻听到陶霄崩溃的声音,“你竟然偷偷的找代排?”   陶丝雨无辜的声音传来,“一张暂住证只能找一个代排,没毛病呀,那日我肺热还没好全的时候,阿娘不也在我面前吃的很开心吗。”   隆香默默的关上门,得了,母女两为了块蛋糕较劲起来了。   *   而高羡这几日都在寻求如何能见到楚旋的办法,均是无果,他一边有些焦急,一边又沉迷于说书之中无法自拔。   而这丘江县竟无一人说,楚娘娘是可以花钱见到的。   于是高羡对自己说,今日说书听了在想办法吧。   奈何他实在又生的过于好看,每次出门,都十分引人注目。   昌怀拿着今日找代排排到的蛋糕,高羡就着听书包间里的送的热茶,一边喝一边吃,“如此美味的糕点,想必阿妤应当是爱吃的,只是路途遥远,带回去也坏了,你这几日消息打听的如何了?”   昌怀低头回话,“属下这几日多经打听,这楚娘娘似乎是突然出现的,而且她爱用女子,手底下的规矩也多对女人有益。”   高羡咬了口蛋糕,冷哼一声,“难怪那些女人这么没有规矩。”   昌怀继续说,“不过,自从她出现了以后,签了卖身契,被她庇护的百姓,确实没有一个人挨过饿。”   高羡因得前些天医馆里黄如容说让他别吃丹药一事,本来有些怀疑楚旋不是真正的仙人,而是打着仙人的幌子。   毕竟,仙人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劝人别吃丹呢?但是她不光劝他别吃,还告诉她,丘江县没有丹药。   仙与丹药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怎么可能会有仙人让人别吃丹药?   对于这些情报,高羡低头仔细琢磨着。   昌怀则是又继续说,“属下还听说,不听楚娘娘的话的人,会遭天谴,会被雷劈,说话的那个人眼神中的害怕不像是假的。”   因为高羡不想暴露河北节度使的身份,所以昌怀行事也多有不便,许多百姓不愿意与人闲聊不说,一听楚娘娘就一个劲的说是神仙下凡,没让人挨过饿,不听话的就要被雷劈。   别的再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了。   高羡抬起头,眼中的疑惑更甚。   莫非这楚娘娘是个真正的神仙,而神仙都是不吃丹药的,也不赞成人吃丹药吗?   还未等他细想,西游记第七回 ,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就开始讲解了。   于是高羡果断放弃了思考,抬起头听起了说书。   算了,这些事,明日再想吧。 第79章 感觉他怪怪的   岳县的人最近得了个兴趣爱好, 去丘江县游玩一番,说是游玩,其实除了楚娘娘庇护下的百姓们吃饭玩耍都是另一个价钱以外, 也有人想去瞧瞧丘江县那些花了大价钱们来治病的富家娘子和郎君们。   起因是有一个工人因为一点技术指导需要, 来到了丘江县短暂的停留了两天, 那是丘江县有仙药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多远,来治病的富家娘子郎君们并不多。   然后这位工人发现他们看不懂简体字, 对许多东西也是大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位工人回来就将此番见闻当做笑谈谈论了一番, 搞的还真有人因为这些而跑去丘江县,就为了看那些人的笑话。   五保和李富贵倒不是为了去看那些平时生活优越的娘子郎君的笑话的,他们纯粹是为了去吃那本地人只需要8个娘娘钱一块的蛋糕,以及玩一玩那大富翁的桌游游戏等。   两个小少男正是爱玩的时候。   和他们一起坐上马车的还有杜小草,李朝, 沈芦,郑悦几个约着一起出门游玩的小孩子。   李朝和沈芦虽然是孤儿,但是两个人成绩好,常常拿奖学金,这些都是归她们自由分配的。   黄如容和郑由都是正在忙的时候,故而也没有来坐专线的地方送她,只嘱咐几个小女孩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就叫住街上的士兵求助。   又问了一起出去玩的小女孩有哪些,得知是沈芦,李朝,和杜小草后,更是放心了。   郑悦背着自己的斜挎包, 里头装了娘娘钱,证明自己身份的木牌, 擦汗和擦手的小帕子,还有一个她阿娘获得了先进医学工作者发的很漂亮的小水杯。   这个水杯通体是蓝色的,上头有一些郑悦从未看过的图案,有天上的云,还有小彩虹,还有地上的小草,只需要在开关处轻轻一按,上头的盖子就会自己弹起来,露出一根透明的吸管。   郑悦特别喜欢这个水杯,上课的时候她只要拿出来喝水,就能收获许多小朋友羡慕的眼光。   郑悦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背着斜挎包站在站牌处等车。   今天是学生们的休息日,她也听说那蛋糕去晚了就没有了,所以特地赶了个早班车。   有两个身量修长的郎君谈论着什么,从郑悦面前走过,郑悦抬头一看,是那柳家兄弟。   柳忻郁一脸意志坚定地说,“大兄说得对,我们应当努力的存钱,那什么蛋糕麻辣烫大富翁五子棋狼人杀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想的东西,不能太过于享受玩乐,我们还要去河北道任职呢。”   柳温瑜一脸欣慰,“你能懂这番道理就好,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还清债务,咳咳,还有顺便去那图书馆多学些仙人传授的知识。”   柳忻郁重重地点头,“嗯嗯,确实是如此,不过我听说丘江县来了个求药的郎君,长得比我们还要好看,好多娘子都去看他了。”   柳温瑜也不知为何自己心中警铃大作,“无妨,那些娘子们在岳县还是愿意看我们的,而且那些找我们出主意变俊美的郎君不会特地跑到丘江县去的,我们的生意门路还没有断。”   二人却不知道他们此刻没有选择去丘江县便是错过了最后能够离开岳县的机会,也更不会知道他们想要投靠的河北道节度使此刻就在丘江县想方设法的想见楚旋一面呢。   郑悦面无表情的听完了这两兄弟的对话,看着他们二人匆匆离去。   她在心中吐槽,这两人怎么还和那个丘江县的郎君攀比起来了。   等齐了四个小朋友,四个人这才齐刷刷的坐上了马车。   杜小草与五保关系一向熟稔,她便问,“阿兄可知道那所谓的蛋糕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五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味道当真是美妙,感觉就软绵绵的,而且甜甜的,吃到嘴里就化了。”   五保的描述成功勾起了四个小女孩的肚子里的馋虫。   沈芦一脸忧愁,“若是排队抢不到可怎么办呀。”   李朝平时话少,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担心起自己吃不到蛋糕了,“软绵绵的,吃到嘴里就化了,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杜小草摸了摸肚子,祈祷她们待会能抢到,然后她又问,“那个狼人杀和大富翁还有五子棋哪个更好玩啊。”   五保摸了摸脑袋,“我和富贵比较喜欢玩大富翁,狼人那个东西太复杂了,我们不太喜欢,你们脑瓜子灵光,应该玩的比较明白。”   四个小朋友第一次出门玩,她们扒着窗户边,连窗外的风景都不愿意放过。   “你们瞧,这朵花好漂亮呀。”   “哇,这里也在铺水泥路了。”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平稳的到达了丘江县,几个人出示证明身份的木牌,进了城。   五保和李富贵今天不打算去吃蛋糕,所以和四个小朋友挥手道别,只约定下午的时候一起坐车再回去。   四个小女孩直奔蛋糕店的位置。   杜小草一路走一路默念阿娘给她说的位置,这是她们第一次来到丘江县,兴奋的东张西望,很快就瞧见了大大的蛋糕店招牌。   丘江县的所有店铺招牌写的都是大骊的字和简体字。   队伍已经有很长一串了,四个人排到末尾,前面还有许多人,她们心中打着鼓,杜悦还看到好几个低年级的同学揣着蛋糕急切的往外走。   她眼睛微微瞪大,“原来她们说在丘江县帮人排队可以挣钱是真的啊。”   沈芦也接话,“那他们每日早上要多早就得起来啊。”   “难怪每次看到许多丘江县的孩子都感觉他们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四个人买到了最后一块蛋糕,但是谁也没有沮丧,一个人一口也是心满意足。   杜小草眼睛都亮了,“呀,真的是入口即化呢,软绵绵的。”   郑悦从前也吃过诸多糕点,也没有吃过这样口感的,她赞叹道,“真好吃呀!”   沈芦和李朝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还在久久的回味着蛋糕的香甜。   虽然一人只吃了一口,也抵挡不住小女孩们的友谊更近了一步,就连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李朝也笑了。   杜小草突然认真地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以后长大了也要做好朋友!”   “好呀。”   “好。”   “好呢。”   四个小女孩还不知道未来她们四个人会成为怎样厉害的存在,会在史书中留下何等浓重的一笔,她们只是想要单纯的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四个人吃完了蛋糕,这才在路边一路闲逛着去玩那什么狼人杀。   四个人还不忘一边走一边点评,“这街道感觉没有岳县建设的好呢。”   “是啊,虽然丘江县也很干净,总觉得对比岳县来说就少点什么呢。”   “这些房子也太老旧了,还是岳县的房子好啊,你们知道新房子又要修好了吗,不知道这次谁又有这么好的运气买到房子呀。”   四个人正聊的起劲呢,只见一道黑影笼罩在他们面前。   沈芦抬起头,是一个男人站在她们的面前,而且他很高。   沈芦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就算这个人是想要做些什么他也不至于挑这么个显眼的地方,这不蠢蠢傻吗。   昌怀低下头,发现任然只能看到这群小朋友的头顶,于是他只得蹲下身子,“敢问几位小娘子可是岳县的人。”   岳县这两个字是他这几日偷听别人谈话,和好多人闲聊得到了珍贵情报。   楚娘娘应该就是在这个叫岳县的地方。   杜小草谨慎的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昌怀露出友善切和蔼的微笑,“我家郎君对楚娘娘很好奇,你们知道楚娘娘的事迹吗。”   四个人立刻目光相对,这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的话,如果在丘江县遇到有人打听楚娘娘的事,就统一这么说。   “知道啊,楚娘娘不忍看百姓们受苦,这才将我们聚集在一起,庇护我们,我们应当感激和信奉楚娘娘。”   昌怀内心无奈,又是这套说辞,他已经快听吐了。   于是他又问,“那你们知道有什么能够见到楚娘娘的方法吗?”   这下不用老师教了,四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楚娘娘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昌怀就知道她们会这么说。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昌怀也不敢做的太显眼,更不敢问很直接的问题,就这些能不能求见楚娘娘之类的,还有岳县之类的,都是来这里治病的郎君和娘子们会问的话题。   就算有人愿意和他说话,这些人的情报也少的可怜,全是一些无用的东西。   而且其实这里的一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见过楚娘娘的,只是知道她是个女仙人,外表如何,是年轻还是衰老,每日吃不吃丹药,一律不知。   昌怀和这几个小娘子说完了话,站起身便走了。   李朝总有一种直觉,刚才那个人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仿佛不止这些。   于是,四个小朋友拦住了巡逻的士兵。 第80章 说不赢   “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接到了几位小朋友举报以后,就去调查了这个昌怀这个家仆,发现他几乎每日都想方设法的和各种人闲聊, 费尽心思的打听岳县和您, 似乎非常想要求见您。”   楚旋微微颔首, 问,“他的主子叫什么名字?”   张傲云接着看手里的那张调查报告, “是一个叫闲郜的郎君,是从河北道来的, 这位郎君生的十分俊美,比那柳氏兄弟还要好看些。”   楚旋瞬间就明白了,“哦,高羡啊,河北道节度使。”   张傲云面露疑惑, “河北道节度使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来这里?”说完她沉默了片刻,“而且他这些日子什么也没有干,就听听说书,然后让他的手下打听如何见到你。”   楚旋手点了点桌子,“他就这么想见我?”   张傲云也放下报告纸开始低头思索,“若是寻医问药,他也去了医馆,若是想要拉拢您,也不该这般偷偷摸摸才对。”   楚旋听到他去了医馆,问,“医馆那日给他诊治出了什么?”   张傲云这才继续往下读, “根据当日值班的黄如容说的话来看,他似乎只打听了仙药会不会具有延年益寿的功能, 黄如容猜测他是吃丹的,还劝诫他少吃。”   楚旋的手托着下巴,她对着张傲云眨了眨眼,“你说,会不会他本来以为这里会有延年益寿的丹药,结果没有,他就想找我明问?”   张傲云点头,“如此说来,他的种种行为和迹象也就解释得通了,只是为何他行事如此偷偷摸摸?”   楚旋喝一口橙汁,“那就说明他吃的丹药,见不得人咯。”   说道这里,张傲云想起从前家中阿翁和阿耶偶尔会吃丹,她也曾听说过有有人用奇怪的材料来炼丹。   原本她不太懂炼丹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学了不少知识,才觉得炼丹简直就是扯淡。   张傲云收起报告的纸,“那如何处置高羡和他的家仆呢?”   楚旋对于高羡想吃延年益寿丹药这个愿望没有兴趣,左右他也不会打听出什么,而且河北道节度使也不可能在此处停留太久。   楚旋挥了挥手,“等他的暂住时间到了,告诉他不能续签就是了。”   *   高羡的暂住证时间不久了,但是昌怀依然没有打听到他想要的东西。   高羡有点为难,他在想是就此打道回府河北道,还是留下来接着打听,他是偏向于回去的,因为在丘江县无人吃丹不说,并且还不吃丹药还不被提倡。   这让他对于楚旋这个仙人有些失望,觉得二人的理念也不甚相同。   不过丘江县的吃食玩乐确实有趣,多待两日也无妨,这日他照常走在街上,忽然有一个男人大着胆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昌怀目光沉沉,伸手护住高羡。   他心中生出无限猜想,是节度使的身份被发现了?此人又是受何指使,瞧他这个样子,是擅长用剑,还是刀,又或者赤手空拳?   昌怀一秒转了800个来回的心眼。   下一秒,那男人一脸扭捏的抬起头,露出真诚而又渴望的眼神。   “敢问这位郎君,你是如果做到没有什么胡须的?眉毛也是没有修整过,就如此整齐的吗?平时多久沐浴一次保持自己身上没有异味呢?平日里是不是刻意不走在太阳底下,避免自己晒黑呢?”   昌怀沉默了。   高羡也沉默了。   这个地方的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简直乱了套。   谁知这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紧接着又有一个,两个,三个排着队的站在他面前,仿佛他是个什么景点在排队观赏似的。   昌怀有些不解,他问,“你们身为男子,为何关注眉毛修不修,身上有没有异味,如何变的白净?”   第一个排队的男人回答,“楚娘娘的规矩就是如此,成亲有许多规矩,其中一条便是娘子需得自己愿意,就算是她父母愿意都不行,若是我们不打扮的干净一些,俊一些,瘦一些,那些娘子哪里愿意和我们成亲啊。”   后面的男人接话道,“是啊是啊,若是不修眉毛,不瘦,不白净,身上有味道,哪个娘子愿意和我们说话?”   昌怀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但是好像又没有道理。   高羡顿了顿,“男人应当顶天立地才能吸引自己喜欢的女人。”   排在第三个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郎君嘴上如此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俊俏,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娘子看你,若是我们连外表都让那些娘子看不下去,她们如何愿意了解我们的内在?若是不好看,顶天立地也是没有用的。”   随后这五个人就此事展开了讨论,还有不少娘子郎君加入讨论,活生生的变成了辩论赛。   当然,最后高羡和昌怀寡不敌众,说服不了丘江县的任何一个人。   高羡为此心情差到了极点,连着今日的说书都不想去听了。   他气冲冲的回到自己居住的民宿,将袖子一甩,开始念叨,“这里的人为何如此固执,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拘泥于这些小事上面?”   昌怀深深地赞同,“莫非以后这些男人一个个的还要涂脂抹粉不成?”   高羡甩手道,“关键是他们一个个还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昌怀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若是男人都变成了这样,那中原早就完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仿佛更气了!   昌怀拿出他们的暂住证,“主子,这什么暂住证时间也快要到了,要不咱们还是回河北道吧。”   高羡表示赞同,“想必那楚娘娘是个不炼丹的,整个丘江县无一人吃丹,待在此处也无益处。”   高羡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楚旋尽收眼底,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更不知道他的得力下属早就已经被四个小朋友举报很可疑。   他现在只想打道回府。   他没想到和一群人辩论是一件这么令人生气的事情,他这么一个有涵养,平时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人,和人辩论的不可开交!   关键是他和昌怀隐约还输掉了这场辩论。   不,他们没有输,只是因为对方人多!   *   高羡来了又走,对于丘江县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依旧有人源源不断的为了治病而来到这里。   就连楚旋也觉得原本会暂时平稳的局势,应该不会再出现变故。   司马池却成天和一群所谓的仙犬待在一起,整日整日的吃素,还整日整日的打坐,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吃肉的缘故,他的脑子出现了一些不正常。   他将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吕永打理,这就导致他得到的信息都是吕永筛选过的。   比如楚娘娘一事他就不知道。   司马池始终相信吕永的话,只要自己坚持吃素打座,身上的紫气就会越来越浓,到时不用他寻,人才自会前来投奔他。   吕永也没有令他失望,前两日就来了个自称仙人的人,说是路过扬州,发现扬州有冲天的紫气,故而进城寻着紫气来到了节度使府门口求见。   此人也当然不是什么仙人,他是前期和吕永一起行骗的最佳搭档李德业。   也许是苍天看他命不该绝,在吕永外出时,已经沦为乞丐流落至扬州的李德业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见吕永穿的光鲜亮丽,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裤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李德业当场就哭了出来,问,“你如今在做什么?怎么穿的如此富贵。”   吕永将前因后果一说,二人当场决定老拍档继续干老本行。   于是在二人的商讨下,李德业就在节度使府门口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随后吕永立刻配合,将人请了进来。   吕永朝司马池笑道,“节度使最近的紫气越来越浓了,已经远远的就能瞧见了,这才会有仙人找来。 ”   司马池听后简直兴奋的不能自己,他忙问李德业,“敢问这位仙人又如何称呼?”   李德业也是个老骗子了,装起神棍来也是很有一套。   只见他仔细打量着司马池,眉头渐渐舒展,“我称号月洛重引天君,在凡间的名字是李德业。”   司马池恭恭谨谨,“李仙人。”   李德业笑着说,“下凡之前天帝对我说,如今凡间乱世将起,需得择一紫色气最重之人辅佐成帝,如今看来就是你了。”   司马池听了更是心花怒放,他这些日子果然没有白白打坐,也没有白白吃素,如今他身上的紫气只怕已经到了天子的地步了。   司马池被这两个人忽悠的已经失去了脑子,他立刻给李德业也安排了一个重要的官职。   吕永和李德业就这样进一步的又扩大了一圈势力。   入夜,李德业瞧着绫罗绸缎的衣裳,兴奋的和吕永说,“此人为何如此好骗?”   吕永笑,“先有个同行误打误撞给他治好了病,让他相信了世间真的有仙人。”   李德业抱着绫罗绸缎不肯撒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好的料子,如此说来,真要感谢那位同行了。” 第81章 封印   秋芸数着这一年多日子她开店赚的娘娘钱, 心里乐开了花。   这些钱是她在纺织厂工作十年都未必能挣到的,辞职这件事她果然走对了,而且新一期的住宅正在修建, 她已经在筹备买房了。   这次的房子可不是福利房, 也没有什么优惠, 而是实打实的一万娘娘钱。   秋芸因得生意的原因时常往丘江县跑,丘江县其实有很多人都想举家搬迁道丘江县, 或者那个所谓的楚娘娘大本营岳县。   但是丘江县不轻易收人,他们就是想搬也搬不了, 只能等暂住证到期以后续签,而续签也有时间要求,始终都是要走的。   秋芸是楚旋从外地买来的,她无比感激当时买了她的楚旋,也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   秋芸整理好了自己买房的材料, 提交到司法部进行审查,只要审查成功,一次性付清全款就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她甚至连户型都看好了。   她的两个女儿一人一间屋子,剩下的屋子做一间书房,给她们两个人读书用。   秋芸一路上遇到许多和她一起来交资料的人,大家三三两两的闲聊着。   “唉,我听说王二他们家因为王二犯了事买不了房了。”   “啊,什么事啊?”   “妄议楚娘娘下的政策,就上次那个给咱们女人免费发棉花那个事。”   “我呸,那是他活该, 老娘来月事用棉花关他什么事?轮得到他一个男人议说三道四?”   “所以啊,这不就是遭报应, 不让买房了吗,听说他娘子正和他闹和离呢,说是不想一直都住破房子了。”   几个人闲聊完又瞧见秋芸,于是她们热烈的和她打招呼。   “秋娘子好呀,最近生意不错吧。”   “秋娘子怕是不差钱,直接买的最大的户型吧。”   “瞧你说的,不说岳县这个店,人家在丘江县的店除开交公的,每天赚的比我们一个月的工钱还多呢。”   秋芸无视她们话里的羡慕嫉妒恨,只微微一笑,“当初开店的告示是贴在了会议广场的,只是大家都不愿意去不是吗。”   随后这几个人又找补的说。   “当初我们是的胆子太小了,哪里敢丢厂子里的工作啊。”   “还是秋娘子有远见,看的远。”   *   岳县的老百姓在开开心心的准备买房事宜,丘江县的百姓在眼巴巴的盼望着丘江县也能修房子。   整个中原却出了一件大事。   江南道节度使司马池与其侄子司马景明举起了谋反大旗,在江南道自立为王,国号为大荣。   在汉州的宋儇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差点气晕过去。   而刚刚回到河北的高羡更是疑惑的整个人满脑袋打了问号。   司马池脑子怎么会这么蠢,现在大骊皇室正统还活着,长安又被杨角占据,他现在称王?不管是杨角还是宋儇,随随便便都能以谋反的名义诛之。   更重要的是他直接将宋儇和杨角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缓和和统一化,直接成为了众矢之的。   高羡想起了那个骗他的假仙人。   他以为那个骗子也不过就是骗他一点钱,司马池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被一个骗子左右吧。   楚旋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十分不解的皱起了眉。   按照原剧情,司马池可是一直按兵不动的到宋儇收复长安,再往后的十年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的兵,可谓是相当忍得。   现在距离他应该起兵的时间还有足足十几年。   难道游戏剧情已经因为她而改变?   可是司马池会因为自己和他换了几颗抗生素的药就性情大变吗?   楚旋立刻缩进了自己的金手指内,查看起了游戏的实施进度。   她点击了司马池的视角,看清楚了前因后果。   自立为王确实不是吕永和李德业的意思,而是司马池觉得自己身上紫气已经达到了帝王举动而自信爆棚的举动。   吕永和李德业只是想过一点荣华富贵和鱼肉百姓的生活所以一个劲的忽悠司马池,谁知这一忽悠,忽悠出事了。   司马池和司马景明根本不听劝。   而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这只误入这个世界的蝴蝶,改变了司马池对于神仙的看法,司马池才会别吕永骗到,从而引发现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局势。   要知道自从蝗虫,杨角起义,瘟疫以后,安生的日子才过了不过两年。   而江南道自古就富庶,此处也是杨角最想要的地方。   其实不光杨角想要,楚旋也想要啊,江南道离岳县多近啊。   *   汉州行宫。   宋儇在短暂的晕厥过后清醒了过来。   他简直气炸了,如果说杨角占领长安是让他憎恶,那么司马池自立为王就是让他感到背叛和寒心。   司马池做了这么多年节度使原来一直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而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田令也是气的不行,他不懂司马池是不是突然脑子出问题了,本来宋儇都准备过段时间下诏书命各大节度使联合起兵攻打夺回长安了,现在还夺回什么长安,先是夺回他手里的江南道差不多。   田令心里那叫一个气,离他回长安的日子又变得越来越远。   不过田令心里还是存了一丝清醒,他对宋儇说,“司马节度使不是这般怀有异心的人,莫非是被什么人迷惑了?”   宋儇听不进去任何为司马池辩解的话,他气愤道,“若是他当真对大骊忠心耿耿,又有什么人能够迷惑他?”   而高羡加急的信来的恰到好处。   宋儇刚说完这句话,就有太监禀报。   “从河北道来的加急密信。”   这封信确实是加急,高羡现在急需挽回自己在宋儇心里的形象,即使宋儇要猜疑,也不要猜疑他。   宋儇现在草木皆兵,虽然他之前对高羡有着良好的映像,但是现在他除了对田令和幸嘉玉还尚存有信任,任何人他都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宋儇展开信,眉头依旧紧紧的皱着。   高羡在信里说,司马池前些日子给他写信说自己结实了一个仙人,如今细细想来,一切皆是有迹可循,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自立为王?   宋儇连忙将信交给田令看,宋儇急的团团转。   “怎么司马池能结实仙人,朕不能?”   田令拍了拍脑袋,“剑南道不是有个仙人楚娘娘吗?”   宋儇有点不安,“可是楚娘娘会帮我们吗?她之前不是说不介入凡间党派之争?”   田令又说,“可是楚娘娘说了她不愿见苍生受苦啊,如今再出一个反贼,苍生怎么不受苦?”   宋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给楚旋写了信,信中语气诚恳,恳求楚旋出手相助。   在宋儇和田令的认知之中,对方既然有神仙相助,那么自己也需要一个神仙相助,这样才叫平衡,否则自己一定会输。   祝青寒给楚旋读信,语气冷漠,“说要我们帮他,也并未提给什么好处。”   楚旋双手撑着下巴,“他不是让我想要什么尽管提?”   祝青寒嫌弃的将信纸往桌上一放,“我们不缺钱,他能给什么?”   楚旋回答,“但是我想要整个江南道唉。”   祝青寒没有意外楚旋的回答,而是冷静的分析,“不可能,江南道刚出了个逆贼,若是江南道能夺回来,他定是要把江南道节度使的位置交给他信的过的人的,肯定是田令那边的人,所以我才说帮他不划算。”   楚旋又对着她说,“信不信,我只需要一封信就让他乖乖的把江南道交到我手里,而且是心甘情愿。”   祝青寒连忙拿出桌上的纸笔,“我当然信,你快说。”   楚旋伸手的动作落了个空,“我就没有自己写信的资格和权利吗。”   祝青寒将纸铺平,“我怕宋儇认不出你那伟大而又充满艺术性的字迹。”   宋儇很快接到了回信,是一个封的完完整整的木匣子,他激动的木匣子打开,里头不光有信,还有个宋儇从没见过的圆圆东西。   宋儇顾不得那个东西,而是先将信打开。   田令在一旁等了许久,问,“这位楚娘娘在信中如何说?”   宋儇抬起头,露出无措的表情,“阿父,楚娘娘说江南道自古以来就有浊气,如今更有妖道作祟,唤醒了浊气,迷了司马池的心智,他本有一分谋反的心,如今也变得有十分,此浊气被唤醒长存于江南道,会令每个人都心生反念,她希望我把江南道交给她,她在此净化浊气,方可保江南道百姓平安。”   说完,宋儇一脸恐惧的指着那个圆圆的东西,“楚娘娘说此物就是盘踞在丘江和岳县的妖物,她特将此妖物封印又净化在此球中!通过净化,妖物不再具有妖气,反而对我身体有益处!”   田令一脸疑惑的将那圆球拿起来,不拿还好,一拿,那圆球里就落起了满天的雪花,一只麋鹿在圆球之中一动不动,而且立刻就从圆球中传出了声音。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二人皆是吓的一抖,田令更是差点没将那圆球掉到地上。   “何何何方妖孽!在此歌唱?”   这下还是宋儇略为冷静,“阿父!此妖物已被楚娘娘封印其中,不必害怕!”   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个水晶八音盒,见里头的麋鹿确实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方才放了心。   宋儇问,“阿父,我觉得就将江南道交给楚娘娘清理浊气如何?否则再选一个江南道节度使岂不是依旧受浊气影响,生出谋反之心?”   田令已经完全被这个水晶球八音盒拿捏住了,他面部放松,“如此便好,楚娘娘既然肯帮我们,我们又有何理由不答应她的请求!” 第82章 金色传说   “他现在说自己是皇帝不就是造反吗?”李德业和吕永躲在房间里, 小声而又害怕的说着。   吕永和李德业其实并没有什么政治头脑,他们那些所谓的分析局势,不过都是乱说的, 再加之一个劲的吹嘘和忽悠司马池。   司马池突如其来举动他们也没有想到, 毕竟他们就只是想搞点钱来用而已。   事到如今, 吕永也只能安慰他,“江南道自古就富庶, 司马池当了这么多年节度使,他手里的军队怎么也能打打的, 而且我瞧那司马景明也仿佛是有些真本事在的,而且现在本来就已经有两个皇帝了,多一个又怎么了?”   李德业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他双手抱着头,“杨角和宋儇会不会打过来啊, 我只是想多骗些钱,过些荣华富贵的生活,可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吕永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别怕,反正如今世道乱的很,已经有两个皇帝了,再多一个也不妨,待会司马池过来,而且他做了皇帝,不就可以封咱们做大臣了?你以前不是最想做大官了吗?”   李德业还是有些害怕, “可是皇帝太多了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宋儇和杨角不一定会允许有第三个皇帝的存在。”   吕永对他说, “富贵险中求,现在的局势就好比当初骊高祖定中原,中原要不一直四分五裂下去,要不被一个人统一,无论哪一种对我们都是很有利的,若是我们不骗人,横竖也是一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好了,快起来吧,待会司马池和司马景明过来了,可别露出这般胆小如鼠的样子了。”   李德业只能胆小的点了点头。   *   司马池这一番举动,可谓是引火上身,将仇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以至于其他的节度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大家都存了歪心思,但是你这是不是有点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大骊可还没亡国呢,长安还有个反贼坐着呢。   甚至还有人觉得,反正司马池都自立为王了,要不我也自立为王当个皇帝?   宋儇一纸诏书,各大节度使纷纷响应,可丝毫没有说攻入长安时那般推脱,每个节度使出一些士兵,再由宋儇选出主将,等到粮草准备就绪后就浩浩荡荡的朝着江南去。   宋儇在汉州的行宫里抱着那个水晶球,神情自在,这几天他对这个水晶球接受良好,并且对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歌声颇有几分赞许之意。   他甚至觉得这些歌还挺好听的。   他用变身过后略带低沉的声音对田令和幸嘉玉说,“只要将江南道夺回来,朕就封楚娘娘为江南道节度使!”   田令也点头,“只要江南夺了回来,一定得交给楚娘娘。”说完,田令又盯着宋儇看了一会,“圣人这几日似乎更有精神了,今日用饭也多用了些。”   宋儇得意的点头,一边抚摸水晶球,一边说,“多亏有这个东西陪着朕入眠。”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盯着田令,“朕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仁照鹿,寓意朕的仁德照耀天下。”   田令连忙笑的面皮发抖,“陛下的仁德天下人早已皆知,一切都是杨角那个逆贼的错。”   水晶球内又飘出一阵歌声。“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还伴随着对于楚旋来说有些嘈杂的音乐,但是对于宋儇来说这音乐可谓非常的对胃口。   两个人的对话被迫终止,田令表情怪异道,“这妖物又在唱听不懂的歌了。”   宋儇将水晶球往怀里挪了挪,颇有一番爱护的意思,“楚娘娘既将此物送于朕,那就定然是对朕身体有好处的,这些日子朕感觉睡的更安稳了,用膳也用的多了。”   田令连连点头,劝解道“那您也不能睡觉都将此物抱在怀里,若是妖物半夜解除了封印伤了您可如何是好。”   宋儇举起水晶球,里面又落下漫天的白雪,“仁照鹿并未有什么伤人的心思,它只是爱唱歌罢了,朕相信楚娘娘,她说我是正统天子,她虽不太愿意管人间争斗之事,但也是站朕这边的。”   田令不太喜欢这个水晶球,总觉得里头那个麋鹿有些怪怪的,于是他赶紧说起了正事。“楚娘娘是否在来信之中说了,她倒是会派自己的弟子设法帮助陛下取得胜利,让陛下下令将领士兵到时皆要听令?”   宋儇的表情更放松了,“确实如此,朕已经下令了,如今只需粮草备齐,便可夺回江南了。”   *   江南道节度使反了,远在汉州的大骊皇帝要攻打江南,这件事不光在岳县,在丘江县也传遍了。   而那些本来在丘江县治病或者享乐的富家郎君和娘子们瞬间变得惶恐起来。   之前他们坐自己的马车,再带上些家丁奴仆,因得这两年局势平稳,方才能平安来到这里。   而如今局势不明,再加上又要打仗,他们根本不敢贸然出丘江县,在丘江县好歹有高大巍峨的城墙,有个神仙楚娘娘护着,若是出了丘江县,因为打仗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就会成为山匪,到时他们不一定能够平安的回到家。   但是若是不回家,就更有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自己家人的最后一面。   陶丝雨与陶宵悄悄打开院门,瞧着无数的外地人焦急的望着城门,他们都在思考走还是不走。   陶丝雨今日也没有心思吃蛋糕了,她的一脸忧愁,“阿娘,那我们走吗?”   陶宵有些拿不定主意,“我瞧这慌张的都是外地人,本地人怎么都和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害怕外面在打仗呢?”   陶丝雨神色沮丧,“因为楚娘娘会庇护他们的。”其实她的忧愁不光来自于是否能够回家,而是这几年天灾人祸频出,安生日子才过了不过两年,如今就有有人造反,又要打仗。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什么时候百姓才能过一个安稳日子呢。   陶宵也犹豫着,若是此次打完了仗就安生了那还好说,若是一直打下去呢,又或者是多方混战呢?那这样的局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担惊受怕的日子又要过到几时?天下何时才能安定,才能太平呢?   局势瞬息万变,搭上什么人都没用,想她陶家当年在山南道多么的风光,如今不也落魄至此,只剩些身外之物的金银。   和这些前来治病的人不同,本地人浑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   唐三娘在家数了数她这些日子的的工资,数完后认真的放在里面。   听岳县过来的人说,楚娘娘要开设夜校,这次不光教识字,还教许多东西,虽然不知道夜校要束脩,但是她还是满心期待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且这些日子每日都吃的很饱,她和四娘都长高了不少。   至于打仗,那不是江南道的事情吗,和她有什么关系,而且,她有一种楚娘娘一定不会让百姓受到战乱之苦的感觉。   她相信楚娘娘。   所以比起什么江南道节度使造反,她还是关心今天午饭吃什么吧。   *   剑南道,岳县。   楚旋端坐在上方,祝青寒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全小田惊讶万分,“所以他就这么信了那个什么骗子忽悠他? 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了吗。 ”   冯波深受教育心理学的折磨,疯狂口吐真言,“因为这是社会给予男人的自信,说白了就是惯的。”   卫霜则是担忧道,“那最近丘江县的对外医馆还要进行排班吗。”   施嫦拼命往角落里钻,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只要她看不见我我就能继续摸鱼,虽然她有预感下一秒楚旋就会叫到她的名字。   果不其然楚旋一下秒,“施部长。”   施嫦崩溃,“在。”   楚旋说,“将三个改良版的蒺藜火球外观做的华丽一点,然后交给张部长,由她带一些练兵队的人,说是我的弟子,到时在大骊的军队面前大展身手一番。”   张傲云站起身来,“收到。”   施嫦一下子就明白了楚旋的用意,将外观做得华丽一些是为了掩盖蒺藜火球的真身不过就是铁块的事实,世人总是对陌生而又华丽的东西更加畏惧。   但是这个华丽一些是要怎么个华丽法,比较蒺藜火球的外表只是铁块而已啊,难道还要在上面雕花不成。   于是施嫦又举手,“这个华丽一些,是要多华丽?”   楚旋摸了摸下巴,“当然是要看着不像凡物了,比如上次给你看的金色传说之类的?”   施嫦再度崩溃,“铁块是不可能发光的,更不可能发出金色的光!”这和要求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   谁让她认了楚旋做主?谁让天玉选择了她?   施嫦一边给自己深呼吸,一边开导自己。   天玉选她一定有她的道理,她让自己把铁块搞成会发光的金色传说也一定有她的道理,上司的要求一定要无条件的完成,不能抱怨,不能生气。   忍。   大骊的军队是吧,你们就等着金色传说版的蒺藜火球闪瞎你们的狗眼把。 第83章 准备   江南, 扬州府。   司马池的下属全部对他改口了称呼,称他为陛下,司马池突然觉得为了这一声声陛下, 哪怕被宋儇下令攻打也是值得的。   现在的状况他早就预想到了, 军马未动, 粮草先行,他都能猜到这次绝对是联合出兵, 带头喊着要打他的绝对就是高羡那个讨人厌的玩意。   司马池能感觉自己身上的紫气越来越浓重,至此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强烈的变化, 所以他也越来越不甘做臣子,凭什么宋儇蠢笨而又贪图玩乐,却能稳稳的坐在天子的位置上,还能够对他发号施令,这世间本就不该子承父业, 皇位应该是能者居之。   司马景明在门外轻轻敲门,“陛下。”,随后他进来说,“果不其然,各地节度使都不愿意多出粮草,如今正在扯着皮呢。”   司马池轻哼一声,“朕就知道,他们谁也不愿意出粮草,天下安稳不过两年,哪怕是两次秋收春收也无法填补当初蝗灾时粮食的亏空,多给了粮草在这次行军打仗上, 那他们吃什么?”   司马池随后又说,“他们倒是想打进江南, 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而这次只要他们打不进来,江南道就彻底是朕的地方。”   司马池也有自己的考量,只要宋儇这次打输了,那么他的大荣就会和杨角的大齐。   司马景明低声应了,“正是如此,毕竟咱们还有吕仙人和李仙人呢,天命在您,我们不会输的。”   吕永和李德业在门口听到司马景明这番话,身子抖了抖,两人害怕极了,这不会是要让他们两施法变什么神兵出来吧,先不说大骊的皇帝打进来的问题,要是被司马池发现他们两个人是骗子,那他们立刻就会死。   二人只得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进了门,按照先前说好的说辞来说。   一进门,首先由李德业眉头微皱的劝解,“如今陛下身上的紫气虽重,但是现在称帝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还未等到吕永唱双簧回答,司马池就接话道,“二位仙人的顾虑我知道,我也清楚现在称帝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既然我身上的紫气已是最重之人,说明我已是命中注定的天子,这天下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为什么我一定要继续等待呢?如今称帝也不过是前期艰难一些而已。”   吕永和李德业哪里敢接话,他们二人心想,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紫气什么神仙啊,你这一番操作是要把我们兄弟两都送去死啊。   不过吕永脑子转的很快,他立刻说道,“身为仙人,我二人不可伤及凡人性命,此番大骊皇帝来势汹汹.”   不管了,先把他和李德业撇开再说。   司马景明满脸尊敬,“我与陛下自然知道神仙是不能伤及凡人性命的,到时只需两位仙人略施法术,改变一下天气即可。”   司马景明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吕永和李德业也无法再推脱,只能先答应了下来。   但是他们两个人哪里会改变什么天气?到时候又该如何,却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司马池神情蓦然地激动了起来,“多谢二位仙人相助,只要这次打赢了,大荣便能长久的存在了。”   司马景明也行礼,“在此谢过两位仙人。”   *   岳县内。   百姓们都听说又要打仗了,许多人都很恍惚,原来外面的世界还在打仗吗,不是已经安分了一段时间吗,怎么又打起来了呢。   他们已经在楚旋手底下过了四五年的安稳日子,对于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没有实感了。   不过九大部最近都很忙,工厂排班基本也是满满的,百姓们既觉得打仗和他们没有关系,又感觉和他们是不是又有点关系。   杜小草以及郑悦还有沈芦李朝等四人也有着对于天下的忧心。   这四个人都或多或少的经历过战争的可怕,李朝回忆着过去,“又要打仗了,当初杨角起义时,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   杜小草也点头,“我和阿娘也是这样被剩下的,若不是楚娘娘,我们肯定早就死了。”   郑悦也回忆起了自己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多么希望永远没有战争啊,一直不打仗就好了,苦的还是百姓。”   杜小草放学回到自己的家,坐在阳台上,两只手捧住自己的脸,一张脸满是愁眉苦脸的表情。   她讨厌战争,讨厌打仗!她想要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吃的饱饱的,都能睡个安稳觉。   胡似七才从医馆忙完回来,方才卫部长也过来开了会,说是这次要选随行的军医,跟着张部长前去支援大骊的军队。   不过卫部长也说了,说是支援,其实最多放三个蒺藜火球就走,断然不会加入战场,尽量避免自己人受伤的,分配几个大夫过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胡似七果断报了名,虽然她一开始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岳县的人要去支援大骊的军队,但是楚娘娘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她无条件相信楚娘所做的决定。   胡似七被卫霜点名做这次随行军医的领队,随后单独将她叫了出去,告诉她这次之所以会帮大骊的皇帝是因为江南道收回来以后,楚娘娘要做江南道节度使,江南道会成为她们新的大本营。   胡似七抬起头,就瞧见杜小草愁眉苦脸的坐在阳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杜小草先注意到了她,挥着手给她打招呼,不过明显没有往日有活力。   胡似七犹豫了片刻,还是敲响了杜小草的家门。   杜月桂这几天都在加班所以回家的比较晚,这也导致了胡似七这些天经常都看见杜小草一个人在家,今天看到她愁眉苦脸还以为她是想阿娘了,又或者是在学堂遇到了什么烦恼。   杜小草打开门,“是胡娘子呀,是来找我阿娘吗?”   胡似七面色带了些僵硬地说,“我是瞧见你在阳台看起来不太开心,所以来问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没当过母亲,也实在是不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   杜小草恍然大悟,又请她进来坐,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听说江南道又要打仗了,我讨厌打仗!打仗一点都不好,很多人都会挨饿,会被抛弃,会死掉。”   胡似七没想到她是在为这个烦恼,“打不打仗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说完她沉默了一下,“我当时亲眼见到有人杀了人吃掉,所有人都在漫无目的的逃命,不知道逃到那里去才是个头。   “但是。”胡似七又很郑重的对杜小草说。   “你现在在学堂里学的知识,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人间惨剧不再发生吗?”   杜小草眼睛亮亮的抬起头,“我可以避免这些事情不再发生吗?”   胡似七点头,“你当然可以,只要你好好的学习,进了管理层,有了话语权 ,你就有机会决定任何事情。”   杜小草懵懂地问,“是指要做到部长这样的位置吗?”   胡似七点了点头,“九位部长和楚娘娘开会说的事,都是关乎岳县和丘江县,乃至整个中原的大事。”   杜小草露出憧憬的眼神。   部长们还可以决定整个中原的大事。   年幼的杜小草在今天立下了她的目标,她要好好学习,进入管理层!   杜月桂忙碌完了办公室里的事,回到家以后竟然破天荒的看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学习。   杜月桂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个点还在看书?以前你这个点都该去睡觉了。”   杜小草头也不抬,“我要学习!要读书!” 第84章 血雨幻光   粮草是个大问题, 行军打仗最不能短了士兵的吃喝,否则肚子都填不饱,又哪里□□。   宋儇捏着信报气的发抖, “都说没粮, 难道朕就有粮了吗?如今又不要他们给长安输送粮食, 怎得就叫苦连天?”   田令也跟着生气,这群节度使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所以江南道这场仗才必须要打,而且还必须打赢, 否则大骊会直接从内部瓦解,有异心的节度使都会自立为王。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彻底无法回到长安不说,他和宋儇还会死在这群节度使手里。   但是现在问题摆在这,缺的那么一点粮食由谁补上。   其实江南道就是最不缺粮的, 江南水乡自古富庶,江南受到的蝗灾和战乱的影响又是最小的,宋儇在秋收之前,大部分的粮食都是由江南道供给的。   宋儇其实也想自己补上缺的这点粮食,但是他是真没有,若是补上了的话,他和汉州百姓都得饿肚子,最主要的还是他这个天子要饿肚子。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愿意多出一点粮食就好了,宋儇叹息着。   但是还真有人愿意多出,这个人就是高羡。   宋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当场就说了, “高羡才是对大骊最忠心的节度使,等江南拿回来, 朕定要好好的犒劳他。”   高羡现在只想挽回宋儇的信任。   并且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不会像司马池一样就在原地自立为王,这样在后世之中名声很差不说,还会被史官戳着脊梁骨的写。   哪怕再怎么美化自己,造反就是造反。   高羡有自己的剧本,在他的剧本里他是大骊的贤臣,是宋儇的心腹,是宋儇最信任的节度使,他爱民如子,忠心为国,虽然屡次遭到奸臣田令的打压,但是他任然想要把宋儇拉回正途,他为大骊鞠躬尽瘁,却无法挽救一个曾经辉煌无比的王朝,王朝覆灭,他想尽办法重新建立大骊,奈何大骊已无宗室之子,最后自立为王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被迫为之。   现在剧本才进行到前期,他怎么能让自己精心设计好的剧情被司马池破坏掉。   他是个为宋儇解忧的忠臣,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体现出忠臣的特别性的。   当然这些都和楚旋没关系,整个岳县都笼罩在一股轻松的气氛之中,其中唯一最痛苦的人可能就是施嫦了。   要将蒺藜火球的外表变得华丽而又散发着光芒,她甚至已经在蒺藜火球上雕花了。   科研部人本就不多,施嫦平时神出鬼没,这几天天天打卡签到人都在,甚至还主动留下来加班,令众人惊掉下巴。   石头弱弱地说,“部长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天天都准点到呢。”   “是啊是啊,我可太不习惯了。”   “你别说了,昨天部长还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还锁了门。”   *   粮草顺利凑齐,各节度使又推选了一个叫做汪屏的人做主将,汪屏是高羡的人,高羡多出了粮食,自然相对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所以他推荐的人一下子就被宋儇接受了。   汪屏带着高羡出的士兵,浩浩荡荡的赶路来到了制定集合地点,江南道的前方。   其他节度使派的主将需将花名册交由汪屏清点,所有人也需得听他的号令。   而江南道的主将则是司马景明。   汪屏对司马景明并不熟悉,他只知道高羡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打赢这场仗。   然而对于司马景明来说,他又何尝不是必须要打赢这场仗?若是输了,他和司马池都没得活。   于是双方交锋,一度不相上下,汪屏迟迟攻不下江南道益州的城门,司马景明甚至用上了投石机死守,而高度的精神压力也让司马景明有些吃不消。   至于吕永和李德业不是推脱自己身体不适,要不就是说自己干预天气也是间接害死人命,不管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做法。   起初司马景明还相信他们二人的说辞,但是日子久了,他们一次都不愿意做法改变天气,让司马景明起了一点点疑心。   这日,吕永和李德业终于无法推脱,只能站在城门之上。   司马景明语气任然带着尊敬,“还请二位仙人速速降雨,他们今日打算用火攻,只要下雨火攻便无效了。”   二人抬头一看,这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太阳正照着当头呢,哪里会下什么雨?   但是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做法了。   这一幕自然被汪屏这边的侦察兵发现,这位侦查兵是一个眼睛极好的男兵,他瞧见城门之上有两个穿的仙风道骨的人正在做着施法的动作。   他连忙跑到大本营之处汇报给汪屏。   汪屏哈哈大笑,“那两个人不过就是个骗子,哪里会施什么法,降什么雨。”说完举起武器,“今日就用火攻破了他们的城门。”   刚出帐子,话音才落,只见天空之中的太阳渐渐被云遮住。   吕永和李德业傻了,他们运气这么好?这也能行?虽然还没有下雨,好歹天气比刚才阴了点啊。   汪屏也傻了,不是说这两个人是骗子吗,怎么这太阳一点一点的就不见了呢?   汪屏依旧不信邪,带着人就要往前冲。   天色竟然逐渐逐渐的暗了下来。   汪屏骑在马上停住了,他疑惑的想,不会真要下雨吧,若是下雨,那今日火攻的计谋就用不了。   士兵们也跟着汪屏停了下来,他们疑惑的问,“将军,今日还要接着用火攻吗。”   而司马景明的神情则是肉眼可见的兴奋,这天居然真的变阴了。   这两位果然是真正的仙人,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们,真是对仙人的亵渎。   吕永和李德业眼看着天气慢慢的阴沉了下来,乌云也慢慢聚集了过来,看起来是真的要下雨了。   汪屏在心中怒骂,还真让这两个死骗子撞上了。   但是到今天已经20天了,依旧没有给圣人和节度使传来捷报,军情也迟迟没有进展,他的升官发财梦会破碎以外,搞不好还会被秋后算账。   汪屏抬头望着逐渐阴沉的天空,到底下不下雨,他不敢赌,若是真的用火攻结果却下雨会对助长对方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搞不好一些不清楚怎么回事的人还会真的相信对面有个能够呼风唤雨的神仙。   那时军心涣散,想要再聚集起来可就难了。   汪屏深呼一口气,双手紧紧拉住缰绳,咬牙切齿般的蹦字出来,“先撤退,今日不用。”   他话尚未说完,就听得一阵马蹄声,接下来就是一个沉稳而又嘹亮的女声传来,“且慢。”   汪屏呆住,他手底下的兵也呆住,他们齐齐的往后看,只见数几十位骑着马,身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怪异盔甲的女人。   是女人吗,她们的头发那样的短。   邓尔骑着马在第一个探路,方才也是她出身制止了汪屏撤退的命令。   张傲云骑马来到汪屏的不远处,她神情冷峻,亮出一块令牌,“我等乃楚娘娘亲传弟子,得楚娘娘的命令前来相助。”   汪屏确实接到过这样的命令,但是这些弟子这么多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他还以为不回来了呢。   他忍不住打量起了这些所谓的楚娘娘的弟子,她们身形高大,头发黑而短,与寻常女子大不一样,就说面前这位,若是下马只怕比他还高上一点。   汪屏在马上微微低头,正打算说一下如今的战况。   张傲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今日不会下雨,现在只不过是太阳暂时被云遮住了。”   汪屏惊讶,她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愧是真正的仙人弟子。   于是汪屏放低了语气,谦虚地问,“那敢问娘子,如今应当如何是好,继续用火攻吗。”   张傲云向后看去,汪屏这才主意到她们除了人,还有一个垫满了茅草的木板车。   罗桦接到眼神示意立刻下马,用那个大箱子里有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不算小但也不算大的木匣子来。   张傲云这才回头继续和汪屏说话,“此物名为血雨幻光,是楚娘娘让我等带过来的仙物。”其实说道血雨幻光这四个字的时候,张傲云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奈与无可奈何。   血雨幻光这四个字是楚旋取的,她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心思,给好好的蒺藜火球重新取了个新名字。   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名字取的非常的不错,大手一挥,写了歪歪扭扭曲曲折折的四个字拿给张傲云看。   张傲云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血雨幻光四个字,她抬起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楚旋那一脸期待被夸的表情,她又默默的低下头。   算了,血雨幻光就血雨幻光吧,楚娘娘开心就好。   张傲云将思绪拉了回来,下一秒她就瞧见汪屏听到这个不明所以的名字而露出崇拜的表情。   血雨幻光,这四个字一听就很厉害,只是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张傲云继续忽悠,“此物需得小心护送,所以我们才来晚了些。”   汪屏连忙说,“不晚不晚,还请娘子们到我帐中议事。”   张傲云坐在帐中的最上位,后面站的是跟着来的女兵们,而下方坐的是汪屏还有几个节度使们派出的主将。   张傲云眼神微动,环顾自周,确定节度使派的主将都到了,这次开始开口说话。   “此次江南道谋反一事,楚娘娘心系天下百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也不能放任江南浊气危害人间。”   地下的将领们连连点头,“娘子说的正是。”   “怎能让那个反贼逍遥快活。”   张傲云又接着说,“楚娘娘此次正是料到你们会久久攻城不下,特让我送来血雨幻光,助各位一臂之力。”   汪屏忍不住了,他问,“敢问这血雨幻光究竟是何物,如何能够助我们破城呢。”   张傲云转过头,接过罗桦抱着的木匣子,她将木匣子放在桌子上,轻轻的将蒺藜火球取出放在桌子上。   一瞬间,通体华贵金色,外表雕满复杂繁琐的花纹的改良版·金色传说皮肤·蒺藜火球就呈现在他们眼中。   汪屏惊讶的站了起来,“此物一看就不是凡物,仔细看似乎还有微微的光芒。”   “就是就是,有了这个什么血雨什么,我们一定可以破城。”   “都说了是血雨幻光,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你们快看,血雨幻光在发光呢。”   还未等他们仔仔细细的多欣赏一会,张傲便云面无表情地拿木匣子将蒺藜火球盖上了。   汪屏有些失望,他还想多看一会呢,这血雨幻光上的雕花实在是太好看了。   张傲云继续说,“事不宜迟,我等现在就将血雨幻光用给诸位看,请问此处投石机在何处,最远能投多远?”   张傲云等人来到投石机处,她拿出望远镜瞧了瞧投石机大概能够投出去的位置,让邓尔将投石机的改动了一下。   汪屏在一旁话都不敢说,只看着张傲云又掏出来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张傲云一边挪投石机,还不忘考一考今年新来的女兵,“为什么要这么改?”   那个女兵吓的胆战心惊,“因为投石机的原理是杠杆原理,所以支撑点不在中心。”   汪屏小声的问一旁的将领,“杠什么原理?你知道吗?”   另一个小声地说,“我哪儿知道。”   张傲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善一点,她转头,“可惜我等学艺不精,还需要投石机才能血雨幻光投至益州城门。”   汪屏接话,“原来血雨幻光不会自己飞过去的啊。”   邓尔的努力维持表情严肃,其实内心已经快憋不住笑了。   张傲云摇头,“现在还请诸位看好了。”   汪屏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只见下一秒,限定金色传说皮肤的蒺藜火球就以一个十分完美的幅度飞了出去。   而汪屏的嘴巴就没停,原来投石机能投这么远的吗?他们从前怎么没有发现。   所有将领,包括他们手底下的男兵眼睛都跟随着蒺藜火球的抛物线,他们慢慢看到蒺藜火球逐渐消失。   下一秒,一声惊雷一般的响声传来。   汪屏惊得左看右看,“这这这,打雷了?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不是,汪将军,这声音好像是刚刚那个血雨幻光传过来的。”   “前方侦察兵来报!不知道什么金色的东西落到了益州城门口,平地起了惊雷,益州城门破了!”   汪屏先是惊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20天了,城门终于破了。   他连忙转过头,满脸的兴奋与感激,“多谢诸位楚娘娘的弟子,多谢楚娘娘!” 第85章 城破   司马景明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以为天空即将要下起大雨,心中正是得意,只要今天下起了雨, 那么他们的士气就会大大的受挫, 足足二十天没有破一个城门, 他们本就没有刚开始出征时那般,士气这种东西要想鼓舞起来那可就难了。   他随意往天空一撇, 突然却瞧见一个金色的球一样的东西,快速降落到益州城门前。   司马景明还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秒,火光四射,惊雷的声音响起。   李德业和吕永当场吓的瘫软在地上,吕永声音颤抖,“这这这, 这莫非是打雷了?这是什么声音啊!”   李德业胆子更小,他吓到几乎说不出话,“那声音像雷,却又不像雷,到底是什么。”   司马景明被这个动静吓到,他呆愣了好几秒,就听得下方传来士兵们的惨叫,一声声嘶力竭的悲鸣,“将军!城门破了!”   司马景明的副将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将军,城门破了, 方才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莫不是什么新的武器?”   司马景明心中举棋不定, 方才那绝不是武器,哪有武器是那般华丽而又亮眼的颜色,甚至都空中都散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莫非是神迹?大骊也有仙人相助?   容不得司马景明多想,汪屏就浩浩荡荡的带着大骊的军队杀了过来。   汪屏骑在马上大喊,“血雨幻光破开了城门,都给我冲,今天一定拿下益州!”   司马景明的副将慌了神,“将军,是走还是迎敌?”   司马景明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不甘和愤怒,“走!全部撤退!”   这场仗当然不能硬碰硬的打,大骊的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金色的球发出个巨大声响,产生出来的巨大威力,已经让他的士兵军心涣散了,现在再打只会增添无辜伤员以及造成更大的损失。   李德业和吕永一听撤退,连忙屁颠屁颠的就想要跟着大部队回扬州。   当然,司马景明也并没有放弃他们二人,撤退之时任然一口一个仙人尊敬的叫着。   李德业被吓到神智不清,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吕永说,“会不会是我们冒充神仙,惹的神仙生气了?这才下的天雷?”   虽然方才受到了惊吓,吕永这个无神论的坚定拥护者任然没有丝毫动摇。“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方才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李德业依旧害怕的发抖,“可是我还是害怕。”说完又抬起头看着在前方骑马的司马景明,商量道,“待会回去怎么和司马池解释啊?”   吕永白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是不是做了法了,天是不是阴了,是不是有点快要下雨的意思了,突然飞过来一个金色会发光的球,打断了施法,是咱们的错吗?”   李德业点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确实,我们有什么好解释的。”   司马景明骑着马,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上届是一言不发。   他的副将看不下去他这番受打击的样子,骑马前去与他同行,“将军,我们已经派人前去打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将军不必自责,江南道这么大,一个益州他们都打了足足20天,若不是今日这个闪着金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球,他们哪里能破的了城门?”   司马景明深吸一口气,“若是之后的每一次他们都用上这个发光的金球。”   副将也突然感觉到了深深地绝望,“等探子回来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   “楚娘娘命其弟子带来仙器,血雨幻光,它通体金色,会发出耀眼的光芒,上面还有复杂繁琐花纹,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光芒闪耀到我的眼睛都睁不开,此物威力极大,用投石机投到益州城门处,天空中即可霹下来一道巨大的惊雷,将城门劈开了,我亲眼见到那雷,实在是太大了,随后司马景明就吓到屁股尿流到逃跑了。”   田令喜笑颜开的读出这段话,“楚娘娘不愧是站在圣人这边的,说会让您拿回江南道,真就用仙器来助您。”   这段话有一大部分都是汪屏的夸大其词,人总是会对自己陌生的东西添油加醋的描写,以至于在他的描述里,金色传说版的蒺藜火球变成了一个能够召唤天雷的东西,而且威力很强。   其实蒺藜火球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强,之所以能够炸掉城门,也不过是因为现在大骊所有的城市都是土做的而已。   若是换成岳县和丘江县的水泥城墙,那么效果就不一定好了。   宋懁高兴的难以言表,他手里抱着水晶球激动的走来走去,“天助我也,当真是天助我也,楚娘娘这般为天下,为大骊,朕觉得只封她做江南节度使还有些不够!”   他怀里的水晶球也非常合时宜的唱起了歌,“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   宋懁情绪更激动了,他开心的将水晶球举起,“阿父你瞧,仁照鹿也这么觉得呢!”   田令对这水晶球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好感,他别过头不去看,“此事等拿回江南道以后再做商议,到时候圣人选几个官职给楚娘娘挑选,”   宋懁重重的点头,“对对,让楚娘娘自己挑,朕到时候好好的给楚娘娘选几个称号,楚娘娘对于大骊有再造之恩。”   *   汪屏拿下了益州,并且喜滋滋的写了军情报回去,他先是写了一小段血雨幻光有多么的厉害,后面再洋洋洒洒写了一长段,他是如何指挥的,是如何英勇作战的,如何拿下益州的。   当然,他不知道这些宋懁都没有看。   几个楚娘娘的弟子还未走,汪屏给她们安排了帐子,又叮嘱了士兵轮流值守。   作为士兵来说,汪屏等人的军粮可谓是相当的简陋且难吃,但是汪屏为了表示对楚娘娘的尊敬,还是特地挑了碗相对较软的饼,配了粥,毕恭毕敬的打算给张傲云等人端过去。   汪屏在门口语气谄媚,“敢问各位仙人弟子,现在可方便进去?”   张傲云淡淡的答,“进。”   汪屏笑着端了吃食进去,“在军中食物多有简陋,还望诸位仙人弟子们见谅。”   张傲云站起身来,阴影瞬间瞬间笼罩在来汪屏头上,“不用了,我们自己带有食物,我们怎么能吃将士们的军粮呢,我们吃了一口军粮,岂不是就有将士要少吃一口?”   汪屏没想到张傲云会这么说,这一番话也着实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汪屏眼感慨万千,“多谢仙人弟子的体谅。”   话刚说完,他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他寻着香味的位置一看,是一个仙人弟子正在往一个盒子里倒白色粉末,又往里头倒凉水,很快那水就变得沸腾起来。   汪屏看的目瞪口呆,只当这又是什么仙术,竟让水瞬间就沸腾了。   张傲云注意到他的神情,问,“这是我们自带的食物,名为自热米饭,   将军可要尝尝?”   汪屏连连摇头,“仙人弟子们既有食物,那我们不打扰了。”   出了帐子后,那股饭菜的香味又飘了出来,让他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答应了尝一尝了。   *   远在河北道的高羡也收到了汪屏的军情报,和高羡写情报,汪屏显然就写的精炼了许多,将事情多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也没有多加吹嘘自己的描写,只是对于血雨幻光的描写依旧夸张。   高羡和施妤是一起看的这封信。   施妤放下信,面色凝重,“这位楚娘娘当真如此有本事,若是她选择站在大骊这边,往后对我们太不利。”   高羡摇头,“她不站在任何人的一边,她只站在天下苍生的一边,如果她发现宋懁只会令天下苍生受苦,说不定事情尚有转机。” 第86章 正当防卫   汪屏知道带来的血雨幻光仅仅只有三颗, 属于是危急关头才能使用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请求张傲云立刻就使用第二颗血雨幻光,而是打算等待下一个时机。   并且首战告捷就拿下的益州, 接下来只需要一路高歌猛进即可。   大骊的军队进了益州, 益州刺史主动投降, 汪屏本来想在益州抢点财物,搜刮点东西。   自古以来军队破城都是如此, 抢点财物,搜刮点东西已是算有良心的军队, 更多的是杀人放火,烧杀劫掠的。   汪屏自认为自己还算个有良心的将领,所以他打算告诉士兵们,进去抢点钱也就算了,别闹出人命来。   当然, 真的闹出了人命,只要不是太过份,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群仙人的弟子之首,又出现了。   汪屏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恭敬的出帐迎接,“张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自从血雨幻光破开了城门,张傲云等人作为楚旋的弟子,地位直线上升,她们一句话可能比汪屏的话还好使。   张傲云问,“我听闻,城破后, 军队多做劫掠之事?”   被张傲云明着挑破了这件事,汪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无地自容, 他听说楚娘娘最是爱护苍生的。   汪屏有些心虚地回答,“只是劫掠一些财物,绝不会伤人性命,这个您放心!”   张傲云拿出毕生的演技,回忆着全小田教给她的话术,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百姓本就受战争之苦,将军何苦还要使他们蒙受更多的苦难呢。”   汪屏瞧见张傲云的表情,下意识的就想要辩解。   下一秒,张傲云又变了表情。   “江南道有浊气,作了恶的人只更会被浊气入侵,也会强化浊气,说不定到时候浊气太强,我们所有人都会非死即残。”她一脸真诚的劝诫。   除了邓尔以外,没有人注意到张傲云藏在衣袖之下紧握的拳头。   好累,演戏好累,和这群蠢东西说话更累,好想一拳把他们干飞,就应该让全小田来的。   邓尔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将张傲云紧握的拳头攒开,在里面写了个忍字。   部长,可一定要忍住啊,否则功亏一篑,她用眼神向张傲云传递。   听到这样的话,汪屏眼睛才微微睁大,并且后退两步,“这浊气当真如此凶残?”   张傲云继续演戏,“正是如此,否则楚娘娘怎么插手凡间之事?怎么会亲自过来净化浊气?就是因为此浊气若是放任不管,必定为祸人间。”   汪屏信了。   他没有不信的理由,血雨幻光在前,后又有那立刻令水沸腾的法术,再加之楚娘娘送了陛下一头封印在漫天雪花里会唱歌的鹿。   在这样的的多种buff加持下,身为古代人的汪屏不信才有奇怪了。   张傲云最后一点耐心即将被耗尽,“可否请将军替我转达,让将士们不要去掠夺财物呢?”   汪屏被唬住了,他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说!”   到时候若是打赢了仗,赏赐定是有的,何必非要争这一时,若是让浊气变强,所有人都得赔上这条命。   汪屏一走,邓尔和罗桦立刻上前耐心的安抚,“部长,您再忍忍,您想想全部长对您说的话。”   张傲云面无表情的转头,心中已是忍字默念了千万遍。   若是在她们自己的地盘,哪里允许男人这么放肆,还想进城去抢夺财物,直接按楚娘娘的军法处置!   江南道自古以来都是富庶的地方,这也是楚旋为什么三番两次逮着司马池薅羊毛的原因。   如今占领的益州下辖四个县,评级一直都是中州。   益州的人都知道司马池自立为王一事,他们从大骊的子民变成大荣的子民,这中间根本由不得他们选择。   汪屏下令严禁任何人进城抢夺财物,期初这些士兵们还颇为不解和愤怒。   后来汪屏解释了一番缘由,怒吼着说,“不怕死的就尽管去!但是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让我发现了,进城做了恶,加强了浊气,害得大家都没命回家,我可直接按照军法处置。”   众人一听是楚娘娘的意思,纷纷又不做声了。   汪屏继续说,“我明白大家打仗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是若是原本能活下来的,因为多抢一点铜钱,一点米面,害得自己死在江南道你们觉得值得吗,你们没有家人吗? 不想回家吗?”   不得不说高羡选汪屏来做这个主将是有原因的,他见底下的兵都不说话了,又将语气放软,“你们放心,此次打赢了胜仗回去,大家该得的一分不会少。”   汪屏的一番发言劝退了绝大部分的人,但是任然有那么一小撮人,趁着天黑摸进了县里。   并且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抢一点钱财这么简单。   自古城破都会有士兵进来烧杀劫掠,这是老百姓都知道的规矩,所以当益州的州府罗县被一道惊雷一般的声音轰开了城门以后,罗县的老百姓就把自家的门关的紧紧的,家中有妻女的,就将她们藏起来,自己身上也要准备一点钱,若是有士兵破门而入,就把身上的钱给他们,希望他们良心发现,收了钱就走。   黄新苗一家就是罗县最为普通平凡的一家人,她家在罗县拥有一间铺子,铺子的后头就是一个小院,是一家三口人居住的地方,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好不容易安生了两三年的时间,谁知道江南道的节度使又要造反,如今大骊的皇帝又打了过来。   而昨日那声惊雷又是什么,黄新苗只听说是什么神仙下的天雷。   但是城门一破,所有人都四散逃离,尖叫声,恐惧感,这就是黄新苗对于战争的感受。   还有就是闷的难受。   她阿耶把把她和阿娘分别藏在了一个家中隐蔽的地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里面闷了多久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猛然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他阿耶的惊呼声,和求饶声。   闯入他家的就是一个不听汪屏话的士兵,名字叫李三。   黄新苗瞬间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恐惧席卷了她全身,她浑身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   “都说江南富庶,你就这么点钱交出来?”   “军爷,这几年什么样子您也知道,这已经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你就一个人?没娘子和孩子?”话音刚落,黄新苗就听得李三冷笑一声,“你这家中又不是只有一个碗,凳子都有好几张,你当我傻不成?”   “军爷,我当真是一个人!”   黄新苗听着自己阿耶下跪而又苦苦哀求的声音,愤怒的攥紧了拳头,但是也紧紧限于攥紧拳头而已,她什么都不敢做。   下一秒,她听到自己阿娘的尖叫声,“军爷,放过我们一家吧,我们还有一点点老本钱,都给你,你放过我们吧!”   黄新苗只觉得自己浑身气血上涌,她透过柜子的缝隙瞧见李三个子不算高大,但是一瞧身上就是有力气的,若是自己现在出去将柜子旁边的木棒敲到他的头上,不知道能不能一击毙命。   但是这个人是大骊的士兵,若是杀了他,他们家一定会受罚,若是真的一击毙命,那么还得将他的尸体埋在院子里,彻底的毁尸灭迹。   阿耶和阿娘的求饶声还在持续,黄新苗看准了那人背对着自己,一边扯着自己阿娘手臂之时,深吸一口气,快速冲出柜子门,拿起柜子旁边的木棒,当头就是一棒。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加之他正兴奋自己找到了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正拉着那女人要往床榻去,一时就没反应过来。   然而木棒始终是木棒,威力比不得铁器,李三短暂的蒙了一下,他摸着自己的的后脑勺,松开黄新苗阿娘的手,恶狠狠的怒骂着,“好啊,原来你们家还藏着个小娘子,还这般有本事。”   说完就是挥起拳头想对黄新苗砸去。   黄新苗觉得时间都被放慢了,这一拳下来她一定会被打的倒地不起。   只是下一秒,李三就不知道为何被踹的跪在地上。   黄新苗呆愣愣的坐在原地,她瞧见一个头发短短,身形高大的娘子面色十分不耐烦的提起李三的衣领。   “都说了,不可以抢夺百姓财物,你不光要钱,还想辱□□女,真是个不听话的贱东西。”   说完,罗桦狠狠的扇了李三一巴掌,“你真当楚娘娘的弟子是吃素的不成?”   黄新苗一家皆楞住,她惊讶的发现这位娘子的力气好大,竟然能一只手把那个士兵提起来,还可以扇他的巴掌,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李三此刻哪里还有闯进黄新苗家中时那股嚣张劲,他看清来人以后腿瞬间就软了,他颤抖着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娘子你听我说,打仗太苦了,总不能一点发泄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罗桦啪又是一个巴掌,打的李三整个人都懵掉。   “我管你为什么,我只知道你违反了楚娘娘和汪将军的意思,我自会将你带回去军法处置。”   李三似乎还想挣扎,但是瞬间就被罗桦打的只能跪在地上。   黄新苗吞了吞口水,瞧着罗桦总算是打人打完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说,“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黄新苗的阿娘和阿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谢。   罗桦将李三拖出门去,“不必道谢,你们也不必害怕,就算今日你们杀了他,那也是你们正当防卫,不会判你们的罪的。”   \“敢问这位娘子,何为正当防卫?\”   罗桦挥了挥手,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以后等楚娘娘接管江南道你们就会知道啦。” 第87章 升官发财   汪屏觉得自己在张傲云等一众仙人弟子面前很没有面子。   他手底下的兵不听话, 乘乱摸进了县城里,不光要抢人财物,还有想要杀人的, 辱□□女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一个不落的全被那些仙人弟子们带回来了, 汪屏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能够精准的找到这些摸进城里的士兵位置的。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而且被带回来的这些人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皮肤上都多出了一些黑黑的斑点,据他们所说, 他们在进城门之前还是没有的。   汪屏气的不得了。   他都那么严令禁止了,话都说道那个份上了, 这些人还是不知足。   这几个人汪屏自然不会留,不光不会留,他们是哪个节度使带过来的兵,谁是他们的主将,连带着他们的主将, 他也要惩罚一遍。   给这些人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不说,也更是为了震慑他们。   汪屏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给张傲云等人道个谢,不管怎么说,人是她们抓回来的。   汪屏走到张傲云等人的帐子面前,里头又是一股香味,只是这次不是饭菜的香味,而是一股索饼的香味。   汪屏吸了吸鼻子,轻声问,“张娘子,我可以进来吗。”   张傲云淡淡的答了句, “进。”   他一进帐子,就瞧见张傲云坐在上方正在看书, 他没见过这样的书,也没见过那书上的文字,那封皮上甚至还有颜色,看的他挪不开眼。   张傲云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翻页。   帐子里的女兵正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有的在做俯卧撑,有的在做仰卧起坐,邓尔肚子有些饿,所以正在煮泡面,还准备在里头加一根火腿肠。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汪屏感觉到了一阵尴尬,没法,只能主动开口说,“多谢娘子们带回来那些违反军纪的人。”   邓尔正拿出一根火腿肠,用小巧精致的水果刀削开包装,并且将火腿肠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下入锅中。   张傲云听到此话,翻了一页那本封面上写着《学会忍耐,你就拥有了大智慧。》的书,回答道,“无妨,我们也是为了浊气不再继续扩散,汪将军也瞧见了,他们几人做了恶,浊气立刻就找上了他们。”   汪屏虽然是在和张傲云说话,但是一双眼睛总是往邓尔煮泡面的地方看。他立刻殷勤的接话,“所以我才要来特地感谢大家。”   邓尔被他看的都有点不自在了,于是客气发问,“汪将军一直看我煮泡面,是想要来一点吗。”   邓尔本来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下一秒。   “既然邓娘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请问娘子,为何这个叫泡面的食物与汤饼如此相似?”   本来只是想客气一下的邓尔:.   “这就是汤饼,只不过叫法不同。”   汪屏还命人拿来了他自己吃饭的专用碗筷,邓尔心痛的给他拨了一小半的面条,火腿肠,倒了些面汤。   她幽幽地叹着气,心想,早知道就煮两包了。   汪屏端着碗,吃的那叫个香。   这名为泡面之物实在是太好吃了,咸香的汤汁,劲道的索饼,肉的鲜香,菜叶的清香,还有这一片片似乎是肉,但是又不像是肉的东西,仅仅一口吃的他是唇齿留香。   于是他试图一边吃一边和张傲云对话。   张傲云抬眼看了眼汪屏这一副好像没吃过饭的样子,“汪将军还是先吃完再说吧。”   汪屏连答了句好,随后埋头苦吃,军粮都是易保存,饱腹的东西,就口感和味道来说,并不好吃,汪屏将泡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光了。   汪屏擦了擦嘴, “敢问娘子们对于处罚几人可有什么提议?”   张傲云也说出了她唯一的要求,“那几个人必须公开处刑,当着所有人的面。”   汪屏连连点头,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放过这些人,这个要求可谓是正和他意。   第二日,那几个违反纪律的人被绑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必须前来围观。   汪屏站在处刑台之上,手里拿着张傲云借给他的仙器,此物名为喇叭。   他将喇叭打开,“我前几日说过了,不要进城去作恶,会害人害己,可惜偏偏有些人不听。”   喇叭传出的杂音和巨大的声音吓到了底下这群士兵。   随后那几个人被押了上来,他们面色惨淡,一张脸写满了恐惧,他们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黑色的斑斑点点,明明进城之前都是没有的。   汪屏扒下他们的衣服,又说,“你们瞧,这就是进城罪恶,惹上了浊气的后果!他们害的不光是自己的命,还要大家的命!我之前就说过,这不光害的是自己!难道你们想因为别人不守规矩被无缘无故害死吗?”   那几个人哭喊着辩解,“我们就是想抢一点钱,不想干别的!”   “放过我们吧,我只是想抢一点钱回去娶个娘子好好过日子。”   “将军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   台上的几个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仿佛自己才是被他们迫害的百姓受害者一样。   底下的人看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有些人举得他们就该死,军令如山,违反了军纪的人本来就会别严肃处理,更别提将军特地强调了不能进城。   最重要的是若是那浊气真的会害人性命,台上那几个人不就害了所有人?   汪屏举起刀,“军令不容违背,这就是违反军纪的下场。”   说完手起刀落,几个人头滚滚落地,血溅了一整个台子。   张傲云靠在角落里的一棵树看了一会,看到那个几个人人头落地,耳边是士兵们叫好的声音。   接下来还有这么久呢,她得回去写信给楚娘娘报告情况,然后继续学习如何忍耐了。   *   楚旋最近发现宋儇似乎很爱给她写信,信里信外透露的意思都是她是大骊的再造恩人,非常感谢她的血雨幻光破了城门,不过她对于哄孩子和当孩子的笔友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回复一般都是由祝青寒来写的。   比起宋儇怎么感激她,她现在还是更加关心江南道的情况如何。   大骊军队破益州城时,根据张傲云的来信描述来看,那场面可谓是十分的具有戏剧性,先是两个神棍在城门上装神弄鬼,然后被他们误打误撞的让天空短暂的阴沉了一会,接下来就是金色传说版的蒺藜火球咻一下的炸开了城门。   紧接着司马景明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楚旋简直觉得要多搞笑有多搞笑了。   虽然她还没有正式的当这个江南道的节度使,但是江南道的五年计划已经正在规划中,让张傲云全程跟着大骊的军队一是盯着他们不能进城烧杀劫掠,把县城和百姓搞的一团糟,否则到时候再建设起来可就多了许多的事,二就是在江南传播一下她楚娘娘的名声,便于以后的管理。   楚旋要去江南道,势必是要住进扬州府的,所以岳县的县令人选也得早早的物色好。   楚旋现在的管理模式也不会变,她也不怕自己搞点特立独行被宋儇怀疑。   第一,宋儇没有这个脑子。   第二,节度使明面上是节度使,其实就是地方的皇帝,因为他们既管辖着军队武将,又治理着文官,这是大骊后期国库中央不堪重负而衍生出的官职,为的就是减轻中央压力,让各道自给自足,特殊化这种东西其实大家都在搞。   第三,她有个楚娘娘的名头,就算搞点特殊化宋儇也丝毫不会在意。   岳县县令一职,楚旋已经选定好了人选,而岳县和丘江县会在她成为江南道节度使以后,并入江南。   从明天起,这位实习县令就要正式上岗适应工作了。   *   杜月桂最近总觉得自己的左眼皮时不时的跳一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个传闻她是知道的,本来以为是杜小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开了窍疯狂爱上了学习要给她考个全班第一拿点奖学金回来,没想到是自己要升官发财了。   而且这个官升的还不是一般大,那可是岳县县令的位置啊。   她突然想起一句古话,男人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娘子,此刻接到调令的她突然觉得这件事也完全可以列入女人的人生三大喜事,   升官发财死郎君。   杜月桂不知道那个抛弃她们母女二人的狗男人死了没,不过现在的她衷心的祈祷着,希望他们一家人全都不得好死。   杜月桂是隐隐约约知道以后楚娘娘回去做江南道节度使这件事的,但是谁来做这个岳县县令,她也好奇过,偷偷幻想过,只是没想过这件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前适应岳县县令的工作,让岳县成为楚娘娘坚实人力以及物力的后盾。   杜月桂在办公室受到了许多祝贺,有真诚的,也有虚伪的,当然这其中也不缺乏阴阳怪气的。   这些杜月桂都不在乎,她只是紧张,明天的第一天实习上岗。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激动又兴奋的睡不着。 第88章 闭关   战事连连吃瘪, 短短十几天,江南道的地盘一丢再丢。   司马池又急又恼,按照大骊军队的实力来说, 不可能打的他江南道军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天一颗金色的球从天而降开始, 从那天起, 江南道的军队心中就笼罩了一层阴影,谁都怕那金色的球再一次突然出现。   司马池手底下的下属花费了一些事情, 这才终于把事情查探清楚。   司马池的下属叙述着事情的内容,“这楚娘娘听说法力无边, 那颗金色的球就是她用来帮助大骊皇帝的仙器,她之前占了一个叫做丘江县的地方,有传闻在哪里用黄金千两就能换到起死回生的神药。”   司马池的手紧紧的握住座椅扶手,“为何之前从未听过这位楚娘娘的名头?”   “这.”那位属下低下头,不敢言语。   之前司马池和司马景明每日沉迷打坐和吃素, 也不愿意多见他们一眼,消息他们可都是告诉了吕永,而吕永总是说,“这些小事就无需叨扰节度使,打扰节度使打坐了。”   吕永是何等能够察言观色,他立刻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都怪我,我觉得这都是些小事,不必打扰您与将军的清修。”   司马池这才缓了语气,“这也不怪吕仙人。”随后他又问,“这位楚娘娘是何来历?吕仙人可知?”   吕永搓了搓手, 他还真不知道这位楚娘娘是何来历,如果和他是同行, 那未必也太会做戏了点,但是那金色的球又实在不像凡物,于是思虑再三,他说,“这位楚娘娘,乃是品阶比我高一级的天君,只是我不懂她为何会帮助大骊,按理说大骊已经穷途末路,气数已尽啊。”   这下司马池直接慌了,“那该如何是好,她若是可以施展法术,这仗岂不是怎么也打不赢?”   吕永擦了一把汗,出了这个楚娘娘,他觉得司马池这边已经骗到尽头了,他和李德业应该拿钱跑路了,要是再骗下去他们就会露馅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仙人下凡法力一般都会削减,但也有法子恢复一半的法力,虽会损伤现在这具肉体凡胎,既我决定了要帮你,那我便帮人帮到底,还请节度使准备黄金,白银。”   李德业听懂了这是要跑路的暗号,连忙附和,“准备好黄金白银后,我们二人需要闭关,只请节度使耐心等待了。”   司马池感动的就差泪洒当场,“那我就等两位仙人出关了,两位仙人如此相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吕永接着装,“上次若不是那楚娘娘横插一脚,那天可就下雨了。”   司马池也知道那天的情况,他摇了摇头,“是啊,若是那天下了雨,没有那金色的球,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到了晚上,司马池如约送来了许多黄金白银。   李德业捧着黄金,眼露精光,“我们什么时候跑?”   吕永摇了摇头,“那楚娘娘看来是有些真本事的人,我们这种招摇撞骗的怎么比的过她,大骊的军队打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到时候扬州乱了起来,我们就趁乱跑路,这段时间先拖住司马池。”   李德业连连点头,“这个司马池未免也太急了,谁让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造反,不过这些黄金白银加上我们之前从他手里捞的钱,也足够我们这辈子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了。”   两个人商商量量的躺下,闭眼睡了过去。   *   另一边的岳县。   所有人都知道岳县要换县令,而那个县令就是杜月桂。   并且杜月桂已经在实习县令的工作了,那么百姓们又有另外一个问题,她当县令,那楚娘娘做什么!   于是,楚娘娘要去当江南道节度使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这就导致大街上随便一个百姓都带着难过的情绪,工厂里的人更是,有的人干活干着干着就直接哭出来了。   “呜呜呜,我不舍得楚娘娘走。”   “你别哭了,我也想哭,楚娘娘走了。谁来守护岳县啊。”   连带着食堂吃饭时也笼罩着低气压。   五保端着饭菜坐在桌子上,面色低落,“乔姐姐,你听说没,等江南道被夺回来,楚娘娘还有部长们就要去江南道了。”   乔云英其实内心也有不舍与难过,她与楚旋相遇的更早,从仙安山就开始了,“楚娘娘是有大志向的,怎么会局限于这区区三个县呢。”   五保点头,觉得今天的饭菜一点也不香了,“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舍不得,要不是楚娘娘,咱们哪里能活下来,又哪里能过这样的日子。”   乔云英敲了一下他的头,“是啊,所以我们怎么能阻挡楚娘娘去拯救其他人,带其他人过上好日子呢?”   楚娘娘要离开岳县这个消息冲击力太大了,所以冲淡了杜月桂新担任县令的消息。   杜月桂迈着紧张的步伐,来到了新的县令办公室。   她瞧见祝青寒正站着等她,她惶恐道,“祝秘书,是不是我来的太迟了。”   祝青寒摇摇头,“是我来的太早了,你先坐下,我来给你汇报今天要处理的事情。”   *   宋儇很满意大骊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   再加上田令在身边哄着他,宋儇这些日子可谓是过的非常开心,他对田令说,“楚娘娘这般为朕,为大骊,朕实在想不出除了江南节度使以外,还能拿什么来谢她,她在信中也是说自己什么都不要。”   田令也是摸了摸脑袋,觉得这楚娘娘真是好生奇怪,什么都不要,只要了一个江南道节度使,就这还是因为为了净化江南的浊气。   宋儇叹了叹气,手里拿着水晶球,“算了,还是出去打马球把”   田令答应着,提起另一件事来,“陛下来汉州已有些年头了,要不要派花鸟使去民间选些姿容秀丽的娘子来进宫侍奉圣人呢。”   田令现在已经不满于控制宋儇了,他还想要宋儇的儿子,女儿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最好大骊下一任皇帝也是他的人生的。   宋儇将水晶球交给专门侍奉它的宦官,“阿父既觉得应当充盈后宫,那便挑一些人吧。” 第89章 杀人诛心   司马景明等待着吕永和李德业的出关, 强撑着一口气,和大骊的军队打的难舍难分。   有一次,司马景明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这边的军队占了上风, 结果对方直接又是一个金色的球砸过来, 司马景明这边瞬间又是损失惨重, 只能慌忙撤退。   这一退,后面竟连着都没赢过, 偌大的江南道司马池只剩个扬州了。   汪屏开心坏了,拿着张傲云给喇叭, 对着扬州府的城门大喊,“逆贼司马池,司马景明,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使城中百姓不遭罪?”   喇叭传出的声音拥有巨大的穿透力,也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司马池和司马景明的耳朵里。   司马景明有些急切,“陛下,吕仙人和李仙人还未出关吗?若是他们再用那血雨幻光,扬州可就破城了啊。”   司马池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只能说,“已经派人去请了,就算是没有出关,也得让他们过来,哪怕是施点法术改变一下天气也好。”   话音刚落,就见到司马池的下属慌慌忙忙的跑过来, “陛下,吕仙人和李仙人不见了, 给他们练功的黄金和白银也不见了。”   司马池和司马景明的表情如出一辙,瞬间凝固住。   那下属鼓起勇气,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会不会,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骗子,并不是什么仙人。”   司马池下意识的就反驳,“这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是骗子呢,吕永明明帮他和司马景明挡了杀生之祸,还夸他身上有帝王之气,自己也曾见过他们施展小小的法术,吕永还教他打坐,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会是假的。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是自己这些年一直看不惯田令一个宦官掌权,还是嫌弃宋儇太过于贪图玩乐,太过于蠢笨,不配天子之位,还是自己和高羡默契的放杨角进长安,亦或者是,他的野心是真的。   司马景明捂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两个人是骗子,那他和自己的伯父不就成了一场笑话吗!   司马池整个人恍惚了片刻,差一点就摔倒,还好他的下属及时扶住了他。   短短几分钟,他就调整了心态。   他转过头,“反正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不如和他们拼上一把!”   司马景明还不能相信那两个人是骗子,神情还在恍惚,听到司马池的话,他举起手中的剑,“和他们拼了。”   张傲云不关注他们双方的伤亡情况,也并不在乎打的怎么样,只要最后赢的人是大骊就够了。   汪屏手里还有最后一刻金色传说蒺藜火球,怎么都不可能输。   张傲云在营地闲的有些打哈欠,却正好碰到邓尔提了两个人回来,在后头的罗桦还牵了一辆马车。   邓尔将那两个人往地上一丢,“我发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扬州逃出来,他们是未来的劳动力,怎么能现在就逃!所以我当机立断的就把人抓回来了,不抓不知道,一抓吓一跳,好家伙,马车里全是黄金和白银,还有绢布。”   张傲云看着这两个人的面相就不喜欢,于是她居高临下的问,“你们为何要逃啊?如今两军正在交战,正常人怎么可能想到在这个时候逃跑?”   吕永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更不知道这些短发身形高大的娘子是何人,他的鬼话张口就来,“害怕大骊的军队进城烧杀劫掠,这才逃的,娘子们饶命啊。”   张傲云瞧着那匹绢布,怎么看怎么眼熟,那绢布上可是绣了节度使专用的标记,而且这紫色,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穿的。   于是她疑心更甚,她一脚踢了过去,“你们是司马池什么人?又或者你们和司马池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神棍哪里懂得绢布都是朝廷发给节度使的,上面绣有特殊图案呢。   吕永眼珠子转的溜溜的,又打算编鬼话。   张傲云看在眼里,索性也不问了,直接让邓尔和罗桦将人带过去拷打。   王霞飞被张傲云派去记下黄金和白银的数量,待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们埋起来,免得被汪屏发现,等楚旋来了扬州,再挖出来充公。   张傲云听得营地的那头传来两个人的惨叫声,没多一会,惨叫声停止了。   邓尔快步跑过来复命,“部长,他们都招了,原来他们两个就是那两个忽悠司马池的假仙人,吕永和李德业。”   张傲云这下就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时候跑了,是怕已经是骗不下去,再骗就要穿帮了,毕竟军临城下,他们自称仙人,却没有半点法师帮司马池一点忙,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他们真是在司马池这里骗了不少钱啊,这一车子的黄金白银看的她眼睛都快瞎了。   邓尔又将人拖了过来。   吕永和李德业被打的鼻青脸肿,他艰难开口,“娘子们,我就是一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你们能不能放我走啊,车里的黄金我们对半分行不行。”   李德业在一旁心痛的直滴血,却也只是连连点头,“对对,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张傲云蹲下身,“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吕永摇头,“不知道。”   邓尔冷笑一声,“不知道你们二人装神龙鬼之时可曾听说过楚娘娘三个字,我们正是楚娘娘的弟子。”   吕永和李德业瞬间呆住,这群女人竟然是楚娘娘的弟子,再想想楚娘娘协助大骊皇帝打江南道,他觉得自己只怕是逃不了了。   李德业直接吓尿了,落到楚娘娘弟子手里,不就等于落到大骊军队手里,他们两个人还有什么活头?   不过吕永依旧没有放弃,他继续放低姿态,“几位娘子,凡是好商量,车里的黄金你们全部拿走,给我们兄弟留点银子就成,只要你们放我们走。”   张傲云下巴一杨,“东西自然全是我们的,但是你们两个也别想跑。”   吕永和李德业被打晕了不知道多久。   他们二人是被一盆水浇醒的   两个人不睁眼还不知道,一睁眼吓一跳。   在他们面前的可不就是司马池和司马景明吗,只不过他们现在浑身是伤,手和脚还被捆住。   司马景明看见吕永出现在在他面前,他怒不可遏,双眼通红,“你们两个骗子!”   汪屏十分识时务的退下,退下之前还十分耐心地说,“娘子们慢聊。”   邓尔和罗桦把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偷听。   张傲云靠在门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娘娘的弟子,也是我带来血雨幻光的。”   司马池的面色就和死了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张傲云接着说,“本来我是不想管你们两个人被这个骗子骗的多惨的,但是我听这个骗子说,你是因为被人用仙药治好了瘟疫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人,进而被他们两个人蒙骗的,我想死之前总的让你明白,救了你的命,给了你仙药的人到底是谁。”   司马池的嘴唇动了一下,但是最终没有说话。   “给你仙药和那个透明的东西的人是楚娘娘,而你到头来却被一个骗子所蒙骗,轻信这世间有了仙人,真不知道这救你一命是不是在害你。”   听完了前因后果,司马池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张傲云,“是.是这样吗。”   而一旁的司马景明还在怒骂吕永和李德业。   吕永索性也不装了,“谁让你们要信我?还是节度使这么大的官呢,你们简直比那街边要饭的还好骗!你们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怪你们太蠢,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仙人。”   说完后,又无差别攻击的抬起头,“你们那个楚娘娘不过就是和我一样是个骗子罢了,不过她的花样多一些,骗的技术高超一些,大家都是骗子,还要比谁更高贵吗?”   张傲云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之前楚旋怕她路上无聊,带给她解闷用的会发光的小魔方。   魔方在张傲云的手中转动,又发出五彩的光芒。   光照射在吕永的脸上,“你猜她是不是骗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她只听得吕永崩溃的大喊,“不可能,不可能,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哈哈哈哈哈不可能!”   邓尔和罗桦连忙让大骊军队接着看守,二人夸赞道,“不愧是部长,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啊。”   张傲云转过头,一脸茫然,“这就是杀人诛心吗?我就是告诉他事实而已啊。” 第90章 契约书   司马池和司马景明被押送到了汉州, 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被斩首不说,司马一族皆受他们的牵连。   江南道的官员主动跟着司马池的, 大多都被清算, 剩下的被迫的, 要用要留,也全是交给楚旋处置。   在这方面, 宋儇可谓是相当的给她面子,江南道也是十分透明的交到她的手上, 这让江南道的官员和其他的节度使并不敢轻看了她。   楚旋也十分慷慨,又给宋懁送了点她家里用不上的现代的小玩意,还用一个小木盒子装了些独立透明包装的糖,又送了几颗抗生素的药丸,里头写了张纸, 特地标注了哪些大骊现在治不好的病可以用此药。   那些节度使们也一人送了一颗,这次江南道算是她渔翁得利,这份礼不光是对他们的一种“感谢”也更是表示,她正式进入了权力中心。   大骊220年,江南道在短暂的脱离大骊掌控后,重新回到大骊手中,同时,开国皇帝楚旋任江南道节度使一职。   ————————《中学历史编修版》   “楚娘娘,你还会回来吗?呜呜呜”   “楚娘娘,你走了我们岳县可怎么办啊!”   “我们丘江县虽然并进来的晚,我们对楚娘娘的感情也不浅啊。”   “楚娘娘, 记得常回来看看。”   全小田得来楚旋的命令,连忙下马车在城门口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伤心难过,楚娘娘要去救助江南的百姓了,咱们不能因为现在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让别人也过好日子是吧,岳县和丘江县有杜县令和温县令,大家要相信楚娘娘选出来的人。”   “呜呜呜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不舍。”   送行的队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在马车的背后排出长长的一条队伍。   楚旋现在才离开岳县也是因为岳县的体系已经相当成熟,并且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楚旋掀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便是当作道别了。   她要去往更大的地方了。   *   江南道这几个月可谓是动荡不安,尤其是扬州府,而扬州府内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这位楚娘娘还尚且不太拿的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做事又是如何的。   只听得是个仙人,似乎好像是因为江南道有浊气才来到此地,而且人如果做恶就会沾染上浊气。   整个江南道都听得此传闻,连带着本来凶神恶煞的人看到人也是和善三分。   楚旋刚到扬州,正喝着一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橙汁,翻看着宋儇送过来的官员花名册。   看来田令是非常的感激她将江南道夺了回来,绝大多数的官员位置都是空的,田令的本意应当是她除了能够安排一点自己人以为,还可以收钱卖官。   虽然楚旋的打算本不是如此,但是田令此番安排也算是凑了个巧,正和她意。   原本节度使府还剩了几个零星的官员,他们本来是想抱着各种不同的心思见一见楚旋,但是发现有女人做了自己的同僚不说,并且还莫名其妙多了个九大部。   他们当即就找到楚旋要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并且有点想要个说法的意思。   说法?楚旋可不会给他们,而且他们实在是闹太吵了了。   有个人简直气到要口吐白沫了,”女人.女人怎么可以做官?品阶还比我高。”说完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楚旋懒得和他们废话,全部杀了了事。   刚来江南,她和女孩子们都很忙,没功夫应付这些蠢男人。   这些人似乎还很不能相信杀人这样的话是从楚旋嘴里说出来的。   “都说楚娘娘爱护百姓,是个好的仙人,怎么能说杀人就杀人。”   还有人用惊恐的语气,”看来传言也不尽是真,你竟是个坏神仙!”   “我就问了一句,就要杀人吗?”   楚旋一边写文件,一边淡淡应了句,“嗯对,我就是个坏神仙,遇到我算你们倒霉吧,邓尔,通通拖出去。”   处理完了蠢男人,扬州府即将开启第一轮户籍大清查,和卖身契的签约。   当然,楚旋给它改了个名字,不叫卖身契,叫做人身合同保障书。   扬州的百姓,包括那些有头有脸人物完全没有一丁点反应的时间,就听说这楚娘娘搞了个户籍普查。   于是一众商户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对策,“查我家中的人就算了,为何连我家中奴仆也要查啊?”   “对啊对啊,还说要签约什么人身合同保障书,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里商量也没有意义,等明日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日,全小田干起了她的老本行。   管你是不是扬州府,照样逃不过洗脑的命运。   扬州府的人其实对司马池颇有一番怨言,若不是他非要造反,他们根本用不着受战乱之苦,若不是他执意轻信那两个什么所谓的仙人,他们也不会被压迫的这么惨。   全小田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拿着喇叭在城门口大喊,很快聚集了很多人。   她拿出十分的演技,“我知道这些日子,扬州的大家,江南的大家受苦了,那司马池执意造反,害得你们受了战乱之苦,那两位招摇撞骗的假仙人,又压榨了你们许多的钱财,这些我都懂!都懂!百姓们攒一点钱不容易,咱们百姓不容易啊!”   全小田放下啦吧观察着下方百姓的神情,他们果真十分动容,有的掩面哭泣,有的十分低头沉思,有的大喊。   好的,洗脑第一步,调动大部分人的情绪。   第二步,循循善诱。   “但是楚娘娘,也就是现在的节度使和司马池不一样,她爱护百姓,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有全小田洗脑在先,户籍清查在百姓阶级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阻力在于那些有一点钱,读过一点点书的人。   特别是那些生意做的很大的商户们。   他们又气冲冲的聚在一起讨论,“那什么人身合同保障书,说难听点不就卖身契吗?那些百姓们愚笨看不懂,我可看的懂啊。”   “我问了那户籍清查的小吏,说是不签的话,什么都要靠后排,比不得人家签过了的。”   “我家虽世代是商户,但也没做过奴隶,反正我是不会签的!还说着楚娘娘是什么大善人,我瞧着和那司马池没区别。”   于是他们好几个都商量好了不签,反正不签又不会杀人。   其中一个商户杨全回到家后,就见到他那年不过十六的女儿款款而来。   “阿耶,那人身合同保障书,若不签,那可是和新来的节度使做对啊?“   杨全闭着眼,拿不定主意,“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那条款又太。”   十六岁的杨白鹰摇摇头,“阿耶想岔了,如今世道不太平,我们何尝又不是上面一句话,想杀就杀?若签了这条款,能得楚娘娘庇护,也值了。”   户籍清查足足清查了七日,扬州的百姓都知道了楚娘手底下做事的全是娘子,其中有头发长的也有头发短的。   楚旋这几天连续熬夜加班,整个人困乏的不行。   就连摸鱼狂魔施嫦连带着做了好几天的整理工作。   最后整个扬州没签的大概也就二十人没签,楚旋特地命人关照这二十个显眼包。   楚旋只能说这几户商户有够蠢,真正聪明的人会跟着他的政策走。   因为聪明人会知道,在江南道,她就是皇帝,一切都是她说了算,她有一百种糊弄宋儇的方法,只要她和司马池一样明目张胆的造反。   户籍清查做完后,楚旋马不停蹄的开始工厂的选址,夜校选址,医馆的建设。   并且她放出话,节度使府的位置还很缺人,只要去读了夜校,娘子郎君都可以来报名报考。   这一下子在扬州府里的读书人圈子里激起千层浪,要知道他们本来的出路只有科举,如今长安被夺,皇帝退到汉州,哪里又有空去开科举。   而且这新来的节度使说了,从吏事做起,做得好就能一步步的往上升,这可比去等那个科举要快。   至于说要去上那夜校,那更不在话下,这些年他们寒窗苦读,读的书还少吗。   *   这位楚娘娘来了不过半个月,扬州府就多了许多新玩意。   医馆,工厂,夜校,现在还在招人修路呢。   作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没有签条款的商户陈乙来说,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现在整个扬州府大部分人的姓名都被楚娘娘拿捏在手里,唯有他和他的家人是自由的。   这一日,他觉得肚子剧痛难忍,又听闻楚娘娘开的医馆什么病都能治,于是忙过去。   谁知道要排队不说,好不容易排到了他,大厅里的娘子下巴一扬,“这位杨郎君是没有签契约书的是吧,咱们节度使开设的医馆只优先为签了契约书的百姓治病,你要不就等今天没有人了以后再来。”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关门了。”   杨乙肚子又痛,又气,怒道,“你!”   那娘子无辜的眨了眨眼,“谁让你不签契约书呢,那你就享受不了好的政策和待遇呀。”   杨乙气的回到家,就瞧见自己的儿子和娘子闹成一团。   他忙问,“怎么了,闹什么呢。”   话音刚落,杨乙的儿子杨丙就气愤地说,“不是说了读夜校就可以考吏事然后做得好就可以往上头升吗,问今日去报名夜校,说我没签契约书,没有资格报呢!”   说完还补了一句,“杨白鹰都去报了!她一个女人去读什么夜校,做什么吏事,最气的是她报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签契约书了啊。”   杨乙想起今日在医馆种种遭遇,更气了。   这不摆明着针对他,逼他就范吗。   杨乙安慰道,“听我的没错,这契约书签不得啊,签了我们的命就不在我们自己身上了。”   杨丙坐下,脸上的横肉气的颤抖,“可是原来扬州节度使府上的吏事哪里出来这样招过,又哪里轮得到咱们家,如今就这般白白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杨乙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从前若不是登天的关系,考不上科举的人哪里能谋个一官半职。   但是想着今日的遭遇,他又气。   气来气去,他决定去找杨全问个清楚,他的女儿为什么签了。   他来到杨全的府上,却见几个短发娘子刚从他府上离开。   杨全一瞧见他来,立马明白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忙说,“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和节度使对着干啊。”   杨乙耐心的劝解,“我不是说了,签了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就是奴隶了!”   “还好吧,好歹可以报夜校,可以看医馆啊。”   杨全知道和他是说不通了,只能说起杨白鹰的事,“你让你女儿去报什么夜校,难道你要让她考吏事?她不好好呆在家人等着许配人家,乱跑什么。”   杨全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可小声些,方才走的那几个娘子你知道是什么来头吗,是楚娘娘创建的妇联组织里的娘子,她们专门来咱们这种家境殷实的家中,查看家中女儿,娘子过的好不好,又问家中女儿为什么不报夜校,没看见楚娘娘很需要娘子吗,我瞧着这楚娘娘真多是仙界里来的人,一点都不介意给她做事的人是娘子。”   杨全更气了,虽然这件事和他毫无关系,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看不过。   “自古以来哪里有女人出来做吏事的,简直是颠倒伦理。”   “人家楚娘娘从天上来的,管什么人间的伦理啊。”杨乙没想到是杨白鹰回答他。   他转过头,果然瞧见杨白鹰走来进来,“我奉劝阿伯最好是安分一点,比较楚娘娘要想捏死阿伯,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杨全立刻指着杨白鹰,“看到没有,会顶撞长辈来,你还不管教?”   杨全心道无奈,方才那几个娘子明里暗里的威胁他可是听的明明白白,意思是对女儿不好的人家,那可是会被高度关注的,他可不想这么显眼啊。 第91章 自由   其实楚旋从岳县带来的人要想填满整个江南道的亏空是不太够的, 所以走之前不光岳县提了一波人,江南道的教育和夜校也不能落下。   对于那20个不签契约书的人,楚旋想这几天他们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并且已经有十来个人扛不住了。   至于最后那抵死不从的杨家, 楚旋不打算搭理。   她已经给过他们家机会了, 但是他们既然依旧选择对着干,以后他们家的人想做吏事, 永不录用。   楚旋望着对于大骊来说还算繁华的扬州府,人人都叹江南水乡, 称赞江南娘子温婉,赞叹着江南特有的柔情。   因为楚旋的到来,扬州百姓的日子仿佛好了起来,妇联尽力的去到每一户人家,支持家里的女儿和母亲去读夜校, 又或者去去要开设的工厂报名,也告诉她们,自己会赚钱,才能挺直腰杆。   这看起来是一个十分美好的表象。   而扬州,以及整个江南道,还有妇联没有走进去的一个地方。   那是一条巷子,里头有着零零散散的高楼,这条巷子从古至今拥有很多名字,烟花柳巷,勾栏瓦舍,青楼楚馆, 平康北里,这条巷子光从外面还看, 它并不长,也不大,但是却困住了一代又一代女子的一生。   如果是普遍只能活到二十岁不到也算是一生的话。   有的生命在枯萎,而尚且鲜活的生命也免不了走向衰败。   这就是一个青楼女子的一生。   历史极少书写她们的苦难,只书写她们的名头,小说与电视亦将她们当做剧情的点缀,还伴随着一点点滑稽与夸张。   她们不是化着夸张的妆容在门口大喊,“客官进来玩。”的样子,不是面对男女主进来逛青楼选美时那般争风吃醋,也不是高高在上,清冷孤傲,不光能拒绝只为见她一面的而一掷的千金,还能肆意凭借自己的喜好挑选客人,她们更不是什么男主角的情报中转站。   不管是那一个,都不是她们真正的模样。   她们真正的模样鲜为人知。   “我们真正的模样鲜为人知。”霍珍对着谢灼愁然道。   霍珍和易婉以及大部分的妇工作者从前都是这条巷子里最里头的烟华楼里的花娘,再次以一名妇联工作者和劳动者的身份回到扬州,她们心情十分复杂。   劳动和积极向上的那股劲早已改变了她们的外貌。   谢灼上辈子没有来过江南,更没来过扬州,她被困在了长安,被困在了永乐宫。   谢灼深吸一口气,“所以,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敬佩和心甘情愿跟着楚娘娘的原因,她永远能看到那些见不到光亮的人的苦。”   这些日子浊气的传闻越演越烈,还有多些男人身上都沾染了黑色的不明斑点,而今日,正是告诉百姓们查明了浊气的原因。   是这些男人犯了恶。   而青楼,是压迫与被压迫的地方,也是滋生恶的场所,当然,恶的是那些男人。   妇联的人走在前面,楚旋跟着练兵队的女兵走在后面。   前方的路越来越亮,名为希望的光,照射在了所有女人的脸上。   巷子两旁的高楼站满了满脸无措的娘子们,她们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浩浩荡荡的进来这么一群女人。   其实自从这位楚娘娘来做节度使以后她们的就已经不怎么有生意了,为此,楼中的阿娘带着银子前去找过楚娘娘,但是回来的时候却更加垂头丧气。   而今日,又浩浩荡荡的进来一群女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们想了许多,但是都谁都想不到,今天是她们被拯救的日子。   唯有一个人。   穆迎站在烟华楼之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走在队伍前方的易婉,不,她还并不知道易婉给自己取了名字,她还当她是婉娘,那是她的亲妹妹,四年前因为得了花柳病而被丢弃乱葬岗的亲妹妹。   而婉娘旁边的是,是霍珍,左边的是银华,右的又是.   她们竟然都活着。   四年前那个夜晚,那些话竟然都是真的。   穆迎忍不住又回忆起了那张小纸条的内容,这四年的日日夜夜,每一天晚上她都会趁着自己自由的时间,拿出那张纸条反复阅读。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呢喃道,“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我与姐妹们都被一个娘子们救了。“   救我们的娘子说,会把我们带回去治病,治病好了以后会让我们做纺织等活计,不会再让我们做皮肉生意,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是真的。   娘子还说,她的主家所占之地,不会再有烟花柳巷,不会再有皮肉生意,所有的女人都要做正经的活计来养活自己,我想,也许将来的某一天,那位主家也会来占领扬州,因为此次娘子们来扬州就是为了换武器的。   所以请阿姐还有楼里的姐妹们务必务必,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请等着那一天,我一定会来寻你。   剩下的内容,穆迎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她在心里默默的念完。   原来,她真的会来寻她。   穆迎捂住嘴巴痛哭的样子被不少烟华楼的娘子瞧见,其中站在穆迎旁边的女子立刻说道,“本来这些天没有生意就烦,你发个什么疯,也不知道这新来的楚娘娘是什么规矩,竟连生意也没有,也不知道要抽多少成才满意。”她嘴上虽是满脸嫌弃,但却贴心的给她递上了帕子。   穆迎说,“她是来让我们不再做皮肉生意的。”   那嘴上嫌弃穆迎的女子叫做尹春绿,她哧笑一声,“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她肯定自诩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而又纯白无瑕的神女,连搭理都不可能搭理我们这种低贱的人,有心思想这种不可能的事,不如担心这么多天没有生意了,大家要怎么不饿肚子。”   穆迎指着巷子里正在走着的易婉,“你瞧,那不是婉娘吗,我说了,楚娘娘真的是来让我们不做皮肉生意的!”   尹春绿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 ,她脸色瞬间变了变,那个人确实很像婉娘,但是又不像。   婉娘从前身子总是弱,阿娘又不让她休息,尹春绿也会偷偷的给她弄些东西补补身子。   但是现在这个楼下的婉娘,“她”头发短短,穿着普通的衣服,眼睛里全是自信和沉稳。   不一样,和婉娘不一样。   若是说婉娘只是长的相似,那么旁边的霍珍,银华又作何解释呢?   尹春绿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   她转过头盯着穆迎,觉得穆迎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难怪自从婉娘走了以后,穆迎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哪怕在瘟疫之时,烟华楼人心惶惶,连她都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穆迎总是不竭余力的强迫和鼓励每一个人活下去。   如果是真的,真的是要封青楼的。   尹春绿不敢想。   但是她又害怕,不卖身的话她又能做什么呢,若是最后饿到撑不下去,不也只能去干老本行吗。   乱糟糟的想法充斥着她的脑袋。   她抓着穆迎的衣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事已至此,穆迎也觉得自己没有隐藏的必要,她拿出那张已经泛黄发旧的纸递给尹春绿。   尹春绿看的很快,她先是松一一口气,庆幸她们都还或者。   看完后,她的眼泪也忍不住。   走到巷子里的最中间,她拿起喇叭,眼神从楼上那些面带好奇的姑娘们身上一一扫过。   她们的年纪都不大,在现代也就是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年纪。   她想要记住她们的每一双眼睛,每一张脸,然后在心里给她们道歉,道歉她来的太迟,道歉她穿越了7年才走到她们的面前。   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楚旋打开喇叭,用沉稳的声音说,“从今日起,青楼将不再存在,只要是我管辖之地,不允许这样的生意,而你们,从这一刻自由了。”   下一秒,女兵们就将哭天喊地的老鸨和龟公们拖了出去。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楚旋的耳朵里,“那我们应该做什么,总不能让我们活活饿死吧?”   “真的不用接客了?可是不接客了我们做什么呢?”   “干什么都比在这待着强,只要我有一双手,那就饿不死。”   尹春绿脑子嗡的一声,她下意识的拉着穆迎,“你那儿藏了有多少钱,加上我藏的,出去以后我们合伙开个铺子什么的?总不能叫姐妹们都饿死。”   霍珍和易婉小跑进了烟华楼,她们的步伐很急切,她刚刚看到穆迎了,她真的遵守约定活了下来。   几个人拥抱着,痛哭着。   尹春绿抹了抹眼泪,“好啊,你们姐妹瞒的我好苦,我当着以为你们都被丢进了乱葬岗。”   霍珍摸了摸脑袋,“那时楚娘娘还未这般强大,处处都得小心行事。”   穆迎忙问,“那我们出去了以后做什么呢,我还没想好。”   易婉擦了擦眼泪,“我正是来给大家宣传的,楚娘娘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一处地方,大家要在里面治花柳病,养身体,身体养好了以后就会教大家学楚娘娘的简体字,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交给大家许多技术,这样大家以后才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尹春绿听得竟然还为她们想好了后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她为自己之前妄自揣测楚娘娘而感到羞愧。   而从今天开始,她们就彻底自由了。   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第92章 改变   扬州著名的烟花柳巷一夜之间消失了, 等到百姓们再路过那条巷子时,发现里面的阁楼都被拆除了大半。   众人惊讶,有人问“这烟华楼搬了吗。”   “嘘, 楚娘娘说了, 烟花柳巷的产生恶的地方, 会让浊气加重的,已经有许多男人身上有了浊气的痕迹, 治不好,全都去世了。”   “楚娘娘说了, 男人要洁身自爱,若是犯了恶事,那浊气附在人身上,可是要传染全家的。”   “真的假的,去青楼也是恶?”   “怎么不是, 那可是犯了大恶,为了整个江南道百姓的安危,这才拆了青楼,而且以后都要严打。”   传播消息,又杀了一堆瓢虫,这件事才算彻底做完。   至于这其中抗议的,不满的,要闹的。   楚旋可不是什么好心好意的仁善之辈,全部杀了了事。   堂堂江南道节度使,杀几个男人算什么事?这简直就和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而且楚旋的理由十分的正大光明, 为了浊气的扩散,为了百姓的安危。   而反对的人, 不就是想拉着百姓们陪葬吗。   楚旋为她们选了一处十分僻静的大院子,她们会在里面学习,养病,最后彻底改头换面,用劳动来养活自己。   而今天是她们住在这里的第一天。   院子门口每天都会有女兵巡逻,而来给她们治病的也全是女大夫,大夫们知道她们的身份,表情却没有丝毫嫌弃,大夫们耐心替她们整治,又给她们上药。   尹春绿之前听说过个剑南道有个楚娘娘,她手里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若不是黄金千两,根本得不到。   世人都知花柳病无药可医,而今给她们吃的这白色药丸,莫不就是那所谓的神药?   于是尹春绿小心翼翼的问,“敢问这药,是不是就是之前传说中可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   替她检查的人是胡似七,她抿了抿嘴唇,“此药并不能起死回生,只不过治这世间大部分的疑难杂症是没问题的,花柳病也在其中。”   尹春绿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这样珍贵的药,用在她们的身上,她简直搞不懂,楚娘娘为什么如此替她们着想。   于是她再次发问,“楚娘娘不光救了我们,还对我们这样好,究竟是为什么呢?”   胡似七的动作停住,其实这个问题在她被带上仙安山的时候她也想过,为什么要救她呢,她只是个女人,不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是个赔钱货,为什么救了她,还对她这么好呢。   她花了很久很久去思考这个问题。   再后来,她终于拨云见日。   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她们同为女人,就这么简单。   胡似七回答她,“大概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她能看到我们的不容易,就这么简单。”胡似七的语气很平常,仿佛在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尹春绿没有想过回答会这么简单,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楚娘娘这般帮助我们,我们又应该做些什么来回报她呢。”   胡似七动作轻柔的给她的伤口上药,“只要你们不再做皮肉生意,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尹春绿小心翼翼的吞服下抗生素的药丸,又去看别的姐妹的治疗情况。   每每想起昨天,她都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今天竟然真的不用接客,不用被打,昨天晚上是她人生之中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   大家都检查完,上完药,又聚在一起说话。   “这几日说是只要我们养身体,什么都不让做呢。”   “那饭呢,还是昨日一般送过来?”   “是的是的,我觉得这个院子就很好,我不想去外面,我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难不成你还想楚娘娘养你一辈子不成?”   一群年岁不大的女孩子们此刻解放了天性,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穆迎指了指外头,“那些巡逻的娘子们,是楚娘娘手底下的兵呢。”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娘子也能当士兵。”   “楚娘娘手底下的娘子可多了,你瞧霍珍和婉娘.不对,易婉不就是楚娘娘手底下的官,是那个什么妇联的吗。”   “马上又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太好了,今天又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行你快掐一掐我吧,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   解决了青楼的事,楚旋这几天心情很不错,连带着处理成堆的文件时,也没有抱怨一句。   甚至时不时还在文件上写上一些她对递文件的人的夸奖和建议。   今天,楚旋又写的不亦乐乎。   祝青寒推门进来,她面色平静,“节度使,许多基层吏事表示看不懂您写的评语,他们还因为是否得到了评语而互相攀比,请您不要再写了,这很影响大家的工作效率。”   楚旋尴尬的收回手,“我以为这是对的大家的一种鼓励,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祝青寒这才稍微有了些表情,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我知道您因为解放了青楼一事很高兴,我也很高兴,但是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一起完成。”   楚旋批头批文件,问,“夜校的教学以及报名情况如何了。”   祝青寒接过文件,“昨天我问了问冯部长,她说一切正常运行,暂时没有什么问题,有许多家境殷实的人家还有寒窗苦读的学子都很愿意来。”   对于冯波来说,这群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简直比岳县的小屁孩省心太多。   祝青寒知道她关心的问题,她又说,“来报名的娘子有,而且还不少,看起来是因为知道您爱用女子,有的人家便投其所好。”   扬州管事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扬州百姓也逐渐从开始的惊讶,不适应,到现在的接受和融入。   只不过扬州的风气比起岳县还是差太远了。   这一点也正在慢慢改善,从岳县带来的一小撮百姓们每一天都在用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改变着扬州百姓们原本的三观。 第93章 夜校闲聊   夜校这个东西, 一旦错过了报名的时间,再想要去,那可是只能等下次了。   在这件事情上, 本来犹豫不决的人深有体会。   杨白鹰带上一个饭盒, 里头装了些点心小食, 为的是在她肚子饿的时候好垫一垫肚子,也可以和夜校认识的小娘子们一起分享。   夜校不提供饭食, 让家中下人送杨白鹰又觉得太麻烦,因为现在扬州正在修路, 有的地方封路,有的地方又限行,索性自己带去,几个小娘子午休期间坐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吃食, 聊聊天,也很是惬意。   杨白鹰坐上自家马车,她掀开帘子感叹着这短短两个月扬州的变化,虽然马车的颠簸的她快要吐了。   路边修路的不光有郎君,还有很多娘子,总而言之在楚娘娘这里,娘子郎君她都是用的,所以扬州的路上肉眼可见的也多了许多娘子。   车夫看到前方不限行的牌子,直道今天运气好,他立刻说,“娘子, 今日运气好青雀街不限,咱们就从那边穿过去, 免得您多受些颠。”   杨白鹰淡淡的嗯了一声,脑子里正在回忆昨天讲的文章,还有数学题。   她突然冷不丁的又想起昨天那些爱出风头的书生。   杨白鹰最讨厌有些寒窗苦读派的学子们,他们瞧着来读书的娘子都是露出一丝轻蔑的,有一次她还听到他们说,“反正之后的吏事考试她们也考不上,仗着楚娘娘爱用娘子罢了,这人啊,还是要靠真才实学的。”   虽是几个人私底下的说笑话,无意之间让杨白鹰听见了。   但是她就是气不过,什么叫反正她们也考不上,怎么就知道自己考不上了。   到了夜校处,杨白鹰来到自己的座位,规矩的坐好。等着老师来讲课。   其他的娘子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教室。   杨白鹰知道,她们大多数都是为了家中对楚娘娘的示好才被送过来的,为的就是表明,他们坚决的支持楚娘娘的政策。   过去,她只能在家中看一些书,就算想发表些文章,想写些东西,也都是写给自己看罢了,至于能和男子同坐学堂,能够考吏事,她更是想都没想过。   杨白鹰在这里认识了一些娘子,她们也成为了好朋友,时常在一起讨论着夜校里学的东西。   今日她们讨论的话题是从岳县过来的一些新鲜玩意。   杨白鹰摸着身上这身舒适的棉布衣裳,说,“这棉布衣裳,价格比麻布贵不了多少,但是又比绢便宜很多,穿在身上也很是舒适。”   一旁一个叫辛铃的娘子接话道,“是呀是呀,还有这棉布做的斜挎书包我也很喜欢。”   几个小姑娘又说道这楚娘娘颁布的律法,其中成亲这一条。   辛玲惆怅地说,“女子要20岁才能成亲呢,原本我阿娘都在替我寻看亲事了,如今寻看了也结不成。”   杨白鹰吃了一口点心,又问,“我记得上头说了,不允许父母那个什么包办婚姻来着,不能违背当事人的意愿。”   辛玲一下子就有些扭捏,“我听我阿娘说,现在又是新的法子,要双方相看,互相聊天,两个孩子都点头才算作数。”   楚旋颁布自己的律法并没有多久,在成亲这件事情上,简直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辛玲旁边一个叫方雪兰的娘子靠近她们,小声地说,“那些从岳县来扬州的娘子们,胆子可大了!我昨日还瞧见她们对着几个俊俏的郎君吹口哨呢!”   杨白鹰一下就地捂住了嘴,“当真?”   辛玲眼睛一下子也亮了,似乎是将这件事憋了许久一般,“而且我听说,她们都不成亲,找郎君也是当玩乐一般。”   杨白鹰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这,这不太好吧。”   几个小娘子声音越说越小,头靠的越来越近。“我听说,岳县自己能立门户的娘子都不成亲,但是生孩子,孩子和自己姓,完全属于自己。”   这更加冲击几个小娘子的三观,她们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方雪兰觉得自己想到了其中的不对。   “这样一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啊,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杨白鹰还有辛玲等几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随后那个消息灵通的小娘子又说,“这我也好奇的问了,你知道人家岳县的娘子怎么说。”   辛玲着急死了,“怎么说的,你快说呀!”   那小娘子喝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道,“她说谁要是敢让她感觉到不舒服,或者对她指指点点,她就直接报官,楚娘娘底下的人会处理,若是严重的,家里三代都不得考吏事。”她伸出三根手指。   辛玲嘶了一声,“这处罚,难怪岳县的人不敢对她们说三道四。”   说到考吏,杨白鹰一边喝茶一边问,“等咱们毕业了,你们会去参加吏事考试吗?”   辛玲低着头不言语,“我.我不知道,做吏事就得抛头露面了。”   方雪兰虽没低着头,但是垂着眼眸,“我想去,想去归想去,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去成。”   唯有杨白鹰仰着头,眼睛也是向上看的,“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考的!你们都不知道那几个穷书生是怎么说我们的,说我们来夜校就是凑个数,献殷勤,反正最后也考不上,我就要考给他们看。”   最后就是那个消息灵通的小娘子方露,“去!怎么不去!这可是吏事,多么威风啊,这可是做官唉!”   杨白鹰也点头赞同,“这可是做官啊!做官多好啊,你们瞧楚娘娘手底下那些娘子多威风,扬州的娘子郎君见了她们都得点头哈腰的呢。”   几个小娘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过了午休时间,于是几个人收拾好装带来分享的小点心的食盒,收拾好茶杯。   辛玲叹了口气,“又要上课了,感觉昨日的知识还未消化完,今日又要学新的。”   方雪兰也是嗯嗯点头,“我昨日在家解数学题,解了许久才做出来,不过做出来的那一瞬间还挺开心的。”   杨白鹰站起身来,“我定要好好的学,到时候考个第一名,给那群瞧不上我们的人看。” 第94章 监工   江南的城市建设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尤其是水利工程。   施嫦此刻正臭着一张脸监控着大型水利锤的建造。   这大型水利锤就等于将岳县的中型水利锤一等一等比复制,大型水利锤的效果比中型的好上太多,现在整个江南道都在修路, 水利锤的建造十分重要, 这也是楚旋一定要让施嫦盯着建造的原因。   施嫦坐在凳子上, 左右两边各站一个科研部的吏事,左边的给她扇风, 右边的端着饮料和辣条。   因为最近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所以招的做短工的百姓门来的也更早, 趁着凉快时将活计全部做完,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就能休息。   起初这群百姓一听说做活只做上午了,不少人一边哭一边求监工的吏事。   “大人,做活只做半日,那工钱是不是也只给半日的?我们可以做一整天的, 我们不怕太阳。”   “就是啊,大人。”   最后那吏事解释了半天,说是要比平时来的更早,等于是提前将下午的活做了,不是只做半日,工钱也是给足的,下午太热了,楚娘娘怕大家中暑。   这些百姓们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说楚娘娘生的一副慈悲心肠。   江南道虽然比别的地方富庶一些,那也仅限于富人,普通的百姓依旧过的凄惨, 纵使从前有些家底,在这一连串的天灾人祸之中, 也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这新来的楚娘娘,又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建造水利锤的百姓们有娘子也有郎君,其实有时候楚旋发现长期做农活的娘子力气不会比男人差,她们反而更加细心,做事也更加细致。   黄新苗就是其中一个。   自从那日她被楚娘娘手底下一个很厉害的娘子救了以后,她就发现那些大骊的军队真的就没有进城,并且过了几日就走了。   黄新苗一直记得那个厉害到能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的娘子,更是记得她所说的正当防卫,也记得她说的楚娘娘会接管江南道。   于是她等啊等,终于等到楚娘娘接管了岳县,也等到了她所在的罗县换了县令,是个叫万云娘的娘子。   县令刚换没多久,县衙就招人做短工,说是修什么水利锤,还有大水车。   这两样东西黄新苗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去做短工会有钱,还有一顿饭。   黄新苗的阿耶听到县衙要给百姓工钱,竟然差点哭了出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百姓服徭役还有工钱的,这楚娘娘果真如传说一般有菩萨心肠。”   短工的并不分性别,女人能去,男人也能去。   一家人若是夫妻双方都去做短工,得的钱定是比一个人出去做的多的,同理,家中有孩子的,也是如此。   黄新苗从小的力气就不小,所以被选到了水利锤的建造之中来。   黄新苗此刻正和一个身形魁梧的娘子合力将木头扛起来,虽然现在还是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但是汗水依旧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扛完木头,黄新苗扯了把叶子擦擦额头的汗,刚刚她的汗差点都流进眼睛里了。   干活的过程中是沉默的,除了与活计有关的话以外,都不允许擅自说话。   黄新苗还记得第一天干活时,有好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以及他们的窃窃私语。   黄新苗虽看的窝火,但是也不能做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在远处说笑,她就是拿正当防卫的理由打人也站不住脚。   下一秒,一个女吏事云淡风轻的指着那几个窃窃私语的男人,“你们几个不用干了,放下东西回去,还有,政审全部扣分。”   黄新苗正好就站在不远处,所以将那女吏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随后那几个男人急道,“大人 ,为何让我们回去,是我们活哪里干错了吗?”   随后那女吏事冷淡道,“让你们干活,不是让你们一个劲的看那些干活的娘子们,还偷偷说小话,连集中注意力都做不到,还能指望你们做什呢?而且你们这样,会让很多娘子感到不适。”   “大人,我们错了,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就是说了几句兄弟之间的闲话啊。”   “大人,政审的分也要扣吗。”   最后那几个人还是被带走了。   黄新苗知道这个政审分,之前有吏事娘子宣传过,说是政审分高的人,以后有什么好事都会优先轮到。   从那之后,干活便再也不允许说话了。   黄新苗擦完汗,继续抬木头,她的目光忍不住往阴凉处的施嫦那儿看。   她知道这是楚娘娘手底下的大官,说是什么九个部长其中之一,这次专门来监工水利锤。   这位部长虽看的懒懒散散,但是一双眼睛却十分的锐利,总是能发现活计中的各种问题。   黄新苗忍不住想,九个部的话,那如果想要成为那日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的娘子那般的人,应该怎么个去法呢?是去考吏事吗,可是她瞧着这些个吏事娘子们虽不柔弱,但是和那天的娘子却比不了。   大大的烦恼塞满了黄新苗的脑袋,不行不行,干活得专心,所以她决定等水利锤建造完了再去想这个问题。   施嫦今天起来的特别的早,所以此刻她的怒气足以毁天灭地。   科研部的吏事们早就摸清了施嫦的脾气,之所以早早的问祝秘书要了冰饮料辣条等食物,就为了让这位阴晴不定的部长别生气。   左边的吏事拿着扇子给她扇风,“部长,您多盯着点,这水利锤只要建好了,水泥厂就挪到江南来了,您想,只要这活计不出错,就能早日完工,您也能早点睡懒觉了。”   施嫦接过右边吏事递喝了一口冰橙汁,没有说话,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足以表达她有多烦。   随后下一秒,她指着正在凿木头的百姓说道,“那个人位置凿错了,再往左边三寸,否则待会两块木头接不上。”   左边的吏事连连点头,立刻就跑过去纠正。   施嫦打了个哈欠,觉得整个人困倦不已。   鬼知道她已经连续早起多少天了啊,这水利锤再不建好她真的会疯掉的。   施嫦吃了一口辣条,深刻的觉得自己之前是把辅佐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她以为的辅佐。   每天只需要睡醒后和楚旋分析形势,指点江山,侃侃而谈,简单而轻松。   实际上的辅佐。   顶着大太阳亲力亲为来到施工现场,肉眼找寻施工错误,亲手给蒺藜火球雕刻花纹,差点没把她雕成对眼,让蒺藜火球变成金色传说,完成辅佐对象五彩斑斓的黑的无理要求。   算了,她忍。   天玉选的,她忍。   等楚旋一统天下以后她就可以轻松了,一定的,一定可以。   自我洗脑完成了以后,施嫦继续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开始监工。   施嫦左边的吏事一边扇风一边说,“部长,昨天全部长不是说让让咱们说一说练兵队招人的事吗,江南的州县太多了,他们搞宣传的忙不过来。”   施嫦哦了一声,“那待会今天的活做完了,你给他们说说,尤其记得说欢迎娘子们去报名,我瞧着这些娘子力气都不小,都是当兵的好苗子。”   那吏事点头,“好,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今天的活计就能做完了,您就可以回去睡回笼觉了。”   经过漫长而又难熬的一个小时,当然,这仅限于施嫦自己的感受。   今天的活计终于结束了。   施嫦身边的吏事和几个监工的吏事立刻让他们排好队,发给他们代表今日活计没出错,圆满完成的木签,上头用阿拉伯数字写着日期,又打了个√。   百姓们再凭借着这个去县衙领钱,领完后木签就直接回收,一天十个娘娘钱。   说到这娘娘钱,江南的百姓们用开元通宝习惯了,一下子让他们换成娘娘钱还不太习惯,还有觉得娘娘钱是不是出了江南就不用了这样的担忧。   很快他们的担忧和不习惯就消失了,楚旋的良政善举让他们决定这辈子都不出江南道了,外头那么乱,出去做什么,还是在江南道待着好,每天都有士兵们巡逻,别提多安全了,而且钱这个东西,就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多用两次就行了,毕竟那可是钱啊,谁会和钱过不去。   黄新苗一边拿叶子擦汗,一边排队等着领今日的木签。   “如今练兵对正在招人,大家若有想加入的,请在各县衙报名,特别是做活的娘子们,你们力气大,是当兵的好苗子。”   黄新苗脑子嗡的一下,那日的那个娘子很有可能是个兵啊。   若不是女兵,哪里来的力气把男人提起来打啊,而且那个时候正在打仗,这就更能说得通了。   黄新苗回家的路和施嫦是同路。   身边的几个娘子正讨论着要不要去当兵,有的说当兵要上战场,太危险,有的说听说当兵的都吃的很好。   黄新苗整个人都在思考那日的娘子到底是不是个兵。   鬼使神差的,她头脑一阵发热,竟然大喊,“前面那个位施部长,我有个问题问你可以吗。”   她声音大,一下子和她同路回家的娘子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疯了。   黄新苗也觉得自己疯了,天啊,她在做什么。   施嫦因为下班的原因,心情还算不错,属于在路边看到一条狗都会觉得顺眼的程度。   于是她转过头,表情还算正常,她问,“什么事?”   黄新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个,我就是想问问,练兵队的娘子是不是都可以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啊。”   此话一出,那几个同行的娘子更为震惊,这是个什么问题,黄娘子今天脑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施嫦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这个小娘子也挺有意思的,于是她勾起嘴角,“别说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就是把男人提起来转圈玩都行,你要去试试吗?” 第95章 夜校小考   江南的百姓对楚旋的政策都适应的很快。   毕竟之前司马池盲目放权给吕永, 搞的那是一个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整个江南就差姓吕了。   而楚娘娘就不一样了, 虽然有时候楚娘娘严苛了一些, 但是真的是一副慈悲心肠。   扬州的学堂还没有修建好, 孩童们暂时还不能去学堂读书,所以现在冯波只在扬州管着夜校, 而简体字的义务识字课也因为老师的暂时不足,等到两个月后再开展。   而夜校也即将迎来第一次月考测试。   夜校的人不算多, 满打满算才一个班50来个人,因为司马池大清算的原因,现在留在扬州不是底层百姓的人真的不算多。   其实冯波觉得这个月考测试可以不用测,只等到期中的时候一起考便是。   随后她就见到楚娘娘一脸阴暗的说,“不行, 得让他们知道考试的可怕。”   没错,就是阴暗,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楚娘娘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于是,即将月考小测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夜校。   杨白鹰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说,“现在大家都把楚娘娘的计时方法了记住了吧,下下周三进行月考小测,主要就是检验你们这段时间学的怎么样了,此次测试每科满分为100分,及格分数线为60分。”   于是底下瞬间炸膛, “月考小测是什么东西,从未听说过。”   “楚娘娘有什么东西是你听过的?”   “那主要都考什么啊, 要是60分都没有考到会怎么样啊。”   “王兄此言差矣,先不说考不好了会如何,若是能考到榜首,自然可得节度府的一番青睐,对于将来考吏事大有益处。”   “对啊对啊,李兄,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座位上的人再一次因为这个人的发言而讨论起了一波。   辛玲和杨白鹰是前后桌,她转过头去,一脸紧张,“怎么办啊,我好紧张,万一我考不好怎么办啊。”   杨白鹰自从那日偷听了那些书生的谈话以后,就立志得考个好成绩,让他们服气,所以她这次月考就是奔着榜首去的。   不过光她一个人考好也没有用,那些人会说她是个例外,其他的娘子考的还不是不好。   杨白鹰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待会下午放了学,你、方雪兰还有方露来我家我们一起复习。”   杨白鹰话音刚落,台上的老师就开口道,“肃静,肃静,接下来要开始上课了,反正考的都是你们这些日子学的知识,认真学了的人自然考的不会太差。”   上午的授课结束,到了午休时间。   杨白鹰和她的几个熟知的姐妹们便又提着食盒一起吃饭,饭盒还未打开,方雪兰就露出沮丧的表情,“若是这次月考没有考好怎么办,总不至于60分都考不到吧。”   杨白鹰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她就是想要考榜首,狠狠的给那群书生颜色瞧瞧。   杨白鹰拿出点心,“今天老师不是说了吗,考的都是我们学过的东西,只要我们上课认真学了,自然不会考的太差。”   方雪兰一脸担忧,连着平时最爱吃的点心都不吃了,“可是最近讲的那个未知数和方程式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太明白。”   方露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你们今天还要听什么新鲜事吗。”   姐妹几个连连摇头,连她们最爱的新鲜事都不听了。   杨白鹰见她们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只能出言安慰,“没事,不是说了下午来我家一起复习吗,还有11天的时间,足够了!”   到了放学时间,杨白鹰先做了自家的马车回家,等着她们几个回家和家中人说一声后再过来。   杨白鹰一进家门便急匆匆的往自己房间去,还不忘告知自己的阿耶杨全,“阿耶,待会我有几个夜校相熟的娘子要来做客。”   杨全最近正忙着了解楚娘娘治下的这些新产品,随口答了句好。   如此看来,这一家人只有杨白鹰的阿娘邱书桃没有事干。   邱书桃瞧着忙碌的父女两,想说些什么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杨白鹰回到房间里,将自己这些日子回家学习时做的笔记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摆放好。   随后她总感觉缺了些什么,又赶紧让下人去调制一点糖水来。   杨白鹰过去十六年没有什么朋友,也鲜少有年纪相仿的小娘子来到她的家中做客,虽说此次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内心就是有些兴奋。   她发现,如果不去上夜校,她就不会认识方雪兰,辛玲,方露,她只能孤独的在闺房之中等待出嫁。   杨白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窒息。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思想在发生变化。   杨白鹰怀着兴奋而又激动的心情等了半天,她将下人送来的糖水倒进杯子里,将杯子摆好,又觉得光喝糖水是不是太简陋了。   一旁的婢女提议,“娘子不妨问问大娘子呢。”   邱书桃本来在房中闷闷不乐,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杨全和杨白鹰都有得事情做,唯独自己。   直到杨白鹰的到来后,她才肉眼可见的散去阴霾的心情,她神色自若地说,“这待客闺中好友,需得准备茶水和点心不说,桌上还得摆上插好的花,你们是要赏花,还是做点什么行酒令?阿娘可以教你.”   “阿娘,我们是来学习的。”   邱书桃尴尬地说,“学习啊,那便摆上些点心蜜饯,再摆一些花朵即可。”   邱书桃瞧着杨白鹰要走,终是鼓起勇气问,“鹰鹰啊,阿娘昨日上街,瞧着街上还多店铺都挂上了什么大骊的文字和简体字的两种牌子,我有个字还是不太记得。”   杨白鹰瞬间又坐了回去,忙问,“什么字呀?”   邱书桃这才放松了些语气,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道,“就是羅这个字。”   杨白鹰提笔写下一个罗。   炭笔用久了,太久没用毛笔字,杨白鹰觉得有自己都有些生疏了。   杨白鹰看着邱书桃对着简体字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忽视她了。   比较阿耶常年在外头,本来能陪她说话的就只有自己,但是如今自己也出去上学了,家中更没有人陪她说话了。   而自己今日向想到的,没有朋友,孤独的出嫁,出嫁后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待在后宅,做一个会被任何人都忽略的妻子,母亲。   不正是自己的阿娘吗,不,不光是自己的阿娘,是千千万万的大骊女子啊。   杨白鹰瞬间感觉到毛骨悚然,一股冷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她握住邱书桃的手,“阿娘,你在家待着会不会很压抑?你多出去走走,要不,你去报名读夜校吧?”   邱书桃瞧着杨白鹰这般模样,忍不住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去读什么夜校呢?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杨白鹰立刻反驳,“夜校的报名规定又没有规定嫁过人的不能读!”   邱书桃又笑着,“其实我这些日子出门发现了许多和我一样处境的娘子,她们的孩子,或者郎君都在接受新事物,而我们连楚娘娘的简体字都不认,所以我正打算成立一个什么组织,让当了母亲,嫁过人的夫人们互相帮助呢,本来我是想问问你和你阿耶的意见的,但是瞧着你们都忙。”   杨白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觉得很好,阿娘尽管放手去做,不用问阿耶了,女人的事他懂什么,说楚娘娘手底下有一支名为妇联的组织,是专门保护女子的,阿娘有什么难处,尽管去提。”   杨白鹰此刻觉得,自己应当与阿娘站在同一阵线才是。   与邱书桃说完了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辛铃几人才姗姗来迟。   几人都带了炭笔和纸,神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鹰鹰,今天请你不要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就手下留情。”   杨白鹰翻开自己的数学笔记第一页,“放心吧,我会比老师们还要严格的,先从你们都觉得搞不太懂的未知数开始。”   讲了大概两个小时,三个小娘子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出的门。   方才给她们重新讲了一遍,杨白鹰觉得自己也更加理解这些知识了。   连着学了大概两日,第三日中午午休之时,四个人午休的话题已经从岳县新鲜事变成了讨论各种题目。   四人正谈论着,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我听说几位娘子私底下都在一起学习是吗?”   杨白鹰转过头,发现是夜校里的另外几个女孩子。   杨白鹰与她们不算太熟悉,只是点头之交,她就算想要所有女孩子考好,但是也不可能在和人家不熟悉的情况下贸然问她们。   为首的那个女孩子小心地问,“请问,你们一起学习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们呢?我们也有好多东西不太懂,但是又找不到人问。”   杨白鹰楞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有人主动的来问要不要加入,于是她点头。“好,放学之后来我家就行。”   于是第三天,杨白鹰的房间从四个人变成了七个人,第四天,从七个人变成了十二个人,第五天,人更多,她的房间已经坐不下了,于是她只能将所有人坐在院子里,听她讲课。   到午休的时候,更是一大群娘子聚集在一起讨论。   而路过的书生们更是轻蔑,“反正她们怎么学,榜首肯定是我们男人啊。”   来她家里学习的娘子越来越多。   这一日,杨白鹰难得遇到了邱书桃,正想与她分享一下来了这么多个女孩子的事,谁知道邱书桃敷衍着嗯了一声,“阿娘着急去互助会呢,你们加油啊。”   杨白鹰:.   考试前夕,杨白鹰没有继续教学,而是鼓励大家。   杨白鹰理了理耳边的发髻,“只要我们认真的学了,就一定能考好,大家不要紧张,明天希望大家都考一个好成绩。”   考试日。   座位被打乱,考试分了三门学科,分别是语文数学自然。   第一门课考语文。   杨白鹰其实没有考过试,她一点也不清楚考试的模式,她拿着卷子,先是惊讶这卷子上的字怎么写的如此工整。   随后在这处密封线外写上自己的名字,学号,开始答题。   杨白鹰觉得这套卷子完全没有难度,于是她一口气的写完前面的选择题和阅读理解,不紧不慢的用炭笔写作文。   不愧是为了考试而准备的笔,今日的笔尖比以往的都要更细,也能好写。   周围时不时响起叹气声,懊恼声。   杨白鹰都视若无睹。   做完后,她翻着面检查了两次后,举手交卷。   一个她没见过的监考老师过来收卷,并且再三确认,“你确定你要交卷了?”   杨白鹰点头,“确定。”   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问题,检查也检查两次了,再这么干坐着也没意思,她屁股都坐痛了。   楚旋收了卷子,不经意的翻了翻她的答案,好家伙居然全是对的。   她瞧着正在关门的杨白鹰,扬州这是藏了个学霸啊。   杨白鹰提前交卷离场,也给在场的考生们形成了无形的压力。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女孩子的,因为她们本就知道杨白鹰有多厉害,所以见到她提前交卷一点也不稀奇。   反而是那群书生们,他们是既看不起杨白鹰这群官家和富家娘子,也看不起官家富家郎君,只觉得他们比不上自己的学识吗,自己寒窗苦读多年,最应该考榜首才是。   结束铃声打响,有好几个书生手都还没停。   楚旋甚至能听到他们崩溃的声音,“我作文还没写完啊啊。”   反而是娘子们一个个都镇定自若。   收完卷子,和楚旋一起监考的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楚娘娘,您下午还来监考吗?”   过完了监考瘾的楚旋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来体验一下,下午不来了,你们正常排班吧。”   那监考老师连连点头,“那您慢走?”   楚旋双手背在身后,刚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说,“对了,我偷偷溜出来监考的事记得瞒着祝秘书。”   节度使府内。   祝青寒满脸冷漠,“楚娘娘呢?她人呢?你别告诉我她去上厕所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40分钟了。”   “楚.楚娘娘溜出去监考夜校月考了,说什么终于轮到古人考试了,她要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考死他们。”   祝青寒:.   杨白鹰和女孩子们对了答案,发现大家考的都不错。   女孩子们也叽叽喳喳的说着,“原来考试是这样的啊。”   “好多题真的都不难唉。”   “对呀对呀,好多都是鹰鹰讲过的。”   “好耶,我觉得我最少也能考个85分。”   随后就是下午考数学和自然科学,每个人都发了一张草稿纸。   杨白鹰依旧提前交卷。   这给书生们又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本来数学题就难解,身边还有个一脸云淡风轻提前交卷的,感觉自己更解不出来了。   自然学科也是如此。   全部考完,杨白鹰并没有松了一口气,而是听到女孩子们对完答案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始终觉得只有自己考的好没有意义,别人只会觉得她是女人里的例外,而非觉得女人就是厉害。   那些书生依然会看不起她们。   杨白鹰这11日的付出,女孩子们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发自真心的感谢她,原本有些四分五裂的女孩子们,也团结到了一起。   成绩出的很快,第二日中午就贴在了夜校的告示牌处。   杨白鹰抬起头,赫然见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第一名,杨白鹰,299分。   第二名,方露,280分   第三名,池秋月,278分   别说前三了,就是前十都没有一个男人的名字,这可把书生派气的破防大喊。   因为好不容易在一堆前面的名字里有个男人的名字,人家还是个官家郎君,排第十七。   书生们气的浑身发抖,就差口吐白沫了。   “女人,女人怎么可能考第一名,这一定是有什么内幕,否则怎么她们都考这么好。”   “就是,她们从前都没有考过试,现在都考这么好,这明显不对劲啊。”   还未等杨白鹰开口,几个女孩子立刻站在杨白鹰的面前,嘲讽道。   “卷子是老师出的,题是老师改的,你们没看到密封线吗,能有什么问题?”   “你们这就是在质疑考试不公,就是在质疑夜校,质疑楚娘娘咯?”   \“既然你们觉得夜校不公平,那你们退学吧,去考科举。\”   人人都知道大骊现在根本不可能开科举。   那几个书生面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白,别提多精彩了。   最后只能拂袖而去,“我们不与你们一般计较,这次只是你们运气好而已。”   杨白鹰这时才开口,“我们考的好从来都不是运气,是实力,是我们辛辛苦苦每天放学都在学习的必然结果,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这般乱说,侮辱我们的学习成果,我就不光是要告老师那么简单了。” 第96章 征兵   楚旋现在手底下的军队除了原来在岳县和丘江县的人以外, 还吸收了一小部分司马池的军队。   但是楚旋觉得还是不够,况且蒺藜火球已经面世,将来的人也只会有应对的法子。   除了研究新的武器以外, 还得多多需要人才是。   整个江南道都知道楚娘娘征兵的消息, 比起这个消息本身, 他们疑惑的是楚娘娘的征兵的方式。   居然是自愿报名,而且并不强迫, 也不强行征招,并且还要女人。   而且大街小巷还时常能听到那些吏事们说, “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黄新苗自从那日被那位施部长说,进了练兵队不光能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还能把男人提起来转圈玩以后,就是铁了心要报这个名。   只不过她的父母似乎并不同意。   黄新苗的阿娘陶素知道她要去报名做士兵以后, 先是惊讶的嘴巴就没有合上来。   随后便是流下了眼泪,一直哭,不停的用袖子擦眼泪。   黄新苗的阿耶黄自则是不停的劝说她。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什么军营啊,那是你应该去的吗?”   黄新苗梗着脖子问,“我为何不能去?人家吏事都说了,只要年龄到了,娘子可以去。郎君也可以去,楚娘娘都没说不允许我去,阿耶倒是摆上谱了。”   黄自瞧她说起了胡话,又扯出楚娘娘来,连忙解释,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那当兵苦的很, 你一个娘子哪里受得了那份苦?如今天下还未太平,当兵免不了上阵杀敌,你敢上战场吗?”   黄新苗依旧不退让,“再苦我都受得。”   陶素拿袖子抹了眼泪,“楚娘娘来了江南道,咱们的好日子好不容易刚刚开始,你偏要去做这个孽,你若是不想待在家中,我听那吏事说,要不了多久夜校就会开过来,到时候你读了书,去考个吏事不好吗?”   黄自连连点头,“做吏事只需要在那什么办公室里头处理文书,又不风吹又不日晒,多适合娘子去做啊。”   黄新苗握紧了拳头,“你们都忘了那日那个大骊的兵闯进我们家,是怎么侮辱我们的吗?那日我们一家三口只有下跪求饶的份,我为什么不能去当兵?难道你们宁愿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只会跪下求饶吗?还是说,你们宁愿我成为那个被打的,也不愿我变成那个打人的。”   黄自和陶素噎住了,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黄自深吸一口气,“你这是歪理!”   陶素也点头,“如今楚娘娘来了江南道,想必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黄新苗气的不行,“这可难说啊。”说完转身就走。   黄自在后头气的大喊,“反正你不准去!”   黄新苗可不管他们二人的如何说,反正她就是要去。   只不过,作为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报名的娘子,她在一众排队的人里意外的显眼。   她隐约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还真有娘子来报名啊。”   “这可是当兵啊,她来能做什么?”   “我以为娘子也能报名就是个场面话呢,没想到是真的。”   黄新苗越听越气愤,她忍不住转过头反驳,“娘子怎么了,楚娘娘既说了娘子能来,自有她的道理,你们这是在质疑她吗?”   黄新苗发现了,一旦反驳这些人的时候带上楚娘娘,他们就会慌乱的闭嘴。   果不其然,下一秒。   “我没有。”   “这位娘子,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可别乱说。”   “就是就是,你可别冤枉我们。”   黄新苗冷哼了一声,这才觉得耳朵终于清净。   来黄新苗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来报名的人不少,毕竟楚娘娘的兵听说可以天天吃肉,而且楚娘娘有神器血雨幻光,打起仗来死伤会少很多,而且将来若是杀敌杀的多,没准还能捞个什么武官当当呢。   但是到目前为止娘子只有她一个。   黄新苗报完了名,坐在一旁等待着考核。   楚娘娘底下的兵并不是报了名就能去,而是需要筛选,合格了才能去。   黄新苗无视来报名的男人看到她诧异,轻蔑的目光,就这么不慌不忙的坐着。   但是她很快就坐不住了,因为她看到了第二个来报名的娘子。   那位娘子生的体型胖硕一些,她原本忐忑不安的表情,在看到黄新苗以后彻底平复了。   她很快去报完了名跑到了黄新苗的身边。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太好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娘子来报名呢,来的路上怕极了。”   黄新苗对她露出和善的微笑,“我叫黄新苗,方才我一个人的时候,那群男人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   那娘子点了点头,“我叫陶春。”说完了又问,“黄娘子为什么来当兵呢?”   黄新苗目光沉了沉,“因为,想要变得更厉害。”   陶春一屁股就在黄新苗旁边坐下了,“我就没有那么多想法啦,我就是冲着没有都能吃肉来的,那可是肉,每天都能吃啊,我阿娘和阿耶也嫌弃我太能吃了,你知道吗黄娘子,在楚娘娘来到江南以前,我每天都吃不饱,我都瘦了,但是楚娘娘来到江南以后,我又能吃饱了,所以我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了呢。”   陶春显然是个话多的自来熟,黄新苗根本没有什么接话的机会。   紧接着陶春又说,“那宣传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吏事娘子和我说,楚娘娘的练兵队是她见过吃的最好的地方,每天都换着花样的吃肉。”   总而言之你三句话不离肉就是了,黄新苗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说完了吃肉,陶春又在一旁和黄新苗评价起这些来报名的男人起来,“黄娘子,你知道吗,我前街住了一个从岳县来的娘子,她有时闲着没事就会告诉我,一个合格的男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黄新苗对男人不太感兴趣,只随口附和了一句,“什么样的。”   陶春掰了掰手指,“应该要皮肤白皙,身子修长瘦弱,最好是长得好看,然后不可以有胡子,身上不可以有异味,不可以有臭臭的味道。”随后用眼神示意黄新苗看那些报名的男人。   “那些,一个都不合格。”   黄新苗更加不知道如何接话,于是只能沉默了。   陶春见黄新苗不说话,还特别肯定的说。   \“果然,黄娘子也十分赞同呢,其实黄娘子来当兵想要吃肉也有一部分原因吧。\”   你说是就是吧,黄新苗在内心默默的说。   又过了一会,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报名的娘子。   但是加起来也不超过个人,比起郎君的数量还是差太远。   报完了名,很快就到了筛选的过程。   黄新苗的心情有些不安,她并不知道筛选一些什么,她也怕自己就这么被筛下去了。   筛选的顺序是按照报名的顺序来的,黄新苗只能看到那些人被喊到名字叫进去,然后有的一脸愁容出来,有的一脸欣喜的出来。   黄新苗越看越紧张,若是她没筛选下去了,那她就不能把男人提起来转圈玩了呀。   很快,黄新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坐起来,无视掉周围人的目光,快步的走了进去。   负责筛查的人先是测了她的身高,随后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类似于盘子但又不是盘子的东西,让她分别捂住左右眼,看远处的一块板子,上面是她从未见过的符号,让她根据符号的开口方向指出上下左右。   负责记录的人还夸了她一句,“你的视力不错啊。”   黄新苗忐忑的回答,“是吗?”   随后又是问了她两个问题,问她为什么会来当兵。觉得军队的纪律性重要吗。   第一个问题黄新苗如实回答,说自己来当兵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从而再也不会受欺负。   第二个问题她回答了重要,也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她说完后,偷偷看了一眼提问的人,随后继续低头等待自己的结果。   那个人用恭喜的语气说道,“恭喜你,通过筛选了。”   黄新苗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选上了,可以把男人提起来甩了!   陶春紧张的等待着黄新苗的结果,随后瞧着她一脸淡定的出来,连忙走上前围着她追问。   “怎么样啊黄娘子,过了吗?你怎么面无表情的,我都猜不出来你到底过了没。”   黄新苗不知道为什么,走出折扇大门的时候,就特别不想把自己的表情表露出来。   于是她表情淡然,语气也平淡,“过了。”其实她的内心已经在疯狂尖叫了。   周围的男人们瞬间对黄新苗投向了复杂的目光,这人为何过了一点也不高兴呢?真是令人看不透,看来她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陶春瞬间变的比她还要高兴,“你原来过了啊,那你怎么面无表情的,我还以为你没过呢,太好了,黄娘子能过上天天吃肉的生活了。”   紧接着就是陶春,她出来时那一脸开心的表情,根本藏不住事,在等待期间黄新苗默默的数了一下,再加上陶春,几个报名的娘子都过了筛查。   她也不知为何,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第97章 我的县令母亲   江南道周边村县之人最近最爱做的事就是去瞧那正在修建的大水车。   村民们围在水车周围, 叽叽喳喳地说着,“有了这水车当真就不用提水浇灌了吗?”   “这水,水车当真就灌溉这么多地?”   江南道自古就是输送给长安粮食的大户, 这里的气候和土地条件十分适合种植农耕, 也素来有鱼米之乡之称。   因为瘟疫和蝗虫, 这些年粮食的产量不足,即使是经历了几次秋收和春收, 粟和小米依旧是硬通货。   就连现在占着长安的杨角吃饭也是省着吃的,能给他输送粮食的地方仅仅也只有他占领的20多个州而已。   能够不担心吃饱问题的, 只有楚旋领地的百姓而已,尤其是岳县,都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品质了。   郑由此次下基层,就是要将土豆与红薯授予这些百姓。   郑由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在楚娘娘手底下做官当真是与从前在大骊很不同的。   他能感觉到楚娘娘强调的是多下底层, 与百姓多交流,从而一步步的往上升。   他面前的老妇面有沟壑,身子矮小不已,面对他时局促而又小心,“大人,此物当真能吃吗?”   郑由耐心地说,“能吃,而且很能管饱。”   土豆红薯当然能吃,它们不光亩产高,对生存环境也丝毫不挑剔,种植起来也不麻烦。   不愧是楚娘娘带来的仙种, 不管多少次,只要提到土豆和红薯, 他都如此感叹着。   农户们正在井然有序的领着用于种植的土豆。   本来瞧他们的架势是打算一窝蜂疯抢的,是郑由和几个吏事说了,“谁疯抢谁就不能得楚娘娘的仙种。”这才老实了起来。   郑由朝着后看去,是一群孩童浑身脏污正在除杂草。   他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了?岳县的孩子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没有父母,育儿院也会收留他们,他们到了年纪都会去上学,每日背着个斜跨书包。   他叹了口气,只有只有楚娘娘治下才能有这般的孩童啊。   但是这些孩子,莫说上学,吃饱都成问题。   郑由忍不住又想起自己的女儿郑悦来。   他和黄如容都会去扬州,那么郑悦只能中断学业跟着一起去,等到扬州的学堂建好之后在扬州继续读书。   黄如容本来都将一切想好了,带郑悦去扬州,她在扬州继续和胡似七还有卫部长学习医术。   谁知道郑悦却不愿意,郑悦自认为自己现在是个11岁的大孩子了,更认为阿娘和阿耶要把她和小伙伴们分开的行为是不对的。   于是郑悦双手抱胸,语气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要多抗拒就有多抗拒,“我不去扬州,去了我又不能上学,我每天一个人干什么呢?”   郑由立刻接话,“你得待在阿娘和阿耶身边啊。”   郑由听了这话,掰了掰手指,“我每日早上8点上学,中午11点放学,下午2点上学,4点放学,我待在学堂见老师和同学的时间比你们多多了,反正我不去,我就要留在岳县上学堂。”   黄如容没想到郑悦反应这么大,她耐心的说,“可是去了扬州一样可以上学堂呀,只是会晚上那么一会。”   郑悦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可是扬州没有杜小草,没有沈芦,没有李朝,我才不要和她们分开!”   这四个人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友谊基础,不管郑由和黄如容如何劝说,郑悦都不肯走。   第二日,郑悦甚至自己去找了解决办法。   她本来是将这件事诉说给杜小草等人听的,谁知杜小草回去将这件事回去讲给了杜月桂听。   只是孩子难免会带入郑悦的视角,将郑悦本就夸张描述的伤心,难过,委屈,和不能上学堂的心情更加夸张的描述给了杜月桂听。   在杜月桂听来,那就是郑由和黄如容不让郑悦读书了。   杜小草急切的说,“阿娘,这可怎么办啊,郑悦她不能读书了,呜呜呜。”   杜月桂与黄如容说过几句话,与郑由也算认识,听着杜小草将他们二人描述的如同反派一般,不由得发问,“这真的都是郑悦告诉你的吗。”   杜小草捣蒜般的点头,“真的,真的是郑悦告诉我的,阿娘你不是说我上次考的好要给我奖励吗,我不要郑悦不能读书,呜呜呜,你要帮她呀。”   于是第二日郑由上班时,正愁着怎么说服郑悦去扬州呢,就瞧着杜月桂来到他的办公室。   郑由礼貌而小心,“杜县令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   杜月桂低声说,“郑吏事和黄医博士是要去扬州,但是也不能不让孩子上学呀。”   郑由先是瞳孔微张,随后连忙解释道,“杜县令误会了,不是不让她上学,是想着带她去扬州,等扬州学堂建好后去扬州上学。”   杜月桂这才满意点头,“那郑吏事也得多和孩子商量,听听孩子的意见才是,若是孩子真的想留在岳县读书,暂住在我这里也是可以的,本来郑悦和小草就是好朋友。”   回家后,郑悦依旧不松口,只是这次就不是双手抱在胸前了,而是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去扬州,我不去!”   最后黄如容和郑由没法子,只能让郑悦暂住在杜月桂家中。   想到这里,郑由心中的愧疚又深了几分,郑悦才11岁就离开了父母,一个人在岳县,说不定有的时候会想她和黄如容想的睡不着。   远处的吏事大喊着,“郑吏事,咱们该去下个村子了。”   郑由答了句好,跟了上去。   我的女儿阿悦啊,请原谅你阿娘和阿耶。   *   岳县。   郑悦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阿秋。”   杜小草最近和她同吃同住,两个人形影不离。   杜小草关切地说,“是不是着凉了。”   沈芦喝了口水,打趣道,“莫不是你阿耶和阿娘想你了。”   可是郑悦完全不想她的阿娘和阿耶,她拿起炭笔,“和好朋友住在一起太快乐了,我每天都想不起我阿娘和阿耶,我太愧疚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想他们一下吧。”   几人被她逗笑后,又说起今天课后留的作文。   沈芦问,“你们都打算写什么啊。”   郑悦说,“《我那为了建设扬州丢下女儿的双亲》?”   杜小草沉思片刻,提笔写下几个打字,众人低头一看。   我的县令母亲。 第98章 建设   周岩岩最近天天都在熬夜工作, 只靠楚娘娘那有什么名叫咖啡的饮料续命。   最开始周岩岩也觉得这咖啡十分难喝,又苦又酸又涩。   但是随着江南道的基础设施开始建设了以后,她身为管理交通一部的部长, 自然得将整个江南道大大小小的州县道路规划出来,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州到州之间, 县到县之间,县到村之间。   工程量着实不小。   等喝了大约一周的咖啡时, 周岩岩表示这玩意救了她的命。   而且越喝越顺口。   扬州现在还没有公共的马车,平民百姓交通全靠走。   周岩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她前几天才绘制完了整个江南道的交通路线,楚娘娘大手一挥给她和整个交通部放了半个月的假休息。   周岩岩复杂设计和绘制道路固然辛苦,但这也离不开交通部前去实地勘察道路的吏事。   只不过休息的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除了睡觉之外都没有事做,而楚娘娘分给部长们的大宅子, 一到了早上,别的部长早就穿戴整齐,出门吃早饭上班去了。   偌大的宅子只剩她一个人,还有每日来宅子里打扫卫生和做饭的娘子。   等等,这个宅子里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只是现下已经日上三竿。   于是周岩岩就瞧着施嫦一脸困乏的走出了她的房间,她揉了揉眼睛,对那负责打扫和做饭的娘子说道,“今日可有鱼。”   那娘子回答,“有的有的,江南乃是鱼米之乡, 这里的鱼自然最是肥美。”说完又转头对着站在远处的周岩岩问,“周部长可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周岩岩一时间尬在原地, “你看着做就行。”   等那娘子走后,周岩岩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施嫦说,“施部长今日上班吗?”   施嫦抬起困乏的眼皮,“上啊,我都多少天没休息了。”   周岩岩本来想问那你怎么才睡醒,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瞧着施部长这个样子,还是别问了。   和施嫦一起吃过了午饭,就连施嫦也去上班了,打扫卫生和做饭的娘子也走了,偌大的宅子这下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仅仅只休息了一天,周岩岩深感到自己是多么的空虚。   “施部长,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天有多空虚,虽说是休假,但是我觉得对我来说更是折磨。”   虽然只工作了三小时但是依旧累成狗所以提前下班的施嫦一脸无法理解的看着周岩岩。”你在说什么东西?要不咱两换换?”   周岩岩一脸真诚,“可以吗?是不是要请示楚娘娘呢?毕竟我对科研这块不是很熟悉。”   施嫦沉默了。   楚旋到底都把人累成什么模样了,瞧瞧这孩子,连休息都不愿意休息了,莫不是前段时间加班加傻了。   周岩岩见施嫦不说话,便自顾自的继续说,“施部长,你们都在为了建设江南,建设扬州而努力工作,而我却在此悠闲度日,虚度光阴,我真是惭愧。”   施嫦表示无法交流,默默的回到房间休息。   入了夜,周岩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她决定,明日一大早就去扬州城走走,尽快将最方便最快捷的扬州公共马车路线制作出来。   想着明日就有事情做了,可以工作了,周岩岩感觉自己睡觉都睡的更好了。   第二日,她穿戴整齐,出了门。   她发现扬州的马车其实并不算很少,反正比岳县多,岳县那时候唯一的马车还是谢灼那时候贡献的,用于做了岳县的公共马车。   而马车与人共同走在一处时,常常会发现拥堵现象,不是马车堵人,就是人堵马车不好掉头。   她默默的记在心里,又往前头走。   扬州将不少主要路段都替换成了水泥路,本来前段时间还都在施工,时不时的封路,一会这条路限行,一会那条路限行,搞的百姓们出行很是不方便,不过因得水利锤在施嫦每日早起的监工下超进度完成,所以最近的施工进度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的道路都可以自由通行了。   周岩岩一边记路,一边观察着百姓们平时去哪个地方比较多,楚娘娘取消了东西市,允许百姓们就地摆摊,所以路边许多摆摊卖东西的。   一辆马车缓慢行驶在路中间。   马车里的杨白鹰瞧着窗外有好几个摆摊的百姓,说道,“下次别走这条路了,这里百姓摆摊的太多,路变窄了,我去夜校晚一些不要紧,别伤到百姓们才是。”   杨白鹰又瞧着路边有个娘子做左顾右盼,似乎是要去哪里。   于是她连忙让车夫停下来,她掀开帘子问,“娘子要去何处?可是迷了路?”   周岩岩不好拂了杨白鹰的热情和好意,只随便说了条街。   下一秒。   “我也正要去那条街,娘子不如坐我的马车,娘子放心,如今楚娘娘的治下,青天白日之下又有练兵队巡逻,我也不是什么歹人,我叫杨白鹰,是夜校的学生,说完还亮出了自己的夜校学生木牌。”   杨白鹰,不就是那个考了接近满分被楚娘娘夸赞的学霸吗。   话说楚娘娘还因为偷偷溜出去监考被祝秘书抓了个现成来着。   杨白鹰瞧着周岩岩短短的头发,认定她一定是从岳县来江南的,所以才会不认得路在路边左顾右盼。   坐上车的周岩岩对于杨白鹰问她是不是岳县来的,默默点了点头。   没毛病啊,她确实是从岳县来的,只不过身份不是百姓罢了。   杨白鹰对那传闻中的岳县十分感兴趣,她先是问周岩岩,“听说岳县的百姓人人都识字呢?”   周岩岩点头,“楚娘娘说了,不允许有文盲。”   说起文盲二字,杨白鹰连连点头,激动地说,“我觉得文盲二字甚是妙。”说完,她又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我听说岳县的女子想要自己生孩子,对于寻郎君一事,只是玩乐?”   周岩岩想了想,用同样小的声音回道,“岳县不太在乎成亲与否,寻郎君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想要成亲的娘子和不想要成亲的娘子都有律法保护。”   杨白鹰听的入迷,喃喃道,“原来岳县真是这般好。”   周岩岩立刻接话道,“很快扬州也会变得一样的。”   杨白鹰立刻反问,“当真?”   周岩岩点头,“自是当真,只要是楚娘娘治下的土地都是一样的,要变的和岳县一样只是需要时间。”   杨白鹰露出向往的神情,只希望那一天快些到来吧。   *   全小田忍不住在楚旋和冯波面前抱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大规模的去文盲化?”   全小田深刻的知道了百姓为何要开民智,为何要有智慧。   因为如果没有智慧,不管和他们宣传什么事情,根本都听不懂,要她手底下的人解释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才能听懂。   这无疑是给她手底下的人增加的巨大的工作量。   全小田说的那是一个真情流露,“楚娘娘您是不知道啊,我手底下那些吏事一个个回来了以后嗓子都说冒烟了,就是天天吃您给的胖大海,金嗓子也遭不住这么折腾啊。”   冯波正在出夜校期中考试的题,她头也不抬,“你知不知道去盲化是多大一个工程,需要多少老师,需要多少准备,事情要要一件一件的来,前面的事情排着队呢。”   全小田双手叉腰,“你是管教育的,你不把这些事情提上日程?”   冯波懒得和她废话,“这件事暂时排在后头,等夜校的人毕了业,教学的临时老师才够数,你瞧瞧江南道多少人,最起码要每个人都识字,多大的工程啊,那可比你们搞宣传的拿着喇叭讲话累多了。”   楚旋从一堆文件中抬头,“再给你批点金嗓子和胖大海,现在江南的建设在前期,条件艰苦,你们先忍忍。” 第99章 招工   现在江南建设刚刚开始, 手底下的人有些抱怨很正常,楚旋作为一个领头人,她深知一个道理。   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   就比如现在, 她明明记得自己给周岩岩放了长达一周的假期, 但是假期结束的当天, 一份扬州公共马车路线的文件就交到了她的面前。   楚旋拿着文件,疑惑着抬头, “我记得我是给了你们交通部一周的假期吧?”   周岩岩的点头,“楚娘娘下次不要再给我这么久的假期了, 我觉得我休息的时候都找不到自己的意义了,所以我利用这七天的时间走遍了整个扬州,做出了这份路线图。”   楚旋拿着这份文件无语凝噎,她往后仰去,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她手底下的人是不是太勤奋了点, 这样是不对的,人要学会休息。   于是楚旋语重心长的说,“休息也是工作的重要一环,如果你没有好好的休息,就不能高效率的工作,人怎么能不休息呢,要学会劳逸结合。”   周岩岩一脸茫然,“可是我觉得我休息一天就够了,而且在休息期间工作很令人愉快呢,我绘制这份公共马车的地图时,只要想到那些因为这个而少走许多路的百姓们, 我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很有意义。”   面对这番卷王发言,楚旋深感自愧不如, 但是周岩岩这个卷劲她也不赞同,“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必须好好的休息,保证身体的健康,才能做更多的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岩岩低头沉思,确实,如果不小心得了病,那就要好多天都不能工作了,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等周岩岩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又变成了一脸赞同的表情,“我明白了。”   楚旋瞬间感到十分欣慰,看来她已经懂得了劳逸结合的重要性。   再想想某个太懂得劳逸结合的摸鱼怪,算了,比不得比不得。   本来公共牛车的事宜的计划等周岩岩和交通部的人休假回来以后再开始选取路线,定制公交站,规划公共牛车的路线。   结果休完假回来周岩岩一个人就做了一大半,瞬间就拉快了这件事的进程,也使得后面扫盲一事可以稍快的提上来。   周岩岩交了计划书,走出楚旋办公室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结郁之气一扫而空。   人果然还是得上班啊。   楚旋将今天上午的文件都处理完,起身打算去监考夜校今日的期中考,这次期中考会用简繁二字将排名张贴在扬州的告示区处。   她十分好奇上次那个学霸杨白鹰这次又会考个多少分。   只是她刚站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楚娘娘。”   是祝青寒的声音。   楚旋只能坐下。   算了,今日就不去监考了,等他们期末考的时候她一定去。   一定!   *   杨小朵是生活在扬州城的一名普通百姓。   在蝗虫来未来袭之时,她本在一家食肆做厨娘,因得一手好手艺,日子过的颇为不错。   可是很快蝗虫就来了,接着又是杨角起义了,再后来就是瘟疫,一连串的天灾人祸带走了她的郎君,使得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再加上之前说扬州来了两个仙人,更是弄的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杨小朵本对未来早已不抱希望。   可是扬州来了个楚娘娘,楚娘娘来的第二天就招人做短工,杨小朵先是去当了给做短工的百姓们做饭的厨娘。   她做了厨娘,自是知道楚娘娘对百姓是多么大方,光不说那煮在粥里头的红薯,就说那米,是一点没少给,她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稠的粥了。   城里修路结束了,百姓们都得了娘娘钱,每天又吃饱了饭,便是欢欢喜喜的等着楚娘娘说的那什么工厂建好,修完路的百姓每日便去那修工厂的地方,急切地问,“这工厂到底什么时候修好啊?”   修工厂的百姓觉得是修路的百姓在炫耀自己的活干得快,只能说,“莫要催我们了,那修水车的更慢呢。”   杨小朵此刻正人群之中,听那前拿着喇叭的吏事大声说话。   “工厂就是这些,你们自己想想自己适合去什么工厂,然后去报名。”   杨小朵方才听了,工厂是做五日休息两日,一个月的工钱大概有300钱左右。   说实话,300钱在曾经富庶的扬州真的不算多,在是经历了蝗灾以后粮食飞涨以后,钱就更不值钱了。   但是,楚娘娘不缺粮食,工厂包一顿午饭,这样算下来简直不要太划算。   而且做五日休息两日?杨小朵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要休息这么久,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竟要休上七八天呢。   杨小朵从前在的食肆是没有休息的,只要生意不太好的时候能修上一个一天,这样的时候纵使一个月也难得有一回。   在脑子里疑惑完了休息的事,她又开始思考自己去什么厂呢。   各个厂也在招做饭的厨娘,以她之前在短工里做过饭的资质,应当是很容易被选上的。   杨小朵站在人堆里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好,索性打算回家去慢慢想,反正距离报名时间还有好几天。   说起回家,杨小朵不禁想起她家隔壁住着的奇怪娘子。   说她奇怪是因为她的行事作风是在是大胆,街上若是有好看的独身郎君她便轻佻的吹口哨,若是有男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她定是要抓住那人不放,在街上大喊这个人是个臭流氓,还引来士兵将男人抓走。   而且她的头发还很短。   听说是岳县来的娘子,而岳县就是原本楚娘娘所在的地方。   果不其然,杨小朵刚准备进屋,隔壁那个奇怪的娘子就探了个头出来问,“杨娘子,可想好去哪个工厂了?”   杨小朵老实交代,“没有想好。”   王向蝶十分热情地说,“我去纺织厂,你要不要也来。”   杨小朵道,“我今日听见许多娘子都想去纺织厂做织娘呢,你虽想去,但却不一定能去的了啊。”   王向蝶切了一声,“我可不是去做织娘的,我是去管织娘的,我怎么去不了。”   杨小朵这才明白,奇怪的王娘子应当是属于在岳县就定下要去纺织厂管织娘的,所以她一点都不用担心能不能去。   杨小朵想起今日的休息时间,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今日听到工厂是上五日修两日,为何让大家休这么多日呢?”   王向蝶想起全小田在工人之中宣传过的话,于是张口就来,“自然是为了劳逸结合啊。”   杨小朵更加疑惑,“劳逸结合?”   王向蝶回忆着全小田说过的话,“如果一直让人不停的工作,不会把人累垮吗?所以既要工作,也要休息。”   杨小朵作为一个十分标准的封建社会底层百姓,她认为连续不停地工作才是常事。   她继续说道,“可是从前那些有商户们来招短工,干个一两个月都是不休息的,谁要是提上休息二字,那可是选不上的。”   王向蝶立刻对杨小朵灌输正确的价值观,“那是万万不可的,你切记,这是楚娘娘的规矩,既然干了活,那就要休息。”   在扬州,别的话也许不起什么作用,但是楚娘娘的规矩这几个字,可以让每一个人都乖乖闭嘴。   休息这个话题算是过去了,杨小朵又问,“王娘子,我今日听得了一个什么玻璃厂,说是预计晚一些招工,这别的厂我都听说过,就是水泥厂我如今也晓得是何物了,为何这玻璃厂我从未听过,也未曾听吏事们提起呢。”   王向蝶指了指窗户,“现在的窗户是用纸糊的对吧,听说玻璃透明无比,又十分坚硬,安在窗户上,即使是刮风下雨也不怕。”   杨小朵惊了一下,“当真如此神奇?”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水泥,神药,水车这些东西哪样不神奇。   王向蝶点头,“是呀,现在科研部的还在做实验,等实验成功了,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玻璃窗呢。” 第100章 玻璃   施嫦想搞玻璃很久了, 一直没搞的原因是因为岳县地方太小,再建不多的下一个厂了。   现在换了地方来了地盘大的江南,自然是要把玻璃给制作出来, 随后再出一套完整的工艺体系, 将玻璃量产。   施嫦早就听楚旋说过, 玻璃的用途有很多种,其中最广泛的一种便是镶嵌在窗户上, 这样不管是风吹雨淋,都不用担心了, 这也能让她的睡眠质量更上一层楼。   其次便是对于医疗和科研都有着特别多的用途。   只不过施嫦很疑惑,楚旋曾经特别认真的问她,有没有捅过窗户纸偷看过什么情报之类的。   施嫦:?   不过玻璃虽好,也不值得她早起,她给科研部的安排就是, 他们盯着玻璃的实验制造,而自己睡到下午去看他们的实验报告,并且听他报告一下实验当中遇到的问题。   施嫦用楚旋那儿学到了一句话,她觉得非常有道理。   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科研部有一块专用的实验基地,其实说是基地,不过就是从前一处富商的宅院,里头有一处很大的空地。   玻璃实验小组一直守在此处,烧纸玻璃也是在这里面进行的。   院子中摆着长柄勺、剪刀、磨盘等工具,还有制作玻璃最重要的炉子。   高温炉旁摆了个木风箱,否则炉子达不到这么高   施嫦打了个哈欠, 一目十行的看着今日的实验报告。   玻璃实验小组耐心的等待她看完,方才开口道, “液态玻璃擀平这一块,始终是无法做到平整,凹凸不平是常事。”   施嫦嗯了一声,低头看着那摆放在地上的失败品,这些玻璃通体呈淡淡的绿色,透明度相对较高,但是十分的不平整,一边厚一边薄不说,还有的地方起了玻璃疙瘩,瞧着完全不像样子。   她瞧过楚旋桌子上的那个玻璃杯子,当真是透明无暇,一丝杂质也没有,这些烧制出来的玻璃的颜色和纯度以及透明度本就和那玻璃杯比不了,如今瞧着都不能说它们同属玻璃了。   其实最开始制作的工序简单一些的低温铅钡玻璃,但低温铅钡玻璃不光颜色是通体的绿色,而且是完全的禁看不禁用,遇热就炸裂开,若是做个摆件摆着好看还勉强,做各种实验或者生活器皿是完全不行的。   这才转而放弃了简单的低温铅钡玻璃,从而改进了技术,制作了与现代玻璃相接近的古代版钠钙玻璃,工艺自然是不可能与现代的玻璃生产线一样,古代做不到那样的技术,也没有提纯材的工具。   现在制作出来淡绿色的玻璃已经是施嫦改良过无数次的最优解了。   回忆起楚旋那块发光的板子里所掩饰的详细的玻璃制造原理,她随口问了句,“擀玻璃的时候两个人协作如何?若是两个人力气不一样大小,不细心,玻璃自然不平整。”   这两几个吏事这才恍然大悟道,“那两名郎君力气虽大,但是仔细想来,二人协作确实不太行,会出现一个过于用力的问题,而另一个不够细心也发现不了。”   施嫦叹了口气,“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想不到,还要我给你们发现?”   那几个吏事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是我们太愚钝。”   随后有个人又补充道,“那我们就找两个细心一些的人来?”   施嫦看完了实验报告,将报告还给他们,“去纺织厂寻几个细心且手稳的织娘来试试,不光是织娘,做别的事的也行,只要是手稳细心即可。”   其中一名娘子立刻接话,“我搬来扬州时认识了几个娘子,我觉得她们的手都很稳,不如我叫来试试?”   施嫦点头。   玻璃的制作思路的是早就打算好了的,第一步先是将液态玻璃擀平做窗户,下一步则是制作各种玻璃器皿,投入医疗和各种实验,以及生活中来。   若是一直卡在液态玻璃擀平这一步,而后面的制作器皿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不过施嫦的工作自然不止如此,她管着的也不止是一个玻璃实验小组,还有火器实验小组,炼钢铁实验小组等,科研部的吏事都需具备基本的物理化知识,否则实验室难以进行下去的。   看完了玻璃实验小组,她又要转而去别的实验小组巡查。   巡查完后,解决完他们的问题后,工作也远远没有完成,还有审批的各种文件,需要审批的资金,以及接下来科研部的研究计划等交给她过目。   施嫦一边给文件签字,一边气愤地想,她每天有这么多事要干,她多睡会觉摸会鱼怎么了!怎么了!   *   杨小朵在家思来想去,还是觉定去纺织厂做厨娘,就当她准备去报名的时候,她之间认识的一个吏事娘子尤江雪找到了她。   尤江雪倒是也开门见山,“杨娘子,我之前就觉得你煮粥切菜的时候手特别稳,我现在需要几个手稳心细又有力气的娘子配合我们做实验,你能不能来?”   杨小朵之前负责给短工的百姓们煮粥,常常听那些吏事们说起新鲜的词汇,再加上王向蝶住在她的隔壁,所以她对岳县来的新词汇吸收的很快,也隐隐约约明白做实验的意思,于是她问,“是什么实验呢?有报酬吗?”   尤江雪亲昵的拉住她的手,“自然是有报酬的,而且报酬还不低。”说完她便在杨小朵的前面比了个数。   杨小朵看的眼睛都直了,忙道,“我去我去。”   尤江雪又说,“不过我得提前和你说好,这个实验可不轻松,若是自己不小心还可能会受伤。”   尤江雪话都还未说完,杨小朵便已然是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   尤江雪见状明白她是铁了心准备要去了,便说“这实验就是制作玻璃的实验。”   玻璃,玻璃实验。   杨小朵一下想起了前几天王向蝶和她说的玻璃可以用来做窗户的事。   于是杨小朵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我知道,玻璃可以用来做做窗户对不对?”   杨小朵很快就来到了玻璃小组的实验基地,她瞧着院子里还有5个娘子,算上她一共是六个人。   尤江雪很快给这六个人分成了两两一组,又和她们讲了要将如何将液态玻璃擀平,如何防护自己,还给她们发了厚厚的防护袖套和衣服。   杨小朵的搭档是一个看起来沉默而又拘谨的娘子,杨小朵瞧着她年岁应当是比自己大好一些,便亲切的叫道,“娘子,待会我们两个人擀液态玻璃的时候能不能听我的指挥,我让你轻一些你便轻一些,重一些你便重一些,轻一些就是这个力度。”   那娘子叫田毓,她理解了一下杨小朵所谓的轻和重,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液态玻璃温度很高,擀平要做的就是在液态玻璃被倒到钢板上时,一人站一边,两人一人站一边,配合着用工具将玻璃擀平。   杨小朵和田毓穿好高温防护服,二人开始配合着进行操作。   不得不说液态玻璃的高温掀起的热浪瞬间让杨小朵出了一头的汗,她细心的观察着液态玻璃的状态,“田娘子,接下来轻一点。”   液态玻璃被逐渐擀平,杨小朵又道,“重一点。”   尤江雪本来以为这几个娘子怎么也得试几次才能擀出较为平整的玻璃来。   她眼睛微瞪,瞧着杨小朵和田毓两个人齐心协力的做出了一块平整的玻璃。   “做.做出来了?平整的玻璃做出来了!” 第101章 技术员   杨小朵和田毓因为第一次就擀平了一块完整的玻璃, 从而变成了指导其他几位娘子擀玻璃。   尤江雪当场就激动的瞧着那平整的玻璃,想象着将玻璃镶嵌到窗户上的样子,没想到好几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竟然换了个细心手稳的娘子就解决了, 关键是这几个娘子还是自己找来的。   这下自己说不定能得到楚娘娘的夸赞呢。   施嫦人是中午醒的, 消息是下午得到的。   而杨小朵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问题,这擀平玻璃也不是那么难吧, 为何之间那些男人次次都做不好呢,另外的四个娘子虽说擀的不算平整, 但是也比那些在地上奇奇怪怪的失败杰作好太多了。   尤江雪激动的拿起小本本,抓着杨小朵和田毓疯狂追问。   田毓本就不善言辞,她指了指杨小朵,“是杨娘子让我何时轻何时重,我算不得什么厉害。”   尤江雪立刻摇头, “不,田娘子你想错了,光是能够轻重切换自如便是已经很厉了,何况你还是第一次做,已经比之前那些男人厉害很多了!”   杨小朵想了一下,“我感觉这东西和炒菜差不了太多,也得看火候,倒在钢板上的时候就得观察哪些地方的气泡过于的多,哪些地方过于的少,然后我就觉得和我炸吃食的时候很像,也是很热的温度, 需得看东西炸过了没有,又炸熟没有。”   尤江雪飞快的在小本本上写下杨小朵的心得感悟, 随即就对杨小朵和田毓下达了指令。   两个人不用干活了,杨小朵负责指挥轻重,田毓负责教她们掌握轻重。   施嫦也没想到难题这么快就被攻克了,她的步子也比平时要急切一些,竟足足比平日里早到了十分钟。   她在内心感叹道,自己真的太勤勉了。   尤江雪还在对方才杨小朵的话进行总结和研究,她没想到施嫦来的这么早。   尤江雪抬头,“部长,您今日来的这样早!”说完,尤江雪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施嫦,顺便将杨小朵以及田毓叫了过来。   田毓一听尤江雪说施嫦是部长,便有些害怕的捉住杨小朵的衣袖,她本是想来赚个什么实验费,没成想见到了部长这样的大人物。   杨小朵在施嫦的气势下也不敢说话,只时不时的偷瞄一下尤江雪,心中想着自己应当是立了功了,那什么实验费会不会多给一些。   施嫦听完,转头问杨小朵,“那你是怎么想到要靠气泡来判断呢?”   杨小朵立马收回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从前做厨娘,做炸食之时,就会凭借着气泡来判断油温,我方才就是突然想到会不会和做炸食差不多,因为尤娘子和我说已经失败了很多次,我便常规的法子定然是行不通了,便想试试。”   施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倒是细心又大胆。”   随后对着尤江雪微微颔首,“她们两个,等玻璃厂开了,直接去做玻璃厂的技术员,这段时间你给她们恶补一下基本的文化课和物理化,你这次事情办的很不错,明日我就去给你要奖金。”   尤江雪不知有多开心,笑道,“多谢部长。”   杨小朵和田毓瞬间僵在原地,二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什么是技术员?物理化知识又是什么?还要恶补文化课?是她们所知道的那个文化课吗。   等施嫦走远了,杨小朵这才急切的拉着尤江雪的手,“尤娘子,方才那位部长是什么意思啊?技术员是什么,什么又是物理化,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还有,实验费会不会多给我?”   田毓也是点着头,表述着自己的疑惑。   尤江雪兴奋道,“你们都知道最近工厂在招人吧,但是招的可都是工人,是要干活的,但是技术员是管技术的,可不用干活,是个极好的差事,各个工厂的技术员都是原来岳县出来的,你们两可是整个江南头两个当技术员的呢,这多厉害啊。”   杨小朵下意识的反驳道,“我,我连字都不认识,别说那什么楚娘娘的简体字了,也能当技术员吗?”   尤江雪拍了拍杨小朵的肩膀,“所以这才让我给你们补习啊,明日你们过来跟着我学。”   一下子从做饭的厨娘变成工厂的技术员,杨小朵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好事。   她走到自己家门口之时,突然想起那日王向蝶说自己不是去做织娘的,而是去管织娘的。   那王向蝶不也是技术员吗!   杨小朵不由得夸起了自己,没想到自己还挺厉害的。   而另一边的田毓的心情可不像杨小朵这般自在和开心,她甚至带了点忐忑,她本就是出来想赚个实验费的,如今当了技术员,家中郎君和婆母会同意她去吗。   田毓刚走到家门口,就瞧见有两个头发短短的吏事娘子在她家院子门口说着什么。   田毓本以为是来宣传什么政策的,这些日子偶尔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各家各户的门口。   田毓刚踏进家门,就听到她的丈夫和婆母好言好语地笑道,“是是是,自是不会阻拦她的,我们哪里敢阻挡江南道的发展,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她去当这个技术员,绝不给她拖后腿。”   田毓听到技术员三个字,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   她瞬间呆在原地,没想到楚娘娘的办事效率这么快,她甚至都还未走到家门呢,怎得就有吏事来做她家里人的思想工作了。   田毓的婆母听见动静,往门口一瞧。“她回来了,妇联的吏事娘子们,你们和她聊。”说完还赔笑了两声。   田毓不由地看呆了,她从未见婆母对着娘子有如此和颜悦色之时。   那几个妇联的吏事连忙又将田毓拉到一旁,“施部长聘任你和杨娘子做技术员的时候就已经差人通知了我们妇联的人,杨娘子是死了丈夫的独身,她自己便可以做主,所以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主要是怕你家中人阻拦你不让你做这个技术员,或者在家中对你态度不好,总之,只要你觉得你需要帮助,尽管联系我们。”   田毓抿了抿嘴唇,“好。”   原来在楚娘娘手底下做工,家中就算颇为微词,也是可以被解决的啊。   田毓如此想到。   *   江南的百姓都种上了土豆和红薯,这两样东西可比菽,俗称大豆,也就是现在的黄豆充饥多了。   在楚旋来到江南道以前,这里被吕用和李德业所压迫,吃不起小米的百姓们会选择用黄豆做成豆饭充饥。   但是黄豆吃多了容易胀气不说,一到晚上还会腹痛难忍。   既然无敌的土豆和红薯登上了舞台,作为原本就不亮眼,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黄豆自然退出了舞台,终止了它的使命。   这也导致之前种植的大量黄豆无人购买,只有那些种植黄豆的农户自己吃,但是他们也是怕黄豆放太久怀掉,便是一日三餐都吃,最后还是一个农户吃出了毛病,楚旋才知晓此事。   楚旋在空间用平板搜索了黄豆如何做成豆腐和豆芽的制作方法。   祝青寒熟练的拿起纸笔,接过平板,“还是我来抄写吧。”   兴农部的部长王雪莲得了制作方法,又将此事交给了郑由。   郑由收了些黄豆,和其他两个吏事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首先是较为简单的发豆芽。   发豆芽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要黄豆,水,一块透气的棉布即可。   郑由本来还不相信黄豆真的能发出豆芽,但是又听说这法子是楚娘娘给的以后,他便不怀疑了。   发豆芽需要七日左右,他们一边记录着这七日的数据,一边期待这豆芽究竟长什么样子。   郑由这几日回家,也总和黄如容说豆芽的生长情况。   夫妻二人白天基本各忙各的,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碰面,二人聊了一会豆芽,聊了一会玻璃厂建好以后安一个玻璃窗。   黄如容说,“玻璃窗倒是其次,那些玻璃器皿才是尤其重要的。”   郑由也点头,“我也听说了,只要玻璃器皿能够被制造出来,这在医学方面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二人说着说着,说道了郑悦。   郑由拍了拍脑子,“你瞧我这记性,这些日子我都给忙忘了,我昨日听隔壁的林娘子说阿悦写了一篇作文,像是得了什么二等奖。”   提到女儿,黄如容心中也柔软了几分,“林娘子如何知道阿悦在岳县得了作文奖?”   郑由回答,\“是她有公差回了一趟岳县,当时我本来想问她阿悦是写的什么作文,结果她有事去忙了,我还未来得及问,我瞧着现在这时间她应该是下班了,不如我们去问问?\”   黄如容点头,本来将郑悦一个人留在岳县她就已是万分愧疚,如今更是不想错过女儿成长之中的任何点滴。   只是夫妻二人还未走出门口,就遇到了正准备敲门的林绣。   林绣笑道,“郑郎君,黄娘子,我正准备来找你们呢,当初多亏黄娘子的救治,我才能活了下来,还当上了吏事,所以这次我回岳县,听到了郑小娘子作文获奖一事,我还打听了一下郑小娘子的作文,并且将起抄写了下来,昨日实在是太忙,还未来得及拿给你们。”   说完将一张纸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黄如容,递完了还说,“黄娘子和郑郎君为了建设江南的决心,我真是深感佩服。”   黄如容连忙笑着接过,问了句,“那作文奖的第一名又是何人所得。”   林绣一边转身一边说,“是杜县长的女儿杜小娘子所写的《我的县令母亲》”   黄如容:.   郑由:.   进了屋子,郑由安慰道,“没事,小草的学习一直都比阿悦好些,咱们阿悦能得第二名已是很厉害了。”   黄如容连忙将纸展开,想看看郑悦写的作文。   看到标题,他们二人就心中一窒。   《我那为了建设扬州丢下女儿的双亲》   二人心中愧疚更深,恨不得丢下自己现在的事业立刻回岳县。   当我的阿娘与阿耶毅然决然的对我说,阿悦,你要留在岳县,你不能耽误你的学业,你需要快快的学习,将来毕业了做一个有用的人,能给为楚娘娘做事的人。   我眼泪婆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的双亲都要离开我,我的心是多么的痛,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和他们分开过。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知道,我不能阻止他们,江南的百姓需要被拯救,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害了江南的百姓。   郑由和黄如容沉默了   她在胡编乱造什么东西,谁丢下她了,是她自己不愿意来啊!   远在岳县的郑悦打了个喷嚏。   黄如容收起了这篇作文,方才愧疚的心情已然消散。   “你还是给我仔细讲讲那豆腐制作的原理吧。” 第102章 生辰   楚旋在这边搞基建搞的如火如荼, 宋儇在另一边的汉州也是吃喝玩乐无所不用其极。   毕竟现在有个神仙站在他这边了,江南道也收复了,那么他还忧心什么大骊会毁在他手上呢, 说不定能在他手上再创一个大骊盛世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 即将17岁的宋儇完全不顾现在民间有多疾苦, 一心只想要繁华热闹表象的他,决定给诸位节度使广发邀请, 希望他们来参加自己诞辰,也就是大骊的千秋节。   大骊将皇帝的生辰那日定为千秋节, 在原本盛世繁华的大骊,本是家家户户都期盼的节日,不仅仅有灯会,官员还能休假一日,街上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   宋儇从前就最喜欢热闹, 每逢生辰,便是要在宫中大摆三天宴席,请上许多官员与其家眷,欣赏歌舞,也是从前长安最为热闹的节日。   只是如今的大骊又哪里还有什么千秋节呢。   祝青寒念完了信中宋儇的恭维和夸赞的话后,问,“要去吗?”   楚旋将手中的文件一放,“去啊,怎么不去,我现在可是大骊的江南道节度使,其他的节度使们都去, 我为何不去?”   祝青寒显然对楚旋的决定没有异议,她默默的将信收好。   楚旋又道, “那我不在江南这段时间,江南就由你坐镇了。”   *   黄新苗和陶春想过做楚娘娘的兵很辛苦,但没成想有这么辛苦。   陶春甚至整个人的体态都变了,她变得瘦了一些,原本的脂肪变成的强健的肌肉,她们虽说原本都是有些力气的娘子,但是要达到张傲云的标准那还差得远。   并且她们二人也终于知道为何练兵队每日都能有肉吃了,就这么个训练程度,什么跑几千米都是轻的,动不动就是什么荒野求生,障碍跑,不吃肉根本活不下去好吧。   期初最让二人崩溃的还是晚上,两个人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哨声吵醒,底下用喇叭喊着什么五分钟内下楼集合。   两个人崩溃的大眼瞪小眼,随后立刻穿上衣服跑下楼。   黄新苗的内心是崩溃的,这里的辛苦和汗水比她想的要更加辛苦十倍。   但是她又想到了那日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的娘子,她又觉得自己咬咬牙可以坚持。   半夜在楼下完成集合后,上楼时,黄新苗瞧着陶春脚步虚浮,关切地问,“陶娘子,你还好吗,这训练着实是辛苦了些,若是实在是受不了.”   黄新苗的话还没有说完,陶春就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神情充满着希翼,“黄娘子,这里居然可以每天都吃到肉呢,那可是肉啊,是那么好吃的肉啊,我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黄新苗:.当我没说。   两个人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训练,每当觉得实在是太累了的时候,就互相给对方打气。   黄新苗拍着陶春的肩膀,“你想想,留在这里每日都能有肉吃。”   陶春也拍着她的肩膀,“你想想,你留在这里就能把男人提起来转圈了。”   直到试训结束的日子。   这些日子的训练并不是代表已经能够进入练兵队的,而是一种隐形的选拔,若是有人表现欠佳,那则会被退回去,黄新苗与陶春并排站着,瞧着好多男人都因为没能通过选拔而离去。   而她们二人,还有当时报名的几个娘子都留下来了!   陶春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留下了真好,真好,我一点都不想回家,家里可不能顿顿都吃上肉。”   就这样,陶春靠着吃肉的顽强执念,黄新苗靠着把男人提起来扇巴掌的执念,两个人竟还成为了新兵中的佼佼者。   在训练中还得了一次小红花。   原本今日黄新苗本以为又是平平无奇训练的一天,没成想负责训练他们的邓尔将人召集起来。   黄新苗和陶春不由得有些疑惑,平时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训练了,今日是有什么特别的讲话吗。   邓尔双手背后,大声道,“今日将你们召集起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楚娘娘要参加大骊皇帝的生辰宴会,需得前去汉州,所以我们练兵队要选拔一些人组成一支队伍,护送楚娘娘去到汉州,本来你们新兵是没有资格的,但是有两个人表突出,此次特地允许这两个人跟着前辈们去学习。”   “黄新苗,陶春,出列!”   “到!”   黄新苗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居然被选去保护楚娘娘?她何德何能啊。   陶春也是懵的,跟着楚娘娘是不是就能吃更多的肉了?   而且去保护楚娘娘,那可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风光,那可是楚娘娘,是江南的救世主啊。   不光练兵队在选人去汉州,吏事之中也需得要选些人,首先就是得给楚旋带一个秘书,毕竟祝青寒要留下来做镇守江南,接下来便是各种零零散散的人员。   总之去的人虽不会太多,但是也不会太少。   因得楚旋要去汉州的事,又召集各部长便又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会议依旧由祝青寒主持,“楚娘娘前往汉州参加宋儇的生辰宴会,所以这段时间,我暂替节度使一职,各部长可有意见?”   众人皆表示没意见。   施嫦缩在角落里,只希望不要给她安排什么特别的任务才好,毕竟这段时间科研部已经够忙了。   而且。   她眼眸微垂,若是她跟着去的汉州,一定会被那个人认出来。   她暂时,还不想让师姐知道自己的行踪。   楚旋靠在座椅上,安排了一下重点开展的工作,然后让各部门简单汇报一下工作。   全小田第一个站起来,“外交部今日完成宣传任务百分之100,接下来即将尽全力宣传去文盲化的工作,让百姓理解并且配合。”   王雪莲第二个,“兴农部已成功将土豆和红薯让农户们种植,也将黄豆发成豆芽和制作成豆腐的法子教给了有大量黄豆囤积的农户,接下来就是种植各种仙种,将多种多样的蔬菜和水果推广开来。”   工作汇报完毕,这个简短的会议就此散会。   各部长回去通知本部被选到随行的人。   胡似七被通知的时候她正带着一群医学生们观看一个典型的病例,她面色从容,“这个就是典型的因为病毒引起的感冒。”   医学生们散去后,她面色闪过诧异,“让我跟着楚娘娘去汉州?”   卫霜点头,“这波医学生的教学任务我会先交给黄如容,你就安心的跟着去汉州就行了,也要不了多久。”   胡似七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拒绝。   出发当日,练兵对众人骑着马,楚旋和跟着去的几名吏事分别乘坐两辆马车。   队伍朝着汉州驶去。   黄新苗和陶春骑马在马车两侧,二人忍不住用眼神互相交流。   陶春用眼神询问,这个马车里做的就是楚娘娘是吗?   黄新苗对她微微点头,对对对,就是这辆马车,天啊我居然离楚娘娘这么近。   陶春又是一个眼神,天啊啊啊,老天爷,我何德何能护送楚娘娘。   黄新苗重重的点头,对啊,我快激动的晕掉了。   虽然她们二人可以用眼神无障碍交流,但是在邓尔看来这两个人就是眼睛好像那个抽抽了,不知道一直在互相眨眼做什么。   于是邓尔骑马上前,低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陶春和黄新苗瞬间低头,“没.没什么。”   难道要她们说因为旁边的马车里坐的是楚娘娘而激动难以言表,她们可说不出口啊。   被陶春和黄新苗惦记的此刻楚旋坐在马车内,忍不住思考着。   汉州,大骊皇帝的生辰宴,节度使们的出席,是在这个即将礼乐崩坏的时代,一群权利顶端的男人的聚会。   不过一群人面兽心,残忍暴虐,只顾着如何将自己送上权利的顶端,不顾百姓死活的恶鬼罢了。   在大骊彻底灭亡,宋儇死后,屠杀百姓的是他们,不将百姓视作为人的也是他们,滥用武将,杀人如麻的也是他们。   封建社会是个吃人的时代,不管何时都是。   楚旋放下帘子。   她一直觉得这场穿越应该是有意义的,她有跨越千年的思想,她有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金手指,她想要撼动吃人的封建王朝。   但是这些只靠她一个人是做不到。   所以她才会遇到祝青寒,遇到施嫦,遇到全小田,遇到张傲云,遇到每一个站在她这边的女孩子。   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翻手为云,改变时代,但是她们可以。 第103章 到达   汉州行宫内。   虽然汉州的行宫比不得长安, 但这些年间宋儇田令幸嘉玉这三个危害人间的F3也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所以汉州的行宫还算是富丽堂皇。   宋儇手背在身后,焦急的踱步着, “好不容易能过一个千秋节, 却没有乐舞表演, 只有些酒肉俗物。”   田令在一旁安慰道,“想在汉州凑齐300个容貌姣好15岁以下的少女作舞和几十个姿貌秀美的少男奏乐, 确实有些困难。”   宋儇气的一甩袖子,“朕自是懂, 就算是现在寻到了,教他们跳舞奏乐自也是来不及了。”   宋儇完全没点作为皇帝的自觉,童年不受重视和被人排挤的遭遇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依靠人,从前他一心一意依靠着田令,而现在隐约有些依靠起楚旋的意思。   他忍不住叹气, “朕还想给楚娘娘瞧瞧大骊的歌舞,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楚娘娘替朕夺回了江南,现如今又替朕镇守江南净化浊气,朕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她。”   田令继续宽慰宋儇,“楚娘娘既是选择了陛下,认定了陛下是真命天子,自是不会对此事有什么芥蒂的。”   宋儇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着手问起给楚旋准备的住处如何了。   楚旋可不知道自己被宋儇惦记的不行,她只叹这一路民不聊生的景象。   她所到之处的百姓都是面黄肌瘦的, 佝偻着身子的,脏污的, 眼中没有神采的。   不管他们现在属于大骊还是大齐,都有极高的赋税。   宋儇要赋税用于享乐,顺便用于存钱来打仗夺回长安。   杨角要用赋税养活自己和他这几年每年都开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以及跟着他打天下的盐贩子们。   只有楚旋,江南的赋税她只收取百姓极低的一部分,剩下的都用丘江县所敛之财来应付大骊的赋税。   邓尔一路走来,看的也是心惊。   她太久没有离开过楚旋治下的土地了,不知道外头竟还过着这样的日子。   不,可能比她当初上仙安山之时更加不如了。   毕竟那是乱世初开,百姓尚且有挣扎的余力。   而这些年连年的天灾人祸,他们早就认命了,认命的人眼睛里是没有光彩的。   黄新苗和陶春倒是感悟颇深,她们才脱离这样的生活不久,瞧见佝偻的耕地的百姓,她们心中也生出无限悲伤来。   黄新苗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若是这些可怜的人也能去到江南就好了,楚娘娘正计划开垦荒地,正是缺种地的人,整个江南道都在修路,也很缺做短工的人。   只不过最终楚旋的车队也只是快速的掠过了这一片土地,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快到汉州时,所见的农户便更是贫瘠,宋儇对楚旋这次的到来十分的重视,所以早早就吩咐了人在外等候。   人当然是田令安排的,来迎接她的也是田令手下的宦官们,且大多数是他的干儿子。   宦官不能生育,为了给自己传宗接代留下香火,往往都会认上一些小宦官做干儿子,田令当初也是认了个干爹,宦官们便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认下来,谁本来叫什么姓,早已记不清了。   和邀请楚旋参加生辰宴一起送过来的自然还有证明楚旋身份的玉牌。   邓尔一个纵身下马,掀开帘子从林以南的手里接过玉牌,随后又上马骑到一群宦官的面前。   看的这群宦官是一愣一愣的,这这这是娘子?哪里有娘子有这样短的头发啊,而且谁家娘子生的这般高大,骑马的技术又这样的好?   邓尔开口,“可是圣人派来接楚娘娘的?”   一群宦官连忙行礼,“点头,正是正是。”   邓尔居高临下的将玉牌递给他们,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宦官踮起脚来够,还差点没够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随后官宦们又问,“楚娘娘可是在马车内?”   邓尔点头,“正是。”   接到了楚旋,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需将楚旋带到供她休息的地方,过两日再将她带进宫参加宋儇的生辰宴,他们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不知道田枢密使会不会对他们刮目相看呢。   一群小宦官想着。   汉州不算大,下辖不过7个中县,是在是算不上富庶之地,但是这般不富庶的地方却能瞧见许多富丽堂皇的府邸。   这与在汉州外那些贫瘠而瘦弱的百姓,还有他们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旋到了的消息自是第一时间传到了田令的耳朵里,田令立刻很快告诉了宋儇。   只见宋儇抱着他心爱的仁照鹿,面色兴奋不已,“楚娘娘当真到了?此刻已在驿管休息了?”   田令笑着点头,“到了,只是听田五他们说,楚娘娘一直坐在马车里,并未露面,而楚娘娘带的那些随从全是娘子,还有好些会骑马,身形也高大呢。”   宋儇觉得没什么问题,“楚娘娘是女仙,身边收些女弟子,女随从,自是十分正常的的事。”   随后宋儇双手抓着仁照鹿,“朕现在就召楚娘娘进宫,以表示朕的对于她的感激之情。”   田令一瞧这个熊孩子又要开始作妖,连忙制止,“楚娘娘从江男来到汉州,一路奔波劳累,此时应当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宋儇怀里的水晶球也非常和适宜的唱起了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在这里。\”   还未等宋儇回话,田令便指着水晶球说,“仁照鹿也是这般想的。”   宋旋只得失望的低下头,“阿父说的有道理,那便等明日再召吧。”   田令对宋儇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加上情绪安抚到位,只见他轻声说。“今日见与明日见不都是一样的吗,都能表达圣人的感激之情,楚娘娘定然是不会介意的,不如圣人晚上就玩一会斗鹅如何。”   说道斗鹅,宋儇的眼睛都有了神采,他重重的点头,“好。”   宋儇所在的汝文县一到了晚上也是格外的热闹,那些跟着宋儇逃过来,又或者是后面投奔过来的官员们十分热衷于将汝文县当成从前的长安,纵然是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   或许他们都还沉浸在大骊尚且还是盛世的美梦之中不愿醒来。   楚旋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趟在了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不得不说,纯正的动物毛填充物确实比棉花要来的舒适许多。   楚旋能够休息,但是黄新苗和陶春却不可以。   刚到这表象繁华的汉州,她们就接到了自己的任务,跟着她们的前辈王霞飞一起出去“转转”。   说是转转,实际就是了解地形,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从长安逃来汉州的人夜晚几乎都是醉着的,醉着的不说,他们还会一边醉一边说自己当初在长安如何如何。   黄新苗无语的看着路边呕吐的好几个男人。   这已经是她出门以来遇到的第三波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皆换上了普通百姓娘子的装束,头带帷帽,穿梭在人群之中。   黄新苗和陶春默默的记下地形,偶尔也听听普通百姓的抱怨。   “听说过两日是圣人的生辰,又要过千秋节了呢。”   “千秋节会休假吗。”   “你梦呢 ,今年是说了不休假的。”   “千秋节又能不能赦免一些赋税呢。”   “自也是不能。”   “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该如何是好啊。”   黄新苗默默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她从百姓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脸,完全没有节假日即将到来的喜悦之情。   将汝文县转了一圈后,三人这才打道回府。   第二日,楚旋早早的就起来准备着进宫面见宋儇。   楚旋没有穿什么贵重的衣物,也并未佩戴什么首饰,就这样带了几个人进了宫。   宋儇比楚旋起的更早,准确的说他是昨天兴奋了一天就没睡着。   宋儇抱着仁照鹿,端坐在大殿之中,时不时的张望着。   田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安抚道,“楚娘娘马上就到,陛下切勿焦急啊。”   宋儇看起来心情很好,他乖巧的点头,“朕自是知道的。”   随着宦官的一句,“楚娘娘到。”   宋儇立刻绷紧了神经,瞧见走进来一个头发大概只到下巴位置,衣着朴素的娘子。   他呆呆地想,这便是楚娘娘。   楚旋浅行了个礼,“陛下万安。”   宋儇立刻激动的回答,“楚娘娘平身!”只是这最后一个字犹豫他太过于激动直接破音了。   再场自然无人敢笑话天子,于是全场依旧安静。   楚旋也保持着沉默了。   宋儇这时清了清嗓子,“给楚娘娘赐座。”   楚旋转身坐下,只听宋儇又说,“此次江南道之事,多亏楚娘娘鼎力相助,楚娘娘这番为大骊,朕甚是感激。”   楚旋谦虚地说,“我本是下凡云游,不愿多参与凡间的因果,若非见苍生太过疾苦,江南浊气若是放着不管,定是危害人间,我也不会参与凡间的争斗。”   宋儇又连忙举起水晶球,“楚娘娘瞧,这是你送我的小鹿,我十分喜爱,日日与我相伴,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仁照鹿。”   田令见插不进话,忙说,“是啊,圣人日日都要仁照鹿陪伴入睡。”   一番交谈以后,宋儇又问楚旋还有没有想要的。   楚旋想了一会,说,“只愿世间再无战争,愿百姓都能过上吃饱穿暖不再颠沛流离的日子。”   楚旋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愿望也是真心的,只不过是她想要自己实现罢了。   而实现愿望的第一步,就是要清除所有障碍。   而宋儇,就是障碍之一。 第104章 宴会   高羡去到丘江县未能见到楚旋, 虽然觉得楚旋不是炼丹吃丹的仙,但是心中也是十分遗憾的,而在今日宋儇的诞辰之日, 又能见到。   高羡甚至忍不住想象, 永生的人会生得什么样子, 是鹤发童颜,还是容颜永驻, 又或者垂垂老矣?   但是想着想着,他又摸着下巴沉思, 也许楚娘娘没有活过这么久,年岁并不大呢。   罢了,到了宴会之日再说吧。   到了宴会之日,他特地早早的就沐浴更衣,去了汝文县的行宫。   宋儇自然是坐在最上头的位置, 而下面的位置也自是有个讲究,大骊以左为尊,而宋儇之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就是楚旋的。   他在楚旋的对面,右边的位置。   高羡自是知道宋儇脑袋空空身无长物,这些安排说是宋儇的意思,其实都是田令安排的罢了。   看来楚娘娘是很受宋儇的重视。   高羡到的早,宫人引着他去了他的位置坐下,节度使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第二个到的人是剑南道节度使季兴,季兴算个武将出身,说话做事毫无风度, 也是最看不惯高羡这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季兴前脚刚踏进来,瞧见高羡的位置在自己的前面, 假模假意地笑道,“高节度使如今真是好生得圣人信任,位置竟坐的这般靠前。”那笑声粗狂无比,简直无半分儒雅可言。   高羡一门心思都在楚旋身上,自是懒得搭理他,只淡淡的回答一句,“节度使可是瞧错了,我左边可还有个位置呢。”   季兴表情依旧不变,一脸笑意,“我知道那是楚娘娘的位置,楚娘娘当初可在我剑南道的岳县救助了许多百姓呢。”   高羡懒得和他多言,整个人只将双眼投放在楚旋的位置上。   今日能亲眼一见,他定是要问出心中所想。   节度使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场,众人的眼睛都盯着高羡左边的位置。   他们派了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去参与了攻打江南的战争,自然从那些士兵嘴里了解到了那仙器血雨幻光。   在所有人都还在拼冷兵器打近身战的时候,血雨幻光在这群士兵眼里被过分的夸大化。   所以一众节度使们听到的版本几乎都是这样的。   “那血雨幻光在天空之中散发出了耀眼的金色的光芒,几乎要堪比太阳。”   “血雨幻光落地之后,凭空便从天空之中劈下一道惊雷,似乎要将天空撕碎一般。”   “我从未听过这般的响声,要将人的耳朵都震聋了,随后那城门竟就碎成了渣渣消失了!”   听到的几乎全是这样版本的节度使们,很难不对楚旋产生一丝敬畏之心,那血雨幻光若是能给自己,何愁不能将天下握在手中。   而且,血雨幻光只是她拿出来的,说不定她还有没拿出来更好的东西呢?   还有之前那颗所谓的神药,现在都被小心完好的保存着。   随着宦官宣了一声,“楚娘娘到。”   众人皆屏气凝神的看着大门。   下一秒,一个身着普通常服,头发略短,未带任何首饰玉佩的女子缓缓踏进了行宫的大门。   她身后跟着好几个头发更短,却又生的高大的娘子。   楚旋面色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跟着宫人入座属于她的位置。   高羡的目光紧随楚旋的动作。   她看起来年岁并不大,没有鹤发童颜,也没有垂垂老矣,她看起来就和平常娘子并无区别,除了头发短一些。   这就是长生之人吗?   楚旋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落坐。   高羡与她离的近,本想着上前一步与她说话,谁成想季兴这个武夫,更快他一步窜到楚旋的面前。   季兴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反而带了丝稳重,“久闻楚娘娘大名,今日幸会得一见。”   高羡在一旁看的都想笑了,原来武夫也能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来。   随后季兴的语出惊人程度,让楚旋都差点难以维持形象。   他指着楚旋身后的女兵说,“我今日一见楚娘娘的侍女们,就觉得她们姿容秀丽,端庄大方,和蔼可亲,我家中次子正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楚娘娘不嫌弃。”   黄新苗的瞳孔都开始地震了,这个人是在说她端庄大方?   邓尔也在心里默默的疑惑了一下,她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吗?   王霞飞直接沉默了,寸头的她很姿容秀丽吗?   高羡不由得在心里臭骂,这个不要脸的,竟想直接求娶楚娘娘的侍女,真是打个一手好算盘,只不过这武夫未免也太蠢笨了些,也不知道谁教了他这些夸奖女子的词汇,也不知道改改就照着说。   蠢的要命。   楚旋短暂的沉默了一秒,接话道,“我的侍女与弟子现在都没有成亲的意思,季节度使还是另寻她人吧。”   高羡顺势站了起来,“季节度使就不要强求了,楚娘娘的侍女们一个个英姿飒爽,高大威猛,又怎么嫁与你那病恹恹的次子呢。”   季兴怒目圆瞪,“你!”   有了季兴开这个头,其他节度使们也纷纷靠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其中之意无非便是拉拢,暗示,示好。   楚旋目光冷淡的瞧着这群此刻与她殷切说话的男人,他们都是这个时代拥有极大权利的“强者”,他在各自的地盘都是皇帝一般的存在,可以决载无数人的生死。   然而现在,他们在她的面前只能敬小慎微,百般讨好,从语气到表情再到眼神,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不屑,打量。   不能抑制的,楚旋的内心被极大的满足了。   原来这就是女人从未得到的权力的滋味,不得不说,如果人一但尝到了,确实会变很难再放手。   楚旋厌烦了这群男人的叽叽喳喳,她开口道,“今日是圣人生辰,节度使们可别忘记了。”   高羡不着急这时候去插话,他和楚旋离的近,想找他说话随时都有机会。   恰好这时候宦官的声音又传来,“圣人驾到。”   宋儇穿着华丽的衣裳,头戴花里胡哨的发冠,兴奋的走了进来,“众爱卿不用行礼。”   宋儇后头还跟着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仁照鹿,跟在宋儇身后。   宋儇径直往前走,坐在了最上方,紧接着是田令和幸嘉玉,还有一众官员,他们陆陆续续落座在节度使之后的座位。   宋儇清了清嗓子,“今日是朕的生辰,也是大骊的千秋节,特邀众爱卿一起庆祝。”   说完,他一脸期许的看着仁照鹿,似乎在说,你唱啊。   这些日子,宋儇早已摸清了仁照鹿的习性,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开口歌唱,而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它会开口的时候。   仁照鹿也没有辜负宋儇的期待。   坐在下方的百官们立刻就听到了一阵稚嫩的歌声,“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高羡被这歌声所吸引,忍不住搜寻大殿之中唱歌的幼童。   这样的歌声他还从未听过,高羡随着歌声往上看,最终只追寻到大殿之上的宋儇,和捧着仁照鹿的那名宫人。   而他手中那个奇怪的球,正在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宋儇似乎是发现大家都被歌声所吸引,于是抬起头,一脸骄傲的说,“此物就是楚娘娘赠与我的,朕为他赐名仁照鹿!”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楚旋。   水晶球的歌声还在继续。   田令借机举起酒杯,“仁照鹿都在祝殿下万寿无疆,千秋万祀。”   这下楚旋的仙人人设算是彻底做实了,就算有人对她心存疑虑,见了这水晶球之后也会彻底打消。 第105章 长生   这次宴会比起从前的千秋节来说可谓是十分的简陋, 只得一些从前宫中较为常见的酒水菜肴,就连个像样的歌舞节日都没有。   当然,水晶球的自动歌唱也算是节目的话。   虽然没有歌舞节目, 但是仁照鹿的歌声也是让宋儇相当满意的, 毕竟再多的少女少男表演节目, 节度使们和臣子们也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田令主动敬酒后,季兴遍一脸诧异的盯着仁照鹿, “此物当真不是凡物,这球里面还会下雪呢, 还会亮呢。”   宋儇立刻反驳道,“这不是球,这是仙物。”   季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是仙物,仙物, 不是球。”   底下又是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群臣心思各异。   这年头谁的家中还未曾有个病人呢,许多人原是不信楚旋的丘江县的大夫真的能治好许多不治之症,如今也打算去瞧着试试,听说她还送给了圣人和节度使们好几颗起死回生的丹药,如果她能送给自己几颗那就好了。   落在楚旋身上的目光也就更多了。   不过楚旋倒是不在意这些带着探究,崇拜,猜疑的目光,而是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高羡。   这位乱山河之中的重要角色,河北道的节度使,是所有节度使之中最早有谋反之心和野心的人。   人前的高羡是个无双的美男子,行为举止风度翩翩, 言谈之间颇为斯文,对待河北道的百姓也算仁善, 一个乍一看根本挑不出错处的完美人设。   但是楚旋知道他的隐藏设定,他是个追求长生的狂热者,他认为将皇位传承下去是个错误的选择,多少朝代的开国皇帝文武双全,为国为民,但是最后往往败落在子孙手中。   宴会之间,官员群臣互相寒暄,最是热闹之时。   高羡举着酒杯。   楚旋的位置前面实在是太多的人,敬酒的人都被她身后的婢女安排着排起队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单独的时机和楚旋讨论长生之事和他家中的那本古籍。   宋儇今日显然是喝高兴了,毕竟汉州的行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他略带醉意的举起酒杯,“今日,朕很高兴,所以,朕决定回去就写檄文,号召节度使们反齐,夺回长安。”   底下原本光筹交错的场景瞬间安静了。   楚旋对于宋儇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意外,宋儇就是一个没有底线和道德的熊孩子,熊孩子不管捣什么乱都很有可能。   高羡似乎也不十分意外,他知道宋儇一直都很急切的想夺回长安,哪怕他今日不说,下个月他也定是忍不了。   剑南道节度使季兴最先出来说话,“陛下,夺回江南道还未多久,百姓实在是经不起征战了啊。”   另一节度使也赞同,“百姓征兵若征走家中青壮年,那必然会导致粮食的收成减少,等到交赋税之时,定然是又是交不够啊。”   宋儇不气也不恼,这样反对的理由他不知听了多少回了,宋儇反而一脸兴奋,“此次无需征兵,沙陀族和处月族会为我大骊卖命。”   楚旋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天还是来了。   游戏中宋儇放沙陀族和处月族进入中原,直接加速了后来大分裂,而宋儇也正是被这个决策所害死的。   楚旋没想到放草原人进中原会提前的这么快,她这只蝴蝶所影响的进程还是太多了。   季兴更不同意了,“圣人,此事不可啊,当初骊高祖曾说过,永世不得放草原人入中原。”   “圣人,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圣人怎么可以不听祖宗的话呢。”   “那草原人与我中原文化不通,如何能够教化啊。”   高羡倒是一直都没开口,因为让草原人进入中原本就是他的提议,他的目的有很多,第一是为了能够快速的有兵力打击杨角,第二便是为了彻底将水搅浑。   不管最后达成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好的。   宋儇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何的聪明睿智,这些节度使们提的问题他竟然全部都想到了应对之法。   于是宋儇清了清嗓子,“诸位爱卿不必担心,草原本就条件艰苦,沙陀族和处月族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加之之前的蝗灾和瘟疫,他们在草原之中早已生活不下去,他们这次不过是求过活路罢了。”   宋儇说完,底下立刻就有人附和道,“草原人皮糙肉厚,又好养活,最是适合做士兵的。”   季兴依旧不满,“话虽是如此,但是终究是异族。”   “就算陛下一心想要夺回长安,也不能急于这一时,还做这般违背祖宗的决定。”   “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宋儇见自己绞尽脑汁想的解释并没有得到节度使们和大部分群臣的认可,熊孩子脾气蹭一下的就上来了,他无能狂怒道,“你们一个个都知道劝朕不可急于一时,朕离开长安都多少年了,那你们还要朕等多久呢?七年不够,难道要等十七年,二十七年?等到朕都垂垂老矣,还回不了长安吗?”   持反对意见的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宋儇继续说,“朕是宋氏子孙,断断没有龟缩七年之久还不敢出击的道理,你们都是大骊的臣,大骊的民,难道要眼睁睁的瞧着长安被一个乱臣贼子占据七年还不够吗?长安是什么地方,岂容他一介私盐贩子坐稳龙椅?身为朕的臣民,你们不羞愧吗?”   宋儇结束变声期之后的低哑嗓音充斥着整个大殿。   楚旋听完了宋儇说的话,目光在高羡和田令之间快速的瞟了一眼,也不知道这番话是谁教给他的   田令和高羡都着想有着草原人进中原的理由,田令是迫不及待想回到长安,高羡是想要把水搅浑。   两个人一拍即合的合作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不得不说宋儇这一番话可谓是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的湖中,激起了千层浪。   就连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季兴都沉默了,他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楚旋眨了眨眼睛,想看谁会第一个站起来说话。   而楚旋身后的黄新苗和陶春则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二人的又疯狂的开始用眼神交流。   天啊,见了大骊的皇帝不说,还听到大骊的皇帝发火了。   那可不是吗,咱们还是继续低头吧。   江南以外的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   高羡站起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圣人此举虽是无奈,但已是破局最好的办法,想必草原人并非不可教化,咱们只需将草原人当作工具即可,工具只需要听话和顺手就够了。“   高羡都带头说这样的话了,以季兴为首的反对派自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紧绷着一张脸,算是默认了。   楚旋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现下也站起身来,“圣人不愧是宋家子孙。”   楚旋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仙人可以装神弄鬼,但是却不能发表过于明显的政治言论。   所以楚旋一番话只是夸和宋儇,并未对草原之事发表什么看法。   楚旋说完话以后,底下又是一阵低低低讨论声,但是反对派的人都只能闭上来嘴巴。   宋儇见他高羡教给他的一番话果然有效果,于是决定快刀斩乱麻,“既如此,那沙陀族和处月族入关后,朕会派人押送到各节度使处,等各节度使训化完毕,就夺回长安!”   楚旋摸了摸下巴,草原人啊,确实是皮糙肉厚,身强体壮,是干活和搞基建等好苗子呢,她喜欢,江南道简直可以多来点。   因得宋儇的一番话,原本前半场还算欢快气氛的宴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官员之间也不寒暄敬酒了,而是坐在自己座位之处思考着什么。   高羡终于等来了和楚旋的座位面前没人的时候,于是他端着酒杯上前,“久闻楚娘娘大名,今日终于得一见。”   楚旋淡淡点头,“我也久闻高节度使大名。”   高羡放下酒杯,“敢问楚娘娘,仙人可都是长生的吗?”   楚旋目光沉沉,没想到他问的还挺直接的,“请问高节度使觉得何为长生?”   高羡疑惑了一下,“自然是长久地活着。”   楚旋摇头道,“世间从来都没有长生一说,万事皆有因果,生死皆有定数。”   高羡似乎不信,他带着一丝期盼,“我家有本古籍,上面记载了长生的方法,据说是百年前某个羽化升仙的仙人留下的,这不可能是假的,我家历代按照此法服用丹药,确实比一般人长寿些。”   不用高羡细说,楚旋都能知道那所谓的长生丹药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做的,甚至楚旋觉得,如果不是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高羡家中的人还能活更久。   楚旋依旧摇头,“所谓的长生丹药都是唬人的。”   高羡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回答,失魂落魄的走了。   宴会结束,回去马车上。   黄新苗想起方才高羡说的话,她好奇的问,“楚娘娘,方才那个人说仙人都会是长生的,那楚娘娘活了多少岁呀?”   邓尔没想到这新来的能问出这么出格的话,连忙呵斥,“你瞎问的什么问题,这是你能问的吗?”   楚旋掀开帘子看着天,她跨越千年而来,又算是活了多少岁呢。 第106章 心肝   沙陀族和处月族, 自从被骊高祖打回了草原以后,便成了沙陀部落和处月部落,臣服于大骊, 年年上供。   这些年中原的日子不好过, 那草原上的沙陀族和处月族就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草原上没有制作工艺, 他们衣食住行皆是十分原始。   中原的瘟疫也蔓延到了草原上,中原尚且还有多年的医学底蕴在, 而这么多年大骊从未将任何的文化和知识传授给他们,沙陀族和处月族的巫医基本还处于跳舞祈福治病的阶段。   草原人无力招架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 再加之中原缺粮缺盐,从前能够换的起价的牛羊奶也无人问津了。   出生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少,吃不饱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他们也需要一点活路,走出草原, 彻彻底底成为中原人的附属,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就是高羡给沙陀族和处月族的活路。   从此再也没有沙坨部和处月部,有的只是好用的草原异族人。   宋儇让草原人进了中原,至此,游戏进程将彻底无法预测,中原四分五裂的倒计时也即将开始。   去汉州参加宴会已经耗费了不少时日,在回江南道的路上,又遇到了些卖孩子和卖妻子的,由邓尔出面,带着黄新苗和陶春去挑挑选选了一下, 买了些带回去。   此次路途只准备了两辆马车,这些被买的人自是只能跟在后头走。   黄新苗和陶春两个人骑着马, 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人。   这些人都是妇女和幼童,一个个瘦弱不堪,走的自是不快。   她们的眼中充满了茫然和麻木,谁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会被卖去做什么。   黄新苗叹了口气,“这些人也是可怜。”   陶春点头,“是啊,幸好楚娘娘见他们可怜。”   这群被买来的人一到晚上就能分到一点食物,还有一些水。   黄新苗和陶春负责给她们分发食物和水。   这群人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了,一个个捧着一块饼干小心而又虔诚,有的实在是吃的太快,还会不小心被噎住。   黄新苗只能无奈道,“说了多少次要慢点吃,慢点吃。”   分完了食物,黄新苗转了一圈就打算回去,却见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娘子轻轻的扯了一下黄新苗的裤腿,她轻声问,“敢问娘子,是要将我们带往何处去?”   黄新苗低下头看了这个娘子一眼,她身后还有两个瑟瑟发抖的和她又年纪相仿的娘子,虽然她们的衣着和布料都十分粗糙,但是眼神和谈吐却骗不了人。   至少她曾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黄新苗回答她,“是往江南道去。”   张盛云呢喃道,“江南道。”   张家破败已是太久,伯父和堂兄将她和妹妹们卖掉后,她根本就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之前的节度使司马池谋反。   但是想起江南,张盛云心中又不免害怕。   江南的烟华楼闻名大骊,莫非是将她们卖去烟花之地。   张盛云身后的张凌云小声地说了句,“现在的江南道似乎是楚娘娘当家?”   张盛云转过头去,“什么楚娘娘?”   张凌云说,“我也是昨日听了一句,说什么江南道的节度使现在是个仙人,叫楚娘娘,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张盛云心中更是慌张了,莫不是要抓她们去吃她们的心肝脾?否则她不理解,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女人。   黄新苗将这几个小娘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外面的人对楚娘娘的误解实在是太深,提起仙人便觉得要人是要吃他们的心肝的。   还有楚娘娘明明是将那些孤儿们好生养着,教他们读书写字,却有人觉得楚娘娘要吃童男童女。   黄新苗深深的明白,多说无益,眼见为实,索性也没有辩驳几句。   等她们到了江南,就都明白了。   等黄新苗走后,几个小娘子聚在一起更是对未来充满担忧。   张盛云坐在地上,在积攒不住这些日子的愤怒和怨气。   她没有想到伯父和堂兄竟然会卖掉她们。   自己也就罢了,毕竟自己是过来投奔他们的,但是他们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亲妹妹也一并卖掉了。   张盛云永远忘不了人牙子来到那个破旧小院,拉走她们时的样子。   张盛云初投靠伯父之时,住的尚且还是大宅子,那时乱世方起,张家尚能保持奢侈的生活,后有蝗灾瘟疫,伯父的家业便彻底败了。   他们从大宅子搬进了小院子,遣散了下人。   一家子人需得吃饭,需得生存。   这些事自然就落到了张盛云,张凌云,张世云三个娘子身上。   她们三个小的,每日除了要做饭食,还要浆洗衣物,做大大小小的杂事。   然而从俭入奢容易,用奢入俭难。   伯父和堂兄习惯不了这样清贫的日子,很快就将为数不多的财产挥霍而空,家中也很快到了揭不开锅的局面,曾经非精米细面不吃的他们,几乎到了豆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张盛云只是心疼凌云和世云,她们可是被自己阿耶和阿兄卖掉了,仅仅买了几袋小米。   张盛云现在是她们的阿姐,自然凡事都要护着妹妹们。   她突然想自己的阿姐了。   虽说阿姐与她并非一母同出,但是阿姐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反而对她悉心教导。   张世云悄悄的挪到张盛云的身旁,试图让她暖和一点。   夜里地上很凉。   张世云问,“二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张盛云老实回答,“我就是想大姐姐了。”   张凌云也叹了口气,“不知道日后我们可否还有机会去祭拜傲云姐姐。”   张盛云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没有被分开,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三个人互相抱着取暖,正感慨着姐妹情,张世云突然舔了舔嘴唇,说,“方才那块像毕罗一样的东西真是香甜,想必用的是上好的面粉,还有丝丝甜味,莫非是放了糖,还烤的如此香脆,是如何在路途之中保持脆脆的口感呢。”   张世云这么一说,张盛云终于发现她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了。   虽然那块东西,每个人只给了一块,但是又香又甜又脆,现在粮食依旧短缺,怎么会有人给买来的奴隶吃的这么好呢?   张盛云细思极恐。   果不其然,是要吃她们的心肝吧。   想虽是如此想,张盛云一路也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就这样每日跟在队伍后头走。   只是每日的食物居然是不重样的。   张盛云从一开始的惶恐,害怕,到无措,再到现在的坦然。   她想通了,在死之前每日只需要跟在马后头走,而且每天都能吃的好吃的东西,这已经是十分幸福的日子了。   哪怕是那楚娘娘要吃她们三姐妹的心肝她也认了。   至少楚娘娘知道每天都给她们东西吃,也不会打她们,只是让她们走路而已。   不像伯父和堂兄,日日使唤她们做活计,吃饭也只给她们吃一点点,还不让她们吃一点荤腥。   抱着这样的心态,张盛云觉得走到江南这些日子,竟是她这段时间过的最为快乐和轻松的日子了。   一路同行的还有许多娘子和小女娃,一群女人在一起,也很放松和惬意,大家都很互帮互助。   如果这就是死之前过的日子,张盛云是认的。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的给那位楚娘娘祈祷,希望她吃掉自己的心肝以后修为能够更上一层楼。   马上就快到江南道了。   黄新苗让她们原地休息一会再启程。   张盛云赶紧席地而坐,捶打着酸痛的小腿。   张盛云这些日子都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想着那位楚娘娘入口之时,口感好一些,这便是自己对她最后的报答。   然而一路走到了江南道,她想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只看到了巍峨的城墙,灰色而又平坦的马路。   她们先是被一些很和蔼可亲的娘子带去登记信息,这些娘子说自己是妇联的人。   张盛云不知道妇联是什么,她以为这是被吃之前的程序。   紧接着给她们分配了房屋,张盛云三人拥有了自己的小院子。   张盛云站在院子里思考,为什么还不来吃她的心肝呢。   张凌云指着她们隔壁的窗户惊道,“你们瞧,那窗户上是什么,不是纸糊的,是透明的。”   张凌云忍不住的悄悄的戳了戳,“是硬的呢,这是什么东西呀。”   张世云嘴巴张大,“其实刚刚妇联娘子带我们过来的时候,我就很好奇,这一条街,有人住的地方几乎窗户都是这样的。”   随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扬州的奇怪之处。   “从前只听扬州府是鱼米之乡,但没成想是这样的?街上有好多穿奇怪盔甲的娘子呢,她们的头发和路上骑马的娘子们一样短。”   “你别说,我还瞧着有小娘子背着布包,瞧那样子竟和去书院读书一般。”   “阿姐定然是想错了,女子可不能去书院读书。”   张盛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真的不吃她们的心肝吗,不光不吃,还给她们一个自己的院子,还给了她们一些什么土豆和红薯,说是她们在找到工作之前的存粮。   张世云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待会下午妇联的娘子还要过来,说要给我们找活计,她还说江南道可好了,尤其是对女子,说我们以后就知道了。”   张盛云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会吧,不会这位楚娘娘真的菩萨心肠,不吃童男童女,也不吃心肝吧。 第107章 识字   祝青寒在楚旋不在的这段时间将所有的计划都推行的很好, 比如楚旋回来之时,所有扬州政府办公室的窗户都换了上带点微微绿色的玻璃窗。   而她回来之时,也瞧见了不少百姓的家中也已经装上了玻璃窗, 现在正是晚秋, 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 玻璃窗的出现正好能够帮助百姓们抵挡寒风。   但是说起这玻璃窗,就不得不说起安玻璃窗的这门手艺, 是玻璃厂的技术员杨小朵与田毓自主研发出来的这门技术,又选了些娘子来学, 这段时间生意好得不得了,要想安玻璃窗,那都得预约。   好些没有玻璃窗的人家在眼巴巴的等着呢。   楚旋细细瞧了瞧这古代制作出来的玻璃。虽然带了点微绿色,但已经是这个时代能制作出来最完美的玻璃了。   祝青寒站在楚旋的身后,继续念, “玻璃的用处很大,不光用于制作玻璃窗改善民生,还有您之前说的用凹凸镜的方法制作望远镜,这样望远镜就不光只有一个了。”   楚旋点头,转身坐下。   “还有一件大事,便事夜校里的学生刚刚考过了期中考试,冯部长已经给他们排好了班,还有扬州政府的吏事门一周也有两日得值班,进行全民扫盲。”   扬州现在的人口不少,哪怕是分批教学,全民扫盲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   就算有吏事帮着教, 那些夜校的学生只怕也是要累的吐血。   为了让他们任劳任怨,用心教导, 冯波还想了个法子,若是教的好就给他们加学分,在毕业的时候学分高的自然是会被刮目相看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不愿的,瞬间就和打了鸡血一般,嚷嚷着要拿个第一。   *   楚娘娘真的不吃人,不光不吃人,还给她们发钱和发食物。   张盛云此刻坐在扫盲教室里,脑中任然是不可置信。   自从昨日妇联的娘子来做统计带她们去找活计的时候知道了她们原本是富家娘子,从前是识字的,她们的任务就变成了从找活计变成了立刻学会简体字和那个什么阿什么拉伯的数字。   对此张盛云隐约听到一句什么先识字的带动后识字的,最后实现全面扫盲。   作为先识字的那一批人,能坐在这里的,至少从前都是认识大骊文字的,家中不说富裕,也是寒门之家了。   张盛云发现自己的同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年级的人坐在一起学那什么简体字,莫明有些怪异。   今日学习的第一课,便是简体的楚,以及拼音。   张盛云觉得这简体字没有什么难度,那拼音虽是形状怪异了些,但她也记得住,而且若拼读出来就算不认识那个字,也知道字的读音,是什么意思,很是厉害。   但是瞧着周围的同学们面色凝重的样子,张盛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她抬头看着在讲台上耐心讲课的杨老师,她方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名字,杨白鹰。   她觉得杨老师好厉害,明明年岁不大,但是却懂得这么多东西。   张盛云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扬州才几天,却是见了不少厉害的娘子们了。   一堂课教学完毕,杨白鹰关上书,拿起自己泡了胖大海的水壶,“课间休息,等会上第二节 课。”   说起杨白鹰为什么会来教张盛云这个班,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原因的,虽然这个原因在杨白鹰看来根本就是一件小事。   因得虽说第一批识字的人都是有基础的,但是那群书生们还是觉得,年纪大一些的人学东西慢,年纪太小的人又不听话。   所以挑挑拣拣,那几个成日里抱团的书生选了两个年纪偏在中间,又是男人居多的班级,其中似乎还有他们从前一起读书的同窗。   选完之后还十分阴阳怪气地说:“杨娘子次次都考第一,想必不会和我们争着班级吧,这样可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杨白鹰抬起头,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我本就没打算挑选教学的班级,分给我什么班我就教什么班。”   这一番无所谓的态度又让这几个人觉得怒火丛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于是只能恼羞成怒地说:“希望这次教学学分杨娘子也能稳拿第一呢。”   见杨白鹰依旧不搭理他们,几人快步走了出去,杨白鹰隐约还能听见几个人得意的声音,“这次罗兄和王兄也在这个两个班,他们二人不必那什么从外头买来的娘子,什么后宅的娘子们学东西要快?”   “就是就是,那其他的班我都看过了,要不就是年岁太大了,要不就是娘子太多了,这娘子从前没读过四书五经,那学东西就是慢。”   “那这次咱们学分肯定能得第一了,考试咱们考不过她,此次教学学分咱们难道还能输不成。”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看看她们那群小娘子的表情。”   杨白鹰只觉得这群男人莫名其妙又小气。   不就是教个简体字吗,至于吗。   杨白鹰等所有人都选完了以后,选了剩下的两个班。   今日一教,她全然没有觉得这两个班有什么落后于人,或者学不会的。   这些久居后宅的娘子和小娘子们并不蠢笨,相反她们十分耐心好学,就连几个商人员外也是为了能够在扬州活下去,学的认真。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特别聪慧的娘子,是楚娘娘从汉州回来之时,在路边买的娘子,叫张盛云,学东西很快不说,还非常能够举一反三。   课间休息,世云和凌云两个小娘子快速来到张盛云的位置前。   “二姐姐,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们来读的着识字班是楚娘娘下的什么全民扫盲政策,若是读的好,不光奖励娘娘钱,还奖励米面和肉呢!”   张世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米面和肉,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好馋。”   张盛云反问,“全员扫盲是什么意思。”   世云和凌云哪里明白这些有些现代口语化的词语,只能望着张盛云摇头。   “全员扫盲就是楚娘娘治下的百姓不得有不识简体字的人。”   张盛云三个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是坐在隔壁的一个娘子回答的。   张盛云心中哑然,在大骊想要识字并不容易,比如寒门学子读的书院,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读的,而一个村里若是方圆百里能有个识字的人便是很了不起。   识字是一种奢侈,非富即贵的奢侈。   而楚娘娘却要全员识字,这这这。   张盛云不敢想,因为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刷新她三观的存在了。   见张盛云几个人呆愣住不说话,那娘子面色和蔼的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戚遇双,几位小娘子想必是初来扬州,会感到惊讶很正常。”   张盛云连忙也抓着妹妹们做自我介绍。   戚遇双笑了笑,“几位娘子的名字取的好,和咱们有个部长的名字似乎还有些相似呢。”   张盛云没有追问,全当戚遇双在寒暄。   戚遇双继续说,“楚娘娘江南不过几个月,扬州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我自己当初也是你们这般,觉得楚娘娘惊世骇俗。”   张盛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本来以为她们几个一定会被吃呢,结果进来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样,现在不光不吃她了,还要让她学东西,学好了还给米面钱和肉。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戚遇双早就想和张盛云搭话了,她家中从前是做布匹生意的,如今楚娘娘带来了棉布这种东西,她也想跟着分一杯羹,将棉布卖到江南道以外的地方去。   无奈自己年岁已不小,这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还有拼音学起来反应实在是慢一拍,这才想要和张盛云搭话,希望课后她能多给自己讲讲。   张盛云自然没有拒绝,当即就分享了自己的想象记忆法,把字母想象成各种各样和读音有关的东西,再去记它的读音。   戚遇双一下子就觉得茅塞顿开,“张小娘子真是厉害,这样的话果然就好记多了。”   很快还有几个后宅娘子并着做生意的员外也凑过来,“张娘子能不能再讲讲?我们年岁大了,不如你们年纪小这般机灵。”   瞬间,张盛云就成了个小老师。   杨白鹰走进来就正好瞧见这一幕,她没有生气,反而默默的靠近听张傲云讲自己是怎么记拼音的。   她听的频频点头,此法却是有趣许多,也利于记忆。   张世云转过头发现杨白鹰,瞬间吓了一跳,“杨.老师。”   瞬间张盛云面前的人如惊弓之鸟,人群四散。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不知道杨白鹰会不会生气,毕竟她才是教他们识字的老师,结果大家都去听张盛云讲,这算个怎么回事。   张盛云也不敢动了。   杨白鹰缓缓开口,“张盛云同学很是聪慧,想的办法也很利于大家都记忆,待会下课后我会和张同学讨论一套新的教学方法。”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杨白鹰默默的想,那群书生可能得气的口吐白沫了,他们挑挑拣拣,竟把宝贝送给她了。 第108章 女传   杨白鹰很庆幸自己的班级里有个张盛云这样的宝贝, 她所教授的两个班级里的人学都特别快,尤其是这拼音。   识字的课程的班级若不是一个老师的话,都并未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在杨白鹰温柔的笑着讲课的时候, 那群书生们正在无能狂怒。   “不是讲了这个是声母, 这个是韵母,你们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王兄, 旁人也就罢了,当初我们可是一起读过书的, 你怎得也学不会呢?   “这什么字母,实在是有些难,我第一次见,再给我些时间,我定能记住的。“   书生们教的身心疲惫, 原本他们觉得是种子选手的同窗,竟连那后宅里的娘子都不如,实在是让他们大失所望。   不过他们还是不担心。   “咱们都学生都学起来这么困难,她杨白鹰的班级里全是些娘子,年岁大的人,还有被买来的人,他们怕是更不会,我瞧诸位不必担心,到时候学分第一还是咱们。”   “我瞧这学分十分重要,定能影响那些吏事们对咱们的影响,对将来大有益处啊。”   总而言之,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将自己说服了。   *   楚旋也十分关心这第一批扫盲的成果如何, 为此,她也挑在上课之时去各个教室都看过,她发现娘子们的教学质量最为突出,而教学质量最差的就是那群书生了。   楚旋瞧着那在讲台之上耐心教导的杨白鹰,只觉得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   等楚旋偷偷溜回节度使府时,就瞧见张傲云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了。   原本今日她是约了张傲云来看玻璃厂制作的望远镜的,没想到她来的这么早。   楚旋下意识的看向林以南。   林以南接受到信号,“祝秘书没有来过!”   张傲云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若是望远镜能够大量的生产,对于行军打仗自然是益事。”   楚旋也点头:“只要玻璃制造出来了,能做的事情就有许多了。”   其实望远镜的制作并不难。   只要有了玻璃,其他的工艺一切都好说,大不了是做出来的东西笨重些。   到了施嫦要带着玻璃厂的两个技术员来见楚旋的时间,这个摸鱼怪很不辱使命的迟到了。   于是楚旋找了个话题和张傲云聊天,“扫盲工作进行的比想象中的顺利,其中也不乏有十分优秀的孩子。”   张傲云点点头:“都是楚娘娘的政策好。”   场面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楚旋刚想说,有个叫张盛云的娘子自创了个想象记忆法记忆拼音,话刚到嘴边,就瞧见施嫦带着玻璃厂的两个技术员走了进来。   施嫦率先开口:“我不是迟到,只是今日有些乏了,午睡才睡的晚了些。”   楚旋也不与她计较这些,只问,“东西可带来了?”   杨小朵和田毓在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只不敢抬头去看楚旋。   这就是楚娘娘,那个仙人楚娘娘。   她们做了那个可以看很远的东西竟然是要给楚娘娘瞧的。   两个人更紧张了。   施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杨小朵和田毓,“将东西拿出来给楚娘娘瞧瞧。”   杨小朵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装布包裹好的望远镜拿出来。   比起楚旋家中的现代望远镜,这个望远镜显得笨重而又粗糙,它的通体是木制作的,只在镶嵌凹凸镜片的地方用了一点点钢。   杨小朵抖着声音说,“这这这,这便是望远镜,虽然拿起来略带笨重了些,但是真的可以看很远。”   杨小朵一只手拿着望远镜,一只手激动的比划着。   她觉得这东西很神奇,只需要往眼前一放,很远的东西都能瞧见,而最让她感到兴奋和激动的是,这样的东西竟然是她和田毓一手一脚亲自制作的。   纵使田毓一向沉默寡言,此刻神情也带了些许激动,她语气略带兴奋地说:“我们尝试过很多次组合,这个望远镜是能看的最远,最清楚的。”   张傲云点了点头,上前去接过杨小朵手里的望远镜。   确实比楚娘娘的望远镜要重些,她将望远镜举起,对准自己的眼睛。   杨小朵和田毓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张傲云试用望远镜。   听说这也是位大人物,是个部长呢。   因为古代技术的问题,现在的玻璃还泛着一点点绿色,虽说不如楚旋的望远镜清晰,但也足够了。   不说人人一个,一支小型队伍有了一两个不成问题。   张傲云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挪开,楚旋顺势接过试了起来。   不错,除了看出去的世界有一点点绿以外。   杨小朵和田毓又紧张又害怕,毕竟张傲云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她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到自己较为熟悉的部长施嫦身上,试图获得一点点的安慰和安全感。   但是看着坐在椅子上马上快要睡着的施嫦,她们崩溃的收回了目光。   楚旋首先表示了对她们的肯定,“这件事你们做的不错,这是个伟大的发明。”   杨小朵和田毓兴奋发捏着衣角。   楚娘娘夸她们啦!   楚旋又说到:“你们的名字应该被记录下来。”   杨小朵抬起头,面露疑惑,仿佛在无声的询问,记录下来是什么意思。   楚旋继续说,“就是你们的名字会被写进史册里,我到时会专门编写一本女传,将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娘子们的名字写进去。”   对于女传的编写,楚旋早有想法,在她从前的时代,留下来有名有姓的女性名字实在是太少,有太多的女性被剥夺了功绩,剥夺了名字,然后被历史遗忘,哪怕想从一些历史之中去找到在封建时代也有勇敢聪慧的女性,却发现能够找到的不过寥寥几笔,她们大多都不被人所熟知。   更为讽刺的是,就连这寥寥几笔,也是由男人书写的。   她要写一本很长很长的女传,将她们的名字留下来,事迹也一并留下来。   以后这个世界的后世不会像她那个世界一般,苦苦找寻一个寥寥几笔的记录来证明,不会看到由男人胡编乱造的事迹,也不会让她们永远埋葬在男人书写的文字之中。   她们的名字,应该被人记住和看到。   杨小朵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她怎么能被写进书里呢,若是写施部长,张部长,她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是她和田毓就是个普通人,她们哪里做出来什么功绩,值得被写进书里啊。   杨小朵这段时间都在被尤江雪恶补文化,自然也是看了些书,明白被写进书里简直就是流芳百世,会被人永远记得。   杨小朵的名字出现在书里?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楚旋转身从容坐下,“你和田毓改造了玻璃擀平的技术,制作出了望远镜,这难道不伟大吗?不是功绩吗?”   田毓原本一直沉默着,此刻也忍不住说,“望远镜是有技术文件的,不算我们制作的,我们只是按照技术文件上的步骤一步步的来。”   楚旋继续说:“一步步的来也有很多人无法制作出来,况且你们不是还发现了很多问题,调整了工艺吗,这不厉害吗?”   杨小朵和田毓同时开口,“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女孩子们,请承认你们的优秀和了不起,享受自己的伟大,赞美自己的功绩。” 第109章 互助   邱书桃最近在后宅娘子之中很是有些得意,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的女儿杨白鹰在夜校考了好几次第一名。   邱书桃问过了,杨白鹰虽没百分之百的将话说开,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管教育的冯部长对她很是看中。   邱书桃激动的想, 家中怕是要出个大官了。   邱书桃在以前望着杨白鹰也很是叹了些气, 家中就这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经商的家中没有儿子便等于没有了指望,毕竟儿子才能够考科举, 像他们这般只有钱财,家中没有一个在仕途上的人家,只能任人宰割。   当初李德业和吕永在扬州作威作福之际,杨白鹰的阿耶可没少被迫以各种名义上供。   如今杨白鹰若是真能当吏事,邱书桃自然开心的, 虽然开心之余,她还有些忧愁。   楚娘娘定的成亲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女儿20岁方可嫁人,杨白鹰那时候还能找个好人家吗。   今日,邱书桃穿上衣裳,往头上坠了好几样首饰,动身前往互助会今日的场地。   楚娘娘一入江南,新鲜的事物实在是太多,她们这群做了阿娘的后宅娘子实在是有些跟不上这些新奇的东西。   后来,有一个娘子见状,便成立这个互助会, 是只能后宅里,年纪超过25岁的娘子加入。   邱书桃也是后面被自己相熟的娘子拉着加入的, 新事物带来的冲击常常在于家中的男人和子女,而她们这般嫁了人的娘子,却只能在后宅之中蹉跎着,不被人看见。   她也不知道这个创始人娘子是何人,只见过这位谢娘子几次,在后宅娘子之中颇有威望。   互助会今日的场地是在一个名字叫王折青王娘子的家中。   邱书桃先是带着婢女出了门,随后到了王娘子住处,又屈指了三长两短。   这才有婢女给她开了门。   这一套动作邱书桃早已熟练于心,刚开始她还觉得这麻烦,搞的好像她们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很快,王折青便来给她开门。   “今日,谢娘子要来给咱们讲课呢。”   邱书桃震惊:“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唬你做什么。”   说起这位谢娘子,邱书桃对她颇为崇拜,她教给了她们这些后宅娘子许多新奇的词汇,还又将楚娘娘的许多政策拆分了来讲。   但是最近一两次谢娘子都不怎么露面,由着她们自己轮流组织,每一次的座谈会,组织的人要选一个主题来,一家一起探讨聊天。   其实最初邱书桃之所以会加入这个互助会,是因为孤寂。   特别是当杨白鹰去了夜校读书,越来越和她没有了共同话题以后。   有时听到自己的郎君和女儿说起什么事,她不光听不懂不说,里面的很多词汇她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邱书桃觉得自己正在逐渐被郎君和女儿所抛弃。   她第一次去互助会的时候,惊讶于许多后宅之中的娘子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她们做了母亲,有些事情便不如未出嫁的女儿那般欢脱了,她们是内敛的,羞于表达的。   而邱书桃也在她们的鼓励下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了,楚娘娘改变了太多的东西,我待在后宅里,什么也不知道。”   随后便有娘子拉着她的手,“我们这个互助会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存在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一起互帮互助,一定可以克服这样的困难。”   随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是聊着楚娘娘新奇的规矩,就是,聊那些部长,女吏事们。   有个娘子拿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比划着,说:“那日,那日有个头发简直就像剃光了一般的娘子,骑着马,简直吓死我了,哪家的娘子是这般的头发啊。”   “是啊是啊,那些女吏事们到肩膀,下巴的,已经算是长的了,她们也不梳发髻,不带首饰,脸上也不上妆,真是奇怪。”   “本身女人能够做官当兵这件事就很奇怪了吧。”   “但是谢娘子说以后都会是这般,女子什么都可以做,让我们要学着接受呢。”   邱书桃也是第一次在言谈之中听到了这位谢娘子。   于是她好奇的问, “谢娘子是何人?”   有人答她,“谢娘子便是这互助会的创始人,若没有谢娘子,我们哪里能聚在一起这这里说话,互相诉苦呢,只能在哪后宅之中无所事事了。”   而后的几次座谈会,她果然见到了这位谢娘子。   互助会的娘子们不是没有人好奇过这位谢娘子的身份,但是谢娘子从未说过,便谁也没有去问过。   邱书桃猜测她应该是个吏事,若不是吏事,怎能把楚娘娘的那些政策讲的这样详细。   邱书桃很爱听这位谢娘子讲话,每次听了回去思考许久,便能悟得很多道理来,而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在改变。   最开始,她是万分不理解楚娘娘为何要用这么多的女吏事,女吏事简直比男吏事多了接近一倍。   谢娘子就会耐心的告诉她,“吏事的选拔是需要考试的,并不是楚娘娘点到谁,谁就可以做吏事的,女吏事多只是因为女人考的比男人好,说明女人比男人更优秀。”   这番话可震碎了邱书桃的三观了。   而现在,她都会开心杨白鹰要去做吏事了,虽然心中还是会操心她成亲的问题但是比起从前,便是很大的进步了。   想到今天又可以听到谢娘子的讲话,邱书桃的心情都带了几分期待。   王折青拉着她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谢娘子说是要讲新思想。”   思想这个词对于邱书桃实在是有些抽象,她问:“什么是思想?”   进了王折青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面有两个大圆桌,坐满了后宅的娘子们。   后宅娘子的待客之道依旧没变,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茶水,还插了花,焚了香。   谢灼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这互助会便是她一手组织和发起的,这些不再年轻的后宅娘子们实在是很容易被人忽略,她在宫中,深深的懂得这种无所事事的孤寂感。   她也认为,妇联的职责,不应该只是去救助帮助年幼,年轻的女性们,而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年长女性而放弃。   谢灼知道她们成了亲,生了孩子,想要她们放弃从前那套思想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她并不指望让她们变得和那些女吏事,女兵,或者非常能够接受新思想的女孩一样,她们只要不再对男性盲目崇拜,不再觉得只有生个儿子才有依靠,女儿和儿子是一样的,甚至女儿还更加优秀,只要不再觉得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便是谢灼赢了。   谢灼缓缓开口,“今日我们要讲的话题便是新思想。” 第110章 草原   草原的风刮的人脸上生疼, 沙陀部落的人,人人脸上都挂着哀愁的神色,因为瘟疫的原因, 沙陀部落已经没有办法在草原上生活下去了。   而成为大骊用掉就丢弃的工具, 就是高羡为他们选好的一条活下去的出路。   但是这其中任然有一个问题, 大骊的军队只要男人,女人和幼童依旧需要在草原上生活, 等待男人们用命换来的食物。   这无异于一条慢性死亡的道路,若是在沙陀和处月的男人死光以前, 草原能恢复以前的样子,牛羊马都能养回来,那他们便还有活路,若是等不到那一天,那么留在草原上的女人和幼童也只有自取灭亡的程度。   草原没办法耕种, 瘟疫夺走了太多青壮年的生命,牛羊为了换中原人的药物几乎全换出去了。   牛羊的缺失也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主要食物,乳制品的摄入。   沙陀和处月很少吃粮食,他们的主食是以乳制品为主,加之一些草原上的植物的混合,还有就是肉类。   他们肉类的获取方式主要是以打猎为主,牛羊则是尽量留着和大骊换区一些必需品,如盐,茶,粮食等。   沙陀族的族姓为朱邪,而沙陀的前首领, 首领的几个孩子早就死与了那场肆意的瘟疫,草原人没有什么治病的手段, 瘟疫蔓延的更快。   然而这场瘟疫起初只是一个族人和大骊的守卫兵换取了一些盐和布而已。   沙陀族很快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前首领的妻子站了出来,她叫朱邪越,她很快将群龙无首的沙陀族聚拢在一起。   归顺大骊军队的决定也是她和处月族的首领共同商议的结果。   草原上的他们想活下去别无他法,沙陀族的人自己也明白。   朱邪越穿着沙陀族极少数人能穿到了布衣裳做里衣,外头是一件皮毛制作的衣服,样式自然也和大骊的不一样,草原上的人的所穿的衣服大多是毛皮制品,舒适度自然不如大骊的传统布匹。   但是要想和大骊的人换到布匹,那可不便宜,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换盐和茶还有糖。   草原的风吹日晒在朱邪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她的脸上也满是粗糙的纹路。   她闭着眼睛喝着热水。   她的穹庐①内有一口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的陶锅,这还是在很多年前通过守兵和大骊 的商人所换的。   而许多家庭里连一口陶锅都不曾有,也穿不起柔软的布料。   朱邪越在一刻钟之前,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女人和幼童也可以离开草原,去到一个叫做江南的地方。   “江南。”朱邪越念了一遍这个对于她来说很陌生的词语。   草原人有自己的语言体系,但是却没有文字,而那些守兵为了从中抽成沙陀和处月和大骊商人的交易,大都学会了一口流利的草原语。   朱邪越对于大骊实在是陌生,她并不知道江南是什么地方,她问过守兵,要他们去江南做什么。   守兵只说,“是你们命好呗,楚娘娘可怜你们给你们一条活路,让你们去江南干活。”   朱邪越听到干活,瞬间就明白了。   其实草原女人的力气并不比男人小,但是中原人不知为何总有种固执,认为打仗是只有男人才可以做的。   朱邪越不是没有提过,草原的女人也可以打仗。   结果被大骊的皇帝拒绝了。   没有皇帝的允许女人和幼童就没有办法走出草原,自然只能等待在草原之中。   但是要不要去这个所谓的江南,对于朱邪越来说还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   草原人世世代代都没有走出过草原,这次男人去为了大骊去打仗也是被迫之举。   但是这次如果女人和幼童都去了江南,那么他们还会回来吗?   朱邪越知道草原上很多人对中原很向往,那里有热闹繁华的街道,不像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但是如果不去,留在草原上,等死的几率又非常大。   朱邪越放下破旧的陶杯,重重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穿着皮毛衣裳的女人掀开穹庐走了进来,她轻轻开口,“首领为何忧愁。”   这个人也是前首领的妻子,但是从地位上来说,她比朱邪越低一级,她叫朱邪阿兰,也在瘟疫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朱邪越开口,“如果沙陀族所有的女人和幼童都要去到中原去,会如何呢。”   朱邪阿兰立刻惊讶的问:“我们如何能去大骊讨生活呢?没有大骊皇帝的允许,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到中原。”   朱邪越面色更加惆怅,“大骊皇帝自然是允许的,说是让我们去到一个叫做江南的地方。”   朱邪阿兰更加惊讶,“要我们去干什么,中原不是更喜欢要男人吗?”   朱邪越:“说是有个叫楚娘娘的大发善心让我们过去做工,每天会给我们一顿饭的保障。”   朱邪阿兰呢喃道,“楚娘娘?”   实在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名讳有所耳闻,而是楚娘娘的草原语与祝福降临同音。   朱邪阿兰再次确认,“真的是女人和幼童都要吗?”   朱邪越点头:“不止是沙陀,处月那边似乎也是这样说的。”   朱邪阿兰坐在毛毡上静静的想了两分钟,“去,若是留在草原上,沙陀和处月迟早都会毁灭。”   朱邪越用手擦了擦眼睛里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我们世世代代从未离开过草原,如今这草原上竟要一个人不留了,阿兰,我只是舍不得草原。”   朱邪阿兰握住她的手,“首领,我学过一句中原话,叫做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去了那个楚娘娘哪里,每天能吃到一顿饭,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现在多少草原人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了呢,而且中原吃的是精细的米啊。”   朱邪阿兰很喜欢楚娘娘这个词,读起来就好像是祝福降临了一般,她不知为何有种预感,祝福或许真的会降临在草原所有子民的身上。   *   河北道,西平县。   高羡已经三日没有吃那所谓长生的丹药了,身为仙人的楚娘娘都这般说了,他何必还去追求什么长生?   只不过重塑他那根深蒂固的三观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太习惯不吃那长生丹药,短短三日未曾服用,他便想的抓心抓肝。   而且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高羡强忍着对于丹药的渴望,瞧着刚收到宋儇发到各节度使的信件。   他看着用红色的笔写的大大的几个“关于沙陀族和处月族人员引进分配事项。”   高羡有些莫名其妙,大骊的公文可从未有过这种行驶,并且标题为何一定要拿红笔来写。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封信比他受到的宋儇的政令都要更好阅读,毕竟将事项写的还算详细不说,还分了几个方面,一目了然的让他明白了宋儇想要表达的意思。   意思是沙陀和处月族的壮年男性,按照各道的军事情况,均匀分配,不会存在太多的差距,请他们务必好好的训化这些草原人,让他们成为在前面冲锋的士兵,并且要保证他们的绝对忠心。   分配方案如下。   高羡往下一瞧,果然各道有差距,但是差距并不大,被分的最多的就是宋儇自己现在所在的关内道,其次就是楚旋的江南道。   这两个地方分的最多,高羡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宋儇肯定想要强壮的草原人来护卫自己的周全,而江南道才打完仗,兵力损失严重,自然是需要多一些的人的。   高羡继续往后看,后面就是些宋儇写的废话了,什么夺回长安就靠你们了,你们才是大骊最忠心的忠臣,等夺回了长安,要怎么怎么感谢你们,奖赏你们之类的。   再后面就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消息,很明显写这份政令的人也并未将这件事当做一件很大的事。   内容是楚娘娘可怜草原上的女人和幼童,放他们进江南道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混口饭吃。   高羡也没当回事,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用写出来。   他哧笑一声,“这位楚娘娘可真是爱发善心,不愧是菩萨心肠的神仙。”   最后是宋儇写的,以后红色标题为红色的政令,视为红头政令,是特别重要和紧急的事,希望大家尽快熟悉和习惯。   高羡往后一靠,心想这宋儇身边总算有个有脑子的人了教一下他了,这文件写的很清楚,而且这样的排列也很新颖,他是第一次见。   施妤拿起这份红头文件,赞叹道,“圣人身边总算有个聪明人了。”   高羡接话:“能为他书写文件,大概率都是田令的人。”、   施妤放下文件,“草原人快进中原了,我们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高羡虽面上没什么,但是心中依然无法抑制对那长生丹药的渴望,即使明知道那丹药已经没有长生的效果。   他忍不住想,难道没有长生的效果,他就不可以吃那丹药了吗。   毕竟吃丹也算是一件常事吧。 第111章 考核   扫盲工作几乎快要累死这群夜校的学生们, 尽管冯波每日给他们发胖大海和金嗓子,依旧抵挡不住他们讲的快要冒烟的嗓子。   机会人人上课都是带着个泡了胖大海的水壶,以及下课休息便是要吃一颗那什么金嗓子。   虽然只是填充鸭, 饲料鸡一般的快速教育, 不让他们有过多的理解, 只需要记住拼音,以及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 那些有一些基础的人尚且还好,对于完全没有解除过文字的平民百姓来说当真是难于上青天。   杨白鹰负责的两个班级里就有许多这样的人, 但是有张家三姐妹这三个优秀的“助教”在,她的工作量被大大减少了不说,班级上的学习氛围也是相当的愉快。   杨白鹰发现这些平民百姓是很听话,对于想要快点学会简体字的欲望也是十分强烈的,毕竟服从思想还是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在他们看来, 学会简体字,数字,拼音,就和服徭役是一样的,都是上位者下令,他们不得不服从的事情。   若是不服从,或者做的不好,完成不了,那他们就会性命堪忧。   张盛云作为被杨白鹰认命的班长,自然也是十分的繁忙,一到下课的时候, 她和张世云、张凌云的桌子周围总是围满了人。   不光是戚遇双还有做生意的员外,更有不少平民百姓。   给他们识字的时间并不算长, 一个月记住100来个常用字,记住数字,还有拼音,就算通过考核。   张盛云有原来的繁体字作为基础,加上过人的记忆力,几乎早早的就完成了指标,她现在每日上过都是在义务的帮助同学们。   简直就像第二个老师一样。   还有两天,就是他们这群第一次识字的人能否通过考核的日子。   杨白鹰对班中每个学生的情况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也提前去问了冯波考核的难度,因此心中是并不忧心的。   但是那群书生就不一样了啊,一个月快过去了,他们的班中的学生仍然学的不扎实。   其中还有他当初非常看好的曾经的同窗们。   书生们崩溃:“为何,这拼音王兄你为何就是要错这么多呢?”   那同窗神色尴尬:“我也不想啊,这拼音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一般,我能记到现在这个程度,拼写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本来想指望这两个同窗在考核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让那冯部长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如今瞧来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班上成绩最好的竟然还是个小娘子,在书院读过书的同窗还比不过个娘子。   他们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但是气归气,小娘子所问之问题他们还是不敢乱说,又或者对小娘子态度恶劣也是万万不敢的。   教育部的吏事们随时都来巡查,若是抓到他们消极教学,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又是鬼鬼祟祟的商量。   “杨白鹰教的班级如何了?”   “咱们教学地点离她的教学地点那么远,我们上哪儿知道啊。”   “会不会她的班级里有那种学的特别优秀的学生啊?”   \“不可能,一共就一个月的时间,其中一周还休一天,这般强行将知识灌进他们的脑子里,能学的多精?你没瞧王兄陈兄都学的这般吃力呢。\”   “也是也是,你说的有道理,咱们没教出优秀的学生令部长刮目相看,她也休想!她那班上的学生资质更差,指不定学分到时候还不如咱们。”   考核前一日,杨白鹰索性不教学了,就让学生们自主复习,同时也给他们做做心里疏导,让他们别太紧张。   张世云年纪最小,就一个劲的给同学们加油打气。   同学都难道没有围在她的桌子上,都坐在各自的位置默默的复习。   张盛云双手撑着下巴,来到江南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卖去烟花柳巷或者被吃掉,结果来到江南才知道,江南已经没有这样的地方了,而且楚娘娘也没有爱吃人的爱好。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张盛云突然又想起了她的傲云姐姐。   若是当初傲云姐姐能够有她这般好的运气,遇到楚娘娘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无用的幻想。   第二日,考核之期。   考核的题本就不会出的太难,只要是这一个月里认真的学了的,都不会考不过。   但是每个班的学生的综合成绩直接影响他们老师的学分。   书生们很是紧张,他们挑选的班级里的资质是最好的,他们都教的这费力了,怎么都得拿个第一才对。   第一批的扫盲工作结束了,给这群夜校学生了放了足足七天的假期,而学分的多少则要等假期过后才能知道。   杨白鹰在考核当日问过了自己班级的学生们,得知他们全部都考核通过后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杨白鹰打算在家好好的休息。   她本想着趁着在家的时间和自己的阿娘邱书桃好好的讲讲话,陪伴陪伴她。   结果愣是一天到晚没见着她人。   杨白鹰是知道邱书桃偶尔会出门去参加一个叫什么互助会的东西,但是她以为那是隔了好多天才会去一次,而且里面都是后宅娘子,估计聊的话题也不会有她说的新奇。   杨白鹰不知道的是,最近互助会聊的话题比杨白鹰想的要新奇多了。   杨白鹰在家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邱书桃回家。   杨白鹰立刻去找邱书桃,问:“阿娘,你怎得去了这般久。”   邱书桃淡淡的说,“我们互助会的娘子特别喜欢大家聚在一起聊新思想,所以自是聊的久了些。”   这下轮到杨白鹰一脸蒙了:“什么新思想?”   邱书桃看着杨白鹰一脸不明白的样子,瞬间有了一种,原来自己的郎君和女儿也能露出自己当初那副神情的心情。   于是她颇为得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新思想便是,世间万物不可能一成不变,凡是皆有改变的一天,所以咱们不能因循守旧,要做出改变,要去接纳楚娘娘带来的新思想。”   杨白鹰立刻抓住邱书桃的衣袖,“阿娘,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这新思想说的好生有道理,这后宅娘子竟有看的这般透彻的人吗?”   邱书桃将袖子一甩,“你又不是我们互助会的成员,我自是不告诉你。”   “阿娘,阿娘,你下次再去互助会回来,再给我讲讲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吧!”   “看我心情,毕竟你可不是互助会的成员。”   “阿娘~”   七天休息转瞬即逝,杨白鹰每日都喝着胖大海泡水,可算将这些天费的嗓子养了回来。   现在杨白鹰出行已不坐自家马车,而是去做公共马车。   现在扬州的路基本都修建完毕了,自家马车出行反而不方便,还不如公共马车方便。   来到夜校,教室里早已人声鼎沸。   书生们互相给自己鼓励打气,觉得自己的学分依旧会成为第一,毕竟后面他们都去问过了,只要是他们的学生,都是过了考核的,其中那个成绩最好的小娘子居然考的还不错。   杨白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她平时关系好的娘子立刻围了上来,“这些天你在家有没有保护嗓子啊,我天天喝胖大海,可算养回来一些。”   “我也是我也是。”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休息七天的琐事来。   杨白鹰也是笑意盈盈的回应着。   书生们瞧见她们心情这般好,不由得更气了,她们为何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学分呢。   她们当然不担心了,平时里稳居班上前十的她们并不觉得学分有多重要,好与差,她们都不是很在乎。   反而是平时比成绩比不过她们的书生们,自然将这学分看的紧了。   毕竟考试考不过他们,便只能在这上面争个高低了。   很快,学分的统计出来了。   书生们呼吸都停了片刻,抬起头。   杨白鹰的名字又赫然在列,又是第一。   为何她又是第一,而自己的教学学分又是如此靠后。   这几人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何她又是第一。”   方雪兰在旁边听的烦了,说:“有什么不可能的,白鹰她教学教的好,学生的考核成绩更好,自然是第一,这有什么要问问什么的?”   方露也搭话,“我发现你们真是好生奇怪,你们从前不是在书院读过书吗,难道书院里不是以成绩排名?为何你们次次都如此惊讶。”   那几个书生气急败坏道:“你们懂什么,懂什么!从前书院里可都是男人,你们没上过书院,自然不懂!”   仿佛上过全是男人的书院就成了他们口中唯一的资谈。   杨白鹰本是不想理会这群书生在这些日子对她的挑衅和敌意的,她根本就不在乎,也从来就没有当做一回事。   只是如今,她走到那几人面前,“成绩是学分都是凭着成绩说话的,你们考的差,只能说明你们样样都不如我,世间万物不可能一成不变,凡是皆有改变的一天,所以任何人不能因循守旧,现在既是楚娘娘当家做主,你们就要接受楚娘娘的政策和思想,若是还是将思想留在以前,你们的吏事考试只怕也是考不过!”   一番话说的围观的娘子们拍手叫好,那几个书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精彩极了。   杨白鹰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心想。   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舒服多了。 第112章 印刷   扫盲工作圆满结束, 这离不开每一个教育部的吏事们的辛苦,也离不开冯波日日夜夜的操劳,这一点楚旋很清楚。   接下来扬州要建小学堂, 这件事还需得辛苦他们。   楚旋瞧着自己手底下的部长们一个比一个卷, 简直是心有不忍, 直接给教育部全体带薪休假。   小学堂的事等到他们休息完了,回来再说。   在此之前, 小学堂的宣传可以先跟上。   全小田接到这个任务,心中不免暗暗叫苦, 只希望这次这些人被被扫盲以后,他们宣传之时会懂得快一些,不要再像之前那么费劲了。   建学堂,适龄幼童读书这件事,自然也少不了妇联的工作, 因为女童也需得去读书的。   如果不让自家女童去读书,妇联劝过了都无济于事,那就等着离开江南这个好地方吧。   谢灼自然也将这件事带到了互助会之中。   今日的座谈会之中,谢灼一说了这个消息,邱书桃就想起杨白鹰,若是杨白鹰再小个十岁便也能从小就去读那学堂了,她有些遗憾的想,虽然现在杨白鹰也在读书,但是和从小就在学堂读书到底是不一样的。   邱书桃从前家中也是有兄弟的,他们在五岁之前尚且还算是一同长大,邱书桃也并未觉得他们有何不同。   分水岭便是五岁之后, 兄弟们不能和她一处玩耍了,因为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开蒙,要去书院里读书。   年纪小的邱书桃好奇过,书院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她不可以去书院。   只是这份好奇和疑惑最终随着那一声声的你是个娘子,自然是不能去书院的,而烟消云散。   如今这件事被提起来,邱书桃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   于是她支持道:“这便是新思想的产物吧,楚娘娘的每一样新政策出来我们都要学着去接受,而不是去质疑。”   谢灼对邱书桃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位邱娘子每次谈话过后总是会回去思考很多,等到下一次座谈会之后,她就会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后宅娘子里有好几个是家中有女儿,且年纪尚小的。   她们见状,思考片刻后也点头:“确实是如此,从前咱们不能从小就去读书院,如今有了这个条件,自然是不能让家中女儿落了那男人去,女儿也可以读书!”   随后她们又提到了邱书桃来,“邱娘子家的白鹰,如今也很是出名,样样都拿第一呢,大家都说她以后是大有作为呢,听说这次的教学学分又是第一。”   邱书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里是大有作为了,还不是要先通过吏事考试的。”   “你家白鹰次次考第一,只怕是早就被部长们注意了。”   “是啊是啊,你别说,白鹰这孩子真是不错。”   “还是邱娘子好福气啊,这次的扫盲工作,谁不知道白鹰得了第一,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将那字认的熟的很呢。”   “我看人一向是准的,白鹰以后定会有大出息。”   邱书桃笑了笑:“那就多谢各位娘子的夸奖了。”   *   土豆和红薯因为产量高,早已走进了家家户户,成为了主要口粮。   先不说是种植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户们,就是扬州的百姓买土豆和红薯也是很便宜的,就算是吃不起小米的人家,将土豆合红薯蒸一蒸,那便是很美味的一道吃食。   还有就是工作问题,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工厂,短工,各种各样的岗位层出不穷,再加上以后要建造的东西越来越多,说不定劳动力还不够呢,这也是楚旋为什么要引进草原妇女和孩童的原因。   只要在整个江南不犯事,只要肯去干,那便是饿不死的。   楚旋率先一步解决了整个中原都尚未解决的温饱问题,而温饱解决了以后,自然可以慢慢开始追寻精神层次。   所以,她想要办报纸,一周一出,内容可以有很多种板块,有天气,农业小知识,实事,或者是连载一些有趣的文章,也欢迎百姓们踊跃投稿。   祝青寒听了她的想法,也赞同的点头,“听你这般说,报纸倒是有些像原来大骊的邸报。”   封建社会自然是有“报纸”这个东西的,叫法也颇为丰富,邸报,朝报,杂报,都是它们的称呼。   但这些“报纸”的受众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一个叫做邸的机构负责手抄,是中央给地方官员传递一些消息的媒介。   大骊的报纸也存在一些缺点,第一,现在还没有活字印刷术,手抄报太过于费时费力,第二,受众仅仅是官员,而非普通百姓,第三,内容枯燥无味。   要想搞报纸,就得先搞出来活字印刷术。   楚旋是敲桌子,“施嫦呢,叫她过来。”   祝青寒瞧了瞧外头的时日,犹豫着说,“这个点,施部长想必还未起床呢。”   施嫦的内心很崩溃,真的很崩溃,她睡的好好的正做梦呢,就被宅子里的保姆小心翼翼的叫了起来,那保姆见施嫦一脸困意,连忙惶恐的说,“是,是祝秘书让叫您起来的,然后祝秘书说是楚娘娘有要事找您。”   那保姆吓的说话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一个劲的表达自己不是故意叫醒她的,希望施嫦不要怪罪与她。   施嫦闷闷的嗯了一声。   楚旋到底又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将她叫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天玉选的,自己选的,她忍。   忍。   活字印刷术毫无疑问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楚旋直接跳过了那些优秀的古人前辈的实验过程,让施嫦用胶泥活字开始实验。   用胶泥刻反字,经火烧硬而成泥活字。   施嫦本来是困倦无比的,听的这里时一下子精神就来了,现在的书本全是手抄的,若是这活字印刷术当真成功了,又可以解放多少生产力,创造多少岗位?   于是她打起精神,立刻就问楚旋要起了资料来。   科研部的人自上次玻璃成功之后,便一直在玻璃厂视察一些会出现的问题,记录下来好进改变工艺。   玻璃厂的工艺改进的七七八八,现在已经可以生产玻璃器具了,科研部的吏事以为自己能和教育部的吏事一样迎来休息的假期。   尤其是尤江雪,她才因为找到了杨小朵和田毓这两位优秀的玻璃厂技术员而被发了奖金,不光如此,年底评优评干定也是稳妥的。   她本是打算拿着奖金,回一趟岳县和丘江县好好玩上个几天。   没成想他们那一般只在下午出现的施部长,罕见的在上午出现了。   尤江雪本来正在写东西,吓的差点一激灵,她还以为自己看到鬼了。   她和一众吏事们立刻站起来,战战兢兢的说:“部长,您怎么在这个点来了。”   施嫦手里拿着她摘抄的胶泥活字印刷术的实验制作方法,她淡淡道:“自然是楚娘娘又给咱们科研部下了新任务,此次任务需与宣传,民生,农业,各部合作。”   其他的男吏事忙问,“这次又是什么任务,莫不又是类似于玻璃的材质研发?”   施嫦摇头,“你们可曾知道抄书?”   尤江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大骊考科举的那些人想要看书,是不可以把书借走看的,需要自己抄写一本。”   施嫦继续说,“现在楚娘娘给我们的任务便是,如何不用写写,就能拥有一本书。”   一旁的男吏事疑惑的摸了摸脑袋,“这,别说是抄别人的书了,就是自己编一本书也是得自己写的啊,自己不用写,如何能拥有一本书?”   尤江雪也接话,“是啊,这不可能吧。”   施嫦:“所以这才是楚娘娘交给咱们的任务啊。”说完将手中的资料交给吏事们一一传看。   尤江雪看完,发出了原来如此的感叹,“当真是如此,将字反刻在胶泥上,再排版印刷,确实能够不用写字呢。”   等众人一一惊讶,感叹完,施嫦将双手背在身后:“这次的胶泥活字印刷术要选一个人当组长来负责。”   这下各位吏事都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对方。   大家都想当组长,毕竟当了组长,年底的评优评干可就有材料写进自己的评选报告里。   尤江雪自然也想当这个组长,她早就看清楚了,在楚娘娘手底下做事不管什么都是十分公平工正的,不会因为女人男人有什么不一样,一切全凭自己的能力,她自然也想往上爬。   施嫦在人群之中巡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尤江雪身上。   “这次的小组组长尤江雪来负责。”   办公室的氛围瞬间变的微妙起来,尤江雪能感觉到同事们看向她略带复杂的目光。   她甚至都能猜到他们想说些什么。   怎么又是她。   上次玻璃就是她负责的。   这次为什么不轮到我。   尤江雪深吸一口气,既然施部长选择了她,那就说明施部长认可她的能力。   “明白,我一定对活字印刷这个项目好好负责!”   施嫦点头,“我回去睡个回笼觉,等我睡醒了我要看到你的计划书。” 第113章 长途马车   很多来到江南支援建设的吏事们几乎都是从岳县和丘江县出来的, 尤其是黄如容和郑由这样两个人都待在扬州,但是孩子在岳县的,虽是少数, 但也得偶尔得回去看看。   周岩岩也正是考虑了这一点, 着手规划并且实施了扬州通往岳县的长途马车路线。   其实岳县到扬州不算远, 特别是现在岳县与丘江县也划分进了扬州的位置里。   但是让那些吏事们自己一个人驾驶着马车回去,始终多有不便。   江南的官道现在是最安全的, 张傲云领着士兵们将上上下下的流匪和山匪全部扫荡了一遍,该杀的杀, 该用来做免费劳动力的做免费劳动力。   今日,正是这扬州道岳县的长途马车刚刚开通运行。   黄如容和郑由打算回去看看孩子,毕竟孩子都已经写出了什么《我那为了建设扬州而离去的双亲》这种离谱的作文了,他们怕自己再不回家,孩子估计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黄如容和郑由的假期想要凑在一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黄如容现在作为胡似七的首席弟子自是很忙的, 扬州的医馆初建成不是很久,除了她们紧急培养了一批医学生以外,平日里坐门诊,给病人动一些小手术,说服病人在身体上开刀是没关系的等等这些事情。   而郑由,他的日子也并不轻松,光是之前盯着土豆和红薯的种植,将难消化的黄豆变成豆腐和豆芽这两件事就累的他不行,更别提现在的楚娘娘拿出来的那些仙种的种植了。   黄如容和郑由来到了那宣传人员所说的名为长途车站的地方。   他们二人是第一个到这个叫车站的屋子内的,两个人交了钱,拿着戳了红章的票, 坐在了一旁的候车区。   随后陆陆续续便又来了两个人,总体的人不算多。   而且黄如容也问过那宣传人员了, 这马车是那种比较大的马车,最多只能容纳8个人,现在开放一周一次班车来试试,看看需求的人多不多,若是多,今后班次就可以考虑多开一点。   黄如容和郑由这次回去逗留不过三天,所以便没有带什么东西,再加上扬州也是在是没有什么带的,这边的时新产物岳县早就有了。   到了所谓的安检时间,这辆车也没有坐满,只来了7个人。   黄如容也理解,毕竟现在的吏事们大家都很忙,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像他们这般要回去看孩子的实在是少数,还有就是当初为了带动扬州百姓新思想而从岳县来的百姓。   能选择放弃岳县的安定而来建设扬州的,大部分都是在岳县是孤身一人的,或者在楚旋占了岳县以前家人就已经不在的了。   所以这第一趟列车的人这样算下来还真不多。   黄如容和郑由是第一个,故而安检时也排在第一个。   这安检,顾名思义就是安全检查,是一个娘子将他们的包裹打开检查。   其实在宣传人员来宣传之时就已经说过了比如管制刀具,辣椒粉之类的东西是不能带的。   黄如容和郑由二人各带了一个水壶。   那安检娘子指了指两人腰间的水壶,“自己带了水的得喝一口。”   黄如容和郑由解下水壶,各自喝了一口,随后来到房子后面的空地,空地上插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扬州到岳县马车时刻表。   当然这一班车的时刻表可怜兮兮的写在上面,看着孤零零的。   黄如容本以为马车就和他们以前做的马车一般,车上所有人都需得挤在一起,谁知上马车后才发现两边的座位都贴心的用木头隔了起来,一边四个,等于是一个人坐一个座位,座位地下还贴心的垫了个棉花的蒲团。   黄如容和郑由挑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二人放下包袱,开始说气话来:“这长途马车还真是弄的不错,不愧是周部长,做事就是周到,细心。”   黄如容也表示赞同,“都说周部长做事最是用功和细致,今日一瞧果真是如此,这蒲团实在是在周到了。”   几人说话之间,又有四个娘子上了马车,黄如容看了一会那为首的娘子,突然想起来,这位不是在岳县和丘江县都有店面的秋芸秋娘子吗?   于是黄如容试探性地问道:“可是秋芸秋娘子?”   秋芸刚刚和自己的两个女儿还有黄莲一起选好了座位,听见有人认出了自己,她连忙抬起头,“是黄娘子和郑郎君啊。”   秋芸是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以及一起合伙开鸡蛋糕店的黄莲一起来的。   黄莲现在一直在跟着秋芸做事,当初她郎君家暴她,她选择勇敢的和离,也算是岳县和离第一人了。   秋芸等人连坐下,几个人开始寒暄起来。   黄莲现在变得外向和圆滑了很多,她笑道:“黄娘子和郑郎君定是回去看女儿的吧。”   黄如容和郑由点头:“是啊,孩子一个人在岳县,总得回去看看才是。”   秋芸又说起这长途马车来,“不愧是周部长,这长途马车真是细致。”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甚是有趣的时候,最后一个人上来了,是个身形修长的郎君,黄如容看清他的脸后十分疑惑。   柳家兄弟竟然还未还清债离开吗?   柳忻郁没成想回岳县的这趟车全是一副认识他的人,他不由得尴尬的坐在了最后一个位置。   郑由是认识柳家兄弟的,他还曾推荐过那《西游记》给他们看呢,只是后来楚娘娘拿下了江南,他来到江南以后就不曾和他们有联系了。   他以为这两兄弟定是赚够了钱,还了债走了,没成想还在这里。   柳忻郁正好坐在郑由的旁边,郑由小声问他,“这是看清形式,打算给楚娘娘做事了?”   柳忻郁心情十分复杂,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他们两兄弟为什么不走,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事情还得从他们两兄弟做的那帮男人变得好看的咨询生意开始,本来已经有许多女人找过他们,需要他们的帮助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兄弟二人是钢铁般的意志拒绝的。   没成想,他阿兄柳温瑜认识了个娘子。   柳温瑜坚定的认为那位娘子绝对不是冲着和他生孩子来的,他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柳温瑜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没成想一日晚上,几杯酒下肚,柳温瑜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娘子也就这般消失了。   柳忻郁无奈的扶额,“阿兄,那女人和岳县的女人一样,都是要你借你的那个什么基因生孩子的,你为何就不信呢?”   柳温瑜仿佛精神失常,十分崩溃,仿佛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人骗了,他一脸坚定的说,“那她为什么不来骗你,偏偏来骗我?”   柳忻郁:.   自此,他阿兄再也不提什么赚钱还债的事情了,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问清楚,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柳忻郁此去扬州,就是去找那娘子的。   不过当然是没有找到。   柳忻郁叹了口气,只能回答:“算是吧。”   怎么不算呢,毕竟那娘子一日没找到,他阿兄一日得不到答案,他们哪里会离开江南。   郑由见状也不好多言,便说:“我倒是觉得留在楚娘娘处比别处都好许多。”   柳忻郁这些日子,心中早就动摇了,本来他和阿兄就是为了在乱世之中寻个出路,若是这楚娘娘处更好,又何必非要去高羡哪里。   马车缓缓开动,因得周岩岩办事效率高,现在江南的官道大部分都是水泥路,马车一路平坦驾驶,倒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摇晃和震动。   一路闲的无事,几个人便聊起天,说起如今扬州的发展情况。   柳忻郁是第一次来扬州,现在的扬州自然还比不上曾经的岳县,但是发展的也是十分的快。   柳忻郁有些心动,江南地盘更大,机会自然也更多。   秋芸和黄连也说起自己来到江南的目的来:“我就是想把店开到江南来,所以过来实地考察一下,顺便带两个孩子来江南瞧瞧。”   黄莲也搭话,“楚娘娘的地方,处处都是商机呢。”   秋芸又问起学堂的事:“我听说楚娘娘要建一个大学,读了大学出来的人都有极好的出路,是真的假的?”   郑由回答道,“确实有听冯部长说起过,只是这大学修建的时间还未定呢。”   几人一路聊聊天,时间倒是也过得快,很快就到了下车的地方。   岳县的车站。   郑悦今日本来是和杜小草,沈芦,李朝一起来看这岳县通往扬州的车站。   杜小草指着那车站后头的坝子说,“等会第一批从扬州来岳县的人的长途马车就会停在这里。”   郑悦点点头,“长途马车,这名字确实不错。”   沈芦倒是对坐这趟马车的人十分好奇,她问,“你们觉得都是些什么人会坐这趟马车呢?”   郑悦立刻回答,“首先排着我阿耶和阿娘,他们肯定不会坐。” 第114章 计划书   黄如容回到岳县, 遇到了许多熟人。   毕竟从前她在医馆救了许多人,百姓们天然对她这般医术高超,态度还耐心的医者天然就有亲切感, 再加之岳县本就不大, 这些年间大家早就熟悉了。   一路上不少人和她热情的打招呼。   “黄医生好呀, 回来待几天啊。”   黄如容都一一笑着回应,“只待三四天就走, 就是回来看看孩子。”   而她口中的孩子郑悦正走在黄如容和郑由的身旁,一脸尴尬。   救命啊,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阿娘和阿耶会在长途马车上啊,为什么偏偏是在自己大放厥词的时候。   看到自己的双亲走出车站的那一刻,郑悦真的别提有多尴尬了,她都快无颜面对自己的小伙伴了。   于是现在她只能选择岔开话题,“阿娘和阿耶在扬州过的怎么样啊, 有诶有好好的吃饭睡觉休息,对了,听说扬州要建小学堂了?”   黄如容点头,“是啊,先建小学堂,再建中学堂。”   岳县的中学堂早就提上了日程,在小学堂最大一个年纪毕业之间就能建好,教材也早就编号了,杜月桂将教育这方面看的很重要,现在在扬州还未建设起来,岳县其实才是江南道第一县。   郑由双手背着, “你还知道关心我们呢。”   郑悦连忙笑,“关心, 关心的,我晚上睡觉都在想你们!”   虽然阿娘和阿耶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并没有怎么想他们,但是郑悦觉得她如果表现出来一定会伤阿耶和阿娘的心的,于是她抱着黄如容的胳膊,“阿娘,你们这次来待几日啊,怎么不多待些日子呢。”   郑由见状放软了语气,他说:“江南建设吃紧,我和你阿娘可是好不容易凑齐这假期的。”   黄如容也摸了摸郑悦的头:“听说你的作文得了二等奖。”   郑悦瞬间心头一紧,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阿娘和阿耶只是听说,一定不知道作文写的是什么内容,只要不知道内容,一切都好说。   下一秒,她听到黄如容缓缓的说出她的作文标题,“《我那为了建设扬州丢下女儿的双亲》,内容我和你阿耶也看了,写的真是字字珠玑,声泪俱下。”   郑悦尴尬的转头,“要不你们听我解释解释?”   *   尤江雪成功的获得了活字印刷术这个项目的组长,她定是要抓住这次机会的,加上上次玻璃厂上头对她的奖赏,她相信,只要她这次做好了,就一定可以往上走。   而且她也清楚的知道,现在就是往上爬的最好时机,等到大学建成了,要想当吏事,那可比现在难太多了。   于是尤江雪在事嫦回去补觉了以后,火速写起了计划书。   当然,在此期间她没少听到个别同事的一些话语。   “还是尤娘子厉害啊,这次活字印刷的组长又是你。”   “要不说人家尤娘子优秀呢。”   “要是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尤江雪无视这些话里的暗嘲,只埋头写自己的计划书,她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怎么看她呢,有这闲工夫不如现在多想想活字印刷术的项目怎么做,说不定在下午施部长来收计划书的时候还能对这几个人刮目相看一下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宣布了组长是自己以后,就在一旁坐以待毙说着风凉话。   施嫦补了个觉,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看尤江雪的计划师看的也更是仔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施嫦偶尔翻页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尤江雪一直紧张的捏着手,而施嫦的表情又过于平淡,尤江雪也看不出施嫦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施嫦将计划书递给尤江雪,“写的还行,看的出来时用心了,把计划书给他们都传阅一下,接下来都按照这上面来,明天去和宣传部的人沟通一下报纸排版和活字要刻多大的问题。”   这就是满意了,尤江雪连忙笑着接过计划书,“好的。”   那几个下午还在暗讽她的男吏事瞧见她的计划书被施嫦肯定了,此刻也只能乖乖闭嘴,嘴上说着一定会好好的配合尤组长的工作。   等施嫦走后,尤江雪先将计划书给几个不出言讽刺她的女吏事看,随后用手敲着桌子,“我知道有个别的同志对我当组长不太满意,你们若是真的想当这个组长,大可以自己也写一份计划书毛遂自荐,而不是在这里靠着嘴巴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那两个男吏事瞬间盯着尤江雪,“尤组长,我们可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了。”   女吏事们看完了计划书,将计划书还给了尤江雪,也忍不住说道:“你们别太小气了,之前玻璃实验,你们找的那几个人吃了好几天的补贴,结果浪费了一堆原材料。”   男吏事忍不住回嘴道,“玻璃擀平技术本就难,杨小朵和田毓那样的属于是特例中的特例,这是能算我们运气不好罢了。”   说完伸手就准备拿计划书。   而尤江雪并未计划书放在他手上,而是接着说,“这次我是组长,活字印刷术这个项目是我全权负责。”   尤江雪转了目光,看着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放大了声音:“只要在这个项目里认真负责干的好的人,在在最后的成果报告计划书上我一定会加上这些优秀同志的名字,年底的评优评干让大家都有机会,有肉大家一起吃,不可能我一个人吃肉,让大家喝汤。”   那男吏事脸色瞬间变了又变,伸手拿计划书的手都举僵了,尤江雪才把计划书放在他的手上。   而最先看完的女吏事们则是一脸兴奋,“尤组长,还是你大气,你做组长我们是心服口服,跟着你做事我们都愿意。”   “就是就是,就不说年底的评优评干了,就是在成果计划报告书上挂了个优秀同志的名字也是有奖金的呀。”   “尤组长你放心,我们可没有那么小心眼,一定跟着你好好的干,咱们把这个活字印刷术弄出来,让楚娘娘对咱们整个科研部都刮目相看。” 第115章 相认   扬州府里那些做短工的百姓们很是欢喜, 因为说是要修小学堂,又是需得招许多的人建房子,也招木匠, 说是制桌椅。   工厂虽招人, 但到底一个工厂就只要那么些人, 总有没有招上的。   大百姓都很喜欢给楚娘娘干活,甚至有百姓觉得这已经不是徭役了, 哪有徭役有钱拿有饭吃,还给休息, 日头毒辣的时候就在早上干活,下午休息的。   最重要的是,楚娘娘招人从来不会说只招男人,女人也是一样招的,只要你有力气, 能干活,修房子的一样招女人。   这使得一些女人也有了自己生存的本事,这些女人都在说,在楚娘娘治下,当真不会饿死。   只不过在百姓开心之余,又谈论起了那学堂是如何回事。   很快,一张宣传部写的标注了拼音的告示贴在了告示区。   百姓们都去围观着看。   扫盲工程在扬州是圆满结束,百姓们也可以自己看这告示了,若是有不认识的字,便去读上面的拼音,拼出读音来, 就能明白了。   张盛云挤在最前面,一目十行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虽然她觉得自己认识简体字, 但是上面为何有好多词她完全看不明白呢。   何为,三年义务教育?何又为,强制性读书,不分小娘子和郎君?而且若是不服从,要被赶出去呢。   张盛云连连咂舌,现在这世道哪里又有比楚娘娘还好的统治者,被赶出去那还能活吗?   不光张傲云,后头的百姓们也是惊讶连连,“意思是我家孩子能去读书了?不是文盲了?我说之前怎么扫盲的的时候小孩都没去上扫盲班呢。”   “这义务教育的束脩真少啊。”   “竟然有读书只教这点束脩的,楚娘娘真是仙人,当真是仙人。”   “小郎君也就罢了,为何这小娘子也去学堂。”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张盛云的耳边,她猫着身子又快速的溜了出去。   她们三姐妹因为在扫盲时表现突出,在考核合格后,又被安排做扫盲临时老师教导第二批学生。   临时老师的工资,再加上一些张盛云优秀学生的补贴,三姐妹暂时不缺钱。   她们进来的有些晚,暂时没赶上工厂的招工。   张盛云寻思的是花钱去读那夜校,听说夜校毕业的人才有资格去考吏事。   但是如今夜校也暂时不收学生,张盛云三人一下子就闲了起来。   今天是她们闲起来的第七天,张盛云简直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明明以前坐闺阁娘子的时候过的也是这般日子,为何现在就是不想自己闲下来呢。   尤其是张盛云发现自己只要两天不出门,外头的新鲜词汇就会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今日得知了外头贴了告示,她和张世云,张凌云跑的可快了,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听不懂了。   看完了告示,张盛云猫着身子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年轻的娘子,她的脸上全是细纹,皮肤黝黑,伸出的手指也是粗糙不堪。   她指着一个不认识的字,通过拼音读了出来。   张盛云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的脸上,将读音读出来了以后她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张盛云海听见她小声地说,“拼音可真好使。”   张盛云也跟着笑了,然后飞快的从人群之中钻了出去,挤在告示区前面的人太多了。   张世云和张云在后头垫脚了半天,也看不清那告示上到底写的什么,只隐约瞧见学堂二字。   张盛云一溜烟的跑到二人的面前。   张世云急忙拉着张盛云的手,“阿姐,上面写的什么呀?可又是有什么新政策?”   张盛云喘了口气,说:“确实有新政,要修学堂了,八岁以下的孩童强制性完成三年义务教育,只收一点束脩和书本费。”   张凌云一脸迷茫:“什么是义务教务啊?”   张盛云回忆着告示上写的,“就是所有适龄孩童必须接受的教育,是家庭与孩童必须承担的义务。”   张世云惊道捂住嘴巴,“这这这,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读书竟然是义务。”   张盛云脑子转的快,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要想地方强大,人才必不可少,若是一个道的孩子都读了书,那么出现人才的概率自然比从前按照大骊的那套来的多。”   来到扬州这么久了,张世云还是有些不习惯,“楚娘娘的想法当真与咱们都不一样呢。”   张凌云接话:“正是因此如此,咱们才要跟上楚娘娘的步伐啊。”   告示看完了,三姐妹又进入了无所事事的阶段。   张凌云有些崩溃地说:“咱们要不找点什么事做吧,我们要这样无所事事到什么时候?”   张盛云突然想起了,她们刚来的时候,那妇联的娘子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去找她们。”   张盛云抬起头,“要不我们去找妇联?”   谢灼今日没去开座谈会,而是在妇联办公室统计着扬州适龄女孩的名单,这项工作十分繁琐且庞大,妇联的其他娘子们也都出去挨家挨户的清查去了。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三个年轻的小娘子上门来。   谢灼放下了手中的笔,还未来得及开口,这三个小娘子就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的名字,情况,困难说了出来。   听到这三个名字,谢灼不由得在心中夸赞,这三个娘子的名字倒是取的好,于是开口道:“盛、凌、世,三位娘子的名字倒是十分大气。”   “我们三个的名字算什么,我们本有一个大姐姐叫傲云,这名字才大气又有风骨呢。”张世云脱口而出。   傲云,张傲云,不是张部长吗。   谢灼仿佛想到了什么,仔细的端详了这三位小娘子的脸,那位叫盛云的小娘子眉眼确实与张部长有几分相似,莫非。   谢灼也不拖泥带水,当即问道,“你们那大姐姐可是叫张傲云?”   张盛云点点头,她有些疑惑这位娘子为何一直盯着她们三个看,还问起了大姐姐的名字。   谢灼语气平静,“你们可知,如今楚娘娘手下有九大部,由九个部长分别掌管?”   张凌云也很疑惑,这话题怎么扯到九个部长身上去了,“这个自是知道。”   谢灼继续说,“其中掌管军事一部的部长,名字正叫张傲云。”   “什么!”   “这可是真的?”   “当真是大姐姐吗?”   谢灼瞧着这三个小娘子都快哭出来,只说:“也许是同名同姓也不一定,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我方才瞧这位盛云小娘子倒是与张部长眉眼有几分相似。”   张盛云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傲云姐姐是我嫡姐,与我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当初,当初,全家人都以为傲云姐姐丢了性命,没成想还活着,还在楚娘娘手下。”   张世云年纪最小,直接没忍住哭了出来,“傲云姐姐既遇到了楚娘娘,那我便放心了!”   张凌云保持了一丝清醒,她擦着眼泪,“谢娘子可否带我们去见见傲云姐姐?”   军队训练基地内,今日是黄新苗和陶春负责在门口站岗。   黄新苗瞧见远处走来四个娘子,待看清为首那人的脸后,她恭敬地问,“谢主任,是有什么事吗?”   谢灼笑道,“是来找你们部长的,她在吗?”   黄新苗连忙给她开门。“在的在的,我这就让人去通传。”说完余光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左顾右盼的三个小娘子,这谢主任领着这三个小娘子是来找人的吗。   接到通传的张傲云正在写计划书,不久后沙陀族和处月族的人将会来到江南,楚娘娘的意思是还要在沙陀和处月族之中招收女兵,关于如何管教这些草原人,让他们对楚娘娘忠心,语言不通的问题如何解决,等等,都需做个计划。   张傲云正疑惑,谢灼找她做什么,是妇联需要和军事部开展什么工作吗。   张傲云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还未来得及抬头。   “傲云姐姐!”   张傲云呆住,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傲云姐姐你不要再说我啦,我的脑袋都要被你说疼了,我知道了,我行为举止应当端庄,不能给张家丢脸。”   “傲云姐姐记得来江州找我们玩呀。”   \“好呀,傲云姐姐竟然偷偷看话本,让我来看看,居然看的还是侠女行走天涯的话本!\”   张傲云缓缓抬起头,在她面前的不是盛云,凌云,世云,又是谁?她们都长成大姑娘了。   张盛云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张傲云怀里扑,“傲云姐姐,阿耶没想到杨贼这么快就打进了庐姜县,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逃,阿耶和姨娘全死在了去江州的路上,阿娘在到了伯父家以后也郁郁寡欢,伯父和堂兄日日挥霍,最终将我们三个都卖了!”   张盛云纵使再沉默寡言,现在也憋不住自己的眼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们还能相见就是最好的。”   张世云年纪最小,此刻瞧见了自己的大姐姐怎么还忍得住委屈,“我和两个姐姐天天要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做饭,给他们洗衣服,他们还不给我们吃东西,我们天天都吃冷的,剩的,他们不顺心,我们还要挨打!”   张傲云深吸一口气,她本以为伯父和堂兄,是个靠谱的人家,没成想竟这般对待自己的妹妹,盛云就不说了,凌云和世云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亲生妹妹啊!   张傲云搂过凌云和世云,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谢灼不是那般不懂气愤的人,人家姐妹相认,她凑什么热闹,所以只是将她们三个人带到门口后,就在门外不远处待着了。   好一会,张傲云才推开门,“多谢谢主任,才让我们姐妹相认。”   谢灼转过头,张傲云的眼下红了一圈,想来方才也是哭的十分悲痛。   谢灼笑了笑,“妇联的职责不就是帮助女人吗,这是我的工作。”   说完,她伸出手轻轻擦掉了张傲云脸上的眼泪,“楚娘娘曾经这样帮我擦过眼泪,今日,也轮到我给别人擦眼泪了。” 第116章 出去   易春绿是被噩梦吓醒的,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烟华楼,她等啊等,等了好久, 等到江南都换了人做节度使, 等到大骊都灭忘了, 等到她都快要死了,楚娘娘也没有出现, 烟华楼依旧存在。   易春绿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发现还是那个装扮简单的房间后, 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安慰着自己,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罢了,虽然这个梦很真实,但这也是一个梦。   自从她们被解救出来以后, 从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慢慢适应,这个院子里的人也越来多,一开始是那条巷子里大大小小的青楼里的女人。   后面妇联彻底清查以后,又解救出来了一群暗娼。   易春绿睡醒的以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她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形成的习惯。   好多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因为最开始的一切实在是太像一场梦境,以至于她们需要捏一捏自己的脸,确保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   易春绿本来是想轻轻的摸一下自己的脸颊,但是想到方才的那个噩梦。   她狠狠的拍了一下的自己的脸。   好痛,她满意的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痛感。   说明现在的生活才不是梦呢。   一天两天, 三天四天,到现在好几个月, 她们依旧没有改变这样的习惯。   易春绿喜欢在这里的生活,每日会有妇联的娘子来教她们读书,写字,教她们新思想,让她们不要自我羞耻,自我轻贱,来授课的是妇联娘子,周围巡逻的是女士兵,方圆五里都见不到一个男人。   她们现在的生活很简单,每天会选人出来值日,值日的人便的做早中晚饭,起床就吃早饭,随后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就有妇联的人过来讲课。   下午则是工作时间,妇联的人会寻一些轻巧的活计给她们做,比如缝一些书包,制作几件成衣,发一发豆芽等。   她们工作得来的工钱每次都会扣除了一小部分作为药钱,其余的全部会发给她们。   其实下午的工作所得到的工钱并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要让她有一种与社会的连接感,以及劳动所获得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如果可以,楚旋还是希望她们都能走出这个院子,进入社会,真正的靠自己是双手用劳动吃饭。   不过她们若是不愿意,楚旋也不逼那些不愿意的人,妇联每个月给她们寻的活计,足够她们养活自己。   今日上的是新思想的课,上完课后,易春绿和穆迎也多了一丝担忧。   昨日听妇联的娘子说,给她们安排的课差不多要上完了。   那么这就意味着她们要做出一个选择,是走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听起来似乎是最容易也是最安逸的一个选择,易春绿和穆迎也相信,楚娘娘花费了这么多的代价去拯救她们,是会允许她们一直待在这里的。   但是她又忍不住想,一直待在这里,不去进步,不融入这个楚娘娘所统治的社会又真的好吗,明明连易婉和霍珍都还在妇联工作,她们都可以,院子里的女人们难道就不可以吗。   穆迎叹了口气,“我最近总与那些女兵们聊天,扬州现在还在做基础的城市建设,正在发展阶段,是很缺人手的,咱们就这么龟缩在这里,对得起楚娘娘的恩情吗。”   易春绿也犹豫,“可是这事不是咱么能够决定的,得问问大家的意思。”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小千她们几个还小,不管我们决定出不出去,她们几个总是得出去的。”   穆迎点点头,“不一定人人都愿意出去,到时还得将具体的情况上报给妇联她们。”   易春绿口中的小千,就是当初跟着一起被解救的几个小女孩,是老鸨们从难民里千挑万选的好苗子,因为年纪尚小,所以正在青楼里养着。   话音刚落,易春绿就瞧见几个小脑袋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易春绿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们几个,偷听也不知道把自己的脑袋藏好点。”   “易姐姐,我们没有偷听,我们是碰巧路过”几个小脑袋低着头讪讪道。   带头偷听的便是那江小千。   只见江小千扒拉着门缝,问:“易姐姐,穆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出去不出去的。”   易春绿走过去摸了摸江小千的头,“说的是你们几个必须得出去读学堂。”   “学堂?”江小千眼睛瞪大,“我们要出去上学堂吗?”几个小脑袋面面相觑。   有一个小脑袋大胆提问,“学堂里学的是不是也是简体字和数字?那我们不是已经学了吗。”   这一点易春绿和穆迎自然也是问过妇联的娘子,那娘子回答道,“学堂里确实学这些,但是往下学肯定是有更加深入的东西的,而且往后的趋势自然是通过了教育才能够做吏事,要想上头走,便只有这一条路。”   易春绿又问:\“可是小学堂前期的内容她们已经学过了.\”   那娘子又小声地说,“全民扫盲,那些人私底下就没有教自己的孩子吗?不管怎么样,上学才是唯一的出路,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跟着政策走的人才才能过的好。”   穆迎走过去敲了敲她的脑袋,“这是楚娘娘的政策,你们几个是必须去的。”   一提到楚娘娘,江小千几人便立刻收起了自己的疑问,“我要去学堂,我现在就要去! 我要去找王姐姐给我缝一个书包!”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小兔子的。”   “我要小老虎的!”   穆迎瞧着江小千等人离去的背影,“她们几个倒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穆迎笑了笑,“只有单纯的环境,才会有小孩子。”   为着这事易春绿和穆迎一连忧心了好几日。   她们两个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她们也自然的将所有人都看做是妹妹一般。   最后易春绿和穆迎还是决定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商量决定。   原本是用来授课的房间,此刻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   江小千几个小的也坐的端端正正。   易春绿正准备开口之时,却听见有人说,“易姐姐,我们知道你和穆姐姐想说什么。”   易春绿愣了一下,瞧着下面的一张张面孔。   她们好像都变了,她有些恍惚的想,就好像自己那日站在青楼高台之上瞧见易婉,霍珍一般。   明明还是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张充满生机的脸庞。   “我和穆迎正是来和你们商量这件事的。”易春绿开口。   “我们愿意。”   “你与穆姐姐不必为难和忧愁,我们愿意。”   一个圆脸的娘子站了起来:“我们早就商量过了,为什么不愿意呢,妇联的娘子日日来给我们讲课,给我们讲新思想,我们若如此胆小软弱,如何对得起来给我们讲课的她们?”   又一个娘子站了起来,“我们都不是自愿做那青楼女子,我们都是被卖到这里来的,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为何我们要对自己感到羞耻和厌恶?不说别的,易婉和霍珍,还有几个从前烟华楼的姐妹不都在妇联做事做的好好的吗,她们原来不也是同我们一样的吗,为何她们可以,我们不可以?若我们真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一生,才真是枉费楚娘娘救我们!”   “对!我们要走出去!楚娘娘用这么好的药来治我们,扬州建设人员紧张,我们为何不能回报她。”   易春绿深吸一口气,她轻抚心口,平静了一下心情。“大家能这样想,我和穆迎很开心。” 第117章 草原语   草原的人终于进了关, 沙陀族和处月族这些仅存的青壮年会被分到了各道之中,用于补充各节度使的军力。   楚旋自然会也分到,只是青壮年是中央统一分配, 而草原的女人和幼童她还是打算派人去亲自接回来。   如果交给那些玩忽职守的大骊士兵, 她可不敢想这一路这些草原女人和小孩会遭受什么折磨, 平安到达江南的人会剩的只有多少。   入中原的那一天,朱邪越回过头, 看着空旷的草原,破旧的穹庐, 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请原谅沙陀族,请原谅我们。”   朱邪阿兰的眼眶也微湿。   幼童们尚且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年纪小一些的只拉着自己的阿娘,用草原语问,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怎么离草原越来越远了。”   年纪大一点的,稍微懂事一些的,也是跟着自己的阿娘和阿姐哭。   朱邪越和朱邪阿兰其实对未来都深深的充满了恐惧,朝廷的命令她们无法违背,那楚娘娘是什么人她们也并不知道,做工做工,说是做工,谁知道到了以后又做什么呢。   朱邪阿兰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知道中原是青楼这种地方的。   怀着忐忑和不安的心情,朱邪阿兰跨进了中原的地界线。   她的鼻子很灵敏, 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之中的腐朽的味道,这是她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   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呢, 她左顾右盼,却只找到了边界处荒芒和半人高的野草。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动物和人。   这股味道很奇怪很奇怪,以至于朱邪阿兰一直记得这股味道,直到多年新王朝建立之时,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那是整个大骊王朝散发出来的味道,腐朽,发烂,发臭的味道。   队伍在进入中原之后停住了,边境的士兵草原语,便和朱邪越说,“你们草原女人和幼童是由楚娘娘那边派人亲自押送,我们只将人送到这。”   朱邪越点了点头,转头和朱邪阿兰一起将消息传递下去,让大家都在此处等待。   朱邪越的目光一直看向前面,等待着所谓的楚娘娘的士兵前来。   押送他们的士兵将决定了这段行程能否过的顺利,若是押送的人凶神恶煞,这样劳累的旅途,小孩子是承受不住的,如果急着赶路,那么在这趟旅途中,不知会有多少孩子死掉。   来的是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的头发很短,朱邪越的嘴巴有些合不拢了。   只见那几个士兵毕恭毕敬的对着那短发女人说了点什么,随后又转过头,语气略带威胁,“接下来就是楚娘娘的人来押送你们了,都给我老实点!”   朱邪越听不懂中原话,自是不敢反驳,只点头示意。   张盛云,张凌云,张世云三个姑娘自从和张傲云相认了以后,就时常在军队基地晃悠。   得知了楚娘娘的引入草原人的计划,并且在江南寻一个会草原语的人去和那沙陀族,处月族交流,且军部需要派人去学习草原语,这样才能在路途上与草原的女人和孩童交流,等到中央将草原青壮年分配下来以后语言才不是沟通的障碍。   闲的无所事事的三个云立刻包揽下了这个活!   她们愿意学习草原话!等她们学会了以后,就可以找出一种最简单易学的方式来教军队之中的人学习草原话。   因为她们三个主动包揽了这个活,士兵们别提多感谢了,黄新苗就差给她们跪下了,“三位小娘子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而这个会一点草原语的商人在扬州也是颇有些名气,只是这名气的来源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女儿杨白鹰。   杨全早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和草原人也做生意,他信不过那些个会说草原话的士兵,便自己学了些,虽然不是特别精通,但是日常交流是没问题的。   杨全应聘了这个出差特殊翻译岗位,心中还颇为得意,想回家和自己的娘子女儿炫耀一下,结果两个人一个在读书,一个去了什么互助会,他满腹的得意都不知道给谁看。   他只能自己倒了杯茶叹口气,“自从楚娘娘进了江南,她们是越来越忙了。”   直到晚饭时间,杨白鹰和邱书桃才回到家中,用饭之时,杨全特地清了清嗓子,语气高昂,“再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出一趟公差。”公差这二字说的极为刻意。   杨白鹰一脸疑惑,“阿耶,你连吏事都不是,何来的公差一说?”   杨全似乎就等着杨白鹰这句话呢,他笑了一声,语气之中是掩盖不住的得意,“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草原人要来江南,军部特招了一个临时的草原翻译岗位,我应聘上了,这趟公差的出差补助可不少呢,而且说不定还能见到那军事部长一面,对你的仕途也是极有好处的。”   杨全得意的说了许多,却发现自己的妻女并没有那般想象之中的崇拜。   她们两个人互望道,“草原人竟要来江南了吗。”   “我之前倒是有听说,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杨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一脸你们看我快看我的表情。   邱书桃敷衍的笑道,“郎君真是厉害,这样出公差的机会十分难得呢。”她一边说,一边想到,从前怎么没觉得杨全这么幼稚。   杨白鹰也瞬间明白,“整个扬州会草原话的确实找不出几个,这个岗位是阿耶应得的。”   得了邱书桃的夸奖,杨全这番炫耀的目的算是达成了,“这是,要我说,整个扬州和草原人做生意,还愿意去学草原话的就只有我了。”   杨白鹰也想起从前杨全时不时带回来的一些上好的皮毛什么的,“那些草原货确实是好东西。”   杨全回道:“草原上的东西确实是好,但是那些边境的士兵两头骗,草原人不懂中原话,中原人不懂草原话,都是他们说了算,不然我也不会费心思去学什么草原语了。”   杨全本以为到了出发的日子才会通知他,没成想,第二天就叫他去了军事部。   他需要教三个小娘子草原话,补贴另外算给他。   最重要的是,杨全知道了这三个小娘子是张部长的妹妹,前几天才刚刚相认。   杨全哪里敢怠慢,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本事教这三个小娘子。   很快他发现,这三个小娘子脑子转的很快,记性也好,尤其是那个叫盛云的,脑瓜子好用的不得了,还十分能够举一反三。   杨全当初学草原语靠的全是死记硬背,没有去理解其中的规律和深意,但是张盛云就不一样了,她能发现其中的规律,这样学起来自然是快。   杨全感觉自己没一个周张盛云就学会了他日夜苦学的草原语,并且还十分轻松。   杨全叹气自己的脑子没那么好使,不过瞧着张盛云和杨白鹰也没差几岁的样子,他瞬间又平衡了。   他自己没那么聪明,但是他有个绝顶聪明的女儿啊,自己的女儿可是在夜校样样都考第一呢,换这小娘子去夜校,可不一定能考的过杨白鹰。   如此这般想,杨全又平衡了。   就这般,终于是到了草原和大骊的交界处。   张盛云好奇的盯着这群草原女人和小孩,她转过头去和妹妹们说话,“呀,这就是草原人吗,瞧着真是高眉深目的呢,皮肤也比我们黑太多。”   张盛云没有多少闲聊的时间,因为很快边境的士兵便毕恭毕敬的将这群人交接给了邓尔以及王霞飞。   于是此时就要轮到三个云和杨全出场了。   杨全首先清了清嗓子:“各位沙陀族处月族的同志你们好。”因为草原语没有同志这个词,杨全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找了个草原语意思为朋友的词来代替。   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天天在军队里教书,同志同志的叫着,真是转换不过来。   杨全随后又接着说,“我们是楚娘娘派来的护送你们去江南的,在江南,只要你们愿意干活,肯为楚娘娘的卖命,便是可以吃饱饭,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到了江南定是有好日子过的,接下来呢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我们希望尽量保证每一个听话人都能平安的到达江南,所以大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问出来。”   一群女人和小孩哪里拿的定主意,于是大家都看向朱邪越和朱邪阿兰。   朱邪越没想到楚娘娘这边会草原语的人说话如此的客气,竟然还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困难。   朱邪越是沙陀族的首领,此刻她知道自己必须得站出来。   她舔了舔嘴唇,用沙哑的声音问,“路上会每天给我们喝水和吃东西吗。”   杨全此刻自是不回答,而让三个云来和他们交流。   张盛云道:“每天都会有吃食和水,这一点大家不用担心,当然只有听话的人才有哦,如果不服从命令的人就只能被丢在原地自生自灭了。”   这是来之前傲云姐姐告诉她的,不能对草原人太过于的和善。   朱邪越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她以为会是两天吃一顿,没想到竟然一天都能有一顿。   朱邪阿兰听到每天都能喝水和吃东西的时候和朱邪越是同样的想法。   毕竟她们的命又不值钱,两三天给吃一顿饭,等到江南是多少人便是多少人,这才是她们以为的中原人的做法。   紧接着张凌云和张世云也说了几句,意思大概也是叫让她们听话,好好的配合,有困难和问题可以说,他们几个都是会草原语的,到了江南就能跟着楚娘娘过好日子。   张盛云和两个妹妹以及杨全都坐在马车上,张盛云特地让驾车的女士兵将马车距离女人和小孩的队伍近一些,她想听听这些草原人所说的话,从而进一步的深入了解草原语。   张盛云就这样一直听,直到休息的时候,她还打算下马车去找草原人说话。   杨全困的不行,指了指朱邪越和朱邪阿兰,这两个似乎是里面领头的,你直接找她两说话就行了,别的人我估计也是不懂什么的。   瞧见张盛云冲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朱邪越和朱邪阿兰是有些害怕的,她们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想要做什么。   张盛云用草原话说明了情况,表示自己是来学草原话的。   朱邪阿兰有些不可置信,学草原话的中原人不是没有,但是像张盛云这般态度诚恳,不光是只要想要简单交流,而是深入学的,她是第一个见到。   于是朱邪阿兰和朱邪越点头,表示她有什么可以尽管问。   张盛云说了几个词语,是方才听她们谈话时听到的比较频繁的词语。   朱邪阿兰立刻回答:“是祈求太阳的保佑的意思。”怕张盛云不懂,她还特地加了肢体动作,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又作出请求庇护的样子。   张盛云一下子就懂了,于是现学现用的问,“你们会祈求太阳的保护吗?”   说道这里,朱邪越的脸庞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我们在打猎的时候都会祈求太阳的庇护。”   张盛云又问,“你们想要学习中原话吗?”   朱邪越和朱邪阿兰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们自然是想学的,因为以后去的江南讨生活,肯定是她们去学习中原话,不可能是中原人学习草原话来将就她们。   朱邪越难道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让她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想学,但是没有人教,而且也很害怕中原人。”   朱邪阿兰也点头,“我们几乎很少从中原人的脸上得到好脸色。”   张盛云笑的眼睛弯弯,“我教你们呀,你们学会了再去教其他人,今天我们先学一个简单的。”   简单的教学结束,朱邪越和朱邪阿兰发自真心的感谢了张盛云,她们异口同声,“愿太阳庇护你。”   张盛云走后,朱邪阿兰用草原语呢喃着楚娘娘三个字。   难道不是巧合,这位楚娘娘真的代表了幸福的降临吗。 第118章 草原人初到江南   一路上, 张盛云很热衷于给朱邪越以及朱邪阿兰传授中原话,虽然她们两个人学的慢,但是总算磕磕绊绊的能说几个简单的字和简单的词语了。   张盛云迅速的获得这群草原女人和小孩的善意与问候, 每当她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时候, 那些幼童总是用最真挚的语气用草原语对她说, “愿太阳庇护你。”   杨全若不是为了做生意,是万万不愿意与草原人打交道的, 因此他对张盛云说:“草原人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纯真无邪,他们愚蠢而又落后, 你不必对他们过于亲近。”   张盛云知道他是以为自己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娘子,怕自己被那些草原人乱发善心。   张盛云哪里又会是不经世事的小娘子呢,这些年的战乱,这些年的天灾人祸,她吃过的苦一点都不少。   她只是想和草原人快速建立信任感, 获取草原人的信任。   张盛云看的明白,这群草原人现在群龙无首,这群女人和小孩是十分依赖朱邪越和朱邪阿兰她们二人的,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先取得这两个人的信任,就等于取得了这群草原女人和小孩的信任。   只要这群草原人愿意信任她,那么带回江南道管理她们的时候就会变得容易的多,她们也不会有意愿去反抗,也能更快的融入。   杨全哪里能想到张盛云有着这样的心思,全当这个女娃娃当真是年纪小,心思如此纯真。   张盛云这些日子跟着朱邪越和朱邪阿兰学习草原语, 已经到了和本地人沟通毫无障碍的地步,这般学的快, 不光是杨全,就连张凌云和张世云都有嗔目结舌了。   “二姐姐,从前只知道你聪慧,没想到你竟在语言上有这般天赋。”   张世云佩服的五体投地,“盛云姐姐,我觉得学会那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就已经很难了,没成想你竟然还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学到了这种地步。”   随后她嘴巴一撇,”姐姐们都好厉害,瞧来瞧去竟是我最蠢笨了。”   张盛云确实是完全的取得了大部分的女人和小孩的信任,唯独一个眼睛很大的小女孩,始终对张盛云不冷不热。   直到士兵们又一次给他们发放食物和水时,这个小女孩从张盛云身边走过。   张盛云主意这个小女孩也很久了,她的眼睛大而亮,只是这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可和别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张盛云走到她的面前,蹲下问,“我记得你叫朱邪罗洛,还吃得惯中原的食物吗?”   朱邪罗洛报紧了怀里的土豆,一脸不善的看着张盛云,她用草原语说道:”你不要对我笑,你并不是真心的想帮助我们。”   张盛云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呢?”如果我不是真心的帮助你们,昨日朱邪褐生病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去在半夜将我们的医生叫醒来给他治病呢?”   朱邪罗洛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也确实无法解释如果张盛云为什么要在昨天晚上叫医生来帮朱邪褐治病。   于是她结结巴巴,说出她心中最原始的想法,“你的眼睛。”   张盛云疑惑:“我的眼睛怎么了?”   朱邪罗洛继续说:“你的眼睛,和我阿娘在放诱饵想要抓到猎物时候到眼睛是一样的,你.你是把我们都当成你的猎物了,你是猎人。”   张盛云笑了,立刻明白这小姑娘想说的是应该是眼神而不是眼睛,没想到这小姑娘的直觉还挺准的。   朱邪罗洛见她不说话,继续说,“你,你不是真的对我们好的,你坏!可是大家都觉得你好!”   张盛云蹲在地上,手撑着下巴,她在想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朱邪罗洛呢。   朱邪罗洛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眼睛里明明写满了害怕,但是依旧是一副逞强的表情。   于是张盛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瞧着朱邪罗洛,毫不掩饰地说:“那你要怎么办呢,去找朱邪越和朱邪阿兰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能改变什么吗?”   在朱邪罗洛的视角里,张盛云就像那草原里凶猛的野兽,而自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独自面对这头可怕的猛兽。   朱邪罗洛瞧了瞧周围,越发的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再抬起头,又是张盛云居高岭下的脸。   于是朱邪罗洛哇一声的就哭了出来。   朱邪阿兰连忙过来查看情况,她瞧见张盛云在一旁,问:“盛云,这是怎么了,罗洛她怎么哭了,是不是也是生病了。”   昨天晚上朱邪褐突然发起了高烧可是吓坏了她和朱邪越,在草原上尚且又一种叫做云雾草的东西能够治快速的退烧,但是如今有不是在草原,哪里去给朱邪越找云雾草呢。   幸好有张盛云帮忙叫醒了随行的医学生。   经过这件事,朱邪阿兰对张盛云更是相信了,同时也更害怕有孩子生病了。   张盛云露出一脸担心的神情,“我刚才和罗洛聊天,聊起了她的阿娘,她说她的阿娘在打猎的时候总是喜欢做陷阱,罗洛可能是太思念她的阿娘了,才会哭的吧。”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朱邪罗洛哭的抽抽,本想反驳张盛云,却被朱邪阿兰一把搂进怀里,“罗洛的阿娘死在里那场瘟疫里,她一定是想阿娘了。”随后她轻轻的抚摸朱邪阿兰的脊背。   “没关系的,盛云说了,江南是个很好的地方,楚娘娘是个很好的统治者,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朱邪罗洛突然觉得反驳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她现在只想哭一哭。   张盛云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的回到了马车上,算计着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扬州。   杨全出来了这么久,也颇有些想家了,他忧愁的说,“没有几日就快到了,问这么久都不在家,我家妻女一定很思念我呢。”   一点都不思念他的杨白鹰和邱书桃打了个喷嚏。   张盛云并不知道杨全是杨白鹰的阿耶,只随口一问,“杨郎君的妻女想必一定是很思念你的。”   杨全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杨全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和张盛云炫耀过自己的女儿,于是他骄傲的抬起自己的头,“你来扬州不久,不知道我女儿在扬州很出名吧。”   张盛云当然不认识他的女儿是谁,他又没有说过,但是看他那个样子,还是配合的问道,“不知杨郎君的女儿是?”   杨全的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我女儿叫杨白鹰,你不认识不要紧,她在夜校可是次次考第一.”   这下轮到张盛云惊讶了,“你是杨老师的阿耶?”   张盛云还真是没有想到他是杨白鹰的阿耶。   嗯.毕竟这两个人的性格差别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很难让人联想到是父女。   杨全立刻激动起来,“对,你认识她?不过你认识她也并不奇怪,毕竟她在扬州是很出名的。”   张盛云点头,“她是我扫盲课的老师。”   杨全一下子就精神了,一改这一路上无精打采的模样,疯狂的和张盛云说着杨白鹰的事。   押送的日子就这么过完了,还有两日就快要到江南了。   这一路上朱邪阿兰深深的感到了不适,越往大骊王朝里面走,那股腐烂的味道就更重,但是听张盛云说快到了以后,这股味道反而慢慢变淡了。   不过最让朱邪阿兰和朱邪越开心的是,他们有多少人从草原里出来,就有多少人即将到达了江南,一个人都没有死。   这其中离不开张盛云的功劳。   朱邪阿兰和朱邪越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张盛云才好,这段时间她们的汉语也有很大的进步,都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快要到江南的前一天,朱邪阿兰和朱邪越在地上坐着休息,却又瞧见朱邪罗洛一脸的扭捏的在远处瞧着张盛云。   最后,朱邪罗洛等到张盛云一个人的时候,飞快的跑到了她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花环递给了她,“愿太阳庇护你。”   朱邪阿兰笑道:“看来已经有人提前替我们感谢她了。”   终于到了到江南的这一天,所有的女人和小孩都十分的紧张。   来的路上他们见到了太多悲惨的中原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高大的城墙,当然朱邪越和朱邪阿兰并未来过中原,不知道什么是城墙,只是被这高大的建筑所吓倒。   “这这这,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高。”   要知道他们在草原上见过最高的东西就是他们所住的穹庐了,城墙对于他们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张盛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用一口流利的草原话说道,“别怕别怕,中原县城都是这般的,会有城墙,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朱邪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只是被这东西吓到了,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东西。”   这群草原女人和小孩属于是引进人口,因此先是由妇联和民生部都得介入。   一下子出现一群陌生的中原人,朱邪越更是紧张,她拉着张盛云的衣袖,紧张的看着周围那些不认识的人,“这就是江南吗,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张盛云反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这里就是江南,他们都是楚娘娘手底下的人,不是什么坏人,你们不用害怕。”   朱邪越问,“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张盛云点头,”当然,我们都在江南,一定会再见的。“ 第119章 选择   好巧不巧, 在草原上的女人和小孩到达的第二天,中央分配下来的草原青壮年也到达了江南。   人不是楚旋负责接管的,但是她也去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 就让她直摇头。   这群草原上的所谓的青壮年和那群草原上的女人和小孩一样的瘦弱, 瘟疫带给他们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本来大骊对于沙陀和处月的映像都是高眉深目, 身形高大。   如今一瞧,长期营养跟不上的草原人, 竟然不少中原人还要瘦小。   张傲云也同样皱起了眉头,这别说当兵了, 就是简单在工厂里当个工人力气也不够吧。   张盛云和杨全一起在基地里担当了翻译,这群人一个个目光都很闪躲,模样也十分的畏惧。   既然要充实军队,这群瘦弱的皮包骨头的草原人自然不可能不选拔就全部去做士兵。   还是得有一部分去做工人的。   而朱邪越的不安,早就在路上与张盛云三人之中的相处之中缓解了不少, 再加上来的第一天,江南的人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大大的房子住,里头有一张大通铺。   沙陀人和初月人从来不睡床,他们通常只在穹庐之中铺一张动物的皮毛,席地而睡。   睡床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朱邪罗洛在床上滚了几转,虽然她感觉和地上应该是一样的,但是她就是感觉在床上睡的感觉很新奇。   朱邪罗洛翻了个身,她身边就是朱邪阿兰,朱邪罗洛小声的说:“阿兰姐姐,咱们这就算是到江南了?”   朱邪阿兰嗯了一声,“第一次睡床, 感觉还有些奇怪呢。”   朱邪罗洛也很小声:”江南和中原人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可怕呢。”   一路以来的疲惫终于还是让所有睡床都不习惯的草原人睁不开眼睛,他们沉沉了睡了下去。   第二日, 一大早。   张盛云现在作为整个扬州,不,整个江南,或者说整个大骊,唯一能和沙陀以及处月族无障碍交流的人,吏事们定是离不开她的。   这般的能够快速学习语言的天才,楚旋大手一挥,张盛云哪里还用参加什么吏事考试,直接就归了宣传部,为以后的外交人才做储备。   吏事们都知道这群草原女人和小孩对张盛云十分信任,果不其然,张盛云一出现,这群草原人都安分了许多。   朱邪罗洛本来看到一群面生的中原人还有些害怕,但是瞧见张盛云的那瞬间,又安心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是说过,楚娘娘是好人,他们来到江南耶能过上好日子吗,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是真挚的。   她虽然不相信那个女人,但是她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民生部的吏事尹喜说:“你们既然来到了江南,从现在开始就是楚娘娘的人了,咱们又些规矩得先给你们说道说道,说完便念起了针对草原人版本的生活守则。“   张盛云立刻在一旁用草原语翻译。   在不远处观看的楚旋忍不住点头,这实时同传放在现代可是很贵的,这语言天赋,实在是太厉害了,楚旋怀疑只要让她去学,她能够精通很多门的语言。   那么以后出海和西方国家建交就完全不用担心语言的问题了。   朱邪阿兰等人先是一脸茫然,随后听到张盛云的翻译后,才明白江南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朱邪越对其中的很多规矩非常的不理解,比如饭前一定要洗手,不能喝生水,水必须煮沸了才能喝,还有不能吃生肉,不能喝动物的血。   朱邪罗洛越听一双大眼睛越疑惑,中原人吃东西竟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吗,还必须要摆在盘子里才能吃,必须拿筷子吃,为什么不可以拿手吃啊,用手拿着多方便。   听完了对草原人来说难以理解的规矩,尹喜放话让他们去洗澡,洗完澡以后也不许再穿他们自己的衣服。   草原上洗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毕竟在草原连喝水都很成问题。   朱邪阿兰知道中原不像草原那么缺水,也知道中原人比草原人爱干净,所以她并不意外让他们去洗澡这件事。   她意外的是既然帮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崭新的衣服,那面料一瞧便是很柔软的样子。   现在的天气是初夏,水并不用烧的很热,有一点点温便足够。   女人和小孩们轮着烧水去洗,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   尹喜自是不会守着他们洗澡的,只需要道下午上班时间一瞧,就能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自己洗干净。   张盛云自是不走,草原的人都围着她,一个个对她表达了感激之情。   “原来来江南真的是过好日子,都让我们洗澡了。”   “昨日还睡床了,原来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床阿。”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来到这里见到的新奇东西。   “这路是不是由一块巨大的石板铺成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呢。”   张盛云笑道:“你们第一次来,自是不习惯的,等习惯了便知道这江南有多好了。”   张盛云没忘记军队里还是要招女兵的,又问:“你们有没有人对做士兵感兴趣,做楚娘娘手底下的士兵有很多好处,每日都可以吃到各种烹饪好有盐味的肉,也能喝到茶。”   朱邪越疑惑地问:“可是大骊的军队不是只要男人吗?”   “大骊是大骊,楚娘娘与大骊不一样。”   朱邪越不懂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她懂现在谁是她的主人。   众人说了一会话,第一批洗完澡的孩子们也洗好了,只见孩子们红着脸用草原话喊道,“这中原的衣服怎么穿的?“   张盛云正是为了这个才没走,第一批洗澡的都是女孩,所以张盛云径直走进了那间屋子,拿起衣服手把手的教她们如何的衣服,”这是里面的衣服,这是裤子,要这样穿。“   朱邪罗洛也在那群女孩里,她有模有样的跟着学,很快就将衣服穿上了,她新奇的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原来这就是中原人穿的衣服,是这么的舒适贴身,一点都不会觉得闷,也不会让人感觉很厚重。   而且行动也很方便!   她兴奋的穿着新衣服转了一个圈圈。   等到朱邪罗洛抬起头时,就看到张盛云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当然这个笑在朱邪罗洛看来是相当的具有嘲讽性。   于是朱邪罗洛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兴奋,用自己自以为凶狠的表情看了回去。   自己上次会送她花环是为了感谢她救了朱邪褐,才不是认可了她呢!毕竟这个女人把他们都当成了猎物。   小女孩们都穿好了新衣服走了出去,倒是让朱邪越等人眼前一亮,她笑着说,“穿上瞧着倒是像个中原的孩子呢。”   张盛云此刻终于淡淡的开口,“不是像中原的孩子,你们以后就是中原人,是楚娘娘的子民了。”   这个女人,她果然藏着坏心思!她不许我们自称草原人!   朱邪罗洛生气的想。   就要在朱邪罗洛准备出口反驳自己永远都属于草原,永远都是草原人时,朱邪越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她的声音也很大,“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草原人中原人了,大家都是楚娘娘的子民。”   朱邪罗洛反驳的话便只能这么生生了憋了回去。   还有些不明白的小孩子想问,却被母亲一把捂住了嘴。   他们已经永远的失去故乡了。   下午尹喜上班时,瞧着这群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穿着楚娘娘改良过衣服的草原人时,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穿着这衣服,倒有些中原人的样子。”   张盛云在一旁翻译。   朱邪阿兰笑着说:“不是像中原人,我们现在就是中原人,是楚娘娘的子民。”   尹喜听了张盛云的翻译以后,脸色变了变,“对对对,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楚娘娘的子民了,你们有这个觉悟是很好的。”   洗完了澡,尹喜便开始问他们各自的意愿,小孩子除外。   主要是问有没有愿意去做士兵的。   朱邪罗洛本想举手,但是一听有年龄限制,只能低头默默的不做声。   报名的人不在少数。   沙陀族没有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习俗,草原上没有纺织业更没有种植业,大家获取食物的方式都是打猎,因此打猎不分女人和男人,草原上的女人也都是会骑马。   而朱邪越和朱邪阿兰两人只能有一人去做士兵,她们作为所有草原人女人和小孩的领头人物,是必然不能两个人都去同一边的。   这样另一边的人便会无人照料,虽然目前她们还没遇到坏人,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江南全是张盛云那样的好人。   朱邪阿兰和朱邪越正在商量。   朱邪阿兰说:“姐姐,你从前骑马打猎都如此厉害,为何不去当士兵呢?听盛云说,当士兵有百般好处,说不定以后还能立功,这样咱们在江南也算是扎根了。”   朱邪越反问道:“那你呢?”   “姐姐知道的,我打猎的水平一直都不好,不如我就去盛云所说的那个什么工厂做工人,也能照应到做工人的人。” 第120章 保送   夜校的期中考试考过了以后, 很快便要毕业考,毕业考考过了,拿到了毕业证以后, 方能才参加吏事考试。   按照流程来说是这样的。   楚旋办这个夜校, 其实为的就是就是快速招揽人才, 补充江南现在人员空缺的情况。   那些书生们参加夜校为的也就是这个,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觉得这可比科举简单而快捷多了, 虽然科举一旦考中了不是当一个小小的史事那么简单,但是听冯部长说了, 以后做官都得从吏事开始,只有从基层走出来的人才能做好一个官,不会脱离群众。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的成绩在夜校排名根本不靠前。   上次自以为十分得意的扫盲学分一共也没得几分,没有比过杨白鹰不说, 连好多同学都没有比过。   书生们可谓是十分的忧愁,长吁短叹他们的前途惨淡。   好在他们一向普通而又自信,还是给自己找好了说辞。   “这夜校成绩好,只是证明杨白鹰,方雪兰,方露,辛玲她们能以优秀的成绩拿到毕业证而已,又不能证明吏事考试她们就一定能考的好,而且吏事成绩不是还分为笔试和面试吗,咱们不一定没机会啊,杨白鹰她们就是几个女人, 能有什么见识,面试的时候她们还能侃侃而谈?”   几个人都觉得颇有道理, 心中又是自信了几分。   这时一个书生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弱弱地说:“那那些富家郎君呢,他们成绩也比我们好啊,论见识他们可比我们要有见识多了,这样说来我们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你懂什么,那些富家郎君从前可有头悬梁,锥刺股?他们定是没有好好读书的,他们从小就生了福窝里,哪里懂老百姓的苦,咱们怕他们做什么!人家都说了现在做吏事看的是走进群众,要务实,他们是娇生惯养惯了估计连小麦和稻子都分不清,这群人更没威胁。”   杨白鹰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群书生的嘴里被贬低成什么样了,期末考试将近,她每日都在自己的家中复习,她甚至还专门做了个错题本,防止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杨白鹰虽然嘴上从不说,但是那群一直爱挑衅的书生是当真烦人,她觉得让他们闭嘴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成绩堵住他们的嘴。   并且,杨白鹰也想一直得这个第一,她想被楚娘娘刮目相看。   杨白鹰的家中时常都是有女孩子们出没的,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补课现场。   但是也多亏杨白鹰,女孩子们全部都名列前茅,硬是没给那些男人们一点机会。   今日,女孩子们在杨白鹰的家中聊起天来。   方雪兰幽幽地说,“期末考试过了没多久,便是要吏事考了,我真的好紧张呀,我不想考不上!”   辛玲也说道:“如果考不上,我都不知道我能做什么,难道像我阿娘一样,在家待道20岁就去成亲吗,我不想,我不想再重复这样的日子。”   方露举双手赞成,“我也是,若是我不曾接触道这些新奇的知识,不曾接触过物理和化学,不曾知道这世间事如此的广阔,也许我就会甘心做一个无知的后宅娘子了。”   杨白鹰本是在看书,听到她们如此说,又想到自己阿娘的那个后宅娘子互助会,“其实,后宅娘子们有一个互助会,我阿娘每隔好几天就去参加一次,那里面全都是后宅娘子,她们聚在一起互帮互助,比如不懂的词汇,传达不到新政等等,现在的后宅娘子们也在进步的呢。”   这个后宅娘子互助会并不对外公开,有些娘子也并不会告诉家中的郎君与孩子,也有人是告诉了的,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还是以前那般,一群后宅娘子聚在一起开茶话会呢。   辛铃几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们这段时间完全是埋头学习,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后宅娘子互助会。   方雪兰这才恍然大悟道:“难道我阿娘总是出门,有一次还在自己家里办了宴会,还说什么谢娘子来参加,一副很是激动的样子,莫非这就是那互助会。”   杨白鹰点头,“没错。”   方雪兰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我阿娘好像与我说过,只是我一门心思的都在学习,就以为和以前一般,不过是一群后宅里的娘子赏花吃茶。”   杨白鹰放下笔,继续说,“方才我听你们都说不愿意回去重复自己阿娘的人生,我觉得这样确实是好的,是在进步的,但是我们换个角度想,这样的话是不是等于无形之中就将自己的阿娘贬低了呢,我们现在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读了书,明了事理,都知晓要往外头走,但是没有办法见到广阔世界的阿娘,我们有了见识,就要鄙夷自己的阿娘吗,她们没有见识又不是她们的错,她们是运气不好的我们,运气不好的我们,不应该永远被抛弃在新时代的浪潮之后。”   杨白鹰不怪她们会有无意识的蔑视自己的阿娘,因为她之前也是如此。   若不是谢娘子,若不是自己与阿娘推心置腹的谈了,她也会和辛铃等人一样。   辛铃等人瞬间便不说话了,一个个低着头若有所思。   众人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这样的,自持着读了楚娘娘办的夜校,有了新思想,总觉得阿娘落后,愚昧,可是她们的落后和愚昧也不是她们的错,若是楚娘娘早个几十年出现,她们定然也不是这样的。   方雪兰更是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她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讨厌女人,明明自己已经学了新思想,为何还是有这样的想法呢。   于是她开口道:“我竟然都没有发现,我.”   杨白鹰出言宽慰:“我们今年十几岁,解除楚娘娘带来的新学不过也才短短半年时间,哪里就能完全改变的了呢,大家都不必自责,只是希望大家在往前走的时候,不要忘记拉一拉身后的人。”   夜校毕业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杨白鹰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第一。   不光如此,还有个更加重磅的消息,杨白鹰因为成绩过于优异,直接被录取为吏事,不用参加吏事考试了。   这次的成绩还被特地贴到了告示区,杨白鹰三个字排在第一个,又大又显眼。   杨白鹰本来就因为扫盲班的事在扬州有不小的名气,这下更是家喻户晓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子直接免考做吏事了。   站在告示区底下的书生们可是破了大防,一个个捂着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样子。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用参加吏事考试就能做吏事啊,凭什么啊。”   “就算她考第一,这也是夜校的第一啊,和吏事考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   但是也有胆小怕事的,扯着几个平日里最为看不惯杨白鹰的说:“小点声小点声,这是上头的决定,咱们怎么干预的了,不要引火上身。”   这群书生瞧见杨白鹰被保送时实在是太过于气愤了,全然没有控制音量,声音大的周围的好多看告示的人都能听到。   “这几位郎君为何如此小气?”   “就是,还凭什么,这是楚娘娘的决定,你们也配问凭什么。”   那胆小怕事的刚想让他们回去了,却没想到其中一个书生突然捂着胸口,口吐白沫倒了下去,嘴中还一直念念有词:“女人!女人怎么可以不参加吏事考试就直接当吏事,我不相信!”   顿时告示区面前一片混乱。   “快去叫巡逻的士兵来!有人口吐白沫晕倒了!” 第121章 奖学金   张盛云成功的在军队里混了个文职。   虽然她也没有参加吏事考试, 就连夜校也没有去读,也不是杨白鹰这般保送的,但是她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为吏事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意见。   因为在基地里实在是太需要她了。   陶春崩溃抱头, “张娘子, 你刚说草原语的吃饭是怎么读的来着, 啊?不是这么读的啊,我读成上厕所了啊, 我记得不是这么读的吗?”   就连老兵邓尔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她扶着腰, “坐的我腰疼屁股疼,不行了,我得歇歇,实在是学不动了。”   罗桦连忙按住她,“你歇什么歇, 到时候分到你的队里那群草原人叽里咕噜的有什么事你听得懂吗你就歇,人家张娘子可是到点就要下班的,大晚上的你就和那草原新兵大眼瞪小眼呗。”   邓尔抱着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别人好过的心情,坚决不让邓尔休息。   必须和她一起受折磨!   邓尔沉默了。   过了半响,她咬牙道,“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邓尔眼睛一闭,“张娘子,方才那词,麻烦你再教一遍。”   草原上的人其实也在学中原话,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困难。   一个简单的词语他们都要学很久, 尤其是那些男人。   愿意来当兵的女人至少和张盛云一起在路上还学了点皮毛,而这些男人则是完完全全的一窍不通。   那沟通怎么办, 不可能真的只靠肢体交流吧,万一真有什么事没理解到位,岂不是麻烦。   不过有一点好处是,这群草原人对于骑马是十分擅长的,几乎每一个人马术都不错。   于是这群草原人除了训练,还担当起了军队里新兵的马术的指导来。   朱邪越从前的马术就是数一数二的,连许多草原男人都比不得她,再加之张盛云教过她一点点中原话,她也会说一点点常用的中原话,因此教导起马术来就比别的人更合适。   朱邪越惊讶的是中原竟然能配这么好的马鞍和马镫以及马蹄铁。   草原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最多会有一个马鞍罢了,也远远比不得这里的精致好用,至于马镫和马蹄铁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朱邪越骑马在专用马场上跑了一圈,顺便还射了个箭,每一支都能正中红心。   这可把黄新苗激动坏了,“她居然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还次次都射的准,这可太厉害了!”   关键是表情还一脸轻松,完全是游刃有余啊。   待朱邪越下马,黄新苗激动的指了指马,又激动的指了指弓箭,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形容朱邪越看的懂,是在夸她厉害。   这还是朱邪越来到江南第一次被人夸奖,她回忆起张盛云告诉她的,中原人都比较谦虚。   谦虚.虽然这一边骑马一边射箭确实是很高超的技术,草原上许多男儿都未必能有她射的这么准,但是盛云说要谦虚。   她记得谦虚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没有那么厉害!   于是朱邪越果断摇头,用发音及其不标准的汉话说,“布,布腻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黄新苗听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天啊,她的意思居然是这都不算厉害的。   黄新苗摸着下巴想道,也是,她天天和和猎物打交道,怕是天天都要骑马射箭,想必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基本操作了,一定是还有更厉害的操作!   想到这里,黄新苗看朱邪越的表情都带了几分崇拜。   朱邪越被这热烈的目光搞得更加不知所措,于是只能指了指马,示意黄新苗上马。   黄新苗的悟性也不算差,在她和朱邪越用点头摇头,和肢体交流之间,她还真掌握了几分诀窍。   黄新苗是会骑马的,但是这仅限于会骑,基地里的马不多,尚且还未做到一人一骑,所以她的马术并不精通。   朱邪越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尼,腻害。“说完又指了指马,“学,快。”   这下黄新苗懂了,是在夸她学的快的意思。   骑马掌握了要领,接下来便是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了。   朱邪越对他们的弓箭很是好奇,这弓箭为何这么容易拉开,而且威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不由得感叹,若是在草原上有这样的弓箭,许多猎物都不会逃跑了。   骑马与射箭分开来说都不难,但是放在一起,难度直线上升,单独射箭的时候是静止的,但是骑马射箭对准靶心是移动的。   黄新苗的天赋显然还没到这个地步。   朱邪越连忙吹了声哨,马立刻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黄新苗眼睛瞪的更大了,“这这这,这哨声怎么吹,快教教我。”   随后她就瞧见朱邪越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最后在黄新苗绞尽脑汁的肢体表达上,朱邪越还是懂了她的意思。   黄新苗喜极而泣,肢体沟通才是最原始最有效的沟通方法。   朱邪越教了她怎么吹让马儿停下来的哨声,还有让马儿加速的哨声,还教了她射箭的诀窍。   总之,这一轮马术指导下来,黄新苗感觉自己如获新生。   下课之后她疯狂的给朱邪越比大拇指,又想起自己在草原语课上学的一些简单词语,于是她用不标准的草原话说:“我们,朋友!”   朱邪越也笑着点头,“朋友!”   *   杨全最近也在军队之中,毕竟草原新兵的数量的庞大的,只有张盛云一个人来教和翻译肯定是不够的。   至于另外两个云,则是去工厂那边做翻译和教人了。   楚娘娘手底下的军队可不是谁都能干的,那些筛选没过的,自然要去做别的。   杨全这因着杨白鹰的原因,在夜校毕业考试的第二日去基地时,那是好不风光,见到他的人都和他道了喜。   杨全表面哪里哪里,过奖了过奖了。   其实内心差点没上天。   他自然也知道放榜那日闹的幺蛾子,几个书生不服杨白鹰被保送,在告示区下面叽叽喳喳不说,有一个还因为太过于激动当场口吐白沫晕倒了。   当时的告示区可是有许多人围观,这事一下子就在整个扬州都传遍了,就连那书生姓氏名谁,是哪家儿子都传出来了。   听说那书生被送到医馆区醒了以后,自觉羞愧万分,出医馆的门都是用袖子捂着脸走的。   现在更是天天在家呆着,窗户也不愿打开,美名其曰说是在备考。   杨全只能对此表示活该。   这些个书生到现在还是看不清形势,闹出这么过幺蛾子还想去考吏事呢,杨全敢打保票,他绝对考不上。   杨全虽然没得正式的军队文职,但是他也没有遗憾了,其一是张盛云的语言学习能力确实是优秀,他既佩服,又望尘莫及。   其二是自己的女儿可是不用考试直接被楚娘娘点名保送啊,以后只怕是要名留青史,说不定他也能跟着混了名字被记下来呢。   总之自己现在在扬州也小小的出名了不是吗。   杨全正美滋滋的想着事,就听到远处有士兵叫他,“杨郎君,咱们应该上课啦。”   杨全连忙答应,“来了来了。”   另一边的邱书桃更是欢喜。   她已经连着在互助会做了好几次的话题主持人,在谢灼不在的时候主持会议。   在加上杨白鹰保送一事,那些娘子们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同。   今日是谢灼主持的会议,她首先夸了邱书桃一番。   “邱娘子进步很快,而且每次选的讨论话题也很有意思,对大家很有帮助。”   邱书桃害羞的站起来,“谢谢谢娘子的夸奖,我还差的远,今后还要多加努力呢。”   在谢灼不在的几次会议上,邱书桃提出了一个想法。   她觉得教育很重要,而扬州小学堂也即将开学,她想用后宅娘子的名义捐赠奖学金,只要是学习好的孩子就能得到这笔钱。   当然这笔钱并不多,但是邱书桃想,对于贫困的孩子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了,而且这也算是她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建设扬州,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楚娘娘。   这个建议若是别人提出来的,或许还有几个人反驳几句,但是是邱书桃提出来的,她可是有个不得了的女儿,她说教育很重要,那肯定没错。   于是现在,邱书桃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谢灼听的眼前一亮,“邱娘子这番建议连我都未想到,还请诸位娘子为这个奖学金想个名字,这是你们捐赠的奖学金,名字应当由你们来定。”   一场讨论结束,谢灼先走一步,剩下的娘子们就聚在一起兴奋的想着奖学金的名字。   “我还以为奖学金就叫奖学金呢,没成想谢娘子让咱们加名字。”   “叫什么名字好呢,我还真是想不出来。   ”是啊,一下子让我想,我脑子里仿佛一片空白。”   邱书桃也有些犯愁,叫什么名字好呢。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娘子小心翼翼地说,“不如就简单一点,后宅娘子联合奖学金?”   “这会不会太直白了一点?”   “我倒是觉得这个好,这奖学金就是咱们捐赠的,咱们出了钱,就是要让人们都知道这奖学金是我们后宅娘子捐的,免得总有人瞧不上咱们。”   “就是就是,简单直白的反而最好,咱们做了好事,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   邱书桃点头,“那就叫这个名字,明日便告诉谢娘子。”   “我突然觉得好激动怎么办,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也是我也是。” 第122章 学堂开学   小学堂的宣传和招生已经进行的尾声, 材料和入学名单也都准备好了,只等着9月1日开学。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开学日期嘛,纯属楚旋的现代习惯作祟。   但是底下的百姓们不这么想啊, 他们觉得前期宣传的小学堂是那么的重要, 那么9月1日这个日子一定是相当的神圣和重要。   祝青寒将教育部的入学名单以及入学事宜和安排一同交给了楚旋查看。   楚旋一边看着文件, 一边感慨道:“这次招生妇联是最辛苦的了。”   祝青寒也点头,“是啊, 妇联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确实大,几乎天天加班。”   妇联的人几乎是挨家挨户的上门盘查, 谁家有适龄的女孩,然后十分硬气的用权力来给她们的家人施压。   不光要送她们去读书,还必须支持她们的学业,不可以暗中妨碍,暗示, 孩子们完成学业。   还有,回家不可以给女孩子们安排太多的家务,导致她们没有时间学习,更不可以打骂孩子。   最后妇联的人还强调了,这些女孩子都是受妇联保护的,妇联会随时定期抽查,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就要看严重程度来处罚了。   那些女孩子们的父母自然是吓的瑟瑟发抖,不敢有一句多言。   这是楚旋吩咐的,不用和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自己占领扬州不过一年的时间, 她可没妄想这群百姓学了几个字,就能扭转古代上千年以来男尊女卑的思想。   直接用权力施压才是最快捷和有效的方法。   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好不容易掌握了权力,自然是拿来用的。   祝青寒又报告起了活字印刷书的进度来,“我昨日下午问过施部长来,她说基本实验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差雕刻大量的泥活字用于储存。”   楚旋用手敲了敲桌子,“这个不急,现在小学刚开始学,暂时不用教材也可以,等到基本的拼音,简体字数字学完了,再给孩子们发教材,主要是这中间还让他们抽空研发了一下黑板,科研部的也辛苦了。”   祝青寒将小学堂的入学名单以及入学事宜从楚旋手里接过,她忍不住翻看起其中的名字,看到许多女孩子的名字写在里面,她叹息着感叹:“她们的人生会就此改变吧”   楚旋回答她:“回的,一定会的。 ”   *   关雨就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子。   她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一个弟弟,如果按照正常的古代思维来看,去学堂读书这件事是绝对轮不到她的。   哪怕她的哥哥已经十八九岁超了龄,那么她的父母也会宁愿将路都还不会走的小弟弟抱去学堂里听课。   在他们的眼中,读书就是一件和女人没关系的事。   哪怕关雨的阿娘也在扫盲课中读了书,死记硬背的认识路拼音和简体字。   她的观念依旧扭转不过来。   关雨对于自己要去读书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她只知道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几个短头发的娘子,她们表情严肃的和自己的父母说了什么。   等那几个短发娘子走了后,她的阿娘就转过头来,语气奇怪地说:“你要去读书了,开心吧,本来家里钱就不够用,还要给你交学杂费。”   而她的阿耶则是沉默不语。   关雨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原本正在扫地。   关雨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反应看的她阿娘更是生气了,“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去读书也是浪费钱,哪里读的明白。”   说完就抱着她那还不会走路的小弟弟,“还是儿子好,儿子聪明,来,阿娘教你数字,这个是1,这个是2。”   关雨不明白,自己的弟弟连话都不会说,哪里认识什么1234。   倒是阿娘每次教弟弟的时候,自己偷偷记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要去读书这件事算是定下了。   她那在工厂里工作的大兄下班回来也急急忙忙,:“今日妇联的人来了没有,咱们家可千万不能给妇联对着干啊,不能不送二娘去读书!”   关雨的阿娘阴阳怪气道:“来了,还说了许多规矩呢,什么不能打不能骂,家务也不让做,不让耽误她学习,要我说她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学什么习,浪费钱。”   关雨的大兄到底是在工厂里上班的,懂得些厉害关系,他忙说,“阿娘,这话以后不能这么说了,妇联什么都要管的,现在外头这么乱,咱们得听话才能在扬州安定下来,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   关雨的大兄去店里给关雨买了个书包。   到了9月1日这天,关雨自己背着自己的空空如也的小书包,以及自己的户籍,踏上了学校的路上。   多年后,关雨在自己的自传之中写到,一切都起源于9月1日的那一天,自己带着无知和茫然踏入学堂,自此开始了她真正的一生。   关雨对扬州的道路很熟悉,所以她很快乘坐着公共马车找到了小学堂。   关雨紧张的捏着斜挎书包的带子,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有许多穿的好看的小娘子小郎君被自己的阿娘和阿耶牵着走进大门。   关雨的大兄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关雨知道他要上班,所以不会开口麻烦他,关雨的阿娘和阿耶则全当没有这回事。   不过关雨瞧着这些小娘子的阿娘和蔼可亲的模样,她突然庆幸自己的阿娘没来。   很快她被小学堂的老师罗伏苓拦住了的去路。   “小娘子是一个人来报名的吗?”   关雨点了点头,随后又从书包里拿出户籍,双手递给罗伏苓。   关雨的眼睛很大,双手递户籍的样子也十分的认真,表情也是十分的正经。   罗伏苓接过户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还怪可爱的,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罗茯苓给关雨登了记,好巧不巧发现她正好在自己当班主任的一班,于是又顺带将她带回了教室。   罗茯苓个关雨找了个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自己便又出去忙了。   今日是开学,老师们都忙得不了得了。   关雨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子的小娘子问,“阿娘,这书桌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秋字,代表这课桌椅都是秋云家具店的东西。”   关雨也低头看那个秋字。   原来这就是字啊,看起来就像歪歪扭扭的符号一般。   为什么这个字念秋呢,关雨想试图从中找到为什么。   “你看什么呢,小娘子。”   是从前桌传来的声音。   关雨抬头,瞧见前桌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娘子叫她。   关雨老实回答:“我在看这个字。”   江小千闻言低头道:“唉,真的呢,这里真的有个秋字呢。”   关雨更盯着那个秋字看了,她感觉全世界只有她不认识这个字。   今日是妇联的易婉得空送她和那几个年纪小的来读书。   但是很遗憾,江小千和她们没有分在一个班。   江小千又主动开口,“我叫江小千,你叫什么呀?”   关雨闷闷道:“我叫关雨。”   “关雨啊,那我们以后就是前后桌加上朋友咯。”   朋友?这是关雨第一次接触道这个词汇。   不知为什么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江小千继续开启话唠模式,“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家里人送你来的呀?”   ”一个人来的。“   江小千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巧,我也是一个人来的呢。”   关雨瞬间感觉和江小千的距离拉近了几分,只不过关雨非常的不善言辞,她想了半天,只说:“是门口那个罗老师领你进来的吗?”   江小千确实是不知道谁是罗老师,“好像是吧,是一个很热心的女老师。”   教室里的大人们在确定自家孩子报上名,找到班级和座位以后都回家去了,瞬间整个教室只有小孩。   就在江小千和关雨好不容易聊上道的时候,那个率先发现课桌上有秋字的小娘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在聊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江小千先是看了关雨一眼,用眼神询问。   好在关雨还算机灵,看懂了她的暗示,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后那位小娘子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李轻舟。”   “我叫关雨。”   “我叫江小千。”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的,三个人迅速的打成了一片。   李轻舟望着讲台说道:“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才来呀。”   罗茯苓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学生惦记上了,她忙的简直是一个脚不沾地。   等到登记的工作完成了,她才拿着自己的资料来到了自己所在的一班。   罗茯苓站在讲台上,先是自我介绍,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以后都称呼她为罗老师。   “以后咱们上学只穿校服,待会有人来给大家量尺寸,校服发下来以后,大家在学校就只能穿校服了,知道吗?”   底下齐刷刷的回答:“知道了。“   关雨张完口,看了看前面坐着的江小千,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李轻舟,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刚发的免费炭笔。   她突然开始有点期待以后的学堂生活了。 第123章 报纸   尤江雪知道自己年底评优评干一定稳了, 毕竟活泥字已经成功被她带领的小组制作出来了。   而活泥字不光能用于报纸的制作和发行,还有给学堂印刷教材,以及印刷书本。   施嫦打着瞌睡去给楚旋交报告。   至于楚旋对她的奖励, 她是当真什么都不想要, 只想要楚旋给她放个十天半个月, 让她好好的睡个爽快。   楚旋看着泥活字报告上参与的人员名单,说道:“这个尤江雪, 上次攻克擀平玻璃难题里也有她,这次泥活字这事干的不错, 年底你科研部的优秀吏事指标该给就给。”   施嫦打了个哈欠,“尤江雪能力确实不错,有她在我省了不少事。”   楚旋放下报告,“那就派她去和各个部门沟通要印刷的内容和排版了。”   施嫦没有意见,“反正别让我去就行。”   这个消息很快就层层下放, 到了尤江雪的办公室。   而那个本来就对尤江雪看不惯的男吏事更是在心里恨的牙痒痒了。   项目小组是她做组长就算了,现在这个和各部门沟通排版内容的事也交给她了,自己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年底一过,尤江雪肯定是要升职了。   尤江雪接到任务,倒是觉得十分荣幸。   本来评优评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能够参与这第一份报纸的制作,意义是非凡的。   哪怕这件事不能评优,她也愿意去做。   这可是江南自己的邸报。   尤江雪成了主事人,各个部门的吏事自然往科研部跑的勤,他们将自己部门需要刊登在报纸上的内容, 送过来给尤江雪。   而哪个部门在哪个板块,是全小田已经排好了的,   于是尤江雪这几日听的最多的就是。   “我们文教部板块就只有这么大?楚娘娘都说了教育是国之根本!太小了!”   “拜托,我们兴农部都没说话,你们文教部的在激动什么啊,粮食才是天下人活着的关键好吗?而且我们这个勘测每周天气的板块应该放在最上面吧!还有还有,尤吏事,这个代表天气的符号你们能不能印啊,我们部门思考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加上这个符号,你瞧,这个下雨就是一朵云下面有雨滴,这天气就是太阳!”   尤江雪尴尬地说:“符号是可以弄的,现刻就行,但是这个板块再往上就是标题了。”   “那就放在标题下面,我这就去给全部长打报告!”   交通部的吏事默默举手,“我们的要求就是多宣传和收集百姓的意见,对于公共牛车有没有什么意见,以及对于长途马车的路线有没有什么需求。”   尤江雪看了交通部提供的稿子,斟酌道:“这个稿子稍微长了点,板块有点放不下啊,需要再精简一下。”   交通部的吏事默默的拿回稿子,“那我拿回去再写。”   尤江雪等到第二日,来交稿子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现在的吏事考试还未开始,所以这个生面孔只能是。   学霸杨白鹰!   尤江雪对于学习好的人是有很厚的滤镜的,于是她热情打招呼,“是杨白鹰,杨娘子吧。”   杨白鹰诧异的点了点头,惊讶尤江雪认识她。   尤江雪笑道:“你可是楚娘娘都夸过的学霸,现在整个扬州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这周是轮到去交通部实习啦?”   杨白鹰点了点头,“祝秘书说让我每个部门都轮转实习一圈,最后根据我在各部门的表现和我自己的选择综合考虑我在哪个部门。”   尤江雪在心里咂舌,不愧是楚娘娘重点培养的人才。   尤江雪看了看稿子的字数,预估了一下用泥活字印刷大概要占多少地方。“这下字数很合适了。”   杨白鹰对这个报纸是有一百个好奇,就等着开卖的那天去抢一张,在家里永久收藏。   不光是她,她阿娘和阿耶也正有这个想法。   这下《江南周报》初步内容算是都定下来了。   楚旋也拿到了《江南周报》的初步排版以及内容。   这是还未印刷的版本,只要她一点头,江南周报便立刻开始印刷。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南周报几个大字。   作为报纸的标题开头,自然是要大大的才显眼。   紧接着第二排就是一行小字,本周天气预报,不光标注了那日的天气势雨还是晴,还十分贴心的配备了天气的小图案。   这些个天气小图标深得楚旋的心,有她穿越前看的报纸那味儿了。   往下就是实事,不过因为现在还未正式攻打长安,所以还没有什么内容,后期再做调整。   女性板块这一块占据的只整张报纸最显眼的位置,上面不特定要刊登什么内容,只要是和女性相关的,人,事,物,或者女性写的东西都可以。   第一期的内容是刊登的杨白鹰个人事迹。   下周的女性板块内容妇联也已经准备好了,是后宅娘子们联合捐奖学金。   司法板块祝青寒在她的建议下用的是编小故事的办法来普及律法,以及触犯了律法会有什么惩罚。   楚旋听说文教部和兴农部当初还争板块大小来着,双方都说自己的部门有多么多么重要,楚旋现在一瞧。   两边一样大。   全小田是懂得如何端水的。   楚旋看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报纸很是有趣!   *   《江南周报》要开始印刷发售了,这件事传到了每一个扬州百姓的耳朵了。   但凡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能听到这样的话语。   “江南周报到时候咱们家可一定要抢一张,说不定能当传家宝呢。”   “这报纸到时候怎么卖啊?”   “听说是两个娘娘钱一张。”   “哎哟,我听说这报纸上头什么都有。”   “大骊的邸报是只给官员看的,如今楚娘娘出的这周报倒是有意思,看来是给百姓看的。”   “到时候定是要买一张来好好看看的。”   第一批的报纸楚旋会办一个报纸分享会,就在告示区。   于是乎,因为报纸的发行,扬州到岳县的长途马车瞬间火爆了起来。   报纸发行的这日正是周末,在岳县读书的杜小草四人党果断决定去扬州抢报纸。   若说在江南以外的地界,让四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娃独自出行,简直是地狱笑话。   但是在江南,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合理。   郑悦自告奋勇的将住处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大家就住在自己阿娘和阿耶在扬州的房子里,周日再回岳县,第二天继续读书。   一切都很完美。   这趟马车上还有熟人,是五保和李富贵。   五保现如今在岳县过的也很是滋润了,他在工厂里当了个小组长,去年在岳县也买了房子。   杜小草和五保是十分相熟的,几个忍讨论起了那报纸会是什么样子的。   五保说:“听说这报纸不是手写出来的,是用印刷的,也不知道这印刷是个什么技术。”   这一点杜小草听自己的县令母亲说过,于是她热情的回答:“印刷就是印出来的,说是把泥巴怎么弄一下,然后在上面刻字,将刻字排版好,印出来。”   杜小草这么一解释大家就都懂了,李富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沈芦摸着下巴,“确实,这样一来就可以有很多份的报纸,可比手写要快太多了,听说之后的学习教材也是这样印刷的。”   说完了报纸的印刷技术,几人又开始讨论报纸的内容。   这个郑悦最有发言权:“这个我知道,以前大骊也有报纸,那个叫邸报,我从前看我阿耶看过,上面都是给一些官员看的政令。”   李朝难得开口:“楚娘娘办的这个江南周报既然是给百姓看的,想必内容和大骊定是不一样。”   到达目的地后,几人去食肆简单的吃了饭,就直奔那报纸售卖处。   郑悦甚至都没说回家一趟先见见自己的阿娘和阿耶。   排队的人很多,而且每个人都是限购一份。   吏事们在维持秩序,“大家抢了报纸可以去旁边的场地上看看,一个人看多没意思,大家一起看多讨论,场地给大家提供了座椅。”   郑悦刚排上队,就觉得自己后面的那个人很眼熟。   她转过头去一看,这不是那在岳县教男人怎么变好看的柳家兄弟吗,也跑来买报纸呢。   郑悦刚将头转回去,就听得后面传来声音。   “大兄,若是这印刷术当真如此神奇,以后我们想看书都不用抄了。”   “你说,她骗我,那她为什么独独骗我呢,我的一定会找到她的。”   “大兄你清醒一点。”   郑悦听的咂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她倒是略有耳闻,这柳大郎君似乎被某个娘子给欺骗了。   郑悦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回家,直奔卖报纸现场。   郑悦看着前头的人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拿着报纸,心里头别提多焦急了,那些人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就那么看着。   很快排到了郑悦,她庆幸还有,火速拿了两个钱。   排在她前面的杜小草,沈芦,李朝还有五保两人都买到了。   六个人来到拿阅读区域,找了根长凳坐了下来,开始如饥似渴的火速阅读。   “呀,这报纸上的字好工整呢。”   “毕竟是雕刻上去的不是写上去的,自然是四四方方的。”   李富贵欣喜的指着那个预测天气的小图案:“报纸竟然还会说下周的天气,你们瞧,还有小太阳呢。”   “下周三要下雨呀,真的假的,那出门的时候得带把伞备着了。”   杜小草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关于杨白鹰的个人事迹报道,她惊讶地说:“这个杨白鹰杨娘子好厉害啊,竟然是楚娘娘亲自点名保送当的吏事,而且门门都考第一名。”   “她好厉害啊。”   “哇,这是属于学霸级别了吧。”   “应该是天才级别了!”   再往下是那司法小故事,这司法小故事讲的是小甲和小乙二人。   一时间,这阅读区域的就响起了讨论的声音。   “小甲罪不至此啊。”   “小乙是有不对,但是小甲应该通过正当的途径去解决,而不是私底下殴打小乙一顿,这下好了,还得赔小乙的钱呢”   “不止不止,你们没瞧见,不光赔钱,小甲还犯了故意伤人罪呢。”   “这说明咱们有恩怨不要私底下用暴力解决。”   杜小草看完了报纸,将报纸抱在胸前。   “报纸太有趣了,我每周都要看!”   郑悦还十分贴心的说她刚刚听到的消息,“从下周开始,岳县也卖报纸啦,咱们也不用做长途马车来看报纸了。” 第124章 出行   报纸风靡整个江南, 后宅互助会的娘子们自然也是买了来看的,只不过她们没去楚旋准备的露天的场地看。   她们将报纸拿回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地方看了。   这其中也不乏没买到报纸的,大家一起看, 也是其乐融融。   当然其中最是开心的莫过于邱书桃了, 她女儿可是上了报纸啊, 单独的一篇报道,只写杨白鹰一个人。   周围的娘子都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先是告示区公告杨白鹰直接保送吏事, 随后又是篇报纸上单独的报道,无疑不凸显了楚旋对于杨白鹰的重视程度。   王娘子拿着报纸, 一脸羡慕,“这排场放大骊来说,高低得是个状元了呢。”   “是啊是啊,状元都没有这个排场呢。”   所有人说话都无意识的将大骊和江南分开。   她们都明白,虽然现在江南内的生活一片祥和宁静, 外头的百姓可依旧过着凄惨的日子,这天下还是乱着的。   邱书桃因为杨白鹰已经是第非常多次的在互助会出风头了,众人的连番夸赞,夸的她也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连忙岔开话题:“这一周天气倒是有趣,你们瞧这小图案。”   “上面说明天的是阴天,明天只怕真的是阴天了。”   “那是,这毕竟是楚娘娘出的报纸,想必是真的。”   话题刚被岔开两句,邱书桃又被人问起:“白鹰现在是不是已经去当吏事了,现在在哪个部门啊?”   邱书桃正在喝茶,她连忙放下茶杯:“现在还未定是在哪个部门呢, 要先轮转实习,最后再决定。”   “轮转实习就是每个部门都要待?”   “正是。”   “邱娘子, 要是我家女儿能有白鹰那么出息,我真是做梦都笑醒。”   “我也是我也是,我等会回去就和她说白鹰姐姐多厉害,要像白鹰姐姐学习。”   杨白鹰的话题虽然冲击力强,但是也说了这么多次了,说了一会也就过了。   众人又好奇起了这报纸的技术性来。   “这印刷当真是神奇,这么多份报纸,竟全都不是手写的,要知道以前若是想借一本别人的书看,那是要自己手抄的。”   “有了这般技术,岂不是以后的书也会像报纸这样出很多本了吗?”   “这样书就不会卖出高价了吧,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那这样以后是不是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书了,太好了。”   邱书桃也参与到讨论之中去,但是提起书,她突然想起杨白鹰说过的。   在岳县,有一座图书馆,里头全是楚娘娘拿出来给人阅读的仙书,若不是学业繁忙,她真想去岳县看一看。   邱书桃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大家可曾出过扬州?”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今日的主持人宋雅青脱口而出:“哪里出过扬州呀,之前的世道这么乱,又有吕永和李德业装神弄鬼忽悠司马池,别说扬州了,是恨不得待在家中一步都不出去。”   其他的娘子也都如此说道:“我从小到大还当真没出过扬州呢。”   “不过现在扬州的外面都很安全吧,只要是在江南道境内,就没什么事。”   邱书桃在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说:“我之前听白鹰说过,岳县有一座图书馆,里面放的全是楚娘娘的仙书,里头还有彩色的图画呢。”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邱书桃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组织一下去岳县看一看那图书馆。”   宋雅青神色一下子变的有些古怪:“这.咱们一群娘子去,能行吗,安全吗。”   邱书桃还未来得及回答,另一位娘子祝双立刻接话:“安全肯定是安全的,不是有专门的扬州到岳县的长途马车吗,而且我昨日去医馆,遇到那黄大夫,她还说她女儿会和四个同学一起坐长途马车来扬州抢报纸呢。”   只不过那一句,她们几个小娘子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始终没有说出口。   祝双说完了以后,就转过头去看了邱书桃一眼。   邱书桃接着说:“我只是觉得从前咱们都被困在宅子里,出不去便也就出不去了,如今咱们什么都能干了,若是还困在这小小的扬州,一辈子都没见过别的风景,未免有些可惜。”   有娘子小心翼翼地问:“那图书馆里当真是楚娘娘的仙书?怎么从未听说过。”   祝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毕竟这图书馆是在岳县,咱们身在扬州不知道也合情合理。”   邱书桃回答:“我到是听白鹰谈过,在岳县要想去那图书馆也是要每日排队的,所以岳县的人为了不让江南的人知道这个图书馆的存在,在外面几乎都不提。”   此话一出,众人的兴趣立刻就被勾起来了。   “这里头的书当真有这么好,岳县的人都不提的?”   “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呗,我从小到大都还没出过扬州呢,听说岳县还是楚娘娘手底下的第一个地方。”   “那书里头有彩色的图案,是真的假的,我好想去瞧瞧那仙书。”   见情绪被调动的差不多了。   邱书桃又说:“我只是有个提议,觉得大家都可以出去看看,我也不急着逼大家做决定,过两日大家再给我答复就是。”   互助会议就这么散会了,只是这次每一个走出去的娘子神情都颇为复杂。   邱书桃在回去的路上也觉得自己说出那番话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她确实是想去看的,也想和后宅娘子们一起去看。   但是邱是桃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回到家以后,邱书桃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复杂。   杨白鹰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见到她这幅模样,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邱书桃便将今日的事说了。   杨白鹰一听,“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阿娘为什么这么忧愁呢?”   邱书桃叹了口气:“她们有些人是怕郎君不同意,又或者这样出去不太好,所以最后可能都是不成的。”   杨白鹰喝了口温水:“那这样的人阿娘就不要去管她们就好了呀。”   邱书桃现在彻底后悔了:“我这又不是怕到时候有人去了,有人没去,把互助会的关系搞僵了吗。”   “那是她们自己不去的,有什么僵不僵的。”   道理邱书桃都懂,但她还是想大家一起去。   第二日,还未到开互助会议的时间。   本来按照她们定的时间,不开互助会的时间都是自由的,邱书桃有时候也会和几个娘子一起聊聊天,出出门什么的。   邱书桃眼睛刚睁开,就听见家中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有两个娘子找她。   邱书桃连忙出门迎接,她一瞧,是宋雅青和祝双。   宋雅青连说:“邱娘子,那岳县,我们两个人是想去的,不管其他人去不去。”   祝双也点头,“对,不管如何,我们三个人总是能去的。”   邱书桃立刻明白她们二人是怕自己提出来的建议到时候没有人去,心中一暖。   “无事,我自己也能去的,你们不必勉强自己。”   宋雅青摇头,“不是勉强自己,我也想去岳县看那个图书馆,我也想看看仙书,不是说里面的书和咱们现在看到的书都不一样吗。”   祝双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我,我太想去了,我长这么大,做了阿娘,都还没出过扬州呢。”   邱书桃瞧见这两个当了母亲的娘子此刻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她也忍不住想象起来她们去到岳县的样子。   宋雅青和祝双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以后,觉得舒服多了。   宋雅青和祝双走了以后,邱书桃刚坐下休息没两分钟,就听到下人又来通报,“大娘子,又有个娘子要来见你。”   邱书桃只能又前去迎接,门一打开,又是后宅互助会的娘子,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去岳县要去一天还是两天,我到时候好收拾衣裳。”   邱书桃问:“陈娘子要去吗?”   陈玉殊点点头:“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扬州呢,以前是女子不能自己出门,我昨日回去想了一夜,现在女子能自己出门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送走了陈玉殊,邱书桃心想不会再有下一个了吧。   没想到还真有,后宅的娘子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都是单独的找邱书桃说要去的。   邱书桃接待完了她们,回去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头,数着今日来的娘。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今天下午来的娘子竟然占了百分之80左右。   邱书桃惊讶的捂住胸口,竟然有这么多人。   有这么多人认同她的想法。   邱书桃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意,整个人也自在了起来。   大家一起去岳县,想想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到了两日后决定去不去的时日,邱书桃本来以为昨日单独来找自己的那百分之八十就已经是最后的人数了,没成想还有些娘子是打算今日来当面和自己说的。   当然,她们的这个行为也被谢灼所知道了,身为妇联主任她自然是十分支持的,她还将这件事告诉了楚旋。   楚旋自然是大力支持,还特地安排了那一天的班车直接接送。   邱书桃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是要去一天,还是住一晚。   最后支持当天来回的人比较多。   这一点也在邱书桃的意料之中,大家都愿意去这件事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若是要过夜,有些人还是有些顾虑的。   就这样,后宅娘子互助会全员坐上了楚旋为她们专门准备的好几辆长途马车,准备出发前往岳县。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邱书桃就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翻来覆去的整夜睡不着。   当她到了集合的点时,发现大家的眼下都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一问,都是昨夜因为没有出过远门,从而太过于激动而没有睡着的。   陈玉殊还提了一个食盒,她神情兴奋地说:“我还带了些点心,到时候大家饿的时候可以吃,我第一次坐时间这么久的马车,路上应该会饿的吧,我也是想着个大概。”   “我还带了几件衣裳,想着大家等下会不会冷。“   “唉!我也带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昨天晚上想了许多种情况。”   一众没出过远门的娘子在昨日晚上幻想了许多的情况,带各种各样东西的人都有。   坐在车上,马车飞快行驶着,一群后宅娘子们此刻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兴奋的探讨着。   “你们快瞧,出扬州了!”   “真的真的,这就是官道吗。”   “这是楚娘娘修的管道呢,和扬州的道路一样,都是水泥路呢。”   邱书桃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想,原来这就是出远门的感觉,这就是马车一直行驶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陈玉殊从自己的好几个食盒里拿出点心来分享,“你们快吃点心,在马车上吃点心别有一番风味呢。”   马车在岳县的长途车站停下,一行人激动而又兴奋的下了车。   邱书桃等人兴奋的走在了岳县的大街上,这里的城市建设感觉比扬州做的还要好些,而且这里的娘子瞧着似乎也和扬州的娘子有些区别。   她们的脸上很明显洋溢着自信点神采,而且这里的短发娘子也更多一些。   杜月桂一早久得了令,图书馆今日清空供给她们参观。   邱书桃拿起一本封皮书,好奇的瞧着上面美轮美奂的彩色图案,”原来仙书真的是这样的,真的和咱们寻常见到的书不一样。”   宋雅青拿起了一本红楼梦,“这就是郑吏事说过很好看的红楼梦。”   众人都在书架上挑花了眼,拿着这些书,眼睛都不舍得挪开。   祝双感叹:“幸好今日来了,不然怎么能瞧见这些仙书呢。”   “是啊,而且大家一起出远门真的有很意思呢。”   在图书馆里看完了那些精致的书本,众人又在岳县的大家上闲逛起来。   邱书桃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在岳县更加自在呢。”   “是呀,感觉岳县的的空气和扬州的还是不一样呢。”   众人正感叹着,就瞧见有人拿着报纸在街上讨论:“这扬州的后宅娘子还真是厉害啊,她们还捐了奖学金呢。”   “是呀是呀,这样许多穷学生就能通过学习赚钱了。”   邱书桃这才想起,今日是江南周报发行的日子。   她们的事迹竟然也被写上报纸了!   祝双激动的拉着邱书桃,“我没听错吧,方才是在说我们吧,后宅娘子奖学金就是我们了,没有别人了吧。”   “没想到我们也能被写上报纸呀。”   这群后宅娘子的情绪实在是有些激动,声音就不免得大了些,很快就引得几个娘子前来围观。   “你们就是从扬州来的后宅娘子吗?就是你们捐献了奖学金?”   祝双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们再此就替那些穷学生谢谢你们了。”   “你们做的这是大好事。”   总而言之,一番话把后宅娘子们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祝双眼睛看着窗外。   “幸好我答应了来一趟岳县,这一趟真的是太值了。” 第125章 对抗赛   江南这边倒是基建搞得风生水起, 宋儇这边可是非常的着急。   他想回长安,他已经在汉州待了快七年了。   长安被杨角夺走的耻辱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他宋儇可不想成为整个大骊的耻辱。   宋儇气呼呼的坐在床上, 对着田令说:“草原兵的训练到底怎么样了, 何时才能出兵攻打长安?”   田令擦了擦额头的汗:“圣人切勿着急, 节度使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来训练那些草原兵,总的要让他们听话了以后才能上战场, 否则如何能够打胜仗呢?”   听了这话,宋儇的表情依旧没有好起来,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朕到底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田令安抚道:“快了,圣人如今是真的快了,这草原兵去各道不过才一月有余, 再怎么着急这也太快了些。”   这次的宋儇大概是真的着急了,他不再一昧的听信田令安抚道话语,而是固执道:“来人,朕要写诏令,三个月后,必须进攻长安,将长安夺回来!”   楚旋完全不把这个诏令当回事,毕竟她又不是皇室,大骊的江山能不能保住,长安能不能夺回来,她并不关心。   局势越乱她越乐意。   此刻最着急的人应该是在长安当了七年皇帝的杨角吧。   想起杨角, 楚旋想起她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她对祝青寒说,只要活下来, 就总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   那么这个仇。   她和祝青寒有仇必报。   *   长安县,极乐宫内。   杨角已经在长安驻足了七年,而这七年之间,长安的米价一直居高不下,百姓是叫苦连天。   曾经大骊最为辉煌的长安,如今到处破破烂烂,百姓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生机。   杨角这些年间大开科举,选了一堆他自以是从为公平公正的科举里考出来的官员。   但是他一共占领的地方不过二十多个州县,哪里能够容纳这么多的官员呢。   但是杨角为了不委屈这些人才,只能自己又增加了一些官职,上到中央,下到地方,官员多了,发放官员的俸禄又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杨角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连他自己,身为大齐的皇帝吃的也是日日节俭。   而且,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那位楚娘娘竟然站在了宋儇那边。   明明上次写信交流之时那位楚娘娘都还十分的客气友善,结果转头就做了宋儇的江南节度使,不就是节度使,若是那楚娘娘想要,他也可以封一个。   不过杨角后来也想通了,局面越是对他不利,他越是有一种这是上天给他的磨难,世间万物都阻挡在他的面前,只要他克服了这些磨难,那么天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不过杨角看着自己面前的粗茶淡饭的饭食,觉得粮食这一难关又实在是太难了。   二十多个州县所运来的粮食,首先要满足他手底下的官员们的俸禄需求,随后才是他自己与皇宫,最后剩下下的才投入市场进行贩卖。   杨角自然不能自留太多,否则整个长安的百姓粮食只会更不够吃。   偌大的一个长安,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竟没有一个人能够日日都吃的饱,吃的好的。   虽然宋儇在位时,也是骄奢淫逸,没做过什么正经事,但是人家是大骊的正统皇帝,各地的节度使哪怕是耍些小心思,往长安送的粮食可是不会少。   长安的百姓们在吃饱这件事是不用担忧的。   而现在杨角上台,粮食天价不说,日日都在饿肚子,相比之下百姓们肯定是更加盼望宋儇回来。   这一点杨角深知,所以他一直在尽力的克扣宫中宫人以及自己的饭食。   宫中的宦官与宫女日日饿的头昏眼花,就是杨角宫里的那些嫔妃,也是一样的粗茶淡饭。   这日,杨角手底下的官员前来禀报。   “圣人,宋儇放了沙陀族和初月族的人入关,将青壮年分配至各道。”   杨角一拍桌子,勃然大怒:“笑话!非我族类岂可轻信于人!放异族人入关必定引起大乱!”   其实某种意义上杨角说的是对的,如果楚旋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沙陀和处月确实引起了大乱,后续的乱世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力。   底下的官员瞬间不敢说话了。   杨角的怒气丝毫不减:“他为了夺回长安当真是不择手段,岂能用这种办法!异族人怎么可能真心的为中原人做事呢?”   *   “异族人怎么可能真心的为中原人做事呢?”   军队里是男兵瞧着那辛苦训练的草原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黄新苗本是正巧路过,听到这样的话,她停下脚步,幽幽地说了句:“你们可真是闲的没事干啊,还在这里说别人的闲话,要不要我去告诉邓尔队长啊。”   “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我们刚刚训练完,正在休息呢。”   黄新苗切了一声。   起初她也对草原人的半信半疑,但是自从和朱邪越成为朋友以后,她就发现这群草原人其实是可用之才,若是用的好了,那当真是一把利器。   他们其实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吃饱而已。   最近的草原人也已经在一边学习中原话,一边训练了。   黄新苗每日都能瞧见那些愁眉苦脸的草原人,他们对着看不懂的拼音,对着看不懂的简体字,一个个就差哭出来了。   张傲云对于草原人的训练是十分重要的,第一要防止他们抱团,不好融入集体,二是要防止原本的士兵们对他们有意见。   黄新苗毫不犹豫的去告诉了邓尔,有两个男兵在哪儿说一些不利于大家团结的话。   至于他们待会是要去做100个俯卧撑,还是做多少个蛙跳,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了,昨日才开了会,说三个月以后就要配合大骊别的节度使们打仗呢,现在他们还在说这些话,就要狠狠的惩罚他们,让他们长记性。   黄新苗一边走着,又瞧见朱邪越,于是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因为和张盛云学过一点点,朱邪越是现在中原话进步的最快的人。   朱邪越笑道:“早尚豪呀。”   尽管发音还不是很标准。   朱邪越肉眼可见的长了些肉,整个人也变得壮硕起来。   朱邪越和一众草原人每日不管多么辛苦的训练从来都不会抱怨,因为训练结束以后,每日都可以吃到肉,而且是那么好吃的肉。   草原的烹饪技术实在是聊胜于无,只有烤一种,除了盐以外没有任何调味料,有时候连盐都没有。   黄新苗点头,“早上好。”下一句话她还没问出口,就听到朱邪越说:“今天,饭,好吃。”   黄新苗立刻明白她是在夸奖食堂的早饭好吃。   草原那边资源匮乏,她也是听说过的,这群草原人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估计就是江南的饭菜了。   朱邪越大概也是明白,想要学好中原话,就要多说的这个道理,“今天,对坑赛。”   黄新苗耐心的纠正她:“是对抗赛,不是坑。”   朱邪越说的磕磕绊绊,总算是将这个读音纠正了过来:“对 、抗 、赛。”   今天的对抗赛是女兵和男兵的对抗赛,之前也办过一次,最后当然是女兵大获全胜。   黄新苗从前是当真觉得男人的力气是天生比女人大,觉得女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的过男人的,直到当兵以后她才发现,男人与女人的力气差距是完全可以通过饮食和锻炼弥补的。   甚至女性本身的更为细心和身体更具灵活性都是战斗的加分项。   朱邪越再也说不出来更多的词语了,她比划了半天,黄新苗才看明白,她的意思是她紧张,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好没饭吃。   黄新苗也同样通过比划告诉她,不管输赢,都不会没饭吃。   而且,女兵是不会输的。   第一轮比的是情报传递能力和侦查能力,草原兵的中原话毕竟还不熟练,这一轮他们便不参加。   望远镜在军队再也不是以前那般十分宝贵的东西,不说人手一个,但是人人想用都能用的到。   女兵男兵分别在不同的模拟情景中使用望远镜看远方的情况,原方提前准备好了战况的模拟,随后各自决定应当传达什么样的情报回去。   草原兵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有杨全和张盛云在旁边全程翻译。   女兵和男兵拿着望远镜观察完了情况以后,又按照规定巡视了一圈周围。   双方朝着后方的士兵做手势,确定可以不需要继续探测后,方才匍匐前进回到基地。   朱邪越对这个匍匐前进很是记忆深刻,她当时就因为跑400米障碍的时候这个姿势不标准,被罚了一次。   男兵和女兵朝着各自的“上级”报告情况,这一点观众们是听不见的。   一切结束后,两个参赛人员以及地下等待的士兵们都十分的紧张。   “这次咱们男兵可不能再输了啊,上次输太惨了。”   过了一会,邓尔走出了帐篷,说:“我现在来宣布刚刚的结果。”   “刚刚两个人的侦查手法和手势都是满分,区别在于结果的报告上,冯骏的报告是认为地形对我方有利,且对方被困于地形之中,我方应该立刻主动出击。杜小小的报告则是认为,我方应该打夜袭战,地形对对方不利,且同样对我方不利,所以更应该小心行事,出奇制胜。”   两个人得出的结论完全不同,那么谁才是正确的呢。   不光地下的中原士兵,草原士兵经过翻译以后也十分的想知道答案。   邓尔继续说道,“这次判断,杜小小判断的完全正确,她更具有理性,也更具有决策力,女兵胜。”   黄新苗立刻欢呼起来,“好耶好耶。”   “我就说!这次还是我们赢。”   “怎么又输了?’”   “完蛋,这下又要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了!”   邓尔没有给地下的观众太多欢呼的时间,“接下来比马术。”   女兵这边定的人选自然是朱邪越。   论马术,没有人能比的过她。   而男兵那边派的也是个草原人,是从前处月族的。   双方骑马绕场一周,随后一人五只箭,设计在场地里放的五只跑动的活鸡。   至于射死的鸡嘛,自然是拿去做午饭咯。   朱邪越有些受不住女兵们的热情,在马上坚定的说:“我会、加油的!”   那处月族的男人叫丘林延,他用草原语对朱邪越说:“朱邪越首领,这次比赛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朱邪越同样用草原话:“我现在不是首领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能让我输掉马术的人,现在应该还没出生。”   随着哨声响起,两个人用飞快的速度骑马绕场了一周。   陶春捂着嘴:“朱邪越骑马的样子好帅。”   随后双方开始射箭那被吓的满地疯狂乱跑的鸡。   朱邪越眼睛微咪,快速放出第一只箭,直接命中。   而丘林延则是因为鸡扑腾了一下而落空,浪费了一支箭。   朱邪越梅开二度,那只鸡扑腾着想要腾空,众人都觉得这定是射不中了。   谁知下一秒,那只鸡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竟然射中了!   黄新苗简直忍不住自己欢呼雀跃的心情,直接喊了出来,“厉害!”   朱邪越这技术,就连那些男兵们被折服了。   于是他们只能叹气。   “这肯定是又输了呗。”   丘林延连空两箭,加上朱邪越优异的表现,他心里压力一下子上来了。   最后一箭也没射中。   朱邪越紧张的拍了拍胸口,还好射中了,若是输了,她都不好意思面对女兵们了。   接下来的比赛女兵们趁着朱邪越赢了后大家高昂的士气,大获全胜。   女兵们兴奋的搂住朱邪越,用非常不标准的草原语说,“中午请你吃鸡腿!”   邓尔微微一笑,宣布结果,“这次对抗是女兵赢了,今天男兵全部给女兵打饭打汤,晚上给女兵烧水洗漱,解散!”   “收到!” 第126章 书本   关雨喜欢待在学校里的生活, 学校里的老师温柔又和善,而且从来都不会骂人,说话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和她在家的气氛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 她似乎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了, 一个叫江小千,一个叫李轻舟。   这是关雨第一次交到年纪相仿的朋友。   虽然关雨一开始学习基础知识十分的吃力, 但是好在她的两个朋友会利用午休时间和课间时间给她补习。   李轻舟和江小千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为什么她的阿娘和阿耶一点点都不教在扫盲时学的东西。   不过好在关雨人也聪明,很快就追赶了上来。   这日, 关雨照常穿着校服,背着自己的斜垮小书包去上学。   不同的是,今日她的背包里除了炭笔,还装了几本薄薄的册子。   这是小学堂的教材,昨日才刚刚发下来的。   关雨知道, 这是印刷术而印成的教材,每个人每个科目只发一本,没有多的。   老师和他们说了,以前的人读书想要看书,只能自己摘抄整本书,而现在有了印刷技术,他们才免了抄书之苦,这一切都要感谢楚娘娘。   关雨在家的早饭一直都是一个煮熟了的土豆,但是她知道,家里人除了她和阿娘,早上都能再吃到一点点的菘菜炒肉沫。   她是阿娘不让吃, 阿娘是自己不愿意吃。   关雨为了节省时间,一般是将土豆或者红薯拿着边走边吃, 她也不愿意在家中的饭桌吃。   说来她自己也是觉得奇怪,她越在学校读了书,就越觉得家里的饭桌气愤很压抑。   她不喜欢。   关雨走在大街上,快速的将手中的土豆吃完,坐上公共牛车。   关雨很庆幸学校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学生证,并且都拿去交通部登记,只要用学生证,那么学堂里的学生就可以免费乘坐公共牛车或者马车。   否则她只能走路去学校,那么就意味着她每天需要早起一个小时。   公共牛车的司机基本对那么要坐车有学生证的孩子都很眼熟,瞧见关雨,就直接让她去找位置坐了。   关雨刚一屁股坐下,双手护着自己的小书包。   教材是昨天才发的,她可不像教材被磕坏或者碰坏了。   “你方才不是说这公共牛车需要一个娘娘钱吗?为何我瞧这小娘子没有拿钱的动作,那车夫直接就让她坐了呢,你还说楚娘娘治下不会存在贪污受贿这等事,你瞧。”   是一个年岁不小的人的声音,并且这个人很明显是外地来的。   关雨判断道。   关雨抬起头,刚想解释,就瞧见那年岁不小的男人身边坐了一个俊俏的郎君。   那郎君对关雨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娘子,我阿耶第一次来扬州,不懂规矩,冒犯你了。”   关雨摇摇头:“没关系。”随后她鼓足勇气在那位俊俏的郎君开口解释之前亮出了自己的学生证。“这是楚娘娘的政策,只要凭借着学生证,坐公共马车牛车便不要钱。”   柳忻郁这才又继续接话:“阿耶你瞧,这是人家楚娘娘为了体恤学生出了政策,可不是什么乱来!”   柳忻郁的阿耶叫柳玉成,他看了一眼关雨的学生证,又好奇地问:“这楚娘娘对学生竟然这番照拂?”   关雨觉得此刻自己必须维护楚娘娘,将楚娘娘做的那些事告诉这个男人。   关雨说:“这是自然,在江南只要是适龄的孩童都得去读书,而且不交束脩,只交些书本费。”关雨顿了顿,又说:“楚娘娘说过我们是江南未来的花朵,是江南未来的脊梁。”   呼,累死她了,她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柳玉成没想到关雨能说出这番话来,他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沉闷的小娘子来着。   柳玉成笑道:“没想到扬州的小娘子也能说出这番话来。”   关雨不服气地又回了句:“小娘子怎么了,我们从不比小郎君差。”   柳玉成还想再辩驳两句小娘子在读书上确实不如小郎君的话,下一秒他就被柳忻郁捂住了嘴,“阿耶你要害死我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在扬州别把你在家那套家主的鬼样子带来吗,我过几日要考吏事了,你别害我政审过不了啊!”   柳忻郁又对关雨笑:“小娘子,我阿耶第一天来岳县,还有些老旧的思想,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我是坚决支持娘子们从政从商从事各种职业,我从来不觉得娘子比郎君差!”   关雨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小娘子你可千万别告妇联啊。”   关雨点了点头。   柳忻郁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从柳玉成的嘴上拿了下来,“阿耶,我不是和你说了楚娘娘治下和所有地方不一样吗,在这里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样的!”   柳玉成反问:“我说的话还能影响你?”   关雨默默接话:“我听老师说过,吏事审查要查三代,现在查不了三代,两代总的查的。”   柳忻郁在一旁疯狂点头,“你知不知道这吏事考试有多少人参加,只招收多少个岗位?万一有人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去举报我,说我的阿耶思想觉悟有问题,在公共场合说破坏团结的话,我很有可能就直接被换下去了。”   柳玉成这才乖乖闭嘴,“这下我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了。”   柳玉成似乎是来参加扬州的,他又继续说:“你说的那报纸,当真这么神奇?以后看书都不用抄书了?”   纵然这一路上的各种东西已经将柳玉成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最关心的还是那印刷技术。   不用抄书,直接印刷,这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实在是有太大的诱惑力了。   柳忻郁点头。“这不是马上回我和大兄租住的住处你就能看到了。”说完柳忻郁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学堂里读书,都是用的印刷的教材了,运用的可广泛了。”   关雨看着柳玉成那求知的眼神。   “只能看一眼 ,就一眼哦!不可以上手摸!”   关雨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语文册子,然后飞快的展开给柳玉成看了一眼。   柳玉成眼睛都直了。“这印刷技术当真如此神奇!你瞧见没,那字,方方正正的,所有的笔迹都是一样的!”   柳忻郁淡淡地说:“看到了看到了,都说了我已经看过了。”   关雨一路上又听着父子二人聊天,自己时不时的插几句话,气愤倒也轻松愉悦。   到下车的时候,柳忻郁还特地对她说“小娘子,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哦。”   等关雨一下车,马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又继续叽叽喳喳,“如此看来,当初你们二人晕倒在那岳县门口,确实是因祸得福了。”   柳忻郁也点头,“阿耶你也瞧见了,接下来又要打仗了,至少跟着楚娘娘,咱们可不用忧愁今天活不下去,明天吃不饱的事情,现在除了江南,哪里还能瞧见这样的风景。”   柳玉成点头,\“如此看来,是要举家搬迁到扬州来了。\”   柳忻郁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柳玉成一眼,“谁让你一开始生气我和大兄没有给高羡做事,不肯搬家到扬州来,你瞧,这下杨家的孩子今年读不了书了吧,人家小学堂都开学这么久了!”   柳玉成尴尬的笑,“我这不也是要来看了才知道扬州这么好,楚娘娘当真是真心为了百姓的。”   柳忻郁继续说:“你以为是你想来就能来的,还不是要等我先去申请,你们也要过了那半年观察期,才能正式的签那卖身.哦不对,现在叫人身合同保障书。”   柳玉成一想到那报纸,就心痒痒,他问,“怎么还没到你的住处?”   说起这个,柳忻郁就觉得心里苦。“我和大兄手头紧张,自然只能租偏远的房子,毕竟我们才还清欠款不久。”   柳玉成摸了摸脑袋,“那到时候咱们家搬家过来,那么一大家子人,还有你二叔和三叔那两房人,不是个大宅院怎么住得下?”   柳忻郁不以为然:“那就找三个小宅院,三家人分开住不就行了,阿耶,你不知道在扬州都不流行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吗。”   柳玉成观念老旧,当即就反对。“这哪里行,我们都是杨家人,怎么能不住在一起。”   柳忻郁实在是觉得和自己的阿耶交流起来很费劲,只想快些将这个话题跳过去,“到时候再说吧,总之你们人先过来,现在还没打仗,等打了仗,我怕想来的人多了,到时候手续就复杂了。”   柳玉成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又问。“你之前说那郑由,当真在扬州?我待会看完了报纸能不能抽空去拜访他一下。”   柳忻郁回答他:“可以是可以,但是郑郎君现在在兴农部当吏事,也不知道最近忙不忙,咱们只能挑着他下班的时间去。”   柳玉成十分惋惜,“堂堂大骊从前的御使大夫,如今只要楚娘娘手底下做个小小的吏事。” 第127章 道路   今年扬州的吏事考试, 参加的人很多。   有和杨白鹰一起读了夜校的同学们,还有像柳忻郁,柳温瑜这样在原本的岳县人。   岳县的吏事基本上已经饱和, 不会再招收人, 所以来到江南考试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柳忻郁特地起了个大早, 并且在今日细心的观察了自己的大兄柳温瑜的情况。   柳忻郁松了一口气,还好越临近考试, 他的大兄就越来越正常,不再吵吵着要去找那个女人了。   柳温瑜漱了口, 将昨晚买的鸡蛋糕拿来出热了热,张口问:“阿耶呢?叫他起来吃早饭了。”   柳忻郁有些肚子饿,顺手拿了一块鸡蛋糕咬了一口,“还睡着呢,昨日都半夜三四点了, 他还在看那报纸,将那三份报纸翻来覆去的看,现在肯定起不来。”吃完一块鸡蛋糕。柳忻郁赞道:“这秋黄鸡蛋糕的东西就是好吃,难怪能从岳县开到扬州来。”   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早饭,也没有再去打扰那爱上熬夜的老父亲,而是自己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出门坐车前去考试。   今日坐公共马车去考场的人不少,很大一部分都是去考试的。   百姓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柳忻郁和柳温瑜往公共牛车门口一站,立刻就有人问:“两位郎君可是去参加吏事考试的?”   二人点点头。   于是周围的百姓立刻退让,“今日参加吏事考试的人优先坐车, 你们先上吧。”   柳家兄弟二人连忙道谢,“多谢诸位娘子郎君。”   同样在赶去考场的还有方雪兰, 辛铃,方露三人。   作为三人的好朋友,杨白鹰是早早的就叫上了三人一起吃早饭。   杨白鹰夹了一口菜,语气带了些惋惜,“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能去送你们去考场了。”   辛铃挥了挥手,“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来和你做同事啦。”   “就是就是,不差这一会,你好好的工作。”   杨白鹰对于她们的实力和水平很是清楚的,她也相信这几个人会考中。   不光是她们,还有班上的所有女同学们。   她深知她们付出,她见过她们因为解开了一道数学题而兴奋的模样,见过她们因为一个物理知识而好奇的模样。   她们克服了内心极大的恐惧与不安。   她们挣扎着选择,到底是相夫教子过普普通通的一生,还是轰轰烈烈,名留青史的热烈一生。   毫无疑问,选择参加吏事考试的她们,都选择了后者。   杨白鹰站在公共站牌处和她们挥手告别。   虽然此刻她们转头的方向不同,但是未来她们一定会一起上下班的。   杨白鹰想。   方露坐在公共牛车上,和方雪兰以及辛铃聊着家中父母的态度。   方露说:“你别说,之前我想去参加吏事考试,我阿娘和阿耶还有些犹犹豫豫,希望我待在家里等到20岁找个人成亲,结果第一期报纸出来,上面不是写了白鹰吗,他们的态度很快就变了,说我去考考也好,若是真考上了,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方雪兰也颇为感同身受,“你别说,我阿耶瞧着那些想要巴结和结交的人将杨家的门槛都快踩烂了,他的表情别提多奇怪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反对了。”   辛铃也接话,“我阿耶和阿娘现在天天在我面前夸白鹰,说她厉害,说杨全居然能得个这样的女儿,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笑死我了。”   这话将方雪兰和方露也逗笑了,\“这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马车上又上来了几个人,瞧见方雪兰几个,也热情的问,“几位小娘子是去参加吏事考试的吧?”   方雪兰点头。   “那可得好好考啊,考上了就不得了呢,可给家里人张脸面。”   到了考试的地方,方雪兰下车时,只见门口的围着许多人。   有考生,也有陪同的家人,也有少部分围观的。   方雪兰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可以的!   就在方雪兰调整好心态,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娘子快速的走了过来拦住了她们三人。   “你好,我们是宣传部的吏事,请问介意接受采访吗?采访的内容可能会出现在以后的报纸里哦。”   辛铃立刻辛苦点头:“我们也能上报纸?”   那两位吏事点头,“这才吏事考试楚娘娘十分重视,所以会有专门的一期报道,你们的采访内容就是我们的素材。”   能够上报纸的机会,她们三个自然没理由拒绝。   吏事简短的问了几个问题,三个人回答以后,她们就去寻找下一个采访对象了。   辛铃一直沉浸在能上报纸的这份心情里,她满脑子都是:“我们能上报纸了呢,那可是报纸啊!”   方雪兰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冷笑。   “呵,采访了你们,你们说的话也不一定会作为素材,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辛铃表情一变,转过瞧见那几个书生脸上写满了冷嘲热讽。   “又是你们,真是好笑,人家宣传部采访我们关你们什么事?确实我们说的话不一定会被她们写上去,但是连采访都没有被采访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嘲讽我们啊?”   那书生切了一声,“采访有什么用,又不是采访了就能考上。”   方雪兰理了理头发,拉着方露和辛铃就要走,“还是赶紧走吧,你们不怕他们突然又口吐白沫晕倒啊,别到时候讹上我们了 。”   方雪兰一说到这个,这几个人的脸色瞬间从白到青,再到黑。“你!”   方露哈哈大笑,“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也不知道看到白鹰被保送气急败也的人是谁。”   三人不再理会在身后表情精彩的书生,而是走进了考场的大门。   考场的大门到考场的距离并不短,但是三人却觉得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她们走到了考场,就走到了终点了吗?   并不是,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只不过现在只是将最开始的路走完了。   女人能够从闺房走出来,这便是最开始的路。   而以后的路,只会是光明而又宽阔。 第128章 出发   宋儇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 这无疑让除了楚旋以外的其他节度使压力非常大。   他们可没有什么耐心去让士兵学草原语和那些草原人沟通,也根本不会寻找翻译去理解那群草原人的诉求。   他们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强迫这群人快速听懂他们的指令。   给他们吃最差的饭食, 他们听不懂中原话就那就狠狠的鞭打他们, 让他们用身体的疼痛记住某些关键的词汇。   这显然与当初宋儇说好的待遇不一样, 沙陀族和处月族知道是是去当士兵打仗,他们也不是没有赴死的觉悟, 但是他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正常士兵的待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也是后来沙陀族和处月族为什么会叛乱的原因。   朱邪越和其他的草原士兵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同胞们在其他的节度使手底下过的怎样的日子。   他们是真心的感激这位代表了祈祷与祝福的楚娘娘,感谢军队里的大家。   他们想要持续这样的生活, 那么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努力的训练,打赢这场仗。   黄新苗和朱邪越并肩而坐,“马上就要打仗了呢。”   朱邪越大概明白这打仗是为了夺回帮助中原人夺回长安,中原人的种种争斗对于草原人来说, 他们并不看重。   朱邪越不知道中原打仗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打仗的对手杨角的实力如何。   于是她问了一句:“那我们会赢吗?”   黄新苗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会赢了,咱们的这些装备,别人可没有!”   朱邪越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就望远镜那个东西就足以已经让她几乎惊掉下巴了,更别提那些个什么蒺藜火球之类的东西了。   而且她觉得这边的训练方式也很特别,每一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都很强,大骊的其他军队想必是比不了的。   对于打仗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黄新苗显然就是欢喜的那一波。   她要在这次的战争吏取得良好的表现, 然后升职加薪!   她都想好了,等自己凯旋归来的时候一定要去告诉自己的阿娘和阿耶, 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三个月的期限将近,楚旋也对张傲云下了指示。   楚旋早就想好了对策,这次打仗纯粹是帮宋儇做嫁衣,自家士兵不必太拼命。   楚旋喝了口茶:“你只需要将杨角逼出长安,让他逃到容州到青溪县的官道上即可。”   张傲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杨角逼到这个地方,但是她明白楚娘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是。”   楚旋继续说道:“切记,在他逃到那条官道之前,他千万不能死。”   三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宋儇这次难得了清醒了一回,他先是自己制定了进攻的各个路线,随后又将路线用红头文件的形式发给各个节度使。   最后他再根据各节度使的反馈调整了策略与路线。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   宋儇在汉州的行宫终于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时隔八年,他终于可以回到长安,可以回到太极宫,可以回到长安了。   田令自然也是高兴的,他想回长安的迫切心情比起宋儇来只多不少。   田令手里捏着一封信,犹豫着说:“圣人,岭南节度使希望您能拨一点军饷。”   宋儇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坐在椅子上,“这八年朕过的什么日子,这些节度使们难道不知道吗,现在正是夺回长安的危急时刻,竟还想着要军饷!”   宋儇也不是不想给,奈何他也没什么钱啊,光是维护在汉州的奢侈生活就已经很难了,而且节度使们总是哭穷不交赋税,还说没让中央拨款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哪里还有多的钱交出来。   宋儇气的只想摔东西。   但是随后他又冷静了下来,“你回信说现在正是大骊的生死存亡之际,只要回到长安之后,朕一定不会少了诸位节度使的好处。”   田令领了命下去。   宋儇依旧烦躁的不行,当个皇帝为何这么难,为什么偏偏他做皇帝的时候有这么多事。   “来人,将仁照鹿抱来,朕要与它说话。”   算了,还是和仁照鹿说话吧,这世界上只要仁照鹿才是真心对他的。   *   楚旋一开始就没指望宋儇拨钱。   他就在汉州一动不动不说,日子还过的那么奢靡,他怎么可能会有钱。   所以张傲云去带兵打仗,随行的各种东西都得自己准备。   其中就包括这军粮。   其他的节度使们或许会为军粮发愁,但是楚旋绝对不会。   毕竟她可是有超级BUG的粮食产物土豆和红薯,士兵们怎么也不至于饿着打仗。   在别人都想着如何填饱自己的士兵的肚子的时候,楚旋已经在想怎么让自己的士兵吃的好一点了。   宋儇写过信问楚旋,那血雨幻光可还有。   对此楚旋当然是瞎编,就说神仙下凡法力减半,那血雨幻光当初为了尽快净化江南用掉了就没有了,手里目前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器。   宋儇对此深信不疑。   他坐在汉州行宫的床榻上惋惜着感叹,若是当初攻打江南没有用掉血雨幻光就好了。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若是不用血雨幻光,哪里又能打的下江南呢。   若是让司马池造反成功,现在的局势可就复杂太多了。   失去了血雨幻光的楚旋在宋儇的眼里就是个不知凡间俗事的神仙,手底下的兵自然也不如那些个节度使们厉害,因此也就给楚旋派了几个简单的任务。   主要的进攻还是由别的几个节度使们来。   楚旋很乐意这样的结果。   士兵也是资源的一种,其他几个节度使冲的猛,伤亡和死伤的人数自然更多。   而她还可以更好的保存实力。   只要张傲云最后能联合其他的节度使的人将杨角逼出长安就行了。   士兵们出扬州城的那一天,在城门口送行的人特别多。   百姓们手机拿着鸡蛋土豆红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塞给那些个要出征的士兵。   黄新苗和朱邪越刚好站在一起,由于百姓们实在是太过于热情,她们二人的怀里被塞了两个个煮熟的鸡蛋,三个烤过的土豆。   朱邪越连忙用自己那发音还不标准的中原华说道:“谢谢哒家,不要再塞了!”   黄新苗感觉自己的怀里都快抱不下了。   面对士兵们明显拒绝的动作,百姓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预判士兵们躲闪的动作。   “你们出去打仗!我们在扬州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送你们一些吃的了!”   \“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就是就是,一定要凯旋而归!”   总而言之,场面一度失控。   最后是张盛云紧急联系了宣传部的人,让他们快带喇叭过来处理。   宣传部派过来的人正好就是轮转实习到宣传部的杨白鹰和另一名吏事。   杨白鹰赶到现场,立刻开启喇叭维持现场秩序。   “大家的热情和心意,咱们的士兵们一定都感受到了,还请大家理智一点,不要耽误士兵们的出行时间,如果还不听劝解的,那说不定就要给不听话的人记上一笔了。”   一番话下来,百姓们这才理智了些,“我这鸡蛋还没送完呢。”   “就是就是,我还有两个烤红薯没送出去呢。”   没有了百姓们的围观和强行塞东西,道路瞬间宽敞了许多。   张傲云这才带着长长的队伍走了出去。   黄新苗转头深深的看了扬州一眼。   希望等到回到这里的时候,她一定已经立大功了!   朱邪越见她半天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看了,走吧。”   “来了来了。” 第129章 取名   失去了血雨幻光并且没有其他的仙器和法术的楚旋对于宋儇来说就像是吉祥物一般, 都不用高羡和季兴挑拨离间,楚旋分到的任务约等于无。   对此楚旋倒是觉得不错。   本来这场战争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宋儇,楚旋并不愿意自己的士兵们去为他人冲锋陷阵。   楚旋分到的任务是驻守河中, 于是张傲云便带着士兵们驻守在河中一带。   宋儇给的命令美名其曰是防止杨角的残兵试图逃跑, 需要楚旋的部队在此截住他们。   但是一般的残兵都不会往水路跑, 毕竟水路是最容易被堵截的路线,尤其是士兵在抓住绳子过河的时候, 是最为危险的时候。   逃跑的士兵一般都会往易守难攻的深山老林里跑。   黄新苗本以为自己此次能大杀特杀,一展身手。   结果没想到她现在在无聊的和男兵比谁打的水漂更远。   结果是陶春打的最远, 输给她的男兵依照比前的规矩跑去给她拿吃的。   陶春咬了一口红薯,安慰道:“你别垂头丧气,说实话,这仗不打还好点呢,咱们现在打都是为了大骊的皇帝做嫁衣, 把力气留着以后给楚娘娘打仗不好吗?”   黄新苗叹气:“道理我都懂,但是就是和我出扬州城时想的一切都不一样。”   朱邪越也蹲坐在黄新苗的身旁,用着撇脚的中原话说:“妹关系。”   黄新苗也咬了一口红薯:“这次立不了功那就等下次咯。”   黄新苗吃完东西,实在是对于这无所事事的样子有些忍无可忍。   于是她主动对邓尔说:“队长,我没事干,我能不能去周围巡逻几圈啊。”   邓尔点了点头,顺便指了指朱邪越和陶春。   “你们两个陪她一起去周围巡逻一圈。”   “收到!”   陶春调侃着认真巡逻的黄新苗:”这附近还真没什么东西,咱们来的时候都看过了。”   黄新苗切了一声,“那我也不想坐着无所事事,那感觉太难受了。”   二人的对话显然对于朱邪越来说就等于听的一知半解的英语听力,实在是难以理解。   朱邪越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   黄新苗巡逻完一圈以后不想继续回去无所事事, 于是又往稍微远点地方走去。   陶春正在那边费劲的和朱邪越翻译着刚刚她和黄新苗的对话,朱邪越一边似懂非懂的提问。   突然, 黄新苗听到草丛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迅速做出反应,做出手势。   三人屏住呼吸,往那草丛之中探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们会回去好好晒盐的,求求各位大人们了。”   黄新苗疑惑,小孩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朱邪越拨开草丛,果然瞧见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朱邪越不知道如何应付,只能茫然的望向陶春和黄新苗。   黄新苗朝前走了一步。   那几个小孩更怕了。   这时,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女孩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黄新苗等人一眼。   随后她鼓起勇气说道:“各位大人不是河中盐池的盐吏对吗?”   黄新苗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与恐惧。   其他的几个孩子一听到黄新苗等人不是河中盐吏,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一般。   几个孩子连滚带爬的爬到黄新苗的腿边,有个孩子想伸手拉住黄新苗的裤脚,在看了自己脏乎乎的手掌一眼后,又默默的放了下来。   紧接着几个孩子一起跪在黄新苗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到,“几位大人,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送回盐场,我们已经没有命活了,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求求各位大人放过我们吧。”   黄新苗疑惑:“没有命活了?”   其中一个满手泥土的小女孩小声的说:“我们得病了,盐场里好多人都得了这个病,得了这个病的人活不了多久的。”   另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孩接话:“但是得了这个病也要继续干活,因为得病了,干了活也没有饭吃,直到最后死在盐场里。”   黄新苗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感受到了他们对盐场对恐惧。   方才他们还提到了河中盐场。   黄新苗手摸下巴。   河中盐场是什么地方来着,可恶,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作为巡逻三人小队的组长,黄新苗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   “先带回去给张部长上报在说。”   那几个孩子抖更厉害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帐内。   张傲云听完了这几个孩子磕磕绊绊的描述,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河中盐池自古以来就是中央直接管辖的,虽然宋儇逃到了汉州,河中盐池也依旧在向中央上缴。   只不过之前祝青寒去扬州用盐换兵器之时,那时的盐价就已经是十分高昂的了。   而按照这几个从盐场逃出来的小孩子的描述,这河中盐场里可是在没日没夜的生产着盐,里面的盐每个月都多到堆积起来了。   为首的年长女孩子没有名字,别人都叫她大丫,她大概明白自己等人应该是运气好,遇到了好人。   既然是好人,那自己得了病就更不应该传染她们才是!   于是大丫又扑通一声的跪下,“还请几位娘子让我们自己去挖个坑吧,我们怕将病传染给你们!”   张傲云撇了一眼正在给他们检查身体的随行军医宣桂芝。   宣桂芝立刻说道:“部长,他们就是太饿了,加上过度劳累,没睡什么觉,并不是得病了。”   大丫惊讶:“不是得病了?可是盐场的那些盐吏说这样就是得了病,说得了病的人就不用吃饭了,浪费粮食,就应该没日没夜的干,一直干到死。”   张傲云突然想起楚娘娘曾经给她们讲课时讲到的资本家。   那时楚娘娘斩钉截铁的说资本家都应该挂路灯,张傲云虽然不明白路灯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应当是不好的意思。   于是张傲云也斩钉截铁地说:“应当将这些人都挂路灯。”   黄新苗看了一眼喝了糖水,身体状况明显好些了的几个孩子,问:“那部长,这几个孩子应该怎么处置啊。”   大丫一听到处置二字,立刻抱住了另外几个较小的孩子,几个人抱在一起,等待着张傲云的回答。   张傲云淡淡道:“先留在这里干些杂活,等我写信给楚娘娘,再看他们什么时候回岳县的育儿院。”   黄新苗:“收到。”   于是大丫和几个孩子就在这里暂时住了下来。   本来黄新苗和张傲云都想的是几个孩子能做什么事,大不了给炊事兵打打下手罢了。   结果黄新苗看着这几个孩子一个人背起比他们自己的身体还要重几倍的红薯时,黄新苗惊讶了。   大丫见状说道:“娘子不必惊讶,我们平时在盐场要背和抬的东西比这重的多呢。”   黄新苗看了眼这几个孩子瘦弱的身子,也跟着有样学样:“将他们挂路灯!”   大丫不懂挂路灯是什么意思,和几个孩子将红薯抬过去了。   炊事兵做完饭,几个孩子也能分一些。   大丫就和几个孩子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大吃了起来。   在一旁吃饭的士兵们也知道了大丫等人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在楚娘娘的治下待习惯了,这般虐待孩子的人,也都是看不惯的。   于是就有人过来和他们说话,“大丫,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名字啊。”   大丫在这里待了几天了,也从最初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的状态,到现在放松的状态,因为大丫知道他们都不是坏人。   于是大丫回答:“不是呀,我叫大丫,他叫二狗,她叫三丫,他叫四.”   ”打住打住,你那叫什么名字,那纯粹就是个代号。”   另外又有个女兵凑过来,“反正你们过两天就要去育儿院了,不如我来给你们取名字吧。”   大丫不懂代号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要取名字,她点了点头。   女兵又问,“你可曾记得你阿娘和阿耶叫什么?”   大丫摇头,“记不清了,阿娘和阿耶都被饿死了,隐约记得阿娘似乎被称作李娘子。”   其他的几个小孩更是摇头,“记不清了。”   那女兵摸了摸下巴,“那你们就都姓李吧,怎么样?”   几个孩子没有异议,都点头。   “大丫,你以后就叫李芽怎么样?芽是那个生根发芽的芽。”女兵怕不认字的大丫不明白,又指了指地上的野草,“就是这些草啊发出来的嫩芽的那个芽。”   “李芽。”大丫念了念,似乎觉得这两个字确实比大丫好听些。   女兵又往下指,“那二狗就叫李生,三丫就叫李果,四狗就叫李根,五丫就叫李叶。”   这个名字听的一旁的陶春是哈哈大笑,“我说你取个名字就只会想这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吗?”   那女兵忿忿道:“现在这周围就只有这些野草和这些树,我就只能想到这些了,再说了!这几个名字也没有不好吧!”   李芽见她们起了“争执”连忙说:“我们喜欢这个名字,是吧,三丫,不,李果。”   “我们喜欢的!”   “以后我就叫李生了!”   “以后我就叫李叶啦。”   *   扬州,节度使府内。   楚旋看完了张傲云送回去的信件,冷笑一声。   “自从宋儇逃去汉州了以后,河中盐池便被王冲荣强行要了去管,年年都说产盐困难,每年更是只向宋儇上缴两车的盐。”   祝青寒点头,“那年去扬州盐已是天价,想来这王冲荣不知靠着压着盐工,得了多少钱。”   楚旋一想到那几个孩子说,一日只允许睡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全部都在干活,每日还只吃两顿快要搜掉的饭食。   难怪那些人都要得病,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如何不得病?不得病才奇怪了吧,纯粹是累出病的。   祝青寒瞧见楚旋不说话,问:“你可是想要这河中盐池?”   楚旋不以为然道,“早晚都是我的东西,我还不急于一时,我只是想在想,长安夺了回来,宋儇带着后宫妃嫔,官员,以及保护宋儇的中央禁军回到长安以后,宋儇自然不愿意再过在汉州的“苦日子”但是国库空虚,此时这位田阿父一定会着急的想办法搞钱,毕竟他田令也不是什么吃的了苦的主。”   祝青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田令知道了王冲荣虚假瞒报盐池产量,一定会要求将盐池回归中央管辖,但是王冲荣是绝对不会同意。”   楚旋点头,“这位王冲荣节度使可不是高羡那种会做表面功夫的节度使,他可是个毫无思想包袱的武夫。”   祝青寒点头,“我这就去办。”   楚旋继续说,“那几个孩子就送到岳县的育儿院去养着吧,到时候给他们重新取个名字。”   *   来到繁华岳县的育儿院的李芽几人此刻正大声的说着,“不,不取名字了,我们有名字,是,是那个士兵娘子给我们取的,我叫李芽,他叫李生.” 第130章 承担   一众节度使们有了草原兵的加持, 那是一个高歌猛进,打的杨角毫无还手之力。   宋儇在汉州看着一封封的军情捷报差点笑出声。   “这下朕终于能够回到长安了。”   田令也高兴,他虽然汉州是他的老家, 但是和繁华的长安相比, 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也想早日回到长安, 继续过从前奢靡的生活。   当然,这一切的热闹都和张傲云没有关系, 她依旧带领着部队在河中闲的吃草。   前几日尚且有李芽等几个小孩子逗着玩,现在李芽等人一走, 又是一群熟悉的人大眼瞪小眼。   不过好在,今日安排了新的任务。   去查探河中的盐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新苗第一个报名,她实在是太迫切的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做了。   为了更好的了解河中盐池,黄新苗还特地找张傲云学习了一下大骊的盐的制度。   黄新苗当兵以前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   就是当兵以后也只是学了简体字和拼音, 对于这大骊的好一些政策通通一无所知。   黄新苗也是这才知道,盐铁酒在大骊建国之时,骊高祖为了振兴经济,是将这三样东西开放给了民间的。   也就是说,民间说商人有资格售卖盐铁酒这三样利润极高的东西。   好巧不巧杨角的祖上,正是此时开始售盐的商人。   然而到了骊后期,经济开始逐渐衰落,宦官掌权欺上瞒下,朝廷入不敷出,便只能收回了盐铁酒的售卖权,将这三样东西归位中央管制。   不得不说, 这一方法是有效的,尤其是盐这一项生意, 是可以用暴利来形容。   当然,朝廷收回了盐的售卖权,那从前那些以做盐生意的商人怎么办?他们尝够了盐的高利润,自然不会乖乖就范,于是他们开始偷偷的卖盐。   这就是私盐贩子的由来。   黄新苗听完,不得不感叹这世事无常,“也不知道那位决定将盐生意回收的皇帝会不会想到多年之后有个私盐贩子能翻了大骊的天。”   黄新苗最近几日都守在那盐池附近。   不得不说,王冲荣很谨慎,不光是特地让人把那池子围起来,在大部分的兵力都去了前线的情况,这里依旧有士兵看守。   黄新苗等人最开始是远远的拿着望远镜看,随后慢慢的往前挪动查看。   今日,以及是挪动到稍微前方的位置了。   黄新苗脸上抹了迷彩,趴在草丛之中,听着门口看守的人的对话,“前几天跑了几个小孩,那些盐吏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关我们什么事?谁让他们连几个小孩都看不住?”   另一个人打了个哈欠,“他们连盐池里面有个狗洞都不知道,让那几个小孩爬狗洞跑了,这也能怪在我们身上?”   “那最后这小孩找到了吗?”   “没找到,不过这几个小孩也活不了多久了。”   “也是,在里面干活的能活多久,今天又拉出去几个呢。”   黄新苗默默记下了内容,又继续观察。   没过一会,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绳子捆住了手,好几十个人就这么被拉了进去。   黄新苗看的真切,里面有年轻的,也有小孩,就连老人都有。   *   不同于张傲云这边悠闲度日的情况,高羡等人可是忙得很。   让楚旋去守河中,就是他和季兴联合起来的手笔。   既然那位楚娘娘没了血雨幻光,也没有其他的仙术法术,自然没必要让她的军队来分一杯羹。   她一个失去大部分法术的神仙,哪里等练得来什么厉害的兵呢,到时候别还徒增事端。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节度使们的排外想法。   楚旋毕竟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不同于其他的节度使,或多或少都对对方的来历十分了解。   只有楚旋,他们是完全未知的。   高羡最近和季兴来往颇为密切。   其实从前高羡觉得自己和司马池还颇为合得来,虽然他们互相嫌弃对方,但是高羡是真的欣赏过他。   只不过司马池这个老狐狸自己要做死,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高羡惋惜的想,不过也就仅限于想想。   他手上拆季兴的信动作倒是很利落。   他展开信,上面的没有一句寒暄的言语,只有问题。   季兴的意思是,再这么打下去,感觉马上就要打到长安了,让楚娘娘那边一直在河中从开始待到结束是不是不太好,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这个问题也正是最近高羡思考的。   排挤归排挤,但是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是。   毕竟这位楚娘娘现在还是圣人眼里的红人呢,轻易得罪了也不太好。   于是他也提笔回信。   “我会写信告诉圣人的。”   刚刚放下笔,高羡心中那股心慌且又燥热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猛的灌了一口茶水,说道:“快将那丹药拿过来!”   *   楚旋收到宋儇的红头文件已是好几日后了。   彼时,大骊的军队获得全面的胜利,按这个势头下去,打到长安确实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宋儇在红头文件上说的是,就算有逃兵,那也不足为惧,现在的首要目的应该集齐一切的兵力,夺回长安,杀掉杨贼。   所以请楚旋的军队速速前往长安门前集合。   楚旋切了一声,将信丢在一边。   让她一个人玩了单机游戏这么久,现在想起来邀她打团了。   不过就算没有宋儇的指令,她的军队也不会在河中从头待到尾,她本就打算下命令让张傲云去长安了。   宋儇的这封信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楚旋叫来了祝青寒。   楚旋问,“司法部和秘书的工作都交接好了吗。”   祝青寒低着头,看不出神情,“都交接好了,杨白鹰最近在给林以南打下手,我觉得这个孩子倒是很适合做秘书。”说完,她又犹豫了片刻:“我还是不去了吧,比起仇恨,我觉得现在的扬州更需要我。”   楚旋摇头:“我说话一项是言出必行,那年我既然告诉你活着就一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那么这一天就一定会来。”   祝青寒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俯身跪了下去。   “谢谢你。”她本来想了很多的话要说,想谢谢她帮自己埋了父母的尸体,又想谢谢她愿意带着自己一路逃亡,还想谢谢她一直都很信任自己,将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做。   让她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否则她别说报仇了,就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楚旋面对祝青寒的突然下跪简直是吓了一跳,楚旋想来想去,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其实你对我也是不一样的,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祝青寒起身,看了楚旋一眼,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楚旋,你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   她没有叫楚娘娘,而是叫的楚旋的名字,这说明,她在以朋友的身份问。   楚旋的思绪飘远了,飘到了她原本的世界,“非要说的话,我应该来自某个分支世界的未来吧。”   祝青寒听到未来一词,她的眼睛微微瞪大,心也跳的快了。   竟然和她猜想的一样,楚旋当真是来自未来,只不过这个分支世界的未来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次祝青寒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求知欲,她问:“什么是分支世界的未来?”   楚旋给她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就比如现在,天下大乱,谁也不知道谁最后能做皇帝。”楚旋话还没说完,祝青寒就接了一句,“这天下只有你能做皇帝,我只认你。”   楚旋继续说,“我说的是,假如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谁都可能做皇帝,杨角,高羡,季兴,司马池,王冲荣,他们都有可能,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平行世界,可能这个时间线是高羡,而另一条时间线是司马池,就像人面做出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一样,我仔细的看过这个世界的历史,至少在最开始的一个王朝,与我的世界是一样的,只是后面的一个皇帝不一样,就什么都变了。”   祝青寒很快理解了,她又对楚旋口中的未来产生了好奇,“未来是多少年后?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随后她又不确定的接了一句,“一千年?”   对于祝青寒来说,一千年这个时间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长的时间了。   楚旋摇头,“我算过,大概是两千年。”   祝青寒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年是多久,是二十个一百年。   她和楚旋竟然隔着两千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相遇。   祝青寒这下明白了会发光的板子,以及那些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是什么了,那些都是两千年后的东西。   她又想,都过了两千年了,有那些东西也很正常。   但是祝青寒很快又想到了另一层,两千年后的女人应当是比现在自由的多了,毕竟那些发光的板子里的老师,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女人呢。   祝青寒想了半天,又问:“那你会回去吗,回到两千年以后?”   楚旋想起系统给她的任务,和对照组看谁能够一统天下,对照组造就被她干掉了,现在只剩下一统天下这个最终主线,只要完成了,那么她一定是会回去的。   楚旋老实点头,“我会回去,但是时间我也不确定,至少是在天下被统一以后。”   祝青寒下意识的感到不安,她质问楚旋:“你回去了,那你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办?谁来管理?”   楚旋纠正了她的说法,“天下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是我们,是每一个在这其中出了力,做出了贡献的女人,一起打下来的。”随后楚旋笑了一声。“我们能走到现在的这一步,靠的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我只是你们的引路人而已,你们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不是吗,你们的前路不再黑暗,而我这盏微弱的灯,起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你们也会越来越不需要我,等我回去的那一天,如果你的脑子还和现在一样好使,我会将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托付给你的,你来当下一个皇帝。”   说完,楚旋好像想到了什么有很意思的事情,她噗嗤一笑,”当然,那个时候如果你已经变成了过走不动路的老婆婆,那还是算了。”   祝青寒捂着胸口,“我?我来接任你的位置,我觉得我做不到,你为什么不选施嫦。”   楚旋一脸无奈,“选她?天天让大臣等着她下午上朝是吗?”   祝青寒想了很久,楚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要天下一统一,她一做了皇帝,那么就随时都有回到两年前后的可能,最好的情况是她当了皇帝很多年以后,最坏的情况是她当上皇帝的第一天。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一个能够让众人信服,让众人认可的人来接替这个位置,来管理她建立起来的王朝,那么一切终将会倒退。   她们的努力都会白费。   她不想好不容易走出来女人,又走回去。   她不想这么多女人的努力白费。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她愿意承担起这一切。 第131章 报仇雪恨   杨角没想到节度使们联合起来并且加上草原人, 足以将他打的落花流水。   他原本所占的二十多个州县,迅速的被攻打的差不多了。   杨角慌了,他手底下那些通过科举被选拔出来的官员也慌了, 离了杨角, 他们既无出身, 也无背景,如何能够做官呢?   杨角绝不能垮台, 更不能让宋儇重新回到长安。   这是这群人一致的想法。   当然想法归想法,对于打仗一窍不通的他们只能纸上谈兵, 不停的给杨角写奏折,在上面说,“圣人,如此下去长安就要失守了啊。”   杨角扶着额头,他当然知道如此下去长安就要失守了, 他又不是傻子!可是现在他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能怎么办?   还有一点就是,大骊的军队尚且能够吃得饱,他大齐大军队可根本打不起消耗战,他那里有那么多的粮食?   思来想去,接近四十岁的杨角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御驾亲征。   他的天下是自己打出来的,并非像大骊那些坐享其成的皇帝一般,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   杨角想,既然这个大齐是他打下来的,那他不如趁着这次将大骊其他的地方一网打尽。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位大齐大开国皇帝很快就开始了战斗模式, 重整军队,筹集粮草, 鼓舞军心。   就连当初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现在因为各种问题生疏了的好兄弟王显也表了态,当初他跟着杨角一起打下了这个天下,现在是大齐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能不管!   锦上添花有时并不可贵,雪中送炭才是患难见真情。   杨角的眼眶也略微有些湿润了,“现在都说大齐要亡,你还愿意跟着朕一起去打仗,朕真的是很感动。”   王显不以为然,“自然是要跟着陛下的,当初就是陛下带着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那大骊军队根本不堪一击!我们再杀他一次又有何妨!”   杨角很认同王显的话,当初他能建立起来大齐,现在也没理由会输。   但是现实给杨角以及王显狠狠的上了一课。   他们本来打算主动出击,先将大骊在汴州的根据地拿下。   但是杨角的运气可以说是十分的差,就在他即将要到达汴州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几十年都难得一遇的大雨。   这瓢泼大雨将泥路都泡烂了,也将他刚刚扎好的营地泡发了。   杨角最初是打算等个一两日,等雨停的时候再继续前进。   谁这雨一连下了三天,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   最最最重要的是,由于雨太大,还把他们好不容易筹集起来的粮草冲走了一部分。   士兵前去追赶,也不过追回了一点点。   若是他们再坐以待毙,那就真的完了。   王显对目前的情况很是着急,他忍不住催促杨角做一个决定。   杨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往前走,寻找一个地方歇脚让大家休息和略作调整。   这样淋雨,任谁都受不了,而且得病的概率极大。   张傲云等杨角这个往前走的决定很久了。   和张傲云一起的将领是当时在在江南战役时打过交道的汪屏。   当时张傲云涌血雨幻光助他破城,汪屏对于张傲云还是十分尊敬的,双方的士兵要如何动作,都是和张傲云商量着来。   并且在下雨之前,张傲云就找到了汪屏,对他说:“我有办法能将杨角逼到绝路,再过两日,汴州附近就会下起大雨,到时候杨角的营寨被冲掉,他自然急需渠道一个地方休整,让他的士兵休息。”   汪屏也不是什么笨人,“这个时候他一定很着急去汴州。”   张傲云继续说:“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堵住他去汴州的去路,让他往容州逃。”   汪屏疑惑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质问张傲云为什么是容州。   他想,容州有季兴的军队在,想必张娘子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把杨角往容州追击。   谁知下一秒,张傲云推翻了他的猜测,“汪主将,这一路来我看的真切,只有你与我说话时带着尊敬,证明你还是尊敬楚娘娘的,我本就是楚娘娘的弟子,不求什么名和利,这击杀杨角的大功,就当是我送给你了。”   张傲云本就生的一张冷脸,说这话时眼神中认真的神情也将汪屏说服了。   汪屏就差给张傲云跪下了,“多谢张主将,多谢楚娘娘,你说什么我都配合。”   汪屏在心里别提多兴奋了,这泼天的富贵落在他身上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于是他追问:“张主将,现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拉拢了合作伙伴,张傲云表情略带缓和,她是真怕自己演技不好没骗到汪屏。   “将他逼至容州到青溪县的官道上。”   这下汪屏没了顾虑,而是老实提问:“为什么是这条官道。”   张傲云说:“因为楚娘娘算出他命断于此。”   此话一出,汪屏再没有任何疑问,“我现在什么都听张主将的,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有了汪屏的协助,将杨角逼到青溪县的官道上就容易的多。   只不过他们的做法收到了其他主将的些许质疑。   比如,这季兴的主将就直接给汪屏写了封信。   汪屏为了像张傲云表忠心,直接将信拿到张傲云的面前念。   “张主将您瞧,这个罗须,他居然问我为什么要把杨角往容州赶,真是莫名其妙,凭什么就要让杨角进汴州,进了汴州他好邀功是吧!他问就算了,最后居然还言语攻击我,他说我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真是气死我了。”   汪屏说气还是真的有一点气的,但是在张傲云面前他可得做出气炸了的样子,否则怎么要让张傲云相信他是真心的。   张傲云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她说:“楚娘娘说过了,杨角只有在那个地方才会命丧黄泉。”   汪屏点头,“我自然是信楚娘娘的!”   张傲云和汪屏合作,一会追击一下杨角,一会又装作打不过他,总之一路诱导,让他成功的到达容州。   王显对此还十分得意,“圣人你瞧,这大骊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杨角点头,但是总觉得的有些违和感,“总感觉有地方怪怪的。“   “哪里怪了,这都是最咱们英勇神武啊。”   就在当晚,杨角睡的正香,发现自己被敌军偷袭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大骊的军队一直都在耍他,为的就是把他逼到现在这个地方!   杨角一下子就急了,他本来想做起来指挥军队反击,但是发现大骊的军队已经快打到他的御营外头了,再加上古代照明工具有限,夜仗一直都是最难打的。   而对方却有不知名的照明工具。   杨角当机立断,跑!   于是杨角带着少数精锐以及皇袍,玉玺当然还有王显,火速开溜。   张傲云和汪屏自然是带人开始追。   王显此刻拼命的欺骗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确实逃的很快,逃了足足三天三夜。   当然,在张傲云的追击之下,杨角身边的精锐在逐渐减少,慢慢的从一百多个人,变成了几十个人。   天又下起了雨。   杨角坐在马车上,神经高度紧绷,这些日子他不敢睡觉,一直都在思考着对策。   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容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里到底有什么。   没等他思考出过所以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然后停了。   王显气的大骂:“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停了?”   那驾车的人下车冒着雨下车查看道:“陛下,这里有个坟包,挡住了去路。”   王显骂骂咧咧:“什么玩意,真是晦气!”   杨角心情也极度烦躁:“怎么还停着,直接过这个坟包不行吗?”   “轮子,好像坏了。”那检查的人说。   王显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跳下马车,正想一脚踩到那坟包处。“什么东西,来晦气我!”   下一秒,嗖的一声,一支冷箭贯穿了他的小腿,“啊!”王显疼的大叫。   还没等杨角反应过来,他周围的精锐已全部中箭受伤。   杨角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数百人将他团团围住。   杨角抬头看去,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娘子,穿着奇怪的盔甲,很短的头发。   杨角和王显的反抗显然是无用的。   曾经的大齐皇帝,现在就这么被人用刀剑贯穿了小腿,跪在张傲云面前。   杨角自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比起大吵大闹的王显,他异常的平静。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倔强的抬起头,“虽不知道你们是何许人,但是这次确实是我输了,我本是大骊213年起兵,起初我的本意是见不得百姓受苦,见不得宦官欺上瞒下,见不得读书之人没有一个公平的科举,我杨角夺了长安,打的大骊的皇帝落荒而逃,还建立了大齐,当了七年多的皇帝,我短短39年的人生,已是值得了!”   “你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杨角刚说完话,就听见一个平静的女声传来。   雨水模糊了杨角的视线,他只能见到一个身披斗笠的女人朝着他缓缓走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杨角老实的摇头,“不记得。”   他确实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祝青寒手里拿着刀,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一件与她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八年前,我与阿娘,阿耶,姨母,妹妹,一起去容州,打算用家中仅剩的一点绢帛去换粮食,你手底下的王显,就拿着和我手里差不多的刀,胡乱的砍着,要我们和同行的人把东西交出来,但是交出来了你们却笑道更开心了,说要比赛谁杀的人更多。”   王显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我杀了这么多人,我真的不记得我杀了你的父母!”   祝青寒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不在意,不记得,你们杀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记得呢,你们记不记得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杀你们的人,曾经就是从你们手底下侥幸逃脱的小娘子就够了。”   杨角和王显此刻动弹不得,祝青寒和张傲云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丢在了坟包的面前,让他们跪着。   王显瞧见这个坟包,“就是这个晦气的东西!不然我们怎么会被抓住!”   祝青寒站在二人背后,举起刀,“阿娘,阿耶,姨母,二娘,是儿不孝,是姐无能,时至今日,终于将仇人送到了你们面前,请你们安息吧。”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祝青寒的脸上。   *   当晚,楚旋难得了做了一个梦。   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有着一群人。   楚旋努力抬起抬起眼皮,却发现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看到了里面的一个小女孩。   楚旋瞳孔骤然变大,是她自己!不对,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罗夜!   白雾漫漫飘散,这群人的身影也随着白雾逐渐消失。   楚旋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她努力的想要抓住罗夜的衣角,“抱歉,占据了你的身体,我.我不是故意的。“   罗夜回头,笑的眼睛眯起。   “我不介意哦,楚旋姐姐,请用我的身体活下去吧,但是希望你一定要保护好青寒姐姐。”   楚旋呆在原地,看着罗夜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变得透明。   她的耳边听见了许多人在说,谢谢你。   楚旋睁开眼睛,她揉了揉眼睛。   还未来得及思考昨天的那个梦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   就听见杨白鹰的声音,“楚娘娘,杨角杯被斩于青溪县,这是张部长加急的信!” 第132章 劫掠   汪屏很高兴, 因为张傲云把杨角以及王显的人头都给他了。   但是高兴归高兴,但是他还是十分知道分寸的,若是他当真说这人头是他砍的, 那就有些太不识好歹了。   汪屏献上了杨角和王显的人头, 并且十分谦虚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楚娘娘的军队的功劳,是自己跟着张主将一起, 才能将杨角堵截在青溪县。   他可不想管别的节度使是怎么看他的,他只知道这楚娘娘和张主将言而有信, 说能够杀死杨角,就杀死杨角,说对赏赐以及功名不在乎,就将杨角的人头给他。   反正他就是要一个劲的夸楚娘娘。   宋儇简直高兴的飞起,他迫不及待的让各节度使进长安清缴杨角余孽, 他即刻准备班师回朝,对于此次围剿杨角有功的人,全部等他回到长安以后再赏赐,封赏。   而这围剿余孽,其实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如今粮食和国库都吃紧,对于打了胜仗的士兵没有什么奖励,所以这围剿杨角余孽,就是对他们的奖励。   等于是宋儇默认他们可以在长安城里随意烧杀劫掠,抢夺钱财。   张傲云对于去长安城里打劫百姓没有兴趣,外加上现在杨角已死,树倒猢狲散, 剩下的人和兵力根本不足为据。   她打算立刻带着军队回江南。   汪屏瞧见张傲云准备要走,连忙凑上去小声说:“张主将真的要走, 此次说是围剿杨角余孽,实则是。”   实则是一次敛财的好机会,汪屏想说。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张傲云就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给你自己积点德吧,烧杀劫掠,抢劫百姓的这种事情还是少做。”   汪屏没想到张傲云是清楚这围剿余孽是怎么一回事的,而且还劝阻他,让他给自己积点德。   他想了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张傲云的话。   现在世道这么乱,给自己积点德也是应该的。   *   楚旋得知了祝青寒大仇已报的消息,舒服的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就是宋儇回长安,但是田令很快发现回到长安只能是更加的入不敷出,他和宋儇想要回到以前那种奢侈的生活,非常又难度。   因为清缴余孽之时,这些士兵可不会对长安温柔,他们绑上白色的头巾,用查看是否窝藏杨角余孽之由,随意进出百姓家中,烧杀劫掠。   更有一些心思不正的人也效仿他们绑上白色的头巾,加入这场掠夺之中去,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谁才是士兵。   曾经最繁华的大都市,再一次沦为了地狱。   楚旋可不在意宋儇回长安会做什么,其他的节度使会不会针对她。   河中盐池的事可有的他们一群人狗咬狗的。   说起河中盐池,楚旋一下子想起了那几个从盐池里逃出来的孤儿来,于是随口问道:“那几个从盐池里逃出来的孤儿在岳县过的怎么样,可还习惯?”   *   “饭前洗手饭前洗手!给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忘记?”   7岁的李芽双手叉腰,看着几个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短腿。   从这几个小短腿的视角来看,李芽长的高,表情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的凶神恶煞,十分具有压迫性。   一个小短腿后退了两步,“我们洗手了,洗了,洗过了!”   李芽哼了一声,拿起他们的手仔细查看。“那你们过去吃饭吧。”   李芽对于育儿院的生活融入的非常的快。   她自己觉得要是融入不进去的脑子才有问题,这里又给衣服穿,又给饭吃,还不让他们干活,简直不要太幸福好吗。   李芽本来想着这么好的地方,她和李果等人来的时候,肯定是会被人抢饭吃,会被人欺负的。   结果没想到这里的孩子对他们几个都很好,吃饭也是自己领自己的那一份,根本就不会去打别人的主意。   于是,李芽融入的更快了。   今日轮到她做值日生,检查小朋友们吃饭有没有洗手。   李芽抱着十分认真的态度,是真的将每个人的手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   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们窃窃私语道:“李芽做事也太认真了,哪里用的道将每个人的手都仔细的看一遍呢。”   李芽叉着腰,不以为然。   值日生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干活怎么能不认真呢,要知道从前在盐池,一点点错误就会被打。   “你们几个,自己粗心大意,还怪人家李芽做事太认真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芽双眼放光的转过头去,“沈芦姐姐,李朝姐姐!”   沈芦笑道:“李芽,做事细心应该是被夸奖的,不要听他们瞎说。”   李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都听沈芦姐姐和李朝姐姐的,我不和他们计较。”   若说李芽在这育儿院里最喜欢最佩服的人是谁。   那一定是沈芦和李朝了。   这两位育儿院里最大的孩子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将这些孩子都治的服服帖帖。   李芽佩服的不光是这点,还有就是他们五个人刚来育儿院的时候,李朝和沈芦十分关心他们,不光教他们怎么传岳县的衣裳,还温柔的告诉他们育儿院里的规矩。   那个时候的李芽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每天要干多少活,才能换到这些吃的啊?”   “不用干活,你只需要长大以后回报楚娘娘就好了。”   这句话就像太阳一样,拨开了李芽心中的雨天。   李朝和沈芦是最后一个来吃饭的,李芽检查完了她们二人的手,自己再去洗了手,三人一起去了食堂。   楚旋很注重这群孤儿们的饮食搭配和营养健康,因此日日都是营养均衡的荤素搭配,还有饭后水果。   今日的荤菜是清蒸排骨,素菜是清炒菘菜,黄瓜炒鸡蛋。   李芽每日最期待的就是吃饭的时候,她将碗递给负责打菜的娘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碗里有了排骨,菘菜,黄瓜鸡蛋。   李芽快速的占了一个位置,火速开吃。   她咬了一口清蒸排骨,入口嫩滑,口齿留香。   “李芽,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李芽连忙将排骨上的肉吞下去,对着沈芦和李朝说:“可以可以。”   沈芦坐下,拿起切成了一芽一芽的饭后水果火龙果,好奇道:“这就是最近繁殖出来的仙种吗,这样子真是好生奇特。”   李朝接话:“说是叫火龙果呢,名字也挺奇特的。”   李芽也好奇的拿起那块火龙果,“原来沈芦姐姐和李朝姐姐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水果啊,我才来岳县不久,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还以为这个水果在岳县很常见呢。”   沈芦摇摇头:“楚娘娘的仙种全都是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只不过最近几年的西瓜和番茄人们倒是熟悉了,这火龙果是真的第一次见。”   说完了火龙果的话题,李朝语气飘忽地说:“等下学期开学,咱们就该上中学堂了。”   沈芦点点头,“是呀,岳县初级中学堂马上就完工了,我那天路过的时候瞧见了。”   李芽不知道什么是中学堂,她就连小学堂都是瞧着其他的孩子每日都要出去,到了下午才回来,她问了才知道是去上小学堂了。   那些孩子还告诉她,过不了几个月,她也要去上小学堂。   于是李芽问:“读完了小学堂,竟还要上中学堂?”   李朝点头:“后面听说还有大学堂呢。”   李芽歪头疑惑,“为什么要念这么多个学堂呀?”   “因为念了学堂才有机会做官啊。”   李芽眼睛都瞪大了,“做做做做官?那是不是我读到了大学堂,我也能做官了?” 第133章 举报   宋儇急急忙忙的想要回到长安, 连夜坐着御用的马车,穿上黄袍,准备风风光光的回到长安。   只是一到长安, 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处处都是残垣断壁, 随处可见哀嚎和痛哭的百姓。   整个长安城被摧毁的不成样子。   宋儇当即咬牙对着田令说:“长安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宋儇觉得虽然自己确实是允许了那些士兵进来抢些东西, 杀一些人,但是他以为这些人会知道分寸, 不会做的太出格。   毕竟这里可是长安!   等到一路来到太极宫门口之时,宋儇更是气的差点晕厥。   不为别的, 正是因为太极宫的大门此刻正冒着一股焚烧后的气味,那被烧掉一半欲掉不掉的大门就在宋儇的眼皮子地下,啪的一声彻底掉了下来。   宋儇差点气晕过去。   田令连忙安抚,“圣人,咱们回到长安了, 宫殿有损坏可以再修整,只要我们回来就好。”   宋儇这次可没有听信田令的鸡汤,而是气冲冲地说,“朕倒是要查查这宫殿大门是谁烧的!他们抢些百姓就算了,连太极宫都敢打主意!”   结果当然是无人承认,甚至那些参与了烧杀劫掠的将领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说是杨角的余孽气不过杨角被杀,这才放火烧宫。   这番言论简直让人挑不出错处,再加上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放火烧宫的就是他们。   这番话自然没能说服宋儇,于是他一怒之下便怒了一下。   没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赶走了杨角,自然还不能和节度使们翻脸。   宋儇走进曾经熟悉的太极宫, 虽然宫中现在凌乱不堪,但是也还十分让他感慨万千,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现在再次回到这里,已是物是人非了。   宋儇尚且来不及物是人非的伤感,一大堆的问题就堆在了他的面前。   国库没钱,修缮宫殿的钱哪里来,还有长安内的那些百姓们怎么安置。   这些都需要钱啊。   宋儇此刻正在伤春悲秋,是一点也听不得这些现实的问题,他张口便说:“有问题都去找田阿父。”   田令比宋儇更愁。   当初光想着回来,没成想着这长安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不光百姓,就连皇宫都被打劫了。   而田令原本想宰几个富商的愿望也落空了,现在的长安剩下的可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能跑的可是都跑了,再说长安经过了好几轮的劫掠,就算真的有富商还在长安,那也定是没有钱的。   田令手指都快要抠破了,偏偏那边宋儇还吩咐了今天晚上要吃山珍海味,好好庆祝。   田令都想冲到宫殿里把宋儇摇醒,告诉他,别吃了我的祖宗,我们现在没钱啊!   田令的第一个想法是要不卖官。   但是他很快就叹了口气,中央卖官可是相当不好卖啊,现在的节度使都有权利任命自己所在道的官员的权利,谁愿意去买一个刚刚灰头土脸从汉州跑回来的中央的官?   就在这时,田令的其中一个干儿子田孜给田令献上了一策。   他说:“阿耶,儿想着,大骊不是有盐铁酒的售卖权吗?之前天下一直乱着,这河中盐池可就被河北节度使王冲荣占了去啊,如今圣人回了长安,咱们只要有了河中盐池的控制权,还愁没有钱吗?”   田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赞许的看着田孜,“没瞧出来你倒是个聪明的,此法甚妙!”   田孜心里也是乐开了花,田令生不了孩子,所以干儿子很多,而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平平无奇,如今总算田令对自己刮目相看一次了。   找到了搞钱的方法,田令是一刻也等不及,迫不及待的飞奔去找宋儇。   *   楚旋对于宋儇回到长安这件事丝毫不担心,毕竟她知道,只要田令发现没钱用,那么必然就会和王冲荣内斗,彼时他们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楚旋也很是期待。   只不过在楚旋期待田令和王冲荣狗咬狗的时候,她还得处理另一个问题。   江南现在的“搬家潮”。   或许是因为此次的战争让这中产阶级再一次发现了宋儇是多么的不靠谱,又或者是觉得整个中原不会长久的安定下来。   以柳家为首的好些家中有点家底的人,都像楚旋递了投名状,想要得到楚旋的庇护,并且想要搬到江南来。   甚至知道了想要在江南居住下来就必须签卖身契,他们也是愿意的。   楚旋想了想,给这些人三个月的观察期,只要最后观察合格,那么就能取得在江南的居住权。   祝青寒回来了以后火速开始了工作模式,她将这个所谓的观察期整理成了一份文件,准备交给那些个即将来到江南的人。   柳玉成最为第一个举家来到扬州的人,他现在这是十分的得意。   因为他的观察期只差一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他就正式是楚娘娘的治下的子民了。   而且他深刻的觉得许多人都是受他的影响才会决定搬家来到江南,总之,他有一种自己是时代先驱者的感觉。   柳忻郁为此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一再嘱咐他不要瞎想,别的人搬来岳县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怎么可能因为他搬,人家就搬。   柳玉成为此很不服气,他说:“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咱们前面住的那户曹家知道吧,你猜昨天怎么的,我路过那城门口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一家老小在办手续!你是不知道他家的儿子多么的纨绔,在外头花天酒地不说,还到处散播谣言,说你们两就是花架子,只有一张脸!我呸,非要像他儿子一样丑成个猪一样吗!”   柳玉成似乎还不解气:“现在他们来了江南吧,要知道江南可是都以男子没有胡子,白净,身材修长为好看的,我倒要看看他儿子还怎么说你们!”   柳忻郁的阿娘胡予也点头,“那曹家的儿子确实生的丑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嫉妒你们两个呢。”说完,胡予起身道:“我先出门了啊,我最近得了那个后宅娘子互助会的旁听名额,我得赶紧去了。”   柳温瑜问:“可是那捐奖学金上过报纸的后宅娘子?”   胡予点头,“这个旁听名额都是我做了一个月的积极分子才得来的,不和你们废话了,我要出门了。”   胡予一走,柳玉成依旧不依不饶的贬低着曹家,直到听见了开门声。   柳玉成赶紧去开门,瞧见是自己的弟弟一家子人来拜见,他笑道,“可吃过饭了?”   柳玉成的弟弟的女儿柳易烟柳忙说道:“吃了吃了,今日是来请教两位兄长问题的。”   柳玉成笑的更开心了,“都在家呢,进来说进来说。”   柳玉成本来是委托柳忻郁给他找一个大宅子,就像从前一样,几房人家都住在一起。   等发现到了才不是这么回事,柳忻郁找的都是几个临近的小宅子,几家人只能分开住。   对此柳忻郁拥有绝对解释权,“扬州可没有那么大的宅子,大家的宅子都挨着,就和住在一起差不多啊。”   柳易烟一进门,先是寒暄了几句,恭喜柳温瑜和柳忻郁考上了吏事,随后她问道,“两位兄长可知道我若是想读夜校,应当如何去申请?”   柳温瑜问:“你想读夜校?”   柳易烟点头,“我发现这扬州,女子倒是十分自由,好几期的报纸都夸了她们呢,我瞧见了那第一期报纸的杨白鹰杨娘子,心里着实佩服。”   柳易烟的阿娘在旁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了她半天都不听,好好的在家里待到20岁,挑个好人家嫁了不就好了吗。”   柳忻郁回答道:“你们现在的观察期还没过,你就是想读肯定也得等观察期过了再说,我和大兄虽然要下周才去任职,但是也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夜校毕业恐怕不能直接参加吏事考试了。”   柳易烟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我早就过了读小学堂的年纪,走学堂这条路定也是不行的,那我便没有机会参加吏事考试了?”   柳忻郁摇头,小声地说:“我也是听说,扬州马上要建大学堂,夜校毕业是有资格参加那个什么高考的,高考完了,考进了大学堂,大学堂毕业了,才能参加吏事考试。”   这比现阶段的吏事考试参加条件复杂的不是一点两点。   柳易烟将手放在胸口上,十分庆幸地说:“幸好幸好,不是没有机会。”   柳玉成在一旁听的直摇头,“看来这一届考试的人运气是真的好,接下来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柳忻郁十分官方的说:“这叫做能够抓住机遇。”   柳易烟的阿耶又问:“那这个吏事考试难不难啊,易烟她能不能考上?”   柳温瑜如实交代,“难肯定是难的,而且以后要考大学堂毕业才能考的话,难度肯定是逐渐升级的。”   柳易烟抢先说:“我一定可以的,再说了,阿耶你不是总说你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说女儿不能出去科举,这如今江南女人可以当官了,你不应该开心吗?”   柳易烟这十分直接并且还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几十秒,柳易烟的阿耶在恼羞成怒的站起来,“你瞎说什么呢!问题问完了就快点回去了,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送走了自己的弟弟一家人,柳玉成又拿出了十足的大哥架子。   “要是易烟能够考上吏事,对咱们柳家也是好事啊。”   柳温瑜看了看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阿耶,你方才是不是提到了之前住我们家前面的曹家?”   柳玉成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回家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们在搬东西,就在咱们隔壁巷子。”   “阿耶,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急着去哪儿啊?”   柳玉成头也不回,“我去看笑话!”   柳玉成火速跑到了隔壁巷子,果然瞧见曹家的人还在搬东西,一瞧他们带的人还不少。   柳玉成双手背着,假装一脸惊讶,“这,可是曹郎君,我没瞧错吧?竟然能在扬州遇见你们!”   这位柳玉成口中的曹郎君曹烁只好也假装出惊喜的样子,“柳郎君,没想到能碰见你。”   柳玉成点点头,“是啊,咱们从前是邻居,如今也是邻居,真是巧的很啊。”   曹烁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咱们以后还得互相照应。”   柳玉成立刻接话,“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家两个儿子都通过了这次吏事考试,下周就要入职了啊,唉,现在家里孩子全部以他们两个人为榜样,方才侄女还来家里说她等观察期一过,也要在这扬州读书,去考吏事做官呢,想来都是我杨家的孩子,都是能考上的,这以后家里的官太多了,我这个老头子也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说话完扶额苦笑了一下。   曹烁的表情瞬间僵住,他讪讪的笑,“那以后就更加的要请柳兄照拂一下了,我们初来乍到,实在是好多东西都搞不明白,对了,前年我家不孝子和你家大郎不和的事,都是误会,是孩子不会说话,你家大郎不光和你一样生的貌若潘安,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的。”   曹烁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易烟这孩子是否婚配了?我家二郎和她年纪相当,我听说这江南的规矩是要到20岁才能婚配,要我说,这时间定的未免太迟了些,女孩长到20岁都成老姑娘了。”   柳玉成这下也不装了,“我呸,你家二郎什么东西,肥的像头猪一样,还敢肖想我家易烟?你还敢质疑楚娘娘的政策?你等着,我马上就举报你!”   “哎!那边的巡逻的同志!我要举报,这里有人质疑楚娘娘的政策!私自议论说楚娘娘的坏话!” 第134章 时钟   卫霜今日从部长的宅子之中早早的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好,准备来到饭厅吃早饭。   9个部长只有8个人吃早饭, 这是常态, 如果哪天9个人都在一起吃早饭了那才是奇怪呢。   部长们在工作的时候很少能够聚集, 因此每天早上也算是她们各自交流工作的机会。   卫霜咬了一口肉包,又喝了一口豆浆, 她感叹道,“哇, 果然豆浆和包子是绝配。”   冯波反驳道:“豆浆和油条才是绝配好吧。”   王雪莲一向对于吃食不挑,不参与她们二人的包子与油条之争,于是默默的将话题拉回工作,“民生部是不是接下来要准备要和科研部联合一起解决时钟的问题?”   楚旋的金手指里有闹钟,但是那并不大, 不能解决具体时间的问题,所以要造一个大时钟,让整个扬州的人都能看到时间的问题一直都是被提出来了的。   这个时钟只要做好了第一个,那么加下来楚旋的初步计划是每个县都要有一个。   卫霜一边吃一边嗯嗯点头,“需要与科研部合作,楚娘娘说现在还没有电,便是只能做机械钟表了。”   王雪莲想了想:“我昨天大概看了一下原理,就是机械钟表,那难度也是很高了。”   周岩岩默默的插了一句,“那可是施部长,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的。”   众人想了想, 也纷纷点头。   “施部长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是施部长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那个大时钟上雕出花呢。”   说完了时钟的问题,冯波又聊道:“现在的中学堂正在修呢, 接下来就等着修大学堂了,以后要想做官,必须得大学毕业才行。”   “是啊,这一批吏事考试的人算他们运气好了。”   “你们还别说,我部门分来了好几个小娘子,那叫一个谦虚好学,做事认真。”   几个人聊了一会,这才各自去上班。   等到了日上三竿之时,施嫦也终于醒了。   她刚起床打开门,就瞧见她们几个的专属保姆过来打招呼,“施部长,您醒啦,您先洗漱一下,我马上去给你准备饭菜。”   施嫦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早起和早饭这个概念,她睡起来都是直接吃早午饭的。   施嫦一边坐下吃饭,一边在思考着自己昨天晚上画的时钟图纸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昨天晚上睡的比较晚,刚起床也没有什么思绪,所以她决定将所有资料都带去办公室再慢慢的想。   楚旋在平板上下载好了许多机械表的资料与图纸,在昨天就交给了施嫦。   所以当施嫦带着资料和平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手里的平板。   尤江雪的眼睛就一直在那块平板上面没有下来过。   她的眼睛一路跟着施嫦掠过他们,走进了自己专属的办公室。   尤江雪收回眼神,对着一旁的同事说道:“刚刚施部长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尤江雪的同事摇了摇头,“什么东西,我刚刚没注意看部长,就是晃眼一看发现她手里拿了一堆资料。”   尤江雪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不应该啊,那个东西的材质她从未见过,而且那样精细。   好奇归好奇,尤江雪也不可能直接推开施嫦的办公室问她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尤江雪工作了没一会,施嫦就推开她办公室的门,出来说,“带上纸笔,开集体会议。”   尤江雪刚落座,她又眼尖的发现,施部长居然在摆弄那块板子!   那到底是什么,怎么感觉好像还在发光呢。   还未等尤江雪仔细的看,施嫦便抬起头来,“尤江雪,你把外面的小黑板搬进来一下。”   尤江雪嗯嗯点头,将黑板搬了进来。   施嫦拿起粉笔,开始讲解时钟的这个重点任务。   黑板和粉笔都是科研部弄出来的,都不难,其中粉笔更是简单,只需要碳酸钙和烧石膏即可。   尤江雪好奇地问:“那这样是不是大家都会有一个统一的时间标准了。”   施嫦点头,“楚娘娘的意思正是如此。”   在黑板上简单的画了图后,她低头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又开始讲些机械钟表的原理。   尤江雪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偶尔偷瞄两眼那块板子。   等施嫦讲完了原理,有人说道,“看来这东西的制作需要十分细心,这是个精密的仪器。”   施嫦点头,“确实如此。”   随后施嫦将自己昨天晚上画的图纸递给他们,“把这个图纸传一下。”   每个人大概看了两分钟的图纸,个个都面露难色。   同事甲惊呼:“这这,这也太难了点。”   同事乙点头:“这一时半会根本完成不了吧。”   同事丙:“我们真的能完成吗,这个发条的原理.”   施嫦打断了他们丧气的样子,说道:“完不成也得想办法给我完成,这可是楚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   会议结束,每个人都分到自己需要负责的小零件,需要将零件设计好,并且找工厂制作出来。   但是尤江雪明白,他们负责的几乎可以说是最简单的那些零件和细节,最难的都是施部长负责的。   施嫦从楚旋哪里得知,这个钟表是楚旋那个世界的西方人制作出来的东西。   但是施嫦从来不觉得这东方的机关精巧之术会输给西方,西方能制作出来,那么她也可以,她还在这个基础上做的更好。 第135章 逃跑   扬州这边在慢悠悠的进行的时钟的研发, 而长安果然不出楚旋所料,乱成了一锅粥。   首先是田令去找了宋儇,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意思就是。   亲爱的圣人, 现在修缮宫殿要钱, 养活这跟着回来的官员士兵妃嫔要钱,长安的重建要钱, 我们现在没钱啊。   宋儇一听,我堂堂天子没钱怎么行!没钱我怎么每天山珍海味, 每天把玩奇珍异宝。、   他受不了汉州的原因当然就是那个地方和长安比可是差远了啊。   然后田令就接着说:“所以这不是想了办法,那河中盐池从前一直是中央管辖的,如今却被王冲荣占了去,他每年只上缴两车的盐,就光咱们吃都紧巴巴的, 私吞了定是不少啊。”   宋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他堂堂天子怎么能过没钱的日子,而且这盐池可是赚钱的大生意,这一点他还是懂得的。   所以他立刻加封了田令为榷盐使,全权负责此事。   田令喜出望外,觉得这盐池的管辖权已是他的掌中之物,有了宋儇的任命,王冲荣不可能在这个宋儇刚刚回到长安的节骨眼上公然抗旨。   但是他猜错了,王冲荣还真就不听,因为盐池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到了他哪怕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也要抗旨的地步。   王冲荣得知了此事以后, 首先是接连上书,说这盐池归中央管辖怎么怎么不好, 说盐池他已经管了这么多年了,换个人来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他每年上缴两车盐,说不定换成中央的人每年只上缴一车盐了,那还不如让他管呢,如果中央还不满意,那他就每年多上缴三车盐。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田令可不管这些,对于王冲荣的这些上书他根本就不给宋儇看,再说了,宋儇现在每天打马球斗鹅,估计也没有这个心思去看。   王冲荣在家气的那叫一个不好,这个可恶的田令竟然想收回盐池,没有盐池他每年得少多少钱财。   于是乎,对于中央朝廷派来接管的人,他完全不管。   田令也急,在皇宫里左右踱步。   最终他决定派一个人好好的去和王冲荣谈谈,毕竟除了谈谈他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他可没钱为了一个盐池和河中打起来。   田令找到了那说起盐池此事的田孜,让他去河东好好的和王冲荣谈谈。   很明显,田孜误解了这个好好谈谈的意思。   田孜此刻只觉得自己已经得了田令的重视,便也开始目中无人了起来。   虽然王冲荣确实不愿意交出盐池,但是他也不想和中央的关系搞的太难看,毕竟宋儇现在刚回长安,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当刺头,其他的节度使可就抓着他的把柄了。   于是,王冲荣得知田令要派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和这个来使谈判。   他可以适当的让出利来,希望田令见好就收。   但是田孜此刻一心只想办好田令交代的事情,完全是把眼睛放头顶上看人。   王冲荣先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谁知田孜还大放厥词:“你们家节度使怎么还不来见我,我可不是普通的使者,我是枢密使兼榷盐使田令的干儿子。”话里话外就是,我干爹可是田令,你不来见我那你就完了。   得知了此番话的王冲荣差点被气的碱中毒。   他可是河中节度使,河中的土皇帝,他田孜算什么东西,一个老宦官收的小宦官,简直气煞他也。   夜里,王冲荣气的睡不着不说,还左想右想,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此日。王冲荣和田孜见面,还未等田孜高高在上的说话,王冲荣就率先开口,“你和你那个宦官义父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摆架子?”   田孜先是懵住,他以为田令的干儿子这个身份能够震慑到王冲荣的,毕竟四舍五入,他都能和宋儇论兄弟呢。   随后田孜不服气道:“我干爹可是枢密使兼榷盐使,你最好识相一点,快点将盐池交出来,这原来就是中央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人独吞?”   王冲荣直接拔出佩剑,“要我交出盐池,不可能!”   田孜这才感到害怕,这个人看起来居然真的不怕他的干爹,不怕宋儇。   于是田孜哪里还敢在河中继续待着,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跑回长安的他,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干爹,王冲荣骂我就算了,他还骂你,别说交出盐池了,他连与我好好说话都不肯,上来就是拿刀拿剑的。”   说这话的田孜明显忘了是他一开始趾高气昂的态度气到了王冲荣。   田令可不是什么蠢东西,既然明着不来,那就来阴的。   一阵拍掌的掌声传来,楚旋听这个故事听的那叫一个下零食,一桌子的小零食全让她炫光了。   她说,“这报告书是谁写的,怎么和写小说似的,有点意思。”   祝青寒老实交代,“是我让杨白鹰根据打探回来的情报写的。”   楚旋点点头,“继续说,然后怎么样了。”   于是田令下达了调令,将三处的节度使互换,王冲荣不再担任河中节度使。   田令心想,你都不是河中节度使了,我看你还怎么抓着河中的盐池不放。   另外两位调动的节度使分别是齐责和王存储。   他们二人调去的地方可都是比原来的地方好的,尤其是王存储,他会被调去河中做节度使,那可比他原来的地方好多了,而且他还下了另一封诏书,让高羡护送王存储。   田令的本意就是让这两位和王冲荣施压,王冲荣不愿意挪动位置无所谓。   河北道自古人口就多,一直都是节度使之中最强的,所以他觉得王冲荣不可能不怕高羡。   但是田令失算了,齐责和王存储以及高羡,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不得不说这次田令的手是伸的太长,也太操之过急了,这些节度使们都在各自的地盘盘踞了多年,他田令一句话就想让他们换地方,是触犯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今天是王冲荣,那明天又轮到谁呢,再加上王冲荣私底下和节度使们都写过求助信了,总之这一次,田公公没能如愿的得到河中盐池,还遭到了节度使的联名上书。   田令终于慌了。   于是他跑到宋儇的寝宫里又是哭又是下跪的,自述自己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宋儇,他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啊,他只是想拿回河中盐池继续和陛下过上从前那种奢侈的生活罢了。   宋儇此刻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点点头:“可能是各节度使们误会了,朕去向他们解释。”   宋儇的意思就是要保田令了。   于是联名上书的几个节度使,直接带着兵,上了长安,要宋儇把田令交出来。   田令吓的当晚拉着宋儇带着禁军就跑。   于是乎,宋儇成为了史上第一个逃跑了两次的皇帝。   祝青寒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施嫦听的大笑,“这皇帝当的,真的和过家家似的呢,又跑了。”   卫霜则是切了一声。“都是节度使,联名上书怎么不问问我们江南呢,起兵去长安也不带我们。”   楚旋眨了眨眼:“谁让他们都觉得咱们江南节度使是个吉祥物呢。”   楚旋示意祝青寒坐下,随后说,“今天这文件是杨白鹰根据之前我得到的情报撰写的,我召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所有人静静的等待着楚旋说下一句话。   楚旋说:“宋儇这次不用再活,大骊也该亡了。”   张傲云当即起身:“什么时候出兵?”   楚旋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本来那些节度使就排挤江南,若是我们出兵杀人,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暗杀。”   张傲云和施嫦同时抬起头。   楚旋继续说道:“不光要暗杀,最好还要嫁祸给别人,尤其是什么高羡,季兴之类的,当然,如果他们也派了人杀宋儇,我们只管协助就好。”   周岩岩歪着头想了半天,“其他的节度使也会派人去杀宋儇吗?”   祝青寒回答道:“田令惹出的盐池祸事可以说是激怒了所有的节度使,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有共同参与,现在如果是宋儇死了,那他们一个人都别想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也就是说,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之中,对于想要宋儇死的人是最好的机会,皇帝出逃意外身亡,多么完美的借口啊。”   施嫦表情难得正经了一回:“而且,宋儇的兄弟早就被田令以各种方式弄死了,而宋儇的后宫至今都还没有生出孩子。”   冯波眼睛瞪大了一下,“是因为宋儇不行?”   施嫦继续说:“不是,是因为田令希望生出他儿子的人必须得是田令送进宫的人,所以,现在大骊已经没有直系的皇储了。”   随后施嫦又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当然,他们若是想要去找拐了八百个弯的宗室男孩,我就算他们厉害。”   楚旋笑了一下。   接下来,各节度使自立为王,整个大骊分裂成数十个国家,武夫治国的乱世才是真正的开始了。   等下回去好好想想国号吧。   毕竟她也是个节度使,怎么能不自立为王呢。 第136章 宋儇之死   田令的这次逃亡逃的匆忙而又意外, 因此不光什么都没带齐全不说,甚至连官员也落下了。   上次逃亡的时候田令好歹安排的井井有条,走那条路线, 带官员们去哪里, 路上的用具也是一应俱全, 宋儇并没有在逃亡的路上受什么苦。   这次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宋儇甚至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就跟着田令以及禁军出了宫。   宋儇茫然道:“阿父, 为何又要逃啊?”   田令想来想去,便说:“是节度使们占领长安了。”   宋儇大惊:“他们要反?可是他们若是要反为何早些不反, 反而要助我夺回长安,重新坐上这龙椅呢?”   田令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这些节度使全都是因为对他有着不满才联合起来想要逼迫宋儇把他杀掉吧。   节度使们的联名上书他可是都没给宋儇看的。   就算在宋儇心里他如同父亲一样,他也不敢赌这种可能性。   在江山面前,宋儇不可能力排众议的去保他。   宋儇对此次逃亡相当不满, 不光没有坐上柔软舒适的马车,路上也没有吃上上好的菜肴。   于是宋儇双手一摊,开始动用他那崭新的没开封过的脑子。   节度使们造反,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   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帮助他赶走了杨角呢,如果他们想要造反,那么实在是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宋儇决定找个人问个清楚。   田令有好几个干儿子,此次逃亡带出来的不光有挑起盐池祸事的田孜,还有一个田令很是喜欢的,觉得十分聪慧的干儿子田闻。   但是正是因为田闻有些聪慧,他很快就分析出来,这次田令只怕是逃不掉了。   宋儇才刚刚回到长安, 大骊才刚刚正式的稳定下来,靠的就是节度使们, 而田令将节度使们得罪了个遍,况且现在官员们和皇帝都分开了,那这大骊的各种事务还怎么处理?这不乱了套吗?   于是,田闻跟在干爹田令的身边,他敏锐的发现了宋儇的茫然,和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渴望。   于是他趁着田令不在,偷偷的告诉了这位少男天子的真相。   宋儇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朕说怎么节度使们突然联合起来兵临长安,原来是为了逼朕处置阿父,阿父想要盐池一事竟然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朕为何全然不知道?”   田闻自然不敢说田令的坏话,因为他对这位少男天子的想法还拿不准。   于是田闻说:“想必是怕您太过于劳心。”   宋儇将手中的拳头握紧,他问田闻:“是不是只要朕把阿父交了出去,节度使们就会撤兵了?”   田闻点头,“节度使们明明可以直接占领长安,但是他们却兵临城下而不入,想来定是不想反的。”   宋儇脑子里的火噌一下就冒起来了,他本来可以不用再过这样的逃亡生活的,他以为他这辈子就算死也只会死在长安了,没想到还有再次逃亡,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爱着的阿父。   宋儇生气还有另一方面,阿父竟然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生气过后,宋儇又冷静了下来。   他分析道,阿父此次确实做的有些过分,找人去谈判,结果完全没有一点好好谈判的样子,还下调令书,要给节度使们换地方。   所以,只要他能够交出田令,那么他还是可以回长安去做他的皇帝。   可是宋儇又想起了当年自己作为不受宠的皇子,田令护着他,教他骑马的那段日子。   宋儇眼睛一闭,阿父,你这辈子尝够了荣华富贵,也应当是活够了。   另一旁的田令还浑然不知,慌慌张张的跑进宋儇睡觉的地方。   他说,“圣人,此次我们只有两个去处,要不去楚娘娘那处,要不就回汉州区,因为只有他们没有参与这次的造反。”   田令没想到宋儇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去!”   田令整个表情都变了,他没想到宋儇会反抗他。   宋儇接着说:“我只回长安,我哪里也不去,节度使们为了兵临城下却不进长安?因为他们只是想要我把你交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谋反!”   田令后退两步,双眼瞪大,随后大笑道:“好啊,你翅膀硬了,知道反抗阿父了,但是你不走这件事可由不得你。”   宋儇气极了,他可以给田令权利,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田令必须服从他的命令之下。   毕竟他是大骊的正统皇帝这件事,他还是没有忘记的。   但是宋儇气也没用,田令组的禁军自然是听田令的。   被宋儇这么一拒绝,田令也改了主意,他本来打算要不要来楚旋这里,现在想想还是去自己的弟弟哪里比较稳妥。   一定不能让宋儇脱离掌控。   宋儇心里又气又急,他本来想着念着以前的情分给田令风风光光的下葬,希望节度使们给他留一个全尸。   但是从昨天田令的做法来看,显然是已经让宋儇彻底断掉了这个想法。   *   张傲云匍匐在山坡上,拿着望远镜说:“他们改道了,看样子还是准备去汉州。”   邓尔切了一声,“别来江南最好,免得到时候给咱们惹的一身骚,他们在去汉州的路上出了事,怎么怪,也怪不到咱们江南的身上吧。”   王霞飞沉默点头,然后又问:“另一波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邓尔也拿起望远镜,“一群笨东西,观察的时候靠的那么近,也不怕被禁军发现。”说完还顺便拉踩了一下中央禁军,“哦,我忘了,禁军也是一群废物。”   张傲云想了想,道:“他们再走几天,宋儇肯定会受不了这样艰苦的日子,他们内部定是要闹起来的,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确实如同张傲云所想的,宋儇这几日都被禁军看守着,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没吃过苦,当惯了皇帝的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日子。   不光是张傲云这么想,高羡和季兴派来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禁中之中确实不也全是都听田令的,还是有一部分的人觉得宋儇才是皇帝,田令到底只是个宦官。   田闻为了取代之后田令的位置,也是为了取得宋儇的信任,他也偷偷的帮助宋儇策反这群禁军。   田闻很懂的说出问题的要点,那就是田令是权势滔天,可是他的权力是谁给的呢。   是陛下啊。   好多人觉得田闻说的有道理,倒是也有很多人觉得自己是因为田令才进的禁军,理所应当的要对田令忠心。   而另一边,宋儇和田令的关系可谓是降到冰点。   在宋儇的眼里,田令已经不再是那个亲切可人的阿父了。   在田令的眼里,宋儇也同样不是从前那个听话点好儿子了。   这对“父子”此刻正在互相猜忌怎么谋害对方。   就这样,这对父子一路往汉州走去,只是越走,田闻策反的人就越多。   其实这样的道理也很容易想清楚,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田令现在和宋儇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了,而且节度使也对田令非常的不满。   宋儇迟早是要回长安做皇帝的,田令并不敢拿他怎么样,他还要拿宋儇当自己的护身符呢。   所以这群禁军也想明白了,现在跟着田令根本就没前途啊,等着到了汉州,各节度使前来支援时田令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而那个时候一直维护田令,看守宋儇的他们会怎么样呢。   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所以他们也不傻,通过田闻和宋儇提了个请求,日后饶他们不死。   宋儇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他简直受够了这种刀架在脖子上被囚禁的生活了。   快要到达汉州的一个傍晚,在驿站内,就在田令准备休息的时候,一群中央禁军冲进了田令的房间,就像当时把宋儇架起来一样,把田令架了起来。   田令年岁也不小了,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反应过来。   他就瞧见宋儇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门口,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田令气急了,刚要骂人。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穿过了宋儇的大腿,将这位玩垮天子疼的大喊大叫。   “来人,护驾护驾!”   “啊!朕的腿!”   田令此刻满脑子都只有宋儇鬼哭狼嚎的声音。   张傲云见到此情形嗤了一声,骂道,“一群废物,宋儇就站在门口让他们射都只能射中大腿。”   宋儇此刻匍匐在地,周围全是禁军,想要射中他那就更难了。   后面又有几只冷箭射过来,全然只射到了围在周围的禁军身上。   张傲云见状,伸出手。   邓尔明白是问她要偷来的箭。   毕竟江南的武器精密度和其他地方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用自己的武器太过于显眼。   张傲云拉起弓箭,闭上左眼,宋儇的身边现在围住了一圈慌乱的人,但是看样子他们随性的又个御医,他们为了让御医进宋儇的身,会留一个缝隙。   张傲云看准时机,射出冷箭。   只见那箭直直的穿过御医的耳边,朝着宋儇的胸□□去。   御医见状连忙想扑上去止血,奈何这一箭正中心脏,只见宋儇抽搐了两下,便就不动弹了。   所有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都不敢相信大骊的正统皇帝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张傲云见达成了目地,快速的沿着早就规划好的路线撤离,她们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痕迹的。   只留季兴和高羡的人两脸懵。   他们是有反侦察意识的,但是肯定和楚旋教授的现代反侦察相差甚远,毕竟张傲云她们穿的都是迷彩,脸上还涂了油彩,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而季兴和高羡的人在今日准备出手之时终于是互相发现了,但是发现了以后又有一个问题。   是走还是不走呢,走好像就能完全摆脱关系,但是万一对方太废物宋儇没死怎么办。   所以现在双方都在感叹。   原来高羡的手里有如此神射手吗?   原来季兴手里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而张傲云回去的路上感觉自己的心中热血在沸腾,大骊的正统皇帝死了。   骊失其鹿,天下共逐之。(1) 第137章 去江南吧   宋儇11岁当上皇帝, 21岁遇刺身亡。   在他当皇帝的这十年里,其中七年都在在逃亡,不在长安。   而细数他当皇帝的这些年间都做了什么, 竟是一件也数不出来, 若真要算, 那便只有打马球,斗鹅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 他是大骊的正统皇帝,只要他活着, 那么不管节度使们有多么讨厌他这个无能的皇帝,表面都得效忠于他。   但是现在宋儇死了,那么局势就彻底变了。   官员们面临着两个选择,第一是推选新帝,二是就这么看着大骊彻底灭亡。   宋儇的死已成定局, 追究他怎么死的,被谁杀死,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根本追查不到。   甚至有些为民着想的官员想着,宋儇死了就是死了吧,他或者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才是坏事。   官员们没有兵权,推选新帝之事也得有个节度使站出来说句话才行。   但是节度使们并不这样想,他们先是找到了没被杀死的田令,将所有错处都怪罪在他的身上,并表示,如果不是田令非要带宋儇逃, 宋儇怎么会死呢?宋儇若是在皇宫呢,层层护卫, 有谁能杀死他呢。   对此田令并不认,他知道宋儇已死,自己的最大依仗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大骊的一个普通宦官。   还是一个有许多仇家的宦官。   田令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一死,索性也不装了,大骂道:“你们现在想将责任都推给我,你们怎么不说你们不兵临城下,我怎么会带着宋儇逃呢,再说了,宋儇是死于遇刺,说不定就是你们派人干的,现在在这怪罪我,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吗?说我祸害百姓,你们祸害的难道少了?”   自然没人听他的,反正他都要死了,田令很快就被斩首示众。   曾经权倾朝野的田宦官也就这么死了,死的和那个骄奢淫逸的皇帝宋儇一样突然和荒唐。   连带着和他们一起祸害百姓的另一位同党奸臣幸嘉玉也一起被杀,这下子宋儇加田令的祸害组合彻彻底底灭亡。   而剩下的节度使们也默契的没有参与官员们的议论,以及新皇的选择,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田令,现在超额达成目标,自然是打道回府。   你长安乱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自己的地方又没乱。   抱着反正不管是谁做皇帝,他们是地方上的土皇帝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至于去寻找那些远亲宗室的孩子,并且选择哪一个孩子,就是这些文官的事情了,他们要是真的能找出一个这样的孩子,那他们认不认又是另一回事。   有兵有钱的节度使们不站出来说话,在长安群龙无首的官员们也是束手无策,这新皇怎么选,选谁,实在是头疼的紧。   要是再选出来个宋儇那可怎么办。   再加上有些孩子都快出五服了,只是挂着个宋姓而已。   而且现在宋儇死了,才刚刚太平不过两个月的长安很快又成了不少居心叵测之人的打劫对象,刚刚才搬回来长安的官员们朝着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繁荣的地方叹了口气,这个曾经强大无比的皇朝,最后的下场实在是有些滑稽。   宦官义父带着干儿子皇帝偷偷逃跑路上被不知道什么人杀了。   说出去都丢人。   长安是不能再待了,大骊王朝已经无力回天,大部分的官员们都这想,也趁着这里还没有聚集杨角余孽和那些其他地方的小型叛军,赶紧都跑路了。   说是跑路,但是往哪里跑,怎么个跑法,还得仔细的思考。   高羡那里是有最多的官员去的地方,其次就是王重荣,季兴等人。   官员们投诚的意思很明显。   反正大骊现在亡了,我来投奔你的意思就是我愿意奉你为主。   只不过这些好像都和楚旋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接收到任何一个跑到江南来的官员。   楚旋一边喝酸奶一边想,他们还真把她当成一个吉祥物呢。   只不过这些官员就算是来江南,那也不可能立刻就做官,都得去夜校学习,楚旋嫌弃他们思想守旧,水平太低。   祝青寒在这时推开门,她说,“那些没被杀死的杨角余孽正蠢蠢欲动想道杀回长安呢,现在大骊亡了,长安群龙无首,那些节度使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处理局面。”   楚旋点点头,她本来在低头写字,突然抬起头说:“你说新这个字怎么样?”   祝青寒被她没来由的一句话搞的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她放下文件认真的想了想,“寓意着开始,倒是不错。”   楚旋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字不错。所以,等到自立为王时,咱们就是新朝了。”   祝青寒没想到她这两天都在想这个事,随后她自己又小声了念了念。“新朝,大新。”   祝青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从头再来。   包括她自己。   *   谢灼知道大骊灭亡的时候正在和其他部门的人对接工作,只听宣传部略带兴奋地说:“宋儇和田令都死了,大骊彻底亡了。”   谢灼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工作。   上辈子她没能看到大骊灭亡,在宋儇回到长安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一箭刺死了。   她忍不住想,原来她死后不久,大骊就已经灭亡了吗。   当晚,谢灼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却怎么都睡不着。   听说长安现在已经是个无主之地了,那里头就快就会聚集各种各样的叛军,她忍不住想那些在长安的百姓们应该怎么办呢,尤其是女人们。   她们有门路逃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江南以外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是适合女人生存的。   而她们的生存手段就更窄了,大部分人为了活下去会选择出卖身体。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楚娘娘好不容易在江南禁止了出卖□□,但是任然有不受她保护的女人逼不得已去做这件事。   谢灼深吸一口气。   “还请您允许那些被培养的探子在路上传播消息,说楚娘娘这里有许多活计需要女人来做,让她们只管到江南来。”   现在局势不明朗,外头乱成了一锅粥,谢灼虽有心却也无力,她明白楚旋现在还拯救不了所有人,她能做的就是为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指一条路。   楚旋点头,\“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很欣慰,看来我这个妇联主任是选对了。”   谢灼惭愧低头:“若不是您的赏识,我现在也只是个只知道躲避祸事的普通人罢了。”   现在的外头混乱至极,什么人都有,有想效仿杨角起义的,有杨角的余孽蠢蠢欲动的,还有自称自己是宋骊正统皇室血脉的,但就是因为混乱,才更加需要打探消息。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是军队之中非常优秀的人员,加上楚旋扒拉的一些现代反侦察技术。   邓尔作为一名优秀的士兵就是其中一员。   这一路上,邓尔见到了百姓变成强盗,因为自己的东西被偷了,就去偷别人的,也见到了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邓尔会救下一些人,在她们对她感激涕零,痛哭下跪的时候问:“你们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的话就去江南吧,那儿是楚娘娘的地盘,在那里只要你们愿意干活,就有口东西吃。”   那些人通常都会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是真的吗。”   “去吧,去江南吧,在那儿才能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第138章 施妤是什么人   原来大骊有些能力的官员有一部分都去了河北道, 投靠了高羡。   高羡自然也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不但安顿他们的家人,还主动让他们在自己的手下担任要职。   而这些官员的娘子们自然就承担起了笼络河北节度使娘子, 并且帮助自己的丈夫打听事情的重任。   高羡的娘子秦文珠是一个小官的女儿, 幼时与高羡勉强算的青梅竹马, 毕竟她小时候也是跟在高羡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高羡哥哥的叫着。   此时那些官员的娘子们正围绕在秦文珠的身旁,打听着她们的郎君想知道的那些消息。   其中一夫人拿了块糕点, 说:“到底是节度使对秦娘子好,如今这粮食稀缺, 竟还有这般糕点日日供着。”   秦文珠生的一张素净的脸,只不好意思的笑。   这喝茶吃点心大家一番聊天下来,这些娘子们也都大概摸清了这秦文珠是个什么性格,于是大起胆子试探地问道:“敢问节度使不在之时,我们若是有事要报, 需得找谁呢?”   这位娘子问了这个问题后,好几个娘子都瞧着秦文珠,等待她的回答。   她们今日来的目的正是这个,她们的郎君来投靠了高羡,自然是在高羡的手底下给了差事。   但是不止一个男人回来说,高羡身边有个女人,平时端着一张脸,恨不得拿下巴看人,对他们也是颐指气使。   这当然是那些男人的主观臆测,事实是施妤对待他们十分的平常与客气,并无什么傲慢之意。   这些官员们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施妤, 于是便让自己娘子来问个清楚。   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施妤虽然与他们一同做事,但是天然就不是应该是这个阵营的, 因为施妤可是女人,女人竟然来管着他们,还是他们的上司,更要命的是施妤的地位比他们高太多,高羡现在都还未召他们去书房议过事呢。   这些娘子们一听高羡身边有个女人,一个个嘴角微微往上扬,但是又一脸惋惜的说原来只当秦文珠嫁了个好郎君,原来私底下过的也不容易。   一个个的,便只想到些郎有情妾无意之类的花边新闻。   她们再一听施妤平时不光管理各种文书,更是能在高羡不在的时候直接命令她们的郎君,高羡的那些原本的手下对她也是恭敬。   这些女人们立刻就觉得这不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男人的领域站稳脚跟,女人的战场是后宅,一个女人不应该去的到不属于她的领地。   但是同时这群女人心里又生出来一些奇怪的想法,她们非常立刻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那就是施妤确实只是高羡的女人,她能够管理河北,能够命令她们的郎君全都是因为高羡宠爱她。   只有这样想,她们才能够舒坦。   秦文珠喝了口茶,她眨巴了下眼睛,“我想诸位去找施姐姐.阿.施娘子定是没错的。”   那娘子愣了片刻,又问,“若不是后宅之事,也找施娘子?”   秦文珠点头:“这是自然,之前郎君去了江南一趟,河北道也是施娘子在管着。”   秦文珠这些话可把这群娘子说的面色惨白,神情各异。   一个女人,竟然在节度使不在的时候管理整个道,这简直像什么样子!   那些个娘子接着又小声地说:“秦娘子,咱们是过来人,这施娘子你若是不防备,日后可是个.”   她话没说话,秦文珠就一脸茫然地问:”防备?我为什么要防备施姐姐?“   娘子们气的拍大腿,心到这秦文珠怎么和个傻子一般,自然是防着施妤将她的正妻之位抢走了。   而且她们既然选择了来投奔高羡,自然是觉得高羡日后是会做皇帝的,秦文珠这会儿还不用手段,将来皇后的位置保不齐是谁坐呢。   皇后之位是天底下的女人的地位顶端,她们也是为了她着想,才这般帮她出主意的。   “自然是防着她和你抢节度使啊。”有个娘子瞧不下去了,小声地说。   秦文珠这才明白她们的意思,她噗嗤一下笑出声,“各位娘子们只怕是误会了,施姐姐是鸣雌候后人,是做谋士来到河北的,与节度使并没有男女之情,并且我与施姐姐的关系很是要好,情同姐妹。”   这下这几个娘子的面色彻底变了,施妤的情况对她们来说太过于陌生,以至于她们的心里五味杂陈。   而且鸣雌候是个什么候,怎么都没听过。   这时一个平时爱读书的娘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略带兴奋的接话:“鸣雌候,我在典籍之中看过那记载。”随后她放低了声音,“听说是骊高祖时期的开国女侯爵,那个时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女人怎么能继承爵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定不是宠妃吗?”   “就是,我怎么没听过什么鸣雌候,你从什么书上看的。”   “我好像听我阿耶提起过,确实有这么个侯爵,只是鸣雌候只传女,没有实权。”   “大骊竟然还有这么个爵位,只传女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话题成功跑偏,这群娘子们开始听秦文珠讲鸣雌候的故事。   这群娘子们听的那是一个忘乎所以,抓紧裙摆,神情紧张。   这个故事是施妤讲给秦文珠听的,施妤讲的基本就是史实,而秦文珠给这群娘子们讲的时候,又将故事润色了一遍,听的不光不会觉得枯燥乏味,反而会十分有趣。   而且她还特别擅长制造冲突,留有悬念。   搞的这群娘子们是又急又想知道后续。   秦文珠正讲到关键时刻,她忽然说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娘子们听不到后续,一个个急切地说:“秦娘子,算我求你了,你快告诉我后续吧,我这听不到真是抓心。”   秦文珠笑道:“不是我不想讲,诸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几位夫人抬头一看,“哎呀真是,我郎君要回家了,我得回去了。”   “那故事的后续怎么办,秦娘子,我明日来你能讲给我听吗。”   “明日我也来。”   等几位娘子回到家中,那些官员们都问,“施妤到底和高羡什么关系?“   这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施妤单纯只是高羡宠爱的女人,那么施妤不足为惧。   女人们纷纷摇头,如实回答。施妤和高羡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施妤就是很单纯的是个谋士,并且施妤是鸣雌候后人。   官员们有的不知道鸣雌候,有的知道一点但不多,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们对施妤的讨厌。   施妤最近才不在乎这些来投奔的官员对她的态度,她现在都在关注一件事。   那就是高羡最近的变化,他似乎变的特别容易情绪化,这是他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施妤认为一个上位者至少要做到不显喜怒,而且高羡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施妤的直接告诉她不对劲。   *   邓尔传出去的话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许多不知道往哪里走的百姓会被那些想到去到江南的人带着走。   他们现在真心的信奉邓尔所说的话,也信奉她口中的楚娘娘,也更信奉邓尔所说的要积德行善,做过恶的人是不会被楚娘娘所接受的。   所以他们也愿意拉一把这些不知道江南,也无处可去的人。   渐渐的,去到江南的人形成了长长的队伍,他们互相支撑打气,只要走到江南,一切都会好起来。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果然没错。   他们刚刚踏入江南地界,便有好些短头发的娘子郎君,询问他们是否是来投奔楚娘娘的。   百姓们点头答应,这些短头发的娘子郎君便给一个他们没见过的食物。   那外皮是红色的,剥开一口咬下去软糯甘甜,对于饿了很多天的他们来说,这一个红薯简直就是救命的存在。   黄新苗被安排到来维持秩序和引导来投奔的百姓,面对这份活计,她很明显不太打得起精神。   她叹口气:“我也想去做探子,查探情报!可比这有意思多了。”   陶春那边刚刚呵斥了一个百姓不要喝生水,转过头来说道:“那做探子不是要求高吗,咱们还够不上呢。”   黄新苗闷闷道:“我自是知道,我这不就是想想吗,我就是想多为楚娘娘效力。”   陶春安慰她:“现在不就是在为楚娘娘效力吗!工作不分高低。”   黄新苗拍拍身上的尘土,“这就来了,话说这几日来的人怎得这样多。” 第139章 宣布   各地的节度使都得了那些大骊从前的官员们的投奔, 如今大骊已亡,节度使们的野心便也不再掩饰。   就连原本没有什么野心大人在这个大环境下也想要去争一争。   毕竟现在大情况就不是当初大骊刚刚建成之初的样子吗,天下四分五裂, 中原群龙无首。   这样的情况谁能忍得住不去争这天下?   于是乎节度使们方法百出, 首先推出了各种各样的口号, 还有宣传自己出生之时天降异象的等等之类。   但是谁也没做第一个自立为王的人,虽然他们和楚旋一样连自己的国号都想好了。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杨角曾经的余孽朱文带领着一帮子人占领了已经是一座空城的长安,并且在长安直接宣布建国, 国号为梁。   在杨角被杀以后,朱文很直接了断的就带着人跑路,后又在田令引起的盐池之乱时,各种占据地盘。   现在大骊亡了,他也不废话, 索性现在长安没人管,他直接就把长安占了。   朱文没什么文化,也不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占了长安以后,自己选了个国号就直接公布了。   有了朱文这个出头鸟,各节度使们可是高兴坏了。   他们纷纷对朱文发出谴责,并且表示天下绝不能落人杨角的余孽手中,他们绝不认同。   最后说道,朱文是杨角的余孽,必定危害天下苍生!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来拯救这天下苍生, 一统天下。   一时间,节度使们纷纷自立为王, 建立国家。   楚旋看着这祝青寒呈上来的各节度使们的口号和发言,不禁抽了抽嘴角,一个个说的倒是道貌岸然,满嘴的仁义道德。   其中口号打的最响亮的自然莫过于高羡了,他的国为平,寓意是希望天下太平。   楚旋自然也趁机独立,宣布自己的国号为新,也打出了口号。   只是这口号相比其他节度使的简直就是十分朴素和简单了,不同于那些满嘴的仁义道德,家国大事,楚旋的口号只有一句话,甚至用的还是大白话。   做新朝子民,能吃饱,能穿暖,有田种,有书读。   这一期的《江南周报》自然也是将江南独立的事作为重点报道。   一时之间,江南的百姓们都拿着报纸津津乐道,大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场景。   “咱们现在是楚娘娘的子民了。”   “不是一直都是吗。”   “哎呀,阿耶这可不一样,以前楚娘娘又不是皇帝。”   “哎哟,咱们现在可不得管这叫江南了,得叫大新了吧。”   “可不是吗,你瞧瞧这报纸上写的,各个地方都有皇帝了,河北道变成了平朝,剑南道变成了南朝,还有这河中.”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楚娘娘,我以前就是从剑南道过来的,我只有在楚娘娘这里才吃饱过。”   “就是,现在这么多个皇帝,我们可只认楚娘娘!别的皇帝都是压榨百姓的!”   “对,咱们相信楚娘娘!”   在岳县读初中的杜小草,郑悦,沈芦,李朝等,也看到了报纸。   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快十四岁了,也不是以前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杜小草看完了报纸,只觉得心中一阵热血澎湃,她说:“这张报纸可得好好保存,咱们可是见证了一个国家的诞生。”   郑悦不甘地说道:“我真恨我如今年纪尚小,否则我定是要去做吏事,为新朝鞠躬尽瘁!”   沈芦也略有遗憾:“有时候真恨自己生的时间太晚了,现在还是个中学生。”   李朝见姐妹三人都不开心,一向沉默寡言的她出言安慰道:“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天下一统哪里有这么快,到时候肯定是有咱们的用武之地,属于我们的时代肯定会到来。”   这时候的李朝还不知道,她的这番安慰姐妹的言论会成真,后来她们四个人真的创造了属于她们的时代。   杜小草放下报纸,缓和了心情,“李朝说的有道理,咱们现在的任务还是好好学习。”   在扬州的杨白鹰回到家中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看报纸。   邱书桃捂着胸口说:“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仿佛自己见证了什么一样。”   杨白鹰点头,回想起在楚娘娘没进江南以前,自己就是个爱看书闺阁娘子,对于未来也并未有什么期待。   左不过挑个郎君嫁进去,蹉跎一生。   而现如今短短几年时间,她的人生得到了巨大的改变,她的价值观得到了重塑。   现在,她更找到了自己为之所要奋斗的事业。   她要让楚娘娘一统整个天下。   杨白鹰刚刚决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就瞧见她的阿耶杨全急匆匆的跑进来。   “不得了,不得了,楚娘娘称王了!”   说完转头就瞧见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手里的报纸,他尴尬道,“原来你们也买了啊。”   谢灼和阙家三兄妹作为现在的体制内的吏事,自然是提前知道了这事的,但是当报纸上用极大的版面去描述新朝成立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激动。   阙之桃感叹:“当初无意来到岳县,可能当真是上天的安排呢。”   谢灼点头,也庆幸自己留了下来,没有一条道走到黑,非要去那河北道。   阙家两兄弟点头,“今天晚上必须得去那食肆吃点好的,咱们庆祝一下!”   阙之桃对此表示支持,“吃!还要买点最近刚种出来的仙种水果!我今天还要点番茄炒鸡蛋!”   结果四个人到食肆门口一瞧,几家门口都排着队。   排队的人和他们说着同一句话,“今天必须得整点好的,庆祝新朝建立!”   -   报纸发布的这一天也是楚旋宣布称王的这一天,晚饭她特地请几个部长们一起吃晚饭。   这些年间,她们互相一路扶持,从仙安山到岳县,再从岳县到江南,再到如今的大新。   几个部长们也很是高兴,楚旋拿了瓶红酒出来,每个人都喝了点,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   在没遇到楚旋的时候,她们是连活路都看不到的女人,遇到楚旋以后,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少人现在回想,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楚旋端起酒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一起喝一杯吧,就当是为了庆祝大新朝成立,如果没有大家,就没有今天的新朝。”   祝青寒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接话道:“但是没有你,就没今天的我们。”   施嫦点头,“虽然你天天压榨我,但是祝秘书这话说的还是没错。”   冯波瞧着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是意外的喝不了什么酒,一杯下肚已是有些醉意上头,她十分感性的说,“楚娘娘,我真的谢谢您,我真的感谢你,我都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是个什么东西。”说道后面,越说越激动,眼泪都流留下来了。   卫霜连忙扶住她,“这是喝醉了,一杯酒酒倒,也真是的。”   王雪莲一向沉默寡言,这次也难得说了些话,“有时候我都感觉现在的生活是一场梦。”   周岩岩的点头,“不过我想问问这饭吃到几点结束,我还有几个文件要批.”   全小田崩溃抱头,“你这个卷王不要把工作带到饭桌上来啊!”新朝初建,接下来还有一大堆宣传工作等着她去做呢,全小田想想就觉得崩溃。   施嫦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张傲云默默地说:“工作就等明天再做好了。”   楚旋放下杯子,说,“接下来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打,希望我们共同努力,一统这天下。” 第140章 投奔   楚旋的自立为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就比如从前的剑南道的节度使季兴, 他本来是想说服楚旋站在他这边的,毕竟江南可是好地方,而且楚旋仙人的身份不管是不是真的, 她似乎是有些真本事的。   没想到楚旋也自立为王了, 还挑了个他自己也觉得很不错的国号。   季兴暗自有些懊恼, 早知道他也选这个国号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高羡和施妤的耳朵里,高羡是这些称帝的节度使里唯一去过楚旋的地盘的, 他承认楚旋不管是不是真的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毕竟那县城里那笔直和平坦的道路和高大巍峨的城墙证明了她确实有点东西, 高羡本来是想将楚旋拉拢过来的,现在如此,想来是必不可能的了。   施妤的直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她提议要不要派人是江南查探一下,毕竟楚旋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不了解的节度使。   高羡倒是不以为然, 他说:“上次我亲自去查探过,我觉得不足为据,她的理念注定成不了大事,普通人就不应该明白道理,否则统治者怎么管理?”   施妤疑惑:“她教普通人什么了?”   高羡喝了口茶,压下没吃丹药的那股异样,“她教普通人识字,先不说这样会浪费多少的钱和时间,那群从来没接触过知识和文化的布衣怎么可能学得会?现在这个时候,有时间和人力去干这个,不如做别的。”   但是高羡不知道楚旋的扫盲制度在现在为止进行的十分顺利, 为了能够活下去和有一口饭吃,那些百姓们不知道多配合。   高羡既然这么说, 施妤也不好再说什么。   高羡喝了茶,心情平静了好一些,又语气尊敬地说,“之前施娘子说要改进弓箭,可有做出成效了?”他明白自己现阶段想要一统天下,是必须要依赖施妤的,毕竟施妤精通机关精巧之术以及各类兵书,是难得的人才。   许多男人都不如她有用。   高羡想到大骊竟然把鸣雌候世代荒废,真是浪费。   若是鸣雌候的后人所掌握的东西能够被有效的利用起来,大骊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施妤如实回答:“我画了些图纸,东西已经在找工匠做了,做出来了以后还的找士兵试试才是。”   施妤没有楚旋这个现代人给她恶补物理和化学知识,做东西自然慢一些。   施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阿嫦还是没有消息?”   一说到这个,高羡就忍不住担忧,一个鸣雌候后人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那些节度使们以为这只是个虚职,却不知她们有多么的有本事。   施嫦若是就此隐居自然还好,可是就怕她也和施妤一样,去给别人做了谋士,那么可就麻烦了,偏偏又找不到她的一点踪迹。   高羡点头,“你也知道这世道找人难于大海捞针,不过阿嫦是个有本事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   在楚旋建立新朝以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来投奔她的官员。   这位官员叫乔自秋,也是从前在大骊较为少有的为民着想到人之一,宋儇身死之时,他是个立皇派,他也是最后离开长安的官员。   至于为什么选择来江南。   是他听到了楚旋的口号,楚旋的口号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她满口不提大道理,不提仁义道德,她只说了做她的子民能吃饱,能穿暖,有田种,有书读。   乔自秋的年纪在古代来说其实已经算很大了,他今年46岁,是连孙女都有了的人,当他听到这位楚娘娘的口号时,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被触动了一般。   在现在这个时刻,还能听到有人为百姓们着想,他甚至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他转念又想,当时长安的官员都知道了大骊的灭亡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所以都在给自己找出路,要不就是伤透心了,不愿再入仕的,要不就是去河北道,剑南道的居多。   他没有听到一个人说想去江南道。   乔自秋突然生起了一种责任感,这般为民着想的统治者,不管她到底是仙是人,他都应该前去辅佐。   想必这位楚娘娘的手底下是很缺人的。   想他乔自秋19岁高中状元,勤勤恳恳的做官,也是自认有些本事的。   于是乔自秋火速携带全家,来到江南。   乔自秋的孙女乔寻真今年7岁,自小性格活泼好动,一度让乔自秋全家都很头疼,怕她以后找不到婆家。   7岁的乔寻真在马车上对着乔自秋说:”阿翁,江南的鱼是不是很好吃啊,我之前听谢姐姐说过,江南是鱼的家乡!”   乔寻真的阿娘苏玉珍笑道:“什么鱼的家乡,那叫鱼米之乡。”   一家人的心情其实并不能用好来形容,只不过有了乔寻真这个开心果,能够让大家的心情都舒畅一些。   苏玉珍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将相夫教子几个字刻在骨子里,所以对于要去哪里的这个决定,苏玉珍无条件听丈夫乔惊鸿的,而乔惊鸿又是个典型的大孝子,所以对于乔自秋的决定完全没有提出任何不满。   乔自秋一路上都在给自己的娘子以及儿子儿媳妇做思想工作,说:“江南从前是鱼米之乡,但是这位楚娘娘自称是仙人,想必是不太会治理国家,说不定咱们得饿些肚子,现在的米价又是这样的高。”   乔自秋的娘子钟木栖则是点头道,“既然是为了大义为了百姓去的江南,那便也不能要求什么。”   马车一路形势,快要到扬州的时候,他们就瞧见了长长的队伍。   乔惊鸿下马车一看,看见前面不光是排队,还有人在引导。   乔惊鸿还未来得及问,就有个头发短短但是长得很高的娘子走过来问,“你们是想来成为大新的子民的吧,带上户籍后面排队。”   说完便准备转头离开。   乔惊鸿连忙叫住她,“这位娘子,家父乔自秋,从前是大骊的度支尚书,如今正打算来.”   乔惊鸿话还没说完,黄新苗就回答道:“你以前是大骊的官,和我大新有什么关系,你也得排队啊,人人平等懂不懂。”   黄新苗身上背了个帆布挎包,里面装的是一些煮熟的红薯和土豆,为的就是预防这些长途奔波的百姓饿死了。   于是她朝马车上看了几眼,在斜挎包里各拿了几个土豆和红薯丢给乔惊鸿,“你们一路来饿坏了吧,这是我们楚娘娘准备的食物,你们先吃着,你们放心啊,是要来到了这里,就可以过上只要干活就能吃饱的日子,只要你付出自己的劳动,就能有东西吃。”   一口气说完了这官方话语,黄新苗轻松一口气。   乔自秋早就下了马车,他瞧着这土豆和红薯很是好奇,这东西他从未见过,还散发着一股香味。   于是他问道,“敢问这位娘子,这是何物啊,为何我从未见过。”   黄新苗今天说话说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这是土豆和红薯,是楚娘娘带来的仙种。”   乔自秋试探性的问了句,“敢问亩产多少石?“   “这个我确实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听农业部的人说亩产最少20石。“   乔自秋吓的连连后退,脸上全是震惊,”20石?“   乔惊鸿也慌张道,“娘子莫不是记错了。”   黄新苗回答,“我肯定没有记错啊,就是20石,不然你以为大新拿什么来养活百姓呢?”   乔自秋这下对楚旋对看法彻底改变了,他觉得这大新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打算郑重的打算介绍自己,“在下名叫乔自秋,曾是.”   乔自秋话还没说完,黄新苗就打断到,“我知道啊,刚刚你儿子说过了,你以前是什么尚书来着。”   乔自秋见对方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心想这娘子可能不懂度支尚书是给多大的官,于是他换了一种介绍方式,“我们全家都识字。”   黄新苗更不以为然了。“识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大新的百姓都识字啊。”   此话一出,乔自秋险些晕倒,幸得乔惊鸿扶住他。   乔自秋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此话当真?”   黄新苗点头,“自然是当真,所以你识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相反的,你在我们大新还算是文盲呢。”   苏玉珍和钟木栖也下了马车在一旁听,她们二人连忙问:“何为文盲?”   黄新苗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不认识字的就是文盲啊,你们认识的是大骊的文字吧,在大新用的是楚娘娘创造的简体字,你们不认识简体字自然是文盲。”   乔自秋活了40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别人说他是文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说气话,我不信。”   黄新苗真是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她余光一瞟,正好瞧见三个矮腿小学生背着斜挎书包,她连忙挥手将这三个小学生叫过来。   李轻舟家里的亲戚要来扬州投奔她阿娘,正在外头排队,于是李轻舟肩负起了去找士兵们给这几位亲戚送吃的艰巨任务,她自然是拉上了她的朋友关雨和江小千。   三个小孩放学以后手牵手往扬州城门口走,本来是想叫一个士兵带她们过去送吃的。   带着她们三个人的士兵正巧是陶春。   陶春将人带到黄新苗的面前,问:“怎么了?”   其中关雨和李轻舟记忆江小千更是三脸懵。   黄新苗对这三个小朋友问道:“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们,在外面要怎么介绍自己。”   性格最活泼的江小千率先开口,“我们是大新未来的花朵,是大新未来的支柱,我们是小学堂的学生。“   黄新苗满意点头,随后又问,“那你们都识字吗?”   李轻舟点头,“我们拼音和基本的字已经学完啦。”   黄新苗又继续问,“那你们今天带课本了吗?”   关雨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公共牛车上遇到的人,怎么都和课本过不去呢。   于是关雨掏出了自己的课本递给黄新苗。   黄新苗对着乔自秋一家人翻开了一页,说道,“瞧见没,这是咱们小学堂的课本,这是用印刷术制作出来的课本,不用抄书。”   乔自秋瞧见那课本上的字整整齐齐,十分工整,一听那什么印刷术,立刻就想拿那课本仔细的看。   黄新苗却将课本还给了关雨,“你们现在还不是大新的子民呢,自然不给你们看,还有,别太惊讶了,在大新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乖乖去排队吧。”   说完黄新苗看了一眼乔寻真,问:“这个小娘子几岁了?”   苏玉珍连忙答道:“马上七岁了。”   黄新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你们可得抓紧了,咱们小学堂是九月份新生入学,你们来的还算早,考察期过了还能赶上孩子上小学堂,对了,忘记说了,在咱们大新,小娘子也是要去读书的,娘子也是可以做官做士兵的,到时候进了城别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黄新苗几人一走,乔家等人哪里还敢停留半步,连忙就去排队。   等乔自秋被领到县城门口的时候,活了40多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疑惑。   首先就是那高大巍峨的城墙,灰色笔直的道路。   更让乔自秋惊讶的是街上百姓的神态,那是他许久都没看过的神态,街上男男女女都有,小孩子也有,他们的神态都是松弛的,眉眼都是带笑的。   乔自秋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看过百姓有这样的神态了。   最兴奋的莫过于乔寻真了,“这些娘子的头发好短,阿婆,这卖的又是什么水果啊?红红的,我第一次见。”   那摆摊卖火龙果的娘子也是热情,“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大新吧,我瞧你们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猜就是,这个是火龙果,也是楚娘娘带来的仙种,你们要不要买一点尝尝,哦对,你们还没有咱们大新的娘娘钱吧,在这里娘娘钱才能用来买东西。”   苏玉珍忙接话道,“方才听那吏事说了,要去换钱的,这不是第一次来,准备四处看看。”   那娘子又笑道:“你们不懂简体字和拼音,咱们这些招牌什么的,你们也看不懂啊,要不你们找个向导,带你们办各种事宜,倒也不用你们操心,事成之后你们给三个娘娘钱就行。”   乔家人刚来扬州,一个个还真是晕头转向不知所云,于是苏玉珍点头道:“如此倒好。”   那娘子很快就从街上吆喝来了一个小娘子,瞧这也就和乔寻真大一些,这小娘子带着他们去办观察期的文书,换钱,还带他们去租房子的地方,路上也会介绍许多大新的规矩,比如那公共马车,行人走路要靠边,等等之类的。   总之乔家人一路上的嘴巴就没闭上过。   苏玉珍觉得这钱花的值。   有了小娘子的帮忙,苏玉珍很快就租到了房子,听说这户人家原来姓曹,是私下议论楚娘娘政策不好,被赶出去了。   苏玉珍瞧着这向导小娘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挣钱,给钱的时候特地多给了好几个娘娘钱。   柳玉成正巧遛弯回来,瞧见乔自秋等人在搬家,连忙上去打招呼,说都是邻居。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顺便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考察期结束了,两个儿子都在当吏事。   乔自秋这下是真的羡慕柳玉成了,他索性也没暴露自己原来在大骊的身份。   本来来了大新,原来的身份也就不作数了,况且现在说自己从前的官职,也有可能让柳玉成不适。   他初来乍到,是想交这个朋友的。   两人攀谈完毕,柳玉成喜滋滋的回到家里,“那曹家原来租的宅子有人住了,瞧着挺和善的一家人,我看面相就好,不像那曹家的!” 第141章 钟鼓楼   岳县的人变多了, 最有庆幸的莫过于辛铃,方雪兰,方露这一批最后一批不需要大学文凭就可以考吏事的人了。   不同于杨白鹰异于常人的优秀, 辛铃和考进来的女孩子们没有像杨白鹰那样大的排面, 不过她的阿娘和阿耶也时常在朋友聚会之中提起自己的女儿在做吏事, 然后收获一众羡慕的目光。   现在大新初建,辛铃等人算的上是很厉害的了。   辛铃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初公布名单之前的时候, 自己是紧张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而且公布当天也是的情况也是相当的精彩,有看到自己没中, 从而晕倒的,还有那个上次因为杨白鹰被保送而口吐白沫的书生,这一次他不负众望的再一次上演了口吐白沫当场晕倒的绝活。   辛铃在一众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心的就差蹦起来,和她一起来看放榜的父母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周围的百姓叽叽喳喳的叫了巡逻的士兵将晕倒的书生送到医馆里去, 只不过他们的嘴倒是也没歇过:“这人上次是不是就晕倒了,我怎么瞧他怎么眼熟呢?”   “你别说还真是,是不是上次那个杨娘子保送的时候晕倒的那个啊?”   “好像就是。”   “这当吏事可真好,我以后也要让我的孩子好好学习。”、   辛铃没有拥有杨白鹰那样轮岗实习的机会,而是直接被分到了民生部做事。   她刚入职的第九天,就知道了楚娘娘即将自立为王的》消息。   那一刻的辛铃捂着胸口,感觉到一股热烈的情绪在心中迸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绪的辛铃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样的心情,她只觉得激动之余又带了些感动。   辛铃着手参与了《江南周报》最后纪念日的一期民生部所写的内容与排版,这也是《江南周报》的最后一期,因为以后报纸的名字将会更名为《大新周报》   辛铃一边排版, 一边想象着这报纸印刷出去到底会有多么巨大的影响。   辛铃忙完了周报的事情,现在手头上的事就只剩下和科研部交接的大时钟这个项目。   辛铃听说这个项目是楚娘娘, 哦不,大新的圣人亲自批的项目,圣人对此很重视,所以这个项目是科研部的施部长亲自做的。   辛铃早就听过这位施部长的大名,因此她第一次和科研部接触的时候,特地早早的就去了科研部的办公室等待。   结果等到她工作都交接完了,还未瞧见那传说中的施部长的身影。   和辛铃交接完毕的尤江雪问道,“辛吏事怎么还不走啊?”   辛铃小声地说:“我想见见施部长,她是在外面去视察了吗?”   辛铃很快就瞧见尤江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记住了,要想见施部长的话,一定得下午来。”   那时的辛铃还以为这位施部长上午都在忙别的事所以一般都不来办公室,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总而言之有事下午去就行了。   辛铃后面也去看了几次大时钟的进度,她只能说科研部不愧是科研部,她去旁听了几回,完全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   尤其是施部长所说的那些东西,她感觉自己就是在听天书。   尤其是她觉得能将大时钟做出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她还听见施部长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你们说,要不刻点花纹吧,这光秃秃的是不是太丑了。”   辛铃瞳孔地震,大为膜拜。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   *   扬州从前是有一个钟鼓楼的,只是从现在扬州的城建来看,这个钟鼓楼就显得十分的老旧了,他的构造样式也是十分的简单,一个不算太高的小塔楼,走到顶部便是能瞧见一个大大的更鼓。   从前大骊有宵禁的规矩,一到了宵禁的前半个实诚,便有专人敲击鼓面一下,表示宵禁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该回家的赶紧回家。   到了宵禁的时间会再击鼓三下,表示宵禁的时间已到。   钟鼓楼从前是做提醒百姓时间的用途,所以楚旋也选择将这第一个大时钟摆放在这里。   当然,民生部的人也实际探查过,钟鼓楼的这个位置已经是绝大多数的人能够瞧见的位置了,至于瞧不见的人,后面会再做一个时钟,在另一个地方放置。   施嫦为了这个时钟可是天天都泡在平板里,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资料和图纸。   她就不信了,这什么西方人搞出来的玩意她就搞不出来了。   这其中当然不乏很多失败的过程,发条不动,秒针不转等等。   发条是重中之重,所以在储存和释放能量的弹簧制作上,施嫦也是尽力的精益求精。   整个科研部的人疯狂加班,终于攻克了发条的问题。   紧接着后面的工序就简单许多了。   而且施嫦真的在上面雕刻了花纹,只不过雕的是她最爱吃的零食辣条魔芋爽螺蛳粉等等。   看到时钟实物的楚旋:“.这花纹倒是颇有你的风格。”   楚旋打量着面前的时钟的大小算是偏中等的,虽说项目是大时钟大时钟,但是以大新目前的生产力以及技术来说,做到这个大小就已经是极限了。   楚旋不得不说自己很佩服施嫦,原本她以为这个时钟会花上很长的时间,没想到施嫦自己不吭声的默默加班,还真给搞出来了。   施嫦似乎是看出了出了楚旋的表情,她切了一声,故作轻松道:“还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机关精巧之术更难,这种程度的西方玩意,洒洒水罢了。”   随后施嫦将平板递给楚旋,又说:“对了,这次制作这个时钟有不少工人都参与了,凡是参与了的,我都申请发笔奖金,你没意见吧。”   楚旋点头,“没意见。”   时钟摆上钟鼓楼的第一天,正好是周末,休息的人很多,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朱邪阿兰也准备去看看,她现在在工厂里做工人,因为表现优异,平时又踏实肯干,上个星期还被提拔成了小班长。   草原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在江南的生活,他们的口语也在和中原人的日常交流中取得了飞速进步。   甚至他们还学会了如何砍价,以及在卖东西的小贩说这个价格不能再少的时候说,“什么,我听不懂。”   朱邪阿兰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在草原的生活了,在这里不用吹冷风,不用担心没有食物,不缺盐,甚至不缺茶和糖。   也许这样想是对草原的一种背叛,但是现在如果让她选,她不会选择回去。   朱邪罗洛在小学堂上小学。   其实她的年纪超了入学年龄,但是幸好教育部向下了通知,针对曾经的草原人可以适当放宽年龄限制。   这也是为了让这些草原人能够完全融入的一个办法,将他们开始学习大新的文化和知识,那么他们将不会再有排外感。   朱邪阿兰个朱邪罗洛安静的等着公共牛车准备去钟鼓楼,她们已经等了两趟了,今天去钟鼓楼的人意外的多,两趟全都满员,那是多一个也站不下了。   朱邪阿兰说道:“难怪最近新开了个钟鼓楼站,原来是因为要放大时钟。”   朱邪罗洛想了想:“那大时钟长什么样子啊,是方的还是圆的,长的还是扁的呢?”   二人虽然日常交流完全没问题,但是到底来中原的时间不算特别长,所以说话还略带一点点口音。   话音刚落,朱邪罗洛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转头一看,果然瞧见有好几个人在盯着她看,一瞧就是一家人,老的少的都有。   她们来到江南也有一段时间了,本地的居民早就见怪不怪了,能这样惊讶的盯着她们的,只能是最近来的了。   苏玉珍和乔寻真一家子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草原人,难免盯着多看了些,结果没想到还被人家小姑娘发现了。   苏玉珍连忙上前道歉:“两位娘子不好意思,我们初来大新还在观察期,对这里一切都很好奇,我们以前从未见过沙陀和处月族的人,因此不免得多看了两眼。”   乔寻真也上前拉了拉朱邪罗洛的裤腿,“好看姐姐。”   朱邪阿兰见他们没有恶意,便也说:“不碍事。”   随后几人便站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等公交马车。   乔自秋这几天看见的新奇东西太多了,房子里的透明玻璃,医馆里医术高超的医生和神奇的药物,以及风寒在此都不算绝症,竟然只是小病。   然后还发现了曾经的同僚郑由的娘子黄如容就正在医馆里坐诊。   仔细一问才知,郑由早就来到了江南。   乔自秋是听柳玉成说道今日有那时钟在钟鼓楼,让他早些去瞧,本来说好两家人一路的,结果因为乔家人太过于震惊玻璃窗,就晚了时辰。   随后几人一起到钟鼓楼站下了车,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乔寻真从前是在长安长大的,自然是见过钟鼓楼的,便好奇道:“钟鼓楼里不就是更鼓吗,时钟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朱邪阿兰和朱邪罗洛瞧见了从前的小伙伴,下车后就与乔家人分开了。   柳玉成也成功的找到了乔自秋,二人还真是十分聊得来。   柳玉成说:“乔大兄,你刚来扬州不适应是正常的,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这待久了就好了。”   两家人又站着闲聊了好一会,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瞧着众人都抬头,这才抬头看去。   只见原本更鼓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只是被黑布遮盖住。   下一秒,黑布被人扯去,露出一个挂着的圆盘一样的东西。   紧接着,宣传部的人拿着喇叭在钟的旁边说道:“大新的子民们,这便是时钟,从此以后将代替更鼓,成为提醒大家时间的存在,现在我来个大家介绍一下,这些个数字就是代表的24小时制的时间,这个针是分别是时针分针秒针,针指到哪里就代表现在的时间,比如现在便是上午的九点三十分,以后大家再也不用预估时间了。”   底下传来了一阵欢呼和讨论。   “当真,以后只需要看钟鼓楼的时间就好了,这般精确!”   “学了阿拉伯熟悉就是好,这下什么都看得懂了。”   乔自秋直接吓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这这这,这到底是何物啊,为何没见到有人拨动那所谓的时针分针,那针也在自己动呢?”   柳玉成当然也是不懂这些原理的,不过他还是一副很懂的样子说道:“这定是科研部的成果,那科研部可厉害了,什么玻璃啊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研制出来的。”   周围也传来百姓们的惊呼声,“你们瞧,这钟旁边还有图案呢,那是什么图案,好生特别。”   “就是就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图案!”   乔自秋也跟着看那图案,他年轻的时候爱画画,自认为艺术还是颇有些造诣,他感动道:“这般图案我是第一次见,但是能感觉到这图案的不同之处,就说那一个圆中又有一些椭圆的图案,还有细细的线条,有一种超乎世间的美感,这雕刻之人一定是一个不受世俗眼光约束之人。”   三个云也来看时钟,张世云小声地说:“那个钟旁边的图案像不像圣人上次给我们吃的那个辣条还有魔芋爽啊。”   张凌云默默的补充:“旁边的还很像一碗煮好的螺蛳粉呢,连里头的豆腐泡都刻出来了。”   张盛云听到了旁边的乔自秋形容那刻在时钟上的螺蛳粉是超乎世间的美感,她沉默了。 第142章 探子   高羡是来过江南, 他佩服楚旋的本事,但是不认同她的理念。   高羡的理念和思想就是传统的帝王思想,因此他觉得楚旋的做法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完全不顾儒家思想不说, 还有些乱来的意思。   他没把楚旋当成是什么很大的威胁。   但是其他的皇帝们不清楚啊, 他们从未来过江南,对于楚旋的为人作风, 行事准则通通拿不准。   往江南来的人很多,楚旋一直都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在收人的过程之中清理一下害虫是常见的一件事。   第一个派出探子前来查探情况的是从前的剑南道节度使现在的大南皇帝季兴。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季兴其实也没想别的,就是想让探子看看这江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民不聊生呢,还是水深火热呢, 又或者是百姓安居乐业呢,虽然他觉得后者是不太可能的。   然后再查探一下这楚娘娘治下都是哪些人在做官。   楚旋做节度使的时间短,而且那些从长安逃出来的官员几乎没人去投奔她,季兴便很好奇她怎么治理江南。   难道就用她收的那些徒弟?   要知道治国可是需要相当大的本事的,季兴完全不认为楚旋有能力将江南治理的很好。   她仙人的身份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就算真的是仙人,治理国家和修仙可完全是两回事。   于是那些从长安跑到剑南道投奔季兴的官员就出注意:“既然如此,不如派人去那江南,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自立为王的大大小小政权,咱们唯独是对江南一无所知啊。”   季兴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先派人去打探了一下进城是要个怎么进法。   很快打探的人回来了,说是带着户籍要排队, 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要求,也并不交入城费。   随后季兴和那官员想了想,还是挑个青壮郎君去比较稳妥,比较现在到处都缺劳动力,各道都在修宫殿服徭役,男人肯定是比女人好进去一些的。   但是季兴不知道的是,在别的地方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在楚旋这里,男人并没有什么优先权。   他也更不知道自己挑的人在第一天就被识破了。   大南探子赵后就是背负着这个期望计划假装百姓,想要去江南的。   虽然他本人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被识破,为什么会突然间被打晕,为什么醒来会被关在这个所谓的审讯室里。   赵后简直是懵极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情况,他还特地准备了自己的户籍,准备了一套说辞。   但是他觉得有一点奇怪的就是,当时明明说的是没见到有什特殊的要求,但是轮到他时却被检查和询问了许多。   剩下的事,赵后自己也不记得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晕倒的都不知道。   邓尔和罗桦表情冷峻,抬着下巴看着被关起来的赵后。   “说吧,坦白从宽。”   赵后此刻大脑飞速运作,他立刻装出一副惊恐而又无知的样子,“两位大人,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邓尔冷笑一声,扬了扬下巴,“如果你是普通的百姓,你的虎口不会有茧,你的头发不会如此茂密,应该是枯黄的,而且还有很多虱子,而且你的牙齿不可能这么完好,如果你是一个颠沛流离的百姓,在看到长长队伍,知道自己排完队就能进城的时候,眼睛里怎么会一点希望和雀跃的光芒都没有,你没吃过他们吃过的苦,所以你丝毫不会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就你这样还想装流民?建议你多磨炼磨炼演技吧,还有,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有办法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了。”   赵后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对方已经查的如此清楚,他再装下去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没想到自己如此出师不利,连城都还未进,就被抓了起来。   这一切其实怪季兴太过于轻看了楚旋,没有事先做好足够调查和准备,他所调查到的情报无非也就是想进江南那得排队,其余一概不知,而他又瞧见楚旋的口号是那样的,还以为她一定是很缺劳动力,一定很缺青壮年,所以还特地选了个壮实的赵后,以为这样一定就能够进去。   想要进江南,男人才是被筛查的最严格的那一个,看牙齿看虎口那都是基本操作,更多的是看在检查中是否会配合,是否存在恶意撒谎,暴躁,不耐烦,暴力倾向等。   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楚旋万万不可能放进来,反而是需要处置了以绝后患。   劣质的基因没有必要流传下去。   赵后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各国现在都急需青壮男来做徭役,修宫殿,但是这楚选择这里,青壮男反而成了被卡的最严格的那个。   而且赵后也想不到楚旋不打算浪费财力物力修宫殿。   被拆穿了身份,而自己此刻又被五花大绑,是一点自尽的可能都没有,但是他又不能说出是大南派他来的。   于是赵后想起来之前他被叮嘱的话,若是被发现了,逃不了又死不掉,那便说自己是大平派来的,诬陷给高羡。   赵后在被派来之前就是个侦察兵,对于军令是十分听从的。   就在赵后准备开口之际,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男兵恭恭敬敬的递给他面前的两个娘子一张纸。   赵后这才发现不对劲,为什么审问他的是两个女人,而且这两个女人头发还这么短?   随后那两个女人之中的一个就拿起布条堵住了他的嘴。   赵后只能看着那两个女人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随后笑了笑。   这笑容。   赵后有种不好的预感。   邓尔和罗桦一目十行的看着这份报告,上面写了许多个百姓的证词,以及和他在同一个地方遇见过的流民的证词。   这一切都表示他是从剑南道来的。   这些流民还说了,路上有人想抢他的食物,他几下就把人解决了。   邓尔将那份报告往桌上一放,语气轻飘飘地说:“你是从剑南道,哦不,大南过来的吧。”   赵后呆滞了一秒,随后摇头。   不可能啊,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查到他是谁派来的,这张纸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邓尔冷笑了一声,“还死不承认是吧,我们的人可是询问了当时和你一起排队的人,他们是看到你从哪里来的,随后抽丝剥茧的问下去,就有不少流民说了你是从剑南道的方向过来的,不要小看了人民群众的力量。”   赵后哪里听得懂什么叫人民群众的力量,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才好呢。   赵后嘴里塞着棉布,那是一个主打一个口水都快流了一地,他拼命的表示自己想说话,能不能把棉布拿下来,但是也没人理他。   因为那两个短头发的女人又出去了,现在这个屋子又只有他一个人。   *   楚旋伸手揉了揉额头,“这么快就想来打探朕这大新是什么情况了。”   对于皇帝的自称,楚旋还真的是一万个不适应。   祝青寒点头道:“这个探子还没招的时候,张部长的妹妹就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楚旋知道张傲云有三个妹妹,于是便问道,“是哪个云?又是盛云吗?”   祝青寒回答,“是凌云,臣瞧着凌云似乎对这抽丝剥茧查案之事十分感兴趣,也十分的细心。”   楚旋点头道。“从前查案和巡逻都是军事部直接管着,可以给军事部下面增加一个部门,专门就管治安和巡逻以及查案,让士兵们安安心心的训练和打仗就好了,还有,告诉冯波,大学里增加刑侦这一学科。”   祝青寒应了,便又问,“那这探子如何处置。”   楚旋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张纸。   祝青寒在原地站着没动。   然后她看见楚旋抬了抬下巴,“宣传部本来就有外交的作用在里面,以前是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倒是可以用上了,告诉全小田让她回信,回头把这件事登个报。”   *   赵后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不光被堵住了嘴巴,还被蒙住了双眼,他赶紧自己被带到了马车上,随后有人解开了蒙住他眼睛的布条,将他一脚踹下马车。   “这是我们大新的圣人给你们皇帝的信,带回去给他好好看看。”   说完,马车扬长而去。   赵后真的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大南,而那封信他别说看了,简直就是揣在怀里都害怕。   季兴没想到赵后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和自己的那些官员一起问他,“你此去江南可都看到了什么?”   赵后神色僵硬的摇头,“什.什么也没看到,我还没进城就不知道为什么失去知觉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关起来了。”   随后赵后力证自己的清白,他说:“但是我什么也没说,他们去问了那些流民,有许多人瞧见我是从剑南道方向来的,他们还说了什么不要小看群众的力量,后面他们就蒙着我的眼睛,把我丢了出去,还说那楚娘娘有信要给圣人。”   说完小心翼翼的递上这封信。   季兴听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只觉得这事怎么这么奇怪。   官员们也觉得奇怪,便问:“为何他们会发现你是探子?这太奇怪了,而且为什么把你送回来呢?还有,群众的力量是什么”   季兴拆开他从未见过的信封,展开里面的纸。   上面赫然写着。   关于在我新朝境内发现南朝士兵一事,我方有权怀疑南朝是否是将自己的国家治理好了这一个问题,否则如何解释一个南朝的士兵像一个流民样子一般在排队,想要领取救济食物呢?我方猜想,南朝对于士兵的食物的克扣是否太过分了些,才使得他宁愿当逃兵,也要来新朝吃这一口吃的。   但如果南朝没有虐待士兵,那么这位士兵的出现就十分耐人寻味了,我方有权怀疑南朝有意想要开展监听、盗窃、我方情报,以及有可能会伤害新朝子民的这种不齿行为。   对此,我方表示强烈谴责这种行为!希望南朝的皇帝管好你自己,不该管的别管,南朝皇帝今年也三十有六了,我们新朝有句名言,小明的阿翁从不多管闲事,所以他活到了一百岁。   若再有下次,兵戎相见。   新朝外交司   全小田   底下的官员还在询问赵后,当真是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瞧见吗。   就看见他们的皇帝看完了那张纸,气的手都在颤抖,“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这是在干什么,咒朕早死吗?” 第143章 月事带   大新日报很快就刊登了关于南朝的探子被抓这件事。   百姓们拿着报纸, 议论纷纷。   “这南朝也太卑鄙了!”   “就是就是,这莫不是想来打咱们不成?”   “那可不是吗,咱们还是跟着楚娘娘好, 我就喜欢过现在的日子。”   张家的三个云也特地一大早买了报纸, 一边在在食肆里吃早餐, 一边看着报纸,愤然道:“他们太小看人民群众的力量了。”   张凌云分析道, “他们选了一个壮年男人过来,只怕是以为咱们大新现在缺劳动力, 因为各地称帝的节度使都在修宫殿,那么就涉及到徭役的问题,他们定是觉得咱们想要男丁呢。”   张盛云双手抱膝,“看来让你在军队里做些打杂的事是对的,否则你的那篇报告书怎么能被看到呢。”   张凌云笑道, 随后放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她们三个人可以听到,“圣人说我很有刑侦天赋,要拿书和资料给我看呢。”   张世云一下子表情就变了,她表情委屈道:“好啊,三姐姐,这下你也被重用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得圣人的重用了。”   张世云作为最小的妹妹,实在是羡慕嫉妒恨。   张盛云指着全小田写的文章,“全部长这回信也太好笑了,特别是那个小明的阿翁。”   在旁边桌子吃早餐的阙之桃听到她们三人如此讨论, 忍不住接话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句话特别的妙。”   张盛云看了眼阙之桃的样子, 好奇问道:“请问这位娘子是吏事吗?”   阙之桃惊讶地问:“这位娘子如何看出来的。”   张盛云想了想,“大概是做吏事的娘子眼睛里和寻常人都有些不一样吧。”   随后四个人便聊了起来,那是一个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觉得相见恨晚。   阙之桃还知道了这三人就是张傲云的妹妹。   阙之桃看了看三个云,“难怪我瞧着你们和张部长有些像呢。”   张盛云刚想回话,就突然瞧见一个年岁不小的郎君凑了过来。   他留着长长的胡须,脸颊上也有了些皱纹,只不过现在他一双眼睛都写着对知识的渴望。   乔自秋第一次明白当文盲是什么感觉,这份报纸他花钱买了,但是却根本看不懂!   原本想着吃了早饭去找柳玉成让他读给自己听的,没想到在这家颇对胃口的食肆听到了这几个小娘子聊这些。   关键是这家店现在一共就五个人,就他一个人拿着报纸什么都看不懂,本来想忍忍回到家的,但是听到她们聊的这么起劲,他怎么忍,他恨不得现在就知道这报纸上的内容!   他也努力认过了,只能隐约将有些想象的字猜测在一起。   但是这不妨碍他读不懂上面的内容啊。   “还请几位小娘子告诉我这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乔自秋诚恳道。   张世云年纪最小,见到乔自秋这般请求,秉承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她点了点头,拿起报纸打算开始给乔自秋逐个板块讲解。   乔自秋突然又觉得这几个小娘子莫不是把他当成那些个真正的大字不识的文盲了。   于是他冷不丁的在张世云说话之前说了一句:“我原本是识字的,只是不认识这简体字。”   张世云说道:“郎君既然从前识字,那么学起这简体字来就很快的。”   随后张世云又告诉他这个标题下面就是天气,不识字也是没关系的,这些个图案就是天气。   乔自秋觉得自己仿佛就像那一点世面都没见过一般,觉得这个报纸简直有意思极了。   随后就是重头戏了,就是那南朝派人来新朝的事情。   乔自秋既然决定来了江南,自然是把自己当做新朝的人了,虽然新朝的建设用不上他。   于是他反复回味着全小田写的那封回信,“妙哉,妙哉,这小明阿翁的典故简直是举的妙哉,就是不知道这小明是否是确有其人。”   因为四个小娘子都还有工作要忙,因此就给乔自秋给她们道完谢以后就先走了,作为谢礼,乔自秋给她们付了早饭钱。   乔自秋从食肆回到家中,就瞧着自己的娘子和儿媳正准备出门去。   钟木栖随口和乔自秋说道:“胡娘子约了我和玉珍出门。”   胡娘子,那便是柳玉成的娘子胡予了,乔自秋想。   乔自秋点头道:“那你们去吧。”   毕竟柳玉成一家是他们在江南遇到的第一户对他们释放了善意的人家,而且柳家也帮了他们不少忙,这个朋友,乔自秋是愿意交的。   钟木栖和苏玉珍走远了后,苏玉珍才开口小声的问,“这大新的圣人竟然真的有这样的规矩?”   钟木栖也放低了声音,“可不是吗,最开始我也不相信,毕竟这自古月事都是污秽之物,是在外头谈都不能谈的,所以那胡娘子和我说大新的娘子可以每个月去领那什么棉花自己缝制月事带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哄我呢。”   苏玉珍又说,“那棉花当真是是比草木灰好用吗?”   苏玉珍其实是很讨厌月事这个东西的,她每次来月事的时候都会腰酸背痛,有事还会小腹坠痛,并且她也不喜欢自己下身有月事黏腻的感觉。   并且对于要垫上厚厚一层草木灰的月事带她也不喜欢,这会使得她走路非常不方便。   二人边走边说,都是对这棉花一物很是好奇。   走到了约定的地点,胡予早已等在此刻。   三人见面先是寒暄了一下,胡予随后说道:“本来啊这你们观察期还没过,是不能够领这棉花和布的,但是圣人念着咱们身为女子不容易,这才准了你们能来领,本来这事该妇联来通知你们的,但是我想着怕你们不好意思来领,咱们两家关系也还不错,就自告奋勇的揽下这差事了。”   苏玉珍和钟木栖听不懂胡予口中的妇联是个什么东西。   钟木栖问,“什么是妇联?”   胡予:“妇联就是大新妇女联合会啊,是专门帮助女子的一个官方组织。”   苏玉珍更惊讶了,“大新竟还有这样的组织?’”   钟木栖也问,“帮助女子是什么都帮助吗?”   胡予点头,“比如你想要和你的郎君和离,比如你受到了殴打,又或者你自己有困难,只要你是女子,妇联都会尽力帮助你。”   听到这样的话,苏玉珍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喃喃道:“只要是女子,妇联都会尽力帮助。”   钟木栖很明显也呆住了,她以为在这里女人能够做官当兵已经是和别的地方非常不一样了,谁知道竟然还有专门帮助女人的组织,还有每个月都能够领到的月事带。   “大新的这位楚娘娘倒是真的很会替娘子们着想。”钟木栖说。   胡予笑了笑,“可能因为圣人就是个女人吧。”   三人说话间,就来到了胡予所在街道的领取处。   前面还有好些人在排队,三个人默默的走到队伍的最后面。   很快,就有一个年岁不算小的娘子走到队伍附近问道:“可有娘子要缝制月事带的?保证诚信,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只缝带子,棉花你们自己塞。”   “是王娘子啊,我要缝我要缝。”   苏玉珍惊讶道:“还有专门缝月事带的人呢?”要知道月事带这个东西可是非常私密的,哪里会有人大张旗鼓的将月事带作为生意说出来啊。   胡予现在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她最近已经成功成为了那后宅娘子互助会的成员,三天两头的就学新思想,她和原来已经很不一样了。   胡予说,“月事这个东西倒也没有那么需要遮遮掩掩的,靠这个为生的人可多了。”   钟木栖老实提问:“为什么大家不自己缝,要花钱让别人缝呢,而且缝一次月事带不是可以用很久吗,这样怎么会有很多生意呢。”   胡予又说,“本来是想你领到了再和你说的,这领的月事带的布啊,必须当月要销毁,不能留在下个月使用,圣人说了这是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月事带不能长期使用,之前就有人没有销毁,都被发现了,还被教育了呢,至于你说的为什么不自己缝,因为很多娘子都有自己的工作的,好多人就不愿意花这个时间来缝月事带了。”   当然胡予不知道的是,这个规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布都出自楚旋的金手指,需要配合再生规则。   很快排队就排到了苏玉珍和钟木栖,她们也领到了棉花和布。   二人看着这白白软软的棉花,脑子里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想法。   其实女人做皇帝,好像比男人更好呢。 第144章 请你吃鸡蛋糕   各地初建国, 都急慌慌的忙着修宫殿。   毕竟做皇帝没有宫殿那怎么行,那座宫殿,那把龙椅, 是权利的象征。   至于百姓们的死活, 根本不是上位者所关心的问题。   现在整个中原乱成了一锅粥, 有有主之地,也有无主之地, 那些无主之地便被一些流匪以及小型农民起义军,前有杨角在前, 倒是也有许多想要效仿他的人。   世道乱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而江南的百姓则是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毕竟楚旋没有搞什么登基大典,也没有安排人修建宫殿,除了让大家改口以外,任何事情都和以前一样, 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楚旋数了数,现在称王的节度使大概有七个,其余的就是一些小农民起义的小政权。   楚旋手握热武器,心中自是不慌。   但是楚旋没有放松警惕,那些中大型的农民起义军,很有可能就会打江南的注意。   再加上之前来的一波百姓也足够补足劳动力了,现在各地几乎都有个皇帝,人员流动也缓慢了许多。   上位者是不会允许他们逃跑的。   楚旋当即决定,江南暂时停止收人。   知道了这个决定最庆幸的莫过于在停止收人的之前就进了江南的百姓们。   虽然现在他们还在观察期,还未正式取得大新子民的身份,又或者已经过了观察期。   不管如何, 只要他们乖乖听话,就等于进入了楚旋的庇护范围。   其中已经过了观察期的人, 比如柳玉成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大街上瞧那些新来的百姓,先是颇有兴致的看一番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自己再上前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帮助他们。   但是现在他的爱好又变了。   他喜欢上了一种食物,叫做鸡蛋糕。   这是胡予有一次出门顺路给他带回来的,至那以后,柳玉成只尝了一口,就无法控制的爱上了这鸡蛋糕的口感。   现在柳玉成每日早上都得吃这鸡蛋糕,他先是在秋黄蛋糕店去买上一块鸡蛋糕,黄橙橙的鸡蛋糕用大片叶子包好递给柳玉成,他再拿着去早餐食肆里买上一杯豆浆,慢慢享用。   秋黄蛋糕店生意很不错,每日的鸡蛋糕是卖完就没有了,柳玉成都去的很早。   他发现最近一个周来秋黄蛋糕店排队的都是草原人。   柳玉成在心里这么默默的想,他可不敢当着面说这些人是什么草原人,柳忻郁和他说过,不能这么说,这是不利于团结的话。   现在没有什么草原人和中原人,大家都是大新子民。   柳玉成在心中暗自感叹,这群草原上的人品味还真不错,都觉得鸡蛋糕好吃。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草原那个地方哪里有这么精细的吃食,别说是鸡蛋糕了,他们只怕是带盐的食物都很少吃到。   这么一想,也难怪他们这么爱吃鸡蛋糕了,柳玉成看着前面那个买鸡蛋糕的小娘子,暗自摇头,真是可怜啊。   朱邪罗洛觉得奇怪,很奇怪。   为什么刚刚有一个男人.不对,按大新的话应该是叫郎君。   为什么有个郎君用她很可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她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她阿娘在草原上看那些没有东西吃的孩子也是这样的。   拜托,她哪里可怜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可怜她!难道是看她的长相觉得她没钱买鸡蛋糕吗。   于是排到朱邪罗洛的时候,她本来只想要两块鸡蛋糕,另一块给那个讨人厌的但是又教了她穿衣服的人送过去。   但是想起刚刚那可怜她的眼神。   于是朱邪罗洛开口道:“四块鸡蛋糕,打包!”一口中原话说的那是一个字正腔圆,发音标准。   黄莲收完钱,笑着问道:“罗洛今天怎么买这么多快鸡蛋糕呀?”   朱邪罗洛表情僵硬:“送人。”   朱邪罗洛拿到鸡蛋糕以后,还特地将四块鸡蛋糕抱在怀里,专门从柳玉成的眼前路过。   朱邪罗洛:我买的起鸡蛋糕,你看,我一口气买这么多!   柳玉成:这孩子果然是没吃过好东西,一口气买这么多回去吃个够,真是可怜啊。   两人成功的在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鸡同鸭讲。   但是朱邪罗洛走出蛋糕店的大门时,她望着自己的怀里的鸡蛋糕陷入沉思。   四块,自己吃一块,她一个人要吃三块,她吃的完吗。   朱邪罗洛抱着鸡蛋糕蹲在军事基地的大门口。   最近军营里的杂事很多,她这个文职更是忙的要死,一连好几天都是加班。   张盛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猛然瞧见门口蹲了一个人人?   只是她蹲的姿势有点奇怪,好像是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般。   朱邪罗洛瞧见张盛云来了,她站起来噔噔噔的跑到她面前,将三块鸡蛋糕往她怀里一塞,整个人的语言状态仿佛退化到她刚来江南的时候。   “这个好吃,给你吃。”   张盛云愣了两秒,她笑道:“罗洛学会分享了啊。”   朱邪罗洛的表情持续僵硬:“上次你教女孩子们穿衣服,还没谢谢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张盛云连影子都没瞧见。   “姐姐,这是秋黄蛋糕店的鸡蛋糕吗?刚好三块,是不是你买的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个鸡蛋糕要每天早上去排队才能买到呢,而且每个人限购四块,二姐姐今天起来的这么早吗。”   张盛云咬了口鸡蛋糕,嗯,是挺甜的,是帮助了别人被别人回报的味道。   “是一个小姑娘送的。” 第145章 岳县急事   在河中与关内有一片交界之处, 这里自从杨角起义开始,就一直是流匪和起义的农民所占据的地方。   流匪与起义军交战到现在,最终还是农民起义军胜了。   只不过这胜利的农民, 和流匪也没有什么区别, 谁还能想起来, 这些农民最初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受流匪的压迫呢。   农民里的老大叫张百龄,当大骊灭亡了之后, 有杨角这个先例,他也生出了许多野心来, 他不满足在这偏交界之地当个小小的山大王,他将目光看向现在混乱至极的土地。   最终锁定了一个地方,江南。   原因不是别的,只是因为他听说江南是个很富庶的地方,再加上现在的江南似乎是个什么娘娘在管, 虽然听说这个什么娘娘是神仙,但是比起这个所谓的女神仙,他更怕王冲荣和陈敬手底下的士兵,害怕他们的武器。   张百龄没什么文化,当他掌握到了本来没尝过的权力的滋味后,便再也舍不得放手。   这几个小小的村庄,已经不能满足他逐渐膨胀的野心,村子里能有什么,左右不过那些东西,他要带着他手底下的人去江南,占一个县, 当个县里的大王。   这是张百龄的想法。   反正他知道现在各地都混乱至极,要想占地方, 现在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等到时候咱们占了江南的地界,就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了。”   张百龄幻想着得手之后的场景,和同行的人画着大饼。   但是当他和他的大群同伙打算摸黑进入县城的时候,他发现不对劲。   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是凭借着一点月光他也能看清这城墙不是坌土堆砌的,而他抬起头来,甚至都看不到这城墙的顶端。   他再上手一摸,这城墙坚硬无比,没有一点点土的感觉。   众人都懵了,只低声问,“老大,现在怎么办,这怎么进去啊?这什么城墙,我以前去县里卖东西,可没见过哪个城墙长这样啊。”   张百龄想了想,便说,“那便强行冲进去,这岳县自古就是个穷地方,我阿耶有个亲戚就在这,我听我阿耶说过,这地方又破又穷。”   一群没脑子的人果断相信了张百龄的话,再加上刚刚幻想的得手后的美好场景,众人同意了张百龄的决定。   只是他们还没开始动手,就听得一声女声的呵斥,“什么人?!””   这些个人一听到女人的声音,更是激动了。   “是女人!”   “女人更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只管冲破这大门。”   几个人还未有所行动,只听嗖嗖嗖几声,几支冷箭飞过,张百龄身边的几个男人都被谁射中了腿,发出惨叫声。   “啊!我的腿!”   紧接着就是一阵强光照射,晃的张百龄睁不开眼睛。   等他将眼睛睁开之时,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丢过来了,他的耳边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仿佛还有断指残骸从他的面前飞了过去。   张百龄的心中满是问号,这江南到底什么来头!   紧接着,张百龄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自己身边的嚎叫的,伤亡惨重的同伙。   他害怕的转身就想要逃!   他一边逃,一边发出害怕的哀嚎,“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当然,士兵们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岳县发生了紧急事件,身为县令的杜月桂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这群人被小型蒺藜火球炸的死的差不多了,也就那么一两个是活的还能说话的,审问一番后才知道他们这群人这么个“天真无邪”的计划。   真是蠢的杜月桂都想要发笑了。   一个农民,在和流匪的用铁锹互殴赢了以后,想要占地为王,挑来挑去挑中了江南,还选的是岳县。   据那活着的人说,他们是听说江南是什么娘娘管着的,这才大着胆子来。   杜月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件事可得好好的写报告告诉楚娘娘。   *   这事不光杜月桂觉得离谱,就连楚旋和祝青寒也觉得离谱。   楚旋说:“他还怪会挑的呢。”   祝青寒点头:“也怪会选的。”   楚旋继续看,杜月桂写的报告书,其中还把这群人为首的名字,以及他们原本来自哪里给交代清楚了。   楚旋喝了口酸奶,“她能从那仅有的活口里问出这些消息也不容易。”   这个张百龄来自河中与关内交界处。   说起河中。   楚旋想起了那几个从盐池逃出来的孩子,原本田令就是因为想要河中盐池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端,也给了她机会彻底结束整个大骊。   现在大骊亡了,王冲荣独立,更是将河中盐池牢牢的攥在手里。   江南有楚旋的金手指,自然不需要从河中买盐,但是别的地方可不一样,盐被王冲荣垄断,自然是他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   楚旋放下杜月桂的报告书,双手撑着下巴说:“我想要河中盐池。”   楚旋想要河中盐池倒不是为了将盐垄断,也不是想利用盐池赚多少钱,她纯粹是想改善一下盐池制盐的技术。   大骊的盐分为粗盐和细盐。   但是就是那所谓的细盐,也是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更别提那粗盐了。   若是河中盐池到了她的手里,她会先改造技术,随后将盐的统一定价,价格会是一个大部分人都吃得起的价格。   祝青寒迟疑片刻:“现在似乎有些操之过急,况且枪打出头鸟。”   楚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说:“当然不是现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王冲荣和陈敬打起来了,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   昨天夜里有人想夜袭岳县,这件事一大早就传遍了。   现在是初中生的杜小草背着自己的斜跨书包,手上拿着一个水壶,里面装的是刚在食肆买的热豆浆。   杜小草喝了一口豆浆,和郑悦说道,“难怪今天一大早阿娘就不见了,原来是半夜就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   郑悦和杜小草二人睡的沉,全然不知道杜月桂什么时候走的。   郑悦说:“想必等会老师就会说是怎么回事了。”   二人来到学校,果然大家都在关心这件事情,一向沉默的李朝也难得开口:“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敢夜袭岳县。”   沈芦也猜测到:“现在各国初建,想必是不会这么快就来搞事的。”   她们早就不是当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她们接受了教育,现在也常常聚在一起讨论整个中原之事,讨论那些个自立为王的节度使们。   郑悦猜的没错,今日第一节 课的老师一来就讲了这件事。   底下的学生听了后,纷纷讨论起来。   “不是吧,这群人会不会太蠢了点。”   “真以为人多点,拿着几个铁锹就能占岳县啊。”   “我阿婆不是环卫工人吗,我听她说那外头全是什么被炸断的手啊脚的,不过她还挺高兴的,说今天把这些清理干净给三倍工资呢。”   沈芦松了口气,“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起义头子,我还以为是平朝或者南朝打过来了呢。”   郑悦摇摇头,“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啊。”   杜小草倒是难得的感性一回,“现在外面的百姓的命都不是命,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学习读书,这一切都要感谢圣人。”   郑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我定会好好报答楚娘娘,为大新的建设出一份力!”   夜袭岳县的话题很快就过去,这群刚刚初一的学生们又说起大学的事情来。   其中他们最关心的莫过于大学的选址问题。   到底是在岳县还是在扬州。   虽然此前有些小道消息,说了楚娘娘将这大新的第一所大学建在扬州,但是岳县的学生们任然觉得只要是事情没有定死,那便还有一丝希望。   “扬州不过就是沾了江南首府这个称号的光,咱们这才是楚娘娘第一个发展的地方。”   “就是就是,如果我考上了大学,那我还得去扬州,我就想待在岳县。”   杜小草转头问郑悦,“若是大学选址在扬州,那你就可以和你阿娘还有阿耶住在一起了。”   对此郑悦不以为然:“他们肯定也是忙得很,就算住一起大部分时间也是我一个人。”   郑悦又问杜小草,“那你希望大学选址在什么扬州还是岳县呢?”   杜小草眨了眨眼睛,“虽然我想选址在岳县,但估计是没希望了,去扬州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杜小草是土生土长的岳县人,因此对岳县有着特殊的感情。   但是从她每日观察杜月桂的工作情况来看,这大学的选址石十有八九都是落在扬州的。 第146章 实验室   柳易烟站在民生办事窗口前,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户籍,这也就意味着她终于过了观察期,拿到了大新子民的身份, 终于有资格可以签署人身合同保障书。   明眼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人身合同保障书就是份不折不扣的卖身契, 但是按照现在这个局面, 大家都巴不得快点卖身给楚旋。   柳易烟没有丝毫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从此以后, 她就是大新的子民了,她开心的想。   不过更令人开心的是, 她有资格去读夜校了,她也想做个吏事,就像那登了报纸的杨白鹰杨娘子一样。   哪怕家中阿耶和阿娘不是那么情愿又怎么样,自己只需要说一句若是他们再念叨着让她去嫁人,那么她就去找妇联。   妇联二字一出, 她的父母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新对待百姓的态度他们是看得见的,像他们这样有点小钱但是没有权利的人家,又能去哪里呢?哪个地方还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若是真的被妇联上门约谈给现在的圣人留下不好的映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极有可能会被赶出去的。   除了父母的不反对以外,最让柳易烟觉得舒适的还是这里的环境,街上随处可见娘子,短发的长发的,梳发髻的不梳发髻的,娘子不一定要按照什么标准来活着。   大家仿佛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思想,娘子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不管是做官还是做吏事,娘子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柳易烟也慢慢的被影响着。   她回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 整个人是惶恐而已不安的,甚至看到大街上的短发娘子都吓了好一跳。   当她开始出门,逐渐和扬州的娘子们说上了话,只是这每说上一次话,就会让她回去思考很久很久。   直到她知道了那位杨白鹰杨娘子,原本她并不清楚夜校是做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读书这种东西实在是离她太遥远。   但是那成绩放榜时,杨白鹰夜校第一名的名声很快就传了起来,大家都说杨白鹰厉害,将来定是会有大出息,会当大官。   柳易烟这才恍惚了,原来娘子也能当大官的。   她看不太懂简体字,就请隔壁的娘子给她读报纸,她这才知道,这位杨娘子是被楚娘娘直接保送了,连考试都不需要考,难怪那日会有书生气的口吐白沫了。   知道了报纸内容的那日晚上,柳易烟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   她一闭眼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无意瞧见阿耶叹息着感叹自己没有个儿子,说女儿只能嫁出去不能科举,护不了家族。   那时的柳易烟虽然小,但是却将这一幕记了下来,以至于她每每长大一岁时,都会想起这个画面。   只不过年纪越大,她便越认命 。   今日瞧见那杨娘子如此风光的样子,她突然又不想认命了。   既然杨娘子可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   自从钟鼓楼上有了大大的时钟,时间也被更加的具体化。   钟鼓楼处于扬州的中心,只要距离不是非常远,那便只需要抬头看上一眼,就能知道现在到底几点。   简直是十分便利。   对此,黄如容深有体会,扬州医馆的位置极好,她只需要往窗外一抬头,就能看到具体的时间。   来到扬州的这段时间,黄如容一方面在给人看病,一方面也继续跟着胡似七精进医术。   现在黄如容已经可以接受了治病就是要把人的身体切开这件事,医馆里也会做一些不危险的小手术。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顺利,只是黄如容心里任然有一个小小的疑问,那就是胡似七很久没有出现在医馆里了,有一次卫部长来视察之时,和她单独说了好一会的话,从此之后,她便再也没来过。   对此,黄如容也去问过,但是得到的回答是,卫部长有特别的任务要交代给她,所以暂时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医馆。   黄如容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这既然是卫霜交代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去多问那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胡似七一走,宣桂芝倒是和黄如容一起成为医馆的顶梁柱,她们慢慢的教那些个不熟练的大夫,救像教从前的自己一样,终于也是把这些人教的能够独当一面。   这日,黄如容下班后,想着去买些水果回去吃,给郑由和自己补充补充维生素。   她来到水果摊子前蹲下,挑了几个梨和火龙果。   这火龙果虽说是仙种,但是奈何是在不对她的口味,但是郑由爱吃。   “是医馆的黄大夫吗?您想吃什么水果随便拿,我不收您钱!”   黄如容连忙对着摊主摇头,“不用不用,你正常做生意,我正常买东西。”   “我上次发热,还以为要死了呢,来到医馆多亏您和胡大夫费心才把我治好,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还有胡大夫,也替我好好谢谢她!”   最终在黄如容的坚持下,她付了钱,只不过那摊主还是多给她塞了两个梨。   医馆里的大夫在扬州的地位很高,是仅次于吏事的存在,毕竟楚旋治下的医馆收费公道,有许多现代药的加持,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就连进医馆都是要进行检查的,不可以携带刀具。   黄如容抱着水果回了家,方才那摊主又提起了胡似七。   黄如容忍不住想,胡似七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呢。   第二日,黄如容照常来到医馆工作,却被宣桂芝叫住,说是胡似七来了,叫她们过去单独说话。   黄如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真的见了胡似七她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胡似七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下多了乌青。   宣桂芝识趣的将房门关上,等胡似七说话。   胡似七喝了一口热茶水,说:“你们是不是很好奇这段时间我都做什么去了?”   黄如容和宣桂芝老实点头。   胡似七接着说:“医馆里但凡有发热或者风寒的病人,我们是不是都会开半粒抗生素给他们吃,保管药到病除。”   选桂芝和黄如容继续点头。   抗生素是神药她们知道,这药是楚娘娘带来的仙药,若是想给病人开药,也需要写申请的。   胡似七放下杯子,“所以卫部长让我做的事,就是要让我研究青霉素,也就是抗生素。”   宣桂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医馆不是还有那么多。”   胡似七摇摇头,“那些都是楚娘娘带来的,若是将来楚娘娘走了,怎么办?”   一句话说的宣桂芝语塞,也说的黄如容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似七说的确实是事实,抗生素是神药没错,但是她们太过于依赖楚娘娘了,若是有一天楚娘娘在真的走了,那医馆怎么办呢。   黄如容这才开口,“抗生素这种神药,是可以被制作出来的吗?被我们?”   胡似七点头,“虽然这个过程会很艰难,很漫长,但是确实是可以的,只不过要经过反复的实验,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加入到这个实验中来,我们一起将抗生素制作出来,即使将来楚娘娘走了,也不至于让那些需要抗生素的人吃不到药。”   宣桂芝吓了一跳,她用手指指着自己,“我?我来吗?”   黄如容也有些诧异,“我们真的可以吗。”   毕竟抗生素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神奇,以至于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够触摸的到的东西。   胡似七神色不变,“你们可以来实验室看看。”   黄如容和宣桂芝老是跟了过来,一进门就被面前的东西给惊讶到了。   是一堆她们见都没见过的玻璃器具,长的短的,圆的扁的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前面像圆盘子一样的东西。   摆了整整一个桌子,这些圆盘子的中间仿佛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些像油脂凝固的感觉,上面还有各种编号。   胡似七开口道,“这是培育皿,是用来培育和测试青霉素是否成功的东西,很显然,你们看到的这么多个,一个都没有成功。”   黄如容惊了一下,因为桌子上摆了接近几十个培育皿,更别说还有一些更早的被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这加起来可得有上百个了。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在重复的做这些实验吗?   黄如容被这一屋子的景象震撼了,也被胡似七的坚持所震撼了,她想她根本就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果断地说,“我愿意加入。”   宣桂芝整个人还处于混乱的状态,但是她见黄如容加入的如此果断,也说道,“我也愿意加入!” 第147章 他不对劲   如今天下一分为多,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冲荣了,再也没有人再想要来抢这河中盐池了。   毕竟他现在自己就是皇帝,盐池更能牢牢的掌握在他手中。   王冲荣躺在榻上, 闭眼打盹, 听着臣子给他汇报盐池的情况。   \“又累死了几十个人?\“王冲荣将眼睛睁开。   “是, 圣人。”   王冲荣手一挥,“无妨,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若是这些人实在经不起劳作, 那便将那些草原人送去盐池。”   盐池是整个河中的经济来源,也是王冲荣能够挥霍无度的原因,他自然是十分重视,靠着这河中盐池,在大骊的皇帝都吃不起盐, 只能顿顿清淡口味的时候,他可是天天吃着重口的菜。   这臣子算得上是王冲荣的心腹,在王冲荣面前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他说:“最近关内,不,现在应该叫大越了,似乎在蠢蠢欲动。”   王冲荣哼了一声:“不愧是田令的兄弟,什么蠢东西,自己的亲兄弟被我们杀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这么混乱,又刚刚打完和杨角的仗, 他不好好休养生息,还想打仗不成?”   王冲荣可一点都不想打仗, 他的盐池每天都要死人,他每日都要填补人进去劳作,一旦打起仗来,盐池必然会受影响。   他相信其他节度使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忙着修宫殿呢,百姓们都在服徭役呢。   刚刚当上皇帝,连宫殿都还没住上,龙椅都还未坐上,谁这么傻跑去打仗啊。   那臣子点头,“现在称帝的不光有节度使,还有些起义军和流匪,一时间都分不清皇帝到底有多少了。”   说起节度使称帝,王冲荣说了句,“朕是没想到那个什么楚娘娘竟也来掺这趟浑水,看来神仙也难以抵抗人皇的诱惑。”   那臣子想了想,还是说道:“那神仙未必是真神仙。”   王冲荣切了一声:“我管她是不是真神仙,就算是神仙,她可不见得会治理好一个国家,江南多好的一块地方,落在她手里实在是可惜。”随后他又说:“罢了罢了,现在局势混乱,先容她逍遥个几年再说,还有高羡,他一直就爱假装翩翩君子,这次肯定会站出来主持一个什么会议,让大家这几年不要起冲突,也不知道在装什么老大哥。”   *   河北,西平县。   高羡对于百姓算得上是宽容的,他的徭役条件比起其他的地方要宽松许多,至少百姓服了徭役是能够吃饱的。   高羡一称帝,秦文珠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皇后。   这样的转变对于秦文珠来说是有些突然的,皇后是什么,是一国之母,她是整个大平的母亲。   高羡从前一心扑在事业,并未纳妾,踏入后宅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因此秦文珠并未有孕。   但是现在秦文珠做了皇后,自然是与从前不一样了,那所谓的前朝折子每日都在送上来,要高羡开枝散叶,广纳后宫。   而施妤与高羡相处的时间又更多,也更让人质疑她的与高羡的关系。   甚至有人直言不讳的上折子对高羡说,不如就给施妤一个名分,封个贵妃也不算委屈了她。   高羡自然分得清这群男人与施妤孰轻孰重,更不用说那改良的弓箭尚在实验阶段,他很果断的给了个施妤一个官职。   虽是个从前内廷女官的称号,但是高羡给她的权利不算小。   那提议封贵妃的臣子肠子都悔青了,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将施妤困在后宫,没成想这样高羡是真给她名分了,不过是官名!   施妤最近越来越觉得高羡很不对劲,他的情绪时高时低,偶尔会异常暴怒,甚至有一次施妤瞧见他眼珠都出现短暂的红色。   于是施妤打算从秦文珠那里套一套话。   现在宫殿还尚未修好,秦文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她瞧见施妤来了,站起来欢喜的挽住她的胳膊,“施姐姐,恭喜你。”   施妤坐下端起茶杯,“大平初建,忙了好一阵子,这才有空来看。”   秦文珠回答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忙。”   施妤端起茶杯,与秦文珠闲聊道:“做皇后的感觉怎么样?”   说到这里,秦文珠像个孩子一般皱起眉头,“登基大典那日的头冠好重,我的脖子现在还在痛呢,而且我听说接下来要有许多官员的女儿进后宫,每日都会给我请安,我想想都觉得不习惯。”   施妤纠正,“现在你得自称本宫。”   “施姐姐,在你面前就饶了我吧,让我自在些。”   施妤又不经意提起,“圣人最近忙,想必不会常常来看你。”   秦文珠不以为然道,“圣人本来一年都不会来几次,否则那些官员怎么一个个都弹劾我呢,还那么迫不及待的将女儿送进来。”   施妤点了点她的眉头,“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可不许这般孩子气,你刚刚那些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了那可不得了。”   秦文珠又继续说:“若不是上次登基大典,我都忘记我有多久没见到圣人了。”   施妤面色不变:“但是想必圣人待你总是一样的。”   “才没有呢,上次他来,才刚坐下,我瞧见他突然就不舒服了,然后一下子很急的就开门走了,这不是已经快要厌弃我了,他不来就不来,我还能自己写些话本子呢。”   施妤点头,“是是是,咱们当今尊贵无比的大平皇后的爱好是写话本子。”   秦文珠不服气道:“我一定会将鸣雌候的话本子好好写完,将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大骊能够建立是因为鸣雌候,施姐姐,你不知道那些官员娘子们可爱听鸣雌候的故事了呢。”   施妤笑道,“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的看。”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的话,施妤又陪着秦文珠吃了午饭,这才离开。   果然,高羡真的不对劲。   施妤回到自己的住处,思来想去,觉得要从高羡身边的人查起。   第二日,高羡照常召了施妤议事。   他看起来精神头似乎很不错,和那日施嫦见他眼珠泛红的样子很是不同。   高羡说:“如今天下几分,若是此时再添战乱,百姓只会更加受苦,所以朕打算将邀请各国来使来到大平议事,大家在几年内看在百姓的份上不要打仗。”   施妤思索了一下,现在确实没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国家站出来主持大局,但是这议事的目的是什么,议的什么事,邀请那些人,也得好好想想。   “现在还有许多农民起义的小政权,那些也要邀请吗?还有占据长安的祝文.”   高羡摇头,“自然是邀请从前的节度使,那些小型政权根本不足畏惧,而且他们完全靠的是运气和蛮力,没有必要和他们议事,至于那占据长安的祝文,长安现在只是一个荒废的县城,占了长安可不能代表什么。“   和高羡讨论完事情,施妤出门时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果然瞧见一个小郎君端着一个盒子在门口候着。   待她假装走远之后回头一撇,那小郎君很快就端着盒子进去了。   施妤动了动鼻子,她刚刚在门口分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对劲,施妤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盒子里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施妤走出了这原来的节度使府,在门口时,听见几个百姓窃窃私语道。   “昨日那破庙里的小孩又不见了,当真是邪门的很,这西平我就没见过那些年岁小的乞儿。”   “可不是吗,这西平莫不是有吃小孩的妖怪吧。” 第148章 从前有个乞儿   高羡想当诸国之中的老大哥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每个曾经的节度使手里。   这里面自然是包含楚旋的。   其实当时高羡认真的思考过要不要邀请楚旋的大新来参加这次议事, 他自己又仔细的想了想,江南自古都是块好地方,楚旋手里也握着当初司马池留下的兵力, 还是得把她给算上。   楚旋瞧了那信件, 只懒洋洋的说了句:“虚伪。”   祝青寒对此表示赞同:“现在各国初建, 倒也不用非要分个高低上下,他如此做法, 倒显得自己是这群龙之首了。”   楚旋嗤笑一声,“他等这一刻只怕是等了很久了。”   祝青寒问:“那要派人去吗。”   楚旋站起身来, 双手背后,“去,怎么不去,怎么能不满足他这想当老大哥的心?就让全小田自己选两个人一并带去吧,对了, 把那个傲云的妹妹盛云带过去历练历练。”   祝青寒领命下去了。   杨白鹰在办公室张望了半天,瞧见祝青寒回来,立刻好奇地问:“祝秘书,这从大平来的信件说的是什么呀。”   祝青寒坐下开始写通知的红头文件,“是大平的皇帝邀请咱们去参加议事。”   杨白鹰眉头微皱,十分不悦道:“现如今的局面,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岂不是彰显他是诸国之首?”   祝青寒手上写字的动作没停,“圣人说了,既然他想当这个大哥,那就让他当好了。”   杨白鹰将印章沾上红墨水, 往祝青寒写的文件上一盖。   “不过去议事的是全部长,那些人只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祝青寒的红头文件发下去了, 各部都接到了通知,其中最忙的就是宣传部,全小田要准备准备发言稿,剩下的人要将这件事写到下一周的大新周报之中。   其他各部也多多少少沾了点边,或者给全小田提供些能够发言的资料。   唯独科研部还在全体带薪休假中。   上次发条钟制作出来了以后,楚旋知道施嫦和科研部众人的辛苦,着手给他们所有人放了接近两周的假期。   所以楚旋没想到施嫦会来找她,而且还是为了这次去大平议事的事情。   施嫦低着头,“这次去大平议事,我也要去。”   楚旋放下手中的兴农部的文件,半响没说话。   施嫦这才抬起头,“不可以吗?”   楚旋连忙摇头,“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惊讶你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去做不属于你工作范畴的事。”说完,她双手托着下巴,“之前你说答应帮我制娘娘钱,但是我要在以后踏入河北道的时候答应你一个条件,想来,河北道是有什么让你如此牵挂?”   施嫦别过头,犹豫着怎么开口。   *   从前有个乞儿,她隐约记得自己是被阿耶丢在了破庙里,嘴里说着什么,“谁让你不争气,是个女儿。”   破庙里有一群孩子,他们以乞讨为生,面对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这群孩子喂了她一点吃的。   乞儿就是这么活了下来,并且和这群孩子一样,学会了乞讨,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不光互相抢吃的,有时候还会吵起来,打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特别是晚上,所以乞儿一般到晚上都不会睡觉,晚上若是有谁想要抢她的吃食,那她便能和对方拼命。   就这样,乞儿靠自己活到了七岁,在乞丐当中已经算是个很不得了的年纪了,毕竟七岁的乞儿没有生过一次病,也没有在乞讨的时候遭受过分的毒打。   直到有一天,乞儿遇到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穿着淡黄色的衣裳,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那女人一看到她,便仔细的端详她的脸。   那个女人说,“你与我倒是有缘。”   说完就要带乞儿走,乞儿自然是不依的,谁知道她要把自己带去干什么。   但是乞儿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力量的差距,那个女人只是轻轻的一抬手,自己便毫无招架之力。   就这样,乞儿无忧无虑的吃上了人生的第一次一日三餐。   她还坐上了从未坐过的马车。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似乎对她很是满意,时不时的便说,“这下有了你这个师妹,她总不会说羡慕别人有妹妹了吧。”   乞儿手里拿着一个麦饼,一脸茫然。   淡黄色的女人本来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闭目养神,但是很快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又转过头来。   “你快别吃了,这麦饼是她做的,放了茱萸,辣的很。”   乞儿立刻将麦饼三下五除二的快速吃完,茫然道,“辣?不辣啊,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好吃!”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笑了笑,“看来你们定是合得来,你连这她做的东西都吃得下去。”   乞儿很快与那个淡黄色衣裳女人口中的她相见了。   这是乞儿第一次看到穿白衣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她的浑身仿佛都散发着细碎的光芒,她的表情柔和而又带有善意。   乞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小脚丫,又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小手。   她将头埋的更低了。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邀功似地说道,“阿妤,你瞧,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妹妹,从今以后你也是有师妹的人了。”   乞儿看着这近在咫尺打量自己的脸,害羞的脸都红了,她慌忙躲到淡黄色衣裳女人的身后。   “她还爱吃你做的加了茱萸的麦饼呢,我瞧你们定是合得来的。”   “当真?”   “自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吃得惯这个味道。”   乞儿默默地说了句,“我真的喜欢那个味道,很好吃。”   施妤伸出手,主动牵起了乞儿的手。   施妤给她洗澡,洗头发,帮她洗掉头发里的跳蚤,帮她把黑黑的脸洗干净,露出原本秀气的脸蛋。   施妤一边给她洗澡,一边和她说,“你有名字吗?”   乞儿摇头,她哪里会有什么名字,乞儿是不会有名字   施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事,待会师傅会给你取一个名字的。”   洗完澡后,乞儿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挂着一幅画像,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面前还有两柱香。   乞儿认得,这是贡品!她以前偷来吃过。   淡黄色衣裳的女人让她跪下,并且神情严肃的说道:“今日我便给你取名为事嫦,收你为徒,你现在就是鸣雌候第二十三代传人。”   “施嫦.”施嫦喃喃道,这就是她的名字了,从今以后她也有名字了。   “我乃施妍,今日起,你要用心刻苦的学习,将鸣雌候的技艺传承下去,这位是你的师姐施妤。”   施嫦虽然没搞明白这么回事,但是她好像找到了一个长期饭票了。   晚上,施妤和施嫦睡一张床上。   施嫦从前做乞儿的时候,晚上是不敢睡觉的,一旦睡觉,自己存下来的食物就极有可能被抢走,因此施嫦在晚上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防备。   施妤慢慢的拍着她的背,“快睡吧。”   施嫦在闭上眼睛之前想到,也对,她现在不在破庙里,没有人会来抢她食物了,她可以睡觉了。   施嫦这一睡可不得了,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施妍都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刚拜进来就没了。   施嫦慢慢的开始学识字,学看兵书,学机关精巧之术,学剑法,刀法。   一天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她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   施嫦突然想起破庙的那些小伙伴们,虽然他们很讨人厌,有时候会互相抢夺食物,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一起住在破庙里,一起幻想着以后能不能过不再乞讨的日子,偶尔见到有人饿的快要死了的时候,也会将自己的食物分出来。   施嫦叹气,自己是真的过上了不会再乞讨的日子,可是他们呢。   施嫦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要拿一些吃的去那个破庙,也算是偿还她曾经受过的恩情。   施妍没有生气,反而夸赞她有情有义,不会忘本。   施妍还说,“我既是你师傅,自然事事都会满足你,我在县里还有几间铺子,到时候那些乞儿可以在铺子里打打杂,也算是有个营生。”   施嫦高兴的抱住施妤,“师傅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傅。”   施妤也陪着施嫦一起去,三个人坐了好一会的马车才去到这个破庙。   施嫦看了看天气,“这个时辰他们都还在庙里睡觉呢,我这就进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施嫦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场景。   地上横七竖八的丢着七八具尸体,从他们破烂的衣衫可以看到各种伤痕。   施嫦几乎快要晕过去,她不停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她走的时候这群孩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施妍目光一凛,这群孩子死的不简单。   她和施妤蹲下身查看。   身上确实布满了伤痕,最可疑的是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的都十分红肿,肿到都十分不正常。   仿佛,仿佛就像哭了很久很久一样。   施妤将一个被趴着的小女孩尸体翻开。   她的脸上有很严重的眼泪流过的痕迹,到底是流了多少眼泪才会形成这样的痕迹?   施嫦的脸苍白,她无法接受这群人全都死掉了的事实。   他们曾经吵吵闹闹,互相打骂,互相争夺食物,却又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互相支撑着对方。   施妍将施嫦揽进怀里,“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低贱的人可以被高贵的人随意夺走生命。”   施嫦流下了眼泪。   施妤轻轻的抚摸着施嫦的脑袋,她小声地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改变这样的不公。”   时间一晃而过,施嫦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娘子,只不过她日日贪觉,让施妍好生头疼。   这日,施嫦叼着草躺在树上睡午觉。   “师傅,如何?那河北节度使如何说?”   “唉,到底是我鸣雌候一脉人微言轻,那些人是万般不相信接下来大骊将会遇到危机。”   “师傅日日夜观天象才得出此结论,他们竟然不信。”   施嫦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施妤和施妍常常在争吵,她也忘记了高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正是蝗灾开始的时候,她想师姐莫约是对大骊彻底失望了。   也是这个时候,施嫦知道了天玉这个东西。   天玉没有对高羡产生反应,师姐还是跟着他走了。   走之前,她说,“师傅,大骊气数已尽,为何不另寻明主?”   再后来,师傅得了重病,重病之前她拉着她的手,问她,“阿嫦,你说天玉之说会不会真的是假的呢?”   施嫦埋葬了施妍,在她的坟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   她带着天玉四处流浪,想要找到那个能让天玉发光的人。   虽然她觉得这辈子大概找不到了。 第149章 来到西平县   全小田没想到施嫦会来, 不光是全小田没想到,随行的众人也没想到。   毕竟这位施部长施出了名的爱摸鱼,哦不, 那叫劳逸结合。   全小田当初在仙安山上被施嫦魔鬼训练过, 一瞧见施嫦那张脸, 还是有些怕怕的。   于是她亲切的询问,“施部长, 你觉得咱们在驿站休整以后,早上几点钟出发合适呢?”   全小田有楚旋给她的一个小小的闹钟, 能够随时观看时间,也有闹钟的功能。   全小田没想到施嫦难得没有提等她睡到自然醒,而是说,“按照你计划的时间来便是了,不用顾及我。”   全小田点头说好, 心里是一万个不解,这是怎么了?怎么懒觉都不睡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全小田大吃一惊。   她知道这位施部长对于吃是很讲究的,尤其爱吃辣的东西。   但是对于这一路上的清淡饮食,她完全没有皱一下眉头,哪怕是吃到很难以下咽的粗粮,她也表情十分平静的吃完了。   全小田都快怀疑这是不是施部长了。   她暗自想,施部长这是转性了不成,还是生病了。   全小田如此想到,便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施嫦的额头,她看到了施嫦那仿佛要杀人似的眼神。   全小田满意收手,太好了, 施嫦还是那个施嫦。   全小田当然不知道这些难以下咽的粗粮是施嫦在乞讨的时候求也求不来的美味,更不知道她从前在破庙里一晚上根本闭不了几次眼睛, 早起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难的呢。   她爱睡觉是因为她在七岁以前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爱吃辣是因为掺了茱萸的麦饼是她人生吃到的第一块不是乞讨而来的食物。   从大新到大平,中间难免经过别的国家,只不过在议事之前,各地都已经达成了协议,互相的交换了通行文书,只要凭借这份文书,便可在他国的地盘自由进出。   全小田很久很久没有出过江南了,外面的世界比起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得更好的江南来说,实在是太简陋。   老旧的土城墙,脏兮兮的县城,眼神麻木的百姓。   大街上几乎见不到女人,乱世之中的女人更加不敢踏出房门。   哪怕是来到江南时间最短的张盛云也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在江南待久了,只觉得这外面的世界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   她只得庆幸,庆幸自己能够与傲云姐姐相遇,庆幸自己来到了楚娘娘的地盘。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了大平的地界。   只不过施嫦在马车快要踏入大平的地界之时,就带上了帷帽,全小田自然是识趣的没有多问为什么。   从施嫦一反常态的跟着来这趟外交旅程开始,到她戴帷帽的这个行为。   全小田就是再蠢也明白施嫦一定是有什么自己的目的了。   张盛云作为这次被历练的对象,很识相的拿着通关文书下马车。   那看文书的人核对了文书真假后,很麻利的就放行了。   只是他们很好奇,就算这大新是楚娘娘做皇帝,楚娘娘是个女人,但是这议事派这么多女人来真的行吗。   大平的情况比其他国家好得多。   这里的百姓肉眼可见的吃的要好一些,街上虽然也只有零星有几个女人出现,但是总归比那些街上一个女人都没有的国家好得多。   众人坐在马车里,前面是专门负责接待的人领着她们到西平去。   西平现在是大平的首都。   西平的景象虽然比不上江南,也算是有些繁华和热闹了,而各国来使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分了几处。   毕竟来使定是带了好些人来,而非个人前往的,算上前来议事的官员,以及官员们带来的下人,这样多的人,没有好几处准备的大宅子,哪里住的下。   前来迎接的官员瞧见大新来的全是女人,表面依旧是和和气气,实则内心不由得疑惑。   这议事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派来一群女人来,而且这群女人的头发都这么短,太奇怪了,女人哪里明白什么国家大事,哪里议的明白?莫非要她们说这头发要怎么梳,这衣裳要穿什么颜色的?   他甚至又往后看了好几眼,确定了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还是没看到一个男人。   大平的官员暗自摇头,看来大新这次议事定是要落下风了。   *   施妤拒绝了高羡让她负责诸国议事的提议。   原因有两个,第一是现在高羡身上的谜团还未解开,比起什么诸国议事,她现在更想搞清楚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第二,高羡太过于依赖她,朝中大臣对此已是诸多不满,虽没有明着说,但是施妤感觉的出来这群男人对她的敌意。   再加上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还不如交给别人来办。   施妤拒绝之时,高羡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好像没想过施妤会拒绝。   施妤面色平静地说道:“圣人,朝中群臣对我已是极为不满,认为我一介女子抢了他们的差事,抢了他们的官职,若是我如今再负责此事,恐怕不妥。”   施妤都说到了这份上,高羡自然不好再强硬的要她做事。   高羡点点头,张口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朕就把这件事交给罗尚书来办了,大平初建,你也做了许多的事,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休息吧。”   他也开始反思,自己确实太过于信任施妤,将许多事都交给她去做,其实他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下意识的想将有些事交给他信赖的人来做。   甩掉了诸国议事的差事,施妤变得清闲起来。   她开始着手调查高羡到底背着她在做什么事情,她首先凭借自己能够自由出入节度使府的便利,观察那抱着盒子的小郎君,这才发现,从前自己根本没注意,这小郎君是每天都候在门前的。   而这盒子,更是高羡的贴身侍卫每日端给他的,更是日日都端了进去。   施妤果断放弃蹲点端盒子的小郎君,从而想办法从那贴身侍卫身上寻找突破口。 第150章 议事   施嫦对于来到河北道这件事, 一边有些抗拒,一边又觉得自己必须来。   高羡不可能是这天下明主,最后一统天下的也绝不是他。   更重要的是, 天玉在对着楚旋的时候才会发光, 天玉认主之事并不是传说。   她希望师姐能够知道这件事, 也更希望师姐能够跟她回江南去。   在她的意料之外,楚旋很坦然的接受了她想要带一个敌国二把手回江南做事的请求。   楚旋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 “这可是能够让你够放弃懒觉和摸鱼的人。”   施嫦:“.”   楚旋又笑了笑,随后郑重地说:“我相信你。”   对于如何将施妤带走, 她已经有了打算,但是对于如何说服施妤,施嫦在的把握也只有七成。   施嫦在床上翻了个身,过几日就是那议事之日了,希望全小田能够舌战群儒吧。   *   “你是说, 大新来议事的人全是娘子。”   “正是,那些娘子与寻常的娘子也颇为有不同,她们的头发都很短,也不梳发髻,身上所穿的衣裳也并非是传统的襦裙样式,更别提首饰来。”   高羡摸了摸下巴,他是去过江南的,那时只当江南大街上的娘子多些,医馆里的医女多些,没成想这楚娘娘还真是喜欢用娘子来做事。   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派娘子来。   看来神仙确实对凡间的三纲五常,男尊女卑不了解。   她可能不知道这些女人从小接受的就是和男人完全不一样的教育, 并且这个世界是男人当权的。   那臣子见高羡没有说话,便递上去一份折子, “这是议事的内容,主要的是最少五年之内诸国不得开战,其余商议的内容便是各国之间是否能够互通商道,能否对于百姓有一些赋税减免,总之一切都以百姓为主。”   高羡对于议事的内容没有异议。   等那臣子下去了以后,他再次觉得心中起了莫名了烦躁之意。   一旁的侍卫见状,问:“圣人可要传丹?”   高羡点头。   很快那一直在外头候着的小童就将丹药呈了上来。   高羡打开盒子,里面端端正正的放了一颗通体是红色的丹药,大约有拇指大小。   这是高羡家世代传承的丹药,制作方法乃是从一本古籍之中所得。   事到如今,高羡虽知道此丹药没有了长生的功能,甚至可能连年年益寿都做不到,但是他却更加没有办法离开这丹药。   他只要不吃,心中便结郁难忍。   甚至他自己都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会不会高家世代的人在服用后期都知道了这丹药并不能延长寿命,但是已经到了不得不服用的地步。   高羡将丹药一饮而尽,数秒之后,果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通畅。   *   全小田对着张盛云说:“到时候大南说不定会犯贱的提岳县和丘江县本该是他们的地盘的事,到时候你看我眼神,你来反击他们。”   张盛云眼睛瞪大,“我?我真的可以吗,还不还是部长来.”   全小田倒是神情淡然,安慰道:“别紧张,大平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只要知道,除了江南,其他地方的政权都是草台班子。”   见张盛云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全小田继续说道:“你瞧大骊从前辉煌吧,最风光的时候多风光啊,但是大骊的皇帝认宦官做义父,成日里斗鸡斗鹅,这不离谱吗?”   张盛云点头,“离谱,非常离谱。”   “那不就得了,连皇帝都是这个鬼样子,他底下的官员能有什么样子?今日来参加议事的不都是曾经的节度使吗?所以,你只需要反击几个废物,有什么好紧张的,咱们不是针对各种情况都写了稿子吗,而且这次的大楚会向着我们说话。”   张盛云好奇地问:“为什么大楚会向着我们说话?”   全小田回答她:“大楚皇帝的太子病了,需要药呢,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抗生素更神的药了。”   张盛云一下子觉得自己紧张的心情就被缓解了许多,她觉得全小田说的非常有道理,那些所谓的什么皇帝大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自己没必要紧张。   众人乘坐了了礼部派来的马车。   西平的宫殿修建即将进入尾声,因此此次议事并不是在宫殿里,依旧是在从前的节度使府邸里进行。   全小田下了马车,她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是张盛云等娘子们,她们昂首挺胸抬着头,走进了这议事的屋子之中。   全小田无视他国来使差异的目光,和一众娘子们坦然入座。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楚娘娘当真派女人来议事?”   “这么大的事她们能搞明白吗?”   “这不纯粹瞎折腾吗,和女人说话可最麻烦了。”   “这群女人还不伦不类的,头发短了不说,发髻也不梳,也不穿裙子,她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胡服吗?”   “不知道,没见过。”   他们自以为放低的声音,但是在这个全小田等人距离他们并不远的位置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全小田表情不变,甚至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只是指尖敲击着面前的矮桌。   来之前,楚娘娘就说过,她若是有什么听着不舒服的,尽管大着胆子去闹!有张傲云和一众热武器在她的身后撑腰,大不了就是一个一打七!   各国使臣来齐,也全部座好。   张盛云才发现这座位很有意思,大平是将自己排在上座的,张盛云在自己的内心冷哼一声,心想这大平还是真是暗戳戳的将自己摆在老大的位置,还未感叹完,就感觉到有几道视线频繁的落在自己的方向。   她眼珠转了转,发现视线来源是大平的使臣。   自从上次季兴派探子前来探查被识破后,双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看他们这个样子,这次是想要找回场子?   大平的官员瞧见各国使臣都落座,便开始伪善的讲起这些年百姓的不容易来。   他讲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仿佛自己的阿耶,儿子,全都死了。   “我大平的皇帝一直都是爱惜百姓的,实在是不愿意百姓们再受流离失所之苦,这才是有这次议事,我大平想,未来五年之内,各国都不要打仗,给百姓一个安稳度日的机会,各位使臣觉得如何?若是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   全小田双手抱臂,没动。   从前的河中,现在的大吴使臣最先说话,“我们大吴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这若是有人违反了约定,该当如何?”   其他国家的节度使都在心里吐槽,你们大吴当然不想打仗咯,你们靠着河中盐池,皇帝的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从前的山南道,现在的大楚接话道。“若是有人违反此约定,群起而攻之,诸位觉得如何。”   全小田缓缓张口:“大楚使臣说的我很赞同,但是又一个问题,被打的国家若是反击,也算是打仗吗?”   大楚使臣毫不犹豫地说:“自是不算,哪有被打了还不打回去的道理!”   他们早就被下达了任务,此次议事务必在力所能及之内向着大新说话,这样他们大楚的太子才有救。   大平的官员擦了擦额头的汗,本想玩一把文字游戏,没想到被这大新的娘子一语道破,这下话反而被挑明了。   全小田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讨论。   被攻打之后打回去算不算打仗,这个问题很模糊,就像被打以后打回去就算互殴一样,若是没有说清楚,那么反击的国家很有可能也会算做违反了五年之内不打仗的约定,而按照刚刚大楚使臣所说违反约定的国家群起而攻之,那岂不是众人都能光明正大的灭掉两个国家?   “此事还是说清楚的为好,若是我大吴被打了,我大吴一路反击,打到了对方的皇都,难道也违反了约定吗?”   见众人讨论的热烈。全小田果断开口,“既然如此,不如大家来个举手表决,将这件事定下来。”   还未等大平的官员开口,全小田又继续说:“同意反击不算违背条约的请举手。”   说完她自己第一个举手。   其他的节度使也都模仿着她的姿势,将手臂放在桌子上举手,就像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一般。   全小田看像大平的官员。   “除了大平以外全部通过。”   大平的官员这才后知后觉的举起手,他表情尴尬道:“我大平自也是同意的,哪里有被打了不让还击这一道理呢。”   各使臣都不是蠢笨的东西,都暗自赞叹这大新的娘子使臣有点东西,方才若不是她一语点破,自己很有可能就被这大平给忽悠了。   毕竟打仗这两个字太狭隘了。   大平的官员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写这条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场太过于安静,还是因为众人觉得方才全小田这举手的方式还挺好用的。   大南的使臣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关于这条款打仗一事,我大南还有个问题想问清楚。”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包括全小田。   她说怎么大南的人这么安静,搞半天在这等着她呢。   “想要回自己的地盘,算不算打仗的行为。”   全小田轻蔑一笑,“大南使臣请讲。”   大南的使臣说道:“岳县与丘江县应该是我大南的地界,大南的前身是剑南道,岳县和邱江县自古就是剑南道的地盘,不应该属于江南。”   全小田直接笑出声了。   其他国家的使臣此刻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自然不会随意帮腔,大楚使臣刚想开口,却见全小田对着他们淡淡摇头。   大楚使臣自是明白,乖顺闭嘴。   全小田给了张盛云一个眼神,示意她来回答。   张盛云深吸一口气,她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大新,代表着楚娘娘,她不能怂,气势不能输!   张盛云开口道,“岳县和丘江县早在从前大骊时期就由骊僖宗(宋儇谥号)做主划给了江南道,那时候的大南皇帝也就是曾经的剑南节度使一句话都不说呢,真是让人无法理解这种马后放炮行为。”   大南使成硬着头皮说道:“从前是迫于田令的权势,才闭口不言,如今骊僖宗和田令都不在了,自然是要拿回自己的地盘。”   张盛云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们是承认你们那英勇无畏的皇帝怕宦官?”   大南使臣面皮涨成猪肝色,他甚至听见了他国使臣的轻笑声,可恶的是他们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张盛云继续问道:“好,既然你们承认你们的皇帝怕宦官,你们是不是觉得从前大骊的决定不做数?”   大南的使臣点了点头。   张盛云笑了,“反正从前大骊的决定都不作数,那你们剑南道的贺州还该当是山南道的地盘呢,还请大南还给大楚吧。”   大楚大使臣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接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叫大南将贺州归还给我大楚了?大南此疑问,实在是颇有些站不住脚啊。”   大南使臣再次急的敲桌子,贺州在从前确实是山南道道地盘,是宋儇的父亲做主将他划到剑南道来的。   全小田又看了另一个宣传部的娘子刘千秋,只见刘千秋微微一笑,“关于主权问题,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废话的,关于大南的一再鬼话连篇的挑衅,我们只能理解为大南是想要硬抢打仗了。”   全小田也懒得废话,直接说:“大南是想打仗了,按照刚刚说的是不是应该群起而攻之啊?”   大楚的使臣捂着胸口,这姑奶奶是想怎么样啊,但是为了大楚太子的性命,他们也只能咬牙附和道:“刚谈休战条款,大南就如此挑事,莫非是对这五年休战之约不满吗?”   大南的气的发抖,就差发出尖锐的爆鸣了,“我们并不想打仗。”   刘千秋言语直接,“但是你们现在在犯贱。”   全小田也点点头,“方才可是说了,被打后反击可不算违约,你们大南尽管来,我们可以用血雨幻光把你们的皇都炸穿。“说完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国家的使臣,”这话,我不光是说给大南听的。“   此话一出,其他使臣的脸色都变了。   这楚娘娘果然还有血雨幻光,当初那三个就没有了果然是谎言。   血雨幻光的威力经过哪些士兵回去渲染了以后,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毕竟天降惊雷,谁不怕啊。   所有人都盯着大南的使臣。   只见他们的使臣发出开水壶烧开了的声音,“我们只是提出疑问,此事便过去了吧!” 第151章 幼童的眼泪   施妤完全没有参与这次的议事安排, 她只听说这次的议事分为两天,为的是能够彰显大国的气度。   施妤正好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诸国议事上,仔细的调查那盒子到底是什么。   她已经跟了高羡这个贴身侍卫康渊好几日了。   这几日她越跟就越是发现, 高羡真的有东西瞒着她。   首先是这个侍卫每日都会去到一个地方, 那地方在西平算的上是偏远。   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却有一处宅邸, 显然是很不正常。   康渊会在门口敲门,三长两短, 随后就会有人将门打开,递给他一个食盒, 至于里面的东西,施妤不得而知。   而后再跟着康渊,就会发现他很呵护那个食盒,在骑马时都是尽量的护着。   随后这食盒被转移至另一处府邸,再出来时, 康渊两手空空。   这一切都做的隐秘,而且高羡半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施妤先从第一个府邸调查起。   每到清晨之时,这宅子的门会被打开,外头会送来一车绿叶子。   施妤在远处仔细的看了,那是桑叶。   桑叶,要桑叶做什么?   需要被保护的盒子,神秘的两座府邸,清晨被运送过来的桑叶。   这一切实在是毫不相关,施妤哪怕是想从其中想出些规律来,也是毫无头绪。   府邸周围都有人巡视,施妤不敢在清晨待太久, 打算晚上再去。   而这段时间,她的眉头一直拧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什么样的事要做的这么神秘,对她一句话不提。   到了晚上,施妤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裳,古代的夜晚没有半点照明,穿着黑色衣裳十分不易被发现。   施妤早在白天就踩好了点,她三下五除二的爬到一棵大树上去。   “啊!我哭,我哭,别打我了!”   一声惨叫声蓦然划破寂静的夜空,那是属于幼童稚嫩的声音。   “让你哭,没叫你叫的这么大声。”随后是一声恶狠狠的女声,只是相对于那幼童的声音小了很多。   施妤在树上呆愣住。   哭声,眼泪,红肿的眼睛。   她的记忆被拉扯回到施嫦刚被捡回来时,施嫦兴致冲冲的要带自己和师傅去破庙,让那些乞讨的孩子以后都能够有一口饭吃,再也不用去乞讨。   可是到了以后只有那些孩子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红肿的眼睛,以及脸上干枯的泪痕。   施妤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翻身从那府邸一跃而下。   这诺大的府邸没有半点有人居住的样子,施妤寻着声音往前走去。   她听到了许多孩童稚嫩的抽泣声。   他们在哭。   旁边夹杂着好几个人的呵斥,“都给我好好的哭,只能流眼泪,谁要是哭出了鼻涕今晚可有得他好受的!”   施妤将窗户纸戳了一个洞。   里面跪了不知道多少孩子,他们身形瘦若枯骨,浑身上下虽然干干净净,但是那双眼睛。   红肿的不成样子。   和她当时在破庙里见过的眼睛一样。   她终于知道那些孩子脸上干枯的泪痕,红肿的眼睛是怎么来的了,更知道孩子们身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   若是这些孩子们哭不出来,那便是只有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他们,让他们哭出眼泪来。   而疼痛往往是最有用的方法。   难怪当时那群孩子浑身上下瘦的极其不自然,当时她和师傅只当是因为这些孩子是乞儿,所以才会这么瘦弱。   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这府邸每日都不曾采买菜肉,只有清晨运进来的桑叶!这些孩子每日都只能生吃些桑叶,如何不瘦成这个样子。   似乎又有个孩子哭不出来了,带着刺的鞭子狠狠抽向了她的后背,这个女孩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她的脊骨甚至能够透过单薄的衣裳看出轮廓来。   施妤如坠冰窟。   她以为的大骊气数已尽,所谓的另寻明主,不过是换了一个吃人的恶鬼。   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师傅守旧,责怪师傅不为天下苍生挺身而出?   而她自己呢?她太自大了,她以为她能够改变这个乱世,一如当初的鸣雌候。   但是她不是鸣雌候,高羡更不是骊高祖。   她有什么资格对那是年幼的施嫦说自己自己想要改变这种不公,到头来她竟然在助纣为虐。   放走那群孩子后,施妤崩溃了,更是绝望了。   烛火摇曳,西平节度府内。   “施典侍,这么晚了,圣人已睡下了,您到底有什么事?”   施妤不顾宫人的阻拦,甩开他们想要拦住她的手。   高羡已染服用了丹药睡的正熟,被宫人小心翼翼的叫醒的时候,他还未反应过来,“这个时间,所谓何事?”   高羡的语气略显不快。   那宫人瑟瑟发抖地说,“是.是施典侍有事。”   高羡揉了揉额头,“这么晚了,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宫人摇头,“这,奴也不知,她也不肯说。”   高羡将衣服穿好,瞧见施妤一身黑衣,倒是没问她这么晚到底有什么事要夜闯节度使府,而是先问了句,“为何穿着一身黑?”   施妤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有绝望,有漠然,有恨意,有凄凉。   “你高氏一族世世代代服用的长寿丹药,是用幼童的眼泪做药引,对吗?”   施妤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向千斤重的石块一般在高羡的心里激起千层浪。   高羡简直不明白为什么施妤为什么会知道,又或者说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那可是高氏一族世世代代制造幼童纯净眼泪的地方。   那些孩子不能够吃东西,只能喝每日清晨的露水,只能吃桑叶。   幼童纯净的泪水,是长生不老丹药最好的药引。   高羡知道这东西施妤是断然不会接受的,而且这东西是高家世代秘闻,因此他才没有说。   此刻必须稳住施妤,高羡立刻下了决定。   施妤站在高羡的面前,她眼睛死死盯着高羡。   高羡尝试着解释,“那些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只是要他们的眼泪而已,并未伤人性命,相反,他们每日还会有东西吃。”   “喝露水,吃桑叶也算有东西吃?你去看过那些孩子吗?你知道那些孩子一个个都骨瘦嶙峋的吗!你知道他们哭不出来会被怎么对待吗?各种各样的刑具,就是为了让他们哭出来。”施妤的声音陡然拔高。   高羡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更让她恶心,那个和她一样心怀天下的高羡好像就在这么一瞬间烂掉了,他身上的人皮掉落,露出里面无数张吃人的嘴,上位者的傲慢展露无遗。   高羡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自然不知道那些孩子会如何,他更没去看过。   不过是些乞儿罢了,若是不为高家提供眼泪,那么他们不也是饿死的下场,说不定连桑叶都没得吃。   高羡从心底里就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觉得高氏世世代代有错。   他说,“只是些乞儿而已,就算放弃不管他们又能活几日呢?”   高羡这句话让施妤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嘲讽一笑,“只是些乞儿罢了?可是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这些乞儿能够活下来,再也不用过上乞讨的日子。”   高羡转身坐在座位上,他语气冷漠地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牺牲的,你所追求的平等永远不会实现,士农工商,奴隶与良民,官与民,哪个是平等的?这些乞儿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他们注定就是要被牺牲的。”   施妤一时间甚至喘不上气,“高羡,你和你高氏族人午夜梦回,不会梦到那些孩子的脸吗?”   高羡靠近她,“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莫非你还想杀了我给那些孩子报仇?我不在了,河北道会是怎么样,你不会不清楚!你要为了乞儿的命,放弃整个河北道?你不是心怀天下吗?难道河北道的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施妤颓然的站着,她此刻不知道应该做何选择,正如同高羡说的,目前河北道的百姓已是过的很好的了,但是若是高羡不在了,一切都难说。   高羡的一张好看的脸此刻阴沉无比,敢如此以下犯上的,确实只有她施妤一人。   但是施妤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时若是如此将她发落,那么往后怎么办,至少得让她将改造的弓箭做完才行。   于是他袖子一挥,“施典侍神智不清了,带下去禁足三个月!”   另一边。   施嫦在这西平潜伏了好几日,才终于摸到施妤的住所。   她此刻正穿着一身黑衣,好奇的在施妤的房间打量。   她摸了摸施妤书岸上的书。“嗯,师姐还是这么爱看书。”   随后她又将施妤的衣裳翻了出来,“果然,这么多年了,师姐还是喜欢穿白色的衣裳。”   施嫦将施妤的房间搞得乱糟糟的,她还觉得不够,去施妤的梳妆台上将那些首饰翻了出来。   她切了一声,“还是大新好,娘子们不是短发就是马尾,十分方便,还用得着带着些什么簪子步摇的。”   施嫦左等右等,又从怀里掏出了她就如何说服施妤而写的草稿。   草稿主要分为好几个方面,大新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大新的官僚制度,还有在大新才能实现师姐的理想。   她又看会,确定没有再添加的地方,索性睡到了施妤的床上去打滚。   师姐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她刚这么想,就听得门口吵闹道:“施典侍还是待在府中好好反思吧,敢和圣人这么说话,但是只是闭门思过的,您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施嫦:我师姐和高羡怎么说话了?怎么回事! 第152章 师姐快来   施妤此刻心如死灰,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想轰然崩塌,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但是事实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走进她自己的房间那一刻, 她也突然明白, 鸣雌候并非那么容易。   施妤生出了一种绝望感。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为什么活着,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此刻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施嫦了,但是想必以施嫦的本事, 也能安稳度日。   施妤捂着自己的胸口,在黑暗之中坐到她平时坐的椅子上。   不可控制的,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往,师傅与施嫦的脸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仿佛在印证她的愚蠢。   她当时和师傅据理力争,说大骊气数已尽,执意离去的时候, 师傅在想什么呢。   自己当初和施嫦说她要改变上位者随意掠夺下位者生命的不公时,施嫦又在想什么呢。   施妤的眼泪流了下来,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支撑她活下去了,至少,她再也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突然,她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师姐,你是在哭吗?”   施妤愣了片刻,莫非是自己悲痛欲绝,出现错觉了吗,这仿佛是施嫦的声音。   并且这幻觉还在持续,“师姐,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回来怎么不点蜡烛?”   房间之中漆黑一片, 只有施嫦的声音回荡。   施妤忍住啜泣的呼吸,“阿嫦,真的是你吗?”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施嫦此刻真的在她的房间里,她只当此刻施嫦的声音是她绝望之时的错觉。   施嫦自顾自的摸黑点蜡烛,心只道幸好走之前楚旋给了她一个打火机,否则这黑灯瞎火的她去哪里寻火折子,这房间一直不亮也怪尴尬的。   烛火被点亮,出现在施妤面前的是什么错觉,也不是什么幻觉,是活灵活现的施嫦。   施妤眼中泪滴掉落。   真的是施嫦,她比以前高了,头发似乎也更短了。   施妤此刻也不想管施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外形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施妤猛然抱住了施嫦,她哽咽道:“阿嫦,我.我是个罪人,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施嫦语气带了丝着急,“师姐,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施妤抽了一口气,“高羡他.他家世代都都用幼童的眼泪做药引炼制所谓的长生丹药,破庙,破庙里的那些孩子,都是被他高家所害。”   施嫦瞬间僵住,她任然记得那时她欢喜的以为自己和破庙的孩子都有了归宿。   那些孩子的死,没想到是因为高氏一族。   施妤此刻整个人崩溃不已,她继续说:“我不是鸣雌候,这世道也再无骊高祖,天玉果果然不是个传说,但是此世,还有谁能令它亮起来呢。”   施嫦一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说:“不,师姐,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能让天玉亮起来的人,我此次前来寻你,正是想劝你和我一起离开。”   施妤瞬间找回理智,“ 谁?”   施嫦回答:“师姐可曾听说过楚娘娘的名号?”   “大新的皇帝?”施妤此刻已然完全清醒,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难怪你会出现在此处,你是随着大新的使臣一起前来的,方才你点亮蜡烛的东西也很令我在意,那似乎不是火折子。”   施嫦点头,开始进一步的劝说:“师姐,天玉真的会择主,楚娘娘她不是骊高祖,但是胜过骊高祖啊。”   施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淡淡的摇头,“阿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为高羡做事快十年,那位楚娘娘怎么可能会让我去到大新?”   施嫦明白施妤想说什么,她是高羡的心腹,就算如今和高羡关系破裂,也不见得就会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分道扬镳,总有人会疑心种种。   换做别人可能会顾虑,会犹豫。   但是施嫦知道楚旋不会,因为楚旋无条件的相信着她。   施嫦握住她的手,眼睛亮亮地说:“师姐,她会接纳你的,她一定会很高兴你的到来,她很珍惜人才,特别是,女性当中的人才。”   施妤疑惑道:“女性当中的人才,难道楚娘娘的手底下除了你,还有别的娘子吗?”   施妤并未参与这次议事的筹备,最近更是将心思都花到了那丹药上,自是不知道大新来了一群女子使团,她们舌战群儒,好不威风!   施嫦回答:“全都是娘子,楚娘娘手下九大部,其掌权者皆是娘子,手底下更是有数不清的女吏事,女兵,师姐,这里才是你实现愿望的地方。”   施嫦的回答简直冲击着施妤的三观。   她本来以为大新是个娘子做皇帝已经是很惊世骇俗了,哪怕这皇帝自称是神仙。   如今没想到大新竟然全是娘子掌权,其下属还有无数的女吏事,女兵?   这件事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施嫦最后说道:“师姐,能让天玉亮起来的人不一定是男人,一统天下的也不一定是男人,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想过天玉会对女人产生反应呢?”   施妤后退两步,消化着她从未接触过的信息。   皇帝只能男人做,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她从未怀疑和质疑过,她从小读的书,接受的教育,看到的事实便是如此。   以至于她想要寻找一位明主之时,下意识的去寻找男性,她从未考虑过一个一统天下的人会是个女人。   施妤的脑子此刻混乱无比,她捂着胸口缓缓坐下。   但是下一秒,她又抬起头来,“你还未回答我,你点燃蜡烛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不是火折子。”   施嫦在脑子里缓缓写下一个问号。   师姐这脑回路.   施嫦将打火机拿出来,按下开关,立刻就出现了一簇火苗。   这种打火机是便利店里最便宜和廉价的那种,五颜六色的透明的壳子,只需要一块钱就能随便挑选。   但是这对于完全没有去过大新的施妤来说,这无疑就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   施妤脸上满是疑问和好奇,“这到底是何物,为何这我从未见过,这做工到底是用什么机关术制作出来的。”   施嫦将打火机往兜里一揣,“师姐,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东西的时候,跟我去大新吧,大新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施妤鼻子动了动,“当真?”   “当真。”   “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但是真的只是看看。”   *   昨天大楚的使臣们的表现在全小田看来还算是可圈可点,因此她直接给了大楚的使臣三日的药。   大楚的使臣想起今日议事这群娘子们的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询问道:“敢问,全.部长。”他实在是还未习惯这大新的官职名称叫法。   “全部长,这些就是全部的药了吗?”   全小田摇头笑道:“自然不是,这药得吃七日方可痊愈,现在给你的是三日的量,只要是明天议各国互通商道一事,诸位再站在我们大新这边,明日议事结束,剩下的药必将奉上。”   那使臣哪敢不从,只能连连点头。   他低头看着方才全小田给他的药,这些药用白色的纸包住,方才那全部长和他说了,一日三次,一次一袋,饭后就水服用。   楚娘娘手里有神药他是知道的,山南道节度使的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大楚太子在瘟疫过后就落下了病根,之前便是吃了那楚娘娘给的什么神药好了一阵,如今又是复发。   这次只要他们能够配合大新的使臣,那便可以得到令太子痊愈的药。   大楚的皇帝自然是没有理由不答应的,太子可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孩子,能救自是要救。   第二日。   昨日是第一次议事,各国使臣都是颇为生疏,但是今日都不同了,一个个都铆足了劲,想要舌战群儒。   大平的官员想起昨日议道最后几乎成了诸国互相阴阳怪气,心里也是忍不住为今日的议事捏了一把汗。   全都是大新那几个娘子带起来的风气,本来大家都在好好的说话,就是她们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不好好说话了,还连带着他一起阴阳怪气。   他开口说:“今日议的事关于各国互通商道互通商贸往来之事。”   昨日在休战上吃了亏的大南率先举手,“我们没意见。”   全小田切了一声,“人家都还没说话,大南倒是急的很,怎么,你们很缺钱吗?”   大南使臣咬牙切齿:“互通商贸乃是为了给百姓多一条活路,大新使臣说话真是好生奇怪。”   大平的官员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继续说道“诸国之间互通商道,需各国修订路线,若是路不通这,两国共同修建,诸位可有意见?”   全小田往后一靠,“我没意见。”对于这一点,全小田表示理解,走商是很容易被打劫的,所以一般他们在运货的时候都会选择比较安全的道路,若是没有这样的道路,人家也可以选择不做这趟生意,比较万一货丢了,或者人出事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楚的使臣见全小田都表态了,自然也跟着说,“我没意见。”   大平的官员接着主持大局,“那么诸国之间哪些想要互通商道的,请自行商议。”   大楚使臣哪里放过这样的机会,“大楚想和大新互通商道。”   拜托,就算得不到楚娘娘那神药,就是让楚娘娘手底下的大夫来瞧瞧病也是好的啊。   想和大新互通商道的人占大多数,毕竟楚娘娘有神药,还有厉害的大夫名声在外,这些节度使们之前也或多或少收到过楚旋作为送礼给的抗生素。   第二多的就是大吴了,王冲荣手握盐池,根本不缺销路。   大南的使臣在心里不停的默念,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能屈能伸。   “大南想和大新互通商道。”   全小田白了他一眼,果断道:“大新拒绝。”   大南的使臣双眼就差喷出火来了,他怒道:“你什么意思!”   全小田不耐道:“什么什么意思,两国互通商道怎么也得双方都同意吧,我就是不同意怎么了。”   大楚的使臣总算找到了自己发挥的机会:“此言有理,大南的使臣可不能强买强卖啊。”   大南的使臣咬牙切齿:“行!算你们大新有本事。”说完头转向大楚的使臣,“还有你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一个劲的向着她说话。”   大楚的使臣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当即回怼:“我们向着谁说话要你管?” 第153章 熊熊大火   议事持续了两日, 全小田带着张盛云以及刘千秋也在议事场上和那群使臣了吵了两日。   这期间她完全没见到施嫦的踪影,仿佛就没有这个人。   以至于她都有些怀疑施嫦是不是跟着她们一起到西平来了。   然后此时此刻,全小田就瞧见她那好几日都未见的施部长坐在她面前, 面色从容地说:“我要从西平带个人回去。”   全小田悠闲的慢慢喝茶水, 带个人回去, 问题应当是不大,于是全小田慢悠悠的开口问:“是要带什么人回去?”   “高羡的左膀右臂, 得力助手。”   全小田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她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你是把这位高羡的左膀右臂杀了需要我们分尸带回去毁尸灭迹吗?”   说完后,全小田直接站起来走近施嫦,双手抓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地问:“你杀人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吧,你是在什么地方杀的人?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啊。”   全小田甚至都在脑子里模拟出了一套完整的外交发言, 就连如何反驳大平官员的话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嫁祸给大南的那群人吧。   施嫦一脸问号,她看的出来全小田是真的很急,并且已经试图抹去她的“犯罪事实”。   施嫦无奈开口:“你在想什么呢,我没杀人。”   全小田脑子更转不过来了,“没杀人,没杀人你要带这个人回去干嘛,难道这个人是你的仇人,你要带回大新好好的折磨?”   施嫦惊讶于全小田的想象力,合着她不是要杀人就是要折磨人。   施嫦坦诚道:“这个人是我的师姐施妤,我带她回去不是为了折磨她也不是为了杀她, 我是为了让她去看看大新。”   全小田松了一口气,不是杀了人就好, 随后她摸了摸下巴,“但是你的这位师姐可是高羡的得力助手,她会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吗 ,施部长,圣人和我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你,但是你的这位师姐,我得打个问号。”   施嫦也不废话,“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她和高羡目前确实已经是决裂的状态,如果你还不相信,若是她去到大新做出什么不利于大新的事,我以命来抵。”   施嫦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全小田自然无力再反驳。她们同为部长,同为楚旋做事,楚旋相信施嫦,那么自己也得相信施嫦,相信她对局势的判断,相信她的决策。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她们怎么把人带走。   全小田抛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施嫦倒是一点也不慌乱,只说,“我与师姐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只需要田部长配合即可。”   *   冤大头大楚的使臣们此刻正等着全小田发话。   他们自认为这次议事自己还是十分的向着这大新说话的,这样的表现应当是能够拿到药的。   全小田也确实没含糊,首先是对着大楚的使臣表达了谢意,感谢他们这次的配合,最后将剩下的药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全小田将药交给他们后,又说:“那今日的晚宴。”   大楚的使臣哪里听不明白,连忙保证,“若是今晚那大南的人又是夹枪带棒的说话,我们定然是站在大新这边。”   毕竟这药还未吃到太子嘴里,能不能跟治还两说,就算根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人求到大新用药的时候,自是要将这戏做全套才是。   明日便是使臣们出发的日子,今日晚上高羡特地设宴来宴请诸国的使臣们,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全小田带着张盛云,刘千秋以及一众娘子们坦荡的出席宴会。   全小田打心底里不觉得这种宴会有什么好的,东西不日大新的好吃不说,还得一直端庄的坐着,若不是要吸引高羡的注意力,成功帮助施嫦的师姐金蝉脱壳,她还真的不打算来。   这场宴会的人不少,除了诸国的使臣外,还有一些官职较高的官员。   全小田朝着上方看去,还有一群嫔妃。   那个穿戴的最华丽的应当是皇后,旁边的应该就是什么贵妃之类的了吧?   全小田在看那群嫔妃,那群嫔妃也在看她们。   她们能够出席这场宴会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是皇帝的妃子,然而她们没想到这场宴回还会有别的女人前来,而且她们不穿华丽的襦裙,不梳发髻,也不梳妆。   仔细一瞧,她们的头发竟然都是那么的短。   一众妃嫔们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后便露出赤裸裸的嫌弃来,这大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竟然派这样一群娘子前来议事?   全小田对周围的所有目光照单全收,对于那群漂亮的像花朵一样的妃嫔们的嫌弃她也看在眼里,只不过全小田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她们有几分可怜。   当然,这群妃嫔之中还有一位眼睛里不是不解,不是嫌弃,而是满满的好奇,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事务一般,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全小田等人的身上。   这个人的裙子都华丽,头饰也最金光闪闪,正是被全小田断定为皇后的秦文珠。   全小田都快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   秦文珠没有什么渠道知道外面的事,偶尔不过施妤来和她讲一讲,每次她都听的很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宴会竟然还会有娘子来,而且还是大新的使臣。   一旁的李妃见秦文珠眼睛恨不得黏在那群娘子身上,便扯了扯她的袖子,“皇后殿下,您看的似乎太过于露骨了,圣人都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眼了。”说完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全小田等人的批判,“这群娘子有什么好看的,她们简直是太奇怪了,穿那样的衣服,头发也是那样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秦文珠这才收回了目光,只不过她忍不住替全小田辩驳了两句,“说不定大新的娘子都是这样,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刘妃想象了一下,摇头道,“我才不要变成那个样子呢,一点都不漂亮。”   不能继续观察全小田等人,秦文珠的乐趣顿时少了一半,这场宴会的主角又不是她们这群妃嫔,自也是轮不到她们说话。   而秦文珠作为皇后,更是要配合高羡站起接受官员们的敬酒。   秦文珠放下酒杯,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期待那大新的使臣娘子们来敬酒。   全小田压根就没打算敬酒,她就看着大南的使臣敬完酒后还不忘阴阳怪气自己一下。   这个时候的大楚使臣也是及时出面,回怼了两句。   全小田在心中暗暗的数着数字。   1,2,3,4.再过十秒,大南使臣应当就会发作了,今日她的任务便是做些什么来吸引高羡的注意力。   全小田想,不会有什么比他国使臣当场在宴会上口吐白沫更能吸引高羡的主意了吧。   没想到出发之前卫霜自己研制的药粉起到了这么关键的作用,这药粉不会致死,只不过是会让人暂时口吐白沫,还会伴随一点抽搐症状罢了。   卫霜的原话是:“若是那些他国使臣实在是讨厌,那你便用这个好好捉弄一下他们吧。”   为了将这药粉撒到那个大南使臣的身上和手上,她可是特意在进门的时候挑衅了他几句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刚刚还红光满面的大南使臣一下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紧接着他开始倒地抽搐,口中也吐出白沫。   高羡瞧见此情形,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低声道:“宣太医!”   每个国家的使臣旁都安排了一个试菜的宫人,而大南使臣的试菜宫人此刻好端端的站着呢,那是一点症状也没有,而且好几位大南使臣又只有这一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瞬间就让情况变的扑朔迷离。   毕竟这太像是中毒的样子了。   又是抽搐又是口吐白沫的,说他不是中毒都没人信啊。   秦文珠一双手死死的抓住座椅的扶手,努力抑制住自己眼里的激动,天啊,这也太刺激了,这么难得的场景,感觉完全可以写进话本子里呢!   此时西平县的另一边。   一向冷冷清清无人踏足的施典侍府邸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之大,等门口的护卫发现时已是措手不及。   领头的侍慌忙的想要进去救人,毕竟那位施典侍的禁足,只是圣人给她的一点小小教训罢了,她人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几人刚跑进宅院门口,还未进去,便好像在火光之中瞧见那位施典侍正拿着蜡烛在烧书的影子。   他们急的连忙大喊:“施典侍,你这是在做什么,切记不可想不开啊!”   “施典侍,万万不可啊!”   但是火势太大,面前掉下来的一块房梁也阻止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下一秒,施妤的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领头的侍卫怒道:“水呢,还不快快提些水来灭火,若是这位施典侍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还有,快去上报圣人!说施典侍想不开自焚了!” 第154章 乱成一锅粥   整个宴会因为南国使臣的抽搐晕厥口吐白沫瞬间乱的一团糟。   毕竟这是大平举办的宴会, 本意就是为了给使臣们送行,但是现在出了这幺蛾子,大平颇有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意思。   高羡因为宴会的事情本来心情就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头又传来施妤纵火自焚的消息。   高羡气的直接摔了一个茶杯!   这两件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和巧合, 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高羡又转念一想, 和施妤共事近十年,他是很清楚她的性子的, 自己已是这诸国之中最良善的君主,她不可能再有别的选择, 再加上被禁足的时候她未曾踏出府邸半步。   自焚吗,倒也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只不过高羡没想到她是真的心如死灰,他也不明白,不过就是些乞儿,她何至于。   但是自焚一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确实是有,只不过已被烧的不成样子,只有身上那点残缺的白色布料,以及头上的发簪能够证明身份。   高羡沉着声音问:“你们确实见到她用蜡烛烧书了吗?”   负责看守施妤的侍卫里全是他的亲信,自不会撒谎。   “是亲眼瞧见了,瞧见施典侍的影子在拿着蜡烛烧书,当时火实在是太大了,房梁掉的到处都是,没办法进去救人。”   另一人又说“火确实是从屋子里烧起来的,臣等都勘察过。”   高羡看着地上被烧焦的尸体, 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他与施妤一起一步步筹谋才有了现如今的大平, 只要是施妤不想着要篡位,他什么都能容忍她,哪怕她那日晚上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他也只是将她禁足而已。   他的本意是希望施妤能够想明白,这天下之大,她的选择只有他。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是像你的风格。”   高羡挥了挥袖子,“将施典侍按丞相之仪安葬吧。”   底下的侍卫齐声回答道:“是。”   他们刚要把施妤的尸体抬走,就听得门外一阵喧闹,“皇后殿下,您不能进去。”   随后传来秦文珠急切的声音,“本宫是皇后,这偌大的节度府有何处是本宫不能去的?”   “可是.陛下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   高羡皱着眉头看向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心领神会,连忙撇清关系,“臣等未告诉任何人,不知皇后为何得知啊。”   高羡无奈:“让她进来。”   秦文珠素来和施妤关系交好,让她看看施妤的最后一面也好。   秦文珠几乎可以说是跑进来的,她看到正中央放着一具焦枯的尸体,而头上的支被烧得漆黑的发簪仿佛正在告诉她,这具尸体的主人就是施妤。   秦文珠楞了好半响没有动,整个房间只有穿堂风吹动她头上的珠翠细微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她才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圣人,这具尸体不是施姐姐对吗,这一定不是施姐姐对吗?”她急切的看着高羡,希望得到一个回答。   高羡叹了口气,表情也是十分的哀伤,“是她,是因为烛火被打翻才,皇后,节哀顺变吧。”高羡的哀愁可不是假的,现在的他是真的很愁。   秦文珠的身子不可控制的抖动了起来,眼泪也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施姐姐怎么会!怎么会不小心打翻烛火,她那么细致的一个人,圣人,会不会是有人想害她?”   高羡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施妤发现了高家世世代代的秘密,而自己和施妤也接近决裂,施妤被自己禁足,绝望之下选择自焚。   高羡轻轻的抱住她,“节哀吧,文珠。”   听到这句话后,秦文珠的眼神彻底暗淡下去,似乎是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整个节度府变的更乱了,南国使臣口吐白沫,平国皇后悲伤过度晕倒,还有自己的多年合作伙伴自焚。   高羡整个人烦躁的不行。   秦文珠很快被宫人们抬走回自己的住处,让太医去看。   而高羡看着他们将秦文珠抬走,又将施妤的尸体太油,随后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表情严肃。   他在思考,现下施妤死了,他需要再培养一个施妤,大平初建,各国都在虎视眈眈河北道这个自古以来人口最多的地盘。   这是个非常麻烦的事。   就在高羡冥思苦想的思考对策时,大南的使臣终于是醒了。   天知道他醒来的这一刻太医们有多么高兴。   还好没闹出人命,还好没闹出人命,若是这人真死在了平国,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人是醒了,太医们还得诊治他人是否是正常的。   尽管这个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问:“我怎么在这,咱们不是在宴会上喝酒吗?是我喝多了睡着了?”并且表示自己对晕倒抽搐一事完全不记得,之前也并没有这样发病的先例。   宴会上乱作一团,其他国家的使臣自然是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等待消息了。   对于这个骚乱,全小田还是很满意的,毕竟那群南国的使臣她实在是看不惯。   然后现在她面临的问题就是,这位施嫦的师姐了。   自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起,这位师姐就以无比亲切温柔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对于大新所添的麻烦,并且万分感谢全小田能够收留她,最后再说施嫦贪觉且淘气,感谢对她平日里的照料。   完美的像个假人,简直挑不出错处。   全小田不得不得承认,这样一番话听起来是很令人舒适的。   外加上这位师姐的好奇心与好学程度简直是与她当初在仙安山上有过之而无不急。   首先,这位师姐很好奇她们的发型,在得知大新大对数的女子都不梳头发髻,头发多半都很短,最多梳个马尾后。   施妤毅然决然的说自己也要将头发剪短,那是根本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从进门到问好到和那群娘子打成一片,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反观施嫦呢。   说是这几天天天都没睡够,立马就补觉去了,全小田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施妤是师姐了。   张盛云和施妤相谈甚欢,并且主动提起自己刚去江南的时候还以为那楚娘娘是要吃人的,买自己过去是要把自己吃了好修炼呢   张盛云说:“当时我想,那个世道哪里会有人专门买娘子的,当时我还觉得,能和两个妹妹死在一起,也算是幸运了。”   施妤好奇地问:“当真是有很多女吏事吗?”   张盛云小鸡啄米似乎的点头,“当真有很多,我仔细观察过,女吏事是比男吏事要多不少的,所有的吏事都是通过吏事考试考进来的,这说明娘子们更厉害呀。”   说完了吏事,张盛云又和施妤讲起大新别的规矩来,“在大新没有婚嫁这一叫法,只有成亲,而且双方不得低于20岁,成亲也必须是双方愿意才行,禁止包办婚姻,也就是现在中原这种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大新是被绝对禁止的,被发现是犯法的,而且也没有休妻,只有和离,男人也不可以三妻四妾!”   这些全都是施妤从前从未接触过,也从未想过的东西。   她喃喃道:“原来一个婚嫁.不,成亲也能规定的这么具体。”   张盛云点头,“这是当然啦,人们总说这天下苍生,但是苍生之事无非便是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这些小事,自然是得将这些事都规定的具体些才行。” 第155章 施妤初来江南   夜里, 施妤有些辗转难眠,她对施嫦口中的那个大新充满了好奇,同时也有些害怕。   那里的规矩实在是太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有些规矩甚至是她从未想过的, 一切的一切都很值得她思考。   而自己也即将要离开这个亲手构建出来的乐园。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短短几天,她就经历了和施嫦的再会, 并且得知了天玉认主这样重要的消息。   施嫦难得的没有睡着,也许是施妤在身旁的辗转反侧太过于吵闹。   施嫦开口道:“师姐, 不必担忧,我会带你去到一个很好的地方。”   施妤在不知道翻了多少身以后,答了句“我知道。”   随后继续翻身。   施嫦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道:“师姐,你别翻了, 你知道这一个小时你翻了多少次吗!你是春游之前的小学生吗?”   “什么是小学生,什么是春游,小时今日张娘子倒是给我讲了,阿嫦你别睡了,你快起来给我讲讲啊。”   离开大平是算比较顺利的一件事,高羡也许还是对施妤的死有些怀疑,因此使臣们走的时候都仔细查了人,查看人与来的人是否对的上。   施妤藏在娘子们装东西的箱子里,很轻松的就出了大平的地界。   毕竟他们这次检查的重点是人,不是箱子,也不是行李。   从箱子里出来重新坐上马车的那一瞬间, 施嫦品尝到了名为自由的味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辽阔无疆。   她和自己的过去, 彻底再见。   出了大平的地界,施嫦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和辣条魔芋爽来吃。   她不忘塞给施妤,“师姐,这个很辣的,你一定爱吃!”   施妤拿着辣条一脸茫然的样子像个原始人误入现代商场,“辣条?这是何物?”   施嫦一边教她撕开透明包装,一边说:“这是楚娘娘的东西,你别问这么多了,你就吃吧!”   施妤犹豫着咬了一口,入口的瞬间她就惊住了,这味道竟然真的很不错。   又香又辣,辣味比茱萸重很多,关键是,还真的特别合她的胃口。   施妤几口就吃完了一包辣条,随后欲言又止的看着施嫦。   “能不能再给我一包?”   两姐妹开心炫辣条,楚旋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来招待归来的娘子们了。   至于这接风宴吃什么,楚旋想了想,最后十分恶趣味的准备了螺蛳粉火锅。   施妤终于快要踏入大新的地盘。   到了大新的地界,这里首先是有重兵在24小时交替巡逻,站哨。   刘千秋下马车给了通行文件,那群士兵又来检查了马车里是否与通行文件内人数相符合。   施妤自是多出来的那个,对此施嫦直接动用了自己的部长身份,解释了一下施妤的是自己师姐的身份,随后表示回到扬州以后会有文件下到军事部。   来检查的女兵这才放行。   施妤这是第一次见到女兵,她好奇的打量着那位上来检查的女兵,她的头发非常的短,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个子很高,不同于传统女子的瘦弱纤细,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感。   她还记得施嫦和张傲云说,军队里女兵的人数甚至比男兵还要多那么一些。   顺利放行,施妤连忙掀起车帘,想看看这大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色的农田,许多百姓都在辛勤的劳作,他们脸上的神情是施妤许久在百姓上见过的神情,他们满脸都是希望和向往。   只不过农田里种的东西就是施妤从未见过的了。   施嫦主动担任起导游的任务,开口说道:“这里主要种的是土豆和红薯,是现在百姓的主要食物,它们的亩产有大概20石。”   施妤惊讶的转头,“20石?”   要知道粟的亩产不过三石,小麦的亩产略微好一点,但是也不过五石。   20石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饿肚子的人会少一大半!   施嫦点头,“土豆和红薯不光能满足日常的食用和饱腹,现在大新的百姓还会想着花样将他们做的更加美味。”   穿越过了农田,便是一条直挺挺的道路,上面不见一点坑坑洼洼,马车行驶起来极度的平缓,这条灰色的马路直接颠覆了施妤的认知。   她眉头紧锁,“这是石头?可是怎么会有这么一整块的石头。”   施嫦再次蹦出来一个她从未听过的词语,“这是水泥铺成的水泥路,现在没有覆盖整个大新,所以方才农田处还不是这样平缓的水泥路。”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扬州的大门前,施妤一路上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大新不光有这些东西,还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货币,甚至还有自己的计数方式和算法,没想到大新竟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她在心中迅速下了判断,想在诸国之中,并不应该是大平第一,论实力绝对应该是大新才对。   几人马车刚进城门,变有吏事上前说道,“施部长,全部长,圣人让你们带上此次去大平的人入节度府赴宴。”随后她的看向施嫦,“说是让施部长带着您的师姐一起。”   全小田和施嫦自然是没有什么多大感觉,她们出去做了事,回来楚娘娘叫她们吃顿饭很正常。   但是刘千秋和张盛云这种完全没见过楚旋的可就不这样想了。   那可是楚娘娘,楚娘娘叫两位部长吃饭,还要带上她们!天啊,可以见到楚娘娘了!   刘千秋激动的看着张盛云,张盛云也激动的看着她,两个小娘子互用眼神交流。   施妤听到楚旋说要叫上她以后,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这些娘子都是此次去大平有功的,她又没有为大新做什么。   她拉住施嫦,小声地说:“我去会不会不合适?”   施嫦知道施妤心中所想,安慰道:“没事,圣人叫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没有什么别的事。”   马车再度行驶。   节度府门前把守的士兵比起大新边界来说只多不少。   施妤现在就像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小朋友,她问:“扬州的应该是在修宫殿吧。”   施嫦摇头:“圣人说修宫殿劳民伤财,不打算在扬州修,而且以后的皇都也不会选在这里,没有这个必要,有那个时间和工夫不如多做些基础建设。”   这番话倒是让施妤愣住了,她从未见过会这样说的君主。   修宫殿是劳民伤财,从百姓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应该没有君主会这么觉得吧。   毕竟皇宫里的龙椅是权力顶端的象征,多少人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登上那个位置,纵使没有,也要自己造一个的。   刚踏进这节度府,施妤就问道一股酸臭味,她吸了吸鼻子,自己确实没有闻错。   这股味道是哪里来的?   施妤刚想小声的问一下施嫦,就瞧见她满眼放光,“是螺蛳粉的味道,今日定是吃螺蛳粉!”   全小田一脸痛苦面具,螺丝虽然吃起来香,但是那个味道她是真受不了啊,估计只有施嫦才吃的惯了。   前面的两个领导一个两眼放光,一个一脸抗拒,张盛云等一众小娘子跟在后面,完全不知所云。   楚旋面前的螺蛳粉火锅正咕噜咕噜的冒起泡泡,锅的四周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和一盘烤红薯。   不同于以前的是,这些食材都是大新本土种植的,并不是楚旋从金手指里拿出来的。   祝青寒作为楚旋的秘书,吃饭怎么能没有她,于是她对着一众人说道:“大家去大平都辛苦了,在那边估计也没吃到什么好东西,圣人特地犒劳一下大家。”   一众人行礼,刘千秋激动疯狂的拉张盛云的衣角,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施妤有些诧异,竟然不是下跪,而是简单行揖礼便可。   楚旋坐在上方,脸上挂着随和的笑。   施妤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楚娘娘,在见到她之前,施妤想象过很多次,这位楚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抬起头,看到坐上上方的楚旋,她的肤色偏深,五官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就那么端坐在上方,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是久居上位的表现。   祝青寒亲自带着施妤落座,待众人坐好后,“也欢迎咱们施部长的师姐来到大新。”   施妤有些如坐针毡。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所谓的宴会和吃饭的场合,在高羡正式称王以后,她有许多次不得不参加这样的场合。   桌子上所有人都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不喜欢他们所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于指点江山,以及充满了满满的说教,感觉马上就要去给人当爹了,以及那种十分令人厌恶的劝酒行为。   后来也有所谓“细心”一些的同僚,会安排自己娘子叫上女眷和施妤单独一桌。   但是这样施妤更不习惯,因为那些娘子们所说的家长里短,孩子如何如何,小妾如何如何,对于施妤来说更是陌生,施妤也知道这些娘子们是为了和她说话,但是无奈她们实在说不到一起来。   她像一个女人和男人之间都不被容下的人。   但是今日的宴会氛围。   施妤只能用,奇怪两个字来形容。   除了那位所谓的祝秘书开场说了两句话以后,整个饭桌上的话题便只围绕吃。   这位楚娘娘更是建议大家先喝汤,说是这个汤被熬的很鲜,她让保姆加了番茄进去。   施妤不知道什么是番茄,但是保姆她大概猜到应该是下人的意思。   这里的许多话她都还需要再度的了解和学习。   施妤乖乖盛汤,张傲云和几个小娘子也照做。   全小田皱着眉:“圣人,您饶了我吧,我真喝不来这螺蛳粉汤啊。”   祝青寒的淡淡的表示拒绝。   后续的话题则是全程围绕着这个熟了,这个可以吃了,这个可以下了之中展开。   施妤不自觉的也放松了下来。   原来还有这样轻松的饭局。   楚旋用公筷夹了一块煮熟的土豆放在了施妤的碗里,“施娘子快尝尝,这便是土豆,是现在大新百姓主要的食物之一。”   施妤连忙道谢,“来的时候听阿嫦提起过,说是此物和红薯亩产20石。”   祝青寒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块土豆,一边玩笑道:“看来施部长没有怎么关注兴农部啊,这土豆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亩产25石了。”   施嫦不以为然地说,“哎呀,我成日里都碰不到王部长,自是不知,天天那些多文件过你的手,你当然知道了!”   全小田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施妤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原来和大新的女孩子吃饭的氛围是这样的,不会没有话聊,不会一方说着家长里短,一方说着家国大事,双方凑不到一起,都是尴尬。   她也慢慢的加入到话题之中去。   楚旋又给她夹烤红薯,“这个就是红薯,这是烤熟的,味道也是不错。”   张盛云接话:“现在红薯和土豆的做法太多了,现在都有红薯饼了,都是百姓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施妤觉得方才那土豆味道就很不错,既能充饥,味道也好,亩产好高,简直是没有缺点的食物。   而这烤红薯也是相当不错,十分的香甜软糯。   施妤明白楚旋的用意,作为一个君主,楚旋能舍得下这么大的面子来邀请她加入大新的官僚体系,她是当真盛情难却。   只不过再此之前,她觉得自己需要系统的学习一下大新的风俗,流行语,文字等等一系列。   楚旋一边吃着粉,一边怎么瞧施妤怎么顺眼。   也太好了!又来一个鸣雌候后人,有了她们姐妹二人,还有何畏惧?天下简直送到她的面前来! 第156章 玻璃杯   全小田的归来, 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诸国互通商贸,互通商道。   这可让民生部又有得忙了。   特别是阙之桃。   这些年来江南的的生意和商铺的事项都是她一手负责, 之前的吏事考试也分了些人来, 现在阙之桃显然已是主管商铺的小领导了。   而出来辞掉工厂的工作出来做生意的第一个人秋芸, 现在已然是坐拥许多店铺的娘子了。   秋芸不光在岳县有铺子,有房子, 在扬州的秋黄蛋糕店生意也很是红火。   而如今各国互通商道,就意味着大家的商品可以互相买卖。   他国的商品对于大新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毕竟那些对于大新来说都是一些过时的东西。   就比如那窗户纸,现在谁还用窗户纸,不都拿钱去买玻璃?又比如那粗糙而又磨的人生疼的麻布,现在谁不是穿棉布衣裳。   所以这商道对于大新来说,主要是将大新的商品销售出去。   大新的商品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来说无疑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毕竟全是些新奇又好用的玩意,除了大南以外,其他国家的使臣都在全小田走的时候抛出了橄榄枝。   这也就意味着,各工厂的产量也会增加,员工的工钱自然也会跟着订单的量水涨船高。   玻璃厂的技术员杨小朵与田毓最近也是因为这互通商贸一事忙的不可开交。   田毓现在的工钱可以说是全家最高,由于当初她被选做技术员的时候是已婚的身份,而杨小朵则是寡妇孤身一人,因此妇联对她格外照顾,不光在最开始上门警告她的郎君与婆婆,更是在后续对她的情况进行的持续性的追访。   田毓也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她仰仗丈夫过活, 自是在家中任劳任怨,事事以丈夫为天。   但是现在她的工钱是全家最高的, 又有妇联的持续施压,一家人根本不敢对她的工钱打什么算盘,渐渐地,田毓在家中的地位无形之中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比如在以前,定是她做好饭菜等待着丈夫回来吃饭,只要是丈夫没有回来,她是绝对不会吃一口饭菜的,并且平日里的饭菜都会是丈夫最爱吃的口味。   而她自己。   田毓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菜是自己爱吃的,毕竟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现在,田毓才是回家最晚的那一个,从最开始的给她留一点饭菜,到给她留上一整碗,再到现在的全家人会等她吃饭。   田毓自己也感受到了变化,她清楚的明白这些变化来源于她的这份工作,还有妇联对她的重视,如果她独独拥有这份工作,有过高的工钱,那么这些工钱不会有多少剩在自己的手上。   因为这是一件没人管的事情,俗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娘子的工钱没有多少在自己的手里,在从前就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事,但是妇联就是会管,不光会管,还管的十分仔细,她们拥有楚娘娘直接赋予的权力,将原本会被和稀泥的事情落实到底。   玻璃厂要增加生产线,从而应付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许多订单。   这也意味着玻璃厂又要招收人手。   田毓最近总是会收到一些莫名的好意,和无意的闲聊。   比如昨日隔壁家的张娘子就曾问她,“这互通商贸是不是工厂就要招人了。”   这件事是上了大新周报的,知道的人不算少数。   即使是像张娘子这般从前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娘子,如今也是每周都要读一读报纸,有时发表发表自己的见解,比如这工厂要招人这件事就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田毓直接点头:“应当是要招人的。”   张娘子又悄咪咪的将田毓拉到一旁问:“那你们玻璃厂招不招人啊,我知道玻璃厂的工钱高!”   田毓只是个管技术的技术员,至于招人这样的事并不归她管。   田毓只回答张娘子,“招人的事不归我管,我管的是技术。”   张娘子一下子就懂了,玻璃厂是要招人的,否则田毓也不会回答她说招人的事情不归她管,笑着说道,“我也没说要你帮忙,我这就是和你聊聊。”   田毓这边常常遭人问,杨小朵那边也是躲不过,只不过她是个寡妇,并没有什么亲戚,左右就是邻居问的多。   商品想要出口其他国家,那么玻璃就不能只卖玻璃窗,毕竟玻璃窗的安装需要技术,玻璃要贴合窗户大小的切割也是一门手艺。   但是玻璃杯却可以直接带走售卖,想必到时想要的人不会少。   杨小朵这几日都在研制各种大小的玻璃杯形状,好制定一个完整的工艺流程出来。   这样玻璃杯的生产线也能早点提上日程。   玻璃厂之前是生产过一些玻璃器皿,但是那些都是实验专用的,几乎等于是定制,和玻璃杯的数据完全不沾边。   田毓跟着杨小朵一起每天忙着做实验,记录数据。   杨小朵忍不住抱怨:“你是不知道最近我的左邻右舍都在问我玻璃厂的事,我以前都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很熟,这一问起来搞的好像他们是我亲戚似的。”   田毓也点头:“我也被问了,想来玻璃厂的人是真的不少。”   杨小朵一边将实验出来的数据整理好,抬笔开始写玻璃杯成型的工艺流程,一边接话:“而且有很大一部分想来玻璃厂的都是郎君,我就不懂了,玻璃厂这么细致细心的工作,明明更适合娘子。”   田毓想了想,“也许是他们听说玻璃厂需要体力,下意识的就觉得应该是男人来干吧。”   杨小朵切了一声,“体力活又不是只有男人能干,不过毕竟其他的工厂基本已经饱和了,也就玻璃厂是最新的工厂,他们自然惦记。”   田毓看着这些数据,又看了看摆在她们前面高矮胖瘦的几个杯子。   这些玻璃杯虽然通体透明,但是都泛着青绿色,这些杯子的形状都是她和杨小朵的心血,她们两个人日夜钻研技术,才得出了这些杯子。   田毓想,这些杯子在其他国家一定会卖的很好。   事实证明田毓想的没错。   来到大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楚国的商人曾仁。   其实曾仁想来大新的原因很单纯,这个时候的大新还只是以神药出名,他只是想来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神药,他回去以后再以超高价卖给楚国的权贵。   大楚的太子吃了大新的神药顽疾竟然痊愈的还未在大楚权贵之间传开,是他自己有些关系秘密得知。   因此他才迫不及待来到大新,想要买些神药回去。   只不过曾仁没想到大新和他想象中的大新一点都不一样,当他还在为扬州的城建惊叹的合不拢嘴以为自己误入仙境的时候,他就被告知填写了一份叫做入境问卷的东西。   好在他东西带的齐全,什么户籍,通关文书,能带的他是都带了。   当那负责让他填写的吏事惊讶的问,“商道还未通,你倒是来的这般早。”   曾仁摸了摸鼻子,他也不好说自己是想来快点捡漏的,哪怕买不到神药,那么买点神药的渣渣也行啊。   曾仁雇了个小娘子向导,带他转这扬州,还有就是他也不认识简体字,必须得有个人带着他才行。   他还听这小娘子说她读的是什么小学堂,是识字的。   曾仁虽然疑惑为何小娘子也识字,但是扬州的繁华摆在眼前,他也无心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且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大新简直处处都是宝,随便带一样回去一定都能卖翻。   虽然有时候曾仁能瞧见那叫关雨的向导小娘子略微疑惑的目光。   在关雨的带领下,曾仁瞧见那柔软而舒适的棉布,瞧见那样式新颖的成衣,还有那各式各样未见过的水果和蔬菜,他眼睛都直了。   这些,大楚可是全都没有!   曾仁当即决定,哪怕是赌上全部身家,他也要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售卖。   就在他下了决定的时候,他瞧见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杯子的东西,那东西是青绿色的,而且是透明。   曾仁当即转头,对着关雨问:“小娘子,方才那人手中拿的是何物啊?”   关雨看了一眼,“那应当是玻璃厂的人吧,看样子应该是个玻璃杯。”   曾仁疯狂提问:“玻璃杯是什么?玻璃又是什么?”   关雨指了指路边的玻璃窗,“这玻璃窗便是玻璃制成的啊。”   “什么?这是制成的?竟然不是仙术维持的吗?!那什么玻璃厂在何处,快带我去!”   “曾郎君你冷静啊,那玻璃厂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第157章 考勤   施妤这两天在大新的生活十分的舒适。   原本楚旋是打算让她和施嫦一起住在节度府里。   但是施妤坚持拒绝了, 她想自己一个人独立的在大新生活。   于是民生部的吏事给施妤找了一处宅院,并且询问是否要给她配个保姆。   施妤一并拒绝了。   施妤的隔壁不远住的便是柳玉成一家,往前头走几步便是乔自秋。   柳玉成和乔自秋两个小老翁日日都相约着出去散步。   乔自秋是觉得自己宝刀未老, 等着自己观察期过了以后就去报名夜校, 势必要考个毕业证书出来证明自己。   乔自秋时常对着天空伤感春秋, “是我竟没有赶上好时候,现在吏事考试改革, 我竟也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   柳玉成对此倒是看得开,劝诫他道:“我们都老了, 人家江南推崇的是年轻化,才不要咱们这些老顽固呢。”   乔自秋跺了跺脚,眼睛一瞪,“我哪里老了!”   柳玉成见他不服气,便问他, “现在这些年轻人聚会吃饭,那可是不会有什么主桌主客的,也不会有什么辈分大的人先动筷其他才能动筷的,更别提什么劝酒喝酒了!”   乔自秋一脸不相信,“这不过基本宴会礼仪,他们怎得就不兴这一套。”   柳玉成摸了摸胡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两个儿子不是都在做吏事,这已经算是他们聚会吃饭的规矩了,还有一条便是吃饭时不谈工作,吃饭就吃饭, 说是要将这什么酒桌文化断绝!圣人说这是糟粕呢。”   乔自秋怒道:“哪里就断绝了,这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吃饭喝酒应酬,怎的是糟粕了!”   柳玉成两眼一瞪,胡子一吹,“人家年轻人做主,轮得到你这个老顽固来反抗,咱们在大新,能得如此侃侃而谈已是大幸了。”   乔自秋心想也是如此,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二人聊天之间,又说起巷子里又搬来了户新住户。   柳玉成悄悄地说:“那户人家是一个娘子,单单就一个人,一个人来的!旁的一个人没有!”   说道此处,二人便不由得开始好奇,毕竟现在诸国初立,各地都还乱的很,而这位娘子一个人来到大新,是很反常的一件事。   不管她从前在何处,在乱世之中,一个女人能够跨越这么多地方来到大新,说明她定是不简单。   这件事很反常。   于是乔自秋又问,“那这位娘子,叫什么名字可知?”   柳玉成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于是两个人又充分发挥起自己的聪明才智,分析推理一番,觉得这个娘子的来头定是不小。   乔寻真回忆道:“你这么一说,我前些日子确实瞧见是有吏事来置办这个宅子,还在秋芸家具店买了好些家具呢。”   柳玉成一拍大腿,“你看,我就说她不是一般人吧!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毕竟都是邻里邻居的。”   两个人单独拜访一个独身的小娘子始终不合适,于是二人回家告诉了各自的娘子,准备了些水果,打算上门去拜访。   施妤这两日都沉浸在大新的花花世界里,天天都是全新的一种体验。   只是她没想到今日会有人上门前来拜访。   而且一来就是两家人。   钟木栖一瞧见施妤便觉得她气度不凡,心中更是觉得施妤来头不小。   于是钟木栖寒暄道:“这宅子从前还未有人住,前几日瞧见娘子搬了进来,这才想着来拜访,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胡予也接话道:“正是,正是,还不知道娘子名讳?”   施妤一边将人请进来,一边回答:“我叫施妤。”   其实施妤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隐藏自己的名字,毕竟她是从高羡哪里假死脱身的。   但是施嫦却表示不用,因为这里是大新,是楚旋的地盘,她施妤这个名字想要传到高羡的耳朵里还是很难的,而且就算高羡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柳玉成和乔自秋行了个拱手礼,客气地说道:“施娘子。”   四个人瞧见施妤这番气度不凡的模样,更加认为她的来头不小,于是都默契的没有问施妤是从哪里来的,而是聊一些这江南与从前大骊截然不同的地方。   施妤也点头,“确实和从前很不一样,我初来乍到,今日去做公共牛车,还是一群小学堂的孩子教我的。”   对此钟木栖深有感触,“当时还觉得这个公共牛车规矩多,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很方便。”   几个又是一阵闲聊,又聊道那报纸上去。   柳玉成说:“施娘子还不认识这大新的简体字,看报纸应该有点吃力吧。”   施妤摇了摇头,“最近这几日都在学,现在看报纸已经不怎么吃力了。”   乔自秋点了点头:“才学几日就不吃力了,施娘子当真是聪慧过人,只是这报纸是一周一周出的,我们来江南也没多久,那从前的报纸是没机会看了,特别是那第一期的报纸,真是想看也看不到啊。”   施妤闻言,默默的拿出了现在大新周报从第一期到最新一起的报纸,“第一期的报纸吗,我这里有。”   四人沉默了好一阵,都开始思考自己方才说说话之间有没有得罪这么施娘子的地方。   所有的报纸都有,她可不是一般人啊!   送走了串门的四个人,施妤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明日她要去施嫦工作的科研部跟着看看,她知道施嫦在大新是的官职不低,还以为她已经改变了之前的那些坏习惯。   比如,睡到上午。   施妤要来科研部观摩这件事,是提前就说好了的,因此尤江雪等人准备特地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   结果没想打这位施娘子来的比还早。   拿着钥匙准备开办公室门的尤江雪愣住了,这位施部长的姐姐怎么和施部长是两个极端呢。   尤江雪十分热情的施妤介绍了科研部的同事,以及科研部现在在坐的项目,曾经做过的项目。   时间一晃快接近十点。   施妤问:“你们部长不来吗?”   还未等尤江雪回答,另一个吏事脱口而出:“部长上午都是不来的呀。”   施妤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考勤表,她明明记得刚刚吏事们说了这表上的一个圈便是代表一天的全勤。   施嫦上午未来,这圈就已经画上了!   都是当领导的人了,怎得日日下午上班,一点都不做好表率!   不行,她一定得和好好的教育施嫦!   于是第二天,科研部的众人就看见施嫦顶着个臭脸踩点进了办公室。   众人仿佛见到鬼了一般,“部长?”   “对啊,这才几点啊,您怎么来了?”   “这是部长吧?莫不是什么妖怪变得。” 第158章 谈生意   大新除了没有与大南建立商贸关系以外, 和其余的国家均是在平国议事的时候达成了友好通商的。   所以这商道就显得尤为重要,自古以来,商道就是重要的线路, 有了固定的线路, 商品就能来回运输, 连带着路途之中的小店,也能有些生意。   江南自古有鱼米之乡的称号, 因此原本就有一些和曾经的各道的商道,因此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整合, 将以前和南国的商道堵住,便可。   阙之桃相信,江南的商品风靡其他国家,只是时间的问题。   并且说不定还会带动一大波的旅游业。   而这些通往其他国家的商品,价格自然也会抬高出售。   秋芸自是从阙之桃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秋芸家具店是她自己的产业,秋黄蛋糕店是和黄莲合开的,家具店她可以自己做主,但是蛋糕店的事她总得和黄莲商量。   阙之桃之前就有想过,若是将来大新的商品会销售到其他国家去,那么现在在大新比较出名的店铺完全可以开分店。   而现在大新最出名的店铺自然莫过于秋芸家具店,以及秋黄蛋糕店。   其中秋芸家具店的商品全都是按照楚娘娘的房间样式家具制作的,销量一直都很好,哪怕是开到扬州的分店,也是几乎垄断了家具市场,甚至有不少木匠直接放弃个体户单干, 直接入职秋芸家具店。   毕竟自己单干也很难接到生意,现在的人都喜欢去秋芸家具铺买东西, 说那是什么楚娘娘同款。   木匠们入职了秋芸家具店以后,有了固定的底薪,订单多还会有提成,这可比以前一会有生意,一会没有生意稳定多了。   对于秋芸家具店招聘员工的形式,阙之桃也是问过楚旋的。   楚旋当时没想到秋芸还真的是很有商业头脑,将个体户木匠招收为员工这件事还真是做得非常不错。   楚旋有预感,秋芸将来会成为大新第一企业家。   秋芸确实被很多人羡慕,尤其是和她同期在工厂当工人的人,当初人人都不愿意辞了工作去做生意,觉得做生意不稳定,还是在楚娘娘的工厂里好。   结果现在秋芸的家业可是他们敢都不敢想的,有许多人都后悔,如果自己当初不要工厂的工作,而是出去做生意现在是不是就能和秋芸一样变得有钱了。   秋芸现在的房子在岳县,但是她最近每个月都会坐长途大巴去一趟扬州,第一是为了在扬州选购宅院,二是每个月定期查看分店的生意。   她的两个女儿虽说成绩不是最拔尖的那一拨,但是还是顺顺利利的升入了中学堂,将来的大学堂大概率是在扬州,所以她得提前先在扬州买一处宅院,到时候不光是两个女儿住着方便,她自己也会过去短住。   秋芸此刻正站在扬州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公共牛车走左边道,行人走右边道,街边叫卖的,摆摊的,好生热闹。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被曾经的丈夫卖掉,完全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的绝望感,那时候她想过了很多可能性,她和女儿们可能会被当做肉菜吃掉,也有可能被卖去做暗娼。   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拥有现在的一切。   秋芸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和阙之桃商议诸国互通贸易的事情,秋芸觉得她仿佛又看到了一片商机。   阙之桃此刻正扎着马尾,一边将文件拿给秋芸看,一边说:“圣人都夸赞你确实有商业头脑,以后说不定会是大新第一企业家呢。”   秋芸颇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圣人的政策好,要是没有圣人的扶持如何有我的今天,这生意能做成,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也时刻记着。”   秋芸是岳县的纳税大户,她从来不会想方设法的拖欠商税。   阙之桃瞧见她看完了文件,说:“有一个楚国的商人独自一人来到了扬州,现在他瞧见这些商品是怎么看怎么欢喜,你的家具店和蛋糕店要不要和他合作一波?”   秋芸惊讶:“商道还未修通,现在竟就有商人了?”   阙之桃确实不清楚曾仁是为什么在这这个时候来到扬州的,不管是误打误撞也好,还是抱着抢占先机的心思也好,他既然来了,扬州的繁华就肯定不会让他空手而归。   阙之桃点头:“这位郎君也是运气好,这玻璃杯才刚刚被玻璃厂的技术员给研发出来生产线他也是运气好,竟然瞧见了。”   秋芸沉思道:“所以现在这位郎君是想要玻璃杯,但是玻璃杯还未开始量产,哪里能给他带回去,就算开始量产了,他也不一定能完好无缺的带回去,玻璃可是易碎品。”   阙之桃回答:“正是如此,所以他这几日正在考虑别的商品,我觉得你可以和他谈一谈。”   曾仁自己简直是运气爆棚,见到了那玻璃杯。   结果没想到玻璃杯还未开始量产,就算量产运输途中也要极度小心,因为关雨和他说了玻璃是易碎品。   不过曾仁也不灰心,虽然玻璃杯现在不行,但是扬州的其他商品还是深得他心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本地的商户找上门。   曾仁还不知道扬州以酒桌文化为糟粕,邀人谈事情便真的只是谈事情,绝不吃饭喝酒,最多摆上一些茶水或者果汁,再摆上一碟子鸡蛋糕,便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对方约的时间是扬州的下午两点钟。   曾仁从前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这约人谈事情必定是要吃饭喝酒,这是一个默认的规矩。   所以当他知道了对方约的时间后,虽然有些好奇为何不约在正正午饭的时候,但是还是刻意留了肚子,以免一会吃不下饭,喝不下酒。   下午一点半,曾仁拿着关雨给他的阿拉伯数字注释,成功的在钟鼓楼看到了大摆钟的时间。   曾仁瞧见约定的地点是一件茶肆,他更疑惑了,莫非是在茶肆吃些雅致的吃食,喝些风雅的酒?他为了留肚子,是不曾吃午饭的,现在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然后曾仁一看到桌子上摆了三个杯子,一碟子鸡蛋糕,他人都傻了。   这怎么冷菜都不先上呢?这鸡蛋糕不是饭后点心吗?   秋芸和阙之桃起身招呼曾仁。   曾仁是见过阙之桃的,至于旁边这位,想必就是这扬州的商户?在扬州待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见管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当吏事的娘子,读书的小娘子,甚至是当兵的娘子,现在见到秋芸,倒是也不惊讶了。   曾仁首先自我介绍。“两位娘子好,我叫曾仁,这位阙吏事我已经见过了,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秋芸笑道:“我叫秋芸。”   曾仁语气客气:“原来是秋娘子。”随后他转念一想,不对!秋芸,莫非是那秋芸家具店的那个秋芸?   于是他直接了当的问:“那秋芸家具铺莫非就是秋娘子的产业?”   秋芸回答:“正是,秋黄蛋糕店也是我名下的。”   曾仁的语气瞬间从客气变为恭维,“秋娘子厉害厉害。”   这时他才发现这鸡蛋糕似乎还有些不一样,上面有一层白色的不知名物体。   秋芸见他眼神落在加了奶油的鸡蛋糕上,便给他解释:“这是怎么秋黄蛋糕店开发的新品,奶油鸡蛋糕,还未开始售卖,今日给曾郎君尝个鲜。”   曾仁爽快落座,等待着秋芸叫传菜。   但是左等右等,秋芸和阙之桃都没有叫传菜的意思,反而给他倒了一杯应当是果汁的东西。   阙之桃也介绍着这番茄汁,“这是圣人带来的仙种番茄榨成的汁,配着这奶油鸡蛋糕吃正好解腻。”   曾仁一下子就明白了,合着人家压根就没想着约吃饭,难怪是这个时间,是他自己想多了。   曾仁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破了牙往肚子里咽,距离他吃早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拿了快奶油鸡蛋糕往嘴里送。   入口的一瞬间,他感到了绵密的口感,这应当就是那奶油!随后他又细细品尝,不光有微微的甜味,还有一股乳香味。   和自己口中的鸡蛋糕简直完美的结合。   好吃,太好吃了。   随后他在将番茄汁一饮而尽,酸酸的番茄汁正好中和了奶油的那股子腻味儿。   完美,太完美了!   曾仁张口道。“秋娘子,这奶油鸡蛋糕的方子请务必卖给我!”   秋芸就知道曾仁会这么说,于是她喝了口番茄汁,笑道:“我今日来不是来买方子的,而是来和曾郎君谈合作的。”   曾仁疑惑,“合作?”   秋芸缓慢点头,“对,合作,我可以授权给曾郎君开秋黄蛋糕店在楚国,同理,楚国的秋黄蛋糕店每年需要向我上缴一定的数额。”   曾仁摸了摸下巴,这合作方式听着倒是新鲜,但是关键是在于这这数额是多少,若是他交的太多,那便是一点都不划算了。   秋芸看出了他的意图,“曾郎君在大楚的店需得要人来学这糕点的制作,学营销的方法,学待客之道,这些我都是免费教你,所以前半年我们三七,我七你三,而后我们五五分,曾郎君觉得如何。”   阙之桃在一旁补充道,:“当然,秋娘子和曾郎君签订的合同是会受到大新的法律保护的,如果曾郎君想要耍小聪明,不给分成,那么我们大新的外交部就会直接问大楚要人。”   曾仁吓的抖了抖,他自是知道大新和大楚的关系尚且,就凭借着大新的神药救活了大楚的太子这一点,大楚怎么可能不交人。   曾仁连忙点头,“我定是诚信的,还请两位娘子放心,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定了。”   曾仁觉得很神奇,没有吃完,没有喝酒,没有虚伪的寒暄拍马屁,事竟就这么谈成了。   曾仁以前不少喝酒,每次都喝的不省人事回家,吃饭也吃的不少,这次谈成倒是的轻松。   除了他一个人炫了三块鸡蛋糕,怪不好意思的。 第159章 零花钱   关雨很想要一些零花钱。   因为这周和上周, 江小千和李轻周一个请了她吃烤红薯,一个请了她喝了果汁。   关雨很想请回来,但是她的口袋比她的脸还干净, 空空如也。   很显然, 她的阿娘并不会给她, 她的阿耶也总是沉默不语,至于她的大兄, 偶尔会给她两个娘娘钱,但是那也是偶尔。   关雨很羡慕江小千, 也很羡慕李轻周,她们的兜里总是有那么十个八个娘娘钱,虽然不多,但是她们的兜里是不会空着的。   关雨就不同了,距离上次大兄随手给她两个娘娘钱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她的口袋干干净净。   她只能庆幸幸好学生坐公共牛车不要钱,否则她每日上学都只能走路去。   关雨将自己的烦恼说给了两个好朋友听。   小孩子总是天真有无私的,两个女孩立刻表示只要关雨想要,那么她们两个人的娘娘钱就全是她的。   对此关雨义正严词的拒绝了,她们已经学了思想品德了,这样不劳而获是非常不对的。   但是关雨小小的脑袋里又有大大的惆怅,那怎么才能有属于自己的钱呢。   她也想请好朋友们吃东西呀。   江小千灵光一闪,想起当初自己出来读书时,院子里的姐姐都告诉她,只要是娘子有困难就找妇联。   于是江小千拍了拍关雨的小脑袋,“我们去找妇联吧!”   李轻周好奇地问:“妇联还能管零花钱吗?”   江小千摇头, “不知道,但是之前我的姐姐们说有困难咱们就去找妇联!现在咱们不就是遇到困难了吗。”   于是三个小孩子放学后一股脑的就跑去了妇联的办公地点。   虽然关雨和李轻周不知道妇联的办公地点在哪儿, 但是江小千熟啊,她可是有好几个姐姐都在里面工作呢。   比如霍珍,易婉。   江小千背着斜挎包,敲开了妇联的办公室。   妇联的岗位硬性规定性别女才能考,因此办公室里全是女孩子。   江小千率先发话,用稚嫩的声音说:“我听阿姐们说,有问题和困难就要找妇联,.我们有困难!”   妇联的吏事好声好气地问,“你们有什么困难呀?”   关雨双手抓着斜跨书包的带子,说,“我想要零花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够拥有自己的钱。”   那吏事转头看了一眼同事,另一个吏事立刻心领神会,拿出一个登记本来。   关雨见状又补充了两句,“我不是要拿钱去乱买东西,我想请我的好朋友们吃烤红薯。”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   两个吏事细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关雨。”   随后三个小朋友被请进了办公室,妇联的娘子们给她们倒了水,拿了水果,耐心的询问关雨为什么没有零花钱。   妇联的岗位和一般的岗位都很不同,妇联岗位的试题都是单独出的,和别的吏事岗位是完全不一样的题。   这两个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关雨因为是个女儿在家中不受待见。   她们查过了关雨家中,她大兄是工人,阿耶虽不是工人,但是平时也在打一些零工,阿娘平时也会打零工。   她还有个快两岁的小弟弟。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在家中不受待见的原因。   他们一家人按理来说虽然不富,但是也不会穷到几个娘娘钱都不给关雨的地步。   但是奈何关雨就是一个娘娘钱都没有。   二人默默将关雨这一户人家打了勾,决定上门。   于是两个吏事娘子又问关雨,是想要阿娘和阿耶给她娘娘钱呢,还是想自己赚呢。   关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她虽然想要娘娘钱,但是她更不想看到阿耶嫌弃的眼神,和阿娘愤怒的言语。   那样会让她觉得很窘迫,如果可以,她情愿自己去赚钱。   在大新,大部门的工作都是不可以雇佣小孩子工作的,那是童工,属于违法,除了向导这一岗位。   小孩子们收一些个娘娘钱,带外地人熟悉地方,带他们去想去的地方,给他们讲解大新的规矩。   工作时间只限白天。   关雨在周末休息的时候正好可以做一天向导,另一天留下来写作业。   关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想要自己赚钱来请好朋友们吃烤红薯。   关雨就是这样做起了曾仁的向导的,这位曾郎君出手十分阔绰,不光爽快的结了当天关雨的工资,更是在看见那玻璃杯以后爽快的给了关雨十个娘娘钱当做小费。   这下关雨的兜里可是鼓鼓的,她有足足20个娘娘钱!   可以请江小千和李轻周吃好几次烤红薯。   关雨爽快的付钱请了江小千和李轻周吃完烤红薯,回到家中就瞧见阿娘和阿耶表情不太对,就连着大兄今日也是表情怪怪的。   关雨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不开心,自己还是离远些,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写作业吧。   关雨的阿娘瞧见关雨开开心心的回来,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可真是气啊,在关雨回家之前,妇联的人就已经上门了。   关雨的阿娘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妇联的娘子们话都不敢说一句,只是不停的重复:“我们没有亏待她,她每日都是吃饱穿暖去学校的,这家里还有个一岁的孩子,三个孩子没有饿过谁。”   吏事娘子哪里不懂,她口中那个一岁的孩子自然是个男孩。   一直沉默的关雨阿耶也说,“我们不曾打骂,日日都给她吃饭,这也算亏待?”   妇联的吏事娘子们可不吃这套,她们笑眯眯的说话,直接了当:“现在的政策嘛大家都知道,对于重男轻女这种糟粕就是严打的,我也不和你们说多了,反正圣人不需要你们这样不听话的百姓,现在想来大新当百姓的人多的可数不清。”   关雨的大兄这才一下子变了脸色,连忙将语气放的更低:“娘子莫怪罪,阿耶阿娘都是老思想,他们改起来也需要时间,您放心,关雨是祖国的花朵,在家里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对她。”   吏事娘子这才点了点头,“这个态度还差不多,你们要知道,关雨不光是你们的孩子,更是大新未来的栋梁,总之,你们要是想继续在这里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就好好对家里的女儿。”   妇联的人走后。   关雨的阿娘险些气的砸东西,她大口喘着气,“妇联的人怎么会突然上门访问,才问了几句话就说我们对关雨不好,到底哪里不好了,是没给她吃饭还是没给她穿衣服,她都去学堂了,还要怎么样?以前哪里有女娃娃去学堂的?”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几乎都变成了尖叫!   关雨的大兄坐下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人家都说了是随机抽查访问,不过就是咱们家运气不好罢了,阿娘,你以后真的要对关雨好点了,不然到时候咱们家被赶出去,怎么活啊?”   一直沉默的关雨阿耶也赞同,并且一致认为对关雨不好的只要关雨阿娘一个人。   这两个成年男性仿佛认为自己的默认和沉默不是帮凶,而偶尔的替关雨出头和给她一点点点点的关爱便是对她很好。   这一切的错似乎都是关雨的阿娘。   关雨的阿娘更气,她尖叫:“到头来都是我的错?本来丫头片子就没有什么养头,她现在如今这样已是从前的富家娘子过的日子了!我小的时候比她不知道可怜多少倍,怎么没有人来管管我。”   说完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关雨的大兄吓的不行,连忙捂住她的嘴!   “隔墙有耳啊阿娘,方才那样的话切记不可以再说了!”   三人整理好了情绪,等着关雨放学归来。   关雨的阿娘此刻是对关雨气的牙痒痒,但是无奈,有妇联的施压,她必须对关雨好。   否则他们一家人都会无法继续在大新生活下去。   于是她努力克制情绪,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洗手吃饭了,今天煮了你最爱吃的鸡。”   关雨觉得很奇怪,以前自己的阿娘从来不会主动叫自己吃饭,就算说了,语气和话语也是很难听的。   吃饭就算了,大兄和阿耶难得的将鸡腿和鸡翅膀夹给了她。   关雨惊恐的抬起头,却发现阿娘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满的意思,甚至还说了句,“你在长身体,多吃点。”   虽然那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   然后关雨发现,吃完饭她也不用帮忙收拾碗筷了,阿耶和大兄自觉的将桌子收拾好,只说让她回去学习一会,等太黑了就别写作业了,对眼睛不好。   这一切的变化来的太突然。   晚上入夜,关雨觉得今天一家人都好奇怪啊,除了两岁的弟弟还是那么的讨人厌以外,所有人都好像变了个人。   不,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毕竟阿娘说让她多吃点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阿兄和阿耶对她的关心也很僵硬。   关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总归不用继续再做很多家务了,不用再回家的时候帮着带孩子了,不用只吃几块肉就要看脸色了。   她终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 第160章 加入   施嫦最近觉得很痛苦, 因为施妤的催促,她几乎天天早起。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晚点去就晚点去, 又不会耽误什么事, 而且她也没有管科研部其他人的考勤啊, 他们想要迟到早退完全都是OK的,只要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行。   施嫦深刻的觉得这样才是最自由最放松的工作模式。   但是施妤完全不听她的说辞, 只是说,“你是部长, 应当以身作则才是。”   施嫦一早起就心情不好,一心情不好就臭脸,一臭脸就看谁都不顺眼,所以这段时间里科研部的史事才是最倒霉的。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的部长不高兴了。   众人都在心里暗戳戳的觉得,部长还是早上不来的比较好。   特别是那日脱口而出说施嫦早上都不来的那个人, 更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当时说个谎,说施嫦有事外出,是不是现在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了。   施妤当然不知道自己一个无心的“小小举动”搞得科研部的所有人身心疲惫。   楚旋安排她轮转部门参观,这周正是她轮到民生部下属部门妇联的位置。   要说下属部门,当属民生部最多,民生民生,则是与百姓相关都归民生部管,卫霜自从当了民生部的部长,整个人话也不多了,饭也不爱吃了,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   卫霜觉得自己的精力吃不消,工作让她身心疲惫。   关于精力这件事, 卫霜就很羡慕周岩岩,她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是对于工作那是充满了干劲与激情,曾经还创造过觉得休假时间太长,从而在修建期间完成了所有公共牛车路线设计的创举。   卫霜眼下乌青一片,工作的重压让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仙安山上吵着要吃肉沫炒青豆的小娘子。   卫霜对着施妤说道,“民生部下属部门是所有部门里最多的,也是事情最杂的,所以在这里参观的话时间可能是别的部门的两倍多,这周和下周我给你安排的是妇联和医学部。”   施妤知道妇联这个部门。   当初楚旋专门和她提过,这个部门,绝对是其他的国家没有,大新独一份的。   因此施妤对于妇联这个部门一直存在着好奇。   施妤来到妇联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三个小学堂的小娘子来寻求帮助。   施妤站在旁边旁听,然后和两个吏事娘子一起去了那个没有零花钱的小娘子家里。   当然,施妤全程并没有说话,而是看那吏事娘子事如何一步步施压,让这家人妥协。   回去妇联办公室的路上,施妤和吏事娘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施妤问:“这家人就真的会善待那个关小娘子了吗。”   施妤看得出来,这家人对于那关小娘子的冷漠与嫌弃是真的,虽然妇联的一番话会强行改变他们的行为。   吏事娘子低头写着资料,语气坦然:“那要看这个善待是怎么过善待法了,要想指望着这家人向对待自己的儿子那么用心的去对待她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我们上门后,她以后不会再因为回家要做家务,带自己的弟弟而耽误了学习的时间,也不会因为在饭桌上吃不到什么好的而长的矮小,在现阶段来说,便已是很大的不同了,等着这一代人长大,老一辈的糟粕也会慢慢的消失,到时候就不会再存在这样的事情了。”   施妤低头沉思,来到大新以后,她的三观便一直都在刷新。   她一直都是师傅养大的,鸣雌候又是世代传女,所以她虽然觉得自己足智多谋,足够厉害,却从没想过那些在闺阁,在田间,在家中的娘子其实可以变得和她一样的厉害。   施妤有些自惭形秽,她从前自顾自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从未想过别的娘子们,现在才深觉,她们就是命运共同体。   难怪施嫦会说楚娘娘才是天命所归,难怪天玉会对她亮起。   施妤在妇联待了一个周,随后又轮转到了医学部。   施妤从前跟着高羡的时候知道这江南有神奇的医术,如今倒是亲眼见着了。   大新给病人诊治的方法与她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同,甚至工具也是完全不同,价格还十分亲民,不说别的,至少生活在大新的普通百姓都是能看得起病的。   施妤在医学部旁观的时候还遇到了她在大新为数不多的熟人。   柳玉成和乔自秋。   这两个小阿翁在大新的舒服日子过惯了,自是很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想要活得久一点,因此隔不了多久,两个人就要来这医馆查查自己有没有什么毛病。   两人看到了在一旁围观且认真做笔记的施妤,先是热情的打招呼。   随后两人看她的样子也不象是来看病的,看那个样子,更像是来,学习观摩的?   这让两人对她的背景更加有所猜测。   这医馆可不是想开学就能来学的,关键是那些大夫们对她还十分的和颜悦色,丝毫不见有什么恼怒或者不赖烦的神情。   施妤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大方承认:“我就是初来大新,对什么都好奇,所以来观摩观摩这大新的医术。”   二人表面笑着答应,心中则是想。   这医馆可不是想观摩就能让你在这看的,你背后到底多大背景阿。   柳玉成回到家里,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施妤是什么身份,便问下班回到家里的柳家兄弟。   柳忻郁虽然对施妤的具体身份不了解,但是他也有个大概的猜测。   因此他低声说道:“阿耶,不该问的事别问,科研部的部长也姓施。”   柳玉成大惊失色,原来她背后竟是部长级别的人物,怪不得,怪不得。   柳玉成仔细回想着自己去她家拜访那日是否哪句话得罪了她。思来想去,便说:“还好我一向待人和善,并未得罪这位施娘子。”   柳温瑜冷声开口:“大新是法治社会,倒也不致于你得罪了人就把咱们家怎么样。”   柳玉成眼睛一瞪,“虽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多结交结交总是没错的,你们不能把这个人情世故都给不要了吧,是,重男轻女是糟粕,酒桌文化是糟粕,这人情世故总不是了吧!”   *   “阿嫦,你最近有没有按时的去上班?”   施嫦咬牙切齿道:“准时得很,每天都没有迟到呢。”   施妤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施妤叹息道:“这两周我轮转了妇联和医学部,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狭隘。”   施嫦默默低头,你怎么会胆小呢,阿姐,我才是那个胆小鬼,问只会拿着天玉躲起来,不像你,还试图挽救这天下苍生。   “不是的,师姐,在遇到她以前,我也从来没想过天玉会对女人产生反应,我也没有想过女人还能做这么多事,这是世代的局限性。”   施妤双手撑着下巴,“这楚娘娘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吗?”   施嫦摇头,“她说过,生死靠个人,世间无神佛,她不是神仙。”   施妤诧异抬头,楚旋不是神仙,那么这么多东西都是那里来的呢。   随后她又想了想,罢了,这个答案其实没有意义,楚旋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的其实并不重要。   施妤目光坚定地说:“我想为大新出一份力,我愿意加入大新的官僚体系。”   施嫦低头笑了两声,“可以是可以,但是圣人给你的轮转任务还没有完成,等你完成轮转再说吧师姐。”   好耶!早起之仇已报!只需要瞒着楚旋就好了! 第161章 徭役   此次谈判, 只有南国并未占到任何便宜,不光在议事上被大新和大楚联合的怼得说不出话来,更是唯一一个没有和大新建立商贸关系的国家。   大南的使臣回国时都是垂头丧气的。   别的不说, 大新的医术和神药大南就没得想。   季兴本来是想在这次议事上彰显一下他的态度, 让大新不要以为他好欺负。   结果没成想被摆了一道。   使臣们知道回去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因此只能说,“圣人, 虽然没有和大新建立商贸关系,但是咱们和别的国家都建立了啊, 要实在缺那大新的药,大不了咱们从别的国家买,也不是得不到。”   尽管话虽如此,但是季兴还是不高兴。   要说以前的季兴还算是老谋深算,那现在的季兴显然就有些老眼昏花了。   大部分人在得到了权力以后都会膨胀自大, 迷失理性,显然,季兴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回话的使臣看了季兴许久,瑟瑟发抖得又继续还原着当时议事的场面。   说道血雨幻光时,季兴的太阳穴猛的一跳,理智瞬间回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血雨幻光,新国当真还有?”   “听那新国使臣的口气,似乎是如此。”   血雨幻光的威力季兴自然是知道,但是当初那什么楚娘娘说这玩意没了的时候他可是真信了。   毕竟这玩意要是还有,她不可能不拿出来帮宋儇,如今想来, 这个楚娘娘还真是深藏不露。   季兴的脑子乱糟糟的。   原来神仙也下到凡间来,也逃不过权力的蛊惑吗。   *   楚旋相信施妤的能力, 更是为了表示对她的认可与尊重,无论施妤提出要什么样的岗位,她都满足施妤。   只不过这施妤去和部门轮转观察这么久了,为何迟迟没有传来音讯说她同意了呢?   莫非是对新国不满意吗。   楚旋沉思,不应该啊。   楚旋本来正打算找施嫦问问她师姐到底是怎么样的,这时正好卫霜和周岩岩来见她,是来汇报商道之事的。   问施嫦的事便只能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卫霜顶着个黑眼圈对着楚旋说道:“其他国家的人最在意的东西还是抗生素,但是大新别的商品也一定会让他们疯狂的。”   这一点是楚旋早就能想到的,但是要让抗生素大规模的出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东西还是她从金手指里拿出来的,只不过可以用这个东西来牵制其他国家,若是和不对大新犯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么每年确实可以高价卖上一点点给他们。   若是想搞什么幺蛾子,那便不卖了。   不光抗生素不卖,大新所有的商品都不卖。   隔壁的南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曾仁的事之前卫霜就已经上报过,所以楚旋自然是知道的。   卫霜又继续报告曾仁的近况,“那个从楚国来的商人现在正在秋黄蛋糕店学技术和营销呢。”   随后楚旋又望向周岩岩。   周岩岩心领神会, “商道臣已绘制好了。”   楚旋眉头一动,语气带了些诧异:“这么快?”   这个速度确实是很快,商道的规划不光光只是随便找一条道路就好了,还要考虑地理位置,考虑周边环境。   周岩岩的速度简直算得上神速了。   杨白鹰现在偶尔能在祝青寒去兼顾司法部的事情时在楚旋身边候着,于是她果断接过周岩岩绘好的图纸递给楚旋。   楚旋摊开一看,确实绘制出了一条最为完美的商道,这条路从贯穿了和大新有商贸关系的所有国家,而且还是最近的道路,还完美的避开了南国。   堪称完美。   楚旋满意收图,“不错。”   关于商道修建一事,当时有说过是共同修建,但是楚旋对于其他国家的基建速度完全不放心,又慢不说还劳民伤财。   等他们修完一条道,楚旋这边怕是无数条道都修好了。   *   大新与大楚交界处。   如今正是日头最毒的中午。   此处正在修建那条周岩岩规划的商道,这条道路得到了诸国的一致赞同,当然,南国除外。   于是各国便分了每个国家需要负责的修建部分。   现在楚国的百姓正在修建他们应该负责的商道,修商道属于徭役。   徭役不光每日没有工钱,食物,干活的人甚至要自备衣服和工具。   大楚的百姓正在卖力的干活,而远处就是大新的道路修建处,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到了中午,就能瞧见那些大新的百姓不见了。   张三的眼神好,远远望去大新负责的地界早已是一个人也没有。   便悄悄和旁边的李四说道,“大新的人又去休息了。”   李四看了看周围,也不敢说得大声,“他们每日到了太阳快出来的时候就休息,一天似乎只干上午的活。”   “是啊,但是他们好像起的早些,比我们要先干接近半个时辰。”   大新的人只用干上午的活还不是这群服徭役的人最羡慕的,他们最羡慕的是大新的人早上是有东西吃的!   他们瞧见过几次,有好几个娘子郎君背了个背篓,里面便不知道是什么吃的,他们只瞧见有黄色的有紫色,像什么东西的果实。   但是也不是人人都要,有的人会摆手,说在家里吃过了。   接过的人则是说,今天贪睡了些,就想着没在家吃。   反正横竖证明,他们服徭役是有东西吃的!   张三和李四那叫一个羡慕,本来如今瞧着才安定下来,他们正在种地呢。   现在一下子要服徭役,家中的庄家活便只能交给年迈的阿娘和阿耶,以及瘦弱的娘子。   而家中原本不多的粮食,都要给他多吃些,因为他在服徭役,若是一个活没做好,或是耽误了工期,那都是大罪。   不过张三想起家中的娘子,一下又不那么羡慕了,因为大新修路的队伍里有女人,这意味着大新的女人也要服徭役。   但是张三还是幻想着,若是楚国也会给他们一些吃的就好了,那么他在家中就能少吃两口。   但是幻想始终是幻想,他们不光没得东西吃,还要顶着大太阳继续干活。   张三和李四以及服徭役的人说是不羡慕大新的人是不可能的,并且他们发现大新修的路也和他们的不一样。   这日,张三比往常都来的早些,就正好瞧见大新的那些人在分发东西。   不知怎么得,张三瞧瞧的靠近了他们。   依旧是有些人要了,有些人没要。   大新百姓轻松和雀跃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李娘子和刘娘子又是在家吃的饭啊。”   李娘子和罗娘子是两个身材很魁梧,一瞧力气便很大的女人。   两个女人爽朗的回答:“早上在家吃了点别的,天天早上吃这煮红薯土豆,也有些腻。”   现在土豆和红薯并不值钱,这两样东西产量高,收期还不长。   当初楚旋在看到自己房间里有土豆和红薯的时候,真是万分庆幸自己为了省钱都是买菜做饭。   这两样东西在古代就是无敌的存在,它们可以解决古代匮乏的粮食问题。   几人闲聊着,又说起隔壁做工的大楚百姓。   “我有时候瞧着他们也挺可怜的,每天顶着大太阳干到下午,中间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还不给东西吃。”   “那可不是,他们不光没钱,没东西吃,还要自己准备干活的工具呢,这以前服徭役不就是这样吗,只是现在是圣人做皇帝,才是招工来做这些事呢,他们可不像咱们,每日有工钱。”   张三躲在一旁,身形一晃。   大新的人不光有东西吃,服徭役竟然还给工钱?!   这是他无法想象的世界,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然,他这一晃,也就让周围的树叶发出了声音,很快就有几个人发现了他。   “这人是谁啊,是在偷听我们讲话吗?”   “瞧着像是对面大楚修路的。”   张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原地局促无比,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往那红薯上看。   有众人见他身形矮小不说,面颊也是凹陷的,瞧着也怪可怜的,便将一个红薯递给了他,说,“拿着吃吧,这个剥了皮就能直接吃了,是熟的,瞧你们大楚的百姓没饭吃没钱赚还要干活,还怪可怜的。”   张三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颤抖着双手接下了那个红薯。   随后他直接跪了下来,“谢谢你们,谢谢。”   这个红薯他可以藏起来,回去让他的阿娘和阿耶还有娘子三个人分着吃。   李娘子摆了摆手,“你悄悄的拿着便是了,反正也没有下次了,我们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今日就当你运气好了。”   张三一个劲的点头,“我明白的,谢谢你们。”   张三将这个个头较大的红薯小心翼翼的找了个阴凉的树荫下,埋了起来。   今日的活,张三做得格外的卖力,他一心盼望着快点做完活计,好将那吃食拿回家去。   终于到了活计做完的时候,张三连忙在回去的路上,跑到树荫下将那个红薯挖了出来。   他闻了闻,庆幸还好没坏。   这么热的天气,他就是怕这玩意馊了。   张三将红薯揣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回了家。   今日的晚餐依旧是平平无奇的菽(1)饭,张三已不知道吃了多久的菽饭。   没办法,谁让菽便宜呢,他们只吃得起这个。   张三将门窗关好,不顾双亲和娘子疑惑的眼光,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那个红薯来。   一股红薯的香甜味儿瞬间传到了几个人的鼻子里。   张三小声地说:“今天我不是去的早吗,这是隔壁大新服徭役的人给我的,说是看我可怜,咱们悄悄的分了吃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张三就将红薯均等的掰成了三份。“我不吃!你们吃,这些日子我服徭役,都是我吃的多,你们快吃。”   张三此话倒是不假,因为家里人怕他饿肚子干活干的不好而被下牢狱,就算是菽饭,也是给他盛的最多的。   一家四口人一下子就扯了起来,总之就是不能张三不吃,最后张三从自己阿耶处掰了一小块,尝了一下,几个人才终于愿意吃。   好甜的味道,虽然张三只尝了一小口。   张三的娘子罗燕子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甜甜的味道,更是吃的慢,就怕吃的太快这味道就消失了。   罗燕子声音放的极低,“这大新的人服徭役还有东西吃呢?还吃的这么好?”   张三语气复杂:“我瞧着东西在他们那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有的人不吃,不然也不能就这么给了我,他们不光有东西吃,还有工钱拿呢。”   罗燕子双眼放大,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说了句:“还有这种好事呢。”   几人吃完红薯,红薯剥下来的皮也是不舍得扔,张三便全吃了。   这玩意的皮都是带点甜味儿的。   张三想,要是能天天吃到这东西就好了。 第162章 商道   大新比其他国家多承担了一些商道的修建。   但也不是楚旋有什么大国风范, 是因为其他国家的修建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而且那些服徭役的百姓没有饭吃,没有工钱, 也是可怜。   对于商道的修建, 楚旋还是决定修简单的水泥路, 既然修了,那就修好, 就让那些来往的商户过路过的舒坦,走出去也有面子。   大新的修建速度是几个国家里最快的, 毕竟干活有钱拿,还有东西吃,而且还给工钱,干劲是和服徭役的人不能比的。   楚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懒懒的看着卫霜交上来的东西。   上面写着大新能从其他国家购买的东西。   楚旋无聊的翻了翻。   卫霜倒是聪明, 知道别的地方的东西楚旋定是看不上,所以只将各地会对大新有用的矿石标注了出来。   这下子各地商贸的东西便是尘埃落定了。   大新购买其他国家的矿石,而其他国家在大新能购买的东西就多了。   趁着商道还未修建好,曾仁赶紧回到了大楚。   若是商道修建好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和他一样去开分店怎么办,虽然那位秋娘子已经说过不会授权给大楚的其他人。   但是无奸不商,曾仁不信这个话。   若是有人拿钱来砸她,曾仁可不信她会信守承诺。   大楚的皇都玉卢县相比其他地方都要繁华许多。   不管大楚的百姓是否吃得起饭,是否在为徭役发愁,皇都的人总是吃穿不愁的,和百姓们完全相反。   曾仁很快选址开店, 按照秋芸的意思,在玉卢大肆宣传。   鸡蛋糕这个东西, 在大楚是完全陌生的,所以曾仁在宣传的时候特地带了大新的名号。   能生活在皇都并且买得起鸡蛋糕的人,也就那么些。   这些人也都是知道太子被大新神药治好的消息,因此对于着大新来的鸡蛋糕,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尝尝的。   就这样,曾仁赶在商道修好之前,将秋皇蛋糕店大楚分店火速开业。   开业当天,由于曾仁搞了个试吃活动,将几块鸡蛋糕分成许多小块,每块上插上了细细的木签。   那些前来凑热闹的娘子们只小小的尝了一口,便被这鸡蛋糕的味道迷住了。   这所谓鸡蛋糕的糕点是这样的柔软绵密,入口即化,和她们吃过的糕点都不一样。   于是在买鸡蛋糕的时候,一些权贵的娘子郎君们也闲聊起来。   “这是大新的东西?”   “就是那个什么楚娘娘的国家?”   “太子殿下不就是被大新的神药治好的吗?”   “这以后通了商道,想必就有更多大新的东西售卖了。”   第一天的生意很不错,哪怕是要交给秋芸一定的数额,剩下的钱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   曾仁想,等过段时间,再去一次大新,这次务必是要将那神药的什么代理权拿到手。   *   大新负责的商道几乎已经修缮完毕,只剩下最后的水泥晾干程序,晾干的时候便更是没有什么事,但是工钱仍然是照发的。   只需要每天有几个人换着时间段来检查一下便可。   检查的人瞧着那隔壁还在盯着大太阳干活的大楚百姓,忍不住叹道:“这么热的天还不让休息啊?”   “昨天发的大新周报你没看吧,说的是现在各国都想快点通商贸,所以都想快点把路修好。”   “这么热,会中暑的啊。”   楚旋在江南扎根已久,百姓们的思想逐渐也在慢慢的转变。   楚旋一直以来宣传的就是生命是不可逾越的红线,安全是最重要的。   “你当别的国家的皇帝和咱们圣人一样爱护百姓啊?”   “这倒也是,只能说咱们还是命好,得了楚娘娘做皇帝。”   张三和李四等人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若是他们没有见过大新的人干活也就算了,偏偏他们瞧见了大新的人是怎么被对待的,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   心中很难不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来。   不过好在这徭役过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这样他就又可以回家去种地了,种出来的菽不说拿出来卖,便是能够上一家人吃就好。   想到吃食,张三忍不住想起那日吃的那甜甜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东西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就连皮都是好吃的!   大楚的商道完全修建完成后,修路的人又去修驿站。   不过楚娘娘说这不是驿站,叫国宾馆,是给那些以后来大新跑商,或者来做别的事的人住的。   修国宾馆的人随口一问,知道了这国宾馆一晚上最低也竟要好几十娘娘钱,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住一晚这么贵呢?”   “是我宁愿在大街上睡一晚上。”   “你以为那些做生意的人和你似的?人家要的是体面,是面子!”   “这几十钱是最低的,这什么豪华套房更贵,要一百钱呢。”   “乖乖,一百钱住一晚上。”   “行了行了,别闲聊了,这都不是我们操心的事。”   大新现在的基建速度已然是远超其他国家的,当其他国家终于陆陆续续的修好了商道以后,大新连着国宾馆也修好了。   于是第一批商人也顺着商道过来了。   这群商人来自诸国,他们沿着商道一起来到了大新修建的道理。   在大新修建的水泥路的起端,有一块牌子,上面用原本的大骊文字写着一排话。   欢迎来到大新所修建的商道,大新提醒各位,快快乐乐出门去,平平安安回家来,在此商道请严格遵守大新的道路规则,马车靠左,行人靠右,一人出事故,全家受痛苦,祝路途愉快。   而下面还有一行字,便是他们不认识的文字了。   众人都纷纷下马车来看,看了看那牌子,又看了看这和前方大楚土路截然不同的马路,纷纷呆在原地。   “这,这大新的修的商道为何是这般模样?”   “这似乎不是土路啊?莫非是石板路?”   “不对,若是石板路,怎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来自各国的商人还未走上这条商道,便是在这起端处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许久。   等着曾仁发现马车不走了时,便闭着眼睛问车夫:“前面怎么回事?”   “郎君,前面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是做什么。”   曾仁当即下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那群人之中,轻咳了一声:“诸位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水泥路,这大新的道路都是如此,马车走起来平稳又舒适。”   曾仁的这番话一下子就引得众人注意。   “这位郎君可是来过大新?不知怎么称呼?”   “免贵姓曾,我确实是来过。”   “曾郎君可也是来大新做生意的?”   “那太好了,我等都是第一次前来,不如结伴而行?”   曾仁瞬间变成了这一群人的领头羊,于是他十分有大哥风范的告诉这群人在大新的规矩。   “这牌子上说的是真的,不光是在这商道上,就是进了扬州,马车一定要走左边,若是你们步行,那便一定要走右边!还有,大新用的是简体字,就是这牌子下面的这行,咱们是看不懂的,所以进城以后最好雇一个向导,一般都是小孩子,要不了几个钱。”   “多谢曾郎君。”   “多谢多谢。”   就这样,曾仁的马车在最前面,一群人朝着扬州走去。   商人们惊讶于水泥路带来的平稳感受,更惊讶于掀开帘子看到的两边绿色农田,劳作的百姓。   众人不禁纷纷感叹,竟然还能看到百姓如此安居乐业的景象。   到了扬州城,还未等这群商人惊讶这高大的城墙,曾仁就连忙催着他们在城门口登记手续。   “这城门什么时候都能看,先把这手续登记了要紧,晚点人家吏事下班了。”   说完曾仁小声地说,“这里的吏事多为娘子,娘子做什么的都有,千万不要做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更不要去说什么娘子应该待在家里这种话,这不光不礼貌,若是那娘子生气了,你们也是要受罚的,知道吗?咱们是在挣钱的,不是来坐牢和交罚款的。”   众人懵懂点头。   曾仁第一个上前登记,他拿出自己的户籍和上次来到扬州的外来人口证明。   外来人口证明这个东西就是卫霜搞的,因为想着后续来到扬州做生意的人会多,这证明上就会写外地人来扬州时做什么的,是做生意还是探亲,或者是作别的,便于区分和便于管理,   他对那吏事娘子笑道:“麻烦吏事娘子登记一下,这是我的材料,我上次来过的,这就是商道开通了来做生意的,我的东西都在马车上,你们随时检查。”   那吏事娘子看了一眼上次的证明,又派同事在他的马车上检查。   确定了没有违禁物品以后,便又给了他开了个外来人口证明,在上面盖章。   “你既上次来过,规矩我就不重复了,这次圣人专门修了个国宾馆,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来做生意的人住的。”   曾仁连连点头,“这大新的圣人真是为我们着想啊。”   其他的人则是好奇的看着曾仁去登记办手续,只觉得这大新真是那儿那儿都不一样。   下一个人叫陈晟,因为有了曾仁的叮嘱,他瞧见吏事是娘子也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反而是紧张的将自己的户籍递给她。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到他的行李和马车被检查。   所有人都登记完了,曾仁又带着他们去换钱,去找向导,然后一起去国宾馆。   曾仁说:“这国宾馆我上次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呢,这大新修东西就是快呢。”   总之这群人一路上嘴巴就没闭过,还有好几个人看到了没见过的水果,就想脱离队伍跑去买。   这国宾馆既像驿站,又和驿站完全不一样。   曾仁双手抱胸,看着这群土包子进城的商人,在心中冷笑道!   现在就惊讶成这个样子,等你们看到大新的那些东西,还不得疯掉啊!   事实证明曾仁想的确实很对。   这群人看到了大新街上各种铺子,全是他们没见过的东西,没见过的经营模式。   这群人当即就有扫光店铺的趋势。 第163章 原因   自从上次关雨回到家里,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对她变得很好了以后,关雨便不去做向导了。   大兄每周都会给她一点零花钱,虽然不多, 但是足够用。   刚开始关雨很惶恐, 若是大兄给她零花钱被阿娘看见了, 她又要被骂了。   出乎意料的是,零花钱的事阿娘知道, 并且还对她说,“你大兄给你你就拿着吧。”   虽然这句话就像是从嘴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似的, 那表情还是相当的僵硬。   但是这比起以前发怒的样子,已经让关雨觉得是温柔至极了。   就这样,关雨现在任务不再是回家洗碗做饭扫地洗衣服带孩子,她唯一的任务是学习。   并且在饭桌上,她不会因为多吃一块肉而被斥责。   但是关雨又很惶恐,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她怕他们又变回去。   不得不说。有了多余的时间,关雨的成绩突飞猛进,一举在期中考试之中拿下了很好的名次。   李轻周和江小千都很为她高兴,于是三个小姑娘放学后打算出去逛逛,买点吃的喝的,庆祝一下。   她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街上的铺子里多了好多人,不对,是好多奇怪的人!   这群人对每个铺子里的商品都双眼放光,那可不是一般的渴望!   “店家,你再给我说说这个东西怎么用的?”   “店家, 此物可还有多的?我全都要了!”   江小千十分无语地说:“这些人.是没买过东西吗?”   李轻舟家中经商,在之前已是听阿娘说过, “这些人应该是从其他国家来做生意的人。”   江小千这才一股脑的想起大新周报说过,“定是商道修好了,这些人来卖东西呢!”   关雨一晃眼过去,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曾郎君。   关雨对于曾仁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他当时还单独给了她十个娘娘钱的小费。   曾仁也看到了背着斜挎包的关雨,也瞧见了她身边的江小千和李轻周。   曾仁此刻刚刚因为这群商人把他当老大心情不错,便快步走过去对着关雨笑眯眯地说:“关小娘子,可还记得我,你和你学堂的同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今日请客。”   关雨先是说,“我记得曾郎君。”随后又摇头道:“我们不用请客,多谢曾郎君。”   曾仁对此也不恼,又慢悠悠的晃回铺子里了。   这是一间成衣铺子,里头卖的衣服和别的国家的衣裳都不一样。   尤其是女装。   其他国家还保留着和大骊的穿着习惯,女子着装多为襦裙。   但是大新的成衣铺子可不卖襦裙,这里卖大新娘子们自己穿的衣裳,也有裙子,但是都是以方便为主。   更多的是类似胡服的裤装,并且和胡服还有很多不一样,穿上更加方便。   几人在这成衣铺子驻足了好一会,就是纠结这大新样式的衣裳要不要买些回去。   有人同意有人反对。   曾仁是打算买些回去,打算当个新鲜的噱头,到时候就说这是大新的特色服装不就行了。   而且曾仁觉得这大新的衣裳虽然和襦裙不一样,但是它的配色好看啊,看起来就是十分大气的样子。   这几日这群商人扫店都快扫疯了,都没成想着大新藏着这些好东西。   陈晟说:“可惜咱们这是第一次来,就算给工厂下订单,也要下次才能拿到!”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这棉布舒适又柔软,在大平也定是好卖的。”   “棉布算什么,我瞧那毛衣才真是挡风又保暖,冬天穿着准不冷。”   “拜托,那些家具定也是会被卖疯的啊。”   “大新的所有东西卖出去都会很受欢迎的,我都感觉我这次钱带少了。”   关雨三人在门口等土豆花,对这群商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说起这土豆花,已然升级为小学堂学生的最爱,将土豆切成长条,在锅中煎熟,出锅后撒上店家娘子自己制作的调料拌匀,再在土豆上插上细细的木签,那叫一个香。   关雨坐着吃土豆花,想起刚刚那群商人的话,说道:“他们回去以后,下次就会有更多的商人来大新了吧。”   李轻舟被土豆花辣的一个激灵,“这自然是,毕竟咱们这的东西别的地方都没有。”   三人聊着聊着,话题又来到关雨身上,“阿雨,你阿娘阿耶当真变了性子了?”   关雨放下土豆花,点头,“瞧样子,应当是真的,我回家都不让我干活儿了,也不骂我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   关雨觉得他们很奇怪,她去李轻舟的家里玩过,见过真正阿娘和阿耶爱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她感觉,即使阿娘和阿耶变了,他们似乎也不是真的爱她。   反而像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这么对她。   江小千是从青楼里被解救出来的,自然是比关雨和李轻舟要成熟一些。   她问关雨:“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关雨点头,小声地说:“我想。”   江小千这才缓慢地说,“我猜测,是妇联去你家了吧。”江小千可不是猜测,她是笃定。   她没少听易婉姐姐和霍珍姐姐说这样的事情,好多家庭对女儿不好,她们上门了以后才有所改善。   她当时还记得易婉姐姐说的话:“虽然他们依旧不爱她,但是好歹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关雨抬起头,有些诧异:“妇联不是帮我找到向导的工作就完了吗。”   江小千继续说,“我有两个姐姐在妇联工作,我常听她们说起很多你这样的情况,妇联一旦上门,他们若还是对女儿不好,那麻烦可就大了。”   关雨的疑惑一下子就解开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阿娘的看着她吃肉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的,难怪阿耶说让她去学习的时候语气也是怪怪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自愿的,他们是被逼的,被逼着对她这个女儿好一些。   关雨将碗里最后一根土豆吃完,起身结了账。   不过这样也好,关雨知道了原因,反而不会那么忐忑了。   她不会再担心哪天他们又变回去,这样的担心也不会日夜折磨着她了。 第164章 入职   施妤的迟迟不回应让楚旋感到疑惑, 差了杨白鹰去问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杨白鹰紧张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所以,是施部长对施娘子说要让她继续轮转, 施娘子这才.”   楚旋一下子就明白了, 施嫦这是“报复”施妤让她天天早起上班呢。   杨白鹰很快就将施妤叫了过来。   对于施妤, 楚旋和祝青寒已经商量好了她的去处,现在祝青寒兼任这秘书和司法部部长, 现在地盘日渐壮大,其实祝青寒的压力是很大的。   所以楚旋的打算是让施妤现在司法部做起, 最后将司法部部长的位置交给她。   这样祝青寒就可以专心秘书的工作,不用那么劳累。   虽然祝青寒有条不紊的处理和平衡两个重要工作,但是楚旋察觉她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楚旋有时候真的是既担忧又庆幸,担忧她手底下这群拼命娘子的身体,又庆幸她们一个个都将工作和建设大新完全放在第一位。   施妤很快就得知了自己即将入职的消息。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观察着大新, 发现大新的人最崇尚的就是公平二字。   所以她短暂的思索了一下,自己这般不直接通过吏事考试,是否对于参加考试的人不公。   施嫦没想到自己的小小“报复”这么快就被楚旋发现。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施妤去忙工作了,她便又可以和以前一样睡到中午才起来,下午再去上班。   坐在她对面的施妤犹豫着开口,“阿嫦,我这般,是否对想要考吏事的人不公?”   施嫦端起茶杯:“考试本意是为了分辨一堆石头里哪些是真石头,哪些是蒙尘的明珠, 师姐早已是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又何须与一群石头比谁的光芒更甚?”   施妤失语半晌, 勾起唇角笑道:“阿嫦长大了,倒是我想的太多了。”   施嫦放下茶杯,吐槽道:“果然茶就是不好喝,还是加点奶制成奶茶才能勉强入口。”   施妤品完茶,“这茶回味无穷,你不懂罢了。”   不过听施嫦说起奶茶,倒是让施妤响起了那些草原人,这奶茶也是草原人最先发明出来的。   那些草原人如今已经完全抛弃了草原的风俗,完完全全的融为大新的一份子。   若不是他们的五官略微深一些,在街上遇到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施妤想起了那些在大平军队里的草原人,她不得不承认,两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那群人对大平并未有归属感。   施妤开口道:“我瞧着草原人在大新似乎适应的非常良好。”   “这是自然,他们以前在草原上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又是什么日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施妤才终于开口问出她来到大新以后最想知道的问题,“现在我已经是大新官僚体系的一份子,你总该认为我是自己人,将那蒺藜火球是怎么制作的告诉我了吧。”   施妤也会机关精巧之术,虽然她不如施嫦擅长,但是鸣雌候的后人总归是不会差的。   所以当她知道那蒺藜火球竟然是施嫦研究出来的以后,顿时就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施嫦故意拉长尾音。   “你不让我天天按时上班我就告诉你。”   施妤皱眉。“你是部长,便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都不带头好好上班可怎么行?咱们鸣雌候世代的脸面往哪里搁。”   施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于是张口说道:“师姐,上班是为了什么,上班是为了完成工作,如果我花一下午的时间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那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剩下半天坐在哪里,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施妤被她说得无法反驳,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这样终归是不好,那你手下的人都是准时到的。”   施嫦继续说,“不,他们若是有事,我都是允了他们早走的。那我有事,我想睡会觉,我晚点来为什么不可以。”   施妤懒得与她争辩,她现在一心就想着知道那蒺藜火球。   “好好好,那便依你,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我不管你。   好耶!施嫦在心中开心坏了。   又可以睡懒觉了!   *   施妤昨夜拉着施嫦讨论蒺藜火球讨论到很晚,她知道施嫦定是睡到中午的,但是她今日第一天去司法部报道,她不想迟到。   不过好在她和施嫦不一样,本就不需要睡很多个小时,因此起床的时候感觉精神还好。   其实施妤自己对于去哪个部门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在轮转的时候完全了解了这些部门的是做什么的。   并且,除了兴农部的东西她没干过以外,其他部的事她全在高羡身边干过。   甚至施妤都想好了,就算将她派到兴农部去,她再学也来得及。   司法部的同事都对她很友善,施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司法部和其他地方一样,吏事都是娘子偏多,这也是施妤第一次和女人一起工作,不得不说体验是相当的愉快。   在高羡身边时,就她一个女人,而其他为他做事的全都是男人,施妤时常还要斟酌着语气,以免伤到那些男人的自尊心。   毕竟那些男人都很嫉妒她得了高羡的信任,嫉妒高羡给她这么多的权力。   而在这里则是完全不一样,施妤也第一次产生了自己前二十多年简直就是在荒废时间加受折磨的感觉。   楚旋将断案的权力从太守和县令手中收回,全部转移到司法部。   所以司法部兼具了立法,执法,公共法律服务的职能。   祝青寒也不拖拉,直接将施妤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祝青寒开口道:“施娘子可知,圣人为何让你来司法部?”   施妤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祝青寒缓缓坐下,“因为我兼任司法部部长和圣人秘书,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往后大新的地盘越来越扩张,事情只会更多,那时我根本无法兼任。”   施妤惊讶:“所以意思是要将部长的位置,交给我?”就算自己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也不至于要到照明的地步吧。   施妤惊讶的想。   祝青寒尊敬地说,“当然不是现在,怎么也得你适应一段时间,不过施娘子从前在大平,不就是二把手的位置吗?一个大平你都管的过来,区区一个司法部部长,你又怎会做的不好。”   祝青寒其实是很尊敬施妤的,施妤没有遇到楚旋,没有遇到给予她引路的人,她就这么带着一腔热血为了天下苍生而挺身而出了。   祝青寒很佩服她。   施妤半响没有接话。   祝青寒所说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部长权利之大,需得深得楚旋信任以及经验老道之人来担任。   经验老道施妤认,但是她这么快就已经被那位楚娘娘所信任了吗。   不,还有一个原因。   施妤猛然想起,施嫦说过,部长和皇帝之位,楚旋从不打算让男人来担任,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所以,她被选择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她是女人。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因为女人的身份得到了便利,而且这便利并不是什么小恩小惠,而是极高的权力。   祝青寒见她没有说话,继续说,“现在大新的律法还并不完善,还有很多补充的空间,但是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将这些空缺补上,我希望施娘子能够代替我完成这件事,可以吗?”   祝青寒的将语气放的很低,几乎是有些请求的意思在里面,施妤若是再不答应,多少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施妤深吸了一口气,“好。” 第165章 邱书桃想开店   杨白鹰俨然已经成为了别人家得孩子, 但凡是和她沾亲带故的,或者是稍微认识一点的,都会说。   \“你瞧人家白鹰, 人家多出息, 月考第一, 被圣人指明保送,如今又在祝秘书是身边做事, 能见到圣人呢!这是多大的荣光啊。\”   不得不说杨白鹰的履历拿出来确实是相当优秀,是一个很好的别人家的孩子的范本。   其中最为扬眉吐气的自然是她的阿娘和阿耶了。   杨全现在走路都恨不得头抬到天上去, 他家孩子就是优秀,怎么了!   尤其是当初那些暗讽他只有个女儿不能传宗接代的那些人,杨全可是在杨白鹰升到秘书助理的时候挨个去他们的门前晃悠了一圈。   看着那群人低三下四讨好的样子,别提多解气了。   杨白鹰得知自己升任秘书助理定会招来许多人的眼红,眼红她倒是不怕, 她就怕有的人来攀亲戚攀扯关系,从而让自己的阿耶和阿娘帮忙办事。   对此杨白鹰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邱书桃和杨全千万不可以帮任何人办事,对于那些来攀扯亲戚的人也是离的越远越好。   对此杨全表示自己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杨白鹰才刚当上秘书助理,他可没想着给自己的女儿使绊子。   他还指望着杨白鹰更往上头走,他再去那群人面前再扬眉吐气一把呢。   邱书桃对此也是坚决的听杨白鹰的话,总是互助会里有娘子总是想打听一些什么消息,她也全然都说自己不知道。   而且她是真不知道,杨白鹰从来都不将工作上的事带到家里来。   不光是她的父母,还有杨白鹰自己也是被很多人找上门来。   作为秘书助理, 她自然是知道楚旋不喜欢人情社会,不喜欢酒桌文化, 不喜欢重男轻女。   所以对于那些个什么请客吃饭的,一律不去。   杨白鹰每日都在忙工作,有空时也最多和方雪兰,辛铃,方露等几人在食肆聚一聚。   今日便是杨白鹰难得的休息日,四人也就约了个食肆吃晚饭。   这家食肆主打的就是用仙种做的招牌菜,如番茄炒蛋,木须肉片,土豆烧肉等,饭后还有水果小点心。   杨白鹰几人定的是一个包间,几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方雪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从商道来的其他国家的商人就像疯了一样,我写了好多文件,我手都快断了!”   “你们商部是忙,我们民生部可也不轻松啊。”   辛铃默默开口:“我交通部前段时间忙成狗了好吗。”   杨白鹰被辛铃的话逗的扑哧一笑,“忙成狗都来了。”   辛铃的部长周岩岩是个十足的卷王。   辛铃甚至感觉周部长就不用睡觉吃饭休息一样,她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拿来工作。   周岩岩本来是卷自己,没有要求部门的其他人和她一样拼命的,但是大家瞧见她那么努力工作,也不好做事做的慢啊。   慢慢的,整个交通部的节奏就快了起来!   周岩岩完全不知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还以为工作狂都分到交通部来了呢。   方雪兰放下筷子,一脸八卦地说,“黄江你们还记得吧。”   辛铃哼了一声,“记得,怎么不记得,他都在放榜的日子口吐白沫了,咱们这群同班同学不记得他很难吧!”   黄江便是那在夜校总是自以为是的书生,对于杨白鹰这个第一名常年不满,还在期末考试放榜当日创下了口吐白沫的壮举。   方露甚至觉得,他口吐白沫这事没给他写进大新日报里都是可惜。   方雪兰继续说,“他之前不是考吏事考不上吗,然后这政策不是变了,咱们就是最后一届可以不上大学就考吏事的了吗,然后我听说,他好像受不了刺激,有点神神颠颠的了。”   方露惊讶的捂嘴,“真的啊,是不是得了癔症了?”   方雪兰点头,“他好像就是成天在家里说他终于当官了,你们说,这不是癔症是什么,他阿娘阿耶都很是年迈了,还要扫大街养活他呢。”   杨白鹰对于黄江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虽然黄江总是挑衅她,但是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老鹰忙着翱翔天际,又怎会在乎小小鸟儿的挑衅呢。   辛铃对于黄江倒是讨厌至极,“这是他活该!”   几人吃饱喝足,闲聊了聊够了,这才回家。   一回家,邱书桃便迎了上来,直接去了杨白鹰的房间。   邱书桃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说,我去做点生意开个店怎么样?”   杨白鹰眼睛一亮,表示十分赞同,“这是好事啊,阿娘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店,总比日日都待在家里好。”   杨白鹰说的是实话,她们这群后宅娘子虽然建立了互助会,常常在一起开会学习新思想,但是到底一个个的都没有自己的事业。   没有自己的事业,学习再多的新思想都是白搭。   所以邱书桃这才想,她要不要也干点什么,现在最简单方便的就是在大新开个铺子了。   邱书桃见杨白鹰不反对,略带兴奋的继续说:“我前段时间不是去秋芸家具店买家具吗,然后就正好遇到了那秋芸娘子在店里,我便和她攀谈了几句,她说她当初就是岳县第一个辞了工作去开店的人,她说我想做就去做,不要害怕失败,至少我尝试过了。”   秋芸的成功对于邱书桃来说是极具诱惑性的,邱书桃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从前闺阁的时候听父母的,出嫁了听杨全的。   也就是这江南被楚旋解放了以后,她才慢慢开始有了自己的性子,开始反驳杨全,慢慢的变得鲜活。   邱书桃回想自己这几十年,好像从前都没有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对于开店这件事她既兴奋,又有些害怕。   杨白鹰想了想,说:“阿娘其实可以和商部合作,据我所知,秋娘子开始也是和商部合作的,不过所得的收益除了商税还要上缴一部分便是。”   邱书桃完全不知道还可以和商部合作,便问:“这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   杨白鹰回答道:“其实现在很多的铺子都是和商部合作的,商部会给合作的铺子出点子,比如秋娘子的秋黄蛋糕店的鸡蛋糕,便算是点子,还有那安景巷子的那家豆腐脑和豆浆,阿娘不是很爱吃吗,那也是和商部合作开的。”   邱书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扬州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铺子,原来都是和商部合作的。”   邱书桃回忆了一下这些铺子,生意全都很好。   她又不由得想,万一自己去和商部合作,铺子的生意很差怎么办,她开的铺子不会是唯一一个生意差的吧。   杨白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阿娘既然决定要做,那便不要害怕失败。”   第二天,邱书桃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到了商部的办公室。   也知道了谈合作要去找商部主任阙之桃。   方雪兰正好要去阙之桃的办公室交文件,瞧见邱书桃,惊讶地问:“邱姨,是来办什么事吗?”   邱书桃当然认识方雪兰,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就是想来问问和商部合作开铺子的事。”   方雪兰对着邱书桃眨了眨眼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这件事,那邱姨快进去吧,最近可是有个大项目呢!”   邱书桃心里可更忐忑了,大项目?她只是想来开个小铺子,大项目会不会挑战太大了。   邱书桃心中乱糟糟的推开了阙之桃的办公室,“请问是阙主任吗?我叫邱书桃,想来问问商部合作开铺子的事,最近可还有名额和点子?”   阙之桃正在看文件,瞧见邱书桃进来,连忙将文件放下,起身请邱书桃坐下。   邱书桃坐在她对面,无意之中看了眼那文件,文件的前面几个字被遮住了,只能瞧见快递两个字。   这两个字单独拎出来邱书桃都认得,但是组合起来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阙之桃客气开口:“邱娘子是吧,之前做过生意,开过铺子吗?”   邱书桃老实摇头,“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才.”   阙之桃继续问,“那邱娘子是否有想要开的铺子类型?”   邱书桃依然摇头,她有些垂头丧气地说:“我昨夜想了想,现在大新的铺子都比较齐全,基本什么都有了,我若是再开个一样的,想必生意也抢不过那些有老顾客的铺子。”   阙之桃点头,“看来你是好好的做过市场调研的。”随后,阙之桃将方才那份文件递给邱书桃。   “邱娘子来的正巧,我们商部正好来了个大项目,邱娘子可以看看有没有兴趣。”   邱书桃好奇的接过文件,瞧见上面写着,《关于大新地界开通快递物流的实施办法》   邱书桃接着往后翻,大概明白了这快递物流为何物。   有些像以前的镖局,但是又完全不同。   这物流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每个县城都会设立最少一个物流点,不管是寄物还是信,又或者是钱,只需在自己所在地的物流点寄出,付快递费,那么东西就会送出去。   这确实是目前整个大新所没有的,而且会方便很多人。   邱书桃激动的想。   阙之桃见邱书桃似乎对着快递点很是心动,于是提醒道:“这快递物流和一般的铺子有个不一样的地方,这铺子不是属于个人的,而是属于大新的,等于是大新雇佣人来开这个铺子。”   邱书桃自然明白这其中厉害,这样方便快捷的寄物方式,若是不被国家掌控,只怕以后迟早都要乱套。   但是这和商部合作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合作的,邱书桃需要在五天之内交出一份合作书,阐明自己对铺子的理解,说出铺子以后的经营模式,说出自己的优势等等。   当晚回到家,邱书桃就大有挑灯夜战之势,她拿着笔,思考良久。 第166章 追连载   大新的百姓仿佛生活在世外桃源, 对于外头的混乱一概不知,他们甚至正在兴冲冲的讨论着最近要开的快递物流点,想要要不要去给在别的县城的亲戚寄东西。   “你别说, 这样寄东西和寄钱都方便多了, 而且什么快递物流是国家管控的, 总不至于是那些个黑心铺子,吞咱们的东西。”   “那可不是吗, 这报纸上写的清清楚楚呢,丢了东西要赔的!”   “到时候等这铺子开业了咱们去试试。”   “好呀!”   都是诸如此类的小事, 完全没有为了生计发愁的意思。   但是出了大新可就不一样了。   大量的无主之地被流民占据,从而形成全新的小型政权,其中,有一个叫宋邺的人,对外宣称自己是宋骊后人, 并且占了一个小个州,称国号为骊。   他不光称国号为骊,还放出话来,说这些节度使们非常的不厚道,大骊明明还有后人。   对于如此混乱的局势,楚旋完全不关心,关起门来发展自己的基建,教育百姓的思想。   打下一个地方并不难,难的是打下一个地方后怎么管理的问题。   毕竟楚旋的管理模式和现如今的管理模式简直是天差地别,若是不一步步的按部就班,在她走后, 稍有不注意,男尊女卑的思想就会重新席卷而来。   如果在她回去了以后, 这个世界仅仅只改变了这么一个时代,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完全没有意义。   她可一点都不想这样。   今日杨白鹰前来汇报事物,无意之中提起那些新来的商人似乎对报纸很感兴趣。   楚旋倒是无所谓,毕竟报纸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就算是他国的人看了也不会怎么样。   但其实来到大新做生意的商人是看不懂那大新日报的,但是虽然他们看不懂,但是不妨碍爱看。   比如那天气小图标,就足以让那一群商人惊叹连连。   曾仁对于简体字也是一知半解,但是这天气小图标他可是清楚的很,当时关雨特地给他讲解过。   于是那群商人为了试验这天气是否真的准确,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   没见过世面的几人惊讶道:“当真,当真是阴天!这天气预报竟如此神奇!”   几人见到了这天气预报的神奇之处,便对那报纸上的内容更加好奇。   陈晟拿着报纸,赞叹道这写字之人的手实在是稳,这么多字写下来,笔迹竟然丝毫未变。   他们并非大新人,自然也不知道印刷术一事,全当这报纸还是和从前一样是手抄的。   然后,几人就对着报纸大眼瞪小眼。   曾仁虽然之前来过,但是也是从文盲变成“半文盲”,甚至是这个半文盲都要打个问号的程度。   曾仁望着众人,尴尬道:“这新国的什么简体字,我也不会啊,只认得几个简单的。”随后,曾仁又补充道:“但是,他们和咱们签的那订单合同,会写大骊的文字。”   众人来了好几日,向导都是学生,今日是周末,向导们都在上课。   曾仁现在已然是这群人的隐形老大,瞧着商人们眼巴巴的看着报纸又看不懂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想想什么办法。   否则自己的老大位置难保啊!   于是曾仁毅然决然的拿起报纸,“我去街上寻个认字的来给我们念念,事后我们好生谢谢一下。”   众人有些犹豫,“识字的人本就少,只怕不好找。”   他们对大新一无所知,自然也是不知道大新的扫文盲的行动的。   曾仁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没事,总能找到的。”   曾仁拿着报纸出了国宾馆的大门。   随后他发现,大街上的人并不多。   他大概了解一些大新的情况,知道这是所谓的工作日,所以人都很少。   就在曾仁苦恼之时,远处传来了一个娘子的声音。   “对,就是他!拿着张报纸鬼鬼祟祟的在路边站了好一会了,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路过每一个人他都打量人家好半天,总之我瞧着不像个好人。”   拿着报纸,站在路边,鬼鬼祟祟?   曾仁越听越觉得好像是在说自己啊。   果不其然,瞬间就有两个女兵站在他面前,语气严肃地说:“你站在路边做什么?”   曾仁吓的一激灵,这两个女兵个头比他还高,而且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强壮。   作为一个男人,曾仁下意识的害怕了。   于是他就像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劝说了,最后他语气诚恳:“我们就是想在大街上找个人帮我们读读这报纸。”   和女兵报告情况的娘子疑惑道:“那你为什么每个路过的人你都要看一眼?”   曾仁觉得自己是真的冤枉,“那我不是得瞧瞧哪些人识字吗,我不可能瞧见一个人就让人家帮忙啊。”   随后曾仁听见那娘子的笑声,“哈哈,我当什么事呢,看来你们这群外地人还真不知道大新几乎人人都识字吧?”   曾仁连连后退两步,“几乎人人都识字?这位娘子怕是在与我开玩笑。”   随后巡逻的女兵立刻接话:“这位娘子所说是真的,在大新确实几乎人人识字,这是圣人的硬性政策,圣人不喜欢大新出现文盲。”   曾仁在原地呆住,人人都识字?   也就是说,刚刚路过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识字的?但是那些百姓看起来并不像是识字的人啊,他们就像在大楚随处可见的普通百姓。   得知是一场误会,巡逻的女兵离开了,而那怀疑曾仁的娘子倒是主动的说可以帮他们读报纸。   那娘子名叫王向蝶,最开始是梨县人,后梨县并入岳县,再后面她为了感激楚旋,是第一批迁徙到扬州来的工人。   王向蝶表示帮忙是可以帮忙,但是得找个茶肆或者是食肆,在公开的环境里读报纸。   曾仁最后找了个茶肆,在王向蝶的要求下开了个包厢。   一走进茶肆,曾仁就瞧见不少年岁不算小的娘子郎君桌子上放了一杯茶水,正在低头写东西。   王向蝶解释道:“这茶肆光线好,也比较安静,也有果汁什么的,点一杯便能坐上一天,便有些读夜校的人白天有空就来此处学习。”   陈晟恍然大悟道:“难怪王娘子要开包厢,是怕吵闹道这些学习的人吧?”   王向蝶点头,“正是如此。”   商人之中又有人问:“那敢问王娘子,这夜校可是人人都能读的?”   “对,夜校是不限制年龄的。”   几人走进包厢,挨个坐好,王向蝶拿起报纸,开始念道报纸上的内容。   其余的人就仿佛乖乖听话的小学生,满眼都写着对“知识“”的渴望。   这一期的报纸主要是说的商道的事,以及最近诸多政策的一些调整,还有来自中学堂的投稿文章。   众人惊讶,原来报纸上写的都是这些东西吗,和从前大骊的邸报倒是有些相似,但是百姓是没有资格看邸报的,也是没有资格了解这些东西的。   里面有有关于商贸的政策,众人皆是听的仔细。   最近的报纸新增了一个连载小说板块,连载的是一篇推理小说,本期的报纸方才出到第二章 。   王向蝶将那小说绘声绘色的念完。   “王娘子,这就没了?然后呢?”   “怎得就没有了?”   “为何江大娘会撞见李二从罗四家中出来呢?这定是有蹊跷啊!”   王向蝶无奈道:“这小说是连载的,要等下一章,便只能等下一周的报纸了,要看第一章 的话便要去找上周的报纸。”   曾仁听的最是起劲,他一拍大腿,“下周我们还在,还能看那第三章 !”   曾仁最后给王向蝶好好的道了谢,还给她买了些水果。   就这样,报纸一物被几个商人带了回去,他们甚至为了看懂这篇推理小说,专门在走之前学了点拼音,还抄写了一份简繁对照表。   就为了回去好好的回味一下这篇小说。   于是乎,在这一众商人的带领下,大新的报纸成功的在其他国家引起不小的轰动。   比如大楚,曾仁神色紧张的回答着问题:“这报纸确实是普通百姓皆可购买,草民方才说的天气也是真的,大新的天气真的会按这上面来,即使有不准的也是偶尔。”   “你说大新几乎人人识字可是真?”   “是真的,只怕是除了刚出生的婴儿,皆是识字的。”   大楚的太子乌承德听着曾仁的回话,若有所思道:“这位楚娘娘是如何做到让所有人都识字的,这可不是件小事。”   一旁有人回答:“莫非是使了什么法术,让这知识进了脑子里?”   乌承德淡淡点头,“确实有可能,毕竟肺病本是无药可医,但是大新的那些圆圆的药丸却真的能将这病治好。”   曾仁又在乌承德的授意下继续念报纸。   这次念的是那篇推理小说。   曾仁为了追连载,可是在走之前将报纸都收集齐全了,因此他磕磕绊绊艰难的读完了四章以后。   乌承德问:“然后呢?”   曾仁将报纸放下,“殿下,这边没了呀,若是要看下一章,那得买下一期的报纸了。” 第167章 打麻将   大吴的皇帝王冲荣很是喜欢这些从大新来的新鲜玩意。   其实当初宋儇过生辰, 命宫人抱着仁照鹿出来炫耀的时候,他就被仁照鹿的歌声所吸引。   那样好听的歌声,简直是世间罕有。   所以在长安几乎快成为废城之时, 他还派人进去找过仁照鹿到底在何处。   结果当然是没有找到。   长安成为废城, 百姓们出逃之前, 自然有那胆大的去皇宫里抢夺财物,保不准这仁照鹿就被人抢走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田令带着宋儇出逃之时带走了。   王冲荣得知以后很是惋惜, 感叹如此珍品就这样流落民间。   现在这些大新的新玩意虽然没有仁照鹿那样精美,但倒也是不错。   王冲荣对于楚旋发售报纸的行为非常的不理解, 这些东西给百姓看有什么用,他们又看不懂,即使楚旋手底下大部分都识字,可是他们不可能具有政治素养。   但是这不妨碍他喜欢看大新日报。   王冲荣听完了推理小说,又玩起了大吴的商人从新国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玩意。   昨日他刚玩了那大富翁, 今日那商人说还会再带一样东西来。   王冲荣把玩着这竹块制成的方块,上面雕刻着数字,问:“这是何物?能比大富翁好玩?”   说实话,他实在是看不出来着竹块有什么好玩的,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想玩昨日那大富翁。   带回来这些的东西的人正是商人之中的陈晟。   这件事还得从丘江县说起。   丘江县市棉花种植大县,县令是当初在仙安山就跟着楚旋的温叶,棉布的原料全靠丘江县,同时丘江县也是一个当初吸引大骊其他地方来游玩的“网红”县。   当时有不少正在丘江县游玩看病的百姓,由于突然打仗的原因,大部分人都见识到了楚旋治下有多安全,在中原相对安稳一些了以后, 立刻就把家人带了过来。   因此丘江县有不少外来人口。   现在有了休战条约,中原最起码有五年的安稳时间, 温叶自然是想把这“网红县”的名头再搞起来,再为丘江县增加一点收益。   温叶果断在投稿在大新周报上,鼓励大家现在能吃饱喝足,自是要去享受生活,来看看丘江县的盛开的棉花,来丘江县好好的玩一玩。   陈晟等人识的简体字不算多,拿到报纸第一时间都是去看那推理小说。   但是作为外来人口,又是商人身份的他们被直接长途马车到丘江县强行游玩(消费)。   陈晟承认这丘江县确实不错,各种游戏确实好玩,就是花钱有点受不住,甚至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那桌游店的店员小郎君还笑眯眯地对他说大富翁麻将还有五子棋都可以卖给您拿回去玩哦。   曾仁肯定是不会买的,若是太子殿下因为他带回去的这些东西沉迷享乐,那他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至于其他的商人也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考量,绝大部分都是因为第一次来,慎重为好。   但是陈晟买了,从前王冲荣还是节度使的时候,陈晟同他打过不少交道,他清楚王冲荣的性子是个好玩乐的,这些东西带回去说不定能让他高兴。   陈晟吸了一口气,昨日的大富翁已经让王冲荣玩的很是开心了,而他知道这麻将更是会让人痴迷!   他和另外三个商人当时竟打到了天亮!   陈晟开口道:“此物名为麻将,是一款四人游戏,除了草民与圣人,还需再找两个人。”   王冲荣想了想,便说,“派人把容妃叫来。”   容妃名为尹雪容,昨日陈晟来汇报新国见闻的时候,正好尹雪容去给陈晟送汤,因此尹雪容也参与了大富翁的游戏,尹雪容玩的相当的好,好几次收过路费差点把王冲荣收破产。   王冲荣在游戏这点上还算玩的起,不一定要赢,当初他爱下棋的时候,为了让对方使出全力,便也定下了赢他者重重有赏的规矩。   刚开始来下棋的人心惊胆战,后面的棋手才发现,这位节度使就是真的想下有意思的棋而已。   王冲荣就喜欢这种旗鼓相当费尽心思的游戏。   而现在有了这些有意思的东西,终于不用再是下棋了。   尹雪容款款而来,行了个礼,她的语气略显期待:“圣人可是叫臣妾来玩大富翁?”   尹雪容从来没有玩过这么有意思的游戏,在这深宫之中日子实在是无趣,昨日玩了以后回去都有些兴奋的睡不着了,她本想着今日托宫人来问王冲荣还玩不玩呢。   王冲荣招呼她坐在四四方方的桌子前,“今日不是大富翁,此物叫麻将,听这陈晟说也是好玩的东西。”   尹雪容有些失望,原来不是玩大富翁啊。   王冲荣又叫了从小照顾他的一名宫人,四个人坐在桌子前,也算是将人凑齐了。   陈晟开始麻将教学,首先是这掷骰子和庄家。   骰子上刻的是阿拉伯数字,陈晟也不打算教,就简单的说了一下规则是筒条万,反正打着打着就会了。   “对圣人,您这就是碰,碰了要打一张牌。”   “刘内侍这便是杠,是刮风下雨,咱们每个人都要给筹码。”   “是是,容妃殿下您这便是胡牌了,这是自摸,咱们都得给钱!”   几圈下来,每个人都逐渐明白了规则和怎么回事,而且尹雪容飞快的记住了骰子上的数字。   王冲荣打着打着甚至会通过对方打出来的牌,以及他定的缺牌来推算牌来。   王冲荣激动坏了,有意思,这麻将太有意思了!   他将一张二万拍在桌子上,笑道:“自摸三家清一色!给钱给钱!”   宫人刘内侍无奈看着自己无数不多筹码,“圣人今日可是大赢家了,我们的筹码都快输光了呢。”   陈晟附和道:“就是就是,圣人真是厉害。”   王冲荣自己胡了牌,但是剩下的三个人还是要接着打,他凑过去看尹雪容的牌:“容妃也赢了,她上把龙七对摸了两家呢”   陈晟瞧着王冲荣高兴的劲,深知自己这是赌对了。   这次去大新简直是赚翻了,下次还去! 第168章 他国出诊   这一年得冬天来的比往常更早一些。   江南地处南方, 尚算不得是特别冷的,里头穿一件毛衣,外头穿上棉衣棉裤, 便足以抵挡寒风。   当然, 只在江南的话。   各国商道互相通路已过了大半年, 从夏天到冬天,这些商人们将自己在大新的见解在一次次的往返之中带了回去, 一传十十传百,诸国的人们对大新也渐渐有了印象。   那些新奇的玩乐和方便的商品都不谈, 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是大新大夫的医术。   楚旋承认大新的医术确实比现在中原的医术要进步些,但是也没到这群人传到起死回生那般邪门。   大新的大夫们在大新的地位极高,是仅次于吏事的存在,而在外的地位便更高了。   为了将大新对百姓仁善的消息传播到普通的百姓阶层中,医馆出了个新政策。   医学生们可以由自己的带教师傅带着出去他国出诊, 为期一个月。   商人传播回去的消息只会在富人和权贵之中传开,普通的百姓根本没有得知和接触的机会,这也是卫霜要用医术去传播名声的原因。   强大的武器固然重要,但是民心所向更加重要。   而且,这楚旋对于这群外出出诊的大夫们,还给了一个更为隐晦的任务。   吴国地界,宁关县内。   “那新国的大夫当着愿意来?”一穿着白衣的女子面色担忧地说。   “愿意的愿意的,是她亲口同我说的。”   白衣女子还是不太放心,忧愁道:“新国的大夫个个都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怎么会愿意来给我们这种青楼女子来看病呢。”   说起青楼女子四个字,白衣女子又想起她听到的传闻, “都说新国没有青楼,做这等营生是违法, 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一旁的蓝衣女子摇摇头,“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好像是真的。”   此话一出,一众人又沉默了起来。   毕竟再往下谈,便是一些不能言说的东西。   万秀手里提着医药箱,旁边是她的师傅田青,田青是医馆里的老人了,当初建防疫所的时候她便在,她也是和宣桂芝一起考进医馆的。   来到别国出诊,自然不可能这般没有人保护就来,同时跟着她们的还有三个女兵。   医馆里的大夫是大新重要的人才,楚旋可不放心他国百姓的素质和教养。   万秀是才通过医馆单独招生考试进去没多久的医学生,但这也是最后一届单独考试,在明年大学建成后,便会有专门的医科专业,想要做大夫,就必须是大学毕业的人才可以的了。   田青五人悄悄进了这青楼的后门,负责给她们开门的是个小娘子,瞧着也不过五六岁大。   万秀家中有个妹妹,是实打实的大新二代居民,因此瞧着这个小娘子,心中不免有些怜惜。   这样小的年纪,若是在大新,应该在准备买书包上小学堂了。   来之前,田青就叮嘱过万秀,切记不要瞧不起和厌恶这些青楼女子,这些都不是她们能够选择的,大家同为女人,应该要学会理解女人在如今的不容易。   之前担忧着大新的大夫不会来的白衣女子很是惊讶,居然真的来了。   万秀直接亮出她们的资格证。   是一块木头雕刻的牌子,但是和普通的木牌又不一样,上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大新的大夫们会来他国出诊一事早就传开了,而后便有好些人冒充,从而收取高价。   卫霜这才不得已搞了这个防伪标识。   白衣娘子名为史言,她瞧见那木牌和传说中的一样,便立刻知道这是真的,她恭敬地说:“多谢两位大夫愿意踏足这脏污之地。”   史言话还未说完,田青就打断她:“这位娘子不必如此想,我们事大夫,救人才是要紧事,何况在我看来,诸位娘子们不是什么脏污的人,是可怜人。”   田青这一番,倒是让史言等人红了眼眶。   患病的娘子自然也不是史言,而是一位已经不能够起身的娘子,她的身上已经起了疹子,整个人高烧不退。   史言带几人回房间之时,忍不住频频转过头去偷看那几位女兵。   她想,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大新的娘子真的以短发居多。   史言推开房门,“还请大夫们瞧瞧,阿兰她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在古代,青楼女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们通常寿命极短,活不过二十是常态,若是死了,便也是草席裹着尸体扔出去罢了。   田青只一眼就瞧出了这躺在床上的阿兰是花柳病,很典型的症状。   她让万秀戴上口罩,一边查看阿兰的症状,一边将阿兰当作病例讲给万秀听。   毕竟万秀一直待在江南,可接触不到这样的病。   万秀听的认真,一边听一边做笔记。   二人这架势,倒真的让史言相信了方才田青所说的话,这位大夫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可怜人的。   万秀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各种史言从未见过的瓶瓶罐罐,全部递给田青开始配药。   田青将抗生素装好,转头说道,“在她服药期间,万万不能接客,否则这药就白吃了。”   史言点头,“这点自是明白。”   但是史言没有说出口的是,等阿兰好透了以后,她也许又会染上病,而下次就不一定就这样的好运气有人来救她了。   这是一个可悲且无法打破的循环,至少凭借史言等人是无法打破的。   史言认为,这两位大夫是十分负责的大夫,她们每隔几日便会来瞧阿兰的症状。   一来连续小半个月,史言等人也许她们相熟了起来。   史言也并没有发现田青在观察她,在试探她。   就在阿兰即将痊愈之际,史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既庆幸阿兰捡回了一条命,又惋惜她接下来仍然可能会得病。   田青瞧出了她的忧愁,安慰她道:“青楼女子大多得此症,所以我们大新的部长让我们出来出诊之时也想到了,她特地调配了服方子,你们平日里自己抓药煎服,便能预防,当然只是预防,不能保证你们就不的病了。”   史言甚至忘记了道谢,她双眼因为惊讶而睁大:“竟然有人会关注我们这样低贱的人,还特地为了我们配了方子,如此大恩,我无以为报。”   史言低头想了想,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这方子定不会白白给她,她也许要拿东西要交换,又或者帮这两位大夫做些什么事。   田青轻声道:“你们不是低贱的人,女人在大新是很金贵的存在。”   史言低头苦笑,但是那是大新,她是大吴人,这一切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她再一次忍不住惋惜自己没有好命。   田青拿出那张用大骊文字写的方子递给史言,递给她之时,田青轻声地问:“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做大新的百姓吗?”田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史言抿着唇,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方子果然不是白白给她的,虽然不知道田青要她做什么事,但是若得了了这方子,便能大大降低姐妹们得花柳病的几率。   史言豁出去了,她抬起头,眼中是决然与坚毅,“还请大夫给我一个机会报答。”   田青平静地点头,问她:“平时来这青楼的多是什么人?”   史言知无不言:“有富商,也有官吏,有时候就连皇都来的官员都有。”   史言心中的猜测更是大胆,莫非,莫非。   田青轻声再她耳边说,“只要大吴成为大新的地盘,依照大新的法律,便不会再有青楼,你们也会恢复自由身,而你只需要做一件小小的事情。”   田青塞给她一包粉末。   “只需要在你那群人来之时,将这粉末挑出一点点,下在酒里或者药里,旁的,你便不用再管了,你放一万个心,这东西绝对查不到你身上。”   史言紧张的汗都滴了下来,她不想再重复这样没有盼头的日子,不想在看阿兰,看到每一个人陷入绝望的循环。   她不想再做个伎子!   只需要接下这包粉末,只需要勾出一丁点撒进茶里,只需要她做这么细微,却又简单的一件事。   她就能得到自由,至少她能在这黑暗而绝望的日子里有盼头!   史言不动声色的将粉包揣进怀里。“田大夫的恩情,奴没齿难忘。”   田青收拾好医药箱,明日她便要回大新了,马上到了过年的日子,她也要回家与家人团聚。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大新的皇帝吧,你放心,你一定会等到青楼被查封的那一天,一定会的。” 第169章 新年   自从楚旋来到江南以后, 江南得年一向都是十分有年味的。   百姓们会换上新衣服,街上也会很热闹,有各种摆摊的, 有逛街的, 还有专门针对孩子们做的小型游乐园。   柳温瑜和柳忻郁在家中用红纸写了好几副公正的对联, 柳玉成打算拿到大街上摆个摊卖出去。   不说卖多少钱,但是图个喜庆。   柳玉成自是拉了他的忘年交好友乔自秋一同摆摊的。   柳玉成开口道:“这大新过年啊, 就是热闹,得出门才行。”   乔自秋拿着对联, “确实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热闹的年了。”   柳玉成又问:“听说广场那边还给小孩子们弄了个小型游乐园,你家寻真是不是去了?”   乔寻真也到了上小学堂的年纪,在班级上也交到了朋友,早上一大早就和同学们出门去玩了。   乔自秋将对联舒展开来,一边摆在桌子上一边说:“一大早上就起来了, 说是要去呢,你说这也奇怪,若是放在从前,我可是不可能让她这样和一群孩子单独出去的,但是在大新,我竟一点也不担心安全这方面的问题。”   柳玉成也摸了摸脑袋,“可不是吗,换以前我哪儿能理解娘子当官当兵啊,这在大新习惯了,还真觉得没什么。”   “这对联的字写的真工整,多少钱一副啊?”   “十个钱一副。”   “要这副是吧。”   另一边的乔寻真, 她早早的就背上了自己的小包包,和同班的几个小娘子一起去了游乐园。   其实虽然名字叫游乐园, 但是规模比楚旋穿越之前见到的游乐园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小小的场地里有着各种人为制作小简陋游乐设施。   有小小的迷宫,也有套圈,还有射箭的奖品。   虽然简陋,但是架不住孩子们喜欢,有好几个游乐设施甚至还需要排队。   乔寻真等几人来的早,那时候还没那么多小孩子,所以她几乎是把能玩的项目玩了个遍。   尤其是套圈和射箭,她几乎是满载而归,拿了不少奖品。   乔寻真吃着游乐园的工作人员给的糖果,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说:“大新过年好热闹呀!”   她的小伙伴基本来江南的时间都比她久些,便说:“大新过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乔寻真得了一堆射箭和套圈的礼品,她也拿不下这么多,分了一些给自己的小伙伴以后,她又在游乐场门口分给那些来往的人。   乔寻真瞧着东西发的差不多了,提着自己准备留下的几个便打算去找在吃炸土豆的小伙伴们。   一个冷不丁的女声传来:“小娘子,你手艺这么好,得了这么多礼品?”   乔寻真抬起头一个,是两个她不认识的娘子,不过感觉这位娘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气场,让她有些害怕。   就像她有时候会害怕老师一样。   不,这位娘子可比老师可怕多了。   乔寻真抖了抖身子:“我就是觉着那套圈和射箭都不是很难。”   虽户乔寻真瞧见那娘子蹲了下来,目光与她平视:“可在读小学堂了?”   乔寻真点点头,回答道:“在读一年级呢!”   楚旋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可要加油好好学习呀。”   不知道为什么,乔寻真感觉到这位娘子的手很温暖,让她感觉到自己被鼓励了,“我会的,我的目标可是那位杨白鹰姐姐!”   乔寻真走远后,祝青寒面无表情的喝着一杯竹杯装的奶茶,“这奶茶不错。”   楚旋手里则是拿着一串烤土豆,“摆这奶茶摊子的从前是草原人吧,这奶茶自不会难喝。”   楚旋吃完了土豆,突然叹了一句,“今年过年尤其热闹。”   祝青寒伸手将楚旋吃完的竹签以及自己的竹杯丢进摊位面前专门回收的小桶里,淡淡地说:“因为通了商道,大新的商品卖的很好,工厂的订单一直源源不断。”   两人此次出来本也没有什么目的,便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过年这件事,严格意义上其实一直都是祝青寒陪着楚旋的。   没走两步,楚旋就瞧见了个有趣的场景,施嫦一脸没睡醒加臭脸被施妤拉着逛小摊。   施妤一边拉着她,一边还说,“这才有过年的氛围,阿嫦你瞧瞧这个红薯烤的多好呀。”   施嫦眼皮耷拉着,看红薯的同时还在远处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施妤的声音再度传来:“阿嫦,你看什么呢,你吃一个烤红薯吧,这样你就不会困了。”   楚旋继续往前走,路上有许多双亲带着孩子的,晃眼看去,竟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黄如容郑由带着郑悦。   郑悦现在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十三岁的孩子身高窜的很快,都快和她的阿娘黄如容一般高了。   郑悦这次过年时特地坐了长途马车从岳县来的扬州,并且她深刻的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来,这母女情分以及父女情分只怕是岌岌可危。   黄如容现在也很忙,青霉素的制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成效,她和胡似七还有宣桂芝几乎是成日泡在实验室里。   而郑由也同样不轻松,不久后他会被调到一个县里去当县令。   一家三□□生生过成了合租户的感觉,平常都见不到面。   三个人在一起走路,聊天之中难免提到郑悦明年高考选择什么专业的问题。   郑由和黄如容都算是官僚体系内的人,消息自然也比常人灵通些。   郑悦自己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只回答道:“我自己心里有数。”   郑悦的三个好朋友都不在扬州,都在岳县过年,所以郑悦是一定要带礼物回去的。   她挑挑拣拣,都没瞧见什么满意的。   但是她无意之中往前一看,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那那那那不是圣人和祝秘书吗?   郑悦连忙了拉黄如容的袖子,低声道:“阿娘,我方才好像瞧见圣人和祝秘书了。”   黄如容也吓了一跳,连忙问到:“当真?”说完火速抬起头,只是人流涌动,哪里还能看到楚旋和祝青寒的影子。   郑悦又使劲眨了眨眼,“当真不见了,我方才还瞧见的。”   “莫不是你瞧错了?”   “不是不是,我一定没看错。”   张傲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楚旋和祝青寒。   她正带着自己的三个妹妹逛小摊,作为大姐姐的她,自是豪气将妹妹看看上的东西全买了。   三个云没见过楚旋,听见张傲云和楚旋小声的对话后立马双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原来这就是圣人,这就是楚娘娘!这就是祝秘书!   真是好生不一样,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和寻常的百姓完全不一样!   当楚旋再次在摊位上遇到全小田和王雪莲的时候,她不由得发出疑问,今日她出行的行程除了祝青寒和几个暗中保护的女兵,没有人知道吧,为何偶遇这么多熟人?   全小田倒是小声的和楚旋打招呼,她和王雪莲瞧上了两双手工织的毛袜。   王雪莲身为兴农部部长,时常需要下地勘察农作物,现在天气冷了,自是需要保暖的袜子。   全小田兴奋地和楚旋指了指街边的食肆,“冯波还有岩岩在里边陪卫霜那个馋鬼吃东西呢,我们方才遇到的。”   对此楚旋表示不想再继续偶遇熟人,故而和祝青寒改走了一条人不多的街,这才慢慢走回节度府。   一路跟在楚轩和祝青寒身后的保护的女兵们也跟着回了节度府。   楚旋很满意这过年的景象,她更想这一整个中原,都是这般景象。 第170章 物流点   大新的医者在外义诊逐渐打响了名气。   人人皆知大新的大夫医术高超, 还基本不收什么银钱,有时遇上没钱的,便是几个瓜果也算是诊金了。   然这一现象, 各国皇帝却不敢干涉, 毕竟自己国家的权贵们若是真有个什么治不了的疾病, 也是需得求他们的。   王冲荣最近虽沉迷于麻将与各种桌游,但是仍然有事情让他十分的头痛。   那就是最近一连两三个官员暴毙而亡, 根本找不出原因来。   王冲荣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有人暗中作乱,但是查下来一番, 这几人的踪迹也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加之冬天本就容易死人,王冲荣便也将这事抛之脑后,沉迷麻将去了。   *   对于旁人来说,过年是一件放松以及和家人团聚的事。   但对于现在自己开了店的邱书桃来说可不是,她是扬州物流管理网点的负责人, 过年的正是大量的信件和包裹被寄出去的时候。   自从那日得到了这物流点的消息以后,邱书桃回去便写了一晚上的计划书。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自己写过东西了,她最开始识字的时候还是和几个堂兄一处的,但后来,他们学的东西便完全不一样了,邱书桃开始学习执掌中馈,如何做好一个贤惠的妻子。   但她的堂兄们皆是学习如何写文章,学习家国大事,学习如何科举高中。   邱书桃从未写过文章,所以这是第一次。   她将阙之桃给她的材料翻了又翻,纸张都翻出了卷边。   杨全进来瞧了她一眼, 那语气不是嘲讽,但是听在邱书桃的耳朵却尤为刺耳。   “这计划书可不好写, 你若是实在写不好,放弃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或许杨全的本意是安慰,是好心。   但是这话倒是让邱书桃蹭一下火就起来了。   邱书桃继续翻着材料,气道:“本来写计划书就让我头痛,你还要来说这些风凉话!”   杨全急忙摇头,“你瞧你,我是在安慰你,你竟还说我在说风凉话。”   “我不听!你出去!”   杨全被赶了出来。   杨全走后,邱书桃用冷水淋湿了帕子,擦了擦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短暂的闭上眼整理思路,随后立刻又翻开那本材料,第一步得先从她对物流点的理解开始写起,随后是对经营模式的看法,铺面的选择。   冷水让邱书桃混沌的大脑清晰了不少,方才的混乱的如同蜘蛛网一般的思路瞬间变得清晰。   邱书桃连夜写好了计划书,第二日更是睡都不睡,火速坐公共马车去到商部办公室。   阙之桃有事外出不在,是方雪兰收了她的计划书,说一会等阙之他们回来的时候交给她。   邱书桃一夜未睡,但是她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浑身轻松,看着天空似乎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天空是如此广阔。   邱书桃成功的得到了物流点开店的资格,只是店铺选址,员工招聘都得她自己去亲自完成,另外两个物流点在岳县和丘江县。   因得是试点实施,所以扬州岳县丘江县这三个江南发展的最好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试点处。   邱书桃还需要和这两个网点的负责人进行联系。   这样繁忙的事务堆积在她的身上,她自然便没有多少的时间去互助会了。   于是邱书桃做了生意这件事便很快也在互助会之中传开了,这件事就如同石头投进水中,激起千层浪。   原本邱书桃和她们的是一样的人,她们有郎君有孩子,一起在互助会里学习,闲聊。   而像邱书桃一般进互助会早的娘子,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帮助新来的娘子,邱书桃自也是做这般事情。   若说邱书桃有哪里不一样,那便是她的女儿争气些。   但是现在,不是邱书桃的女儿争气了,是她自己争气了!   后宅娘子们的恐慌感便一下子来了,那心里的感觉怪怪的,说是嫉妒,但又不是,她们也是真心盼望邱书桃那铺子能开的好。   说是羡慕,似乎又不全是,若是这样大的一件事放在她们的身上,她们又是抗拒的。   毕竟那可是在报纸上刊登了的事情,光是看起来就是那么的复杂,和普通的铺子开起来可完全不一样。   她们还忍不住想,若是邱书桃真的想开铺子,为何不挑简单的铺子开呢,为何一来就选择一个这样难的。   邱书桃开始着手看挨家挨户的看店面,预备铺子招人。   邱书桃仔细的想过,现扬州只有她一家物流网点,要做的便是将这地址选在较为中间的地带,使得各处来和去都不算太远。   另外还有这店里的招的人一定得机灵,能写会算识字这些都是基本的。   毕竟快递物流这东西还是个新鲜玩意,而且这东西的寄存,只怕会扯皮。   这样一忙起来,邱书桃便没什么时间去互助会,全身心的投入了物流点的准备工作上。   待开业的第一天,人还真不少,即使能寄的出去的地方只有岳县和丘江县。   郑由也在其中,郑悦一直在扬州读书,他和黄如容现下又忙,不得空去坐那长途马车看女儿,因此这个快递功能,他是真的觉得很不错。   这样他们夫妻二人便可以隔三差五的给郑悦寄信和东西。   邱书桃开业,后宅娘子互助会里的许多人自也是要来祝贺的。   邱书桃忙的脚不沾地的安排店里的员工编快递号,填快递单子,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空招呼她们。   互助会的几个娘子瞧着邱书桃这忙碌的样子,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便又冒了出来。   宋雅青捂着自己的胸口,瞧着邱书桃游刃有余的和百姓说这快递是怎么一回事,寄到何处是多少钱。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不是嫉妒,不是羡慕,是害怕。   虽然学习了新思想,但是以前得旧思想也一直在束缚着她,她不敢踏出宅门,只敢在那一方小小的互助会,给自己一点可怜的安稳。   安慰自己改变了。   但其实改变的更多的一直都是邱书桃,是她提议他们一起去岳县图书馆,是她说大家没有出过扬州很可惜。   邱书桃走在了前面,而自己就要这样一直落在后头吗?   宋雅青问自己。 第171章 西平事   大平, 西平县内。   西平已然成为了大平得皇都,在施妤假死过后,高羡始终挑不到用的顺手的人。   之前的那几个不是这里不合他的心意, 就是那里不对。   他知道施妤的能力超然, 但是没想到她不在了以后, 竟连一个顺手的人都找不到,总而言之, 失去施妤对于高羡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   河北道的冬天一直很冷。   宫人们将殿门关的死死的,依然时不时的会有冷风灌进来, 在一旁候着的宫人们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他们心里想着,自从这商道通了,有了大新的蜂窝煤以后,屋子里都没有那么冷了,要是换做以前, 那可真是冷的双手都要发抖。   先是修建皇宫,后又是修建商道,百姓们接连两次徭役,高羡也实在是不想劳民伤财,因此皇宫内并且拨多少银钱用于供暖。   大平初建,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有许多。   不过好在这商道通了以后,许多大新的商品进入了大平。   比如现在这殿内烧的蜂窝煤,实在是比那些个好炭便宜,也不会有太大的烟雾,而且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在上面放在一壶热茶温着。   宫中只有他和诸多妃子的寝殿内的火墙才是时刻用柴火烧着, 至于其他的地方,只要一走去便是寒风刺骨。   高羡戴着大新那边传来的毛线围巾, 低头走进大殿,一旁的宫人立刻将殿门关上,防止冷风吹灭了蜂窝煤。   高羡身着大骊样式的皇袍,戴着这围巾着实有些奇怪,但是这围巾实在是保暖,加之大臣们上朝时几乎人手都戴,还有带毛线手套的,早晨的冬天更是冷。   高羡在殿内与几位大议事完后,宫人便问:“圣人待会去何处用膳?”   自从施妤自焚后,秦文珠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了许多,高羡去看了她几次,皆被以病为缘拒了。   高羡想了想,“去刘妃处吧。”   高羡如今的后宫除了秦文珠以外,几乎全是为了网罗前朝而封的,这刘妃刘寒玉便是其中一个。   刘寒玉知道高羡要来和自己一起吃晚膳,欣喜的备了好些菜,随后又命人将寝殿内的火墙烧的旺些,这样高羡来的时候才不会冷。   刘寒玉坐在桌子上盼啊盼,终于将高羡盼来了。   只是高羡一进门,看到了一桌子的菜,随后又抬起头看见精心打扮的刘寒玉。   他表情没变,淡淡道:“朕与你二人用膳,不必这么多菜,现在大平初建,应当节俭才是。”   刘寒玉面色一变,讪讪道:“是,圣人说的是。”   高羡脱去围巾,却发现这房间内丝毫不冷,反而吃到一半还有些热。   于是他说,“这屋子倒是暖和。”   刘寒玉以为高羡终于发现了她的良苦用心,便急急地说:“臣妾知道圣人要来,特地命他们多多的在火墙内烧了柴火,就是怕圣人冷着了。”   高羡索性放下筷子,“宫中每个寝殿内都有火墙,一日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别人为何每日只按份用,是能少烧一点就少烧一点?”   刘寒玉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这顿饭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沉默的吃完饭了以后,高羡起身便走。   高羡走后,一个跟在高羡身边伺候的宫人小声地对刘寒玉说道,“刘妃有所不知,今日圣人批折子议事之时都是点的蜂窝煤,圣人除了睡觉之时,都舍不得用这火墙呢。”   刘寒玉一听,更是哀伤涌上心头,自己今日精心准备的一切,竟全都让高羡讨厌她了。   高羡本就因为施妤自焚后找不到合适的人而心烦,想去找秦文珠说说话也被拒之门外。   今日刘寒玉的种种举动让他的心更烦躁了。   这些女人为何就这么愚蠢?这么狭隘呢?为什么秦文珠不愿意与自己说话,也不愿意见自己了呢,高羡很是不解。   施妤的死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她也应当从悲痛之中走出来了才是。   高羡在自己的寝殿内揉了揉昏涨的太阳穴,将丹药一饮而尽。   看来还是不能离了这东西,哪怕不能长寿,能让他心静也是好的。   *   “皇后殿下,圣人今日去了刘妃处用晚膳,走的时候表情似乎很不好呢。”   秦文珠面前放着一张纸,她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在意。“空笑,你往日里并不是这般会在意圣人去了谁处吃饭的人。”   空笑低下头,“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殿下您的眼睛,是.”空笑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说道:“是圣人身边的申彰.”   秦文珠放下笔,用眼神示意空笑研墨,“申彰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同你说这些。”这大概是高羡的意思,他几次想来,自己都以生病为由拒了。   而空笑也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才会大着胆子在自己的面前提起。   秦文珠又提笔写下一个施字,这些日子写这本鸣雌候专之时,每写一个字,每便想到施妤遭受了那般焚烧之痛,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针尖刺痛一般。   她当日因为悲伤过度晕厥了过去,醒来越想便越觉得奇怪,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大平尚未一统天下,心怀天下的施妤怎么可能不小心打翻了烛火而烧了整个施宅呢?   且不说那烛火是如何打翻的,烛火打翻后想要烧完整个施府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在这时间施妤就这样坐以待毙不逃命吗?   她可是知道施妤是会工夫的。   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秦文珠后才着人仔细地调查了,在出事之前施妤似乎夜闯了节度使府,但是没多久后施妤便回去了,从此后她再也没来汇报过事务。   再后来便是她出事。   她一定与高羡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秦文珠自然查不到。   秦文珠还发现了一个更残酷的真相,施妤死了,那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一心求死。   除此之外在这大平谁能杀她?   高羡吗?他看到施妤的尸体时的痛心可不是假的。   “殿下,圣人几次都想要来见您,您不能一直这样闭门不见呀,如此这般,您如何能怀上皇子呢。”空笑担忧地说。   秦文珠清楚的感觉到高羡有事情瞒着所有人,否则她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施妤绝望自焚。   秦文珠甚至不敢细想。   空笑见秦文珠只专心的写字,便也不继续说了,只叹了口气。   她默默的将蜂窝煤挪到书桌旁边,“殿下若是觉得手冷,可以将这手套戴上,应当也是不妨碍写字的。”   这些都是新国来的新鲜玩意,秦文珠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都是十分好用的,听说还有新国的邸报,那邸报与寻常的十分不同,是专给百姓看的,上面还能预测天气,上面似乎还有什么连载的推理小说。   但这些秦文珠都是听宫里的其他妃子说的,她并未瞧见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是连载,什么是推理小说。   在这宫中,她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虽然,她其实很想看一看。   秦文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看到那大新的邸报,更不知道她现在着手写的鸣雌候传,能不能流传下去。   秦文珠今日写了一会,便觉得有些乏了,这鸣雌候传是她答应施妤的事,她自然是要拿出一万分的精力好好编写,一个字都不能出差错。   秦文珠将纸放好,空笑的声音又再度传来,“殿下,李妃求见,似乎。”空笑将声音放低,“李妃似乎是搞到那什么大新的邸报了,说是来和殿下一起看呢。”   秦文珠手中动作一顿,“当真?”   李妃李慧婕一见到秦文珠,便紧张地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宫外弄进来的。”随后李慧婕便拿出了好几张纸,“这大新不是用的大骊的文字,因此要看懂这这报纸需得要这简繁对照表,阿拉伯数字表。”   秦文珠听的一阵眩晕,“看个邸报要这么麻烦?”   李慧婕将几张纸全部塞给她,“是呀,现在西平权贵之中最流行的便是这报纸了,尤其是那上面的连载小说,真是看的人心痒痒。”   秦文珠问,“你看了?你上次不是很嫌弃大新的那些议事的娘子吗。”   李慧婕脸一红,“我那有嫌弃,我就是觉得她们那样不好看而已!”   秦文珠轻声道:“多谢你,慧婕。”   李慧婕不在意地说,“我知道殿下因为施典仪的事情伤心,其实我心里也有点难受,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我也是希望殿下能快些开心起来。” 第172章 大学   大新的第一个大学选址尘埃落定, 落在扬州。   这事早就被许多人猜中了,因此算是意料之中,但是意料之外的是, 在扬州远郊。   这是大新第一个大学, 楚旋不想做的过于寒酸, 至少在未来几十年里,大部分的学子都会在这里面学习与成长, 不说要和现代大学相比拟,但是至少得有个雏形。   现扬州城区可没有那么大的地盘, 所以选的便稍微偏远了一些。   此消息一出,最懵的就是那些个务农的农户了,这,大学要修在此处,那他们的地可怎么办啊, 以后他们种不了地了,靠什么生活?   还未等他们思考着这不能种地了该怎么办之时,民生部和兴农部的人便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此次建大学所占之地,大新会给赔偿。   农户们一个个更懵了,这自古官占民乃是理所当然,哪里还会有什么赔偿,他们都没有想过。   而且这赔偿还十分的精细。   农户们先是一个个被敲开了门,随后就见那些吏事们拿着他们没见过的东西开始测量,嘴里还念念有词,“将数据记下来, 回头按价折算给他们。”   郑由的调令虽已是板上钉钉,但调走是下个月的事, 因此在兴农部一天,该干的事还是得干。   他耐心的和农户解释,“这修建大学占了你家的地,占了多少我们都仔细的测量过了,最后会赔你们一块同等面积或者更大的地,你们放心,只会多赔。不会少赔,地里的农作物咱们都按市场价赔,还会额外的补贴,是现钱。”   这样的赔偿其实完全不会让他们亏。   农户们得知还有赔地,便也没有什么别可说,个个满心欢喜。   “建大学好!将来希望我孩子也能读大学!”   这若是换在以前,占了便占了,哪里还有什么赔偿,现在就连地里种的东西都要赔,他们可真是遇到好皇帝了!   大学的选址一落下来,怕是交通部也要重新规划一条公共牛车的道路在此处了,这下各部门有的忙了,郑由想。   同时他也看了看这远郊的环境,不错不错。   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这周围肯定是会马上动工修建水泥路的,到时候大学一修好,肯定会有不少商铺开过来,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这里哪里还算什么远郊,只怕马上就要成为扬州最热闹的地方了。   大学的选址虽定了,但是名字还没定。   取名权自然是交给楚旋,然而楚旋是个取名废,思来想去的想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个什么眉目,最后闭着眼睛大手一挥,写下新立大学堂五个大字。   楚旋对此很是满意,又顺口又顺眼还有意义,她简直太会取名了。   祝青寒拿着那歪歪扭扭的五个字,沉默半响还是在底下用标准的笔画将这五个字再写了一遍。   不然谁懂这五个字写的是什么啊,她可不想折磨底下的人。   于是乎,新立大学堂正式开工。   *   “郑悦,有从扬州来的信,我刚从学校门口进来瞧见了,就帮你拿了。”郑悦乖巧点头,“好的,谢谢霍老师。”   郑悦打开信,果然是自己的阿娘和阿耶寄来的。   信中说他们去了新立大学堂的选址地,环境很不错,空气清新,虽然现在地方偏远,但是等到大学修起来了以后,一定会很热闹,让她一切都不用担心,最后就是一些嘱咐她好好学习的话。   郑悦和杜小草以及沈芦李朝等人所在的中学堂三年级便是这第一批考大学的考生,郑悦已经得知这考试被圣人命名为高考。   郑悦不明白为什么要叫高考,她从小学堂考进中学堂时叫中考,怎得中学堂考大学堂就叫作高考呢。   郑悦觉得按这个规律来说,应该叫大考才对。   郑悦刚收起信件,就瞧见一向不爱说话的李朝拿着那大新周报,神情兴奋地说:“我.我给大新周报投稿,被采用了!”   郑悦眼睛一亮,“哪儿呢哪儿呢,给我瞧瞧。”   这下不光是郑悦杜小草以及沈芦等几个关系好的凑过来了,而是在班上午休的同学们都听见了。   “当真?李朝你这么厉害的吗?”   “真的被选上了啊?哪篇哪篇?哪个地方?”   “哇,太厉害了吧,我怎么就没有这个文采。”   “你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李朝瞬间被围成了一个圈,面对一众同学们的询问,她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将报纸拿起来,指着右下角道:“在这里,板块在角落,不怎么起眼。”   杜小草一把接过报纸,“我瞧瞧在哪儿呢。”   “拜托,能选上就已经很厉害了呀!”   “对啊对啊,能选上就已经很厉害了。”   郑悦凑带杜小草的身边,伸长了脖子使劲往前瞧,只见在报纸的右下角的标题赫然写着,《学堂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郑悦快速掠过内容的小字,只见结尾确实写着,作者岳县中学堂李朝。   郑悦抬起头,对李朝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你李朝,闷声干大事啊。”   “哎呀,作者真是李朝。”   “李朝你太厉害了吧!”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李朝任由着同学们传阅报纸,她解释道:“还是归功于现在有了这物流点,我直接在岳县的物流点填好收投稿的地址寄出去就行了,否则我为了投稿还得专门坐长途马车去扬州,我也没有时间。”   沈芦赞许地说:“不管怎么样,这文章是你写的,是你厉害。”   “就是,你就别谦虚了。”   “说的我也有些想去投稿了,要不我回去写一篇文章试试?”   “得了吧你,人家李朝是语文课代表,作文都是优秀范文,你写的出来个什么啊。”   报纸现在在郑悦手上,她一边看内容一边赞叹地摇头:“不得了,不得了,写的真好,写的太好了!”   李朝确实有些意外,她本来也是抱着一个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能被选上。   那可是大新周报啊,上面竟然刊登着她写的文章呢。   到了上课的时间,班级之中的喧闹声仍然未停止,“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兴奋,都要上课了还不回教室坐好?”   “老师老师,我们在看报纸,李朝写的文章上大新周报了。”   “当真?给我瞧瞧。”   那算学老师拿起报纸,很快就找到了李朝写的文章,她赞许道:“不错啊李朝,看来你以后就是吃笔杆子这口饭的。”   放学后,四人组照例一起回家,话题当然还是免不了李朝写的文章。   郑悦咬了口苹果,说:“李朝,我看你以后就适合进那个什么宣传部,宣传部不就是要写很多东西吗。”   杜小草点头,“对,我阿娘就常常接到宣传部下来的文件。”   李朝难得不好意思,“你们都在说什么呢,咱们这都还没高考,大学都还没考上呢,怎得就说到做吏事上去了。”   郑悦吃苹果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因为你一定考得上呀,你平时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考不上!”   几人又聊了一会,便聊到大学的选址上去,沈芦开口道:“说是选在扬州,但是不知道选在扬州何处。”   “这个我知道,选在扬州的远郊处,我今日才得了我阿耶的信,他说占了好些农户的地,朝廷不光赔地还赔钱呢。”郑悦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耐心的回答道。   杜小草生出一股感慨,“要是在以前,官占民,占了就占了,哪里还会赔。”   沈芦伸手在路边摘了个梨,擦了擦,“所以说大新和其他国家都是不一样的,这中原必须属于大新,否则不光你我,整个大新的百姓都将继续过地狱一般的生活。”   李朝又说:“听说大学堂是叫作新立大学堂对吗?”   沈芦对这个名字十分肯定,“这新立二字定是圣人千挑万选后经过深思熟虑挑出来的,你们想,新立,新既代表着我们的国号,又有初始全新之意,也指新的人或事物 ,而立代表什么,代表竖立、向上、直立、建立、树立,这两个字连在一起,就能看出圣人对我们的期许,和对大学堂的重视。 ”   沈芦分析完这一番话,只见另外三人默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听你这么一说完,我现在就想回去解十道方程式。”   “我想回去做二十篇阅读理解。”   “我想回去算三十个化学物理公式。”   *   在扬州的楚旋打了个喷嚏,“阿秋。”   杨白鹰刚好进来有事要问,她关切地问:“圣人莫不是衣裳穿少,现在还未立春,还冷着呢。”   楚旋摇摇头,“无事无事。”   她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后念叨她呢!   杨白鹰手里拿着一张纸,问道:“圣人,这是宣传部写的新立大学堂的宣传稿子,我特拿来给您过目。”   楚旋接过一看,这稿子将新立二字解释到了极致,什么蓬勃向上,积极进取,新的征程,她都不知道这两个字还能代表这么多意思了。   她原来想着新立新立,就是大新第一个建立的大学的意思。 第173章 生日蛋糕   秋芸和曾仁合作的秋黄蛋糕分店在大楚开的风生水起。   如今那鸡蛋糕更是大楚权贵之中待客的时兴美食。   毕竟鸡蛋糕这样入口软绵的糕点, 还未曾出现过,现在的糕点基本都以厚实的口感为主。   秋芸的眼光瞧的长远,得知新立大学选址在扬州远郊的消息后, 她立刻就打起了还未修建好的大学周围的主意。   秋芸上次来扬州的时候便已经买了宅子, 时常也会在扬州小住, 她亲自去看了新立大学的选址,觉得确实十分不错, 并且周围已经规划出了一条公共牛车道,到时候是通往大学的路上开上几间铺子。   秋芸显然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加上她两个女儿的学习成绩最近还有所进步,所以她的心情可谓是非常不错的。   当然,如果曾仁不上门找她就更好了。   自从鸡蛋糕在大楚生意爆火后,曾仁的就一直想着扬州那加了奶油的鸡蛋糕,只要秋芸将那奶油的方子给他, 那么大楚的分店生意只会更好。   大楚的鸡蛋糕卖价是大新的两倍不止,毕竟两个国家的受众不同,大新的没有权贵,所有东西都是面向百姓,所以价格自然是公道,但是大楚就不同了,鸡蛋糕的受众便是权贵,自然得卖的贵些,那些权贵们才高兴。   这样更能彰显他们的财力和地位。   其实秋芸也不是说不给曾仁配方,毕竟曾仁的生意好她也有进账,而且曾仁又没有大新的身份, 无论如何也抢不到她的生意。   而是这奶油的制法实在是麻烦,曾仁手上又没有奶源, 更重要的是秋芸想逼他让利,自然不会松口。   但是曾仁丝毫不在意,只说只要有了配方,奶源他可以想办法去搞。   曾仁急的要跳脚,便是娘子也不叫了,“秋芸阿姐,你就把这奶油的方子,阿不,你们这边叫配方,把配方给我吧,算我这个弟弟求你了。”   秋芸听的好笑,便说:“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认了个弟弟。”   曾仁见这都几天了,不管他如何软磨硬泡,这个女人是丝毫都不松口,他便也只能咬了咬牙:“秋芸阿姐,只要你肯把奶油的配方给我,我便再给你让一成利,如何?”   秋芸松了口,“这奶油的制作极其复杂,你手上没有奶源,算下来成本算是投的极高了。”   曾仁拍了拍胸脯打包票,“秋芸姐不必担心,这点包在我身上,我在你这边学的营销手段也不是白学,我自然有办法,不管这成本多高,我照样能卖得出利润来。”   秋芸故作为难地说:“就一个奶油配方我就多得你一成利,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你。”   曾仁眼睛亮了亮,“莫非秋芸姐还有什么秘方想要教给我?”   *   大楚皇都玉卢县内。   大新的商品在大楚刮起了一轮新的风潮,现在若是喝水不用玻璃杯,待客不摆上一碟子鸡蛋糕,不摆上一盘大新来的新奇水果,那便算穷酸之家,算不上什么权贵。   大楚翰林学士家中,一群娘子们正神色紧张的围着一张报纸。   在她们围坐的正中间,有一梳双髻的娘子,她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若是仔细瞧,便能发现那纸上全是繁体字,而桌子上行赫然摆着一张简繁对照表。   她张口,脆生生地读着纸上的内容,“樊妙嫣眉头一皱,只觉得方才路过的那人不简单,她自小便是能通过一个人的衣着谈吐行为举止断人的,方才那人不似普通的百姓那边岣嵝,皮肤也过于的白了,定不是一个劳作的百姓,难道他是!樊妙嫣心道不对,一下子便追了上去。”   这话读完,围在一旁的小娘子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崩溃的表情。   “这,这便没了?”   “那人到底是谁,会不会就是菜园案的凶手?”   “怎会断在此处,我现下觉得自己看不到后续简直要抓心挠肝了!”   “这次怎会才更新这么一点,上次明明都有足足四千字!”   “我今夜回去定是睡不着了。”   “这一次便不能多写一些吗!”   读推理小说的娘子是翰林学士家的女儿,名叫沈舒兰。   沈舒兰自己也被这个结尾勾的心痒痒,但是还是安慰她的一众手帕交们,“只需十日,十日后咱们就能看到后续了。”   “说是十日,实际上要看那些去大新的商人何时去,何时回来,若是快些,要不了十日就能看。”   沈舒兰又问,“那这报纸上别的文章可要看?”   一众娘子们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要看要看。”   沈舒兰又读李朝写的文章《学堂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一众小娘子们又叹道,“听说大新和咱们这完全不一样,现在一瞧,果然是真的。”   “哪里女子做官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吧,之前的报纸不是还说过吗。”   这个话题并没有讨论很久,小娘子们默契的将话题岔开。   “那秋黄蛋糕店似乎是出了个新糕点,叫什么生日蛋糕。”   “那是什么东西?”   “仿佛是过生日之时要吃的,很大的一块!是圆圆的,上头还有奶油,我也不知道那奶油是什么,但是那滋味真是好吃极了,入口即化!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还想告诉你们呢,结果一听这小说,就忘记了。”   众人更是好奇了,“比鸡蛋糕还好吃吗?”   “嗯嗯!好吃太多了,但是说是要提前预定,一定要家里人过生日,否则买不到呢。”   沈舒兰想到下个月即将要过生日的祖母,心动了。   曾仁在铺子里笑开了花,心想这秋芸虽然为了逼他让利不肯说奶油配方,但是又给她支了个生日蛋糕的法子。   曾仁再大肆宣扬一下,过生日若是不吃这生日蛋糕,那便不是权贵。   这招别提有多好使了。   现在生日蛋糕又被他彻底炒红了,虽然成本确实高,但是他的卖价更高,就是这做工非常的费劲,一天只能做一个。   曾仁盯着做蛋糕的人细心的用奶油写生祝福生辰的话,随后便是翰林学士府的小厮来拿。   这蛋糕的价格比这几个小厮都贵重,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今日过生辰的主角,沈舒兰的祖母王婉从前也是个厉害人物,写了许多的诗,在大骊还未彻底衰败之时,是出了名才女。   王婉还未吃长寿面,就瞧见一个两层似乎是点心的东西被搬上了桌子。   沈舒兰笑道:“祖母,这是现下流行的生日蛋糕,说是过生日吃了这蛋糕,便能长命百岁呢。”   王婉是个严厉的祖母,若不是她的悉心教导,沈家不会在这乱世之中活下来。   再是严厉的她,此刻眉眼也忍不住沾染了笑意。   “这是大新来的新鲜玩意吧。”   沈舒兰点头,“祖母果然好眼力,这和之前给您吃的鸡蛋糕一样,是大新来的东西。”   其实这个生日蛋糕若是让楚旋来看,是相当简陋的,两层蛋糕胚,中间和顶层涂上一层奶油,顶层是用奶油涂抹的简易花朵,以及生辰祝福语。   秋芸之所以把这个东西给了曾仁,是因为当初她和阙之桃商量过,觉得生日蛋糕制作过于繁琐,成本也高,并不适合在大新售卖。   沈舒兰弄来了生日蛋糕,自然让桌子上的其他人送的礼物都显得黯淡无光。   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事,只有王婉从容不迫。   入夜,沈舒兰的父亲低声细语地问:“阿娘是觉得那大新是故意将玻璃杯鸡蛋糕抬高了?”   王婉转头,锐利的眼睛盯着沈舒兰的父亲:“生日蛋糕,鸡蛋糕,玻璃杯,哪样不是被大新渲染成神物,现在大楚多少人花了大价钱去买这些东西,而大新又从中赚了多少。”   沈舒兰的父亲低头,细想还真是如此。   王婉随后坐下,从她的梳妆匣子里拿出一张纸来,沈舒兰的父亲定睛一瞧,“这不是大新的报纸吗?”   王婉将报纸丢给他,“你好好瞧瞧这上面写的东西。”   沈舒兰的父亲只能沉默,因为他看不懂这大新的文字啊。   王婉冷冷地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的女儿都在为了看懂这报纸学习大新的文字,你一个有官身的竟不懂这样的道理。”   “是儿疏忽了,儿这就回去学。”   王婉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已下定决心去大新瞧一瞧。”   沈舒兰的父亲更加疑惑,“阿娘,这是打算?”   王婉表情不变:“诸国争霸,事事都瞬息万变,我们在不久前还是大骊人,如今又变成楚国人,谁能保证我们接下来变成什么人?若是大新当真是个保命的好归处,我们不妨投奔。”   沈舒兰的父亲虽有些不满,但还是低头道:“儿都听阿娘的,当初若不是阿娘,沈家一大家子难以活到现在。”   王婉叹息道:“但愿,但愿吧,待我去瞧了就知道了,若是圣人问起来便说我老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去大新瞧病了,舒兰和我一起去。” 第174章 答疑解惑   沈舒兰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依旧是懵的, 明明前几日祖母还在过生辰,大家还在吃好吃的生日蛋糕,怎得现在就要马上启程去到的大新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精神奕奕的王婉, 在心中默默的打了个问号。   祖母的精神看起来比她还好。   也许是看出了沈舒兰的疑惑, 王婉开口道:“这次去大新我们全程走商道, 是很安全的。”   王婉早就想来的大新看看了,早在之前她便已经打听到了如何最安全的来到大新。   沈舒兰瞧见王婉说过的这个精气神, 哪里是有病的模样,便在心中大概也有了猜测, 莫非是祖母想去大新瞧一瞧?   沈舒兰的心情瞬间有些澎湃,大新,去了大新是不是就不用等那些商人就能看到最新一期的报纸了,是不是就能吃到那些非常新鲜的食物了,是不是就能瞧见那些女官们了。   沈舒兰对于大新的一切认知全部来源于报纸, 现如今真的要去看了,她不由得在脑海中想象,大新的街道应当是什么样的。   王婉本来在闭着眼睛休息,瞧见沈舒兰一脸好奇的望向窗外,便说:“现在还没到大新的地界呢,听说大新的商道与其他地方的商道都不相同,走上去是十分平坦的。”   路途的颠簸没有浇灭沈舒兰对大新的好奇。   直到他们终于来到了大新负责修建的商道,看到了那块提醒安全驾驶的石头。   沈舒兰眼睛睁的大大的,趴在车窗之上,还将脑袋伸出去了半个,“这路, 这路!”最后憋了半天,说了句, “怎是这样的!”   王婉同样掀开帘子,她比起沈舒兰要沉稳的多。   王婉轻叹一口气,目光沉沉道:“这路倒是平稳。”   确实是平稳,而且是平稳过了头了,其他的国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路。   王婉的心当下就偏向了大新几分。   沈舒兰实在是过于好奇这路,因此脑袋迟迟不肯收不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上商道之前,前方便有块大木板写了马车靠左行驶,右边是行人的道路。   但是沈舒兰没想到,这商道上真的有人,而且还有好几个,他们挎着一个篮子,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包着。   沈舒兰瞧见有个娘子挎着篮子向她招呼,“娘子?吃烤红薯和烤土豆吗?烤土豆撒了辣椒面的,自家种的辣椒面,可香!”   沈舒兰心动了,于是收回脑袋眼巴巴的瞧着王婉。   王婉眼皮都没抬,“丢给她十来个娘娘钱,去买几个尝尝。”   沈舒兰惊讶的拿起手中黄澄澄的娘娘钱,“祖母竟然准备的如此周到!”   沈舒兰拿到钱,又伸出脑袋冲那娘子喊。   马车在左右边的边界处停下,那娘子迅速上前,“烤红薯三钱一个,烤土豆两钱一个。”   沈舒兰手里刚好十个钱,全部给了那娘子,“两个红薯两个土豆。”   “小娘子的土豆可要加辣椒粉?”   王婉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两个烤土豆都加。”   那娘子笑着点头,随后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里头还有一个木质的夹子,她先是夹了两个红薯两个烤土豆递给沈舒兰,随后在篮子的角落夹了两个小荷叶包裹起来的辣椒面,一边还开口说:“你们放心,我们这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干净卫生,我们都不拿手碰的。”   刚给沈舒兰拿完,后头便有马车里的人喊,“来几个烤土豆,要辣椒面的。”   沈舒兰将东西全部拿进马车里,开始仔细端详这土豆和红薯。   这两样东西她皆是听那些商人说起过,说在大新是作为主要粮食的。   王婉拿着土豆和红薯仔细端详了半天,随后上手将烤红薯掰开。   车里瞬间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王婉咬了一口,她暗自道,味道很甜,口感也很软。   随后是试吃烤土豆,她先是吃了一口原味,随后再去蘸那荷叶包的辣椒粉。   其实那荷叶里的辣椒面很少,蘸一蘸便没了。   王婉入口尝试,是很辣的味道,比茱萸要辣的多,沈舒兰差点被辣出了汗,立刻就去拿水壶喝水。   王婉将烤红薯和烤土豆吃完,便觉得自己已经快饱了。   她目光望向那这个买土豆红薯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当即便下定了决心。   沈家必须举家迁移到大新来,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让王婉下定决心的不是扬州的繁华,她甚至还没到扬州,正是这看起来不起眼的土豆和红薯。   试吃之后王婉才发现这东西的饱腹感能有多强,她吃了一个红薯一个土豆便已半饱,而这红薯和土豆在商道这样的地方才卖这个价,自然证明这东西在大新是不值钱的,是人人都买得起的。   这就说明,大新不光上层,底层百姓也是能吃饱的。   而这一点,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   民以食为天,王婉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王婉瞧着沈舒兰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到了大新,你便留在此处,现下还不知道大新那边的是女子是如何做官的,但是等我去到大新搞清楚,你便得去学堂读书了。”   沈舒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烤红薯,她惊讶道:“留在大新?祖母,咱们不是来大新看病的吗?”沈舒兰对于王婉话中的读书并不排斥,祖母从小便教导她读书。   王婉身体后仰,整个人靠坐在车厢壁上,语气中是浓浓的疲倦:“天下尚乱,我们得需要寻找一个栖身之所。”   沈舒兰反问:“大楚不行吗?”   王婉摇头,“如今的变故谁又清楚,天下乱着的时候死了多少人,谁能保证沈家能一直苟延残喘下去?”   王婉也清楚,现在各国的朝廷不过就是草台班子,七八个人分着以前整个大骊的土地,一人占那么一点,一共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还封什么百官。   所以沈舒兰父亲的那个什么翰林学士的位置,她是没有丝毫放不下的。   都是虚的。   沈舒兰立刻觉得手中的红薯不香了,她大概也能猜到此次出行的目的,生病不过是借口,而且祖母这般着急,想来现在的形式一点都不乐观。   车上的气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他们通过平缓的商道到达大新。   由于马车在水泥路上实在是跑的太平缓了,沈舒兰甚至在车上睡了一觉。   王婉和沈舒兰还未下马车,就听见一小娘子稚嫩的声音在说道:“车上来大新的客人们可需要向导服务?给你们讲解大新的规矩,帮你们跑手续,只需要十二个娘娘钱呢。”   沈舒兰还未开口,王婉便说:“那就麻烦小娘子了。”   关雨是个有眼力劲的,主动上前搀扶。   关雨早就做完了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她不想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她不喜欢家里压抑沉闷的气氛,她宁愿得空了在外头当向导,白天出去,傍晚才回来。   沈舒兰深吸了一口气,搀扶着王婉下了车。   这便是大新了,她在报纸上读过的大新,现在终于要用眼睛看到了。   大新的街道上有许多的人,他们的面容和大楚的百姓完全不同,他们整个人的劲头是完全不同的,透着股生命力。   沈舒兰和王婉跟着关雨一起排队等待办外来人口证明,办了这个东西外地人才可以在大新自由出入。   沈舒兰和王婉都对关雨极其满意,打算待会多给她一些钱。   在等待的过程中,王婉主动问了关雨的名字,并且和她聊起天来。   沈舒兰这才得知,现在是学堂孩子们的寒假期间,所以有不少孩子出来做向导挣点零花钱。   王婉又问,“那关小娘子在小学堂都学什么呢?”   关雨回答道:“学语文,算学,自然科学,思想品德,体育。”   王婉抿了抿嘴唇,这些东西里头除了算学,她竟一样也没听说过。   沈舒兰也问:“不学四书五经?”   关雨摇头,“四书五经?那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   关雨说的是实话,在楚旋进江南以前,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底层百姓,连字都不认得,哪里知道什么四书五经。   若是在马车上王婉只是下了七分的决心,那现在便是十分了,沈家需得越早过来越好。   王婉接着问:“那关小娘子可知,在大新若是想做官,是个怎么样的流程?”   作为一个敬职的向导,关雨知无不言,“这个我知道,去年开始的新政策,需的读到大学堂毕业,拿到毕业证书才有资格参加吏事考试,不管想做什么样的官,都得从吏事开始。”   关雨举一反三,还回答了王婉接下来的疑问,“若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便是从小学堂读起,参加中考考上中学堂,再参加高考考上大学堂,若是年纪已经超龄了,那便报名读夜校,拿到夜校的毕业证书,也能参加高考。”   王婉点了点头,从怀中随手抓了一把娘娘钱递给关雨,“多谢小娘子解惑。”   关雨惶恐道:“这这这,这太多了,我可不能收!”   王婉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妨,就当麻烦你接下来两天的费用了,我们二人想好好的了解一下大新。” 第175章 仁照鹿   “啦啦啦, 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带着现代独有的伴奏歌声响彻在整个太行宫的大殿。   虽然现在这个大殿已是十分破烂,桌椅也皆是破损, 完全看不出当年大骊的辉煌。   “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还会唱歌儿呢?!”   “你小子!都说了要叫圣人了, 你叫什么大哥!”   “哦哦哦,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吗, 嘿嘿,”   祝文原是一介流民, 靠着吸收流民一路壮大队伍。   祝文的人生信条就是把自己变成杨角第二!杨角从一介草民变成大齐皇帝的经历,让他觉得十分励志。   但是祝文不知道的是,杨角饱读诗书,屡次上京参加科举,自己家中还是私盐贩子, 家底丰厚。   完全不是祝文这样纯正草根出生的人能比的。   但是祝文运气也好,正好遇到田令携宋儇逃跑,随后天下几分,长安百官分分出城,百姓也跑的七七八八,才让他占了这太行宫。   虽然太行宫已经被百姓都搜刮的七七八八,祝文占据之时只剩一个空壳。   虽然是空壳,到底是以前的皇宫啊,因此祝文还是兴奋的,带着他的流民的兄弟们在皇宫翻翻找找。   “这可是以前皇帝坐过的椅子啊!”   祝文坐在上方,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想到我祝文也有在太行宫睡觉的一天。”   祝文占据了长安, 心想着自己也得学杨角取个国号。   奈何祝文不识字,他手底下的兄弟也不识字, 这个国号如何取呢?   祝文便去抓了个秀才回来。   那秀才起初是瑟瑟发抖的害怕自己被祝文杀,后听说祝文只是让他选几个好的字当国号,后又教祝文识字后,便安下了些心。   反正他也考不上科举,不如就跟着祝文混算了,万一他是第二个杨角呢。   所以,就在此时此刻,那秀才大惊失色道:“这!这是从前大骊圣人的仁照鹿!是祥物啊!”   祝文将那水晶球接过来,疑惑道:“什么鹿?那是什么东西?”   秀才见到他随意的对待这样宝物,顿时心痛不已:“仁照鹿,仁义的仁,照耀的照,好生些拿,好生些,此物可是大吉之兆!里头那鹿是活的,是活的啊!方才那歌声就是证明!”   祝文听后,立刻将水晶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他这才仔细观察道,“此物当真不像凡物,里头的雪花竟然还会飘动,这鹿角竟也是透明的。”   秀才立刻接话:“是啊!此物是那楚娘娘当年送给陛下的生辰礼,里头乃是一只活的灵兽,没想到这东西没被带走,也没被那群刁民发现。”   楚娘娘?祝文想想,他做流民帅之时,确实听过这个称号,当时许多流民都想要去投奔这楚娘娘。   但是他知道这楚娘娘规矩多的很,他可不愿意受这个束缚,自是没去。   但是听闻这楚娘娘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她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祝文将水晶球小心翼翼放在掌心,说:“仁照鹿,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就在此时,仁照鹿很合时宜的唱起了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祝文大喜,对那秀才说,“果真是活物,你瞧!他唱歌了!他是不是认可了我是他的主人。”   秀才也被仁照鹿这一出给唬住了,他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了祝文。   祝文长相平平无奇,身量也不高,简直是看不出一点帝王之相。   但是仁照鹿对他唱歌,莫非也是认可了他。   祝文这下可被仁照鹿迷住了,小心翼翼的将他举了起来,“今夜,仁照鹿伴我入眠。”   随后又对秀才说,“之前让你选的国号,还未选好吗?”   秀才支支吾吾道:“选了几个,梁,陈,赵。”   祝文可不懂那些条条框框,只选了个最顺耳的,“那便选梁吧。”   他将仁照鹿抱在怀里,兴奋地说:“以后我就是梁国的皇帝了!”   他手底下的人也兴奋的符合,“那咱们不就是梁国的大官了吗?”   “我也能当大官了,当大官不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是不是就能吃到好多好多好吃的索饼了?”   “你瞧你那点出息,你都当大官了,还吃什么索饼。”   祝文翘起二郎腿,抱着仁照鹿,“吃什么索饼,咱们当皇帝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   秀才无奈扶额,现在长安连百姓都没几个,那这个房屋都成了断壁残垣,偶尔还能跑出来几只野兔,祝文当了皇帝也治理不了百姓,和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祝文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但是现在长安没有百姓,我们如何吃香的喝辣的的呢?”   秀才提议,“需要让长安繁华起来,首先得有人。”   祝文一拍大腿,“那明天就去外头抓人,抓他们来长安!” 第176章 夜校毕业   楚旋当然不知道她随手拿出来的水晶球还有这样的经历, 更不知道它俨然已经被推上了神座。   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百姓们脱下了毛衣和棉衣,换上了轻便的衣裳。   沈舒兰吸了吸鼻子, 在摊位上买了个拷饼, 又去早餐店拿水壶买了壶豆浆, 她一边吃着一边去乘公共牛车去夜校上课。   路上遇到隔壁的邻居娘子,沈舒兰打了个招呼。   得到的是热烈的回应, “沈娘子上课去啊,哟, 又喝豆浆,今日怎得不吃包子?”   沈舒兰笑道,“吃了一周的包子了,换换口味。”   自从冬天她和祖母来到了大新以后,仅仅在那位关小娘子的带领下转了大新三天, 祖母便在夜晚之际郑重的对她说。   “沈家的未来便靠你了,你要留下来。”   王婉说完这样的话后,第二天便托人想要见大新手握大权的人物。   沈舒兰和王婉大概了解过,大新的官僚体系并没有沿用大骊的,并且和历史上每一个朝代,国家的官僚体系都不相同。   这里手握大权的人物似乎名为部长。   沈舒兰不知道王婉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和什么样的说辞去见到这些部长。   如果见到了,王婉又说了什么。   沈舒兰追问过,但是王婉一句话也没说,只嘱咐她,过几日她便能进入夜校读书,一定要好好的学。   沈家总有一日要举家搬迁, 她可一定要在大新打稳根基。   王婉走了,就这样沈舒兰留在了大新, 如此日日都在夜校上课。   在大新的这些日子,她俨然已经习惯了大新模式的生活,现在发髻也不梳了,只扎一个马尾,有时高,有时低,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编几个辫子。   但是沈舒兰依然没有剪头发,她从前是个大家闺秀,不太能接受短发。   沈舒兰一开始完全处于茫然和慌乱之中,她虽在家中读了很多书,性子也并不古板,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下子被丢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还是相当令她恐惧的。   尤其是王婉对她说,让她在大新扎稳根基。   沈舒兰更慌了,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真的可以吗,她真的能做到像祖母这般吗?   而且她听说大新的夜校可不是人人都能上的,须得有大新的户口,就是新入籍的,也得三个月观察期过了才行。可是自己哪里来什么大新户口?她来到大新连半个月都没有!   王婉走后,倒是有个吏事给她送来了开学通知,上面写着夜校的地址,以及开学时间。   要想在大新活下去,沈舒兰必须熟练掌握大新的文字,于是她逼着自己在夜校没开学的时候每天上街去看告示,买报纸,有不会的字就问,问路人,问邻居。   说起邻居,沈舒兰最开始还害怕邻居是不好相处之人,结果发现左邻右舍全是独身的娘子,且一个个个头高大,脾气火爆,十分好相处。   沈舒兰一个人独居,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在大楚,一个娘子独居那无异于是将大门敞开,定心怀不轨之人进门劫掠。   在大新完全不是如此,夜间有士兵巡逻,虽无宵禁,但是士兵看到深夜在外晃荡的人都会盘查询问。   沈舒兰意外的感到了安心和安全。   在夜校开学的那一日,她背着自己买的斜挎小书包,一个人坐公共牛车,忐忑的踏入了夜校的大门。   沈舒兰读过书,但没上过课,上课是男子的专属,她只偷偷去看过。   课堂之上,一群男子听夫子讲学,听的那是摇头晃脑,咬文嚼字,恨不得对所有人说话都是之乎者也。   大新的课堂完全不同,老师单刀直入的自我介绍,便开始讲知识,说重点,完全不多说一句废话。   沈舒兰在语文和算学一科上是不算吃力的,吃力的是思想品德,自然科学,物理化学这几科。   这几科她从未接触过,一开始学起来是相当的吃力。   夜校的教学时间只有一年半,是将那些孩童从小学堂到中学堂的知识全部压缩的讲给这群成年人。   一日课不多,每节课时间短,也不点名,来了便来了,没来便没来,也不布置什么课后作业。   来夜校的都是成年人,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因此不来上课的是常事,沈舒兰上了这么些日子的课,就没见过一个班的人齐过,不是今天这个不来,便是明天那个不来。   沈舒兰和隔壁桌的娘子聊过,她说现在想在工人里头做个小班长,都得必须有夜校毕业的文凭了,因此好多人都是因为想在工厂里面当管理,才来的这夜校读书。   说完她还担忧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   沈舒兰在大新待了些日子,对于大新的这些流行术语已经是完全能听懂了。   她明白小班长大概就是管理着六七个人的小管理,往上便是大班长,技术员,主任,厂长。   隔壁的娘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现在工厂也是越来越难混了,保不齐以后工人都要人手一个夜校文凭了。”   等她自顾自的说完,便问沈舒兰:“沈娘子是在哪个工厂上班?”   沈舒兰尴尬的摸了摸头发,“我读夜校是想考大学。”   那娘子一拍大腿,“大学好,大学出来可以直接考吏事,没考上的,再不济来工厂兴许也是个技术员或者主任呢!”   沈舒兰倒还没想过去工厂当技术员或者主任,甚至厂长她都没想过,她时刻谨记祖母的嘱托,一心就想着往吏事去。   她明白祖母一定是和大新的部长们交换了什么利益至上的东西,否则为何她平白无故的连个大新户口都没有,观察期都没观察,就在此读夜校?   祖母用心之良苦,她又如何能够辜负呢?   沈舒兰就这样慢慢和隔壁的娘子熟悉了,对方有不会的也会问她。   沈舒兰从前就爱看关于算学的书,因此她听算学一课完全没有压力,至于其他的,因为没有接触过,所以学的略为慢些,但是她回去多花些时间琢磨,但也能看懂。   夜校的老师可不会细致的给你掰开了揉碎了的慢慢讲,课程紧凑,他们只负责将课程讲完,其余的都需得自己悟。   但是成年人本就被生活琐碎之事给绊住,哪里又还有时间回家细细的琢磨呢?能通过夜校毕业考试,得个毕业证书,便已是不容易。   沈舒兰因此认识了一个学习搭子,对方是和她一样没有工作专心上课的娘子,且目标也是考大学。   沈舒兰高兴坏了,终于有个人可以和她一起探讨题目了。   扬州现在可只有小学堂,大新唯一一个中学堂可是在岳县,课程紧凑,沈舒兰自然不可能专程做个长途马车去。   学习搭子名叫柳易烟,和沈舒兰十分聊得来,两人得空便点上一杯茶,在学习氛围浓厚的茶肆一坐就是许久。   柳易烟偶尔闲聊,问沈舒兰是合适迁来的扬州,家中人现在在扬州做什么营生。   沈舒兰自然知道自己的特殊性,也知道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因此打哈哈的敷衍过去。   柳易烟也明白沈舒兰大概率是不想说,因此没再问过,谈话之间也并未提及家人。   沈舒兰想,她一定要考上大学,等沈家人前来时,她已成了一颗可以遮风避雨的小树。   *   祝青寒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其他国家的官员主动要求加入大新,而且对方开出的条件还相当的丰厚。   王婉表示沈家会尽可能的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告知于大新,并且愿意长久的蛰伏下去,帮大新不断得到新的情报。   要求是希望她的孙女能够尽快有资格入读夜校,考大学。   王婉证明了自己和沈家的忠诚,并且将沈舒兰留下来当人质,祝青寒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她很好奇,便问,“为何王娘子只来了大新几日,便如此坚定的选择了大新呢?”   王婉整理了自己的衣袖,表情从容不迫开口:“原因有三,其一是大新的主要粮食红薯以及土豆,此物能令百姓吃饱,如今诸国之中,只有大新能做到,民以食为天,食物的重要性,我不会不懂,况且其他诸国似乎还不知道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方法,也并不知此物可以果腹。其二是大新的官僚体系,是我从未见过的体系,更重要的是娘子郎君皆可做官,无论出身,皆看本事。其三便是大新百姓脸上的表情,我想,我选□□心所向,总不会错的。” 第177章 三观崩塌   李富贵和五保已经从两个为了吃肉而月光的小少男, 变成了一个工厂里的小班长。   唯一没有改变的,那便是仍然爱吃肉。   五保和李富贵可以说是岳县里的老人了,后面来的都不及他们两个资历深, 因此他们之前每次路过那大门, 瞧见有投奔的流民满脸惊恐害怕的走进岳县大门, 都会语重心长地同他们说:“你们这是来到了福窝了,不需要再害怕了。”   和李富贵不同, 五保是孤儿,也没有姓氏, 当初户籍重新登记时,他也被提议过要不要加自己的姓。   五保想了想,他被叫做五保十来年了,突然间在前面加一个姓,叫李五保, 或者张五保听起来也怪怪的。   况且他实在是不清楚自己的爹娘姓氏名谁,索性就将五作为姓,就叫五保。   就是因为五保是个孤儿,故而没有烦人的公婆,没有讨人厌的亲戚,况且他本人没有什么姓氏要继承,这对有些娘子来说,是十分令人心动的在外条件。   剩下的只需看五保本人人品如何。   就连从前爱给人牵线搭桥的罗小翠也时常望着天感叹,现在的时代是真的变了,从前五保这样的郎君哪里会有娘子瞧得上,如今那些娘子宁愿和五保这样的孤儿吃个饭, 也不愿意和那些个父母都在的郎君见上一面。   并且现在的牵线搭桥和从前又是大不一样,岳县受楚旋的思想影响, 娘子们的气性可谓是相当的大,个个都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时常在接触的过程中就甩脸走人,也不像从前那般在乎什么名声。   再加上一些随遇而安不成亲的,还有一些成亲了又和离的,还有一些单身生子的,使得罗小翠成天长吁短叹。   罗小翠干了一辈子媒人这差事,心中竟生出几分使命感来,她深刻的为岳县的将来感到担忧!   杜月桂在回家的路上步履匆匆,却没想到是从前的媒人一把手罗小翠将她拦住。   杜月桂整理了自己的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罗阿婆,有什么事吗?”   罗小翠没成想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碰到如今的县令下班回家,她说:“杜县令,我有个担忧,虽然我不知道这担忧对不对,如今,岳县成婚的人可少了!”   杜月桂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纵使成婚的,和离的也不少。”   罗小翠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想,这成婚的人少了,生的孩子便少了,这样下去人越来越少,早晚有一天咱们大新不是得灭绝了?”   罗小翠有些紧张的看着杜月桂,她自认没有什么文化,纵使上了扫盲课,认了字,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杜月桂倒是有些诧异罗小翠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而且还专门找到她来问。   她不禁想起当初楚娘娘的一句话,顶层的女性越多,底层的女性才会想要去模仿。   杜月桂笑着回答:“罗阿婆倒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罗小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活了这么多年,没成想自己还有脸红的时候。   罗小翠答道:“我现在岳县很好,我很喜欢圣人!所以我想大新一直这样好下去。”   这倒是罗小翠的实话,待在楚旋的治下好不好,是肉眼可见的。   杜月桂耐心地说:“罗阿婆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你只瞧见成婚的人变少了,却没发现孩子变多了。”   这可把罗小翠问住了,她恍然大悟。   成婚不是目的,目的是增加人口,只要一直有小孩出生,那么大新就觉不可能灭绝。   罗小翠揉了揉脑袋,“杜县令,你等我稍理理。”   罗小翠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都得到了重塑。   因为杜月桂告诉她,婚姻制度总会有一日会被取消,虽然不是现在。   并且在未来,孩子也不会从女性的身体里出生。   罗小翠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当场就不会说话了,回去一个人默默的消化了好久。   杜县令和她说,但是这个未来会在非常遥远的未来,她们肯定是看不到了。   杜月桂还不知道这次简简单单的谈话让罗小翠三观实实在在的重塑了一回,熟悉她的人都觉得罗阿婆最近变了。   不爱给人说媒了,也不爱劝人成婚了,每日只见她对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什么女人不用生孩子之类的话。   *   大楚。   王婉将沈舒兰留在扬州,一是为了让她在大新读书考试,二则也是为了像大新表明自己的决心。   王婉虽很喜欢大新的生活,但是她不可能就这样留在大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她必须回到楚国去。   沈舒兰的父亲犹豫道:“阿娘当真下定了决心?一旦上了大新的船,我们可就下不来了。”   说完,他又说:“将舒兰一个小娘子留在大新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阿娘怎得在她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不留。”   沈舒兰的父亲知道王婉从不做错误的决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沈舒兰,她才十几岁,在这之前因为天下大乱,她从未离开过自己的父母,但是突然的,她便一个人为了沈家去做了人质,留在了陌生的国度,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他都不敢想象沈舒兰的心中有多害怕,有多慌张。   王婉淡淡地说:“她已经十几岁了,有手有脚,莫非不会穿衣不会吃饭不成?需要什么照顾,这样的事多一个人知道便是多一分风险,我在大新待的这段时间,发现的大新很安全,也不歧视女子,我让她留在大新不光是为了让她作为人质换取大新的信任,更重要的是让她考上大新的大学,将来好做官,到时候我们去到大新的时候,也不至于一切从头开始。”   沈舒兰的父亲瞪大了眼睛,“舒兰,让舒兰考官,她能做到吗,她从前虽读过四书五经,但是别的她便也没读过了。”   王婉回道:“事已至此,我相信她可以。” 第178章 部长换人   新立大学的设计图纸早就由周岩岩亲自动手绘了出来, 因此现在的动工速度也是十分的快的。   这也就引得一大批百姓闲来无事都想去瞧瞧那大学修的怎么样了。   这人一多,便会七嘴八舌的聊起来。   “害,你们不知道吧, 这修大学和修这公路占了好些人的地, 不光地照赔, 还赔了好多钱呢。”   “多少钱啊。”   “乖乖,这个数?我真恨我家的地没被占啊。”   “人家命好呀, 选址就选在那边有什么办法?”   “这大学要修这么大,希望以后我孩子也能去读。”   关雨江小千李轻舟三个小萝卜头垫着脚朝着还未成型的新立大学方向看。   李轻舟发出感慨:“这, 这便是新立大学了,真希望我以后能来这里读书。”   江小千无情纠正她的错误:“新立大学还未修成呢,这就是个雏形。”   关雨惊呼:“哇,好多人啊,哇, 好大的地盘。”   虽然三个人各自表现出来的情绪不同,但此刻三个小朋友都在心中暗自发誓。   将来一定要考进新立大学。   看完了大学的三个小朋友乖巧的乘坐公共牛车回家,即使在心中的志向再远大那也得乖乖回家学习。   “卖报啦,卖报啦!劲爆消息快来看啊!”   现在的报纸售卖渠道十分广泛,更是有很多卖报的会在早上吆喝报纸。   关雨听后好奇道:“这次又是什么劲爆消息啊?”   江小千眼皮都不抬一下,“得了吧,这群卖报纸的就喜欢乱吆喝,上次喊的是什么震惊!大新要出了要求一定要了解不能错过,然后一群人去买了以后发现标题写的是最近降温建议大家多穿衣服以防感冒。”   江小千刚说完这句话,坐在马车对面的沈舒兰立刻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语气十分的义正严词:“这位小娘子说的太对了, 我上次就是听那卖报的这般吆喝,我立刻上赶着去买了一张, 结果发现就是要求大家天气寒冷多加衣。”   江小千也说道:“这些卖报纸的最近真是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沈舒兰瞧着这几个小娘子很是顺眼,四个人便在公共牛车上聊了起来。   沈舒兰本也是想去看那新立大学的,虽然还未修好,但是那可是她立志要考进的学堂。   但是夜校的学习时间实在是紧凑,她根本抽不出时间。   听闻这三个小娘子这般就是去瞧了以后,便问:“那,那个新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沈舒兰是真的好奇,她来大新的时间不长,从前见过的学堂也和大新的学堂全然不一样,因此让她想象这大学堂,她还真想不出来。   关雨率先回答:“反正好大,然后好多人。”   沈舒兰:.   最后还是李轻舟思索片刻出来找补,“我瞧那样子似乎和小学堂的样式有些相似,但是现在动工还未到一半,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   四人相谈甚欢,沈舒兰告诉了她们自己的家的地址,下次可以一起去她家里学习。   下车了以后,沈舒兰照例去熟悉的卖报纸的摊位处买了份报纸,她掏出娘娘钱笑道:“这次到底是什么劲爆消息啊,是不是天气回暖,让大家减衣服?”   随后就见那报摊娘子一脸无语道:“这次真的是劲爆消息,司法部长换人了!这还不劲爆?”   沈舒兰一惊,连忙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果然!上面写着祝青寒不再兼任司法部部长一职,司法部部长由施妤担任。   沈舒兰不认识施妤是谁,但是她在大新待了这段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确实算的上是劲爆了。   这次卖报纸的还真没骗人。   同样震惊的是在家中和乔自秋一起看报纸的柳玉成。   本来他只是照例拿起报纸一看,瞧见司法部部长换人的消息也是打算仔细的瞧瞧。   毕竟他现在不在大新的官僚体系,最多也就看个热闹罢了,但是施妤这个名字总让他觉得很熟悉。   施妤,施妤。   不就是之前住在巷子前头那个来历不明的娘子吗!   于是他丝毫不管柳玉成正在品着奶茶铺子出的新品,一巴掌拍在柳玉成的大腿上。   柳玉成差点被刚吸上来的芋圆噎住,他咳嗽道:“你发什么神经!没看到我正在喝奶茶吗,这里是新品里头加了芋圆的,软软糯糯的.”   乔自秋懒得听他废话,“司法部部长换人了!你还吃什么芋圆!”   “换人就换人。”随后柳玉成后知后觉道:“换人!”他一把扯过报纸仔细的看了看。   他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个名字,他惊慌失措道:“这不是住在巷子前头的那个施娘子吗?”   乔自秋点头,“应当是她吧,施妤这名字可不常见啊。”   确认新任部长是施妤以后,两个人又开始陷入沉思。   他们在思考,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将施妤给得罪了。   最后两个人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半天,确认是没有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异口同声:“应当是没有得罪她吧。”   到了吏事下班的时间,柳温瑜和柳忻郁回到家中,瞧见乔自秋还未走,虽有惊讶但还是礼貌打招呼。   柳玉成直接问道:“今日报纸上登了司法部长换人了,那施部长是不是就是之前住在咱们巷子前头的施娘子?”   柳温瑜淡淡点头。   施妤任司法部部长一事内他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报纸才刚刚报道而已。   乔自秋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这施娘子,阿不.这施部长是什么来头啊,她来扬州的时间也没多久,为何一下子就变成部长了?”   施妤和施嫦师出同门一事知道的人也不少,因此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柳忻郁回答道:“这位施妤部长与施嫦部长应当是师出同门,都是鸣雌候的后人,圣人想必是花了心思才将这位施妤部长请到扬州的。”   鸣雌候后人这一词对于柳玉成来说十分陌生,但是乔自秋却觉得自己隐约在何处看到过。   他摸着下巴,“鸣雌候莫非就是开国年间和骊高祖一起打下了天下的那位女侯爵?”   柳温瑜点头,“正是。“   柳玉成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地问:“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大骊的历史上有位女侯爵?”   乔自秋沉思道:“其实鸣雌候一直都存在,只不过被边缘化了而已,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   几人别的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是楚旋的决定。   乔自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也回了家。   只是这次他一反常态,桌子上明明有他最爱的清炒土豆丝,但是他就是没有胃口。   他在窗前思考了许久,最终将自己的孙女乔寻真叫到自己的面前。   乔自秋看着乔寻真,乔寻真也看着他。   乔自秋拍了拍乔寻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现在小学堂一年级·真小学生·乔寻真说道,“真真,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们乔家可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辜负祖父最你的期望啊!”   乔寻真一脸似懂非懂,但又带着坚定的表情说:“好!祖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乔寻真的阿娘苏玉珍一脸疑惑的瞧着这一老一小在窗户前面表情凝重,一脸坚定的互相看着对方。   她开口道:“惊鸿将清炒土豆丝热了热,阿耶真的不吃饭吗?”   乔自秋嗖一下的就跳下了床,“来了来了。”   *   谢灼上辈子在杨角的后宫之中,能得到的消息十分的有限,但是她是听过杨角怒骂高羡的,说他靠了个鸣雌候后人的女人。   这就是谢灼第一次听到鸣雌候后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也是可以成为谋士的,也是她重生后想到去河北道的原因。   不过幸好阴差阳错,她来到了这里。   但是更幸好的是,她前世所知的那位在高羡手底下做事的鸣雌候后人也来到了这里。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谢灼想。   这一次,她们不会再像鸣雌候施好一样被抹去痕迹,她们二人的名字会在历史上留在浓重的一抹色彩。   托她们的福,鸣雌候每一任传人的名字会在后来被人看见,她们不会再被淹没在历史的河流之中。   “谢主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施妤部长啊,我看您在这门口站了半天了。”一位吏事瞧见谢灼在施妤的办公室门口站了老半天,疑惑地问道。   谢灼立刻强装镇定,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我正在想待会进去怎么汇报妇联的事务。”   “原来是这样啊,谢主任可真是严谨啊,不愧是谢主任!”吏事娘子在心里默默的佩服着谢灼,不愧是能当主任的人,要是自己肯定就直接进去汇报了,根本不会想到在进去之前自己再默一遍。   等那吏事娘子走了,谢灼又在门口踱步。   最后她下定决心推开门,鼓起勇气说道:“施妤部长,恭喜你升任司法部部长,我是民生部妇联主任谢灼,希望以后共事愉快!”   一口气说完早已准备好的词,谢灼又飞速的将门关上,快步离去。   只留施妤一脸懵。 第179章 不止一人   若说五年的休战誓约让谁最得利, 楚旋当然觉得是自己。   这五年的时间,她完全可以让施场发展更新的武器,并且利用商道加上大新医者来文化入侵其他的国家。   现在看来, 显然已经初见成效。   给上层入侵的报纸以及各种便利的物件, 以及给下层入侵的医者们, 已经成功打入了敌国内部,要知道舆论是很可怕的。   现在其他各国的百姓谁人不知大新的大夫医者仁心, 有时连给不出诊费的百姓都会尽力医治,而给不出诊费的百姓若是连瓜果菜蔬都给不起, 那便帮医者采一采药,做做苦力便诊金了。   大新医者的名声已渐起,并且在其他国家的百姓之中有着很高的声望。   田青就是一个长期在其他国家义诊的大夫,她本在吴国义诊,过年之际才回了一趟大新和家人团聚。   田青在过年之际难得和当初一起在防疫站的宣桂芝和黄如容以及胡似七约了个饭。   当初那场疫病让她们几人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现在大新的发展飞速,很难得凑到个几人都有空的时间。   吃饭之际,几人便聊道青霉素实验的进度来。   田青夹了一筷子菜,听着胡似七说道实验进度,安慰道:“咱们现在的医疗条件摆在这,要提取青霉素定是很难的。”   胡似七其实很少露出失落的神情,她平时都是面无表情且少言寡语,她难得叹了口气:“也许吧,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了。”   胡似七的年纪在古代来说已经很不年轻了,她今年已经42岁, 有些古人甚至活不到这个年纪就进了棺材。   胡似七的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她的脸上也明显增加了不少的皱纹。   胡似七明白现在平均年龄并不高, 她对于死亡也并不恐惧,她恐惧的是在到她死的时候,青霉素的制取依然未完成。   其实不光是胡似七,黄如容和宣桂芝也多少带些惆怅。   她们不是接受不了失败,而是不能接受一直失败。   偶然的几次接近成功,也因为其中有不少杂质,以及被污染的原因无法使用。   含有太多杂质的青霉素是不能够用来治病救人的。   田青看出了她们三人的心情,便主动说道:“一定会成功的,咱们现在不是还研究一年不到吗,我就不信一年不行,五年,十年还不行?”   黄如容笑笑,打算岔开话题,又问道田青过完年是否还要出去以诊。   田青喝了口热奶茶,“自是要的,年前听卫部长的话在大吴撒了些种子,待年后开春,是要去瞧瞧种子发的如何了。”   几人又聊别的,不自觉的话题就到了黄如容的女儿郑悦身上去。   宣桂芝田青胡似七三人可以说是看着郑悦长大的,郑悦当时还只是个小萝卜腿,成天眨着她的大眼睛问防疫管的人要冰棍吃。   田青问:“郑悦也在扬州吧?”   黄如容点头,“在呢,她再不来扬州,感觉我和她的母女关系都要破灭了,这孩子,现在是大了,一点都不亲我和她阿耶,不如小时候呢。”   宣桂芝打趣道:“小孩子嘛,长大了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黄如容表示赞同:“她何止是有自己的想法啊,我瞧她简直是一点不听我和她阿耶的话,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我一点当阿娘的参与感都没有。”   胡似七默默的夹了一筷子菜,“郑悦这样也挺好的,孩子有自己的主见是件好事,我瞧着她以后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胡似七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其他两人也是同样如此觉得,“郑悦的成绩不错,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   “是呀,考了大学就能考吏事了,她既然让你和郑郎君不要操心,她自己定是有自己的一番规划的。”   一顿饭吃完,田青倒是很恋恋不舍,“这次聚了,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了。”   春天到了,田青也要继续外出义诊。   她在家中收拾着行李,却见她的阿娘搓着手拿了几件里衣给她。“天气开始暖和了,报纸上都说建议大家减衣裳呢,我想你外出去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所以给你做了几件里衣,全是我去扯的棉布做的。”   田青感动万分,忍不住将这里衣打开来看。   却被她阿娘马上制止了,“我才刚叠好,你弄乱了不是又要叠一次?”   田青闻言也是,但是很快她察觉到了不对。   这衣裳的针脚太过于密实,而且几件里衣几乎可以说是大小完全一模一样,她的阿娘可没有这样的技术。   田青无奈道:“阿娘,你这是去铺子里扯了布让那张娘子做的吧。”   田青的阿娘见状,连忙尴尬地说,“我又没说是我亲自给你做的,有衣裳给你就不错了!”   田青再一次带着自己的徒弟来到了大吴宁关县。   田青上一次在此处将药给了史言,这么久了,她手里的药也许都用完了,而她也该去瞧瞧这颗种子是否开花发芽了。   史言现在已经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下药,道现在的轻车熟路,面无表情的下药。   她晦暗无比的人生突然便有了盼头,那就是等待大新攻打下大吴,宁关变成大新的地盘,那个时候就不会再有青楼了。   而那名叫做田青的大夫告诉她,她们会被妥善的安置,会有大夫给她们用那名为抗生素的珍贵药物,会有人教她们识字,教她们各种手艺,教她们如何不出卖肉/体活下去。   一切美好的像是假的。   史言当然想过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那大新的大夫哄骗她的,可是哪怕是假的,那她也愿意去相信。   不然她要相信什么呢,她们这样的人,死了以后连一具棺材都不会有,草席一卷丢了便是。   史言没想到田青会再来,正好她手上的药确实马上用完了。   史言十分谨慎,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被田青医治好的阿兰,她也一个字都没透露。   她明白,她在做的事情是十分危险的,若是被知道了是要被诛九族的,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大新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她谁也不能说。   当然,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小的,她尽量也会在那些送到别的房间的茶水里下一点药,但那也只能是少数和偶然的时刻。   史言一开始并不知道这粉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后面她听说有官员和富商开始重病缠身,药石无医以后,她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富商先暂且不论,那些个官员,死了一个其实对大吴的朝廷来说是很麻烦的。   田青依然是先给史言看身体,而史言也确保她和田青是可以对话的。   史言真心实意的感谢田青:“多谢田大夫,啊不,多谢大新给的这个方子,现在得花柳病的姐妹们果真少了许多。”   田青点了点头,又低声问,“上次给你的东西,用完了吗?”   史言低着头,“还有最后一丁点。”   田青拿出一包粉末递给史言,史言快速接过,随后她问道,“田大夫,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会不会太小了。”   史言已然明白了大新的想要做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在夜里思考了很久,若是能够多一些人像她这样帮助大新,那么这些人死的速度会不会加快?   但是没有大新的人的允许,她也断然不敢贸然行事。   田青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在各地行医的大新大夫不止我一个人,而在青楼之中心存反抗的女子,也绝不止你一个。” 第180章 喜事   各国之间凭借着商道建立了友好的交流不说, 更是用商品互通往来,刺激了经济的发展。   虽然大新确实不需要那些个什么绸缎华服,但是他们收矿石, 这也给其他国家增加了商机。   但这其中只有一个国家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那便是南国。   从南国派出探子打探消息开始, 再到诸国议事的刻意刁难,大南和大新的关系已经彻底破灭。   季兴不是没有尝试过去修复, 但是他发现这是徒劳。   于是他气道:“女人当皇帝就是小气,难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气归气, 一怒之下便也只能怒了一下。   他的宫殿还在用纸糊窗户,大冬天的冷风呼呼往里头灌,他听说其他国家已经和大新合作,皇宫都安上了玻璃窗,那玻璃坚固而又透明, 最适合做窗户,也没有方便又实用的蜂窝煤,整个皇宫都还在用烧木炭,成本相当之高。   更没有高领毛衣以及围巾,天气冷了就只只能抱着衣服瑟瑟发抖。   季兴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是当他知道那些和大新互通商道大国家有了什么东西以后,那些东西有多方便以后,他便有些气急败坏了。   而且那些所谓的大新的医者也不来大南给大南的百姓义诊。   总而言之针对的意思是十分明显。   季兴虽然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但是还是在南国内部下达了任何人都不允许使用大新的商品的命令。   原本有些人是想高价从其他国家再购买玻璃杯,棉布,蜂窝煤等物件再回到南国倒卖的, 这下子愿望也落空了。   楚旋可不管这么多,只要是给她添堵的国家, 她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光是她,她手底下的娘子们个个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现如今五年誓约已过去了快两年,等到五年一过,战事必定将起,这个道理楚旋明白,诸国更明白。   尤其是高羡,他一直存有自己的野心,如今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一统天下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施妤之前帮他改造的弓箭还尚在最后试验阶段,试验的结果还未出来,施妤便发现了高家的秘密。   所以这改造的弓箭便还有些瑕疵,属于半成品。   高羡心中是惋惜加无可奈何,若是施妤再晚一点发现,那这弓箭便能大功告成了,只不过虽有瑕疵,但是也比原来的弓箭好用,也只能将就了。   毕竟别说整个平国了,就算是从前的大骊,只怕也找不出来比施妤更加精通机关精巧之术的人了。   但是很快就有一件喜事掩盖了高羡对于施妤离去的惆怅。   而且还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宫中的刘妃有了身孕。   高羡由于长期服用那些个加了乱七八糟的药引,以及各种重金属在炉子里炼出来的丹药,本就损害身体,所以他成亲这么多年,秦文珠都未曾有孕。   虽然高羡不喜欢刘寒玉,但是刘寒玉的身孕着实是意外之喜,这将会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个男孩,那便更好了。   虽然高羡短暂的疑惑了一下,自己去刘寒玉的寝宫中次数很少,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最高兴的除了高羡和刘寒玉,就是刘寒玉的母家,身为皇后的秦文珠都还未诞下皇子,但是刘寒玉却率先有孕,只要刘寒玉能够一举得男,那他们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此刻刘寒玉的寝宫正围满了前来庆祝的宫妃们。   她们看向刘寒玉的目光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在心中直道她命好,这么快就有了身孕,能得一个孩子傍身,哪怕不是皇子,是个公主也好啊。   宫妃们一个个犹豫着想上前去问,这刘妃到底是怎么有孕的,毕竟每次陛下.莫非她有什么诀窍。   刘寒玉孕吐的厉害,即使是面对宫妃们的道谢,她也难以维持从容的模样。   众人见她反应这样大,也都害怕打扰她休息,纷纷散去了。   刘寒玉不用应付客人,转身便吐了出来。   侍奉她的宫女立刻拿来东西接着,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了些安慰她的话。   刘寒玉吐完了,觉得嗓子有些干,便说,“我想吃些酸的。”   “有的有的,奴婢这就给您拿。”   高羡不说天天来看她,但也隔三差五的来,刘寒玉最开始还害怕,怕高羡会不会看出什么端疑,但是高羡一丝一毫都未曾怀疑过她,可能觉得她的胆子不会有这么大,这也让刘寒玉逐渐放松了许多,仿佛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是高羡的一般。   刘寒玉吃了几颗梅子干,又觉得困乏,便躺在榻上休息,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渐渐将紧张的心跳平息下来。   上次她将炭火烧足,只为了他来到自己的寝宫能够暖和一点,明明就是为了他着想,明明就是不想让他冷,但是却还要被他训斥,最后走的时候还用十分冰冷和厌恶的眼神来看她。   明明自己在寝宫时,她都不舍得用这么足的炭火。   结果害得她被好几个和她关系不好的妃子冷嘲热讽。   自那以后,刘寒玉对高羡的滤镜便逐渐褪去,特别是自那次床笫之事后,高羡的体力越来越不支,时间越来越短,最后竟然只有.   这更让刘寒玉觉得幻灭。   生的那样俊美无双温润如玉又运筹帷幄的皇帝竟然是个阳/痿。   明明她都没有嫌弃他不行好吗!天知道她每次演的多幸苦?   刘寒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虽然这个孩子不是高羡的,但是她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破绽。   *   施嫦接到了新的项目。   虽然现在的蒺藜火球对于这群只知道拼冷兵器的人来说已是碾压,但是哪有人放着军事不去发展的道理。   只有自己国家的武器足够强大,才会有话语权。   施嫦看着平板里的资料,好奇地问:“这便是火铳?瞧着确实很有研究出来的价值。”   张傲云作为军事部的部长,自然也被受邀来看这火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对于这块发光的板子早已习以为常。   张傲云也开口,“这火铳威力比弓箭要强太多了,若是真能制出来。”后面半句,她没明说,但大家也都懂。   若是真的制出来,那打他们不是就像踩死蚂蚁一样随随便便?   施嫦瞬间明白现在压力又来到了她这边,她又要过上没日没夜加班熬夜的日子。   毕竟这火铳一瞧就不是段时间能够制作出来的,就算制作出来了,也得经过反复试验才能投入使用。   施嫦认命的放下平板,看着张傲云和楚旋期待的眼神,表示:“我明白,我都懂,麻烦楚娘娘您将这些资料交给我,我回去就琢磨。”   那语气不说是阴阳怪气吧,但也十分不恭敬。   楚旋是懂怎么顺毛的,当即拿出辣条魔芋爽螺蛳粉一股脑的塞给施嫦。   施嫦:谢谢,我好像又可以了。   当晚,施嫦带着楚旋在金手指里打印的火铳的一系列资料,回到房间里仔细研究了起来。   她的房间里一直有一个小台灯,只不过最近科研部没有什么太大的项目,都是些小项目,自然也用不着她熬夜看书,上面都有些落灰了。   施嫦将上面的灰擦了擦,打开台灯,借着灯光将那厚厚的一搭资料翻开,开始看了起来。   她先从火铳的起源看起,这东西明显是来源于楚旋之前给她看的某个朝代的。   施嫦一页一页的翻着,不自觉的就看入了迷。   她一边看,一边用楚旋给的一些五颜六色的笔在上面做笔记。   比如火铳的材质最初用铜后又改用铁,在内部的填充物也是多种多样。   施嫦思考了片刻。   她不光得考虑这个东西能不能做出来,更要考虑火铳得成本,总不能制作一个火铳需要十分高昂的价格从而不能多量生产吧。   虽然她没指望火铳大规模量产,但是小规模的批量生产还是需要的。   施嫦明白她需要给出一个符合大新的国情,符合大新现在的工艺水准,并且又不能超过太多预算的火铳,她揉了揉太阳穴,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楚旋可真会给她找事干。   施嫦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时间,只觉得有些冷,她裹了裹身上的外衣,继续翻着资料。   但是她的思绪却忍不住飘远,要是此刻有一碗热乎乎的螺蛳粉就好了。   施嫦想归想,但是也不想麻烦这节度府的保姆。   毕竟这个点,她定已经睡了。   就在施嫦打算放弃,从未继续看资料的时候,一股螺蛳粉特有的臭味飘进了她的房间。   施嫦蹭一下就站了起来,这是螺蛳粉的味道!她绝对不会闻错,是谁大半夜在煮螺蛳粉!   门被推开,却瞧见是施妤端着一碗螺蛳粉。   只不过她的表情可并不很好看。   施妤屏住呼吸说:“我是第一次煮这圣人给的螺蛳粉,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施嫦感动的都要哭了,“师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姐!”   施妤将螺蛳粉放下,“我瞧你房间这么晚灯还亮着,又听卫部长说今日圣上又交给了你一个重要的项目,你定是在熬夜看资料呢,随后她带着我去找了那螺蛳粉,教我怎么煮,不过这东西还真是神奇,那什么包装袋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还有五颜六色的图案。”   施嫦嗦着螺蛳粉,一边嗯嗯点头。   一副又想吃,又要回应施妤的样子。   施妤连忙让她先专心嗦粉,有什么事都等吃完了再说。   趁着施嫦嗦粉的间隙,施妤也看像那密密麻麻记了笔记的资料。   她惊道:“这火铳能有如此威力,我本以为之前的蒺藜火球已经够厉害了。” 第181章 吓出病来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杜小草郑悦沈芦李朝四人也在抓紧时间分秒必争的学习着。   沈芦和李朝白天要在中学堂里学习, 晚上回到育儿所还要抽空教育那些孤儿小孩。   她们二人是绝对的老大,不管是从年纪,还是资历上来说。   在育儿所的孩子们刚进来时也都受过她们二人的照顾。   对于二人即将要高考的消息, 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了。   有年纪尚小的孩子一听说她们二人要高考, 要离开岳县去到扬州, 急的那是一个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着她们二人的衣袖。   “阿姐不走, 阿姐不走,呜呜呜呜。”   对于这群哭闹的小孩, 李朝和沈芦耐心的安慰,劝解了好一会,才让这群小孩子明白,她们二人并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并且成功的给小孩子们洗了脑,让他们以新立大学为目标而努力。   沈芦和李朝二人跟着楚旋从仙安山再到岳县, 再到现如今,她们早就视对方为亲人了。   入夜,沈芦难道和李朝聊起今后的规划来,她望着天空之中的星星说:“我今后一定要去当吏事,我一定要考进去,当了吏事,等圣人一统天下以后,我想去我的家乡当县令。”   李朝从未听沈芦说过家乡,李朝自己想了想,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呢,实在是太久了, 都快忘记了,她好像连自己阿娘阿耶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沈芦继续说着:“我的家乡在剑南道, 就是现在的南国,一个叫平阳县的地方,那里落后而又愚昧,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娘子,但是她们没有我幸运,所以我想回去改变那个地方。”   李朝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现在五年誓约还未结束呢,等圣人一统天下只怕时间还尚早。”   沈芦接着说,“所以,到我考上大学,再到我大学毕业,再到我考上吏事,这时间算下来也差不了多少。”   李朝突然又觉得有些迷茫,沈芦对未来的规划清晰可见,但是自己似乎还未想好。   她很喜欢文字,她喜欢写文章,也喜欢看书,更或许她应该听郑悦和杜小草的,去宣传部似乎也不错。   但是她也想要写一本书,不同于在报纸上连载的推理小说。而是一本有封面,有页数,有目录,还会署上作者名字李朝二字的书。   李朝摇了摇头,决定将未来的规划抛之脑后。   一切都等她考上大学堂再说吧,也许在大学堂里,她又会生出一些别等想法来。   *   大新吸引了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前来。   绝大一部分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大新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医术。   当然,这群人惊讶于大新修建的商道和城墙办理好外来人口证明后,就会被拉到以旅游和娱乐为主的丘江县。   然后开始大玩特玩。   娱乐活动匮乏的古代有钱人怎么禁得住麻将,纸牌,桌游的腐蚀?   他们的钱一边看病,一边玩耍,就像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在玩够了,病治好了以后都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从而再将大新的情况传回自己的国家,当然多多少少是带一点夸张的成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他们心中便开始暗暗担忧了起来。   首先楚旋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她就像是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高羡和季兴不是没有怀疑过她装神弄鬼,也不是没有去查过她的底细,但是一无所获,她好像就真的突然出现是从天上来普度众生的。   再其次,她是个女人。   现在的国家少说也有七个之多,这里面的皇帝除了她以外,没有女人。   季兴想了几天,明白了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楚旋感到不适的原因,因为这是男人天然的排外机制,当他们玩了上千年的权力游戏突然来了一个异性玩家后,他们就会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个异性驱除出去。   季兴正是打着这样的念头,试图联合其他国家在五年誓约结束后首先灭了大新。   季行最近是很头痛的,他的官员莫名其妙的死了不少,但是去查,又查不到丝毫的踪迹。   就在他烦躁之际,便又有宫人战战兢兢地来报:“圣人,昨日那支度吏书王向王大人,终是熬不过去,去了。”   季兴显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还是没有缘由?大夫看不出来?”   宫人害怕的摇头:“宫中的御医早去瞧了,说是王大人并无任何不适。”   季兴气急了,他派刑部的人去仔细查过,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宫里的御医也看不出个什么端疑,这一切简直是莫名其妙。   死了一个官员便需要调动其他的官员填补空缺,这怎么调,又是一门学问,现下皇都的官员显然已经不能再调了,只能从地方上选拔。   但是地方上选拔完后,地方上也缺官员啊,这一轮一轮的缺下去,季兴怕是只能无奈只能开科举。   季兴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又问:“之前我听闻官员之中有了奇怪的传言,你去打探的如何了?”   宫人低头说:“有传闻说有些职位去不得,去了便要暴毙而亡。”   这宫人说的也确实是实话,现下大南的官僚人人都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死亡会不会找上自己。   季兴越想越觉得这事透露着邪门,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位楚娘娘,虽然这件事表面上和大新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他就是觉得,是这位楚娘娘搞的鬼!   而且她不是自称仙人吗,说不定她就是使了什么法术,才让这南国官员频频死亡,会不会就是她下的什么诅咒?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下诅咒这种事不是都是妖怪做的吗,她一个神仙下什么咒。   季兴的直觉告诉他,不管将来有没有机会一统天下,还是将现在的南国平安的传承下去,他都必须先除掉大新这个邪门且奇怪的国家,这个国家皇帝是女人,官员里也有女人,本就是颠倒阴阳,一个国家阴盛阳衰,透露着邪门。   说干就干,季兴觉得这件事不容迟疑,不然他成天焦虑不安,夜不能寐,都快要吓出病来了!   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写信,试图联络其他国家的皇帝,单刀直入,三年后誓约期一过,一起把大新打了,把大新的那些好东西全部瓜分了。   季兴自以为自己已经将利弊分析的足够清楚,一定会有人被自己打动。   季兴很快收到了回信,首先是大楚的皇帝,二人在做节度使时就多有摩擦,因此在信上也丝毫不客气,直接问。   你拿什么打?你不知道大新有血雨幻光吗?还是说你打算拿百姓去堆砌起尸体做的城墙吗,你才当皇帝几天啊,龙椅都没坐热,就想着亡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皇帝呢?   季兴气急败坏,不顾形象的骂道:“他懂什么!大新若是现在不除,将来如何除的掉?若是不除大新,我们几个焉能坐稳皇位?”   他当然知道大新有血雨幻光了,所以他这不是在寻求大家的帮助吗,人多力量大,怎么都能想出办法的。   后续也有其他国家回信,确实有人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向,但是回信说的却是他们只想出最少的兵,然后分最多的地,得最多的好东西。   至于没意向就明说了他们现在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好好的将皇位传承下去,暂时还未想什么一统中原。   就连一直装大哥的大平都没有给季兴他想要的回信。   各国都十分忌惮曾经在他们的士兵面前展现出极大威力的血雨幻光,当初仅仅三颗就拿下了江南,若是大新的血雨幻光是源源不断的,那怎么打?   人家还未主动出击,现在凑上去不就是送菜吗?   季兴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官员和富商莫名死亡一事还在上演,他找不到源头,心中就更加惶恐。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孤立无援,拉不到盟友,凭借南国的实力,定是抵挡不了那血雨幻光的。   而楚旋这边,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苟着,也没想过就守着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她想要的地盘可还有好多呢,比如河中盐池,比如矿产资源,这些可都是江南所没有的。   等到五年誓约一结束,她就要做那个第一个出兵的坏人。   她有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蒺藜火球,火铳也在研究之中,她根本不怕任何人。 第182章 倒计时   新立大学的动工速度很快, 大半年过去,已然建成一大半。   其实这个大学在楚旋看来也是非常简陋的,但是尽可能的, 楚旋给新立大学建了宿舍, 操场, 图书馆。   并且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做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孩子!   考上大学的全都是未来大新的中流砥柱, 楚旋是半点怠慢不得。   与此同时,高考的时间也越发的逼近。   这是大新的第一届高考, 是大新独特的选拔人才方式,在出题上来说,楚旋直接亲自把关。   各部也都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这场考试的重要性。   宣传部的吏事们已经将采访的标题都想好了,到时候采访完考生直接上下一期的大新周报。   军事部抽调人手负责维护治安与考生安全,以及各种突发情况。   文教部那就不用说了, 这本就是他们的差事,为了准备这第一场高考,他们这段时间都忙的脚不沾地。   交通部将最顺畅的路线规划好,将好几辆公共牛车改造为高考专用路线车。   至于农业部嘛,众人纷纷表示要不给考生们种个菜以表庆祝?   高考选定的时间是夏天。   杜小草不知道为什么高考的时间在夏天,她只知道她讨厌夏天,讨厌蝉鸣,讨厌汗流浃背的感觉!   距离高考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她的阿娘岳县县令杜月桂早就给她下了死命令,必须考上新立大学,否则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杜小草的成绩算不上顶尖, 但是也在中上游,考进新立大学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在于她要学什么专业呢?   就在一周前, 老师公布了新立大学的专业,有物化、文学、 教师、医学、 律法、农学六个专业。   当然这些专业会在以后随着大新的需求不断增加。   杜小草看着这几个专业,犯起了愁。   她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强项,她的每科成绩都差不多,她也不像李朝那般喜欢写作,有好文笔,硬要说在这当中对那个专业感兴趣,她确实挺爱看农户们插秧,浇水,摘水果的。   她觉得很解压。   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如果考上了,选什么专业。   读到中学堂这个地步,不管家中有钱没钱,自然都是希望自家孩子出人头地。   其中教师专业是很多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的选择。   现在医者和老师的社会地位是仅次于吏事的存在,而教师这个专业进可攻退可守,若是考不上吏事,那便能去小学堂中学堂甚至是大学堂当老师。   简直完美。   当然,全程没一个人提农学专业。   班上有一些孩子家中就是农户,他们运气好,能够在这里上到了中学,怎么会再去考个农学专业。   这不回村里丢人吗!都是大学生了,还要种地!   杜小草带着疑惑回到家中,郑悦在她的家里已经借住很久了,杜月桂也显然已经将郑悦当成了第二个女儿。   刚回到家,杜小草就抓着斜跨书包的带子,大声道:“阿娘,我决定了,我要考农学专业。”   郑悦惊讶的转头,“你真的想考农学专业啊?”   这专业她几乎都没听同学们提起来,显然都是不想去的,毕竟大学生这三个字是多么高大上而有充满智慧的词语啊,但是要是和下地插秧联系在一起就一点也不充满智慧了。   杜月桂比中学堂早知道这几个专业,她想了想,也觉得教师专业最为稳妥,但是杜小草的性子明显不适合当个老师。   杜月桂想,她太跳脱也太调皮了。   至于农学专业嘛,杜月桂细细想来,杜小草小时候还真的很爱看那些农户们种田,尤其是对种的那些个仙种蔬菜水果感兴趣。   甚至在上周还跑去看了农户们种土豆和摘水果,美其名曰为了获得心灵的平静,以及解压。   她顺便抗议了一下杜月桂给她的压力太大。   杜月桂对农业部的情况大概了解一些,农业部其实是相当重要的一个部门,民以食为天,而农业部正是要让百姓们更好的种出粮食。   杜月桂没有过多的给出太大的反应,反而说:“你想考就考。”   杜小草没想到这么快就获得了她阿娘的同意,她抓着郑悦的手:“好耶,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以农业部为目标了!”   杜月桂又问郑悦,“阿悦可有想好以后读什么专业?”   郑悦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边放书包一边说,“我应当是去读律法专业,现在大新这一块还比较空白,而且现下互通商道,许多商人都来大新做生意,应该也是需要撰写合同什么的,我觉得未来是个前景。”   杜小草拉着她,“我们天天睡在一张床上,你竟然还背着我想到了未来的前景?”   郑悦无奈:“我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你自己说你看到那些个法律的东西就头痛。”   杜小草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杜小草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以后,学习都比从前认真了许多。   教室里每天挂着高考倒计时的号码牌,杜小草就看着那个号码牌从30变成29再变成20,然后转眼间就变成了3。   距离高考只有三天了。   黄如容和郑由特地告了假,来陪郑悦高考。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这对父母再缺席那就真的有些不成样子了。   胡似七在岳县的房子就在杜月桂旁边,她听闻黄如容要回岳县以后,特地将钥匙给了黄如容。   郑悦就这样搬到了隔壁的独栋,和杜小草变成了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彼此变成了在阳台上就能看到彼此。   郑悦早就通过那快递物流给黄如容以及郑由写了信,她明确的表示了自己要考律法专业。   对此,黄如容二人没有反对的意见。   郑由甚至在刚到岳县看到郑悦的那一瞬间哭了,他突然有一种郑悦长大了,要独当一面的感觉。   黄如容面无表情的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哭哭哭,女儿高考的大好日子你哭什么。”   郑由哽咽:“阿悦长大了,要上大学了。”   见到这情形的郑悦:. 第183章 高考   高考这样在大新全国关注的大事件, 早在上一周的大新日报中就预告了。   扬州的学堂比岳县开的晚,还未有学堂里的学生需要高考。   但是聪明的家长已经学会了未雨绸缪,打探敌情。   虽然这几天孩子在正常上课请不了假, 但是他们可以去岳县, 瞧一瞧这高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时候等到他们的孩子高考的时候,也不至于忙忙慌慌。   总之从扬州到岳县的长途马车一下子火爆非常。   当然, 像沈舒兰和柳易烟这样的夜校考生是有专车接送的,她们早就在前一天就来到了岳县备考。   沈舒兰因为学习努力刻苦, 竟然还提前通过了夜校的结业考试,拿到了毕业证,赶上了第一年的高考。   当沈舒兰拿到毕业证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距离五年休战誓约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结束,到时候沈家举家搬迁来到大新, 她若是没有在此站稳脚跟,岂不是辜负祖母的辛苦谋划。   沈舒兰虽然来到了岳县满打满算也快一年,但是她对于高考这个东西还是有些陌生。   这个词语经常被人提前,但是毕竟没有人经历过,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无人知晓。   沈舒兰只能回忆起以前大骊的科举考试和上京赶考来。   所以她和柳易烟早在之前就开始谋划着自己应该怎么去岳县,去了以后先去瞧考场,选个住个近一点的地方,到时候若是迟到了没办法考试那便一切都完了。   总之两个小姑娘想了很多,甚至将行程规划写满了整整一页。   两人还未策划完,便知道她们这群考生是有专车接送的, 就算住宿也被安排好了。   沈舒兰知道大新很为百姓着想,但是在那么一瞬间, 她才终于清楚的知道,祖母为什么会弃暗投明选择大新了。   去岳县参加高考的考生不少,因此有好几辆大马车载着他们。   沈舒兰没去过岳县,但是她听说过岳县是大新圣人第一个占领的地方,而且里面还有个图书馆,里面全是楚娘娘留下来的仙书。   她早就想去看看了,听说岳县的那些人为了不让外地人知晓此图书馆,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   柳易烟也没去过岳县,她来到大新以后便一直在扬州生活,虽说来到岳县的重要任务是高考,但是高考结束以后她也想要在岳县游玩一番。   沈舒兰瞧着这平坦的道路,感叹道:“不管多少次,瞧见大新修建的道路还是会惊讶。”   柳易烟接话:“是呀,虽然已经来到大新这么久了,但是仍然会在某个时刻被大新的事物惊讶到。”   紧接着两个小姑娘又开始了日常的紧张。   “我有些心慌。”   “我也是。”   两个人的心情都是同样的,若是考不上新立大学那可该如何是好。   马车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我昨天晚上觉都睡不好。”   “我也是我也是,一闭眼睛就想着要高考的事。”   从夜校毕业再去参加高考的人,和那群十三四岁中学堂毕业生来说,他们的年纪已算大的了。   因此他们也更加有一些无形的压力在身上。   沈舒兰自己也紧张,但是瞧着一车的人都这么紧张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岔开话题,说起这新立大学的几个专业来。   沈舒兰问:“前几日老师不是说了新立大学的专业嘛,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要报的专业?”   柳易烟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想报医学专业,将来我想做个医者。”   “医者好呀,现在大夫的地位多高啊。”   “我想报教师专业,若是实在是考不上吏事,那我便去做老师。”   “我也是这么想的。”   车上的气氛很快松活了一些,但是一圈人说了个遍,还是没人说要去读农学专业。   对此大家都表示,“读了大学还要去种地,感觉怪怪的。”   沈舒兰倒是有几分为农学专业打抱不平,“这新立大学吏种的地,定然是与普通的地不同的,民以食为天,种地是很重要的。”   马车很快到达岳县,他们住宿的地方离那考场并不远,步行便可以走过去。   他们来之前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准考证,上面写了自己的考场考试考号,这个东西加上自己的户籍,那是千万不能丢和搞掉的。   否则就连考场都进不去。   沈舒兰运气不错,正好和柳易烟一间房,两个人意见差不多,觉得临时抱佛脚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索性趁着现在去岳县逛逛,放松一下心情。   二人这才发现,在岳县路边的食肆随处都有凭借准考证可免费喝糖水一杯,凭借准考证可免费吃面条一碗这样的牌子。   沈舒兰和柳易烟大为震惊,“这这这,准考证还能有这样的作用呢?”   二人的话恰好被刚刚喝完四碗免费糖水的杜小草四人听到。   糖水爱好者李朝正在点评方才喝的糖水,“还不错,不算太甜,里头的芋圆也还算新鲜。”   杜小草充分发挥自己自来熟的性格优势,凑到沈舒兰的面前接道:“没错,你们想呀,若是这些凭借着准考证免费吹东西的学生里面出了个状元,那这铺子以后还会愁生意吗。”   沈舒兰和柳易烟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句话会引得人回应,而且还是足足四个人。   杜悦看向沈舒兰和柳易烟,猜测二人应当是从扬州来的夜校考生,也热情说道,“两位姐姐想必是从扬州来的考生,所以对岳县不熟悉,二位姐姐无需觉得不好意思,只管凭借着准考证去免费吃喝便是。”   沈舒兰和柳易烟还是有些拉不下脸,觉得吃喝不付钱是一个种很不好的行为。   但是这个小娘子说不要紧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管自己叫姐姐!   沈舒兰回答:“四位小娘子也是考生?”   沈芦点头,“我们是岳县中学堂的学生,也是本次高考的考生。”   出门偶遇考生,还是岳县的考生,沈舒兰二人心中心情复杂。   但是很快,她们二人就发现了这四个小娘子相当的热情,等二人后知后觉时,已经和她们走到了一路。   杜小草笑的灿烂:“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杜小草,小草就是那个坚韧不拔的小草。”   “我叫郑悦。”   “我叫沈芦,芦是芦苇的芦。”   “我叫李朝,朝是朝阳的朝。”   杜小草都说到了这份上,沈舒兰和柳易烟也推辞不得,开口自我介绍:“我叫沈舒兰,舒适舒适的舒,兰是兰草的兰。”   “我叫柳易烟,易是容易的易,烟是炊烟的烟。”   六个人正式的认识了对方,开始一起闲逛,大家都是考生,那话聊起来便是顺畅很多,沈舒兰和柳易烟也很快融入其中。   沈芦好奇地问:“沈娘子和柳娘子都是读的夜校吧,不知这夜校的教学和学堂的教学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沈芦是真的好奇,她没去过扬州,也不知道夜校的教学模式,她只知道夜校有一个很出名的杨白鹰杨娘子,那是上了报纸的。   柳易烟答道:“夜校每节课老师只会讲知识和重点,不会考虑地下的人懂不懂,上课也不点名,来了便来了,没来就没来,想要学透彻和扎实,全凭自己回去琢磨。”   沈舒兰补充道:“毕竟夜校一年多就要学完你们几年的课程,时间被压缩的很紧。”   几人聊着聊着,话题难免又绕回专业上去。   得知杜小草坚定的要报农学专业时,沈舒兰眼睛发亮,“杜小娘子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说想要报农学专业的!”   杜小草得意叉腰,“那是,民以食为天,种地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地种好了,这天下便不会有人挨饿了。”   杜小草在楚旋进岳县之前,和她的阿娘差点被饿死,所以她对于饿的感觉很深刻,那那种仿佛有棍子在胃里翻搅的感觉。   杜小草希望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希望不会再有人感受过这样的感觉。   沈舒兰和柳易烟纷纷被杜小草这番话所折服,“杜小娘子心中有大义,心系天下百姓,我等自愧不如。”   六个人凭借着准考准一路吃喝,还收到了不少食肆老板的祝福。   “六位娘子可要好好考,拔得头筹啊。”   沈舒兰感叹:“岳县的老板真是热心肠。”   郑悦回应她:“是呀,沈娘子你若是记得了他,也许到时候在考后采访上说出食肆的名字,那老板可就赚大了呢,一分没花上报纸呢。”   沈舒兰:?岳县套路多,她要回扬州。   吃喝逛完,几人相约等考完了以后带柳易烟和沈舒兰一起去图书馆看仙书。   总而言之,这个朋友算是交上了。   出了一趟门就交到了四个朋友,对此沈舒兰和柳易烟虽然意外,但是又觉得欣喜。   沈舒兰来到大新的这些日子,她除了柳易烟,一个朋友都没交到,就连认识柳易烟,也是因为学习。   沈舒兰和柳易烟吃饱喝足回到了她们住的地方,路上自然也碰到了其他的夜校考生。   他们也是吃饱喝足了回来的,众人都赞叹:“这岳县的商家可真是好呀,凭借着准考证就能免费。”   第二天就是高考的日子,沈舒兰和柳易烟不出任何意外的失眠了。   沈舒兰满脑子都祖母王婉的脸。   柳易烟翻了个身,脑子里都是阿娘和阿耶对她说她应该等到20岁好好待嫁的画面。   不行,她一定得好好考,不然爹娘就要给她找个男人嫁了!   两个人翻来覆去,最后终于还是强迫自己睡着了。   只是这睡着是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沈舒兰就自然醒了,她看向窗外,天都还没亮,岳县在后面也建了一个钟鼓楼,沈舒兰透过窗户朝着钟鼓楼看去。   得了,现在才六点钟。   考试是八点半开始考,还有足足两个半小时。   沈舒兰闭上眼睛尝试再睡一会,很快,她的眼睛瞪的向铜铃。   她干脆蹑手蹑脚的起床,打算提前洗漱。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柳易烟也醒了,两个睡不着的人一起起床洗漱,将所有要带的东西都带在斜挎包里。   柳易烟提议,“现在还早,要不咱么先去吃个早饭?”   沈舒兰同意,今日的早饭依旧是凭借着准考证免费,两个人叫了两碗面条。   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的考生出来吃饭。   现在虽然不到七点,但是维护秩序的士兵们早早的就在巡逻了,高考专用通道的公共牛车司机们也早早就位。   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考生服务。   沈舒兰有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人,能让整个国家这么上心。   很快,沈舒兰发现了许多不是考生,也不是考生家属的人。   他们的对话被沈舒兰听见:“原来高考是有专门的人巡逻和专门的路线的,等过几年我家孙女高考,我这不就有经验了?”   “是啊是啊,你快写在本子上,一会咱们回去忘记了什么不是白来了!”   柳易烟本来在安心吃面,但是越听隔壁桌的人声音越熟悉。   好像她的大伯柳玉成以及他的好友乔自秋。   柳易烟一抬头,那不是柳玉成和乔自秋是谁!两个人表情严肃,甚至乔自秋的还带了个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沈舒兰察觉出她对着隔壁桌子的迟疑,便小声问,“你认识?”   柳易烟赶紧摇头,“我不认识。”她若是现在承认认识那不是太丢人了,还是赶紧趁着大伯还没发现,赶紧溜了吧。   两人打算步行提前进入考场。   这下是真的要高考了,两个人后知后觉,捏着斜挎包带子的手都出了汗。   走进这个考场内,她们就能考试了,只要考上大学,便可以做官了。   这在以前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就要成为现实了。   沈舒兰和柳易烟各自找到自己的考场考号,教室门口等待着搜身检查,随后进去坐在座位上,在考试之前老师们便说了,一旦发现作弊后果十分严重。   第一课考的是语文。   沈舒兰在密封线外填上自己的信息,深吸一口气,开始做卷子,考场上静悄悄的,只有笔划过纸张以及卷子翻页的声音。   开始考试了以后沈舒兰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做题中去。   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沈舒兰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个考场最早做完卷子的人,至少她瞧见别人都还在奋笔疾书。   她静下心来,将试卷又检查了三次后,就坐着等待。   交卷时间允许提前十五分钟,当监考老师说可以提前交卷了的时候,沈舒兰鼓起勇气,交了卷子走了出去。   整个考场都对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沈舒兰面色不变,给自己顺了顺气,她已经检查了那么多次,一定没问题的。   但是沈舒兰没想到还有人比她出来的还早些,几乎可是说是这一次的高考第一个出来的人。   沈舒兰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昨日那四个小娘子中的李朝吗!   李朝前脚刚走出来,后脚那些个在门口等待的宣传部的人就眼冒精光的过去采访她。   “快点快点,第一个提前交卷的出来了,这可是大新第一届高考上第一个提前交卷的,好好采访!她的意义重大啊!”   李朝本来是打算交了卷就出去给她的小伙伴们买蛋糕和糖水的,结果下一秒,她就被好些个人围住。   明明她才是交卷出来的考生,这些人显得比她还激动。   “这位同学,请问你为什么选择提前交卷呢?”   李朝想了一下,打算实话实说,“因为想喝糖水了。”   几个吏事皆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考生会这样回答。   随后又问“那你觉得这次的语文卷子难不难呢?”   李朝想了一下,“我觉得不难,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要去买糖水了,要买六份,很多的。”   采访的众人:.   然后他们发现了第二个走出来的沈舒兰。   “这还有一个!采访她!快点快点快点!”   沈舒兰那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紧张地说:“我检查了好多次才交卷的.”   “我觉得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特别是有几道题。”   众人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终于采访到正常人了。   于是吏事们又问,“那现在语文考完了,你也交了卷,你现在最想去做什么呢?”   沈舒兰抿了抿唇,“我要去找刚刚那位第一个出考场的李小娘子,她买的六份糖水有我的份,太多了她不好拿。”   说完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负责宣传部采访的吏事:?不是,你们提前交卷的有没有正常人啊? 第184章 参观图书馆   第一届高考第一个出来得人竟然着急着要去喝糖水。   楚旋看到宣传部交上来的稿子简直要笑死了。   祝青寒在一旁轻咳一声:“圣人。”   楚旋这才收了笑容, “不错不错,看来这群学生并不是些老顽固,也不是老古板, 这个第一第二的采访连起来看更好笑了, 她们两个人是不是排练过啊。”   楚旋心中也安心了许多, 她喜欢新鲜和鲜活的事物,如果这第一个采访是那种很官方而又无聊的发言她才觉得没意思呢。   而且这第一第二一起出来的连起来就和排练过一样, 不错不错,她们两个人在这第一届高考留下了浓重而又幽默的一笔。   就这样, 这篇稿子发了出去,在最新一期的大新周报上。   标题更是十分的标题党,《第一个出考场的考生步履匆匆究竟是为何?》   而报道的主人公李朝和沈舒兰正在拿着报纸看。   李朝倒是觉得没什么,她甚至还说:“他们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早交卷吗,我就是为了去吃糖水啊, 我做完了卷子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吃糖水,我觉得我回答的没错。”   倒是沈舒兰,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先是兴奋自己上报纸了,后面看到自己的发言,差点两眼一晕。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呢,怎么能就这么说话呢!沈舒兰崩溃!   而杜小草和郑悦两个性格活泼的活宝肚子都快笑痛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要不是我们知道怎么回事,还真以为你们两个是串通好的呢。”   “好消息,我的朋友上报纸了,坏消息, 是反面教材哈哈哈哈。”   柳易烟瞧见杜小草郑悦沈芦三人笑作一团,她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但是她还是安慰起了沈舒兰。   “既然能够上报纸,还占了这么大的版面,想来是上面的人也觉得没什么的,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意。 ”   沈舒兰依旧崩溃,“我就应该好好说的。”   杜小草也安慰沈舒兰,“圣人常说要创新,不能古板,说不定她也被你们逗笑了呢哈哈哈哈哈。”   等杜小草和郑悦笑作一团笑完后。   几人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杜小草之前答应了沈舒兰和柳易烟要带她们去参观图书馆。   一说到图书馆,沈舒兰立刻就忘记了自己的炸裂发言,欢欢喜喜的想着要去图书馆了。   杜小草神秘兮兮的说:“虽然我和沈姐姐还有柳姐姐认识的晚,但是我也把你们当做了好朋友,这不,咱们不需要排队就可进图书馆了。”   沈舒兰和柳易烟当即便有些感动,听说图书馆每日都得拿号排队,杜小草莫不是一大早就起来帮她们拿号了?或者杜小草去找了号贩子?但是听说号贩子是要被抓起来的,她竟然为了自己去铤而走险。   二人看向杜小草的眼神也越发的感激。“真是麻烦杜小娘子了,这么早帮我们。”   杜小草得意道:“无妨,我娘是岳县县令,办这点小事还是非常简单的。”   在脑中幻想杜小草早起排队的沈舒兰和柳易烟:.打扰了。   走到图书馆的大门前,沈舒兰怀着忐忑而又神圣的心情走了进去。   这里确实和她见过的所有藏书的地方都不一样,大概是因为玻璃能够量产的关系,这里的窗户都安上了玻璃窗,显得明亮而又温暖。   窗边还放了椅子和桌子,供人取书观看。   沈舒兰走到书架子上,发现这里的书确实和传说中一样,有精致的封皮,几乎是每一本封皮上都有好看的图案。   沈舒兰呆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书。”   柳易烟同样也未见过这样的世面,“这.这些书简直太精美了,我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书。”   二人话音刚落,便拿起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至于杜小草四人是这图书馆的常客了,这里的书也几乎都被她们看的七七八八,所以此刻四个人就当是陪沈舒兰和柳易烟。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娘子带着一群明显身着从前大骊服装样子的人进来。   杜小草见怪不怪,小声说:“又是其他国家从丘江县来的旅游团,既然包含了图书馆做这一项目,想来这个旅游团不便宜啊。”   丘江县最近几年简直是将旅游做到了极致,这旅游团便是最近开发出来的。   那群人望着图书馆里的书和玻璃窗惊讶万分,随后就如同沈舒兰和柳易烟一般呆住自言自语,“这样的书,这就是仙书。”   导游早就告诉了他们在图书馆内需要安静,因此一群人倒也没有发出过多的声音,都在书架上选了自己感兴趣的书坐着翻阅了起来。   只是越看他们的表情就越奇怪,一张脸仿佛写着,天啊,竟然有这样的书!   沈舒兰和柳易烟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图书馆看完了书,得偿所愿的二人心满意足的感叹:“这便是仙书了,当真与现在的书完全不一样,感觉是从天上来的书。”   杜小草接话:“这是圣人带来的,可不就是天上来的书吗。”   沈舒兰和柳易烟不知道那旅游团的事,便问:“方才杜小娘子说的那个旅游团是怎么一回事啊。”   郑悦回答她们:“这几年因为商道的原因,来大新做生意的人非常多,这些人一来就会被带到丘江县,哪里可是个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的地方,随后这些人若是想去大新的别处看看,便可以报那旅游团,有人专门带着四处去玩,就像刚刚那样带他们去图书馆。”   杜小草补充:“毕竟他们一群外地人,虽然有外来人口证明,但是就像图书馆这样,让他们自己去排,得排到猴年马月了。”   沈舒兰倒有些佩服这想出旅游团的人,“这想出旅游团的人还真是聪慧。”   沈芦嗯了一声,“是温县令和一个娘子一起搞的。”   柳易烟和沈舒兰高考结束,在岳县逗留的时间已是有些久了,因此也到了她们要回扬州的日子。   虽然和杜小草等四人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沈舒兰和柳易烟显然已经将她们当成了好朋友。   在一起完了这么多天,这一下子要走还有些不舍。   杜小草简单直接地说:“两位姐姐不必难过,等到时候新立大学开学,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柳易烟有些不好意思,“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呢。”   杜小草双手交叉在胸前,“我说两位姐姐能考上,那便定能考上!我看人很准的!”   沈舒兰在回去的马车上,心情也有些复杂。   回到扬州便意味着高考结束,她来到大新的这些日子一直在为此努力着,紧绷的弦突然放松,她便有些想家了。   不知道祖母和沈家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第185章 放榜   考试考完后, 距离放榜日有非常长的一段时间,许多考生们都借此机会放松自己,吃喝玩乐。   但是沈舒兰和柳易烟却没有这个心思。   二人在岳县的时候便已经和杜小草等四人大概对了些答案, 心中算是略微有些数, 只是越临近考放榜的日子, 二人就越紧张。   沈舒兰是自己一个人住,除了周围几个邻居娘子偶尔问问外, 并没有什么外界的压力。   但是柳易烟就不一样了,她的阿娘和阿耶本就不赞同她去读夜校, 读大学,她自己也憋着一口气,定是要考上的。   柳家兄弟得知妹妹从岳县高考回来完后,也去看过她。   柳易烟对两个哥哥的探望接受良好,毕竟是做吏事的, 至少说的话她听着不刺耳。   柳忻郁对柳家的遗传智商十分自信,他安慰道:“叔父和叔母不用担心,易烟考个大学定是没问题的,就是到时这各专业的分数线可能又不一样,就看易烟的分数能去哪个专业。”   柳易烟的阿耶两眼一闭,“我也不懂那些个什么专业的,随她去吧,反正我也管不住她。”   柳易烟的阿母虽然不太赞成女儿出去读书,但是自己也是私底下为了女儿看了些报纸的,她小声地说:“我瞧那教师专业不错。”   柳易烟回众人:“我早已想好了,我要学医学专业!”   柳易烟阿娘惊道:“你不是说你很是佩服那杨白鹰扬娘子, 想去做吏事吗?”   柳易烟继续说:“佩服杨娘子是真,那时我初来岳县, 还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现在在岳县待了这么久,我才逐渐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柳易烟的阿耶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道:“你是说你要去做那医馆里的大夫?成何体统!那些个是要接触外男的!你一个娘子,怎么能去做这些?”   此话一出,不光柳易烟,柳家兄弟脸色也是骤变,柳温瑜率先开口,语气渐冷:“叔父词话可说不得,大新的医者是大新组成的重要部分,他们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在大夫的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柳忻郁也接过话来:“叔父,祸从口出啊。”   柳易烟更是气道:“阿耶此话真是好笑,在大夫眼里不分性别,莫非阿耶去医馆治病的时候,不想那胡大夫和黄大夫给你治?若按阿耶这般说,那阿耶便是外男了,得了病那黄大夫和胡大夫便不给阿耶治了?”   柳易烟的阿耶脸涨红道:“你这是诡辩,你怎么能和黄大夫还有胡大夫相提并论,你就是个小娘子,她们是什么人?”   柳易烟也气得一张脸红红:“阿耶才是诡辩!你这就是自私,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那大新何时才能强大?何时才能一统天下,百姓何时才能安居乐业!”   “这些事哪里轮得到你操心?!”   “我如何操心不得,我是大新的一份子,我就要为大新做出贡献来!”   见父女二人越吵越激动,柳易烟的阿娘赶忙劝架。   柳易烟的阿耶捂着自己的胸口,“你要如何我不管你,你现在出息了!”   柳易烟冷笑:“你当然管不了我,你要是敢管我,我就去找妇联,谁也不能强迫我!”   最后吵的不欢而散,柳易烟去柳家兄弟家中暂住。   柳忻郁和柳温瑜无条件站妹妹这边,并且说道,“叔父的思想确实不如阿耶转变的快,还有从前那股子迂腐的劲呢。”   “叔父以前是读过书的,但是屡次科举不中,难免固守成规。”   柳易烟哼了一声:“大新是一个全新的国家,总是想着以前的想法根本不行。”   柳易烟是真的不想再回去看见自己阿耶那张令人讨厌的脸,索性一直都在柳玉成家中住着。   闲的没事的时候还回去乔自秋家中帮乔寻真辅导辅导功课。   她一边给乔寻真讲题,一边都能听到柳玉成和乔自秋在门外的声音,“着参加过高考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柳小娘子给寻真讲了几次题,这成绩就有这么大的提高,看来这你家这侄女定是能考上大学的。”   柳玉成得意道:“那是,等易烟再考上大学,我们家啊,啧啧。”   他话虽未说话,但是乔自秋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柳家两个吏事一个大学生,前途无限阿。   *   放榜的日子就这样到来。   柳易烟念着沈舒兰一个人在岳县,便约了她一起去看,两个人凑一起,也有个伴。   柳玉成是陪柳易烟一起来看成绩的,知道沈舒兰也是考生以后对她十分的和颜悦色。   还未到放榜的时间,放榜的地方早已有了许多人,不光是考生和考生家属,还有更多的是那看热闹的人。   这样的场景让柳玉成有些恍惚,他说:“这样子到有些像那从前的科举放榜呢。”   沈舒兰深有体会,她从前陪着家中表哥一起去看过那放榜,乌泱泱的许多人。   榜单上面只会有男子的名字,女子们都是作为家属陪同去着去看。   而现在,女子也可以像她这般,等着自己的成绩。   柳易烟紧张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我.我好紧张。”   柳玉成安慰道:“你不必紧张,我瞧来你应当是没问题的。”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   “这是不是高考放榜啊?”   “是啊是啊。”   “哎哟,这考上了以后就是大学生了,有大出息了。”   “那可不是,咱们也瞧瞧这个热闹。”   沈舒兰的身旁挤着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她觉得自己仿佛没见过,是上一届夜校毕业的人吗?上一届不就是杨白鹰扬娘子那一届吗?   想来是没有考上吏事,这才跑来高考了。   又过了好一会,教育部的人才姗姗来迟,他们手里捏着足足两张大纸,“都让开点让开点,要放榜了。”   沈舒兰和柳易烟的心瞬间吊了起来。   榜单被贴在纸上,沈舒兰颤抖着看向那上方的大字。   新立大学第一届高考录取分数线,500分。   沈舒兰心中一紧,一共考6科,每科100分满分,若是要上分数线,那每一科丢分数都不能太多,若是想考好专业,平均每科至少得90分。   沈舒兰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瞧见那被写在榜首旁大大的沈芦两个字。   沈舒兰和柳易烟相视一笑,是沈小娘子,她得了榜首,她考了593分!   第二名是李朝,她考了589,旁边还特别标注了她的语文是满分。   第三名是个她们不认识的名字,但是瞧着名字也是个小娘子。   沈舒兰和柳易烟激动坏了,二人去岳县不光是交到了朋友,朋友还是学霸!   随后二人目光快速下移,屏住呼吸寻找自己的名字。   “郑悦,郑小娘子也考上了!”柳易烟激动到。   郑悦再往下一些便是柳易烟,后面就是杜小草和沈舒兰。   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沈舒兰和柳易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想哭。   柳易烟心中一酸,幸好她考上了,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反驳自己的阿耶了。   两个人心中感慨万千,默默的抹泪,“考上了,考上了!”   柳玉成也替柳易烟高兴,他激动道:“考上了考上了,我柳家出大学生了!”   总之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有像柳易烟沈舒兰这样喜极而泣的,也有没有考上崩溃大哭的,还有擦线过庆幸万分的。   但是………口吐白沫抽搐倒地的沈舒兰还真是第一次见   而且就在她旁边,只见那几名书生在名单上找了又找,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以后,便崩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考不上吏事,我还考不上大学吗,不可能。”   说完了,几人就齐刷刷的倒地抽搐。   更让沈舒兰惊讶的是,周围竟还有人见怪不怪地说:“又是这几个书生啊,之前考吏事考不上就来了这么一遭了,这又来。”   沈舒兰:?原来这都是基操了吗。   “哎哟,怎么又是你们,你们别在这倒,多挡道啊。”   “哎哟我去,我的鞋,别吐我鞋上了!”   沈舒兰还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这名单上女子居多呢。”   “是呀是呀,着前三名都是女子呢,这女子是从圣人占据岳县以后才开始读书的,算下来也不过十来年,竟比读了上千年四书五经的男子还要厉害呢。”   然后,沈舒兰就瞧见那几个倒地抽搐的人抽的更厉害了。   “所以说,这四书五经还是不如圣人出的教材实用啊。”   “那可不是,我学了圣人教的算学我至少买菜的时候不会被坑。”   “所以那些书生才考不上啊,就是因为他们太迂腐了。”   沈舒兰:救命!越抽越厉害了,感觉要噶了!   直到几个书生被送走了,这场闹剧才结束。   沈舒兰走在路上有些飘飘然,她考上了,真的考上了,她没有辜负祖母的期望,沈家的以后也有着落了!   回想起这一年的日子,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沈舒兰开心的想,她想要去问一问,她可不可以给祖母写一封信,告诉她,自己考上了? 第186章 高羡得子   王婉将手中的信纸丢在火盆中, 看着它燃烧殆尽,全部化为灰烬。   这一年期间沈家给大新传递了不少的消息,当然, 偶尔也会有沈舒兰的消息传到沈家, 沈舒兰的亲笔信传回来这还是第一次。   王婉将信读完, 她先是说自己终于考上大学了,现在正在为读什么专业而思考, 然后又问候王婉以及父母,家中兄弟姊妹, 最后说希望沈家快些来到大新,大新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王婉勾唇笑了笑,也在心中暗暗替沈舒兰高兴,当初预想的果然没错,沈舒兰是真的能在大新站稳脚跟, 一切都朝着她预测的最好方向发展。   沈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沈舒兰回了沈家老家,因此没有人对她的去向产生怀疑。   沈舒兰的阿耶得知了这个消息,眼睛也略略睁大了些,只不过声音依旧很小,“兰兰她真的考上了?”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王婉点头,笑道:“而且据她自己说,似乎考的还不错。”   沈舒兰的阿耶心中五味杂陈,他既高兴沈舒兰考上了,又心疼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将沈家的担子挑起来。   正在和杜悦逛街的沈舒兰打了个喷嚏:阿秋。   王婉看出了他的情绪,安慰道:“时代马上就要变了, 我们要做的,也只能是顺应时代罢了。”   王婉知道, 大新会颠覆从前上千年的传统,而她和沈家,只不过都是这时代的洪流中的小小尘埃。   沈舒兰阿耶点头,“阿娘说的是。”   在这一年和大新传递消息的时候里,沈舒兰的阿耶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阿娘会选择大新,大新太过于强大了,强大的和别的国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若说如今诸国,谁能与大新一战,恐怕也只有从前的河北道大平,才有两三分胜算了。   当然,沈家和大新合作,大新的诚意也是给的很足的,至少那被称之为起死回生的大新神药,沈家就有好几颗,都被好好的收着并且上了锁。   几个月沈舒兰大兄的女儿高烧不退,正是这神药救了性命。   至此,沈舒兰阿父彻底对大新消除了仅有的那么一点点不愿和疑虑。   王婉继续说:“大新有消息,最近有好几个官员得了怪病而亡,若是圣人追查下来,尽量往暴毙的方面引导。”   沈舒兰的阿耶惊了,“最近确实有几个同僚得了怪病,但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大新的手笔?”   更让他惊讶的是,大新的手竟然能够伸的这么长,连朝廷官员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掉,若是当初祖母没有去大新求合作,那么今日死的官员会不会是自己呢?他不由得流下了冷汗。   “是,儿子知道了。”   王婉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这样的情况,似乎在吴国已经持续很久了,而在楚国才刚刚开始,大新现在能让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   大平皇都,西平县内。   刘寒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过不了多久便是生产的日子。   而孩子的亲生父亲,早就被她秘密解决了,她承认那个男人是有几分姿色,也很讨她的喜欢,但是现在她既然有了孩子,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是留不得的。   若是她日后再感觉到了寂寞,她便再想法子寻男人来便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难道还会少吗?   怀孕的这几个月,刘寒玉的思想简直完成了质的飞跃。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加害怕加小心翼翼,再到稳住心神,再到现在。   她甚至连自己当太后或者皇后的美妙场景都想好了。   毕竟她已经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高羡确实是不能够生育。   从前刘寒玉提起高羡只觉得崇拜加仰望,如今倒是觉得他真的很可笑。   想来也是,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让妃子们怀上孩子。   刘寒玉抚摸着肚子,只盼望这一胎是个男孩就好了,不,就算是个女孩也不要紧,再往后她可以再找一个男人。   高羡这边对于刘寒玉也是十分上心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是将他淹没。   高羡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秦文珠16岁嫁给他,到如今十年,为何没有身孕,他广纳后宫快四年,也只有一个刘寒玉怀了身孕。   他从未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刘寒玉有孕,刘寒玉的母家隐隐约约也有提过要换皇后的意思,但是高羡没有理睬。   秦文珠是他的发妻,担的起这个皇后之名。   就是这个皇后不爱搭理他就是了。   高羡最近日日焦头烂额,施妤去世的太过于突然,因此她改良的弓箭不是完全体,那一点瑕疵虽然能用,但是远远不如她当时和自己说的效果那么好。   高羡本在烦躁,但是刘寒玉马上就要生了这件事来的突然。   女人生孩子就是去一趟鬼门关,这件事高羡知道,原本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找大新的大夫来守着刘寒玉生产。   但是后面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刘寒玉所住的寝宫门外已经站满了人,秦文珠也站在门口,正在和宫人嘱咐些什么。   秦文珠见高羡步履匆匆,连忙行礼,“圣人,太医说刘妃妹妹情况不太好,胎儿太大了。”   高羡急切地问:“那还能生下来吗?”   秦文珠摇了摇头,:“这就要看刘妃妹妹能不能坚持下来了。”   刘寒玉只知道生孩子很痛,但是她知道这是大部分女人都要经历的,别人都能生下来,为什么她不可以。   等真的到了自己生孩子,才知道这痛根本不是常人所忍的。   她浑身早已被汗打湿,血水更是一盆接一盆的端出去,高羡和秦文珠甚至听见了她的惨叫声。   宫人在一旁喂她吃东西,奈何秦文珠一点都吃不去。   太医只好劝她,“刘妃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不吃的话如何有力气生产?”   肚子里的孩子。   刘寒玉咬了咬牙,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翻身的倚靠,这一胎可是高羡的头胎,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她都不亏。   而且高羡又不能生育,其他女人的胆子断然不会像她这样大,可以说这后宫以后的孩子是她生的。   想到这里,刘寒玉强忍痛苦,努力将东西咽了下去。   刘寒玉的惨叫声一阵一阵的传来,高羡和秦文珠都是又担心又害怕。   高羡怕一尸两命孩子生不下来,秦文珠则是单纯的为刘寒玉担心。   刘寒玉吃了些东西,觉得浑身确实是有力气的多,便在太医的指导下开始发力,她甚至疼到都麻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终于生了下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高羡急急地让秦文珠进产房确认孩子的性别。   如果是个皇子就好了,高羡想,当然,若是个公主也不错,宫中有了第一个孩子,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秦文珠掀开帘子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她的鼻子里。   刘寒玉已经疼晕了过去,宫人抱着孩子,兴奋的对秦文珠说,“皇后殿下,是个皇子!”   秦文珠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示意宫人将孩子抱出去给高羡看。   高羡得知是个皇子以后,心中的兴奋简直抑制不住,他急忙的去看孩子的脸。   “文珠,你瞧这孩子眼睛和嘴巴和朕多像啊。”   刚出生的孩子都皱巴巴的一团,哪里看得出什么长相,秦文珠在心里想。   而且这孩子的眼睛和嘴巴和高羡一点都不像。   或许孩子是被宫人抱的不舒服,总之嗷嗷大哭了起来。   听着那刺耳的哭声,真吵,秦文珠发自内心觉得。   高羡整个人都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而且一举得男,他一定会尽全力培养这个孩子。   刘寒玉的寝宫院子里种了几株六月雪,高羡前几日来还未曾见长的有这般茂盛。   高羡更是欢喜,心中认为这是吉兆,这六月雪短短几日就绿的这样好。   刘寒玉一举得男,高羡封了贵妃,刘家更是得意。   在众人看来,秦文珠的皇后位置岌岌可危,但是秦文珠自己却丝毫不在意,施妤的死是她和高羡之间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高羡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施妤绝望到自焚。   秦文珠甚至都不敢细想,但是她诸多调查,却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端疑。   但是秦文珠清楚自己仍然是大平的皇后,所以她很负责的选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去照顾刘寒玉和皇子。   刘寒玉没有接受,而是找了借口将人退了回来。   李妃李慧婕气不过,气鼓鼓地说,“这刘妃,竟然怀疑殿下您找的人有问题。”   秦文珠不在意地说,“孩子出生那日她宫中的六月雪绿的那样好看,不光陛下,文武百官都觉得这是吉兆呢,这孩子一出生便不是平凡的。”   李慧婕面色一红,“真不知道她运气怎么这么好,是怎么怀上孩子的,现在圣人还在为孩子的名字费心呢,说是一定要取个好的名字。”   *   高羡一举得男的消息传回了大新,施妤思来想去,还是去见了楚旋。   施妤从前便有猜测,高羡其实根本不能生育,他用来炼丹的东西施妤都记住了,来到大新以后,她托医馆的人问过,长期服用这些东西会怎么样。   结果她得到了四个字,不孕不育。   施妤随后再度回忆这些年秦文珠不曾有孕,他纳后宫以后也未曾有一个妃子有孕。   这孩子实在是来的突然,不排除高羡运气超敌无极爆棚,真的拥有了一个孩子,但是比起这个,施妤更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高羡的!   楚旋听后简直快要笑出声,没有什么事是比听竞争对手的笑话更令人心情愉悦。   “这,我也只是猜测,但是不是他的孩子可能性比较大。”施妤说。   楚旋听笑了,随后在心中默默的酝酿了一个计划,等将来高羡兵败,她一定要用这个消息来狠狠刺激他,羞辱他。   谁让自己不是个好人呢。   施妤在楚旋处喝了一杯冰酸奶,在炎炎夏日之中解了暑。   她现在已经开始逐渐习惯大新的运作模式,也由衷的感觉到原来有大部分的同事都是同性别工作起来效率有多快。   心情有多愉悦。   高考刚刚放完榜,街上很热闹,还新开了一家糖水铺子,自称是那高考第一个交卷和第二个交卷的人赶着要吃的糖水,这是扬州分店,保证味道一样。   那许记糖水的招牌后面甚至还加了行小字,连起来看就是许记糖水喝了就考榜首。   生意还真是很好,毕竟店家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些个第一第二是好朋友,着急来买糖水的就是第二名,第一名也是喝了她家的糖水的。   而且她认得那几个常常来买糖水的小娘子,绝对错不了,因此叫个喝了就得榜首也没有毛病! 第187章 改良火铳   施嫦最近每天都很困,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睡个三天三夜不带醒的。   但是很遗憾,她的愿望不可能成真, 火铳的研究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施嫦在得知了火铳这个东西以后, 先是熬夜啃了一晚上的资料, 随后便是在现在大新的生产条件和科技水平的基础上做了一些设想和改动。   她本意是想把火铳改的较为轻便一些,再者是填装弹药的时候不像原来的火铳那般费时费力, 并且尽可能的将制作工艺简化,不要太过于复杂。   最好是一种能够实现便携, 并且是一个人也能完成操作的火器。   施嫦觉得,既然做了,那便做到这个时代能做出来的最好的火器,楚旋之前给她看的那些个朝代是如何灭亡的,她可记的清清楚楚。   军事实力强大, 是一个国家不被欺凌的根本。   只是要做出来可不容易,科研部有一个施嫦专属的实验室,最近施嫦几乎都待在里面,来的都更早了,平时都是下午两点左右才会道,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午饭过后就到了。   施妤的司法部其实也得不了什么空闲,但是稍微有空的时候,她便会来到科研部,和施嫦说说话,两人一起钻研一下这火器。   施嫦浑身灰头土脸,鼻子上也沾着灰, 她拿着铅笔,一边在纸上图画:“我想制造的是一把只需要一个人操作, 准度也不会太离谱的火铳。”   施妤后面也看了些火铳的资料,她惊讶于这东西的毁灭性和先进性,毕竟她在大平的时候想的都只是改善弓箭。   施妤沉思:“但是这有些难度,毕竟要考虑到炸膛等多方面的问题,而且你说要一个人完成操作,瞄准和点火也是个难题。”   “所以啊,早期那种简单的火铳根本达不到我的要求,想要制作出我心中完美的火器,就必须从头开始大改。”施嫦将她刚刚落笔的图递给施妤。   施妤眼睛瞪大,“这,这是.”她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她所看到的东西,毕竟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火铳等器具。   但是这一版的图纸,显然与她在那些资料里看到的火铳不一样,而且明显复杂的多。   施妤很快就看懂了施嫦的意思,增加一根长长的火绳,再用一个弯钩旋转缠绕,通过点燃火绳用弯钩来进行推压,让火绳点燃里面装填的火药。   施妤的眉头拧着,“若是火绳燃烧过快怎么办,这样既不安全,也达不到目的。”   施嫦摸了摸脸上的灰,“这个简单,用草木灰或者碱性的液体泡一下就行,让绳子缓慢的燃烧就行。”   最让施妤好奇的还是那个形状有些像蛇,被施嫦标注是整个火器中心的东西,“这和以前师傅做的弓弩上的机关有些像。”   施嫦点头,“没错,我当时冥思苦想,在想怎么像实现一个人就能发射,并且足够的安全,最好是有一个机关,我突然就想起了师傅以前制作的弓弩,就有这么一个发射机关,通过手动扣压开关而将弓弩发射出去,我便将师傅所制的弓弩机关略加改良,不知道制作出来的效果如何。”   楚旋很快就看到了施嫦新画的图纸,绝对是新鲜的,因为施嫦脸上还沾着灰呢。   楚旋很快懂了是施嫦的意思,她居然自己鼓捣了一个扳机出来!而且这个扳机的操作模式和现代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楚旋再度感叹自己这是捡到了一个什么大佬。   楚旋放下图纸,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施嫦,“你想吃多少包螺蛳粉我都满足你。”   施嫦:?她怎么突然怪怪的。   施妤得知施嫦的图纸被楚旋赞赏,并且将此物的命名权交给了施嫦。   施妤生怕自己的师妹搞个什么螺蛳粉枪,辣条火器,魔芋爽火铳这样的名字,连忙找到施嫦。   施妤说:“这取名字,你可得慎重,不能乱取啊。”   施嫦撇了撇嘴角,“师姐把我当做什么人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我当然是分得清的。”   施妤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满怀期待地问,“那你打算叫这火器什么名字?”   施嫦脱口而出,“当然是螺蛳枪啊。”   施妤:?你刚刚还说在这样的大事上你分得清,螺蛳枪和螺蛳粉枪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看出了施妤的想法,施嫦捧腹大笑:“师姐真好骗。”   施妤气道:“好啊你,学会骗人了!”   施嫦笑了一会,才说,“这火器的核心部分来自于师傅的机关,我只是略加改良而已,这东西应该以师傅的名字命名,我打算叫它妍枪,师姐觉得呢?”   施妤怔了一会,笑道:“是个好名字,若是师傅知道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于是妍枪的实物也在抓紧时间制作。   为此还专门从各工厂抽调了人手,就连秋芸家具铺都抽调了一个木匠来。   这个木匠叫丁修,从前本是单干的,后面被秋芸家具店顶的没了生意,后面便在秋芸家具店直接入职了。   入职以后有基本工资,还有提成,总之比他之前饥一顿饱一顿要好的多。   丁修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抽调道什么一个特殊实验室去,他进去之前还签了一张保密协议。   当那份保密协议递到丁修的面前时,他是紧张而又害怕的,他磕磕绊绊地说:“这.这是要做什么东西啊,我我一定遵守。”   丁修紧张的签了保密协议,毕竟里面要求对自己的娘子孩子都不能说。   所以丁修每天就到点出门,和自己的娘子以及正在上小学堂的女儿说自己去家具店上班了。   他的娘子还好奇,怎么最近都是准点去准点回来,以前没什么事都能提前走的。   丁修的任务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比较他是木匠,只需要制作承接妍枪的木座拖底,让妍枪和木座拖底完美契合。   丁修做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并且回家以后一个字也不敢提,毕竟这保密协议可不是个摆设。   他还想以后长久的在大新待下去了。   丁修天天早出晚归,还要每天编造一些话来和娘子以及女儿聊天,完全不敢露出一丝破绽。   丁修对于自己是制作的什么并不太清楚,只是每次都是将圆棱形的枪体给他,然后他在根据抢体制造完美契合的木座拖底。   丁修其实也很好奇那木座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他也不敢问啊。   每天都会有不同尺寸的枪体送过来,丁修的木匠手艺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将他调过来。   丁修有时候自己也琢磨过那枪身,好奇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而且他在制作木座拖底的时候,还时常听到很大的声响。   那声音很像惊雷,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楚娘娘的天罚。   于是丁修就更加小心翼翼的制作木座拖底了,并且一边制作一边想,今日回去又要编什么话和娘子聊天呢。   试枪的工作是交给了张傲云带来的士兵的。   施嫦虽然画好了图纸,但是想要还原那图纸中被楚旋取名为扳机的一物,还是非常难的。   并且做出来也要经过实验,让士兵来说说自己的使用感受。   这次前来试枪的是黄新苗和朱邪越。   在大新的这几年时间里,朱邪越的中原话已经说的是炉火纯青,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并且她自己平时在训练之余也会加强学习,现在不光会说,还会写。   黄新苗和朱邪越可是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这个试枪的机会,之前陶春比她先来试枪。   黄新苗和朱邪越就听陶春说那个什么妍枪可厉害了,指哪儿打哪儿,陶春还比喻了一番,说是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从弓箭里射出一个蒺藜火球。   对此黄新苗表示一点也理解不了,并且怒斥陶春的语文烂的要命,连简单的表达都不会。   对此陶春一点都不恼,还笑嘻嘻地说:“嗨呀,你就是羡慕我去试了枪。”   如今终于轮到黄新苗试枪了。   妍枪的操作其实很简单,首先把定量的火*药塞进枪口,随后再用布条塞住,防止火*药漏出来,随后点燃引火绳,扣动扳机。   要是唯一的难处在哪儿,可能就在这重量上。   枪体加上木质底座得有个十几斤。   黄新苗和朱邪越都是长期经过训练的优秀士兵,对于这十几斤的重量自然是承受得住。   黄新苗和朱邪越挨个兴奋的按照操作规程,点燃引火绳,扣动扳机,一发弹药就这么发射了出去。   黄新苗被那发射出去的声音震到,但是心中却感觉热血澎湃。   救命,这妍枪也太好使了吧,这威力虽然比蒺藜火球小,但是胜在精准啊。   朱邪越也和黄新苗一样感觉到了同样的震撼。   她甚至放下枪去给张傲云打报告。   她想尝试一下在马上使用妍枪是什么感觉。   施嫦一下子想起了朱邪越草原人的身份,说道:“妍枪在骑马的过程中使用一定会缺乏精准度,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黄新苗在一旁当捧眼,“朱邪越的话一定可以的,她骑马射箭也那么厉害。”   很快就有士兵前来一匹马,朱邪越纵身上马,将妍枪接过。   不得不说,在马上使用妍枪确实有一定的难度,毕竟重量摆在这,不像弓箭那般轻巧。   但是朱邪越是什么人啊,当初的草原第一神射手。   只见她短暂的适应了一下,就用妍枪完美的射中靶子,虽然没有到靶心,但是也离正中间很近了。   前来查看实验进行的如何的施妤瞳孔地震,此乃神人也!   张傲云在旁边看了,摸着下巴沉思道,“到时候可以制作一些两指粗的木头材质的瓶子,做得轻便一些,在里面装好定量的火药,这样每次填充火药就会方便许多了。”   施嫦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以啊张傲云,此法不错。” 第188章 大学报道   丁修每日都编造自己在家具店上班, 一边既要制作木质拖底,一边又要想着拿什么话回去和娘子女儿聊。   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心里难受, 每天回去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自己说多错多, 怕被家里人察觉出来什么。   先不说他签了保密协议,那些个吏事大人都说了要保密, 而且听到那惊雷的声音,他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些揣测, 因此在家中更不敢说话了。   这一沉默寡言就是许多日,连带着他娘子都疑惑这怎么出去上个班还上的人变了个性子了。   丁修就这样忐忐忑忑的制作了不知道多久的木质底座,终于在有一天被通知可以回家了。   丁修回到家,想起那保密协议,还是一句话不敢说。   直到有吏事找上门来, 说是丁修给科研部做了大贡献,奖励了一些银钱,丁修的娘子还以为是找错人了。   正好这个时候丁修也回到了家里,瞧见有吏事,吓的差点跪下,“吏事大人明鉴,我是一句话也没说啊,我天天都说我在秋芸家具铺上班呢,我真的没说啊,我娘子和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那吏事笑道:“正是知道你把这保密协议遵守的好,这才上门奖励你。”   等吏事一走, 丁修将钱交给自己的娘子,他娘子这才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地说:“敢情这段时间你都没在秋芸家具店上班?”   丁修点头, “那人家科研部找我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啊,我什么都不能说,就是现在放我走了,我也不能告诉你我进去做什么了。”   丁修以为他的娘子会生气,结果她只是将钱好好的锁好,白了他一眼:“科研部怎么选上你了,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的给人家做事,别耽误了大新的大事!”   “我自然是认真的做了的,那些吏事们还夸我呢。”   说完,丁修的娘子没理他,而是望着那钱匣子说道:“今日这银钱存进去,离咱们女儿的大学学费就越来越近了。”   丁修无奈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怎么就考不上了!我女儿一定可以!我瞧那些考上了的学生都上了报纸,多风光啊,到时候咱家出了个大学生,回去好好让你阿娘阿耶瞧瞧,让他们不喜欢阿珂。”   *   新立大学完工的那天,楚旋特地去到现场验收。   她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有个大学的样子了,虽然和现代的大学比不了,但是该有的都有了。   楚旋特地要求修了个大门,上面挂上了新立大学四个字的牌匾,从大门看去,也是好不威风。   这里就是她以后的人才摇篮了。   新立大学竣工的那天,专门为新立大学设定的一条公共牛车路线也正式开通。   新立大学的附近更是有不少人闻风而动去开铺子,毕竟这可是圣人重点关注的地方,将铺子开在这种地方,是怎么也不会赔的。   杜小草几人早就提前来到扬州住了下来。   毕竟接下来就要在扬州上学,自然是要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郑悦虽然非常想要出去和姐妹们一起住,但是看着黄如容和郑由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好吧,还是乖乖在家住吧。   高考放榜之后便是各专业的分数线,果不其然,农学的分数线是最低的。   但是这也依旧阻止不了杜小草想要学农学专业的决心,她毅然决然的填报了农学专业。   让她来种出全世界最好的地!让整个中原的百姓都不会挨饿吧!   沈芦作为榜首,她也一早就想好了自己的专业,她要选物化专业,以后去科研部。   沈芦甚至连自己的未来规划都想好了。   至于李朝,她本来就喜欢文字,热爱写作,当然是选择文学专业。   郑悦的分数线不低,自然选择了她一开始选择的律法专业。   沈舒兰经过了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也选择了律法专业。   柳易烟和自己的阿耶大吵一架,但是依然选择了医学专业,父母也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她的阿耶更是气的捂住胸口,只能任由她去了。   六个小娘子齐聚扬州,天天都约着一起出门散散步,吃一吃扬州的糖水,喝一喝扬州的奶茶,变得也比以前更要好了。   新立大学竣工的那天,她们也专门坐了公共马车去看了。   因为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所以还不能进去,只能站在外头看。   沈舒兰一瞬间恍惚,她竟然真的考上了大学,真的要过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了。   杜小草则是兴奋的指着大门,“你们瞧,上面还挂了新立大学四个字呢!以后我们就是新立大学的学生了。”   沈芦和李朝二人也是颇有感触,想当初,她们只是农户家中的女儿,因为蝗灾,一个被卖,一个被丢。   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圣人,哪里又还会有现在这番光景呢。   总之,几个人在新立大学门口站了许久,这才回去。   在去新立大学站的路上,沈舒兰一下子想到了放榜那日因为没考上倒地抽搐的书生。   于是沈舒兰说:“之前本来想要和你们说的,在扬州放榜的时候,有人因没考上直接倒地开始抽搐,还口吐白沫,吓死我了,结果听周围百姓的意思,这几个人不是第一次倒地抽搐了,真是奇怪。”   在这件事上杜小草有发言权,她笑道:“你说的定是一群书生,在圣人最开始来到扬州开半夜校的时候就去读了夜校,你们都知道杨白鹰杨娘子吧。”   沈舒兰和柳易烟都嗯嗯点头。   “他们和杨娘子是一起读的夜校,杨娘子次次考第一,他们气不过,就常常说话阴阳怪气的,后来杨娘子被保送,他们反而没考上吏事,一激动,当场就晕厥抽搐了,这次想必还是他们。”   郑悦也发表意见:“害,考不上就别勉强,有夜校毕业证书做个工人什么的又不是不能糊口,何必非要去当吏事呢。”   沈舒兰这才明白当时周围的百姓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些人之前就已经抽过一次了啊,难怪当时都没人想着要叫大夫。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些个准大学生陆陆续续到达扬州。   这一次妇联是谢灼是下令,上门访查必须落实到每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   过程虽然曲折,但是总归落了个圆满的结局。   那些个担心学费的家庭在知道大新推出了助学贷款政策以后,心中的大石也算落地。   而且此次每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大新都会发一笔奖励的钱,虽然不多,也是个鼓励的意思。   因为是第一届高考,所以只有这一次才会有这个钱,以后就不会有了。   而这个钱,是必须得他们来到新立大学报道以后才会发给他们。   就是怕他们的父母将这笔钱私吞了,不给他们。   和杜小草,郑悦这种家中不缺钱的孩子,又或者是沈芦李朝这种育儿所的孩子费用全部是由大新支出(以后会还的,沈芦和李朝常年拿奖学金不缺钱)相比,在岳县还有好些个家庭条件一般甚至是困难的女孩子,她们能读到中学堂,能考上大学,全靠的是杜月桂和妇联用强权施压。   陈青曼就是其中一个。   她的名字还是当初岳县重新登记卖身契的时候改的,当时登记名字的娘子问她想叫什么名字。   彼时还加陈二丫的她瑟瑟发抖地说:“我阿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庄稼都长的很好,看起来一片绿油油的,能不能从这里面取个名字。”   然后陈二丫成功的改名变成了陈青曼。   陈青曼的家中在岳县算得上是困难的那种,她的阿耶和阿娘当初在蝗灾伤了身子,只能做普通的农户,种了些土豆和红薯用来饱腹,剩下的就是平日里做些零工。   比如岳县要修什么东西,就会招这样的零工。   本来之前陈青曼想着若是大学能够落在岳县,那些修的时候她阿娘和阿耶又可以去打零工挣点钱了。   她不知道大学的学费是多少,她很害怕到时候家里没钱交学费,就让她不读了。   自己既然都读到了中学堂,若是考不上也就算了,那她就认命的去工厂里当个工人,但若是考上了。   她怎么都是想要去读的。   看完了成绩的那天,陈青曼记得很清楚,她阿娘和阿耶沉默了很久,最后说要去挨家挨户去借钱,毕竟村里就出了她一个大学生,因为凑不出学费和生活费不让去读实在是太可惜了。   陈青曼心中是又酸又难过,好在这个时候有妇联的人上门,得知了她们家的情况,告诉他们大新刚刚推出了一个助学贷款,若是家里有困难学费困难,尽管去申请。   陈青曼的阿娘小心翼翼地问:“那要多少年之内还清呢,要几分利呢?”   “在八年之内还清就可以了,一分钱利息不要!就是为了解决家庭困难的孩子交不起学费的问题!”   陈青曼喜极而泣,她就知道大新不会不管她的。   就这样,陈青曼解决了学费问题,妇联还在等成绩的期间给她安排了一份在食肆里的兼职。   陈青曼拒绝了父母要来送她的要求,她独自一人乘坐长途牛车来到了扬州,虽然她没来过扬州,但是岳县和扬州城市建设大差不差,她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新立大学专属的路线。   今天是开学日,新立大学的专门路线上全是学生,还有一些送孩子前面报到的家长。   黄如容和郑由作为郑悦的父母,担当起了几个小娘子的家长的职责。   黄如容瞧着沈芦和李朝怎么看怎么喜欢,毕竟这可是第一次高考的第一和第二,上了报纸的,简直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马车停下,陈青曼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   郑悦四人和陈青曼并不是一个班的,陈青曼是隔壁班的,因此她们并不算熟。   但是陈青曼认识沈芦和李朝啊,她们二人简直就是学神!学霸!   杜小草盯着陈青曼看了一会,“呀!我记得你,你是隔壁班的,陈青曼!”   陈青曼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而且瞬间好多双眼睛都好奇的打量着她。   于是黄如容的监护对象成功的又多了一个。   毕竟除了柳易烟是家里人送去报到以外,剩下的人全都在马车上。   陈青曼内心疯狂激动:天啊,沈芦和李朝居然和自己说话了,自己和高考第一第二说话了!   黄如容和善的问:“陈小娘子报的什么专业呀?”   陈青曼有些拘谨,她回道:“我报的教师专业。”   陈青曼的分不算太低,但是能选择的专业也少,她又不想去农学专业,所以思来想去选择了教室专业,将来若是考不上吏事,回岳县当个老师也是好的。   黄如容笑道:“教师专业好啊,当老师也好。”   沈舒兰也十分友善的和陈青曼做了自我介绍,两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   陈青曼本来自己一个人来还有些紧张,没想到遇到了沈芦一群人,现在有了大人带着,她也安心了些。   黄如容也有些心疼陈青曼,毕竟她看起来也就和郑悦差不多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人家自己一个人提着各种东西,一个人来报名。   马车到达终点站,几人下车,拿着带着行李向新立大学方向走去。   路上的人很多,不光有杜小草这般十三四岁的孩子们,也有年纪大一些,通过了夜校课程去高考的人。   陈青曼之前没来看过大学,因此瞧着那写着新立大学的大门很是一阵恍惚,这是大学堂,她真的读上大学了。   几人走进大门,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宽阔,正前方就是好些个教育部的吏事们,正忙的晕头转向。   几人走到报道的牌子处出示户籍和各种各样的资料。   宿舍是四人间,于是四个铁打的姐妹直接被分开了。   杜小草欲哭无泪,“为什么我们不能分在一间宿舍!”   沈芦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就在你隔壁宿舍,哭什么哭。”   姐妹没有人是在同一个宿舍,杜小草倍感心痛。   陈青曼弱弱地举起手,“杜小娘子,我和你在一个宿舍。”   杜小草如释重负,“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去找宿舍吧。”   杜小草和陈青曼带着行李找到她们的宿舍,另外两个人都已经在铺床了,杜小草和陈青曼并不认识,想来是扬州夜校的人。   那两个人年纪要稍微大些,见到杜小草和陈青曼,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王晴,是医学专业的。”   “我叫陈意云,是农学专业。”   杜小草和陈青曼也做了自我介绍。   杜小草笑道:“那以后我们就是舍友啦。” 第189章 光明之路   五年誓约将近, 各国都在蠢蠢欲动,在这五年期间,中原格局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七个原本的节度使创立的较为强大的国家, 被称为七国。   其他的便是一些地方的小政权, 叫的出姓名的便是自称为宋骊后代的宋邺建立的骊, 还有占据长安以及周边州县的祝文所建的梁。   七国强大,百姓尚都饱腹不能, 更别说其他的小国,百姓几乎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 小国可不光是百姓难过,小国家能不能存货下去都是个问题。   于是这些个小国家的皇帝为了满足自己能够继续当皇帝的自私愿望,进一步的压榨民脂民膏,上供给自己选中的七国之中的某国,自愿成为附属国, 从而依靠大国活下去。   江南的周围也有着这样的一个小国。   现在是五年誓约期间,楚旋不想给另外的六国留下什么口舌,故而尚未出兵。   那个小国实在是很小,只有五个县那么大,那里有着丰富的煤矿资源,楚旋是打算把这个名为陈的小国打下来以后,将那里变成那些个犯了事不听话的人的去处。   大新在这五年之中各方面都迅速增长,不光是新立大学的建造,妍枪的发明,还有就是凭借着游医,成功的毒杀了好些其他国家的官员。   更重要的是大新百姓安居乐业, 任用贤才,公平竞争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舆论战这一波打的也很是响亮。   各国权贵们得知在大新没有贵族,没有特权,大新的书院不仅叫什么小学堂中学堂大学堂这么奇怪的名字,办书院的资格竟然还只有朝廷有,在考试之前也不能见考官,考官出了题便会被关起来。   这怎么行,这样岂不是不能作弊了!这样他们怎么垄断官员一直都是自己人?   而且不管是什么出生的人,要想做官都是从最底层的吏事做起,这一点他们更不是很能接受。   这般公平,倒又太过于公平了,官与民之间简直没有界限。   距离五年誓约结束还有不到两个月,在这期间能明显感觉到各国之间的紧张氛围。   尤其是那些个来大新做生意的商人,都想在这两个月之内在大新多进一些货,在五年誓约结束了以后,暂时便不来大新进货了。   毕竟打仗这种东西就是很突然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之前敢大大方方的出门做生意,完全就是因为七国签订的条款。   如今条款没了,大家都恨不得闭门不出,生怕殃及池鱼。   不光是百姓紧张,几个皇帝也紧张。   不过比较统一的是,他们都不敢对大新下手,血雨幻光带来的冲击力,再加上那些士兵们夸张的描述,给他们的震慑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大新有很多血雨幻光呢,又或者退一万步说,血雨幻光只是个小把戏,他们真正厉害的东西还在后面?   几个皇帝想了想,还是不敢轻易的去招惹大新,大不了最后天下一分为二,让给她个江南又如何。   但是大新全然不是这样的氛围,大新周报每周都会报道事实,日子久了,百姓们也会聚在一起喝茶看报,聊聊对现如今的形势。   今日几间茶肆内,便有几个工人坐在一起喝茶看报。   其中一个女工人放下茶杯,说道:“五年誓约还有两个月就要结束了,不知道咱们大新会有什么打算。”   另一个女工人附和道:“当然还是要扩充地盘的吧。”   一个男工人说道:“扩充地盘好啊,现在在大新当个小班长都要夜校毕业了,等地盘一多,工厂多了起来,说不定咱们也能过去混了技术员当当?”   “嗨呀,那些地方都没有被圣人统治,城建肯定跟不上啊,你走惯了这水泥路,坐惯了公共牛车,让你去走那些土路,你定是受不了的。”   总之茶肆里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倒是十分的热闹。   在节度府内,各位部长也讨论的十分热闹。   对于接下来拿下哪个国家,大家的目标还算比较一致。   那便是王冲荣掌管的吴国。   原因有其二,第一是河中盐池还在王冲荣手中,盐价高的离谱,许多百姓都吃不上盐,并且楚旋一直都想要改造盐池的模式。   其二便是,大吴有好几座县城靠着海,等拿下吴国以后,便可以修建码头,修建造船厂,出海去西洋。   出海的原因不是别的,是为了寻找一些楚旋的金手指里没有的种子,比如,橡胶树。   有了橡胶的话,那么大新的基建水平绝对可以更上一层楼,还可以开设更多家工厂,提供无数的工作岗位。   众人敲定了第一个要打的是吴国,各部便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   万秀如今已经是一个独立的游医了,   她的师傅田青今年上半年大部份时间都在楚国活动,因此吴国这片地方就交给了她。   万秀提着医药箱,来到了宁关县的史言所在的青楼内。   宁关县在吴国是一个以美人著名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皮/肉生意格外的多,是达官贵人富商爱来的去处。   当初为何将药给史言,也有这番考虑。   万秀与史言也有好些日子未见,不知道是不是万秀的错觉,史言的眼睛越发的明亮了。   万秀在今年上半年知道了另一家青楼的花魁也与她担负着同样的任务。   只不过这是她暗中察觉出来的,也并未与那花魁相认或者言语。   这件事实在是太要紧,也太过于危险,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史言依旧是不说废话,低头道:“之前给我的一包半,全都快用完了。”   万秀此次倒不是单单的来送药这么简单,她将药包递给史言,“圣人已经决定了,五年誓约一过,第一个攻打的就是吴国。”   史言拿药的手一抖,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确信,“当真?”   万秀点头,“自是当真。”   万秀的另一个目其实很简单,也很单纯,她就是单纯的来告诉史言,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迎来自由了,这是楚旋的意思。   已经让她们等的太久了,总得告诉她们希望就在前方。   史言几乎是在原地呆愣住,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事吗?”   万秀将医疗器具收好,“你就像往常一般即可。”   万秀走后,史言一度非常恍惚。   在惊喜万分的同时,又觉得一切美好的都像是假的。   只要大新将大吴打下来,她和一众青楼女子们都解脱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青楼了。   而这一切,她也出了有一份力在。   虽然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青楼女子,但是颠覆一个国家,是由许多个她在其中起了作用的。   换做以前,谁能想到低贱的她们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史言默默的将药包收拢,想要收好自己的情绪。   在宁关县,青楼的产业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条龙,从挑选姿色尚可的小娘子,再带到青楼之中养大,这些女人往往都活不过25岁,所以青楼里的女人常常是换了又换,大骊还尚在的时候,这里就以出美人而闻名,后天下大乱,宁关县依然进行着这样的产业,甚至坚持到了大骊灭亡,王冲荣建立大吴。   史言不是被卖的,她被拍花子拐的,那时候她年纪还很小,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家具体在何处,但是她记得巷子的尽头有一棵大大的柳树。   史言想,如果大新真的将大吴打了下来,她被.解放了以后,史言还不太习惯大新的词语,感觉有些拗口。   被解放了以后,她想找到自己的家。   但是不知道她的父母还是否健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下这乱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已物是人非。   史言记得游医和她说,等解放了以后,若她厌恶了宁关县,可以改名换姓,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史言听游医说完了以后想了很久,她想去一个有海的地方换个名字生活,她现在的名字并不是她真实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某个喝了酒的书生给她取的。   在她们这一行里头,被读书人取名字是很涨身价和脸面的一件事,故而这个名字就用到了今天。   史言在房间里坐了一会,便有个名字叫罗水红的推门进来。   她坐在史言面前,问:“史言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史言回了神,答道:“没什么。”   “大新的东西真是神奇,我昨日听有个富商说,大新的窗户都不用纸糊,就连杯子也用的透明的,反正可新奇了。”罗水红说着说着,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史言语气淡淡的的,对罗水红话语中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还说什么了?”   罗水红切了一声,“还能说什么,就说还是宁关好,他听说大新都没有青楼呢,姐姐,你说大新没有青楼是真的吗?怎么可能会有地方没有青楼呢。”说到最后,语气又转为惆怅和羡慕。   史言喝了口水,“应当是真的。”   罗水红又叹了口气,“听说那什么五年誓约就要结束了,想来又要打仗了。”   打仗期间谁都不好过,青楼女子也是如此。   史言虽然知道光明的前路就在前方,但是她一个字也不能说,也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来。   她只能轻轻拍了拍罗水红的肩膀,“先活到五年誓约结束,说不定日子会好过起来。”   “史言姐姐你疯啦,那些士兵的生意可不好做,伺候不好他们是要杀人的,怎么可能日子会好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信我就行了。” 第190章 邓尔回家   邓尔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再过两个月就要打仗, 所以邓尔等人被允许分批放假,可以回家待上好几天。   邓尔的家从原来的红花村,到仙安山, 再到岳县, 最后到丘江县。   她的娘亲做了如今是丘江县的县令好多年了, 几乎年年都受到了圣上的表扬,说她将旅游业搞的好, 丘江县也治理的很好。   这一点,邓尔很是自豪。   邓尔本来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写封信, 说一下自己要回去的事。但是想了想。   阿娘事务繁忙,还是不要提前通知了。   邓尔就这么带了点东西坐上了长途马车。   扬州到丘江县的长途马车才刚刚开通不久,邓尔还一次都未坐过。   邓尔运气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被捡回了仙安山,作为孩童每日都有鸡蛋牛奶, 肉也并未少了她吃,所以邓尔的个子在娘子之中算是很高的了。   再加上这些年在军中的常年训练和锻炼,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壮硕。   邓尔带着自己简单收拾的东西买了票,上了车,她一上车以后,车上原本坐着的几个人瞬间都安静了。   整个车厢的气氛变的异常的沉默。   造成此源头的始作俑者毫不知情,只当这车上的大家都不爱说话呢。   邓尔闭眼小息,她旁边的一个娘子正好想问坐在她对面的郎君拿水壶,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邓尔,邓尔的双眼睁开。   小夫妻一下子就吓的前言不搭后语,“这位娘子.不好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   邓尔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她一下吗,至于这么害怕吗。   “没关系。”   随后车内比方才更加沉默。   但是由于邓尔没有再闭眼睛, 加上一路上闷着不说话确实也非常的难受,车上的人都试图说起话来。   众人见邓尔并没不悦,逐渐声音也大了一些。   “你们都不知道吧,丘江县今年年底每个人都要发钱呢。”   “当真,我为何不知道?”   “得要户籍是丘江县的才得这个钱,一个人100个娘娘钱呢,说是今年的旅游业搞的特别好,财政收入好,为了感谢大家为旅游业作出的贡献。”   “害,你还别说,我为了这旅游业硬是将我家那宅子改成了民宿,还去申请了那个什么住宿资格检查,得了许可证呢。”   “谁不是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说起丘江县的好来。   邓尔虽然没有接话,但是也都听在心里。   看来阿娘把丘江县打理的很好,百姓都在称赞她。   马车一路疾驰,到达目的地。   丘江县的车站也是刚修的,邓尔按照车站内的指示出了车站后,站在门口,两眼满是迷茫。   丘江县似乎和她前几年回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至少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家。   怪尴尬的。   邓尔摸了摸鼻子,在原地站了三秒,决定找个人问问。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飞快的窜到她的面前,他问:“娘子可是第一次来丘江县,找不到路?”   邓尔尴尬的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丘江县,甚至她还是丘江县县令的女儿,但是她确实找不到路。   那男人欣喜道:“那娘子可愿意坐黄包车?娘子说个地方我准能找到,这丘江县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邓尔愣住了,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词汇?她可是常驻扬州的人!黄包车是什么东西?   那司机也许是瞧见邓尔惊呆的表情,他笑着解释道:“这黄包车是丘江县特有的,因为这里常常都是别国的人过来旅游,好些娘子郎君就不爱做公共牛车不愿意和别人挤一处,因此才有了咱们黄包车!”   邓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见了几辆她没见过的车?应当算是车吧,停在附近。   好些个人都在拉客,其中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娘子。   而且还能瞧见那些个打扮明显不是大新的人坐在这所谓的黄包车上。   邓尔这才明白,原来这车是人拉的。   其实邓尔一出车站就已经被这些司机们看见了,但是奈何她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凶,头发又短,因此好几个司机都不敢上前问。   邓尔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未直接报家中的地址。   难得回来一趟,她不想太过于引人注目,她说了一个离家不远并且熟悉的地方。   那司机连忙将车拉过来,说了一声,“好勒,那您坐好了。”   邓尔第一次坐这样的车,新奇之余又好奇这司机是否会吃不消,于是她问,“你这样每天跑车,身体受得住吗?”   那司机语气轻松,“所以说这温县令好啊,她规定了我们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六小时的,而且将价格也统一了,避免有人恶意涨价或者低价,我这样每天跑个六小时,挣的钱足够一家人吃喝了,还能余下来钱呢。”   这样邓尔大概猜出了个眉目,这黄包车是专门给那些来旅游的人坐的,那些人出门习惯了坐轿子,习惯了养尊处优,所以价格自然不会低。   邓尔又问:“那你们这车是如何来的?”   那司机似乎是难得见到这么健谈的客人,他道:“这黄包车司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当的,温县令当时说了,这司机代表的是咱们丘江县的形象,所以那些个爱说脏话的,素质不好的,都不能当,我当时去报名,报名的人可多了呢,男男女女的都有,我可是经过层层选拔才出来的。”说道这里,他的语气还带了一丝骄傲。   “这车也是县衙统一发的,我们交一些钱便可以用了,不过当时县令也说了,这黄包车的生意做不了几年就会被淘汰,以后会出什么自行车和三轮车替代,唉,我也不懂,不过现在现在有活干,有钱赚就是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邓尔回他:“你倒是乐观。”   那人又说,“这年头,不乐观如何活得到现在啊,幸好我运气好,来了大新啊,我以前就是专门帮那做官的家里做打杂的,一天除了睡觉都不让休息,那么重的箱子,我一只手就得抬一个,每天没日没夜的抬,现在拉车我都觉得轻松呢,虽说客人您比一般的娘子重些,但是拉着都轻松,这个车,温县令说过,是有个东西,能够让我们省力,保护我们的腰。”   邓尔的眼睛看着前方,“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这是当然,这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   和司机聊完天,邓尔发现这黄包车生意还真的怪好的,有时候不光是外地游客要坐,就连本地人有时候有什么急事也会坐。   到达目的地,那司机笑嘻嘻地说:“十个钱。”也许是怕邓尔质疑他的价格,他又解释,“价格都是统一的,拉到这就是十钱,若是拉到前头过了安井街那就得十五钱了。”   邓尔数了十五个钱给他,转身继续朝着家中走去。   然后邓尔就发现,大门紧锁,她手里的钥匙竟还打不开。   邓尔:?换锁都不通知她?   无奈,邓尔只得在原地等待,她又不想搞的大张旗鼓的,让别人都知道温县令的女儿回家来探亲了。   邓尔左等右等,将门口的落叶都数了个遍,才等到她的大兄邓大郎邓宏回来。   邓尔是当兵的,眼神极好,她远远的瞧见邓宏的一个人不知道在傻笑什么,耳朵也是红的。   邓宏走到邓尔面前,惊讶的看了邓尔好半天,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二娘!真的是二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邓宏也许久没有见到邓尔了,当哥哥的自然是想妹妹,欣喜的就要去开门。   邓尔幽幽地问:“你们为什么换锁了不告诉我,我都打不开门。”   邓宏一脸茫然,“换锁,没有换锁啊,阿娘阿耶就是怕你突然回来,锁一直没换的。”   邓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   她竟然拿错了!难怪打不开!   邓尔想起方才邓宏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好奇又八卦地问:“大兄,方才我瞧见你在路上傻笑,你笑什么呢?”   邓宏呆愣了一下,随后否认道:“哪有傻笑,我没有。”   “你是在质疑当兵的人的视力?”   “就.就是最近认识个一个娘子,今天一起看了报喝了茶。”   邓尔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她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但是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邓宏说:“你的房间我和阿耶每周都要打扫一次,你就放心的住吧,都是干干净净的。”   邓宏问:“要不要告诉阿耶让他早点下班回来?”   邓元德如今依旧在食堂工作,只不过是从岳县的食堂变成了丘江县的机关食堂。   每日工作量不大,因此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打理家中事务上。   温叶每日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可口饭菜,吃完饭邓元德邓宏自觉的收拾碗筷洗碗,给温叶烧水洗澡或者泡脚。   总之家中的杂事邓元德处理的很是妥帖。   有时温叶在家中请客,邓元德也是准备好饭菜,懂事的不上桌,不去打扰。   邓尔坐下休息,“不用了,反正等会他们就都回来了。”   邓宏蹲下去将邓尔带来的衣服叠好,一边说:“阿耶是过会就回来了,阿娘就不一定了。”   邓尔知道温叶很忙。   就这么等啊等,终于等到邓元德先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问:“大郎,我怎么瞧见二娘的房间窗户开着?这样要进灰的。”   邓尔立马窜出来,“阿耶,我都回家了,窗户自然是开着的。”   邓元德和邓宏一样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二娘,真是二娘!你回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今日都没准备你爱吃的菜,你要待几日。”   邓元德越说越激动,随后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邓尔笑道:“阿耶,这个点了哪里还有卖菜的,今天就将就随便吃点吧。”   随后父子二人进了厨房忙活。   温叶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然回来了。   温叶将邓尔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说了句”“你都瘦了。”   邓尔:?我体重明明还涨了。   邓尔抱着温叶的隔壁,“阿娘才瘦了呢,你瞧这胳膊都变细了。”   温叶摸了摸邓尔的脑袋:“没办法,县里事情太多了。”   一说起丘江县来,邓尔就络绎不绝的说起自己方才一出车站大门,都不知道往哪里走,最后是坐黄包车到的安温巷,然后走路回的家。   温叶问:“他收了你多少钱。”   邓尔老老实实:“十个钱。”   温叶这才满意道:“这个价格是对的。”   母女俩聊天的过程中,邓元德和邓宏就将饭菜都端了上来,邓尔咂舌,“阿耶,我说了晚上随便吃吃,怎么做这么多菜。”   “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能随便吃吃?”   吃饭时几人又聊起最近的形势,邓尔说:“过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所以这才让我们分批放假回家呢。”   说起打仗,另外三人的表情都沉重了些,毕竟打仗是很有可能要死人的。   邓尔又说:“最近科研部又搞出来新的武器,我们上战场大多用武器,不是人去冲,你们就放心吧!”   “我会活着回来的。”   入夜,温叶和邓尔两人单独说话。   邓尔看着温叶头上的几丝白发,心疼道:“阿娘都有白发了。”   温叶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人始终都会老的,有白头发也是正常的。”   邓尔切了一声,“阿娘黑眼圈也好重。”   温叶无奈道:“现在正是大新发展的关键时机,怎么能松懈,丘江县都又得写下一个五年计划了。”   邓尔在床上打了个滚,“希望这次次能打最小伤亡的仗,拿下吴国,这样那些吃不起盐的百姓就有盐吃了。”   温叶也点头,“这样就可以建码头,许多东西就可以海运了。” 第191章 碰瓷   这个世界因为楚旋这只蝴蝶的出现, 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现在的礼乐崩坏还没有到游戏里那么严重的地步,因为楚旋的干预, 现在强大一些的几个国家全都是从前的节度使当家, 故而还没有那么野蛮和残暴。   所以打仗归打仗, 还是得找个借口,不能直接上去就干了。   五年誓约都解除七天了, 各国都在谨慎的观察,什么借口都不找直接开打, 那不就会被其他国家说是蛮夷吗。   于是,江南唯一和大吴接轨的县城兴山县,成了大新军队驻扎的重要目标。   郑由得知兴山县被下了这么个任务,还在田里和农户讨论橘子的日晒时间的他,首先是立马安排出士兵们住的地方, 放物资的地方,再号召百姓们欢迎一下大新的士兵,随后再好好的邀请张傲云详谈这借口该如何找。   郑由在江南待的久了,也改掉了那些个从前在大骊的应酬习惯,张傲云和乌泱泱的士兵到达兴山县没多久,郑由就将人请到了府衙谈事。   彼时正是下午三点,郑由备了茶,几个兴山的橘子,就开始谈事情。   换做以前,郑由怎么也得准备一桌子饭菜,再摆上一壶好酒, 两个人先是开始寒暄,随后再谈到这正事上去。   现在的郑由回忆起来是真的觉得以前的方式又累又浪费时间。   张傲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直接开口道:“陛下和各位部长的意思是,咱们需得找个借口。”   郑由紧张地问:“这借口要如何找呢?”他脑子里闪过一百种权谋方式,栽赃嫁祸,借刀杀人,釜底抽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知道圣人准备用哪种呢。   郑由在脑中猜测。   张傲云瞧着桌子上摆的几个橘子还不错,便剥了一个。   郑由还在自己的脑海中上演了一百种权谋大戏,只听张傲云冷不丁地说了一声:“圣人说让你去演戏。”   话音刚落,张傲云补了句,“这橘子挺甜的,是兴山县产的吗。”   郑由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句,“是吧,这橘子甜吧,我之前在农业部很是学了些东西,因此将这橘子栽种的方法改良了些,比以前更甜,而且汁水更足,就想着到时候把这兴山橘子打出名堂来,等等!圣人说让我去演戏?演什么戏?”他双眼瞪大的看着张傲云。   郑由从来没想过这个借口是自己,也更没想过开战的理由如此朴实无华,仅仅是要他去碰瓷。   郑由瞬间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权谋大戏全部都碎成了碎片,一块块的往自己心里扎。   现在正是半夜,秋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郑由裹着自己的袍子,任由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他打了个哆嗦。   要说碰瓷这事,他还真没干过,要知道他以前也个新科状元,在朝廷上屡次和田令作对,自认为自己颇具风骨。   但是现在这位前朝的状元郎正一脸愁容,打着名为手电筒的物件在漆黑的边界缓慢行走。   郑由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毕竟士兵们都穿着迷彩服就在旁边保护他。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演技问题,碰瓷这事他能演的好吗。   郑由崩溃。   兴山县距离大吴的边界尚且有一段距离,之前五年因为条款的问题,双方都是默契的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条款自动解除了,大吴这边也派了军队前来驻守。   毕竟是边境,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郑由走啊走,终于走到了兴山县的最边处。   前方是一条小溪,若是在白天,视力好的人尚且能看到大吴的士兵在巡逻。   郑由昨天就拿那望远镜看了这附近的地势。   不看不知道,看了郑由觉得这一片还真挺好的,那土简直太适合用来种橘子了,等把大吴打下来,到时候这些地方全部用来种橘子。   他要让兴山县的橘子走出兴山,大卖特卖!   只不过现目前他得需要完成这场县令因为寻找合适种橘子林的土地之时,被大吴的军队误当可疑人员,从而将他殴打受伤的戏份。   但是至于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去找,别问,问就是爱岗敬业。   郑由踏过小溪,溪水打湿了他的鞋子。   他听说将大吴打下来以后便会修建码头出海,说是能寻到一种叫做橡胶的东西,到时候可以用来做鞋底,就是踩到水坑鞋底也不会湿。   郑由故意弄出极大的声响,又将手电筒的亮度调高,对着前方直射。   但是好几分钟过去了,大吴的士兵们竟然没有反应?郑由不由得转过头,用表情询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身旁的女兵示意他再往前走两步。   郑由心中想,就这?就这?还是赶紧成为大新的一份子吧。   郑由又朝前走了几步,果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透露着恐惧,“前面怎么有光啊?”   “前面怎么突然亮的和白天一样,这也太诡异了.这。”   “我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还.还要往前走吗,我害怕啊,刘将军。”   “咱们奉命看守边界,你们怎能这般退缩!”   本来郑由只是将那电筒拿在手中,待那几个士兵走近了后,他想要不要将手电筒的光线换个路线,这样能让对方看自己看的清楚些,知道他们面前有人。   于是乎,他将手电筒对准了自己的下巴,郑由想,这样可以把脸照的清清楚楚了。   很快一张恐怖如斯的鬼脸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大吴的士兵面前。   郑由瞧见了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变成了这个吓人的鬼样子,只是手电筒的灯光非常的刺眼,所以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因此,更吓人了。   郑由丝毫不知,开始毫无感情的说着自己的台词,“你们是何人,不知道此处是大新的地盘吗!”   原本的计划是那些个士兵肯定会反驳,或者靠近,到时候郑由就趁机倒地,开始碰瓷,大喊他们打人。   郑由说完了自己的台词,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自己好开始下一步的演出。   谁知道他等到的是一声尖叫,“啊!鬼啊!”   “刘将军!你别拉着我的手啊,我也害怕啊!”   对方甚至被吓的坐在了地方,一动不动。   郑由一看,这怎么行,他们要是不接招这戏怎么演,这不就完不成圣人交代的任务了?而且他确实是想寻个地方种橘子林,他真心觉得这地方很好,很适合。   于是,为了橘子林,郑由果断出击,朝着那几个快被吓尿的大吴士兵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毫无感情宛如棒读一般地说着他的原创台词:“此地是大新地界,是要用来种橘子林的,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郑由这话说的算是相当直白了,这简直就等于踏进了别人家门口,还嚣张的说你的家不是你的家,是我的家,我要在你家种菜,你有什么意见,那是相当的挑衅。   郑由以前是个读书人,这原创台词已经是他能想出来最挑衅人的话。   那几个人吓的感觉大脑都停止思考了,哪里还管郑由说的是什么,只一个劲的让郑由别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怎么不管用。”   “刘将军!现在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跑啊。”   说是跑,但其实他们已经被吓的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的爬行。   郑由见对方是想走的意思,心里想,那怎么行,走了他任务要怎么完成?走了这仗打不起来,那橘子林怎么办啊!   于是他将手电筒叼在嘴里,蹲下去拉住其中两个的腿,一边拉一边往地下倒,倒了不说,还开始和他们一起阴暗的爬行,几个大吴士兵在前面爬,郑由在后面追着爬,一边爬一边说:“打人了!好痛啊!你们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说此地是你们吴国地界,还对我大打出手,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大新不会善罢甘休!”   那几人见郑由拉住了自己的腿,脸顿时吓的更白,更别说郑由还说什么打人了,说什么自己好痛。   几人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几乎吓的停止,他们颤着腿站了起来,飞快的狂奔而逃。   郑由也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自认为刚才那波阴暗爬行非常的完美,他转头问:“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吧?什么时候出兵?我想快点开始种橘子林。”   那几个士兵看的是一愣一愣的,这完成的方式虽然和想象的不一样,但是好歹结果没变。   郑由碰瓷的事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因此宣传部早就将稿件拟好了,只等着周一大新日报发行的时候宣告大新,吴国与新国发生边境冲突。   郑由的当事人专访也是早就写好了的,只是郑由想着这个登报的机会不能白白错过,必须让兴山橘成为兴山的支柱产业,因此除了开头的怒斥大吴以外,其余全在给兴山橘子打广告,说兴山橘子汁水多,又甜。   搞的宣传部改稿子的时候很是头大。   报纸一经发售,很快点燃了民众的情绪,要将吴国打下来的呼声也是很高。   扬州街上随处可听见百姓们议论的声音!   “这吴国简直是欺人太甚!这郑县令就是为了看看哪里有适合种橘子林的地方,就被他们这么对待!”   “对啊,这事后当事人采访里那郑县令还说了,兴山县的橘子很好吃,希望大家喜欢。”   “唉!我记得前面的水果铺子就有卖兴山橘的,咱们去买几个!这一波必须支持郑县令!”   “老板,给我来几个橘子,要兴山橘,我老家就是兴山的,你可别想拿别的橘子来哄我。”一个娘子一边挑橘子一边说道。   “卖完了?那你们就去进货啊,反正我们就要吃兴山的橘子!”   “对,我们就要吃兴山橘,今日没有我就过两日来买,总是就是要吃到。” 第192章 投降   大新带来的各种娱乐, 以及各种方便的物品十分充实了王冲荣的生活,再加上他手握河中盐池,根本不缺钱, 因此他从大新买东西的频率完全可以说的上是进货。   王冲荣沉迷麻将, 宫中的后妃为了讨他的欢心几乎人人都会麻将, 其中还有个别打的特别好。   因为王冲荣这个人很是奇怪,他不喜欢有人和他打麻将放水, 那让他觉得是对他的很不尊重,他反而喜欢那种用尽全力和他打麻将的感觉, 因此后宫妃子在王冲荣上朝或者忙碌的时候,一般都会约上一桌,苦练麻将技术。   和大新边界所谓的“冲突”一事传来的时候,王冲荣倒是没有正在打麻将,毕竟何谈条款刚刚过去, 作为皇帝的他,这几天怎么也不可能丢下一大堆的事情不管,跑去打麻将。   王冲荣先是看了军情报,又看了大新的报纸,很快就明白这是大新故意策划的,为的就是将大吴吞并掉。   他气的将手中的纸紧紧的捏住。   合谈誓约结束才过去几天,大新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了?   但是为什么是吴国,大新明明和南国不对付,为什么不首先选距离最近的南国?   王冲荣很快反应过来,难道那楚娘娘是盯上了他的河中盐池?   毕竟这可是一块肥肉,当初大骊灭亡, 说起来也是因为田令盯上了河中盐池想要强行抢夺惹出来的。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知道血雨幻光的威力。   但是就这样失去皇帝的宝座,失去河中盐池,失去他现在得到的一切,他又不甘心。   只有做过皇帝的人才知道,皇帝这个位置坐上去有多舒服。   原本王冲荣是想和楚旋和平共处的,只要大新不来打他,他就绝对不会主动出击。   但是现在既然这位楚娘娘做了初一,那就怪不得他做十五了。   他将纸张摊开,开始给高羡以及季兴写信求助。   季兴不是一直都想将大新打下来吗,如今唇亡齿寒,想来他定不会拒绝。   求助信还未写完,就有宫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圣人,兵部尚书求见。”   王冲荣抬起头,还未开口,之间那兵部尚书一脸惊恐,“圣人,临州已失啊!卫升荣他降了!”   王冲荣:?   *   张傲云可不管王冲荣和哪个国家求助了,在大新日报发售以后,百姓的情绪空前高涨,她也自然也就毫不犹豫的带人开战。   与其说是开战,不如说是蒺藜火球的单方面表演,   自古打仗,最难破的便是那城门,城门破了一切便好打,所以说古代的战争大部门都是城门守护之战。   在古代,破城门有很多种办法,但是都不如张傲云丢几个蒺藜火球快。   城门被炸了个洞,那大吴的守城将军卫升荣吓的白色发白。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雨幻光,果然和传说中一般,不光能够平地起惊雷,那威力也是相当的强大。   当初仅用三颗就拿下了江南果然不是吹嘘。   就方才一连投射过来的都有两颗了,这血雨幻光显然不是只有几颗那么多。   卫升荣觉得前面可能要在几后面加上一个十。   几十颗差不多。   卫升荣明白现在就是一场以卵击石的自取灭亡,他们根本不可能打的过拥有血雨幻光的大新军队。   更别说对方的士兵有着比他们健硕的体格,没见过但是防御效果应该是很好的盔甲,以及上好的武器。   瞧他们那个样子想必粮草也是足够的,不像他们,粮草本就拨的不多,还被人贪了又贪,层层下来,到他手里尚且不能饱腹。   卫升荣有些遗憾,不光遗憾自己,还遗憾这些兵。   这些兵大多数都是在临州被强征过来的,他们在这之前也许只是个种地的农户,又或者是个做生意的小贩。   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人,今天他们都得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连最后一顿饭都没有吃饱的死在这里。   卫升荣无奈叹息,正想下令今天就在这里和大新决一死战,不管说什么也要抵挡住他们的时候。   城门下方传来了一阵很大的声音。   卫升荣知道那楚娘娘是仙人,因此知道这定是使了什么仙术,才让声音变的这么大。   一阵沉稳的女声响起,“你们若是现在就降,我大新不会杀一个人,我知道你们粮草不足,我们还会给你们还有城里的百姓吃的。”   卫升荣说不心动是假的,他本就是这临州人,方才下定决心和他们死拼也不过是害怕自己的妻女被辱。   乱军进城是什么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张傲云现在已经和当初拿下丘江县那股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她也学会了谈判,学会了如何动摇人心。   当然这些都是全小田教的。   卫升荣迟迟没有回话,大新这边的军队也迟迟未有动作。   这让卫升荣的心又动摇了几分,这大新的军队果真和寻常的军队不一样吗。   张傲云的话通过喇叭传递的很清楚,以至于别的士兵内心也开始动摇。   不用死,还能吃到东西?城里的百姓也给东西吃,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之前就听说大新的百姓日子过的很好,若是他们也能成为大新的百姓.那不就可以吃饱饭了,可以活下去了吗。   卫升荣思考片刻,还是大声喊叫道:“我若是现在投降,岂不是在通敌叛国?”   张傲云以及举起喇叭,淡淡地说:“通敌叛国?你应该是哪国人,是大骊人,还是大吴人,你自己分得清楚吗?现在这个世道,又谈什么国?我大新圣人不愿生灵涂炭徒增伤亡,这才给了你机会让你选,你若是当真不愿,想要带着这数千人去死,我就成全你。”   说完又嘲讽一笑,“不用去死,还有东西吃,你当真不会选?”   没错,古代的士兵数量少的可怜,楚旋也是穿越了以后才发现,真实的打仗往往就是几千人,一两万那种都算是高级战斗了。   大吴士兵的命都握在卫升荣手里,因此所有人都将头转了过去,殷切的瞧着他。   那些眼神太过于沉重,卫升荣简直不敢看。   只要大新的人说话算数,那么这些人是生是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卫升荣想了想,又大喊问道:“若是我降了,你们进城劫掠的时间只能有一晚,你们不可以伤害百姓!”   张傲云无语道:“大新士兵没有进城劫掠这个规矩,我方才说了,只要你降,你的兵和百姓都有东西吃。”   卫升荣被噎住,大新的兵打了胜仗竟然不进城抢东西,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不进城抢东西那些士兵怎么甘愿卖命?甘愿不要命的打胜仗?   卫升荣当然不知道大新是怎么样的运作模式,纯纯古人的他理解不了。   张傲云的话都说到这里,卫升荣也无话可说。   他深吸一口气,降了。   其实他还是很害怕,害怕大新出尔反尔。   但是他宣布投降了以后一切都是那么的毫无波澜?   因为他看到大新的士兵立刻就开始在原地吆喝着什么,随后就见他的兵,哦,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兵了。   瞧见他们开始排队,似乎是在发吃的。   卫升荣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他们竟然真的说到做到。   张傲云登上了城楼和卫升荣面对面。   卫升荣自是明白道理,他将姿态放的很低,“这位将军,还有什么吩咐,这临州的兵以后就任您差遣。”   他话还未说完,站在张傲云身边的邓尔就切了一声,“你们都没有经过训练,我们可不敢用,咱们这边的兵和你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随后又有个女兵上前来说,“临州这边有两人死亡,其余皆是受伤,都不太重。”   张傲云嗯了一声,“待会好好整理花名册,死了的给家属发抚恤金,受伤的派军医来医治。”   卫升荣低头眼睛满不可置信,方才听这位将军的意思竟然是他这边死的人也给发钱?受伤的还找人治?   就当他苦恼的时候,只听张傲云面无表情地说,“这城墙还是炸了吧。”   卫升荣抬头,愤怒道:“将军是想出尔反尔?”   邓尔眨了眨眼睛:“这土城墙实在是太过于老旧和落后了,自然是要炸了建新城墙啊。”   卫升荣这才放下心来。   临州很小,不过两个个县城那般大,现在百姓要都被那几声惊雷的声音吓的躲进屋子里不敢出来。   所以张傲云自然得带着卫升荣一起进城,经过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她深刻地明白,这个时候太过于直白是没有用的,百姓只会更害怕。   邓尔随手塞了个红薯给卫升荣,“先吃吧,你还有很多辅助工作要协助我们做,饿到你了就不好了。”   卫升荣确实是饿了,准确来说是粮草严重不足,他就没有怎么吃饱过。   他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吃,索性连皮一起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真甜,他想,就是皮有些粗。   卫升荣好歹是守城将军,他一降,县令和临州刺史可不愿意。   临州刺史和其中一个县令得了消息马上就卷起包裹跑路,一个顽固抵抗,大骂卫升荣不知廉耻,通敌叛国。   卫升荣气不过,瞧见他收拾了一半的细软,气道:“江县令不是说了府中已无存粮,要靠喝粥度日?”   那江县令理直气壮,“这是我的钱,我的粮食,我做什么要给你们这些当兵的吃!”   瞧见了张傲云后,连着张傲云一起骂,说什么女人打仗,阴阳颠倒。   然后就被邓尔一刀抹了脖子。   温热的血溅到了卫升荣的脸上,这是大新打进来死的第三个人了吧。   前两个都是被惊那血雨幻光牵连,可以说是意外。   至于这个人,才是大新真正意义上杀的第一个人。   *   李田绣家住在临州通平县,日子一直都不太好过。   虽说是吴国人,但是她们家也是吃不起盐的,王冲荣并未因为是自己国家的国民就将盐的价格低一些。   李田绣家不光吃不起盐,吃饭也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   全家人都是文盲,没读过书,只听说这条巷子有个秀才说什么合谈誓约结束,马上又要打仗了。   一家人别的听不懂,但是又要打仗了几个字还是听得懂的。   一家人愁眉苦脸,心里难受。   打仗受苦的都是他们,因为一打仗必然粮食不够吃,粮食一不够吃,便是要征税,或者让他们交粮食。   他们哪里有呢。   还未等他们想好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交粮令,就听得左邻右舍尖叫道,“大新打过来了,快回家躲着!”   李田绣家也不意外,将房门紧紧的锁上,又将桌椅凳子堵住房门。   李田绣躲在房间里不敢动弹,这可是真的打仗,他们这么百姓只有任人鱼肉的命。   打赢了,立刻就会要他们交粮食,打输了,那些个大新士兵就会进来烧杀劫掠。   输赢受苦的都是他们。   几声巨大的惊雷更是吓的全家人都在哆嗦。   “这.这就是那楚娘娘的仙术?”   “阿娘,我好害怕。”李莲绣吓的哭了,她紧紧得抱住自己的阿娘,不知道接下来一家人的命运会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惊雷的声音了,反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喊。   “李家叔叔,快出来啊,咱们已经投降了,咱们现在都是大新人了,你们快拿着户籍出来去重新登记,登记完了就领粮食。”   这个声音,李田绣是认得的,是隔壁巷子的一位大兄,后被抓去了壮丁。   李田绣的阿耶心中紧了紧,但是还是不敢出声。   李田绣吸了吸鼻子,问:“阿耶为何不回应罗大兄?”   李田绣的阿耶说:“若是他们降了,大新的士兵定会来抢东西,践踏女子啊,说不定此举就是为了引诱咱们开门。”   李田绣却觉得自己阿耶的这个逻辑不对:“若是他们想要抢劫,直接踹门而入,不就好了,何必这般麻烦让罗大兄让我们开门?”   罗大自认在这条街还算是熟悉,因此自告奋勇的跟着几个女兵一起来才百姓出来,解放他们。   虽然罗大不知道解放的意思。   结果喊了一圈,没一个人开门,仿佛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一般。   罗大碰了一鼻子灰,他讪讪看着黄新苗以及朱邪越说:“许.许是他们太害怕了!”   黄新苗白了他一眼,“你就不知道想想别的办法?”   罗大尴尬的挠头,他的脑子属实不是很灵光,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怎么办?”   黄新苗无法,只得在门外喊道:“里面的李阿翁一家人,我们真的是大新的士兵,没有恶意的,只是现在这临州都是大新的地盘,我们需得重新整理户籍,这样才得方便管理,现在你们出来,去登记,我们就发粮食。”   黄新苗的话听起来非常的诱惑,倘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的话。   李田绣不知怎得,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大新还有娘子做士兵呢?”   李田绣的阿娘回她:“听说大新是这样的。”   李田绣的阿耶在皱眉思考,李莲秀的脑瓜子却是转了又转,她说,“阿耶,我们出去吧,若是他们真的想抢劫,他们没必要这样好言好语。”   李田秀见阿耶不为所动,便挣脱出去,跳了窗户来到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相信那个大新的女兵。   “绣绣,你做什么!快回来啊,那外头的兵要吃人的!”   李田绣刚跳进院子里,就发现门口站着的除了罗大兄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她们身形高大,头发短短。   颠覆了李莲绣对于女子的认知。   罗大见李田秀从窗户跳出来,喜极而泣道:“绣绣,你快将户籍带上,你们出去外面登记,真的得粮食。”   李田绣盯着朱邪越很是好奇,这长相似乎和她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呢。   黄新苗还丢给了李莲绣一个土豆,“你先吃着,带着户籍出门登记吧。”   李田绣的阿娘阿耶见自己的女儿都跳出去了,对方也没有怎么样,这才真的信了黄新苗的话,开门带了户籍出去了。   登记处已经有不少人了,李田绣瞧着果然这什么登记了就能得吃的。   于是他们全家在说什么人身合同什么书的时候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李田绣想。   女兵姐姐是好人,大新也是好人!以前大吴的士兵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吃的,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听说接下来还要招人做工,不是徭役,是要给工钱的,而且娘子和郎君都招。   李田绣的阿耶阿娘两眼放光!做徭役竟还给钱?   这大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不对,大新的百姓以前都过的什么好日子啊! 第193章 通平县令   临州被拿下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扬州, 听说边界石碑都被挪到了临州面前。   百姓大呼叫好。   郑悦虽然对自己的阿娘和阿耶是塑料亲情,但是看到自己的阿耶上了报纸,而且还受伤了。   郑悦当即出了校门找自己的阿娘问问怎么回事。   郑由早就让人带了消息给黄如容, 意思到时候如果郑悦找来就说没有什么事, 他没有受伤。   虽然本来也就没受伤。   郑悦得知了郑由没事后, 才回到学校,并且在路上买了几个兴山橘子。   这几日兴山的橘子很火爆, 那些个卖水果的都是开着马车去兴山进的货。   新打下来的临州确实不太,距离兴山更是近, 这些卖橘子的去兴山的时候,若是往前些,眼神好的,便能瞧见临州的县城里那些百姓接受救助的样子。   扬州的百姓是很爱听这些的。   那些个卖水果的在卖橘子的时候便聊上几句。   什么,“那些百姓吃到土豆都感动的哭了。”   “一个个的, 还要给咱们的士兵下跪呢,那哭的是痛哭流涕的。”   “咱们的士兵没有伤亡,咱们炸开了城墙就劝对面投降了,咱们这边一个人都事。”   “那些个百姓可惨了,我远远瞧过去,一个个瘦的和那什么似的,他们的兵也瘦的和豆芽菜似的,怎么和咱们打啊,明显就是打不过的,不然他们怎么投降。”   卖水果的最多做的就是远远的看一看,听肯定是听不到的,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全是这群卖水果的看图说话。   卖水果的说的起劲, 好些个路过的人也停下来听两嘴,见卖水果的说得起劲,自觉不好意思,也买两个橘子回去吃。   毕竟现在又不像以前,以前还妄想吃什么水果,是吃饱饭都成问题。   现在工作又好找,钱也好赚,再不济,天天买点土豆红薯吃也是饿不死的。   郑悦听了半响,默默的买了半袋兴山橘回新立大学分给舍友吃。   新立大学现在洋溢着极高的情绪,在一开始大新周报出来之时,几乎整个大学都坚决支持大新拿下吴国。   更有许多人口伐笔诛,向周报写去许多稿件,表示自己的支持。   李朝自然也写了文章去投稿,只不过她站的角度不一样,她抓准了河中盐池这个点,阐明了除了大新以外的盐价到底有多贵,除了富商权贵,底层的百姓根本吃不起盐的问题,强烈支持大新拿下河中盐池,将盐价下调,让天底下的百姓都能吃得起。   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被选中,李朝紧张地想。   新立大学堂现在一下课,许多学生便热切地讨论起来。   郑悦将橘子提回了宿舍,刚到律法科的教室,就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神情激动的不知再说什么。   郑悦凑过去看,原来是同学们画了一张路线图,应当是为了猜测大新军队行军路线。   画完图的女同学指着现在的临州,说:“你们瞧,从这边过去,就不用走山路水路,一路都是轻轻松松。”   “确实,行军打仗能不走水路就不走水路。”   “有道理,这样子走确实是最合理的。”   郑悦也凑上去看了一眼,见那路线图确实画的很不错,想必真正的行军路线也和这大差不差。   郑悦是认识这个女同学的,她叫张凌云,只不过两个人都是点头之交的交情,并不熟。   众人讨论完了这行军路线,又说起兴山县的橘子。   “那县令真是太敬业了,都被大吴的士兵打了,还不忘在采访中说兴山的橘子有多好吃,说希望大家能够看到兴山的橘子,他原来是在农业部做事的,将橘子种法改良了,比以前好吃很多,希望大家喜欢。”   “是啊,有这样好的县令,兴山橘一定会畅销的。”   一旁一个男同学语气轻飘地说了句:“已经畅销了,我伯父就是兴山的,昨天才给我背了一袋橘子来,说最近去收橘子和买橘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树都快薅秃了,赶紧给我留了些。”   郑悦在旁边听了半天,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撑着下巴发呆。   虽然阿娘说阿耶什么事都没有,也没有受伤。   但是她一想起自己阿耶那个清瘦的小身板,要是真被大吴的士兵打了,他怎么受得住啊。   当然,郑悦并不知道事实是她老爹把别人的士兵都快吓的尿裤子了,并且那个“鬼脸”给人家留下来终身难以磨灭的阴影。   郑悦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郑悦感觉到面前一阵阴影,她抬起头,正是两三个同学。   他们问:“郑同学是在担心大新吗?”   郑悦突然无语凝噎,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她觉得不怪别人误会,毕竟大家都在情绪激昂的讨论国家大事,个个脸上都是对大新胜利的肯定,她一个人搁着坐着,脸上愁云惨淡,显然非常的不合群。   郑悦想了想,说:“家中有些琐事,并不是担心大新。”   她从瘟疫那年见到了大新的防疫所救活了无数人,也救活了她全家,自然对大新完全没有丝毫的担心。   几个人本来信心满满的准备了许多说辞来说服郑悦,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为了国事担忧,便尴尬地走了。   谁也不知道那个报纸里引发新吴两国冲突的县令就是她的阿耶,郑悦向来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因此除了关系很好的几个人外,其余人同学都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而正被郑悦所担心的郑由,此刻在兴山县内,脸都要笑烂了。   不光是因为他自认为碰瓷计划的圆满完成,更是兴山橘因为他采访的一番言论,火了。   这几日来买橘子的人络绎不绝,有专门做水果生意的,还有私人特地过来买的,总之这几日这兴山县的橘子树都被薅秃了。   甚至还有甚者,连那还未长成熟的小橘子都想买走。   来买兴山县橘子的人又自发的去看了那据说是郑由被打的地方。   一众人站在那小溪处,那是一个痛心疾首,心中又是恨又是痛。   再远远的瞧见那已经被攻打下来的两个县,心中才好受些。   他们深叹一口气,兴山县令,受苦了!   他不就是想要一片橘子林吗,他有什么错?给他给他都给他,到时候这一片全部种成橘子林!   大新这边从皇帝到百姓都兴高采烈,别的国家可就不一样了。   先说被打的吴国,王冲荣没想到临州这么快就没了,而且还没有打,直接就投降了。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预兆,因为这表明卫升荣一定是被血雨幻光吓到直接投降了。   王冲荣知道这个消息,当即就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而且他还知道了实情,大吴的士兵根本就没有打伤大新的县令,反而是那大新的县令把他好几个兵吓的神志不清,现在脑子都还没正常,一到晚上就做噩梦,他们连那个县令的一根毛都没碰到。   一切都是大新策划好的。   他哑然道:“既攻了临州,现如今行军到哪里了?”   兵部尚书支支吾吾地说:“还.还在临州,只是将临州合为一个县了,他们在临州教百姓种地呢。”   王冲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教百姓种地?!他们不继续往前攻?”王冲荣搞不懂这是什么打法。   “瞧样子,他们似乎是不急。”   *   李田绣这几天睡得安稳极了,因为这几日都吃了三餐,肚子吃的饱饱的,自然睡的香甜。   自从那日出门重新登记了户籍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首先了得到了粮食,有一小袋小米还有一袋土豆一袋红薯,那小米是没有掺石子的。   李田绣一家人回去拿了土豆红薯按照那些士兵们说的煮熟了吃,热乎乎又粉粉的,李莲秀一口气吃了两个。   她好多年没吃过这么热乎的食物了。   将土豆煮熟吃了,一家人又围在一起说将来的打算。   三个人的眼睛里都肉眼可见的有了光芒。   李田绣的阿耶李承说道:“我今日问了,明日大新就会来新的县令,然后就要开始招人做活了,他们说咱们这个地方太落后了,都得重新修。”   李田绣的阿娘王燕燕也接话:“我也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那些兵全部都不做数了,现在要认大新的兵。”   李田绣眼睛亮晶晶地说:“大新的兵好认!他们个子都高高的,头发也短!而且待人也和善,和以前的兵一点都不一样呢。”   李承又说:“我今日问了罗大了,说那活计不管娘子郎君是都招的,说是每日能得十个钱,不是以前的开元通宝了,是大新的娘娘钱。”   王燕燕开心道:“那我也能去做活计了。”   不光李田绣家中欣喜,这一整条巷子的人都开心的很快忘记自己原来是吴国人这件事。   甚至还聚在一起痛心疾首地说:“为什么大新不早点打过来呢?”   “就是就是,大新的百姓背着我们过的这么好。”   “没事,现在我们也是大新的百姓了,我们也能过的这么好。”   “只要愿意干活就不用饿肚子这样的事,我简直想都不敢想。”   “我愿意一直干!我可以不休息的。”   “不行,我方才问了,说在大新干活不能一直干,得休息,他们说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为什么啊,休息了不就将时间浪费了,肯定是一直做活才做得多啊。”   “这我也不懂,人家说的这叫什么科学!”   李田绣在门口探了个脑袋,心里想到,到时候她也去找个活计做,这样全家人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不用交各种赋税,不用筹集军粮了。   做大新的百姓真好!   *   万云娘当吏事很久了,这些年她一直在民生部做事,表现优异,评了多次的优秀吏事,前年还上了一次光荣墙。   因此她要调走当县令这件事,也是早就告诉她了的。   万云娘是岳县本地人,算起来跟着楚旋也是很久的时间了。   现在临州的两个县合二为一个通平县,她便是通平县令。   跟着她一起来的自然也有好些个人,毕竟原来的县令一个跑了一个被杀了,他们手底下的官吏视情况而定也就活了几个,楚旋想要的是全新的体系,自然不可能还让原来大吴的人占着位置。   万云娘首先是先来到兴山县和郑由打了声招呼。   毕竟以后两个县离得近,免不了要互相合作。   郑由端了一盘子兴山橘和万云娘说话。   万云娘张口便问郑由借人:“还请郑县令借我几个擅于整理文书户籍的县吏。”   楚旋提倡说话不打官腔,不说暗语,最好直来直去。   因此郑由也直说:“兴山这边最近兴山橘爆火,也是忙得很啊,人借给你了,我这边恐怕也是忙不过来。”   双方说话都很直接,没有你来我往,没有官场暗示。   万云娘知道自己是麻烦人,因此语气是十分诚恳:“郑县令的这兴山县已是一个运作体系十分成熟的县了,但是通平县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想快些将户籍整理完和人身合同保障书整理完,好申请修路,修厂子了,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万云娘一番话但是说的真诚,郑由也着实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   万云娘一刻都未停留,带着郑由给的人就往通平县去了。   在去往通平的路上,还瞧见郑由手底下的人已经在准备丈量橘子林了。   通平县的城墙被蒺藜火球炸了好几处洞,万云娘在心里琢磨时候修城墙需得修多久,修路又得多久,通平申请什么样的厂子比较好。   她刚下马车,带着手底下的班子走进城墙,就瞧见张傲云亲自出来接自己。   毕竟现在通平的户籍资料都在张傲云手里,双方需得好好交接。   进军打仗已经很累了,张傲云能将户籍的登记工作做完就已经是给万云娘省了很大的事情,因此整理工作便不能再麻烦她以及她手底下的兵。   更别说人家现在还兼着管理县里的治安,收拾不听话的人,教农户怎么科学种地,怎么种土豆和红薯。   万云娘进了原来的县衙,自己带的办公用具放下就开始干活,完全不浪费一点时间。   李田绣今日又听到了新消息。   说是大新派下来的县令到了,是个娘子,瞧着三十来岁。   巷子里的百姓又聚集在一起,“这打仗的是娘子,做县令的还是娘子,看来在大新,娘子是有大用处呢。”   “可不是吗,我昨日瞧见那巡逻的女兵,生得比许多郎君都高大。”   “这县令看起来是个和善的人吗,会不会和原来那个县令一样啊?”有人小声地说。   “不会吧,是大新派来的县令,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   新来的县令是个娘子呢,原来娘子也能做县令啊,李田绣想。   那她以后也要做县令,县令多威风啊! 第194章 求和   楚旋不知道现在别的国家现在是不是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睡觉都睡不安稳,她只知道自己睡得那是相当的好,连午饭都多吃的两碗。   毕竟对她来说, 江南已经开发到了极致, 厂子建了不少, 路也修完了,百姓也都乖乖听话了, 就连种的东西该种的也都种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开拓地盘,况且还是有河中盐池这么好的一块地盘。   万云娘的速度很快, 上任去不过几天就将通平县的户籍以及人身合同保障书整理好了,后面的事便是修路与建厂子。   万云娘先申请了两个厂子。   毕竟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不能操之过急。   通平要修路,要建厂,便在江南也有招聘, 但招的不算多,只招经验丰富的人,因而只是需要一些熟手过去带着那些个不会修大新路的百姓们。   通平现在的人手是足够的,还有几千个士兵脱了士兵的身份,成为百姓,再加上还有原本的百姓。   通平的百姓便这样开始了劳作之旅。   因为修的都是公共基础设施,便是全部人都要去做事,除非是嗷嗷待哺的孩童。   但是很遗憾,这些年间百姓们实在是饿的太狠了,哪里生的出孩子。   像李田绣这般半大不小的十一岁孩子都分配到了活计,带着一群比她更小一些的孩子, 那些个八九岁六七岁的,拔草, 给做大锅饭的洗菜,捡石头收拾垃圾之类的杂事。   也是有工钱,只不过比成年人少一些。   李田绣很开心自己有活,本来她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年纪小,就什么也做不了,没想到不光有事做,还是个领头的,通平县的孩童都听她召唤。   当然,一共也就十几个孩子,因为生存条件太过恶劣,出生的孩童有限,能够活下来的也是少数。   李田绣每日都会去找一个县吏姐姐,然后那个县吏会告诉她今日需要带着孩童们完成什么样的工作。   一般不出意外,工作就是拔草,除草,打下手。   做饭的娘子郎君们很少让他们洗菜,李田绣就只带着自己的手下洗了两次。   将那些红薯拿到溪边洗干净。   结果手下们洗着洗着感觉口水都要掉地上了,正好被来收干净红薯的娘子瞧见,至此以后李田绣就再也接不到洗菜的任务。   李田绣气的背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最后将那几个馋鬼一一训斥了。   “你们家里不是发了红薯土豆吗,至于对着公家的红薯流口水?”   其实李田绣也不太懂公家这个词的含义,但是她听县吏姐姐们这样说,她便也有样学样。   “红薯的味道好甜,闻着就忍不住。”   “就是.虽然发了红薯土豆,也是省着吃的,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红薯呢。”   “红薯好吃啊,甜甜的,我不知怎么得,口水就流下来了。”   李田绣又将他们教育了一顿,才继续去拔草。   拔草这项工作不难,几个孩子就当是玩耍一般,一拔就是一个上午。   李田绣抬起头看了看时辰,说道:“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孩子们立刻兴奋的像不受控制的疯牛,激动的站了起来,撒丫子就要跑。   李田绣大声道:“”你们跑什么,咱们要有礼貌,咱们现在是大新的子民了,怎么能和从前一样。”   因为是干活,所以吃的都是公家饭,为此还专门招了好几些个做饭的人,在不同的地点有露天食堂,为了避免有人吃了一份又溜出去吃第二份,在哪里区域做活的人便只能在哪个区域吃饭。   李田绣和孩子们来到自己的区域,乖乖的排队。   说是食堂,但其实也相当简陋的露天装置,毕竟这么多人的碗洗起来可是个大工程,再加上有好些人家里的碗都破破烂烂的又脏的发霉,万云娘都怕他们没病吃出病来。   因此便不用碗了,吃饭之前每个人将手洗干净,发煮熟的土豆和红薯吃,土豆还是放盐煮过的,这样能够保持盐分的摄入。   李田绣接过自己的土豆和红薯,赶紧找了个地方蹲着吃了起来。   虽然那些县吏说过红薯是要剥皮吃的,但是通平县的人统一都觉得这是浪费,大大的浪费。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连皮一起吃,这皮又没有什么怪味,有什么吃不得的。   李田绣不觉得红薯皮是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她觉得嚼起来味道还不错,至少比树皮好多了。   李田绣刚找到一个绝佳的吃饭位置,背后有墙靠着,坐下来还有树荫遮住太阳。   李田绣刚坐下,立刻就有个人也在他旁边坐下,只是整个人气喘吁吁的,显得很累的样子。   李田绣看过去,那面色发白的人不正是隔壁巷子的王秀才吗。   王秀才瞧见李田绣,惨白一张脸朝她笑了笑:“绣绣,你也在此处吃饭啊。”   王秀才今年年纪不小,30好大几了,能在乱世活下来全因为他的父母护着他。   如今所有人都要修这公共设施,王秀才自然也是逃不掉。   他爹娘心疼啊,哭着说自己的儿子是秀才,怎么能做这种体力活,说是自己多做多少都可以,只求别让他儿子去。   县吏和大新的兵哪里会听这两个人的话,直接的冷漠地说不做就滚出去。   那老两口这才不敢说话,只是拿一种自己的儿子即将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情看着王秀才。   仿佛王秀才不是要去做体力活,而是要去下十八层地狱。   王秀才一听自己要去做体力活,爹娘求情也不管用,便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哭着说自己是识字的,还是个秀才,做体力活肯定是不太行的,能不能给他个做文书的工作。   对此当然是不可能的,王秀才识的是大骊的字,和大新的简体字有什么关系,在现阶段他和文盲没有区别。   王秀才没能逃脱做体力活的命运,日日累的一张脸惨白,手脚发抖,回去的时候整个人抖得像个筛糠,李田绣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都感觉到他抖出风了,吹的她怪冷的。   王秀才平时除了看书,便是无所事事,在巷子里吹嘘自己读过书,是个秀才,不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洗,因此力气不是一般的小。   甚至不如李田绣这个小女娃。   此刻,王秀才的手抖的如筛糠一般,李田绣看着都提他担心,下一秒会不会手抖的拿不住红薯掉地上。   但很显然,李田绣的担心是多余的,王秀才虽然抖,但是很却能很精准的一边抖一边将红薯送到嘴里。   吃完了饭便是所谓的午休时间,李田绣一般不回家,就坐在这里闭眼休息。   王秀才似乎也是如此打算,休息了好一会,他的脸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午休时间结束,又到了需要干活的时候。   王秀才的面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他艰难地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扶着墙站了好几秒。   这时正好有几个娘子路过,她们笑道:“王秀才,怎得站都站不稳了。”   王秀才与她们是一起做事的,因为他的力气实在是小,就和之前吃不饱饭的娘子差不了多少,便分到了一起。   有时候那些娘子们尚未做得面色惨白随时一副要去了的样子,他倒是日日如此。   王秀才摆了摆手,一边涨红了脸,“我没有,我就是靠着墙站一下。”   娘子们笑嘻嘻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回头说:“下午的活可重了,你可要省些力气。”   王秀才见状,扶着墙的手臂明显晃了一下。   李田绣知道王秀才的并不讨街坊邻居的喜欢,毕竟他平日里总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自以为高高再上,说话一点也不好听。   王秀才心如死灰的干活去了。   夜里,干完了活,全家人聚在一起数今日发的工钱。   李承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这服徭役给钱,还管饭,工钱还是现结。   不光如此,以前还有开元通宝的,拿去换这娘娘钱也是可以的的。   李田绣家里没几个铜板,抱着试试的心态拿去换了,结果没想到还真换到了。   这件事刷新了李承这样底层百姓的三观。   原来县吏是可以这么和蔼的,士兵是可以不凶神恶煞的。   王燕燕将娘娘钱锁起来,语气带了点向往,“我今日听说了,说是后续通平县的孩子也要去读书,大新的孩子都要读书,咱们也要认字。”   李承嘴巴长得很大:“咱们也要认字?你没听错的,咱们?不是小娃娃。”   王燕燕也有些紧张,她点头,“我开始也像你这般想的,是不是我听错了,结果就是咱们,说是大新这边不允许有文盲的存在,文盲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不认字的人!”   李承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咱们去认字,咱们能学的会吗,万一学不会,会不会被赶出去?”   王燕燕摇头,“不知道,但是听说基础的东西都修完以后,就要开始了。”   李承崩溃道:“我宁愿每天不眠不休的做活,我也不想去认字啊。”   李田绣听了半天,最后问,“那我这样的小娃娃也要去学认字吗?”   王燕燕抱着她,笑道:“我问过县吏了,你这样的小娃娃要去读什么小学堂,现下通平还建不了学堂,因为孩子太少了,到时候你要去兴山读书。”   李田绣笑道:“那我读了书是不是就能当县令了! 我以后要当县令!”   李承甚至都没心思听王燕燕说李田绣要求兴山读书的事情,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去学认字那可怎么办。   对于李承来说,自己是底层百姓,读书认字这样的事本就是遥不可及的,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不是他能够接触的,他这样的人怎么能认字呢,简直太奇怪了,他不认字才是正常的。   王燕燕虽然表面上不如李承那么担心,但也是一晚上睡不好。   第二日,她大着胆子问那县吏娘子。“若是这后面的什么扫除文盲里学字学不会怎么办,会不会被赶出去,我不识字,连书都没摸过,怎么能学的会呢。”   王燕燕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谁知那县吏娘子笑道:“你放心,咱们这简体字比大骊的文字简单,还有拼音做辅助,简单好学的很,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大字不识一个,也是觉得自己学不会,你瞧我现在,还有什么不会的,凡事不要先害怕,先尝试着去做。”   王燕燕惊讶,因为这位县吏娘子完全看不出以前和她一样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瞧这样子,她还以为是什么殷实之家出来的娘子呢。   王燕燕的担忧被化解了,她想,到时候等学字的时候她要好好的学,说不定真的能学会。   *   大新拿下临州一事,成功的让其他六国皇帝失眠了。   其中高羡和季兴为首。   季兴本就因为官员多有暴毙一事心神不宁,还将这一切怪罪在楚旋手上,现在王冲荣写信给他求助,他想都没想,自是同意。   顺便还骂了王冲荣一顿,当初他就说一起出兵踏平江南,他们偏不,说是害怕什么血雨幻光。   现在好了,大新拿血雨幻光砸过来了,知道害怕了。   高羡却有另一番考量。   因为吴国和大平距离很远,他现在还摸不清大新的意思。   是单单的只看上了吴国的地盘,看上了河中盐池,还是想一口气全推了?   高羡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没见谁吃饭时一口气吃到吐的,吃饭自然是一口一口地吃,不可能一口气将一盘菜全吞了。   那样可是会噎死的。   高羡去过江南,知道这楚娘娘虽然做事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的理念却是十分的明显。   那就是尽量让百姓过好日子,让百姓开民智。   高羡虽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但是他想了想,若是河中盐池被大新拿下了,那盐的价格必然会下调,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自己和大吴距离尚远,手自是伸不进去的。   他大平也苦高价盐久已,连他这个皇帝,日日口味都是清淡的很呢,这盐价不光没有下降的趋势,王冲荣似乎还有上调的念头。   高羡想,不如就让大吴给大新算了,毕竟河中那块地方除了个盐池,其他的地方确实很一般。   但是高羡不愿意这般坐以待毙的看大新扩张,大新打下了个大吴,那他也出兵扩张。   就这样,王冲荣那封着急的不能再着急,并且他自认为字字泣血的求助信,被高羡给拒了。   拒了不说,还十分嘲讽的让他好自为之。   王冲荣差点没气死。   其他的诸国似乎想法都和高羡类似,毕竟他们也吃了好多年大吴的高价盐了,平头百姓吃不起都是其次,连那些个富商权贵们都大喊肉痛,这已经不是高价,而是天价了。   王冲荣终是为了多年出售天价盐付出了代价。   肯帮他的只有季兴,还是因为脑子不正常了才选择帮他。   王冲荣这才彻底慌了,没人帮他,那血雨幻光一路炸过来他还有活路?   而且为什么大新的士兵在临州不走,莫非是想要借此暗示他求和?   王冲荣大脑飞速思考,求和的话,河中盐池定然不可能全部给她!   不然他吃什么,拿什么买玻璃杯玻璃窗蜂窝煤?   就算是求和,那河中盐池的利润也只能分她四成!不能再多了!   于是才写完求助信不久的王冲荣又急急地写了一封求和信。   并且在信中罕见的说了河中盐池一年的四成利究竟有多少。   王冲荣自认为这是一个任何人看到都会心动的天价数字,大新的那位楚娘娘不可能毫不犹豫的拒绝。   只要她有想法,那一切便都可以谈。 第195章 让谁去谈和   楚旋不知道自己给了王冲荣什么错觉, 让他觉得自己是贪图他那河中盐池的利润,并且还有求和的余地。   并且固执的派出使臣出发,似乎是生怕多耽搁一天, 那血雨幻光就会越过通平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万云娘差点没被搞懵掉。   面对这几个身着光鲜亮丽并绣着复杂暗纹自称吴国谈和来使的男人, 她简直一脸蒙。   这, 上头没说有吴国的使者要来啊,她没接到红头文件啊。   于是乎, 风尘仆仆赶路的使者本以为会不说得到良好的招待,至少能给个房间睡觉, 还能吃上一顿热的饭菜。   结果这大新的县令居以她没接到红头文件吴国会派使者前来谈判这件事把他们拒之门外。   几个使臣你瞪我,我瞪你,眼中满是迷茫。   这方圆百里可没有什么驿站住宿,他们今天晚上注定只能睡马车,啃干粮了。   并且, 这红头文件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一定得要那红头文件下来了才可以接待他们吗?   无奈吴国是主动求和国,且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说。 “吴国的求和信应当已经送到大新圣人手中,可能这之中还有些传递的误差。”   万云娘可不会被他这套话术给糊弄,她语气冷淡地回道:“求和信送到是一回事,但是圣人答应不答应议和,便又是一回事,在没收到红头文件之前,你们不可能进来。”说完立刻转身离去, 简直没给他们一丝反应的时间,可以说是,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万云娘这两天可忙了呢,应付这几个使臣都是她抽的自己吃饭时间。   通平县要开展扫盲工作,而担任扫盲的义务老师就是新立大学的大学生。   上百个大学生要来通平县,并且下午就要来了,她光是安排食宿人员名单都够她忙的团团转了,哪儿有空去管这群自称自己为吴国使臣的人。   通平县才刚刚起步,条件属实差得很,她只能麻烦一下郑由,让女大学生们先住在一切设施都完善条件比较好的兴山县,每日专车接送。   男大学生则是住在通平县。   对于要去通平县当扫盲义务老师这件事,大学生们的情绪很是高涨。   虽说教师专业是强制去,其他专业是自由报名,但是最后也是所有人都去了。   毕竟这里面百分之90的人毕业的目标都是考吏事,这去了说是加学分的事,怎能放过?而且这么多人都去了,就自己不去,那印象不就差了吗?   郑悦觉得这当义务老师的事来得很及时,她正好想去看看郑由,但是一直没什么时间,这次正好可以去看看。   大学生们都是第一次当老师,一个个兴奋的不行,甚至还有那从前家中条件好些,还说除了教识字以外,还要教会那些个通平百姓加减乘除,物理化学。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当老师,这自是全新的尝试,因此许多人都萌生出自己的想法来,每个人想教的东西那是五花八门。   还未等学生们激烈的讨论出个结果,大学校长兼文教部部长兼大学教师专业老师的冯波就将识字的教案上报给了楚旋。   楚旋在金手指里懒洋洋的将这些教案用A4纸打印出来。   要教什么是必须得统一的,不然这些学生的想法千奇百怪,到时候教的东西都不一样。   所以当吏事们兼职老师抱着教案分发给各个专业的学生们后,只听唉声叹气一片。   “唉,大家要教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啊,我还想搞一点创新呢。”   “对啊对啊,我也是。”   “我还以为让我自己编教案呢!”   要教的东西其实不难,200个常用字,拼音的拼读,1-10的阿拉伯数字,只要学会了拼音,以后遇到不认识的字便也能读出来。   本来这些东西吏事们也能教,但是通平县最近事务实在是繁忙,他们根本腾不出手。   每个人都发了一张教案,众人将纸小心的收好。   杜小草对此行倒是很期待,她和沈舒兰一起回宿舍的路上兴奋地说:“没想到我也能体会当老师的一天,到时候我要让他们叫我杜老师,到时候我还要选一个班长,然后我这个班就叫小草班!”   沈舒兰得知了大吴被大新打了,心中其实是有些郁郁寡欢的。   怎么不先打楚国呢?她想。   要是先打楚国就好了,楚国的百姓一样需要解放,最重要的是这样她就可以和祖母还有沈家人团聚了。   沈舒兰幽幽地叹气,看看这楚国在下轮能不能排上号。   她甚至想,要不楚国的皇帝作点死算了。   杜小草似乎是察觉到了沈舒兰的情绪,便问:“沈娘子可是怕自己当不好老师?”   沈舒兰哪里敢说自己在心里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便说道:“第一次当老师,不知道怎么教学生,还是的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呢。”   除了教师专业的学生以外,当天几乎所有的学生回去都拿着教案做功课,想着怎么才能将这群大字不识的底层百姓给教会。   很快到了出发的日子,新立大学的门口有专门的马车来接,一下子整个大学都变得安静了。   而又兼职老师又做吏事的人总算是松了大大的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他们去多教两天吧,求求了。   郑悦如愿见到了郑由,只见他活蹦乱跳,精气神十足,竟瞧着还年轻了些,还一个劲拉着她说:“兴山橘都被买光了!现在兴山的树上已经没有熟的橘子了!”   郑悦:好的,这下相信你是真的没事了。   *   通平县最近有两件大事。   这第一件便是如今百姓们都被带出来了,做事也熟练了,修东西的速度比原来更快了。   所以扫盲活动就这么被提上日程,明日开始他们便要一边做活,一边学认字了。   李承为此直接焦虑的整晚睡不着,王燕燕因为之前和县吏娘子聊过,心态反而放的平稳,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努力的学,定是能学会的。   而第二件嘛,便是说那吴国派人前来求和了,人都到了通平县门口,被万县令关了门不给进来了。   百姓们现在过了好日子,才知道以前吴国有多压迫人,因此人人都到城门口对着那群使臣吐口水。   反正他们现在是大新的百姓,你大吴的官又不管到。   为此还有人特地去问了,那大吴的使臣马车就在远处停着,他们能不能在那城门口骂两句。   对此通平的县吏是如此回应的:“骂两句没事,不要打人就好了。”   毕竟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人要是受了什么伤,到时候扯皮起来也很麻烦。   但是很快通平县的百姓当天下午便没了骂人的心思,因为扫盲开始了,他们每几十个人便有一个老师。   李承和王燕燕被分到不同的场地上课,因此老师也不一样。   这说是上课,其实也是露天的课堂,有凳子的人就带凳子,没凳子的人就坐石头或者地上。   杜小草手里拿着她自己备的课,首先开始了自我介绍。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扫盲老师,我叫杜小草,你们可以叫我杜老师。”   王燕燕紧张的攥着手,跟着叫了一声杜老师好。   杜小草接着说,“大新不允许文盲的存在,因此你们必须得好好学,课程结束了以后会有个考核,考核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学,若是没有通过,有可能就不能做大新的百姓了。”   此话一出,底下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能做大新的百姓了?那可不行啊,他们才刚刚过上好日子,才看到了盼头,一定要好好学,将教的这些东西学会!   王燕燕也是如此想的。   杜小草又继续说:“你们现在就是一个班级,要互帮互助,我给咱们班级取名小草班,现在我要给咱们小草班选一个班长,平时负责和我沟通,以及检查你们的学习情况。”   杜小草选班长全靠感觉,她看一圈发现王燕燕还挺合她的眼缘,便指着她问,“就你了,你来当班长,你叫什么名字?”   王燕燕用手指了指自己,“我.我叫王燕燕。”   王燕燕更不安了,她能当好这个班长吗?   一堂课下来,王燕燕的脑子里全都是那拼音,回家以后李承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院子里头背。   又拿树枝沾水在地上写。   王燕燕记性好些,便帮着李承背,自己也算巩固巩固。   整个巷子此起彼伏,全是背拼音的声音。   隔壁院子的似乎是听见王燕燕在辅导李承,便问:“王娘子,你学的真快,我能不能过来你也教教我啊?”   顿时王燕燕家的小院子有多了好些人,导致王燕燕睡觉做梦的时候都是那拼音。   第二天一大早,邻居们互相打招呼,说的都都不是什么早上好吃了吗,而是互相将那昨日教的拼音背了一遍!背对了后,再相视一笑的去工作。   另一边,楚旋也受到了万云娘交上来的报告书。   其实距离大学生们去通平,和收到报告书的时间左右不过两天。   楚旋当然知道有句话叫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她肯定是不会专门派人去和他们谈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谈和,有什么好谈的。   而且全小田和宣传部天天忙的脚不沾地,自己要是为了这件事让她或者手底下的人专门跑一趟通平,全小田估计能把自己怨死。   想起那些去指教的大学生,楚旋感觉自己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对杨白鹰说,“把冯部长叫过来,告诉她选几个大学生去和吴国的人谈。” 第196章 谈判失败   “什么?圣人让我们代表大新去和大吴的使臣谈判?”   沈芦, 李朝,张凌云,杜小草, 郑悦五人异口同声道。   万云娘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头文件, 确定上面写的就是这几个人的名字, “红头文件上确实是这样写的。”   杜小草眼睛睁地大大的:“和其他国家谈判这样的事不是应该由宣传部的外交司来做吗?我们几个还是没毕业的学生啊。”   剩下四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杜小草的说法。   文件上写的倒是详细, 上面写了为什么选这几个人的原因。   首先沈芦李朝张凌云是高考的前三名,所以这样刷脸的事情肯定是落在她们三人身上的。   至于剩下的杜小草和郑悦嘛, 冯部长是这样写的,二人性格活泼,聒噪,话多,曾在校多次和同学争论抬杠, 且次次都赢,总是能说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观点。   万云娘:她还是换个委婉的说法好了。   万云娘又继续说:“沈芦李朝张凌云你们三个是高考前三名,有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选你们,而杜小草和郑悦平时在学校表现也优异,故而也被选中。”   郑悦见这事情时推脱不掉了,闭上双眼无奈叹气:“那,这次谈判我们要怎么谈,有没有什么指示?”   万云娘摇头,“没说,应该是让你们自己准备吧,总是谈砸了就好了。”   五人瞬间压力山大。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她们代表的可是大新啊,就让她们五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来?   万云娘事务繁忙, 只说她们几个负责的班级已经被吏事接手了,让她们安心准备谈判之事即可,谈判的日子定在后天。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只有两天的时间。   红头文件的还有一个嘱咐,万云娘如是传达,“全部长的意思是,谈判的时候大可粗鄙些,骂人也是可以的,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强势方。”   杜小草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这事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万云娘走后,她依旧是不敢相信。   她转过头,问张凌云,“张同学,你说我会不会在做梦?”   张凌云无奈闭眼,并说:“杜同学,我想应当不是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郑悦难得崩溃的抱着脑袋,“我们到底应该怎么谈?姐妹们,你们有和别人谈判过吗?”   一向沉默寡言的李朝突然开口:“和卖成衣的老板讨价还价算吗,我觉得当时我们双方的谈论简直堪比谈判,我最后赢了。”   郑悦给了她一个白眼,继续崩溃。   倒是沈芦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们是不是得先选个领头人出来,不然大家都举不起来。”   张凌云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四双手齐齐指向了杜小草。   还未完全进入状态的杜小草脸上直接出现了一个问号的表情。   ?   不是吧,你们搞什么,为什么选我做领头人啊?杜小草几乎尖叫出声:“按成绩来算的话,怎么也应该选沈芦吧,她是高考第一名啊,选我这个成绩在中游的干嘛啊,而且我农学专业啊,你们这文学专业和律法专业的不应该比我能发挥作用吗?我能干嘛?刨土往对方脸上丢吗?”   郑悦此刻坑姐妹毫不客气,“因为你平时就爱和人交换观点,激烈讨论。”   沈芦和李朝默默点头,“嗯嗯。”   张凌云虽然和杜小草不熟,但是也隐隐约约听闻过她的大名。   因此也默默的点了个头。   杜小草一时之间无语凝噎,但是随后立刻开口反驳:“那是他们自己说话有问题,什么叫能不能把场地让给他们物化专业的,我们农学专业才是这个大学最重要的专业,要是种不出粮食来,他们还搞什么科研,吃都吃不饱。”   郑悦啪啪鼓掌,“你瞧你这举一反三的反应速度,你还说你不适合当我们的领导。”   随后三人也纷纷默契鼓掌。   杜小草:得,短短一天我从一个大学生变成一个替大新谈判的使臣,再变成使臣头头,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杜小草在内心崩溃了片刻,很快接受现实,她大脑飞速运转,脑子都快烧了,“此次圣人攻打大吴是下了决心的,因此绝不可能和他们合谈,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选我们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只要我们咬定不松口,不合谈,说对方伤了我们的县令,并说明河中盐池的天价盐是多么多么的害百姓吃不起盐,我们大新的圣人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天价盐的观点是李朝提出来的,她还写了文章,没想到在此处还能用上。   张凌云又问,“那我们需不需要准备准备,打个草稿。”   杜小草此刻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明天我们去就是去吵架的,吵架总不用打草稿吧。”   沈芦咬着笔头,沉思道:“吵架归吵架,但是我们可以针对一些他们有可能会提出来的观点进行反驳。”   于是五个小娘子开始了带入对方的想法,思考。   如果自己是使臣,应该会怎么说。   张凌云想了想,“无非就是拿盐池的四成利来说吧,说实话,换别的国家可能大吴再让一两成利真的就心动了。”   郑悦说道:“那肯定站在道德高点上指责大新,说大新擅自发动战争。”   杜小草迅速接话:“这个好说,反正是他们先打的我们县令,俗话说的好,先撩者贱!”   *   在马车上睡了几日,又不敢回大吴去的大吴使臣们终于接到了能够入通平县的消息。   几人那叫一个开心啊。   毕竟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先不说能不能谈成,至少他们去谈了,若是连门都没进去,连谈都没得谈,那估计他们回去会死的很惨。   几人刚被放进去,就发现这通平县的百姓们变了,是那股精气神变了,和他们一路过来瞧见的大吴百姓完全不一样,他们的眼神不麻木,眼中也有光。   并且好多人嘴里就像在念什么咒语一般,他们似乎是在修建什么,一边干活,一边念叨。   在大吴的使臣看来,这件事就像什么大型的仪式。   百姓们变了样子,一边劳作,一边念叨着什么咒语。   他们仔细去听,只能听到什么阿哦鹅衣乌鱼。   而且音调还十分的奇怪。   几个使臣当即就脸色就变得惨白,那些百姓们一边念,旁边似乎还会有一起干活的人给他纠正,说他哪里哪里读错了。   几人跟着引他们入城的县吏,继续往前走。   发现了更为诡异的一幕,这些人光读还不够,竟然还用树枝在地上画奇怪的图案,一边画一边念,这简直就是什么咒语做法。   也许是这群使臣的目光太过于显眼,让正在复习拼音读音的百姓发现了他们。   于是百姓们纷纷投去愤怒的眼神。   就是这群大吴的官员,就是他们害得他们这么苦,若不是大新打过来,他们都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样的苦日子。   不知道有谁骂了一句,“狗官!”   “狗官,滚出去!”   “要不是你们贪了军粮,我们何至于被强征粮食?”   几个使臣朝那县吏看去,“这民骂官,真是岂有此理?这位县吏还不快快管教这群刁民?”   那县吏笑道:“他们是大新的子民,大吴的各位就不用操心这么多了。”   使臣们气的牙痒痒,但是又不敢反驳,就这么一路被骂声包围。   并且在心中吐槽,刁民就是刁民,临州才被打下来几日,这么快就真的当上大新的百姓了,一点家国情怀都没有!   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几人还算满意,房间干净整洁,有床睡怎么都比睡马车好。   又硬又腰酸背痛,也施展不开,这几日睡的他们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现在吴国是弱势方,他们就是有要求也不敢提,本来以为都进不来这通平县的门了,如今能进来,有了谈的机会,便已是万幸。   但是若是大新实在是欺人太甚实在谈不拢,圣人也说了,让他们不能丢了气势!   几人饿的饥肠辘辘,也不好问县吏有没有热的饭食。   “咕噜。”一声极大的声音,从一个使臣的肚子里发了出来。   那正准备离去的县令转身笑了笑,“各位使臣舟车劳顿,想必是辛苦了,等会就会有饭食送过来。”   那笑分明就是嘲笑!   等县吏一走,几人便围在一起讨论方才听到的那些个百姓嘴里念的奇奇怪怪是什么。   “莫非,是什么咒语?”   “听着倒也不像啊。”   “他们怎么念的来着?”   “阿哦鹅什么来着的,后面的不记得了。”   “可是他们不光念,还写,看起来好诡异啊,会不会这楚娘娘其实不是什么神仙,是什么妖怪啊?”   几个使臣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看到热乎的饭菜端上来的那一刻,几个人又很快将这问题抛之脑后了。   这几天啃干粮实在是太饿了,先吃饭先吃饭。   这些菜都没见过。   几人夹了一筷子,不禁发出感叹,“好吃!这大新的菜品竟如此好吃!”   “这红红的东西是什么,和鸡蛋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啊。”   就这样到了谈判当日。   几个使臣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五个小娘子,虽然嘴上没什么,但是他们的表情出卖了他们。   这?这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吧,这不还是小娘子吗?   这几天他们不是没见过女县吏,就是那万县令他们也是见了的,但是她们无一例外看起来都是成人模样。   怎得谈判就派这几个娘子来?   这次谈判还是相当正式的,一旁还有县吏记录,谈判的内容。   大吴的使臣率先开口,他们说:“这场战争开始就是个误会,我们问过当时的士兵了,他们没有殴打那位杜县令,是那位杜县令在大晚上的找什么橘子林,还把我们的士兵吓了一跳,现在脑子都还不正常呢,这一切都是误会。”   杜小草冷酷一笑:“误会,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误会?我们的这位郑县令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只是想找找种橘子林的地方,他不就是晚上去找,他有什么错!他被打的浑身受伤,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我们大新坚决不能容忍伤害我们公职人员的事情发生。”   大吴使团没想到这小娘子看着年纪小小,出口却是不饶人,“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先不谈了,真相是怎么样的我们双方都清楚,据我们所知.”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小草打断:“郑县令的女儿就是我的同学,我亲自和她一起去探望了受伤的郑县令,郑县令的女儿差点哭晕过去,这就是事实的真相,我绝不允许你们歪曲事实!”   郑悦:.   对方使团似乎没想到杜小草张嘴就是胡话满篇,他咬牙切齿道:“这些都是大新单方面的说辞,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据我们所知,大新的一向都是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的,都知道战争劳民伤财,苦的都是百姓,大新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大吴的百姓在战争之中流离失所,受苦受难吗?”   沈芦浅浅一笑,接话道:“大吴这话说的真是好生可笑,明明让百姓流离失所,受苦受难的是你们啊,这临州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征粮去充军粮,请问大吴的军粮去哪了呢?被谁贪了呢?大新的军队打进来的时候,你们的守城将军可是主动投降,根本就没打起来,我瞧临州的百姓都是欢迎我们的很呢,我想不光是临州,大吴别处的百姓若是知道做大新百姓就能过好日子,只怕是将城门大打开来欢迎我们了。”   大吴使团再次吃瘪,他们继续说,“这位娘子又不是大吴百姓,如何知道大吴百姓所思所想!我们大吴不愿打仗,都是为了百姓着想,我们愿意让出河中盐池是四成利,只求大新退兵,连着这临州,也一并送你们了。”   李朝冷不丁的回话,“我们对河中盐池并没有兴趣,天下百姓苦天价盐久已,我们要的是河中盐池的控制权,然后将盐价下调到一个百姓吃得起的价格,我们的圣人和你们的圣人不一样。”   此话一出,几个使臣的表情都变了。   将盐价下调至百姓吃的起的价格?大新的皇帝竟然是这样想的,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在盐价这样巨大的利益上不心动。   “大新这话说的未免太冠冕堂皇了!等河中盐池真的到了你们手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价格调的比我们还高!”   张凌云笑道:“那便把河中盐池交给我们试试?”   使团继续拿出自己的筹码:“若你们执意要打,我们大吴定当奉陪到底!其他诸国也都站在我们这边,你们大新别想就这么轻易的将吴国打下来,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答应出兵相助了。”   郑悦嘲讽一笑:“大吴这个牛吹的就太过了,你们的天价盐早就让其他国家不满了,谁帮你啊,就算真有人帮,我们就用血雨幻光一起炸了呗,说的谁怕似的。”   见所有筹码都无效,大吴使团气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们若是一直这样,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郑悦继续毒舌道:“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不是你们自己上赶着要来和我们谈吗。”   “什么叫上赶!我们是送了信给你们圣人的。”   “我们又没同意谈,是你们先斩后奏!”   随后场面一度混乱,颇有些菜市场卖菜讨价还价不成双方进行友好交流的意思。   “你们大新用邪术控制百姓,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那些百姓嘴里都念着什么啊哦鹅的,还在地上画奇怪的图案!”   “那是我大新独特的拼音,你们没见识我们不嘲笑你。”   “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都多,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小娘子来教育我。”   “你吃过的盐,你吃过的什么盐,大吴的天价盐吗,你吃得起多少啊,不好意思我们大新吃盐只要几个钱,怕是我吃过的盐比你多吧!”杜小草怼道。   “你们大新的盐是什么盐,发苦的粗盐吧!我们大吴卖都都是上好的盐,价格高点怎么了!而且这河中盐池的盐一直都卖的是这个价格,古往今来只有更高!”   双方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讨论,最后不欢而散。   李朝在心中叹道:这谈判果然和她在菜市场卖菜吵架还价没有区别! 第197章 考核通过   谈判成功的几率只有一半, 这一点王冲荣很清楚。   因此在使臣去往大新的路上时,王冲荣就开始思考对策,所以当听到谈判失败的消息以后, 王冲荣虽然叹了叹气, 但是还是全盘接受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若是一味的害怕, 那么这仗不管怎么打都赢不了。   目前他恐惧大新的点无非就是那血雨幻光,但他仔细想了想, 若那血雨幻光真的有那么厉害,那么那楚娘娘为何不控制血雨幻光直接炸到吴国的皇宫来。   说明这血雨幻光还是有限制的,否则吴国在此刻定然已经灭国。   王冲荣思索着大新的士兵为什么在临州停留,一般打仗都是打下一处以后,在城内补充物资, 士兵们抢完东西,紧接着就奔赴下一个战场。   这一点尚且得等使臣们回来以后还知道如今这临州是个什么情况。   王冲荣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当初在他派出去的将领回来是怎么说的。   也许是麻将和五子棋玩多了,王冲荣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记性变差了,任他如何回忆,仿佛也只想得起那血雨幻光的威力有多大,是如何如何炸开了城门,又是如何如何响起了惊雷一般的声音。   于是他马上命人去找当时被派出去的将领,让他们回来好生的复述一次。   就在此时,谈判失败就立刻赶回来的使臣们也到达了吴国的皇都,他们一刻也不敢停歇,慌忙着回来复命。   王冲荣先是知道个这大新都没有派个官员前来谈判, 而是派了几个还在念书的乳臭未乾的小丫头。   他立刻就明白了了大新根本就不想好好谈判,这位楚娘娘根本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吴国吞并。   随后那几个使臣又说起自己在临州见到的奇怪现象。   王冲荣眉头一皱, “那些百姓当真念着奇怪的咒语?”   几个使臣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一边念,还一边拿树枝在地上写,属实邪门的很啊!”   王冲荣眯着眼睛,道:“莫非这楚娘娘其实并不是什么神仙,而是邪祟不成?”   使臣们说完情况,当初被派去打江南的将领也到了。   但是这将领所说的就和王冲荣记忆里的没有两样,“那血雨幻光厉害得很,能飞好远好远,城墙轻轻松松的就被炸开了,声音和惊雷一样啊!”   王冲荣摸了摸下巴,“那血雨幻光最远可以飞多远?”   那将领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好几秒,那将领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他抬起头道:“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血雨幻光是用投石机投出去的,能飞多远,是投石机决定的。”   王冲荣拍了拍桌子,“对!就是这样。”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当时知道这个血雨幻光很厉害的时候,曾经在心里短暂的提出过疑问,但是现在再也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他的疑问。   既然血雨幻光是用投石机投出去的,那么这就证明了,血雨幻光是可以躲开的。   那这样,这场仗就还有打赢的希望!   王冲荣的面色终于好看了许多,他道:“给朕拿纸笔。”   既然血雨幻光是可以躲开的,只是难度有些大,那就证明这位楚娘娘的大新,可不是传闻中的那般厉害,既然如此,其他国家或许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而且,根据他的使臣所带来的消息,这位楚娘娘可能并不是个神仙,既是邪祟,那便人人得而诛之。   *   通平县的百姓这几日别说是做活了,那就是吃饭和睡觉甚至做梦都在学习。   大家见面张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今天做活了吗,而是你今天学了吗?学到哪个程度了?   简直是非常良好的学习氛围。   王燕燕本来前一天还在有些担心,这杜老师什么时候才回来,毕竟杜老师教了她们好几天了,这突然就换了个老师。   王燕燕感觉自己有一点不习惯。   不过幸好第二天杜老师就回来了,而且不知道杜老师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   学认字的这些日子,王燕燕有了一种神奇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无法描绘出来,昨日通平县贴告示,告示上还特地标了拼音。   王燕燕去瞧,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懂上面的好些字,若是看不懂的,就去拼上头的拼音,如此一来,倒是将整篇告示都读懂了。   她体会到了能够认字的快乐,也沉浸在这份成就感之中。   原来这就是能够认字的感觉,将告示一贴,便是人人都知道了,也不用挨家挨户的通知了。   其实告示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就是说好几条街的水泥路正在风干,大家走路的时候都小心一些,别踩到了。   不得不说杜小草看人确实是有点眼光的,王燕燕被她选做了班长,因此成绩就是她班上最好的一个。   但是这也说不准,也许是因为杜小草选中了她,她才努力去成为成绩最好的那个呢?   总之一到晚上,王燕燕家里的院子里的人便越来越多,都是来巩固复习的。   离考核的日子没几天了,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若是这考核不过关,不能做通平县的人应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干活拿钱吃饱的日子,再让他们去过以前的日子,他们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李田绣和她的幼童手下们没有参与此次扫盲的计划,因为她们会在下个月赶着兴山县的小学堂开学以后去读书。   李田绣白天做完了她的活计,晚上就搬个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瞧着院子里的叔叔婶婶们念字写字。   王燕燕拿起树枝纠正道:“不对,你要这么写,要先横后竖,要求先撇后捺。”   “哎哟,燕燕你这字写的倒是有点那县吏打人写的样子了。”   “我瞧瞧,哎呀,真的!燕燕你写字真好看。”   就这样,在通平县百姓们吃饭背书,干活背书,做梦背书的努力下,考核开始了。   等待考核结果的过程是痛苦的,许多感觉自己发挥不好的人就开始提前哭,一边哭一边说:“若是我没有通过考核,我就出了通平县的大门,出去找一棵树吊死,我已经过过了好日子了,也不枉此生了!   说完更是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仿佛真的就要生离死别了。   王秀才对此很是不耻,他下工回来路过这家人的院子,说道:“这简体字如此简单,怎会学不会,可比我当初开蒙去书院学的那些简单多了,唉,想当年我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夫子夸我定是个为官做宰的好苗子,可惜遇到了乱世.”   他话还未说话,那户人家便瞪了他一眼,狠狠的将院门关上。   王秀才只能尴尬地挠挠头,走开了。   告示成绩发布当日,许多人真是抱着和亲人阴阳两隔的决心去瞧的,只见那告示上写的,此次扫盲考核,通平县全员通过!   百姓们心里的大石头都放下了,兴奋的简直快要哭了。   “过了,都过了,没有一个人要走!”   “太好了,以后都可以留在通平县了!”   扫盲结束了第二天杜小草便得回扬州了,走之前她特地去王燕燕家坐了一会。   李田绣很喜欢这个小草姐姐,一直坐在杜小草的旁边。   李田绣问:“小草阿姐,要怎么样才能做县令呢,我以后想做县令!”   杜小草点了点她的额头,“想做县令,那就需得好好学习,考上新立大学堂。”   李田绣此刻还不知道新立大学堂是个什么意思,便学着杜小草说话,“那我一定好好努力学习,考上新立大学堂!” 第198章 以后的路   大新周报每周实时更新大新和吴国目前的情况。   关雨, 江小千,李轻舟三个人看着那报纸上写的,和吴国谈判的竟然是新立大学的大学生!   三个小学生面面相觑, 纷纷发出了, “哇, 大学生真厉害的感叹。”   三个人毕竟年纪还小,便觉得那五个大学生阿姐好生厉害, 竟然可以和敌国谈判。   虽然这报纸上未写谈判的内容,只说双方进行了意见的交换, 观点的阐述,最后谈判失败。   关雨想,谈判的内容一定是很深刻有内涵的,一定是她听不懂的!   不光是她,李轻舟也是如此觉得。   三个小娘子围坐在一起, 脸上充满了向往的神情,“以后我们也要像这五个阿姐一样,做对大新有用的人。”   她们当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谈判如同菜市场吵架一般。   看到报纸的百姓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五个大学生勇敢的站了出老,代表大新据理力争。   沈芦,李朝,张凌云,郑悦,杜小草。   这五个人的名字被大新的百姓深刻的记住了。   楚旋本来就不想谈,因此谈判失败后,大新的军队继续往前打。   张傲云要率领军队离开通平县了。   虽然和通平县的百姓相处的不算久, 但是走的那天,通平县的百姓都聚集在门口, 眼中满是不舍的神色。   对于仗要怎么打,楚旋完全相信张傲云,毕竟自己又不会打仗,张傲云是施嫦教出来的,她自己完全可以做判断。   其实吴国的地界真的不算大,地盘也一般般,楚旋唯一看的上的便是那几个靠海的县城和河中盐池。   不,应该说现在任何一国都不算大,因为都是从原本的大骊分裂而来的,一整块地分裂为数十块地,那十块地又能大到哪儿去,其中还未算上草原的面积。   王冲荣将自己的发现又写信给诸国,高羡依旧不为所动,另一个响应他的便是越国。   从前的关内地带。   要说越国的皇帝陈敬当真是运气好,自己的兄弟去皇宫里面当了宦官,成了宋儇最信赖的人,还被皇帝认做阿父。   然后就从一个穷买饼的得了官职。   后头宋儇和田令逃跑在汉州住下,田令又想办法把他弄成了关内节度使。   后面田令和宋儇双双身死,大骊彻底灭亡,他也就顺势而为在关内称帝了。   若说七国之中谁最没文化,那定当是这个越国皇帝陈敬,毕竟他以前就是个买饼的,若不是家中穷,田令也不会进了宫去做宦官,连姓都改了。   也许是陈家身上就流着点那么个败家亡国的基因,陈敬当了节度使以后也没学认几个字,他嫌认字太麻烦,那些个字太繁琐,他学不会。   因此他日常的文书都是身边的人给他读的。   不过陈敬虽然不愿学字,却并不蠢,为了检验这读的是真是假,他往往都得找好几个人读,必须保证一模一样他才信。   现在当了皇帝,陈敬依然没有点学习精神,认识的字也救从五个变成了二十个。   陈敬现在手底下的官员全都是当初他当了节度使以后提拔的,因此对他还算忠心。   加之陈敬对于官员那是相当的不错,他们一起压榨百姓,日子那是相当的快活。   起初受到王冲荣的信时,陈敬是不想搭理他的。   江南确实是块好地方,那楚娘娘建的大新也确实有很多的宝贝,但是他不傻啊,人家现在就只打吴国,他去跟着掺和干什么,虽然两国相近,但是他不想浪费兵力在帮助王冲荣上。   至于这第二次的来信,陈敬本来躺在榻上,闭眼享受宫人的按摩。   听到信的内容,陈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换了一个人来读。   依旧是同样的内容。   陈敬蹭一下坐起来,这王冲荣想是怎么的,居然说血雨幻光不足为据,因为血雨幻光是用投石机投出去的,本质看的就是投石机的准度,是可以躲避的,还说这楚娘娘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个邪祟,只要陈敬出兵,而且吴国就在越国的前面,吴国忘了越国也逃不掉,唇亡齿寒的道理希望他懂。   这封信的重要信息就是,血雨幻光是投石机投出去的,是可以躲避的。   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厉害。   陈敬垂着脑袋想了想,叫了当时参与了讨伐司马池的士兵来。   那人一说起血雨幻光,便和当初一样,说那血雨幻光是多么多么的厉害,那威力十分的了不得,那响声就和惊雷一样。   陈敬直接问:“那血雨幻光是用投石机投出去的?”   那士兵想了想,然后点头,“是.确实是用投石机投出去的。”   陈敬骂了句:“蠢货,早怎么不说。”   那士兵低着头,心里想着,自己当时说了,但是您只惦记那平地起惊雷的威力,也没在意啊。   陈敬想了半天,现在七国之中,就属大新最会挑事,先是在五年合谈会议上和南国呛声,不和他们互通商道。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五年之约过了,所有人都以为大新会第一个攻打南国的时候,她又来了个出其不意去打吴国,谁知道她在搞什么东西。   若是吴国亡了,那他越国便挨着大新了。   那大新下一个不打他?那才奇了怪了!   于是陈敬打算帮助大吴。   再加上季兴的南,这三个国家正式成立反新联盟,以打到大新为目的。   另一边的张傲云可不管这些,她出了通平县就开始往前走。   在通平县的这些日子,江南又运输了许多土豆和红薯过来。   江南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个东西,本来楚旋是安排按市场价收购的,但是好些百姓和农户自发的不收钱。   反正土豆红薯这个东西种的快,一年四季都可以种,还不挑土,这个季度的收了,再种下去,过几个月便又可以收获了。   吏事们哪里肯要这不要钱的,最后拧不过农户们,只能暂时将土豆收了去。   但是过了几日农户们还是收到了钱,是按照市场价结算的,一分不多一份不少。   农户们捏着钱,忍不住流泪道,“咱们真是遇到了一个好皇帝啊。”   张傲云的作战方法简单且粗暴,反正就是先用喇叭喊,愿不愿意投降。   那些人若是肯投降便是最好的,毕竟只要打仗难免死人。   王冲荣本来想整合军队开打,但奈何他选的将军突然得了怪病暴毙了,一时间又要重新选择人选,而且他也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那就是南国和他有同样的情况,官员总是得怪病去世,王冲荣本来觉得是意外,但是听季兴这么一分析,便举得这事不对劲,可能真的是大新在搞鬼。   如此便耽误了出兵的时间,因此也让张傲云捡了个便宜,一连两个县都投降了。   但是现在这个县,很特殊。   这是楚旋特地叮嘱的,一定要让妇联和女医者跟着解放的县,这个县叫宁关县。   从前是贵女的张傲云隐隐约约听过宁关这一地名。   说是宁关出美人,是个温柔乡。   黄新苗喊了要不要投降以后,不知道宁关县的县令在想什么,又或者是正在收拾细软逃跑。   总之将张傲云的耐心直接耗尽。   黄新苗明白张傲云的意思,便又用喇叭说让宁关县的百姓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尤其是住在城墙附近的,小心被砸伤。   随后蒺藜火球炸开了宁关县的城门,张傲云带着军队进了县。   *   这一天终于来了。   史言双手忍不住颤抖,那偌大的又带着丝丝杂音的声音传来,先是第一遍问县令和守城军要不要投降,过了好一会,就是让百姓们躲在房子里别出来。   罗水红被吓的瑟瑟发抖,她跑到史言的房间里紧张地说:“史言姐,怎么办,一会大新的兵就要进来了,那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史言此刻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平息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说,“我以后不叫史言了,我有自己的名字,我本名叫孟天春。”   罗水红被她突如其来的回答搞的莫名其妙,“史言姐,你怎么了,你.”   孟天春站起来,说:“我们很快就能迎来自由了。”   罗水红拼命摇头,似乎是觉得孟天春想的太过于理想化了,“史言姐.不,天春姐,你把大新想的太好了,大新的皇帝是女人没错,但是她手底下的兵可不全是女人,那些男兵难道不会闯进来吗,一个伺候不好就要杀人的,那些女兵又看得起我们这种以色侍人的花娘吗,你清醒一点!她们只会嫌弃我们!觉得我们下贱肮脏!”   罗水红话刚说完,一声轰响,仿佛平地起惊雷。   罗水红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吓的抱住了孟天春,“天春姐,这是什么声音,是不是那些兵进城了?”   不光是罗水红,青楼里其他的花娘也吓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都窜到了孟天春的房里。   她们的眼泪掉下来:“先是大骊,后是大吴,如今又是大新,这到底是什么是才是个头。”   “我好害怕,那些人会不会很凶,一个惹的不高兴是不是就要杀人?”   孟天春吸了口气,她终于等到这天,她终于等到了,她蹲了下去,双手抱着膝盖,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说不清这到底是在欢喜大新终于打了进来,还是在为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难而哭。   孟天春哭的大声,连带着其他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   易婉带着大夫以及女兵们进了这座青楼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个场景。   孟天春甚至听到了老鸨和龟公尖叫的声音,“你们说什么,以后就没有青楼了?开什么玩笑!”   易婉知道这群花娘定是害怕了,她理解她们为什么害怕。   易婉安抚道:“我是大新妇联的人,我叫易婉,现在开始宁关县就归大新了,按照咱们大新的律法,不允许有青楼的存在,不能出卖肉、体,你们不要害怕,进来的全都是女兵。”   几个女兵噔噔蹬的跑上楼,“易吏事,老鸨个龟公全都处理了。”   罗水红以及一众花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们眼中全是茫然和无措。   青楼被取消了,那她们呢,她们怎么活下去呢,她们没有一技之长,并且在这宁关县怕是人人都知道她们,她们以后应该怎么办?   孟天春擦了擦眼泪,瞧见那几个短头发的女兵,她们身强体壮,和自己这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完全不一样。   女兵们见这么多在哭的女孩子,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她们求助似的看向易婉。   易婉站出来主持大局:“你们放心!咱们大新给你们治病,也教你们一技之长,教你们认字,你们若是不想在宁关县待,大新任何一个地方你们都可以去!”   孟天春擦干了眼泪,也出来帮忙说话,“姐妹们,这位娘子说的都是真的,咱们以后真的不用再做花娘了。”   罗水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而且刚刚易婉说的话简直就是一个解决她们所有困惑的完美方案。   一切美好的都不太真实。   这下一众花娘倒是不哭了,就是你看我我看你,要不伸手掐一掐自己的脸,呆呆道:“是真的。”   但是仍然有人不相信,质问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们一点代价也不需要付出,你们就这么帮助我们?我们这样低贱的人,为什么值得大新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帮我们?”   孟天春刚想反驳,易婉就抢先一步说:“我以前也是个花娘,我就是被大新救的,我现在在大新的妇联做官,妇联就是一个帮助女人的组织,够说服你吗?”   易婉又补了句:“我当时得了病,马上就快死了,都被龟公丢进乱葬岗了,大新还是把我救活了,你若不相信我从前是花娘。”易婉将自己的衣袖掀开,上面的伤疤让那质疑的女子住了嘴。   那是花柳病留下的痕迹,青楼的女子都懂。   易婉放下袖子,“好,我现在来回答你,大新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救你们,因为你们是女人,大新的皇帝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这些女兵也是女人,大家都是女人,所以才会来救你们,女人才会帮助女人。”   那花娘呆了好一会,不光她,整个房间的人都呆住了,她张了张嘴,“就这么简单?就因为我是女人?”   易婉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那花娘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男人说过拿钱来赎她,但都是骗人的,她也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道后面冷眼看他们如何撒谎。   但是今天,她真的再也不用做一个低贱的伎子了。   男人不来救她,但是女人来了。   安抚了一众人的情绪,易婉又说,“待会会有马车运你们去扬州,你们将在哪里治病,接受改造,学习文化。”   以前受过大新医者恩惠的阿兰问:“不.不要钱吗,做这些,应该很费钱吧。”   易婉扯了个笑容,“你们放心,这青楼老鸨的银子都被我们抄了,这就当时你们的医药费了。”   阿兰从自己的鞋底拿出一片金叶子来,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是我藏的全部是身家,我都给你们。”   其他的花娘也纷纷想要掏出自己藏的家底,易婉直接拒绝了,“我知道花娘藏一点钱不容易,这些钱你们都收着吧,就当是你们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女兵也说,“这些钱你们留着,在大新买个小院子或者做点小生意,挺好的,你们放心,大新白天晚上都有士兵巡逻,很安全的。”   孟天春走出了这座青楼,她抬起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气,只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极了。   其他青楼的娘子也陆陆续走了出来,大家都相视一笑,知道自己是真的解脱了。   另一个青楼的花魁走到孟天春的身旁,轻轻地说了句:“你辛苦了。”   孟天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也辛苦了。”   这是她们二人和大新共同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吴国走到今天,有她们两的一份力。   孟天春突然转过头,对她说:“我换名字了,换回我自己的名字了,孟天春。”   孟天春想,也许没有人知道自己等待这一天等待了多久,没人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才可以用上孟天春这个名字,没有人能懂自己这几年间的煎熬与急切。   但她懂。   因为她们是共犯,她一定也在日夜祈祷过,盼望过。   所以孟天春特地告诉她,自己换名字了。   娘子对着她灿烂一笑,“那我也换个名字好了,只是叫什么呢,我得去扬州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走。” 第199章 打胜仗   王冲荣的将军人选还未定好, 就得知又有几个县沦陷了。   他简直搞不懂,为什么打的这么快,明明打临州的时候, 他们都还慢悠悠的, 还有心思教百姓们种地呢。   怎么现在又突然转变攻势, 一路狂打?   王冲荣搞不懂。   没办法,在这样急切的情况下, 原定的将军人选又死了,王冲荣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仔细斟酌。   于是这个新任的将军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   将军名字叫江光耀, 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本意是希望光宗耀祖。   没想到这下真的是要光宗耀祖了,只是命就要被丢了。   那血雨幻光的威力他当然知道了,圣人叫他躲开,他心想,怎么躲?拿头躲还是拿命躲?   对, 按道理来说,一个东西砸过来,确实是可以躲的,但是这个东西砸过来以后,他是会炸开的啊,炸的面积可不小,他要怎么指挥士兵们躲开呢。   江光耀对此深感不解,就在他疑惑着要不要询问的时候。   王冲荣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说,“朕就知道你们这些个蠢材不明白什么意思。”   说完就将他带了出去。   江光耀一看这架势,这是要给他进行实地演练?   果然, 王冲荣后面又问了好些人那血雨幻光到底是怎么运作的,随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便是用肠子装水, 变成一个水球,在空中抛物,而水球落在地上就会炸开,地上全是水渍。   那群亲眼瞧见血雨幻光的人纷纷激动道:“对对,就是如此!当时那血雨幻光就是如此炸开城门的。”   毫无征兆的,第一颗水球砸了过来,江光耀来不及闪躲,被水砸了一身。   王冲荣抬了抬袖子,气道:“方才若实在战场,你已经被血雨幻光砸死了,你知不知道。”说完,袖子一挥,“再来!”   第二次江光耀知道躲了,但是动作依旧是慢了半拍,虽然没被砸中,但是也被水溅到了。   王冲荣又指着他说:“这若是在战场在,你已经少了一只胳膊了。”   江光耀:.行吧   第三颗水球砸过来,这下江光耀有了经验,知道要先抬起头观察这水球的下落处,再进行闪躲。   这也次虽然还是被水球溅到了,但是也只有衣袖处的一半了。   王冲荣道:“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原本要出征的时间硬生生的又被拉长了一天,江光耀就这样在皇宫里玩了一天的躲水球。   王冲荣晚间的时候来瞧过,见他已经躲的非常灵活,只是那动作有些不雅,就像一直窜来窜去的老鼠。   看起来怪恶心的,王冲荣想。   明白了水球躲避要点的江光耀对自己能够活下来也多了几分信心。   这几分信心简直是巨大的,他甚至都在幻想,若这次真能击退大新,那么他不得一路节节高升,走上人生巅峰。   这出兵的路上他也没闲着,王冲荣训练他躲水球,他便也训练那些个士兵。   其实训练躲水球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要通过这件事告诉这些士兵。   血雨幻光并非不能躲,他们面对大新也并不是毫无胜算。   尤其是南国和越国来的那些个兵,一个个都想霜打的茄子似的,这还没开打,士气上就输给别人了,那还怎么赢,根本赢不了。   对此,王冲荣也是专门想了对策。   血雨幻光是可以躲没错,但是这样的话打守城战对大吴这边来说就是相当的不利。   人可以躲,但是城墙躲不了啊。   所以和大新打守城战根本就没办法打,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仗一定不能打的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县城里。   得出去打,和大新打野外战斗。   王冲荣探查过大新如今前进的道路,她们刚刚拿下宁关县,为了节省路程,现在定是去往下一个县城。   而江光耀要做的,就是在路途中拦截住大新的军队,江光耀摸了摸自己那跨在腰上的弓箭。   王冲荣在三国联合大军出发之前,收到了一批弓箭,是高羡送来的,还附上了这弓箭如何使用能够射的最远。   王冲荣试了试,确实比一般的弓箭射的远些,威力也大些。   但是王冲荣只想冷笑,他觉得高羡这个人真的很阴毒,他明明不愿意站在他这边,但是又不想大新太过于顺利。   所以才送来了这批弓箭。   王冲荣明知道他的心思,但是如今这个情况,也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来。   他在心里谩骂道,高羡可真是条会咬人的狗。   江光耀是很喜欢这弓箭的,这弓箭射的远,还比一般的弓箭要轻些,他从前就是射箭的一把好手,如今得了这弓箭,更觉得如虎添翼。   不知怎得,江光耀突然更有了几分自信,觉得也许真的能把大新给击退。   不说打赢,只要能将大新击退,那么他还不妥妥的升官发财?   士兵们一路上不光要赶路,还要练习如何躲避水球,练来练去,一个个的倒真的生出了几分自己能躲过,这场仗能打赢的心思。   但是他们对大新的情报实在是太少太少。   唯一知道的一个血雨幻光,还是全是些不准确的。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侦察兵穿着迷彩服趴在上坡山看的一清二楚。   侦察兵将这些情况全部如数上报给了张傲云。   张傲云沉思道:“想来是他们在用水球练习躲避蒺藜火球。”   她曾经当着许多节度使派出的将领面前使用过蒺藜火球,因此他们仔细地琢磨出来躲避之法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   水球并不是真正的蒺藜火球,水球炸开的面积实在是太小,蒺藜火球是它的数倍。   再加上当他们真的看到蒺藜火球飞过来的时候,便又是另一回事,身体会僵硬,会慌张,其实并不太容易跑的掉。   当然,这样的训练确实会增加那么一些在蒺藜火球的轰炸下能够活着的人。   但是,聊胜于无,等于没有。   有那么三四个人能逃出蒺藜火球的爆炸范围又有什么用呢,大新现在有了新武器,妍枪。   蒺藜火球威力虽大,但是前摇确实太长,需要用投石机投出去,而投石机又要找准角度。   但是妍枪可不用啊,火#药一装,燃火绳一点,扳机一扣,一共加起来十秒都不到。   而江光耀等人未守在县城之中,张傲云也猜测出来,他们是不想打守城战了。   楚旋在张傲云出征之前十分语重心长地说自己在军事方面不插手任何意见,完全相信她的决策,如果不是她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决定外,一律都可以自己做主。   张傲云不知怎么,心里还有些暖暖的,这代表了楚旋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殊不知,此刻的楚旋在心里默默想到。   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张傲云开口道:“说起来,大新的军队一直都没有一个名字,此次出征,圣人要不要取一个名字?”   楚旋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说:“那便叫仙安军吧。”   张傲云:.您这名字和没取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看出了张傲云的表情,楚旋连忙转过身坐在椅子上说道:“仙安山是与你们初遇的地方,也承载着许多的回忆,也是一切的开始,所以,这个名字,是来纪念与你们的相遇。”   绝对不是因为想不出来一个好名字,绝对不是!   张傲云愣了片刻,没想到楚旋不是因为想不出名字,而是为了纪念和大家相遇。   她表情动容道:“那就叫仙安军吧。”   时间回到现在。   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他们不就是想打野外突击战吗,那便和他们打。   张傲云和邓尔几人说完了作战计划便翻身上马,斥道:“仙安军!随我出征!”   回应她的除了整齐划一的是,还有翻身上马,拿妍枪,准备投石机的声音。   江光耀的部队此刻正在中途休息,没办法,走的太久了,士兵们疲乏得很。   这次的军粮直接关乎大吴的存亡,贪官们不敢再贪,几乎是如数送到了江光耀的手里。   另外两个国家的兵,尤其是越国的,吃的那叫一个感动流涕,大吴有钱是不一样,这军粮吃的都要饱一些。   他们正吃着饭,突然一个人丢了饭碗,指着天上那个小黑点尖叫道:“是血雨幻光!是血雨幻光,大新打来了!”   众人虽说是经过水球训练,尝试着判断球体的落点然后逃跑,但是血雨幻光真的到来的时候,才知道水球都是虚的。   平地一声惊雷起,他们能瞧见的就只有残肢断骸从眼前飞过的场景。   这就是血雨幻光,根本就不是练了几个躲避水球就能躲开的!   刚刚准确预判了蒺藜火球的落点,并且又幸运跑掉的士兵正说着话,下一秒胸口处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贯穿,表情呆滞的倒在了同行士兵的面前。   远处的朱邪越在马上吹了吹自己的妍枪,从身上取出第二个火#药小瓶,开始填充。   江光耀几乎要疯了,令他崩溃的不是血雨幻光的超大杀伤力,而是这莫名其妙能够精准道贯穿心脏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东西,大新又搞什么新东西了?而且按照侦查兵说的和圣人预估的速度,他们怎么可能走得这么快。   马蹄声袭来,是大新的军队。   江光耀咬咬牙,也翻身上马道:“都随我冲!”   方才乱了阵脚的士兵们这才如梦初醒。   然而实力的碾压与装备的碾压是绝对的,朱邪越早就被下达了命令,若是可以,那便直接击杀对方主帅。   这一切需要在马上操作,难度很大。   因为对方也骑着马,并不是不动的靶心,方才击杀的小兵只不过是练手罢了。   朱邪越微微眯眼,将妍枪瞄准了江光耀的马上。   她下一次填装弹药大概需要十秒,而这十秒,足够马儿挣扎,然后倒地,也足够让江光耀慌乱。   砰,弹药发射出去的声音回响在朱邪越耳边。   江光耀本来还在想着要同大新拼了,但是很突然的,自己的马儿便开始挣扎。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马也被那不知道什么武器的东西贯穿了,江光耀慌了神。   就在他慌乱的这几秒钟,朱邪越瞬间填充好火#药,预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轻轻扣动扳机。   正中江光耀眉心。   朱邪越甚至忍不住想吹个口哨,这一枪堪称完美,比她在练习的时候打的任何一枪都要好。   江光耀和马一起整齐的倒在了地上,眉心还淌着血。   此次大吴派出的将军就这样死了,原本刚刚被鼓舞起来的士气瞬间低迷了起来,主将都死了,军心瞬间没了。   张傲云勾唇笑了笑,“仙安军,都给我上!打的第一个胜仗,回去吃点好的!” 第200章 打赢了就要吃好的   “江光耀死了?大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王冲荣不可置信的捏着自己手里的军情报, 半响都未动,他呢喃道:“不应该啊,血雨幻光明明是可以躲避的, 明明已经研究出了血雨幻光的躲避之法, 为何会如此?”   王冲荣赶紧低下头继续看那军情报上还说什么了。   “大新似乎有了一种新的武器, 能在无形之中贯穿人的身体。”   王冲荣将军情报揉成一团,重重的甩了出去。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大新不光只有血雨幻光,高羡送来的那批弓箭甚至都没有机会排上用场。   居然可以无形之中贯穿人的身体, 江光耀刚刚下令出击,就这样被击中了眉心,当场死亡。   王冲荣起身想要继续思考着对策,一定会有躲避的方法的,血雨幻光能躲过, 这无形能贯穿人东西的武器也一定能躲过!   或许是太过于愤怒和惊讶,又或者是他起身太猛,总而言之,他猛的站了起来后,觉得大脑一阵恍惚。   “圣人,圣人!”   “太医,快传太医!”   “圣人晕倒了。”   *   打了胜仗,张傲云说要吃好的,那便真的是要吃好的。   江光耀原本要守的这座县城叫白义县,江光耀一死,胡倒猢狲撒, 那些个士兵群龙无首,自然不成气候。   他们逃的逃, 冲的冲,投降的投降,总之场面十分混乱。   最先投降的便是那些个越国和南国的兵,本来守护的就不是他们自己国家的国土,性命当前,自然是投降。   这次抓的俘虏其实不算少。   张傲云大手一挥,这些人全部带回去江南改造一番再挖煤去。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屹立在白义县的门口,黄新苗熟练的掏出播音喇叭,准备说着这几天她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的台词。   “你们要不要投.话还未说完,就瞧那城门从里头被打开了,只不过走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黄新苗茫然得转头看向张傲云,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这是闹得哪出?   张傲云双手环抱,瞧着那瘦的身上的衣裳都快挂不住的男人慢慢地往前走。   那男人确实很瘦,脸颊十分凹陷。   他似乎是走的有些急,他捂着胸口喘气问:“若是投降,可否请大新的军队不要进白义县劫掠了,白义县实在是很穷了,没有可以给诸位抢的东西。”   黄新苗走上前,瞧着这个瘦的过分的男人问:“你是何人?”   那男人虽然瘦的快没力气,但也十分标准的行了个礼,“再下白义县县令,郑代士。”   古代消息传递缓慢,即使已经将吴国的好些地方打下来了,郑代士也不知道大新的军队打了胜仗也从不进城抢东西。   张傲云骑在马上,语气冷淡地说:“大新的军队,从不劫掠百姓。”   郑代士眼睛睁了睁,“这是当真?若真如此,白义县愿意投降。”   城门打开来,白义县似乎比前面的几个县还要穷些,黄新苗瞧着路边那些个骨瘦嶙峋的百姓,心中也是十分不忍。   江南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百姓了。   张傲云在城门口往里头看了看,问:“白义县就这些人?”   郑代士虚弱地说道:“不是的,将军,有一些百姓在屋子里.不是他们不出来,是.是因为他们没有衣服穿。”   “没有衣服?”   郑代士似乎也有些羞愧,他说:“很多百姓家中只有一套能够蔽体的衣裳,谁要出门,便给谁穿。”   黄新苗转过头问道:“你不是白义县的县令吗,为何白义县比我们打下来的其他几个县城还要穷?”   郑代士苦笑道:“白义县的粮食都被收走了,军粮要够数,其他的县令贪了粮食,又贿赂了收粮食的官,那收上去的账便对不上,为了将帐填平,便来强征了白义县的粮食,我反抗和质问无效,便只得将自己家中粮食交给他,让他少收百姓一些。”   张傲云没直接信这番说辞,给旁边的女兵使了个眼色,县令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百姓的话一定是真的。   这次打仗是动了真格,所以不光有伤员,也有牺牲的人。   张傲云平时那么寡言少语地一个人,硬生生的将那些快不行的士兵的愿望一个个的记了下来,她蹲下身,不厌其烦的回答着每一个人。   众人瞧着他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们清楚,大新经很强了,否则打起仗来,怎么可能才死这么点人呢。   受伤的人需要及时的被治疗,也需要有个地方休息。   很快,那女兵回来了,她对着张傲云轻声耳语了几句。   张傲云这才转过头,对郑代士说:“大新会派人接官白义县,在大新的人来以后,你便不是县令了,你可接受这个结果?”   张傲云对于这些个县令一向是没有什么耐心的,毕竟这一路过来,竟未遇到一个待百姓好的县令,如今遇到了一个正常一些的,张傲云心想,若是他顺从,便留他一命,若是他执意的要占着这个县令的位置,那么便下地狱去做县令吧。   郑代士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他从容道:“将军肯留我一命已是万幸,那里还敢奢求什么别的。”   收粮一事几乎搓磨掉了郑代士所有的对于吴国的希望,以及自己作为县令的骄傲和尊严。   白义县的粮食被收走了这件事,几乎是把他的尊严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张傲云问:“可否寻个能够休息的地方?有些伤兵需要休息,还有寻几个娘子过来洗干净手帮忙打下手,我们要在煮点食物分给百姓吃。”   郑代士凹陷的脸颊此刻因为他惊讶的表情更加凹陷,“分给百姓吃?”   张傲云点头,“放心,郑郎君也是有份的。”   郑代士慌忙摇头,“不不不,不是因为这个,我惊讶是因为。”   邓尔接过话,“是因为没见过我们这样好的兵是吧,这就是我们大新的兵!”   伤兵被安排进了郑代士所住的县令府,当然,郑代士所住的县令府也是给人一种房子不小但是很灰扑扑的感觉。   郑代士的娘子和女儿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进来,被叫出来的时候吓的不敢说话。   十来岁的小娘子也是瘦瘦小小的一个。   邓尔瞧见郑代士的娘子和女儿,心中有不忍,蹲下去摸了摸她的头,顺便塞了快她阿耶做的饼给她。   郑代士的女儿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阿娘,随后又看向郑代士,这才接下那块饼。   “谢谢阿姐。”   郑代士也谢邓尔,“多谢这位娘子。”   好些个好帮忙的娘子很快被找来,她们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衣服上打了些布丁,几个人都有些拘谨。   不过好在手脚很快,做事也很麻利。   县令府门口很快支起了大锅,有了郑代士这个风评良好的县令在,拿户籍登记这件事进行的还算比较顺利。   登记一个人便可拿一个土豆或者红薯,不可以给其他人当场吃完。   当然郑代士全家也是如此。   纵使那人身合同保障书就等于卖身契,他现在不想签也得签。   几个来帮忙的娘子期初很是忐忑,总是这郑县令是个好县令,但是她们却摸不准那大新的军队是不是个好军队,一下指名要几个娘子过去,实在是很让人多想的事情。   但有一个娘子说道:“只让洗了手,想必真是让去帮忙做饭的。”   帮忙做饭是真的帮忙做饭,但是这食材,她们怎么从未见过啊。   几人原本以为这东西是煮给那大新的军队吃的,结果有几个女兵过来说是煮给城里的百姓吃的。   几人惊讶道:“这位兵.娘子,真的是煮给白义县的百姓吃的吗?”   她们还未见过女人做士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陶春点点头,“定是给你们吃的呀,你瞧瞧你们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以后就是大新的劳动力了,可千万不能饿死了。”   几个人不懂劳动力是是什么意思,只能懵懂的点头。   土豆和红薯一个煮熟以后是给百姓吃的,但是士兵们今天晚上定是吃好的。   这一点张傲云承诺过的不会变。   整个白义县最大的屋子便是县令府,张傲云便借了这个场地给大家吃饭休息,借了人家的地方却不叫人家吃饭属实不太礼貌,因此郑代士一家也得到了吃大锅饭的机会。   至于那伤者,行动不便的,自是安排了人去喂饭。   郑代士期初还怕这一大群人进来会不会很嚣张跋扈,结果发现这大新的兵士相当的有礼貌,一个劲的和他说借用宅子休息几晚,打扰他们一家人休息了,而且不会乱碰他的东西,屋子里住不下的,便就在走廊上,院子里休息。   郑代士对大新瞬间有些好感蹭蹭上涨。   郑代士和女儿还有妻子三个人都打了三碗菜,得了三块被蒸软的饼。   本来三个人就想学那些个士兵原地坐下就开始吃,但是邓尔觉得她们霸占了人家的屋子休息,还让主人家坐地上吃饭,这感觉实在是像在欺负他们一家人。   因此还是决定招呼他们进屋子坐着吃,屋子里的大桌子坐的都是队长及其以上人物,当然大部分都是娘子。   郑代士馋的快要流口水,一口饼刚准备咬下去,就瞧见那邓队长急匆匆的来让他坐到屋子里面去吃。   郑代士:.其实坐地上吃真的没什么的,我现在就想赶紧吃饭。   郑代士的娘子叫魏程慧,她小心翼翼的坐上了桌子,瞧见张傲云开始吃了以后才动的筷子。   其实魏程慧对张傲云很好奇,不光是她觉得张傲云似乎在哪里见过,更重要的是,张傲云是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将军,而且她手底下那么多的女兵,瞧这桌子上坐的想必都是军中领头的人物,但是娘子偏多。   并且。   魏程慧抬头瞧着朱邪越,还有个草原人。   很快魏程慧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因为这碗菜配上软乎乎的饼吃实在是太香了,这里头的东西和那要发给百姓吃的东西似乎有点像,里头还有肉。   实在是太香了!   郑代士的女儿郑汶牵也大口大口的吃着,总之这一家三口吃上了就没再顾得上说话。   这一幕朱邪越看着还挺有感触的,她在扬州待了这么些年,早就对大骊的官僚体系十分的了解,郑代士一家几乎可以是代表着整个白义县最富有的人,但是他们都尚且饿成这个样子,那别人呢。   她解救了一个白义县,还有数千个白义县,但是却不是每个白义县都有郑代士。   总是,先快些拿下吴国,将盐的价格降低下来,让百姓都能吃到盐巴,朱邪越想。 第201章 兵临城下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王冲荣人刚醒,他打了败仗的消息就传出去老远了,首先是南国, 季兴得知了大新又有新的武器, 能够无形贯穿人的身体以后, 他更慌了。   陈敬都先关心的不是大新的新武器问题,而是他的那些兵!全被俘了。   陈敬心痛不已。   高羡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吴国就会成为大新的地盘。   唯一遗憾的就是大新又出新武器了, 和吴国的这一仗几乎是压倒性胜利,完全没有损失什么兵力。   他特地送了批弓箭过去,也没能消耗到大新。   真是可惜,高羡想。   不过大新既然开响了抢夺地盘的第一响,他高羡自是要响应的。   王冲荣醒来的时候发现大新一路高歌猛进, 大吴的地盘已经损失了接近一半,马上就要去打河中盐池了,并且高羡也找了个由头朝他隔壁的陈国起了兵。   总之一切都和他晕倒的时候完全一样了,中原乱成了一锅粥。   王冲荣一听到马上打到河中盐池了,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守!派全部的兵力给我守,不管如何一定要守住河中盐池,决不能让河中盐池落入他人之手!”   守这个字写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况且现在大吴的军心已散,援军已失, 拿什么守?   河中盐池自古就是中原的产盐之地,几乎整个中原百分之75的盐都出自这里。   在大骊初创之时, 那时的盐价还未有如此离谱,那河中节度使也不是王冲荣这般为了利润不顾百姓死活之人。   现在的河中盐池,完全就是一个吃人血肉的地方,在内,许多百姓被绑去做黑工,活活累死,饿死。   在外,盐被卖出了天价,不少人因为缺盐生病,为了那么一点点盐掏空全部身家。   不管是外还是内,河中盐池这样吸人血肉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   张傲云是记得的,在多年前,那时节度使讨伐杨角,他们被分到河中去,那个时候她救了几个小孩子。   那几个小孩子就是从河中盐池跑出来的,那么小点的孩子饿的身上都没有几两肉,后面这几个孩子被带了回去,在扬州的育儿院生活。   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这几个孩子会忘记在河中盐池的那些事。   结果战斗的号角刚吹响,就有几个固执的孩子跑来要参军。   参军是有年纪限制的,刚开始是十四岁,现在年纪提升到了十六岁,并且还有学历要求,中学堂毕业证书,或者夜校毕业证书。   可不像以前那样放宽要求了。   他们显然是不到年纪的,自然是被劝退回去的。   那几个孩子委屈道:“我们,我们原本就是在吴国被救回来的,河中盐池那样虐待人的地方,我们都想亲眼见证它的灭亡!”   张傲云记得这几个孩子,没想到在他们一直都未曾在河中盐池经历过的一切。   这一路来吴国的军队节节败退,俘虏全部都被送回去改造挖煤了,将来若是表现好,也是有机会从挖煤的那个地方出来的。   王冲荣下了死命令,死守河中盐池,绝对不能让河中盐池落入大新手中。   王冲荣简直无法想象,若是他失去河中盐池会怎么样。   河中盐池本就有重兵把手,加上退到河中盐池的大吴军队,勉勉强强看上去还像个样子。   但是他们依然不会是拥有蒺藜火球以及妍枪的大新军队的对手。   热武器对冷兵器,结果可想而知,大新的压倒性胜利。   公元224年,新国攻下河中盐池,大吴一败再败,士气低迷,新国成功将吴国纳入版图,至此在大骊时期一直被节度使掌握在手里的河中盐池归新国所有,新太祖楚旋大力改进制盐工艺,改变了盐池的工作制度,将盐的价格降低到了一个百姓吃得起的价格,此举也是在封建王朝上也是一种罕见的行为,吴国归新国以后,为新国后来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基础。   ————《中学历史新编教材》   “后面那个第二排靠窗的,你叫什么名字?谢寻南是吧,这么不爱听老师讲课?行,那你站起来说说新国打下河中盐池以后都干了什么?”   在打下河中盐池以前,张傲云从来都不知道人还能一天24小时能够干22个小时的活。   这些盐工的休息时间每天只有两个小时。   不,那甚至都不能算休息时间,那应该是算他们的吃饭时间,每天吃着很差的饭食,坐在地上稍微喘口气,就得继续起来不眠不休的工作。   张傲云带人闯进来的时候,这群人还将大新的兵当做了原本大吴的兵,一个个被吓得瑟瑟发抖,就差磕头求饶了。   他们实在是太瘦了,感觉整个身体只有骨头架子一般,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症状。   王冲荣根本没把这群人当人看,就拿人当做牲口用,反正死了就继续去外面抓,只要源源不断的有人在里头工作,给他产生利益就够了。   王冲荣吃掉了他们的肉,喝干了他们的血,甚至连骨头里的骨髓都敲了吃干净,在皇都享受着奢侈的皇帝生活。   士兵们给了这群人红薯和土豆,先让他们吃了点东西,随行军医给这些人检查身体,一查便摇个头。   这群人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被压榨的脑子里只知道不停的完成盐池的工作。   他们的精神也十分恍惚,还有人一个劲的哀求说自己要去工作,不然待会监工就要来打人了,他一边哭一边说,“那鞭子打在人身上疼的很。”   军医和士兵看着这群精神恍惚,身体破败的人一个个都叹气。   他们确实活不长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高强度的体力劳作,就算现在开始养身体也为时已晚。   随行军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最后一个还没检查的人。   这是个娘子,一双眼睛还明亮着,也许是被抓进来时间还不久,精神上还是正常的。   随行军医给她检查,她艰难地开口道:“你们是大新的兵,对吗?”也许是太久没用喝到水,她的声音嘶哑,像两块磨砂纸在一起互相摩擦。   随行军医点点头,“你放心,现在大新已经占领了河中盐池,你们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工作了。”军医眼睛一亮,这个人身体还有得救。   她点点头,也许是喉咙难受的紧,没再继续说话。   另一边,士兵们瞧着这群人的样子也不好受,一个个就出去怒骂王冲荣。   “这大吴皇帝真是丧心病狂,难怪在这河中盐池的产量如此之高!”   “这大吴什么破国家,真是烂透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打到皇都去!”   “我也是我也是。”   河中盐池一破,张傲云明白,现在就是灭了大吴的最佳时机。   如果说先前他们只是志气低迷,那么现在他们便是一点士气都没有了,残余的部队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感觉丢兵卸甲的原地跑路。   接管河中盐池的人明日便会到,张傲云打算一鼓作气,直捣吴国皇都。   也许是许多人觉得吴国败局已定,在大新的手底下再怎么翻,也翻不出个花来,张傲云朝着吴国皇都去的时候简直格外的顺利。   几乎每个县城的县令都选择了投降,姿态也十分的低,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还要继续做县令,都说的是只要保住一条命便可,不敢奢求其他。   因此张傲云简直是一路绿灯,甚至还有县令主动说起怎么走能够比较快的到达吴国皇都。   王冲荣得知河中盐池已守,整个人坐在龙椅上半响都没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问:“残余的部队呢,可都回来了?”   兵部尚书脸皱成一坨,“被大新俘虏了好些,但是逃回来的一个个感觉神志都已经不清了,说那大新的新武器太厉害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贯穿胸口,那一个个的,怕的不行。”   王冲荣此刻再也无法维持什么冷静的形象,他拍了拍桌子,怒道:“这群废物要他们作什么!”   王冲荣只能拿出自己最后的办法,割地求和。   现在大新的军队占了包括河中盐池在内的一半地盘,他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将这一半连同各种盐池一起割出去,每年再如数上缴金银若干,其他的要求任由大新提,以此来保住吴国,保住他的皇位。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冲荣其实一点都不缺钱,他的国库丰盈的很,河中盐池的利润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他忍痛写出一个付给楚旋的数额,这几乎是国库的一半,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下,他不相信楚旋会不为所动。   他算着过几日,那大军就要打到皇都来了,他将求和信写好,到时候呈道那大新的军队面前,这么大的事,那带兵的将军定然做不了决定,一定是要问过那楚娘娘才是。   结果刚写好,就听到那大新的兵兵临城下了。   王冲荣心道这来的是不是也太快了?   吴国的礼部尚书双腿颤抖,捏着那求和信,心里是怕极了。   奈何这信必须得有个人递出去啊,是个极为倒霉的差事,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大新的将军,便会掉脑袋。   张傲云将信展开,眉头微皱。   大吴的礼部尚书本来都做好自己是不是要做刀下亡魂的准备了,结果他前脚刚递完信,后脚就有士兵来赶他走。   “你不是送信的吗,信都送完了还不赶紧走?”   大吴的礼部尚书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觉得大新的兵如此善解人意,屁颠屁颠的便跑回去了,生怕下一秒大新军队就反悔了。   张傲云将信放下,思考了一会。   这确实算得上很大的一件事,那上面的金额也并非是一个小数目,但若是要上报给楚旋,即使是快马来回跑,时间也拖的很长。   张傲云想起楚旋对自己说得话。   她说,“我相信你。”   张傲云抬手将求和信撕的粉碎,既然楚娘娘说了给她自己做决定的权力,那她便就做了这个主。   她相信,楚娘娘不会稀罕那点求和上供的钱的,她的愿望,她们的愿望,远远不止半个吴国这么简单。   “众人听令,今日吴国皇都就在眼前,今日打了胜仗,回了江南便是分功论赏的时候!”   “张傲云毅然决然的撕碎了那王冲荣的那张求和信,带着大军冲进了吴国的皇都,至此,从大骊分离出来的吴国存在仅六年,便就此灭亡.”   “停停停,谢寻南,你在这写小说呢?讲的还抑扬顿挫的!说重点。”   “是的老师,吴国至此灭亡,大新扩张了疆土,也开启了下一个时代,海运与西方交易的时代,俗称海上商道。” 第202章 皇帝跑了   吴国换了天, 不对,吴国现在变成了大新的一部分,这件事虽然是在意料之中, 但又在意料之外。   比如后宫剩下的妃嫔们, 此刻茫然的不知所措。   王冲荣在命令礼部尚书将求和信递出去的瞬间,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好两手准备,大新和大新的那个皇帝简直不能用常理还推测, 如果是一个人正常人,在听到和他四六分河中盐池的利润之后就不会再打过来了。   王冲荣当即决定带上自己的几个孩子, 皇后,以及一些个宠妃逃命。   当初宋儇逃出长安也在汉州住了七年,后面不也一样杀回了长安?只要他还活着,也失去了河中盐池,但他只要活着, 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决定是突然的,带人是临时的,至于剩下的那些个宫里的妃嫔就听天由命吧,王冲荣想。   就这样,吴国皇帝跑了,而外面又还在打仗,没被带走的妃子们简直是害怕极了。   虽然平时大家斗斗嘴,也有拈酸吃醋的,但是到了现在这般生死存亡之际,剩下的这群妃子们还是十分团结的。   就比如现在。   时孤兰在王冲荣宫中是一个平平无奇十分不受宠的妃子,她和王冲荣年纪相差甚大, 是后头进的宫。   时孤兰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喜欢看看书, 然后再在心里默默的对书做评价,至于为什么不能把评价说出口,别问,问就是兴趣爱好。   日子久了,王冲荣便觉得她这人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无趣,觉得她在认为自己是一株孤傲的兰花,很快时孤兰便失了宠。   时孤兰对此表示很无语,内心戏多也是她的错?纵使后面大新的许多稀奇玩意进了宫,她也不爱那些个麻将桌游什么的,只对大新的报纸感兴趣。   王冲荣便对她更是不喜。   后宫大部分的妃子都在为了讨他的欢心而研究麻将,有时几个妃子还会约在一起苦练麻将技术,但是就她,真就雷打不动的只看报纸。   所以王冲荣逃跑是肯定不会带上时孤兰的,他甚至脑子里压根都没想起自己宫里还有这号人。   和时孤兰一样的人有很多。   她们得知王冲荣带着宠妃和皇后跑了,内心几乎是绝望的,现在这皇宫没了主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时孤兰其实也挺绝望的,她深刻的觉得自己进宫当妃子就是在纯纯的倒大霉,皇帝比自己大十几岁不说,还秃头,有时候身上还有味儿,现在好了,国破了,皇帝跑了,皇宫一下子就乱了,鬼知道那些宫人和侍卫会怎么样。   时孤兰所住的宫殿位置最偏僻,也最衰败,平日里那些个宫人和侍卫都不爱往这处来。   因此时孤兰虽然短暂的怨天尤人了一秒钟,还是火速的做出了对策,她这个宫殿实在是偏,那些个大新的兵若是没有人引路根本找不到这儿来,同样的,她在宫里存在感极低,宫人侍卫想打什么坏主意也打不到她这儿来。   趁着现在王冲荣刚走,一切秩序尚能维护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得将什么座椅板凳的抵在门上。   时孤兰刚想这么做,又一下子想起了隔壁不远的卓婕妤卓纤,卓纤也并不受宠,和她的地位半斤八两,平时二人关系还不错,卓纤对自己也多有照料,自己这么做,不管她是不是不太好?   趁着现在皇宫内还未乱起来,时孤兰冒着危险通知了卓纤,卓纤的宫里不光有她在,还有另一个妃嫔,时孤兰也不可能单单的就撇下一个人,另一个妃嫔觉得时孤兰说的很有道理,因此打算再去通知一个。   就这么一个接一个,时孤兰的宫殿里全是没被带走的妃子。   时孤兰:.行吧   妃子们显然将时孤兰当成了主心骨,一个个围在她的身边,说道:“时才人平日爱看书,虽然不爱说话,果然是个聪慧的!”   “就是就是,平日里时才人这寝宫哪里会有人来啊,这里最安全不过了。”   “时才人,谢谢你能让我们躲在这里。”   “多谢时才人。”   “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对,时才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没什么文化,没读过什么书的,我就是想形容你平时看起来不出声不出气的,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   时孤兰幽幽道:“那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对对对,我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向时孤兰道谢,时孤兰也没办法说出什么赶人的话来。   在她看来,大家都是倒霉蛋,况且现在将人赶出去,也太不人道了些,皇帝跑路,吴国也没了,都不知道她们这群宫妃会被怎么处理呢。   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定然会害怕,但是一群人在一起,害怕的感觉就会被减淡。   姑娘们带着伺候自己的宫女一起堵了门和窗户,众人一起蹲在屋子里,你挤我我挤的。   说话声音也是小小的,“吴国现在没了,新国会怎么处置我们啊。”   “不知道啊,以前的话,我们应当是被充入新帝后宫的,但是新国的皇帝是娘子啊,我们也入她的后宫?”   “那到时候我们老相识,多照应着呗。”   “到时候你们可都不许算计我啊,我也不算计你们,咱们一起对付别人。”   “你们这么快就接受现实坦然面对了?不是听说大新的皇帝是什么楚娘娘是个神仙吗,怎么可能被把我们充入后宫啊。”   时孤兰听不下去,一看这群人平时就研究打麻将和桌游去了,根本没有看新国的报纸,也一点都不了解新国。   她纠正道:“大新的皇帝没有后宫,如果我们态度良好的话,应该也不会被怎么样,吧?”   “吧?时才人你也不确定啊,你平时不是最爱看那大新的报纸了吗?”   按理来说,时孤兰觉得她们这群不受宠的妃子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毕竟她们既没有孩子,又没有怀有身孕,也没有被王冲荣带走,家族也都没什么势力,大新都是推行的仁政,应该是不会杀她们的吧,但是这灭国之事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大新想以绝后患把她们全都杀了呢?   时孤兰决定了,待会就抱住那大新士兵的大腿说自己绝无什么怨恨之心,现在一心就想做个大新子民!将自己看大新报纸时在内心默默想的震撼和夸奖全都说出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怎么都能活下来吧。   她正准备开口教其他的姑娘们也这么说,还未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众人立刻吓的不敢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别砸了,这宫殿是那个什么才人住的地方,她又不受宠,哪里来的钱财给你抢啊?”   “是啊,刚刚不是已经去了几处宫殿翻找过了吗,找了些珠宝首饰,咱们还是趁着现在快点逃吧。”   “逃,往哪里逃‘?大吴都亡国了!皇帝跑路也不带我们,这让我们怎么办。’”   是宫里的侍卫,现在想趁着皇都大乱抢钱的,时孤兰松了口气。   若是抢钱的话,定然不会在她宫门停留太久的,毕竟她是出了名的不受宠啊。   门外又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应当是那些人走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如今国破,首先打她们主意的不是大新的士兵,而是吴国的侍卫。   妃子们都有些愤愤地:“怎么大新的士兵还未进来,这些侍卫们自己就先开始抢东西了。”   “算了,这下吴国算是彻底亡了。”   众人双手环抱膝盖,蹲坐在地上,长吁短叹:“唉,如今我们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国破的感觉了。”   “是啊,怎么说呢,就觉得挺感慨的,吴国建立也才六年就没了。”   时孤兰还未来得及插嘴说话,只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又有人在门口说话!   和刚刚那波明显是不一样的人。   “这群女人倒是会躲,都躲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方才要不是杀了个宫人,我还真就忘记这偏僻的地方还有个宫殿呢。”   “反正大新的兵马上就要打进宫了,死之前也尝尝皇帝的女人是什么味道。”   时孤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不贪图钱财的人,但就怕这种人。   大门虽然被东西堵住,但是刚刚那波想要钱的侍卫狠踹了好几脚,根本就不怎么经得踹。   众人都听清楚了方才这群人在门口的对话,一个个都因为恐惧而睁大了双眼。   时孤兰示意她们拔下头发上的簪子握在手里,手里有利器怎么也比人人宰割的好。   若说方才的那些感触都是干巴巴的有感而发,现在的情况才让她们真正的意识到了亡国是真,她们现在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也是真。   门外的踹门是声还在继续,她们手里握着簪子,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抖。   时孤兰只能握着簪子祈祷,这群人发现门踹不开就走掉,她们拿了许多东西堵门,因此踹门并不那么容易能被踹开。   时孤兰惊的都出了汗,她死死的听着门外的动静,大不了就和他们鱼死网破,簪子扎不死人,但是也不让他们好过!   门板破裂的声音传来,时孤兰心中一坠,握着簪子的手出了汗滑腻腻的,她心下已然决定和这几些个侍卫鱼死网破。   然而下一秒,侍卫没有进来,她想象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传来的是好些道女声:“你们在这踹门干什么?!”   “是大新的兵,他们已经打进皇宫了,快跑?”   之后就是一些乱糟糟的声音,和男人的惨叫声。   时孤兰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把谁当做救世主过,但是此刻她觉得大新的女兵就是她的救世主。   门被推开,众人就瞧见一向爱看书不怎么爱和皇帝和妃子们说话的时才人扑上去抱住了那大新的女兵,嘴里说着:“我们都是被王冲荣留在皇宫里的妃子,我们不受宠,没有孩子,家族也没有势力,也没有身孕,我平时最爱看大新的报纸!大新的报纸真的很好看!’我们对大新绝无怨恨之意,我们愿意成为大新的子民。”   一众妃子们看呆了,呆归呆,但是大新的女兵救了她们一命是真,于是也都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我们也甘愿成为大新的子民!我们对大新绝无怨恨之心,天地在上,日月明鉴。”   黄新苗:.这群妃子们是不是被吓傻了。   黄新苗把扒在自己是身上的时孤兰扶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你们先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时孤兰庆幸自己猜对了,看起来大新确实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并且还得知大新还派出了一支部队去追逃跑的王冲荣这一消息。   时孤兰突然觉得自己不受宠也是件好事,若是被带走了,多半都活不了。   黄新苗见时孤兰还算是识趣,便主动邀请她做一些协助工作,比如清点一下这皇宫里的宫人人数啊,还有清点一下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们毕竟对这吴国的皇宫不熟。 第203章 做朋友   在没有遇到楚旋之前, 张傲云对于位高权重的人,都会有一层天然的滤镜。   那就是觉得他们既然都做到这个位置了,定然是很厉害的, 不说是运筹帷幄, 至少也是聪慧过人。   遇到楚旋以后她才发现她错了, 这群位高权重的人一样会害怕,会颤抖, 会犯蠢,也一样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向她求饶。   王冲荣被张傲云解决的很利落, 没有给楚旋留下一点后患。   楚旋在扬州才刚睡醒,就又接到了新的消息。   吴国这下算是彻底解决了,接下来就需要整理和梳理那些个复杂的关系网,把不听话不爱搞团结的人都拎出来,尤其是吴国的皇都。   这一切得有个人去做决策。   楚旋轻轻指着祝青寒说:“你去趟吴国皇都呗, 不,现在应该叫大新彭嘉县。”   祝青寒无奈放下笔,“我就知道。”   楚旋对于她的小小抱怨选择性装聋,“秘书的事宜你和杨白鹰交接一下。”   杨白鹰一直都是作为祝青寒的助理在工作的,对于自己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完全替代祝青寒的工作,她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祝青寒宽慰道:“不是什么难事,以你的能力可以的。”   如果有更好的人选,楚旋其实也不想让祝青寒去,只是放眼望去,还真只有她了。   杨白鹰现在还是一直雏鸟,定然是不行的, 至于其他的部长们大部分都醉心于自己的负责的部门,并且现在吴国打下来了, 她们现在手头的工作完全没有替代性。   楚旋是想过让施妤去的,或者让祝青寒和施妤一起去,但是这样司法部的事没人管了。   高层倒是有一个人是空闲的,那就是被因为制作妍枪成功后而被楚旋放了长假的施嫦。   楚旋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怕把施嫦压榨狠了她直接崩溃撂挑子不干了,毕竟她听到要放长假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看样子是很期待这个假期的。   不能把她的技术大佬给逼疯了。   祝青寒走的非常的急匆匆,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是不是出大事了,结果一了解才知道人家是被圣人指明去管吴国,不,不能说是吴国,指明去管新打下来的这块地了。   杨白鹰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觉得她运气真好,夜校回回考第一,被保送做秘书助理,现在祝秘书有事出差这一去短时间定是不会回来的,她直接做秘书工作了。   不过这次被羡慕的不只是杨白鹰,还有好些人也升了官。   吴国打下的大量土地需要人去管理,平日里做事认真的,有能力的年底评优评干的吏事门,几乎都提了个县令,楚旋是绝对不可能将就原来的县令凑合用的。   比如杨白鹰的同窗,方雪兰,辛铃,方露等同学们,当然还有表现一直可圈可点的柳家兄弟,阙家兄弟。   这番调动本来就没想瞒着,因此新立大学里知道消息的也很多,众人都纷纷感叹自己运气还不错。   这扩张了吴国,官僚体系定是缺人的啊,等他们过两年毕业的时候岂不是正好考进去。   柳易烟已得知两个哥哥要调走的消息,大伯得了这个消息很是高兴,毕竟这一批调走的都是平时表现较好的,也验证了圣人对于这些人的重视。   大伯因此特地来自己家中兴高采烈的说了这个消息,随后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易烟,你在大学堂也要多加努力啊,两个哥哥都是你的榜样。”说话时那嘴角压都压不住。   柳玉成一通炫耀完了,嘴里说着:“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去找老乔遛弯了。”   柳易烟偷偷的看了自己阿娘和阿耶的脸色,尤其是自己阿耶,大伯哼着曲出去以后,他的面色简直铁青。   他僵着脸说:“你在大学堂里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去考个吏事,让我也能这样去炫耀一回。”   柳易烟白了他一眼,“不是不支持我去读大学吗,不是让我在家里待到20岁相亲找个人嫁了吗,现在想起来让我好好学习了,阿耶是不是忘了我读的什么专业了,我是学医的,我不打算考吏事。”   柳易烟的阿耶再次被气道,他指着柳易烟道:“你!谁让你这么和自己阿耶说话的。”   柳易烟才不管这些呢,反正当初去读书的时候,阿耶没给她好脸色,现在她也不给他好脸色瞧,自己又不是他拿出去炫耀的工具。   柳易烟回到房间,将自己往期买的报纸叠好,细心的装起来,这才出门去。   她最近每周回家都会出门。   她认识了一群新朋友,应当是算朋友吧,至少在柳易烟心里,那些姐姐已经是她的朋友了。   其实说起柳易烟是怎么认识这些朋友的,还颇有些巧合的意思,她周末的回家的时候误打误撞来到了一处院子,那个院子里有好多娘子,她就在门口和这些娘子们聊天。   得知她们是从吴国来的,是在这里养病的,等病治好了就要离开扬州了。   这群娘子似乎都对扬州,对大新极其好奇,她们说自己了解的知识都是大层面上的,其实细微末节的小事她们也很想知道。   柳易烟和她们刚讲没多久,就有女兵来问她是什么人,柳易烟疑惑了片刻,但也没多想,只说自己是误入的,只是和她们聊聊天。   柳易烟觉得是那院子里的娘子和那些女兵们说了什么,后面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都没有女兵盘问。   柳易烟平时读书住校,因此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过来,她每次来都会带一张报纸,给这群娘子们讲这报纸上说的事,每一个板块发生了什么都会讲,那些娘子问大新的事她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柳易烟自己来大新的时间也短,报纸虽然是每期都买了,但是也不算太多,为了每次都能给这群娘子讲报纸上的事,她就去问同学借,总算是借到了前面几期的报纸。   原本的花魁也给自己改了名字,如今叫丁卓然。   她和孟天春等一群人被解放了以后来到大新以后最先接受的就是身体的治疗,每日都要吃三次药,随后便是那些妇联的吏事每日来给她们上课。   她们之中有人识字有人不识,但是这都不影响,反正是教简体字,大家都是从头开始,不光是教识字,也教她们自尊自爱,教她们新思想。   妇联的吏事过来讲课都是轮班制,因此她们一走,孟天春和丁卓然等人便对这扬州更加好奇。   毕竟她们一来就直接进了这个僻静的院子,还没有去城里去看过。   那些女官和女兵她们已经见过了,但是那些学生呢,她们还未见过,只听说在大新女子也可读书。   众人对大新这个好起劲,吏事们一走,就有人就趴在墙头左看看右看看。   “别看了别看了,还能看出个花来?等咱们病治好了,文化和技术都学好了不就能出去了?”   “我就是好奇嘛,来大新这些日子了,我还是觉得和做梦一样。”   “是啊,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柳易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背着斜跨的书包,有些疑惑自己本来是想找一家开在巷子里的点心铺,结果一转过头看到房子的围墙上面挂了好几个娘子的头,并且还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吓的柳易烟连连后退,脸都白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心想自己这莫非是撞鬼了?   而扒拉在墙头的几个娘子高兴坏了,这么多天了,可算见到除了女兵和吏事以外的其他娘子了,瞧她的样子还背着小包包呢,莫非是就是学生?   当然,这高兴的表情让柳易烟更害怕了。   她们连忙开口道:“这位娘子别怕,我们是人,真的是人!”   “对,我们就是瞧你这样子有些好奇,你是学生吗?我见你背着斜跨的小包包呢。”   柳易烟惊魂未定的点头:“我是新立大学堂的学生。”   那几个娘子瞬间激动起来,一下子就从墙头窜下来,柳易烟隐约听见她们激动的声音,“天春姐,卓然姐,外面来个新立大学的娘子!看样子是走错路误打误撞来的。”   柳易烟更迷了。   这下子院门被打开,柳易烟听见噔噔蹬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好几个,不对,是好多个娘子眼巴巴的瞧着她,那模样简直就是在看什么稀有保护动物。   “这就是大学生?”   “原来大学生的头发也不一定是短的啊。”   “妇联的吏事不是说了吗,没有强迫要求大家剪头发,只是头发短一点做什么都确实更方便。”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柳易烟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呢?等会吓到这位娘子了。”柳易烟抬了抬头,是两个娘子走到了门口。   她们二人颇有礼貌地说:“这位娘子,我们是原来吴国的人,被送到这里养病的,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到大新,都对大新很好奇,尤其是那大学生,所以才会这么激动,不是有意冒犯的。”   柳易烟就这样和这群娘子聊起了天,做起了朋友。   今日她带来的报纸便是她最喜欢的一期报纸,是杨白鹰被保送登上报纸的那一期,她觉得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院子里的姐姐们说了。   到了柳易烟和她们约定的时间,一众娘子就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在门口等她。   柳易烟到了以后,急匆匆的就将报纸摊开给她们看。   娘子们简体字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已经能看懂报纸的内容了,便都围着那报纸看。   杨白鹰被保送的这些字眼印入她们的眼帘。   众人抬起头诧异道:“在大新做吏事不是要考试吗,这娘子都不用考试直接就做吏事了?”   柳易烟点头,“正是如此!这位杨娘子因为成绩太好了,所以直接保送了,我来到大新以后一直都把她当做目标。”   众人又将她的事迹瞧了又瞧,忍不住说道,“真的有这么厉害呢。”   柳易烟随后又给她们说起报纸上别的事情,这些娘子似乎终于鼓足勇气问她:“柳娘子,大学堂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   柳易烟歪了歪头,“大概就是个学习的地方?当然也有互帮互助和同窗情谊,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她们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也能有机会去读吗?”   柳易烟回:“当然有机会了!你们只要去读夜校在夜校修毕业了以后就可以参加高考了,考上了就可以去读了。” 第204章 约谈   吴国没了, 并且除了皇都彭嘉县外,其他的地方都有人文官来接手。   只有彭嘉县,现在还是那打进来的军队管着。   时孤兰被送回了家, 是那些个女兵亲自送回去的, 送回去了还不说, 表情还十分严肃地说:“若你们待自己女儿不好,按新国的律法会给你治罪。”   现如今人人都知道大新除了血雨幻光还有个更神秘莫测的武器, 不知道什么时候胸口就会被贯穿,吴国也正是败在这这一上面。   而且这整个皇都巡逻的大新士兵看起来体格也很是壮硕, 不光有男兵,也有女兵。   至少时家这种小小文官是万分不敢得罪的。   不光是时家,现在整个彭嘉县的富商权贵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偏偏这仙安军又将彭嘉县围的水泄不通,别说是人了, 那便是只苍蝇也跑不出去。   他们现在就想保住一条命,哪怕是万贯家财,也是愿意交出来的。   好些人想见一面张傲云表达自己的诚意,顺便奉上财物来表明决心,但都被张傲云拒了,理由很简单,她现在只管整个彭嘉县的治安和安全,真正管事的人还没来,让他们再等等。   至于彭嘉县的百姓则是接受的十分良好,就冲大新的仙安军进城不打家劫舍,不烧杀劫掠这一点, 仙安军便直接得了大部分民心,更不提后面仙安军时不时还帮忙搬抬东西, 对于不小心损坏的房屋瓦舍不光给修,还给赔。   其实这也不怪百姓们接受的快,毕竟吴国人他们也没做几年,再早之前他们还是大骊人呢。   祝青寒带着自己选的人姗姗来迟,张傲云一见她就差扑上去哭了。   让她打仗还行,但是她本来就不善言辞也不喜欢和人交流,天知道这些天她已经十分尽力的维持一个高冷的冷面将军人设了。   祝青寒现在就是她的救星。   祝青寒是坐马车进的彭嘉县,从她进城门的那一刻起,曾经的彭嘉县权贵们就猜到。   这新国的仙安军将彭嘉县围的如此水泄不通,现在却放了个马车进来,想必那张将军说的真正管事之人已经到了。   祝青寒也是个卷王性子,她刚来彭嘉县不过一会,就点名让曾经想要拜见张傲云的富商权贵小官们挨个来见她。   不过这挨个,挨的就随机,张傲云带来的女吏事将这些人的名字打乱抽签,所以这每个人都得了快牌子,上面刻的是阿拉伯数字,按照数字从小到大去见这位神秘的管事人。   时家运气好,抽到了1。   时父自是不懂阿拉伯数字的,他是个老古板性格,对于大新传来的那些个玻璃窗之类的东西还比较接受,毕竟是真的实用,但是对于大新的报纸什么的,他从不看。   至于大新自创的什么简体字,他更是嗤之以鼻。   时父得了牌子,只听那送牌子的士兵说有小到大依次见面,但是他哪里认得这1是几,他刚想问他这是几,那士兵就微微一笑,“我只负责送牌子,至于这数字到底是几,还请郎君自己想办法吧。”   时父还得知,这次见面还有个规矩,需得将家中女儿或者妻子带上,最少带一个,若是没有女儿的,那便想办法,侄女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时孤兰的作用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她先是拿起牌子告诉自己的阿耶,“阿耶抽到的是第一个,现在便可直接去见那位管事人了。”   作为时家的女儿,时孤兰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时父在路上紧张的要死,一个劲的叮嘱时孤兰不要乱说话,以免得罪了这位管事人,毕竟现在时家的生死大权,就在这位管事人手里呢。   叮嘱完了以后他又说:“幸好你一直都是个安静的性子,如此我也放心你不会乱说话。”   内心戏极多的时孤兰:.   他们家运气说好也算好,说坏也可以说算坏,毕竟谁也摸不准这个管事人的态度,他第一个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为何一定要带着女儿去呢?   时父亮了号码牌,又将自己和时孤兰的户籍给守在门口的吏事看,二人这才进去。   时父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进去,直到听到一阵沉稳的女声叫他们父女二人抬起头,二人才敢把头抬起来。   又是个女人,时父已经习惯了,大新的重要职位似乎总是女人担当的,那个将军也是。   其实在祝青寒来之前,张傲云已经把那些太跳的人收拾了一遍,如今还活着的都是明事理的。   祝青寒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   时父战战兢兢和时孤兰一起坐下了,刚坐下,他就谨慎开口道:“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祝青寒回道:“我姓祝,名青寒,官职是圣人的秘书,你们可以叫我祝秘书。”   时父小心翼翼的点头,随后又介绍自己,“在下时自明,这是小女时孤兰。”   祝青寒本来是想倒两杯茶给这第一次来的父女喝的,但是当杯子里倒出黑色的液体时,她才想起来的这一路上她都在看资料,全靠咖啡续命,一不小心就拿错了。   祝青寒将两杯咖啡推至时自明和时孤兰的面前,“让她自己介绍自己的名字。”   时孤兰此刻正在神游,她不知道这黑色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总不可能是毒药吧,但是什么东西这么黑啊?而且闻起来还有股香味儿?   时孤兰听到祝青寒的话,连忙回神道:“我叫时孤兰。”   祝青寒这才满意点头。   瞧见祝青寒点了头,时自明虽然不知道这黑黑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不喝啊。   他用眼神暗示了时孤兰一眼,二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时自明差点没吐出来,这是什么怪味?怎么这么苦?比他喝过的中药还苦。   虽然他喝不惯,但也强迫自己咽了下去,时孤兰虽然也喝不惯,但是比时自明好些。   祝青寒这才开口说正事,“现在都得按大新的律法行事,时郎君是知道的吧?”   时自明勉强表情管理,刚刚的咖啡苦的他龇牙咧嘴,点头道:“知道知道。”   祝青寒继续说:“所以你们的官职是不会再算的,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时自明颤了颤嘴唇,明白希望落空。   祝青寒没管时自明,反而问起正在回味咖啡味道的时孤兰,“不知这位时娘子可想要做个吏事?”   这一下子把时孤兰问住了,她自从回家以后,每日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于是她看了一眼正在失魂落魄的阿耶,回答道:“想.?想的。”   祝青寒笑道:“大新做吏事的规矩是很公正的,时娘子若是真的想,便可以去扬州读夜校考大学堂。”   时孤兰是知道大新的新立大学堂的,但是她从未想国有一天,自己也有机会去读那大学堂。   时自明也不说别的,当下就表明了自己对于大新的支持,对于大新的忠心。   时自明出来的时候神色并不好看,大新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要新的东西,所以他是不可能做官的了,但是他时家儿女还有希望,倒也不算个太坏的事。   抽到第二的人家带上了自己的娘子和女儿,瞧着时自明出来的脸色不好看,连忙上前问道:“时正议.”后又想起现在不能叫官职了,又改口,“时郎君,如何?”   时自明冲着他摇摇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妻子和女儿,“命是保住了,总之,你进去就知道了。”   三人瞬间更加紧张。   祝青寒这次没给人倒咖啡了,她听到这抽到2号码牌名字叫夏临的说话一股子云里雾里的官腔,她出声打断道:“大新推崇说话简洁明了,有事直说,夏郎君方才这番官场发言,在我这不实用。”   随后祝青寒指了指夏临的妻子,“让这位王娘子说吧。”   夏临的妻子叫王元冬,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夏临,深吸一口道:“祝秘书,我们希望献上家财,以表忠心。”   这话相当直接明了。   夏临家和时自明家不一样,时自明真的只是个清贫的小官,而夏家则是在河中扎根,他们自己也明白,这才会说愿意献上全部家财。   其他在河中扎根太深,并且平时不少草菅人命的家族早就被张傲云灭了,夏家能活下来的很大一部分是他们对百姓尚可。   夏临觉得自己妻子说这话实在是太过于直白,哪里有人谈事情是这样谈的,迫于祝青寒在,他不敢发作。   祝青寒突然笑了,语气轻松道:“你看,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事,夏郎君何必要七拐八拐的同我说上半天呢,接下来还是让你的娘子来和我谈吧,夏郎君在旁边看着即可。”   王元冬紧张地说,“夏家对圣人绝无二心,望祝秘书代为转达。”   祝青寒表情没变,“此次拿下吴国,圣人主要抓两个内容,一是河中盐池的改造和降价,至于二。”   王元冬紧张的看着祝青寒,没想到大新的皇帝会降低盐的价格这事竟然是真的。   王元冬接话:“二是什么呢?”   祝青寒眨了眨眼睛:“二就是造船和海运。”   王元冬突然懂了为何祝青寒点名要和她谈了,王家世代制船。   王元冬松了口气,既然这般,说明夏家和王家都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她回道:“王家定然支持圣人的决策,不管圣人想要制出什么样的船,王家都会竭尽全力。”   祝青寒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奉上的钱财就当是给造船和海运作资金,我就收下了,但是彭嘉县互相认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们动不动就互相传递消息实在是让我很不喜欢。”   王元冬低头,语气冷静地说:“我们奉上家财以后自会离开彭嘉县,绝不碍祝秘书的眼。”   刚喝完咖啡的祝青寒很精神,她点头道:“你们就回奉县去吧,你远嫁多年,又是家中独女,你阿娘阿耶想必也是很想你的。”   王元冬楞了楞,她没想到祝青寒会这么说,“多谢祝秘书体恤。”   该说的话说完了,祝青寒直接下了逐客令,再赶他们出去之前,还指着他们的女儿说道,“到时候记得把小娘子送去读书,别耽误了孩子的学业。”   夏临走了出去,面色很是不好看,倒不是因为事情的结果,而是他全程没有插嘴一句话,全是王元冬和祝青寒谈的,这让他觉得很是丢面子。   因此排队的众人瞧见时家父女出来的脸色不好,这夏家出来的脸色更是不好,都在心里发怵,这祝秘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回去的路上,夏临的女儿拉着王元冬的手,懵懂道:“阿娘刚刚,好厉害。”   这话直接把夏临搞炸了,他转过头语气不善道:“现在夏家要举家搬迁道丰县了,都是拜你所赐。”   王元冬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她能和那位祝秘书谈到这个地步,保住了夏家的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悦道:“你有没有想过,方才若不是我,夏家可不止是交出大部分的钱财这么简单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夏临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方才他在哪儿被无视的样子让他非常的难受。   王元冬觉得他莫名其妙,索性拉着女儿上了马车,不和他说话。   总之现在命是保住了,还可以回到自己的老家,这个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第一天的人见完,祝青寒累的伸了个懒腰。   她对这些人的财产数目早有预估,只要是他们不说实话,妄图私藏,那就别当大新的子民了。   好在这群人都知道大新不是好糊弄的,一个个都乖乖听话,这一天下来就为造船累积了不少经费,加上吴国的国库。   祝青寒想,基建和城建应该会搞的很快。 第205章 出差   祝青寒一个拿着号码牌挨个等待见面就将彭嘉县剩下的权贵富商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没人敢不听话。   现在他们的家产大部分都交出去了,该搬家的也要准备搬家,该节约着过日子的也要准备着节约。   而且他们家中的下人已经不是他们的下人了, 大家都签了人身合保证书, 他们只有雇佣权。   总之一切都让他们很不习惯。   大新的律法不说是和吴国, 和从前的大骊也是截然不同,让他们完全适应不起来。   适应归不适应但是也得乖乖的遵守, 这又是一回事。   毕竟在吴国灭亡的这段时间,中原也并不太平, 首先是高羡找了个由头向陈国开战,但就是打的没有大新快,现在估摸着打到一半了已经,另外就是其他的小国也在今天我打你一个县,明天你打我两个县这样吞并地盘。   乱世之中保命本就难, 更别说大新的军事能力这么强大,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一下子增加了一大块版图,最忙的当属周岩岩,交通部得负责大新所有的交通道路,江南的搞完了,现在自然得搞河中的。   周岩岩得出趟差。   还有机灵的人在扬州组了个修路队,他们知道河中打下来了,修路是必然的,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他们也是在报纸上看过的,河中那边的百姓对于怎么修路没有经验, 定是需要他们这样的有经验的老人去带的。   路要怎么修,怎么才能节约路程, 这些都是周岩岩需要考虑的事情,她对河中并不熟悉,因此必须得实地考察才可以。   交通部在得知河中被打下来以后,先是开心大新离一统天下更近,随后众人都明白了自己加班和出差的日子到了,表情也算是愁云惨淡。   其实不光是交通部,宣传部和兴农部也都要出差,要给这些人宣传大新的政策,要教他们种植土豆和红薯,以及扶持他们种植各种仙种,零零散散一大堆全是事。   全小田已然忙的脚不沾地,头脑发晕,不过她比周岩岩和王雪莲好的一点就是她这个部长不用长途跋涉的去河中出差。   周岩岩这个终极卷王十分不理解全小田为什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她辛苦了,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辛苦,甚至对于这次出差还隐隐有几分期待。   毕竟圣人可是把河中打下来了,大新的版图扩大了这么多,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周岩岩一脸茫然地反问全小田。   全小田拍了拍脑袋,得,忘了这是个天生短睡眠者加工作狂,完全不会觉得累。   周岩岩和王雪莲是带着各自的吏事一起出的差,马车首先经过兴山县,在从兴山县去到通平县的路途时,瞧见郑由带着一群农户吆喝着在种橘子林。   周岩岩笑道:“郑县令心心念念的橘子林总算是种成了。”   王雪莲点点头,“兴山橘现在可是打出名堂来了,而且确实好吃。”   她们晚上会在通平县歇息一天再继续赶路,通平县令万云娘那里敢怠慢两位部长,不光提前将房间准备好,还亲自前去迎接。   周岩岩瞧着通平县,还有些恍惚。   不为别的,那便是现在的通平县根本看不出在之前还完全是河中一个非常贫穷的县城。   这里因为是第一个打下来的地方,张傲云在此处停留了不断的时间,所以这里就比别的后来打下来的县城发展的要好许多。   不光是官道都修的水泥路,就连城内的主干道也铺上了水泥路,两个工厂更是正在建造,百姓们的神情明显不一样了。   周岩岩甚至能听到这些百姓说话的声音,“还是咱们通平县好啊,最先最打下来,你们瞧那其他地方可还未修水泥路,就连扫盲都还未做呢!”   “那可不是,要不说咱们运气好加地理条件好呢,咱们就挨着江南呢,当初怎么没把我们划去江南,不然我们早就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   “哎呀,现在也不迟,你瞧瞧其他县,比我们还晚呢。”   “到时候其他县修路定是要招人的,我听说江南那边流行组修路队,要不咱们也组一个,到时候去其他县干活去?”   “行行行,到时候修完路回来,咱们这工厂也建好了,正正合适。”   王雪莲感慨道:“通平县只是早上这么一些时候,现在如今的发展倒是完全不同了。”   周岩岩明白王雪莲的意思,这一点不同对于以后的影响其实是很大的,通平的什么东西都领先于河中的其他县,以后只怕河中的领头县城就是这通平县了。   跟着周岩岩以及王雪莲的马车后面的还有一辆马车,里头是在兴山县小学堂读书的李田绣等一众小朋友。   通平县现在还没有建学堂,万云娘明白教育的重要性,所以立刻就将通平县的孩子送去了兴山县读书。   通平县适龄的孩子并不多,当初给孩子们分配活计的时候,李田绣就成了孩子里的领头羊,如今孩子们去读书,李田绣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通平县的孩子王。   李田绣对于好好学习这件事格外的看重,因为她记得有个叫小草姐姐的大学生告诉她,要想做县令,就得好好学习。   所以李田绣不光对自己要求严格,对自己手底下的孩子们要求也严格。   原因不为其他,正是因为李田绣看见了兴山县的孩子们和通平县孩子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这李田绣怎么能忍!   于是她开始对通平县的孩子实施话疗法。   她先说的是,要想做县令,就得好好学习。   结果从来没有上过学的通平县好几个孩子垂着脑袋说道,“我……阿耶说,不要求我将来有什么大出息,读书那事难,而且读了也不一定有出息,王秀才读了书现在不也是一事无成吗,只要我将来能做个工人就好了。”   李田绣这下总算明白语文课里的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意思了!   这群人怎么就这么没志气呢。   她急的背着手团团转。   不过好在有个小娘子响应了李田绣的号召,“好好读书真的能当县令吗?可我想做大将军应该怎么办啊。”   其他几个想当工人的孩子倒是没有嘲笑这个小娘子的梦想,而是认真分析起来。“做大将军得力气大,打架够厉害吧,光读书怎么做大将军阿,你瞧王秀才读书够厉害吧,但是他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能做大将军的。”   李田绣忍无可忍,白了那几人一眼,“你们闭嘴!”   随后又和颜悦色地对小娘子说道,“要当大将军一样得读书,真的我不骗你,反正读书总没有错处的。”   李田绣这群人平时住校,一到周末便有所谓的校车接送回通平。   李田绣对着前面的好几辆马车很是好奇,说道:“这前面的马车是谁呀。”   在通平县马车是个稀罕物,公共牛车和马车还未正式开通到通平,每次周末回家,李田绣都觉得很是不习惯。   她觉得比起兴山县,通平县实在是太落后了!   如果她以后考上了大学,当了县令,一定要建设的比兴山县还要好。   周岩岩和王雪莲自然不知道身后的那辆马车里有个小娘子立下了豪言壮志,她们有些惊讶万云娘的反应速度。   通平县现在没修学堂,也没有什么师资,所以她很果断的把孩子们送去别处上学了,真的是很聪明的一种行为。   在通平县短暂的休整,她们两人也没闲着。   万云娘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两个部长级别的人物来到通平县短暂的休息,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于是她当即邀请两位部长视察一下通平县的交通和农业工作,周岩岩和王雪莲两个工作狂凑一起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万云娘还趁机将通平县的公共交通路线图给周岩岩瞧,她听说周岩岩对于道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她走过一圈的路,她很快就能在脑子里绘制出最快最优的一条路。   这又是为什么她要亲自去河中出差的原因。   周岩岩看了看图,拿出自己随身带的铅笔改了几处路线。   万云娘接着周岩岩改的图,心中暗爽,“多谢周部长给我改图,这样公共交通开始实施的时候就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至于王雪莲就更直接了,她和兴农部的吏事们直接当场教农户们如何更好的种植,吏事们和王雪莲更是当场下地亲自示范。   王雪莲对万云娘道:“通平县的土质还是非常不错的,等造船出海以后,那些从其他大陆到来的种子说不定能拿到这里来种。”   万云娘笑着接话:“到时候希望真拿来通平县种。”   万云娘有自己的目标,既然当了这个通平县令,那便要做到河中的示范县,领头县。   通平第一个被解放,若是这么好的先决条件给道她她都不能将通平做成重点县,那她也不用干这个县令了。   既然做了县令,那她便要做这个第一。 第206章 改善工艺   在通平县短暂的休整和指导工作以后, 二人的马车继续行驶在河中县的官道上,但毕竟二人出差的工人内容不同,因此在官道上便分开了。   这里的路还未修上水泥路, 因此马车一路颠簸, 晃的人头昏脑胀。   和周岩岩同在一辆马车里的吏事开着窗户, 一边用铅笔和纸绘制着官道的情况,偶尔会让负责驾驶马车并且担当着保护重任的士兵停下, 仔细查看道路情况。   负责绘制的吏事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颠散架了,有些抱怨道:“这水泥路走习惯了, 一下子走这种路,感觉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她这句话倒是让其他人纷纷点头,众人都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在江南待久了,出了江南真是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周岩岩默默蹲下身子, 将路上的泥土抓起来捏了捏,随后又拿出一张她自己绘制的河中地图,在上面做好标记。   这样的动作每隔一段路便会重复。   周岩岩在拿到吴国地图以后便发现,有一些官道是在设计的很不合理,路途又绕又远不说,路面的情况也十分令人堪忧。   就比如现在这条路,窄的最多能不能通过两辆马车都是个问题。   周岩岩和吏事标记完成后上了马车,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前方迎面驶来好几辆马车,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就这么和周岩岩的马车面面相觑,两个驾驶马车的人大眼瞪小眼。   驾驶周岩岩马车的是个女兵, 她反应比较快,将马车朝着旁边的方向赶了些。   对面的马车坐的正是王元冬夏临一家子。   夏家前/脚/交了家财田地, 后脚就遣散了一大堆的奴仆,只留了些一直都用的惯的老人。   毕竟人身合同保障书一签,大家都等于是圣人的奴隶。   交了钱散了奴仆的他们不敢在彭嘉县多留片刻,火速收拾东西去丰县,坚决不在祝青寒面前多停留一天。   王元冬和夏临这几日颇为不对付,自从从祝青寒处回来后,夏临便一直不怎么开心。   王元冬也没搭理他,倒不是为了别的,是她实在是没空搭理夏临。   家中上缴的钱财需要清点,遣散的奴仆也需要斟酌,这些都是她和弟媳做的,她忙的脚不沾地,那里有功夫去关心夏临的情绪。   因此这次回奉县,二人也未乘坐一辆马车。   王元冬在马车摇晃的路途中昏昏欲睡,见马车骤然停下,她连忙护住自己的女儿,问:“为何停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车夫答道:“大娘子,无事,只是对面有辆马车,这路窄,过不去。”   王元冬安了下心,本来准备继续闭眼休息,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这个时候能够用的起马车出行的,而且不是从彭嘉县出去,而是从别处进来,瞧着这个路线,想必是从江南来的。   不管对面是谁,她都必须得下车打个招呼道个歉。   现在吴国不复存在,她必须谨慎行事。   周岩岩在马车挪动间隙,专心致志的用铅笔正在绘制已经测量过的路线,却见驾驶马车的女兵探了过脑袋进来,”部长,对面马车下来了个娘子,说是要给咱们道歉。”   周岩岩抬了头,凑上前去,露出自己的小半个身子。   王元冬瞧见周岩岩是个短发娘子,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果然又是个大新的官员,职位只怕还不小。   她现在已经能摸清楚大新的一些规矩了,短发娘子大多都是高官。   王元冬一脸歉意道:”实在不是故意挡了娘子的路。”   周岩岩摇头,“是这条路太窄了,两辆马车根本不太容易过去,不过没关系,以后这路重新修过就会宽了。“   王元冬点头应和,顺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她不求让这位娘子记住她的名字,只要有个耳熟便也足够了。   双方交流完毕,周岩岩回到马车里继续工作。   驾驶马车的娘子瞧着对方车夫那撇脚的技术,忍不住说道:”你到底行不行啊,我这儿都给你挪了这么宽了,你还过不去啊。“   那车夫表情尴尬道:“这这这,这如此过去还是窄,只怕蹭到你们的车啊。”   女兵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缰绳一放,下车快步走到王元冬冬马车面前,“你下来,我来,不然等你挪过去,天都快黑了。”   车夫尴尬的下车,在旁边瞧着这女兵驱赶马儿,轻松的越过了对面的马车。   这显得他方才那些操作更没用了。   女兵将缰绳交给他,忍不住说道:“这也不难啊,也不知道你刚刚忙了半天在忙什么。”   *   吴国现在打了下来,改造河中盐池和造船便立刻被提上了日程。   河中盐池的造盐法子十分的古朴,那就是烧柴靠煮,在骊朝初期,那时候的煮出来的盐几乎都是块状,而且味道还带有涩味,偶尔会有那么几块颜色白一些的,涩味少一些的盐块,但是全凭运气。   这些白一些的盐在当时不光卖出高价,还是上贡给皇家的东西。   到了王冲荣这,他便让百姓不眠不休的作业,以此来加大盐的产量。   产量是加大了,但是价格却卖的更高,王冲荣当河中节度使接近二十年,靠着这块盐池累计了不少的财富。   楚旋首先是开放了盐商贩盐的资格。   其实古代百姓之所以会去买私盐,无非就是价格低这一个原因,官盐的价格那么高,谁吃的起?   而现在只要取得认证资格,便可卖盐,并且楚旋将价格都定了一个统一的标准,不准涨价,百姓不管是在哪里买,价格都是一样的,便也就不存在什么官盐私盐了。   政策定是定好了,接下来就差改善河中盐吃的工艺了。   尤江雪没想到这个差事能轮到她。   因为吴国打下来的原因,所以升官的人不算少,科研部的人在这方面就属于一个有点尴尬的位置。   毕竟他们是主攻科研方面,平时并不参与政治与民生,所以尤江雪以为升官什么的就没他们的份了。   没想到不光有,还是个顶好的差事。   人人都知道打这吴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因为这河中盐池的高价盐?所以打下来是肯定要进行工艺改造的,当时尤江雪还暗暗地想,谁以后要是走了大运办好了这个差事,那定能得到圣人的青睐。   没想到这个走大运的竟然是她自己。   为此楚旋还专门召见了她,尤江雪为此前一天晚上就像个春游的小学生,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   科研部的人都知道尤江雪走了大运,要去改造盐池工艺了,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江雪运气真好,这盐池工艺改造成功,以后还愁什么啊。”   “是啊是啊。”   “你们一个个的,人家阿雪能得这个差事是人家应当的,你看人家优秀吏事评了多少次了,之前那个玻璃擀平的技术问题也是人家解决的,之前妍枪的研发也表现的很优秀。”   尤江雪就听着自己的同事们叫自己的称呼从江雪变成阿雪,逐渐亲切。   尤江雪可顾不得同事们的恭维,过几日便要出发了,她得在这几日将圣人给她的方案研究透彻才行。   她先是将资料大致的过一遍,随后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写下重点,废除传统的砍柴烧水的煮盐法,而是使用晒盐法,这样可以节省不少人力和物力。   将盐池里的水引入盐田,即储存盐池水的浅槽之中,并且加入一定比例淡水,经过日照蒸发后便会在底部结晶,这便是最简单的粗盐。   从前王冲荣贪图快钱,将盐煮出来了以后便直接拿出去卖给百姓,不光价格高昂,吃多了还会死人。   若是他自己吃的盐,便会加上用草木灰过滤的这一步骤。   河中盐池现在归了楚旋管,断然不可能将会吃出问题的粗盐拿给百姓吃,她在金手指中搜索出来了过滤粗盐的几种材料,草木灰是一种,石灰石烧成粉末是一种,还有一种便是加入大豆磨成的豆浆是一种。   她将这三种方法都写了出来,到时候就等尤江雪自己去实验那种更加方便便捷。   尤江雪熬夜啃完资料,顶着宛如熊猫一般的黑眼圈来到了盐池所在的烟县。   烟县现在是归杨白鹰的同学辛铃管着,她现在是烟县的县令。   尤江雪就算是中央直接指派来负责盐池这个项目的,怎么也得和幸玲打个招呼,两个人商量着行事。   原本盐池里劳作的百姓剩的不多,大都因为过度劳累死掉了。   因此现在的盐池要再想重新开始运作,便只得重新招人。   辛玲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尤江雪,二人以前在扬州见过,互相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也是认识,二人道也不寒暄,直接就开始谈起工作。   尤江雪明确的表法了楚旋的指示,首先建盐田,随后做实验看哪种过滤的方法好。   *   烟县之所以叫烟县,正是因为河中盐池坐落在此,那盐池内有盐工烧火煮烟,升起袅袅炊烟,因此得名。   现在河中盐池归了大新,烟县也归了大新,盐池便又要招人了。   若是放在烟县刚刚被打下来的时候,他们定是不愿意的。   谁不知道去盐池工作就只能被压榨到死?从前吴国没将他们全部抓去煮盐是为了留人种地,所以抓到都是其他地方孤苦无依的流民。   烟县的百姓时常都能瞧见那些个被拖出来的盐工尸体,那都是活活累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烟县归大新管了,他们也是大新的百姓了。   做大新的百姓好啊,发土豆红薯吃,还教怎么种,听说接下来要动工修路也是有工钱的。   他们就从来没听说过服徭役还给工钱和管饭的!   辛玲当即首先招人修盐田。   既然要放弃煮盐法,那么盐田肯定得搞起来。   现在的扫盲行动还未轮到烟县,所以要招工的方式便只有一个,用喊的。   来到烟县的辛玲简直体会了一把原始的生活方式,交通全靠走,交流全靠吼,取暖全靠抖。   县吏也不说废话,两嗓子就将这工是做什么的,什么待遇说的清清楚楚。   底下的百姓纷纷热情道:“我去我去!”   “后头做盐工还招人?做盐工我也是愿意去的。”   “唉,去年你不是说累死也不去做盐场做盐工啊,怎么今年变了。”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现在是大新子民,怎么能和那什么吴国一样呢。”   当然,来报名的人里还有许多娘子,毕竟在大新做工是不分什么娘子和郎君的,只要你能干,肯干,一样的能得工钱。 第207章 造船   施嫦并不想出差。   甚至前几天她还在无情嘲笑周岩岩和王雪莲, 谁知下一秒就轮到了自己。   甚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轮得到她去做的,盐池改造的事不是已经叫尤江雪去做了吗, 剩下还有什么事能轮到她去做的呢?   当施嫦听到自己要去造船这个消息以后,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圣人,您的意思是说让我去造船是吗?”   楚旋点头。   施嫦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朝着杨白鹰的方向问道:“我是不是幻听了?”   杨白鹰摇头,尴尬地说, “施部长,圣人就是这个意思。”   楚旋继续说道:“把大吴打下来就是为了建码头出海和改造盐池,这对现在的大新很重要。”   施嫦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她低头玩手指,觉得自己虽然看起来还坐在这里, 但是灵魂已经出窍了,“你看我像是会造船的样子吗?”   楚旋毫不让步:“你可以学。”   施嫦:“我学不会。”   楚旋:“我不信,你说气话。“   施嫦:“圣人太高看我了。”   楚旋悠悠地说:“如果你不想去造船的话,你就去彭嘉县处理那些个富商权贵的复杂关系网吧。”   施嫦:?.那她还是去造船吧。   楚旋看出了施嫦的不情愿,便拿出她提前想好的话术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说现在出海对于大新来说很重要吗,现在的百姓的粮食基本都是靠土豆和红薯,小米产量极低你是知道的,所以现在我们才需要出海寻找更多优秀的种植物,若是能找到产量高的粮种,大家吃米都能吃饱, 自然也能用米来做米粉了,到时候街上也会有人开用米制作的各种食物。”   听到米粉二字, 施嫦抬起头,“那到时候街上就有人卖螺蛳粉了。”   楚旋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施嫦继续玩手指,“出海若是为了寻找粮种确实很重要,但是我只坐过船,之前的研究对象都是些小型玩意,船这么大的东西,我还真没尝试过。”   楚旋往靠椅上一靠,“奉县有个世代造船的家族,在手工以及制造方面我想你不担心亲自动手,我需要你去做的是,利用物理知识和你的机关精巧之术思考,如何将船造的更好,这件事我想只有你能做到。”   施嫦不接受楚旋对她画饼式夸奖,她幽幽地说:“明明还有个师姐也能做到。”   楚旋轻咳两声,“施妤,她在比较适合干行政这一块,论技术还得是你。”   马车刚到奉县不远,施嫦就闻到了一股海水的味道。   在来奉县的前几天她都在熬夜啃资料,恶补造船知识,若是没有亲爱的师姐每日晚上给她煮一碗螺蛳粉她真的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施嫦这样的大人物来到奉县指导造船工作定然是要丰县县令亲自迎接的。   奉县的县令是杨白鹰的同窗,方雪兰。   方雪兰不光亲自前来迎接,还十分贴心的备了螺蛳风味的汤饼。   施嫦知道米粉的原料是米,螺蛳粉其实在大新属于是一种很奢侈的食物,它的粉是用米做的,汤头也是用各种食材加螺丝熬制出来的,里头的各种香料和调味也是很难得。   若不是楚旋能变出来,她想隔三差五就吃到这样的东西,是很难得的。   至于这方雪兰准备的螺蛳粉风味汤饼,也就是因为奉县地靠海边,简简单单拿螺丝熬的汤,自然也没有灵魂酸豆角。   酸豆角的腌制需要盐,百姓们可做不起这么昂贵的东西。   方雪兰是听过这位施部长的爱好的,说是她很喜爱一种叫做螺蛳粉的东西,但方雪兰只能用字面上去揣测,螺蛳粉的粉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拿螺丝熬汤煮点索饼进去总归大差不差吧。   奉县靠海,每日风吹日晒,方雪兰没来上任多久人便黑了一个度。   方雪兰和施嫦一起喝着鲜美的螺丝汤,叹道:“我来这奉县才发现,其实奉县靠海,是有许多东西可以做成特色的东西的。”   施嫦昨天晚上看了一夜的物理和造船知识,眼睛都没闭一下,微微的海风吹到脸上,她觉得还挺舒服的。   方雪兰又自顾自地说,“而且我来了奉县以后才知道,在海边还生活着一种住在船上,以打鱼为生,没有户籍的人,这边都管他们叫白水(1)人。”   施嫦喝完最后一口螺丝汤,疑惑道:“没有户籍?他们一直都没有户籍吗?”   方雪兰见施嫦终于有一个感兴趣的话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从大骊开始便没有户籍,因为他们没有田地,又一直在水上生活,登记户籍多有不便,因此在大骊是算作贱籍的,不过施部长放心,我已经让他们签了人身合同保障书,重新登记了户籍,也让他们不要住在渔船上了,那样总归是不安全的,而且天天都住在潮湿的地方,对身体也总归是不好的吧。”   施嫦放下汤碗,“那他们的教化问题你也要多上些心,让他们快些融入岸上的生活。”   施嫦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卷王,但是吃完了饭,就马不停蹄开始工作也算是她的做事标准。   否则吃了饭以后也确实没什么事干啊,早日将能够远航的船造出来,就能早日吃到米粉,施嫦如此想到。   奉县和旁边的几个县都靠海,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什么重用和实际的发展。   大骊似乎不太注重海运和海产物的加工。   楚旋上台以后,当即就注意到了奉县的地理位置特殊性,奉县现在不光要和旁边的县联合起来修大码头,还有个造船厂的项目在这,方雪兰觉得自己分到这当县令实在是运气超好。   只要把造船这件事干出成绩来了,她还怕以后当不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很快,施嫦就在方雪兰的陪同下先去参观了正在修建的码头。   在中原,靠海的地方本来就比较穷,虽说靠海可以吃海,但是远远不如种地稳定,若是今天捕鱼捕着了,那便有的吃,若是捕不着,全家人饿肚子。   若是遇到大浪,性命还得赔进去,怎么看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那些个白水人没有户籍不说,连活下去都很成个问题,幸好的是奉县天气不算低,冬天也不是特别冷,否则他们住在船上,一准被冻死。   杜是是便是这样的一个白水人,她今年十五岁,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杜是是能活到15岁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白水人不与陆地上的人通婚,如果杜是是的运气比较好一直活下去,那她的结局左不过便是嫁个和她一样的白水人,继续延续这样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都在大新的县令到来以后改变了,杜是是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应该怎么念,是哪几个字,但是好在她们一家人都有了户籍,还不用再在渔船上生活,还能找到活计做,简直是杜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杜是是能活到现在全靠力气大,身体好。   因此她很快便应聘上了修建码头的工作,还因为搬东西比男人都快得到了夸奖,白水人上岸这样的事换做以前,定然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如今一切都按大新的规矩,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杜是是因为常年在海边,肤色偏黑,她喜欢做活,每日管饭不说,还给钱。   而且县吏们还给所有的白水人都安置了住所,杜是是从前睡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渔船在摇摇晃晃,那时候杜是是想,若是能睡在床上就好了,而现在睡在安稳的床上,又有些不习惯。   施嫦打了个哈欠,瞧着百姓们在积极的做活。   方雪兰补充道:“现在大新很流行几个百姓组件一个城建队,就是专门来这些新地方起一个带头的作用,带这些百姓们怎么做大新的活计,倒是替我们县令节省了好些事。”   施嫦眼神飘忽,瞧见一个黑黑的身影忙前忙后,抬着建筑材料灵活穿梭自如。   她指了指杜是是,说道:“这小娘子倒是身强体壮,力气挺大的,动作也灵活,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方雪兰顺着施嫦指的方向看了看,笑道:“这小娘子名字叫杜是是,力气确实是大,我有几次来监工,都瞧见她。”   施嫦点点头,“将名字记下来,回头送到张傲云那边,等码头修剪完,杜是是本人又愿意的话,就直接入伍,文化课可以后面再补。”   看完了码头,方雪兰又陪着去看造船厂。   造船厂造的船主要用作当初往长安运送粮食,以及商人的运货进货等。   施嫦和方雪兰一起瞧了瞧,王家造的船在这个年代大小和体型其实已经不算小了,但是若要达到楚旋的要求,不光是体型,各种各样的技术都差的远。   即使是她只恶补了几天楚旋塞给她的知识,也看得出这船在中原跑跑河运可以,想跑海运真得加强改进。   王家虽是世代造船,但是造船厂也不是属于他们的,大骊有专门管理造船的机构,名为提举司。   大骊灭亡了以后,他们虽然分给吴国,但是王冲荣一门心思都在盐池以及吃喝玩乐上面,显然不是很能顾忌到他们的。   所以此时王家夫妇带领着一众匠人很是小心翼翼。   他们不知道这位个子高高的娘子是什么来头,但能让县令如此陪着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施嫦先是围着船厂以前建的船绕了一圈,也不废话,便直接提出要求。   “这造船厂的船我看了,没有一条符合圣人的标准,所以现在咱们得一起重新造船。”   王川与他的娘子王檀香二人低着脑袋应了,其他的匠人也是如此。   从前提举司在时,对他们多有压迫,但如今瞧这大新,应当是与骊和吴都不一样的,毕竟县令对百姓都那么好,服徭役都给吃的和钱,想必是不会压迫他们的吧。   但是这个高的娘子显然是官职比县令要大的,县令是不会压迫他们,这位还不知道身份的大人可不一定啊。   众人拿不定注意,脑子都乱糟糟的,等着施嫦的下一步发话。   然后他们就瞧见这位看起来来头很大的娘子当众打了个哈欠,好像是很困的样子。   众人:.   施嫦困的眼睛都快闭上了,“为了造好船,你们首先得有基础的物理知识。”   众人更是呆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确定大家都不懂这物理到底是何物,还是王檀香犹豫着问:“敢问这位大人,何为物理知识?物理是何物?”   施嫦困乏道:“是个好问题,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船为何会浮在水面不沉?你们不用害怕,只管大胆的答。”   方雪兰也说道:“大家只管作答,施部长是奉了圣人的命来造船的,不会像以前的提举司一样对待大家的。”   王川一下子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开始想,为什么船可以浮在水面上呢,哪有什么为什么啊,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这位施部长的问题简直就像鸡为什么会生蛋一样莫名其妙。   底下的匠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讨论声也不小,但没一个人答的出来。   最后还是个木匠小心翼翼地说:“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似乎是没有为什么。”   众人跟着搭话,“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我们当真不知道为什么。”   施嫦微微额首,“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所以才要学,船之所以会浮在水面上,是因为水面上是因为水具有浮力,我知道你们肯定又要好奇浮力又是什么东西,这些便是你们要学的物理知识。”   王檀香低头沉思,随后抬头问道:“敢问施部长,何时开始学呢。”   方雪兰赶紧接话:“我知道造船很重要,所以提前已经培训过来这些匠人们的简体字,阿拉伯数字,拼音。”   施嫦刚想说等他们学完简体字再说,自己好趁机摸个鱼,瞧瞧这船的工艺怎么样,没想到这方雪兰做事还挺积极的,简直是积极过了头。   施嫦想了想,说:“明日吧,今日我先瞧瞧你们这造船的工艺如何。”   王檀香在心中疑惑,这位部长还懂木匠的活?   众人又跟在施嫦身后。   施嫦在船体转了一圈,还未上船,敲了敲一处凹槽,说“这如果用铁钉连接铆牢,而不用榫卯结构会更好。”   有个匠人立刻上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此处乃是小人所造,当初建造之时便觉得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今日竟被部长大人解决了。”   几个匠人上前看了看,几个人又和施嫦交流起了一些专业“木匠“”术语。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方雪兰全然是抓瞎听不懂,只觉得看起来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但是王檀香和王川却是越听越惊讶。   这位施部长是真的有东西的人,而且她对木匠的造诣非常的高深和厉害。   这下子,不光王檀香两口子,连着其他的匠人看施嫦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拜和佩服。   施嫦现在明白楚旋为什么派她来了,这造船和机关精巧之术其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形式不一样。   行行行,算来算去还是她科研部的活,什么东西算来算去都是她的活,包括但不限于武器,衣食住行各种各样,现在连船她都要管!   施嫦想了想,算了,忍了。   天玉选的,她自己选的,那就尽心尽力的把这个事干好,科研部那边实在是有事就让师姐去顶一下。 第208章 茶肆聊天   王元冬在彭嘉县的时候便得了允许往家中带了信, 说是要过奉县来生活,拖阿娘和阿耶寻个大宅子好回来住。   马车停到奉县,王元冬又有些恍惚, 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丰县似乎又变了模样。   就连那些平时停靠在岸边的白水人的船也不见了。   宅子不大, 只有从前的一半多,但是住下夏家三房人也足够。   王元冬坐在屋子里叹气, 买下这宅子后,夏家公账是真的不剩什么钱了, 于是她抬起头问夏临,“如今在奉县安顿了下来,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咱们总不能一直座山吃空。”   夏临含糊道:“能有什么打算,左不过先学简体字, 随后读那个什么夜校,考大学,再去考吏事。”   王元冬用手指数,“夜校一年,若是能考上大学那便又要读三年,如此出来若你马上考上吏事,最快也是四年,这四年里,咱们靠什么生活?夏家靠什么生活?”   夏临似乎没有意识到危机:“家里不是还有点钱吗。”   王元冬抬起来的手最终还是放了回去,得了,从锦衣玉食的郎君哪里懂得没钱的日子有多难熬。   王元冬知道与他多说无益, 也懒得废话,“我要带着孩子回家去, 你就在这房间里好好的想想这几年夏家应该怎么办吧。”   “你等等我啊,你回家我不去,这成何体统,简直是礼数不周。”   王元冬没等他,自己已经牵着女儿走了老远了。   但回到王家老宅才发现阿娘与阿耶都不在,王元冬好奇问家中老仆,那老仆答道:“阿郎和大娘子是去上那个什么课了,听说是扬州来的官来给造船的人上课,为的是造一艘能够出海的船呢。”   王元冬惊讶道:“能出海的船?圣人这是造船出海?”她不懂,为什么要出海呢,难道是为了要去寻找什么吗。   王川和王檀香赶在晚饭之前回到了宅子里,古代可没有电话,他们只知道女儿和夏家都要回到丰县来生活,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到,他们并不清楚,只能估计个大半。   一家人几年未见,先是抱在一起哭了一场,这一哭哭的是在这乱世之中他们还能或者见到对方。   王檀香看向夏樊,蹲下身子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几年未见,樊樊都长大了。”   王元冬忙问道,“阿娘,你们到底是去上什么课了?圣人真的要造船出海吗?”   王檀香这才松开夏樊,回答道:“你倒是个好奇心重的,圣人确实要造船出海,特地从扬州派了一位大人来与我们一起造船,最近几日学的便是那物理知识。”   王元冬茫然道:“物理,何为物理知识?”   王檀香笑道:“你说,这苹果为何会掉落在地上,为何船在水里不会沉?”   王元冬呆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夏樊摸了摸脑袋,奶声奶气地说,“这哪里有为什么。”   王元冬也说道:“是啊,这哪里有为什么,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王川让下人将饭菜端上来,说,“这些都是物理知识,我们才上了几日课,学的还浅显的很呢。”   一家子人团聚,其乐融融的吃饭,吃到一半王川才发现自己的女婿好像不在。   于是他忙问:“夏临呢?”   王元冬淡然道:“家中事务繁忙,他忙不过来,明日再来。”   王檀香见不是二人吵架,安心道:“你们刚搬来,确实杂事很多,等我们过段时间闲下来了,也是要上门拜访的。”说完又看像夏樊,“现在咱们归了大新,孩子的读书是个大问题,现在奉县的好多人家都想把孩子弄出去上学。”   王元冬这段时间都在马车上,因此对这小学堂的规矩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她问:“为何要出去上学,等奉县的小学堂修好了再上不行吗?”   王檀香将筷子放在桌子上,急道:“你这个思想就跟不上了啊,现在紧着修码头和造船,哪里来的多余的人手修小学堂,等小学堂修好了,白白耽误樊樊几年,到时候人家出去读书的都已经上中学堂了,樊樊才刚开始读书,后面什么就都晚了。”   王元冬一下子警觉性就上来了,“阿娘如此一说,细细想来真的是这个道理。”   “现在还不限制户籍地,县吏们是允许这样做的,等小学堂修的多了,自是不允了,只能在户籍地上学。”王川说道。   王檀香索性不吃饭了,拉着王元冬的手:“你可要想清楚,晚几年那可不得了!现在时代变了,咱们得顺应时代。”   吃完饭,王元冬带着夏樊回夏家的宅子,她轻声问道:“樊樊,你想去学堂吗?”   夏樊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想。“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学苹果为什么会掉在地上。”   *   各地修路砍伐的木头,几乎都运到奉县来去了,人人都知道现在修码头和造船是大新的大项目,而分到丰县当县令的方雪兰一下子又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扬州,方雪兰的父母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原来当初杨白鹰的父母是这种感觉,他们想。   这感觉可真好,不光认识的人对他们态度良好,就是以前不认识的人也上赶着想要来认识他们,着实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方雪兰的阿耶心情好极了,“还是咱们家女儿运气好啊,一下子就分去了奉县当县令。”   和他闲谈的人也笑:“是方小娘子运气好,这造船的事要是办妥了,何愁以后不升官。”   方雪兰的阿娘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她故作谦虚道:“让你们家孩子也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去当吏事,一样的有出息。”   众人知道她表面谦虚,实则是在炫耀,也因这个   众人聊着聊着,又说起圣人为何要造船出海的事情上来。   “这个我好像隐隐约约有听说,应当是为了寻找一些种子。”   “种子,什么种子?”   “这我哪儿知道,都说了是听说了。”   “定然施很有作用的种子,否则圣人怎会这番代价前去寻找。”   “是啊,不是说了打吴国就是为了出海和盐池吗。”   “咱们圣人真是为百姓着想。”   方雪兰的阿娘与阿耶此次出门是有目的的,便是为了拜访杨白鹰的父母,纵使方雪兰运气再好,也好不过杨白鹰啊,如今一飞冲天都当上代理秘书了。   加之两人又是同学,关系本就亲密,多多走访也是应该的。   更主要的是,杨白鹰本人优秀不说,众人提起她的父母,那也是十分赞叹的,说杨白鹰能有如今这般,和她父母也离不开关系,还说说不定哪天杨白鹰的父母能占她的光登报呢。   如今方雪兰得了这好差事,二人没事便琢磨,若是以后方雪兰也像杨白鹰这般运气好,那别人提起方雪兰的父母会说什么,万一他们也有机会登报呢。   不行!他们不能输!首先得去上门打探杨白鹰的父母平时都做什么。   二人上门来,是杨全开的门,三人热烈的寒暄一阵,又坐在一起喝果茶聊天。   自从杨全发现这果茶的味道十分可口后,家中便是再也不喝那醇厚的茶了。   甜甜的果茶多好喝。   二人在心中默默记下,以后不喝茶了,通通改喝果茶,这是成功父母的第一步。   方雪兰阿耶好奇道:“怎么未见邱娘子?”   杨全不在意地说道:“最近物流点忙的很呢,又要开两个新的县,员工也要新招,另外几个点的合伙人她也得去看,去教人家,忙得很呢。”   方雪兰的阿娘很快接话:“如今这物流点倒是方便的很,寄信寄东西都是好的,还不怕丢,毕竟有保障。”   杨全点头,“是啊,她生意忙的红火呢,如今家中,我倒成最不中用的一个了。”   二人连忙假笑,“哪里哪里。”然后又问杨全,“杨郎君最近在忙什么呢?”   杨全喝了一口果茶,“还能有什么,最近大新不都忙两件事吗,要不是造船出海,要不就是盐池工艺改善,这造船这事,大家都在关注着,就看方小娘子将这事办好了,得圣人青睐呢。”   方雪兰父母见自家女儿被夸,脸上的笑意又止不住。   三人说着说着,又说到这出海的船上会去什么人了。   杨全吃了一个兴山橘子,说:“具体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已然是被圣人点名了要去的。”   “谁?”方雪兰父母好奇道。   “宣传部外交司的张盛云张吏事,这位张吏事对于学习其他语言有极高的天赋,当初我教她草原语,她后面竟学的比我还好。”   方雪兰父母迷糊了,问:“这出海和学习其他语言有什么关系?”   杨全一拍大腿,“二位很少去茶肆吧,这海的另一边啊,定然是陆地的,也定然有国家的,肯定和我们语言不一样,咱们得需要翻译和人家交流啊。”杨全对他们笑了笑,又说:“当然其他国家这事我也是听茶肆里的大学生们推测的,虽然是推测,我觉得却很有道理!”   出了杨府,方雪兰父母的脸色不算好看。   方雪兰的阿耶抢先一步说道:“你瞧见没,人家邱娘子多厉害,你也去开个什么铺面,到时候咱们接受报纸采访才有话说啊。”   方雪兰的阿娘回怼道:“你怎么不说人家杨郎君又是在军队做杂事文职,还时不时去茶肆和大学生聊聊人生哲学,你呢?天天游手好闲的,难道到时候报纸采访你要说靠着家中祖产过日子?”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对将来上报纸时写的内容不好看的担忧。   至于自己会不会上不了这个报纸,这个问题他们也是想过的,但是他们觉得,方雪兰当时候一定会上报报纸,她上了报纸说不定会提一嘴什么感谢父母什么的。   再不济,方雪兰出名了,他们也不能给她拖后腿啊。   方雪兰阿娘翻了个白眼,“现在就去茶肆。”   “去茶肆干嘛。”   “找大学生聊天,还能干嘛,下次你女儿回家咱们也能和她聊几句不是。” 第209章 希望之星   大新的基建搞的热火朝天, 外头的世界却并不太平。   楚旋都在这建码头了,但是高羡打个陈国还是只打到了一半多,剩下的就是其余的几国那叫那一个不知所措。   现在大新和大平都在扩地盘, 那他们扩不扩呢, 若是扩地盘, 又该往哪里扩呢?   这现在七国都变六国,不对, 应该是五个半国了,大新和大平又不敢惹。   尤其是大新。   现在不光是血雨幻光了, 还有个随时随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能贯穿人身体的东西,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听说吴国的将领就是这样死的。   于是其他几国想了想,还是去打一打自己周围的小政权小国家吧。   现在的大新以外的世界,全在打仗。   楚国自然也朝着自己周围的小政权下了手, 说起来也是扩张了地盘。   王婉心里苦,沈舒兰的阿耶心里更苦。   他们就搞不懂,大新怎么就不先打楚国呢,虽然楚国没有盐池和靠海的县城,但是楚国好歹也好大一块地呢。   母子二人在家中两两相望叹气,这感觉莫过于身在曹营心在汉。   尤其是听到大新对吴国这场压倒性的战争以后,王婉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现在她只能期望大新早点打过来了。   实在不行,大楚主动作点死算了。   沈舒兰可不知道自己的祖母和阿耶正在大楚心心念念着大新快点一统天下,她正在学校里努力学习,过着她这十几年最快乐得日子呢。   今天对沈舒兰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因为司法部的部长会来给他们律法专业的学生上一节公开课。   沈舒兰知道以后差点没发出兴奋的尖叫。   她转过头对郑悦激动地说:“是施部长!施部长!”   但是很快沈舒兰就开心不起来了,这是一场空开课, 意味着不光是律法专业的学生能来听课,整个大学堂的学生都可以来。   沈舒兰的表情很快就垮了下来,下课后,她和郑悦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穿过操场,来到农学专业的一片小小基地处。   这里便是农学专业的学生们的平时要精心呵护的地方了,若是到了期末土里的东西长不出来,那便是挂科了!   杜小草的脸上还挂着泥土,并且完全没有一点想要注意卫生的样子,整个人就差埋在土里了。   不得不说,杜小草在农学专业那还真是出名,毕竟一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分数不够才来的这个专业,像她这样主动选择农学专业的实在是少。   理由很简答。   若是家中本就是贫困的:我不想再种地。   家中条件不错的:我竟然要去种地?   杜小草虽然未说过自己是那大名鼎鼎的岳县县令之女,但是同学们也能感觉的出来她家中条件大概是不差的,甚至还与官僚体系有点关系。   起初大家都以为杜小草是因为分数线不够才来到的农学专业,后面他们才发现不是,杜小草的分数虽然谈不上很好,但也有别的选择,是她自己主动选择了这个专业。   有人好奇,问她问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杜小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民以食为天,农学专业简直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专业好吗,如果我们能够种出产值很高的粮食,能够种出很珍贵的草药,这些不是可以让很多人活下来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杜小草说到后面,双眼全是对未来的期盼,她握住问她问题的那个女同学的手。   那个女同学似乎没想到杜小草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呆愣了片刻,“意.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很多人都会因为我们种出来的东西而活下来,活下来的这些人里什么人都会有,有大学生,有吏事,有工人,农学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杜小草激情澎湃。   这下不光那位女同学愣住了,整个农学班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的看着杜小草,并且觉得她说的竟然.非常有道理!   自己之前还对农学专业那么的抗拒,简直就是脑子不清醒,这位杜同学说的实在是太对了,要是没有农学专业,那些其他专业的人都饿死,还搞研究读大学呢。   读屁啊。   就这样,农学专业的积极性就凭借她的一己之力带起来了。   此刻,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正半蹲着给她种植的植物浇水,并且一整个腿全是泥土。   杜小草瞧见沈舒兰和郑悦,连忙起身,问:“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舒兰说道:“司法部的施部长要来新立大学堂讲公开课,你到时候去吗?”   郑悦瞧见杜小草那沾满泥土的脸,一边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边拿出帕子给她擦脸:“这土搞的脸上都是,天天脏兮兮的。”   杜小草点头:“去去去,什么时候。”   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都去了,农学专业的其他人自然也去,杜小草现在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施妤的这节公开课人很多,几乎整个新立大学堂的大学生都来了。   连施妤自己也有些意外,她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因此今日的备课内容也写的不多。   杜小草坐在郑悦的旁边,郑悦吸了吸鼻子,“你身上的味道,是泥土的芬芳?”   杜小草白了她一眼,“这是自然!这是泥土的香味,你不会懂的。”   沈芦和李朝笑道:“是是是,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说什么都对。”   施妤主要讲的是从前大骊的律法和如今大新的律法有哪些不同,然后有一个抽问环节,请底下的同学们来回答。   觉得为什么要这样改动。   每个问题举手的同学都很多,施妤顺着眼缘抽人。   杜小草很幸运的被抽中了,她要回答的问题是,为何要废除徭役制度。   杜小草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当然是为了给我们自由的权力。”   本来她们几个来得很早,坐到了前面几排的位置,谁知道下一秒杜小草就将身子转了过去,她面对了大部分的学生,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她是公开课的演讲人还是施妤。   郑悦简直想拿笔记本盖住自己的脸,她不认识这个显眼包,她们不是好姐妹!   同学们都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只见她接着将徭役制度的危害,从身体到心灵全说了个遍。   后面甚至还总结了一下全文,感谢了圣人给他们读书的机会,直接一个升华了整段话的内容。   看的底下的同学是一愣一愣的。   农学专业的同学率先鼓掌,“不愧是咱们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   “这就是农学专业的那个希望之星?”   “就是说那个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农学部的那个?”   “就是她啊。”   沈芦李朝郑悦四人经历了和吴国的谈判,已然知道杜小草到底有多能说,已然见怪不怪了。   施妤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几乎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点子上,还特地追加了一个和律法无关的问题让她回答。   施妤问:“对这次出海有什么想法和看法。”   说到这里,杜小草便更来劲了,“出海是为了寻找高产量的粮种,请问施部长这是真的吗?”   同学们都看着这个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怎么还敢给人家部长提问题呢。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施妤竟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目的。”   几个农学专业的同学互相看着对方,心里都想到,她不会要.   果然,下一秒杜小草的神情就变得激动了起来,“那我认为此次出海是一次非常伟大的举动,不光能与其他大陆的国家交流,互通海上商道,还能带回来高产量的粮种,又或者是其他的种植物,那么大家就不用吃土豆和红薯充饥了,商品能卖出海外,那百姓就会越来富,或许咱们能过上每日都能吃上米饭的日子。”   下一秒,农学专业的人全部拍手鼓掌并。   杜小草的发言结束,之后施妤便不抽人了,只通过案例来讲律法知识。   律法专业的同学们奋笔疾书,恨不得将施妤说的每一个字都写上。   总之,一堂律法公开课,律法科的同学们倒没那个出了名,杜小草农学专业希望之星的名声倒是传的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对此,杜小草丝毫没有什么自觉和感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出海的事。   外面的世界,海上的大陆,其他的大陆上她从未见过的植物,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去看看。   她想看看其他的国家是怎么样的,也想看看其他大陆的那些植物的生长环境,湿度,以及土地的肥沃程度。   出海未知的一切都是她所向往的。   杜小草想了好些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要去争取,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跟着出海,她一定会去,哪怕最后需要休学一年或者延毕,她都能接受。   杜小草来到扬州的物流点里,数了快递费,说了家中地址,也收了收件人,杜月桂。   另一边的岳县,杜月桂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打开了自己的女儿的信件,她很期待自己的女儿会写了些什么。   杜月桂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问号,她在说什么,她要休学跟着出海! 第210章 招人出海   物理知识成功的让造船厂的工匠们打开了新世界。   当初能够被提举司调到奉县来造船的匠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学习了简单的物理知识以后, 在造船之时便总会冒出一些新的感悟和体验,比如什么样的船形能够更好的在海上行驶,加入横隔舱可以避免进水这样的想法也是以前从未想到过的。   他们都觉得, 这位施部长实在是太厉害了, 虽然她不会造船, 但是她的木匠收一收实在是无人能敌,简直比最好的木匠师傅技术还要好上几分。   工匠们经过简单的物理知识培训, 和施嫦一起商定了最终的船型,底尖上阔, 首昂艉高。   匠人们制作了小型底尖模型的船,发现这样的船形确实吃水比较浅,阻力也更小。   比传统的平底船多了许多的优点,从前大骊造的那种船也就只能跑跑风平浪静的河运,后续的桅帆设计, 也是许多人在一起讨论出来的。   至此,这艘要海的船大致都定了下来。   但是就是没有个名字,虽然施嫦很想管这艘船叫螺蛳粉船,但是显然施嫦并不会如意。   这艘船被取名为宝船。   宝船的形状被敲定,制作也直接抬上了日程。   施嫦不参与制作,但是她依旧轻松不了,木匠们在遇到什么难题或者困难的时候依旧习惯性的去找她。   海边刚开始待着还算新鲜,日子久了施嫦就觉得自己身上那儿那儿有股子鱼腥味,再好吃新鲜的鱼虾,天天吃也会腻。   施嫦很明显的腻了。   但这一点没办法,奉县从前是穷的, 百姓们日常的肉类就是河里的鱼虾,想要在这里吃到猪肉是不现实的, 虽然现在楚旋将那猪肉的宰杀之法都传播了出去,奉县的市场上依旧是卖鱼虾的人居多。   码头的修建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每天管饭还给工钱,百姓们热情高涨,干活格外的积极仔细,并且颇有不想要休息的趋势。   杜是是也是其中的一员,她对于修建码头这份工作很是珍惜,因此干活也十分卖力,并且她想要天天都干活。   那管理工程进度的人说,这码头工期紧,因此干六天才修一天,大新别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干五天修两天。   杜是是不喜欢休息,她上一轮休息也就是在家睡觉,然后出门在门口坐了会。   怪无聊的,她想。   但是那吏事说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杜是是却觉得没有工作的日子太难熬了。   到了杜是是最喜欢的工作日,修建码头的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有人说:“你们知道吗,等码头修完,奉县也要搞那个什么扫盲行动了。”   杜是是将脑袋凑过去,“什么行动?”   “就是每个人都得识字,其他县城已经开始搞了,咱们估计是比较晚的那一拨。”   杜是是惊讶道:“识字,我们?”她很难将识字两个字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她怎么能识字呢,她可是个白水人,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白水人了!   杜是是一想到识字这个事一天都昏昏沉沉的,做活的时候都不爱笑了。   还有一件事便是这船要出海,那定然得招人到船上去。   工友问杜是是:“你从前是白.你从前在水上生活,想必去报名,应当是能通过的。”   杜是是对于出海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回道:“这一去可不得个半年才能回来,我可不放心我阿娘和阿耶一个人在家,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才从船上住回地上,实在是不想再体会那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了。”   杜是是对于船这个东西已经有些坐够了的感觉,毕竟她前十六年都是在船上生活的。   杜是是不愿意,一旁一个皮肤黑黑,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干活却很麻利的娘子猛的一下凑了过来,她问:“此事当真,若要报名在何处报名?”   杜是是转过头,“啊.是连娘子,具体的应当是要找监工的吏事问问才知道。”   杜是是口中的连娘子名叫连平春,和杜是是年纪差不多大,甚至还要小些。   连平春在看到大新的那些女兵们的发型以后,是第一个跑去将头发箭的短短的娘子。   杜是是虽然也剪了头发,但是并未像连平春那样短。   连平春的力气比杜是是小一些,但是在修建码头这份工作上已很是够用,但是她和杜是是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杜是是话比较多,她话少。   所以对于她主动开口这件事,杜是是是十分惊讶的。   她凑到连平春的身旁问:“连娘子是不是想出海呀?”   连平春搬东西,没回话。   杜是是不放弃,继续问:“连娘子要是想出海的话可以去找那个陈吏事问问。”   “谢谢。”连平春蹦出来两个字。   码头快修建好了,船也在造了,自然是要招募船上的船员的。   张盛云在当初初露自己的语言天赋时就已经被楚旋定了是要出海的。   要知道有一个语言天赋极高的人才是多么的重要啊,《乱山河》这款游戏是一款高度自由游戏,主线任务都是可选可不选的那种,所以自然也开了海外版图和航海线。   楚旋在金手指里成功的将航线和海外版图下载并且打印了出来。   招人出海这件事很快登上了报纸,看到报纸后想去的人并不多,原因只有一个,出海这件事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知道河运都有翻船的时候,更何况海运呢,现在大家日子过的也不错,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就在家里简简单单的当个工人,日子也能过下去。   万一船真的翻了,那可就真的回不来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到的那种。   当然也有想去的人,毕竟大新出的政策没有哪个是害人的,前面的政策好多人就因为犹豫和害怕而错过了,现在想想都是悔不当初,如今又出来一个出海,若是能抓住这机遇,那也是好的。   不说别的,就说那秋芸家具铺的秋娘子,现在分店都不知道开了多少家了。   杜小草在出海这件事登报以前就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她甚至都写信提前告知杜月桂了,所以她自然是要去报名和咨询的。   她先是去那报名的地方咨询了一下大学生如果想去,是否可以办理一年的休学,等回来了以后再继续学业。   那报名处的吏事都惊讶了,他问了好几次,还看了杜小草的学生证,确认她真的是大学生,随后劝道:“这位杜同学,你真的要出海?你可是大学生啊,这出海可不是闹着玩啊,是有危险的。”他心里想到,这大学生现在多金贵啊,怎么会想着去出海!   杜小草早就下定了决心,什么危险都阻止不了她,她点头说:“出海有危险我已经知道了,但我早已下定了决心。”   那人想了想,又挠了挠头,想再劝劝她,毕竟家里出个大学生是真的不容易,便又问:“那你家里人可知晓,也同意?”   杜小草都可以想象杜月桂收到信以后的表情,她点点头,“都知晓,也同意。”   吏事心道这小娘子的家里人还怪通情达理的,随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你的情况向上面说明一下,你先把这个申请表填一下。”   杜小草点头说了句谢谢,快速的将申请表填完递给他,转身准备回学校。   杜小草的身后排着一个小娘子,在杜小草咨询吏事的时候似乎一直在碎碎念,杜小草听的也不太真切,只听得什么,出海这样危险,我若是不跟着她去怎么行之类的话,待杜小草转过头的时候才瞧见这娘子的面容。   这样深邃的五官,想必是草原人吧,杜小草想。   朱邪罗洛这些年已经完全融入了大新的生活,她个头也窜的高高的了。   朱邪罗洛用相当标准甚至是带点字正腔圆的中原话问道:“这出海大概要出多久呢。”   “预计的时间大概是在半年到一年。”   朱邪罗洛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开始写申请表。   这个时间她是可以接受的,她今年夜校毕业,只要过了结业考试,那么推迟一年明年再高考也是可以的。   至于为什么想要去出海。   朱邪罗洛想,反正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要出海,自己一点也不担心她,一点也不想保护她,对,自己就是想去看看那个什么新大陆,想去看看海,她从小在草原长大,还没看过海呢。   朱邪罗洛如此想到!并且成功的将自己说服。   那吏事就瞧见朱邪罗洛的表情一会一个样,过了好一会,他才犹豫着问道:“朱邪娘子,如果实在是犹豫的话也是可以放弃的,不用这么纠结。”   在这吏事看来,朱邪罗洛的表情变化纯粹是因为她在纠结去与不去,要是是在这么纠结的话,那就别去了吧。   朱邪罗洛自己说服了自己,表情恢复了正常,她将申请书递出去,自欺欺人道:“我一点都不犹豫,我就是想去看海!仅此而已,才不是为了保护别人!”   那吏事愣道:“啊.?”   吏事看着朱邪罗洛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这来想要出海的小娘子精神看起来都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第211章 出海   杜小草的申请被通过了, 她即将要休学一年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农学部。   直接震惊整个新立大学一整年,不是吧,这个希望之星到底在搞什么, 这可是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啊。   郑悦等几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郑悦问。   沈芦也说道:“出海是真的有危险的, 你可要想清楚。”   杜小草回道:“我是真的想清楚了, 不是一时脑热,也不是一时冲动, 我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几十年,我就想去看看。”   随后她又歪了歪头, “而且我总有一种预感,这艘船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郑悦拍了拍她的头,“你的预感有什么用啊,真出事了在海上尸体都没有。”说完又环顾一周,“我不会凫水, 你们可有人会?到时候教教她,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还能扑腾两下不是。”   沈芦李朝是孤儿,从小就在楚旋治下长大,海都没见过,哪里又会凫水,至于沈舒兰和柳易烟两个大家闺秀那就更不会了。   几人纷纷摇头。   杜小草笑道:“出海的有那么多人呢,有吏事,有仙安军,还有有过河运捕鱼经验的人,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担心安全问题, 这次出海圣人很重视的,又不是过家家。”   几个小娘子一听也是, 又不是杜小草一个人脑子一热就乘了个小舟出去了,宝船那么大一艘船,上面那么多人呢。   但是她们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尤其是柳易烟,她是学医的,知道长时间不知道水果蔬菜会得病,便说,“每天一定要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不然会得败血症。”   李朝默默地说:“到时候把你的见闻都写成日记,回来给我看看。”   杜小草白了她一眼,“谁还有工夫在上面写日记啊!”   总之杜小草这下在学校里是彻底出了名,前有施妤公开课惊人言论,后有为了出海休学一年,人人都赞这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是个奇人。   尤其是农学专业的学生,他们无比佩服杜小草的这个探索精神,上课之前一群人竟然还被感动哭了。   杜小草被围在中间非常的不知所措,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围住她然后就开始抹眼泪,一边抹还一边说:“杜同学,你说的对,农学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你不在的这一年,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不给农学专业丢脸。”   “对!那场地我们下次绝对不会让给物化专业的人了!”   “我以前还觉得农学就是种地,如今才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这一却多亏了你,杜同学。”   “杜同学你放心,等你出海回来的时候,农学专业一定会成为新立大学的王牌专业。”   “农学专业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专业!”   “对!”   杜小草:.“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加油?”   *   杜小草正式办理了休学,和抹眼泪的农学专业同学们改了别,也和好朋友们告了别,来到了奉县提前做准备,还有一个出海前的小培训。   这个培训是针对自己这样没有任何出海经验的人的,杜小草发现了。   她甚至还瞧见了一个熟面孔,其实也算不上熟,不过就是那日交报名表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碎碎念草原娘子。   杜小草正想着要不要和这位草原娘子打个招呼,却见这草原娘子是有认识的熟人在的,对方瞧着草原娘子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杜小草就瞧见这位草原娘子故作冷漠:“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杜小草觉得是故作冷漠,是因为杜小草发现这位草原娘子其实是很开心这位娘子和她说话的。   “那你不高考了?”   “明年回来再考。”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对大海有兴趣?”   “我自小在草原长大,为何不能对大海感兴趣。”   杜小草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有点多余的感觉,于是她默默的往旁边挪了好几个位置,给这斗嘴的两个娘子腾地方。   培训的时间还未到,现在来的人不算多,杜小草挪到了旁边一个没什么人的位置坐着。   刚坐下,旁边便来了个皮肤黑黑的小娘子。   杜小草等了好一会,确定了这小娘子在场没有熟人,才开口打招呼,“小娘子是从哪里来的呀。”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和她说话,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就是奉县人。”   杜小草开启社交模式,捧场地说道:“原来小娘子是奉县本地人,既然在海边长大,那一定会凫水了!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啊?”   连平春老实点头,“会,我叫连平春。”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海,更别说凫水了。”杜小草的语气带了羡慕。   连平春想了一下,确实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索性沉默。   不过杜小草似乎话很多,也没管连平春理不理她,“我今天来的时候在马车上瞧见海了,而且我还闻到了海的味道!”   连平春疑惑,“大海有味道吗?”两人就这么聊着。   其实这个培训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讲了一下出发的路线,以及路途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还有在船上的一些注意事项。   并且贴心的附上了一句,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   杜小草是铁了心的想出海,自不会退缩,朱邪罗洛是想铁了心的跟着张盛云,自然也不会退缩。   杜小草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圆珠笔,将县吏所说的路线记了下来。   一旁的连平春很明显没有见过这样的新奇玩意,一双眼睛就这么好奇的盯着。   杜小草写完了以后,还用手撑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如果真的有新大陆,新国家,那么那些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呢,那些人的长相会和我们一样吗?   杜小草看了看坐在她右前方的朱邪罗洛,心中想道。   就连草原人长得都和中原人不太一样,那些海的另一头的人应该也不会长的一样吧。   培训的内容不算复杂,时间也没有太久,培训结束,连平春盯着杜小草手里的纸笔,“杜小娘子手中这笔.”   杜小草将笔拿出来递给连平春看,“这个啊,这个是考上新立大学的时候学校发的。”   这下连平春的脸上总算出现了较为夸张的表情,她惊讶道:“杜小娘子是大学生?”   杜小草嗯嗯点头,“为了出海我休学了一年,等回来的时候再继续读。”   连平春看杜小草的表情瞬间就不一样了,在她心里大学生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将来都是做大官的,没想到杜小草会为了出海休学一年。   “那杜小娘子为什么会想要出海呢?”连平春问。   杜小草将笔放回自己的小包包里,“就是想出去看看,看看新大陆,看看没见过的植物,就这么简单。”   连平春没想到杜小草的出海的理由竟然和自己是一样的。   连平春从小就在奉县长大,在海边长大,在她的世界里,海是一望无际望不到尽头的,小时候的她会站在海边想,海上到底会有什么呢,海里又会有什么呢。   所以当她听说出海的船在招人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去了。   她就是想看看。   连平春小声地说了句:“我出海的原因也是想去看看。”   杜小草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那真是太好了。”   两个小娘子的关系也迅速被拉近,培训结束以后连平春还带杜小草去了海边。   微凉的海风吹到了两个女孩的脸上,杜小草蹲下身子捡了几个流光溢彩的贝壳。   连平春难得的话多:“我小时候就是站在这儿想,大海真的没有尽头吗。”   杜小草递了一个贝壳给她,“等我们出海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没有多久就要出海了,对于提前来到奉县的人,方雪兰也是特地安排了住处。   杜小草和张盛云住一间屋子。   两个人聊着聊着,张盛云也知道杜小草是大学生的事,张盛云问:“我有两个妹妹也在新立大学读书,不知道你是否认识。”   杜小草一下子就想到了张凌云,“莫非是张凌云和张世云?”   张盛云笑道:“正是。”   说起张凌云,杜小草要说的话可就多了,“凌云同学可是高考第三,在新立大学很是出名呢。”   这个时候张盛云也把杜小草给想起来了,“杜小娘子便是那个和吴国谈判的大学生吧,我听凌云说起过!”   杜小草回忆起那场宛如吵架的谈判,尴尬的摸了摸头发。   在奉县等待的日子并没有太久,杜小草每日都能见到许许多多的东西运道奉县来,还有她没见过的仪器,说是叫六分仪什么的。   还有好几棵橘子树。   这个杜小草知道,在海上长期不不补充维生素的话会的得坏血症,培训的时候有讲过的。   真正上了船,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杜小草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她真的出海了。   前方是未知的冒险在等待着她。 第212章 发现海盗   杜小草从未坐过船, 因此一直待在甲板上,感受着这种新奇的体验。   朱邪罗洛瞧着那带有撑条的风帆,恍然大悟道:“原来阿兰姨她们工厂赶制的布竟用在了这上面。”朱邪罗洛伸出手指数了数, 足足有九张风帆, 此刻全部被展开来, 看着好不气派。   杜小草和连平春听到朱邪罗洛的话,也连忙过来瞧着风帆。   杜小草赞道:“这布比一般的布硬*多了。”   朱邪罗洛答道:“这布叫帆布, 和一般的布很是不一样,是用多股线织的, 所以比一般的布要紧密厚实,而且还耐磨。”   杜小草脑子却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那这布拿来做斜跨小书包是再好不过了。”   连平春也跟着接了一句:“我觉得拿来做鞋子也是好的。”   张盛云悄无声息的站在她们三人身后,冷不丁的说道:“等咱们从一个叫做赫维的国家带回来了橡胶树,就可以用橡胶做鞋底了, 这样下雨的时候脚底也不会湿了。”   三个小娘子本来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帆布呢,突如其来的被吓了一跳。   杜小草听到橡胶树三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听说这次出海就是为了寻这个橡胶树,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橡胶树。”   连平春的关注点又不一样:“下雨的时候鞋也不会打湿吗,若是真的那便太好了。”   连平春的此话不是没有道理,古代鞋子多为布制,一到下雨天出行便只能穿木屐,也有那富贵些的人家将鞋子泡在桐油或者是蜡里面,会有那么一点防水效果。   但是这些和连平春这个穷人是无缘的。   若是这个叫什么橡胶的东西真的能够用来坐鞋,并且雨天也不会打湿, 那真的是太好了。   杜小草又凑到张盛云身边,问:“盛云姐姐是如何知道那个叫赫维的国家有橡胶树呢, 不,是怎么知道那个国家叫赫维呢!”   张盛云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一块布,摊开来,赫然是杜小草从未见过的图案,上面似乎有河,有海,还有山丘,还有.陆地?   “这是圣人给我的世界地图,和给船长以及其他人的航线地图又是不一样的。”张盛云指着其中一个绣了赫维二字的国家又说:“这里就是赫维,这一整张地图便是整个世界的样子。”   杜小草看了半天,挠了挠头:“当初地理老师讲过咱们生活的地方是个球体,如今倒是有了实感。”   连平春没上过夜校,听到这番言论眼睛都瞪大了些:“咱们生活的地方是个球?可是自古以来不是天圆地方。”   杜小草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你以后去读了夜校就知道了,天圆地方是错的,咱们脚底下的地是个球。”   杜小草对那张世界地图非常感兴趣,向张盛云借了以后,就蹲在她旁边看。   朱邪罗洛和连平春虽然不太看的明白,但是也很好奇这世界地图,三个人便凑在一起看,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感叹声。   “咱们在这,对对对。”   “哇,原来除了中原以外还有这么多的陆地啊。”   “你们瞧这,只有这么一小块地方呢。”   张盛云看着不远处的船员放船舵。   她记得这个船舵和以前的船舵都不一样,这个是可以自己调节舵叶深浅度的,可以根据天气来调整,这样就算遇到大风大浪也不会偏离航线。   此次出发的一共是三艘船,每艘船都有仙安军维护船上的秩序,不光如此,还带了大新的货物拿去与这些西方国家交易,只不过没带太多,毕竟这船是做出来以后第一次投入使用,预计的承载重量确实是不小,但是实际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便又另说了。   在出发之前,楚旋曾经说过海上可能会有海盗,让大家务必小心。   张盛云当即就回道:“若是遇到了海盗,留一个活口,岂不是可以用来练习西方语言了?”   随后张盛云就瞧见楚旋一脸赞许的看着她,并说:“是个好主意。”   当然,这航行了好几天,张盛云望眼欲穿了也没看到一个海盗。   朱邪罗洛看完了世界地图,就跑去和船上的仙安兵说话。   这艘船上有两个仙安兵都是从前从草原过来的,三个人说起当初的在草原过的那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都是十分感叹。   “之前咱们不是打了吴国,也解救了很多草原同胞们,他们在吴国当兵简直过的就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朱邪罗洛也感叹:“没事,现在归到了大新治下,一切都好了。”   一个草原男兵突然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说,朱邪这个姓会不会太复杂了,我要不要把姓改的只留一个字。”   另个草原女兵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说了句,“咱们这个姓氏确实也没什么传承的必要了,都不在草原上生活了”   朱邪罗洛回道:“圣人应当还是没有放弃草原的,以后说不定会在草原建立城市呢,毕竟那样大的地方,不可能就这样荒废了呀。”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最后那个男兵还是决定将姓氏改了,改为姓朱了。   朱邪罗洛回到甲板上,她深刻的感觉到草原带给她们草原人的特质在一点点的减少,先是草原人的饮食习惯,后是草原人的语言,现在草原人的姓氏也在渐渐失去。   他们好像真的彻底变成中原人了,再度回忆在草原上的日子,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伤感春秋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连平春便过来拍了拍朱邪罗洛的肩膀,“时间到了,咱们该去看舵叶深度了。”   到船上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工作的,比如张盛云是到时候要学习西方语言,杜小草的工作是和核验航海士的六分仪是否算的准确,船上还有随行的大夫。   而连平春和朱邪罗洛的工作就是在舵叶被丢下去,调节好深度以后,去查看是否有错位和位移的现象。   二人查看完,刚好是下午三点钟左右,这是所有人的补充维生素的时间。   朱邪罗洛和杜小草尤其不喜欢这个环节,因为橘子实在是太酸了,但是不吃又不行,这是规定。   杜小草愁眉苦脸的吃完了一个酸橘子,面部扭曲道:“若是能在这吃到兴山橘子那就好了。”   朱邪罗洛同样一脸扭曲:“你想什么呢,兴山橘的橘子树多大啊,怎么可能在船上种的活,能活的只有这种酸橘子。”   吃完了橘子,杜小草就站在甲板上吹风,她很喜欢海风吹在自己脸上的感觉,旁边是拿着望远镜看向远方的仙安军。   杜小草知道,若是有海盗的话,那么盛云姐姐便可以提前学习到西方国家的语言,到时候到了其他的大陆,沟通和交流也不会那么费劲了。   但问题就是,出来这么多天了,平静的海面上别说海盗了,就连一艘别的船都看不到。   有时候杜小草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都会产生一种新大陆到底存不存在,那世界地图不会是假的,这样的想法,但很快他又否定这个想法,圣人为了出海都特地将吴国打下来了,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还没等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据她的整个脑子,她就瞧见旁边那个拿着望远镜的女兵一脸严肃的吹了她胸前的哨声。   杜小草脸色一变!   这个哨声在培训的时候是讲过的,这意味着进入战斗模式,像杜小草这样的不具备战斗力的一般船员需要立刻到船舱内避险。   杜小草和一般船员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了甲板,回到了自己在船舱内的房间。   朱邪罗洛和连平春也回去了,她们三个加上张盛云住的是一个房间。   杜小草疑惑道:“是不是发现海盗了?”   朱邪罗洛点了点头:“倒是有可能。”   张盛云是最后一个回到船舱内的,她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凝重,甚至带了点雀跃,她说:“发现海盗船了,船上面全是些凶神恶煞拿着刀的大胡子,想来不是商船,我已经告诉仙安军选两个最瘦弱的留下来了。”   四个娘子这下都安了辛,便耐心的在房间内等待。   船舱内的房间都是四人间,两个上下铺,还有一扇镶了玻璃的窗子,住起来也并不压抑。   几个人不知道在船舱内等了多久,在此期间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最后才是几声没听过的语言的惊呼与哀嚎。   张盛云越听越兴奋,“想必这就是西方语言了,这应该是在求饶?”张盛云模仿了几个音节,竟与方才他们听到的哀嚎一模一样。   又过了好一会,才是一声长长的哨声。   这与最开始那声短促的哨声不同,意味着危机解除了。   张盛云听到这哨声整个人就和兔子一下窜出去了,朱邪罗洛在后头追,硬是没追上。   朱邪罗洛一边跑一边喊:“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慢点,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杜小草和连平春听到哨声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出去了。   杜小草和连平春:?   两个人慢悠悠的上了甲板,就听到几个女兵男兵的声音:“这些海盗不就弱鸡吗,拿个那么钝的铁刀瞧见我们就往上头冲。”   “那可不是,我感觉妍枪弹药用他们身上都浪费了!”   “咱们这边没有人受伤吧。”   “怎么没有,刚刚王四着急了一下,左脚绊右脚,脚崴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得,回头给他记一个工伤。”   “别别别,别给我记,太丢脸了,千万别给我记,我不想要工伤补贴,传回扬州我脸要不要了?唉!我说真的真别记啊!”   “那我去找大夫来给他瞧瞧崴的严重不严重。”   杜小草就瞧见一个大夫很快过来给那男兵看脚。   杜小草越过受伤的男兵,朝着那艘海盗船看去,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全是杜小草没见过的样子。   他们的五官比起草原人更加深邃,头发的颜色也很奇怪,而且好好几个人都留着大胡子。   眼珠子的颜色也不一样!   怎么说呢,杜小草觉得,就是一看和中原人长得就不一样。   连平春甚至有些被吓到:“这这这这人怎么是黄头发,蓝眼珠。”   来甲板上看热闹的医者万秀指了指一个红头发的尸体:“瞧,哪儿还有红头发的,哪儿还有个棕色头发的,和咱们头发的颜色倒是接近。”   杜小草忍不住道:“这些人长的真是乱七八糟的,和妖怪似的。”   连平春也点头,“还是咱们这黑头发黑眼珠子好看。”   士兵和船员们将海盗小船上搜出来的东西都搬到了甲板上,至于他们的那些武器更是嫌弃没要,“这些玩意这么重还不好使,纯纯浪费空间。”   杜小草噔噔蹬跑过去看那些被搜出来的东西,都是拿麻布袋子装的,里头就是一些金币和宝石,当然也有一些首饰,和中原的首饰完全不同。   金币和宝石在吏事和仙安军以一众船员的共同见证下,由民生部的吏事登记存档。   西方人确实是新鲜,但是尸体始终是不太好看,众人便继续起航,也有搜上来一些食物,闻着就有一股子腥臭味儿,自也是丢在那海盗船上了,宝船不缺食物,自然没必要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关键是一看就不好吃。   虽然这海盗船小,那些金币和宝石也并不是很多,但是这对于杜小草来说可以说是刷新三观了,海的那边真的有新大陆,有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样的人种,杜小草瞬间就觉得自己休学来出海真是太值得了。   她又抬眼去找张盛云和朱邪罗洛的身影。   只见有两个瘦弱的海盗被五花大绑吓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眼泪直流,表情十分惊恐。   杜小草甚至觉得再过会这两个海盗就该尿裤子了。   张盛云则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神如看狗,朱邪罗洛护在张盛云身侧。   杜小草不知道张盛云用了什么办法和这两个瘦弱的海盗沟通,总之她下一次路过的时候,她甚至听了这两海盗彪了几个字中原话,尽管发音非常不标准。   “渡之恶,次饭。”   杜小草都惊了,这说的是肚子饿,吃饭吗?   朱邪罗洛瞧见了杜小草震惊的眼神,说道:“他们两个人只会这几个字,不用太惊讶。”   杜小草揉了揉太阳穴,“我瞧见这西方人嘴里蹦出来中原话这冲击力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第213章 迷路的船   杜小草是有些惊讶于张盛云的语言天赋的, 短短时间,她就已经能够时不时的和这两个海盗沟通了,甚至还拿着航海地图让他们指。   当然, 如果他们不好好的指路, 乖乖的听话, 朱邪罗洛便负责一顿暴打。   杜小草给这两个海盗取了个名字,便于区分。   一个叫小红, 一个叫小黄,原因不为别的, 单纯是一个红头发,一个黄头发。   杜小草没事的时候也会观察小黄和小红,发现他们两个人对于吃饭那真是情有独钟,只要给他们的饭一端上来,那就和狗看见肉包子似的。   并且两个人已经存在的强烈的竞争的意识, 还会以谁表现得好来用表情邀功。   杜小草觉得自己不能再观察下去了,再观察下去就和观察狗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她选择干点别的,比如和大夫万秀一起在布上绘制鸽子的图案。   杜小草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鸽子图案是什么意思,万秀告诉她,这是圣人的意思,挂上这面旗帜就代表宝船是和平的船只,不会攻击船。   出海的时间俨然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并未看见任何的大陆,连个小岛也没看着,更别说他们的目的地赫维了。   杜小草坐在甲板上,靠着栏杆拿出笔开始写起她的航海日记来。   这是李朝对她的说的, 希望到时候能看到她记录下来的一些趣事,杜小草表面说自己没空, 但面对好姐妹的要求还是乖乖照办。   她提笔写道。   今天是航海的第三十九天,海面依旧风平浪静,或许是得圣人保佑,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风浪,今天小黄和小红依旧吵闹,两个人似乎在为谁多吃一口东西在用西方语言争执不修,最后被仙安军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我依旧在甲板上吹风,等待了发现新的大陆和国家,盛云姐姐很是厉害,抓住小黄和小红的些日子,我感觉她学西方语学的飞快,现在甚至能够自如的和小黄小红进行简单的对话。   盛云姐姐通过让小黄和小红指认世界地图得知,在他们那块西方大陆的国家互相之间不光四分五裂,关系也不太好,而我们要寻找的橡胶树在其中一个叫赫维的国家,另一样重要的植物占城稻又在另一个国家真纳亚,总之我觉得这些国家的名字都奇奇怪怪的,不太好听。   我昨天和万秀姐姐一起画的鸽子旗帜已经被挂上了,从我这个角度看着还挺有意思也挺好看的,今天的酸橘子依旧很酸,暂时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读到这里会不会觉得出海是一件枯燥而又无聊的事情。   杜小草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将本子和笔放回自己船舱内的房间。   由于杜小草没事的时候就会在连平春和朱邪罗洛的面前说农学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专业,只要找到了这占城稻,百姓就不用日日吃土豆红薯饱腹。   搞的朱邪罗洛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明年高考要去农学专业,而连平春似乎也决定回去了以后就去夜校学习,也要考上新立大学。   杜小草和连平春二人一起挂在栏杆上,瞧着海面偶尔跃起的不知名鱼类,两个人有一搭没易搭的说着话。   连平春叹道:“我本以为能够日日吃土豆红薯饱腹便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没想到圣人还想要让百姓们日日都吃上稻米,大新实在是太好了。”   杜小草点头。“以后还会更好的,毕竟圣人和其他国家的皇帝不一样,她一心都只为百姓着想,只想着怎么让我们过的更好。”   两个人话还聊到一半,熟悉的短促哨声又响了起来。   二人连忙噔噔蹬跑进自己的船舱里,绝不给仙安军一丝增添麻烦的可能。   没多久朱邪罗洛也进了船舱里,她说:“不必担心,不是海盗,似乎是一艘迷路了的商船,现在两方正在交谈。”   三人静静的等待,直到解除警报的哨声响起,才上到甲板上去。   这辆商船很明显比之前那辆海盗船要大,而且船的各方面也更好,更重要的是上面的人神态一看就非常和善。   杜小草抬眼看去,只见张盛云正在和对方手脚并用加语言交流之中。   一个女兵凑了过来,说道:“咱们运气真是不错,这艘商船正是赫维的商船,在风暴之中迷了路,如今张吏事正在交涉。”   赫维的商船,杜小草眼睛一亮,那这样到时候找橡胶树就会方便很多!   她这时才更加仔细的观察赫维人的样子,虽说这些西方人一个个都是高眉深目的,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群赫维人和小红还有小黄长得是有些不一样的。   杜小草没想到,还没等她将这些赫维仔细观察个够,双方竟然做起生意来了?   这群赫维人因为刚出海不久便遇到了风暴,因此在这片海域打转了足足有接近十天,本来借着模糊的视线看到了这几艘大船,兴奋的以为遇到了同样的商船。   毕竟海盗的船可不会有这么大。   结果靠近了仔细一看,这船的精致程度简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大就算了,船的形状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风帆竟然足足九张,而且那上面的布他们也从未见过,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布能够这么的厚实,还能承受海上的风雨压力。   船上的人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样子,黑头发黑眼珠黄皮肤,不知道是哪国人。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这群赫维人和张盛云进行了交流。   他们没想到这么黑头发的小姑娘竟然会说一点西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是简单的交流足够了。   赫维人这才知道,这小姑娘的西语是抓了两个海盗来学的。   并且这三艘船是从一个叫做中原的大陆来的,在东方,似乎是想要和他们互通海上商道。   于是这艘船上的领头人盖伊·贝尔一听到是想要来做生意的,而且这群黑头发对他们也没有恶意,还给了他们一些没吃过但是很好吃的食物,当即就想要看看他们的商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那精美泛着光泽的容器,大块大块的糖块,甚至还有盐!还有一种干干的叶子闻起来有股香味。   这些若是运到王都.   就这样,船还未到达陆地,第一笔生意便紧锣密鼓的谈判中。   张盛云虽然知道一些简单的西语,但是要想谈生意和价格,还是得动用原始的肢体语言。   民生部的吏事管着运来的货物的存档,自然也要参与,他们将每样东西都拿了出来。   首先是棉布和丝绸,这样柔软亲肤的布在西方大陆是不曾有的,这一点盖伊·贝尔很清楚。   尤其是丝绸,这样的精致细腻,还有不同的颜色选择。   他自己都想买回去做衣服了。   张盛云拿出一匹丝绸摆在桌子上,随后又从盖伊·贝尔放在桌子上的一袋子金币里拿出了两个金币。   这样的意思很好理解,一匹丝绸两枚金币。   盖伊·贝尔吸了口气,两枚金币虽然昂贵,但是还在他设想的范围内,随后他转过头,和其他人叽里咕噜的说起话来。   张盛云只听得懂一些只言片语,大概就是什么真好看,想要之类的。   民生部的吏事问道:“两枚金币会不会太贵了,咱们最初的预计的价格是一枚金币呢。”   张盛云回道:“我瞧见他们似乎对这丝绸很是喜爱的样子,眼睛都要放光了,想必这两枚金币应该是能成。”   那吏事拿笔撑着下巴,观察起了对面那几人的表情,看样子两枚金币是肯定能成的,那么棉布是不是也可以提高价格?当初预计棉布是一枚金币两匹。   他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棉布一枚金币一匹?”   张盛云点头:“这个可以有。”   躲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杜小草三人:.无奸不商   终于,在盖伊·贝尔经过讨论决定接受这个价格,并且手速飞快的将棉布与一枚金币摆在一起。   这布他们也瞧过,虽然不如刚刚那匹细腻精致,但是十分柔软,也是他们所没有的。   这样的布万万不能两枚金币或者一枚半金币一匹了,他们得抢占先机!   民生部的吏事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的嘴角压了下去,他和张盛云装作故作犹豫。   实际说的话完全不沾边。   “真不知道该说着红头发是聪明还是蠢。”   “这下好了,棉布一枚金币可是他们说的,咱们可没狮子大开口。”   最后两人十分惋惜的点了点头。   盖伊·贝尔几人顿时觉得自己捡到了大便宜,开心的嘴都合不拢,还兴致勃勃的想要谈别的东西。   盖伊·贝尔瞬间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点都不差,海上风暴简直就是上天给他的指示,若不是那场风暴他怎么可能会遇到这来自东方大陆的船呢。   这下他定然是要发达了。   盐和糖在西方也是极缺的,更别说这糖块还是用黄泥淋法过滤过雪白的糖块,这可以说是在西方从未有过的。   盖伊·贝尔几乎要晕厥,他第一次恨自己出门没带上全部的家当。   谈到最后,便只剩了茶叶,盖伊·贝尔现在知道这艘船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方才的容器,盐,糖,都是让他眼冒精光的好东西,但是这干干的叶子他还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民生部的吏事见状连忙现场给他们泡茶。   滚水下去,茶的香味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盖伊·贝尔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光是闻起来都有这么复杂的香味,不知道喝起来会如何。   他学着民生部的吏事轻轻的抿了一口,回甘、生津、醇厚的味道瞬间弥漫了他整个口腔。   盖伊·贝尔惊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随后给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递杯子,只见那几个人每个人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纷纷将眼睛睁大。   见他们这般反应,张盛云暗爽道:行,这波宰客算是宰定了。   张盛云和民生部吏事还十分“大方”的将那喝茶的茶杯赠送给了盖伊·贝尔,毕竟那几个人轮流都喝过了,张盛云也实在是不想要了。   这群西方人个人卫生实在是担忧,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盖伊·贝尔似乎是没想到张盛云能如此大方,他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放进怀里,嘴里说着道谢的话。   毕竟这样的容器小一些的也要一个金币两个呢,能省则省,他已经将带出来的金币全部都花光了。 第214章 城堡   宝船上的人有航海地图, 双方的目的地也是一样的,都是赫维,所以盖伊·贝尔的船便跟在后面。   有了盖伊·贝尔等人, 小红和小黄便彻底不需要了, 只等着到了赫维以后将他们交出去, 受到海盗应有的惩罚。   盖伊·贝尔常常会登上宝船,不为别的就为了学几句中原话, 并且他似乎有意向在回程的时候和宝船一起回到大新,想要来大新进货, 但是这群西方人的个人卫生实在是有些糟糕,杜小草恨不得绕道走。   并且杜小草还得知,西方大陆几乎所有国家的卫生情况都不是很乐观,盖伊·贝尔说自己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干净的那种了。   宝船就这样沿着航线一路前行,杜小草从当初的看见五颜六色头发和眼珠子的惊讶变成现在的波澜不惊。   头发和眼珠子再是新奇这些天她也已经看够了, 更何况这西方人是当真很吵闹,热情的离谱。   宝船按照航线慢慢的行驶着,说来也是奇怪,只要是宝船经过的地方都是风平浪静的,完全不见一点风暴。   杜小草觉得这是圣人在保佑他们。   盖伊·贝尔的商船在行驶到了较为熟悉的海域后,便走在前面,为宝船带路。   在和盖伊·贝尔共同航行的这段时间,张盛云已经将西语学的七七八八,她自己也跟着去学了点,那叽里咕噜的发言实在是听的她脑子痛,所以直接放弃了, 现在也只听得懂个你好。   但张盛云不一样,同样的是听赫维人说话, 张盛云甚至还能听得出语法。   这简直让杜小草大为震惊,感叹天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连平春站在杜小草旁边吹海风:“赫维就快到了。”不过随后她拿手扇了扇,又说:“那群赫维人身上是真的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杜小草看了她一眼,表示别对赫维抱有什么期待,估计整个城市都在脏的不行。   连平春随后又说起赫维人穿的衣服来,她说:“他们穿的衣服一点都不方便,料子也没有我们的舒服,我观察了好些日子了。”   杜小草挂在栏杆上,“所以他们看到丝绸和棉布才会那么激动。”   根据这些天所观察的情况来看,杜小草敢断定,西方国家在各个方面都是比不上大新的。   她突然有点庆幸和自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感觉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张盛云和朱邪罗洛也走到甲板上来吹风,张盛云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大概明天就能到赫维了,盖伊·贝尔好巧不巧还算个赫维的贵族,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见面见赫维的国王。”   杜小草两眼放光:“橡胶树!”   张盛云笑道:“你别急,我已经问过了,他们那边确实有这样一种树,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用途。”   杜小草瞬间明白了,若是赫维不知道橡胶树的用途,那么大新在科研就会更加领先这些西方国家。   第二天,宝船顺利的跟着盖伊·贝尔的商船驶到赫维的码头。   杜小草和连平春还有朱邪罗洛三人就站在甲板上,观察着赫维的城建。   杜小草踮起脚尖,看着赫维这些和中原完全风格不一样的建筑,这些房子的顶部都是尖尖的,朱邪罗洛嘀咕了一句,“这些建筑似乎都是石头做的?”   连平春仔细一瞧,“还真是,好像都是石头做的。”   不光这三个小娘子在瞧赫维的建筑,赫维码头的士兵和民众也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他们从未见过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的人,而且长相和自己,和希纳亚人,和所有西方国家的人完全不一样。   盖伊·贝尔和码头的士兵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随后杜小草就瞧见那群士兵瞧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连平春刚下船,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她一向鼻子很灵,差点没把她熏吐过去。   虽然她早就知道赫维的卫生条件堪忧,但是也没想到有这么离谱,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粪便的味道。   盖伊·贝尔商船上的人似乎对这股味道完全免疫,神态自若的走在了前面。   张盛云以及好几个吏事负责和赫维士兵交接小黄和小红,还有一些其他事宜,一部分士兵下船,一部分士兵则是留在船上以防万一。   走到了码头上,杜小草才这才仔细看了看赫维的百姓,他们长的都和盖伊·贝尔给她的感觉相似,但是恕她直言,这赫维百姓的服装她真是欣赏不来一点。   她本来以为盖伊·贝尔那样的贴身裤装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这里的女子蓬起来的裙装更是让她感到不理解。   而且为什么大家的腰都那么细呢,看起来很不和谐啊。   杜小草打量着赫维百姓,赫维百姓们也围观着她。   当然,杜小草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如果她能听懂西语的话,就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天呢上帝,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哦!珍妮,这简直难以置信,他们长得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约翰,我第一次见到黑眼珠的人。”   杜小草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疑惑,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被带到了赫维的皇宫。   杜小草本来不知道这里的人管皇宫叫什么,但是她猜测这栋最高的建筑应该就是赫维的皇宫,最后是张盛云告诉她,这叫作城堡   赫维城堡内部比起外面的平民街道似乎要干净一些,没有那么大的粪便味道,但是十分的潮湿以及阴冷,采光也不好。   按杜小草的话来说,这房子在大新白送说不定都没人要,大新的人最注重的就是采光了,毕竟家里的大人孩子要学习,采光不好的话很容易学坏眼睛。   而且依旧很熏人,连平春的鼻子灵敏,她现在感觉赫维简直和地狱没什么区别。   张盛云走在最前头,她现在是唯一一个会西语的人,所有的交流都得她一个人来完成。   大新的到来其实对于赫维国王来说是很突然的,毕竟这东方大陆的国家听描述国力是比赫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还能准确的找到赫维,这无疑是令他慌张的。   不过幸好盖伊说了,这群人是抱着友好建交和互通海上商道的目的来的。   赫维国王是一个上了些年纪有些微胖的大胡子,他有些棕色的卷发,头戴一定皇冠,此刻的表情有些疑惑,他身上的复杂的服饰更加令杜小草无法理解。   而且他的鞋子为什么是那样的,这样的鞋能走路吗?   张盛云负责和国王进行交流,盖伊·贝尔则是在张盛云听不懂的时候想办法给她解释。   和宝船一起同行了这么久,他还是学了几句中原话的。   随后就是大新货物展示时间,杜小草知道大新的东西在赫维受欢迎是肯定的,她就瞧见国王和贵族的眼睛都直了。   光滑细腻的丝绸,瓷器绚丽而又光滑的釉面,大块大块的白色透明的糖块,还有雪白的盐!   张盛云和民生部的吏事表情自若,张盛云用西语说道:“这些东西看来很受赫维的欢迎,大新希望可以长期和赫维保持良好的商贸以及外交关系。”   大胡子国王自然不会拒绝,他用西语回到,“赫维很欢迎大新和大新商品的到来,希望我们两个国家可能建立友好的关系。”   外交一事搞定,接下来张盛云又用西语说了这次前来还想要寻找橡胶树这件事。   当然在赫维橡胶树并不叫橡胶 ,所以张盛云将楚旋画的橡胶树图给了赫维的国王看,并且说了橡胶树的特点。   大胡子国王虽然很是疑惑这东方来的大新要这种种子和树叶都有毒的东西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人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难道他这个国王还会拒绝不成,这个东方的国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光从他们的船便能看得出来,和赫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事情办妥,张盛云一行人特地被安排在了一座城堡内居住。   连平春觉得自己再住在这什么石头城堡里是真的快吐了,救命为什么可以这么臭。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这里的饭食。   又硬又难吃的白面包,配上腥味十足的浓汤,烟熏的肉片,烤的没盐没味的烤鸡,甚至内脏都没清理。   民生部的吏事吃的那叫一个痛苦面具,一个仙安军女兵忍不住说道:“我阿娘家里喂的鸡吃的饲料都比这好吃,这都什么味啊这。”   连平春连连叹气:“糟蹋东西,真的是糟蹋东西。”赫维人平时就吃这些?难怪小红和小黄一到吃饭的时候就那么兴奋,感情是因为西方大陆的东西太难吃了。   众人对西方国家的幻想彻底破灭,充满粪便味道的街道,甚至还有可能会踩到粪便的马路,石头堆砌完全没有采光的并且阴冷的房子,难吃的要死的食物。   现在他们只想快点补充一些淡水,然后将卖出去货物与项目清理核对好,即刻返程。   这一天不回大新,就得一天吃这玩意,谁受得了啊! 第215章 椰树   虽然大家都很想回去, 但是橡胶树种子一天没有拿到手,他们就得在赫维老老实实待着。   连平春对此是最崩溃的,她鼻子实在是太灵, 不管是待在城堡里面, 还是走在大街上, 那难闻的气味实在是让她想要呕吐。   他们无法离开赫维,杜小草索性就带着朱邪罗洛和连平春一起看赫维的植物与土壤, 算是提前给她们进行一下农学专业种子选手培训。   这一看直接让杜小草沉默了。   赫维的大街上有粪便不说,还不少, 他们似乎也不知道粪便可以收集起来肥沃土壤,杜小草经过观察,发现赫维是有红薯的,虽然那红薯个头不如大新的红薯大,味道也没有大新的红薯香甜, 但是杜小草可以确认,那就是红薯。   同是红薯,很明显大新的红薯是优良品种。   但是杜小草觉得这不光和品种有关系,和土壤也有很大的关系,就算是大新的优良品种拿到赫维来种植,产量和个头也不会产生质的改变。   杜小草想到圣人说的那产量比粟米要高的占城稻。   如此看来这西方大陆的国家卫生条件都是如此,那被圣人夸奖的占城稻,也许在真纳亚的产量并不高。   不过没关系,只要占城稻能够顺利被带回大新,她很有自信能够将占城稻的产量增高。   连平春对于赫维哪儿哪儿都是嫌弃,出门还会踩到干掉的粪便使她恨不得想回到过去告诉小时候的自己。   别幻想了, 海的另一边是全是粪便的国家,臭的能熏死人。   橡胶树的种子被递过来的时候, 杜小草就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她仔细的观察着这一袋子橡胶树种子,它的表面有一层硬壳,整体呈棕褐色,并且有环绕的纹路。   杜小草难掩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这就是能够使得大新的科技水平再上一层的橡胶树种子。   杜小草知道,这是希望和文明的种子。   盖伊·贝尔其实很是疑惑,这种树的叶子和果实都是有毒的,为什么这些来自东方大陆的人会这么想要得到它?   他和赫维国王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们也思考过,甚至将这种子来来回回的研究。   盖伊·贝尔甚至回忆起这群东方人吃东西都只吃煮熟了的东西,猜想会不会是因为种子煮熟的有特殊功效。   结果差点毒死一个试吃的侍从。   盖伊·贝尔思来想去,直接问张盛云:“你们要这橡木树的种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这种是不能直接吃的,是有毒的。”   张盛云说出她早已准备好的话术,“虽然直接吃是有毒的,但是将这橡木树种出来以后,叶子可以入药,毒药与毒药互相碰撞,便成了解药。”   这一番话自然是胡编乱造,橡胶树的树叶自然也是有毒的,也根本不能入药。   既然现在赫维和西方国家还并未知道橡胶树的真正用途,楚旋可不会大发善心的去告诉他们。   尽管这并不是同一个时空,但是在穿越之前阅读课本时所感到的愤恨和屈辱感不会消失。   如果可以,她希望中原的科技飞涨,而西方则停滞不前。   得到了最重要的橡胶树种子,货物也卖了一大半,剩下的则是准备去到真纳亚的时候卖给到真纳亚去,大新的人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赫维。   毕竟大家早就受不了了。   盖伊·贝尔最终还是决定了跟着宝船去到大新。   他觉得上天既然给了他遇到这群来自东方大陆的人和船的机会,那么他必定要抓住这个暴富的机会。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来自东方的货物对于赫维的贵族来说有多么巨大的诱惑力,也清楚的知道去东方大陆去进货简直就是一条令人暴富的途径。   离开赫维重新回到宝船上的那一瞬间,不光是连平春,所有人都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甲板上站满了人,大家吹着咸咸的海风,都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没有臭味的空气真好。   盖伊·贝尔对此十分不理解,也许是从小在赫维长大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赫维空气的味道,他也更加好奇,难道大新的街道上会没有粪便吗,为什么这些人似乎是一点也接受不了这种味道的样子。   下一个目的地是真纳亚,还是得从赫维码头出发,只需要航行一周的时间就到了。   盖伊·贝尔毕竟是赫维人,真纳亚和赫维的关系谈不上太好,因此如果他要进入真纳亚的国土会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不过盖伊·贝尔似乎早有打算,到时候他会将船停在一座小岛上,等待着他们。   说起这座小岛,盖伊·贝尔似乎很是满意,他说这座岛有许许多多的椰子树,椰树会结椰果,椰果里面含有极为丰富的汁水,若是有时在海上航行缺少淡水了,不少的商队会来这个小岛上采摘椰果。   杜小草听着张盛云的翻译,整个人眼睛又亮了,椰树是什么,大新没有这样的树!   在赫维待的这段时间,张盛云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西语,现在都能做一边听一边翻译了。   宝船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行驶,杜小草现在满心欢喜的想着那座椰树小岛。   若是这些椰树真的像盖伊·贝尔所说的,结的果实含有丰富的汁水,那完全可以在大新种植推广。   奉县和周围好几个县不也临近海边吗。   椰树小岛没有辜负杜小草的期待,盖伊·贝尔口中的椰树的枝叶特别茂盛,并且叶子的形状和她见到的树木都不太行相同,若要形容,椰树的树叶很像散开的扫帚。   杜小草预计了一下,这些椰树高高矮矮,高的大概有个五米左右,矮地也有三米多。   盖伊·贝尔满意的欣赏着张盛云等人略微惊讶的眼神,他熟练的用长长的木叉捅下来几个椰果。   “这椰果不光汁水可以喝,果肉也可以吃。”   张盛云和民生部的吏事知道杜小草是农学专业的大学生,因此便让她第一个品尝这椰子水。   杜小草接过盖伊·贝尔劈开的半边椰子,看着里面清澈透明的椰子水,埋头喝了一口。   清甜的椰子水汁液充斥着她的口腔。   杜小草两口便吨吨吨的喝完了,她抹了抹嘴,对张盛云竖了个大拇指,“好喝,是甜的。”   盖伊·贝尔见状又削了椰子肉给她吃,这一路上要多多倚靠这宝船以及宝船上的人,所以现在多多讨好他们也是盖伊·贝尔计划中的一环。   喝了椰子水,又吃了椰子肉,杜小草彻底被椰子树征服了,她对张盛云说道:“张吏事,我觉得这椰子树完全可以在大新种植和推广。”   盖伊·贝尔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这岛上的椰树本就是各路商船的人种的,大家互相达成了默契,这个地方算个商船的中转站,所以盖伊·贝尔施知道椰树怎么种植的。   他现在卖给这群人一个好,在航行的旅途上这群人也会多顾着自己一些。   毕竟去到大新的航线实在是陌生,他心里没底。   他的商船又不大,也没有那么多的风帆,他实在是不确定能不能平安的到达大新,加上又是他自己自顾自的要跟着去的,大新的人实在是没有在危难时刻帮助他的义务。   张盛云将盖伊·贝尔的话如数翻译给了杜小草,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尽管去真纳亚,他在这的几天可以给他们收集椰树的种子,到时候他们去完真纳亚回来,直接就朝着大新的方向出发,也不耽误时间。   盖伊·贝尔甚至现场给杜小草演示了如何找椰树的种子。   因为椰种生长在果肉的内部,并且只有完全成熟的椰子内部的种子才会有胚芽,杜小草满是不舍的离开了椰子树小岛。   宝船行驶到了真纳亚。   这次他们可没有在路上碰巧遇到真纳亚的商人,所以真纳亚港口的士兵吓了一大跳,瞧见这么大的船他们还以为是海盗或者其他国家打过来了,就差进入战斗模式了。   总之经过了好一阵的协商,甚至惊动了真纳亚的大臣,他们才成功入境。   真纳亚和赫维一样,街道上全是粪便的味道,并且他们的土地条件比起赫维还要更差一些。   真纳亚人的头发颜色倒是偏深色居多,大部分都是棕色头发,绿色眼珠,但是五官依旧深邃,和赫维人看起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张盛云和民生部吏事和真纳亚的国王沟通并且拿出货物来闪瞎他们的狗眼。   并且提出了想要占城稻的种子。   和杜小草预计的没错,占城稻在真纳亚的产量并算不上有多高,这和真纳亚不肥沃的土地有非常大的关系。   真纳亚的国王和赫维的国王一样,十分愿意和大新友好建交。   货物全部卖完,拿到了占城稻的种子,还意外收获了椰子树的种子,杜小草简直不要太心满意足。   她甚至觉得回程路上和她讲解椰子树种植方法的盖伊·贝尔身上难闻的味道都不那么难闻了。 第216章 开大会   从大新到赫维, 宝船航行了足足四个月,一方面是距离原因,还有一方面是第一次出海, 第一次航行这条航线, 船也是新造的, 所有的东西都是未知的,摸索着来的, 自然是走得慢。   但是回程不一样了,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 所以航行的速度自然也会快一些。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中原的格局再一次发生了变化,高羡成功拿下陈国,七国正式变五国,其他国家则是选择吸收周边的小势力以及政权。   现在其他的国家是谁也不敢惹谁, 都只等着静观其变,广纳人才。   至于大新,自然也是选择修生养息,好好的打理河中的地盘。   被派出去在河中一带当县令的,人人都是抱着要将自己管理的县打造成河中第一县的想法,自然都是使出了自己全部的能力。   祝青寒在彭嘉县将从前吴国的富商权贵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使他们分散各地,自然从彭嘉县功成身退,现在管着整个河中。   前段时间,楚旋也抽空去了趟河中,给所有的县令们开一个会。   被委以监管江南重任的施妤觉得自己的好像出现了幻觉, 她不是已经来到江南了吗,怎么还要做监国的事情呢?   她一回头, 就瞧见自己的好师妹施嫦用一副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在大新做事就是要身兼数职,并且我是不会来帮你的表情看着她。   施妤:得,我继续干老本行,这事我熟。   楚旋这次说是开会,其实是观看各位县令上交的占领河中这一年时间自己的县城各方面建设到什么地步的报告书,以及各县对于开设工厂的计划书。   河中的县不少,但是工厂的资源也就那么多,要想像大新这般几乎每个县都有工厂显然不现实。   大新都发展了多少年了,河中这才被打下来一年,断然发展不了这么快。   楚旋这具身体今年已经26岁,距离她穿越过来已经过了十四年的时间。   十四年不算短,但也绝对不算长,能在十四年的时间里做了这么多事打下这么多的地盘,楚旋自认绝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若真是要评功论赏,她手底下的娘子们做的事不比她少,若是没有她们,她的理想乡不会这么快被建立起来。   自从河中被打下来以后,杨白鹰和谢灼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们和楚旋同时乘坐一辆马车,杨白鹰是作为秘书出行,而谢灼则是作为妇联的总主任,和楚旋一起前来查看各县城妇联的工作开展情况。   楚旋出行,明里暗里的保护她的人便不少,为了护卫她,军事部之中特地分出来了一个部门,专门负责保护楚旋。   杨白鹰好奇地往窗外张望,“农田都种上土豆和红薯了呢,看上去绿油油的,真是好看。”   “是呀,这样的场景只有在大新才能见到呢。”   谢灼说这话倒是真心的,她上辈子被困在杨角的宫殿里,虽然未出长安,但也知道民间疾苦。   楚旋单手撑着头,也朝着外头看去。   绿油油的一片农田看起来确实好看,连那地里干活的人都穿着完整的棉布衣裳,这样的场景在别的国家定然是看不到的。   绿色的岸线舒缓了楚旋的疲惫,她昨天晚上批文件批到很晚,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有些晕乎乎的。   杨白鹰好几个月没见到祝青寒了,对于她来说祝青寒是以为严格又友善的师傅,也是工作上的上司,更是她敬佩的人。   杨白鹰觉得自己现在都做了楚旋的秘书,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想不想的,还是有一天楚旋埋头改文件,说了句,“好久没见着祝青寒了,她也真是,去河中这么久就真的一次都不回来。”   杨白鹰这才敢接了句话,说自己也很想念她。   这次开会的地点在奉县,楚旋保证,绝对不是因为她想吹吹海风看看海当做半天小度假,绝对不是,更绝对不是在她刚穿越没多久的时候祝青寒小声嘀咕过一句没看过海,绝对不是。   就是单纯觉得奉县很适合开会,仅此而已。   楚旋这边是抱着半度假的心情来的,其他的县令的心情可一点都没有这么轻松。   河中的县开会,还是圣人和祝秘书都会来的会,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所有人都亲自写报告书,力求简短精简。   毕竟圣人最讨厌的就是繁琐的无用文字,而且河中的县这么多,开会的时间有限,他们也不想耽误圣人的时间,并且谁到时候写的拖拉是定然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他们不光要写报告书,还要写申请工厂的计划书。   工厂的资源就这么多,众多县令都清楚,因此在这计划书上可是格外的卖力,要根据自己所管理的县城的地理情况,人口情况做分析。   方雪兰是奉县的县令,对此她的工作还要更加繁忙一些,圣人和祝秘书要过来,还有其他的县令也要过来,光是安排开会的地方,吃饭的地方这一块就够她忙活,更别说她还要准备自己的计划书和报告书,方雪兰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个份来用。   这开会的地方,桌椅凳子,位置怎么安排得她这个县令来把关吧,然后开完会中午吃饭,食堂的安全卫生她更是要把关,总之这些天下来方雪兰感觉自己已经进化到不用睡觉了。   祝青寒是最先到达奉县的,方雪兰本来想陪祝青寒视察一下,结果被祝青寒婉拒了,“方县令这些日子想必是忙坏了。”   方雪兰倒也没推脱,她这段时间确实忙,便直接回去改稿子了。   接下来到的便是别处的县令,如通平县县令万云娘,白义县县令方露,烟县县令辛铃等。   无一例外,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以及乌青的黑眼圈。   辛铃更是觉得这是她人生过的最灰暗的半个月,她眼睛一睁开便是烟县的各种事情,偶尔夹杂着盐池的事情,剩下的时间便全在琢磨这个报告书以及计划书。   三个人神色疲惫至极。   方雪兰在吃饭的这方面没安排搞什么特殊,就是就地取材,简简单单的用海鲜做的大锅菜,就和岳县的食堂模式有些像,不过是给这次开会的县令们和随行人员特供的。   万云娘很少吃到海鲜,她打了几样菜,和辛铃以及方露坐在一起吃饭,几个人吃着吃着,便说起计划书和报告书的事。   万云娘眼下乌青一片,她疲惫地说:“我改了好多次。”   “我也是,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是我在改稿子。”   “我好紧张啊,这次可是祝秘书和圣人听我们汇报呢。”   几个人吃完饭,便默契的回去睡觉休息,舟车劳顿再加上精神压力,实在是让人非常疲惫的一件事。   祝青寒不用准备各种文件,便自己去海边走了走。   现在的奉县已经和当初的奉县完全一不一样了,海边没有了白水人居住的渔船,他们全部都迁到了陆地上的居住,海边依旧有渔民在捕鱼,但是意义总归是不一样了。   以前捕鱼是为了生存,现在捕鱼便是带了些生活的味道。   桌子上选择的东西多了,便不用顿顿吃鱼。   百姓们都穿着洗的发旧的棉布衣裳,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神情,说明方雪兰确实将奉县管理的很好。   楚旋到达,方雪兰不敢不去迎接。   虽然楚旋说过在这次开会要低调,但是方雪兰作为奉县县令怎么也要去迎接的。   而且,她都还没见过圣人呢。   祝青寒和楚旋相见,二人只默契地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   祝青寒答:“河中现在还离不得人,我的陛下。”并且交给她一沓她整理好的资料。   祝青寒这话没错,河中现在正处于新旧思想和政策交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潜在的隐患,在以后便是天大的麻烦。   祝青寒必须将这种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完全杜绝糟粕成长的机会,给新思想萌芽和发展的温床。   这次大会的重要程度,河中的县令们都清楚,他们能被选来河中,本身就是一种对他们实力的证明,若实在这次在大会上表现的好,那么何愁以后的官途?   人都是有野心的。   楚旋晚上去的特供小食堂,海鲜本身就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调味,只需要加上盐便能凸显食物本身的风味。   楚旋吃的很满意。   祝青寒和谢灼也被海鲜的鲜味所折服,两个小姑娘一吃一个不啃声。   当然也遇到了其他的县令,好几人脸上带着惊喜与崇拜。   吃饱喝足,第二天正式开始开大会。   大会开场的致辞是杨白鹰说的,大意就是这次开会主要是考核他们做的怎么样,在建设县城方面做出了什么贡献和成绩,以及工厂的归属问题,大家都想要工厂,但总得说出个为什么。   这是许多人第一次见到近距离的见到楚旋,先前的欣喜劲过了便是紧张与害怕。   由于方雪兰是这次大会的主办方,所以她有个优待,那便是坐在了祝青寒,杨白鹰,谢灼的下方,所以她也是第一个说自己的报告书的。   方雪兰紧张的站了起来,楚旋眼皮一抬看了过去,方雪兰便更加紧张了,她深吸一口气道:“自从我有幸被派到奉县当县令已经有一年的时间,现将这一年的工作情况汇报如下,落实了白水人乔迁陆地的事,让他们也拥有户籍,拥有居住的房子,成为大新的一份子,努力配合施部长制造宝船工作,最终将宝船提前完成计划制造完成,开展和完成了扫盲工作.”方雪兰说话都在抖。   楚旋手撑着头,等着方雪兰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楚旋看了一眼谢灼。   谢灼提问道:“请问方县令对于奉县有小娘子的家庭可有安排积极走访,宣传生女生男都一样的新思想?现年龄低于十四岁的小娘子又是在册多少户?”   方雪兰紧张的答道:“有安排奉县妇联的县吏每月两次走访抽查,积极宣传新思想,现年龄低于十四岁的小娘子在册是.”   楚旋又看了眼祝青寒。   祝青寒问:“奉县地靠海边,有特殊和天然的地理条件,请问方县令对此可有什么想法将这一特殊条件利用起来?”   方雪兰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奉县靠着海,最多的就是鱼和沙子,我想用鱼来打造特色食物,但是现在还在试验阶段,至于沙子是制造玻璃的重要原料,所以准备了玻璃厂的计划书。”   祝青寒点了点头,倒是没再多言。   楚旋低头看着祝青寒整理各县的资料,方雪兰其实算答的很不错的了,做事情也比较全面,方方面面都有顾及。   杨白鹰示意下一位县令,辛铃讲话。   辛铃既害怕又紧张,她开口道:“这一年期间,主要是配合尤江雪尤吏事积极开展改善盐池工艺的工作,现已成功将盐池工艺技术改善,盐池也重新招工,恢复有序生产,在城市建设方面,我致力将让百姓住好,睡好,所以修复了许多破烂的房屋.”   河中盐池的工艺改善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辛铃这一年确实是很上心,这一点楚旋清楚。   .   一圈报告书发言下来,祝青寒和谢灼针对每个人都有针对性提问,谁干的很好谁干的一般,一眼就能瞧出来。   接下来是针对工厂的计划书,这一轮依旧是方雪兰先发言,祝青寒还允许积极讨论。   方雪兰依旧紧张,特别是楚旋这个波澜不惊的表情和态度,不管是谁发言她脸上都没有出现过表情,这让方雪兰更加紧张。   她听了一圈下来发现大家都说的挺好的,也回答的挺好的,她心底没底。   “奉县靠海,有大量的玻璃制造原料沙子,奉县很适合开设一个玻璃工厂.”   方雪兰的计划书做的还算全面,楚旋在心里默默满意点头。   最后一一个人念完最后一个字,杨白鹰宣布会议结束,他们可以回去休息,第二日返回自己管理的县城。   随后楚旋,杨白鹰,祝青寒,谢灼四人针对刚刚他们进行讨论。   这些人都是从扬州派出去的,就没有能力差的,若是差的就不会被选去当县令,他们只见的差距是非常好和一般好,因此全部都到达了及格线。   祝青寒指了指资料上的奉县,说:“奉县今年干的事挺多的。”   谢灼也表示赞同:“奉县的新思想传播的倒也不错。”   楚旋对此没有意义,玻璃厂开在有海的县城,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第217章 回家   距离杜小草离开大新已经快七个月了。   虽然精神上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但是物质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在船上的食物虽然比较简单,但是好歹能够入口,真正摧残杜小草以及一众船员的是赫维以及真纳亚的食物。   杜小草简直评判不出来谁更难吃一点, 双方难吃的点非常不一样, 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赫维的难吃是主要在味道上和口感上的腥味儿。   真纳亚的难吃就在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煮在一起然后配着占城稻煮熟的米饭用手抓着吃, 杜小草根本接受不了。   热衷于推销赫维白面包的盖伊·贝尔非常的疑惑,他理解这些大新的人吃不惯赫维的肉类食物, 但是白面包他是真的觉得老少皆宜,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爱吃呢。   直到他吃到了来自东方的柔软蒸饼, 硬硬的白面包确实瞬间吃起来不太香了。   盖伊·贝尔:行吧,白面包确实有点难入他们的口。   这一路上盖伊·贝尔都在尝试着学习中原话,既然他打算长期和大新做生意,那么语言方面怎么也得懂一些的。   在学习语言期间,盖伊·贝尔发现了一门陌生的语言是多么的晦涩难懂, 要想完全学会简直是难如登天,也发现了张盛云简直是个天才这件事。   她现在已经将西语说的非常流利了,简直是可以和本地人对话的程度,她不光学怎么说,还请教了盖伊·贝尔西语怎么写。   相比之下现在还在牙牙学语阶段的盖伊·贝尔觉得自己像个衬托天才的小丑。   离大新越近,杜小草就越馋。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爱吃的人,对于食物她一向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觉得能入口就好,如今想来,这大新的入口和西方国家的入口简直不是一个标准。   朱邪罗洛从前在草原上生活,对于吃的东西更是不挑剔, 连她也接受不了西方国家的黑暗料理,对于大新那一口热乎的饭菜非常向往。   盖伊·贝尔在早上站在宝船的甲板上大声的晨读,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会有热心的船员走过去告诉他发音读音,然后顺便和他聊两句天就当做了是帮他练习口语。   但是今天盖伊·贝尔却发现宝船上的船员都出其的奇怪,所有人都目光热烈的看着一个方向。   盖伊·贝尔想:难道是有海盗要来了?!   在遇到大新的宝船之后,盖伊·贝尔就知道他们曾经干掉一艘海盗船的并且俘虏了两个海盗当做西语学习机器这件事。   作为长期出海的人自然是非常厌恶海盗的,但是往往这些海盗都身强体壮并且有很多武器,还非常残暴,商船的人根本打不过。   但是盖伊·贝尔听起这群大新人说起海盗的时候语气非常稀松平常,甚至颇有一副希望再来一艘海盗船的意思。   盖伊·贝尔顺着望出去,平静的海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偶尔几只鱼欢快的跃出水面。   张盛云看出了盖伊·贝尔的疑惑,对他说:“马上就快到大新了。”   盖伊·贝尔这才恍然大悟,居然快到大新了,也不知道大新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会不会和他想的一样,遍地是黄金,会不会让他成为赫维的第一贵族和首富。   张盛云也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她很想念傲云姐姐,也很想念两个妹妹。   所有人都趴在栏杆上,期盼着这最后几天的路程无事发生,他们可以安全的回到大新。   所有人都想家了。   *   柳易烟来奉县之前和家里再次闹的不欢而散。   她无心考公,只想做个救人的医生,这自然是让她的阿耶觉得非常的没有面子,毕竟他大兄的两个儿子都当上县令了,他心里不得劲,怎么也得拿柳易烟的事情去自己大兄面前炫耀一番才好。   但是柳易烟不考公,只想做医者,让他觉得自己在大兄面前抬不起头来。   恰好暑假时期河中好多个县都在招募实习医者,柳易烟本就在家待着烦闷,索性报了名,就当去多学点东西。   报名选择县城是按成绩来的,柳易烟专业课排名前茅,选择很多。   她选了奉县,第一是因为奉县离家较远,可以不用听到父母的唠叨,其二是按照推算的日子,杜小草国两三个月就该回来了,她在奉县也能第一时间接她。   出发之前柳易县先是和姐妹们一起在食肆里吃个了饭。   如今正值暑热,许多食肆铺子,甜水铺子都备了冰来缓解热意,就连甜水也能吃到加冰的。   李朝在隔壁糖水铺子点了加冰的糖水,没多久店里的员工便端着五碗糖水进了食肆。   郑悦用勺子搅动着冰凉的糖水,说道:“你去奉县也好,要不了多久杜小草就该从西方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当做代替我们去接一下她。”   沈舒兰叹了叹气,“半年多没见到小草了,也不知道她在宝船上吃得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沈芦幽幽地说了句:“她还是赶紧回来吧,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农学专业的人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什么活动都要争个第一,说什么不能给杜同学丢脸,我真是好奇她走之前是给农学专业的人下什么指示了?”   李朝埋头喝糖水,喝完以后才说了句:“而且他们很喜欢和物化专业的人对着干,也不知道什么,还说农学才应该是新立大学的第一专业。”   柳易烟被姐妹们的话逗的笑出了声,在家中与父母争执的烦闷心情也散去了许多。   与姐妹们吃完饭,柳易烟还赶着去找认识的姐姐们。   这些思想进行了改造,还在养身体的青楼女子们在不久以后就会自己选择一个县,在哪里重新生活,用自己的双手靠劳动吃饭。   柳易烟不确定自己回来的时候,这些姐姐们会不会已经去到别的地方了,所以提前来和她们告个别。   奉县靠着海,虽然比扬州热些,但是柳易烟很很喜欢这这个地,至少远离了家中嘈杂,让她觉得很安静,而且海风吹着也很舒服。   这次实习是老师们带着学生去的,带柳易烟的老师是田青,柳易烟一直觉得田老师很厉害,她还有过外出义诊的经验。   再到了奉县一个周以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柳易烟被同学摇醒。   “柳同学快起来了,出海的宝船马上就快到奉县码头了,田老师让所有人都起床船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去码头!”   柳易烟瞬间清醒,“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民生部预计的时间是两个月以后,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   “是啊!根本没人想到会提前回来,现在县衙那边也是忙忙慌慌的呢”   柳易烟连忙洗漱好,穿上衣服带上口罩,跟着同学们朝着码头走去。   柳易烟站在码头处等了好一会,才瞧见宝船驶来的身影,但实在是太远,她根本看不清谁是杜小草。   百姓和县吏都难掩激动的神情,忍不住冲着宝船上的人热情挥手,他们平安的回来了,这代表着大新的造出的宝船真的可以出海行驶,也代表了他们成功的完成了任务,成功的和西方国家建交,也带回了希望的种子,橡胶树和占城稻,大新的科技能够再上一层楼。   盖伊·贝尔望着远方的码头,震惊了好一会。   大新的码头竟然这么大!赫维最大的码头还没有这一半,也不知道大新的码头是怎么修建的,完全没有那种灰扑扑和脏的感觉,反而有种很感觉很新的感觉。   随着宝船的驶入,盖伊贝尔也看到清了奉县的城建,他转过头去用西语问张盛云:“我的上帝,这是大新的王都吗?”   “不啊,这只是大新一座很普通的城市。”   盖伊·贝尔更惊了,一座普通的城市尚且如此,那大新的王都该是什么样,他简直想不出来。   只不过没等他想太多,以万青为首的医者们就上了船,要将所有人都带回去隔离。   楚旋是知道西方差劲的卫生条件的,因此回来的人必须隔离。   盖伊·贝尔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害怕极了,就差躲进张盛云的背后,他惊恐地说:“只是要做什么?是要抓我去处死吗?”   盖伊·贝尔惊恐的打量着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者时,他们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这群赫维人。   田青出去义诊过,年纪也不算小,但是见着这群五颜六色头发和眼珠子的人还是有些吓一跳。   这么会有人是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珠呢?还留那么大的胡子,吃饭方便吗?而且他们的语言也太难听了吧,叽里咕噜的偶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盛云回答道:“不是的,这只是怕我们得了病,让我们做检查而已。”   柳易烟也找到杜小草,但是两个人都理智的没有肢体接触。   柳易烟高兴地说:“小草!你可算回来了,你出去了这么久我们都很想你。”   杜小草也露出了笑容,“这次回来带了好多东西,等我出了隔离和你慢慢说。” 第218章 好吃   盖伊·贝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并且没有味道的街道, 原来真的会有国家大街上是没有粪便的。   盖伊·贝尔和他船上的人毫无例外的成为了大新百姓和议论的对象。   奉县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那些西方人长的和妖怪似的,红头发绿眼睛,青面獠牙的, 瞅着吓人一跳!”   “就是就是, 还留那么大的胡子, 吃饭也不怕沾着,哎呀, 真是不讲卫生。”   “可不是吗,我家娘子的舅舅的表弟的堂弟的儿子就在这艘船上, 听他隔离完了回家抱怨啊,说那西方国家大街上全是屎,臭的不行啊,那些西方人也不讲卫生,吃的也全是腥的肉, 宝船上的人都呆不惯啊,哭着想吃一口大新的菜。”   “西方国家的街道全是屎?这怎么走路啊,我简直不敢想象。”   “那这些个外国人来咱们大新随便给他吃点那不是得给他好吃的不行了?”   “阿娘,快回家了!”杜是是一把拉过正在街上和邻居闲谈的阿娘。   “咱们回头聊啊,我先去买点菜,待会食肆要开张了。”   杜是是之前在码头修建的时候因为出色的表现获得了施嫦的推荐,所以在她完成码头的工作后,就被县吏询问想不想去当兵。   杜是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想要在大新做士兵现在是很难的,她有这个机会干嘛不去?   今天是她休假的日子, 所以回家看看自己的阿娘和阿耶。   奉县码头修好了以后,杜是是的阿娘和阿耶领取到了一笔补贴, 因为他们一家人原来都是白水人,是大新的皇帝觉得他们可怜,给发的,虽然数目不算事非常多。   但是杜是是却觉得暖心极了,白水人存在两百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过下来得,没有哪一任皇帝看到了他们的苦,也没有人去关注他们,他们一属于大新,不光回到了陆地,有了户籍,现下还给了补偿的补贴。   杜是是的爹娘拿着补贴盘了家食肆,专做快餐生意。   其实这快餐生意也是方县令给的法子,主打的便是一个快捷便宜,杜是是家里的快餐食肆一般大锅炒几个菜,来吃饭的人一碗混着红薯蒸的米饭,再打上几勺菜,满满的一个海碗,却只要十二个娘娘钱,生意很是不错,有时候也会蒸一点蒸饼代替米饭做主食。   杜是是从小就觉得自己阿娘和阿耶做饭很好吃,他们家是白水人,她从小就是吃各种鱼和海类产品长大的,但是阿娘和阿耶总能将鱼做得很好吃,哪怕是在缺盐的情况下。   杜是是的阿娘实在是对那西方人很是好奇,即使是被杜是是拉走了,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你是不知道,那西方国家的人长的那是青面獠牙。”   “阿娘,你方才说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我听见 了。”杜是是无奈地说。   杜是是的阿娘仿佛屏蔽了她的话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咱们奉县好啊,靠着海,第一批见这些外国人呢,以后要是和外国人做生意,咱们也是第一个的,这便是机会啊。”   这一点杜是是倒是认同,“今日我听隔壁王大兄说了,宝船回来的那日,雇了好多人去搬东西了。”   二人聊着聊着,话题又拐到了那些西方人的长相上去,杜是是得阿娘问:“你说为什么那些西方人头发和眼睛是那种颜色啊?”   “这我也不知道啊,估计只有大学生才知道吧。”杜是是回答。   二人刚说完,就瞧见盖伊·贝尔数人从杜是是身边走过去。   杜是是阿娘:!   杜是是:?不是吧说什么来什么。   盖伊·贝尔在被隔离的这几天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肉是热的,没有腥味的,米饭是软硬适中的,蒸饼比他在船上吃的还要柔软和新鲜数倍,可能因为是刚蒸好的。   盖伊·贝尔这下终于彻底理解为什么大新人嫌弃赫维的食物了,这个搁谁谁不嫌弃啊?   这大新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烹饪技术,这肉做出来不光好吃,还特别的香,更有多种味道,配着米饭吃简直绝了。   盖伊·贝尔还特地问了这道菜的名字,他有样学样,“灰果如。”   出了隔离,盖伊·贝尔先是和张盛云一起去见了一下方雪兰。   其实盖伊·贝尔是想要去见一下大新的国王的,但是张盛云和方雪兰都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盖伊贝尔瞬间就明白了,大新是很强大的,强大到不需要像赫维一样,要国王亲自接待外国人。   盖尔·贝尔的目的是来大新赚钱的,见不到大新的国王也就算了。   方雪兰对于盖伊·贝尔还算热情,张盛云在一旁充当翻译,一场对话进行的还算顺利。   张盛云先是给盖伊·贝尔泡了杯茶,随后和颜悦色的说道,“贝尔郎君既然是来大新做生意的,不如瞧瞧奉县的烟熏鱼?”   张盛云犹豫了一下,思考这个烟熏鱼该怎么用西语翻。   烟熏鱼便是方雪兰之前在县令大会上说的想要制作的特色食物,他的优点便是可以长期保存,并且味道还上佳。   毕竟现在盐价降了下来,这类腌制物品不像从前那么高成本且稀缺了。   盖伊贝尔瞧了风干的烟熏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闻就知道这东西是用盐做的,盐味很足,于是他忙用西语说:“这鱼能够保存多久?”说完又用手撕了一块尝了尝。   酸辣的口感瞬间在他口中弥漫开来,不光有酸味和辣味,还有咸香的味道,非常的好吃,这东西拿来煮汤都不用放盐了,要知道在赫维,盐也是非常贵的。   张盛云原封不动的翻译给方雪兰。   方雪兰伸出手指,“若是密封低温保存,可保存两个月。”   这个时间出乎盖伊贝尔的预计,他本来以为这东西看起来只能保存接近一个月的样子,在海上其实是很缺这样盐味很足的东西的,他只要将这些东西卖给商船,都能大赚一笔。   盖伊贝尔拍了拍大腿,当即表示愿意和方雪兰做这个生意,二人谈好了价格,盖伊贝尔才和伙伴们一起走到了奉县的街道上。   一群西方人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里的好些房子不是石头做的,不是木头做的,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材料做的。   就连街道也是,非常的干净,不说粪便了,就连灰尘都少见。   除了已经和这座城的领主谈好的鱼的生意,盖伊·贝尔近乎疯狂的来到了布匹店,他见到了更加美轮美奂的丝绸以及棉布,这些比宝船上的布还要好。   至于价格嘛,自然是翻了一倍。   盖伊贝人眼珠子一转,想用两枚金币的价格买下这些颜色更漂亮的布,但是被店主很无情的将金币还给了他。   方雪兰早就通知了奉县的商户这些东西的价格,任何人都不可以卖低价给西方人。   盖伊·贝尔心痛的掏出三枚金币,店主依旧冷淡。   他拿出四枚金币,店主才终于理会他。   不过盖伊·贝尔还算是毕竟欣慰的,毕竟他买了一堆的布,最后店家还送了他半匹素色棉布,也算是他赚到了。   买完了布,盖伊·贝尔发现大新的商机远远不止这些,他看的眼花缭乱,这也想买,那也想买。   全都是赫维没有的。   铺子们的老板也很高兴,虽然和外国人做生意抽的税高,但是卖的单价高啊。   买东西买饿了,盖伊贝尔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想找个地方吃饭。   他现在就想吃一口大新热乎乎的饭菜!   于是他闻着香味儿来到了杜是是家的小店门口,不光正在帮忙的杜是是有些惊讶,正在炒菜的杜是是阿耶阿娘直接呆住,那些个平时来吃饭的熟客更是呆住。   老天,他们居然要和这外国西方人一起吃饭了?   盖伊·贝尔一群人无视了大新百姓们诧异的目光,直接找了位置坐下来,盖伊·贝尔闻到了和那道灰果又一样的香味才来到这家店的,他很快注意到了店里拜访的几大盆子菜。   杜是是硬着头皮上前招呼,她要怎么和这群西方人交流啊?救命。   杜是是还未开口,盖伊·贝尔倒是先说话了,“窝闷,多扫签?”尽管语调奇怪,杜是是还是听懂了。   她回道:“84个钱。”说完她又有些惆怅,不知道这西方人听不听得懂。   谁知盖伊贝尔还当真数了么多个钱。   这下可把吃饭的百姓们看乐了,“这洋人还会说点中原话呢?”   “是啊,这不数字也懂。”   盖伊·贝尔的中文水平实在是有限,只会多少钱,便宜点,盐,糖,布,这些关键词语,一但交谈之中没有出现,他们就完全听不懂。   一个海碗被端到了盖伊·贝尔的面前,一块柔软的蒸饼配了好几勺菜,有回锅肉,西红柿炒鸡蛋,鱼香肉丝,还另外用碗装了汤。   盖伊贝尔直接埋头苦吃。   实在是太好吃了,比他隔离的时候吃到的饭菜还要好吃,这红红的不知道是什么蔬菜混着鸡蛋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   这下子吃了饭的人都不乐意走了,都坐在位置上看这几洋人吃饭,一边看还一边聊天:“你们瞧,我就说他们西方国家没有好东西吧,吃个快餐都馋成这样!”   “你别说,他们吃饭还挺香的。”   “这洋人简直和没吃过饭一样啊,哎哟你瞧瞧吃的还快呢,这一海碗就要吃完了呢。”   “我就说,西方那肉都是臭的,腥的,他们怕是第一次吃不臭也不腥的肉!” 第219章 登报   宝船上的人结束了隔离期就火速赶到了扬州, 面见楚旋,张盛云帮方雪兰谈完了生意以后,也火速前往。   楚旋和卫霜都没想到宝船能回来的这么快, 比预计的时间足足快了快四个月。   并且从报告上来看不光成功的将占城稻与橡胶树的种子带了回来, 还带回来别的意外收获, 椰树的种子。   王雪莲作为农业部部长,自然是要瞧瞧这几样植物的种子的。   占城稻和橡胶树的习性和种植条件王雪莲早就烂熟于心, 属于是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程度,就连实验田都找好了, 就等着种子回来马上就开始种呢。   而这椰树她以前并未听过,故而连夜问了圣人要资料,通宵恶补,瞧瞧是否要另择实验田。   宝船一行人到了扬州,一路不带停歇, 直接面见楚旋。   杜小草心中又高兴又忐忑,虽然种子是带回来了,但是种这些东西肯定是农业部的专门吏事负责,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定然是参与不了的。   生活不易,小草叹气:好想种橡胶树占城稻椰子树。   张盛云先是将此行最重要的种子让杜小草递到王雪莲手上。   随后才说起这一路以来的见闻。   楚旋听的仔细,心中已有了成算,西方现在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还在大街上上厕所,没有文艺复兴,更没有工业革命。   楚旋欣慰点头,宝船能够被成功的制造出来, 能够成功的出海,能够成功的完成任务, 又安全地回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对于大新以后的发展有重大的意义。   张盛云此次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楚旋直接升她为外交司司长,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杜小草办的休学是一年,现在提前了这么久回来,直接被楚旋安排着去跟着农业部一起种这些新带来的种子了。   至于剩下的船员和吏事,该赏都赏,都是有功的人。   至于大新周报自然是将这件事情大肆报道,直接占据头版。   “卖报啦卖报啦,劲爆消息,宝船从西方回来啦!”   “快快快,拿一张给我看看。”   大街上随处可见争着卖报纸的人。   毕竟这出海找到其他的国家,其他的大陆,可是件大事,并且颠覆了很多读四书五经的人的认知,这也直接证明了脚下的土地就是个圆形的事情。   乔自秋和柳玉成两个小老头急匆匆的掏钱卖了两张报纸,直奔茶肆去看报。   茶肆里早就坐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是买了报纸特地在这处来看的。   乔自秋二人连忙寻了个位置坐下,将报纸展开来,看着占据了许多版面的大标题,《宝船西行,我们发现了什么》   这标题勾的柳玉成往下看。   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这篇文章非常的长,是从宝船开始航行说起的,也写了很多航行的趣事。   乔自秋和柳玉成看了一段便喝了口茶,觉得需要缓会。   两个人放下报纸说道:“这世界上竟然真的还有别的大陆,别的国家!”   乔自秋叹息一声,摇摇头:“看来咱们脚底下生活的土地真的是个圆,天圆地方是错的。”   二人倜然着盯着报纸,他们都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从前几十年的认知一下子被推翻,心中不免难受。   大新的变化实在是日新月异,变化的太快了,他们有都觉得自己根本跟不上这个时代。   或许这是年轻人大展身手的时代吧,他们想。   二人又打算继续往下看,下一段讲的是遇到海盗的事情,这一段详细的描述了这些西方人的外貌。   只瞧见海盗船有二三十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大胡子,旁边站了个瘦瘦的黄头发蓝眼睛,手中拿着非常钝且笨重的刀具。   二人放下报纸,开始想象这红头发大胡子长什么样子,黄头发蓝眼睛又长什么样子。   柳玉成说:“这.这不是妖怪一般的长相?”   乔自秋表示赞同:“定然是丑陋至极了,你想想一个人黄头发蓝眼睛能好看吗?”   这番话倒是引起了茶肆里其他看报喝茶的百姓共鸣。   “是呀,还是咱们这黑头发好看啊。”   “诸位,听我说,我表妹的的堂妹的亲妹妹的女儿就在那宝船上,是船员,那西方人都是高眉深目,头发和眼珠五颜六色的,别说什么黄头发蓝眼珠了,红头发绿眼的都有,而且那个黄头发可是如同菊花一般的颜色,难看的很啊。”   “你这亲戚都隔了这么远了,说出来的话能不能信了。”   “菊花一样的颜色,我的天,那颜色变成头发不丑死了?我还以为是像草原人那种带点棕色的头发,结果这颜色这么鲜艳呢。”   “我这消息千真万确!你们一定要信我!”   “那那个红头发又是哪个红?牡丹一样的红色吗?”   “我想想!说是有点像血的颜色,血红血红的!”   乔自秋有点想象不出来菊花那么鲜艳的颜色变成人头发上的颜色该是什么样的。   他盯着柳玉成看了一会,在脑海里默默的把他的头发颜色替换成了菊花黄。   然后一个黄头发的小老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把他吓的一激灵,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讲完了海盗,下面讲的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每日都要吃一个酸橘子呀,比如张盛云张吏事展现了超高的语言天赋,快速的掌握了西语,随后宝船遇到了一艘迷路的赫维商船,还未到达赫维,货物就卖出去了好些。   读到这一段的,茶肆里的娘子和郎君都觉得心中畅快无比,一种自豪感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   不过就是一些茶叶碗碟以及棉布,就将这些西方人惊成这个样子,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一直到他们看到了后面船队众人来到赫维,描写的赫维卫生情况,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这,大街上全是粪便,连个公共厕所都没有,这与禽兽有何异?”   “这西方国家如此落后,简直是蛮夷啊!”   “石头做房子,走在大街上都是粪便的味道,这可怎么生活啊,天天都是臭气熏天的。”   “这西方国家当真是连咱们大新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哎哟,还是待在大新好啊。”   “是啊,而且石头做的房子可阴冷了!怎么住呀这。”   “咱们船队上的人简直就是工伤啊这。”   “而且你们瞧,这赫维的东西多难吃,这什么面包,硬邦邦的,肉也全是腥味,味道怪得不得了。”   “难怪我表妹的的堂妹的亲妹妹的女儿回家了就说馋啊,馋那一口热乎的饭菜,她阿娘给她炒了一盆炒饭全吃完了。”   经过大家一系列的讨论,都认为西方国家完全不行!比大新差远了。   一群人激烈的讨论完毕后,又各自感觉的去看最后几段。   最后几段讲的便是成功拿到了橡胶树种子,占城稻种子,以及以外的收获,椰树种子。   百姓们最为关心的自然是这占城稻种子了,毕竟这文章里专门写了一段占城稻早熟,耐旱,且不择地生长,从种下去到收成只需要六十日。   “这占城稻当真如此早熟?种下去到收成只需要六十日,这样百姓何愁吃不上米啊。”   “最最重要的是这不择地生长啊,就算是土壤不那么肥沃的土地也可以种。”   “不过这占城稻也有缺点,这上面不是说了吗,这占城稻的米粒细小,不如水稻饱满。”   “这个占城稻若是能种下去啊,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   “听说圣人此次出海就是为了这占城稻去的!”   “圣人当真明君啊,当真是将百姓的苦看在眼里。”   *   杜小草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参与这三样外来植物的栽种,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王雪莲看着杜小草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有些紧张和局促,便转过头安慰道:“杜同学不必紧张,你在新立大学的事迹我也多有听说,谢谢你对农学专业的肯定。”   杜小草个社牛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老实说道:“农学专业真得很重要,百姓们都吃不饱饭了,谁来做研究啊。”   王雪莲是个冷性子,她难得得笑了一下,“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随后王雪莲将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杜小草,“这是圣人给我的这三种外来植物的种植资料,你要看吗。”   杜小草双手虔诚的接过这个笔记本,“要看!”随后迫不及待的翻了起来。杜小草的眼珠快速转动,阅读着内容,“这占城稻还真是不怎么需要条件,不挑土,干旱也能长呢。”   王雪莲接话:“嗯,但是它也有缺点,就是它的米粒非常的小,而且口感比较硬,比起水稻差很多,不过圣人说这些在以后都可以被解决,以后的大新百姓一定会吃上又好吃又多种的稻米的。”   “这椰子树和橡胶树就比较挑气候了,得肥沃的沙质土,还要有足够的光照,最好还要温暖的气候。”杜小草想到了一个地方,“靠海的县城!”   “对,只不过这次的实验田不在奉县,而是在奉县隔壁的两个县,代县和金县,它们也是靠海的,我们之前去测量过,哪里的温度比奉县还要高上一度左右,占城稻不挑土,所以全部都会在哪里进行实验种植,我们现在就要坐上前往这两个县的马车。”王雪莲一边走一边回答。   杜小草在心里遗憾了一下,占城稻成熟的时间倒是快,但是橡胶树和椰树怎么也得个三五年个才看得见成果,她还要等那么久。 第220章 偷人   大新这边完成了人类历史上得一大步, 同时其他的国家也幡然醒悟。   大新不一样啊,它和历史上的哪个政权都对不上,和历史上的哪个国家都对不上。   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看待这个国家。   而且他们不光对那楚娘娘一无所知, 对大新现在的状况也是不清楚的。   前有血雨幻光, 后有那随时致人死地的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的武器, 这只是大新目前展露出来的,那么大新没有展露出来的呢?   这一点, 光是想想,其他国家就阵阵后怕。   与此同时, 其他国家依然正在接连发生怪事,官员的不断暴毙,让他们更是慌张。   这其中很坐不住的就是当初支持吴国出兵的南国。   季兴的精神早就不正常了,大新没有对南国出兵,但是这依旧不妨碍他整天疑神疑鬼, 草木皆兵。   并且这种情况在南国被灭了以后到达了顶峰。   然后.他就被篡位了。   楚旋在知道在各地的情报人员传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这大家建国都还没到十年呢,这就开始皇帝更迭了?   她还以为她这只蝴蝶已经改变了那个混乱的时代呢。   毕竟大骊的和杨角的灭亡都提前了,所以天下四分五裂的局面也提前了,按理来说皇帝的换位速度是不会这么快的。   楚旋继续往下看,加密文里写的很清楚,季兴是被他儿子篡的位,季兴在位期间脑子不清醒是常事,精神也恍恍惚惚,几个儿子都生了蠢蠢欲动的心,想夺太子之位。   于是乎太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把兄弟杀了,老子也杀了。   总之现在的南国很混乱, 有支持他的,也有不支持他的。   楚旋放下信好好的思考了几分钟,现在第一批大学生还没有毕业,吴国打下来的土地也尚在治理阶段,百姓刚刚得了占城稻种下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现在开打确实不太合适宜,最起码也得等第一批大学生毕业,到时候河中的治理也步入了正轨,如此再打也不迟。   不过,她虽然不打,搅搅浑水还是让南国这么一直乱下去也还是可以的,顺便还能从南国偷点人。   *   陈青曼记得上次发种子还是土豆和红薯,那时候她懵懵懂懂,不知道这东西能救活这么多人。   而这次发的占城稻种子可不得了,种下去到收获只需要六十日,还不挑田,以后便不用日日都吃土豆红薯了。   陈青曼放寒假回家,刚到村子门口,就发现以前嫌弃她们家穷的村里人都笑眯眯的给她打招呼。   “陈小娘子回家了。”   “咱们村的大学生回家了!”   “这可是咱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呢,难得回家一趟,去年就没回家吧。”   她去年没回家是因为在扬州找了份兼职做,毕竟她身上还背着助学贷款呢。   “青曼小娘子读的什么专业来着?”   “这我怎么知道。”   陈青曼淡淡一笑,“我读的教师专业。”   “哎哟,这个专业好啊,要是考不上吏事可以当老师啊,老师好。”   “老师好,现在这小学堂的老师待遇都可好了。”   陈青曼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才从围观她的人堆里挤过去。   陈青曼的阿娘和阿耶在家安心的种田,陈青曼也没有往家里寄信,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还是村头有人瞧见跑回去通知他们的。   陈青曼的双亲连忙跑出来替她拿行李,表情中满是自豪和思念。   陈青曼阿娘上下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回来了,也不让我们去车站接你。”   “就是啊,你这行李还挺沉。”   随后就是经典的,“你都瘦了。”   陈青曼摸了摸自己在学校食堂吃的圆润的脸,她瘦了吗?   走到自己家门口陈青曼才发现自己家的房子居然被翻新了,不光自己家,整个村的房子都焕然一新了。   她阿娘连忙回答说:“这都是县衙给翻新的,咱们都没出钱,所以说这大新是真的好呀,这不,上个月还给发了那个从西方带回来的占城稻种子。”   占城稻!就是杜小草宁可休学也要去西方带回来的种子。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往地里跑呢!”   “我看一眼占城稻!”陈青曼大声地说道。   她飞快的跑到自己的地里,果然,全是绿油油的占城稻苗,现在才种下去一个月,就已经长起来了好些,陈青曼欣喜地蹲下身子去仔细观察。   果然,占城稻的苗要矮小许多,想必也如报纸上说的,颗粒会小很多,但是陈青曼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米之所以贵,不就是因为产量不高而且不容易养活吗,再加上之前的蝗灾席卷了庄稼。   占城稻哪怕是颗粒小些,口感差些,也是没关系的。   陈青曼从前就帮着家里种田,回家以后浇水施肥便都在帮着做。   不过这占城稻是真的好养活,她家的田不算什么良田,但是这占城稻依旧长的很好。   陈青曼这个唯一的大学生回了村,自然是有许多人前来求帮忙的,基本上都是请求辅导孩子作业的。   陈青曼灵机一动,便在自家院子里摆上许多小凳,对那些来的人说。   “辅导孩子功课可以,但是这么多人我不可能白干呀,一天一文钱,你们若是愿意,便把孩子送过来。”   其实陈青曼这个法子已经就有人在做这个生意了,不过基本都是拿了夜校毕业证的,价格还不便宜,大学生成日忙着上课,哪里有时间给孩子辅导功课。   那群带着孩子来的本来是想占个便宜,想免费被辅导,但是一天一文钱也不算贵,而且陈青曼都将话说的这样坦诚了,他们也不好再厚脸皮说免费的事,便同意了。   这下不光是陈青曼自己的村,连着隔壁村也有人带着小孩来,问:“当真是大学生做辅导,一天只要一文钱?”   大学生现在就是大新得重点培养对象,毕业出来的不是做老师就是做官要不就是做医生,这可是高收入人群。   让大学生给自家孩子辅导功课,一天一文钱,一点都不贵。   陈青曼这一操作把她阿娘和阿耶看的是目瞪口呆,心里想这读了大学的就是不一样,原本帮同村的辅导下孩子功课他们想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没想到还能赚钱,而且赚的还不算少。   陈青曼这一做自然就做的仔细,她将同一个年纪的孩子们分在一个班,每天来家里上课的班级都不一样。   楚旋不断的宣传教育的重要性,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回馈,就连陈青曼的阿娘阿耶这样的农民,也很是认可知识改变命运,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在给孩子们辅导功课的时候,陈青曼还发现了一个规律。   那就是女孩其实注意力更集中,并且理解的也很快,同样的知识点,她讲两次,女孩就能完全理解,对男孩她却要讲三次或者四次。   尤其是其中有个隔壁村叫肖麦的女孩,陈青曼发现她异常的聪明,她甚至只需要陈青曼说一次,便完全理解了。   放学后,肖麦背着自己的斜挎包默默的准备走回去,陈青曼摸了摸她的头,蹲下来与她平视。   “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你如果这样认真的学下去,我觉得你考上大学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肖麦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真的吗,陈阿姐,新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能和我说说吗。”   陈青曼想了想说:“大概就是自由的样子吧,你可以成为吏事,可以成为老师,医生,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   肖麦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向往,“我会好好学习的。”   送走了孩子们,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会,望着绿油油的占城稻苗想。   其实当老师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好像没有选错专业。   *   南国。   南国是原来的山南道,地方并不大,也没有什么优点,更不像河中一样还有个盐池,再加上现在上一个皇帝整日疯疯癫癫,神经错乱,现在的皇帝又是个杀父弑兄的,官员还时不时暴毙,一时之间南国上下人心惶惶。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南国的县城里流传起了一个说法。   那便是那神秘的新国,听说新国的子民人人皆可吃饱,只要肯干活,就不会饿肚子,而且还没有徭役,若是县衙指派的活计,不光给钱,还管饭,根本不用像南国一样服徭役还要自己带工具,别说给钱管饭了,干慢点都要被打。   而且说那新国现如今还有一种稻子,是被那新国皇帝楚娘娘试了仙法的,种下去只要两个月便可成熟,干旱的地也能种。   在新国,不论家世,只论能力和学问,若是有能力的,女子一样可以做官,凡事都讲究公平!   更有甚者,说现在有人在做把人运去新国的生意,只要通过了他们的什么考察,便可以去到新国,新国对此也是接纳的。   南国安县,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里,许多娘子郎君和小孩在紧张的张望着,等待着那传说中的考察者到来。   只要考察者同意,便可秘密将他们偷运到新国去,现在南国上下正是一阵混乱,是偷偷出去的好时机。 第221章 鱼汤   高羡的手里捏着大新最新一起的报纸, 上面正是那篇文章,《宝船西行,我们发现了什么》。   他越看面色越凝重, 攥报纸地手越来越收紧。   不光如此, 他的桌案上还摆着另一张报纸, 施妤的名字赫然在列。   高羡从小接受的也是四书五经的儒家法则,对于天圆地方的认知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是大新的报纸打破了他原有的认知, 让他一时间十分难以接受,他甚至有种大新在马上骑着马举着火种飞快的跑, 其他的国家在后头使劲的跑,但是仍然赶不上的感觉。   还有,施妤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新的报纸上。   他目光灼灼的瞧着报纸上施妤同志出任司法部部长几个字,越看越觉得刺眼。   现如今仔细想来,那场大火来的就很蹊跷, 尸体是不是她也很难说,都被烧焦了,只有头上的发钗证明,而当时大新的使者正在平国内。   一切都明了了。   只是还有一点高羡想不通,施妤为什么要去大新,按理说她那个时候已经心如死灰才对,怎么还会相信大新使臣的鬼话。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施妤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平国。   高羡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不舒服,胃里在翻滚,他撑着桌子,竟然一口吐了出来!   侍奉的宫人慌了神, 连忙要去请太医。   高羡被宫人搀扶着喝了水,又缓缓坐下。   他越想心中越是不忿, 连忙将旁边的一锦盒打开,抓起一颗丹药吞了下去。   高羡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手一挥,“不用叫太医了。”   刘寒玉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孩子走进大殿得,如今刘寒玉的位置已是贵妃,分位只在皇后之下。   她手里牵着个粉雕玉琢的三岁小孩。   高羡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加上刚刚服用了丹药,现在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   高羡的儿子名为高承安,这个名字还是高羡翻了许多古籍取的。   毕竟现在平国就这一个独苗苗,在三年来,高羡的后宫没有一个妃子再生下孩子。   因此高羡很注重对高承安的教育和培养,别的孩子都是三岁开蒙,高承安两岁半便开始开蒙了。   更由于只有刘寒玉才生出了孩子,高羡去她宫里的时间便多一些,对此刘寒玉觉得自己演的很心累,巴不得高羡多去去别人哪里。   高承安奶声奶气地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高羡点点头,慈爱地询问了他最近的功课,又问刘寒玉这段时间高羡吃饭吃的如何,睡觉睡的如何。   高羡看着高承安,又想起桌上的两张报纸,心中不免叹息一声,他现在都不知道平国还能不能传到高承安这一代,就算传到了,高承安能不能受得住也是个问题。   他再一次感叹为什么人不可以长生,不可以永生,他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却只能交给下一代。   *   盖伊·贝尔可谓是满载而归,若不是因为他的船实在是装不下了,再装的话船会有下沉的危险。   盖伊·贝尔这群人也是奇怪,什么都不爱,偏爱一家快餐食肆,几乎是日日都去吃,说那家店每日的菜都不一样,但是每样都好吃。   到了快要走的这一天,盖伊贝尔去吃了最后一顿,他一想到回去以后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只能吃硬邦邦的白面包和腥臭的肉,以及难喝的浓汤,他一边吃还一边掉起了眼泪。   杜是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倒也不至于哭吧。   盖伊·贝尔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用撇脚的中原话说:“窝灰再肥来的!”   杜是是:.   盖伊·贝尔整个船的人无疑是给奉县的百姓带来了一些收入,再加上奉县申请到了玻璃厂,如今工厂正在建,但是什么时候招人没说。   杜是是觉得进玻璃厂里当个工人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如今她没有因为力气大被选去做士兵,那么她定是要去玻璃厂。   进厂当工人好啊,又稳定,每个月工钱固定时间发,偶尔还会有职工福利。   杜是是的阿娘收拾完盖伊·贝尔几人的碗筷,便又开始了自己的消息分享模式:“这玻璃厂说是从扬州调过来的什么技术员来管呢。”   “技术员,什么是技术员?”   杜是是无奈补充:“就是已经掌握了理论和实际操作的工人。”   “那就是管工人的呗,原来这就叫技术员啊。”   “那这工厂何时报名可有说,我想去。”   “我也想去,我又不是什么读书的料,现如今扫盲行动识了字已是很不得了,当工人便很好。”   “当工人肯定好啊,这工作多稳定。”   杜是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娘,她真的是非常的好奇她一天到晚哪里来的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消息。   杜是是刚刚感叹完,就瞧见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杜是是:?   “杜小娘子在扬州当兵,消息肯定比咱们多呀。”   “就是就是,咱们这奉县离江南都算远的了。”   杜是是尴尬的扣了扣头发,“扬州的工厂待遇确实是不错,逢年过节还会发一些米面之类的福利,若是工厂效益好,有时候还会发发奖金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我听说的。”   众人一听,这当工人的心更是热烈,恨不得马上就去报名随后被选上。   “也不知道这技术员来奉县没有,若是来了,在那人面前混个熟脸,到时候选上的几率是不是大一些。”   正在被无数奉县百姓惦记的玻璃厂技术员杨小朵现在和方雪兰一起吃饭。   玻璃厂是方雪兰写计划书熬夜熬到头发都秃换来的,她自然是很重视,至于这玻璃厂的厂长谁来当,商部派谁过来,方雪兰还真是很在意。   所以在杨小朵到达奉县的第一天,方雪兰就赶紧把人请过来吃饭了。   杨小朵从前是个厨娘,对于火候那掌握的是炉火纯青,因此在当初玻璃厂解决不了擀平技术的时候飞快的解决了问题,便和另一位叫田毓的娘子一起当了技术员。   现在奉县要开玻璃厂,阙之桃便直接指了她来做奉县玻璃厂的厂长。   方雪兰瞧见人是个娘子,先是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她现在已经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事情娘子来做会比郎君更好更优秀,若是来个是个郎君,她心里还真就要打个问号了。   杨小朵性格直爽,说话也不拐外抹角,是很好相处的类型,毕竟她在楚旋入江南之前是个寡妇,若是不蛮横一些,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事。   方雪兰喜欢和这样直接的人相处,因此笑意更深了些。   杨小朵风尘仆仆的赶来奉县,便马上来见她一起吃饭,她一瞧见桌子上的几样菜,笑道:“奉县靠海,这些海鲜我以前都是没吃过的,今日正好尝一尝。”   方雪兰不搞酒桌文化那一套,因此两个人不敬酒,也不搞什么以茶代酒,吃饭单纯吃饭,不谈工作。   杨小朵先是舀了一碗煮的泛白的鱼汤,面上漂浮着几块乳白色的豆腐,让人看上去食欲大开,杨小朵吹了吹,入口鲜美至极,她赞道:“这鱼汤好喝,我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鱼汤。”   方雪兰也舀了一碗,“这汤其实还真没加什么,就放了点盐,主要是鱼是现杀的。”   杨小朵鲜的舌头都快掉了,“海里的鱼就是好吃。”   桌子上一共三菜一汤,但是杨小朵却觉得哪样都好吃,食物本身的风味完全被发挥出来了,而且口味很清淡,和现在大新流行的的口味还有些不一样。   两个人将菜全部吃完,又将鱼汤喝完,豆腐也吃完,已经十分饱,这才开始谈起工作来。   方雪兰率先开口,“杨厂长,这工厂如今还在修建,里头的章程还有工艺流程还需要麻烦你来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我肯定是全力协助你。”   方雪兰这番话说的直接,杨小多自己也是这种直接的人,加上这顿饭十分的合心意,她笑道:“叫什么杨厂长,这样生疏,我比你大好几岁,你私下里只管叫我一声阿姐便是。”   方雪兰点点头,“那到时候玻璃厂就麻烦杨阿姐了,这玻璃厂关乎奉县百姓的生计,我是希望将玻璃厂搞好,搞大的。 ”   杨小朵明白方雪兰的意思,若是玻璃厂搞好了,不光能让奉县百姓的收入上一个台阶,对于方雪兰自己的政治生涯也是十分光彩的一笔。   但杨小朵有自己的成算,她开口道:“其实我对玻璃厂有个自己的打算,那便是在这主要的技术岗位招人的时候,优先女同志。”   杨小朵知道给方雪兰说这操作流程以及原理方雪兰也听不明白,索性说的简单一些,“将玻璃擀平这一步很重要,在扬州这样的岗位都是女同志担任的,因为女同志更细心,更能胜任,还有其他的重要岗位也是如此。”   方雪兰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她双手双脚赞同。 第222章 火石灯   扬州这几天很热闹,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过一个月便是中考的日子,家中有孩子的没孩子的都是热衷于去互相打听, 你家孩子学习怎么样啊, 你家孩子期中考试考多少啊。   有孩子的可以做个对比, 没孩子的就当聊的闲谈。   人人都知道小学堂四年是义务性教育,是大新给了补贴的, 读小学堂只需要交很少的一点书本费,其余都是免费的。   但是到了中学堂, 那便是需要考的,可不是像小学堂那样报了名,年纪符合就能上的,而且中学堂就不是义务教育了,是要交学费的。   这半个月来都是妇联任务繁忙的时候, 需要排查和走访女童家中的情况,全力避免会有女童因为家庭原因而失去了读中学堂的机会。   关雨家中从前就是重点走访对象,现在到了关雨要中考到时候,关雨的阿娘和阿耶以及大兄更不敢怠慢。   扬州和岳县并列,算是发展的比较好的县城,而且因为楚旋在扬州,所以扬州的地位要高些,大新建国的这些年,扬州的百姓早就脱了贫,就算是有些个条件不是那么好的,也不至于连供个中学生都供不起。   关雨在这四年期间学到了知识, 也学到了道理,也明白了, 无论她怎么做,做的再优秀,都无法得到父母的爱,因为她是个女孩。   关雨的阿娘随着关雨越发长大,对她的态度也越差,因为有妇联压着,她不能对关雨打骂。便只能将无法掌控关雨的愤恨化作一句句尖酸刻薄地讽刺。   而关雨得阿耶和大兄,只是无声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   就比如现在,关雨的阿娘说:“祖国未来的花朵过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你要是不好好考,没考上,可真是辜负了妇联三天两头的盯着咱们家了。”   关雨早就习惯了,她径直走了过去,连头都没带转一下的,她现在刚放学,外头的光还亮着,她还能多看一会书。   还有一周就要中考,她确实得好好的复习,她不光要考进中学堂,还要考出一个好成绩来。   关雨和李轻舟以及江小千约好了,将来三个人要一起上新立大学。   关雨有一个本子上写的全是她的错题,她将错题集翻看了好一会,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   关雨只得无奈将本子合上,天色一暗便不能看书了,这是老师再三强调过的事情,因为这样对眼睛非常的不好,而且今天隔壁也没有人上夜班,是不会挂灯笼的。   古代的夜间照明实在是匮乏,蜡烛更是个稀罕物,也有人用动物油脂来照明,但是那些都和普通家庭的关雨没有丝毫的关系。   夜间照明这件事其实楚旋一直都有关注,也在想办法解决。   她和她手底下的人尚且可以用她金手指里的照明工具,但是百姓们不能啊,在古代蜡烛的成本简直高的离谱,普通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就算是退而求其次的动物油脂或者植物油脂点亮的油灯也是十分奢侈的东西。   按照现有的科技水平,能解决现状的也只有煤油灯了。   但是要怎么将煤油从石油里分离,提炼出来是个大难题,现在的科技水平显然达不到这一要求。   不过楚旋发现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之在江南附近打了一个小政权白县,那处有丰富的煤矿资源,楚旋废物再利用,直接把许多不听话的人送去没日没夜的挖煤。   就在施嫦制作完宝船回来休息的一个月后,白县挖煤的人挖出了一种特殊的东西,那是一种颜色怪异的且材质十分像沙土的石头。   科研部当即派了人去查看究竟。   报告书递到楚旋这里来,上面描述了这石头有多么的奇怪,首先他是材质虽然像沙土,但是并不松散,反而还挺坚固的,其次便是这石头可以被燃烧,要烧非常久,而且火久久不灭,最后烧灭了,石头也就少没了。   于是乎,冤大头施嫦再次被委以重任。   施嫦眼中满是被工作折磨的无奈与麻木,她问:“现在连个破石头你都要我研究,石头能研究出个什么东西?”   楚旋对于这个石头的发现是十分惊喜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若是能将这个石头研究透彻,此物便可以当作夜间照明工具了。”   施嫦一听也来了兴趣,拿起那份报告书仔细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在休假,坚决不解除有关任何工作的信息,所以这份报告自然并未送到她手里。   施嫦摸了摸下巴,“目前看来这石头倒是很适合做照明工具,但是它燃烧的气体会不会对人体有害,会不会易燃易爆,还需要做许多验证。”   楚旋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石头各方面都是无害的,那么就可以进入到百姓的生活当中去。”   意识到又要来活的施嫦:.行吧,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呗。   施嫦暂时给这块石头取了个代号,叫火石,对于火石的研究和实验工作,施嫦开展的非常详细,科研部的众人也都对火石非常的寄予厚,如果火石真的能用,那么大家夜间就可以有照明的东西了,许多百姓再也不用亏着眼睛做事情了。   尤江雪在完成了盐池技术改良工作后,一回到扬州便投入到火石的研究工作中来。   历经了接近七个月的时间,几百场实验,施嫦最终得出了火石无害的结论,而且不管如何摔打摩擦,石头都不会发生自燃和爆炸现象,她还发现火石在被燃烧的时候石头本身就会发出一点光亮,简直就是天生为了照明而生的石头。   楚旋是个实打实的取名废,她本来想给这种石头重新取一个名字,但是她又觉得火石这两个字也挺好的,十分的简单明了,于是就用了火石这二字。   玻璃厂也接到了通知,生产一批设计好了的火石灯器皿。   火石灯的设计是楚旋仿着煤油灯的样子来的,玻璃罩子再盖上金属罩子,上头留一个小孔便可,这是居家款,还有出行款的,便在两侧增加提手,这样便可以提着出门。   施嫦做过测试,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火石点燃放进火石灯的玻璃罩子里,可以燃烧接近四个小时左右,在最后快要燃烧完的时候,照明效果会有大幅度的减弱。   但是这完全谈不上算是火石的缺点,毕竟古代的照明条件实在是有限,还有人将萤火虫收集起来当作照明工具,或者借用雪地的反光。   火石在夜晚已是很明亮了,比蜡烛都要亮。   关雨背着自己的斜挎包,一走进教室,便瞧见李轻舟兴奋的拉着她,说道:“你看今天的报纸没,咱们马上晚上也可以看书了,科研部研究出了一种灯,叫作火石灯,专在夜间照明,可亮了。”   照明的问题困扰了关雨很久,她无数次的希望晚上的月亮可以亮一些,再亮一些,这样她在夜晚也可以看书了。   她家隔壁的邻居家里几个姐妹兄弟都在做工人,有时候会有上夜班半夜回来的情况,每当有人要上夜班,或者加班到很晚的时候,他们就会在门口挂上一盏灯笼。   关雨最欢喜的便是邻居家挂灯笼的时候,这样她便可早早地起来,抱着书在灯笼底下看。   起初关雨只是想着要不要抱着书去邻居家的灯笼底下看,毕竟这样算是占了邻居家便宜。   但后面她观察了几次,灯笼会一直点到隔壁家下了夜班的人回家,在这期间灯笼都是亮的,反正亮着也是亮着,那么自己去借个光看个书也不是不行吧,到时候她早点回去,这便无人会发觉了。   关雨说做就做,这一天她特地起了个早,就连鸡都没有打鸣,她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抱着书蹑手蹑脚的出门去,走到邻居家的门口,抱着书,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这一看便忘记了使臣,隔壁家里下夜班的人回来了她都没注意。   隔壁家的蒲梅娘下夜班时,睡眼惺忪的走到自家门口,便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裹着衣服,蹲在自家台阶上翻书,一页一页看的认真仔细,神情十分专注,就连自己小声走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蒲梅娘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隔壁家的关小娘子关雨吗,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就算她裹了衣服,到底是这霜寒露重的,她这么早起来就为了借着灯笼的光芒看书?   蒲梅娘一下子十分感慨,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许是蒲梅娘的叹气声被关雨听到了,关雨吓了一跳,抬头就瞧见蒲梅娘盯着自己,她慌忙想解释:“梅娘姐姐,我就是想来借个光.我想着这灯笼亮的时候也没有人.”她越说声音便越小。   蒲梅娘怜爱的看了她一眼,“没事的,往后你若是想看,便来看,以后家中谁上夜班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今日下班的早,这灯笼我也不取了,你自己看吧,看到了想回去的时候便把灯笼取下来放在门口便是。”说完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关雨家的情况蒲梅娘也是知道一些的,关雨能这么努力学习,真是很不容易。   关雨瞧着报纸上写的关于火石灯的介绍,她心中想,若是她能有一盏火石灯,那她也不必麻烦隔壁的几个上夜班的阿姐和阿兄们了。   但是问题来了,她没有足够的钱去购买。   怎么办呢?关雨想?问阿娘要钱?那定是不可能的,阿耶?也不可能?问大兄?大兄可能会给她,但是事后一定会被阿娘讽刺一番,说不定还会破防的大哭大闹。   想到自己阿娘那副哭闹的本事,关雨皱了皱眉,那样的噪音非常影响她看书。   带着这样的忧愁,关雨夜里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真的想要一盏火石灯,老师说她或许可以冲击一下今年的中考状元。   第二天下学的路上,江小千和李轻舟拉着她不许她回家,说要去李轻舟家里玩一会。   关雨有点疑惑,都要中考了,这两个人平时恨不得吃饭的时间都要用来看书,怎么今日想着玩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需要放松。   二人刚到李轻舟家里,李轻舟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玻璃材质的东西。   “铛铛铛!火石灯,我和小千用零用钱一起给你买的,就当送给你的礼物拉,我们知道你想要,但是你家里肯定不会给你买的。”   江小千还将那布袋子打开,里面全是石头,“这就是火石,这些足够用到你中考了。”’   关雨在原地愣了足足两分钟,随后眼睛一酸,鼻尖一红,眼泪就掉了出来,“你们.你们。”   父母没给她的火石灯,江小千和李轻舟给她了,父母没给她的爱,江小千和李轻舟也给她了。   关雨想。 第223章 劳动力   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关雨的心情也逐渐的平静和沉稳了起来。   有了火石灯以后,她不用等待隔壁哪天有人上夜班,也不用很早起床, 裹着衣服在灯笼下面看书。   她只需要在自己的桌子上将火石灯点燃, 房间里瞬间就会变得明亮起来。   虽然大新现在发明了很多东西, 但是关雨愿意称之为火石灯为最伟大的发明。   当然,火石灯这样时新的东西, 自然也逃不掉关雨阿娘的眼睛。   关雨一把将好奇的小弟弟推开,神情也是难得的冷漠, “火石灯是我的好朋友送我的,拿给我中考复习用的,你要是想拿去干别的,我就去告妇联。”   关雨的阿娘第一次见她是这种表情,冷漠中带着疏离, 平时习惯了讥讽的她一之间在原地愣住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扬州的人已经有了基本的意识,认识到了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中考虽然明面上瞧着好像不如高考重要,但其实明白的人已经非常的明白,若是考不进中学堂,哪里有机会高考?   而且现在就算是进个厂,也得要中学毕业的文凭,或者夜校结业文凭。   关雨的成绩一直都是不错的,常年稳在全校前三, 中考之前的摸底考试还破天荒的超常发挥,考了个全校第一。   这也是为什么妇联会去关雨的家中走访的那么频, 总不能因为家庭原因断送了一个学习的好苗子。   越临进中考,班上得氛围便更沉重。   毕竟这可是扬州,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每一个小孩都知道考取中学的重要性。   下课期间,李轻舟扯了扯关雨的衣服,“你的火石还有吗?”   关雨停下笔,“还有好些呢,用到中考结束不成问题。”   江小千则是伸了个懒腰,“学习真累,姐姐们都说要是我考不上中学,就不认我了,搞的我压力好大。”   关雨忽然突发奇想,问道:“你们说,这要是没考上中学的人会去做什么呢。”   江小千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听有个姐姐说,过不了几年就会实施中考分流了,考不上中学堂的就去读什么技校,就是专门学一门技术,比如厨子,木匠,铁匠之类的,专门就去当工人,当然只是听说,你们别乱传。”   李轻舟接话道:“那这样也挺好的,其实工人的工作也很稳定,而且咱们现在又开发了海外市场,商品需求量还是很大的。”   上课复习又上课复习这样枯燥的日子就这么过去,终于要中考了。   关雨前一天晚上没有再看书,而是早早洗漱,将需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斜挎书包里,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准备睡觉。   今天大约是阿耶知道她要中考,晚上的菜特地多放了些肉,大兄也破天荒的问明天早上要不要送她。   关雨婉拒了。   到达考场的路线她早就看好了,公共牛车有直达,很方便,根本不用人送,她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   中考的重要程度不亚于高考,因此一大早便有士兵出来维持秩序,关雨在家中吃了块蒸饼,背上了斜挎书包出门。   出门时正好遇到隔壁的阿姐阿兄几个上班,都对她笑着说,“关小娘子要考个好成绩。”   关雨笑着谢过,过去的一年了,每次他们回了家都没有取灯笼,也没有将她赶走,这份恩情,关雨记在心里。   到了考场,关雨按照考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周围传来一些窃窃私语,“隔壁班的关雨?摸底考了第一的那个?”   “我天,居然和学霸一个考室。”   关雨没有受任何影响,她等待老师来发卷子,在密封线外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考号,流利的答题,她的心态一直都很沉稳,卷子上的题基本上她都会,所以就不慌不忙的答着,就连监考老师也偶尔在她身旁看着。   这是一场可以改变她命运的考试,并且,她十拿九稳。   *   从南国偷渡过来的人在车厢里很是忐忑,若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谁愿意背井离乡,就连眼前这个所谓的考核者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   他们究竟是被带往所谓的世外桃源新国,又或者是另一个地狱,谁也不知道。   李画屏缩在车厢里,看着阿娘和阿耶复杂的神情,心里也没底。   李画屏逃来新国纯属迫不得已,她被恶棍看上要强纳为妾,那恶棍有亲戚在做官,李画屏一家清清白白读书人竟申报无门。   车厢里挤着大概一二十个人,都是通过那什么考核者的考核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然没有要去到所谓世外桃源的欣喜,每个人的眼里都写满了紧张。   随着一声“吁”,马车停了,掀开帘子的却不是驾车的车夫,而是一个头发很短很短的女人,她说:“你们都下车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在继续赶路,快到新国了。”   李画屏下了车,领到了吃的。   这奇怪的食物李画屏一家早就吃了几日了,据说叫什么红薯。   李画屏一边吃,一边隐隐约约听到短头发的女人再和驾车的车夫说着什么。   “这一车人先运去通平县?但是奉县那边也打了报告缺人,下一车人怎么也得给奉县了。”   “后面大概还有多少人?”   “想去大新的人多,但是咱们得审核不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啊,歪瓜裂枣的圣人说了不要的,后面的大概还有这个数。”车夫比了个手势,李画屏看不懂。   李画屏将红薯吃完,心中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人的身份又信了几分,若是做戏,倒也不至于这样做全套,连这样真情实感的讨论都能装出来。   这一个车厢的人被放了出来,也忍不住说起话来:“若是大新真的是肯干活就能吃饱就好了。”   “是呀,就是日日给我吃这个红薯也了得的。”   “这红薯一看就是稀罕物,有甜味呢,怎么可能日日都吃。”   “也是,这东西是甜的。”   李画屏的阿耶李梁是个典型的读书人,说话带着点书卷气,“大家背井离乡也都是求一条活路,若是大新当真如传闻中那般,那真是咱们的幸运。”   李画屏的阿娘沈寒雁的神情倒是一直都没有放松,她依旧担忧,那些传言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的像假的,尤其是连女人都可以读书做官这一条。   方才还出现了那样短头发的女人,看起来还很有话语权的样子,让她更搞不明白了。   不过没等沈寒雁搞明白,马车就已经到了通平县。   李画屏一家三口等人被赶下了车,还未等三人震惊眼前这巍峨的城墙,就瞧见一个头发只扎在脑后不梳发髻的娘子走过来,同那短发娘子客气地说话。   “麻烦黄同志你了,通平县的实在是缺人。”   黄新苗也客气道:“不碍事不碍事,人我就给你放这了,你们好生安置便是。”   李画屏脑子之间一时不知道如何思考,她从小到大见过的都是土城墙,土路,一下子见到这灰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有一种从来没见过世面的感觉。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那炸头发的娘子领了进去,她说:“我叫徐平,是通平县的县令,各位既从南国逃了过来,只要通过了考察期,以后便是新国的人了。”   李画屏问:“何为考核期。”李画屏一家都是读书人,其他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更是不懂,都眼巴巴的瞧着李画屏,指望她问清楚。   徐平答道:“考察期是三个月,只要各位安分守己,不在通平县惹事,便算通过,就可以正式拥有自己地户籍,以及签订人身合同保障书了。”   人身合同保障书,又是一些李画屏听不懂的词语,但是许平的意思她大概理解了,总之这三月里乖乖听话就是了。   徐平又问,“你们当中可有务农的?”   有几个人紧张的回答,“我。”   “还有我。”   徐平满意道,“务农的会给你们分一块地,还会给你们粮食种子,有你们来的路上吃的红薯,还有咱们大新占城稻,种下去只需要两个月便可收成。”   那几个说自己务农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两个月就能收成的稻子简直闻所未闻,一般的稻米收成最起码也得半年多。   进了通平县内,李画屏的嘴就没闭上,百姓生机勃勃的样子,街上随处可见女人,小孩独自行走,她脚上的马路也是和外头一样的,灰色又坚硬。   而且他们身上的衣裳都很新,也洗的干干净净的。   李画屏也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你不知道他国引进劳动力计划,其他国家来的呗,你想啊其他国家的皇帝压榨百姓多严重啊,大家为了一条活路可不就逃到大新来了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李承。”   “那肯定啊,我家女儿在学堂读书呢,她回家来告诉我的。”   “真可怜,肯定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你瞧他们这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惨。”   “太惨了,也不知道在以前的国家遭受了什么。”   李画屏一家分到了一间破旧的小院子,需要自己打扫,好在左边和右边都住了人,看起来也挺有烟火气的。   郑代士和自己的娘子魏程慧刚从夜校下学回来,就瞧见隔壁的院子住了人了,他们想了想,应当是从其他国家来的人,大家以后都是邻居,便想敲门去打个招呼。   一开门不得了,郑代士和李粱两个人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当初是在书院一起读书的同窗。   郑代士抹了抹眼泪,“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遇见。”   李粱也伤感了起来,“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啊.”   沈寒雁与魏程慧从前没见过,不过两个人也相谈甚欢,就连李画屏也出来同魏程慧说了话。   郑代士瞧着李画屏感叹,“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但是很快他就摇摇头,“画屏这年纪,要念书拿文凭只能去夜校了,最好是李兄和沈阿姐都去读,拿个文凭出来,在大新夜校文凭很是管用,我与娘子的女儿现在已经送去隔壁县读小学堂的,住校,一周回来一次。”   李画屏一听话题关于自己,连忙问:“郑阿叔,我们一家初来大新,实在是好多词语都不懂,什么夜校,什么文凭,还有人身合同保障书又是什么?”   “那我们俩先帮你们将屋子整理出来,咱们一边打扫一边慢慢的谈。” 第224章 变异霉菌   李田绣周末回到家里, 发现隔壁没人住的院子住了人,似乎就是她在兴山县读书的时候所听说的劳动力引入计划搬来的。   李田绣已经在小学堂读了一年的书了,这一年期间她成长了不少, 整个人和以前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比如此刻, 她正背着手, 面朝着自己的父母,用一副十分老成的语气说道:“隔壁既然住了人, 咱们应当是要去打个招呼的,人家初来乍到的, 该帮的咱们得帮啊。”   李承和王燕燕刚从外面回来,一个刚从夜校下课,一个刚干完活,二人纷纷惊讶道:“隔壁真住了人?那咱们赶紧带点东西去打个招呼。”   李田绣这周回来正好带了些兴山橘回来,三人便装了几个橘子, 敲了门。   李承瞧见里面的郑代士一家人,笑道:“郑郎君倒是比我们先来。”   随后郑代士又解释了二人的关系,李田绣一家人便也加入了打扫行列,几人一边打扫整理院子,一边给李画屏一家人解释这大新的一些规矩和政策,以及何为夜校,小学堂,中学堂,大学堂。   一番解释下来,李画屏一家虽然惊讶,不敢相信, 但是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并且方才郑代士也给李粱说了,这大新的仙安军占了他原来任职的白义县, 也还是留了他全家一命,还将他们送到了通平县来。   这一点郑代士也理解,毕竟他在白义县干了这么多年,他留在那儿,新来的县令不好开展工作。   李画屏倒是没关心别的,只问这夜校应该如何去读。   魏程慧一边扫地一边回答她:“这个得等你观察期三个月过了才可以报名,现在县里人手紧缺,明日应该就要安排你们做活计了,你们放心,不是什么累死人的活计。”   看来这大新,是比传言之中还要好,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人间天堂,李画屏想。   李田绣在学校每日都要打扫室内室外卫生,顺东西扫地什么的做起来那是得心应手。   李画屏索性蹲着和她聊天:“田绣妹妹在小学堂读书都学什么呀?”   李田绣故作沉稳说道:“学语文数学自然思想品德。”   李画屏:得,四书五经都不教。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大新都不用大骊的文字了,又怎么会学四书五经呢。   李田绣见李画屏不说话,以为她听不懂,以为这些东西很复杂,又忙着解释道:“你以后去读夜校也会学到的,都很简单的,不过虽然简单,我们班上也有人考的不好,唉,真不知道那些男生一天到晚在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李画屏又亲切地问:“那你们学堂,小娘子多吗?”   李田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多呢,家中有小娘子的都要去上学!如果被妇联例行排查发现了,那可是大罪呢!”   妇联?又出现一个新词汇,李画屏还未问出口,李田绣就连忙回答道:“妇联呀,就是专门帮助咱们娘子的组织,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妇联帮忙!适龄儿童要上学,是大新规定的,不能因为是个小娘子就不让上学,妇联每个月都会抽查和上访。”   李画屏脑子嗡了一下,毕竟她生活在连人的不被当人的南国,没想到在大新,竟然有专门保护娘子的组织。   看来,他们举家来到大新的选择,真是对了。   *   郑悦来了扬州上学,也时常回家,这让黄如容和郑悦相处的时间变多了起来。   这是黄如容研究青霉素的第二年零七个月,她与胡似七宣桂芝虽然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失败,但是她们依旧没有放弃。   从最开始的完全不出现抑菌环,到后面的时不时会出现抑菌环,但是出现的抑菌环却并不能算作成功,因为里面的杂质太多了,不光救不了人,可能还会害死人。   不光要成功的让培育皿出现抑菌环,还要怎么去除过多的杂质,也是一个大难题。   胡似七是全身心为青霉素研究付出最多的人,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皱纹,头上也有了白发,毕竟她也不年轻了,今年已是四十五岁的年纪,每日最早去实验室,望着那些数不清被报废的培育皿叹气,她有些害怕,她怕在有生之年制作不出来青霉素,若真是如此,她只怕是死也闭不上眼。   胡似七觉得在没有遇到楚娘娘以前,自己只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是上了仙安山,读了书,跟着卫部长学了医以后,她才算真正的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她是为了建设大新,建设她心中的理想乡而活着的,以前一直以为青霉素是仙药,只能依靠楚娘娘得到,但是她没想到青霉素是可以制作出来的,虽然制作的方法非常的难。   黄如容今天照例来到了实验室,三人打招呼,换衣服,开始她们闭着眼睛都能开始的实验。   每周的实验报告都会递到卫霜的手里,她认定源头是出在霉菌的身上霉,建议她们多尝试不同的蔬菜水果来培育霉菌。   今天是要做实验的霉菌是前几天胡似七顺手买的一个兴山橘,已经放了好些天了。   三人开始熟练的操作,黄如容不知怎得,突然地说,“这橘子瞧着这圆滚滚地,说不定这次真的能成功,培养出一个变异的霉菌呢,不光产量高,杂质还少。”   胡似七笑了笑,“若是真的,那只能说明我们运气太好了。”   宣桂芝也开玩笑的缓和气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三人都是嘴上说说,谁也没有对兴山橘培养初来的霉菌抱有太大的希望。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用兴山橘培养霉菌,之前试过一次,成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之前尝试过的有蒸饼,剩饭,水果蔬菜若干,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抑菌环的出现没有那么快,得第二天一大早才能看到效果,黄如容换下来实验服,准备回家。   今天是周末,郑悦会从新立大学回家。   只不过没有什么母慈子孝的场景,黄如容不做饭,郑悦似乎也觉得出去吃更有性价比,郑悦一般都会回家等黄如容下班然后一起出去吃。   现在扬州的食肆很多,大家的选择也有很多,做饭的人越来越少了。   第一是现在基本上人人都有工作,自己做饭实在是太费时间,第二是从前做饭的几乎都是娘子,现在的娘子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工作,这期间她们也对家务的分配方式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因此,扬州的食肆可以从早餐到晚餐,都是有生意的,而且花样还不少。   黄如容今天和郑悦一起吃一家快餐,快餐模式最早是在岳县兴起的,后到扬州,现在传到了河中地带。   母女两个各自打了自己喜欢的菜和汤,选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吃一边聊天。   郑悦一般就会聊聊学校里的事,“现在同学们大家都盼着能够大新再打一个国家,大家毕业了能多点岗位呢,说不定能直接去考个县令什么的。”   黄如容笑道:“县令都是从中央派,怎么会让没有经验的大学生去直接担任?”   郑悦的消息一向灵通,又说:“外地劳动力引进计划实施的好像还挺顺利的,挺多其他国家的人都过来了,感觉咱们一统天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黄如容慢条斯理的喝汤,“直接打下来按道理来说确实不难,难的是培养足够的人才去管理那些地方,难的是城建和基建。”   这家快餐店价格实惠分量给的也足,生意一向是好的,到了下工的时间,来吃的人更多,母女二人吃完以后火速结账,给后面来的人腾位置。   郑悦知道自己的阿娘这几年一直在搞青霉素的研究,郑悦当初在防疫站帮过忙,自然知道那青霉素是多么得神奇。   至于为什么要研究青霉素,原因很简单,郑悦也能猜到,圣人或许不会在这尘世间待太久,她迟早会回到天上去,那时所有的神药都不会像现在一样无条件供应,甚至会有被用尽的那一天,而那时已经习惯了青霉素的大新人又该如何。   研究青霉素这事是一件大事,一直不成功,阿娘的压力也很大。   郑悦在街边买了几个兴山橘子,剥给黄如容吃,“说不定阿娘明日去实验就成功了呢。”   黄如容知道女儿在安慰自己,“那就借你吉言吧。”   第二日。   黄如容宣桂芝胡似七三个人看着那被培育的非常漂亮完美的抑菌环,差点呼吸都停了。   她们从没见过这样完美的抑菌环,胡似七紧张的想,说不定这次真的能成功?   胡似七慌忙拿来科研部给她们制作的简易显微镜。   她呼吸真的快停了,这个霉菌好像变异了,与之前的瓜果蔬菜培养初来的霉菌完全不一样,而且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质,颜色似乎也和之前的霉菌不一样,肉眼可见的是金黄色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成功来的这样突然。   黄如容试探性开口,“我们,这就成功了?”   宣桂芝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成功了吗?这是变异霉菌还是兴山橘的霉菌就是这样?”   胡似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该是变异霉菌,兴山橘之前培育出来的不是这样的。”   胡似七其实是最恍惚的一个,她现在总算明白了运气才是实力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了,搞实验运气也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实验,那些铺垫,她们就算运气好也成功不了。   大量的实验和运气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第225章 小草回校   杜小草自从回大新以后, 就回了一趟家,见了一下杜月桂,便一直跟着王雪莲在金县搞实验种植。   占城稻是最先完成实验种植, 并且将种子交给广大百姓种植的。   毕竟占城稻从播种到收获只需要两个月, 在实验田里栽种便要不了多少时间。   其实杜小草看过在真纳亚栽种的占城稻, 不光颗粒小,不饱满, 颜色还有红的黄的。   她和好奇如果在大新的土地上种植,结出来的稻米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毕竟大新的土地要肥沃一些,而且他们也有按时的浇水施肥。   杜小草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农学这门专业,否则她不会宁肯休学,也要跟着宝船去到西方,去看西方的植物, 而且她对照顾实验田也很尽心尽力,这些王雪莲看得出来。   她问杜小草,“等你大学毕业了,可有什么打算?”   杜小草一边给植物们浇水,一边说道:“考吏事,进农业部!然后让整个大新的人都能吃饱,吃好。”   王雪莲满意的点点头,当晚就回去写了份《关于保送杜小草为农业部吏事的原因》并在结尾处写下,望批准。   占城稻最开始在实验田收获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坏了,因为真的只用了短短两个月, 准确点说是五十六天,甚至都不到两个月。   杜小草细心的观察了, 在大新的土地里种出来的占城稻虽然颗粒也小,但是要饱满许多,颜色也是偏向浅黄色的。   当晚王雪莲便将一小部分稻米煮熟了,尝试口感。   杜小草接过米饭的时候先没忙着吃,而是观察煮熟了的占城稻的样子,她拿起筷子,将米送进嘴里,口感确实偏硬一些,但是并非不能入口。   杜小草嘴里嚼着占城稻煮熟的米饭,心中一下子觉得感慨万千起来,是需要五十六天就可以成熟,而且产量还高,这得让粮食的产量提高多少?得养活多少人?大家终于不用吃单一的土豆和红薯了。   占城稻的实验种植结束,王雪莲就要回到扬州去,毕竟她是一部之长,橡胶树和椰子树的种植得好几年,她不可能一直守在这。   同样要和王雪莲回扬州的还有杜小草。   她休学的时间快到了,得回去办手续,等到开学的时候回去读书。   去年杜小草开学原本应该升学大二,今年读大三,现在回来她只能比她的好朋友们低一个年纪晚一年毕业。   杜小草坐在回扬州的马车上,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兴致勃勃的准备着去奉县,准备着出海。   这一年的时间,她的心境倒是发生了许多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   那当然是,农学真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了!她已经亲自去看过了,事实就是如此!   杜小草快速的在教育部办完了手续,因为出海的原因,她整个人都黑了一圈,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明亮,笑起来还衬的她牙齿更白了。   在扬州办完手续杜小草没急着回去,得先和姐妹们一起吃个饭,除了柳易烟在奉县实习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以外,其他的人算起来足足九个月没见了。   “小草,呜呜好久没看见你了,你变黑了。”沈舒兰眨了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郑悦走上前去捏了捏她的脸蛋,“嗯,不光黑了,还瘦了。”   沈芦连忙制止,“别捏了,都瘦了,你还捏什么脸,而且报纸上不是说了西方国家的伙食不好吗,肯定会瘦呀。”   李朝默默点头,“连糖水都没得吃,肯定瘦。”   杜小草这段时间确实瘦了,在船上吃的一般是一方面,在西方国家吃的差也是一方面,尤其是到真纳亚的时候,她可受不了用手抓,索性都没怎么吃。   到了金县两个月心思全在实验田上了,因此吃饭也没刻意多吃,也没补回来。   杜小草直接坐下,“我可是还没回去见我阿娘就来见你们了,你们不是说我瘦了,就是说我黑了。”   郑悦一屁股坐下来,继续和杜小草说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新立大学发生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当时你走了,你们农学专业的就差给你哭丧了,第一天都很难过,然后到了第二天,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一样,成天就喊着什么农学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专门和物化专业抢场地。”   沈芦就是物化专业的,对此深有感悟,“确实如此,抢不赢,根本抢不赢。”   李朝叫的糖水到了,她接过冰凉的糖水,补了句,“文学专业也未能幸免。”   然后几个人就瞧见杜小草笑了一声,“本来就是如此,农学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这次带回来的占城稻又可以养活好多人,他们做的没错!”   她的好朋友们:.   沈舒兰好奇西方国家是不是比报纸上写的还要不讲卫生,杜小草回答她:“是的,简直了,不光不洗澡,还随地大小便,我简直受不了一点,后面我们不是去一个叫真纳亚的国家找占城稻吗,那个国家的人吃饭喜欢用手抓,我们整个船队的人都接受不了,种子找到以后就感觉回去了。”   沈舒兰用手捂住嘴,“用手抓啊,那得多少细菌。”   杜小草一下子又回忆起了在真纳亚的黑暗生活,面如土色的摇了摇头,“有点像一群原始人。”   郑悦比较对海盗感兴趣,“那海盗呢,你们不是抓了两个海盗吗。”   杜小草脑子里回忆起小红和小黄的样子,“是啊,抓了两个海盗用来给张司长学西语,那两个海盗也蠢的很,不过我们就遇到了一艘海盗船,后面没有遇到过了,那群海盗的武器根本不行,又笨重又钝,根本不是咱们仙安军的对手。”   李朝没有什么问题,一直在默默的喝甜水。   杜小草对她说,“你别喝甜水了,西方那边有种树叫椰树,上头结出来的果叫椰子,里头有好多汁水呢,那个椰子汁才好喝,而且还是纯天然的。”   李朝一听,眼睛亮了亮,“什么时候能喝到。”   杜小草遗憾道:“最少得三年后,连带着带回来得橡胶树也是,想要收割,最起码也得三年以后了。”   “那橡胶树收了是不是就可以拿来做鞋底了?”   “何止鞋底,能做的东西简直太多了。”   “下雨天不用湿脚了,太好了。”   “其实对医疗器具方面影响是最大的,但是易烟还在奉县实习呢,要是问她说不定能知道。”   杜小草忙的像个陀螺,这边刚和同学们吃完饭,转头又要去坐长途马车回岳县见见她亲爱的阿娘。   然后再过几天坐长途马车回来扬州上学,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简直没几口喘气的时间。   杜小草回到家中,杜月桂这个时间段自然是不在家的,在工作,杜小草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躺在自己的房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期间她感觉好像有个人提她盖了辈子,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杜小草的房间里摆着一盏被点亮了的火石灯,很明显是杜月桂已经下班了,杜小草揉了揉眼睛,“阿娘,你回来了吗。”   杜月桂预计了杜小草醒来的时间,提前叫了外卖,杜小草醒的时候,她正在楼下开门拿外卖呢。   杜小草下楼,眨了眨眼睛,“阿娘,谁给咱们家送饭啊?隔壁的胡姨姨不是在扬州吗?”   杜月桂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端出来,“你看你太久不回家都成土包子了,这是现在时新的外卖,只要提前说了,便会有外卖员将饭菜送到家里,当然比在店里吃要贵一点。”   杜小草摸了摸头发,“外卖?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在家吃饭都有专门的人送过来?”   杜月桂拿了自家的筷子,“可不是吗,现在是一年一个样,一年比一年进步,这外卖出现也就刚刚三个来月,很是方便,许多人周末休息,便提前同店家说好周末两日都送餐,这样就可以好好在家休息,扬州应该也有了。”   杜小草现在算是没有什么事情了,终于能把心思放在吃饭时行,她咬了一口炝炒的青菜,大呼好吃。   这几天杜小草也不干别的,每日就是睡觉,然后吃外卖,和自己的阿娘培养感情,连门都没出。   毕竟一出门定是许多人问她,她出海这件事算是出了名的。   杜小草可不想应付每一个人,说那么多话,她这几天就想安安静静的待着,睡觉,休息。   快要开学的日子,她提前一一天准备乘坐公共马车回到新立大学,杜月桂抽了一点时间来送她。   杜小草在上车之前给了杜月桂一个大大的拥抱,“阿娘,真的很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虽然小时候很苦很苦,但是遇到了圣人,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杜月桂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笑了笑,“阿娘也很以你为荣。”   杜小草到了新立大学门口,提着自己的东西进去找宿舍,虽然她办了休学,但是宿舍还是原来的那个宿舍,没变。   杜小草刚踏进大学的大门,一大群人便热烈的围住她,仔细一看,正是当初农学专业的同学。   杜小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那群人却仿佛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娘亲,一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杜同学,你总算回来了!”   “杜同学,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非常的努力,一直在和物化专业的抢地盘,一直在努力的学习专业课,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实验田咱们也打理的很好。”   “杜同学,农学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我以后要种出全世界最好吃的菜。”   今日也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日子,许多人瞧着杜小草这边的动静,都好奇的探头探脑。   若是换做一般的人,估计就会尴尬的脚趾扣地了。   但是杜小草没有,她不光没有,反而十分欣慰地说:“看见你们都发自内心的爱上了农学这个专业,我真的感到很开心,我不在的这一年了,大家都在努力学习,我真的很感动!虽然现在我比你们低了一个年级,但是我的心,与大家同在。”   啪啪啪啪,热烈的鼓掌声传来,这群农学专业的人彻底被感动了。   这时周围的人也猜出了杜小草的身份,“这就是那位休学了跟着宝船出海的的杜学姐!”   “原来是她,我听学兄讲过。”   “这就是杜学姐?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今年开学杜学姐是不是和我们一个年纪,读大二了。”   “是呀,应该和我一个班呢。”   这群大二的人去年高考完刚入学,便听说了杜小草的光荣事迹,内心对她很是敬佩,如今倒是真的见到了。   一下子,杜小草身边围满了人,“杜学姐,你好厉害!”   “杜学姐,那西方当真如同蛮夷一般吗?”   “杜学姐,请问你是如何有休学的勇气呢。”   郑悦在旁边围观了全过程,她觉得自己替人尴尬的毛病又要犯了,从杜小草激情讲话的时候她的脚指头就忍不住抓紧了。   算了算了,还是当不认识默默走开吧。 第226章 看女儿   祝青寒终于把河中得关系网粉碎的干干净净, 那些富商权贵再也没办法聚集在一起,河中彻底的干净了,曾经的富商权贵们被收走了大部门的家财, 前往外地, 遣散了奴仆, 凡事都得自己来。   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奴隶主需要自己找工作赚钱,洗衣, 做饭,烧水, 计算着每个月的生活费,节约用钱,老老实实的过平民生活。   时自明便是其中一个,他的官职不作数了,虽然没有明说不让他以后继续做官, 但是时自明明白,他这么辈子与官途无缘,若是允许他们这些曾经做过官的再做官,那那位祝秘书又为何要留在彭嘉县这么久,周旋其中,清理关系网,收拾不听话的人呢。   时自明现在唯一的希望在自己的女儿时孤兰身上,当时那位祝秘书似乎对自己的女儿表现非常满意,便引荐了她去扬州读夜校,不负众望的在这次高考成功考上了新立大学,将来做吏事便已是稳了一半。   时家本就是清官, 也没多少钱,时孤兰在扬州也要花钱, 学费生活费,都是一笔开销,他和自己的娘子每个月都会节约用钱。   说起这个女儿,时自明还是很庆幸她捡回了一条命,毕竟当初她是王冲荣的妃子,是那张将军仁慈,放她出了宫,回了家。   时自明现在接受了扫盲教育,认得了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加上之前确实是做过官,文化素养较高,在彭嘉县的纺织厂做账房,他的娘子孙芹有一手好的刺绣手艺,在纺织厂还做了个大班长。   两口子都找到了稳定又体面工作,日子过的也还不错,再加上有个考上大学的女儿,已是左邻右舍羡慕的对象。   彭嘉县有祝青寒坐镇,百姓们对于大新的思想接受的也很快。   时自明虽如今没做官,但因为有了个考上了大学的女儿,他和孙芹已是这条街最体面的人,按理来说应当是没有什么烦恼了才是。   但是他还真有,时自明打小就有个毛病,看东西看的不是那么的清楚,要凑的近一些,而且有时候还会有重影,就说前段时间那火石灯,他夜里瞧着亮光处是散开的。   都说这大新的医者医术高超,时自明便找了个他和孙芹都得空的时间,打算去瞧瞧。   时自明刚坐下,说了自己的症状,那大新的大夫便和颜悦色地说:“这确实是病,名为近视眼,你这带了点了散光。”   孙芹和时自明面面相觑,这近视眼又是什么病,从来没听过。   紧接着那大夫又搬出一块长板子上面有奇奇怪怪的符号,给了时自明一块圆盘,遮住他的一只眼睛,看长板子上的符号开口是哪个方向,让他用手指,指完了便换只眼睛继续。   度数测完了,那大夫说:“你这度数还不算深,只有100来度加一点散光,你再等两年,等橡胶树长成了,割了胶,便能做鼻托了,到时候来配个眼镜,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时自明还有点云里雾里,孙芹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这近视眼能治,但是得从西方带回来的橡胶树长成了才能治。   时自明出了医馆大门,嘀咕道:“还是第一次听说近视眼这个病。”   孙芹笑道:“你不是总要近一些才能看得到东西,这不就是近视眼吗?这个病名还挺贴切的。”   时自明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再过两年,等那橡胶树长成了,我就去陪那个什么.眼镜。”   孙芹拿胳膊撞了撞时自明,“咱们什么时候去请假,你什么时候有空?”   时自明回她:“等后天我把事情干完了我们就去。”   二人想要请假不是为了别的,正是要去扬州看一看许久未见的女儿。   时孤兰在扬州读夜校,也就过年回来了一次,父母两个总是不放心,还是想要去扬州看看她。   孙芹和时自明在那厂长办公室面前徘徊了一下,还是屈指敲门。   “进。”   时自明和孙芹脸上挂着笑,“王厂长,我们二人今日来是想请个假,去扬州看下孩子。”   王向蝶本来在低头写材料,听到他们二人说话后才把笔放下来,这么多年过去,王向蝶也终于从梨县到扬州,从一个纺织女工变成技术员,最后被调到这里来做厂长。   王向蝶问,“打算请几天?”   孙芹回她:“我们就请三天,加上周末休息的两天,一共就五天时间。”   时自明和孙芹在王向蝶眼里都算的上优秀员工,尤其是孙芹,那一手纺织刺绣手艺真是很了不得,做大班长也做得很尽心尽力,孙芹开口请假,她怎么都是要批的。   恩威并施,才能让下属信服,肯心甘情愿的为你办事。   王向蝶笑了笑:“你们家女儿在新立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呀?”   时自明连忙回答:“学的文学专业。”   “文学专业的分可不低啊!”王向蝶随后又说道:“三天的假怎么够,你们只怕是去见女儿一面就要回来了,你们两个平时在工作上表现的都很良好,我给你们批五天的假,加上两天的休息,一共七天,你们好好的去和时小娘子多待几天。”   七天的假期来的突然,时自明和孙芹都没想到王向碟会这么大方,他们原以为三天的假期都已经很悬了。   二人心中都对王向碟很是感激,想着回了纺织厂,更是要尽心尽力的干活了。   时自明和孙芹要去扬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左邻右舍,众人纷纷羡慕他们有个这么出息的女儿。   尤其是住在巷尾的王大郎一家,王大郎从前是个九品芝麻官,现在他和时自明一样找了个班上,他家儿子是和时孤兰一起去读的夜校,今年高考就没考上,说是还要复读再考。   王大郎说话酸溜溜的:“还是你们夫妻运好,得了个这么出息的女儿。”女儿两个字咬的尤其的重。   时自明和孙芹懒得搭理他,便理也不理的直接关上门,落了锁。   假请好了,工作交接好了,二人便踏往兰去扬州的路上,首先自己想办法去奉县,因为整个河中都只有奉县才有到扬州的长途马车。   时自明和孙芹没来过奉县,如今看来,二人倒是被奉县的城建惊讶到。   多个重点项目落在奉县,因此奉县定然是比其他的县城发展的好的,这一点光看百姓的精神面貌都看得出来。   从奉县的客运站坐车去扬州的人还不算少,孙芹在买票的时候和好几个人闲聊才得知,他们都是扬州的吏事,时常得来回报告情况,因此才有了这班车。   孙芹是个健谈的,上了马车后,和几个吏事也东聊聊西聊聊。   吏事问:“二位去扬州是做什么呢?”   现在的人口流通虽然比以前好些,但也人少有不是公务在身的人往扬州去。   时自明和孙芹带着自豪地说:“去扬州看女儿,她在读新立大学呢。”   大学生三个在代表的便是稀少和高知,而且圣人也对大学生非常的重视,几个吏事当即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奉县已经让时自明和孙芹惊叹,那扬州的城建足以让他们二人长大了嘴巴。   毕竟是圣人待的地方,所以什么都是最好的。   就连公共牛车的路牌上的字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写的公正,一个随随便便在路上走着的小孩,穿着的衣服也是新的,没有补丁的。   随处可见几个小娘子小郎君成群结队,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什么今天学了那篇课文,昨日得学的那未知方程式真是复杂。   时自明和孙芹二人感觉自己像个从乡下来的,完全被扬州的繁华迷了眼,二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决定先去找住处,毕竟还要在扬州待上三四天呢。   二人瞧见路边有间糖水铺子,便过去问扬州何处可以住宿。   扬州确实有专门供人住宿的地方,叫作国宾馆,是给那些个来扬州做生意的其他国家的人住的,也有些小的客栈。   衡量再三,孙芹没有去住国宾馆,而是选了小客栈,这样可以省下一些钱。   时孤兰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阿娘和阿耶会来看她,毕竟纺织厂的活还是比较重的,她没想到他们会特意请假来。   孙芹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你看你都瘦了。”   内心戏很多的时孤兰:她瘦了吗,食堂的饭菜那么好吃,她天天吃那么多,还瘦了?   时自明和孙芹进不去新立大学的里面,便就在外头瞧了瞧这大学的模样。   时自明现在才真正的理解了,那报纸上为何总说新鲜的血液,新鲜的血液。   他确实老了,大新喜欢接受着新思想长大的年轻人,这样长久以往的下去,旧的思想终会消失。   或许这就是圣人的目的。   一家三口见了面,自然是要去吃上一顿饭的,扬州的食肆很多,最近还时新起了外卖,在街头便能瞧见提着食盒的外卖员在穿梭。   孙芹没见过外卖员,便问:“这群人都提着个食盒,穿着统一颜色的衣裳,还步履匆匆的。”   时孤兰慢吞吞地说:“这是外卖员,最近时新起来的行业,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爱做饭了,就连出去吃饭都不想,所以就有了这个送饭上门的服务。”   时自明好奇地问:“那他们送一趟多少钱?”   时孤兰根据自己同学点外卖的情况猜测道:“一个娘娘钱。”   时自明一下觉得自己更是没见过世面了,这扬州为何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三个人找了间食肆,点了些菜,时自明主动说起自己去医馆瞧病,结果说他是近视眼这个事。   时孤兰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有时候自己的阿耶会凑近看东西,原来阿耶是近视,她问:“多少度,带不带散光?”   时自明答:“150度,带了点散光但是不严重。”   孙芹瞧见时孤兰好像很知道这个近视眼一样,“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这个在扬州很常见呀,等橡胶树长成了,便可以配眼镜。”时孤兰一边说一边比划,“架子带在耳朵上,便能看的很清楚,我好几个同学都打算配。” 第227章 假的大新   长安县内。   祝文已在此处扎根多年, 他抓来许多可怜的百姓在长安县和附近生活,作为他和他的下属的奴隶,吸着他们的血, 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祝文不识字, 封了官也都是自己身边的兄弟, 也都大字不识,只靠当初抓了个秀才来处理“国事”。   这秀才姓曹, 祝文一般都叫他曹秀才。   曹秀才起初还害怕自己会被祝文等人杀掉,本来还存着逃跑的心思, 但是日子久了,他也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尝到了压迫百姓的滋味,尝到了上位者的滋味,他不光不想跑了, 在处理梁国的国事上还十分认真。   曹秀才坚决拥护祝文的统治,毕竟祝文吃肉他也能吃点肉渣不是,要是在别的国家,不说肉渣了,连口汤都轮不到他喝。   祝文很喜欢仁照鹿,睡觉日日都要抱着,有时仁照鹿半夜唱歌将他惊醒,他也不恼,反而觉得是不是仁照鹿有什么指示。   曹秀才对仁照鹿也是十分敬重,认为这是那位天上的神仙楚娘娘赐给当初大骊皇帝的东西,半夜唱歌定然是有什么寓意在的。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研究, 发现这仁照鹿每次唱歌的时候,都正是梁国从外面抓人回来的时候, 其实这纯属巧合,祝文手底下的人三天两天都在抓人,仁照鹿唱歌遇上抓人并不奇怪。   于是,抓人更频繁了,但抓人也有瓶颈期,也有抓不到人的时候,而且现在那些流民都学聪明了,也不好抓。   但是曹秀才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有不少被抓来的百姓是想去新国的,他们听说在新国只要能干活就可以吃饱,是他们心里向往的地方。   曾经被烧坏的龙椅现在已经被祝文修复好了,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学着皇帝的样子,“众爱卿今日可有要事要奏啊。”   他提拔的兄弟都是纯正草根出生,就算是被祝文强迫他们跟着曹秀才学了几个字,也依旧是没什么文化。   “我瞧着咱们梁国的百姓还是太少了。”   “就是,得多些人才能干活交税种地啊。”   “没人种地的话,咱们怎么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是啊,我觉得伺候的奴仆还是太少了,能不能多给我几个啊?”   “都伺候你去了,地谁种?你这人能不能想点别的?”   “好多人都想跑去那楚娘娘的新国,这群人真是愚蠢,连新国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那可不是,咱们打着新国的旗号,骗来多少人,这群人开始还要跑要挣扎,一听是要去新国,全都乖乖的听话跟着走,根本不带反抗的。”   “希望这次回来能多骗些人。”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给我多分几个奴仆了?”   这便是曹秀才想出来的办法,假冒新国去招揽百姓,此法一出,效率果然高了许多倍,根本不用动用武力,百姓们直接乖乖跟着走了。   这些人一进梁国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梁国破破烂烂不说,还没有女官,皇帝更不是个女人,和传闻中的新国没有半点沾边,他们一来,就被强制性的干活,让他们交钱,叫不出来就卖身来抵,总之日子是过的苦不堪言。   曹秀才发现此法非常可行,于是乎还专门买了大新的东西回来研究,还自己钻研大大新的报纸,主打的就是一个对大新有一个全方面的了解,这样才能假冒的更像,活脱脱的想把大梁给腌入味儿。   一来二去,梁国的上朝就变成了曹秀才一个人的脱口秀,除了一些大事以外,就讲大新的规矩,讲大新的事迹。   今日曹秀才讲的就是大新打王冲荣的事。   这段时间,祝文和这群官员大量的购买了大新的许多商品,这让曹秀才很是头疼,这意味着财政又要吃紧不说,他想扩张地盘的愿望又即将落空。   曹秀才不止一次提过,但祝文却不是很想再扩张,他觉得现如今这样就很舒服了,有人服侍,有统治的百姓,一切都刚刚好,至于打仗这样辛苦的事情,他不想再干了,从前做流民军的时候,实在是很辛苦,现在当了几年皇帝,只想过舒服的日子。   曹秀才当场急了:“如此这样,岂不是坐山吃空!”   祝文的文化水平就是如此的差劲,他反问:“长安又没有山。”   曹秀才又急又气,但又没办法,祝文手底下的人全是当初跟他一起当流民的,一个个都把他当真大哥,曹秀才纵使有反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仁照鹿的歌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祝文指着水晶球开心的说:“你瞧,仁照鹿都觉得我说的对!长安根本没有山。”   曹秀才回去想了又想,祝文对新国一直都很害怕的,若是他拿新国的事情举例子,也许祝文还听得进去。   虽然上次曹秀才说了新国出海去了西方一事,祝文听的昏昏欲睡,底下的文盲官员们直接听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今天曹秀才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引起祝文的阅读兴趣。   他讲的绘声绘色,将大新拿下河中有那些好处全部夸大了讲,又说现在大新的地盘是所有国家之中最大的,地盘大做什么都好,就连享受也是更舒服的。   这一番话祝文也完全没在听,直接在龙椅上打盹 。   曹秀才讲到情绪激动之时,祝文的一声呼噜声也非常配合的响起。   曹秀才面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将祝文摇醒。   就在这时,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个人,“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在外头骗人的时候,被大新的军队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啊!”   *   楚旋对长安没什么兴趣,她只记得那儿似乎被一个流匪占据了,称梁国,但是她没想到长安的百姓跑了,这个梁国的皇帝为了居然在外头打着她大新的招牌骗百姓?   至于仙安军事怎么发现的,纯属是梁国胆子太大了,骗人越骗越往外,偏偏和外出训练的仙安军遇上。   黄新苗和朱邪越本来穿着迷彩服在野外训练,二人埋伏在草里的时候,听的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当真是新国人?我们也能去新国吗?”   “这是自然,只要你们跟我们走,就能去新国了,咱们新国只要你肯干,就不会饿肚子。”   黄新苗和陶春面面相觑,话术是熟悉的,声音是陌生的。   主要是说话的那男的语气里就透露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味儿,就不像个好人。   和大新的正气的调调完全不搭边,这听着就像是骗人。   但是黄新苗和朱邪越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第一次见有人冒充大新骗人的,都觉得简直是是长了番见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真的吗,我也可以去吗?我也想吃饱饭!”   “大新真的肯要我们吗?”   “听说大新的有仙种,只要是去了,就不会饿肚子呢。”   “郎君,我们一家也可以去吗,我阿耶腿有些伤,也可以吗?”   “腿有些伤,那能不能干活啊?我们大新可不要不能干活的人。”语气听起来十分嫌弃。   我们大新这四个字说的还挺顺口。   黄新苗和朱邪越彻底确定了这个人是骗子,于是二人一合计,冲出了草丛。   等黄新苗和朱邪越冲出来的时候,那个人甚至还没搞清楚状况。   朱邪越和黄新苗听着耳边的尖叫声,将这个人踢倒在地,踩着他的手,“我们大新?”   那个人不知道朱邪越什么身份,只大喊:“大新的圣人是仙人,看不得苍生受苦,这才出来寻找吃不饱的百姓,给他们一条活路,我是大新的官员啊。”   黄新苗翻了个白眼,“那我问你,大新的官员宗旨是什么?”   那人痛的惨叫连连,“什么宗旨?宗旨是什么?我是大新的官员,在大新能干活就可以吃饱。”   朱邪越踩的更狠了些,“为人民服务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是大新的官员,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邪越和黄新苗随后立刻报告了情况,出来训练的众人这才合力将假冒的人一网打尽,给被骗的流民百姓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将他们带到大新去。   就这样,梁国在外冒充大新招摇撞骗这件事才算被发现,若不是今日凑巧被黄新苗和朱邪越听见,都不知道他们要借着大新的名义骗多少百姓。   那群人根本不用严刑拷打,踢上那么几脚,就全都招了,他们是梁国的人,做这样的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要一说是大新的人,百姓就会乖乖的跟着他们走,根本不用费力去抓人,教他们这样做事情的是一个叫曹秀才的人,而他们的皇帝叫祝文。   楚旋和祝青寒简直都气笑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敢打着大新的名义招摇撞骗。   祝青寒手里拿着文件,问:“我现在就把部长们叫过来开个会?”   楚旋手指敲了敲桌面,“叫,虽然我暂时对长安没兴趣,但是这个梁国自己要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第228章 一天   祝文这下是有点子慌的, 本来他在长安过的好好的,根本没有人注意倒他,但是现在冒充大新的事情被发现了, 大新会不会放过梁国, 又是一回事。   不光祝文慌, 曹秀才也慌,要是大新打过来了, 就梁国这巴掌大的地方,那还能抵抗的了?他们还能活的下来?   于是曹秀才赶紧转动自己的脑瓜子想了个法子, 向大新称臣,成为大新的附属国,每年都向大新纳贡,这样他们四舍五入也能算作是大新,也就不存在什么骗人的说法了。   于是曹秀才赶紧去了太行宫去将他的想法告诉祝文。   祝文一听, 也觉得这个法子是极好的,大不了他每年多像大新纳一些岁贡。总能做大新的附属国,大新不可能有钱不白要吧。   还没等曹秀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大新表示诚意,大梁那破破烂烂的军队就传来消息,大新好像打过来了。   曹秀才当即在殿里吓的软了腿,祝文差点没从龙椅上跌下来。   这下子梁国肯定是没了,这是祝文和曹秀才都能明白的事情,不光梁国没了,他们的命也会跟着没有的!   曹秀才都没站起来,直接就朝着太行宫殿外爬,意思很明显, 现在梁国没了,他得回家跑路了。   祝文急了, 大叫道:“好你个曹秀才,就是当初你想的这等阴损的法子,如今事情败露了,到想着跑了?”说完一个箭步上前去,抓住了曹秀才的腿。   反正现在梁国也马上没了,曹秀才索性也不装了,他尖声音道:“还不是因为你贪于享乐,想要更多的百姓给你做奴隶,说到底你就是个没文化的野人,自古哪里有字都不识的皇帝?我呸!”   祝文一听更是怒火冲天,“你别以为你认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高等一等,识字又怎么样,识字还不是乖乖做我的下属,我不识字照样让你给我办事情!”   曹秀才这几年积了许多的怨气和怒火,这下索性全都发泄出来了,“乡野村夫,不过运气好罢了!”   祝文和曹秀才在太行宫内争吵,长安内的百姓可是都听到了很大的声音,那声音向惊雷,将长安的城墙一下子轰垮了。   张傲云在马上,神情冷漠地说:“将出口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别放出来。”   收复长安是顺便,来杀这个不知好歹的大梁皇帝才是正事,可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百姓们都躲在破败的房屋内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谁说了句,“这是惊雷,是楚娘娘的惊雷,是不是大新打过来了?”   很快,这句话传了出去,“是大新,大新来打长安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真正的大新来了。”   “真的是大新吗,不会又被骗吧。”   “你瞧瞧这平地起惊雷,除了大新还会有哪个国家这样的厉害。”   最初说这句话的人叫包秀,是个种庄稼很厉害的娘子,被骗到梁国来以后,她无数次的后悔自己怎么会那么蠢笨,大新明明在江南,自己跟着走的时候竟然毫无察觉。   现在,包秀可以肯定,真正的大新是真的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来打大梁。   现在被骗来,被抓来的百姓们都很害怕,包秀觉得她必须得站出来做点什么。   城墙破了,外面传来了一些打打杀杀的声音,这个时候贸然出屋子,难免会被误伤,但是包秀可不怕,她恨死了这压榨百姓的梁国皇帝。   她先是去召集隔壁的几家人,随后是一条街的人.   等仙安军把那些不堪一击的大梁军队杀光了踏进城以后,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原本大骊最繁华的县城长安,如今落败的让人认不出来,一眼望去,全是残破的房屋,以及现在,跪在整条街道上,让人无法忽视的百姓。   领头的是个娘子,后面乌泱泱的跪满了人。   包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颤抖着说道:“还请大新救我们于水火,我们都是被骗来的,是梁国的人打着大新的旗号将我们骗过来的。”   “还请大新救救我们!”   张傲云不擅长和百姓打交道以及安抚百姓,邓尔当即下马说道:“你们放心,这次我们前来攻打梁国,正是因为大新的圣人知道了梁国所做的事情,我们会把你们带回大新的,诸位还请先起来吧。”   这一番话安抚了所以人的情绪,百姓们自觉起身,退到屋子里,给大新的士兵们让路。   包秀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她一开始就害怕,害怕大新嫌麻烦,不带百姓们走。   太行宫曾经是金碧辉煌的,然而在长安经历过几次洗劫后,这里早就变得破破烂烂,就算后面祝文住了进来,勉强修补了一下,看着也依旧是衰败。   祝文此刻正躲在行宫的一张床底下,他实在是无处可去,逃也不知道去往哪个地方逃,出口全部都有大新的人,街道上全是大新的兵,他插翅难飞。   自从知道了大新打过来的这个消息以后,不光是曹秀才想跑,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也都想跑。   祝文现在无比的后悔,当初就不该看着曹秀才识字留他一命,让他给自己做事,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祝文只能用他浅薄的认知祈祷,太行宫这么大,大新的军队不会这么快的找到他,说不定会让他蒙混过去。   但是祝文不知道的是,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张傲云是根据百姓的指认来的,只要是跟着祝文狼狈为奸的人,都逃不掉。   曹秀才本来也是想逃的,但是出口被人把守,根本出不去,曹秀才心生一计,便想着着自己在大梁纳的姬妾们混迹在下跪的人群之中,只要被他蒙混过去,借此机会还能去到大新生活,岂不是美哉。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妻妾会在大新的士兵路过的时候联合起来当场揭发他。   “军.军娘子,他,他是曹秀才,是跟着祝文那个混蛋一起作恶的曹秀才啊!”   “我们都是被骗来大梁的,嫁给他也是被迫的!”   一听到曹秀才,原本准备回到屋子里的百姓们也激动了起来,“曹秀才该杀!该杀!”   “曹秀才是那大梁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是个坏得很的东西!”   “听说打着大新的旗号这件事也是曹秀才想出来的。”   曹秀才此刻冷汗直冒,他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个女人,但是也仅限于盯着,因为大新的士兵很快就将她们护在身后。   曹秀才深吸一口气,当场直接跪下,开始他的表演。   他先是流下了眼泪:“我也是被祝文抓来的,只不过因为我识字才留我在他身边,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在祝文身边伴君如伴虎,随时都会掉脑袋,如果我不给祝文想法子,他就要杀我,我能怎么办?”说到激动之时甚至哽咽了起来。   被士兵护住的那几个娘子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她们愤怒开口道:“你和祝文蛇鼠一窝,祝文得了多少民脂民膏,你便有一半!”   黄新苗听的脑袋疼,直接把还在喋喋不休狡辩的曹秀才打晕了拖走,曹秀才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另一边,自以为躲得很好的祝文也被找到了,士兵们将他从床底下拖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吓尿了,整个人语无伦次地说着浑话:“我不是祝文,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祝文!”   至于剩下的同伙,也成功的在百姓的指认下全部抓过,仅仅一天的时间,祝文的团队全部落网,一个都不剩。   大新的仙安军再次创造了记录,仅仅一天就拿下了一个国家,虽然这个国家很小。   祝文和曹秀才还有他们的同伙是当着百姓的面处决的,人都杀干净了,看着满地的尸体,百姓哭的哭,骂的骂,解了恨,便也准备收拾东西去到真正的大新。   包秀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她住的这个破破烂烂的房子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位曾经居住在长安的百姓的,她对这个地方也没有丝毫的留念,更不想带走和长安有关的东西。   包秀蹲在地上,默默的擦着眼泪,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这长安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了,不过现在现在大新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隔壁的邻居也很高兴,还过来感谢包秀,说是她胆子大,领着大家都在街上跪着。   邻居见包秀在擦眼泪,心中也是酸涩不已,她劝解道:“莫哭了,莫哭了,这不是要去大新过好日子了,这大新的士兵好得很,对人很是和善,咱们也算是熬过去了。”   包秀哽咽道:“我知道我们算是熬过去了,我就是想替那些没熬过去的哭一哭。”   那些因为繁重的徭役没熬过去的,因为高额的赋税被逼死的,因为想要逃跑而被打死的,这些都是包秀亲眼看见的。   包秀哭了个痛快,她将眼泪擦干,以后她就是真正的大新百姓了。 第229章 四国伐新   仙安军的作战能力又提升了, 这次将这所谓的梁国灭了,也不过只用了短短的一天时间,这在古代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毕竟自古以来还没有一个人仅仅用了一天便打了个胜仗的。   打完了胜仗, 张傲云便和士兵们带着梁国的百姓一起离开了长安, 回到真正的大新去。   本着为人民服务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宗旨,在回大新的路上, 百姓们每日都是得了红薯或者土豆吃的。、   包秀没吃过红薯和土豆,连见都没见过, 虽然每日走路走的腿疼,但是一想到来到大新的生活,包秀觉得不管走腿有多么的疼,她都可以忍受。   包秀很喜欢听那些军娘子们的说话,总是能听到一些惊世骇俗和奇奇怪怪的词语。   比如什么播种下去五十天就能收获的占城稻, 什么椰子树。   这可把包秀这个常年和庄稼打交道的人吓到了,她连忙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军娘子,你们说的播种下去五十天便可收获的占城稻是个什么东西。”   包秀本来以为这几个军娘子会不耐烦,毕竟人家聊天聊的好好的,她突然进来插了一脚,换谁都不高兴。   但是那几个女兵没有,反而耐心的给她解释,“这个占城稻是咱们坐船,从西方,也就是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播种到收获大概只要五十六天吧, 而且产量还高,不过也有缺点, 就是口感一般般,有点硬。”   包秀简直原地呆住,若是种了这占城稻,岂不就不会饿肚子了。   女兵们又说起了别的事情,但是包秀已经无心再听了,她满脑子都是占城稻。   于是她又问:“要如何才能种到呢?”   “只要你去了大新,便可以种了呀。”   大新灭了梁国一事,在楚旋的授意下,全小田十分绘声绘色的将这件事登了报,用一些语言上的艺术再把仙安军的强大渲染了一下,这期的报纸自然被其他国家的皇帝所看见。   现在每周看一期大新的报纸已经成了其他五国皇帝的习惯,不光是皇帝,底下的臣子也会每周偷偷的看,并且不少人已经偷学了简体字。   现在的局势说实话并不乐观,大新和大平都野心勃勃,随时可能吞并其他国家,而最终,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又或者朵国和平共处,谁都说不准。   大新这几年的风头实在是太盛了,从它建立开始,就一直在刷新着所有人的认知,特别是在文字、农业、民生、武器这些方面,一次次的让许多人觉得这个世界是陌生的。   它从最初的一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国家,到现在一跃而上成为诸国第一,这也让很多人生了要不要暗中投奔的心思。   高羡看完了最新一期的报纸,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大新又变强了,已经到了平国追赶不上的地步了,而且大新还有个施妤在,这才是他恐惧的源头,他太清楚施妤的能力了,大新几年发展的迅速,说不定和施妤也脱不了关系。   现在的大新几乎快到了无人可挡的地步,若是再继续这样耗下去,大新只会更加强大,毕竟它的成长速度不太正常。   高羡的纤长的睫毛闪了闪,在内心下了一个决定,不如趁着大新还没有更加强大,和其他的四国联合起来四国伐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提起笔,开始给其他的国家写信。   *   楚旋其实是很好奇,其他几个国家看见了这篇报道会怎么做,毕竟这篇报道足以给任何一个国家十分严重的危机感。   是联合起来,还是继续坐以待毙?   楚旋猜他们会联合起来,毕竟单打独斗的上,胜算实在是太低,但是四个国家联合起来,也许就不一样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算是四个国家联合起来,他们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   毕竟现在粮食的大问题解决了,占城稻和橡胶树都被成功的带了回来,其中在占城稻在江南被适应的尤为良好,从播下到收获加起来都只需要五十多天。   楚旋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早在这篇报道发出去之前,那些一直在其他国家散播传言的人,以及游医们就已经在暗中布网,更别说几乎是将整个从楚国的情报送给自己的沈舒兰一家。   他们只当争夺天下需要的是强大的军队,却忽略了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强大武器。   *   楚国皇都,沈家。   沈舒兰的阿耶沈仓激动的快哭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楚娘娘终于要开始对其他国家下手了,虽然这次她的胃口有些大,想着一下子就将其他四国一网打尽,但是沈仓和王婉相信楚娘娘和大新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王婉将信焚烧殆尽,瞧着沈仓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她抬了抬眼皮说道:“你倒也不用如此。”   沈仓等了太久了,当初打河中的时候他就在想,怎么不先打楚国呢,楚国为什么这么怂,不去主动犯点贱呢。   沈仓收了收表情,“我就是有些想舒兰了,她一个人在大新,也不知道日子过的好不好,转眼之间她大学都快毕业了。”   沈仓又看向王婉,他现在无比感谢王婉当初做了这个正确的决定,他们一家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弃暗投明,还提前将沈舒兰送去大新读书,到时候大新一统天下,他们的日子定然是好过的很,不知道比那些个从头开始的人要舒服多少倍。   王婉倒是比较冷静:“要不要参与四国伐新这件事,圣人还未下结论,你应该知道上朝的时候该怎么说。”   沈仓点头,“儿明白。”   楚国一直都是保守派,本着和大新友好相处去的,再加上之前大新送来的药治好了楚国的太子,对此楚国更是想着走中立的路子。   因此对于高羡发出的四国伐新的邀请,楚国的皇帝还没有答应,因此在上朝的时候定然会说这件事,这个时候就很需要有人在朝堂上拱火。   沈仓就是这个人。   今日上朝,沈仓表情淡然的走在大殿外头,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昨天晚上兴奋了一晚上。   旁边的同僚走了过来,心事重重地放低了声音,“沈尚书可知四国伐新这一事?”   沈仓也放低了声音,“隐隐约约有听说,陛下现在不是还没决定吗。”   “唉,楚国与新国素来无过节.”   沈仓看了这位同僚一眼,开始给他洗脑:“不不不,王参事此言差矣,如今的新国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若是不趁现在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将来楚国定然被新国所灭,现在集合四国兵力,尚能有六分胜算。”   王参事反问:“灭了新国不是还有平国吗?楚国的存在依旧不安全,不如就此依附新国。”   沈仓反问:“楚国单独对上平国,胜算不说五分,四分总有吧,但是楚国单独对上新国,胜算可一分?”   沈仓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反正我们是四个成绩都差不多,也就其中一个平国成绩比咱们好点,但是也没好多少,努努力咱们还能超过他,但是这个新国不一样啊,他分数太高了,咱们怎么努力都超不过,不如先联合起来把最强大的干掉,剩下的各凭本事,好歹大家成绩差不多,到时候咱们再分胜负,谁都有机会得第一。   其实沈仓这个逻辑是对的,按道理来说确实是如此。   但是无奈的是新国的军事力量太强了,他们就算是四国伐新,胜算也不到一分,更别说自己会将接下来的很多楚国以及四国的军事情报透露给大新。   那王参事似乎被沈仓给说服了,自己独自琢磨了一会,其他人也听到了沈仓的言论,纷纷思索着。   当然,这其中有人和沈仓的想法是一样的,大新现在的强大已经远超其他的国家。   上朝之时,楚国的皇帝果然提起了这件事情,于是朝堂上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有激进派也有保守派。   沈仓一直都在旁边煽风点火给几个激进派的打辅助,这个时候目的性太明确可能会被人怀疑。   激进派骂保守派再这么下去楚国迟早亡在大新的手里。   沈仓:就是就是。   保守派骂激进派是给高羡送人送粮。   沈仓:话不能这么说。   楚国的皇帝似乎也很是头痛要不要参与四国伐新,其他的两国已经同意了,就差楚国点头了。   其实楚国的皇帝就是害怕会不会四国联合起来都打不过大新,到时与大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也没了,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被大新打。   沈仓瞧见设煽风点火的差不多了,便出来说话。   “圣人,四国的兵力对上大新,还是尚有胜算,这或许是唯一能够打败大新的机会了,从四个不同方向的地方进攻,大新就算再有武器,想必也是分身乏术的。”   楚国的皇帝和太子听的头都痛了,便叫了下朝,但是沈仓明白,楚国的皇帝估计是要同意了。 第230章 戒备状态   四国伐新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四个国家的兵力不算小,因此要如何制定战术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非常之重要。   毕竟四国伐新靠的就是人数, 以及地理位置的优越性, 能够从各方面进攻, 想要打的大新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楚国前脚刚答应了四国伐新, 后脚沈仓就把所有情报都递了出去。   张傲云早就被告知了四国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打新国这件事,所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但是这次四国伐新,就不能只有她一个主将,另外的几个国家很有可能从不同的地方攻过来,在要提拔另外几个主将。   张傲云思索了一个下午,将另外几个主将的名单报了上去。   分别是邓尔, 罗桦,朱邪越,黄新苗。   这都是近几年表现非常好的的士兵,提主将绰绰有余。   楚旋这边完全收到了沈仓递过来的情报,楚国果然同意了,之后的军事情报沈仓会持续的提供。   其实和王婉的合作是在楚旋的意料之外的,毕竟这是王婉自己找上门来的,如今看来,沈家实在是乖觉好用。   既然四国伐新已成定局,那么大新自然也进入了警戒状态,百姓们也被告知最近少出城, 少出门,多加锻炼, 毕竟打起仗来刀剑无眼,缺乏锻炼很有可能被误伤。   沈舒兰自然也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她忍不住担心沈家,担心祖母,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沈舒兰今天没课,便和郑悦杜小草一起受了柳易烟的邀请去她家吃饭,沈芦和李朝因为课业繁重来不了。   柳易烟以前还没来大新的时候便没什么闺中密友,她性子和许多闺秀都不太合得来,现如今在大学里交到了朋友,她阿娘阿耶便催促她带回来吃个饭,熟悉熟悉。   柳易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更重要的是有妇联在她的身后撑腰,他们便安慰自己,医者就医者吧,医者的地位在大新也是很高的。   柳家兄弟都去了外地做县令,所以柳玉成今日也来了,在食肆的包房里,坐了一桌子的人。   这顿饭吃的还算轻松,柳玉成和柳易烟的阿耶阿娘都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讨厌年纪大的人的说教,因此都刻意克制着,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问学业和未来打算的。   话题说着说着,一下子就说到了这四国要联合打过来的事。   柳玉成不知怎么的,激动的很,“这四国没有一个国家是干净的,就做些压榨百姓的事情,如今还想伐新,简直是痴心妄想!”   郑悦是个从小就知道察言观色的,连忙接话道:“柳伯父说的有道理,但是咱们大新课不怕这什么四国联盟。”   杜小草也点头,“现在有了占城稻,咱们的士兵都能吃的饱饱的,自然能够打胜仗。“   柳玉成的语气更加的激动了,“若不是我老了,仙安军不收我,我高低也是要上个战场杀那些个士兵的!”   柳易烟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了一下柳玉成的袖子,“伯父,做这么激动干什么。”   胡予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柳玉成立刻安静了下来,“我这就是生气。”   胡予倒是觉得有点好笑,“你生气有什么用,你既不能上阵杀敌,又不能排兵布阵的,咱们就好好听国家的安排,多锻炼,少出门便好了。”   柳玉成撸起袖子,“若是让我遇到那些个四国的士兵!”   柳易烟无奈:“伯父您在扬州呢,怎么可能遇到四国士兵呢。”   “是呀,四国的士兵可没本事打到扬州来呀。”   柳玉成不服输:“那便是奸细!遇到奸细!”   沈舒兰家在楚国,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她忧愁道:“其实其他国家的百姓,也很希望大新一统天下呢。”   这话倒是说道了所有人的心坎上,大新这么好的日子,谁不想过?四国挑起战争,最后苦的还不是百姓,打仗的时候百姓最苦了。   杜小草也哀愁道:“希望此处大新能够一统天下,结束这四五分裂的中原战乱,让所有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四国和大新之间存在着非常严重的信息差,他们无法获取除了报纸以外大新的任何信息,但是楚旋却可以通过沈家以及其他的和大新合作的人里获取到任何一个国家的信息。   楚旋的先天优势实在是太明显。   四国伐新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大新,因此百姓们都在努力的锻炼身体,不管是娘子还是郎君,又或者是小娘子,小郎君。   李田绣是通过学校里的老师知道的这件事,年纪尚小的她有满腔的愤怒,她周末回家时,和一群通平县的孩子们走在大街上,她气呼呼地说:“若是让我遇到一个四国士兵,我定是要想尽办法打死了他!竟然敢联合起来打大新!”   小孩子有血性,这打死二字也不是开玩笑。   郑汶牵是后头转学去的兴山县读书,她和李田绣是邻居,因此去学校和周末回家都是一起的,她原本是河中的人,如今到了大新,便也觉得大新处处都好,也接话道:“所以老师叫咱们锻炼身体!就怕万一真的遇上了。”   孩子王李田绣双手抱在胸前,“哼,什么四国伐新,我看他们就等着被仙安军打的落花流水吧!”   郑汶牵对此表示赞同:“我之前瞧见过仙安军,那里头的女兵一个个都长的好高好高,比我阿耶还高呢。”   回到了家门口,李田绣依旧表情不善,她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和李承以及王燕燕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家要锻炼身体,不可以给大新拖后腿,若是在紧要关头,大新需要我们怎么办?”   王燕燕瞧着李田绣这幅人小鬼大的样子,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家田绣是以后要当县令的人。”   郑汶牵刚到家,便也和自己的阿娘阿耶说了四国伐新这件事。   郑代士点头,“今日厂里也通知了。”   魏程慧也点头,“都通知了,现在整个大新都知道了。”   郑汶牵想起自己那日瞧见的仙安军们,她忽然说了句:“我觉得仙安军不会输的。”   这样的事在奉县也有发生,四国伐新的消息一出,杜是是的阿娘的快餐馆生意爆火起初本来是街坊邻居知道杜是是去当了兵,如今这四国伐新,心中对杜是是军人身份也很是敬佩,便招呼她阿娘的生意。   后来不知怎的传出去了,许多奉县人专门来到快餐食肆吃饭,甚至有人吃了饭,还要对杜是是的阿娘表示敬意。   他们说,“若没有仙安军在前线杀敌,我们怎么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呢?杜娘子的女儿是个好样的。”   杜是是的阿娘起初觉得没什么,被奉县的人这么一搞也不免担忧和伤感了起来。   打仗会死人她是知道的,说不定死的就是她的女儿。   但是她女儿既去当了兵,这便是她的使命,杜是是的阿娘如此想到。   *   百姓们非常听话,爱国情怀也高涨。   楚旋此刻正在查看沈仓传来的消息,说这次几个皇帝光是谈如何分配打下来的大新就谈许久,想来是对分配很是不满意,毕竟大新的好东西太多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太多了,后续的主将应该是会由平国的将军担任,主要的策略还是平国的人说了算。   张傲云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她和几个刚提拔的主将没日没夜的商讨作战方案,以及武器,粮食配比。   楚旋从不干涉张傲云的作战计划和物资分配,都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张傲云深知君臣之间的这份信任有多么的难得,所以在打仗这件事上格外的细心。   黄新苗没想到自己能被提到主将这个位置,她惊喜之余又觉得责任重大,定是要好好的将这场仗打赢,打的漂亮。   朱邪越也是这样的想法,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能被提到主将的这个位置。   张傲云往椅子后面靠了靠,手指着沙盘,“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攻过来?”   朱邪越看了看地图,“大概率是从不同的地方攻过来,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傲云点头:“所以这次不光要守,还要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   黄新苗指了指沙图上的河中某处说道,“此处有水路,他们定不会走此处,毕竟其他国家的军事装备和咱们大新还差了很大一截,他们不会如此冒险,所以此处便不必派太多重兵把守,可将兵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黄新苗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过河就是一支军队最为脆弱的时候,四国的军事装备几乎等于无,断然不会兵行险招。   张傲云眼睛闭着,听着几个主将都说了自己的想法,开口道:“朱邪越。”   “在!”   张傲云继续说:“你的队伍以伏击和射击为主,和黄新苗一起打配合,记住射击一定要躲避要,要在心理防线上就击溃敌人,让他们自乱阵脚。” 第231章 夜袭失败   四国还完全不知道楚旋已经知道了他们联合起来的事情, 还在精准策划着端掉江南。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几个国家的主将将精细的作战地点, 计划制定好了以后, 粮草便先运着走。   这次四国联合, 需要的粮草实在是很多,现在除了新国以外, 其他国家还未达到吃饱自由的标准,这么多的粮草, 自然也是在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饿着肚子的士兵可打不了胜仗。   高羡将这场战役看的很重要,其他国家也是如此,因此他们谨慎谨慎再谨慎,不光是详细的作战策略, 甚至是每日行军要达到多少速度都有着详细的规定。   毕竟他们现在没有什么能和大新所抗衡的武器,唯有靠人数,打人数战,以及声东击西。   毕竟大新做是一个国,兵力定然是不如四个国家加起来的,所以高羡的计谋便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他自我认为这套计谋是完美的,大新的兵力根本分不出这么多人。   大新的兵力确实比四国加起来少,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时候,论单兵作战能力,大新的一个士兵能抵他们10个。   高羡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希翼, 只要成功灭掉了大新,他便高枕无忧。   他将高承安抱在怀里, 耐心地和他说道:“一根筷子会被轻易这断,但是一把筷子便折不断。”   但是高羡可能不知道,楚旋用的不是手,是锋利的刀,不管他几根筷子,通通都能砍断。   张傲云这边开了几天的会,终于是将人数,武器,粮草的分配给定了。   其实这里面在其他国家最上抢手的粮草反而是最不缺的,不管是土豆红薯还是占城稻,大新都多的是,绝对不会让人饿着肚子。   邓尔拿着分配物资的单子,眼睛难得的瞪了起来,“这妍枪分给我的是不是太少了点。”   张傲云面不改色,“你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射击,妍枪用不了多少。”   邓尔这才老实。   但是她还是在心中想,妍枪多厉害啊,要是有想要多一点的妍枪就好了。   分给朱邪越的基本都是射击能力较强的人,朱邪越的主要作用就是一个神出鬼没,第一目的是枪杀敌人的首领,第二目的是从心理上击溃敌人的防线。   大新的军队不用长途跋涉,只需要在固定的几个点驻守便好,如此一来就比其他四国多了好些优势。   第一是士兵的体能不会被消耗,第二便是粮草的充足。   粮草运出去的过程中本就会被损耗,因为运粮食的人就要吃粮食,粮食肯定是越运越少的,驻守的仙安军就没有这个烦恼。   黄新苗带领手底下的士兵们扎好了营帐,便开始进行侦查工作,侦察兵24小时轮流值班。   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一些“骚扰因素”。   这些骚扰因素不是别人,正是爱国情怀高涨的热情百姓们,一会是热心娘子送来了新鲜的瓜果蔬菜,而且是丢下就跑,一会是热心老翁理直气壮的拿来许多的蒸饼,若是仙安军不要就开始整个人颤颤巍巍,“你们若是不要!我老爷子今日,今日便是要发病了!”,还有组队来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丢下水果就跑,追不到,根本追不到。   这群人甚至还衍生出了反侦查的意识。   黄新苗无奈,只能找到当地县令反映了这个情况,希望他好好的教育第一下百姓,别让他们送东西来了。   当地县令是柳忻郁,他也是难捏住了百姓的心理,知道他们都是好心,便教育道,“你们的行为给仙安军添了很大的麻烦,大大阻碍了他们的工作进度。”   “我们就是心疼他们,你瞧那些士兵一个个瘦的呀。”   柳忻郁无奈:“仙安军们浑身都是腱子肉,一拳能打三个你。”   “我我们就是担心他们吃不饱!”奶身奶气的小娘子以及小郎君说道。   柳忻郁无奈扶额:“那你们光送些水果做什么,水果又不能填饱肚子。”   小孩子们理直气壮道:“可是水果酸酸甜甜的,好吃。”   送蔬菜的娘子一下子觉得自己腰都挺直了起来,并且觉得自己应该受到夸奖,“县令您瞧,我送的蔬菜是不是很合适,仙安军哪里吃的道这么新鲜的蔬菜,我们村的人刚从地里摘的呢,还沾着泥呢。”   柳忻郁索性直接说:“你们以后别再再去送东西了,这严重打乱了仙安军计划,你们这是好心办坏事,人家有自己的计划。”   众人一听自己会打乱仙安军原本的计划,倒是也安静了,不再去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百姓们不再来了,黄新苗这边也打算继续按照计划走,侦察兵有望远镜,不会放过任何一处远方的情况。   四国伐新在楚旋面前完全是透明的,高羡自以为什么都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一切都漏洞百出,因为给楚旋泄露情报的人实在是不少。   四国的士兵要赶路,来的便是很慢,黄新苗慢悠悠的侦察了两天的地形,又慢悠悠地埋伏好了陷阱,便回了营帐处,等着四国的士兵们撞上来。   自古打仗都要开升帐会议,侦察兵24小时轮班转拿着望远镜盯着四国的士兵前来踩陷阱。   这陷阱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类似于地雷的样子,踩上去就会爆炸,不过威力不算太大,主打一个震慑,乱了他们的军心。   等了好些日子,侦察兵终于瞧见了人影。   侦察兵透过望远镜,瞧见四国的士兵,望远镜可以看到距离很远,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着安营扎帐的地方。   侦察兵兴奋的两两对望,业绩终于来了,不对,敌人终于来了!   汪屏当初是和大新的士兵打过交道的,他见过血雨幻光的厉害,也知道大新的士兵有多强,当初打架司马池的时候他就瞧出来了。   如今他要和仙安军打仗,心里本是发怵的,但是这四国联合起来,再加上高羡的一番说辞,汪屏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汪屏挑选了一个地方扎寨,开始思考着要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给大新来一个意外惊喜。   高羡早就给他想好了对策,那便是打夜袭,主要就是让大新慌乱,古代的夜晚很黑,打夜袭那都是优秀的主将。   营地扎好了,汪屏便开始开升帐会议,此刻的他全然不知道在前方已经有陷阱在等着他,并且仙安军已经提前了许久扎好了营地,将周围将地形什么的全都摸索的清清楚楚。   他还在无知的做着回去领赏的美梦,只需要惊动大新便好,只要大新往他这边出兵,那么他的任务就的达到了,因为只要大新一出兵,那么其他的军队便回从别处攻过来。   夜晚黑漆漆的,汪屏的军队举着小火把凭借着微弱的火光小心前进。   前方便是大新的群县,他们此次的目的除了惊动大新以外,另一个目的便是占领群县,一想到群县里的粮食和钱财,士兵们胆子便都大了几分。   前方是一块松软而又平坦的土地,和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土地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   砰的一声,脚下的土地发出剧烈声响,最先踩上去的人痛的将火把跌落在地,随火光四起,被埋下的地雷直接开始连环爆炸。   地雷的声音震耳欲聋,连带着燃烧完的白烟,以及满地受伤的四国士兵。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恐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踩在了一块土地上而已,为何一下子便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军心瞬间涣散。   此次夜袭的主将也被吓的不轻,但是他很快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他吼道:“都撤退!回去!”   伤兵太多,这次的夜袭显然是打不打了,而且从这埋伏来看,对方只怕早有准备,现在只能盼望着对方还睡的正香甜,不知道他们已经中了埋伏这件事。否则.   然而下一秒,从林子里冲出来,身上挂着小型火石灯灯仙安军直接晃瞎了他们的眼睛。   四国的士兵还在方才的爆炸中没有缓过神,双方交战谁输谁赢一眼便能分辨,仙安军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他们团团围住,四国士兵没两下便不敌。   夜袭的主将眼见情况已经道了最差的地步,只能咬着牙喊:“撤退,撤退!”   然而已经被仙安军盯上的他们又怎么会能够撤退成功,主将的指挥乱七八糟,伤兵又太多,纵使是想跑,也根本跑不掉。   指挥的主将再说话撤退以后,自己转身便想纵马逃跑,但是哪里跑的掉,不过一箭,马便跌落在地,随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陶春便一刀砍了他的头。   夜袭主将的头滚了几圈,滚到了四国士兵的面前,现在指挥和主将都没了,他们很快彻底败下阵来。   陶春拿起树叶将刀上的血擦干净,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将俘虏运回去。   远在平国的高羡突然惊醒,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睡的很不安稳。 第232章 搅混水   高羡的计谋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完美, 并且可行度极高,但是开局天崩,所有的计划都没办法继续实施   夜袭的军队没能夜袭成功, 反而打了个第一败仗, 连营帐都没扎好的汪屏本来是想跑的, 但是黄新苗哪里会给他机会,趁着仙安军士气大涨, 一下子就端了汪屏的老巢。   本来是想活捉汪屏的,谁知道他反应太过于激烈, 死活都不从,因此便只能杀了,虽然没有活捉汪屏,但是   黄新苗此刻像极了个反派,那些俘虏就这么跪在地上, 双手被捆绑,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俘虏们本来以为自己要狠狠的挨打,又或者被极尽羞辱,但是都没有,甚至中午的时候他们还吃到了东西,不光管饱,还好吃。   这些士兵基本上都不是真心实意上的战场,所以三两下就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仙安军有严格的纪律,不得虐待俘虏,因此这些俘虏在过几天会有人统一来收回, 全部都去挖煤挖矿。   直接实现废物再利用,资源再回收。   汪屏的失败直接让高羡的整个计划大崩盘, 夜袭第一步便失败了,后面的计划自然推进不下来。   另外几个要打突袭的主将左等右等,不光没有等到信号,也没有等到士兵去报信。   正当他们疑惑以及判断要不要出兵偷袭的时候,帐外便已经传来了士兵的惨叫和哀嚎声。   负责偷袭的主将大惊,这驻扎的营地离大新虽然不算远,但也绝对不近,并且根本不在大新平日里的巡查范围,按道理来说他们不应该被发现啊。   震惊归震惊,也总的出去迎战,主将拿上武器,刚刚掀开帘子,还未走几步路,他突然感觉脑子一痛,抬起眼睛便是下属惊恐的眼神和尖叫声。   随后,他就这样闭着眼睛倒了下去,连死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朱邪越利落收枪,马上开始填充弹药,准备狙击下一个目标。   计划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去,不光是高羡大为震惊,其他皇帝也慌了。   偷袭失败,四国伐新的事情被大新知道了,现在连退路都没有了,就算大新现在拿着血雨幻光来炸了他们的城门,他们也说不了人家一句不是了,毕竟是你先打的人家,还是以多欺少的那种打。   楚国皇都。   偷袭计划失败,楚国的皇帝很是忧愁,计划失败,以后大新再也不会给楚国好脸色,若是楚国太子的病又犯了,大新也断然不会拿药来医治来,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搅浑水专业户沈仓自然是看出来楚国皇帝的担忧,他开口说道:“圣人,如今计划败漏,便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举四国兵力灭掉大新。”   沈仓此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就算现在撤兵,大新也不会领这个情,只能跟着高羡将一条道走到黑了。   楚国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许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加入到四国伐新当中去。   沈仓回到家后,心情却很是不错,他主动向王婉汇报今日朝堂上的进度。   虽然大新提前知道了四国伐新的情报,但是胜仗打的如此之快,也是王婉没有预料到的,大新的军事实力竟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   王婉分析道:“现在四国伐新已是明面上的事,现在只等大新场场打胜仗,我们便能与舒兰相见了。”   沈仓点头,忍不住说了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了。”   这场战事很快也传到了平民的耳朵里,毕竟征走了那么多的粮食,百姓们很难不知道。   楚国边界内,当初修各国商道的时候,这里的百姓曾经近距离的和大新的百姓接触过,他们见过大新的百姓过的有多么好,因此,所有人在知道大新打了胜仗以后,都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张三曾经得过大新的百姓给的一个红薯,那滋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因为要打仗,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几乎全被征走了,整个县的人都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张三饿着肚子在地里干活,他不由得想起修商道的时候,大新的百姓干活都是开开心心的,干完活就有东西吃,若是天热,一天就只干两个时辰,而且还给钱。   张三一锄头挖在地上,他想,只要这次大新打了胜仗,那么他也可以过上吃饱的日子了。 第233章 打楚国   张三只是这样隐隐约约的期待着, 期待归期待,他也并不敢做什么别的事情,毕竟县令真的很凶, 若是他贸然做什么, 只怕是大新还未打进来, 他的命就先丢了。   但很快,张三惊奇的发现, 不光是他一个人抱着这样的期待,他听见隔壁的邻居婶子偷偷摸摸地说大新有种稻子, 种下去五十天便可收成,若是大新将楚国打下来,那他们也能种到这种稻子,便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张三听得一阵沉默,他很想知道, 到底怎么样大新才能将楚国打下来,他跪下来向上天祈祷有用吗?   张三思考的这个问题是个非常好的问题。   四国伐新的事情败漏,楚旋自然也不装什么无辜的未知群众了,大新周报第一次不是在周一出刊报纸,并且整版报纸就只有一篇文章,标题为《大新绝不做案板上的鱼。》   内容首先是讲了汪屏夜袭大新一事,随后便是大新发现这是其他四个国家联合起来的战役,名为四国伐新,后头便是说大新绝不姑息和容忍这样的行为,并且正式向四国下战书宣战,将这场仗打到底。   卖报的今日的声音都带了些亢奋, 他这次没有用什么刻意的劲爆标题来做噱头,而是简单又直接地说, “特大消息,咱们大新向四国宣战!”   今日本不是发售报纸的日子,一个路过的工人瞧见卖报的还有些诧异,等听见他口中的话后,便急急地冲上前,“快快快,快给我一张报纸,到底怎么回事!”   不光是这个工人,路过的人纷纷瞪大眼睛上前要买报纸,虽然人多,但是大新的百姓非常有素质,虽然急切,但也是乖巧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第一个拿到报纸的工人急切的看内容,却发现今日的报纸只有一篇文章,再一看内容,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了起来。   “四国竟然要联合起来攻打我们,还搞夜袭这种把戏!”   大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报纸这东西买了以后,需得去茶肆坐下,慢慢的打开看,随后再和茶肆的人一起讨论,报纸要这样看才算正规,但是今日人人都顾不得了,拿到报纸以后,站在大马路上就开始看了起来。   一边看还一边骂。   “真是岂有此理!”   “定又是平国撺掇的!平国如此不要脸,还四国伐新,简直是不自量力!”   杨全和邱书桃今日刚从别的地方回扬州,瞧见马路上这么多人站着看报纸,不免疑惑。   杨全掀开马车帘子,问道:“怎么今日都在大马路上站着看报纸啊?”   有个人答他一句,“出大事了,四国联合起来伐新!”   杨全和邱书桃面面相觑,连忙下车,也买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邱书桃越看越愤怒,“这四国怎么能这般不要脸,真是岂有此理,咱们大新还没想着去打他们呢,他们倒好!”   “没事,咱们要相信大新,咱们不做案板上的鱼。”   “就是,既然圣人已向四国全面宣战,那咱们定然支持到底。”   “他们做初一,别怪咱们做十五,既然如此,不如趁这个机会一统天下!”   有情绪的不光是百姓,还有新立大学的大学生们。   校园内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毕竟大新的大学生现在便是大新的最高学历,讨论起来自然也就非常的多元化。   有从军事方面分析,从而指点江山的,也有从民生方面分析的,当然还有农学专业的同学们,从各个国家的土地分析。   所有人发表观点的前提都是同一个,那便是大新会赢。   大学生们清楚大新的军事力量,也明白其他国家在军事方面有多么落后,因此他们根本不觉得大新会输。   甚至有的大三学生已经在算着日子,想着自己毕业的时候大新是不是已经将四国打下来了,这样岗位就会变多,那么他们考史事的时候,机会也更多些。   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沈舒兰也不例外。   现在大新与四国宣战,沈舒兰自然明白自己和家人见面的日子快了,这次吏事考试,她一定要好好的考,不能辜负祖母的辛苦谋划。   杜小草虽然降了一级,但是仍然是新立大学最出名的那个显眼包,不光农学专业的大三学生对她言听计从,这下农学专业大二的学生也全是她的忠实粉丝。   只见杜小草面色沉稳道:“等其他几个国家杯打下来了,就可以好好的去了解那些地方的土质了,这样才能更好的知道什么植物适合种植在什么地方。”   “不愧是杜同学。”   “不愧是咱们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杜同学如此优秀,一定可以考进农学部的。”   此刻的杜小草还不知道王雪莲早就为她在农学部留了一个位置,她理了理头发,自信地上说:“我会在明年的吏事考试上多多加油的。”   总之,现在大新的每一寸国土上几乎每一个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大家都不相信大新会输。   仙安军也确实没有辜负大新百姓的信任。   首先是邓尔带领的军队将准备和汪屏打配合的队伍成功歼灭,至于其他的四国军队瞧见了汪屏的下场,再加上偷袭计划失败,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所有人都慌忙撤退。   张傲云自是不会让他们这么成功的逃掉,在此期间也抓获了多位俘虏,挖煤大军又添了许多人。   在大新周围潜伏的人是成功的赶跑了,接下来张傲云要计划的就是怎么灭掉四国了,这得有个顺序,第一个遭殃的自然是距离最近的楚国。   虽然此次四国伐新四国都卯足了劲想把大新干掉,但是他们也没有蠢到会派出全部的兵力,因此还是一大部分的兵力是留在本国内的,但是这也改变不了,毕竟大新的军事实力摆在这。   在张傲云看来,楚国其实是一个最好打的国家,第一楚国距离大新很近,第二,楚国有人提供情报,她早就将楚国摸透了。   楚国皇帝还沉浸在偷袭失败的恐慌之中,很快又得知潜伏在大新周围的军队全部都被一网打尽,他更是惶恐,在加之瞧见了大新对四国的宣战,他一时竟害怕的不知所措。   楚国距离大新这么近,大新要打四国,定然第一个打他,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因此楚国皇帝赶紧给高羡写信,要求他派兵来支援,若是楚国亡了,其他的三国又能坚持多久,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楚国皇帝疲惫的放下毛笔,心中满是后悔,若是当初没有加入四国伐新,那么他还能说道说道自己是无辜的,但是如今成了这个局面,哪里还能有什么说道,只怕几个国家都得完蛋。   张傲云说干就干,她迅速的做好了战略,几个主将便带领着各自的手下进攻楚国,这次可不会采用什么一边打一边基建的温柔打法,主打的便是一个暴力强推,当然还是不能滥杀无辜百姓以及踩踏农田,毕竟这些以后都是大新的东西。   高羡刚刚决定派兵支援,援军甚至还未到楚国边境,就听说大新的军队已经打下来楚国三分之一的地盘了。   虽然高羡对大新的军事实力是有点认知,但是这个速度还是惊讶到了他。   楚国可不是梁国那种没有什么军事实力的小政权,可是如此推算来,这竟与打那梁国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高羡就不得不思索了,楚国很明显是保不住了,他派出去的军队还有没有必要去支援楚国,其他两个国家在此时又不表态,他也的得留着点兵力来守平国啊。   思来想去,高羡还是决定将兵力撤回了,平国和大新之间距离是最远的,虽然楚国被灭掉对他来说很不利,但是这不是一个不可以接受的结果。   楚国皇帝这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平国的援军呢,结果等来的消息竟然是。   对方撤回了一条对楚国的支援。   楚国皇帝:?好你个高羡   这下楚国皇帝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光高羡不理他,其他国家的皇帝也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楚国难道就要这样亡了?!虽然建国加起来也不到十年。   这下子不光楚国皇帝急的团团转,楚国官员更是急切。   楚国眼看着保不住了,那他们这些官员应该怎么办呢。   也有人有想要投奔大新的心思,但是奈何没有门路啊,那打仗的地方他们又去不得,刀剑不长眼,一个不小心将他们弄受伤了可怎么办?   沈仓表面也装的着急上火,实则瞧见这群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心中竟还有些暗爽。   我有个好阿娘,可惜你们没有!   沈仓回到府中,却瞧见自己的堂弟正在门口等他,并且神色焦急,“堂兄,如今楚国怕是不保,咱们也该为自己寻条出路啊,咱们这下是逃到哪里去比较好?”   说完,还压低了声音,“咱们连夜收拾东西,带着伯母还有舒兰一起逃吧!”   沈仓神色不变,“为何要逃,就算逃到平国去,大新不也一样能打过来。”   沈仓的堂弟神色大变,“大新的兵凶得很,你我皆是大楚官员,恐遭清算啊!”   沈仓说话点到为止,他轻声道:“你若是还信我和阿娘,就听我的话,乖乖待在家中什么地方也别去。”   沈仓堂弟抬起头:“这.我明白了。”   都是官场上的人,哪里有什么不懂的,沈仓的堂弟虽疑惑,但也回家乖乖照做了。 第234章 灭楚国   楚国皇帝没想到大新打的这么快, 血雨幻光暴力轰炸,那不知名的武器武器杀死主将,楚军竟一点都不是对手, 节节败退, 土地连丢, 还有不少县令瞧见情况不对,索性打开城门投降, 这使得楚国打土地丢失的更快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被其他三个国家看在眼里,楚国现下已经是保不住的了, 只能放弃掉,剩下的三个国家迅速的组成了联盟,誓死都要抵抗大新的入侵。   外头兵荒马乱,朝内也是热闹非凡,大臣们不停的想办法, 上书,无非都是投降,上贡,成为大新的附属国之类的。   楚国皇帝也不是那种有什么崇高理想的人,不就是给大新做附属国吗,给楚娘娘做儿皇帝吗,他忍!   毕竟之前楚国在七国和谈上不是还帮过大新吗,但是楚国皇帝似乎完全忘记了七国和谈他的帮忙是有代价的,是大新用抗生素交换的,并且他在参与四国伐新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大新曾经帮助过他。   沈仓就这么看戏,还示意自己的堂弟沈帘千万不要说话, 现在已经是收尾阶段了,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大新的野心, 也知道大新多年的筹谋与谋划,一个能够蛰伏这么多年的国家,怎么可能会接受附属国这样的结果。   大新要的是一统天下,一统中原。   楚国皇帝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的写起了降书,在上面将自己的地位摆的极低,说自己愿意做大新的附属国,做楚娘娘的儿皇帝,愿意将楚国的一切都上贡给大新。   在楚国皇帝认认真真写投降书的时候张傲云已经带着仙安军大杀特杀,马上干到楚国皇都了。   说到底,楚国并不大,毕竟是从从前的大骊分裂出来的,所以在拥有楚国大量情报的情况下,短时间快速干到皇都,其实并不难。   在预估了仙安军的速度以后,沈仓便不上朝了,还让自己的堂弟沈帘也好好的躲在家中。   王婉今日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按照她推算的速度,今日便应该是仙安军打到楚国皇都都日子。   沈仓晚上没睡多久,天都还未亮的时候便起来了,结果没想到王婉起来的更早,她就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等坐着,如同一尊雕像,抬头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什么。   天亮了,外头果然传来惊雷一般的声音,沈仓惊喜道:“是仙安军,终于打进来了。”   一切尘埃落定,沈仓和王婉皆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王婉,她的思绪突然飘到很久以前,自己的阿耶无奈摇头,“女子要会这般朝堂之事的谋划做什么。”   “阿娘,阿娘!”   沈仓的声音将王婉拉回现实。   外头全是乱糟糟的声音,有百姓的惊呼声,还有官员的求救声,以及.敲门声。   杜是是见没有开门,疑惑的退了两步又抬头看,喃喃自语道:“这是沈府啊,地址写的是这没错啊,怎么就不开门呢。”   于是她又敲了两下,“请问王娘子沈郎君在吗,我是仙安军的。”   沈仓听到杜是是如此说道,这才打算去开门。   先前杜是是一言不发,实在是让他们二人很是惶恐,到底是仙安军,还是这个时候走投无路的百姓,那可说不好,实在是不敢贸然地开门。   杜是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也露出了因为她的深肤色被衬托的更白的一排牙齿,“沈郎君王娘子,我家张部长有请。”   王婉没有动,而是问:“现在仙安军以及将整个荔县都占领了吗?”   杜是是点头,“正是,如今整个楚国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全都是大新的地盘呢。”   沈仓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期待这一天其实很久了,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又产生了一丝不真实的错觉。   王婉和沈仓两个人几乎算得上是大新的深度合作对象了,所以对于他们二人的待遇,自然是和那些官员是不一样的。   张傲云对王婉很是客气,甚至主动谈起沈舒兰在扬州的近况,“沈娘子在大学里的表现很不错,今年夏天便可毕业了。”   沈仓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他擦了擦眼泪,“那就好,那就好。”   张傲云继续说道,“今日请王娘子和沈郎君来,其实是有事要让你们办,为了避免错杀,漏杀的的情况,你们需要辅助我对抓获的官员进行评判。”   当然,沈仓和王婉的话也只能算是辅助,还要综合百姓的态度,以及这个官员的家产来衡量。   到底是直接杀了,还是去挖煤,又或者以后当平民,全看他们做官是否清廉。   沈帘平时做官无功无过,还算得上是清廉,再加上沈仓开了这个口,张傲云便放他出去以后做平民。   沈帘被放出来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堂哥让他什么都不要做,只需在家中待着即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懂的,自己的堂哥和伯母大概率早就在暗中投奔大新了,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如何牵上线的,他不得而知。   沈帘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圣人死了,太子也死了,丞相也死了,他以为逃不过了,以为大新要把楚国官员全杀了。   结果没想到并不是。   大新似乎是给官员们分了等级,除了那些必死的人以外,其余的人分别是被杀,送去做苦力,做平民这三个选项。   现在看来,做平民这个选项似乎就是最好的,至少命是保住了。   沈帘慌忙回道家中,见家中妻女,不由得落下两行清泪:“现如今我们事事都要听堂兄与伯母的,做什么都要与他们一道,千万不能分开!”   而其中有做平民被放出来的官员瞧见沈仓和王婉和仙安军走的如此近,甚至王婉出行还有人保护,当即便回家去琢磨明白了。   原来这沈家早就弃暗投明了!竟不知是何时的事,如今楚国灭亡,他沈家可真是一手好谋划。 第235章 现状   大新的板块再添一笔, 已是现如今整个中原大地上占地面积最大的国家,当然,很快也会成为整个中原唯一的国家。   对于打下来的楚国, 正式改名为大新山南地区, 楚旋和祝青寒打算派杨白鹰去历练历练。   杨白鹰现在也工作了许多年, 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和不安,变得逐渐沉稳了起来, 因此在知道了这个决定后,她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反而平静的接受了,她自己也明白,她这一路不光是因为她能力强,更因为她运气好,是第一批夜校学生, 夜校毕业了便可以直接考吏事,比起现在的模式,不知道节约了多啥时间,她缺少一些锻炼,这一点不光楚旋和祝青寒知道,她自己也知道。   因此她一定是要出江南去历练的,翱翔的鹰能够飞去的地方很远,她能走到的地方,定然也很远。   张傲云在曾经的楚国,现在的山南简单的做了修整和休息,便准备继续往前头打。   既然这四国都存心没给大新活路, 那便也不必慢慢来了,反正第一届的大学生们没两个月便也毕业了, 倒是做官的也不缺人手。   倒不如说之前之所以没有这么快的打其他国家,就是因为这群大学生还没毕业。   沈仓这几日暗地里看了和听了不少骂声和白眼,现在的情况谁都后知后觉,他沈家早就和大新勾上了线,再仔细一想,这沈仓的女儿竟是借病着的由头好几年没曾出过门了,处处都透着蹊跷,他们不光是愤怒,其中更有眼红,所有人都变成了普通的百姓,但偏偏沈仓和王婉能和这大新的士兵走的这么近。   王婉和沈仓倒是对这些眼光非常的无所谓,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楚国了,他们都是大新的百姓,都没有官职,并且他们这些人曾经做过官的,更是处处要小心,因此这些人也只敢暗地里使一使眼色。不敢明着做什么。   当然也有看的很开的,只是非常幽怨地说:“你竟早有如此深的打算,也不说出来。”   对此沈仓只回答:“若我那时候说让你投奔大新,你愿意吗?”   那人听了这话,想了想也觉得是这道理,便叹了口气走开了,若回到当初,他一定会觉得沈仓疯了。   王婉最近天天出门,她很是惊叹于大新的速度,虽然山南是被快攻打下来的,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并不乱,也并没有出现没人管的局面。   而且他们不光不抢粮食,还将原来楚国征收的粮食都还给百姓们,大新的民声本就好,现如今百姓们见了大新的士兵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   王婉早有听闻,大新不允许做皮*肉生意,也不允许青楼的存在,而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青楼被推平了,里头的花娘全部都被送走了,也不知道送去了什么地方。   王婉虽然没有问出来,但是她的眼神是瞒不住的。   一旁和王婉一起出行的女兵热情解答道:“这些花娘都会被送去治病,改造,最后她们自己会选择自己的名字,选择一个她们喜欢的地方定居。”   王婉好奇道:“如何改造?”   那女兵说:“自然是教她们读书写字,教她们学习新思想,让她们用自己的双手,用劳动来养活自己了。”   王婉又问:“那.改造都成功吗?”   “目前来看改造的几率是百分之一百。”   王婉虽然投奔了大新,但是也只是短暂的在江南待了几天,对大新的许多具体情况都不是很了解,现在知道了这些花娘的去处,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选错,如果这都不是救世主,那什么才是呢?   有这样想法的不光是身在曾经皇都的王婉,还有许多楚国的底层百姓。   比如张三一家人。   张三原本只是祈祷自己快些成为的大新的百姓,祈祷大新快些打过来,结果没想到大新来的还真是很快,百姓们都躲在房子里不敢出去,但其实心中早就在为大新加油了。   张三也是如此,他和他的娘子以及双亲就这么听着外头的动静,在屋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大新不会输吧?”   张三虽然知道大新很厉害,但是他到底是个没文化的平头百姓,猜测这打仗之事是瞬息万变的。   结果没一会,外头的声音便停止了,便有很大的声音说什么他们现在已经是大新的百姓了,最好快些出来登记。   张三想都没想便打开门冲了出去,结果和左右邻居面面相觑。   张三尴尬的挠了挠头,心想大家好像都冲的挺快的。   说实话,黄新苗也没想到这楚国的百姓出来的这么快,本来她都已经准备好安抚的话语教给她手底下的人,告诉他们一定要温柔一些,不要吓到百姓了。   结果这根本就不用他们解释,这不就齐刷刷的出来了吗。   黄新苗将这县令府中的粮食分给了这些百姓,张三一家人排在队伍里,有些兴奋的看着前方。   这发粮食竟然不是安一户一户的领,而是按人头的,张三的眼睛发亮,今日回去所有人都能吃一顿饱饭了。   张三不光领到了粮食,还领到了一个土豆和红薯,但都是生的。   这红薯他记得,当初他在给楚国修商道的时候,就有大新的百姓好心的给了他一个红薯,他和一家人分了吃了,那滋味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是甜的,就连皮都是甜的。   给他粮食的士兵表情和善,完全没有曾经楚国的士兵那般有架子,还告诉他这是土豆和红薯,大概明天就会有人来教他们种植,还会给他们发一个叫做占城稻的种子。   张三笑嘻嘻的应了,说那占城稻种子名声传的可远了,种下去五十天便能收种呢。   张三一家人领了粮食,连忙回家将吃的煮上,就算是火大些,食物的味道飘出去也没事,如今人人都领的有粮食,便也不怕别家闻着味儿嫉妒了。   张三的阿娘发出感叹,“以后咱们便都是大新的百姓了,真好。”   “至少做大新的百姓不用饿肚子。”   一家人吃着红薯,还是当年那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只不过当初他们是几个人分食一个,现在是一个人吃一个。   张三这次依旧将红薯的皮吃掉了,这皮能吃,丢掉实在是太可惜。   吃饱饭,邻居们便闲聊起来,说起不知道哪里听的说当大新的百姓有许多的规矩。   张三的娘子第一个发言,“便是有许多规矩我也愿意,从前的楚国规矩也不少!”   “若是日日都能像今天这样吃饭,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新的县令什么时候来?”   “听说是明日就来,到时候还会带那什么占城稻的种子来呢。”   “那占城稻种下去,咱们便再也不用挨饿了。” 第236章 狂怒   张傲云并没有打算在楚国修整太久, 毕竟她越快,其他三个国家便越是慌乱。   几个主将继续担任各自的职责,朱邪越带领的队伍在其中的作用显得尤其的重要, 这场仗能打的这么迅速, 朱邪越有很大的功劳, 毕竟只要对方的主将一死,他们的士兵就会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随后大新这边根本要不了什么伤亡,便可直接取得胜利。   朱邪越有一把她专属的妍枪, 上头甚至刻了她的名字,朱邪越日日都要对它进行擦拭,就是这把妍枪,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主将的性命。   妍枪的使用不算难,但要求快而精, 要想熟练,也还是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杜是是是新来的士兵,妍枪的部队几乎全是熟手和老兵,自然不会考虑将她分过去。   杜是是对妍枪很是向往,但是她这样的新兵练习都是有次数的,如此轮下来,杜是是只摸了一次妍枪,并且在填充弹药的时候因为动作太慢,直接哑火了,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定然是不会因为她失误了就在再给她一次机会。   毕竟现在的生产技术要生产一把妍枪虽不说十分困难,但也绝对不算轻松, 因此还没有到人手一把的地步,就算是练习,资源也是十分紧张的。   现在所有的队伍都在休整,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杜是是便日日往妍枪部队边上凑,虽练不到,但是也能看看。   朱邪越将自己的专属妍枪擦拭完毕,今日果然又发现了那个新兵。   朱邪越在打赢了胜仗以后就发现了这个新兵总是在偷偷的瞧妍枪部队,已经好些天了。   现在部队不训练,朱邪越有些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每日还真就悄悄地看,看了一会就走,也不和人说话,日日都是如此。   今日她又来了,依旧站在那个她以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角落。   朱邪越想了想,还是绝对出去绕了一圈,随后出现在杜是是的身后,用字正腔圆的中原话问道:“我瞧你每日都在此处看,到底是为什么呢?”   杜是是猛地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每日在这里偷看的事情早就被朱邪越发现了。“我.我我我我就是想来看看,我觉得妍枪很厉害,我是新兵,平时没有机会摸到,也没有机会使用,上次好不容易轮到我有机会练一下,结果哑火了,此后便再也没摸到过了。”杜是是语气十分遗憾地说。   朱邪越听着这个肤色略深的新兵说的话,想来她是真的对妍枪很感兴趣,否则也不会日日都来看了,这一番话说的也算是诚心。   于是朱邪越问:“那你这些天看够了吗?”   杜是是老实的摇头,“我觉得妍枪很神奇,这样远远的看,怎么也看不够!这样的精巧的设计和做工,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制作它的人简直太厉害了。”   朱邪越对她招了招手,让杜是是进了自己的营帐,指着她的那把专属的妍枪说道:“既然远远的看不够,那你便靠近了仔细的看、”   说完,一转眼便瞧见杜是是的两只眼睛像冒星星一样,“可以吗。”   “可以。”   杜是是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妍枪的枪身,就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她又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妍枪为什么要叫妍枪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蒺藜火球叫蒺藜火球我还能理解,毕竟占了火球两个字,但是妍枪的妍,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武器。”   朱邪越解释道:“妍枪是科研部部长设计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杜是是点头,“有听说过。”   朱邪越继续说:“妍枪最关键的扳机部件便是这位部长的师傅生前所制,妍便是她的名字,故而为了悼念叫妍枪。”   杜是是没想到妍枪还有这样的故事在,心中也是无限遗憾,“制作做扳机这样厉害的娘子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真是可惜。”   朱邪越也接话,“是啊,真是可惜啊。”   杜是是摸完了妍枪,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问朱邪主将您一个问题吗,就是我第一次练的时候在上弹药这一步就哑火了,我觉得我速度不算慢了呀,为什么还是会哑火呢。”   朱邪越拿起妍枪给她解释,“妍枪的原理你学过吧,虽然你觉得你已经很快了,但是其实还是慢的,并且双手的配合不好,因为没有训练过许多次的人是很难速度又快又灵活的,妍枪要学的东西多了,就算你现在装填丹药不会哑火,后期的怎么瞄准怎么打枪也够得你学,也是很难的。”   杜是是点点头,想给自己找个参考,问道:“那主将当时学了多久啊。”   “第一次上手的时候就会了。”朱邪越浑然不知自己在炫耀。   杜是是:“.”   杜是是如愿以偿的近距离将妍枪上上下下都看了个仔细,在离开之前十分开心地说:“以后我也想要有一把自己的专属妍枪。”   *   大平,西平县。   最近朝堂的气压都很低,原因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楚国被灭国一事。   高羡策划的四国伐新简直就像个笑话。   毕竟这件事谈起来还是相当丢人的,四个国家打算以多打少不说,还偷摸摸的搞偷袭,结果被人家反过来打的这样惨,其中一个国家还直接被灭国了。   高羡现在端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脸色并不好看。   其实自从他当皇帝以后,便很少将情绪外露出来,如今他黑着一张脸,说明情况当真是十分危机了。   而如何打赢大新,这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个办法来。   先前最有胜算的人海战术和偷袭战术又直接被大新给打破了,现在大新来势凶猛,要想想出个办法便更难了。   高羡下朝的时候心情非常欠佳,吃了一颗丹药都无法让自己平静起来,在烦躁之余,高羡想起了秦文珠。   他和秦文珠自小青梅竹马,是有些情谊在的,否则他也不会将皇后之位给了她,这个时候他很想见秦文珠一面。   但是没出意外的,秦文珠依旧说自己病着,不能见他,怕将病气过给他。   这次高羡没有心思管这么多,直接让宫人都出去,径直走进了秦文珠的寝殿。   秦文珠刚想说点什么,就瞧见高羡面色阴郁地问:“这些年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不愿意让我留宿,竟连话也不想同我讲,我今日就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说完,高羡补了一句,“是因为贵妃和承安吗?她到底是生下了平国的第一个皇子,怎么也得晋一晋她的位份才是,你皇后的位置是不可能会变的.你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秦文珠不明白高羡今日是怎么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问出个缘由。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随后却只说了三个字,“不是的。”   高羡缓缓吸气,“我都将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你还要同我置气?”   秦文珠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不是,不是因为贵妃和承安,和他们没关系。”   高羡彻底失去了耐心,提高了声音,“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说啊!”   秦文珠咬着嘴唇,将嫣红的嘴唇咬得发白,“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高羡依旧不解:“如果不是因为贵妃和承安,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你突然对我如此冷漠。”   秦文珠攥着袖子,艰难地说:“施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高羡似乎是被这个结果惊到了,他甚至后退了两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这些年对我如此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秦文珠抬头,“还不够吗?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失手打落烛火?”   高羡彻底被气笑了,他长笑了两声,“是啊,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死呢,她的愿望可还没完成呢,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去死?她倒是假死脱身了,没想到你这几年一直都惦记着她。”   秦文珠抓住关键词语,“假死脱身?”   高羡冷笑一声,“看来你和李妃看的报纸确实是不太齐全,大新的报纸上可都登了,她施妤在大新做司法部部长了,你告诉我天底下会不会有这种巧合,你倒是把她当好姐姐,她呢?”   秦文珠的表情瞬间失控,“这.这怎么可能。”   高羡没想到自己这几年一直因为贵妃和承安对她愧疚,也容忍的她的冷淡和避而不见,没想到原因根本就不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会错了意了,他真心相待的皇后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必须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秦文珠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她即是欣喜施妤没死,又怨她什么都不说,害得她白白伤心了这么多年。   高羡本来是想在秦文珠这里冷静一下的,结果没想到反而被刺激的更厉害,他现在无比的怨恨施妤,怨恨大新,怨恨那位楚娘娘。   他此刻气的发抖,再加之丹药的作用,彻底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现在就要和大新彻底打一张,只要将大新灭了,一切便都会好起来! 第237章 毕业   平国突然的发疯让另外的越国和南国始料未及, 他们三个国家确实是准备联合起来,但是他们约定的是联合起来一起防守,将大新击退, 不是主动进攻啊, 高羡这是在发什么癫, 现在进攻不就等于是自寻死路吗。   高羡确实在发癫,那天被秦文珠刺激以后, 他回去直接连吞了好几颗丹药,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压力实在是很大, 于是他整个人直接就不正常了起来。   这股不正常连刘寒玉都发觉了不对劲,她连忙带着高承安上前劝阻,和大新对打现在实在不是时机,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刘寒玉知道后宫是不会再有孩子出生了,所以高承安就是唯一的皇子, 只要平国保的住,那么将来她就是平国的太后。   她定然是要有一些政治的素养和敏锐的,所以在和大新的战争上,她时不时也会分析分析。   然而得到的消息确是高羡谁也不见,就连高承安也不例外。   刘寒玉担忧地想,四国尚且未能联合起来将新国打下来,那还是在搞偷袭的情况下,如今新国正在势头上,如何打的过,高羡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平国灭亡啊。   但是她转念又一想,高羡不是这种没有谋划的人, 也许他手里有什么制胜法宝,又或者有什么妙计?   刘寒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因此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当然,她并不知道高羡并没有什么计谋,他就是单纯的在发癫而已,因为已经无计可施了,所以只能拼死一搏,以卵击石。   投降这样的事他做不来,也不会去做,更何况就算是投降,也保不住他的命,楚国皇帝连儿皇帝都愿意当,不也一样没活下来吗。   高羡的突然发癫惊讶的不光是其他三国的人,还有大新。   张傲云原本预测对方一定会拼了命的打防守战,结果没想到对面不知道发什么疯,直接搞起了进攻?   虽然出乎了意料之外,但是张傲云也不虚,进攻就进攻,这样还更好打。   张傲云在外辛苦打仗,扬州这边也没闲着。   新立大学的第一批大学生终于要毕业了。   自从新立大学成立以来,大学生三个字就可以在大新横着走,谁家若是出了个大学生,那便是天大的出息,说是祖坟冒青烟都不为过。   新立大学是大新的最高学府,这也是新立大学的第一场毕业典礼,自然是很受重视。   沈芦,李朝,郑悦,沈舒兰,陈青曼,柳易烟等人便是这一批要毕业的学生。   当然,杜小草因为出海,只得明年在毕业,不过她在大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点也没有个低年级的样子。   毕业前夕,杜小草又与她们一起聚会吃饭,在交谈之间免不了提起如今前线的战事来。   杜悦喝了口糖水:“大三的学生都盼望着快些将另外三国打下来呢,如此一来岗位就多了。”   杜小草专心吃炒菜,“那是啊,而且江南这些地方的资源基本上都饱和了,很难再干出什么耀眼的成绩了。”   柳易烟志不在做官,只叹道:“希望天下百姓都归于圣人治下,能够吃饱穿暖。”   郑悦倒是对自己的前途很有打算,她说道:“先去司法部,然后在外派出去当个县令什么的。”   沈芦又突然说道:“但是最近有传闻,说是一统天下之后,大新的皇都可能就不是扬州了,得搬迁呢。”   李朝本来在低头专心喝糖水,听到沈芦的话,也抬起头来,“我也听说了,但是具体选在何处,就不知道了。”   杜小草猜测道:“会不会就选原来的长安的?毕竟也是古都了。”   “应当不会吧,若是选长安,当时打那个什么梁国的时定然会将长安建设起来了呀,咱们不是没管吗?就那么丢在哪儿,看来定然不是。“   “这倒也是,说不定皇都还是不会变,还是在扬州呢。”   “应当是不可能,一统天下之后的定是要有皇宫,有登基仪式的,扬州要真是皇都,定然早就开始修建宫殿了,怎么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几个娘子说来说去,最后也没有得出个结果,毕竟这件事只是个传闻,报纸没说,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杜小草今年不能毕业,瞧着好朋友们就要毕业参加工作,心中感慨万千,但是有得就有失,若是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休学去出海。   “宣传部这次的毕业典礼很是重视,听说要派吏事来采访呢,然后登报呢。”   一说到登报,沈舒兰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和李朝的社死高考结束的采访,她崩溃道:“这次千万不要采访我了,之前那个高考的采访已经够让我难受了。”   李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可是我当时说的是实话,我考完了去拿糖水,有什么不对吗。”   沈舒兰知道和她说不通,索性闭嘴。   临近毕业,新立大学附近的食肆几乎全是聚在一起吃饭的学生,毕竟就要正式毕业了,以后能这样一起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自然是很少的了。   杜小草吃饭吃到一半,突然站了起来,“农学专业那边还叫我过去呢,你们先吃吧,我先过去了。”   郑悦调侃道:“不愧是农学专业的希望之星,挺忙的啊,吃饭都要吃两场。”   大三农学专业的聚会已经等了杜小草好一会了,因为杜小草说了已经提前和朋友们约好了,所以他们特地推迟了吃饭的时间,就为了等她。   杜小草刚进包间,这群人齐刷刷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杜小草:?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哽咽道:“杜同学,我们,我们舍不得你啊。”   “杜同学,都是因为你我才爱上农学这门专业,体验到了种地的快乐,知道了种地有多么的重要。”   “是啊,我当初是因为分不够才来的,现在我真的已经爱上了这门专业,农学,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   “多亏了杜同学带回来了占城稻这样高产量的粮食,现在的百姓们吃饭终于不是吃单一的土豆和红薯了,家家都能吃得起饭了。”   杜小草在一众哽咽的声音缓缓坐下,安慰道:“你们是毕业了,但是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见到我了,别哭了别哭了。”   所有人又齐刷刷的擦眼泪,然后又开始说。   “杜同学,我们不在了。”   杜小黄慌忙接话,“你们还在的,你们只是不在新立大学了,话别乱说啊!”   “杜同学,我们毕业了,你要好好的珍重自己!”   “对,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来找我!”   “不,应该是来找我才对!”   杜小草看这女同学和男同学都快得打起来了,连忙端水道:“我有困难一定会找你们帮忙的,一定会。”   这下众人才安静了,   杜小草知道一会还有一顿饭,所以吃的也是半饱,现在依旧是和同学们边吃边聊,在这边聊的则是相对更加农学一些。   “等把其他三国打下来,他们便也可以种占城稻了。”   “杜同学,那椰子树和橡胶树还有多久能种植呀。”   从西方带回来的椰子树和橡胶树也是农学专业的学生关注的重点,毕竟都带回来了,那肯定是好东西,看看人家占城稻多争气。   杜小草想了想,“应当还有一年,最少都得两年才能成熟呢,还得再等等。”   “都说那橡胶树能让大新的科技水平更上一层楼,也不知真的假的。”   “真的吧,不然费这么千辛万苦的带回来做什么。”   杜小草也说道:“是呀,废了这么大劲带回来的橡胶树,一定有很多用途的。”   同学们都互相吃完了饭,毕业典礼也正式的举行了。   家里有家人的本来是想不管是工作多忙,今日怎么都得抽空来看自己的孩子大学毕业,为此许多工厂特地给家里有大学要毕业的人放假一天。   黄如容和郑由的头发丝上都有了几缕白发,两个人今日都是特地请了假来的,尤其是郑由,在看完了毕业典礼以后还要马山赶回兴山县工作。   这次的毕业典礼新立大学办的很浓重,不光有教育部部长冯波,还有圣人的祝秘书也来了。   现在前线还在打仗,楚旋实在是抽不开身。   冯波拿着小喇叭上台讲话,她说:“起初圣人创建这所大学的初衷便是希望读书不受出生,名声,财富,地位的限制,希望一个孩童只要在大新,就能够读书,只要读书就可以改变命运。今天你们作为新立大学的第一批大学生,就要毕业了,虽然你们读好了书,但是更要做好人。”   杜悦听着冯波的一番话,突然也觉得挺伤感的,她的学生生涯正式结束了,想起自己当初和阿娘阿耶误入大新的时候才只有几岁大。   伤感的不光是要毕业的大三学生本人,还有低年级的学妹学弟们,尤其是大二的学生,大三毕业,他们就是下一批毕业的学生了。 第238章 交钱   这三国的士兵联合起来并没有什么实力, 反而非常的鲁莽,连计谋都不使了,直接就是一个直面开打, 无脑冲锋。   然后当然就是打不过的, 先不说蒺藜火球妍枪这样的热武器足够碾压他们, 就是论单兵的个人作战能力,他们和大新的士兵也是完全没办法比的,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些差异不是光靠士气和莽撞就能弥补的。   当然,另外两个国家, 其中越国是第一个发现大新不管是怎么都战胜不了的,越国皇帝直接滑跪,原地发出发出了投降的意思,甚至都不敢提什么附属国儿皇帝,而是说自己会作为一个普通人隐姓埋名滚的远远的, 但是张傲云可没管,一路冲进到越国皇都去将越国的皇帝陈敬给杀了。   说实话,陈敬作为田令的亲兄弟,能够活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他命大了。   这两个卖饼出生的底层穷苦百姓,竟也在这乱世之中发挥了自己的狗臭德行,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一笔,也算是他们家祖坟冒烟了。   越国已灭,在这中原大地上现如今只剩下了三个政权,新、平、南。   灭了越国,张傲云打算稍作修整, 下一步便准备朝着南国打过去,南国刚刚经历完内乱, 军心更是不齐,估计打下来会比越国还轻松。   很快《江南周报》上就刊登了最新的战况,宣传部没有丝毫的夸张,整个战局几乎可以用碾压来形容,还用大大的标题写了越国已灭几个字。   大新的人都欢喜的不得了,百姓们得了大新的庇护,自然也觉得那些百姓们很是可怜,想要大新快点去解放他们。   现在越国灭了,便只差平国和南国,短暂分裂了十多年的中原又要统一了,只是这次统一的不再是骊,而是新。   至于这越国呢,许多人都比较陌生,但是一说起是当初宋儇逃出皇宫时去的汉州,便又有许多人都记起来了。   只是说起宋儇这个名字也是十分的久远了,这个年轻而又昏庸的皇帝实在是不会被太多人牢牢的记住。   柳玉成和乔自秋这个两个小老翁在报纸上得知了这越国被灭的消息,开心的在茶肆里直拍大腿,“这个陈敬就是田令的兄弟,他早就该死了,他也配当什么节度使,我呸!”   两个人开始对陈敬的生平进行从头到尾的批判,“就是,他一个卖饼能做官,当上节度使最后当上越国的皇帝,真是他走了狗屎运!”   “主要是他做了节度使,手里握着兵了,不然他有什么命来建立国家。”   “就是,他的狗运气怎么这么好呢就。”   “谁让他哥哥前期太得圣宠了,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给他弟弟要一个节度使根本不在话下。”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宋儇是个昏君,自古哪有皇帝认宦官做阿父的,现在说起来我都觉得简直颠倒伦理。”宋儇都死透了,大骊也忘了,二人说起宋儇来也是毫不留情。   “幸好有圣人,有大新,咱们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啊。”   乔自秋和柳玉成都是非常讨厌田令的,因此对陈敬这样的人能做到节度使这样的大官,那是打心底里又嫉妒又恨,现在陈敬死了,二人觉得浑身舒坦,怎么也得去食肆里吃一顿庆祝才是。   二人聊着聊着又聊起乔自秋的孙女乔寻真来。   乔寻真现在是小学堂三年级,明年四年级便是小升中的关键阶段,因为中学堂便是要自己考的了,若是考不上,那就没有书读了,也有传闻要搞一个技校,但是现在到底通知还没出来,所以若是没考上中学堂,这自然也与做官,老师,医者这样社会地位高的工作无缘了。   柳玉成喝一口茶,问:“乔小娘子最近学习如何啊,马上就要升中学了,这可不能马虎啊。”   乔自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担心了起来,“考中学堂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她的语文成绩不算好,这文学专业定是无缘了,我都在想她以后去一个什么专业好呢。”   柳玉成咂舌,“这孩子还没考中学堂呢,你就在担心高考选专业的事了?会不会想的太早了点。”   乔自秋看他一眼,道:“你们柳家是运气好啊,来的早,你看你现在两个儿子都做县令了,侄女也是医学专业毕业了,多体面风光啊!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来的晚的人的苦哟,你现在上街去打听打听,只要是家里有孩子在上学的,哪个不是焦心中考高考,焦心专业的。”   一提这个,柳玉成便笑嘻嘻,“没办法,谁叫他两当初晕的地方太好了,不过你也别这么想,你想想那这段时间才变成大新的山南(楚国),关内(越国)的百姓,他们的孩子可要从头开始啊,你这已经算是速度很快的了!”   乔自秋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确实,而且现在刚打下来,也不可能立刻就能上到学,这一耽误,就耽误多少时间啊,简直是输在起跑线上了。”说的他连连摇头。   柳玉成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就喜欢春秋伤悲一下,“他们现在多幸福啊,上学有国家管着,咱们那个时候上个学得自己找书院,还要和那书院的夫子送东西,哪里有他们这样正规。”   乔自秋也回忆起了曾经的书院时光,现在想想学的都是些不着调的不说,书院还处处透露着不正规。   二人在大新待久了,显然已经习惯了大新的思维模式和习惯,吃完茶,看完了报纸,二人便朝着食肆走去,今日是说什么也要吃一顿庆祝陈敬死了这件事。   *   曾仁是个商人,曾经在楚国的皇都开了秋黄蛋糕店的分店。   但是现在楚国亡了,他心痛万分,那自己这和秋芸的合作关系又怎么算,秋黄蛋糕店又怎么办,自己又会不会被清算。   曾仁去过很多次的扬州,知道大新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也不是那种为了钱就没收富商财产的,所谓的没收都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人好好听话罢了。   本质上是一种警告。   但好巧不巧,曾仁出门的时候还遇到了曾经在扬州遇到过的杨秘书助理,对方看起来非常友善,甚至和他闲聊了两句。   杨白鹰望着这从前楚国的皇都,感叹道:“这里的城建和扬州差的实在是太远了,若要一手一脚的建造起来,很是费时间和金钱啊。”   曾仁只得尴尬赔笑,“是是是,扬州的城建确实做得好,要想做到那个地步,需要花很多工夫。”   杨白鹰一走,曾仁索性直接回家,坐下便开始翻来覆去的琢磨着杨白鹰那句话里的意思。   他将整句话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很是费时间和金钱。”   时间和金钱。   金钱。   金钱!   难道她是这个意思?曾仁随后又思虑了半天,想着自己干脆把钱都交出去算了,毕竟在这得了个好印象,以后做什么都方便不是,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还能再赚,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但是没想到这来管山南的杨秘书助理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表情十分的从容,甚至曾仁来的时候,茶都是泡好了倒好了的。   曾仁紧张地诉说着自己的意图,其实他也不知道杨白鹰具体的意思,这都是他的猜测,“我.我以前也是和大新做生意的,所以这钱,我还是想交出来,就当,就当。”   曾仁话还没说话,杨白鹰就笑道:“就当是为山南的建设做贡献了,曾郎君,你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很值得学习和表彰的,回头我就弄个牌子,将你这无私的奉献写上去,让这山南的人都知道你的伟大无私。”   曾仁一下子就被咽的说不出话来,不过钱好歹是交出去了,他也并没有猜错杨白鹰的意思,钱交出去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杨白鹰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还退还了一部分,说是曾仁太实在了,交出来的都是心意,不能影响了家里人的生活水平。   牌子立了起来,上面用简体字写了曾仁的大名,还单独对他进行了表扬,这下子其他富珅们自然是坐不住的。   曾仁这交了钱,得了保命符,他们就这样不管不顾岂不是等着要被秋后算账吗。   于是乎富珅们一个个都跑去了杨白鹰的办公室,交了钱,都在牌子上有了名字,这便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在楚国被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土地,毕竟在大新,土地都是公有再分配的,大量的楚国百姓没有土地,自然就得从他们这些资本家幼苗里抠出来了,他们没地又失去了大部分的钱财,已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杨白鹰不客气的想。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圣人和祝秘书,自己一个人独当一面,虽然来之前有一些紧张和忧虑,但是来之后的感觉还不错,毕竟她是扬州派过来的人,谁又敢轻看了她。 第239章 灭南国   南国的皇帝刚刚篡了季兴的位, 龙椅都还未坐热,自然是拼死抵抗,但是这番抵抗并没有什么效果。   大新的名声实在是很好, 并且这些年间在游医的传播下传的很远, 南国的百姓是知道大新的百姓过的有多好的。   南国的士兵就算在拼命防守, 也架不住蒺藜火球的轰炸,更架不住百姓们一心想要大新赢的决心。   南国泗平县内。   一个拿着农具的女子面前正聚集着一群百姓, 娘子和郎君都有,甚至还有几岁的小孩。   那拿着农具的女子说:“皇帝顽强抵抗, 到时候南国的士兵来到泗平县,免不了又是一场上供!已经征过一轮粮食了,哪里还有东西给他们吃,难道我们不要活了吗。”   说话的娘子名叫程顺真,她之所以能在一群人当中这么有有话语权, 便是泗平县令命人强收的军粮的时候,她自己想了办法藏了些粮食,并且将这个办法交给了泗平县的人。   自此,程顺真便在街坊邻居中有了些威望。   其他人便也问程顺真,“那应该怎么办呢?若是不交出粮食,那狗县令也不会放过我们!”   如今大新和南国打了起来,粮食征了一轮不够,竟还要征,这简直是逼得百姓要去死。   程顺真可不想死,大新的名声传的远,人人都知道只要做了大新的子民便能吃饱穿暖, 再也不会饿肚子,不光如此, 只要是孩子就能去读书,有机会做官。   程顺真说:“我们只要成为大新的子民,便能够活下去了。”   程顺真是个没见识的农妇,她旁的不懂,但是如今南国派了一支军队已经到了泗平县,她猜想着,大新应当是快要打过来了,只要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便可以了。   就这样,她嘱咐大家再坚持坚持,将为征粮后数不多的粮食省着点吃。   程顺真能瞧见那些士兵吃的很好,那粥是浓稠的,袋子里的粮食是半点石头没有的。   她简直恨的牙痒痒,这些士兵一进城就开始抢东西,要粮食,他们说自己吃不饱便打不赢,打不赢南国就要亡。   程顺真在家中狠狠的呸了两口,现在谁不盼着大新快点打进来,根本没有人稀罕他们打胜仗。   但是大新到底什么时候打过来呢,程顺真想,若是大新没有来,她就先饿死了怎么办。   程顺真看了看外头的南国士兵,随后又看了看自己。   她脑子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但是很快程顺真就疯狂摇头,不行的,对方是吃饱喝足的成年郎君,而自己每日都只吃那么一点点,人饿着哪里会有什么大的力气。   日子又过了两天,百姓仅有的粮食越吃越少,大新的军队仍然没有来。   夜里,信服程顺真的那群人又聚集起来,问她:“粮食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再等下去,咱们便只能扯些树皮挖些野草来吃了。”   “饿啊,孩子们夜里饿的都睡不着。”   “是啊,都好多天没有更衣了。”   “昨日我瞧见那些士兵们吃饭了,吃的全是咱们这收上去的粮食。”   “朝廷不是给了他们粮草吗,为何还要收咱们的粮食来吃。”   程顺真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若是真的到了一点存粮都没有的那日,只怕我们得拼死搏一搏了。”   “什么法子?!”众人纷纷好奇道。   程顺真张口道:“咱们没东西吃,但是那群士兵的粮草可不少!”   *   张傲云这一路来也是打了不少地方,像这泗平县如此胆大的百姓倒是第一次见。   别的地方的百姓虽然很是欢迎大新的到时来,但是上头有县令,有士兵,他们只敢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但是泗平县的百姓不一样,张傲云到的时候,这里的百姓竟和士兵以及县令抢粮吃,竟还打起来了,不光是打起来了,而且还丝毫不落下风。   就这样,泗平县成功成为了一个连武器都没废就成功拿下的地方。   程顺真这个人自然也引起了张傲云的注意。   其实当初程顺真也是很怕的,若真不是到了无粮可吃的地步,她也不愿意带着百姓们去和士兵以及县令偷粮食。   程顺真在张傲云面前很是紧张,她小心翼翼的交代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中途她说的口干舌燥,还有人给她水喝,并且态度温和:“无妨,程娘子慢慢的说,我们也就是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本是带着几个人去偷粮草的,我暗暗观察了好些日子,夜里的时候那些看粮草的士兵都很是瞌睡,尤其是有两个,一到他们看守的时候便会半夜睡一会,那个时候黑漆漆的,只要我们动作小些,便不会被发现。”   张傲云问:“所以你便算好了那两个爱睡觉的看守时去偷?”   程顺真点头,擦了擦额角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珠。   毕竟这张部长实在是气场很强大,态度虽温和,但是仍然让程顺真有些害怕,她连连点头,“是的,就这样偷了一两回,没被发现,但是后头这群人发现粮草少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便又想着征百姓的粮食,我们这才和那群士兵打了起来。”   张傲云颇为赞许地说:“我瞧你们竟也没打输。”   说到这里,程顺真语气也带了些自豪:“张部长,我自个琢磨的,这人只要是吃饱,便有力气可使,我当时吃饱了,感觉那些个士兵都还打不过我呢!”   随后程顺真又着急地继续说:“其实大家一直都等着大新的打过来,大新的仁治早就传遍了整个南国,现如今我终于成了大新的百姓,我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程顺真交代完事情就走了,过了好一会邓尔又进来报告。   “方才问了其他人,和程顺真的言辞几乎是一致的。”   张傲云点头,随后说:”程顺真是个可用之人,暂且先记上吧。”   “是。”   程顺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上了名字,日后会有造化,她此刻正欢喜的排队领粮食呢。   张傲云将县令斩了头,也将县令偷藏的粮食拿出来全部分给了百姓。   程顺真本以为仙安军会在泗平县停留很久,但是并没有,看样子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气的将南国打下来。   程顺真有些失落,她瞧着那些个军娘子一个个英姿飒爽,手里扛着她未见过的武器,心中很是向往,还想在多看两日,谁知她们走了。   *   打下南国这件事并不难,再张傲云打下南国皇都之前,这里就已经乱做一团粥。   首先是现在的皇帝的皇位是杀父弑兄得来的,因此便有很多人觉得他做的太过,在大新打进来之前,便已是乱的,因此军队管理也十分混乱,这样的国家,怎么能够抵御大新的进攻呢。   甚至在张傲云打进来的前一天,朝堂之上还在吵架,南国现在的皇帝还在拼命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对的,季兴当时病的昏昏沉沉,整日说胡话,南国根本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   但是总有人觉得他做的太急而且太过,季兴确实是病了,但是他也不至于将兄弟都赐死,并且给季兴灌药吧。   皇帝:“尔等岂知朕良苦用心?”   臣子:“虽然您有苦,但是怎么能死自己的父亲呢?”   皇帝:“朕没杀!是父皇自己病死的!”   臣子:“是怎么死的,您心里清楚,既然您说没杀先皇,那您的兄弟?”   皇帝:“他们要杀我篡位,我岂能放过?”   臣子:“可是您最小的弟弟才六岁,他能篡什么位呢?”   就这样,南国在被打下来的前一天还在吵架的这个事,也称得上是奇葩,在后世也会时不时的拿出来做做典型的反面教材。   一连拿下三个国家,现在整个中原大地上只剩下了两个政权,那便是大新和大平了。   说起平国,张傲云是记得的,司法部的施部长通过圣人给了她一个名字,说是希望尽量留下这个人一命。   张傲云记得那三个字,秦文珠,平国皇后。   至于施妤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人的性命,张傲云无从得知,不过就算施妤不要求,秦文珠也未必会死,对于后宫女眷,她一向是宽容的,女人知道女人的不容易。   南国被打了下来,本就高亢的士气更是高涨,只要平国被打下来,那么大新便彻底恢复了以前大骊所在的疆土,四分五裂的中原也会重新被拼好,一统天下的日子,真的快到了。 第240章 回家看看   现在南国和楚国都忘了, 便只能剩下了平国,用脚指头想,大新怎么也是会打过来的。   刘寒玉觉得此时此刻宫中没有人比她更难过了, 她辛辛苦苦谋划, 好不容易生下来一个儿子, 高羡那个身体她是知道的,感觉也活不了多久, 将来她做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养一群面首, 岂不美哉?   现在平国的灭亡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刘寒玉想。   若是高羡是清醒的,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问题就出在高羡不对劲,他整个人非常的暴躁, 眼睛也时不时的充血发红,这个模样让刘寒玉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很想上去将高羡摇醒,大喊你清醒一点啊!   刘寒玉简直快愁死了,大新打过来,高承安和她哪里有命活,尤其是高承安。   她在思考,要不要就这样带着高承安逃出去,装作是普通百姓,这样不光能活下来不说,还能在暗中壮大势力,将来打着复兴平国的名头找个地方再次登基当个皇帝什么的。   此法虽好, 但是难就难在她和高承安根本出不去皇宫。   以高羡目前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让她和高承安踏出皇宫一步。   刘寒玉本来是想去求一求秦文珠的,毕竟她和高羡是青梅竹马成的婚, 高羡待她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否则皇后的位置早就该换人了。   但是刘寒玉发现秦文珠好像也不太正常,她这段时间不见任何人,就连关系和她一向是很不错的李妃她也不见。   刘寒玉被拒绝后直接说明了来意,但宫人进去通传后仍说她不见。   刘寒玉跑了个空不说,甚至让她开始反思,这皇上和皇后到底都怎么了,到底是他们俩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   咱们现在不是要亡国了吗?   在回自己宫里进行一顿反思之后,刘寒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首先得了解一下的现在的兵力到底有多少,使的又是什么谋划,若是实在不成,大不了撑着大新攻进西平的时候带着高承安逃出去。   如今纵观地图,大新所占的地方已是很多了,连起来看已是很大的一片,这样比起来,平国的面积就非常的不够看。   高羡整个人都处在癫狂的状态,这些日子,他一天要吃好几颗的丹药,整个人都已经丧失了理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打到大新,如何将大新毁灭。   臣子已经劝过他了,不可鲁莽行事,如今大新势头正旺,怎么也得拿出个谋划出来。   但是高羡现在的精神状态哪里还想得出谋划来,只作无能狂怒。   那臣子碰一鼻子灰走了,他并不知道高羡一直吃丹药的事情,因此只当高羡现在心情有些不好。   毕竟高羡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平国就这样灭亡吧。   *   平国先暂且不论,另外的两个国家打下来是需要后续的跟进和城市建设的,不过好在那些百姓都知道乖乖听大新的话就能吃饱,因此都非常的配合。   原本楚国皇都荔县内,那些人只当时沈仓暗地里给大新透了些消息,等他们详细的了解在大新如何才能做官,为自己的子孙谋划的时候才发现沈舒兰已经大学毕业吏事考试都考完了。   原本做官的众人:?   他们心中更是将沈仓和王婉痛骂一顿,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如今他沈家女儿已经能做官了,他们却全部都要从头来过,这落后的可不止一大截。   更气人的是,那沈家的女儿沈舒兰今日竟然回了一趟家。   沈舒兰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她在吏事考试结束以后,便迫不及待的趁着等成绩的空档回家看望自己的祖母和阿娘阿耶。   王婉拉着沈舒兰的手,将她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眼中带有泪花:“个头是高了些。”   沈舒兰的阿娘魏姣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她一边擦,一边哽咽道:“这几年,是苦了你,一个人在大新。”   沈仓也难得伤感,沈舒兰去大新的时候不过十五岁,便一个人在大新求学,其中一定是受了很多的苦和委屈,他拍了拍沈舒兰的肩膀:“如今学成了就好,那些苦也没有白受,也没有辜负阿娘的谋划。”   并没觉得自己在大新受苦的沈舒兰默默的想,她在大新的伙食开的可好了。   得知沈舒兰回来了,沈仓的堂弟沈帘也连忙携带妻儿前来摆放探望。   现在沈仓和他都没了官身,只是平民,而且按照大新的这个规矩来划分学历的话,他们全家都是文盲,只得沈舒兰一个人是级别最高的大学生,还是大新官员后役。   自从上次沈仓告诉他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以后,并且还将他捞出来做平民以后,沈帘便打定了主意以后做什么都要与沈仓一道!   沈仓与妻子常宜也是许久未见沈舒兰,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也是得出一个结论,“舒兰这是长高了。”   沈仓的一双儿女对沈舒兰的记忆都有些陌生了,沈舒兰走的时候他们还太小了,因此只怯生生的叫了句姐姐。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话题难免逃不过现在沈家的现状。   沈帘试探着问,“不知道伯母和大兄之后有何打算?”   王婉淡淡地说:“还能有什么打算,等过段时间搬到扬州去,我老了,也是到了要养老的时候了,我觉得扬州便很合适。”   沈帘又把目光转向沈仓。   沈仓说:“阿娘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沈帘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为何不看这次舒兰的考试成绩,看她在何地为官,咱们都去挨着舒兰,这样不是一家子也有个照应?”   王婉放下筷子,“舒兰若是得县令做,我们一大家子便过去和她一处,是生怕别人不猜忌?”   沈帘一听,还真是如此。   沈舒兰得了县令当,他们一家子再过去,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是不是会怀疑他们沈家就想在当地搞只手遮天这种勾当,这是极有可能的。   他连忙表达自己的歉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大新是在不是很了解,所以心里没底。”   王婉看了一眼沈帘的一双儿女,“等过段时间去扬州的时候,你也举家一并去吧,现在扬州时大新教育条件最好的地方,新立大学也在扬州,孩子们过去读书是最好的,等年纪大了,小学堂便不让念了。”   沈帘一听王婉不是打算丢下他们家不管,连忙笑道:“是是是,都听伯母的。”说完又让两个孩子谢谢王婉。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祖母。”   常宜也是松了口气,“孩子有地方读书那便是好的,我和沈帘就是担心,这荔县若是建学校,那得建到什么时候去。”   沈舒兰一边逗弟弟妹妹玩,一边说:“大新教的东西可和你们以前学的四书五经完全不一样,你们要做好准备。”   沈帘问:“有多不一样。”   沈舒兰正好指着门口飘下来的一片落叶,“叶子为什么会落下来,落下来的速度是每秒多少,大新就教这些。”   沈帘和常宜完全听不懂,只得面面相觑。   吃完了饭,沈舒兰还未来得及休息,外头便又有人找她。   沈舒兰出去一瞧,是当初从前的一些官家娘子们,如今她们的父亲都被罢了官,她们也自然变成了普通人。   这群娘子们原本只得沈舒兰这几年都在大新读书,如今读完了大学,马上就要做官的时候还是很不相信的。   毕竟沈舒兰她们是认识的,当初也有一些来往,只是后面听说沈舒兰病了,便没再见过了。   怎么现在她就要做官了呢?   这群娘子瞧见沈舒兰,她如今不梳发髻,头发只简单扎起,整个人和当初完全不一样。   众人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个性子急的说了句:“听说你要做官了?”   沈舒兰点点头,“应当是的,现在在等考试结果出来。”   这一下,这群娘子们又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舒兰竟要做官了,当初她明明还跟在她们的后面,那么娇小的一个小娘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随后又有人扭捏道:“女子做官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沈舒兰老实交代:“我现在还没做官,不过我之前在大学里做过班长,我想感觉应该差不多吧,若说是什么感觉,我只能说那感觉好极了。”   沈舒兰提到了大学两个字,又是她们只在报纸上看过的东西,现在一下子从沈舒兰的口中说出来,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大学,大学,大学会不会很有意思呢,娘子们想。   “那,怎么样才能读大学啊?”   沈舒兰这下是真的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她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慢慢地说:“读大学必须要高考,参加高考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从小学堂开始读书,然后参加中考考上了中学堂,然后参加高考,但是这条路有年龄限制,所以咱们只能走后面这条路,去读夜校,拿到夜校毕业证然后参加高考。”   “是不是只能去扬州读?”   “江南别的地方也有夜校,不一定要去江南。”沈舒兰回答。 第241章 丧心病狂   一连打了两个国家, 说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胜利就在眼前,仙安军的人人都憋着一口气, 就等着把平国打下来, 这样就能回家好好休息, 整个中原大地便也都被解放了。   平国按照楚旋后世所学的地理知识来说,属于北方, 北方到了冬天是很冷的,这么冷的天谁都想坐在家中安安生生的过年, 张傲云也知晓,因此便想着赶在入冬之前将平国打下来。   高羡勉强算个正常的皇帝,因此他手底下的兵,手底下的子民并不和其他国家一样惨兮兮的饿肚子,至少有一部分人是能够吃饱的。   这使得平国并不会简简单单的被打下来, 至少是从王者打青铜变成了王者打白银。   当初大骊四分五裂,平国的地盘本就是最大的,再加上后面经过了一次扩张。   张傲云带着军队驻扎在原南国与平国的边界处,在开升帐会议之时,她说:“一定要在冬天之前拿下平国,争取让大家回大新去安安稳稳的过一个年。”   她还没说出口的是,让那些牺牲的亡魂也能得到安息。   这次打仗虽说大新一直都是碾压式的,但是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大新死的人数很少,张傲云已经尽力将死亡率降到最低了。   开完了升帐会议,黄新苗一下子觉得很是恍惚, 只要将平国拿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整个中原便都是大新的地盘。   而平国那边, 高羡虽然精神不正常,平国的臣子却使出了浑身解数。   原因不为其他,他们不赞同大新的做官模式,更不赞同大新的许多政策。   比如摒弃四书五经,改学大新的新学,比如做官的宗旨变成了为人民服务,比如一夫一妻制,没有休妻只有和离,比如父母不能干涉孩子的婚姻,前途,以及种种。   这些去掉糟粕的过程,严重损害了他们作为男人,父亲,丈夫的利益。   所以他们拼尽全力也要守护住平国这个遵循着旧制的王朝,一旦平国被灭,他们将失去所有在内和在外的权力。   这是他们不能够忍受的。   高羡逐渐疯癫这件事也终于被臣子们发现了,于是乎高羡成功的被按在床上静养。   这一静养,便没有丹药可吃,高羡的神智也逐渐恢复了些。   刘寒玉日日带着高承安前来侍疾,反正现在皇后也不见人,后宫都是她说了算,除了没有那个皇后的头衔,她和皇后并无差别。   况且她还有整个平国唯一的皇子,她没必要去计较皇后这个名分。   高羡刚喝完今日的药,面色苍白,他晃眼一看高承安,不知怎么得,突然感觉,高承安似乎一点都像他。   高羡对于自己的容貌方面是相当的自信,他打小就被人夸漂亮,俊俏,若他生的不好看,当初怎么会有公主看上他。   但是这孩子,小时候瞧着像刘寒玉,这长大了,便也不是很像了,并且越长大便越和俊俏两个字不沾边。   刘寒玉瞧高羡盯着高承安看,便问道:“圣人,怎么了?”   高羡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无事,只是瞧着承安长大了不少。”   刘寒玉斟酌着措辞,说道:“这些日子,承安也很是忧心国事。”   高羡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他在床上静养了几日后,便清醒了许多,也知是那丹药吃的太多的缘故,但是想起那日为何会吃如此多的丹药。   一切都怪大新,都怪那个什么楚娘娘。   高羡虽然现在在静养,但是折子还是要送进来的,高承安今日碰巧在,便自告奋勇的要给高羡读。   高承安将折子展开,读道 :“大新军队在原南国边境,暂无异动。”   高羡闭眼思索着,接连打个几个国家,说不定此刻这什么仙安军已很是劳累,在南国边界不光是休息,更是做震慑作用,毕竟现在他们风头正盛。   河北道的冬日一向都很冷,有许多百姓要因此丢掉性命,这是高羡的阿耶告诉他的。   高羡轻抬眼皮,“只要将时间拖到冬日,我们便有赢的机会。”   高承安疑惑道:“为何呢?”   高羡看了他一眼,心道,为何高承安没有他小时候半分聪慧,真是可惜,想来定是孩子母亲的缘故,若是秦文珠能够生一个孩子,定是比高承安聪慧许多的。   可惜可惜,他和秦文珠之间已因为施妤永远的出现了裂痕。   高羡解释道:“平国的冬天很冷,那些人从未来过平国,自然不知道平国冬日的厉害,他们也断然不能适应,如此以来,作战能力也会大大降低,说不定那血雨幻光也会被冻住。”   刘寒玉就差拿着帕子擦眼泪了,她心想,这人可算是清醒过来了,不然就要亡国大家一起玩完了,亡国了她还怎么以后做太后养面首啊。   高羡撑起身子,写了给兵部尚书的折子。   *   张傲云在山南与平国边境不光是在休息,更是勘察地形,山南山多,又与平国相接,自是得多加小心。   现在所有的仙安军都知道,打平国要的便是快,最好赶在入冬之前将平国打下来。   张傲云没想到对方有着同样的心思。   平国的士兵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改了性子,并不一股脑的往前冲,反而是打的畏畏缩缩,东躲西藏。   这和仙安军求快的打法明显是冲突的,因此张傲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在拖延时间,估计就是想把时间拖到冬天。   那时冰天雪地,冻手冻脚,仙安军的战斗力自然要打些折扣。   但这在张傲云看来都是徒劳的挣扎,就算真的将时间拖到了冬天,又怎么样呢,她担心的也不过是大家不能回去过年,难道高羡以为他们平时没有做过寒冷训练吗?   张傲云可不上这当,直接血雨幻光炸就完事了,但是她没想到她确实高估了高羡的道德底线。   用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土城墙外捆了好些个百姓,女的男的都有,那些百姓的表情都死一脸惊恐,害怕的瑟瑟发抖,他们想要挣扎想要逃,但是却被绳子捆的死死的,困住他们的不光是紧绑的绳子,更是士兵,县令的冰冷的目光。   他们是平国百姓,自然是由平国随意处置,只要是能拖延战事时间,保全封建制度完善的平国,高羡和那群臣子便什么方法都使得出来。   就比如现在,土城墙面前全是百姓,血雨幻光到底是炸还是不炸?   高羡清楚的知道大新事事都以百姓优先,就连打仗的时候都是尽量的不踩踏耕地,更别提血雨幻光炸城门的时候了。   而现在他将自己国家的百姓绑在城门口,那便是明晃晃的让张傲云选。   你到底是要人命,还是要城池。   侦察兵被恶心坏了,接连骂了好几句这高羡真是丧心病狂!随后立刻将情报逐级上报。   张傲云拿起望远镜一瞧,果不其然,土城墙面前一群惊慌失措的百姓。   打仗时的百姓本就生存不易,他们最好的保命方法便是躲在家里,而他们现在被捆在这里,就算是张傲云不用血雨幻光,两军交战,他们也很难活下来。   张傲云只能承认自己被高羡这个做法给恶心到了,但是很快她就想出了对应的策略。   朱邪越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要求射击队将绳子打破,不要伤到人。   但其实这对朱邪越来说并不难,首先那群人手背后明显打了一个大绳结,并且他们都害怕的不敢动,只要击中那个大大的绳结便好了。   在击中绳结的一瞬间,特大喇叭开始发挥作用,“我们大新并不想伤害你们,是你们的皇帝推你们出来送死,现在我们把你们的绳子解开了,解开了绳子的人帮下别人,你们自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待会我们便要轰炸城门了!”   那群百姓先是感觉手后一烫,随后双手用力一扯,绳结便轻易被打开了,随后一群人互帮互助,倒是都把绳子解开,快速的往两边跑去。   张傲云透过望远镜能看到这群人害怕和无措以及惊恐的表情。   很明显,这个县的主将并没想到大新可以轻易的就将绳子解开,还能千里传音让这群人逃跑。   现在土城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和县令面面相觑,他怒道:“早就说了多绑些人,多绑些女人,大新那么宝贝女人,一定不敢用血雨幻光的!”   县令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他们二人处在一个还算是安全的位置,既能观察到下方的情况,又不容易被人瞧见。   大新的武器多种多样,其中那可以无形之中杀死人的武器,最为可怕,这是这个主将最害怕的。   他骂完了县令,自己便侧身动了动,去叫下属快些再绑人。   就是这侧身,让朱邪越发现了他的位置。   毕竟方才张部长已经和她说了,只要面前的百姓跑了,那么躲在里头的人一定会生气地露出破绽,如此便是她击毙主将的最好机会。   朱邪越确实做到了,接连两枪,主将和县令都倒了。   这下子主将死了,平国的士兵一下子方寸大乱。 第242章 完成统一   张傲云看得出来高羡和他的那群臣子确实是急了, 连迫害自己百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过他们使的这点下三滥的计谋其实很不够看,张傲云次次都能轻松破解,他们想拖延时间的计谋不成, 倒是失了民心。   民心一丢, 张傲云打的倒是更顺了。   施妤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她来的比张傲云想象的早一些,早在出发之前, 楚旋就告诉过张傲云,平国打下来以后要暂时交给施妤统管, 清理厉害关系。   毕竟施妤在河北道待了十几年,哪些人是腐肉,施妤最清楚不过。   对于施妤来说,河北道最开始是她的梦,是她想建立的理想国度, 但是最后却发现这个国度从头到尾都是个虚假的谎言。   再度回到哪里,她想依旧是为了当初那个心怀天下的梦,但是不同的是,她理想的国度早就建成了,她只是来清除那些会腐烂的肉,吸血的虫。   现在的平国皇都西平。   高羡和诸位臣子皆是已使出全部的招数,唯一拖延时间的办法也不成,反而丢了民心,如今胜算几乎没有。   平国亡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张傲云的军队再过一日,就会抵达西平县外。   作为一个即将知道会亡国的皇帝是种怎么样的体验, 高羡此刻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他现在意外的平静,他不怨恨大新, 也不怨恨楚娘娘了,已经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让他有什么波澜。   他只觉得悲凉和无奈,既然上天要派楚娘娘下凡,又何必要将他和楚娘娘生在同一个时代呢。   高家想做皇帝很多年了,好不容易到了他这一代终于实现了这个目标,但是这个皇帝也只做了十来年,他还没来得及干出点什么成绩,还没来得及扩张全部的地盘,来没来得及将四分五裂的中原统一。   他做不到的,大新全都做到了,凭借着他看不上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凭借着他看不上的那些个什么物理化学的新学,凭借着一群女人。   成王败寇,他输就是输了,倒也没有什么怨言,这场权力争霸的游戏里,输家需要付出性命,这是理所当然的,七国里,那位不知真名的楚娘娘是唯一的赢家,剩下的人皆败她之手,高羡想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找个体面的死法。   高羡想起了那个不太像自己的儿子高承安,他没有继承到自己的容貌以及聪慧,但是到底自己的孩子,并且是唯一的一个孩子,他自然是要跟着自己去死的。   他又想起了秦文珠,他对秦文珠从前是有真心在的,高羡自认为这份真心很是难得,所以秦文珠也要和自己一起上路。   刘寒玉知道了即将要亡国的事,高承安虽然不是高羡的孩子,但是他作为平国唯一的皇子长到了现在这么大,就算她和大新和盘托出高承安不是高家的孩子也没有人会信,她和高承安是必死的局。   但是她不想死,她想,只要自己和高羡以及高承安逃出去,以后总能东山再起不是吗,当初宋儇不也和田令一起逃去了汉州,躲了七年之久,后不也杀回了长安,又做了几年皇帝吗?   刘寒玉正想要带着高承安去见高羡,没想到高羡就请她过去了。   刘寒玉大喜,连忙在身上揣了些金子,又给自己和高承安换上了素净的衣裳,方便随时跑路。   刘寒玉拉着高承安跪在地上,她开口道:“圣人,当初宋儇和田令逃出了长安,后面一样回到了长安做皇帝,只要您和承安的命还在,总有机会东山再起。”   高承安跪在地上,心中也是赞同刘寒玉的说法,“儿臣也是如此认为,不是说大新的军队明日才打的进来吗,我们为何不趁现在出逃呢?”   高羡的面前摆着一壶酒,旁边分别摆了四个杯子,他脸上是看淡生死的表情:“不一样,大新和杨角不一样,平国亡国已是事实,就算逃,也逃不掉的。”   刘寒玉盯着那壶酒,以及酒杯,她很快明白了高羡的意思。   秦文珠前脚刚踏进大殿,刘寒玉便爬上前去,扯着秦文珠的裙子,她惊恐道:“皇后殿下,你快劝劝圣人吧,只要人还活着,便总能东山再起的,为何就逃不掉了呢。”   刘寒玉觉得此刻秦文珠就是自己的救星,她此刻丝毫没有往日对秦文珠的怨恨以及嫉妒,她知道高羡对秦文珠有那么一点真心,秦文珠劝她或许真的有用。   谁知道秦文珠也是一脸的平静,她觉得死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个皇后她早就当累了,当厌了,这宫中的日子一点也不快乐,如今要死了,她反而觉得解脱了,如果有下辈子,她想要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   刘寒玉简直要崩溃了,她松开了秦文珠的裙子,尖叫道:“你们两个疯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送死吗?”   拜托,现在是要去死,不是要去踏青春游,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表情都这么从容淡定啊?刘寒玉崩溃的想。   高羡沉声道:“你是承安的母亲,自然要跟着他一起去。”   刘寒玉万万没想到生下高承安的结果竟然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母亲便要一起去死。   如果当初没把他生下来,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被逼着去死了。   又或者现在说出真相,不行,若是说出来,那她和高承安马上就会死,现在她还有机会出去找大臣们。   但是高羡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先是将酒端到了高承安的面前,“承安,你要听话,把这酒喝了,我高家人,输了便是输了,你喝了这酒,日后史书上写的也好看些。”   虽然高羡不知道那位楚娘娘会不会照实的写,不过他想她应该没有抹黑自己的必要。   高承安颤抖着端着那杯酒,他看向刘寒玉,“我.我害怕。”   刘寒玉此刻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她一把打翻高承安的毒酒,但是却被高羡拦住, “刘贵妃,你不要如此蛮横,难道你想承安被大新的人抓住然后杀死吗?那样他还能死的体面吗?”   刘寒玉彻底发疯,她试图挣脱掉高羡的双手,“你说的好听,你这么想死,你自己怎么不先喝?要先端给我儿子先喝?你怎么不端给你心爱的皇后!”   “我自是要最后喝,我总得确保你们都走了。”高羡回答她。   秦文珠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们二人的争吵,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想要结束这一切。   她开口道,“那便我先喝吧。”   高羡转过头,“不行,承安是高家子孙,需得他先下去探路,你是高家妇,得走在他后面。”   就在刘寒玉再度尖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刘寒玉瞬间安静下来了。   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不是说大新明日才会打进来吗,为何现在就快打进宫了。”   高羡眉头紧皱,“大新不能用常理速度来推断,所以我和你说,是逃不掉了,现在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刘寒玉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她明白自己左是死,右也是死,她抱着高承安,声泪俱下。   就像高羡说的,现在不喝毒酒,难道等着待会被大新的人杀死?   刘寒玉知道,就算是说出高承安的身世也逃不过一死,不如让他顶着个平国亡国太子的身份去死算了!   她看着高承安,心中满是后悔,如果当初把他打掉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生下这个儿子就好了,那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今日根本不会就这么被逼死。   刘寒玉知道该给高承安灌酒,但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她心一横,将酒倒了,拉着高承安便拔腿便往外面跑。   高羡在后面追她,她迎面撞到了一个人,她抬起头看,是一张她没见过的脸,短头发,穿着她没见过的盔甲。   刘寒玉便是再蠢,也知道这是大新的人,她尖叫道:“我不想死,平国的皇帝逼我去死。”   张傲云刚想问这人是谁,却见施妤丢了颗石子,打掉了秦文珠默默端起的酒杯。   施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便是平国太子的生母刘贵妃刘寒玉。”   高羡对上施妤,两人四目相对良久,他们曾经是最合拍的搭档,最默契的合作伙伴,甚至能称得上是朋友。   施妤想起那些被抓起来收集眼泪的孩子,如果不是师傅,施嫦也会成为那群孩子的一员,高家世世代代究竟残害了多少孩子,施妤数不清。   秦文珠站在两人中间,看着许久不见的施妤,她变了,变成了她曾经看过的那些大新女子的样子,不光是外貌,眼神也变了。   施妤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是来给那些孩子讨命的,高羡。”   秦文珠面露疑惑,孩子,什么孩子。   高羡回她:“那些孩子就算不被我高家所用,他们也活不了几天,都是一些没人要的孩子,你为何一直揪着不放,还因这件事跑到新国去!若不是你,新国怎么会这么快就打到这里来?”   “新国能发展的这么快,和我没什么关系,哪里的能人实在是太多,就连施嫦也在,新国是天命所归。”   高羡此刻不知为何,就想和施妤辩一辩,“天命所归,这世上哪有什么天命所归,不过是成王败寇。”   “不,有的,天玉对楚娘娘产生了反应。”   高羡的表情好像冻住了,他自然知道天玉的传闻,他曾经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命,能让天玉产生反应的人,但是并不是。   因此他只能告诉自己,天玉就是个传说,是假的!   但,天玉竟是真的?   刘寒玉可不管什么天玉不天玉,孩子不孩子,她此刻就想逃命。   秦文珠忍不住问:“孩子是怎么回事,什么孩子,高羡,你用孩子干什么了,不然施姐姐怎么可能跑到新国去。”   高羡现在什么都不想回答,他满脑子都被天玉是真的所占据,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刘寒玉拉着高承安便想跑,只是没走两步,便瞧见一个短发女兵带了个宫人进来,那宫人似是想活命的很,他看了一眼刘寒玉和高承安,又看了一眼高羡,他咬牙道:“太子根本就不是高家的孩子!是刘贵妃与人私通所生的。”   刘寒玉这下是彻底绝望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或许承认了证明了高承安不是高家的孩子她和高承安还有命活?   高羡自认为平国亡了,自己已将生死看淡,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失控,激发他的情绪,就算是遇到施妤,他也不过想和她辩一辩罢了,但是很明显他失算了。   他竟然被带了绿帽子!还给人白白养孩子养了这么久,还差点让别人的孩子当了平国的继承人。   高羡往后足足退了三步,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双眼发红,足足呕出一口血来。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口气显些没上来,难怪高承安不像他,长得那么丑陋,还那么蠢笨!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奸夫是谁?”   那宫人又接话,“刘贵妃怕事情败露,已将人处置了。”   高羡怒极反笑,端着毒酒缓缓靠近刘寒玉和高承安,难怪高承安出生的时候是早产,现在想想刘寒玉简直漏洞百出,是他自己被有孩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竟没发现。   高承安自己也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我是平国的太子,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说完他便推开刘寒玉,“你快说我是父皇的孩子,你快说啊!”   刘寒玉面色铁青,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她咬牙,抱着旁边一女兵的大腿,“高承安确实不是高羡的孩子,他不是高家的孩子,能不能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   杜是是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吃瓜现场,吃了个惊天巨瓜,她连忙将刘寒玉扒拉开,用眼神询问张傲云和施妤。   张傲云开口:“这是你们平国皇室的事情。”   施妤之前就觉得高羡这个孩子来得蹊跷,感觉大概率不是他的孩子,结果没想到真的不是,但是就算高承安不是高羡的孩子,他作为平国太子长大,血脉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他注定不能活。   高承安此刻也慌了,他指着刘寒玉骂道:“你.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怎得如此下贱!”说完便转头,眼泪汪汪的朝着高羡走去,“父皇,父皇,我.我是您的孩子啊。”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高羡灌了毒酒。   刘寒玉自然也逃不掉,只是刘寒玉彻底不管不顾了,“高羡你个不举的,你自己那几下能不能有孩子心里没点数吗!宫里为何人人都不能怀孕,你就没怀疑过你自己吗,若是你愿意承认你自己有问题,高承安根本生不下来,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自己不肯承认自己不举!”   杜是是:我靠.平国皇室真乱,惊天大瓜。   秦文珠也因为信息太过于爆炸,一时之间站在原地简直消化不过来。   此话一出,高羡更是气极了,他猛地给刘寒玉灌毒酒,直到刘寒玉挣扎不动。   施妤没给高羡自己灌自己毒酒的机会,她一剑刺穿了高羡的心脏,她冷冷的看着他:“那群孩子确实是无父无母,但也不代表他们可以被你任意的伤害,你高家上百年来残害的孩子不计其数,你就是死也还不清罪孽。”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平国总算彻底玩完了。   至此,中原大地总算只剩下了一个政权,那就是新国,新国成功的将四分五裂的中原再次统一,至此新国兴教育,重科技,使我国在武器科技等各方面领先世界五百年,为我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中学历史新编》 第243章 正文完结   楚旋穿越来接近二十年, 中原大地终于再度统一,她已经完成了系统给的任务,只要皇宫一修建好, 登基大典一举行, 她的时间便真的不多了。   她要回到现代去了, 昨日平国灭亡的那瞬间,许久不见的系统就在她的脑子里响起了系统音。   “恭喜玩家完成一统天下任务主线, 该主线任务难度SSSSS,你做得非常好, 感谢玩家的付出,请问玩家选择在登基大典后什么时间回到现代?”   楚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长的时间,一年,因为舍不得在这里遇到的她们。   新国不是她一个人的理想乡,是自己和她们一起建立的新国, 不是她一统天下,而是她们一统天下。   中原统一,选择首都的事情便提上的日程。   其实楚旋早就选好了,是一个民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名字叫蓟县,在现在的河北道,曾经属于被平国灭了的陈国。   祝青寒不理解为什么楚旋会选择这个地方。   施嫦更是吐槽:“在你说出这个地方之前,我甚至都没听过,这么偏远的地方,选这做皇都?”   祝青寒也赞同:“如果你不想选长安和扬州,倒是也有许多其他的地方可以选择。”   楚旋当然不会说蓟县的位置和她在现代的首都位置差不多, 跟着自己的祖国走,总是没错的。   楚旋说道:“我自有考量。”   一统天下和选蓟县做首都的消息是被一起登上《大新周报》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感叹这圣人就要离开扬州了。   “圣人要离开扬州了,真是舍不得啊。”   “这蓟县是个什么地方,你们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   “哎哟,这么远啊,在河北道呢。”   “不是说这橡胶树被种出来以后,这什么轮胎也能搞出来了,到时候长途马车的速度就快了,去哪儿都不算远了。”   “要在那个什么蓟县修大新的皇宫呢,已经招了许多有修房子和修路经验丰富的人去修皇宫了!”   “按我说啊,这大新的皇宫就得修的大才是!不然楚娘娘住着不舒服。”   “就是就是,怎么大怎么来。”   百姓们都在欢呼雀跃,从此以后中原这块土地上再无战乱。   另一边的蓟县内,这里现在还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县城,城内的百姓甚至属于那种在原平国都吃不饱的哪一种。   百姓也几乎不识字,只偶有一两个识字的得知此处被选为了大新的皇都,欢呼雀跃地说蓟县真是走了大运气。   并且,在报考蓟县县令之前完全不知情的李朝更是感觉一个天大的惊喜砸到了她的头上,谁能想到蓟县会成为皇都?李朝到蓟县上任的当天,就受到了现在河北负责人施妤的叮嘱。   蓟县重新划地,现在的蓟县实在是太小了,作为皇都是属实有些小家子气。   李朝直接忙的那是一个晕头转向,并且终于明白为何她来之前会有人给她送咖啡了,这不喝咖啡简直没办法活啊!虽然她想喝糖水,但是现在唯有咖啡续命。   上任不过七天,李朝的双眼下就已是厚厚的黑眼圈,满脸憔悴,那些个县吏也没比她好在哪儿去。   李朝在新立大学毕业的时候成绩很好,属于是一等,只有一等成绩的人才能报县令的职位,其他成绩的人只能报县吏。   因此这群县吏一个个都悔不当初,若是在大学的时候学习再好些,说不定蓟县县令的位置就是他们的?但是想想也就归想想,他们能来皇都这个地方做县吏,已是祖坟冒青烟了。   蓟县不光重新划了地,楚旋还将名字也改了,名为燕京。   燕京县里的百姓全部都被火速的投入劳动之中,跟着那些个有经验的修路,打地基。   许梅青和许五是一对兄妹,二人一直都生活在蓟县这个贫穷又狭小的地方,两个人都不识字,只是知道现在这里叫燕京,将来就是大新的皇都,他们二人每日也得做活计,就连他们几岁的小妹妹也要出来捡石头,清理杂物。   许五负责的任务是打地基,他从没见过这样子形状奇怪的皇宫,也没见过那些运输过来的建筑材料,一切都让他感到很新奇。   许五卖力干活,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县令大人来视察工作了!”   李朝看了看勤勤恳恳干活的工人,“你们干你们的活便是,我就是来转转。”   许五差点忘记在大新民不必向官员下跪,下意识的就想跪下去了。   许五低头继续干活,只听得那县令和一旁的人说:“这是周部长和圣人早就设计好的皇宫图纸,就等着今日呢。”   另一个人说:“从各地抽调过来的人手都还在路上,这几天你们再坚持一下,很快其他的工人工匠就会来支援建设燕京了。”   李朝差点感动的都要哭了,她对着来视察的施妤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半个月我日日喝咖啡,嘴巴都是苦的。”   许梅青很喜欢现在的活计,她本来觉得这应当算是徭役,但是又给工钱和饭吃,就连干活的工具也不用自己准备。   她想着,存了钱自己也能去读那个什么夜校,还可以送小妹妹去读小学堂。   许梅青回到家,忍不住感叹:“咱们这算是天下脚下吗?”   许梅青的小妹妹许春天回道:“是吧,咱们这也是皇都呢。”   许五又说,“修皇宫的时候占了许多的房子和地,以后都是要赔给他们的,大新当真是好的很。”   许梅青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家中这破破小小的院子已经飞速的增值,“咱们家这个院子虽然小,咱们兄妹三个人住便也够了,钱要省着让春天去读书的呢。”   许五想了想还是说,“我问过了带我们做工的大兄,他说在大新,孩子读小学堂不要钱,只要一点点书本费。”   许梅青瞪了他一眼,“我也问了,但是读中学堂和大学堂可是要钱的呢!”   “那得她考得上才行。”   *   燕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建设,以保证楚旋能够早点过去,正式登基。   但是楚旋不着急,她这具身体现在也才三十多岁,但是她已经有种想要退休的感觉,但是事实是她休息不了。   天下是统一了,但是后面要做的后续工作还有超级多,更别提祝青寒天天盯着她,每日都是一大堆的工作。   楚旋:.救命啊,007了。   祝青寒现在已经非常具有一个统治者的觉悟,楚旋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待不了多久,所以要榨干她最后一点的时间!   她会在登基一年以后回去,这件事她可谁都没说,楚旋不想把这种分离和分别的事搞的太正式,而且大家现在都在积极建设大新,也不想她们分心。   她只是想在这段时间多看看她们,把她们的样子记在心里,就算回到了现代,她也不想忘记。   她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在仙安山一起居住的时候,一起下山的时候,慢慢打下地盘的时候,最后建立理想乡的时候,对于她来说都是珍贵的回忆。   楚旋知道,如果不是她们,自己就算拥有了这个金手指,也没办法在这个乱世建立理想乡,建立新国。   不过幸好现在新国需要用到她金手指的地方越来越少了,青霉素已经研究出来了,占城稻也种植下去了,至于其他的,以现在大新的科技水平以及对教育的重视程度,相信要不了100年,通上电不是什么问题。   一切的一切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了。   *   燕京的建造让人成功的知道了什么是大新速度,登基大典的日子也定好了,就差楚旋人过去做繁琐的准备了。   而燕京要迎接的不光是楚旋以及部长官员们,还有一大部分特地赶去燕京看登基大典的百姓,其中不乏许多熟悉的人物,秋芸和她的女儿们,柳玉成一家,乔寻真一家,丁卓然和孟天春等被解放的花娘,黄如容一家.   总之,现在的燕京街道上全是人,而且绝大部分不是本地人,而这群外地人互相你看我看你,几乎全是熟人。   “你怎么在这啊?”   “当然是带着孩子来看登基大典啊。”   “恭喜寻真考上大学了。”   “你怎么也在这?”   “来看登基大典啊,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是要来的了!”   于是乎,一时间燕京的所有院子都爆改民宿,因为外地人实在是太多了。   许梅青家中也住了一家子外地人,住一晚上的价钱是县令统一规定的,一晚上100个钱。   许梅青这几日每日出门都是人挤人,所有人都等着登基大典开始,虽然他们进不去皇宫里面,但是就在门口听的响那也是好的。   皇宫是修好了,圣人也进去住了,这宫殿修的和传统的宫殿有很多都不一样,楚旋知道反正这宫殿最后也会变成景点,因此修建的时候十分贴心,直接参照了一些后世的景点创意。   楚旋是个取名费,想来想去就将皇宫的名字取名为新宫。   于是当即被施嫦狠狠嘲笑加上无情吐槽,“你的取名水平和你的写字水平一样令人担忧。”   祝青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下,“那就叫新宫吧。”   张傲云对这些事情一向是没什么意见,她开口道:“皇宫叫新宫,大学叫新立大学,都挺好的。”   施嫦笑的更大声了,“你确定你不是在嘲笑吗。”   全小田发言:“真的叫新宫吗,会不会,太普通了?”   冯波是楚旋的忠实支持者:“我觉得新宫很好啊!意思就是大新的皇宫,这不挺好的?”   卫霜举手,表示支持。   周岩岩和王雪莲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至于施妤更没有意见。   施嫦见状表示无奈,“行行行,你们都同意我也没意见。”   楚旋当天很早便要起来沐浴更衣,龙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黑色打底,用金银线交叉绣的翱翔的龙在上空,下方是绣的极为细致的山川河海,因为要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所以后摆略微拖地。   楚旋觉得最令人难受的是她的头,她带的是新帝登基时带的旒冠,这玩意可重了。   登基仪式不光是楚旋,几个部长也要出席,这是楚旋强烈要求的。   祝青寒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说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是她们的天下。   楚旋的登基仪式很是精简,她几乎省去了所有繁琐的细节。   祝青寒扶着她走出大殿,一步步的走向那个至高的位置。   天空之中绽放着礼花,百姓们尖叫着欢呼。   “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就是大新周报所说的烟花,真漂亮啊。’”   “这东西在天上呢!”   楚旋脖子上挂的天玉在疯狂的晃动,发热,楚旋将它放在掌心,天玉的热度烫的她有些发疼,下一秒,天玉直接在她手中化成了灰烬,被风吹散消逝在空中。   楚旋大惊,连忙转头求助施嫦和施妤。   施妤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至此以后,都是明君,它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作用了。”   楚旋缓缓在龙椅上坐下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龙椅,因为在扬州早晚会搬走,所以她没有在扬州建皇宫。   这个位置,最终还是她坐了下来,这场游戏,最终还是她赢了。   *   新朝元年,十月初一,楚旋在燕京称帝登基,颁布律法,废除皇位世袭制,皇位候选人需要各部部长一半以上的人数同意并支持,并且只能为女性。   ——————《高考必考考点》   *   登基后一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楚旋明白自己应该到了离开的日子,前一晚,她将所有部长叫到一处,开口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   “我要走了。”   所有人表情震惊,齐刷刷的看着她。   祝青寒艰难发声:“这么快?”她当然知道楚旋要走,楚旋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早晚都要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施嫦的表情更是复杂,她问:“什么时候。”   楚旋表情很平静,“明日夜里。”   冯波现在已经是教育部部长,头上都长出了几丝白发,她颤抖着不可置信道:“我不相信,为何,为何就要走了,这是要去哪里!楚娘娘,您要抛下大新不管了吗。”   楚旋继续说道:“下一个皇帝是祝青寒。”   众人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么巨大的信息量,下一个皇帝是祝青寒她们不意外,早就看得出来,但是楚旋要走,是她们无法接受的。   周岩岩甚至已经开始默默的掉眼泪,施妤虽和楚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十分不舍。   一股悲伤的气氛飞快的蔓延。   楚旋此刻来不及悲伤,她掏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有只有她才看得懂的鬼画符,她慢慢地说,“我回去原来的世界以后,你们也要在大新好好的,大新是我们一起创造的理想乡,我想它一直强大下去,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一定要牢记,不可闭关锁国,不可不重科技,不可小看西方,不可盲目自大认为自己是第一大国便不进步,不可轻视教育,不可将粮食依赖进口,一定要重视农业。”   祝青寒收起眼底的泪光,“我知道了,我会,我会将这些传承下去的。”   王雪莲话一向最少,此刻她说:“突然觉得当初遇到您的时候还恍惚在昨日,一起在仙安山生活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您会记得我们吗。”   楚旋点头,“我会记住你们,永远的记住你们,即使在我自己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我的亲人。   全小田一向咋咋呼呼,此刻却不顾形象哭成了个泪人,“我不要楚娘娘走! 我不要楚娘娘走!”   施嫦的双手撑着下巴,她不想搞的太过于伤感让楚旋走的不开心,尽管此刻她的内心已经在流泪了。   回去的过程也并没有什么波澜壮阔,楚旋躺在床上等待着十二点的到来,熟悉的系统音再度响起。   “恭喜玩家圆满完成任务,即可将玩家传送回现代,玩家有什么问题请尽管提问。”   楚旋感觉自己的意识漂浮了起来,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能感觉冰冷的系统音笑了一下,“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如果非要说我是个什么东西,我算是你无法理解的高纬生物,我只是来蓝星玩耍观察而已,顺便收回一下在蓝星的平行时空掉过的东西。”   楚旋问:“你掉的东西是天玉?”   系统:“没错,谢谢你让它彻底醒了过来,回到了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也感谢你贡献了一场精彩的通关方法,我本来以为你会和那个对照组最后争的你死我活,结果你让我很意外,作为谢礼,你可以对游戏《乱山河》提出你想要的意见。”   楚旋再度睁眼,是她熟悉的家,她正趴在电脑面前,窗外是蓝天白云,车流不息。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楚旋,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穿越过了仅仅两个小时,但是这两个小时却是她在古代的二十年。   楚旋揉了揉太阳穴,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电脑。   电脑上本该维持原样,是《乱山河》的官网,电脑上确实有个页面,只是上面的游戏名字不是乱山河,而是《她一统天下》。   官网上写的非常清楚,女性向游戏《她一统天下》正式内侧,仅限女玩家,获得内侧资格立刻送全息头盔。   楚旋揉了揉眼睛,确定她没看错,乱山河真的变了,她以为那个那个神秘生物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呢。   楚旋退出官网,发现#她一统天下#已经登上了热搜第一,热搜第二是#她一统天下 仅限女玩家#   当然,点进去有不少男人在骂,为什么一个游戏只能女人玩,要实名认证还要刷脸,导致他们根本没办法混进去,随即一个名字叫她一统天下的官方微博号立刻发表了一条微博。   “我们不需要男玩家。”   这句话更是直接炸锅,当天的热搜全部被她一统天下承包。   楚旋直接获得了内侧资格,但是头盔还要过两天,她点进用内侧账号才能看的游戏专属论坛,发现里面很多人在发帖子。   【我的天,这游戏全息做的太逼真了】   【太好了,是单人模式很适合我这种i人社恐】   【家人们,就是我开局穿越成了个乞丐我还能一统天下吗?】   【好消息我开局穿成公主了,坏消息,马上要杨角就要打进来了。】   并且还有一个大佬快速体验了游戏,发了自己的感悟和一些新手教程。   楚旋点进去看。   楼主:《她一统天下》看的出来时非常诚心的在做游戏了,我和我朋友都抽到了内侧号,开局我是县令之女,她是农户的女儿,每个人穿越的角色都不一样,而且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属于是单机游戏不可以联机,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剧情完全不一样,真的太厉害了,我继续去体验了。   2L:我又回来了,这游戏做的太逼真了我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把封建社会对女子的逼迫这一点完全做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的赚钱,等着大骊灭亡的时候才有能活命。   3L:谢谢楼主分享,我开局也是县令之女,而且我这个县还很靠近长安,忧愁,已经在思考杨角打过来的时候怎么办了。   4L: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NPC,叫祝青寒,就住在我隔壁,总感觉这个NPC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5L:我靠四楼你中奖了,我想遇她都遇不到,你都不看游戏剧情介绍吗,隐藏NPC祝青寒啊!是个很厉害的小姐姐,你快跟着她!   6L:好好好你们穿越都有爹娘是吧,就我直接开局孤儿。   7L:大家都是女孩子的氛围真的很舒服,就是简简单单的讨论游戏。   8L:同上。   9L:同上。   10L:我要给研发这个游戏的人磕个头,这游戏太牛了,一统天下看起来简简单单,其实对经济农业商业科技都有要求,而且我穿到海边,还解锁了航海路线,说不定可以直接去把土豆和玉米带回来,不说了家人们,今夜我就要远航。   11L:真的很感谢这个游戏,刚刚玩了几个小时,游戏里每个人都很真实,女角色的服装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只有女孩子才可以玩!太美好了!   楚旋关掉帖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款游戏把很多人都做成了NPC,主线也只有一个,那便是用女子之身一统天下。   现在才刚刚内侧,等到公侧的时候势头会更大的,看来那个不知名生物还挺信守承诺的。   楚旋看着越来越多的女孩子涌入游戏论坛,积极的讨论,赞叹终于有个游戏只有女孩可以玩,而且这个游戏还这么精彩,她关掉电脑,走到了阳台,只觉得心情轻松。   原来有时候穿越也不是一件坏事,对两个世界来说,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