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九零之香江犯罪专家   本书作者: 易楠苏伊   晋江VIP2024-2-3完结   总书评数:10946 当前被收藏数:40295 营养液数:39343 文章积分:631,428,032   文案:   秦知微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刚毕业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一朝穿越到九十年代,成了香江被豪门渣爹抛弃的落难凤凰。   好在,她可以进警队当犯罪心理专家。   于是---   雨夜谋杀案、行李箱藏尸案、大屿山双尸案、油麻地连环杀人案等在她的协助下一一告破。   记者采访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找到罪犯?   秦知微看着对方脑门闪烁的犯罪指数,默默开始背诵课本上的知识,最后总结三个字,“多看书。”   【阅读指南】:1、本文于10月29号入V。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港风 单元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知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犯罪心理专家,也是罪犯克星   立意:我们的使命是将罪犯绳之以法。   作品简评:   上辈子秦知微刚刚心理学研究生毕业,一朝穿越,到了九十年代的香江,成为被豪门渣爹抛弃的落难凤凰。还拥有了金手指,协助破获一起起命案,最终成为名副其实的犯罪心理专家。   本文重点描绘九十年代香江历经变革,快速发展,街道却并不安宁,发生各种命案。秦知微利用自己的所学,破获一起起案子,并从中收获真挚的友情,也成为名震香江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预收文:《震惊!学渣也当导师?》   王晚柠六岁时父母离异,她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想养她。于是她只能跟着姥姥一起生活。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为了生存,她只能一边种地一边上学。   身为学渣的她,考不上高中,她就得打工。原以为她的生活就此下去,没想到“听人劝吃饱饭系统”绑定了她。只要有人听她劝,她就能获得各种各样的礼物。   为了生活,从此王晚柠开始给迷途羔羊当人生导师。   羔羊一:导师,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特别优秀特别爱我。但我的爸爸妈妈总是嫌弃他家在山沟,嫌弃他家穷,执意要拆散我们。就连我一个月三百万的零花钱都给我停了,他们别想我屈服!导师,怎么样才能劝服我的父母呢?   导师王晚柠流下羡慕嫉妒的眼泪,她再看系统上显示的富家女往后的生活,诚恳建议:请问您父母年纪多大,这边建议他们年纪不大的话再生一个呢!既然你那么喜欢你的男友,建议锁死哈。   羔羊一听后破防,其父母随后找上她,王晚柠随意指点三句,对方果断分手。   王晚柠、凤凰男、富家女父母:??   羔羊二:导师,我坠入爱河了。她是我在网上认识的网友,我们即将见面,但我有点胖,她会不会嫌弃我啊?   王晚柠看着系统面板上关于羔羊二的命运线:亲亲,这边建议你早半个小时去,会有很大很大的惊喜哦~   羔羊二很听劝,早半个小时去了,然后他看着他的女朋友跟一、二、三、四个男人轮番见面,彻底绝望分手。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羔羊争着向她请教,求她指点。   *****   推荐基友的文《港城大佬的首富太太[八零]》作者空煜锦,喜欢可以搜一下   秦湘也曾被人羡慕人生美满,可惜到头来惨遭双重背叛。   重新回到八十年代,秦湘只有两个想法:离婚、搞钱。   猪站在风口都能起飞的年代,放眼望去处处是机遇,处处金光灿灿。   结婚什么的,哪有赚钱香。   搞事业,努力开摆当富婆,早日养上听话小狼狗。   赚钱,赚钱!越赚秦湘就越开心,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她的人里多了一个港城大佬。   小狼狗没有,大佬不知行不行。   后来秦湘发现,大佬真香!   ——   港城科技新贵孟怀卿异军突起,却因洁身自好,长相英俊堪比明星频频登上头条。   所有人都在猜测,谁家名媛能荣登孟家太太的位子。   直到有一天,狗仔拍到孟大公子与一漂亮女人出入豪宅,狗仔兴奋,以为拍到大新闻。   结果细扒之下发现,对方不是港城名媛,而是一个内地女商人?   更要命的是他们眼中矜持又贵气的男人还为那女商人洗手做羹汤,伸手要抱抱?   不少人惋惜,孟怀卿这样的人物不光找北妹,而且还惧内。   直到那一天,港城股市大跳水,不少家族大破产,唯独孟怀卿一跃成为港城首富。   有人问他:“孟先生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吗”   孟怀卿笑的一脸温和,“我太太操盘的。”   众人哗然。   *****   预收文求收藏《全世界求我指点迷津》   文案:王晚柠从小无父无母,尝遍人情冷暖,又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终于走上人生巅峰。就在以为可以优哉游哉养老时,绝症找上她。   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系统绑定了她。只要她肯施舍善意就能积攒功德治好她的绝症。   为了活着,从此她开始给迷途羔羊当人生导师。   学生一:富家女为了爱钱,非要嫁给凤凰男,执意跟父母决裂?   王晚柠:恋爱脑晚期。救什么救!就该让她吃点苦,长点记性。   谁知她随意指点两句,对方果断分手。   王晚柠、凤凰男、富家女父母:??   学生二:胖子心地善良、赚钱能力强,就是没女人喜欢。想找个老婆共度余生。   王晚柠:减肥、改变穿衣风格。秒变小帅哥。   颜狗装巧遇,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羔羊争着向她请教,求她指点。   *****   作者完结文推荐:   【重生之交换人生】   【穿成女主对照组】   【全家一起去穿越】   【好妈妈系统(快穿)】   【混混养娃日常】   【穿越后,我有四个孝顺儿子】   【六零之穿成极品他妈】   【六零之培养人生赢家】   【八零年代好父母】   【七零之戏精夫妻】   【穿到七十年代的美好生活】   【七零之我的老婆是知青】   【锦鲤女主】   【无间之罪[刑侦]】 第1章   黎明的微光自窗外射进屋内,在秦知微脸上落下几颗细碎的斑点,她缓缓睁开眼,抬起手打开窗户,屋外晨光曦微,伴着清新降临人间,霞光照射玻璃折射一片璀璨,为这座耸入云霄的高楼镀上一层金辉。   在寸土寸金的香江,楼房与楼房之间挤挤挨挨,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对面师奶催促儿子的叫嚷声“快快快,要迟到了。”   大人急得上火,孩童却不仅不慢应和着,师奶等得不耐烦,拽着儿子急匆匆出了家门。   随着哐当一声响,之后是走廊里急促奔跑声,秦知微听着这些烟火气,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看着玻璃里的影子,挺直脊背,理了理衣领,让自己显得精神些,“秦知微,你要先相信自己,别人才会相信你!”   她叫秦知微,却又不是原来的秦知微。准确说,她穿越了。   她跟原身同名同姓,就连经历都有几分相似。同样父母离异,同样都是研究生刚毕业。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她早早为生计打拼,大学时就跟富二代同学合伙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又赶在房价最低点买了三套房。而原身空有一位富豪父亲,却已经好几年不曾来往,兜里一万港币就是她全部身家。当然原身也有比她强的地方,这是个过目不忘的小天才,小学跳级两次,今年才22岁。   原身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就应聘到香江警署当一名见习督察,主要负责给各个区域的警察教授犯罪心理学课程。   楼下的小贩们的吆喝透过窗户传入屋内,吵醒隔壁屋半梦半醒的方洁芸,她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门见女儿已经洗漱完毕,她看了眼时间,微微有些惊讶,“你今天起这么早,是要去医院复查吗?”   半个月前,原身去银行取钱,遇上三名劫匪持枪抢劫,秦知微被其中一名劫匪打伤,撞伤后脑勺,脑子里有淤血压迫神经造成失忆。所以穿过来的秦知微没有原身的记忆。这不是她找的借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秦知微冲她笑了笑,“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方洁芸微怔,有心想劝女儿多休息几天,可是想到女儿住院一周,把她手头仅存的积蓄花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钱连下个月开销都不够,她只能咽下嘴边的话。   待秦知微换好衣服,弄了个新发型,抱着书握着门把准备离开,方洁芸才叫住女儿,期期艾艾道,“我今天会去找工作。”   方洁芸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是因为她和丈夫离婚时,分到了五百万现金和一套房子。原身出国留学三年花掉一百万,剩下的四百万,她全拿去投资做生意,由于不善经营亏得差不多了。   秦知微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就算知道她也不放在心上。本来那钱就是方洁芸的离婚款,他们离婚的时候,原身已经成年了,钱自然与她无关。得知对方要去找工作,她点点头算是认可对方的打算。   出了大楼,秦知微到楼下的早餐店吃了饭,方知芸出身好,结婚后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太太,家里是不开火的。原身回香江只有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在找工作,后来又遇上抢劫住院,自然不可能自己做饭。现在开始上班就更没空做饭了。   她走到碧街站台排队等巴士,坐六站可以到达军器厂街。   原身之所以没有去离家更近的油麻地警署应聘,是因为犯罪心理学科是国外新设立科目,暂时只有总部对外招聘。   她坐的是双层巴士,秦知微没有上二楼,只在楼下握住扶手以稳住身形。   香江市民爱看报,这会儿就有不少市民捧着报纸,与其他人讨论报纸上的内容。   “警察真是废物!只会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三个月都没抓到深水埗老世被杀案的凶手!”   老世就是老板的意思。秦知微侧着身子,看着对方手里的报纸。   有其他乘客在附和报纸主人的话,“就是啊!三个月了,前几天我儿子的电脑坏了,我都不敢让他去那边。只能在附近找人修理。价格贵了一倍还多。”   深水埗有黄金电脑广场,各种新产品、零件和配件应有尽有。   这话算是打开话匣子,深水埗是个成熟的商业区,有许多主题购物街。三个月前卖杂货铺的老世被杀,引起全香江人恐慌,夜市生意一落千丈,可警察却迟迟抓不到凶手,也难怪市民抱怨。   其他人在热烈讨论,秦知微却只顾着看报纸。   她住院时,方洁芸给她讲过这条新闻。当时只是浮光掠影听了一点点。这会儿听到大家讨论,也来了兴致。   香江狗仔是出了名的敢拼,这条新闻上面刊登死者被杀时的照片,还详细描绘死者家庭状况。   对方是个生意人,老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没有续娶,唯一的儿子在国外工作。记者采访街坊,那些街坊没一个不夸的,都说死者生前脾气很好,是个老好人,没有与人结过怨。更不会引来仇家。   死者的铺子装有监控,但他是在关店之后回家路上被凶手拦路抢劫杀死。   据负责这起案子的西九龙警署重案组得出结论:这是一起陌生人拦路抢劫杀人案。   通常这类案子是最难查的。因为凶手与死者无仇无怨,香江现今几百万常驻人口,除了老人小孩妇女,所有成年男性都有嫌疑。这让警方怎么查?   秦知微还在叹息这案子难度之高,突然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抢在最后一秒冲过马路,差点与巴士亲密接触,司机唬了一跳,紧急刹车,而后破口大骂,“扑街!冚家铲啊!突然冲出来,赶着投胎咩,死烂仔!”   他擦擦额头的汗,刚刚那一下惊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都这样,就不用说后面的乘客了,紧急刹车时,所有乘客由于惯性往前倒,秦知微下意识将脚往前跨了一步以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小心踩到前方男人的脚。   秦知微忙冲对方道歉。   男人凉凉看了她一眼,握着扶手的手指收紧,满脸不快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秦知微见对方没有追究,长长嘘了口气,她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瞄到对方左手只有四指,食指被齐根切断,她下意识抬头,看到对方一眼,瘦削的脸、短眉、颧骨突出,嘴唇厚,右脸有颗大黑痣,但是最让秦知微吃惊的是他额头居然有数字,还是个百分百,鲜红的颜色,像血液般粘稠。   她的视线太过专注,男人似乎有所察觉,侧头看向她,这个眼神带着警惕与打量,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眼神,再联想到他的手指,秦知微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个赌徒。这种人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她下意识将头扭向其他人,别人的眉心都很正常,为什么只有这人额头有数字?   她百思不得其解,扭头冲他尬笑了一下,指了指他额间,“你这里有点脏。”   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擦,秦知微看着男人动作粗暴狠狠抹了下眉心,但是那数字却像被雕刻进皮肉,手背没有半分痕迹。对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没有半点脏污,怀疑地打量秦知微。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秦知微只能再次尬笑,“没有了。”   好在巴士到了目的地,如芒在背的感觉没有停留太久就下了车,秦知微步行三分钟就到了香江警署总部。   办了入职手续后,秦知微见到了她的直属上司Falker Hunk。Falker是名,Hunk是姓。   这是英国人,级别是总督察。秦知微是见习督察,考核期是三年,通过后将晋升为督察,再之后是高级督察,再往上一级是总督察。也就是说Falker比她高三级。   她的入职工资是每月两万一,如果有学术贡献,还会有额外奖金。要知道内地这会儿许多人的工资只有几百块。内地发展最好的鹏城房价每平只要两千。她只要工作九个半月就能在鹏城买套一百平的房。秦知微对薪酬相当满意。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每周有十二次课,上午的课是九点至11点,下午的课是15点至17点,晚上的课是八点至九点,周一至周五每天晚上都有一次课。   上午和下午的课程授课对象一般是高级警员,属于警队中层管理人员,警队重点栽培对象。他们可以利用工作时间上课。   而晚上她的授课对象是总警区警员,白天他们要忙于工作,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进修。   除了上课,她还布置作业督促学员完成并批改。   办好入职手续,拿到自己的课程表,秦知微第一堂课是在晚上,她要教授的课程是法医心理学和行为心理学。   心理学是个庞大的学科,分为19个研究方向,她学的是比较实用的临床心理学,而原身学的是法医心理学。两者有重叠的地方,也有完全不熟悉的领域,需要她恶补。她住院这半个月闲着无聊,这时候也没有太多电子设备,她阅读原身不少专业书籍。   离晚上还有不少时间,吃完午饭后,她就在别的教室听其他同事讲课。对方上的是管理课程。   由于这些课属于警队福利,前来上课的警察们态度都很积极,认真听课记笔记。   秦知微学了些技巧,又自来熟向同事请教,学习对方备课。   如果原身是个经验老道的犯罪心理专家,她还要担心自己露馅,但是原身只在留学时实习半年,并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她看过之后,大部分也能吸收。   晚上正式开课,由于她之前受伤住院,推迟上班时间,所以文职女警周姐先安排总区的警察们过来听课。   秦知微在饮水机前装水,听到走廊尽头走来一伙人,他们勾肩搭背笑闹着。   “累了好几天,终于能松口气,走!我请你们吃大餐!”   “COOL!浩哥威武!”   一群人跟着欢呼,有个警察突然想起来提醒他,“浩哥,总督察又聘了个犯罪心理专家,周姐让我们去听课呢?”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听咩啊!不去!”   晚上的课程是自愿原则,并不强制警员学习,秦知微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等上课时间到了,她走进教室,四十张桌子坐了不到一半。   看了眼手表,秦知微正式开始授课,她之前已经做过课业背过稿,过程还算顺利。   上完课,秦知微按照早上的路线原路返回,洗漱完后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而后上床睡觉。   也不知是睡前看的书太过血腥还是怎么回事,她这晚做了一个梦--- 第2章   她置身在深水埗的商业街,即便是凌晨依旧有商铺亮着霓虹灯。这是香江特有的热闹,每家店的招牌像八爪鱼一样往外延伸,配上灯管,绚烂夺目。   与之相对的是小巷,漆黑潮湿,狭窄闭塞,与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几乎是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   小巷里静悄悄的,人走进来,不小心就会被某样东西绊一跤,这样的小巷子在夜晚是许多人避之不及的场所,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藏身宝地。   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干瘦男子正躲在巷子拐角的黑暗处,他整个人被黑暗笼罩,只有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盯着过往的行人,他似是在挑选合心意的猎物。   当年轻爱打扮的靓女走过时,他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却没有冲出去。   当染着黄毛、肱二头肌虬结发达的古惑仔吊儿郎当踢开脚边的易拉罐,好巧不巧砸到他的腿,他眼里含着愤怒,却也没有冲出去。   当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子急匆匆经过,时不时看眼手表,他哂笑两声,依旧选择放过。   ……   直到一个中年男人哼着歌从街道走过,黑衣男子才欠了欠发僵的身体细细打量对方。此人没有打工人该有的紧张和狂躁,手腕带着一只金表,在路灯的照耀下发出亮闪闪的金光,他姿态悠闲,路过水洼处,甚至学孩童双腿并拢跳过去,而后又晃动手上的钥匙越走越近--   黑衣男子握紧手上的刀,三两步冲了上去,拦在中年男人面前,睁着那双眼睛凶巴巴道,“打劫!快拿钱!”   中年男人唬了一跳,原本悬在他手指的钥匙坠落在地,他刚想大声呼喊,却不想对方已经先一步走到他面前,那把刀已经架在他脖颈,如果他敢反抗,后果可想而知。   中年男人呆愣原地,还不等他作出反应,黑衣男子一只手已经箍住他脖颈,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小巷子里拖。   求生的本能让中年男人在疼痛后很快挣扎,他一只手死死抠住巷子一侧的墙壁,黑衣男子见他执拗,又害怕街上的行人听到动静,自己会前功尽弃,他咬着后槽牙举起刀朝着那只手砍去。   两根手指硬生生被砍断,中年男人控制不住喊了一嗓子,这声喊彻底激怒了黑衣男子,他似乎可以听到巷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惊慌失措举起刀胡乱朝中年男人挥舞,巷口有个人逆着光高喊,“你在干什么?!”   黑衣男子吓得想跑,但是想到金表,他又停下,在黑暗中一顿摸索,直到摸到对方手腕上的金表,他扭头从巷子的另一端逃走。   在他行凶的过程中,秦知微想上前帮忙,但她就像一个透明人,可以穿透所有人的身体。而她发出的声音也无人可以听到。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可以看清楚整个过程,却改变不了事情走向。   她声嘶力竭喊得喉咙发疼,眼睁睁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咽气,她才从噩梦中惊醒。   那种身不由已的挣扎,想要改变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消失,她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她抚着额头低眉沉思这梦境的真实,却在下一秒突然想起来。无论是死者还是那个凶手,她都见过。   死者就是今早报纸头版头条出现的人物,而凶手正是那个少了一指的赌徒!   她居然可以梦得这么清楚!报纸上明明没写对方行凶过程,只写了死者中了多刀。   如果没有穿越,秦知微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可此时却不得不让她多想。她会不会有了金手指?这个金手指可以看到凶手整个行凶过程。   怀疑自己拥有了金手指,秦知微就想亲自验证。她擦干额头的汗珠很快又陷入梦乡,这次的她连接了刚刚的梦。   杀完人之后,凶手沿着那条小巷子一直奔跑,他太惊慌了,出了巷子撞倒一个人,把对方吓了一跳,他连连道歉急匆匆离开。   翌日一早,秦知微先上了课,这些都是警队中层领导,未来前途光明,所以无一人缺席,上课也很认真。   上完课吃完午饭,秦知微到警局的档案室查找档案。   但是档案室的女警却告诉她,她没有权限借阅档案,需要向Falker申请。不过女警给她指了方向,可以到阅览室翻找深水埗案子的报导。   香江一切都讲究透明,媒体尤其喜欢跟踪报导犯罪案件。   这起案子由西九龙重案组负责,总区这边暂时还查不到。她只能先通过媒体获得信息。   她将这起案子的细节抄在笔记本上,死者的长相、衣服和丢失的金表全部可以佐证她梦中的细节。   媒体采访重案组督察,对方也透露嫌疑人是拦路抢劫犯。这与她梦中一致。   梦中突然出现的第一发现者也被警方录了口供,对方说了凶手的身高和体型,也是一模一样。   有那么多细节都可以严丝合缝对上,这绝不可能是巧合。秦知微最后那点顾虑也烟消云散。   她打定主意要参与这起案子。她倒不是想立功,而是想积攒办案经验。昨晚上课,本来有四十个名额,可报名人数连一半都不到。她不想丢掉这份高工资的工作,就得参与案件,利用犯罪心理学知识破案让警员们信服。   她走到Falker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Falker与人交谈的声音。   “我让你们去听犯罪心理课程,为什么不去?”   “Sir,我们忙着查案呢。没有空听课。”   “你说谎!”   秦知微敲了敲门。   “请进!”   她推开门看到屋里的警探。   这人秦知微也认识,名叫卢哲浩,是重案A组的警署警长,也是沙展。   劫匪抢银行那天,这位沙展的顶头上司沈督察当时正好在附近走访调查,听到枪声跑过去支援,被劫匪打中三枪,其中一颗子弹离心脏只差一厘米,虽说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还躺在医院病床养身体呢。   卢哲浩负责这起案子,到病房探望秦知微,想从她口中套出更多劫匪线索,奈何她失忆,只能无功而返。   看到她,卢哲浩也有些惊讶,不等他询问,Falker先开了口,“Jessica,你找我有事?”   卢哲浩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谈,立刻要避让,“Hunk Sir,那我先出去了。”   Falker却叫住他,将文件往前递了递,提醒对方,“把你手头抢银行的案子归档,既然已经确定其中一名犯人的身份,追捕犯人就交给军装警,你给我全力侦查深水埗的案子。”   卢哲浩面部扭曲,双手撑着桌子怒目而视,“Hunk Sir,军装警只负责巡逻,他们猴年马月才能查到那帮人。不如交给我们重案组。”   “你们重案组的职责是查凶手,除非你们有更多线索?”   线索自然是没有的,卢哲浩有些不快,“沈督察还躺在病房,我们想早点找到凶手。”   Falker敲着桌上厚厚一沓文件,“只有沈督察需要报仇?这些受害者不需要?你别忘了警队刚刚给你升职,你要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警服。”   卢哲浩不情不愿接过,刚准备离开,秦知微却叫住他,头却是看向Falker,“Hunk Sir,是不是那个深水埗老世被杀的案子?”   香江有六大警区(港岛总区、东九龙总区、西九龙总区、新界南总区、新界北总区、水警总区),除水警总区外,其他五大总区都设有总区重案组,主要负责各区内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的侦缉。他们破不了的案子就会交由总部重案组接手。昨天报纸刚说西九龙重案组查了三个月查不到凶手将案件定为疑案,肯定会移交到总部。   Falker微微一愣,点了点头,仔细打量她,“你也有兴趣?”   秦知微颔首,“我觉得大家对犯罪心理似乎没什么兴趣。所以我想参与这起案子,涨点经验,以后上课也能跟学员分享我们香江本土的案子。”   犯罪心理这门学科上面的案例全都出自国外,警员听课会觉得离自己很远,不够真实。如果她讲香江的案子,至少可以拉近距离。   Falker显然也听说昨晚开课并不乐观的事,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到破局方法。对于这种肯上进的下属,领导当然不会阻止,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你是犯罪心理专家,想参与哪起案子写个申请就行。只是不能耽误本职工作。”   秦知微的本职工作是教授知识,她颔首,刚准备言语几句,就听卢哲浩轻嗤一声,“犯罪心理专家?上回那个心理专家害我们兜了一大圈,差点让真正的连环杀手移民国外。这学科说得神乎其神,真用起来除了加重我们的工作量,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起这事,卢哲浩就一肚子气。去年三月香江发生一起爆炸案。死了十三个无辜市民,他们加班三个多月始终找不到凶手。Falker嫌他们没用,从国外聘请一位犯罪心理专家,当时他们组对国外先进学科是很支持的,沈督察更是拿对方当祖宗,不仅交出指挥权,还任劳任怨配合对方,甚至就连对方瞎指挥,抓了不少看似可疑其实都是无辜市民的嫌疑人,他也忍了。原以为对方能抓到凶手。可是后来很打脸。   那专家给出的凶手侧写,他们排查到最后根本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嫌疑人。   这时他们才觉得不对劲,于是私下自己调查,最终按照他们以往的办案经验才把凶手抓住。当时那名连环杀手就等着移民国外。晚了一步就让对方逃走了。   嫌疑人落网,与专家给的侧写一对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气得卢哲浩毒舌上线,将人从头损到尾。那专家大概从小到大没被人那么侮辱过,受不了委屈,愤而辞职。   当然卢哲浩也没落着好。虽然他们抓到凶手,但是因为之前抓了许多无辜市民,被这些人投诉,他们不仅没有奖金,还背了处分。原本去年他就能升到见习督察,却因为这事推迟大半年,只要想想他就吐血。   万万没想到,Falker不仅没有汲取教训,反倒又聘了一个回来。卢哲浩能有好态度才怪。   秦知微怔住,原来不是这些警员没有进取心,而是大家对犯罪心理保持怀疑的态度。   虽说卢哲浩是因为之前那个专家起了防备之心,但是他这么说就等于否定秦知微的专业。要知道原身这个专业很有局限性。只有警署才能提供契合度这么高的工作。眼瞅着工作要丢,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赶在Falker前面开口,“我前几天看报纸,有个警察收了□□一百多万港币,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卢督察戴着价值一百万的手表,也是收了谁的贿赂?”   说话时,她眼睛转向对方的右手腕,那手表一看就是限量款,一百万只高不低。   卢哲浩见她怀疑自己,轻嗤一声,“我卢哲浩犯得着收贿?我的钱干干净净。”   秦知微哂笑一声,“或许你优渥的家境只是贪污受贿的遮羞布。毕竟你也只是看了我的专业就一口断定我是骗子,不是吗?”   卢哲浩张了张嘴,向来牙尖嘴利的他愣是好半天没有还嘴。   见他吃瘪,Falker暗爽,在两人之间打圆场,“上次那个专家不是什么骗子,他只是不会学以致用,Jessica不一样,她可是留美的硕士。还在那边警队实习半年,你不能因为前面的人摔跤,就认为后面的人都不会走路吧?”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将理论与实际融会贯通。就像许多人都学过电路知识,可是谁敢打包票自己会造电?卢哲浩就是太年轻,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次不管用,他就弃如敝屣,他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人!   卢哲浩可不知道Falker在腹诽,他被上司怼依旧不饶人,“可是你这次聘的专家刚刚失忆,她连半个月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谁知她有没有把学过的知识也忘光?”   Falker愣了一下,看向秦知微,他只知道她住院,可不知道她失忆。   秦知微笑道,“医生说我是选择性失忆,只忘了家人和那天抢劫的事情,我学的专业知识并没有忘。”   Falker松了口气,敲了敲桌子,不让卢哲浩再说下去,“Jessica是犯罪心理专家,她的级别跟你一样都是见习督察,你在我面前没大没小,可不能怠慢她。她是去帮你们查案的,不要不识好歹!”   说完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人轰出去。 第3章   卢哲浩臭着一张脸从办公室出来。   秦知微也不管他如何不情愿,朝他伸手要档案,卢哲浩将档案扔给她,一边走一边提醒,“我们查案的时候,你不许多嘴,有意见也给我憋着,看见你们这些纸上谈兵的专家就烦。”   他走了几米才发现没人应答,扭头一看对方居然站在原地看档案,刚准备催促她快点跟上,就见秦知微小跑过来,将档案塞到他手里,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我晚上还有课,明天早上会跟你们一起调查。”   说完,她急匆匆走了。   卢哲浩看着她的背景呆愣好一会儿,轻嗤一声,这样也好,不耽误他们查案。   晚上的课,座位依旧没有满,甚至比昨天更少。毕竟今天的教授内容跟昨天一样。只是换了其他警员过来上课。   按照警队的打算是所有警员都来学习这门先进学科,但是底层警员们经常加班,执行任务的时候,总不能把人薅回来上课,这也太不仁道。   当然也有不少警员纯粹想偷懒,找借口不来上课。   对于这种情况,高层领导都爱莫能助,秦知微自然也没辙。   上完课,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附近商场买了三套合心意的衣服。   原身偏爱优雅系列,衣服大多是黑白灰,而她偏爱暖色多巴胺穿搭。除了衣服,还买了饰品和化妆品,掏空大半钱包。   将衣服全部洗完甩干放到阳台晾晒,她坐在书桌前回想昨晚梦里的一切。   她知道凶手的长相,可是巴士不是实名制,对方姓甚名谁,她无从查起。   她从整个凶杀过程中找到一个关键人物。当凶手从巷子里逃出来时,正好撞到一个人。但是她翻遍西九龙重案组呈上来的档案都没能找到这位口供。   如果她拿到这位目击者的口供,可以让警署画师将凶手画出来。   凶手行凶时很紧张,手法也不娴熟,现场留下物证和指纹,很大概率是第一次抢劫杀人。根据犯罪地理侧写,他的住处多数就在犯罪现场附近。就算挨个楼贴寻人启示,也能问到认识他的人。   她理清思路后躺到床上入睡。   没一会儿她又陷入梦乡,她做了跟昨晚一样的梦。   不过也不完全一样,跟昨晚相比,凶手下手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昨晚她明明注意到凶手开始抢劫时,人是紧张的,声音也是虚张声势颤抖。但是这次却是胸有成竹,杀人时,动作也不复之前惊慌失措,动作变得干脆利落,仿佛他杀的不是人,而是牛羊。   秦知微一时想不通为何会有如此差别。   翌日一早,秦知微赶到重案A组,还没进门就听到卢哲浩在交代下属,“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来。这些专家只会纸上谈兵。真按照她的指挥太耽误时间。”   秦知微可以理解卢哲浩对于新学科的怀疑态度,但是对方有意不让下属配合就触了她逆鳞。   她也不等对方继续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下属们全张着嘴看向来人,卢哲浩扭头,随即也怔住。   秦知微化着精致妆容,让本就姣好的五官更显生动,她还穿着昨天刚买的新衣服,淡粉色的衬衫,里面是粉绿细条纹的圆领T恤,下面搭配浅绿色的九分裤,穿着粉色帆布鞋,最亮眼的是她还戴着粉色夸张耳环,这副打扮不像查案,倒像是来报案。   香江警署里面的警员只有重案组穿便衣,但是他们也多数选沉闷的颜色,这样显得专业,不会被人轻看。她却反其道行之,看来她真的只是来观看办案过程,而不是瞎指挥。卢哲浩心下松了口气,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秦专家,你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参加港姐竞选?”   秦知微外表看似温和无害,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不吃亏的主,平生把嘴仗吃亏当作头等大事,她心理要是不痛快,夜里就会翻来覆去演练--你当时应该这样这样反击,那样那样回怼。在这种鞭策下,她嘴上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穿着指指点点,她毫不客气怼回去,“参加港姐竞选我会来警署?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侮辱你自己!我穿成这样是为了你。谁叫你肉眼看不出我是不是有真才实学,我就想看看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卢哲浩:“?”   秦知微没再搭理他,径直站到他身边,冲大家打招呼,“我叫秦知微,和卢督察同一个级别。他有的权利我也有,比如你们升职考核的时候,Falker会让我给你们评分。我参与这起案子,一是为了将所学与办案相结合。二是为了考验你们的工作能力,以便我将来写评语。”   重案A组大多数都是入职没几年的警员,年轻气盛充满干劲,满脑子想的都是升职加薪,听到她有这么大权力,立刻挺直脊背,就像接受检验的士兵。   秦知微点了坐在最前面的男人,“你先自我介绍吧?”   对方舔着脸笑,“秦专家,我叫赵高。”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谄媚到极点的笑容,这笑容显得他有几分猥琐,“M秦专家,你好靓!”   他觉得秦知微刚来警队就敢这么打扮,显然是个爱美的人,夸她靓,一定能赢得她好感。   秦知微冲他一笑,“谢谢!美貌是我最不值一提的优点。”这笑还没来得及绽放,又收了回来,她很认真纠正他,“你可以夸我专业或者英武,这样可以证明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夸我靓,这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事实吗?”顿了顿,她又纠正,“再补充点:办案时不要叫我秦专家,叫我Madam或秦督察。”   所有人都被她一本正经自吹自擂的话逗得发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自恋的女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领导。这时他们也顾不上等级,站在赵高旁边的长得瘦高的警员搂着赵高的肩膀取笑,“擦鞋高,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擦鞋高是赵高的外号。擦鞋的意思就是喜欢拍马屁的人。   擦鞋高涨红着脸,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着瘦高警员冲秦知微道,“Madam,他叫罗志贤,外号孤寒罗。”   孤寒在粤语是抠门吝啬的意思,起这个外号足以说明这人抠门有多深入人心。   接下来是其他人自我介绍,秦知微这副身体记性不错,介绍一遍后,她就能记住大半。   秦知微让擦鞋高给大家介绍这起案子。   死者名叫田有良,人称田伯。他是一家小卖部的老世。凌晨时收工回家,半道被人拖进巷子里杀害。   由于这是西九龙接的案子,所以在介绍完案子后,他把西九龙这边的办案过程也说了出来。   西九龙重案组怀疑田伯是被人拦路抢劫,因为据街坊们交代,死者左手腕戴有金表,那是他儿子在国外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死者很珍惜,几乎每天都戴在手腕。   他被杀死,警察第一时间封锁案发现场,但是金表丢失了。更值得一提的是:那名表还是限量款,警方从田伯家里找到购物单,上面有号码。   西九龙根据这条线索,把深水埗附近的二手名表店全部问了一遍,没发现死者那只金表。   立刻有警员发表意见,“凶手可能还没有将金表出售。”   秦知微在看到这条打了个问号。凶手在杀人时,五指还是好好的,但是她那天遇到对方,却缺了一根手指,说明对方很缺钱。金表不可能还藏在手里。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对方很有可能把金表当作赌资流入地1下1钱庄。   香江有无数地下钱庄,这些都是藏污纳垢场所,警惕心强,香江警队一时查不到很正常。   卢哲浩道,“也可能是流入更隐秘的场所。”   香江各个街道的墙上经常有牛皮癣,其中最多的几项是:“贷款”、“回收名烟名洒”和“回收名表名包”。   这些私人收购远比二手店铺更隐秘,也更难捕捉。   擦鞋高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西九龙重案组怀疑凶手拦路抢劫前到小卖部采过点,他们把小卖部的闭路电视拷贝到警局,找街坊邻居帮忙寻找可疑人士,由于闭路电视出现的人太多,调查三个月依旧没有排查完毕,西九龙那边案子又多,就把这案子定为悬案,交到我们这边来了。”   凶杀案一般都有黄金破案期。这案子查了三个月毫无进展就可以定为悬案。   秦知微昨天看过西九龙排查的名单,他们工作的确很认真,出现在视频里的人有一半都被调查过了。可惜就是找不到凶手。   除此之外,死者脸上有凶手留下的指纹,凶手行凶前一直蹲守在小巷子,地上有他掉落的烟头,也检测出DNA。但是香江的DNA库才建没几年,只收录这几年犯过法的罪犯DNA。对于没有犯罪记录或是过去久远的犯罪记录,就查不出了。   擦鞋高说完后,卢哲浩让大家讨论。   西九龙重案组的办案流程确实没有问题。死者从不与人结怨,排查完亲友、街坊等人,就将目标锁定在陌生人身上。   这时候的街道没有监控,他们就只能借助小卖部的闭路电视。   卢哲浩的意思是沿着西九龙的思路继续排查闭路电视没被调查的客人。   秦知微蹙眉,并不认可他的安排,“凶手或许去小卖部买过东西。但是这闭路电视太糊了,如果一一排查会浪费大量时间和警力。”   卢哲浩听她反对,眉头下意识蹙了蹙,不过他没有急于反驳对方,而是反问,“秦专家有何高见?”   刚刚还说不许叫‘秦专家’,他现在还叫,明摆着是对她不满,秦知微先将这事记下,直接说正事,“我的想法是找目击者。凶手是凌晨抢劫,他从小巷子逃跑,出了巷子,兴许会遇到目击者。我们或许能从对方口中问到凶手信息。”   凶手行凶的时候,第一发现者站在巷子外,根本看不清凶手的脸。但是出了巷子,光源充足,与凶手撞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一定看到了凶手的脸。   她想得很简单,但是其他人没有金手指,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深水埗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想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找目击者,那是大海捞针。   卢哲浩轻嗤一声,“秦专家可能不知道,我们重案组只有十个人,没有那么多人手配合你的异想天开。”   秦知微却笑,“当然不是大白天在街上询问路人。”   她将昨晚找到的深水埗地图贴在写字板上,“这条巷子出去就是长沙湾,那条街有不少夜总会和酒吧。”   卢哲浩指出西九龙重案组去过长沙湾的夜总会和酒吧询问目击证人,但是一无所获。   “当时是凌晨,正是夜总会人最多的时候,客人大多在里面。但是工作人员一定见过。”   酒吧和夜总会防止有人过来捣乱,都会设打手和服务员。服务员需要给醉酒的客人叫出租车。凶手刚杀完人处于惊慌之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异常。   她第一次做的梦里,与凶手撞在一起的男人身上就穿着酒吧制服。 第4章   秦知微想得很好,但是这主意很快又被卢哲浩否定,“就算他们看到,未必会配合我们警方。”   夜总会和酒吧都是□□经营场所,三不五时被警方清扫送进牢里,这些人出狱后会接着干,自然对警方恨之入骨,警方找他们录口供,不给假口供就算好的,怎么可能会乖乖配合。   秦知微不想办案时还要费尽心机跟他争夺指挥权,更何况找目击证人录口供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她转了转眼珠,很快有了主意,“不如我们双管其下吧。你带五个,我带五个。我们看看谁先找出有用线索。”   卢哲浩正想让她知难而退,免得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专家瞎指挥。他也不可能次次都跟上司争吵,见她主动要赌,他求之不得,“行!你要是查不出来,以后就别再参与我们A组的案子。”   秦知微见他答应,立刻提自己的要求,“如果我先查出来,你们全组都得去听我的课!”   卢哲浩爽快答应。   两人各伸一掌相击,赌约成立。   卢哲浩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选。   秦知微朝着警员扫视一圈,随意点了五个。   选好人,卢哲浩脸上浮现志在必得的笑容,人也宽容多了,他指了指秦知微的夸张耳环,“你最好把它摘掉!要不然会成为疑犯的攻击目标。”   秦知微却是一脸倨傲,“如果耳环可以成为攻击目标,那你们男警出警前是不是先自宫啊?”   这是回击他对自己的无理。省得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对她的穿着发表不该有的意见。   这话一出,全组人目瞪口呆,就连向来以毒舌著称,骂过不少人的卢哲浩都愣了好半天,那张被金钱堆出来的细皮嫩肉瞬间染上红霞,他羞恼瞪了她一眼,“我是好心提醒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粗俗的女人。把“自宫”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谢谢!管好你自己!”秦知微淡淡道。   卢哲浩磨牙。只觉得这个女人比上一个还难缠。他好心提醒,没想到对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知微这是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要是知道一定会回怼:你让我去抓凶,还想我有什么好脸色?香江警察都死光了吗?让我一个靠脑力吃饭的专家去抓凶。这是看不起谁呢?   得亏卢哲浩没说出来,要不然秦知微一定能怼得他七窍生烟。   这两人不光言语说不到一块,办案方法就更是南辕北辙。   分完组后,卢哲浩直接带自己那组人赶往深水埗查监控。而秦知微呢?她让组员清理牛皮癣。是的,没错,就是牛皮癣,贴在大街小巷的牛皮癣。   上午酒吧还没有开门,秦知微不可能干等着,所以她打算先调查地下钱庄。   她打了两辆出租车带领五人小队到深水埗。   坐上车,五人小组之一的孤寒罗看着卢督察开着吉普离开,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秦知微好奇问,“重案组有几辆车可以用?”   孤寒罗没有回答,擦鞋高解释,“我们重案组没有配车。不过卢督察家里有钱,我们平时办案都是坐他的车。”   秦知微懂了,孤寒罗是警长。他平时都是坐卢哲浩的车。   香江警队重案组每个小队约12个人员,由一名督察或高级督查、一名警署警长、两名警长和7至8名警员组成。   她刚才点的五人,擦鞋高是警长,孤寒罗是警署警长,也担任这个小队的沙展。属于一人之下,十人之上。也难怪他总喜欢阴阳怪气。   秦知微撑着下巴看着外面,“有钱还来当警察,你们卢督察很有正义感啊。”   就是嘴有点欠。这种人从小到大在蜜罐里长大,在别人看来是嘴欠,在他自己看来就是个性。想要改变这个毛病,以柔克刚没用,最好的法子就是比他更欠!   听她夸赞,孤寒罗笑了,“是啊,浩哥很拼的。”   很快到了深水埗,秦知微付钱,孤寒罗负责记账。回头她要向上面申请报销的。   孤寒罗要了发票后,又拿出纸笔记上。擦鞋高忍不住偷笑,看来这位专家很会量才录用嘛。   到了案发地点,秦知微给大家分配任务,“把鸭寮街、长沙湾、汝州街、钦州街和南昌街,只要发现有贷款的广告全部撕下来。到我这边汇总。”   众人听到她这吩咐面面相觑。   孤寒罗不是个好脾气,他有些不理解,“不是说去找目击者吗?”   “我们抓到嫌疑人,不代表能将对方定罪。第一发现者既没有看清凶手的脸,也没看到对方杀人过程。死者脸上的指纹,他可以借口说自己在路上不小心抓到对方。那巷子里的烟也可以说是他之前扔的。想将对方定罪还得找到证物。那个金表是重要物证之一,凶手没有到正规二手店出售,很有可能已经流入地下钱庄。”   至于为什么没有查私人收购名表的小广告,道理很浅显。因为二道贩子本金有限,如果真收到限量款手表一定会尽快变现。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流出来。再结合凶手的四指,唯一有可能流入的地方就是地下钱庄。   这话是有道理的。孤寒罗等人没再废话,按照她的吩咐,各自分开撕小广告。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聚集在一块。把相同的小广告放在一起。总共有十六家贷款广告。   他们找了个电话亭,逐一打过去,询问地址。   排除掉地方小、办公地点在门面上的贷款公司,只找隐秘场所,总共只剩下六家。   他们按照名单逐一搜查。   一家热热闹闹的游戏厅,年轻人在里面双眼冒光操纵游戏杆,时不时爆几句粗口或是停下来抽烟辱骂。   就在这时,机动部队执枪冲了进来,年轻人唬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下意识举手投降。   这些警员却不管他们,直接踢开游戏厅后面的一堵围墙,赫然摆着老虎机和麻将桌,每张桌子前都站满赌徒,正在疯狂呐喊,当机动部队冲进来时,他们四下逃窜,却被死死摁住。   这些赌徒和这家游戏厅的老板已经被抓,后面就等判刑,如果配合警方办案,可以减刑。   秦知微拿着打印出来的金表照片,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款金表。得到的答案却让人失望。   一早上很快过去,他们却只扫了一家。   下午,秦知微还要上课。她让其他组员继续扫第二家,自己则赶回去上课。   上完课,秦知微到重案A组办公室,询问进展。   孤寒罗叹了口气,他们下午扫了两家,这次连赌徒都没抓到。   因为早上那家被扫之后,其他地下钱庄有了准备,直接关店了。   赌博要抓个现行才能人赃并获。只抓几台老虎机或是麻将桌没什么用。老板可以说那些是废弃物品,拿来当柴烧,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   卢督察那组在办公室开会,一上午都在排查监控画面的可疑人士,刚刚才回来。似乎大有收获。   听到里面传来掌声,孤寒罗等人好奇趴在门口想偷听。   秦知微拍着巴掌,让他们可以先去吃饭,“晚上大家有空可以跟我一起去酒吧查案!”她看了眼手表,“我晚上还要上课,就不跟你们一块吃饭了。”她说完急匆匆走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擦鞋高有些不可思议,“她居然没让我们跟着一块去?”   孤寒罗拍了他一巴掌,笑他傻,“如果她输了,以后就不能再跟你们一块办案。”他抬了抬下巴,“到时候她给我们打分,能有什么好评价吗?尤其下午我们还一无所获。”   众人陷入纠结,怎么做都不对,所以他们只能吃哑巴亏?   大家齐刷刷看向孤寒罗,等他拿主意。   不等孤寒罗开口,擦鞋高先一步开口,“赢不赢是她的事。但是我们的工作态度得好。不能让她挑出毛病。”   在香江警队,十次表扬都不如一次投诉来得立竿见影。别看秦知微是新人,没有出过任务,可她的级别比他们高好几级。有资格评估他们。   孤寒罗点头认同擦鞋高的话,“擦鞋高说得对。反正吃苦受累就这一次。不能让她把赌输的气撒在我们身上!我今晚去加班!”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有人好奇问,“她想让我们加班就直说。为什么非让我们自愿啊?”   重案组加班是常有的事。案子查完后可以补休。   孤寒罗猜测,“她是个新领导,如果强制我们加班,担心我们人到心不到,不肯配合她工作。自愿的话,谁敢不积极?不愧是学心理学的,使唤人都能拿捏我们的心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擦鞋高不太认同,“兴许她可能觉得我们人多,不利于私下查案。你会不会想太多?”   孤寒罗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透着浓浓的嫌弃。不是他想得多,是你们想得太少。   于是秦知微很快发现孤寒罗等人来听课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改变,她仔细询问才知他们想等她结束后一起去查案。   秦知微也就随他们去了。   上完课后,一行人又到了深水埗。由于他们是总部重案组,离深水埗距离比较远,酒保并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警察。   秦知微跟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酒吧,随便找位置坐下,秦知微单独坐一桌,好像与孤寒罗等人并不熟。   她出色的打扮立刻吸引不少男人目光,尤其对方眉眼间带着忧愁,很有可能是过来买醉。   有位服务员走过来,指着不远处的男人,“那位客人请你喝酒。”   秦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方跟她打招呼,她没什么兴趣,而是拉着服务员问,“我以前来过你们酒吧喝酒,出门时,我的耳环被人抢走了。那耳环不值什么钱,但是我很喜欢,现在还没找回来。不知那天你有没有上班?”   靓女找自己求助,还是这种小事,服务员是男人,有英雄救美情结,立刻询问她是哪一天。   “就是三个月前,前面巷子死人那天。”秦知微叹气,“我当时就报警了,那些警察全跑去查凶杀案,没人管我的案子。气死我了。”   服务员经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那晚我在里面卖酒,不过我有个同事那晚在酒吧门口帮忙拦车,兴许他见过抢劫你耳环的人。”   秦知微激动得浑身颤抖,“真的吗?太好了。”   夸张耳环晃了晃,让她的笑容更显俏丽,服务员迷得晕头转向,朝不远处的胖子招了招手,那边有好几个服务员都在给客人倒酒,身上穿的正是酒吧提供的制服。   服务员冲胖子讲明事情原委。   胖子看到靓女正义感爆棚,很想表现一番,“你跟我说说那个抢劫犯长什么样?兴许我见过。那晚我一直在外面帮忙叫车。”   秦知微只报了身高和体型,其他装作记不起来,一直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只看到他抢了我的耳环跑进前面那条小巷子。”   胖子想了好一会儿,失望摇头,“跑进去的人我没见过。我倒是见过有个男人从巷子里跑出来。可能是遇到死人吓坏了吧?听说那晚巷子里死了人。”   秦知微双眼放光,紧盯着他不放,“那他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长什么模样?”   三个月过去,胖子记忆已经模糊,如果不是那晚刚好发生凶杀案,可能他连最后一点记忆都会忘掉,他想了想道,“我记得对方穿着一身黑,他很惊慌,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他还摔了一跤。”   “他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胖子摇头,“没有。空着两只手。他撞我身上,爬起来道了声歉就跑了。”   “往哪个方向跑了?”   “朝汝州街的方向。”   秦知微又问对方长相。   “脸很瘦,短发,估计好多天没洗了,跟稻草似的,闻着有股味!颧骨突出,我们老家管这种面相叫克妻相。眉毛很短,嘴唇很厚,右脸有颗大黑痣。”   全部对上,秦知微心头火热,“你能拼出对方的脸吗?”   胖子想了想,“可以。”   秦知微朝擦鞋高那组招手,警署画师过来。   看到男人走近,胖子刚刚那点旖旎心思立刻化为泡影,扭头看向秦知微,这女人不是来找第二春的?   似乎在验证他的猜想,之前还柔弱无助的女人瞬间收起笑脸,亮出自己的证件照,铿锵有力道,“香江警署总部警察心理服务课犯罪心理专家秦知微。请你配合警察办案。”   胖子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很生气,却又不能不配合。如果他之前不说这事,别人也不知道他知情。现在他知情不说,那就是不配合警察办案,要被请去警局。坐过牢的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回那个地方。   他自认倒霉,臭着一张脸向警署画师详细描绘那个人的长相。   画师很快勾勒出脸型、眼睛和嘴唇。学过素描看人的五官都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他们会留意脸型最突出的部分。   虽说没有画得一模一样,但是神韵却抓得很准。   秦知微拿着素描画像急匆匆走了。   其他警察见她走,立刻追出去。   听到有这么大的进展,大家都有些惊讶,可是随之而来的是质疑,“过去这么久,居然还有人记得?”   “那晚刚好死了人。他记得很正常。”秦知微带着大家到西九龙警署,找之前被抓的那批赌徒。   但凡是赌棍,见到赌场就走不动道,几个场子互串很正常。   还别说,真有一个赌徒认识画相中的人。   “他本名叫什么我不清楚,外号叫黑骨东,人长得又黑又瘦,跟排骨架子似的。”   问对方住处,赌徒想了半天,“好像是泽安邨丽泽楼。他那种穷鬼也只能住公屋。”   要到地址,秦知微马不停蹄赶到香江警署总部,想申请搜查令。   擦鞋高看了眼手表,提醒她搜查令没有那么快,因为他们级别不够,得一层层审批,至少得四个小时。   秦知微急着抓人,不可能让这些底层警员来回走流程,她左思右想决定打电话给Falker。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被她的豪横惊得目瞪口呆。大半夜吵醒上司,她胆子是真大啊。   电话响了几声后,秦知微立刻把情况一五一十讲了。   Falker撂下一句,“我帮你办!”   擦鞋高听到领导答应,差点惊掉下巴,忍不住扯了扯孤寒罗的袖子,小声问,“她是不是跟Falker有关系啊?”   孤寒罗快要被他蠢哭了,“Falker是英国人,他老婆也是英国人。怎么可能有关系。”   秦知微等了半个小时,就有人亲自送搜查令过来。   看对方着急忙慌跑步的样子,看来对方也被吓得不轻。领导亲自打电话,这是多大的面子。   擦鞋高看到对方真送过来搜查令。   孤寒罗被秦知微的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女人的优势?上级大半夜被吵醒,也能心平气和把事办了。   秦知微跟对方道了谢,朝后面招了招手,调头就往楼梯口方向跑。   其他警员也顾不上惊奇,赶紧跟上。   下楼时,刚好遇上卢督察带队回来。为了赌约,他们今天也在熬夜加班,那些街坊倒是都很配合,就是东拉西扯找不到重点。卢督察没办法,只能改变思路,找自己的线人帮忙寻找金表的下落,刚刚吃完夜宵回来,见他们急匆匆往外走,好奇问,“你们收工回家了?”   秦知微扬了扬手上的搜查令,“不是!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马上去抓人。”   卢督察等人全是震惊脸,“这么快?真的假的?”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半个小时后,秦知微带领重案组的五名组员以及机动部队踢开黑骨东家的门。正在与狐朋狗友打牌打得正嗨的黑骨东下意识想逃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擦鞋高按住胳膊,对方受不住力道,跪倒在地。   这反应速度绝了!   秦知微朝擦鞋高翘了个大拇指,“不错!”   夸完人,她低头看向被压制死死的男人。黑骨东被迫仰头,露出额头那鲜血的数字。   在巴士时,数字是100%。现在却是120%。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数字涨了。但是秦知微心情很好。   擦鞋高将黑骨东交给军装警,对方被手铐锁住带走。   擦鞋高乐得见牙不见眼,冲孤寒罗得意一笑,“头,Madam夸赞我呢!”   孤寒罗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没再说酸话,冲大家挥手,“快找凶器和金表!”   其他住户很快亮起灯,随后是邻居们咒骂声,偶尔夹杂几声狗吠。 第5章   漆黑的夜晚繁星闪烁,这是郊区才有的宁静,每到入夜村子就静悄悄的,只有村口小道两旁的路灯亮着微弱的灯光。   在这寂静的夜里,一栋村屋还亮着灯,屋里传来喧闹的厮杀声。仔细一听,原来不是打架,而是打牌输钱时气急的叫嚷声。   他们发泄着身上多余的精力,住在隔壁的邻居就惨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师奶背过身,看了眼床头的钟表,凌晨三点。正是睡得正熟的时候,隔壁却闹哄哄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睡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听到动静叫住她,“你去哪?”   师奶声音带了点怒气,“我让他们小声点!孩子明早还得上学呢。他们这么闹腾,再把孩子吵醒了。”   男人有些不放心,赶紧跟上去。   师奶板着脸拍响隔壁的铁栅栏,好半天才有人过来开门。   只是态度依旧不怎么和善,“大晚上的拍什么拍,你催魂啊!”   师奶气得头发快要竖起来了,指着墙上的钟,“你也知道是大晚上了,你还让不让大伙睡觉啊?天天晚上打牌,正事不干。你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就去投诉你们扰民,让房屋协会把你的公屋收回去。”   黑骨东听她要投诉,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收屋?”   他举起拳头就要打,师奶已经受够了,与他吵起来。其他赌徒站在黑骨东身后瞪着师奶。师奶老公见这么多人,忙拉着老婆不要跟这些人计较,免得惹火上身,师奶不情不愿被丈夫拉走。   这是半个小时前的事情,半个小时后,这些赌徒全都双手抱头蹲在角落,看着警察走来走去。   原以为已经锁定嫌疑人,他们只要找证据就行。可事情远没有想像那么顺利。   重案A组五个人将黑骨东这个不足三百尺的小屋翻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凶器和金表。   大家开始慌了,就算黑骨东真的是凶手,没有物证和凶器,也没办法给对方定罪。他们最后还是得放人。下次再抓就没那么容易了。   擦鞋高偷偷问孤寒罗,“会不会抓错人了?黑骨东逃跑可能确实犯了法,并不代表他就杀了人。”   犯罪和杀人并不划等号。他看对方的表现并不像杀了人。   孤寒罗刚刚的好心情随着没有发现凶器和金表,也忍不住怀疑他们这次是不是查错了人,见大家已经搜得差不多,他走到秦知微面前汇报进展,“要不要审黑骨东?”   刚刚被抓时黑骨东一直喊冤,偏偏又不能对他用刑,孤寒罗提出审问嫌疑人,但是他没自信能让对方招供。   秦知微摇头,拒绝了他的打算。   来的路上,秦知微在出租车上小觑了一会儿,她回想前后两次梦到的凶杀过程,第二次黑骨东明显发生改变,杀人时姿态从容不迫,甚至他还将凶器上的血在死者衣服上擦了擦,而后用刀割开藏在裤子的口袋,一只手稳稳握着刀柄,慢条斯理走出巷子,偶尔遇到路边摊,还会停下来跟摊主打招呼。   这样的黑骨东对死者已经没了敬畏之心,他开始给自己洗脑,自己杀人没错,全是被生活逼的。   这就跟漂亮国入侵他国,将军总是给士兵洗脑,他们不是入侵,而是来帮助这些原住民获得自由,道理是一样的。   审问这种犯人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不过秦知微还有后招,她把酒吧服务员的口供又说了一遍,“凶手逃跑的时候,没有带走凶器。如果他带了凶器,摔倒时,肯定会发出声响。可是酒吧服务员并没有见到凶器,也没听到凶器掉落在地的声音。自打发生命案,西九龙警署就把这条巷子的路封了,凶手可能还没有拿回他的刀。还在那条巷子。”   擦鞋高提醒她,“但是西九龙重案组把这条巷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凶器。”   孤寒罗就住在深水埗附近,他对这边地形比较熟悉,“说是把巷子封了,其实根本封不住,因为这条巷子是十字型,往右侧走十几米有个菜市场,许多人都会在那里买菜。”   “那更糟!菜市场天天有人出入。如果凶手当时把刀扔进菜市,就算当时没有拿走,后面也会被凶手拿回去。”   秦知微让他们别悲观,“凶手行凶时已是凌晨,那时菜市场早就关门了,他能藏刀的地方并不多。兴许有摊主见过凶器。不管怎么说,这是条线索。就算后来凶器真的被凶手带走,至少摊主见过凶手本人,我们又多了一条证据。”   听她这么一分析,大家也觉得有道理。   秦知微明天早上没课,所以会直接到这边查案,她让大家先回家休息,明早到菜市找凶器,至于黑骨东暂时先押到警局,等找到凶器后再审。   其他人对她的安排没有意见。   这一晚秦知微又做了梦,却不是凶杀现场,而是很奇怪的梦。她梦到黑骨东的前半生。   孩童时期,他被父母娇惯着养大,只是撒尿比别人长,他就被父母大夸特夸,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青春期,他的同桌有了一身新衣,但是他家境不好,父母无法满足他的渴望,他开始不停抱怨父母无能。他偷邻居家的鸡鸭,没有人发现,他一边偷笑一边继续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村里接二连三丢东西,村民们起了警惕,合伙将他抓住。他父母跪下给大家磕头,村民们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放了他,只是从此以后不许他在村里偷东西。   成年后,他出去打工,与女人拍拖,对方见他穷不肯花钱,毫不留情甩了他。他郁气难平,想要一夜暴富。他买过LHC,赌过马,最终都是石沉大海。囊中羞涩的他想到重操旧业,他到大街上偷东西,第一次就被人抓住,只是这次失主不似村民那么和善,他被送入监狱。   出了监狱,他父母已经病逝,他决定洗心革面,开始做搬运工,却在同事的代领下染上赌1瘾。一开始赢得多,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谁知好景没多久,他开始走霉运,接二连三地输,越输就越想翻盘,为了有更多赌资,他将能卖的东西全卖了。依旧全部输光。   最后欠下巨额债务,高利贷虎视眈眈。他不想失去双手,一次去小卖部买东西时,看到老世腕上的金表,他打起了主意……   吃完早饭,秦知微坐巴士到了鸭寮街。   其他警察还没有来,秦知微原本想一家家摊位询问,但是想到之前的梦,她直奔猪肉荣的摊位。   半个小时,其他警察也都到了,大家分散着找刀,只有秦知微一直守在猪肉蓉面前,等客人离开。   猪肉荣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时不时磨一下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就是这样的壮汉却满脸堆笑,“靓女,要哪块?”   秦知微亮出证件,“三个月前,你这摊位前是不是多了一把刀?”   猪肉荣微怔,下意识否认。   秦知微伸手比划,“水果刀,大概一尺二寸长,你再想想。猪肉荣,那刀是凶器,沾着人血,你们拿着不吉利。”   猪肉荣眼里明显带了几分惊愕,他像是想起来般拍了下脑袋,“我想起来了。是有把水果刀,我以为是我老婆从家拿过来不小心掉到角落,我就给捡起来放到后面架子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他后来用那刀切过水果,喉头翻滚。   “洗了?”擦鞋高听到这边有动静,立刻凑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猪肉荣颔首,洗了,那当然得洗。他急忙调头去屋里拿刀,刀被洗得干干净净。   秦知微戴着手套将刀放到证物袋,冲擦鞋高道,“没事。他只是用清水冲了一下。法证那边可以检测出人血的。”   擦鞋高点头,冲其他人招呼,又给猪肉荣录了口供,一行人收队回去。   经过法证检验,刀上确实有人血,由于血已经被水冲掉,没办法再做DNA测试,但是法证科却给出另一份报告。原来这把水果刀因为前主人多次砍肉、剁骨头,凶器上面有一个缺口。杀人时,死者身上的伤口跟凶器完全匹配。而且水果刀的把手位置有黑骨东的指纹。   所以这把水果刀可以证明就是本案凶器。除此之外,黑骨东的指纹与死者脸上的指纹一致。   这份报告可以证明黑骨东就是本案嫌疑人。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孤寒罗态度也一改之前的乖张,积极向秦知微讨教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知微拿着证物袋和报告,朝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既然证据确凿,我们可以录口供了!”   香江从1993年就废除死刑,一桩案子能不能成为铁案。凶手的口供非常重要。去年发生一起凶杀案,凶手到现在都不肯招认,媒体质疑警察弄了冤假错案。想要让这桩案子成为铁案,她就得让黑骨东认罪。 第6章   黑骨东昨晚被抓时,还有些慌张,可随即想到凶器被他藏起来,而警察又一直没找到,他又放了心,安心睡觉。   被警察带到审讯室,他也没有多慌张,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越到这时候就越不能慌。之前那帮警察查三个月都没有查到他,总不可能现在就查到了。   秦知微带着擦鞋高进来,黑骨东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他活这么大还没听过哪个女人会查案,这一看就是哪位阿sir的关系户,这样的人能查什么案子。   他心里有了底气,人也变得嚣张,大声叫嚷,“喂!我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刚杀人时的惊慌无措全部消失不见,现在只剩下防备和自我保护。   他眼里的轻蔑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秦知微却是半点不受影响。   擦鞋高就不一样了。他一开始也像浩哥一样反感专家瞎指挥。但是跟她办案这两天,她让他们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多余的。轻轻松松就把案子给破了。这样的领导打着灯笼都难找。   见对方还喊冤,之前还怀疑自己抓错人的擦鞋高气得一拍桌子,“你装什么糊涂!为什么抓你,你会不知道?给我老实点!”   秦知微老神在在坐下,将证据慢条斯理摊在桌前,一样样拿起来让他看个明白。   黑骨东刚刚的虚张声势僵在脸上,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怎么可能?明明三个月前还没查到他,怎么突然间就有这么多证据了?他反复观察秦知微的表情,想确认这些证据的真假。他以为警察在骗人,但是让他失望了,她并不是在诈他,他又伸着脖子想要仔细观察凶器。   秦知微将证物袋举起来往前伸了伸,让他看个够。她甚至还贴心地将凶器刀口位置指给他看,“还记得吗?这是你的刀,这里有个豁口。刀柄验出你的指纹。”   黑骨东确实看清楚了,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刀口卷刃在什么地方,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的那把刀右下角有个缺口,那是他砍桃子时留下的。原本他想换把刀,可是后来手气不好,一直输一直输,就没换过。   他定定打量秦知微,刚刚还觉得这个女人穿着粉色T恤,浅蓝色牛仔背带裤,脖间还挂着毛绒坠子,戴着浅蓝色夸张耳环,外表穿得像个大学生,说话轻声细语温良无害,转眼那声音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猝不及防刺向他。   这三个月架起的壁垒终于在这一刻崩塌,他慌乱地看着地面,脑海不停回想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从哪找到的凶器?他去找过好几次都没找到。   他脑子乱糟糟的,就像一团团麻搅在一起,他想扯开,却全是结,怎么也扯不开。   偏偏这时那讨人厌的声音还在呱呱个不停。   “这把水果刀在猪肉荣的摊位找到。刀口有人血,刀柄有你的指纹。对了,你抢劫时杀死者用手拼命捂住对方的脸,留下了乳指纹,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指纹。”秦知微依旧笑着,她就像一个种出高种粮的农民,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忍不住跟人炫耀,“哦,对了,那晚你从巷子里跑出来撞到人,这个目击证人也认出了你。这些证据足以告倒你。”   说完这些,她像是观赏小丑的看客悠闲地抱着胳膊静静看着他,那双眼睛好似在说“你可以认,也可以不认。反正这些证据足够告你!”   这轻飘飘的话仿佛这世上最毒的药剂,黑骨东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杀人后,他一直不停做噩梦。他梦到那个老世化成厉鬼找他索命。他梦到自己不停奔跑。他梦到无数人冲着他指指点点,好似在骂自己废物。在梦里,他被大卸八块,他像阴沟里的老鼠到处躲藏,他被街坊唾弃。   熟悉的恐惧再次席来,他双腿发软,像个没骨头的臭虫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擦鞋高嗤笑一声。   秦知微的声音又响了,“如果你现在主动说出犯案过程,上庭时法官或许可以轻判。”   这话像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老死在牢里。   他用那双颤抖的手擦掉糊了满脸的泪,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解释,“我不想杀他的。我只是想要他的金表,那帮高利贷逼我。如果我不还账,他们就要剁了我的手。没了手,我还怎么活?!”   就只是因为要还债,他就杀了一个无辜之人。   擦鞋高气得想骂人,胳膊被秦知微拦住,她耐着性子问,“金表被谁拿走了?”   想要案子成为铁案,没有翻案的可能,证物越多越好。金表是死者生前物品,又是限量款,具有唯一性。是个很好的物证,哪怕黑骨东以后反悔,有这些物证也没用了。   “强哥。在凤翠楼的麻将档。前面是街坊打麻将,后面可以D博!”事已至此,黑骨东只想抓住最后一次立功机会,他一股恼全说出来。   已经得到线索,秦知微就没再拦着擦鞋高,他终于可以放肆拍桌子骂人,“你不想失去右手,那就不要赌啊!你偏偏去抢劫,你抢也就罢了,你还杀人!”   “我没想杀他!是他挣扎,我听到有人来了,我才失手杀他的。我不是故意的……”   听他还在狡辩,秦知微越发看不起这人,“如果你真的只是惊慌,只会砍一刀调头就跑,可是你一连捅了好几刀。这已经不是冲动杀人,而是故意重伤谋杀罪。”   黑骨东听到她说得这么严重,整个人呆呆傻傻,脑袋里嗡嗡作响。   等他哭累了,秦知微开始问他作案过程。   黑骨东麻木地说着。整个过程与秦知微第一次做梦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录完口供,秦知微询问他杀完人后的心理历程,比如他夜里有没有做梦。   这不是为了查案,而是记录凶手犯案后的心理状态。虽然与本案无关,却可以帮助其他警员近距离分析犯人,相当于一堂实践课。   黑骨东就像被抽了魂的木偶,秦知微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句废话都没有。   杀完人后,他整夜整夜做噩梦,梦到对方张牙舞爪向他索命。好几次他从噩梦中惊醒,看到屋里有阴影像人,他都会哇哇大叫。他甚至不敢出房间。直到一个月后,家里吃的喝的全没了,他才敢下楼买东西。   买东西时,站在他后面排队的阿公阿婆在讨论凶杀案,他当时后背都湿了。买完东西跑回家,不敢出门。   直到半个月后,他再次出门,没有人来抓他。他开始买报纸,向市民打听案件侦破过程。   又一个月后,他觉得警察都是废物,根本查不到他。听到别人讨论这桩案子,他很矛盾。一方面想告诉别人他就是凶手,一方面又怕别人知道。   三个月后,他听到报纸说,警察已经将这案子定为悬案,他决定把凶器拿回来。可是他在菜市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找到。   他不敢向人打听,只能一趟趟去菜市,想看看谁拿了那刀。   秦知微在这时插嘴,“你有没有再做噩梦?”   黑骨东摇了摇头,“知道警察将案子定为悬案,我就不再做噩梦,不过偶尔还是会做到杀人场景。”   “杀人场景一模一样吗?前后有没有什么区别?”   黑骨东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他现在已经定罪,问什么答什么,“有区别。一开始是重现那晚发生的事情。后来我觉得我找不到凶器,就无数次后悔。晚上就梦到我把凶器带离了现场。”   秦知微让他继续说。   黑骨东很会给自己洗脑。既然人已经杀了,后悔也晚了,找不到凶器,他也不能逼死自己,于是他就开始安慰自己,他找不到没事,只要警察也找不到就行。后来他主动看电视观注这起案子。看到总部继续调查这桩案子,他也没当一回事,甚至可以跟狐朋狗友心平气和讨论,跟大家一块骂警方无能。   谈完一切,秦知微和擦鞋高出了审讯室,卢哲浩等人也从监控室出来。   之前秦知微说有线索,卢哲浩怎么都不放心,他早早就到警署,看到他们找到凶器,直觉告诉他,秦知微已经抓到真正凶手。秦知微和擦鞋高在里面审问犯人,他就在监控室全程围观。那么多证据,还有对方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这案子已是板上钉钉。   卢哲浩神色颇为复杂,最终还是伸手,“Madam,你赢了!愿赌服输!我会带他们去听课!”   秦知微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但是一方面她又很宽容。尤其对方已经认输,承认她比他强的时候,她就会特别大度,“那就跟我们一块去抓人吧。”   卢哲浩松了口气,招呼其他人跟上,去扫强哥的场子。   半个小时后,秦知微从强哥手腕上扒拉那块金表,上面的编号与死者购物单上的号码一致。   又一个强有力的证物拿到手,这桩案子算是告一段落。   卢哲浩第一时间通知死者家属。   田先生得知案子破了,马不停蹄赶到警署,确认凶手已经认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他无数次后悔。他在国外留学后就留在那边工作,每年过年回来街坊邻居明里暗里说他不孝顺,他想证明自己不是不孝,于是就给老豆买了那款限量款的金表。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款金表害死老豆。愧疚几乎淹没了他,公司领导无数次催他回去,他顶着压力坚持留在香江为父亲讨个公道。   西九龙重案组查了三个月,愣是查不出,他原本已经放弃,打算给老豆买个风水宝地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谁能想就在他放弃时案子居然破了。他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地上站起来后,他紧紧握住卢哲浩的手,双眼通红,激动得浑身发抖,“多谢你们没有放弃这桩案子。多谢!”   卢哲浩却不居功,给他介绍秦知微,“我们警队为了破这桩大案,特地从国外聘请的犯罪心理专家,这次能破案多亏有她。”   秦知微在电视上见过田先生,那时哭得声泪俱下,质疑警方为什么迟迟找不到凶手。   那时的他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只能对着媒体向警方隔空喊话,希望警方能早日破案。   田先生早已不记得这些,他只知道大仇得报全靠着眼前这位专家,他激动地握住秦知微的手,再三表示感谢。   秦知微冲他一笑,“其实我并没有太多功劳,为了抓捕犯人,Falker总督察凌晨三点给我们弄搜查令,重案A组集体加班,这是我们全组的功劳。西九龙之前也帮我们排除许多干扰因素。你知道的,陌生人抢劫杀人难度系数很高。”   田先生含泪点头,“是是!非常感谢!”   之前警方一直没能查到凶手,他不止一次骂过警方无能。可是真等案子破了,他平心静气思考,觉得他们真的不容易。   警察说到底也只是一份工作。难道他们不想抓到凶手吗?不是的。这案子真的太难了。   他老豆没有仇人。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香江几百万人都有可能是凶手。警方要从这么多人中排除无辜者,找到真凶,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听说他们为了查案,找了许多路人询问线索。   田先生双手合十拜了又拜,“我老豆终于可以瞑目了。真的感谢你们没有放弃这个案子。”   秦知微和卢哲浩劝他节哀顺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田先生擦擦眼泪。   就在这时田先生的老婆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展红色锦旗,这是田先生得知他们破案,催促老婆加急定做出来的。   锦旗分为三列,前面的小字是“感谢重案组”,中间的黄色大字是“破案如神”,尾款是田先生和日期。   夫妻俩将锦旗交到卢哲浩手里,田先生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我不知道这案子还有秦专家的功劳,对不住。我回去就给你专门定做一个。”   秦知微善解人意摆手,“没事!你这是送给整个警署,也算是送给我了。”   田先生却打定主意一定要定做一个。   在无数次千恩万谢后,夫妻俩终于离开重案组。   他们走后,整个重案组的警员围过来欣赏这展锦旗。虽然锦旗不值钱,却是对他们能力的认可,证明他们加这几天班是值得的。   他们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好似这不是锦旗,而是他们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   “三天就破案,确实称得上破案如神!”   “那当然。从香江警队成立以来,陌生人杀人案最快的一次。”   “这是我们第一次得到这个吧?”   “一定要挂在最亮眼的地方。市民走进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也会更信任我们。”   “对对对!挂这里!”擦鞋高拿刷子把左边墙上扫一遍,又去其他部门借锤子,那架势等不及要挂上。   卢哲浩和秦知微也满脸含笑看他们胡闹。 第7章   挂完锦旗,大家又臭美一番,卢哲浩拍着巴掌提醒大家注意些影响,而后大声道,“为了庆祝案子正式完结,我请大家吃饭。”   组员们乐得手舞足蹈,讨论去哪吃大餐。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我下午还有课,你们先去吧。”   卢哲浩冲大家道,“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晚上再聚餐。”他示意孤寒罗定位置。   对方做了个OK的手势。   秦知微有些为难,“我晚上还得上课。”   卢哲浩想到自己认输就要去听课,只好改口,“那就上完课再聚。到时候不醉不归。”   见她面有难色,卢哲浩嘴忍不住犯贱,“Madam,你都出来工作了,不会家里还有门禁吧?”   “不是!我怕太晚,巴士停了。”秦知微现在穷的很,坐不起香江的出租车,这边起步价都是十几块。当然除了巴士,她还担心请客。香江的饭店人均都得一两百,这么多人,不得一千多?她是领导,总不能让下属请她。可她现在太穷了,请不起这么多人吃饭。   卢哲浩笑了,“那就明天上完课吧。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去。”   秦知微见他这么说,再不答应就有点刻意了,点了点头。   等她一走,其他人也就各忙各的去了,擦鞋高凑到卢哲浩身边,“浩哥,Madam刚刚应该不是担心坐不到巴士,她是担心自己没钱请客。”   卢哲浩出身富贵,听到这话,他惊讶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生气地偏头,“有我在,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请过客?”   就他们领的那点工资养活自己都费劲。让他们请客还不得破产!他是那种不体谅下属的领导吗?   “她是上级!会这么想很正常。”擦鞋高觉得自己没看错,她肉疼的表情跟孤寒罗一模一样。   卢哲浩先是点了下头,随即恍然大悟,可是他又觉得说不通,“不对啊。我们之前查抢银行的案子。调查过她的家境,她父亲可是富豪。”   擦鞋高觉得浩哥有点健忘,“三年前她父母就离婚了,听说她和她妈只分到五百万和一套屋。跟净身出户没什么两样。”   卢哲浩总算弄明白,原来这位空有千金的名头,其实还不如普通打工人呢。   卢哲浩催促下属写报告,他则去找Falker汇报案子最新进展。   Falker听完办案过程,激动拍桌子,而后揶揄卢哲浩,“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Jessica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加入你们组,立刻就派上大用场。三天就破案。这次你见识到这门学科的厉害了吧?”   卢哲浩这次没再犟嘴,恭敬应是。   Falker欣赏完他的恭敬,又开始说自己的打算,“我会让公共关系科宣传这件事。”   三个月前深水埗老世被杀案就上了各大媒体,香江警队被市民骂得狗血淋头。   市民可不管接案子的是哪个警队,他们只会一起骂。   现在案子破了,Falker为了挽回警队声誉,自然要大力宣传。   之前警队聘了个假专家,害得凶手差点逃到国外,这事也被各大媒体报告过,那时候流行一句“连警察都能上当受骗,我们还能指望谁?”   多么讽刺的话,偏偏人家说的是事实,警队也没法反驳,憋不憋屈?好在秦知微用实力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Falker一定要宣传这案子。   他让周姐把秦知微叫过来,让她配合公共关系科。   秦知微自然愿意。到时候其他警局的警察也来听她的课,破案率节节攀升,她升职加薪指日可待。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   公共关系科拉着秦知微拍照。   本来孔督察想让秦知微换身得体的穿着。显得干练一些。但是被秦知微给否了。   理由是她以后都这么穿,肯定会被媒体拍到。与其让媒体添油加醋一通乱写,还不如她现在就告诉他们。   孔督察拿她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拍完照,又让秦知微讲了下探案流程,说实话这次查案几乎没用专业内容。她只是比西九龙重案组幸运,她直接就撬开那个酒吧服务员的嘴。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西九龙重案组问了酒吧工作人员,就是没有人招供说自己见过凶手。   采访完,秦知微还要去上课,孔督察则拿着采访稿和重案A组上结的报告,打电话给报社,请他们配合宣传。   得知是新来的犯罪心理专家破的案,而且还是位女督察,报社记者来了兴趣。   九十年代开始,香江号召“男女同等,同工同筹”的宣传。警队开始招聘带枪女警,但是好几年过去,参加工作的女警众多,但是没有谁立过功,有过特别建树,不免让人沮丧。   现在有位女督察,还立了大功。绝对是一大看点。   除此之外,秦知微本人也有宣传点。首先她是警队特聘的犯罪心理专家。现在讲究科学探案,不能对犯人用刑。犯罪心理专家只靠专业就抓到犯人,最合市民心意。   其次她之前在银行抢劫案中当过受害者,狗仔报导过她是豪门千金,香江市民最爱看豪门八卦。她的身份自带流量。   记者很快答应。   孔督察又接着给第二个报社打电话。听了他的陈述,大家都爽快答应。要知道他以前都是施压或是给好处,他们才会刊登,这次态度180度大转变,还求他再多说些,他心情格外舒畅,心里对秦知微越发看重,瞧瞧这可是能给警队争光的人,以后他要好好结交对方,说不定他以后业绩就靠她了。   秦知微可不知道孔督察想那么多。她配合完公共关系科的工作,就进了教室,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位警员。   比昨天还少了几个。她翻开书,打算等上课铃响就正式开始,外面传来惊呼声,她下意识抬头,就见卢哲浩带着全组过来听课了。   十一个哗啦啦走过来,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其他人纷纷驻足看向他们。   法证郑英杰带着自己的助理到楼上交档案,看到他们居然来听课,微微有些惊讶,“你们连加好几天的班,怎么不回家补觉?”   卢哲浩撑着门,看向他,笑嘻嘻道,“来听课啊!”   郑英杰觉得他在说梦话,就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还能主动补课?   他侧头一瞧,见到里面的秦知微,之前的证物都是郑英杰做的,他和秦知微也算打过照面,立刻恍然大悟,“难怪!”   其他人好奇询问,“难怪什么?”   案子破了后,大家都忙着整理档案,想早点下班,所以谁也没顾得上出去显摆。   现在见到他们不去查案,反而跑过来听课,就有人询问,“是不是案子破了?”   卢哲浩也不扭捏,指着站在讲台的秦知微笑道,“Madam帮我们破了案。她的确有本事,我们来听她的课学习先进知识。”   说完,他不再搭理这些人,率先走进教室。   擦鞋高原本跟在他后头,这会却是故意留到最后,跟警员们说起秦知微的光辉事迹。他口若悬河,将案子说得扑朔迷离,办案过程更是曲折复杂,于是越来越多的警员停在门口听他讲。   随着一声声惊呼,有上进心的警员顾不上听故事,回屋拿了小本本拐进教室听课去了。   铃声响起,擦鞋高终于说完。   其他警员意犹未尽,很想进去听课,探头一瞧桌子已经坐满,这些人却也没离开,而是站在后面听她上课。   “我们来分析这次的抢劫杀人案心理。嫌疑人的目的是求财。这类人典型特征就是崇尚暴力,这种人的行为特征通常不怎么聪明,但是敢干。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抢劫犯并不都是非理性。就拿黑骨东来说,他在实施抢劫之前,精心挑选作案时间和地点,尽可能减低自己被抓概率。我们再来分析抢劫犯的情绪特征,大多数情绪都不稳定,易激动,情绪反应速度快,强度高……(1)”   她讲课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结合这次的实例给大家分析凶手的心理特征。由于这是刚刚发生的香江本土案子,哪怕没有参与这起案子的警员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有人原本打算下班后约朋友看电影,听课听得太认真,眼瞅着要错过,旁边人提醒他,他看了眼手表却道,“已经晚了,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还是听完再说。”   一堂课结束,大家听得意犹未尽,纷纷跑到讲台找秦知微报名。   秦知微让他们联系周姐,对方负责排课,找她没用。   周姐已经下班,只能明天再找她报名。   卢哲浩上前,“你的课确实不错。我听了受益匪浅。以前是我狭隘了。我正好回家,顺道送你回去吧。”   秦知微也没跟他客气,点头答应。   在车上,她闭眼眯了会儿,很快睡着。   到了目的地,卢哲浩拍了下她肩膀,她急匆匆跟对方告别。   到了家,她却睡不着了,坐在书桌前开始想事情: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自己拥有了金手指。   对她来说,金手指是意外之喜。穿到九十年代的香江,她其实并没有太高兴。因为原身空有凤凰名头,其实是个穷光蛋。而她却是拥有鹏城三套房产,价值三千多万。一夜回到解放前,她能高兴才怪。   现在有了金手指,总算可以弥补这点缺失。   她开始琢磨金手指。   首先这个金手指是怎么来的?   她穿越也有半个月了,美梦噩梦都做过几回,却是第一次梦到杀人现场。   住院期间也听其他家属提到过这则凶杀案,当时只是听了一耳,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做梦。会不会是跟现场本身无关,而是跟受害者或凶手有关。   她觉得可以排除受害者。因为她住院时,隔壁床的女人被人砍了三刀,医生抢救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救回,躺在床上一晚,夜里发了高烧,最终还是没有抗过去,死了。   那女人死得那样惨,血流得比深水埗老世还多,可是她夜晚却没做梦。   既然不是受害者,那就只能是凶手。她遇到凶手之后才梦到凶杀现场。   除此之外,她前后两次梦到的情景也不一样。   第一次时,梦里的黑骨东慌张。第二次却是从容不迫。   根据犯罪现场留下的痕迹,她可以断定第一次梦境与真实案发现场有九成相似。   两次梦境,最大的区别是凶手的心态。所以她梦到的不是凶杀现场,而是凶手本人的梦境。   一开始他慌张,所以梦境凌乱。后来他洗脑自己没错,所以梦境很稳。   第三次她梦到黑骨东的过去。有些是他父母健在时的温馨场景,有些却是他最不堪回忆的过去。   三次梦都跟凶手有关,她审问过黑骨东,他的回答也佐证了这一点。   其次是黑骨东眉间的红色数字。100%变成120%,这代表什么?是不是已经犯罪的意思?1代表杀了一个人?20%代表想要杀人的心情?   黑骨东自己也说了,当警察查不到他是凶手时,他越来越膨胀,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即将再杀人?   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她决定明天到监狱探监,那里面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第8章   第二天秦知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今早没课,也不用急着去警局。   她洗漱完毕后,方洁芸抱着一沓报纸从外面进来,抓住她胳膊问个不停,“阿微,你怎么会参与破案?你不是专家,只给人上课吗?”   秦知微跟她解释,这是新科目,没什么人上课,她参与实践才会有警员愿意听课。   方洁芸听着就觉得危险,“那些可都是杀人犯。你这细胳膊细腿哪里是那些犯人的对手。你还是辞了这份工吧。重新找份工作。去警校教书也行啊?”   她脸色难看,显然在担忧女儿的安全。   秦知微没有原身的记忆,她跟方洁芸又很生疏,在医院那半个月,方洁芸每次都会到医院探望。也不见对方送过补汤,她还以为原身跟方洁芸关系很淡,可现在看来母女俩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方洁芸此时的担忧是真的。   大概许多年没有享受母爱,秦知微觉得这感觉还不赖,“妈,我喜欢查案。到警校教书,可满足不了我这个愿望。”   方洁芸还是不赞成,“太危险了。我们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实在没钱,我们可以把这大屋给卖了,去租间小屋。没必要为了赚钱就拼死拼活。犯不上。”   秦知微知道她在关心自己,但还是笑道,“我是专家,只负责出谋划策,不负责抓凶。没有危险。”   方洁芸听她这么一说,刚刚差点跳出去的心脏总算回到原位,她有些不确定,“真的?”   “真的。”秦知微肯定点了下头。   女儿从来没有撒过谎,方洁芸松了口气,拍了下大腿,“也对!你是专家嘛,警署特地高薪聘请的专家。他们让你去抓犯人那是暴殄天物。是我多心了。”   “妈不是多心,妈是关心我。”秦知微喜欢礼尚往来。别人对她硬,她就会硬碰硬,别人对她软,她就会跟着软。她嘴甜的时候,能把人甜到心里。   方洁芸没想到还能从女儿嘴里听到贴心话,心里受用,面上却是不好意思,她挠挠头,甜蜜地笑了,“犯罪心理专家确实闻所未闻。你这次给他们打个样,这样就吸引其他警察来听课。你这主意确实不错。”   说到这里,她脸上全是得意,“阿微,你学的知识真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把深水埗的案子破了!我去买早餐时,看到许多报纸都登了你的新闻。”   秦知微接过她手里的报纸,居然还是头版头条。上面刊登她昨晚刚刚拍的照片。   方洁芸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我女儿真厉害。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么厉害,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秦知微可不在意原身父亲怎么想,问她其他报纸有没有批评她的,比如说穿衣打扮不得体。   方洁芸想了半天摇头,“没有批评。不过有家报社夸你长得靓。我把所有刊登你新闻的报纸全买了一份,我要把它剪下来贴在相册里。以后拿出来炫耀。这些可都是你的战果。”   她往下找了找,终于找到一家小报。这家喜欢刊登明星穿搭。方洁芸觉得这报导偏离重点,就将它放到下面去了。   秦知微接过报纸一目十行看下去。这些形容词也太夸张了吧?她哪有那么美!看来媒体也是见风使舵。知道她破了案,市民爱看这些,所以就极力赞美她。当然要是她哪天摔了跤,他们也会大加嘲讽。   方洁芸喜滋滋将报纸收好,叠放整齐,指着桌上的早餐,“我下楼买的,你快趁热吃了吧。”   说着给她倒了热水。   秦知微坐下后,顺嘴问了一句,“你找着工作了吗?”   提起这事,方洁芸就满肚子火,“我想找份高工资的工作,但是我应聘的那些公司各个嫌弃我学历不高,没有工作经验。我能做的工作,收入又太低。你说我该找什么工作呢?”   秦知微早就猜到方洁芸会碰壁。方洁芸念的是国外野鸡大学,香江并不认。她毕业后就在家生孩子,当富太太,一天班都没干过。而且她的性子又很娇气,吃不得苦,那双手更是娇嫩得没有一点茧子。没有哪家老板敢用这样的下属。偏偏她还有点眼高手低,认不清自己的竞争力。   秦知微没有说实情,免得伤对方自尊,只问她想找多少钱的工作。她已经过了梦想的年纪,找工作为的就是挣钱养活自己。   方洁芸闷闷不乐,“怎么也得一万吧?几千块钱的工作还不够我一顿饭的。”   “妈,那是以前了。现在我们得靠工资生活。”秦知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以后我们得省着点花。”   她还得攒钱到鹏城买房,可不能浪费。   方洁芸也知道女儿收入不足以支撑她那么大的开销,退而求其次,“那就八千,最低了。”   秦知微想了想,“那就只能做销售。”她仔细观察方洁芸的脸,“你年近五十还保养得这么好,就是个活招牌,很适合卖化妆品。”   方洁芸摸了摸自己的脸,难掩自豪,“那当然。我的脸可都是钱堆出来的。”   她兴奋地眨眨眼,“销售真有这么高工资?”   秦知微颔首,不过她又提醒方洁芸,“不过你得去大牌化妆品专柜,但是你会遇到以前的朋友。”   方洁芸当然不肯,她从豪门千金变成弃妇,多丢脸。“那些人肯定会笑话我。甚至是使唤我!我不干!”   “也可以去平价化妆品店,但是你需要服务更多客人。你能接受吗?”不是秦知微瞧不起方洁芸,这位没有工作过,哪里受得住打工人的苦。   方洁芸不说话了。她不仅会发公主脾气,而且人也没有耐心。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方洁芸跑过去开门,秦知微探头瞅了一眼,是个三十多岁的师奶。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催促儿子上学的那位。   也不知方洁芸说了什么,对方很快离开。   重新关上门,秦知微好奇询问什么事。   方洁芸叹气,“她叫阿霞。住在隔壁。之前我一直请她帮忙打扫卫生。但是最近我手头没钱,请不起保洁,我就跟她说解除合同。她有些失望。她是家庭主妇,她老公是菜市卖鱼的,家里还欠债,又得还房贷,还养着孩子,生活压力很大。”   说这里,她忍不住垂头丧气。以后不请阿霞,她就得自己打扫了。可是她哪里干过这种活。闷闷不乐好半天,她猛地抬头看向秦知微,“阿微,你现在这么能干,你爸肯定很骄傲。你可以找你爸要钱。你是他女儿,你冲他撒撒娇,他肯定会的。”   秦知微不想见原身父亲。方洁芸智商不高,看不出她和原身的区别。但是原身父亲经营那么大公司,眼睛肯定很毒。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主动找他。   不过这些小心思肯定不能跟方洁芸说,只淡淡道,“如果你能找份工作并且顺利做满三个月,我可以考虑找他要钱。”   方洁芸不太明白,找工作跟她去要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非要等那么久?”   “如果他真的疼我,我住院这半个月,报纸都登了,他为什么不肯来看我一眼?妈,我也有自尊。”秦知微淡淡道。   方洁芸闭嘴不言。心里恼怒前夫的无情,又懊恼自己不该提这茬,伤了孩子的心,她搅着手指好半天才道,“我会去工作。”   秦知微吃完饭,去见黑骨东,由于重案A组还在写材料等候法庭传唤,黑骨东暂时关在惩教署,这是专门关押犯罪嫌疑人和罪犯的机构。   等案子审完,黑骨东会被关进赤柱监狱。   一天过去,黑骨东形容憔悴,下巴冒了一圈青色胡茬,瞬间老了十岁。   看到秦知微时,他掀了掀眼皮,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他们之间隔着铁制栅栏,他旁边还站着狱警。   秦知微掏出笔记本,询问他进了惩教署的心情如何?有没有惊慌或是做噩梦?有没有被人欺负等等?   深陷囹圄,再也没有自由,黑骨东很不习惯,再加上被狱友欺负,对这个害自己入狱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不愿再配合。   直到秦知微表示会为他换个单人间,他才不情不愿开口。   黑骨东说了狱中生活。惩教署和监狱一样,都是欺生的地方。他昨晚在马桶旁蹲了一夜。   “你昨晚有没有做梦?”   黑骨东点头。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被人欺负,他就梦到自己将这些欺负他的犯人全砍了。可是他也只敢做梦。那些囚犯每个都比他高,比他壮,单打独斗尚且勉强,更何况他们还是一伙。他根本没有胜算。   秦知微记下这点。她昨晚并没有梦到这些。而是一夜到天亮。也就是说她的金手指具有时效性,并不是一直都能梦到。   秦知微又问他如果他没被抓,还会不会再抢劫别人。   黑骨东没有回答。他案子还没判,如果现在实话实说,回头她作为专家出庭作证,他以后连出狱机会都没有了。   见他不肯配合,秦知微提出想见见其他监狱的罪犯。   惩教主任倒是没有拒绝,她作为犯罪心理专家的特权,可以随时到惩教署或监狱探监与这些犯人交流。   惩教主任问她还想见谁。秦知微提出进惩教署里面看看。   惩教主任只好亲自带她参观。说是惩教署,其实跟监狱也差不多。全都用铁栅栏围起来,犯人站在里面放风,秦知微站在铁栅栏外观察这些囚犯。除了她,铁栅栏各个角落都有执枪警察盯着这些人。   栅栏内的犯人们见到一抹亮色身影,全都停下手头的动作,好奇看过来,也有好色之徒肆无忌惮对她吹口哨,“喂?靓女很正点啊。”   还有的胆子更大,隔着栅栏的缝隙冲她勾手指,眼神猥琐,做些下流动作。   惩教主任一棍子重重敲击在铁栅栏,大声呵斥,“给我老实点!”   秦知微却没有在意这些目光,而是仔细观察这些犯人。   他们每个人脑门都亮着红色数字,就像一展展数字灯牌,虽说数字大小不同,但是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罪有因得的犯人。   惩教主任呵斥完,犯人确实收敛多了,虽然眼神依旧挑逗,却不敢再做恶心人的动作。   惩教主任站到秦知微旁边,询问她有没有想见的人。   秦知微指着脑门亮着20%的犯人问,“他犯了什么罪?”   惩教主任显然很了解犯人,立刻回答,“偷东西,判了三个月。”   秦知微掏出笔记本记下,又指着亮着40%的犯人。   “伤人,判了一年。”   ……   回去的路上,秦知微看着笔记本。   看来昨晚她的猜测是对的。20%是偷东西。40%是抢劫、伤人。60%是强1奸,80%是限制人自由,比如绑架、囚禁等等。100%是杀了一个人。180%是杀了一个人后又绑架了一个人。   这里有个注意点。也是她看过卷宗才知晓。   如果有个犯人偷东西,绑架别人,又杀人。他脑门并不是20+80%+100%=200%。而是100%。   如果犯人前后两次犯法,数字也会不同。比如第一次是杀人,抢劫。第二次是抢劫。第一次是100%,第二次进来就是140%。   根据秦知微总结,百分比,第一个数字代表杀人。后面的数字代表,在他杀完人之后(以次来计算)到现在的心理指数。心理指数只叠加杀人数目,不叠加其他指数。   回了警局办公室,和秦知微共用同一个办公室的蓉姐提醒她,“早上田先生亲自过来送锦旗,你不在,我就作主放在你桌上了。你自己看着挂吧。”   虽然秦知微之前跟田先生说不用再送给她锦旗,但是真等她收到礼物,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悦,嘴里一直上扬,她找了钉子挂起来。   蓉姐羡慕得不成,“还是你好啊。刚来就破了一桩大案。”   秦知微听她语气有些酸,但是又没有夹枪带棒攻击她,她就只当对方在吹捧自己,于是也吹捧对方,“我们俩教得不一样。我这门学科注重技术,你的课注重管理,更适合管理层。以后你被领导提携时,别忘了我啊。”   蓉姐被她夸得笑眯了眼,“你这话倒是说对了。我们警署有许多领导都听过我的课。以后有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秦知微没想到这人这么好哄,欣然道谢。   秦知微与蓉姐闲聊几句就到行政处提交申请,她想对香江本土犯人开展研究。   如果她申请课题研究犯人,惩教署和监狱都可以对她大开方便之门。当然如果她真的发表有价值的论文,上面也会给予奖励。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填好资料,这边还要等领导批复,周姐让她明天过来拿文件。   办完这事,周姐举起手边的档案,“我早上刚来警队,许多人挤在门口要申请听你的课。秦专家,了不得啊!”   之前那位犯罪心理专家把重案A组当猴耍,警队闹得沸沸扬扬。要不然秦知微的课也不会连半数都凑不齐。这都是有原因的。   他们还对秦知微表示过担忧,没想到秦知微只来了三天,就办了一桩大案,吸引这么多警员过来听课。如此之快就打破僵局,这本事全警队独一份。要知道香江警队的课程都是上完一学期,得到警员反馈后,才会有广告效应。   周姐直觉秦知微是个有真材实学的专家,待她也分外客气。   秦知微笑道,“也是他们上进,都想进步。这是警队的福气。”   警队领导自然喜欢积极进取的下属。周姐只觉得这靓妹看着年纪小,情商却一点都不低,这样的人注定能走远,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秦知微从办公室出来,遇到的警员都跟她打招呼,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识了她。   她有些受宠若惊,却也稳得住,叫不出对方名字就和善笑笑。   有些自来熟的警员见她和善,就主动凑过来,问她之前上报的衣服在哪买的。   都是花骨朵般的年纪,天天穿制服,放假时,女警们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男友拍拖。   秦知微的穿搭俏皮养眼,不沉闷,更适合她们。   秦知微一一告之,很快与她们混熟。通过这些人的自我介绍,原本不了解各个部门运作方式的她懂得七七八八,心想:以后再需要调集人手,她无需找Falker,直接找这些人就行了。 第9章   下午上完课后,卢哲浩带秦知微在附近一家川菜馆,他们昨天就定了包厢,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秦知微很喜欢吃辣,“为了查案大家累了好几天,今晚我买单,大家吃好喝好。”   其他人哈哈大笑,“浩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擦鞋高见对方不会说话,忙打圆场,“这不是来了新领导嘛!你得让浩哥表示一回。以后Madam才能多多教我们查案。”   其他人都看向卢哲浩,没有人敢答这个话。   卢哲浩是个愿赌服输的人,当即举起酒杯给秦知微赔礼道歉,“之前是我小看了Madam,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先干为敬。”   他一连喝了三杯,其他人起哄叫好。   秦知微也笑道,“没事!以后大家有需要只管叫我,有案一起破,有功一起立。”   其他人跟着响应,“好!”   酒过三巡,大家混熟了,擦鞋高心态放松,好奇问秦知微跟Falker什么关系?   秦知微摇头说没关系,“他聘我的时候,面试过我一次。”   “那你怎么敢大半夜打电话给Falker?”擦鞋高见大家一头雾水,于是把秦知微大半夜找Falker帮忙办搜查令的事说了。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她,卢哲浩甚至给她翘大拇指,“厉害!Falker年纪大了,经常失眠,没有天大的事,谁也不敢半夜打电话给他。你居然敢!你们以后别说我没大没小,跟她相比,我那点脾气算什么。”   秦知微失笑,“我是有恃无恐。之前Falker请了个骗子回来,脸上无光。他这次又聘我,需要证明自己眼光没问题。如果我表现好了,大家就会忘记之前的耻辱,称赞他英明神武。他又怎么可能会生气呢?当然为了打消Falker对我不满,我下午特地请Falker喝下午茶作为赔罪,又把案子完整讲给他听。他原谅了我的鲁莽。”   众人恍然大悟,擦鞋高翘了个大拇指,“高!不愧是心理专家,把人心拿捏死死的。”   说完,他又忍不住期待起来,“如果我们大家都学会这门学问,以后我们A组的破案率能得第一呢。”   秦知微之前在巴士上听人提起过总部重案组破安率很低,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有多低,于是顺嘴问,“你们现在破案率排名第几啊?”   喧闹的场景瞬间安静如鸡。   孤寒罗白了擦鞋高一眼,“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这么高兴的日子,你提这个干什么。”   卢哲浩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爽朗一笑,“我们总部重案组破案率一直都是最低。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其他六区破不了的案子都会交给我们。能破的案子人家自己就破了。哪里轮得到我们。所以我们不跟他们排名。但是外面媒体不管这个,就给我们瞎排!”   秦知微恍然大悟,“对你们确实不公平。”   “是啊。所以我们A组排名只会跟总部其他组排名,我们一直都是第一。”卢哲浩语气难掩自豪。他想到下午Falker找他的事,“对了,Madam,我们组还差了一个人,你觉得我们组还缺什么样的人才?”   擦鞋高忍不住道,“我们差Madam这样的精英。”   其他人也跟跟着附和,“是啊,要是Madam肯加入我们组,一定能破很多大案。”   他们吵着闹着,但是卢哲浩不得不遗憾告知他们这是不可能的,“Madam是专家,以后可以指导我们办案,想让她常驻重案组不可能。下午我找Falker,他一口回绝了。大家别让Madam为难。”   其他人遗憾不已。却也知道像秦知微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Falker肯定是想让她教出更多人才回报整个警署,而不是常驻他们组。   秦知微冲大家笑笑,这才回答卢哲浩的话,“我觉得你们队应该找个女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提出反对,“Madam,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不是所有女警都像你这么厉害。”   他们警署不是真正的男儿国。有许多文职都是女警。甚至从90年开始,警队就号召男女平等,同工同酬。但是好几年过去,也没见哪个女警干得好,被特别提拔。尤其是重案组至今都没有女警加入。   卢哲浩人手不够要调个警察,Falker的意思是让他调个女警。被他一口否决了。   重案组可不是军装警,到点下班就行。但是到重案组,女警至少得在军装警先干满五年,这个年纪的女警多数已经结婚生子,以家庭为重心。可是重案组经常熬夜加班,哪个女警吃得消?   秦知微可不知道卢哲浩所想,依旧在游说,“你们都是警察也都知道,男女犯罪比例通常是九比一。而且多数以暴力案居多。你们男警用武力压制对方,这是对的。但是对于吃软不吃硬的硬茬子,你们这招就不管用了。这类男人的弱点是女人。这次我能够撬开那位酒吧服务员的嘴,不是因为我是心理学专家,而是因为我是女人。如果一个男警不表明身份去套对方的话,你们觉得他们肯说吗?”   众人下意识摇头。不可能。那个酒吧服务员一看就是老油条,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秦知微见大家认可她,于是又继续补充,“在抓捕敌人的时候,女性身体弱,无法像男警一样抓犯人。但是撬开证人的嘴,女性具有天然的亲和力,比男人强得多。”   大家一时间怔住,仔细一想,她的话很有道理,“是啊。许多男人吃软不吃硬。我们越凶,他们越不肯乖乖配合。反而女警态度软和,他们什么都往外吐。”   秦知微又继续补充,“还有一点:女性看问题的角度也跟男人不同,办案时,如果有女警,或许会拓宽你们的思路。”   她说话时,大家都认真听着。不过这些年轻人自有傲气,有几个还在拍拖,虽然他们跟女朋友经常会有分歧的地方,但是说拓宽思路,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孤寒罗没有拍过拖,他说话比较直,“Madam,如果浩哥招你进组,我是举双手同意。女警有亲和力,我也认可。但是你说女警会拓宽我们的思路,我觉得不靠谱。办案时拖我们后腿倒是有可能。”   警队喜欢重用男警,是因为他们抓捕穷凶极恶罪犯必须势均力敌。招女警就会有短板。有时候暴力才是正义邪恶对峙的关键因素。   孤寒罗的话直白了些,但是话糙理不糙,其他人也都表示认同。   擦鞋高这次都顾不上拍秦知微的马屁,“Madam,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优秀。许多女警当军装警都在浑水摸鱼。你说她们做事细心,我还能认可。抓凶手拓宽思路,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秦知微见大家不理解,笑得宽容,“男女思维的差异不是细不细心的问题。”,于是给大家举个例子,“比如孤寒罗,如果有人给你介绍一位靓妹,你们到一家餐厅用餐。吃完饭后,靓妹主动买单。你觉得她对你的感情是?A、想跟你进一步发展。B、看不上你。”   孤寒罗脱口而出,“当然是A了。”   秦知微看向其他人。   有女朋友的警员回答,“A!”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肯定是A。这靓妹贤惠,舍不得他花钱。”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他多金又帅气,显见不缺女朋友。   卢哲浩见她望向自己,抓了抓脸,“我长这么大没让女人买过单。硬让我说,我只能猜女方拿他当小白脸想泡他!”   这个泡就是单纯的泡,不是拍拖的意思。   众人一阵轰笑,齐齐起哄,“孤寒罗长得确实像小白脸。说不定真有富婆看上你!”   大家笑话孤寒罗,他恼羞成怒,瞪了一圈,而后眼巴巴看向秦知微,“Madam,我们猜对了吗?”   不等秦知微回答,擦鞋高突然福至心灵道,“刚刚Madam说,女警加入会拓宽我们思路,我猜她一定没看上你!”   孤寒罗翻了个白眼,“就你会唱反调!”   “你是故意的吧?”   “我看也是!”   “擦鞋高不愧是擦鞋高。随时随地都在拍领导马屁!”   大家笑闹一阵,秦知微伸手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些,“擦鞋高的想法是对的!不排除少部分女人想法异于常人,但是大多数女人的想法都是B。”   所有人,包括擦鞋高本人都是瞪圆眼睛,脸上写满震惊,“为什么?她主动买单,不就是心疼孤寒罗,想跟他更进一步发展吗?”   男人思维就是这么直接。他们不会想太多。   “是啊。我妈每次请她娘家亲戚,心疼他们,都会主动买单。这哪里不对?”   大家都不理解,觉得秦知微肯定错了。   秦知微也不跟他们犟,正好有服务员送饮料进来,她叫住服务员问对方这个问题。   服务员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出头,青涩稚嫩。   她想了想回答,“没看上他吧?主动买单是不想跟他有发展,不给他理由产生任何联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没买单,男性可能会恼羞成怒,主动要求对方承担一半花销。   大家齐刷刷看向孤寒罗,以他抠门小气的品性,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孤寒罗见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脸烧得像煮熟的虾子,他手指了一圈(独独漏掉秦知微),警告大家不许联想,“Madam只是拿我举例而已。我从来没跟人相过亲。也没让对方A过餐。你们别冤枉我!”   擦鞋高轻嗤一声,“以你抠门的本性,拍拖还得花钱,还要给彩礼,你怎么可能舍得花那冤枉钱!我相信Madam确实只是在举例。”   众人心领神会哈哈大笑,“你说得太对了!”   服务员见他们没事,退出包厢。   卢哲浩拉回刚刚的话题,朝秦知微举杯,“这个角度我们男警确实想不到。”   专家就是专家,举的例子也有说服力。擦鞋高率先表态,“浩哥,这次招个女警吧。Madam说得很对。女警看问题的角度真的跟我们不一样。”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就招个女警。”   没女朋友的警员嚷嚷,“最好靓一点。有Madam一半靓就行。”   有女朋友的警员回嘴,“没有Madam靓,也得有Madam一半聪明。”   大家一边笑闹一边恭维秦知微,卢哲浩示意大家给Madam敬一杯。   秦知微举杯跟大家一起碰了一杯。   十二张笑脸,每人举起酒杯,里面或黄色或白色或橙色的液体,齐刷刷碰到一起发生轻脆的声响,比这声音更响亮的是他们的叫声--“Cheers!” 第10章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泼洒在黑色的幕布,远处天际一展瞭望塔时不时往下射出红光,这朦胧的光照应在平静如波的海面将世界一分为二。狂风袭来,浪花卷着涛涛海水吞噬海岸。   一辆白色面包车缓缓驶到码头,从车里走下一个瘦小漆黑的身影,他像个偷渡客笨拙拖着行李箱。   一阵狂风吹来刮倒海边的木枝发出清脆的声音,男人吓得心惊胆战,警惕地看着四周,喊了一嗓子,“谁?”   “谁在那里?”男人逡巡一圈确定没人才继续拖行。   将行李箱拖到岸边,他拉开行李箱一点,随即将行李箱推下去。   咕咚!这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溅起滚滚浪花,男人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阴恻恻盯着渐渐平复的海面,诡异地笑了。   与此同时,秦知微在做梦,各种各样的犯罪现场交织在一起,她就像时光穿梭者在各个现场忙碌奔波,明明是梦,醒来后她却身心俱疲。   她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嘟喝完就站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   翌日一早到警局,秦知微在门口遇到了卢哲浩,他的嘴依旧损得厉害,“昨晚去哪快活了?黑眼圈这么重?”   秦知微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们。忙完一场还有一场。”   昨晚秦知微吃好喝好就回了家,他们还要去酒吧接着嗨。   说起这事,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们不是休息一天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卢哲浩揉了揉眉心,“Hunk Sir大早上把我喊醒。没办法,只能过来了。”   秦知微同情他几秒,在门口与他分开。   卢哲浩到了总督察办公室,进去后,Falker先是表扬他案子办得不错,不枉他提拔他当见习督察。   卢哲浩先是表示感激,Falker话峰一转,又道,“本来我是想让你们组歇几天。但是碰到一起棘手的案子。不知你昨天有没有看电视?”   卢哲浩忙得团团转,哪有空看电视。   Falker带他到公共关系科,打开这边的电视。   上面赫然播放一则新闻。   上个月海鲜爆仓,价格暴跌22%,引起渔民不满。为了促进海产品消费,翡翠台的记者到港口直播渔民打渔。谁知渔民第一网就打到行李箱,原以为是不小心掉进海里。打开箱子却是一具蜷缩的尸体。   看着视频里打了马赛克的画面,卢哲浩疑惑,“这案子昨晚才发现,应该轮不到我们总部吧?”   “原本确实不归我们管。但是昨晚电视台直播,今早各大媒体宣传,全香江都盯着警队,上面也让我们尽快破案,挽回警队声誉。你们这组破案率这么高,刚刚被媒体夸过,如果派你们查案,市民信心足一些,大家也可以放心吃海鲜。”   卢哲浩懂了,本来海鲜价格就低,现在出了死人,谁知道那些海鲜有没有吃过腐尸,价格再次下跌。渔民在翡翠台打广告,不仅没帮忙,还帮倒忙。难怪上面要求他们快点破案。   卢哲浩爽快答应,“好!我叫他们回来!到时候你得给我们补假。”   Falker大手一挥,“只要你们三天破案,我给你放双倍假!”   卢哲浩心满意足离开。   秦知微可不知道A组又接了案子。她上完课就去拿上司批的申请书。   周姐神神秘秘拉住她,问她关于昨晚的案子有没有想法。   秦知微这才知道又发生新案件--行李箱藏尸案。   可是她只看到报导,哪里就能判断出凶手是谁,敷衍周姐几句就离开了。   她到警署附近餐馆吃饭,一如既往清淡,完全就不是她的口味。   她吃完饭准备离开时,在门口碰到卢哲浩等人。   这些人平时可都是吃大餐,怎么会来这种味道不好的茶餐厅用餐。她正疑惑时,擦鞋高请她过来坐下,又扭头冲卢哲浩道,“浩哥,这案子让Madam也听听吧,兴许能给我们点专业意见。”   卢哲浩点点头,想给秦知微也点一份,她表示自己吃饱了,他只好给她点了份丝袜奶茶。   坐下后,擦鞋高问秦知微知不知道行李箱藏尸案。   秦知微点头,“刚听说。”   刚听周姐说这案子由A组来查,她还觉得奇怪。这案子只是普通凶杀案,既不残酷也不紧急,怎么会先轮到总部。后来才知晓原由。   看着他们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刚刚结束一桩,还没喘口气就又得开干。领导这是把他们当牛使啊。   擦鞋高把他们早上去查的情况简单说一遍。   “尸体藏在行李箱,并没有上锁,我们找到的时候,行李箱已经被海水冲刷,开了一道口子,当然什么痕迹都没了。那行李箱太普通,街角杂货店几十块钱就能买一个,没有指向性线索。”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死者是被凶器割伤大动脉,失血过多而死。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许多细小并不致命的小伤口,像是被人用刀划开。分别位于手指和手臂。”   “凶器是什么?”   “刀片或者美工刀,刀口很细。”   秦知微又问,“其他器官有没有少?”   “没有。完好无损。”   秦知微点点头,“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没有。身上没有证件,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我们打算找媒体登个寻人启示。”说着,擦鞋高将照片递过来。   秦知微接过照片看了几眼。   卢哲浩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好奇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秦知微指着死者耳朵、鼻子、手肘和膝盖部位,“这些地方都是人体要害部位,却有疤痕留下,可见死者平时没少打架。他的工作必定危险。”   她说完,孤寒罗就笑,“浩哥也是这么说的。这种工作很多,像保安、古惑仔、替身、保镖,这么多行业不好查,还是得靠媒体。”   秦知微拿出一张死者面部照片,“你们再看看他的脸,他年纪不到三十,发际线却下移,眼睑水肿,眼袋重,可见身体早已被掏空。脸上又有这么多痘坑,而他又过了青春期,可见平时没少喝酒。既要打架,又要喝酒,还经常与女人混,这种工作应该不多吧?你们可以往这方面查。”   擦鞋高眼睛一亮,“是马夫!”   秦知微愣了下才想起来香江有一楼一凤。而那些男人为了挣女人的钱,会偷偷给援1交1妹拉客户,这类牵线搭桥的人就叫马夫。   这个行业就是趴在女人身上吸血,秦知微本能不喜,嫌弃地皱了皱眉又补充,“凶手应该有一辆车。而且凶手不是粗心大意才没有锁行李箱,而是故意为之。他想让海里的鱼吃掉尸体来个毁尸灭迹。”线索有限,她只能告诉他们这么多。   众人却是已是相当满意。   擦鞋高赞叹,“还是Madam厉害。只看一眼就能帮我们看出这么多。”   吃完饭,他们一行人急匆匆走了。 第11章   秦知微回到自己办公室午休,醒来后,周姐过来通知她,Falker叫她过去。   秦知微以为Falker会让她参与查案,谁知Falker先告诉她一件大喜事,“你参与A组的案子,警署这边也会给你奖金。”   秦知微没想到自己查案还能有钱拿,不由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多少钱,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她果断道谢。   Falker又说了另一桩事,“你破了深水埗老世被杀案,给我们警队争光。西九龙警司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你再开课?”说到这里他略带迟疑问,“我听说报你课的警员很多。你能不能吃得消?”   这是想让她加课的意思?秦知微坚决不能同意。拿两万一的工资就不能做三万一的活。要不然领导一直加重担,她岂不是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她立刻换上真诚的笑脸,“Hunk Sir,我是老师,领导们喜欢我的课,我当然开心。但是让其他区的警员们大老远赶到总部听课,恐怕会耽误他们的本职工作。我觉得不如等总部这边的课程结束,我亲自到别的警署给他们上课。”   Falker看了她好几眼,“你愿意?”   “没什么不愿意的。我一人变动,方便大家。这样挺好的。”   Falker见她都愿意牺牲,自己也不好再强求她加课,只好答应了。   秦知微准备离开,Falker却问她有没有兴趣参与行李箱藏尸案。   秦知微正愁手头没钱,听到他主动邀请自己参加,也不矫情爽快答应。   到了重案A组,大家还没回来。她只好折回自己办公室。下午五点多,她备完课再次下楼,进门差点与一位女警撞个满怀。   对方剪着短发,衣着也是以中性为主,要不是刚刚近距离接触,再加上靓妹脸部线条流畅,她还以为这是个靓仔。   擦鞋高给秦知微介绍,“这位是浩哥新招的女警。”   女警双眼放光,先给秦知微敬了个礼,大声道,“我叫张颂恩,之前在铜锣湾警署当军装警。是浩哥对我的信任调我到重案组。”   秦知微有些好奇,“你这么年轻,当了几年军装警啊?”   这女警怎么看都不超过20。卢哲浩居然会调年纪这么小的靓妹过来,确实有点超出她预计。   “今年是第一年。”   孤寒罗夸张大叫,“浩哥,你居然徇私,沈督察要是知道一定会不高兴!”   要知道军装警可是五年起步。张颂恩才当军装警没多久就可以调到重案组,这份好运许多人望尘莫及。   卢哲浩翻了个白眼,给秦知微解释,“之前抢银行案子中,张颂恩开枪救了沈督察一命。我觉得她反应速度很快,做事也细致,很适合加入我们重案组。”   秦知微恍然大悟,这份胆识确实可以胜任重案组的工作。   卢哲浩给张颂恩简单介绍秦知微的身份,并让她以后虚心求教。   张颂恩笑道,“我认识Madam,之前你破了深水埗老世被杀案,给我们女警争光!是我的偶像,我以后一定会向Madam学习!”   她之前还想报名上犯罪心理课,可惜秦专家的课太火爆了,根本轮不上她。   孤寒罗跟擦鞋高咬耳朵,“你惨了!她拍马屁的水平比你强多了。”   擦鞋高白了他一眼。   卢哲浩问秦知微是不是有事。   秦知微把Falker想让她加入这个案子的事说了。   卢哲浩还没表态,其他组员却是吹起了口哨,“太好了,有Madam加入我们组一定很快就能破案。”   卢哲浩邀请她坐下,把下午他们去调查的结果讲一遍。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确实是个马夫,在兰桂坊一家夜总会工作,抢其他马夫名下的靓妹,引诱邻居女儿当援1交1妹,借亲戚钱不还,就连住在同一栋楼的街坊都会投诉他家里时常有噪音。   卢哲浩叹气,“上个案子,受害者清清白白,我每次去询问那些街坊,提起死者,那些街坊还会掉眼泪,我们连个嫌疑人都抓不到。这案子可倒好,受害者到了人见人恨的地步,只要认识他的人都恨入骨。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听说他走在大街上都能发火骂人。所有人都在背后诅咒他早点死。”   他看向秦知微,“死者有许多仇人,我想先按仇杀来处理,Madam,你觉得这个思路可行吗?”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翻看死者档案。   死者名叫刘大头,外号马王头,今年32岁,未婚,没有固定女友,但男女关系混乱。死者身上多处不致命伤口,根据结痂程度至少持续半个月。他从二号开始失踪,一直到十八号早上被人在海里发现。据法医预估,他死亡时间大概在十八号凌晨1点至3点。   除此之外,法医解剖后,从死者胃口检验出迷药。许多色情场所都有这东西,并不为奇。法证从死者家里翻出一瓶迷药。   秦知微眉峰紧拧,“马王头身高165,体重60KG,算不上多健壮。死者是从二号下午三点失踪,对付他还要下药,可见凶手本身并不健壮。”   张颂恩举手,“Madam,有没有可能是女性?”   孤寒罗嗤笑一声,“女性犯罪率一直很低。我觉得不是。”   秦知微没有否认他的说法,“据统计下毒案件中有八成来自女性。但是凶杀案中男性凶手与女性凶手比例为九比一。所以这桩案子,男女都有可能。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凶手身材矮小。”   卢哲浩看向张颂恩,“以后有什么话直接回答就行,不用站起来,也不用举手。”   张颂恩点点头。   卢哲浩下午确定死者身份就去调查死者的车辆信息,毕竟之前秦知微特别提到这点。他们调查了死者朋友车辆情况,这会把结论告诉大家,“死者仇人众多,但是有车一族却不多。我们做了筛查。跟他有仇又有车的朋友是13人。”   13人听着很少,但是亲戚、街坊还没有查。要是连这些人也算上,估计会更多。   秦知微继续补充,“死者手腕有捆绑过的痕迹。手指和手臂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皮肉还没凝结,表明死者很可能被凶手囚禁半月之久,在这期间凶手不停划伤死者的手臂。法医报告显示死者身上没有针孔,喉咙也没受伤,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凶手一直给死者喂饭。那他就必定有个隐秘藏身之所。”   众人点头。既然可以吃饭,那就一定可以张嘴求救。   大家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香江人口密集,哪怕乡下都有不少人居住。这隐秘场所只能是两个地方:地下室或废弃工厂。   “除此之外,凶手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性格沉默寡言,心思细腻。他不停划伤死者的手臂是为了泄愤,凶手应该长期被死者压制,直到发生某件他无法忍受的事情,凶手被死者彻底激怒,才决定杀死死者。” 第12章   擦鞋高觉得跟马王头在同一夜总会的马夫强就有嫌疑,“他有车,而且他下面的马子被马王头哄走不少。之前跟人喝酒时,他还发誓一定要给马王头一个教训。”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马王头为了多赚钱,抢别人手下的援1交1妹,这是犯了职业忌讳。   孤寒罗也觉得马夫强嫌疑最大,“听说马王头一死,他手下的援1交1妹都投了马夫强。他这种人肯定知道哪里有废弃厂房。”   大家提议挖马夫强的底,看看他之前的半个月到底在哪?   卢哲浩立刻分配工作,一组去调查马夫强的不在场证明,一组去调查马王头的亲戚、街坊,看看他们有没有车和地下室。   看样子他们要加班。秦知微晚上还有课,没法跟他们一起走访调查,只能等他们的调查结果。   翌日一早,她到了警署,卢哲浩正在审马夫强。   说是审问也不恰当,因为他们暂时没有马夫强涉案证据,只能请马夫强过来协助调查,48小时内没有找到他涉案证据,警察就得放人。   秦知微站在监控室,看着一墙之隔的马夫强额头不是100%,她就没了兴致,扭头问张颂恩其他组员去哪了。   张颂恩告诉她,13名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昨晚没查完,今天还得继续调查。   秦知微还要上课,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上完早上的课,她又下了趟楼,重案组的成员依旧没有回来,她回办公室午休,又到了重案组,大家还是没回来。她想了想,不能一直待在办公室,于是就去了趟夜总会。   现在还不是晚上,又有警察坐镇,做的是正经生意。   秦知微逡巡一圈,没看到凶手。倒是看到孤寒罗向援1交1妹打听马夫强的情况,她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又观察周围。   这夜总会采用暖黄色灯光,整体是欧式风格,水晶吊灯、照得发亮的大块瓷砖,四周也是欧式花纹,玻璃方几上面摆着精致果盘,富丽堂皇犹如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的视线慢慢聚焦在正中央的一幅画。   这画采用浓郁而鲜艳的色彩,明明画的是昆虫,却又好似一团火,又像眼睛,甚至是人类的生殖器。   她总觉得这画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的作品,靠近一看,下面是个“福”字。   她招手问夜总会经理,“这画是哪来的?”   经理解释画是老板从拍卖会拍来的,价值一百万,“是个不知名画家,但是我们老板很喜欢。他今年是本命年,说红色会旺他,买来后就一直挂在这间VIP包厢。只有VIP客人才能进来。”   秦知微点点头,觉得没什么可疑之人,她就和孤寒罗一起回了警署。   其他警员也都回来了。   负责调查马王头亲戚的擦鞋高汇报,“以前他父母在世时,大家还有来往。他父母过世后,这些亲戚与马王头几乎没什么来往。马王头欠他们的钱,这些人也都表示不要了,就当扔水里了。”   张颂恩负责调查另外12位可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全都无可疑。   孤寒罗负责到夜总会调查,“据马王头手下那些援1交1妹说,马王头与夜总会老板关系不错。”   卢哲浩也把审问马夫强的进展说了,“他一直不肯招供。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是个良好市民。”   孤寒罗补充,“我问过那些□□,这个月二号到十七号,马夫强不在夜总会。□□交由他手下负责。”   “这小子肯定有问题!”擦鞋高激动拍桌子。   秦知微心里认可他的话,马夫强确实有问题,但他不是杀人犯。亲戚多年不来往,虽然有利益纠分,但是之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出事的概率也很小。还是剩街坊和陌生人的可能性更高些。   陌生人范围太广,秦知微打算明天到死者住处询问。   翌日一早,秦知微坐巴士时遇到张颂恩,对方住在她上一站,每天都是坐巴士来警署。   秦知微要去死者住处查,张颂恩眼睛一亮,“Madam,我可以跟你吗?”   秦知微颔首。   死者住在铜锣湾,这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普通人可买不起这边的房。   由于巴士不到铜锣湾,她们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程,张颂恩不习惯这么安静就没话找话,跟秦知微分享今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   马王头无父无母,也没有老婆孩子,他死了,他的亲戚也不打算追究,甚至也没人过来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破案。但是媒体一直关注这起案子。昨天他们抓了嫌疑人,今天报纸就登出来了。   媒体阴阳怪气警方办案不利,张颂恩心情糟糕,“这案子爆出来仅仅一天。再厉害的警探也不可能一天就破案。这些媒体只会说风凉话!我看见报纸就生气。”   秦知微让她别放在心上,“那些媒体为了噱头乱写。过几天就忘了。其实这个案子办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张颂恩瞪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Madam会说出这种话,“那么多媒体盯着,哪里轻松了?”   她当军装警时,虽然每天都巡逻。但是说实话比起重案组的工作量真的不算什么。进重案组后,她怕别人觉得她工作不尽心,再累她也得咬牙忍着。偏偏那些媒体还乱写一通。她心里委屈又有些难过。可Madam却说轻松。她真的不能认可。   “香江人爱看案件报导,哪桩案子都会登上报纸。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桩案子没有亲人或朋友关心死者。你知道上一桩案子死者吗,卢督察去查案,街坊们围着卢督察问个不停,他们就得安抚这些人的情绪,浪费警力不说,还耽误他们办案。”   张颂恩仔细一想还真是。她转了话峰,“我们昨晚去查案,听说是马夫强先勾引马王头的马子。然后马王强一生气,不讲武德就抢了马夫强的□□。其实他自己赚不了多少钱。就纯粹是恶心马夫强。”   援1交1妹的嫖资分成三份,夜总会拿一半,另一半是马夫和□□拆分。马王头把大部分利都给了□□,那些□□自然乐意跟他混。   到了大厦,张颂恩指着六楼道,“死者住在六楼。”   秦知微却没有直奔六楼,而是向大厦管理员询问死者情况。   管理员说的情况与之前调查结果别无二致。秦知微要了这栋大厦住户信息。   管理员有些不耐烦,“死了人,住户人心惶惶,你们警察早点查案,我们也能少点麻烦。”   秦知微让他把有车一族全部勾出来。   管理员又把租或买停车位的住户画了圈,只占五分之一。   她让管理员把身材强壮的单身男性勾掉。这次只去了五六个,还剩下38户。   秦知微拿着名单逐一敲门。这个点大家都上班了,只有家庭主妇或老人在家。   由于管理员这边的信息并不全,秦知微敲门登记资料,如果女性额头没有红字,丈夫身高强壮,她就会划掉。继续下一家。   等她排查完一家,张颂恩有些纳闷,“Madam,你怎么确定刚刚那家无可疑。我看那个女人说起马王头眼里冒火。恨不得将马王头生吞活剥。”   “她女儿被马王头引诱当了援1交1妹,心中生恨很正常。如果是她杀了马王头,她现在应该惶惶不安,生怕自己被警察怀疑。哪还顾得上恨人?”   人死债消。只有情绪没有得到合理宣泄才会咬牙切齿。   张颂恩仔细一想也有道理。   三十八户,从上往下逐层调查,有的家中没人,她就继续下一家。上午没搞定,她们在附近用餐,香江茶餐厅高峰用餐都是限时,快速吃完饭后,继续敲门。   直到一楼,秦知微敲了这家,等了半分钟都没人,她以为家里没人,正准备去下一家,这时门开了,张颂恩立刻叫住秦知微,“Madam,这家有人。”   秦知微扭头就对止一个后生仔,二十多岁,瘦瘦小小,看起来腼腆害羞,两眼不安扫视一圈,看到她们时,下意识想要关门。   秦知微立刻伸手挡住,手被门夹住,她也顾不上疼,快速介绍自己,“我是香江见习督察秦知微。你楼上有位住户死了,你知道吗?”   后生仔看了眼她手指,迟疑几秒点头。   “请问这个月的二号至十七号,你在哪里?”   后生仔几乎没有想,直接答道,“在家。”   “你记得这么清楚?都不用想想再回答?”张颂恩负责记录,抬头看了他一眼。   后生仔手指捏紧门框,低头不敢看人,“我每月只有一号出门。”   张颂恩诧异打量他好几眼,那眼神好似在说“这是什么怪胎?居然不出门?”   秦知微透过门缝提出想进他家看看,后生仔却浑身抗拒,“你有搜查令吗?”   搜查令自然是没有的。   秦知微不想打草惊蛇,朝他眉心的红色“100%”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移开,“我不是想搜查你家。我只是站久,有点累了。既然不方便,那我们去下一家问问。”   后生仔点点头,而后飞快将门关上。哐当一声响,张颂恩和秦知微碰了一鼻子灰。 第13章   张颂恩小声问秦知微,“Madam,你相信他一个月都不出门吗?”   秦知微眉峰拧紧,现在已经知道凶手,但是凶手跟死者之间豪无关系,她向法院申请搜查令,恐怕也不好拿,还是得找到有用线索才行。她心里百转千回,却也不过几秒钟,随口回道,“社恐的人一般都不喜欢出门。”   正好隔壁邻居买菜回来,秦知微拦住对方,问完邻居家的情况,她话峰一转又问起隔壁后生仔。   这位师奶也是个健谈的人,“他是个画家,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不太懂艺术,但是我听说艺术都要写生吧。但是听说他的画现在很值钱。就前段时间,他的画在拍卖会上卖了一百万。要不是马王头嚷嚷,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呢。”   张颂恩眼睛唰得亮了,“一百万?这么值钱?”   “是啊。”师奶激动拍胳膊,“我儿子画得都比他好,他居然能卖到一百万。你说这些有钱人什么眼光啊。”   秦知微没理会她的酸话,而是继续询问那个后生仔画家用什么落款?   师奶很快回答,“他父母以前拿出来炫耀过,好像是个福字!他名字里面有个福字,就一直用这个字。我估计那老板就是冲着这个好意头,所以才当了冤大头。”   秦知微又继续追问他的经济情况,“他整天待在家不工作,没成名前,他靠什么生活?”   师奶对画家十分看不上眼,哪怕他成名了,她依旧没有好脸色,“他有两套房,一套自己自住,一套租给别人。他又没老婆孩子,也不出去交际,你看他穿的衣服都是十年前的老款,他吃饭也简单,就用蒸饭再加上各种腌菜,都快瘦成皮包骨头了。他一个月几千的房租绝对够了。你说他年纪轻轻,整天窝在家里,人都废了。”   这师奶说话找不到重点,东一棒西一棒,想到什么就扯什么。   还是秦知微好几次打断她,才能问到有效信息,她问邻居有没有进过他家。   邻居点头,以前他父母在世时去做过客。后来他把家里改成画室,有一回他家门开着,她儿子好奇进去,不小心弄脏了他的画,他就像神经病一样把她儿子大骂一通,“我儿子才三岁,他知道什么。他一个成年人跟个小孩子计较,我当时跟他大吵一架。他就发疯打人。后来我们再也没去过。”   秦知微问邻居,从二号到十七号,有没有看到李宝福出门。   “白天倒是没见过。他每月只有月初才出门补些生活用品。不过十八号那天夜里,我听到隔壁有动静。我被吵醒了,走到窗户边看到他拎着个行李箱准备出门,我还以为他要出去写生呢。后来又觉得不太像。他还提着几个行礼袋。大包小包的,像是搬家。”   张颂恩心里一个咯噔。行李箱?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大概几点钟?”   “凌晨三点。我记得很清楚。”   问完话后,秦知微让张颂恩盯着李宝福,她要去佳士得拍卖会确认自己的猜测。   下午回到警署,只有张颂恩没回来,大家汇报一天进展。   卢哲浩这边有线人给他线索,马夫强失踪半个月是与蛇王接头,听说从内地弄来一批大陆妹。   这些大陆妹没有合法身份,偷渡到香江,只能依靠夜总会,分一点点利给她们就行。风险大,利润高。   一整天在外面跑,虽然得到进展,但是无疑马夫强杀人的嫌疑也给洗清了。   卢哲浩决定从死者的亲戚下手,这些人与死者有利益纠纷。如果马王头死了,他名下的房子能值不少钱。这些亲戚也能分一杯羹。   秦知微把打印的报告发给大家,“我和颂恩去了死者住处,查了那栋楼的住户,筛选出几个符合条件的邻居。”   卢哲浩从头至尾扫了一眼,上面列得很详细。每户有多少人,身高,性别,有没有车,在哪里工作,一目了然。如果不符合条件会被划掉。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你建议我们先从这些住户查起?”   秦知微颔首,她曲指点了点一楼的李宝福,“我建议去搜查他家。李宝福的邻居在十八号凌晨三点看到李宝福拖着行李箱出门。事情不会这么凑巧。”   “杀人动机是什么?”   秦知微已经打探清楚了,“马王头从李宝福手里买了一幅画,出现在佳士得拍卖会,拍出一百万的高价。买家是夜总会老板。我在夜总会看到过那画。”   众人面面相觑,秦知微继续道,“如果夜总会老板真的看中那幅画直接从马王头手里买就好了,何必上拍卖会,白白交那么多费用。夜总会老板摆明在洗1钱。”   “像李宝福这种清高的画家,他眼里只有画,一旦他知道自己的画被人用来洗1钱,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身体瘦弱,符合凶手画像,再加上他父亲有辆面包车。作案动机有了,作案条件也对得上。”   大家也觉得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能是巧合了。   卢哲浩吩咐擦鞋高去申请搜查令。   秦知微看了眼天色,“我今天去走访调查,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你们动作快点。”   卢哲浩明白她的意思,带其他人先去大楼外面盯着,等擦鞋高的搜查令一到,他们就抓人。   秦知微要上课,没有跟过去。   卢哲浩等到开车到了大厦门口,张颂恩看到他们过来,终于松了口气,“我一直盯着他,他还在家里,没有出去。”   卢哲浩让两个警员在门口守着,剩下的人到地下停车场。堵住所有出口,免得对方跑了。   孤寒罗坐在车后座,探头往前,朝卢哲浩小声道,“浩哥,你真觉得是画家杀的?”   卢哲浩没有吭声,张颂恩先急了,“当然是画家。不是他还有谁?”   “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马王头用他的画洗1钱不假,但是李宝福也跟着扬名。他应该感激马王头吧?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张颂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侧过头,瞪了孤寒罗一眼,“那是因为画家都很清高,他们的作品就等于他们的生命。马王头弄虚作假,就等于侮辱他的人格。”   孤寒罗翻了个白眼,“虽然Madam是你偶像,你也不用这么护着吧?我只是提出质疑。”他扭头看向卢哲浩,“浩哥,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卢哲浩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曲起手指敲击几下,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电梯,随口答道,“如果他坚信自己的画值一百万。但是马王头只花了很少的钱买他的画。他可能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气急之下就杀了他!是不是更合理一些?”   孤寒罗微微一怔,狂点头,“浩哥,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能理解了!”   就在这时电梯缓缓打开,卢哲浩示意大家别说话。电梯里面走出一个黑影,对方戴着黑色兜帽和口罩,地下室光线昏暗,看不清人脸。   那黑影费力挪动一个红蓝交织的行李袋,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沉得很,他拖行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三人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重物拖到一辆面包车旁边,张颂恩看着手里的BB机,始终没有亮灯,急得额头冒汗,“擦鞋高怎么还没回来?”   卢哲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打开车门,大步迈了出去,其他人立刻下车跟在他后头。 第14章   “李宝福?我是香江总署重案组见习督察卢哲浩。”   孤寒罗和张颂恩也亮出自己的证件。   介绍完,卢哲浩表示想问他几个问题。   李宝福也不是真的都不懂,他见这些人态度很好,没有抓他的意思,他就有了底气,“我很忙,没空。”   “就几个问题。”卢哲浩姿态强硬,“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听他这么说,李宝福才不得不点头,“你问吧!”   “你认识马王头吗?”   李宝福点头。   卢哲浩又问,“听说你卖给他一幅画?”   李宝福再次点头。   “多少钱?”   “一千!”   卢哲浩仔细观察他的面部表情,“那幅画在佳士得拍卖会卖出一百万的高价。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吃亏了?”   李宝福摇头,“我一直画的是抽象画,他让我写实,能卖一千,已经很不错了。”   卢哲浩却笑道,“可是那画应该不值一百万。马王头的老板是为了洗钱,所以才从佳士得走个过场。如果他真喜欢,直接从马王头手里买就是了。何必非要众目睽睽之下拍卖交手续费?”   李宝福脸色阴沉,却一句话都不肯反驳,“我还有事,先走了。”   孤寒罗心里发沉,浩哥这么刺激都能控制住脾气。看来他杀马王头也不是因为对方用他的画洗钱!   卢哲浩拦住他去路,“那幅画被马王头的老板买去了。可能涉嫌洗1钱,你觉得呢?”   李宝福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他下意识想反驳,但是想到什么又压下心头的火,闷声将行李袋拖上后备箱,狠狠往下压,发出巨大的闷响,他朝几人逡巡一圈,“我的画名副其实。绝不是浪得虚名!”   他挤开卢哲浩,走到车旁,握住手把,正打算开门坐进去,卢哲浩眼尾扫到擦鞋高急匆匆跑过来,他眼睛一亮,拦在李宝福面前,“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擦鞋高一个冲刺跑到车尾,差点杀不住撞上车屁股,又急切调头跑到李宝福旁边,亮出那张搜查令,“这是法庭颁布的搜查令,请你协助调查。”   话未说完,李宝福掉头就跑,卢哲浩没想到这么多警察站在这,他还敢逃跑,立刻追上去。   这地下停车场紧凑,车辆密集,卢哲浩等人追在后头,只能一边喊“停下”,一边用手示意其他车辆暂时停止。车主们纷纷停下,那前面正在奔跑的李宝福却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带着他们在各个车辆中穿梭。   前面的人七拐八拐,眼见跑个没影,卢哲浩示意其他人包抄,很快将人困在角落。   李宝福还想冲出重围直直朝孤寒罗这边跑,却被孤寒罗三个回合撂倒。   对方暂时还不是嫌疑犯,不用戴手铐,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看押,卢哲浩打开李宝福刚刚拖的行李袋,里面赫然是一幅幅被裱好的油画。   这些画框都是实木材质,这么多放在一起,怪不得那么重。   张颂恩拿起一幅画作,这画真的很重,她双手几乎拿不动,画跌在地上,磕破一点边角,被两名警察看住的李宝福看见,他大步推开两人,像是发了疯不管不顾冲过来,他死死抱住自己的画,双眼圆睁瞪着张颂恩,好像一头吃人的怪兽,“你们不许动我的画。这是我的心血。”   “我们不会破坏它。只是需要你配合调查。”卢哲浩再三向他保证。又命令其他人将李宝福架开。对方拼命踢腿挣扎,但是被警察死死制住。   直到他看见警察轻拿轻放,没有破坏画作,他才停止挣扎。   卢哲浩冲孤寒罗吩咐,“你负责审他。”   孤寒罗点头应是。   秦知微上完课,就到楼下监控室。卢哲浩和张颂恩都在。   擦鞋高和孤寒罗在审讯室,一个负责登记,一个负责审。   孤寒罗一脸凶恶盯着对方,“马王头用你的画卖了一百万,你却只得了一千,你一时之下杀了他,对不对?”   “不是!”   “那么大一笔钱,有了它,你可以给自己办个画展,请人观赏。你还说不是为了钱杀人?”   “我不是为了钱杀人!”李宝福大概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整张脸通红,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那你为什么杀人?”孤寒罗乘胜追击。   可惜李宝福却不说了。被孤寒罗逼急了,他才干巴马巴解释,“我没杀人。”   孤寒罗早知道他不会乖乖招供,眼神凶巴巴的,“没杀人,你跑什么?”   李宝福吭哧半天,也只解释,“我怕你们弄坏我的画。”   这话漏洞百出,如果他真的担心他们弄坏他的画,当时就不会扔下画,自己跑了。   孤寒罗提出质疑,李宝福又闭嘴不言。   孤寒罗继续追问,“你知道自己的画被马王头和他老板用来洗1钱吗?”   李宝福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点头,“刚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孤寒罗哂笑一声,“是不是觉得上当受骗了?”   李宝福满脸不屑,“不算上当受骗。马王头是个古惑仔,小学都没毕业,他老板就是个商人,不懂艺术很正常。”言下之意,他的画值一百万,只是这些人不识货。   监控室,卢哲浩和秦知微将盘问尽收眼底。李宝福是个很纯粹的人,他的表现像个天真孩童,开心就笑,不开心也只是闭嘴不言。半点不像个杀人犯。   卢哲浩抱着胳膊,眉峰紧拧,“他这反应不太对。孤寒罗用洗钱激怒他,他没有一丁点愤怒。他对自己的画只卖一千也没有任何不满,这显然不符合我们之前猜的杀人动机。”   如果凶手真能沉得住气就不会杀人了。杀人带来的后果会让许多蠢蠢欲动的人望而却步。   秦知微仔细观察李宝福的表情,不是清高,不是为钱,他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她扭头问卢哲浩,“你们去李宝福家搜查了吗?”   “搜了。他家打扫得很干净,也找到几组马王头的指纹,但是他和马王头一直有来往,家里有马王头的指纹很正常。”   秦知微又问,“你们有没有去地下室搜证?”   提起这事,卢哲浩就有些沉重,“地下室已经被清扫干净。”   许多人认为宅男就是邋里邋遢,事实上李宝福很爱干净,家里的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吃的都放在厨房,穿的都放在卧室,画画就在书房,客厅跟样板间没什么区别。他只要没有灵感就喜欢打扫卫生。屋内甚至有消毒水的味道。   李宝福也许不是个称职的画家,但他一定是个称职的房主。卢哲浩有些烦躁,“如果我们再找不到有利证据,48小时之后只能放人。”   就算邻居看到李宝福拎着行李箱出门也没用。对方又没亲眼看到李宝福杀人。   张颂恩听到这话有些着急,“Madam,之前侧写是不是出错了。李宝福似乎不恨马王头?”   之前秦知微给过侧写,凶手很恨死者,所以才折磨对方半个月之久。可是孤寒罗都那么刺激李宝福了,但是李宝福提起马王头并无怨恨,相反他很平静。他们这次会不会抓错人了?行李箱纯粹是巧合?没人规定半夜不能拎行李箱出门。更何况李宝福还是个宅男。他大半夜出来扔行李箱再正常不过。   秦知微眯眼打量李宝福眉间鲜红的数字,警察这个职业从来不相信会有那么多巧合。她斩钉截铁道,“不!就是他。”   她盯着李宝福眼眸幽深,“凶手囚禁死者半个月之久,期间不停划伤死者手指和手臂。如果不是仇恨,那就另有目的。”   卢哲浩和张颂恩都奇了,除了仇恨,还能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了马王头的钱吧?还是马王头底下的援1交1妹?   张颂恩之前调查过李宝福,对他的情况比卢哲浩等人更了解一些,听到秦知微的话,她下意识摇头,“李宝福跟马王头只有买画方面的交集。李宝福足不出户,对女性也提不起兴趣。他的邻居说他从来没往家里带过女人,也没有与女同学有过来往。马王头扰民时,也不见他出来阻止。完全就是个宅男。除了画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杀人动机。”   秦知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睛一直盯着监控室,李宝福并不配合,孤寒罗所有招数用尽,开始跟擦鞋高□□白脸,但是也收效甚微。   在这场审讯里,李宝福占据主动。警察已经彻底没招。   秦知微冲卢哲浩道,“现在趁他惊魂未定最好拿下口供。要不然后面越来越难。你让孤寒罗先出来,我来审他。”   卢哲浩诧异看了她几眼,“你知道怎么审吗?”   “不知道。我先跟他聊聊天。”秦知微回答得十分坦然。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没有谁天生就会无师自通。   卢哲浩也想不到好办法,既然她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第15章   秦知微敲响审讯室的门, 示意孤寒罗出去,她把夜总会那幅画拿过来放在桌上,随后拉开椅子坐下。   看到进来的是女警, 李宝福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不肯配合。   秦知微姿态放松手肘抵着桌子,一只手托着下巴, “我们来聊聊艺术吧?我对画画不怎么了解,但是我觉得你的画有点眼熟,是哪一派的作品?”   她侧头打量画作, 装作在欣赏的样子。   李宝福抬头看了她一眼,身板下意识挺直,身体前倾, 抗拒的姿态在慢慢舒展, “他想要色彩明艳的,我就想到萨贺芬的花叶画。”   “你擅长的是抽象画, 为什么会接这个单子?”秦知微冲他一笑, “改变画风是很困难的事情。香江鬼才画家陈福善在62年改变画风, 遭遇重大打击。一般人很难下这个决定。你怎么会突然改变画风?”   李宝福似乎找到知已般闪闪发光,“我一开始不乐意接。可是马王头说我画了这么多年抽象画,一直没闯出名堂。或许我在花叶画上面有天份。我一想也有道理, 所以就接了。”   “你想成名?”   李宝福腼腆地笑了, “谁不想呢?我想让我的作品挂在艺术馆里供世人瞻仰。”   秦知微点点头,“好志气!”她话峰一转,“我记得萨贺芬画画的颜料是自己调配的?你也是吗?”   李宝福脸色唰得变了, 与秦知微四目相接, 空气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不动。   监控室的卢哲浩等人面面相觑。   孤寒罗百思不得其解,“颜料很特别吗?我看他脸色都不对劲了。”   卢哲浩语气有些沉重, “萨贺芬画画颜料是自制的,用白油漆,草汁……”他顿了顿,胃里一阵翻滚,“鸡血或猪血混合而成。”   张颂恩反应显然慢半拍,眼里有些许疑惑,“可是他每月一号才会出门采购。十八号那晚凌晨三点也出过门,但是那时店铺早已关门了。鸡血这些东西得要现买才行吧?他后面又没出去过……”   她还没说完,瞳孔睁大,脑海有个可怕的念头。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卢哲浩打破她的奢望,冲石化中的孤寒罗道,“你带法证再去一趟李宝福的家,看看他画画用的颜料里面有没有人血?能不能验出DNA?再把之前的那些画全都拿去验。”   孤寒罗表情有些沉重,他做了这么多警探,还是头一次碰到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凶手,真的是大开眼界。他打开门,一溜烟就跑个没影。   审讯室重新有了声音。   “你逃跑的时候,拎着那么多画,只要随便刮一些下来也能检测出人血。法证那边也可以化验出DNA,如果与死者一致,哪怕你不承认,也会被定罪。这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你的画一文不值。”   短暂的交锋后,秦知微主动打破这静谧,她好似看不到李宝福越来越扭曲的表情,依旧态度很好地给他指条明路,“如果你主动交待犯罪过程,法官可能会轻判。在监狱,你可以继续画画,凭你的才华,你很快就能成名。”   这当然是糊弄他的。她问过知名收藏家,李宝福的画没有灵气,更多的是技巧,许多人都可以复制。画界要求的是与众不同。他成名希望很渺茫。   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或许是猜到自己无路可去,李宝福在经过短暂的挣扎后,终于点头承认,是他杀的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宝福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承认了。   张颂恩瞠目结舌,刚刚孤寒罗在里面审了一个多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Madam才进去多久,对方就招了,这也太快了吧?   卢哲浩好似知道张颂恩所想,也乐意教这个好学的下属,“Madam戳中了他的软肋。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此生不能再画画。”   张颂恩点点头,她还是想不通,“Madam怎么会想到画的颜料是人血?”   打死她,她都想不到这点。她刚刚还以为他们抓错了人。   卢哲浩刚刚也被秦知微的天马行空所震撼,平生头一次开始体会到知识的力量,他笑道,“可能犯罪心理书上有教过这些吧?她看问题的角度更直白,而我们的脑子被许多条条框框框住,有点死,我今天也算是受教。”   审讯室里的秦知微可不知道这两人在佩服她,她依旧在继续,“你为什么杀他?”   李宝福垂头,“我听人说马王头把那幅画卖到一百万。我就想多画几幅,乘胜追击扬名。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灵感。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我很崩溃。好不容易有一晚,我来了灵感,画了一幅画,我很满意。想让马王头帮我拿出去卖。马王头不在家,我给他留了纸条,他来找我,我就把我的作品拿给他看,他却嫌弃地踢到一边把画踢毁了。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画的作品。我真的好生气。”说到这里,李宝福眼里全是泪,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抱怨着马王头的坏,“我那么努力,他却给毁了。他辱骂我的作品。”   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李宝福杀马王头不是因为对方给的钱少,也不是因为洗钱伤了他的自尊,居然是对方弄坏了他的画。她突然想起李宝福的邻居,那师奶还在记恨李宝福因为小孩弄坏画作打他儿子,现在来看,这已经是李宝福手下留情了。   他哭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平稳情绪后,他突然瞪大眼睛,瞳孔闪着幽光,就像藏在深潭里的鱼浮出水面不错眼地盯着秦知微,连声调都变了,“所以我就给他下了药,绑了他,他不是侮辱我的画吗?我就用他的血作画。嘿嘿……”   这笑声配合他的表情显得有几分诡异。   秦知微不动声色动了动手指,这人怎么有点神经质?在对方看过来时,她示意他继续说。   “也不知怎么回事,用了他的血,我脑子里砰砰砰全是灵感。”他双手比划着,好似炸开的烟花,“我一连画了好几幅作品,绝对是旷世佳作。可是他却生病了。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说到这里,他双眼圆睁,似哭似笑,一会捶打桌子,一会又哭起来。也不知是发泄,还是在遗憾,嘴里嘟嘟囔囔着,“我只画了二十幅作品,还差五幅,我就能举办小型画展了。”   他一连说了三次“开画展”,众人一阵沉默。杀了人,他却只想着办画展。Madam说得没错,这人是疯子。   秦知微又追问,“你把凶器藏哪了?”   李宝福报了地址。原来他在抛完尸后,又将车开到其他地方,将凶器等物品掩埋。后来他又将车子从里到外全部清洗一遍。没留下痕迹。   秦知微从审问室出来,疲惫席卷全身。   卢哲浩冲她道了声谢,“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快回去吧。”   秦知微点点头。   一个小时后,卢哲浩带人从郊区挖到李宝福藏凶器的位置。不仅有凶器,还有死者睡过的床板以及地下室沾了血的泥土。   这晚秦知微做了两段梦,这应该是李宝福从童年就开始做的美梦。   李宝福小的时候不爱说话,父母带他去亲戚家做客,他总是害羞地躲在大人身后,母亲总是歉意地向客人解释,“他害羞。”   于是他越来越害羞,不爱与人交际,只想待在家里。他喜欢画画,喜欢画笔挥洒在画纸上的随意豪迈,那是他最畅快最自由的时刻。父母省吃俭用买画笔给他,还为他报各种绘画班。可惜他画得很普通,没有出彩的地方。老师看不过眼,委婉劝他父母放弃走这条路。可是他不肯,坚持要画画。父母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供他画画。   由于他长时间沉迷画画,其他课程成绩很差,理所当然考不上大学。中学毕业后,他不能再以上学当借口,只能出去找工作,但是他身体瘦弱,没什么力气,也吃不了苦,找工作接二连三被辞退,他承受一次又一次打击,到最后他父母都放弃了。他只能在家当个啃老族,继续他的画画事业。   他父母看着这样的他发愁,担心他未来养不活自己。老两口只能拼命赚钱。   外人瞧看他们辛苦,就劝他们让儿子出去打工。   夫妻俩也只是笑笑,“他喜欢画画,将来一定能当画家。”   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可惜命运总是无常,夫妻俩不到五十就相继离世。给他留下两套房子。   他的世界从此变得很安静,没有父母的照顾,同时也没了父母的唠叨。他谢绝亲朋好友来往,一个人待在家画画,他一定要当个画家。   画面一转,香江艺术馆,这里齐聚全世界的名画作品,每位画家都为作品能出现在这里而自豪。   这是个高雅、充满艺术的殿堂。参观者全都穿着得体的衣服前来欣赏画作。   这些客人不自觉走到中心,这是整个艺术馆最亮眼的地方,它挂着一块红绸,看不清画作本来面目,但是只看画的边框也能看出它的珍贵。   当钟声敲响时,香江最有名的主持人走到聚光灯下,热情洋溢为大家介绍,“这是香江有史以来最具才华的大师李宝福的作品《爱》。”   随着他的解说,红绸坠落,露出画作本来的面目。   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扛货的画面。那是他父母工作时的样子。也是对他的爱。   “有请香江天才画家李宝福!”   聚光灯照过来,李宝福一改之前的腼腆害羞,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踩着蹭亮的皮鞋,身姿笔挺,在众人仰望的目光缓缓走上台,冲大家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底下无数人为他鼓掌,欢呼,甚至有女人大胆抛媚眼。   秦知微下了床,她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这个梦。   民众认为绝大多数的杀手在杀完人后会后悔。但是这个后悔更多的是害怕。不是杀了人害怕死人报复,而是害怕自己坐牢,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而少部分的杀手则像李宝福,他们情感淡薄,只会反思自己做事不谨慎,让警察抓住把柄。根本不会后悔,更不会害怕。   翌日,法证这边送来了报告,从木板和泥土中鲜血中检测到死者的DNA,那刀正是杀人凶器。再加上李宝福的口供,案子只待最□□审就能正式告一段落。   孤寒罗做完报告,主动跑去别的科室借笔记。   查案时,他们所有人都没去听Madam的课。已经缺了好几堂课程。   擦鞋高等人看到他在奋笔疾书,凑过来一看,纷纷让他快点写,“回头把你的笔记借给我抄抄。”   外面警员打打闹闹,卢哲浩在办公室听到这边的动静,走出来询问他们争抢什么。   其他人都知道卢哲浩的心结,之前浩哥打赌输给Madam,他们全组都去听了Madam的课。后来遇上案件,再也没去过。现在他们主动抄Madam的课程笔记,这就是上赶着听课,浩哥知道会不会生气?   只有张颂恩不了解状况,笑嘻嘻道,“他们在抄犯罪心理笔记。我们这几天没去听课。Madam已经讲到第四章 了。他们缺了好几堂课。”   张颂恩说的时候,大家齐齐给她使眼色,奈何媚眼抛给瞎子看,她愣是没看到。   等她说完,擦鞋高怕卢哲浩生气忙往回找补,“我们就是觉得课程是免费的,不上白不上。所以……”   卢哲浩抽了抽嘴角,这种占便宜的话换成孤寒罗来说还有可信度。换成擦鞋高,总有点货不对版的感觉。他轻咳一声,“好好抄!你们抄完也借我抄抄。”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浩哥这意思是他们以后可以天天去听犯罪心理课程了?   “浩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度人。”   卢哲浩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大度,是你们把我想小气了。我对Madam从来没意见。我只是对犯罪心理这门课程反感。现在我想通了。课程没问题。是之前那个专家有问题。他不能将知识与案件融会贯通,只会耽误我们查案。Madam就不一样了,她是名副其实的专家。”   上一个案子,就像秦知微所说,她根本没用到犯罪心理学的知识,只是女警的身份就能撬开目击者的嘴。但是这桩案子不一样。他们一起得到的报告,甚至他们比Madam还更先一步到达犯罪现场,但是Madam用出色的专业知识先是确定死者职业,后又根据法证和法医的报告给出凶手画像。再到昨天她根据审问过程就精准判断出凶手的杀人动机。他输得心服口服。   其他人接二连三点头附和,“对!Madam确实厉害!”   “昨天我和孤寒罗一块审李宝福,孤寒罗都那么激他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我们一直没找到证据。当时我的心真的很慌,我以为这次又抓错了人。”擦鞋高全程参与审问,他当时心情如过山车,一开始胜券在握,后来忍不住怀疑自己,再到震惊三观,“只有Madam坚信自己没抓错。她一眼就看出那幅画的古怪之处,真的好犀利!”   擦鞋高这次真的不是拍马屁,因为正主压根不在。他是真的很钦佩对方。   “是啊。我也没想到。”张颂恩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昨天看她审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实话Madam审案一点也不凶,但是当她询问颜料那一瞬间,张颂恩敏锐发现李宝福处变不惊的脸出现了裂痕。那一刻她有种直觉--凶手就是他,不会是别人。   许多人都见证那一幕,大家无不表示赞同,正说笑着,外面有人敲门。   48小时到了,马夫强的小弟过来接人,进了重案组就大声嚷嚷,一副颐指气使的嚣模样,“你们这些警察只会冤枉好人。我大哥可是一等良民,每年我们纳税人养你们这些废物!”   马夫强签完字出来,还没等离开,就被卢哲浩拦住,“你确实没有杀马王头。但是你不肯交交代二号至十七号去哪里。我们就去查喽。”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马夫强和小弟只觉得渗人,刚准备离开,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组人,看到他们,马夫强和小弟脸色骤然大变。   卢哲浩脸上含笑给他们介绍,“你们应该认识吧?这是扫黄组的。你之前跟你老板跟蛇王偷渡一批大陆妹到香江。扫黄组已经找到那批大陆妹,她们已经招认,是你们将她们偷渡过来。请你们去扫黄组配合调查吧!”   马夫强和小弟急得额头冒汗,“误会!全是误会。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大陆妹,她们自己偷渡来香江,我们只是可怜她们,给她们一口饭吃而已。”   他们为自己辩驳,可惜扫黄组的督察根本不听他们解释,直接反手扣住他们,将人往外推,“走吧!有什么话到扫黄组再说!”   两人只能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被扫黄组警察推搡着离开。   等这两人一走,A组警员齐齐乐开了花,“太好了!早该收拾他们!赚皮肉生意还敢这么嚣张!”   擦鞋高眼巴巴看着卢哲浩,“浩哥,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假了?上次总督察说我们可以放双倍假。”   卢哲浩示意他们快点把手头工作做完,“回头我去汇报工作,他也能快点批。”   听到能放假,所有警员都动起来。   擦鞋高做了个OK的手势,“马上搞定。”   孤寒罗也喜滋滋道,“我现在就去法证那边催报告。”   张颂恩立刻站起来,“我去法医那边拿报告。” 第16章   中午一点多, 秦知微下楼吃饭,遇到卢哲浩这组人往外走,看他们欢快雀跃的样子, 她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卢哲浩无意间回头看到她, 冲她笑了笑,“Madam, 吃饭去啊?我们案子结了,打算聚个餐,一块去吧?”   秦知微下午还有课, 摇头拒绝了,“你们下午没工作吗?”   擦鞋高抢先回答,“总督察给我们放了三天假。”   秦知微羡慕得不行, “不错啊, 那你们也能放松放松。”   孤寒罗却很嫌弃擦鞋高,认为这人缺心眼, “我们是赶上周末了, 加起来三天。其实就放了一天。总督察这是在讨巧。你高兴什么?明明是我们吃亏。”   擦鞋高觉得他这话不对, “我们什么时候正常双休过?”   重案组查一个案子都要一年半载,其他警区查不了的案子都会归到总部,他们向来是最忙的。而且香江警队从来没有双休。   来回都是警员, 秦知微示意他们别吵了, “你们还想不想升职了?在警局都敢对上级不满。有没有脑子?快点走吧?”   孤寒罗和擦鞋高一个左哼哼,一个右哼哼,谁也不搭理谁。   秦知微到底还是被大家请去庆祝。没了她, 这个聚会少了点灵魂。她只好答应。   到了一家泰国餐厅, 依旧定的是包厢。   坐下后,擦鞋高活跃气氛, “我们最近运气特别好,连破两桩大案。如果去买六1合1彩一定能中。我听说这一期的六1合1彩头奖无人认领,马上就到端午节了,我们可以买一期金多宝,兴许也能中大奖呢。”   六1合1彩是香江合法彩票,彩民要在搅珠举行日后计的60天内领取,否则视作无人认领。这些无人领取的奖金会拨入金多宝彩池,成为超级六1合1彩(1)。   秦知微听了也有些好奇,“一等奖居然无人认领。如果是我,我把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秦知微在内地从来不买彩票,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香江六1合1彩却不同,它遵循严谨机制及程序运行,每次搅珠都会通过电视直播,操作更为透明。自打1975年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一等奖无人认领的情况。多数都是末等奖无人认领(1)。   擦鞋高冲她挤眼睛,“Madam,要不要合买?概率更高。”   端午节离现在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她就能拿到工资了,到时候就有钱了,秦知微爽快答应,“好啊。”   孤寒罗瘪嘴,“六1合1彩中奖率很低的。B组经常买六1合1彩,只中过五等奖。”   擦鞋高指着他笑,“孤寒罗不愧是孤寒罗啊。这点小钱也舍不得掏。”他立时道,“你那份我给你掏!”   孤寒罗见他让了一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梗着脖子道,“不就十块钱嘛,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我出!”   其他人听到他辩驳自己不小气,只觉得可乐,齐声大笑。   翌日是周末,秦知微不用上课,原本可以睡懒觉,可能最近每天都是早起,已经形成生物钟,她躺在床上睡不着,起来打扫卫生。   方洁芸是个大小姐,以前家里有保姆和保洁,完全不用她伸手。   秦知微之前忙于工作,没时间打扫卫生,现在休息,再不打扫,屋里灰尘该堆积如山了。   虽说家里不做菜,没有油烟,但是三室两厅,足足1024尺的房子,愣是忙了四个小时才搞定,累得她躺在沙发上直不起腰。   她本身不爱打扫卫生,认为这是项极其浪费时间的行为。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读两本书提升自己,回头还能升职加薪。   只打扫这么一次,她就放弃自己打扫,打算找个保洁。   她到隔壁询问阿霞收费情况,一小时一百,打扫一次至少五个小时,一次就是五百。一个月四次就是两千。   太贵了。她现在每天在外面吃饭,香江房价贵,茶餐厅的价格自然也贵,一天三顿都在外面吃,每天伙食费要一百多,每个月光吃饭就是三四千,再加上交通费五六百。   两万一的工资眨眼只剩下一万五千。她还想攒钱去鹏城买房呢。花销这么大,她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个保洁不仅不能请,她还得开源节流。   秦知微左思右想,决定自己烧饭,能省点钱。   她转了方向,到附近的菜市买锅碗瓢盆、调料和蔬菜。   舍不得钱雇人送货,她就一趟趟往上拎。折腾三四趟才把东西全部置办齐全。   她蒸了米饭,炒了份回锅肉。脑子里不停运转,钱包只剩下四十多块钱。别说挨到下个月发工资,她连下星期都挺不到。   饭菜端上桌,方洁芸回来了,一进门就闻到菜香,她嗅了嗅鼻子,瞧见女儿端着菜出来,微微有些惊讶。   “阿微,你居然会做饭?你以前可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   她就像看到大猩猩似的稀奇,秦知微叹气,“不做不行。我没钱了。”   方洁芸咽下嘴边的话,叹了口气,“如果你阿公在就好了。”   秦知微以为阿公不在了,不想伤她的心,忙岔开话题让她快点洗手过来吃饭。   幸好她机灵,做了两份饭。要不然还得下份面条。   方洁芸点点头,洗完手坐到桌边,瞧她那等着伺候的架势,秦知微无奈,只好帮她盛饭、拿筷子。   “你工作怎么样?”   “还行。”方洁芸冲她笑笑。其实一点也不好,她今天被人投诉了,主管把她臭骂一顿,她这脾气哪里受得了,脑子发热就说辞职不干了,然后扭头就走。可看女儿这架势,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女儿这么怕脏的人都开始学做菜,她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菜味道怎么样?”秦知微见她只顾闷头吃饭,下意识询问。   方洁芸愣了一下,抬起头,这才反应嘴里辛辣,喉头一阵发紧,立刻喝了杯水,这水却是温的,她不得不打开冰箱取了杯冰可乐猛灌下去,“怎么这么辣?”   秦知微就是因为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才想自己做菜。   “我喜欢吃辣。”   方洁芸看了她几眼,纳闷不已,“你以前不是不能吃辣吗?去国外留学三年,连口味都变了。”   秦知微只能转移话题,“家里还有菜,我给你炒个不辣的吧。”   方洁芸想说不用麻烦了,可是秦知微却飞快道,“很快的。”   她的速度也的确很快。父母离婚后,她跟父亲过活,那男人除了工作,就是喝酒打牌,根本就不照顾她。她自己学会做饭。   几分钟就炒了一盘菜。咸淡适宜,方洁芸吃着不错。   “妈,我想把我们家多余那间屋出租。”秦知微自己收入不够,方洁芸又是个爱买买买的性格,工资不够她自己花的。不如把多出来那间屋出租,这样请保洁的钱可以跟房租抵消。   方洁芸有些不情愿,“可那屋是我的衣帽间。东西多着呢。”   “你把不能穿的都处理了吧?我没那么多时间打扫卫生。”秦知微外表看起来明艳大方,其实为人很强势,当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话时,性格绵软的方洁芸下意识选择顺从。   她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四下看了看,“原来我们家打扫过了?怪不得这么干净。”   没有人不喜欢舒适卫生的居住环境,方洁芸答应会把屋腾出来。   下午方洁芸就待在家清理房间,秦知微约了医生要复查。得亏她现在是警务人员,看病不花钱,要不然连医院都不敢进。   医生给开了CT,要等一个多小时,她闲着无聊就在医院大厅的等候区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个巴掌伸到她面前,唬了她一跳,顺着手看去,原来是卢哲浩等人,正含笑看着她。   “Madam好用功啊。下班时间还要学习。”擦鞋高佩服得不行。   秦知微仔细打量他们,“你们怎么会来医院?”   卢哲浩指了指楼上,“我们来探望病人。沈锋督察,你应该认识吧?就是银行抢劫那天的高级督察。”说完他突然想起来她失忆了。连亲妈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记得是谁救了她。   秦知微笑道,“我醒来后,我妈告诉我了。正好我有空,我跟你们一起去探望病人吧?”   三人自然没意见。   上电梯时,秦知微问卢哲浩,沈督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卢哲浩表情有些沉重,“他中了三枪,胸部、胳膊和大腿。每一枪都很凶险。医生说至少要三个月。”   得亏警察有免费医疗,要不然受这么重的伤,可以把一个家庭拖垮。   秦知微点点头。   到了病房,医生正在跟沈督察汇报检查结果。   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想要完全康复,还得再养两个月。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到医院检查。   沈督察的夫人询问,“可是他脑子撞伤,一直失忆。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医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做过CT,脑子没有淤血,海马体也没遭到挤压。失忆是由多种因素造成,不一定是物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人的大脑具有自我保护机制,当遇到承受不住的灾难时,会下意识选择忘记。”   沈夫人急了,“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得找神经科医生检查或是找心理专家治疗。我们是外科,不擅长这些。”医生实话实说。   沈督察安慰妻子,“没关系,不影响工作就行。”   沈夫人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督察询问出院时间,得知明天就能出院,他松了口气,刚想再问,眼尾扫见卢哲浩等人,微微一惊,下意识坐直身体。   卢哲浩将带来的水果和鲜花放到床头柜,这才笑嘻嘻道,“我们今天休息,就过来探望。”   得知他失忆,众人只好做了自我介绍。虽说失忆,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快速拉近距离。   擦鞋高冲沈锋笑咪咪道,“沈sir,浩哥升到见习督察了。我们也都升了一级。我们组除了添了个女警,没有变化。”   沈督察笑了,“你们工作都很拼,也是该升职加薪了。”   他眼睛扫向秦知微,笑道,“这位一定是秦专家吧?我看过报纸。你真的很厉害。”   秦知微上前,冲他点了点头,自我介绍,“我叫秦知微,抢银行那天是你救了我。”   沈督察想了半天摇摇头,“我记不得了。”   正说着话,隔壁病床的病人回来了,看到这么多人,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倒有些兴奋,“阿sir,抢劫犯查到了吗?”   要说抢银行案谁最倒霉。中了三枪还能抢回一条命的沈锋跟他一比就是走了狗屎运。面前这人叫顾久安。在这场劫难中,他失去两位至亲(母亲和哥哥),他自己也中了一枪。因为不是致命伤才捡回一条命。   卢哲浩看到他,眼里有同情,也有惋惜,“我们已经查到一名劫匪的姓名,但是三人抢劫后就一直躲起来。”   顾久安捂着胸口,咳了好半天,才点了下头。   他沉默地收拾行李,背影说不出的无助与凄凉,擦鞋高不忍心,就过去帮忙,小声安慰他,“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跟进这起案子。你去国外留学,到时候打电话到警局,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顾久安坐在病床,似是下了决定,“我不去留学了。我就待在香江。”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用见鬼的眼神看向他,好似他的话多么惊世骇俗。   事实上也确实离谱。卢哲浩急了,“哈佛理工大学可是世界名校。你留学归来一定会前途无量。你放弃这么好的学校,将来会后悔的。”   顾久安苦笑,“我母亲和哥哥的仇一天没有报,我就无法安心。我好歹也是大学生,在香江不愁找不到工作。你们别担心。”   众人还想再劝,可是他已经铁了心,只冲大家礼貌点点头就拎着行李离开了。   说是行李,其实一只手就能拎得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沈督察率先打破平静,“我听说你们最近连破两个大案。了不得啊。”   三人与有荣焉,擦鞋高更是笑道,“其实都是Madam的功劳。”   他向沈督察及力推荐秦知微,“她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两桩案子都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能这么快就完成。”   沈督察对犯罪心理学很感兴趣,于是道,“我也能听你的课吗?我暂时还不能复工,想多学点知识。”   卢哲浩笑了,“沈sir,你以前可不爱读书。”   之前因为那个骗子,沈sir对读书人的印象跌到谷底。现在却主动读书,看来沈sir没少看报纸。   秦知微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就退出来,她要去拿自己报告。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淤血依旧存在。她身上的枪伤已经结痂,后续只需要复查脑部就行。   **   拿完报告,秦知微坐巴士到了自家楼下,她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到楼下的中介登记房屋出租。却没想到刚好遇上顾久安。他还拎着行李,似乎在找房子。   秦知微跟他打了声招呼,向中介说了下自己想要出租一间屋。   95年的香江房价已经长到巅峰,许多中介为了多收租把房子隔着一个个小单间,就是所谓的房。还有一种房子用笼子围起来,一个屋子能住十几人。   像她这种不拆分,不隔断,价格要贵一些,每月能租五千。   秦知微瞠目结舌好半天,只能感慨香江房价太贵。得亏她穿过来的身份有屋存身,要不然她还得出去租房,别说请保洁,恐怕还得再打一份工才能养活自己。   他们在这边谈得正热闹,顾久安突然走过来,询问秦知微,能不能租给他。   秦知微提了自己的要求,比如爱干净,不能养宠物,不能发出噪音等等。   顾久安都一一答应了。   于是秦知微便带他和中介一块去了自家。   中介是一定要带的,因为需要中介当个见证人,签租房合同,以后两人产生纠分才能有证明人。这个钱不能省。   打开家门,赫然看到屋子中间堆积如山的衣服,中介不可思议看向秦知微。刚刚她提那么多要求,他还以为她是个爱干净的,可是自己家怎么搞得跟垃圾场一样?   秦知微冲顾久安尴尬解释,“我今天刚跟我妈说要租屋,以前那间屋是衣帽间,她刚把东西清出来。请你们见谅。”   她是真没想到方洁芸速度这么慢。她出去已经四个多小时,居然还没整理好。   顾久安四下看了看,确定其他地方不错,于是笑道,“没关系。我帮忙一块打扫吧?秦太太一个人可能太慢了。”   秦知微哪好意思让住户帮忙打扫,他还愿意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请他们先进来,“我们先签合同吧。我来帮她弄。”   于是三人好不容易从夹缝中跳到客厅。   这儿空间很大,中介笑道,“这屋还是很宽敞的。不像其他家加了隔断,舒适度也高。”   顾久安点头表示认同。   在中介的见证下,三人签完合同。   中介先行离开,秦知微从衣服山旁边挤进屋,方洁芸正在里面恋恋不舍,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她哪件都不舍得扔,她可怜兮兮看向女儿,“我能不扔吗?这些衣服我都喜欢。”   秦知微把合同抖了抖,“妈,我租出去了。”   为了怕她反悔,秦知微把顾久安给的房租中取了一半给方洁芸。另一半,她要留着自己花。   看到钱,方洁芸果断抛弃手上的衣服,“反正这衣服也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再给自己买两身。”   她这一放手,收拾就快了。   将衣服用行李袋一一装好。屋内宽敞多了,顾久安也能走进来,看自己的屋。   香江租房,不是拎包入住,房东不会准备床等物品,需要租户自行操办。   顾久安对房间很满意,尤其这屋有卫生间,不用跟她们挤。   秦知微冲他笑笑,“天色不早了,你快置办东西吧。”   她拎着方洁芸想离开,顾久安却叫住她,指着那几袋衣服,“我看那些衣服都是名牌,扔了可惜,我可以帮你们卖掉。应该也能卖点钱。”   二手名牌店收的是名表名包,很少收衣服,要不然方洁芸也不会这么不舍。要知道这些衣服可都是她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听到能够收点本,不管多少,对方洁芸来说都是惊喜,她立刻热情靠过来。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学校毕业的?在哪工作?”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过来,秦知微抽了抽嘴角,她侧头看向顾久安,见他并没有不耐烦,反倒一一回答,也就不管他们,扭身回自己房间了。 第17章   “阿微, 你知道嘛,安仔是港大毕业的。学的是计算机。他说可以帮我从网上找到买家。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爱上网。”   方洁芸跟顾久安聊了半天,对方要去买床, 她没跟去, 于是就跑到女儿房间滔滔不绝。   秦知微正在敷脸,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工作, 没有捯饬自己的脸,收了房租,手头宽裕一点, 她自然不能亏待自己,于是趁着他们聊天时,她就去下面大肆采购一番, 买了不少护肤品。敷脸时不能讲话, 她就敷衍听着。   方洁芸一人唱独角戏唱累了,她也开始摆弄女儿的化妆品, 瞧着是个好牌子, 眼睛一亮, “我都好久没用这个牌子了。现在改用H国的。效果一点都不好。”   秦知微计算好时间,揭下面膜,打开柜子, “两份可以打九折, 这份给你吧。衣服可以不用穿名牌,化妆品可不行。要是用差牌子,说不定会烂脸。那才得不偿失呢。”   这话是有道理的, 方洁芸对着镜子照脸, “怪不得我皮肤越来越薄,原来是化妆品不好。”   她喜滋滋拆开化妆品, 打算做个全套保养。   秦知微提醒她,“你让顾久安帮你卖衣服,别忘了给他好处。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别欠人情。”   方洁芸让她只管放心,“我跟他说好了,我们五五分账。他同意了。”   秦知微笑了,方洁芸在花钱方面确实不用她嘱咐。   方洁芸敷好面膜,回屋把旧的瓶瓶罐罐全哗啦到袋子里。大概是这段时间日子太苦,这些也不舍得扔,等她揭开面膜期期艾艾跑过来让秦知微帮忙挑选,“我想送给阿霞。她好可怜的,几年不买衣服,不买护肤品。这些送给她,也不算浪费。”说到这里,她有些难过,“前几天我看到阿霞,她偷偷抹眼泪,我问她她也不说。我估计她是挣不到钱。之前我单方面解除合同,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秦知微点点头,接过来,把里面的化妆品随手扒拉一遍。这里面居然还有还未开封的水乳套装。   方洁芸见女儿盯着这些瞧,立刻解释,“这是公司给员工发的福利。我是干性皮肤,这些不适合我。本来我还想给你用,我估计你也看不上。”   秦知微颔首,“这些化妆品都是正规厂家生产。没什么效果,但也无害。你把这两套没用过的给她吧。用过的就算了。”   如果阿霞是个自尊心比较强的人,方洁芸拿自己用过的东西送她,对方可能会觉得方洁芸瞧不起她。这是给自己结仇呢。   方洁芸可不知道女儿想这么多,见女儿挑好了,她兴冲冲拎着小袋子出去了,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脸上堆满笑容,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实在太客气了,还送我两个她自己烙的饼。她厨艺没得说。以前我总能闻到她家飘过来的饭香。你在国外留学时,我还想着等你回来,我就请她到家里给我们俩做顿大餐。没想到……”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了。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她拿了个饼递给秦知微。这饼色泽金黄,却不是油炸,更像是烤的,麦香浓郁,闻着很有食欲。   秦知微接过来咬了一口,里面居然是肉沫,吃进嘴里既有葱香味,又有肉香味,也不知这肉馅怎么调的,越吃越香,还有这饼,纯手工做的,很有劲道,越嚼越上瘾。   “好吃!”方洁芸也咬了一大口,“要是我们有钱,可以请阿霞给我们当厨师。”   秦知微有些好笑,“那你就好好工作,多挣点钱。请她当全职厨师不太可能,一周请一次,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刚丢了工作的方洁芸尬笑了两声,心想明天得早点去找工作。要不然她连吃饭都困难。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传来争吵声,方洁芸趴在墙边竖着耳朵,冲女儿指了指,是阿霞家在吵架。   方洁芸双眼闪烁着八卦之火,放下手里只吃了一半的饼扭头出去瞧热闹。   秦知微没有跟过去,她也要整理自己的旧衣服。   原身喜欢黑、白、灰三色的衣服,她不喜欢太沉闷的颜色,只留了两套,剩下的全放进行李袋里。原身出生富贵,衣服也都是名牌,挂到网上卖,应该也能换点钱。   她正在收拾,方洁芸急匆匆进来,抓住她胳膊就将她往外带,嘴里还催促着,“快快!阿微,你快去救救阿霞,她和她老公吵起来了。那男人非说阿霞乱花钱。说什么‘黄脸婆买什么化妆品’。我都跟他解释了,那化妆品是我送的。他非不信。我就告诉他,你是警察,你快过去给我撑腰,不能让他污蔑我!也不能污蔑阿霞。”   她手劲太大,秦知微猝不及防被她带倒差点磕到门框,方洁芸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没事吧?”   秦知微揉了揉膝盖,确定没事,这才跟着方洁芸到了隔壁。   这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阿公阿婆,全都在劝里面的人别吵,一家人要和和气气。   方洁芸上前扒拉开这些人,给女儿让开一条道,秦知微只是个犯罪心理专家,她的主业是老师,平时并不处理市民关系。但是来都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先是亮出自己的证件。   众人一听她是见习督察,纷纷惊呼,“哇,这么年轻就当了见习督察。好厉害啊!”   “听说大学生进警队,一入职就是见习督察。”   秦知微看着屋内一家三口。阿霞的儿子乐乐正一脸胆怯靠在阿霞怀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看向众人。   阿霞弯腰搂着乐乐,脸上全是泪痕。   离母子俩不远处的男人瞪着金鱼眼,好似一头吃人的怪兽,不停发泄心中的怒气,“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秦知微蹙眉,“金先生,我妈是这家化妆品公司的销售员。这是公司送的样品。她和你老婆关系好,所以送了她一份。”   她还没说完,男人却是不耐烦打断她,“送她?你们能有这么好心?”   方洁芸见他不讲理,也来了火,“我好心送你老婆东西,你不领情就罢了,还怀疑我。我女儿可是督察,你连警察都不信?!”   “督察又怎么样?这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警察管得着嘛!”男人不耐烦地摆手,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指着阿霞骂,“你就是偷人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霞委屈得直哭,秦知微却听明白了,这男人分明就是借机生事,她盯着男人不放,“你想离婚?”   这话一出,街坊全挤进屋,开始骂男人蛮不讲理。   “阿霞整天在家带儿子,送儿子上学,她哪有空出轨。是你在外面有人了吧?”   “金鱼佬,你糊涂啊。阿霞是多好的老婆啊。你在菜场卖鱼,她兢兢业业照顾你和儿子。你刚还完债就想换老婆,当心遭天打雷劈!”   原来这男人外号叫金鱼佬,一直在菜市卖鱼,年轻时没少风流快活。后来在父母的催促下娶了阿霞,前几年父母生病,他们借了亲戚不少钱。两口子为了早日还清借款,阿霞省吃俭用,平时也会给街坊做些打扫的活计,贴补家用。金鱼佬卖鱼还债。   现在日子好不容易有点盼头,金鱼佬就想换老婆。这些老街坊自然看不过眼。   “金鱼佬,你这样没良心,当心遭天打雷劈!”   街坊们都是看着金鱼佬长大,再加上香江人有劝和不劝分的老思想,不希望他的家支离破碎,都劝他好好跟阿霞过日子,不要闹。   谁知金鱼佬根本不理会街坊们的善意,连话都没听完,直接挥手赶人,“这种不守妇道的姣婆,我才不要。”   他打开门,摔门离去。   街坊们气了个倒仰,有那年纪大的已经破口大骂。   方洁芸搂住阿霞,“他这是铁了心要跟你离婚。你一定要精明些,哪怕为了儿子,你也得多要点钱。要不然你拿什么养儿子。”   方洁芸这是用过来人的经历劝阿霞,她离婚时就是太幼稚,被前夫用五百万和一套房打发了。更可气的是那房其实是她爹地给她的嫁妆。她一分钱都没分到他的。以前她就是个糊涂蛋,眼里只有情情爱爱,可经了事,她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   秦知微让方洁芸暂时别说这些。   阿霞只当这是一次夫妻吵架。哪会想那么多。   方洁芸见女儿阻止,只好闭嘴不言。   等阿霞哭累了,秦知微才带着母亲离开。   等回了家,劝母亲最后不好掺和家事,“她现在还在伤心。你劝她分家产,她不会听进去的。”   方洁芸却一拍大腿,后悔得不行,“早知我就不送给她化妆品了。这事都怪我!”   秦知微无语。原身这妈真是个傻白甜,怕她再自责,忙劝她,“妈,怎么会是你的原因。你都跟他解释了,那化妆品是你送的。他半个字都不信,只能说明他早就有了二心,就想借机提出离婚。那化妆品只是个引子。没有你送的化妆品,他也会找别的茬。”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阿霞也是那家的主人,难道买套化妆品的权利都没有吗?你别什么事都揽在身上。这事跟你没关系。”   方洁芸心里好受多了,但她依旧忧心忡忡,“我就是觉得阿霞不会听我的,她还想跟那个男人继续过日子。可她真的不值得。”   秦知微大概能猜到阿霞的想法,“她顾忌对方是孩子父亲。再加上她好久没有出去工作,没有经济能力,万一真走到离婚那步,她可能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   这话倒是让方洁芸怔住,她离婚时阿微已经成年,根本谈不上抚养权。   经女儿一提醒,她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想得太浅了。她低头想了想,金鱼佬在还完债提离婚恐怕早有预谋。他甚至会用孩子的抚养权跟阿霞争家产。她左手拍右手,“哎呀,阿霞这么疼乐乐,她肯定会吃亏啊。”   “只要她狠得下心。那男人肯定没戏。但是……”秦知微摇头,“就怕她舍不得!”   方洁芸也无话可说。   原本两人以为阿霞这次处境会很不妙,要么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净身出户,要么就跟丈夫打长期离婚官司。谁知事态发展却不像她们想得那样悲观,反而像脱缰的野马奔向令人难以描绘极限场景。而阿霞平生第一次经历大悲大喜。 第18章   周末这两天秦知微就待在家做美食。方洁芸从来没想到女儿居然愿意下厨, 而且还不是心血来潮。虽然女儿的厨艺比不上五星级大厨,但是她不挑,女儿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女儿做的菜很辣, 对于她这种不爱吃辣的人来说,真的是灾难。   好在女儿还算贴心, 在放辣椒前,女儿会特地单独盛出来一部分给她吃。   她吃得过瘾,看着顾久安进进出出, 方洁芸叫住对方,“安仔,你买什么东西啊?屋里装得下吗?”   从早上开始就陆续有人送货上门, 小到生活用品, 大到床和柜子。现在又是一大箱。   顾久安笑道,“是电脑。笔记本电脑用的是无线网卡, 太贵了。我就买了个台式电脑, 还得开通网线。”   这话是对着秦知微说的, 她颔首,“行。正好周一上午没课,我去申请。”   回头等她发了工资, 她也要买一台台式电脑, 于是点头答应,“到时候我们网费对半分。”   顾久安点头答应了。   秦知微见他忙来忙去,都没顾得上吃饭就邀请他一起。   顾久安没跟她客气, 将箱子搬进屋, 洗了手就过来吃饭。   他大概也很能吃辣,对那么辣的菜居然接受良好。   方洁芸问他是哪里人, 怎么这么能吃辣。   “大屿山”   现在的大屿山发展还不好,许多人以种田打渔为生。   吃完饭,顾久安主动去洗碗,秦知微也没说什么。   翌日一早,秦知微还没起床,就闻到一股香味,勾得她本就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开始造反。她边刷牙边想,这一定是她妈之前提的阿霞姐手艺。   这香味真的太馋人了。   她洗漱完毕换完衣裳,却发现顾久安端菜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立刻招呼她过来吃饭。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看样子是他亲自下的厨。难不成刚刚的香味是他的杰作?   她嗅了嗅,果然是这个味道。   方洁芸也被他们吵醒,看到桌上烙好的饼、粥和菜。她揉了揉眼睛,“你做的?”   “是啊。”顾久安笑道,“昨天吃了你们一顿,就想着让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既然如此,她们也就不客气了。   顾久安做了两道不算辣的川菜,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专门给方洁芸留了一份不辣的。   “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不输阿霞。”   顾久安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跟我哥学的。我妈忙于工作,平时都是我和我哥一起做饭。他炒菜,我烧火,轮着来。我们村有个阿婆,四川人嫁过来的,我们跟她学的做法。”   他抬头看了眼秦知微,想询问她的意见,却见她只顾着吃,连头都不抬,不由翘起唇角。   吃完饭,秦知微要收拾桌子,顾久安拒绝了,“你今早不是要去申请网线吗?还是快点去排队吧。我来洗就行。我还等着上网呢。”   秦知微点点头,下了楼她才想起来,现在才八点多,电讯公司还没开门呢?她排什么队?   不过来都来了,她也没有折回去,径直往右拐。   香江是个晚起晚睡的城市,后半夜马路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而早晨九点,太阳升得老高了,店铺才慢悠悠地开门迎客。   这会儿街道上只有上班族早起赶通勤,忙碌奔跑。   秦知微走了两百米,记得通讯公司就在这附近,她探出头想看看哪家是通讯公司。这边街道的招牌层层叠叠分布在街道两侧,夜晚时霓虹灯闪烁,亮眼又夺目。但现在是白天,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她看了半天,才找到目的地,刚折回人行道,就见一辆黄色跑车像一条蛇歪歪扭扭冲过来,她吓得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蹿,才险险没被对方撞到。那豪车一头扎进旁边的茶餐厅,直接将卷帘门撞瘪进去,紧接着是玻璃门坠地时发出的脆响。   秦知微是幸运的,她没被撞着,却因为跑得太急,被小巷子里的东西绊倒,狠狠摔了一跤。得亏这几天天气好,巷子里没有积水,要不然她这衣服肯定会弄脏。   她揉着擦破的胳膊冲到外面街道拍了拍跑车,“喂,你瞎啊!就这么撞过来。是想杀人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声响,这是启动车辆的声音,再一看,这孙子不仅没有下来赔罪,反而倒车,倒转车头,一脚油门将秦知微狠狠甩在身后。   秦知微连对方脸都没看清,就被喷了一脸尾气,气得火冒三丈,记下车牌号码,回头她一定要投诉对方危险驾驶,转身回巷子拎她的包包。   弯腰捡包时,眼睛无意间一瞄,却看到一只手从那黑色的垃圾袋露了出来,看那颜色绝不是正常人的手。   她心里一紧,正想扒拉碍事的垃圾袋,突然巷子口走过来一个阿婆,对方拎着袋子,里面装着可回收物品,似乎要扒拉这片堆积物,却见秦知微道,“阿婆,别动!你去打电话报警,这里有具尸体。我要在这边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阿婆反应有些迟钝,等秦知微又提醒一次,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她苍白着面色转身去打电话。   秦知微不打算破坏现场,按捺住好奇心,直到阿婆打完电话折返现场,发现周围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秦知微一直拦着这些人,不让他们靠近。   阿婆刚想挤进去汇报,却发现根本挤不进去,只能朝里喊了一嗓子。   秦知微听到声音,冲阿婆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就见阿霞面色苍白,她刚想与对方打招呼,阿霞却转身就走。   秦知微以为对方是被吓住了,也没当一回事。   警察来得很快,法医、法证和西九龙重案A组的警员们。   警员给秦知微录口供,一眼就认出她是上了报纸的犯罪心理专家。   说来也是巧,深水埗老世被杀案就是A组负责,他们查了三个月一无所获,而秦知微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将凶手抓捕归案。秦知微上报有多风光,A组就有多狼狈,他们的脸面几乎被她按在地上踩。   法医和法证勘测完毕,警员让秦知微认尸体,一般来说他们并不让普通市民认尸,怕吓着对方。但秦知微也是警察,就没这个顾虑了。   秦知微原本不报什么希望。毕竟她失忆了,认识的人并不多。可是等她靠近,整个人怔住,“他外号金鱼佬,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他老婆叫阿霞。刚刚还在这儿呢。”   她回想刚刚阿霞的脸色,她以为对方被吓住,可是对方又没看到尸体的惨状,有没有可能金鱼佬的死与阿霞有关?   她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昨晚阿霞额头还没数字呢。刚刚看到,上面居然是40%。   录完口供已经一个多小时,秦知微赶到通讯公司,队伍已经排得老长,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她,她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在路口买了个菠萝包就急急忙忙坐巴士赶到警署。   忙了一天回到家,已是九点半,方洁芸还没睡,沙发上还坐着阿霞的儿子乐乐。   看到她回来,方洁芸立刻拽着她胳膊将人往主卧拖。   “这么晚了,乐乐怎么在我们家?”   方洁芸压低声音,“金鱼佬死了,阿霞被抓。听说乐乐得了白血病,他们家的亲戚朋友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孩子暂时交给我照顾,社区明天会派人过来接他。等阿霞案子判了,才决定乐乐的归属。”   秦知微只当阿霞到警局配合调查,过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方洁芸今天见到阿霞觉得她很憔悴,不免有些担忧,“她将乐乐交给我时,我看她那样子肯定有事。她该不会真的杀人了吧?”   秦知微立刻回道,“不可能。”   这是金手指给她的自信,但是方洁芸却误会了,以为女儿是说阿霞性格温和,没胆子杀人。   方洁芸在这边住了好几年,对阿霞也算有点了解,阿霞要是有胆子杀夫,昨晚就不会被丈夫冤枉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她有理时都不敢反驳丈夫,没理时就更没勇气杀人了。   两人对阿霞很有信心,可惜很打脸。   翌日一早,秦知微还没醒来,方洁芸就在外面啪啪拍门,好似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秦知微打开门,方洁芸急匆匆将报纸怼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出大事了!你快看看!”   秦知微接过今早最新一期报纸,上面刊登这起案子。案情介绍倒是与她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是昨天下午阿霞就已经招供了。   这……   不是她杀的人,她招什么供?还是说阿霞真的有奸夫,对方杀了丈夫,她为了包庇情人才承认自己杀了人?   不管这个猜测靠不靠谱,秦知微都不能坐以待毙。   她让妈妈先别担心,她回头问问怎么回事。   到了警察总部,她向Falker申请参与这起案子。Falker很快批复。不过这案子是她主动申请参与,所以不能停课。她只能边上课边参与办案。当然要是她对这案子有贡献,奖金照发。   秦知微答应了。   她拿着盖了章的申请单到西九龙重案A组报道。   这是质疑他们办案能力?A组陈督察自然不客气,说话语气带着自信,“不是只有你才会办案。在你没入警队之前,我们西九龙重案组破案率一直最高。这案子板上钉钉。你就算为她翻案,也没机会。”   秦知微没想到对方居然以为她是来打脸A组的,她脸上适时露出惊讶之色,“陈督察是不是误会了?我在研究香江本土案件犯罪课题。总部都是大案,西九龙这边案件多而杂,能为我提供多种多样的素材,更利于我分析。我主动参与阿霞的案子是因为我是第一发现者,做生不如做熟。我又不是律师,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只要证据链是完整的,谁都难不倒你们。”   这话一出显得陈督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尴尬好半天,这才不自在道,“那当然,我有信心。”   秦知微几句话就把他架起来,陈督察乖乖上套,她心情甚好,意有所指道,“你们有信心就好!”   虽说陈督察为人有点倨傲,但做事却是光明磊落。大概他也想通过此次案子证明A组办案能力绝不是徒有虚表。   秦知微要看卷宗,他没有任何隐瞒全都积极提供,甚至就连阿霞的招供录像都能随便看。真正做到公开透明,一副我不怕你挑刺的模样。   秦知微看着录像里的阿霞。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并没有暴力逼供的迹象。   据阿霞招供,前天晚上她和金鱼佬吵了一架,对方丢下她和乐乐独自出了家门,她担心丈夫出事,就出去找他,又担心路上不安全,所以她在包包里塞了一把水果刀防身。   刚下楼没多久,她就在巷子里看到丈夫搂着援1交1妹在巷子里偷吃。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得了这个,阿霞气急败坏跑过去拉开两人,援1交1妹只是图钱,见两人吵起来直接扔下他,转身就走。   金鱼佬被扫了兴,倒打一耙说她先出轨,他才找别的女人,言语中嫌弃她没用,整天吃他的喝他的,有什么资格管他。还说他不会花钱给乐乐治病。   多年忍辱负重,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阿霞都可以忍,但是不给儿子治病,压倒最后一根稻草,她嘴笨,吵不过丈夫,热血上头抄起包包里的水果刀直接刺向丈夫,一刀、两刀、三刀…… 第19章   秦知微看完口供录像, 提出见阿霞。   陈督察一口答应,示意警员将人带过来。   秦知微进了审讯室,陈督察就留在监控室, 他的副手也是A组的沙展担忧地问, “陈sir,我们已经找到凶器, 也对比过凶器上的指纹,再加上阿霞的口供,这案子应该是板上钉钉吧?”   说实话他看着秦知微心里有点发毛。害怕这次又被她打脸。   陈督察已经被警队笑话过一次, 不敢再赌第二次,“还是再等等吧。调查结果还没上报,出了冤假错案, 我们还能更改。一旦上报给领导, 我们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没了。”   这也是他没有急着将案子定案的原因。他不能让领导质疑他办案能力。他现在不求办案速度有多快,只求别再出差错。   虽然秦知微说她是为了课题才参与这起案子, 但是陈督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一定发现了蹊跷之处, 只是没有证据, 不敢贸然提出来。   沙展知道他的心病,也就没再说什么。   秦知微见到阿霞,对方先问她乐乐怎么样, 有没有哭闹。   “他很好。早上社区就派人过来接走了乐乐。”   阿霞松了口气, 脸上有庆幸,“我想写个申请,请法院帮忙卖房, 我要救乐乐。他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秦知微点头答应。   她开始询问阿霞那天晚上到底刺了几刀。   阿霞揉了揉额头, “我当时太生气了,有点混乱, 不记得刺几刀了。三四刀吧?”   至于三刀还是四刀,她真的记不清了。当时她被愤怒冲昏头脑,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老公倒在血泊中。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秦知微见她稀里糊涂的,可见杀夫是个意外事件,当时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大脑选择性遗忘这件事。我想给你催眠,或许你能想起来。”   阿霞有些疑惑,“催眠?我已经招供了啊。”   秦知微不想误导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用你这桩案子写篇论文,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阿霞是个心善的人,也因为方洁芸帮她照顾过乐乐,她也想报答对方,点头答应了。   秦知微从重案A组搬了张懒人椅,他们工作累了,躺下来闭目养神,很快就能打满鸡血。   将灯光调暗后,阿霞舒适地躺在懒人椅里,轻闭双眼,秦知微声音温柔而平缓,“放松你的额头……放松你的面颊,放松你的肩部……左手……那晚,你拎着包包下楼,想找到丈夫聊乐乐治病的事情……”   监控室挤满了人,甚至就连其他小组的人都跑过来。   他们只在电视上见过催眠术,还没有亲眼见过有人使用。他们想知道是不是真那么神奇。   站在门口的人看得不是很清楚,就问前面的人,“催好了吗?”   “好了。正在说话……”   其他人听不清里面人的说话声,示意后面的人小声点。   于是站在外面的人竖着耳朵,也只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你刺了他一刀?他什么反应?”   “他很惊讶,眼睛瞪着我。”   “后来呢?”   “我又刺了第二刀。他想夺走我的刀,但是他扑了空。”   “你刺在哪里?”   “左胸,那里有个LOGO。”   “后来呢?”   “我又刺了第三刀,这次刺歪了,刺到了肩胛骨,血喷到我脸上。我脑子懵了,有点害怕。”   “然后?”   “他趁我发呆抢走我的刀,还划伤我的胳膊,好疼……他拿刀想刺我胸口,自己却摔了一跤,他捡起刀还想朝我扑过来,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死,我跑了。我逃到家,将门用桌子抵住,不想他回家。我想打999救他,但是又怕他不给乐乐治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只刺了他三刀?”   “是啊,只有三刀。”   ……   监控室里,A组警员们齐刷刷看向陈督察,“陈sir,死者被刺四刀。第四刀才是致命伤。”   刚刚阿霞只承认刺了三刀。那最后一刀是谁刺的?   陈督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不是阿霞杀的,还能是谁?   秦知微这边已经将阿霞唤醒,转身出了审讯室,看到陈督察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她提出重新再验一次尸。这个案子陈督察才是负责人,这又是他的地盘,她只能提意见,却不好指使其他人做事。   陈督察提醒她,“可是阿霞自己也记不得刺了几刀。你的催眠术不能作为证供。”   秦知微当然知道,她只是想借此机会让法医重新勘验,“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我们都要检验。万一她上法庭,推翻之前的口供怎么办?要知道疑点利于被告会被无罪释放。如果我们不能将她定罪,哪怕后面有证据,我们也不能将她抓捕归案。”   香江法律,同一桩案子不能以相同罪名起诉嫌疑人。   真要让她翻供,西九龙重案A组将被定在耻辱柱上,陈督察不想案子有差池,最终还是答应她的提议。   法医得知要重新勘验伤口,有些不理解,“我们之前已经测过,四个刀口用的是同一种凶器。并无可疑。那水果刀只有死者和阿霞两人的指纹,没有第三人。”   指纹是会被覆盖的。如果有另一名凶手用那把水果刀杀人,事后他将指纹擦掉,也没办法将阿霞和死者的指纹同时覆盖上去。指纹出现的位置要符合规律,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规律。   秦知微颔首,“有没有一种可能:两个凶手用的是同一类型水果刀,一个凶手扎了三刀,另一个凶手扎一刀。”   法医被她问住,“可是凶手刺的角度也是一致的。”   “如果是同一身高呢?”   法医噎得不轻。同等身高同一类型凶器同一时间,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陈督察看向法医,“就算同一类型的凶器,但是凶器上的物质也不一样。还是查一下微量元素吧?万一检测出不一样的成份,嫌疑人可能会翻供。”   法医最终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秦知微下午还有课,不能一直待在西九龙重案组,她先赶回总部,上完下午的课,她在办公室给西九龙重案A组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陈督察接的。   秦知微刚要问报告的事情,对方已经先一步开口。   第四刀伤口处检测到鱼油成份。前三刀只检测出水果成份。这无疑佐证了她之前的猜测,第二个凶手用水果刀刺死金鱼佬。   陈督察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到西九龙一起查案。   秦知微看了眼课程表,明天早上有课,只能下午。   她与对方约好时间,正打算挂电话,陈督察却叫住她,“谢谢你。”   向来自尊心那么高的人主动道歉,这是很不容易的,秦知微笑笑,“没事。你也是受了凶手的误导。接下来请你全力以赴查真凶。”   陈督察早上给她难堪,以为她会借机报复回来。没想到她这么大度,不由松了口气。   翌日下午,秦知微再到西九龙重案A组,这边已经进行新一轮排查。   首先排除竞争对手的嫌疑。   金鱼佬所在的菜场有两个鱼档,金鱼佬的位置偏僻一点,再加上他脾气差,客人都不爱去他那里。他竞争对手的鱼档生意好,熟客更多,没理由嫉妒金鱼佬。   其次排除了金鱼佬的亲戚。   金鱼佬刚还完他们的欠款,没有利益纠分。金鱼佬和阿霞出事后,他们也不肯接手乐乐,可见他们还算心地善良。   这的确是善良的。如果是恶人,他们就会接管乐乐,然后不给孩子治病,到时候就能得到一套房子。正因为良心未泯,才不打算接手孩子,也不打房产的主意。   至于金鱼佬的朋友。   他确实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偶尔也出来聚一聚,喝点酒打几圈麻将。   但是据这些朋友所说,他们玩麻将玩得很小,一圈打下来也就输个几十块钱。没人会为了这点小钱杀人。再说这些牌友,就属金鱼佬的经济条件最差。   秦知微翻看警员们走访调查得来的信息,只差一条--女色。   金鱼佬突然找阿霞的茬,不就是为了跟阿霞离婚吗?他的动机是女人吗?   警员们今天一早上走访调查,问了一圈,终于找到昨晚接了金鱼佬生意的援1交1妹。   据对方招供,金鱼佬是在元州街招的她,当时对方喝了酒,点她要来个全套。   她答应了,以为他会带自己开个房,没想到他那么抠门居然要带她回家。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她也不会那么排斥,可听他说老婆也在家,援1交1妹可不想掺和他们两口子的事情里。回头再抓花她的脸,影响她做生意。   她说什么都不肯,于是金鱼佬就将她拉进旁边的巷子,谁知没躲开,他老婆出来找他,撞个正着。   援1交1妹到现在提起金鱼佬都骂骂咧咧,“害我白给他占了那么长时间便宜,却一分钱都没赚到。”   警员问她有没有见过可疑之人。   援1交1妹当时被对方搂着,没回过头,没注意有没有人跟着他们。   “他没有相好的情人吗?”虽说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秦知微还是问了。   警员摇头说没有。亲戚朋友,包括一块卖菜的摊主都说他是个“衰仔”,能讨个老婆就已经是老天开眼。哪还有钱包二奶?   但是秦知微学了那么多年心理学,她比男人还了解男人,如果外头不是有情况,男人绝不可能主动提离婚。毕竟谁能拒绝免费保姆带来的好处。 第20章   秦知微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就跟着西九龙重案A组的警员挨个走访调查。想看看谁的脑门有红字。   她先是去见金鱼佬的亲戚,没有可疑。又去菜市场,没有谁的脑门数字是100%, 倒是有一个摊主脑门是20%。   走了一下午, 秦知微腿都走细了,却一无所获, 她还得赶去上课,没时间再跟他们走访调查,与他们告了别就匆匆离开。   重案A组的人却不能回家, 大家齐刷刷看向陈督察,等他拿主意。   沙展头疼,“不会又是陌生人杀人案吧?”   他们跟这种案子杠上了吗?上次深水埗老世被杀案就是陌生人杀人案, 他们没抓到凶手被媒体嘲讽, 再来一次,他们干脆将脸面掉地上, 干脆别捡起来了。   陈督察让他们别灰心丧气, “至少我们这次请来了专家。上次案子就是她破的。我们可以查查死者那晚在哪喝的酒?兴许那天他约了朋友。”   之前这只是一条微小线索, 阿霞承认罪名后,他们也没查。现在却是突破口。   大家开始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既然那1援1交妹是在元州街遇到死者,说不定他之前就在那条街用的餐。   秦知微可不知道重案A组的人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上完课回到家倒头就睡。这是她最累的一次, 倒不是办案很累, 而是她两头跑,赶场子似的,饭都没好好吃。   方洁芸心疼得不行, 特地跟顾久安学着熬汤。   可她笨手笨脚, 又不会掌握时间,把锅给烧糊了, 顾久安被浓烟呛出屋,只能接过煮汤大权。再来一次,他怕她把房子点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端上桌,“这是响螺淮山鸡脚汤,滋阴养身补血,你快尝尝。”   秦知微原本晚上不爱吃东西,怕长胖,但是她最近没吃过一场正经饭,果断接过汤碗,尝了一口,鲜香扑鼻,暖暖的热汤下肚,驱散她的疲惫。   她看向顾久安,“太感谢你了。”   顾久安笑着摆手,“不用谢。方姨免费请我喝汤。我还要谢谢她呢。”   方洁芸买的食材,顾久安熬的汤。也算各取所需。   方洁芸瞧见她脸色蜡黄,有些担忧,“阿霞的案子是不是很难查?怎么累成这样。”   顾久安看了一眼,心里也表示赞同。她这脸色比之前差远了。   秦知微不想妈妈担心,只说自己两头跑太累,喝完汤,回屋倒头就睡。   但是同样喝汤的顾久安却睡不着,这汤不仅滋阴补血,也壮腰补肾,虽说效果没有春1药那么夸张,但是他年纪轻,喝了之后就精神抖擞,毫无困意。   好在他是个夜猫子,睡不着索性就坐起来玩电脑。   早上已经装了网线,他在网上冲浪,不知不觉中夜慢慢静下来,周围的邻居们也陷入沉睡,一时间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到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刚准备开灯,就见浴室外面的玻璃有个大大的黑影。   香江是个不夜城,很晚都有霓虹灯闪烁,外面朦胧的光照射下,将这道黑影印得清清楚楚,这体型应该是人,正缓慢移动。   顾久安只觉肾上腺素飙升,他悄悄摸到卫生间靠墙的拖把,想等对方进来,就直接来一闷棍。谁知对方迟迟没有进来,但那黑影却是越来越小,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去了对面。那里也是卫生间。   隔壁发生的事,顾久安自然也听方姨说过。金鱼佬死了,阿霞被抓,乐乐成了孤儿,这小偷居然还偷孤儿家的东西,简直丧尽天良。   他悄悄躲到卫生间墙壁一侧,悄悄打开窗户一角,对方已经将玻璃窗关上,根本看不见。他只好竖着耳朵偷听。虽说翻动声细微,但是在寂静的夜里,感官和声音都会被放大。   这小偷肯定在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   他担心拖把制不住小偷,想了想,又折回卧室拿了把水果刀。   大概守了半个小时,黑影缓缓靠近,推开玻璃,跨着窗户,打算下去,却见对面的窗户突然打开,一只手死死拽住他胳膊,“小偷!我抓到你了!”   说完不等小偷反应,他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方姨,秦督察,我抓到一个小偷!”   睡得正香的二人被吵醒,方如芸还没反应过来,秦知微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听到“小偷”两个字,连鞋都忘了穿,一个箭步冲出来,卧室亮着灯,她以为小偷在主卧,冲进去一瞧,没人,又寻着声音找到卫生间。   最终她和方如芸在卫生间门口相遇。   啪嗒一声打开灯,正在剧烈争扎中的小偷终于放弃改为求饶,“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来找属于我的东西。金鱼佬死了,他老婆被警察抓了,她家被封了,我没办法就自己来找。”   秦知微看向顾久安,“你什么时候抓到他的?是偷完东西,还是没偷之前?”   “偷完东西。”顾久安想了想,“我刚才抓得紧,他应该没来得及把东西带出来。”   秦知微颔首,她手里有阿霞家的钥匙,阿霞要将房子交给法院拍卖,对方还在走流程,钥匙就在她这里。她从正门进去,没找到小偷想要偷的东西。   秦知微与小偷对视,“你偷的东西呢?”   “我没找到。”小偷哭丧着脸,“不知道他藏哪里了。我把他家翻遍了都没找到。”   “你想找什么东西?”秦知微盯着他问。   小偷下意识往右看,“钥匙扣。之前跟他打牌,他赢走了,我就想拿回来。”   秦知微盯着对方,“你在撒谎!”   小偷拔高声音,“我没撒谎。”   “虚张声势。又撒谎!”   小偷快要哭了,这靓女是魔鬼吗?这种谎话都能看出来,他干脆将眼睛闭上,“我真没撒谎!不信你自己翻我的口袋,我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秦知微示意顾久安将对方上上下下全翻了一遍,确实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他行为古怪,怎么看都有鬼。而且他居然这么急。不等阿霞案子判下来,就上门偷盗。还从那么高的管子爬上来,如果不小心掉下去,不死也残。   她盯着对方,开始给他做笔录,“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什么职业?”   小偷一五一十回答,秦知微记完名字和住址。   问到职业,小偷低低道,“做点小生意。我和金鱼佬认识好些年,是街坊,不信你问阿霞。”   秦知微打量他手腕上的劳力士,“我看你也不缺钱,为什么会偷东西?一个钥匙扣而已,又不值什么钱,如果你去警局找阿霞,她不可能不给你。”   小偷期期艾艾就是不开口。   秦知微无意间瞄到他上衣POLO衫上的LOGO,突然怔住。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金鱼佬为什么会跟阿霞离婚。她以为金鱼佬在外面有女人,可证据是不会骗人的。既然金鱼佬不是女色,那就只剩下金钱。   她眯眼打量对方,“你经营的小生意是六1合1彩投注站?”   小偷猛地抬头与她对视,眼里难掩惊讶。   秦知微眯眼打量,“金鱼佬是不是去你那投过注?”   小偷睁大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下意识想否认,却见对方已经想通似地双掌相击,两眼放光,一脸笃定,“怪不得他会被杀。原来对方为了抢他的彩票。”   她盯着小偷,“他是不是中了大奖?”   虽然她是疑问句,但是谁都听得出来她很肯定。之前擦鞋高还在饭桌上提起头奖没人领。当时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金鱼佬应该是想跟阿霞离婚后再去领奖。可惜中奖已经把他这辈子好运全部耗光,这么快就有人惦记上了。   不等小偷回答,她又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小偷还想否认,秦知微却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他,“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如果只有你和金鱼佬知道那张彩票,那你就是唯一有理由杀死他的嫌疑人。”   小偷张了张嘴。他只是来偷彩票罢了。怎么还跟杀人扯上关系?听到她怀疑自己杀人,他有些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报纸不是已经刊登他老婆才是凶手吗?”   这话问得好,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知微看着他意有所指,“那是警方故意布的迷魂阵。为的是迷惑真正的杀人凶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   小偷吓得浑身颤抖,差点从窗户处摔下来,好在顾久安紧急抓住对方。秦知微将人直接拖进阿霞家的卫生间。   对方已经软成一滩烂泥,他双手死死拽住秦知微的睡裤,“我不是!我不是凶手。我只是想来偷那张彩票。我不是杀人凶手。”   “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小偷下意识回道,“有!我老豆。”   “亲人证词可信度低。”秦知微摇头,“你再想想还有谁能证明。”   那时候他在家睡觉呢,他老婆那晚回娘家了,哪有人给他证明,他急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秦知微见他急得抓耳挠腮,就是说不出有用信息,只能引导他回答,“金鱼佬平时喜欢到你那买彩票吗?”   小偷想了想摇头,“没有。他平时在菜市场卖鱼还债,就连打牌也只是一周一次。”   秦知微觉得不对劲,“那他怎么会突然到你店里买彩票?”   小偷被她问住了,“不知道啊。我当时客人比较多,没来得及问。后来我们投注站显示有一名头奖,我翻看监控才知道中奖人是他。我找他问过这事,他还许诺领奖后给我一万港币呢。”   秦知微眉峰紧拧,小偷来金鱼佬家找彩票,说明那张彩票还没兑奖。也就是说谁拿那张彩票领奖,谁就是凶手。 第21章   香江赛马会除了经营六1合1彩, 还经营体育及博1彩娱乐,每天开门,就有不少彩民进来购买心仪的数字, 也有彩民是技术派, 喜欢算概率,墙上贴着例处走势图。他们看得如痴如醉。   西九龙重案A组警员一半人在里面, 观察这些彩民。另一半在外面蹲守。   年轻警探耳上别着耳麦,嘴里哼着歌,从外表看像是酷酷的音乐潮男。   年老警探在店门口跟老板讨价还价。   青年警探在街道摆小吃摊, 时不时看一眼四周。   每个人都是称职的演员。   陈督察从昨天下午一直在元州街餐馆排查,终于从一家茶餐厅老板口中找到跟他同桌吃饭的朋友。他让警局画师帮忙拼出人像,晚上就在跟公共关系科的张督察商量登寻人启示的事情。   沙展过来找他接听秦知微的电话, 他还有些糊涂。   待听到秦知微已经有了怀疑人, 他立刻扔下张督察,火速开车到了秦知微家楼下。   其他警员也被他叫过来, 大家一起商量后, 打算在香江赛马会领奖中心门口蹲守。   无论在哪个投注站下注, 都要到这边领取奖金。   当其他人在下面蹲守时,陈督察就在楼上,之前有记者登过他的照片。如果在下面蹲守, 他担心被人认出来。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同伴的提醒, “八点钟方向,穿蓝衣服的男人很可疑。”   陈督察拿着望远镜,对方瞧着很紧张, 一直在四处张望, 当有人靠过来,他都会特别紧张, 跟其他彩民悠闲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陈督察提醒大家别惊动他,“放他上来!”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对方上了楼。   不多时,隔壁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秘书带着一位客人进来,“经理,就是他中了头奖。”   经理眼神闪了闪,示意对方坐下,“我们需要核对下彩票?”   男人并不年轻,四十多岁,皮肤粗糙,眼神有经历风霜的沧桑,他从兜里掏出彩票,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弄坏。   经理拿出彩票跟电脑上的数字核对,确定彩票无误后,冲他点了下头,“没问题。”   男人松了口气。刚准备掏出证件,就见身后房门被人打开,陈督察走进来。看到来人,男人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就想逃跑,可是很快肩膀被人按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陈督察亮出自己的证件,“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陈延初,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彩票作为证物需要交由警队保管。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警局。   重案A组原本要登的寻人启示被搁置,张督察让下属先收工回家,他一大早就到警署等候最新消息。   听到楼下有动静,他急匆匆下楼想询问案件进展,但是其他警员作不了主,只能在外面等候。   没过多久,陈督察和一位警员从里面出来,张督察上前询问,“还要刊登寻人启示吗?”   陈督察摇头,“不用了,里面那位就是。”   张督察微微有些惊愕,“昨晚你跟那个专家通的电话,是她帮你抓到的人?”   陈督察简单把昨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张督察啧啧感叹对方的好运气,陈督察这次却不能苟同,一次两次都用好运解释是不是太牵强了些?小偷上门,她能炸出大鱼,一般人能做到吗?   “他招供了吗?”张督察仔细询问。   陈督察摇头,“没有。我打算采用熬鹰审讯。”   他们这组陪着他熬,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张督察对他的办案手段不会发表意见,不过他还是得提醒陈督察,“上回你们组已经被媒体骂了一次。这次差点弄出冤案,性质更恶劣,媒体还不知道会怎么骂呢。我觉得不如将错就错,就按照专家说的,你们当初是故意登报,误导真凶,让凶手放松警惕。”   最妙的是秦知微是第一发现者。说她一开始就参与这起案子,还真说得通。   陈督察向来耿直,哪肯做这种事,立刻摇头拒绝,“不行!这不是弄虚作假嘛。”   张督察觉得这人脑子不会转弯,“你们组丢人是小事。不能让香江警队跟着你们一块丢脸。冤案可比查不到凶手更可恨。”   查不到凶手,市民最多骂他们无能。可要是发生冤案,这性质就变了,那是立功心切、草菅人命。搞不好他们组会背处分!   关系整个香江警队的荣誉,陈督察就有些迟疑了,“这事得问秦督察,我做不了主。”   虽说他们组也查到了嫌疑人,但是满城张贴寻人启示,嫌疑人肯定会惊慌逃走。到那时才是大海捞针。   “我没说抹杀秦督察的功劳。我们可以对外说她才是制定麻痹凶手计划的主谋,结案时,她领头功。”张督察觉得这是有利无害的事情,秦知微不可能不答应。   他四下看了看,“她人呢?”   陈督察让他别找了,“她还有课,没有参与抓捕。说下午会过来。”   张督察懂了,“下午她过来,你给我打电话,我来说服她。”   指望陈督察这笨嘴笨舌劝服秦督察是不可能了,还得他亲自出马。   陈督察猛灌一杯咖啡提提神,心想:务必要让凶手招供。犯人是秦督察帮忙抓到,要是审问还要她指点,那他这组是真的废物了。   秦知微可不知道陈督察有心想证明自己,要是知道一定会说:我谢谢你啊。   陈督察采用熬鹰方法审讯,操作流程是:让嫌疑人多天不睡觉,当他犯困时,就将人叫醒继续审。警员们可以互相交替,轮着来,但是嫌疑人却不行。大多数人撑不了几天就会精神崩溃。   这样的后果就是嫌疑人睡不了觉,秦知微午休时也没做梦。   下午秦知微到西九龙警署,还没到重案组,先被张督察拦住,把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并再三保证一定会给她申请奖金。   许多国家或地区警察破了刑事案件有奖金,如果是经济案件,可以按比例提成。但是对香江警察而言,奖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警察是纳税人养的,维护社会治安,除暴安良是他们的职责(1)。   香江警察本来就是高工资,自然不会再给予奖金。但是各个警区为了提高警队形象,让CID积极破案,各警区会从每年得到的善款中拨出一部分作为重案组的办案奖金。金鱼佬死亡案发生到现在仅过去三天,就能抓到嫌疑犯,堪称神速,对警队形象很有帮助,上面批条子也会很顺利。   秦知微这才明白为什么Falker让她兼顾,她是总部的专家,领总部发的工资,却给分区查案,明摆吃亏的买卖哪个领导会批?   她搞清楚后,对张督察的提议大方应允了,不过她也提了一条小小要求,那就是嘉奖顾久安,毕竟是他抓到的小偷,她才能顺利抓到嫌疑人。   张督察一口答应,甚至不用跟陈督察商量,“我可以给他申请好市民奖。”   这事就算敲定,秦知微指了指楼上,张督察答应后,她火速上了楼。   陈督察见她过来,立刻将大华的口供递给她。   大华就是嫌疑人的外号,本名张华,是个货车司机,跟金鱼佬是小学同学,平时喜欢买彩票,那天老板急着让他出车,他来不及买彩票,就写了串数字让金鱼佬帮忙买。但是金鱼佬知道中奖后,就想独吞大奖。当时大华让金鱼佬帮忙买六1合1彩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可以给他证明。   大华索要好几次都无果,决定武力逼金鱼佬将彩票交出来。   那天晚上他约了金鱼佬吃饭,想再确认一次,对方会不会改变心意。他甚至提出一人一半。但金鱼佬好不容易有次发财机会,他哪肯,直接拒绝了。他怕大华闹上门,答应领完奖后会给大华一万奖金。   一千多万奖金就分给他一万,连零头都不够。大华终于下定决心。   他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金鱼佬搂着援1交1妹进巷子,他以为自己今晚错过机会,有些泄气,正打算离开,却刚好看到阿霞找过来,而后的事情与阿霞说得一模一样。   大华听到阿霞和金鱼佬争吵,明白金鱼佬闹着跟阿霞离婚是为了不分给阿霞奖金。而阿霞并不知道彩票的事情。   这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等阿霞走后,他上前翻找金鱼佬的兜,从对方钱包里找到那张彩票。   他刚准备离开,金鱼佬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拿走,嘴里大喊“救命”,大华担心其他人发现,一刀刺死了金鱼佬,而后拔出刀,匆匆忙忙跑了。   警方已经从大华家中搜到凶器,法证做了比对,确认它为第二把凶器。也找到大华穿的衣服上有金鱼佬的血迹,再加上他的犯罪动机和口供,这案子算是板上钉钉。   陈督察再三感谢秦知微的帮助,如果没有她,真凶说不定会逍遥法外。   为了表示感谢,他想请秦知微吃饭。   香江晚饭都是七八点,秦知微晚上还有课,没有时间,陈督察只好请全组人一起喝下午茶。   奶茶,切好的水果拼盘,菠萝包、披萨、炸鸡随便吃。   秦知微不喜欢吃甜食,就拿了份丝袜奶茶和榴莲披萨。   这丝袜奶茶不是勾兑产品,而是采用三种以上的粗茶、幼茶,热水焗茶散发出香味更有层次的茶胆。再摇晃杯子,用水的冲击力撞出茶叶的精华,几个来回后,茶味也就基本出来了,最后将红茶倒进杯子,加入淡奶与之交融(2)。   一杯这样茶香扑鼻、幼滑如丝的丝袜奶茶,搭配点心就是至高享受。   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这次案子,巧合性太高,把他们警方都瞒过去了。不得不说凶手撞了大运。   秦知微询问陈督察,阿霞能不能放出来?   “虽然凶手不是她,但她毕竟伤了人。要等法庭宣判。当然也可以交保证金等候传唤。”   那还是算了。阿霞手上又没钱。   晚上回到家,秦知微把案件大概跟方洁芸说了一遍。   方洁芸不太理解金鱼佬,“那张彩票是他婚内买的,应该属于共同财产吧?他离婚也没用啊?”   “他可以匿名领奖。拿到钱,就可以出国,阿霞知道时也晚了。”秦知微叹气。   方洁芸追问接下来怎么办?钱归谁?   秦知微还真问过陈督察,虽说他不是法官,但是多少也懂些香江法律,奖金肯定是属于金鱼佬的,阿霞和乐乐就是合法继承人。   方洁芸先是双手合十拜了又拜,“乐乐有救了。”   原来阿霞家的房子还有贷款,卖了也只够手术费,母子俩接下来的生活会很难。现在有这么多奖金,阿霞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只是她庆幸完又叹了口气,“就是有点不公平。原本那彩1票是属于凶手的。”   秦知微也觉得可惜,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张华让金鱼佬帮忙买彩票本身就是错误。 第22章   虽说阿霞不能马上被放出来, 但是秦知微却因为这桩案子再次曝光。   西九龙重案组这次破案成功,为了一雪前耻,张督察特地找了关系, 请相熟的报社刊登头版头条。之前金鱼佬被杀后, 报纸也刊登过这起案子,不过那时阿霞被抓, 而且已经承认杀人。市民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夫妻吵架,女方失手杀死男方。   家庭纠分没噱头,更没什么悬念。媒体如实报导后, 市民顶多议论几句“夫妻之间过不下去就离,何必闹这么大。”   第二天这事就像没有发生过。再无人提起。   谁能想到,这起看似普通的案件会如此离奇曲折。而且这次能破案还多亏报纸误导凶手。反转也有了。   “警方居然把报社耍得团团转。哈哈哈。太牛了!”   秦知微早上坐巴士上班, 就听到乘客在议论这起案子。言语中也是钦佩警方办案手法灵活。能用这种办法将凶手抓住。不得不说, 真的神了。   “只有我觉得法医很厉害吗?一模一样的凶器居然都能验出来。”   “现在讲究科学办案。这上面不是说了吗?是那个犯罪心理专家想出来的主意。真的绝了。正常人根本想不到。”   “这个专家有两把刷子!她好像办了好几起大案。”   “是啊是啊。现在的靓女不得了,年纪轻轻就能当专家。长得还这么正点。”   ……   有乘客盯着秦知微瞧个不停,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 但是秦知微早有察觉, 不等对方询问,秦知微主动搭腔,“靓妹, 是不是觉得我跟秦专家很像?要不要我给你签名?”   靓妹愣了一下, 瞬间反应过来对方只是长得像,顿时没了兴趣,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   下了车, 秦知微浑身轻松,刚走几步, 被人叫住,转头一瞧,居然是张颂恩。   她刚刚也坐这辆巴士,只是离得远,车上又太挤,没有凑到她面前。刚刚她可是听了全程,故意打趣,“Madam,你好机智!”   秦知微哈哈大笑。   张颂恩向她请教这起案子的办案流程。   秦知微倒是没有瞒着张颂恩,把案子简单讲了一遍。   她倒不用担心张颂恩会对媒体瞎说,因为进重案组都要签署保密条令,不能对外说案件。   张颂恩惊呆了,这跟报纸上讲得完全不一样,她询问秦知微怎么知道阿霞不是真凶。   秦知微刚要细聊,就见警署门口挤满了记者,看到秦知微,立刻围过来,每个人都想给她做个独家专访。   这……   秦知微还要上课呢,哪有时间。   张颂恩被挤出包围圈,立刻跑去公共关系科找孔督察救驾。   孔督察下楼后,将这些记者请到办公室,秦知微终于能喘口气。好家伙,这也太热情了,话筒怼到她面前,叽叽喳喳,吵得她耳鸣。   张颂恩见她抱怨,“Madam,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还嫌弃。这是暴殄天物啊。”   秦知微理了理被记者们弄皱的衣服,“这些虚名只是锦上添花。上课才是我的主业。不能因小失大。”   与张颂恩打声招呼,她就上了二楼,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呢,周姐过来找她,“Falker请你到他办公室。”   秦知微以为对方是想让她配合公共关系科宣传。头都大了,她最近两头跑,只想好好休息,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谁知Falker没说这事,等她进来就笑道,“西九龙警署想请你到那边开两堂讲座。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秦知微一听又要去西九龙,心想:还不如配合公共关系科呢,至少她还在总部,她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黑眼圈,“Hunk Sir,最近我两头跑,熬了好几天夜,身体着实吃不消。”   原身这副身体从小就缺乏锻炼,虚得很,熬夜加班把身体都掏空了。   Falker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总部明后两天的课暂时停一停。先给西九龙上两堂公开课。让他们也学学先进知识。”   秦知微有些惊讶,Falker居然这么大方?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再推辞,敬了个礼,“Yes Sir。”   只给西九龙警署上课当然好,至少可以晚睡半个小时,想想就美。   回到办公室,秦知微拿了书正式上课。   下课后,擦鞋高过来通知她,可以到财务室领奖金了。   奖金跟工资是分开发的。工资是固定每月最后一天发,奖金却是结案后七日内发放。   这次全组奖金总共三万四千,十二个人一起分。秦知微一人就分了六千五,其他每人两千五。这是卢哲浩亲自安排的分法。   “这不合适吧?我分得也太多了。”一个月要是多办几起这种案子,她的奖金比工资还要高了。   财务室这边只负责发钱,不负责分配,见她有异议,指着文件道,“Falker已经批复了。”   也就是说无从更改。秦知微只得签字拿钱。   她去找卢哲浩,“团队一块查案,最好别搞差别,要不然不利于团结。”   她担心卢哲浩是少爷脾气,以为其他人都跟他一样不拿钱当回事。回头再影响组员之间的关系。要知道一起出警,必须完全信赖同伴,必要时还会将后背交给同伴,说是生死兄弟也不为过。如果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就闹矛盾,得不偿失。   对方却不是很在意,“本来就是你立功最大。你该拿大头。他们不满意这个分配方案,就让他们多学点知识。不能惯坏他们。更何况以前他们几乎很少拿奖金。”   凶杀案一般都是查个一年半载,还不一定能破案。要知道西九龙重案组凶杀案破案率最高的时候也只有40%。总部的破案率就更低了,连10%都不到。但是秦知微仅用了三天就破了深水埗老世被杀案。没有她,这桩案子根本就破不了。他们连两千五都拿不到。这些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秦知微到底不是重案组的人,她分大头,其他组员会不会对她有意见?   擦鞋高听到两人交谈,走过来,让她别放在心上,“浩哥说得对。立功的人就该拿大头。我们不会介意。”   其他人也争着表态。   秦知微见大家表情不似勉强,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奖金这么高?”   卢哲浩见她露出财迷的表情,忍不住解释,“不是所有案子奖金都这么高。这是总部的案子,再加上又是陌生人抢劫杀人案,难度系数比较高。所以奖金才给这么高。换成普通的凶杀案,奖金可能只有两万多。”   只有两万多,秦知微也很满意了。   有了钱,她也可以大方一回,“我请你们吃饭吧。”   大家齐刷刷看向卢哲浩,以前都是浩哥请的。   卢哲浩知道她穷,见她有了这点钱就舍得请客,不禁笑了,“行啊。正好我们也想问问你金鱼佬的案子呢。刚刚张颂恩只说了一半,我们听着稀里糊涂的。”   于是大家坐车去吃火锅。   有的人能吃辣,有的人不能,为了照顾所有人,点的是鸳鸯锅。香江吃饭很贵,明明是靠海的城市,海鲜价格一点也不便宜。   卢哲浩坐下来就点了鲍鱼、日本和牛、苏眉鱼肉、象拔蚌……   怕秦知微钱不够,主动提出,“你出一千,剩下的我来包圆。”   扭头又叫了些饮料和啤酒。   秦知微看他这豪迈劲头,担心自己这奖金不够请客,回头再丢人,最终还是答应了。   秦知微给他们讲金鱼佬的案子,大家直呼精彩。   “Madam,我发现你的思维能力真的很犀利。抓个小偷,只是看到他T恤上面有LOGO,你就想到金鱼佬中了头彩。换成我,真的想不到。”擦鞋高不是在恭维秦知微,他是真想不到这么多。   秦知微失笑,“因为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他到底为了谁离婚。可是调查过后发现他没有情人。这世上比女色更有吸引力的只剩下钱。金鱼佬没什么才华,就只剩下天降横财了。”   众人恍然大悟。这么一解释,也就说得通了。   “Madam,明天晚上可以上课吗?”   秦知微摇头,自己要去西九龙讲课,下周一才能给他们上课。   “哇,西九龙也太过份了。我们警局还没上完呢,他们就来抢人。”   秦知微失笑,“西九龙那边案件多,而且通常先办案,学会之后,更能掌握先机。教会他们,破案率一定会有所提升,对我们香江警队声誉也有好处。”   这话倒是真的。但是孤寒罗觉得这事只能算开头,“其他警区肯定也会来抢人。会不会耽误我们的课啊。”   他才学了一节课,还想多学点知识呢?   卢哲浩见他垂头丧气,拍了拍他后背,“那就自学。总不能让Madam把饭喂到你们嘴边,你们才吃吧?”   “我自己看书了,但是很难融会贯通。Madam结合实例分析,我一听就懂。”   “好老师真的很重要。”   秦知微让他们先自学,回头不懂的再问她。   擦鞋高搂着孤寒罗的肩膀,“大好的日子别扫兴,让我们祝Madam事业顺利,再破大案!”   大家开开心心吃完这顿饭。   转眼秦知微就到西九龙开讲座,明明上午是对领导开的课,但是这边领导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把警署最大会议室让出来给她开课,重案组的警员只要手头没有大案全叫过来听课。   整个西九龙重案组有十一个小组,每组十二人,光警员就有一百多人,再加上自愿报名的军装警和中高层干部,加起来有两百多人。   秦知微扫了一眼,乌泱泱全是脑袋。   这时候没有PPT,她不能像小班上课那样,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书。只能脱稿演讲。她跟大家分析自己参与的三个案子。   这时候警署还没有成立网络档案处。总部办的案子,分区警署想查看,只能到总部申请。   这些警员平时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空跑总部,大家都是从报纸上案子报导。   记者们写案件会突出死者的家庭信息,把死者与凶手之间的纠葛写得曲折离奇。但警员更关注案子侦破过程。   秦知微用犯罪心理破案,她没有否定警方常用办案方法,也没有忽视证据的重要性,而是将它与现有办案方法融合在一起,开拓警员们的视野,又激励大家学习新知识。   秦知微只在这边上了两天课,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神经是紧绷的。因为这些人实在太好学了。下课后他们会积极跑过来请教。甚至有人拿自己以前没有侦破的案子想让她帮忙出主意。   秦知微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解答他们的问题。   说来也巧,第二天上完课后,B组就根据秦知微提供的侧写破了一桩旧案。   其他组得知这条消息,立刻翻陈年旧案向她请教。   西九龙的领导们看见这一幕,爱才心切的他们真的很想劝秦知微留在西九龙,奈何这是总部的专家,别说他们分区待遇没有总部好,就算他们肯给高薪,人家也未必看得上。要知道总部中上层领导多,露脸机会也多,被哪位领导看上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领导们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才离开。   秦知微收拾好东西,在A组警员的护送下与这些热情好学的警员们告别。   等人出了警署,她才算松了口气,再上下去,她怀疑自己学的那点知识要不够用了。回去她得恶补更多知识才行。   陈督察开车送她回去,却在门口遇到了阿霞。   她被保释出来了,金鱼佬远房叔叔交的钱。   报纸报导金鱼佬中了大奖,他死了,但是阿霞会继承那笔钱,所以他就出面将人接出来,也好照顾乐乐。   这就是个普通人。既不想占人便宜,也不想吃亏。   接完人后,提醒阿霞领到奖金记得将保释金还给他。   阿霞感激对方的好心,再三答应一定会还钱。   秦知微看向陈督察,“能不能让她上车?”   陈督察答应了,两人是邻居,送她回去就等于送阿霞回去。   秦知微隔着车窗喊阿霞上车。   阿霞走过来,激动握住秦知微的手,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待在牢里,没想到还有出来的这天。她在拘留室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杀人凶手,正是秦知微救了她,对她自是感激不已,“太感谢你了。”   秦知微请她上来,又给她递了纸巾,“我是警察,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世上没什么是应该的。”阿霞却是个感恩的性子。   秦知微不想她谢来谢去,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阿霞已经想好了,她要先把乐乐接回来,然后找医院给他治病,顿了顿,她又补充,“那笔奖金,我想分一半给张华家人。”   这话一出,不说秦知微如何震惊,就连陈督察都为之侧目,“五百多万呢?你舍得?”   阿霞苦笑,“其实还是我贪心了。要不是为了治乐乐,不想卖掉家里的房子,我真的很想把钱全部还给他们。”   她内心其实是羞愧的。也不觉得自己伟大。毕竟那彩1票真正的主人是张华。她却留了一半,这是丧了良心。   她是这样想事情,但是陈督察和秦知微认为她是个好人。   那彩1票真正的主人是谁,只有张华和金鱼佬知道。   张华说彩票是他的,就真的是他的?有没有可能他是嫉妒金鱼佬中了大奖,所以才痛下杀手抢走彩1票?这个理由完全说得通!   阿霞选择相信张华,说明她淳朴善良,从不把人往坏了想。她愿意分一半给张华家人,就更足以证明她的人品。   秦知微和陈督察隔着后视窗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叹气。他们这些警察办多了案子,心都冷了,遇事只看证据,从不信人心。或许这就是职业病吧? 第23章   秦知微提前收工回家, 在门口与阿霞分开。   今天收工早,她想趁现在有空把屋子打扫干净。快到中午炒了两菜一汤,叫了隔壁的顾久安一块出来吃。   说起顾久安, 秦知微知道香江这边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有四成人每天只睡六个小时。顾久安晚上一点才睡, 早上七点就起来买菜,一次炒三样, 三人一起吃。剩下的菜他放进冰箱,留着中午和晚上吃。   秦知微也不能次次占便宜,现在有时间就想回请。   顾久安洗完手, 看了眼时间,“不如等方姨一起用餐吧。”   秦知微笑着摇头,“不用了。她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用餐时间, 不回来吃饭。”   顾久安愣了一下, 眼里有些疑惑,“不会啊, 她天天中午回来吃饭。”   说完他与秦知微大眼瞪小眼, 秦知微这才反应过来, 她妈可能失业了。   她看着顾久安,“她中午在家吃饭,有多久了?”   顾久安不明所以, 但还是老实回答, “我住进来,她天天都在家。”   秦知微差点被气笑了。失业这么久,居然一直瞒着她。   她抱着胳膊生闷气, 顾久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就在这时, 外面有人在开门,方洁芸喜滋滋开门, 进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顾久安,好话不要钱似地往外蹦,“久安,你现在做菜越来越香了。我在门口都闻到香味了。”   顾久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客厅方向。   方洁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上女儿那张黑沉沉的脸,立刻心虚气短,她尴尬道,“外面吃饭太贵了,我想省着点花。”   秦知微静静看着她演。   方洁芸话已出口就道糟糕。女儿这眼神太犀利,专业罪犯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她只是撒点谎还真骗不了她,只得讪讪笑了,“我上份工做得不顺心,想换份工。”   秦知微叹了口气,从自己钱包里拿了两千给她,“下次缺钱跟我说。不能太委屈自己。”   方洁芸有些汗颜,她这年纪居然要女儿养,她闷闷道,“等我上了班,我就还你。”   秦知微没打算让她还钱,可是想到她这花钱如流水的性子,估计她这点工资不够她花,最终什么都没说,示意她过来吃饭。   “因为什么辞职啊?”   方洁芸委屈巴巴道,“那些客人太刁钻了。我不高兴就辞了。”   秦知微张了张嘴,想劝她忍耐点,这世上的工作不是受累就是受气,哪有做自己的。   方洁芸怕女儿再问下去,扭头看向顾久安,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他为什么整天待在家里,不去工作。   顾久安笑道,“我在创业。”   方洁芸瞪大眼睛,“创业?你这么年轻哪来资本创业?”   天天窝在家里玩电脑,浪费这么好的应届毕业生身份,太可惜了。   顾久安见她满脸不赞同,以为她怕自己交不起房租就透了底,“我已经赚到五十万。”   方洁芸现在穷得很,听到他来了不到一周时间就能赚这么多钱,连饭都顾不上吃,眼巴巴看着他,“你做什么工作这么赚钱?不会是做违法的事情吧?”   女儿当警察,方洁芸天天晚上都会看侦探剧。她已经脑补出一大堆犯罪案件,比如抢银行、抢劫、偷盗、甚至卖白1粉。她陷入纠结,自己要不要报警抓他。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安仔这个孩子。同样都是22岁,她女儿可能当督察的缘故,整天板着脸,眼神犀利,当她跟女儿对视时,自己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安仔就不一样了。这孩子单纯又勤劳,还爱干净。总是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喜欢做美食,还很乐意跟她一起分享。虽然不是亲生,但是她已经把安仔当成自己的干儿子。知道他学坏,方洁芸还真舍不得报警抓他。   顾久安可不知道方洁芸已经把他归到犯罪份子那一类,当秦知微看过来时,他紧张得不知所措,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说话速度快点惊人,“我给别的网站找BUG,对方给的酬劳。我去找工作,没有公司可以出我这么高的工资。”   方洁芸哪里听过什么是“BUG”,扭头看向女儿。   秦知微收回视线,心想:她的气场有这么强大吗?只是看一眼就吓得满脸通红,她侧头跟方洁芸解释,“就是互联网,有些网站有漏洞,他帮人找出来,这样不会被黑客攻击,能够提升安全等级。你别想了,人家靠的是计算机技术。”   顾久安对秦知微刮目相看,原以为她只是个犯罪心理方面的专家,没想到她连互联网都懂。   方洁芸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饭,唉声叹气,“我现在发现自己落伍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秦知微不好当着顾久安的面劝诫她不要眼高手低,只是默不作声,想着私下里再劝她。   顾久安却道,“方姨找份工作还是没问题的。我觉得你不适合当销售。这行压力太大了。完不成业绩就会被领导批评,你年纪大了,自尊心强,会受不了。”   秦知微看了他一眼。这是给方洁芸留面子呢。她哪里是年龄大自尊心强,她是公主脾气,容不得任何人批评。   方洁芸狂点头,“是,久安,还是你了解我。我确实做不好销售。”   秦知微无奈。这世上存在没有压力的工作吗?   “你适合创业。”   方洁芸像是找到知音,“太对了。但是我投资几个项目都失败了。”   “那是因为方姨找的项目不对。你适合投资稳赚不赔的行业。赚不了大钱,可以赚点小钱。比如服装、餐饮、医院、酒店行业。简单来说就是医食住行。”   秦知微见方洁芸心动,轻声咳了咳,打断她幻想,“妈,你已经没钱了。”   怕她打这房子的主意,秦知微又补充,“这房子可是我们最后的港湾。你卖了,我们就得租房,被人撵来撵去。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搬家。”   虽然这小栋楼治安不怎么样,外面总是吵吵闹闹的。但好歹也是自己家,不用付房租,不用搬来搬去。她还是很满意的。   方洁芸立刻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打房子的主意。   秦知微见她跟个小孩似的,又补充一句,“我也不会找我爸要钱。”   后路再次被堵死,方洁芸趴在饭桌上唉声叹气。   顾久安劝她可以先找份茶餐厅的工作,“你先了解茶餐厅怎么运转,等手头有钱了,你再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茶餐厅。这样成功率也能高些。”   秦知微表示赞同,“对啊。你以前投资那么多行业都失败了,就是因为你不了解行业运转方式。你先了解清楚,回头等我们有钱了,你再自己开一家。”   这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方洁芸满血复活,她坐直身体,豪情万丈做了个夸张手势,“好!你们等着瞧,我一定行!”   吃完饭,秦知微就回了警局,到Falker办公室报道。   Falker又给她安排了任务,到其他警区演讲,他一个当领导的人,不能厚此薄彼。   秦知微只得又去其他几个警区。   等她忙完一圈,终于能回归正轨,她领到了这辈子第一份薪水。   两万一的月薪,拿到后,她就到银行开了户,存了一万块定期,这些钱绝对不能动。等她攒到十二万,她就去鹏城买房。   回到家,她打算给方洁芸五千块钱作为家用,没想到方洁芸却喜滋滋迎上来,告诉她一件大喜事。   “阿微,我找到工作了。”   看她这高兴的样子,秦知微就知道她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不由好奇起来,“什么工作?”   “冰室老板。”   冰室类似于茶餐厅,可以卖简单些的吃食,如汉堡、鸡蛋仔、饮料。当然如果领到食肆牌照,也可以卖炒饭炒菜等等。秦知微当即把钱收起来,“你要创业?你哪来的资金?”   方洁芸却喜滋滋摇头,“不用我出资金,是有人跟我合作开冰室。我负责管理,她负责出钱,盈利我们五五分。”   这么好的事秦知微做梦都不敢想,她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方洁芸又不是高材生,真想找人管理,为什么不招个有经验的人才,偏偏找她合作。   这人必定图谋不轨。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谁啊?钱多没处花了?”   “阿霞。”方洁芸喜滋滋道,“她老公那个案子已经判了,阿霞分到一千多万遗产。她分了一半给那个大华,又拿出一百万给乐乐治病。剩下的钱就想钱生钱,正好我们楼下有间冰室经营不善要转让。她就买下来,交给我管理。你知道的,她很会做菜,我很会吃。我们合作一定天下无敌。”   秦知微打断她的自吹自擂,她还没听说过哪个老板是因为会吃创业成功的。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多亏你,她才能平安无事。她很感激你。”方洁芸乐道,“我这是沾了你的光。”   秦知微觉得这是贿赂了吧?是不是不合规矩,她给卢哲浩打了个电话,问对方这样是不是违规。   卢哲浩告诉她,香江直系家属不能收超过两百港币以上的礼物,要不然以后升不了迁,严重的话可能还会丢工作。   秦知微挂上电话后,立刻跟方洁芸说了事情严重性。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方洁芸没想到会影响女儿的工作,立刻急了,“这么严重?那怎么办?”   “你可以继续做这份工,但是不能要股份。”秦知微带她去找阿霞。   阿霞刚接完电话,她的骨髓跟乐乐相匹配,符合移植条件,医院这边会尽快给他们安排手术。   见秦知微和方洁芸过来,她将人请进屋,就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   秦知微和方洁芸立刻恭喜她,“乐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老话说得好‘逢凶化吉’,你们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阿霞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乐乐平安快乐长大。两人的话算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闲聊一会,秦知微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阿霞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当即坐不住了,急得团团转,“啊?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个规定。我就是想表示下感谢。”   没有秦知微,她可能要坐一辈子的牢。乐乐也会住进福利院,会被别的小孩欺负。得知方洁芸想开冰室,正好她也会做菜,就想跟她合伙,谁能想到好心办坏事。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秦知微见她着急,忙按住她胳膊,“我知道你不是想害我。现在冰室还没正式开业,一切都来得及。你请我妈当服务员,我不反对。但是她不能收股份。”   阿霞听到还来得及,长长松了口气,不过听到方洁芸可以到冰室工作,她又开心起来,“那回头我跟方姐商量下菜单,我们弄几个招牌菜。原来的店东西种类太多,有点杂,反而赚不到钱。我们可以研究几个招牌菜。”   方洁芸点头,“你做菜这么好吃,生意一定很红火。”   两人商量开店的事情,没秦知微什么事,她就先离开了。   转眼过去一个月,香江没再发生命案,一切风平浪静。乐乐的手术很成功。方洁芸和阿霞的冰室也正式开业。街坊们也都认识阿霞和方洁芸,开业当天大家去捧场,阿霞的确很会做菜,她研究的餐点很符合街坊们的口味。   冰室人挤人,秦知微原本还想给她们捧个场,发现自己根本挤不进去,只得先回家了。   看来顾久安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方洁芸确实适合没有压力的工作。 第24章   这天秦知微结束早上的课, 下午没课可以休息半天。她拿着Falker批的条子到监狱探望犯人。   她申请的研究课题,Falker已经同意了。之前她破过三起案子,看似效率很高。但是发表论文, 这点数据就不够看了。她就想到去赤柱监狱找素材。   她坐上巴士, 期间还转了一趟才到目的地。   秦知微决定见今天报纸上出现的犯人。   说犯人有点早了,因为一审时, 法官判他罪名成立,但是他不服上诉,马上进入二审。   这桩凶杀案发生在去年春天, 警方通过多方调查搜证,找到人证,又从死者家中搜到物证, 锁定犯罪嫌疑人王德水, 此人是电工,案发前他曾到死者家中修电, 跟死者吵了一架。案发后, 警方将对方抓捕, 但是对方却迟迟不认罪。   香江早已废除死刑,凶手却不肯认罪,许多媒体为了博眼球就妄下断言, 警方可能抓错了人。   不多时一个胖胖的狱警过来给她开门。   秦知微看了他好几眼, 她所见到的香江警察每个人都身材匀称,这么胖的警察,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她扫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翻看这起案子的相关报导。警署档案只能在警署查阅, 但是这些报纸没有限制。这起案子是新界北总区重案组负责。死者是名法官,死于家中, 警察从客厅的杯子上检测到嫌疑人王德水的指纹和DNA。除此之外还有人证看到嫌疑人当晚去过死者家中,跟死者吵了起来,半个小时后嫌疑人急匆匆从死者家里出来。一个小时后,死者家中漏水,住在楼下的住户敲门,而后找物业开门。这才发现死者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早已窒息身亡。   据法证检验,死者家中门窗完好,不太可能偷溜进家门。而死者是一个人住,钥匙也从未丢过。除此之外,死者家里的洗脸盆也检测出凶手的指纹。记者猜测凶手很有可能用毛巾盖住死者的脸,用手捂住死者。   她正翻看时,王德水被狱警带过来,狱警站在他身边,两人之间隔着桌子。   看到秦知微面前摊的报纸,他抬头看着她,眼里迸发出炙热的惊喜,“我认得你。你叫秦知微,是警察总部的专家。你破三起案子,我都看过。”   他急切靠近桌子,“秦专家,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他突然靠过来,眼瞅着快要靠近秦知微,胖狱警飞快将人按坐下来,眼含警告,“别动!坐好!”   王德水挨了一闷棍却顾不上喊疼,两眼直勾勾盯着秦知微,“我真是无辜的!”   这次却没敢靠近,只加重音量。   秦知微让他先冷静些,“我需要了解案情经过。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会去调查,然后向法官提出我的意见。”   他的案子马上就二审,一切都还来得及。秦知微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证据帮他翻案,不敢轻易许诺,免得让他空欢喜一场。   她谨慎的态度却让王德水有些不满意,但他现在已是阶下囚,又请不起好律师,哪怕这人是她最后一丝希望,他也要试试,他迟疑半天点点头,“你问吧!”   秦知微询问他案发当天的事情。   王德水一五一十说了。原来他那天去找法官是因为对方家里短路,想找人修电,他白天给人打工,晚上会接点私活赚外快。修完电后,他没有急着离开,因为他听到法官跟人打电话,对方正说起他的案子。他求法官一定要判他赢。   法官把他骂了一通,说自己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偏颇。   “明明是前老板黑心,干一样的工,他却只给我三千,给其他人五千。我咽不下这口气,就跟肖老板打官司,对方却拖着不给。”王德水说话没个重点,讲了一半就开始喋喋不休抱怨。   秦知微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后来呢?你什么时候被抓的?”   王德水叹气,“案发第二天。那天我在家休息,警察冲进来就把我带走了。”   秦知微拿笔记录,“几点?”   “十二点多。”王德水又开始抱怨,“他们说杯子有我的指纹和DNA,这不是废话嘛,当时法官请我喝水,杯子上当然有我的指纹和DNA。还有洗手池的台子,我修好了电,其他灯都亮了,只有洗手间的灯不亮,我就扶着那洗水池的台子,踩着板凳修好了。怎么能只凭这点就断定我杀人?警方办案也太儿戏了。”   “还有那个邻居。我不就是跟法官吵了两句。他就过来敲门让我们小声点,后来他还冤枉我杀人!我看她才是杀人凶手,贼喊捉贼!”   秦知微翻看他的口供,与之前说的别无二致。   他的理由也算说得通,照理说修好电,可以为他的行为作证。但是错就错在,王德水跟法官闹翻,得知对方不会判自己赢,他气极之下把自己修好的电路又给扯开恢复原样。而电线太细,无法采集指纹。   就冲这点,他的口供可信度就不高。甚至重案组还因此确定了他的作案动机。因为法官不答应徇私枉法,他对法官怀恨在心,才痛下杀手。   作案动机再加上现场留下的物证,还有人证,让他在一审中败诉。   她又询问王德水,回家当晚他有没有做梦。   王德水摇头说没有。   秦知微见他提供不到更多信息,就先离开了赤柱监狱。   回了警队,秦知微开始上课,正好聊到法官被杀的案子。   这件凶案就发生在去年,那个法官还是他们多次打过交道的熟人,大家自然还有点印象。   卢哲浩听她提起这案,有些诧异,“你怎么会问起这案子?”   秦知微可以看到他额头的数字,也知道他无辜,但是其他人看不到,只好组织语言,“我今天去探视嫌疑人,他的微表情、语言组织能力和下意识表现都可以证明他是无辜的。”   卢哲浩轻嗤一声,“Madam,我承认你之前破了好几起案子,专业能力确实很强。但是你参与过的案子还是太少,又没怎么接触过犯人,被这些犯人蒙蔽很正常。你千万别信他们的鬼话。我敢说好莱坞的影帝演技都不如这些犯人出色。这些罪犯才是本色出演。”   孤寒罗也跟着表态,“是啊,Madam,这桩案子证据确凿。茶几上的文件还检测出凶手的指纹。法官脖子处被嫌疑人的抓伤,法官指甲里也有嫌疑人的皮屑组织。他无从抵赖!”   秦知微一怔,这些细节王德水可没跟她提过,她吃完午饭就去了赤柱监狱,还没来得及去档案室翻看卷宗。   卢哲浩见她愣神就猜到对方没有说实话,提醒她以后不要轻易相信犯人,“这些凶手狡猾着呢。他们专捡利于自己的话来说。对自己不利的证词要么装不知道,要么漏了。你多跟他们打交道就知道他们的品性了。”   秦知微相信自己的金手指不会出错,但是她还没有看到卷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理由反驳,只道自己会再研究。   大家见她执拗,也就不再多说。   上完课已经很晚,秦知微打算明天再到警署查档案,先坐巴士回了家。   夜晚,她躺在床上梦到法官被杀时的现场。   法官家里的确停电了,屋里一切都是黑的。但是并不像王德水说的那样进来后将电修好了。那个黑影将一沓文件递给法官,问他为什么电还没恢复。   法官抱怨说,“刚才来了个疯子。刚刚修好的电路,又被他给破坏了。”   说完这句,他就没再说什么。   家里没灯,法官也不好看文件。   黑影提出借厕所,法官让他随意,自己随手将文件扔在餐桌上,拿起电话找人过来修电路。   打完电话,正想将电话放回原处,身后的黑影拿起扳手将他击倒,而后将扳手塞入自己的斜跨包。   等法官再醒来时,他已经被黑影五花大绑困在椅子里,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法官拼命想要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只能呜呜咽咽乞求对方放了自己。可黑影却充耳不闻。他脸上戴着眼罩,可以在夜间行走无碍。   秦知微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清对方往法官脸上贴了什么东西,而后就听到法官嚯嚯声,那种声音像是垂死挣扎也似在求救。没用多久,对方一动不动,两腿伸直。   黑影将什么东西塞进自己的斜挎包,之后拿走法官扔在餐桌上的文件,又把地打扫一遍,之后去卫生间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头也不回离开法官的家。   秦知微猛地坐起来,虽然她没看到凶手的长相,但是她可以确认黑影并不是王德水,再说王德水的额头只有40%,只代表他伤了人,并没有杀人。他破坏完电路后,怒气冲冲离开,转眼法官家里又来了一位新客人,就是这个新客人杀了法官。   她掀被下床,拿出笔记本将自己的怀疑记录下来,而后开始沉思,她是遇到凶手才会做梦。可王德水并不是凶手,那她今天碰到的人中谁才是凶手?是大街上无意间与她擦身而过的行人?还是一块坐巴士的乘客?亦或者看不到脸的出租车司机?甚至到警署报警的市民,还是赤柱监狱某个狱警?   她今天遇到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让她有印象的只有那个胖狱警,但是他额头没数字,再说那体型跟凶手也对不上号啊。她毫无头绪,所幸不再多想,躺在床上入睡。   翌日一早,她到警署档案室翻看这起案子的卷宗。   除了法证和法医的详细报告,其他内容与报纸几乎一模一样。   她在档案室理线索。孤寒罗是对的。法官脖子处的确有王德水的指纹,法医指甲里也有王德水的皮屑组织。估计是两人争执时,互相拉扯时留下的。   王德水估计是怕她听到证据确凿就不给他翻案,所以才故意漏了没说。   但是凶手是怎么让法官窒息身亡呢?用手捂死?也不对啊。这样脸上会留下印迹,但是死者一个小时后被发现,警察拍的照片上根本没留下痕迹。   所以真是记者猜测的那样,用毛巾盖住脸,然后将人捂死呢?   经法医检测,死者脸上、鼻孔、呼吸道都有水渍,因为是微量,不可能是溺死。所以推断半湿毛巾捂死倒也合情合理。半湿的毛巾由于毛细血管的作用,再加上压力作用会阻碍氧气进入口腔和鼻腔,从而导致窒息。   就在她思索这事可行性时,突然外面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周姐。   秦知微以为对方来催促她上课,看了手表,确实快到上课时间了。她立刻将档案合上,冲她笑了笑,“我马上就好。”   她将档案归好,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还没等她站稳,周姐一把攥住她胳膊,语速飞快,“快快快!出大事了。又一起凶杀案。也是窒息而死。”   她喘着粗气,整个人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甚至还有些焦躁。   秦知微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这案子还轮不到总部来查吧。”   香江发生案子都是先分配给六大总区重案组,他们破不了案子才会分给总部这边。秦知微属于总部警员,去别的区查案不太方便。而且她已经受够两头跑。上次金鱼佬的案子,差点没把她折腾死。   周姐喘匀气,这才靠近她,那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秦知微,说出的话也是充满神秘,“不是分区案子!是我们总部的案子。这个死者跟一年前那个法官死的一模一样。”   秦知微心里一个咯噔,她昨天刚确定王德水不是真凶,今天又有人犯案。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吧?   “快走吧!Falker找你!”   秦知微无奈,只得跟着周姐到了总督察办公室,Falker表情有些凝重,吩咐秦知微到西九龙警署,看看这案子到底是模仿作案,还是同一人所为。   秦知微点头应是,见对方欲言又止,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如果是同一人所为,把王德水抓捕归案的香江警察会被媒体嘲讽。这可是冤假错案、草菅人命。   前一个案子张督察撒了谎,说她当时参与查案倒也说得通。但是这次怎么挽救都说不过去,除非她弄虚作假,说这是一起模仿案。   Falker没有明说,秦知微也只当不知。凶手明明不是王德水,她还坚称是他,那岂不是违背她做人原则,绝对不行! 第25章   清晨的阳光冉冉升起, 李良是个爱运动的人,出了从家门,他就沿着街道一直往前慢跑, 直到海滨公园, 这里绿树成茵,又靠近海边, 空气清新,深深嗅了一下,心情不由自主跟着变好。   李良沿着小道慢跑, 时不时欣赏周转的风景。原本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踩到香蕉皮,脚下一滑, 整个人摔进旁边的灌木从中, 还滚了两下,满脸都是草屑。   他烦躁地爬起来, 却发现脚踝疼得厉害, 动一下就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他改站为坐,活动下脚踝,嘶嘶地疼, 肯定是脚崴了。就这么跑回去肯定不行。他四下环顾想找根棍子支撑自己走出公园。公园里的树为了定型, 都会搭个三角架,确保树不会被风吹断,他正好可以找一个棍子当拐杖, 四下环顾, 不远处那棵树,铁丝已经生锈, 可以试着当拐杖。   他踮着脚尖靠近,试着挪动棍子。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他挪动前面两个棍子没反应,只好绕到背面,这个棍子可以挪动,他终于露出笑容。   他撑着棍子正打算踮着脚跳到外面的石板路,眼睛无意间一瞥,随即怔住,这地上怎么会有块布?他拄着棍子疑惑上前,扒开碍事的草丛,这哪里是布,分明是一件衣服,正穿着一个死人身上,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五官扭曲,眼睛圆睁,嘴巴张开,似乎在求救。   李良整个人呆若木鸡,转身就想逃跑,可是刚刚太震惊,连棍子什么时候倒了都没发现,这一转身,直接摔了个大马趴,不远处的慢跑者看到他摔倒,立刻过来搀扶,“没事吧?”   李良浑身颤抖,死死抓住慢跑者的手,指着灌木丛眼睛发直,“死人!快报警!”   **   “郭督察,这位就是总部派来的犯罪心理专家,秦知微秦督察。”   接了任务,秦知微直接将课停了,赶到案发现场。由于出警时,没法确定是不是模仿作案,所以案子归到西九龙重案B组。   郭督察是重案B组的高级督察,级别比秦知微还高两级。但是他却不敢拿大。上次秦知微给他们开讲座,他向秦知微请教一桩陈年旧案,将凶手抓到。他就非常信服她的本事。上头派她过来指导,他是秉持虚心向对方请教的姿态,认真当好引路人。   郭督察给她介绍正在接受录口供的李良,“他是报案人,每天都会来公园晨跑,也是第一个发现死者。”   秦知微看着李良,对方显然吓坏了,手抖个不停,整个人处于惊魂未定状态。对于没见过死人,胆子又小的人来说,他们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通常还会会伴有后遗症,比如说话磕磕绊绊、惊悸等等。   郭督察又将法医叫过来,据他们初步核验,死者是死于窒息。至于是不是跟去年法官同一个死法,他们要回去解剖才能确定。   法证这边也找到一些证物,不确定是不是与本案有关,需要拿回去化验。   秦知微有些好奇,“你们确定凶手事先是用毛巾等物品蒙住脸,然后将人捂死?”   法医摇头,“暂时还不确定。“我们只能确定对方是窒息而死。至于他用的什么工具,暂时无法确定。”他还补充,“可能是湿了水的毛巾、布、塑料袋甚至是枕头。”   也就是说死者通过某种物品盖住口鼻窒息身亡,这个东西种类很多,记者所说的毛巾捂死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郭督察有些好奇,“凶手为什么要沾水呢?不沾水一样可以捂死对方啊?”   法医解释,“毛巾湿水因为毛细血管作用,死得更快。如果直接捂死,凶手需要很大的力按压,而且还会留下掌印。不利于逃脱罪责。”   郭督察脸色阴沉,“真是变态!”   正说着话,郭督察的下属过来通知他,“检控官过来了。说是想看看这起案子跟法官那案子相不相关?”   郭督察眉头轻蹙,“案子还在调查呢。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秦知微提醒他,“法官那案子是今天开庭。”   王德水已经上诉,这是二审。如果法官判他有罪,而后来又证明这是同一人所为,后面会翻案,那这起案子的审判者都会被定在耻辱柱上。相反,如果判他无罪,而后来又证实他有罪,法院也不能再以同样的罪名起诉他。那他的职业生涯可能会有污点。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法官宁愿将案件延期,也不会草率做决定。   郭督察经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立刻前去周旋。   秦知微去了公园门口,附近没有监控。这边客流量太大,门卫已经不记得死者是何时进的公园。   她正在四处走访,郭督察已经将法院的人打发走,过来询问她是去警署,还是跟他们一块去查案。   死者身上的钱财俱在,根据钱包里的证件可以确定对方的名字,然后从警察系统中查到对方的职业。这位是议员,算是高收入群体。   他们组要去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秦知微去警署也只能等消息,决定跟他们一起查案。   郭督察先查到死者名下登记的住宅,挨个上门,直到在其中一栋别墅中找到死者的家。   死者太太过来接待,得知丈夫死了,议员太太抹着眼泪一直哭个不停,“他昨晚说他会晚点回家。可是我一直等到两点,他还没回来。我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生怕他出事。没想到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谁这么狠心杀了他?”   这么多问题没人能为她解答,所有人都很焦躁,黄金破案期只有72小时,一直哭下去多耽误时间,可这群大老爷们哪里会安慰人,大家只能等她平复情绪。   秦知微坐到议员太太身边劝她想开些,“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早点让他入土为安。”   香江人迷信,尤其中华文化自古就有让死者瞑目的说法,议员太太果真不再流泪,她化悲恸为力量,擦干眼泪,主动询问,“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秦知微问她丈夫有没有仇家或是跟谁不对付。   议员太太想了半天,“没有。他没跟人结过仇。”   “工作上呢?”   “他是立法会议员,整个立法会那么多人,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谁会杀他呢?”   秦知微心里一咯噔,立法会议员不仅有钱还有地位。但是正如议员太太所说,这是个团体,不是个人决定就能成事,他会得罪谁呢?   郭督察又问了议员在生活中有没有与人结怨。或者谁说过恨他的话。   议员太太还是想不起来。   “我冒昧问下,你和你老公关系怎么样?”   议员太太动了动坐姿,身体往后倾,“我们一直很恩爱。”   见对方知道得不多,其他组员去议员工作的地方调查。   回到警署后,郭督察给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   先确定凶手的作案目的。首先可以排除谋财杀人。死者手腕有一只名表,钱包也有不少钱,但是凶手杀完人却视若无睹,没有拿走任何值钱物品或钱财。   情欲型杀人案,这个需要再调查,看看死者有没有二奶。   关于这点,秦知微有想法,“我问过议员太太和死者关系如何?她身体往后倾,而且眼神往左看,这是说谎时的微表情。可见她和丈夫的关系不像表面那么恩爱。死者很有可能在外包养二奶。”   郭督察点头,这个回头就调查。   至于复仇型杀人案,议员太太说议员为人圆融,没与人结过怨。但是据他的助理说死者生前涉嫌参与一起诈骗案,受害者众多,后来诈骗主犯逃到国外,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很有可能是受害者前来寻仇。   接下来他们根据这两种类型走访调查,这是个极为漫长枯燥的过程,秦知微下午还有课,没办法陪他们一块调查,所以先回总部。   等她上完下午的课程,打电话给郭督察,他已经调查到死者确实在外包了二奶,他们会继续跟进。   至于诈骗案受骗金额高达三百万。重案B组的警员找了好几个受害者录口供,他们每人提起议员都是恨得牙痒痒,认为他是蛀虫。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们拿他毫无办法。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受骗者有七百多人,但是每人受骗金额并不多,最多的才两万,最少才几百,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不太可能铤而走险杀人。   正通电话呢,郭督察那头传来下属汇报的声音,原来是法医和法证的报告拿到了。   郭督察将报告打开念给她听。死者后脑勺被扳手击中,而后窒息身亡。他手脚和脖颈有捆绑痕迹,所以生前很有可能是被人反绑在树上,被人活活捂死。   根据板手的袭击角度和力道,法医可以推断出身高,与之前法官被杀案的凶手身高一样。   郭督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这两起案子恐怕是同一人所为。两名死者脸上、口腔、鼻腔、呼吸道、脖颈和衣服领口处都有水渍,这些细节可从未对外曝光。”   报纸上说了死者脸上没有痕迹,法医解剖死者死于窒息,所以记者推断凶手为了掩盖指纹用毛巾盖住脸,然后将其捂死。案件细节里的水渍还是她从卷宗里看到的。除了参与办案的警察,那就只有凶手知道这事。   秦知微叹了口气。看来香江警队的声誉这次是彻底保不住了。   挂上电话,秦知微去Falker办公室汇报。对方按了电话,叫来了孔督察,让他务必做好这次的公关。   孔督察苦着一张脸,这要怎么公关?弄出冤假错案了。海滨公园出现一名尸体,死状跟之前那个一样,这桩凶手案已经上了电视,许多人已经将它跟法官被杀案联系到一起,外面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广播说警方包庇自己人,真凶一定是警察。   他想装死都不行。但是把真相告之市民,好像也起不到澄清的作用。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破案。可是这何其难!   Falker却不听孔督察抱怨,“你是公共关系科的高级督察,这是你的工作。”   孔督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等他离开,Falker就叫来了卢哲浩。   凶杀案,而且在两个区域犯案,这案子会移交到总部。   Falker命A组接这起案子,并且让秦知微作为专家共同参与,“这桩案子影响恶劣,你们一定要尽快破案,早日挽回香江警队声誉。”   两人只能敬礼说是。   出了办公室,卢哲浩看向秦知微,“我们组已经定了外卖,你过来吃就行,边吃边聊。”   秦知微也没跟他客气。   领完盒饭开吃,大家拿着椅子围坐在一起,全都看着卢哲浩站在白板前给大家介绍案子。   两起案子犯案手法一致,法医和法证都倾向于同一人所为。   卢哲浩说出自己接下来的办案思路,“西九龙重案B组已经查到议员有位二奶。但是法官妻子死后,单身多年,不太可能涉嫌情杀案。”   众人点头。   “重案B组已经查到诈骗案中法官就是当时的主审官。议员能够逃脱罪责,他起到决定性作用。两名死者都与诈骗案有关,凶手很有可能是某个受害者。”   虽说受骗金额小,大多数都是几千。但是如果对方等着用钱,那这几千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报复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第26章   这次案件影响恶劣, Falker想让重案组快点破案,特地给秦知微停课。等案子结束再复课。   重案A组马不停蹄找线索,她待在办公室整理两份卷宗, 对着香江地图标注两名死者所在区域。   法官的家位于新界北, 议员出事的海滨公园在西九龙,两个区域隔着三十多公里。死亡时间都在晚上, 而且是很隐秘的地方,这个需要划重点。   除此之外,凶手两次犯案手法干脆利落。别小看敲击后脑勺这个动作, 有的人掌握不好准头,一击可能就死了。也可能敲一下没晕,流血了。凶手却一次就成。对方有没有可能在法官之前杀过人?那第一个死者又是谁?   档案室警员已经下班, 秦知微没法找未破案的卷宗, 只能到阅览室翻找过往报纸,看看能不能找到相似案件。   她找了一个多小时, 一无所获。   打了个哈欠, 看了眼手表, 已经九点半,再不回去,最后一班车该赶不上了, 她下楼经过重案组, 警员们还没回来,她只能先回家。   快到家时,看到楼下有糖水摊子, 她买了三份与方洁芸和顾久安一起分享。   顾久安待在房间跟人打电话。他之前在房间安装了电话, 好像在跟对方谈什么事情。   秦知微直接将糖水放到他桌上,在对方看过来时, 指了指糖水,就先离开了。   方洁芸喜滋滋喝着糖水,“好吃。我最喜欢糯米丸子了。”   说完她放下筷子,兴冲冲告诉女儿,今天生意特别好,早早就把食材全部卖完了。   秦知微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会招呼客人,阿霞厨艺好,你们搭配确实很合适。”   最主要的是阿霞现在经济独立,不在乎冰室能不能赚到钱。她妈不用有压力。   方洁芸点点头,突然跟秦知微聊起一件事,“楼下有户人家要搬走,他家养了一只猫,特别可爱,就想找个爱惜动物的人家。我能不能抱来养?”   秦知微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天天忙着上班,哪有空照顾宠物。到时候家里掉了一堆毛,还得我打扫。你饶了我吧?”   方洁芸还想再说什么,秦知微瞄了她一眼,这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以及不容拒绝。   方洁芸讪讪举手,“行!我不养。”   她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报一条新闻,正是王德水被释放的消息。   记者采访王德水,他满脸愤慨,表示一定会起诉警方要求赔偿。   “这人好倒霉啊。明明没有杀人,却被关了一年多。”方洁芸也是市民,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无缘无故被判入狱,她肯定也得疯。   秦知微叹了口气。是挺倒霉的。不过他向警方申请赔偿,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警方提供的证据没有半点弄虚作假。一审时是法官判他有罪。二审时法官已经判他无罪。流程没有任何问题。他唯一可以申请的是特惠补偿金。   画面一转,居然有秦知微到案发现场的画面,方洁芸微微一惊,“你也参与这起案子?”   秦知微点头,“是啊。我是警队聘请的专家,每月那么多工资养着,总不可能只让我上课吧?”   之前她不是这么说的,方洁芸就像全天下的母亲忍不住担忧,“之前几次案子给他们打个样,现在已经满员了,为什么还要破案?这些凶手杀人不眨眼。你一个女人总跟他们打交道很危险的!”   “没事。我是专家,只负责分析,不负责抓凶!”   方洁芸眉间有些忧虑,这个凶手跟之前那些不一样,太狠毒了,她还想再劝女儿。   秦知微已经先一步打断她,“妈,我喜欢这份工作。每次看到真凶落网,我就觉得心灵得到极大满足。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快乐。”   她说这话不单单只是安慰方洁芸,而是实话。她上辈子从小就立志当警察,可惜还没高考,她爸入狱,政审肯定通不过,她不得不改变志愿学了心理学。   方洁芸瘪嘴,“还有花钱买不到的快乐?那是你钱少!”   说完,她自觉失言。因为她们现在缺的就是钱。女儿天天跟穷凶极恶的犯人打交道,就为了挣那两万多的工资。她心里不好受,却也帮不了她,只能叮嘱女儿小心照顾自己。   秦知微答应了。   洗漱完毕后,秦知微躺在床上,很快陷入梦乡,这次的梦很快,只有短短几分钟时间。   漆黑的海滨公园只有草地零星几道微弱的暖光,议员站在小道焦急等待。不远处一道黑影跑过来,将一份资料交给他,议员随身带着手电筒,朝着资料扫了一遍,他翻得特别快,以致于秦知微几乎趴在他面前都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随后议员似乎想用手电筒照黑影的脸,被对方伸手挡住,并且叱责他放下。   议员将自己随身带的背包递给对方。   黑影没有打开背包,而是伸手摸向自己的挎包,趁议员转身时,抄起扳手砸了过去。   砸晕后,黑影从包里掏出绳子,将对方拖到灌木丛中的树上,捆得结结实实,而后他就像对待法官那样,将东西盖在议员脸上,直到对方窒息而死。   杀完人后,他将盖在议员脸上的东西拿走,捡起议员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再将议员身上的绳子解开,将人拖进灌木丛掩盖,之后火速逃离现场。   整个杀人过程不到半个小时,每一步都像锤炼过几十次。甚至他逃跑时,看到公园管理员打着手电筒走过来,他也能不慌不忙躲在灌木后面。等人走后,他才小心翼翼躲避人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秦知微浑身汗毛炸开,这个人太淡定了。他杀人好像出去散步一样简单。   翌日一早,她买了一份报纸坐在车上翻看。果然不出所料,媒体报导了昨天议员在海滨公园被杀。   果不其然,报纸都在猜测这起案子跟一年前法官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媒体大骂警方无能,冤枉好人。   也有报纸刊登王德水释放的新闻。算是证实凶手另有其人。   站在秦知微旁边的乘客也在讨论这两桩命案。   这些市民骂警方草菅人命,“赤柱监狱还不知道关了多少无辜者。”   秦知微心情有些沉重。一次破不了案,之前建的好名声就全没了。   等她到了重案组,却发现大家都还没来。可现在已经到上班时间。正是紧要关头,他们不会集体迟到吧?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想给卢哲浩拨过去,外面有位军装警急匆匆走进来,“Madam,卢督察让我告诉你,今早港口有死尸,听说也是窒息身亡。可能与案件有关,他们都去看了,卢督察让我转告你。”   秦知微心里一个咯噔。这才过去一夜,这么快又下狠手了吗?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法医要赶过去验尸,秦知微蹭他们的车一块去。   法医郑英杰叹了口气,“昨天刚死一个,今天又来一个。我们法医又得加班。”   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Hunk Sir给你们施压了吧?”   秦知微点点头,倒也能理解Hunk Sir。挽回香江警队的声誉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破案。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海边,军装警已经拉起警戒线,郑英杰前去验尸。   秦知微扫了一眼,尸体被绑在港口的柱子上,更让她吃惊的是她认识这张脸。   她盯着对方不放,连卢哲浩什么时候走过来都没注意。   卢哲浩忍不住嘴贱,“怕了?”   秦知微收回视线,“我认得他,他是狱警。昨天我去监狱探监王德水,就是他给我办的手续。”   卢哲浩微微有些惊讶,很快正了神色,“我派人去调查看看他有没有参与诈骗案?”   秦知微点点头。   卢哲浩比她早到,刚刚就已经把附近都勘验一遍,这儿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港口人来人往,估计找不到有用线索。   不过郑英杰初步检验后告诉他,“对方有很大概率是死于窒息,死法跟前面两个受害者一致,身上没有留下勒痕。”   具体是不是窒息身亡,还得回去解剖。   一行人回到警署,去狱警家里调查的孤寒罗和张颂恩回来了。   两人带回一则消息,胖狱警没有参与诈骗案。他跟那些受害人不认识。   不过张颂恩却说了另一件事,“他家条件不错。我瞧着很有钱。”   孤寒罗微微有些惊讶,“有钱吗?他家住的屋才两室,一大家人挤在一起。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我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两人居然得出相反结论,秦知微来了兴致,扭头看向张颂恩,“你怎么得出的?”   张颂恩解释,“他老婆那一身行头至少要两万。她背的包包得三四万,都是奢侈品。”   孤寒罗惊得目瞪口呆,“狱警收入还不如我们呢。他老婆还是全职太太,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么贵的衣服包包。这钱肯定来路不正。”   卢哲浩却半点不惊讶,“狱警有许多灰色收入,这没什么奇怪。”   擦鞋高摸摸下巴,“有没有可能我们猜错了。凶手与诈骗案无关。”   张颂恩思维发散,“可能是凶手的家人与狱警有关。假设凶手的亲人坐牢,被牢里的人欺负向凶手求助,胖狱警帮忙传消息甚至勒索他,但是他的钱财被诈光,他拿不出钱给狱警,因此最终没能看到亲人最后一面,所以一气之下把三人全杀了!”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秦知微问卢哲浩,“那七百个受害者有没有谁的亲戚朋友坐牢?”   这个好查,早在五年前警队就开始推进电脑化办公。许多犯人的资料都被登记到网上,只要调这些诈骗受害者的档案,就可以调取家人入狱信息。   四个多小时,他们将七百个受害者全部查了一遍。查到有个二十出头的后生仔,被骗三千,他哥哥因为抢劫被判三年,三个月前死在牢里。   终于有了嫌疑人,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去抓人。   卢哲浩带组员们下楼,秦知微没去凑热闹,她吃完午饭就回了自己办公室午休。   香江人没有午休习惯,但是她不行。她吃完午饭必须午休半个小时,这样才能养精蓄锐继续工作。   她以为自己只是午休,没想到刚刚闭上眼,就梦到胖狱警被杀的情景。跟前两个梦一样,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凶手的脸。凶手杀人的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她是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的,说了“请进”后,擦鞋高推门进来,告诉她嫌犯已经抓来了。   秦知微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下楼到重案A组看他们审讯。 第27章   “怎么样?招认了吗?”秦知微到了监控室, 里面卢哲浩正带着孤寒罗在里面审。   张颂恩摇头说没有,“他说案发时在酒吧泡妹。浩哥已经派人去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秦知微看着监控里的嫌疑犯,他额头没有红色数字。其实不用看额头, 就光看他的表现, 她也能判断出来。   后生仔气得脸红脖子粗,急得额头冒汗, 拼命回想自己这几晚在哪。这些肢体语言都在告诉她,他没有说谎。   她这话只在脑海过了一遍,一个小时后就得到证实。负责调查对方不在场证明的警员回来汇报, 跟他一起在酒吧喝酒的朋友可以证实他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不止一个朋友,后生仔算是洗清了嫌疑。   可是没有第二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说明他们之前猜测错了。   这样一来, 重案A组又陷入被动。   议员身上只有诈骗案一个污点。正如他太太所说,他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轻易不与人结怨。工作上跟人不对付, 但也是对事不对人。   法官判过多少错案, 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但是与议员有关的案件只有这个诈骗案。   至于狱警?他除了勒索囚犯钱财,没犯过案,而且与诈骗案毫无关系。   凶手出于什么原因, 会跟这三人同时结仇呢?   重案A组警员们把脑袋想破, 也想不出来。   卢哲浩跑到法证那边,询问有没有更多线索。   法证这边从现场拿了许多物品,但是经过多番证实后, 都与本案无关。   案子陷入焦灼。这件案子死了三个人, 可用线索却少得可怜。   偏偏媒体不省心,在报纸上骂警方无能。Falker压力大, 把卢哲浩叫到办公室大骂一通,让他快点查到凶手。   卢哲浩灰头土脸从办公室出来,就对上警员们担忧的眼神,他装作若无其事冲大家摆手,“没有线索的时候,我们再理一遍思路,看看有没有发现遗漏的线索。”   可是很打脸,没有任何遗漏。   大家急得抓耳挠腮,很想早点破案,给浩哥争气,让他不要被领导训。可是想不出就是想不出。   于是大家想到秦知微,“Madam呢?怎么没看到她。”   张颂恩想起来了,“刚刚Madam说她去档案室查卷宗。”   众人有些疑惑,这时候不该是紧锣密鼓破案吗?怎么会跑去查卷宗。   擦鞋高坐不住了,“我去请她过来。”   他刚站起身,就见秦知微从门外进来。   秦知微见大家齐刷刷看向自己,就猜到他们陷入死胡同了。她站到卢哲浩面前,指了指卢哲浩写在白板上的文字,“其实我们之前的办案方法没问题。我们用的是排除法。既然凶手与三位死者没有关系,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一起报复性杀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报复杀人?那是什么?   卢哲浩却是听明白了,“你是说对方是连环杀手?”   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有比陌生人杀人案更难的案子,那就是连环凶杀案。因为这些杀手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杀人。难度系数更高。   孤寒罗忍不住爆粗口,“这是什么破运气。怎么连这种案子都碰上了!”   这种案子的破案率低到令人发指。这么说吧,谁能破这种案子,年终总结大会,总督察就能给他颁个二等功。   秦知微让大家仔细回想,“三起案件中,凶手杀人动作娴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凶手显然不是冲动犯罪,而是早有预谋。如果报复性杀人,他是怎么把三人全部约出来,而且还是那么隐密的地方。”   大家带入她的思维,是啊,那七百个受害者每次遇到议员都是破口大骂。议员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他知道的。那他为什么还敢跟他们私下见面。除非凶手根本不是受害者。而是另有其人。这就说得通了。   孤寒罗最近沉迷犯罪心理,他举手,“我看电视时,说是连环杀手会留下标记。可是我们这三个案子没有啊。”   秦知微纠正他这个错误,“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大多数连环杀人犯都不会留下标记。他们比普通杀人案更细致,不会轻易留下罪证。”   之前还不觉得,听她这么一分析,众人很快表示赞同。   “我也觉得是连环凶杀案。”   “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已经确定是连环凶杀案,那就要从三名死者身上找到共同点。   从时间上看,去年三月六号法官案,今年六月十三号议员案。六月十四号狱警案。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间隔15个月。第三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只隔了一天。没有相似之处。不过凶手时隔一年才犯案,这点确实需要注意。   其次从年龄上看,三名死者年龄都在四十岁往上,说明凶手对年龄有自己的喜好。   男女感情方面,法官老婆去逝多年,没再娶妻,也没有交往女朋友。狱警有老婆。议员有情人。议员的生活作风和法官、狱警是截然相反两种人。没有共同点。   从长相方面,议员长相俊美,法官秃头,狱警肥胖,三人除了姓别都是男,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卢哲浩总结完,询问大家还有没有想要补充。   张颂恩看了一圈其他人,“我觉得三名死者家境都不错。这也算是共同点。”   卢哲浩点点头,又问大家还有没有要补充。   擦鞋高突然想到一点,“这三个人都是代表公职人员,而且身上都有污点。凶手应该很恨这种贪赃枉法的公职人员。”   秦知微颔首,“这确实是个共同点。凶手很有可能受过这种不公。”   但是受过不公的人太常见了。无法根据这点找凶手。   她扭头看向卢哲浩,“告诉孔督察,让他在媒体上提醒公职人员,不能单独与人在隐秘之地见面。”   卢哲浩颔首。   孤寒罗看向秦知微,“我看过美国犯罪电视剧,FBI可以对凶手进行犯罪测写。Madam,你也给我们测一个呗?”   秦知微颔首,“我们要找的嫌疑人单身,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际,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他与三人有交集。”   孤寒罗眼睛一亮,“美剧许多连环杀人案凶手都是司机。”   秦知微却直接否认,“司机出现在各地确实不引人怀疑,但是这三人可不会半夜见司机。而且我们这案子有特殊性,三名死者并没有被埋尸或挪动,不用车子搬运尸体。所以司机可以排除。我们应该重点关注可以同时出现在三人身边的职业人士。”   卢哲浩很快想到怀疑对象,“侦探、记者、法院工作人员、警察、快递员等等。”   说完,他不自觉看向秦知微,询问她的想法。   秦知微点头表示认可。   “这么多职业,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就拿我们警察来说,全香江有三万多,全都与议员、法官和狱警有过接触。这要怎么查?”孤寒罗有些头疼。   这几样职业人士全部列出来,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孤寒罗的话听着有些丧气,但确实是事实。   秦知微继续作补充,“三名死者只有法官死于家中。家是亲昵之人才能去的地方。说明凶手与法官关系最近。另外两名死者在深夜见凶手。很有可能凶手掌握死者不可告人的秘密,将对方约出来。”   至于秘密是什么,也很好猜。可能是法官制造冤假错案的证据。议员涉嫌诈骗的证据,狱警勒索囚犯的证据。   秦知微继续道,“凶手年龄大概在二十至五十岁之间。男性,身体强健。”   她环顾一圈,见大家都在记录,她沉吟片刻又补充,“我们这次抓的是连环杀手。他针对公职人员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控制不了自己,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为什么他在杀害法官之后一年才做案第二起?因为这类凶手将凶案当成自己的战利品,不容他人染指。”   大家恍然大悟,自己的胜利成果当然不允许别人来摘。   有了线索,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找到符合侧写的三位法院工作人员。   天色很晚了,卢哲浩让秦知微先回去,调查犯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   这晚秦知微再次做梦,梦到不一样的受害者。   偏僻的山间树林里,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似乎在对峙着什么。其中一个男人递过去文件袋,对方划开打火机,对着胶片照了照,无误后,他直接将胶片烧了。之后他弯腰想将脚边的包包递过去。谁知还没起身,就被对面的男人一闷棍敲了下去。   一棍并没有让对方倒下,矮个男人踉跄几下,很快扶稳站好,见对方冲过来,他立刻抱住对方的腰与对方扭打在一起,期间两人都受了伤。可是矮个男人到底不敌对方,最终还是被活活打死。   杀完人,高个男人有些惊慌,原地转了一会儿,火速在林边挖了个坑,将尸体埋了下去。就连带来的文件袋,打火机和烧完的胶片灰烬全部埋入坑中。   处理好一切,他拿着对方的包包火速下了山。   秦知微猛地坐起来,她努力回想梦中的一切,打开房门,将睡得正香的方洁芸拍醒。   方洁芸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上面是凌晨两点,将门打开,气得就想骂人,“阿微,你搞什么?”   秦知微将人推进屋,朝她嘘了一声,“别吵醒顾久安。我问你点事。”   方洁芸被她这神神秘秘的表情弄得有点懵,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秦知微把梦里看到的山形状说给她听,头顶有缆车,周围全是茂密树林,可以俯瞰整个香江的地方。   方洁芸愣了一下,“太平山山顶啊!那里是香江最高处,有树有缆车。你想去玩?”   秦知微乐了,忙抱住她,拍了拍后背,“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说完,她跑出房门,将门关上,徒留一头雾水的方洁芸。搞什么,大半夜跑来问她太平山,什么意思啊?   翌日,秦知微没有直接去香江警署,而是去楼下打电话到重案A组。   接电话的是张颂恩。   秦知微让张颂恩帮忙转告一声,她上午有事,会晚点去警署。   张颂恩答应会转告。   “昨天符合侧写的三人在警局吗?”   张颂恩声音有点闷,“在。三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又给不出不在场证明,浩哥说今天调查他们的关系网。”   秦知微让她耐心一点,“这种类型的凶手不会轻易认罪。”   “我知道了。”   秦知微到了太平山,按照昨晚梦里的情景四处寻找。   太平山很大,她对这边地形不太熟,找了半天,腿肚子转筋,她也没找到。这身体真的太虚了,才走这么点路就累得呼哧带喘。等她破了案一定要锻炼身体,把体能炼上去。   好在白天有许多游客,她问了几个人,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目的地。   她比照过角 度、台阶、视野以及周围的树木,确定尸体就埋在这棵树下。   但是她无缘无故跑到这边挖尸体,难免会惹人怀疑。怎么做才能合理呢?   她站在原处,沉思好半天,突然山下有个靓仔牵着藏獒朝这边而来。他应该是附近的人,腰间有挎包,戴着棒球帽,手里还牵着狗。可见平时没少遛狗爬山。   秦知微摘下一颗耳环丢到落叶丛中,朝靓仔焦急求救,“你好,靓仔,我的耳环丢了一只,这是我最爱的耳环,我找了好半天都找不到。我看你牵着狗,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找找?”   靓仔有些惊讶,看着对方姣好的脸,羞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解释,“豆包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恐怕没办法闻味找物。这样吧,我帮你找!”   秦知微装作惊喜的样子冲他笑了笑,“太感谢了!”   她撑着膝盖弯腰忐忑看着他,“我能摸摸它吗?”   靓仔颔首,“当然可以。豆包打过疫苗,你别怕。”   秦知微摸了摸狗的脑袋,确实很乖。她主动上前,“我帮你牵着吧。”   靓仔笑着将狗绳交给她,随后询问她在哪里丢了耳环。   秦知微随手指了个地方,靓仔在附近寻找,秦知微则是牵着狗到那棵树下。也不知那尸体被埋了多久,如果过去很久,狗应该闻不到味了吧。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秦知微将狗牵到树下,狗毫无反应。   它不干活,秦知微自然不能干看着,她自己用脚刨土,很快刨出一个小坑。   靓仔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耳环,他迟疑问,“你确定丢在这儿吗?”   秦知微指着小坑冲靓仔夸张大叫,“这狗一直刨坑,下面是不是有什么?”   靓仔转头,就见豆包正低头嗅着泥坑,他有些纳闷,三两步走过来,“是吗?”   怕他蹲下来检查豆包的嘴,秦知微催促他找东西挖坑,“看看里面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我听说狗的嗅觉很敏锐。”   大概不忍心拒绝靓妹,靓仔没有多想,立刻从自己腰间解开瑞士军刀,顺着小坑一直往下刨,但是军刀太小了,一次挖不了多少,他刨了一会儿,侧头一瞧,豆包并没有再嗅坑的意思就有些泄气,“狗狗经常会刨坑。应该不是发现什么东西。”   秦知微见他不想再挖,于是问他借工具,“我瞧着不像。刚刚它一直围着这坑乱转。”   她接过靓仔手里的军刀,“还是我来吧。”   说着动作凶狠继续挖。   明明打扮得青春靓丽,动作却跟个假小子似的,靓仔有种荒谬的感觉,还不等他琢磨这究竟是个怎样的靓妹,就见秦知微已经跌坐在地,发出一声惨叫,“啊!”   豆包也跟着狂吠,靓仔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被她挖的地方赫然是人的手骨。   靓仔眼睛都直了!   秦知微朝他催促,“快报警!”   靓仔反应慢了半拍,经她催促才想起来,扭头往山下跑。豆包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停狂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警察赶到,在这边拉起了警戒线,无数游客聚在这边看热闹。 第28章   卢哲浩一行人推开看热闹的人群, 进了包围圈就看到秦知微。   擦鞋高有些惊讶,“Madam,你怎么在这?”   秦知微知道这里有个尸体肯定要过来挖的。之前那几个尸体, 凶手没留下有用线索。但是昨天她的梦里, 凶手与死者扭打时,各自受伤, 肯定留下有用信息。对案件侦破必定大有帮助。   但是用什么理由解释她会出现在这里呢?她不可能把金手指告诉大家。但是又必须解释。毕竟案子正处于调查阶段,每个警员都忙得团团转。她却突然跑来爬山,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她斟酌再三后, 很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捂着头,“昨晚回到家怎么都睡不着,脑袋好疼, 总是闪现太平山的画面。医生之前跟我说过, 如果我想起熟悉场景,就要多看看, 说不定能恢复记忆。所以我一大清早来太平山, 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没想到走到半道耳环丢了, 就问那个靓仔借狗狗。那狗狗不好好找耳环,一直在刨坑,然后就发现了尸骨。”   卢哲浩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 迟迟破不了案, 她压力肯定也很大,他叹了口气,“你头还疼吗?”   秦知微不太会演戏, 尤其刚刚挖坑时那个靓仔一直盯着她瞧, 怕卢哲浩看出来,清咳一声, 摇了摇头,“刚刚还疼得厉害。现在又不疼了。”   孤寒罗看看她,又看看那边忙碌的警员,神色复杂,“Madam,我看你就是工作的命。”   秦知微苦笑,“是啊。我现在都不敢看报纸。”   听她丧气,卢哲浩反倒劝她,“你别管那些记者怎么写。案子哪是那么好查的。我当这么多年警察,一次都没碰到过连环凶杀案。香江二十年间,这类案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秦知微问他昨晚审得怎么样了。   “三个人都喊冤枉,嘴一个比一个紧。”卢哲浩叹气,“如果找不到实质证据,48小时后就得全部放人!”   正说着话,有警员冲这边高喊,“挖出来了!”   包围圈外,无数媒体闻风而至,甚至朝着秦知微和卢哲浩拍照。   尸骨摆放在地上,很快挖出来,法证和法医上前找线索,卢哲浩和秦知微站在两人旁边。   死者身上有多处伤,其中后脑勺有击打伤,胳膊、胸口和脖颈有多处伤痕。   法证很快在死者后背发现了一滩血迹,“死者这个位置没有受伤,说不定是凶手的血。”   卢哲浩急切问道,“这尸骨应该死很久了,还能验出DNA吗?”   法医点头,“可以。按照尸骨的腐化程度,死者应该死于一年前,不超过两年。衣服上血迹的DNA几年都不会降解。”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可算有个好消息了。   尸体需要验DNA。法证也找到了残存的文件袋和打火机。由于文件袋是纸质,一年多时间已经降解得差不多,只剩下打火机。这打火机看起来不便宜。想必它的主人非富即贵,兴许会提供一些线索。   秦知微以前看过许多侦探电视剧,于是向法证询问,“你们可以根据头骨拼出人脸吗?”   法证想了想,摇头,“现在英国和美国还没有这个技术。”言下之意,香江也没有。   秦知微有些无奈,“我觉得不能总是依赖别人。自己也要有创新精神,如果你第一个研究出来,你的成就一定比现在大。”   法证沉思好半天,最终决定试一试,“我不保证一定能拼出来。”   秦知微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鼓励他几句就先离开了。   **   回到警署这边,卢哲浩不再对三名嫌疑犯熬鹰审讯,打算等DNA出来,直接跟这三人比对。   法医刚刚说了初步验尸结果,尸体主人年龄是四十多岁,男性。击打伤的角度和力度以及作案工具跟最近几起凶杀案一致。   秦知微断定他极有可能是凶手犯的第一个案子。因为是第一次,太过紧张,失了准头,没能将对方击晕。后来直接将对方杀死。没能完成贴加官仪式。随着犯案次数越来越多,他的手法越来越灵活。   重案A组开始翻遍去年和今年一年所有失踪人口。   香江平均每年失踪620人,排除性别和年龄,只剩下十三人,再排除家境,只剩下两个。   就这两个,在警察打电话过去询问,从他们的家人口中得知他们在国外,前段时间打电话回来了。   得,这条线索又断了。   “没有人报失踪!”卢哲浩让大家别灰心,“等法证那边验到DNA,我们就能知道死者的身份。”   他们在这边等法证那边的检验结果,公共关系科的孔督察急得上火,跑过来询问进展。   秦知微和卢哲浩不想在调查案子中透露案情。于是孔督察跑去找Falker求救。   Falker将两人叫到办公室询问他们是不是有嫌疑人,“可以稍微向媒体透露一些。Jessica,你之前破了好几起案子,市民都在称赞你,警队对你期望很大,但是现在接二连三死人,媒体拱火,市民把我们香江警队骂得狗血淋头。为了挽回声誉,还是稍微配合下孔督察的工作。”   王德水起诉香江警署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警察的公信力下降得厉害,许多市民堵在警局骂他们无能。这也给他们办案带来难度,秦知微理解孔督察难做,答应会配合。   卢哲浩只能向孔督察透露,他们从尸体衣服上找到DNA,很有可能是凶手的血,只要与三名嫌疑人比对就能确定谁是凶手。   孔督察想询问更多,卢哲浩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由于这血已经过去一年多,需要精密仪器才能检测出来,要等一周以上。   在孔督察透露案情后,报纸上的批评声终于少些。   转眼过去几日。DNA报告出来了。与三名嫌疑人并不匹配。他们又从香江DNA库查找,依旧找不到累犯。毕竟香江的DNA库是五年前才开始建立,只录这五年犯罪者的DNA。如果没有犯过罪或是没被抓到,DNA库里是没有的。   案件一度陷入停滞。   秦知微也是头一次发现查案其实并不容易。   发生案子,第一调查死者身份,确定死因;第二步调查死者关系网。第三步调查谁最有可疑,结合对方的行凶动机,锁定嫌疑人;第四步找证据;第五步拿到嫌疑人口供。这五步按照困难级别依次递进。   但是查案并不都是按照这一二三四五步来,有时候顺序会颠倒。就比如现在,他们直接跳到第四步,别以为跳到第四步就简单了?不是的,一样让人抓狂。   秦知微头一次怀疑自己的能力。明明她学了那么多知识,明明她还有金手指,但是她锁定不了嫌疑人。她心头有火,嘴角长了泡。这些警员不仅不怪她,反过来劝她,“想开些。你也不是神仙。有时候案子就是这样。怎么都绕不过去。说不定某天凶手大意了,被警方无意间抓了,录入DNA,我们就把案子给破了。”   这种情况还是经常发生的,因为这些罪犯一次抓不住,就会助长他们的犯罪气焰,以后还会再犯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秦知微回之苦笑。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法证送来尸骨报告。法证通过容貌重整技术恢复尸骨原貌。   卢哲浩让公共关系科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示,没过多久有市民打电话过来。   秦知微将对方提供的照片与法证模拟出来的照片对比。说实话只有三分似。但是结合身高、衣服和打火机,死者妻子觉得一定是自己的丈夫。   死者衣服也有血,验过DNA,终于证实死者身份。   死者是一名医生,因为向病人索贿被一家公立医院开除。他跟妻子感情不和,在外包了个二奶,不怎么回家。他妻子一直以为他跟二奶私奔,再加上想霸占他留下的财产,所以没有报案,而死者父母早已去世,妻子说他私奔,谁也没有怀疑。谁能想到他被杀了呢?   据死者妻子所说,她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在去年一月,具体哪一天,她记不清了。   她的说法与法医验尸报告相符合。也就是说死者跟妻子最后一次见面没多久,他就遇害了。   不过确定死者的身份,对案件侦破没有起到作用。   因为据死者妻子所说,她丈夫不止一次向病人索贿,具体向哪些人索贿,收了多少钱,她也不太清楚。   而死者包的二奶早已出国。警方通过亲属,始终联系不上对方。   就在重案组一筹莫展时,仅仅过去一天,中环又死了一个,这次跟之前都不同,这次是个女人。   重案A组赶到中环,已经围满了记者和市民。等他们靠近,立刻采访他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毕竟三名嫌疑犯还关在牢里,又死了一个,说明警方关押的嫌疑犯跟王德水一样都是无辜之人。   秦知微看着死者,对方被反绑在水管上,整个人呈现站立的姿势。五官睁大,嘴巴张开,跟前面几位死者死状一模一样。   法证采证完毕,秦知微上前找,“多谢你上次帮我们还原死者容貌。”   法证失笑,“是我多谢你才对。我没想到可以帮你们找到受害者。”   秦知微又问他,“你们可以确定这几位死者怎么死的吗?窒息应该也分很多种吧?溺死、捂死,甚至是噎死都属于窒息而死。具体是用什么东西窒息,你们能不能验出来?”   法证点头,“我们确实做过实验。分别用毛巾、枕头和布按压,根据他们的纹理,会在数个小时会留下按压的痕迹。肉眼可能看不见,但是我们用显微镜放大,还是能发现差别。法官被杀时不是我负责采证,已经无法再做实验。但是这个中环女性,我刚刚验过,脸部没有被毛巾、枕头和布按压过。我准备做一次微量元素采集,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秦知微听着认真,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有没有可能是纸?”   法证微愣。   “纸被水浸湿后,由于毛细血管作用,也能让人窒息。”   法证觉得她的猜测很靠谱,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决定验一验再说。   另一边,卢哲浩吩咐孤寒罗和张颂恩去调查死者的家境背景。   这次调查比较顺利。   回到警署后,他们开始理线索。   孤寒罗把自己打听来的内容一一阐述,“中环的女死者是名会计。与其他四名死者没有交集。不过我查到她坐过三年牢,前段时间才放出来。”   张颂恩补充,“她出狱之后又回了原来的公司,领导还给她涨了工资。我听她同事说,她应该是替老板坐牢。老板给她父母买了大屋。价值一百多万。她跟诈骗案应该没关系。之前我们断定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大方向是对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之前以为凶手专门针对公职人员,这个判断是错的。”   会计给私人公司做事,并不属于公职人员。   卢哲浩认可她的判断,“凶手的目标扩散了。专门针对人品有瑕疵的人。”   其他人也表示认同。   案件讨论到现在,依旧一筹莫展。   擦鞋高忍不住看向秦知微,“Madam,你有没有想法?”   秦知微还在等法证那边的报告,听到擦鞋高问自己,刚想让他再等等,法证从外面进来,他亲自过来送报告,“你之前猜的可能是对的。”   送完报告,他先行离开。   其他人凑过来,“什么是对的?Madam,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跟我们一块分享吧。”   秦知微让大家先坐好,自己走到前面,“我之前一直在琢磨,死者是怎么窒息死亡的。”   大家齐齐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跳跃得这么快。   擦鞋高抓抓头发,“不是说捂死的吗?”   “确实是捂死。但是凶手是先用凶器砸死者脑袋,她明明可以继续用凶器将死者砸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选择捂死?”   大家怔住,还真是。   孤寒罗到底看过书,有点进步,“捂死这步对他很重要。他非做不可!”   秦知微颔首,“对!”她抖了抖手上的报告,“我把自己的想法与法证说了,法证也做了微量元素检测,果不其然验出纸的成份。”   大家听到这里,心神被她全部调动起来,齐刷刷看向她。   “贴加官。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了惩治贪官污吏发明的酷刑。将纸盖在人的面部,然后往上面喷水,由于毛细血管作用,空气慢慢稀薄,而后再往脸上继续加纸,一般五张之内人必亡(1)。”   所以死者脸上、鼻孔、呼吸道、衣领、胃里的水是这么来的!妙啊!   张颂恩率先鼓掌,其他人跟着表态,法医说是窒息身亡,他们下意识就认为是捂死,根本没有考虑更多。   案件之前一直没有线索,这会只有一点点进展,都能引起大家的兴奋。   鼓掌完毕后,孤寒罗率先开口,“就算知道凶手是贴加官杀人。那又能证明什么?”   大家齐齐看向秦知微,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死法对案子推进有什么帮助吗?   秦知微对上大家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开始像上课时那样为大家背诵课本上的知识,“连环杀人凶手根据变态程度可以分为:碎尸者、食人者、恋尸者、恋童者、性掠夺者、嗜杀狂、黑寡妇、蓝胡子、死亡天使、门户清理者和模仿者(1)。这次我们要抓的是门户清理者。”   一开始大家还想记录下来,可是她说得太快,没人跟得上,直到孤寒罗告诉大家书上有,于是大家立刻掏出课本,翻到对应的页数。   秦知微等大家忙完,继续道,“法官判错案,议员诈骗,狱警和医生索贿,会计做假账顶罪,都是堕落行为。他觉得自己是神圣代言人,有某种‘使命感’去‘清除’这些渣滓。他用贴加官杀死这些人,是为了惩治他们,他不觉得自己在犯法,他觉得自己在做好事。这种人是非观太强,从事的一定是与‘公正’相关的工作。比如法务人员、律师和警察。但是他又容易暴躁易怒,干不久就会丢掉手头的工作。辞退时间很有可能在第一起案子发生之前。(1)”   许多人认为法律代表的是公正,她敢说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就拿深水埗老世被杀案来说,那个老世人很好,街坊四邻没有不夸的,就是这样的好人被个烂仔杀了,对方还不用偿命,这公平吗?不公平。   当这类凶手发现法律不代表公正后,他自己就想清除违法者,以维系自己心目中的公正。   卢哲浩一拍巴掌,“第一起案子是那个医生案,发生在去年一月,那就是一月之前。”   即便她已经做了筛选,但是符合条件的人选肯定不少。   秦知微又给大家提供一条信息,“由于凶手认为自己在为社会做好事。那么他就不会在意王德水替自己顶罪。而他之所以一年五个月没犯案,必定有客观原因。”   “什么客观原因?”   “比如腿伤了,比如家里有人生病,他走不开。诸如此类的理由。”   擦鞋高立刻举手,“也就是说在这一年五个月里,他是处于失业状态。”   秦知微颔首,“对!”   “他会去领失业补助金吗?”孤寒罗举手。如果对方领失业补助金,那他们直接可以根据失业补助金和职业交错排查。那样更容易锁定凶手。   秦知微摇头,“他应该不会去领。”   杀完人,凶手原本可以拿走死者身上的贵重财物,但是对方丝毫不动心。因为他是非观太强,不可能当小偷。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是个无能的人。   虽说不能根据失业补助金名单筛选。但是她这次给了这么多筛选条件,可以缩小范围。大家还是很兴奋。   卢哲浩整合一下侧写结果:男性、二十至五十岁之间,身体强健,是非观强,脾气暴躁易怒,曾经是法务工作人员、律师或警察。从去年三月至今年六月一直处于失业状态。   秦知微点头,“就是这些。”   卢哲浩给小组分配任务,一组去调查律政署吊销执照的律师,一组去调查被辞退的法务工作人员,一组从警务系统中调查被开除的警察。 第29章   三组人员, 最先过来汇报的是负责调查被辞退的警察。   因为他们可以查警务系统,也因为没有符合侧写的人。   要么年纪对不上;要么被辞退后,郁闷一两个月很快就找了新工作。   另外两个小组调查的速度远远低于他人。   负责调查吊销律师证的是张颂恩, 她这边查到有一个人符合侧写结果, 带着几名警员上门调查,却发现对方忙着照顾病重的母亲, 根本没有时间犯案,周围邻居都可以作证。   负责调查法务工作人员的是擦鞋高和孤寒罗,他们也查到有个人符合侧写结果。对方名叫张心明, 是名书记员。医生受贿案,议员诈骗案、会记顶罪案,书记员都是张心明。张心明之前给法官当过书记员。他也经常押送犯人到监狱。所以也认识狱警, 知道对方为人。   去年一月, 他邻居虐待母亲,他作为证人上庭, 与对方争执, 法官却并未判邻居有罪, 只罚了社会服务令。他在法庭大发雷霆,因此丢了工作。   回到家,两人又起了争执, 他被邻居暴打, 还泼了开水,因为腿被打折,来不及跑, 大腿以下被烫伤, 只能在家休养。直到今年四月才彻底养好。   听了这人的履历,孤寒罗一拍桌子, “就是这人!”   他询问前台有没有张心明的地址。   前台冲他道,“不用地址,他是法院安保人员。刚刚你们进来时应该见过他。”   孤寒罗和擦鞋高一惊,刚刚在门口确实有安保在维持秩序,那人身形确实高大!   孤寒罗转身往下跑,擦鞋高快步跟上。他们风驰电掣般跑到楼下,可张心明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   问另一位安保人员,对方指着右侧道路,“他刚才不舒服先走了。”   孤寒罗让擦鞋高快点通知浩哥,他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追,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对方逃跑了。   擦鞋高这边找了电话亭打电话回警署,让总部调查张心明的居住地址。   问到地址后,两人马不停蹄赶到张心明在跑马地的豪宅。   他们到的时候,卢哲浩等人比他们近,先一步到了。   擦鞋高和孤寒罗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先是敲门,“张心明,我是香江总署重案A组警察警长,你涉嫌与多起谋杀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再不开门,我就破坏锁了!”   卢哲浩已经拿到了搜查令,也不怕他不配合。   在经过卢哲浩点头示意后,孤寒罗用开锁工具,将锁芯卸掉,直接打开。   打开房门后,警员们持枪冲进去,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遍,包括衣柜,没有人。   秦知微最后进来,看到餐桌上摆放许多报纸,而且是关于同一起案子。   其他人靠过来。看着上面的报道。   “杨凤金控股案?他看这个案子做什么?”张颂恩念出上面的标题。   秦知微眯了眯眼,将报纸一一翻过后,露出最下面的档案,原来是杨凤金控股案的上庭资料。   卢哲浩猛地一惊,“他想再杀人?”   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凶手,如此高产,迅速。几乎不给警察喘口气的时间。   其他人都急了,“他要去杀谁?是不是这个杨凤金?”   杨凤金是富上控股的大股东。据张心明调查,杨凤金向港交所高管陈楚伟行贿,明明以富上控股的资历不能上市,却给他上市,后来杨凤金套现五百万,股价由原先的三港元跌到0.04港元。无数股民血本无归。   卢哲浩懂了,“你是说他会杀害陈楚伟?”   “不!他会杀他们两个人。”秦知微示意大家快点上车。   警员们不敢耽搁,立刻跳上车。卢哲浩开着大吉普,带着擦鞋高、孤寒罗等人,秦知微和张颂恩坐出租车跟在后头。   秦知微用卢哲浩的大哥大打给总部,让他们查陈楚伟和杨凤金名下房屋。电话那头很快回复。她扭头告诉卢哲浩,“先去陈楚伟家。他家住在九龙塘,新明苑,新明阁502。”   等他们到达新明苑门口时,一个男人正飞奔着从楼里跑下来,他手上还拿着刀,身上全是血,卢哲浩等人拿枪指着他,大声吼,“警察!张心明,放下武器!”   张颂恩下意识开门拦住对方去路,秦知微在另一侧,还没绕过车头,就见张颂恩被男人狠狠踢了一脚,摔在地上,就在他要逃跑时,秦知微已经攥住他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对方想拽她耳环,秦知微已经先一步掏到他的小弟弟,狠狠一扯,男人额头爆汗,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   卢哲浩等人快步追过来,正好看到对方撕心裂肺喊疼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夹紧双腿,狠人!这是个狠人!   卢哲浩将张心明死死摁住,扣上手铐。   孤寒罗偷偷跟卢哲浩咬耳朵,“浩哥!她上回跟你说的自宫不是开玩笑。是客观描述!”   卢哲浩小麦色的皮肤此时已是苍白如纸。这什么女人咩。抓凶时居然冲着人家的命根子。   他快步走上前,欲言又止,秦知微却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嫌弃地甩了甩手,“脏死了!”   卢哲浩等人眼神躲闪,看树的看树,看道路的看道路,看行人的看行人,就是没人看她。   倒是张颂恩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胳膊,满眼星星,“Madam,你好厉害!”   秦知微拿掉她头发上的草,“我们女人力气小,如果不学下三滥的招数,哪里是这些犯人的对手。下次别跟他们讲武德,踢裆、踩脚、扣眼。哪个方便用哪个。”   张颂恩刚刚差点负伤,听她认真传授经验,自是虚心受教,“是!Madam!”   卢哲浩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胆子开口。   最终卢哲浩打破尴尬,咳了咳,“我先上去看看。”   张心明大白天就敢行凶,可见对方已经乱了方寸。   一行人跟在他后头,顺着那滴滴答答的血点进了电梯,下了电梯,血点更为密集,且面积更大。   众人心下不好,刚刚张心明可没有受伤,那这伤是谁的?   他们顺着血线一直往前,终于到达目的地,只见502的门敞着,一个男人正蜷缩在沙发边,手捂着胸部,脸色惨白,嘴唇一直打着哆嗦。   失了这么多血,很容易死人。卢哲浩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而张颂恩已经上前帮忙做紧急包扎,“哎呀,不行,这血流得太快了。大家快找找看,有没有止血药?”   大家立刻挨个房间翻找。但是说实话,谁家没事会囤止血药啊。   秦知微翻看自己的包包,从中取出一瓶,递给张颂恩。   她两只手按压着伤口,看着上面的字,“云南白药?这是治什么的?”   “止血的。”秦知微拧开盖子,直接将药粉倒在碗里,倒了点水搅了几下,示意男人全喝了。   张颂恩闻到中药味,有些刺鼻,忍不住打喷嚏,“这药是口服的吗?为什么做成药粉?”   秦知微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口服的。撒在伤口处,万一感染怎么办。”   她可不会做清创。再说这家也没有碘伏之类的。   张颂恩无话可说,只能扶着陈楚伟,让他快点将药喝下去。只是她有些怀疑他流这么多血,这药怎么也得半个小时才见效,来得及吗?   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撑下去。   旁边的邻居听到警察来了,这才敢出来看热闹。刚刚张心明过来敲门,当陈楚伟过来开门,两人应该认识,陈楚伟刚想问对方找他什么事。   谁知张心明直接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捅陈楚伟。邻居从旁经过看到这一幕,吓得腿软,哆哆嗦嗦跑回自己家,将门关起来。   她现在说话还抖呢,“他就离我这么近。”她比划了下距离,对方刺过来的时候,还朝她看了一眼,她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好在对方没有杀她。她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现在还心有余悸。   做完口供,邻居签完字,军装警安排对方离开。   救护车来得及时,陈楚伟算是捡回一条命。但是他涉嫌收受贿赂的事肯定瞒不住了,接下来廉政公署肯定会起诉他。   秦知微一行人押着张心明到达警署时,也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门口围堵十几家记者。   卢哲浩整得头都大了,将车开进警署后,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张心明头上,然后让全组人挡着记者,他带着张心明从中间走。其他警员过来维持秩序,不让记者拍照。   记者们见卢哲浩不让拍照,转而采访秦知微,询问她是否抓到凶手。   秦知微以案情还在侦破当中,不肯透露半句。   到了重案组,卢哲浩紧锣密鼓审问张心明。   张心明倒是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是他提出自己有精神病。   秦知微在监控室,与其他人一起观注这起审问,听到对方想以精神病人逃脱罪责,张颂恩下意识询问,“Madam,他是精神病吗?”   秦知微嗤笑一声,“不是。如果他是精神病人,我们就不会这么晚才抓到他。精神病人可没他那么细致!”   全组人为了查这起案子,顶着巨大压力,现在犯人还想脱罪,他休想!”   卢哲浩拿到口供后,立刻向Falker申请精神科医生为张心明评估。   秦知微是犯罪心理专家,只能给警员疏导心理,不能给人评估疾病。   Falker答应会安排精神医生过来。   经精神科医生评估,张心明并没有精神类疾病。待案子判决后,他会被送入赤柱监狱。   重案组众人集体松了口气。   卢哲浩尽显毒舌本性,“这扑街还想进精神病院,想得倒美!还是赤柱监狱更适合他!”   孔督察得知案子破了,马不停蹄打电话给各大报社,势必要将这案子报导出来,让大家知道他们香江警队有多专业。   孔督察还想拉着卢哲浩等人拍照,卢哲浩却摆摆手,“还是Madam去吧。她是最了解这个案子的。”   秦知微无语了,这人是不是不想升职?这种好事都往外推?   她直接按住卢哲浩的肩膀,将人往后拽了两步,压低声音提醒他,“你的名气已经够响亮,可别拦着其他人啊。整组人为了这起案子殚精竭虑,熬了好些日子的通宵。你得让他们露个脸。”   在香江上报纸可以提高知名度,将来升职加薪有好处。卢哲浩是富二代,他不缺曝光,可其他人没有他这么好的资源,再没个宣传渠道,只靠他推荐,等猴年马月才能升上去呢?   卢哲浩听到秦知微这话,再侧头看了眼渴盼的队员,立刻明白大家的意思,扭头看向孔督察,“能拍张大合影吗?”   孔督察有些为难。报纸刊登大合照,脸就糊了,什么也看不到。   秦知微帮忙打圆场,“不如我们集体亮相,让记者们做个专栏采访,挨个拍大头照,这样能更清晰些。”   孔督察松了口气。   于是全组参加发布会,当然孔督察、秦知微和卢哲浩坐在最前面,其他人坐到他们身后。不过采访前,卢哲浩特地给媒体介绍A组各个组员的名字。   “这是我们全组齐心协力才能在两周内破案,不是个人功劳。”卢哲浩说完,又补充,“当然这次还是Madam功劳最大。她犯罪心理学扎实,指导我们办案,才能这么快就破案。”   媒体听到这话,立刻追问秦知微是怎么破案。   秦知微先是把小组每个成员都夸了一遍,卢哲浩组织能力强,孤寒罗学习能力强,擦鞋高懂得察言观色,能够快速补捉到犯人。张颂恩胆大心细……   而后在记者的追问下,她把案件简单说一遍,包括这个案子在侦办过程中的办案思路和难点一一说出来。当然细节部分不能透露。   即便她透露的这些也足够大家可以写篇精彩绝伦的文章。   当然也有媒体关注点不在案子,而是问起了八卦,询问秦知微父亲对于她当犯罪心理专家有什么想法。   秦知微不愿谈论原身父亲,主要是不熟。   她变了脸色,将话筒递给别人。   卢哲浩知道她失忆,对父亲没有印象,立刻接话,“我父亲对我当警察接受良好。他甚至以我为豪,毕竟我当警察能给他省不少钱。”   香江的富二代花钱如流水,而卢哲浩当警察就不一样了,他对自己组的警员再大方,但这些人见识有限,一顿饭也花不了他多少钱,还不是顿顿吃。说为他省钱半点不假。   记者们忍俊不禁。于是话题成功被他带偏。 第30章   翌日, 秦知微睡到很晚才起,这次破了个连环杀人大案,她有一周假期。   醒来后她到楼下冰室吃早餐, 翻看今天的报纸。   方洁芸喜滋滋道, “你们组全上了报纸,真厉害!什么时候带他们到这边吃饭, 我请客!”   秦知微失笑,“你给霞姐挣到钱了吗?可别让人家亏钱。”   “不会。我昨晚盘过账了,不算房租, 已经盈利了。”方洁芸语气难掩骄傲。   秦知微刚想说房租才是大头吧。可是一想,这铺子已经被霞姐买下来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道, “好啊,以后有机会, 我一定请他们。”   她把今早的报纸全都翻看一遍, 有家报纸刊登了专栏报导, 每个组员都登了一张大头照。大部分媒体拍的都是她和卢哲浩的照片,还有几家媒体刊登了张颂恩的照片。没办法,重案组第一位女警, 物以稀为贵, 报纸是要赚钱的,自然什么吸引人就报导什么。   张颂恩的履历也被扒出来,包括她当军装警时曾经击退抢劫银行劫匪。   报导称她巾帼不让须眉, 倒是很中肯的褒奖。   她还注意到有一篇, 王德水告香江警察案件已经胜诉,获赔24万赔偿。这个赔偿额度跟坐牢时间有直接关系。   不过这案子几天前就已经判了, 这时候才刊登出来,就是想蹭波热度,给香江市民高涨的热情泼盆冰水。   服务员端着粥和叉烧包过来,秦知微将报纸放到一边。   吃完饭,她买了点生活用品正打算回家,却被路边停的吉普车拦住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卢哲浩等人。   张颂恩探头朝她招手,“Madam,快上车!”   秦知微疑惑,“你们去哪啊?是不是又要庆祝?”   “对啊!”   擦鞋高还不忘补充,“记得换身休闲服。”   秦知微以为他们有什么活动,需要跑跑跳跳,回了家换了运动服就出来了。   “我们去哪啊?”上了车,秦知微扣上安全带,扭头问大家。   擦鞋高神神秘秘,“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于是她很快知道结果,这一群人将车停在太平山。   秦知微傻眼了,“你们什么意思?”   卢哲浩将车停好,向她解释,“他们听说你脑子闪现片断,所以就放弃一天休息时间,陪你爬山、玩缆车。说不定你能想起来呢。”   秦知微脸色差点绷不住,啥玩意儿?好不容易放假休息,不好好在家睡懒觉,居然跑来爬山。他们咋想的?   “我腿疼!”   张颂恩直接挽着她胳膊拖着她,“我扶着你。Madam,你千万别过意不去。我们不累的。今天就是陪你恢复记忆。”   秦知微对上一张张求表扬的笑脸。感动吗?感动。但是她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她能不能不要这感动。   之前为了找那个埋尸地,她在太平山逛了好久,腿都走细了。还来一回?她这腿是打算以后都不用了吗?   偏偏没人知道她的苦处,卢哲浩还在前面跑两步,“Madam,你真该锻炼身体,你看看你那胳膊,细得跟筷子似的。得亏你是专家,如果你是警员,第一轮就得被刷下来!”   秦知微也想锻炼身体来着,“可是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以前没锻炼过。你不能上来就让我跑马拉松啊。肌肉会拉伤的。”   “没关系。我们走慢一点。又不是为了爬山,我们是为了找记忆。不着急。”孤寒罗也说了一句劝慰的话。这可真难得。   秦知微无奈。如果是为了锻炼身体,她真就练了。可是找记忆是她信口胡诌的。   见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只能压下苦闷,跟着大家一起慢慢走。   走到一处,就有人问。   “Madam,那块风景很美。有印象没?”   “Madam,那个缆车是情侣最喜欢的地方。有没有印象?”   ……   秦知微能回答的,永远是“没有”、“没有”、“没有”。   难得的是他们没有失落,而是给她打气,“没关系。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事实上,她一直没有想起来。直到他们把早上吃的饭食全部消耗一空,肚子饿得打鼓,大家只能原路返回。   卢哲浩已经定了包厢。   美酒美食上桌,秦知微先是敬大家一杯,“虽然没能找到记忆,但是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感谢大家!”   揉了揉腿肚。千万不能再走了,再走她明天该爬不起来了。   其他人立刻回敬,“Madam太客气了。”   擦鞋高开起了玩笑,“要不是之前查案时走的路太多,我还能再陪Madam走一天。”   秦知微吓得直摆手,“真不用了。你们的心意我都记在心里。这种事急不得。医生也跟我说过,一定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我不急,你们也别急。说不定我以前的记忆都是不好的回忆。我找回来只会徒增伤悲。这样也挺好。”   见她这么想得开,大家也就不再劝,“还是Madam豁达!”   秦知微向卢哲浩敬了杯酒,“听说你之前被Falker训斥过。我没陪你一起。太过意不去了。”   卢哲浩失笑,“你道什么歉?你又不是故意不破案的。再说我是这组的负责人。本该就该我负责。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知微却不认同,“哪能好事先紧着我,担责的时候却让你一个人顶上去。那我成什么人了。以后有功一起领,有过一起罚,我们一起抗!”   卢哲浩见她坚持,拿她没办法,“行!下次也叫上你。”他冲大家无奈一笑,“还有人上杆子挨训。Madam,这方面你可不太精明!”   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不过也佩服Madam的为人。   组员们吃好喝好玩好后,分别回了家。   秦知微没喝酒,喝的是果汁,心情美得冒泡,她在香江有了一堆值得信赖的好伙伴,真的很开心。   回到家,方洁芸问女儿,“我这工作也步入正轨了,你什么时候去找你爸要钱?”   秦知微有些不愿意,绞尽脑汁想借口,方洁芸看出来了,极力劝她,“你爸不想见你,但是你得见他。他有那么多钱,以后全便宜了别人,你就甘心?”   秦知微之前也借机打探过原主父亲的身份。那位是身家上百亿的富豪。离婚时却只给方洁芸五百万和一套房,可见并不大方。   她嗤笑一声,“妈,我爸不会想见我的。香江那么多富豪都娶了二房三房,为什么我爸非要跟你离婚呢?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香江富豪喜欢包二奶三奶彰显自己的魅力,但是极少数会跟原配离婚。就算没有爱,也会好吃好喝养着。但是秦家富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方洁芸低头恨恨骂道,“他被那个狐狸精迷了眼。”   秦知微从来不认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会被女人迷住眼,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因为你见证了他最落魄的时候。我也是。”   秦家富可不是富二代,他是白手起家。原本他娶方洁芸是想得到方父的助力,谁知方父是个心狠的,女儿执意要嫁给穷小子,他也不阻止,将公司卖了后,只分给女儿五百万和一套房的嫁妆。   秦家富会钻营,再加上用方洁芸的嫁妆慢慢有了回头客,终于被一位投资者看中就有了今天的成就。   方洁芸不会看人,性格也单纯,听女儿这么说,仔细一想心里也认同,不过她已经过了愤怒的时候,现在只想要对方的钱,于是眼巴巴看着女儿,“难道你就甘心你爸的钱全给了别人?”   秦知微被她问住。她上辈子就没靠过父母,当然他们也没什么可让她依靠,她已经养成独立的性格。可是方洁芸说的对。那也是她父亲,凭什么她不能分一杯羹?就算原身在这里,估计她也想从父亲手里弄点钱花花。   想通之后,她冲方洁芸一笑,“行吧,我试试。”   方洁芸见女儿终于乐意,怕她反悔,眼巴巴问,“你什么时候去?”   秦知微却卖了个关子,“我自己找上门多掉价。我要让他来找我。”   方洁芸一头雾水,秦家富忙成那样,他能主动来找女儿?这怎么可能。他又不缺女儿。可是女儿如此自信,她也不好下女儿面子,只能看着她吃完饭离开了。   秦知微难得休息,就打算犒劳一下自己。   太贵的衣服买不起,她还买不起便宜的吗?   于是她给张颂恩家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到加连威老道服装批发市场逛街。这边的衣服不是牌子货,但是可以砍价。   张颂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接到她的电话立刻坐巴士过来。   加连威老道服装批发市场就在尖沙咀与弥墩道交叉处,坐巴士只要两站。   张颂恩听到秦知微要买衣服,她有些不可思议,“Madam,你有那么多衣服,还要买啊?”   秦知微喜欢颜色混搭,而且还是青春系,从外表看就像大学生,一点也不像出来工作的职场人士。因为她经常给衣服混搭,就这造成她衣服很多的假像。   其实她衣服加起来也才五六套。   即便只有五六套,对于张颂恩来说依旧多,因为她夏天的衣服才三套。   秦知微失笑,“女孩子哪有嫌自己衣服多的?我们上班这么辛苦,每个案子结束后,我就奖励自己一套,更能激发办案热情,这不是很好吗?”   张颂恩完全GET不到她对衣服的喜好,她的衣服多数是深色系。她倒不像原身那样走优雅系,衣服多以宽松、舒服为主,她挠头,“衣服够穿就行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秦知微哈哈大笑,“取悦自己啊。我要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别人会说我,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我却靠才华。是不是很高的赞美?”   张颂恩懵了一圈,“可是你刚进来,还没展示才华的时候,别人会把你当花瓶吧?”   这话算是说对了。秦知微把自己刚进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张颂恩说了。听到她怼卢哲浩,嘴巴张成O型,“Madam,你就不怕自己破不了案吗?”   再厉害的警探也不能百分百破案。如果失败了,那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秦知微却自信满满,“如果我破不了,他们肯定也破不了。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嫌弃谁。”   这话的意思就等于说她不可能输给卢哲浩。好吧,张颂恩也承认,Madam确实厉害。   不过张颂恩还是很羡慕秦知微的自信。   “走吧。我要多买几件T恤,最好凑成彩虹系,每天一个颜色轮着穿。”   张颂恩抽了抽嘴角。对她的特殊癖好也是哭笑不得。   最终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出了批发市场,张颂恩在秦知微的怂恿下,也换了身多巴胺。粉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再搭配闪闪的发卡,看起来不像假小子,像个古灵精怪的美少女。   两人出来就对上许多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张颂恩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短发。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秦知微,纷纷围过来,跟她打招呼,“秦专家,你好啊。你太厉害了。居然能抓到那么坏的凶手。”   “是啊,秦专家,你给我签个名吧。回头我要把它挂在家里辟邪!”   ……   张颂恩看着热情的群众把秦知微挤得水泄不通,立刻挤进去帮忙,可她手里拎着东西,这些市民又太热情,她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好在很快有人挤进去,挡在秦知微面前,冲大家致歉,“她是来逛街的。”   说着护送秦知微上了车,张颂恩从外围小跑过去,也跟着上了车。   将车辆行驶出一段距离,才将这些热心市民甩开。   秦知微拍着胸口,“这也太热情了,我差点被挤成肉饼。”   她看了眼张颂恩,问对方有没有事。   张颂恩摇头。   两人这才眼巴巴看向开车的女人,“多谢你。请问你是哪家媒体?”   “我是香江日报的记者。秦专家还记得我?”   “我们香江女记者比较少。我对你有些印象。”秦知微再好的记性,也不可能一次记住那么多记者。   “我叫张静和。我想单独给你做个独家专访。但是你在昨天的发布会没同意。今天无意中碰到就过来帮忙。”   秦知微原本不想做专访,不过遇到也是缘分,于是她就道,“可以不聊工作吧?只聊聊生活、家庭等等。”   张静和喜上眉稍,“可以可以。”   她将车子停在附近的咖啡店,张静和拿出录音笔和本子,开始给秦知微做了个专访。   “你为什么会选择做犯罪心理专家?”   秦知微回答要直接多了,“因为警队工资比较高,而且我读书又好。”   “我听说你父亲是秦家富,为什么会到批发市场买衣服?”   “不买名牌是因为我穷,要省着点花。”   “你父亲不资助你吗?”   秦知微笑容不变,“他最近手头有点紧,公司可能出了问题。我之前住院时,他一直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我也不好打扰他。我已经成年了,凡事还是靠自己。”   张静和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在香江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她想出人头地,就得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努力。   当她拿到独家专访,主编当即立断将这篇文章刊登出来。   于是两天后,秦知微在家悠闲试穿自己新买的衣服,就接到了原身父亲的电话。   隔着电话,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歇斯底里,那声音几乎可以掀翻屋顶,如果她现在站在他面前,估计他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秦知微好脾气听着,直到对方要求她对外澄清秦氏集团资金链没出问题,她才幽幽道,“你公司出了问题,关我什么事?我又拿不到一分钱。”   秦家富耐着性子问,“你要什么?”   “五百万。”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你身为警务人员居然向市民勒索?如果我将这段录音交给你们总督察,你猜他会怎么做?”   秦知微哂笑一声,“只告诉总督察,你的手段是不是太幼稚了?你告诉他,我只不过是丢了一份工作。凭我的能力,我到哪里找不到工作。我给你出个好主意吧?你直接交给媒体,让他们知道我是见钱眼开的小人。这样我就会被市民唾骂。”   秦家富大概没想到她会鱼死网破,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半天,他才道,“给你五万!”   秦知微啧啧叹气,原身这父亲是葛朗台在世吗?离婚时,一毛不拔。对她这个亲女儿就吝啬得很。   不过五万也总比没有的好,她爽快答应,“行!”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响起嘟嘟嘟的声音,秦知微微怔,挂了?她也没当一回事,继续试穿。   等她挑好衣服,将衣服全部放回衣柜,化完妆。家里的门被人拍响,她走过去开门,原来是秦家富的秘书。   对方拿了一张五万的支票。   秦知微当着秘书的面给张静和打了电话,麻烦对方帮她刊登一份澄清声明。   秘书办完事,心满意足离开,秦知微弹了弹支票,也跟着笑了。   她把自己的存单全部找出来。   深水埗老世被杀案,她分到六千五奖金,请客花了一千。还剩下五千五。行李箱藏尸案难度系数低,分到了五千。金鱼佬的案子也是五千。连环杀人案这个难度系数最高。卢哲浩说她能分到八千。再加上之前存的一万以及刚刚得到的五万。总共八万三千五百。离十二万,只差不到四万。   她离鹏城一套房又近了一步。   秦知微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开心。   方洁芸从外面回来,就见女儿乐成一朵花,给她一根伞,她就敢跳舞的程度,不由好奇起来,“有什么喜事吗?”   秦知微把自己得到五万巨款的事说了。   方洁芸却不那么高兴,“那个小气鬼!鸡贼男。贱男人!居然只给你五万。他打发叫花子呢。”   秦知微有些好笑,“妈,你跟他夫妻多年,离婚时可没分到他一分钱。他能给我五万,说不定多肉疼呢。”   提起这事方洁芸就呕血,恨不得将三年前的自己抡起来扇几巴掌。当时她怎么那么糊涂,怎么就轻易答应他的离婚条件了呢。   秦知微拍拍她肩膀,“妈,五万也挺多的。以后我肯定能让你再过好日子。”   方洁芸可不信这话。每个月两万多的工资,也只能剩一万。买套房就得几十年。她哪还敢奢望以前的好日子。不过女儿有这个孝心,她不能打击,拍拍她手背,“好。妈等着。”   她说得很诚恳,但是对于秦知微这种心理专家,几乎一眼就能看穿她不信自己,于是又透了句底,“妈,以后我能继承到他的财产,你不用担心。”   方洁芸被女儿这话弄得有点懵,“啊?怎么继承?你爸有那么多孩子呢。他都不肯见你。”   秦知微眼底带笑,“他养那么多女人就是为了给他生儿子,可惜他基因有缺陷,生的儿子不是早夭就是流产。没人能给他生个儿子。那些女儿又被他养废了。只有我……”   方洁芸经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对对对!那些女孩哪比得上你啊。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你爸养着她们就是为了联姻。你不一样,你可是我们香江警队犯罪心理专家,精英中的精英。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顿时扬眉吐气起来,掐腰得意洋洋大笑。恨不得下一秒就杀到豪门一血前耻。   秦知微见她听风就是雨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第31章   方洁芸高兴一阵后, 又突然赌气坐下来,“你爸都不肯见你,我看他未必会把财产留给你。”   虽然阿微确实是秦家富最优秀的女儿。可是那些女儿贴心照顾他, 养只小猫小狗也有感情呢。就更不用说人了。她女儿不在身边, 又不愿意讨好他,真的不占优势。   秦知微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她之前也不以为自己第一次开口就能要来钱。她狮子大开口只是想试探对方的为人。   如果秦家富拿她和她妈当阶级敌人, 那她做再多功夫也没用。   但是秦家富明明很生气,也厌恶她让他难堪,但是他却愿意给五万块钱。   别小看这五万。要知道秦家富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方洁芸和她。   这五万块可以证明他对她还有那么一丁点父女情。虽然这情份少得可怜。可有就是有。   当然除此之外, 他还是不愿见她,这就可以看出他性格的不稳定性。   他自卑又自负。自卑于自己出身贫寒,为了掩盖内心的自卑感和不安全感, 他往往会用一种自负的姿态来掩盖自己的弱点。这种姿态会让他们在与别人的交往中表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甚至会让他对周围的人产生一种轻视和傲慢的态度(1)。   他会对自己的能力和成就产生过高的期望。这种期望不仅会让他处于一种焦虑和紧张的状态,还会让他在工作和生活中处于一种不断追求完美的状态, 很难真正放松自己。(1)   他现在正处于事业巅峰期, 自然如鱼得水, 可是长久的自负会让他自我封闭、优越感十足、情绪也无法得到控制。离他越近的人就越容易受他影响。   巴结他的人会恐惧他、顺从他,但是长期的压制也会让他们无法自主,达不到他心中满意的效果。   所以他的女儿们都被他养成美丽的花瓶, 只可观赏, 不能独当一面。   他现在很自信自己只要够努力就能生出儿子,可惜事情不会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他日复一日老迈的身体和工作的力不从心,会催促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而他也必将在这些女儿们中挑选最合适的继承人。被他养歪的那些花瓶, 漂亮夺目却易碎。他不会选她们, 只有她。   他没得选!到那时他再不肯承认,也必须接受这个女儿比其他女儿要优秀。   她将秦家富的心理类型剖析给方洁芸听。   她勉强接受, 只是觉得这时间也太久了。   秦知微看出方洁芸的紧迫,但是她不想讨好秦家富,也不想次次都跟他斗法浪费她时间。反正将来财产都是她的,她着什么急。于是她反将一军,“妈,像他那种人只认可强者。你以前就是菟丝花,他看不到你身上的优点。你必须证明给他看,你不仅会教孩子,还独立坚强。哪怕没有阿公,没有他,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方洁芸张了张嘴,她只是想让女儿从她爸那要钱,怎么把自己套进去了。她现在还不够坚强吗?她上班一个多月了,每天笑脸迎人,笑得她脸都僵了,遇上难缠的客人还得忍气吞声好生哄着。她这一个多月受气的次数比她前五十年加起来都多。   她都这么委屈了,女儿还觉得她不够坚强。这……   “怎么样才算独立坚强?”   秦知微摸摸下巴,“等你什么时候不再催我向我爸要钱的时候。你就独立了。”   方洁芸怔愣好半天,她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扑哧”一声笑。两人侧头,就见顾久安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杯子,估计是出来蓄水的。   见两人望过来,他忙憋住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秦知微和方洁芸在自己家说话,当然不会刻意压低音量。听就听到吧。   秦知微朝方洁芸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妈,你继续努力!我先回屋休息。”   今天差点没走死她。以后再说谎,她得找个不被反噬的借口。得亏这次是爬山,要是换成下海,她岂不是得当蛙人。   秦知微回了屋,方洁芸偷偷摸摸跟到厨房,小声向顾久安请教,“你刚才笑什么?”   顾久安还想装傻,方洁芸朝他挤眼睛,“安仔,我们可是拥有同一个秘密的合作伙伴,你可不能敷衍我。”   顾久安原本不想掺和她们母女俩的事,听到她拿秘密要挟只能解释,“秦督察这是在套路你呢。你独立自主时,她才会向她爸要钱。可是你独立自主的前提是你不能要求她向她爸要钱。这是个完美闭环。”   方洁芸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对。他这么一说,她终于回过味来,拍了下大腿,“这孩子不想去就不去,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顾久安轻咳一声,“方姨,你不能把我供出来。”   方洁芸挥挥手,她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嘛。她摸摸下巴,还想再劝女儿,可是想了想女儿那充满压迫性的眼神,哎,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回头把人惹急了,瞪她,她拿她也没办法,还得哄着,让她消气,得不偿失。还是见好就收吧。起码她现在还愿意套路她。   自我开解一会儿,方洁芸就匆匆下楼,继续去冰室忙活了。   **   中环天星码头是海水与陆地相接的枢纽,一侧是宽阔无垦的水面,一侧是长长的柏油马路。码头处停泊着一排排巨大货轮,上面摆放方方正正的集装箱。   码头上的吊车来回穿梭,工人们忙碌地奔走着,他们穿着统一工作服,在夕阳的照耀下,脸上发着橙色霞光,他们顺着湍流不息的人潮动作轻快往家奔。   几个入职没多久的后生仔互相勾肩搭背,吆喝着今晚一起看足球比赛。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大家响应。   于是他们相携到小卖部购买啤酒、饮料、零食,这是刚成年的他们最欢快的时刻。   没有永远干不完的繁重工作,没有家庭压力,只有对足球的热爱。   他们笑闹着回到他们的租处,却在开门时发现门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摆放香江人最爱吃的菠萝包。   “咦?这是谁送的?”   准备开门的人拿起袋子,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卡片之类的,却是一无所获。   “可能是某个暗恋者送的?”有个靓仔脑洞大开,忍不住想些美事。   这话却很快得到其他人的赞同,“肯定是送给我的。”   “我觉得是送给我的,毕竟我可是这里最靓的仔!”   这话一出,立刻遭到其他人嘲讽。   他们笑闹着开了门,打开电视,准备收听比赛。   其中一人催促他们快点洗水果,边吃边看更爽。   于是最弱小的孱仔明接了这项任务,到厨房切水果,而其他人抢着吃那袋香香脆脆的菠萝包。   “还是樊记出品的菠萝包,味道就是好。可惜只有两个,我们五个人不够分啊。”   “白给的,你还嫌少?太贪心了吧?”   “就是!分一半给我。我好久没吃了。”   ……   议论声、争抢声夹杂着电视机的广告声此起彼伏,在厨房洗水果的孱仔明忍不住先吃了一块水果解解馋,等他切完,端着盘子出来,整个人呆住。   只见不大的客厅里,四个人形状各一,有的躺在沙发上,有的软趴在门框,有的扒拉着椅子,有的蜷缩在地上,他们五官狰狞,双眼圆睁,嘴唇呈紫色,这是死不瞑目……   孱仔明足足愣了好半天,吓得手里的果盘坠落在地,他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旁边的椅子,这一瞬间恐惧袭满全身,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死人啦!”   ***   同一时间,秦知微正在给警员们上一堂公开课。   她之前在各个警区都搞了演讲,总部这边也有不少警员心动。秦知微晚上的课早就座无虚席,他们轮不上,于是就向领导提议,也开两堂公开课,让他们也学习一二。   领导们经过商议,不能打消警员们的进取心,而且要秉持统一原则,分区都上了,总部不上,这显然不合规矩。于是秦知微放假回来后,第一天就上了这堂公开课。   硕大的会议室,往常是警员们颁发奖章时才会用到的房间,现在是座无虚席,只要上午没有案子的重案组警察和文职警察全部自发听课。   “今天给大家分享芝加哥泰诺投毒案。1982年,一个12岁的小女孩觉得不舒服,她的母亲以为她感冒了,于是给她吃了一颗泰诺胶囊,这是治疗头痛的止痛药,每年销量非常高,上市七年就占领美国四成止痛药份额。第二天,这个母亲叫女儿起床,却发现女儿早已死亡。之后又发生几起死亡案。法医检测他们的尸体,查出大量氰1化物。这是巨毒,0.1克就足以致命(2)。”   “这是一起无差别投毒案。虽然警方通过调查拟定了很多嫌疑人,但是最终因为缺乏证据而无法给其定罪。这起案子后,就衍生出许多类似的投毒案。今天我们来分享这类凶手的犯罪逻辑。(2)”   “1、随机投毒,受害人随机。   2、有详细预谋和策划的犯罪。凶手之所以选择泰诺胶囊来投毒,是因为它的两个特点:不同于其他药物,泰诺胶囊属于非常畅销的药物,购买途径比较多,易于操作。   ——泰诺胶囊被很多感冒头疼患者服用,患者很容易因为鼻塞闻不到氰1化物独特的味道。投毒药物的选择是凶手精挑细选过的,不是偶然。   3、不用亲眼目睹受害人的中毒死亡过程,负罪感被减轻。   4、整个杀人过程中,自己负责了投毒阶段,而医生负责推荐药物,护士负责取药,受害人负责买入、服用药物,凶手的逻辑里受害人很大程度上是在‘自杀’,他认为自己是有罪,但罪很小,因为他是有‘帮凶’的——就连受害人自己一定程度上也是帮凶,负罪感很大程度上再次被减轻。(2)”   下面的警员们认真做笔记,就在这时,教室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周姐站在外面,冲秦知微焦急喊道,“秦专家,Falker让你现在到他办公室。”   上这么重要的公开课,居然把老师叫走,底下警员议论纷纷。   孤寒罗记完笔记,“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擦鞋高猜测,“这么急,肯定是大案。”   卢哲浩刚要接话,周姐又急匆匆折回来,“卢督察,Falker也叫你过去。”   卢哲浩这一走,大家的议论声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几乎可以将办公室的屋顶掀翻。   “这次是什么大案啊?我没听说哪个区发生大案啊?”   “可能直接让我们总区接手的大案。”   “绑架?还是连环杀人案?”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谁也不确定的答案。卢哲浩到了办公室,Falker表情严肃,秦知微在看文件,等他进来,Falker这才把案子说了一遍。 第32章   就在一个小时前, 中环发生一起投毒案,五人在家中相约晚上看足球比赛,却没想到四人死在家中。   中区警署法医已经检测出四人死于□□中毒, 法证也从塑料袋和他们吃剩的菠萝包碎渣中检测出□□。塑料袋除了有四位死者的指纹, 没检测出其他人的指纹。   “据幸存者交代菠萝包不是他们买的,而是有人挂在门把手上, 他们以为是暗恋者送的。所以就拿进屋吃。他在厨房洗水果,出来后发现四人全死了。”   Falker将案件一五一时讲清楚,并且曲指敲击桌面, “投毒案对社会影响恶劣。尤其樊记是一家上市食品公司,影响恶劣。你们务必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秦知微和卢哲浩齐刷刷敬了礼,两人出了办公室。   卢哲浩到教室召集他的组员下楼去中环。   上车后, 秦知微把案子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大家集体炸开了锅。   “刚刚在课上才讲到投毒案,没想到现实生活就发生了。这也太邪门了, 我们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张颂恩双手合十, 觉得这事真的很渗人。   孤寒罗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连环杀人案过后,我们连投毒案都赶上了,今年流年不利, 真得去拜拜!”   “好!破完案, 我们集体去拜一拜。先说这起案子吧。”秦知微给大家分配任务。   张颂恩和孤寒罗去现场看看有没有线索。擦鞋高带着其他警员走访调查,看看这四位与那位幸存者有没有纠纷,再查查这四人的家庭条件。   “你怀疑是他下的手?”张颂恩直白问。   秦知微摇头, “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所有人都死了, 只有他活着。他是不是有嫌疑?”   这是肯定的。就连灭门案,警察都是先调查唯一的幸存者。更不用说这五人只是合租关系。   秦知微和卢哲浩去中区警署, 一个看法证报告,一个看尸体。   “十点钟我们回到总部开会。”   大家齐声应是。大家分开调查。   十点钟,大家在重案组办公室开会。   秦知微从法证那边得知食环署已经将樊记所有店面全部查封,抽验检测,没有一个菠萝包中含有□□。   据做餐点的厨师交待,他们做菠萝包准备的材料一次至少是三十份。不可能有个别中毒,而其他完好无损。除非顾客自己下毒。   法证分别给他们用过的工具证实这一点。   卢哲浩这边已经确定四位死者都是死于□□,只是程度不同,他给幸存者录了口供,对方交待,他没有吃过那个菠萝包,也没有碰过塑料袋,所以才幸免于难。   张颂恩从现场拍了些照片回来,四名死者临死前很痛苦,向厨房的孱仔明求救过,但是当时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孱仔明又在偷吃水果,所以没有听到。她问过大楼管理员和隔壁邻居,没有看到可疑人士。因为那栋楼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谁都可以上去。街坊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没人注意很正常。   孤寒罗发现一个小细节,孱仔明是五人中最瘦弱矮小,经常被四人欺负,如果他真的存心报复四人,杀人动机也是成立的。   擦鞋高去走访调查,五人以前混过黑,后来帮1派改制,洗白后,他们被剔除组织,只能到码头当工人。由于学历不高,五人挤在一间屋,日子过得勉勉强强。他们的家人都是乡下人,早在他们当古惑仔的时候,嫌弃家人穷,不能给他们好的物质生活,已经与家人断了来往。至于孱仔明,正如孤寒罗所说,孱仔明确实最瘦弱,经常被四人欺负。   秦知微把孱仔明的名字记录下来,随后点评,“□□是剧毒化学物品,孱仔明学历低,又只是码头工人,他没有之方面的知识储备,也没渠道接触这类物品。他有杀人动机,却不具备杀人条件。还有这些死者的家人见识有限,也接触不到□□。他们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大家也都表示认可。   擦鞋高满脸苦恼,“还有谁会跟他们四人过不去?”   张颂恩提出一条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五人当古惑仔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那人见他们退了团,没有社团在后面支撑,势单力薄,就想借机报复?”   这个杀人动机是成立的,秦知微让他们明天可以问问孱仔明,看看他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卢哲浩突然犀利指出一个更合理的杀人动机,“有没有可能是樊记的竞争对手。投毒案一出,媒体肯定会跟风报道,樊记生意一定会一落千丈。”   经他一提醒,其他人开始联想。   “也可能是股民。樊记生意受影响,股价肯定会下跌。大量买空的股民说不定会发笔大财。”   “明天你们就按照这几条思路,挨个走访调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开会讨论看看谁最有可疑。”   众人点头应是。   **   清晨的阳光照耀整片大地,秦知微早早起了床,到阿霞的冰室吃早餐。   之前的冰室生意也好,但是也没好到这个程度,挤得水泄不通,食客们交头接耳讨论。   “对面樊记每天都会排很长的队伍,今天怎么关门了?是不是事头婆娶儿媳了?”   听到问话,有位食客就搭话,“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啊?”   问话的食客挑眉,跟报纸有关吗?   有那好事的街坊就告诉她,今早报纸头版头条,“中环四人吃了樊记菠萝包死亡,全香江樊记都被查封了。”   这话一出,不知道的食客全都炸开了锅。   “啊?樊记敢这么干?我昨天刚吃过。”   “你买的没毒。要是真吃了那有毒的菠萝包,一分钟就能死亡。还用等到现在?”   还有人想看报纸,于是互相传阅。   有媒体报导这起案子。原来死者吃的菠萝包不是他们自己买的,而是有人挂在他们家门口。警方呼吁市民,不要随便吃来源不明的食物。   秦知微实在受不了这么挤的人潮,急匆匆吃完,顾不上跟方洁芸打招呼就先离开了。   她等巴士时,看到不少市民拿着臭鸡蛋扔樊记食品的门,咒骂他们缺德,看来引起众怒了。   秦知微到警局后,继续上课。这次不是公开课,而是给中层领导们上课。   至于重案组则是挨个走访调查。这五人以前当古惑仔的时候,到处惹是生非,得罪过不少人。擦鞋高去他们以前租住过的房屋调查,询问街坊,每个人都是撇嘴皱眉,骂他们缺了大德。待擦鞋高跟他们说,四个人死了,街坊们都很震惊,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撇清关系,“我们只是跟他们有点小摩擦。忍忍也就算了,犯不着杀人。”   “是啊。我们可都是好人,可没犯过法。你们警察查案可不能冤枉人。”   这些都是普通人,虽然也厌恶这些古惑仔,但是论起杀人,他们还真不敢。   卢哲浩调查樊记的死对头,从众多同类食品中找到一个最有力的竞争者--喜广福。   喜广福在香江食品行业仅次樊记,而且马上就要上市。如果樊记在这时出事,最大受益人自然是喜广福。   而且喜广福本人也不清白,听说以前有社团背景。只是香江马上回归,他们才不得不改了老本行,做起了正当生意。   但是卢哲浩觉得做惯了来钱快的行当,突然做正当生意,可能会水土不服。尤其有樊记这座大山压着,喜广福发展空间极为有限。   张颂恩和孤寒罗这边也调查了樊记股票,最近大幅度做空樊记股价的有两家基金公司和一个私人炒家。   两人走访三天,终于确定两家基金公司无嫌疑。   他们之所以会做空樊记,是因为他们查到樊记老板跟当红影星徐文慧打得火热,要跟原配妻子离婚。离婚就意味着分家产,公司就会陷入动荡,股价就会下跌。他们这是合理布局,公司领导也认可他们的判断。   私人炒家名叫张子朗,攒了多年家底全用来做空樊记。他以前是化学工厂仓库管理员,比其他人更容易获取□□。   也就是说这个私人炒家不仅有作案动机,而且有条件下1毒。于是这两人就一直在挖这位私人炒家的底。   张颂恩和孤寒罗把张子朗的情况向秦知微汇报,“他之前一直在一家化学工厂当仓库管理员,工资不高,每个月是八千多。除去开销,也就只能攒三四千。他从父母那边继承到八十万财产,再加上他自己的存款,总共凑了一百万,全部用来做空樊记。据我们调查他与樊记股东和樊记高层并不认识。应该没有小道消息。他把这么多财产全部用来做空,万一失败,他就得破产,他真的很有可疑。”   众人也觉得这人有可疑。   秦知微想节省大家的时间,于是她趁着下午不上课,跟张颂恩和孤寒一起调查张子朗。   她也如愿见到本人,但是可惜的是对方脑门无数字。   秦知微问他为什么做空樊记。   张子朗给出的解释也很直白,“喜广福马上要上市了。肯定会抢占樊记部分市场,我提前做空有什么不对?”   这确实没什么不对。但是如果喜广福不能成功上市,那他很有可能亏得血本无归。   这人就是个赌徒,她直接将人剔除犯罪嫌疑人之列。   转眼秦知微又跟着卢哲浩见到了喜广福创始人。   案发时,喜广福不在香江,樊记出事后,卢哲浩向他的秘书预约,直到第三天,才成功见到本人。   看到对方,秦知微头一次陷入纠结,她一时判断不出对方有没有犯案。因为对方脑门是4200%,这个数字可以说是相当惊人。 第33章   “喜总, 你好!我是香江总署重案组见习督察卢哲浩,这位是犯罪心理专家秦知微。”   卢哲浩开门见山,喜广福态度和善, 哪怕他心里恨警察恨得要死, 但是面上却笑嘻嘻,让秘书上茶后就招呼他们坐下。   “喜总, 我们想询问你昨天有没有在香江?”   喜广福摇头,“不在,我在国外找投资。你们也知道喜广福马上要上市, 需要大量资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入境处调查我的航班信息。”   卢哲浩又问他和樊记的纠葛。   喜广福也是打着哈哈,四两拨千斤, “我们确实有竞争关系, 但是我怕他给我使绊子,而不是他给我使绊子。我现在还没上市呢。樊记出事, 市民多少也会怀疑我们家的食品。如果我拿不到投资, 公司就上不了市, 我就没办法跟股东们交代。”   卢哲浩到底是商人之子,哪会被他几句话糊弄,“但是樊记出事, 就可以让出一部分市场, 你们樊记正好借此时机抢占市场,投资方看到你们销量大增,或许更愿意投钱。这对你们最有利。”   “远水解不了近火。”喜广福笑话他想得他太浅, “樊记这时候出事了, 大家都以为是我干的。那些投资方可能认为我没本事,只会耍这种阴险手段, 哪还肯给我投资。你们啊,没做过生意,所以想得太浅,我也不怪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查清楚,早点还我清白。要不然那些媒体乱写,我们喜广福名声也会受损。”   喜广福洗1白要比普通商人要难。因为许多香江市民受过社团欺负,他们可能更愿意买良好市民的产品。他这担心也不算无的放矢。   不过卢哲浩和秦知微回到警署,还是决定集中精力调查喜广福。   他是有不在场证明,但他是老板,下1毒这种事情不用亲自干。   组员们对她的提议也没有意见。于是全组开始调查喜广福的人际关系。   喜广福以前是社团出身,这就意味着他们更容易出风头。重案组收获破丰,喜广福黑料甚多,传言他曾经为了拿到一家百年品牌配方,抓了对方的儿子。而后就用那配方一直发展到现在。遇到竞争对手,他能踢开就踢开,不能踢开也会想尽办法搞死对方。靠着这种霸道手段,生意越做越大。   樊记早年也有社团力挺,但是这些年社团纷纷转行。有的洗白,有的干脆移民国外。这次没人撑,樊记就着了道。   喜广福喜欢拿钱砸了,为了宣传食品,他投资不少电影。当然也不排除他想将钱洗白。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可疑,可是那袋子上没有指纹,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凶手呢?”   喜广福底下兄弟众多。尤其还有许多藏在暗处。   秦知微看着大家,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需要走访调查。香江现在这么热,买菠萝包时要想不在袋子上留下指纹,那就只能戴手套或者磨掉指纹。磨掉指纹一般人都受不了这种苦,如果是喜广福派人投毒,她只要戴手套就好,没必要承受身体折磨。你们去问问中环附近的樊记店员,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戴手套买菠萝包的顾客。”   这次调查速度很快。因为樊记已经关门,他们只需要给樊记总公司打电话,表明自己的来意,那边很快配合调查。   很快有名店员回复,中环投毒案当天樊记中环分店,大概十点多有位男顾客戴着手套买菠萝包。她不记得长相,只知道对方鼻子刚好到达柜台上方。   卢哲浩拿警员做了测试,嫌疑人身高五尺三左右。更多细节实在想不起来。   组员们失望叹气,这案子真的很难查。就算他们最终找到嫌疑人,也找不到他们涉案证据。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擦鞋高离它最近,顺手接起来,整个人惊得跳起来,“你说什么?哪里?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对上众人询问的眼神,他神色凝重告诉大家,铜锣湾又发生一起投毒案。   重案组赶到小区,铜锣湾警署法医已经初步验过尸体,死的是一对母女,皆是中毒身亡。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前。第一发现者是这家的男主人。回到家,发现妻子和女儿身亡,第一时间选择报警。   至于中了什么毒,通过何种方式中毒,还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   除此之外,法证已经先一步过来搜证,将家中大量物品带回化验室检测。   秦知微问过楼下管理员,母亲一个小时前刚接完女儿回来,手上还拎着刚买的菜,没有异常。   至于是谁将信塞在信箱,管理员却是一问三不知。她问过邻里,这栋小区治安一般,许多外人都可以出入,而管理员老迈昏聩,反应能力很差。   重案组开始着手调查这家人的人际关系。   太太是全职主妇,有些唠叨,女儿是中学生,是个成绩很好的乖乖女。男人是销售员,最近为了个大客户一直加班到很晚,今天刚谈成大单,早点回来跟家人庆祝。   这家人际关系简单,与亲戚来往并不多。邻里关系处得也不错,没与人结过仇。   三个小时后,大家拿到法医和法证报告。   客厅茶几上的明星照片上沾有大量□□,而信封无毒,上面没有盖戳,不是从邮递公司所寄。信封和信件上面只有两位死者的指纹,没发现第三人。根据现场遗留下的痕迹可以推测母亲从楼下信箱中取出信件,里面只有几张明星照片,而后母亲到厨房做菜,吃完饭,母亲收拾碗筷,女儿回屋写作业,各自死亡。   所以家中许多地方残留□□,尤其以厨房用品和餐桌最多。   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迷,垂头丧气不知该如何调查。   “线索太少了。这让我们怎么查!”   “凶手越来越猖狂了。”   “媒体还不知道怎么制造恐慌呢。”   刚刚查完一起连环杀人案,他们重案A组刚刚积累了一点好名声。现在可倒好,又发生一起命案。大家闹得人心惶惶,食肆没有生意,会逼警方快点破案,媒体也会骂警方无能。大家心情好才怪。   秦知微逡巡一圈,“大家先别管媒体怎么写我们。也别因为被媒体吹捧几句就以为我们组真的天下无敌。我们需要摆正自己的心态。”   擦鞋高点头表示赞同,“以前Madam没来的时候,我们组破案率连20%都不到。现在却是100%,已经很厉害了。”   大家自嘲,“还真是!我们最近真的得意忘形了。”   秦知微见大家恢复冷静,这才拍着巴掌让大家安静下来,她开始分析案子,“至少我们排除了喜广福的嫌疑。”   之前她看到喜广福脑门的数字就以为凶手是喜广福,但是她陷入一个误区。喜广福确实杀了那么多人,但他不一定是这个案子的凶手。   大家听她排除一个嫌疑人,顿感有戏,不自觉坐直身体,静等下文。   卢哲浩明白秦知微的意思,“你是说喜广福不可能给这母女俩下毒?”   秦知微还没开口,擦鞋高双掌相击,“是啊。喜广福想搞垮樊记,用樊记的菠萝包下1毒,这是合理的。但他没理由用信封下毒。这么做会把媒体关注点移开。樊记会因此喘口气。这是喜广福最不乐意看到的。”   “对!我也觉得不会是喜广福。”   “那凶手是谁啊?”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连秦知微也没有头绪。   张颂恩突然想起之前秦知微分享的那起投毒案,“这次会不会也是无差别投毒?”   孤寒罗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有变态狂报复社会?”   张颂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勾勾看向秦知微,“Madam,后来投毒案抓到凶手了吗?”   秦知微摇头,“没有。至今依旧是个悬案。”   听她这么说,众人更加丧气,“连FBI都抓不住,我们肯定没戏了。”   就在这当口,周姐过来叫秦知微和卢哲浩,总督察找他们。   卢哲浩看了眼秦知微,叹了口气,“走吧。准备挨训吧!”   秦知微怔住,跟着卢哲浩一块进了Falker办公室。   刚进去没多久,就听Falker劈头盖脸一通骂,“怎么案子查到现在还是原地踏步?你们连个嫌疑人都找不出来吗?”   “阿sir,投毒案有多难破。你又不是不知道。”   卢哲浩被领导骂习惯了,他有理,也会跟领导呛。但是这次没理,他皮糙肉厚,一副滚刀肉模样。但是秦知微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瞬间被骂蒙了,她可不是卢哲浩,被骂还能嬉皮笑脸跟领导呛声。   她打断卢哲浩的话,直勾勾看着Falker,“1982芝加哥泰诺投毒案至今都没有破案。那些都是犯罪心理学的编纂者,几十年办案经验。而我们是头一次接触这种案子,而且仅仅过去两周时间。Hunk Sir,不是我们不尽心,而是这案子太难了。”   Falker被她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弄得一惊,“这不就是商业投毒案吗?”   “不是。这是一起无差别投毒案。比连环杀人案难度系数更高。而且凶手心思缜密,从没留下指向性证据,我们线索少得可怜,想要破案,比大海捞针还困难。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案子可能会成为悬案。”秦知微表情说不出的凝重,“再先进的心理学知识也比不过凶手那颗害人的心。”   秦知微是真的不认为自己能破了这桩案子。茫茫人海,每个人都有可能下毒,她到哪里找凶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凶手居然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第34章   卢哲浩和秦知微从Falker办公室出来, 回到重案组,其他人围过来,担忧地看着他们。   “是不是被Falker骂了?”孤寒罗眼巴巴问。   “看这脸色肯定骂了。”擦鞋高觉得孤寒罗明知故问, 怕Madam受不了委屈, 忙宽慰她,“当领导都这样, 上司往下施压,他们就压我们。以后你就习惯了,千万别放在心上。”   秦知微冲他们笑, “我没事。”   卢哲浩示意秦知微跟他到办公室。   他臭着一张脸,秦知微不明所以,跟了进去。   待门关上, 其他人齐刷刷趴在门口偷听。   卢哲浩请秦知微坐下后, 斟酌该怎么跟她说,才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相处这么久了, 他多多少少也算了解她的脾气, 这人只能顺毛撸。她能跟他这样, 是因为他们级别平等,她跟Falker也这么说话,就显得不尊重Falker。以后要被穿小鞋的。   秦知微见他叫自己进来却不说话, 奇怪打量他, “怎么了?”   卢哲浩从小出生好,他这人脾气向来差,就没婉转说过话, 突然要劝人和善些, 总有些不自在,斟酌半天, 他还是破罐子破摔,“以后你跟Falker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吧。他比我们大三级呢。以后我们升迁得靠他提拔,写评语。”   秦知微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呢,听到这话,淡淡点了下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他报太大希望。之前我参与过那么多案子,还都破了案,他也被上面表扬,就以为我无所不能。我是给他火热的心降降温。他现在确实生气,但是等他静下心来就会认可我的话。如果他一直不认清我们的能力,只会不停地催我们快点办案。我们办案的同时还要应附他,你说烦不烦!”   卢哲浩瞠目结舌,好半天才说,“可你之前说这案子破不了。”   秦知微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我只说FBI破不了,可没说我们破不了。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说着起身,卢哲浩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只觉得女人真是善变,说破不了案的是她,说要破案也是她……   还不等他多想,就见房门拉开,一颗颗脑袋堵在门口,显见在偷听。   卢哲浩尴尬得不行,瞪了一圈这些兔崽子。   秦知微示意大家过来开会,“我们继续查这起案子。以现有线索来看,两桩案子的受害者之间没有交集,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他们应该是随机被选中。这桩投毒案我们先按无差别投毒案来查。我们先从受害者的住处来推测凶手的职业。一处在中环码头,一处在铜锣湾,两地相隔四公里。这不是个短路程。”   她吩咐大家全力调查,看看有没有邻居见过菠萝包和信封。之前他们只是问了幸存者和家属,没有询问邻居。这次需要问得更细致,就得走访调查。   菠萝包要好问些。因为门把挂那么大东西,来来往往都看得到。   信件相对要难一些。许多人平时不写信。不过香江这边的信箱很小,许多人塞信封时没办法完全塞进去,有一半露在外面。当然也可能是凶手故意为之,怕师奶看不到。   全组人都出去跑线索。秦知微则站在地图前画图。   下午七点,所有人都回来了。   住在同一楼层的住户最后一次见到菠萝包,时间是下午两点。早上九点,邻居出门,还没见过菠萝包。可以断定菠萝包在九点至下午两点被人放在门口。   住在楼上的住户拿信件时看到隔壁有封信,时间是昨天上午十点。可以断定信件到少是昨天十点以前被人放在信箱。   也就是虽然这对母女是今天毒死,但其实凶手是先给她们下毒,然后才是那五个住户。   “从时间和地点来看,凶手要么从事可以自由移动的职业,要么是个无业游民。”   大家听得直点头,但是她却不说了。   张颂恩有些着急,“然后呢?”   秦知微决定先从氰1化1物入手,这种剧毒化学品管控严格,“你们把香江所有能接触到氰1化1物的化工厂和大学实验室的化学系学生和老师名单列出来。”   卢哲浩立刻让组员着手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这名单比红磡隧道还长。   “香江总共有十三家化工厂,工人全部加起来有三千多名,这还不包括已经离职的。大学化学专业的学生和老师初步统计有两千多人。当然已经毕业的学生未统计。”   秦知微看着名单,让大家把“男性,身高五尺三”标出来,再把可以自由移动的职业标出来。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学生也算是无业。   学生和司机、送货员,全部标出来还剩下三百人。   “这些只是生产氰1化1物的源头。许多工厂都会用到氰1化1物,比如提炼金子,电镀厂,这些后面再查。”   张颂恩觉得这样调查太浪费时间了,这得把氰1化1物整个生产链、销售链全都调查清楚。猴年马月才能查完?   她问这次能不能缩短凶手年龄。   秦知微摇头,“无差别杀人没有年龄限制。不过对方应该未婚。”   去掉已婚选项,还有二百八十三人。   “我们需要排查这二百八十三人在这两个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   这个工作量无疑巨大而繁琐。   秦知微见大家眼底一片青黑,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调查。   大家其实不愿回去,“我们不困。还能继续查。”   卢哲浩却坚持让大家回去休息,“你们已经两周没有休息了,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别累垮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听浩哥的话回去歇息。   翌日一早,大家刚到重案组,秦知微在上课,卢哲浩给大家分配人数,挨个询问。   刚分配完,就听电话响起,众人盯着电话有种不好预感。   昨晚浩哥还说有场硬仗要打,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擦鞋高接完电话,哭丧着脸冲大家,“尖沙咀也发生一起投毒案。”   众人都麻木了,凶手如此猖獗,这是要跟香江警队对着干啊。   卢哲浩更是扔掉手上的笔,“刚刚的计划暂时停止,我们先去案发现场。”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往现场。   当秦知微下课到办公室,打算喝口水歇息一会儿就去重案组,蓉姐告诉她,“重案组给你留了口信,尖沙咀又发生一起投毒案。”   秦知微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咳了好几声,抹掉嘴边的水渍,“还让不让我活?”   刚刚安抚住Falker,这么快又来一起,他那心脏受得了吗?   蓉姐眼含同情,之前她还羡慕秦知微上报纸出风头,现在真是一点也不羡慕了。今早的报纸,那些媒体居然用“江郎才尽”来形容秦知微。一桩案子破不了,坏名声就随之而来。得亏秦知微是心理专家,换成她,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肯定受不了这个落差。   秦知微打电话问到新的案发现场,急匆匆赶过去。   她到的时候,卢哲浩正在给死者丈夫录口供。   卢哲浩问他老婆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死者丈夫却没有回答,觉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扭头发现是那个专家,不由呆住。   卢哲浩见他不回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了秦知微,冲她点了下头。   秦知微走到近前,装作不经意地看他的口供本,“怎么样了?”   “法医和法证都查完了。我正在给死者丈夫录口供。他刚刚从公司赶回来。”   秦知微颔首,抬头看了眼死者丈夫,对方正好奇打量秦知微,似乎在看这位出现在报纸上的名人长什么样。   秦知微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只点了下头就转身进去了。   孤寒罗见她过来,将法医初步结果告诉她,“法医初步判断,氰1化1物中毒,法证已经取样,暂时没查出来哪里被下了毒。”   秦知微颔首,“谁是第一发现人?”   孤寒罗指着站在走廊另一端的师奶,原来死者是在与邻居吵架时倒地身亡。吵架时间是上午九点半。   在屋内逡巡一圈,屋内打扫得很干净,可见师奶是个称职太太,秦知微没看到孩子的照片,走出来后就问死者丈夫,“你们没有孩子吗?”   死者丈夫立刻回答,“暂时还没有。我们一直在备孕。”   秦知微又问了他什么工作。   死者丈夫长得斯斯文文,还戴着眼镜,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   他推了推眼镜,“我是大学老师。”   “教什么?”   “化学。”   “你平时回来吃午饭吗?”   “大部分时间都不回来。都是在大学食堂用餐。”   孤寒罗过来汇报进展,已经检查完毕。   卢哲浩提醒死者丈夫,“你们家可能还有氰1化1物残留物。我们需要将房子查封,你有没有住的地方?”   死者丈夫惊讶张了张嘴,却很快点了点头,“好。我会住到朋友家。”   卢哲浩点头,剩下的事情交给军装警,他们带队回去。   到了警署后,秦知微让卢哲浩打电话给跟踪组,让他们派人跟踪死者丈夫。   卢哲浩先打电话,而后才询问她理由。这是完全信赖她的表情。   秦知微还想好措词,只陈述一个事实,“这次只死了一个。”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一个不好吗?”   “不是!”秦知微提醒他们,“无差别下毒害人,死的人越多,凶手越兴奋。不可能只毒一个。他的欲望应该是阶梯式上升,先是两个,然后是五个,十个,二十个增长。他杀的人越多,就越有自信,他的欲望也会节节攀升,而不是啪叽一下掉地上。这不符合逻辑。”   众人经她一提醒这才察觉出不对。   “而且他八点半出门。九点半死了老婆,说明凶手下毒时,死者还没离开家门。这跟凶手平时作风不一样,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大家被问她住。秦知微之前说过,凶手选择下毒是因不用亲眼目睹受害人的中毒死亡过程,负罪感被减轻。凶手一般都会提前下毒,而且都是趁受害人不在家。显然凶手提前踩过点。但是这家人都在家,他就敢下毒,万一下毒时被抓住,那就前功尽弃。而且他还有可能直面受害人死亡过程。   Madam说得对,这次下毒时间仓促,人数也少。不符合无差别投毒犯的行为逻辑。   卢哲浩蹙眉,“你是说他是模仿犯?”   秦知微不置可否,“等法证检验过毒药成份再下定论。” 第35章   秦知微下午还有课, 不好再耽搁,先去吃饭。   等她上完课,重案组的警员还在外面走访调查, 没回来。她只好先去拿法证和法医的报告。   等她下了楼, 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大家边吃盒饭边讨论案件进展。   卢哲浩下午让大家去调查死者人际关系。   死者叫王美云,是一家婴儿用品销售员。丈夫是大学老师, 夫妻俩收入不高,还要还房贷,生活节俭。她与同事的关系很不错, 大家都说她是个很热心的人。听同事说她一直在备孕,可惜结婚两年没有怀上。   死者丈夫叫吴德恩,大学老师, 教化学。不过他们调查过学校并没有违规提炼氰1化1物。   等他说完, 秦知微把法医和法证报告递给擦鞋高,让他帮忙宣读。   擦鞋高直接看后面的结论, “氰1化1物浓度与前两个案子一致。”   虽说三位死者中的□□剂量不一样, 但是浓度一样, 模仿犯的概率就低了。   孤寒罗看了眼卢哲浩,又看向秦知微,“那这个就不是模仿案啊。”   这是说秦知微之前的猜测错了, 大家都替秦知微尴尬, 张颂恩忙替她找补,“之前Madam只是推测。”   “是啊。犯罪理由多种多样。Madam只是给出一个可能。”   秦知微见大家都看向她,瞬间明白大家想错了, 于是摇头, “不是。这确实是一起模仿作案。”   众人被她这结论弄得有点懵,不由放下筷子, 眼巴巴等她推理。   “不过他模仿的不是前两起案子,而是模仿芝加哥投毒案。”   众人怔住。可是芝加哥投毒案到现在也没查到凶手。   秦知微见大家垂头丧气,紧接着又补充,“他很有可能是三起案子的凶手。”   秦知微没有证据。事实上,现在这个案子办下来,凶手太过狡猾,完全没有指向性证据,他们只能靠她的推理来锁定凶手。   秦知微问大家,“我们之前推断这是一起无差别投毒案。是基于前两个投毒物品,樊记的菠萝包和信封。这次却是催缴电费单。法证也采集其他单元门口贴的缴费单,全部没有毒。这说明什么?王美云是被凶手选中的。”   她左手拍右手,“还是我之前提出的那个疑惑。无差别投毒的凶手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不会只毒死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对方在家的情况下毒,这不符合他的行为逻辑。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一起无差别投毒案。而是凶手为了麻痹警察,故意掩盖真正的受害者。”   众人听得入神,卢哲浩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杀妻。”秦知微问大家,“一个具有反侦查意识的凶手,他足够聪明,想杀人,又不想坐牢。那他会怎么做呢?他会给出多个干扰因素。就像我们从小做选择题,出题人总是给三个干扰答案一样。这个杀人犯只是套用这个出题方法。这样就可以误导我们警方办案。”   张颂恩搓了搓胳膊,“这也太变态了吧?”   秦知微摇头,“其实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芝加哥投毒案后,有许多模仿案件,其中好几起杀妻骗保、杀夫骗保的案子。但是模仿终究只是模仿。如果他杀妻的时候把他自己也杀了,这个案子永远都是疑案。”   她的金手指看不到死人额头有红字。   虽说她给的理由大胆,而且毫无证据指向吴德恩,但大家都愿意尝试查这个人。   理由很简单,从氰1化1物查起,整条工业链,销售链都得查一遍,这还只是香江本土,如果加上从国外进口的氰1化1物和走1私进来的氰1化1物,那工作量加起来没个一年半载查不完。到那时凶手不定还要杀多少人。   基于这个理由,他们宁愿选择相信秦知微。   可是光他们相信还不够,最主要是法官得信。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卢哲浩适时给大家打气,“既然学校清单没有采购氰1化1物所用化学材料。他一定是从私人渠道采购。这里面肯定有个接线人。我们可以调查吴德恩的人际关系。再查查他有没有给老婆买保险。”   除此之外,“还要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我记得他名下没有车,那他势必要坐出租车。”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吴德恩确实是五尺三,身高也符合。”   突然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查,大家都很兴奋。   一连几天重案A组都在调查吴德恩的个人信息、经济状况,甚至连体检报告都不放过。   这天是周六,秦知微没有休息,跟大家一起办案。   卢哲浩让大家汇报最近查案进展。   擦鞋高负责调查吴德恩的经济状况,他去银行查过他名下有三万六的存款。每月还四千二的贷款。但是上个月却定了一辆价值二十万的车。他到香江几大保险公司查过,前年他在三家保险公司给妻子各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总价值高达200万港币。   “杀人动机有了。”   卢哲浩看向孤寒罗,他和张颂恩负责调查吴德恩的人际关系,亲朋好友中没有人做化学相关工作。   卢哲浩告诉大家,“跟踪组这些天一直在跟踪吴德恩,他最近很老实,住在朋友家,上班、下班、到警局询问案子进展,也到保险公司。不过前天有个前同事私下找他,两人吵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跟踪组没有盘问前同事。不过我已经从线人那边得知前同事经常走私违规化学材料到香江。”   其他人眼睛一亮,“氰1化1物购买渠道也有了。”   这个才是最难查的。没想到这么顺利。   张颂恩眼巴巴看着他,“浩哥,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她点了下头,“记得把他那个前同事一起抓来,让他们互咬。”   经她这一说,卢哲浩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查了这么多天,憋屈这么久,终于可以逮人了。   一行人带着武器浩浩荡荡出发,秦知微没有跟过去,而是翻看法医、法证的报告。   这次没有证据,只有一个共犯,用证据无法驳倒,就只能诈这个共犯逼他招认。   她心里琢磨好腹稿,等人抓过来时,秦知微在监控室,卢哲浩和孤寒罗一起审吴德恩的前同事张松。   张松以前也是大学老师,教的也是化学,因为作风不正,与女大学生发生婚外情,被学校开除。后来他破罐子破摔走私化学材料赚了不少钱,公然包了二奶,他老婆只要他拿钱回家也不管他。   张松被学校辞退时,许多人还嘲笑他,可是等他功成名就,所有人都开始羡慕他。   卢哲浩和孤寒罗审问,两人臭着一张脸,活似别人欠他们八百万。   他们审问的方法也很直接,将这些死者照片一一亮在张松面前。   氰1化1物死状极为痛苦,虽说没有血腥,但是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狰狞。   张松只看了两眼就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撇开视线。   “吴德恩给妻子买了两百万人身意外险,找你买氰1化1物,为了洗清自己嫌疑,他不惜给无关紧要的外人下毒。你提供毒药给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张松面色惨白,心里惴惴不安,但是招认自己走私就得坐牢,他当然不肯承认,面上打着哈哈,“那是他老婆,他怎么可能会杀妻。”   孤寒罗轻哼一声,“浩哥,你干嘛跟他废话。姓吴的已经招认他是共犯,我们直接将他一起送去坐牢,也算为民除害了。”   张松眼里闪过惊恐,下意识看向卢哲浩,对方却似乎在思考,他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眼瞅着对方在思考许久后要做决定,他先一步开口,“不!我没有!我不是共犯。我又不缺钱。”   真是老狐狸,到这时候也没透露出有用信息。   张颂恩和擦鞋高急了,“他怎么不招供啊?”   秦知微却早有预料,“三起下毒案,死了七个人。他走私这种违禁化学品,酿成如此严重后果,至少要判十年以上。这么大的罪,他怎么可能轻易招供。”   张颂恩恍然大悟,“难怪!这种老油条最难对付了。”   审讯室,卢哲浩抱着胳膊打量张松,眼里依旧有怀疑。   孤寒罗却是一拍桌子,“你说没有就没有?那可是两百万。你能不心动?”   “我又不缺钱,怎么可能会心动。”   他翻来覆去只说自己没有参与,却不肯承认自己走1私。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卢哲浩坐在边上,顺手开了门。   屋内三人同时看向门口,张松在看到秦知微时,很想移开,想到什么,却硬生生忍住了,为了看得更仔细,他甚至睁大眼睛观察她的面部表情。   没等他看多久,卢哲浩走了,秦知微坐下来。   跟黑脸煞星相比,秦知微就要温和多了,她慢条思理整理桌上摊开的照片,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开的什么车?”   “奔驰W140”   秦知微赞道,“好车。你经常带女朋友去兜风吗?”   张松表情舒缓,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是啊。豪车配美人才是绝佳。Madam要是喜欢,我可以免费载你。”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追问,“你和吴德恩关系好吗?”   “一般。他很嫉妒我有钱开豪车搂靓妹。他可能心理变态,才会走这一步。你说他是何苦呢,想赚钱找我啊,何必杀了自己老婆。真是糊涂!”张松一脸可惜直摇头。   秦知微耸耸肩,“你说得对。其实这个案子很有意思。一开始我只以为是普通商业投毒案,没想到后面发展成模仿投毒案。之后又演变成杀妻案。再然后我发现我想得还是浅了,这分明是一起交换杀妻案。”   这话一出,监控室内的张颂恩瞪圆眼睛,凶手不是吴德恩吗?怎么成张松了?Madam从哪得出的结论?   孤寒罗也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张松。张松才是幕后主使,吴德恩只是工具人?   他重新审视起张松,嘴里喃喃,“怪不得你一直不肯招供呢。”   换成他,也不敢招供啊。这两人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这话差点让张松气吐血,他绷紧头皮,瞳孔睁大,嘴唇抖动起来,手下意识攥紧,这跟刚刚演出来的紧张完全不同,几乎眨眼间额头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仔细观察秦知微面部表情,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在诈他。   秦知微好似没有看到他的异常,继续道,“你和吴德恩关系一定很好吧?他没有主见,一直按部就班生活。可是你呢?风趣幽默,敢想敢干。你当大学老师不是有多爱这个职业,而是你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但是当你被学校开除,周围人的崇拜全都消失了。你原本还可以找别的工作,但是你却铤而走险走私违禁产品。可见你虚荣心极强。”   秦知微从自己带来的文件夹中,翻出一组照片,“这是跟踪组拍到的照片。你老婆早已出轨。但是你不敢声张,更不敢跟她离婚,因为你怕别人知道你被她戴绿帽。所以你想到了杀妻。你想杀人,却又不想承担法律责任,所以你说服吴德恩帮你杀妻。为了取信他,你先给中环无关紧要的人下毒,又在吴德恩家的缴费单抹上毒药,但是轮到他时,他却害怕了,你命令他,他却催三阻四就是不肯下手。所以你跟他大吵一架。” 第36章   张松脸色阴沉, 刚刚的轻松消失不见,“你们警察办案全靠猜吗?”   秦知微身体前倾,眼神带着压迫, “你自以为可以操控吴德恩, 却忘了一件事,他胆小怯懦, 没有你这么强大的心脏,禁不住吓……”   就在这时,外面房门敲响, 卢哲浩拿着一份文件过来,“吴德恩已经招了。”   说完他愤怒瞪着张松,秦知微接过文件, 看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他已经招认你是整件案子的主谋。他是共犯,顶多坐二十年牢就可以出来。而你却是牢底坐穿。到时候你老婆住在你买的房子里与新欢寻欢作乐。真是应了那句话:叛人者, 人恒叛之!”   张松盯着那文件, 五官因为太过愤怒而扭曲, 秦知微却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径直站起来,“把他老婆和情人带过来。这两人的口供尤为重要。”   孤寒罗起声应是, 两人正打算离开, 一直紧盯他们动作的张松却先一步叫住他们,“慢着!”   孤寒罗和秦知微齐齐回头。   张松握紧的拳头松了又张开,好半天, 他才下定决心, “我没下毒,我有证据!”   吴德恩当初找张松买氰1化1物时, 张松就猜到吴德恩想给人下毒,“我以前也是老师,知道大学里根本用不到这种东西。”   他以为吴德恩是想杀妻,所以就没追问。但是为了辖制住吴德恩,他偷偷跟踪对方,在吴德恩下毒时,他用录像机偷拍。   “相机呢?”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张松居然会有本案重要铁证。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张松这次却没那么容易松口,眼巴巴看着秦知微,“我主动招供,是不是可以轻判。”   秦知微真不想给这人轻判,但是法庭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吴德恩这个罪魁祸首就没法定罪,她沉着一张脸,“我们会向法官表明你协助警方办案。至于能不能轻判要看法官。”   张松报出相机地址,就藏在家中书房。   卢哲浩在监控室,扭头看了眼张颂恩和擦鞋高,两人立刻出发。   秦知微追问,“前天你和吴德恩因为什么吵架?”   张松垂下头不想说。   秦知微却没有给他机会,哂笑一声,“要不然我现在去问吴德恩?”   吴德恩开口,肯定要抹黑他,张松知道瞒不住,只能不情不愿开口,“我逼他帮我杀我老婆。他不肯,还威胁我,我帮他提供毒药,他出了事,我也跑不了。”   吴德恩是有恃无恐,知道张松不敢告发他。张松气吐血,却又拿他没办法。   “他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可以。就是不肯帮我,摆明是跟我过不去,亏我之前还那么帮他。”张松骂骂咧咧,大概在气头上,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秦知微抱着胳膊,看着张松面无表情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你老婆?你出轨,你老婆也出轨,互不相欠。”   “那怎么一样?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张婆言之凿凿,俨然一副大男子主义。   监控室,原本带着律师过来给张松办理保释的张松老婆看到这一幕,脸色相当难看,她恨得咬牙切齿,冲律师道,“不必办理保释。”   送走张松老婆,擦鞋高和张颂恩也回来了。   擦鞋高在门口遇到张松老婆和律师,两人气呼呼,好像谁欠了他们八百万似的,他有些奇怪,“她怎么走了?她不是来保释她老公吗?”   卢哲浩把刚刚张松的话一五一十说了。   擦鞋高为了查案奔波好些日子,心情郁闷,这会终于有件开心事,掐腰大笑,朝着监控室的张松骂道,“活该!”   其他人也跟着笑。   卢哲浩啧啧感叹,“所以什么时候都不能亏妻。要不然她真能见死不救。”   擦鞋高一脸古怪,“浩哥,你放心,我们这种穷鬼绝对不会有这种烦恼。倒是你得小心。”   卢哲浩嗤笑起来,“你放心,你没有这种烦恼绝对不是因为穷,你是又穷又不愿付出真心。”   其他人大乐,有人赞道,“好久没有听到浩哥毒舌了,好怀念啊。”   卢哲浩都是办完案子后才有心情毒舌,办案子时,他根本顾不上。   卢哲浩接过两人手里的相机,这是影片,并不是照片。   第一段视频里清晰拍到吴德恩拎着菠萝包,而后将菠萝包放到门口的影像,没过多久,孱仔明从屋内跑出来,大声呼救。   第二段视频吴德恩将信件塞进信箱,直到师奶带着女儿回来取走信件。期间没有人碰过那封信。   再之后就是吴德恩打开自家房门,将毒药喷到缴费单上,之后径直离开,直到王美云撕下缴费单,与邻居吵架时中毒身亡。   当然视频不仅仅只有这三段,还有许多无关紧要的视频。全是吴德恩为了踩点才跟踪两家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从视频中找到吴德恩放置氰1化1物的容器。原来他一直将毒药放进随身携带的水杯。别人以为那是他自己喝,丝毫没有怀疑。   而法证已经从水杯中检测出氰1化1物,浓度与前三起毒杀案检测出的成份和浓度一致。   “有了这些证据,可以审问吴德恩了。”   卢哲浩把照片洗出来,挑几张关键照片,带着擦鞋高进审讯室。   没过多久,吴德恩就撑不住招认自己为了杀妻骗保才选择投毒。就像秦知微之前猜测的那样,他是为了不让警方怀疑自己,才会无差别投毒害了那六个人。   卢哲浩问他为什么不答应张松替他杀妻。   吴德恩是这么说的,“如果他老婆也中毒,警方一定会联系到我身上。所以我不答应。反正他也不敢招认。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让他招供。”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张松这个走私犯嘴巴会这么松。怪不得连老婆都管不住。   从审讯室出来,卢哲浩和擦鞋高将自己扔在椅子里,其他人也都疲惫地瘫在桌上,眼神是说不出的迷茫。   之前张松拿出证据,他们有种中大奖的欣喜,高兴终于能破案,可是等吴德恩真的招供,他们情绪反而低落起来。   “人怎么能这么坏!”张颂恩年纪最轻,一拳捶在桌上,恨得咬牙切齿。   吴德恩为了两百万就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而张松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眼睁睁看着吴德恩杀害那么多无辜者性命,却不阻止,跟吴德恩一样坏。   “这世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秦知微终于能歇口气,她也敢看最近的报纸了。   孤寒罗将这几天的报纸揉啊揉,揉成团扔到垃圾筒里,“这些媒体只会骂我们香江警队无能。我倒要看看他们明天的嘴脸!”   擦鞋高这些天也憋着一股气,冲卢哲浩眼巴巴道,“浩哥,这次一定要让公共关系科好好宣传。”   卢哲浩有些好笑,“这些媒体最会见风使舵,不用你们说,他们自己就会靠过来。”   张颂恩凑到秦知微面前,“Madam,你太厉害了。你之前那番话把我都骗过去了。我还以为这真是一起交换杀妻案。”   其实不止张颂恩,其他警员在看她审案时都信了她的话。因为Madam审人时拿出的一项项证据,还有她的表情,就跟真的似的。   “当然不是了。我故意诈他。如果真是他杀的,那样就叫诱供了,不合规的。”秦知微也是没办法,“像这种投毒案最难破,之前芝加哥投毒案也锁定了嫌疑人,但是因为找不到对方涉案证据,只能将人放了。如果不诈他,我们又没有证据,到最后只能放人。”   擦鞋高眼里全是佩服,“Madam,你居然能根据证据判断张松有杀妻倾向,这角度也很犀利!”   秦知微见他们好话不要钱似地往外蹦,“他虚荣心强,又好面子,老婆出轨他都不离婚,不是他大度,而是想除掉这个污点。张松之所以不招供是因为他笃定吴德恩不会把他供出来。所以我给他提供另一种可能。吴德恩可以把罪推到他身上的可能,让他们狗咬狗。张松怕吴德恩把罪都推到他身上,不想替吴德恩背黑锅,不得以才招供。这也是你们审问时最常用的套路—囚徒困境,博弈论的经典案件。我跟你们学的。”   重案组怎么也没想到Madam也能向他们学习,不禁飘飘然。   卢哲浩赞叹,“Madam审案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秦知微哈哈大笑,“多谢夸赞。”   大家笑闹一阵后,卢哲浩拍拍巴掌,“你们快点写结案报告吧。也能早点回去歇息。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   就在这时,周姐过来叫他们,说是Falker有请。   秦知微和卢哲浩对视一眼,两人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扬眉吐气走进办公室。   Falker看到两人,冲秦知微道,“你上次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也确实不能怪你们。这案子再查下去也没什么进展,还是由A组继续负责,你还是专心教书。”   不等秦知微回答,他又看向卢哲浩,“投毒案闹得沸沸扬扬,市民对我们警队很不满,一哥的意思让我们全面配合卫生署严查氰1化1物,从源头查起,这样可以杜绝投毒案再次发生。”   卢哲浩之前听到他周六加班就猜到领导压力不小,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大,居然调动这么多人严查,心里满意点头,等领导说完,他才开口,“Hunk Sir,我们案子已经结了。凶手也招认了。”   Falker足足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先看看他,又看看秦知微,确定他话里的真假。   秦知微点了下头,“凶手已经招认,还有录像。”   Falker有些难以相信,“之前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吗?”   卢哲浩把凶手犯案过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Falker听得入神,之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狡猾!太狡猾了!”   一想到这么狡猾的凶手都能被抓住,Falker立刻扬眉吐气,朝两人翘了大拇指,“Good!Very Good!”   他立刻打电话给公共关系科将放假中的孔督察叫到警署开会,一定要将这个大喜讯告诉市民,让他们能放心用餐。   打完电话,Falker看向秦知微,“上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破不了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了我惊喜!”   秦知微苦笑,“这次真的是意外。”   Falker摇头失笑,“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谦虚!”   秦知微还真不是谦虚,可是领导都这么夸她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 第37章   孔督察几乎是飞奔着到了警署, 直奔Falker办公室。四人在办公室里一通商量,最终决定开个记者招待会,向市民汇报最近工作进展。   秦知微作为香江警署热度最高的警察, 与孔督察一起面对记者。   秦知微以前只以为自己是偶尔配合孔督察宣传, 可是每办一个案子就得配合,她比公共关系科的警察出镜都多。她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孔督察,你不给我开工资还把我当牛使,资本家都没你会剥削。”   孔督察哈哈大笑, “谁叫秦督察你人气高呢。”   等三人出了办公室,卢哲浩又折回来,跟Falker好一阵嘀咕。   秦知微送走孔督察, 他要先回公共关系拉把组员叫回来, 她等会再下去,一回头发现卢哲浩没了, 有些奇怪。再一转眼见他从Falker办公室出来, 有些好奇, “怎么了?”   卢哲浩摇头,“没事。我跟Falker说点事。”   秦知微也没放在心上,走了几步, 她突然停下来, 眉头紧拧。   卢哲浩回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问,“怎么了?”   “之前你们组去查喜广福, 查到他犯罪线索了吗?”   卢哲浩微微一愣, 猜到她的意思,叹了口气, “那种人有的是钱,花点钱有的是人给他抵罪。想要将他送进去,没那么容易。想开些。”   秦知微情绪有些低落。所以她就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金手指再大,也只能打死那些没有背影的妖怪。来历不凡的妖精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你别担心,O记的人一直在盯着他们。他们专管三合会。”   秦知微差点忘O记,是了,那些警察是最了解他们的,她真是瞎操心。   卢哲浩见她又打起精神,指了指她脸上的妆容,“你还是改下妆容吧。你现在的妆太淡,上电视容易糊。”   秦知微摸了摸自己的脸,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上的都是报纸,拍的是黑白照,怎么照都不丑。她朝他一笑,飞快跑到公共关系科找师奶帮忙化妆。   秦知微配合公共关系科拍照后,到了重案组。   众人正在向向卢哲浩嬉笑,“浩哥,我们案子破了,是不是去吃顿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卢哲浩刚要答应,秦知微却道,“我请你们吧。我妈在一家冰室打工,她让我请你们去热闹,给冰室增添人气。”   大家听到有免费晚餐可以吃,立刻热烈响应,“好,我们一定去!”   大家齐刷刷看向卢哲浩。以前都是他请的,去不去还得看他的意思。   卢哲浩笑起来,“不用我花钱当然好。你们这群兔崽子吃了我多少回饭,也该轮到我享受一回了。”   大家齐齐笑起来。   上完课,大家有的坐浩哥的车,有的打出租车,到了秦知微家楼下。   秦知微早早就给方洁芸女士打了电话,让她留位置。   他们到了之后,方洁芸立刻请他们进来。   这些乖仔立刻叫人,“方姨好。”   方洁芸笑眯了眼,“我早阿微说她和你们一块查案,你们很照顾她。今天特地让大厨给你们做了一桌好吃的。我请客。”   擦鞋高笑道,“方姨,吃饭我们肯定会吃的。但是说我们照顾Madam,就有点受之有愧。是Madam照顾我们才对。有她来我们A组,给我们破了许多大案。”   孤寒罗也笑着称赞,“对!Madam可是我们组的智囊团。方姨太抬举我们了。”   方洁芸被他们捧得笑眯了眼,嘴上却道,“她就是脑子好使,从小就四肢不勤,要是去那危险的地方,你们有枪,看着点。别让她拖你们的后腿!”   卢哲浩也笑,“放心吧,方姨,Madam是专家,不用抓凶。我们会保护她的。”   方洁芸立刻心满意足,虽说女儿总破案,她也高兴,但她总担心女儿遇到危险。听到卢哲浩这话,她就放心了。她立刻让他们坐下,“我给你们拿饮料,还有冰激凌,多吃点!”   方洁芸一走,卢哲浩忍不住嘴贱,“方姨好有趣,居然还给我们准备冰激凌,拿我们当孩子哄啊。”   秦知微也笑,“我爱吃。我妈就在冰室加了这项。还有人能抵抗冰激凌的诱惑吗?”   香江天气热,尤其是夏天,吃点凉得才解暑。   其他人立刻响应,“Madam说得对。浩哥,你不喜欢冰激凌,可不代表我们不喜欢。”   “我也爱吃。”孤寒罗也举手响应。   饭菜端上桌,这边的菜式口味清淡,是内地淮扬菜师傅。   秦知微让他们尝尝牛肉,“我们店招牌菜就是牛肉面。请你们吃饭,我就特地让师傅多做了几样炒菜。这个一定要尝尝。”   牛肉是五香小火炖出来的,配的汤却是用鸡,鸭,排骨熬煮,再用鸡肉蓉,猪肉蓉澄澈的高汤调味,颜色清亮,肉香味足,两者搭配既有视觉的美感,又有味觉的爽嫩多汁。   大家听到她推荐,立刻用公筷夹了一点品尝。每个人都赞不绝口,就连吃惯好东西的卢哲浩都称赞这道菜很有新意,“汤汁有点像开水白菜。”   “对。用的是开水白菜底汤,不过还是做了点调整。我发现香江人口味清淡,所以牛肉煮熟了之后再放进大料炖煮,味道要淡一些。”   众人听她这么说,觉得有些奇怪,“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香江人?”   秦知微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我口味重,不像香江人,所以先把自己划出来。”   “确实!我就没见过比Madam还能吃辣的。”   大家笑闹一阵后,不知不觉岔开,聊起明天休息的事情。   有的说要跟女朋友拍拖,有的说要去看电影,有的说在家睡懒觉,要睡到自然醒。   直到擦鞋高提议明到去烧香,“我们最近运气真的很差。陌生人杀人案就不说了,二十年难得一遇的连环杀人案也碰到了,这次最倒霉,居然遇到了难度更高的投毒案。不去庙里拜拜神仙,我真怕今年过年都不安生。”   大家也觉得该去拜一拜,“哪怕求个心安呢。最近真的走背运。”   “对啊。这次我们不是可以休三天假嘛。”   卢哲浩见大家都要去上香,大手一挥,“行。去上香。”   明天中午才去上香,现在大家要不醉不归。   大家互相猜拳,秦知微手气最差,一连输了好几回,人有点醉熏熏的。好在她家就在这边,倒也不怕出事。   酒足饭饱后,卢哲浩想送秦知微回去,她有点醉了,走路有点晃。   秦知微却摆摆手,“不用。我坐电梯,又不用自己爬楼。”   卢哲浩只能目送她进电梯。   开了门,秦知微头有点晕,趴在门框休息,顾久安从房间出来,看到她披散着长发,整张脸埋在头发中,跟日本恐怖漫画贞子一个造型,唬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上前扶住秦知微。   秦知微睁开眼,摆摆手,“我没事。不信我走直线给你看。”   她推开顾久安,沿着瓷砖的缝隙往前走,谁知准头不行,不仅没走到自己房间,反倒往顾久安房间撞。   顾久安唬了一跳,三两步跑到门口挡住她,秦知微脑袋直接磕到他心口,什么温香暖玉?不存在。这一下撞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那张清俊的脸因为疼痛瞬间皱成一团。   秦知微见他额头冒汗,揉着自己酸疼的脑袋,“你没事吧?是不是撞疼了?”   顾久安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压仰着痛苦,含糊摆手,“我没事!”   秦知微仔细打量他片刻,等他缓过劲,她刚准备转身,突然听到一声特别轻柔的声音。   她浑身一个机灵,女警上线,“什么声音?”   顾久安哪还顾得上疼,见她又要闯入自己房间,忙伸手挡住,“秦督察,这是我的房间,你已经租给我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进去,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秦知微又竖着耳朵倾听,蹙了蹙眉,一脸笃定,“你房间有声音?!”   “秦督察,你听错了!”顾久安突然拔高声音。   秦知微看着他,伸手指着他的脸,“脸红心跳,声音拔高。一看就在说谎。你是不是带女人回来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不许带舍友。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行!得加钱!”   大概喝醉了,她说话口音都变了,还有点萌。   顾久安惊奇不定打量她。没醉的时候,她身上的气场是“我最棒我最美我最专业”的精英范,这怎么喝醉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还在打量她,秦知微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一把将人推开,四下看了看。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就是书柜,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衣柜--   “瞄--”   一只可爱的纯白色的曼基康矮脚猫跳出来,可爱又呆萌。最让秦知微诧异的是它头上居然还套着个白色蕾丝边,让本就有九分颜值的它又添了几分优雅。   秦知微怔神时,猫猫已经三两步跳到顾久安怀里,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抬头看她时多了几分局促,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一人一猫就这么萌萌地看着自己。   没有人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秦知微被这猫猫萌得不要不要的,上手撸了一把,揉软的毛发、温暖的体温、娇憨的神态,哇,好可爱。   顾久安看着秦知微歪着脑袋逗弄太妃,甚至觉得不过瘾,还从他怀里抱走太妃,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姨不是说秦督察不喜欢家里有宠物吗?她这反应不太对啊? 第38章   秦知微头有点晕, 坐到床上,抬头看着他,“这猫猫好可爱, 叫什么名字啊?”   顾久安见她喜欢, 立刻坐到她旁边给她解答,“太妃。”   秦知微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又低头看了看猫猫,又撸了两把,“太妃?这名字好特别。”   顾久安点点头, 确实挺特别的。因为方姨说她是太后,这猫叫太妃,一听就是姐妹。   秦知微撸够了, 头有点晕, 就将猫猫还给他,歪歪扭扭往自己房间而去。这么几步路差点撞到门框, 吓了顾久安一大跳, 想过去搀扶, 对方却已经踉踉跄跄回了屋。   顾久安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东西,脑子还有点蒙。   就在这时方洁芸回来了,走到门口询问他, “阿薇喝醉酒, 有没有发酒疯?”   顾久安摇头,“没有。回屋睡觉了。”   方洁芸见他把猫猫抱出来,下意识看了眼女儿的房间, 神经紧绷, “你怎么把它抱出来了?要是被她看到,太妃就得搬家了。”   之前女儿不同意她养猫, 但是她太喜欢了。于是她说服顾久安跟她一起养。   顾久安正想跟她说这事呢,“秦督察看到太妃了。”   方洁芸瞪得圆眼睛,想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却被顾久安下一句震住,“我看秦督察好像很喜欢太妃。”   方洁芸嗤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上回我跟她说,想收养猫猫,不用花钱,她死活不肯,还用眼睛吓我。”   顾久安见她不信,把刚刚发生的事重复一遍,可方洁芸根本不信,“你是不是做梦呢。”   顾久安张了张嘴。他说实话,方姨居然不信。可是想到秦督察平时的表现,他突然又懂了,方姨不是不信他,而是太怕秦督察。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一个当妈的会怕女儿,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是秦督察那眼神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常人说每个职业都有不同的气场,官员身上有官味,学生身上有稚气未脱的天真,律师身上有言简意赅的谨慎……秦知微身上大概有洞察人心的观察力。她眯眼看着他时,他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明明他没做什么坏事,但是她那眼神就明晃晃在警告他“你骗不了我,赶紧招供吧”,这种压迫感,大概是警察才会有的气场。   顾久安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方姨也不会相信,于是道,“明早我当着你的面亲自问她。”   方洁芸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抱着太妃蹭了又蹭,爱惜地撸着毛,“这是太妃最后一晚,她得跟我。”   顾久安无奈,说好了一起养,一人一周撸猫。这周明明该轮到他了。方姨这是耍赖啊。   方洁芸可不管他的腹诽,走了几步又回头提醒他,“明天别把我供出来。是你自己不小心被发现的,跟我没关系。”   顾久安这点义气还是有的,做了个“OK”的手势。   翌日一早,秦知微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就见这两人堵在门口,跟两樽门神似的,唬了她一大跳,“你们大早上不睡觉,站我门口干什么。”   方洁芸指了指外面,“太阳都老高了,你居然还不醒。你们警察可以这么松散吗?”   秦知微无奈,“妈,今天我休息。”   她拼死拼活查了好久的案,好不容易可以睡一回懒觉。   方洁芸老脸一红。抱着猫猫躲到一边,示意顾久安赶紧上。   顾久安朝她笑,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早饭已经做好了。秦督察,快坐下一起吃吧。”   秦知微点点头。坐下来后,其他两人也坐下。   秦知微看了眼方洁芸怀里的小猫咪,淡淡道,“别以为你给我做早餐就可以让我破例。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租你房子的时候就明确跟你说过:屋里不能养宠物。”   方洁芸撸猫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顾久安,意思是“你看,我说对了吧。她不给养。”   顾久安怎么也没想到一夜过后,秦督察居然变了脸。之前喝醉时撸猫撸得那么欢,现在却是避之不及。再一联想她喝醉后的反差。他突然明白,她这是理智回归了。   他给她盛好粥,“秦督察,你让我把猫送走没问题。但是我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喜欢猫吗?”   秦知微见他同意送走猫,再加上吃人嘴短,也不好说得太过份,语气也很和善,“我不是不喜欢猫。我是怕家里脏。”她瞄了一眼方洁芸,“我妈可是公主,从来不打扫卫生。家里的卫生都是我做的。你养猫就会增加我的工作量,我反对,不过份吧?”   方洁芸张嘴想反驳,可是想到自己好像确实没打扫过卫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   顾久安恍然大悟,既然知道她反对的点,他就可以对症下药,于是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公共区域的卫生全部交给我。我保证不让太妃长跳蚤。我们养太妃已经好久了,你一直没发现,也没有异常。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秦知微诧异看了他一眼,“你?你还要买菜做饭,还要打扫卫生,你哪还有空创业?”   秦知微以前跟富二代同学开过心理咨询室,可太清楚创业有多忙了。他做饭是为了节省开支,打扫卫生又不是他的活,为什么要揽上身。   顾久安却道,“不用担心,我最近写了个小程序,要找人帮我宣传。没什么大事。如果我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保洁。绝对不让你操心。你看行吗?”   秦知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鉴于他的确是个爱卫生的舍友,她思忖片刻来了个折中方案,“如果你养猫期间,家里的卫生没问题,我就同意你养猫。如果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尤其猫猫不能进我的房间,否则你立刻将它送走。”   顾久安果断点头,与她击掌,“一言为定!”   方洁芸见他们谈好了,抱着猫猫转圈圈,“太好啦!我们家太妃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啦!”   秦知微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审视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这猫是谁的?”   方洁芸动作一僵,回头讪笑,“是安仔的。你不让我养,我哪敢啊。他养的。”   秦知微点点头,继续吃饭。   方洁芸长长舒了口气。   吃完饭,秦知微就坐车去了铜锣湾的天后庙。   重案组的人都来了,卢哲浩买了许多香,分配给组员,等会儿大家一起进去排队烧香,捐香油钱。   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秦知微倒真的希望这世上有神明保佑,不要再有那么多悲惨发生。   上完香后,大家神清气爽,郁气一扫而空。   卢哲浩大手一挥,“走!我们去吃饭。”   这次是卢哲浩作东,孤寒罗提前定的包厢。   这次大家不喝酒,而是讨论明天有什么活动。   秦知微打算早上跑步,中午去书店买点书,晚上回去歇息。   其他人也跟她差不多。只有孤寒罗的打算有点特别,他明天要去看房,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擦鞋高最夸张,筷子夹的鱼丸直接掉到桌上,溅起的汤汁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也顾不上擦,直勾勾盯着孤寒罗,“你哪来的钱?”   秦知微见大家反应这么大,疑惑,“怎么了?他都二十六了,买房不是很正常吗?”   擦鞋高摆手,冲她解释,“他无父无母。被他姑姑姑父收养。这些钱全是自己攒的。”他扭头问孤寒罗攒了多少钱。   孤寒罗有些羞涩,也有些骄傲,“五十万。”   现在的五十万就相当于三十年后的五百万了。香江房价很贵,但这时候深水埗的房子每尺也只要一千五百块钱。也就是说买个千尺大宅,一百万绝对够了。   孤寒罗攒的五十万足够首付。而且警察这个职业,福利待遇很好,贷款也比其他人容易,利率也更低。   擦鞋高羡慕得不行。他也是乡下人,自己租的房子,谁不想在城里有个家呢。   其他人的反应也都差不多。   就连秦知微都是咽了口唾沫,好家伙,这位不愧是孤寒罗啊。居然这么会省钱。要知道孤寒罗现在只是沙展,每月工资才一万七千多,没升沙展前,他的工资只会更低。   他这五十万绝对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张颂恩有些好奇,“你怎么做到的?我现在的工资都不够花。”   她每月是9692的工资。给父母四千家用,剩下的再买衣服、吃喝、交通、社交等等,根本剩不下钱。   孤寒罗平时有记账的习惯,“我租的房子很便宜,吃饭都在食堂。出去吃也是浩哥付钱。每月也就花点交通费。没有多余开支。其余钱全部攒下来。”   擦鞋高拍拍他肩膀,冲秦知微道,“你知道他这外号是怎么来的吗?他每天吃饭只花十元。”   秦知微纳闷了,“你没有娱乐?不跟朋友一块出去玩。唱K?喝酒?”   “我从不去。”   秦知微感叹,“能够耐得住性子不出去玩,这也是一大本事。”   年轻人哪有不喜欢玩的。就连她,只要放假休息,也爱逛街买衣服。她还算能省钱的,只有破案才给自己买衣服。其余花销一概没有。没想到孤寒罗比她还会省。她大写一个服。   “你们要向孤寒罗学习。攒钱买房,以后娶个老婆,组个家庭,多幸福啊。”秦知微领导上身,开始劝诫他们上进。   其他人苦哈哈,“Madam,不是我们不想学他,而是太难了。他哪是攒钱啊,他是服刑。”   “服刑都没他惨。”   众人笑闹一阵后,提出明天跟孤寒罗一块去看房,帮他参考一二。 第39章   孤寒罗所在的楼盘在深水埗, 这里是香江人潮密集,老式唐楼挤挤挨挨,门口的街道是湍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时不时就传来车主刺耳的喇叭声。   秦知微和张颂恩坐在巴士, 还没到地方,前面道路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离他们要去的地方只有一站路, 两人不想耽搁,只好下车步行过去。   原以为前面是出了车祸,不得不等交警过来主持公道, 谁知两人经过包围圈时却听到女人的惨叫。   秦知微和张颂恩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   只见里面有个男人手里拿着棒球棍正肆无忌惮踢追着一个女人打,他浑身充满戾气, 似乎与那女人有深仇大恨。   可是秦知微听观围人群议论, 才知道这女人是男人的老婆。   有的说老婆偷人,丈夫才会打她。   有的说老婆赌钱, 才会挨打。   各种奇葩理由, 反正不是男人的错。   秦知微哪里能容忍这种事, 在女人头部挨了一棍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 她终于挤进人群, 掏出证件亮在男人面前,“警察!停下!不许打人!”   男人似乎在气头上,没有搭理秦知微, 依旧打个不停, “这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警察管不着!”   张颂恩跟秦知微同一时间亮证件, 见对方听到她们的身份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又加重几分。   张颂恩是个爆脾气,立刻上前拦人,男人反推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倒退几步,在街道栅栏处停下,后背撞上那尖刺疼得发紧。   秦知微立刻扶住她,“没事吧?”   张颂恩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后背,“我没事。”   其实有事,但是当着这么多市民的面,她不能娇气,这样会丢警察颜面。   秦知微见男人不配合,上前攥住男人的胳膊,对方还想故技重施像甩开张颂恩那样甩开她,她却先一步松开他的胳膊,男人想踹她,却没想到秦知微退了半步后来了个空心脚,男人一脚踢空,却被对方反踹,抱着那不可言说的部位蜷缩成虾米。而那根棒球棍因为失手脱落,掉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秦知微扶起被男人打得鼻青眼肿的师奶,“你没事吧?”   她伸手进包包,想找出纸巾给师奶擦拭额头上的血。   师奶身体瑟缩了下,侧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丈夫,扭头犯狠地瞪了眼秦知微,破口大骂起来,“你干什么?你是警察就可以打人吗?你要是把他踢坏了,我到警局投诉你!”   秦知微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掏纸巾的手顿住,眯眼打量女人。   她的眼神犀利中带着三分杀气,师奶只觉得天灵盖蹿出一股凉气,她下意识躲开她视线。   张颂恩挡在秦知微面前,盯着女人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脸,怒不可遏,“你脑子有毛病吗?我们为了帮你才阻止他打人,你不领情还倒打一耙!你脑子没事吧?”   师奶弱弱为自己辩解,“你阻止可以,但你也不能踢那个地方啊。踢坏了怎么办?”   秦知微发现查了命案后,脾气都比以前好了一点。她看了眼师奶,又看了眼男人,“他袭警!你应该庆幸我没带枪,否则我枪毙他都是合法的。”   师奶如遭雷击。躺在地上的男人哎呦喊疼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这时两个军装警终于姗姗来迟,询问这边发生什么事。   师奶立刻拉住秦知微的袖子告状,“她打人!”   秦知微和张颂恩亮出自己的证件。   张颂恩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一遍,她到底当过一年军装警,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理解对自己最有利,她着重强调,“我和秦督察是在告诉这位男士我们的警察身份后,并且命令他不许再打人。他依旧不听,秦督察才出手的。”   一直看热闹的市民也纷纷站出来给她俩作证。   “对!我听到了。她们说过自己是警察,但是那个男人不听。还要打人,那个女警才出手的。”   这两个军装警刚刚就觉得秦知微有点眼熟,看完证件,才知道自己果然没认错,对她露出钦佩之情。不过在交还证件时还是让张颂恩提醒秦知微一声,下次叫他们就行,别再冲动。   秦知微配合完他们登记,男人和师奶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叫嚣着要去投诉她。   秦知微和张颂恩挤开人群往外走。   张颂恩揉了揉后背,窥探她脸色,小声道,“Madam,我知道你很生气,觉得好人没好报,但是我劝你一句,我们警察在阻止犯罪时,先保护好自身。你就算再想帮助别人,出手也不能那么重。那个地方很脆弱的,万一他到警局投诉你,以后你就别想升职加薪了。”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可爱。生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秦知微扑哧一声笑了,“我没生气。”她耸了耸肩,“那个女人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张颂恩还是头一次听过这个。九十年代的香江对心理疾病并不了解。她立刻向她请教,“这种症状怎么来的?”   秦知微把情况大概解释一遍,末了她又道,“在阻止他们之前,我们谁也无法判断她是否有这个症状。别人可以置身事外,但我们警察不行,如果连我们都袖手旁观,那些被丈夫家暴,被苦苦纠缠中的女人该有多绝望!”   张颂恩听懂她的意思。如果下次她再遇到这种情况,她还是会阻止。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是犯罪心理专家,只要我本职工作干得好,领导还是会给我升职的。”   她授课对象是警察,市民投诉影响要比警察的反馈小很多。   张颂恩见她受了委屈不仅不在意,反倒宽慰自己,心下佩服的同时,又有些不解,“学过心理学,心理素质就这么强大吗?”   如果是她,被人投诉,肯定得大哭一场。甚至还会骂对方不识好人心。   可是秦知微却半点不放在心上,这内心也太强大了吧?   秦知微有些好笑,“怎么可能。我以前也经历过这种事。”   她思绪似乎陷入情绪里,“我有一个朋友,她父亲喜欢家暴她母亲。每次她放学回来都会看到母亲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等妈妈伤好了,总会歇斯底里地说‘我是为了你才不离婚’。我那个朋友很自责,她听说当警察就可以阻止坏人,可是她年纪太小了。后来她听说学武术可以保护妈妈。于是她偷偷到武馆外面看人练武。谁知她还没学成。母亲又一次被父亲打,送到急救病房,差点没抢救回来。她在病房里给妈妈磕头,求她跟爸爸离婚。不用为了她委屈自己。”   说到这里,她有点累,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继续说,“她妈妈终于鼓足勇气和爸爸离了婚。但是妈妈当多年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养不活她,所以没法带走她。妈妈走后,她就成了爸爸的出气筒。不过她比妈妈聪明,只要爸爸打她,她就大喊大叫,闹得全楼栋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烦不胜烦就会过来劝架。有一天,她妈妈挣钱了,偷偷回来接她,却被爸爸堵个正着。这次他下手很重,打死了妈妈。”   她妈妈被打死,她爸爸坐了牢,她心心念念想当警察的愿望也落了空。后来她爸坐牢出来,还想找她赡养,她连面都不肯见。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想过去,可是看到同样的事情,她还是会被触动。   张颂恩陷在这个故事中无法自拔,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又带着刺痛,她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疼,她双眼通红,既同情Madam的朋友,又可怜她妈妈被人渣毁了。好半天,她才擦擦眼睛,“她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该劝妈妈离婚?”   秦知微愣了一下,诧异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张颂恩被她问懵了,正常人不都是这么想吗?   “我……那个朋友的确很后悔,不过她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学武术。如果她早点学会,当妈妈第一次被挨打的时候,她就出来阻止,妈妈就不会被打死。家暴只有O和无数次。只要把男人打服了,让他切身体会到打人很痛,男人就不敢再打女人!”   张颂恩被她的逻辑打败了,可是仔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她怔愣半天,“你那朋友跟你好像啊。”   反正错的不可能是她,只会是别人。Madam永远都是这么自信。   秦知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张颂恩只是随口一说,她侧头看着张颂恩,“这样想不对吗?”   难道真是她的错?她不该劝她妈妈离婚?可是被打之后屈服的女人,由于情绪得不到宣泄,要么会麻木,要么会发泄到孩子身上。无论哪一样,她的人生都不会光明。   张颂恩摇头,“不是。你是对的。但是一般人在发生悲剧时都会怀疑自己。而不是坚持自己没错。”   秦知微颔首,“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需要心理医生。”   她当心理咨询师时看过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她敢说喜欢家暴的男人多少都有心理问题。   张颂恩:“……”   她看了眼手表,“哎呀,我们要晚了,快走吧。”   两人急匆匆到了售楼处,最近香江房价在下跌,许多人选择移民,打算卖掉手头房产。售楼处冷冷清清。这反倒给他们多余空间。   孤寒罗在听完销售员一番介绍后,并不急着购买,而是拿着宣传单,表示回去好好想想。   擦鞋高跟其他人抱怨,“他就是买根葱都得货比三家,买房这么大的事不跑几十趟,肯定搞不定,我们下次还是别跟来了。”   有这时间打打球不好吗?非要陪他。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转眼又到了上工时间。   秦知微刚到警署,周姐就过来通知她,Falker让她到办公室。   秦知微以为那对夫妻真的来投诉她,谁知进来后,Falker却告诉她,上头领导经过多番商议后,决定提前两年提拔她。   原本见习督察的考察期是三年,但是鉴于她接二连三破案,为警队争光。上级领导决定提前提拔她当督察。   “未来半年就是考察期,千万不能被人投诉。否则……”不过Falker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是我想多了。你给重案组当顾问,又不亲自走访调查,应该不会收到投诉。是我杞人忧天了。”   秦知微心想:你还真不是杞人忧天。想到那对夫妻,他们要是来投诉,那她升职加薪的事不就黄了?早知道……早知道她也不可能给那对夫妻道歉啊。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胡思乱想时,房门被人拍响,Falker请对方进来。   这位还是老熟人,西九龙重案A组的陈督察。   对方先是给Falker行礼,随后看向秦知微,“请问九月三号上午十点钟,秦知微督察是不是与一对夫妻发生口角?你为了制住对方,袭击对方睾1丸。”   Falker瞪大眼睛,撑着桌子站起来,不可思议看向秦知微。   刚说好给她升职加薪,她就捅出这么大篓子。   秦知微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方果真来投诉她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对!是我。他当街拿棒球棍打老婆,我和张颂恩亮明警察身份,口头警告不管用,张颂恩还被他推了一下,我又打不过他,想阻止他,我只能出此下策。”   陈督察认真听完,蹙眉问,“就是说这事属实?”   秦知微一口气差点堵在嗓子眼,不甘不愿点头,“对!”   想到张颂恩说过的话,她又补充,“这件事跟张颂恩没关系。我一个人动的手。他们投诉我,我认了。”   不能因为她冲动,就连累张颂恩升不了职,那她就成罪人了。   陈督察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看向Falker,语出惊人,“这对夫妻今早被人发现死在油麻地宝灵街,死状凄惨。最近与两位死者有过纠缠的人就是秦督察和张颂恩,我们想请她回西九龙重案组协助调查。”   秦知微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他们死了?”   Falker反应过来,西九龙重案组这是把她当成嫌疑犯,“你们怀疑她?”   “只是请秦督察到西九龙重案组配合调查。”陈督察态度明显严谨多了。   Falker思忖片刻点头,“那就去吧。”扭头看向秦知微,“我会通知周姐,暂时把你的课停了。” 第40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宝灵街, 给这座安静的街道带来几分温暖。两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后生仔穿着肥肥的牛仔裤,吊儿郎当晃悠着。明明年纪不大却学大人吸烟,飙脏话。   两人疯跑着, 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路边的车子。   哐当一声, 车子被打变型,两人就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骄傲地挺起胸膛。   自由, 无人管束,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是年轻的男孩子最向往的事。他们莽撞,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只想我型我素释放自己, 美其名曰:个性。   他们总以为父母斩断了他们的翅膀, 束缚了他们的自由。   等他们的父母渐渐老去,管束越来越不经心, 他们终于脱离掌控。   现在就是他们最洒脱的时候。   一颗石头扔过去, 无人叱骂, 他们不甘心,又扔第二块。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比赛着谁能打破那车窗玻璃。   终于在第15颗势头扔下, 高个后生仔打碎了玻璃。   矮个后生仔靠近, 看到副驾驶位置似乎有个钱包,他冲同伴招了招手,指给他看。   两人心照不宣。   一个负责望风, 一个已经悄悄将玻璃掰下, 伸手从里面打开车门,随后拿走那钱包, 里面放着一沓钱,两人对视一眼,喜得眉开眼笑,立刻将钱包揣进身上。   “再找找!”   没有人会将贵重东西放在车里。今天却遇到一个大肥羊,两人哪肯这么快就离去,于是矮个后生仔弯腰继续翻找,副驾驶这边找完,又找与驾驶座相邻的储藏部位,翻找着,他突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好像有谁在盯着自己,他扭头往左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两人头靠头,神态安祥,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可是他们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一直睁着,一动不动,分明是个死人。   他瞳孔睁大,吓得张大嘴。   这声凄厉的叫喊响彻整条街道,将处于睡梦中的街坊叫醒。   不多时,狗吠声,街坊们的吵闹声,警笛发出的急促声此起彼伏,这条街道提前唤发出生机。   **   西九龙重案A组,秦知微坐在审讯室,往常都是她坐在对面,今天是反过来的。说实话这感觉并不怎么美妙。尤其对面这灯太闪了,刺得她眼睛疼。   她下意识低下头,交待那天发生的事情。   等她说完,陈督察问她四号十八点至二十点,她在哪里。   秦知微几乎不用想,“在家休息。”   “有谁能给你证明?”   “我妈,还有住在我们家的室友--顾久安,你们也认识。他知道我那天晚上没出去过。”   陈督察让警员去调查秦知微的不在场证明。   秦知微见陈督察眉头紧锁,显然也被案子难住了,于是问他,“可以告诉我死者是怎么死的吗?”   陈督察摇头,“现在你的嫌疑还未洗清,按照规矩你不能知道太多信息。”   秦知微见他不肯说,也没当一回事,耐心等待。   陈督察出了审讯室,隔壁审讯室的沙展也出来了,“张颂恩的口供在这里。她和父母住在一起。她与男死者确实有过肢体接触,但是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杀人。而且据她交待,她和秦知微走后,秦知微还劝她不必生气。”   他把秦知微给张颂恩讲的故事,又原原本本讲给陈督察听。   “像Madam这种情绪稳定的犯罪心理专家,不可能因为一点口角就杀人。”   陈督察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先排除她的犯罪嫌疑,才能邀请她参与这起案子。”   按照警署规定:一旦发现办案警员与犯罪嫌疑人有血缘关系,必须避嫌。血缘关系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她本人与死者有过纠葛。那对夫妻事后还到警署投诉过她。这会影响她升职。她一不作,二不休,杀了两人,犯罪动机也能成立。   沙展点头,“那张颂恩的不在场证明还查吗?”   其实查也没用,因为她家人不能作为人证。   陈督察让他把人放了,“她没犯错,那两位死者也没投诉她。她应该不会杀人。”   沙展点头。   警察很快回来,从顾久安口中问到秦知微的不在场证明。他的确可以证明秦知微那晚在家。   香江的门很重,如果有人进进出出,其他屋里的人很容易听见,除非她出门时没有关门。但是顾久安19点到厨房做菜,经过门口,看到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他做好饭菜后到她房间门口叫她出来吃饭。在此期间她一直待在屋里。   沙展喜得眉开眼笑,“太好了。Madam洗清嫌疑了。”   所有人眼巴巴盯着陈督察,“我们可以邀请Madam参与这起案子吗?”   陈督察没有让大家失望,“我跟警司提交一下申请。”   众人点点头。   陈督察出去仅半个小时,回来时就带给大家好消息。   于是西九龙重案A组将秦知微请到办公室,与大家一起商议案件。   秦知微自己不好做决定,她先给Falker打了个电话,把自己已经洗清嫌疑的事情说了一遍。   Falker显然已经跟西九龙重案组这边有过沟通,让她暂时留在西九龙重案组,把这案子查完再回来上课。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她这倒霉催的。这对夫妻投诉她,她还得给他们查清死因,让他们死也瞑目?她欠他们的呀?   陈督察怕她有情绪,小声提点她,“这案子有奖金。”   秦知微立刻收敛心神,“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让香江市民放心。”   死者是谁不重要。查出凶手才重要。她倒要看看凶手与这对夫妻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秦知微让大家先把案情讲一遍,她要先缕一下。   沙展负责讲解。   男死者名叫刘正龙,身高五尺五(一米八三),体重170斤,体型强壮。   女死者叫文小丽。身高四尺五(一米五),体重100斤,个头矮小,是个家庭主妇。   两人是夫妻关系。结婚二十多年,生有一子一女。夫妻关系有点复杂,好的时候,你侬我侬,不好的时候,腥风血雨。听街坊们说男死者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殴打女死者。根据重案组走访调查,夫妻俩在三号下午17点失踪。五号早上七点被人发现死在街上车里。   法医初步检验男女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四号18点至20点。其中男死者比女死者先死。因为女死者致命伤位置有男死者的血。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男死者身上有多处鞭痕,而后一刀刺穿心脏而死。女死者身上没有伤,没有承受太多痛苦,一刀毙命。   两名死者身上没有检测到指纹。不过两位死者手上戴的戒指被凶手摘走。戒指是银的,不值钱,凶手应该是想取走记念品满足自己的收藏癖。   秦知微让沙展把法证叫过来一块开会。   等人来了之后,她已经在白板上贴了一张人体图,上面标出男死者鞭痕位置。   她看向法证,“你们能不能根据这些鞭痕算出凶手所站位置,再倒推凶手身高?”   科学从来不是一簇而就,而是慢慢发展。就比如以前没有DNA,但是九十年代香江就开始用DNA探案。根据伤口测算凶手身高也是一样道理。   法证点点头,“我们可以做一次试验。”他顿了顿指出,“这些鞭痕并不重,凶手体力不行。很有可能是位女性。”   秦知微颔首,又问,“凶手分别给男死者和女死者各刺一刀,是不是可以根据刀口角度算出凶手身份?”   法证却摇头,“我们现在已经有这个算法。但是两名死者都是躺在地上被九十度插进胸口刺死。无法确定凶手身高。”   见她没有别的事情,法证先行离开。   秦知微翻看法医解剖报告,两名死者胃里都有迷1奸1水。   根据现有信息,她先让大家调查男死者,“凶手用鞭痕鞭笞男性,说明她对男死者充满仇恨。”   所有人点头应是,纷纷行动起来。   重案组这边调查好几天,查到一些信息。   女死者文小丽在太太圈为人并不好。因为她经常被老公打,许多太太心生同情,都曾为她出过头,但是反手她就将人家骂了。惹得周围的人都对她没有好感。   但是这些太太都有不在场证明,可以肯定与这起案子无关。   男死者刘正龙体型魁梧,在一家搬运公司当搬运工。但是因为他动作粗鲁,经常在搬运中磕坏客人的贵重物品,被客人投诉。他就会跟客人吵起来。工作不顺心,他回家就会对老婆拳打脚踢。   案发前,他当街打老婆不是因为老婆出轨,也不是因为老婆D博,而是因为他被老板辞退,将火撒在老婆身上。   他得罪的女客人很多。不过要说有仇想杀他的人却只有两个。   一个是他碰坏女客人家的古董,对方要求他赔偿。两人正在打官司。不管案子到最后结果怎么样,刘正龙肯定要承担连带责任。   一个是援1交1妹,他嫖1娼不给钱。那女人心生怨恨,曾经偷偷拿石头砸过他工作时开的面包车。因为她跑得快,才没被他追上。   两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倒是法证这边有了结果,根据他们多次实验,可以推测出凶手身高四尺五(一米五)。   陈督察拿到数据跟这两位女客人作对比。   这两个女人身高分别是四尺七和四尺八,并不符合凶手侧写。   秦知微最怕的就是这个,关系网中查不到凶手,那就只能从陌生人里面大海捞针。 第41章   秦知微揉揉眉心, “关系网找不到,我们就先按陌生人杀人案来处理吧。”   她让大家翻阅香江近十年来的家暴案件。   “凶手把尸体抛在人流密集的街道。她太过自信,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杀人。一般而言, 凶手第一次杀的是认识的人, 她的丈夫很可能是第一个受害者。”   陈督察惊呆了,“你是说陌生人杀人案?还是连环杀人案?”   之前刚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 他们就够震惊的。没想到还有第二起。   秦知微却不是很肯定,摇了摇头,“案件还在调查中, 一切都很难说。不过死者的戒指被摘掉,一般只有连环杀手才有这个癖好。暴力杀人者顶多拿走贵重物品。”   她之前查投毒案,整理过历年卷宗还发现有人因为几块钱就杀人的。   刘正龙这么能惹事, 谁知道他得罪过多少女人。   整个重案A组都在调查家暴案。不查不知道,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香江家暴案这么多。每年大概有六百起家暴案。十年加起来也有六千多起。这还不包括那些被家暴却不敢报警的隐形案。   警员们垂头丧气,“光西九龙重案组的家暴案就有六千多起, 如果把其他警区都算上, 至少两万多起家暴案。我们要从这么多报案中挑到凶手, 这得查到什么时候!”   要知道许多人家根本没有安装固定电话,他们只能根据家庭住址挨个上门调查。   重案组总共12个人。每人每天查十个卷宗。六千多起至少得查50天。再加上其他警区,得250天。大半年时间过去了。   秦知微让大家先做个排除法, “把丈夫失踪的家暴案先挑出来。”   虽说她给了个排除选项, 但是报案时,丈夫肯定完好无损。失踪也是后来才发生的事。   沙展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把失踪案跟家暴案结合起来, 两者都有的卷宗留下。”   秦知微却否定了他投机取巧的方法, “万一女方没有报失踪,我们就漏掉了。”   沙展张了张嘴, 好吧。家暴丈夫失踪,女方还真有可能不报警。   陈督察怕大家丧气,“先排查有固定电话的案子。”   有固定电话,查丈夫有没有失踪就方面多了。一天至少可以查五十个。这一查就是三天。总共挑到四个丈夫失踪的家暴案。还有大部分案子需要上门确认。   秦知微让他们继续,她要先拜访这些人,双管齐下。   她按照卷宗上的地址逐一走访,有的师奶对丈夫失踪耿耿于怀,提起丈夫就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害得老娘连离婚都找不到人。后来我直接给他报了失踪死亡。给他销了户。我看他还怎么回来!”   这是心里对丈夫有怨气。因为丈夫离开,自己就得独挡一面,渐渐养成泼辣性格。   有的师奶已经改嫁,如果现任丈夫对她好,她希望前任丈夫能看开些,不要来纠缠她。如果现任丈夫对她不好,她自己又立不起来,就会哭哭啼啼,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直到秦知微询问最后一位师奶,看到对方头顶的红色百分百,她心中升起疑窦。   如果这人杀丈夫,又杀了刘正龙夫妻,应该是300%。可现在是100%,那就意味着对方只杀了一个人。那个人最有可能的是她丈夫。   她询问师奶,四号十八点至二十点的不在场证明。   师奶找出购物单,“那天晚上我去超市买东西,这里有发票。”   超市一般都有监控。虽说拍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结合发票,可信度就很高了。   秦知微又问她,“你丈夫一直没有回来吗?”   师奶拉了拉袖子,刚刚秦知微注意到手腕处有一道疤痕,根据卷宗,那是她被丈夫殴打时留下来伤痕。   师奶喉头动了动,再抬头时淡淡道,“估计跟人跑了吧?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   秦知微轻轻点了下头,而后离开。   回到办公室,秦知微把最后一位卷宗单独留下来,剩下的卷宗放回去。   家暴案发生一个月后,她老公莫名其妙失踪。她额头显示她杀了一个人。如果是她杀了丈夫,丈夫尸骨在哪里?她住的是楼房,应该不太可能在屋里藏尸。   就在这时,陈督察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待她同意后,打开门,神色严肃道,“Madam,又死了一对夫妻。”   秦知微也被打断思绪,将卷宗放下。   重案组警员齐齐抬头,看向陈督察。   陈督察叹了口气,“这次是死在庙街。”   沙展松了口气,“还是我们的案子。”   如果跨区,案子就得交由总部来查。那他们前期调查就等于替他人做了嫁衣。   可是紧接着,沙展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又一对夫妻身亡,就意味着Madam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这种案件最难查。要是查不到凶手,他们西九龙重案A组又得被钉在耻辱柱上。   刚刚洗清冤屈没几天,又来新考验。这是存心不让他们活啊。   西九龙重案A组很快赶到案发现场。这次两名死者直接被丢在大街上。尸体发现时间依旧是早上七点。   法医比他们先到一步,经过初步侧写死亡时间是昨晚18点至20点。跟前一对死者死亡时间一模一样。   陈督察分配警员去调查两名死者失踪情况。   秦知微一直站在包围圈内观察两位死者的姿势。两人并排躺在一起,头靠头,男死者右手握住女死者左手,摆成牵手的姿势,像极了恩爱夫妻。这是什么仪式吗?   法证翻看两位死者的头,确定凶手各剪了一点头发带走。旁边还有许多碎头发,可见凶手是在抛尸之后才剪头发。   秦知微蹲下1身,翻看两位死者的手,上面没有戒指。不过看他们的手指,没有留下痕迹,估计他们并没有戴戒指的习惯。所以凶手才退而求其次剪了头发。   古人新婚当晚,夫妻二人会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然后用红绳绑住打结,这个仪式被称作结发。所以许多夫妻也被称为结发夫妻。这是夫妻白首到老的仪式。   戒指、头发都属于凶手杀人幻想中的某个环节,必不可少。   她转身往外走,外面等候好久的记者们看到她立刻冲到她身边,“秦专家,听说已经死了两对夫妻,请问这是不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你已经确定凶手画像了吗?可以透露凶手信息吗?”   ……   秦知微被记者堵得严严实实,还是公共关系科的督察到了才将记者引开。   秦知微大步朝警车方向走去,陈督察正在跟死者家人沟通。   两位死者是昨天17点在家门口失踪。值得一提的是,这家人条件比较好,在门口安装了监控。   监控很快被COPY到警局。   视频点开,有位长发女性在家门口拦住正打算开门进家的夫妻。也不知她给两人看了什么,他们直接跟对方走了。   监控范围有限,只能看到这么多。   又因为这时候的视频模糊,看不清长发女性的脸。   不过死者家属可以肯定不认识这位长发女性。   陈督察陷入纠结,“不认识,就能跟对方走。对方的身份值得他们信任。医生、警察、社工、老师都更容易取得别人信任。”   秦知微摸摸下巴,首先排除了医生,因为医生不太可能找上门,“老师也不太可能。如果老师来家访,他们只会将老师请进屋,不可能跟她离开。”   陈督察点头,“那就只剩下警察和社工。”   秦知微让他通知公共关系科,提醒市民有人冒充警察和社工,请他们保持警惕,不要随便跟对方坐同一辆车。   陈督察立刻去打电话。   转眼过去一天,重案组成员问到夫妻俩的个人信息。   男死者名叫张勇,身高五尺三(一米76),体重150斤,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   女死者名叫许芬芬,身高四尺八,体重110斤。   这对夫妻开的一家夫妻店,男死者在后厨做菜,女死者在家面招揽客人。因为长相中等偏上,服务态度好,有许多男性客人光顾。引起丈夫不满,经常会殴打女死者。   “跟前一对夫妻情况差不多。男死者死前被人鞭打。而后刺中心脏而亡。女性一刀毙命。”   大家汇报完,见秦知微一动不动,陈督察轻咳一声,她才回神。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陈督察有些担忧。   秦知微摇头,“第一对夫妻,男性受害者遭受折磨,可以显见凶手很恨男性,我以为凶手杀死女死者是因为她是个机会型被害人,即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可是看监控,凶手是有意将两人都带走。这显然不符合我的推测。她需要女死者。”   这些警员只听过她的讲座,并没有真正上过课,哪里懂得懂这些专业词汇。一时听愣住了。   就在这时,法证将报告拿过来,沙展坐在最外面,顺手接过,看了一眼“咦”了一声,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他把法证得出的结论读给大家听。   这次他们根据男死者身上的鞭打角度和伤痕,推测凶手身高是四尺八(1米6)。跟上一对死者情况显然不符合。   “这会不会是一起模仿案件?”   这起案子在发生之出就被媒体曝光。模仿犯知道这么多信息也不足为其。   秦知微摇头,“我们并没有对外透露死者身中多少刀。”   众人仔细一想也对,有人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秦知微看向大家,“从凶手留下的痕迹,我们可以肯定男死者身上的痕迹,无论是从角度,还是从力度,都是同一人所为。”   沙展突然提出另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是两个人一起作案。你杀一个,我杀一个,比赛杀人?”   大家齐齐搓了搓胳膊,好变态啊。   秦知微摇头,“不!凶手不恨女死者,却又要带走她,是因为她需要女死者。男死者身上的鞭痕应该是凶手要求女死者鞭打男死者留下的。你们看法证得出鞭打人的身高与女死者一模一样。”   大家看看资料,恍然大悟。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陈督察有些糊涂了,“绑架夫妻俩,让女死者鞭打男死者,然后将两人分别杀害。这是什么奇怪癖好?”   “变态的想法谁能想到。”   沙展挠头傻笑,“如果我们跟变态一个想法,那我们离变态也不远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他,而后又看了眼秦知微。这里面最了解变态的人当然是秦知微。这意思不就等于说秦知微是变态吗?   沙展愣在当场,弱弱辩解,“Madam,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知微摆摆手,“我们先顺着之前的思路继续查吧。”   大家齐齐呆住,之前的思路?找十年来的家暴案?众人皱成苦瓜脸。   陈督察轻咳一声,让大家打起精神,“两位男死者都有家暴史,说明凶手专挑夫妻,丈夫喜欢家暴,老婆受虐狂。我们之前的思路没错!”   “但是家暴案太多了。陈Sir,还是让警司调帮手吧。”之前警员们打电话查失踪人口,嗓子都快哑了。要是亲自登门一家家找,那腿得跑细了。   陈督察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想了想,组员的话也有道理,全部排查一遍,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破案?于是他果断向警司申请增派人手。没过多久,一组军装警调过来帮忙。   陈督察也不客气,当即给他们分配工作,“你们十二人每人拿二十个卷宗。亲自上门确认这些家暴案中的男性有没有失踪。再把他们现在的家庭情况全部列出来。”   警员们齐齐瞪大眼睛,“二十个?这么多?”   陈督察当他们是飞毛腿啊?一天跑二十家。这也太夸张了吧?   陈督察示意他们看清楚,“我已经将这些家庭地址分门别类,给你们就近安排。你们出了这家就去另一家。省得你们到处跑。这桩连环杀人案已经死了两对夫妻,各大媒体都在关注这起案子。上面压力很大。我们只能加班加点排查。”   警员们唉声叹气,接了卷宗立刻开始忙活。   秦知微现在不用上课,自然不能闲着,她也得跟大家一起排查。   一天查二十个卷宗,亲自登门查看。运气好的,找上门时,对方在家。问几个问题就能结束一家。运气不好,对方上班,她就得另约时间。有的师奶要去学校接孩子,就得等她回来。好在香江房价贵,许多家庭安家落户后不会轻易搬家。要不然会更麻烦。   一天下来,秦知微累得口干舌燥,腿肚子都在转筋。怪不得重案组没有胖子呢。一旦开始查案,消耗的体力不亚于跑一场马拉松。体力差些的人根本吃不消。也不知张颂恩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可是实打实的重案组警员。   平时卢哲浩要照顾她,不让她跑,张颂恩偏不,希望卢哲浩一视同仁,不要照顾她。   回到西九龙重案组,大家一起探讨查访经验。   有的人会讨巧。如果家里没人,可以问邻居。香江人喜欢八卦,邻里之间的关系相当密切。几乎一问一个准。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即便如此,按照他们现在的进度,把西九龙警区所有家暴案全部查完,也得查十二天半。   秦知微在查了三天后,她陆续又看到三个额头数字是100%的女主人。   于是第四天后,她没再跟大家一起排查,而是在办公室将这四位女性照片贴在白板并列在一起,观察她们的共同点。   这些女性在丈夫失踪后,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她们不得不出来工作,工作种类也多重多样,有的做保洁,有的在当兴趣班的老师,有的做生意。收入有高有低,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再婚。   这些人在提起丈夫时,神态也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担忧,她们好像并不担心丈夫突然间回来。她再次会陷入噩梦。每个人都在拼事业,抚养孩子,忙得团团转。   她将死去的两对夫妻照片列在白板下方,看着这些照片发呆。   家暴?杀戮?过度施暴?凶手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才不停地杀人。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拿起电话请请卢哲浩帮忙,“你认不认识家事法庭的工作人员?”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卢哲浩爽朗的笑声,“当然认识。有空我介绍你认识。”   “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几个人有没有申请过离婚?”   在香江只能通过诉讼离婚一种方式解除婚姻关系。如果是单方面提出离婚,申请人需填写一份离婚申请书,亲自送到家事法庭登记处。如果双方同意共同向法庭提出离婚申请,需要双方填写一份共同申请书,亲自送到家事法庭登记处(1)。   香江离婚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卢哲浩一一记下名字,表示查到后给她回电话。   秦知微道了谢。   一个小时后,卢哲浩回了电话,“刘正龙夫妻和张勇夫妻都没有提交离婚申请。后面那四个都是女性单方面提交过离婚申请书。后来开庭时,男性没有出庭,法官判他们藐视法庭,直接判离了。”   秦知微挂上电话,陈督察推门进来,抱着一沓卷宗进来,“这些都是今天排查后的卷宗。”   秦知微弯起嘴角,眼里闪烁着精光,“我找到受害者的共同点了。”   陈督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受害者的共同点不就是丈夫喜欢家暴,老婆受虐不反抗吗? 第42章   陈督察疑惑, “他们除了是夫妻,还有其他共同点吗?”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出办公室, 拍着巴掌示意其他整理卷宗的警员们停下手头的工作。   所有警员齐齐看向秦知微, 她已经走到白板前分析这起连环杀人案。   她把之前挑出的四个脑门有红字100%的师奶贴在前面,然后下面一排是四位死者。   “我调查了这四位死者, 他们婚姻并不幸福,但是夫妻双方都没有提交过离婚申请书。”秦知微曲指点了点上面四人,“这四个人却提交了离婚申请书。她们的丈夫失踪了。我观察过这四位女性的心理状态, 丈夫没了之后,她们有能力养活自己,而且半点不担心丈夫突然回来找她们麻烦。”   大家不明白秦知微的意思。   沙展举手, 弱弱问, “秦督察,我们不是要找最有可能杀害那两对夫妻的凶手吗?”   这个杀手专杀家暴案的夫妻, 她很有可能也是家暴案的受害者。这是秦督察之前说的。这怎么又扯上这四个人了?这四人积极生活, 有能力养活自己, 说明她们已经从家暴的阴影中走出来。犯案的机率也会比较低。   秦知微摆手,“我现在分析的是受害者,不是凶手。等会我们再讨论凶手。”   沙展做了个OK的手势。   他结束提问, 紧接着陈督察又有了疑惑, “丈夫失踪的案子那么多,为什么你只挑出这四个?”   秦知微当然不能告诉他真相,找了个借口, “其他案子中, 师奶没有能力养育孩子,已经改嫁。”   她有一个猜想, 需要大家来验证,“你们暂时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到档案室把近十年的失踪案全部拿来,我们看看这四位师奶有没有跟丈夫一起失踪过?”   失踪案可以反复报警。她整理出来的四份卷宗,大部分都是以妻子的名义报失踪。夫妻一起失踪那就不可能是妻子报失踪。   众人皆是一愣。什么意思?之前不是查丈夫失踪,怎么现在又要查夫妻一起失踪了?   陈督察到底办案经验丰富,瞬间明白秦知微的潜台词,“你是说这四位师奶和丈夫也被凶手绑架过?”   秦知微颔首,“对!”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也被她的天马行空震惊得说不出话。   不是查那两对夫妻被杀案吗?怎么又多出来四个人?   秦知微是这么想的,“凶手可能犯有精神类疾病。她挑选的对象都是关系不和睦的夫妻,尤其丈夫有家暴倾向。在她的幻想里,丈夫家暴妻子,妻子应该鞭打丈夫以此反抗。我们可以再往下延伸,她会不会逼妻子杀死丈夫?”   众人下意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很显然,这两对夫妻婚姻不幸福,是从属关系,妻子顺从丈夫。妻子不敢杀害丈夫。但是她的行为惹怒了凶手。所以凶手将他们一起杀害。”秦知微提醒大家,“经过法医检测,四名死者刺入胸口的角度和力度一致,所以可以推断凶手为同一人所为。”   陈督察颔首,“这个推测有道理。”   秦知微摊了摊手,“如果凶手绑架的夫妻不止这两对,甚至是更多。有没有可能妻子为了活命选择杀害丈夫?”   这个推测很快得到大家认同,人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是生存的本能,一点都不稀奇。   “妻子杀害丈夫后,虽然她当时被逼无奈作出选择,但是她怕坐牢,所以被凶手释放后也不敢报警。选择继续帮凶手隐瞒。又因为杀过人,对男人不敢信任,所以没有再婚。”秦知微眼神带了几分锋利,“如果想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需要大家跟我一块验证。”   她逡巡一圈,询问大家的意见。她有金手指,可以看到这些师奶杀了人。但是其他人看不到,她只靠猜想就让大家按照她的思路来,可能会耽误大家工作。   重案组组员包括军装警一时之间都被她的猜测惊得说不出话。   诚然她现在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可是出于对专业人士的信赖,大家居然愿意尝试验证这个大胆的想法。   陈督察带头给她鼓掌,“精彩!”   其他人也跟着一块鼓掌。   秦知微笑道,“暂时还未确定,需要你们来验证。”   陈督察颔首,站到秦知微面前给大家作思想工作,“如果按照之前的推论,我们把所有失踪者查完,也得十几天,光查完还不够,还得从中挑选出凶手。这工作量不仅冗长而且繁复。秦督察给我们提供另一种可能,节省大家的时间,让我们能够尽快破案。当然她的推测可能会出错,但至少目前为止,她这个推测可能性最高。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纷纷表态,“陈Sir,秦督察,我们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查,我们就怎么查。”   “是啊,Madam,我相信你。”   既然大家同意,全组人都开始参与整理失踪案。   失踪案远比家暴案少,而且失踪案多以老年人为主,还有部分认知障碍症患者。这些人通通都可以排除。   只花了三个小时,全组人包括军装警就将案件全部整理出来。   陈督察找到一份卷宗,“这位姓陈的师奶,她和丈夫失踪时,她家人报过失踪。失踪28小时后的早上师奶被人扔到大街上,双手反绑,眼睛被人蒙住,丈夫却不知所踪。”   警察记录过对方回来后的情况,师奶说自己被人关进小黑屋,醒来后,就在大街上。至于丈夫在哪?她不知道。   警察不是没怀疑过师奶,但是丈夫尸体没找到,也没办法审问她。   沙展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可能是失踪时间太短,有的家属还没发现夫妻俩失踪,师奶就回来了。后来等他们发现男方失踪,单独去报案。并没有把夫妻失踪登记在案。”   陈督察问秦知微要不要再去走访调查。   秦知微点头,“问问男性亲属,兴许他们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警员们全都跑出去找线索。只找这三个家属,调查会比较容易。   三个小时,大家到警局汇报进展。   “据亲属们交代,丈夫在失踪前,夫妻俩关系确实很紧张,妻子曾提交过离婚申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丈夫就失踪了。后来听说师奶被人扔在大街上。当时亲戚们以为他们夫妻欠了高利贷钱或是招惹不该惹的人,出去躲债避祸。后来发现丈夫一直没回来,这才察觉出不对,报了警。”   高利贷?还别说喜欢家暴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要么事业不顺心,要么脾气差,失踪几天还真没人发现。   秦知微确定自己的侧写无误后,开始发布侧写结果,“凶手是位女性,三十五至四十五之间,未婚,心思细腻,很有亲和力,能让女性产生好感,有一辆车,有一个秘密基地,很大概率是地下室,小时候应该被男性长辈虐待过,所以仇恨男性。”   说到这里,陈督察打断她,“你之前不是说她已婚,曾经杀死过丈夫吗?为什么侧写结果又变了?”   秦知微摇头,“那是第一起命案时,我发布的侧写。当时我们以为那是第一起案子,但是现在有许多死者还没有爆出来,我们就得更改侧写结果。她如此恨男性,不太可能与男性有过接触,更不用说进入婚姻。家暴案的受害者除了妻子,就只剩下儿女。”   陈督察恍然大悟,示意她继续。   “最早的一次夫妻失踪案是在三年前,可以断定三年前发生某件事刺激了凶手,让她走上屠戮之路。”她拿记号笔,在西九龙这片区域标出六对夫妻出事地点。集中在西九龙西部,也就是油麻地附近。   “凶手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废旧厂房没有。我们可以逐一排查拥有地下室的别墅或者住在一楼的单身女性。”   这种还是比较好查的。凶手连续三年做案,还有至少四名死者没有挖出来,这意味着凶手把死者藏在地下室。除此之外,可以三年不搬家,说明房屋是凶手自己名下财产。   秦知微给大家分配区域,两人为一组挨个楼调查。   她刚分配完,电话响了,陈督察拿起电话接听,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盖住话筒,冲秦知微道,“18点,有一对夫妻在广东道附近失踪。听说两口子为了离婚,各自找了律师准备在茶楼见面,但是双方都爽约。律师打电话询问男女双方家属,才知道他们已经失踪。于是家属到警局报警。”   这反应速度真的绝了。   秦知微看了眼地图,广东道也在油麻地。   陈督察撂下电话。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凶手手里有人质,找到人后,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用对讲机通知其他警员支援。不能独自行动,听到没?”   “Yes,Madam!”   所有人拿上装备出发,秦知微没有经过训练,暂时还拿不了枪。   陈督察担心她碰上凶手,回头再出事,让她留在警队等候。   秦知微这次却没有置身事外,选择在警局等消息,她要亲自参与抓凶手,“这次凶手有精神病,这类凶手一般不会乖乖就擒,她很有可能会挟持人质来个鱼死网破。你们不了解她,如果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她,凶手很有可能选择鱼死网破。我跟大家一起去,由我谈判,那对夫妻存活的可能性也能更高一些。”   陈督察思忖片刻到底答应了。当然他还是不放心,也怕她真的遇上凶手再出了事,于是让她跟自己一组。   秦知微没有拒绝。有个专业人士保护自己那当然好。   油麻地具有香江本土气息,也是香江旧日生活的缩影,周围高楼林立,房屋搭建密密麻麻,想要挨家挨户搜寻不是一件容易事。   警员们从外向内包围这一片区域,逐一向大厦管理员询问住户信息。   一般老住户的资料比较齐全,凶手住三年,管理员多多少少有点印象。陈督察和秦知微从管理员那边问到资料。   陈督察负责翻阅,秦知微询问管理员,他们大厦有没有单身大龄女性。   这时候西方不婚主义风潮还没刮到香江,大龄未婚女性属于少数。   管理员想了半天,“未婚倒是没有。但是离婚、丧夫倒是好几个。”   一连查了三栋大厦都没能找到符合侧写的人。   对讲机也没有传来声音,估计其他警员也没有收获。   但天色越来越晚,再过一小时,市民开始入睡,如果闹出动静,明天他们肯定会被市民投诉。   陈督察忍不住有些焦躁,那对夫妻两个小时前被抓。按照凶手的惯性,她会在明天18点至20点将人杀害。他们只有二十二个小时。   如果解救出受害者,他们也算大功一件。如果没找到受害者或人质已死。再接这些投诉,就成了扰民。   秦知微可不知道他在算这些,见对方加快速度小跑,立刻跟在后头。   当陈督察到了管理员处,秦知微累得气喘吁吁。   陈督察从管理员这边拿到资料本,翻阅动作唰唰响。   秦知微把原话又问了一次,“三十至四十五岁之间,女性,未婚。很有亲和力。”   对方仔细回想了下,“你说的是陈莉莉小姐吧?”   陈督察猛地抬头,那眼神吓了管理员一跳,“怎么了?”   秦知微按住陈督察胳膊,眼里带了几分警告,而后轻声细语问管理员,“她有车吗?”   管理员不知道他们要查什么,呆呆点了点头,“有啊。一辆白色小轿车。”   秦知微示意管理员在前面带路。   管理员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他们是来找陈莉莉询问情况。   三人到了单元门口,管理员敲了门,里面一道温柔女声传来,“谁啊?”   “管理员,过来□□。”管理员回答完,就被秦知微拽到身后,给他使了个眼色,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先离开。”   管理员这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悄悄躲到楼梯口,想看看怎么回事。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陈督察亮出证件,“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陈延初!”   刚要请对方配合调查,就见陈莉莉突然变了脸色,低头吩咐一声,“可乐!”   陈督察和秦知微低头,这才发现这家有只狼狗,正呲牙咧嘴朝两人扑过来。   陈督察下意识掏枪对准狗,但是这狗已经抓住他胳膊,他打了一枪打偏了。   就在他准备来第二枪时,陈莉莉已经绕过两人一狗,从另一边飞快跑走。   秦知微见对方要跑,也顾不上陈督察,立刻追在后头。她手里拿着对讲机,一边跑一边冲那头喊,“天水大厦发现嫌疑人!”   只是说句话的功夫,前面的陈莉莉已经跑出老远。原身这副身体缺乏锻炼,肺活量跟不上,眼见对方跑到停车场,马上就要开车逃跑,秦知微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加快脚步追上去。   在对方手伸到车子门把时,秦知微将手里的对讲机直直朝陈莉莉手背砸去。   对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此时她却顾不上疼,继续握紧门把想打开门,却不想还没打开车门,秦知微已经跟上来。   陈莉莉眼睛尖,眼尾扫见秦知微的身影,立刻转身与秦知微对峙。   她朝腰间摸了一下,一把军刀亮出来,径直朝秦知微挥过来。   秦知微赤手空拳,对方挥刀子时,她只能左右躲闪。等对方挥了十几下都没砍中,多了几分烦躁,一通乱砍后,力气消耗得差不多,秦知微突然改变方向,趁对方没有防备时一脚踢了过去。上辈子她为了保护妈妈,学习莫家拳,但是还没学成,妈妈就没了。   她心灰意冷后就没再学武。现在为了保命,那些久远的杀招自然而然就使出来了。只是原身这副身体太弱,原本可以将人踢死的腿功,愣是只发挥了三分功力。   等陈督察将那条狗击毙后,追上来,想帮忙将人制住,还没跑到陈莉莉身后,秦知微已经将人踹翻在地,陈莉莉愣是半天爬不起来。   陈督察:“……”   秦知微踢完人后,抱着腿嘶嘶喊疼,这身体太弱了,一点肌肉都没有,这一脚踢下去,对方没死不说,她自己反倒受了伤。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督察见她差点摔倒,忙把人扶住,“没事吧?”   秦知微眨出生理性盐水,语气有点冲,“你怎么才来?!”   还说跟她一组保护她,TMD,一点都不靠谱! 第43章   陈莉莉家的客厅, 秦知微坐在沙发里,一边揉酸疼的腿一边看着警员们在屋内忙活。   在陈督察将陈莉莉铐上之后,又打电话给法证。   警员们来得很快, 呼啦啦一长串, 几乎把这栋大厦一层楼堵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沙展灰心丧气过来汇报, “陈sir,Madam,没找到地下室。”   他们几乎把这套房所有地板和墙体全敲了一遍, 没发现哪处是空心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可能不是凶手。   陈督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是凶手,她跑什么?还放狗咬我!”   沙展也想不通, 他看向秦知微, “Madam,你觉得呢?”   秦知微打量四周, 明明这屋子的面积和她家差不多, 但是东西随便摆放。书本到处乱扔, 茶几更是堆满各式各样的零食。还有主卧柜子里的衣服也很随意。别说洁癖,她连最基本的井井有条都谈不上。再加上找不到地下室,她揉了揉眉心, 想到陈莉莉的眉心并不是400%, 反倒是80%,也就是说对方囚禁过人,却没有杀过人。可是又找不到地下室。   可能这个人只参与了部分, 并没有参与杀人, 秦知微谨慎道,“这个陈莉莉不符合凶手侧写。”   凶手杀了两对夫妻, 身上没有一处可用线索。可见凶手做事极有条理,不可能这么邋遢。   沙展也表示赞同。除了未婚、年龄符合要求,其他都对不上。   秦知微让警员把陈莉莉叫过来,让陈督察负责审一审。   陈督察盯着陈莉莉眉峰凌厉,“为什么放狗咬我?”   陈莉莉低头想了想,“我以为你们是来抓我。”   陈督察顺着她的话追问,“你犯什么法了?为什么怕警察抓?”   陈姐却闭嘴不言,意思很明显:有本事你们就告我。   陈督察拿她没办法,只能暂时以袭警的罪名将她关押,等案子了结,再查她为什么袭警。   秦知微将两人的谈话尽收眼底,“她并不排斥你。”   陈督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故意让他审,就是为了测试陈姐有没有厌男情绪。   陈督察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会白跑一趟,偏偏刚刚为了抓陈莉莉,秦知微已经通知其他警员都到这边聚集,凶手可能早已逃之夭夭。   陈督察一时不知该继续搜查,还是先收工回去,于是看向秦知微,询问她的意见。   秦知微看到管理员还躲在柱子后面观察,招手让他过来,“陈莉莉做什么工作?”   管理员刚刚看完全过程,已经吓得傻了,见秦督察询问,缩手缩脚过来,一五一十答了,“她在电讯公司当前台。”   秦知微打量这屋子,又想起之前在停车场看到的汽车,“前台每月工资不高,她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么大的屋?”   管理员被她问住了,“不知道啊。也没见她跟男人拍拖。但是她从来没有拖欠过物业费,给小费也很大方,经常在外面吃饭,家里很少开火。有时还会找保洁过来打扫卫生。”   香江茶餐厅价格不低。还有余钱聘请保洁。陈莉莉的花销与收入完全不匹配。   秦知微又问管理员,她有没有家人。如果从家人那里继承财产,倒是有这个可能。   谁知管理员却矢口否认,“她是个孤儿。”   秦知微又问管理员,“她有没有做过义工之类的?”   香江社工经常会邀请社会人士参与义工。这类人属于义务帮忙,并不与街坊直接接触,但他们会在社会工作中心做些整理卷宗、打扫卫生等活计。   管理员连连点头,“做过。陈莉莉是个善心人。经常到福利院和社区当义工。”   也因为如此,刚刚他们来找陈莉莉,他压根没想到陈莉莉会是犯罪嫌疑人。可是刚刚亲眼看到陈莉莉放狗咬人,他才惊觉自己看错了人。   秦知微让警员将管理员送出去,扭头吩咐陈督察调查陈莉莉,“她身上有蹊跷之处。”   陈督察当然也看出来了,刚刚陈莉莉不肯说出袭击他的理由,他就知道她身上有古怪,“跟我们查的案子有关吗?如果无关,暂时先放一放。等查完这个案子,我们再来查她。”   毕竟那对夫妻还被凶手关押,再过十几个小时就没命了。事情要有轻重缓急。   秦知微知道他的顾虑,但还是劝他,“不查怎么知道有没有关系?或许这个人只参与绑架,还有另一个凶手负责杀人。分工合作。”   这也解释了陈莉莉为什么邋遢。而凶手却谨慎有条理了。   陈督察仔细一想倒也有可能,他斟酌片刻道,“那我分配人手,明早去调查陈姐的关系网。”   秦知微点头。她扭头见法证搜完证要离开,提醒他们将陈莉莉的车子一并搜查。   法证立刻去停车场,沙展凑过来,“Madam,我们不继续排查凶手了?”   秦知微摇头,“天已经很晚了,市民也要休息。如此大张旗鼓,会引起市民不满,明早继续排查。”   一行人收队离开。周围看热闹的市民们也陆续散去。   秦知微躺在床上回想陈莉莉脑门的数字。她还是头一次碰到合伙杀人。陈莉莉利用职业之便绑架夫妻,另一个负责杀害。   社工经常会调解夫妻关系,很有亲和力,深受市民信赖,夫妻俩因此上了车。陈莉莉在车上准备水,然后夫妻俩喝了水就昏迷不醒,带到另一人家里。   另一个凶手才是心思缜密之人。   想着想着,她渐渐陷入沉睡,这次做得梦很奇怪,并不是凶杀现场,而是一栋豪华别墅,这是一间靠窗的房间,欧式风格,窗帘层层叠叠,再看那床,粉蓝色的绸缎布料,精致的刺绣花纹搭配蕾丝边,华丽又精美。   两个衣着华丽的小女孩正在屋内转圈,她们咯咯笑着,玩闹后,两人商量躲猫猫。   大女孩负责找,小女孩躲在床底,见姐姐找不到自己,捂嘴偷笑,发出咯咯的笑声。   大女孩猛地掀开床单,发出夸张大叫,“哇!找到啦!”   小女孩哈哈笑,两个小姑娘笑作一团。并排躺在床底,一起看童话故事。不知不觉两人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道响亮的鞭声惊醒。   小女孩揉揉眼睛,撩起床幔透过床底这点缝隙看到爸爸在打妈妈,她下意识推醒身边的姐姐。   大女孩看到母亲挨打刚要爬出床底,女人却先一步看到两个女儿,趁男人不注意时,朝她们嘘了一声。   不等她再动作,鞭子狠狠抽到女人后背,衣服四裂,女人却死死咬住唇,没有叫疼,她双眼充满红血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张娇美面容可怜又无助。   两个女孩焦急看着她,手死死捂住嘴唇,再仔看她们裸露出来的胳膊上隐隐有斑驳交错的伤痕,这些痕迹有深有浅,显然她们也是受害者。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抽累了,扔下鞭子快速离开。   等男人一走,两个女孩爬出床底,呼喊女人,“妈咪?妈咪?你没事吧?”   女人苍白着一张脸,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叫,却不放弃,一直晃悠她的胳膊,不停呼喊“妈咪”。   女人眼眸缓慢抬起来。   梦醒了,秦知微喝了口水,仔细回想梦中的情节,那个大女孩长得很像陈莉莉。小女孩是谁?   陈姐以前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她不是孤儿吗?为什么可以住在那么豪华的别墅。   怀着疑惑,秦知微翌日一大早就直奔陈莉莉从小生活过的福利院。   院长亲自过来接待。   她在爱心福利院工作四十多年,认识院里每一个小孩。   得知秦知微想问陈姐的情况,她一五一十全说了,“陈莉莉确实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婴儿时期,就是我们喂养长大的。”   “没有人收留过她?”秦知微在梦里,清楚听到她叫那个女人“妈咪”。   既然不是亲生,那就只能是养女。   院长在档案室中找到陈姐的资料,“三十六年前,有人收留过她。当时她才六岁,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待了三个月就被退回了。”   秦知微看着上面的收养信息,上面没有写太多,“为什么退回?”   院长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记得一件事,“回来后,我们给她检查过身体,她后背有许多伤口。瞧着像鞭伤。”   “你们没有报警?”秦知微知道香江有专门保护儿童的法律。孩子被打得那么惨,绝对称得上虐待。   院长叹了口气,脸上有些羞愧,“童先生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赠物资,是香江有名的慈善家。我们不好得罪他。”   秦知微追问,“他后来有没有收养孤儿?”   院长摇头,“发生这种事,我们哪还敢同意,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嘛。至于他有没有从别的福利院□□,我就不得而知了。”   秦知微问完想要的信息就回了警局。   负责地毯式搜索的军装警和调查陈莉莉人际关系的警员们在她后面陆陆续续回来。   军装警这边没找到符合侧写的女性。他们把油麻地区域的大楼全都走访调查一遍。符合侧写的女性不超过十个人,而这些女性要么条理不是很清晰,要么家里没有地下室,要么不排斥男性。   秦知微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又看向重案组的警员。他们倒是带回来几条有用线索。   陈莉莉与同事们的关系相处得很好,不过只在外面接触过,从来没有去谁家做过客。倒是她曾经邀请过不少朋友到家中玩耍。   陈莉莉是个交友广泛的人,同事都很喜欢她。   沙展从一位同事口中得知一件事,“陈莉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长辈祭祀。就连前段时间的端午还特地请假。”   香江的端午节是农历五月初六放假。节日当天是要上班的。   秦知微想到那个被抽打后奄奄一息的女性,应该是陈莉莉的养母,她去祭拜对方很正常。于是问,“知道在哪儿吗?是她的长辈吗?”   沙展点头,拿出笔记本,“富贵山庄墓园。”   秦知微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墓主人非富即贵,她心中一动,“她是不是去祭拜童钧儒的夫人?”   沙展猛地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追问,“她什么时候死的?”   沙展翻了一下自己的本子,“大概十年前。”   秦知微握紧手指,“童钧儒什么时候死的?他是不是三年前死的?”   沙展再次点头,“对!1992年五月六号死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两人并没有埋在一起,而是隔了一段距离。不过据墓园看守人说陈莉莉经常去看望童钧儒。”   秦知微心想:估计是去发泄情绪的。   陈督察见秦知微看向白板,追问,“这么说凶手果真是陈莉莉?”   秦知微颔首,“当时我们看监控,只看到一位凶手引他们离开。就断定凶手是一个人。但是陈莉莉家没有地下室,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凶手是两个人,分工合作。”   陈督察点头,“你之前说过:一个负责绑,一个负责杀。”   “也有可能是别人。不一定是陈莉莉和别人合伙。”有人提出质疑。   秦知微手里拿了一份报告,“这次不是我的猜测,而是有证据支撑。根据法证的勘验报告,陈莉莉汽车后座检测出四位死者的头发。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众人眼睛一亮,有证据支撑,这个方向就是对的。没人再质疑。   秦知微拍着巴掌重复,“之前我的侧写内容是一个人。但是现在得知是两人合作,那侧写结果也就变了。另一个凶手也是女性,三四十岁,未婚,心思缜密,做事有条理,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接触,尤其排斥男性,仇恨男性。”   她这侧写只是把属于陈莉莉的性格给剔除了。沙展有些着急,“可是军装警早上把油麻地全部排查一遍,没找到符合侧写的凶手。”   秦知微叹道,“凶手并不住在油麻地。陈莉莉选择油麻地下手,是因为她在油麻地这边当过社工,比较了解这边的情况。”   沙展拍了下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陈督察苦着脸,“我们要把全香江的大龄未婚女性全查一遍,这工作量可就大了。”   秦知微摇头,“不用!我们先从童钧儒的家人查起。看看有没有符合侧写的人。”   突然把范围缩小,众人眉开眼笑。   很快陈督察就从警队建立的公民系统数据库调出童钧儒的个人和家人信息,“童钧儒夫人十年前去世,夫妻俩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童欣月,今年三十六岁,未婚。”   年龄对得上,婚姻情况也对得上。其他信息系统查不到,不过他们从警务系统中找到童欣月名下物业。其中童家半山别墅是他们家的祖产,童欣月自打生下就一直住在那里。   想知道她是不是凶手,只能亲自上门调查。   陈督察叫了A组所有警员一起出发,“我们现在就会会这个童欣月。”   秦知微也跟着一块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童家,对方住在半山豪宅,三层独栋别墅,依山傍水,门前还有一座超大的人工湖泊,四周灌木环绕,背靠山,别墅内还有室外游泳池。这样的别墅起码要几千万。   这边的风景很美,秦知微摸摸下巴,怪不得这么多富豪到这边买房。依山傍水的格局最得香江富豪喜爱。根据风水学,这种格局可以聚财生财。   就是有点可惜,这么好的房子,童欣月居然用来杀人藏尸。 第44章   秦知微问陈督察, “如果对方符合侧写,我们可以直接抓人吗?”   “可以请她回警局协助调查。但是没有确凿证据,搜查令可能很难批下来。”陈督察有些为难。这些富人会请香江最顶尖的律师教雇主怎么脱罪。而高层领导为了自己的前途, 没有确凿证据之前, 也不会轻易开搜查令。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坏处。有钱可以阻碍警察办事。   一行人到了别墅门口, 陈督察和秦知微按门铃,等了许久也没人过来开,不免有些焦躁。   陈督察站在门口张望, “会不会不在家?”   秦知微不太清楚,“应该在家吧。之前查过她的信息,上面写的是无业。”   那么多遗产, 不想工作也很正常。   他们却不知道, 里面的人不但在家,而且正在观看监控。   只见一间硕大的房间摆放十几台电脑, 监视别墅大大小小角落, 其中一个电脑屏幕正显示秦知微和陈督察两人的身影, 而顺着这个屏幕往右移,第六个,可以看到正在进行一场残酷的血腥场景。   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困在十字架上, 双手双脚被铁环扣住, 他叫刘光民。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叫许嘉欣,她身上没有被捆绑,手里正拿着鞭子, 身体却在瑟瑟发抖。仔细一看, 原来他们被困在一个铁制的牢笼。   昨天17点,他们坐上陈莉莉的车, 喝了两口水,醒来后就被带到这个地方。   牢笼角落有个监控和喇叭,有个女声要求她每个小时抽打刘光民三十鞭子。   许嘉欣确实恨丈夫,恨他在外面包二奶,孩子生病了也不管,对她更是不闻不问,每次回来都会故意发火,还会打她。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她向家事法庭提交离婚申请书,丈夫却逼她净身出户,否则别想要孩子的抚养权。   孩子今年已经六岁,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住所,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简直是痴人做梦。   于是两人经常争吵,各自请律师,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没想到刚下了楼遇到陈莉莉。对方是社区派来,缓和他们夫妻关系。   两人只以为这是一次例行谈话,没想到上了车,喝了点水,两人就被抓到这里。   那个喇叭里的女声要求许嘉欣每隔一个小时就鞭打丈夫三十鞭。   “陈莉莉?你放我离开!”   没有人回答,许嘉欣只能拿着鞭子使出力气往丈夫身上抽。   从昨现在他已经挨了几百鞭子,身上鲜血淋漓,脸上更是被鞭子抽过几次,破了相,谁看了都害怕。尤其他似乎生了病发着烧,两颊潮红,喷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挨了一鞭子,他艰难睁开眼,低低向她求饶,“嘉欣,别打了!疼!”   许嘉欣看着血肉模糊的男人有些下不去手。再这么抽下去,对方不死也残。她再恨丈夫,也没想过要他的命。她跪在地上痛哭,求陈莉莉放她离开。   她哭得撕心裂肺,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抽丈夫。刚开始是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将他对自己的疏忽全部发泄干净,可是看着他痛苦求饶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很可悲。陷入自厌情绪。如果她自己能争气些,如果她没有结婚,她是不是就不会受这种苦。再之后她抽他纯粹是为了完成任务。   现在她只剩下害怕。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想到丈夫会死在自己手里,她就充满绝望,她渴望有人能救她出去,却始终没有奇迹出现。   等她哭累了,那喇叭声再次响起,“杀了他,我就可以放你出去!”   随即一把水果刀从顶部的洞口落下来。   这话一出,匍匐在地上的女人缓缓抬头,看向那角落里的喇叭。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堵得她喘不过气,之前的担忧终于成真了。她手心冒汗,后背几乎被虚汗浸湿,一颗心咚咚跳,她站在栅栏边,想看清周围,但是四周黑洞洞的,好像怪物张着的大嘴。   她视线不由自主移向架子上的丈夫。男人早已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想起之前他们吵架时,他多嚣张啊。想起抓奸在床时,他搂着二奶时的嚣张嘴脸,想起儿子生病,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去医院排队,她差点晕倒在地;想起他曾经的种种不是,她眼里充满戾气,慢慢走向男人。   她脑子乱极了,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脑海有个人一直在催促她: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可是又有一道声音在提醒她:不要相信她,杀了他,你也出不去。而且杀人要坐牢的,豆豆怎么办?   刘光民似乎有所觉,挣扎着抬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嘉欣,别杀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回去我就跟茵茵断了。”   “他在骗你!男人都是骗子。他们只会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你相信他,等他出去,他会将你今天的行为百倍千倍还给你。他会偷偷将你杀掉,然后谎称你失踪。自己却逍遥法外。你别忘了,你要跟他离婚,他却让你净身出户,你为他生而育女,身材变型,他如此狼心狗肺。简直猪狗不如。”喇叭里女人的声音冷酷而无情,让许嘉欣刚刚升起的怜悯之心瞬间瓦解,又多了几分坚硬的外壳。   “杀了他,我就放你出去。我会将他的尸骨永远埋藏,永远没人找到他。你可以高枕无忧。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女声温柔笑着,声音带了点蛊惑和冷酷,“如果你不杀他,我会连你一块杀了。你们一起到下面做鸳鸯。”   说完,她不再说话。许嘉欣却是吓得瑟瑟发抖。她想起之前报纸上报导的夫妻被杀案。难不成就是这人做的?   **   “怎么办?一直没人来开门?”秦知微想过对方可能不会乖乖配合他们工作,但是没想到对方连门都不开。   他们没有搜查令,不能闯入私人地盘。   陈督察也是愁得不行。想了想,只能安排其他警员在门口守着,如果有人出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秦知微见他要回西九龙警署,想了想也跟着上了车,“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说服力比一个人强。”   现如今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童欣月参与这起命案。领导可能不会签字。   但是案件已经查到这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马不停蹄赶回西九龙警署,请陈督察的上级总督察签字。   总督察却有些为难,“没有证据,我怎么签字?她现在还不是犯罪嫌疑人,就算我批准你们将人带回来协助调查。对方不愿说,我们找不到她涉案证据,也得放人。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你们别打草惊蛇,先找证据再说。”   秦知微据理力争,“总督察,我们已经从陈莉莉车子查到四位死者的头发。她很有可能将死者运送到童欣月的别墅,供对方杀戮。陈莉莉与童欣月关系最为亲密。陈莉莉家没有地下室,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童欣月就是凶手。”   总督察问她,“那你们有查到童欣月涉案证据吗?”   秦知微噎得不轻。当然没查到。那童欣月压根不出门,都是陈莉莉去找她。   “总督察,我们只要能进了童家别墅,就能找到她涉案证据。据目前来看,童欣月涉案可能性最大。市民都在盯着这起案子,如果我们不能破案,香江警队的名声必将受损。”   总督察摆手,“那怎么行。因果不能颠倒。”   陈督察头都炸了,他万万没想到紧要关头,居然输在搜查令,“警司,刘光民夫妇还被她关着呢。万一我们找到证据前,他们死了怎么办?两条人命啊,外面市民闹得人心惶惶。现在夫妻俩都不敢走在一起,生怕着了凶手的道。”   总督察叹气,“但是你们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明刘光民夫妇被童欣月关在别墅。”他左手拍右手,“万一又像陈莉莉那样一无所获,怎么办?”   之前警队闹得那么大,只抓到陈莉莉这个不是凶手的嫌疑人,媒体将之报导出去,他被领导责骂。他压力也很大。   陈督察急得额头冒汗,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焦躁地转来转去。   秦知微却给他拿出一份口供,“我在半山咨询过那边的保洁人员。陈莉莉每星期都会去别墅看望童欣月。”   总督察摊了摊手,“她去探望童欣月,并不能证明童欣月有可疑。”   秦知微没想到这总督察如此难缠。   她想了想,决定以势压人,于是她直接出了办公室,到公共关系科借电话打给Falker。   虽然都是总督察,同一级别,但是Falker属于总部,自然要高一级。这就跟古代的京官比地方高半级是同样道理。   这次Falker也有些难办,“你确定童欣月真的参与这起案子?”   秦知微没见到童欣月,但是她有直觉对方就是凶手,她斩钉截铁道,“确定!”   Falker沉吟片刻道,“如果你进去没有搜到人,升职加薪可能会泡汤,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吗?”   秦知微再次重复,“确定!”   Falker让她稍后等消息。   秦知微猜到他给这边的总督察打电话,挂上电话后,走到办公室门口等候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督察终于从里面出来,看到秦知微神色复杂,“是你吧?”   秦知微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催促他快去申请搜查令!   陈督察也不敢耽误,火急火燎去盖章。   秦知微则走进办公室,向对方道歉,“总督察,我也是没办法。这案子闹得人心惶惶,死了四个人,为了这个案子,大家把腿都跑细了,真的不想前功尽弃。”   总督察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为了这案子,你可是把你前途都赌上了。希望你能赌赢吧。”   见他没生气,秦知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压力倍增,朝他敬了个礼,“Yes Sir。”   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没等多久,陈督察就拿到了搜查令,两人赶到别墅时,询问沙展,“有没有人过来开门?”   沙展摇头,“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   陈督察走上前按门铃,还是无人应答,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们有法院颁的搜查令。”   喊了三声,没人过来开门,陈督察退后一步,有警员拿来剪刀将门铃拆开,而后拿着枪走进去。   秦知微没有进去。   陈督察带着警员四处搜寻,终于在一间房内找到童欣月。她诡异地笑了两声,眼睛却一直盯着监控瞧。   陈督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其中一个监控里,女人正举起刀,朝架子上的男人刺去……   “别!”   他想阻止对方杀人,但是那喇叭早已被童欣月扯断,对方根本听不到。监控里的女人依旧在刺。   陈督察示意大家分开寻找地下出口。   很快沙展在一个拐角处发现楼梯,冲其他人大喊,“找到了!”   这个楼梯并不隐秘,也不知凶手太自信,还是没人到这别墅。走下楼梯后,直通地下室,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最中间的位置有个三米宽,两米高的长方形铁笼子。女人正跪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脸上也沾有血迹,男人被绑在木架,头却歪向一边,两处伤口都扎在他胸部,他浅蓝色的衬衫被鲜血晕染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许嘉欣听到有人冲进来,条件反射转过身,退后两步,后背抵着栅栏,双手死死握着水果刀,眼神凶狠对准来人。   陈督察和沙展冲在最前面,见她身体紧绷,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拼命,陈督察示意沙展不要轻举望动,他一只手拿枪指着她,一只手伸向口袋拿证件,开口道,“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我叫陈延初。”   “请你扔下手中的武器!”   待许嘉欣看到证件后,扔下水果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督察上前,将水果刀踢到一边,而后示意身后的沙展和警员将刘光民解下来。   沙展伸手摸了下刘光民的脉搏,还有微弱气息,他立刻拿着对讲机,拿急救箱下来包扎,又替对方解开衬衫,这才发现许嘉欣连刺两刀都没能刺中心脏。也不知她是准头不好,还是手下留情。   刘光民躺在单架上,从别墅出来,直接上了救护车。   沙展和一位警察带着许嘉欣出来,她双手被铐住。   秦知微眯眼看去,沙展解释,“我们亲眼看到她刺了刘光民两刀。”   也就是说许嘉欣涉嫌杀害丈夫刘光民,需要暂时收押,等候法庭宣判。   里面已经没有危险,陈督察让组员过来喊她。   秦知微走进别墅,巡视一圈,这别墅里的生活物品少得可怜,清清冷冷,没有一丝人气,沙发上连个抱枕都没有。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绿植比较多,摆放在各个角落。   楼下总共有七个房间,一间是监控室。   一间是书房,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书,大体分为两类:医学和计算机。秦知微走到书架,从中抽出一看,原来是童欣月的学位证书。她是本硕医学生,但是毕业后并没有工作。而是自己在家研习医学。   这间书房直通旁边的房间,里面是一间仪器室,摆着各式各样的医学器材。   秦知微对医学不了解,只认得心电图的仪器。   旁边的房间有许多架子,左边摆放各式各样的标本,中间那排是人体模型及各个器官的模型,右边这排摆放的却是瓶瓶罐罐,里面闪烁不明液体。   法医拎着箱子走进来,秦知微向对方询问,“这些做什么的?”   法医看着上面的字母,“镇定剂、安眠药、肌肉萎缩……”   秦知微点点头,她又转到旁边的房间,这里是解剖室,里面摆放各式各样的解剖工具和灯。   这里打扫得很干净,但是法证还是有办法检测出残余成份。   靠左的两间房上锁了,陈督察一脚踹开房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间卧室,上面挂着一家人的合照,看样子这是童欣月父母的房间。不过应该封存好久,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不像其他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这间房没人打扫。   另一间房也是卧室,不过跟前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这间房经常有人打扫。   秦知微看着衣柜里的物品,“这里是童欣月母亲的房间。”   床头柜抽屉里还有些药瓶,可以推断童欣月母亲生病后,就住在这边。直到她去世后,童欣月经常到这边怀念母亲。   秦知微又上了二楼,这边房间大多数都没人用过。比如台球室、钢琴室、收藏室等等,只有一间房有活动过的痕迹,就是童欣月的卧室。   卧室有个书桌,上面摆放各式各样的医学类书籍。纸张发黄,可以想见有人经常翻阅。   就在这时,陈督察走进来,告诉她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我们把这个别墅全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死者的尸骨。”   秦知微站在窗边看向楼下,“花园里呢?有没有挖过?”   陈督察正想告诉她,“你说过,凶手连续三年杀人。但是我们观察过花园,那些泥土没有动过的痕迹。”   不仅没动过,童欣月甚至没怎么修剪过花草树木。   他找这边的保洁人员打听过,童欣月从来不请保姆和保洁。每周都是陈莉莉采买生活用品过来探望她。偶尔陈莉莉会帮忙打扫卫生。   “如果你不放心,我让人把花园全部挖一遍。”   秦知微点点头,“还是找找吧。”   陈督察急匆匆下楼,让警员们分散开来挖坑。   秦知微在二楼没找到有用信息,下了楼,法医告诉她,“解剖刀上检测出人血。我们已经从解剖床的缝隙中采集到血迹。会送回去验DNA。”   秦知微点头。尸体被解剖过,垃圾每天都会放在垃圾箱,环卫工人经常要翻些可回收物品卖钱,如果尸体扔进垃圾箱,他们不可能没见过,那些东西去哪了?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向花园。警员们挖得热火朝天,甚至有人太热,把上衣给脱了,但是始终一无所获。陈督察瞧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开车出去,没过多久,从朋友那边借来了地质雷达。可以通过检测地下物体的反射信号来确定地下是否存在异常物质。   他把花园前前后后全部扫了一遍,过来向秦知微汇报,“没找到尸体。” 第45章   沙展也凑过来, “可能她只杀了那两对夫妻。”   秦知微觉得自己的侧写不会出错,“你们之前也看到了,她逼迫许嘉欣杀害丈夫。之前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刘光民被许嘉欣捅了两刀都没死。”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出现, 就算许嘉欣那两刀没有切中要害, 刘光民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沙展被她说服,挠了挠头, “可是我们找不到尸体啊。保洁人员说她足不出户。”   法证过来汇报,他们从解剖室下水道验出人血。   也就是说尸体被解剖有据可依。但是尸体去哪里了?   沙展想了想,“我看有个房间有许多液体, 童欣月有没有可能用硫酸腐蚀尸体。”   法证否定他的猜测,“能够将尸体全部变成灰烬,那得多少硫酸。之前那个保洁不是说了, 除了陈莉莉, 没有人能进这个别墅。”   “可能尸体被陈莉莉带走了,她每次过来都开车。”陈督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们可以审问陈莉莉, 她一定知道尸体埋在哪。”   秦知微当然知道陈莉莉知情, 但是自打被抓后,陈莉莉一句有用信息都不肯透露。想从她嘴里套话,很难。   秦知微没有打断他的积极性, “那你先将人带回去审吧。我再看看现场, 说不定能想到。”   陈督察点头,带着几位警员先行离开。   童欣月被抓,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叫来了保洁人员, 对方负责打扫这片区域的卫生。   “你知道最近一个月, 陈莉莉来过几次吗?”   保洁人员名叫田伯,年纪大, 行动迟缓,他眼神也不太好使,只知道大概,“她每个周末都过来,有时候一周就好几次。”   “她最近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昨天啊,当时路上没什么人。”   秦知微问他站在哪里。   田伯带着秦知微走了五十多米。   秦知微眯眼看去,这么远的距离,她都看不清人脸,田伯怎么会知道来的人是陈莉莉。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田伯一副你见识少的模样,“她每次过来都会牵着她那狗。凶狠得很。远远看到她那车,就能听到狼狗的叫声,每次我都躲得远远的。”   秦知微眼睛一亮,“你提醒我了!”   她招手让一个军装警开车送她到富贵山庄墓园。   **   西九龙重案组,陈督察带着组员大胜而归。这案子已经快一个月了,之前警员们一筹莫展,现在却是满脸带笑,可见他们找到了重要线索。   总督察在楼上瞧见,长长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陈督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和沙展一起审问陈莉莉,对方就是什么话都不说。   “你怎么解释你车上有受害者的头发?”   律师就在旁边,让陈莉莉不用回答,“我当事人是社工,好心送他们回去。这有什么不对?几根头发就能定罪?杀人动机呢?犯罪工具呢?”   他们暂时只掌握了陈莉莉袭警犯罪事实,却没办法找到她串谋童欣月杀人证据。   陈督察和沙展从审讯室出来,气得火冒三丈。   其他警员围过来,“陈sir,陈莉莉还是不肯招供吗?”   陈督察摇头,问他们查得怎么样?   他们调查了童欣月的资料。她母亲是在十年前死的,根据医院给的病例是身上多处骨折,还有脑震荡,需要静养。   童钧儒在妻子死后,就一直闭门谢客。他将财产全部交由女儿打理。童欣月直接将父亲的公司全部变卖,购置多处房产,交由专人管理,负责人每月直接将租金转到她账户,后来再也没见过她。   陈督察听着有些不对劲,“这么说,童家的亲朋好友在童太太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童钧儒?”   “对!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他很喜欢出席慈善活动,后来也没有出去。据他的家庭医生透露,他其实已经卧病在床,连话都讲不了。医生跟童小姐提议将父亲送到国外治疗。但是她可能想早点当家做主,拒绝了我的好意。”   案件查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猜测童钧儒很有可能在十年前就已经遭了童欣月的毒手。   她是学医出身,想让一个人讲不了话太正常。   但是童钧儒的尸体已经火化(香江土葬六年后,必须挖出来火葬),他们就算再怎么怀疑,没有证据支撑也是白搭。   就在大家一愁莫展时,秦知微从外面进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尸骨了。”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在哪里?”   秦知微耸了耸肩,“富贵山庄墓园。我听田伯说陈莉莉每次去探望童欣月都会带上她那只狗。而法医也从解剖刀和下水道检测出人血。我有理由推断,童欣月是将尸体解剖后,将肉分给狗。将骨头交由陈莉莉带走。”   众人胃里一阵翻滚。陈督察苍白着脸,“所以你怀疑她将骨头埋到富贵山庄墓园?”   “对!她家里找不到。她那个同事不是说她经常去扫墓吗?正常人怎么可能那么频繁扫墓。所以她一定另有目的。我挖开墓地,发现里面堆满了人骨。我已经让法医拿回去检验了。”   “都成骨头了。还能验出来吗?”有军装警举手询问。   陈督察笑道,“可以从牙齿中检测出人血。”   这个检测要晚几天。秦知微直到第三天才拿到报告。   在这三天里,秦知微没有做任何梦。可以想见童欣月心里素质有多强。杀人后,她不慌不忙,也不怕遭报应。   陈督察看着报告,脸上露出喜意,“从牙齿中提出来的牙髓可以证实死者的身份,确实是失踪男性。”   不过却不是四份报告,而是十七份。   之前他们已经查出四个失踪男性的档案,另外十三份还要通知他们的家属。   这些只有DNA图谱,法医也能测算出性别、年龄、身高,但是具体叫什么,却是验不出来的。还是得要他们一一排查。   陈督察给大家分配工作,大家唉声叹气,只能继续走访。   陈督察询问秦知微,“我们还没拿到童欣月和陈莉莉的口供。”   秦知微见他渴望的眼神,就猜到他想让她一起参与审案,不过她不能惯着他,拍了拍他胳膊,“你要自信些。之前你没有证据。但是现在证据确凿,她们会招供的。”   大概是她对他太有信心,陈督察突然充满了力量,点了点头,拿着报告走进审讯室。   没过多久,陈莉莉就招供了。只是她把童欣月摘个干净,将所有罪名一力承担。   而童欣月那边却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她是无辜的,杀人的不是她。而是陈莉莉。   陈督察气得不轻,“这个陈莉莉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保童欣月?”   他破过那么多案子,合谋杀人也有许多。这类凶手通常是最容易招供的。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当他们被抓时,都希望减轻自己的罪责。拼命把罪推向同伴。   童欣月就是这么做的。但是陈莉莉却是一根筋,不肯出卖童欣月。无论他怎么逼都不行。   秦知微刚刚已经从监控室看到审问过程,看到他气哄哄出来,安慰他别生气,“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从属关系。陈莉莉是听命于童欣月。刚刚陈莉莉也说了,当初要不是童欣月使计将她赶出童家,她会被虐待死。更不用说童欣月后来还资助她念书,买房,买车。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想要陈莉莉背叛童欣月,不太可能。”   陈督察叹了口气。他刚刚红白脸都唱完了,都没能说服陈莉莉。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我们来缕一下线索。”   陈督察点点头,“童欣月杀人时,没留下一点指纹。绑架的是陈莉莉,埋骨的是陈莉莉,甚至毁尸的那条狗也是陈莉莉的。那两位幸存者压根没见过童欣月。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童欣月。”   虽然他们闯进童家时看到童欣月在看监控。但是她可以辩解自己也是刚刚才发现。   “陈莉莉只是中学学历。她不可能将尸骨剔得那么干净。”秦知微指出这个疑点。   陈督察摊手,“那童欣月也可以说,自己是受了陈莉莉的胁迫。就像那些师奶被逼杀夫。”   被逼杀人和主动杀人,这是完全不同的罪名。一个可能无罪释放,一个可能要把牢底坐穿。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还真是棘手。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忠心护主之人。   秦知微突然道,“这样吧。你进去跟童欣月说,刘光民没有死,而且他要告许嘉欣杀夫,要将她送去坐牢。而陈莉莉的口供否认自己逼许嘉欣杀夫。”   陈督察不明所以,现在不该是想尽办法让陈莉莉指认真凶吗?为什么她却反其道行之,从童欣月处下手?童欣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罪行,她巴不得出狱呢。   不过到底信赖秦知微的专业,哪怕她再天马行空,也不会贸然提出质疑,只虚心请教,“有什么用吗?”   秦知微指出,“童欣月因为母亲常年被父亲殴打,心里已经产生阴影,随着年龄增长,阴影演变成精神疾病。她专门抓夫妻,是因为她把他们当成父母的替代品。她希望母亲反抗父亲。如果母亲杀害父亲,她就会放母亲自由。如果母亲不肯杀害,她就会将母亲杀害,提早结束母亲的苦难,在她的认知里,她不是在杀自己的母亲,而是在帮自己的母亲。”   陈督察懂了,“如果我告诉她,许嘉欣杀了丈夫,但是对方侥幸未死,她就会认为她有责任还母亲自由。”   秦知微颔首,“对!”   “但是许嘉欣没杀死丈夫。她可能会认为许嘉欣心软,许嘉欣就该早点死。”   这个推断不无道理,秦知微就给他打了个BUG,“所以你要说刘光民之所以没死,不是因为许嘉欣心软,而是因为他心脏异于常人,长在右边。”   大多数人的心脏在左边,但也有极个别人的心脏在右边。许嘉欣不是不想杀夫,她只是运气不好。童欣月就会对她产生保护欲,从而站出来保护她。   陈督察瞠目结舌,还能这么办?   秦知微提醒他,“童欣月学医,她看得懂片子。所以你做的假报告一定要跟刘光民年龄一样,性别也得一样,心脏还得长在右边。”   陈督察总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儿戏,可是童欣月被抓后就一直闭嘴不言,甚至很排斥他们这些男警,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朝她点了下头,转身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第46章   审讯室, 陈督察拿着资料坐下来,沙展坐在他旁边。   童欣月抬头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双手抱拳, 身体往后靠,这是防备姿态。   秦知微在监控室, 旁边有好几位警察观看,看到她这副嚣张模样,气得一拍桌子, “太嚣张了!”   陈督察这次却没有急于审讯,而是跟童欣月话家常,“我刚刚去医院探望刘光民和许嘉欣。你应该认得他们吧?他们就在你家地下室。”   旁边站着的律师提出警告, “请不要对我的当事人做无关揣测。”他侧头看向童欣月, “你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童欣月终于将目光定在他身上,似乎很感兴趣。   “刘光民没死, 医生将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了。”   童欣月伸手握了握拳, 又很快伸展开, 眼睛眯起,嘴角勾了勾,这表情有些不对劲。   警察询问秦知微, “她这是什么意思?”   秦知微给他解答, “她应该不会放过他们。等她出狱后,会直接杀了他们。”   警察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爆粗口, “好嚣张!”   陈督察的声音依旧很温和, “你一定觉得许嘉欣很没用吧?怎么教都教不会。对不对?其实你误会她了。她连刺两刀都是冲着心脏去的。”他伸手比划了二,却又一叹息, “可是她运气有点背。刘光民心脏长在右边。她刺左边当然刺不死了。”   童欣月眯眼打量他,陈督察怕她看出他撒谎,直接亮出片子,“你看看这是我从医院拿出来的。”   童欣月看着片子,心脏的确长在右边。   陈督察眼睛一直盯着她,想看看她作何反应,只是这一眼就被骇得不自主绷紧身体,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黑得出奇,瞳孔里的漩涡像是要把他卷入残忍地搅碎,脸上明明是在笑,却已经不见从容不迫,只剩下血淋淋的杀戮欲。   陈督察一直以为演技再好的演员也只能吓唬人,但是她的眼神却像是一部恐怖片,正在给他现场直播。   “好可怕!”监控室内的警察只觉得这人的眼神太渗人,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秦知微点头。陈督察的表情已经算好的,其他两人的脸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陈督察平复好情绪后,硬着头皮道,“她按照你的意思杀人,可是她的丈夫却要告她故意杀人,要将她的财产据为己有。陈莉莉说她只是把他们关起来,没有指使她杀人。许嘉欣即将面临三十年的牢。她老公会将二奶带回家,还会继续打她的孩子。她原本可以为女儿挡风遮雨,就因为你,她女儿从此就住进地狱。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他说了一连串,律师刚刚被童欣月的眼神吓住,压根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说完,律师忙想起自己的职责,“童小姐,你可以不回答。”   童欣月低下头,手指有意识无意识敲击桌面。   陈督察将手放到腿上,掐了两下,让自己不那么虚。   沙展则是紧张地捏紧笔,还要装作浑不在意地看她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童欣月突然开口,“是我做的。我让陈莉莉将他们绑到别墅,将他们关进地下室,让女人杀死他们的丈夫。”   律师惊骇莫名,这怎么突然就承认了?他想阻止,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监控正录着呢。   童欣月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我逼许嘉欣杀了丈夫。我还逼了许多对夫妻。”   她敲了敲额头,“我这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我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可能二十,三十?陈莉莉是受我指使。我脑子糊涂时就想杀人。还会逼他们自相残杀。如果妻子不肯杀丈夫,我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明明对方已经承认,但是陈督察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人?”   “三年前的五月,我爸是第一个。他虐待我妈,还骂她生不出儿子。还要把家产都给外面的私生子。家里的钱、房子和公司全是我阿公留给我妈的。我怎么可能便宜外人?我将他绑在床上,把下人都遣散了,每天打他,就像他打我妈一样。”童欣月已经陷入魔怔。说出的话也充满阴森,“后来他受不住折磨死了。我就将他火化了。他那私生子还想继承家产?我让他一分都拿不到。”   她说这话时,表情说不出的畅快,那是大仇得报后的喜悦,她又陷入回忆,“可是他死了,我依旧不开心。我妈死了呀。她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有一天我看到一对夫妻,他们在争吵,我就上前帮帮他们。那个男人骂我多管闲事。我就袭击了他。女人吓跑了。我以为她会报警抓我。可是并没有……”   她笑起来,浑身发抖,眼泪都出来了,“我终于找到让我高兴的办法。所以我就专门盯上吵架的夫妻。我一个人太慢了,我就逼陈莉莉帮我。”   “她为什么帮你?”   “小时候是我救了她。我爸认她回来,存的是龌龊心思,我就故意撵她走。后来我一直接济她。她出来工作,被个贱男人骗光所有财产,还背上高利贷,我就帮她还钱。她很好哄的,几百万,一套房子,一辆车,她就对我死心塌地,什么都愿意为我干。”   沙展默默记着。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后来呢?”   童欣月耸耸肩,“后来就像你们查到的那样。我让陈莉莉将人带过来,逼妻子杀丈夫。后来我把妻子放了,把丈夫的尸体解剖,肉喂狗,骨头埋进我爸的坟墓里,反正他们是一丘之貉,下去也能做个伴。”   陈督察又问,“为什么你要将夫妻俩抛到街上?”   童欣月抿了抿唇,“不和睦的夫妻太多了。我杀不完。我就想吓吓民众,让他们不要吵,要不然我就把他们全抓起来杀死!”   她这话时,脸上带着天真的笑,但是配合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渗人。这……   秦知微蹙眉,之前从坟墓里只挖到男性尸骨,可听童欣月的意思,并不止这些。   “后来我就把不听话的人抛到街上。看看那些男人还敢不敢打老婆!”   陈督察听出她话里意思,“你是说除了抛到街上那两对夫妻,还有你还杀了别的夫妻?”   童欣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当然啊。我把他们埋到土里,你们一直发现不了。好没意思啊!”   这最后一句听着像抱怨,警员们脸色铁青,这世上居然有人把杀人当成切菜一样简单。   陈督察问了埋尸地,童欣月直接说了。   地点很隐秘,就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每次都是陈莉莉运走的。   陈督察又追问,“你让陈莉莉将尸体抛到街上,为什么要拿走他们的戒指和头发?”   童欣月被他问住,“我没拿戒指和头发。他们一个软弱一个暴躁,这种人多看一眼都嫌脏,我怎么可能拿他们的东西?!”   陈督察仔细观察她脸色,他没有秦知微那种观察微表情的能力,一时不确定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童欣月却被他怀疑的态度很不满意,“我连杀人都承认了。还怕承认偷窃?那东西值几个钱?!”   这话一出,陈督察就知道她没有说谎了。因为秦知微说过,凶手收藏那戒指和头发是为了满足收藏欲,跟东西本身的价值无关。   审讯结束后,律师耷拉着脑袋出来。本来十来九稳的案子,雇主居然临阵倒戈。这真是?!   陈督察和沙展出来,冲秦知微露出职业微笑,“审完了。”   他们还得去童欣月指定的地点挖尸。果真又挖到八具尸体。也就是说不包括许嘉欣和刘光民,童欣月已经杀了29人。这应该是香江几百年来产量最高的杀人犯了。   重案组警员们回来,每个人心情都很糟糕。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杀了,而凶手却丝毫没有悔改之心。怎么能不憋屈。   秦知微没有管这些警察们的心理活动,而是看着被警察带走的童欣月,对方也正在看她,“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警察看向秦知微。   她点了下头,“你说吧。”   “我是什么类型的凶手?”   所有人都怔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秦知微叹气,“妄想型犯罪。跟你的精神疾病有关。”   童欣月点点头,跟着警察离开。   看到她这副样子,沙展忍不住嘟哝,“我看到她,都不敢结婚了。”   秦知微瞥了他一眼,“凶杀案有九成是男性。因为杀人幻想而付诸实施的杀手也多是男性。女人的幻想一般会转瞬即逝。而男性可以维持数小时、数天,甚至是数周。你不想结婚,对女人来说是好事。”   沙展:“……”   沙展憋得脸通红,其他人哈哈大笑。   陈督察之前浑身充满低气压,这么笑闹一场,大家都轻松起来。   陈督察向秦知微请教,“刚刚童欣月说她没有拿戒指和头发,我觉得像是真的。那个陈莉莉家里也被搜遍了,你说会是谁拿的?”   秦知微也想不通,只让他如实上报就行,“她自己承认了,再加上有那么多证物,这案子不会有问题。”   她对香江法律不太了解,“童欣月有妄想症,她会坐牢吗?”   陈督察也不确定,“有精神病的人在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犯罪,经法医鉴定确认,不负刑事责任。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需要负刑事责任。她要不要坐牢,得由精神科医生鉴定,我也无法确定!”   秦知微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陈督察哪能让她这么离开,“上回那个案子,我们还没请你吃饭呢。你现在不用上课。今天说什么也要请你。”   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啊。Madam,你帮我们破了这么一起大案,让我们也表示谢意。”   秦知微见大家这么热情,只好点头同意,“行!”   陈督察让沙展快点定位置。   沙展领命而去。   陈督察又命其他组快点把报告赶出来,这样也能早点下班。   陈督察要去汇报案子,秦知微决定去审陈莉莉。   陈莉莉得知童欣月已经招供,捂脸痛哭,“她怎么能承认呢!她身体不好,坐牢会被人欺负的。”   秦知微见她都这时候了,居然半点不恨童欣月,反倒关心她,叹了口气,“她很大概率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童欣月是有钱人,她有的是律师帮她脱罪。虽然对死者很不公平,但是香江是资本社会,资本当道。   陈莉莉立刻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秦知微趁势问她,“你帮童欣月抛尸的时候,有没有摘下死者的戒指或是剪下他们的头发?”   陈莉莉怔住,一脸懵懂,摇了摇头,“阿月没让我这么做。”   秦知微点头,“你抛尸的时候,有没有遇过什么人?”   她早上抛尸,街道上行人不多。她又是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精神一定处于高度紧张中。   陈莉莉想了半天,“好像遇到过。”   “长什么模样?”   “一对狗男女偷情,躲在巷子里亲热,我将车停下,他们吓跑了。”   秦知微蹙眉。总不可能是那对情侣买不起戒指所以摘下死者的戒指吧?那银戒指也不值钱啊。再说摘戒指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剪他们的头发?他们自己不是有头发吗?   “其他人没有了?”   陈莉莉很肯定,“没有了。”   秦知微心下微沉,也就是说外面还有一个收藏辟杀手没有抓捕归案。 第47章   重案A组将所有资料准备齐全、归档, 上交给领导等候批阅,大家手头没事,下了班就一起聚餐。   “Madam, 这家酒楼饭菜绝对好。听说创办人早年从内地移居到香江, 厨艺代代相传,有许多御宴, 不仅好吃,摆盘也精美,曾经还到总督府人做过菜。”   这的确是很荣耀的一件事了。秦知微忍不住期待起来。   等她到了酒店, 光看招牌和装修就能看出它的底蕴。在香江一切迎合西方审美潮流中,它还能保持古典,要么太穷要么太自信, 它显然是后者。   他们提前定了包厢, 这边装修也都是中式。古朴的桌椅,一旁还有假山流水造型以及鱼缸。   鱼缸里养着锦鲤, 正无忧无虑摇曳。   点完菜和饮料, 大家一起聊八卦。   沙展脾气直, 有些忍不住,“Madam,你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西九龙上课啊?不是讲座那种, 是正式上课。”   犯罪心理这门课真的太有用了。有用到他恨不得早点学会。   其他警员也是一脸期盼, “如果Madam过来开课,我一定第一个报名。”   大家热烈响应。   秦知微笑道,“快了吧。听从总部安排。”   饭菜端上桌, 陈督察招呼大家先吃饭, “饿了许久了吧?”   六道精致的凉菜,份量不多, 但是摆盘精致,颜色清清爽爽,再搭配粉给的花朵,瞧着就有食欲。   秦知微尝了一块,眼睛一亮,原来香江不是没有好吃的菜,而是价格太贵。   吃了三分饱,大家开始比赛划拳。秦知微以前没玩过这个,连输好几回。   陈督察怕她喝醉,便要替她喝,嘴里还振振有词,“酒伤脑子。万一她智商变低,我们以后破案找谁去?”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挤眉弄眼,“陈Sir,你居然也会怜香惜玉?难得啊。”   秦知微见他们乱开玩笑,立刻推开陈督察举起酒杯,“我自己喝,不用人帮!”   她举起酒杯,直往嘴里倒。   其他人朝她翘了个大拇指,“Madam厉害!”   不过笑闹后,大家没再灌她酒,而是劝她吃菜,“多吃些。可以解酒。”   秦知微脸颊微红,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陈督察,“你去医院,那对夫妻怎么样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过不下去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陈督察看了秦知好几眼,欲言又止。   秦知微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   其他人也盯着他瞧。   陈督察这才把事情原委说了。   原来刘光民醒来后,第一时间告诉警官,他老婆杀的他。要警察把他老婆关进牢里。许嘉欣过来探病,他和他家人直接将人轰出去。听说不肯让她看望孩子。   虽然许嘉欣没有受伤,但是属于她的灾难并没有结束。两人势必要打起离婚官司。   众人都替许嘉欣可怜,不过秦知微却觉得刘光民从此以后会如惊弓之鸟,不敢让任何人靠近。这夫妻俩算是谁也没赢。   说起这事,警员说起另外十七具尸骨,“我们只找到十家。另外七家的师奶已经出国了。”   根据DNA可以确定死者的身份,但是这些杀夫的师奶怕坐牢,早在两年前就想尽各种办法出国。想找她们回来认骨,她们也不会回来的。   “山上挖的八具尸骨已经全部找到了苦主。”   三年时间杀了29个人,相当于每个月杀一个,要不是童欣月不满意,故意将尸体扔在街上挑衅警方,还不知道她要杀多少人。   “这案子总算结束了。也算是一件喜事。估计这案子会被媒体大肆报导!”   “总算有件大喜事了。我们西九龙重案组也能扬眉吐气。”   “是啊是啊。”   一顿饭吃到很晚。   翌日一早,秦知微不用上班,她去医院复查。昨晚喝了点酒,脑袋有点涨,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她得去看看。   她在等着叫号时,遇到张颂恩。   她过来帮妈妈拿药,看到她,立刻询问她案件查怎么样了。   这桩案子闹得很大,西九龙总部这边要在今天开个记者招待会,专门汇报此事。   张颂恩今天休息,所以不知道。   秦知微朝她笑了笑,“没事。已经破了。”   张颂恩立刻来了兴致,“怎么破了?谁杀的他们?”   之前她和秦知微一起到西九龙重案组做笔录。她没有嫌疑,当天就放了,但是一直关注这起案子。   秦知微把案件大概讲了一遍。   张颂恩大概年轻气盛,“我觉得童欣月真的好可怜。那些家暴男该杀。”   秦知微叹气,“可她也杀那些女人了。她们只是懦弱,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该死。”   “可是她们被家暴男打,却不反抗,以后也只是出气包。哪还有未来。”   秦知微一时找不到反驳,只道,“那也不是她杀人的理由。”   “童欣月被抓,可能会有市民认可她,毕竟她杀的都是社会渣滓。如果这世上多几个童欣月这样的凶手,那些家暴男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再打老婆。”   秦知微诧异看了她几眼,见她神情不似作假,“你现在年轻气盛,太过想当然了。童欣月是妄想杀人犯。她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现在专门杀害家暴男和受气老婆。后面随着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就会无差别攻击正常夫妻。只有将她送进监狱,这样的悲剧才不会发生。”   张颂恩还真不知道这点,“那样还是算了。其他人有什么错!”   秦知微还是很欣赏张颂恩的,吃得苦,又不娇气,还很虚心。作为朋友和领导,秦知微自然要提点一二,“我们警方只是维护法律。你千万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入到案件当中。她杀了夫妻,却让他们的孩子成为孤儿,这怎么能算做善事?”   张颂恩羞得脸颊通红,“是我错了。”   “你是对家暴不满,觉得法律判得太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不能以偏盖全。”秦知微温和的笑笑。张颂恩嫉恶如仇,充满正义感,也有点冲动。但是她的社会阅历就注定她想不到太长远。不过不是什么毛病,等她经的事多了自然就懂了。   张颂恩又问秦知微,“那些杀了丈夫的师奶会被检察机关起诉吧?”   秦知微颔首,“对!”   这肯定是要起诉的,但是能不能定罪要根据现有证据和人证。   她想了想,“杀夫时用的刀已经在解剖室搜到。刀柄处有他们的指纹。”童欣月为了自己的秘密,不敢请保洁,通常会让陈莉莉打扫卫生,但是陈莉莉本人不怎么爱干净,不像专业保洁人员那样将方方面面都擦得很干净。刀柄处有许多叠加在一起的指纹。   张颂恩也是唉声叹气。一时不知该不该同情这些师奶,杀人肯定是不对的。但是那时候她们没得选吧?   秦知微见她叹气,多少也能猜到她的真实想法,“我觉得她们可能会无罪释放。”   张颂恩惊讶瞪大眼睛,“为什么?”   秦知微不懂香江法律,但是内地法律可能会无罪,“因为童欣月会作证,这些人是被她逼迫才杀的人。”   张颂恩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妄念真可怕啊。为了自己的妄念,她可以逼别人杀人,也可以不顾性命站出来证明。这人的确有神经病。普通人这时候想的是明哲保身。她可倒好。不怕自己罪不够多。”   秦知微失笑,“杀人犯的思维方式肯定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而且为了这个逻辑,他们通常不管不顾。”   张颂恩点头,的确是这样,她心情又高兴起来,“这些师奶也算得到了重生。”   秦知微不置可否,“她们杀夫后惶惶不安,不敢跟异性接触,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持缄默,这种心理压迫已经阻碍了他们的心理健康。案子了结之后,她们才会放下这个重担。”   张颂恩点点头,心里有个念头:所以这些人是感激童欣月,还是恨童欣月呢?应该是感激吧?毕竟是她让她们摆脱了魔爪。   正在这时,护士喊秦知微进去。   秦知微跟张颂恩挥手告别就进了医生诊疗室。   翌日,秦知微回香江警署总部报道。   Falker之前已经得到反馈,先是夸赞她案件办得很好,也同意她明天复课。但是Falker却告诉她,“你之前被投诉的事情,投诉科需要核实。”   虽然那对夫妻死了,但是他们的权益还是会得到保障。   秦知微点点头。   出了办公室,就遇到卢哲浩,他正好要过来汇报案子,见她没精打采,就问她怎么回事。   秦知微把自己被人投诉的事说了,“我可能会升不了职。”   卢哲浩失笑,“怎么会呢。一般投诉科处理此类案件时,除了会投诉者的意见,然后还会征求你上级领导的意见。投诉者已经死了,所以上级领导的意见尤其重要。”   秦知微怔了怔,“我上级领导?不就是Falker?”   卢哲浩摇头,“不是!是沈督察。他之前受了伤,现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回来复工了。他之前受了伤,做不了一线工作,会调到香江警务处人事及训练处当高级督察,正好是你的上级领导。”   秦知微恍然大悟,只是她和沈督察不熟啊,之前银行抢劫案,还连累他受累,他会为他说话吗?   卢哲浩拍拍她肩膀,“没事的。之前我们一起去探望沈督察,他就一直看好你。沈督察是个很惜才的人。有他当你的领导,你可以放心做事。”   卢哲浩这话言犹在耳,秦知微很快就见到沈督察,他被Falker请到办公室。   沈督察力挺秦知微,“虽然我还没跟她共事过。但是她的专业能力确实毋庸置疑。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看到有人打女人,她下意识上前阻止,这是身为警务人员的本能。她身无寸铁,对方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她不使点巧劲,根本打不过对方。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Falker听完他的陈述,也松了口气,“这次投诉刚好赶上对方死了。没办法对峙。但是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容易过关。你要叮嘱她,现在是升职考察期,千万别犯同等错误。要不然你这个直属上司也兜不住她。”   沈督察敬了个礼,“Yes Sir!”   秦知微很快被叫过来,Falker把沈督察力挺她的事说了,又再三叮嘱,“半年考察期,不能再出错。本来你就是破格提拔,许多人盯着呢。犯一点小错就会被放大。”   “是!”   秦知微响亮应是。   从办公室出来,秦知微向沈督察道谢,“真的很感谢你。”   沈督察摆手,“不必谢我。是我以后要谢你才对。我刚转到这个科,对文职工作一窍不通,可能还要听你的课。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向你请教,可别嫌麻烦。”   领导这么说话,秦知微却不敢就这么应了,“谢谢沈督察的认可。我听卢哲浩说你以前带他们破了不少案子,我还要向你请教呢。”   沈督察笑着应了,“行。我们互相共勉,共同进步。”   他走到办公室,示意自己进去,秦知微点点头,长长松了口气。真让卢哲浩说对了,这次是虚惊一场。   **   重新回到总部,秦知微开始按部就班上课。一切都风平浪静,没再发生大案。很快迎来了她第一个休假。   她是跟着重案组地块休假的。因为他们打算利用假期到南丫岛旅游。   如果她一个人,她可能就在家窝着。但是有一群人,她就乐意出来玩。   “为什么要去南丫岛啊?那边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吗?”秦知微对香江风景几乎是一窍不通。   孤寒罗指着擦鞋高笑道,“他家就是南丫岛的。有他当向导,我们不用操心太多。”   擦鞋高拍着自己的本子,“放心吧,我早就做好了攻略。七天假,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保证让你们玩得尽兴,乐不思蜀。”   他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不会扫兴。   于是秦知微回到家就开始打包行李,方洁芸在旁边张罗,一会给她拿吃的,一会给她拿用的。甚至还要她带防蚊虫的喷雾。   秦知微已经整理了两包东西,“不用了。我同事家就在那边,缺什么,我去买就行。你也要用呢。”   方洁芸这才怏怏不乐拿下来。   秦知微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想跟去,“妈,你也跟我一块去吧?”   方洁芸却是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不想跟你们年轻人一块玩。还是在冰室招待生意,听八卦有意思。”   冰室每天都有街坊过来吃饭。方洁芸可以听八卦,这日子别提多爽了。 第48章   擦鞋高做了攻略, 但是卢哲浩负责所有花销,早早就开车过来接她们。秦知微拎着行李袋上了车,张颂恩已经先一步上来了。   张颂恩跟秦知微打招呼, “Madam, 你带这么多行李啊?”   “好不容易出来玩,怎么也得多带点衣服。”   张颂恩哈哈笑着, “那你回来怎么办?我每次回来都要带土特产,给家人分享。”   秦知微还真没想到这些,不由好奇, “南丫岛有什么特产吗?”   她只知道岛上有海鲜,可是天气这么热,也不方便带吧。   张颂恩还真知道, “我妈让我多带些小鱼干, 还有瑶柱,她要煲汤。”   秦知微颔首, “回头我也带些。”   吉普车开到中环码头, 其他人已经到了, 每个人都拿着大包小包。不过这些男警东西都很少。显得秦知微的行李袋很夸张。   擦鞋高狗腿上前要帮她拿。   “我们南丫岛什么都有。Madam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   秦知微撩了撩长发,“这里面都是我的衣服。我要拍照。”   她冲大家笑,“你们谁拍照好看啊?我要预约一个摄影师。”   众人一致推选浩哥, “他拍得最好看。经验丰富。”   卢哲浩停完车, 拎着行李过来,就见所有人都喊自己的名字,有些好奇, “怎么了?”   秦知微将摄影机交给他, “麻烦你啦。我要拍照留念,回头洗出来。”   卢哲浩颔首, “没问题!”   不过他也带了相机,于是就把自己的相机交给擦鞋高,“其他想拍照的,可以让擦鞋高,南丫岛的风景他都看腻了,让他给你们拍。”   擦鞋高接过相机,稀罕得不行,“哇!好东西。没问题,只管找我。”   其他人凑过来,“哇,这相机很贵吧?不愧是浩哥啊。回头也给我拍几张。”   大家堵在渡船口,阻碍行人,卢哲浩一扯嗓子,让他们先上船。   于是哗啦啦一群人拎行李的拎行李,提东西的提东西。   秦知微看着擦鞋高有了相机就把她行李给忘了,一时有些夫语。   卢哲浩上前,“我来帮你吧。”   擦鞋高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却发现浩哥已经帮Madam提了行李,只好作罢。   船行驶十来分钟就到了南丫岛码头,擦鞋高在前面带路,出了码头的闸门就看到有对夫妻翘首以盼。   只看他们的表情,秦知微就猜到这是擦鞋高的父母。   果然擦鞋高看到他们已经飞奔跑过去,一手搂一个,欢喜地叫着。   擦鞋高父母也是搂着儿子,一会说“瘦了”,一会说“变黑”了。   天天查案在外面跑,不黑才怪。   擦鞋高激动一会,扭头就给父母介绍同事。   “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卢哲浩卢督察。”   赵叔立刻握住卢哲浩的手,“多谢你照顾我们儿子。”   赵婶也陪着笑,“你就是我儿子说的那个人傻钱多的上司吧?”   卢哲浩脸上的笑容一僵,瞥了眼擦鞋高,他额头都快出汗了。   偏偏他妈还不省心,已经越过卢哲浩,握住秦知微的手,“你就是那个爱臭美的专家吧?”   秦知微:“……”   她尬笑着两声,狠狠瞪了眼擦鞋高,而后笑嘻嘻道,“赵婶,擦鞋高跟你可一点都不像。他可没学到你最大的优点--表里如一。”   天天拍她马屁,背地里居然说她坏话!   赵姨却丝毫没有领悟到擦鞋高的潜台词,笑呵呵应着,“他呀,做事像我。嘴巴还不行,还得练练。”   说着,已经越过秦知微,握住孤寒罗的手,“你就是那个孤寒佬吧?听说你每天只花十块钱。怎么办到的?”   孤寒罗咬牙切齿盯着擦鞋高,对方正拿帕子擦额头的汗。   赵姨又看向张颂恩,她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应该没有毛病吧?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赵姨笑嘻嘻道,“你就是那个男人婆吧?”   张颂恩再也忍不了了,因为其他人已经将擦鞋高围在一起,齐齐朝他扑过去,“你个烂仔,你居然这么说我们!太没良心了。”   “不是!我没有。”   大家笑闹着,赵叔赵姨跟在他们身后。   擦鞋高被蹂躏一顿后,顶着鸡窝头,“不是!我真不是这么说的。我跟我妈说你是我领导,家里有钱,对我们也大方,但是她只记得‘人傻钱多’。还有Madam也是一样的,我介绍你是犯罪心理专家,很专业,长得靓,打扮最亮眼的那个靓女。她就记成‘爱臭美’。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记性不好。”   秦知微也看出来了,他妈不仅是记性不好,更严重的问题是情商不高。   哪有当着新客的面就直接揭人家短的。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干不出来。   擦鞋高先是带他们到了度假屋。他们人多,所以特地包了一栋别墅,现代设计,屹立在海边,站在阳台就能将大海尽收眼底。   别墅种着各式各样的绿植和花树。屋内宽敞,干净卫生。   卢哲浩这样挑剔的人瞧着这布置都给擦鞋高竖了个大拇指,“很好!”   扭头他让秦知微先选房间,随后是张颂恩,等她们选好后,他一挥手,全蜂拥着抢房间。   其实每间房都是差不多大。大片的落地窗,还有配套的窗帘,保证视野的同时,隐私性也好。   秦知微的房间可以看到大海,看着与蓝天相接的海面,只觉得心胸都跟着宽广几分。   “嘘”这时传来一长串口哨声,秦知微将行李放下,走出去就见一群人正围着栏杆看向对面。   那里也是一栋民屋,不过装修没有这边豪华,却也是田园温馨小屋。   赵高似乎认识那靓妹,吹完口哨,就冲对方摆手,“阿红。”   阿红正在院子里刷螃蟹,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抬头。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发出嘘声,“哇,靓妹!擦鞋高,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正点的靓妹,你怎么不追啊?”   擦鞋高示意他们别乱说,“那是阿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妹妹。”   孤寒罗拍拍他胸口取笑,“是妹妹,还是情妹妹啊?”   擦鞋高微微有些脸红,看着阿红打完招呼就回屋了。   她这一走,其他人都起哄,让他去找阿红,“约她到海边聊聊天,看看电影。”   擦鞋高还是不肯,于是孤寒罗就让卢哲浩给他支两招,“浩哥把妹经验丰富,你随便学几招就能脱单。别害羞了。”   卢哲浩也笑嘻嘻搂住他脖子,“行。我教你一招。你不是刚回来吗?肯定带东西回来了,送给她,然后说‘这是我特地从市区带给你的’。”   擦鞋高被他们笑闹着,只好同意,“行。我晚上找她。”   “也行!晚上更私密。不过你要提前约她。”   正说着话,赵婶在外面喊他们到店里吃饭。   南丫岛是海岛,岛上的收入一半是海鲜,一半是旅游。   赵叔和赵姨就开着一家海鲜大牌档。   一行人正饿着肚子,也没跟他们客气,匆匆下楼,沿着小道拐了几个弯就到了海鲜大牌档。这边建成了商业小吃街,各式各样的食物,不过多以海鲜为主。   相比其他家的热闹,赵家的海鲜大牌档反倒没什么人。   他们店只有两个人,赵叔负责烧,赵姨负责揽客。不过赵姨那低情商,生意冷成这样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口味还是不错的。很快海鲜端上桌。   爆炒富贵虾,辣酒煮花螺,避风塘炒虾,鼓椒炒蚬,蒜蓉蒸元贝,椒盐鲜鱿,海鲜炒饭,葱油鲍鱼,海鲜汤等等。   青菜种类不多,南丫岛本地产的生菜、青菜。   端上桌,香味扑鼻。大家早就饿得馋虫都快出来了。   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尤其是很鲜。   “哇,真好吃。赵叔厨艺真好!”   大家食指大动,吃得风卷残云,赵叔做菜的速度远远不如他们抢菜的功力。   等吃了三分饱,每人都将菜品尝一二,才开始喝酒,聊这边的风景。   “吃完饭,我带你们去玩飞艇。”   卢哲浩爽快答应,“吃完饭,休息一个小时再出发。”   擦鞋高愣了好几秒,将他上下下打量一遍,“我们什么时候休息过?”   孤寒罗瞥了眼秦知微,拍了下擦鞋高的腿,“我们刚到,你让我们休息一个小时怎么了。你不累,我们累。”   擦鞋高总觉得这两人怪怪的,却也没多想,只以为他们昨晚通宵玩游戏,真的累了,点头应了,“行!晚一个小时也行。反正我包了三天,足够我们玩得畅快。”   “是啊。我查过天气预报,最近几天没有雨,风也不大,正适合度假。”   大家算是说定了,接下来大家边吃边拼酒。   秦知微酒量不大,一杯就倒,怕耽误下午游玩,就没怎么喝。   张颂恩是个酒量大的,当即站起来,豪气干云表示她替Madam喝。   秦知微看她把酒当水喝的架势,都有点吓着了,“你喝这么多会不会晕?别喝醉了,回头你就没法玩了。”   “没事!”张颂恩失笑,“我从小就能喝酒,半斤都不会醉。你们一起来,谁输了谁就是王八。”   孤寒罗见她说大话,顿时气得鼻子都歪,“行,我来陪你。”   其他人也要加入。   就在他们碰杯时,突然隔壁传来争吵声。擦鞋高立刻放下酒杯,探头看过去。原来隔壁正是阿红家的摊位,此时母女俩正在争吵。四周围着不少游客,而其他家则趁机拉拢客人。   其他人也跟过去,张颂恩更是连酒都忘了,跑过去看热闹。   包围圈内的母女俩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慌了,忙住了嘴。众人见没热闹可看,各回各座。   秦知微刚刚是最后一个过去的,压根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待落座,问张颂恩,“她们吵什么?”   “阿红想去市区打工,她妈不让,说是店里不能离人。”   其实阿红妈妈的说法是对的,这铺子至少得两个人才能开得起来。   但是阿红年纪轻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好赵姨端菜过来,擦鞋高问她妈,“她们母女经常吵架吗?”   赵姨点头,“是啊。经常吵。今天是因为游客多,才收敛一点。平时吵得更凶。”   她叹了口气,“阿红想去看看,姣婆珍按住家里的钱,就是不让去。”   秦知微心里一个咯噔,姣婆珍这个外号可不好。很有可能是做过那种行当。阿红长得那么靓,人又单纯,很容易被人引诱到那种地方。她拦着也是情有可原。但是阿红坚持要去,她硬拦着,反倒容易出事。   她想了想,看向擦鞋高,“阿红想去市区闯荡,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她长相貌美,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忙活。不如你给她当个引路人。这样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接近她。你也能和她增进感情。一举两得,你说呢?”   香江是个发达的大都市,也意味着有许多见不得见的地方藏污纳垢。有许多心思歹毒的人为了钱会故意引诱靓妹做皮肉生意。阿红未必是这些人的对手。还是有人盯着比较稳妥。   孤赛罗点头,“这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擦鞋高思忖片刻点头答应,“好,我晚上就跟她说。” 第49章   吃完饭, 秦知微回去午休,其他人则是在楼下打麻将。   张颂恩没有午睡的习惯,她跟大家一起打。   孤寒罗一开始不想打, 但是被擦鞋高嘲笑, 他不服,还是上了。   秦知微在楼上午休时, 就迷迷糊糊听到楼下张颂恩兴奋的叫嚷声。等她洗漱完下楼,正好一局结束,张颂恩冲她兴奋大叫, “Madam,我赢了不少钱。等会我请你吃冰激凌。”   秦知微见她玩疯就失了平时的稳重,像个活泼少女, 有点好笑, “赢了多少钱?”   “一千多!”张颂恩得意地昂起脖子,恨不得高歌一曲。   孤寒罗头一次输钱, 而且输了一百港币, 这已经超过他两天花销, 他怒气冲冲,不服气,“我不信, 我这次一定能赢你!”   张颂恩嘻嘻笑, “不跟你玩了。Madam已经下来了,我们去玩飞艇吧?”   孤寒罗急得抓耳挠腮,非要拉着她继续玩。   秦知微拍了下孤寒罗的肩膀, “止损吧。别再打了。你打不过她的。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阿公阿婆坐在腿上打麻将。”   张颂恩从小充作男孩养大, 皮糙肉厚,好胜心还强。孤寒罗打牌这么菜, 瘾还大,杀他三天三夜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他亏得连裤衩都不剩,回头再哭唧唧。还是劝着点吧。   孤寒罗瞪圆眼睛,这么小就打麻将?这长辈是怎么教的?   擦鞋高刚刚也输了不少钱,他倒没有孤寒罗那么斤斤计较,听到张颂恩这么厉害,不由刮目相看,“怪不得你牌打得这么好。”   卢哲浩搂着孤寒罗的肩膀,哈哈笑着,“她比我们还要强。你可别把她的牌瘾勾出来,那我们今天就玩不成飞艇了。”   经他们一通劝,孤寒罗终于不再闹着打牌。   他们到达海边,这边有不少飞艇,擦鞋高已经让父母提前预定。想玩的就去坐飞艇,不想玩的就在沙滩边玩海沙,捡贝壳,趟水,捡卵石,挖小螃蟹,看书,看海,沙滩排球,日光浴等等。   海里游玩项目也很多,除了飞艇,还有摩托艇、香蕉船、滑翔机、潜水、皮艇、游泳、划浪、快艇等等。   每人选好自己心仪的艇,撒欢出去玩。   秦知微特别喜欢刺激一点的摩托艇,与张颂恩比赛谁先绕着浮标回到岸边。   待夕阳渐渐下落,温度下降,他们回了住处。   这次他们没有去店里吃,因为孤寒罗捡了许多生蚝,他要做给大家吃。   这边现成的厨房,擦鞋高带着大家去小卖部买了些饮料和酒,又从自家店面拿了些烤肉和各种海鲜。   回了住处,孤寒罗已经做好了蒜蓉酱,生蚝只要蒸三分钟即可。   端上桌,大家一起品尝。   “来来!我们干一杯。多谢孤寒罗和擦鞋高为我们准备的美食。”   大家齐齐碰杯,孤寒罗的厨艺确实好,做出来的生蚝很符合秦知微的口味。但是这些人不怎么爱吃辣。于是就只能换成擦鞋高带来的蒜蓉酱,配着一起吃,滋味一样美妙。   吃饱喝足,孤寒罗怂恿擦鞋高去约会。其他人想跟在后面,被他挥退。   秦知微和张颂恩窝在沙发,一边喝红酒一边商量明天要出海捕鱼。虽然可能捕不到好货,但是出来游玩,没捕过鱼,过程不那么完整了。   擦鞋高这边,他将身后的人瞪回去后,有些紧张,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上前敲了敲门。   好半天也没人过来开门,但是灯却是亮的。他想着人是不是还没从铺子里回来。就听里面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谁啊?”   “赵高。阿红,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很晚了,我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好吗?”   擦鞋高有些困惑,不是说好了晚上见面。怎么又要明天。他也没多想,只道,“阿红,你不是想去市区吗?我可以跟珍姨说说,带你去市区。你一个人去市区太危险了。那边什么都要钱。还有许多坏人。有我给你当向导,你想看什么地方,我都陪你。”   “不用了。”   擦鞋高有些急了,“为什么?是不是珍姨不让你去?我劝劝她。她在家吗?”   “不用。我男朋友会带我去的。”   阿红的话像一道惊雷直接劈在擦鞋高的脑门,他一连退了好几步,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他心里像吃了黄莲一样苦,但也不好再打扰她,只能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屋,心里默默跟她道了别,以后他要把她当成邻家妹妹,不能再有非份之想。   **   夜晚的海边并不宁静,可以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却又不像城市中的噪音那样忍人厌烦,反而可以伴着海浪声缓缓进入梦乡。   秦知微睡了一觉,拉开窗帘,入眼就是璀璨的日初从东方缓缓升起,红色的光将平静的海平面切割成一块块红色的宝石,颜色由浅及深。微风吹过,海面漾起浅浅涟漪。   在这静谧的清晨,看着广阔无垠的海面,好像心头的焦躁都不自觉慢下来。   就在她欣赏这美景时,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楼下传来赵姨那高亢的大嗓门。   “你说阿高啊?他昨晚喝醉了。现在还没起床呢。”   “喝高了?为什么会喝高?”   秦知微下楼就看到赵姨正在与卢哲浩等人诉说擦鞋高的憋闷,“昨晚回来后就一直喝酒,把自己灌得醉醺醺地。我问他他也不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汇眼神。等赵姨走了,他们才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擦鞋高不会被阿红拒绝了吧?”   “肯定是啊。失恋了。”   “哎呀,出师不捷身先死啊。啧啧,擦鞋高踢到铁板上了。”   得出擦鞋高失恋这一消息,大家也不耽误时间,洗漱得洗漱,穿衣的穿衣,急匆匆到了赵家。   擦鞋高此时还在床上,房间被孤寒罗等人直接打开,扑了上去。   “说!你是不是失恋了?”   擦鞋高胡子拉渣,屋内还有酒气,秦知微哪受得了这个,直接就没进去,站在门口。张颂恩打开窗户,也瞅向赵高。   擦鞋高赤着上身,下面只穿短裤,被这么多人盯着,多少有些不自在,将被子往上拢了拢。   孤寒罗等人急得不成,催促他快点说。   擦鞋高现在只想把他们打发,哪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叹了口气,把阿红拒绝他的话说了。   众人一脸同情,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卢哲浩见擦鞋高颓丧,拍拍被子,“行了。她都有男朋友了,你想再多也没用。还是祝福她吧。我们当男人就得大气一点。”   擦鞋高揉了揉脸,他也没干什么呀。他失恋大醉一场而已,也没纠缠她!   不过这都日上三竿,也确实该起来了。他点点头,示意张颂恩出去。   于是张颂恩和秦知微下了楼,正好遇到赵姨,昨晚儿子喝醉,她自然跟着着急,于是拉着她们问,“阿高怎么回事?”   秦知微不想说,但张颂恩嘴很快,已经先一步开口,“他昨晚跟阿红表白,谁知阿红有了男朋友,他失恋了。赵姨,没事的,他很快就会打起精神,你不用担心。”   赵姨怔愣好半天,就在秦知微以为她会同情或责骂儿子,没想到她挠挠头,“阿红有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家和阿红家的摊位就在一起,两家人关系很近,她也很喜欢阿红,还想让阿红当自己的儿媳。听到对方有男朋友,她的震惊不比儿子少。   秦知微也没当一回事,“可能是地下恋吧。不想你们大人知道。”   她还记得以前上学时就有不少同学搞地下恋。别说老师,就连同桌都不知道。保密功夫做得可好了。   赵姨却斩钉截铁摇头,“不会的!她天天在摊位忙活,很晚才收工回去。拍拖得有时间吧?再说了,她有男朋友,姣婆珍不可能不知道啊。从来没听她提过。”   她的话让秦知微也不自信了。外人不知道还有可能,亲妈都不知道就有点牵强了吧?姣婆珍不想女儿去市区,一定会关注女儿的一举一动。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赵姨一甩手上的衣服,径直跑上楼,一把推开房门,在屋内逡巡一圈,没发现儿子,叫了一声,“阿高,阿红没有男朋友,你肯定是误会了。”   擦鞋高正好洗漱完毕,从洗手间出来,听到这话,“没误会。她亲口跟我说的。”   赵姨还是不信,“阿红之前还向我打听你呢。你们面对面说的?她什么反应?”   “没有面对面。我们隔着门说的。”擦鞋高仔细回想昨晚说话的声音,确实是阿红没错。   “那也可能是姣婆珍逼她女儿说的。你也知道她性子古怪。管阿红管得特别严,以前就不喜欢你找阿红玩,逼女儿拒绝你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   亲妈随口一句话,让擦鞋高来了希望。他飞快跑下楼,其他人也跟过去看热闹。   “兴许我们能见证擦鞋高的爱情奇迹。”   这些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秦知微也跟过去,她也想见证双向奔赴的爱情。   擦鞋高看到他们跟过来,忙冲他们使眼色,大家这次说什么都不肯,找地方躲起来。有的躲在灌木丛后,有的躲在墙角,偷偷往这边瞄。   擦鞋高见他们油盐不进,也只能随他们去了。他敲了几下,又按了门铃,始终没人过来开门。   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不会就去铺子里忙生意吧?可是这木门没锁啊?   擦鞋高推了下,门吱呀一声响,缓缓敞开。   擦鞋高站在门口又喊了两嗓子,“阿红?珍姨?”   还是没人应答,他刚准备离开,眼尾无意间扫到茶几,东西乱七八糟摆放着,阿红和珍姨平时很爱干净,怎么会弄得这么乱。他逡巡一圈就看见敞开的卧室门,床上有双脚,看样子珍姨还没醒,他想了想,走到门口,敲了敲门,“珍姨?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擦鞋高以为对方不想跟自己说话,正想离开,却发现屋内比外面还乱,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擦鞋高直觉不妙,打开房间的灯,拍了拍姣婆珍的肩膀,却发现她身上凉飕飕的,用力一拉,姣婆珍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双眼睛正睁大看着他。   他愣了好半天,突然后背蹿起一股凉意,朝外面吼了一嗓子,“浩哥,Madam,快进来!出命案了!”   一直躲起来准备吃瓜的众人听到擦鞋高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全都愣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后,箭步如飞蹿了过去。 第50章   卢哲浩进来后, 先是逡巡一圈,确定姣婆珍已死。他立刻吩咐一名警员去擦鞋高家打电话,通知水警总区的警察过来。   带领其他人先退出这栋房子, 尽量不破坏案发现场。   大家站在外面焦急等待, 擦鞋高却是低垂头脑袋,陷入自己的情绪。   孤寒罗拍拍他肩膀, 欲言又止。   “她不会是凶手。她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妈妈。”擦鞋高似乎在回答大家的问题,又好像在提醒自己。   众人刚才将屋内大致扫了一遍,姣婆珍死在床上, 屋内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而阿红却不见踪影。   孤寒罗也不知该怎么劝,只能提醒他, “她跟她妈因为去市区的事情吵得那么凶。”   “那也不可能杀了妈妈。”擦鞋高见大家不信, 推开孤寒罗,快速跑出去, “我现就去找阿红, 我一定能将她找到。”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 心事重重。   卢哲浩走到秦知微面前,“姣婆珍手脚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双手处的绳子有磨破的痕迹, 死因是割喉而死。”   “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他刚刚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暂时只看出这么多。   秦知微让他等法医和法证过来再下判断。   众人心情有些沉重。   不多时,水警总区这边派了警察过来。水警总区没设重案组,来的是军装警。名字叫刘齐登记资料时, 看了眼大家的证件, 而后目光落到秦知微身上,“秦专家, 原来你也在?”   秦知微没想到对方认识她,只礼貌点头,“是啊,过来度假。”   刘齐大概有心表现自己,进来后扫视一圈,看到地上扔得乱糟糟的衣服,又问了这家人的成员信息,得知有个女儿不知所踪,他立刻笃定,“她母亲发现她偷钱,所以她就将母亲捆绑,然后杀害。她妈临死前还瞪大眼睛,一看就是死不瞑目,没想到女儿会杀她。现在的靓妹不得了,一言不合就动刀子。”   刘齐眼巴巴看向秦知微,“秦专家,我推理得对吗?”   众人一阵无语,秦知微轻咳一声提醒他,“你是不是该叫法证过来采证?也许能找到有用信息。”   刘齐摇头,“我们部门没有法证,也没有法医。”   说话这理直气壮的劲,把秦知微都弄无语了。   卢哲浩实在不想看这个菜鸟警探瞎指挥,直接打电话给水警总区的总督察,这个案子他们总部重案组接了。   那边很快协调好。卢哲浩打电话给总部的法医和法证,让他们快点过来。   孤寒罗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拿着鞋套,“只有这些。”   卢哲浩接过来,递一双给秦知微,“我们进去看看吧。其他人在外面查看窗户有没有脚印之类的。”   孤寒罗点头应是。   卢哲浩和秦知微穿上鞋套,刘齐还想说什么,却被张颂恩拦住,“我们总部接手这案子,你在外面等着吧。”   刘齐再不甘心,也只能在外面等待。   秦知微走进房门,仔细观察客厅和两个卧室,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抽屉都被打开。贵重物品都被偷走,比如现金、贵重首饰。   最终两人聚在一起,卢哲浩笃定,“这是一起入室抢劫。”   他指出有一处蹊跷,“如果真是阿红找东西,她不可能不拿走她妈抽屉里的银行卡。”   很少有人会将存款全部换成现金放在家里。多数都是存在卡里,这样安全。   秦知微颔首,“你说得有道理。”   她从柜子上的杂志里找到一张身份证,“这应该是姣婆珍怕女儿偷偷逃跑,故意将她的身份证藏起来。如果是阿红,她不可能不拿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就没法找工作,阿红杀完人大把的时间将这屋子翻个底朝天。除非她没时间。   就在这时,擦鞋高回来了,卢哲浩问他有没有找到阿红。   他情绪有些低落,摇了摇头,“我把岛上找遍了,没找到。”   他握紧拳头,猛地抬头,“浩哥,Madam,阿红不可能是凶手,对不对?”   卢哲浩点头,“她应该不是凶手。”   不过想到什么,他突然问,“你昨晚过来表白时,是21点半?”   擦鞋高不明所以,点头,“是啊。”   卢哲浩让他先去歇息,“案子交由我们负责吧。”   擦鞋高微微一怔,瞬间明白浩哥的意思,他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浩哥,你怀疑我?”   他整张脸涨得通红,赵叔赵姨听到这边死人,也跑过来,听到儿子的话,忙为他说情,“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杀人的。”   “是啊。他喜欢阿红,讨好姣婆珍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杀她。”赵姨急得团团转。   卢哲浩冲他们笑,“我不是怀疑他,等法医过来,确定死因后,再还他清白。你们也想我们快点抓到凶手吧?”   赵叔赵姨对视一眼,两人无话可说。   擦鞋高握紧拳头,“好,我等法医过来。”   过了半个小时,法医和法证终于姗姗来迟。   法医测过肝温,粗略估计死者死于昨晚21点至23点。   也就是说擦鞋高有嫌疑。   孤寒罗替孤寒罗说好话,“他不可能杀人。虽然我有时候讨论他拍马屁,但是他性子怎么样,大家都知道的。”   其他人也争着表态,“擦鞋高不可能是凶手。”   卢哲浩阻止大家,“我也相信他是无辜的,但是我们不能感情用事。擦鞋高现在有嫌疑,我们就不能让他插手,不能违规。”   众人思忖片刻也只能同意。   法证这边从屋内拿了一堆东西,绳子、头发、垃圾桶的纸,以及采集屋内的指纹,脚印等等。   法医和法证离开,卢哲浩让组员们走访调查,看看死者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到了下午,大家汇报调查进展。   姣婆珍以前做过援1交1妹,年纪大了,回来南丫岛开了一家海鲜店。她和女儿共同经营,生意是商业街最好的。   岛上的居民不多,有四千多人。大部分都是游客。   姣婆珍与大家的关系都很一般。同龄人不耻她的曾经,都很忌讳,不肯跟她来往。   但是要说结仇,又没到那份上。   姣婆珍大部分时间都在经营海鲜店,除了到码头买海鲜,她每天都是三点一线,没有娱乐活动。   她唯一起争执的就是跟女儿阿红。因为阿红执意要去市区打工,她不肯,偷偷将女儿身份证藏起来,阿红好几次跟她吵架。街坊邻居见过好多次。   “阿红有没有出岛?”卢哲浩看向孤寒罗,他负责到渡船码头询问。   南丫岛进出都得通过渡船,而且是实名制。所以一查就能查到。   孤寒罗摇头,“没有出岛。”   于是卢哲浩叫来刘齐让他带军装警把南丫岛全部搜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阿红的下落。   转眼就是一天过去,刘齐把岛翻遍了,就是没找到阿红。   法证和法医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经过法医解剖得知,死者生前被人□□过。也从体内检测出□□。DNA图谱稍后发出去。这倒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法证这边检测到三组指纹,阿红、姣婆珍和另一组指纹。排查重案组的鞋印,还多了一组陌生鞋印。除此之外,死者的眼皮被胶水粘过,并不是她死不瞑目。   张颂恩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将眼皮粘住?这有什么目的吗?”   秦知微蹙眉,“凶手想让死者感受,要一直看着。”   “看着什么?”   “看他做的事,看他。”   卢哲浩让孤寒罗把擦鞋高找来。   “法医这边确认姣婆珍被人□□,跟你的DNA做过对比,你已经洗清嫌疑。”   不等擦鞋高高兴,秦知微却提出质疑,“还是再等等吧。我们只能确认擦鞋高没有□□,可不能证明他没有杀人。”   众人微怔,擦鞋高涨红着脸。   卢哲浩仔细一想也有道理,“那就再等等。我们继续调查。”   有了DNA,卢哲浩就让刘齐把昨天在岛上的所有居民和游客名单全部列出来。   首先排除女性。再除去十八岁以下的男性。   秦知微却道,“将凶手锁定在二十岁左右。”   众人惊讶看着她。   “□□案中,当受害者年龄越大,攻击者的年龄就越小。”秦知微淡淡道。   擦鞋高点头应是。   很快名单被列出来,游客六千,加上岛上居民,总共一万人。去除女性,只剩下四千,再取二十岁左右的男性,只剩下322人。   秦知微点头,“把昨晚21点以后乘船出去的名单与这322人交叉,然后列出来。”   孤寒罗跑了趟渡口,很快拿出名单,只有两个人符合目标。   一名是游客,名叫秦泽洋,一名是岛上的居民,名叫杜鹏,听说去市区办事,今天已经回来了。   秦知微先让卢哲浩带人去找那名游客,自己则带着张颂恩和孤寒罗去调查这位回来的居民。   出去时,他们看到擦鞋高,对方正满脸落寞,有些不是滋味。   “怀疑自己的同事,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秦知微叹气,“他的滋味比我们还难受。等案子结束,我们好好请他吃一顿。”   孤寒罗听她这么说,微微有些惊讶,“Madam,你也相信擦鞋高不是凶手?”   “我相信他,但是我们不能违规。”秦知微正色道,“早点把案子查清,还他清白吧。”   孤寒罗和张颂恩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秦知微三人很快见到杜鹏,对方回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补觉。   杜鹏被他们吵醒有些不快。   孤寒罗和张颂恩负责问询,秦知微观察他的表情。   张颂恩问,“你昨晚为什么坐船去市区?”   “我去市区送东西。昨天捕了好多海鲜,没有卖完,家里冰箱放不下了,我就连夜送给我姐。回来后听说岛上死了人。”   “你和阿红关系怎么样?”   “认识。她来我家买过不少螃蟹。”杜鹏瞪大眼睛,“你们不会怀疑我吧?我跟阿红关系只能算是一般。我们没有拍拖,她也看不上我。她喜欢的是那个警察。”   秦知微突然插嘴,“你跟阿红表过白?还被她拒绝了?”   杜鹏涨红着脸,讷讷好半天,才点头,“她拒绝了,她想去市区工作,不想待在岛上被人叫咸鱼妹。”   家里经常卖海鲜,吃不完的鱼都要晒起来。咸鱼妹的确是很不好的称呼。   “你为什么不肯为了阿红去市区?”   杜鹏垂下头,“我去过,找不到好工作,挣的钱还不够交房租。不如在岛上当渔民。”   秦知微突然道,“你们家有饮料吗?我有点口渴了。”   杜鹏这才反应过来,他妈没给客人倒水,忙起身去冰箱拿了几瓶罐装饮料。   秦知微咕嘟咕嘟喝完,杜鹏自己也喝了一瓶。   秦知微提出帮他扔掉垃圾,杜鹏却愣了几秒,摇头说不用,而后将易拉罐扔进垃圾篓。   秦知微起身告辞。 第51章   三人从杜鹏家里出来, 张颂恩有些想不通,“Madam,他家好干净啊。我一直以为这种粗枝大叶的男人都不喜欢打扫卫生。”   秦知微失笑, “每个人不一样。所以你将来一定要挑喜欢打扫卫生的男人, 将来他会主动分担家务活。要不然你会累死。”   张颂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孤寒罗嗤笑一声,“他家干净不是因为他爱干净, 是因为他家东西少。样板间的东西都比他家多。打扫起来当然容易了。”   这两人只要一起查案总会吵架,秦知微也不管他们。等他们吵累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果然张颂恩跟他争辩一会, 就觉得没意思,直接问秦知微,“Madam, 杜鹏有可疑吗?”   秦知微让孤寒罗打电话给跟踪组, 让他们派人过来跟踪,“必要时拿到对方用过的东西, 好验DNA。”   孤寒罗领命而去, 秦知微将手里的饮料递给张颂恩, “这上面有他的指纹,你现在赶回总部交给法证提取上面的指纹。然后将法证家搜的指纹做对比。”   张颂恩点头应是,只是却没有转身离开, 而是提出一点疑惑, “Madam,我觉得凶手不可能是杜鹏。”   秦知微示意她继续说。   张颂恩有些紧张,还是把自己的推断说了, “杜鹏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他本人也是井井有条,并不冲动。但是我们在犯罪现场, 找到许多指纹、DNA和鞋印,这与他平时的作风截然不同。”   秦知微赞叹,“保持你的怀疑!你已经学会思考,这点确实不错。不过我们不能否定现案现场还有另一个人。一个人同时制服两个人,难度系数还是非常高的。我们不能排除这是一起合谋犯罪。”   张颂恩拍了下脑门,“是啊。我怎么没想呢。”她兴冲冲道,“我现在就去。”   秦知微走到阿红家门口,看到擦鞋高一直站在外围,招手让他过来。   擦鞋高和她一起走到僻静处。   “你把那晚你跟阿红表白的事再说一遍。细节也要说出来。”   擦鞋高点点头,把对话一五一十说出来。当阿红说到‘她已经有男朋友’时,“我跟她说话时,她声音很紧张。但是我当时没有多想。”   他现在已经知道珍姨是21点至23点死亡。也就是说他去的时候,歹徒很有可能在家。   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凶手当时是不是在挟持阿红?”   秦知微还真没法回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阿红。”   擦鞋高也想找到阿红,可是他把岛上翻遍了,就是没找到。不免有些沮丧。   “再去找找吧。”秦知微只能给他安排事情。   擦鞋高点头应了。   到了下午,卢哲浩一行人带回了秦泽洋。   “当时他还想逃跑。被我们几人围堵在巷子里,才将他抓住。这小子肯定有问题。我已经取了他的指纹和唾液,让人送到总部。我们一起审?”   秦知微颔首。   秦泽洋正处于惊慌之中,明显人都能看出来。   卢哲浩只是随便吓几句,他就招供了。   原来他昨晚看到姣婆珍家门没关,就色胆包天,溜进去,正好在床上看到姣婆珍,对方被人捆住,他当时脑子一蒙,就将她强1奸了,事后,她磨断绳子,差点逃跑,他捡起水果刀将她杀害。   “阿红呢?”   秦泽洋被他问得有点懵,下意识摇头,“我没看到她。屋里只有姣婆珍。”   “你几点溜进姣婆珍家?”   秦泽洋想了半天,“杀完人后,我特别害怕,然后跑到渡船口买了最近一班的船票(23点上船)。进她家应该是22点左右。”   “你为什么要给姣婆珍眼皮弄胶水?”   秦泽洋被她问得有点懵,下意识摇头,“没有!我没弄胶水。”   卢哲浩让他在口供本上签字。   让人将秦泽洋押下去,很快张颂恩和一干人等回来。   张颂恩拿着法证的报告,“秦泽洋的DNA和指纹与姣婆珍体内的□□DNA样本一致,指纹也一致。”   卢哲浩点头,“秦泽洋只承认自己□□并杀了姣婆珍。不承认抢劫,也没带走阿红。根据他的口供,杀完人,他马不停蹄就去了渡船口,如果带走阿红,他又没有交通工具,根本不可能实现。”   秦知微这边也去调查了秦泽洋的时间线,“21点半,他在商业街喝酒,当时阿红还能跟擦鞋高交谈。秦泽洋结完账,走了七分钟到达阿红家门口。然后心生歹念进屋□□姣婆珍。”   “在他之间还有一个人进屋抢劫,他把阿红带走了。时间大概是21点至22点之间。”   众人点头。   张颂恩觉得秦泽洋的口供应该是真的,“他连杀人都承认了,没理由细枝末节不承认。”   案情分析到这里,秦知微给大家分析两位嫌疑人的心理特征,“我们犯罪心理学家侦查案件时,会将入室抢劫类的罪犯分为两类,分别是:组织型个性者和无组织型个性者。无组织个性者在作案时往往没有任何逻辑,他们对被害人的身份和特征没有任何兴趣,大多是即兴作案,会将尸体留在犯罪现场,并且很容易被发现,甚至还会在现场留下很多证物。甚至是凶器也是在犯罪现随意获得。组织型个性者往往具有计划、有预谋地实施犯罪。   这起案子中,有两名罪犯。秦泽洋是在前一个犯人离开后,才进行犯罪。他属于无组织个性者。他的杀人凶器都是在现场获得,而且他匆忙逃走,留下许多证物。   另一位抢劫犯就属于有组织犯罪。这名抢劫犯心思缜密,他故意将衣服乱扔是为了制造入室抢劫的假象,真实目的是为了掳走阿红。他之所以会将姣婆珍的眼皮粘上,是强逼对方看他的行动。而这通常与性行为有关。嫌犯很有可能在姣婆珍面前强1奸阿红。”   说到这里,大家纷纷开始提出质疑。   “为什么第一位嫌疑人没有杀姣婆珍呢?如果她醒来后报警,不就露馅了吗?”   这是个好问题。   就在这时,卢哲浩的大哥大响了,电话那头是法医。   对方告诉卢哲浩解剖结果,“姣婆珍体内有听话水的成份。”   听话水又名失忆水,喝下后心跳缓慢、头晕嗜睡、意识丧失、肌肉无张力、体温下降、产生性兴奋、短暂记忆丧失(1)。   这刚好可以回答大家提出的质疑。姣婆珍醒来后根本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当然更不凑巧的是她被秦泽洋□□,然后被对方杀害。   张颂恩举手,“阿红呢?”   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嫌疑人之所以弄这么多就是为了阿红。可是阿红却不知所踪,甚至没有带走身份证件。可以证明阿红并未与嫌疑人串谋。   “军装警把这个岛全部搜了一遍。陆地上没有,那就只剩下两个地方,要么在海里,要么在地下。”   孤寒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看了眼隔壁,擦鞋高正站在二楼看着这边。如果他知道,会不会受不了。   接下来整个重案组地毯式搜索。   海里太宽广,一时半会找不到。那就开始搜索地面。哪里有新挖的坑拿地质探测仪扫一下。   他们沿着阿红家至渡船口这条路挨个搜索。直至有军装警跑过来汇报,他们在索罟湾码头附近发现一名女尸。   于是大家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赶至海边。   卢哲浩打电话让法医和法证过来勘验,军装警已经拉起警戒线。   重案组的人进去。阿红死了,尸体泡得肿胀,身上被渔网缠着。渔网有一道大口子。   卢哲浩翻了翻,“这里面应该有块石头,但是被海里的鱼咬坏,尸体浮出水面。”   尸体的死因应该是掐死,因为脖颈处有手指的掐痕。虽然经过海水浸泡,指纹肯定找不到。但是痕迹却还没有消失。   孤寒罗四下看了看,“之前我们判断凶手带阿红逃出南丫岛,他们家离榕树湾码头更近才对。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索罟湾码头?一个在西北面,一个在东南面。”   秦知微看了眼卢哲浩“查一下天文台,看看前天晚上的风向,有没有可能从榕树湾码头吹向索罟湾码头。”   卢哲浩点头。   就在这时,包围圈外传来擦鞋高的声音。看来他是听到动静跑过来了。   “浩哥,是不是阿红?”   卢哲浩正在打电话,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孤寒罗走过去,与他攀谈,很快擦鞋高传来悲壮的哭声。   秦知微叹了口气。   张颂恩仔细观察阿红的穿着,“她穿着睡衣,看样子那天晚上没有外出。Madam,你之前说她不是与凶手合谋逃离家,这个论断得到证实。”   秦知微收回视线,“但是阿红家丢失的贵重财物,却不知所踪。”   “有没有可能掉到海里了?”   秦知微摇头,“不!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凶手是个很缺钱的人。”   就在这时,卢哲浩打完电话过来,“天文台说前天晚上刮的龙卷风,的确有可能将尸体从榕树湾码头吹到索罟湾码头。”   秦知微点头,召集大伙开一个简短的会议,“那天晚上出海的人只有两个人,秦泽洋已经认罪,那就只剩下另一个人。”   张颂恩怔住,“你是说那个杜鹏?”   秦知微点头,“他有两个可疑点。一是他开冰箱拿饮料时,我注意到他家的冰箱并没有塞满。他给的理由占不住脚。第二个可疑点,我要帮他丢垃圾,他却不肯将易拉罐给我,因为他知道我的用意,说明他具备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众人连连点头,的确有可疑。   张颂恩这时提出质疑,“既然阿红已经死了,凶手为什么还要去市区?”   “不!他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出海。”秦知微提醒大家,“这名凶手很狡猾,为了不让警方怀疑,他没在阿红家留下任何痕迹。他也会按照原定计划到市区送海鲜。”   卢哲浩当即让孤寒罗带一名警员去杜鹏姐姐姐夫家。再询问他在市区有没有朋友。杀完人,他按照计划上船,那就意味着他偷来的东西必定要找个地方藏着。他姐姐姐夫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也不排除他将东西交给朋友保管。   张颂恩问,要不要把杜鹏叫过来审问。   卢哲浩正有此意,但是他却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看秦知微,对方却捏着下巴,似乎在想事情。   “怎么了?”   秦知微回神,“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杀阿红?如果他想杀人,直接在她家杀害就行了,为什么要带到码头。路上要是遇到人,那就前功尽弃。”   这的确有点奇怪,卢哲浩蹙眉,“有没有可能他不想杀阿红,但是意外发生了。阿红挣脱了他的掣肘,他在追逐阿红时,被她逃脱。然后失手杀了阿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道理,于是他让孤寒罗把杜鹏带过来问话,又带着其他警员到海边寻找阿红落海的线索。   对方跟阿红争执时,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于是重案组众人开始沿着索罟湾码头一直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直到天快黑时,张颂恩在榕树湾码头附近找到一个珊瑚手串,她曾经在阿红手上看到过,“这应该是她的东西。”   大家四下看了看,这里的石头有断痕,地面还有划伤,看样子有人在这边起过争执。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可疑物品。”   大家分散开来,直到秦知微在几个石头夹缝中找到一把折叠小剪刀,上面还有血。   “阿红身上没有血。这血很有可能是凶手的。”   众人脸上浮现一丝喜意,今天收获颇丰啊。 第52章   大家收工回去, 法医和法证已经到了,正在初步验尸。   因为尸体在海里泡过,法医验出阿红生前被人强1奸, 但是对方已经做过措施, 体内也有听话水的成分。他只能粗略估计死亡时间。前天晚上的22点至凌晨2点。   这时间跨度有点大。但是法医已经没办法再缩短时间。   法证这边验不出指纹,卢哲浩把捡到的小剪刀交给法证, 让他回去验出DNA。   法医和法证走了,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小剪刀能够验出DNA,可是没有样本。当时秦知微只能易拉罐中验出杜鹏的指纹。可是DNA却验不出来。   张颂恩提议捡垃圾, “他一个人住,肯定会扔垃圾。”   秦知微却不看好,“我之前让跟踪组跟踪杜鹏, 他今天一天都没出门, 也没有扔垃圾出来。”   这还真是难办。   卢哲浩看向外面,“孤寒罗怎么还没回来?”   孤寒罗去杜鹏的姐姐和姐夫家, 至今还没有回来。   说曹操到, 曹操就到。卢哲浩话音刚落, 孤寒罗就带着警员从外面走进来,告诉大家进展,“杜鹏的确送海鲜给姐姐姐夫。但是我看过包装, 并不是他自己打的, 而是在一家超市买到的。上面还有超市的包装。”   “有没有找到珍贵首饰?”   孤寒罗点头,将自己手上的毛茸茸玩具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镯金链子金戒指等物品。   “这是杜鹏送给小侄女的礼物, 东西就藏在这里面。”   秦知微指着金镯子, “我看过姣婆珍戴过这镯子。”   张颂恩也点头,“对!我也见过。”   虽然见过, 但是这镯子款式并不独一无二。许多金店都出过这种花纹。它不代表唯一性。   至于其他东西,其他人也从这家人贴在墙上的照片里找到对应饰物。   秦知微看着金耳环,“姣婆珍的耳朵有点发炎,这上面说不定留下她的DNA。可以让法证验一验。”   大家露出喜色,“又多了一项罪证。”   卢哲浩颔首,“现在只差两项:作案动机和他的DNA。明天我带五人去调查作案动机。Madam带另外几人去拿DNA。一定要记得合法。不能偷,更不能抢。”   众人点头。   “走吧,我肚子饿扁了,现在先去吃饭。”卢哲浩大手一挥,决定到商业街吃东西。   张颂恩小跑上前,“浩哥,我们还去擦鞋高家吗?他要是问我们案件进展怎么办?”   “案件肯定不能透露。吃饭去没问题。要是不去,他肯定要多想。”卢哲浩冲她笑了笑。   张颂恩一想也对。如果不去他家吃饭,擦鞋高还以为他们在孤立他呢,闻言点头,“浩哥说得对!”   孤寒罗看见两人的交谈,冲秦知微打小报告,“Madam,你的小跟班去找浩哥献殷勤了。你不管管?”   秦知微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孤寒罗,你觉得我在团队中是什么角色?”   “犯罪心理专家啊。”孤寒罗不明所以。   “专家就是智囊团的意思,你觉得我会被你当枪使?”秦知微哼了哼。   孤寒罗小心思被戳中,脸颊微红,躲开她视线。   秦知微啧啧感叹,“喜欢就去追啊。扭扭捏捏,黄花菜都凉了!”   孤寒罗像是尾巴骨被人打了炮仗,一蹦三尺高,“谁喜欢她了?Madam,你都没拍过拖,这点你没有发言权。”   秦知微不置可否,一副“你觉得是就是”的表情。   她这无所谓的样子倒让孤寒罗心里没底,他又舔着脸靠过来,“Madam,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秦知微耸了耸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是这样子反倒让孤寒罗心里没底,他低头想了想,忙跑上前,插在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而后搂住卢哲浩的肩膀,“浩哥,我们今天吃什么?还是海鲜吗?”   张颂恩硬生生被隔开。   秦知微在后面放肆大笑,张颂恩回头瞅了一眼,只觉得Madam这笑有点莫名其妙。只有孤寒罗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又羞又恼,却又拿她没办法,偷偷用眼尾打归张颂恩,却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不由松了口气。   到了商业街,赵叔赵姨正在招呼客人,看到他们过来,立刻询问吃什么。   照旧是卢哲浩点餐,没一会儿就报了一堆菜,然后问,“擦鞋高呢?”   赵姨叹了口气,“他责怪自己没能保护阿红,正一个人在家生闷气呢。”   卢哲浩让孤寒罗把人叫过来。   擦鞋高很快被孤寒罗拖过来,大概是阿红的死对他打击过大,他没心思打理自己,下巴长出胡茬。   擦鞋高飞快坐到卢哲浩旁边的位置,眼巴巴盯着他,“浩哥,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   他又扭头看向秦知微,“Madam已经侧写出来了,是不是?”   他声音焦急,眼里含着泪,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焦急。   其他人听着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他们头一次看到队友的亲人死在他们面前。   卢哲浩拍拍擦鞋高的肩膀,“案子还在调查中,我只能告诉你,马上就能破案了。你要振作起来。”   擦鞋高擦掉眼上的泪,“好!我听浩哥的。”   饭菜端上桌,这次没有人赞美美食,没有人闹着喝酒,只是尽快填饱肚子,回去睡一觉,明天养足精神继续查案。   翌日,秦知微带着张颂恩、孤寒罗和另外三名警员想法子弄杜鹏的DNA。   他们站在外面,张颂恩拿着望远镜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难道今天又不打算出门?”   “不会的。”秦知微笃定,“他应该很缺钱。”   孤寒罗有些想不通,“我们可以等法证那边验出DNA,直接将杜鹏带到审讯室。他总得吃饭喝饮料吧?”   秦知微摇头,“他这人具备一定反侦查意识,如果他吃完饭将唾液全部洗掉,我们就很被动了。还不如一直跟着他,他总会露出马脚。”   “但是人不出来,我们岂不更被动?”张颂恩叹气。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如果十点还不出门,我们就敲门,看看能不能趁对方不备偷点垃圾。”   张颂恩有些哭笑不得,“我们要成贼了。”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尽量别这么干。”秦知微已经黔驴技穷。这是最后一招。   大家蹲守在外面等候时间的到来,却发现有人比他们先一步敲门。   敲门的是赵姨,杜鹏不开门,她就在外面破口大骂。   张颂恩急了,“赵姨怎么会来?她该不会知道我们在查杜鹏吧?”   孤寒罗示意她有点耐心,“兴许是有事呢。这个岛不大,村民之间有瓜葛很正常。”   似乎是验证他的主,只见赵姨已经高声呼喊,“杜鹏?我定的海鲜呢?明明说好了打好的海鲜给了五十斤。你天天懒得出海,我还怎么跟你合作?”   杜鹏被她吵得头疼,再怎么躲避警察,他也不能不吃饭,于是不情不愿开了门,冲她不耐烦道,“我这两天不舒服。明天就给你打渔。你着什么急!”   “你说的什么话!你不舒服,我看你不是好好的!我的海鲜档就等着海鲜下锅呢。有你这么办事的吗?”赵姨说话向来爽直,直接就戳穿杜鹏的谎话。   杜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起先他还耐心道歉,眼见对方越说越过份,甚至说他之所以穷就是因为懒。他终于怒了,就要打人。   赵姨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她当即与对方扭打起来,很快两人打成一团。杜鹏胳膊被赵姨咬出血。当然赵姨也没占便宜,她脸被扇了好几下。   秦知微三人眼瞅着赵姨要吃亏,赶紧跑过去。   张颂恩和孤寒罗负责拉架,秦知微直接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纸巾,直接盖住杜鹏的胳膊,“哎呀,流血了,没事吧?”   杜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其赵姨被拉之后,骂得更凶,他冲过去要揍人,秦知微在他要动手前,揭掉盖住他胳膊的纸巾。大半被染红,这些血足够验出DNA了。   她小心翼翼拿出自封袋将纸巾放进去,这时候场面已经得到控制,军装警来了,把他们全拉开。   杜鹏还处于愤怒之中,怒气冲冲回了家。   张颂恩和孤寒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骂骂咧咧离开的赵姨,有些头疼,“Madam,我们去敲门?”   秦知微摇头,亮出自己的杰作。   两人傻眼了,“什么时候弄到的?”   “刚刚啊。”秦知微将它交给孤寒罗,“你现在就拿回总部让法证验DNA。”   孤寒罗点头应是。   秦知微叫住军装警,“看住杜鹏,如果对方出海直接将他带到警察总部。”   军装警点头应是。   张颂恩和秦知微回到住处,卢哲浩等人还在外面调查杜鹏的人际关系和经济状况。   直到中午才回来。   “我查到杜鹏喜欢一个叫甜甜的靓妹,对方家里有点钱,之前来南丫岛度假,与杜鹏相识,两人关系很近,但是遭到甜甜父母的反对,后来甜甜执意要嫁杜鹏,她父母就让杜鹏在他们家附近买一套房。那房要八十万。杜鹏把家里东西全卖了,也只能凑够五十万。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姣婆珍和阿红身上。她们在南丫岛开了多年海鲜店,生意一直最好。”   张颂恩还是想不通,“既然他有甜甜,为什么要带走阿红啊?”   卢哲浩就不知道了。   秦知微双掌相击,“想知道还不简单。直接将人带回总部!”   卢哲浩眼睛一亮,“你们拿到他的DNA了?”   秦知微颔首,“对!已经让孤寒罗拿到总部了,我们也回去吧。”   卢哲浩点头。于是他让警员将杜鹏带过来。   杜鹏回到家,也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秦知微已经拿到了他的DNA,他想逃跑。但是前后都有警察看守,根本逃不掉。就在他想法子时,军装警进来拿人,将他带走。   张颂恩去通知擦鞋高,在看到杜鹏时,他眼里全是血,“为什么?”   看到他,杜鹏终于找到宣泄口,“你说为什么!我向阿红表白,她却说她喜欢的人是你。你有什么好的?长得没我高,没我酷。好不容易甜甜喜欢我,肯嫁给我,她家却要一套房。我拿不出,我就只能另想办法。阿红不是想去市里吗?我成全她!我是在帮她!她应该高兴才对!”   “你为什么杀她?”擦鞋高眼底全是愤怒。   “我没想杀她,是她非要逃跑,我追她时,不小心将她掐死。我原本想带她到市区吃香的喝辣的。”杜鹏想起阿红就气得咬牙。   “你带阿红有什么目的?”   “她一个长相貌美的女人,没有技能,没有家庭背景,她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我只是成全她!”杜鹏已经豁出去了,几乎是言无不尽。   但是这话却把擦鞋高激怒,他一拳头砸了过来。   众人赶紧将人拉开。   接下来的审问相当顺利,卢哲浩没有亮出DNA和各项证据,杜鹏就已经全部招认。 第53章   案件了结, 大家却没有往日破案后的欣喜和满足,这个案子太沉重了,而且苦主离他们那么近。   当审讯室的门打开, 大家担忧地看着擦鞋高。   他几乎是飘着出来的, 往日那张带笑的脸没有往日的神彩,只有麻木。他那张总是将领导们捧得天花乱坠的马屁也消失了, 嘴唇抿成一条线。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要哭泣,可是他没有……不免让人更担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军装警过来送文件时, 擦鞋高似是想到什么,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办公桌,打开抽屉, 拿起他的枪, 就要往脑袋上绷。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上前阻拦。   “擦鞋高!你干什么!”   卢哲浩手肘搂住擦鞋高的脖子, 不让他动弹, 孤寒罗夺他手里的枪, 张颂恩反应慢了半拍,只来得及攥住他另一只胳膊,其他警察上前帮忙按压他的腿, 不让他动弹。   擦鞋高脖子被箍得那么紧, 脸涨成紫红色,却依旧奋力挣扎,脖子上青筋凸起, 声音因为力道而变得嘶哑, “放开我!”   “浩哥,放开我!”   卢哲浩就是不放, 担心动作太大,再伤了他的喉管,他稍稍泄了点力道。擦鞋高弄不过他,只好将力气使到手腕处,他捏紧手上的枪,不让孤寒罗夺了去,双臂肌肉鼓胀,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的肌肉力量想挣脱孤寒罗的掣肘,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他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是这么多的对手。   当孤寒罗将他的枪夺走时,他眼泪落下,卢哲浩松开手,擦鞋高再也站不稳,滑坐在地,其他人蹲下来将他扶起,“怎么这么傻!”   擦鞋高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如果我当时发现异常,闯进去,阿红也许不会死。”   他真是糊涂,明明他下午约阿红时,她还是冲他笑。可是晚上他再去找她,阿红却说自己有男朋友。明显人就能察觉出不对。可他心粗,就是没发现!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也真的扇了自己的脸,左右开弓。那力道好像他跟自己有仇!   众人这次没再拦着。很快他的脸又红又肿,像打烂的番茄,他却好似不知道疼!   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劝。   卢哲浩拍拍他肩膀,“也不能怪你。”   擦鞋高却已经钻入牛角尖,他眼里充满红血丝,眼底一片青黑。这几天重案组在查案,他没有参与,却是夜夜失眠,滋味比其他人更煎熬,他眼泪从眼眶流出,“浩哥,你以前就叮嘱我一定要细心。可我就是没听。阿红的死全是我的错!如果我能细心一点,阿红就不会死!我真该死!”   他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扇了几巴掌。   “不是!”卢哲浩觉得他已经魔怔了,“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你也是太在意阿红,乍然听说她有男朋友,一时被感情迷了眼。”   “是啊。我从小到大暗恋过一个靓妹,天天送东西给她,后来我跟她表白,她却说不知道我喜欢她。有的人就是心粗,不是你的问题。”孤寒罗自揭其短。其他人好奇看着他,这还是孤寒罗头一次爆料自己的感情生活。   要不是时机不对,大家肯定要围着孤寒罗八卦。   擦鞋高却执拗地说,“不!就是我的错!”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手臂,他痛哭地低吼,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又像是走入死胡同的牤牛,众人三言两语劝着。   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警察,让他们抓贼行,让他们板起脸吓唬宵小之徒行,劝人却不行了。   眼见大家劝他,他依旧不听,秦知微突然大声开口,“对!就是你的错!就是你害死阿红!如果你能心细一点,如果你对自己自信一点。阿红会死吗?她已经死了,错误已经铸成。你不想着弥补,你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让我们这么多人劝你?你想干什么?”   这话一出,擦鞋高忘了哭,双眼含泪看着她。   其他人则拼命向秦知微使眼色。擦鞋高正自责呢,她怎么能火上浇油。   秦知微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到大家身上,她甚至说得更过份,“如果你有卢督察的自信,你立刻就能发觉阿红不对。如果你有孤寒罗警惕,你也能发现不对。如果你有张颂恩胆大心思,你一样能发现不对。可你呢?你只会拍马屁。拍马屁你都不自信,不相信阿红能被你的甜言蜜语蛊惑。在你擅长的领域,你都不自信你说你有什么用?!”   这话真恶毒啊。比浩哥平时损人的话还过份。可是他们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擦鞋高正难过呢?这时候批评他,是不是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擦鞋高脸颊已经涨成猪肝色,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他揉了揉眼,“Madam说得对,是我没用!”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你还不想着补救。你还想一错再错吗?”秦知微当即下命令,“阿红和她妈都死了,两人也没有亲戚,既然你喜欢阿红,你为什么不给她置办风水宝地,来世让她也生在好人家。你就只会哭!你怎么这么没用!我要是阿红,我做梦都不放过你!”   擦鞋高擦擦眼泪,“是,我现在就去!”   说完,他小跑着出去。   其他人齐刷刷看向秦知微。也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孤寒罗摸摸下巴,“给他找点事也好。总这么哭,也不是事。”   卢哲浩点头,“是啊。他没有主见,就是墙头草。Madam给他下命令,他有点事干,心里就有了方向。等下葬时,他再哭个痛快。”   “他迟早得接受现实。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我阿爷去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下来了,现在不也挺过来了吗?”张颂恩有些同情擦鞋高。有情人不能眷属,这种悲剧往往让人痛彻心扉。   秦知微冲大家点了下头,“我先回家了。你们整理卷宗吧。擦鞋高那边多给他派点活。让他身体疲劳,回到家就没空瞎想。”   卢哲浩点头,示意大家把报告整理完毕,回头交给Falker。   虽然假期被破坏了。但是擦鞋高的悲剧给大家一剂重锤,提醒他们要在有限的时间爱惜自己的家人。   卢哲浩回家时,特地买了个冰激凌蛋糕与家人一起分享。   张颂恩回到家,先给父母来个拥抱。   孤寒罗路过商店时,特地买了纸钱,在街角烧给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在地下有钱花,不要再吵架。   而秦知微没回家,她妈肯定不在家,她拎着行李先去了趟冰室,将手上的鲜花神神秘秘送到妈妈手里。   看到她出现,方洁芸惊恐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她神色默然收起鲜花,既没有感动,也没有自豪。   秦知微刚刚在路上还想跟方洁芸联络一下感情,毕竟这也是她唯一在意的亲人。可是她满腔情绪被对方一句浇个透心凉。她有些委屈,“妈,我肚子饿了。”   方洁芸朝后面喊了一嗓子,“给做份炒面!”而后抬头看她,“不是!”方洁芸打量她,“你不是去七天吗?这才四天啊?”   她以为女儿提前回来是为了给她惊喜,但是说实话,惊喜没有,惊吓倒是真的。   秦知微松了口气,还以为她妈不爱她了,原来是担心自己,她把情况简单说一遍,末了让妈给她倒杯水,她现在又渴又饿。   方洁芸却没感受到秦知微因为这案子体会到亲情的珍贵,也没体会到她的孝心,她先让阿霞给女儿倒水,将鲜花直接扔在收银台,扭头就出了冰室,出门走了几步,确定女儿没发现她的异常,双腿狂奔上楼。   到了电梯口,那跳动的数字让她更焦心。拿着钥匙的手不停地点着掌心,怎么这么慢!   阿微去度假,她就开始放飞自我。鞋子想怎么放就怎么放。衣服想什么时候收就什么时候收。用完的东西她也可以随意扔在茶几上。再也没人管她!   这逍遥日子仅仅过去四天,阿微居然提前回来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好不容易电梯下来,她快步走进去,也不等别人,直接就按了关门键。到了她的楼层,她一秒钟都不愿多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她用钥匙开了门,而后将顾久安的门拍得啪啪作响,那动作恨不得直接将门板拍裂。   “来啦!别拍啦!”   顾久安顶着鸡窝头,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方姨,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赶项目计划书,这一周都别打扰我!”   马上女儿吃完饭就该回来了,他还在得得得个不停,方洁芸直接大吼一声,“闭嘴!”   顾久安忙闭嘴,一脸惊恐看着她。   方洁芸怕他再多嘴,飞快说道,“你快打扫卫生。阿微回来了!”   她急得团团转,像个没头苍蝇。   顾久安刚想说“回来就回来呗,家里又不乱”,可是话还未出口,他视线扫到乱糟糟的屋子时,整个人呆住,像一棵风中凌乱的树。   他这几天忙计划书连门都没出,这屋子怎么乱成这样了?   “哎呀!你快收拾啊!发什么呆啊!”方洁芸都快急死了。这个安仔平时瞧着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顾久安被她吼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她不是去南丫岛度假吗?怎么才四天就回来了?”   他原本想赶完计划书就打扫卫生,正好秦督察也回来了,屋子又干干净净。她这突然回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54章   方洁芸也不能干看着, 大小姐生平头一次拿扫帚扫地,灰尘扫得到处都是。顾久安被呛得连连打喷嚏,他可用不起她, 直接让她把东西归整完原位。他来扫。   方洁芸手上动作不停, “她说南丫岛发生一桩命案,他们提前结束案子, 办完后就回来了。快点吧,她在下面吃饭,我让阿霞拖住她, 但现在是饭点,店里生意忙,阿霞不一定忙得过来。”   顾久安手上动作已经舞出残影来了, “我就几天没出门, 这屋子怎么跟垃圾场似的。”   他现在能理解秦督察为什么那么喜欢撸猫,却不愿养了。方姨这破坏力堪比十个大型猛犬, 再加一只猫, 那秦督察天天得跟在屁股后头收拾。   两人很快将客厅收拾干净, 又把餐厅也打扫干净,又转战厨房。   等全部收拾干净后,顾久安累得气喘吁吁。   方洁芸像是巡逻的警察, 将所有公共区域都检查一遍, 满意地点头,“嗯,可以了。非常好!”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秦知微和人交谈的声音。   不等方洁芸前去开门, 顾久安突然想起来,“咦?太妃呢?我怎么没看到太妃?”   方洁芸也怔住, 是啊,他们刚刚打扫卫生可没看到太妃。   顾久安之前一直忙着计划书,她来照顾太妃。但是她要上班,就把太妃放在客厅自由活动,要不然客厅也不会有那么猫毛。   她的屋子锁着,太妃也进不去。   “哎呀,太妃不会丢了吧?”   两人四处寻找,很快方洁芸透过阳台看到太妃在秦知微的房间。   方洁芸要疯了!她下意识想喊出声,可是听到外面女儿的交谈声,又吓得捂住嘴,冲顾久安招手,意思是他快过来。   顾久安不明所以走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缩了缩。这猫祖宗什么时候跳到秦督察房间的?仔细一看,太妃踩在秦督察那松软的被子上,此时正两腿绷直,在床上撒尿。   啊啊啊!方洁芸头皮都炸起来了!要命了!   顾久安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他几乎可以想见秦督察发现太妃在她房中的反应。她一定会大吼他的名字,然后即刻命令他把太妃送走!一想到太妃被送走,他就开始不舍。   “我有阿微房间钥匙。”方洁芸反应够快,很快想到主意。   这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方洁芸立刻催促顾久安,“把她拦住,我把屋子打扫干净。再把被子换了。你一定要将她拦住,要不然太妃就得被撵走。你仔细掂量。”   顾久安刚想说他来打扫,他速度快。可一想到秦督察是女的,可能不愿意他一个大男人进她的房间,于是只能上前周旋。   秦知微推开门,就对上顾久安机械般傻笑的脸,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笑成这样?”   顾久安忙收住笑,一颗心跳得飞快,恨不得下一秒就蹦出来,他不敢看她眼神,生怕她看出端倪,“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炒个菜?”   “吃过了。”秦知微刚想绕过他,回自己房间,可下一秒顾久安拦在她面前,她只好抬头,疑惑看着他,“有事?”   顾久安忙点头,“我有个问题想向秦督察请教。不知能不能帮个忙。”   秦知微每次都吃他做的早饭,多少欠了点人情,这种小事,她也没有推辞,“行!什么忙?”   顾久安示意她跟自己进屋。   秦知微将行李放下,独自跟他进了房间。   顾久安刚刚只是随意找的借口,可真将人领进来了,他不可能不说正事,于是他急中生智,打开电脑,亮出自己写了一半的计划书,“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在创业。我弄了个网站,现在找人投资,但是要有计划书,我写了一个,你能不能帮我参详?”   秦知微都被他整无语了,她指了指自己,“我是犯罪心理专家,不是风投。你让我看计划书,是不是找错人了?你不怕我把你带沟里啊?”   顾久安原本只是找的借口,但是听她质疑,他很快就想好了说辞,“没事。我想让你从外行人的角度帮我看看。这个网站有没有发展前景,如果你是用户,你会不会点进去。”   他这么一说,秦知微倒想起白居易,他写的诗都要念给没文化的老妇人听,顾久安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她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拉开椅子坐下来,“行。我帮你看看!”   顾久安要做的网站很简单,是咨询类的网站,可以查阅各种股票的信息和历史股价,足不出户也能看到股票信息。   秦知微看上面都是股票资讯,有点好奇,“在你们网站看这些股票,不能购买吗?”   顾久安微怔,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行。银行没有接口。暂时做不出来。”   秦知微笑了,“现在做不出来,不代表以后也做不出来。你也知道现在股票经纪人都只接大主顾。如果你的网站散户都可以买,积少成多,他们肯定很乐意买。”   顾久安原本只是找个借口,可是她的话却给他提了个醒。是啊,现在不能做,不代表以后不能做。万一以后银行同意做接口,他就是第一人。他立刻拿笔将这点记录下来。   秦知微看完一遍,“其他我挑不出毛病了。”   顾久安点头,等他敲完文字,秦知微的手已经握住门把,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于是再次叫住她。   秦知微回头,“你还有事?”   顾久安下意识点头,“你觉得太妃这个名字怎么样?”   秦知微愣了一下,点头,“还可以。很特别的名字。”   顾久安绞尽脑汁想法子,“那个……太妃是宠物,它会跑。”   秦知微颔首,“是啊,所以才要它的主人好好看管。不能进不该进的地方。”   顾久安轻咳一声。这么说怀柔之策不管用了。   见他没事,秦知微再次转身。   “秦督察?”   秦知微回头,等候他下文,可是顾久安憋了半天就是没说什么事,秦知微彻底没了耐心,“等你想起来再跟我说吧。”   “不是!我真有事。”顾久安急得额头冒汗,可是越紧急,他脑子越不会转,眼见对方要离开,也不知他脑根筋不对,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又快又急,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惊恐。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刚刚说喜欢她?老天爷,大魔王不会要打死他吧?   如果说顾久安是惊恐,秦知微就是震惊了。到底住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她也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顾久安其实很怕她。   一开始她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以为是他偷偷养了猫,作贼心虚,不敢直视她。可是等猫的事情揭露,也不见他松散,她才后知后觉明白他是害怕她这个人。不,准确来说,他是怕她身上带来的压迫感。   比如方洁芸就很怕她。只要她眯眼打量她,方洁芸就像老鼠见了猫。顾久安大抵也是如此。所以这两人才分外投契。   呃,扯远了。就是这样怕她的一个人,居然会向她表白?   他脑根筋撘错了?她下意识眯起眼睛打量他,就看到他眼里的惊恐。   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奇异的事情。他向她表白,她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反倒吓得不轻。   他太反常了。反常的背后通常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能让他费尽心思搞阴谋的事情,除了太妃,没有第二个答案。   想到太妃,秦知微突然想起来,刚刚对面的陈太太来找她妈,她说她妈不在家,陈太太却说她刚刚才看到她妈进了家门。   陈太太没必要骗自己,所以她妈确实回来了。但是刚刚她进来没看见人。再一联想顾久安的反常。   她已然明白那只猫跑进她的屋,然后她妈进她的屋收拾烂摊子,而顾久安为了拖住她,故意向她表白。   现在她面临的选择有两条,一是直接打开房门,验证自己的猜测。可是那样一来,她就得按照自己的约定,把太妃送走。   说实话,她现在舍不得。顾久安和方洁芸大概想让她喜欢太妃,只要她休息在家,他们就自动把猫送过来让她撸。他们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她很喜欢太妃,不仅因为它好看,还因为撸它的感觉太爽,当然最主要的是完全免费,她不用跟在它屁股后面当个铲屎官。只有好处,不用承担责任,这感觉不要太爽。   既然舍不得送走它,那她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她收回审视的目光,朝顾久安走过来,眼里含笑看着他,“顾久安,你刚刚说什么?”   顾久安刚刚看到她又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浑身上下都跟着紧绷,可是等她笑成一朵花,正散发着女性魅力时,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这就是个会诱人落入深渊的大魔王,他下意识倒退,直到后背抵到墙,再也无路可退。   偏偏她还在前进,那张脸已经近到咫尺,只要他稍微侧过身,他就可以触到她光洁的额头,偏偏她还觉得不够,微微踮起脚尖,一只手按住他肩膀,也不知她是不经意还是故意,指尖触碰他的脸颊,她贴在他的耳畔,他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许多人夸赞他的才思敏捷在这一瞬间飞灰湮灭,在这迷蒙间,他好似听到她带着甜蜜芳香的声音响起,“顾久安,其实我也喜欢你。”   而后她响起银灵般的笑声,那笑像勾魂摄魄的魔女,吸走他的魂魄后快速收身,快步出了房间,只留下那呆若木鸡的纯洁小草在风中凌乱。 第55章   秦知微走出房门, 就听到自己房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嘴角直抽抽,屋里又没有锅碗瓢盆, 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怕打扰妈妈, 她抱着胳膊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方洁芸抱着卷成团的被子, 正打算拿到阳台,用洗衣机清洗,经过客厅, 冷不丁与女儿撞上,唬了一跳,差点将被子扔到地上。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 她怀疑自己演技这么烂就是遗传, 她疑惑问,“妈?你拿我的被子干什么?”   方洁芸打着哈哈, “你之前不是说去南丫岛度假七天嘛。我就想着帮你把被子洗了。一会你换床新被子吧。”   秦知微点了点下巴, “妈, 我上周刚换过。”   方洁芸一颗心快提到嗓子眼,得亏她聪明,刚刚听到外面有声音, 她眼急手快把太妃从女儿窗户塞到隔壁阿霞家。听到女儿的话, 她笑笑,“你这孩子,之前还说我不爱干净。被子得多换换。这样盖着才舒服。你先回屋歇息。我帮你把被子洗了。”   说完, 怕女儿再问东问西,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阳台,怕女儿跟上, 还把阳台门关上。   她先将被子塞到洗衣机。香江天气热,夏天盖的都是空调被。很好洗。要是换成厚厚的棉花被,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方洁芸拍着胸脯暗自庆幸,偷偷看了眼客厅,女儿已经将电视关上,回到了。想到刚刚能过关多亏顾久安帮忙周旋,于是走到他房间,想跟他分享成果。却不想对方门并没有关,而顾久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一块石头,只是那张脸却红成了苹果。   这什么造型?   方洁芸伸手戳了下他肩膀,“哎?安仔?你怎么了?”   这孩子傻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直到她手在他面前挥了三次,顾久安才终于回神,像是才看到方洁芸进来,“方姨怎么了?”   方洁芸无语,“我还想问你怎么了?魂都丢了。你是不是八字比较轻啊?你得去庙里拜拜。你看看你年纪轻轻,就像被鬼怪抽干精气的样子。你可得当心。”   顾久安黑线。他不就是为了赶计划书熬了好几个通宵嘛。方姨也太会埋汰人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不理方洁芸了。   方洁芸是个没眼色的,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腹诽,反而喜滋滋向他炫耀,“我把阿微房间打扫干净了,她没发现异常。你放心吧。太妃不会被送走了。”   听她提起太妃,顾久安就想到秦知微那句暧昧的话,“我也喜欢你”。   他知道自己是情急之下说错话,可是秦督察当真了,怎么办?   她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打死他?一想到大魔王发火,他就吓得面色惨白。   “怎么了?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方洁芸终于察觉出他有点不对,关心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   顾久安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懂。他是个书呆子,上学时一门心思念书,大学时许多女生对他有意思,可他愣是没发现,闹出不少笑话。   那些女人他可以不理,反正以后不会有交集,可是秦督察不行。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可能拿她当空气。再说就她那脾气,谁敢拿她当空气。   顾久安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助方洁芸这个忘年交。   说他情商低,他是真的低,一点都不掺假的那种。他也不想想,他是方洁芸的朋友,可秦知微是方洁芸亲女儿啊,论亲疏关系,秦知微甩他几条街。可他还是说了。只能说天才的想法总是奇葩。   听完顾久安的陈述,方洁芸已是激动得双眼放光,“真的?”   顾久安总觉得她这反应不太对,愣愣点头。   方洁芸啧啧打量他,“哎,安仔,你还别说,你的确有资本招靓妹喜欢,长得好,又烧得一手好菜,还会挣钱,还爱打扫卫生,又懂得孝顺长辈。阿微喜欢你,我一百个支持。”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虽然阿微说她未来能继承秦家富的财产。可是秦家富那身板结实着呢。等他老到不能动,她也快作古了。她哪能再享受以前的富婆日子?   指望秦家富翘辫子,她还不如指望阿微自己?   可是阿微那工作,说好听是高工资,说难听就是一辈子发不了大财。阿微指不上,她就将希望落到阿微的婚事上,指望阿微能嫁个富豪。阿微这么出色的容貌,就是配首富的儿子都绰绰有余。只要阿微有这个想法,以阿微的行动力,只要她出马,绝对没问题。   可是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因为阿微根本不听她的,整天忙着查案破案。别说钓金龟婿,连出门交际都不肯。   为什么她能相中安仔呢?因为阿微对安仔很欣赏,还说过安仔是潜力股。也对,安仔年纪轻轻就敢创业,虽然创业有风险,可能最后不成功,但是凭借他的才华也能当科技公司精英。   当然最主要的是阿微嫁个富二代,男方的股份又不属于阿微。如果嫁给安仔,那安仔的股份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哎呀,她越看越觉得安仔顺眼。   她是顺眼了,顾久安却被她的话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先爬起来,把门关上,确定秦督察在屋里休息听不见,他才松了口气,握住方洁芸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对方,“方姨,我是为了帮你拖延时间。我口误,口误,你明白吧?”   方洁芸翻了个白眼,“你还说你是大学生,有才华。我看你就是个傻子。常人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你心里不想着这事,怎么可能脱口而出呢。你怎么不脱口而出说香江港督是你老豆呢?再不济,这屋檐下住着两个人,你怎么不说你喜欢我呢?为什么是阿微?你和她都没说过几句话。我们俩相处的时间都比她久。”   她本来只是信口胡诌的话,却勾起顾久安隐秘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那晚看到秦督察醉酒后卖萌,他一连好几晚都梦到她逗猫时的场景。有一回他甚至梦到那只猫变成了他。难道他真的喜欢秦督察却不自知?   “你想想阿微长得靓,身材好,还是专家,还有这大屋作为陪嫁。你知道全香江警署有多少男人追她吗?你喜欢她,太正常了。”   顾久安脑子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是。秦督察除了性格霸道一点,还真是哪哪都好。尤其她在记者招待会上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特别吸引人,让人挪不开眼。   “你想想你跟她说话,心有没有跳得特别快?说话有没有结巴?”方洁芸循循善诱。   顾久安下意识点头,确实有,但那不是他做贼心虚,怕秦督察发现他养猫,紧张过度时才有的反应吗?   见顾久安不说话,方洁芸左手拍右手,一锤定音,“这些可都是小说上写得心动的表现。”   想到刚刚秦督察说喜欢他,那一刻他头脑眩晕,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甚至感到无比幸福,脸颊渐渐泛起微红。   这是鱼儿上钩了?方洁芸眼珠子转了转,开始以退为进,“你喜不喜欢她,你暂时不知道。但她可是亲口对你说喜欢你。你勾引她,却不对她负责。你就是个贱男人,随意欺负女人感情。”   顾久安心里难受了,是,这也是他懊悔的点。他做了自己最不耻的事情。   秦督察有什么错?她不就是不希望太妃进她房间吗?这是原本就说好的事情。是他忙着计划书,没有管束太妃,才闯出这种祸事。哎,一步错,步步错。   他揉了揉头发,“要不然我向秦督察道歉?”   方洁芸眼睛一瞪,“你敢!你没看好太妃,这是你的错。凭什么害我的太妃被撵走?你突然表白,现在又去道歉。阿微不要面子吗?万一她自尊心下不来。回头心情不好,她挑我毛病凶我不爱干净,凭什么我要受你牵连。”   顾久安差点被她绕进去,“太妃好像是你没看好,才会跑进秦督察房间吧?”   方洁芸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唇相讥,“这卫生是不是你负责的?你好几天没打扫,错是不是在你?”   顾久安词穷了,这点他承认是他失误。可是他好像怎么做都不对,他迟疑问,“那我该怎么办?”   “既然你已经表白了,不如继续下去。男未婚,女未嫁,长得也登对。你把关系坐实了,不是更好?”方洁芸以长辈的姿态向他传授自己的经验。   顾久安想到秦督察那晚喝醉的样子,萌萌的,喉间一阵痒意。或许方姨说得对,他其实还是喜欢秦督察的,只是她太优秀了,他将爱意深埋心底,不敢透露。   “那我该怎么做?”顾久安俨然已经将方洁芸当成军师。   方洁芸也很上套,“当然是追啦。她一直喜欢你,但是以她的个性却从未对你有过暗示,说明她对你的喜欢很浅。还不到拍拖的地步。你得像孔雀开屏随时展示自己的魅力,让她更加喜欢你,同意跟你拍拖。”   顾久安点头,怪不得他从来没有察觉出秦督察喜欢他,原来是她喜欢得还不够。   方洁芸继续蛊惑,“我有两招绝密杀招可以教你。你仔细听好了,一般人我不外传。要不是看在你追我女儿的份上,我根本不告诉你。”   顾久安坐直身体,作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第一招,男为悦己者容。你天天穿得这么随便,哪个女人看见你能心动?你好歹打扮一下。买西装打领带,头发也做个发型。对了,这脸也得好好保养,不要动不动就熬夜,你的黑眼圈太严重了。还有你也得做做运动,好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方洁芸把顾久安从头到尾嫌弃一遍,顾久安还是保持读书时的喜好,上身永远都是衬衫或卫衣,下身永远是休闲裤或牛仔裤,在家穿的也是休闲服,怎么舒适怎么来。其实这样打扮不邋遢,清清爽爽。   但是他现在已经工作了,还要追女人,不能只图舒适,要注意形象。   方洁芸看了眼手表,现在天色还早,拽着顾久安的袖子,“走!我带你去买衣服。保证把你打扮成油麻地最酷的靓仔。”   顾久安被她拽了几步,忙提醒她,“我还没拿钱呢。”   方洁芸只好松开手,看着顾久安找钱包,她倚在门框,提醒他,“安仔,你要是跟阿微真的成了。我好歹也是你们的月老吧?”   顾久安脸颊通红,不过还是点头,“是!”   “那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顾久安点头,好歹是媒人,肯定要给媒人费的。   见他答应,方洁芸立时乐了,“我不要钱。我只要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顾久安示意她说。   “你能不能跟阿微说,让她同意我养一只猫?”   顾久安惊诧看着她,“再养一只?”   “我们俩共同养一只太妃,时间错不开。我撸猫的时间太少了。你养一只,我养一只。我们每人都能撸猫多好。还有啊,你养一只猫得打扫卫生,养两只猫照样打扫卫生。这空间又没有变大。是不是?”   顾久安点头,这倒是真的。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方姨该不会是为了养猫,才极力撮合他和秦督察吧?   哎呀,方姨怎么能这么干呢。秦督察可是她女儿啊,要是秦督察知道亲妈为了一只猫把她卖了,心里该有多难过。   方洁芸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于是又下血本,“最多我吃点亏,把太妃让给你。我重新再养一只。”   顾久安还是没有表态。方洁芸狠狠心一咬牙,“你可想好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太妃这个名字吗?你可以重新取名字,而且还可以自己装扮太妃。”   提起这事,顾久安思绪被她打断,他当初就不同意猫猫叫太妃,但是猫是方姨抱来的。取名权和穿衣权都归她。而他只有饲养权。   养着养着,他突然回过味来。为什么脏活累活全他干,他却不能取个合心意的名字。   可他也不能反悔啊,于是就这么错下去。   想到这么可爱的猫猫叫太妃这种女里女气的名字就罢了,还天天穿蕾丝,他心里就替猫猫委屈,这可是一只公猫啊。   现在终于有机会修正错误,他心里那点犹疑瞬间消失不见,“行。时机成熟,我会在秦督察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说是没问题的。但是他有点怀疑秦督察能不能听。毕竟秦督察很有主见,轻易不会妥协。 第56章   顾久安和方洁芸去外面忙活的时候, 秦知微美美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她到菜场购买食材, 打算犒劳自己。   假期还有三天, 她得制定计划。   把最新购买的《犯罪心理》书籍看完,再看一部电视剧, 对了,早上还得去跑步,锻炼一下身体。她手肘和腿部一点肌肉都没有。如果正面迎敌, 她可能会吃亏。   买完食材,到了家做了三餐一汤,敲了敲顾久安的房门。   好久没人过来开门。她有些疑惑, 人不在家?难不成出去了?   正想着, 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工整的黑色西装, 内搭白色衬衫, 领口处还别着金色长针胸针, 头发也精心打理过,将那张清冷的五官营造出优雅和时尚,整个造型看起来贵气, 又带了几分俏皮。   方洁芸在他身后进来, 看到女儿发呆,忙笑问,“阿微, 怎么样?安仔这身不错吧?”   顾久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得这么正式, 太别扭了。可是当秦督察看过来时,他下意识挺直脊背, 眼睛亮晶晶地,用充满期待的眸子紧紧看着她,似是在等她评价。   秦知微也很上道,将他从头至尾打量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好看。”   她嗫嚅着嘴唇,有句话她不知当不当讲。这么热的天,他穿三件式西装,不热吗?   她眼神扫向他额头,嗯,他热,额头全是汗。不过他脸上没有任何脂粉,所以擦了汗,倒也没有糊了满脸浆糊。   “怎么突然改变穿衣风格了?”秦知微示意两人坐下吃饭,随口问一句。   顾久安想到方姨说的“男为悦已者容”,感觉自己现在像只狐狸精,想要勾引面前这个一无所知的书生。   他不想太直白,免得吓到对方,好在他之前就已经琢磨个好理由,“我马上要见投资人,想穿得正式一点,这样能给投资人留下好印象。”   秦知微点头,这倒是必须的。有些投资人非常注重细节。   方洁芸见他半点说不到重点,有些着急,冲他挤眼睛。   顾久安头一次做这种事,有点放不开,轻咳一声,“秦督察,你的假期还剩三天,有什么打算吗?”   秦知微把自己的计划说了。   顾久安握紧筷子的手紧了紧,在方洁芸连番暗示下,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我得了两张电影票,可以请你一起看电影吗?”   秦知微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可是当她抬头对上顾久安期待的眼神时,突然间怔住。看电影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在许多人心目中就是约会的具象化描述。   他该不会想约她吧?   难不成早上他那表白不是情急之下的口误,而是来真的?   不对啊,他当时说话时,身体坚硬,瞳孔睁大,很明显是恐惧。   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立场了?难不成是她反撩起了作用?   她撩他,只是因为看到他在表白后吓得不轻,想到他没看好太妃,让猫进她房间,还尿湿她的被子。她故意吓吓他。   他撩她,她就反撩回去。一报还一报。这事就算过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秦知微一直没说话,顾久安的紧张几乎已经到达顶峰,方洁芸怕他尴尬,立刻打圆场,“什么电影?”   “《霹雳火》,成龙和袁咏仪主演。”   方洁芸笑嘻嘻道,“阿微去看看吧。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电影,逛逛街,放松一下心情。”   秦知微可以看电影,也可以逛街,但是不能跟他一起。   顾久安就是只小白兔,天真又好骗,她心理年龄好歹长他几岁,实在不忍心欺负他。   她刚要开口拒绝,却听顾久安又道,“秦督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明天约见投资人,你可以陪我一块去吗?”   秦知微挑眉,“我?我对投资一窍不通。隔行如隔山,我不好发表意见。”   顾久安摇头,“不是。秦督察,你气场强,你跟我一块去,可以帮我分析投资者有没有诚意,是不是想白嫖我的创意。”   秦知微恍然,如果只是帮忙甄别对方有没有说谎,她倒是可以帮忙,“行啊。”   “明天中午十二点。”顾久安松了口气,“我不白让你帮忙。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秦知微摆摆手,“只是帮忙甄别一下,不用这么客气。”   她吃完饭,冲大家道,“看电影我就不去了。我约了张颂恩一块逛街。你们慢慢吃吧。”   等秦知微出了家门,方洁芸朝顾久安翘了个大拇指,“安仔,了不起啊,你居然还有Plan B。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顾久安被她夸,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确实想请秦督察帮忙。”   至于约会?他叹了口气,“秦督察对我可能只是有点点喜欢,但是离真正的拍拖还很远。”   “安仔,你千万别泄气。你刚刚也注意到了,阿微看到你这身打扮,两眼发直。说明她喜欢你这身打扮。你得再接再厉继续表现自己。”方洁芸怕他打退堂鼓,立刻给他打鸡血。   顾久安仔细回想,刚刚进门时,秦督察确实有片刻失神,那模样有点萌萌的,跟喝醉酒时的反应有点像。   他压下心头的雀跃,浑身充满干劲,“那我现在就回去写计划书。”   方洁芸见他恢复精神,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这两人要是真成了,她家可以省保姆和保洁,还有人孝顺她。对了,她还可以再养一只猫。除了不能买买买,她这日子跟富婆也没什么区别了。   翌日,秦知微出发前换了身黑色的衣服。   顾久安看了她好几眼,“我还是头一次看你穿黑色的衣服。”   平时看惯了她穿浅色系衣服,突然改变穿衣风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她更适合浓色系衣服。与她霸道的性格很相称。   秦知微理了理衣领,说实话穿这身很不自在。但是为了不喧宾夺主,她只能这么做。   “待会你负责谈,我负责观察。如果对方有问题,我就给你打暗号。如果没问题,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   顾久安听她已经打算好了,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我今天只负责讲解计划书,不太可能一次就谈成。”   秦知微没谈过,还真不知道这些,“那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顾久安点头。他这次特地打了领带,显得正式些。   下了楼,顾久安特地打了出租车,很快到达一家服装厂。   秦知微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不是要找投资吗?为什么来这里?”   顾久安解释,“之前我帮你们在网上做了个网站,专门卖衣服(留下联系方式),认识一位网友,对方就是开服装厂,让我帮忙卖他的库存。香江服装厂现在不景气,他不打算再做了。就想投资我的网站。”   秦知微恍然大悟,“你为什么不找风投啊?”   顾久安叹气,“风投压价太狠了。按照他们的价,我这个主创人只能喝汤。柳老板钱多,又不懂行,一心信赖我。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但是我又怕自己上当受骗。”   毕竟之前找那么多风投,开的价都太狠。突然有块馅饼砸头上,他多少有点不自信,生怕是陷阱。   秦知微觉得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年头诈骗案那么多,小心点总没错。   两人到了门口,看门阿伯打了电话,确认他们的身份后就放他们进去。   进了厂,他们发现这个厂静悄悄的,厂里地上甚至长了野草,一派寂寥。想来已经到收尾阶段。   到了厂办公室,顾久安约见的柳老板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他名字叫柳志,名字瞧着斯斯文文,但是为人却是爽朗大气,一巴掌拍在顾久安的肩膀,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哈哈,安仔,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扭头看向秦知微,柳志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立刻变得斯文起来,理了理衣服,双手握住秦知微的手,“呀,秦督察,你怎么来了?我这厂里只剩下两个人,应该没发生什么案子吧?”   秦知微摇头,“没有。我是陪顾久安来的。”   顾久安颔首,“对。秦督察是我房东,她最近在休假,闲着无聊,随便走走。”   柳志也没多想,只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这厂里出事了呢。这马上要交结,要是出了事,回头损失全由我担着。那我多亏。”   接下来,柳志与顾久安聊网站的事情,秦知微在旁边观察,没有出声。   这家服装厂从去年开始就已经亏损,同行都转到鹏城开厂,但他不想离开香江,就打算换个行业。   实体肯定干不成了,个个都在亏损。他能做的只剩下房地产,科技公司等等。   房地产需要大量资金,虽说他开了服装厂也挣了些钱,但是投到房地产就不够看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投资网站。   “我觉得你那网站很有前景。之前你帮我消掉那么多库存。以后说不定也能在网上卖东西。”   顾久安在网上卖衣服,并不像十年后的淘宝B2C模式,而是像广告一样,在网页拍几张照片,写上价格和联系方式,看到的人联系他。   这个方式当然比不上淘宝便捷,但在这时候已经很先进。   两人聊得投契,柳志也接下了他的计划书,表示会联系律师拟一份合同。   说完正事,柳志还要留他们吃饭,顾久安拒绝了。   出了服装厂,顾久安按照约定带秦知微到一家法国餐厅,这家生意很好,向来是约会圣地。他还是请朋友帮忙才定到位置。   这装修这档次,秦知微觉得太奢侈了,“你现在还在创业,是不是该省着点花?”   顾久安点了法国鹅肝、蜗牛、牛排和甜点,这才道,“创业也不能没有生活。要不然我成功后,没人跟我一起分享,那也没什么意思。”   秦知微还是头一次碰到他这样的怪咖,忍不住多看两眼。她上辈子见过太多男人防备自己的枕边人,结婚前都得签婚前协议。可他却半点不介意女方摘桃子。   顾久安被她注视,浑身僵硬,脸迅速红起来,他缓了缓神,岔开话题,“秦督察,你觉得柳志怎么样?”   秦知微收回视线,笑道,“他倒是个坦率人。为人豪爽。”   顾久安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这话言犹在耳,只是谁也没想到,等秦知微假期结束后,返回香江总部上课的第三天,柳志就出了事。 第57章   这天早上, 秦知微吃早饭时,顾久安问她能不能按时下班。   秦知微没有给肯定答案,“如果没有案子, 我可以准时到家。”见他似乎有事, 就问他什么事。   顾久安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跟柳志签合同。如果你早点回来, 我请你们吃大餐。”   方洁芸喜得眉开眼笑,连连恭喜他。   秦知微也笑了,“行啊。如果我能按时回来, 提前给你打电话。”   顾久安点头应了,“那我提前定位置。”   香江这边就餐时间紧张,生意好的食肆得提前预定。   到了下午, 一切风平浪静, 没再发生案子。秦知微就给顾久安打了个电话。   电话却不是顾久安接的,而是方洁芸。   电话那头声音很小, 显然在顾忌什么, “没签成。”   秦知微也不好在电话里细问, 到点下班。   回到家,她先去了阿霞姐开的冰室,方洁芸将她拉到一边, 这才知道顾义安之所以签不成是被柳志的家人阻止了。   “柳志父母想让柳志买一套别墅给他们住。但是柳志想投资网站。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安仔被他们泼了一身水回来了。”方洁芸忍不住有些同情, “回头你好好开导他。东方不亮西方亮。还是别掺和柳家的闲事了,要不然以后都不安生。”   这也算是肺腑之言。创业本来就很紧张,顾久安要是招惹这家子, 正事都干不了了。   秦知微点头表示记下了, 她拐了弯到了蛋糕店,拿了早上就定好的拿破仑蛋糕。原本想祝贺他网站签约, 没想到会失败。定好的蛋糕也不可能退了。   她拎着蛋糕回了家,顾久安的房门却一直关着。一般白天他都是将门打开,这样可以透气。   现在却是闭门不见,该不会躲起来哭鼻子吧?   秦知微将蛋糕放在餐桌了,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好像没有动静。正这么想时,突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人四目相对,顾久安手里拿着空杯子,想也知道是出来续水的。   秦知微这姿势跟偷窥狂有得一拼,不过她脸皮厚,只尴尬一瞬就正了神色,坦然自若指着桌上的蛋糕,“我怕你睡觉,过来吃蛋糕吧。”   顾久安抿了抿唇,情绪有些低落,“你应该知道我签约没成的事吧?”   秦知微颔首,“听我妈说了。”她想了想,劝他别气馁,“之前你不是拒绝好几个风投吗?其实你可以让一步。”   顾久安摇头,“不行!这网站是我的心血,我想再试试。”   秦知微也不好干涉他的决定,上前将蛋糕切成块,“那就祝你成功。这也算是预祝礼了。”   顾久安接过,却没有坐下来吃,而是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接了个单子,现在赶时间。”   秦知微见他这么快就调整好自己,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她一直以为顾久安没经过社会毒打,天真又脆弱。谁成想他遇到如此大的挫折居然这么顽强,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倒是她看扁他了。   秦知微切了一块蛋糕犒劳自己,剩下的放进冰箱。   回到房间看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方洁芸下班时间,她过来敲门,询问顾久安的情况。得知他没事,正在接单子。   方洁芸松了口气,“我还怕他想不开,大晚上躲在被子里哭呢。”   秦知微笑道,“能哭出来是好事。这是情绪宣泄。如果不哭,一直憋在心里,那会憋出病的。”   方洁芸点点头,她向女儿询问,“你说安仔那个网站真能赚钱吗?”   秦知微见她蠢蠢欲动,有些好笑,怕她意想天开,直接打断她的妄想,“妈,你没钱了。”   方洁芸摆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也是高材生,应该能判断这网站有没有前景吧?”   秦知微想了想,“互联网是寡头行业。但是顾久安有点义气用事。如果我是他,会接受风投的资金尽快抢占市场,不会在乎眼前的利益得失。”   明明说的是粤语,每个字都能听得懂,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不过有一点方洁芸倒是看出来了,“你不看好他?”   “也不是。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专业能力也很强。但就是太专业了,不会推销。他应该找人一起创业。”秦知微也是创过业的,可太知道拉投资需要什么样的人才。顾久安口才不行,“他之前找柳志一起合作,其实我很看好。柳志刚好可以弥补他的短板。可惜……”   方洁芸叹气,“可是柳志家里不安生。后宅不稳,前面就无法冲锋陷阵。这人不行!”   秦知微点头,“之前是我太片面了,只看到他的优点。”   方洁芸好奇问女儿,“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秦知微嗤笑一声,“这世上最难的两件事是: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二把你的想法灌输到他脑子里。我劝他,他就听了?他现在靠自己赚第一桶金创业。但是他迟早会力不从心,自己权衡利弊。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失了亏,才懂得反思自己。”   方洁芸若有所思。   翌日秦知微去上班,彼时顾久安熬了一夜通宵做完单子,出来吃早饭。   早饭是方洁芸从冰室拿上来的。偶尔顾久安撂挑子不做饭时,她都这么干。   方洁芸见他又熬夜,叹了口气,“你这样子得亏阿微没看到。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还喜欢你!”   头发乱糟糟,像茅草堆。   顾久安揉了揉眉心,“我待会儿会洗漱。”   方洁芸坐到他对面将女儿的建议转给顾久安听,“阿微不喜欢对人说教。其实她还是热心肠让我私下里劝解你,你仔细想想她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顾久安思忖片刻点头,“我今天会去找柳志,如果他没能将家里的事情解决,我会考虑跟风投签约。”   方洁芸拍着大腿乐道,“这就对啦!现在别股份少,以后只要你的网站起来,钱多得是。”   顾久安还真不是因为钱的事情才不签风投,他在乎的是控股权。如果让风投占大头,将来网站大火,回头风投将他撵出公司。那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网站被风投摘桃子,他多憋屈。   秦督察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以为他创办网站只是为了赚钱。不能说她的想法有错,只能说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   秦知微可不知道顾久安的想法,知道后也会很赞同他。   她到警局后,就开始给高层领导们上课,吃完午饭,又午休半个小时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论文。   刚写半个小时,办公室电话响了。   她下意识拿起来接听,就听顾久安有些局促的声音响起,“秦督察,你还记得柳志吗?”   秦知微自然记得,“他怎么了?你还是要跟他签约?”   “不是!他杀人了。刚被警察带走。”顾久安说话声音有点局促,想来他刚刚可能亲历过案发现场。正常人看到死亡会被吓晕,他这反应倒不像平时表现得弱不惊风。   秦知微在心里对他刮目相看,“你想让我帮他?”   顾久安微怔,他还真没有这个意思,“不是。他自己亲口都承认自己杀人,你应该帮不了他。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说完,他有些懊恼,他在她面前怎么总是不够稳重。他这么惊慌,她是不是听出来了?   秦知微挂上电话,还有点懵。就只是通知她?这是拿她当朋友了?   也对。他整天将自己闷在家里,认识的人不多,可不就拿她当朋友嘛。   这感觉说实话还真不赖。都是同龄人,他长得还那么养眼。要是能一起去跑步锻炼身体,倒也不错。   她很快将这事抛下。   转眼各大媒体就报导这桩案子。也是最近都没案子发生,这种因为家庭纠分而酿成悲剧的案子也被他们当成头条来报导。   还别说香江人就爱看各种案子,当天萎靡不振的销量就迎来逆转。   她上课时,警员们也在讨论这起案子。   因为柳志很有可能会脱罪。他在案发前几天到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他有精神分裂的前兆,可能精神不正常才会杀妻。   精神病犯罪并不表示一定脱罪。如果案发时,凶手精神正常,也是需要承担相当责任。相反,就无罪释放。   律师在报纸上侃侃而谈,显然认为柳志一定会无罪释放。   倒是秦知微之前听说柳志父母为了让儿子买别墅,不让他投资网站。猜想这对父母未必会请顶级律师帮他做无罪辩护。   秦知微原以为这事跟自己无关,不过检控官却找上门来,想让她帮忙评估柳志有没有犯罪倾向。   精神科医生可以判断犯人案发时有没有精神失常。秦知微作为犯罪心理专家要判断犯人无罪释放后会不会危害社会安全。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油麻地连环杀人案,她就给童欣月做过评估,因为对社会危害性太大,童欣月被送进精神病院。   这次法官也会考虑她的专家意见,决定柳志接下来是关进精神病院,还是回家修养。   秦知微作为香江警队唯一的犯罪心理专家,除了她有资格评估,其他人哪怕专业知识足够,也没有资质。   这是她的工作之一,秦知微自然不能推辞。   她跟着检控官到了惩教署。   一间宽阔的审讯室,狱警将柳志带进来,他双手被手铐铐住,胡子拉碴,头发光溜溜,神情是说不出的憔悴。   秦知微看着他空空如也的眉心,心里想的却是:不是他杀的人?为什么他要认罪? 第58章   秦知微给柳志做的评估很顺利, 柳志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秦知微提交专家意见时,却没有直接在报告上给出结论,而是向检控官说出柳志这案子可能有疑点, 希望他可以向法官申请延后再审。   检控官要比警察更严谨。只要案子有一点疑点, 他们就不会草率做决定。秦知微只是提出异议,哪怕没有证据, 他也答应会向法官申请延后半个月。   秦知微向检控官要来卷宗,看到整个案子的始末。   警方查案过程中,柳志亲口承认, 在18号13点,他与妻子争吵,气愤之下杀了妻子。而后打电话向警局自首。五分钟后, 新界北重案组赶到现场。法官和法证给一家人取证。   死者被刺了两刀身亡, 凶器刀柄有柳志一家人和妻子的指纹。柳志身上穿的衣服有妻子的血。当然柳元喜身上也有血。因为他当时下意识想扶住死者,身上不可避免也沾了死者的鲜血。   案发时, 柳志的儿子柳苏、柳志母亲陈丽香、柳志、柳志的父亲柳元喜和柳志妻子王慧梅都在家。看到目击现场的有柳元喜和王慧梅, 他在录口供时亲口承认是儿子杀的人。   秦知微看着这份口供, 五个人:一个死者,还剩下四个人,不是柳志, 柳苏才六岁, 那就只剩下柳元喜和陈丽香。   柳志为什么要替父母顶罪?   秦知微满腹疑窦,扭头给Falker打电话,想参与这起案子。   Falker很快就同意了。   秦知微去了新界北重案组, 这边已经整理完卷宗, 就等着开庭。听到秦知微自报家门,要参与这起案子, 大家全都坐不住了,纷纷不可置信看向她。   “这案子有问题?”   秦知微之前来新界北讲过公开课,这边也有不少警员认识她。当然就算她没来过新界北,他们也能报纸上看到她的报导。   现在香江名气最高的警察不是一哥,而是这位犯罪心理专家。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新界北重案C组的警员们对这案子不自信起来。   说来也是巧,其实他们也打过交道。   之前秦知微办的那起连环杀人案。法官被杀,就是新界北办的案子,当时证据确凿,将王德水抓捕入狱,后来是秦知微为其翻案,王德水成功释放。香江警队被钉在耻辱柱上,新界北的名声一时臭不可闻。   毕竟他们可是香江近二十年以来,办的第一回 冤假错案。   听到这件案子也有蹊跷,大家神情如此紧张也就情有可原了。   秦知微没有否认自己的来意,她也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柳志说他跟妻子起争执是因为他验出孩子不是自己亲生,怀疑老婆给自己戴绿帽,一气之下杀了她。”   大家见她态度和善,并不咄咄逼人,一时倒是松了口气。回答时也和善许多,“是啊,我们怕他说谎,还特地给他验了DNA,柳苏确实不是他亲生的。”   秦知微颔首,“那你们有没有验他儿子与妻子的DNA?”   督察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验这个?”   “如果这个孩子也不是妻子的,有没有可能是医院将孩子弄错了?”秦知微反问他们。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警员摆手,“不可能。柳志很有钱,他老婆生孩子时住的是顶尖的私立医院。管理严格,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   秦知微没想到他们还能说出这么草率的理由,她神色复杂,一针见血指出,“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辩方律师发现孩子也不属于死者,那柳志杀妻就不是意外,而是谋杀。两者罪名可就完全不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的话是不好听,却是事实。   最终督察还是退了一步,“那行,我让法证把柳志儿子的DNA与死者比对。”   由于之前给死者验过DNA,现在只需要把两份DNA图谱拿过来比对,倒是不用等候太久。   秦知微就坐在重案组办公室的休息区翻看卷宗。   其他人可能有点抵触她刚刚咄咄逼人的态度,不敢凑过来。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等了一个多小时,外面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在警队内部除非有紧急事情发生,一般不会有人奔跑。众人不由好奇望去,只见督察从外急匆匆跑进来,朝屋内逡巡一圈,最后目光锁到秦知微身上,而后到她旁边落坐,将比对结果告诉她,“柳苏确实不是王慧梅的儿子。”   这话一出,重案C组集体炸开了锅。柳苏居然真的不是王惠梅亲生。   如果柳志怀疑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找王慧梅对峙,她不可能不为自己辩驳,肯定会提出自己也跟儿子验DNA。到那时真相自然大白。柳志也不可能因为妻子提出质疑就杀妻。除非他早有预谋!   “难不成这真是一起故意杀妻案?”   督察捶了下桌子,脸色阴沉,“凶手太狡猾!差点被他骗过去。”   故意杀人案和意外杀妻案罪行当然不同。一个至少二十年打底,一个可能只用三至十年就行。差了十年之久。   秦知微也没有否认他们的说法,而是让大家查案再细致一些,“宁可慢,也不能出错。一旦出错,满盘皆输。”   督察朝秦知微道谢,“多谢秦督察提醒我们。我们会继续往下查。”   这案子还没有开庭,一切都还来得及。总比判决下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冤案。   秦知微将自己的委任书交给他,“我已经申请参与这起案子。”   重案组自然欢迎她加入。与刚才的排斥戒备不同,这次是真心欢迎,还自发给她鼓掌。   既然柳志杀人动机有问题,警方自然要死咬着柳志不放。   于是重案组重新将柳志提审,甚至找精神科医生诊断,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监控室,秦知微与几名警员正在观察督察审问柳志。   “你说你杀了妻子?为何杀她?”   柳志不复刚见时的爽朗爱笑,相反他情绪低落,“她给我戴绿帽。柳苏不是我儿子。是她跟别人生的孽种!却拿我当冤大头养大。我不杀她杀谁!”   督察拿出一份报告,“我们将柳苏的DNA与你和王慧梅做了比对。他不是你们俩亲生孩子。”   柳志瞳孔睁大,显然也被这消息惊呆了,他微微一怔,下意识摇头,“这不可能!”   他一把压过亲子鉴定报告,一目十行看下去,前面都看不懂,直到后面,无血缘关系,他眼睛发直。   督察敲了敲桌子,“这是我们警方做的报告,绝不会出错。”   柳志低头看着报告,不错眼瞧着,想把这些字瞪出花开,他嘴里呢喃,“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他猛地抬头看向督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孩子可能在医院时就抱错了。”督察表示他们会去医院调查,“请你再说一次当天发生的事。”   柳志神色说不出的慌乱,显然也被这事惊住,可是当督察询问那天发生的事,他又很快恢复镇定,把之前的说辞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督察从审讯室出来,将报告扔到桌上,垂了一下桌子,“他在撒谎!”   虽然柳志极力掩饰,但是得知儿子也不是王慧梅亲生时的震惊是装不出来的。   其他警员觉得柳苏是不是亲生不重要,“他想杀妻可能跟儿子无关。那只是他减轻罪行找的借口。”   “可是他杀妻理由是什么?”督察想不通,就让警员们全力调查柳志和妻子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利益纠纷或感情背叛。   警方们调查的时候,秦知微没有掺和他们办案。其他警员负责调查柳志人际关系时,她也跟着一块去调查。   **   夜幕降临,屋外月色如银,月影如钩,一展展路灯像排队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   秦知微见过柳志父母,回到家躺到床上,她进入久违的梦境。这次的梦很奇怪。   她梦到了死者王慧梅。   富丽堂皇的柳家别墅,别墅依山而建,周围绿树如茵。挑高的门厅和厚重的大门,大理石台阶,欧式雕花圆形拱窗和转角石砌,既传承了中式传统建筑的精髓又融入西式浪漫、富贵的艺术风格。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入眼就是宽阔的大厅,精致的欧式地砖,右侧挂着现代画作,再往前就是蜿蜒而上的楼梯。   二楼最豪华的房间,一身华贵衣衫的王慧梅正坐在镜前佩戴珠宝,菲佣小心翼翼进来,请她到楼下吃饭。   王慧梅穿着国际大牌,戴着名贵首饰,从楼梯优雅走下来。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气质与别墅相得益彰。   吃饭的桌子很夸张,椭圆形长桌,上面雕刻精致花纹,王慧梅和柳苏一人坐一头,中间至少可以坐十几人。两人用的是西餐,正铺着垫子,也不用他们夹菜,有专门的佣人为他们服务。   王慧梅品尝着红酒,还不忘让佣人给柳苏倒一杯。   柳苏年纪小,只尝了一口就撇撇嘴,不肯吃。   王慧梅却一改慈母形象,眼睛一瞪,“必须吃!”   柳苏瘪着小嘴,差点哭出来,王慧梅幽幽看了他几眼,最终柳苏到底还是吃了。   正吃饭时,外面有管家来报,柳志父母来了。   王慧梅厌恶地蹙眉,让管家把人请进来。   柳元喜和陈丽香被带进来后就直扑向孙子,刚要稀罕,却被佣人拉开,两人落了空,面色有些难看。   王慧梅面无表情解释,“身上脏兮兮的,别吓坏阿苏!”   说着让佣人把柳苏带下去,老两口见她不让他们与孙子亲近,立刻怒了,“王慧梅?你别忘了,这是我们柳家的别墅,柳苏是我们柳家的孙子。”   王慧梅根本不想搭理他们,挥了挥手,下人将桌上没吃几口的饭菜端下去,她径直坐到沙发处。   柳元喜追问,“你把阿志弄哪去了?”   王慧梅哂笑一声,“阿志不是被你们亲手害了吗?”   老两口立刻回骂,“你放屁!我们什么时候害他了?”   “如果你们没害他,他为什么不把财产留给你们?”王慧梅慢条斯理喝茶。那姿态说不出的嚣张。   柳元喜和陈丽香再也见不得她这作派,直接朝她扑了过去,死死掐住她脖子。   秦知微就是在这时醒了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王慧梅明明是被水果刀刺死的。这梦却是掐死的。   除掉掐死这一段,这梦反应了两点。   第一:柳元喜和陈丽香没有那么疼柳志。   第二:柳元喜和陈丽香很在乎养老问题。 第59章   三天后, 他们将柳志一家的人际关系全部调查完毕,回到警署汇报,秦知微在边上旁听。   “柳志和王慧梅的关系一直很僵。起因是柳志想花三千万给父母买别墅, 遭到妻子反对。据王慧梅父母说, 女儿最近经常回家哭诉,柳志的服装厂倒闭了, 手里只剩下三千万。如果全部买别墅,家里日子会过得很辛苦。而且柳志买别墅写的是父母名字。柳志分明是借着父母的名义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她宁愿离婚,也不答应。”   沙展恍然大悟, “所以柳志是不想将财产分一半给妻子,所以才杀妻?”   “故意杀人动机有了。刀柄上也有他的指纹,他之前自己也承认杀了王慧梅。那我们可以用‘故意杀人’罪起诉他。”   其他警员连连应是, 督察询问秦知微的意见, “秦督察,你的意思呢?”   秦知微却没有回答, 而是翻看刚刚到手的报告。   她之前与其他警员一起调查时看到柳志父亲柳元喜眉心有红字。   她知道杀人真凶, 还不能让案件水落石出, 因为柳元喜和陈丽香都指认柳志才是凶手,甚至柳志自己都承认。口供有误,证据却不具有唯一性。   她趁机拿到两人的头发, 跟柳志和柳苏分别做了DNA比对, 得出来的结论却出人意料。柳苏是柳元喜的儿子,却不是陈丽香所生。   大家见秦知微不说话,只顾看着报告, 纷纷关过来, “这是什么?”   秦知微把报告的内容念了一遍。众人皆变了脸色,“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是柳元喜故意换的?”   众人恍然大悟, 秦督察提醒他们,“柳苏是柳元喜的孩子,却跟柳志没血缘关系,这说明柳志不是柳元喜亲生。”   有警员一拍巴掌,“陈丽香出轨了?这么说柳元喜知道妻子出轨,所以就用私生子换了孙子?”   “应该是!”   “哎呀,这家子真乱。私生子充孙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沙展提醒大家,“管他们家怎么乱呢。柳志杀妻,应该跟这事无关。我们还是先查案吧。”   秦知微让督察把柳志带过来,她要亲自审。   督察疑惑,“你觉得这不是杀妻案?”   秦知微暂时没有证据,只道,“柳志杀妻动机太过儿戏。他明明可以利用孩子逼王慧梅净身出户,为什么一定要杀妻?”   众人怔住。还真是。孩子就是母亲的软肋,不想分给妻子财产有的是办法。而且钱在柳志手里,他不同意,王慧梅顶多跟他吵闹,又拿他没办法。   督察颔首,“我现在就去调人。”   大家听着秦知微的质疑,突然觉得他们可能将这案子想得太简单了。或许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才是犯罪动机的关键。   秦知微没有理会大家的猜疑,而是进了审讯室,其他警员也纷纷跑到监控室观看。   这可是专家,如果能学到一丁半点,他们以后就不会再办出冤假错案。   秦知微坐下来后将报告递给柳志,“柳苏是你老豆的儿子。但是柳苏却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这说明什么?”   柳志这次惊得直接跳起来,“这不可能!”   秦知微摊手,“我没必要骗你!”   柳志额头冒汗,“你的意思是我妈出轨了?我老豆为了报复她,用私生子换了我的孩子?”   秦知微没有否认,“我们只是根据现有证据推测。你妻子去玛丽私立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她发现孩子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想跟你商量这事。但是被你老豆提前得知,他就先下手为强。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杀害你的妻子王慧梅?”   她之前仔细将证物全部翻了一遍,并没有在柳家找到亲子鉴定的报告。据柳志的说法是他当时不小心将报告撕了,然后扔进下水道。后来警方听到他杀妻理由,就给他和柳苏做了亲子鉴定,也没有调查DNA报告是谁做的。   秦知微特地找到王慧梅的家人,询问王慧梅最常去的医院,从医院档案中调到王慧梅验DNA的过往记录。   如果柳苏不是亲生这件事不是柳志或柳元喜发现,是王慧梅先发现。那这事性质就变了。有人故意不想让王慧梅查下去。   柳志一声不吭,看着报告单,似乎要把上面的字瞪穿。   监控室里的警员们却是炸开了锅,“她的意思是柳志没有杀妻?”   “她不是说了嘛。王慧梅做的亲子鉴定。”   “哇,这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我突然觉得这家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出轨,一个换子,一个杀妻。到底谁才是真凶?   大家看着柳志迟迟不说话,有些焦躁,“他好像什么都不知情?”   “他不会是被他老豆骗了吧?”   “他老豆骗他,跟他杀妻没有必然联系。”   秦知微见柳志不说话,大概猜到他在愧疚,他母亲背叛父亲,让父亲当了三十多年的冤大头,父亲把他儿子换成私生子,他认了!   她继续扔下一颗炸弹,“其实我不仅给你儿子跟其他人比对,我也将你的DNA跟你父母比对。你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这结果就连监控室的人都没想到。之前还以为是陈丽香出轨,现在柳志也不是陈丽香亲生,那柳元喜换孩子就不是为了报复。   “难不成柳志是他们收养的孩子?”   督察拍已经学会用证据猜测,“以前医学不发达,他们生不了孩子,就去抱养,等医学发达,有了试管婴儿,柳元喜就想有个亲生孩子。但是又不想跟养子闹翻,于是打起李代桃僵的想法。”   “这计策妙啊!”   这些人想到了,柳志自然也想到了,“原来他们是我的养父母?”   他是孝子,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父亲换了他的儿子,他也没怪罪父母,只觉得他们对他恩重如山。   秦知微一直知道香江人很注重孝道。比如刚出社会挣钱,就得交三成家用,这在内地还是很少见的。她揉了揉眉心,“我去过你出生时的医院,你亲生父母并不是将你抛弃!你养父是故意用亲生孩子换了你。因为你父亲基因有缺陷,生出来的孩子天生体弱,没两年就死了,他们怕养不活亲生儿子就换了。”   众人:“……”   秦督察真是一句话一个雷,这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他们预料。   柳志这次是真的气着了,“什么?我是他们抱走的?”   秦督察点头,万幸香江这边的发展并不像内地迅速,这边有许多地方都是几十年如一日,医院就更是如此。   柳志出生时的资料全都保存下来,虽然翻找时,她请了许多军装警帮忙,耗费不少精力,但最终还是查到了柳志的出生档案。也是巧,柳志出生那天只有两个男婴。   秦督察从文件袋中取出照片,“你亲生父母是文化人,一个是中学老师,一个是大学老师。他们后来生的女儿也是知识分子。”   柳志接过照片,他与亲生父母有五分相似,但是因为生长环境不同,他皮肤黝黑,为人粗犷,但是亲生父母却是斯斯文文,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他抚摸着照片,怪不得父母从小到大都在防备他,总是要求他孝顺。如果他不孝顺,忤逆他们的意见,他们就会生气,抽他的背。   他一直以为父母是爱之深,责之切,原来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他眼圈通红,三十多岁的人了,头一次像个孩子抱头痛哭。   监控室内的警员们觉得他可怜又可悲。因为养父母的私心,步入歧途,成了杀人犯。   可是谁知柳志下一句话,就让他们齐齐变了脸色。   柳志已经抹干眼泪,头一次改了自己的口供,“我没有!我没杀王慧梅。”   柳志开始诉说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他在二楼书房,听到楼下妻子的叫喊声,吓了一跳,匆匆下楼,就看到妻子倒在血泊中。柳元喜手里拿着水果刀,说王慧梅偷人,柳苏不是柳家孩子。   而后柳元喜跪下来求他,不要将他送去坐牢。可是柳志也不可能当这事不知道。他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   柳志这几日一直头疼,眼前总是出现虚影,精神还有点恍惚,他去看了医生,对方说他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他就打起替父亲顶罪的主意。   “我当时打的主意是让警方误以为我是在迷糊状态中杀的人。可能会被无罪释放。但是我没想到……”   柳志看着照片,觉得他这一生太可笑了。原来他一直都是养父母手里的赚钱工具。   秦知微拿到柳志的口供,让重案组将柳元喜带到警局协助调查。   柳元喜的性格格外暴躁,刚进警局就大骂警方无能,并扬言一定要去投诉他们。   督察将人请到审讯室,然后将一条条证据列出来,柳元喜脸色当即变了。   随后他又浑不在意道,“我又没犯法。你们警方凭什么抓我?!”   督察笑道,“你以子代孙,这就是拐卖人口,要判刑,至少五年起。”   柳元喜显然吓住了,刚刚还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   偏篇督察还不放过他,“你儿子指认你是杀妻凶手。”   柳元喜大声吼道,“不可能!”   他儿子明明已经承认杀人。怎么可能供出他。   督察啧啧感叹,“你还真是自信。你将私生子充作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还替你顶罪。三十年前你从医院换了他,你就是他的仇人。我们警方已经查到换子案的线索,你无从抵赖。”   柳元喜握紧双手,虽然他强装镇定,但是他面皮抖动,眼神一直盯着督察,显然已经慌了。   督察声音里带了几分蛊惑,“如果你现在主动招供,将来还有可能出来。如果不招供,根据现有线索,也能将你定罪。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柳元喜已是六神无主,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大声嚷嚷,“我要找律师!”   这是他的权利。督察也不好阻止,让人给他申请律师。   督察从办公室出来,其他人围过来,义愤填膺,“他这是笃定我们找不到他涉案证据?”   其实这案子到现在已经陷入被动。   柳家别墅有三个嫌疑人,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水果刀也都有他们的指纹,按照凶手刺入身体的力度和角度,凶手是男子,要么是柳元喜,要么是柳志。但到底谁是杀人凶手,还真无法从证据判断。   柳志说柳元喜是杀人凶手,可是他之前一直言之凿凿自己是凶手。他改了口供,证词可信度就低。   而香江判案秉持“疑罪从无”原则,屋内有另外两个人,也有杀人动机,那就无法给柳元喜定案。除非陈丽香也指认自己的丈夫。那法官和陪审团才会相信柳元喜是凶手。 第60章   柳元喜还没找到律师, 陈丽香就已经先带着找律师过来办理保释手续。   他要协助调查,自然不能办。陈丽香只好让律师先去见柳元喜。   转眼过去一日,陈丽香前来警局协助调查。   “王慧梅不是我老公杀的, 是阿志杀的。阿Sir, 你要相信我。”陈丽香红着眼圈,“一边是儿子, 一边是老公,我帮谁都不好。”   督察这次不再小看任何人,这家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对她的哭天抹泪没有半点触动,只蹙眉问,“那你怎么站出来指认你儿子?”   陈丽香捂脸痛哭,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是香江市民, 有责任还原事情真相。”   这理由给得冠冕堂皇,督察却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把柳志和柳苏的身世说了, “柳元喜故意换成自己的私生子。你不恨他?”   陈丽香显然也惊呆了, 眼睛冒着怒火,说话几乎要把牙齿咬碎,“阿志不是我儿子?天杀的, 他居然把我儿子换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啊。”   她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 恨不得将柳元喜大卸八块。   之前还以为陈丽香出轨的警员们再面对她时多了几分同情。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却被老公给换了。老公又从外面弄了个私生子当孙子养,她嫁的这是豺狼吧?   “他还让阿志替他顶罪。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自私。”陈丽香的愤怒依旧不停, 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王慧梅是我老公杀的,王慧梅知道柳苏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想调查, 我老公阻止,情急之下就杀了她。阿志是替他顶的罪。”   其他警员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只有秦知微不仅没有轻松,眉头反倒皱紧。   有警员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好奇问,“怎么了?”   秦知微指出陈丽香录口供时蹊跷的地方,“她在说自己不知道孙子被换时,眼睛会看向右上方,手指却往左指,说明她正在使用右脑,右脑是想象力,她在撒谎!她绝不是今天才知道孙子被换。”   警员们脸色涨得通红。这家人不仅坏而且还爱撒谎,个个都是戏精,把他们警察当猴耍!偏偏他们证据不足,只能根据他们的口供来找线索。   秦知微看向他们,“正常人知道孙子被换,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警员们齐齐点头。陈丽香之前不知道亲生儿子被换的事。她认为孙子是亲生的。孙子被换成丈夫的私生子,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除非她另有打算!”秦知微猜测。   “什么打算?”警员们齐齐问。   秦知微这次却没有回答,而是叫两个警员跟她去一趟柳家别墅。   警员们也顾不上观看督察审理陈丽香,忙举手,“Madam,叫我吧。我去!”   “我去!”   秦知微见他们这么热情,只好将他们全带上。   于是等督察和沙展从审讯室出来,看着外面空空如也的办公室,还以为到了饭点,他们出去吃饭了。   问了军装警,才知他们去柳家别墅。   陈丽香跟在他们身后出来,听到去自己家,有些急了,“去我家干什么?”   “可能是找线索吧?你们之前说凶手是柳志,现在又改口说是柳元喜,我们警方得调查血迹,看看有没有可疑。”   陈丽香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但最终没说什么。   柳家别墅这边,秦知微吩咐他们把这栋别墅所有药物药瓶全部拿过来。   “Madam,陈丽香不是指认杀人凶手是柳元喜吗?为什么还要找药物?”   他们以为秦知微不相信柳元喜是凶手,仍然认为凶手是柳志,她会不会怀疑柳志没有服务精神类药物,他在弄虚作假。   秦知微摇头,“不是。你们不觉得柳元喜精神状态不对吗?”   警员们面面相觑,不对?哪里不对?不是生龙活虎,连警察都敢骂吗?许多古惑仔进警局就是这么嚣张。   秦知微却指出他的异常,“他在骂人的时候并没有与你们有眼神交流。就好像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避免眼神交流?警察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这跟精神病有关?”   秦知微暂时只是猜测,“是不是需要你们来验证。”   她也可以给柳元喜做药检,但是还得在家里找证据才能将人定罪,趁着陈丽香还没有将这屋子大清洗,她先过来找找。兴许对方还没丢掉。   警员们听到她的怀疑,也不再多说,立刻开始地毯式搜索。   很快一堆药物集中在一起,警员们将它们全体打包,交给法证化验。   秦知微还让法医给柳志和柳元喜都做了药检。   督察见她什么都不说,实在好奇,“你猜测柳元喜被人下了药?”   秦知微摇头,“不是!他杀人时状态应该没问题。但是他太暴躁了。不像心思缜密之人。”   偷婴要小心谨慎,而且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脾气不该这么暴躁。除非他的暴躁是最近才发生的。   督察还真不认可她这说辞,他见过许多暴力罪犯。偷婴看似很难,但柳元喜是长辈,换孩子比别人容易多了。   翌日,法证和法医送来报告。   柳元喜和柳志都被下了药,柳志是精神类药物,会让他产生妄念。柳元喜是容易让他情绪暴躁的药物。他本身就有高血压,不能太激动,如果服用这种药,很容易发病。   这才是兵不血刃的杀人方法。连法医都验不出来。   警察们看着这两份报告,有点头皮发麻,“柳志的精神药是最近才下的。柳元喜的药是慢性药,至少下了三年。谁是凶手?”   这两种药都是处方药,一般药店不卖。所以警察们很快从医院找到档案。   柳志的药是王慧梅开的。柳元喜的药是陈丽香开的。   这个结果出乎大家意料,“这家真是全员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王慧梅知道自己离婚可能争不到财产,她就想让柳志得精神病,然后将他送到医院。陈丽香杀柳元喜,是因为自己遭到了背叛,她不想财产便宜柳苏这个污点,所以偷偷下毒害柳元喜。   警察再次提审柳元喜。当柳元喜看到陈丽香给他下毒的报告,一股暖流窜到他头顶,人直接晕倒。好在他们及时给他吃了两颗降压药,才将他救下来。   “毒妇!她居然想害我!我要告她!明明当初是她提议换掉儿子,也是她亲手去换的,她居然还想杀我!”   换子案再次出现反转,督察询问他细节。柳元喜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但是让他提供证据,他却什么都提供不了。   审完后,警员们已经分不清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大家齐齐看向秦知微,“Madam,陈丽香真的参与换婴吗?”   “没有。柳元喜反咬陈丽香而已。”   警员们松了口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次真是大开眼界。   柳元喜要告陈丽香下毒,警察将陈丽香带到警局协助调查。   督察将报告拿给她看,“我们已经审过柳元喜,这药是你帮他到医院开的。他有高血压的药,但是你却给他换了药,让他的病越来越重。”   陈丽香见证据确凿,不再否认,“是啊。是我开的,又怎样?就许他出轨,不许我对他下药?他还骗我,把我当成傻子。让我照顾那个野种!他该死!”   这次她的情绪反倒要平静很多,没有哭没有闹,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恨柳元喜。   “你和柳元喜合谋杀了王慧梅?”秦知微这次也参与审讯,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   陈丽香哂笑一声,“我们让柳志买别墅,他就是不肯,非要投资什么网站!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投了跟打水漂有什么两样。好不容易说服他给我们买别墅,王慧梅却怎么都不肯。既然她不肯,那就只能死。”   她耸耸肩,“不过我没动手。我只是知道柳元喜不会放过她。他怕王慧梅发现孩子被调换的事。王慧梅的死跟我无关。我顶多是见死不救罢了。”   秦知微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虽然你没有杀王慧梅,但是你给柳元喜下了药,才会导致他情绪暴躁易怒,被愤怒冲昏头脑杀了王慧梅,你并不无辜。”   陈丽香神色坦然,“他得了病,我都没抛弃他。他却不知足,在外面包二奶,还弄个私生子。他把我当什么?绊脚石?我当然不能便宜他!”   她原本还想对柳元喜手下留情,可是得知柳元喜反咬她一口,她不再留情给警方提供一项有力证据。   原来她料到柳元喜会杀了王慧梅,所以在柳元喜身上装了录音笔。那天两人争执,她全录下来了。包括柳元喜是怎么说服柳志替他顶罪。   而柳元喜为了减轻罪行,把柳志亲生儿子的下落告知警察。原来他一直让二奶养那个孩子。警察找上门,二奶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经过法证取证,这男孩确实是柳志和王慧梅亲生。   至此王慧梅被杀案才算真正告一段落,等候开庭。   王慧梅的案子结束了,但是柳志被换和柳苏被换这两案却要重新调查取证。前者过去三十年,后者过去六年,法庭讲究证据,自然不可能听两人互相指责就将罪名给定了。接下来他们还得继续找证据,这次不是一般的难查。   找证据这块,秦知微帮不上忙,只能给他们加油打气。   秦知微要告辞离开,督察却非要请她吃饭,“这次多亏秦督察帮忙,我们才能破了这起案子。要不然又弄了冤假错案!”   秦知微怕耽误他们查案,不想去,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拗过这些人,被他们拉到一家餐厅。   吃饭时,几们警员齐齐凑到秦知微身边,问她关于微表情哪里能学习。   他们办案时其实也会看犯人的表情,但是对于高明会演戏的罪犯,他们容易被糊弄。这次要不是秦督察专业功夫了得,还真搞不定这些说谎精。   秦知微给他们介绍几本书,“微表情这块不能尽信国外的。因为西方人容易情绪外露,我们性格相对内敛一点。观察要更细致一些。”   督察懂了,“秦督察让我们尽信书不如无书。”   “对!就是这个意思。”   督察颔首,“我们这次查案不够细致!没有把所有可能都列出来,才会让犯人钻了空子。下次我们一定汲取教训,不会再出错。”   秦知微颔首,这位督察性格爽朗,平时做事更是大大咧咧,他的下属跟他差不多,“下次再招警察,招个心思细腻的吧。不能全一个样。”   督察连吃两个亏,点头表示记下了。 第61章   秦知微吃完饭直接坐巴士回了家, 敲了敲隔壁顾久安的房门。没想到开门的是个靓妹。   对方看到她,眼里露出惊喜,“秦督察?你是秦知微, 对不对?”   看着对方恨不得蹦起来的架势, 秦知微愣愣点了下头,“对, 我是秦知微。你是?”   靓妹笑嘻嘻握住秦知微的手,“我是江淑依,是顾久安的朋友, 听说他在创业,我过来看看。没想到我居然碰到你了。”   顾久安从房间走出来,“秦督察, 你回来了?”他忙解释, “她只是过来看看我,不是我的舍友。”   秦知微点点头, “行。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柳志被放出来了。如果你还想拉投资, 可以去找他。”   柳志涉嫌作伪证,即将面临警方起诉,不过柳志已经交了保释金, 早上就已经释放了。   顾久安眼睛一亮, “真的?太好了!”他有些糊涂了,“杀人还能放出来吗?”   秦知微简单解释一遍事情经过。   顾久安恍然大悟,“这么说他能出来多亏了你。”   秦知微叹气, “不是多亏我。如果他不承认自己莫须有的罪名, 就不会被起诉。”   柳志被抓是他自己脑子有坑。   顾久安冲秦知微道了谢,“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约他见面。”   秦知微也不耽误他正事,转身回房间。   江淑依双手捧脸,看着秦知微一脸花痴,“哇,她本人比电视还上镜。不去当明星太可惜了。”   顾久安有些无语,一个女人看男人花痴也就算了,对个女人也花痴,这什么毛病?   江淑依小声问顾久安,“哎,大美女住在你隔壁,你怎么不追啊?”   顾久安唬了一跳,担心她说话太大声,被秦督察听到,警告她小声点,“你瞎说什么呢。”   江淑依见他真生气了要回屋,忙拉住顾久安的胳膊,“说好了,我来投资你。你怎么能接受别人的投资。”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柳志谈好了,后来他出了事,我才想接受别人投资。”顾久安示意她松手。   江淑依却不肯松,“你……”   就在这时方洁芸从外面进来,看到屋内有个陌生靓妹,眼底闪过惊诧,“这是?”   江淑依笑道,“方姨,你好,我是顾久安的朋友,我叫江淑依。”   她还有事要忙,冲顾久安道,“你放心!我肯定能说服我爹地!”   顾久安见她非要帮忙,也是头疼,只能随她去了。   等她一走,方洁芸忙拉住顾久安胳膊,“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她朝女儿房间使了个眼色。   顾久安没听懂,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方洁芸也不跟他兜圈子,“江淑依是不是喜欢你?要不然她为什么给你投资?”   顾久安见她误会了,忙摆手,“不是!她不是喜欢我。之前她被几个古惑仔骚扰,我经过时帮了她,她非要还我人情。听说我在创业就过来看看。”   方洁芸将信将疑,“真的?”   顾久安颔首,“真的。她有未婚夫。方姨,你别多想。”   听他信誓旦旦,方洁芸总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她喜欢你呢。”   顾久安失笑,“方姨,你觉得我好,但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好。”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房打电话约柳志见面。   等他打完电话出来,方洁芸问他怎么回事,“最近怎么没见你约阿微?”   顾久安苦恼地抓抓头发,“方姨,你说的美色好像不管用。可能秦督察天天都能看到我,她看腻了吧?你不是有两招嘛,另一招是什么?”   方洁芸见他虚心请教,继续给他当军师,“第二招就是投其所好。阿微喜欢的东西不多,查案子就不说了,你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喜欢美食。老话说得好‘抓住女人的心,先抓住女人的胃’,我们住在一起,近水楼台,你发挥余地太宽广了。”   顾久安却提出质疑,“可现在不就是我在做饭吗?”   “你每天早上做饭,为了赶时间只做省事的菜。那些费时费力的菜,你从来没做过吧?”   顾久安摸摸下巴,好像还真是。他知错就改,“行。今天我要露一手。”   他兴冲冲下了楼,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厨房一通忙活,而后敲秦知微的门。   秦督察休息两个小时,实在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看会书。听到敲门声,出来一瞧,他居然做了三菜一汤。   “我妈呢?”   “方姨还要上班,会在店里吃,让我们不用等她。”顾久安给她盛好了饭,还贴心地拿了筷子。   秦督察以为他是为了报答柳志的事情,也没当一回事,“你朋友呢?”   “她回去了。”顾久安随口回答。   “怎么不留她吃饭啊?”秦知微还是头一次看到顾久安有朋友,那靓妹长得还是不错的,与顾久安站在一起就是同龄人的感觉。不像她,明明跟顾久安同岁,但是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姐姐。   顾久安想到江淑依的话,“说是要回家说服她爸给我投资。”   秦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上辈子她也是这么好的运道,刚好认识个富二代同学投资她,没想到顾久安也有这么好的运气。   “怎么了?”顾久安见她不动筷子,忙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粉蒸排骨,“你尝尝这个?”   秦知微点头,这排骨裹上一层肉沫色泽金黄,吃进嘴里软烂香糯不油腻,“好吃!”   这才开始回答她的问题,“那你和柳志谈得怎么样了?”   一夜之间,养父母入狱,养了六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没有感情,还得面对陌生的亲生父母。秦知微怀疑柳志还有没有心情投资。   顾久安点头,“他答应明天跟我见面。”   听她语气有点不对,想到方洁芸的质疑,微微一怔,她该不会误会了吧?他想了想,“如果你觉得我不该要江淑依的投资,我可以拒绝。”   虽然江淑依可能要不来三千万投资款,但是以她爸对她的疼爱程度,一千万还是有可能的。   秦知微猛然一惊,差点被呛住。   顾久安点头,“我不想你误会!”   秦知微这回是真的惊住了,她缓了一下,才不可思议打量他,“这么好的投资机会,怎么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放弃。再说我对投资一窍不通。”   顾久安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可是想到之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又闭嘴了。   “其实你可以两样都要,投资款哪有嫌多的。后续要用的资金还多着呢。”秦知微作为后世人给的建议。毕竟现在顾久安要做的网站只是咨询类,而后期可以发展成B2C模式。那他现在这点钱可不够。   顾久安叹了口气,方姨说得没错,秦督察就算有点喜欢他,那喜欢也没有多少。她甚至都不会吃醋。他要是跟她表白,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只好岔开话题,“你再尝尝这酸菜鱼,味道怎么样?”   秦知微尝了一块鱼肉,很鲜很嫩,滋味也够,就是酸菜不正宗,“不够新鲜,里面有防腐剂的味道。不好吃。还是自己腌的酸菜更好吃。”   顾久安哪里会腌酸菜,听她的意思好像会腌,就向她请教。   秦知微把作法简单说了一遍,顾久安默默记下,打算回头就买个瓮腌一坛。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做这么多费功夫的菜?”秦知微尝着滋补元气乌鸡汤,“好喝!”   “你最近两头跑,很累。炖点汤补补身体。其实你的工作比我还辛苦。”顾久安每次看她回来都很疲惫,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许多人都只能看到她破案后的风光,看不到她为了破案来回奔波的疲惫。   秦知微不觉得辛苦,“做自己喜欢做的工作,每个月还有那么多酬劳,再辛苦都值得。就像你自己创业,总是熬夜加班,在我看来也很辛苦。但是你每天都精神奕奕,可见你是乐在其中。”   顾久安仔细一想,倒也有点道理。   秦知微吃完饭,就去海滨公园散步。她刚开始锻炼,不能跑太快,免得拉伤身体。   在她终于有时间出来放松,惬意享受她的悠闲时光时,方洁芸却为女儿操碎了心。   她趁着晚饭空档,跑了趟家,叫住正在打扫卫生的顾久安,神神秘秘问,“怎么样?你俩有没有进展?”   顾久安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我觉得秦督察可能对我只是有点好感,她大概不想进一步发展。你刚刚都怀疑我和江淑依的关系,她却半点没反应。还建议我收下江淑依的投资。”   方洁芸仔细一想,还真是,她女儿查案子观察入微,没道理发现不了顾久安在她示好。可是阿微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真像安仔说得那样。   顾久安冲她笑笑,“方姨,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太弱了,没什么魅力,我想先创业,等做出成绩,或许秦督察能够看到我更多优点。”   他会打扫卫生不假,可是保洁做得比他好。他长得还行,可是那些模特明星比他还好。他浑身上下最突出的优点是他的脑子,但是却无法具象化展示。   方洁芸觉得安仔这主意靠谱,“是啊。事业是男人才华最好的证明。阿微对计算机这块一窍不通,你得做出点成绩,让她看到你的魅力。女孩子嘛虚荣点很正常!你不是也喜欢阿微长得靓吗?”   顾久安颔首,他也觉得现在的他好像没资格追秦督察。   方姨说得对,男人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现在好像只能下得了厨房,还上不了厅堂。他得再努力! 第62章   等秦知微锻炼完身体, 顾久安已经回屋忙活他的事业了。   方洁芸看了看女儿,叹了口气。   秦知微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么看我?”   方洁芸摸着自己的爱包, 上面已经开线, 她拿去店里修补,但是再怎么修补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于是又生了怨念,“你有那么多时间怎么不去找你爸啊。”   秦知微抽了抽嘴角,怎么又提这事, “妈,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方洁芸心头一梗,疯狂暗示, “看来我想过好日子, 还得指望未来女婿!靠你挣那点工资,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秦知微哈哈笑, “那你还是指望我吧?至少我已经开始挣钱, 你那女婿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见她嬉皮笑脸, 方洁芸噎得不轻。只觉得她这女儿工作确实出色,就是眼光不怎么好。安仔多好的娃,却愣是看不到。哎, 暴殄天物啊!   转眼, 顾久安就跟柳志签了合同。可能是有了钱,他就没再自己的屋里捣鼓电脑,而是在外面租了写字楼, 买了不少台电脑, 还招了好几名大学生一起共同创业。   秦知微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她妈。方洁芸一直在向她实时广播顾久安的近况。   秦知微有时候都怀疑她不是亲生的,顾久安才是。   当方洁芸又一次说完顾久安的近况, 秦知微提了个真诚的建议,“妈,你这么喜欢安仔,不如收他为义子吧?”   方洁芸眼睛一瞪,“开什么玩笑!安仔怎么能认我当干妈。”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帮你!到时候我们别收他房租了,以后他逢年过节也能孝顺你。”秦知微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靠谱。她没有原身的记忆,始终没办法像亲生女儿那样跟方洁芸亲近。如果方洁芸真的喜欢安仔,她不会吃醋。只觉得她妈有事干了,不会整天盯着她。   方洁芸见她来真的,立刻落荒而逃,“你瞎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认了义子还怎么当女婿。阿微就是个傻的,一点都不懂她这颗当妈的心。   怕女儿再提这事,方洁芸一连好几天都没往女儿身边凑。   秦知微也落了个清静。她依旧教她的书。最近香江风平浪静,她每天都看报纸,没有大案发生。小偷小摸那些小案也不用她帮忙,重案组自己就能处理。   **   来香江旅游一定要到旺角,这里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有以女性服装和女性用品为主的露天市场女人街,有琳琅满目潮流衣服的西洋菜南街,想买运动鞋,运动用品可以到波鞋街,有拍照超出片的金鱼街,全香江最大的鲜花市场花墟道,还有必逛的商场。   夜晚灯光闪烁,香江特有的霓虹灯亮起了绚烂光彩。   夜市开起,街上到处是人来人往的行人,有位靓妹从旺角中心出来,她头发全部染成黄色,扎成两个高高的马尾,穿着到大腿的背心式白色短裙,她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往前走,似是有点醉了。再看看她的手,拎着两个手提袋,光看那LOGO就价值不菲。   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出租车过来,只好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因为肚子饿,她拐进旁边的食铺买了份菠萝包,边走边吃。吃完后,将包装纸随身扔在地上。   她也是运气不好,刚扔下,迎面就遇到两名军装警,直接命令她将垃圾捡起来。   这靓妹化着精致的妆容,脾气却很差,军装警明明很和善对她说,她却觉得他们是在命令自己,立刻指着他大骂,“我就不捡,你能拿我怎么样?”   “在公共区域扔垃圾罚款一千!”其中一名军装警开始掏单子写罚款记录。   普通人看到这情况,肯定就服软了,靓妹却半点不怕,她拿起自己的钱包,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贴着精致水钻,动作粗鲁地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扔向对方,“这里有一千!行了吧?”   她转身要离开,军装警却叫住她,“麻烦把证件拿出来。我们要登记一下。”   靓妹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拿了,“你们这些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我告诉我爹地,一定让你们好看!”   军装警向总部核查完,看到她醉熏熏地,“小姐,要不要给你叫一辆出租车?”   “不用你们叫!我自己会叫!谁知道你们存了什么心思。”靓妹脸色潮红,夺回证件后,又拎着袋子往前走。大概是酒气散了,她恢复了清明,走路也不再晃悠。   看到旁边有条街的夜市热闹喧嚣,依旧亮着灯,她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霸道的香味,这是她最爱吃的串串。她立时改了念头,不打算回家,拐了个弯走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上拿着刚刚买到的串串,兴高采烈出来,吃完一串,她就将签子扔到地上。吃一路扔一路……   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戴着黑色口罩,正往手上戴手套。   路灯依旧璀璨地亮着,刀光一闪而过……   街道上方的广告牌像走马灯似地来回闪烁,这些牌子被装点得光鲜亮丽,大大小小的牌子从外沿伸至街道上方,层层叠叠,字体各异,色彩斑斓,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展展路标。   有人说想要投资一个地方就要看它的广告牌,如果字体一致,说明这个地方的投资环境不行。反之,这个地方的营商环境富有生机。   香江能够成为亚洲大都市,与它的包容□□息相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广告牌上的灯已经熄灭,早起的阿嬷开始清理街道的垃圾桶,却发现怎么都弄不动。于是她叫了老伴跟她一起抬,两个人终于可以抬起来,但是当他们将垃圾桶推到垃圾车旁往下倒垃圾时,却从里面掉出一个女性尸体。   “啊!”   阿嬷吓得两腿发软,一屁股摔在地上。每个人在受到惊吓时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就比如她老伴没比她好多少,腿肚子已经在转筋,竟是连动一下都困难。   只见那倒在垃圾桶里的靓妹此时正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她身上有多处刀伤,那白色的短裙已经沾满脏污,此时被鲜血浸染,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   这天早上秦知微给警队中高层上课,正在讲上一次破的案子。   “我们现在破案的规矩是‘轻口供,重证据’,因为人有可能说谎,而证据不会。就比如上次的案子,凶手的儿子为了替父亲顶罪,给假口供。这给我们警方带来不少麻烦。这时候微表情就至关重要……”秦知微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微表情”。   啪嗒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周姐正一脸惊慌看着大家,众人全望过去,周姐只觉得压力山大,她冲Falker招手,“有电话!”   Falker今天也过来听课了。只是没想到才听到一半就有电话找,他只能起身去接听电话。   等房门关上,秦知微继续讲课。   等她抱着书从教室出来,周姐站在外面等她,与领导们一一打招呼后,她招手让秦知微去Falker办公室。   秦知微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又有案子了?最近大案有点多啊。   她转身去了Falker办公室,卢哲浩也被叫过来了,两人应该交代过了,看到她过来,Falker让她参与这起案子。   秦知微点头答应。   出了办公室,秦知微接过档案,“咦?旺角女人街发生命案,我怎么没在报纸上看到过?”   卢哲浩失笑,“今天早上刚发生,报纸哪那么快就印出来。”   秦知微翻看档案,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呀。   卢哲浩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反倒停下来看卷宗,以为她发现关键线索,立刻折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便携式笔芯,开始记录,“发现什么了吗?”   秦知微看他装备齐全,惊奇地啧啧两声,卢哲浩有点羞赧,“我怕我记不住。”   秦知微收回视线,“我看这案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死者身中多刀,不是应该交由西九龙重案组接手吗?怎么会让总部接手?”   卢哲浩听她这么说,把纸笔收起来,这才回答她问题,“因为死者的父亲是李兆祥。”   秦知微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在卢哲浩没有卖关子,给她解释,“香江珠宝大王。死者名叫李美茵,是他最得宠的四太太生的掌上明珠。”   秦知微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钱人。   卢哲浩自嘲一笑,“李兆祥指名让你参与破案,我们重案组只是顺带的。”   秦知微让他别妄自菲薄。   卢哲浩却坦然摆手,“不是我自己灭自己威风。之前我们的破案率在那摆着。之前你帮其他警局破案,耽误不少课程,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所以Falker才让我们重案组接了这案子。李兆祥让我们能早点抓到凶手,出了一百万花红。”   秦知微瞪圆眼睛,“当真?”   哇!她就说,当警察这么辛苦,怎么可能不发财。瞧瞧,她的发财机会不是来了嘛。   卢哲浩见她露出财迷,哈哈大笑,“快点吧。重案组正等着呢。”   秦知微刚刚还在心里腹诽Falker没人性,她查案,都不给她停课,现在有一百万花红吊着,她心里没有任何不满,只有Falker的体贴。瞧瞧,Falker多贴心,为了让她少跑点,特地让总部重案组接这案子。怪不得他能当领导呢。 第63章   到了重案组, 警员们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下了楼,坐上卢哲浩的吉普车。   张颂恩喜滋滋道,“总算又可以跟Madam一块办案了。最近我们查的案子真的好没劲。”   最近盗窃案特别多, 每天都要出去跑线索, 腿都细了。偏偏这些小偷又难抓。明明已经找到住处,可等他们找上门, 跳窗的跳窗,逃跑的逃跑,没一个省油的灯。   秦知微见她手上缠着纱布, “怎么了?”   孤寒罗哼了一声,“为了追小偷,跑了十条街, 胳膊撞到巴士, 差点断了!”   张颂恩抓贼很拼命。别看她跑得不如其他警员快,但是她比其他人有韧性, 跑十条街都不放弃, 小偷都耗不过她。   秦知微哈哈大笑, 让张颂恩小心一点。   张颂恩点头应了,“我们这次是去旺角女人街查案?”   秦知微听她提起这名字,有点不对劲, “是啊。怎么了?”   张颂恩撇嘴, “那边是夜市,开到凌晨两点,死者是在晚上死的, 肯定有好多垃圾。估计这次法证又要头疼了。”   不过她紧接着又得意笑起来, “没事!我们有Madam,没有证据也能破案。”   秦知微自己都没这个自信, “我再怎么侧写,也得有证据作为依托。”   到了目的地,军装警已经提前拉好了警戒线。线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以及媒体。   记者们看到秦知微过来,咔咔咔一通拍。   秦知微将证件别在上衣,径直穿过人群,没有将目光投向媒体。   法证和法医比他们早到,正在附近采证。   尸体在垃圾桶里发现,垃圾桶附近有不少血,但是被垃圾掩盖,以及夜晚有行人经过,由于灯光昏暗的缘故,所以看不清是人血,还以为是污水。鲜血被踩来踩去,留下许多脚印,根本分不清哪是凶手留下的脚印,哪是行人的。   他们进去后就听到法证在那边抱怨,“尸体被扔在垃圾筒里,这么多垃圾,这次我们又得弄一堆没用证物。”   秦知微扫了一圈地上,这里是旺角,著名的夜市区,也是晚上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每天环卫工人都会在两点至七点这段时间将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会儿街上没什么垃圾。   法医初步验尸,“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11点半至凌晨2点之间。尸体初步验证至少被刺七刀以上,其他信息等我回去解剖后再告诉你们。”   秦知微冲他道了谢。   卢哲浩这边正在询问两位收垃圾的老人家。他们每天早上六点到这边清扫和收垃圾。   刚到这边没多久,就抬那个垃圾桶,阿嬷一个人抬不动,就让老伴帮忙,垃圾桶倾倒,里面的尸体露出来。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卢哲浩提出质疑,“你们打扫街道时,没有发现死者吗?”   阿嬷摇头,“以前我们都是六点到这边打扫,但是今天来了之后,街道非常干净,像是被人打扫过。而且垃圾已经满了,我们就先处理垃圾。”   卢哲浩疑惑,“是不是你们公司另派人员过来?”   老人摇头,“不可能!我们老板为了节省开支,恨不得我们扫三条街,怎么可能会多派一组人过来打扫。”   法证翻到两个手提袋和钱包,手提袋里面是衣服,吊牌还在,估计她昨晚来这边逛街。钱包里面有证件。之前军装警上报案件时,特地说了这事。   卢哲浩看着钱包里面有卡有现金,女孩手腕戴有金饰,财务并没有丢失,显然凶手不是劫财。   卢哲浩带领组员根据手提袋上的店名寻找线索。   秦知微没有跟过去,而是一直盯着尸体。   张颂恩留在原地找目击者录口供,但是死亡时间是凌晨,大家都睡了,还真没有人提供有用线索,她无功而返,扭头见Madam发呆,“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秦知微点头,“死者非主流的妆容,穿着超短裙,但是上衣衬衫却扣到最上面的位置。这打扮太怪异了。”   张颂恩也觉得这身打扮很奇怪,“可能是为了张显个性?你不是也爱这么穿吗?”   秦知微看了她一眼,“我没把头发烫成这样!”   张颂恩讪讪笑了。   秦知微又道,“凶手刺了她这么多刀,一定很恨死者!”   张颂恩点头附和,肯定恨啊。   “你先问问李美茵的家人,看看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秦知微觉得这次案子很难查。   一来证据受到污染,二来凶手是个富家女,行事张扬,肯定得罪过不少人。   张颂恩拿笔记下。   秦知微问法医,“死者应该是站着被刺死吧?”   法医颔首,“对!鲜血呈喷溅状,这是站着被刺才会形成这个喷溅痕迹。尸体刀口集中在胸部往上,可以判断凶手身高在五尺三至五尺五之间。想要更详细的身高,我们得回去测量角度。”   秦知微点头,五尺三至五尺五之间,男性凶手可能性更高。   “既然是站着被刺,那鲜血一定会流在地上。但是街道干干净净。有没有可能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法医没有回答,法证蹲下来检测。很快他们就在垃圾桶附近的街道检测出血液反应。   虽然街道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但是总有边边角角没有处理干净。   法证已经画了线,张颂恩拍了照片,啧啧感叹,“这凶手心理素质很强啊,杀完人不仅没跑,而且还留在原地打扫现场。”   要知道那是在夜市,虽说凌晨客人很少,但应该还有些人没走。凶手居然停留在现场,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秦知微提醒她,“我们得仔细询问周围的商户,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凶手。”   张颂恩点头,“好!”   街道围得严严实实,尸体不能久留,初步勘验后,他们收工回总部。重案组的警员们在外面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秦知微这次跟着张颂恩一起调查。   两人先着手询问目击证人。案发时间是十月十日晚上。到夜市游玩的客人肯定很多,但是他们不好找游客问口供,只能询问女人街的商户。   两人跑了十几家,经过不屑努力,终于从一户商户口中得知一件事。   凌晨一点时,有个男人戴着口罩,蹲在垃圾桶附近清洗街道,当时地上全是红色液体。他还以为那是对方打翻了颜料瓶。因为他的动作看起来不慌不忙,一点不像杀人凶手。他也就没当一回事。   可惜当时天黑,对方全副武装,商户没有看清对方容貌,只知道身高大至在五尺三至五尺五之间,男性。其他线索就不知道了。   问完后,张颂恩跟秦知微哀叹,“Madam,我觉得这个凶手不一般。”   “太稳了?对吧?”   张颂恩狂点头,“在夜市杀人,而且不慌不忙处理尸体。他就不怕被目击者看到吗?”   “这边没有路灯,他在杀人前应该观察过周围环境。”秦知微继续道,“不过他应该不是临时起意。我们这次很幸运,只要查死者人际关系就能查到凶手。”   听她这么一说,张颂恩终于松了口气。   目击证人提供不了有用线索,两人先调查死者家人。   李家豪宅位于半山别墅,房子建在山顶,与香江首富比邻而居,可以俯瞰整个香江,从山下远远望去,一眼就能看到李家别墅,周围郁郁葱葱,层叠式外形,在远山群峰的衬托下更显鹤立鸡群,从造型上看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两人很快见到了李美茵的父亲李兆祥和他的四太太关欣雅。   关欣雅比李兆祥年轻二十岁,皮肤白皙,容貌艳丽,一副富家太太作派,可惜李美茵没能继承她的美貌,更多遗传了李兆祥。虽然算不上丑,但是要说美,也谈不上。顶多算是清秀,偏偏她还喜欢非主流打扮,总是把自己搞得特别怪。   关欣雅提起女儿就是心疼,也有懊恼,“我让她别穿得那么奇奇怪怪,她偏不肯!”   李兆祥确实疼爱这个女儿,每个月给她几十万零花钱,但是要说有多了解女儿,秦知微问起女儿的喜好,他却是说不出所以然。他甚至连李美茵闺蜜名字都不知道。   还是关欣雅知道得多一点。   李美茵有个闺蜜叫张梦颖,在旺角花园街开了一家书店。据张梦颖交代李美茵到旺角女人街是为了Shopping,之所以不让别人跟着,是因为她要见一个人。   秦知微追问,“什么人?”   张梦颖就不知道了,“她最近好像特别苦恼,我跟她讲话,她也是爱答不理的,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我生意这么忙,也没时间关心她。早知道我就多问几句了。”   “李美茵还有没有其他玩得好的朋友?”   张梦颖颔首,“有。之前我看到她跟几个不良少年一块玩。你们也注意到了她最近穿衣风格变化特别大。以前她不是这么打扮的。”   她把自己和李美茵的合照拿给她们看。照片中的李美茵没有浓妆,打扮也不艳丽,相反很清新。   秦知微让张梦颖把那些人的身高,年龄和长相大致描绘一下。   张梦颖记得不多,而且那些人是浓妆,乍然看上去就跟鬼似的。她大概能描绘出年龄,二十出头,个头有高有矮。   “有没有五尺三至五尺五之间的男性?”   张梦颖点头,“有,好几个都在这个区间。”   “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张梦颖摇头,“我只知道她管其中一个男人叫山鸡。”   问完口供后,她们先回了重案组。 第64章   卢哲浩等人也回来了, 他们在旺角附近的摊位仔细问过,“10点半的时候,李美茵在旺角广场买了两件衣服, 出来后又买了菠萝包, 然后又进夜市,买炸串大概是在十一点。”   法医这边送来报告。   从死者胃里检测到炸物。根据消化情况, 死者食用炸串是在晚上11点40分左右。   “也就是说她出了夜市,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被人迎面杀死!”   秦知微把李美茵约了朋友见面的事情说了。   案子已经在电视上播出, 他们应该也看到李美茵身亡的消息,却一直没有联系警方,这些人很值得怀疑。   卢哲浩让组员们全力追查张梦颖口中的那帮朋友。   秦知微还要上课, 没办法跟他们一起调查。   一连两天, 经过重案组走访调查,重案组终于追查到跟李美茵相约见面的那伙人。   总共有五个人, 全都烫着离子烫, 染着黄毛, 无论男女都化着浓妆,穿着也是非主流,走路吊儿郎当, 比古惑仔还嚣张。   卢哲浩是从线人那边找到山鸡, 然后带着组员去他家围堵,刚好看到他们朝着路边停的轿车扔石头,打破车窗玻璃, 然后重案组将他们全部抓捕。   进了重案组, 这些人也不老实,谎话张嘴就来, “阿Sir,我可是良好市民,你抓我进来干什么?”   “你是良好市民?你刚刚可是砸了车主的玻璃,你就等着车主落案起诉吧!”   山鸡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告吧,反正我也没钱给他。只要他不怕花钱,他就告吧。”   擦鞋高一拍桌子,凶狠地瞪过去,“你说什么!坐好了!把脚放下!”   大概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凶,山鸡吓得立刻坐直身体。   监控室的孤寒罗叹了口气,“擦鞋高居然也有这个气势!”   张颂恩叹气,“他现在扮不成白脸。只能扮黑脸!”   阿红死后,擦鞋高就像换了个人。以前总喜欢嘻嘻哈哈,拍领导马屁,逗他们发笑,可现在却是黑脸警探。那些小偷窃贼看到他这样,吓得面无人色,什么都交代了。   秦知微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他招了吗?是不是他约的李美茵?”   张颂恩摇头说没有,“刚开始审!”   在擦鞋高的凶狠瞪视下,山鸡一五一十招了,“我们那晚确实约她见面。但是临出发前,我们被房东缠住了,晚了半个小时。等我们到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我们还以为她放了我们鸽子。”   卢哲浩打开门,叫了警员去核实情况。   说完,他打算回去继续审,秦知微附手在他耳边说几句话。   卢哲浩点头,“行!我知道了。”   审讯室的门重新关上,卢哲浩一拍桌子,瞪着山鸡,“刚刚你的小弟已经招了。你们单独约李美茵出来,是什么目的?”   “我们是朋友,约出来见面喽。”山鸡玩世不恭地笑着。   卢哲浩哂笑一声,“如果不说实话,我会向法院申请搜查令,到时候你再招供就晚了!你想好了?”   山鸡脸色煞时变得惨白。   监控室,张颂恩疑惑看向秦知微,“Madam,你跟浩哥说了什么?”   秦知微指了指山鸡的耳钉,“那是香奈儿的,山鸡没有工作,以他的财力根本买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一直是李美茵给这些人钱花。李美茵也不是傻子,她一开始跟这些人玩是图新鲜,时间长了,她应该也察觉出这些人的本性。为什么她还会给钱?”   张颂恩下意识道,“因为李美茵有把柄在这些人身上!”   孤寒罗懂了,“这些人一直在敲诈勒索李美茵。”   秦知微颔首,“李美茵大概想与这些人谈判,她又不想张梦颖知道这件事,所以谢绝对方的好意,独自去了旺角。”   果不其然,山鸡在听到卢哲浩要搜查时,终于崩不住,承认自己拍了李美茵的照片勒索对方。   他怕李美茵让父亲对付自己,也不敢多要,每次就一两万。花完了,再找她要。   时间长了,李美茵就有些厌烦,约他们见面,来个最后谈判,然后把胶卷给她。   山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只要她给十万,我们就把胶卷给她。”   这就是一群没有三观的熊孩子,他们无人管教,又惧怕法律,不想承担责任,连勒索都不敢要大的。   虽然李美茵不是他们杀的,但是勒索也是犯罪,卢哲浩将这案子移交别的组跟进。他们继续调查李美茵被杀案。   山鸡等人拥有不在场证明,证明这条线索断了,他们需要考虑别的可能。   秦知微翻看法医送过来提解剖报告,“死者被刺了八刀,应该很恨死者。或许是情杀案。”   张颂恩立刻道,“我去找张梦颖录口供,她应该最清楚这点。”   卢哲浩觉得死者家庭背景很复杂,“李兆祥娶了四房,子女多达十三个人,李兆祥每个月给死者几十万零花钱,在所有子女中独一份。她这份特殊待遇可能引起其他兄弟姐妹不满。”   如果凶手是因为嫉妒杀人,为了摆脱嫌疑,不取走死者身上的财务也很正常。   卢哲浩打算双管其下,把死者的人际关系查个底朝天。   仅仅过去三天,他们就查到许多有用线索。   李兆祥的四房子女竞争激烈,也因为财产分配问题,闹过不少矛盾,只是一直没有对外曝光。李兆祥有五个儿子,除了一母同胞的老五,因为年幼,还在念书,没有嫌疑,其他人都有嫌疑。至于女儿,有三个已经嫁人,还有三个出国留学,不在香江,剩下的也有嫌疑。   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大多数都在家睡觉。有两个在酒吧玩,有许多人证可以证明,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   除了这些兄弟姐妹,李美茵本人也是个惹事精。   据张梦颖交代李美茵在上学时曾经孤立过女同学,因为她喜欢的男同学拒绝她,她就带人欺负那位女同学。张梦颖不记得对方叫什么名字。   除此之外,李美茵非常热衷抢别人男朋友。在大学时抢过闺蜜男朋友,对方打算毕业后就结婚,她横叉一脚后,又将男方踹了。   张颂恩翻看口供本,李美茵的情史太丰富,足有六十多个男人,这还只是张梦颖知道的数目,真实数目恐怕更多。   孤寒罗看着这么多名单,“嫌疑人太多了,能不能列个主次?这样查起来也能快一点。”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   她颔首,“首先我们先李美茵的兄弟姐妹先放一放。理由有两点:李美茵并没有进公司做事,纵使李兆祥很疼爱这个女儿,但是他的疼爱就像水中浮萍,没有任何根基。至少她的威胁远不如其他几位。”   大家对于豪门恩怨不太了解。卢哲浩却是深有体会,他头一个赞成,“如果真是争家产,李兆祥的四个儿子已经进公司做事,他们的威胁比李美茵大多了。”   毕竟李家最值钱的是公司,进了公司就代表未来可以争到公司股份。   秦知微曲指点了点李美茵校霸行为,“凶手是男性。这个受害者可以排除。”   她把目光锁定在李美茵的情史,“凶手刺了死者八刀,可见凶手很恨李美茵,也可以证明他的情感没有得到宣泄。我们可以先打探这些男人的动向,看看他们有没有交往的女友。如果有,那就把他排除!其次再排除身高,凶手身高在五尺三至五尺五之间。”   大家齐齐应是。   接下来重案组开始逐一调查李美茵的情史。   从中学开始,李美茵就与各种男性拍拖交往,她长相称不上漂亮,但是出手大方,再加上穿衣打扮本给她加不少分,只要她看得上的男人,一百个有九十九个会动心。   经过重案组多日走访调查,最终筛查出13位。   一个叫傅建业,今年36岁,以前是李家公司的经理,因为李美茵插足,跟妻子离婚,但是李美茵却将他踹了,李美茵大哥发现他将公司机密泄露给李美茵,就将他辞退。他对李美茵心生怨恨。   一个叫兰承安,今年28岁,李美茵同学的男朋友,后来李美茵插足,两人分手。同学嫁给别人,婚姻幸福。李美茵后来将兰承安踹了,兰承安由爱生恨,听说找过李美茵好几次麻烦,但都以失败告终。   一个叫李俊彦,今年20岁,李美茵最近一位公开交往的男友,职业是平面模特,跟李美茵拍拖时,李美茵出面给他拉了不少资源。但是等李美茵玩腻了,就将他踹了,他后来事业一落千丈,被业内人士奚落。听说最近被公司雪藏。   ……   秦知微要上课没时间跟大家一起调查,就让卢哲浩把十三人全部叫到警局,她想亲自看看他们。   这当然没问题。   卢哲浩很快将人叫到警局,再次协助调查。   傅建业失了业,为人有些暴躁,叫到警察后,就一直嚷嚷,他们警方都是吃干饭的,他怎么可能杀李美茵。   而兰承安外表沉郁,十三人之中,他是最沉默的,工作也算稳定,只是精气精好像被抽走,提起李美茵,他言语说不恨,但是眼神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至于李俊彦,他是所有人颜值最高的,身材匀称,并不是瘦成排骨,而是充满力量感。不仅身材好,他容颜出众,刀削斧刻的脸,菱角分明向这种长相最上镜。   卢哲浩和擦鞋高在里面录口供,秦知微站在监控室外看着这些。这十三男人容貌都不俗,但眉心都没有数字。 第65章   录完口供, 卢哲浩从审讯室出来,向秦知微请教,“你觉得他们之中谁最可疑?”   秦知微没有回答, 而是让他再扩大人数, “把与李美茵有仇的亲人也加进去,一起筛选。”   卢哲浩还没说什么, 孤寒罗差点破防,“全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秦知微没有解释,只道, “之前你们调查这些人的个人信息时,不是把他们的家庭成员也一起查了吗?你们把这些人加进去,再用身高这项排除。”   孤寒罗迟疑, “我觉得这十三人都有可疑, 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要不要先查他们?”   秦知微能够理解孤寒罗的苦逼, 毕竟他没有金手指, 这十三个人行凶动机自然要比家人更高, 她刚要解释,张颂恩出了口,“我记得以粗Madam查那个行李箱的案子, Madam说过, 这些人提起李美茵时,恨得咬牙切齿。只有情绪得不到宣泄,他们才耿耿于怀。而真正的凶手杀完人, 暂时得到了满足, 不会像这些人怨念这么深!Madam估计是觉得这些人犯案的可能性比较低。”   孤寒罗深吸一口气,“行。那我们再把亲人也加进去。”   卢哲浩刚要吩咐组员再筛一遍, 秦知微又补充,“李美茵霸凌过的女同学亲人也加进去。一块筛选!”   孤寒罗一听,脸顿时皱成苦瓜。又多了几个,这得查到猴年马月啊。   秦知微还有课,吩咐完先走了。   卢哲浩拍拍孤寒罗的肩膀,“你最近怎么这么心浮气躁?”   孤寒罗挠头,“我就是觉得这案子要查的人太多。已经快两周了,还是一无所获。”   擦鞋高嗤笑一声,“我看你是被Madam惯坏了。以前我们哪次查案不是一年半载。这才两周而已,你就不耐烦了?”   张颂恩怀疑的眼神打量孤寒罗,“你该不会是因为花红多,想早点破案拿钱吧?”   其他人给张颂恩翘了个大拇指,这个猜测最靠谱。   孤寒罗被她戳中心思,也不生气,坦率承认,“我刚买完屋,手头正缺钱呢。”   擦鞋高觉得孤寒罗这次办案太急躁了,劝了他一句,“你再怎么缺钱,也不能急躁。以前没有Madam的时候,我们不都是走访调查吗?你刚刚那样说,Madam压力会很大。你想早点破案,难道她不想吗?这个案子的死者扔在垃圾桶。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只能靠走访调查。你得耐心一点。”   孤寒罗对上他严肃认真的脸,有点词穷,“是我错了!我就是觉得这案子真的难查!”   卢哲浩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至少我们有得查。如果是陌生人犯案,那才是大海捞针呢。”   经过重案A组通宵熬夜加班,把这些人的家庭成员一起加入,然后选择符合凶手侧写的身高,这次符合年龄和身高的人选共有五十八人。   这次人数太多,秦知微不好再把人全部叫过来。   而是利用自己的空余时间,跟着名单一家家走访。张颂恩帮忙约时间。   擦鞋高想帮忙,“Madam,你见这些人时需要问什么?我们可以一块帮你问。这样速度能快一点。”   只靠她一个人抽空录口供,速度太慢了。   秦知微总不能说自己是想看对方眉心有没有数字。   她想了想,“如果凶手是为家人出气杀了死者,要么他与家人关系亲密,要么他与家人共享李美茵给予的好处。你们就围绕这两点展开调查。”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懂了。   擦鞋高请卢哲浩帮忙分配人手,他却大手一挥,“你们把人全部带到警局吧,让Madam亲自看。”   这话一出,秦知微怔了下,“这不合适吧?这么多人,审讯室不够用的。”   再说重案组也没那么多地方安置这些人,回头全叫过来吵吵嚷嚷,别组还以为他们A组是菜市场呢。   卢哲浩将此事交给孤寒罗,“你来安排时间,让他们把时间错开。”   孤寒罗点头应是。   虽说孤寒罗已经尽力安排时间,但是这些人不是小猫小狗,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规律,他们白天要上班,只能抽空来警局录口供,多是集中在晚饭后这段时间。   秦知微要上课,当这些人来了之后,她朝着众人逡巡一圈,没发现谁的眉心有数字后,就得赶回去上课,擦鞋高和孤寒罗负责审讯。至于卢哲浩,他被Falker叫过去批评!   因为下午警司带领副手下来视察大家工作,看到一堆市民待在重案组叽叽喳喳,那声音几乎可以掀翻屋顶。   秦知微上完课,赶到重案组,从孤寒罗口中得知这事,她急匆匆赶到Falker办公室。   周姐问她,“你有事?”   “我找Falker。”   周姐告诉她,Falker被一哥叫过去开会。卢哲浩已经走了。   从周姐的办公室出来,刚好遇到沈锋。   秦知微跟对方打了声招呼,沈锋却叫住她,“你那案子还没线索吗?”   “是!”秦知微汗颜。查了那么多人,浪费警力物力,却迟迟找不到可疑之人,领导怪罪也是应该的。   沈锋却没有批评她,而是说起一件事,“我昨天去港岛总区办事,听到两个军装警议论,死者在遇害半个小时前,曾经被军装警罚过款。”   秦知微蹙眉,“罚过款?”   “对!因为随意扔垃圾,屡教不改,被港岛总区的军装警逮到罚款一千。”沈锋叹了口气,“我听说死者生前并不安份,仇家众多。你们查案时必定困难重重,你要打起精神,别灰心丧气,你们组一定可以破了这起案子!我相信你们!”   秦知微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领导,朝他敬了个礼,“Yes Sir!”   沈锋还有事情要忙,鼓励几句就先走了。   秦知微摸摸下巴,“罚款一千?扔垃圾?垃圾?!”   女人街,打扫现场。突然她眼睛一亮,她怎么忘了这事。   她飞快跑到重案组,屋里依旧乱哄哄的,比之前还吵。   因为两个男人在吵架,原因是兰承安跟李美茵拍拖时,被李俊彦截胡。   别看李美茵风流,人还渣,但是跟她拍拖,全家人都跟着受益。李美茵出手大方,她随手露的那点钱比全家人一年挣得还多。   见识过上层社会的繁华,再回到下层生活,落差太大,心里不平衡,太正常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一句成语叫“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兰承安的弟弟骂李俊彦的哥哥不要脸。   李俊彦的哥哥骂兰承安自己没用,不会讨李美茵欢心,活该被踹。   两人互飙脏话,那脏话难当且恶毒,不是地道香江人的秦知微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   张颂恩刚刚还在监控室,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维持秩序。   两人大概看她是女警,没有威慑力,不仅不听她指挥,反倒骂得更大声,眼见着双方在重案组进行一场械斗,秦知微直接踩在椅子上,拿着张颂恩桌上的玩具拍拍手,来了三下,拍得啪啪作响,屋内死一般寂静!   大家全都盯着她手里粉绿的五指拍拍拍。这是张颂恩每次看人分析案子时,最喜欢用它击掌,因为它声音特别响。   秦知微指着这些人,“你们先回去吧!以后有需要,我们再请你们协助调查!”   等了这么久,突然让他们走,众人立刻露出不满,“搞什么!让我们来,什么都没问就让我们走!这是糊我们玩呢。”   “就是!现在警察办案越来越荒唐了!”   “哎,我听说这是专家。现在专家都这样草率啊!”   秦知微拍着巴掌,“快点走!要不然全留下来协助调查!”   一听这话,大家立刻闪个干净。不满归不满,能走,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张颂恩终于松了口气,“我只看到女人争风吃醋,没想到男人争风吃醋一点不输女人。”   其他警员见秦知微把这些人全撵走了,立刻围上来,“Madam,为什么让他们走了?”   秦知微没有问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问卢哲浩去哪了?   有个警员回答,“刚刚被Falker叫到办公室骂。跟Falker吵了几句,到楼上写检讨呢。”   秦知微指了指审问室,“让擦鞋高把人放了吧。我去叫浩哥下来,我有一条重要线索。”   她正要上楼找人,没想到卢哲浩没事人似的从外面走进来,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问,“什么线索?”   秦知微看了眼他的手,“你没写检讨啊?”   卢哲浩撩了撩头发,“没有!我不就是发表几句见解,Falker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他怕秦知微再问下去,忙催促她快点说线索。   擦鞋高和孤寒罗从审讯室出来,被审问的人签完字,离开了重案组。   屋内只剩下他们重案组的人,秦知微拍了下巴掌,“我知道为什么凶手会杀李美茵了。”   “真的?仇杀,还是情杀?”   秦知微摇头,“都不是!”她站在白板前,“还记得我们到女人街时,张颂恩说过女人街夜晚很脏很乱,但是那天却很干净。当时我们以为凶手是为了清理现场。其实错了!”   她转身上在白板上写了三个字“十月十”。   众人糊涂了。十月十是案发日,那又怎么样?这日子有什么特别吗?   看样子这节日很冷门,整个重案A组居然没人知道。秦知微敲了敲白板,“十月十是世界精神卫生日。而健康的精神需要良好的环境和充足的睡眠。旺角女人街发生这起命案后,这三个月来夜市生意一落千丈。街道更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这就是凶手想要的结果。” 第66章   这推论一出, 众人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可能是巧合?”孤寒罗怎么也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个反夜市生活,爱卫生,讲究早睡早起的人。   “就扔个垃圾?就被杀了?这也太儿戏了吧?”张颂恩很难相信。   擦鞋高倒是没怀疑秦知微的侧写有问题, 而是提出新的问题, “照你这么说,凶手应该是个陌生人?”   “不!那么多人在女人街扔垃圾, 为什么凶手只杀李美茵一个人?因为凶手认识死者。凶手是精挑细选才选中死者。   死者仗着家里有钱就肆意欺凌他人,而且情感随意。再结合十月十,凶手应该有精神洁癖, 自命甚高,他看不上死者。还有一点可以佐证我的侧写,那就是凶手将死者扔进垃圾桶。因为他觉得死者这样的人是社会垃圾, 垃圾桶就是最好的去处。凶手不是为了给我们办案带来难度。他是无法忍受死者的行径!”   她给出这么多理由, 虽然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大家到底接受了。于是又面临一个新问题。   “死者那么多仇人, 哪个才是杀死她的凶手?”   “凶手应该住在旺角附近, 有精神洁癖, 很注重自己的衣着,干净卫生,性格内向, 不爱与人交谈, 应该从事循规蹈矩的工作……”秦知微还没说完,张颂恩当即跳出来,双眼放光, “Madam, 浩哥,我知道是谁!”   所有人齐齐看向她。这就锁定凶手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张颂恩飞快解释, “是张梦颖的男朋友。我之前去找她录口供时,刚好碰到他。”   那天她一个人去找张梦颖录口供,想让张梦颖提供李美茵交往过的男性名单。   刚开始进展很顺利,后面越说越多,张梦颖就有点想不起来,就在这时张梦颖的男朋友陆君昊来找她。陆君昊容貌出色,只是性格内向,不怎么爱与人交谈,他进来后,张颂恩下意识伸手,想向对方自我介绍。   陆君昊却拒绝了,张梦颖怕她尴尬,就解释她男朋友有洁癖。   “当时我还问张梦颖,明知道李美茵喜欢抢别人男朋友,为什么还愿意跟她交朋友,她就不怕李美茵抢她男朋友吗?张梦颖说‘那些男人自己也有问题。她男朋友不一样,他有精神洁癖,不会出轨’。”   精神洁癖,内向,不爱与人交谈,都符合秦知微的侧写。   卢哲浩双掌相击,“我们全力调查陆君昊。擦鞋高你带两名组员去调查陆君昊的家庭背景,孤寒罗和张颂恩调查陆君昊与死者有什么关系,我带组员去调查陆君昊的经济状况。务必要将这个人的信息全面掌握。”   组员们齐齐应,“Yes sir。”   很快陆君昊的个人资料全部呈到秦知微面前。陆君昊住在旺角福兴大厦1204室,在科泰恩私立医院当护工。   “人呢?”秦知微看完报告后,问张颂恩。   张颂恩指了指审讯室,“浩哥已经将人带回来了。我们没在他家找到凶器。”   垃圾桶里面的证物没有指向性和唯一性,现在极需要两个有利证据,一是凶器,二是嫌疑人的口供。   张颂恩叹了口气,“把他带过来后,他就一声不吭,浩哥正在里面跟他耗呢。可能要熬鹰审讯。”   她眼巴巴看向秦知微,“Madam,你觉得凶器在哪?”   秦知微翻看旺角附近的地图,看着看着,眉头皱得紧紧地,“陆君昊有精神洁癖,他不可能留下那个凶器。当时没有扔,但是过后肯定扔了。”   他当时没扔垃圾桶,过后清洁工也没有发现,估计是扔到别的地方。秦知微看向旺角附近的地图,她曲指点了点,“应该扔进海里了。”   “海洋公园?”张颂恩倒吸一口凉气,这连搜都不用搜了,海里那么大片区域,谁知被海水冲到什么地方了。   “那我们只能指望陆君昊招供了。”擦鞋高眉头皱紧,陆君昊可不好对付。   秦知微将目光移到擦鞋高身上,他被她看得发毛,“怎么了?”   秦知微看向他上衣,“你今天穿的是衬衫。”   擦鞋高有些不自在,“是啊。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会穿这种束缚个性的衣服,但是从今往后他要做一个合格的警察,就从着装做起。   秦知微示意他把衬衫扣子改一改。   擦鞋高低头看了看,他扣得好好的,还要怎么改?总不能让他学死者,把扣子最上面那颗也系上吧?那多勒脖子啊。他可受不了。   秦知微上前帮他把扣子解开,擦鞋高哪受过这种待遇,唬了一跳,额头都开始滴汗,“我来!我自己来!”   张颂恩看着他手忙脚乱,其他警员全都丈二摸不着头脑。   审讯室,卢哲浩正抱着胳膊,一双锋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的人,以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但是陆君昊却对他射出来的冷意毫无所觉,沉吟在自己的世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桌面,像是要把桌子瞪穿。从耐心方面来讲,卢哲浩真的不是他对手。   孤寒罗见他拒不交待,一拍桌子,“老实交代,十月十号,你做了什么?”   陆君昊抬头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我下班后去找了张梦颖,我们一起吃了饭,我帮她整理书架,之后就回家睡觉了。”   回答滴水不漏!孤寒罗和卢哲浩对视一眼,两人已经拿他没辙。就在这时,审讯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擦鞋高在卢哲浩耳边嘀咕几句,卢哲浩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孤寒罗看了一眼,在看到他上衣扣子系错了时,想提醒对方,又看到对方摇头,想到Madam之前说的话,瞬间了然。   擦鞋高示意陆君昊抬头。   陆君昊也很听话,真就抬头看着他,在看到对方上衣时,他眼神明显停留,而后又装作不在意地移开。   审讯室,卢哲浩等人看着这一切。张颂恩激动道,“他看了!他眼睛真的看向擦鞋高的衬衫。”   擦鞋高将一张张照片摆到陆君昊面前,“这些都是旺角女尸案的现场照片,你认不认识死者?”   陆君昊终于收回视线,只是那只手紧握成拳,他低头看着照片,刚开始是李美茵在垃圾桶里的照片,之后却是街道照片,脏污又凌乱……   “李美茵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她有没有勾引过你?”   陆君昊从照片中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眼擦鞋高,目光在他上衣处停留,“有!”   “你是怎么拒绝她的?”   “我把她骂了一通。”陆君昊淡淡道。   “后来呢?”   “她很生气,还在梦颖面前说我的坏话。两人疏远了。”   之后擦鞋高不再问,而是开始给陆君昊介绍李美茵的各段情史和劣迹。   他说得眉飞色舞,陆君昊却觉得耳边似有一千只苍蝇在乱飞,尤其对面这个蹩脚的警察那上下错乱的衬衫,这些乱七八糟的照片,他额头渐渐沁出细汗,他极力忍耐,但那些不适却像一条条虫子钻入他的骨髓在啃噬他,终于他受不了了,在擦鞋高说得振奋时,大喝一声,“你闭嘴!”   擦鞋高和孤寒罗怔住,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阻止他,双眼像是一千瓦探照灯盯着他。   “你什么警察?连衣服都不会扣!”陆君昊动了动有些痒的脖子,曲指在照片上点了点,“这是女人街的现场照片吗?明明打扫得很干净!哪来这么多血!”   擦鞋高探头瞅了一眼,“哪张?”   陆君昊找出两张,一张是看不清死者的脸,却是女性,身着性感吊带,胸部被刺。一张地上全是鲜血。   他从中挑了一张女性照片,穿的衬衫已经全部系好扣子。又挑另一张照片,街道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他曲指点了点,“这些才是!”   “那两张确实不是旺角尸体案的照片。是我混进去的,你怎么会知道?!”   陆君昊被问住,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经过短暂的对视后,陆君昊终于败下阵来,“我帮她上衣扣好,街道也是我打扫的!人也是我杀的。”   监控室,众人忍不住暴发惊喜,“哇!终于招认了!”   卢哲浩眯眼,“那鲜血照是之前擦鞋高抓小偷时,小偷撞翻摊位的照片吧?”   那摊位卖的是番茄酱,撒了一地,视觉看起来跟凶案现场差不多。   张颂恩点头,“对!是Madam让我找来的。”   “那张尸体照,是去年强1奸案的照片,拿来用用。”张颂恩笑嘻嘻开口。   接下来,陆君昊没再抵抗,把犯罪过程一五一十说了。   他从张梦颖口中得知李美茵要去旺角见朋友,他就拿上东西,当街杀害,而后伪装成环卫工人清理街道。   孤寒罗询问,“你为什么要杀李美茵。”   “九月十五号,我和梦颖一起吃饭,她不请自来,在我杯子里下药,梦颖有事先走,然后……”陆君昊搓着手,“只要看到她,我就觉得恶心,我整夜整夜睡不着,外面街道吵吵嚷嚷,头发大把大把掉,我去看心理医生,他说我精神太过紧张。我受不了,最终我决定杀了她。杀完人,将她从我的世界驱除,我终于能睡个好觉。”   审问完,擦鞋高将口供交给卢哲浩。   卢哲浩翻看口供,陆君昊已经承认自己将凶器扔进海里,拍拍他肩膀,“干得好!”   擦鞋高将上衣扣子重新系回原位,“是Madam教得好。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撑不住招认了。”   孤寒罗也是感慨良多,“这个凶手太沉得住气。没想到最后却败在Madam手上。”   “他不是败给我。他是败给他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洁癖,杀了人。自然也控制不住照片被肆意更换。”   孤寒罗点头,“我没想到洁癖严重起来这么要命。”   “什么事情都过犹不及。”卢哲浩叹气,“所以我们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和脾气。不能任它肆意发展。”   孤寒罗若有所思。   张颂恩有些好奇,“Madam,你是怎么想到精神洁癖这个关键?”   秦知微也没有瞒着大家,“是沈督察,我去楼上找Falker,刚好在走廊碰到沈督察,他告诉我他去港岛总区办事,听到有两个军装警说他们在李美茵死的那晚罚了她一千块钱,因为她丢垃圾,我才想到她死的那晚是十月十——精神卫生日。”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过就算知道这事,他们也无法通过这件小事联想到精神洁癖,只能说犯罪心理专家的想法异于常人。   “这门学科看似是根据过往案件总结出来的经验,其实能不能破案靠的是天份。”卢哲浩给大家做了个总结。   其他人点头附和。 第67章   说完正事, 擦鞋高朝秦知微笑了笑,“上回多亏Madam将我骂醒。以后我一定好好办案。当个尽职尽责的警察。”   秦知微见他终于恢复精神,也是可喜可贺, “阿红的死也不能怪你。之前是我故意激你。”   “我知道Madam是为了我好。”擦鞋高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正如Madam所说, 阿红已经没了,他再后悔, 再难过,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活着,当个好警察, 不能让阿红的悲剧再发生。”   卢哲浩乐了,“那就好好将这案子整理完毕,孤寒罗还等着上面的奖金呢。”   孤寒罗从来不遮掩自己爱财的一面, 立时答应, “我现在就去拿报告。”   秦知微还要上课,冲他们一挥手, “晚上不许缺课!”   众人整体划一回应, “Yes Madam!”   话落, 齐齐笑出声。   转眼,卢哲浩就将这桩案子完整卷宗呈上去,向Falker汇报案件进展, “这次多亏了Madam帮我们侧写出罪犯画像。还有张颂恩锁定凶手。”   Falker翻看他写的报告, 他将每位组员都夸得兢兢业业,他也没有吝啬将夸他们做得好,而后让他们组自行决定分配一百万花红。   卢哲浩敬了个礼, 回到重案组就将花红的事告诉大家。   重案组喜得眉开眼笑。   “我们忙了大半个月,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擦鞋高拍了下孤寒罗的肩膀,“你日盼夜盼终于盼来啦!高兴吧?”   孤寒罗翻了个白眼, “你这话说得好像只有我一人盼?难道你们就不盼?不盼的话,那你们的钱都给我!”   “好家伙,之前只是抠门,现在改抢啦!”擦鞋高继续寒碜他。   其他人哈哈大笑。   先丧大家笑闹够了,卢哲浩伸手往下压了压,“这一百万怎么分,我要参考大家的意见。”   孤寒罗不明白他纠结的点,“以前怎么分,现在还怎么分!”   擦鞋高拍拍他肩膀,“以前是以前。这个案子Madam立功最大。我们得分她大头。”   孤寒罗颔首,“当然是Madam分大头。”   张颂恩立刻举手表示赞同,“如果没有Madam,我们这次可能破不了。就算破了,也要很久。”   大家争着表态,没有人对秦知微拿大头有意见。   卢哲浩满意点点头,不过他让他们也别妄自菲薄,“Madam确实立了大功,但你们也并非没有苦劳。我们为了查这桩案子熬夜加班好几次,来回奔波问口供,每个人都很辛苦,尤其是张颂恩,因为她观察入微,我们才能锁定嫌疑人。Madam也都看在眼里。我们这次就采用不记名的方式,每人写一张纸,写分给Madam多少分额。剩下的我们其他人均分。”   这个方法公平公正公开,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于是大家纷纷回到自己位置写字条,全部交到卢哲浩这边,之后,他开始念数字,擦鞋高负责写在白板上。孤寒罗负责检查。   全部写完后,擦鞋高拿了个计算器演算。   **   晚上的课程结束,秦知微收拾书本,冲大家一笑,“明天周末,大家终于可以回去好好歇息了。”   张颂恩喜滋滋道,“Madam,我们去逛街吧。我要犒劳一下自己。”   秦知微颔首,“行。周日吧。明天我要睡懒觉,谁也不能把我和床分开。”   孤寒罗走过来,“我们已经定了位置,Madam一起吧。”   办完案子,他们都要聚一回餐,秦知微也知道他们的习惯,点了点头,“行,你们先去,我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吃完饭,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卢哲浩让他们先去排位置,他负责送Madam。   秦知微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卢哲浩给她递了一个信封。   秦知微接过,上面没有邮戳,“什么东西?还用信封装着。”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支票,她瞪大眼睛,“这么快就发下来了?”   “对!”卢哲浩开起了玩笑,“孤寒罗天天催,他要被房贷压垮了。”   秦知微扑哧一声笑了,而后看向数字,“55万?这么多?”   “这是全组人一致意见。”卢哲浩叹息,“有时候查案就是这样,无论你之前有多努力,只要没有戳中那个关键点,前面所做的功夫都是白费。这个案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尸体上衣的扣子系紧,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案发时间,全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但是没有人想到精神洁癖这个关键点。是你让我们破了案。这是你应得的。”   秦知微之前只见过他损人,如此正经夸人,倒是让她受宠若惊,“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家的好意了。”   “我们互相成全。”卢哲浩叹息,“如果Madam到我们重案组,升职加薪一定比现在更快。”   她当犯罪心理专家,主职是教书。这个部门提级快,但是升职就不行了。查案是她的副业,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秦知微也不怕他笑话,“我现在体力跟不上。张颂恩在你们重案组当警察,她太拼了。我当警察,就是给你们拖后腿。”   卢哲浩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不想当警察,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他笑起来,“体能还是很容易过的。你又没有基础病,之后再训练枪法就行。说不定哪天会调你当我们重案组的领导呢。”   秦知微失笑,“我现在在练体能。”   她一边说一边将东西收整好了,然后到楼下,上了他的吉普车。   “回头等你体能过了,我可以免费教你练枪。”   “你还是别轻易许诺,就你们重案组那工作强度,指不定又被哪桩案子绊住脚。等我体能结束,我会找教练教我。”   “你说得对!尤其到了年底,大案没有,小案层出不穷,真的头疼。”   两人聊得起劲,很快就到了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组员已经点好菜,就等他们上来呢。   美酒,好菜,大家吃得热闹,玩得开心。   秦知微问起孤寒罗买房的事。   张颂恩凑过来,“Madam,你也想买房啊?”   秦知微颔首。本来她打算攒工资到鹏城买房。毕竟香江房价太贵。十万块钱可能连首付都不够。但她现在有五十五万,再加上之前存的几万块,能凑够六十万。足够付个首付,而且她是警察,银行对他们有优惠,很容易就贷到款。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记得在1997年房价飙升,之后就是股市暴涨。她想趁着最近房价下跌,买一套大屋,等到了1997年再卖掉,赚个中间差。回头再到鹏城买房,反正鹏城房价直到千玺年才会大涨。   孤寒罗恍然大悟,积极给她出主意,“Madam,你工资比我高,可以贷的款也多,完全可以买个面积好的大屋。我那个楼盘就有1200尺的。”   秦知微颔首,之前他买的屋每尺是一千五,1200尺就是180万。她付三成首付确实可以。   “首付最低可以多少?”   “一成就行。”孤寒罗回答,“不过你付一成,剩下的九成,以你现在的工资可能会供不起。”   这倒是真的。就算银行敢贷给她这么多钱,她也不可能把钱全部用来还房贷吧。她还得生活呢。尤其现在银行贷款利息很高,哪怕她是警察,信用良好,也得六个点往上。   其他人听着他们讨论买房,“说不定房价还会下跌呢。从去年开始,房价就一直在跌。”   秦知微笑道,“我是想买一套房然后收个房租,以后我就当个包租婆。”   “哈哈。Madam,好志向。”大家朝她举杯。   大家推杯换盏。   卢哲浩提醒她,“这分红是要交税的。Madam,别忘了报税!”   秦知微还真忘了这事,问他什么时候报税。   “现在就可以报,税务局在每年五月初会陆续寄出报税表。”   秦知微点头表示记下了。   吃完饭,秦知微和张颂恩打了辆出租车回去。   路上秦知微有点醉,她酒量不好,张颂恩酒量比她好,但架不住她今天来者不拒,喝得太多。这会也有点醉了,兴奋大叫,“哇,我太幸福了!”   她靠在车窗大喊,“我发奖金啦!”   秦知微脑子有点懵,拉她回来,“喊什么?当心把小偷招来!”   “我是警察,我怕什么!小偷来一个,我抓一个,来两个,我抓一双。”张颂恩热情豪迈,不过没再喊,而是神神秘秘道,“Madam,我跟你说,浩哥这次夸我了。”   秦知微恍然,原来如此。   “他还额外奖励了我一万。其他人都是四万。”张颂恩伸出五根手指,“五万啊。我工作以来,第一次领奖金。等过年回乡探亲,我可以告诉我那些亲戚,我……”她拍了拍胸脯,“一个女人,可以当警察,可以立大功。不比男人差!”   秦知微听着她的豪情万丈,突然明白她一定是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因为父母只有她一个,却是个女娃,自小就把自己当男孩。怪不得她头发剪得这么短,衣服也是中性为主,办案时也不要照顾,她想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   “你确实很棒!张颂恩!”   张颂恩乐得咯咯笑,“我还不够棒!我要是有Madam这么厉害就好了。那些人通通都能闭嘴。”   秦知微失笑,“不用多厉害。只要嘴厉害就行。我可以帮你们把那些人损得一无是处。”   张颂恩朝她翘了个大拇指,“Madam,你确实有这个实力。”   出租车停在楼下。秦知微下了车,张颂恩趴在车窗向她挥手告别。 第68章   秦知微拎着包包到了冰室。   这时候已经错过饭点, 冰室没什么客人。   阿霞在后厨房收拾,方洁芸正在盘账,看到她过来, 问她有没有吃饭。   “不用, 我吃饱了。”秦知微喜滋滋将信封塞到方洁芸手中。   她打开一看,整个人傻了, “你问你爸要钱了?”这话刚出,她自己就先否决了,“不能吧?他那么抠, 能给你这么多钱?”   秦知微将支票夺回来,“当然不是他!这是我自己赚的。旺角女尸案,知道吧?死者是珠宝大王的女儿。他给了一百万花红, 这是属于我的功劳。”   方洁芸乐了, “居然还有这好事?”   秦知微见她兴奋,也臭美起来, “我不是说了嘛, 以后肯定能让你过好日子。我打算用这些钱买一套房。”   方洁芸刚高兴三秒, 听到女儿要把钱花掉,立时大惊,“啊?买房?那岂不是要贷款?”   “对啊。”秦知微用充满蛊惑的嗓音开口, “妈, 你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工作忙,也没空投资, 我们以后就当包租婆, 买一百套房,以后你专门负责收租, 怎么样?”   方洁芸看着女儿脸颊驼红,“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秦知微晃了晃脑袋,嘿嘿傻笑,“怎么样?”   方洁芸最近看她查案熬夜,这么辛苦,心情就很差,“一百套?你现在买一套都累成狗,要是真让你买一百套,你还有命吗?”   方洁芸是又气又心疼,工作有多辛苦,她自己是身有体会的。女儿查案是跟尸体、凶手打交道,比她的工作危险一万倍。这让她怎能不担忧。   秦知微晃了晃手指,“妈!你不能这么想。一套已经有了,一百套还远吗?万事开头难!”   方洁芸见她身体打晃,也顾不上跟她犟嘴,忙扶住她,“走吧!我送你回家。你醉成这样,别出了事。”   她朝后面喊了一嗓子,“阿霞,我先送阿微回家,待会再回来盘账。”   阿霞从后厨房出来,冲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店里也没客人,你收工回家吧,不用回来了。明天再盘账也行。”   “好!”   方洁芸将女儿送回房,见她一直嚷嚷着头疼,坐到床前,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给她按摩,“不能喝酒,以后就少喝一点。”   “高兴嘛。”秦知微蹭了蹭她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她怀里。   方洁芸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翌日,秦知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可能是宿醉,头有点疼。   她洗漱完毕后,方洁芸从外面回来,给她带了早餐,“安仔现在不在家办公,每天很早就去他的公司,很晚才回来。这是我从冰室拿的早餐,你快趁热吃吧。”   秦知微接过,慢条斯理吃起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听她提起顾久安的事,现在怎么她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顺嘴就问了一句,“他公司怎么样了?”   提起顾久安,方洁芸脸上自带笑容,“很好啊。他招了十几个年轻人一起做,天天中午都是找我们冰室订餐,给我冲业绩呢。这孩子就是懂事。”   秦知微笑了,还是那个味!一开口就是夸顾久安。   “你是不是想安仔做的早餐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去跟他说,让他给你做。”   秦知微差点呛了一下,无奈摆手,“不用不用!他是我们家的租客,又不欠我们的,你别使唤人家。”   “我没使唤他。他自己乐意的。”方洁芸撇嘴。   “他这么忙,家里怎么还这么干净?”秦知微四下看了看,家里养猫,哪怕没人在家,都得像垃圾场,但是屋内干干净净,一点也不脏乱。   “他请保洁上门打扫。我又不会搞卫生。”方洁芸理所当然道。   今天方洁芸还有事情要忙,没时间陪她聊,先走了。   “妈,我自己去看房了?”秦知微见她要走,在后面补了一句。   方洁芸颔首,“行,你自己做主。等你什么时候买了一百套房,我再帮你收租。”   秦知微听她看不起一套房,无奈提醒她,“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我不是嫌弃一套房,我是气你明明有捷径却不肯走,非要自己累死累活查案,把自己搞成那样。”方洁芸真的不能理解女儿的执着,明明生下来是公主的命,却非要做丫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她就没见过这么不会享福的人。   秦知微知道她在心疼自己,也就没再继续说。人与人的经历不同,想事的角度也不同。方洁芸无法说服她,她自然也无法说服方洁芸。就这样吧。   方洁芸见她不回嘴,估计又拿她的话当耳旁风了,转身出了门。   秦知微惬意地吃着早餐。   清晨的阳光自窗外泼洒进来,给天边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这光不似夏日炎热,带着秋天才有的清爽,她眯了眯眼,将椅子调好,窝在沙发里,看着美景,时不时品尝面包,再啜一口香醇的丝袜奶茶。   **   香港铜锣湾时代商场人潮如水,到处都是年轻人。秦知微与张颂恩手挽手一起逛街。   “你昨天已经买完房了?”   “是啊。孤寒罗买房肯定是精挑细选,我就照抄他就行了。”秦知微想起孤寒罗说自己为了挑个好房源,把各大售楼处的门槛都快踏平,不由好笑。   张颂恩也忍不住偷笑,“他选的房确实没错。那你什么时候能拿到房?”   “大概要45天。”秦知微特地问过,这时候在香江买楼没有那么多限制,想买就买,想卖就卖,只要付得起首付款。当然贷款就需要个人资质。不那么容易贷到款。   经过一家甜品店,两人各买了一杯冰激凌,秦知微问,“你今天想买什么?”   一直漫无目的来回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散步的。   张颂恩看了眼手表,“我来要签名。今天有我最喜欢的明星新品发售会。”   秦知微没想到张颂恩还追星,“什么发售会?新书?还是什么?”   “不是。是项链。”张颂恩从挎包掏出一张宣传单,上面赫然是新晋小花宝采双即将在十一月十一号时代广告举行新品发布会,“这水晶心愿就是我的幸运石,有了它,我明年就可以逢凶化吉。”   秦知微没想到她还信这个,不由失笑,“上回发生投毒案,我们集体去拜过庙。后来呢?案子就没断过。这东西也就起个心理作用。”   张颂恩哈哈笑,“几百块钱,有个心理作用已经了不得了,你还想它给我挡灾啊?”   秦知微见她想得开,只好点头答应,“行吧。那我们等等。”   “你要不要也买一个?你这么喜欢浅色系,这个水晶也有浅色的,比如这个幸运星就特别好看,很适合你。”张颂恩边说话边把其中一款项链朝她脖子比划。这项链跟她身上的搭配相得益彰。   秦知微却不肯要,“我戴的都是夸张系耳环,如果再戴项链就会喧宾夺主,还是算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张颂恩也不好强求,“那行,等我们买完项链,我请你吃饭。楼上那家开了一家火锅店,听说是从内地来的厨师,味道很不错,我老早就想去试一试了。”   “行。”秦知微爽快答应。   没一会儿,就有许多靓女从涌进来,张颂恩看了眼时间,离新品发售会还有半个小时,但是这些靓妹早早就来了。她怕被人抢先,立刻跑过去排队。   也就是眨眼间,整个一楼区域就挤满了人,张颂恩和秦知微被挤得水泄不通。   秦知微怕被市民认出来,戴了口罩。   不过她显然多心了,因为今天的主角终于来了。   “她就是新晋小花宝采双。她演的古装戏《侠女传》又美又飒,尤其她的打戏真的绝。”张颂恩说着还比划起来,要不是场地不够,她都想给秦知微来个现场展示。   秦知微看出来了,这个宝采双真的很红。刚进来,就有不少影迷摇旗呐喊,甚至楼上的客人也都探头往下瞅,整个商场挤得水泄不通。   还有影迷在那边讨论宝采双的八卦。   “听说她跟富商黄永富在拍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假的吧。黄永富都有两个太太了,宝采双不可能当他的三奶!她又不缺男人追。”   “是啊,她现在这么红,要什么男人没有。黄永富有才又怎么样,长得那么丑!”   秦知微看着竖起的广告牌,推了推张颂恩的胳膊,“哎,那上面是不是写着买一送一?”   张颂恩挤得不好转身,好半天才探头瞅到广告牌上的字样,立时点头如捣蒜,“对!就是买一送一。”   “那好,我也买一个。”   “你不是不喜欢戴项链吗?”张颂恩先是点头,而后又纳闷。   “买给我妈。她总是撺掇我去找我爸要钱。我不想看见我爸。我又不想我妈生气,不如买条水晶项链哄哄她。”秦知微觉得方洁芸就像没长大的小孩,明明很怕她,但是她又总是喜欢惹她。可能她太需要人的关爱。还是买条水晶项链让她乐一乐。   张颂恩扑哧一声笑了,“到底你是她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关系搞反了?”   秦知微哈哈大笑,“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长不大。老小孩似的。我妈大概就是这样。我早上把她气得不轻。等晚上回了家,她保准给我煲了汤。”   两人商定后,排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她们。 第69章   两人先到售货台, 桌上摆放十几款项链,价格不等。买完后,就可以到前面找宝采双签名。   秦知微和张颂恩两人一人买了一个, 然后凑了活动。   张颂恩拿着卡片让宝采双签名。   走近了看, 宝采双确实长得很靓,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 皮肤白皙光滑,就是瘦得厉害,她穿的是抹胸裙, 锁骨几乎可以养鱼,要知道九十年代的女星并不像后来崇尚白幼瘦,她这么瘦可见身体很不健康。   宝采双朝助理要了水杯, 怕口红弄花妆容, 她用的是吸管。   张颂恩冲秦知微咬耳朵,“好有女人味, 是不是?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秦知微颔首, 确实!举手投足自带风情, 却不艳俗。   张颂恩提出要合照,宝采双也答应了。   张颂恩立刻拉着秦知微一起合照,还把她的口罩给摘下了。   刚好有记者在前面拍照, 将这一幕拍下。   有不少影迷认出秦知微, 纷纷围过来,“是秦督察啊?”   秦知微忙把口罩戴上,拉着张颂恩扭头就跑,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两人左拐右拐, 只一圈就把这些人远远甩在身后,到了拐角处, 张颂恩停下来喘气,“你现在也成香江名人了。男女老少没有不认识你的。刚刚你注意到了吗?宝采双的经纪人听到那些人都在喊你的名字,还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脸都绿了。”   秦知微见她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可是你偶像的经纪人。她被打脸,你不替她委屈啊。”   “论起偶像,当然我跟你最亲。”张颂恩靠过来,一副邻家小妹妹模样。   秦知微有点好笑。   “走吧。我肚子有点饿了,去吃饭。”   “好!”张颂恩美滋滋看着项链,“我现在就要将它戴上,让它保佑我有案必破,有贼必抓,有险必躲!”   秦知微听她一通许愿,有些忍俊不禁。   两人上了七楼,特地要了个包厢吃饭。   张颂恩告诉秦知微一件事,“我听说公共关系科又拉了新单子。”   秦知微啧啧感叹,张颂恩喜欢打听八卦,没事时就四处逛,连公共关系科都被她渗透了,了不得。   “听说又要拍新一期警讯,这次换人来拍。”   秦知微没听一回事,换就换呗,关他们什么事。   “我估计会找你客串。”   张颂恩语出惊人,秦知微差点呛住,“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孔督察还没跟你说呗。他得先搞定沈督察,部门领导在进行协商,毕竟你工作这么忙。”张颂恩叹气,“以你现在的知名度,公共关系科想借你分一杯羹太正常了。就拿我们这个案子来说,要不是珠宝大王指名要你破案,根本轮不到我们总部来破案。是Falker硬压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秦知微叹气,“我也不是每个案子都能破的。”   “那当然。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破案的神探。尤其破案要讲证据,就更难了。”张颂恩把话题拉回来,“以后你可能更忙了。”   秦知微点点头,“如果只是客串,我倒是没问题。让我演戏,我肯定不行。我不会演。”   张颂恩颔首,“你又不是专业演员,不会演很正常。”   一顿饭,两人吃得酣畅淋漓。   秦知微已经好久没吃这么过瘾,这火锅真的地道,又辣又麻,食材也很新鲜。她一边吃还一边听张颂恩聊香江警队八卦。   张颂恩不愧是八卦小能手,她对香江总部内部八卦如数家珍。   她甚至还知道她部门领导沈督察的八卦,“听说沈督察转了文职后,每天加班很晚,比我们重案组还要晚。我有好几次碰到他下班。他以前是重案组的,冲在一线。现在坐办公室,肯定不习惯。”   秦知微叹气,“那也没办法,他身上有伤,不可能回到前线工作。”   “是啊,他算是幸运的,还可以升职加薪。许多人可能转到文职,好些年都升不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道刺耳的惊呼声,两人唬了一跳。   “什么情况?”   店内的食客纷纷往外瞧,两人寻声走出去,就看到斜对面的卫生间门口,有个女人正从里面惊慌失措跑出来,因为跑得太急,没看路,与别人撞到一起,狠狠摔了个屁股蹲。   “怎么了?”其他人纷纷驻足,好奇打量这人,显然把她当成疯子。   女人腿软脚软,半天都爬不起来,她所幸不挣扎了,直接坐到地上,等喘匀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厕所,断断续续开口,“里面……里面有……死人!”   这话一出,客人们吓得脸色惨白,躲得远远的,就在这时,两个靓妹逆着人潮往里走,径直朝洗手间而去。   七楼女厕,秦知微和张颂恩进了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靠近里侧的卫生间门敞开。   只见马桶上坐着一具尸体,死者却是位男性,身上穿着商场发下来的保洁制服。   秦知微上前检查尸体,张颂恩奇了,“怎么让男保洁打扫女厕所?还这么年轻?”   秦知微没有回答,而是扭头吩咐张颂恩,“血液还没凝固,凶手还没来得及跑出商场,快让经理把商场所有通道全部关闭。”   血液通常三至五分钟凝固。从七楼跑到最近的出口,至少也得八分钟。   张颂恩一听这话,扭头就跑出去。   秦知微走到洗手间门口,吩咐外面看热闹的客人打电话报警。   几分钟后,军装警过来维持秩序。   秦知微询问第一发现者,“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尸体?卫生间的房是开着,还是关着?”   “其他厕所都有人了,我就打开最后一间,推开就发现里面的尸体。”这位师奶吓得不轻,脸色惨白,说话时还隐隐有些颤抖。   秦知微见问不出线索,就让军装警将人带下去。   就在这时,港岛总区重案A组高级督察许督察来勘察现场。   许督察刚进时代广场,在一楼就发现无数客人堵在门口,想要出去。但是却被军装警拦着不让走,一楼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许督察询问怎么回事。   军装警上前汇报,“是秦督察让我们封锁现场,凶手很有可能没有逃离这栋大厦。”   许督察点头,一行人上了七楼。   看到秦知微,法医和法证之前跟她打过交道,向她打了声招呼,先进去了。   许督察朝秦知微笑了笑,“原来是秦督察,你怎么在这?”   “我和总部重案组的张警官一起到这边吃饭。没想到碰上这桩案子。”秦知微语气温和,“我看血液还没凝固,就让经理先将商场封闭。”   许督察颔首,“主意是好的,但是这么多人一直围堵在门口要说法,恐怕会引来市民投诉。两万多人,不容小觑。”   秦知微也能理解,“所以我们要尽快让法医和法证初步勘验,进行筛选。先让没有嫌疑的人员先行离开。”   “好!”   两人进去后,张颂恩终于姗姗来迟,忙叫住秦知微。   秦知微回头,看向许督察。   对方冲她解释,“秦督察,你作为专家,可以参与这起案子,但她不是我们港岛总区的警察,所以……”   秦知微以为他不想让张颂恩参与,正想让张颂恩先回去,谁知许督察话峰一转,“我会向上面写申请,借调她过来帮忙。”   张颂恩面上一喜,秦知微也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说什么。   张颂恩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卫生间,法证负责采样,法医勘验尸体。   法医初步检验,死者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内,一刀毙命,凶器应该是水果刀。具体尺寸要回去解剖才能知晓。   法证采证过门把,上面有指纹,但是多人重叠在一起,想要分开,不太容易。不过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凶手用洗甲水给死者洗过指甲。”   许督察迟疑,“这能说明什么?”   “凶手应该抓伤过死者。为了破坏他指甲里的皮屑组织。”秦知微眼睛一亮。   话音刚落,有警察就道,“有伤口那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下面查查谁身上有伤。”   许督察白了对方一眼,“伤口不一定抓在脸上。也可能是身体某个部位,商场这么多人,我们也不可能让他们都去验伤。”   正说着话,有位军装警过来,从二楼垃圾桶找到一把凶器,外面用黑色塑料袋套好。但是凶器没留下指纹。   法证接过凶器,“凶手在行凶时,很有可能戴了手套。”   秦知微询问法医,“凶手是在死者坐着时杀死,还是站着杀死,然后让对方坐下?”   “根据凶器角度应该是坐着被杀死。”法医知道她想问什么,“根据凶口角度和力度,凶手应该是名女性,身高大致在四尺八至五尺之间。”   张颂恩提醒大家,“现在是饭点,凶手杀人后,鲜血肯定会喷溅到身上,其他人不可能没发现。”   法证颔首,“对!凶手杀完人后,将衣服脱下。她可能将衣服扔在某个地方或是放在包包里。”   许督察要两个警员挨个店面排查,看看有没有哪家店发现带血衣服。   临走时,他看向秦知微,“这里就交给秦督察负责。”他看向自己带来的下属,“你们也要听秦督察指挥。”   重案A组警员齐齐应是。   他走后没多久,楼下有军装警过来汇报,“秦督察,门口被封,许多人急着要离开。要不要现在放人?”   秦知微留了法证和法医,自己带着剩下的警员,“我们去下面先进行一轮筛选。” 第70章   一楼被堵得严严实实, 负责堵门的军装警抱怨,“怎么这么多人?”   张颂恩解释,“今天有明星新品签售会。”   他们一行人下了楼, 那些滞留在人群中的记者们朝着她拍照, 甚至有人挤开人群,将话筒怼到她面前, “秦督察,请问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秦知微直接来了一句,“案子还在查询之中。”   她挤开人群, 周围的市民吵吵嚷嚷逼警察放大家出去。   秦知微站到刚刚宝采双发布会的展台,冲大家解释,“七楼发现一具尸体。凶手就在大家当中。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现在请大家自发排队登记。男的站在那组, 女的站在女的那组。十岁以下的孩子由父亲或母亲牵好。”   她这话一出, 议论声此起彼伏。   军装警开始维持秩序,让大家排队.   身上没带物品, 而且是男性, 登记完, 就可以先行离开。   身上有物品,需要打开检查。确定没有可疑物品,也会放行。   如果是女性, 身高不在四尺八至五尺之间, 也可以放行。当然随身物品必须打开检查。   初步筛选后,两万人只剩下三千多人。   但是这么多人被滞留,争吵声并不比刚刚轻。   刚刚是所有人一起被留下, 他们再不满, 也只能接受。可现在大部分人都能离开,只有她们不能走, 这是把她们当成嫌疑人了?心里自然觉得委屈和不满。   其中就有宝采双的助理和经纪人,“宝姐还要参加一场晚晏,要回去做造型。你们还要查多久?别耽误我们正事!”   “我们会尽快完成。”秦知微努力安抚大家的情绪。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满,至少那些记者都是双眼放光,铆足劲往前凑,想让秦知微透露更多线索。   秦知微扫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宝采双,她依旧捧着杯子在喝水。   这次喝的不是自带的水杯,而是矿泉水。空的杯子交给助理,助理将它拿到旁边垃圾桶扔掉。   秦知微眼神扫了眼宝采双,又很快移向其他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许督察终于有收获,他们在二楼一家服饰店发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袖T恤和塑胶手套。   虽然颜色不显眼,但是打开袋子,那股血腥味太明显,谁都能闻到。   那些记者咔咔一通拍,眼里流露出拿到独家新闻的喜悦。   尸体被运下来,法证和法证采完证下了楼。秦知微将衣服交给法证。   法证隔着袋子,看清里面的衣服,露出喜色,“这衣服和手套都是贴身穿的,而且没有洗过,应该能检测到凶手的皮屑组织。”   有了DNA,并不意味他们就能抓到凶手。毕竟DNA得有参照物才能对比。   许督察看向秦知微,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给这些人每人发一瓶矿泉水,收集他们的DNA?然后再将这些人放了。等DNA检验后,再抓嫌疑人?”   只是这样一来,法证的工作量就太大了。   秦知微却道,“不用了,我已经锁定凶手了。”   许督察不可置信看向她。   重案组警员们则是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她不是一直站在这边吗?   秦知微朝旁边的张颂恩伸了下手,对方拿起一个塑封袋,里面装着一个矿泉水瓶,“这个矿泉水瓶是从垃圾桶里找到的,里面有凶手的DNA,只要与这件衣服的DNA一致,凶手必定无疑。”   这话果然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这时候她们也不急着离开了,反而追着问,“那人是谁啊?”   有记者将话筒怼到她下巴处,“秦督察,这是谁喝过的矿泉水瓶?”   秦知微却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看向许督察,让他把这些人全放了,只留下一个嫌疑人。   许督察听到她说的嫌疑人后,下意识看向宝采双,扭头看向秦知微,再次询问,“秦督察,你确定?”   这可是明星,万一搞错了,社会影响可比普通市民大多了,也不容许督察不谨慎。   秦知微却用笃定的口吻道,“我确定是她!”   许督察颔首,示意军装警给这些人搜查过衣物,确定无可疑后,放他们离开。   轮到宝采双时,却不让她走。   助理和经纪人立刻挡在宝采双面前,露出不满,“你们干什么?难道你们怀疑采双杀人?”   “我要投诉你们!”   “是啊,你们警察是怎么办案的?宝姐一直在楼下给fans签名。她哪有空杀人?!”   张颂恩看向宝采双的神色复杂,虽然秦督察没有跟她说推理过程,但是她相信Madam不会冤枉宝采双,她正了正神色,公事公办,“宝采双女士,你涉嫌与一名保洁人员之死有关,请你协助警察办案。”   宝采双可是新晋小花,以后数不清的名与利,为什么要跟个清洁工过不去?张颂恩真的不理解。   宝采双神色默然,一句话都没说,只盯着秦知微,想听她解释。   秦知微指了指锁骨处,“之前我们和你拍照的时候,你很瘦,所以显得锁骨很深,但是现在用脂粉盖住,显得不那么深。说明你这里有道伤痕,为了盖住伤痕,你必须扑很多粉底。”   张颂恩拿着湿巾上前,助理和经纪人一时听愣了,忘了上前阻拦,等他俩想起自己的职责时,锁骨已经被擦干净,露出一道疤痕,还未结痂,可见是刚发生没多久。   **   港岛总部重案A组,监控室内,许督察带领组员亲自审讯,但是宝采双一句话都不肯说,只要求见律师。   张颂恩看见对方如此嚣张,有些担心拿不到凶手口供,“Madam,我们这次的证据足够告她吗?”   秦知微颔首,“如果衣服、手套能检测出她的DNA,她就跑不掉!”   凶器没有指纹,但是血衣上面的DNA可是铁证。   就这么对峙了两个半小时,许督察无功而返。   负责调查死者个人信息的警察回来了。   死者名叫吕广新,今年二十八岁,在商场入职不到三个月,之前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专门负责高档公寓的保洁,而宝采双在高档公寓拥有一套住房。死者一直喜欢宝采双,有一次到她家打扫卫生,偷了宝采双的内衣,被宝采双的经纪人发现,投诉到保洁公司,吕广新被公司解雇。   根据宝采双的助理说,死者曾经跟踪过宝采双,还给她写情书。但是因为对方没有实制性做出侵害行为,法官只开了人身保护令,限制吕广新一百米之内,不许接近宝采双。但是警方没办法将他抓捕定罪。   张颂恩猜测,“难道宝采双为了一劳永逸就杀了吕广新?”   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了一个人渣就害得自己前途尽毁,值得吗?”   可惜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法证这边送来检验报告。衣服和手套的确有宝采双的DNA,还有另一人的DNA。   秦知微摸摸下巴,“怪不得那件T恤那么大,原来不是她的。宝采双这是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   要知道查案讲究的是证据,定罪就更需要证据。而证据必须具有唯一性。   张颂恩拍了下巴掌,“这可麻烦了,如果宝采双的律师来了,抓住这条漏洞,很有可能帮她脱罪。”   “另一个DNA是谁?”许督察有点疑惑。   法证摇头,他们只有宝采双的DNA,其他人的DNA还没采到。   “应该是T恤主人。那T恤一看就很宽敞,不像宝采双平时风格。”秦知微考虑到经纪人和助理的体型,猜测T恤的主人应该是经纪人。   许督察明白了,“正好她还没走,我给她送瓶饮料。”   说着,他拿了瓶饮料到外面。等对方喝完后,直接将饮料瓶交给法证,让他们从上面提取DNA。   正说着话,宝采双的律师来了。   许督察让警员给他办手续,安排房间让他们见面。   回到开会的办公室,许督察安排组员们继续挖宝采双的料,“被人跟踪就要杀人,那宝采双第一个想杀的应该是狗仔。宝采双是艺人,艺人对于跟踪应该习惯才对。宝采双杀吕广新一定另有目的。”   警察刚要领命而去,律师带着宝采双的经纪人顾其红进来,对方一进来就表示,“我是杀死吕广新的凶手。采双当时在一楼帮着fans签名,她没空杀人。”   众人一脸石化,案子还在查呢,居然这么快就有人跳出来认罪了。这是按了加速键吗?   只见顾其红面无表情摊了摊手,“你们应该拿到我的DNA了吧?那衣服也是我的。我家里有那件衣服的购物小票。还有那双手套也是我的。”   律师一板一眼道,“我当事是主动投案自首。”   许督察将顾其红带到审讯室。   “你为什么杀吕广新?”   “因为那个吕广新不是个好东西,偷采双的内衣,一直跟踪采双,还威胁她,采双因为他骚扰,夜里睡不着,总是掉头发。我是采双的经纪人,我们是一体的,她状态这么差,根本开不了工,好不容易我们才混到今天,我怎么能让吕广新那种垃圾毁了采双。所以我决定替采双除掉他。”   许督察让顾其红讲述自己的犯罪过程。   顾其红说的作案过程与他们之前推断的一模一样,比如刺中胸口身亡,一刀毙命,比如帮死者清洗过指甲。   不是真凶根本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说细。就比如清洗指甲这事,第一发现者就不可能知道,是法证检测出来的。 第71章   等许督察从审讯室出来, 看向秦知微,“我直觉凶手不是她。”   秦知微颔首,“你的看法是对的。但她此时招认, 对我们很不利。”   上一个旺角女尸案, 垃圾桶有大量证物,比如嫌疑人清理垃圾时用过的清扫工具、消毒水和双氧水。但是都没有唯一指向性, 只有口供,想要给凶手定罪很难。秦知微翻阅大量类似案件的庭审结果,以为不能给凶手定罪。   不过经过不懈努力, 警方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   死者最上面的扣子不经常使用,嫌疑人帮她扣上扣子,由于戴着手套不好操作, 所以他当时摘下了手套, 留下了半枚指纹。   警方又从嫌疑人家中搜到采买消毒水和双氧水的清单,嫌疑人那晚杀完人后, 清洗街道流下的血迹时, 他的帽子、衣服和鞋子沾染到两者所调配的洗洁剂与垃圾桶中剩余的消毒成份, 无论是浓度,还是成分都一致。   嫌疑人骑自行车到海边,将凶器扔到海里, 悬崖边有他的脚印以及他扔凶器时一块扔的手套, 却被海风吹到岸边,那上面有他的皮屑组织和死者血迹。   这些证据无疑佐证嫌疑人的口供。   根据检控官的经验,这案子有很大概率可以定罪。   检控官说不是所有案子都得人证、物证齐全。只要犯罪证据充分, 犯罪事实清楚, 有其他证据可以相互印证,可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 也可以定罪量刑。   许督察颔首,“我们现在还需要调查目击证人。当时卫生间应该还有其他人,或许她们听到可疑声音。”   秦知微把那三千份口供拿过来,拍到桌上,“死者死亡时间是11点50-11点55之间。但不是所有人都记得准确时间,这里面有不少人承认自己当时在七楼用过卫生间,有大至时间。你们需要挨个走访调查。”   当然不排查有些人为了摆脱嫌疑,不承认自己用过卫生间。   许督察冲她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现在就去调查。”   天色已经很晚了,许督察带领组员继续调查,秦知微和张颂恩去吃晚饭。   之前两人吃饭时,还有说有笑,这次吃饭情绪都有点低落。   秦知微是在想案子,张颂恩就是郁闷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居然会是杀人凶手。   看着盘子里精致的餐点,她却没有食欲,啪嗒一声将筷子放下,“为什么呀?”   秦知微回神,看了她一眼,“一定有不可告的目的。你这么喜欢她,应该听过她不少八卦吧?”   张颂恩点点头,“但是我一直以为那些都是假的。”   秦知微不置可否,“不排除有些小报为了噱头乱写一通。但是娱乐圈就是名利场,如果说她出淤泥而不染,除非她家里有钱或是有个出色的男朋友挺着,否则只靠她,很难独善其身。”   她没混过娱乐圈,但是听她富二代同学讲过,娱乐圈很乱,外人想像不到的乱。她还听过“剧组夫妻”这个词。   张颂恩斟酌再三道,“我确实听说她当了富商黄永富的三奶。”   秦知微之前也听过,“可能吕广新拍到两人共赴爱巢的亲密合影。宝采双担心照片外泄,影响自己的形象,所以就将人杀了?”   这个动机要比跟踪后不堪其扰而杀人更加靠谱。   两人吃完饭回到港岛警署,还没进门,就被一堆记者围堵。   “请问秦督察,你真的在公开场合说宝采双是嫌疑人吗?”   “你对警方刚刚将宝采双释放,有什么想说的?”   秦知微刚开始不打算理会这些记者,听到这一句,她瞳孔微缩,推开人群大步进了警署。   进了重案组,秦知微就问许督察,“为什么将宝采双放了?”   许督察已是灰头土脸,“我也没办法,上头让我放人,我能怎么办?”   秦知微心下微沉,“哪位领导?我去找他?!”   许督察见她真打算跟领导硬杠,唬了一跳,忙把人请进办公室,“我的姑奶奶,你是总部的人,查完这案子,你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我可是要在这边一直干下去,你去找领导算账。回头我还怎么工作?”   他这么说,秦知微也不好再找领导理论,只能极力劝服许督察,“虽然宝采双的经纪人已经出来认罪,但是宝采双也有重大作案嫌疑。两人可能是合伙作案,也有可能是她的经纪人替她抵罪。我们就这么将人放了,万一她飞到国外,我们可就拿她没办法了。”   许督察摊了摊手,“但是我们现在还找不到她犯罪的实质性证据,她的经纪人也出来替她顶罪了。如果再将她关着,媒体会一直盯着这桩案子,上头压力很大的。”   秦知微都不可置信了,“所以你为了不被媒体骂,就将嫌疑人放走?”   “48小时之后,我们掌握不了确凿证据,必须得放人。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而已。领导已经同意了,我也只是照章办事。你就别为难我了。”许督察让她放心,“我们重案组就是今晚不睡觉,也会将证人找到。”   秦知微到底不是港岛警区的人,而且她的级别没有许督察高,不好越过许督察行事,再怎么不满也只能答应。   “我知道这事让你很没面子。但是我们不能意气用事。”许督察看了她一眼。   秦知微倒不在乎面子,“只要能将案子查清就行。”   转眼,秦知微就意识到明星的可怕之处。   翌日一早,秦知微还在睡梦中,房门就被方洁芸拍得噼啪响,她走过去开门,脑子还有点懵。   “妈,你昨晚那鸡汤是不是有安眠药啊?我喝完之后,怎么睡得这么沉?”   “安神汤。能不能沉吗?我这不是怕你一直想着案子,不好好睡觉,特地请阿霞给你炖的。”方洁芸成功被她带进沟里。   “你找我有事?”秦知微从衣柜拿衣服。   方洁芸拍了下脑袋,“你看我这记性,真是!”   她忙把报纸抖到女儿面前,急不可耐,“你快看看这上面怎么乱写一通。”   秦知微接过一看,头版头条,居然都是批评她的。说她仗着警队专家身份就胡乱抓人,将两万人全扣留在商场,不少市民投诉她目无法纪。   甚至有的报纸嘲讽秦知微“神探陨落”,她前脚刚说“宝采双是凶手”,后脚警察就将宝采双给放了。   方洁芸气得咬牙切齿,她女儿为了查案,累成狗一样,这些媒体还在后面诋毁她,“这些媒体说话太难听了。你是为了查案才留人的。他们怎么乱说!”   秦知微让她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名气太大了,而且有案必破,许多人都盯着我,期待我从云端坠落,借此让报纸销量激增呢。”   没有什么比神探滑铁卢更吸引人眼球。   方洁芸听着就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   “不管他们。我当警察是为了我自己,又不是为了出名。他们算哪根葱,我才不在意他们的想法。”秦知微搂着她,将她往外面带,“妈,我要换衣服,你快去上班吧,当心阿霞姐扣你工资。”   方洁芸还想再说什么,房门已经被关上了。她只好回了冰室继续忙活。   中午她到安仔的写字楼送餐时,她心事重重。   顾久安瞧见这一幕,“方姨,你怎么了?”   方洁芸向来没主意,就把今早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阿微还让我别在意,我怎么能不在意。她为了查案,来回奔波,脸都憔悴了。”   顾久安蹙眉,久久没有说话,“这是那个明星经纪公司为了给自家艺人洗白,故意挑事。方姨,你千万别上当。”   方洁芸骂骂咧咧,“这什么明星,居然胡乱攀咬,凶手肯定就是她。”   顾久安宽慰她几句,方洁芸脸色果然好了。   **   转眼,秦知微就到了香江警察总部上课。   下课时,她在走廊遇到卢哲浩。看样子是来找她的。   秦知微将人请进办公室,“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昨天给港岛重案A组当顾问?”   秦知微颔首,“是啊。周末我和张颂恩到铜锣湾时代广场吃饭,碰巧发生命案就帮了一把。”   卢哲浩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你一定要小心那个许督察。”   秦知微疑惑,“怎么了?”   “他那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有功他来领,有错下属扛。”卢哲浩抖了抖手上的报纸,“你看今天的报纸,全部冲你一个人去了。我问过张颂恩,明明宝采双有嫌疑,可以扣留48小时,他却提前将人放了,还不是怕担责!如果他没将人犯了,媒体怎么这么快就登这条新闻。”   秦知微仔细回想,那天确实有记者,也录下她的话。但是案子还在侦破当中,他们顶多复述她的话,不可能现在就妄下断言。   卢哲浩怜悯地看着秦知微,“今天的新闻你是被他坑了吧?”   “其实也不算被他坑,当时那话确实是我说的。 ”秦知微叹气,“就是没想到他把人放得这么早。”   以前她运气是真的好,到哪个警队都被奉为座上宾,突然换了一个不配合的许督察,她算是体会到破案其实并不是她一人的功劳。   卢哲浩倒是知道为什么要将宝采双放了,“星际娱乐每年都跟警方合作拍剧,而且每年都会捐款给警方。已经有人出来认罪,上头提前将宝采双释放,还真怪不得许督察。”   秦知微叹了口气,“上行下效,难怪许督察能升得上来。”她自嘲一笑,“我还是经的事太少,居然没有看出他的本性!”   她可是学过微表情的心理专家,居然没看到许督察的真性情,真是失职。   卢哲浩怕她难过,忙宽慰她,“你只是太相信别人。我只是提醒你,他那种人不值得信赖。”   秦知微点头,“好。多谢你。”   “你还查这案子吗?”   秦知微理所当然道,“我现在已经遭到媒体批评,后续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当然要查!”   虽然她对于媒体的批评不放在心上,但是被人质疑的滋味并不好。她还是要将这案子破了,才能证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对的。不过这事也给她提了个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就下结论,免得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再把人放了。到时候媒体还要质疑她冤枉无辜。   卢哲浩还有事要忙,提醒完,就先离开了。   虽说秦知微答应再查,不过她下午和晚上都有课,还真没办法去港岛重案组。只打电话给许督察,询问他案件进展。   他表示还在调查当中,还让她不要在意报纸上的批评,那些媒体乱写一通。   秦知微与他打起了官腔,“没事,等案子破了,这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好!”   翌日一早,秦知微上午没课,打算到港岛重案组看看案子查得怎么样。方洁芸喜滋滋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报纸,“阿微,你快看看,今天风向变了!”   秦知微接过一看,原来媒体曝光星际娱乐的八卦。   这家星际娱乐老板是香江社团出身,让艺人拍烂片洗1钱,许多巨星被逼下跪,甚至老婆被挟持。   看着看着,她觉得不对劲,这下面怎么会有九安网的名字。   她拍了拍隔壁的门,顾久安睡眼惺忪过来开门。他眼睛充满红血丝,一看就是熬了一夜通宵。   秦知微愣了好几秒,“你怎么成兔子了?”   顾久安摇头说没事,“你找我有事?”   秦知微这才想起正事,她抖了抖报纸,“你怎么会登这种新闻。你不怕出事啊?”   这些混社团的人心都黑着呢。顾久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惹这些人。   顾久安接过报纸,一目十行看下去,浑不在意,“这事情热度正高,我想借机宣传一下网站,星际娱乐也是上市公司,话题度又高。你看这条新闻下面还打上我们网站广告呢呢。这才早上网站流量就翻了三倍。”   秦知微仔细观察他面色,“你只是为了宣传你的网站?”   “是啊。”顾久安一脸无辜,见她望过来,他还眨了眨眼睛,显得更加天真无邪。   秦知微有点尴尬,她刚刚看到报导,还以为顾久安是为了帮她出气,好像有点自恋了,她轻咳一声,放缓了嗓音,“就算为了你的网站,你也不能惹那些人。你只是一个人,万一惹怒他们,他们对付你怎么办。”   顾久安笑了,“所以秦督察一定要保护好我。”   秦知微一时词穷。身为警察,她确实应该保护市民,可是……   方洁芸听不下去了,将女儿拦在身后,冲着顾久安就骂,“你哪根筋不对。阿微是专家,不拿枪的,她怎么保护你?你一个大男人,让她保护,你也好意思!”   顾久安被骂,一声不吭。到底是自己喜欢的小辈,方洁芸也不好再骂,“那个……你以后还是别这么冲动了。”   秦知微想了想,“我回头就去申请配枪。但你自己平时也要多注意。”   顾久安点点头,“好,多谢秦督察。”   秦知微还有事,先走了。   方洁芸则是冲顾久安摇头,“你以前说得没错,你确实只下得了厨房,上不了厅堂。我真是看走眼了!”   她一脸懊悔出了房门,身后的顾久安却收了天真无邪,眼里多了几分坚毅。   秦知微到了港岛重案A组,他们并不在,她一问才知这些警察出任务去了。   原来就在十分钟前有位目击者打来电话,案发当天11点五十五,她在七楼卫生间看到两个可疑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第72章   秦知微在重案组等了半个小时, 也不见他们回来。   倒是先等来了军装警,她一问才知,那位目击者死了。法医和法证全赶了过去。   秦知微蹭他们的车一起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 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许多老年人在公园散步,听到这边发生命案, 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目击者死在公园,她打电话到警局,约警察到家里见面。这公园就在她家附近, 走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死者名叫李禾,在时代广场商场当导购,年龄25岁, 单身未婚, 租的是房,从北区乡下进城打工, 在城里没有亲朋好友, 孤身一人, 与舍友的关系并不亲近。   “她死在公园,应该是约朋友见面。但是她平时很宅,并不怎么出去社交。”警察将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向许督察汇报。   秦知微在边上听着, 并不发表意见。   法医这边初步检验, 确定死者是一刀毙命,也是坐着被刺,从死者的身高, 刀口角度和力度, 这名凶手与上一案子凶手身高一致。   许督察脸色阴沉,“会不会是宝采双下的手?”   没想到他听从领导吩咐放了宝采双, 转眼这人又犯了案。这次他想推脱罪责,也不可能了。   许督察额头冒汗,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警察刚要见目击证人,证人就死了。宝采双就是第一嫌疑人。许督察不是在问她问题,而是希望她能给否定答案。她看向法证,对方正在附近搜索线索。   这次凶手杀人太过匆忙,显然不是计划好的,没来得及带走凶器。不过凶手依旧是带着手套作案,所以水果刀的刀柄检测不到指纹。   “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衣服上必定沾有大量血迹。”法证看着喷溅在地上的血迹,有一部分明显被东西遮挡,毫无疑问那是人。   秦知微颔首,扭头看向呆立在旁边的许督察,“凶手离开没多久,快点在附近找目击证人。兴许有人见过凶手。”   就算凶手穿着一身黑衣,但是鲜血喷在身上,也会有湿哒哒的感觉,现在是早高峰肯定有人看到过凶手。   许督察刚刚已是方寸大乱,听到她的声音点头应是,带着警员四处寻找。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确实有证人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女人从公园急匆匆离开。但是对方跑得太快,而且遮掩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长相。   后来再也问不到目击者,对方消失在早高峰的人潮中。   接下来,秦知微没待在案发现场,而是回香江警察总部上课。Falker也过来听课。   她以为Falker会批评她不该那么武断,没想到Falker什么都没说,上完课就急匆匆走了。   秦知微又忙着晚上的课。   上课前,重案A组的警员们围过来,问她港岛总区重案组的案子怎么样了。   秦知微把今早又死一个人的消息说了。   擦鞋高气得骂人,“明明知道宁采双有嫌疑,为什么还要将人放了?而且连48小时都没过。”   孤寒罗嗤笑一声,“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个许督察,那就是领导底下的哈巴狗,没有自己的主见。”   张颂恩也有点生气,“可是这个举动害死一个无辜证人。”   卢哲浩意味深长,“我看未必无辜。”   众人看向他。卢哲浩指出这里面的蹊跷,“你也说了,警察让她在家等,可她却出现在公园。那凶手很有可能是宝采双,死者为什么要见对方?答案很简单,她想勒索宝采双,但是她没想到宝采双会在公众场合杀人。这种人要钱不要命。”   秦知微仔细一想,卢哲浩的推断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可惜晚了一步,我到的时候,凶手已经逃跑了。”   许督察只比她早十分钟知道李禾身死的消息。许督察一行人到李禾家里,没等到李禾。还是问了管理员,才知她来了公园。到了之后发现人死了。   卢哲浩让她不必放在心上,“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你就是犯罪心理学得再扎实,有一群猪队友在后面拖后腿,这案子也查不了。”   秦知微不由苦笑,“这案子恐怕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那个顾其红居然愿意为了宝采双顶罪,两人之间应该有利益勾连。”   “许督察没有查到吗?”擦鞋高觉得奇怪。   秦知微摇头,“没有。”   孤寒罗嘴角露出嘲讽,“正常!”   秦知微疑惑看着他。这怎么正常了?宝采双是艺人,就注定没有自己的隐私。肯定有许多狗仔盯着她。警察想找她的料,只会比素人更容易才对。   孤寒罗哂笑一声,“你想想有那样的领导,哪个警员会死心踏地办案?有功他来领,有错下属来担。所以他们宁愿不做,也不愿建功被抢走。”   秦知微居然无话可说。虽说她也很生许督察的气,但她查案是为了满足自己,而且查完这个案子,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岗位。与许督察可能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他那些下属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们只能被动接受对方的盘剥,为了工作只能苟着,做事效率自然不高。   说起来她跟好几个重案组合作,其中办事效率最高的是陈督察和卢哲浩这两组,督察那组经验丰富,卢哲浩这组是组员积极进取,新界北重案A组虽然菜,但人家工作态度认真。许督察这组又菜又不积极,还喜欢甩锅。   卢哲浩怜悯地看了眼秦知微,“你要当心。现在还没有证据指向宝采双,一旦有证据,许督察很有可能会将错怪到你头上。”   秦知微瞪圆眼睛,“他不会这么无耻吧?我昨天就已经提出反对意见了。”   孤寒罗很肯定告诉她,“就有这么无耻。”   秦知微差点被气笑了,“如果他真这么干,我也不怕把他真面相抖出来,让别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她之前当着那么多媒体,说宝采双有嫌疑。转头她将人放了?这逻辑说得通吗?智商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相信。   上完课,秦知微先回了家。   方洁芸看到她回来,立刻将汤端上来,“快喝吧。你最近是在减肥吗?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秦知微摇头,“不是减肥,是锻炼身体。我要参加体能测试。”   “你要出任务?”方洁芸立刻坐不住了,当顾问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亲自上阵?   她眼里写满担忧,秦知微让她不用担心,“不是出任务,警察都要经过这一关。”顿了顿又道,“回头我还得练枪,通过考试才能申请配枪。”   方洁芸腾地站起来,“为了保护安仔?”   她急着团团转,“他惹出来的事,你来保护他?”   “跟他无关,我是警察,总要出任务,申请配枪才能保护好自己。”秦知微拉她坐下。   虽然这么说,但方洁芸还是觉得这事是顾久安惹出来的,对他就有几分不喜。   秦知微喝完汤就回屋睡觉去了。她这副身体太虚,一劳累就浑身抗议。   这一晚,秦知微做了个梦,梦到不一样的宝采双。   钵兰街一家高档娱乐会所,街道外面的霓虹灯闪烁,舞池内劲爆的音乐放肆地放着,年轻男女站在舞池你浓我浓,恨不得将地板踩烂。里面的包厢烟雾缭绕,无数男男女女正躺在沙发里逍遥哼唱,周围是五指不见的漆黑,看不清人脸。有几道灯光投射过来,秦知微看到那张若隐若现的脸。   她仔细分辨,才看清楚这些人的状态很不对劲,那是嗨了之后才有的反应。   她突然想到那天签售会宝采双那消瘦的身材,当时她觉得宝采双可能是因为节食,身体基能出现紊乱才会那么瘦,现在看来是因为这见不得光的嗜好。   清晨,万籁俱寂,阳光透过薄薄的云,自高楼处倾撒而下,幽深的小巷被这缕阳光分为一明一暗两个世界。早起的摊主挑着担子自楼梯缓缓而下,时不时吆喝几声,给这个安静的早市带来几分烟火气。   秦知微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就到楼下冰室吃早饭。   方洁芸见她这么早就起来,心疼地蹙眉,“你早上不是没课吗?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我要去港岛重案组看看案件查得如何。”秦知微点了一份早餐就坐到位置上。   方洁芸神色有些担忧,“昨晚安仔没回来。你说安仔出事了?”   秦知微摇头,“应该不会出事。星际娱乐现在已经洗白了,轻易不敢杀人,顾久安只写了一篇稿子而已,他们就敢要他的命,那他们这家公司也走不远。再说他们家那么多对手,顾久安根本排不上号。”   但是给顾久安使绊子倒是有可能。   方洁芸挠头,“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昨晚本来想让安仔不要再惹星际娱乐的东家,没想到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来。她又开始担忧昨天她骂得太难听,安仔生她气,所以不回来住了。   秦知微想了想,还是摇头,“顾久安应该没那么小气。他可能在公司熬夜了吧。他现在创业阶段,作息不正常。之前没有写字楼,他不就是日夜颠倒吗?”   方洁芸仔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秦知微又道,“你不是有他公司电话吗?要不然你打电话问一问,现在也上班了。”   方洁芸这会正忙,没空打电话。秦知微拿起电话拨过去,电话很快有人接听,声音似乎带了几分兴奋,“这里是九安网客服部。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秦知微让顾久安过来接听。   对方喊了一嗓子,顾久安很快过来,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和疲惫,“喂?谁啊?”   “秦知微。”   他的声音抖然变了,“秦督察?找我有事?”   秦知微懵了好一瞬,之前还疲惫呢,这怎么瞬间就精神了?她慢了半拍,很快道,“我没事。你昨晚没回来,我妈担心你。”   顾久安的声音透了几分喜色,“我没事。公司有个功能要上,熬了一夜通宵,你帮我跟方姨说一声,不用担心我。”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找他,秦知微不好耽误他的正事,挂上电话后就把情况跟方洁芸一五一十说了。   方洁芸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秦知微吃完早饭就去了港岛重案A组。   果不其然,这边依旧没有调查到什么线索。秦知微有点头疼。现在宝采双不是嫌疑人,她也没办法拿她的头发来验。难道就一直等下去?   她还在思考怎么引导许督察拿头发,外面冲进来一个警员,他大惊失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冲其他人道,“你们快看九安网,出大事了。”   有个电脑已经打开了,这警员立刻冲过去将人挤开,输入九安网址,很快网站首页就有一道惊悚标题“新晋小花宝采双当街杀人”。   点开标题进去,网站加载有点慢。九十年代的网速真的不能恭维。所以一般网站很少会放照片,多是以文字为主。   “假的吧?肯定是噱头!”有人忍不住嘲讽,“现在的狗仔为了新闻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觉得也是假的。之前不是还有一位明星被诬陷偷东西嘛。”   图片一点点加载出来,刚开始只是蓝天白云和绿树,可是慢慢往下就能看到一个女人持刀杀人的画面。那女人戴着棒球帽,戴着口罩和墨镜,她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这张照片看不清容貌。可是下一张照片,女人杀完人后,墨镜掉在地上,露出那张精致的狐狸眼。   这双眼曾经被香江媒体评为香江最美一双眼。也是她的个人标志。只看这双眼就可以认得出来这是宝采双。   杀完人,她将墨镜戴好,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就急匆匆离开。   “哇!居然是真的。”众人惊呆了。   相对于其他警员的漠不关心,许督察却是面沉如水,之前他还心存幻想,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是想心存侥幸也不可能了。他立刻吩咐两个警员跟他一块去找这个网站负责人拿底片,顺便录口供,“这个摄影师是目击证人,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他又吩咐一名警员去开搜查令,其他人先蹲守在宝采双家门口,等拿到搜查令,务必将人带回警局。   秦知微没有跟过去,而是拿起重案组的电话拨到顾久安的公司。   电话占线,她根本打不进去,只能无奈放下。   另一边,泰兴写字楼,58层,站在这个楼层可以俯瞰整个油麻地,但是却没人有闲心欣赏楼下风景。办公室十几位职工正忙得晕头转向,时不时就会爆一句粗口,“先把其他关掉。服务哭快卡死了。”   “顾总,这么多人冲进来,我们的服务器堵死了,怎么办?”   顾久安正在调数据,头也不抬回答,“等我把这台服务器系统安装好,就可以再加一台服务器,你们先限制一下人数。”   他十指纷飞在键盘上敲击一串代码,屏幕很快出现一长串指令,时不时传来几声滴滴声。   就在这时,外面许督察带领警员过来,“警察!请问拍照的人是谁?”   负责接待的前台是位戴眼镜的靓妹,她看完证件后,冲他们一笑,“这照片是我们花钱买的。”   她拿出胶卷,“这是底片,你们可以洗出来。”   许督察拿了自封带将底片放进云,而后问,“拍照之人是谁?”   靓妹看了眼里屋。   顾久安已经安装好服务器,从办公室走出来,冲着坐在门口的一位职工道,“服务器装好了,你把它联网。”   那员工点头应是。   顾久安走过来,坐到前台的桌上,打量许督察一行人,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秦督察怎么没来?”   许督察眯了眯眼,“你认识秦专家?”   “对!我是她舍友。上回保洁在时代广场被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跟宝采双有关,我就想爆她的料,特地找狗仔跟踪,没想到居然真的拍到照片。”顾久安抬了抬下巴,整个人显得倨傲又冷淡。   “哪位狗仔?名字叫什么?”许督察掏出纸笔记录。   顾久安却不答反问,“秦督察呢?我只告诉她一人。”   许督察满脸不快,“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位市民应尽的义务。”   顾久安哂笑一声,“可我信不过你。我只相信秦督察。”   这话一出,许督察面色铁青,身后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幸灾乐祸,但是眼里带了几分嘲讽。   僵持中,叮咚一声响,秦知微从电梯走进来,其他人听到声音回头,而后自动给她让开一条道。   顾久安看到她眼睛一亮,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变了。   他从桌上滑下来,规规矩矩站好,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不再是桀骜不驯,反倒像一只绵羊。众人只觉得匪夷所思,他这是在演戏?   秦知微总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可她一时又分不清自己哪里有问题。她轻咳一声,正要开口。   顾久安叫来自己的同事阿顶,“你告诉秦督察,这照片是怎么拍的。”   秦知微还没开口,许督察眉峰拧紧,“你刚刚说的是狗仔。”   “是啊,阿顶在我们九安网不仅是程序员还兼职狗仔。我跟大虎和阿顶轮流跟踪宝采双。昨天早上六点钟,阿顶去接大虎的班,然后在公园拍到宝采双杀人那一幕。”   秦知微惊讶看着阿顶,“你们跟踪她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阿顶回答,“是顾总让我跟踪宝采双。我们想弄个独家新闻引爆流量,没想到会拍到这么惊悚的照片。”   顾久安朝后伸了伸手,前台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全是胶卷,“这一天一夜,她见了什么人,我们三人全都拍得一清二楚。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他将袋子递到秦知微面前,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眸清澈明亮,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又萌又呆。   秦知微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将胶卷递给许督察。   现在有了胶卷,也不用一直问他,许督察带领组员先回警署。   秦知微还要上课,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顾久安的表情颇有几分复杂,“值得吗?就为了一只猫!”   她不是很理解顾久安,为了一只猫招惹星际娱乐的老板,那可是社团起家,手段黑着呢。再怎么爱猫也有个限度吧?!   顾久安乖巧的表情差点崩不住裂开。一只……一只猫? 第73章   “久安?什么意思啊?什么猫?”阿顶凑过来。刚刚他就觉得顾久安看秦督察的眼神不太对。可是听到她说猫, 他又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   顾久安见他满脸八卦,白了他一眼,“网站速度这么慢, 还有两台服务器没装, 你还有心情八卦?”   阿顶被噎得不轻,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秦知微上完下午的课程, 打电话到港岛重案A组,这才知道宝采双已经招供了。   她不招供也不行,因为那照片拍得一清二楚。她刚出家门时还没有戴墨镜和口罩, 出了小区,直到公园门口,才戴上口罩。而后是杀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照片, 两个男人曾先后进入宝采双家, 逗留好几个小时。   拍照的人看不清屋内的状况,但是这两个男人进去后, 宝采双家的窗户就关上了。   虽然没有明说, 但是两人在里面干了什么事情已经显而易见。   这些警察都在猜测宝采双陷入多角恋, 可秦知微知道不是。   宝采双还有所隐瞒。警方不把作案动机查清楚,宝采双就不会承认她杀了吕广新。   她提醒许督察给宝采双做毛发检测。   许督察人品有问题,但是做事能力还是很强的。   晚上, 秦知微就从许督察口中得知宝采双的毛发检测报告出来, 她有半年多的吸D史。   许督察审讯宝采双,将证据递给她看。   宝采双终于承认自己杀了吕广新。   顾其红之所以替宝采双顶罪,是因为顾其红是宝采双同母异父的姐姐。   顾其红以前只是一名助理, 因为妹妹长得靓, 被富豪看上成了明星。她求宝采双,宝采双就让她当经纪人, 收入翻了十倍还多。她有两个孩子都指着宝采双养。   宝采双出事,她的收入根本不足以维持两个孩子的花销。为了两个孩子,她答应帮忙顶罪。   她之所以对杀人细节这么清楚,因为宝采双在洗手间杀人时,她负责望风。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时,从员工厕所出来的李禾刚好看到,李禾一眼就认出宝采双的背影,甚至捡到宝采双给死者清理指甲的洗甲水。当时她没多想,可是得知卫生间死了人,秦督察又一口咬定凶手是宝采双,她就想到一个好主意。   李禾想尽办法拿出洗甲水威胁宝采双,终于约到本人,在公园见面。   李禾问宝采双要十万港币。   钱不多,但是宝采双怕对方一直勒索自己,还不如杀掉更省心。   于是她假意答应给李禾十万块钱,换了对方的洗甲水。却没想到那瓶洗甲水是假的。   警察从李禾家中搜到真的洗甲水,上面有宝采双的指纹,瓶口还有吕广新的血。   至于宝采双杀吕广新的动机是因为吕广新跟踪宝采双,无意间知道她吸D的秘密,这事一旦传出去,她的演艺事业必定大受打击。说不定还要坐牢。   宝采双将人约出来,吕广新痴迷宝采双,见佳人有约,欣然赴约,在洗手间,宝采双假意对他投怀送抱,然后从裙子底下掏出水果刀杀死对方。   至此宝采双杀人案正式告一段落。   这案子涉及到明星,媒体一直关注这起案子。翌日,港岛重案组很快召开记者发布会。   秦知微忙着上课,没有看电视。   还是上完课回到办公室,跟她同一个办公室的蓉姐告诉她的。   “阿微,你又出名啦。又破了一起案子。”   秦知微这次破案过程并不顺利。如果是其他警局接手这起案子,说不定李禾不会死。   蓉姐叹了口气,“这个许督察真不是东西,之前我就听人说他人品不行。没想到在记者发布会,他居然内涵你。”   秦知微抬头看她,“什么内涵我?”   蓉姐见她不知道,就把发布会他的发言一五一十说了,“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将宝采双放了。他说证据不足。秦督察过早下判断。”   秦知微眯眼,她过早下判断确实冒失了,但是她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宝采双明明有涉案证据,是许督察和他的领导把宝采双放了。他们不仅不认错,反倒把错推她身上?   她怒气冲冲拿起话筒,她非要跟这个许督察理论不可,要不然他还以为她是软柿子呢。   蓉姐见她要打电话,忙跑过来把电话按住,“你别打了!”   “那怎么行。”秦知微哼了哼,“老虎不发威,他还把我当病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沈督察帮你骂过了。”蓉姐捂嘴偷笑,“我以前一直知道沈督察脾气爆,没想到他骂起人来也不遑多让。”   秦知微微微惊讶,“沈督察骂人?”   “是啊,他办公室电话出问题了,就过来这边借电话,我亲耳听到的。”蓉姐啧啧感叹,“分区警察居然把错怪到我们总部头上。老虎头上挠痒痒,胆子肥得他!”   秦知微仔细问一遍事情经过,蓉姐记得清清楚楚,反正沈督察把许督察干的那些缺德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如果许督察站在他面前,估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知微总觉得这事有点玄幻。   不过领导力挺自己,秦知微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立刻狗腿似地跑去买了三份下午茶,给蓉姐一份,她一份,然后拿一份到沈督察办公室。   沈锋正在看卷宗,见对方秦知微站在门口,立刻招呼她进来,“正好,我在看你破的这个案子。”   秦知微将下午茶送过去。   沈锋接过,“太破费了。”说着要给她拿钱。   秦知微忙摆手说不用,“感谢你帮我出头。”   沈锋失笑,“你是我的下属,我都没说什么呢,他有什么资格把错怪你头上。那就是个孬种,媚上欺下!你要是硬一点,他反倒不敢了!”   秦知微心里满意,“谢谢沈Sir!”   沈锋刚刚在看她破的明星杀人案的卷宗,“你说嫌疑人是宝采双这块我有点不懂。就算她瘦了一点,擦得粉多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嫌疑人啊。”   之前卢哲浩说沈督察平时不怎么看书,可是她觉得他的话有失偏颇,沈督察明明看得很认真,而且为人好学。理论学得也比其他人扎实。至少他提出的问题,其他人连想都没想到。   秦知微颔首,把自己破案思路娓娓道来,“因为我一直在观察那些客人。凶手是将死者一刀毙命,而且还是女性。两者关系一定非常亲密。”   沈锋点头。   “死者在女卫生间被杀。这个地点很隐秘,他就算想偷窥,也不会在上班时间,万一被人发现,他工作就保不住了。可他还是冒险做了?为什么?因为他想见心仪的人。而他一直跟踪宝采双,无疑这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沈锋仔细一想也有点道理。   **   晚课结束后,秦知微按时下班,方洁芸和顾久安都在,两人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秦知微揉了揉肚子,“怪不得我体重始终下不来,你们每次不是炖汤就是炒这么好吃的菜,给我补身体,我现在都没发胖,真要多亏早上起来跑步。”   顾久安有些好笑,“那你吃不吃?”   秦知微嗅了嗅鼻子,好香啊,“一定是你做的菜,当然吃!”   反正她锻炼身体也不是为了减肥,多吃点,明早才有力气跑步。   顾久安给她盛好了汤和饭。   秦知微夹着蒜香排骨,惬意地眯了眯眼,“好吃!”   她抬头看了顾久安一眼,“你这次帮了我大忙,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办。”   顾久安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终是叹了口气,“我想再养一只猫。”   秦知微惊讶良久,这是有多喜欢猫,一只不够又来一只,“你确定再养一只?”   顾久安侧头看了一眼喜得眉开眼笑的方洁芸,无奈点了点头,“对!再养一只。”   秦知微爽快答应,“行!养吧。”   方洁芸喜滋滋跑去抱她的猫咪。顾久安看着动作迅速却又不失优雅的秦督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秦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劝了一句,“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你那网站刚开始,星际娱乐比你早起步三十年,根基深厚,你斗不过他们的。”   顾久安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心里有点暖,“我不是冲动,我们网站跟香江日报签了合作,那篇新文稿不是我们写的,只是给网站用来引流,他要对付的人也不是我们。”   秦知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条批评星际娱乐的新闻是香江日报刊登的,而九安网只写了宝采双的新闻,没有涉及星际娱乐的新闻,原来他是借力打力。   倒是她想差了,还以为他为了猫就给自己找了那么难对付的敌人。 第74章   又一起案子结束, 秦知微生活又重新恢复平静。   她开课也有好几个月了,她打算来一次期中考试检验一下大家的学习成果。于是她从国外弄了点考试资料,删掉不适合香江环境的案件, 融入香江本土案件, 来一场考试。   不过给领导考试不合适,所以这次只针对晚班学员。   四十名学生, 平均成绩仅有65.2(满分100)。基础知识考得还成,后面的实例案件就有点驴头不对马嘴。   这门学科实用性很强,但是真发生案件不可能是单一因素决定, 需要考虑各种特征,不像数学,学会公式就能套用。她只能编纂香江本土案件, 在课上给学员们逐一分析凶手的心理特征。   课程进展很顺利, 她也开始进行体能检测,各项指标险险达到及格。   中午一块吃饭时, 卢哲浩忍不住嘴贱, “Madam, 你是一点都不浪费啊,多考一分都不肯。”   秦知微想到以前强健的身体,这副身体真的太弱了, 不由叹气, “我刚训练没多久,以后多练练,争取不拖你们后腿。”   卢哲浩失笑, “你又不用参与查案, 不用顾忌那么多。”   “千万别立FLAG,说不定哪天必须我出任务呢。”秦知微告诉他, 自己要练枪。有了枪,体力跟不上,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她对自己要求不高,抓凶立功肯定没她的份,她也不会作死往上冲。   卢哲浩也笑,“之前还真叫你猜准了。我们现在工作忙得团团转,我恐怕没时间教你练枪。”   “没事,我有教官,自己平时多练习。”秦知微毫不在意。   只要不参与查案,秦知微时间还是很宽松的。她到训练场参与学习。有专门的教练教她练习步骤。   教官看到她,立刻就叫出她名字,“你这个犯罪心理专家还用练习枪法?”   秦知微看了眼他的牌子,布修柏,名字还挺特别,她笑道,“以防万一。”   她以为自己的脑子不算笨,虽然称不上心灵手巧,但是知行合一应该没问题的。事实上她高估这副身体。真的是脑子永远比手快三拍。   明明那么简单的执枪姿势,她愣是让布Sir教了三遍才做对。上辈子她可是练习过莫家拳的,虽然比不上正式弟子,但是出手也是又快又准。可现在呢?哎,真是好汉不提当年勇。   幸亏她遇到的是布Sir,脾气好,说话大声却不严厉,更不会体罚。她学得慢,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要不然她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练完枪,秦知微想请布Sir吃饭,表达一下谢意。   布Sir却看了眼手表,“对不住啊,我儿子今天学校放假,约我一起到酒楼吃饭,改天吧。”   秦知微自然不好打扰他们父子团聚,“好,以后再约吧。”   不过从训练场出来时,她在门口等巴士,布Sir的车停过来,“你家在哪?顺路的话,我送你。”   秦知微说了一下地址,布Sir笑了,“你今天运气真是好。刚好顺路。”   秦知微喜得眉开眼笑,“太好了,我就不客气啦!”   她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没话找话,跟布Sir聊起枪法的事情。   布Sir让她暂时别学那么多方式方法,“你先学会最基本的,一种姿势练对了形成肌肉记忆,后面上实弹才不会出错。”   秦知微乖巧地应了。   布Sir让她别这么拘谨,“我和你的上司沈Sir认识。”   秦知微恍然大悟,她来之前卢哲浩还跟她提过这些教官都很严厉,偏偏布Sir态度这么好,她还以为是她名气大,没想到是沈Sir的关系。有这样的好领导,哪个下属不心存感激?   “你们沈Sir真的很可惜,我们以前还是同学,原以为他那么拼,应该能升到总督察,没想到临门一脚受了重伤,以后想升上去恐怕很难了。”   秦知微颔首,沈Sir受了那么重的伤,侥幸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想上一线立功不太可能,不过她道,“沈Sir现在也在学犯罪心理,他有许多实战经验,以后说不定可以给重案组当顾问。”   布Sir惊讶,“他这么快就打起精神了?”他乐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沈锋!不肯服输,做得好。”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油麻地,秦知微下了车。   布Sir赶着去大学接儿子,将人放下就走了。   秦知微刚转身就看到方洁芸站在门口,正勾头看向布Sir的车,她挑眉,“那是谁啊?开这么好的车。”   “教我射击的教官。儿子都上大学了。”秦知微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直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方洁芸见她这么警觉,有点无语,平时那么机灵,怎么安仔对她献殷勤,她就看不到呢?   秦知微回到家,就开始拿喷水壶练姿势,方洁芸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水果。   秦知微刚想提醒她“小心点”,还没开口,方洁芸就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蹲,她手撑着瓷砖,满手都是水,这瓷砖地上全是水,这是水管出问题了?   她高声大喊,“安仔?安仔?”   顾久安不在家,秦知微弱弱上前扶她起来,“妈,我在练枪,水是我弄的。”   方洁芸又疼又酸,水果撒了一地,有点气恼,“你这孩子!练枪你去卫生间练啊。你在屋里练,地上全是水。”   秦知微连屁都不敢放,扶她坐下,把水果捡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摔伤可大可小。”   方洁芸揉了揉腰,“我没事。去一趟医院,我一个月白干。还是省着点花吧。”   秦知微被她这可怜兮兮的话弄得有点懵,“妈,我是警察,家属去医院可以报销。”   方洁芸摆摆手,“还是算了吧。公立医院还不知道要排到多久。去私立医院又那么贵。”   很难想像这是公主说的话,秦知微听着心酸,“我存了不少钱,肯定够你看病。你不用给我省钱。”   方洁芸脸皱成一团,听到她的话,嗤笑起来,“不少钱?买完房,你连十万都没有。这也叫有钱?”   秦知微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反正我不会去找他要钱!你饶了我吧。”   说完,她拿着包包就闪人,“我约了朋友看电影,先走了。”   方洁芸看着她夺路而逃的架势,揉着酸痛的腰,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响了,方洁芸揉着腰去开门。   门口是阿霞,她一脸担忧看着她,“你怎么了?突然就回来了。”   方洁芸没说话,提醒她小心脚下。   阿霞看了眼屋里,“怎么这么多水?”   “阿微拿喷水壶练枪法。”方洁芸起身要给她倒水,阿霞忙阻止,“不用招呼我。我问你怎么回事?你跟那个女人认识啊?”   半个小时前,冰室来了一位富婆,全身穿得都是大牌,手里拎的包更是限量款,脖间戴着钻石项链,手指戴着十克拉的珠宝,要多富贵就有多富贵。   一开始大家没认出那些牌子,可是她那通身的气质和嚣张跋扈的气焰,普通人是装不出来的。   方洁芸看到对方就像老鼠见猫,直接藏在收银台后面不敢出来。   那富婆似乎是来找方洁芸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直接走了。   她一走,方洁芸就请了半天假,阿霞答应了,可是她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就过来询问。   方洁芸叹了口气,“认识。我以前的朋友,我家有钱时,她巴结我,后来我家道中落,她找上门,估计是为了看我笑话,我才不让她笑话呢。”   阿霞以前就是家庭主妇,她根本不看报纸,也不认识富家太太,她跟方洁芸以前的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石壁,两者之间没有交集,这也导致她根本不知道方洁芸以前的身份。   以前方洁芸过的确实是财富自由的奢侈生活,但她不是明星,很少出现在聚光灯下,其他街坊也不认识她。   阿霞这才恍然大悟,她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人。以后她再来,你不用跟我说,直接躲起来。”   方洁芸握住她的手,“多谢你。”   虽然当服务员工资不高,但是工作轻松,没有压力,还可以听街坊们聊八卦,而且阿霞这个老板很宽和,她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阿霞问完事情原委就先下去招呼生意了。   **   秦知微进行一周的干火(脱离子弹)训练后,终于迎来实弹练习。   这天中午吃饭时,她点完餐,沉默地看着这些餐点,脑袋耷拉着,却没食欲进餐。   卢哲浩端着盘子坐到她对面,“听说你已经练习了?怎么样?有没有打中?”   秦知微见他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猜到他已经知道结果,哼了哼,“明知故问。”   卢哲浩哈哈大笑,激动拍桌子,“谁能想到啊,我们破案百分百的Madam居然是个手残!”   其他人也端着餐盒坐过来。   擦鞋高将酸奶递到秦知微面前,“Madam,我特地请你的。多喝点奶可以补充钙质,这样你的骨头就没那么脆了。”   秦知微也瞪了他一眼。   孤寒罗乐不可吱,“我是真没想到,居然有人十把都没打中。”   秦知微瞪了一圈人,“瞧瞧你们这幸灾乐祸的样!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有多糗?”   卢哲浩笑罢,看向她,“Madam,你的糗事不用我们传,全警队都知道了。”   秦知微惊呆了,她练习的时候,确实有两个警员一起,他们嘴也太快了吧?   张颂恩见她炸毛,忙宽慰她,“没事。过几天大家肯定都忘了。也是最近太无聊,没发生什么案子。”   “是啊。大家也是关心你嘛。他们主要是想看你长什么样,还想向你学习,没想到你给他们竖立反面教材。”擦鞋高也是忍俊不禁,“Madam,你有没有被布Sir骂?”   秦知微哼笑,“布Sir态度很好,才不像你们一群人没良心。”   见她真的恼羞成怒,卢哲浩立刻给大家使了眼色,“其实练习是有技巧的。不要紧张,两腿自然伸直,小腿稍前倾拉伸跟腱,重心落于脚掌。微挺小腹,胯向前送出(1)……”   他说了一遍练习姿势,秦知微听得入神,这些布Sir之前就教过。她抬了抬自己的手--   “哎呀,你不是第一天练习吗?怎么手都开始抖了?”擦鞋高记得自己第一天练枪时,太过兴奋,一连开了十枪,还没怎么感觉,子弹就被打没了。   孤寒罗摸摸下巴,“可能这就是公平?”   众人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Madam脑子太聪明,老天爷怕其他人嫉妒,就让她肢体不协调。Madam平时一定是缺乏锻炼,所以才开了十枪,手就开始抖了。你虎口是不是很麻?”   秦知微颔首,又麻又痛。   卢哲浩啧啧感叹,“你没通过考警校进警队,真是明智之举。要不然第一轮军训就能把你刷掉。”   张颂恩见大家只顾着幸灾乐祸,气恼瞪了他们一圈,“Madam没参加过警队训练,她体能不合格而已。我们平时多教教她,肯定能成功的。”   “不如我们去打Wargame吧?警队的枪不能多练习,多练习汽枪也不错,反正你缺的是手感。”擦鞋高提议。   秦知微觉得这主意不错,“好啊。”   卢哲浩当即就让孤寒罗定场地,“明天放假,我们一起去打Wargame。” 第75章   周末, 秦知微从房间里出来穿了身运动服。   顾久安时不时瞅她几眼,秦知微疑惑,“怎么了?我这身不好看?”   顾久安摇头, “不是。我还是头一次看你穿运动服。你这是要去跑步?”   “不是, 约同事一起去打Wargame。我枪法不准,需要多练习。”秦知微喜滋滋道, “你要不要去?”   “不了。我们公司最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顾久安吃完早饭先走了。   秦知微吃完饭也打算离开,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方洁芸突然叫住她, “什么同事?”   “总部重案组,我经常跟他们一起办案。”秦知微想了想,“你认识的, 他们到阿霞姐的冰室吃过饭。当时你还夸他们是威武警探呢。”   方洁芸终于想起来了, “那里面确实有两个靓仔,一个高大威武, 一个白白净净, 你喜欢哪个?”   高大威武是卢哲浩, 白白净净是孤寒罗。秦知微哭笑不得,“妈,那是我同事。不是我男朋友!不需要二选一。”   “我只是问你喜欢哪个风格, 又没让你从中选一个, 你急什么。”方洁芸见女儿心情好,也愿意迂回一点。   秦知微想了想,“我喜欢白白净净的, 看着就养眼。”   方洁芸将信将疑, “真的假的?”   安仔不就是白白净净类型?阿微该不会糊弄她吧?   时间到了,秦知微怕她再追问, 胡乱点了下头,“真的。不骗你。”   她拿起包包,转身出了门。   方洁芸心中一动,中午到顾久安的写字楼送饭时,她特地把秦知微的话偷偷告诉顾久安,“别说我不帮你。这可是我亲口问到的。绝对保真。猫的事,我还了。”   说完,她自己心虚。因为安仔是拿命换的机会,被她抢了。她紧接着又补充,“以后我再帮你打探。”   顾久安担心秦督察以后知道亲妈背叛自己,会生气,于是就道,“方姨,我自己来吧。你总是劝秦督察拍拖,会产生逆反心理。”   别看方洁芸长不大,其实她跟真正的年轻人还是有代沟的。至少想事情的角度就完全不同。   方洁芸总算弄明白了,“那好吧。你自己努力吧。”   见他忙,方洁芸也不好一直打扰他,转身离开写字楼。   再说秦知微这边,她坐着吉普车,跟着大家一起到了郊外训练场。这边草丛茂密,一看就是伏击的好地方。   他们这组是五个人,卢哲浩为了玩得尽兴,特地约了港大的社团一起玩。   到了店里,各自负责人付钱,而后取枪和子弹。   秦知微分到一枝□□、 bb弹4000发、 军服1套和安全面罩。其他人都是两千发BB弹。   □□是打不死人的,在香江是合法的野外训练枪支。   换完衣服,大家开始找地方掩藏,秦知微第一次玩,卢哲浩负责指挥。他指哪,她就打哪。一开始她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后来练习多了,动作跟得上脑子,在他出声后,她就可以做到举枪射击。   “哇!我们赢了!”在子弹纷飞时,张颂恩已经先一步抢到阵地,拿到旗子,获得此次胜利。   秦知微这还只剩下十来只子弹没打完,但后背全是汗,其他人没比她好多少,就连最爱干净的卢哲浩脸上都有野草的汁。   港大的领头人输了也不生气,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你们枪法好准啊。平时没少来吧?”   “不是!”张颂恩搂着秦知微的脖子,“她是第一天打。刚开始打了上百发都没打中一个。后来练多了就准了。”   “第一次就打得这么好?天赋异禀啊?”领头人笑着称赞。   大家寒暄一阵后,下次再约玩。   回去路上,他们已经洗完澡换完衣服,“明天休息一天,星期一又得开工!”   秦知微问他们有什么安排。   擦鞋高笑道,“我约了朋友打球。”   张颂恩要陪父母去医院。   孤寒罗要去图书馆。   卢哲浩要陪父母出席一场酒会,他侧头看了眼秦知微,“你爸办的洒会,你去吗?”   秦知微没想到卢父卢母跟秦家富还有来往,不过想想也对,卢哲浩出身富贵,富豪与富豪之间相互认识很正常。   秦知微摇头,“他又没邀请我,我才不去!跟我没什么关系。”   其他人为她报不平,“你爸也太差劲了。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他不认你?”   “就是啊。他又不是养不起女儿的穷人,有那么多钱,为什么对你不好?”   “离婚后,难道连孩子都不认吗?”张颂恩父母恩爱,她不能理解这种绝情的父亲。   秦知微浑不在意,“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他。就当个陌生人。”   她说得坦荡,内心也是这么想的,但其他人觉得她是在宽慰大家,毕竟那可是富豪父亲,不看亲情,看在钱的面上,也想认回来。   周一到警局,秦知微刚坐下,沈锋就过来找她,让她到办公室。   秦知微坐下后,向他道了谢,“布Sir对我很照顾,很耐心教我。”   沈锋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秦知微还真忘了这事,“找我有事?”   沈锋把公共关系科请她帮忙录警讯的事说了。   秦知微双眉耷拉,脸上带了几分为难,“沈Sir,不是我不想出镜。是我不会演戏,我是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没有有趣的灵魂,我怕砸了公共关系科的招牌。”   沈锋差点被她逗笑,戏谑地说,“你对领导也这么大言不惭夸自己美?”   秦知微双手摊开,“这不是长眼睛都能看到吗?”   沈锋被她打败了,也不跟她耍嘴皮子,“本来他们确实想让你从头录到尾,但是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本职是上课。主次不能颠倒。我和孔督察讨价还价后,他最终同意你只在开头、中间和结尾分别介绍警队规则,就相当于代言了。你也知道之前判了冤假错案,对我们警队声誉影响恶劣,上面为了挽回声誉已是绞尽脑汁想办法。你也是警队一员,为警队出份力吧。”   秦知微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好答应。   虽说只录一小部分,但是秦知微从小就没演技天分,尤其没有镜头感。   录的时候,要么眼睛没有看镜头,要么太紧张念错台词,一连拍了十几遍,她说得口干舌燥。   中午吃饭时,她说话声音都变了。   卢哲浩等人看到她,不仅不同情她,还笑话她,“Madam,当明星的滋味怎么样?”   秦知微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擦鞋高试探道,“我看你不高兴!”   秦知微冷冷道,“答对了!但是没奖!”   擦鞋高也不生气,朝孤寒罗伸手,“快给钱!”   孤寒罗不情不愿掏钱,虽然只有十块钱,但是他那表情比挖了他心肝还要疼。擦鞋高却是得意大笑,“这可是从孤寒罗手里赢来的钱。你们都没赢过吧?”   秦知微疑惑,什么意思?   张颂恩立刻告状,“Madam,他们用你打赌。”   秦知微气得哇哇叫,“你们太过分了,居然拿我打赌!”   擦鞋高从兜里掏出润喉糖,“Madam,别说我不关心你。我赢了钱,分你一点好处。”   秦知微接过润喉糖放进嘴里,薄荷的清香可以润喉,酸痛的喉咙终于得到舒缓。她好奇问,“你们拿我赌什么呢?”   孤寒罗臭着一张脸,“我们赌你拍完戏开不开心?我赌你开心。”   擦鞋高哈哈大笑,“我赌你不开心。”   秦知微不可思议看向孤寒罗,“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为什么会赌我开心?”   孤寒罗理所当然道,“你给我们破案,每次都很开心。没道理去公共关系科不开心。”   秦知微怔愣片刻,好有道理,居然无法反驳。   孤寒罗叹气,“没想到你是个怪胎!”   秦知微觉得他是因为输钱恼羞成怒,白了他一眼,“破案我能拿到奖金,拍警讯又没钱!我为什么开心?”   这回所有人都停下进食动作,像看外星人一般打量她。   秦知微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以为他们嫌自己庸俗,她淡淡道,“让你们当白工,你们能开心?我最近累得跟狗一样。”   又是上课,又是练枪,还要录警讯,怎么不把她劈成三份。   孤寒罗一巴掌拍到桌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不知道拍警讯有钱?”   秦知微比他更震惊,“拍警讯有钱?没人跟我说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擦鞋高拍着巴掌乐起来,“你们瞧瞧我的运气多好,输了都能扭亏为赢!”   众人看着孤寒罗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这什么运气。   卢哲浩拍了擦鞋高一巴掌,“你就纯靠运气!孤寒罗推理就只推一半。你是第一天才知道Madam失忆吗?她不知道这事不是很正常吗?”   孤寒罗居然无话反驳。   秦知微见他们都不说话,有点急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有多少钱呢?”   没人回答。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对方摆手,“我没拍过。”   擦鞋高拍过,但他不记得了。   其他人只知道拍警讯会有补贴,但是具体多少钱,还真不知道。   正好有个公共关系科的警员路过,张颂恩将人叫过来,向对方打探。   对方表示公共关系科的警员录警讯没有补贴,但是其他部门会有。具体多少钱,要根据上镜时长。   秦知微哪里知道自己能上多久。   听说会有几千至几万不等,她双眼放光。居然有这么多钱?   下回再录制时,导演害怕浪费胶卷,先给她示范,手把手教她。   秦知微脑子活,记得很快。再加上有钱吊着,她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演技自然流畅,全程没有说错一个错字,也没有卡壳,肩膀也放松多了。   导演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教学成果这么顺畅,忍不住后悔,早知道他之前应该教她怎么演,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转眼,秦知微就拿到自己的补贴,居然有三千块钱。   比起查案的辛苦,只是录几句视频就有这么多钱,怪不得那么多人铆足劲要当明星。 第76章   跑马地是香江有名的富人圈, 许多富豪都愿意到这边置办物业。   礼顿山豪宅就是这样的地方,不仅面积宽敞,户型好, 而且还有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景, 时不时还有帆船经过,在香江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能够看到海或者河都是顶级富豪区。   当然除了大户型,也有两室两套的小户型,他们是急于攀升阶级的中产阶级。为了扩充人脉, 宁愿住得不那么舒适,也要在这边置办物业。   苏静婷就是其中一户的业主。她是个全职太太,老公经营一家小公司, 有两个孩子, 女儿上中五,儿子上中二, 都是学习紧要阶段, 连周末都不得玩, 要去辅导班补习功课。   早上苏静急急忙忙为孩子们准备自己精心制作的早餐,将他们送出门,她就拿电话打给闺蜜, 接听电话时为了节省时间到衣柜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   闺蜜被她放过鸽子, 有点怕了,“你老公不是不让你出去吗?”   “我不告诉他,不就行了?他最近公司很忙, 没空回来。”   闺蜜一听立刻乐了, “半个小时后见!”   给好时间,挑好衣服, 苏静婷坐到化妆前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拎着包包准备出门,却不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正疑惑,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却发现儿子一脸哀怨,“妈,老师今天请假了。我得在家做作业。”   苏静婷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失望,只能给闺蜜打电话,表示约会取消,下回再去。   挂上电话后,她将包包扔进沙发,跟在儿子身后进了房间,“你们老师怎么回事?三天两头请假。你学习这么重要,太耽误时间了。”   “你就别抱怨了。有本事你就给我请一对一的家教!”   “那怎么行!那得多贵!”苏静婷见儿子不耐烦,只好坐下来,“我来给你辅导!”   “你会吗?”儿子怀疑的眼神打量她。   “我可是大学毕业,你中二的知识,我怎么可能不会。”苏静婷翻开书本,然后傻眼了。她多年没看书,以前学的全忘光了,这些题还真不会。   儿子见她不说话,将书本抽回来,“不会就算了。我自己学吧。”   苏静婷冲儿子笑了笑,“行!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儿子立刻点餐,“那我要吃牛排!”   “行!”苏静婷出去后把门关上,拐进厨房,她却没有注意到,储藏间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随后迈出一只黑色运动鞋的脚。   **   秦知微将论文初稿写好,为了美观,她特地买了一台台式电脑,用word排版。   这时候的台式电脑一点都不便宜,最普通的也要八千多,国外进口都得上万。她买了一台普通的电脑,这速度太慢了,以致于电脑跟不上她的手速,总是死机。   一连三次,她来了脾气,狂躁地抓了抓头,她太想像二三十年后的电脑了。   “怎么了?”方洁芸推门进来,就见她待在电脑前生无可恋的样子。   秦知微把自己要打论文的事说了,“这电脑太慢了。”   “是不是你装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方洁芸疑惑,“我之前用安仔的电脑就很快啊。”   秦知微迟疑,“不能吧?!”   方洁芸觉得肯定是她瞎搞,她找了顾久安过来查看,“阿微这电脑刚买没多久,打字速度特别慢,你看看怎么回事。”   顾久安坐下来,查看一番后,点头,“你装软件的时候,绑架许多没用的软件,这电脑配置不行,这么一运行,速度就降下来了。我帮你把多余的软件给卸载了吧。”   秦知微有点汗颜,她好歹是三十年后穿来的,居然没他懂得多。   正卸载时,发现有个软件卸载不掉。   秦知微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刚刚不是删了吗?为什么还在?”   “这是木马病毒。”顾久安拿了个软盘过来,“这是我们公司自己开发的杀毒软件。现在有许多软件都是捆绑式,为了赚广告费。安装之后CPU一直运行,速度就会很慢。有了这个杀毒软件就可以轻松解决!”   秦知微乐了,这个她见过,“你这杀毒软件卖多少钱?”   顾久安摇头,“不要钱。”   “那怎么不行。你说多少钱,我买了。”   “不是!是你上回提醒我,应该先抢占市场,所以我打算将这个杀毒软件免费。”   方洁芸听着糊涂,“这软件免费了,你还怎么赚钱?”   “广告费,还有软件推广,当然也会推出付费服务。”顾久安提起自己的专业,不像平时那么容易羞涩寡言,他自信又从容,眼里也闪着光。   正这么想时,突然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宛如之前每一次的羞涩。   秦知微看呆时,方洁芸推了她一把,哪有人盯着别人瞧的,把安仔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秦知微立刻收回视线,这才反应过来是她注视时间太长,顾久安害羞了?她挠挠头,好吧,她刚刚真觉得顾久安像一块洁白通透的玉散发着温柔的光泽,让人无法直视。   “确实不错!”   等顾久安将木马杀完后,重新启动一下电脑,秦知微再打字时,速度快很多,当然还是比不上二十年后,但至少不会再死机。   最近一直没有大案,秦知微准时下班,回来后继续打论文,这天终于全部排版结束后,她到楼下的打印室将文件全部打印出来,然后寄给杂志。   她到了总部,没有先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Falker办公室。   他此时正在打,秦知微不好打扰他,而是将自己的论文递到桌上,等他有空再看。   Falker看了眼论文标题,冲电话那头说了句“Bye bye”,表示自己回头再看,而后招手让她坐下。   “前段时间跑马土发生一起母子被杀案,你应该有印象吧?”   秦知微几乎每天看报纸,这案子死了两个人,不过那时刚好赶上油麻地连环杀人案,越恐怖的案子话题度就越高。这案子讨论度没有那个高,所以没怎么被媒体大篇幅报导。   不过秦知微的确有印象,这案子由港岛总区重案组负责。   “案子还没破吗?”秦知微疑惑,这案子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Falker点头,“他们怀疑凶手是男主人,但是对方有充分不在场证明,所以想请你过去当顾问。不过你还有许多课没上,肯定没办法兼顾,所以我让他们把案子交到总部这边,交由A组负责,你还是当顾问,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你觉得呢?”   不用两地奔波当然好,秦知微一口答应,“行!就按你说的办。”   Falker又叫了卢哲浩过来,将案子交给他,两人就出了办公室。   卢哲浩翻看卷宗,啧啧感叹,“怪不得港岛总区重案组会怀疑丈夫是凶手呢。生前给妻子买了那么多意外险,价值高达五百多万。”   秦知微也觉得他很可疑,“可是案发时,他在一家茶餐厅用餐,撞倒一位师奶,跟对方吵起来。茶餐厅的工作人员和师奶都能为他证明。”   卢哲浩沉吟片刻,“两名死者都是死于家中,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冰冻痕迹。死亡时间不可能出错。”   他敲了敲手心,“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秦知微知道他的潜台词,不过她还没见过本人,不好贸然下判断,“先把死者丈夫叫过来吧。”   卢哲浩点头。   到了重案组,他们先讲一下案件。   死者苏静婷,今年38岁,身中四刀,没有致命伤,但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是7月12日中午11点至13点之间。   另一名死者齐临浩,今年12岁,一刀毙命,比苏静婷早死。两具尸体有挪动过的痕迹。   苏静婷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在厨房,而齐临浩死在自己的卧室。但两人在死后被搬到客厅沙发并排躺在一起。   第一发现者是苏静婷的女儿,齐若薇,今年15岁,中五学生,辅导班放学回家吃饭,发现两名死者,邻居听到她惊呼声,帮忙报警。案发一个小时后,死者丈夫齐贤生赶到家中。   法医根据两具尸体刀口和角度检测,凶手身高大概在五尺三。因凶手是从背后敲晕女死者,而后杀害。   港岛重案组已经把死者人际关系全部排查清楚。齐临浩在班上一直都是安安份份,没有欺负过同学,也没有被同学欺负过。老师说他在班里不出挑,但也不惹事。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其他同学对他的印象也都差不多。   苏静婷是家庭主妇,与父母关系不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探望他们。她父母在电镀厂上班,儿子在一家KTV当服务员,收入还可以。没与人结过怨。亲戚朋友对他们家的关系都不错。   张颂恩听着,“没什么可疑人士啊。难道这又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不会吧?他们住的不是豪宅吗?哪个凶手胆子这么大跑那地方杀人。””   豪宅之所以贵,除了地段,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物业。它的物业费很贵,管家会很上心,外来人口没有门卡进入,安保人员会登记他们的信息。   擦鞋高疑惑,“港岛总区重案组怀疑齐贤生,是因为他买了保险吗?”   “对!高额保险。”卢哲浩叹气,“但是他有不在场证明。”   “有没有可能造假?”孤寒罗提出质疑。   卢哲浩摇头,“不太可能。当天他与师奶起了争执,而且去那家茶餐厅的客人都是老客,与齐贤生毫无交集。不存在利益往来。”   这还真是难办了。 第77章   卢哲浩当即分配人手, 孤寒罗和张颂恩去茶餐厅录口供。擦鞋高带警员去查齐贤生的财务状况,他去找齐贤生。   其他人先拿到礼顿山住户资料,看看有没有街坊作案的可能。   秦知微还要上课, 没有跟过去。   等她下完课, 等了半个小时,这些人陆陆续续缓回。   首先回来的是卢哲浩和擦鞋高, 两人神色忧愁。   “怎么没把齐贤生带回来?”   卢哲浩拿了一份文件给她。   秦知微接过去一看,原来苏静婷意外险的受益人并不是齐贤生,而是她的父母和孩子。这……齐贤生的杀人动机没了。   不过卢哲浩却没有因此打消对齐贤生的怀疑, “我已经约了保险员过来录口供。苏静婷意外险的受益人曾经变更过,而齐贤生很有可能不知道。”   这倒是有可能的。   卢哲浩问其他警员,去茶餐厅录口供, 查得怎么样了。   孤寒罗把口供本递上, “茶餐厅老板一口咬定案发时齐贤生就在茶餐厅,他吃饭时, 把咖啡撒到女客头上, 两人差点打起来, 其他客人帮忙拉架,他的不在场证明无可疑。”   擦鞋高这边调查到齐贤生的财务状态以及他银行卡的流水。   “齐贤生经营的印刷公司正面临危机,投资人撤股, 他将全部财产抵押, 却杯水车薪,账户入不敷出,已经濒临破产。”   卢哲浩摸摸下巴, “他最近有没有大笔支出?”   擦鞋高摇头, “没有。他最近一笔支出是在三个月前,支付公司办公用地的租金, 无可疑。”   张颂恩听出来了,“浩哥,你怀疑他是□□?”   卢哲浩点头。   但是这个猜测没有事实证据作为支撑,还能怎么杀人呢?   正说着话,军装警带着保险员过来。   卢哲浩问他苏静婷什么时候更改的保险金。   保险员拿出之前作废的那份保险,“是第二天,她一个人过来更改的。我们充分尊重客人的意愿,帮她办理了手续。”   “这么说她老公齐贤生不知道这事?”   保险员不太肯定,“她当时让我们保密,至于她自己有没有泄密,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卢哲浩让军装警将保险员送走。   其他警员议论纷纷,“看来苏静婷并不放心自己的老公,这个齐贤生怎么看怎么可疑。”   “可是他没有钱支付。”   秦知微一语惊醒梦中人,“不一定非得支付钱财才能杀人。他可以交换杀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只有这个理由最靠谱!   如果是交换杀人,说明齐贤生也杀人了。   于是卢哲浩让擦鞋高到档案处翻找,将最近三个月的卷宗全搬过来了。什么类型都有,但是未破获的杀人案,还真没有。   本来也是,如果每个月都有杀人案,香江治安堪忧啊。   卢哲浩想了想,“那就找失踪案。”   大伙开始分配档案,把最近三个月的失踪案挑出来。   挑出来后,还要做一次筛选。失踪案人员类型分为:失智老人、打工者失踪、失踪儿童、失踪外国人、受灾群众失踪、涉案失踪人员和其他。   其中失智老人占绝大多数。这类人去掉,剩下不到四成。再去除打工者失踪、失踪儿童、失踪外国人、受灾群众失踪、涉案失踪人员去除,剩下的卷宗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最终他们得到64份卷宗。这类是另一半失踪,报案人多是丈夫或老婆。   秦知微之前查油麻地连环杀人案,也查过失踪人口,那次查完案帮助十七份卷宗找到尸骨,后来那些档案被结案了。没想到全香江还剩下这么多失踪案。   这64份卷宗,谁有可能与齐贤生做过交易呢?大家齐齐看向秦知微,想让她帮忙筛选。   秦知微翻看齐贤生的口供,上面提到他生意不景气,又不想回家面对妻子的唠叨,夜晚喜欢去酒吧买醉。   “根据地理侧写,另一人的工作或是住址应该在酒吧附近。其他区域的失踪案暂时可以排除。”   众人一喜,只查港岛的失踪案,档案立刻减至25份。   秦知微继续补充,“另一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与齐贤生一样有生意或是情感上的烦恼,对方急于踹掉另一半。”   孤寒罗问,“对方有没有可能也给另一半买了意外险?”   “不可能!”秦知微斩钉截铁,“意外保险主要针对意外事故所导致的伤害、疾病或死亡提供经济赔偿,而失踪通常被视为一种非自然死亡,与意外事故的范畴有所不同。所以保险公司不会赔付。(1)”   她顿了顿道,“齐贤生性格沉稳,邻居的口供说他是个好好先生。那另一个人必定是暴躁易怒,而后齐贤生主动找对方,商谈交换杀妻生意。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先替对方完成杀人计划。也因此他儿子被误杀,他却不敢把凶手供出来。”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我们去酒吧问。说不定有人知道!”   不过在出发前,他们需要换身衣服。   孤寒罗提醒张颂恩,“你是女警,套口供比我们方便。但是你这身太素了。”   张颂恩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有些不自在,“我不会!”   卢哲浩当即带他们到公共关系科借化妆品,要将张颂恩大改造。   秦知微没空跟着查案,她贡献一副耳环给张颂恩。但是她忘了一点,张颂恩没有耳眼。   公共关系科的师姐帮她把耳钩换成耳夹,“这样戴上去就不怕啦。”   经过公共关系科一番巧手,张颂恩大变样。   一套酒红色吊带直筒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清爽的短发和夸张耳饰,甜美又带了几分性感。   孤寒罗直接看傻了。   擦鞋高啧啧两声,“没想到我们的假小子打扮起来这么靓。”   卢哲浩失笑,“阿恩本来就不丑啊。她只是不经常打扮而已。”   他搂着孤寒罗的肩膀,拍了一下,“是吧?”   孤寒罗整张脸通红,他总觉得浩哥话里有话,他轻咳一声,“现在天气没这么热,你冷不冷?要不要再穿个外套?”   擦鞋高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你个孤寒罗,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孤寒罗闹了个大红脸,只能装死。   张颂恩却半点没感觉气氛不对,反倒觉得这些人主次不分,跺了跺脚,“不用了。我们快点去酒吧录口供吧。”   路上,卢哲浩提点张颂恩几句,不能暴露身份。   “以前Madam来我们组时,她帮我们破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深水埗老世被杀案。就是从一位酒吧服务员嘴口问到的嫌疑人画相。你是女警,比我们有天然优势,你要学会套话。”   张颂恩还从未做过这种事,担心自己搞砸了。   孤寒罗安慰她,“没事!还有我们呢。如果你遇到危险,记得喊我们。”   擦鞋高糗他,“以前也没见你英雄救美。现在看她换了身衣服,你就化身骑士啦?”   不等孤寒罗生气,他冲张颂恩挤眼睛,“看到没?这就是靓妹的待遇。你要学会利用美色。”   吉普车到了齐贤生惯常去的酒吧。   几人错开,张颂恩一个人落了单,她刚找到位置,就有男士请她喝酒。要是以往,张颂恩怎么可能接受陌生人的酒,可是现在查案,她要表现自然,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渐渐地,有人过来搭腔。   不远处孤寒罗一直盯着这边,连美女跟他搭讪,他都顾不上。倒是卢哲浩对这种场合应付自如,很快就从啤酒妹口中套出最近发生的闹事案。   擦鞋高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有点不自然,他跟几个朋友称兄道弟,却没想对方是新来的。   一圈下来,认识的人不少,就是没问到一条有用信息。   几个小时后,几人从酒吧出来。   张颂恩喝了不少酒,而且是啤酒、洋酒、白酒混着来,最容易醉。这让号称千杯不醉的她头一次体会到心跳加速,脸颊通红的感受,孤寒罗担心地扶着她,“没事吧?”   张颂恩推开他,掐着腰,威风凛凛,“没事!我好着呢。我套了不少话。”   她站都有点站不稳。卢哲浩将车开到一家药店,孤寒罗下去给她买了一份解酒药。   吃完后,在车里吹吹风,到了警局,酒意消散了。   “来!我们总结一下打探到的消息。”   孤寒罗光顾着担心张颂恩,什么都没问到。擦鞋高认识不少人,但是有用的线索却一点也没有。   卢哲浩这边问到最近三个月,前来买醉的常客大概有十三个人。其中男性九个,女性四个。   “九个男性中四个老婆跟人跑了,五个生意失败。我们先排除前面四个,着重调查后面五个。”   买醉的人常客很多,但是大声嚷嚷的却少,张颂恩问到一个男性喝醉后在酒吧发酒疯,说是被朋友骗了。他打碎酒吧里的酒杯,赔了酒吧不少钱。这里有他的名字,叫曾心远。   擦鞋鞋惊呼出声,“哇,厉害!真能问到啊!”   卢哲浩让大家帮忙翻找,看看25份卷宗里有没有曾心远这个报案人。   警员们把档案摊开了,25个报案人,很快聚集到一起,却没找到曾心远这个名字。于是他们又把之前筛掉的39份也找了一遍,也没有相符的名字。   天色已经不早了,卢哲浩让大家先休息,“明天孤寒罗带张颂恩去这人住处录口供,顺便看看他老婆在不在家。”   孤寒罗和张颂恩齐齐应是。 第78章   翌日, 秦知微到重案组,得知昨晚问到的名字不在那64份档案中,警员们要去找本人录口供, 她直接回了三楼继续上课。   等她中午上完课, 下楼准备去吃饭,被卢哲浩叫住, 他们定了盒饭,帮她也定了一份。   秦知微没有跟他们客气,拿份盒饭坐下来, 就听孤寒罗和张颂恩汇报他们去曾心远家的进展。   曾心远那天晚上在酒吧喝醉骂人是因为被朋友骗了一大笔钱。   “他说确实有个男人找到他提出交换杀人的计划。但是他那朋友早就逃到国外,他想杀也找不到人。曾心远说对方还想蛊惑他杀妻,但是曾心远对老婆一心一意, 不仅没同意, 还把对方大骂一顿。我们给曾心远看过齐贤生的照片,他认出那晚提出交换杀人的男人就是齐贤生。”   也就是他们之前猜测齐贤生与人交换杀人的想法是成立的。但是那个人不是曾心远。而是另有其人。   酒吧那么多闲杂人等进去买醉, 一时半会找不到目标。   孤寒罗提议, “要不然我们把这25份档案全部走访一遍?”   “那样太耽误时间了。”秦知微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齐贤生跟曾心远说交换杀人,是在什么地方?”   “在酒吧后巷。”孤寒罗问得很细。   秦知微颔首,“曾心远那天没成, 齐贤生肯定没有放弃。就从那天开始的熟客查起, 之前一直去那家酒吧买醉,最近三个月突然不去了,可以问问啤酒妹或酒吧服务员, 兴许他们有印象。”   擦鞋高想起卢哲浩昨天的话, “浩哥不是问到好几个人选吗?我们就从你说的那五个人中筛选呗?”   卢哲浩摸摸下巴,“可惜啤酒妹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也忘了他们具体长相。”   秦知微拍了拍档案,“把这些报案人的照片全部打印出来,然后让啤酒妹辨认,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既然是熟客,就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这些啤酒妹每天见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而已。   孤寒罗拍着巴掌,立刻赞这个主意好,“这比查他们的人际关系快多了。”   现在警务系统就有市民的照片,直接将这些人的信息录进去,将照片打印出来就行。   吃完饭,孤寒罗就办这件事。晚上他们又去了趟酒吧,卢哲浩给了啤酒妹一百港币,请对方帮忙认人。   对方辨认半天,终于锁定一个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位女性。   大家马不停蹄赶到总部,调到这位女性的卷宗。   三个月前,苏静婷母子被杀案的前一天,季雪雁到东九龙警局为丈夫谷向明报失踪,至今谷向明依旧下落不明。   “明天我们全力调查季雪雁的人际关系。看看她与丈夫的关系。看她有没有犯罪动机。”   大家齐齐应是。   转眼季雪雁的个人信息就被重案组全部挖掘出来。秦知微下午没课,过来跟大家一起听。   季雪雁的丈夫谷向明是一名银行家,年收入四百多万,名下有价值八千万的不动产。她一直在家当全职太太,相夫教子。可是四个月前,谷向明向家事法庭单方面提交离婚申请书。据重案组走访调查,谷向明早在一年前就在外面包了二奶,季雪雁一直不知道。丈夫要离婚,季雪雁苦苦哀求丈夫,对方都不肯。三个月前,谷向明失踪,其他人都以为他与二奶私奔。但是重案组调查到那位二奶,私奔纯属子虚乌有,二奶之前还找了谷向明几次,怎么都找不到,以为对方抛弃自己,就另投他人怀抱。   擦鞋高激动拍了拍桌子,“季雪雁很有可疑!”   丈夫失踪,季雪雁就可以将丈夫名下财产据为己有。她不需要买意外险。   卢哲浩敲了敲桌子,“那就把两人全部带到警局。让他们狗咬狗。”   卢哲浩去找Falker开搜查令,很快拿到手,朝组员们一挥手,大家分头行动。   卢哲浩带领四位组员负责抓齐贤生,孤寒罗、张颂恩和擦鞋高三人负责抓捕季雪雁。   卢哲浩到礼顿山豪宅时,齐贤生正带女儿收拾衣物。   因为案子还在调查,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暂时被警方封锁。齐贤生和女儿在警察的监视下,拿走属于他们的生活用品。   他的公司终于还是破产了,这套房子也被抵押给银行。等案子了结后会被银行收走。   他给女儿收拾一大堆衣物,将一家人的照片放进女儿的行李箱,一大一小提着各自的行李箱往外走。   开门时,卢哲浩等人在门外,“请齐先生随我们到警局协助调查。”   齐贤生表现得很平静,他摸摸女儿的脑袋,“让这位叔叔送你去姑妈家,好吗?”   女儿看了眼警察,又看了眼父亲,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警察走了。   卢哲浩这边顺利将齐贤生带走,孤寒罗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拿着搜查令找上门时,菲佣告诉他们,豪宅已经被太太卖了,她要带着小少爷移民国外,今天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就起飞。   孤寒罗一听嫌疑人要走,哪还敢耽搁,转身跑出小区,他找人借大哥大打电话到机场,想通过那边的警员帮忙拦截。而擦鞋高和张颂恩则是赶往启德机场留下季雪雁。   车辆一路疾驰,恨不得立刻飞到机场,奈何今天运气不好,出了红磡隧道后,就堵得不像话。   张颂恩时不时看眼手表,再看看地点,离机场还有一段距离,越等越焦急。   直至前面道路彻底堵死,张颂恩探出头,四下看了看。   司机瞧见她这样子立刻提醒她不安全,“会被罚款的。快点退回来。”   张颂恩看到前面发生交通事故,眼睛一亮,立刻打开车门下去,朝着正在处理交通案的同事亮明身份,然后顺利借走对方的警用摩托车。   一路开警报器,速度飙升到极致,终于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启德机场。   到了机场大厅,到处都是候车乘客和欢送的亲朋好友。   张颂恩手里拿着季雪雁的照片,在人群中穿梭,可是人太多了,她只好走到服务台前,查询季雪雁今天乘坐的飞机航班。   服务员很快查到,“UA802,从香江飞到洛杉矶。还有十分钟起分。飞机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开始检票。”   张颂恩问到入口,立刻拿着证件一路疾驰想闯入机场,却被安保人员直接轰出机场。   这也是香江的怪象,一般情况下香江警察不能进入机场执法,更不用说闯检票口。   擦鞋高终于姗姗来迟,看到张颂恩在门口与安保人员发生争执,立刻上前帮忙。   “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已经开始检票。飞机还有十分钟就要起飞。”   擦鞋高借了一位市民的大哥大,打电话给Falker,想让对方帮忙。Falker却说他也没有权限。   “该怎么办?”擦鞋高急得爆粗口,多可笑,警察不能进机场搜人,这还是他们香江地盘嘛。   张颂恩也是无计可施。   就在他们以为肯定要无功而返时,季雪雁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他牵着儿子的手急急忙忙往这边冲,张颂恩立刻上前将人拦住,“香江警察总部重案A组警员张颂恩,你涉嫌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不是事必要你说、除非你自己想说、但是你所说的一切将会做成纪录、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季雪雁脸色惨白,行李掉在地上。她那才八岁的儿子却是一脸懵懂,不明白发生什么。   两人被带到警局,两人手上都戴着手铐,错身而过时,两人眼里对视一眼,又各自进了审讯室。   本来秦知微查到这里,她就可以功臣身退,毕竟这两人采用交换杀人只是为了逃脱警察的怀疑,其实关系并不瓷实。稍微离间,两人就会抢着招供,不过秦知微想知道自己这次不靠金手指,还不能测出真凶,所以她一直忍着没见齐贤生。   等卢哲浩一行人将齐贤生和季雪雁带过来,一个额头数字是100%,一个数字是200%,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测写没有出错。   秦知微以为接下来的审问没问题,审问季雪雁时,由于她比原先计划多杀了一个人,面对齐贤生时有点心虚,再加上卢哲浩挑拨离间,季雪雁心理防线被攻破,招认自己与齐贤生交换杀人计划。但是齐贤生却不承认自己杀害季雪雁的丈夫谷向明。   据季雪雁杀供,齐贤生杀谷向明是以律师的身份将人约出去见面,所以丈夫的尸首在哪,她确实不知道。   卢哲浩问她,“你为什么相信他一定杀了你丈夫,你没有问他索要东西?”   季雪雁招认齐贤生曾经给她看过一张照片,是谷向明的尸体照,不过他怕她翻脸,在她看完后就将照片给烧了。   秦知微看向擦鞋高,“你们搜齐贤生的公司和家,没有找到胶卷吗?”   擦鞋高摇头,“没有。他开的是印刷公司,我估计照片是他自己洗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肯定会将胶卷也烧掉。”   秦知微拧紧眉头,只有季雪雁的口供,找不到谷向明的尸首,也找不到照片,那就无法证明两人是交换杀人。   卢哲浩从审讯室出来,一拳捶在桌上。   擦鞋高拍拍他肩膀,“这人太沉得住气!不好对付!”   “是啊。我审问他的时候,他一直看向摄影机,摆明是在挑衅我们警方。”孤寒罗也是气得脸色铁青。   卢哲浩在缓过神后,叫张颂恩把齐贤生的个人信息再仔细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秦知微进了审讯室,询问季雪雁,齐贤生和谷向明约见的地方。   季雪雁只知道在大坑道附近,“他当时约我老公一起爬山。”   秦知微问她还记不记得那张照片细节。   季雪雁当时只顾着看老公的脸,确定对方身份,又看了他胸口中了一刀,鲜血撒得到处都是,其他记不得了。   知道这些已经够了,卢哲浩带领警犬到大坑道山脉寻找。   “死了三个月,警犬还能闻到味吗?”   一行人往山上跑,每个人累得汗流浃背,张颂恩觉得靠警犬的鼻子,有点危险,“法医说了尸体埋地下三个月就已经白骨化。”   “你别乌鸦嘴!我们现在就靠着警犬了。”   事实上,还真叫张颂恩这只乌鸦嘴说中了,警犬在附近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尸体,他们无功而返。 第79章   卢哲浩向Falker申请调更多军装警在大坑道这片区域调查, 被Falker一口回绝。   “大坑道树木林立,调那么多军装警太浪费警力。”   卢哲浩只能无功而返。   夜幕降临,秦知微做了一个梦, 这是大坑道的风景, 她今天白天刚跟他们一起去寻找尸体,在林子里四处寻找, 她走过这条路。   那不高不粗的树木,茂密葱翠,一阵风吹来, 带来若有似无的清新气息。   一高一矮两个人在林间漫步,矮一点的是谷向明,高个是齐贤生。两人并没有直入主题, 而是先聊起八卦。   “你结婚了吗?”   “结婚了。”   “与太太感情如何?”   “结婚十五年了。”齐贤生态度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谷向明哈哈笑起来, 那笑容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真够长情的。你一定觉得我很过份吧。太太照顾家庭, 什么错都没有, 我却一脚将她踹开。太不近人情。”   齐贤生却摇头, “不!我不觉得!你只是做了许多男人想做而害怕做的事情。他们没有你的勇气,也无法面对别人的成见和指责。所以不得不担起责任。”   谷向明笑容加深,“是啊, 所以说男人才懂男人, 你知道我看着她肚子上的妊娠纹是什么感觉吗?恶心、呕吐。外面那么多娇艳的花,而我事业有成,我为什么要忍受。我值得这世上所有好东西, 包括身边站着什么人。”   齐贤生点点头, “我见过事业有成的男人,家里有太太坐镇, 外面包二奶三奶。你为什么非要跟她离婚?”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谷向明沿着小道一直往前。   没过多久,两人就登上顶峰,一起俯瞰下面的风景,“我没办法带她出去。她已经跟这个社会脱节太久。我需要拿得出手的助力。”   齐贤生又问,“你可以跟她好聚好散。家产各分一半。”   谷向明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男人,如果你跟你老婆离婚,你愿意把家产分一半给她?”   齐贤生被他问住,谷向明看出他的迟疑,两人脸上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齐贤生错后半步,慢条斯理戴手套,谷向明还在问他,“我最多只能接受一成。适当的时候,可以以孩子的抚养权作为要挟,逼她接受。她爱孩子如命,以后我想要孩子,再生就是……”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旁边之人却没有回答,他觉得疑惑,下意识转身,还没等身体站稳,一双手狠狠推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他仰躺滚下山坡。   由于是斜坡,四周又都是山,滚了十几米远,谷向明抓住一棵树干,他经常锻炼,身体好,只要再往前面挪,就可以平安无事。   等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爬到坡上,一双脚落在他面前,谷向明艰难抬起头,见到是齐贤生,立刻向他求饶,“是不是我太太让你杀我?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翻倍!”   “不!我给你四倍!我有的是钱!我还有小金库,她不知道。我都给你!”   齐贤生笑了,“你连你老婆都算计,我不放心!”   说完,他脸上笑容一收,狠狠踢了下去。谷向明又滚了几个坡,齐贤生滑下坡,找到谷向明,发现他还有呼吸,从包里拿出水果刀对着心脏刺了下去,又拍了几张照片。   秦知微猛地抬头,从梦中惊醒,打开房间,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后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就在这时,顾久安的房间打开,看到她没睡,忙走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秦知微刚刚被梦惊醒,头发有点湿,“睡不着。”她打量他,“你呢?又熬夜?”   顾久安摇头,“我们网站上线了,我要趁着凌晨流量最少的时候上线。”   秦知微不懂这些,她点点头,“以后还是少熬点夜吧。你现在还年轻,身体撑得住,等年纪大了,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你恐怕不会满意。”   她上辈子有同学交往过程序员,对方才三十的年纪早早就谢了顶,颜值大打折扣。   顾久安见她盯着自己的头发,轻轻抿了抿唇,“好。”   他见她眉头深锁,“你是被事情难住了吗?”   秦知微叹了口气,大概是夜色太美,让她有倾诉欲,“我原本想靠我自己破这起案子。但是我发现我高估自己了。”   顾久安不懂查案,所以他自然想歪了,“你们是一个团队,互相查漏补缺是应该的。就像我和柳志,我负责网站运营,他负责推广,虽然也有摩擦,但是各司其事,事情也能圆满解决。团队里面,你确实是核心成员,但是其他人也不可或缺。”   秦知微哭笑不得,她不是团队的问题,她是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靠的都是金手指,好像没有完全靠自己的能力破过一起案子,“外面的人把我吹得神乎其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真正的水平在哪儿。我怕有一天,我会被打回原型。”   顾久安想了想,“这世上没有谁是永远的第一。那是神话。而我们都生活在现实世界。每个人都有私心,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不因为我们而发生改变。查案跟写代码是一样的,都有一定的规律。你找到了这个规律,你就能破案,找不到,那就只能陷入死循环。你能保持清醒,知道自己不是神,这已经比沉醉在别人的夸赞中洋洋自得要好。”   他碰了碰桌上的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凉了,他重新拿到厨房给她加热,而后送到她手里,“保持这种谦逊,你未来还可以更棒!”   外面的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她刚刚没有开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年轻靓仔的五官有一半掩映在黑暗中,那菱角分明的轮廓像是镀了层银色的光辉,让他周遭的气质多了几分清冷和诱惑,那种魅力,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   秦知微却对这种魅力好似过敏,她在短暂的欣赏后,没有留恋,浅浅啜了一口温水,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了。我先睡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翌日一早,秦知微赶到警局,重案组全都没有来,她问了隔壁B组才知道这些人一大早就过来了,然后继续去山上找线索。   秦知微上午还有课,没有跟过去帮忙。上完课,她急匆匆下楼,想去找他们,急匆匆下了楼,与其他警员们擦身而过,对方跟她打招呼,她也顾不上,只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见了。   “哎?Madam,你去哪啊?怎么这么匆忙?”张颂恩走了一早上,累得气喘吁吁。刚刚与Madam打招呼,对方却看都没看,她下意识喊住对方。   秦知微都跑出去了,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她眼睛一亮,“你们找到了?”   “对!找到了!”擦鞋高喜滋滋道,“浩哥专门找了一帮登山者,请他们帮忙寻找。终于找到了。”   “法医和法证已经赶过去勘验,稍后我们等报告就行。”   秦知微跟着大家一起到重案组。孤寒罗已经定好了盒饭,就等着外卖员送上门。   找了一上午,累得全身酸痛,互相按摩肩膀。   “找登山者帮忙寻找,这得花不少钱吧?”秦知微将座椅拉到张颂恩旁边。   张颂恩颔首,“肯定啊。不过浩哥有的是钱。他不在乎。”   正说着话,卢哲浩从外面回来了,他没比其他人好多少,进来后,先灌了一瓶水,而后才告诉大家一个噩耗,“今天挖的尸体不是谷向明。”   这话一出,其他人立刻坐不住了,齐齐围上来,“啊?怎么会不是谷向明?”   “法医说死者至少死了半年以上。谷向明才死三个月,时间对不上。”卢哲浩拍拍孤寒罗肩膀,“走吧。继续找!”   外卖送过来,卢哲浩拍拍巴掌,“来!把盒饭拿上,边吃边查找线索。”   众人头都大了。这日子过得也太苦逼了,刚坐下,连屁股还没捂热呢,又得返回去。   秦知微也拿了一份盒饭,“我下午没有课,跟你们一起去找吧?”   卢哲浩有点担心,“你能行吗?上回爬平顶山……”   他可记得上回爬山,她腿都软了,下山后死活不肯再去。这次他们是去查案,可不能半途而废。   “不用。我撑得住!”秦知微让他不用担心。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到了大坑道。   卢哲浩将人分散开,秦知微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没找到了,因为他一直将人手分配在山的阳面,而背面却没有分人手。   秦知微提出到背面寻找,“那里人迹罕至,是杀人最好的绝佳地。”   “可是爬山不都是从阳面走吗?”孤寒罗提出质疑。毕竟齐贤生约谷向明爬山,两人肯定从阳面走。那里已经有登山者踏出的小道。   秦知微笑道,“是啊,但是他可以将人从山顶推下来。”   孤寒罗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山顶,卢哲浩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分一半人手到背面。”   半个小时后,秦知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朝着其他人吆喝,大家听到动静立刻小跑过来。很快不少人聚集在四周。   这里有一片草长势比其他地方要矮,而且还是个小土坡,泥土也是近三个月才挖出来的,说不定里面有尸体。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工具,于是几个男警开始围着小土坡往下挖。   在众人期待目光中,终于有一截手指露出来。   张颂恩眼前一亮,“我立刻把法医和法证全叫过来。”   经法医和法证初步勘验,死者死亡时间在三个月至四个月之间。身上有多处骨折,应该是被人从高处推下,致命伤是心脏一刀毙命,与季雪雁说的一致。   “不过还我们还得回去验DNA才能知道是不是谷向明。”   将尸骨收拾好,一行人打道回府。   到了下午,法医就送来DNA报告,死者证实是谷向明。   法证也从尸体旁边找到凶器,由于齐贤生杀人时,谷向明没死,挣扎中割到齐贤生手指,鲜血落到死者衣服上,由于衣服颜色深,齐贤生没发现。这个有力证明足以证明齐贤生就是凶手。   不过为了罪证更加完整,卢哲浩还是带着证据审讯齐贤生。   尸体已经被挖出来,还有凶器和DNA检测报告,齐贤生这次没再抵赖,承认自己和季雪雁交换杀人。他说起儿子被杀时,他把季雪雁大骂一顿,后悔不该鬼迷心窍杀人,现在妻子儿子死了,他也没能得到财产。悔不当初。   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众人只觉得讽刺。他到底是哭自己接下来的牢狱之灾,还是哭自己忙活一场什么都没捞着,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案子才算是告一段落。 第80章   秦知微从重案组办公室出来, 遇到了周姐,对方让她到Falker办公室,Falker找她有事。   秦知微还以为是案件的事, 没想到Falker说的是她的论文。   “我看过了你写的论文, 这上面的数据是真实的吗?”Falker仔细询问。   “对!是我整理了香江近十年破获的案件,然后加入犯罪心理分析这些案件, 想帮助大家破案”   Falker满意点点头,“香江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市民的性格千奇百怪, 犯罪心理也各不相同。如果套用英国或美国的犯罪心理,有时候会行不通。你这论文就很好。”   他先是夸了她一句,“等我全部看完, 我会向上面申请, 将它刊印成书,发下去给警员们学习。”   秦知微脸上露出笑容, “谢谢!”   **   晚上秦知微上课, 重案A组的人也来了。   秦知微好奇, “不是还有一具尸骨吗?你们不用破吗?”   卢哲浩的神情带了几分疲惫,“不用破,死者是之前抢劫银行案的劫匪。我们之前刊登过他的照片,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   秦知微微微一惊, “那其他劫匪的身份,你们知道吗?”   卢哲浩摇头,“不知道。本来想通过这个劫匪, 再找到另外两个, 现在希望也泡汤了。”   “这些劫匪卸磨杀驴,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以后说不定还会再犯案。”擦鞋高让大家别灰心,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继续查这起案子了。”   秦知微也适时鼓励他们几句,“是啊,擦鞋高说得对。这些人干惯来钱快的行业,肯定不会安心上班。我们只要耐心一点,总能等到他们再次犯案。”   卢哲浩冲大家笑,“我没事。我有的是耐心。”   上完课,卢哲浩请大家吃饭,秦知微也一起参加。   吃饭时,大家又要推杯换盏玩酒令,秦知微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喝酒,于是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张颂恩立刻响应,“每次都是酒令,太没意思了。我们来玩点新花样。”   擦鞋高撸袖子,“这有何难。我们陪你玩。”   秦知微朝店家借来一副扑克,每人抽一张,谁的点数大谁就可以指定点数最小的人玩游戏。   点数最小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也可以选择大冒险,如果两样皆不愿意,就罚酒一杯。   “这个规则好玩。”   卢哲浩负责洗牌,大家围成一个圈,摩拳擦掌,开始抽牌。   第一轮点数最大的是孤寒罗,点数最小的是张颂恩。   擦鞋高起哄,“让她出去跟人单挑。”   张颂恩昂着下巴,“我跟你单挑?”   擦鞋高打着哈哈,“我怕伤着你。还是换个人吧。”   孤寒罗没有提这个要求,扭捏半晌,终于开口问,“在座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哇!警员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秦知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张颂恩端起酒杯,擦鞋高挤眉弄眼,“她要喝酒,说明这里面有。”   张颂恩气恼瞪了他一眼,放下酒杯,“有!”   “是谁?”孤寒罗双眼放光,满脸期待追问。   张颂恩臭屁道,“这是第二个问题。”   擦鞋高嫌孤寒罗没用,“你直接问她喜欢谁不就行了?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孤寒罗后悔不迭,但也没办法。   第二轮,点数最高的人是擦鞋高,点数最少的人是卢哲浩。   大家集体看卢哲浩笑话。   孤寒罗怂恿,“你现在可以问了。”   擦鞋高怂,哪敢问领导那么直接的问题,在众人起哄中开口,“浩哥一共交往过多少女朋友?”   卢哲浩仔细回想。其他人瞧他这费劲的样子,不由张大嘴巴。   张颂恩说话直,“很多吗?居然要想这么久?”   卢哲浩终于想明白了,“正式谈的有四个,不正式的算五个。”   擦鞋高立刻表示不信,“怎么可能才四个?你不是阅人无数吗?”   卢哲浩拍他一巴掌,“那是我妈逼我相亲,非要我请女方吃饭,这只能算是约会。不能算拍拖。”   孤寒罗点头如捣蒜,“浩哥说得对。相亲不算拍拖。”   第三轮,秦知微点数最高,卢哲浩点数最小。   擦鞋高看热闹不嫌事大,“Madam,你问问浩哥喜欢的靓妹名字叫什么?”   大家全都看好戏。秦知微翻了个白眼,“我对他的私生活没兴趣。不过……我想问你是不是有事隐瞒我?”   卢哲浩苦笑,朝她伸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心理专家,观察就是入微。”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她说,没想到她早已发现了。   其他人一头雾水,“浩哥,你还有事瞒着Madam呢?”   孤寒罗暧昧地眨眨眼,“浩哥是不是对Madam图谋不轨啊?”   其他人发出哄笑,卢哲浩瞪了一圈,“你们想什么呢。是前段时间出席你父亲举办的酒会。”   张颂恩奇了,“你之前不是提过这事嘛,Madam也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就是啊,Madam之前知道这事。   卢哲浩见秦知微一脸懵懂的模样,这事其实也瞒不住,他提前告诉她,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你爸有两个私生子。”   这话一出,众人不再打趣,全都担忧地看着秦知微。   秦知微跟秦家富连面都没见过,哪里谈得上感情,她是真的无所谓,“有就有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伴侣忠心。”   孤寒罗提醒她,“他有私生子,你可能就分不到多少财产了。”   秦知微意味深长道,“那可未必。他那些女儿为了讨他开心,全都按照他的喜好行事,他突然公布两个私生子的身份,那些人怎么可能乖乖被踢开。秦家恐怕要上演一出豪门争斗大戏了。”   她这副样子不像伤心,反倒是幸灾乐祸,卢哲浩生在富贵人家,他很难理解这世上有真正不爱钱的人,“那些人都在讨你父亲开心,你一直置身事外,到最后恐怕分不到多少财产。”   秦知微自己不想争,可她不是上辈子的秦知微,她有原身的身份,还有方洁芸这个母亲,真的不争,恐怕也不行,她淡淡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大家见她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说。   吃完饭回家,路上秦知微一直在思考怎么跟方洁芸说这事。   她可算体会到卢哲浩的纠结了。说是一定要说的。但是怎么说,对方才不会太激动呢?这可真是愁人。   她这边还没想到好主意,她就开始忙得飞起。   警队开始对外招聘,她拍的警讯正式上线,报纸、电视、巴士站台、地铁广告,她的照片满天飞。   秦知微都快整无语了,她这是成警队代言人了?怎么哪哪都是她的照片。   偏偏他们还觉得不过瘾。在警队新生招考前期宣传,人事部的邓督察让她发表一场演讲。   邓督察亲自过来向秦知微求情,“我们警队能不能招到精英,就靠你了。”   这话说得太夸张,好像警队没有她就不会转了似的。秦知微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能量,“邓Sir,你们不能逮一只兔子薅啊。我得上课。”   邓督察双手合十,不停求情,“你上完课去亮一下相,不要太长时间,五分钟就行。”   蓉姐还是头一次看邓督察这么死皮赖脸,“你这是趁沈Sir不在就故意欺负秦督察啊。”   邓督察没有孔督察那么能说会道,升职机会比别人渺茫,唯一能出功绩的工作就是招聘人才,现在警队好不容易竖立一个形象正义的女警形象,孔督察都使出浑身解数,他当然也想借这个攀云梯,“秦Sir,你自己参与过查案,应该知道我们警队急需大量人才。如果我们从大学招到精英。兴许他们会是你的下属,你用起来是不是也顺手?如果全是臭鱼烂虾,你当他们的领导,还不够气的呢。对不对?”   秦知微看了他好几眼,这叫不会说话?这分明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尤其之前到港岛重案A组办过案,看到许督察那组人马,她一世英名差点毁在他们手里。   她斟酌再三道,“行吧。我去演讲。不过效果怎么样,我可没法保证。”   “只要你去就行。”邓督察也不指望她发表的演讲稿能有演说家那么轰动,只要她出现,那些热衷当警察的靓仔靓妹,就会踊跃报名,这就够了。   邓督察喜滋滋离开,蓉姐见她又给自己揽事有些不理解,“人事部的事又不归你管,你干嘛答应他?”   “他有句话说得很对。警队多招聘精英,以后也能方便我办案。”秦知微冲她一笑,而后开始写五分钟演讲稿。   一开始参加警队招考并不意味着就能进入警队。他们还要进行二十七周的警校训练。   吃不了苦或是因为某些原因退出训练的人不计其数,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是精英。就拿原身来说,这副身体参加警队训练一定会很困难。但是原身基础扎实,专业能力绝对毋庸置疑。   如果他们挺过去,进了警队或许能在自己的岗位发光发热。   秦知微写了训练的辛苦,然后跟大家一起分享自己练枪的糗事。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   上完课,她赶到某某大学做一次演讲。   这些大学生看到她,立刻挤过来,想跟她握手,“秦督察,我想进你的小组,请问你招人吗?”   秦知微哭笑不得,这是把她当成重案组的督察了?   “秦督察,我想上你的课,请问怎么报名?”   “秦督察,请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办案吗?”   “秦督察,请问你招助理吗?”   ……   问题一个接一个,秦知微应接不暇,直到邓督察过来救场,将人带到前面,她才终于脱困。   她在台上做了一次演讲。   而后回答大学生提出的千奇百怪问题。   临走时,大学生们还意犹未尽。   邓督察还是头一次见到上千人的大礼堂全部坐满,这向来都是国际大公司招聘才有的待遇。早知秦知微人气这么大,他应该厚着脸皮多邀请她参加几场大学演讲,那样岂不是可以招到更多大学生?   可惜他的提议很快被秦知微拒绝,“我真没空。不过你可以跟他们说,只要进警队就能报我的课,或许有点用。”   这话也不算骗人,毕竟她晚上的课就是面对普通警员。只要过了试用期,就能过来听课。   邓督察心有不甘,但是谁叫这不是他们人事部的下属呢,他使唤不动,就只能接受她的提议。 第81章   “阿芸, 我对你是真心的。”   秦知微推门走进冰室,入眼就看到方洁芸,跟以往不同的是她面前还站着一位男士, 年纪四十多岁, 身材发福,笑起来像一尊弥勒佛, 眼睛特别小,正聚精会神握着方洁芸的手深情款款。   方洁芸扫了一眼女儿,忙抽回手, 冲对面的男士使了个眼色,“我女儿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男人回头看到秦知微, 立刻笑眯了眼, “你就是阿芸的女儿吧,我叫郭康平, 从澳洲刚回来。”   秦知微懂了, 怪不得看到她就好像陌生人, 她握住对方的手,点了点头,“你好, 我叫秦知微。”   方洁芸推郭康平, “我女儿回来了,你快走吧。”   郭康平还想在秦知微面前表现,给她留个好印象, 被方洁芸催促离开, 有些不甘心,“我这……”   方洁芸眼睛一瞪, 郭康平败下阵来,只好笑眯眯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郭康平冲两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冰室。   方洁芸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转身就对上一脸戏谑的女儿,她有点不自在,“不就是交个朋友嘛,我现在也是单身,有这个资格的哦?”   秦知微颔首,“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想问这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方洁芸有点不自在,“他来冰室吃饭,一来二回就认识喽。”   秦知微盯着她。   方洁芸拢了拢头发,径直找了个椅子坐下,“说来还不是因为你。”   秦知微指了指自己,“因为我?我又没逼你再嫁。”   “我想过好日子,你又不找你爸,我就想着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所以我就打算挑个有钱男人再嫁。郭康平是澳洲回来的,有头有钱,嫁给他,我又可以过上买买买的好日子。”方洁芸向来没心眼,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秦知微无奈,“你想过好日子,我不拦着你。但是你真的喜欢他吗?”   问题就在这里,方洁芸拍了下桌子,“我以为我应该是爱财的,可是看到他那张脸,我突然发现我跟钱合解了。”   阿霞噗嗤一声笑了,从里面端着大碗出来,这是冰室的招牌面,也是秦知微最爱吃的。   阿霞将面放到秦知微面前,却没有急着离开,“其实也不怪你妈,她被人欺负了。”   秦知微面色一冷,“谁?”   她还是了解她妈的,没什么心眼,有点娇气,但是为人不坏,也不会主动招惹别人。是谁这么不开眼,欺负她妈。   方洁芸面上下不来,想要阻止阿霞说下去。   阿霞反过来劝她,“你被人欺负了,让阿微知道,她也能给你出出气。你在这边受气,她心里也不好受。回头知道真相,还责怪她不关心你。当父母的想知道儿女的秘密,总是教育他们要对自己敞开心扉,等轮到自己时,就三缄其口,这是不对的。我们要以身作则。”   方洁芸被她劝服,不再说什么。   阿霞这才跟秦知微说明事情原委。   前几天,冰室来了几位富婆。进来就指使方洁芸帮自己端茶倒水。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洁芸以前同一个级别的富家太太。以前都是恭维过方洁芸的人,听到她落难,巴巴跑过来踩她一脚。   方洁芸已经不是以前的方洁芸,为了生存,她忍气吞声给她们服务,可这些人明里暗里嘲讽方洁芸,临走时还甩给方洁芸小费羞辱她。   方洁芸以前那样高傲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天就气哭了。   秦知微从小长在内地,大家都是平等的,所以她没办法体会香江阶级之间的参差。当然她穿过来以后也没有处在高层,她没有体会过落差感。   而方洁芸呢?她自小生在富贵窝,又当了十几年的富家太太,突然被人羞辱,她心里哪受得了。   秦知微面沉如水,她要找那些人算账吗?她们好像也没做什么过份的事。顶多眼里带了嘲讽和不屑。这些有钱人永远高高在上,嘲讽贫苦百姓。   她找她们算账,就算倾尽全力,对她们的伤害也仅仅像挠痒痒,没有实质性伤害。   所以方洁芸才那么努力想要重新成为有钱人。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接受这种落差。   “阿微,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是那些人告诉我的,你爸,他有私生子了。”方洁芸忍不住痛哭流涕,“那两个私生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五。他跟我结婚才五年就已经出轨。你以前想的主意恐怕行不通了。你就是再优秀,那两个私生子多了那二两肉,你爸那种没良心的贱男不会将你看在眼里。”   秦知微之前还犹豫怎么告诉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揉了揉眉心,“妈,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们都离婚了,管他以前怎么样呢。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你要是心理不痛快,去国外玩一圈吧。”   方洁芸哪有心思玩,“我要是去玩。我攒的那点钱就保不住了。”   秦知微好笑,“你省钱干什么?”   “克制自己的欲望。”方洁芸忍得很辛苦,但是谁叫她穷呢。家里支撑不起她的高额花销。就只能忍着。   秦知微听她说得这么可怜,反倒不忍心了,“你等着,回头我就从秦家富手里弄点钱来花花。”   “又是五万?”方洁芸撇嘴,“还不够折腾的。”   秦知微抽了抽嘴角。现在还瞧不上五万了?关键是你离婚时,连一毛钱都没拿到。怎么好意思嫌弃这五万的?   到底不想伤她面子,咬咬牙,“放心吧。这次问他要一百万。绝对不低于这个数。”   方洁芸眼里冒精光,“真的?他能给?”   那就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她担心女儿弄不来,回头再伤了面子,于是忙往回找补,“算了。还是别管他要钱了。”   秦知微见她不信,也没有说什么,等回头她要来了钱,再跟她说也不迟。   **   秦知微从方洁芸那边要到秦家富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是秦家富的秘书接的。   秘书很客气,表示秦总最近两天都没时间。   秦知微哂笑一声,“是不是我跟媒体再多透露一点他的财务状况,火烧眉毛了,他才有时间见我?”   秘书心里一梗,想到上回的事,虽然五万块钱就把她打发了,可是她带来的损失却不小,他只好表示去问问秦总。   秦知微等了片刻,秘书让她明天上午十点过来。   约好时间,秦知微曲指敲了敲桌子,心里已经想好对策。   翌日到了约定时间,秦知微准时到了秦家富的秦氏集团。这栋大厦是秦氏标志性建筑,总共88层,最顶层是秦家富的办公室。   秦知微进了大厦后,与前台说了一声,前台直接将她带到董事长的电梯,这里可以直达顶层。   秘书已经到了楼梯口,将人带到办公室,就先离开了。   秦家富现在很胖,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方洁芸突然就摆脱恋爱脑,原来那个可以蛊惑她的小白脸已经成了胖大叔。   秦家富正在办公桌前看文件,见她一直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他眉峰拧紧,“你这什么家教,看到自己的老子连人都不会叫?”   秦知微哂笑一声,“我不知该叫你什么?我妈要给我找继父。一个亲爸,一个继父,都是爸,我真是左右为难。”   秦家富猛地抬头看向她,“继父?”   秦知微耸耸肩,“是啊。她跟你离婚都三年了,再嫁很正常。”   “那个澳洲华侨?”秦家富声音透着几分嘲讽,“如果不是澳洲女人看不起他,他会来香江找?”   秦知微眯了眯眼,他居然知道这事?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看样子他还是很关心方洁芸嘛。她笑了,“当然不是那个澳洲华侨,他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我要给她介绍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最起码不能比你差。”   “谁?”   “我们副处长啊。他老婆去世三年了,一直很认可我的才华。还邀请我参加他的酒会,他对我妈很欣赏。”秦知微深谙撒谎之道,一定要半真半假。副处长的确很欣赏她,而且老婆也确实没了,至于参加酒会是Falker邀请她一起参加。唯一撒谎的地方是副处长不认识她妈。   秦家富合上文件,双手交握在一起,脸色微沉,“你找我有事?”   “我妈受不了贫苦的生活,她囊中羞涩,撺掇我向你要钱。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识趣没往你身边凑。所以她打算改嫁,而且非要嫁个富人。为人子女总不能拦着母亲的婚事,你说对吗?”   秦家富眯了眯眼,“你直说目的吧。”   “一千万。我可以不帮我妈介绍男性。”秦知微抱着胳膊,直截了当开口。   秦家富定定看着她,差点气笑了,“你妈再婚关我什么事?”   秦知微见他这么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好,既然不关你的事,那我走了!稍后结婚请帖会刊登在报纸上。你有兴趣可以过来喝杯喜酒。”   她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站住!”   秦知微松开门把手,侧头看向他,“有事?”   秦家富压抑着火气,“回来!坐下!”   秦知微计谋得逞,也没理会他的气急败坏,重新坐下。   秦家富眯眼打量她,“我给你一千万,你就可以阻止你妈再婚?”   “NO!”秦知微晃了晃手指,“我只答应你不会帮我妈介绍男性。可没答应她不再婚。她再不再婚是她的选择,我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秦家富沉吟片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秦知微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此一次机会,你不答应,那我就离开了?”   她再次起身,秦家富在她转身时,突然叫住她,“好!我给你一千万。”   他唰唰写支票,秦知微提醒他,“这是你给我妈的赡养费,跟我无关。别想到警局告我勒索!”   秦家富将支票递给她,“放心!只要你信守诺言,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秦知微弹了弹支票,“说得你好像能对我怎么样似的。”   她拿着支票正打算离开,只听秦家富在身后悠悠地说,“你好像变了不少。”   秦知微心里一个咯噔,回身时,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我从鬼门关走一遭,如果没有半点长劲,那我不是辜负老天爷对我的厚爱。”   **   方洁芸躺在沙发上吃着刚刚切好的水果,惬意地看着电视剧。听到外面有开门声,她立刻将电视关掉,然后躺在沙眼哎呦哎呦喊疼。   秦知微走进来,目光落到她吃剩一半的果盘,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也不拆穿她。而后将支票递到她面前,医学史上第一个奇迹出现了,她头疼立刻不药而愈。   她腾地坐起来,将上面的数字看了又看,确定是一千万,抱着女儿不撒手,“阿微,你怎么这么厉害。居然真要来一千万。我还以为你这次又是唬我的。”   秦知微把她跟秦家富要钱的过程一五一十全说了。   方洁芸听完之后,眉头皱紧,“他什么意思?还想让我给他守寡?我有没有再婚关他什么事?!他哪来的脸管我!他在外面养了那么多情人,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她怒气冲冲,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   秦知微按住她,“我只是答应他不帮你介绍对象。你自己遇到喜欢的男人,还是可以跟他在一起。没人能阻止。”   方洁芸不理解,“有什么区别吗?”   “我给你介绍,肯定找个条件好的。最好是富豪,但是他无法忍受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样媒体就会提醒他,他是靠女人起家。人越没有什么越在意什么。所以……”秦知微弹了弹支票,“这就是一千万的用处。”   只要秦知微不帮忙撮合,以方洁芸现在的社交圈,想嫁入富门那是难如登天。   方洁芸转了转眼珠子,“你真认识富豪?”   “认识是认识。但是你这种傻白甜真嫁给富豪,我恐怕你活不过三集。你还是歇菜吧!”秦知微就是知道方洁芸的性格才会答应秦家富的无理要求。   难道她不想让方洁芸过好日子吗?实在是方洁芸自身能力不行。没有高情商、高智商和高逆商的女人嫁入豪门,那是给自己领了一张催命符呢。   方洁芸被女儿怼,也不生气,将支票捧在怀里,满脑子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我又成为富婆了。我该怎么花呢?”   秦知微见她已经陷入魔怔,也没管她,让她自己想吧。 第82章   有了钱, 方洁芸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现。   她喜滋滋跟阿霞商量合开一家分店。   “以后她们再来找我,我就可以让服务员伺候,然后美美地说, 这是我的店。”说完, 她自己就忍不住大乐。   阿霞笑道,“不如这家店算你入股吧。我们两个没学过管理, 还是只管这一家店吧。剩下的钱全拿来买房收租。”   方洁芸觉得她这主意好,“也行。贪多嚼不烂,以前阿微还跟我说, 要买一百套房让我收租。我还当她说大话,现在我有了钱,立刻就能买房。”   阿霞见她高兴, 也乐起来, “是啊,我也听她提过, 你还嫌弃她呢。你瞧瞧现在不是给你弄回一千万了嘛。”   方洁芸喜滋滋, “这个冰室我出一百万, 我们一人一半股份,剩下的钱就交给阿微,让她买房。”   阿霞颔首, “好啊。就该这么办。”   秦知微接到方洁芸的任务, 也没有推辞,“写谁的名字?”   方洁芸挥手,“写你的名字。反正以后都要给你, 直接一步到位, 还省了印花税。”   秦知微颔首,只是她有点不理解, “你不是打算买买买吗?怎么会想到买房?”   方洁芸叹了口气,“我怕把它花完,以后又成平民了。”   阿微也不可能次次都帮她要来一千万。她得省着点花。人呐体会过穷人的生活,再也无法像以前大手大脚了。   秦知微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能克制自己的欲望。真难得!”   方洁芸被她夸,立刻嘚瑟起来,“那当然。我也是当妈的人,怎么也得为你考虑。以后你要是嫁入豪门,没有好嫁妆,别人也会瞧不起你。我太知道那些豪门太太的德行了。”   秦知微无语,真是不禁夸,三两句就提到嫁人,“妈,你婚姻都失败一次,怎么还没吸取教训啊。”   “我当然吸取教训了,所以以后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我是不会嫁的。就算嫁人,他的条件也不能比我差,我还不能给他花钱。”方洁芸是真的成长了,她扭头看向女儿,“但是你不一样,你这么聪明,长得又靓,只要你愿意,多难搞的男人你都能手到擒来。你就是天生富贵命。”   秦知微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如果不是了解自己,她都要信了。   不过她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转头她特地请孤寒罗吃饭,让他帮忙分析,“我想把剩下的九百万全部买楼,你觉得哪个楼盘比较划算?”   孤寒罗差点将茶水喷出来,好在他险险躲过了,“什么?九百万?哪来的钱?”   秦知微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孤寒罗羡慕得不行,“你爸对你没那么差嘛。”   秦知微不置可否。   孤寒罗见她不想提,想了想建议她买跑马地的楼盘,“九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你不打算贷款,只能全款,跑马地就是最好的选择。要是到半山,这个钱可能只能买小套。”   秦知微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两人吃完饭后就开始到跑马地逛楼盘。   这边都是精装房,不用她装修,她选中一套户型和楼层比较好的大屋,就付了款。   孤寒罗没想到她一天就定下来,朝她翘了个大拇指,“豪气!”   秦知微好笑,“我是想趁着现在房价是低谷,赶紧买。”   孤寒罗点点头。   由于她这次不贷款,所以流程会比上一套房子要快。大概只要一半时间就行。   买完房,秦知微要请孤寒罗吃饭,他与朋友有约,谢绝了她的好意。   秦知微回到冰室找方洁芸,“事情已经办妥了。”   方洁芸喜得眉开眼笑,“太好了。这样我就踏实了。买哪边的房子?”   秦知微把房子的户型图,楼层、地段一一告之,方洁芸眼睛一亮,“这么好?我们以后要是住不习惯,可以搬到那边。”   秦知微可不是为了自住,她是打算1997年房价涨到最高峰,把它抛出去,摇头说不用了,“这边住着挺好的,离冰室比较近,下楼就到。还有跟阿霞姐离得也近,远亲不如近邻嘛。”   方洁芸听着直点头,她也确实舍不得阿霞,当然更加不想上下班坐车,想想还是答应了,“这边确实不错,街坊都很亲切。”   聊着聊着,来客人了,方洁芸就去招呼客人,怕女儿无聊,就将电视打开让她看节目。   刚开始放的是电视剧,十来分钟后是广告,而且还是顾久安的广告。   只是这广告不是股票咨讯网,而是香江娱乐网。   “哇,安仔了不得。这网站太方便了,不用买报纸,上网就能看,多省钱啊。”   方洁芸不知何时送过来,跟她一块看。   秦知微问她,“他为什么做起娱乐了?”   “是那个合伙人,之前一直做股票咨询网,流量起不来。之前他不是蹭那个女明星的热度嘛,然后柳志就让他做了个香江娱乐网,流量蹭蹭蹭上涨。听说现在每个月广告费已经六位数了。”方洁芸啧啧感叹。   秦知微仔细一想,现在的网络刚刚兴起没多久,网民多是年轻人,而这类人很少炒股。股民大多是四十岁往上,怪不得没流量呢。柳志也确实是个生意人,很快就发现商机。   网站的成本很低,运营才是大头。这么快就改变方向,难怪他能发财。   “阿微,你以前说安仔是个人才,他现在确实起来了!”方洁芸拼命暗示。   秦知微好似没听到,只顾着点头,“是啊。现在他一家独大,以后香江那些报纸肯定要受他影响。”   方洁芸媚眼抛给瞎子看,看了眼女儿,又去忙活了。   秦知微待了一会,就回了楼上。   **   天慢慢暗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依次被点亮,道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犹如一条金黄色的贪吃蛇,每到红绿灯的红灯亮时,就会按下暂停键,为这座繁忙的都市降低几分焦躁。   一辆红色巴士慢条斯理停在站台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靓仔。   他穿得很土,发型更土,用那双好奇的眼眸打量四周的繁华,他紧了紧肩膀上的红白蓝行李袋,盯着那些广告牌,确定有一家是旅馆,他壮着胆子上前询问,而后又飞快从楼上奔下来。   原来是楼上的男人将人打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没钱住什么旅馆!你当个流浪汉就好了!”   靓仔也不生气,依旧兴致勃勃观察四周,看到旅馆的广告牌总是上前询问。只是他的表情越来越沉默。到最后他似乎泄气一般坐在巷子口的台子上,打量街上繁忙的行人。看着他们奔波忙碌,他很想上前问一句,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哪里可以租到便宜的房子。   可是前后被打击多次,他心生自卑,不再迈步上前。   就在这时,一双脚停在他面前,心情低落的他顺着这双脚缓慢抬头,对上一张和善的脸。   “靓仔?你是乡下来的?”   靓仔郁闷,“你们怎么都这么问?我的口音很明显吗?”   男人失笑,“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是不是想租房子?我家刚好有一间屋还空着。”   靓仔却并没有高兴,捏了捏自己的口袋,“我没办法长租,只能短租。如果我能找到工作会长租。”   男人和善地笑笑,“没关系。我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就当挣份房租。”   靓仔迟疑问,“多少钱?”   “每天十港币?你看怎么样?床、柜子、桌子一应俱全,不用你添置。”男人笑起来和蔼可亲,就像他的长辈,靓仔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天色不早了,他无处可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   他跟在男人身后。男人带靓仔到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我开面包车,专门给人搬货。”   靓仔看着上面的广告牌,立刻上了车,等车辆启动时,他扒拉前面的车座,问司机,“这边工作好找吗?”   “高工资不好找,普通工作还是很容易的。像服务员一个月也有四五千。”   “太好了!我家是元朗的,我进城打工,想回家盖楼娶老婆,但是这边房租好贵啊,找房产中介还得押一付一。我没那么多钱。”   “是啊是啊。”   面包车渐渐消失在繁忙的街头,之后又被一辆又一辆汽车掩盖,再也消失不见。   **   九十年代的香江繁华拥挤,市区皆是拔地而起的高楼,从底下往上望,高楼几乎可以遮住半边天。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已经熄灭,但是白天的热闹不输黑夜,无数商贩已经开起门做生意。   那早餐店排起了长龙,急着赶车的年轻人在红绿灯换灯最后一秒冲到对面,而后行人不再进前,车子开始在街道行驶,没一会就形成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   秦知微坐在巴士,她给一位腿脚不好的阿婆让了坐,对方豁着牙花冲她点头致谢。   旁边的小女孩看见这一幕,冲她露出笑容,秦知微刚要回之以微笑,只是这笑容还来不及展开,突然“砰”一声响,这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众人寻声望去,看到一张惊恐的脸,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巴士前面的马路上此时正躺着一具尸体。   那脑袋就像西瓜般炸开,脑浆子喷到行人脸上,而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吓和叫喊。   司机已经吓傻了,双眼发直,眼神惊恐,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刚刚他正打算抬离合,就差一秒钟,他就与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秦知微曲起膝盖,看到前面发生的惨剧,立刻让司机刹车,又敲了敲车门提醒对方,“打开!”   司机像是一台不会思考的机器,一步一个指令。等她下了楼,将证件别在自己身上,大家才恍然想起来,“她是那个犯罪心理专家啊。”   秦知微吩咐站在栅栏外的行人打电话报警,行人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冲到电话亭前拨打报警电话。   没过多久,在附近巡逻的军装警急匆匆赶到。   秦知微亮明自己的身份,吩咐他们在附近维持秩序,不许其他人靠近。   秦知微蹲下身体检查死者。其他人畏惧地看着这一切,离得近的行人已经侧过身呕吐。那个年轻专家却可以面不改色翻看尸体,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秦知微看向离她最近的军装警,“把重案组也叫过来,这不是一起跳楼案,而是一起凶杀案。”   军装警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尸体,随后脑袋嗡嗡地转过去,他忍着不适问,“为什么?”   “尸体已经形成尸僵,他是死后才坠楼。” 第83章   没过多久, 西九龙重案组的陈督察来了,看到秦知微,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最终还是没忍住, “Madam,你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晦气物?”   从来都是警察追着案子跑, 怎么换成她就反过来了?只要她出现在什么地方,哪个地方就有凶杀案。他以前不迷信,但是看到她, 他都有点相信鬼神论了。   秦知微心想:也就是现在没有柯南,要不然他会用柯南体来形容她。   陈督察揶揄后,也不指望她回答自己, 而是直接检查周围环境, 又问了旁边的行人,询问当时发生的事。   虽然秦知微也在现场, 但她当时在巴士上, 并没有亲眼看到尸体是怎么坠楼的。   周围看热闹的行人, 有的胆子小吓得面无人色,已经先行离开了。   有的胆子大,还留在原地, 想看热闹。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香江人有多爱八卦。竟是连死人都不怕。   陈督察一通询问, 还真有人将死者坠楼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这位目击者当时正探出头看广告牌,刚好看到尸体坠楼那一幕,他一脸笃定, “我看到死者是从楼顶坠下来的。”   坠楼发生时, 秦知微忙着保护现场,自然没空上楼。估计凶手早已下楼逃跑了。   陈督察听到是从楼顶坠楼, 立刻带两名法证上去采证,秦知微也跟过去。   这栋楼老旧,物业管理松散,谁都可以上楼。楼顶有许多垃圾,但不清楚哪些是凶手留下。   不过女儿墙的位置有拖拽过的痕迹,显然是凶手拖拽尸体留下的。   秦知微没发现可疑物品就下了楼。街道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却不减反增,车辆更是堵在一起,时不时就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法医已经初步作了检测。   死者是被勒死,指甲抓挠的痕迹,死前他遭受过殴打,尤其是膝盖以下的腿部伤痕累累。死者死亡时间大致在四至六小时之间。但是他腿部的伤至少持续48小时。   也就是说他生前遭受48小时持续殴打。   法证将周围的证据收好后,一行人回了西九龙警署。   秦知微还没有正式参与这起案子,她要先回总部上课。   上完课,她向沈锋提交申请参与西九龙这起案子。   沈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只是提醒她不能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不能兼任,也要以本职工作为主。   秦知微颔首,“我知道。”   下午没课,吃完饭,秦知微马不停蹄赶到西九龙重案A组。   陈督察这组办案效率很高,一上午过去,他们已经调查到死者的个人信息。   死者名叫罗永逸,24岁,是从元朗乡下来的,他无父无母,与村民们关系很融洽。村里人都说他性格开朗,老实,不惹事。他想进城找一份收入高的工作,好回乡盖屋娶老婆。   三天前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钱财坐巴士到油尖旺,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害。   罗永逸是独自一人到这边闯荡,没有同乡好友,更没有仇家。   “陌生人杀人案?”警员们头都大了。怎么又遇上这种案子。   秦知微迟疑问,“他钱包呢?”   有警察立刻回答,“钱包里只有证件,没有钱。”   “他只身来油尖旺闯荡,不可能不带钱。”沙展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劫财?”   秦知微摇了摇头,“如果凶手真是为了劫财,因为死者不配合而意外杀人。他没有必要将尸体挪到天台然后再往下推。他应该第一时间弃尸逃跑。”   重案组警员们点头如捣蒜,他们也算办案丰富,抢劫杀人分为有计划和无计划,但无论是哪一种,拿完钱财后,第一时间都是逃跑,不太可能留在原地,更不可能抛尸,这是挑衅警方。   秦知微看向前面出口的那位警员,“自信点!这就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也就是说不用调查新朋好友,虽说省了一道工序,但是一想到接下来的流程,众人挠头哀叹,“老天爷,这要怎么查?”   “香江几百万人口,这也太难了!”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你这边能给侧写吗?”   秦知微颔首,“凶手是成年男子,身体强壮,从事重体力活,年龄应该在四十五至五十五之间。有一个儿子,年龄大概跟死者差不多大。”   这话一出,立刻有警员举手,“Madam,为什么是四十五至五十五之间?”   “死者体重超过75KG,凶手居然可以将死者拖到高台,说明凶手身体很强壮。”秦知微态度很温和,几乎是一点点分析给大家听,“死者腿部被凶手持续性殴打,说明凶手很恨死者的腿,说明什么问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试探问,“说明凶手没有腿。”   秦知微还没说,立刻就有警员回怼,“Madam刚刚说了,凶手很强壮。一个瘸子怎么把死者拖上天台?”   那警员满脸懊恼。   秦知微忙打圆场,“其实他刚刚说得已经接近了。凶手不是没有腿,而是他亲近的人没有腿。在男性心目中最亲的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儿子或女儿,性别和年纪应该跟死者差不多。所以凶手的年龄在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间。”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年龄是这么推理的。   “尸体笨重,凶手拖着不方便,而且是白天抛尸,凶手应该是伪装成搬运工,将尸体藏在箱子里运进电梯,然后再搬到天台。”   陈督察想起一件事,“法证在天台发现一截断裂胶带,应该是纸箱上面的,可以检测出指纹,只是我们暂时找不到可以比对的嫌疑人。”   秦知微颔首,“凶手杀人并不是临时起意,但他抛尸过程并不谨慎,可见对方智商不高,学历最多是中学。他应该有一辆车,普通的出租车后备箱无法运载太大的纸箱,所以很有可能是装载货物的面包车。”   众人直呼过瘾,“我们可以根据这几点来排查面包车。”   陈督察给她做了总结:凶手年龄在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间,儿子很有可能下肢瘫痪,有一辆面包车,身体健壮有力。   陈督察带领全组人员到车管所查询符合侧写的嫌疑人。   这时候的车管所还没有联网,所有资料全是纸制,上面会填写名字、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车辆信息、紧急联系人。最后一点多数是填写另一半或父母的信息,很少会写孩子。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从这边搜到年龄、车辆类型这两项。剩下的资料还需要走访调查。   他们逐个翻找,工作量巨大,在车管所待了一下午,就找到几百个符合侧写的司机信息。   只找了半天,第二天陈督察就将这任务叫停,“这样找下去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我们得换条思路。”   有警员建议到医院调查凶手儿子的情况,“男性,年龄在二十四岁左右,下肢瘫痪,应该很好查吧?”   这话一出,立刻遭到警员反对,“你知道全香江有多少医院吗?六十多家,全是纸制档案。万一凶手儿子是从国外回来,我们又得重新调查凶手。”   “但是查医院,比车管所要容易。”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秦督察,你觉得呢?”   “如果论省力,还是医院更好查一些。我们可以先查深水埗附近的医院,以公立医院为主。最好是近三个月才发生下肢瘫痪,而且不可能治好。医生应该有印象。”   一般医生不记得小病的病人。但是如果病人得的是绝症,怎么都治不好,医生多少都会有点印象。当然如果超过三个月,估计医生也记不清了。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分配人手到公立医院找医生了解情况。   他们先是调查深水埗附近的医院,先查公立医院,没找到。于是又调查私立医院,还是没找到,于是又扩大区域,一点点扩散,把整个香江六十多家医院全跑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侧写出了问题?”回来的路上,沙展头一次产生怀疑。   他仔细回想秦知微的侧写,无懈可击,应该没问题才对。为什么找不到符合侧写的人?   沙展揉了揉眉心,“难道真被大高那乌鸦嘴说中了。真的是从国外回来的?”   “如果真从国外回来,反倒好查了。我们可以去入境处调查。就怕死者儿子不是近三个月出的事,而是几年前。那医生可记不住。我们只能翻医院卷宗。那可比车管所更难查。”   毕竟现在香江有车一族不多,但是谁敢保证自己几年没生过病?   陈督察让他别多想,“从医院这边行不通,我们再换条思路。”   沙展不可思议了,“难道还去查车管所?那么多目标,全部排查一遍,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回到警局,陈督察将这案子重新复盘。   秦知微重新又换了一条方法,“死者口袋有一张九龙巴士15线的车票。虽然司机记不清死者的身份,但是死者一定在沿途就下了车,而后被凶手带走。我们可以沿着这条巴士路线,寻找符合侧写的司机或者向其他司机打听。把他们的车牌登记下来。然后再到车管所查他们的个人信息,再回到警署调家庭信息。”   虽说沿着巴士整条路线挨个找面包车,有点傻,但是比起到车管所大海捞针,速度无疑快很多。   大家立刻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这条思路可行。”   陈督察向上面申请调了二十个军装警,分别配对,有的去平田街,有的去安田街,有的去蓝田(北)总站,有的去德田街……   分配完区域,大家开始行动起来。 第84章   陈督察和秦知微一组, 两人到土瓜湾调查面包车。   土瓜湾旧式唐楼居多,鱼龙混杂,总是住着各式各样的老港人。唐楼外墙沾上岁月的痕迹, 不能拆了重建, 为了让它新一些,业主们在外墙刷上五颜六色, 像一展展布景板。   如果是手机盛行的年代,这里一定会成为复古景点,会有许多年轻人聚集在附近打卡。   当然现在没那么多游客, 行人经过总是急匆匆离开,因为这片区域并不安宁,附近总会有面包车违停, 他们就像城市里的老鼠, 每当军装警或交警不在时,他们就会从角落蹿出来。他们也不打劫, 只是会热情凑过来想要送你到目的地。   秦知微两人来得比较早, 交警刚离开, 几乎没有违停车辆。   “我们能不能打电话给总台,根据身份证调查家庭成员?”秦知微以前看过不少港剧,经常会有警察盘问行人的情节。但是她问过张颂恩, 对方说军装警只能盘查身份证是不是真的。查不到家属信息。   陈督察摇头, “不能。我们重案组才有权限调查家庭成员信息,总台工作人员只能查身份证真伪。”   秦知微恍然,空间一时间静默下来。   陈督察没话找话, “秦督察,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们一起查案。你不是还要上课吗?你这样两头跑还是很累的。”   秦知微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于是解释, “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我想通过查案了解办案过程。以后写论文时,我也可以加入调查,这样让学员们更全面了解办案经验。”   香江并没有把犯罪心理作为直接证据。她只能根据现有证据来推理。而证据哪来?当然是警察们调查得来。如果她不了解他们的办案流程,就会像港岛重案组时被动。   陈督察侧头看了她一眼,感慨万千,“你好拼啊。很少有女孩子像你这么拼的。我们警署那些女警只愿待在空调房办公,不肯出来暴晒。你倒是跟别人不一样。”   秦知微四下环顾,嘴上依旧不停,“那是因为她们还没意识到我们女人在职场上也迎来了春天。以后各行各业都不缺女性身影,我们可以像你们一样拥有晋升机会。香江警队不是前几年就开始号召男女平等,同工同酬嘛。五千年来,我们才能等来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抓住。”   虽然她上辈子没在香江工作过,但是旅游过好几次,见识过香江职场女性,她们业务能力很强,而且一心扑在事业上,为此不结婚不生孩子。而其他人并没有大惊小怪,这就是社会的进步。   陈督察颔首,“可是工作这么拼,你就没有自己的生活。没办法拍拖,女人的青春期就那十年,你全用来工作,就没办法找到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我怕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秦知微哈哈大笑,“如果我有一天当了总督察,你觉得我需要你口中的好男人吗?”   陈督察微微一怔,没想到她野心这么大。可是仔细一想,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她现在已经是见习督察,总督察也不过高三级而已,以她的天份和能力,晋升之路无疑比别人更快。三十岁之前,她还真有可能成为总督察。   陈督察终于开始正视面前这位女性,甚至拿她当对手看待,“有志气!”   这附近好多辆面包车,秦知微和陈督察提议分开登记,免得放跑一个两个。   陈督察迟疑,“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   陈督察让她小心一点,不要上前找司机问口供,只需登记他们的车牌就行。   秦知微反劝他小心点,“我是女性,不是凶手下手目标,倒是你要注意。”   陈督察头皮一紧,还真是。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秦知微沿着街道挨个登记面包车的车牌号。陈督察也是如此,只是登记两个之后,有个穿着蓝条纹T恤中年男人急匆匆朝这边跑,“阿Sir,我就是到前面那栋楼送货,不用开罚单了吧?”   这是把他当交警了。陈督察冲他亮明身份,“我是西九龙重案A组高级督察陈延初。你今年多少岁?”   中年男人愣了好半晌,下意识回答,“四十六岁。”   陈督察看了他一眼,“家里还有什么人?”   中年男人见他登记,头皮一紧,“阿Sir,出什么事了吗?没听说附近有案子发生啊?”   陈督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加重声音又问了一次。   中年男人这才回答,“一个女儿。”   陈督察记下后,又询问,“你知道附近有哪些车主儿子有残疾吗?”   男人回想了下摇头,“不清楚,我们都是独自接活。”   登记完后,陈督察让对方离开,他则沿着街道继续登记。   这一天重案A组的警察们在街上走访调查,午饭和晚饭都在外面解决的。   秦知微还有课,下午登记一段路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回警局。   上完课,她又急急忙忙赶到西九龙重案A组,其他警员已经回来了。大家今天收获颇丰。每个人都登记了二十多个名单,明天要将这些车牌号拿到车管局继续调查。   “Madam,你明早陪我们一块去吗?”   秦知微正在翻看法医送过来的解剖报告,看得正入神,没听到有人喊自己。   直到有人碰了一下她胳膊,她才回神,“我明早有课,没办法陪你们一起去。”   “怎么了?”陈督察见她神色不对。   秦知微看向法医解剖报告,“脖颈有多处勒痕,有新有旧。但是凶手可以挟持死者,说明他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明明只用一次就可以勒死,为什么他要勒很多次?”   有警员举手,“可能是下不了手?我看犯罪心理说凶手在杀人之前通常会拿小动物练手。可能他第一次杀人,过不了心理那关,害怕,犹豫好几次才真的下手。”   这个猜测得到许多警员的支持。   秦知微沉吟片刻摇头否定他的猜测,“凶手刚开始就冲陌生人下手,他作足心理准备。他多次勒死者不是因为害怕,恰恰相反,他希望死者体会濒临死亡的快感以满足他的虐杀欲。否则他不会将尸体从高空抛下,他渴望得到大家关注。”   警员们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沙展搓了搓胳膊,“他不会这么变态吧?”   秦知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大家注意,“这次的凶手很有可能不会乖乖被捕,所以你们抓人时要格外小心。”   众人听懂了,凶手很有可能会与警方鱼死网破。   翌日,陈督察等人从车管所出来,然后在警察系统查到符合侧写的车主家庭信息。   直到有张档案露出来,陈督察看着照片总觉得有点眼熟,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我昨天见过,我还亲自盘问过他。”   大家齐齐凑过来。男人名字叫边伟志,四十六岁。   “他说他有个女儿,但是档案显示他有个儿子。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撒谎。”陈督察将地址记下,让沙展先去开搜查令。   等搜查令拿到手后,陈督察振臂一呼,“走!我们去他家调查。”   他走了几步,沙展提醒他,“昨晚Madam说嫌疑人有危险,我们还是申请配枪吧?”   陈督察拍了下脑门,“对!瞧我这记性。我现在就去申请。”   很快一行人就出了警局直奔太子道一栋老式唐楼。   陈督察留两位警察在楼下蹲守,以免嫌疑人从别处溜下来,其余人跟他一起上楼。   半道遇到街坊,陈督察示意他们回屋,他们悄悄爬上楼梯,执枪站在门两旁,随后陈督察上前敲门。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过来响应,“谁啊?”   “管理员。”   “你不是!”里面的人笃定道。   陈督察眼里寒气一闪而过,“边伟志?你已经被警方包围,这里是搜查令!请你开门配合!如果不配合,我们强闯进去!我数到三声。”   “一”   “二”   “三”   有名警员拿着开锁工具上前将门撬开,沙展打开房门,而后迅速躲到门旁,陈督察执枪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下意识举起枪,“边伟志,你想干什么?”   沙展探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边伟志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挟持自己的儿子,立刻出声阻止,“边伟志,快放下刀!”   他儿子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额头全是汗,还在向父亲求饶,“老豆,警察来了,你有什么事告诉他们就行。你别杀我。我还这么年轻,还不想死。”   边伟志侧头看了一眼儿子,眼神带了几分眷恋,“儿子,你别怕,一刀刺下去再也没有痛苦。我会来陪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在地下团圆。”   说完,他立刻举起刀就要朝儿子脖子砍去,还没等他的刀落下来,砰地一声巨响,他的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而后他整个人栽倒在地,两只眼睛瞪着,大片大片的鲜血自他胸口流出,很快将那洗得发白的T恤染成红色。   边伟志的儿子边和正见父亲死了,脑袋像是被人锤击了一下,一股钻心刺骨的痛席卷全身,他从轮椅上滚下来,艰难地爬到父亲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老豆?老豆?”   他眼泪一颗颗滑落,整张脸埋在父亲的肩膀,嘶哑不堪的无声痛哭……   陈督察叹了口气,上前摸对方脉搏,已经没气。那枪只打中胸部,但是没打中心脏,可是对方还是死了,说明打到大动脉。   法医和法证随后赶过来,秦知微蹭他们的车一起过来,看到趴在死者身上痛哭的男人,她眯了眯眼睛。   陈督察给她介绍,“这位是边伟志的儿子边和正。刚刚我们闯进来,边伟志挟持儿子,被我们一枪打死了。”   秦知微点点头,“看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罗永逸的衣物和指纹。”   法证在死者手上采集指纹,回头跟天台胶带留下的指纹做比对。除此之外还从生活用品搜集指纹。   法证还从凶手屋内找到一根带血的绳子,将它装进自封袋回去化验。   秦知微打量这个狭窄的两居室。   次卧是边伟志的房间,里面又脏又乱,衣服更是胡乱堆放,可见平时不怎么爱卫生。   主卧是边和正的住处,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得整整齐齐。尤其桌上摆放各式各样的飞机模型。   秦知微伸手想要触摸一款飞机模型,还没伸手,就被人叫住。   边和正滑着轮椅进来,眼神凶狠,“这是我的!”   秦知微打量他眉心红色数字,冲他一笑,“你父亲很疼你。给你买这么多模型。”   边和正拿起刷子将飞机上的灰尘扫落,不咸不淡回答,“是啊,他很疼我。”说完,他瞪向站在门口的陈督察,“如果不是你们,他不会死!”   陈督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秦知微拉开椅子坐下,“你知道你老豆犯了什么罪吗?”   边和正没有回答,只静静盯着飞机模型发呆。   “看来你知道。”秦知微笃定,边和正拿飞机模型的手颤了颤,死死抿住唇。   勘验过后,全部人马返回西九龙重案组。边和正作为目击证人和被死者挟持的人质也要回警局录口供。   陈督察要进去审讯室,秦知微却先叫住他,“边伟志那么疼爱儿子,他怎么可能会挟持儿子当人质?”   陈督察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之前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突然瘫痪,他心里承受不了落差,所以杀人。”   秦知微摇头,“如果他想杀人,他完全可以杀完人之后直接抛尸,为什么要把人带回来折磨?法证可是从他家里找到死者的指纹。证明死者失踪的那两天,一直在死者家里。”   陈督察终于听明白她的潜台词,“你是说边伟志之所以将死者带回家折磨是为了让儿子折磨。为了不让警方怀疑儿子,所以他就故意挟持儿子为人质。然后让警方击毙他?”   秦知微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想要验证猜测是否为真,需要法医解剖边伟志的尸体。我看那颗子弹并没有打中要害,死者却死了,边伟声很有可能事先就服了毒。”   她的猜测不无道理,但是陈督察觉得她叫住自己不可能只是说出她的推断,定定看着她,“你叫住我是什么意思?”   “暂时先晾着边和正,等他的恐惧猜疑到达顶峰,我们拿到确凿证据,你再去审他!”秦知微很快想好应付之策。   陈督察颔首,“好。” 第85章   法医的解剖报告很快拿过来。   秦知微看到验尸报告, 死者确实大量服用水银,这个剂量必死无疑。   重案组的警员看着这份报告,只觉得边和正丧心病狂, “他居然为了脱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他还有没有人性?”   陈督察揉了揉眉心, 跟杀人犯讲人性,这不是搞笑吗?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他神色一直很平静,恐怕不会轻易招供。”   秦知微颔首,“陈督察说得对。所以我们需要找到边和正涉案证据。”   沙展举手, “我记得法证从死者家里找到一根带血的绳子,上面有死者的血,很有可能是勒死死者的凶器。上面可能会有边和正的指纹。”   见两人都没有反对, 沙展立刻道, “我现在就去催法证拿报告。”   他风风火火跑走了,陈督察看向秦知微, 见她眉峰紧拧, 想来并不看好, 于是问,“有了证据,他说不定会招供。”   秦知微却不乐观, “死者双腿残疾, 没有任何生存技能,但他依旧可以指挥父亲杀人,可见对方不仅智商高, 而且善于操控人心。”她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是能无罪释放,谁想坐牢, 她不得不做出最坏打算,“就算我们从绳子上找到他的指纹,他也会将罪推到父亲身上,说他父亲逼他杀人。”   被父亲逼迫杀人与故意杀人在量刑上有巨大差别,前者很有可能无罪释放,尤其他双腿残废,以前是个良好青年,陪审团对他难免产生同情。   她记得之前看过一份卷宗,就曾有类似的案子,那个靓妹出身好,开车撞死人,明明该判她故意杀人,但是她认错态度好,最终判了过失杀人,只用坐五年牢。除掉假期才三年多。   而故意杀人至少二十年起步。   陈督察以前也审过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那人就是没招供,不过证据足够,最终还是将他定罪。这次的案子是合伙判案,虽然有边和正的指纹,但是不具有唯一性,而且边伟志死了,对他们很不利。   他难免有点心慌,想到之前审问童欣月,就是她帮忙搞定,这次难免依赖她,“你觉得该怎么审对方才能招供?”   秦知微这次却不像童欣月那样肯定,而是让他先搜集边和正的资料,“我需要知道更多线索才能对症下药。”   陈督察不敢耽搁,立刻带领警员们走访调查。   很快边和正的资料送过来。   边和正从小学习好,是亲戚口中的好孩子,父母以他为榜样,他也是家族的骄傲。   边和正的母亲是四年前车祸没的,那晚边伟志接了太多单子,开车回家途中疲劳驾驶,不小心撞到防护栏,边和正的母亲坐在副架势位置当场死亡。   当时的边和正坐在后面,原本受的是轻伤,但是他父亲忙着救母亲,没来得及救他,导致一辆车径直撞过来,他双腿因此残疾。   车祸后,边伟志十分自责,对儿子几乎有求必应。   车祸发生前,边和正在国外留学四年,成绩优异,过年回来探亲。没想到临近毕业,厄运降临,将他从一个有前途的大好青年变成双腿残废再也站不起来的废人,这种巨大落差对生理和心理都是双重打击。   双腿残废后,边和正将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任何人,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边伟志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心理出了问题,为了讨儿子欢心,他会跑去元朗买老婆饼,跑到深井买烧鹅,只要儿子开心,让他做什么都乐意。   “他父亲对他有求必应,甚至将房子卖了,带他到国外找名医,钱财花光大半,只能租房子,一把年纪还去开面包车当搬运工。”陈督察看着报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世界首屈一指的名医宣布他从此不能行走,他心里已经产生杀人想法。”   有的人在面对挫折时会一蹶不振,像一滩烂泥。而杀人犯会产生报复心理,凭什么你们可以站起来,而我不行。我要把你们变成我。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走吧,我跟你一起审!”   她拿着证物袋走进审讯室,陈督察跟在她身后,两人坐到椅子里,原先的警员出去。   对面的边和正终于抬头,他坐在轮椅里,自打进了审讯室,就一直没有人审他,随着时间拉长,他的情绪变得焦虑不安,嘴角长起了燎泡。当两人进来时,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陈督察先开口,“叫什么名字?”   “边和正。”   “说说你父亲是怎么杀害罗永逸?你又知道多少?”陈督察负责审,秦知微负责记录。   边和正看了眼陈督察,视线却落到秦知微身上,又很快移开,“三天前的晚上,大概是九点钟,我老豆带回一个靓仔,是从元朗过来的,名字叫罗永逸。我老豆说他是进城打工,没地方住,正好我家有空房间。我老豆养家很辛苦,我又成了这副样子,为了节省开支,他要将多余的房间租出去,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说话语速并不快,娓娓道来,甚至言语中不忘为自己竖立贴心好儿子的形象,见秦知微写字速度慢,他停下来等她写完才继续说,“谁知那个罗永逸手脚不干净。来了第一晚就偷东西。还把我的剃须刀弄坏了。我老豆就打了他,可能情绪过于激动失手将他勒死。我家条件也不好,为了给我治病,我老豆家财散尽……”   说到这里,陈督察提醒他,“是你老豆勒死了罗永逸?你没有参与?”   边和正颔首,“对!是老豆勒死了他。”   陈督察面无表情提问,“凶器是什么?”   他仔细观察边和正的表情,对方没有任何害怕。之前他在面对童欣月那种连环杀人犯,他都没有太多情绪,可是看到边和正,他心头蹿起一股邪火。这个人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杀人,而且毫无愧疚之心。如果法律不能制服他,他一定会继续杀人。   一想到那个无辜惨死的靓仔,那个对生活永远乐观向上的靓仔死了,而他们却不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他就觉得愧对自己这身警服。   边和正再次点头,“是麻绳!你们带走的那根,上面有血,我也碰过那根绳子。”   陈督察心情沉重,语气有点冷,“为什么不报警?”   “我双腿残废,还指着我老豆养活,他要是坐牢,我连生活都成了困难。”边和正脸上带了几分自嘲。   陈督察眯了眯眼,“你老豆是怎么勒死罗永逸的?你当时在场吗?”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吵架,听到动静,我就把轮椅滑过去,看到老豆在勒罗永逸的脖子,好像要把他杀死,我拍打我老豆的肩膀想阻止他杀人。他一开始确实听我的,松开了绳子,可是罗永逸清醒过后要去报警,我老豆害怕坐牢,又把他勒死了。”   陈督察办案经验丰富,很快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也就是说你老豆勒他两次?”   边和正想了想,“我不记得了,至少两次吧。当时我一直劝他冷静点,他有时候很听我的话,有时候又很固执,就像当初我劝他不要接那么多单子,可他非要接,最后害死我妈,还害我没了两条腿……”   说到这里,他声音带了怒气和埋怨。   陈督察继续追问,“后来呢?”   “杀完人后,他又开始害怕,他不想坐牢,于是就偷偷拿纸箱子装起来,我以为他要抛尸,没想到他会从楼顶抛尸。”边和正语速不仅不慢,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似乎沉浸于这样的世界--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的狂妄自我的世界。陈督察脸上的灰败对他来说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兴奋剂。   秦知微突然开口,“你害怕吗?”   边和正怔住,不再是偷偷打量她,而是光明正大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害怕吗?”秦知微眼里盛满笑意,就像初春的野花,娇美又不失野性,她似乎陷入过往的回忆,像潺潺的流水诉说自己的往事,“我记得我爸和我妈刚离婚时,我特别害怕,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但是我害怕他们都不要我,不肯给我出学费。你应该跟我一样吧?”   边和正大概没想到她会如此和善,“是啊,我很害怕。所以才没有告发他。而是选择帮他隐瞒。”   秦知微点点头,不咸不淡附和他的话,“为人子女可以理解。”   她打开证物袋,这是一架飞机模型,个头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做工却很精致。边伟志摔倒时,撞到电视柜上的模型,法证把它作为证物带回警局化验。   “你父亲倒地的时候碰到这个模型,翅膀应该摔坏了。其实人也一样,摔坏了两条腿会报废,心志会消沉,甚至会钻牛角尖,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厄运会降临到我头上。从而走向死胡同。”秦知微状似开玩笑般,跟陈督察闲聊,“我记得我之前查的一起案子。凶手是个精神洁癖。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女性给他下药,他觉得自己被玷污了,无法忍受,就将对方杀了。”   这案子是总部重案组查的,陈督察还真不知道内情。听到凶手的杀人理由,眼里的不可思议几乎溢出来。精神洁癖严重起来也会杀人吗?   秦知微抬头看向边和正,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边和正在思考,突然被她打断,下意识抬头,嗤笑一声,“我觉得他很蠢。又不是女人,居然还在乎贞洁。”   “你看吧,你也觉得他蠢,可是如果他知道你干得那些事,他估计会反过来骂你蠢。”秦知微话峰一转,两人四目相对,看似平静,其实眼神如同刀光剑影杀了无数个回合。   边和正率先开口,“秦督察怀疑我?”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很蠢,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真正的聪明人不是脑子有多聪明,而是脑力、自控力和行动力。你空有脑力,自控力却为零。你只是失了双腿,你还有聪明的大脑,还有两只好手,你还有对你言听计从的父亲。你已经比这世上许多人都幸运,但是你却不知珍惜……”突然一声咔哒响,秦知微将飞机模型掰断一只翅膀,她没拿稳,模型重重磕到桌上,“就因为不能开飞机,你就……”   边和正眼里的火几乎快要喷出来,“这是我的!”   秦知微将飞机模型扔到桌上,“现在它是证物。”   “开飞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没了它,你就没有第二条路?你知道霍金吗?他坐在轮椅上,说话都困难,依旧不妨碍他是个伟大的科学家。”秦知微双手撑着桌子,说出的话带着嘲讽与不屑,“跟他相比,你还真是个废人。没了腿,不能开飞机,你就自寻死路……你每天靠着父亲养,将所有的错全怪到父亲头上,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挣来的钱财。你还不知足……”   “你懂什么!”边和正额头青筋直冒,双手紧攥成拳,“飞机是我的命根子。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开飞机,为了它,我努力那么久,别人在玩,我在学习。别人在泡妞,我依旧在学习。我花费那么多精力,一场车祸全毁了。我逼他杀人怎么了?他该死!要不是他,我妈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鬼样子!”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停滞。   边和正也在这时反应过来,秦知微刚刚是故意激怒他。他后背浸湿,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惊恐。而后他突然笑起来,一开始只是低低地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放肆大笑,眼泪甚至流下来,笑罢,他用手指抹掉眼泪,定定看着她,“你赢了!”   从她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在防备她,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在她手上。   “你输给我,是因为在犯罪心理这个领域不够专业。你的精力全给了飞机模型。”秦知微将模型移到他手里,算是在无声安抚他。她已经赢了,没必要再咄咄逼人,拿到他的口供才是最重要的。   边和正仔细检查模型,将翅膀装上去,确定没有被她摔坏,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是啊。”   陈督察好整以暇看着他,刚刚他看模型就像在看自己的爱人,太渗人了,他轻咳一声开口,“请你重新说一下案发经过?”   “我失去双腿后,亲戚朋友上门,嘴里说着‘可怜’,其实我知道他们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把他们全撵出去。但是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看到别人的腿,我就恨。我逼我老豆带人回来,他刚开始不愿意,后来我绝食,他跪在床边求我吃东西,终于他妥协了。他不敢带认识的朋友,下不了手,也怕出事。他左思右想就带了不认识的靓仔,罗永逸老家在元朗,无父无母,死了也没人管。将他带回来后,我用鞭子抽打他的腿,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   边和正神色泰然,似乎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模型,上面有一处血迹,他没有水,吐了口唾沫将它擦干净。   他细细打量模型,眼里全是满意,声音依旧在继续,“折磨他两天后,我内心越来越空虚,开始觉得没意思。我就想杀了他,我用绳子勒紧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我让老豆按住他胳膊和腿,勒了四次才将他勒死。他死后,老豆想挖坑将他埋了,但是我不愿意,这是我的杰作,我怎么能让他悄无声息离开。我让老豆抛尸伪装成跳楼自杀,这样电视就会报道这起案子,而警察却迟迟找不到凶手,一定更有意思。”   他嘴角上翘,整张脸因为兴奋而扭曲,监控室的人瞧见这一幕,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他以为他是谁!”   “这种人死不足惜!只恨香江没有死刑!”   “放心吧,他双腿残废进了惩教署,也没好日子过。”   秦知微和陈督察从审讯室出来,监控室内的众人刚刚看完一场精彩较量,只觉得酣畅淋漓。   也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Madam,太厉害了!他居然承认了。”   “还是Madam厉害,能搞定这么难对付的凶手!”刚刚边和正回答得滴水不露,大家都为秦知微捏了一把汗。谁能想到Madam一激,他居然招供了。   “Madam这是对症下药,知道边和正在乎飞机模型,所以就借此嘲讽,他受不了,所以就招了。”沙展赞叹,“高智商犯罪也是有弱点的。”   “是啊。所以还是Madam技高一筹!”   秦知微被他们夸得有点脸红,示意大家别再夸了。   陈督察询问秦知微,“边和正是反社会人格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如果是反社会人格,在杀完人后,他应该是兴奋,甚至是上瘾。但他却是选择曝光,他渴望得到大家的关注。他是自负型人格。”秦知微指出,“他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父母对他给予很高的期待,他也认为自己将来能干一番大事业。当他跌落谷底,别人的关心在他眼里就成了讥讽。这都是自负的表现。如果他父亲不是一味腻爱他,纵容他,而是在他得病初期给他请心理医生,或许他可以重新振作起来。”秦知微叹了口气,“可惜了。”   陈督察认可这个判断,“所以一帆风顺不见得是好事,逆境也可以锻炼我们的意志。”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又学到了新知识。 第86章   生活就要平平淡淡才好, 没有死人,没有恶性事件,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做着自己那份工作, 回到家, 跟家人一起吃饭,平淡又温馨。   秦知微案子结束后, 生活过得惬意而缓慢,她就爱上了撸猫这项活计,越撸越觉得猫猫的手感好。   吃早饭时, 顾久安让秦知微帮忙起个名字。   “太妃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名字?”秦知微不是很理解,这么漂亮的猫咪起个太妃的名字多合适啊,“你看它走路的傲娇样, 这名字跟它很配。”   顾久安看她喜欢, 想着要不然不改名了,可是他沉默一瞬, 还是解释, “它是一只公猫。”   秦知微惊讶看向他, 一只公猫起个太妃的名字,还给它穿蕾丝?不用看,肯定是她妈的杰作。   她侧头看了眼方洁芸, 果然看到妈妈眼里的心虚。   她忍着笑, 从善如流改了个称呼,“不如就叫太子吧。傲娇的太子,也很合适。”   顾久安笑了, “好啊。”   顾久安要忙网站的事情, 吃完早饭就走了,方洁芸也要上班, 只有秦知微没课,可以晚点再上工。   她闲着也是闲着,看着太子这身蕾丝就觉得辣眼睛。虽然它确实好看了一点,但也没必要往母猫打扮啊。公猫一样可以威风凛凛的。   秦知微抱着猫咪到楼下裁缝铺,让对方帮忙做一件猫服,最好是霸气侧漏型的。   裁缝不知道什么是霸气侧漏,就让她自己选面料。   秦知微挑选选,交代一番,裁缝让她过几天来拿。   她等了一周,终于拿到太子量身定做的一件猫咪服。   这天顾久安和方洁芸都在家,秦知微换好衣服后,亮到他们面前,“当当当,酷吧?”   穿着蕾丝服,它就像优雅的大小姐,可是换成警服后,它是英武的大少爷。   顾久安看着这猫咪惊讶好半天,方洁芸则是抱过来,“哇,居然还是警服。太酷啦!又萌又酷的猫咪警探!这个多少钱?给贵妃也做一身吧?”   贵妃是一只黑猫,说是顾久安养的,但天天都是方洁芸抱着。   秦知微颔首,“可以,楼下裁缝铺就可以做。”   黑猫警长!哈哈,这名字不错。   秦知微见顾久安不说话,一直盯着太子,“怎么了?你不喜欢这身衣服啊?”   顾久安耳根通红,“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警服?”   秦知微挠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让它有点阳刚之气。”   太子从方洁芸怀里跳出来,攀爬到顾久安怀里,还别说,戴着小警帽和警服特别显气质。   “多谢你。”顾久安越看越喜欢,她这么忙,还这么用心,太感谢了。   秦知微撸了一把猫头,“不用谢,我也是它的主人嘛。”   **   秦知微通过每日训练,终于通过了枪械考试,接下来只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出任务时,就可以申请配枪。   卢哲浩得知此事,特地将她邀请到重案A组一起吃下午茶顺便恭喜她。   秦知微尝着卢哲浩买来的拿破仑蛋糕,真奢侈啊,下午茶居然吃这么好。   秦知微问他们最近案子怎么样,“一直没案子?”   “大案子没有,小案子却是层出不穷。”擦鞋高最近给受害者录口供,说话声音有点哑,免不了抱怨,“Madam,下回你讲讲关于盗窃案的课程吧?”   “Madam给我们开这门课程,你也不一定会用。”孤寒罗叹了口气,“我们上了那么多的课,各种凶杀案,凶手的心理特征全都掌握了,但是凶杀案真的来了,照样摸不着头脑。”   秦知微让他们别急,“盗窃案分为熟人作案和陌生人作案。陌生人作案靠的是技巧,一般丢东西,很快就能发现,熟人作案一般很久才能发现。这时候也能用到犯罪心理学。”   下午茶就几分钟时间,她没办法展开细说,答应擦鞋高下次做一期盗窃案的课题。   警员们开始忙活,秦知微先行离开,孤寒罗追出来,扭扭捏捏好半天才开口,“Madam,马上就是情人节了,你觉得送靓妹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他这表情羞赧中又带了几分紧张,秦知微似笑非笑看着他,直到把对方看向脸红,她才收回视线,积极帮忙出主意,“送花吧?”   孤寒罗皱眉,“鲜花几天就凋零了,不实用。”   秦知微想了想,“项链?”   “项链?”孤寒罗又是拒绝,“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戴着抓凶是个累赘。不合适。”   秦知微忍着怒气,“巧克力?”   “吃的就更不好了。吃完了,她还记得我吗?”孤寒罗又是皱眉。   秦知微耐心告罄,“我觉得你还是省点钱吧。你送金子,她都未必看得上。回头退不了,白白浪费那么多钱。你适合孤寡一生!”   她看起来很闲嘛,一而再再而三否决她的提议。   另一边,方洁芸也在给顾久安积极谋划,情人节送礼物。   顾久安叹了口气,“情人节我们网站要上个新项目,我没时间。”   “你没时间,可以找人送啊。不是有专门的跑腿小哥吗?”方洁芸觉得他就是个傻子,“你又不缺钱。”   顾久安确实不缺钱,“可是让跑腿小哥送花,她会不会不收?”   哪有人第一次送花让跑腿小哥送的?礼物得亲手送才有诚意吧。   “怎么可能不收。”方洁芸拍着胸脯保证,“她要是不收,我帮你美言几句。”   顾久安想想也就答应了,“好。不过美言就不用了,她不收就不收吧。”   情人节这天,秦知微特地没有排课,警员们早早下班约会,单身的相约一起去酒吧喝酒。秦知微喝不了酒,摆手拒绝,直接回了家。   下了巴士,她到蛋糕店买了三份甜品。   回到楼上,才发现两人都不在家,正打算到楼下找妈妈,谁知方洁芸急匆匆回来了。   “正好,一块吃甜品吧。这是他们家出的新品,我尝过味道不错。”秦知微将一份放到冰箱,拿着剩下两份跟方洁芸一块分享。   方洁芸坐下来,“这么冷的天还吃甜品?”   这应该是香江最冷的时候,最低温度十度,晚上必须穿外套的程度。   秦知微失笑,“不冷啊,今天是情人节,特地请你吃的,希望你没有老公陪,一样能甜甜蜜蜜。”   方洁芸有些扭捏,“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老公陪。有你陪就行了。”   秦知微见她没再催自己拍拖,也松了口气,“其实你要是真遇上喜欢的男人,尽管找。不用担心我。”   她平时工作这么忙,方洁芸就像长不大的小孩,需要别人照顾她的情绪。找个男人有个伴也挺好的。   方洁芸摆手,“真没有。如果有,我肯定会告诉你。”   这倒是真的,方洁芸藏不住秘密,秦知微催促她,“你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方洁芸接过甜品,这个造型真的很漂亮,圆形,下面是白白的奶油,上面铺了一层巧克力,制作的时候巧克力流淌而下,形成一朵朵峭壁一样的形状,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丝滑。巧克力上面用草莓、抹茶和芒果做了拼盘,四周还有各式各样的奶油花朵,撒了一圈珍珠。精致的同时又不失浪漫与唯美。让人舍不得破坏这么独具创新的艺术品。   舀下一勺,放进嘴里,奶油的轻盈甜美搭配巧克力的香醇,造具甜而不腻的志高美味。   “真好吃!”方洁芸赞叹,“可惜安仔今天加班,没有口福了。”   秦知微失笑,“今天没空,明天再吃呗。”   方洁芸看了眼女儿,她能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吗?   正说着话,外面门铃醒了,方洁芸催促女儿去开门。   秦知微起身去开门,随即怔住。   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正在对门上的地址,核对无误后,“请问是秦知微女士吗?”   秦知微愣了一下点头,“我是秦知微。”   “这是送给你的花。麻烦你签收。”男人将单子递给秦知微。   秦知微接过笔却没有签,而是问,“谁送的?”   “顾久安。”男人念了一遍名字。   方洁芸勾头瞅了一眼,心想:女儿要是不肯接,她就过去帮忙签收,不能浪费安仔一番心意。   谁知没用她准备,秦知微下一秒就签了字,而后接过花。   她嗅了嗅,“好香。”   方洁芸见女儿脸上含笑,转了转眼珠子,“安仔真是用心了,情人节居然给你送花。你说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秦知微失笑,“我长这么漂亮,他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   方洁芸:“……”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挤挤眼睛,“他是不是在追你?”   秦知微搂着她,“妈,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忘了你。”   方洁芸以为女儿说的是结婚后,肯定不会忘了她,激动得浑身颤抖,这么说阿微开窍了,真的喜欢上安仔?   秦知微将花放到桌上,从冰箱拿出甜品,“这甜品过了夜就不好吃了,我去送给他。你吃完饭记得扔下垃圾,这东西招苍蝇。”   方洁芸眼睛一亮,主动送上门?她双掌相击,乐开了花,“好!你去吧。”   女儿走后,她继续品堂她的甜点,居然这么顺利?她就说嘛,她女儿可是高智商的天才,上学连跳两级,感情上怎么可能迟钝。瞧瞧这一开窍,立刻甩了别人几条街。   她喜滋滋吃着甜品,畅想以后阿微和安仔结了婚,她依旧可以跟他们一起生活,等阿微有了孩子,她还可以陪孩子玩。多好啊。 第87章   方洁芸还在畅想, 秦知微又到了甜品店,买了二十份。   上次粗略瞅了一眼,他那写字楼有十几个人, 秉持多买不会错的想法, 她多买了几份。   甜品店自然没有那么多现货,表示半个小时后可以送货上门。   秦知微付了钱, 拎着那份甜品到了写字楼。   还别说刚起步的公司没有节假日,这么晚了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她到前台,对方将她请到顾久安的办公室, 他在会议室开会,让她等他。   秦知微将甜品放到顾久安的办公桌。香江寸土寸金,顾久安哪怕是维二的负责人, 办公室也不大。一张他的办公桌, 上面有电脑,旁边书架, 就只剩下两张椅子。   秦知微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百无聊赖翻看桌上的报纸。最新一期的案件报导。看样子他一直在关注母亲和哥哥的死。   正想着, 突然外面传来顾久安说话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有位程序员没有经过报备,就将写的程序上传, 导致网站出现404。   “网站更新时间是凌晨一点, 为什么给他这么高的权限?”顾久安询问阿顶。   阿顶解释,“他之前发现一个BUG,我给他开权限改程序。我真没想到他会现在就更新。”   “快恢复过来。”顾久安声音带了几分怒气, 等网站终于恢复正常后, 他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随后怔住。   秦知微有点尴尬, 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他发火的场景,她指了指桌上的甜品,“我妈说你在加班,我特地买的甜品,送一份过来,你快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顾久安脸上的怒火还没来得及收,突然被她撞上,显得有几分凶恶,他正暗自懊恼,听到她是带了甜品过来,心里感动,正想说点什么,听她要走,立刻叫住她,“秦督察,你来就是为了送甜品?”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知微,她转过身,手撑着桌子,“我确实有事!”她脸上带了几分尴尬,“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久安颔首,“你说!”   “那花是送给我的吗?”秦知微追问。   顾久安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他脑门,心跳加快,身体像是被钉住,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答,“是……是啊。”   “太感谢了。”秦知微上前拍了下他肩膀,“多谢你。我之前都忘了情人节这回事,刚刚我收到花,我妈没收到,我看她挺失落的,回头我就将花送给她,她一定会高兴。多谢你送我花。”   秦知微其实很喜欢方洁芸的性子。怎么说呢?人很单纯,就像小太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将事情憋在心里。上辈子她亲妈一直在忍,被她爸打得鼻青眼肿,还跟她撒谎说是不小心撞的门,年纪小的她当时真的信了,直到她亲眼目睹母亲被家暴。   她觉得母亲像方洁芸这样就很好,不给她添麻烦,永远开开心心。   顾久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确实在高兴,但是她高兴的点好像不是他想得那样。   就在这时,甜品店的老板送甜品过来,外面吵吵嚷嚷,秦知微看了一眼,“对了,我还给你们办公室的人都送了甜品,你将他们分了吧。我先回家了。”   顾久安没来得及问明白,就见她已经转身离开。   顾久安走到前台,让对方把甜品分下去。   阿顶走过来,“对不住,久安,是我的失误。”   顾久安摇头,“没事。下次提醒他们小心点。我们现在不是单机,网站每天有几千浏览量,总是崩,用户体验不好。”   阿顶点头,抬了抬下巴,“这么大气,定这么多甜品?”   “不是我。是秦督察。”顾久安总觉得哪里不对,阿顶有女朋友,他就将阿顶叫回办公室,询问他的意见。   阿顶一拍桌子,“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   顾久安被他敲懵了。阿顶恨不得将他摇醒,“她这是答应当你女朋友啦。”   “可是我都没表白呢。”顾久安觉得他说得不对。   “情人节送花不就等于表白吗?傻子都知道的事,秦督察能不知道?她收下花表明她对你有意思,你们之间就差那层窗户纸。你一定要再接再厉。”阿顶理所当然道。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顾久安迟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阿顶拍着胸脯保证,“信我没错。”   顾久安脸上浮现笑意,随即又失落,“可是我太忙了,没时间约会。阿微不会生气吧?”   “所以我们要早点让公司上市,这样就有时间了。”阿顶语重心长劝他,“不过像秦督察这种事业狂,不用像阿颜时刻都要人陪着。你不用担心。”   “谁说秦督察不用陪的?是人都会寂寞,都想有个人陪着自己。”顾久安琢磨再招点人手,他不能一直熬夜加班,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   **   秦知微可不知道有人已经剖析她的情感,而且还南辕北辙,她回到家就将玫瑰花塞到方洁芸手里。   “方洁芸女士,这花送给你,祝你每天都过情人节。”   方洁芸脑子有点懵,“这不是安仔送给你的吗?我拿了算怎么回事。”   “我问过他了。他同意我转送,你不用担心他生气。”秦知微拿起剪刀塞到她手里,“来!你插在瓶子里吧。”   说完,打算回房间。   方洁芸拉住女儿的手,“你觉得安仔为什么送你花?”   “肯定是为了太子呗。我前几天不是给它做了件衣服。他可能过意不去吧,所以就送了我花。可能怕我情人节没收到花会失落。所以特地选在今天。你说有必要吗?我又不缺男人喜欢。”秦知微自说自话,转身回了房间。   方洁芸雷得里焦外嫩,女儿居然是这么想的。她真的很想晃晃女儿的肩膀,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可她不敢。   秦知微洗漱完毕后就躺在床上睡美容觉,方洁芸心里有事,就怎么都睡不着。她就坐在沙发等顾久安回来。   顾久安更新完系统回到家已经是两点了,看到客厅还有人,侧头一瞧,“方姨?你怎么不回屋睡觉?”   方洁芸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等你回来呢。”   她指了指鲜花,“怎么回事?阿微把花送给我了,还说你同意的。”   顾久安下意识看了眼主卧方向,秦督察肯定睡着了,他压低声音道,“秦督察刚刚去找我,还特地送了甜品给我吃。”   方洁芸点头,她知道这事,“怎么了?”   “阿顶说秦督察收下花代表她……。”顾久安脸颊微红,要不是网站等着上线新项目,他真的恨不得立刻跑回来表忠心。   方洁芸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很笨,被男人骗了那么多年,创业又失败,可她今天突然发现,其实她不笨,只是她的天赋在别的地方。瞧瞧阿微比钢铁还直的脑子,再看看安仔不用攻略,就被朋友忽悠得找不着北,跟他们一比,她简直就是天才啊。   知道安仔误会了,可是她也没办法说实话。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一个问题。如果阿微不喜欢安仔怎么办?没错,在她眼里,两人郎才女貌,很登对。可是感情的事不看配不配,是看感觉的。阿微一直没有察觉到安仔喜欢她,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没那个意思。   如果阿微不喜欢安仔,她还拼命将两人往一起凑,那不是忽悠安仔吗?   于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吧,你不是让我不要管你们俩的事吧,我决定听你的话,我不管了。你早点睡吧,我先去睡了。”   顾久安也没当一回事,他本来也没指望方姨帮他出主意。因为之前方姨出的主意都不靠谱,仔细一想,方姨自己都离婚呢。哪有成功经验传授他,他还是跟阿顶这个成功人士学习比较好。   许是感情有了进展,本来加了好几天班的顾久安身体疲惫,可是一想到隔壁就睡着秦督察,而他们的心离得这么近,他就觉得兴奋。   晚上做了个美美的梦,醒来后,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秦知微醒来后,看到犹如艺术品的蒸蛋。   这蒸蛋盛在青花瓷(仿品)大碗中,下面是一层色泽亮黄的水蒸蛋,上面却是用迎客松。叶子是花菜,树干是紫菜,夕阳是胡萝卜,大雁是黄瓜皮切成的弯丝,以及黄瓜做的层层叠叠山峰,最下面是腊肠做的梯道以及黄瓜切成锯齿状的草。   再搭配四周雪白的瓷器,说它是艺术品一点也不夸张。   秦知微都舍不得吃了,“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呢?你工作不忙吗?”   “再忙也得吃早餐啊。”顾久安催促她快吃,“鸡蛋羹凉了会腥。”   秦知微觉得这样没滋味,回屋加了点生抽和香油,搭配着更香。   顾久安见她三两下就将鸡蛋羹吃完,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我这两天工作会很忙,希望你别介意。”   秦知微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明天可能没办法给她做早餐,于是笑道,“没事,临近年关,我也很忙。早饭去冰室吃也一样。阿霞姐的厨艺很好。”   顾久安点点头,“等功能上了,我能休息,到时候再给你做大餐。”   “好。”秦知微点点头。   **   在秦知微吃饭时,离这边有几十里的海边,有个老人扛着鱼竿拎着鱼桶走到海边,跟早早到来的朋友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勾着瞅了一眼鱼桶,里面空无一物。   “别提了。比你早来一个小时,连鱼尾都没瞧见。”   老人哈哈笑了两声,“别急。兴许有条大鱼!”   正说着话,鱼漂浮动,坐着的男人兴奋地站起来,加速转动滑轮,鱼线往回收,水花四溅。但是太沉了,男人用尽吃奶的力气依旧提不动,老人见朋友吃力,立刻放下水桶过来帮忙,两人拼了全力握住鱼竿。但是太沉了。   男人兴奋得不行,“肯定是大鱼!!”   “来!加把力!千万别让它跑了。”老人可以体会到他的兴奋。如果能钓到一条大鱼,可以吹一辈子。   两人在这边忙个不停,很快吸引一群看热闹的市民,有的想上前帮忙,有的给他们加油打气。就在几人使尽全身力气将鱼拖出水面时,突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那好像不是鱼,是衣服啊。”   老人回头,仔细一看,那清冷的海水中,鱼钩挂着一件衣服,跃出水面。   不等男人失望,又有人大声惊呼,“是人!”   众人看向冒出衣服的旋涡处,浮现一颗圆溜溜的脑袋,那张惨白的脸随着鱼竿的力道浮浮沉沉…… 第88章   情人节过后, 一切好像恢复原样,又好像多了话题。   秦知微一大早到警署就听到不少警员聚在一起讨论情人节约会的事情。   有的与男朋友一块看电影,男朋友制造惊喜, 并向她求婚。   有的与女朋友一起吃饭, 却遇上一伙抢劫,他光顾着抓贼, 饭没吃成,女朋友生气走人。   有的与老公吃饭,偶遇上司, 对方阴阳怪气,他们吃了一肚子气。   有的人开心,有的人难过, 有的人形单影只, 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秦知微收到一束鲜花, 虽然这花不代表什么, 但收到礼物总归是很好的事情。到重案A组, 探头瞅了眼张颂恩胸前,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扭头看向孤寒罗,“阿罗, 你昨天不是问我情人节想送什么礼物吗?礼物呢?”   其他人凑过来, 暧昧地眨眼睛,“哎呀,孤寒罗你这么抠门的人居然还能买礼物?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擦鞋高嫌弃得不行, “你是不是又犯了抠门的毛病?你追女孩子得大气一点, 不能连钱都舍不得花。”   只有张颂恩还分不清状况,“孤寒罗,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孤寒罗:“……”   他有点心虚,“我昨天向Madam请教,是帮隔壁的阿熊问问而已!”   大家切了一声,这表情可不像帮忙。   其他人哈哈大笑。看这样子就知道孤寒罗还没表白呢。   就在这时,卢哲浩从外面走进来,“快快快!别闹了。又来了大案!”   众人一听立刻停下打闹动作。   秦知微见他们有事要忙,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卢哲浩叫住,“Madam,Falker让你也参与这起案子。”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听听也无妨。   卢哲浩却不比她知道更多,他也是刚刚分配到的案子,“我们现在就去红磡码头,死者被人杀害后抛进海里。今早被一名钓鱼爱好者钩住衣服,尸体才会浮出水面。”   他示意大家上车,秦知微还有课,没有跟过去。   卢哲浩到的时候,媒体闻风而至,将警戒线围得严严实实,看到卢哲浩时,有记者询问,“秦督察怎么没来?她不参与这起案子吗?”   卢哲浩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往里走。   法医和法证比他们早到。   这案子本来应该归西九龙重案组,但是临近年关,西九龙案子堆积如山,每个组分配大量案件,实在抽不出人手,所以案子就归到总部重案组。   死者是名男性,身上有钱包,里面有证件,名字叫张文光,三十三岁。左手食指有戒指,要么定婚要么已婚。   卢哲浩让擦鞋高和张颂恩去调查张文光的人际关系。   法医初步检验,死者身上有多处划伤,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21点至23点之间。由于死者不是站着被刺,无法判断凶手身高。   孤寒罗看着死者手上的戒指,“有没有可能是情杀?”   死在情人节当天,很难不让人联想。   卢哲浩没有否定他的猜测,“我们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   他看向法医,“人死后抛尸多久可以浮出水面?”   法医语气沉重,“人的呼吸运动停止后,由于人体的密度大约和水的相等,所以尸体最先是沉入水底。随着尸体腐败的逐渐产生,体内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腐败气体,尸体内充满腐败气体后(就像人形气球),尸体才会逐渐地浮出水面。这需要一个过程,三天到一个星期左右。冬天会更慢一点。(1)”   卢哲浩颔首,他打量一遍尸体,发现尸体手指有被啃咬过的痕迹,“这是鱼咬的吗?”   法医没有给出确切答案,“需要检验才能得知。”   确定法证已经将证物全部搜集,他命人将尸体运回警署,自己则带着警员继续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秦知微上完课,到重案组找他们,却发现全组人都没回来。   她只好自己去吃午饭。而后又回自己办公室休息半个小时,再折回重案组,警员们才陆陆续续折返。   他们光顾着查案,没来得及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在孤寒罗早早就给大家定了餐,外卖早就送过来了,饭菜有点冷了,他们也不嫌弃,每人拿一份盒饭边吃边听浩哥整理打探来的消息。   死者的未婚妻叫林海萍,是一名房产销售,今年28岁,与死者张文光认识不到三个月,因为她父亲生病,他帮忙出手术费,为了还恩决定嫁给他。林海萍有一个相恋六年的男朋友,因为家境一般,帮不到林海萍,所以被迫分手。对于横刀夺爱的张文光恨之入骨,他有作案动机。   张文光是一家玩具公司的业务经理,因为经常抢底下职员的业绩,大家对他很不满,有好几名员工因此辞职。这些员工同样有作案动机。   张文光与父母关系很紧张。因为张文光特别挑剔,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要求却高,而父母一直催他结婚。他相亲多年,却一直没有着落,家里人为了他的婚事经常吵架。好在他终于看上林海萍,只是没想到马上就结婚生子,儿子却被人杀死。   父母提起张文光,情绪很激动,应该没有作案动机。   说完所有资料后,卢哲浩建议先按情杀来查,重点盘查林海萍的前男友欧阳星华。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秦知微,“Madam,你觉得这个思路怎么样?”   秦知微颔首,“可以。”   正好她下午没课,决定跟大家一起走访调查。   欧阳星华在一家汽车维修厂当一名修理工,他刚好不在,他们问欧阳星华的同事,昨天情人节,欧阳星华七点钟就走了,他有女朋友,应该泡妞去了。   “你见过他女朋友吗?”卢哲浩询问。   “见过,以前经常过来找阿华,不过最近没见过她。”   卢哲浩将林海萍的照片拿给同事,对方仔细回忆后,点了点头,“对!就是她!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看阿华,之前阿华一直喝闷酒,还想问我借钱,我自己都要供房,哪有余钱借给他。后来我再问他,他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心情还特别好。我也就没当一回事。”   擦鞋高与孤寒罗对视一眼。事情解决应该是张文光帮的忙,他为什么会心情好?   “那个欧阳星华人呢?”   “他去吃饭了。”同事回答。   正说着话,欧阳星华回来了,与警察撞个正着,四目相对,欧阳星华拔腿就跑,卢哲浩立刻带领组员包抄,秦知微没跟过去,她询问同事,“欧阳星华在这边干了多久?”   “有三年了吧。”   “干你们这行收入怎么样?”   同事笑道,“每个月差不多有一万五。做我们这行很辛苦,节假日都要加班,只有工作日才能休息。”   “欧阳星华对林海萍怎么样?”   同事撇了撇嘴,“不怎么样。说实话我都不知道那个林海萍图他什么?阿华发了工资要么D马,要么去打电动。不到月底就将钱全部花光。这样的男人哪里是过日子的人。可惜那张脸长得酷,现在的女人太肤浅了。”   说着他还撩了撩如枯草般的头发,秦知微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你觉得欧阳星华有胆子杀人吗?”   同事惊讶好半晌,“杀人?”他显然也被吓住了,回想了下欧阳星华的为人,迟疑地问,“不能吧?杀人要坐牢的。”   这不是废话嘛。秦知微见对方提供不到有用线索,转身离开修理厂。   她回到车上没多久,卢哲浩等人终于姗姗来迟。   卢哲浩揪着如死狗般的欧阳星华,对方腿软脚软,拼命挣扎,嘴里一会咒骂张文光缺德,一会又咒骂林海萍害他。   将人用手铐铐上,塞入警车,孤寒罗坐在他旁边,警告他不许乱动。   卢哲浩开车,其他人坐其他车。   秦知微侧头看了眼欧阳星华的眉心,虽然没杀人,但也不是个好鸟。   回了警局,卢哲浩马不停蹄就要审欧阳星华,秦知微叫住他,“你先别说张文光已死的事情,让他自己招供。”   卢哲浩微怔,随即点头答应。   监控室,秦知微抱着胳膊观看,擦鞋高换了身衣服,刚刚抓欧阳星华,他摔了一跤,撞翻垃圾桶,身上脏兮兮的。洗完澡舒服多了。   张颂恩朝他翘了个大拇指,“高哥威武!太拼了。”   擦鞋高得意一笑,“那是!怎么说我也是老警察,怎么能输给你们这帮新人。”   就在这时,审讯开始了。   孤寒罗负责记录,卢哲浩负责审问,欧阳星华不安地坐在两人对面。   卢哲浩巴掌拍在桌上,“老实交代犯了什么罪!主动招供可以减轻罪刑!”   欧阳星华本就惊慌,被他这么一吓,立刻竹筒倒豆子全说了,“阿Sir,我也没做什么呀。我不就是问他要点钱花花吗?他不给就算了,还报警抓我!”   “他是谁?叫上名字。”卢哲浩曲指点了点桌子。   “张文光!他不是个东西,阿萍老豆生病了,家里急缺钱,他趁人之危,逼阿萍跟他结婚。阿萍为了救老豆,只能答应。”欧阳星华越说越起劲,骂张文光小人,“我觉得不对劲。就跟踪他,发现他跟一个男人走得亲密。”   哇!张颂恩发出一声惊呼,见其他人见怪不怪,她涨红了脸,捂住嘴。心里却在想:张文光居然是个GAY。那他是谁杀的?   欧阳星华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这事就逼他给我十万块钱,我替他保密。他不给就算了,还报警抓我!死基佬!他不怕秘密曝光!我成全他!”   他脸上闪现一丝阴狠,打算出去后就曝光张文光的隐私,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应对。   这时候的人无法包容同性恋。如果有谁是同性恋,一定会被当成异样的存在。   擦鞋高看着他的表现,眉峰拧紧,“他不知道张文光已经死了。我们这次抓错了!”   卢哲浩和孤寒罗也是这么想的。   卢哲浩却不愿放过他,而是继续审,“你知道张文光的秘密,你居然是威胁他给你钱?不要求让他解除婚约?”   欧阳星华嗤笑一声,“他解不解除婚约关我什么事。是阿萍先跟我分手。我们早就分开了。”   卢哲浩表情一言难尽。   张颂恩破口大骂,“这什么男人!简直就是人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女友跳入火坑!他也不救!贱男人!”   虽然欧阳星华确实很贱,但他握有张文光的秘密,也等于洗脱杀人嫌疑。 第89章   欧阳星华的爆料无疑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   现在情杀嫌疑人有两个, 一个是林海萍,一个是张文光的男性恋人。   林海萍的杀人动机是自己受到欺骗。张文光明显是想让她当同妻。   而张文光男性恋人的杀人动机则是背叛。张文光身上有那么多处伤,而且是失血过多而死, 很明显凶手是想让死者体会濒临死亡的痛苦。这个过程至少持续二十分钟, 直到身体慢慢变凉。足以证明凶手很恨死者。   秦知微见大家不说话,首先打破这沉静, “欧阳星华在知道张文光是TXL,并没有告诉林海萍,我觉得林海萍可能一直不知道这事。我倾向于调查张文光的同性恋人。”   其他人觉得可行。但是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欧阳星华却不清楚,让他描绘对方的脸,他也说不出来。很显然对方的长相太过普通, 欧阳星华只见过一次, 没记住,也在情理之中。   卢哲浩颔首, “我们先找张文光父母谈谈, 兴许他们能提供线索。”   秦知微晚上还有课, 没办法陪他们一起查案。卢哲浩让张颂恩和孤寒罗陪他去张文光家,其他人则去张文光任职公司,问问有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史。   这一查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秦知微上完课到重案组, 他们终于回来。   擦鞋高负责调查玩具公司同事, “张文光的同事们并不知道他的情史,只知道他快和林海萍结婚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相亲多次,而且很挑剔。”   也就是说他们连张文光的性取向都不清楚。这也间接表明张文光对此事隐瞒得很深。   卢哲浩昨天去张文光家, 找他父母了解情况。   刚开始他们还矢口否认, 直到他说对方有嫌疑,张文光父母才告诉他名字。   死者的同性恋人名叫段永康, 叫什么,做什么,他们一无所知。也不打算了解。只性别不对,他们就不可能同意两人在一起,自然也没兴趣了解他的个人信息。   不过张文光有写日记的习惯,卢哲浩从他的日记中找到一张段永康的照片。根据照片和名字,从警务系统中找到段永康的个人信息和任职公司。   段永康是一家宠物店的员工,身材消瘦,沉默寡言。   张颂恩去段永康的公司找人,老板说他已经两天没上班了。   好在老板提供对方的租屋,孤寒罗找上门,其他租户和管理员说他三天没回来了。   “也就是说情人节那晚,他也失踪了。”   擦鞋高有个大胆猜想,“他有没有可能杀人后畏罪潜逃?”   张颂恩很快提出反对,“我去出入境调查过段永康的情况。他并没有出境。”   “有没有可能回乡下了?”秦知微摸摸下巴,“他的资料显示他是葵涌人。杀完人逃回老家,也算有个庇护所。”   现在城市的监控都很少,乡下更是几乎没有,而且多是现金交易,想要躲藏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卢哲浩颔首,“有可能。我调查过他名下的银行卡记录,他平时不怎么用银行卡,一般月初发工资,将钱取出来,平时就用现金交易。”   就在他们计划去一趟葵涌,电话响了,卢哲浩拿起电话接听。再挂断时,脸色有点难看,“段永康的尸体找到了。在北角海边。”   众人大惊失色。他们刚怀疑段永康是杀人凶手,他尸体就出现了,这意味着他们之前猜错了。   “难道凶手是林梅萍?”张颂恩惊掉下巴,一个女人如何杀掉两个人,而且将他们抛尸的?林海萍那个体型办得到吗?   卢哲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示意大家上车,赶往现场。   秦知微下午没课,跟着一块去。   吉普车很快驶到北角海边,周围有军装警拉了警戒线,没有人靠近。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一位晨练的阿公,人称王伯。   王伯每天早上七点钟在海边晨练,他做拉伸运动时无意间看到海面飘着异物,定睛一看原来是尸体,而后就打电话报警。   死者确实是段永康,同样是多处划伤,失血过多而死。凶器也是水果刀,而且根据划痕,与张文光尸体上的一致。很有可能是同一凶手所为。   法医给尸体测肝温,法证在附近搜证。   秦知微仔细观察四周,“从这边到红磡码头有多远?”   “不到两公里。”卢哲浩随口回答。   法医这边已经判断出死者死亡时间,“死者是在情人节当晚21点至23点死亡。”   同一时间死亡,秦知微很难不多想,“有没有可能凶手当时将他们同时从红磡码头扔下海,但是张文光的尸体刚好被钓鱼者钩上来,而段永康的尸体却是沉到海里,然后被海水卷到北角这边,之后飘出海面。”   卢哲浩打电话给气象台,验证这项猜测。   很快得到验证,“这两天刮的是东南风,尸体很有可能从红磡流向北角。”   既然两人前后脚死亡,那他们之前认为段永康杀了张文光的猜测就是错的。   卢哲浩让擦鞋高将林海萍带到警局协助调查。   “除了林海萍,还有没有别的嫌疑人?”张颂恩之前去调查林海萍,她直觉林海萍不是凶手,对方甚至不知道张文光是TXL,“如果她知道张文光是TXL,只会提出离婚。对方要求她还钱,她也可以借此要挟慢慢还给他。”   林海萍和张文光认识才三个月,张文光对林海萍来说只有救父之恩,怎么可能会因爱生恨?理由说不通。   卢哲浩让她别太武断,“之前Madam查那个家庭案,全家都是戏精。林海萍知道他是同性恋,但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张颂恩点头。她的确没有太多办案经验。   “如果不是林海萍?会不会是TXL多角恋?”孤寒罗以前在扫黄组待过,知道这种癖好的人有多乱。   卢哲浩带领其他人继续去调查段永康的情史。   秦知微则看向张文光的日记,“你们去调查吧,我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   卢哲浩颔首。   秦知微翻看日记,写的都是生活锁事,还有相亲后的反馈。里面还提到他带段永康见父母,家人不理解,反而将他骂了一通。   段永康得知张文光总是去相亲,对他各种不满,甚至有好几次拿重物砸伤他。   工作的压力,父母的威逼,爱人的不理解,社会的不容,张文光将自己的愤怒跃然纸上。后面有几页都是咒骂。   再之后,他选择妥协,与段永康分手,接受家人的安排,与林海萍拍拖……   很显然他并不开心,他只是在满足父母的要求。甚至他父母见儿子终于跟女人结婚,认为他们掰正了儿子的性向,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之后几页都是张文光与恋人分手后买醉,下属的不配合等等糟心事。   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张文光心情不错,因为他的爱人原谅了他,他要定一束花送给自己的爱人,挽回他们之间的爱情。   也就是说他真的打算让林海萍当同妻。   秦知微从张文光的消费记录中找到这项支出,也是他银行卡最后一笔支出。上面有花店名字,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给卢哲浩,让对方走访调查这家花店。   卢哲浩答应会去一趟。   时间不早了,秦知微还要上课,将日记本合起来。   上完晚上的课,卢哲浩等人还未归来。   秦知微直接回了家。   转眼又过去一天,直到下午,重案组才重新回组。   卢哲浩等人走访调查,没找到张文光和段永康还有别的恋人。本来TXL这个群体就是小众,为社会所不容,对身边人都是三缄其口。   擦鞋高昨天去找林海萍,刚好碰到她跟欧阳星华纠缠。   原来欧阳星华知道张文光死后,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于是找到林海萍,想跟她再续前缘。   没想到林海萍把他大骂一通,说她在情人节当晚看到他搂着一位□□进了酒店开房。   欧阳星华并觉得自己有错,与她据理力争。   擦鞋高上前将两人分开,把林海萍带到警署录口供。   知道曾经的恋人背叛自己,林海萍很难过,在公园哭了一场就回家了。她到家时间是21点,街坊可以证明她有不在场证明。   “她并不知道张文光是TXL。我跟她说这事时,她很震惊。不过她也没有很生气,可能不在意吧。”   林海萍的嫌疑也排除了。   秦知微问卢哲浩,“昨天让你去花店调查,怎么样了?”   卢哲浩一五一十回答,“张文光确实去花店定过一束玫瑰花,卡片上写的是送给爱人。”   “他几点去取花?”   “18点20分左右。”   秦知微看着法医送过来的解剖报告,“两人胃里还有没消化的食物,法证化验应该是红酒和牛排。是在他们死前两个小时食用,还没有完全消化。或许你们可以调查当晚他们在哪里吃饭?凶手是杀人后抛尸,第一案发现场并不在海边,18点20至23点之间,两位死者的行踪轨迹就至关重要。”   卢哲浩听出她话里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这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秦知微暂时无法判断,“两具尸体都被海水泡过,凶手留下的指纹全都没了。我们需要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卢哲浩只好带领组员们沿着花店一直朝红磡码头寻找吃饭的地方。   秦知微没有跟过来。   张颂恩看了眼张文光的消费记录,“张文光最后一笔交易记录是买花。吃饭应该是段永康付的现金。”   孤寒罗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又怎么样?”   张颂恩觉得这里面有问题,“照理说张文光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段永康应该很恨张文光才对。为什么他还愿意跟对方见面,而且请对方吃饭?这不太合理。”   擦鞋高挠头,这不合理吗?“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啊。”   卢哲浩轻嗤一声,“你心还挺大。这两人地下恋一年多,迫于父母压力才分手。而且分手前还歇斯底里吵过,怎么可能当朋友。”   孤寒罗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段永康想通了,反正张文光也不是真的爱林海萍。不如三人行?”   张颂恩嫌恶的搓了搓胳膊,“这两个男人真恶心!也不怕得病!”   卢哲浩觉得孤寒罗猜得不无道理,“段永康应该是真的爱张文光,他家墙上贴的都是张文光的照片,还有两人的合影。张文光娶林海萍不是自愿,他说服自己后,可能就会原谅张文光,而后跟他再续前缘。”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卢哲浩走到一个岔路路,让大家兵分四路分别寻找。   很快卢哲浩问到两人吃饭的地方。 第90章   这是一家日式餐厅, 卢哲浩拿出张文光和段永康的照片,服务员立刻就认出来了,“情人节那天他们确实来过。”   两人是提前定的位置, 吃饭时也不用服务员帮忙。   卢哲浩奇了, “那么多客人,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服务员理所当然道, “因为那天是情人节,位置早早被定完了,其他桌都是情侣, 只有他们是两个男人,太特别了,我就多看了几眼。”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卢哲浩又问,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服务员拿出账本, 上面有结账时间,“两人是20点离开。”   卢哲浩将其他人叫过来, 把他刚刚打探来的消息告之。   擦鞋高看了眼地图, “从这条街往前走十分钟就是红磡码头。离21点出事还有五十分钟。这段时间他们去哪了?”   张颂恩理所当然道, “在海边散步呗。”   虽然在海边散步会很冷,但是情人节做什么傻事都能理解。   “情人节海边会有许多人在那边散步,他们是男人, 如果两人一起手牵手散步, 会引起别人怀疑。”卢哲浩见张颂恩没明白擦鞋高的意思,立刻出言提点。   张颂恩这才听明白,她不由闹个大红脸, “你们的意思是他们去开……开房了?”   不怪她多想, 而是久别重逢的爱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可是她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可是法医给他们做过尸检, 两位死者生前并没有性行为。”   “没有性行为,不代表他们不打算找个私密点的地方谈事情。”卢哲浩示意大家看这家日式餐厅,虽说每张桌子间有隔断,但是私密性并不好。他们急需私密场所谈情说爱。而他们的住处离这边很远,不太可能折回去。   “那我们继续在附近寻找,看看他们有没有开房?”   孤寒罗还不忘补充,“段永康工资不高,他应该去不起太昂贵的酒店,我们需要找便宜又隐秘的钟点房。”   一行人沿着这条街开始寻找钟点房。   平时还不觉得,这么一查,真的哪哪都是可以存身的地方。   香江人多地少,许多店甚至开在楼层很高的地方,然后朝外面延伸广告牌。   如果只查钟点房反倒简单,有些钟点房其实也充当情1色场所。许多马夫会带P客到钟点房Happy。这类属于半隐私性质,除了发给特定顾客,并不竖立广告牌。   他们沿着这条街道往海边查,查了两天愣是没有任何线索。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只有他们在冷风里吹来吹去,查不到线索,大家心情很糟糕,人也变得蔫蔫地。   张颂恩有一个大胆的推测,“浩哥,有没有可能死者是段永康杀的?然后再自杀?”   卢哲浩一般不会打击下属的想像力,而是顺着她的猜测问,“那他在哪里杀的死者?”   张颂恩想了想,“海里?!他可能提出下海游泳,然后杀了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猜测还真的很靠谱。夜晚在海里杀人,纵使海水被染红,但是过几分钟鲜血散开,也就没有案发现场。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情人节那晚温度是十度。这么冷的天,谁会下海游泳?而且当时海边应该有不少人,如果看到他们在海里游泳一定会围观。如果看到杀人,他们不会报警吗?”   张颂恩被他问住,想了想,“码头只有那一段,如果他们游到别的地方呢?”   这个理由勉强通过,卢哲浩继续追问,“但是这么冷的天会有人下海游泳吗?”   张颂恩弱弱辩解,“万一游泳是两人的爱好呢?段永康非要张文光下海呢?”   “就算张文光头脑发晕,真的下海,段永康也不可能杀了他。”擦鞋高很快提出质疑,“张文光的体型比段永康壮,就算段永康出其不意伤了张文光,但他身上没有致命伤,只划了一刀,也能甩开段永康,然后游回岸边。”   要知道两人身上没有致命伤,全都是失血过多而死。   “除非张文光水性不佳,比不上段永康。”孤寒罗找到一个可能。   卢哲浩很快找到张文光父母询问张文光的水性。   得到的答案是悲观的,张文光水性很好,曾经还在大学时得过游泳亚军。   张颂恩的猜测完全不靠谱。   倒是法医那边有了个新发现,“两位死者体内有听话1水成分。”   本来听话1水在24小时内都可以检测出来,但是尸体在海里泡过,直到现在才检测出来。   除此之外,法证这边还发现一条线索。   张文光从海里打捞出来时,手指有被啃噬的痕迹,刚开始他们都以为是鱼。但是据法证检测应该是人为。张文光总不可能咬自己的手指。很有可能是凶手所为。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咬死者的手指?   秦知微看过死者手指照片,很快给出答案,“凶手咬的不是手指,而是指甲,凶手可能有某种精神障碍。她已经严重到杀人的地步,肯定给家人造成不小的烦恼。我需要你们调查一下近期出院的精神病患者。除此之外,凶手选择杀害两人,应该深恨TXL。她的应该从事钟点房行业。年龄应该在22至32之间。”   一下子给出这么多侧写,大家精神都有点振奋,立码行动起来。   他们首先去红磡附近的精神病,还别说,很快就从这边的精神病院找到符合侧写的人物。   孙晓晴,30岁,三年前和宋宏伟结婚生子,但是生下孩子后,她精神错乱差点杀死自己的孩子,宋宏伟提出离婚。由于她有伤人记录,孩子抚养权归宋宏伟,但是孙晓晴依依不饶,总是上门要孩子,宋宏伟选择搬到国外。   “这两年她恢复得不错。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才同意她出院。”医生这边有诊断报告。   卢哲浩将报告前后仔细翻看,都没能找到自己想要信息,于是询问医生,“她恨TXL吗?”   医生摇头,“她刚来的时候,动不动就伤人,不符合产后抑郁的倾向,倒像是精神错乱。我们给她调整药物后,她渐渐不再攻击别人。至于恨不恨TXL,我们这边没有这样的人,她也没有表现出排斥行为。”   卢哲浩追问,“她的家人呢?有没有人接走她?”   “没有。她走的时候,是自己离开的。”   卢哲浩拿到孙晓晴的档案,很快通过警务系统调查到孙晓晴的家人。她父母已经过世,有一个哥哥,开着一家五金店。有个很厉害的老婆。   提起妹妹,孙晓钢有点头疼,“我妹妹一直很老实,从来都是温温柔柔。没想到嫁人后就像换了一个人。而且差点掐死孩子。医生说是产后抑郁,不适合跟孩子待在一起。没了孩子,她就更疯了,动不动就攻击人。”   “你知道你妹妹现在在哪吗?”   孙晓钢很惊讶,“她不是在精神病院吗?”   卢哲浩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开始拿着照片在红磡附近寻找。   说来也是巧,还真有街坊认识她。   “前面的光明大厦12楼1202室,那里是一家钟点房,好像是夏激情。哎哟,全是那种人……”师奶嫌恶地摇头,“她是那里的保洁,以前也到我家打扫过卫生。干活很麻利,就是不爱说话。”   卢哲浩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于是带领组员们突击检查夏激情。   卢哲浩拿到搜查令,一个狠踹踢门,客厅的人抱头鼠窜,却根本来不及,而房间内没穿衣服的男男女女有的穿衣服,有的将被子套在头上,缩成乌龟。   有个黄毛以为是扫1黄组来了,缩成一团,“阿Sir,给个机会吧。”   卢哲浩揪住缩在前台下面的黄毛,“孙晓晴呢?”   黄毛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他说的孙晓晴是谁,“你要找孙姐?”   他立刻询问旁边的人,对方回答,“她今天休息,不在这里。”   “她住哪?”卢哲浩追问。   黄毛立求表现好减刑,立刻翻文件夹,开始找资料,很快从最底下找到孙晓晴的住址,“在福光大厦1104室。”   卢哲浩对附近不太熟,“福光大厦在哪?”   “出了门往右转,过了红绿灯就到。”靓仔向他求情,“阿Sir,我什么都招了。你能不能放我一码。”   卢哲浩示意孤寒罗留下善后,等扫黄组过来接手,他则带领其他人到孙晓晴的住所。   孤寒罗将张文光和段永康的照片递给靓仔,“他们两人有没有来过?”   黄毛看了一眼照片,点头如捣蒜,“来过!一般来我们这边都是找妞,只有他们特殊,每次都是自己来。两人肯定是TXL。”   这种事毕竟是少数。黄毛又不是人品多好的人,自然不会为他们保密。   不过为了自己的生意,他们也顶多私下议论,并不会八卦到本人面前。他们与两位死者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对死者没有造成影响。   “情人节那晚,他们有没有来过?”孤寒罗再次追问。   黄毛自然不记得了,不过他们干这行是违法的,一般只接老顾的单,而且来一次就记录一次,方便他们跟老板交账,也方便他们跟□□拆账。他掏出本子,很快找到情人节当晚的记录,“有!他们来过。而且定了一晚上。”   一晚上?孤寒罗眼睛眯了眯,立刻让靓仔带他们到两人住过的地方。   屋里的客人全部清空,带到客厅蹲守,黄毛走到一间门口,“就是这间。”   孤寒罗走进去,这里面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床与墙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厘米,连张桌子都放不下。除此之外还有个窗户,别无他物。   他蹲下来将这间房仔细检查一遍,终于在床板缝隙看到一滴血。   他回头看向黄毛,“这房间多久打扫一次?”   “每次客人离开,我们都会安排保洁打扫,免得房间太脏乱,客人不喜欢。”黄毛笑道,“我们绝对卫生。”   “用清洁剂吗?”孤寒罗继续追问。   “每次打扫都是扫床单和清理房间里的垃圾。如果床单有脏污,保洁也会换下来清洗。如果用清洁剂大扫除就得等到周三凌晨三四点,那时候客人最少。”   很少有客人在这里过夜,都是办完事就离开。这也方便他们打扫。   孤寒罗走到前台打电话,让法证过来。   没过多久,法证检测出床板缝隙中的血是人血。至于是不是死者的血,还需要继续寻找血迹,这个量太少,不够做检验。 第91章   孤寒罗问黄毛, “你们会带处女过来吗?”   “不会。我们这边都是熟女,处女能卖出大价钱,她们也不会来我们这种地方。”黄毛听到有人血已经慌了神, 再联想对方是重案组, 心里越发忐忑。   孤寒罗又问黄毛,情人节当晚其他房间有没有住人。   黄毛颔首, “情人节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其他房间都是满的。”   “刚刚抓的那些女人里,有没有那天晚上在场的?”孤寒罗继续追问。   黄毛翻看本子, 很快念出几个□□的名字:红红、花花、橙橙……   几位□□被带过来,孤寒罗问她们,“那晚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红红眼神带了几分媚态, “阿Sir, 来这种地方,没有声音才奇怪吧?”   孤寒罗黑线, “不是那种声音, 是其他声音。”   花花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我当时就在隔壁,听到有人□□。”她顿了顿,“不过我还闻到一股刺鼻的问题, 有点像消毒水的味道。”   消毒水一般都很刺鼻。   橙橙也想起一件事, “那晚风很大,平时我们都是关窗户的,但是那晚很冷, 我估计隔壁没关窗户。”   法证从卫生间走出来, “我们从下水道检测出人血。凶手应该用消毒水清理过房间,然后将血水倒进卫生间。”   孤寒罗看向黄毛, “当晚谁在值班?”   黄毛弱弱举手,“我!但是那晚我忙着跟弟兄们打牌。好像看到有人走来走去,我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客人要求打扫房间。”   经常有客人提这种要求,他已经习惯,也就见怪不怪。   孤寒罗问他们,“你亲眼见过张文光和段永康离开吗?”   黄毛摇头,“没有。是孙姐将他们一一扶下楼。可能是喝醉了吧?当天晚上他们还点了酒,喝得醉醺醺的。”   “几点钟离开的?”   黄毛记不得具体时间,只记得大概,“好像是凌晨两点吧。”   “孙晓晴有车吗?”   黄毛嗤笑一声,“她那个穷鬼哪来的车!垃圾车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法证命人将床抬出来,他们要取证。黄毛心在滴血,却连句屁话都不敢放。   除了床板,法证还从墙壁内侧发现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是数量有点多,应该能检测出DNA。   可惜被褥已经换过,要不然留下的证据会更多。   等法证将这屋子检查完毕后,孤寒罗还提出验另一个地方,“孙晓晴有个垃圾车,她杀完人应该用垃圾车运走,你们看看能不能检测出血迹。”   垃圾车就在楼下,很脏,还有股难闻的味道,不过上面没有红色鲜血,估计孙量晓清洗过。不过这难不到法证,他们从垃圾车上验出人血。   孙晓晴很有可能用垃圾车将尸体抛向大海。   法证搜完证先行离开。   孤寒罗还在等扫黄组的人过来,心想:也不知浩哥有没有抓到孙晓晴。   卢哲浩这边进展并不顺利。   他们拿着搜查令踢开孙晓晴的家,可惜对方并不在家。   卢哲浩打电话给秦知微,想让她指明方向,孙晓晴到底在哪。   秦知微刚上完课,她接到卢哲浩的电话直接坐出租车到了孙晓晴的住处,一室一厅的房间,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得知孙晓晴没有去哥哥家,而是选择在外面生活,她沉默半晌,“她当保洁工资并不高,这房子估计能花她工资的八成左右,再刨除吃穿,她等于一分钱不剩。她和前夫离婚时,分到多少财产?”   卢哲浩之前问过孙晓钢,宋宏伟给孙晓晴交了几万块的住院费。并没有分她财产。而孙晓钢父母去得早,也没留下多少遗产。   想到这里,卢哲浩眉峰紧拧,Madam说得对,孙晓晴工资不高,为什么要花钱租这么好的房子?   秦知微继续问卢哲浩,“她前夫呢?”   “三年前就带着孩子出国了。”卢哲浩叹气。   “她和前夫以前住在哪里?”秦知微追问。   卢哲浩翻看孙晓钢的口供,“对面那栋大厦。”   说完他猛地抬头,而后朝身后军装警伸手。军装警从身上解下望远镜递给他。   卢哲浩将望远镜递给秦知微,“1202,就是她前夫的家。”   前夫移民了,但是他父母并没有离开。   卢哲浩与秦知微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闪过精光,随后卢哲浩命令组员到对面大厦。   于是一行人哗啦啦离开,秦知微没有跟过去,而是仔细打量孙晓晴的房间。   她在写字桌的书架上取出一本相册,上面是她和前夫的婚纱照。她眯了眯眼睛,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男人的动作却带了几分排斥……   放下相册塞回去,看到一个笔记本,看着表皮的磨损程度,一定经常翻看。   她打开后,这是一个日记本。三年前新婚时,字里行间都是甜蜜和对未来的憧憬。当然也不都是甜蜜的,比如她丈夫对好兄弟阿齐特别好,而阿齐对她很不尊重,经常挖苦她,让她很是烦恼。她将自己的告诉丈夫,丈夫却说她多想了,阿齐只是担心他娶了老婆忘了兄弟。   之后生下孩子,她的日记内容变成了寥寥数语,比如:今天头好疼。今天头有点恍惚。今天做菜差点切到手指……   再之后就是她差点将孩子摔死,她陷入自责,而且无法承受丈夫的指责,她害怕自己生了病,不能陪在丈夫和孩子身边。之后丈夫要跟自己离婚,纸张皱巴巴的,估计写这段文字时哭过。   秦知微看明白了,对方应该不是产后抑郁。   抑郁症的人大多数没有倾诉欲。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人如果有倾诉欲,那她就等于自救,积极与身边人交流沟通,迟早会走出阴霾。   翻过这一页,她的文字凌乱而潦草,足见她的愤怒,文字更是歇斯底里: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太坏了,全是坏人!太恶毒了!还要抢走我的孩子!   之后的日期是三年后,也就是今年,她只记录两次。   一次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内容也很简洁。【我回来了,我一定要接回我的孩子。】   另一次是情人节前一天,内容有点奇怪。【我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她的日记里一直写孩子,而孩子不回来应该是她杀人的应激源。   秦知微将日记本和相册拿走,而后出了大厦过了马路到了对面。   还没等她走进大厦,就有军装警在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她拿出证件走进去,上了12楼,楼道已经堵满了街坊,挤在一起议论纷纷。   “作孽啊。儿子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想到他们马上也要死了。”   “他们这是被冤魂缠上了。”   “哪是冤魂啊?我听说是他们前儿媳。得了精神病那个,出来后,把他们全杀了。”   “啊?得了精神病还能放出来?这不是害人吗?”   秦知微挤开人群走进去,看到孙晓晴正挟持两位老人家。一位身上已经划了一刀,正往外咕咕冒血,上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一个脖子抵着水果刀,如果他们敢近一步,她就会划开她的喉咙。   卢哲浩正在苦口婆心劝孙晓晴冷静一点,“你已经杀了两个人,再杀人,你自己永远也别想从精神病院出来。”   听到孩子,孙晓晴情绪更加崩溃,“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将我的孩子抢走,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五官因为激动而扭曲,手上动作一重,刀划破皮肤,往外冒血线。   卢哲浩和孤寒罗心急如焚,卢哲浩给孤寒罗使眼色,让他快点把秦知微叫过来。这是个精神病,想法异于常人,他还真搞不定。   孤寒罗接收到信号,正打算离开,一回头,秦知微正好进来,他心下松了口气。   秦知微看到屋内情形,警察可以开枪打死孙晓晴,可她也可以在死之前划破老人家的喉咙,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   秦知微试着喊对方的名字,“孙晓晴?”   孙晓晴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抬头,而后对上一张年轻美丽的脸,不认识!她想低下头,却听对方开口,“宋宏伟和阿齐一起出国吗?”   孙晓晴定定看着她,“是!”   这声“是”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生吞入腹。   “他们在国外出事了?”   孙晓晴脸色铁青,眼里含着泪,“是!他们出车祸了。我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她委屈得像个孩子,眼泪像断线的风筝流个不停。   秦知微心里生出几分同情,“可是你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到地下与你的孩子团聚。你希望你的孩子来世还给他们当孙子吗?”   孙晓晴怔住,这是她没想过的问题。   “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过的委屈。”秦知微像个知心大姐姐,声音温柔,眼神带了几分怜悯,“你生完孩子后,被宋宏伟下了药,精神失常差点杀了孩子,宋宏伟借此离婚。在此之前你发现宋宏伟与阿齐关系暧昧。后来你被宋宏伟送入精神病院。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孙晓晴眼里含着泪,“可是那些医生不相信我。他们非说我差点杀了孩子,可是我没有。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杀了他。”   秦知微试探着上前,“是,我知道,是宋宏伟给你服了药,使你精神恍惚。医生不是认为你差点杀了孩子,而是认为你生了病,你需要治病。现在你更要照顾好自己,每年过节都要给你儿子烧纸,这样他在地下才能过得好,才没人敢欺负他。”   孙晓晴的手缓缓放下,秦知微夺回她手里的凶器,凶器挪开,阿婆得救后大口大口喘气,转过身张嘴就骂,“你个贱女人,就是你害死……”   秦知微眼里闪过锐利,“你丈夫还昏着呢?”   阿婆也顾不上骂人,立刻爬到丈夫身边,“老公,老公,你怎么样?”   擦鞋高押着孙晓晴从里面走出来。她神色麻木,双手被铐,嘴唇紧抿着,一声不吭。   街坊们看到她,眼里多了几分同情。   他们一直守在门口,可是将秦督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之前他们听说孙晓晴杀子,还跟着骂她无情,可是听到宋宏伟给孙晓晴下药,再看孙晓晴,只觉得对方太倒霉了,碰上一家豺狼虎豹,自动给她让开一条道。   “我早就说宏伟跟阿齐关系不一般。两人居然是一起出国的。”   “以前我也以为他们关系好,没想到居然还有那种关系。”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   屋外议论纷纷,屋内卢哲浩看向秦知微,“你怎么知道这些?”   秦知微将相册和日记本递给卢哲浩,“从这上面看到的。她从精神病院出来,在对面租房子,就是想监视公婆,想看看前夫什么时候把孩子带回来。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孩子。直到情人节前一天,她得知前夫和孩子出车祸死了,精神病复发,又正好碰到骗婚的张文光和段文海,她错把张文光当成前夫,把段永康当成阿齐,所以杀了他们。   孤寒罗惊得目瞪口呆,爆了一句粗口,“骗婚就已经够恶心,居然还骗她生孩子,生完孩子,为了拿到孩子的抚养权,给妻子还下药,这TM是人吗?”活该他被车撞死!   最后一句还没来得及说,被卢哲浩打断,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咒骂市民,可是要被投诉的。   孤寒罗悻悻闭了嘴,心里却将那两人骂得狗血淋头。   接下来审问犯人。   这次进展很顺利,因为孙晓晴很配合。   她将自己的杀人过程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她是怎么杀人,怎么清理房间,怎么运尸,全都一五一十说清楚。   虽说案子查清楚了,但是大家兴致却不高。   张颂恩年纪最轻,最好打抱不平,“以前我觉得TXL很变态,可看林海萍和孙晓晴的遭遇,我觉得那些勇敢说爱的人很坦荡。他们至少没有伤害过别人。可是这些明明是TXL,还娶老婆,把无辜女人卷进来,替他们生孩子满足他们的繁殖癖,真恶心!”   秦知微敲了敲桌子,语气带了几分嘲讽,“那个宋宏伟费劲心机得到孩子,又能与爱人双宿双栖,原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他也不想想他害了人,还想过好日子?老天都看不过眼,将他收了。所以说我们要做好事,行好心,不能害别人。否则一定会遭到天谴。”   大家见她老师上线,齐齐应了声“是!” 第92章   情人节凶杀案彻底结束, 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卢哲浩为了振奋精神,请大家吃饭,“最近工作量与日俱增, 我们聚一聚, 好好犒劳自己。”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成。   擦鞋高急不可待站起来,“浩哥, 别去餐厅吃饭了,前几天我妈过来,我带他们去吃饭排队等好久。我们现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 我可不想吃饭一小时,排队两小时。”   孤寒罗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排过两小时的队?每次我都是提前定好位置。”   眼瞅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 秦知微忙上前打圆场, “好啦!大家好不容易破案,正是高兴的日子, 你们俩吵什么吵。”   张颂恩将两人瞪了一圈, “就是!多影响我们的胃口!我还想吃顿好的呢。”她喜滋滋道, “让Madam决定我们吃什么。”   大家没有拒绝,全都盯着秦知微。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其实大家最近一直查案, 很辛苦, 很累,我觉得可以吃BBQ。浩哥不是有别墅吗?我们去他别墅,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海景。如何?”   她的梦想就是在海边买一栋别墅。上回去半山查案, 卢哲浩说他在半山也有一栋别墅, 现在有机会见识一下,嘿嘿, 多好。   卢哲浩爽快答应,“好是好,就是那别墅好久没住人,我让人打扫一下。”   孤寒罗这次也没话说了,“你那别墅没租出去啊?就一直这么放着?”   卢哲浩还没开口,擦鞋高哼道,“浩哥又不差钱。”   卢哲浩笑眯眯回答,“我怕租户不爱惜,回头把别墅弄得又脏又乱。”   他扭头看向秦知微,“你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你叫我浩哥,我心慌!”   其他人哈哈大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不可一世的浩哥这么谦虚。Madam真牛!   秦知微却道,“我们俩是同级,你年纪虚长我几岁,我叫你一声浩哥是应该的。以前是我太自大了,以为自己会点知识就天下无敌,其实你们的工作也很辛苦,也很难。”   也是亲自去调查,她才了解调查有多苦。上回那个跳楼案,陈督察那组人连日调查,把腿都走细了。吃饭也不及时。难道他们不想像许督察那组直接摆烂吗?不!他们爱这行,破案后有成就感才这么拼,她不能不尊重别人的工作。不能自以为是。   尤其她的犯罪心理不是靠书本知识就能推出来,是依赖现有证据。   卢哲浩见她态度不勉强,“那好吧。”   转眼一行人就坐车出发。   秦知微上回在外面看过一眼,问卢哲浩,“你那别墅多少钱?说出来让我开开眼。”   其他人也眼巴巴盯着卢哲浩,显然也很好奇。   卢哲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是六年前买的,当时是两千万。现在……”   他想了想,“可能不到三千万吧。”   众人一阵哀嚎,靠他们这点工资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孤寒罗看得开,他从来也没指望自己买别墅,笑道,“我们是没戏了。Madam还可以想想。”   秦知微摆摆手,“我就是把两套房都卖了也买不起。”   到了卢哲浩的别墅,这边特地打扫过,屋内纤尘不染,家具齐全,可以拎包入住。   秦知微之前查案时只看过外面,现在见里面这么多家具,有点纳闷,“你不住进来,买这么多家具干什么?这些东西长久不用容易坏的。”   要知道这时候的电器很贵。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卢哲浩神色带了几分惋惜,“原本想住进来的。可惜……”   他将东西拿到后院,秦知微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拉住擦鞋高,“他刚刚什么意思?”   擦鞋高压低声音告诉他真相,原来他有个女朋友,已经跟对方求婚了,但是他父母不同意,给了对方五百万分手费,对方抛下他出国了。   秦知微惊讶瞪大眼睛,她一直以为这是电视剧里的桥段,没想到现实世界真的发生。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张颂恩同情地看着卢哲浩的背影,“浩哥好可怜,他那么真心待一个人,却得到这下场。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花花公子,看来是我狭隘了。”   擦鞋高摸摸下巴,“只有我觉得那个女人傻吗?浩哥这么有钱,只要嫁给他,她可以分到很多个五百万。”   孤寒罗凑过来,“她才不傻呢。她家境那么差,如果真嫁给浩哥,肯定会被逼着签婚前协议,离婚也分不到多少钱。现在不用结婚就能拿到五百万。她完全可以用那笔钱出国进修,稳赚不赔。”   张颂恩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只知道钱。真心难得,你懂不懂!”   孤寒罗生气,“你就只知道感情?感情能当饭吃?范语曼从小寄人篱下长大,为了上学,她利用寒暑假打工,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就因为浩哥父母不同意,她连丢好几份工作,她连温饱都成问题,你还在谈感情,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人间疾苦!”   张颂恩气得双眼通红,推了他一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没吃过苦,是我的错吗?你吃过苦,是我的错吗?”   见两人吵起来,擦鞋高和秦知微一边拉住一个。   秦知微劝孤寒罗,“我给你算笔账,这栋别墅的寿命是一百年,房子值三千万,也就是说每年三十万。除掉12个月,每月就是两万五,按照天来算,每天是833。按照小时就是每小时34港币,你说句话的功夫就是一港币,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在这么贵的房子里吵架。”   这账算得孤寒罗没了脾气,“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发火。我得好好看看这别墅。”   擦鞋高将张颂恩往外拉,“别吵了,回头让浩哥听见,又勾起他往事。我们今天是出来Happy的,不是出来吵架的。”   两人往后院走,正好碰到卢哲浩。   “你们怎么了?又吵架了?”卢哲浩眼睛尖,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张颂恩忙道,“跟孤寒罗争辩几句。没事了。”   卢哲浩将信将疑,再看看秦知微拉着孤寒罗进来,两人神色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你们先烤着,我去上面拿垃圾袋和纸巾。”   擦鞋高立刻跟在他后头,“浩哥,我帮你。”   等两人走了,秦知微有点愧疚,“是我不该问你们这个问题。反倒让你们吵起来。”   张颂恩和孤寒罗异口同声回答,“Madam,不是你的错!”   说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又移开。   秦知微似笑非笑盯着他们,两人这才察觉她的用意,不由笑出了声。   “看法不一样,很正常,但是对事不对人。别为了观点不同就伤了和气。”秦知微语重心常道。   张颂恩点头,“我知道了。”   孤寒罗也颔首,“这事我也有错。”   两人重归于好。   卢哲浩和张颂恩拿着大包小包出来。   秦知微教他们烧烤,“来!跟我学!待会烤给我吃!”   孤寒罗学什么都快,尤其是吃的方面,秦知微讲了两遍,他就学会了。   擦鞋高是不用教,因为他家就是开烧烤摊,上来就烤了两串,甚至他还调了灵魂酱汁--蒜蓉酱。   张颂恩和卢哲浩没干过活,不会烤。   张颂恩拿纸巾放到桌上,巴巴跑过来,“好香啊。”   孤寒罗将烤好的串串递给她,张颂恩也不是小气人,已经将刚刚的争吵抛之脑后,喜滋滋接过来,咬了一口,焦黄的馒头烤得又香又脆,再撒上一搓孜然,香气扑鼻,“好吃!”   卢哲浩不会烤,于是给他们打下手。   偶尔他会回头看一眼别墅,眼里似乎带了回忆。   他端着红酒走到栏杆,眺望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蓝天白云,大海与天际相接,两侧是茂密的山林,像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秦知微将烤好的盘子递给他,“想什么呢?”   卢哲浩接过来,咬了一口韭菜,嚼了嚼,“味道很独特。”   秦知微端着白葡萄酒与他碰了一杯,这种酒度数并不高,色泽澄清,口感圆润浑厚,香气浓郁,带有荔枝和西柚的香气,甜美中多了几分清新(1)。   其他人也拿着烤好的食物与酒并排凑过来欣赏美景,高处白云层层叠叠,偶尔露出碧蓝的天,海面平静无波,阳光温柔明媚,看着这开阔的视野,就这么站在这儿欣赏风景让人的心情都变好许多。   “这别墅太美了!”秦知微感慨万千,“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辜负,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才不辜负浩哥的慷慨招待。”   众人听她算账,只觉得有趣,“怎么庆祝?”   秦知微示意大家站成一排,“来!玩成语接龙,输的人罚酒三杯。”   于是从卢哲浩打头,大家开始接龙,就在大家玩得正嗨时,隔壁别墅也来了人,他们也是过来嗨,而且玩得更热闹,似乎在举办派对,一个个打扮花枝招展,男的穿着西装或燕尾服,女的都是精致礼服。   除了卢哲浩,秦知微等人都是土包子,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奢华场景,不由看直了眼。   擦鞋高夸张大叫,“哇,那衣服好贵啊。我一直以为明星才穿礼服,原来这些人也穿啊?”   孤寒罗问卢哲浩,“浩哥,这些人是名媛吗?”   卢哲浩朝人群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隔壁是橡胶大王的孙女。最近家族要给她联姻,她正在挑合适对象,经常在家里举办派对。”   正说着话,对面的人似乎发现他们,有个靓妹举杯走过来,一袭抹胸包臀长裙,头发盘成高发髻,再搭配她精致的妆容显得五官高贵明艳。   “卢三公子,你好!”靓妹声音也好听,却不失沉稳。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秦知微还是头一次碰到名媛,怎么说呢?只觉得这样的人才是豪门富婆的范儿。   卢哲浩冲对方举杯,“你好。你们在举办派对?”   “对。卢三公子要不要带朋友一起过来,大家都是年轻人,一起玩!”靓妹适时邀请。   卢哲浩却委婉拒绝了,“我们要BBQ,不麻烦了。”   靓妹见他不愿意,也就没有多说,打了声招呼就继续招待客人去了。   擦鞋高冲卢哲浩挤眼睛,“浩哥,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卢哲浩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喜欢我?打声招呼而已。”   擦鞋高可不上当,“Madam说过,不要听嫌疑犯说什么,要注重证据。她确实没表现出来,但是她把派对办在你隔壁,这不是明摆着吗?”   卢哲浩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   秦知微哈哈大笑,朝擦鞋高竖了个大拇指,“不错!孺子可教!”   擦鞋高被夸,得意扬眉。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卢三公子?”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年轻靓妹站在栏杆前,她穿着粉色公主裙,头上戴着公主发箍,整个人显得娇小玲珑,说话声音更是婉转好听,“我叫秦易如,你还记得我吗?”   秦知微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如果说面对刚才的靓妹,卢哲浩还能做到友好应对,这次就是敷衍了,他举起杯,朝对方道,“我先失赔一下。”   呃,就这么被晾了。众人都替她尴尬。   孤寒罗反应快,立刻开溜,“我饿了,去吃点东西。”   张颂恩也跟在后头,“我也去!”   秦易如小脸僵住,对上众人的眼神,更加羞恼,秦知微摸摸鼻子,正打算开溜,却被对方叫住,“秦知微,看我笑话,有意思吗?”   秦知微身体一僵,侧头打量她,她好像没见过这人吧?   “你都被爹地扫地出门了,你拽什么拽!”秦易如狠狠瞪了她一眼。   秦知微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原来是之前她看秦家富的报导,扫到过“秦易如”,她不由失笑,“我不出来,待在那个家,像你一样被秦家富拿来联姻?”   秦易如大概没想到她会直接报出父亲的名字,嘴巴张成O型。   见她傻呼呼的样子,秦知微心想:秦家富这是故意把女儿养成傻白甜。免得她们坏自己的事,她嗤笑一声,“别搞错重点了,我对你没威胁,你要对付的人也不是我。别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说完,她没再搭理她,走到烧烤架前烤东西。   秦易如被晾了个彻底,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回家她一定要向爹地告状! 第93章   秦知微站到烧烤架烘烤食物, 见卢哲浩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喝酒,好奇问,“你对秦易如好像不耐烦?”   卢哲浩见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无奈, “你们家斗成那样,我沾上她, 回头再给自己惹麻烦。”   听到有八卦,大家齐齐围过来。   卢哲浩也是道听途说。秦家富两个私生子在人前展露,给他生女儿的二奶三奶不乐意了, 使出浑身解数逼着他给财产。要不然不答应联姻。   秦家富为了安抚女儿们,让她们自己寻找,如果能找到家世相当的富豪人家, 对方给多少彩礼, 他就给多少陪嫁。   这也算是有诚意了。于是这些女儿们开始出席各种派对,想钓金龟婿。   卢哲浩摊了摊手, “我们家只有我还单身, 你说我能不注意嘛。”   擦鞋高哈哈大笑, “浩哥,你现在成了粘板上的肉,谁见了都要叼回家。”   孤寒罗忍俊不禁。   卢哲浩看向沉默不语的秦知微, “你心动了?”   秦知微脸上是浓浓的遗憾, 语气也带了几分惋惜,“我还以为他们能斗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歇菜了。”   瞧她这失望的语气, 孤寒罗失笑, “你也别怪他们斗不起来。那些二奶三奶又没跟你父亲领证,全看你父亲喜好行事。趁你和他关系闹得还不僵, 你现在凑上去还来得及。”   擦鞋高开起了玩笑,“Madam,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富豪之子,让浩哥帮你一把,兴许你也能分到几千万嫁妆呢。”   秦知微抽了抽嘴角,“你把浩哥当什么了?工具人啊?我可用不起他!”   一群人BBQ结束后,其他人各回各家,卢哲浩亲自送秦知微和张颂恩回去,主要是这里没有直达的巴士。   张颂恩喝了不少酒,有点微熏,再加上车身晃晃悠悠很快眯眼睡起来。   回去的路上,卢哲浩旧话重提,“其实擦鞋高的提议很靠谱,我爸和你爸之间好像有意合作。”   秦知微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联姻是结婚,要领结婚证的。你为了帮我,牺牲这么大?”   卢哲浩看向后视镜的她,她就是不查案的时候,也没人敢小看她。他笑道,“对我来说不算牺牲。”   秦知微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看着山边的幽幽灯火,“如果按照他的规则来,那我永远只能处于下峰。”   张颂恩听糊涂了,“你要拿到他的财产,只能按照他的规则来啊?”   秦知微见她没睡着,双眼放光听八卦,有点好笑,“你头还疼吗?”   张颂恩揉了揉眉心,“不疼,就是路太抖,晃得有点晕。听你们聊天,我就醒了。”她眼巴巴看着秦知微。   秦知微只好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不!秦家富此人慕强,如果我什么都听他的,他反倒看不起我。只有不按他的规则来,而且超越他,他反倒会认真看我。”   前句话张颂恩是懂的,但是后一句,她糊涂了,“可他是富豪啊?你要怎么超越他?你抓再多的凶手,也只是在犯罪领域有建树。你发不了大财。”   虽说秦知微之前查了旺角女尸案分到五十五万的奖金,赚了好多钱。但是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张颂恩再怎么崇拜秦知微,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的话虽不中听,但秦知微知道是实情,不过谁叫她是重生者呢,她知道内地许多上市公司现在还是小虾米,“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卢哲浩笑道,“你不一定要超过他?你只要超过他其他子女就好。你两个弟弟年纪还小,还在读书,暂时不足为虑。你几个妹妹虽然没什么头脑,但是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联姻对象,恐怕也不容小觑。”   张颂恩惊得目瞪口呆。好吧。是她狭隘了。   吉普车很快到了目的地,秦知微下车与他们告别。   回到楼上,顾久安正在打包行李,方洁芸在旁边忙得团团转。   “你们这是?”秦知微看着客厅堆的大包小包,有点好奇。   方洁芸见她回来,立刻把安仔明天要回大屿山老家的事说了,“他还要给他妈和哥哥扫墓。”   秦知微问顾久安需不需要帮忙。   顾久安仔细回想清单,摇头说不用。   他眼底全是青黑,这段时间加太多班,面容有点憔悴,明天还要回去,与她们打声招呼就回屋了。   明天就是除夕,秦知微问方洁芸,过年有没有什么计划。   方洁芸不明所以,“我们做几个菜,一起看电视呗。”   秦知微笑道,“不如你跟我一块去鹏城玩玩吧。到那边泡温泉。”   方洁芸被她的想法惊呆了,去鹏城泡温泉?“那地方乱得很。听说小偷横行,警察都跟古惑仔没什么两样。”   秦知微蹙眉,“你看香江电视剧看太多了吧?那边在招商引资,虽说治安确实不如香江,但也不至于乱成你说得那样。”   九十年代鹏城治案的确不好,但是也不至于像香江电视里那么夸张。电视里的警察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方洁芸不愿意,但秦知微铁了心要去,而且她是带了目的。   她想去那边挑房源。平时工作太忙,她没空,正好现在过年放假,此时不去,正待何时?   方洁芸想阻止,但是她没有好口才,而且女儿固执得要命,最终她只能败下阵来,“好吧,我跟你一块去。”   她女儿长得这么靓,如果没人跟着,她真的不放心。   第二天一早,顾久安做完早饭,没等两人起床,就拎着行李回家了。   秦知微和方洁芸吃完早饭,将东西收拾干净,两人拎着包包也出了门。   “你什么时候帮我办的证件?我怎么不知道?”出了港口码头,上了轮渡,方洁芸有点晕,就站到甲板上透气,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她的恶心感也去了许多。   秦知微笑道,“之前我买房的时候,顺道把双程证给办了。”   方洁芸嘟哝,“这地方穷得很,有什么好逛的。香江又不是没有温泉。”   秦知微告诉她一个真理,“如果你想创业一定要去经济不好的地方,那里有商机。如果你想打工,就去经济好的地方,那里有工作岗位。”   方洁芸现在哪还想创业,“我的钱都用来买房了。之前投冰室的钱,阿霞买了商铺,我没钱投资。”   “我要投资。”秦知微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打算明年把房子卖了,到这边买房。”   这打算让方洁芸彻底炸毛,“什么?到这边买房?你疯了!”   “我是不是疯了,你自己过来看。”秦知微失笑,“我们先考察这边有没有前景,再做决定。”   也就是说她不一定到这边买房,方洁芸松了口气,“那行,我们先看看。”   下了轮渡,出了码头,有无数车主在吆喝,甚至有人挤过来,差点将两人挤散。   好不容易突破包围圈,重新凑到一起,方洁芸口袋里的面巾纸不见了,她跟女儿抱怨,“你看吧,这边小偷猖獗。你还敢过来投资?”   “你这话说得好像香江没有小偷似的?你只是很少坐轮渡,所以不知道内情。”秦知微带着她往前走,谢绝车主们的邀约,“你知道重案A组前段时间抓了多少小偷吗?”   方洁芸生活简单,人生最坎坷的遭遇也就是被离婚,在她的世界里:被富家太太嘲讽几句就是天大的事。   可是真实世界充斥各种犯罪,只是她从来不曾接触罢了。   “多少?”   “37个。”秦知微揭秘。   方洁芸倒吸一口凉气。这显然颠覆她的认知。   秦知微带方洁芸拦到红色出租车,让对方带她们到鹏城市中心最好的酒店。   出租车很快行驶,这边真的好多人,道路两旁人挤人。跟香江一样拥挤。   下车后,秦知微付了车费。   这时候出租车的价格并不便宜,起步价就是六块,不过方洁芸觉得很便宜。因为香江出租车起步价翻了一倍还多。   到了酒店,秦知微和方洁芸办理了入住手续,又从前台拿了今天的报纸,定了餐,就回了房间。   方洁芸有点晕船,脸色很不好,秦知微让她先睡觉,自己则翻看报纸,找到正在开售的楼盘,将资料登记在笔记本,回头买房时,再作参考。   没过多久,服务员送来了餐点。   这家酒店装修比不上香江顶级酒店,但是床单干净又卫生,而且房间有窗户,可以俯瞰下面的街景。   这时候的鹏城还不如三十年后的小县城发展得好。但现在却是内地最繁华的城市。   方洁芸睡了半个小时,头不晕了,人也恢复了精神,看到床头柜上面有餐点,她忙起来吃饭。还别说这边发展不怎么样,但是食物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尤其这个焖猪脚,黄豆真香。   方洁芸不知不觉将食物吃得一干二净,然后站在窗边看着下面喧闹的街道,有点蠢蠢欲动,“吃完饭,你打算去哪?”   秦知微正在品尝食物,这家酒店的饭菜确实好吃,新鲜又卫生,而且口味也好。她想了想,“我听说这边有许多工厂,我们去瞧瞧吧。”   方洁芸奇了,“你不是打算在这边买房吗?为什么又要去看工厂?”   “看看工厂的人流量,房价想要往上涨,靠的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得靠这些在鹏城打拼的工人阶级,如果他们愿意在此时安家落户,将来才会推高房价。”秦知微耐心解释。   方洁芸投资失败,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听懂女儿的话。华人天生喜欢买房子,如果在市区有份好工作,就会挣钱买套房子,留下来安居乐业。鹏城人跟香江人没什么区别。如果这些人挣着钱,肯定也会买房。供大于求,房价自然会上涨,多么浅显的道理。   吃完饭,两人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始到附近工厂转悠。正好赶上中午饭点,呼啦啦全是骑自行车的工人,如潮水般涌出,那场景壮观又震撼。   “好多人啊。”方洁芸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家小小的服装厂,居然会有这么多工人,“阿微,你知道这边工资多少钱吗?”   “普通工人三百多。”秦知微之前翻看报纸,上面有大概数字。   方洁芸惊得好半天不说话,香江服务员的工资都在四五千,想到之前她投资的服装厂,叹了口气,“怪不得我之前投资都失败了。”   她开的可是四千多的工资,而她的竞争对手将工厂建在鹏城,从成本上,她就竞争不过对方。 第94章   许是看完工厂, 方洁芸不再嫌弃鹏城,反而开始夸赞,“鹏城也没香江媒体说得那么破嘛, 这边有好多工厂。路上还有那么多车, 还有高楼,他们日子过得还不错。”   秦知微听她滔滔不绝, 有点好笑,“妈,就算你夸出花来, 我也没钱给你投资。”   小心思被戳穿,方洁芸歇了心思,“不投资也行, 我在香江, 又不能到这边开厂,不方便。你之前说得对, 确实可以在这边买房。”她问秦知微这边房价多少钱。   秦知把报纸上的房价一五一十全说了。这时候的鹏城关内和关外房价一个天一个地, 关内最贵的房子每平甚至达到四千, 便宜的才一两千,而关外每平才一千多。   之前她买的深水埗的房子每平都得两万多。翻了十倍不止。   方洁芸连连点头,“我们香江的房子已经涨到天上, 就算以后能升, 也没有多大上涨空间。这边刚改革开放没多久,空间巨大。”   她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回香江把房子卖了,不过考虑到前后印花税, 还有房子租出去, 还没满一年就赶走,要付违约金, 只好按下心思。   逛完一圈后,秦知微又带方洁芸到商场,这边物价很便宜,尤其衣服。   方洁芸已经好久没有过上买买买的奢侈生活,看到这么多衣服,又便宜又好,喜滋滋上前挑衣服。   “哇,这衣服是香江最新款,我之前看报纸上面有明星代言。”   “这款也好看。虽然不是牌子货,但是材质一模一样。”   她挑花了眼,没一会她面前就堆成一座小山,关键这么多加一起还不到一千,她想全部打包带走,但是又有点迟疑,“阿微,我们能带多少衣服回去?”   秦知微上辈子来过香江,但是那时候港珠澳大桥开通,没太多限制,现在么?“不超过十件吧。”   方洁芸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二件,她依依不舍舍下两件,然后将剩下的全部买下。   拎着大包小包,她们逛街不方便,而且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只好先回酒店。   将衣服送到房间,两人到酒店餐厅吃饭,这边有许多吃食,种类齐全,甚至还有御膳。   方洁芸以前也吃过地道的御膳,但是价格昂贵,而这边价格却只有十分之一。   “这边工资低,消费也低。三百块钱也能得到很好的生活品质。”方洁芸感慨。   秦知微吃了喜欢的川菜,心里特别满足。   “如果安仔也来就好了,他会做川菜,这边种类这么多,他吃过,说不定可以学会做法。”方洁芸喋喋不休。   “妈,你就这么喜欢安仔啊?”   “乖巧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方洁芸毫不吝啬对顾久安的赞美。   秦知微无话可说。如果她有安仔这么个懂事的儿子确实很省心,可惜方洁芸不愿收他为义子。   吃完饭,两人回房间,方洁芸开始试衣服,每一件都特别好看。除了不是名牌,哪哪都好。   “阿微,我今天在商场看到有人烫头发,香江那边烫头发太贵了,我在这边烫烫吧?”方洁芸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她的发型已经好久没换了。   “好啊。你去烫头发,我去逛商场。”秦知微还想起一件事,“这边好像有美甲的,你也可以做。”   美甲在二十年后才成为平民项目,但这时候已经有了,只是价格昂贵。只有不干活的富婆和小姐才舍得花那个钱。   她将所有房产信息抄好后,就开始看其他新闻。   方洁芸试完衣服也凑过来,看了几眼顿觉头疼,“我忘了,这边是简体字,看得有点不习惯。”   “多看看也就习惯了。”秦知微看到有个六魔女的案子。   “哎呀,还有人专门杀司机,胆子也太大了吧?”方洁芸见她看得认真,也凑过来。虽然她单个字看得费劲,但是联系上下文,还是能看懂的。   “已经被抓到,也枪毙了。”秦知微摸摸下巴,她以前也在新闻上看过这起案子,内情却不怎么了解。也不知她拿香江警察的证件,这边的民警能不能将卷宗借给她一观。   “可惜香江没有死刑。”方洁芸赞叹,“内地保留死刑这点比香江好。我觉得可以震慑那些犯人。”   每次看到阿微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却不用判死刑,她就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那些罪恶累累的犯人还能好好活着,而无辜的人却永远不能睁开。   “是啊。”   翌日,秦知微和方洁芸出了酒店,站在门口等出租车,有个开面包车的人舔着脸凑过来,问她们要不要坐车。   方洁芸刚刚看了六魔女案,这会正处于惊慌中,头摇成拨浪鼓,“不用。我们不坐这种车。太颠了。”   面包车的司机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出租车开过来,方洁芸打开后车座的门,正准备坐上去,秦知微却突然叫住她,“妈,我好像把钱包落在上面了。你跟我回去拿。”   方洁芸只好陪她回去拿东西。   秦知微弯腰冲出租车司机笑道,“大哥,你不用等我们了。我还要好一会儿。麻烦了。”   司机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随后离开。   等出租车走了,秦知微回了楼上,方洁芸帮她翻找钱包,“你放哪了?”   她左翻右翻都没找到,把自己的行李袋也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一扭头发现女儿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的街道,“怎么了?”   秦知微回神,“没事,我刚想起来钱包在我包里。”   方洁芸也没当一回事,“行,那我们走吧。”   秦知微点头,到了楼下大厅,她没急着出门,而是询问前台,“离最近的派出所在哪?”   前台唬了一跳,“小姐,你丢东西了吗?”   “没有。我有事情想去派出所一趟。”秦知微怕对方心有芥蒂,忙道,“你们酒店服务特别好。”   前台松了口气,立刻把地址说了一遍,“你出了门往右走两百米有个红绿灯,再右拐走一百米就能看到派出所。”   秦知微道了谢。   方洁芸跟女儿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她愣了一下,“派出所是什么?”   “相当于香江警察分部。”秦知微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昨天看那个六魔女的案子,我想看看卷宗,回去做个课题。”   方洁芸脸都绿了,“今天可是过年,你不陪我逛街就罢了,你居然带我去派出所。你带我去也行,可他们也得放假吧?谁有空接待你啊。”   秦知微不得不佩服她这次说到点子上了,“没事,如果派出所不愿意让我看卷宗,我们再去商场也是一样的。”   方洁芸觉得她在做白用功,可是女儿这么犟,她嘴皮子也没女儿利索,就只能陪她折腾。   两人到了警局,还别说,大年初一,只有一个轮值民警。   秦知微提出要看卷宗,民警看了她的证件,“对不住啊,香江警察想看卷宗得要国际刑警配合。你没有申请文件,不符合流程。”   秦知微点头,“那我能看一眼你们这边的悬赏令吗?”   这话题跨得有点快,民警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看这个干什么?”   秦知微找了个理由,“我想分析嫌疑犯的面部微表情。我学的课程都是西方面孔,我想针对亚洲面孔写份论文。”   悬赏令都是公开的,而且都在报纸上登过。但是她又不知道哪份报纸登了悬赏令。想要最全的悬赏令自然要到派出所找。   这次民警倒是没有推辞,“行!我帮你找!”   一般只有本地的悬赏令,才会贴在大街小巷和各大警局的墙上。而其他地方的悬赏令一般都是让办案民警留意,遇得上就抓,遇不上就算。   这时候没有监控,信息也不发达,想到潜逃罪犯,那是难上加难。   民警很快将悬赏令全部找给她。这些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悬赏令,被细心的警察做成一个合集。   因为整个派出所只有这一个,秦知微只能看,不能带走。   方洁芸在边上与民警聊天。好在这民警是本地人,说的是粤语,两人沟通无障碍。   方洁芸知道女儿要买房,于是跟民警聊房子问题。   听到单位会分配福利房,方洁芸眉头皱紧,“那你们的商品房好卖吗?”   “不好卖。那么贵,还得还三十年贷款,哪有那么多闲钱。”民警也是个实诚性子,真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丝毫没想到他可能给鹏城扑灭了一个投资者。   方洁芸抓住女儿的胳膊想告诉她福利房的事情,却见女儿一直盯着册子,不曾给她半点眼神,她也凑过去瞧,“有什么好瞧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   她这话刚落,突然看到一个熟悉人影,“哎呀,这个人瞧着好面熟啊。”   秦知微顺着她指的视线看去,找到了!她眼睛一亮冲着民警道,“我们刚刚在酒店门口看到一个出租车司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民警听到这话,疑惑,“真的?你记得车牌号了吗?”   秦知微颔首,“记得。”   她把出租车的车牌号码如数说出。民警立刻记下来,他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换班,到时候有人替我,我会亲自去出租车公司核实。”   他是值班民警,没有特殊事情不能出去。   秦知微也知道不能急,草草翻过后,就将册子递给她,“好。”   她顿了顿,“如果真是嫌疑人,你最好带枪。”   民警颔首,“好!”   秦知微带方洁芸离开派出所。 第95章   出了派出所, 方洁芸忍不住好奇,“刚刚那个嫌疑犯犯了什么罪?”   “劫车杀人。”秦知微叹气,“杀了出租车司机和他老婆。”   “我刚刚看到悬赏金有五万。是真的吗?”方洁芸有点害怕, 但忍不住被钱财打动。   “应该是真的, 但还是得核实。”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嫌疑人居然跑到她面前。得亏这个人是嫌疑人,如果警察没有查出他犯案, 她还不好插手这边警察查案。   方洁芸有点心慌,“万一那个司机发现怎么办?”   “大白天的,你别害怕。”秦知微带她走了一段路, 直接进了商场,这边人多,方洁芸渐渐忘了害怕。   到了理发店, 方洁芸已经彻底将案子抛到脑后, 一门心思捯饬她的头发,“我要剪短, 下面烫出一点点蓬松的效果就行, 千万不要烫成小卷, 那样显老。”   对于爱美,方洁芸很有心得。   理发师拿着相册让她选,方洁芸挑了自己心仪的发型, 然后开始洗发。   秦知微帮她到隔壁叫来了美甲师, 等她蒸头发时,就可以美甲了。   她惬意地靠在沙发里,享受的样子羡慕一众人, “太幸福了吧。”   “还是香江人会享受。”   “你女儿好孝顺啊?!”   方洁芸原本还想睡觉, 听到他们夸自己女儿,立刻不困了, 跟着一起夸,“我女儿确实孝顺,她还很能干。她在香江当警察……”   秦知微还在场呢,不好意思听她妈吹捧她,借机开溜,到其他区域闲逛。   这时候没有网络购物,商场人满为患,一楼卖化妆品、金饰和鞋子。二楼卖少女服饰,三楼卖成年女人服饰,四楼卖男子服饰和家居,五楼是餐厅和电影。   两人在商场吃完饭,又逛了一圈,两人都是购物狂,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将东西送回酒店后,方洁芸突发奇想表示要去附近的菜场逛一圈,因为她觉得这边的东西很便宜,菜肯定更便宜,如果她们能从这边拿货回香江,就可以节省一大笔钱。   秦知微一句话打断她的妄想,“我们不能带肉制品到香江。会被没收的。”   方洁芸苦着一张脸,只好放弃这个打算。   于是母女俩手牵手在街上闲逛,看看这边的高楼和生活区。   “阿微,那个民警说工厂有福利房,将来房价还能上涨吗?”   秦知微失笑,“福利房只有国企和事业单位,私企没有的。这些人赚钱才是最多的。他们肯定会先富起来,房子就是他们成为鹏城人的敲门砖。”   方洁芸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逛了一圈就回了酒店,还没进去,就见昨天那个民警拦住她们,“那个嫌疑犯抓住了,你们跟我去派出所办手续吧。”   “啊?还要办手续?”方洁芸有点好奇。   “这个嫌疑犯在江省那边犯事,悬赏金也是那边发的。我们配合抓人,你们是第一发现者,得办手续,你们才能领到悬赏金。”   方洁芸恍然大悟,于是两人又去了趟派出所。   秦知微负责填写资料,方洁芸问民警,“你们之前为什么没发现嫌疑人?”   那个嫌疑人可是明目张胆开出租车。没道理警察没发现他啊。   “他换了身份证。”民警叹气,“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记住嫌疑犯的脸。”   秦知微大概能猜到原因。这时候内地治安不好,路匪猖獗,警察抓捕效率不高,许多嫌疑人逃窜外地,改名换姓,重新生活。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民警看到秦知微填的资料,“你是那个犯罪心理专家啊?我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他昨天没想起来,但是抓完嫌疑犯后,他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秦知微。   方洁芸比他还吃惊,“你认识我女儿?”   民警笑道,“我们家的电视能收到香江那边的台。我经常看新闻,好几次报导案子时都有你,我就记住了。”   想到昨天她过来的目的,他立刻道,“你们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找卷宗。”   秦知微怕麻烦他,有点过意不去,“你会不会犯规?”   “不会。”民警笑道,“这案子人证物证确凿,而且凶手也枪毙了。你看了也没事。”   这时候内地管理并不严格,一切都在摸索当中。只是看卷宗根本无关痛痒。   没过多久,民警就将卷宗拿过来,秦知微将文件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重点是审讯环节,犯人招供方面,可以剖析犯人的心理特征。这些人是为求财。这些司机会上当为的是色。   她抄了些有用信息后,就将卷宗还给民警。   这民警平时就爱看侦探剧,之前在电视上看过她的新闻,当时有好几起案子,他不是很了解她怎么抓到凶手,于是就向她请教。   秦知微投桃报李,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民警听得入神,“原来犯罪心理这么有用。”   秦知微提醒他几个点,“我们华人情绪一般不外露,微表情会有差异,不能全部套用书本上的知识。”除此之外她还讲了文化差异,比如欧美有“恶魔崇拜”,他们认为“以恶制恶”的凶手是英雄,所以许多杀人狂是为了出名而杀人,被抓之后入狱就可以享受高规格待遇。而内地没有这种文化,所以不能套用。   民警听得如痴如醉,唰唰记笔记。   等他说完,民警冲她道,“我会把资料传给江省那边,你们已经填写银行卡,到时候那边会给你们转钱。流程可能有点漫长,大概要半年左右,但是你们放心,肯定会转给你们的。”   秦知微冲他笑,“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谭承平。”   秦知微记下他的名字,“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   这样她就可以趁机多看看内地的案件,这些可都是她的素材库。   谭承平也乐意跟这样的专家交流,“好!”   秦知微和方洁芸在内地待了两天两夜,在第三天离开了内地,回了香江。   来的时候,两人只带了包包,回去的时候,拎着红白蓝行李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双手勒出印子,将行李拎上轮船,看到自己掌心的红印记,“太累了!”   秦知微刚要回答,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阿微?”   秦知微回头,就见教她练枪的教官布Sir站在甲板上,“布Sir?你怎么在这?”   布Sir也笑,“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我到中山祭祖,没想到遇到你们。”   秦知微给布Sir介绍方洁芸,“这是我妈,方洁芸女士。”   又给方洁芸介绍布Sir,“这是教我射击的教官,布修柏,布Sir。”   方洁芸冲他点了点头,“你好!”   布Sir询问她们,“你们怎么会从内地过来?”   方洁芸笑道,“阿微想到内地玩玩。总在香江待,有点无聊。”她还告诉布Sir,阿微帮内地警察抓到一个通缉犯。   布Sir一眼就看穿她炫耀的心思,“很不错啊。Madam查案确实很棒!不愧是我们香江犯罪心理专家!”   秦知微被那么多人夸已经免疫,方洁芸却是乐得合不拢嘴,“是啊。我女儿真的好棒!”   下了船,布Sir见她们拎这么东西,主动帮两人拎行李。秦知微刚开始还想跟布Sir说话,后来发现他和方洁芸走得比较近,可能他们同龄人有话题,于是也就识趣没再凑过去。   方洁芸还是头一次碰到布Sir这种硬汉,虽说话有点糙,但是为人很细心,与布Sir也是相谈甚欢。   布Sir拦了一辆出租车,还主动帮方洁芸打开车门,秦知微再迟钝也看出不对劲了。   之前她坐布Sir的车,还是她主动找话题,布Sir才回答。可现在呢?又是找话题,又是主动拎东西。布Sir殷勤得有点过分吧?   她可不想让她妈插足布Sir的婚姻,于是问,“布Sir?你去中山祭祖怎么不带你儿子和太太啊?”   布Sir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先报了地址,而后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太太十年前去世了,我儿子正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没那么多时间。我不想耽误他学习就自己去了。”   秦知微恍然大悟。原来布Sir是个鳏夫。这么说来,布Sir配离婚妇女倒也相当。   车辆很快到了目的地,布Sir帮她们把行李拿下来,与她们打了声招呼就上了出租车。   秦知微凑到方洁芸面前,“妈,你觉得布Sir怎么样?”   方洁芸年轻时瞧不上布Sir这样的硬汉,觉得他们都很粗俗,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她觉得秦家富那种会花言巧语的小白脸不靠谱,喜好就变了,她点头,“很好啊。他是你的教官,你要好好跟他相处。以后他才能教你更多知识。”   秦知微向来喜欢打直球,不会拐弯抹角,“妈,我是问你布Sir为人怎么样?有没有魅力?你心不心动?”   方洁芸总算弄明白了,“我们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你想太多了吧?”   秦知微可是心理学家,她比男人还了解男人,“妈,男人主动找话题跟女人聊天,要么对方是他的上司,要么他对她有意思。”   方洁芸仔细回想,布Sir好像确实很热情,可是……   秦知微见她心动,“妈,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布Sir对你有好感,你也有好感。可以试着拍拖。”   秦知微知道方洁芸需要人呵护。她平时工作忙,没那么多时间陪她妈,每当休息时,她妈总是催她找男朋友,但是她说不想找时,她妈也没有多劝。所以她妈应该只是想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并不是在催婚。   既然她工作忙,满足不了她的情感需求,找个男人也挺好。   其实方洁芸很适合布Sir这种硬汉,她心思单纯,如果跟布Sir在一起,什么事都交给他,自己不用操心,多好。   方洁芸闹了个大红脸,“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拍拖,也不怕被人笑话。”   秦知微来个激将法,“你是真的怕人家笑话,还是为了替秦家富守贞啊?”   一句话成功激怒方洁芸,“我呸!谁给他守贞。不就是拍拖嘛,有什么难的。我告诉你,我很快就能将布Sir拿下!”   说完,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女儿的当。这丫头居然对她用阴招!太可恶了!   “妈!我也不是逼你非要跟布Sir发展。而是让你不要拒绝拍拖。反正你现在这么穷,房产都在我名下,也没什么值得别人骗,就当交个朋友。无聊时,还可以约出来喝喝茶,逛逛街,跳跳舞,这日子过得不比你以前差。”秦知微打一棒再给颗甜枣,免得方洁芸产生逆反心理,那就得不偿失了。   方洁芸听女儿形容的这些,好像还不错,“行。我试试看吧。如果真的合适,拍拖也不是不行。”   反正又不是结婚。她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她到底不是年轻时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还是得问问,“他工资多少?能不能养得起我?”   “他级别比我高,每月至少六万吧。他工龄摆在那!而且他再干十来年就退休了,到时候可以领几百万的退休金,你就可以和他舒舒服服养老,多好啊。”秦知微不知道布Sir的级别,只能给个大概范围。   方洁芸惊得目瞪口呆,“这么高?哎呀!虽然不是金龟婿,但也算银汤勺了。跟他拍拖我不亏!”   她喜滋滋跑回屋,连自己的行李都忘了,等关上门,又悄悄打开,将行李拽进去。   秦知微无奈又好笑。 第96章   夜色下的香江褪去了喧嚣和繁华, 人潮如织的夜市只剩下璀璨的霓虹灯闪烁,风无声地卷着马路上的塑料袋,只有天边的孤冷的月色, 与它相衬。   这条街一直往前是中产阶层最爱的高楼。这里的房价比不上半山别墅昂贵, 却有最好的安保系统和私立学校,想要跨入富人阶层的中产阶级扎堆往这边凑。   华永志就是这万千中产阶级中的一员, 他家位于宝光大厦B座十九层,不高不矮。此时一家人陷入沉睡。   孩子们在各自房间安睡,他和妻子躺在床上陷入梦乡。   突然一道细微声响惊醒了床上的妻子张安晴,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声音再次变大,她竖着耳朵听, 好似是儿子的声音, 她戴上眼镜,正打算过去瞧一瞧, 突然儿子大喊一声, 张安晴吓得慌神, 拍响丈夫,“快!家里来了贼!可可在叫我们。”   华永志刚被拍醒,脑子还有点懵, 可是紧接着他又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立刻跳起来,开始找工具。   卧室没有棍子之类的工具,只找到一个苍蝇拍, 有总比没有好。   夫妻俩一前一后, 在漆黑的夜里默契十足开门,只见儿子的房间出来一个黑影, 看那身高和体型绝不是十岁的儿子,夫妻俩蜂拥而上,一个用苍蝇拍捶对方的脑袋,一个打开灯。   黑影无处遁形,两人扭打在一起,张安晴见丈夫被黑影压在身上,脸被殴打,急得团团转,扭头发现墙角有扫把,直接一棍子挥下去!黑影倒在地上,直接晕了,压在华永志身上。   “你还好吧?”   华永志将黑影推到一旁,大口大口喘气,一双儿女正躲在门旁担忧地看着他们。   张安晴冲他们招手,“没事了!他已经晕了!”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跑过来,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   华永志看着靓仔,翻看对方的包,里面是开锁工具,“这是个小偷,还没来得及偷东西,就被我们抓住。”   “我们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吧?”   “暂时别报警。”华永志脸上挨了几拳,说话有点疼,“我明早约了重要客户谈合作。要是现在报警,警察又得盘问个没完。明天我上班之后,你再打电话报警,免得耽误我工作。”   张安晴缩了缩脖子,“他醒来跑了怎么办?”   华永志从杂物房找了根绳子,将对方捆得严严实实,怕他吵醒街坊,还在嘴里塞了一块布。   怕他夜里醒了再折腾出动静,直接将人锁进阳台。   家里有外人,张安晴到底有点不放心,“还是我看着他吧。你明天还要上班,两个孩子还要上学,你们先去睡觉。”   华永志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可行,不过怕她心软,还是叮嘱她,“千万别给他解开绳子!”   张安晴让他只管放心。   将两个孩子送回各自的房间,在他们额头吻了吻,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里翻看杂志。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打了个哈欠,突然灯灭了,张安晴怔住,这是停电了?   她歪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着。   阳台上的蒋向文幽幽转醒,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腿脚被捆住,但是这难不倒他。   他偷偷挪动自己的手指,原来他的戒指往右转半圈,能出来一个锋利的刀片,他小心翼翼,放轻动作,割开绳子,而后割开脚上的绳子。   他想打开阳台门溜走,但是它被锁死了。不过这难不倒他,他从自己的裤管里又掏出一枚铁丝。合格的小偷身上至少备三件开锁开具,以备不时之需。他轻轻撬了下,阳台的门打开。他动作很轻,尽量不吵醒沙发上的人,正打算溜走,突然大门传来动静,他吓了一跳,立刻将阳台门关上,又缩回原处躺好,装作自己被捆好的样子。   那黑影轻手轻脚走进来,但是他动作再轻,大门足够厚重,关上时难免发出轻微响动。刚才就是这声音吵醒了张安晴,此时再次吵醒了她。   张安晴以为小偷偷偷溜走了,立刻弹跳坐直身体,“还想跑?!!”   她这声话刚落下,突然一道黑影跑过来,随后她的身体倒在沙发里。   看清这一切的小偷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他将身体紧紧贴着墙壁,祈祷对方没看见他,一颗心跳在嗓子眼。   漆黑的脚步慢条斯理走向主卧,随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那黑影又晃晃悠悠到了次卧,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   不多时,黑影走出来,黑暗中,小偷只能看到他的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之后黑影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小偷很想趁机离开,又怕对方发现,他只能紧紧贴着墙,禀住呼吸,一动不动。   他等啊等,就在小偷腿麻时,那黑影终于出来了,他拿了一件衣服盖在女人身上,就在小偷以为对方可以离开时,突然他一把打开阳台的门,在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小偷下意识喊了一嗓子……   **   香江总部,开工第一天,秦知微正式上班,她给重案A组的警员们、蓉姐、沈锋和Falker都送了礼物。   东西并不贵重,是她从内地买回来的甜点礼盒。不仅味道不错,包装更是精美。   蓉姐有点受宠若惊,“你去内地玩,还带这么多礼物?不累啊?”   秦知微笑道,“确实有点累,但是值得。那边吃的用的穿的都比香江便宜。我和我妈还去泡温泉,泡三个小时才三十块钱。真的很划算。”   蓉姐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家里负担重,过日子自然要精打细算,听到她的话,立刻乐了,“真的啊?那么便宜?为什么他们喜欢来香江购物?”   “内地外国品牌比较贵。而香江税低,所以我们这边更便宜。”秦知微猜想。   蓉姐恍然大悟,“下次我也要带孩子们去玩一玩。”   她向秦知微请教都有哪些好玩的,秦知微说得正嗨时,人事部的人找她,让她填写申请书。这是她即将成为督察的必要流程。   半年考察期终于结束,虽然期间差点犯规,但结果是可喜的。升到督察,就意味着工资可以连升三级,原先是两万一的工资,现在升到两万七。   填完后,秦知微回到自己办公室,刚打开门,兜头一捧鲜花从天而降,飘飘洒洒落下来。   重案组的警员们端着一块蛋糕,冲她笑,“恭喜啦!Madam,祝你荣升督察!”   秦知微失笑,“好!今天我请客!我们一起下馆子。”   警员们鼓掌,“太好了!”   秦知微给大家分蛋糕,每人都能分一小块。   卢哲浩冲秦知微道,“以后你的级别比我高,别叫我浩哥了,我压力大。”   他捂着胸口作夸张状。   秦知微失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了你那么多饭,叫你一声浩哥值得!”   孤寒罗哈哈大笑,“浩哥,以后你可得包圆Madam的伙食啦!”   将蛋糕分配好,秦知微尝了一口,奶油香甜轻盈如云朵,再配上一杯丝袜奶茶,绝对是好享受。   蓉姐作为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也有一份,见大家开怀大笑,也觉得舒畅。   就在这时,周姐急匆匆走过来,冲正在与大家说笑的卢哲浩道,“快!Falker叫你过去。”   卢哲浩含笑的脸瞬间垮了,“这么高兴的日子,不会又发生大案吧?”   警员们如坐针毡,秦知微冲他笑,“去看看吧。”   周姐冲秦知微道,“Falker也叫你过去。”   秦知微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发生大案了。”   要不然Falker不会将她叫过去。   两人并肩站在Falker办公室,Falker神色凝重,“黄竹坑宝光大厦B座发生一起灭门案,你们快点赶过去调查。死者是一家基金公司的经理,手上有两百亿的资金池。是业内数得上名的点金手。媒体很关注这起案子,你们要小心谨慎。”   卢哲浩接过卷宗,点头应是。   “Jessica,你继续给这起案子当顾问,尽快破案。”Falker顿了顿,“不过课不能停,要照常上课。”   秦知微颔首,“我明白。”   两人从Falker办公室出来,卢哲浩翻看卷宗,上面没有太多内容,因为是昨晚刚发生,“你待会有课吗?”   “有。”秦知微让他们先去,“下午回来汇合。”   卢哲浩点头,到了秦知微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冲组员们招呼一声,“来案子了!”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将吃了一半的蛋糕,有的大口塞进嘴里,有的直接扔进垃圾桶,急匆匆离开。   经过秦知微时,还不忘朝她挥手告别。   蓉姐冲秦知微笑,“以前觉得他们拽得二五八万,跟古惑仔有得一拼,现在一看,他们重案组真的辛苦。连茶都吃不完就得开工。”   “哪一行都不容易。”秦知微叹气,“我们当老师一天要讲那么多课,喉咙都哑了,也很辛苦。”   蓉姐颔首,“也对!”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品盒,“我条件有限,送不起太贵重的,恭喜你!”   秦知微没想到还有惊喜,笑道,“这是你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扬了扬,“我能打开吧?”   蓉姐颔首。   秦知微揭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还有配套的圆珠笔,这种本子在后世很多,但这时候设计很新奇,她不由失笑,“太方便了,以后我去案发现场,看到有用信息就用这本子记录下来。到时候复盘时能用到。多谢你。”   蓉姐见她喜欢,也乐开了花,“不用客气!”   **   卢哲浩等人到了案发现场,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Falker说得没错,这案子备受媒体关注。粗略一扫,全香江的媒体都跑过来了。   孤寒罗等人表情严峻。这么多记者关注是好事。但事情有两面。抓到凶手皆大欢喜,抓不到凶手,那他们会遭到猛烈抨击。   擦鞋高叹了口气,“如果不难查,Falker也不会将案子交给我们了。”   挤开看热闹的人群,再次把记者们忽略彻底,卢哲浩先问军装警,“法医和法证来了吗?”   “来了!正在上面。”军装警一五一十回答。   卢哲浩等人直接上了楼。   孤寒罗跟擦鞋高科谱,“你们别觉得这栋大厦很普通,其实房价好贵的,每尺要八千多。”   深水埗的房价才两千每平,这地方翻了四倍,张颂恩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么老的房子为什么这么贵?”   擦鞋高看了眼物业的名字,“估计是物业吧?”   “那也是物业费贵啊。”张颂恩不理解。   “这里是学区房,许多国际学校,还有弘立书院、沪江维多利亚学校。”孤寒罗很快揭露谜底。他之前买房考察过各个楼盘,在这方面算是半个专家。   众人恍然,“为了孩子上学,确实能这么贵。”   大家上了楼。 第97章   一行人到了案发现场, 屋内凌乱不堪,鲜血洒得到处都是,卧室里的衣柜、抽屉和保险箱全部被打开, 东西扔得乱七八糟。   卢哲浩走到客厅, 这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这家的女主人, 躺在沙发上,好似睡着了,她身上还盖着男性死者的外套。   拿开外套, 可以看到她被刺了一刀。   “她脸部有血,血迹有抹过的痕迹,可以肯定她死前是睁开眼睛, 死后被凶手伸手盖住。上面没有指纹, 可以表明凶手戴着塑胶手套。”法医从里面出来,看了一眼, 很快给大家解答专业知识。   他又测了肝温, “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至凌晨三点。”   电视和茶几之间躺着一位男尸, 手脚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双眼圆睁,一刀毙命。   主卧是男主人的房间, 身上中了多处刀伤, 其中有三刀是致命伤。   “他杀客厅那两个人都是一刀毙命,杀男主人身上有两处防御性伤口,估计是他被惊醒, 下意识伸手挡。”   两个次卧分别有个孩子, 一男一女,都是一刀毙命。孩子的房间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卢哲浩逡巡一圈, 让孤寒罗去调查死者的亲人,看看死者一家有没有丢失过什么东西。   孤寒罗出了房间。   擦鞋高将第一发现者带过来,这人住在隔壁,女儿跟死者的儿子是同班,每天早上一起上学,敲门时,发现门没锁,打开门就看到惨状。   屋内有多组脚印,其中一组就是邻居太太留下的。   除此之外,法证也拓印出多组脚印,里面应该有死者的脚印。   据邻居太太说,她昨晚听到好几声叫响,但是当时太困了,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现在想想,可能当时他们就已经出了事。   卢哲浩看向全家福,客厅男死者并没在上面,于是询问邻居太太,“你认得这个死者吗?”   邻居太太摇头,“不认识。”   卢哲浩又问邻居太太,死者家的情况,比如与什么人结仇,与街坊四邻关系如何等等。   邻居太太一五一十全说了,与人有没有结仇,她不清楚,但是与邻里关系不错。   他们大厦管理严格,没有钥匙根本进不了。   正说着话,张颂恩发现客厅男死者身上有工具,她认得这个,“这种是小偷自制工具,很多锁都能撬开。”   也就是说这个男死者是小偷,他是撬门进来的。   擦鞋高立刻找物理组的同事过来,看看门锁有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卢哲浩问不到有用信息,就让邻居太太先行离开了。   物理组的同事很快过来,经过他们检查,门锁确定有被撬过的痕迹,作案工具正是客厅男死者身上的物品。   卢哲浩看了一圈,根据现场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小偷偷东西时被这家人发现,然后这家人将小偷捆在阳台,原本想白天再将人送到警局,但是小偷醒了,而且用工具割开了绳子,并且用工具撬开了阳台的门。因为这家人看到他的长相,所以他一不作二不休,将他们全部杀了。”   他指着客厅这边的痕迹,“这里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而男死者身上和脸上有多处淤痕,都很明显,显然是被踢打过的痕迹。”   “那小偷是怎么死的?”张颂恩完全听入迷了,继续追问。   卢哲浩暂时想不出来。   擦鞋高发散思维,“有没有可能是女死者杀的?她死后,凶手还给她盖了衣服,很显然不舍得杀她。小偷很有可能见色起意?女死者在见到丈夫和儿女都被杀之后,誓死不从,她抢了小偷手里的水果刀,然后将他杀害。”   张颂恩很快提出质疑,“但是水果刀上面没有任何指纹,说明凶手当时戴着手套,但是女死者没戴手套,她当时抢到水果刀,应该留下指纹才对。”   孤寒罗也指出一点蹊跷,“如果是小偷杀了这家人,他身上为什么鲜血这么少?你看他胸口只有伤口往外冒血,并没有喷溅痕迹。”   张颂恩还问了个紧要问题,“如果凶手是小偷,他把塑胶手套藏哪了?”   重案组把这个家翻了底朝天,愣是没找到那双带血的塑胶手套。只找到两双手套,一双是女主人洗碗用的手套和一双是打扫卫生用的手套。两者都没检测出人血。   卢哲浩不得不更正刚才的猜测,“小偷撬门时,这家男主人发现小偷,然后将他揍了一顿,将人关进阳台,小偷用工具撬开阳台的门,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小偷,这人是凶手,将他们全杀了,小偷也不例外。”   这些暂时只是猜测,接下来要法证验证。   在门口贴了封条后,他们回了警署。   秦知微上完课,跟大家一起看案发现场拍下来的照片。   卢哲浩先把案发现场死者的情况一一说明。暂时没有说自己的猜测,免得大家先入为主。   孤寒罗去给男死者的姑姑做笔录,前段时间她接孩子时摔了一跤,住进医院。   听到侄子一家都死了,她情绪激动,孤寒罗陪了她半天才录到口供,回来有点晚。   “这家的男主人叫华永志,姑姑嫁的男人姓方,人称方阿婆。”   据方阿婆交待侄子家钱财大部分都在银行或股票市场,家里值钱的东西就是珠宝首饰、金饰和名牌包包。   方阿婆不记得首饰价值,不过他们家的相册拍到华永志手腕戴的手表,张安晴戴过的珠宝首饰和包包。   这些贵重东西加起来有数十万,全都不翼而飞。   “凶手很有可能是小偷的帮手,打算黑吃黑!”孤寒罗率先有了推测。   这个可能性还是很高的。毕竟入室偷窃的小偷大多数是团伙作案,需要有人望风。   “那我们先调查小偷的人际关系,看看他跟谁走得比较近。”卢哲浩也觉得这个猜测靠谱,于是询问秦知微的意见。   秦知微看着案发现场的照片,法证已经验过血型,将地上的血迹全部标出来,第一个死的是女死者。第二个是主卧的男主人。而后是次卧的两个孩子,最后一个才是阳台的小偷。   “凶手给张安晴盖了一件衣服,表明他在愧疚,凶手应该有个女性长辈,而且待他很好。你们找嫌疑人时可以着重注意这点。”   这就是不反对团伙作案的可能。   接下来卢哲浩带领组员调查小偷的人际关系。   小偷身上没有证件,而警务系统暂时还不能根据照片检索出身份,但是敢上门盗窃的小偷一般都有前科,于是他们用小偷的DNA在DNA库检索,很快得到对方的身份信息。   小偷名叫范绍辉,两年前曾因为偷盗被判入狱,因为盗窃金额不大,只判了一年。   他无父无母,今朝有酒今朝醉,打工干活从来不超过三个月,不过他有固定住处,位于深水埗福源大厦2楼。   这是个笼屋,空间狭小,破旧的老墙壁,到处都是铁制笼子,固得名“笼屋”,两百尺的房间隔出十个房间,这么多人共用一个卫生间,这里没有空调,也没有自来水。在闷热的夏天,空气流通性差,房间里甚至比外面更热(1)。   这里多数是年纪大的老人家。这些人没有保险,没有收入,靠着微薄的社会援助金勉强度日,每到夜里就会哎呦哎呦喊疼,他一个年轻人住在这,多少有点格格不入(1)。   卢哲浩从范绍辉的床铺内找到一些个人用品。值得一提的是有个塑料盒子,上面还有锁,被范绍辉保护得很好,可见他的贵重物品都放在里面。   物理组将锁打开后,里面有一张发黄的照片和几百港币。   照片是范绍辉与父母的合影,看上面的日期,应该是十五年前。   卢哲浩问住在这家笼屋的老人家,“你们有没有见过范绍辉的朋友?”   老人家摇头说没看到,“他都是独来独往,跟我们也不讲话。每天早出晚归。”   卢哲浩只好调查范绍辉之前工作过的地方。   他干过的工作很多,多数是服务员之类,但是干的时间都不长。   问了几家,这些老板对他的评价出奇的相似。   “他喜欢偷客人东西。还会跟客人吵架。我只能将他辞退!”   一个喜欢偷客人东西的服务员,没有哪个老板敢用。   问到范绍辉有没有朋友,老板摇头,“从来没见过朋友找他。他都是独来独往。”   案子调查到这里,陷入僵局。   卢哲浩找不到有用线索,只能采用最后一个办法,到公共关系科找孔督察,让对方出面登一则寻人启示,看看有没有谁认识范绍辉。   在他看来,这个年龄段的靓仔,不可能真的独来独往,一定有酒肉朋友,否则生活多孤单。   刊登第二天,就有人打电话给警局,表示他认识范绍辉。而且跟他是从小就认识。   这下峰回路转,大家立刻马不停蹄赶到这人家里。   这人名叫赵俊才,是家公司的文员,收入不高,但是他有父母帮衬,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他们过来找他,赵俊才将人往外面领,“我爸妈不让我跟阿辉一起玩,所以……”   大家表示理解,于是一行人只好到公园。   据赵俊才交待范绍辉做事没有恒心,喜欢来钱快的行业,“我劝他悔改,他总是不听。还骂我发不了大财。他是不是又偷钱了?我之前就劝过他找份工作。他总说自己手痒,忍不住。”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范绍辉已死。   卢哲浩问赵俊才,“你知道范绍辉有朋友吗?”   赵俊才仔细回想半天,“没有。他只有我一个朋友。他有那个毛病,谁会跟他交朋友。”   张颂恩奇了,“他喜欢偷东西,你就不怕他偷你吗?”   “我工资卡是爸妈收着,他们每个月给我两百零花钱。我有了钱会请阿辉吃饭。他不会偷的。”赵俊才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别说偷东西了,这辈子做过最冒险的事情就是瞒着父母跟死者交朋友。   “十二号晚上凌晨一点至凌晨三点,你在哪里?”孤寒罗问。   赵俊才不明所以,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么晚肯定睡觉啊。”   “你为什么跟范绍辉当朋友?”擦鞋高问。   “小时候我们是邻居,他父母在世时,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村里有条狗咬人,阿辉还救过我呢。但是他父母去世后,他没人养,到福利机构,那里的孩子欺负他,他就染上了坏毛病。”赵俊才提起过去有点伤感,“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玩伴,别人欺负我,只有阿辉不会。”   两人也算同病相怜。难怪能成为朋友。   卢哲浩叹了口气,把范绍辉已死的事说了。   赵俊才显然不愿相信,看了好半天,“不可能!你们骗我的,对不对?”   众人静静看着他。赵俊才越来越心慌,警察怎么可能会跟他开玩笑,他脑子一片空白,原地呆愣好半天,最终还是接受现实。   “你最后一次见范绍辉是什么时候?”   “大年初二。他请我吃饭。之前都是我请他的。”赵俊才红了眼眶,眼泪也控制不住落下,“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卢哲浩把他入室抢劫,反倒被杀的事说了,“你有没有听他提过要去偷钱?”   赵俊才仔细回想,摇头说没有,“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可能怕我报警。不过我看他心情很好,过年时应该赚了不少钱。”   “他有没有提过自己新交了朋友?”   “没有。”赵俊才笃定,“他只有我这个朋友。”   案子查到这里彻底进入僵局。 第98章   晚上回到重案组复盘时, 秦知微也在,见大家一无所获,她语出惊人, “或许不是你们没找到, 而是根本就没这个朋友。”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卢哲浩蹙眉,“你的意思是前后有两个小偷, 只是两人互不相识?”   秦知微摇头,“那人是不是职业小偷,我暂时还不清楚, 但是对方应该不是撬门进来的。”   秦知微这几天有空就会到案发现场,让法证又做了两次采集,分别对门锁和保险箱的锁进行微量采集。   门锁确实有过撬过的痕迹, 但是只有一次, 就是范绍辉撬过的那次。法证给死者家的钥匙做过微量采集。发现还有一把钥匙开过门。这钥匙沾有鱼油。   而保险箱是用家里的钥匙打开的,并没有撬开的痕迹。   要知道小偷使用的工具一般不会破坏门锁, 如果还有一个小偷潜入华家, 必定也得撬锁。   “也就是说凶手与死者一家认识?”卢哲浩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认识的人可比陌生人容易查。   “应该是。能拿到死者家的门锁, 一定是亲近之人。”秦知微再次给出侧写,“凶手的年龄应该在25-45之间,身体强壮。家里有一位关系亲近的女性长辈。”摊了摊手, “你们继续调查吧。”   卢哲浩颔首, 很快就找到方阿婆。   对方还真不知道,因为就连她都没有侄子家的钥匙,“他怎么可能会给外人?”   方阿婆这边问不到线索, 孤寒罗突然问, “有没有可能是钥匙丢了?然后被人复刻。我看这个物业有那么多保洁和保安。或许他们捡到过钥匙。”   有没有丢过钥匙,他们暂时无从得知。   不过他还是让管理员把保安的资料全部拿过来。   保洁暂时不需要, 因为这边的保洁多数是年纪大的老人家。与秦知微提供的侧写内容不相符。   整栋大厦总共有十三位保安,年龄都是25至45这个区间,身体强壮也符合,只有最后一条,有三个保安要么年幼丧母,要么父母离婚,跟了爸爸。   卢哲浩分别给十个保安录口供,看看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十个保安当中有六个在12号值班,剩下的四个休息,没有不在场证明,当时在家睡觉。   而六人按照时间表值勤巡逻。他们巡逻的重点是大门、地下室、后门和物业管理处。   只有两名保安坐电梯挨个楼层巡逻,死者家发现小偷时,他们一个在A座,一个在顶楼处理漏水问题。   “这六个保案,除了在顶楼处理漏水问题的保安有人证。其他五个很难验证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卢哲浩迟疑。   张颂恩提议让Madam帮忙甄选,“她肯定可以帮我们再筛人。”   秦知微很快拿到这十位保安的照片,“你们没查到与死者家比较亲近的人吗?”   “方阿婆说她都没有死者家的钥匙,我们推测钥匙很有可能不是死者给的,而是他偷的或是死者家丢失,他拿去复刻。”卢哲浩推断。   秦知微仔细想想也对,“我看了案发现场,东西确实凌乱,贵重物品也丢了许多。但是有几处柜子和抽屉却是没打开过。比如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卫生间镜子后面的柜子。还有书房的柜子。一般人很喜欢将贵重物品放在书房。凶手没去这个地方检查太奇怪了。”   她拿出卧室的照片,“这张床一侧有抽屉。里面可以藏东西,虽然没有死者的指纹,但是法证检测出鱼油成份。很有可能凶手打开过这个抽屉。如此隐秘的地方,不是亲近的人不可能知道。”   众人看向照片,这床上面铺了床罩,下面缀了三层白色蕾丝花边,真的隐秘,如果不刻意掀开,还真发现不了。   “也就是说凶手很熟悉死者家的情况。知道他们把贵重物品放在什么地方。”卢哲浩很快想出对策,“我们要询问死者邻居,看看她知不知道哪些保安曾经出入过死者的家。”   于是重案组再次找邻居太太录口供。   邻居太太想了好半天,倒是想起一件事,“去年他们家把房子翻修与物业闹过不愉快。当时华太太骂得很凶,还骂保安是看门狗。物业为了防止他们家把承重墙砸掉,安排保安到他家监督,至于是哪几个保安,我就不知道了。”   好在管理员知道,有四名保安到过死者家。跟之前的十位交叉,还剩下三位保安。   卢哲浩看着两位保安的资料。两人身高差不多,根据尸体的角度和力度,三人都有犯案的可能。   一个名叫汤永安,二十八岁,父母健在,有一个妻子,孩子四岁。   一个叫柴晟睿,三十二岁,父亲得了老年痴呆,母亲照顾,一直住的是村屋,买不起房,还没有娶妻。   一个叫宋华池,二十二岁,父亲早死,母亲身体不好,未婚,一直租房子。   这三人谁才是凶手呢?   卢哲浩找到法医,对方很快告诉他一条线索,“鱼油一般是高血脂、视力衰退、记忆力减退的中老年人群服用这类药物。”   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柴晟睿。   于是卢哲浩带领组员到柴晟睿经常去的医院。   查找他购买鱼油的记录。柴晟睿确实在一年前购买过鱼油。不过法医指出,这个牌子的鱼油含量跟案发现场检测到的鱼油含量有明显差别。   不同牌子的鱼油配方不一样,有的鱼油成份多一些,有的会添加别的成分,法证在案发现场检测的鱼油成份不高,里面没有DHA这种成份。而许多鱼油因为要治疗心血管疾病,会添加DHA。   张颂恩跑去把张永安和和宋华池经常光顾的医院查了一家人的购买记录。这两家人没买过鱼油。   擦鞋高却道,“各大药房也卖鱼油。我们只从医院调查,可能不准。”   而药房卖药,只有特殊药品才会登记,像鱼油这种保健品,并不会要求客人登记。也就是说他们从鱼油角度查凶手行不通。   他们只能换条思路调查。   张颂恩想起被凶手带走的贵重物品,“我们能不能根据丢失的金饰、名表和名牌包包入手?”   卢哲浩摇头,“这些贵重物品不够特殊,那个名表和名牌包包甚至不是限量款,不好查。”   孤寒罗也同意浩哥这个想法,“而且凶手未必会在这时将东西转手。”   擦鞋高想了想,“我们可以查查凶手杀完人之后怎么藏匿手套和血衣?”   如果凶手是保安,他肯定穿的是保安制服,深蓝色的外套,血迹根本无法掩藏,再说血有股腥味,保安轮查完回到物业办公室,其他人应该会看到。   也就是说凶手在保安制服外面又套了一件衣服。在杀完人之后用袋子将衣服装起来,再放进自己的储物柜。下班之后就将衣服带走了。   没有保洁捡到衣服,衣服很有可能没有销毁,说不定还在家。但是他们不可能直接上门搜查。   “现有证据可以开搜查令吗?”孤寒罗问卢哲浩。   卢哲浩不太确定,沉重叹了口气,“我试试看吧。”   重案组在忙时,宝光大厦的保安们终于下班。   汤永安打开衣柜,向沉默寡言的柴晟睿询问,“你老豆病情怎么样了?还是不认识你?”   柴晟睿点头,“医生开了药,每日按时服用,但是效果不明显。”   汤永安见他满脸愁苦,拍拍他肩膀,表示同情,“你已经三十多了,再不结婚,以后一辈子都结不成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柴晟睿很心动,到底是年轻人,怎么可能不想结婚娶老婆,可是现实不允许,“算了。我老豆病得那么严重,嫁给我,也只是拖累她。”   汤永安挤眼睛,“那你平时怎么解决生理问题?”   柴晟睿也没什么好隐瞒,“我有一位相熟的□□,如果有那方面的需求会找她。”   “多少钱一次?”   “不贵,她给我优惠价,五十。其他人找她都是五百。”柴晟睿没什么顾忌,随口回答。   汤永安眼珠子转了转,“漂亮吗?”   “很正点。”柴晟睿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你也想?你不是有老婆吗?”   “她生完孩子,那里跟暖水袋一样,我根本没感觉。”汤永安搂住他肩膀,压低声音道,“你让她也给我优惠吧。”   柴晟睿迟疑,“我和她认识,她才给我优惠,你是我朋友,便宜可以,但是不可能跟我一样的价格。”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   另一边,重案组的搜查令没有下来,因为现有证据无法判断谁才是凶手。   法庭不同意他们将三个人的家全部搜一遍。   秦知微下完课过来,就见大家毫无生气趴在办公桌。查了这么久,却毫无头绪,难怪他们萎靡。   秦知微笑道,“现在嫌疑人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两人,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给大家打气,“你们不如走访调查,看看他们与家人的相处模式,兴许能找到他们的犯案动机。”   孤寒罗将资料递给她,“Madam,我觉得这个柴晟睿很有嫌疑,你看看。”   柴晟睿家境贫困,父亲得了老年痴呆,母亲没有工作,专职照顾丈夫,压力全在他一人身上,三十多岁还没成家。多少有点另类。   “而且法医说了,鱼油可以增长记忆力,可能是柴晟睿买给他父亲吃的。由于鱼油用的是软胶囊,很容易捏碎,不小心沾到钥匙上面。”   秦知微颔首,“你们的推测不无道理。现在我们拿不到搜查令,但是可以请他们协助调查。问问他家人他当天下班回来有没有带东西回来?”   手套可以随意丢弃,但是衣服体积过大,扔进垃圾桶目标太大,当时法证把附近的垃圾桶都找过,根本没找到。法证也问过扫垃圾的阿公阿婆,他们也没见过衣服。   秦知微拍着巴掌,“正好我下午没课,陪你们一起去。”   她都这么说了,大家只好整了整衣服一起到柴晟睿所住的村屋调查。   柴晟睿还没回来,重案组先调查街坊四邻,看看有没有人在13号早上见过柴晟睿。   秦知微和卢哲浩到柴晟睿家。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一位暴躁的女声,“你怎么拉在裤子里?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一定要告诉我!”   这声音歇斯底里,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透过窗户看到阿婆指着阿公骂,阿公委屈得像个小孩。   看来他的老年痴呆很严重,居然已经不能生活自理。怪不得要阿婆贴身照顾。   阿婆帮忙换下裤子,开门扔垃圾时,与两人撞上,“你们是?”   秦知微让她先扔垃圾,回头再说。   阿婆点点头,飞快下楼,将垃圾扔完,回来将两人请进屋。   屋里并不整洁,甚至可以说凌乱,因为屋内堆着阿婆捡的瓶瓶罐罐,所以显得地方狭窄。   阿婆不挣钱,她只能靠捡废品贴补家用。   卢哲浩拿出证件,“我是西九龙重案组见习督察卢哲浩。”   秦知微也拿出证件,“秦知微”。   阿婆平时不怎么看电视,所以不认识两人,对于两位警官上门,她也是一头雾水,“你们有事吗?”   “你知道宝光大厦发生命案吗?”卢哲浩开门见山询问。   阿婆摇头,“不知道。这事跟我有关系吗?”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儿子就在宝光大厦当保安,她立刻惊慌失措起来,“难道你们怀疑阿睿?”   卢哲浩见她情绪这么激动,忙道,“不是。我们只是走访调查,看看他巡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异样。”   阿婆松了口气,“那就等他回来吧。”   “他那天是几点回来?”卢哲浩问。   “下班就回来了,跟往常一样。”   卢哲浩再问,“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阿婆摇头,“他上夜班回来会给我们带早点。其他就没有了。”   “你丈夫吃鱼油吗?”卢哲浩状似无意地问。   阿婆怔愣了一下,“以前医院给开了这个药,他吃过,但是没什么效果就停了。阿睿赚钱不容易,我们得省着点花。”   看得出来,她千方百计为家庭打算。只是照顾病人太过辛苦,把她的好脾气都磨没了。   两人等了一会,柴晟睿终于回来,秦知微见他眉心没有红字,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当个隐形人。   阿婆见儿子回来,将老公交给儿子,自己去厨房做饭。   卢哲浩询问他们下班时,他们各自拿了什么东西。   柴晟睿还真不知道,“我家离得比较远,还要赶八点十分的巴士,通常是第一个先走的。”   卢哲浩又问了一些问题,全都是围绕着死者一家。见他回答得滴水不露,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出了村屋,其他警员凑过来,把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之。   柴晟睿生活比较简单。平时上班,回来后就要接替母亲的活照顾父亲。   村民们对他的印象是孝顺、老实。没听过他跟别人起冲突。有时候照顾父亲累了,他会偷偷躲起来哭。   “久病床前无孝子,有没有可能生活太压抑,所以柴晟睿暴发了,将一家人全部杀死?”   卢哲浩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询问秦知微,“Madam,你觉得呢?”   “柴晟睿的母亲暴躁意怒,刚刚你问柴晟睿问题的时候,他母亲表现得很不耐烦。”秦知微可以理解照顾老年痴呆病人很辛苦,但是这样暴躁意怒的性格应该得不到柴晟睿发自内心的尊重,凶手的母亲应该是温柔耐心,情绪稳定的女性,“她不符合我的侧写。” 第99章   “那我们去汤永安家吧。”卢哲浩示意大家上车。   张颂恩有点好奇, “我们之前查过他们一家在医院的病例,没有人买过鱼油。”   秦知微倒是知道一点,“他父母可能不需要, 但是孩子可能会吃。这个可以增长记忆力, 对孩子有好处。”   大家吃惊,“孩子也能吃?”   “三岁以后, 可以吃鱼油。父母是最舍得给孩子花钱的。”秦知微上辈子念研究生时就见过同事给自己三岁宝宝吃鱼油,说是可以提高记忆力。   吉普车启动,一行人往汤永安家而去。   汤永安并不在家, 卢哲浩询问汤永安的妻子,家里有没有鱼油。   汤太太点头,“有, 我给孩子吃的, 说是可以增长记忆力。”   卢哲浩又问汤太太关于汤永安的一些问题,比如13号下班回家他有没有带东西。汤永安母亲的脾气等等。   虽说他问的问题有点奇怪, 汤太太还是一五一十回答了。   他确实带了东西, 那天回来时间跟往常一致。   至于婆婆的脾气, 汤太太面容发苦,“有点刻薄。我原本不想那么早生孩子,但是公婆一直催着生, 还说会帮我带。但是等我真的生下来, 他们又当了甩手掌柜,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我现在工作也辞了。只靠老公一人,日子过得紧巴巴。”   卢哲浩和秦知微对视一眼。就在这时, 汤永安回来了, 他额头没有数字,秦知微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不过卢哲浩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汤先生有擦香水的习惯吗?”   汤永安愣了愣,“没有啊。”   “那个人是谁?”卢哲浩指出,“你身上有香水味。”   汤永安脸色大变,汤太太不可思议看向他,他立刻举手,“老婆,他在说谎。我没有!”   说着就要向汤太太解释,卢哲浩却拦住他去路,“请你先配合调查。”   汤永安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什么!我没有!”   秦知微见他到这时候还狡辩,也来了脾气,“你用的是香奈儿五号香水,这是女人才用的。”   汤太太瞪了他一眼,直接回屋收拾衣服,汤永安追过去想劝老婆别走,却被卢哲浩拦住,“那个女人是谁?”   汤永安见他们不依不饶,只好压低声音把地址告之。   卢哲浩和秦知微不再纠缠,直接下了楼。   擦鞋高等人也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诉他们。   汤永安父母并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因为孩子的事情,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很紧张。   “婆媳关系紧张,夫妻关系紧张,不代表母子关系紧张。恰恰是因为儿子一直护着母亲,才会导致夫妻关系紧张。”卢哲浩示意几人快上车,“汤永安在外面有女人,我们现在就去查!”   秦知微明知道汤永安不是凶手,但她也不好阻止。   一行人到了汤永安外面女人的家。这居然是个□□,据对方所说,今天是汤永安第一次来。也就是说13号她和汤永安并不认识。他们无功而返。   于是卢哲浩将车头调转到宋华池的家。   “只剩最后一个了。要是连这个也不是凶手,我们之前的思路就是错的。”张颂恩开始唯心主义,“求神婆保佑,这个千万得是凶手。”   孤寒罗哭笑不得,“当警察的,你居然信这个?”   张颂恩面露古怪,“以前我是不信的。但是认识Madam之后,我就开始信了。”   秦知微奇了,“我可不信鬼神,别说是我教坏你。”   张颂恩挠头,“不是。你没教我,但是你真的很邪门。你好像特别容易碰到案件。你家邻居的案子、商场保洁案、南丫岛的案子、家暴连环杀人案、还有你朋友的案子。一个是偶遇,两个是巧合,三个是意外,这都五个案子,怎么都不能说是巧合吧?”   秦知微:“……”   居然无话反驳。事实上张颂恩还少算了一个,她去鹏城还遇到一个嫌疑犯呢。   擦鞋高见Madam吃瘪,乐得嘎嘎笑,“Madam,以后你见庙就拜,见佛就烧香,兴许能驱邪!”   一行人笑闹着,很快到了宋华池的家。   宋华池并不在家,他母亲瘸了一条腿,戴着眼镜,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在家里开补习班,专门给街坊孩子补习功课。宋华池是母亲一手带大,母子感情很好。   卢哲浩照旧问之前问的问题。   宋太太一五一十回答了。   宋华池回来时带了个背包,宋太太想了想,“是一件脏衣服,原本我要帮他洗,他不让,非要洗完衣服再睡觉。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身体。这孩子向来孝顺。”   她语气带着对儿子的自豪。   一直没有吭声的秦知微突然问,“宋太太,你吃鱼油吗?”   宋太太颔首,从自己房间拿了一瓶出来,“阿池说上了年纪的人会得老年痴呆,他怕我忘了他,就让我吃这个。”   秦知微接过瓶子,从里面倒了两颗,“可以给我两颗吗?我妈跟你年纪差不多,我也想买一瓶给她。”   宋太太是个很慈祥的人,就喜欢孝顺孩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你拿着吧。你妈有你这么孝顺的孩子一定会幸福。”   就在这时宋华池回来了,还没开门,就冲里面喊,“妈,我联系好了医院。”   推开门就对上卢哲浩和秦知微,他脸色大变,“你们怎么来了?”   卢哲浩见他如此抵触警察,冲他笑,“大厦出现案子,我们负责走访调查。”   宋华池脸上带了几分怒意,与卢哲浩四目相对,半点不怵,“该说的,我在大厦时就已经回答过你们问题。为什么要找到家里?我妈生病了,她需要休息!”   秦知微扫过他眉间数字,拉着卢哲浩往外走,“好,我们现在就离开。明天我们会继续问你一些问题。”   卢哲浩被她拉出屋,有点不高兴,“我还有问题没问呢。”   秦知微将塑封袋递给他,“还用问嘛!这三个人里只有他的母亲符合我的侧写。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开搜查令,趁他还没有处理衣服,赶紧过来。我和其他人留在这边蹲守,以防对方逃跑。”   卢哲浩眼里闪过惊讶,“你已经确定他是凶手?”   秦知微有金手指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他,但是能不能给他定罪,靠的是证据,不是她的金手指,她没有说死,“很大概率。”   卢哲浩有了这句话,心里就有了底,两人坐电梯下楼,“行!我现在回趟警局。”   卢哲浩开车回警局,其他人留在大厦四周。   刚走没多久,就见宋华池扶着宋太太出来,宋华池手上还带着行李。   张颂恩有点急了,“Madam,他是不是想跑路?我们要不要上前阻拦?”   秦知微还没拿到搜查令,只能拖延时间,并不能阻止对方离开,她想了想,“我们暂时别打草惊蛇。兴许他们是去医院的。”   宋华池拦了一辆出租车,秦知微示意张颂恩立刻也拦了一辆,和孤寒罗一起跟在后头。   擦鞋高和秦知微留在原地等卢哲浩。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哲浩终于过来,顺便还带了法证,“人没跑吧?”   “刚走了。我让张颂恩和孤寒罗跟踪他们。”秦知微见他拿到搜查令,立刻带人上楼。   他们也不好耽误,先拿到证据再说。   用开锁工具开了门,三人和法证在屋内翻找,终于找到宋太太说的那件衣服,可惜已经被洗干净,“不知道还能不能验到DNA?”   法证闻了闻味道,又用药剂检测,“上面确实有人血。但是验不到DNA。”   想验DNA就得有血,这血已经被冲洗掉了。   擦鞋高从厨房找到一双塑胶手套,“我听宋华池的邻居说家里的卫生都是宋华池在搞,他向来心粗,估计这双塑料手套没有用消毒水清洗过。”   只要不是用消毒水,手套里面的残留就能检测出来。   法证拿了塑封袋将塑胶手套装好,“等我检测完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法证还拿了宋华池的鞋子。由于不清楚是哪双鞋子,所以宋华池所有鞋子都拿走了。   卢哲浩从床头柜中找到金饰和名表。法证表示,“手表是贴身戴,上面应该可以提取DNA。”   至于名牌包包估计转手了,没有发现。   搜证完毕,还没走,卢哲浩就接到张颂恩的电话,“浩哥,宋华池带他妈来了医院,说是办理住院手续。”   “他妈得了什么病?”   “肝癌晚期。”   秦知微愣了下,肝癌是治不好的。宋华池杀人就是为了救根本救不活的母亲?那也没必要杀那么多人?连孩子也一起杀。简直丧心病狂!   卢哲浩她把宋华池带到警局。   挂上电话,秦知微看向卢哲浩,“凶手作案动机不明确,或许另有隐情!”   卢哲浩明白她的意思,“我会继续调查宋华池的人际关系。”   秦知微回去上课,等她上完课,回到重案组,卢哲浩等人不在,只有孤寒罗一人在。   “你们审宋华池了吗?”   “没有。浩哥之前审他,他一句话都不肯说。想要拿他的口供会很难。”孤寒罗看得出来宋华池嘴很严,“他母亲肝癌,治不好,他送去医院,只是想缓解她的痛苦。”   秦知微等了不到半小时,卢哲浩终于带小组回来了。   他们到宋华池老家调查过他的资料。   “宋华池少年时,家里被抢劫,母亲被劫匪殴打,失去一条腿,他父亲也被匪徒打死。可能留下了心理阴影。”卢哲浩沉重。   秦知微看着这沓发黄的卷宗,“宋华池对母亲过于依恋,现在母亲不久于人世,激发了他心中的恶……不对,还是说不通。”   卢哲浩疑惑,“怎么说不通?”   “他母亲身体不好,但是可以挣钱,他的生活并不拮据,他远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肝癌晚期基本可以放弃,住院就是为了开止疼片,但是那东西也要不了多少钱。   卢哲浩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如果他为了钱财,不可能将业主一家杀死,他只需要趁着业主不在家,用钥匙打开门,偷走钱财就行。他黑夜上门目的就是杀人。如果只是装修时,张安晴骂了他们几句,他最恨的人应该是张安晴才对,为什么还要给她盖衣服?一定是别的原因。那个原因必须灭门。”秦知微顿了顿,“除非他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会不会是反社会人格?”卢哲浩找不到理由,想了个最直接的理由。   秦知微立刻否定这个理由,“反社会人格没有同理心,缺乏道德感,没有底线。他们无法自我反省,也毫无共情能力,很难明白爱和关怀的意义。换句话说他不可能孝顺母亲。”   孤寒罗和张颂恩到宝光大厦走访调查,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他们找到死者华永志曾经投诉过宋华池。   之前邻居太太的口供可没提到这事,卢哲浩奇了,“因为什么被投诉?”   “前几天,宝光大厦19楼很臭,他以为有死老鼠,宋华池找了半天没找到臭味来源。后来越来越臭,警察来了才发现住在他对面的那个独居老人死了。”   这个投诉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秦知微却让张颂恩把这个报警记录拿过来,她要仔细看看。   张颂恩点头,很快就去分区警署找到这项报案记录。   秦知微看完后,示意卢哲浩跟她一起进去审讯。   卢哲浩颔首。   进了审讯室,卢哲浩负责记录,秦知微负责审,“宋华池?”   宋华池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觉得无趣低下头。   “我们从你家拿到的衣服,上面检测出人血,而塑胶手套里面的微量元素与死者华永志家的锁眼一致。你将钥匙扔进下水道,但是它太大了,被下水道的管子卡住,法证也搜到,它就是死者华永志大门的钥匙。你的鞋子跟死者家里的鞋印一致。你的床头柜找到金饰检测出张安晴的DNA,名表检测出华永志的DNA。这些你怎么说?”   宋华池依旧没说话,他甚至没有抬头。他这态度立刻激怒了卢哲浩,对方一巴掌拍在桌上,“宋华池,以现有证据足足够告倒你。你有什么话说?”   宋华池还是不搭理。摆明不会给口供。那表情好似在说“你们有证据就告”。   卢哲浩脸色气得铁青。   “还记得蒋淑梅吗?人称梅婆。”   宋华池猛地抬头,静静看着出声的秦知微。   秦知微与他四目相对,“梅婆是个独居老人,她死了,法医解剖说她摔死,但是一个腿脚不好,还摔倒在地的人怎么能盖上衣服?”   负责这案子的警察只以为是意外。并没有放在心上。   “梅婆说话恶毒,对你们这些保安也不好。动不动就投诉,你们保安对她很不满。”   宋华池双手紧握成拳。   秦知微叹了口气,“她年轻时丈夫死了,好不容易将儿子抚养长大,送出国,对方却一去不回。一个人孤零零的。越不顺,她就越想骂人。说来她和你母亲遭遇很相似呢。只是她没有你妈命好,摊上你这么孝顺的儿子。”   宋华池没有注意到她面的话,眼里全是不可思议,“这不可能!”   秦知微摇头,“这是梅婆的卷宗,她死了,她儿子还要争财产。但是梅婆早就立有遗嘱,将财产捐给福利院,也不给他。福利院要给他打官司。”   “可是他没来宝光大厦。”   “所以说他不孝啊。母亲死了,连她死过的地方都不肯来一趟。全部委托律师办。”   宋华池两眼发直,一动不动。   卢哲浩察觉出他不对劲了,想开口闻讯,却被秦知微阻止。   “那衣服是你盖的吧?”秦知微开口。   宋华池胡乱点了下头,眼泪落下来,“我……我鬼迷心窍偷了她东西,她要报警抓我,我一不小心就将她推倒。逃走了。过了一晚,她一直没有出现,我觉得不对,就去了她家。这才发现她已经死了。我就给她盖了衣服。我……我没想杀她。”   “后来呢?”   “我给梅婆盖衣服的时候被华永志的儿子看见,他问我要钱打电动,他父母管得严,手头没钱。如果我不给他钱,他就威胁我告诉他父母。一次两次我给了,可是次数多了,我受不了。我就……杀了他们。”宋华池双手捂脸,呜呜地哭。   众人没办法同情他。他推到梅姨只是意外,就算判刑也判不了多久,可是他为了隐瞒真相,杀了五个人,简直丧心病狂。 第100章   案子破了, 秦知微只觉得身心俱疲。这一天连跑四家,身体僵得厉害。她都这样累,更不用说其他人。   天色不早了, 卢哲浩直接这些下属轰回家, 至于卷宗,明天再整理也来得及。   回去的路上, 张颂恩一句话都不想说,秦知微下车前与她打招呼,她也只疲惫地挥了挥手。   秦知微回到家, 屋里静悄悄的,太子跳到她怀里,她撸了几把, 又将它放下, 回房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时,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 谁知打开门, 居然看到顾久安从厨房出来,他身上还穿着围裙,手里端着香气喷鼻的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久安吃了一惊。   “七点多回来的。”秦知微饿死了, 伸手想捏一下菜, 顾久安唬了一跳,赶紧给她拿筷子,“饿成这样?你没吃饭就睡了?”   秦知微夹了一块菜, 这充满烟火气的菜才有家的感觉, 阿霞姐炒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是缺了点家的感觉, “太香了。”   顾久安见她神色疲惫,“我听方姨说你最近又接了一个大案?”   “对!”秦知微笑道,“已经破了。”   顾久安脸上浮现神秘的笑容,秦知微被这笑容晃了眼睛,她不自在移开,“怎么笑成这样?”   顾久安从冰箱取出蛋糕,“恭喜你破案!”   “破案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的?”秦知微有点好笑,每回破案都得吃蛋糕,这得花多少钱。香江蛋糕那么贵,一个都要三四百。   顾久安将蛋糕打开,“当然得庆祝!破案可不是谁都能破的。我听说查案很困难,尤其是凶杀案最低半年起。”   秦知微颔首,这倒是真的。不过她有金手指,比别人要快。   顾久安切好蛋糕递过去,秦知微接过来,尝了一口,眼睛眯起,“哇,这是什么蛋糕,怎么这么好吃?”   “我自己做的。”顾久安以前只会川菜,“我看你喜欢甜品,就特地学的。蛋糕的做法其实很容易。想做得好吃,用的食材一定要新鲜。香江许多蛋糕店为了控制成本用的奶油不好,我买的奶油是新西兰最新进口的。吃起来口感才更好。”   秦知微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其实你不做网络工程师,也可以开一家食肆,生意一定非常好。”   顾久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秦知微好像听到她妈说话的声音,于是走到阳台往下看,正好看到布Sir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给她妈开门,她眼睛立刻亮了,冲顾久安招手,“快过来!”   顾久安不明所以,凑过去一起看,“什么?”   秦知微朝他嘘了一声,让他不要说话,还将他的脑袋往下压了压。这样她妈就看不到他们了。   两人头靠头一起吃瓜,她靠得这样近,顾久安浑身不自在,想往旁边移点位置,却不想秦知微将他搂得更紧,不让他动,免得惊动她妈。   “哎呀,我妈真厉害!我上回才跟她提一嘴,现在他们就发展到这一步了。”秦知微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八卦之火。她侧头问顾久安,“我妈跟布Sir约会几次了?”   顾久安肩膀被她搂着,她的脸与他隔了不到一掌距离,她身上有桂花的香味,却又不那么浓烈,很清很淡,恰到好处飘到他鼻尖,像一张网,沉沉笼住他,让他不能动弹,因为走神,他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   直到秦知微又重复一句,他才回答,“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加班,最近才有空。”   秦知微有点小失望,不过两人才开始,她不能太着急。   也不知布Sir说了什么,方洁芸笑得甜甜的,“哇,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居然能让女人容光焕发。”   就在这时,轿车开走了,方洁芸即将上楼,秦知微立刻松开手,刚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腿发麻,像是有万千小刺扎她一样,她差点摔倒。   顾久安见她呲牙咧嘴,立刻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他伸手碰了碰她小腿肚,“这里疼?”   秦知微点点头,“对!”   顾久安让她将伸直,他给她按一按。秦知微点头,将腿伸到他膝盖上方,顾久安加重力道按摩,“这个力度怎么样?”   “不错!”秦知微仰躺在沙发上,“好舒服!顾久安,你居然会按摩?!”   “我妈以前卖菜养我和哥哥,她腰不好,都是我给她按摩的。”   顾久安按摩手法真的不错,原本她累得腰酸背痛,这么一按摩,浑身舒爽。秦知微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书上说认真工作的男人会发光,她觉得这话有误,明明是认真按摩的男人才会发光。   屋外方洁芸原本打算拿钥匙开门,但是她拿的东西有点多,找钥匙费了点时间。还没将钥匙插进孔,她就听到屋门一道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方洁芸立刻双眼放光,趴在门上偷听,“不会吧?安仔进步这么快吗?这就开始走肾了?”   别怪她多想,阿微性子直,尤其喜欢速战速决,她要是真喜欢安仔。一天就能将人拿下,两天就能领证,三天就能办酒席……   可阿微喜欢安仔吗?之前还是钢铁直女,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进展这么快?!   她觉得不对劲,钥匙插进孔,三两步冲进屋,看到沙发上的两人。   她果然是天才,一猜就准!   秦知微看到她回来,腿不疼了,腰不酸了,一跃而起,将人拉到沙发坐下,“妈!快跟我说说!你和布Sir进展怎么样?”   方洁芸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安仔,叹了口气,听到女儿的话,她立刻跳起来,“哎呀,我的熊宝宝。”   她蹬蹬蹬跑出门口,将刚刚吃瓜时丢下的熊宝宝抱进屋。   这么大个熊宝宝!秦知微麻了,“布Sir给你买的?”   方洁芸撸了一把,“当然啊。猫总是掉毛,把我房间搞得又脏又乱,我就把它送走了。我跟布Sir说,他说毛绒玩具手感一样好。”   还别说,这的确比养猫省心。她果然没猜错布Sir就属于那种会解决问题的人。   秦知微见她满脸甜蜜,好像整个人会发光,啧啧感叹,“布Sir没说你幼稚?”   “没说啊。他还夸我心态年轻呢。”方洁芸得意地笑起来,“他带我去我以前常去的餐厅吃饭,遇到一个相熟的富婆,她还想嘲讽我,后来见到布Sir,她脸都绿了。”   秦知微跟着笑了。虽然布Sir不是富豪,但是一看就是不吃软饭的硬汉。方洁芸离婚后跌入谷底,现在又找到一个愿意带她出入高档餐厅的男人,也算是进步。   如果靠她自己到高档餐厅吃饭,估计打脸力度更狠,但是方洁芸的钱都花完了,靠自己打脸估计是不可能了。   “那些富婆为了过好日子就嫁给丑男人。而我呢?秦家富确实抠门,但是他年轻时长得还是不错的。布Sir长得也不差,最要紧的是身材好,怎么看我都不吃亏。”方洁芸掐着腰,笑声清脆而有活力。   秦知微抚额,居然是这么打脸的,确实有方洁芸的风格。   方洁芸拍拖之后,秦知微直观感受就是她性格开朗许多,不再多愁善感,不再催婚。   秦知微案子结束后,只剩下上课,时间比较宽裕,闲暇时间就乐意凑在阳台吃瓜。   顾久安最近没项目,做各种点心。   这晚秦知微下班回到家,看到阳台有两个小凳子,这种凳子一般都是小孩子坐的。   “你买的?”秦知微接过顾久安递过来的糕点,“你今天又换了新花样?你的灵感不会枯竭吗?”   天天不重样,而且第一款都是艺术品,她都不舍得吃了。   顾久安笑道,“不是我自创的,是我从书上学的。”   秦知微笑眯眯接过一块甜点坐到小凳子上,等方洁芸回来。   顾久安也拿了一个坐在她旁边,“你就这么喜欢看人拍拖?”   秦知微狂点头,“我没拍过拖,看别人拍拖多有趣啊。”她侧头打量他,“你不觉得吗?”   顾久安还能说什么,舀了一勺甜品,“确实。但是我觉得看别人拍拖,不如自己拍拖,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秦知微没拍过拖,不知道拍拖时的感觉,她撑着下巴,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其实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收到约会邀约。”   顾久安不可思议看向她,“那你怎么不去?”   “我跟他们没讲过几句话。突然找我约会,好尴尬。而且我特别讨厌办公室恋情。如果我查案的时候,对方觉得我冷落他,那我是查案,还是哄他?”秦知微一想到那种情景,就觉得怎么做都不对,“聪明人从来不给自己制造麻烦。”   顾久安被她的话惊呆了,“为什么不是他冷落你?”   秦知微一副“你傻”的表情,“我怎么可能会在工作的时候想到感情?我可是专业的!”   顾久安被她打败了,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秦知微朝右上方指了指。   顾久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上面是他的白色内裤,他住的是次卧,没有阳光,每次都把衣服拿到阳台晾晒。她最近下班时间比较早,他没来得及收,被她看到,他面上一烫,突然不敢看她,强忍着心慌,脸色爆红,急急忙忙拿起晾衣架回了卧室。   秦知微挠挠头,不就是内衣吗?他居然脸红。太纯了吧。 第101章   顾久安进了房间就没出来, 秦知微也没多想,因为楼下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她拿着小勺子塞了一口甜品, 而是看着下面的黄昏恋。   今天两人又是甜甜蜜蜜的一天。方洁芸似乎在说些什么, 布Sir原本神色冷峻,听完她的话后, 冷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暖。   两人终于告别,秦知微甜点也吃完了,她立刻将小凳子移到旁边, 免得方洁芸看出来。   方洁芸推门而入时,就见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眉眼间带了几分忧愁, 秦知微将电视关上, 打量她脸色,“你怎么了?不是去拍拖吗?为什么不高兴?”   方洁芸坐到她旁边, 揉了揉眉心, “是他儿子。不赞成我们在一起。”   拍拖才一个月居然就遭遇阻力, 这朵爱情花搞不好会谢,秦知微坐直身体,“为什么反对你们在一起?”   方洁芸叹气, “怕我骗他老豆钱财, 觉得我不可靠吧。布Sir以前买了许多房产,他儿子不放心。”   布Sir妻子去世后就一直单身,平时也没有不良爱好。每月那么高工资, 他也没有别的投资路径, 除了平时开销,大部分财产都用来买房。   “他有二十多套房子。”方洁芸摊手。   秦知微惊得下巴掉下来, “这么多?”   香江不签婚前协议的话,结婚后,所有财产(包括婚前财产)都是夫妻共同所有。也就是说如果将来两人结婚,离婚后,方洁芸可以分布Sir一半财产。   说实话如果方洁芸有这么多房子,她也不放心让方洁芸出去第二春。   “我们将心比心,如果我是布Sir儿子,我也不放心。”   方洁芸已经不是以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我在饭桌上提议把房子都过户给他儿子。被布Sir阻止了。”   秦知微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因为国外亲情淡薄,儿子没有赡养父母的责任和义务。布Sir可能怕儿子出国留学,学了国外的风气,所以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刚刚劝他立遗嘱。”方洁芸想得很开,她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她和布Sir在一起,他舍得给她花钱就行。如果真的离婚,她分不到他的婚前财产也没关系。不过婚后的财产,她还是要争取的。已经离婚过一次,她不会再那么傻。   秦知微见她已经想好了,也就不再劝。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之前顾久安装的电话,后来他不在家里办安,就把电话挪到客厅。   秦知微拿起电话,没想到打电话的人居然是布Sir的儿子。   挂上电话,方洁芸眼巴巴看着她,“他找你什么事?”   “约我明天在蓝湾咖啡厅见面。”秦知微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可能想让她一起反对?   方洁芸蹙眉,“他有事找我就行了,为什么找你。你工作那么忙!”   “没关系。我明天下午没课,可以跟他见一面。”秦知微按住她肩膀,“如果你们真的成了,迟早也要见面,就当提前了。”   方洁芸嗫嚅嘴唇,到底还是应了。   就在这时,顾久安终于从房间出来,看到方洁芸似乎不高兴,他好奇问了一嘴。   方洁芸一五一十全说了,顾久安不放心,“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知微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开玩笑他们好歹是家族聚会,顾久安过来算怎么回事。   翌日下午,秦知微上完课坐巴士到了目的地。   布Sir和方洁芸早早就来了。布Sir的儿子要晚点才能过来。   布Sir满脸歉意,“他已经拿到国外大学的Offer,还要办理证件,今天就是去拿东西的。”   “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有点不懂事,希望你别生他的气。”   秦知微摇头表示理解。   说话的功夫,布Sir的儿子布思远来了,长相跟布Sir不怎么像,但是穿着打扮得潮,一看就是酷酷的靓仔。   布思远坐下后,看到秦知微,不等布Sir介绍,他怔住,“你好像是那个……专家?”   布Sir为他介绍,“犯罪心理专家秦知微。”   布思远恍然大悟,“对对!就是犯罪心理专家秦知微,秦小姐,你是……”他看了眼方洁芸,“你是方姨的女儿?”   方洁芸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昨天见面布思远可没叫她姨。   秦知微被他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他不该是过来谈判的吗?怎么像是见到偶像的狂喜,她点头,“对,我是秦知微。”   “我是侦探小说迷。我以前还写过小说呢。我看过所有你破的案子报导。你真的太厉害了。”布思远不是警察,他看案子都是从报纸上找到的信息,不仅不全面,还有可能是记者为了吸引眼球胡编乱造。   “之前那个夫妻家暴的案子,我看了好多报导,你是怎么确定凶手逼妻子杀丈夫?”布思远当时怎么都推不到这一步。现在看到正主,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秦知微之前靠的是金手指,但是她能说吗?她把当时的排查过程简要说了一遍。   布思远听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好吧,可能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于是一场谈判,因为布思远拐了话题,正主两人成了背景板。   方洁芸和布Sir只能吃饭,时不时分享哪些菜好吃,明天他们去哪里吃等话题。   等布思远终于问完,秦知微额头全是汁,因为这家伙智商不输沈锋,问问题角度很犀利,直接就揪出她利用金手指的关键之处,好在她有急智将他忽悠住了。   “吃饭吧?秦督察?”布思远给秦知微又点了两个菜,而后问,“秦督察看着好年轻,今年多大了?”   “23。”方洁芸替她回答。   布思远恍然大悟,“比我大一岁。却已经是督察,好厉害!”   秦知微笑笑,“你也很厉害,我听布Sir说你准备申请国外一流大学?”   “对!”布思远自信满满。   吃完饭,布思远就宣布,“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方姨能教出秦督察这么正直的警察,人品无需质疑。我祝你们白头偕老,等结了婚,打电话给我,我从国外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方洁芸怎么也没想到他改口这么快。不是要立遗嘱吗?不立了?   布思远还告诉秦知微一件事,“其实我爸跟方姨拍拖一直瞒得很好。我一直忙着办理证件,还是经过别人提醒才知道的。”   他顿了顿,“后来我跟踪对方,才知道那人是秦氏集团的助理。听说他老板是方姨的前夫。”   方洁芸气得一拍桌子,“秦家富!阴险小人。我跟什么人拍拖关他什么事。”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看样子秦家富觉得前妻拍拖丢脸了,想借助布思远的手阻止。   布Sir是男人,能够理解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不用理他!等我们结婚时登报,给他送过去!让他职员都知道这事!”   方洁芸眼睛一亮,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好!就这么办!”   这事就算敲定了。   吃完饭,布Sir开车,将秦知微和方洁芸送回来。下车之后,挥手向他们告别。   上了楼,顾久安从阳台急急忙忙走过来,“方姨,秦督察,你们没事吧?”   “没事!”秦知微摆手,“布思远也不反对了。”   “你们怎么谈的?”顾久安奇了。之前反对得那么激烈,吃了一顿饭就谈妥了,这也太快了吧?   方洁芸把情况讲一遍,顾久安没想到秦知微还有这个作用,一时有点错愕。不过仔细一想,警察的身份的确可以给足信任感,很快释然,“像他这种学霸,你从他最善长的领域打败他,他就会服你。”   秦知微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   方洁芸还得上班,将包包放回房间就急匆匆离开了。   秦知微想午休一会就回警局上晚课。   顾久安却叫住她,“秦督察,我昨天问你为什么会跟我聊拍拖的事?”   他昨天光顾着尴尬,忘了问最重要的事。难道她有什么顾虑?觉得跟他拍拖,他会打扰她的工作,特地提醒他?   秦知微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其实我能理解。有些事情是无法控制的。这也不是你的错。”   顾久安听得云山雾罩,什么跟什么?秦督察说的是粤语吗?为什么明明每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他就跟听天书一样难。他头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   他羞愧地低下头,“秦督察,我没听明白。你能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秦知微原本还想给他块遮羞布,但是他本人都不在乎,她再这么遮遮掩掩反倒矫情,她叹了口气,“行吧。我说通俗一点。不喜欢女人不是你的错。喜欢男人也不是你的错。性取向不同而已。你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男人浑身颤抖。该不会恼羞成怒了吧?哎呀,是你让我说得直白一点。她不想揭露别人隐私。但是你把白内裤明晃晃挂出来,她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到?   情人节查的同性恋案子,当时大家吃饭后一起讨论过,怎么区分恋人是同性恋。孤寒罗跟扫黄组的同事请教过。他们说了一些细节。比如说男人不愿牵女人的手,不愿跟女人有肢体接触。   当时张颂恩问,有没有什么物品能够证明。孤寒罗就说,这个圈子的男人喜欢白色内裤。   她正腹诽时,那只修长的手突然扣住她后脑勺,好看的唇压了过来。   温软的触感让她脑子瞬间当机。明明像小白兔一样的男人,说话温温柔柔,喜欢做各种各样美味甜点,喜欢给猫咪穿蕾丝,他的吻却是那么霸道热烈,她被吻得有点缺氧,脑袋发空。等她的理智终于找回来,而后迅速做出反击。   啊!   一声惨叫!顾久安捂住那不可言说的部位,他俊秀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层层叠叠。   听说这地方特别脆弱,她该不会把人打残废了吧?秦知微有点心虚,“那个……你不能怪我!谁叫你突然吻我。我当然得反击?!你没事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你!”顾久安之前还以为阿微收了他的花,对他有好感。她甚至会跟他有肢体接触,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想歪,她不是喜欢他,而是把他当姐妹了。他到底哪里让她误会他喜欢男人?他可从来没跟哪个男人亲密接触过!!!   突然听到他告白,秦知微脑子懵了一瞬,下意识就想逃回房间。可是想到他刚刚的问题,她又打开门,“我情人节的时候查到一个同性恋的案子,他们说有那个喜好的男人喜欢穿白色内裤。”   顾久安:“!!!” 第102章   漆黑的夜晚笼罩这片大地, 仿佛幕布遮住天空,东方几颗流星划过,繁星满天, 街道像一条平静无波的河流, 喧闹褪去,只剩下霓虹灯无声又热烈地晃动着节奏独自挥洒光辉。   霓虹灯照进一栋老式唐楼的窗户, 给屋内的人带来几分神秘的力量。   秦知微倾着半边身体,手指托着顾久安的下巴,明明个子不高, 整个人却强势地将他抵在墙上,他们离得极近,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将他占有。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一只手扣着他的脑袋, 欺身吻了下来,她不是被动, 而是强势地亲吻, 吻得他喘不过气, 吻得他呜呜咽咽地眨着泪花,那雾蒙蒙的表情,可爱又娇羞。   哈!她赢了!   秦知微猛地坐起来, 四下环顾, 这是她的房间,她一个人的房间。哪有顾久安的身影。   她居然又做梦了。又做那个让她尴尬的梦。从小到大,被父亲揍, 她懂得一个硬道理:谁的拳头硬, 谁就可以当老大。所以她从不认输。可是她被顾久安强吻了。生性不吃亏的她,觉得丢了面子。竟是做了这样的梦。   她偷了偷脖颈, 她想到梦里,他呼出的热气断断续续喷洒在她脖子上,她清晰感受到他眼里的欲说还休。他在勾引她!而她居然心动了!   她腾地从床上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很想把顾久安揪过来打一顿,可想到之前出手过重,他那么痛苦,又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毕竟是梦里的他在勾引她,她打人不占理。   哎呀,感情的事真麻烦。   她在原地蹦跶一会,将心底的燥热压下后,又爬回床上睡了。这一觉直接睡到早上十点多,得亏今天早上没课,要不然她这个月全勤没了。洗漱完毕后,她到冰室吃饭。   这时候吃的就不是早饭,而是午饭,她要了一份牛肉面。   店里除了她,还有一位女客,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吃面。   方洁芸闲着也是闲着,就坐到她对面,“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秦知微想到昨晚那个荒唐的梦,揉了揉脸,若无其事道,“我没事。就是做了好多梦,乱七八糟的。”   方洁芸也没多想,而是说起另一件事,“跑马地的房子已经拿到了,手续也办好了,不如我把它挂出去吧。每月我们也能多得点租金。”   “可以啊。你自己带人去看房。”秦知微深水埗的房子就是她带租户看房的,说实话一点都不轻松。三十多个租户看过,才决定租下。时间耽误了半个月。如果她在工作,没那么多时间带租户看房,如果方洁芸愿意帮忙,她自然乐意。不过她有点好奇,“你之前不是看不上吗?”   “那怎么一样。之前你是贷款才买一套,现在我们已经有两套了,价值一千万,很值啦。”方洁芸觉得这么贵的房子才配得上自己,至于那总价才两百万的房子太LOW了。   秦知微早就习惯她嫌贫爱富的一面,也没当一回事,“你高兴就好。”   “阿微,你说你爸最讨厌我们出现在他面前。你说过年时,我们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为了打发我们,给我们点钱?”方洁芸之前听到阿微说秦家富不乐意见到她就已经琢磨这个方法,但是阿微太忙了,没时间配合她。但是过年有时间,刚好可以去一趟。   秦知微差点被呛住,她用纸巾仔细将嘴擦干净,斟酌再三,想个委婉点的说辞打消她这个念头,“妈,我不会去的。上回那五万块只是试探他的反应。这次再去找他要钱,那跟乞讨有什么两样。而且还会被他那些二奶看不起,你能咽得下那口气?”   方洁芸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尤其她去要钱,那些女人趾高气昂笑话她,她就觉得来气,她只当没说过刚刚那话,“那行吧。我听你的。”   秦知微见她最近都没去约会,“你跟布Sir吵架了?”   “没有。他最近要帮儿子办理出国手续,没时间陪我。”方洁芸笑道,“我也不能天天约会,不管冰室。阿霞一个人既要收银,又要做饭,生意忙不过来。”   虽然阿霞没说什么,还鼓励她和布Sir拍拖,但是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如果忙不过来就请个服务员吧?”之前方洁芸没事可做,除了晚上睡觉回家,其他时间都待在冰室。秦知微觉得没必要这么辛苦,“只靠房租,我们也可以过得舒舒服服。”   最主要的是方洁芸手痒想买买买的时候,秦知微可以带她去内地。只要花不到三分之一的钱就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多好!   方洁芸想想也觉得可行,“回头我跟阿霞商量。请服务员又得花钱。我们会少挣点,还是得她同意才行。”   秦知微点头,“你们决定就好。”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位师奶推着婴儿车进来,方洁芸立刻前去接待,“好可爱的宝宝。你吃什么?”   师奶找了个位置坐下,又给婴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眯眯道,“给我来一份牛肉面吧。不要辣椒。”   方洁芸点头,收了钱到后厨通知阿霞。   一碗面很快端上桌,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碗里是调制好的卤汤,拉成粗细一致的面条,再搭配切得薄厚匀称的卤牛肉,汤上洒了切得细细的葱,看了就垂涎欲滴。   师奶用筷子绕了几圈依旧很长,用牙齿轻轻一咬,面条一分为二,吃进嘴里柔韧有嚼劲,汤汁里牛肉的肉香和卤汤的醇香,吃一口就回味无穷。   她吃得正香时,但是婴儿车里的孩子却哭闹起来,师奶意犹未尽,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吃面。   她这动作着实辛苦,方洁芸很想上前帮忙,但是婴儿太小了,就像一块奶豆腐,万一出了事再惹上麻烦,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上前。   一直安安静静吃面的女人听到婴儿哭声,眉峰拧紧,思忖片刻,她放下筷子走过来,“我吃完了,要我帮你哄哄吗?”   师奶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好。多谢你!”   女人接过孩子坐到她对面,嘴里哼着歌,刚刚还哭闹不止的婴儿在她怀里立刻安静下来,在女人的逗弄下发出咯咯的笑声。   方洁芸跟秦知微咬耳朵,“我好像从来没这么慈爱过。对吧?”   秦知微哪里记得,她含糊问,“你小时候没抱过我吗?”   “抱是抱过,但是没长时间抱过。”方洁芸丝毫没有避讳自己对女儿不上心的事实。毕竟她以前有保姆和月嫂,根本不用她伸手。现在想想她其实错过女儿的成长。   师奶冲女人露出感激的笑容,“你很会哄孩子。你的孩子是男是女?”   “女儿。她很乖巧,总是安安静静,害怕吵醒我。”女人脸上绽放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如冬日里温暖和煦的阳光,也像溪水无声滋润着干涸的土地,细腻温柔。   师奶看了眼她的衣服,“你还没出月子吧?你幸福了,有人帮你照顾孩子,我没有公婆照顾,只能一个人照顾儿子。”   她自顾自说着,却没注意到女人像是被点了穴道,慈爱的眼神突然间就变了,像是迷茫的小动物,突然站起来,四下望了望,再听到孩子的哭声,突然将孩子抱得紧紧的,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这番动作却是吓了师奶一跳,因为对方起身时动作太粗鲁,她儿子的脑袋磕到桌子,她不敢再让对方抱,伸手要将孩子接过来,女人却抱着孩子往后退,“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孩子!”   秦知微和方洁芸唬了一跳,这怎么突然就独子大战了?   师奶被女人的大力甩开,额头磕到桌子,很快破了相,眼见女人要抱着孩子离开,秦知微和方洁芸立刻追上去,“哎,你干什么?!”   两人堵在门口将女人拦住,师奶也在这时直起身,上前夺过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却将孩子抱得死死地,婴儿大概不舒服,一直哇哇大哭。   秦知微见女人神情不对劲,“她可能有精神疾病,别刺激她,免得伤了孩子。”   师奶到底心疼孩子,松开手,焦急地看着秦知微。   秦知微冲着女人笑,“我叫秦知微,是心理学家,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将孩子抱紧,一直低垂头,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关春云。”   秦知微称赞,“好名字。我看你吃的是牛肉面,是这家的招牌菜,好吃吗?”   关春云像是一个低能儿童,回答得言简意赅,“好吃。”   秦知微见她不再抵触,走过去,示意她坐下,而后像对待朋友那样与她聊天,“我也喜欢这家的牛肉面。味道清淡,面条筋道,手工拉的,特别好吃。你也是吧?”   “是啊。我老公说我做出来的面条不好吃。我想来学学。”关春云打开了话匣子。   “你老公?他喜欢吃面条吗?”   “喜欢。他特别喜欢吃面食。但是外面的食物不干净,他喜欢吃我做的菜。”关春云脸上带了几分喜色,渐渐地两人越聊越多。   秦知微趁势握住她肩膀,像是对待朋友那般,“你还记得吗?这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在家睡觉呢。”秦知微看到她还穿着月子服,示意她看一眼孩子,“你不要你自己的孩子了吗?”   关春云脑子有点乱,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地面,似乎在思考她的意思。   她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而后四下环顾,看到师奶,试探将孩子递过去,“这是你的孩子。”   师奶接过孩子,飞快跑出去,方洁芸见她丢了婴儿车,忙推着婴儿车追出去。   秦知微继续关春云,“你的孩子多大了?”   “我得走了。我得孩子还在家等我呢。”关春云急匆匆离开,根本不给秦知微机会。   方洁芸在这时走进来,见女儿追出来四下环顾,“怎么了?”   “那个女人可能得了产后抑郁症。”关春云的症状显然已经到了末期,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容易出问题。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跑得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方洁芸也帮忙一块寻找,“找不到就算了。你又不是神仙,还能一直开导她。”   秦知微居然无言以对。   两人却不知道,关春云漫无目的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刚开始还算清明,可是随着周围行人越来越多,她像是走入一座迷宫,很快就忘了家在哪。   她四下环顾,想找到回家的路,突然一个男人拿着大哥大急匆匆走过,由于行人太多,他跑的时候,径直撞上关春云。   一阵天旋地转,关春云根本没有防备,胳膊磕到护拦,很快青紫一大片,她本人也差点摔倒。   有个靓妹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关春云摇头,“我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路人见那男人撞了人,不仅没有道歉,还要走,立刻抓住对方胳膊,“你撞了她,是不是该道歉?”   男人见对面绿灯亮了,自己却被女人抓住,挣脱她的手,瞪了眼对方,“那又怎么样?你个疯婆子乱跑什么!”   这话像是一段螺旋音在她脑海徘徊,关春云看着对方的嘴无限放大,直到对方越过斑马线,她才回神,追上对方。   红绿灯即将过去时,她越过男人,拦住对方,扯住男人的袖子,男人再次被拽,神情有些不耐烦,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关春云将他狠狠往他推向车道。   他整个身体撞上疾驰的轿车,鲜血喷了满脸。随后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轿车急切刹车声,看见这一幕的靓妹发出刺耳的尖叫,其他路人也是吓得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   秦知微回到警局,上完课,就听到蓉姐神神秘秘凑过来,“你听说了吗?西九龙又发生一起命案。”   秦知微苦笑,“开工不到一个月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我看今年恐怕不太平了。”   蓉姐是个迷信的,朝她呸呸呸,“你别乌鸦嘴,我还指着今年发财呢。”   “什么案子啊?”秦知微来了兴致。   “十点多钟,一个男人过马路被个女人推进车道撞死了。”蓉姐啧啧感叹,“太恐怖了。以后过马路得小心点,免得不小心就遭了毒手。”   秦知微点点头。既然是在马路上撞死的,应该有目击证人,这案子没什么悬念,也就没当一回事。 第103章   “小姐?进来看看吧。”   精品女装馆门外站着一位师奶, 对方还穿着月子服,头发凌乱,看着有点狼狈, 销售员见她一直盯着玻璃窗的女装瞧, 立刻走出来推销。   关春云点点头,径直进去。   销售员问她, 要不要试试那套衣服,“这衣服很适合白领穿。”   上身浅蓝色西装,里面是V领白色长裙, 既展示出女性的温婉,却又不失职场的干练。   关春云低头看了看打扮邋遢的自己,有点自惭形秽。曾经她也是个职场女性。现在呢?只能在家当个师奶。   销售员似乎看出她的窘迫, 温柔又有耐心, “试试没关系。”   关春云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鬼使神差报了自己的尺码。   很快她从试衣间出来, 销售员立刻上前招呼, “这衣服真的很适合你。穿上特别显气质。就是发型不合适, 我帮你重新扎一个发型。”   销售员手很巧,很快帮她扎了个丸子头,这干练的女装搭配这样的发型简直是绝配。   “你长得好有气质。以前事业一定很成功吧?”销售员嘴也甜,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切都来得及。换身行头,重新踏入职场,你还这么年轻, 一定可以!”   关春云看着镜中的自己, 问了下衣服的价格。   “860。”   这价格绝对不便宜,但是关春云却没有被吓住,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满意,“好!开单吧!”   销售员喜滋滋开单,冲其他店员扬脸一笑。   关春云付完钱,不舍得脱下,“我就穿着这身走吧。”   销售员帮忙把她换下来的月子服装好,将袋子递过去。   关春云拎着包包,昂起头大步出了店。刚刚进店时,她就像个怯懦的受气包,走出店门却是个拽拽的酷姐,有型又有范。   她迈着自信的步伐,沿途有许多人好奇看她。她享受这样的目光,回到家,管理员看了她好几眼,叫的不是汪太太,而是“关小姐。”   关春云冲他一笑,“辛苦了。”   而后洒脱进电梯,管理员只觉得她今天不一样,仔细一想应该是换了身衣服,变得更自信了。   关春云回到家,婆婆包向梅看到她这身衣服,愣了好几秒,“你去买衣服了呀?”   “对啊?妈,这身衣服好看吗?”关春云转了一圈。   包向梅见她心情不错,总算放了心,“好看!真好看。就是这衣服在家穿不适合干活。还是收起来吧,等出门走亲戚再穿。”   关春云脸上的笑容收了,包向梅却似乎没有察觉,自顾自说道,“阿云,修然也不是故意的。他也很难过,你总是不说话,他还以为你在怪罪他,所以早上才会骂你。我们都是一家人。”   关春云握紧袋子的手渐渐收紧,眉眼浮现一抹冷意,脑海浮现早上那一幕--   早上做完一家人的早饭,差点被客厅的婴儿床绊倒,她抚摸里面的小衣服,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也不知哭了多久,包向梅从房间里出来,听到她在哭,眉头皱紧,“一大早,你哭什么?多晦气!”   “婴儿床怎么会在这里?”关春云抹干眼泪,看向婆婆。   “现在没用了,一直放在房间太占地方。我打算将它送给街坊,等你什么时候再怀孩子,再买一个就是了。”包向梅催促她,“快叫修然出来吃饭。”   关春云恋恋不舍放下小衣服,到卧室催促丈夫吃饭,却看到他在打电话,而且还笑嘻嘻的。这笑容太过刺眼,她心头蹿起一股怒火,三两步跑上前将电话挂断。   汪修然正在打电话,看到她发疯扯电话,气得火冒三丈,“你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关春云歇斯底里抓他的衣服,挠他的脸,“茜茜没了,你为什么还能笑!你凭什么笑!”   汪修然到底是个男人,身高短长,很快钳制她双手,丢下一句话,“疯婆子!”   --   关春云看着包向梅的眼神带了几分冰冷,声音比眼神更冷几分,说出的话更像淬了毒的剑,“如果你的儿子死了,你能无动于衷吗?”   包向梅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温柔的儿媳妇会诅咒自己男人,她脸立时黑了,手指着关春云,嘴唇气得直哆嗦,破口大骂,“你……”   **   “今天我们探讨精神病杀人。这类病人在杀人时,表现通常会异于常人,比如案发现场凌乱不堪,会留下指纹等重要线索。比如杀人方法前后不一致……”   秦知微上完课,示意课程结束。她收拾书本正打算离开教室,却见卢哲浩逆着人潮走过来。   “查完灭门案,你们重案组难得也有空闲的时候。”秦知微合上书本,冲他笑。   卢哲浩表情却多了几分凝重,“不是!我们可能有一起连环杀人案。”   秦知微笑容僵住,眯眼打量他,“你们怎么确定是连环杀人案?”   卢哲浩将卷宗递给她,“有三起案子,凶手留下的指纹都指向同一人。”   秦知微翻看卷宗,第一起案子正是之前蓉姐谈起的马路杀手,弥敦道与佐敦道的交叉路口,女人将男人推向车道。案子发生在4月12号,中午10点25分。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4月30日,晚上17点22分,凶手用刀砍死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婆。因为案发现场在油尖旺小巷子,目击证人只看到对方逃跑时的身影,没看到长相。   第三起案子,发生在5月10号,早上7点左右,樱桃街公园,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公,在公园里打拳时,被凶手从后面扑倒,然后用棍子打死。   第一个案子有目击证人,但是她当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记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记得是位女性,穿着浅米色针织衫,三十多岁,长头发,声音很低很温柔。在案发前,她被死者推了一把,刚开始态度很好,直到男人骂了她,她追上去将人推向车道。   “第一个案子从死者衣服身上提取到两枚指纹,第二个案子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上面有凶手的指纹,第三个案子,棍子也有凶手的指纹。”   警方根据DNA确定这三起案子为同一人所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无可疑。   “我们还是头一次碰到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方法不一致。”   秦知微知道他们办这种案子经验太少,她叹了口气,“如果凶手精神错乱,更改不同杀人方法是不是就很合理?”   卢哲浩仔细一想点头。   秦知微跟着他们到了重案组,先说出自己的思路,“凶手精神错乱,你们先从精神病院调查。看看近期有没有谁被放出来。”   香江精神病院并不多,全部排查一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到了第二天,重案组就全部调查完毕,“近期离开的精神病人有三人,我们排查过,没有人的指纹对得上。”   秦知微也不失望,“精神类疾病对于香江人还很陌生。许多人得了这种病,并不在意,也不认为自己有病,更不可能找心理医生咨询。我们需要从正常人中将他们挑出来。”   秦知微看向第一位死者的档案,这个人至关重要。   钟德寿是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36岁,脾气火爆,事发时正在打电话,据目击证人说他很凶。撞了凶手也没道歉,还骂她“你个疯婆子乱跑什么!”   “应该是这句话刺激了凶手。”秦知微曲指点了点,“凶手家人应该也有类似性格的人,所以才让一直温柔顺从的人突然暴动,这人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亲人。而钟德寿是凶手亲人的替代品。”   重案组警员们立刻掏本子记录下来。   “既然她恨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不杀正主,反倒杀替代品?”孤寒罗想不通。   秦知微颔首,“三起案子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而且一开始就在公共场合杀人,可见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她迟早会杀了正主。”   “除此之外,精神类疾病一定有个应激源,她近期应该遭遇过重大打击或变故。时间不超过三个月。”秦知微看着其他死者出神。   擦鞋高试探问,“Madam,为什么凶手杀人挑的年龄和性别这么与众不同。我从中找不到三人的共同点。”   秦知微将三张照片贴在一起,“她真正要对付的人应该是一家子?这三个人的组合很容易联想到公公婆婆和丈夫。”   卢哲浩默默记笔记,“你觉得她下一个是杀家人?”   “只能说最后要杀的目标是正主,但是她什么时候杀正主,要看她的精神状态。”秦知微提醒他们,“这人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清醒的时间很短,所以你们在看到她时,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但是我们该怎么找到她呢?”张颂恩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现在确实分析出凶手有许多问题。但是没有指向性。凶手遭遇重大打击或变故太笼统。而且每个人对于打击的程度有不同理解。一家三口这个侧写就是更是普遍得不能再普遍。如果是孤儿,反倒可以从福利院调查。   秦知微将地图贴出来,“三位死者都是死于油尖旺附近,这类凶手一般都会挑选离家近的地方,我们先在油尖旺区域寻找。凶手年龄三十多岁,没有工作,丈夫应该是强势啰嗦的人,公婆健在,而且跟他们住在一起。”   虽然她给的侧写很多,但是沿着油尖旺大厦挨个调查,这绝不是个小工程。卢哲浩也想给组员们省点力,于是就想到一个可能,“你说她是精神失常才会犯案,我们要不要调查她的犯罪史?”   秦知微思忖片刻摇头,“她之前被撞都不知反抗,应该是长期压抑后第一次反抗,所以之前并没有精神崩溃犯案的记录。你们去调查也只是徒劳。”   也就是说只能沿着街道挨个搜寻了?   卢哲浩终于认命,带领组员沿着上海街的大厦逐栋楼层调查。   事实证明卢哲浩之前担忧的是正确的,这片区域太大了,人流量密集,调查不仅麻烦而且进展缓慢。但是大家也知道并不怪秦督察,其实她给的侧写还是很详细的。   “如果我们警务系统可以跟医务系统联到一起好了。”张颂恩和孤寒罗一起调查,两人分配到尖沙咀,问了好几栋楼,腿都走细了。   孤寒罗叹气,“你的期望恐怕成奢望了。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医务系统也不可能接入警务系统。”   别说联网了,现在的医务都是手写档案。医院都没有无纸化办公。要不然他们直接找医院询问线索了。 第104章   在他们调查时, 离他们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关春云正慢条斯理走在街头。   她上身穿了一件红色格子外套,下身牛仔裤,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 她走进一家母婴店。   店员热情上前迎接,询问她宝宝几个月了, 男的女的,想买什么东西。   关春云脸上露出刚当母亲才有的慈爱,她的眼睛盯着这些衣服瞧个不停, “马上就满月了,之前穿的衣服太小了,我想给我女儿买稍微大一点的衣服。”   店员立刻给她介绍一款连体衣, “这件衣服很适合宝宝。扣子很方便拉开。”   店员立刻给她演示。这衣服是连体的, 孩子套进去后,侧面有暗扣, 如果要换尿不湿, 只需要解开中间的部位。   关春云越看越满意, “好!给我拿两件。”   她立刻掏出钱包,里面有一沓钞票。店员眼睛看直了,立刻热情推销, “太太, 我们店还有婴儿奶粉,你要不要试一试?营养又健康,是新西兰进口, 现在的宝宝长得快, 我看你奶水不足,可不能饿着宝宝……”   店员极力推销, 关春云豪气干云,“给我来两罐。”   “太太,这款围嘴也很方便。粉色小花,戴上很可爱。吃完奶,可以拿它擦嘴,很方便。”   “好,给我拿两件。”   “太太,这款玩具颜色鲜亮,小婴儿都喜欢。当我们去做饭时,可以让孩子玩这个,不怕它无聊。”   ……   等关春云走出母婴店,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店员没想到自己做成大单,乐开了花。   关春云拎着东西回了家,包向梅立刻露出不满,“你怎么才回来?马上都到饭点了,你想饿死我们老两口啊?”   “妈,我现在就去做饭。”关春云忙把东西放下来,急急忙忙套上围裙,进了厨房。   包向梅低头翻看她买的东西,婴儿奶粉,婴儿衣服,婴儿围嘴,玩具,她眉峰紧拧,只觉得莫名其妙,“阿云,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关春云正在洗土豆,听到婆婆的话,满脸甜蜜,“妈,当然是买给茜茜。店员说这衣服正适合三个月的宝宝。还有我奶水不足,不能饿着茜茜,现在小婴儿长得很快。”   她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温柔慈爱,但包向梅却像看鬼一样,她的双腿仿佛失去了力量,软绵绵无法支撑身体,她下意识扶住椅子,以稳住自己的身型,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儿媳,瞳孔因为恐惧而睁大,哆嗦嘴唇,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捂住胸口,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袋子里,扭头往屋里跑。   包向梅的老公汪元德正在看报纸,看到她惊慌失措跑进来,抬头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怎么了?你不是出去找阿云吗?”   包向梅吓得一颗心跳到嗓子眼,脸上全是惊恐,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又害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她压低声音,“老公,那个……阿云可能脑子出问题了?”   汪元德刚开始没当一回事,直到包向梅掐住他胳膊,他不得不抬头看她,他才终于正视她的话,坐直身体,“怎么这么说?”   “她出去买了一堆婴儿用品,还说是买给茜茜的。”包向梅捂着胸口,压低声音回答。   汪元德望着她像孩子一样无助,心底也开始感到紧张不安,可是他却觉得这个说法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 。茜茜不是早就……”   包向梅见他不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扯住他袖子,将他往外面拖。   汪元德刚开始还不信,可是当老婆真的将婴儿奶粉、婴儿衣服以及围嘴等东西怼到他面前,他不能不信了。这……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问题棘手。   就在这时,关春云那道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爸妈,你们干什么呢?”   老两口背对着关春云,互相使眼色,而后达成默契,齐齐转身,全都冲着她笑,“我们没看什么,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买齐。”   “对啊。你妈不放心。看完之后,她就放心了。阿云,你想得真周到,买了这么多东西给茜茜。”汪元德给老婆找补。   关春云恍然大悟,“我是她妈妈,当然是最疼她的。”   她将炒好的菜端到桌上,丝毫没注意到老两口在她走过来时,身体隐隐有些颤抖,她自顾自道,“爸妈,还有两个菜就好了,你们给修然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到家?”   包向梅见她没有发现异常,愣愣点头,“好!”   等人进了厨房,老两口长长松了口气,而后一前一后回了卧室。一个负责在门后望风,一个拿起床头柜的电话拨给儿子。   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包向梅急得团团转。   汪元德催促,“你再拨啊。”   包向梅又拨了两次,这回终于拨通,电话那头是汪修然略显不满的声音。   此时他正搂着女人躺在一张大床,下班后,他就到情人家,关上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互相亲吻,就在气氛正融洽时,他包里的大哥大却响个不停。   刚开始他没打算关掉它,只等对方停掉,可是对方像是催魂,一直打个不停,他只好停下动作,拉开包包接听电话,他的声音自然有点不耐烦。   “修然,出大事了!”包向梅怕关春云听见,声音很低。   汪修然还以为信号太差,声音磕磕绊绊,听不清楚,“怎么了?”   “你快点回来。家里出大事了。”包向梅提高嗓音。这回汪修然确实听见了,刚想细问,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套上衣服。   女人从身后抱住他,那双柔嫩的手在他胸前犹疑,眼里全是恋恋不舍。   汪修然回头与她接吻,“家里出了事,我妈找我,明天一定陪你。”   女人这才松开,嘴却一直嘟着,“你什么时候离婚娶我?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汪修然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抚她,“阿云现在还在哺乳期,法庭不会受理我的离婚申请。等她过了哺乳期,我一定提。”   女人这才高兴,跪在床上搂住他的脖子,“你不会舍不得她吧?”   “她有什么舍不得的,人老珠黄,哪有你好。”汪修然激烈亲吻,将女人压在床上,干柴烈火燃烧起来。   **   汪修然回到家,饭菜摆放整齐,却已经凉了,但是谁也没有动筷子。   关春云将买来的东西拿回卧室,顺便还推走了婴儿床,   包向梅打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关春云正在哼唱摇篮曲,好似婴儿床里的娃娃是孩子。   包向梅只觉得渗人,但还是喊了一嗓子,“修然回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关春云哼唱的动作停下,朝她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点。   包向梅惊恐地瞪大眼睛,却没再发出声音。   出了房间,关春云将饭菜回锅重新热了一下。   汪修然问包向梅,“妈,你找我什么事?还特地打电话给我。”   关春云将热好的菜放到桌上,又去热下一道菜,包向梅冲他道,“先吃饭,回头再说。”   汪修然不明所以,拿起筷子。   一家人默不作声吃完这顿饭,每个人都有心事。   吃完饭,关春云收拾碗筷,包向梅和汪元德示意儿子陪他们出去散步。   汪修然看出来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出了大厦,走到僻静的小巷子,包向梅和汪元德拉着儿子进去。   包向梅把关春云回来后的种种异样全都说了一遍,“她会不会疯了?”   汪修然显然也没想过关春云会疯,“可能茜茜没了对她打击太大?”   包向梅有些难过,“那该怎么办?”   汪修然一时没了主意,汪元德替他开口,“不如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她这样太吓人了。”   包向梅头一个反对,“你疯了。精神病院每个月要花不少钱。而且她进了精神病院,我们家的卫生谁打扫?饭菜谁来做?”   汪修然沉吟片刻道,“先将她送到精神病院,之后我再起诉离婚。到时候就由她家人管。”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提出反对。   包向梅点头,“那家务?”   汪修然早就想好了主意,“到时候我再娶个老婆,妈,我不会累着你。”   听到儿子的打算,包向梅总算放心,答应他的提议。   天色已经不早了,精神病院的医生也下班了,他们打算明早再派人。   汪修然示意他们回去。   包向梅拉着儿子的手,“她现在不正常,你一定要顺着她,免得激怒她。”   汪修然明白她的意思,“妈,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激怒她。”   三人回了家,关春云将桌子和厨房收拾干净,正在卧室哄孩子。汪修然走进房间,扯了扯领带,走到妻子身后,看到她将一个玩具抱在怀里,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温柔,不由头皮发麻。   汪修然谨记父母的嘱托,没有招惹她,洗漱完毕后就上床睡觉。   关灯后,关春云将“孩子”放进婴儿床,蹑手蹑脚上了床,时不时她会听到婴儿哭声,爬起来将“孩子”抱在怀里哄,如此反复四五次,汪修然却是一夜未睡。   翌日一早,关春云已经做好了早餐,她到卧室叫丈夫出来吃饭,却听到丈夫在打电话,仔细一听。   “我老婆精神有点不正常,我女儿半个月前死了,她把熊宝宝当成自己的孩子,还要给它喂奶。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好!我等你!”   汪修然挂上电话,刚要转身,影子一闪而过…… 第105章   卢哲浩带领组员们找了三天, 把油麻地附近大厦挨个楼梯检查,进展缓慢,始终没能找到符合侧写的真凶。   按照现有进度, 至少要排查三个月之久。   秦知微很着急, 但是现有线索只能分析出这么多,她只能一遍遍翻找证据, 想找出更多细节,奈何孤寒罗之前就把证据全部捋了一遍,没有遗漏信息, 她只能干着急。   这天重案组警员排查完毕后,警局汇总线索,卢哲浩给组员们分配任务, 还没等他们出发。   就在这时, 军装警过来汇报,“浩哥, Madam, 昨天白云大厦发生一起命案, 法证调查后,发现指纹跟你们的一致。你们快去看看吧。”   这是港岛重案A组的案子,昨天下午发生的, 法证负责勘验指纹, 卢哲浩查案时,还遇到过许督察一行人,听他们提过一嘴。   卢哲浩立刻带领组员赶到港岛重案A组拿到案子卷宗。   死者名叫郑思蓝, 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销售员。死亡时间是在4月13号下午17点。身上有多处刀伤, 有一处致命伤,其余刀伤有轻有重。   案发现场有凶器, 而且有指纹,法证将指纹搜集出来,这一比对就发现凶手的指纹跟前几起案子凶手一致。   也就是说港岛重案A组并没有查到太多东西就并案了。   卢哲浩翻看卷宗后,示意下属跟他一块到案发现场,秦知微也跟在后头。   白云大厦1602室,门口贴了封条,尸体已经被法医抬走,不过死者躺的地方划有白色线条。   擦鞋高将管理员叫过来,卢哲浩询问管理员,“死者是一个人住吗?”   管理员点头,“对,一个人。不过她有个男朋友,每隔几天都会过来。”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管理员摇头,“我们没有登记,不清楚。”   卢哲浩进屋检查一遍,“销售员的工资不高。她一个人能租这么好的房子是有人帮衬吗?”   管理员仔细想了想,“她每个月的物业费都是她男朋友帮她交的。那个男人应该很有钱,手腕戴的是金表。”   秦知微低头,门口有一条细细的血线,进了屋血点放大,顺着这血点一直往前,死者尸体是躺在客厅。   卢哲浩看到床头柜有一张合影,把相框拿起来递给孤寒罗,“找死者的亲戚朋友,看看他们认不认识照片中的男人。”   孤寒罗点头应是。   卢哲浩打开衣柜,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男士衣服仅有一套。洗手间也有两份洗漱用品,看颜色应该一男一女。   卢哲浩冲秦知微解释,“死者的男朋友并没有跟她同居,只是偶尔会过来。”   他拿出塑封袋将男士牙刷塞进去,可以验出DNA。   秦知微跟在他旁边,卢哲浩知道她最近都在了解警察办案流程,耐心给她解答,指着茶几,“上面没有茶杯等物。说明凶手并没有给死者倒水。但是门锁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说明是死者将凶手引进来。说明凶手是个不素之客。”   他指了指凌乱的客厅,“他们应该在客厅起了争执。”   他指了指卧室,“根据管理员所说死者男朋友事业有成,年龄在三十多岁,凶手划伤死者这么多,要么仇杀要么情杀,而法医根据刀口的角度和力道,判断凶手是女性。两者相结合,我们可以大胆猜测死者的男朋友很有可能有老婆。”   秦知微拍着巴掌,“精彩!”   卢哲浩脸上带了几分兴奋和骄傲,就像被老师夸赞的小学生。   秦知微好奇问,“为什么不可能是女朋友?”   “女朋友并没有合法身份。就算被绿找上门理论,采用的也是舆论战,而不是杀人。这是个连环杀人案,凶手之前杀过那么多人,我们已经判断出她是已婚。所以……”卢哲浩摊手。   秦知微颔首,“你分析很对!”   她脸色一变,“但是有一点,你算漏了。”   卢哲浩疑惑,左看看,右看看,不可能啊,不过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于是谨慎求教,“漏了哪一条?”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之前凶手杀人都是在公众场合,只有这个人例外,而且出了油麻地,到了港岛,这个人绝不是替代品,反倒是凶手愤怒的正主之一。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过去一天一夜,但是死者男朋友没有联系警方。我有理由猜测凶手丈夫和公婆可能面临危险,凶手已经精神错乱。”   卢哲浩瞪大眼睛,不能吧?   他们也顾不上检查案发现场,马不停蹄回到警局,孤寒罗已经调查到死者男朋友的身份。   “死者男朋友叫汪修然,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孤寒罗拿到名字后,回到警局调对方的个人信息,已经查到名下房产。   卢哲浩带领组员们回重案组领枪,他则去找领导开搜查令。   拿到搜查令后,卢哲浩见秦知微要去上课,示意她跟大家一块去,“这人已经精神错乱,我们没办法跟她沟通。还得你来开口。”   情况紧急,秦知微现在申请调课也来不及了,只好跟在他后头上了吉普车。   上车后,秦知微用卢哲浩的大哥大给沈锋打了个电话,想请假一晚。   这个点了,警员们肯定都进办公室了,怎么可能请假。沈锋表示他会帮她上课。   秦知微想想也只能这么办了,“谢谢沈Sir。”   卢哲浩见她眉头紧锁,“如果沈Sir怪你,回头我跟他说点好话。沈Sir看着清冷,其实外冷心热。只要是为了案子,他什么都能通融。”   “不用了,沈Sir说会帮我上课。”秦知微将大哥大还给他。   孤寒罗在后面哇哇大叫,“沈Sir居然也能当老师?太好笑了。”   秦知微见他笑得这么夸张,“怎么了?沈Sir办案经验丰富,把他办过的案子跟大家分享,也很受欢迎吧?”   孤寒罗摆摆手,“不是。沈Sir以前说过他最怕演讲,他中学可是留了一级才毕业。小时候最怕学习。”   秦知微恍然大悟,原来精明强干的沈督察是个学渣啊。她挠挠头,让一个学渣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开课,她有点强人所难吧?   她心里七上八下,等吉普车开到目的地,她也顾不上多想,跟在其他警员后头一起下车。   管理员看到这么多警察上来,吓了一跳。   卢哲浩亮出证件,“我是香江警察总署重案组见习督察卢哲浩,请问1804室的汪元修在家吗?”   “他?不知道。”管理员摇头,“不过他老婆刚走没多久。”   卢哲浩心理一梗,“往哪去了?”   “往右拐了。也就比你们早走一分钟。”   卢哲浩询问管理员车牌号,得到号码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上楼,一路追凶。   秦知微要跟凶手沟通,自然要跟着一起追凶。   上了车,卢哲浩几乎把车速飚到极致,她握住上面的把手才没让自己摔出去。坐后面的擦鞋高和孤寒罗没比她好多少,面色惨白,却一直盯着两侧的车辆。   孤寒罗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追了两条街,他指着前面那个黑色奥迪,“跟上前面那辆黑色奥迪。”   前面有车挡住,卢哲浩死死跟在后头。   他快,前面的人似乎觉得危险,也开始加快车速,这可就苦了其他车辆,不得不紧急避险。交警追上来敲车窗,孤寒罗亮出证件,示意他们拦住前面那辆黑色奥迪。   于是交警在前面开道,一边加速,一边用喇叭喊,“请靠边停车!请靠边停车!”   奈何里面的人根本不听,车速依旧飚到极致。   “浩哥,这样不行啊。回头出车祸就遭了。”   孤寒罗也跟着胆战心惊,“那就是个疯子,她精神失常,想拖着所有人一块死。我们可不能赶着投胎。”   秦知微晃得头晕眼花,她额头磕到车窗,死死拽住手把,当两车并列时,对方的车直直撞过来,秦知微无意间回头,看到对方的脸。   突然觉得她有点眼熟,仔细一回想,这人不正是那天在冰室抢孩子的女人吗?   卢哲浩怕出车祸,只好往后退了点距离,不过却不敢大意,紧紧跟在她身后。   秦知微总算好受一点,开始调整电台。   调了几个台都不对,擦鞋高好奇问,“Madam,你调什么?”   “给她放音乐。”秦知微询问,“哪个是音乐台?”   “再往右拨两个频道就行。”卢哲浩抽空回答她的问题。   秦知微拨了两下,没想到出来的儿歌。   “再拨两个是流行歌曲。”卢哲浩继续道。   “不用!就这个频道最好。”秦知微把声音加到最大,而后朝外面的交警借喇叭,让音乐可以扩大到前面的人也能听见。   所有人都盯着前面的黑色奥迪,它那蛇走龙形的狂飚速度,与好几辆车险险擦肩,好几次他们都觉得车辆要撞翻,大家一颗心跳在嗓子眼。   坐在前面的关春云刚开始注意有人追着自己,以为他们是坏人,是来抢走自己孩子的坏人。她朝着副驾驶的“宝宝”低哄,“茜茜,妈妈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她速度越来越快,奈何身后的车怎么都甩开,不由额头冒汗,这时“宝宝”哭起来,她一开始还想哄她,可是哭得太久,她有些不耐烦,“闭嘴!别哭了!”   哭声却怎么都不停,关春云越来越烦躁,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月光光”,这是一首摇篮曲,宝宝最爱听的歌,“茜茜”在这歌声中渐渐安静,不再哭泣,甚至会朝她咧嘴笑。   就在这时,后面的车跟上来,副驾驶坐着一个温柔的女人,正咧嘴冲她笑,“你好,还记得我吗?我在阿霞冰室见过你。你当时在那家吃过牛肉面。请问你这里有奶粉吗?我儿子饿了。”   关春云看着她,已经不记得见过她,不过听她提起阿霞冰室的牛肉面,她打消了怀疑,“你追我是为了要奶粉?”   “对。借点,可以吗?”秦知微满脸愧疚,她怀里是一件衣服,包着个宝宝。   关春云想了想答应了。   她将车停到路边,卢哲浩将车停到她身后,秦知微将怀里的衣服和抱枕丢到后面,而后打开车门,走过来。   擦鞋高和孤寒罗蹑手蹑脚绕到后备箱,怕她发现,两人紧紧贴着轿车。   秦知微趴在副驾驶的车窗吸引对方注意,“多谢你。”   关春云找到一罐奶粉递过去,秦知微接过来,却没打算离开,而是问,“请问你有尿不湿吗?”   关春云点头,“有的。”   但是尿不湿在后排车座,她伸手够不到,于是将火关上,打开车门走出来,还不等她打开后面的车门,孤寒罗和擦鞋高已经上前将她扣住。   关春云这才察觉自己上了当,拼命挣扎,瞪向秦知微,“你骗我!你们想夺走我的孩子!你们是坏人。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孤寒罗和擦鞋高两个大男人几乎制不住他,直到卢哲浩下车,三人合伙才将人制住,但对方依旧不老实,挣扎着想要逃跑。   秦知微大声道,“车里没有孩子,你睁眼看看!里面没有孩子!”   三人将关春云押到驾驶位置,她探头看了一眼,刚刚还坐在副驾驶冲她笑的宝宝,此时却化为泡沫。   她两只眼睛写满惶恐和不安,脑袋像探照灯四处寻找,“我的孩子呢?我的茜茜哪去了?”   这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让所有人动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106章   卢哲浩的大哥大响了。   是张颂恩打来的。她推开房间, 汪元修死在主卧,他的父母则死在侧卧,她声音有些沉重, “浩哥, 汪元修和父母死了。”   听到声音的关春云这才不挣扎了,眼里全是惊诧。   “你还记得吗?他们是被你杀的。”秦知微走过来。   关春云眼里闪过迷茫, “我杀的?!”   她脑海突然浮现前天早上的画面,她听到丈夫跟别人打电话,说她得了精神病, 要将她送到精神病院。   她推开门质问丈夫,对方爽快承认了,“茜茜已经死了。你拿个玩偶当孩子, 她也不会活过来!”   关春云气疯了, 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宝宝”,热气上涌拿刀朝他冲了过去, 一边刺一边骂, “是你压死了茜茜, 如果不是你,茜茜就不会死。你凭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还配活着?你还我的茜茜。”   她刺了他无数刀,鲜血喷溅到脸上, 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公婆听到声音, 开门想要一看究竟,却对上满脸是血的她,这个关春云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老两口吓得浑身哆嗦, 下意识躲回房间,可惜他们年纪大了, 动作速度到底慢了一拍,关春云一把踢开门,随后手起刀落,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流下,她回到洗手间,将脸上的血擦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女儿的哭声,她急急忙忙跑出来,将“宝宝”抱在怀里,温柔地哼起摇篮曲。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关春云机械地走过去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老公?你怎么还没过来?蓝蓝想你了。”   “宝宝”在哭,关春云挂断电话,将“宝宝”哄睡,随后拿起刀塞进包包,大步走了出去……   **   香江警察总部门口,家属们杵在门口,手里摇着横幅,“还死者一个公道!”   Falker从办公室看到楼下这一切,脸都绿了,将周姐叫进来,“把卢哲浩叫过来。”   周姐笑道,“他刚刚开了搜查令,说案子有了新进展。”   “Jessica呢?”Falker不死心。   “秦督察也去了。连课都来不及上,我看情况很紧急。”   Falker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又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什么?她没上课?那她的课……”   “沈督察帮她上的课。”周姐规规矩矩回答。   Falker迟疑,沈督察会上课吗?   他正打算去看看,电话响了,是投诉科打来的电话,“Falker,你们重案组那个卢哲浩,他疯了吗?车速开那么快,差点撞到好几辆车。他们打电话过来投诉,你看怎么办吧?!”   Falker揉了揉眉心,“我先了解情况,回头再给你答复!”   挂上电话,Falker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声音,周姐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立刻乐了,“是卢哲浩的吉普车。”   似乎验证她的话,卢哲浩从车上下来,孤寒罗和擦鞋高从车里下来,押着一个人,上面罩着衣服,看不见脸。家属们看到这些人立刻围上来,想询问案件进展。媒体们想挤过来拍照,全被军装警挡开。   秦知微走在最后面,记者将她围成一个圈,她却冲大家摆手,什么都不愿透露。直到孔督察出来,才将人解救出来。   秦知微急匆匆上了楼,没去重案组,而是直奔三楼教室。   沈锋正在上课,秦知微不好打扰他,打开后门后,找了个位置听课。还别说沈锋自学心理学很扎实,不用备课,不用看书本,直接用犯罪心理学分析前段时间刚刚发生的案件。   底下警员们听得如痴如醉,全部被他吸引,没人察觉秦知微的到来。   待课程结束后,沈锋冲大家笑,“上完了!”   警员们意犹未尽,问他什么时候还开课?   沈锋指着后面的秦知微,“下节会由秦督察给大家讲解。”   大家松了口气。   等警员们接二连三离开,秦知微朝沈督察道谢,“太感谢你了。”   沈锋摇头,“没关系,案件查怎么样了?”   “嫌疑人已经抓住了。卢哲浩正在录口供。”秦知微叹了口气,“不过凶手又杀了三个人。她丈夫和公婆。”   沈锋倒是没有意外,点了点头,就先离开了。   秦知微下了楼,卢哲浩正好从审讯室出来,手里拿着口供,看到她过来,冲她道,“关春云精神失常,不记得了。”   “她遭遇的重大灾难是她的孩子吗?”秦知微之前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卢哲浩颔首,“对!她女儿茜茜出生半个月被她老公睡觉时压死了。”   秦知微默然。   擦鞋高凑过来,“Madam,你认识关春云啊?”   “我在冰室见过她帮一位师奶哄孩子,哄完孩子后,却不舍得将孩子还给对方,还说那是她的孩子。当时我看出来她是产后抑郁症,想追出去劝劝她,却没想到她跑那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秦知微揉了揉眉心,“如果当初我再找找,或许她不会杀害那么多人。”   “Madam,你千万别把错怪到自己身上。”张颂恩想到昨天自己看到的惨状,“你是外人,她的家人都不关心她。而且还害死宝宝,她精神已经失常了。”   “对啊,产后抑郁症只会杀婴,不会杀害外人。这明显是产后抑郁+精神失常。”卢哲浩想到刚刚在审讯室关春云问他要孩子,他就觉得对方病得不轻。   “她应该是长期压抑的结果。产后抑郁症加剧了她的病,女儿的死更是一根导火线。”秦知微看向卢哲浩,“给她请精神科医生吧。”   卢哲浩颔首。   孤寒罗有些不放心,“如果她是精神失常杀人,是不是会无罪释放。”   “不是。精神科医生鉴定她杀人头脑清不清醒。如果杀人时她头脑不清醒,她就不用坐牢,但是如果她有危害社会倾向。”秦知微指了指自己,“我帮她鉴定后,她需要送进精神病院。”   听到不会再出来危害社会,孤寒罗总算放了心。   就在这时,周姐过来喊卢哲浩和秦知微。   两人立刻上楼,进去前,周姐提点两人,“你们抓人时被市民投诉。”   卢哲浩向她道谢,“回头就请你喝下午茶。”   周姐满脸含笑回了屋。   卢哲浩和秦知微进去后,Falker急得转圈圈,看到两人进来,破口大骂,“你们就抓个嫌疑人差点制造六起车祸,卢哲浩,你到底想干什么?”   卢哲浩想开口解释,Falker却不给他机会,而是看向秦知微,“Jessica,你也不劝着点?”   秦知微无奈,“Falker,我是顾问,抓凶的事不归我管,我怎么劝?而且前面就是嫌疑人,难道我们要放过她吗?那位可是精神失常的病人。刚刚又杀了三个!”   Falker小眼睛瞪得溜圆,“又死三个!”他激动得拍桌子,“简直不把我们香江警察放在眼里!有没有抓到?”   “抓到了!”卢哲浩表情沉重,“我已经录完口供,她精神失常,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人,我们采集了她的指纹,法证那边正在对比。稍后会出结果。”   Falker听到还不确定,心里又沉了沉,“你有多大把握?”   “九成。”卢哲浩挺直脊背。   Falker看向秦知微。   秦知微颔首,“至少九成。”   Falker终于松了口气,指着外面,“那么多家属天天在门口摇旗呐喊,我们压力很大啊。”   卢哲浩朝他敬了个礼,“我们现在就去法证部催报告。”   Falker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Falker将秦知微留下。卢哲浩走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Falker问秦知微,“你的本职工作是上课,不能为了查案就撂挑子。沈锋从来没上过课。以前我让他写报告,他都催三阻四。你得分清主次。”   秦知微沉吟片刻道,“但是这个凶手精神失常,而重案组那些人对精神病人不了解,言语可能会刺激他们。我跟着一块去可以对症下药。Sir,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而且沈督察上课很好。”   Falker前面听了,还很认同,听到最后一句,明显不信,“他上课很好?真的假的?”   “真的。”秦知微很肯定,“不信你可以问问今天上课的警员。”   Falker将信将疑,又提醒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知微朝他敬了个礼,“Yes Sir!”   **   晚上十点,重案A组依旧灯火通明,所有警员都很累,但是谁都不舍得离开,都想看看这次抓到的嫌疑人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不拿到结果,他们不放心。   擦鞋高和孤寒罗无聊,两人找了张颂恩一起打扑克。   卢哲浩不在办公室,他正在跟沈锋解释今天任务紧急,才请秦知微帮忙。   沈锋没有计较,“我知道你们重案组紧张,放心吧,我不会计较的。”   卢哲浩折回来,秦知微正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他凑过去瞧了一眼,不由怔住,“你一个专家还看法律书籍?”   秦知微放下书,“我想了解需要哪些证据。现在香江法律并不认可犯罪心理作为直接证据,所以我想对症下药。”   卢哲浩冲打牌的几人,拍了拍巴掌,“你们这几个就知道玩!怎么不跟Madam学学?人家利用业余时间精进自己的知识储备,你们可倒好,就只想着放松。”   三人被骂都有点委屈。孤寒罗揉了揉脑袋,“浩哥,我们忙了这么久,身心俱疲,我想歇歇脑子。”   张颂恩跟着点头,“是啊。Madam智商那么高,她看书就当放松了。我们就是普通人,达不到她那境界。如果不放松,心里的弦一直紧着,后面哪有精神办案?”   卢哲浩将一圈人挨个瞪了一眼,“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一个个那么多歪理。”   秦知微忙打圆场,“大家确实累了。我没跟你们一起查案,你拿我举例,可不恰当!”   就在这时,法证打电话过来,擦鞋高离电话最近,响了两声后迫不及待拿起来接听,其他人凑到他旁边。大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竖着耳朵倾听。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关春云的指纹与其他嫌疑人一致”,所有人欢呼雀跃,而后双掌相击,“太好了!”   大家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但是大家实在太累了。   卢哲浩得到准确答案,冲大家一挥手,“快回家吧。报告明天再写!”   众人勾肩搭背离开。 第107章   秦知微最近很别扭, 查案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案子结束后,她不忙了, 就得回家。   她现在发现自己回的不是家, 而是龙潭虎穴。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弄错了。伤害了顾久安那脆弱的小心灵,他当时急于向她证明, 所以就吻了她,她反应过度,直接将人打了, 而且打的还是那个部位。   哎,她不会将人打坏了吧?她也不敢问。   她感觉自己就像欠债人,一点不想面对自己的债主。她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偷听, 确定屋内没人, 她才悄悄开锁,刚进去, 还没将门关上, 就听到次卧顾久安的门打开, 她一转身直接与顾久安四目相对。他怎么还在家?   秦知微心虚,冲他假笑了下,准备溜回自己房间, 却被叫住。   “你是在躲我吗?”   秦知微背对着他, 挺直脊背,轻咳一声,“没……没有啊。”   “其实你不用这样。”顾久安不想她为难, 当时他是气晕了头, 才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事,她对他估计没有半点想法才反应那么大,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他这么通情达理,反倒显得她畏畏缩缩,秦知微也不知哪里蹿来一股气,转过来询问,“你那个地方没事吧?”   顾久安背对着她,看不清脸色,但耳朵已经红透了,“没事!”   秦知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这几晚总是做梦,梦到他要求她负责。天老爷,这要怎么负责。她又不是医生,还能帮人接回去!   顾久安关上门,秦知微终于活了过来。她没有欠债,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太好了。   秦知微回了房间,洗完澡,换完衣服,坐在书桌前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洁芸回来了。   一开始秦知微还兴致勃勃看她拍拖,现在次数多了,她查案又累,就放弃了八卦。   方洁芸见她在家,巴巴跑过来告诉她一件事,“阿微,我和布Sir明天去芒果园摘芒果,你要不要去?”   秦知微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去干什么,当电灯泡吗?   “不去了,我最近查案好累。我想在家休息一天。”最近查案,她还有好多书没看。   虽说她是犯罪心理专家,但也是办案人,需要了解法律知识。最近她就在恶补香江法律。就是进展有点缓慢,因为法律条文太过枯燥难懂,需要结合实例,她才能搞懂这里的差异。   方洁芸有点失望,“行吧。不去就不去。”   她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阿微,你和安仔是不是闹矛盾了?”   秦知微惊诧,连方洁芸都看出来了,她的表现是有多明显。   “他这几天心神不宁,做饭时还差点切到手指。”方洁芸瞧着都不忍心,那孩子太单纯,被她几句话忽悠成那样,万一阿微对他没意思,她岂不成了罪人?   “没事。他刚才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话呢。可能创业太辛苦了吧?”秦知微半真半假,反正打死都不能说她袭击了他那个部位。太丢人了。   方洁芸那么单纯的人,女儿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半点没有怀疑,“那就好。到底是一个屋檐下住着,安仔又很照顾我们,关系弄太僵不好。”   秦知微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方洁芸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化完妆,总觉得今天的妆容与衣服不搭,跑去拍女儿房间的门。   “阿微!阿微,你快给我开门!”   秦知微被她整无语了,顶着鸡窝头出来,“怎么了?”   她睁开眼,就对上对面西装革履的顾久安,突然嗷了一嗓子爬回自己床上。   方洁芸回头看了一眼安仔,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朝他翘了个大拇指,“今天好酷!”   顾久安脸颊微红,“我今天要见个重要客户。”   他有点担忧地看了眼房间,“秦督察怎么了?”   方洁芸猜想女儿刚刚是不好意思,顶着鸡窝头,还有眼屎,在异性面前太丢脸,不过女儿的面子得给,她轻咳一声,“没事!她嫌我太早敲门。你快去吧!”   顾久安也不好说什么,“我把早饭放进冰箱了。现在天气热,一直放在锅里容易坏。你让秦督察别忘了吃早饭。要不然会饿出胃病。”   方洁芸面露古怪,好像一直熬夜的人是他吧?他居然还教阿微养生知识,不过她到底没说什么,“好!我会告诉阿微的。你快去吧。”   她关上门,走到床边,“好啦!他走了!”   秦知微掀开被子才觉得自己脸上的热气散去,一定是昨晚的梦太旖旎,突然看到本人,她才会反应过度,等过段时间,她就能坦然面对顾久安。一定是这样。   “他刚刚没看到你的鸡窝头。隔着我呢。”方洁芸怕女儿面皮薄,立刻贴心安慰。   秦知微却不想再提刚刚的尬事,“妈,我今天不上班想多睡一会,你敲我门干什么!”   约会就约会呗,非要向她汇报。   方洁芸冲她笑,“马上就九点了。你还睡!快起来吃饭吧。安仔说了,早饭得吃,要不然会饿出胃病。”   “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他是你儿子。”秦知微腹诽,不过嘴上嘟哝,动作却很快。   方洁芸没理会女儿的唠叨,“阿微,你不是有许多饰品吗?借我戴戴。”   秦知微超级喜欢小饰品,尤其钟爱耳环。上回去内地,她买了一大包。一天一副换着戴至少可以轮半年。   她从衣柜中翻出一个行李袋,拉开拉链,“你随便挑。喜欢哪个你就拿去吧。”   方洁芸挑了好几款可爱风的耳环,戴上之后,满意地点点头。楼下响起车喇叭的声音,她靠近阳台往下一看,那是布Sir的车。   她喜滋滋跟女儿挥手告别。   下了楼,方洁芸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布Sir将买的早点递给她,“快吃吧!别饿肚子。”   这叉烧包是他家附近开的店,听说开了一百多年。只卖这一样,生意却好得很。   喝的是用保温壶装好的奶茶。用塑料杯装的奶茶,没有仪式感。   车内飘着茶香,方洁芸惬意地眯了眯眼,“好香啊。”   布Sir见她喜欢,笑道,“这家店是新开的。现场冲泡,下次带你去店里喝,味道更香。”   “好!”方洁芸问他吃了吗。   “吃了!”布Sir笑道,“等车时就吃完了。”   他有点好奇,“昨天不是说让阿微跟我们一起去吗?她怎么没下来?”   “别提了。查案子太辛苦,今天睡到九点都不起。时间长了,我都怕她得胃病!”方洁芸叹了口气,“阿微的工作太辛苦了。本来就得上课,现在还得兼职查案。一个人干两份工。我真怕她身体吃不消。”   布Sir年轻时也是干劲十足,年纪大了,也有后遗症,他劝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不吃早饭肯定不行,以后还是要提醒她。”   方洁芸坐直身体,“你的工作还挺好,每天都能准时下班。”   “我以前也在重案组干过,但是阿远母亲去世,孩子没人照顾,我又不放心将阿远交给别人。所以就调了岗。就是看中它朝九晚五,不用加班。”布Sir叹气,“阿远喜欢查案就是从小受我熏陶。”   方洁芸点点头,阿远是受他熏陶,阿微是受谁熏陶呢?她和秦家富从来就没讲过犯罪案件给她听。   吃完饭,很快到了目的地。停好车,方洁芸下了车。   布Sir接过她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而后带她往里走。这附近到处都是芒果树,就连道路两旁都竖立芒果雕塑。还别说,造型很可爱。   方洁芸越看越喜欢,“你来过这边的果园吗?”   “没来过。听我同事来过,这边有一家开心果园,园主很擅长种植芒果,听说里面有许多种类的芒果,尤其是贵妃芒最好吃。现在正是芒果成熟季节,我们亲自过来采摘,更有意思。”布Sir左右看了看,终于看到一个标志牌,“肯定是那里!”   两人走过去,上面确实写着“开心果园”四个大字,但是这门却是紧紧关上,里面挂了一把锁,不过并没有锁上。从外面穿过栅栏,可以将锁打开。但是没经过主人允许就进入,肯定会被当成贼!   估计果园的主人还没起来,布Sir站在门口喊,“喂?有人吗?”   方洁芸也喊了一嗓子,始终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有个大叔从旁边走过来,“你们找谁?”   “我们想摘芒果!听说这家芒果熟了。”   大叔点头,“我是村长,阿力估计在里面干活呢。”   他穿过栅栏将锁打开,推开门让他们进来,“我去找人!你们先挑吧。”   布Sir点头,“好!”   栅栏里面有两个果篮,里面还有剪刀,布Sir拿了一个给方洁芸。   方洁芸跟在他后头,穿过这一片片芒果林,果子结成串坠在一起,有青红皮的贵妃芒,有纯青皮的大青芒。   “哇!好多啊!”硕果累累,看着就想剪下来,通通带走。   布Sir见她像个孩子似的,不由失笑,“成熟的芒果不好保存别剪太多。你想保存久点就剪半熟的芒果。”   方洁芸点点头。她找到一个最大的,将篮子挂在手腕,一只手托着芒果,一只手剪上面的枝,突然手一滑,没拿好,芒果摔在地上。她下意识弯腰想捡起来,却发现芒果掉落的地方有两个黑色塑料,各自罩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这是什么?难不成这时候还有蘑菇?   如果是蘑菇,这得多大啊。   在好奇心驱使下,方洁芸掀开塑料,突然两眼发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   布Sir正在旁边挑芒果,听到她的叫喊声,侧头一瞧,方洁芸整个人往后栽倒,眼见要摔倒在地,他立刻伸手去扶,险险搂住对方的腰,将人扶住。   方洁芸两眼发黑,恨不得现在就晕死过去,事实上她低估自己的韧性,她没晕,但是却像个半残废人,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她两只手死死拽住布Sir的胳膊,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太可怕了。她指着那朵蘑菇,“你看啊!你快看!”   布Sir刚开始还以为她被虫子吓住,正想安抚她,见她指着什么东西,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黑色塑料袋,他下意识伸手揭开,一颗人脑袋突兀地出现在地里。视觉感官太刺激,他好半天没回神,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扯着嗓子喊,“村长!村长!” 第108章   事实上, 这是两颗人脑袋,不是脑袋掉在地上,而是整个身体都被埋在地下。   男性死者被打得血肉模糊, 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女死者只比男死者好那么一点点,但是双目圆睁, 显然临死前受到惊吓。   军装警发现之后,立刻联系重案组。一直蹲在旁边,吓得面无人色的方洁芸听到要找重案组, 终于缓过劲,“这案子归谁负责?”   军装警愣了一下,下意识道, “当然是新界北重案组。”   布Sir见方洁芸声音发抖, 扶住她肩膀,“这事交给重案组负责, 我们先出去。”   方洁芸神思不属, 机械地点头, 死死抓住布Sir的手,“我想打给阿微。”   布Sir颔首,“行。我们找村长借电话。”   刚刚布Sir把村长叫过来, 看到两颗脑袋, 村长胆子比方洁芸还小,直接吓晕过去,他只好将人扶到果园外面, 用大哥大报了警。   但是大哥大只有半个小时通话时间, 报完警,没电了。   两人到果园外, 村长幽幽转醒,还有点迷糊,看到两人,他迎上来,“我刚刚在果园里看到两颗脑袋,吓死我了……”   还没说完,他的瞳孔瞪大,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他歪腰干呕,反反复复,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村长,这村里有电话吗?”布Sir见他反应过度怕他再晕过去,开口询问。   “有!我家就有。”村长生无可恋,带着两人往自家方向走。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反正离果园越远,他那恶心感就越少。   秦知微正窝在客厅沙发看书,听到电话响了,她下意识伸手接听,谁知却听到电话那头方洁芸的哭声。   “阿微?呜呜呜”   秦知微立刻放下书,坐直身体,“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布Sir不会打女人吧?他对她这个外人都能耐心教导,对自己喜欢的人没道理很坏吧?   她还在胡思乱想,方洁芸却哭得稀里哗啦,说话也是语无伦次,“阿微,我看到脑袋,两颗人脑袋,埋在地里,好吓人啊,呜呜呜呜……”   说话没个重点,但秦知微也听明白了,“你们在哪个果园?”   “开心果园,元朗这边。你快点过来,我好害怕!”方洁芸从来没见过死人,更不用说横死,太吓人了。好可怕!那眼珠都掉出来了,啊啊啊……   又哭又叫好一阵,布Sir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秦知微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亲妈居然这么胆小,说出去都没人信。他耐心抚摸她后背,“没事的,人已经死了。”   方洁芸靠在他怀里,脑海却始终挥之不去,那两个人脑袋一个瞎窟窿盯着自己,一个两眼圆睁,死不瞑目盯着自己,太可怕了。   新界北重案C组的警员们齐刷刷赶到,原本想给两人录口供,但是方洁芸吓坏了,惊魂未定,这时候录口供不合适。   布Sir让他们先去看案发现场,回头再过来录口供。   秦知微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目的地。下车时,居然要了她一百多港币的车费。她却顾不上心疼。   果园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村民,大家正勾头张望,议论纷纷。   “怎么会死人?”   “是意外吗?”   “不是意外。听说埋在地里。”   秦知微打眼一瞧,没看到方洁芸,她问了军装警,得知妈妈在村长家,立刻调头。   方洁芸神色恹恹的,靠在布Sir怀里。明明已经六月的天,太阳还有点毒辣,她却非要晒太阳。   “妈!”   秦知微离老远就听到她的声音,喊了一嗓子,方洁芸听到女儿叫自己,抬头一瞧,那小路上的靓妹可不正是阿微吗?她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抱着女儿,“阿微,好可怕!太可怕了!”   秦知微抚了抚她的背,布Sir走过来,冲她解释,“我们到开心果园摘芒果,没发现果园的主人,村长带我们进去,摘芒果时,她发现地上有两个黑色塑料袋,以为是蘑菇,揭开一看是死人,正是果园的主人。夫妻俩都被杀了,埋在地里。”   方洁芸身子又抖了抖,秦知微拍拍她脊背,“没事。死人而已,多看就习惯了!”   方洁芸惊恐地看着她,声音都哆嗦了,“多……多看?我才不干!”   她有病啊,多看死人!   秦知微哈哈大笑,“口误!我的意思是把案子破了,你就好了。”   方洁芸见女儿是逗自己,也忘了害怕,怒气冲冲拍了下女儿的胳膊,“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差点吓死了!”   秦知微笑嘻嘻开口,“妈,死人又不可怕。它们又不能变成鬼!你该担心的是活人,毕竟是活人将他们杀了!”   方洁芸心累。也不知是阿微故意插科打诨,还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已经忘了那狰狞的面庞,只剩下担忧,“谁将他们杀了?”   秦知微再厉害,也不可能听布Sir讲一遍发现尸体的经过就判断出凶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就对上几个警察。   “秦督察?你怎么在这?”   秦知微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警员见她不吭声忙敬了个礼,“我是新界北重案C组警长黄光亮。”   秦知微恍然大悟,柳志老婆被杀,新界北重案C组负责,她跟这些人有过接触。在她接触过的重案组当中,这组人有点莽,但是有一点好,他们从上至下都很听话。她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连句废话都没有。   黄光亮打完招呼,还没忘了正事,“请问是布Sir和方洁芸女士吗?我们录下口供吧。”   方洁芸这会像个正常人,可以录口供。   录完口供,黄光亮得知方洁芸是秦知微的母亲,喜得眉开眼笑,热情邀请秦知微,“秦督察,要不要给我们C组当顾问?我们还想跟你学习呢。”   秦知微又想起来了,这组人有个毛病,从上至下全是一类人,心都特别粗。   她突然笑问,“你们组招了个心细的警察吗?”   “招啦!督察招了个小师妹,观察入微,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黄光亮热情邀请。   秦知微看向方洁芸,对方捂嘴,“你要查就查吧,我没事。”   秦知微点了点头,然后借了村长家的电话打给沈锋,表示自己要参与这起案子。   沈锋没什么意见,“等周一到警局,你再补申请书吧。”   “好,多谢!”秦知微挂上电话,就跟黄光亮一起往果园方向走。   方洁芸看了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阿微太辛苦了。”   她只看一眼就打哆嗦,阿微却经常跟尸体打交道,太可怕了。   布Sir笑道,“阿微不一样。她胆子大!而且她乐在其中。查案对她来说,有成就感,我们当长辈的,还是别干涉子女的决定,让他们走自己想走的路。”   方洁芸张了张嘴。虽然如此,可是她女儿是千金小姐,她本该在空调房里做轻快工作,现在却天天跟尸体打交道。天杀的秦家富,重男轻女,他不得好死!   秦知微和黄光亮到了果园门口,这些村民们消息闭塞,自然不认得秦知微,见她一个靓妹进去,全都好奇盯着她,“哎,她怎么进去了?”   “可能是重案组吧?刚刚我还看到女警了呢?”   “真的假的?女人看尸体,不会被吓晕吗?”   秦知微走了二十多米就看到案发现场,这里站着重案组几位警员,其中一位是秦知微认识的督察。姓潘。   潘督察看到她,微微有些惊讶,“秦督察,你怎么在这?”   黄光亮解释,“发现者之一是秦督察的母亲。”   潘督察没想到这么巧,“秦太太吓坏了吧?这凶手太恶毒了,居然将人活埋。”   秦知微看一眼,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法医正在检测。   黄光亮把秦知微已经向领导申请当顾问的事说了。   潘督察更热情了一些,“太好了!”他叫了巧茵,“你把找到的线索报给秦督察。”   巧茵是个靓妹,而且是个年纪很轻的靓妹,瞧着和张颂恩年纪差不多。但是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她长得很乖巧,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一看就是软妹子。   不过她能坦然面对尸体,足见她内心很强大。   巧茵是警界,自然认识秦知微,见领导让自己汇报,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感,拿着笔记本把自己找到的线索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在附近找到九组脚印,排除两位死者,两位发现者、村长和军装警,还剩下三组脚印,尺码都在3至4码,这是英国码,换算成内地尺寸是37至38码。   果园的树枝和挖土的铁锹采集到多组指纹,不远处的小屋里找到空的酒瓶,床铺也有睡过的痕迹,桌上还有吃剩的残余。除此之外,这边有个炉子,锅里还有烧糊的菜。   秦知微走到巧茵所说的小木屋,里面空间狭小,只有一张床,对面有电视,除此之外就是堆放的衣物。   也就是凶手在杀完人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在小屋吃饭,歇息,甚至是看电视?   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秦知微问,“酒瓶有没有检测出DNA?”   “没有。酒瓶被清洗过,不过我们从电视开关按钮、盘子等地方检测到多枚指纹。”巧茵神色凝重。   秦知微低头看着小屋地上残留的吃食残渣,可以想见这个凶手必定是狼吞虎咽,性格粗犷之人。   而清洗过酒瓶和筷子的那个凶手,必定是心思细腻,是这个团队的智囊团。   她正环顾四周,寻找线索时,潘督察凑过来,“秦督察,3码的鞋子,有没有可能是女人?”   之前查柳志的案子,潘督察对女人刮目相看,一点都不敢小瞧她们。瞧瞧柳家那四口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知微摇头,“不一定是女人。3码也有可能是男孩子。”   潘督察眉峰紧拧,仔细一想,还真是,“可未成年行凶,这也太……”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未成年杀人又不是什么稀罕事。1993年,英国两名10岁男孩虐杀2岁小男孩。1968年,年仅10岁的玛丽·贝尔杀死两名幼儿,杀完人之后她还会在尸体上刻字纪念,用剪刀分尸,杀完人之后,她还会主动给死者家属信息,让他们找到尸体,并且还会跟同学炫耀(1)……”   随着她的讲述,警员们脸色大变,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太可怕了,这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小孩。天生小恶魔啊。 第109章   3码或4码鞋子, 孩子大概是十岁左右,身高是五尺(165cm)左右。   至少要三个孩子才能扳倒两个成年人,而且还是在武力值最强的时候。   要知道这个果园最不缺的就是工具, 棍子、铁锨、铁犁应有尽有。   “夫妻俩干惯体力活, 就算是三个孩子也未必是两个成年人的对手。”秦知微仔细查看小屋前后留下的痕迹,“夫妻俩很有可能遭了黑手。”   潘督察询问法医, 他暂时无法判断,需要回去解剖才能确定。不过他检查尸体时发现针眼。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法医检测过肝温,“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凌晨至两点。窒息而死。”   女死者脸上没有伤痕, 头顶有多处血迹,窒息而死很有可能是活埋。   男死者被打得很惨,但并不是致命伤, 初步判断也是窒息而死。   除此之外, 男死者肋骨被打断三根,生殖器被剪断。   潘督察先让法医将尸体带回去, 而后继续讨论。   两位死者是夫妻, 种植芒果为生。   因为正是芒果成熟季节, 不少城里人过来采摘。   男死者名叫张兴生,58岁,女死者名叫胡宛柔, 56岁, 两人有一儿一女,都在市区工作。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探望父母。   巧茵搜查小屋时发现两位死者的证件,但是钱包里并没有钱财, 很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秦知微询问潘督察, “抢劫杀人,还是三个未成年, 第一次就挑战难度系数这么高的,很显然不正常。这附近有没有人家曾经遭遇过偷盗,□□劫或杀人案?”   潘督察还真不知道,他只是新界北重案C组,案子并不都在他这边,他表示回去后就调查。   重案组又调查附近村民,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夫妻俩平时就住在果园,天黑之后,就会将果园锁上,如果找他们,需要大声呼喊。   小屋离门大概有五十多米,离得不远不近。   一般果园都会养狗,但是据村长说女死者小时候被狗咬过,很怕狗,所以没养。   军装警延着栅栏四处排查,没发现有通人的洞口,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放进去的。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可能过来买芒果,总之夫妻俩放他们进去了。   因为乡下没有路灯,而且农村人入夜就休息,并不外出,果园附近没有人,所以没有村民看到凶手的长相。   现在有脚印、指纹,但是警察现有的系统只能根据DNA查找凶手。而且还是犯过案才有记录,没犯过罪,就查不到。   秦知微问村长,“小孩子的行动范围具有局限性,你们村十岁左右的孩子有多少?”   村长想了想,“我们村的小孩不多,家长为了孩子们将来有出息,多数到城里工作,将孩子接过去读书。”   九十年代的香江有点像二十年后的内地,好的资源都集中在城市。这边是农村,留守的孩子不多。年轻人都到城里,老人留在家乡种地。   村长盘算半天,“大概有四五个吧。他们的父母都在家。”村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问小孩,他只想案子早点结束。他们村以种植芒果为生,从而带动旅游业。村里好多人家都开设了农家乐。   果园出现命案,他们的芒果肯定卖不上高价,旅游业肯定也受影响。   秦知微想了想,“你带我去找他们吧。”   村长点头,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看到不少游客,秦知微问游客有没有带小孩。   “很多父母都带了小孩。家长想让孩子亲手采摘芒果。”村长还指出,“我们村是旅游村,前几天还办了个芒果节,邀请表演团队过来跳舞。村里芒果成熟,每天都有商贩过来采摘,不少村民还请了外面的劳工帮忙,这段时间村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凶手不一定是本村人。”   秦知微点头,这倒是真的。她又问村长,“你们村有没有人从事色1情行业?”   村长暴跳如雷,“秦督察,我们村都是正经人,起早贪黑锄地种出来的芒果,挣的是辛苦钱,我们怎么可能干这个!”   太侮辱人了!   秦知微见他这么激动,只好耐心安抚他,“我只是例行询问。也是想早点破案。望你不要介意。”   村长脸色好看多了,他不太理解,“这不是杀人案吗?跟那行还能扯上关系?”   秦知微笑道,“我们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村长不懂查案,见她不肯说,抓心挠肺半天,只能将它压下。   村长带领秦知微挨家挨户找那几个符合年龄的孩子,正如村长所说,这些孩子都有父母教,老实腼腆。   秦知微在村里到处晃悠,始终没发现可疑的孩子。   重案组一直调查到下午三点多,实在找不到有用信息就回去了。   方洁芸见女儿终于收工,立刻将一份叉烧包递给她,“饿坏了吧?我向村里的农家乐买的。你快吃吧。”   秦知微还真饿坏了,坐上布Sir的车,然后问他们有没有吃。   “吃过了。”方洁芸询问她案子查得怎么样。   秦知微以不能透露案情为由,谢绝她的打探。   方洁芸叹了口气,示意布Sir开车。   “好好的周末,你都没能休息,我不该把你叫过来的。”方洁芸有些心疼,之前刚查了连环杀人案,这次又有果园案。这也太辛苦了。   “我在家也是看书,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查案也不错。而且我还能拿破案奖金,多好!”秦知微让她不用放在心上,“我甘之如饴。”   方洁芸不好再说什么。   秦知微让布Sir将她送到新界北警署,然后他们自己开车回去。   方洁芸不能阻止她破案,一再叮嘱她要好好吃饭,不能饿肚子。   秦知微到了新界北重案C组,大家都在翻阅抢劫,打砸或是抢劫等案件。   说实话年关之前那段时间,各种案件激境,西九龙忙得连情人节凶杀案都来不及查,新界北也没比西九比好多少。   各式各样的卷宗,多如牛毛。   “重点翻阅没有结案的案件,已经结案的就不必看了。”秦知微看着这么多案件,也是头疼。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电脑化办公,一键搜索就全部出来了。   潘督察却道,“已经完结的案件都归档了,这些没完结的才会留下来。”   秦知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卷宗,只有十几个人手,这得翻到猴年马月啊,她提醒大家,“把团伙作案找出来。”   这么一筛选,只剩下三百多份卷宗。   “我们要找的凶手,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其中一个血腥残暴,一个心细如发,一个温顺听话。”   一般偷盗案和抢劫案的失主能回忆出小偷的年龄和长相。他们把偷盗案仔细翻了一遍,没有一个年龄符合侧写。   打砸案,凶手打的是商铺,都是趁店主休息或闭店的时候,店主不清楚为人。   不过看他们破坏现场的力度,应该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而不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三百多份卷宗直接全部筛掉,但是大家并没有高兴。这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去别的区域犯案。   “孩子的行动范围很窄,怎么会跨区作案呢?”黄光亮觉得这里面肯定被他们漏掉了。   潘督察想到一种可能,“十岁左右的孩子都得上学,为什么他们没有上学。我觉得应该是孤儿。”   孤儿才可以到处跑,而没有家长管束。   “不一定是孤儿。案发时间在周五晚上,十岁孩子上的是小学,如果家长疏于管教,他们完全有时间犯案。”秦知微没有得出孤儿这个侧写,恰恰相反,“我认为这里面应该有一个女童,而她曾经遭受过性侵。”   她顿了顿又道,“她的母亲很有可能从事风月场所。”   大家若有所思,巧茵第一次跟秦知微办案,举手请教,“Madam,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秦知微拿出案发现场的照片,“男死者的生殖器破坏,说明凶手被人性侵过,男同性恋毕竟是少数,女童被性侵的概率远远高于男童。”   巧茵恍然大悟,但是知道这点也没办法查。因为香江有一楼一凤政策,许多女性做这行。   天色已经很晚了,法证和法医的报告还没出来,秦知微待在这边也查不到有用线索,直接离开警局,明天再过来。   潘督察却不敢放松,而是询问元朗附近的巴士司机,有没有人见过三个小孩。   查到晚上,一无所获。   翌日一早,秦知微到新界北警署。   法证和法医的报告已经出来了。   法证检测了指纹,铁锨上面检测到两个凶手的指纹。根据指纹的大小,应该是孩子无疑。   这些指纹同时出现在盘子和电视开关。   锅柄和锅铲的手柄是第三个孩子的指纹,不属于两位死者。   法医的解剖报告,验出两位死者胃里检测出迷1奸1水。很有可能是被人迷晕,然后男死者被暴打,之后和女死者一起被活埋。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头骨有被敲过的痕迹。男死者被打的次数远远多于女死者。   迷1奸1水的来源也侧面证实凶手母亲从事风月场所,查无可查。   “敲头骨用的什么工具?”秦知微问法医。   法医做过测试,“应该是锤子之类的工具。在案发现场没找到,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秦知微点头,“我记得现在游戏厅流行打地鼠的游戏。这三个孩子估计是游戏厅的常客,觉得游戏没意思,所以就想弄个真人版。”   警员们:“??”   潘督察听着渗人,“这还是孩子吗?这是变态吧?”   “这三个孩子应该是反社会人格。他们作案的目的单纯为了寻找快乐和刺激。”秦知微顿了顿,“这些孩子已经进化到挑战陌生人,只要他们觉得不满意,还会继续犯案。”   这些孩子学会伪装,利用大人的同情心犯案。   “昨天我们把卷宗全部排查一遍,找不到符合侧写的孩子,说不定他们犯了案,但是一直没被立案。”潘督察想了想,“既然他们是游戏厅的常客,我们可以把案发现场方圆十里的游戏厅全部扫一遍。”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秦知微颔首,“行。就按你们说得办。”   游戏厅在香江是合法场所,潘督察让警员们将附近的游戏厅全部查一遍。   秦知微吃不消这么大力度,没有跟过去排查,而是留在重案组翻看卷宗。   他们回来后,大口大口喝水补充体力,而后每人领了一份盒饭开吃。 第110章   秦知微看向潘督察。   潘督察冲秦知微摇头。   秦知微建议潘督察跟她到总部调查未破案的卷宗, 这里面一定有他们犯案的卷宗,只是现在警局并没有建立电子档案,所以他们只能到总部查看纸制卷宗。   潘督察这边找不到有用线索, 只能这么做了。   两人到了总部, 潘督察与档案处办理手续,秦知微则遇到卢哲浩等人。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们怎么没休息?”秦知微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张颂恩皱成苦瓜脸, “Madam,别提了,年前西九龙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 一直没抓到凶手,案子交到我们总部,领导让我们破案, 都过去这么久了, 线索早就没了,还查个鬼啊。”   “上回才查了一个伪装入室抢劫的灭门案, 这次查了一个真正的入室抢劫, 你们太辛苦了!”秦知微同情地拍了拍张颂恩的肩膀。   卢哲浩疑惑看着她, “你怎么也来警局了?”   秦知微把她妈妈去果园摘芒果,遇到果园主人被杀的事说了,“我对这案子很感兴趣, 所以过来这边调卷宗。”   听她这么一说, 大家都觉得这案子更难查。   不过秦知微对他们的卷宗很感兴趣,“我正在调查抢劫案,让我看看吧?”   她是专家, 本来就有查阅卷宗的权利, 卢哲浩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将卷宗递给她。   秦知微翻阅之后, 眉峰拧紧,“西九龙重案组已经把人际关系都调查了?”   “对!死者的亲戚朋友全部排查一遍,没发现任何可疑!”卢哲浩也是头疼,陌生人杀人案,是最难查的。   秦知微让他们把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给她一份,她要拿回去对比。   卢哲浩将自己这份给她,“回头我再让法证打印一份。”   秦知微见他们有事要忙不好再打扰他们,先去档案处查卷宗。   她走进去,潘督察正在档案室翻找卷宗,这么多份卷宗找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她进来,潘督察刚想向她帮忙,秦知微将一份指纹数据递给他,“这是总部重案A组在查的入室抢劫案。很有可能与我们这案子凶手一致。”   潘督察接过数据,“为什么这么说?”   “我翻看卷宗,凶手在死者家里吃过饭,看过电视,躺过沙发。与果园案的凶手做了同样的事。”   这的确有点类似,潘督察颔首,将数据放到桌上,“行,回头我让法证比对一下。”   “我们先找哪个区?”潘督察看着桌上成堆的卷宗忍不住头疼。   秦知微想了想,“先查西九龙,那边鱼龙混杂,犯罪案件最多。”   潘督察颔首,于是两人一起调查。   找了几份打砸店铺的卷宗,如果犯案的人是古惑仔,他们年轻力盛,动作粗鲁而狂热,卷帘门受损程度会很重。但是这几份卷宗,卷帘门瘪进去,但是还能用。证明始作俑者力气不大。始作俑者是孩子的可能性也大。   还有一份卷宗是失主报的案,他走在街上,包包被一个小孩抢走。他以为自己是大人能跑得过孩子,但是孩子仗着地势熟,他追过去,那孩子七拐八拐就没影了。有几次他差点追上,但是对方是团伙作案,在逃跑的途中通过接力赛将包包转移!   失主形容了孩子的长相,邋遢,十岁左右,皮肤很黑,脸上有道疤。   杀人案倒是有一起。一个流浪汉争地盘,被人用石头砸死。后来他的钱财东西全部被抢走。因为案发现场太过狼藉,许多流浪汉趁势抢走东西,暂时无法确定凶手是谁。   将这些卷宗带走,他们查找这些卷宗的指纹,与开心果园的凶手指纹做对比。   天已经黑了,秦知微没有跟去新界北警局,而是直接回了家。   翌日,她到总部上课,下课结束后,卢哲浩过来找她,“我们并案了。”   秦知微眼睛一亮,“你的案子也是那三个孩子?”   卢哲浩点头,昨天她把DNA报告拿到新界北,法证给两个案子的DNA做过对比,证实凶手是同一伙人。   打砸商铺的卷宗,暂时没有证据作为支撑。但是杀人案现场遗留多组指纹,也证实是同一伙人所为。   秦知微得到此事,赶到新界北重案C组。   并案之后,证据多了。也证实秦知微之前说的,这三个嫌疑人先从打砸店铺,之后是偷盗,再之后是杀死流浪汉,再是入室杀人,之后是谋杀开心果园农主。   但是对凶手的线索,他们却是一筹莫展。   有的提议去调查打砸店铺附近的游戏厅,说不定凶手就住在附近。毕竟这是他们犯案的初始地方。   有的提议调查学校借读情况。   秦知微来了之后,潘督察让大家别再争吵,把大家的意见告诉秦知微,“你觉得呢?”   秦知微翻看卷宗,“打砸店铺在北区,偷盗案在西九龙,入室杀人在中环,开心果园在元朗。这是在香江划个圈呢。这些孩子颠沛流离,没有哪个学校可以频繁让孩子转学,估计他们不太可能上学。他们很有可能是黑户。”   众人一听,去学校调查借读情况不可能了。   “去游戏厅附近调查呢?”有警员问。   “打砸店铺在北区,他们一开始的确在北区居住,但是他们未必有钱。偷盗案在西九龙发生,那时候他们有钱了,很有可能在西九龙游戏厅能找到他们的线索。”   警员们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钱给忘了。”   潘督察示意重案组们沿着西九龙偷盗案附近的街道挨个询问游戏厅。   秦知微下午没课,跟大家一起调查。   还别说,他们运气不错。只问了三条街,就发现了线索。   一家游戏厅的老板表示他们见过三个小孩,“两男一女,瘦瘦小小,喜欢打地鼠。我记得有一晚花了一百多块钱。”   “你还记得是哪一晚吗?”秦知微追问。   老板想了半天,“好像是上个月七号。那天是我老婆生日,我急着关门,他们却始终不走。没办法,我只好请邻居帮我看店。”   秦知微又询问三个孩子的长相。   事情过去好久了,详细长相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小孩皮肤很黑,脸上还有道疤。那个小女孩很安静,长得很可爱,就是有点怕人。他走过去,她吓得直往后躲。那两个孩子还瞪他。   “那孩子浑身没有二两肉,我是有多变态,会对孩子下手!”   老板被三个孩子警惕,有种憋屈的感觉。   秦知微心下微凛,这个小男孩跟偷盗案的孩子对上了。   “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老板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他们管那个小黑孩叫老黑。当时觉得很搞笑,一个小孩叫老黑。太滑稽了。”   秦知微不得不佩服这老板运气好,没有将这三个孩子撵走,反倒让他们一直在店里打游戏。   问是问到了,但是老板提供的信息太少。   秦知微问潘督察,“一般这种黑户的孩子住在哪?”   潘督察想了想,“要么住笼屋,要么住房,要么当流浪汉,酒店不收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   他想起这些人流动过于频繁,而租房都是一年起租,不太可能租房,他们很有可能住的是钟点房。   香江钟点房太多了,有些场所不像游戏厅放在临街铺面,更多的是居民楼。香江大楼都是几十层,谁知道哪层是开钟点房的。   他们无功而返,不过巧茵告诉他们一件事,“今天死者的儿女过来了,想询问案件结果。他们说起一件事,他们父母的衣服被凶手穿过?”   潘督察蹙眉,“他们怎么确定的?”   “死者的女儿说她母亲有个爱好,会把衣服叠放整齐,但是小屋里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很不符合她母亲的作风。而且有几件衣服上面有污渍,我把衣服拿过来了,送到法证那边,看看上面有没有凶手的DNA。”巧茵把自己今天的工作进展一五一十说了。   潘督察满意地点头,“做得好。我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天色不早了,潘督察让警员们先回去,明天继续调查。   等警员们都走了,潘督察回头就见秦知微似乎在想事情,“怎么了?”   “凶手杀完人之后,在小屋吃了食物,换了衣服,睡觉。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秦知微眼眸发亮,“他们应该是为了有个临时住所。当他们的母亲接客时,他们不得不出来觅食,找个地方睡觉。”   香江有许多流汉浪,藏在隐秘场所,孩子体型小,就注定他们会被欺负。在城市找不到地方,所以他们就坐巴士到乡下?不对!说不通。巴士司机说他们没见过三个小孩。   这些孩子应该是跟着父母生活。去芒果村的人大多数是游客。游客杀人?不太可能。一般游客都是全家一起出动,父母会带着孩子,但是他们一定很注重孩子的教育。与凶手的父母不匹配。   除此之外就是劳工。一般出去干活,父母会带孩子吗?很少吧?   秦知微突然想到村长说,芒果村当时举办了一场庆祝活动,邀请了表演团队。   她立刻看向潘督察,“你问问村长,那天邀请哪些表演团队?有没有他们的住址?”   潘督察见天色不早了,现在开车过去,估计也睡觉了,于是就选择打电话。   秦知微也在边上听。   村长很快接听电话,不过问到表演团队,他却是支支吾吾。因为那些表演团队是他从街上找的。   那些人居无定所,胜在价格便宜,而且是村民们爱看的节目。比如杂技,杂耍、武术、戏曲、鼓乐等。他们村民上去舞火龙,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也会跑过来凑热闹。   “不过他们的负责人有大哥大,我有他电话。你们想找他,可以打电话。”   潘督察眼睛一亮,让他立刻报号码。   村长让他们稍等片刻,也不知过了多久,村长终于找到号码。   潘督察记下之后,将电话挂断。   秦知微让他不要用警局电话,“里面有黑户,他们就像惊弓之鸟。你把他们吓跑,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两人出了警局,在附近找了一个电话亭。   两人斟酌一下说辞,就拨通了电话。也不知大哥大没充电还是怎么回事,拨了十来分钟,一直没信号。   潘督察有点头疼,“明天再打吧。估计他们忘了充电。你不是还有课吗?先去警局上课吧?”   秦知微颔首,“行!”   她急匆匆赶到警局上课。 第111章   秦知微走后, 潘督察继续播打号码,当他打了三百零四次,大哥大终于有人接了。   “喂?”   潘督察站得脚有点僵, 听到这话, 差点喜极而泣,他激动握住话筒, “请问这里可以表演杂耍吗?我在油麻地有一家店,想找人做个表演助兴。”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可以啊。我们可以做杂技, 杂耍、武术、戏曲、鼓乐等。”   潘督察继续问,“好,你们最近有什么表演吗?我想先看看你们现场表演, 然后再确定表演哪些项目。你知道的新店开业一定得热闹, 一两个节目不够尽兴,我想多准备几个项目。”   “可以。长洲举行天后诞, 明天晚上我们有几场表演, 你有时间可以现场过来看。”   潘督察又问了他们杂剧团的名字, 得知叫白马,负责人的名字叫倪宏达。   他表示明天会亲自过去。   长洲每年4月或5月会举行天后诞。天后(妈祖)是渔民的守护神,庆典为期一周。   潘督察以前去过, 现场人山人海, 据以往的数据,活动当天至少有两万人出席这个活动。在这么人出现的地方抓凶手不是那么容易。   翌日一早,秦知微没课, 到了新界北警署重案C组, 他们正在商量抓凶手的事情。   这三个孩子肯定不是杂耍人员,只是这些艺人的孩子。活动现场有那么多人, 肯定也包括孩子,他们恐怕不那么容易区分。   再说三个孩子以前偷东西,跑步速度特别快。他们这些警察怕冲撞市民,有所顾忌,反倒不如他们利索。   “而且还是晚上,视线有盲区!”   “如果跟丢,他们又是黑户,很难抓到。这几个孩子生存能力那么强,又心狠手辣。我们得做万全准备才行。”   “不如找军装警配合。”有人提议。   但是军装警也不可能盯着那么多人。   秦知微听明白了,他们无法从那么多孩子当中确定谁才是凶手。哪怕里面有一个长相很特别的黑孩子。   潘督察询问秦知微的意见,“Madam,你有没有好建议?”   秦知微想了想,“我们可以在长洲街的游戏厅蹲守,这几个孩子很喜欢玩游戏,他们很有可能会趁着杂剧团演出跑出来玩游戏。”   潘督察拍了下脑门,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不用找军装警,免得打草惊蛇,我们换便衣警察配合。在每个游戏厅蹲守三名警察。务必将三个孩子抓住。”   秦知微提醒他,“这三个孩子年纪虽小,却很凶残,你们记得带上武器。”   潘督察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秦知微有点不放心,担心潘督察将孩子放跑了,她让沈督察帮她代课。   沈督察倒是爽快答应。   秦知微跟其他警员一起抓凶,只是她来不及回总部,没办法申请配枪。   潘督察不放心,虽说他会尽力保护她,但是一个游戏厅只配三个警员,要抓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刚好,再来保护她,抽不出人手。他给她拿了一根警棍,让她自己保护好自己。   秦知微朝他道了谢,一行人上了车,直奔长洲。   从新界北警署到长洲总共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地方,这边已经是中午。   潘督察先去长洲警署找当地的警察询问这边的情况。   让他们帮忙带路,哪些地方才是举办庆典场所。   长洲地方很大,经常会举办活动,不熟悉的外地人过来可能会迷路。   有本地警察带路,潘督察很快将警员分配出去。   秦知微不是重案组的人,潘督察没有安排她。她可以在长洲自由行走。不过为了方便,潘督察还是给她拿了个对讲机,一旦看到凶手,可以及时联系其他警员。   现在还没到晚上,潘督察让大家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免得抓凶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现在是白天,庆典还没开始,但是周围的商铺已经开张。有本地特产平安包,也有各色美食。   秦知微就像游客,好奇地盯着摊位,这边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香江人迷信,尤其这是天后祭祀活动,有许多店卖各种祈福用品。她向来不信这些,直接略过这些商铺。   她是真饿了,见到有家店铺门口大排长龙。一般这种情况,店铺里的食物会很好吃。   离开业典礼还有很少一段时间,她有的是时间,于是排在队伍后面,仔细观察周围的游客。   游客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也有父母带着孩子,只有孩子还是很少见的。   等她排了半个小时队,她才知道这是一家烧烤店。店里客人太多,她只能外带。   烧扇贝,烧龙虾,咸蛋黄鱿鱼须,爆汁杏鲍菇,芝士蘑菇鸡翅,每一样价格都不便宜。但是胜在味道好。   她买了最爱的扇贝和芝士蘑菇鸡翅,一边吃一边逛。   这个地方真的很大,尤其广场区域,人工扎出来的木架子,里面是天后的纸扎人,外面挂着各式灯笼,最上方还有三排大字。   最上方是绿色纸玫红色大字“恭祝天后圣母宝诞”,中间粉色纸红色大字“酬谢神恩,合境平安”,最下面是红色纸黄色大字“青衣天后宫管理委员会敬贺”。   秦知微逛了一圈,填饱肚子,周围的游客越来越多,白马杂技团的也来了。   秦知微看到潘督察前去与白马杂技图的人斡旋,秦知微装作游客,靠近听两人交谈。   潘督察先是问了他们表演时间,而后询问住处,以后怎么找人等等。   白马杂技团的负责人一看就很热情,积极为他介绍各种项目。   潘督察询问有没有女人表演的节目。   负责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有!踩高跷,跳舞,唱歌,甚至杂耍都有女人。”   潘督察表示要看看,现在时间还早,负责人立刻将人喊过来。   总共有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半大孩子,她负责表演接碗。这个女孩年纪太小,直接筛掉。   之后是个年轻女人,身材很好,媚眼如丝,说话也是婉转动听。   最后一个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风韵犹存。   潘督察心里有了底。朝负责人笑道,“你们杂技团真是人才济济啊。”   负责人笑道,“那当然。”   潘督察冲旁边的巧茵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最后一个女人。   巧茵隐晦地点了下头。   潘督察与负责人闲聊几句,就各忙各的去了。   秦知微在四周查看,没有发现眉心有字的孩子,她只能在附近找了个位置,继续等待天黑的到来。   黑暗降临,天后庙会主办在台上致辞,之后就开始舞龙表演。   这个龙足有三十多米长,一圈又一圈,下面是青壮年举着棍子,挥舞各种动作,表演者们迈力表演,游客们看得起劲,给他们热烈鼓掌。   秦知微没空看表演,只能四处打量,游客们涌入,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就在这时,秦知微看到一个孩子额头有数字,她立刻想走到孩子身边,可是等她费心挤开人群跑过去时,却发现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她在原地找了一圈,始终没发现人,只能沿着街道四处寻找。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讲机里传来一道急促的喘息声,“快,大广游戏厅发现嫌疑人,三人往天后庙方向去了!”   秦知微刚想往大广游戏厅的方向跑去,迎面就跑过来几个小孩,他们与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但是眉心的红色数字却像一展展灯。三个孩子同时跑过来,她死死揪住其中一个孩子的胳膊,另外两个孩子见此,想上前帮忙,但是看到她手里有警棍,立刻丢下同伴,跑得飞快。   其他警员追上来,秦知微指着前面,“快追!还有两个!”   她话音刚落,被她用手腕制住的小孩突然发狠咬住她手腕,秦知微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手,小孩见此机会,撒腿就逃跑,还没等他跑两步,秦知微的警棍已经先一步挥了过去。   她这一棍用了大力气,务必将对方一击即中。猝不及防,小孩被打个正着,小小的身体蜷缩成虾米。周围游客哗然。   “哎!你怎么打人啊!”   “这么点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有警员追过来,秦知微将人交给警察,快步追上其他人。   “哎,你怎么走了?”   “阿Sir,那个女人走了!”   立刻有游客道,“那是个Madam吧?”   有游客认出秦知微,立刻为偶像找借口,“哎,那个是秦专家吧?她是在抓凶吗?”   “抓什么凶!你没看到她打的是个小孩嘛!才这么点孩子,她也下得去手!”不明真相的游客们为孩子抱屈。   游客们将警察围成一个圈,非让他们给个说法。   警察自然不能告诉他们真相。果园主人被杀案至今都没被媒体报道,一是两位死者都是农民,身份没有看点,二来这案子发现在元朗,不像其他闹市区引人注意。   好在其他警员赶上来,给对方解围。   另一边,秦知微追上其他警察已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们在广场外原地转圈圈找人。   秦知微眉头皱紧,“人呢?不见了?”   警察额头冒汗,“刚刚追到这边,孩子钻到龙下面没影了!”   这些孩子仗着个子小,到处钻来钻去,大人却不行。只能看着他们的从舞龙队伍穿梭到对面。等他们追过来时,早已不见踪影。   秦知微只能让大家分开找,“男孩穿的是白色T恤,蓝色裤子。女孩穿的是粉色衬衫,米色休闲裤。”   这次不在游戏厅,还有这么多游客阻挡,找人难度系数直线飙升。   之前在大广游戏厅蹲守的警员满脸愧疚,“那三个孩子进来后,发现店主换了,扭头就跑。我们三个原本想等他们进来再包抄的,没想到……根本没来得及!”   秦知微也能理解,“这三个孩子是黑户,比普通孩子要警惕,尤其惧怕陌生环境。你们不用放在心上,还是快点找人吧。”   就在这时,潘督察从另一方急匆匆赶过来,“找到人了吗?”   “只抓到一个。另外两个跑了。刚才就在附近。”秦知微分析这两个孩子的心理防线,“他们很谨慎,应该不会在庙会逗留,我们需要走向僻静的地方。”   潘督察点头,给警员们分配任务,“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民宿,你们挨个楼栋检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得亏这个岛并不大,而且岛上居民不多,正好方便他们找人。   警员们齐声应是。 第112章   潘督察带着警员们将这一片的民宿全部包围起来。   居民楼没有包围, 因为这些楼家家户户都有人,根本藏不了人。只有民宿,注重氛围, 围墙建得都很矮, 就连孩子都可以跳进去。   天刚黑没多久,许多人都在广场那边参加活动, 门窗都已经锁好,只要检查院子里的藏身之处就行。   潘督察挨个搜查,前面都是一无所获, 直到他们去一家,发现屋里有人,亮着灯。   没有人能拒绝两个孩子的救助, 秦知微示意潘督察敲门进去搜查。   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 听声音应该是个靓仔,年纪并不大, “谁啊?”   “我们是新界北重案C组, 我是高级督察潘良。”   靓仔再次开口, “天晚了,你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们正在找两个嫌疑人,年纪在十岁左右, 一男一女, 请问你见过他们吗?”   靓仔下意识开口,“没见过!”   潘督察还在问,“请问能开开门吗?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秦知微朝其他人使眼色, 意思是将这地方包围。   靓仔依旧在回答, “我们已经脱衣服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秦知微见警察将前后左右全部包围,给潘督察使了个眼色, 又做了个准备进攻的手势。   潘督察疑惑,秦知微小声解释,“正常人听到十岁的嫌疑人都会震惊,可他们却连问都没问。”   潘督察仔细一想还真是。香江爱八卦,如果这一带有嫌疑人,他们只会跑出来向他们询问线索,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潘督察一脚踹开木门,只见堂屋里两个孩子各自拿着一把水果刀挟持一名人质。   这应该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来长洲度假,没想到被两个孩子耍了。   被挟持的靓仔浑身是伤,估计在警察赶来之前,他就遭到了毒手。靓仔见到他们冲进来,吓得眼泪飚出来。   “不许靠近!要不然我杀了他!”老黑恶狠狠盯着这些警察。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手下力道重了一点,靓仔脖子立刻露出一条血线,鲜血咕咕往外渗血。   靓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求生的本能让他失了方寸,他怕警察不管他死活,也焦急劝他们,“你们别过来。他真的会杀了我!”   秦知微越过靓仔看向两人身后,警察已经从后面悄悄靠近。   秦知微让老黑别激动,她示意大家把枪放下,“我们往后退。你千万别伤他。有话好好说!不要伤害无辜之人。他们与你无冤无仇!”   听到她愿意配合,老黑得寸进尺,“你把毛毛放了。”   “毛毛?是我之前抓的那个小孩?”秦知微继续问。   “对!就是他!”老黑大概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动作有点僵,但是为了不露怯,他还是硬挺着。   “没问题!”秦知微冲后面招了招手,吩咐对方,“把毛毛带过来。”她态度和蔼,继续追问,“你们还想要什么?”   老黑与旁边的女孩对视一眼,“给我们一辆车。”   “给你们车,你们也不会开。而且很容易被交警拦下来。”秦知微眯了眯眼,这两个小孩说的话都是电视剧里的桥段。他们抄袭电视剧里的作法,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自身。   她的话让老黑愣了好半天,他看向女孩,向她讨主意。   女孩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却不想身后的警察已经溜进来,一左一右将两人制住,水果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得救的情侣抱在一起,皆为捡回一条命而庆幸!   老黑被警察反手扣住,暴跳如雷,冲着秦知微嘶吼,“你骗我!你们这些大人都是骗子!”   女孩没比老黑好多少,她眼神阴恻恻的,像阴沟里爬出来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一口。   秦知微摊了摊手,“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老黑被问住。女孩一声不吭。   潘督察示意组员将人带回警局。而后留下两个警察给幸存者录口供。   潘督察看向秦知微的手腕,“你被咬了一口。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最好是打狂犬疫苗。”   秦知微颔首,“好。我先回去了。你们审问时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打电话给我。”   潘督察握住她的手,“多谢!”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广场,看到警察抓了两个孩子,游客们哗然,将这里围得团团转。   正打算上台表演的女人从台上跳下来,拦住警察的去路,“阿Sir,是我不对,不该将他们带到香江。请你们给个机会吧。我明天就带他们回越南。”   众人一言难尽。   潘督察脸色铁青,“这两个孩子不是偷渡的问题,他们涉嫌杀害三条人命,一起抢劫案件和四起打砸案件。”   他声音洪亮,既是说给这个女人听,也是说给其他游客。   女人惊恐地瞪着他,显然在消化他的话,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否认,“不可能!他们只是孩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潘督察却对她没有好印象,反社会人格有一部分是天生,但也有一部分是被父母虐待才会心理变态。这三个孩子变成今天这样,这个女人功不可没,他冷冷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已经掌握重要线索。如果不信,你可以跟我们到警局查看。”   女人听到这话,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对方不闪不闭,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虽是笑,但那眼神却让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素来可爱的女儿会杀人吗?她一开始不信的,可是看到这个眼神,她不自信了。   她在愣怔时,潘督察示意警察先行离开,游客们议论纷纷。   “真的是十岁孩子杀人?”   “肯定是啊,你没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神吗?太可怕了!”   这次没人再拦着警察。   女人在经过短暂的挣扎后,还是跟了上去。她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她还没走步,就被负责人拽住,“你走了!我们表演怎么办!赶紧回来!你女儿去的是警局,她又跑不了!”   女人想说那是她女儿,可是想到她平日里对女儿非打即骂,恨不得她去死,不要再拖累自己,她突然又哭了。   负责人还在劝她,“你女儿年纪还小,就算真的杀人,也不会让他们坐牢。你安心,回头会被送去少管所。你到时候去看她就行了。”   女人最终还是被负责人带走,继续表演。   重案组还要到女人住的地方搜证,秦知微却是疲惫至极,她到医院打了狂犬疫苗第一针,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   她以为方洁芸和顾久安早就睡着了,没想到玄关却开着灯,顾久安坐在沙发里翻看书籍,听到动静,他立刻抬头看向门口,“你回来了?”   秦知微疑惑,“你不回屋睡觉,在沙发上干什么?”   “你一直没回来,方姨不放心。她想在沙发上等你,我看她太困了,就让她先回屋,我来替她。”顾久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看到她手腕用纱布,瞳孔缩了缩,“你手腕怎么了?受伤了?”   秦知微摇头,“没事,抓凶时被咬了一口。打了狂犬疫苗才晚了点。”   顾久安见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松了口气,“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碗面吧?”   秦知微还真的饿了。她下午六点多在长洲街吃了烧烤,但是那东西好吃不管饱,尤其量还少。   后来查完案找凶手,她顾不上吃饭,就一直饿着肚子。刚刚回来的路上,路边摊都没人了。   但是她不好意思麻烦顾久安,“我自己来吧!”   “没事!我速度很快的。你先歇息吧。煮好了我叫你。”顾久安急匆匆去了厨房。正如他说得那样,速度是真的快。   一碗牛肉面端上桌,细细的面条,清清淡淡的蒜苗,里面还有一个鸡蛋,煎得亮黄酥脆,一看就很有食欲。   秦知微疑惑,“哪来的牛肉?”   “我下午炖了五香牛肉。”顾久安回答得言简意赅。   秦知微饿得不行,也顾不上跟他聊天,挑起几根面条大口大口吃起来。恰到好处的温度,柔韧有嚼劲的五香牛肉,再搭配煎得酥脆的鸡蛋,香气扑鼻又有营养,让人回味无穷,此后她吃过许多面条,都远远不及这碗面条来得香。   吃了七分饱,秦知微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   顾久安问她,“你的案子查完了?”   “嫌疑人已经抓住了,接下来是重案组审问。”秦知微顿了顿又道,“不过肯定是他们。”   她想了想,也不能白吃他的面,就给他透了消息,“三个嫌疑人是十岁左右的小孩。”   顾久安可不知道她在给他的网站透露消息,他已经完全被这消息惊住了,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小孩?”顾久安眼睛瞪得溜圆,显得有几分可爱。   秦知微颔首,“对!”   顾久安毕竟不是警察,从来没听过这么小的孩子杀人,他只觉得匪夷所思,“这……这孩子的父母是怎么教的?”   “也不全是父母的问题。”秦知微指出,“三个孩子当中有个孩子是反社会人格。有一种基因犯罪概率远比普通人高多了。”   顾久安上大学时的确听过,“是不是超雄综合症?”   “对!还有超雌综合症,一样很危险。”   顾久安眉心紧拧,“可是这样的孩子不能关进监狱吧?”   秦知微颔首,“已满14周岁未满18周岁的少年犯能进少管所。未满14周岁,很有可能不会被判刑。”   顾久安有点接受不了,“这种杀人狂年纪还这样小,放他出狱,谁知道他还会杀几个人。”   秦知微见他情绪激动,顿了顿安慰他,“香江从来没有低于14岁以下的孩子杀过人,这次犯罪太过血腥,法官很有可能会重新量刑。”   香江是条例法。法官既可以援用成文法也可以援用已有判例审判案件,并且,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运用法律解释和法律推理的技术创造新的判例,法官不仅适用法律,也在一定的范围内创造法律。   顾久安心情总算好受点了。   秦知微吃完饭了,她将碗洗了,擦干净手。   顾久安冲她笑了笑,“快睡吧。”   秦知微点头,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时,扭头叫住他。   顾久安回头,疑惑看着她。   黑暗中,他的眉眼像月光般皎洁,秦知微冲他点了点头,“谢谢你的面。真的很好吃。”   顾久安弯了弯嘴角,脸上浮现极浅的笑意,他轻轻说了声,“晚安!” 第113章   顾久安一大早就到了写字楼, 刚进办公室没多久,柳志就推门闯入他的办公室,门啪嗒一声重重摔到墙壁, 吓了他一大跳。   顾久安无奈抚了抚额, “你每次进来能不能轻一点。动作太粗鲁了。”   柳志挠挠头,“行行, 我的问题,下次一定改。”   他手里抖了抖报纸,将报纸拍他办公桌前, 指着上面的头版头条,“你快看!出大事了。秦督察当街打小孩被拍了。”   顾久安心里一凛,定睛看向报纸, 的确是秦知微拿着警棍打小孩的照片。   想到她昨晚的话, 于是冲柳声解释,“这个孩子是嫌疑人, 杀了三个人。昨晚他们在长洲抓到的, 秦督察为了抓他, 手腕还被咬了一口。”   柳志眼睛亮得惊人,“当真?”   他双掌相击,摩拳擦掌, “这可是大新闻啊。你怎么不早说!”   顾久安见他这副神情就猜到他想做什么。肯定是为了炮制新闻。他突然想到秦督察昨晚跟他说的话。他还以为她当时是想跟他分享案件成果, 没想到竟是为了报答他。   柳志已经点了几个专业狗仔,让他们扛着相机,兴致勃勃赶到新界北重案组。   这案子的嫌疑人是三个小孩, 在香江绝对是一件爆炸性大新闻。   他们九安网拿到一手消息, 肯定能让网站流量蹭蹭上涨。   潘督察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昨晚带着重案组成员将三个孩子的住处搜到锤子, 上面有两位死者的血迹。回到警局又连夜加班,拿到三个孩子的口供,直到早上六点才收工回去睡觉,一大清早就被上司从床上骂醒,让他立刻滚到警局。   于是他马不停蹄滚来了,不等上司开骂,他把案情简单说一遍,重点说明秦督察为了抓那个嫌疑人,手腕被咬才会袭击嫌疑人。   上司的注意力却没放在秦知微身上,“什么?三个孩子是杀人犯?你开什么玩笑!”   潘督察把秦知微之前怼他们的话原逢不动重复一遍。   上司词穷了,他摸摸下巴,“你们证据链齐全?”   潘督察摇头,“法证那边还没把比对结果给我们,但三个孩子已经承认他们杀了人。”   法庭重证据轻口供,有口供,上司也不放心,“投诉的事情先不急。我们先等法证那边的结果。”   潘督察颔首,“我明白。”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道,“秦督察为了帮我们抓凶,才被媒体拍到。你还是给总部那边打个电话吧。免得她被投诉科记档!”   上司颔首,“好!等证据出来,我会打电话。到时候证据确凿,他们也能闭嘴。”   潘督察点头。   于是两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法证那边终于来了电话。三个孩子的指纹与案发现场指纹一致。   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上司说话算话,当即给总部投诉科打了电话。   潘督察也马不停蹄去找公共关系科,让他们报导这桩新闻。不能让报业冤枉香江警队最出色的警察。   公共关系科的速度也快,很快召开新闻发布会,秦知微作为当事人之一,而且是重案组的顾问,也坐在前面接受大家提问。   她一出现,记者们像是蜜蜂找到花粉,一个接一个问。   “请问秦专家,香香日报报导你当街打小孩,是真的吗?”   “请问秦督察,你是否不喜欢小孩?有虐童倾向?”   “请问你是经常接触案件,所以心理产生阴暗面吗?”   ……   好家伙,后面的问题直接给她定性了,这些记者真会拱火。   公共关系科的督察姓刘,他负责维持秩序,“请大家不要作无望猜测。事发时秦督察正在抓捕嫌疑人,并不是无故殴打小孩,请秦督察回答第一个问题。”   秦知微轻咳一声,开始讲,“元朗开心果园发生一起双尸案,根据现有证据和我猜写,嫌疑人是三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于是我们在长洲蹲守。那个小孩确实是小孩,但是他也是我们警方锁定的嫌疑人之一,而且我抓他时,他咬了我的手腕想要趁机逃跑。”说到这里,她解开手上的绷带,露出被咬出骨头的伤处,“为了抓住他,我只能用警棍将他击倒,我不觉得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记者们纷纷炸开了锅。十岁嫌疑人?还是三个?   “请问你的意思是三个小孩杀了两个成年人吗?”   “请问你们有确凿证据吗?”   “请问你们怎么肯定嫌疑人是小孩?”   ……   秦知微点了点九安网的记者,回答他刚刚提出的问题,“凶杀现场有嫌疑人留下的多组指纹,行凶的铁锹以及三人在死者小屋吃过东西。留下许多证据,警方跟三人的指纹比对过,毫无可疑。昨晚将他们抓捕后,连夜审讯,他们也亲口承认杀了三个人。”   “不是说双尸案吗?请问第三个死者是谁?”   ……   这场新闻发布会犹如菜市场乱糟糟,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刚开始大家的注意力还在秦知微身上,后来就开始关注案件本身。   这三个孩子无疑刷新香江最小杀人犯年龄。话题度已经远超秦知微殴打小孩。   很快各大媒体都开始报导这起案子。   先是在电视台播出,市民们总算弄明白,为什么秦知微会当街打孩子,这哪里是孩子,分明是小恶魔!   媒体打探到三个孩子的家庭背景。   两个男孩是五岁那年成为孤儿的,被父母抛弃,后来进了福利院,他们为了口吃的打别的孩子,被院长罚站,他们偷偷跑出来流浪,发誓再也不回去。   女孩有母亲,却还不如没有。她是母亲年轻时风流的产物,父亲抛弃了母亲,卷走了所有财产。母亲在生下她之后,日子过得艰辛,动不动就骂她“为什么还不死”。   母女俩辗转来到香江打拼,母亲没有证件,白天在白马剧团当演员,晚上还要从事风月行业,有些男的变态,猥亵她。母亲觉得她恶心,总是咒骂她。后来当母亲与男人在一起时,就会将孩子撵出房间。   女孩在街上流浪,也没好多少。有些男人想欺负她,她学会打架。   后来女孩认识了另外两个孤儿,三个孩子凑不出一颗完整的心,他们的世界观变得扭曲,将恨意埋藏在深底。   有一次他们在一家店门口坐着,被店主辱骂。等店主关门,他们拿石头砸门,看着光洁的门被他们砸变形,三人说不出的畅快。   再之后他们胆子越来越大,抢劫偷钱,入室抢劫、杀人,再杀了果园的主人。   他们是自由的,也报复了大人。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潘督察审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三个孩子回答得理直气壮,“想做就做了。”   他们没有是非观,杀完人之后没有一丝悔改。他们只想着报复,只想变有钱,想有个短暂的家,想报复大人。   这些话无疑刺激了民众的心。现在他们关心的不是秦知微有没有打孩子,而是这三个孩子会不会放出来!放出来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再杀人?!   事情走向却并不如他们意。秦专家说,三人出狱后会再犯案。   太可怕了!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反社会人格。一旦开始,他永远不会停下。   但是香江从来没有低于14周岁孩童杀人的先例,法官判案无例参考。   各大媒体关于三个孩子的量刑都吵翻天了。   三位受害者家属聚集在法院门口,请求法官将这三个孩子判刑。   许多热心市民也自发加入进来。   最终经过多方考量,法官参考英国过往先例,判三位嫌疑人十年□□。   虽说量刑比成年人少,但是比无罪释放好太多。   家属们喜极而泣,接受媒体时再三感谢警察还他们父母公道,感谢法官能够听取民众意见。   经过几个月的博弈,这桩案子终于落下帷幕,秦知微内心终于恢复平静。   最近她很轻松,没有案件发生,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甚至看完了两本法律相关的书籍,还全程旁观了这起案子的审问过程。   她回到家,原本想告诉方洁芸关于这案子的结果,但是对方好像忘了这件事,她也就识趣没提,免得破坏妈妈的好心情。   “阿微,阿远再过一个月要去漂亮国读书,布Sir想亲自送他过去,邀请我一起去,到那边玩半个月。你说我该不该跟他一块去?”   秦知微笑了,“去吧!你不是很喜欢旅游吗?”   “但是孤男寡女,是不是不太好?”方洁芸年纪摆在这,她不可能像秦知微这种后世人开放,她在男女事情方面很保守。   拍拖这么久,他们还没有进入最关键阶段。   但是去国外,他们肯定得住酒店,她一个人住一间太不安全。听说国外流浪汉特别多,枪也是合法的。万一我被人挟持怎么办?   秦知微抽了抽嘴角,“谁挟持你啊?你又不是富婆!”   方洁芸拍了下她胳膊,“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能不能正经点!我真的很害怕!”   秦知微觉得自己真跟养了女儿一样。这种事情居然向她这个女儿请教,原身这妈真是朵奇葩。   她轻咳一声,“去呗。我听说成为两口子之前,必须来一次旅游,可以看清他的为人。”   她掰着指头数给她听,“你可以看看他的协调能力,处理问题的能力,情绪管理,三观合不合,你疲惫的时候,他能不能哄你开心……”   她每说一样,方洁芸眼睛就更亮一分,原来旅游有这么多好处,她居然不知道。   “还有你最好试一下婚,万一你俩那方面不协调,趁早拜拜!”秦知微说得很直接。在她看来,拍拖有两样好处,满足情感需求和生理需求。布Sir已经满足方洁芸的情感需求,她该考虑生理需求了。   方洁芸面上一红,“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是认真的。有许多夫妻都是因为床事不协调而分道扬镳。”秦知微一本正经道,“性乃人伦大事,怎可轻乎?”   方洁芸见她这么认真,不知不觉也听进耳里,“你们现在都这么开放了?”   “国外都这么开放!”秦知微自己还没试过,“你试试看呗。秦家富可以左拥右抱,你为什么不能找第二春?我看布Sir身强体健,说不定在那方面也是天赋异禀。你不吃亏!”   方洁芸被她闹了个大红脸,“他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能跟靓仔比!”   “妈!趁着他还行时,珍惜机会。”秦知微见她不情愿,“你和秦家富那方面不协调啊?要不然你怎么那么排斥?”   方洁芸到底面皮薄,不好意思跟女儿探讨这个问题。   秦知微却不用她回答,摸摸下巴,“不协调很正常,他在外面偷腥,肯定早就满足了。回到家就是为了应付你。肯定很潦草。”   方洁芸被女儿打败了,她嗯嗯啊啊半天,算是间接承认秦家富床技很烂,实在不好意思再跟女儿探讨下去,红着脸跑回自己屋。   顾久安听到动静,见秦知微坐在书桌前,疑惑问,“方姨怎么了?”   秦知微轻咳一声,“没事!你出去啊?”   “不是!”顾久安挠头,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   秦知微疑惑,“什么东西?”   “我们网站的线人费。提供爆炸性新闻,给予的奖励。”顾久安是公司创始人不假,但是柳志负责管理,线人费也是柳志给的标准,他只能申请到这些。   秦知微惊讶张了张嘴,这厚厚一沓怎么也得有好几万吧?她好奇问,“你们公司狗仔报一条大新闻能得多少奖金?”   “几万到几十万不等。”顾久安笑道。   秦知微心想:难过那些狗仔那么拼命挖明星隐私,这么高收入,可不得拿命拼嘛。   秦知微将钱推回去,“我是警察不能收受贿赂。”   顾久安疑惑,“不是贿赂。这是线人费?!”   “只有我们给你们线人费,哪有你们给我线人费的?”秦知微失笑,“再说我也没有透露有用信息,是你们自己到记者发布会采访、写稿子。不关我的事。”   顾久安看着信封,“我只是想感谢你。”   “我知道。但是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应该不想我止步督察吧?”秦知微静静看着他。   顾久安还想再劝几句,秦知微却板起脸,女王本性暴露无疑,“拿回去!”   这语气毋庸置疑!顾久安睫毛颤了颤,将信封收回。 第114章   果园案结束后, 秦知微第一期的课程全部结束。   她组织一次考试,学员们的分数还算理想,大部分都及格了, 修到了学分。   接下来她要等周姐给她排下一次课程。上课内容还跟之前一样, 只是学员换了一批。   早上和下午的高级警员课程同样如此。   周姐还在排课,秦知微空闲下来, 但她显然没那么好命,可以不上班只拿工资。   只歇息一天,沈督察就叫她到办公室。   她还以为对方给她安排演讲课, 没想到进去之后,孔督察也在。   沈督察把她叫过来是商量给香江警队宣传的事情。   秦知微一直是香江警队造星的重点人物。   一来她是女性,与现在倡导的“男女同工同酬, 平等”理念一致,   二来她是专家,人都是慕强的。有个专家坐镇, 香江市民也能更安心。   但是之前秦知微在抓凶时, 伤了个小孩, 被媒体炒作,名声受损。   虽说后来证实那孩子是嫌疑人。但是后来媒体的重心是报导案子,顺手解释一遍, 并没有过多着墨在她身上。   领导让公共关系科做一次宣传, 孔督察就和沈督察商量,让她配合宣传。   秦知微正闲着,自然没什么意见, “可以啊。”   但是她显然答应得太早了, 因为这次孔督察下了血本,居然动用关系, 让她上电视,而且还是录综艺。   “我不会啊!我又不是演员。为什么让我上电视?”秦知微听到不是接受采访,而是上电视,头皮发麻,“我演技不好啊!”   “没关系,是录播,如果演得不好,可以重拍。”孔督察安抚她。   秦知微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么多人一起录制,总是让人家重拍,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有钱拿吗?”   听到前面几句话,孔督察和沈督察还觉得她心地善良,听到最后一句话,两人直接懵了,这转折也太突兀了吧?你心里过意不去,你还要钱,逻辑呢?   孔督察整无语了,但是秦知微不是公共关系科的,他怎么好意思让她白干,于是点头,“当然有。比拍警讯要高。”   秦知微心想:这不是废话嘛,警讯才十几秒,这次可是直接上电视,时长都不一样。   不过有钱拿,她就有了动力,“行!我会跟人好好学演技。”   孔督察之前听导演提过她的演技水平,这次上电视,要面对的镜头更多,担心她应付不了,于是就请了导演带她到TVB拍摄现场,给她讲解镜头,分析该怎么演。   她忙得晕头转向,回警局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天学完表演,她回警局打算午休一会儿,不过趁着时间尚早,她到重案A组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   值得庆幸,最近风平浪尖,就连小偷小摸的案子都少了许多。   卢哲浩等人更是难得有时间在办公室聊八卦。   看到秦知微过来,卢哲浩笑嘻嘻的,上来就嘴贱,“哟,我们的大明星回来了?风光无限,实在让我羡慕啊!”   秦知微翻了个白眼,毒舌上线,“羡慕什么?你是羡慕我长得靓,还是羡慕我比你专业!”   卢哲浩:“!”   擦鞋高捂着肚子笑得肚子抽筋,还是Madam犀利,怼人从来没输过。   孤寒罗也在笑,但他还知道给卢哲浩留面子,背过身去。   张颂恩看到浩哥吃瘪也是忍俊不禁。   卢哲浩被她打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谦虚!这可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秦知微哼了哼,“谦虚得因人而异!对着你,我得趾高气昂,你才能服我!”   卢哲浩双手拱在一起,向她告饶,“我服了你!查案就是你说了算。生活中,你也不饶人!以后谁娶了你,真是……”   秦知微眼睛一瞪,卢哲浩高大的身躯颤了颤,忙改了口风,“肯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擦鞋高抽了抽嘴,搂着卢哲浩,将他面皮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浩哥,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认怂了!你还是我认识的浩哥吗?”   孤寒罗也笑,“浩哥居然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   秦知微抱着胳膊,将卢哲浩上上下下审视一遍,“说吧!是不是有事求我!”   众人也好奇看过来。   张颂恩盯着卢哲浩,眼睛瞪大,“浩哥,你还有事求Madam帮忙?什么事啊?我不行吗?”   最近又没有案子要查。   卢哲浩看了她一眼,嫌弃得不行,“你不行!你头发太短了。”   张颂恩气恼瞪了他一眼,“你歧视短发啊!”   卢哲浩揉了揉眉心,“我自己都是短发,我能歧视短发?我是觉得你不够靓。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   张颂恩涨得脸通红,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她好心帮他,他不领情,还嫌她长得丑。太过分了。   其他人都是哈哈大笑。   卢哲浩这才看向秦知微,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她请我吃饭。”   孤寒罗一听立刻听明白了,眨着八卦眼,“她是不是找你复合啊?”   擦鞋高秒懂,“旧情难忘!正好你也没忘了她,你俩旧情复燃,挺好!”   张颂恩却是瞪了两人一眼,“好个屁啊!当初她可是把浩哥踹了!还拿了卢太太的五百万。学成归来,就想复合,一点诚信都没有。你们还撺掇他们复合,脑子没毛病吧?!”   孤寒罗觉得张颂恩这话不对,“当时卢太太看不上她,她拿钱去国外给自己镀金,现在配得上浩哥,回来复合,我觉得没毛病啊。”   张颂恩觉得这人就是傻子,“她之前能抛弃浩哥,难保她以后不会再抛弃浩哥。这是原则问题,懂不懂!”   秦知微见他们吵起来,忙打圆场,“复合什么啊!他要是跟前女友复合,找我帮什么忙!一个个脑子呢!”   众人一怔,这才想起来浩哥是想请秦知微帮忙。   擦鞋高瞬间懂秦知微的意思,“浩哥,你是不是想让Madam假扮你女朋友,找回场子啊?”   张颂恩嫌弃得撇嘴,“好幼稚啊!而且拿Madam当枪使,不合适吧?!”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   秦知微摊了摊手,“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觉得孤寒罗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你确实没忘了她。只有在意,你才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你觉得不甘心被她抛弃。这也是一种在意。”   卢哲浩分不清自己的心理想法,“我只是想告诉他,我过得很好。”他看向秦知微,“条件任你开!反正你要告诉她,我不在乎她了!”   秦知微听明白了,合着他其实是放不下对方。如果带现女友过去,对方气哭了,说明还在乎对方。如果单纯只是为了那五百万道歉,他也能找回场子。好心机的男人。   秦知微其实不愿掺和两人的感情纠葛,但谁叫卢哲浩是她朋友呢,于是她想了想,“我可以帮你试探她对你的想法。如果你俩真的余情未了,我就功成身退。不过我要吃大餐。”   这次非得宰大户!拒绝顾久安那几万块线人费,心疼得不行。这次说什么都得从卢哲浩这边找补回来。谁叫他是大款呢!嘿嘿!   卢哲浩向来不缺钱,见她乐意帮忙,大手一挥,“行!餐厅任你选!”   秦知微早就听方洁芸说中环有一家世界餐厅,那里汇聚全世界美食,一碗面都得五百港币。方洁芸以前过生日时去过几次,回来后就念念不忘。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美食。   但是她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吃一顿饭,要是能去这餐厅吃饭,当一次感情枪手也未尝不可。   “我要去世界餐厅!”   卢哲浩眼睛都不眨一下,“没问题!”   这话一出,张颂恩当即羡慕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那可是世界餐厅啊,听说那里面消费低于三千吃不饱,“浩哥,我觉得我也可以帮你。你那么花心,应该有两个女朋友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孤寒罗当仁不让,冲卢哲浩眨眨眼,“浩哥,我觉得你带个男朋友,更能刺激到她!”   擦鞋高把孤寒罗挤开,踮起脚举手,“浩哥,孤寒罗太瘦了,不够Man,你带我!我比他更符合你的要求!你还记得吗?你是第一个挑中我入组的。”   卢哲浩刚刚被孤寒罗那媚眼刺激得一哆嗦,再听到擦鞋高的话,他头顶冒烟,脸色涨得通红,“为了口吃的,你们净给我丢人!没出息的玩意!把我当什么人了!”   众人立刻吓得跑出办公室,不敢再惹他。   张颂恩坐回自己位置,“我觉得我长得不比Madam差啊,换成长头发,再化个妆,有种野性美。浩哥真是不懂欣赏!”   孤寒罗笑道,“不是长相的问题。你是输给Madam的嘴。她那张嘴能气得浩哥前女友七窍生烟,你太温柔了,达不到浩哥要的效果。”   张颂恩听了,立刻心花怒放。   擦鞋高擦了擦自己的胳膊,听孤寒罗夸人,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办公室内,秦知微已经与卢哲浩敲定周末约会,她就急匆匆回自己办公室补觉了。   吃完饭,她又急急忙忙参加公共关系科举办的小型发布会。   参加节目前要配合节目组宣传,她作为话题人物,也要出席活动。   其他嘉宾都是明星,只有秦知微一人是警界人员。   记者们问完明星,开始询问秦知微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罪犯。   秦知微刚开始很认真回答,可是看到对方脑门闪烁的犯罪指数,她默默开始背诵课本上的知识,最后总结三个字,“多看书。”   参加完活动,她急匆匆找到孔督察,对方已经看了她在发布会现场的表现,“很不错!谈吐大方,铿锵有力,又不失专业。”   秦知微没心情听他掰扯,询问他,“你们公共关系科有狗仔,对吧?”   孔督察愣了一下点头,“对!我们警队的狗仔专门为警界搜集情报,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那个记者的资料,名叫陆嘉石。”一般记者采访都会在胸前另着一个姓名贴,秦知微记住对方的名字。   孔督察颔首,“有。他是大爆料的记者,我们跟大爆料有过合作。你想看他的资料,没问题。我记得我这边就有。我帮你找找吧。”   “好!”秦知微想了想,还是给他提了个醒,“他在活动现场问的问题很有问题,可能是个危险人物,以后你们跟踪他时要注意安全。”   孔督察找资料的手顿住,“啊!危险?!怎么个危险法?”   秦知微暂时没有证据,只能说这么多,“暂时还不知道。”   孔督察明白了,将资料递给她。   秦知微接过卷宗,急匆匆回了自己办公室。 第115章   秦知微翻看陆嘉石的资料, 上面显示他在英国留学,本科毕业。在大爆料入职仅三个月,就爆出知名影星出轨大丑闻, 一时风头无两。   难道他会被大爆料派过来负责采访这场发布会。   一个专门跟拍明星绯闻的狗仔, 居然会采访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秦知微回想他额头的数字, 280%。“2”代表他杀了两个人,“80”代表他限制人自由,比如绑架、囚禁。所以他绑架了谁?   秦知微是犯罪心理专家, 她的主职是上课,除非有案件时,她才可以给重案组当顾问。她没办法让狗仔跟踪某个人。   秦知微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卢哲浩, “如果你知道某个人是犯罪份子, 但是没有证据,他逍遥法外, 该怎么办?”   卢哲浩天天查些鸡毛蒜皮的小案, 他觉得没意思, 直接将案子丢给底下组员,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谁?”说完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你该不会惹了某个社团吧?”   上回喜广福的事情已经交给Q记处理,难不成她不放心,还想自己查。   秦知微见他想歪了, 摇了摇头, “不是!是一位记者。我今天接受采访时,有个记者问的问题很奇怪。他是站在罪犯的角度出发的。”   同样都是警察, 卢哲浩在心理学方面也许不如秦知微,但是查案经验方面还是比秦知微足,他瞬间明白秦知微的意思,“你是说他在打探你侦办案件的过程?”   香江警匪剧一直很流行,但是至今还没拍过犯罪心理的电视剧。   秦知微给许多重案组当过顾问,只要她参与的案子必定百分百破案。她甚至被媒体称为犯罪克星。犯罪份子惧怕她也是人之常情。她破案越神,就越能震慑那些潜在犯罪份子。但是对于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可能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甚至会觉得棋逢对手更有意思。   秦知微颔首,“对!”   卢哲浩想了想,“这样吧,我找来安排便衣警察跟踪。”   “这个人很危险,你让便衣警察跟踪时一定要注意安全。”秦知微可不想案子还没查,先害了别人。   卢哲浩失笑,“放心吧。这些便衣警察是专业的。”   秦知微松了口气。   转眼到了周末,卢哲浩开车到秦知微楼下来接,方洁芸听到楼下有动静,还以为是布Sir,没想到站在阳台往下一看,居然是卢哲浩。   她急急忙忙去通知女儿。   秦知微正在化妆,她今天打扮得跟平时不一样。平时是青春风,还喜欢混色搭配,今天却是女王风,气场特别强。很拽很拽的感觉。   方洁芸眼睛一亮,“你穿成这样是去约会?”   秦知微化完唇,照下全身镜,撩了撩卷发,“当然!这身打扮还行吧?”   方洁芸狂点头,“太行了。哪个男人看到你,魂都得丢了。”   听她说得这么夸张,秦知微哈哈大笑,希望她这身也能炸出范语曼的真性情吧。   外面传来喇叭声,秦知微拎起包包,转身出门,就在这时顾久安从房间里出来,两人面对面撞个正着,看到这身打扮的秦知微,顾久安呆愣好半晌。   秦知微冲他点了下头,急匆匆离开。   方洁芸满脸八卦凑到阳台,看到卢哲浩穿着正装,打扮得光鲜亮丽,一看就很重视这次约会,她会心一笑。阿微跟卢哲浩拍拖,恩,卢家也是大户人家,他跟阿微也算郎才女貌!很登对!   她满意地点点头,正打算离开,一转身发现顾久安不知何时凑过来,她往下看了看,正好看到卢哲浩给阿微打开车门。阿微坐了进去。   顾久安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方洁芸这时良心开始痛,她有点过意不去,“安仔!我……阿微,她……”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毕竟之前她极力撮合安仔跟阿微在一起,但是阿微对安仔不来电,她也不能勉强,对不对?   顾久安唇抿成一条线,声音有些低,更像是呢喃,“她不是说不喜欢同行吗?”   方洁芸想到阿微说她喜欢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可是转眼又喜欢上了卢哲浩这种硬汉,只能说年轻姑娘的想法一日三变。就像她年轻时喜欢秦家富那样的小白脸,现在又喜欢布Sir,她尴尬道,“可能是相处久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来了。你别怪阿微,都是我的错。是我乱点鸳鸯谱!”   她现在恨不得打死之前的自己。让她胡乱配对!害得安仔单相思。   顾久安却好似听不到她的话,失魂落魄离开了。   方洁芸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秦知微可不知道顾久安误会了她和卢哲浩的关系。   秦知微正在跟卢哲浩交代任务,“如果她喜欢你,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希望我怎么做?”   好歹吃他一顿大餐,得把任务讲明白。否则她吃大餐吃得亏心。   卢哲浩想了想,“你不必多说什么。就像平时那样说话做事就行。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行。”   秦知微抽了抽嘴角,“我什么时候对你趾高气昂了?”   “中午!你跟我呛声的时候!”卢哲浩提醒她。   秦知微翻了个白眼,“是你先惹我的。”   “我没说你错。我的意思是你保持你的真性情。不必在意她。”卢哲浩笑道。   秦知微啧啧感叹,“你瞅瞅你婆妈样。还喜欢她,你就原谅她。不喜欢她,你就断得一干二净。非要掰个对错。有意思吗?”   卢哲浩忍着气,“小姐?你是不是没拍过拖啊?”   秦知微点头,“我是没拍过拖啊。”   卢哲浩噎个半死,他突然笑了笑,“我发现上帝真公平。给了你美貌,给了你智慧,给了你身材,给了你情商,就是没给你恋爱那根弦。”   秦知微啧啧感叹,“你这话说得,好像这根弦很重要似的。我不要不行吗?”   卢哲浩嗤笑一声,“一个人生活多没意思。太孤单,人是群居动物,当你无聊的时候,是不是想找个人陪你。哪怕什么都不做,聊聊天,吃吃饭,喝喝酒,旅旅游,多好啊。还有拍拖时的情感纠结,也很迷人。”   秦知微怎么觉得这话她跟她妈说过啊,但是方洁芸情感丰富,需要别人陪。她不用啊。   她撑着下巴,“可是我很忙啊。既要工作,又要恶补各种知识。如果多个男人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节奏完全被打乱了。除非那个男人无条件迁就我。但是他真那么迁就我了,我又觉得过意不去。想想我还是别祸害别人了。情债难还啊!”   卢哲浩听她老气横秋感慨,只觉得滑稽。一次恋爱没谈过,居然说这么丧气的话。他哭笑不得,“说不定有人愿意被你祸害呢。你知道的,感情的事不讲公平,只讲愿意不愿意。你没尝试就否定,可不是我认识的秦知微。你勇于探索案件的精神哪去了?”   秦知微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她居然无法回答。   她为什么不想拍拖呢?因为她爸妈就是一对怨偶啊,每天只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永远也打不完的架。她喜欢现在平平淡淡的生活。   卢哲浩一句话打断她思绪,“如果你是范语曼,你会怎么选择?像她一接受五百万分手费,还是与我一起抗争?”   秦知微想也不想就道,“分手。”   卢哲浩听她连一秒钟都没犹豫,有点受伤,“我就那么差劲吗?除了家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地方?”   秦知微支着下巴想了想,欲言又止。   卢哲浩挥了挥手,“你只管说。不用考虑我的自尊。”   秦知微见他非要听真话,也不再兜圈子,“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一定是你有值得我欣赏的地方。你不可能为了我就跟父母决裂,我也不想两人陷入歇斯底里的争吵。不如在爱情最美好的时候结束,以后想起来也甜甜的。至于五百万?”她想想有点肉疼,“估计不会拿。免得你恨上我!你心眼太小了。”   卢哲浩气得磨牙,他找她来真的是气范语曼吗?她是想气死自己吧?她这张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车速突然飙起来,秦知微身体晃了晃,她忙握住扶手,“我刚说你心眼小,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我想改口也来不及了。”   卢哲浩慢慢放慢速度,“你别说话了!”   秦知微立刻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吉普车很快行驶到中环,车停在门口,卢哲浩给秦知微打开车门,而后将钥匙交给门童,对方帮他停车。   两人进了餐厅。装修华丽却不庸俗,处处都彰显品味,桌与桌之间留着空隙,很好的保护客人的隐私。   这么昂贵的餐厅来的一般都是情侣,也有一家人聚餐。   只有他们这桌一男两女上演修罗场,这是什么恶趣味?   卢哲浩提前定了位子,范语曼还没到,秦知微拿着菜单,翻看餐点。   这里果然是世界美食,法国的鹅肝、奶油焗蜗牛、布塔尼亚蓝龙虾,日本的和牛、刺身,俄罗斯的鱼子酱,西班牙伊的比利火腿,内地的北京烤鸭等等。还有各式各样的美酒和甜点。   秦知微见卢哲浩时不时看手表,“你们约几点?”   “八点。”卢哲浩蹙眉,“她从不迟到的。”   秦知微看了眼时间,“只是晚了两分钟而已,再等等吧。”   卢哲浩点头,“你想吃什么,只管点!”   秦知微也不跟他客气,反正这边是分餐制。她先点,也不妨碍他们。   点完餐,秦知微发现卢哲浩很紧张,一会拽一下领带,一会又看一眼门口,她啧啧感叹,真虚伪,喜欢就重新追回来呗。非要用她气人。不宰他一顿都对不起他这么幼稚!   “你看我干什么?”卢哲浩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她在看自己,有点不自在。   秦知微手托腮,“我在看即将坠入爱河的男人。”   卢哲浩满头黑线,毒舌上线,“你一个爱情白痴还能看出来这个?”   秦知微哈哈笑出声,“坐这里十分钟,你已经拽你那领带三十四下。你见Falker都没这么紧张,还说不是爱?男人真虚伪!”   卢哲浩:“!”   他实在受不了她的毒舌,偏偏这祖宗还是他自己请来的,他还不能发火,免得又被冠上小气的名头。他聪明地岔开话题,“你要不要喝点酒?”   秦知微酒量不行,一喝就醉。   但是此举正合卢哲浩的意,喝醉了才不会气人,他笑道,“你可以尝尝意大利的莫斯卡托起泡酒,有花香和水果的香气,口感清新甜美,非常适合女性口感。”   秦知微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之前一直喝的是啤酒,她不怎么喜欢喝,果酒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卢哲浩点了一瓶,“放心吧,你喝醉了,我肯定将你安全送到家。”   秦知微只是尝尝,不打算喝醉。不过她没说什么。   卢哲浩又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年轻帅气的靓仔服务员单手端着托盘,里面是秦知微点好的餐。   正主还没来,秦知微不能先吃,“她怎么还没来?会不会路上出车祸了?她有大哥大吗?”   卢哲浩摇头,“她刚回来没多久,还没买大哥大。”   秦知微四下看了看,想到一种可能,“她会不会看到你带女人过来,觉得自尊心大受打击,所以先走了?”   哎呀妈呀,别玩脱了。那他以后得追妻火葬场了!   卢哲浩想了想,“不可能!她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秦知微听他说得那么肯定,反倒猜不出原因了。   人还没来,卢哲浩也不可能干等着,于是也点了餐,“我们先吃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然后去找她问个清楚。”   秦知微想想也成,“如果你着急的话,不用管我。我一个人享受美食也是一样的。”   卢哲浩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那怎么行!”   秦知微以为他说自己要绅士,没想到他下一句话是“我也好久没吃这边的美食了。我也得尝尝!”   秦知微扑哧一声笑了。   卢哲浩被她怼习惯了,越来越放飞自我,“你别笑我!我们重案组整天忙着查案,我连吃饭时间都不固定。我早就想找人过来吃饭了。就是一个人来这边太凄惨。现在有你一起共享美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知微笑眯了眼,“那当然!我当你的饭搭子,你绝对能吃得饱饱的。”   饭菜端上桌,两人一边吃一边分享美食心得,气氛倒也融洽。 第116章   翌日一早, 秦知微刚到警局就与张颂恩撞个正着。   她追在秦知微屁股后头,“Madam,昨晚吃饭怎么样?有没有打起来了?”   瞧这八卦的模样, 秦知微无语, “你很想我们打起来吗?就我这小身板,真要打起来。我肯定是吃亏那方。”   张颂恩哈哈笑, “不是还有浩哥吗?”   秦知微嫌弃得不行,“别提他了。真打起来,他不一定帮谁呢。”   张颂恩听她话里有话, 小声问,“浩哥跟她旧情复燃啦?”   秦知微还没回来,张颂恩身后又蹿出孤寒罗和擦鞋高, 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全都一脸八卦的样子。   秦知微注定让他们失望了,“她没来!”   果不其然, 三人齐齐露出失望之色。   擦鞋高摸摸下巴作思考状, “她是不是看到浩哥带你这么个大美女过来, 自惭形秽,所以就吓跑了?”   张颂恩嫌弃得瞥了他一眼,“擦鞋高果然是擦鞋高啊。问话都不忘拍Madam马屁!”她巴巴看向秦知微, “阿高猜得对吗?”   秦知微摇头, “浩哥说范语曼很自信,不会被吓跑。”   孤寒罗奇了,“那为什么不出现?明明是她主动约浩哥吃饭的。”   秦知微哪里知道。   张颂恩见她要走, 拽住她胳膊, “Madam,你昨天吃了什么呀?”   秦知微开始细数美食, “吃了法国鹅肝,俄罗斯的鱼子酱,内地的烤鸭,还有……”   她每数一样,张颂恩就咽了下口水,哇,这么多好吃的……   就在这时,Falker从门口进来,秦知微冲大家使了个眼色,各自散开走人。   秦知微正式开拍。虽说是综艺,但是有剧本,她只要按剧本来拍就行。   她的镜头不多,多是以普法为主,偶尔夹杂自己的观点。   拍完录像,秦知微出了演播厅,打算在附近找个茶餐厅吃饭。没想到出了门就看到卢哲浩的吉普车停在门口,看到她出来,急急忙忙迎上来,“你下午还有事吗?”   秦知微摇头,“没有,今天的已经录完了。明天再拍。”   卢哲浩示意她上车,“我先带你吃饭。你陪我一起到酒店找范语曼吧?她前天晚上就失踪了。”   “失踪?”秦知微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扣上安全带,眼里全是疑惑。   “对!我昨天把你送回去后就去她住的酒店,问了酒店前台,对方前天晚上,她就没回来。”卢哲浩叹气,“她失踪一天一夜,没人报失踪。酒店说她交的费用直到今天中午。如果人还没回来,就会把她东西清走。我们可以先进去调查。”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那我在路边买份叉烧包吧。去茶餐厅吃太耽误时间了。”   “不用那么赶。”卢哲浩失笑,“怎么也得让你吃完饭再去。”   “前天晚上失踪,距离现在已经36小时。时间越长,找回的机率就越低,我们不能浪费黄金时间。”秦知微吃了他一顿大餐,却没帮上忙,这次刚好有机会还他,她求之不得。   卢哲浩见她不似勉强,“那好吧。”   吉普车停在路边,这边就有一家卖叉烧包,秦知微下车点了一份叉烧包,又拿了饮料。   卢哲浩已经吃过饭了,没给他买吃的,只买了瓶饮料。   打开窗户,将叉烧包的味道散开,秦知微才问他,“你有没有问过范语曼的亲戚朋友?”   卢哲浩点头,“她从小在亲戚家长大,那家人总是打她,她也没什么朋友,出国后与他们都断了。我今早问了一圈,没人知道她回来了。”   秦知微又问他,“她在国外学什么的?”   “金融行业。”卢哲浩之前查了她回香江的时间,“她回来一个星期了。听说一直在投简历。但她是晚上失踪,应该没有哪个公司在晚上面试。”   秦知微颔首。   车辆到了酒店门口,一直到12点,酒店打开房门,卢哲浩和秦知微跟随酒店工作人员一起进入房间。   酒店人员站在门口等他们检查完,再收拾房间。   屋内东西不多,一个行李袋,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连接着电源,打开一看,她应该在修改简历。   行李袋里面装着她的衣服,内衣与内衣放在一起,上衣叠放整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秦知微问酒店工作人员,“你们酒店有监控吗?”   “只有大堂装了监控。昨天这位阿Sir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查过。她是前天晚上20点32分离开酒店,而后再也没回来。”   20点是香江人晚上用餐时间。秦知微蹙眉,“她的生活用品都没有带走,很有可能去外面吃饭了。我们先问问附近的茶餐厅,有没有人见过她?”   卢哲浩叹气,“我之前已经问过了。没有人见过她。”   就在这时,大哥大响了,卢哲浩接听,神色凝重,“真的?”   “对!”   挂上大哥大,卢哲浩看向秦知微,“重案组来案子了。”   秦知微点头,“你先将范语曼报失踪吧?这案子暂时交由西九龙负责,让他们先排查。”   卢哲浩颔首。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在天际,沙田某座不知名的小土丘,工人们正在挖土平整附近的土地,几名工人坐在打牌嬉笑,一名工人负责望风。   等工头过来时,立刻朝他们使眼色,“快!人来了!”   于是这些工人立刻收牌,拿起铁锹开始挖土。   工头看着他们的进度,眉峰紧拧,“怎么才挖这么一点?你们干什么呢!”   他劈头盖脸将这些人一通骂。大家一声不吭,任他责骂,动作却开始加快。   就在这时,有名工人突然跌坐在地。工头刚要开骂,却见工人哆哆嗦嗦指着坑,“有!有尸体!”   众人一听立刻凑过来,工头扒拉开人群,看了过去。还真是骷髅!   他忍着怒气,让他们把骷髅挖出来,这才打电话报警。   画面一转,卢哲浩带着重案组成员赶到案发现场。   法医和法证已经来了。   法医做了初步检测,死者至少死了四年。女性,年龄在19岁至20岁。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23至24岁之间。死者身高四尺九。   死者身上有多处伤口,肋骨也断了四根。可见死者生前承受极大的痛苦。   法证从现场搜到死者的衣物,四年时间已经朽烂,她身上只有塑料饰品,还没腐烂,但是颜色已经掉光。   案发现场检测不出更多有用信息。   卢哲浩先带领组员回到警署,先排查最近四年的失踪记录。   张颂恩冲卢哲浩道,“浩哥,骸骨案很难查,我们要不要请Madam当顾问。这样查起来也能快一点。”   卢哲浩失笑,“她已经回来申请了,我们先调查吧。”   秦知微在哪呢?她正在沈督察的办公室。   沈督察有点无奈,“你就是在我办公室待到天黑,我也不能批。你要参与录制节目,哪有空查案?”   秦知微笑道,“没关系,我可以抽空参与调查。兴许这档综艺收视不行,他们很快就砍了呢。”   香江制作综艺一切看数据,秦知微戏份不多,一般都充当背景板,大家更想看明星,不想听她给大家谱法。   沈督察哭笑不得,“孔督察要是听到你这话,他非找你拼命不可。他可是把宣传经费都压你身上了,你敢撂挑子不干,他回头能把我们部门掀了不可。你要拍就好好拍。”   “沈Sir,我发誓我真的好好拍了。”秦知微苦着脸,“但是那些人都是人精,他们太会抢镜头抢风头了。我根本抢不过。”   明明该轮到她说话,总有明星插嘴,而且还争奇斗艳,不是这个露胳膊,就是那个假摔。哎呀,只是一档综艺而已,居然上演宫心计。   别以为女星才抢镜头,男星手段也不少。有个男星胳膊搭到她肩头,她直接闪了一下,差点让他摔了一跤。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在录节目,她可能又要使出她的夺命子孙手。   沈督察哂笑一声,“还有你抢不过的?你不是最会呛人吗?”   “我呛了啊。”秦知微哪里是会吃亏的主,她直接就问对方“你站我前面是想要C位吗?”   那明星涨得脸通红,偏偏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把这段拍进去。估计为了噱头,肯定也要把这段播出,到时乐子可就大了。   沈督察听她说完,头皮发麻,“你就录一场综艺就把当红明星给得罪了?!”   秦知微无所谓,“反正我又不在娱乐圈混!管他们怎么样呢?!”   “但是孔督察让你上节目是为了博取观众好感啊。你跟明星掐起来,这……会不会帮倒门!”沈督察已经替孔督察着急了。   秦知微哼道,“那才好呢。以后他不会再出这种馊主意!”   沈督察被她打败了,“你打算在我这坐多久?你一个专家从哪学来的招数?耍无赖?!”   “没办法,你是我领导,我想对别人耍无赖,他们也不搭理我啊。”秦知微继续厚脸皮,秉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原则。   沈督察敲了敲桌子提醒她,“马上就要开班了。你确定你忙得过来?我已经帮你上过两回课了。事不过三,你懂吧?”   秦知微有点心虚,“我也不想的。只是查案的时候,总有意外。”   沈督察想了想,“这样吧,如果周姐那边给你安排课程,而这个案子还没结束,你就不能再参与。”   秦知微眼睛一亮,这意思是说没开班之前,她可参与了?她朝他敬了个礼,“沈督察,我就知道你善解人意,是个好领导。我现在就去写申请。”   说完,不等他提出异议,一溜烟跑走了,被晾在办公室的沈督察傻眼了,“哎,我还没说完呢!” 第117章   秦知微到重案组的时候, 大家并不大,只有两个军装警在整理材料。   她一问才知这些人全是法证,看法证进行容貌重整技术。   秦知微也过去, 这时候的容貌重整技术远不如三十年后, 相似度只有三四成。至少以秦知微的眼力看着这雕塑没办法与失踪档案上面的照片对得上。   卢哲浩刚开始还想把希望寄托在容貌重整技术上,没想到还是得回去翻卷宗。   “回去吧!!”   秦知微叫住卢哲浩, “法证不是可以从牙齿里面提取出DNA,你们可以根据它确定死者身份。”   “但是失踪人数那么多,我们跟谁比对呢?”张颂恩指出现在的人很注重隐私, 而警察只保留罪犯们的DNA,可没保留普通市民的DNA。   所以还是得从几千份失踪卷宗中挑选符合死者性别、年龄的人,符合这个年纪的女性可能多达几十个。   法证见他们要走, 告诉他一个重要证据, “死者身上的衣服埋了四年已经腐烂,但是我们在衣服中检测到碳酸铅的成份。这种成分经常用于颜料, 死者很有可能从事油画行业。”   卢哲浩眼睛一亮, 拍了下法证的肩膀, “多谢!”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大家开始分配人手翻看卷宗。这四年的失踪记录,不是个小数目。把性别、年龄、身高和职业四个选项作为筛选条件, 翻了半个小时, 终于将全部失踪档案全部翻看完毕,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物。   陶香岚,1972年6生10日出生, 1992年12月4日19点失踪。香江美院的大二学生。   上面有联系方式和地址, 卢哲浩当即拨打电话。   电话很快有人接听,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 得知是警方打来,可能找到女儿的尸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好半晌才开口,会过来验DNA。   半个小时后,中年男人过来,他看起来很苍老,行动有些迟缓,没有打听更多信息,甚至没有提出看望尸骨,而是低声询问在哪里抽血。   法医下来,给他抽了血。   DNA检测要几天时间。卢哲浩让他回去等消息,确定死者身份就会打电话通知他。   中年男人沉默地离开。   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大家看得出来,但是谁也没有好奇询问。   等待是漫长的,这几天卢哲浩等人也没闲着。虽说他们现在已经接了骸骨案,但是其他小案还要继续查。   直到法证送来结果,DNA比对成功。   卢哲浩通知死者父亲,对方答应半个小时之后就到。   卢哲浩给秦知微的办公室打电话,她急匆匆下楼,得知死者身份确定,她松了口气。   “对了,范语曼找到了吗?”秦知微忙着录制,最近几天没问他。   卢哲浩颔首,“她寄来了一张明信片。”   秦知微吃了一惊,“明信片?是她亲手写的吗?”   卢哲浩知道她的意思,“是啊。我认得她的字。”   秦知微就是觉得奇怪,“大半夜跑出去不见踪影,连行李也不要了。她图什么?!会不会被人绑架了?字迹一样,不代表没有被胁迫。”   卢哲浩笑道,“我找了笔迹专家鉴定,书写人心情很平静,并不紧张。”   秦知微懂了,如果被胁迫,字迹一定很慌张,甚至里面有求救信息。但现在明信片上什么都没有。   秦知微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我多心了。”   卢哲浩倒是很能理解,“干我们这行,疑心病特别重。很正常。你也是关心她。我知道的。”   就在这时,死者父亲来了。   老人家大概哭过,眼圈通红,但是情绪看起来并不歇斯底里,大概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女儿失踪了四年,不是四天。估计他早就想过女儿遭遇了不幸。   卢哲浩询问他女儿丢失时的细节。   陶文瑞是一名中学老师,妻子在女儿十岁那年去世,此后一直没有再婚。四年前,女儿在香江美术学院念大三,那天是周五,她每周五放学之后都会回家,但是一直到很晚,他都没能等到女儿。   当时他只以为女儿在学校有事,这周不打算回家,他也就没有多想。   可是周一早上,辅导员打电话给他,询问他女儿为什么没有上课。他这才意识到女儿失踪了。   提起这事,陶文瑞扇了自己一巴掌,“阿岚一直很乖巧,如果我当时到学校找老师,兴许能早点发现女儿失踪,那女儿也不会死。”   卢哲浩叹了口气,让他暂时别想这些,“后悔也晚了。现在我们要早点抓到真凶,让你女儿死也瞑目。”   陶文瑞点了点头,“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妻子去世后,你没再婚,那你拍过拖吗?”卢哲浩开始询问细节。   陶文瑞愣怔片刻点了点头,“五年前,我跟一个带孩子的师奶拍拖,当时情投意合,她儿子不同意。后来她提出分手。我们好聚好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有一次遇到她儿子,她死了。我记得是在阿岚出事前,她应该跟阿岚失踪无关。”   卢哲浩颔首,“你在学校工作,有没有人跟你不对付?或者你女儿有没有惹怒过什么人?或者学校有没有人霸凌她?”   陶文瑞把自己的情况说了,“我就是丰德中学老师,教美术,没有担任任何职位。不存在竞争。阿岚在学校人缘还不错。他们都是一群学生,阿岚也没被人欺负过。她与舍友处得也不错。”   卢哲浩头疼,一个怀疑对象都没有。岂不是陌生人作案?   秦知微突然在边上插嘴,“你女儿周五放学回来,坐什么车回家?”   “巴士!”陶文瑞告诉她,香江美术学院有个巴士可以直达他们家楼下站台。   “你女儿出事后,你有没有问过街坊四邻在巴士站台见过你女儿?”   陶文瑞点头,“问过,没人见过。我还去问过巴士司机,当时人太多,司机不记得了。”   “你女儿从寝室走到学校站台,要多久?”秦知微再次追问。   “从生活区出来,走路差不多三四分钟。”   卢哲浩见没什么可问的,就先让陶文瑞回去。   等他一走,重案组觉得死者肯定是出了美术学院这段路失踪的。   “当时是19点,还是周五,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卢哲浩想不通,“如果凶手将死者掳走,一定有人发现吧?”   “那就是骗术。”秦知微冲他们道,“别怀疑这些人的创意。许多凶手会为善良的女大学生布置一个又一个陷阱。”   卢哲浩需要调查陶香岚的人际关系。陶文瑞对女儿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了解。   秦知微还有事,没有跟着一块去。   转眼,卢哲浩就将打探来的消息分享给她。   陶香岚是个人际特别简单的学生妹。她在学校没与任何人起过冲突。只有一次采风,跟当地村民吵架。后来她再也没去过那个村子。   “她的同学说她心地善良,很乐意帮助别人。”   也有一位女同学跟陶香岚关系最好,说了一个小秘密,陶香岚暗恋大四的学长,但是对方家境好,长得酷,她不敢表白,一直将爱意深埋心底。   卢哲浩调查过学长,对方却对陶香岚没什么印象。毕竟四年过去,不记得小一届的师妹也很正常。   他有个女友,即将步入婚姻。女方是三年前认识的。应该与陶香岚没有关系。   张颂恩抚了抚额,“所以这又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秦知微看着法医送过来的报告,“死者断了四根肋骨,身上也有多处伤痕。这明显是过度杀戮。如果凶手有如此强烈的杀戮欲。他不可能只杀这一个?!”   众人头皮发麻,“又是连环杀人案?!”   卢哲浩把未破案的卷宗全部找过来,“可是这么多陈年旧案,没有跟陈香岚同一个死法。如果是精神病杀人,不可能这么细致。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秦知微颔首,“我们再找找其他失踪卷宗,看看有没有跟死者陈香岚差不多年纪的失踪者。”   听到又要把失踪案翻一遍,众人认命地分发卷宗。   **   范语曼迷迷糊糊醒来,坐到床边,打量四周,她被关在一个地下室,这里四面不透风,没有窗户,空气潮湿带着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她的手腕绑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铁链,它可以从床头一直延伸到床尾。   她额头有点痛,胃里饥肠辘辘,只能不停敲击着铁床,冲着不远处的楼梯呼喊,“喂!喂!有人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方的隔板被人打开,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女人,她三十多岁,皮肤粗糙,手里正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摆放一碟子、一杯,碟子里是米饭和一点青菜,杯子里是水。   她将托盘放到床尾,慢条思路收拾地上的秽物。   范语曼没看食物,想冲过来掐对方的脖子,但是等她怒气冲冲走到身后,却发现自己离对方始终隔了那么点距离,终于她折腾累了,气喘吁吁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   她还记得那晚她看到这个师奶抱着个孩子艰难地行走,孩子一直在哭,她的行李拿不住,丢在地上,她帮忙捡起来,交给对方。可是对方却突然朝她脸喷了什么东西。再醒来,她就到了这里。   刚开始她又打又骂,始终没人搭理她。直到第三天,这个师奶才给她送了点吃食。   范语曼太饿了,奈何不了对方,她只能先解决自己的肚子。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第118章   重案组熬夜加班排查, 秦知微也过来帮忙。   她没有先急着查卷宗,而是问卢哲浩,“我上次让你们查的记者, 怎么样了?”   卢哲浩正想跟她说呢, “之前便衣警察跟踪他好几天,没发现他有可疑。你到底怀疑他什么?”   秦知微不好回答, “他住在哪里?”   “环球大厦,一个人住,偶尔会叫□□。平时跑新闻, 回去写稿子。”卢哲浩提醒她,“我以对方有可疑才让他盯的。一直没有查出问题,只能让他先撤了。”   秦知微不死心, “有没有调查他其他住处?比如村屋?”   卢哲浩想想点头, “好!我让军装警过去看看。至于便衣警察,没办法再派了。”   秦知微也能理解, “行!你让军装警仔细查查。”   卢哲浩颔首。   翌日一早, 香江各大媒体争相报导骸骨案。   除了没有死者详细死因, 其他信息都被狗仔挖出来了。不得不佩服这些香江狗仔的敬业程度。   于是秦知微参加录制时也被其他嘉宾问过案件情况。   秦知微以不通透露案件信息为由拒绝大家打探,为此她还向大家科普后果。   录制完,她就急匆匆离开。   回到重案组, 警员们都不在, 秦知微还以为他们去调查昨天排查到的三位女性失踪人口,没想到B组的警员走进来,告诉她, 又发现一具尸体。   这次是尸体, 不是骸骨。   死者被丢在骸骨的坑里,工人早上过来, 发现了尸体,吓得半死。   秦知微赶到的时候,法医已经检测完毕,死者死于半月前,也就是6月12号。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到处是蚊蝇。   法医初步做了检验,死者身上没有致命伤,没有被殴打过的痕迹,但是手碗处却有淤青和伤疤,估计死前被人长时间囚禁。   他还检测到,死者曾经被埋在地下,这是二次抛尸,因为她的耳里、鼻孔有泥土。   法证采集泥土准备回去化验。   秦知微走到卢哲浩身边,他正拿着三份卷宗,对着死者的衣服仔细看。   死者名叫雷易青,17岁,丰德中学中六学生,去年10月15日失踪。   法医冲他们道,“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而且即有可能是难产而死。这应该是脐带。”   法医指着一处看不清形状的东西,冲大家解释。   秦知微胃里一阵翻滚,法证则上前取证。   “浩哥!有把刀!”翻动尸体时,张颂恩发现一道亮光闪了她的眼睛,定睛一看,有把水果刀被埋在尸体身下。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是一把水果刀。   法证小心翼翼挪开尸体,将水果刀放进袋中,“希望能检测出指纹!”   只有法医犹豫,“死者分明是产后大出血而死,凶手拿刀干什么?”   擦鞋高嗤笑,“肯定是不小心丢下的。我们有许多案件其实并不难。凶手会留下许多证据,比如头发、指纹、纸巾等等。”   四周检查完毕,第一发现者的口供也录完,重案组准备回去。   警戒线外有许多记者闻讯赶到,对着尸体拍照。军装警跑过来维持秩序。   也不知哪个手贱,居然把盖着尸体的白布拉开,有个记者看到一边吐一边拍照。   秦知微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敬业。   **   叮铃一声响,范语曼坐直身体,师奶从楼梯走下来,手里依旧带着食物。跟昨天一样少。只能吃个三分饱。   求生的欲望让范语曼顾不上那么多,她狼吞虎咽吃起来。   师奶坐在她旁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她拿起梳子给范语曼编织头发。   范语曼此时却顾不上这些,等她吃饱喝足后,看向师奶,“你在干什么?”   “给你编头发,做个漂亮的发型,我要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师奶仔细端祥她,说的话也是温温柔柔,但范语曼却是打了个斗。   “和谁结婚?”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当然是你老公了。”师奶笑起来,这笑显得她丑陋,她笑眯眯纠正,“不对!是我们俩的老公。”   范语曼只觉得这女人有病,这世上的女人居然还给自己的老公娶女人,这么贱吗?“你老公?他是你的老公,我不想抢!我想回家!你放我出去吧。”   “女人就得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本事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我是大房,你是二房。你再怎么受宠,也越不过我。”师奶脸上有些自得。   明明她还这样年轻,才三十多岁,但是范语曼却觉得她像是清朝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她冷了脸,“香江早就废除一夫多妾制。而且华国自古以来就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一妻多妾。”   师奶被骂也不生气,“你说得对!所以你只能当妾!”   范语曼还想再说话,外面的铃铛声又响了。师奶脸色一变,拿着托盘踩着木梯上了楼,而后唯一的窗口没了,床头那展白炽灯散发微弱的光芒。   师奶爬到楼上,关好盖子,确定没留下痕迹,将托盘扔进厨房的水槽,跑过去开门。   两名军装警站在屋外,等了好半天,才有人过来开门,有些诧异,“我们敲了这么久,你怎么才来开门?”   “我在厨房忙着洗碗,噼里啪啦,没怎么听见。”师奶笑眯眯问,“你们有事吗?”   “我们能进去说话吗?”一名军装警问。   “对不住啊。我女儿在屋里睡觉,我们说话会吵醒她。你们有什么事直说吧?”师奶说话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很强硬。   军装警听到对话,也不好强闯,只问了些她的情况。   比如她的身份证,做什么工作,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师奶一一回答后,两名军装警告辞离开。   送走军装警,师奶立刻拿起电话,与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了军装警过来查看这事。   也不知电话那话说了什么,师奶心事重重挂了电话。   将电话放回去,屋内地板传来抖动,幸亏没让那两个军装警进来,要不然肯定露馅。   即便没有露馅,女人拿起鞭子,打开隔板走了下去。   范语曼此时正歇斯底里撞着铁床,身体一下下撞去,胳膊擦出红印,也让之前编好的辫子散开,形同疯子。   自己的成果被糟蹋,师奶脸上浮现一抹阴沉,当即甩了鞭子,范语曼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好几天没换衣服,早已脏污不堪,这一抽,鲜血渗出,范语曼痛苦地叫了一声。   这声凄惨却没能换回师奶的善意,她一把揪住范语曼的头发,将人往角落里拖。   范语曼在看清那是一堆骨头后,面色煞白,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地下室有腐烂的味道,她之前一直以为是空气不流通,可看到这人骨,她才明白这里埋着一具尸体。   范语曼惊恐地看着师奶,下意识往后退,但她却被师奶死死拽住。   对方双眼浑浊,充斥着愤怒,“再敢捣乱,这就是你的下场。顶多我受点累,再去抓一个回来!”   她抚摸范语曼的侧脸,“如果你乖乖的,我就留你一条命。”   空间嚅的腥臭气息浓郁,范语曼的心口像被人狠狠箍住,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在发抖,牙齿在打颤,她知道这个师奶是来真的。自己这条命在她眼里跟小鸡小鸭没什么区别。   她绞尽脑汁,却又毫无办法。   师奶似乎欣赏她的恐惧,温柔地托起范语曼的胳膊,将她往床上带,“你再等等。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范语曼喉咙发紧,张不开嘴。   师奶继续开口,“老老实实待着。”   说完,她拿着鞭子慢慢上了楼梯,那脚步声就好像索命的恶鬼发出的嚎叫,每一下都像敲在她的恐惧点。   **   重案组,卢哲浩接到军装警的电话,把他们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全说了,而后看向秦知微,“他们问过陆嘉石的妻子,也找街坊四邻问过。听说对方除了买菜做饭,很少外出。应该没有可疑。”   秦知微蹙眉,“他们进去了吗?”   “没有。她家里有孩子在睡觉,不好进去打扰。”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不进去怎么找到被绑架的人?可是军装警也不能硬闯,更不能随意搜市民的住处。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孤寒罗从外面进来,还带了一对夫妻。正是死者雷易青的父母。   得知女儿已死,而且还是生孩子而死,夫妻俩在家里大哭一场,而后赶来警局配合调查。   卢哲浩询问死者失踪当天的情况。   雷父讲了一遍事情经过。那是周六,女儿报了辅导班,他加班,她要送儿子去参加学校面试。女儿独自去辅导班。   离得也不远,只隔着两栋楼,也就两百米的距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女儿会失踪。   秦知微突然问,“你女儿是丰德中学的学生,她认识陶文瑞吗?”   雷父对女儿情况不太了解,雷妈颔首,“认识,那是他的美术老师。怎么了?我女儿的死跟他有关?”   秦知微摇头,“不是!你误会了,陶文瑞的女儿也失踪了,我们只是想看看两个孩子有什么关联。”   夫妻俩对视一眼,没说话。   送走夫妻俩,擦鞋高突然道,“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囚禁年轻女性当禁脔?”   秦知微蹙眉,“可是陶香岚四年前失踪,四年前就死了。如果凶手想让她当禁脔,为什么那么快就将她杀害?”   “可能她反抗了,想要逃跑。所以被凶手杀了!”张颂恩笃定道。   卢哲浩认同她的判断,“有这个可能!”   孤寒罗猜测,“凶手一开始选择的是大三学生陶香岚,后来又选择中六学生雷易青。可能是觉得大学生比较精明,容易逃脱,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难度更低的中学生?”   秦知微摇头,“绑架犯邦架对象一般都是从难度低的开始,不可能反过来。这说不通。”   她将两位死者失踪地点在地图上标出来。   一个在尖沙咀失踪,一个在沙田,抛尸地也在沙田。   她盯着地图,“不是特地目标的绑架犯,一般会在自己的舒适区,毕竟他要的是活口,万一路上遇到交警,危险系数大大攀升。可现在凶手横跨两个区域。这显然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沙田,但他绑架陶香岚是刻意为之,并不是随意挑选?”   秦知微颔首,“对!”   重案组麻爪了,“可是陶文瑞说过他没得罪过什么人?!”   孤寒罗突然脑洞大开,“有没有可能是陶文瑞杀的人?” 第119章   大家都被孤寒罗的脑洞惊得目瞪口呆。   张颂恩头一个提出反对, “那可是他亲女儿。他怎么下得了手!”   孤寒罗早已想好了说辞,“如果陶香岚发现父亲对自己的学生动手动脚,就想规劝父亲, 但是父亲不愿改正, 终于狠下心将女儿绑架杀害。”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他,这个推测太大胆了。   擦鞋高蹙眉, “你当这是写小说啊。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   卢哲浩也提出一点,“就算陶文瑞真像你说的品行不端。为什么他要那么恨自己的女儿。四根肋骨打断,这不是普通的仇恨, 这是浓浓的杀戮欲!那可是亲生女儿,他能这么做!”   其他人狂点头。   擦鞋高拍了拍孤寒罗的肩膀,“你不能因为父母小时候差点杀了你, 就以为全世界父母都这样吧?你也太偏激了。”   张颂恩也不赞同, “对啊。你看陶文瑞头发都白了,人也苍老许多, 一看就是真爱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女儿。”   孤寒罗见大家全都不赞同, 向秦知微寻求认同,“Madam,你觉得我的推测怎么样?”   秦知微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 但是他这推测太大胆了, 于是岔开话题道,“案发现场不是还有一把刀吗?上面检测出指纹了吧?”   孤寒罗颔首,“对!刀柄确实检测出指纹。但是前一个死者, 凶手没留下指纹, 我们无法对比。”   他突然眼睛一亮,朝秦知微露出微笑, “我明白了。Madam,我现在就去找陶文瑞拿他的指纹!”   说完,他风风火火跑走。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看向卢哲浩。   卢哲浩叹道,“让他试试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线索。”   秦知微好奇,“孤寒罗小的时候被父母虐待过吗?”   擦鞋高对孤寒罗的情况比较了解,“不是虐待。是父母离婚,谁都不想要他,最终两人相继自杀!临死前还想给他下毒,幸亏他没喝,才捡回一条命。”   张颂恩听到这个故事,忍不住同情,“怪不得他想法那么异于常人呢。”   秦知微转回刚刚的话题,“虽说不一定是陶文瑞下的手,但两个死者跟他都有关系。有没有可能凶手是陶文瑞认识的人?凶手绑架囚禁都会选择舒适区,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张颂恩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我们筛选出三个差不多年龄的失踪人口,我们问问那两个女孩的家属,看看他们与陶文瑞有没有关系?”   “行!”卢哲浩当即让擦鞋高和他一组,秦知微和张颂恩一组,各自去女孩家问问。   秦知微和张颂恩到了阴乐桃的家。   父亲上班,母亲在家带孩子,阴乐桃也是四年前失踪的。时间比陶香岚还早两个月。失踪时,年仅16岁,是康佳德国际学校的中五学生。   女儿失踪后,两人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时,没发现女儿踪影,当即就报了警。算是所有家长中反应最快的。但是警察将附近翻遍了愣是找不到女儿的下落。   阴乐桃是到楼下超市买东西,缓回途中失踪。因为据超市老板所说,阴乐桃在19点20分的时候到店里买过东西。   她坐电梯下楼,算上等电梯时间,不会超过八分钟。但就是这么短的距离,她失踪了。   张颂恩询问阴母关于阴乐桃的情况,“她平时乐于助人吗?”   阴母点头,“我女儿很乖的,只要看到别人有难,她一定会出手帮忙。”   “她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书画之类的?”   “对,我女儿很喜欢画画。还得过许多奖呢。”阴母看着墙上女儿的画作,向两人尽情展示。   秦知微和张颂恩都不懂画,但是光看这些画的色彩,也能看得出来,阴乐桃是个开朗乐观的姑娘。   张颂恩又问,“她认不认识陶香岚和雷易青?”   阴母看着两个女孩的照片,指着陶香岚开口,“我认识她。她是陶老师的女儿,陶老师之前在辅导班担任过美术老师,教我女儿画画。对了,听说他女儿在香江美术学院念书,我还听说他女儿也失踪了。”   张颂恩与秦知微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闪过几分惊诧。   问完情况后,两人回了重案组。   卢哲浩和擦鞋高也回来了,两人负责去梁梦珊家里询问情况。   据梁母所说,梁梦珊与陶文瑞并不认识。梁梦珊是三年前失踪的,失踪时27岁,她不是学生,而是酒吧驻唱,深夜回家途中失踪。   秦知微将与陶文瑞相关的女孩照片贴在一起。   “这个梁梦珊跟陶文瑞没关系,可能只是失踪,并不是被杀。”   张颂恩道,“凶手有没有可能只对女学生感兴趣?梁梦珊酒吧驻唱的身份不符合凶手的喜好。”   “梁梦珊化的妆很奇怪。”   “年纪也偏大。凶手更喜欢16-20岁之间的女学生。”   秦知微还补充,“年轻就意味着阅历少,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最容易进入圈套。相反进入社会的靓妹,见过人情冷暖,对外人有警惕心,不会随便上当受骗!”   就在这时,孤寒罗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扬着数据对比图,“浩哥,Madam,我拿到陶文瑞的指纹,跟凶器上的指纹做了对比。确实是陶文瑞的!”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空气静了好一会,大家才回神。   张颂恩有点接受不了,“真的是陶文瑞所杀?!我的妈呀,这世上还有这么狠毒的父亲!”   擦鞋高揉了揉脸,他实在无法可说。   卢哲浩叹气,“再怎么不相信,证据面前,他无从抵赖!”   他当即示意大家跟他走,把陶文瑞带到警局协助调查。   只有秦知微没跟过去,她之前见过陶文瑞对方额头没有数字。所以凶手为了栽赃陶文瑞拿了他家的水果刀?   那么进了陶文瑞家里的人就是嫌疑人!   卢哲浩很快将陶文瑞带过来,关进审讯室。   得知水果刀上有他的指纹,陶文瑞比卢哲浩还震惊,“我家的水果刀怎么会在尸体旁边?这也太离谱了!”   卢哲浩和孤寒愣面无表情看着他。这眼神带着压迫与审视,陶文瑞不是年轻人,反应速度也快,立刻就明白两人的意思,他们在怀疑他。   他先是慌张一阵,而后极力为自己辩白,“我没杀人!雷易青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学生!我之前丢了一把水果刀,我以为是被人偷走了,你们不能因为一把水果刀就给我定罪。”   卢哲浩和孤寒罗之前囫囵学过犯罪心理学的微表情,再加上他们多年丰富审案经验,两人很快意识到这人不是凶手,于是就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你的水果刀是什么时候丢的?”   陶文瑞仔细回想,“就是我女儿骸骨被挖出来,有许多记者堵在我家门口采访。我怕邻居投诉,就将他们全请进屋。那么多人,我也不记得谁偷走了!一把水果刀也不值钱。我就没有报警!”   孤寒罗拍了下桌子,“你说丢就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脱罪才故意说丢了。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陶文瑞脸涨成猪肝色,眼睛气红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秦知微站在门口,走到孤寒罗面前,小声嘀咕几句。   孤寒罗点点头,走了出去,秦知微坐在他的位置。   监控室内,众人议论纷纷。   “我怎么觉得陶文瑞不是凶手?!”擦鞋高呢喃。   张颂恩颔首,“我也觉得。但是他的水果刀丢失时间也太巧了吧!”   “凶手挑中的人都跟陶文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认识陶文瑞也很正常。”擦鞋高叹气,“可他不知道谁对他有恶意。居然连他身边人都不放过。”   “之前他说他跟一个带孩子的师奶拍过拖。有没有可能那个师奶老公没死?!”张颂恩上演三角恋。   擦鞋高摇头,“不可能!我去调可过,对方是喝醉酒坠楼而死,当时还上了报纸。许多街坊都可以证明。”   监控室内,秦知微开始审讯,“雷易青并不是被人杀死。”   一句话就让陶文瑞呆愣当场,他不是很理解,“不是被杀死。你们刚刚说在尸体旁边找到水果刀!”   “但是抛尸现场的确有一把水果刀,上面有你的指纹。”秦知微定定看着他。   陶文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绞尽脑汁替自己辩解,“这是栽赃!凶手想栽赃我!”   秦知微颔首,“我也觉得凶手是想栽赃你。可是你想不出谁想杀你!那我问你,你女儿失踪后,有没有哪位记者主动上门采访你,理由是他帮你刊登寻人启示?”   陶文瑞狂点头,“有!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和他妈妈拍过拖,但是他不同意。他是记者,来采访过我。”   卢哲浩头皮发麻,“你说的记者该不会是陆嘉石吧?!”   陶文瑞疑惑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监控室内众人比陶文瑞更震惊。   擦鞋高之前调查过陶文瑞的情史,询问过陆嘉石和他老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凶手。   张颂恩疑惑,“浩哥为什么会猜到他?”   她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是摇头,没听浩哥提过这个人。   监控室内,陶文瑞还在愤慨,“他采访我,我以为他能刊登在报纸上,可是我找遍了大爆料好几期报纸,都没有登我女儿的信息。后来还是我自己花钱在香江日报上登的。他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卢哲浩追问,“生你什么气?”   “他对他母亲太过依赖。当初就反对我们拍拖。”陶文瑞不想将人想得太坏,“他可能怕我把他妈抢走吧!”   从审讯室出来,张颂恩巴巴迎上去,七嘴八舌询问,“浩哥,你怎么知道陆嘉石?”   卢哲浩叹气,“Madam之前接受过他采访,觉得他问问题的方式有犯罪倾向,让我调查他,我就找了便衣民警跟踪他。但是便衣民警没发现他有异常。我就让他们退回了。”   孤寒罗迟疑,“他妈妈跟陶文瑞拍过拖,他就害死陶文瑞的女儿和学生!这犯罪理由行不通啊!”   张颂恩也提出异议,“浩哥,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凶手是陆嘉石。法院不会给我们搜查令。”   唯一的一把凶器居然还是陶文瑞的。但是那天去陶文瑞家的记者很多,陆嘉石不具有唯一性。   孤寒罗突然看向擦鞋高,“陆嘉石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这是怀疑陶文瑞杀了陆嘉石的妈妈,所以复仇?   擦鞋高调查得很详细,“听说是在家中触电身亡。陶文瑞从来没去过他家,街坊也不认识他,他妈的死应该跟陶文瑞没关系。”   大家齐刷刷看向秦知微。希望她能指点大家。   秦知微想了想,“陆嘉石在陶香岚失踪后采访陶文瑞就是想看对方痛苦,这类凶手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他必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肯定采访过另几位失踪者的家属!”   陆嘉石采访那么多受害者家属,却一次也没有刊登过寻人启示,足以证明他可疑!   卢哲浩当即给阴乐桃和雷易青的父母打电话,询问他们在女儿失踪后有没有接受过记者采访。   正如秦知微所料,陆嘉石确实采访过他们。但是却没在大爆料刊登失踪信息。他们打电话问对方,对方说上面没有审核通过!他们气得够呛,却拿他毫无办法!   挂上电话,卢哲浩热气上涌,“有了这些口供足以说服法官,我现在就去开搜查令!” 第120章   九十年代的香江成为两极分化的城市。闹市区人口密集, 郊区却是杳无人烟。   陆嘉石出了闹市,走在这条道,几乎碰不到一个人影, 眺望远方, 山峦起伏,层层叠叠的绿树成茵, 郁郁葱葱如绿色的海洋,天空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 就连他的心情都跟着放松。   他开着车一路疾驰将车子停在一处村屋门口,而后走进来,师奶看到丈夫回来了, 立刻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脸上堆满笑,“你回来了?”   陆嘉石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她身上, “人呢?”   “在下面。”师奶脸上卑微又讨好的笑, 但是这笑容并不能让她容光焕发, 反倒越发让人瞧不起,至少没有得到陆嘉石的好脸色。   她继续笑,“我把她照顾得很好。她刚开始不乖, 我给她用了点药, 现在看着乖顺多了。”   陆嘉石点点头,师奶问他饿不饿,要不要洗澡换衣服, 都被陆嘉石冷淡拒绝了, 师奶半点不生气,依旧很高兴, “你要看孩子吗?”   “我去下面看看她。”陆嘉石朝她伸手,师奶从兜里取出钥匙递过去。   陆嘉石打开隔板,从楼梯走下去,一直待坐在床上的范语曼在看到来人,辨认好半天,终于认出他,“是你!”   她还记得她回香江那天,他们在酒店门口相遇,彼时她从出租车下来,出租车司机满脸不耐烦,不肯替她搬行李,没办法她只好自己拎,却不想行李太重,她直接摔了一跤,就在这时,陆嘉石出现,他绅士地扶她起来,并且帮她提了行李箱。她向他道谢,而后两人聊了天,他给了她名片。   范语曼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光彩照人的记者居然会是绑架犯?!   陆嘉石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却被范语曼推开!她警惕地往旁边让了让,不让他靠近。   陆嘉石心情却格外地好,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带,而后朝跟在他后头下来的师奶斜了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帮忙扣住范语曼的胳膊,并且还低声诱哄,“你乖乖的!他是我们的老公。他会好好疼你的!”   范语曼觉得这个女人就是疯子!她一口唾沫吐到对方脸上,“呸!伥鬼!你也配当人!”   师奶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掐手的动作加重几分,范语曼疼得青筋凸起,却硬是一声不吭,死死具着陆嘉石。   陆嘉石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他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范语曼很想退后,但是身体被人制住,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屈辱地闭上眼睛。   陆嘉石似乎在陶醉,“美人,你是不是责怪我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要不是有人跟踪我,我一定能及早来看你!”   他的手沿着脸颊一直往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巨烈的响动,吓了众人一跳。   卢哲浩示意秦知微站在外面,“你刚领枪没多久,枪法还不准,站在外面等着。”   秦知微颔首,也没逞强,她站在门口,与其他军装警一起将这栋屋子围成一个圈。   孤寒罗等人将屋内搜了一圈,只在卧室床上看到一个小婴儿,正在嚎啕大哭。   张颂恩看了一眼床头的奶瓶,瓶身还温着,她示意大家警惕一点,“水还热着,肯定有人在家。我们再仔细找找!”   于是大家挨个搜查,敲击地板、墙面,终于卢哲浩发现一块木板发出的声响与其他木板不一样。   他示意擦鞋高帮忙,两人各自用军刀敲开木板的一角,将木板打开,下面有楼梯。   卢哲浩顺着楼梯下来,入眼就看到一个师奶正挟持着范语曼,警惕地看向来人。   范语曼看到他喜极而泣,“阿浩,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卢哲浩有短暂的震惊,“你怎么会在这?!”   他往前走了几步,师奶冷脸呵斥他不许再靠近,刀口抵住范语曼,“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卢哲浩四下扫了扫,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洞正亮着光,陆嘉石肯定从这面跑了!   孤寒罗和擦鞋高从楼梯下来,卢哲浩给他们使了眼色,而后钻出小洞。   “阿浩!阿浩!”范语曼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扔下她跑了,在后面焦急呼喊。   孤寒罗和擦鞋高一左一右安抚住师奶,“你注意一点,别伤着她。”   张颂恩从楼梯下来,洞口传来孩子的哭声,她道,“你孩子在哭呢。你要是杀了她,你以后都不能出来,再见孩子。”   师奶无动于衷。   范语曼突然开口,“如果你饿着孩子,你老公会骂你的。到时候他会跟你离婚。”   师奶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时,孤寒罗和擦鞋高冲了过去,一个捏住手腕,一个抱住脖子,将范语曼从师奶手里解救出来。   范语曼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后嚎啕大哭。阴暗、潮湿、肮脏的环境让她精神崩溃,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得待在这个鬼地方。   张颂恩抱住她,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她,“没事了!你得救了!”   范语曼紧紧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脸上脏污,身上隐隐散发着臭味,可是她的内心是自由的,她靠着她,终于找到了支柱。   这里迎来自由,屋外却是截然相反。   陆嘉石从洞口爬出来,就发现自家门口有几个军装警蹲守,他偷偷往草多的地方跑。   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地下室居然还能通向屋外,她站在门口等得有点焦急,走到吉普车前,拧开一瓶矿泉水,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忙着抓凶,她连午饭都来不及吃。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先喝点水补充水分,她却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军装警一直注意着村屋,却没忘了观查四周,有个军装警警惕地望向晃动的草丛,“谁!”   他执枪朝这边走过来,陆嘉石却是心跳如鼓,他看向离他只有几米的女人,那是香江犯罪心理专家,经常上电视和报纸,也是采访过的名人。他举起手里的枪瞄准她,只要她死了,他就可以抢走她的车。他正打算扣动扳机,突然整个人往右栽倒。   一声枪响在天空哗过,秦知微吓了一跳,立刻蹲到车旁,四下环顾,这枪声怎么会在外面响起!   卢哲浩从草丛中站起来,“这里!”   军装警朝这边聚拢,走到近前才发现陆嘉石手里有枪,刚刚他瞄准的方向居然是秦督察。   秦知微脸色苍白,仿佛失去所有血色,她的后背被浸湿,喉咙发干,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无法呼吸。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一层薄汗,她刚刚离死只有一步之遥。   孤寒罗等人压着师奶从村屋出来,将师奶交给军装警带回警局等候审讯。   过了许久,张颂恩扶着范语曼出来,“哪来的枪!谁受伤了?!”   军装警抬着陆嘉石的尸体经过,范语曼瞧见这一幕拍巴掌狂笑,“死得好!死得好!”   孤寒罗向卢哲浩汇报,“浩哥,地下室还有一具尸骨。”   卢哲浩颔首,“通知法医和法证!”   他看向一直发呆的秦知微,“你没事吧?”   在他靠过来时,秦知微扶着他胳膊,“我腿软,你扶着我!”   怕其他人看出来,“别让其他人看见!”   都这时候了,她居然还要面子,卢哲浩忍俊不禁,嘴角勾了勾。   “阿浩!”范语曼骂完人后,扭头就看到这一幕,她眼眸闪烁,双眼沁出汗水,一派楚楚可怜。   秦知微跺了下脚,让自己腿有点力,但是效果不好,她冲张颂恩招了招手。   张颂恩见范语曼没问题,走到秦知微身边,“Madam。”   她倒是半点不怀疑秦知微胆小,会吓得腿软让她扶。毕竟在她心里,秦督察一直无所不能。   她以为秦知微是想问范语曼的身份,于是就解释,“她就是范语曼。”   范语曼脸上有点脏,秦知微只看过她简历的大头照,刚刚没认出来,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啊!她居然真被绑架了!”   她之前就觉得那明信片出现得奇怪。但是卢哲浩说字迹没问题。她就没再坚持。   “刚回国就被绑架,她真倒霉!”秦知微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刚刚差点进了鬼门关,但是毕竟被救了。   两人坐在吉普车里等法证和法医过来,但是双眼却不忘吃瓜。   “张颂恩,你有没有拍过拖?”秦知微看着那两人,浩哥怎么看都不像有情的样子。她没谈过恋爱,怕自己猜错了,于是就向张颂恩请教。   张颂恩摇头,“我没拍过拖!我从小到大都是男孩子打扮。没人跟我表过白。”   这点秦知微比她强,因为她进了警局就有不少人约她。   张颂恩抓住擦鞋高,示意他往那边看,“你觉得他们有情吗?”   擦鞋高趴在车窗看个不停,“范语曼这表现还不叫有情啊!那眼里的情谊都快溢出来了。但是浩哥么?他可能是不好意思!毕竟我们这么多人在偷看。”   孤寒罗不知何时凑过来,他越过车顶,津津有味吃瓜,“英雄救美,不得以身相许啊!浩哥也算是抱得美人归啦。”   秦知微啧啧感叹,“我之前一直不理解浩哥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可是见到本人,我突然明白了。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谁不喜欢呢!”   张颂恩点头表示认同,范语曼的长相属于谁见了都会夸一句美人。皮肤也好,白皙细腻,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我觉得她去参加港姐都能夺冠!”   秦知微手撑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哇,我要是男的就好了。”   看她这馋得口水都流出来的色坯样,孤寒罗和擦鞋高都有点无语。你一个女人对着女人流口水算是怎么一回事。可惜他们不敢说!怕挨骂!   事实却不像他们猜得那么简单。   范语曼哭得梨花带雨,卢哲浩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语气充满歉意,“我收到你的明信片,我以为你离开了香江。对不住。我没想到你被他们囚禁了。”   范语曼短暂的怔愣下,也没放在心上,“你不是特意来救我,却救了我。这说明我们有缘份!”   卢哲浩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她跟四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要说有什么改变,那就是眼里不再畏畏缩缩,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   她的自信跟秦知微的自信还不一样。范语曼的自信像是从欧美学会的,乐观向上,自由洒脱。秦知微那是对自己专业、美貌的自信。只要有谁质疑她的专业,她不美,她会觉得对方没眼光。   卢哲浩突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带给他的感觉与从前完全不同,“范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   见他眼里没有怜香惜玉,范语曼脸上有几分错愕,她直觉,她要是放他离开,以后就没机会了,她叫住他,“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卢哲浩疑惑,“?”   范语曼双眼含泪,咬着唇,“我被陆嘉石绑架,他想对我图谋不轨!”   卢哲浩蹙眉,“他之前一直被人跟踪,又没把你怎么样。”   范语曼见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不会再引起他怜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他这一走,秦知微等人吃不成瓜了,“他之前还跟我说拍拖有人陪,他就是这么陪的啊!心仪之人刚逃离魔爪,他也不安慰佳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啧啧!”   张颂恩也想不通,“可能浩哥真的是不好意思吧?!”   两人腹诽,却没注意到卢哲浩已经靠近到秦知微这侧窗前,“你没事吧!”   秦知微摇头,“我没事啊!”   张颂恩看了眼秦知微,“Madam受伤了?”   “没有!”秦知微怕卢哲浩把她吓得腿软的事说出来,抢先一步回答。   卢哲浩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而后才看向张颂恩,“陆嘉石手里有枪,刚刚差点杀了Madam。”   三人刚刚只知道卢哲浩将陆嘉石击毙,可不知道陆嘉石还想杀秦知微,全都吓了一跳,纷纷询问,“没事吧?”   “我没事!”秦知微朝卢哲浩笑笑,“这次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   卢哲浩失笑,“我们是搭档,过命的交情。你这话就太客气了!”   “是啊!”孤寒罗点头,“浩哥跟我们说了,只要进了组,那就是把后背交给同伴。”   擦鞋高也点头,“孤寒罗和浩哥都救过我的命。”   “以后大家有案一起破,有功一起立!”卢哲浩朝大家伸手。   众人将手合上去,“好!” 第121章   法证和法医很快过来进屋搜证。   法医从地下室找到一具尸体, 已经成了白骨,根据骨头风化程度至少死了一年。   法证从地下室的床上、床底、床板采集到多处血液。也从楼梯、铁床的柱子上采集多组指纹,甚至还有些生活用品, 全部拿回去比对。   法证和法医在忙的时候, 重案组也没闲着,大家找了附近的街坊录口供。   大家对于两口子绑架女性这事很吃惊。他们对两口子的评价都不错。陆嘉石在市区当记者, 收入很高。他老婆也是家庭主妇,一直很顾家。   问起孩子,大家只知道他们领养了一个婴儿, “他们结婚七年了,陆太太一直没怀孕,可能从福利机构领养了孩子。”   但是卢哲浩调查过他们家的个人信息, 两口子名下没有□□的记录。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雷易青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   当然现在只是猜测, 需要法证给孩子验一下DNA。   搜证完毕后,大家折回重案组, 先到附近的茶厅餐吃饭。   秦知微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TM太辛苦了。生生晚了三个小时才吃饭。   饿肚子的时候, 她也不挑了。平时不爱吃的菠萝包现在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大家继续开始忙活。   卢哲浩先给范语曼录了口供,询问她被绑架的过程。   那天晚上范语曼肚子饿了, 就想逛逛香江的夜市, 在国外这几年,她一直怀念香江的夜晚。她走出酒店没多久,就看到有个师奶抱着个孩子艰难行走, 那应该是个婴儿一直在哭, 她手腕挂着一包行李,绳子断了, 行李丢在地上,她帮忙捡起来,交给对方。   可是师奶却突然朝她脸喷了什么东西。再醒来,她就被关进地下室。   “那女人就是疯子。一开始给我洗脑,说什么女人就得三从四德,女人应该顺从丈夫,反正全是封建思想。我怀疑她脑子有问题。”范语曼一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就口干舌燥,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讲。   后来她见洗脑不成功,就给她下药,让她写了一张明信片,“我脑子完全没思想。全按照她的想法来。”   卢哲浩将明信片推到她面前,“是这张吗?”   范语曼点头,看了一眼,“对!”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陆嘉石?”   范语曼把自己初次见到陆嘉石的情景说了,之后就是今天,他想对她图谋不轨,他们就进来了。她躲过一劫。   卢哲浩叹了口气,“你真该感谢秦知微。她怀疑陆嘉石有犯罪倾向,所以让我找便衣警察跟踪陆嘉石,以致于他不敢行动。你才一直平安无事。”   范语曼才回香江没多久,自然不认得秦知微,她想了想,“就是你刚刚扶着的那个女警?”   “对!”卢哲浩笑道,“她是犯罪心理专家,是我们组的顾问。”   范语曼点头,“确实多亏她。”   从审讯室出来,卢哲浩还得再审陆太太。   秦知微还要去公共关系科,没办法看他们审讯,于是提醒卢哲浩,“审问陆太太时,如果你告诉她,陆嘉石死了,她很有可能为了脱罪将罪栽赃到死人身上。最好别告诉她。”   卢哲浩愣了一下,范语曼说陆太太以夫为天,被陆嘉石洗脑了。   如果他们审问陆太太,不告诉她陆嘉石已死,陆太太很有可能为了给丈夫脱罪,将对方摘出去,将罪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但是一旦她知道陆嘉石死了,求生的本能会让她做出相反的选择。   秦知微这是想让陆太太往重了判!看样子她很生气。以前无论凶手有多恶毒,她都能面不改色,这次却是带了愤怒。   不过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秦知微出了重案组,心里却在想一件事:为什么卢哲浩杀了陆嘉石,他的眉心没有数字。   她的金手指出问题了?不可能啊。陆太太的眉心就有数字。   还是说她的金手指对警察不管用。因为老天爷分不清警察杀人是正义还是非正义,所以直接隐掉?免得给她误导?!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张颂恩之前在银行抢劫案中打了劫匪一枪,救下沈督察。可张颂恩眉心却没有数字。想来就是因为她是警察。   相对于秦知微的纠结,卢哲浩这边进展要顺利多了。   “地下室那具尸骨是谁的?”卢哲浩将之前排查出来的照片拿给她看,一张是梁梦珊,一张是阴乐桃。   陆太太指着阴乐桃的照片,“是她。”   “为什么杀她?谁杀的她?”   陆太太果然将罪则全揽到自己身上,“我杀的。她一直不听话,我好吃好喝待她,她却趁我不注意想逃跑!还撞上我婆婆。”   卢哲浩微微一眯,“你婆婆?她知道这事?”   “是啊。”陆太太嘴角露出嘲讽,“她也配当妈。我老公多养几个女人怎么了?她居然骂我老公,还要求他自首。我老公舍不得杀他妈,但是我不一样,我就制造一起意外事故,杀了她。我老公难过好几天。后来他知道是我杀的,不仅不告发我,还要保护我,像这么好的老公,世间罕有。”   孤寒罗差点气笑了,“你老公的确是世间罕有!”   这TM什么奇葩。这女人蠢得跟猪一样。她肯定是受她老公蛊惑才会杀婆婆。偏偏她还洋洋得意。这脑子没问题吧?   接下来的审讯很顺畅,除了□□,陆太太几乎将其他罪一力承担。   绑架的是她,囚禁的是她,杀人的是她,接生的也是她,抛尸的还是她。   为了证明是自己杀人,她提供许多证据。法证一直没有在村屋搜到凶器,实际是被陆太太埋在山后的小土坡。因为她老公觉得杀过人的刀不吉利。   “为什么杀陶香岚?”卢哲浩看过陶香岚的报告,这三个女人当中,只有陶香岚没有被性侵过。   陆太太语气淡淡,“我老公怨恨他妈妈,认为是陶文瑞教坏了她。但是他……他那人铁石心肠,寻常手段对他根本不起作用。反倒是他女儿一下就上当了。”   卢哲浩却听出她话里的迟疑。她刚刚明明想说的是他老公想杀陶香岚!   “但是你老公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喜欢陶香岚,想娶她当老婆……”卢哲浩炸她。   陆太太眼里果然带了几分愤怒,“不可能!我老公才不喜欢她。是她不要脸,勾引我老公。她该死!我只能成全她!”   她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歇斯底里地疯狂。   张颂恩和擦鞋高在监控室看得直皱眉头。   张颂恩看着她扭曲的五官,只觉得这女人不仅面目丑陋,心思更是不堪,“这女人也太变态了。因为嫉妒,就杀了陶香岚!”   擦鞋高蹙眉,“三个女人,最先被绑架的是阴乐桃,因为想逃跑,被打死。雷易青是生孩子大出血而死。陶香岚是因为陆太太的嫉妒而死。”   就在这时,卢哲浩却笑,“既然是你杀了陶香岚,那你是用什么凶器杀的?”   “水果刀。”陆太太神色很淡,“她想走,我用棍子把她肋骨打断,她想跑也跑不掉。”   卢哲浩让她说出棍子的下落,陆太太当时把棍子带走了,然后拿回家扎成篱笆墙。   审讯结束后,卢哲浩让她签了字。   见陆太太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卢哲浩拿着本子,却没急着离开,“哦,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下午抓捕的时候,你老公意图袭警,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已经将他击毙!”   她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而后双眼死死眼着他,确定他话里的真假,见他不闪不避,她突然明白他说的是真的。是了,她当时确实听到枪声。但是当时没有听到惨叫,她以为没人受伤。原来他一枪毙命!   于是张颂恩和擦鞋高看着监控器里的女人发疯砸桌子,整个人像只狂怒的小兽。   两人迎出来,眼巴巴盾向卢哲浩,“浩哥,万一她翻供怎么办?”   “她不是已经招出那么多证物吗?到时候我们根据证据来定罪。”卢哲浩伸了下懒腰,审了这么长时间,他腰酸背痛。   他冲大家招手,“再去一趟把她刚刚说的证据全部找出来。”   于是重案组呼啦啦又出去了。   这次找的证物不多,回来得很快,秦知微从公共关系科出来就看到一行人回了警局,她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多了。   她走到重案组门口,“你们什么时候下班?”   卢哲浩冲她笑,“把证物送到法证就可以收工回家了。报告明天再写。今天你们先回去歇息。这些天累惨了。”   为了查案,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熬夜。卢哲浩体谅组员们辛苦,示意他们先离开。   张颂恩收拾完东西和秦知微一起离开了。   上了巴士,张颂恩跟秦知微咬耳朵,“浩哥好惨啊。”   “嗯?”秦知微疑惑。   “他还得写开枪报告。我听他们说开枪要写一份很详细的报告,为什么开枪,在哪开的枪,弹壳在哪里等等,麻烦得很。而且必须尽快交出,要不然浩哥可能会忘。”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有时候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不记得了。   秦知微挠挠头,这么说卢哲浩要熬夜写报告!那她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下了巴士,秦知微特地去了趟菜市场,这时候已经没有新鲜鱼可卖,她就买了点澳龙。哎呀,香江物价真贵啊,一只居然要四百多,贵死了。   可是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吃,再贵也值得!   秦知微回了家,顾久安难得也在,他正在厨房烹饪美食。   看到他,秦知微眼睛一亮,向他请教澳龙的做法。   顾久安先是说一遍做法,见她翻箱倒柜找食盒,疑惑问,“怎么了?”   “我要带去给卢哲浩。”秦知微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做,回头他该走人了。   她手忙脚乱开始收拾澳龙,却没注意到顾久安脸色苍白如纸,唇一直紧紧抿着,见她不小心把澳龙弄到地上,他实在看不下去,接过活,“我来吧!你哪里能干这些活。”   秦知微有点好笑,“不就是一道菜嘛。我怎么就不能干了?我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以前我经常做饭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不适合做这些活。”顾久安熟练处理澳龙,在秦知微手里澳龙动来动去,不听话,但是在他手里,任由对方搓扁捏圆。   “哇!你厨艺真的好厉害!”秦知微双眼放光,朝他翘了个大拇指。   顾久安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 第122章   秦知微到底还是没能找到打包盒, 因为她家根本没有这东西。   她没买过,方洁芸就更不可能买。到最后还是顾久安从自己房间拿来一个保温盒。   他洗干净后,将澳龙摆放好, 又盛了点米饭, 煎了份鸡蛋,煮了点蔬菜。   主食有了, 营养有了,蔬菜纤维有了,齐活!   秦知微看着摆盘精致的餐点, “这也太漂亮了。”   她朝顾久安拍了拍肩膀,“太感谢了!我走啦?”   顾久安见她这么快就离开,有些纳闷, “那点东西够你们两人吃吗?”   “这是专门给他送的夜宵, 我不吃。”秦知微笑道,“我去楼下吃点就行。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 我怕送晚了, 他该走人了。那我就白辛苦一回!”   顾久安看着她欢喜的背影, 一时有点失神。爱情的魔力真的很伟大,居然能让秦督察这个不愿意做家务的人洗手做羹汤。卢哲浩好福气!   秦知微可不知道顾久安在腹诽,她吃完饭, 坐巴士一路到了总部重案组。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 只有值班警察,其他部门都下班了。   卢哲浩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但是却有人声。   秦知微疑惑, 这么晚了卢哲浩还在跟人聊天?走近了竖耳倾听, 原来是个女人,透过门缝, 她看到了范语曼。哇,原来卢哲浩把美女叫到自己办公室拍拖。   秦知微下意识想离开,可是她这脚怎么都拔不动。嘿嘿,入乡随俗嘛,大家都喜欢八卦,她八卦一下也没什么。   她偷偷躲在门外偷听,她要看看卢哲浩拍拖时是不是也像平时那么毒舌!真想看看他害羞时的样子,那个反差真的绝了!   办公室内,卢哲浩正在写报告,范语曼来了,还带着酒店食盒。   洗漱过后,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更显傲人美貌,“阿浩,快来吃吧。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牛排,刺身和鲍鱼。”   卢哲浩见她过来了,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在加班,就顺道买了你爱吃的菜来看你。”范语曼声音轻柔却不失力度,“快吃吧。已经九点了,不吃晚饭,饿着肚子可睡不着。”   卢哲浩还真饿了。本来午饭吃得晚,他还不怎么饿,现在已经九点,他才察觉饿意袭来。   只是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多少钱?我付给你。”   范语曼脸色微微一变,“你非要跟我这么生份吗?你今天好歹救了我一条命,我买点吃的感谢你,这不是人之常情?就是普通朋友,都不该拒绝我的好意吧?”   听她这么一说,卢哲浩反倒不好矫情,“我拒绝的不是吃食,而是不想你误会。我们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范语曼将吃食摆放到他面前,而后坐在椅子里,定定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接受我的邀约?”   卢哲浩沉默地吃着食物,等肚子有了三分饱,他才自嘲一笑,“我原以为我对你还有情。可是等我真的再见到你,我才发现我一直念念不忘的不是你,而是不甘心。不甘心从小作为天之骄子的我,却被你抛弃,不甘心我们那么美好的爱情被你轻易放弃。我那天其实想带别的女人去气气你,挽回点面子。但是……”   他的眼神很平和,几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可一世的富二代,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浑身充满活力。但是现在的他变了,他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直视自己的内心。她在成长的时候,他何尝不是也在成长。   “你还恨我吗?”范语曼知道他不甘心,她其实更愿意他不甘心,至少他心里还有她。可他现在坦然承认,反倒证明他已经不在乎她。   卢哲浩继续吃着饭,不答反问,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你后悔吗?”   范语曼撩了撩长发,拨弄自己手腕上的水晶坠子,自嘲一笑,“阿浩,你以为我联系你,是后悔了,想跟你再续前缘,对不对?”   卢哲浩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她主动联系他这个讯号可以证明一切。   范语曼唇角微扬,笑容如酷暑六月的阳光刺眼而夺目,唇角的酒窝带着久久不散的自信与从容,“我承认我确实还想再跟你续前缘,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对我那么好,总是护着我,保护我,还会带我品尝我从未吃过的美食。在这段感情里我对不起你。我想弥补你。如果有一天,你抵不住父母的压力,我也会放你离开,衷心祝愿你,毕竟这是我欠你的。但是你现在不需要我了。”   卢哲浩颔首,他确实不需要一段过期的爱情。他们分手后,他又认识过许多女性,但是总差了点感觉,不是她们的问题,是他总是不自觉在她们身上寻找范语曼的影子。   范语曼失笑,这就是他啊,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让别人丢面子,永远潇洒自如。钱真好啊,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她从小谨小慎微,只能讨好别人,永远没有他这份洒脱。她索性开诚布公跟他谈论自己的心事,“我拿了你妈的五百万,我没有一天后悔过。”   屋外偷听的秦知微心里忍不住给卢哲浩点根蜡,他对范语曼念念不忘三年,至今还保留着两人的婚房,可是人家呢?哈哈,不后悔!她对这靓妹大写一个服!   卢哲浩并没有被她激怒,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他查过太多案件,凶手为了十块钱杀人的案件都查过。更不用说五百万,可以让无数杀人犯疯狂。   “如果我不接受你妈的钱,我们的感情最终也不会开花结果。与其如此,我为什么不拿着钱到国外深造,将来也能找份好工作。”范语曼自嘲,“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从小含着金汤匙,怎么会明白普通人为了养活自己活得有多难。我从小到大没遇过好事。可是你妈给了我大奖。我能不开心吗?”   贫富差距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压力,那段时间卢哲浩也承受父母的压力,他极力讨好他们,向他们证明范语曼是个好姑娘,值得当卢家的儿媳,在他努力说服父母时,她却背刺了他。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会再听到她的解释,他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太生气,“你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将来靠着高学历,你可以找份好工作,将来再嫁个好男人。”   范语曼失笑,“这世上大概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她四下看了看他的办公室,他们拍拖时,卢哲浩还不是见习督察,只是一名警员,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只是偶尔吃一次大餐,平时都是在公园约会。他急匆匆打电话给她,她就会提前准备饭菜。   那时候他们一起吃饭,他总是在抱怨案件太多,太难查,凶手狡猾,很想揍他们一顿。   他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在她看来,他是幼稚的。杀人是要坐牢的,谁都知道的真理,杀人犯自然也知道。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认罪!   他以为吓吓对方,凶手就能招供?!天真!   她耐下心哄他,教他迂回。他也会耐心听她的建议。当凶手认罪时,明明不关她的事,但是他们一起庆祝。那时候的他们真好啊。   那样的过去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怅惘,“那个犯罪心理专家一定帮了你很多吧?”   卢哲浩颔首,“对!她专业能力很强。”   范语曼语出惊人,“那你爱她吗?”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秦知微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她双眼瞪得溜圆。浩哥喜欢自己?这怎么可能!她透过缝隙看向卢哲浩。   对方的反应没比她好多少,他差点被饭呛住,咳了好几下,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她就只会呛我!她还得理不饶人,半点不给人留面子,明明长得只是普通美,却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她的审美还丑得不行,天天穿得跟红绿灯似的……”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明明是抱怨,但范语曼却听出他话里的不同寻常,只有在意,他才会关注那么多。   “提起她的时候,你眼睛在发光。”范语曼撩了撩长发,“我听说她的出身很好。你妈这次不会再反对了。你要把握住机会。”   卢哲浩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   范语曼见他极力否定,越发来了兴致,“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被她摧残的?”   卢哲浩脸都黑了,天天被秦知微怼,这事传出去很光荣吗?他放下筷子,“看我吃瘪,你很开心?”   范语曼哈哈大笑,“至少以前都是我让着你,哄着你。我从来没有底气跟你翻脸。我那时想的是如果我可以光明正大怼你一次,该有多好。那我跟你就是平等的。”   卢哲浩怔住,不可思议看向她,“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开心吗?”   范语曼摇头,“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是高高在上的卢家三少爷,而我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孤女。和你交往,所有人都高看我一眼。但是你越好,我就越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只想讨你开心,那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带给我的好处。”   卢哲浩点头,所以她的变化才那么明显。可以说她是脱胎换骨了。   卢哲浩以前是怨的,但是现在他学会接受不公平。当年的范语曼连温饱都没有解决,哪里会在乎爱情。现在的她有了面包,才会想要爱情,“你一定要继续开心,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那五百万让你脊背挺直,永远都能自信面对未来,我……”卢哲浩小麦色的皮肤显了几分从容,“那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换来更宝贵的价值。”   范语曼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有些怔然,他变得越来越好了,贴心而善解人意,她伸出手,“祝你也能和你心仪的女人早日修成正果。”   卢哲浩握上去,两人相视一笑。   范语曼眉眼弯弯,笑容如鲜花般明媚,“多谢你。”   另一边,秦知微已经提着食盒急匆匆离开重案组,这TM都是什么事。卢哲浩居然喜欢她?天爷啊,办公室恋情最难搞了。可饶了她吧!   巴士到了公交站台,她立刻踏上去,这才觉得自己远离了狼窝。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他娘都是什么事。这两人不是在拍拖吗?她居然目睹分手现场!卢哲浩脑子有坑啊?事事顺着他的范语曼不喜欢,喜欢她天天怼他?难道是抖M?! 第123章   秦知微腹诽一路, 急匆匆回了自己家。谁知开门就闻到浓浓的酒气,她嗅了嗅鼻子,这才注意到沙发有人。   啪嗒!   秦知微看到躺在沙发上喝得不省人事的顾久安。茶几上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这是事业受挫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秦知微把窗户打开, 让酒气散掉, 而后将澳龙拿回冰箱,打算明天再吃。想了想, 给他煮了醒酒汤。   顾久安一看就是那种居家男孩,以前估计没喝过酒。突然喝这么多,第二天肯定会头疼!   煮好汤, 盛了一碗,又吹凉,端到客厅, 拍拍顾久安的肩膀, 睡得太沉,根本叫不醒!   秦知微认劳认怨坐到他面前, 嘴里还咕哝着, “看在你每天给我做好吃的份上, 我也照顾你一回。”   她扶起顾久安的上半身,让他靠在她怀里,而后掰开他嘴唇, 让他喝下去。   她这么硬掰, 顾久安自然有所察觉,迷蒙地睁开眼,按照她的指示乖乖喝了醒酒汤。   喝完后, 又乖乖躺在沙发上睡觉。不喊不闹, 倒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秦知微将碗拿回厨房,洗好后摆好, 回到客厅,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免得夜里着凉。   她静静看着沙发上的顾久安,他这张脸长得真好看,白皙俊秀,面部线条干净柔和,高挺鼻梁,鼻尖还有一颗小痣,他的头发简单利落,微微带点黄,给安份守已的他带了几分活泼与不羁,他的睫毛纤长卷翘,在灯光的照耀下留下一片阴影,他总是安静乖巧,与他养的太子一样美丽无害。   她坐到身边,回想卢哲浩的话。两个相爱的人可以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一起聊聊天,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旅游。她还听方洁芸说过,两个相爱的人哪怕只是亲吻也觉得甘甜。   在秦知微两辈子的认知里,她没见过哪对夫妻恩爱白头到老。总是伴随各种各样的争吵。但是亲眼见证布Sir和方洁芸的恩爱,她突然觉得这世上也许是有爱的。   爱情是什么?有人说爱情像苹果,是甜的。但秦知微吃过各种各样的苹果,她吃过酸的,也有苦的,甚至也有坏的。   她突然好奇起来,于是她将目光移向顾久安。   他之前跟她表白过,但是她没有爱情这根弦,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她冲睡得香甜的靓仔说:“顾久安,你上回强吻我,我这次也吻你一回。我们俩就抵消了。你同不同意?”   回答她的只有顾久安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秦知微手撑着下巴等了一会,没人回答,她一锤定音,“你不回答,就代表你同意了哦?”   她坐在他旁边,居高临下俯瞰他的容颜,他这张脸生得极好看,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总是笑盈盈,闪着璀璨的星光,眉眼上勾,带了几分懵懂潋滟的风情,像只勾魂的妖精。   秦知微心想:她上上辈子一定是和尚,才能把持住如此美色。   现在她要破戒啦!她要尝尝这颗苹果是甜的,还是酸的。   她微微倾身,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她可以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他枕着沙发的一角,脸倾斜而下,有个弧度,她始终找不到角度,于是她强势地捏住他的下颚,倾身轻轻碰了上去。   上一次他吻她的时候,她光顾着吃惊,根本没来得及感受。只约莫记得他吻得很用力,不像平时为人那么温和。   现在她清晰感受到他唇的柔软,比棉花糖还要软还要轻,她甚至还想要更多,她一只手扣插进他头发,压得他反抗不得,她温柔缱绻地吻着,像是在探索好玩的东西。   方洁芸迷迷糊糊醒来,想上洗漱间,打开房间,看到客厅还亮着灯,看到那紧紧亲吻在一起的两人,呆愣好半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肉,嘶!好疼!不是在做梦。   她吓得将尿意憋回去,下意识往屋里跑,将门合上。   她急得团团转!哎呀!这丫头怎么搞的。   之前她催她拍拖,她当耳旁风。现在跟卢哲浩拍拖了,她又和安仔搅合在一起。脚踩两条船,这什么臭毛病!   方洁芸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乱七八糟的。   先是卢哲浩抓奸成功,控诉阿微不守妇道。后是安仔哭着控诉阿微,不肯给他名份。阿微被两人搞得精神崩溃,直接出家了!   “哎!”方洁芸起了个大早,坐在饭桌前唉声叹气。   秦知微有点好笑,“妈,你怎么了?跟布Sir拍拖不顺利吗?还是你签证没办下来?”   “我签证早就办好了。”方洁芸转了转眼珠子,拉着阿微的胳膊想提醒她别这么搞。却不想顾久安从屋里出来,他昨晚睡到半夜,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沙发,又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秦知微见他醒了,神色自如跟他打招呼,“你头疼不疼?我昨晚回来看你喝了许多酒,就给你煮了醒酒汤。”   顾久安笑了,“不疼。多谢你。”   “快过来吃饭吧。我下楼买的早餐。今天不用你做了。”秦知微招呼他吃饭。   方洁芸看着女儿跟没事人一样,有点佩服女儿的心理素质。她突然觉得女儿像爸这句话是真的。她要是出轨,肯定是做贼心虚,不敢正面看人。   可阿微呢?就跟秦家富一样,完全不当回事。还能坦然自若一起聊天,一起吃饭。   眼见着顾久安笑眯眯跟阿微说话,方洁芸实在没眼看了。她之前一直想撮合他们俩在一起。但那是各自单身的情况下。阿微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安仔还这么勾引她,是不是不合适?   她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阿微?”   秦知微抬头。   “你说如果你爸后悔了,又来追我,你说我该怎么选?”方洁芸为了女儿走上正途,不惜自黑。   做人得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更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情债难还,阿微年纪还小,喜欢刺激,她这个当妈的,得教女儿知足常乐。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比偷情更刺激。真的没必要把自己名声搞臭!   秦知微可不知道她妈想歪了,只淡淡道,“你真不挑啊!他可是有二奶三奶,现在家里上演宫心计呢。你这个傻白甜进去,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布Sir哪里不好?对你一心一意,还很周到体贴。”   方洁芸听到女儿长篇大论也不觉得厌烦,这一刻她突然对老师的滤镜碎了,瞧瞧她女儿说起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身上,什么原则全抛到脑后。所以说人不能有职业滤镜。她点头,顺着女儿的话继续往下问,“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对布Sir一心一意?”   她特地把“一心一意”四个字咬得极重,生怕阿微听不懂。   秦知微丝毫没听出异样,点了点头,“是啊。”这不是应该的吗?   秦知微还得赶着到电视台录节目,没空再陪她聊下去,“妈,你现在就挺好的,别理秦家富,也别动摇。”   说完,她拿着包包急匆匆离开家门。   方洁芸叹了口气。   “方姨,你怎么了?”顾久安总觉得方姨今天怪怪的。可他一时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方洁芸没能劝住女儿,扭头看向顾久安。偷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安仔放弃,阿微肯定也就放弃,于是她重新笑成一朵花,“安仔,方姨对你如何?”   顾久安点头,“方姨对我挺好的。怎么了?”   “安仔,方姨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阿微之前对你就是不开窍,我也是没办法。感情的事情不讲道理,只有合不合适。”方洁芸也是头疼,两个女婿她都很满意,但是只能挑一个,选哪个都不好,阿微是不是两个都喜欢,所以才两个都不拒绝的?哎呀,呸!她怎么给女儿找借口了呢。就算都喜欢,她也不能全收了啊!   顾久安突然明白方姨的意思,他抿了抿唇,笑比哭还难看,“方姨,我明白你的意思。秦督察找到归宿,虽然不是我,我也衷心祝福她。卢督察为人很不错,两人又有共同话题。秦督察喜欢他比我合适。”   方洁芸见他说得通,激动得拍巴掌,“这就对了嘛。好男儿何愁找不到老婆,你事业做得那么好。我上回去你们公司,好像打算上市了,是吧?”   顾久安点头,“柳志拉到投资,确实在准备上市的事情。”   “等你上市,身家起码上亿!到时候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没必要吊死在阿微这一棵树上。她长得是不错,但是……”方洁芸到底不舍得说女儿坏话,“但是她忙,你平时工作也忙,你俩要是真凑在一起,估计你得让着她。她那个性子,谁都不让。你们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约一次会。”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顾久安都沉默地点着头,“方姨,你放心,我决定放弃这段感情。秦督察很好,但她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强求。还会给你们造成困扰。”   方洁芸下意识反驳,“谁说她不喜欢你的。我昨晚还看到她亲你呢……”   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手腕被攥住,对上顾久安那张焦急的脸,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啊!原来他俩不是偷情,是阿微单方面出轨啊!   “方姨?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顾久安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秦督察怎么可能会偷吻他。   方洁芸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她嘴欠!她忙往回找补,“不是!是我昨晚梦到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想你俩能在一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顾久安怀疑看着她,方洁芸被他看得心虚,这一个个都是什么脑子。为什么反应那么快!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把智商都给他们,不给她留一点活路。   “方姨,你还是告诉我吧,要不然我不会放弃秦督察。”顾久安以退为进。   方洁芸怒了,“你刚刚答应过会退出,怎么能反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但是你说得对,感情的事不分对错,只有适不适合。我现在觉得卢督察不适合秦督察,两人天天忙着查案,以后家庭谁来管?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在创业,用不了多久公司就能上市,我有大把时间照顾家庭。”顾久安三言两语就让方洁芸脸色惨白。   方洁芸说不过他,最终败下阵来,把昨晚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说了。   “秦督察不是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人。她肯定还没跟卢督察在一起!”顾久安双眼放光,“我有的是机会!” 第124章   在香江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花园道, 这里有最现代化的中环CBD,圣约翰座堂,紧靠著名的皇后像广场、终审法院、长江集团中心、中银大厦以及汇丰银行总部大楼(1)。   今天秦知微要在圣约翰座堂录制节目。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而他们这些嘉宾作为观众参与。而后发现自己的爱情观。   秦知微每每听到这个环节嘴角就忍不住抽一下, 让她这个从来没拍过拖的人谈爱情,这不是等问从来没生过病的人, 吃药是什么感受吗?   可惜来都来了,她也不能反悔。   虽说对于她们是表演,但是对于新人却是真的。参与的嘉宾也是真的亲戚朋友。这边的婚礼请柬一般写着“六时恭候, 八时开席”,但惯例是九点才开席。   不过在圣约翰座堂只举行婚礼,宴席要到酒店。   秦知微看着新郎在招待客人, 她觉得无聊就开始翻看台词本, 就在这时圣约翰座堂响起了钟声。这个钟每隔15分钟就响一次。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香味吸入鼻端, 这是香奈儿五号, 许多女人的最爱。她侧头一瞧, 有位靓妹向她打招呼,“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秦知微以为她是记者,闲着也是闲着, 点头答应。   靓妹拍好后, 递了张名片给秦知微。秦知微接过,上面居然全是英文。仔细一看,这靓妹是国外的摄影师。看来对方只是对她的脸和衣服感兴趣, 并不认识她。   “我可以将照片刊登在杂志上吗?”靓妹说了杂志的名字。   是欧美一家时尚杂志, 秦知微点头答应。之前卢哲浩还贬低她衣品不好,天天穿得跟红绿灯似的, 瞧瞧时尚杂志的摄影师都觉得她这身打扮好看。他一个大男人哪有审美!   十点钟,婚礼正式开始。   在圣约翰座堂举办的是西式婚礼,新郎西装革履,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还戴着头纱,新娘在父亲的搀扶下缓缓登场。走到耶稣像前有神父在夫妻两人面前祈祷,“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   祈祷之后就是质问,神父开口,“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全场一片静默。   神父接着说:“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神父对新娘说: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新郎紧张地盯着新娘,她浅浅一笑正要开口,突然台下有个女人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想搀扶她,入手却全是血,吓得脸色惨白,“宛荷?宛荷?”   众人寻声望去,一个女人栽倒在地,鲜血浸湿她胸口雪白的衣衫,很快开出一朵绚丽的红花。   秦知微回头只看到一个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   看到死人,有胆子小的宾客们吓得尖叫,有的则双手捂住眼睛,有的则躲得远远的,有的好奇反倒上前凑了两步。   秦知微想第一时间查看伤者,却被这些慌乱的客人挤开,她只好踩着凳子一步步跨过去,而后命令节目组打电话报警。   有位嘉宾是医生,看到有人受了伤,第一时间跑过来用自己的衣服捂住伤口,奈何她被刺了好几刀,其中一刀是心脏,一分钟不到,她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男人紧紧抱着她,求救般地看向医生,“你救救她啊!你救救她,她还没死呢!”   医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伸手给她合上眼睛,“她已经去了!”   男人哭得满脸是泪,他不明白厄运为什么会降临在他身上,明明几分钟前他们还好好的,她偷偷跑过来,向他打探姓名,他们聊得正欢,彼此都对自己有意,他甚至想好约她一起喝咖啡,一起看电影,一起吃美食……怎么会死了?   秦知微终于到了身边,发现死者正是之前给她拍照的靓妹。她拦住其他人不许靠近,又询问四周有没有证据之类的。   “凶器被拔走了。”   秦知微看向出声的男人,他擦了擦眼泪,自我介绍,“我叫崔天睿,是新郎的朋友。”   新娘逆着人潮走过来,看到死者的脸,脸色苍白如纸,“宛荷?宛荷?怎么会这样!谁杀的?!”   新郎扶住她,让她节哀顺便,这才向秦知微解释,“宛荷是我太太的表妹,全家移居国外,因为我们结婚,她来香江参观婚礼。谁那么狠心杀她?!”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当时事件发生得太快,离得最近的崔天睿当时只顾着看台上的新郎和新娘,其他嘉宾也都如此。   再加上他们最左侧的位置。凶手坐在最左侧,之后是孔宛荷,崔天睿,再是其他嘉宾。以他的角度看不到凶手的五官。   离得最近都看不到,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看到了。毕竟他们坐的是最后一排。   秦知微将希望寄托在摄影机。因为是在参加节目,节目组的摄影师全程录制,回去后会将片断剪辑。但是整个礼堂一分为二,左边坐的是新郎和新娘的亲戚朋友,右边都是嘉宾。摄像机当时对准的是嘉宾和台上,根本没拍亲戚朋友。   离得近的军装警很快赶过来维持秩序。   军装警挨个给大家录口供。可惜没一个提供有用信息,只有一位小朋友,当时嫌神父说话太无聊,就往后面看,无意间扫到最左侧男人的脸,只记得他穿着一件长袖T恤,牛仔裤,至于长相,小朋友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了,但也是有用信息。   就在这时,重案组过来了。中环属于港岛总区重案组。   来得也不巧,还是秦知微的老熟人,许督察。   看到他,秦知微本能皱眉。   许督察却没有看出她的异样,依旧笑眯眯跟她打招呼,“秦督察,真巧,我们又遇上了。这次有没有兴趣参与这起案子?”   秦知微这次却不愿意参与办案。不是因为对方人品不好,而是他不会带领团队,底下一团散沙。上次女明星杀人案是他运气好,刚好碰上顾久安跟踪女明星,拍到她杀人。这次呢?   说不定是陌生人杀人案?死者也不是明星,凶手是明星的概率也很低。万一对方不再犯案,那许督察破案的概率就为零。   她给他当顾问,吃力不讨好,最后还有可能成为背锅侠。她再怎么喜欢查案,也不希望因为查案而失去名誉和上升渠道。   秦知微果断拒绝了,“我现在配合公共关系科录一档综艺,给市民普法。真的没有时间,很抱歉!”   许督察被拒绝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那太可惜了。”   他询问军装警录口供的情况。听到凶手戴着棒球帽。还有摄像机全程录制,立刻让节目组配合他们,把录制的内容交到重案组。   节目组没办法只能将资料上缴。秦知微猜想今天录的内容算是废了。无他因为查案耗费许多时间,等他们查完案,这档综艺估计都播完了。   秦知微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才配合完警察的工作,回到家,累得不想讲话。   更要命的是,明天还得重录。啊啊啊!杀了她吧!她这倒霉催的,她招谁惹谁了?   她腾地坐起来,难不成她真的是柯南体质,怎么她走到哪都能遇到命案。   不管了,她看了眼时间,于是给重案组打了个电话,邀请大家一起聚餐。   电话是擦鞋高接的,他笑哈哈开口,“Madam,你录完啦?正好浩哥要喊我们一起去庆祝,正打算去片场接你一起去呢。”   问了地址,秦知微拿着包包急匆匆坐车到了目的地。   还是包厢,提前定的位置,不用排队等候。   “大家只管点!这次破了个大案,你们不用跟我客气!”卢哲浩拿着菜单,大手一挥。这动作有种挥金如土的气势。   孤寒罗笑眯了眼,“浩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听说你昨晚和大美女约会。你们这是复合了?”   其他人从菜单中抬头,全部闪烁着八卦。   卢哲浩有点无语,天天这么八卦。他拍了下桌子,冲大家摆摆手,“没有!我们说好了,继续当朋友。”   秦知微推门进来,冲大家笑,“这次我请客。庆祝我捡回一条命。不用浩哥破费!”   “好啊!难得Madam大方一回。我一定赏脸!”孤寒罗笑起来。   张颂恩笑道,“Madam这是想破财消灾。确实该好好庆祝。”   大家先迫不及待点餐,孤寒罗耐心细致,从旁指点,“天气这么热,来几道凉菜,再来几道炒菜,再来道靓汤,最近查案火气太大,大家喝点汤润润喉咙。”   好不容易点完餐,服务员出去,大家齐刷刷看向卢哲浩。   张颂恩第一个憋不住,“浩哥,你是不是还恨她?”   卢哲浩摇头,“没有!我理解她当初的选择,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我一直以为她最懂我,最贴心,其实我现在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她让着我,容忍我的坏脾气。”   张颂恩想不通,“那不是很好嘛。范语曼长得漂亮,身材好,还善解人意。这不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类型吗?”   擦鞋高点头表示认同,孤寒罗却不是这么认为,“我才不喜欢应声虫。女人要自己的主见,才有魅力!”   卢哲浩拍了下孤寒罗的肩膀,“差不多!一直忍让另一方,关系就会不平等。她现在确实很优秀,但是这世上优秀的女人千千万,我不可能都喜欢。现在的她已经不适合我了。我们已经翻篇了。”   太深奥了,张颂恩听得稀里糊涂的,于是向自己的偶像求救,“Madam,你明白浩哥的意思吗?”   其他人也看向秦知微,期待她能给出真知灼见,她却打着哈哈,“我需要弄明白干什么!听个八卦而已,我需要像查案一样掰个清楚明白吗?你这丫头好奇心太盛了吧?我们要难得糊涂!解放下自己的脑子!好好品尝美食佳肴,为这次案子庆祝!”   她这一打岔,大家不再关注卢哲浩的感情纠葛,纷纷点头,“对对!别管浩哥跟谁拍拖了!反正他不缺女人。”   饭菜端上桌,各式各样的甜点、美酒端上来。   大家划拳喝酒,唱着歌,吃着美食,一起发泄不愉快! 第125章   酒足饭饱之后, 大家好奇问秦知微参加节目的情况。   张颂恩眼巴巴看着秦知微,“Madam,你那节目什么时候能播出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你的表演。”   擦鞋高也跟着笑, “这应该是我们警察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吧?以前都是警讯、法制节目。这种娱乐性质的节目还是第一次。”   孤寒罗颔首, “对!确实是第一次。估计孔督察也是想打造警界亲民形象。”   他们期待看着秦知微,她把自己今天录制现场遇到凶杀案的事说了。   听她说完, 众人一阵沉默。   张颂恩年纪最轻,沉不住气,试探开口, “Madam,你要不要再去庙里拜拜?你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很多次了。”   一直没开口的卢哲浩忍不住毒舌起来, “她拜多少次都一样。她又不信佛。人家说诚心才灵。不诚心还怎么灵?”   秦知微打着哈哈, “我不信这些,现在为了去晦气, 我就去拜佛, 这是临阵磨枪, 佛祖也不会眷顾我吧!”   “回头烧点纸钱!给点供奉。”张颂恩积极出主意。   秦知微敷衍地应了,继续把话题拐回来,“我觉得许督察这次可能没办法破案, 最终案子还是会交到你们这边。”   卢哲浩不以为然, “交就交吧。反正我们手头只剩下一些小案。有个大案也不错。”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查什么不是查。查大案还有奖金拿。查小案可没有。   孤寒罗笑道,“Madam,你不给他们当顾问是对的。破案的话, 他们抢你的功劳;没破案, 把罪都推到你身上。这种人简直就是警界败类。”   秦知微苦笑,“就是有点愧对这身份。”   明明她是顾问, 不该挑三拣四,应该为死者鸣冤。可她只是顾问,又不亲自调查,没有好的团队当帮手,她一个人不能成事。   张颂恩最能体会她心情,立刻宽慰她,“没事。等案子交到我们这边,Madam还是可以给我们当顾问。我们一定听你的。”   “是啊。”其他人跟着一起附和。   秦知微回到家,顾久安正在家,他看到冰箱里有食盒,打开一看居然是澳龙,于是问秦知微,“你不是给卢督察送便当吗?这便当怎么还在?”   秦知微摆摆手,“别提了。我刚好撞到他和他前女友算账呢。”   顾久安蹙眉?前女友分手,这个词怎么这么怪,“你和卢督察没有拍拖吗?”   秦知微瞪圆眼睛,“谁说我跟他拍拖的?”   顾久安耸了耸肩,提醒她,“你前几天精心打扮和卢督察一起约会,你昨晚还给他做便当。这显而易见。”   秦知微张了张嘴,居然无法反驳。她把情况一五一十全说了,当然没说卢哲浩喜欢她的事。他本来就误会,说了这事估计更误会。   不过顾久安还是觉得奇怪,“他们谈事情跟你送饭有什么关系?”   这反应太敏锐,秦知微打着哈哈,“那两人谈情感问题,我进去多尴尬。我还是闪人吧。他救了我一命,我就是想亲自给他做大餐表示一下感激。日子还长着,他又不是等着我这顿饭救命。”   顾久安蹙眉,“他救了你一命?”   秦知微四下看了看,顾久安知道她在找什么,“方姨不在。和布Sir约会去了。”   秦知微松了口气,把抓凶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全说了,说完又叮嘱他不许告诉方洁芸,免得对方担心。   顾久安握住她手腕,脸色惨白,将她上下下打量一遍。   秦知微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笑嘻嘻摆手,“我没事!”   差点从鬼门关走一遭,她却依旧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顾久安有点头疼,“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当这个顾问,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秦知微努嘴,“大概吧。但是警队缺少我这么个精英,社会治安一定很差。我喜欢抓凶手,那种将坏人绳之以法的快乐能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升。那种感觉别的工作可带不来。”   顾久安看着她提起工作双眼放光,这就是她啊,明明很危险,但是她甘之如饴。   他轻咳一声,没再劝说,只提醒她,“下次还是注意一点。”   秦知微颔首,“确实该小心。”她示意顾久安把它热一下吃吧,“好歹是我们亲手做的,别浪费了。”   顾久安颔首,“一起吃吧?”   秦知微刚刚已经吃过了,不过她确实想尝尝自己做的怎么样,于是等他热好后,他们一起坐下来品尝。   还别说,味道真不错,“很鲜很嫩。这个酱汁很好吃。”   她只尝了一口就不吃了,“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顾久安点头,见她要走,突然问,“昨晚你喂我喝醒酒汤,我有没有撒酒疯?”   秦知微一脸无辜,面不红,心不跳,“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要不是方姨告诉他,他还真信了。顾久安抿了抿唇,她这是不打算认账?他低头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是早上起来嘴唇有点肿了。”   秦知微扫了一眼他的唇,肿了吗?她没用力啊,只是时间有点久而已。   她的眼神太过明显,顾久安有些紧张,轻咳一声开口,“现在好了。”   秦知微移开视线,“不知道,可能是你喝汤喝太多,水肿了吧?”   顾久安看着她泛起粉红的耳尖,心想:真是太可爱了。他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秦知微总觉得他怪怪的,心想:他昨晚不会有意识吧?她抚了抚额装头晕,“哎,不行了!我喝了点酒,头有点疼,我先回去睡觉了。你吃完饭也早点睡吧。”   顾久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勾。   **   香江的夏天炎热而潮湿,秦知微打开空调,并没有将窗户拉上,她喜欢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窗外的灯光反射在窗户上,像走马灯引人如梦。   这是白天的教堂,庄严而肃穆,秦知微看到自己,她正新奇地看着这场婚礼,神父站在耶稣画像前为准夫妻宣读誓词,台下的宾客们聚精会神见证着新人。只有一个男人正从兜里掏出黑色羊皮手套,他慢条斯理戴上,当前面的男孩扭头看过来时,他伸出食指抵住嘴唇朝他嘘了一声,男孩被母亲掰正脑袋,不让他乱看。   男孩转过去,男人却没有急着动手,他左手曲起敲击着椅子,一下一下又一下,就在这时,钟声响起,待钟声响后,男人仰起脖子露出陶醉的神色。   孔宛荷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男人却在她转身后,从兜里掏出军刀,而后打开,直接扣住她的脖子划了一刀,鲜血四溅,崔天睿听到她的叫喊声转头,就对上她惊恐的双眼和脖子下咕咕往外冒的鲜血。他第一时间扶住她,之后就是熟悉的场景……   秦知微没有关注现场,她的目光一直追随死者,这个男人从容而淡定,他甚至有闲心等钟声响了之后才杀人。   秦知微看不清他的脸,因为这是凶手的梦境,而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记不住自己的长相。   **   第二天,秦知微到了警局,刚坐下就被Falker叫过去,让她给港岛警署重案C组当专家顾问,指点他们破案。   秦知微打着哈哈,“Falker,我现在要录制节目,真的没办法两条跑。”   这可不像她的为人,以前查新界北的案子,明明还要上课,她都乐意跑。港岛可比新界北近多了。Falker看向她,双手交叉,互相扣住,意有所指,“你是不是知道那边的情况?”   这话问得秦知微不知该怎么接,她要是承认岂不是证明她工作不积极?她打着哈哈,“Hunk Sir,我最近是真的忙。以前我可以上课和查案兼任,那是因为这两样我都擅长。可我又不擅长演戏。之前录警讯,我拍了那么多条NG。昨天发生案件,录像带被重案组收走,节目组说这个策划算是废了,他们要重新录制。本来我的演技就不好,花的时间比别人长。我真的没办法两头兼顾。”   这诚恳的态度倒让Falker怀疑自己多想了。他也不能将自己的得力下属逼死,想了想,“你觉得这个案子好破吗?”   秦知微叹了口气,诚实地摇头,“说实话很难破。那个死者全家都搬到从国外定居,她是回香江是为了参加表姐婚礼。她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冲突。这很有可能是陌生人杀人案。”   陌生人杀人案的难度系数有多高,全警队众所周知。   Falker表示明白了,也没再为难她。   秦知微从Falker办公室出来就马不停蹄去节目组说的现场参与录制。由于明星档期有限,原本是教堂举行婚礼,现在直接改成在演播厅举行辩论赛,主题还是“爱情与婚姻”。   秦知微猜想他们预算不够了,才这么抠。不过不出外景也有好处,省得她跑来跑去。   录完节目回到家,方洁芸告诉她,张颂恩下午打电话过来找她,让她回来后给警局回个电话,“可能找你有事。”   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不过重案组很少按时下班,秦知微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张颂恩声音透着喜悦,“Madam,我们接了港岛那个案子。”   “这么快就接手?”秦知微奇了。一般案件至少查三个月,确定没办法破案才会上交到总部。这才一天,港岛就放弃了?!这工作态度也太消极了吧?   张颂恩声音还是那么欢快,“不是他们上交的。是死者的父母是英国的爵士,让我们尽快破案。Falker就让港岛重案组把案件交到我们这边。”   秦知微听明白了,因为她拒绝去给港岛重案组当顾问,所以Falker直接将案件交给总部。她和卢哲浩这组关系最好,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Falker这招真是绝了。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外面已经亮起了灯,秦知微实在不想坐巴士。今天录节目,她说的话比她上课说的话还多,太TM累人了。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张颂恩依旧精神奕奕,“案子刚交结,我们还没有开始调查。不过浩哥让我们先看录像带和死者拍的照片,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疑之人。”   秦知微懂了。录像带的确是条重要线索。如果里面有嫌疑人,她也不用费心思告诉凶手长什么样。   他们还要看录像带,秦知微没再打扰他们,答应明早不录制,会到总部帮他们分析案件。 第126章   翌日一早, 秦知微就到了重案组。   也不知他们昨晚查到几点,上班时每人都打着哈欠。   卢哲浩把昨晚找到了的线索给她看,“只有这个人, 我们询问过新郎、新娘和节目组, 没有人认识。”   这张照片只有侧面,跟那个小孩形容的很像。   虽然看不清五官, 但是可以大概推测出身高。差不多是五尺三四,年龄三十多岁,男性, 短发。   “只有这一张照片吗?”秦知微看不出更多信息。   卢哲浩摇头,把一个录像带播放给她看,“这个人是趁着人多时混进来的。”   入场时, 宾客们陆续进入教堂, 摄像机只拍到这一幕,之后就对准录目组的嘉宾。   秦知微看着白板上教堂的座位图, 每个位置都有名字。   后面四排没有。只有第五排有人, 死者就是坐在第五排左侧位置。   “凶手之所以挑中死者不是因为仇杀、情杀。那有没有可能他挑的是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孤寒罗询问。   秦知微摇头, “如果方便逃跑,他应该挑选坐在最后一排中间过道的人。这里离门最近,更方便逃跑。而且坐在过道右侧的女性比女死者看起来更瘦弱, 更容易得手。”   卢哲浩颔首, 确实如此。凶手坐在最左侧这个位置其实并不方便逃跑。   也就是当时嘉宾反应不快才让凶手逃之夭夭。如果反应快一点,兴许就有人能将凶手拦住。   “凶手是冲着死者去的?”张颂恩实在看不出死者哪里值得凶手杀害。   一个国外的时尚摄影师,很懂礼貌, 很有素质, 长得也还行,落落大方。   今天初次相见的人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没有任何问题。既不咄咄逼人,也没有产生瓜葛。   秦知微试探问,“有没有可能是情杀?”   卢哲浩翻看新娘口供,“女死者在国外并没有拍拖。到香江之后,独自出去拍照游玩,并没有男性朋友陪同。新娘也没有听女死者提过对哪位异性有过好感。”   秦知微想起跟那天的情景,“跟她坐一起的靓仔,你们查了吗?”   众人一怔,卢哲浩翻看他的口供。   靓仔名叫崔天睿,是新郎的朋友,案发时与女死者第一次见面。他对女死者一见钟情,哭得很伤心。据他所说他和前女友和平分手。而凶手是男性,应该跟情杀无关。   “要不然就是仇富?”张颂恩实在想不出,就只憋出这一个理由。毕竟死者穿的都是名牌,看着很有钱。   卢哲浩点头,“除了参与录制的嘉宾,确实就数死者最有钱。她随身还有相机,但是死后并没有被凶手拿走。”   “仇富一般都是年轻人。”秦知微指出,“因仇富杀朋友的案件多如牛毛。仇富多是因为嫉妒。只有经常接触,日益相处才会产生嫉妒心理。没有相处过的陌生人,凶手就算仇富,也不会产生太多恶意,更不会嫉妒到杀人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是仇富?”卢哲浩试探问。   “对!”秦知微想不通,“你们还是再考虑其他因素。”   擦鞋高突然问,“有没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我记得Madam之前跟我们讲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喜欢挑选陌生人。”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看向秦知微。   秦知微没有否定他的猜测,“一般连环杀手在杀人前都会有虐待小动物的行为,之后他会挑选认识的人下手。再之后才是陌生人。虐待小动物这个你们一直也查不到。但是挑选认识的人下手,你们应该有记录。往前推三个月,有此类案件发生吗?”   死者是颈部被割,颈动脉瞬间大出血,这个作案手法很引人关注。   卢哲浩摇头,“没有。之前我们闲得只能查鸡毛蒜皮的小案,要是发生这种案件,我们早就调查了。”   “或许其他警区重案组已经查完了呢?”秦知微继续追问。   卢哲浩还真不确定,毕竟他们只查他们未破的案件,已经破获的案子并不插手。   “如果真发生此类案件,也破案了,这个凶手就没有机会犯案。”张颂恩提出异议,“除非又弄出冤假错案。”   孤寒罗举手,“我去问一下档案处,他们会记录香江发生哪些案件。”   卢哲浩点头。   大概半个小时,孤寒罗回来了,冲大家摇头,“最近三个月没有发生颈部被割案件。”   “除非有死者至今没有被发现。”秦知微冲他们道,“否则我们只能按陌生人杀人案来处理。”   张颂恩搓了搓胳膊,“第一个就敢冲陌生人下手,凶手是变态吧?”   秦知微摇头,“凶手第一次就敢在公开场合杀人,没有戴口罩遮住自己的脸,他根本不担心被别人看见。嫌疑人如此大胆,很有可能正遭受精神崩溃!”   听到是精神病患者,众人想起之前那个师奶当街杀人。   卢哲浩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这可能不是第一个?”   秦知微颔首,“如果他的精神持续崩溃,第二个不会太远。”   杀人是精神崩溃的结果,而不是因,更不可能治病。   卢哲浩深吸一口气,“那他的喜好是什么?”   秦知微暂时还猜不透,“你们先询问她来了香江之后做了哪些事,全部了解清楚。可能某一件小事激怒了死者……”   她顿了顿又道,“凶手濒临崩溃,而死者做的某一件小事刚好触发了他行凶动机。如果他下次精神崩溃时,某位市民恰巧也做了这件事,他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这……众人这次开始紧张起来。   卢哲浩立刻给组员们下命令,张颂恩去找新娘了解死者这几天的行程,她喜欢做哪些事等等。其他组员到各大精神病院调查最近出院或释放的病患。   他们动作很快,也很尽责,但是事与愿违。没有符合侧写的精神病患者。   秦知微忙着录制节目,只能通过电话交流。得知重案组找不到符合侧写的精神病患者,她没有太意外,说明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第一次发病。   张颂恩把死者来香江之后的活动一五一十讲给秦知微听。   到冰室排队吃早点,拍照,坐巴士,喝下午茶,到餐厅吃饭,洗照片……每一件都很普通,他们分析不出哪个行为激起了凶手的杀戮欲。   秦知微将这些记录反观翻看,也找不到线索。   **   一条平坦的马路,站台前有一伙人排队在巴士。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学生,之后是师奶,年纪大的阿婆,胸前纹着五虎将的两名古惑仔。   前面的古惑仔穿着蓝色背心,胸前戴着金属项链,下身破洞牛仔裤,他抽着烟,满嘴脏话,不停跟身后的兄弟抱怨,“阿伟,彪哥现在胆太小了,总是让让让,让他个头啊让。我们兄弟被人欺负,他都不帮我们出头。这让道上的人怎么看我们,还以为我们是窝囊废呢。”   阿伟长相斯文,拍拍他肩膀,“算了!阿强,你也知道彪哥现在避风头,O记的人正在查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阿强哼了哼。   就在这时有个穿蓝衣的男人走到古惑仔身后排队。他穿着一件蓝色长袖T恤,背着包包,这么热的天,他正往手上戴手套,阿伟吊儿郎当回头,眨见这一幕,轻嗤一声,在蓝衣男人看向自己时,他瞪了对方一眼,正打算转身,蓝衣男人低垂着头询问,“我可以跟你换位置吗?”   阿伟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蓝衣男人从包包拿出一把军刀,将它打开,他垂下的那只手敲击着裤子侧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在这时,阿伟握了下上衣口袋,拍了下脑门,“糟糕,我钥匙忘带了,你先去,我马上过来。”   阿强又爆了个句粗口,“整天忘事,你长脑子干什么的?!”   阿伟讨好地笑笑,飞快跑开。   身后的蓝衣男人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一直排队的师奶似乎很着急,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巴士始终没来,她左顾右盼,与阿强四目相对。   原来阿强正在偷前面阿婆包包里的钱,抬头时与师奶撞个正着,凶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师奶吓得立刻转过头。   就在这时巴士来了,排队的人陆续上车,蓝衣男人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乘客一个接一个的上,又一个接一下地下。直到古惑仔终于到站,下了车,男人也跟着下车。   阿强吊儿郎当地走在前头,很快到了一家烧烤摊,那里有几个朋友招呼他坐过去。   一群人互相招呼,而后一起喝酒吃菜,再然后那个落下钥匙的阿伟姗姗来迟,众人罚酒,阿伟向大家告饶,接过酒一杯接一杯喝下去。   在他们笑闹时,蓝衣男人一动不动站在对面,像是在等人,但始终没看到他等的人过来。   要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早就生出警觉心,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古惑仔,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们喝着酒,接着太妹,划拳喝酒,好不快活。   酒足饭饱后,有的搂着太妹去旁边钟点房开房,有的有事先走一步,有的喝醉了到后面吐个不停,只有阿强酒量好,笑话这些人酒量不行,怂得很,而后一只手摇晃着钥匙,慢悠悠离开烧烤摊,夜幕降临,路灯依次被点亮,从远处看就像一展展小灯笼。   阿强走了几步,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停下来回头,只看到有个蓝衣男人,对方瘦瘦小小,显然不是混社团的人。   蓝衣男人近前,刀划向他脖颈,阿强下意识想躲,奈何喝醉酒后,反应速度不如平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鲜血顺着脖颈缓缓流下,走路好好的行人突然看到杀人现场,吓得失声尖叫。 第127章   “Madam, 又死了一个!”   秦知微早上十点要录节目,她八点在吃早饭,却接到张颂恩的电话。   秦知微询问死者情况, 张颂恩说他们暂时还不知道, 只知道昨天晚上20点20分东兴社的古惑仔当街被杀害。O记那边正在查东兴社,所以将案子接过去。   经过询问得知, 凶手并不是古惑仔,所以案件又归到重案组这边。   秦知微让他们先查,她录完节目会赶过来。   方洁芸和顾久安在她接电话时, 也将情况猜个八1九不离十。   方洁芸听着直皱眉,“当街杀人?是社团斗殴吗?”   “不是!”秦知微解释,“有个精神失常的凶手正在杀人, 之前死的是个靓妹, 这次是个古惑仔。”   顾久安听出她的意思,“又是连环杀人案?”   秦知微自然不能跟他们说案件详细过程, “暂时还不清楚。”   她吃完饭, 急匆匆坐巴士走了。   等她录完节目, 从电视台出来,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寻声望去, 原来是顾久安, 他正靠在一辆车前含笑看着她。   “你买车了?”秦知微有点惊讶。   顾久安打开车门,示意她先进去,而后绕过车头上了车, 系了安全带才解释, “柳志最近在谈上市的事情,他特地买了一辆代步工具。我借来用用。”   秦知微失笑, “太不好意思。你应该很忙吧?”   “不忙。”顾久安笑道,“你也知道我们搞技术的,经常要动脑,有时候要出来散散步,兜兜风,这样才能歇歇脑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很快到了香江总部。   秦知微急着查案,到了门口,下了车,冲他摆摆手。   正好重案组勘察完现场回来了,看到这一幕。   张颂恩没看清司机长相,双眼闪烁着八卦之光,凑到秦知微面前,“Madam,你参加节目是不是有人追你?”   擦鞋高笑她傻,“Madam长这么靓,肯定有人追啦,你以为是你啊!”   秦知微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忙解释,“不是追求者,是我的舍友。你们见过的。”   一直没插嘴的卢哲浩眯了眯眼,“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送你到总部?而且还是从电视台过来。”   “他开车兜风,顺道送我过来。”秦知微见他们只顾着八卦,率先打断他们,“案子查得怎么样?目击者怎么说?”   大家回到重案组,卢哲浩把死者情况做一次复盘。   死者叫刘大强,外号阿强,是东兴社的古惑仔,经常打架、偷东西。经过O记排查,他的死与社团无关。   一般社团杀人都是往身上扎几个窟窿,越凶残越好,这样可以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除非是当街斗殴,才会速战速决。   据目击者说凶手五尺三四,年龄三十多岁,男性,短发。穿着一件蓝色长袖T恤,下身牛仔裤。   他记不清对方的长相。这倒很符合常理,因为普通人在看到凶杀案时,由于场面太血腥,根本记不清太多细节。   军装警在案发现场三十多米处找到一件血衣和凶器,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法证比对过血衣上的DNA证实是阿强。他们也从血衣上提取凶手的皮屑组织,但是DNA库找不到记录。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犯过罪。   就在这时,孤寒罗从外面进来,他负责去带死者的朋友。   当晚他们一起聚餐,在回家路上,阿强被人杀害。   阿伟得知阿强死了,吓得不轻,以为是对家下的黑手。但他还知道道上规矩,说什么都不肯到重案组,但是他不愿意也得来。   进了审讯室,阿伟拍着桌子,“你们有证据就告我,没证据最多扣留我48小时,就得放我走。”   这次负责审讯的是张颂恩和擦鞋高。   张颂恩负责主审,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气势十足,“不用扣留48小时,我们只是请你过来协助调查。”   阿伟脸色好看一点,“你们想问就问吧,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道上的规矩,私下恩怨自己解决,要是找条子,会被同行看不起。   张颂恩笑道,“但是阿强的死与你们社团没有关系。他是被一名精神疾病男子杀害。你不想为你的好兄弟报仇吗?”   阿伟忍不住有些怀疑。真的假的?   张颂恩笑了笑,让自己的笑容温和一点,“真的。如果是社团斗殴,案子会交给O记,不会交给我们重案组调查。之前也死过一个人,与阿强的死法差不多。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她将孔宛荷的凶杀照片推到阿伟面前。   这些古惑仔胆子自然很大,看到血腥照片,也没有引起不适,他似是信了几分,“你们有话就问吧。”   这就是愿意配合的意思,张颂恩开口询问阿强死前的情况。   阿伟原以为他们会借机套社团的信息,没想到他们只问阿强的个人喜好,他又信了几分。回答得也很细致。   早上睡到十点多,然后去茶餐厅吃了叉烧包,又约了几个朋友打麻将,再然后我们一起坐巴士到沙田坳吃烧烤,当时有五六个人,吃完饭后,我们就各自分开走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人?”张颂恩继续追问。   阿伟想了想,“确实有个特别的人一直站在对面,似乎在等人,偶尔也会看我们一眼。”   张颂恩让他形容一下对方的长相。   阿伟简单说了一下,五尺三四,年龄三十多岁,男性,短发。   “对了,我记得当时在巴士排队的时候,他在我后面,我记得他脸上有许多痘坑。”   除此之外,他想不起来了。   张颂恩朝他道了谢。   阿伟走后,他们继续开会讨论。   “可惜阿伟不记得凶手的长相。要不然我们根据画像也能将他找出来。”   “这个人一直跟踪阿强,直到他落单才动手。Madam说得没错,他应该是偏好特定类型。”   可是孔宛荷和阿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性别不同,身高不同,年龄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文化水平不同,职业不同……   “我找不到两人相似的地方。除了他们都是年轻人。”   大家将两人的卷宗都翻烂了。   倒是孤寒罗找到一处不同,“有了!”   众人见他有了发现,齐刷刷看过来。   “他们都坐了巴士。”   擦鞋高无语,“这也算相同?!每天坐巴士的乘客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而且他们乘坐的还不是同一条线的巴士!”   总不能是随机挑吧?!   张颂恩看向一直没开口的秦知微,“Madam,你觉得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秦知微始终在想一件事,那个凶手在杀人前一直在敲击着椅子,一下两下……他似乎在等什么,是钟吗?可是沙田坳根本没有钟。   两者的死亡时间也不一样,一个是10点06分,一个是晚上20点22分。时间没有相似之处。   那就是数量。是了,他总共敲击了五下。   秦知微眼睛一亮,突然问,“孔宛荷是星期几死的?”   张颂恩以为她有了想法,立刻回答,“上星期五,怎么了?”   “阿强是死于这个星期五。”秦知微双掌相击,双眼放光,“那个教堂的钟每隔十五分钟响一次,每次响五声。”   众人听着一头雾水,星期五,每十五分钟响一次,每次响五声,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秦知微见大家还没明白,又继续道,“我记得孔宛荷当时身上用的香水是香奈儿5号。死者阿强身上的纹身是五虎将。”   众人听明白了,只觉得荒谬。   “你不会想说凶手专挑‘5’吧?”张颂恩头皮发麻。这也算杀人理由吗?这比那个精神洁癖更不靠谱啊。毕竟那个女死者是给凶手下药,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这个就只是因为用了香水,用了纹身,然后就被凶手杀了?   张颂恩觉得她这推测有点牵强,“那么多女明星,用香奈儿五号香水的明星那么多。凶手为什么只杀孔宛荷?”   “不是!凶手犯有OCD,中文名强迫症,每当‘5’这个数字集中出现时,他就会产生焦虑的情绪。”秦知微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推测一定是对的。她让张颂恩把孔宛荷的照片和相机拿出来。   孔宛荷穿的衣服,胸口有个“5”字。她胸前挂的相机是佳能于1995年发布的中端机型,型号EOS55。   秦知微又让卢哲浩把婚礼当天的视频找出来,当嘉宾进入教堂时,凶手是第五个进去。   秦知微做了个总结,“当五字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出现的时候,就引发了凶手的焦虑。”   众人石化了,这不能说巧合吧?   秦知微继续翻阅阿伟刚刚提供的资料,“当时他们乘坐的是55巴士。”   “可是巴士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是阿强?那个阿伟身上也有纹身。”   秦知微敲了敲阿强的照片,“他胸前配戴着金属项链,正是5!”   众人这次是真的服了!   擦鞋高揉了揉脸,“这谁能想到!”   得知是精神焦虑引发的杀人,也知道凶手杀人与5相关,那又如何?他们一样找不到杀人凶手。   秦知微突然开口,“什么地方会有五这个数字?”   孤寒罗立刻回答,“门牌!”   张颂恩想了想,“路标。”   擦鞋高:“楼层!”   卢哲浩也想出一个,“我只能想到五月五,端午节。还有几天就到了吧?”   众人点头,五月五有两个五,的确很特别。   秦知微眼前一亮,“你们查一查端午节有没有发生过惨案。”   这个好查,因为档案一般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孤寒罗跑去档案处找资料,很快找到1981年端午节55巴士发生一起爆炸案。   当时巴士上有五十五人,只有一个人幸免于难,捡回一条命。   这个人就是16岁的郭正豪,当时他还在上中五,许多人称他为幸运之子,禁受住上帝的考验,甚至有媒体戏称他是五神。遇五逢凶化吉。   张颂恩眼睛一亮,“肯定是他!”   卢哲浩翻看档案,上面有他的住址,“我们现在就去他家!”   他示意其他人跟上,扭头看向秦知微,“这个是精神病,你要不要一起去?”   秦知微摇头,“一般强迫症不会杀人,只会给别人带来不便。凶手是极端OCD。这种人无理性可言,他杀人不是因为他想杀,而是他不得不杀。不要试图用言语规劝他,一切都是徒劳(1)。我去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卢哲浩示意孤寒罗去领枪,“我明白你的意思!”   一行人大步离开重案组,秦知微看了眼手表,时间尚早,她还有时间。 第128章   卢哲浩一行人领完装备一路疾驰, 终于赶到凶手的家。   他住在铜锣湾时光大厦505室。敲了敲门,无人前来应答。拥有搜查令的警察撬开门锁,张颂恩手里执枪, 警惕地看向这间一居室。   孤寒罗进入卧室, 擦鞋高进入卫生间,卢哲浩进入厨房, 全都没人。   孤寒罗喊了一声,大家进入卧室,这里贴满了关于他的报导。全是端午节发生火灾, 媒体报导他的案件。   这房间除了书柜,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几本书, 全是关于教堂书籍, 上帝考验之类的。   西方宗教信奉耶稣,认为死而复活是一种考验, 考验成功就是神。   端午节爆炸案五十五人, 只有他一人活了, 从宗教角度,他通过了神明的考验。   “他不在家去哪了?”   孤寒罗之前看过警局档案,“他是木工师傅, 任职美家临装修公司。”   张颂恩在客厅找到他的工作服, “他应该没上班。”   她仔细观察这个一居室,东西并不多,但是摆放整齐, 而且是以五个为一组。比如明明只是一个人居住, 卫生间却挂了五条毛巾,鞋柜里的拖鞋也是五双。书桌上的摆件也是五个, 厨房的调味罐也是五个。   擦鞋高拉开卧室的窗户,立刻叫人,“浩哥,你们快过来。”   大家看向窗外,这里居然可以看到时代广场的广告屏,上面正在播端午节庆典。   卢哲浩眯了眯眼,“我知道他在哪了。”   他示意大家跟上,一行人急匆匆跟出去,直奔时代广场。   这里有大型购物商场、UA时代电影院和两幢办公室大楼。   **   炎热的夏季,阳光火辣辣。   男人却穿着一件长袖T恤,他背着斜挎包,神色从容,坐上电梯,一层又一层,直到五层。这里卖衣服和运动用品。   他漫无目的逛着,直到走到一处正在修缮的铺子。   对方看到他,脸上浮现一股怒意,将人硬生生拖进里面,指着一处开裂的展示台,吼道,“你看看你做的什么活,这是新的展台,一天没用,居然开裂了!”   这展示台通体黑色,开裂是那么明显。   男人眼神好似找不到焦距,被骂也好像不会为自己辩解,他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低垂着看向裂口处,等对方骂累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记号笔,晃晃悠悠将开裂的地方涂成黑色,而后用手指将多余的黑色抹掉,这才飞快抬头看了一眼老板,“今天先将就着用,端午节我重新给你送一个新的过来。”   他们是端午节开业,只剩下几天时间,也确实耽误不得。老人总算满意,朝他挥了挥手。   男人出了铺子,眼睛四处乱看,突然他的目光被定住,前方有个靓仔戴着棒球帽,上面是大大的“5”字,他快步跟了上去,他慢条斯理戴上手套,又掏出军刀快步冲过去,正打算划破对方喉咙,对面的重案组一前一后将他包围,张颂恩率先看到他,持枪吼道,“放开他!”   靓仔被刀口抵住,吓得面无人色,被男人紧扣在怀里,大气不敢出,周围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吓得疯狂尖叫逃跑。   嘈杂声让男人神色紊乱,他脸上写满惊慌,执刀的手正在发抖,可是他好似听不到周围人的说话声,自顾自行动起来。   “砰!”一声枪响,男人应声倒地,军刀掉落在地,靓仔脖子被划了一条一厘米长的血线,正咕咕往外冒血。好在没有割穿喉管,张颂恩立刻从旁边的运动用品店拿了几根白毛巾堵住他的伤口。   她忙的时候,孤寒罗找地方叫救护车。擦鞋高刚刚还在维持开收姿势,卢哲浩捡起地上的子弹壳塞到他手里。   擦鞋高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解释,也是像告诉自己,“Madam说劝了没用。”   卢哲浩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军装警还没来,重案组先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不让其他人靠近。但是站在楼上的人还是拍到了照片。   医护人员急匆匆赶过来,将靓仔抬上担架,媒体闻风而至。   重案组将尸体运走,一切恢复平静。   **   “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分,时代广场有一名匪徒在商场五楼持刀绑架一名香江籍市民,据目击者透露,凶手已经被警方击毙,受害者已经送往医院救治。”   阿霞冰室,方洁芸和阿霞紧张兮兮盯着电视,冰室有少量食客正在喝茶,也都在观看这条最新新闻。   “那个是卢哲浩吧?这案子居然又是总部破的。”   阿霞看得津津有味,“哇!这些警察来得直及时,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   记者还在提出质疑,为什么警察会这么快赶到,是否是他们出现导至凶手暴发,在公共场合就敢持刀绑架。   方洁芸怒了,“放屁!明明是那个凶手先绑架,警察随后才叫住他。”   “但是警察来得也太巧了吧?”有食客提出质疑。   记者采访重案组的警员,他们直接以“无可奉告”作为回答。   这案子影响恶劣,孔督察这边很快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通报这件案子的细节。   这名凶手是第三次持刀杀人。第一次是在圣约翰教堂,第二次是在沙田坳当街杀人,第三次是在时代广场。当时他们确实在缉捕凶手,但凶手不是因为警察出现而杀人,而是他本来就会杀人。   有记者提问,凶手执刀绑架,警方暂时无法证明他就是前两起案子的凶手,为何会直接将其击毙,不事先劝说对方放下刀投降?   一般警察遇到执刀绑架都会先进行劝说,实在劝说不成可能会为了救人质向对方妥协,任由对方离开。但是像擦鞋高这种连劝都没有劝就直接将其击毙,这还是香江史上第一次。   方洁芸忍不住开口骂道,“这记者是傻子嘛。就算当时无法证明他是前两起案子的凶手,但是他执刀绑架是事实吧?警方将其击毙有什么错?”   阿霞也觉得这记者有毛病,“我估计他想说执刀绑架罪不至死,但警方却将人杀了。他是质疑警方滥用职权。”   方洁芸叹气,“警方也太难了。”   卢哲浩这次也上了电视,他负责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在抓捕前,犯罪心理专家就提醒我们凶手犯有OCD,他没有理性可言,不会听从警察的话停止杀戮,所以我们选择将其击毙。如果当时警员没有将其击毙,被他执刀的靓仔很有可能现在已经死了。他脖子已经被割一厘米。再晚几秒钟,他就会死。我们当时的确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他就是前两起案子的凶手,但是为了救人,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他眼神锋利扫视一眼底下的记者,“事实证明,他的指纹与沙田坳发现的凶器一致,DNA也与之匹配。我们警方并没有冤枉无辜。”   **   秦知微录完节目回到重案组,得知此案凶手已经伏法,而击毙凶手的擦鞋高差点被质疑。   “是Falker要罚你?我找他去!”秦知微转身就要走,擦鞋高忙把人拦住,“不是!是有人投诉我滥用执法权。浩哥已经帮我据理力争,没有被批评。没有记过。”   秦知微松了口气。   卢哲浩从外面回来,大家齐刷刷看向他。   卢哲浩拍拍擦鞋高的肩膀,“放心吧。你没错。Falker还说要表彰你。”   擦鞋高挠头傻笑,“我只是听了Madam的话,不是我的功劳。”   秦知微差点连累擦鞋高受罚,有点过意不去,“如果我侧写错了,你很有可能升不了职。”   “我相信Madam。”擦鞋高想了想,“我不想让阿红的事再次上演。是Madam给了我这次机会。”   众人微怔,阿红的死是擦鞋高永远的伤痛,他们平时轻易不敢提。原来擦鞋高一直记在心里。他一定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当时没有听出阿红的异常。   秦知微握紧拳头朝他伸去,“多谢你信我!”   擦鞋高伸出拳头与她碰了碰,两人相视一笑。擦鞋高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受害者靓仔在病好后,也送来了锦旗,就挂在重案组擦鞋高桌子一侧,他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这幅锦旗。   之后,警方特地开了一次表彰大会,表扬擦鞋高的英勇。   虽说香江警察执法应该按照规定,但也要事从权宜,受害者指着警察救命,不能再为了所谓规矩延误救人时机。   这一次擦鞋高立了三等功,很有可能角逐这一届的香江警队荣誉奖状。   卢哲浩示意孤寒罗定位置,“趁时间还早,我们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到点下班去吃饭。”   “好!”   孤寒罗定好位置后,给秦知微的办公室打电话,约她一块去。   到了下班时间,张颂恩先将抽屉锁上,锁完后,还得确认拉不开才放心。   擦鞋高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你是不是也有强迫症?”   孤寒罗也觉得她有这个毛病,每次锁完抽屉都得反复确认才能放心,“你那里面又没有贵重东西,为什么这么紧张?”   张颂恩挠头,是没有贵重物品,“有日记本,我怕我忘了。”   擦鞋高哈哈大笑,“你不会精神也出问题了吧?”   张颂恩紧张起来,正好秦知微从楼上下来,她巴巴跑过去,“Madam,我不会也有OCD吧?”   得知她锁抽屉的举动,秦知微哈哈大笑,“没事。几乎每个人都会有重复行动。比如离家前反复确认门有没有关上,灯有没有关,空调有没有关。这些习惯只是出于防范意识,并不让人感到痛苦,也不影响正常生活。没什么问题。”   听到她这么说,张颂恩总算放了心。 第129章   “庆祝这次破案, 也恭喜擦鞋高立功。也恭喜我终于录制成功。”秦知微可算录完节目,浑身轻松。   张颂恩奇了,“这么快?才半个月而已。”   “先录一期, 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 下期才会再用我。”秦知微无所谓摆手,“我觉得下次肯定没我了。”   “为什么?”大家齐刷刷看向她。   “他们都在分享自己的爱情故事, 我又没拍过拖,也没有故事跟他们分享,然后我跟他们讲各种犯罪数据。”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上去砸场子的。   众人愣了一下,几乎可以想像那场景有多滑稽。   所有人都在说爱情有多美有多好,只有Madam在唱反调, 说这世上没有爱情, 不仅没有,而且谈恋爱还会滋生犯罪。   张颂恩冲她挤眼睛, “Madam,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根本不想录节目, 对不对?”   秦知微朝她小声嘘了一声,“千万别让孔督察听见,要不然他会找我茬, 回头再给我安排活。”   虽然有奖金, 但是录节目时看那些人为了出镜勾心斗角,她真的不喜欢,而且浪费她时间。   大家心照不宣笑出声。   聚完餐结束后, 卢哲浩送秦知微和张颂恩回去。   张颂恩问她什么时候上课。   “周姐已经帮我排好了课, 下下周就开课。”   张颂恩喜滋滋道,“那太好了, 到时候我还要再上你的课。之前我缺了不少课。”   卢哲浩失笑,“你报得上吗?Madam的课很多人报的,你之前报过,可能没机会再上了。”   张颂恩垮了脸,“那好吧。”   秦知微笑道,“我听周姐说沈督察开了课。你可以报他的课。”   张颂恩对沈督察不怎么了解,卢哲浩也跟着笑起来,“正好我也想看看沈督察怎么上课。以前他带我们查案冲锋陷阵,现在居然耐得下心讲课,人才到哪里都能很快站起来。”   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目的地,秦知微先下了车,与他们挥手告别。   转眼到了秦知微节目首播,方洁芸一大早就买了冷饮要和她一起看。   秦知微很尴尬,自己看自己的节目,太奇怪了,她很排斥,但是被方洁芸一力镇压,给的理由很简单,她马上就要去国外,想跟女儿一起看节目联络下母女感情。   秦知微还能说什么,只能陪她看。   顾久安听知也早早下了班,特地做了甜品,三人窝在沙发坐等节目开始。   秦知微手里还捧着法律书籍。   节目开始后,方洁芸直接将她手里的书抽掉,塞了甜品到她手里。   这节目制作得唯美浪漫,请来的明星阵容空前强大,有影后影帝,还有流量小花,还有当红歌手以及秦知微这个素人。   只看预告片,方洁芸就激动得不成,“阿微,你很上镜啊。不愧是我生的,长得真靓啊。”   秦知微哭笑不得,这是夸她,还是夸自己啊。   方洁芸笑眯眯问,“阿微,你有没有要阿祖的签名照?”   秦知微尴尬,这人是挺红,但是她真的很不喜欢他,因为他很渣。后来她好像在报纸上爆出渣男发言,她觉得对方恶臭。在节目现场也是耍大牌。他还想撩她,直接被她毫不留情拒绝了。   “没有!我不喜欢他!”秦知微知道方洁芸在意什么,直接把他在录制现场干的那些事说了。   听说对方撩自己女儿,方洁芸立刻脱粉回踩,“一把年纪也不害臊,还想撩你。你都可以当他女儿了。外表正人君子,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不守规矩。”   顾久安蹙眉,“你和他在节目中不对付吗?”   “那倒没有。”秦知微几乎没什么对手戏,通常都是明星抢她的话头,但是主持人要保证她的出镜率,所以在那些明星说完后,还是会问她的意见,后来剪辑成什么样,她就不得而知了。   顾久安觉得她以后还是别接这种综艺比较好,“这些明星有许多粉丝,如果你与他们闹矛盾,那些无脑粉丝很有可能会功击你。你毕竟只是素人,知名度没有他们高,会很吃亏。”   要知道明星可以花钱洗白。秦知微却只能坐等警局洗白。但是警局的经费是有限的。可能反应不够及时。回头她被骂惨了,还会影响她的形象。   秦知微笑道,“我下周开课,不会再参与录制。我在节目中的表现不怎么好。”   估计孔督察会被她气诈。让她上去是给警方竖立形象,她却放飞自我。如果她是孔督察,估计得疯!   方洁芸听到女儿这么说,有些紧张起来。   节目很快开始,呃,播了五分钟,居然只有秦知微一个镜头,还没有台词。   “你是背景板吗?怎么连说话机会都没有?”方洁芸怒了。   秦知微也疑惑呢,当时她记得自己是按照台本说的呀。难道被剪掉了?   接下来就是辩论赛“男女在爱情当中,谁成长比较快。”   其他人嘉宾说完自己的见解。   比如男性普通成长比较晚,很幼稚,总有“老小孩”的说法。   各位嘉宾拿自己认识的男性举例,比如小时候后面的男同学扯自己的头发。后来向她表白,她当时都惊呆了,以为对方在恶作剧。这反差笑料十足。   当嘉宾们一一说完,然后主持人询问秦知微。   她的看法却是截然相反,“都说男人晚熟,但是在我看来爱情里晚熟的都是女人,甚至有些女人一辈子都毕不了业(1)。我们就拿香江举例,男女比例几乎是一比一持平。但是去年30至49岁自杀死亡个案共294宗,其中女性为一百人,男性为194人,男女比例为二比一。男性自杀的原因,20%有精神病、14%是病态赌徒,53%失业或就业不足,仅有13%为情自杀。而女性自杀原因,80%为情自杀,剩下的20%是债务和疾病。”   秦知微做了个总结,“可见男性在感情上更为成熟,他们知道钱财才是爱情或婚姻的底气。而女性往往在少女时期就被家长、小说、影视灌输嫁个好男人就能幸福一生的错误观点。”   这番话自是激起嘉宾热切讨论。   电视机前的方洁芸却是惊呆了,“你怎么会记得这么多数据?”   “我在写论文啊,这些数据是我搜集到的。”秦知微随口回答,她感觉自己明天肯定会被骂惨了。   她侧头看了眼顾久安,他有点哭笑不得,“秦督察,我觉得你不适合综艺。”   “嗯?”方洁芸和秦知微齐刷刷看过来。   “他们所有人都在演戏,而且演技逼真,只有你真情实意在参加节目。”顾久安知道她性子直,但是没想到这么直。   他拿那位得过影后的女星,“之前我和柳志参加投资会,见到过这位女星,她和投资人打得火热,对方早已结婚生子。不可能娶她过门。她攀附对方只不过是为了利益,根本不像她在节目中说的那样,她很期待爱情。她在演戏。还有那个男星,我记得柳志跟我说过,他被一位富婆包养。他刚刚还说期待交女友。”   方洁芸听到这两条八卦,两眼放光。原来这个圈这么乱?!   “她之所以说期待爱情,是因为观众希望她相信爱情,这样他们的粉丝才有机会与她拍拖。虽然这机会渺茫,但是有总比没有好。一个眼里只有工作的女强人会引起男性极度反感和警惕,而那些攀附男性的女性也会攻击她,因为她的话就是在嘲讽那些靠美色博出位的女人。”顾久安一针见血。   秦知微听得津津有味,但她不是很在意,“但是让我像他们一样说些虚假的话,我真的做不到。”   她还怕自己不能圆谎。要知道说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她花那么多精力去圆谎多浪费时间。   “所以说你不适合综艺。趁现在你没有跟明星们闹矛盾,赶紧撤,我怕你再录下去会被推上风口浪尖。”顾久安觉得秦知微没必要走明星女警路线。她靠的是专业,只要她在警队干得出色,就没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   秦知微颔首,“之前弄出冤假错案,警队名誉确实损害不少。所以孔督察才想借这机会打造警队亲民形象。这招效果不好,估计他就该撤了。”   方洁芸听着顾久安的话很刺耳,“安仔,你不会也看不起女强人吧?”   顾久安微怔,“没有啊。工作不分贵贱,自然也不分男女,女性有女性的优势,男性有男性的优势。”他偷偷看了眼秦知微,“秦督察之前在警队发布会上的表现就非常亮眼且专业。”   秦知微没注意到顾久安的眼神,她陷入自己的思绪。明天孔督察找她麻烦,她该如何应对。   顾久安想得没错,秦知微的话果然被推上风口浪尖。尤其她那句“嫁个好男人不等于幸福一生”的话,被各大媒体报导。   看综艺都是年轻人,这些人思想超前,认为她说得很对。女人就应该搞事业为主。   而报纸的读者却是各个年龄层次的人都有。   一部分人觉得她很专业,观点也很新颖。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秦知微的观点与他们一直以来接受的思想相悖,于是叱责她胡说八道。   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年轻与老年人的代沟自然更大。双方各有各的道理。这档综艺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节目组看着节节攀升的收视率,再看看各大媒体都在讨论这档综艺,喜得眉开眼笑。 第130章   他们是高兴了, 但是公共关系科的孔督察却是愁白了头。   孔督察跑到沈督察的办公室,秦知微也被叫过去。   他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秦督察, 你这观点也太犀利了。我们是警方, 不能向市民宣传功利思想。”   “我没宣传功利思想,我只是觉得女人应该搞事业为主, 不要为情自杀。”秦知微反驳两句,就不想再为自己辩解,直接撒手不干了, “这活太累了。以前我当个背景板还行,让我上台,还不让我发表自己的观点, 那我是什么?木头人吗?还是念词机器?如果你们真的想找人普法, 应该找律师。那些人可比我专业。”   见她撂挑子不干,孔督察咽下接下来的劝解, 改为恭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婉转一点, 多朝警队专业方面靠拢。比如你说的那些数据就非常不错,显出你的专业水平。观点也没问题,男性更早熟, 还是女性更早熟, 这事各有看法,谈不上对错。就是批评女性择偶观,太过犀利。会引起批评。”   “你让我上去讨好所有人, 那我做不来。”秦知微看向沈督察, “反正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   她怒气冲冲往外走。   孔督察追出去,“哎, 秦督察,你消消气,真的,我不是批评你,我就是……”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让他多嘴,“我的意思是你不能退啊,这可是我花了人情才送上去的。你你你……”   秦知微已经走远,孔督察气得直跺脚,只好折回沈督察办公室。   “你是她领导,你帮着劝劝。”   沈锋摊了摊手,也是无奈,“我是她领导不假,可我只能要求她好好工作,没资格要求她录综艺。你这是强人所难。”   见他也不愿帮忙,孔督察急疯了。   回到公共关系科,接到节目组的电话,要求录下一期,他就更头疼了。还录个鬼啊,人都跑了。   **   秦知微原本以为自己退出这事就算翻篇了,但是她低估了这时候女权崛起的力量。   这时候的影视剧多数都是竖立职业女性形象,秦知微的发言无疑是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而且比起影视剧的虚无形象,显然真人发言更能起到带头作用。尤其她还是女警,打击过无数罪犯的犯罪专家。   节目组一再邀请她参与录制,都被她无情拒绝了。   那些狗仔却是无孔不入,跟踪她,想拍些八卦消息。   但她最近忙着准备课程,坐巴士直接到总部上班,一直到下班,直接回家继续上课。根本拍不到有用新闻。   你以为他们会放弃?不!他们开始蹭周边。   这天早上,秦知微还没起来,方洁芸就把房门拍得啪啪响,“阿微,阿微,出大事了。”   秦知微打开房门,“怎么了?”   方洁芸把最新一期的报纸怼到她面前,“我上报纸了。”   瞧她这兴奋劲,秦知微刚刚还以为她出大事了,她接过报纸,好家伙,报纸写的是秦知微之母与型男连环激咀逾廿次。   这标题看似中规中矩,但是媒体把“之母”这两个字写得很小,要是不注意,还以为是她跟型男激吻。   她抚了抚额,方洁芸都被拍了。   “妈,你高兴什么?你被人跟踪了?”   方洁芸当然乐了,她指着下面的介绍。   秦知微仔细一看,原来下面还介绍方洁芸跟秦家富离婚的过往。这……   难怪方洁芸这么开心呢。秦家富要是看到这新闻,不得气疯了!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电话响了,方洁芸跑去接听,说了几句后,捂住话筒,示意秦知微过来接听,并无声做了个口型,“你爸”。   秦知微接过话筒,将它拿远一点,“喂?”   电话那头传来秦家富的咆哮,“你什么警察!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答应不给你妈介绍对象,你居然反悔!”   “我没有介绍!我们去内地旅游回来时遇到布Sir,然后两人一见钟情,跟我没关系。”秦知微这点信誉还是讲的。之前秦家富一直没打电话过来质问,无非是布Sir不是商人,跟他的社交圈并不重叠。但是上了媒体就不一样,他的老底被揭了。他恼羞成怒,自然找她算账。   “你不许再接受媒体采访。”秦家富冷静过后,当即给她下命令。   本来秦知微就不想再拍综艺,但是他这要求太过份了。凭什么她要听他的话,她果断拒绝,“我不!”   “给你一千万!”秦家富知道她在乎什么,果断开价。   “我不!”秦知微不可能不接受媒体采访。她不喜欢拍综艺是因为那里面勾心斗角,太没意思。但她还是很喜欢作为警队发言人,为公众解答案件的真相。   “两千万。”   “我不!”秦知微觉得他有点反应过度,“如果你看不顺眼,可以让其他狗仔不要再刊登你的新闻。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电话被挂断,估计他气得不轻。   秦知微将电话合上,方洁芸刚刚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见女儿拒绝两千万,立刻急了,“干嘛拒绝他啊!你拿着也好。你不是不想再拍综艺了吗?”   秦知微解释,“我不想拍综艺,我的个人发言会影响警队形象。但还是要帮警队代言和发言。我不能为了钱就影响我自己的职业生涯。”   方洁芸肉疼,“可那是两千万呢。你就是给香江警队打一辈子工也挣不来这么多钱。而且你们香江警队没你的时候不是也有发言人吗?”   “妈!”秦知微警告看了她一眼。   方洁芸立刻闭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随你的便!”   方洁芸的新闻只报导一篇,大概秦家富使了手段,后续没有关于方洁芸和秦富富的报道。有也只有秦知微。   不过这个热度持续三天就渐渐消弭。香江媒体更新迭代的速度很快,每天都有大新闻。   秦知微没太在意这事,她正式开课。   新一轮学员不仅是总部警员,还有其他警区学员上课。他们大老远过来听秦知微的课。她自然要认真备课,才不辜负他们的厚爱。   上了三天课,发生一件大事。   这天晚上秦知微上完课,卢哲浩急匆匆赶到教室,告诉她,“你父亲的私生子昨晚死了。”   秦知微惊了好半天,“哪个私生子?”   “秦炎彬,你的大弟。”卢哲浩神色忧虑,“你可能会接受警方盘问。”   秦知微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死因有可疑?”   “他被人一刀毙命。案发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物。”卢哲浩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这种案子一定会先从家人查起。你是她姐姐,他死了,你自然也会被列入怀疑。”   秦知微点头,“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与这事无关。他们想问就问吧。”   卢哲浩只是来告诉她这件事,说完就离开了。   秦知微回了家,方洁芸显然也听说了,她神色有些仓皇,见秦知微回来,忙迎上来,“阿微,你听说了吗?你爸有个私生子死了。警察要到家里调查,待会就过来了。”   秦知微让她不用担心,“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方洁芸当然不担心这个,“我找人打听了,你爸好像前段时间立了遗嘱,听说要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两个私生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人了。你会不会有危险?”   秦知微哭笑不得,“妈,照你这么说,谁得的钱最多,谁就得死。那你不用担心,秦家富有私生子,不会把大部分财产分给我。”   要搁以前,方洁芸肯定很生气,但是这会她竟然有点庆幸,“谁这么狠呢。居然连杀人都敢!”   秦知微还真不知道,“兴许不是为了财产,也有可能别的原因。”   方洁芸握住她的手,“你答应我,别查这个案子。你本来就有危险,要是掺和进去,凶手搞不好连你一起杀。”   “妈。我是亲属,本来就不能查这桩案子。我要避嫌。”秦知微让她只管放心。   方洁芸松了口气。很快门铃响了。   方洁芸去开门,门口站着两名警员,同时亮牌子,“你好,我们是港岛重案C组,我是高级督察许绍康。”   “我是警员张鹏赋。”   “海洋公园发生一起凶杀案,请你们协助调查。”   方洁芸将人请进屋,秦知微示意他们坐到沙发上。   许督察开始询问秦知微,昨晚十一点三十分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秦知微摇头,“我在家看书。十二点就睡觉了。”   “有没有人能证明?”许督察问。   秦知微想了想,昨晚顾久安回来得很晚,他们公司最近在弄融资,他是技术骨干,要全程陪同讲解。而方洁芸跟布Sir约会,不在家。   她摇了摇头,“没有!”   之前许督察又问了她昨晚的时间线。秦知微回忆了一下,上完课九点,坐巴士半个小时,回到家……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我在家门口遇到对门的黄太太。她出来扔垃圾,我跟她打了声招呼。”   之后就是洗漱,看书,上床睡觉。   许督察盘算着,“从香港总部到海洋公园驾车十来分钟。从你们家到海洋公园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完全有时间作案。”   秦知微面无表情听着,方洁芸却是急得不行,“我女儿不会杀人的。她跟那个死者不认识。”   听到这话,许督察微微有些惊讶,“你不是秦家富的女儿吗?”   “是女儿,但是秦家富不喜欢我女儿,她生病了,他都不到医院探望。”方洁芸也不怕揭底。   许督察记下来,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秦知微据实以答。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送走许督察两人,方洁芸却依旧很紧张,“不行,我还是不去漂亮国了,你一个人在家太危险,我不放心。”   “没什么危险的。我又不去太危险的地方。你只管忙你的事。”秦知微想了想,“再说还有顾久安啊。他最近只是太忙,过了这阵子,就开始闲下来了。不要让这事打乱你的计划。”   方洁芸见她并不放在心上,觉得女儿心真大,“要不然你还是带枪吧?”   秦知微哭笑不得,“妈,我又不是军装警,不能随时带枪。我得查案才能配枪。最近我上课,不需要带枪。”   方洁芸被她劝了几句,只能按照原计划准备出国的事情。   不过一连好几天,这桩案子始终没有进展,媒体也是众说纷纭,方洁芸从女儿口中听说凶杀案要查一年半载,她渐渐就放下这桩事,不再关注。 第131章   秦知微对便宜弟弟的死并没怎么关注。她与对方没见过面, 也谈不上感情。按照警方规定,她不能参与破案,也就没有看的必要。   这天一大早到警局, 刚好遇到卢哲浩停好车, 两人一起往里走,“你说许督察查这案子能查多久?”   秦知微不太清楚, “以他们组的办事效率,查个十天半月就得认输吧?”   “那可未必。这次死的可是你弟弟。你爸可是夸下海口,查到真凶会给港岛总部捐一百万, 他们肯定使出浑身解数破这起案子。”卢哲浩显然消息灵通,居然连悬赏令都知道。   秦知微听他眼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看到许督察吃瘪, 你很开心?”   卢哲浩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眼, “我以前在他手里吃过亏。”说完他还不忘替自己找补,“你不是也在他手里吃过亏吗?”   秦知微无话可说, “那你可以看他笑话了。就算他有心, 他们组的办案效率也会教他做人。”   要知道许督察那组的警员可是当惯了老油条。有人查案靠天分, 但是绝大多数人靠的是经验。而他们两者皆无。这案子连证据都没有,想破案何其难!   卢哲浩哈哈大笑,声音带了几分畅快, 而后问她, “你爸有没有请你帮忙?”   秦知微摇头,“估计他怀疑我。”   卢哲浩不置可否,“你们的确都有嫌疑。不过嫌疑最大的是你的二弟。你大弟死了, 他就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 以他重男轻女的性子,家产肯定都给他。”   秦知微点头, “可能吧?不过他年纪尚小,应该不是他动的手。”很有可能是二弟的母亲。   卢哲浩也没否定,两人就是随便聊几句。   在楼梯口,两人各自分开。   转眼又过去两日,秦知微送方洁芸一行人出国。   方洁芸握住女儿的手,眼里全是不舍,一再叮嘱她注意安全,查案时要保护好自己。   秦知微就有点受不了,这也太婆妈了,可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她连连答应,“好好好,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她看向布Sir和布思远,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妈妈。   布Sir耐心在边上陪着,“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妈。等到了那边,我们给你打电话。”   见人进去,秦知微坐车回家。   还别说,天天有个人在耳边唠叨,总是叽叽喳喳说着各种没营养的废话,但是当她走了,突然安静下来,秦知微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躺在沙发上享受着阳光,吃着甜甜的奶油甜点,再配上冰冰凉凉的棒冰,真的很爽!   闲着也是闲着,她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饮料和酒,她要调制出一款好喝的饮品。   又觉得这样不够新鲜,又特地去了趟水果店,买了些橙子、芒果、苹果可以榨汁。   顾久安结束一天的工作,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几样菜,打算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秦知微在厨房来回忙碌。   厨房的料理台被她摆满杯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饮料。   “你这是?”顾久安傻眼了。   秦知微见他回来,立刻让他过来品尝,“我想调一款自制饮料,你帮我看看哪种好喝。”   顾久安哭笑不得,把所有饮料买回来,然后兑在一起就算自制饮料了吗?这跟巧克力融了,再把它凝固起来,有什么区别?   “你最近很闲吗?”   “最近没案子,我妈也不在家,我也不想看书,就想调调饮料,打发时间。”秦知微见他不动,端了一杯给他,让他尝尝。   顾久安接过来,抿了一小口,味道很奇怪,“有点涩!这里面是不是加了橙子?”   “厉害!这都被你尝出来了?”秦知微又递给他一杯。   顾久安解释,“橙子不要用榨汁机,它会连里面的茎一起打,会有涩味。不想有那个味道,最好是用手捏,虽然不够匀净,至少不苦。”   他尝了几杯,挑中一款,“这个比较好喝。”   秦知微接过杯子尝了尝。顾久安没想到她接过直接就喝,刚刚他用过,这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这个好喝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甜!”秦知微咕哝一声。没听到回答,侧头一瞧,他两颊泛起一抹粉红,比外面的晚霞还要浓烈几分。   秦知微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发烧了?”   她探头看了看客厅的空调,糟糕,该不会她把空调弄太低了吧?   她倾着半边身体靠过来,顾久安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这香味跟她鲜明的个性不一样,很清淡,离得极近才能嗅到,“秦督察?”   秦知微闻言抬眸看着他,目光中少了几分霸道,显出几分呆萌,但眼里的光如同月光照映在露珠般晶莹剔透,“嗯?”   顾久安忽然慢慢凑近,秦知微比他矮了半个头,她注意到了他鼻尖那颗小痣,在他白皙的皮肤里是那么明显,有点跳脱,还有点可爱。   “我……”顾久安喉咙发痒,很想霸气一回。但是对上她迷茫的眼神,他后半截的话硬生生卡住。   谁知他停下,秦知微却近了一步,她是个行动派,觉得他鼻子的小痣可爱,就直接上手,她伸手点了点他鼻尖,“快点做饭!我饿了!”   她绕过他,径直出了厨房。   顾久安只觉得被她摸过的地方发痒发热,脸颊越发红了几分,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看着她欢快的步伐轻轻笑了一声。   **   漆黑的夜里,有人在酣睡,有人在狂欢。   夜总会是现代城市夜晚绝佳聚集地,是成功人士挥金如土的地方,也是年轻人释放压力、尽情狂欢的场所。香江闹市区总是会有夜总会,他们外表装修豪华,如同一座金光闪闪的皇宫。   金玫瑰夜总会就是钵兰街最大的夜店,舞池里播放热情的卡拉OK歌曲,舞女们穿着清凉,眼神挑逗,热情似火冲着男人抛媚眼,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动感地照射着众人,舞女们随着音乐高潮迭起,腰肢扭动更加妖娆。   这里是酒池肉林的有钱人世界。美酒、美女刺激着前来寻欢作乐的顾客,让他们暂时忘记烦恼,心甘情愿将兜里的钱抛洒而下。   男人们被舞女带下场跳了一圈又一圈,有位顾客烟瘾犯了,走到沙发前点燃一根香烟,抽了不到半根,一位靓妹坐过来。她长相美艳,身材高挑,犹如九头蛇,男人只要看了一眼就浑身酥软。   男人将剩下半根香烟扔进烟灰缸,他甚至没来得及熄灭,就被女人勾住了魂。   这女人正端着一杯鸡尾酒,她的手真好看,纤细小巧,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会发光。   她就这么轻轻点了下他半边脸,男人就已酥了半边骨头。   被女人欲拒还迎的推搡下,男人点了好几瓶洋酒,付完款,他顺势握住女人的手。   女人做了个手势,男人点头,女人满意地牵着他的袖子与他手腕手一起到旁边的包厢。   包厢门口守着一个男人,这人是专门负责提醒他们的看门人。一旦有条子过来,他会及时通知大家离开。   这两人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被男人留下的烟头被一只手从烟灰缸拿出,而后用纸卷了卷,随后往沙发的夹角一塞。   不多时,一阵呛鼻的烟味弥漫整个舞池,由于灯光昏暗,他们没能及时反应,等反应过来时,大家蜂拥着往外跑。但是那么多人一起挤,而出口是那么狭窄。   还不等这些人冲到电梯口,电梯已经停了,于是他们只能改走楼梯,但是几百号人蜂拥往下挤,没人维持秩序,只能推倒前方一个又一个的人。   而下了两层,他们发现楼梯口有一堆障碍物,根本无法通过。   烟雾在极短的时间内弥漫整个歌舞厅,无数客人捂住鼻子,被浓烟呛倒,发出吭哧吭哧的咳嗽声。   大火在浓烟的掩映下席卷而来。先是易燃物,比如沙发,泡沫墙,窗帘,而后是家具,几乎瞬间被大火吞噬。   歌舞厅外只有稀稀拉拉几位上晚班的客人看到这边被大楼燃烧的场景。   有人当即打了报警电话。   比警察先一步赶到的是狗仔。他们先在外面拍照。之后消防车赶到,却为时已晚。   侥幸从夜总会逃出来的幸存者,全身脏污,脸上也被烟雾熏黑,就连鼻孔都是黑的。   救护车直接将他们送上急救车。   门口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医护人员根本进不去。消防员将火扑灭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好在他们及时赶到,没有让大火蔓延到旁边的商铺。   夜总会的负责人闻讯赶到,看到一切都毁了,脸色被火光照耀下显出几分狰狞。他戾气丛生,将看守的弟兄们狠狠踢了几脚。   其他人不敢上去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几名看守人踢得吐血。   等他消了气,警察赶到,将人拉开,送去包扎伤口。   有个斯文的男人靠近负责人,他躬着身,神态卑微,要是总部重案组的人在,就能认出这人是阿伟,他此时挤出笑脸,努力劝住发怒的老大,“飙哥,你消消气。这事肯定是大飞那边干得!”   飙哥狠狠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脚,“用你说!但你们都是废物嘛!那么大火没看到!”   阿伟根本不敢解释,但是又不能不解释,“飙哥,火是从舞厅里烧的。屋里灯光太暗没有及时发现。”   飙哥握紧拳头,冲阿伟道,“去!把弟兄们召集起来,一定要给大飞一个教训。否则他还以为我们东兴社好欺负!”   阿伟几个人齐声应“是”。 第132章   秦知微结束早上的课程, 下午没课,回到办公室,她先收拾一下桌子, 打算去一家新餐厅尝尝菜品。   她刚走出办公室, 就被沈督察叫住。   “昨晚钵兰街金玫瑰夜总会发生火灾,死了223人, 受伤34人。这家夜总会是东兴社的地盘,狗仔那边有消息说两个帮派很有可能会约斗,如果当街砍人影响恶劣, 上面领导要求你协助西九龙重案组尽快调查出真凶。”   秦知微认命点了点头,“行!我吃完饭就过去。”   下午时间不多,她坐车到了钵兰街, 看到西九龙重案A组的警员们在金玫瑰夜总会忙活。   她没直接过去, 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茶餐厅,点了一份面条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 她才进了金玫瑰夜总会。   陈督察这组人正在里面忙活。因为是东兴社地盘, 这些人不愿配合警方, 一问三不知。   秦知微过来时,警员们被气得脸色铁青,看到她, 众人忙迎上来。   陈督察把知道的情况讲给秦知微听, “昨天凌晨1点20分发生火灾,法证已经找到引火点,是个烟头。被塞入沙发缝隙, 因为这边防火措施不到位, 造成拥挤,才引起大量死亡。初步估计死了115名女性, 108名男性。受伤34人。”   秦知微颔首,示意将这些带到警局挨个问话。   这些古惑仔大声报不平,秦知微却道,“如果真的是对家放火烧人,你们就不想知道谁是那个操纵者吗?只要你们协助调查,我们警方可以抓到犯人。”   古惑仔们面面相觑,眼里带了几分不屑。   秦知微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配合,“在没有查到真正的纵火犯,你们这些幸存者都有嫌疑人。”   听到她怀疑自己,这些古惑仔当即怒了,冲着秦知微就骂道,“你哪根筋不对。我们怎么可能烧自己地盘。”   “就是啊,你什么专家?你该不会是大飞雇佣的庸才吧?”   秦知微哼笑一声,“你们确实不会烧自己地盘,但是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人是内鬼?”   这话越发让古惑仔不满,“你说谁是内鬼!你拿出证据!空口白牙诬陷人,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胡说八道。”   面对他们的挑衅,秦知微半点不惧,“如果你们不是内鬼?为什么这么害怕去警局?!”   众人:“……”   他们总不能说自己害怕进警局吧?觉得那地方晦气吧!   这些人词穷了,陈督察让人将他们带走,秦知微则继续观察这个地方,除了外面的舞厅,周围都是包厢,总共有十二个。   “死了223人,夜总会这边的负责人只能提供74位女性名单,剩下的名单暂时不清楚。至于客人,除了部分证件没有损坏,剩下的尸体暂时无法确认身份。”   秦知微奇了,“为什么夜总会这边无法提供女性名单?”   像这种社团开的夜总会不可能单纯的跳舞,肯定还涉及情1色行业,甚至是涉D。   平时女性客人极少。这边的女性应该是夜总会的职员。谁会连自己职员的名单都没有呢。   陈督察暂时无法提供证据,但他也算办案多年,大概能猜到一点内幕,“多出来的部分很有可能是北姑。”   北姑就是从内地过来的卖Y女。这些人没有香江身份证,夜总会自然不肯给名字。   “火灾发生后,有多少人侥幸逃出来?”   “大概有十几个。有的人被送往医院救治,有些人完好无损,在警方赶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你也知道有些人到夜总会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侥幸捡回一条命,肯定想早点离开是非之地。我们暂时无法确定。”陈督察回答。   “消防员来了之后,救出多少人? ”秦知微继续追问。   “受伤的34人,完损无好是13人。”陈督察见她如此问,“要他们名单吗?”   “不必。你去找消防员名单,看看他们与夜总会有没有瓜葛。”秦知微当即下了命令。   陈督察微微一怔,“你怀疑是消防员?”   “不是!我只是说他们有可疑,只有排除他们的嫌疑,我们才会继续进行下一项排查。”秦知微看着他,“纵火犯的类型一般分为破坏、报复、刺激、谋取利益、掩盖罪行、政治性。消防员放火的目的也很简单,想要享受权力。”   陈督察示意沙展去调查消防员名单。   “打电话报警的人是谁?”秦知微仔细询问。   “是一名靓仔。他是下班途中经过此处,发现这边着了火就报了警。”陈督察示意一名警员将人带过来。   靓仔叫阿宇,他是一名医药厂工人,当晚23点半下班,途中经过钵兰街,发现有火灾,就在电话亭报了警。   秦知微问他,“有没有看到人去救火?”   “没有。当时火势很大,大家都不敢靠近。”   “有没有人拿相机拍照?”秦知微继续追问。   阿宇仔细想了想,“没有,后来有几名记者过来,他们拍照的。”   “在记者过来之前,大概有多少人看到金玫瑰夜总会着火?”   阿宇记不清,“大概有十几二十个吧。我也没细数。当时有不少人从里面逃出来。”   秦知微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谁在看到火灾之后,脸上带着笑或是与其他人反应不同?”   阿宇一脸懵逼,“我当时没注意其他人,只顾着看火势,烧得太快了,真的危险。”   问完一圈后,秦知微就让他先行离开。   陈督察叹气,“纵火真的很难查,尤其跟社团沾边,他们更不愿配合。”   在这边检查一遍后,秦知微就先回总部继续上课。   第二日上午没课,秦知微直接去了西九龙重案组。   陈督察这边已经调查过消防员名单,“他们消防员每次出任务都是出勤顺序。谁先到谁就先上。”   “有可疑之人吗?”秦知微询问。   “没有。他们没有遭遇过经济危机,情感也没遇到问题。”陈督察将消防员的个人情况列了表格,递给秦知微。   一般遇到经注危机或是情感危机,才会想要放火,然后救火,这样可以让他重新找到权力。   沙展询问,“不是消防员,有没有可能真是对家干的?”   有一名警员负责调查东兴社彪哥,“彪哥从18岁就混社团,从小喽啰变成金玫瑰夜总会的负责人。他以前打架很凶,现在要洗白,几乎不怎么打架。但是大飞一直找他麻烦,好像是为了地盘的事情。他一再退让,估计大飞觉得他好欺负,所以就让人放火烧了他的夜总会,好激起他的血性,与他血拼一场。”   秦知微蹙眉,“他与彪哥约架,有多大胜算?”   “我听说大飞新招了一批古惑仔。战斗力很不错。应该能胜过彪哥。”   秦知微询问昨天请那些古惑仔回来,有没有问到有用信息。   “那个叫阿伟的古惑仔倒是愿意配合,但是他知道得并不多。”陈督察将他知道的女性名单全部写下来。比之前夜总会提供的名单多了十几个人。   秦知微接过名单,上面都不是真名,而是花名,“这里面有些是援1交1妹,她们并不属于夜总会的卖酒女或舞女,但是在这边接到客,也会分给夜总会一半的钱。”   陈督察将名单收起来,“现在可以侧写吗?”   秦知微颔首,“放火的举动可以展示一个人性格。如果是大飞找人放火,他不会那么温情脉脉,将烟用纸包起来塞进沙发。而是直接扔酒精,越暴力越能引起彪哥的愤怒。”   她轻咳一声开口,“这个凶手年纪不大,17至-27岁之间,性格内敛,从小没有父亲或者父亲对他非打即骂,他没有女人缘,长期处于低自尊心,也可能是动态的。(1)”   听到她的侧写,大家立刻掏本子记录下来。   可是对照这侧写,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找到凶手。   秦知微继续开口,“如果凶手是为了破坏性动机,他的主要动机应该在于破坏、毁坏财务(1)。比如大飞这个团体。很显然案发现场的痕迹,大飞并不符合这个侧写。”   “如果凶手是报复型纵火,凶手为他所感受到的某些不公平或极端遭遇而寻求报复,他报复的对象可能是某个人或是整个群体、乃至社会。这个我们暂时先保留。”(1)   “如果是刺激型纵火动机,凶手自己先纵火,然后打电话报告火灾,警告或营救他人,体验一种英雄感,其次通过自己一手造成的纵火行为引起大范围注意,体验一种重要人物的感觉。除了消防员,就是报案人或是参与救助的路人。但是阿宇说过,电话是他打的,而他并没有出手营救别人,也没看到别人靠近。这条不符合侧写。”(1)   “谋取利益型纵火动机。这里面有两种人适合,一是大飞,为了争夺地盘有这个动机,二是死者的家属,为了骗取保险费,铤而走险,将人都杀了。之所以放火,也是想掩盖自己只想杀某个人的目的。”(1)   “掩盖罪行型纵火动机,当时夜总会并没有发生命案,可以排除这条。”   大家听她逐条分析,眼睛一亮,“这么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报复型纵火犯和谋取利益型纵火犯。”   秦知微颔首,“对!”   “如果是谋取利益,那死者家属一定会尽快获得死者的身份,这样才能拿到赔偿。我去调查死者的信息,看看有没有谁购买了意外险。”陈督察很快有了主意。 第133章   死者信息还是很容易就能获得的。只要找几家保险公司, 按照名单逐个排查。很快就能查到。最妙的是保险公司也很乐意配合。因为一旦是杀妻骗保,保险公司就可以不必赔偿。   陈督察等人拿着死者名单,找到保险公司, 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买保单。   意外险一般在事故发生后的24小时至72小时通知他们, 超过该时间限制将无法获得理赔。甚至有的保险公司条件苛刻到只有24小时。   一般亲人出事后,家属会第一时间联系保险公司, 商谈赔偿之事。   陈督察这边找到保险公司,他们很快就拿出名单。   总共有12名家属在丈夫出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陈督察拿到这些人的保险单, 金额各不相同,最低的五十万,最高达三百万。受益人也是五花八门, 有的是写妻子, 有的写儿女,有的写父母, 也有的写朋友。   陈督察将名单分配给组员, 让他们负责调查死者与受益人的关系。   他们连日走访调查, 终于在七日之后,将12份人际关系全部调查完毕。   陈督察给这12人的情况逐一讲解给大家听,“第一位死者, 王阳冰, 26岁,他生意受挫,当晚去夜总会买醉。意外险金额八十万, 当时是他拉着老婆一起购买, 两人都买了意外险,受益人是儿子。我们调查过他老婆是家庭主妇, 平时在家照顾儿女。她请了菲佣,菲佣可以证明她当晚在家,有不在场证明。”   12位受害者家属有三位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九位,有一位意外险受益人写的是猫,这个可以排除。   “张坚成,25岁,当晚做成一笔小生意,酒足饭饱之后,在朋友的怂恿下进了金玫瑰夜总会玩乐。他是第一次去,他老婆应该不知道。”   “楚飞文,32岁,与同事竞争主任之位,失败,去夜总会买醉。他的保险受益人是儿女。但是考虑到儿女尚小,老婆是合法监护人,而她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所以不排除她的行凶动机。”   一连说了几个,要说最可疑的还是最后这位。   “溥光临,男,42岁,创业失败,房产和汽车被抵押,银行即将收走房屋,他买了三百万意外险,受益人是妻子王美娟。在火灾之前,他差点出过车祸。据他所说他当时是被人推向车道,但是因为交警在现场,及时拦住巴士,他才捡回一条人命。”   沙展对溥光临的家属有印象,“这个女人很有问题,她打扮时髦,衣服包包全是名牌。听她的邻居说她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时不时就骂丈夫是个窝囊废。邻居都听不下去了。我问她当晚去了哪里,她也是支支吾吾,并没有给准话。据管理员阿伯说她当晚22点出去,一直没有回家。”   众人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疑,“她打扮得这么靓,去夜总会寻欢作乐也不突兀。”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那我们先集中调查王美娟?”   秦知微颔首。   重案组24小时跟踪王美娟,前两天这女人一直缠着保险公司,问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赔偿。   得知要拿到死亡证明才能赔偿,王美娟便不再跑保险公司,改为催促重案组快点验出死者身份。她这边可以提供丈夫的头发。   DNA报告没那么快出来,王美娟需要等一周,她便没再过来。   在重案组跟踪王美娟时,香江媒体却是炸开了锅。   一次火灾死了223人,放在哪国都很炸裂。这次事件直接上了国际版新闻,许多国家都在报导这场火灾。   香江还没有因为金融成为国际大都市,就要因为一场火灾在全世界出名。   一哥甚至发下话,让他们全力以赴调查。   重案组这边轮班值守,直到这天跟踪王美娟,发现她与一位男士走得很近,丈夫头七未过,她搂着新欢招摇过市,甚至还到酒店开房。   可惜他们没办法离得太近跟踪,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一直没有破案,媒体时不时炮轰他们香江警队无能,上司又给他施压,西九龙的总督察只能催促陈督察快点破案。   于是陈督察冒了一回险,在王美娟带着新欢准备进洒店开房,将两人带到重案组协助调查。   两人分开审讯。   男的一直不说话,不肯配合。   陈督察翻看他的档案,这人名叫石乐康,在美香极公司担任推销员,这公司卖的是保健医药品,入职一个月,却住在豪华公寓,应该是个小白脸,专门跟富婆交往,因为嘴甜会哄人,所以一直不缺女人喜欢。但是他却一直不开口。   沙展以前见过不少小白脸,像这种专骗女人的男人骨头最软,他只要稍微威胁几句,对方就会竹筒倒豆子全说了。但是石乐康嘴很硬,“难不成他对王美娟是真爱?”   陈督察不管他是不是真爱,只道,“这种人最惜命,骨子里也瞧不起女人,应该不会为了女人杀人。我们从王美娟入手吧。”   王美娟被关于审讯室后就一直骂骂咧咧,叫嚣着要投诉他们,“你们不给开死亡证明也就罢了,居然还跟踪我?!我们纳税人的钱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陈督察提醒她,“有人蓄意在夜总会放火。为的是赔偿金。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早日拿到赔偿,何不告诉我们当晚你去了哪里?”   王美娟脸色有点难看,“查案是你们警察的事,什么时候需要我证明自己清白了?”   陈督察颔首,“我们正在调查,但是你的经济状况不乐观,你确定可以等那么久吗?”   他将她收到的法院传票一一推到她面前。银行要收走房子,法院这边也判她赔偿。这么多钱,王美娟自然无力偿还。她现在就指着丈夫的意外赔偿金渡日。   沙展笑着开口,“其实我们也能理解你的难处。也很想帮你。但是你之前一直支支吾吾不肯透露案发当晚你去了哪里。我们只能先跟着你这条线。”   王美娟看着两人,死死咬住嘴唇,贴钻的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   最后被在陈督察和沙展一黑一白双簧下,王美娟终于招了供。   原来她当晚跟石乐康开房,“不信你们可以问他。我真的没有杀我老公。他生意遇到困难,要把房子抵押贷款,我拿他没办法,只能同意。”   陈督察在审问石乐康后,对方也证实当晚他和王美娟在万丽海景酒店开房,前台可以证明。   王美娟有人证,暂时可以排除嫌疑。   有位警员觉得王美娟能出一次轨,就有可能出第二次轨,王美娟和石乐康没有行凶时间,不代表别人没有。“她有没有可能还有另一个情人?”   这的确有可能,“之前她丈夫差点出车祸死了。怎么看怎么可疑。”   陈督察和沙展再次提审王美娟,“据石乐康交代,你丈夫曾经出车祸?”   王美娟有点不耐烦地抱住胳膊,眼里全是不屑,“是有这事,你们不会以为我制造车祸害他吧?”   陈督察和沙展不置可否。   王美娟只觉得可笑,“他自己生意失败想死。关我什么事?他的生意我从来不插手。”   “但是他的意外险受益人是你!”陈督察见她毫不在意死者,敲了敲桌子提醒她。   王美娟觉得这警官很可笑,她也真的笑了,“那是我们结婚时,我让他买的意外险。他天天加班,阿Sir,你们也知道,经常熬夜加班猝死的概率有多大。他自己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我让他买保险,给我自己留个保障,不过分吧?”   陈督察和沙展一时被问住。她买保险是为了赌自己的运气!   “还有……我没有杀他。他生意失败后,脾气暴躁,总是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而且有事没事就跟我吵架。我打扮得漂亮一点,他就说我到外面招蜂引蝶。他生意红火的时候,到夜总会玩得那么嗨,我可从来没管他。他也没资格管我!”王美娟提起丈夫满脸不屑,更没有伤心。   这夫妻俩各玩各的,没多少情分。   沙展有些疑惑,“既然他没钱,你为什么没跟他离婚?”   “他生意失败了,我没必要落井下石,万一他把火全撒到我身上怎么办?”王美娟淡淡道。   听起来还很仁义。   王美娟还告诉他们一件事,“我怀疑他是想自杀!”   陈督察和沙展眯眼。   见两人不信,王美娟把丈夫的遗书拿给他们看,“之前我发现他写的遗书。我怕影响赔款,所以就没拿出来。现在你们怀疑我,我只好拿出来了。”   陈督察接过遗书一目十行看下去,这语气通篇都是对未来迷茫。落款是在一个月前,就是他出车祸之前。   也就是说溥光临很有可能想自杀。但是被交警及时阻止,捡回一条命。   陈督察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开始酗酒,有时候还会去夜总会玩。没见他振作起来。”王美娟蹙眉,“不会是他放火吧?”   陈督察想到秦知微的侧写,摇头,“不是!”   王美娟松了口气。不是就好,那她就不用赔偿了。   排查完王美娟,他们又调查另外几位死者家属,最终都一一排险嫌疑。   转眼一个月时间就没了,案件却始终没有进展。   在他们查案时,飙哥和大飞双方各纠集人马在尖沙咀打起来,O记赶到的时候,双方跑了。   这事很快上了各大新闻,影响恶劣,而负责查这起案子的重案A组也被叫过去批评。   陈督察被上司骂了一通后,组员们心里憋着一股气,“我们一直没有闲着,天天都在外面排查,总督察不仅不鼓励,还骂我们!也太苛刻了!”   沙展叹了口气,“陈Sir压力也很大。以前我们组破案率第一,现在总部重案组都比我们高,还甩了我们一大截。难怪陈Sir不高兴。”   “又不是他们的功劳,是秦专家给他们当顾问。”   陈督察觉得他们也不能这么说,“秦专家这次也给我们当顾问,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查到真凶。”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   秦知微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众人一脸丧气,“怎么了?”   陈督察冲她笑,“没事。正等你过来呢。我们把这12名家属全部排查一遍,要么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可以排除杀人动机。”   秦知微逡巡一圈,见他们垂头丧气,有点好笑,“这是好事啊。说明这不是一起谋利型纵火案。”   组员们齐刷刷看向她。对了,不是谋利那就是报复。 第134章   “纵火犯想报复谁?死了那么多人, 其中还有不少死者的身份无法证明。”沙展头疼了。难道要他们一一核查死者的身份。不说那些北姑,就说男死者,有些人甚至连身份都无法确定, 而他们的亲属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夜总会。至少得排查一周。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 让她拿主意。   秦知微想了想,“报复型纵火动机是凶手为他所感受到的某些不公平或极端遭遇而寻求报复, 他报复的对象可能是某个人或是整个群体、乃至社会(1)。”   她示意大家仔细看,“如果是针对社会,在案件发生后, 有多家媒体报导,可以满足凶手的报复欲,为了获得更大满足, 他还会继续放火, 而且放的火一次比一次大。但是案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始终没发生第二把火。所以我更倾向于报复对象是某个人。”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重案组警员们苦着脸,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陈督察还能说什么, 只能加油干吧,他去找公共关系科登一则寻人启示,在案发当晚失踪的人来西九龙重案组。需要携带可以证明其DNA的物品。比如失踪者的头发, 牙刷等等。   这个公告一出, 立刻有不少人到西九龙重案组。陈督察不得不从别组借调人手过来帮忙登记。   两天之后,他们一共收到116份DNA。女性死者DNA只收到25份,剩下的都是男性DNA。   除了一部分是北姑, 家属不在香江, 剩下的女性没有亲属过来认领,可能家属并不知道她们在夜总会做事。   陈督察只能找到阿伟, 让他继续帮忙完善女性信息。   忙了一周,DNA全部确认后。只剩下北姑和12位□□的身份无法胡认。   北姑暂时不用管,她们亲属不在香江。与这边的人没怎么接触。凶手应该不是针对她们。这12位□□的身份还得继续调查。   拿到这些信息,重案组依旧一筹莫展。前来买醉的男人要么是事业失败过来买醉,要么事业成功过来春风一度。   秦知微上完课过来,陈督察将名单递给她,“你觉得谁更有嫌疑?”   秦知微翻看资料,很快将之归类,“这里面有两类身份。一是男性,成了家的男性。却对伴侣不忠,在外面鬼混,容易激起妻子的愤怒。但凶手是位男性。如果凶手针对的是男性,那他一定是报复父亲的不负责任。”   听到这个侧写,有警员举手提问,“为什么一定是男性?”   “在纵火案中,80%是男性所为,年龄在17-27岁之间。女性概率要远远低于男性。其他年龄群体远远低于17-27岁,所以我们先找概率高的青少年男性。”秦知微耐心解答。犯罪心理的侧写不是百分百肯定,而是根据过往数据来判断最有可能犯案的群体。如果这类人查了之后,再排查可能性低的女性群体。   秦知微指出,“就像我们查凶杀案时,首先会排查死者的亲戚朋友同事,就是因为凶手多数是亲近之人的缘故。”   不是说陌生人就不会犯案,而是陌生人犯案在所有凶手杀案当中只占有很小的比例。   警员做个OK的手势,秦知微继续侧写,“二是女性,因为她们一切朝钱看齐,会伤害无钱又长期处于低自尊的男性群体。如果凶手针对的是女性,那他应该是向某柆女性表白,却被拒,一怒之下放火将人烧死。”   “可惜当时是深夜,要不然我们就可以通过案发现场有哪些幸存者确定谁才是凶手。”秦知微有点可惜。当时是在深夜,虽说记者先赶到,但记者当时只顾着拍火场,没怎么拍幸存者的照片。   陈督察疑惑,“在案发现场能知道?”   秦知微很肯定点头,“报复放火,凶手反应跟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会胆怯,担忧,害怕。凶手是兴奋,畅快,甚至有可能会自渎。还记得我给你们上过的公开课吗?纵火的两大因素。”   陈督察颔首,“当然记得。性和权力。”   秦知微满意点头,“我们只需要围绕这两点进行就一定能查到凶手。”   已经确定这两类,只需要分别针对他们的群体进行侧写。   他们首先排查对男性某人的报复纵火。   那名死者必定是已婚,年龄在四五十五岁至五十七岁之间,经常酗酒或殴打儿子,妻子懦弱。   陈督察从名单中挑出26符合侧写的目标。其他人要么没成家,要么没有儿子。   重案组组员们挨个走访调查,重点关注这26位受害者的儿子。看看他们有没有与秦知微提供的侧写对得上。   年龄17-27岁之间,性格内敛,经常遭受父亲殴打,没有女人缘,长期处于低自尊心。   同样的教育可能长出不同的花。有的人生在逆境,却能积极吸取阳光,奋发向上。有的则是怨天尤人。   通过走访调查,排除掉母亲乐观,只剩下15位。   长期处于这种低气压的家庭,儿子自卑才是大多数。   他们忙着查案,秦知微在上课,下课后,她才有空打电话到西九龙重案组询问进展。   这么多人挨个走访调查,不是小工程。   这天上完课,秦知微先到总部附近的茶餐厅吃饭。虽然这茶餐厅的饭菜口味很清淡,还有点甜,不符合秦知微的口味。但是为了省时间,她也只能在这边吃。   卢哲浩等人也在。他们最近要查很多小偷小摸的案件,没空吃大餐,也不想吃盒饭,就到这边吃饭。   看到秦知微,坐过来打招呼。   “Madam,你怎么会有空?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张颂恩坐到秦知微对面,关切地问。   秦知微无奈,“我最近两头跑,已经好久没正常吃饭了。”   “纵火案的凶手还没查到啊?”擦鞋高有点诧异,“这都一个多月了吧?”   秦知微颔首,“对!我妈都快从漂亮国回来了。这案子还没个头绪。”   “这么难查?”卢哲浩吃了一惊,“我看报纸不是说是社团争抢地盘放的火吗?应该是古惑仔干得吧?”   “不是。从现有证据,应该是报复型纵火,不是社团放火。”秦知微吃完餐,急匆匆走了。她得赶紧去一趟西九龙重案组。明天她还得去接机场接人。可不能连周末都没法休息。   她走了,但是组员们却依旧在讨论她。   张颂恩心生同情,“Madam好惨,两头跑。她晚上还得回来上课。我要是天天这么跑,我得疯!”   卢哲浩叹气,“谁说不是呢。这案子上了国际新闻,关乎整个香江治安的大事,一哥都亲自打电话过问了。西九龙却迟迟破不了案,Madam压力很大。”   擦鞋高啧啧感叹,“好惨!”   孤寒罗失笑,“我还是希望他们顶住压力。别回头案件落到我们头上。回头破不了案,Falker能把我们骂死。”   陈督察那组破案率还是很高的,毕竟是曾经的第一。Madam这次也给他们当顾问。换成他们来接手,也未必比他们做得好。孤寒罗有此想法很正常。   卢哲浩笑道,“这才一个多月,没个半年,他们不会撒手的。”   这一退才是把西九龙重案A组定在耻辱柱了。陈延初没那么傻。   秦知微原本回去办公室拿包包就可以走了,可是没想到被周姐叫住。说是Falker找她。   秦知微进入Falker办公室,他正在接电话,那头估计在批评他,他一直在好声好气解释。   秦知微就很尴尬,看着上司挨训,回头她会不会被穿小鞋?   Falker挂上电话后,看向秦知微,“坐吧!”   秦知微坐下来。Falker叹气,“最近工作很忙吗?你怎么回事?那个纵火案怎么一直查不到凶手?”   “这案子很复杂。证据都被烧了,排除社团纵火。我们现在聚焦在报复某个人。但是这么多死者,光排查这点就花了一个月时间。”秦知微这次没用金手指,她想看看不用金手指,破这案子需要多少时间。但是她没想到这案子排查起来这么困难。   陈督察这组查案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没有拖后腿,是现有线索太少,让她没办法侧写出更多内容。   Falker叹气,“这案子查太久了,而且还有两个社团聚众斗殴,影响恶劣。你要尽快破案。总部已经从国外又聘请一位犯罪心理专家。如果你查不出凶手,可能会让他接手。”   秦知微猛地抬头,“上面不信任我的办事能力?”   Falker见她这么激动,摆手,“不是!上司也想早点破案。你也知道这事上了国际新闻,影响恶劣。上头压力很大,我都被骂了,你也要理解上司的难处。”   秦知微听懂了,上司是怪她破案太久,弄个竞争对手让她产生压力。案子没破,她说自己已经尽力,没什么说服力,领导还会质疑她的专业。她憋着气,“如果他插手可以,但是我必须也得在场。”   Falker见她生气,“其实上面也不是针对你。是你弟弟的案子,你作为家属不能参与。这案子又一直破不了,上面就想重新聘位专家。不过发生纵火案,上面的意思是先破这个案子,你们两人一起破案,效率会更高。早点把这案子破了,我们香江警队还能挽回一点颜面。”   秦知微微微一松,她怀疑的眼神打量他。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打一棒再给颗甜枣!   Falker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地,挥了挥手,“行了,快去查案吧!你还有三天时间。”   秦知微出了办公室,坐巴士直接去了西九龙重案组。不管怎么说,她要赶在那个专家来之前把案子破了。如果她破不了的案子,他一来就破了,他岂不是踩在她的肩膀耀武扬威?她才不给他当垫脚石呢。   她急匆匆赶到重案组,陈督察一行人刚回来,正在办公室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汇报进展。   “今天周五,我去的这家孩子在上学。”   “我查的那个是在上班。我去店里找人,对方提起父亲满脸不屑。很有可能行凶。”   “我查的那个也是。提起父亲,他那眼神能杀人。”   秦知微急于破案,于是问他们能不能将人直接叫到警局。虽然她不想用金手指,但是比起被别人踩着上位,她还是用金手指吧!   陈督察摇头,“恐怕行不通。有的年龄很小,要上学。有的要上班,你也知道刚上班没多久,请假不合适。”   秦知微认命了,于是她决定跟大家一起走访调查。   陈督察见她这么积极,“你不是要上课吗?不好耽误你时间,我们自己查就行。”   “我下午没课。晚上再回去上课。”秦知微问他们要这十几个孩子的地址。   陈督察不放心她一个人,一边拿着饭盒,一边跟在她后头,“我跟你一块去。”   秦知微见他走路还吃饭,怕他噎住,只好折回来,“你先吃完饭,我们再走吧。”   陈督察笑笑,加快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这么急?”陈督察猜测,“你也被上司批评了?”   秦知微把Falker又聘请一位犯罪心理专家的事说了,“这些人一旦升上去,就开始不管我们的死活。哼,等我将来当了上司,我一定不像他们!”   陈督察哈哈大笑,“那行!等你升上去,我给你当下属。”   秦知微失笑,“你级别比我高,要升也得你先升。我还得再等等。”   陈督察从善如流改口,“那行,以后我给你当上司,不批评你。”   秦知微被他逗笑,“还得鼓励!领导的认可比什么都管用。”   “行!还得鼓励!”陈督察说完,自己先憋不住乐了,“我请的是下属,还是祖宗啊。”   其他人也跟着一块笑,“我们也要鼓励!”   陈督察嫌弃得不行,“你们就算了吧?!不批评,你们能有动力嘛!”   组员们气得哇哇大叫,“陈Sir重女轻男。”   陈督察将饭盒扔到垃圾桶,“那又如何?!Madam帮了我们那么多。我把她供起来都行。你们要是有Madam的本事,我也供着你们。”   大家齐齐笑出声。   拿着文件,秦知微招手,“走吧!”   陈督察颔首,又提醒其他人快点把那12位援1交1妹身份核实清楚。 第135章   上了车, 秦知微一声不吭,陈督察见她表情严肃,“我之前就被总督察批评了。你要看开点。工作哪有一帆风顺的。别看我们破案率很高, 但是十个凶杀案, 有六个破不了。你来了之后,我们破案率节节攀升, 已经很了不起了。”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你说得对, 我只是讨厌别人踩着我上位。”   陈督察哈哈大笑,“那当然。谁乐意给别人当梯子。越到这时候就越得沉得住气。”   秦知微颔首,“我明白。你们查案也很辛苦。”   陈督察笑道, “只要能破案, 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两人按照上面的地址先到了学校。   秦知微不想打扰孩子学习,也不想在外面等, 于是提出在外面远远看上一眼就行。   陈督察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但一声不吭, 任由她发挥。   秦知微扫了一眼,见对方眉心没有数字,转身离开。   陈督察怔了好几秒, 追上去, “啊?就这么走了?你不再观察一会?”   秦知微摇头,“你看他上课时都能与同学打闹,可见性格开朗, 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陈督察无言以对。   接下来他们把15位青少年的地址全部跑了一遍, 没有人眉心有数字。   回到重案组,秦知微喉头发干, 猛灌一杯水,她问其他组员,“那12名□□的信息查到了吗?”   其他警员就忙这件事,点头,“查到了。我们通过尸骨的身高、年龄等信息向幸存的□□和阿伟确认身份。又找到她们的父母,取到DNA,验了之后,证实确实是她们。”   沙展将调查到的信息交给秦知微。这些警察也很细心,把这些□□的性格,喜好,好友,住址和情感状况一一列出来。   “这些信息有什么用?可以判断出哪位才是凶手想要报复的人吗?”陈督察看着信息摸不着头脑。   秦知微看着这些□□的照片,曲指点了点其中一个,“你们先重点排查张曼灵。”   众人看去,这个靓妹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靓妹打扮艳丽,潮流。但是这位却是腼腆害羞,乖乖巧巧像是学生妹。她甚至没有化妆。   沙展记得这个靓妹,“这个靓妹是母亲独自带大,中六那年,母亲得病,她不得不辍学打工给母亲治病,但是母亲需要的钱太多了,她打工那点钱不够,于是就走上这条路。后来母亲做完手术,还是死了。她想赚钱到国外留学。继续重操旧业。她晚上会自学雅思,听说正在准备签证。”   陈督察明白了,“这样的靓妹很难跟□□扯上关系。凶手一开始暗恋这个靓妹,后来得知她从事的职业,觉得她玷污自己的美好,于是将对方杀害?”   秦知微颔首,“很有可能!凶手很有可能写过信或是向她表过白被拒绝。”   陈督察当即去开了搜查令。   秦知微晚上还有课,没陪他们一起查案,先行离开了。   重案组的人拿到搜查令,赶到张曼灵租住的房。这个只有几平米的小屋却堆放得满满当当。看着很多,却整理得井井有条。   床的对面有一列书架,摆放各式各样的书集。床下是箱子,里面摆着方便面、挂面等半成品吃食。衣柜里全是衣服。除了上班时要穿的露骨服饰,大多数是居家服。   陈督察将书搬下来,仔细翻看里面有没有情书之类的。事实上,并没有找到。   张曼灵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她会在墙上贴便利贴,提醒自己每天要完成的任务。大多数都是跟学习相关。偶尔也会提醒自己要办什么事情,比如去考试,去申请签证,去银行等等。   沙展询问张曼灵这个房间其他租户,大家对张曼灵的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有时候上夜班,不在家。有时候大白天在家学习,吵到他们睡觉。   这个租住环境显然很好,租户大多都是大学生毕业生。年纪很轻,但素质很高,并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   这些人甚至不知道张曼灵的职业。他们猜测张曼灵是营业员或是学生之类的。   出了这间房,沙展询问隔壁的阿婆,对方提起张曼灵,言语带了几分看不上,“她啊,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天天吃泡面。仗着年轻就糟践自己的身体。等她老了有她苦头吃。”   陈督察询问阿婆,“这附近有没有一位靓仔,年纪在17岁至27岁之间,没有父亲或是父亲经常家暴,家里有女性长辈,性格内向。”   阿婆拍了下大腿,“有啊。楼下那位靓仔,从小没有父亲,成年了,还不出去找工作,阿婆和母亲一起惯着。你说养这么大,有什么用!”   陈督察眼睛一亮,询问哪一单元,记下地址后冲她道了谢,径直去了楼下,沙展也跟了上去。   陈督察拍了拍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这是位阿婆,面目瞧着有几分不善,“你们找谁?”   陈督察亮出自己的证据,“你好,阿婆,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陈延初。请问你儿子在家吗?我有事想请他协助调查。”   阿婆打量他几眼,“警察?你找我孙子干什么?!他平时不出门,又没犯什么事!”   “阿婆,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他协助调查。问他几个问题而已。”   阿婆还是不高兴,不过到底面色好一点,冲里面喊了一嗓子。   谁知根本没人应答。阿婆满脸不耐烦,吼了一声,“阿宝妈,让阿宝出来一下。阿Sir找他问几句话!”   阿宝婶拍拍儿子的房门,对方始终不肯开门,还很不耐烦地撵人,“别打扰我!我睡觉呢。”   陈督察无语,这才七点,居然就睡觉了?!   阿宝婶还想喊,阿婆示意她别叫了,“让阿宝睡一会吧。中午打游戏打太累了,肯定很辛苦。之前为了考试忙坏了。”   阿宝婶这才不再拍门,去厨房忙活了。   陈督察顺势问阿婆,“他考什么事啊?”   “驾照啊。我家阿宝是有大出息的人。他为了考试熬了好几月。眼睛都熬红了。考试一次就过。就是后面的实践课差了一点,三次才过。”阿婆笑眯眯道,“等车牌办下来,阿宝就可以当司机,收入不会少。”   这时候汽车很贵,司机更是很吃香的行业。   陈督察询问她,“请问阿宝和楼上的张曼灵认识吗?”   提起张曼灵,阿婆脸色都变了,“她啊!认识!之前阿宝喜欢她,我就想撮合他们在一起。谁知我跟踪她,却发现她在夜总会上班。你说那里面的姑娘能有几个清白的?我就劝阿宝打消这个念头。”   陈督察蹙眉,“阿宝和她断了吗?”   阿婆哼了一声,“阿宝已经好几天没提她了,估计是忘了吧。”   陈督察带着沙展离开。   下了楼,沙展疑惑,“陈Sir,那个阿宝很可疑,为什么不将他带到警局。”   “他阿婆是个难缠的主,年纪又大了,我们强行将人带走,肯定会引发冲突,我们又没有搜查令,犯罪现场也找不到他犯案的证据。出了事,肯定要被处分。”陈督察示意稍安勿躁,“我们先拿阿宝的照片,询问当天的幸存者,看看有没有人见过阿宝。”   沙展点头。   很快,沙展拿着照片回来,“阿伟和几位古惑仔指认阿宝当晚去过金玫瑰夜总会。有个□□也见过阿宝,当时想跟他搭讪,被他拒绝了。听她说,阿宝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脏东西。”   就算阿宝当晚真的去过夜总会,他们也没办法证实他放了火。他们缺少有力物证。凶手放火用的是烟头,而烟头早已灰飞烟灭。   除非熬鹰审讯让对方招供。可是对方也可以翻供。   他翻看案发现场的照片,“夜总会三楼起火。但是逃出来的人数却只有二十多个。”   沙展解释,“因为他们查到有人将楼梯口逃生通道堵住。”   发生火灾一般不会坐电梯,免得电梯停电卡住。事实上发生火灾后,两分钟之后,电梯就停了。   陈督察眼睛一亮,“逃生通道的摆放家具肯定是人为,上面应该有指纹。”   沙展颔首,“好!那些家具没有被烧毁。我现在就找法证取指纹。”   当时消防员赶到时,直接将家具清理,才救下一批幸存者。   除了指纹,还有助燃剂。   陈督察翻出法证那边送来的报告,案发现场角落出现汽油,剂量不多,但是一旦着火,很容易加速燃烧。   陈督察带领组员到加油站查询阿宝购买汽油的记录。   有这两项记录,陈督察拿到搜查令,将阿宝带到警局协助调查。   在此期间,对方并不愿配合。但是警方强制执行,陈督察命军装警将阿宝婶和阿婆扣住,不让她们靠近,免得伤着她们。   他直接踢开阿宝的房门,将躺在床上的阿宝双手反绑带出房门。   街坊们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冲着阿宝指指点点,“我早就说了,不该这么惯着孩子,你看出事了吧?”   阿婆还在替孙子辩解,“阿宝是无辜的。是警察冤枉他!”   沙展带人将屋内搜了一遍,从阿宝房间垃圾桶找到他写过的纸条,上面是咒骂张曼灵,“该死!张曼灵该死!通通去死!”   用笔狠辣,几乎可以穿透纸张,可以显见他有多恨死者。   在审讯室,阿宝不愿配合。   陈督察采用熬鹰审讯,阿宝本身就不是意志力很强的性子,他被阿婆和妈妈娇惯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种精神摧残,他受不了,选择招供。   他承认自己放火杀了他们,因为张曼灵该死。阿宝歇斯底里咒骂,诉说自己被骗的苦闷,“她欺骗了我!明明是个□□,却整天像个纯洁圣女,我向她表白,她还拒绝我!她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陈督察一言难尽,“你恨她,却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他们有什么错?”   “那些女人都该死,像她们那样的人就该死。活着也是玷污空气。”   他愤怒自己被欺骗,却忘了张曼灵从来不喜欢他,她一心只想攒钱到国外读书。   法证从阿宝家找到阿宝泼洒汽油用的瓶子。当时他随身携带两瓶汽油到夜总会,趁人不注意将汽油泼洒在角落。又因为光线不好,客人又多,空调打得很低,客人并没闻到汽油的味道。   之后的情景就像报导上写的那样。   “我为了她,努力考驾照,可她却骗我!”阿宝依旧替自己辩解。反复只要解释,他的杀人理由就可以正当化。 第136章   秦知微这边下课后给陈督察打了电话, 那边说凶手还未招供。要熬鹰审讯。她就回了家。   今天方洁芸会从国外回来,秦知微担心陈督察这边搞不定,到时候她还得去帮忙一起审。   于是等顾久安回来后, 她让顾久安明天帮她去机场接人, “我可能没空。”   顾久安答应,“行, 正好明天我在家休息。你的案子还没查完吗?”   他还是头一次见她查这么久还没找到凶手。   秦知微苦笑,“这案子很难查。上司又从国外聘请一位犯罪心理专家,估计想让我有紧迫感。”   顾久安替她出主意, “我觉得你不如以退为进。”   “嗯?”   顾久安笑道,“之前我跟柳志磨合的时候,他就看不上我。说他找别人一样能行。后来我就放手让他找人, 最终他请来的大神被我干翻了, 他从此之后不敢再跟我大声嚷嚷了。”   秦知微哭笑不得,他居然还会耍心机。   秦知微笑道, “你这招可行。但是我不能容许别人踩着我上位。明天陈督察要是没审好, 我会亲自审。务必在那位专家来之前把案子给破了。”   每个人性格不同, 处理方式也不同。顾久安不能要求别人跟自己一样,他笑道,“也可以。你辛辛苦苦挣来的业绩, 可不能给别人做嫁衣。”   “就是这个意思。”秦知微失笑, “他想打出名堂,那就让他去破我那便宜弟弟的案子。到时候自然有人服他!”   顾久安却不再笑了,“以后你下班我接你吧?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   “不用。我坐巴士, 车上有那么多人, 不怕有人动手。”秦知微不想麻烦他,“等我把手头案子查完, 我会考驾照,明年把那两套房子就会买一辆车。”   顾久安突然上前,声音缱绻,“我最近不忙,我想帮你。”   他身上带着极为熟悉的草木香,在炎热的夏季有几分清冷,但说出的话却温柔得不像话,秦知微像是被电了一下,她被这种异样感觉弄得心有点发痒,忍不住退后一步,以笑容掩饰,“好!我知道了。你不觉得麻烦就辛苦你啦!”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   顾久安看着她一瞬间通红的耳尖,突然明白秦督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她这人不懂感情,每当有人靠近,她就会像兔子溜边逃走,这与她霸道强势的性格截然相反。   秦知微是在第二天早上接到陈督察的电话,经过一夜审讯,阿宝招供。   “你今天可以放心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陈督察声音并没有多兴奋,反倒是浓浓的困倦。   秦知微叹了口气。阿宝居然是为了可笑的自尊心才放火。就因为张曼灵是□□,他就以为她没资格拒绝他,真是可笑!   “谁啊?”顾久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陈督察,凶手招供了,我不用去西九龙重案组。等会我跟你一起接我妈。”秦知微收起心情,坐下来吃饭。   顾久安见她心情不是很好,没话找话,“怎么了?我看你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秦知微把凶手杀人的理由讲给他听,“太可笑了。这个靓妹虽然身在泥沼,但是她努力想往上爬,就这么死了,好可惜。”   顾久安见她情绪低落,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他想了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方姨下午才到,我们还有大半天时间。”   秦知微疑惑,“什么地方?”   顾义安卖了个关子。   等吃完饭,将厨房收拾干净,顾久安开车带秦知微到了地方。居然是游乐场。   “我不开心的时候,我妈就带我来这边玩。你们查案子经常会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有时候可以看看这些可爱的小孩。只要陪他们玩,他们就可以开心很久。”顾久安带她进去,付钱买了票。   秦知微四下看了看,有不少成年人过来游玩,顿时放了心。   顾久安陪着孩子们做游戏,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玩耍,丝毫没有成年人该有的体面。秦知微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活得那么轻松,因为他总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好。   他不是不知道成年人该有的圆滑世故,只是他不屑去接触,更不想让自己沾染。   他的世界很简单,爱自己,爱别人。母亲和哥哥的死,他很难过,他却没有产生憎恶的情绪,永远乐观向上。   这样简单的他其实很难得。许多成年人在面对不公后,开始改变自己的初衷,选择同流合污,并且美其名曰:不得不这么做。   秦知微陪着孩子们一起玩耍,教他们折纸,给他们讲故事。   玩了三个小时,她浑身轻松。   “小孩玩的时候很好带。”出来时,顾久安开口,“你抓了那么多犯人就是为了让这些可爱的孩子能够无忧无虑玩闹。是不是很值得?”   秦知微怔住,是啊,他的工作还是很有意义的。   她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冲顾久安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其实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调节过来。”顾久安笑道,“其实我是想自己玩。”   秦知微哈哈大笑。他刚刚跟孩子们一起玩滑滑梯,真的很快乐。   顾久安将车打了个转,而后径直开向机场。   虽说写的是下午三点到,但是飞机少准时。两人多等了一个小时,方洁芸才出来。   “阿微!我想死你了!”打扮潮流的方洁芸从里面出来,行李全丢给布Sir。   秦知微看得出来,两人的神色很亲昵,她示意两人上车,“先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下午带你们去吃饭。我提前定了位置。”   顾义安帮布Sir拎行李,一行四人往机场外面走。   也是不巧,刚走几步就被一名记者拦住去路。   话筒怼到秦知微面前,方洁芸还以为记者想问秦家富私生子的死,没想到问的是纵火案。   原来今天中午西九龙重案组已经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这起案子的凶手。   秦知微作为专家,没有出席,但是陈督察再三感谢她帮助大家破案,记者看到她,就想采访她破案过程。   秦知微接受采访一般都要跟孔督察对一下稿子,免得说漏嘴,现在自然不可能接受采访,直接拒绝,让他们回去问公共关系科。   甩掉记者后,秦知微好不容易才上了车。   方洁芸跑得气喘吁吁,“怎么回事?又发生案子?!”   “钵兰街夜总会发生一起纵火案,死了一百多人,我查了一个多月才找到凶手。”秦知微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一遍。   方洁芸叹了口气,“香江一直不太平啊。”她问女儿,便宜弟弟的案子结案了吗?   秦知微摇头,“没有。上面从国外又聘请一位犯罪心理专家,专门负责查这起案子。兴许很快就能结案。”   方洁芸嫌弃得撇嘴,“那也未必。在你到香江警队之前不是也有一个犯罪心理学家吗?听说还是个骗子。查案靠的是天分。”   秦知微没再提这事,改问她在漂亮国玩得怎么样?   提起这事方洁芸就满脸兴奋,他们玩了许多地方,她还去好莱坞拍照,还去看演戏会。可惜那边花费太贵,要不然她还能多玩几天。   秦知微听她眉飞色舞讲种种经历,也替她高兴,“妈,你出去玩一趟,人都变得年轻了。以后可以多去玩玩。不一定非得去发达的地方,可以去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国内也不错。”   方洁芸也想,“但是布Sir还得上班。他为了送儿子把今年的年假都休完了。”   说起这事,她就笑起来,“你可以休年假啊。不休浪费了。跟安仔一起到内地玩一圈。我听说内地皇宫特别威武。”   提起女儿,方洁芸就关疼。之前还以为阿微开窍,跟卢哲浩拍拖,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弄出来的乌龙。现在么?她还是想撮合阿微跟安仔。   顾久安没说话,秦知微没有拒绝,“后面再说。我刚结束一起案子,想休息几天。”   回到家,方洁芸先将带来的礼物送给秦知微和顾久安,而后才去洗漱。   秦知微看着手里的水晶摆件,再看看顾久安手里,惊讶不已,“这是一对?”   一左一右的天鹅,凑成一个心字。这种摆件在后世烂大街,现在却是潮流。她翻看后面的生产地,好家伙“Made in China”。漂洋过海去那边远的地方,花十几倍的价格,这是冤大头啊。   布Sir失笑,“你妈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秦知微满头黑线,“我妈就是太闲。布Sir,你有空带她去玩Wargame。保证她很喜欢。”   布Sir笑了,“好!回头我教你妈开枪。”   趁着方洁芸洗澡,布Sir偷偷向秦知微讨主意,“我想向你妈求婚,你觉得该怎么求婚才能感动你妈?”   秦知微哪里知道。她从来没被人求过婚,也没见证过现场。   她想了想,“我妈像个小女生,我觉得你把场地布置得浪漫一点,她应该会喜欢。”   想到妈妈结婚后就会搬到布Sir那边,秦知微突然不舍。   虽然方洁芸有点叽叽喳喳,还喜欢唠叨,但是突然走了,她还真不习惯。   就在这时,方洁芸洗完澡,秦知微忙站直身体,布Sir也咳了咳。顾久安不太会撒谎,就低头认真看着手里的摆件。   “你们怎么了?”方洁芸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秦知微面不改色撒谎,“没事,我就是问问布Sir,你们在漂亮国玩什么,你脸色特别好。”   方洁芸也没多想。她本来就是个极容易被糊弄的人。   洗漱完毕就到餐厅吃饭。   点完餐,秦知微去洗手间,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两位打扫卫生的阿婆在说话。   其中一个阿婆说最近在家附近的巷子里看到死猫。   “太缺德了。不想养就将猫送人,为什么要杀害,简直丧尽天良!”   “是啊,这种人最没公德心!”   “那猫死得可惨了,身上全是伤口,一刀一刀的,好可怕!”   话还没说完,秦知微突然推门出来,吓了两位阿婆一大跳。   “阿婆,你说的那个死猫的巷子在哪里?”   阿婆捂着胸口,还有点精神未定,脸不怎么好看。   秦知微拿出证件,阿婆才开口,“福华街的小巷子里,你早上七点过去,应该还能看到,去晚了,打扫卫生的人会将尸体收走。”   秦知微谢过对方。   两位阿婆还在那边嘀嘀咕咕。   “巷子里一股臭味,我以前喜欢抄近道,现在再也不走那条巷子了。” 第137章   秦知微回到包间, 没想到里面多了一位客人。   说来也是巧,刚坐下没多久他们就遇到财经新闻的记者,她刚刚看到秦知微, 就想过来采访, 对于她弟弟秦炎彬的死怎么看。   秦知微去上卫生间,她就采访方洁芸。   方洁芸有点不高兴, “秦炎彬死了,关我女儿什么事。”   “秦督察会参与这起案子吗?”   “不会。我需要避嫌!”秦知微推开门按住妈妈的肩膀,不让她回答。   顾久安直接将记者请出包厢, 大家继续吃饭。   布Sir见方洁芸气鼓鼓的,劝她算了,“别不开心。这种事情难免的。”   方洁芸气哼哼, “从来没见他帮过女儿, 倒是会帮倒忙。阿微走到今天容易嘛。 ”   顾久安诧异,“上面怀疑秦督察了?”   “不是。亲人的案子, 我需要避嫌, 不能参与查案, 上面也不是怀疑我。”秦知微让他们只管放心。   方洁芸气不过,她直接拿起包厢的固定电话,打给秦家富, 直接一阵臭骂, “你儿子是死了,但是你不用亲眼看他把家产败光,你应该高兴才对!”   秦知微抚了抚额, 这是杠上了?   电话那头的秦家富估计气得不轻, 直接将电话挂断。   方洁芸嫌疑得撇嘴,“我还给他留情, 其实我还可以骂得更恶毒!”   秦知微搂着她,“吃吧!别赌气了。我真的没事。只是刚巧碰上而已。”   方洁芸点点头,“这家菜真好吃。”   秦知微抽了抽嘴角,好吃吗?她觉得很难吃啊!她看了眼顾久安,对方也是跟她一个表情。好吧,方洁芸觉得好吃是因为在漂亮国没吃到真正的中餐。   秦知微放下筷子跟顾久安说起明早去一趟福华街。   顾久安颔首,“行,我陪你一起去。”   方洁芸插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不在家睡懒觉,又瞎跑什么!”   秦知微也没瞒着她,“我刚刚听阿婆说福华街的巷子里有许多死猫,我想去看看。”   方洁芸嫌恶地皱眉,“这什么人啊,不喜欢动物,也不能杀了啊!简直变态。”   布Sir有点好奇,“你还查这种案子啊?”   香江早在1935年就通过《防止残酷对待动物条例》,但是秦知微一直以来查的都是大案。虐猫这种案子应该不会找她吧?   方洁芸也觉得奇怪。阿微学的犯罪心理不是抓凶手的吗?难道也适用于虐猫凶手?   秦知微当然不是简单为了虐待动物,她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只含糊道,“连环杀手通常会在幼年期间拥有3种行为:尿床、喜欢纵火以及虐待动物。我听那位阿婆说,福华街的巷子里最近总会出现虐待而死的小动物,我担心……”   方洁芸心里一个咯噔,“连环杀手?这么可怕?!”   “现在凶手还没犯案,我只是想去看看。”秦知微让她不用担心,“大白天,不会有事的。”   吃完饭,布Sir和他们三人各自分开。   方洁芸打开自己的包包,拿了一堆好看的衣服给秦知微,“你不是喜欢彩色的衣服吗?我给你买了一堆。”   秦知微接过来,方洁芸的眼光确实不错,就是这些衣服太露骨了。她是警务人员,可以穿得鲜艳一点,但是不能露大腿,这样查案不方便。   “妈,你穿吧。”秦知微拿了几件裤子和衬衫,日常生活中能穿的,剩下的都给她。   方洁芸白了她一眼,“这裙子多好看,平时不上班可以穿。我保证可以吸引一堆靓仔。”   说着不容她拒绝,强势塞到她手里。秦知微不好再拒绝,只能接受,“行吧。”   她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问她跟布Sir在漂亮国处得怎么样?有没有更近一步。   方洁芸难得害羞起来,“还可以吧。以前觉得你爸不错,现在才发现是我见识少。”   秦知微哈哈大笑,“怎么不错了?”   方洁芸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女儿这么调侃,白了她一眼。   与她嘻嘻哈哈笑闹一会,秦知微回屋睡觉。方洁芸没有午睡习惯,跑去楼下冰室找阿霞聊天,顺便送她从国外买来的礼物。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秦知微就拉着顾久安到福华街。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守。   “如果抓到对方,你要怎么办?”顾久安没话找话,声音压得很低。   现在不到七点,街上还没什么人。香江是晚睡晚起的城市。大部分年轻人都是八点才起,七点只有阿公阿婆或是做生意的人才会起。   秦知微想了想,“先监视,看看他什么时候犯案?!”   这种事只能抓个现行,要不然对方很容易抵赖。   顾久安见她这么用心,提醒她千万不要胡来,“你一个人还是太危险,如果要跟踪对方,我跟你一起。”   秦知微当然没那么傻,她武力值不高,真跟杀人犯对上,那是找死,“放心吧,虽然我没有枪,但是我自制了好东西。”   她从包包里掏出辣椒水,用化妆品的喷雾剂改装的。辣椒粉泡在水里,然后将辣椒过滤,喷到眼睛里保证睁不开。最妙的是便宜好用。   顾久安见她有所准备,松了口气,“行!”   两人等了十来分钟,始终没看到有人过来扔猫猫狗狗的尸体。   “算了,今天没有扔。我们回去吧。”秦知微示意他出去。顾久安点头,刚准备去拿车,去听到前面的巷子有位阿婆骂骂咧咧,“谁啊!这么缺德!怎么把死猫扔在这里了?真缺德!”   秦知微与顾久安对视一眼,立刻跑到前面那条巷子。   阿婆一边骂一边找垃圾袋想要装走那位死猫。   秦知微走过来,亮明身份,“我可以先看看吗?”   阿婆惊讶看着她,“我之前报警了,但是他们一直查不到凶手?要我说,你们这些警察最好赶快把凶手抓起来,到处乱扔,把巷子搞得这么脏。”   秦知微仔细检查猫的尸体,上面血迹斑斑,生前必定遭受虐待,她朝阿婆要了垃圾袋要将尸体带回总部让法医检验。   收拾好后,她没急着离开,而是问阿婆,“最早什么时候出现死猫尸体?”   阿婆想了想,“有半个月了吧?”   “都是扔在这条巷子吗?”秦知微四下看了看,这条巷子很隐秘,宽度只有一米左右,香江许多这样的小巷子,尤其福华街到处是唐楼,街道狭窄又拥挤。   阿婆摇头,“不止这条巷子,前面那条……再往前走也有。”   她细数一番,大概有四五条巷子,都出现过死猫尸体。   “阿婆,你每次都将死猫尸体埋在哪里?”秦知微拿笔记录。   阿婆解释,“我都是把尸体送到食环署的垃圾收集站,他们会把尸体运往堆填区。”   也就是说无法再拿到之前的死猫尸体。   “那些猫的尸体死状跟这个一样吗?”秦知微细问。   阿婆想了想摇头,“不一样。这个尸体上面有许多血,昨天捡到的那个没有血。但是死得很凄惨,毛都掉光了。”   当然具体怎么死,阿婆不是法医,不太清楚。   秦知微拎着黑色垃圾袋,坐上顾久安的车。   “你别担心,明天我们再蹲守,一定能将对方抓住。”顾久安见她眉心拧紧,不忘安慰她。   秦知微点点头。   开了一段路,顾久安停下来,秦知微疑惑,顾久安让她稍等。没一会儿他拿着吃食过来。手里还塞了一束粉色的康乃馨,“送给你!”   秦知微愣愣接过,“你知道康乃馨的花语吗?”   顾久安颔首,“知道啊,送母亲的。但是店里只有康乃馨是粉色的。”   秦知微拨了拨粉色的花束,“为什么送我粉色的花?”   “我记得你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淡色系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有助于缓解压力和焦虑。”顾久安看了眼她的衣服,“你喜欢穿淡色系衣服,是不是也有这个作用?!”   秦知微没有否定他的话,脸上笑容加深,“是不是很幼稚?”   顾久安摇头,“我不觉得幼稚。你们警察总是接触社会的阴暗面,如果不能及时调节自己的心情,很容易抑郁。”   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找不到证据,警察就会格外暴躁。但是秦督察一直将自己的脾气控制得很好。他从来没见她发火,也没见她把坏脾气带回家。她的自控能力做得很好,但是是人都有低落的时候,她也会难过、迷茫、愤怒。恨自己为什么找不到证据;恨法律对受害者不公平,不能判凶手死刑;恨凶手狡猾,逃脱罪责。   以她的性格不会将不愉快憋在心里,她会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情,想些开心的事情,看喜欢的颜色,吃喜欢的美食,听喜欢的音乐,这些方法实用且可爱。   秦知微穿到这个时代,总觉得自己悬浮在这个地方,心里像是与大家隔了一层膜。这层膜也叫代沟。可是她突然之间找到了认同感,顾久安能够理解她的小心思,并且不会觉得她幼稚,欣赏她的审美。   这种认同感就像伯牙遇子期,是跟领导欣赏完全不同的感觉。   “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跟我说,我来当你的听众。我们互相发泄不满。”顾久安笑道,“不得抑郁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不满全部发泄出去,对不对?”   秦知微笑了,“对!”   下车时,秦知微捧着花,“谢谢你!”   顾久安含笑摆手。   “Madam,哪来的花啊?”张颂恩从巴士上下来,正好看到秦知微捧着花束,巴巴跑过来,她还以为是粉玫瑰,可是走近才发现是康乃馨,她石化了,“你是不是又到大学演讲了?”   秦知微摇头,“没有。朋友送的。”   “是小朋友送的吧?真可爱!”张颂恩与她并肩一起往里走,“恭喜你啊!Madam,纵火案终于破了!”   秦知微没有否认她的猜测,也笑了笑,“破案之后,我觉得浑身轻松!不用被Falker训了。”   关键是被Falker训,她还没法反驳。谁叫她没破案。   张颂恩也跟着笑起来。   秦知微先将康乃馨送到自己办公室,然后拎着垃圾袋到了法医部,让他们帮忙验尸。   法医提醒她,“我们是公立部门,如果是私事,不能在这边做检验。如果是公事,你得让军装警填单子。”   秦知微没当过军装警,还真不知道流程。于是她到楼下找军装警,让对方写一下报警单,将单子补好后,又找卢哲浩帮忙,让他当这起案子的负责人。   卢哲浩看着单子唰唰签字,“你怎么对虐猫案感兴趣了?你是不是也养猫了?”   秦知微摇头,“不是!我觉得这案子可能会演变成杀人案。提前预防,总好过演变成连环杀人案。”   卢哲浩问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秦知微不想麻烦他,“你们手头有那么多案子,我自己来吧。”   她拿着单子跑去找法医。   补足完所有手续,法医这边给死猫做解剖。   下午她上完课,到法医这边拿解剖报告。   “猫被拔了指甲、铁签穿刺、拖行踩踏,四肢被捆绑,活活肢解,折磨超一小时才死。”法医沉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残忍的虐猫手段。”   秦知微接过报告,如此残忍,说明凶手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晚上上完课,外面下起瓢泼大雨,狂风卷着乌云,秦知微出来,顾久安将车停在门口,拿着一把大黑伞,哪怕他用力,但雨伞依旧被大风吹变型,雨顺着风而下,只几步距离,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雨点。   上了车,雨点噼里啪啦拍打车窗,像是发泄自己的怒火。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明早要是还下雨,我们先不去福华街了。”   顾久安点头,“好!”   雨势越来越大,直到凌晨两点,依旧狂野地下着,听着外面的雨声,秦知微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却恢复平静,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昭示今天会有阳光。   秦知微和顾久安一左一右守在两条巷子,两人胸前各佩戴哨子,手里还拿着防身工具。如果看到扔尸体的凶手,吹哨子通知对方。   两人等啊等,到了七点,秦知微终于看到有个男人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到巷子里,而后飞快逃走,秦知微第一时间追过去,对方却比她更快一步。顾久安在前面那条巷子,秦知微吹哨子之后,他立刻蹿出来追上去。   他远远跟在后头,前方的男人拐进旁边的巷子,一会弄倒巷子里摆放的垃圾,一会又把竹竿全部推倒,顾久安只能闪身躲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等他费心思追上来,由于对方熟悉这块的地形,拐了几个弯就跑得没影。   顾久安气喘吁吁跑回来,“他身手太快,我跟丢了。”   秦知微也没怪罪他,本来他就是个宅男,她拍拍他肩膀,“没事!我们先看看东西。之前那个阿婆说,死猫是直接扔进巷子里,并没有用袋子,兴许只是垃圾!”   顾久安点点头。虽然她这么说,但他有点不放心,“还是我来吧。”   他三两步跑到跟前,捡起袋子,往里瞄了一眼,眼睛瞪直,下意识撒手。   只见被他抛下的袋子里赫然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   顾久安脸色惨白,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秦督察的话真的应验了?   秦知微苦笑,“我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希望自己的侧写出错。可惜……这次恐怕真的见证连环杀手的诞生!”   顾久安很想安慰她,但是胃里一阵翻滚,他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第138章   一大清早, 卢哲浩刚到警局就被叫到福华街。   卢哲浩看到断手,立刻拿出证物袋,将断手放进去, 又给两人做笔录。   秦知微只跟了几步, 看得不是很清楚。男人大概在五尺二左右,穿着长袖T恤, 下身运动裤,戴着口罩,短发。   顾久安帮忙补充一点, 对方眉毛很粗很短,皮肤古铜色,脖子处似乎有纹身, 因为跑得太快, 他没看清纹身具体形状。   顾久安还要上班,做完笔录, 他跟秦知微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卢哲浩看着他与秦知微熟悉的背影, 扯开上衣扣子。   擦鞋高看了他一眼, “浩哥,你热啊?!”   “不热!衣服有点紧。”   张颂恩凑到秦知微身边,“Madam, 你这么早起来抓凶啊?”   “我听说猫死得很惨, 就想过来抓到凶手,没想到……”秦知微顿了顿,“不过我暂时无法确认这个凶手与虐猫案的凶手是同一人。”   卢哲浩颔首, “我们先调查这只手臂的主人。”   只有一只手臂, 线索少得可怜,卢哲浩很快找孔督察, 让对方刊登一则寻人启示。   法医给手臂做了初步检查,手臂主人是在死后被锯子锯开,根据四肢的僵化程度,时间大概在昨晚凌晨一点至三点。   值得一提的是手臂主人手腕处的神经和血管长期受到压迫。用手比较多的职业。比如:编辑、程序员、教师、音乐家、建筑设计师、绘图工作者、保洁、技术工人(木工、修理工等)、司机等反复使用肘腕部劳作者。   手臂主人的年龄大概在十七八岁,男性。   因为手上没有刀口和洗洁剂,所以可以排除技术工人、保洁和司机。   “这么说是办公族?”卢哲浩问。   “对!”   只是寻人启示刊登三天,没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   法证采集手臂主人的DNA,也没从DNA库中找到记录。说明手臂主人没有犯过案。   擦鞋高觉得很奇怪,“法医说手臂主人是办公族。但是失踪这么多天却没人报案,这也太奇怪了。”   孤寒罗想了想,“会不会刚失业?”   秦知微想起一个可能,“有可能是网瘾少年。”   卢哲浩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于是他们沿着福华街一家家搜索,只要可以用电脑的地方都会进去询问。   重案组走访调查三天,终于在石硖尾一家电脑城,问到一个三天没有出现的网瘾少年。   这是个老客,老板自然记得,“他叫周正豪,外号阿豪。经常来我们这里打游戏。”   张颂恩蹙眉,“他父母不管他吗?”   “他父母在世时管得很严,去世后,就没人管了。他学也不上,班也不上。他亲戚也不管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板摊手,“不过他这人很安分,不吵不闹。他犯了什么事?”   卢哲浩没有透露案情,“我们找他有事,你知道他住哪吗?”   老板摇头,卢哲浩让老板找周正豪登记的身份证。   周正豪第一次来玩时,老板登记过他的个人信息,但那已经是两年前了,后来是熟人,就没再登记过,“两年前的本子早就丢掉了。”   卢哲浩只能通过这个名字来找人。   但是这个名字很普通,香江同名同姓有一百多个,锁定十七八岁年龄,最终筛选出十四个。   有些人在登记身份证的时候,也留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孤寒罗逐个打电话,而后又排除三个。   剩下的十一个,他们把照片全部打印出来,让老板过来辨认。最终确定周正豪的居住地点。   秦知微不上课的时候,也会跟他们一起查案,这天下班她和大家一起去死者家里走访调查。   路上,张颂恩说起警局最新八卦,“听说上面又聘请一位犯罪心理专家,专门查你弟弟被杀的案子。”   秦知微早就知道了,“查得怎么样?”   张颂恩摇头,“查案进度不知道。但是听说许督察被气个半死。”   “啊?!”秦知微有点意外。   “因为那专家从小在国外长大,说话比我们香江人更直接。”张颂恩失笑,“许督察那人口腹蜜饯,许多人都吃过他的亏。许督察让他当指挥,他真就指挥了。然后许督察的下属懒散,他就直接开骂。许督察说他没教好,他就说‘你确实没教好,猪都比你会指挥’,反正弄得鸡飞狗跳。港岛其他组都在看他们组笑话。”   秦知微笑喷了。之前她还对这专家抢她的案子排斥,可是听到许督察在他手里吃瘪,她那点小心思荡然无存。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以后我一定要见识他说话有多直。”   张颂恩笑眯了眼。   说话的功夫,吉普车开到了爱美乐大厦,她们原本想找管理员询问806的情况,这样就不用上去找人了。可是在楼下没发现管理员。倒是有几辆警车停在门口。   大家觉得不对劲,于是坐电梯上去后,果然看到了806门口拉起警戒线。不少街坊围堵在门口。门口有两位军装警守着,拦着他们不让靠近。   难道手臂主人的尸体找到了?   秦知微等人立刻掏出证件,军装警给他们放行。   进去后,西九龙重案A组的陈督察正在勘察现场,沙展正在抱怨,“纵火案刚查完,我还没喘口气呢,又一起命案。最近怎么了?命案一个接一个。”   “行了。你就别抱怨了!”陈督察拍拍沙展肩膀,让他打起精神,“兴许这案子很快就能查完。”   “我看难。这次又没有专家帮忙。”沙展咕哝一声。一回头对上秦知微的脸,沙展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他摸摸脑袋,“难道我们心有灵犀,我刚想请你过来,你就来了!”   陈督察转过头,秦知微失笑,给他们介绍张颂恩,“总部重案组正在查这间屋子主人。之前在巷子里找到他一截手臂。”   陈督察和沙展微怔,齐齐让开道,让她看向里面的尸体。   死者并不是周正豪,而是一对夫妻。   陈督察已经询问过管理员,“死者是周正豪的租客。夫妻俩开冰室,就在楼下,生意不错。”   卢哲浩询问,“周正豪呢?”   陈督察摇头,“我们问过街坊邻居,他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十五号晚上八点。”   秦知微到了其他房间检查,主卧是周正豪的房间,里面有衣柜、电脑、床铺。衣服并没有被带走。   而次卧是夫妻俩的房间,摆了各式各样东西。厨房更是摆了冰室要用的食材。堆得满满当当。但是屋内屋外被打扫得很干净。   这案子肯定归总部,陈督察把自己知道的内情全部告诉他们,“听邻居说,死者夫妻经常在家里剁馅料,周正豪很烦,所以大多时候并不在家。”   秦知微回到客厅,尸体有被搬动过的痕迹,地上有拖拽的血型。而鲜血大量出现的地方是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和次卧的床上。还有一处有血位于客厅沙发。   “这里面受害者应该有三个人,周正豪很有可能已经遇害!”   法医点头,“成年人失血量达800ml左右就会休克。这三个地方,远超800ml。”   法证从茶几的缝隙中找到一块肉,有点发臭,但是厨房并没有买肉,很有可能是切割尸体时留下的。   “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秦知微发现门锁完好无损,询问陈督察。   陈督察解释,“隔壁住户闻到臭味,一开始以为是死老鼠,可是物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后来发现是这家传来的臭味,报了警,警察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两具尸体。”   现在是夏天,据法医说夫妻俩已经死了三天,这尸体的味道可想而知。   卢哲浩表情凝重,“三人可能是同一时间遇害。”   他询问法证有没有找到证据。   法证环顾一周四,“我们来的时候,案发现场被保护得很好,已经采集到十几组脚印。除此之外还从案发现场找到一把凶器,需要回去后与死者身上的伤口做比对。但是屋里被打扫得很干净,采集不到任何一组指纹。”   秦知微发现茶几还有一卷未用完的垃圾袋,也是黑色,很有可能是凶手从这里拿,用来抛尸。   “剩下的残尸并没有被找到。凶手很有可能将死者分尸后带走了。”法证指着客厅的血量,茶几有划动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分尸。   “十七八岁的少年。至少也有一百多斤。凌晨一点至三点被杀害,完全切割至少也得四五个小时。”秦知微想了想,“凶手在早上七点扔的手臂。这个时间点不可能一个人都没起来吧?”   孤寒罗觉得有道理,他立刻接话,“我现在就去问街坊,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凶手。”   外面围堵一群人,既好奇又害怕,同时又舍不得离开。   孤寒罗询问十五号当晚,他们有没有听过可疑的声音或是陌生人。   住在楼下的师奶听到挪桌子的声音,还有一长串的刺啦刺啦声音,“有点像锯木头。可是楼上没人装修。我就觉得奇怪。但是当时太晚了,我太困了,就没过来拍门。”   住在隔壁的师奶也听到声音,不止如此她还见过有人出入,“大概六点左右,我去买菜,阿豪刚好从屋里里出来,戴着口罩,见到我连人都不叫,脾气还是那么臭,估计是记恨我之前骂了他一顿。我问他昨晚怎么搞的,为什么大晚上不知道安静。他以前经常打游戏,吵得我睡不着。那天我赶着给孩子做早饭,提醒他几句就走了。”   师奶拍着巴掌,“我听说福叔福婶死了?!哎呀,该不会是阿豪干的吧?我早就说了,这孩子不学好,这么年轻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打游戏,上网!”   孤寒罗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见她越说越兴奋,他才开口,“阿豪在十五号凌晨一点至三点就死了。你看到的那人不是他!”   师奶抱怨的声音卡在嗓子眼,两只眼睛瞪大,惊恐地看着他。   孤寒罗下一句话让师奶浑身发抖。   “很有可能是凶手。”   几位师奶不敢说话。孤寒罗又问,“你们知道福叔福婶平时几点回家吗?”   有位师奶经常关顾他们的冰室,很快回答,“差不多是晚上一点左右。凌晨关门,然后打扫卫生、盘点。他们不做早上的生意,只做午饭和晚饭。”   孤寒罗再次追问,“十四号晚上,你们看到过他吗?”   师奶想了想,“那天晚上下大雨,一般这种天气没生意,他们应该会提前收工。”   孤寒罗拿笔记录,之后又问了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这些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第139章   勘察完现场, 重案组继续调查周正豪的人际关系。   之所以把重点放在周正豪身上,因为秦知微说过,凶手只把周正豪杀了抛尸, 证明凶手与他关系最为深。而福叔福婶会死, 很有可能是在错误的时间回来。他不得不将他们杀死。   于是卢哲浩带领组员们走访调查。   周正豪是个喜欢打游戏的烂仔。父母去世后,他就退了学, 将父母的房间租给福叔福婶做生意,靠收租维持生活。   他年纪小,只对游戏感兴趣。以前在家玩游戏, 因为日夜颠倒,经常大吵大闹,影响邻居生活, 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到电脑城打游戏。   据娱乐场的老板交待, 他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玩,偶尔会跟其他少年比赛。   据老板所说, 周正豪曾经与几位古惑仔走得近, 想加入他们的社团, 但是被古惑仔嫌弃体力不行,不同意他加入。   听完卢哲浩的陈述,秦知微把案发现场照片拿出来, 指着福婶的死状, “三位死者,福婶的死干脆利落,说明凶手有位女性长辈, 他很尊敬她。而福叔的死却并非如此, 杀死后,又补了几刀, 这是过度杀戮。浴室到处都是他的血。”   卢哲浩坐直身体,“你可以侧写了吗?”   “凶手应该是计划杀人。他一直跟踪周正豪,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原本不想杀害福叔禄婶,奈何那晚天气不好,福叔福婶早早收工,提前回家,于是凶手将他们一起杀害。”秦知微说出自己的侧写,“凶手年龄十七到二十七,身体强健,经常遭受父亲的殴打,母亲逆来顺受,待他极好。”   擦鞋高烦躁地揉揉头发,“如果把虐猫案与杀人案拆开。那就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而现有线索太少,查真凶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他巴巴问秦知微,“Madam,我们能不能把这个案子跟虐猫案结合在一起?这是不是叫连环杀手?”   秦知颔首,“对。成为连环杀手的三要素:尿床、喜欢纵火和虐待动物。结合来看,很有可能是连环杀手。”   孤寒罗想起之前她上过的课,“但是你说过连环杀手必须要杀害三个以上才能称为连环杀手。”   “对!”秦知微颔首,“所以我之前提醒大家要把杀人案和虐猫案拆开来,免得先入为主。”   卢哲浩翻看法证送过来的报告,“案发现场找到的碎肉与Madam在福华街巷子里找到的手臂血液类型一致,DNA对比要一周后才能出结果。除此之外法证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凶手脚印也已经拓印,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怀疑对象,无法与之对比。”   “凶器呢?”孤寒罗追问。   “凶器上面没有指纹,凶手作案时应该戴了手套,但还是那句话,没有怀疑目标。”卢哲浩摊手,他看向秦知微,“我觉得可以先从连环杀手查,如果查不到,我们再从陌生人入手。”   孤寒罗点头,“行。就按浩哥说的来。”   张颂恩疑惑,“如果按照连环杀手来,侧写会有什么不同吗?”   秦知微给她解释这里面的区别,“如果按照连环杀手来查,凶手在杀人之前,一般都有过犯罪良录,比如盗窃、抢劫、贩D、恐吓勒索等案件,他十四号还进行虐猫,十五号就杀一个陌生人。这个升级速度太快,不符合常理。他杀害的第一个人应该是身边认识的人。凶手第一个行凶的对象很有可能是父亲。所以他很有可能在十四号杀了他父亲。从作案行为来看,凶手属于连环杀手的潜行者,也称刺客人格型连环杀手,选定侵害目标后对其进行跟踪并尽量逐渐接近,一旦出现合适的时机,就会迅速展开攻击。潜行者是连环杀手中最危险的类型。(1)他一次杀三个人,而且还能打扫现场,可以证明他心理素质够强,智商同样不低。”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父亲失踪,自己有案底。卢哲浩先调查最近从惩教署出来的男性,看看有没有符合目标的人。由于虐猫是最近半个月发生,所以他们调查半个月前出狱的犯人。   卢哲浩拿到两百多份卷宗,而后打电话询问他们的父亲有没有失踪。   秦知微每次看到大家采用人海战术,不得不亲自走访调查,就有点羡慕后世的电话和监控。人人都有手机,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可现在呢?没有固定电话,只能亲自跑一趟。   秦知微有空也会跟他们一走调查。   张颂恩跟她一组,两人边走边聊八卦,“Madam,你一定好奇新专家有没有破案,对不对?”   秦知微当然好奇,毕竟方洁芸一直不放心她独自外出。她出现场时,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都得申请佩枪。   “查到了吗?”秦知微问。   张颂恩摇头,“之前一直在磨合,听说许督察完全放任不管,将指挥权全部交给专家。最近在排查呢。他有没有找你调查?”   秦知微还真没见到,因为她最近忙着查这案子,“估计用不了多久会来找我。”   两人到了地方,确定对方父亲在家,只能离开。   她们回去后,大家把今天整合的资料统计在册。   最近三个月放出来的犯人,有一位失踪,排除父亲健在这个因素,只有两位父亲不在世,但是却与秦知微提供的侧写不一致。   一个是父亲在他十岁之前酗酒而死。一个是自小就没有父亲。   孤寒罗见秦知微看着名单不说话。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如果是连环杀手,有没有可能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放出来。但是最近才虐猫、杀人?”   秦知微颔首,“有可能!最近半个月才开始虐猫,很有可能发生某件事刺激了他。比如说他喜欢的女人抛弃了他,比如他母亲病逝。连环杀人案的行凶动机很多。可能是性、权利,也可能与生存有关,也可能纯粹是一些道德文化观念,但内容扭曲、和现实脱节(1)。当我们抓到他,可以发现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来自破碎家庭、曾被虐待或被忽视。”   卢哲浩颔首,“如果这样的话,那应该查多久释放出来的犯人?”   秦知微还没回答,张颂恩举手,“Madam,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将凶手的年龄缩小?因为十七岁和二十七岁范围太大。如果凶手是二十七岁,我们要查这十年释放的犯人。如果凶手是十七岁,他刚刚杀人,年龄必定很小。如果是十六岁之前犯的案,那他不可能坐牢,而是进了少管所。”   众人皆是一愣,是啊,这个凶手年纪很轻。之前他们只查了惩教署释放的犯人,可没有找少管所的犯人。   秦知微找到法医最近才送过来的报告,“法医进行解剖,根据伤口的角度、身高和力度,判断出凶手大概在五尺至五尺二之间,年龄在17岁至24岁之间。”   年龄缩小了三岁。虽然区间还是有跨度,但是可以缩小一定的范围,大家查起来能节省不少时间。   卢哲浩点了张颂恩和孤寒罗去调查七年间从惩教署释放的犯人。   他和擦鞋高去少管所调查这七年犯案记录。   按照她说的侧写,大家重新做一次排查。   这次数目多得惊人。加起来竟有两千六百人。   排除掉之前的两百人,还有两千四百人。这么多卷宗堆在一起,像是四座小山。   年龄符合了,接下来是排除身高,根据秦知微和顾久安的口供,凶手身高在五尺二左右。   大家一起帮忙分类。未成年入狱时的身高与现在不符合,这个后面走访调查时再填写现在身高。重点是排查惩教署出来的犯人。这些是成年人,不会再长高。卷宗上写的身高就是现有身高。   这次筛选后,还剩下一千六百人。   秦知微再次给大家弄了一个筛选范围,“凶手住的区域应该在福华街一带。我们把范围扩大,在深水埗附近。其他区域先筛出来,不作考虑。”   擦鞋高提出一条质疑,“如果是未成年犯案,父母为了孩子很有可能会选择搬家。”   这条甚至不止未成年,成年人也会受不住邻居们的流言蜚语。秦知微颔首,“所以我们需要根据根据他们的身份证信息,重新确认他们现在的住址,然后再进行一次筛选。”   多亏他们的警务系统中有常住地址。要不然还得走访调查。   加入这条因素,只剩下两百三十六人。   没有更多因素可以排查,所以接下来他们只能走访调查。这么人只靠他们这十几人肯定不行,他从别的组调了三十人帮忙。   卢哲浩把需要调查的内容列给他们听。   身高、工作、父亲是否失踪、母亲是否健在、情史、情绪、喜好、有没有奇怪形为等等。   四十二个人,每人调查六份,差不多两天就可以结束。   秦知微要上课,只能偶尔陪他们调查,大部分时间她都等大家回来跟大家一起探讨结果。   这天终于把两百三十六人的卷宗全部调查完毕。   卢哲浩将帮忙的军装警送走,然后关起门来,大家一起探讨这两百三十六人的情况。   把符合侧写的卷宗找出来,再进行筛选。   大家看着手头的卷宗,没有人拿出来。   “没有吗?”卢哲浩有点不自信了。   这里面有个硬性条件,父亲失踪,而且还是十四号失踪,直接把所有卷宗全部淘汰。   张颂恩很肯定点头,“我亲自走访过,这些人的父亲活得好好的。”   孤寒罗也可以作证,“是啊,我的也是。父亲没失踪。”   擦鞋高也举手表态。   孤寒罗觉得可以按照陌生人来排查。   秦知微颔首,“如果暂时不考虑父亲这个因素,有没有最近半个月有异常的人选?”   张颂恩举手,“我这边有一个,我听他的邻居说,这个人有虐猫的习惯。她晚上听到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但是他没结婚,哪来的孩子。后来她才想到是猫。因为猫的声音有点像婴儿。她亲眼看到他拎着猫的尸体,后来她报警,军装警没在他家找到死猫尸体,这才作罢。”   孤寒罗眼睛一亮,“他有没有可能是虐猫凶手?”   张颂恩摇头,“不知道啊。他从十四号就失踪了。我问他父母去了哪里,他们说去了亲戚家,我问哪个亲戚,他们支支吾吾不肯透露。我还问过他公司的人事,他父母给他请了长假。” 第140章   “估计是怕被人发现, 然后跑了吧?”   擦鞋高知道这些犯人坐牢之后,对监狱很排斥。   张颂恩不太清楚,“他父母真的很可疑。”   秦知微询问, “他多大年纪, 身高多少?”   “十八岁,五尺一。”张颂恩把卷宗递给她。   秦知微翻看卷宗。对方名叫戴兴朝, 曾因为虐待小狗至死,被判少管所三年,罚款五万。中六毕业后一直在超市当收银员, 每次休息他就会打游戏。   半个月前,他与拍拖半年的靓妹分手。对方条件很好,但是靓妹父母不同意, 勒令她跟他断了。   秦知微看着这份卷宗, 觉得有点熟悉。   她将卷宗递给卢哲浩,他一目十行看下去, 突然心神一凝, “有没有可能这个戴兴朝就是我们要找的虐猫案凶手?”   孤寒罗和擦鞋高凑过来看了一遍卷宗, 两人齐齐点头,“我觉得像!他就住在鸭寮街,离福华街很近。”   秦知微颔首, “这么说这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不是连环杀人案。”   事情又绕回原点了。谁杀了周正豪?   秦知微思忖片刻开口,“有没有可能是戴兴朝杀的人?同样爱打电动,两人住得这么近, 很有可能认识。因为言语不和, 所以戴兴朝杀了周正豪,而后潜逃。”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虐待小动物证明对方缺乏基本的同情心。杀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大一点的动物。   为了证实秦知微的猜测, 卢哲浩带孤寒罗去找电脑城的老板,把戴兴朝的照片拿给他看,“他和周正豪认识吗?”   老板仔细想了想,“我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但是周正豪多数都是一个人过来玩,他性格很独,没什么朋友,不爱搭理人。”   正好有几个后生仔进来玩游戏,老板叫住他们,问他们认不认识周正豪或是戴兴朝。   后生仔颔首,“认识啊,我们一起打过游戏。他们很会玩,两人经常破记录。但是我没见过他们吵架。”   这时候玩的不是网络游戏,而是单机游戏,会有排名。许多网瘾少年就为了刷排名,一次次朝电脑城送钱。   卢哲浩追问,“谁打游戏水平更高?”   后生仔挠头,“两人水平差不多。不过戴兴朝要上班,只有休息日才会过来玩游戏。”   回到警局,卢哲浩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据老板说两人没有打过架。就算真的打架也不应该成为杀人的导火索?”卢哲浩也玩过游戏,玩的过程中会情绪上头,但是过了那个劲,情绪就会恢复平静。   秦知微摇头,“如果两人打架太过愤怒,那就是冲动杀人。但是一直跟踪周正豪到家里。而且戴手套,有条不紊打扫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指纹、DNA、头发等证据。可见凶手是计划杀人。”   擦鞋高突然想到一个犯罪动机,“可能周正豪发现戴兴朝虐猫,就拿这事勒索对方钱财。周正豪只靠收租,日子过得紧巴巴。戴兴朝不想一直被人勒索,于是跟踪周正豪,将他迷晕准备杀害。正好福叔福婶提前回来,于是一不作,二不休,将他们一起杀害。”   这作案动机很合理。   卢哲浩找便衣警察跟踪戴兴朝父母,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又让张颂恩和孤寒罗去调查戴兴朝和父母的银行卡记录。   戴兴朝的银行卡最后一次取款记录是一号,取了三千块钱。   而戴兴朝父母最近一天的取款记录是在十二号。这是他们的习惯,每月取一万块钱当生活费。   也就是说案发后,戴兴朝并没有朝父母要过钱。   秦知微眉心微拧,“戴兴朝之前上班,手头肯定攒了点钱,他的父母那么惯着他,平时肯定也会给他钱。他手头的钱可能会撑一阵子。”   卢哲浩却持相反意见,“戴兴朝的父母在儿子失踪后,打电话给人事请假,可见他杀人后,很快就告诉父母。他父母不忍心送他坐牢就帮他请假。”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像这种离不开父母的孩子一定还会再联系他们。”   秦知微仔细一想,卢哲浩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查案太讲逻辑,事实上杀人本身就是一项极为冲动的行为,他走到这一步,很容易心存侥幸。   组员们一直蹲守在戴兴朝家楼下。   秦知微下班后,坐着顾久安的车回了家,看着窗外想着心事。   顾久安给她泡了一杯红枣茶,“你怎么了?回来后就一直盯着窗外。”   秦知微窝在沙发里,不能把案件详细过程告诉他,只说凶手一直没抓住。   太子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直接跳到顾久安的怀里。他将猫咪送到秦知微怀里,让她撸个痛快,“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虐猫?猫咪多可爱啊。”   “正常人都不能理解。”秦知微挠了挠猫咪的小脑壳,它乖巧地“瞄”了一声,她笑眯了眼,“太可爱了。”   她逗了一会猫咪,觉得心情好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上课。”   顾久安点头,“晚安!”   秦知微手握住门把手,突然又折回来,指了指隔壁,“我妈最近总是不归家吗?”   顾久安脸颊微红,“昨晚没回来。”   秦知微想到布Sir准备向妈妈求婚,叹了口气,“估计他们好事将近了。”   “还有我陪着你。”顾久安似乎猜到她所想。   秦知微对上他担忧的眼神,突然笑了,是啊,至少还有他。   翌日一早,秦知微早早到了警局重案组。   昨晚蹲守一夜的张颂恩和孤寒罗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进来,“我的妈呀,这也太辛苦了,什么时候才有消息啊?”   秦知微把早上从阿霞冰室买的早餐送给他们,“给你们买的。快吃吧。”   张颂恩喜滋滋接过,尝了一口,“嗯!真好吃,比我们警局外面的那家好吃多了。”   孤寒罗咬了一口,“是啊,要是她能在这边开店该有多好。油麻地太远了。”   秦知微买了好几份,可是等啊等,其他人都没来,“他们什么时候上班?”   “Madam,你不用等他们了。他们要继续蹲守。下午才会交班。”张颂恩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好几天,她就想死。   “你们吃完饭快点休息吧。晚上还得再值班呢。”   秦知微叮嘱完,拎着早餐回了办公室。多余的三份给了蓉姐、周姐和沈督察各一份。   蓉姐吃着也觉得不错,“这家的叉烧包好吃。在哪买的?”   秦知微说了地址,蓉姐笑了,“下次喝下午茶,就从这家订。”   秦知微笑了,“行啊。我让阿霞姐给你们打折。”   说笑几句,她就去上课,等她上完课去吃饭,然后午休,之后又去重案组,居然没人。   别说卢哲浩等人没回来,就连张颂恩和孤寒罗也不在。   她问了军装警,才知道他们有线索了。   秦知微心下一喜,难道戴兴朝真像卢哲浩所说主动跟父母联系了?   事实上还真叫她猜对了。   早上是卢哲浩和擦鞋高负责监视,两人看着戴兴朝的父母急匆匆从楼上下来。   于是他们一路跟随,看着他们到ATM机取钱,之后两人分别离开。   卢哲浩负责跟踪戴父,擦鞋高负责跟踪戴母。   戴父提着钱上了巴士,时不时看手表,似乎在等人接头,而戴母则去超市购物,买了一堆生活用品。   卢哲浩跟着戴父,给张颂恩和孤寒罗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支援。等人赶到,眼睁睁看着戴父爬上一座大楼。   张颂恩上楼,孤寒罗在楼下监视,卢哲浩负责指挥。   戴父爬到顶楼,将行李袋从顶楼往下扔,三人等啊等,始终没等到戴兴朝过来取钱。   卢哲浩将戴父带回警局,“为什么把钱扔到街上?”   戴父一声不吭,很明显不愿配合。   卢哲浩一拍桌子,冷声叱问,“你是不是给你儿子送钱?”   戴父依旧老神在在抱着胳膊不说话。   卢哲浩再次猛拍了下桌子,“你儿子现在可是三尸案的嫌疑人,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该劝他自首。法官还能酌情给他减刑!”   张颂恩唱红脸,“戴叔,我知道你心疼儿子,但是惯子如杀子。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你儿子很有可能回不了头。今天他没拿到钱,为了钱很有可能再杀人。你有没有想过?”   两人一唱一和,奈何戴父铁了心,就是不开口。   张颂恩在监控室干着急,忍不住向秦知微求救,“Madam,你能让他开口吗?”   秦知微苦笑,“这世上再厉害的犯罪心理专家也没办法改变这种顽固的思想。”   审不出结果,卢哲浩从审讯室出来,四下看了看,“擦鞋高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擦鞋高满头大汗跑进来,他后背被浸湿,直接接了杯冰水,正要咕咕喝下肚,被秦知微伸手阻止。   秦知微提醒他别这么干,“你在外面晒了一天,很容易得热射病,突然喝冷水,容易猝死!”   擦鞋高只好换成温水。喝完后,他抹了把脸,“今天被戴母带着逛了一天的街。师奶真能逛啊,我腿差点断了。”   卢哲浩眯了眯眼,“她去超市了?”   擦鞋高颔首,“是啊。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她存东西进储物柜?”卢哲浩问。   “有啊。存了她的包包。”擦鞋高脑子蒙了一瞬,突然明白浩哥话里的潜台词,他猛地拍了下脑门,“对了!她买完东西结完账,并没有把包包取回来!”   话音未落,卢哲浩已经跑出去,擦鞋高紧紧跟在后头。 第141章   孤寒罗从审讯室出来, 见两人往外跑,有点纳闷,“他们跑什么?”   “戴兴朝可能让他妈把钱存在超市储物柜, 自己把钱取走了。”秦知微叹了口气。   孤寒罗脸色煞白, “啊!那我们岂不是又要等几个月!”   “你先问他取了多少钱吧?”秦知微揉了揉眉心。只守了几天折腾得大家几夜未睡。再守下去,他们非得崩溃不可。   孤寒罗立刻到银行查对方的取款记录。   回来时, 他脸色苍白,“五十万!他们两人各取了五十万。”   秦知微静默,如果全部用五百港币面值, 五十万也就三斤左右。储物柜完全放得下。   她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五十万至少能花五年。”   难道她要等戴兴朝把五十万花完,对方走投无路到警局自首?   孤寒罗面色惨白, 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卢哲浩和擦鞋高很快赶回超市, 但是对方存的东西早已被取走。   擦鞋高羞愧难当,有点无地自容, 他甚至不敢抬头面对浩哥失望的目光。   凶手有了钱, 这意味着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可他还是大意将对方放走了。   “浩哥, 是我不对!”擦鞋高终于鼓足勇气向卢哲浩道歉。   卢哲浩却拍拍他肩膀,“打起精神!是我之前大意了。人手没有派足,要不然也不能让他跑了。”   擦鞋高见浩哥没有怪罪自己, 更加懊悔和自责, 他急于挽回过失,“浩哥,我现在就把她带回警局。”   卢哲浩摆手, “先不急, 我们先回警局拿搜查令,把他家搜一遍, 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联系的方式。”   擦鞋高跟在他身后,等上了车,他才想起来,“他家没装电话。会不会是通过信件?”   卢哲浩摇头,“可是我们一直监视他们,并没有看到有人往他家塞信。”   两人回到警局,孤寒罗和秦知微看到他们的神色就已经猜到事情大概。   秦知微还要上课,没空跟他们一起搜查。   其他人拿到搜查令,将戴兴朝的家翻个底朝天。没找到信件。   卢哲浩继续审戴母,询问她为什么把钱留在超市储物柜。   戴母却是一问三不知。   她这嚣张的态度激怒了卢哲浩,他当即发了飙,“就是有你们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偏袒,戴兴朝才会杀人!”   孤寒罗见他似乎要打人,忙把人拦出去,“浩哥,别气了。犯不着。”   秦知微从外面进来,卢哲浩看到她,就像一盆冷水浇下,瞬间清醒。   “怎么了?”秦知微看了眼里面的女人,“她不愿配合?”   张颂恩瞄了一眼卢哲浩,点了点头,“对。这夫妻俩一路货色。”   秦知微觉得奇怪,“你们不是一直监视他们吗?有人接触他们,你们应该知道吧?戴兴朝是用什么办法给他们传信呢?”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但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张颂恩解释,“我和孤寒罗监视夜里,他们一直没有出来。他们家住在12楼,戴兴朝也不可能爬上去!”   擦鞋高想了想,“我们也没看到有人去他家。戴兴朝涉嫌杀人,周围已经传遍了,街坊四邻根本不敢与他们接触。两人请假,一直待在家里,直到中午才出去取钱。”   秦知微突然想起来,“他们家不是有电脑吗?你们找人检查了吗?”   擦鞋高有点不敢相信,“他们这么大年纪,还会用电脑收邮件?”   秦知微哭笑不得,“再怎么不可思议,但是排除其他可能,也只能这个。”   虽说有点不敢相信,但大家还是听从秦知微的建议,找专家检查对方的邮箱。   不过由于戴父戴母不愿配合,他们不知道两人的邮箱,于是秦知微找了顾久安帮忙。   在技术方面,他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行家。   秦知微打电话把自己的需求与顾久安说了。   顾久安表示没问题。   于是一行人去了戴兴朝的家。打开他的房间,找到他的电脑。   这电脑还有开机密码,但是顾久安敲击几行指令,电脑就打开了。   张颂恩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不安全了。你都没费什么功夫。”   顾久安解释,“我是联线了我的电脑,用的解密软件。看似只有几秒钟,其实软件已经尝试上千种可能。”   张颂恩恍然大悟,“以后我不敢把贵重资料放进电脑了,在你们这些高手眼里,这电脑跟大门敞开有什么区别。”   顾久安点头,“你说得对!”   说话的功夫,他邮箱密码锁定。这比开机密码还快。   他打开已阅读的信件,找到两封信件,“有了!”   大家齐齐围上去。   一封是十五号发的。信中告诉父母,他一时冲动杀了人,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离开,让他们给他准备钱。   一封是昨天发的,信中告诉父母,警察一直监视他们,让他们兵分两路,一方在13点到福元大厦扔下,一方将钱放进超市储物柜,然后取出来的纸就塞在废纸篓。   发件人正是戴兴朝。   擦鞋高捶了下桌子,“该死!我差点就抓到他了!”   卢哲浩拍拍他肩膀。   秦知微问顾久安,“你能不能查到戴兴朝是在哪个地方上的网?”   顾久安颔首,“可以!”   他很快追查到ip地址,又换算成真实地址。   卢哲浩等人马不停蹄去找线索。虽然对方不可能在网吧,但是在附近出没,兴许有老板认出他。   张颂恩没有跟过去,秦知微则打量戴兴朝的屋子。   戴父戴母就是普通的上班族,他们的工作很辛苦,工资却不高。生活的疲惫让他们没有精力打扫。屋内的摆设随意,且没有美感,甚至有点邋遢。   戴兴朝的屋内东西很多,有点凌乱,书桌上到处是各式各样的摆件,上面落满了灰尘,被子没有叠,就随意地放在床上,衣柜内有不少衣服,并不整齐。   这衣柜下面有个抽屉,里面放着贵重物品,比如他玩游戏时得过的奖杯,还有金珠金链子以及存单。   定期存单?秦知微打开,一万块钱,数额不多。   张颂恩凑过来,看到是一万存单,也没放在心上,“钱存在银行,他也不敢取。”   秦知微询问顾久安,“你能看看他过往都浏览哪些记录吗?”   顾久安点头,调出浏览记录。   这些浏览记录多是两性话题,是了,戴兴朝之前跟交往半年的女友分手。他情绪一直处于低落中。所以搜的都是这方面的信息。   就在这时,电脑闪出一条记录,顾久安点开,“我查了一下他最近半个月的信息。你可以看看。”   排名第一的是word。   秦知微以为对方是用word制了文档,没想到点开之后居然是日记。好吧,这时候的软件不多,用它来写日记也可以。   只是看着看着,她头皮发麻。这居然是戴兴朝记录自己虐猫的记录。他的心情像在烈日下喝冰可乐一样舒爽。   这……   顾久安养猫,也是个爱猫人士,看到这种言论,他脸都气青了,“这什么人!简直变态!”   他实在不想再看这种变态言论,下意识就想关掉。   秦知微按住他肩膀,不让他动作。熟悉的香味袭来,顾久安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协助他们办案,又将手缩了回来。   张颂恩没养猫,但是女生天生富有同情心,看到这些文字,气得脑袋冒烟,“之前我们猜测的杀人动机,可能是真的。”   秦知微从头至尾将他的日记读了一遍,失恋之后,他大骂女友父母看不起人,骂女友不知好歹,并且扬言将来一定让他们好看。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虐猫记录。   张颂恩见她一眼盯着变态日记,担心她会被气炸,出声提醒他,“Madam,这个没什么好看的。”   秦知微摇头,“他只说自己恨女友,恨女友父母狗眼看人,但是一直没有提到自己杀周正豪的计划!”   张颂恩怔住,将这半个月来的日记从头至尾扫了一遍,还真是。别说杀人了,甚至提都没提这个人。   “杀人是很隐秘的一件事,没在电脑上留下痕迹也很正常。”顾久安不觉得这是个理由。真正了解电脑的人都知道,将资料放在电脑里,跟在街上裸奔没什么区别,“可能他去电脑城写计划呢。你也知道那边的电脑会定时清除,更安全。”   秦知微仔细一想,这理由倒也说得通。凶手杀人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证明对方心思缜密,不在电脑留下痕迹也很正常。   看完电脑,顾久安将秦知微和张颂恩送回警局,而后自己回了公司。   秦知微朝他道谢,“下次我请你吃饭。”   顾久安眸间泛起一丝笑意,“好”。   两人回到办公室,卢哲浩等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这边拿到戴兴朝上网记录。昨天15点至16点,上了一个小时。   因为电脑城的电脑关机后就会自动清理,所以他的浏览记录全都没了。   “难道我们真要等他把钱花完?”孤寒罗头都炸了,“浩哥,不如向上面申请发通缉令吧?”   卢哲浩却觉得通缉令不是万能的,“之前抢银行的三名劫匪,死了一个,另外两个就跟人间蒸发似的。至今没有下落。”   几人讨论得正热闹,扭头发现秦知微和张颂恩回来了,“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张颂恩把发现戴兴朝的日记的事说了。   “看来周正豪确实是因为发现戴兴朝虐猫,所以勒索对方反被杀!”卢哲浩挠头,“我现在就去找上司申请发通缉令。” 第142章   漆黑的夜晚, 繁星闪烁,朦胧的月光照进屋内,投下一片银光。   顾久安躺在沙发上, 他脑袋昏昏沉沉似是醉了。   迷迷糊糊间, 他察觉有人靠近,他微微睁开眼睛, 是秦督察,她回来了。   他想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正在挣扎时,他看到秦督察在笑。   她的笑容与平时还不太一样。这是一种魅惑的笑,带了几分诱惑, 像魔女诱惑天使堕落, 让人喉头发痒。   他怔神时,她勾住他的脖子, 吻落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战栗, 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朵上散步……   “顾久安?顾久安?”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久安睁开眼就对上秦知微清亮的眼眸, 梦里那旖旎的画面消失不见, 他重新找回自己的记忆,原来刚刚是梦。   这一瞬间他不敢看她,借着睡意挡住自己的眼睛, 又打了个哈欠, “你回来了?”   秦知微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确定体温没问题, 她松了口气,疑惑看着他,“怎么不回屋睡觉?”   这什么毛病,之前喝醉酒在客厅睡也就罢了,不喝酒怎么也在客厅睡觉?   顾久安站起来,“我给你炖了汤,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你等一下,我给你盛过来。”   秦知微想说不用了,可是顾久安喝了可以安神,她确实想做个好梦,于是坐到餐厅边等着吃饭。   “南瓜莲子银耳汤,滋补又养胃。”顾久安示意她尝一尝。   这汤还是温的,银耳柔韧有嚼劲,红枣的甜糯再加上莲子的软糯,南瓜的清甜,几种口味组合在一起,让这道汤清爽的同时又不失温润。   秦知微吃几口,只觉得胃都暖和了,越是夏天,就越得吃热食,这样心里才不会燥热难耐。   她吃了几口,速度放缓。   看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顾久安问她查案是不是不顺。   秦知微想到他今天协助警方调查时,签了保密协议,可以跟他一起探讨,“这次凶手与我的侧写画像不相符。甚至可以说完全对不上。”   顾久安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怎么说?”   秦知微放下勺子,掰着指头数,“我之前按照连环杀手做了犯罪心理侧写,凶手应该有个喜欢家暴的父亲,母亲很温柔,第一次杀人应该是自己的父亲。但是这个嫌疑人父母很疼他,父亲并没有家暴习惯。完全对不上。”   顾久安不懂查案,但是他是理工科的高材生,逻辑还是没问题的,于是顺着她的话道,“可能凶手不是连环杀手。”   秦知微摇头,“喜欢虐猫,还杀了三个陌生人。这就是连环杀手。”   顾久安想了想,“连环杀手第一个杀的人一定是父亲吗?我记得之前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第一个杀的是援1交1妹。”   秦知微摇头,“连环杀手不是必须杀父亲。而是案发现场的三具尸体,一个被分尸,一个被放干血,一个一刀毙命。一刀毙命说明凶手并不恨死者这类群体。但是戴兴朝是因为被女友抛弃,而女友之所以抛弃他是因为女友父母看不上他。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虐猫杀人,那他应该恨女友或是女友的父母。就算不找正主下手,也会找他们的替代品。但是周正豪与这两类人八竿子打不着。两人除了打游戏时有过竞争,其他时间并没有不和。”   顾久安想了想,“照你这么说虐猫案和杀人案不是同一个人。”   秦知微拍了下桌子,“问题就出在这里!戴兴朝虐猫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有过虐猫犯罪记录,邻居也看过他虐猫,他在日记里也写了那么多虐猫记录。至于杀人。他给父亲写的信承认自己杀了人,还从父母手里要钱跑路。这也是有力证据。”   顾久安怔住,“虐猫确实无可疑。但是写信未必是戴兴朝。你也知道电子邮件的密码很容易破解。稍微有点水平的人都能办到。”   见他也支持自己的推测,秦知微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戴兴朝的父母不愿配合。比起儿子已死,他宁愿相信自己儿子是杀人犯,至少儿子还活着。”   顾久安叹了口气,“你们想证明凶手不是戴兴朝,但是前提得要戴兴朝父母配合。而戴兴朝父母配合你们的前提是警方必须证明凶手不是戴兴朝。这形成一个闭环。还真是难搞。”   秦知微重新拿起勺子,“我要找到戴兴朝没有杀人的证据!”   顾久安颔首,“你没有把推测跟卢督察说吗?”   秦知微摇头,“暂时还没有。我现在没有有力证据,等我找到了再说吧。”   顾久安嘴边露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   总部重案组很快发布戴兴朝的通缉令,各大媒体都在刊登这条新闻。   但是刊登两天,除了记者打来的问询电话,没有一个市民提供有用消息。   转眼就到了释放戴父戴母的最后期限。   “如果我们将他们放了,他还会继续给戴兴朝转钱。”张颂恩有点急了,“为什么他们不肯配合?!”   “抓了戴兴朝,就得坐牢。他们更愿意儿子在外面逃亡!”卢哲浩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秦知微从办公室下来,得知戴父戴母即将释放,她叫住卢哲浩,“你先慢慢办手续。我想进去跟戴兴朝父母谈谈。”   卢哲浩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秦知微和张颂恩一起审。张颂恩负责记录,其他人在监控室。大家都很好奇,秦知微怎么能让这对夫妻开口说出儿子的下落。就算他们不知道儿子的下落,至少可以协助警察抓到戴兴朝。   秦知微和张颂恩坐下来后,并没有急于审问对方,而是像聊家常,“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儿子有虐待小动物的习惯?”   戴父不吭声,戴母性子要温和一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我们已经从他发给你们的邮件中找到他承认杀了人。但是我们得核实清楚,不能冤枉一个无辜。”   秦知微的话让所有人一怔,戴父抬头看了她一眼,与妻子面面相觑。   戴父首先急了,“你的意思是那三个人有可能不是我儿子杀的?”   秦知微没有正面回答,“现有证据还无法证明他犯了罪,我们只是想请他协助调查。”   这话听着像诈骗,戴父有点不信。   戴母却拍着桌子,“我就说嘛,我儿子那么乖,怎么会杀人呢。他连鸡都不敢杀。”   不敢杀鸡,敢虐待猫狗?!这什么奇葩逻辑。   张颂恩想还嘴,但是见Madam没有开口,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戴母捂脸痛哭,“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们要抓他坐牢。我就这一个孩子,他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下错事。”   戴父按住她肩膀,不让她再说下去,免得给儿子招来麻烦。   秦知微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你们以前经常跟儿子发邮件吗?”   戴父点点头,眼里带了几分骄傲,“我儿子打小就聪明,他就是偏科偏得厉害,才考不上大学,但是我给他报了电脑班,他学得很快。找了份工作,还教我用电脑发邮件。他有时候会到电脑城玩游戏,回来晚了,会发邮件给我们。”   秦知微适时夸了几句,而后继续问,“他十五号和前几天发的邮件,语气跟以前一样吗?”   她的话把两人问住了,戴父终于弄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我儿子?”   秦知微并没有否认,“我去过你家,他东西并没有带走,而且屋里的东西比较随意,并不整洁。想必他平时在家很少做家务。还有他的存单也没带走。如果他离家逃跑,为什么不把存单里的钱取走?”   戴父一听来劲了,“我儿子是冤枉的?”   秦知微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他们儿子的左手手臂有什么特征吗?   戴父还真没注意过,戴母比较了解,“他手肘处有颗痣。”   秦知微松了口气,幸好当时手臂在十五号早上拍过照,她将照片推过去,让他们辨认。   只有一截手臂,戴父戴母辨认半天,两人瞧着痣的位置有点像,但是再怎么了解儿子,也不可能只凭借一颗痣就认出来,更何况那痣并不特别。戴母看着这手臂的颜色不对劲,嫌恶地拿开,“你拿死人胳膊照片给我看干什么?”   秦知微问他们,“戴兴朝是什么血型?”   “A型血。”   秦知微示意他们稍等。   她从审讯室出来,一直在监控室观看的卢哲浩等人跟着出来。   卢哲浩急切问道,“你的意思是死的人不是周正豪,而是戴兴朝?”   秦知微只是猜测,“我去过戴兴朝的家,他的生活习态跟平时没什么不同。此外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擦鞋高急切追问,“什么问题?”   秦知微摊手,“我们之前按照连环杀手侧写,凶手第一个杀的人应该是父亲。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戴兴朝的父亲健在,而且无条件维护自己的儿子。”   这个……孤寒罗挠头,“可能是你侧写出问题了呢。Madam,我知道你很厉害,之前侧写从来没出过问题,帮我们抓过许多凶手。但是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概率。就像亲子鉴定也只能达到99.99%,并不是百分百。”   秦知微却坚决不承认自己的侧写出了问题,“我们案发三天才找到戴兴朝这个人。但是在这三天里,他一直跟父母用电子邮箱联系?这不是很奇怪吗?!”   擦鞋高不觉得奇怪,“他抛尸的时候,刚好撞上你,可能怕你认出来,在他家门口蹲守,所以不敢回家。”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但是秦知微却摇头,“他的电脑也暴露出异样。如果他真的计划杀人,不可能不做周密安排。他虐待动物都敢写成日记,为什么杀人反倒一个字都不敢?”   要知道虐待动物的处罚也是相当严重,更何况他还有前科。   张颂恩挠头,“可能不敢写吧?!杀人罪很重。”   “我们之前先入为主。查到周正豪,又在他家中找到两具尸体,就以为另一个人一定是周正豪。可是我们没有周正豪之前的DNA。他家里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秦知微提醒大家,“根据法证推断,凶手打扫卫生在前,杀人在后。所以才会留下脚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想掩藏他之前生活过的痕迹。”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但是擦鞋高有个疑惑,“我们之前不是猜测周正豪知道戴兴朝虐猫,所以杀了他。那周正豪杀戴兴朝是为了什么?”   秦知微这两天都在走访调查周正豪,关于他的经济状况,与街坊邻居的关系,与租客之间的关系等等。她此时很快给出答复,“周正豪和福叔福婶的关系并不好。周正豪经常半夜打游戏,而福叔福婶开的冰室,经常要在家剁肉陷,三人经常争吵。而街坊也多站在福叔福婶这边。   除此之外福叔福婶家里用钱比较多,他们没能及时付房租,周正豪打游戏需要钱,他日子过得很拮据,就想把房子卖了,但是中介上门,被福叔福婶撵走,因为周正豪之前跟他们签了一年合同,时间还没到,他们不同意搬走。   周正豪没办法,只能将房子抵押给了贷款公司,原本值一百五十万的房子,他只拿到了一百二十万。这笔钱被他全部取出来,而我们将屋子搜遍了,并没有找到这笔钱的下落。   除此之外,周正豪将这笔钱花完,他就再也没有来钱渠道。但是戴兴朝却比他好命,父母溺爱,自己有份稳定工作。”   “你的意思是他嫉妒戴兴朝,想取替戴兴朝,就为了有一双予取予求的父母?”卢哲浩蹙眉。   “对!”   这个推测太过于天马行空,虽然秦知微说了许多疑点和理由,但是这些理由都不够硬,也没有直接证据佐证她的推测。反倒戴兴朝杀人,犯罪动机和证据都可以佐证这一点。   秦知微早就猜到大家不会认可她的推断,她告诉他们,有个有力证据可以证明她的推测。   卢哲浩想到了,“你是说你捡到的手臂DNA?”   “对!”秦知微摊了摊手,“戴兴朝进过少管所,警方的DNA库有他的DNA记录。但是周正豪并不知道这点。否则他不会选戴兴朝。”   悬赏令毫无进展,大家无事可做,擦鞋高自告奋勇,“我现在就去法证催DNA报告。”   他刚走到门口,法证已经从外面进来,给他们送来了报告,“在死者家里找到的碎肉与你们在巷子里找到的手臂证实属于同一人。”   卢哲浩接过报告,示意他们帮忙查一下,这个DNA在DNA库有没有记录。   法证颔首,“我已经帮你们查过了。这是死者的个人信息。”   他将下一份报告递给卢哲浩。   众人立刻凑到卢哲浩身边。翻看报告,上面赫然列着DNA图谱报告,然后与DNA库对比,证实是戴兴朝。   哇!Madam居然猜对了!   孤寒罗拍了下脑门,“还真是戴兴朝。这个周正豪把我们所有人都耍了!”   张颂恩朝秦知微翘了个大拇指,“Madam,你真厉害。”   擦鞋高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大家掌握的资料是一样的,大家都倾向于戴兴朝是凶手。只有Madam坚信自己的侧写没问题。   卢哲浩拍了下秦知微的肩膀,“接下来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乖乖配合!”   秦知微颔首。 第143章   她进了监控室, 卢哲浩带孤寒罗进了审讯室。   当卢哲浩把报告推给戴父戴母,他们先是不愿相信儿子已死,可是之前秦知微的话, 还有那张手臂照片, 他们犹豫了。   “我们是警察。”卢哲浩指着摄影机,“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册。我不能撒谎骗人, 不能诱骗你们。如果这个报告作假,你们可以告我。到时候我这辈子都升不上去。”   孤寒罗在边上提醒,“你们仔细回想, 那两封信件与你们儿子平时的风格像吗?”   戴父沉默一会,摇了摇头,“不像。我儿子从来没有用那个语气说话。”   戴兴朝不算个孝顺的好儿子, 甚至可以说他是被父母惯坏的。他平时找父母要钱, 不会说“爸爸”,只会说“爸”。   还有儿子并不怎么聪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连专科都考不上。   他儿子粗心大意, 上了一年班出错十几回, 差点被开除。   杀人, 而且还那么缜密,没有留下一点证据,戴父觉得以儿子的智商不可能做到。   他嚎啕大哭。戴母见丈夫确信儿子已死, 也跟着一块哭。   哭过之后, 老两口开始追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   当儿子是杀人犯时,他们毫无原则选择包庇。当儿子是受害者时,他们又寄希望警察快点破案。   人就是这么自私又双标的动物。   秦知微叹了口气。   卢哲浩依旧好脾气跟他们商量着抓人计划。   戴父却要求秦知微一定要配合, “是她说我儿子是无辜的。让她来, 她一定能抓住人。”   卢哲浩微怔,笑了, “放心吧。她会参与的。”   秦知微被叫进来,然后一起商量怎么抓凶。   周正豪是个很贪心的人。他之所以选择戴兴朝,不是因为他有好,而是他有一个无限包容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对他予取予求,相反周正豪的父母对他颇为严苛,活的时候总是激励他上进。不许他打游戏。   针对这样的人,秦知微很快有了对策,“他很贪!只要你给他发邮件,说剩下的五十万也给他。让他想个法子,他一定会上当。”   戴父颔首,“好!我都听你们的。你们一定要答应我,把凶手抓住。不能让这个人渣逍遥法外!他杀了我儿子。”   他呜呜哭起来,眼泪糊住了眼睛。戴母见他哭了,也跟着一起哭。   卢哲浩再三向他们保证。   香江总部门口,许多记者在围堵。这几天媒体一直在关注福华街一门三尸案。警察宣布的悬赏令,也将这条新闻炒得火热。戴父戴母被关进警局,许多记者就想采访他们,拿到一首消息。   戴父戴母在重案组整理好心情,出来时,两人已经恢复笑意。   他们笑容带了几分盛气凌人,“我儿子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杀人!”   “是啊!一定是警察搞错了。还冤枉我帮助儿子逃跑。他们太过分了。我一定投诉他们!”   ……   Falker从楼上看到这一幕,当即让周姐把卢哲浩喊过来,“这怎么回事?”   卢哲浩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Falker蹙眉,“你确定能抓到人?”   “应该可以。”   Falker让他下去布置。   转眼过去两日,警局电话响了,戴父用大哥大打过来,“他回复了!”   卢哲浩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一定不要露出马脚。   这次对方改变了策略。   卢哲浩担心小组人手不够,立刻找军装警配合。   Falker爽快批准,让他们务必将人抓到。   卢哲浩风风火火带领队伍离开,秦知微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冲他们招了招手。   卢哲浩、擦鞋高等人都跟着挥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这次兵分两路,一路跟踪戴父,一路跟踪戴母。   由于人手很足,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耍着玩。当然这次戴父戴母也很乐意配合,会给他们留口信。   卢哲浩跟踪戴父,擦鞋高坐着出租车,他将这辆车包了。前面开车的司机是便衣警察,正全力以赴盯紧四周,等待指挥。   这次不再是从高楼往下扔行李袋,而是从桥扔向行动的皮卡。   当行李袋落向皮卡后车厢,擦鞋高示意司机跟上去,“务必跟紧。”   司机颔首,“放心吧。”   跟上一段落后,擦鞋高用对讲机向旁边的车辆喊话,让他们注意一辆黑色皮卡“FD7632”。   到了前面的拐弯,出租车转弯,黑色皮卡继续前进,换另一辆车跟上。   如此交替,不会引起嫌疑人怀疑。   直到车辆行驶到一个僻静之地,这里应该是村屋,四周没什么人,房子是独栋。   将车停在门口,车里下来一个年轻人,他从车厢拎行李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卢哲浩将吉普车停在对面,他打开车门举起枪对准,“周正豪!你跑不掉了!快点投降!”   周正豪微微一惊,下意识想逃跑。谁知其他人已经围过来堵住他去路。   孤寒罗从身后解出手铐,将他双手铐在一起,“周正豪?我们又见面了!”   孤寒罗带着两位军装警将人带回警局,卢哲浩则是拿着搜查令,将这间独栋屋子前前后后搜一遍。   没过多久,擦鞋高也跟过来,跟大家一起搜。   进了房间,客厅很宽敞,摆放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他这是想开一个电脑城?”   卢哲浩嫌弃地撇嘴,“他连营业执照都没有,哪有资格开店。他有点想当然。”   擦鞋高从楼上翻到上回戴母放在超市储物柜的五十万。周正豪花钱的速度很快,几天过去,他就花了三万。   除了这五十万,还有他之前抵押房屋的一百万二十万,现在只剩一百万了。   “真是又蠢又坏!”擦鞋高恨得咬牙。   卢哲浩则在卧室找到他上网用的电脑,上面有他的杀人计划。   如何将戴兴朝约到家里,如何实施杀人,如何分尸,如何引起警方注意,让对方以为杀人是戴兴朝。   甚至他杀福叔福婶都是计划中。因为他查到天气预报,得知那天下雨,他们会提前收工。只有杀了他们,大家才会以为他也死了。   擦鞋高看着这计划书,“现有证据可以定罪吗?”   卢哲浩蹙眉,“我们现有证据只能证明他有杀害动机,没有犯罪证据。戴兴朝剩余尸骨在哪,还不知道。”   擦鞋高立刻道,“我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尸骨。”   他将屋前屋后全部翻找一遍,始终没能找到戴兴朝的尸骨。   卢哲浩打电话让法证过来。   秦知微上完课,正好碰到他们出发,拿着包包蹭他们的车一起来了。   周正豪的皮卡是租来的。   打电话询问车主,周正豪不是第一次借车,十四号也借了一天。   卢哲浩让法证将皮卡仔细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死者戴兴朝遗留下的痕迹。比如头发、鲜血等等。   秦知微得知没有找到戴兴朝的尸骨,蹙眉,“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缺少他杀人证据?”   “对!”卢哲浩摊手,“他可以将说福叔福婶是戴兴朝所杀。而他只是勒索戴兴朝的父母。”   这理由的确说得通,毕竟之前警察也认为是戴兴朝杀了人。周正豪会有如此想法也很正常。   “我们审他吧。让他亲自招供。”秦知微已经做好对策。   卢哲浩叹了口气,“恐怕不那么容易对付。”   秦知微拍拍他肩膀,“不容易也得审。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回到警局,透过窗户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周正豪,他面无表情,而孤寒罗坐在椅子里,与对方呈对峙状态。   两人都在打心理战。   秦知微和卢哲浩推门进去,孤寒罗起身让两人,大步走了出去。   重新将门关上,卢哲浩示意秦知微先问。   秦知微跟周正豪打招呼,“我们之前见过面的。还记得吗?”   她指的是周正豪扔尸体的那次。   周正豪却并不上当,在她进来时,他浑身已经紧绷,面前这个女人被香江媒体誉为“香江警队之星”,“罪犯杀手”等称呼,没有人敢小瞧她。他一脸无辜,“我们见过吗?我不记得。”   秦知微也没揪住不放,“二十二号中午13点周惠茵女士将包包放进鸭寮街的万宝隆超市储物柜,而后钱财被盗走。我们从你居住的房间找到戴兴朝母亲携带的包包和钱财,请问钱财是你偷走的吗?”   这项罪名倒是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点点头,“是啊,我是偷了钱,你们去告我好了。”   秦知微颔首,“二十一号,你有没有发过电子邮箱给戴荣?”   周正豪一声不吭,卢哲浩拍了下桌子,“你想好了再说!我们已经问到你上网的网吧。老板可以证明你当天去网吧上过网。那时候戴兴朝已经死了。”   周正豪无所谓点头,“我确实上过网,也确实给戴荣的邮箱发过邮件,勒索过他们五十万。但是我没杀人!”   他如此痛快承认自己勒索,倒是让秦知微意外。她还以为对方一定咬死不认自己勒索,只承认自己偷钱。仔细想想,其实承认偷盗和勒索在量刑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十年以上。   秦知微拿出一张全家福,“还记得他们吗?”   周正豪神色一僵,移开视线,“他们是我爸妈。”   秦知微双手交握在一起,“我们来聊聊你父母吧?”   周正豪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他装作不在意地问,“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当然要聊。比如聊聊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吧?”   这一瞬间周正豪面色煞白,嘴唇也吸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第144章   秦知微翻看周正豪父母死亡的卷宗。   两人是同一时间死的, 去前,也就是周正豪出狱后的一个月,他父母死的很奇怪, 从自家高空坠楼而死。   “你父亲喝了许多酒, 你母亲并没有,她是去拉你父亲, 被他带下去的?”   秦知微抬头看向周正豪。   他已经恢复神色,“是啊。每天喝很多的酒,自己挣不到钱, 却天天喝得醉熏熏,醒来后还会骂我是个窝囊废,不能考第一。只会给他丢人。”   他眼里带了几分嫉恨, 稍纵即逝。   秦知微却第一时间补捉到, “你母亲呢?”   她翻看资料,“你母亲一直养家, 回来后还会给你做饭, 照顾你的起居。她对你如何?”   周正豪带了几分怀念, “她对我很好。她去起诉离婚,他像疯狗一样缠着我们。差点把她的工作弄没了。她那段时间心力交瘁,一遍遍给我道歉, 我知道不怪她, 可是她为了救那个人,摔死了。”   他握紧拳头,为母亲不值。   秦知微心下稍安, “你是怎么发现戴兴朝虐猫?”   周正豪微微一怔, 低头思忖片刻开口,“有一回我们打游戏共同回去, 我们住得很近,有一段同路,我看到他偷偷将死猫扔进巷子里。”   “你为什么没有举报他?”   周正豪努嘴,“我们也算认识,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举报他?”   他回答得滴水不露,卢哲浩眸里闪过一丝暗沉,秦知微又将话题转回来,“你父母死后,警察第一时间出警,他们拍到你家阳台有水。那应该是冰块吧?”   警察没想到周正豪会杀死自己的衣食父母。才会被他蒙混过关。   周正豪猛地抬头看着她,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他下意识移开,“那只是你的推测。警察当时检查,没有提出异议。”   秦知微直视他眼睛,“你父亲死后,你后悔吗?不!你不后悔,他不挣钱,但是他逼你好好学习,不许你玩电脑。只要你玩电脑,他就会打你。他就像疯了似的,一棍又一棍招呼到你身上,将你打得头破血流。所以你想着反击。当你父亲死后,你一定觉得很痛快吧。再也没人管你了,但是很快你就发现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玩电脑需要钱,而你没有钱。   福婶福婶付的房租除去吃喝,根本不够你玩电脑。更何况他们还拖欠房租。所以你把房子卖了。可是卖了房,你就得花钱出租,这钱花得很快。有什么办法能让人给你源源不断花钱呢?你就想到了戴兴朝。他父母像你母亲一样对你予取予求。”   周正豪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突然秦知微话峰一转,“你母亲死了,你不后悔吗?”   周正豪抿了抿唇,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秦知微将他母亲的照片竖起来,“你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后悔吗?”   这是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照片。从高楼坠下,脑袋当时就裂开了。正常人看到这种血腥场面都会受不了,这还是周正豪的至亲,他下意识想挪开,秦知微又拿出一张照片,那是福婶被杀的照片,“杀她对你一定很难吧?她虽然刻薄,但是对你也算好。经常会将刚刚出笼的叉烧包送给你。她的笑容是那么美好。她乞求你宽限几天交租,你答应了。她还给你洗过衣服,过节时,邀请你跟他们一起吃饭,像亲戚一样……”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挖他的心,周正豪不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这世上为数不多待他好的人是母亲和福婶。   母亲是无条件的爱。给了他生命,又无条件养她。福婶有缺点,但在母亲死后,确实待他不错。   想到福婶那温暖的笑容,他握紧拳头,“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她有两个孩子,和你年纪差不多。他们要上学,需要很多钱,他们没办法只能日日夜夜忙活。儿女不在身边,他们将这份爱转移一部分给你。”秦知微继续开口,“还有你母亲,她再忙,也会给你过生日,给你钱。”   “别说了!”周正豪猛地抬头看着她,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杀他们的吗?”   监控室众人摒弃凝神,之前周正豪一直不愿配合,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以为对方会逃脱罪责,没想到Madam用他母亲激他,他居然承认了。Madam说得对,周正豪的母亲是他的逆鳞。   秦知微定定看着他,等他下文。   周正豪看着她,又没像看她,而是透过她回想心目中的那个人,“你说得对!我想得太浅了。我没想杀她。是她自己为了救他死的。我不明白,像那种男人,她为什么要去救他。他死,就让他死好了。她离婚,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我是帮她解脱!”   他脸上浮现懊悔又纠结的神色。他还年轻,根本不懂感情,所以他愤怒。他不理解母亲救父亲的举动,甚至搭上自己的命。   “没钱的日子真难熬。一百二十万真的不经花。我到乡下租了一间屋子。那边房租便宜,我买了最爱的游戏,没买什么东西,就花了二十万。我仔细算了一笔账,那笔钱只够我花一两年。我想找工作,但是工作哪有游戏好玩。”   卢哲浩握紧拳头,很想给他一巴掌。   监控室内的众人都被他的发言整无语了,“现在的靓仔这么自私?!亲手害死父母毫无愧疚之心,他就只想着玩电脑!”   张颂恩嗤笑一声,“他被父母惯坏了。”   孤寒罗摸摸下巴,“我太佩服Madam了,浩哥被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Madam却可以面不改色。不愧是犯罪心理专家,心理素质就是过硬。”   众人看向秦知微,可不是嘛,Madam在听到周正豪的智障发言依旧可以稳如泰山。怪不得她能当犯罪心理专家呢。   周正豪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我看到戴兴朝,他父母都很支持他。他父亲还向他学习电脑。为什么我父亲从来不支持我!”   他脸上的表情是真诚的,也的的确确在困惑。   秦知微笑了,“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告诉我戴兴朝的尸体藏哪了?我告诉你理由。你知道我是犯罪心理专家,我了解人性。”   众人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发。这才是重头戏。也是他们能不能找到证据的关键之处。   周正豪没有多犹豫,“村屋往右走五百米,有座小山坡,顺着小道往上走两百米有个小土丘。”   孤寒罗和擦鞋高立刻冲出监控室。   秦知微拿到证据后,看向周正豪,“你是真的爱你母亲吗?不!你不是!你爱的只是她提供给你的服务。她无条件照顾你,给你钱花,但是你从来没想过回报她。这也算爱?”   周正豪怔住,随即加重声音提醒,“她是我妈!”   “是!”秦知微敲击桌面提醒他,“但她也是个人。不是为你服务的物件。她活着,只是你的提款工具兼保姆,依旧看不到未来。你父亲酗酒打人是不对。但是他不让你沉迷电脑才是真的为你好。不正常的是你和你妈!一个无止境的索取,一个无止境的娇惯!”   她大步离开审讯室,卢哲浩登记完,让周正豪在口供上签字。   周正豪签字时手一直在抖。   卢哲浩收回笔,“如果我有你这么个儿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当警察不能发表脏话,但他实在憋不住了。简直丧心病狂,眼里只有自己!太可怕了。   秦知微出了审讯室,就先回了自己办公室,她太累了,得去吃东西补充体力。   卢哲浩登记完资料,没看到秦知微,问了张颂恩,“Madam,人呢?”   “回楼上了。”   卢哲浩颔首,看了眼时间,提醒张颂恩快点定餐。   **   秦知微回到楼上,在门口遇到蓉姐,她冲她挤眼睛,“有个靓仔给你送饭,秦督察好福气啊。”   秦知微疑惑,推开门就看到顾久安正在帮她整理办公桌。最近忙得很,办公桌上的书被她随意堆放,跟个垃圾场没区别。他这一整理,干净又整齐。   听到开门动静,顾久安抬头,见她回来了,立刻笑了,“回来了?快点吃吧。”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带饭?饭菜都凉了吧?”   为什么总部附近冰室饭菜那么难吃,她从来没想着带饭呢。因为她习惯吃热食,哪怕天气再热,她都得吃热的。这是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经验,改不掉了。   顾久安当然知道她的喜好。别说不吃冷食,大热天,她还得喝烧开的热水,他打开食盒,“这个可以保温,我刚做好放进去,还热着呢。”   “会不会放坏了?”秦知微走过来,闻到熟悉的香气,馋得口水都快出来了。   “我刚做的。”顾久安将筷子递给她。又给她接了热水。   “你吃了吗?”秦知微尝了一口,芹菜鲜嫩爽口,真好吃。   “吃过了。”顾久安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也跟着笑起来,等她吃了三分饱问她案子有没有查完。   秦知微颔首,“凶手已经招供了。他们去找最后一具尸体。”   顾久安松了口气,“你最近查案太辛苦了,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煲汤。”   “好!”秦知微想起上回他煲的山药乌鸡汤特别好喝,于是点名要这个。   顾久安看了眼手表,“行。现在时间还早,还来得及!”   秦知微吃完后,顾久安将食盒先拿到卫生间洗漱。天气热,拿回家再洗会捂出味道。   秦知微喝饱喝足后,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第145章   “浩哥, 盒饭来了!”张颂恩敲了敲卢哲浩办公室的门。卢哲浩放下笔走出来,“给Madam送了吗?”   “我正打算送。”张颂恩拿起一份盒饭,又拿了筷子。卢哲浩接过来, “我去吧。”   他拿着盒饭到办公室, 看到秦知微正趴在桌上睡得正沉。想到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他将盒饭放到旁边, 察觉屋内空调温度太低,他往上加了一度。仔细想想又不放心,将她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来盖在她身上。   顾久安洗完餐盒, 站在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   卢哲浩微微一怔,看到他手里的餐盒,冲他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   顾久安走进去, 看到盒饭,又看到秦知微后背的衣服, 抿了抿唇。   电话突然想起来, 惊醒了睡梦中的秦知微, 顾久安想帮她接电话,但是晚了一步,秦知微揉了揉眼睛, 拿起电话, “喂?孔督察,对!他已经招认了。”   挂上电话,秦知微打了个哈欠, 见顾久安还没走, 有点过意不去,“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是周六。”顾久安笑道, “明天你还要加班吗?”   秦知微叹了口气,“我还得等报告,给他们评估。明天还得再加班。”   顾久安颔首,“明天我再过来给你送饭吧?”   秦知微哪好意思天天让他送饭,“不用了,我在附近吃就行。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别折腾了。”   “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兜风。”顾久安疑惑,“是不是我来了不太方便?”   秦知微微一怔,想到蓉姐八卦的样子,还别说,顾久安这一来,还真有可能引起八卦,她仔细想了想,“没什么不方便的。”   顾久安眼里的笑意更盛几分,他指了指卢哲浩放在旁边的盒饭,“卢督察刚刚给你送过来的。”   秦知微没肚子吃了,“我拿下去,看看有没有人没吃饭,别浪费了。”   两人一起下了楼,有许多加班的人看到这一幕,好奇瞅了几眼,嘀嘀咕咕议论着什么。   秦知微送走顾久安,回到重案组,将盒饭放在桌上。   孤寒罗和擦鞋高也回来了。两人挖到尸骨,法医已经全部收敛,之后要做DNA检测,法证要搜集证据。   除了尸骨,他们还在案发现场找到手套,里面肯定有周正豪的DNA。   因为案子结束,大家吃饭时都扬着笑脸。   张颂恩看到秦知微来了,“Madam,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好吃啊?”   孤寒罗冲卢哲浩挤挤眼睛,“浩哥,Madam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你好歹表示一下,请她吃大餐吧?”   卢哲浩白了他一眼,“到底是Madam想吃大餐,还是你想吃?”   孤寒罗哈哈大笑,“我们蹭饭。”   卢哲浩冲秦知微道,“这次确实多亏你。我们明晚聚餐吧。回头我再单独请你去世界餐厅吃饭,你不是很喜欢吃那里的鹅肝吗?”   秦知微颔首,“跟大家一起聚餐可以。去世界餐厅就算了吧。我怕把你吃穷喽。”   她给他们组当顾问,自己也有奖金,也不算帮他们忙。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吧。再说那个餐厅是情侣约会圣地,上次跟他一起吃饭,她浑身不自在。   卢哲浩试探问,“我刚刚去给你送饭,看到顾久安了,他来给你送饭?”   秦知微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他做饭很好吃。”   众人闪烁着八卦之眼。孤寒罗替浩哥着急,明明就喜欢Madam,浩哥却一直不出手。再这么糊涂下去,Madam要被那个姓顾的靓仔叼走了。   张颂恩丝毫没有体会孤寒罗的着急,她一脸迷妹,“这个顾久安真是天才。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公司。九安网现在好火,现在网站不仅做娱乐,还做财经、新闻、汽车、房产、时尚等等,还不用花钱,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擦鞋高之前去顾久安公司的写字楼去过,他有点疑惑,“他们公司做这么多吗?我看很小啊?”   “跟香江日报合作的。不用花钱,只是多一个展示平台。”秦知微笑着解释。其实这就是门户网站,在未来二十年都很火。   孤寒罗听着Madam语气带了几分自豪,下意识看了眼卢哲浩,果然看到他神色不自然。   秦知微送完盒饭就离开了,她还得继续忙活。   她这一走,重案组全议论开了。   “哇!有钱有颜,还会做饭。简直就是人间理想。我打赌顾久安一定在追Madam。就是不知道Madam喜不喜欢他?”张颂恩仰着脑袋一脸憧憬。   擦鞋高也凑过来,“真的啊?那浩哥怎么办?”   孤寒罗拍拍卢哲浩的肩膀,“是啊,浩哥,你不急,我们都替你着急。你和Madam可是最佳搭档,你们俩最合拍!你一出手,顾久安肯定知难而退。”   张颂恩惊讶看向卢哲浩,“浩哥,你也喜欢Madam啊?那你得加快速度。我要是Madam,天天有那么个年轻靓仔在自己面前晃,肯定很心动。”   卢哲浩脸又黑了。孤寒罗白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我又没说错。”张颂恩狠狠剐了他一眼,“不过Madam什么想法,我就不知道了。她好像对爱情绝缘,有那么多人约她吃饭,都被她拒绝了。”   卢哲浩叹了口气,“我刚刚也被拒绝了。”   他这怨念的模样让人想笑。向来战无不胜的浩哥居然在Madam面前吃瘪,这也太好笑了。可是仔细一想,查案时,浩哥好像一直被Madam压着。   几人立刻化身狗头军师替他出主意。   孤寒罗掰着手指头,“浩哥,你跟顾久安相比。没他年轻,没他会做饭,没他近水楼台。”   一连三个没他好,卢哲浩脸又黑了几分。   擦鞋高嫌弃孤寒罗不会说话,直接将孤寒罗挤开,“你也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浩哥有一样比顾久安强?!”   张颂恩替他回答,“浩哥有钱。顾久安事业还在上升期,比不上浩哥财大气粗。”   擦鞋高朝她翘了个大拇指,“对喽!直接拿钱砸!浩哥,你戴Madam到拍卖场给她买珠宝首饰。女人都喜欢这些。Madam尤其爱。”   张颂恩狂点头,“对,Madam特别喜欢首饰。你看她戴的耳环从来不重样。”   卢哲浩觉得他们出的主意不靠谱,“Madam可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被珠宝首饰打动?!你们也太异想天开。”   孤寒罗哼了哼,“浩哥,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跟顾久安相比,只有这一点胜过他。”   卢哲浩可不觉得,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比他威武。”   顾久安太年轻,皮肤太嫩。哪有男人味!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是。他们之前居然没想到这点。   在拍拖方面,卢哲浩很有自信,更不可能跟这些连恋爱都没有过的小学鸡们学习。他冲大家道,“我自己来!”   **   晚上秦知微下班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侧头一瞧顾久安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空气中弥漫着酒味。这是又喝酒了?   茶几上有张字条,秦知微拿起一看,上面写着冰箱有炖好的汤,她热一热再喝。   秦知微回厨房热好汤,坐在餐桌前,边看书边喝汤。等一碗汤喝完,洗完碗,她走到客厅给他盖了个毯子。   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给他煮了一碗醒酒汤,撬开他嘴唇直接将汤喂进嘴里。   顾久安乖巧喝完汤,很快又闭上嘴。   秦知微想离开,却发现衣服下摆被他拽着,她扯了下他手指,薄薄的丝制外衫从他掌心滑出。   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这才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的眼皮在动。呃,这是在装睡?   秦知微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她手托腮坐在他旁边,细细打量他眉眼,装睡的反应与真睡并不一样。比如呼吸并不平稳,身体紧绷,眼皮会不自觉抖动。   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眉心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细微动了动。   她手指沿着鼻梁一直往下滑,之后是嘴唇,划到下巴处,又沿着喉结,直至领口……   她动作轻柔,但是那手指点在他皮肤却像一根根火柴让顾久安浑身战栗,他呼吸跟着不稳。   他想到下午,他拿着买好的食材到家,消失好几天的方姨也回来了。   她满面春风,兴冲冲过来收拾东西,而后传授他技巧。   “安仔,我算是弄明白了,阿微的性子有点怪。她这人太自我,永远都是自己开心最重要。她不喜欢被人追。你看她明明喜欢钱,但是她爸给她两千万,让她不要接受媒体采访,她都不同意。她太有主见,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就可以主动出击。我看你上回喝醉了,她主动吻你。要不然你再来一次?招数不在于多,管用就行。”   于是顾久安故技重施,他的计划是完美的,但是结果却出了岔子。秦知微挑逗他之后,很快离开。   黑暗中,顾久安睁开眼睛,抚了抚被她按压过的唇,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   翌日中午,秦知微在办公室写报告,外面门被人敲响,随着她的“请进”,两名工人抬着冰箱进来,“请问放在哪?”   她惊呆了,“你们这是?”   顾久安从门外进来,指着一处空余的角落,“放这吧!”   两名工人在边上忙活,顾久安将带来的保温盒放到桌上,冲她解释,“我明天就得上班,我想给你买个冰箱,早上我做好饭菜,你上班时带过来放进冰箱,中午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工人安装好,又抱着微波炉进来。这个占用的地方比较小,直接放在茶水间的台子上就行。   工人离开后,顾久安提醒秦知微,“冰箱刚搬过来,第一天不要用,需要静置24小时以上才能够通电使用。”   这是常识,秦知微还是知道的,可是她没想到顾久安会买冰箱,于是道,“多少钱?我给你吧?”   顾久安按住她的手,“没多少钱。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听说菜的味道非常好。”   这要求不算离谱,但秦知微却不得不拒绝,“可是晚上我要跟大家一起聚餐。为了庆祝这个案子破了。”   顾久安善解人意地笑笑,“没关系,那就明天吧。”   秦知微看了眼课表,“明天中午吧。正好我下午没课。”   顾久安点头。   等她吃完饭,顾久安拿着食盒离开。   他这一走,整个总部都议论开了,纷纷跑出来看秦督察的绯闻男友长什么模样。   “哇,靓仔!”   “听说还是一家公司的创始人,称得上青年才俊。每天车接车送。还给Madam做饭煲汤。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有钱有颜还有心,怪不得Madam看不上那些臭男人呢。瞧瞧这靓仔看着多赏心悦目。要是我,我也看不上别人。”   “听说他还是港大毕业的,才二十三岁。”   “哇,好年轻!跟Madam很登对啊。”   张颂恩是个八卦小能手,她看大家趴在窗户张望,也有点好奇,趴在后面跟着一起看,“谁是港大毕业的?”   女警见她不知道,趴在她耳边一阵嘀嘀咕咕。   得知顾久安又来给Madam送饭,甚至还买了冰箱和微波炉,张颂恩调头就跑回重案组,声音急得不行,“浩哥,不得了!”   孤寒罗率先站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周正豪翻供了?”   张颂恩摆摆手,“不是!跟案子无关。是顾久安又给Madam送饭,还送了冰箱和微波炉。”   擦鞋高不是很理解,“送冰箱和微波炉干什么?天气这么热,难道他想让Madam天天吃冰激凌?”   卢哲浩整无语了,“你什么时候看到Madam在警局吃冰激凌?他是让Madam天天带饭。”   众人恍然大悟。   孤寒罗手抵着下巴作高人状,“浩哥,你瞧瞧顾久安多会讨Madam欢心,你呢?你就只会干着急。”   卢哲浩已经想到好主意,“我没有干着急,但是你们得配合我。”   孤寒罗微怔,齐齐凑过来,“怎么配合?”   卢哲浩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一阵嘀嘀咕咕。   张颂恩听完,啊?!这样吗?能行吗?她怎么觉得不靠谱! 第146章   张颂恩的心里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压根没拍过拖, 而浩哥经验丰富,比她有经验。   晚上,秦知微下了班, 直接到重案组。   其他人正在忙手头的工作, 卢哲浩示意她先和他一起走,其他人把手头的工作忙完再走。   秦知微迟疑, “等等他们吧。反正也不着急。”   孤寒罗笑道,“Madam,你先去排队吧。那家餐厅生意火爆, 我怕晚了排不上。”   秦知微仔细一想还真是。香江这边高峰期用餐很紧张,许多人都得提前排队或预约。   上了车,秦知微才想起来问, “哪边的餐厅啊?”   卢哲浩笑道, “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听他说得这么神秘,秦知微带了几分疑惑。等到了目的地, 走进去后, 她微微有些惊讶, “这里是?”   这居然是一家拳馆。馆内有不少赤着上身打拳的肌肉男,正在教学员拳法。   卢哲浩推门,示意她进去。   两人走进后, 卢哲浩扔了手套给她, “你不是一直想锻炼体力嘛。跑步只是最基本的,想打倒别人,最好是练习拳击, 这样你的反应能力才会很快。”   秦知微接过手套, 看了眼其他人,“现在练这个?”   “打一会吧, 我已经点完餐,厨师做菜的功夫,我们已经练好了。”卢哲浩冲她笑。   秦知微去换了身衣服。她没带运动服,直接将外套脱掉。又在这边买了运动短裤。   卢哲浩也换好了衣服,秦知微看着他,“哇,你这肌肉真发达。经常练这个?”   卢哲浩做了个握拳的动作,肱二头肌鼓起来,瞧着很有力量,“你经常练习也会变成我这样。要有毅力。”   秦知微有毅力,但是她没时间,她工作很忙,再加上还得学习法律知识、法证知识以及其他书。   卢哲浩教她应该怎么出拳,“专业拳击手有许多注意点。但我们是警察,不需要上台比赛那样拘束。你不能总是使出子孙手那一招,那个地方很脆弱的。”   他讲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一篇报导。有个小孩不听话,他母亲踢了他那个地方,然后再也不能生育。   “虽说罪犯罪不可赦,但我们警察没有权利对他身体进行过度惩罚。万一真影响了他的生育功能,你以后可能升不了职。”   他挥出两拳,做他个攻击的动作,“但是学会出拳,你的速度比对方快,你照样可以打败对方。”   秦知微苦笑,“拳击比的不止是出拳速度,还有体力吧?如果凶手体力比我强,哪怕我出拳速度再快也没用。”   卢哲浩颔首,“理论是这样,但是如果你出拳速度快,是不是可以给自己争取几秒钟的逃亡时间?”   秦知微仔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   接下来,卢哲浩手把手教她,秦知微自学能力很强,现在又有老师指点,学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有位拳击教练过来,与卢哲浩打招呼,两人先是闲聊,他的学生是个十七八岁的靓仔,看热闹不闲事大,示意两人打一局。   于是其他人也过来起哄。   拳击教练知道这些学员想学经验,也笑道,“卢Sir,来一局!”   卢哲浩摆手说不用,“我还要教同事。”   秦知微见卢哲浩心动,于是大方道,“没关系。正好你实战给我看,兴许我能学习更多知识。”   卢哲浩爽快答应了。   两人上了台,这个教练是练家子,上来就找准机会来了一拳,卢哲浩挨了一拳之后,很快给予还击,他直接用脚踢教练的膝盖。   在拳击比赛场,选手不能打腰带以下部位,更不能搂抱、绊人、踢人、用膝关节和脚顶撞对方。   教练冲学员们解释,“他这个动作是违规的。但因为他不是职业拳手,所以我破例他用这招。”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踢打膝盖部位很容易让对方站不住。尤其你的力量比对方小的时候,搂抱对方,缠着对主,更容易消耗对方的体力。当然这点仅限于对方没有凶器。”   秦知微见他挨了两拳后,还在给她上课,瞧着有点不忍心,“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再打下去,今晚你恐怕吃不了饭了。”   卢哲浩哈哈大笑,“没事。我们打得不重。你看我脸上都没伤。”   拳击教练也跟着解释,“拳击场挨一拳,牙齿都有可能打掉。我们是教课,还是别太血腥。”   学员们觉得他们假打没劲,拳击教练让他们认真听课。   卢哲浩下了台,“刚刚教的几个动作,记住了吗?”   秦知微颔首,“记是记住了,但是真出招的时候,可能会想不起来。”   “那我陪你练一练。”   卢哲浩示意秦知微过来攻击他,“只要不攻击那个部位,随便你出招。”   秦知微偷笑,“真的?!”   “真的!”卢哲浩拍拍胳膊,示意她放马过来。   秦知微立刻出手,她一只拳头一起朝他面门攻击,一只手在后面补足,却很快被他用手肘制住,卢哲浩还击时收着力度,而是教她使用技巧,但是互相冲着面门而去,几乎呈拥抱的姿势,她很快退开,开始攻击他的下盘。   卢哲浩经常锻炼,身体反应灵敏,下盘也很稳,她踢打根本起不到作用。   打了半个小时,她浑身疲惫,瘫到在地,“不行了!我好饿!”   卢哲浩伸手拉她起来,“走吧!我们去吃饭!”   秦知微洗了个澡换回衣服,浑身舒爽到了餐厅。   其他人都在包厢,饭菜也都上齐了,卢哲浩递菜单给秦知微,示意她有喜欢的再点。   秦知微看着满满一桌的菜,摆手说不用了。   吃饭时,卢哲浩给秦知微剥虾,孤寒罗冲秦知微挤眼睛,“Madam,浩哥绅士吧?”   秦知微指了指自己的手肘,“瞧见没?被他打疼的?!”   虽说卢哲浩已经收了力道,但是拳击练习一点都没磕碰也不是不可能。   孤寒罗微微一惊,“浩哥?你好歹怜香惜玉一点!”   这什么毛病!第一次约会就打人。还想不想好了。   卢哲浩指了指自己的肱二头肌,上面有一圈牙印,“看到没!”   这是秦知微被卢哲浩压制太狠,直接上口咬。   众人抽了抽嘴角,秦知微脸颊微红,“是你把我逼急了。”   她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补充一下维生素!”   卢哲浩哈哈大笑,“好!”   张颂恩提议再玩上回的游戏,“我们这次查案真的很辛苦。今晚不醉不归。”   “行!”擦鞋高去找店家要了扑克,玩上回玩的真心话和大冒险。   第一轮就是秦知微点数最小,卢哲浩点数最高。   众人一阵起哄,甚至吹起了口哨。   擦鞋高极力怂恿,“浩哥,快问Madam有没有心仪的靓仔,名字叫什么?”   大家都在看好戏。一会看卢哲浩,一会看秦知微。   卢哲浩却并未如他们的意,“Madam最害怕什么?”   众人一脸唏嘘,秦知微专业能力一直很强,这就导致许多人误以为她无所不能。   秦知微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就给出答应,“最怕参加婚礼。以后你们结婚千万别请我。我不会去的。”   大家齐齐怔住,张颂恩扒拉秦知微的胳膊,“为什么?结婚有什么可怕的?”   秦知微叹了口气,“我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婚礼,最短一个月离婚,最长五年离婚。我可能是婚姻诅咒。”   卢哲浩是无神论者,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头一个是提出漏洞,“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失忆了,我妈又没失忆。她告诉我的。对了,就连我妈也离婚了。你们说邪不邪门?”秦知微摊了摊手,“为了你们的幸福着想,我还是不去的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卢哲浩觉得她想多了,“可能就是碰巧了。那些人本来婚姻就不幸福。只是你刚好碰上。”   孤寒罗摸摸下巴,“你是不是婚姻诅咒我不清楚。但是Madam身上确实有点邪门。你出门好像总会碰到命案。比如油麻地夫妻被杀案,南丫岛的案子,时代广场保洁被杀案。后面的就不说了。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这都三次了,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张颂恩听不下去了,“那也不能证明这些案子是Madam招来的。他们跟Madam没有任何交集。”   孤寒罗摇头,“我没说这些案子是Madam造成的。但是次数多了,Madam肯定会瞎想。就像婚礼一样?”   “很难不瞎想吧?如果你结婚时,Madam来了,回头你跟老婆离婚,你会不会将错怪到Madam头上?”张颂恩跟他吵起来。   “我当然不会了。”孤寒罗理所当然道。   “你不会,不代表你老婆不会。”张颂恩觉得Madam不参加婚礼很正常。   见他们吵起来,秦知微忙打断他们,“婚礼只是一个流程,最主要的是得到长辈们的祝福,我只是次要的。少我一个没关系。”   张颂恩有些不好受,“可你自己的婚礼怎么办?你不可能不参加啊?”   卢哲浩颔首,“是啊。我们都是警察,不能发生几场不幸,就退缩,这是因噎废食。”   秦知微哈哈大笑,“说得我好像会结婚似的。我这辈子不可能结婚。”   “是不是怕离婚?”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结婚。”秦知微叹了口气,“这世上唯二宽入严出的地方,一是赤柱监狱,二是香江婚姻法。我都不会进去。”   众人一阵沉默,张颂恩迟疑问,“Madam,你想一辈子单身?”   “不是啊。拍拖可以,没必要结婚。我只想一辈子做自己。不是谁的所有物。”秦知微觉得自己不适合结婚,因为她无法容忍别人在介绍她时,称她为“赵太太,方太太”此类称呼。那好像在提醒她,她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所有物。   这话男人们是听不明白的,而张颂恩还年轻,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委屈也就是亲戚朋友的嘲讽,她的阅历听不懂这样的话,也无法理解。   只拍拖,不结婚,这种新式恋爱观,孤寒罗不太理解,他还是老一套思维,“那你很亏啊?”   “亏不亏因人而异,只要我觉得开心就好。”秦知微开起了玩笑,“或许有一天,不婚才是主流,结婚反倒成了少数。”   “怎么可能。”男警们不信。秦知微也没有分辨,只笑道,“这只是我的个人念想,我先给大家提个醒,以后你们结婚,我不去,千万别生我的气。”   擦鞋高也回神,“不会不会。”   一顿饭吃完,大家各回各家,秦知微和张颂恩一起坐双层巴士回去。   两人上了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张颂恩问,“Madam,你真的不打算结婚?”   “是啊。”   “我就是觉得可惜。”张颂恩迟疑问,“如果有个条件特别好的靓仔追你,你也不会步入婚姻?”   “不会。”秦知微斩钉截铁回答。   张颂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劝道,“Madam,我觉得浩哥说得对,你可能真是因噎废食。不能因为你的亲戚朋友都离婚,你就害怕进入婚姻。你没必要恐婚。”   “如果前面有一条河,成千上万的人都葬送在那条河里,而你并不是非去不可,你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淌那条河吗?”秦知微淡淡问。   张颂恩下意识回答,“不会。”   秦知微摊了摊手,“你看吧,你也会选择远离。”   张颂恩总觉得她的比喻不恰当,可一直又找不到话反驳。   “你知道一个人如果遭遇心理疾病,最好最省钱的办法是什么吗?”秦知微淡淡看着外面的风景,想起上辈子的父母,他们是因爱结合,双方父母都反对,他们冲破一切阻碍结了婚,成了家,生了孩子,可是结果呢?两败俱伤。   如果一个人对婚姻恐惧,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远离。   在张颂恩好奇的目光中,秦知微幽幽道,“只要远离应激源,总有一天她的病会好。如果她去战胜它,过往的经历会一遍遍刺激她的神经,消耗她的精力,会让她无法安宁。”   张颂恩一时听愣了,突然她明白过来,“Madam,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知微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没有否认,大大方方承认了,“我不喜欢办公室恋情。尤其不喜欢当谁的附庸!我就是我!”   张颂恩恍然大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在展示自己魅力的时候就像花孔雀在开屏。”秦知微总不能告诉她,其实她之前听过卢哲浩和范语曼的分手现场吧?她一直在注意分寸,避免卢哲浩真的向她表达爱意。   张颂恩哈哈大笑,之前浩哥交往过好几个女朋友,她还以为他经验丰富呢,没想到第一次约会就被涮下来,这……有点惨啊。   “我突然明白浩哥为什么拍拖那么多次了。因为只有不断失败,才要再尝试。”   秦知微不置可否,“其实我和浩哥太像。看到他,我就像看到男版的自己。我不是讨厌自己,而是不工作的时候,我只想安安静静享受生活。查案时,我们都有那么多磨合。真的在一起,还不得吵翻天。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而且他家也不可能接受儿子一直不结婚。”   张颂恩明白了,“Madam,你真的很有个性。”   秦知微看着窗外,街道灯火通明,到处是人间烟火,她眼里带着璀璨的光,“那是因为在我心里,我是第一位的。不为别人而活。” 第147章   “Madam, 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会主动追求吗?”   临近下车时,张颂恩突然开口。   秦知微颔首,“应该会吧。”   她转身就要离开, 张颂恩终于问出纠结半天的话, “Madam,我想追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你喜欢。”秦知微不明所以。   “浩哥, 也可以?”张颂恩试探问。   秦知微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当然可以。但是……”   但是这不成三角恋了?但是张颂恩一直不知道孤寒罗的心意, 她为什么要主动戳穿,最终还是没说,“你高兴就好。”   **   香江总部重案A组, 张颂恩到了办公室, 与众人打招呼。   擦鞋高和孤寒罗抬头,整个人惊呆了。只见一直穿着T恤配休闲裤和运动鞋的张颂恩改变了穿着。她穿着米色立领无袖上衣, 配着休闲裤, 穿的也不是运动鞋, 而是帆布鞋。   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颂恩拿着新鲜出炉的铜锣烧兴冲冲跑进卢哲浩的办公室,“浩哥,给你吃!”   卢哲浩愣了一下, 示意她放下。   张颂恩折回外面的办公区, 孤寒罗瞧见这一幕,立刻闪身进办公室并反手将门关上,他瞄了一眼, “铜锣烧?我们都没有, 她就只给你一人。”   卢哲浩白了他一眼,“想吃就自己去买。你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小姑娘掏钱买给你吃!”   孤寒罗噎得不轻, 他在乎的是吃食吗?他在乎的是张颂恩的心意,他有点别扭,“浩哥,你不觉得张颂恩今天很奇怪吗?”   卢哲浩终于将头从文件中抬头,“哪里奇怪?!她天天都是朝气蓬勃,这很好啊。”   “你不觉得她今天过头了吗?早上过来就笑嘻嘻的。”孤寒罗就像打翻了醋坛子,说话都酸溜溜的,“还给你买吃的。以后她从来没有!”   卢哲浩靠在椅子里,双手交握在一起,“你想说什么?!”   孤寒罗有点不自在,“你要是不喜欢,就早点拒绝,别给她希望。”   卢哲浩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孤寒罗被他看得心虚,“你不喜欢Madam吗?你看不上张颂恩的,对不对?”   卢哲浩敲了敲桌子,“以后别拿我和Madam开玩笑了。她昨晚那话就是在点我。”   孤寒罗唬了一跳,“啊?!”   “大家都是朋友,她不好说得太直白。但是那意思很明显。张颂恩估计是知道了,所以才故意买吃的给我。你想多了。”卢哲浩说话声音很淡,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孤寒罗听到这话,立刻替他报不屈,“Madam不喜欢你?她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小白脸吧?!”   “说什么小白脸?他又没花过Madam的钱。再说他也算青年才俊。”   孤寒罗挠头,“可他脸白啊?!”   脸白不叫小白脸,叫什么!   卢哲浩哂笑一声,“每个人喜欢类型不一样。有人喜欢我这款,有人就喜欢年轻帅气的。其实仔细想想,我和Madam脾气都很硬,真的不适合。她就是看得明白,所以才不接受我。”   “硬吗?我觉得挺好的呀。我们合作查案一直都很顺。”孤寒罗挠头。   “那是因为她出出意,我们出力,所以才能和谐。生活可不是查案,而且Madam不见得比我更懂生活,偏偏我俩性格都强硬,我们需要的都是可以包容彼此的人。”卢哲浩觉得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他承认自己被秦知微身上那股独特的个性吸引。但是他也承认自己气量小,做不到顾久安那样包容。   孤寒罗瞠目结舌好半天,“你就这么放弃了?”   还没追呢,就放弃。这还是那个怼遍全警局的刺头吗?还是那个自信满满,永远都牛翻的卢三公子吗?   卢哲浩失笑,“做不成恋人,我们还是朋友。难道你想让我对她死缠烂打,以后看到我调头就走?!”   孤寒罗打了个哆嗦。那不行!万一以后遇到案子,Madam因为讨厌浩哥不给他们当顾问,怎么办?!不能因小失大。   两人对视半天,孤寒罗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他站起来想离开,想到张颂恩,又折回来,“你确定不喜欢张颂恩?”   卢哲浩白了她一眼,“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跟自己的朋友抢女友!”   虽然卢哲浩明确不会跟孤寒罗抢,但是张颂恩的行为不受他控制。   “浩哥?这是法证送来的报告。”   “浩哥?这个富贵竹很适合你,可以吸二手烟。”   “浩哥?去喝下午茶吧?”   一天里,大家看到张颂恩跑了二三十趟卢哲浩的办公室。孤寒罗眼睛都绿了。   擦鞋高再迟钝也觉得不对劲了,拍了拍孤寒罗的肩膀,“这什么情况?”   孤寒罗没搭理擦鞋高,叫住张颂恩,“以后报告送到我这边。我是沙展。”   张颂恩点头,“行。”   孤寒罗想叫住张颂恩,可是他没立场。   秦知微过来拿报告,张颂恩却叫住她,“马上就到情人节了。Madam,你打算怎么过?”   孤寒罗惊讶,“这才八月,哪来的情人节?”   “我说的是七夕,我们华国自己的情人节。”张颂恩美滋滋,“我觉得可以定个浪漫的花束。”   秦知微看了眼孤寒罗,一点也不意外,他脸都绿了,有点想笑,但是这笑话不好看,免得他发飙,殃及池鱼,她果断开溜,“还有两天呢,不着急。回头再说吧。”   她走后,孤寒罗实在忍不了了,他直接进了办公室,“浩哥,你快点吧。再这样下去,她会越陷越深的。”   卢哲浩无奈,“我本来就想约她晚上聊这事。现在上班时间。”   “现在也没有大案,早一点晚一点又能怎样。”孤寒罗急得额头冒汗。   卢哲浩哼了哼,“之前你有大把时间,你不说。现在着急了吧?活该!”   孤寒罗吸气,好吧,他忍。他朝卢哲浩拱手求饶。   卢哲浩答应,但还是提醒他,“就算他跟张颂恩说清楚,也不代表你就有机会。你以后改改那抠门的毛病,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因为你抠门爱上你!”   孤寒罗涨红着脸,“我知道了,情人节我会努力表现。”   孤寒罗出去没多久,张颂恩就被叫进办公室。   卢哲浩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示意她坐下说话。   张颂恩乖巧坐下。   “张颂恩,我很满意你的工作态度,不怕吃苦,不怕累。但是我希望我们彼此是工作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卢哲浩说话向来直,他从来不会拐弯说话,这已经是他为了照顾下属,特地学的软乎话。免得伤了她的自尊。   张颂恩倔强地看着他,“浩哥不喜欢我吗?”   “不是。你很好,只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张颂恩低头想了想,“我明白了。”   卢哲浩仔细观察她面色,确定没问题,才示意她可以走了。   张颂恩出了办公室,神色蔫蔫的,一直关注她的孤寒罗和擦鞋高凑过来,“你没事吧?!”   张颂恩垮了脸,“哎,我失恋了!”   孤寒罗抽了抽嘴角,“你又没跟浩哥拍过拖,怎么能叫失恋,你顶多叫追求不成!”   擦鞋高拍了下他后背,都这时候了,他还纠结这个!现在是抠字眼的时候吗?“浩哥要求那么高,你追求不成,也很正常。你看看那个范语曼长得多美啊。比那电影明星还靓。再看看Madam,专业能力那么强,长得还好。他见惯美女,你呢?不是不美,只是你这么短的头发,当下属还行,当女朋友,还是算了吧?!”   张颂恩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真这么丑吗?”   孤寒罗瞪了擦鞋高一眼,“瞎说什么呢!你这样就很美。干净清爽,很适合你。浩哥不喜欢,是他没眼光。”   卢哲浩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听到最后一句话,要不是怕张颂恩误会,他肯定要毒舌一番。   孤寒罗怎么也没想到浩哥会在这时候出来,有点尴尬,还有点心虚。   张颂恩站直身体,“浩哥!”   卢哲浩将文件递给她,“送到Madam那边,这是她要的卷宗。”   张颂恩接过来文件,急匆匆出了重案组。   卢哲浩扣住孤寒罗的肩膀,“好你个孤寒罗!我帮你,你不仅不感激,还说我没眼光,你□□将仇报了吧?”   孤寒罗脖子被撸,哎呦哎呦喊疼,“浩哥浩哥,我错了。我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告诉她,你喜欢她现在的发型吧!”   “我觉得她的发型很好,办案很方便。”卢哲浩理所当然道。   “但是你喜欢自己的女朋友留这种发型?”   这话把卢哲浩问住了,“那还是算了吧!”   终于抓到把柄,孤寒罗挺直脊背,“所以我没说错啊。”   另一边,张颂恩将档案送给秦知微,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搬了个椅子坐到她旁边,“Madam,我被拒绝了。”   秦知微早就料到了,“你也不是真的喜欢他,被拒绝才是好事。”   “谁说的,我喜欢浩哥。”张颂恩不服气。   秦知微哂笑一声,“你喜欢他什么?花钱大方,还是查案时冲锋陷阵,还是他知识渊博,总是教你各种东西?!”   “都有吧!”   “那就错了。你只是喜欢他的优点。你从来没有了解过他整个人。你喜欢他毒舌吗?”   张颂恩摇头。   “你喜欢他因为你没做好某件事而批评你吗?”   张颂恩头摇得更猛烈。   “你喜欢他对感情优柔寡断吗?前女友离开三年,已经跟别人拍拖,依旧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你喜欢这种处理方式?”   张颂恩再次摇头。   秦知微摊手,“你连他的缺点都不能接受,怎么好意思说你喜欢他!难道他有这些缺点就不是他吗?”   张颂恩被问住了。   “你看看你被拒绝了,只是被伤了自尊后的恼羞成怒,你并不难过。这哪里是爱?!”   张颂恩居然无法反驳,好像是哦,她并不伤心。她叹了口气,“本来想过年回家带浩哥这个富二代回去撑场子,现在好了。没戏!”   “你还这么年轻,着什么急!”秦知微目瞪口呆。这时候不是在倡导职业女性吗?为什么张颂恩会恨嫁。   张颂恩可不觉得,“我们农村十八岁定亲比比皆是。我都19了,还没拍拖,已经比他们晚了。我回村过年,他们肯定会明里暗里认为我读书太多,所以才没男人看得上。我必须向他们证明我能找到好男人。”   “因为浩哥家世好,有钱,长得高,还威武,带回去让你有面子,你才喜欢他。”秦知微揉了揉她脑壳,“你也太肤浅了。”   张颂恩挠头,肤浅嘛,“这些不都是最实用的好处吗?”   呃,这的确是最实用的好处,但秦知微纠正她的观点,“不是说你不能追求这些,而是……你不是为了自己追求他。你是为了你的亲戚朋友,为了自己的脸面。”   张颂恩叹了口气。   秦知微无法理解,“你的亲戚朋友一厢情愿认为女孩比男孩差,就算你按照他们的喜好找到合心意的男人。但你无法让他们满意。因为你是女孩就注定得不到他们公正的看待。你没必要向他们证明。那样你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你只要提升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父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就行。人永远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活成别人心目中的样子。”   这是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的话,张颂恩若有所思,“我要好好想想。” 第148章   农历七月初七, 传统的“七夕节”。香江黄大仙祠会在七夕举办系列活动,既有传统庄严的“七夕结良缘祈福科仪”仪式,也有丰富多彩的游园活动(1)。   秦知微早早就接到布Sir的邀约, 请她到这里见证求婚仪式, 顾久安作为女方嘉宾,也一起陪同。   下午六点, 秦知微一行人坐着布Sir的车,到了黄大仙祠会,方洁芸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只以为过来游玩。   到了地方,他们先去拜祭,嘴里念念叨叨。   其他人都拜好了, 她依旧没有说完, 秦知微不由好奇,“妈, 你到底许了多少愿?”   “我向月老为你求姻缘, 你一直不开窍, 急死我了。”   秦知微刚想反驳,方洁芸又继续唠叨,“我还保佑我们顺顺利利的。上回去果园摘芒果, 差点没把我吓死, 这次可得顺利。”   秦知微失笑,“你才一次就吓成这样,我可是好多次。”   她走着走着, 前面有花灯, 方洁芸立刻凑过去,“哇, 好美!”   这种古典花灯跟古装剧里一模一样。   布Sir见她喜欢,立刻让她挑,又让秦知微挑了一盏。   顾久安笑道,“秦督察的我来付吧。”   布Sir微怔,方洁芸冲他挤眼睛,布Sir恍然大悟,没再说什么。   买完花灯,周围亮起了路灯,漆黑的夜空,只有灯在闪烁,再环顾前方,那是金碧辉煌的祭祀大殿。   他们好像置身在古时候。就在这时布Sir带着方洁芸往前走,只见刚刚他们进来的大门右侧不知何时立了一块两人高的背景墙,上面被各式各样的鲜花插满,中间围着布Sir和方洁芸的合照,鲜花下面是见证台,相信爱情的人会在下面印上掌印,预示能像他们一样修成正果。   方洁芸捂着嘴大吃一惊,她眼含着泪,激动得说不出话。   秦知微看着妈妈感动得稀里哗啦,已经与布Sir抱在一起,于是跟顾久安咬耳朵,“我妈马上就搬走了。”   顾久安有点好笑,“方姨现在也很少回家。”   “那不一样。至少她还知道回家。以后回的不是这个家了。”秦知微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怅惘。   人就是这样,过惯了群居日子,突然家里变得冷清,各种不习惯。   那边布Sir已经给方洁芸戴上戒指,方洁芸满脸娇羞靠在布Sir怀里。   顾久安偷偷握住秦知微的手,怕她甩开,不敢侧头看她,“我会陪着你。”   秦知微低头看了眼交握的双手,神色微微有点动容,就在这时,方洁芸已经跑过来,“阿微,安仔,我们要结婚啦!”   秦知微立刻松开手,冲她笑,“好啊!什么时候?”   布Sir笑着走过来,“我找大师算了个良辰吉日,九月九就是好日子。长长久久。”   重阳节是阴历九月九,他选的是阳历九月九,也可以。   秦知微笑了,“好啊。”   她的七夕玩得很开心,看着美景,吃着美味佳肴,但有的人就不那么开心了。   离这边比近远的百德新街,此时大雨磅礴,天空电闪雷鸣,正在下雷阵雨。   街上的行人纷纷往前跑,有的干脆进了旁边的店铺。   有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裤,戴着头盔的后生仔骑着摩托车,顶着暴雨在街上疾驰,明明前方是红灯,但是他半点没有停止的意思就这么直直撞过来。   正在排队过红绿灯的行人听到这动静,纷纷侧头,有的反应快,拔腿就跑。有的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的干脆一屁股跌坐在地。   刺啦一声响,之后是刺耳的尖叫声,大雨噼里啪啦往下砸,不远处的斑马线上,鲜血混和着雨水咕咕流淌。   **   “张颂恩?”秦知微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没精打采的张颂恩,喊了她三遍,依旧没有听见。   张颂恩回头,首先看到顾久安开车离开的背影,“他每天都接你上下班?”   “他不放心我。你也知道我那个便宜弟弟死了。我又没有武力值。”秦知微把话题拐回来,“你怎么了?感觉跟蔫了似的。”   张颂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重重叹了口气。   秦知微看见她这样,立刻笑了,趴在她耳边小声试探,“是不是有人向你表白啊?”   张颂恩惊讶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秦知微笑开了花,“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张颂恩见她似乎猜到人选,郁闷得不行,“我不是不喜欢他,但是我一直拿他当领导。哎,我觉得,好怪啊。”   “你跟浩哥表白,怎么不觉得怪呢!”秦知微好笑。   “浩哥不一样,浩哥很大气。”说完,张颂恩又觉得不对,浩哥不大气,喜欢毒舌,“反正就是觉得怪。”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本来就她这头发就因为睡觉翘起来,这会就更翘了。   正郁闷时,卢哲浩带着孤寒罗、擦鞋高从大门急匆匆出来,撞个正着。   看到两人,卢哲浩立刻道,“正好遇上了!张颂恩,快点上车。发生案子了。”   他看向秦知微,“我们先去查案,你有课,先上课吧。回头别忘了找沈督察写申请。下午到我们组听一下案情讲解。”   秦知微还在发愣,这些人已经上了吉普车,原地起飞,呲溜一声蹿出老远,她原地站了一会,挠了挠头,“又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才消停三天,又一起案子,简直要人命。   下午,秦知微就知道铜锣湾百德新街发生一起撞车案。   “昨晚那边下暴雨,有人骑着摩托车撞向斑马线,一死六伤。”   秦知微奇了,“既然是摩托车应该有车牌啊。”   “车牌是伪造的。”卢哲浩又说了一下情况,“红色铃木K90。车主应该是个靓仔,年纪不超过三十。身高五尺一左右,身材细瘦。”   撞完人之后,飞快逃离现场。据案发现场的受害者称对方看到红灯并没有煞车,而是加油门撞过来。   “他很有可能是马路杀手。我们需要将他尽快捉拿归案。”   只知道车型,车牌伪造。当时还下大雨,现场遗留的痕迹也没了。   张颂恩嘀咕,“什么证据都没有。这很难搞啊。”   秦知微问他,“撞到人,摩托车的车胎应该也会有鲜血吧?”   “确实有,但是雨水一冲,没留下痕迹。”   擦鞋高举手,“一次撞了七个人,摩托车肯定也会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坏。我觉得应该在附近调查,看看有没有人在事发后修理摩托车。”   这已经是他们唯一可以查证的方向。   卢哲浩点头,批准按这条方向来查。   于是接下来整个重案组都在调查铜锣湾附近的摩托车维修点。   经过一下午的走访,重案组每个人累得腿软脚软,嘴皮子都磨破了,但是一无所获。没有一家摩托车维修点有红色铃木K90前去维修。   “凶手可能没维修,直接将车子放在家里。或者他自己就会维修。”张颂恩趴在桌上,“那我们没戏了。”   擦鞋高觉得可以从杀人理由入手,“凶手很有可能是为了刺激。那应该是古惑仔。”   如果根据红色铃木K90来查,那就得查摩托车牌照,但是这时候交警系统并不联网。   一张张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就算他们真的筛选出几千辆红色铃木K90,难道他们还要根据上面的地址,一个个上门看看摩托车有没有撞车后的痕迹吗?   这得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卢哲浩觉得不划算。   孤寒罗觉得可以先查铜锣湾一带的红色铃木K90。   卢哲浩批准了,他让孤寒罗带领组员去调查,他自己则是去找线人。   九十年代的香江办案需要大量线人,尤其这个案子很有可能跟古惑仔有关。   兴许有线人知道谁有红色铃木K90。   孤寒罗这一调查就是四天,期间还找了二十名军装警配合。专门在铜锣湾区域出没的红色铃木K90。   这款摩托车首发是1990年,现在已经六年过去,对于爱车党来说,它已经不够新。要知道最近已经出了新机型。   张颂恩看着三百多份名单,脸都皱起来,“这要怎么查?”   最近一直没在警署的卢哲浩回来了,他带回一个消息,没有古惑仔骑过红色铃木K90撞过人。这是个很关键的信息。   古惑仔以男性居多,而男性买车喜欢黑色、深蓝色、灰色等色系。买红色系的人很少。   擦鞋高微怔,“浩哥的意思是凶手是个女人?!”   卢哲浩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凶手不是古惑仔。我们可以先把这类人排除。”   孤寒罗想起一件事,“我听说喜欢骑摩托车的人会组成飞车党。我们不如向他们打探消息。”   卢哲浩把自己去找过飞车党的事说了,“他们说他们赛车喜欢在深夜,那时候路上没人。案发时是晚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他们骑车会遇到障碍,不够爽。”   不是飞车党,不是古惑仔。或许凶手不是为了刺激。   秦知微从外面进来,听到他们今天的排查结果,最有可能因刺激成为马路杀手的两大群体都不可能犯案,那就是另一个可能。   秦知微刚要开口,张颂恩嘴快,“Madam上课时说过,是报复社会。”   她还记得Madam在课上讲过一个案例,有个人得了绝症,从医院出来执刀将无辜路人砍死了。   众人微怔,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卢哲浩拍着巴掌,“得了绝症这个好查。我们去医院问问就知道了。” 第149章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 街道两旁的招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狂风卷着乌云,电闪雷鸣, 暴雨倾泻而下, 像河口决堤般迅猛。   街上的行人顷刻间被淋成落汤鸡,大家踩着积水急促奔跑。在这混乱时, 有条巷子里,三个后生仔手执着棍子朝着地上的人挥舞。   “打死你!”   “食咗屎啦你!”   “傻仔都话咗你个死人白痴仔讲野唔仑得正!”   他们一下又一下招呼,后生仔蜷缩在角落一声不吭, 两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脑袋。三人似乎打得还不过瘾,丢下棍子用脚踢。   后生仔终于有了反应,怯懦地抬起头, 却遭到更残酷地暴打。后生仔鼻孔流血, 那血混着泥浆落入下水道,他似乎不知道疼, 用手抹了一把, 没想到血流得更汹, 三个孩子一时吓傻了,以为把人打死了,停下手头的动作。   就在这时, 巷口停了一辆摩托车, 那是个靓妹,年纪并不大,却五官精致, 冲他们大声, “住手!”   三个孩子吓得掉头就跑,没一会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   靓妹长发飘飘,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居高临下走到后生仔面前,伸手递到他面前,她眼神温柔,“阿峰,你没事吧?”   后生仔扶墙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到巷子口时,看到她的红色摩托车,多看几眼,“阿英姐,这车哪来的?”   “我新买的。我送你回去吧?!”阿英骑上摩托车,发出轰隆的声音,阿峰抿了抿唇,坐上去,他抱着她,雨点打在他脸上,狂风席卷他的衣摆,明明不舒坦,但他觉得自由。   阿峰淋成落汤鸡回到家,在门口与靓妹分别。   他开了门,看到门口有鞋子,隐隐听到父母说话的声音,他蹑手蹑脚进了屋,却刚好与正在吵架的父母对上。   “你怎么成这样!”   “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阿峰摇头,“不是。我没打架。是他们欺负我!”   “我不是让你不要跟他们出去吗?看到他们就躲远点。”母亲不满,数落儿子,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拐到父亲那边,“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你平时不管孩子,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父母再次吵起来,后生仔习以为常,回了屋,换好衣服,他坐在桌前,拿起藏在抽屉中的红色摩托车模型。   金属材质,被他擦得油光发亮,他爱惜地摸了摸。   就在这时,外面停止争吵,母亲推门而入,他吓得立刻将模型放回抽屉。   母亲不耐烦地曲指敲了敲桌面,“快点学习!不写完作业不许吃饭!”   说着,砰得一声关上房门。   画面一转,一间漆黑的房间,正在酣睡的成年男人阿峰被闹钟惊醒。在半明半暗的房间,他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原来一切都是梦。   **   能够判断病人得了绝症,只有两类医院可以做到,一是私人诊所、二是大医院。香江私人诊所太多,卢哲浩无法调查,他只能将全组全部分配下去到大医院调查,七夕当天得知自己得了绝症的人。   重点排查铜锣湾区域的大医院。因为凶手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为了报复社会而杀人,他的反应会非常快,不会在几天之后,突然想要报复社会。   刚知道噩耗的时候,一开始脑子是懵的,等反应过来后,有的人接受现实,有的人会走极端。   在限定时间内收到噩耗,卢哲浩等人经过三天走访调查,很快拿到一份名单。   总共有三个人得了绝症。一位五六十岁的阿公,一位是四十出头的师奶,一位是二十出头的靓仔。   最有可能犯案的靓仔却没有摩托车,他正打算在临死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卢哲浩经过走访调查,最终排除靓仔的作案时间。因为案发时,靓仔正在超市购物,打算给自己做顿大餐。   秦知微得知他们没查到得绝症的人,于是又告诉他们产生报复社会的因素有很多。绝症只是其中一条。   “情感因素,经济危机,对政府和社会不满,个人心理原因,比如精神类疾病。”   听到这么多,大家头皮都炸了。这些可不好查。就拿情感因素,因为妻子执意离婚,他就产生报复杀人,这怎么查?   每天有那么多对夫妻向家庭法庭申请离婚。   经济危机?这个暂时也不好查。毕竟香江有许多高利贷,这种公司向来仓得很深,O记那边都没掌握全部信息,他们挨个调查,这案子得查到猴年马月。   她列的几条中,只有两条好查,一是经济危机。二是个人心理原因。   卢哲浩将组员们兵分两路,一路去调查香江的精神病院,看看有没有哪位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被放出来。   一路去专门翻看香江各大报纸,看看有没有哪位老板做生意失败,被员工追讨工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香江狗仔无孔不入,一般能到报复社会地步,凶手的经济危机一定是到了走投无路的程度。欠债就是经济危机的基本盘。   **   转眼又过去四天。   张颂恩和孤寒罗负责到精神病院调查。   他们仔细核查过七夕之前出院的精神病人,他们的家人没有红色铃木K90。   卢哲浩这边翻看七夕前几日的报纸,查到好几个因为讨债被贷款公司或朋友围堵,他们仔细盘查,这些人的家人也都没有红色铃木K90。   查了四天,大家眼睛发困,腿肚转筋,“难道真的要查情感因素?我们是不是去找家事法庭,看看有没有七夕当天离婚的夫妻?”   卢哲浩还没回答,孤寒罗蹙眉,“就怕不是夫妻,而是男女朋友分手,那才麻烦。”   “男女朋友分手后产生报复社会的概率要低一些。”卢哲浩让他们别灰心。他们连分尸案都查了,还怕撞人案吗?   张颂恩和孤寒罗只能去家事法庭搜罗七夕当天判决离婚的夫妻。   将名单与铜锣湾拥有红色铃木K90的人交叉对比,没有重合。   没有线索时,卢哲浩就带领组员去一趟医院,看看这些受害者能不能想到更多信息。   除了一位受害者被撞死,另外六个受害者受了不同的伤。最严重的还躺在床上,等着排期做手术。最轻的可以下地行走。   卢哲浩询问他们案发时,有没有注意可疑的情况。   大家把案发时的情景又说了一遍。当时发生太快,有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到呲溜一声响,就是摩托车发出的声响。   “他没有停过,就这么直直撞过来!”有个受害者脸上绑着绷带,只有嘴唇露出来。   六个受害者有男有女,有的是腿部受伤,有的是脸部受伤。脸上绑绷带的受害当时听到摩托车车的声音下意识转头,所以她脸上的伤才这么严重。   “你们确定是男的吗?”孤寒罗仔细询问。当时凶手穿的是黑色皮衣,当时天已经黑了,亮着路灯,身高是五尺一,细瘦身材,如果不仔细看,男女都有可能。   被绑绷带的受害者点头,“确定是男的。他戴着头盔,头发很短,没有头发露出来。除此之外……”   她朝胸口比划了一下,“很平!”   要知道皮衣都是紧身,如果是女性,不可能那么平。更何况他当时的动作不像女生。更像是在体验快感。   “我感觉他看到我们后加速了。”有位受害者揉着头,“我看到他撞了我们之后,翘了翘头,把摩托车立起来,感觉很嚣张。”   这的确是挑衅了。不仅没有悔改,而且在炫耀。   卢哲浩又问他们细节,比如说过什么话,丢过什么东西。   受害者齐齐摇头,表示没有了。案发只在一瞬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   在他们忙的时候,秦知微也没闲着,因为她想起这个撞车事件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在档案室翻阅资料,这一找就是一下午,沈锋到办公室找她,发现她不在,于是就到这边,看到满地档案,抽了抽嘴角,“你这是在屋里晒书?”   秦知微从书堆里抬头,“沈督察,你找我?”   沈锋颔首,“对!你之前不是写了一篇论文嘛,我觉得不错,向领导申请刊印,他们已经同意了。你这边还有底稿吗?我再打印一份。”   秦知微点头,“有!我明天打印出来给你。”   沈锋不着急,看了一圈,“你找什么呢?”   秦知微把昨天铜锣湾发生一桩撞车案的事说了,“我之前整理卷宗时,记得有一起摩托车撞车案。怎么没有呢?!”   沈锋示意她从后面第三排第六列,“我之前也看过,好像就放在那里。”   秦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抽出卷宗,仔细看了一遍,喜得眉开眼笑,“对!就是这个!我就说我见过嘛。简直一模一样!”   她朝沈锋咧嘴一笑,“沈督察,多谢你。我待会请你喝下午茶。你算是帮了我大忙。”   沈锋实在没眼看,弯腰帮她一起收拾档案,“你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记性力这么差!”   秦知微挠头,“我不算差的。这卷宗我是去年看到的,都过去大半年了,不记得很正常。”   沈锋无奈摇头。   秦知微不好意思让他帮忙,“我来吧!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   沈锋帮忙收拾一会,又催促她去吃饭,“别忘了,你晚上还有课。”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好家伙,她居然找了三个小时。   她急匆匆将档案全部塞回去,又拿着那份回到办公室。将自己带来的饭菜热了一遍,一边吃一边翻看卷宗。   吃完,将窗户打开,把办公室的味道散了,这才拿着卷宗去重案组。 第150章   香江警署总部重案A组, 警员们看完病人回来,再次陷入纠结。   孤寒罗问,“杀完之后还翘头, 这明显是挑衅。有没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知道他是反社会人格也没用。我们又没法找到他。”   就在这时, 秦知微从外面走进来,“谁说找不到的。我给你们看一份卷宗。”   众人立刻围过来, 卢哲浩接过卷宗仔细阅读。   1990年8月12日15点20分下暴雨,铜锣湾百德新街十字路口,一辆红色铃木K90撞死三名路人。车牌是M23453L。   跟昨天的车牌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同一个路段,同样的摩托车。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是个惯犯!”孤寒罗疑惑,“还是个连环杀手啊。”   秦知微点头, “凶手很有可能与六年前的三人认识!”   卢哲浩立刻点兵点将, 分别让孤寒罗、擦鞋高和张颂恩带组员去三位死者家,看看能不能问到有用线索。   **   香江警署总部, 秦知微上完课将书本放回办公室, 到了二楼重案A组。   卢哲浩等人已经回来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卢哲浩站在白板前, 书写三位受害者的名字、年龄和所在年级。   “我们分别问过三位受害者家属,他们的孩子都在香江华仁书院读书。但是所属班级不同,三人之间互不相识。”   这个结果多少让人意外, 秦知微蹙眉, “他们成绩如何?”   “有一个学生成绩很好,年年拿奖学金,另外两个成绩一般。案发时, 成绩好的那个赶着上补习班, 跑步过马路。另外两个学生,一个是跟平时一样放学, 一个是晚走半个小时。”   张颂恩问秦知微,“Madam有没有可能像纵火案一样,凶手只是想杀其中一个,另外两个是顺带的。”   “也有可能。”秦知微没有否认,“我们重点调查这个按时放学回家的学生。看看他有没有与人结过仇。”   卢哲浩颔首,开始分配人手调查。   案发时,范承德是中六的学生,家境很不错。父母给他请了一对一家教,周五放学后,他都会及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卢哲浩到香江华仁书院询问范承德的班主任,据对方所说范承德很老实,在学校没与人起过冲突。   张颂恩等人拿到了范承德的同班同学联系方式,找到跟范承德关系比较好的几位同学。   据他们交待,范承德性格木讷,因为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医生,而他成绩平平,很有压力,一直努力学习,却始终无法提高成绩。   与范承德交好的同学都很同情他。   张颂恩问一位同学,“你知道范承德的朋友,有没有人骑红色摩托车吗?”   几位同学想了半天摇头,“没有。我们那时候忙着学习,补课,根本没时间玩耍。”   “是啊,承德很老实的,我们有时候放假,还会去电脑城玩一会游戏,他从来不敢。每次都是急匆匆回家补课。”   大家将打探来的消息汇总。   范承德的交际圈很窄,没与人结过仇。父母平时忙于工作,对他的要求很高。他觉得压力很大,但是升不起反抗之心。每天时间都卡得很死。凶手应该不是为了报仇才杀他。为了钱就更不可能了,范承德父母不缺钱。为了情?也不可能。范承德所在的学校是男校,他平时又忙着上学,没与哪个女人走得很近。   连最有可能的范承德都没有疑点,秦知微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凶手一直开着摩托车犯案,而且还是在同一路段,同样是下雨天,凶手应该是机械杀人。”   机械杀人?大家对于这个词很陌生。   秦知微之前从未在香江看过此类报导,所以她在讲课时,也没有提过这类案件。   “机械杀手按照固定程式,他们会选择同一个路段,同样的杀人方法,自己的喜好也各有不同。机械杀人就像磕药一样,第一次可以给他们极至的快感,之后就不会再出现。但是他们不知道,只会一遍遍杀人,改变自己的作案工具,也就是摩托车。”秦知微还指出两次案件的不同,“七夕发生的案件,凶手在撞人之后,翘了车头,六年前发生车祸的摩托车可做不了这种高难度动作,他应该改装过摩托车。”   这是《犯罪心理》书本上的知识。   但是大家听着好像不太对,卢哲浩迫不及待开口,“你的意思是说第一次杀人之后,他还会再犯案?但是连环杀手,间隔期有六年之久吗?”   秦知微颔首,“所有的理论都得结合实际情况。每位杀手的需求不一样,所以杀人动机和行为方式也会有所不同。机械杀手第一次杀人有个刺激源,这个凶手一遍遍选择在百德新街下手,很有可能在这个路段出过车祸。”   张颂恩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这六年,他因为车祸,所以才没有杀人?”   秦知微纠正她话里的漏洞,“如果是他本人出了事,什么样车祸会在六年之后才好?而病好之后,他不是从此远离车辆,而是迫不及待再杀人。最有可能出车祸的人是他很重要的亲人。之所以过了六年才再犯案,我估计是这个亲人经过六年治疗,依旧无法治愈。这事很大程度刺激了他。”   卢哲浩明白了,“那我们去调查百德新街路段的车祸情况,看看有没有摩托车出事的记录。时间从六年前开始吗?”   秦知微颔首,“对,六年前,往前推半年。”   一般伤筋动骨至于一百天。半年治不了,这辈子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卢哲浩明白,他们要去港岛总区调查案件。   秦知微也跟着一块去。   孤寒罗惊讶看着她,“Madam,你晚上不是还要上课?”   “对!不过那位新专家请我到港岛重案组协助调查,我顺道蹭你们的车。”秦知微笑道,“很快回来。”   众人恍然大悟。   提起那个案子,张颂恩来了兴致,“这案子已经查了一个月了吧?居然还没破案?!看来这个专家也不怎么样嘛!”   擦鞋高纠正她的错误,“不是一个月,是两个月。这案子是在端午节之前发生的。现在都八月了。”   “其实也不怪对方一直没破案。这案子本身就很难查,一刀毙命,一点证据都没有,凶器还被凶手拿走了。”卢哲浩也看过报导,这案子没有证人,还是晚上,想要找到凶手太难了。   张颂恩啧啧感叹,“我看报纸上面各种猜测都有。讨论最多的就是继承权。你另一个弟弟就是第一号怀疑目标。”   秦知微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她是香江警务人员,市民对她的信任还是很高的。至少把她排到后面去了。   到了港岛警署,秦知微与他们分开。这些人去调卷宗,她则直奔重案组。   再次见到许督察,秦知微险些没认出来。许督察是只笑面虎,要不然卢哲浩也不会用“口腹蜜饯”这个词来形容他。   可现在呢?他满脸愁苦,头发已经好久没染了,明明还不到四十,瞧着有五十岁,再看看那落寞的眼神,哪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手下那帮虾兵蟹将此时一个也不在,全被新专家派出去找线索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办事效率如何,但是能听新专家的话出去办事,那就是一大进步。   新专家名叫乌成周,在国外长大,见秦知微过来,立刻与她握手,感谢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这番客套倒让秦知微足足愣了好几秒,不是说这人性子比她还直吗?怎么瞧着不像啊。   刚坐下,乌成周就开门见山询问她在那晚发生的事。   过去两个月了,秦知微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得知秦知微之前与死者没见过面,甚至与父亲关系不和,乌成周如实记录。之后就让她先回来了。   **   秦知微上完晚上的课,到了楼下重案组,他们已经回来了,却没有离开,今晚估计要加班。   卢哲浩看到她过来,立刻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六年前,也就是1990年的7月20号,百德新街发生过一起车祸,造成四死六伤。   其中有三位是香江德仁学院的中六学生,他们分别骑着一辆摩托车,还有一位过路阿婆由于受了惊吓,心脏病发当场死亡。受伤的六位各个年龄层次都有,与三人各不相识。   当时路人看到那三位学生在追赶一辆红色铃木K90,他们飙车速度特别快,刚好有辆巴士转弯过来,四辆摩托车同时被巴士撞翻。三名学生当场死亡,红色铃木K90的车主是位靓妹,她双腿被压断,截肢后捡回一条命,从此以后只能躺在床上。   卢哲浩还从医院那边得到一条消息,这位靓妹出院后就不知所踪,没再回医院复查。至于有没有去别的医院复查,他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现在的医院系统不联网。   听到这里,张颂恩猛地拍了下桌子,“肯定是这位靓妹的亲人见她无救,所以就报复杀人。”   时间有限,他们只调查这么多。卢哲浩打算明天再调查这位靓妹的家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找到靓妹下落。   秦知微没想到一个下午进展这么快,朝他们翘了个大拇指,“厉害!查这么多!”   卢哲浩哈哈大笑,“之前漫无目的筛查,最后却毫无进展,现在好不容易有条线索,当然要全力以赴调查。” 第151章   这是一个半明半暗的房间, 窗帘半开着,一束花从外投射进屋内,照到床上那个有弧度的地方。   那似乎是个人, 却一动不动。当光影照到她的皮肤, 有点暗沉,但无疑是位女性。   就在这时, 房门被打开,阿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温柔地唤醒女人,“阿英姐,快醒醒!吃饭了。”   阿英撑着双肘坐起来, 她的动作很吃力, 仔细一看,原来她没有用腿部的力量。   阿峰待她坐稳, 将吃食递过去。   阿英却没有胃口, 吃了两口就想吐, 她直接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不吃怎么行。”阿峰强势地将筷子递过去。   阿英倔强地看着他,“吃又能怎样?还能治好我的病?!”   阿峰低垂着头, 一声不吭, 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都知道了?”   “你把报告单放在椅子上,不就是不敢面对我吗?”阿英苦笑, “我已经认命了。”   阿峰眼里含着泪, 紧紧握住她的手,“阿英姐, 还有什么心愿吗?”   阿英看向窗外那束光,阿身拉开窗帘,大把的阳光撒进屋内,让阿英一时间无法直视。她伸手挡住阳光,阿峰将她抱在轮椅里,她坐在窗前看着街道喧闹的人群,精神一阵恍惚,“好热闹啊。”   阿峰握着轮椅的手紧紧握住。   **   另一边,卢哲浩正在调查阿英的下落。他们寻找阿英的亲属,却发现对方是个孤儿,没有兄弟姐妹,与亲戚早已多年不来往。   找不到阿英的下落,卢哲浩只能找到孔督察,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示,看看有没有认识阿英或是给她诊过病。   得了绝症的病人,医生多少有点印象。   可惜寻人启示发出去,愣是没有人联系。   于是卢哲浩换了个思路,从另外三位死者入手。   8月12日死的三人是香江德仁学院的学生,7月20日死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也是香江德仁学院的学生。这不可能是巧合。   卢哲浩找到第一次出现事故的三位死者同学,询问他们在学校里的表现。   这些同学只说三位家境不错,只有一位同学是律师,向他们透露,“三人喜欢霸陵别人。经常在学校欺负同学。”   卢哲浩眼睛一亮,“他们都欺负过哪些同学?”   这位同学已经记不清了,“我记得好几个人,有同班的,也有别的班级。他们看谁不顺眼就会欺负。”   卢哲浩问他有没有弄过同学会?   同学点头,“办过同学聚会,但是每次来得都不齐。”   也就是说从这边问不到线索,卢哲浩只能从学校那边要么1990年中六的学生名单。   人数倒是不多,总共有360人。   可是这360人中哪些人与阿英有瓜葛呢。   张颂恩想到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是医生?因为自己是医生,所以没有打电话透露。”   大家怔住,卢哲浩看着学生名单,上面都有证件,但是要挨个上门拜访,看看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当了医生,还真是个庞大的工程。   即便如此困难,可现在毫无办法。于是卢哲浩给每位警员分配任务,让他们走访调查,看看他们的职业。   接下来几天,警员们都在调查这些人的职业。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张颂恩第二天就找到一个符合目标的人。   前来开门的是一对夫妻,当张颂恩询问他们儿子的职业。   夫妻异口同声骄傲地说,“医生。”   张颂恩又拿出阿英的照片,“你们认识她吗?”   夫妻俩眉头皱紧,本能地不喜,“你问她干什么?”   他们的表现很明显认识,张颂恩仔细询问,两人这才不情不愿问答,“认识。就是她带坏我们儿子。幸好我管得严,要不然阿峰当不了医生。肯定跟她一样成了飞车党。”   张颂恩提起六年前7月20日发生的撞车事件,“这三位是香江德仁学院的学生,你们认识吗?”   夫妻俩看着照片,想了好半天,“好像有点眼熟。”   “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的儿子?”张颂恩眼睛一亮,拿笔记录。   夫妻俩颔首,“我记得!这三个孩子都是坏种。仗着父母有钱,就狗眼看人低。总是在学校欺负我们儿子。我们找上门,老师也不管,还打得更狠。为了儿子的前途,我们没给儿子转学。”   母亲急了,“他们是不是又欺负别人了?”   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已死的事情,张颂恩解释道,“不是。我就是想问问。”   父亲看了眼妻子,“就因为这事,阿峰记恨我们,很少回来。”   母亲也见了,“怎么能怪我!难道让我去跟三家人斗?!我们工作保不住怎么办?!”   眼见两人吵起来,张颂恩立刻将他们分开,“请问你们儿子的医院在哪?”   母亲回答,“他没在医院工作,他自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张颂恩要了地址,关上门时,夫妻俩又互相埋怨,她无奈摇了摇头。   张颂恩很快打电话给卢哲浩,“我可能已经找到人了。”   她把地址说了一遍,而后坐车到阿身的私人诊所,等浩哥过来再一起冲上去。   卢哲浩等人来得也确实快,几乎是挂上电话,他就从隔壁组借了十个警员,出门时,刚好擦鞋高和孤寒罗调查完回来汇报,于是一起过来。   车辆停在门口,卢哲浩很快看到张颂恩,“人呢?”   “我没敢上去,我问过他父母,他儿子在上面开诊所,三位死者生前霸凌过他儿子。”张颂恩问得特别细,“听说他儿子很喜欢摩托车,曾经收藏过一款红色摩托车模型。与阿英也认识。”   这么多信息都对得上,众人脸上带了几分喜色。   一行人冲上楼,一部分坐电梯,一部分爬楼梯,上了楼,直奔私人诊所。   当门推开时,负责接待的护士吓了一跳,立刻举起双手。   “乔奇峰人呢?”   枪管指着自己,护士声音都哆嗦了,“在家,好几天没来了。”   “他家在哪?”卢哲浩放下枪,示意其他人也放下。   护士立刻拿出一张纸,写给他们。   拿到地址,卢哲浩又马不停蹄赶到乔奇峰所在的公寓。   这个地点就位于铜锣湾的繁华地带,从窗户往下看,居然可以看到百德新街热闹的场景。   卢哲浩上前敲门,“乔奇峰?!我是香江总部重案组见习督察卢哲浩,请你开一下门,配合我们调查!”   三声过后,无人开门。这时走廊里有街坊拎着垃圾出来,看到这一幕,呆愣当场,张颂恩示意对方先回屋。   又是三声,“乔奇峰?!”   无人应答,卢哲浩刚要示意孤寒罗上前开锁,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枪响,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立刻往边上躲。   “乔奇峰?!快点束手就擒!”   里面无人应答。张颂恩询问隔壁邻居,“乔奇峰是一个人住吗?”   香江人爱八卦,像乔奇峰这样的青年才俊很容易引起别人关注。   这师奶也是个爱八卦的,听到张颂恩问起邻居,她有一肚子话吐槽,“他啊,是个重情重义的。他和姐姐一起住,还是个双腿截肢。听说她是为了保护他,才会被人撞成那样。他们住在这边好几年,但是从来不见他推她出来。可能是怕别人用异样眼光吧?这种事也是难免的……”   这师奶说起八卦找不着重点,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远了,张颂恩忙把话头拉回来,拿出阿英的照片,“是这人吗?”   师奶仔细辨认半点,点了点头,“对!是这人!”   张颂恩又问,“最近他一直待在家,没出去吗?”   师奶摇头,“之前出去过几回。买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的。”   张颂恩又问,“他们是不是有一辆红色铃木K90?”   师奶点头,“对,确实是一辆红色摩托车。至于是不是这个型号,我就不知道了。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拿工具出来改装。他平时都是开车去上班。”   张颂恩又问他最近有没有异常。   听她问这个,师奶激动拍了下大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家老是闻到一股怪味。有点臭,又有点刺鼻。”   问完后,张颂恩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卢哲浩嗅了嗅鼻子,是有一点味道,有点像消毒水,又像是臭味。   孤寒罗看着通道尽头有许多街坊探头看过来,觉得这样对峙不是办法,“浩哥,我们要不要调飞虎队过来帮忙。”   卢哲浩还在犹豫,这时电梯响了,秦知微走了出来。   看到她,卢哲浩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秦知微蹙眉,“凶手很有可能接受不了阿英的死,精神崩溃。”   她上前敲了敲门,“乔奇峰,阿英已经死了!你现在应该让她入土为安。”   屋内,乔奇峰正扶着轮椅,那轮椅上坐着一位干尸,由于惯性的缘故那干尸并不稳,总想往下掉,他就用绷带将身体缠得紧紧地,像是一位重症病人。   窗台上放着一把枪,他此时两只手爱怜地抚摸爱人的头颅,眼睛却看着窗外,“阿英姐,你看外面真热闹啊。”   外面秦知微已经建议穿上全套的防弹衣,对方只有一个人,一把枪,只要将对方制住就没问题。   “你确定阿英已死?”卢哲浩有点不放心,万一阿峰把阿英当人质,那他们就被动了。   “死了。因为她死了,他才会接受不了现实。”   卢哲浩示意两位警员换上防弹衣,穿好后,他带头将门踹开,而后冲了进去。   预想之中的枪战并没有发生,只见乔奇峰坐在窗前,怀里抱着那具干尸,干尸穿着一身皮衣,戴着头盔,垮在窗前,在警察闯进来时,他抱着尸体跳下窗户。   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噗通一声响,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卢哲浩等人冲到窗台,发现没有路人被砸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仔细看看这房间,居然有许多玻璃器皿,里面装着人的五脏。   张颂恩有点害怕,“这是?”   “制作木乃伊必须先把内脏挖出来。”秦知微叹了口气。   她拿起床头柜的诊断书,阿英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诊断出胃癌。乔奇峰可能是接受不了阿英的死,才会将那三位学生当成霸凌他的同学,开摩托车将三人撞死。   卢哲浩等人下楼将现场围起来,张颂恩则是仔细打量这房间。   这屋内东西并不多,床头柜摆放着一架红字摩托车模型。除此之外,还有阿英以前当飞车党时的照片,那时候的她意气风发,双腿残废后,这些都成了回忆。 第152章   乔奇峰死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秦知微到了重案组,大家都在忙着处理之后的事宜。   张颂恩看到她过来,立刻问, “找浩哥吗?他被Falker叫过去了。”   秦知微叹气, “我刚刚听到投诉科的同事说浩哥被人投诉了。”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放下手头的活, “投诉?!谁这么缺德?!”   大家绞尽脑汁想自己的办案流程,好像没问题啊。   张颂恩立刻想到乔奇峰的父母,“我知道了, 肯定是乔奇峰的父母。”   另一边,卢哲浩也知道自己被人投诉的事情。也确实如张颂恩所猜的那样,正是乔奇峰的父母。   心爱的儿子死了, 两口子一辈子的指望没了, 一腔怒火全部朝着卢哲浩撒去。   卢哲浩回到警署,正打算去Falker的办公室汇报进展, 得知自己被投诉, 他脑子有点懵, 立刻就道,“我们想让他配合调查,他在里面开枪, 决定穿上防弹服再进去, 推门进去时,他直接跳楼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秦督察可以为我证明,她当时也在场, 还有乔奇峰的邻居。他们都听到枪声了。”   Falker问他, “你现在有没有证据证明乔奇峰就是凶手?”   卢哲浩颔首,“我们已经在地下车库找到摩托车, 法证正在取证,应该没问题。”   Falker松了口气,“按照流程没问题,就不会记档。下次小心一点。”   卢哲浩敬了个礼,“Yes Sir。”   回了重案组,孤寒罗等人一脸担忧看着他,“浩哥,你没事吧?Falker有没有骂你?”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这次就靠你了。”   秦知微怔住,“我?”   “如果乔奇峰是凶手,那我被记档的可能性就很低。如果他不是凶手,这次可能不容易善了。”卢哲浩刚才回答得肯定,但在踢开那扇门前,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乔奇峰是嫌疑人。   秦知微恍然,“那你对我有点信心!”   大家忐忑不安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法证过来送报告,检测出轮胎上残留的血型与七夕当天发生命案的几位受害者血型相符。   除此之外还有撞击程度,法证已经做了轮胎拓印以及微量原素检查。   至于究竟是不是同一辆车,还得看轮胎上采集到的血DNA与受害者能否相同。   接下来又等了一周,大家度日如年。   秦知微倒是吃好睡好,她甚至有闲心带着妈妈一起去逛街,买陪嫁的东西。   方洁芸有点过意不去,“你说你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还忙活我的事。我自己来就行。”   “那怎么行!”秦知微理所当然道,“你马上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女儿的,肯定要给你置办东西。”   方洁芸挠挠头,“阿微,我和布Sir商量过了,我们不打算办婚礼。就是请相熟的亲戚朋友吃顿饭就行。”   秦知微惊讶看着她,以她对方洁芸的理解,她应该喜欢浪漫才对,“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想参加婚礼?”   方洁芸摇头,“不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不像是年轻人,喜欢浪漫。我更想用这笔钱去国外度假,好好玩一玩。我已经穿过婚纱,价值不菲呢,可是该不幸福还是不幸福。现在我只想返璞归真。”   秦知微怎么都没想到方洁芸会说出这番话,“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方洁芸笑了,带着女儿到柜台前,将订单递过去。   销售员立刻拿出一套首饰出来,方洁芸解释,“这是前几天我和布Sir一块来定的金饰。年轻时喜欢钻石,觉得爱情能像钻石一样长久。可是年纪大了,我就喜欢金子,没了爱情,至少还能换到钱。你看看这一套好不好看?”   秦知微点头,“确实好看。跟你很相配。”   她看着金手镯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三个?”   “太多戴了压手腕,三个就刚刚好。”方洁芸将金饰收好,带女儿去二楼逛逛,“走,看看我定的礼服。”   虽然不打算举行婚礼,但是请客时还是要穿一穿,这样才喜庆。   两人从自动电梯往上,快到时,秦知微随意往下一瞄,居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拉着妈妈走到栏杆往下看。   “呀,那个不是你的同事吗?叫什么名字来着?”之前他们都是一起出现,方洁芸一次记不住。   “是张颂恩和阿罗。”秦知微看着两人手挽手似乎在逛街。之前还说孤寒罗跟她表白很尴尬,这怎么查个案子,两人就约会了?!   她正纳闷呢,方洁芸羡慕得不行,“你瞧瞧人家都在约会?就你,一直不当回事。”   秦知微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方洁芸拿她没辙。   翌日,秦知微在香江总部门口遇到张颂恩,似笑非笑看着她。   张颂恩被她看得头皮发麻,“Madam,怎么这么看我?”   “我昨天和我妈逛商场了,看到你和那个……”秦知微话还没说完,张颂恩已经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刚好有师姐经过,忙把秦知微拉回她的办公室。   蓉姐还没来,张颂恩小声问,“你先别说出去。”   这架势怎么跟做贼似的?秦知微打量她一眼,“你怎么了?拍拖而已,我们香江警队又不禁止办公室恋爱。”   张颂恩羞红了脸,跺了下脚,“Madam,不是这个,是我还没想好。”   秦知微惊讶看着她,“没想好,你就跟他手牵手?”   张颂恩挠头,“我就想试一试。我跟他说好了,约会三次,要是没感觉就分开。”秦知微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原来年轻人还可以这么玩。她这个后世来的反倒有点老土。她打量张颂恩,“你想试,还是他想试?”   “他想来真的,我想试一试。”张颂恩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渣男。   秦知微懂了,“行吧,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你们以后拍拖还是别在大家熟悉的地方,免得以后尴尬。”   张颂恩点点头。   她回到重案组,刚坐下来,擦鞋高就跑过来,冲她挤眼睛,“阿恩,阿罗有没有给你买花?”   张颂恩眉毛一挑,“你说什么呢?!”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和阿罗拍拖,那个抠门吝啬鬼,拍拖有没有大方一点?”擦鞋高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张颂恩脸一红,这是气的,好啊,孤寒罗,她千叮咛万嘱咐,孤寒罗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孤寒罗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张颂恩,眼睛一亮,把奶茶递过去,怕擦鞋高误会,他还故意找了个借口,“娘们兮兮喝的奶茶,也太甜了,我不喜欢喝。给你喝吧?!”   张颂恩剐了他一眼,扭头跑了出去。   孤寒罗追了几步,又怕擦鞋高误会,只好折回来。看着奶茶发呆,这是新的啊,他没喝。   擦鞋高笑得肚子都快疼了,“兄弟!你把喝过的奶茶送给女朋友,你这是不想活了?”   孤寒罗惊讶看着他,啥意思?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张颂恩说的?可是她不是叮嘱他不许说吗?   张颂恩跑出去,又很快折回来,她为什么要生闷气,她一定要当场就出气,于是她把孤寒罗叫到楼梯口,关上门后就开骂,“你搞什么名堂!我都说了保密,你为什么还告诉擦鞋高。你这人说话不算话,我看不上你。我们合约作废!”   遭受无妄之灾的孤寒罗终于弄明白,原来不是她说的,他有点冤枉,“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我还以为是你说的。我刚刚才进来,比你还晚到呢。”   张颂恩怀疑的眼神打量他,“真的?”   孤寒罗狂点头,“真的!我发誓!”   说着煞有介事发起誓,他没跟任何人说起这事。   发完誓,他问张颂恩,“你是不是跟别人说了?可能是对方透露的。”   “不可能。我只跟我爸妈说过。还有Madam,她昨天也去商场逛街刚好看到。”   孤寒罗下意识道,“那肯定是Madam。”   张颂恩摆手,“不会是Madam,我刚从她那下来,她就算有心,也没时间啊。”   孤寒罗转了转眼珠子,“我明白了!”   张颂恩疑惑,“你明白什么了?”   “既然Madam能看到我们,擦鞋高肯定也能看到。但是他为什么不跳出拆穿我们,肯定是他被人绊住了。”孤寒罗冲她招手,嘀咕几句。   张颂恩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你相信我。我跟擦鞋高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孤寒罗拍拍胸脯,眼里全是恶趣味。   回到办公室,孤寒罗就把擦鞋高叫到楼梯口,把自己和张颂恩试着约会的试说了。   擦鞋高大受震撼,但是也只能尊重两人的选择。   孤寒罗请他保密,他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大案发生,重案组难得按时下班。   秦知微手头也没案子,她除了上课,就帮方洁芸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   虽说是二婚,不会特地举办婚礼,但是结婚毕竟是喜事,所以布Sir要把家里重新装修,方洁芸特地买了适合新家的软装。   秦知微陪方洁芸一起到商场逛街。   “今天要买沙发、茶几和餐桌,对了,还有各个房间的灯。”   秦知微蹙眉,“没必要全换吧?也太浪费了。”   方洁芸失笑,“不是!之前他和思远住的房子,他打算租出去。他说搬到我们这边的房子。那房子是去年买的,一直在装修。”   秦知微恍然,“那你以后到冰室能近一点。”   “是啊。”方洁芸有点不好意思,“他之前住在黄竹坑,有点远,我会迟到。虽然阿霞不说什么,但我自己过意不去。”   秦知微颔首。   两人在家居区逛了许久,方洁芸挑花眼了。   秦知微有点累,站在栏杆前透气,高场喜欢用回廊状,从上往下看,可以将下方尽收眼底。   她往下瞄了一眼,刚好看到张颂恩和孤寒偷偷摸摸在跟踪,她刚开始还以为两人在查案,可是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他们跟的居然是擦鞋高和一位靓妹。   那靓妹是谁?瞧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知微眼里闪着八卦之火,冲方洁芸喊了一嗓子,“妈,我下去一下,你先挑。”   方洁芸正在和销售员谈价,不用女儿帮忙,闻言应了一声。   秦知微沿着楼梯,一直跟随那几人的身影。但是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只好先下楼,明明眼睛一直追随他们,可是等她七拐八拐到了一楼,她四下环顾,咦?人呢?怎么没影了?   就在这时,卢哲浩从外面推门进来,他一只手插兜,姿态闲适,旁边还跟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千金大小姐,看到秦知微站在原地四下张望,他上前拍了下她肩膀,“你怎么在这?”   看到他,秦知微眼睛一亮,“浩哥,你看到张颂恩、孤寒罗和擦鞋高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们了。”   卢哲浩也没当一回事,只以为三人是来逛街的。可听到秦知微说,张颂恩和孤寒罗跟踪擦鞋高和一位靓妹,他立刻嗅到八卦的味道,“真的?在哪?”   瞧他那双眼放光的样子,秦知微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啊。”   “那快找啊!”卢哲浩觉得秦知微工作时精明、专业。但是论起八卦,她就是个门外汉,人都不见了,她还在原地找。他示意秦知微找东面,他找西面。   秦知微:“……”   浩哥把千金小姐丢了,这样真的好吗? 第153章   秦知微不管了, 反正不关她的事。   她到了东边,果然看到擦鞋高的身影,冲着卢哲浩招了招手。   于是擦鞋高和靓妹在电影院商量看哪一场电影时, 身后卖奶茶的架子藏着孤寒罗和张颂恩, 右边卖爆米花的地方藏着秦知微和卢哲浩。   秦知微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可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卢哲浩见她那费劲的样子, 小声提醒她,“是之前查案时,我借调过来的军装警。”   秦知微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瞧着有点眼熟。   秦知微盯着擦鞋高和靓妹,卢哲浩却是看到了孤寒罗和张颂恩, 两人手都牵到一起了, 不是吃瓜那么简单吧?   卢哲浩正在琢磨,孤寒罗和张颂恩已经憋不住, 先跳出来, 将擦鞋高和靓妹抓个正着。   孤寒罗勾住擦鞋高的脖子, “我就说嘛,你看到我们约会,当时怎么不跳出来, 原来你也……”   擦鞋高平时那么厚脸皮, 被同事们一打趣,脸当时就红了,他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我和阿丽也是刚开始。”   张颂恩凑过来, “你和阿丽拍拖,还敢笑话我们, 太过分了。”   擦鞋高挠头,“本来想请你们喝奶茶,不过你们也在约会,我们就各付各的吧?”   香江警队有拍拖请客的习俗。   秦知微立刻跳出来,“哇,原来你们四个人都在约会,一直瞒着我和浩哥,太过分了,见者有份啊!”   卢哲浩手插兜走出来,那姿态说不出的放荡不羁。   擦鞋高、孤寒罗和张颂恩在三人身上转悠。   张颂恩嘴快,“你俩这是在约会?”   卢哲浩微怔,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千金小姐丢了,立刻闪人,伸手冲两人点了点,“你俩欠我一顿饭,记得请我!”   说完他急匆匆跑走了。   秦知微掐腰,“没约会,刚好碰上。你们俩说吧请我吃什么!”   最终秦知微一人敲了擦鞋高和孤寒罗一人一杯奶茶和两份甜点。   当她回到家居区,方洁芸已经谈好了价钱,秦知微将奶茶和甜点送一份给她。   方洁芸见她这么开心,“怎么了?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秦知微把遇到两个拍拖的同事说了,哈哈,吃瓜又能得到两份免费的餐点,太开心啦!   这形象可半点没有电视上那英明的形象,方洁芸提醒她,“安仔最近有时间,你有空可以约他,不用羡慕别人。”   秦知微摸摸下巴,听说最近有电影上映,倒是可以叫他一块去。一个人看电影没意思。   方洁芸付钱,店员红着脸,帮她抹了零钱。   方洁芸大吃一惊,“你刚刚不是说不能优惠?”   店员看着秦知微,脸颊微红,“Madam,可以给我签名吗?我是你的fans。”   方洁芸看看女儿,原来女儿还有这个用处。   秦知微接过笔,“签名没问题,不过价钱还是按照刚刚你们商谈好的来吧。我们警务人员不可能收市民好处,望你理解!”   店员没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又见她耐心科普,对她好感倍增,“是!谢谢秦专家!”   只有方洁芸不高兴,瞪了女儿一眼。又没有便宜很多,只是抹个零而已,她居然这么较真。   “你说你这警察当的,各种规矩,一不小心就犯了错。”方洁芸都替女儿累得慌。   秦知微失笑,“只要平时多注意一点,不贪心,其实也没什么。”   方洁芸还要去找布Sir商量定酒店的事情,秦知微直接在商场门口跟她分开。   顾久安已经做好了甜点,看到她回来,立刻邀请她过来试试。   秦知微接过勺子,“顾久安,你怎么不爱外出啊?”   她还没见过这么宅的男人。生活也是简简单单,她至少还有查案刺激自己的肾上腺素,他每天都在家里和写字楼来回奔波。他没有兴奋的事情可做吗?还是他就喜欢这种简单又枯燥的生活?   顾久安不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外面的烈阳,疑惑问,“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出去?在空调房里多舒服。”   秦知微词穷了,“我们去看电影吧?听说最近上映的电影特别好看。”   顾久安眼睛一亮,“好!什么时候?”   “晚上吧,我得午休。”   顾久安颔首,“你稍等。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蹬蹬蹬跑下楼。秦知微吃完蛋糕,他回来了,大肆采购一番,只是看着他的大包小包,她陷入沉默。   “我最近尝试调配果汁,我们自己制作带对影院吧?他们卖得不健康,里面有许多添加剂。”   顾久安解释一番,立刻到厨房忙活。他先是制了冰,而后才开始洗水果、切水果、榨汁,调制。   秦知微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醒来后,顾久安还在厨房忙活。   她凑近一看,他正在打扫卫生,“饮料呢?”   “在冰箱。这么热的天喝冰镇的更好喝。”顾久安解释,突然想起她不爱喝冰的,“要不然放凉?”   “没事,偶尔喝一回也可以。”秦知微打开冰箱,里面做了十几款口味。   有葡萄味、有菠萝味、有芒果味、有苹果味,当然最多的是混合口味。   秦知微挑选自己喜欢的三种混合口味,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哇,好喝,这个怎么调的?”   顾久安把操作方法简单说了一遍。   明明他说的步骤不多,但秦知微听着头皮发麻,“折腾这么久,就做出这几杯?也太辛苦了。”   顾久安好笑,“自己吃,怎么能嫌麻烦?!”   秦知微佩服他愿意在吃上面折腾,换成她,明明很喜欢,但是为了省事,她就放弃了。   她拿了几杯出来,“走吧。我没买电影票,先早点去吧。”   顾久安示意她等等,打开锅,盛了些爆米花。   呃?!这个也会做!他在厨艺方面简直无敌啊。   两人到了附近的商场,顺利买到电影票,而且是离开场只有五分钟,错过这一场,下一场要等半个小时。   两人最后进来的,坐下后,电影没多久就开始了。   顾久安将爆米花递给她,秦知微吃得津津有味。后面的人看得同样津津有味。   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孤寒罗四人。   他们出来约会,提前买的电影票,而后去逛街、吃东西。   孤寒罗和张颂恩咬耳朵,“我真不知道Madam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白脸?明明浩哥更好。”   张颂恩觉得他好像把自己给忘了,“我觉得Madam喜欢顾久安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你们从外貌上很相似。”   孤寒罗也是又白又瘦。   孤寒罗惊讶看着她,立刻改口,“我觉得你们都很有眼光。”   擦鞋高和女友阿丽也在咬耳朵,阿丽认识秦知微,呃,这句有点像废话,毕竟香江警队谁不认识秦知微。   阿丽之前当了军装警就是受了秦知微的启发。觉得女性也能在事业上闯出一片天。   她当了军装警,很想报Madam的课,但是Madam的课太受欢迎了。她根本报不上。   上次配合重案A组调查,看到Madam,她激动得半夜没睡。   秦知微还鼓励他们继续调查,虽然她自己不记得了,但她一直谨记查案要细心,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点。   “原来Madam喜欢他?两人很合拍啊。”   这四人光顾着吃瓜,竟是连电影都忘了看。   等一部电影播完,擦鞋高和孤寒罗想上前找秦知微,让她请客,没想到一个被阿丽抓住,一个被张颂恩叫住。反正不许去。   两个男人只能投降,“行!不去打扰他们!”   明明可以敲到一顿饭,没想到她们不让。哎!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九月九,布Sir和方洁芸结婚的日子。   亲爸要结婚,布思远从国外赶回来吃喜酒。布Sir请了亲朋好友,方洁芸这边的客人不多,只有秦知微和顾久安。   秦知微作为布Sir的继女,也得到了布家人的欢迎。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喜欢聪明、上进的晚辈。将秦知微夸了又夸。还给她发了红包。   秦知微有点哭笑不得,她都这个岁数了,还收老人家的红包,有点不像话。   布Sir却让她收下,“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秦知微只好接了。   之后就是一起聚餐,由于人数不多,加起来才两桌人,所以大家吃得很开心。也就是聊聊工作上的事情,顺便聊聊有没有拍拖。   秦知微以年龄还小三言两语就拨开了。   吃完饭,各自散开。   秦知微和顾久安一起回去。   看着方洁芸空空如也的房间,秦知微叹了口气。   “你要是想方姨,可以去看看他。布Sir不是在那边也给你留了房间吗?”顾久安见她难过,忍不住劝道。   秦知微摇头,“我就是想着这房间也太浪费了,我是不是可以改成书房?”   顾久安惊讶看着她,“啊!”   他还以为秦督察看着门口,是因为难过呢?原来是他想多了。   秦知微摊了摊手,“我房间的书太多了,已经没处放,再不整理就成垃圾场了,我琢磨着把这房间改成书房,我房间也能宽敞一点。”   顾久安挠头,这是不是不太好,“方姨知道会难过吧?”   “我之前跟她提过这事,她也同意了,她要是跟布Sir闹矛盾,跟我睡一个房间。”秦知微摆摆手。她说干就干,让顾久安联系二手家具市场,把床卖了。   顾久安见她坚持,只好去打电话。   卖完床、梳妆台和衣柜,房间已经清得差不多了。   打扫干净后,秦知微买了书架,将自己房间的书全部挪过来。   “你的书也可以挪过来。”秦知微看向顾久安。   顾久安还真没什么书,学计算机的,书都在电脑里,纸制的书已经过时了。不过为了跟她用一个书房,他还是把自己的书桌搬过来了。   这样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在办公。这位置太好了。 第154章   香江的夜晚永远少不了灯, 热闹的夜市,灯塔的照射灯以及高楼大厦夜猫子卧室的灯。   在紧密的高楼里有一户人家的大门正被拍得啪啪响。防盗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有街坊被吵醒,嘴里骂骂咧咧, “深夜扰民, 你们再吵,我就报警了!”   可等他探出头来对上那凶神恶煞的古惑仔, 立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鸡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对方死死盯着他,耍弄手里的刀,似乎在警告“你报啊!看看是警察快, 还是我的刀子快!”   他的老婆问,“谁啊!怎么这么吵!让我们怎么睡!”   街坊忙把门关上,捂住老婆的嘴, “要死啊, 外面是个古惑仔,一看就不好惹。”   师奶有点不信, 偷偷打开一条门缝, 看到古惑仔赤着胳膊, 上面有纹身,头发还染成黄色,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 扭头看过来, 吓得师奶立刻将门关上。   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那是谁啊?阿瑶怎么会得罪古惑仔?!”   她老婆摇头,“恐怕不是阿瑶, 是她老公刚仔!你也知道刚仔公司倒闭, 欠了一屁股债,肯定借了高利贷不少钱。外面那个搞不好是收钱的。”   两人趴在门口倾听半天, 好像是收债的。这可怎么好!   师奶觉得不像话,急得转圈圈,“他这么吵下去,我们怎么睡觉。我看还是打电话报警吧!”   她老公却是摇头,“我们家又没电话。放心吧,隔壁肯定打电话了,你再等等。”   正说着话,外面似乎停止了打砸,好像有人在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难不成警察来了?!   师奶偷偷打开一条缝,咦?没人,难道人走了?!   师奶正想将门打开大一点,突然一只手死死扒着门,两人吓得当即惨叫出声。其他街坊原本还很好奇,这下也不敢再看。   师奶老公将对方的手掰开,而后猛地关上门。   两人惊魂未定抵着门,后背吓得一身冷汗。还不等两人喘匀气,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两人死死闭上眼,死也不开门。   可这时外面的声音传来,“我是西九龙警署PC32454的警长应冠宇,请你们协助警察办案。”   夫妻俩对视一眼。办案?什么意思?哦对了,有人打电话报警。   夫妻俩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是一名军装警亮出证件,“请你们配合一下办案。”   看到警察来了,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将门敞开。   师奶踏出一步,刚探出半个身子,无意间瞄到走廊里的鲜血,吓得浑身哆嗦,“这这这!”   应冠宇解释,“刚刚有人在走廊遇害,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凶手?”   师奶吓得说不出话,她老公替她开口,“我们没看到凶手,只看到一个古惑仔在斜对面拍门。对了,那家女主人叫阿瑶,男主人叫刚仔。”   应冠宇示意他往外走两步,认认人,“是不是这人?”   街坊探出头,看了一眼,吓得直打哆嗦,见老婆也想看,忙把她拉回来,“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冲应冠宇点头,“对!是他!”   **   香江警署总部,秦知微到了办公室,打卡后,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而后整理书桌。   张颂恩跑过来跟她唠嗑,“Madam,你知道吗?昨晚又发生一起案子了。”   秦知微失笑,“你消息很灵敏嘛。这警局有多少你的线人?”   张颂恩哈哈大笑,“没有。是我听广播听来的。”   说完这事,她挤挤眼睛,告诉她另一桩事,乌成周被总督察批评了。   秦知微愣了好几秒才想起乌成周是谁,就是那个新专家,她有点惊讶,“怎么了?”   “这案子从四月就开始查,现在都十月了,半年过去,愣是没找到凶手。许督察就去告状。你也知道他那人有多阴。”张颂恩怀疑许督察之前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投诉乌成周。   秦知微倒是能理解乌成周,因为这案子是真的难。没有证据,嫌疑人还一大堆。   “警队花高价聘请他,头一个案子就破不了,港岛总督察说话很难听。”张颂恩手捧下巴,“他可是高材生,还是博士毕业,听说从小在国外长大。”   秦知微和张颂恩原本只是吐槽,万万没想到会与乌成周再相见。   秦知微上完课,从教室出来,卢哲浩就守在门口,告诉她,“昨晚发生的案子归到总部这边,需要你这边当顾问,沈督察那边也同意了。你可以跟着一块去现场。”   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秦知微颔首,“行!那就去吧。”   她上了卢哲浩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张颂恩从后面探出头,“Madam,你知道了吗?”   秦知微被她问得有点懵,“知道什么?”   “乌成周也加入我们这组,听Falker的意思是让他熟悉香江警队的办案流程,当然也让他跟你学习的意思。”张颂恩一副看好戏的八卦模样,她旁边的两人也是同一个表情。   “他是博士,跟我一个硕士学?”秦知微有点哭笑不得,“Falker也太抬举我了。”   卢哲浩却纠正她的错误,“会读书不代表会查案。可能乌成周善于学习,你善于查案。你别妄自菲薄。”   秦知微不是谦虚,她就是觉得一次没破案,乌成周专家的光环就彻底消失,这也太现实了。她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毕竟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百分百破案,有金手指也不行。   她心里想得很多,面上却没透露,“我们互相切磋吧。”   张颂恩啧啧感叹,“Falker对这个乌成周很不错嘛。第一次没破案,居然没将人开了。Madam之前那个专家可是直接称对方是骗子。”   卢哲浩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兴许跟他的出身有关。”   张颂恩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秦知微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窗外。   吉普车行驶到一栋大楼前,这楼很高,足有三十多层。直入云霄的惊悚感。   坐电梯直上28层,出了电梯,走了四五米就到了案发现场。因为是走廊,保护现场不太现实,所以他们在地上画了白线,当然也拍了照片。   此时站在案发现场的男人正躬着腰认真打量,他手里还拿着强光手电筒,可以将这栋昏暗的走廊照得灯火通明。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抬头,对上秦知微一行人,立刻站起来,冲他们点头。   卢哲浩先与他握手,“你好,我是总部重案A组见习督察卢哲浩。”   秦知微也与他握手,“我们见过的,我叫秦知微。”   乌成周颔首,“Falker让我跟你们学习,请!”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卢哲浩多少有点意外,因为乌成周在港岛查案时,态度很强势,把许督察都架空了。虽说许督察确实过分,但是乌成周眼里容不得沙子也是事实。   卢哲浩余光看到秦知微,突然了然,这是知道低调做人了。   卢哲浩看了案发现场的照片,擦鞋高已经叫来了管理员。   孤寒罗拍响目击证人的大门,死者就是趴在他们家门口死的。   秦知微翻看验尸报告,凶手中了三刀,最后一刀毙命。前面两刀一刀是落在手肘处,一刀是肩膀,都是防御性伤口。也就是说死者跟凶手对了几招。但是打不过对方,所以被杀。   管理员诉说当时的情况,“死者是在凌晨一点05分到斜对面拍门要债。当时吵醒不少街坊。”   他指着死者扒门的这家,“他们探出张望。”   又指着对门,“这家打电话报警。”   又往里面指,“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将人带走。”   管理员年事已高,他壮着胆子来了,但是这个古惑仔很凶,手里还拿着刀子吓唬人,他太害怕就下楼等警察。谁知等警察来了之后发现人已经死了。   秦知微看向管理员,“你在一楼等警察时没看到人进来吗?”   要知道当时可是凌晨,出入的人本来就少。   管理员眼神躲闪,“我在物业管理处。”他有点心虚,“那个古惑仔太凶了,我怕他朝我挥刀子。”   两位目击者也证明管理员说的是真的,“当时他还没断气,扒拉我家的门,我以为他要找我们算账,就把他手扒开,关上了门。”   师奶吓得浑身哆嗦,心里又暗自庆幸,得亏她当时把门关上,要是她真的看到凶手,他们夫妻肯定也活不成了。   确定两人无可疑。   张颂恩把阿瑶和刚仔也叫出来。刚仔欠了发达借贷公司十万块钱。对方之前已经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上门要债,他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刚仔大概被警察盘问过,人有点胆怯,“真的不是我。我哪有胆子杀人!他手里还拿着刀,我打不过他。”   秦知微让他不用害怕,“我们没怀疑你。我只是想问你,你只欠了发达借贷公司钱吗?”   “对!”刚仔松了口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秦知微追问。   刚仔有点颓废,“我想把房子抵押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人来买。”   明明最近房价涨得很高,可是房产中介就是不带人过来看房。害得他没钱还债。   卢哲浩让他们先回去。   等人走了,他才跟大家说内情,“估计是发达借贷公司搞的鬼,为的是用少量的钱拿到他的房。”   秦知微颔首,“如果借贷公司存了这样的目的,那他应该只是过来吓唬几声,在警察赶来之前就会离开。”   这个时间点非常重要。凶手一定在跟踪死者。 第155章   卢哲浩询问秦知微, “我想先从死者的关系网查起,对方如此凶狠,应该有不少仇家。”   擦鞋高跟着点头, “死者是古惑仔, 说不定是社团起的纷争。”   擦鞋高还提供一条消息,“我听说这些要债公司都是划区域。”   要债公司来钱很快, 而且不狠办不成。所以一般都是社团背景才会往外放高利贷。   秦知微把法证这边的推测告诉大家,“根据刀口的角度和深度,可以判断凶手身高五尺三四, 身量魁梧。如果加上犯罪心理侧写,凶手应该是心思缜密之人。年龄在27-37岁之间,他的刀法很熟。”   卢哲浩颔首, “我会注意这点的。”   他看向乌成周, “乌专家,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乌成周被卢哲浩点名, 愣了好几秒, 有点受宠若惊, 他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卢哲浩也就没再说什么,一行人到了发达借贷公司调查。全公司大多数人都知道死者负责收新时代大厦那一片的保护费。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死者哪一天上门收债。毕竟死者负责收许多家债务, 时间由他自己决定。   跟死者有恩怨的仇人很多, 有些打过架,有些是个人恩怨,也有些单纯看他不顺眼。   不过要说杀了他那么大的仇怨, 大家一再表示不至于。   调查死者姜宏伟的人际关系, 他小学毕业,十五岁就出来混社团, 父亲也是混社团出身,母亲在他六岁时就跟人跑了。之前交过多任女朋友,但是都不长久。   卢哲浩到姜宏伟居住的村屋,里面到处堆放还没扔掉的垃圾,比如酒瓶、泡面盒子等等,他也没有多少存款,属于得过且过之人。   他混了四年多的社团,从最底层的喽啰混到发达借贷公司的催贷组的职员。每月底薪四千港币,收到债可以拿两个点的提成。   每月收入不算低,但他却存不下钱。   他在社团有几个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但那些人根本没拿他当回事。一些不乐意干的脏活累活都扔给他。   就像这次让他催刚仔的账,摆明走个过场,拿不到钱,组长派他走一趟。   卢哲浩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大家。   死者姜宏伟,人称疯狗,因为他打架够狠,所以上面经常让他收账。他加入发达借贷公司四年多,至少催过五百多家的账。因高利贷被逼家破人亡的案例比比皆是。   “他在公司里有没有跟哪个人不对付?”秦知微觉得以这种人的脾气,引起杀身之祸不是难事。   卢哲浩颔首,“有的。我列了三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他逐个念这三个人的信息。   邢良平,39岁,是姜宏伟的大哥,据线人说,曾经好几回看到他当众殴打姜宏伟,为的是以儆效尤。姜宏伟做事没脑子,只有悍勇,邢良平经常拿他开涮。姜宏伟跟兄弟们喝酒的时候,发过酒疯,发誓总有一天弄死邢良平。等了酒醒后,邢良平让他跟他打架,他又不敢。   张鹏运,37岁,是姜宏伟的同事,负责联络客户,因为嘴甜,会哄人,在借贷公司很吃得开。除此之外,他还抢了姜宏伟的女朋友。这事让姜宏伟大丢颜面。   陆鸿云,23岁,曾经和姜宏伟是三年好兄弟,因为跟着姜宏伟打架斗殴,他没来得及到医院见他妈最后一面,两人闹掰,在公司井水不换河水。两人闹不和已经有三个月。   因为混社团的缘故,三人并不配合警方的工作。每次都是打马虎眼。   说完这三人,大家觉得可以先从张鹏运下手,邢良平是老大,他没必要杀自己的小弟,陆鸿云与死者早就闹掰。只有张鹏运与死者刚刚闹不和。   “我觉得可以问张鹏运女朋友,她心理素质应该没那么好。我们稍微用点手段,她就能提供有用线索。”孤寒罗开口。   擦鞋高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要知道这些男人得意就忘形,向女人吹嘘他们的事迹。   卢哲浩看向一直没开口的两位专家,“你们的意见呢?”   乌成周笑道,“我是来学习的。你们就当我不在吧。”   秦知微手里拿着几份地图,“我刚刚看了一下,姜宏伟住在村屋,如果我是凶手,应该会选在村屋附近,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方便隐藏行踪。凶手在走廊杀人,而且当时死者在要债,万一有街坊偷偷躲在门后观看,那他当时就得落网。”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卢哲浩,“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街坊说她当时好像听到死者在跟什么人说话,之后再开门,死者扒拉她家的门。”   秦知微颔首,“凶手好像不怕被人看到。或许他当时做了防护。比如戴了口罩,戴了帽子。”她顿了顿又补充,“很有可能凶手与死者认识。而且凶手胆子很大。”   这点倒是验证了他们之前的话,同一个公司的人彼此交谈很正常。   卢哲浩让擦鞋高和孤寒罗将张鹏运的女朋友叫过来。   两人很快将人带过来了。   这女人一点不像混社团出身,看起来很乖巧。   被擦鞋高和孤寒罗叫过来,她还有点拘谨,“你们想问什么?”   “你和姜宏伟是什么关系?”   “去年我跟他拍拖,后来……我跟张哥在一起,他找过我一次麻烦,张哥警告他别来打扰我。”马新玉看起来有点紧张,“阿Sir,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我欠他的已经还了。”   “昨晚你和张鹏运在一起吗?”   马新玉微怔,点了点头,“是啊。我在他家过夜。早上七点上班。”马新玉一五一十回答。   送走马新玉,大家面面相觑。   孤寒罗觉得马新玉很有可能撒谎,“说不定她在给张鹏运做不在场证明。”   秦知微摇头,“不!她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可疑,她应该不是在撒谎。”   擦鞋高迟疑,“那我们再排除另外两人?”   秦知微却否定这个想法,“不必了,另外两人没必要动手。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死者催债对象做的。”   也就是说他们要从五百份催贷中找到嫌疑人,重案组众人唉声叹气,“五百多份呢。我的妈呀,这得查到猴年马月!”   张颂恩眼巴巴看向秦知微,“Madam,能不能缩小范围?”   秦知微想了想,“你们可以找已经还债的客户。”   死者能跟凶手交谈,说明他们的关系还算融洽。   “凶手现在应该过得不幸福。”   擦鞋高哭笑不得,“被催债也很难幸福吧?”   “已经还完债了,但是还不幸福。”秦知微顿了顿,“凶手很有可能是借贷人的儿子。因为不是自己借的贷,所以才会厌恶借贷公司。因为要给父母还债,身上背负压力,很难产生幸福之感。”   众人明白了,“那行。我们先调查这些借贷人的家庭背景。”   **   香江是个人口密集的城市,就算在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能找到食肆。   下午一点,正是香江的午饭时间,人流量也是最多的时候。   太子道一家茶餐厅,名叫“幸运茶餐厅”,生意火爆,前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   方洁芸正挽着布Sir的手站在门口,“我自己就是开茶餐厅,跑到别人家餐厅吃饭,阿霞要是知道一定会伤心的。”   布Sir失笑,“天天吃同一种口味也会腻的。更何况你到别家吃饭,才能取长补短,学习别家优点。如果一直闭门造车,很容易会被淘汰。”   方洁芸被哄得心满意足,“好吧。布Sir不愧是教官,劝人从来都是头头是道!”   布Sir见她调皮打起自己,也学着她打趣,“还是布太太聪明伶俐,听得进我说话。”   方洁芸笑得合不拢嘴。   布Sir帮她开门,方洁芸进去后,看到这么多等待的客人,走到收银台前问收银员,“我们是两个人,还要等多久?”   “半个小时就够了。前面还有四桌。”收银员耐心解释。   方洁芸暂时还不饿,“行!等吧!”   收银员给了她一个签号,两人在外面坐着等待。等了半个小时就轮到他们。   这边都是先付账,后吃饭。   方洁芸点完餐后,布Sir付了账,收银员递了小票之后,拿了一个抽签筒,示意他们可以抽一张,“如果抽中,可以得到十港币。”   虽然一顿饭是十港币的好几倍,但是白得的好处,谁不乐意。   方洁芸搓了搓手,伸手在里面抽了一张。打开一看,哀叹一声,“没中!”   布Sir安慰她,“可能很难中!”   服务员送给她一杯饮料,方洁芸就喜滋滋回到座位。   等餐的功夫,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进来,他叫古文昌,是个律师,点了餐,在服务员的邀请下,参与抽奖,男人的运气显然比方洁芸好多了,居然一次就中。   “恭喜你!”服务员递给古文昌一枚十元港币,对方笑了,“多谢你!希望这个好运能够祝我明天下午开庭顺利。”   方洁芸跟布Sir咬耳朵,“看来中签率不低,你看那人就中了。”   布Sir点点头,“可能我们运气不好吧。”   两人吃完饭一起离开,而茶餐厅的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服务员忙着收拾碗筷。   收工时,服务员跟厨师抱怨,“老板,只靠你一人做菜太辛苦了。我看还是再招个厨师吧?!”   厨师摆摆手,“算了!我们店的房租太贵了,招个厨师赚不到多少。还是再坚持一段时间吧,等我把老豆欠的钱全部还清,手头就能宽裕。”   服务员见他坚持也就没说什么。 第156章   秦知微到了总部, 没有先回办公室,而是到了法证,拿昨天的验尸报告。   法医经过解剖后确定凶器不是水果刀, 而是切菜刀。许多家庭都会用到这种刀。   秦知微拿着报告回到重案组, 组员们已经全部到了,正在讨论凶器。   “如果是古惑仔, 他们可能更愿意拿水果刀或是大刀,砍人比较方便。但凶手用的是菜刀,可能真像Madam猜测的那样, 是死者的顾客之一。”   乌成周急匆匆赶过来,看见秦知微站在门口,立刻找位置坐下, “我没来晚吧?”   “没有!我们也是刚到。”卢哲浩笑道, “大家刚拿到法证的解剖报告,凶手用的是家里最常见的菜刀。”   乌成周若有所思。   张颂恩举手, “Madam, 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厨师?”   众人怔住, 全都看着她。   张颂恩有点不自在,解释,“凶手是男人, 而男人通常在家不做饭, 但他又拿着菜刀,而不是水果刀,所以更倾向于厨师。”   张颂恩说的没错, 在凶杀案中, 水果刀当凶器的比例要高于其他刀具。   秦知微颔首,“你的猜测是对的。凶手应该是厨师。”   张颂恩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有种中了大奖的感觉。   孤寒罗觉得秦知微认可她的猜测有点太荒谬,“谁说男人就不做饭的,我就是自己做饭。”   擦鞋高也觉得张颂恩的猜测有点儿戏,“就因为男人不下厨,所以他不拿水果刀?这里面有因果关系吗?!”   张颂恩被他们两人质疑,也有点不自信了,看向秦知微。   秦知微笑道,“我认可她的结论。是因为下一份报告,法证给死者伤口做了微量元素采集,凶器没有肉质类的元素,却有蔬菜类的元素,可以证明凶器是一把专门用于切菜的刀。而普通家庭家里有菜刀和水果刀,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分得更细。”   她举起两根手指,“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家庭富裕的人家,因为不缺钱,所以为了卫生,家里放了许多种类的刀。第二类是厨师。因为怕串味,所以会买菜刀、水果刀、肉刀、柳叶刀、抹酱刀、修边刀等等。”   她顿了顿,“之所以排除家族富裕的人家,就是结合之前的判断,凶手是死者的顾客。因为借贷关系,产生关联。他的家庭不可能幸福。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因为钱不够。所以……”   卢哲浩带着拍起巴掌,“精彩!”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Madam分析得很对!”   张颂恩自我检讨,“是我太武断了。”   秦知微摇头纠正她的自谦,“不!如果没有这份微量元素采集,我也认可你的判断。因为凶手在准备杀人时,第一采用的刀是水果刀,比较窄,携带方便。凶手是个男人,下厨房的次数就是比女人少,他摸水果刀的次数更高,选择自己最常见的工具,也是人之常情,但他没有这么干,所以他摸菜刀的次数比水果刀要多。而这类人通常是厨师,或是像孤寒罗这样经常做饭的群体。”   她拍拍孤寒罗的肩膀,“但是凶手是欠债的底层市民,他每天要忙于工作,应该没有时间自己做饭。所以我更倾向厨师。”   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香江,有个独立厨房做饭,已经可以打败80%的人。更多的人只能蜗居。   孤寒罗甘拜下风,朝张颂恩拱拱手。   卢哲浩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们要从这五百多份里找到从事厨师的欠债人儿子,这应该能筛选不少人。”   虽说知道是厨师,但是欠债的资料中可没有儿子的职业,只写了欠债人欠了多少钱,收回的金额,收回的时间,顶多加上欠债人的职业。   不过有一点好,上面有欠债人的家庭地址。   卢哲浩先给大家每人分配三十份,“先找吧,兴许我们能像上一个案子那么幸运,只找了两天就找到符合侧写的嫌疑人。”   大家没有怨言,接过欠债记录就各自忙碌。   秦知微还要上课,先行离开了,卢哲浩看向乌成周,试探问,“要不然你也去调查一下?”   乌成周想了想,点头答应,“行!我跟张颂恩一组吧。”   孤寒罗刚想阻止,没想到卢哲浩已经答应了。   擦鞋高拍了下孤寒罗的肩膀,“快走吧!这么多份欠债人,挨个上门可不容易。”   走出去,擦鞋高才提醒孤寒罗,“你要相信张颂恩,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孤寒罗觉得擦鞋高不懂他,“我现在还在考察期,马上就是第三次约会了,如果她不喜欢我,那我就没戏了。这时候乌专家横插一脚。万一张颂恩心动怎么办?!你也知道张颂恩本来就慕强。要不是Madam是女人,估计她能倒追!”   就张颂恩对秦知微的崇拜,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秦知微是个男人,哪有孤寒罗什么事,也难怪他紧张。   擦鞋高上了车,说话才毫无顾忌,“那你想多了。就乌成周进了组连一句话都不说,张颂恩能崇拜才有鬼!”   孤寒罗拍了下脑门,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太紧张了。你要以平常心对待,否则适得其反。”擦鞋高语重心长教导。   孤寒罗点点头,“我明白了。”   被孤寒罗视为情敌的乌成周此时正绅士地给张颂恩开车门。   张颂恩怎么也没想到,查个案还可以车接车送,看来乌成周也跟浩哥一样是个富二代。   张颂恩在心里感慨一番,随后翻看欠债记录,她先报了地址,“我们第一站是油麻地福中大厦。”   乌成周对香江这边的道路不怎么熟,这时候的导航也不像后来那么完善,有许多建筑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出来,“你待会帮忙带路。”   张颂恩点头答应,“放心吧,我对这边很熟。”   很快到了大厦,乌成周向她打听秦知微,“我发现你们组的人对秦督察很尊敬。几乎都会征询她的意见。”   张颂恩乐了,“那当然。Madam帮了我们很多。而且她人也好,并不仗着自己立功最多,就不尊重我们。她有时间还会跟我们一起查案呢。”   她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说完,又问他,“你在港岛查案,没少受罪吧?”   乌成周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你怎么知道?”   “你别看我入警队才两年,其实我对各个警区的情况都很了解。”张颂恩笑道,“其实我之前也像Madam打听过,她弟弟的案子没破真的不怪你。她说案子没有凶器,还是晚上,想找凶手,犹如登天。”   乌成周眼眸闪烁,“是嘛。她还说什么了?”   张颂恩摇头,“其实也没说什么,她跟弟弟没什么感情,那是个私生子,如果没有私生子,Madam能继承大部分财产,可这两个私子一冒出来,她就只能靠边站。Madam知道后,也没生气,反正就是平常心。她那人宁愿自己过得舒心,也不愿意给亲爸当舔狗。她是我们香江警队最有个性的警察,没有之一。”   乌成周还想再问,已经到了地方,张颂恩前去拍门。   **   晚上的课结束,已经是九点,秦知微到了重案组发现他们还没有离开。   这么晚了,不适合再登门调查。大家在总结今天白天的调查记录。   他们至今没找到从事厨师行业的受害者家属。   卢哲浩又给他们每组分配了三十份贷款记录,让他们明天不必到警局,直接去调查,什么时候调查结束,什么时候才到警局。   分配完工作,他双掌相击,“散会!”   大家唉声叹气,看到秦知微站在门口,卢哲浩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暂时还未找到。”   秦知微让大家别气馁,“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凶手。”   大家强打起精神先离开了。   张颂恩收拾完东西,追上秦知微,“Madam?”   秦知微放慢脚步,张颂恩四下看了看,而后小声告诉她,“今天我和乌专家一起调查,我觉得他好像在套我话。”   秦知微没当一回事,乌成周刚来这个组,肯定要了解组员的情况,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哦’了一声。   “他向我打听你。”张颂恩小声提醒。她觉得乌成周对Madam太过关注,好像已经超过对竞争对手的关心。   秦知微脚步微顿,“我?”她笑了,“可能是好奇吧。毕竟我们俩都是警队聘请的专家,他想了解同事很正常。”   张颂恩挠头,正常?难道是她想错了?!   **   漆黑的夜里,古文昌一只手将西装披在肩上,一只手提着啤酒,时不时往嘴里倒啤酒,他喝得醉醺醺,大骂对方律师的无耻,“骗子!全是骗子!”   他脸颊通红,走路打晃,从高处踩在楼梯甚至有点不稳。他将啤酒往旁边的墙上砸,听到这清脆的声音,他似乎觉得满足,索性坐在台阶上醒酒,他嘴里依旧嘟嘟囔囔宣泄自己的不满,“都是坏人!”   这时有个男人坐到他旁边,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双手插兜一声不吭。   古文昌看到他,傻傻笑了一声,“嗨,兄弟,你也来看我的笑话?”   男人并没有说话,侧头静静看着他。   古文昌像是陷入自己的情绪,“活着可真难啊。要面对那么多魑魅魍魉。要跟他们斗智斗勇。我活得好累,好辛苦!”   他靠在栏杆小憩,却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已经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从里面拿起一把刀,那刀在路灯的照耀下,闪过一抹亮光。 第157章   早上, 秦知微还没到总部,就在顾久安的车里听到广播,昨晚都爹利街发生一起凶杀案, 死者身中一刀毙命。   由于是早上清扫卫生的阿婆先发现, 军装警来晚一步,媒体先拍到照片, 很快广播电台播出这一则凶杀案。   秦知微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顾久安见她不说话,好奇问,“又死一个, 之前你们那案子凶手还没查到吧?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   秦知微不太确定,“要等法医解剖后才能确定。”   她到了重案组,昨晚卢哲浩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所以这些人没来警局, 而是直接去调查姜宏伟的欠债记录。   秦知微只能在上完课后,打电话到港岛法证, 询问都爹利街凶杀案的情况。   经过法证和法医比对, 凶器是菜刀。   秦知微有理由怀疑两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   卢哲浩等人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来。   还不等他们汇总, 卢哲浩就被Falker叫过去,两个案子并案了。   港岛重案组那边将都爹利街凶杀案的资料送过来。   死者名叫古文昌,是名律师, 有酗酒的毛病。案发前, 他输了一场官司,喝得烂醉如泥,在回家途中, 被人杀害在都爹利街。   凶器是菜刀, 根据法证做微量检测,刀口残留其他蔬菜的元素, 没有其他肉类元素。所以倾向于是同一个凶手。   秦知微将两位死者的履历做个对比,“古文昌并没有借贷,他的经济状况一直良好。”   在香江,律师是个高收入行业。古文昌入行五年,他年收入有二三十万,跟前一个死者姜宏伟完全就是两种阶层的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什么时候两者才会出现在一起?”擦鞋高呢喃。   孤寒罗想到了,“可能是姜宏伟找过古文昌打过官司?”   “那谁杀了他们两个人呢?”张颂恩继续追问。   孤寒罗想了想,“会不会是跟他们打官司的人?被告或是原告。”   秦知微觉得不太可能,像姜宏伟这种烂仔一般不会采用法律手段,他更倾向于暴力。她突然道,“既然凶手是厨师,有没有可能两人共同在一家餐厅吃饭?”   擦鞋高拍着巴掌,“这个猜测最靠谱!”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香江有那么多茶餐厅,甚至连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有,到底哪一家餐厅才是两人共同光顾过的地方。   卢哲浩让他们先别急着猜,“到时候问问死者的亲人,或许他们知道死者光顾哪家餐厅?!”   姜宏伟没有亲人,他不在家开火,平时都在外面买着吃。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并不配合警方的工作,问他们也是浪费时间。   古文昌却是有妻有子,兴许他们能知道。   除了秦知微要回去上课,其他人都去了案发现场,这里是香江人流聚集地,尸体早就被抬走了,只在地上划了白色粉笔线。   这里四周是高楼大厦,只有长长的楼梯,死者是在凌晨一点至三点死的,当时没有目击证人。   一行人在附近看了又看,找不到有用线索,只能先去港岛重案C组移交物证。   再次看到许督察,乌成周的脸色可想而知,他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   许督察却浑然不知,笑着与他打招呼,好似之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   乌成周不尴不尬地应和两声。   许督察又吹捧起秦知微,“要是秦督察来我们组指导就好了,兴许上一个案子不会成为悬案。”   卢哲浩等人蹙眉。他什么意思?故意捧高秦知微,让乌成周嫉恨秦知微?可他也不能否定许督察的话,说秦知微未必能破案吧?!   张颂恩年纪轻,就看不惯许督察这种搞阴谋诡计的小人,“秦督察与死者是亲属关系,不能参与查案。但是这案子换成别的组调查,或许早就破案了!”   言外之意,破不了案不是乌专家不行,是你们这组能力不行!   许督察丝毫不生气,笑成一尊弥勒佛,“小姑娘就是有自信!我期待你们组破案的那一天。”   张颂恩都不可置信了,原来他不打算跟那个案子死磕,直接将案子定为疑案移交到总部,那他怎么还有脸挖苦乌成周?!   在张颂恩看来,你想批评一个人,至少你得有那个底气吧?!你自己都没能力破案,你还挖苦别人,哪来的脸!但是许督察就有这个脸。宽于待已,严于待人,说的就是许督察。   卢哲浩见许督察找张颂恩一个小丫头的茬,有点以势压人的意味,他哈哈大笑,“没事!破不了案,也只能说明我们能力不行,我们会一直检讨自己,下次更努力。反正不会怪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请专家!”   破不了案不找自身的毛病,把锅甩给专家,还要不要脸了!警队没聘请专家之前,也没见你们组的破案率有多高。   许督察脸都绿了。他一直知道卢哲浩仗着出身富贵家庭,嘴毒得很,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跟这种公子哥斗嘴,赢了也只会被对方嫉恨,他不着痕迹岔开话题,把话题拐回古文昌这个案子。   “我把法证和法医叫过来,大家一起探讨。”   他示意两名下属去叫人。   等人全部来了,法证先说了一下案发现场情况。   死者当时在喝啤酒,法证已经从砸碎的啤酒瓶取到死者的唾液和指纹。DNA暂时没那么快出来,但是指纹核对是死者无误。   法证拿出早上拍的几组照片,其中一张是鲜血喷溅的痕迹,“当时凶手应该与死者并排坐在一起,所以地上有一片区域并没有喷到血迹。除此之外,刀口的角度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坐着被杀和站着被杀,角度当然不同。除此之外就是身高的侧写,与杀害姜宏伟的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死者的亲人来了吗?”卢哲浩问许督察。   许督察急于将这案子甩手,回答得倒也尽心尽力,“来了!就在外面,你们有需要尽管问。”   卢哲浩点头。   法医这边没什么补充的,死者一刀被砍死,下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法证和法医提供不了有用线索,卢哲浩借用这边的审讯室,向古文昌的妻子询问死者的喜好。   “你丈夫平时喜欢去哪家餐厅吃饭?”   古太太很快告诉他三个餐厅的名字,“他早上会在家吃饭,午饭和晚饭就在这三家餐厅,有时候因为要开庭会在法院旁边的茶餐厅用餐。如果见顾客,也会跟客人约在咖啡厅或是餐厅。”   卢哲浩拿出死者姜宏伟的照片,询问她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古太太看了好半天,摇了摇头,“我没印象。”   “你丈夫这些年接过哪些案子,你有印象吗?”   古太太还是摇头,“我平时不管这些,只负责家里。如果你们想问他的工作情况,可以问他的徒弟。”   香江这边的律师会收徒,一来是有个助手,二来是扩充人脉。   卢哲浩问不到有用线索,与许督察做完交接,就让组员分别去调查古文昌经常光顾的三家餐厅。   他带着张颂恩和乌成周去死者古文昌工作的地方。   张颂恩坐的是卢哲浩的车,乌成周自己开车。   卢哲浩提醒张颂恩,“脾气别那么急。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一直在我们组,万一哪一天你到许督察手底下,那你就一辈子出不了头了。”   张颂恩惊讶看着他,“浩哥,你要把我调走?”   卢哲浩哭笑不得,“我当然不会将你调走,但是一辈子这么长,他是高级督察,级别比我高,万一有一天他升上去,给我们组当领导,你要怎么办?”   张颂恩惊得说不出话,可是仔细一想,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香江警队升职就一定得是能力出众吗?不见得!有些人会溜须拍马就行。尤其许督察那么会抢功!   张颂恩一阵后怕,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挠头,“我明白了。但是他捧杀秦督察,我心里不爽!”   卢哲浩点头,“我也不爽!”   张颂恩像是找到了组织,“就是啊,这种人谁看了都不爽。要是Madam在场,肯定怼他!”   卢哲浩失笑,“Madam那个脾气,领导都敢怼,她专业能力强,沈督察和Falker都愿意惯着她,你可没有她的本事,还是忍一忍。”   张颂恩记住了。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古文昌的律师事务所。   古文昌是与人合伙。他的合伙人叫华雨信,据他所说,昨天下午他们上庭,官司输了。古文昌心情很糟糕,因为他为了这个案子付出很多,没想到被对方律师抓住漏洞,甚至证人突然反口。他怀疑证人收了钱,但是他们找不到证据。   古文昌输了官司就喜欢喝酒,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华雨信只有陪客人时才会喝酒,平时并不喝。   助理叫司妙梅,负责帮忙跑腿。因为事务所只有她一个助理,所以她不仅要帮古文昌跑腿,还要帮华雨信。甚至有时候也会接待顾客。案发时,她有工作要做,并没有送死者回家。   古文昌一个人出了事务所,边喝酒边回家。   卢哲浩拿了死者姜宏伟的照片,询问华雨信和司妙梅,对他有没有印象。   两人齐齐摇头,“从来没见过。”   也就是说姜宏伟并没有找到古文昌打过官司。   问不到有用线索,卢哲浩只能带着张颂恩先行离开。   两人回到警局,半个小时后负责调查古文昌生前常去餐厅的警员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第158章   孤寒罗等人去调查这三家餐厅, 问他们店员认不认识死者姜宏伟和古文昌。   古文昌是熟客,店员和老板对他有印象,但是姜宏伟就没什么印象了。   三人没完全相信他们的话, 而是又去后厨房观察一遍。   重点是看他们后厨房有几把菜刀。事实上不是所有厨师都那么讲究, 把菜刀和肉刀分得那么细。至少这三家厨师只有两把刀:菜刀和水果刀。   卢哲浩一听头皮就炸了,“不是这三家?那我们有得辛苦了。”   也就是说他们要去调查死者生前偶尔才去一回的餐厅?   秦知微上完课, 回到重案组,他们正在筛选古文昌会去的餐厅。他是事务律师,在香江六所区域法院都有远业务, 这六所分别是维多利亚、南九龙、九龙、基湾、粉岭及沙田。   姜宏伟是西九龙,两人产生交集的餐厅应该在九龙法院附近。   正说着话,秦知微进来, 卢哲浩把今天下午的排查情况一一告诉她。   秦知微听着没问题, “明天你们继续排查吧。”   说完,她直接出了警局, 顾久安已经在外面等待。   两人回到家, 却发现屋里亮着灯, 秦知微还以为早上忘了关灯,可是看到沙发上的两人,她怔住了, “布Sir, 妈,你们怎么来了?”   大晚上跑过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布Sir笑道, “其实是我来接你妈回去, 正好想跟你说件事。”   秦知微疑惑,看了眼她妈, 难不成怀上了?这把年纪生孩子,那是拿命在开玩笑。   布Sir见秦知微一直盯着方洁芸就猜到她想歪了,“不是你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有没有关系。”   他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今天他看电视,发现都爹利街发生凶杀案。那个死者他见过。   自打方洁芸在芒果园发现两具尸体,她就再也不看凶杀案之类的新闻。布Sir以前在重案组做过,他就特别留意这方面的新闻。然后就看到了死者的脸。   “当时我和你妈一块去那家餐厅吃饭,他在我们后面进去,当时他还中奖了呢。”   秦知微疑惑,“中奖?”   “就是那家餐厅在客户买完单后,让客人抽奖,中签会给十港币。”方洁芸解释,“我当时没抽中,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没想到后面中签的那个人死了。这案子是不是你在查?”   秦知微点头,“对!”   她问餐厅的名字和地址。   布Sir想了想,“幸运茶餐厅!太子道那边。”   秦知微立刻拨打卢哲浩的大哥大,可能是大哥大没电了,一直没人接通。她就打电话给他的CALL机,看到她的传讯,他会打过来。   布Sir和方洁芸说完事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卢哲浩就打电话过来。   秦知微把布Sir说的茶餐厅店名和地址告诉他,让他明天重点去排查那家餐厅。   翌日,秦知微到了警局先上课,等她从教室出来,看到有不少警员站在窗户往下张望,她凑近一看,原来是卢哲浩抓了人。   “看来卢督察这次又破案了。他今年应该能评为优秀督察吧?!这破案速度够快的。”   秦知微急匆匆下了楼,刚好看到卢哲浩给男人开锁。   张颂恩看到她过来,立刻喜滋滋道,“Madam,你真是我们队的福星。居然第一个就是杀手。”   秦知微从男人脸上收回视线,“确定他是凶手?凶器找到了吗?”   擦鞋高颔首,“找到了,我们已经做了血液反应,证实菜刀上面有人血。而且餐厅的后厨房有多把菜刀。”   凶手菜刀杀完人肯定会清洗菜刀。但是表面清洗并不能完全清除痕迹。要知道刀柄一般都是木头,而血迹浸透在木头里会因为沉淀在木头里,就这点微量血迹就可以检测出DNA。   秦知微也就没说什么。   眨眼过去一周,法医检测出刀柄上残留的血迹证实是两位死者的血。   而幸运餐厅的厨师兼老板蔡伟兆就是最佳嫌疑人,但是他被扣押之后,一直不承认自己杀人。   卢哲浩拿到搜查令,将蔡伟兆的家翻遍了。   他老豆是个赌徒,曾经借过五万块钱的高利贷,后来利滚利一直涨到三十万。蔡伟兆开茶餐厅,拼命攒钱帮父亲还债。听说还有六万没还完。   张颂恩翻看过死者姜宏伟的五百份催款记录,并没有找到蔡伟兆父亲的债。   擦鞋高没当一回事,“那么多高利贷。估计是从别家借的吧。”   卢哲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蔡伟兆恨高利贷,他为什么会杀姜宏伟,两人之间又没有关系!”   提审幸运餐厅的服务员阿桃,她提供一条有用线索。原来姜宏伟和古文昌曾经都中过十港币的幸运奖。   孤寒罗觉得渗人,“这十港币不会是他的买命钱吧?”   可是卢哲浩却从阿桃口中得知茶餐厅生意很忙,蔡伟兆一直在后厨忙活,并不知道哪些人中了奖。他甚至没有时间跟踪两位死者。   而蔡伟兆又很穷,估计也没钱买1凶1杀1人。   秦知微到了重案组,听完卢哲浩摆在这边的证据和口供。   “我还是头一次查到这种案子。凶器找到了,但是嫌疑人对不上。”卢哲浩想得头都秃了。   茶餐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身高不足五尺的阿桃。一个没有作案时间,一个没有作案条件。   秦知微敲了敲桌子,“谁说茶餐厅只有两个人?他们生意那么火,应该不缺客人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啊!客人!”   乌成周也是惊讶看着秦知微,“那么多客人呢。再说客人应该都在大厅等着上菜,应该没人会到后厨房吧?!”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那你要问问阿桃和蔡伟兆,看看有没有客人到后厨房。”   卢哲浩只能继续审蔡伟兆。   他想不出来,“除了我,没人会到后厨房。我们做吃食就得防着别人下毒。以前樊记的菠萝包毒死人,差点没上市。虽然我们是茶餐厅,但是入口的东西都会慎重。不让外人进来。”   阿桃也可以证实这一点。就连她都不能进去。因为蔡伟兆有强烈的领地意识,不许任何人进入他的后厨房。   卢哲浩从审讯室出来,乌成周向卢哲浩申请审问蔡伟兆。   秦知微有些惊讶,这还是乌成周第一次提出要求。卢哲浩也惊讶看着他,他点头同意。   秦知微和卢哲浩都有点好奇他会怎么审蔡伟兆。   两人到了监控室,其他人也好奇。   谁知乌成周坐下后,并没有提审,而是拿出一组图画请对方回答。   张颂恩一头雾水,“他在干什么?”   秦知微猜到他的用意,“他在做心理测试。”   众人都有点无语。这时候做什么心理测试啊。他测出来的结论又不能拿到法庭当证据。   等乌成周从审讯室出来,卢哲浩等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乌成周也不在意大家的态度,而是从监控室找到秦知微,“你觉得蔡伟兆是凶手吗?”   秦知微失笑,“证据都摆在那里。”   “证据没问题,不代表人没问题。”乌成周蹙眉,“我给他做心理测试,他的心理很健康。他的员工也说他从来不发火。”   秦知微指出香江法律不认可心理测试,没办法当直接证据。   乌成周一时语塞,绞尽脑汁想说服她。   秦知微又话峰一转,“其实我认可你的判断。凶手在杀人家都会跟死者进行短暂的交流,要知道这种形为很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可能一直处于压抑状态。但是蔡伟兆并不符合这个侧写。他经常跟阿桃和父亲说话,没有这种迫切。”   乌成周陷入沉思,她会将实际证据与犯罪心理结合起来,这种方法其实更容易得到大家的信赖。   秦知微冲站在外面的卢哲浩招手,“蔡伟兆的父亲有点不对劲儿。我看你们审他的录像,他摆明在撒谎!”   孤寒罗焦急问,“哪句在撒谎。”   秦知微把录像调到前面,“他说欠了高利贷五万的时候。他的眼神不对劲。正常人在谈起高利贷应该是深恶痛绝,但他好像很愉悦,嘴角在上勾。”秦知微一时猜不到原因,只能让他们核查。   卢哲浩询问蔡伟兆,他不知道哪个高利贷,只知道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个子很高,胳膊还有纹身,反正瞧着很吓人。   卢哲浩立刻让孤寒罗和擦鞋高跑一趟,把蔡伟兆的老豆蔡永寿给叫过来。   **   香江福康大厦的1504室,蔡永寿正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儿子被抓,他去赎人,警察却不放人,说儿子在重大作案嫌疑,证据已经确凿。   就在这时外面门铃响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插着兜没好气道,“你叫我干什么?!”   蔡永寿没理会他的坏脾气,四下看了看,将人拉进屋,“发生大事了!你大哥被抓了。警察说他犯了案!”   男人闻言嗤笑一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被抓也是他活该,谁叫他犯法。”   蔡永寿打了下儿子的肩膀,“你说什么胡话!你大哥要是被抓,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男人无所谓摊手,“我不怕啊。反正以前我和妈在国外被人欺负,我不是也活到这么大。”   提起往事,蔡永寿脸上全剩下懊悔。   男人打量一遍房子,“老豆,我听说最近房价上涨,你手头要是没钱,就把房子给卖了吧?”   蔡永寿一听卖房,立刻急了,“那怎么行!这房子是我们的家。卖了我们住哪。”   “可以申请公屋啊。”男人揽着蔡永寿肩膀,“不要钱的公屋。多好啊。”   蔡永寿还是不乐意,“公屋要等好多年。再说了卖完房,银行卡就有钱了,我们也申请不到公屋。”   男人还想再劝,门铃响了,蔡永寿只能去开门。   外面是孤寒罗和擦鞋高,蔡永寿询问,“两位阿Sir,你们有什么事?”   孤寒罗刚想请他到警局一趟,可是看到他身后的男人,微微蹙眉,“他是谁?”   蔡永寿刚要介绍,男人却道,“老伯,我走了!”   说完,他就要离开,孤寒罗却把人拦住,“麻烦看一下证件!”   男人只得掏出证件。   孤寒罗看了一眼,原来这是个外国人,英文名Peacock,核对完身份证就放对方离开了。   到了警局,卢哲浩询问蔡永寿到底欠了哪家高利贷的钱。   蔡永寿刚开始还想糊弄过去,被卢哲浩和擦鞋高一顿恐吓,终于还是招供了。   蔡永寿支支吾吾开口,“其实我没欠钱,我是找人演的戏。” 第159章   “你为什么骗自己的儿子?”卢哲浩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蔡永寿还想找借口, 卢哲浩又开始吓唬他,“你儿子马上就要坐牢了,你确定要跟我浪费时间?”   蔡永寿急着额头全是汗, 最终被逼无奈告诉警方, 原来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三岁的时候, 因为他做生意时被朋友欺骗欠了不少钱,他老婆选择跟他分开,带着小儿子去了国外。   没想到二十五年后, 小儿子居然找上门。他很高兴,但是大儿子说什么都不肯接受小儿子。   蔡永寿声音带了几分惆怅,“其实我能理解他, 明明说好了房子是他的, 可是小儿子回来就会跟他争家产。他不高兴也很正常。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儿子又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哪里忍心, 正好小儿子遇到麻烦, 缺钱, 我就说自己欠了高利贷,从大儿子手里弄了三十万给他。就当是这些年我没照顾他的补偿。”   他还在感慨着,卢哲浩却听出不对劲, “小儿子住在哪?”   蔡永寿迟疑, 好半天才道,“他从国外回来,手头连房租钱都没有。我前妻对他并不好, 我让他跟我住一间屋。香江房租太贵。我也是没办法。”   “蔡伟兆一直没发现弟弟住在家里?”   蔡永寿迟疑道, “其实有两回差点露馅。伟兆突然提前回家,我没办法, 只能让小儿子暂时别回家。”   “你小儿子有没有去过茶餐厅?”   蔡永寿点头,“去过。有一回他提前回来,我让小儿子去了茶餐厅休息。给了他钥匙。”   “你有茶餐厅的钥匙?”   “我没有!但是伟兆每次回家都会把钥匙放在鞋柜那里。”蔡永寿不明白警官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阿Sir,你相信我。伟兆很乖巧,从小就懂事。我欠了一屁股债,都是他跟着我一起摆摊做生意,才将账全部还清。眼瞅着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他不可能杀人。”   蔡永寿还想为大儿子说好话,卢哲浩表情却是一言难尽,他继续问,“你小儿子现在还住在你家吗?”   “没有!有了钱,我给他到外面租房子。免得跟伟兆撞上。”蔡永寿把小儿子的地址说了。   卢哲浩见孤寒罗记完笔录,示意对方签字,蔡永寿还想再为大儿子说好话,卢哲浩实在听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提醒他,“我们已经从茶餐厅的后厨房发现凶器,如果不是蔡伟兆,你觉得会是谁?”   蔡永寿到底不是蠢人,听到他的话,眼睛瞪得溜圆,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卢哲浩摊了摊手,“我之前办的一个案子,儿子杀死亲生父母。更不用说他杀的是陌生人。”   蔡永寿如遭雷击,嘴巴张开,显然吓得不轻。   卢哲浩却不管他信不信,直接带着组员们去找Peacock。   Peacock住在新风尚大厦1205室,卢哲浩一脚踢开房门,这是个一室一厅,东西并不多。   卢哲浩等人拿着手枪,挨个房间搜索,没找到人。   “浩哥,厨房没人!”   “浩哥,卧室没人!”   “浩哥,卫生间没人!”   但是张颂恩在卧室发现幸运茶餐厅的照片。里面三人各自用餐的照片,并排在一起,前面两位已死,第三位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   “浩哥,你过来一下!”   卢哲浩过来,看着第三人的照片,“这是谁?”   张颂恩想都不想就道,“可能是下一个要动手的人。”   孤寒罗觉得不可能,“他一直在嫉妒自己的哥哥。拿了哥哥在茶餐厅的菜刀当凶器,杀完人又将凶器放回,摆明是想栽赃自己的哥哥。他应该不会在哥哥被抓时,动手杀人!这等于替哥哥洗清冤屈!”   卢哲浩却斩钉截铁道,“你忘了之前Madam说过的话吗?凶手一直处于压抑之中,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很有可能想一石二鸟。再说了,杀人方法和杀人凶器又不只有那一招。”   擦鞋高想到什么,立刻去厨房,“浩哥,水果刀不见了。”   卢哲浩撕下照片,翻过来,上面没有地址。   张颂恩注意到桌上有一份便利贴,她拿了一根铅笔涂了涂,上面有字,“金光大厦1506室。”   大家立刻下楼。   上了车后,擦鞋高好奇,“你怎么知道便利贴有字?”   “他是个外国人,对香江地名肯定不熟,只有记下来,才能确定自己不会忘记。”张颂恩随口回答。   擦鞋高朝她翘了个大拇指,“厉害!”   一行人赶到金光大厦1506室,敲门之后,很快有人过来开门,这是个师奶。   “你们是?”   卢哲浩亮出证件,“我是香江总部重案组见习督察卢哲浩,请问这人你认识吗?”   他将照片拿出来。   师奶微怔,“这是我婆婆,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请问她现在在哪?”时间紧急,卢哲浩没有解释,而是先问。   师奶被他这严肃焦急的态度弄得有点懵,立刻回答,“这个时间她去通州街公园散步。”   卢哲浩立刻调头就走。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州街公园离这儿很近,大家上车之后,开了三分钟就到。   公园里植被茂盛,有假山流水,有小溪湖亭,风景秀丽,正是上班时间,公园里游人很少,只零星几位阿公阿婆在做锻炼。   卢哲浩示意大家分散开来,务必不能伤到市民。   公园假山旁,阿凤婆正看着河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玩耍,她看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那双手正是要将她推向河里的动作。   就在这时,张颂恩发现了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出声阻止,“喂!你住手!”   她急切跑过来,阿凤婆吓了一跳,刚要转身,就发现身后有人靠近,而且在她转身时,直接用刀抵住她脖子,“你别过来!要是过来,我就杀了她!”   张颂恩立刻呼叫总台,示意其他人过来。   说完后,又安抚Peacock,“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卢哲浩等人还没赶到,周围的阿公阿婆已经围过来,看到靓仔挟持阿凤婆。   有位跟阿凤婆年纪相仿的老人家立刻道,“靓仔,想想你父母,别冲动啊!”   Peacock拿刀的手又往前近了几分,瞪着张颂恩,“你不许靠近!”   张颂恩往后退,拦住这些只会添乱的阿公阿婆,“你们闭嘴!”   这些阿公阿婆不高兴了,“哎!你怎么说话呢!他挟持了阿凤婆,你不想着救人,你还骂我们!”   “你这个女警,太不像话!我们好心帮你劝人,你还骂我们!”   张颂恩要疯了,“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嫌阿凤婆死得不够快嘛!”   她还记得Madam给他们上课时,如果遇到跳楼自杀,一定不要联系他们的家人。因为家人才是最有可能造成悲剧的主要原因。Peacock最恨谁?毫无疑问,他妈是第一,其次才是他哥。   就在这时,卢哲浩带人赶到,将这些碍事的阿公阿婆往后撵。   “他情绪很不稳定,刚刚被那个阿婆刺激,发了火。”张颂恩三两句把情况说了。   卢哲浩立刻掏出大哥大,把秦知微叫过来。   在人来之前,他先安抚对方的情绪,“你先别激动。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跟我们说,对了,你想见你老豆吗?我们已经通知他,他会尽快赶过来!”   Peacock瞪着他们,“晚了!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卢哲浩发誓自己从未如此耐心过。   Peacock情绪似乎稳定了一点,“在我六岁那年,父母要离婚,让我们抓阄,谁抓到字,谁就跟爸爸。我抓到了字,但是哥哥却跳起来,说他抓到了字。然后他跟了爸爸。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为了我好。我一直很感激他。”   他哭着摇头,“可是等我跟着妈妈去了国外,受尽歧视,被人欺负,而他在香江买了房,有自己的茶餐厅,生意还很火。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抢走我的好运!”   众人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当他的听众。   “我妈改嫁给了外国人,他看我不顺眼,只要我犯一点错就将我关进房间。屋子好黑,我好怕。可是没有人来救我。”   “为什么他可以过得那么幸福。而我不行!原本那些苦都是他应得的。”   “就在前不久,我诊断出癌症,不能治愈!你们觉得公平吗?!”   Peacock已经发泄完自己的委屈,他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凉,要带着阿凤婆一起下地狱。   就在这时,蔡永寿终于来了,他焦急呼喊小儿子的名字,“你别傻啊!”   Peacock看着他,眼里带了几分痛恨,“都是你!如果你没有欠钱,我妈就不会跟你离婚,我们一家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蔡永寿被儿子埋怨,想起从前的种种,眼里只剩下懊悔,“是我不好。你哥哥这些年也不容易。他起早贪黑跟我摆摊卖吃食,也受了不少苦。”   张颂恩急匆匆赶到,打断蔡永寿的话,他是不是瞎,没看到小儿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将人带走后,卢哲浩把Peacock得了癌症的事说了。   秦知微叹了口气,“你恨你哥哥?觉得他是故意拿走属于你的幸福。可是他和你老豆摆摊卖吃食时,没少被人欺负。欠债的人找上门,他们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地铁里过年。”   “那他也比我幸运!我得了癌症,时日无多。”   “可他也得了!”秦知微苦笑,“为什么你哥的茶餐厅生意那么好也不舍得请厨师,因为他想在临死前,多给父亲攒点钱养老。”   这话让所有人都怔住,秦知微拿出一张诊断书,“你哥因为吃饭不规律,再加上太过劳累,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肺癌。”   Peacock嘴里呢喃着不相信,但是手中的刀子却落到地上。   孤寒罗立刻将阿凤婆带离这个地方。   Peacock想冲过来,被两个警察死死制住,秦知微知道他想看什么,也随了他的意,将诊断书放到他面前。确实是癌症。   “你哥当时拿了那带字的纸条真的是为你好。因为你年纪小,没办法跟父亲一起摆摊,而他比你年长几岁。”   “可是他不认我!”Peacock还是不相信。   “你一事无成回来争家产,那钱很快就会被你败光。他想逼你成长。”刚刚卢哲浩抓人时,秦知微审问蔡伟兆,对方得知凶手可能是弟弟时,一个大男人哭得毫无形象。   Peacock低垂着脑袋,似是信了。 第160章   接下来的审讯很顺利。Peacock得知哥哥没比他好多少, 直接招供了。   他们也在Peacock的指示下找到他杀人后留下的血衣,被埋在郊区一个土坑里。证据确凿。   但是大家心情并不好,这对兄弟其实都是苦命人, 只不过Peacock因为受过苦, 所以选择报复,而蔡伟兆却是选择积极面对灾难, 尽可能给自己的父亲养老。   蔡永寿得知大儿子也得了癌症,哭得撕心裂肺,一再给大儿子道歉, “伟兆,我们卖房子也要给你治。”   蔡伟兆坚决不肯,“万一治不好呢?”   蔡永寿急了, “治不好也要试一试。”   蔡伟兆摇头, “别浪费钱了。”   秦知微打断两人的争执,问蔡伟兆, “你拿到病理报告了吗?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吗?”   蔡伟兆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后, 就一门心思想多赚点钱给父亲还债, 他压根不敢继续检查。   蔡永寿说什么也得拉着儿子去医院。   被老豆逼得没办法,蔡伟兆只好走了。   张颂恩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想到父母, 叹了口气, “这个蔡伟兆好可怜。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却得了癌症。”   “癌症也分为良性和恶性。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还拼命挣钱, 我看未必是恶性。”秦知微以前见过一个癌症晚期, 拿到报告,三周后人就没了。别说上班赚钱, 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   张颂恩惊讶看着她,“啊?!你的意思是他是良性的?”   秦知微不是医生,所以刚才没有说出来,“只是猜的。”   张颂恩双手合十,“希望他是良性的,好人不长命,太不公平!”   这案子结束后,乌成周的工作也算结束,他跟卢哲浩做了交接,正要离开,秦知微却叫住他,“一起庆祝吧!”   卢哲浩也笑,“是啊,我们查完案都庆祝一下。”   乌成周想想答应了。   他们这次依旧在浩哥家开展BBQ,食材都是孤寒罗、擦鞋高和张颂恩一起买的。   有上一回的经验,这次大家都会烤。   乌成周站在栏杆前看着海面,秦知微拿了一杯酒给他,“我们谈谈!”   乌成周笑了,“好啊。谈什么?”   “谈谈你这些天对我的侧写?”秦知微浅浅啜了一小口酒,眺望远处的海景。   乌成周倒是半点不意外,“你不生气?”   秦知微摇头,“也不算生气吧。毕竟我们之前不怎么熟,你怀疑我也很正常。可以说说吗?”   她都不生气,乌成周也不扭捏,“我查你弟弟的案子,凶手具有极高的反侦查意识,我把所有嫌疑人,你二弟,你几个妹妹,你爸的二奶、三奶、四奶全部做过侧写,但是没有一个人符合,你说最有可能的人是谁?”   秦知微懂了,“所以你怀疑我?”   “这世上还有比犯罪心理专家更懂如何脱罪的人吗?”乌成周坦荡承认,“一开始的确怀疑你,但是相处这么久,我对你做了侧写,你不是凶手。”   秦知微不置可否,跟他碰了一杯,“谢谢你信任我。”   “我不是信任你,是基于犯罪侧写的判断。”乌成周一板一眼纠正。   张颂恩说秦家富给秦知微两千万让她不要出现在电视台,她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为了争秦家富的遗产而杀人。要知道秦家富有那么多孩子,而且身体很好,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如果秦知微真是凶手,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拿到遗产。   这人有点书呆子,秦知微失笑,也没有放在心上,“走吧!吃烧烤啦!”   聚完卢,卢哲浩送秦知微和张颂恩回去。   在路上,卢哲浩向秦知微打听,“乌成周是不是怀疑你?”   秦知微倒是半点不意外卢哲浩会发现,虽然他在犯罪侧写方面进步不明显,但是查案还是有天赋的,她颔首,“是啊。他给其他人都做了侧写,所以怀疑我。”   卢哲浩叹气,“还没死心呢。”   张颂恩笑了,“第一个案子总归要尽点心。浩哥,这案子归到我们组吗?”   卢哲浩摇头,“没有。B组已经接了,正在查。乌成周可能会继续给他们当顾问。但是这案子很难破。”   张颂恩之前觉得乌成周就是书呆子,“没想到他也有两把刷子,他做的那个犯罪心理测试好像很管用。”   秦知微颔首,“是很管用。他算聪慧,不适合香江本土的题型给换了。”   这一晚秦知微睡得很踏实,第二天很晚才起来。   她洗漱完毕出来,到楼下冰室吃一份牛肉面。   方洁芸问她今天有什么打算。   秦知微还真没有,她想在家歇息一天。   “安仔的公司定了午餐,你跟我一块送过去吧。”方洁芸试探问。   “为什么要两个人?”秦知微有点疑惑,“我一个人去就行。”   “不行。你一个人拿不了。”方洁芸将盒饭装好,然后告诉秦知微,安仔现在的公司有五六十人。   秦知微惊讶张了张嘴,之前才十几个人,现在翻了这么多倍,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听说他们跟香江日报的合作告吹了。好像是香江日报销量下滑。他们把原因怪到久安网头上。单方面撕毁合约,赔了久安网不少钱。但是久安网在融资后,就招了不少人,专门把各大日报的新闻弄到网上,最后再注个引用。连本钱都不用。”方洁芸佩服柳志做生意的头脑,“无本起利。”   秦知微听着后世的门户网站都是这么干的。不过等网站流量起来,他们就自己招编辑写稿子。   而且这时候网友并不介意网站新闻比日报慢一点,因为它在网站浏览完全免费。   方洁芸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公交站的路牌,“你看广告都打到线下了。”   这上面是久安网的广告,以前秦知微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这些,没想到连这里也有。   秦知微搬着箱子,跟着方洁芸并肩往前走。   方洁芸又在唠叨顾久安是个青年才俊,“你一定要把握机会,我听说安仔的网站要是上市,他比你爸还有钱。他长得又酷,还年纪轻轻。”   秦知微失笑,“我也是大美女呢。怎么不让他把握机会啊。妈,你干嘛总催我结婚?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   “我没催你嫁人,我是觉得你得找个人陪着,天天查案,接触那么多犯人,我怕你抑郁。”方洁芸自打在芒果园看过两颗人头,夜里经常做噩梦。她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阿微,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估计正常人都得疯!   秦知微失笑,“不会的。我会调节自己的心情,不会让自己抑郁。”   方洁芸拿她没办法。   两人到了写字楼门口,一人搬一箱。每人都是二三十份快餐,一份差不多有一斤多,这量是真的大。方洁芸走了这么长时间,停下来喘口气。   眼见电梯即将关闭,秦知微冲前面喊,“哎,等等我们。”   电梯“叮”得一声响,里面的人将门打开,秦知微刚要道谢,抱起箱子,正打算进去,在看到里面一群人时,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抬头看着这些脑门全是亮着红色数字的人。哎呀,妈呀,好吓人。   秦知微眼神呆滞,惊讶张着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一望无际的冰冷深海,浑身血液都跟着凝固,那双脚就好像被万斤水泥封住,怎么都迈不进去。   方洁芸却在喘息过后,三两步跑进电梯,见女儿还站在原地发呆,一边冲她使眼色,一边催促,“阿微,快进来啊!发什么呆!别让人家等!”   说实话秦知微有点不想进去,可是看到方洁芸一个人进去,她又不放心,于是只能僵硬地抱起箱子进去。   进去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其实没必要进来,她可以报警带人将这栋写字楼围住。可是她报警之后说什么啊?说她怀疑这几人杀人犯?!她没有任何证据,这不等于报假警吗?!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她却更紧张了,努力秉住呼吸,她感觉自己四周全部被冷气包裹,这些可都是杀人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杀人犯?!难道这些人是刑满释放的犯人?可是杀人至少得坐好几年牢,有些人年纪看起来很轻啊!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这些人身上的冷气太强了,她下意识往方洁芸身边靠了靠。方洁芸手臂的温度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也不知是她太敏锐还是怎么回来,她察觉到电梯左右两侧,包括后面的人冷冰冰的视线扫到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去过惩教署,那些囚犯如毒蛇般的眼神,他们该不会琢磨怎么杀了她和妈妈吧?   他们会怎么杀她们呢?先按住电梯,然后再将她们迷晕,再拖进某间写字楼杀害……   方洁芸可不知道女儿把这电梯间当停尸间,她还在想着晚上要跟布Sir吃大餐的事呢。   就在秦知微额头冷汗沁出鼻间,快要滴到下巴时,突然她肩膀被人碰了一下。这一触就好像一个开关,秦知微脑袋嗡地一声,神经都跟着紧绷。刚刚那是手指吗?该不会是刀吧?后面的人想杀了她?还是想挟持她?!   身后的卫永言见前面的靓妹没反应,以为自己动作太轻了,又拍了一下,“哎,你的东西掉了。”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秦知微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她下意识低头,原来她进来时,不小心把兜里的面巾纸掉到地上。   对上卫永言和善的眼神,秦知微茫然看着他,思维都变得迟钝。这人看到她一点不紧张,这素质也太好了吧?!   卫永言见她不捡,只盯着自己看,忙帮她捡起来,递给秦知微。   秦知微木然接过,冲对方礼貌道谢。   电梯到了,秦知微跟在方洁芸后头出了电梯。   许是那冰锥一样的眼神消失,秦知微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走后,电梯里有个女声开口,“刚刚那个靓妹是那个犯罪心理专家吗?我听说她很有名。”   站在秦知微侧面的靓仔道,“刚刚她神色不对劲,该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卫永言嗤笑一声,“你当她是神啊,只见过我们一面就能识破真凶。我看她可能有空间恐惧症。”   大家仔细一想也对。秦知微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就看发现不对劲。   最先出口的女声扫了一眼大家,“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小心谨慎。要不然会带累整个公司。”   众人齐齐应“是!” 第161章   方洁芸和秦知微到了久安公司, 顾久安看到秦知微也来了,放下手头的文件走出来,“你今天休息?”   “对!案子结束了, 我休息一天。”秦知微压低声音冲顾久安道, “我有话问你。”   顾久安见她这么严肃,觉得这事肯定很大, 带她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阿顶见两人神神秘秘,忙跑过去偷听,有几个员工也好奇跑过去。   秦知微刚要开口, 顾久安突然打开房门,门口一群人,尴尬看着他。   阿顶挠头, “我吃饭去了!”   一瞬间闪个干净。顾久安重新将门关上, 示意秦知微可以说了。   秦知微问顾久安,“我刚刚进来的时候, 看到有一伙人去的是28楼, 穿的衣服都是粉色的,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顾久安微微一怔,想了想,很快回答, “他们专门帮人按摩的。”   怕秦知微误会, 他又补充,“是正规的,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秦知微蹙眉, 按摩?   顾久安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凶神恶煞,像混社团的?”   秦知微颔首, “的确。感觉他们的眼神很可怕。”   顾久安没有嘲笑她一个警察会怕社团,毕竟秦知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警察,她是个武力值不高的专家,他笑道,“其实你的直觉是对的。他们以前都背过案子。也是‘放轻松’公司做的一大善举。”   秦知微一头雾水,杀人也算是善举?顾久安从隔壁的杂物间,那里有一堆报纸,他从中找到一份,上面是刊登“放轻松”公司的新闻。他们专门招手坐过牢又从良的人士,希望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坐过牢的犯人出来后通常会再犯案,因为这个社会对犯过罪的人会带有色眼镜。他们找不到正经工作,就会再犯案。   “放轻松”肯招这些人,对社会治安有一定好处,也相当于是做好事了。   秦知微抖了抖报纸,“这个借给我看看吧?”   顾久安失笑,“拿去吧。这些原本是保洁阿姨收集起来卖废品的。”   秦知微还有事,拿着报纸离开了。   方洁芸见女儿这么早就走,有点急了,“你不多待一会?”   秦知微失笑,“这是我家啊!我们是来送饭的,不是来住宿。”   方洁芸噎得不轻,算了,不管她了。   秦知微回了家,就开始研究这篇报导,把里面的主要人物记下。   转眼上班时间到,秦知微到了警局,先到重案组,她刚要找卢哲浩帮她查王大飞,张颂恩看到她进来,立刻叫住她,“Madam,还真叫你猜准了,那个蔡伟兆是良性的?”   秦知微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在医院看到他,他和他老豆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我上前问了,他告诉我的。”张颂恩也真心为他们高兴,所以她也想把这好消息告诉Madam。   秦知微也确实为蔡伟兆高兴,不过她打量张颂恩,“你去医院干什么?你也生病了?”   张颂恩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去拿体检报告。”   秦知微恍然,指了指卢哲浩办公室,示意她进去。   张颂恩做了个“OK”的手势。   秦知微把请求说了,卢哲浩当即打开警务系统。   这个王大飞就是“放轻松”公司的老板。   卢哲浩查了一下这人的背景,“王大飞,32岁,男。”   这时候的警务系统信息太少,卢哲浩看着图片倒是认出来了,“你还记得飙哥吗?”   秦知微颔首,之前纵火案就是飙哥的地盘。   “他的死对头大飞哥就是王大飞。他有社团背景,名下管着夜总会,酒吧,□□等场所。”卢哲浩有点好奇,“你怎么会想起来查他?”   秦知微把自己去久安网送饭,然后遇到王大飞的员工,“顾久安说‘放轻松’是正经按摩。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只是他不了解情况,所以被唬住了。我还看了报纸,这家按摩公司招的全部是劳改犯。”   卢哲浩没听出秦知微的潜台词,还以为她怀疑“好轻松”不是正规按摩,而是色1情场所。毕竟王大飞做的是偏门生意,开正经按摩公司怎么可能赚到大钱,他想了想,“你说得多,这样吧,我找人帮你调查。”   秦知微就是这个意思,“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之前那个案子刚结束,我们手头都是一些小案子。”卢哲浩摆摆手。   秦知微想到这个公司水很深,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谨慎。”   “放心吧。我只是找人进去试一试。”卢哲浩再三保证。   香江警察会采用放蛇行动找证据。   秦知微交代完,就先回自己办公室了。   卢哲浩将孤寒罗、擦鞋高和张颂恩叫进来,“我们手头没有案子,正好Madam怀疑一家公司有问题,我想让你们进去探探虚实。”   三人没什么意见,等待他吩咐。   卢哲浩在三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后定在擦鞋高身上,“你去吧!”   擦鞋高朝孤寒罗露出一丝得意,浩哥果然最信赖他,“浩哥,什么公司啊?”   “好轻松,一家按摩公司。你去探探虚实。”卢哲浩开门见山。   擦鞋高苦着脸,“啊!按摩公司?!”   卢哲浩见他刚刚还兴致这么高,突然就改口,“你不乐意?”   擦鞋高有点为难,“浩哥,你也知道我和阿丽刚拍拖,要是阿丽知道我去那种地方,我还有命活吗?”他眼睛一亮,期待问,“我能跟阿丽说实话吗?”   卢哲浩翻了个白眼,“你说呢!保密条令忘了,是吧?”   擦鞋高被撅,闭嘴不言了。   卢哲浩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又将目光放到孤寒罗身上,说实话之所以他没第一个考虑孤寒罗,因为这人很抠,去那种地方消费,太小气,对方连推销的欲望都没有,还怎么引蛇出洞?   他敲了敲桌子看向张颂恩,“你知道这事,不会吃醋吧?”   张颂恩摇头,“工作要紧!”   不就按几下吗?!她没那么小气。   虽然张颂恩答应了,但是卢哲浩对孤寒罗不放心,再三叮嘱,“你在这个公司花的钱都可以报销,你不要抠抠搜搜,耽误时间!”   孤寒罗被卢哲浩提醒,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心疼的。”   卢哲浩怎么都不放心,可他现在也找不到更好人手,外面那群人全都正义感爆棚,没办法当卧底,只能让孤寒罗去了。   转眼过去一周,孤寒罗卧底归来。   卢哲浩将秦知微叫过来,一起听进展。   孤寒罗在“放轻松”消费一周,花了一万多,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推荐那种业务。   秦知微让他说细一点,“那家公司有多少名员工?”   孤寒罗粗略估计,“应该有十几个人。但是按摩人数并不多。而且都是单间。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方便顾客做那种事,可是进去才发现就是单纯的按摩,没有不规矩的地方。也没有向我推销那种服务。”   “你让人发现了吗?”卢哲浩带了几分审视。   孤寒罗脸一红,“没有!我学你的样子,花钱如流水。”   秦知微问他,“他们给你按摩的时候,没有找你聊天吗?”   “有!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在哪上班,累不累?”孤寒罗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秦知微追问,“你怎么回答的?”   孤寒罗理所当然道,“我说工作哪有不累的!”   秦知微心累!怪不得对方不推销呢。   孤寒罗又道,“不过他们按摩手法确实不错。我按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下药了?”卢哲浩蹙眉。   “没有!我把那个香炉的灰拿到法证验过,他们说没有下药。”孤寒罗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家按摩公司居然也有女顾客去按摩。”   这倒是让卢哲浩吃了一惊,不是说女顾客不会去按摩,而是女性按摩的地方通常选在护理工作室,保养皮肤的同时,顺便帮忙按摩。   卢哲浩看向秦知微,“我找人调查过这家公司流水惊人。照孤寒罗所说,这家没什么顾客,但是生意这么好,肯定有问题。”   张颂恩觉得孤寒罗肯定哪里露馅了,“不如我去吧。”   秦知微让她先别急,扭头问卢哲浩,“顾客每次去消费多少?”   卢哲浩把这公司的流水拿给她看。这种公司要交税,会有详细流水,“差不多人均消费三十多万。”   秦知微蹙眉,“咦?这些人在“放轻松”消费三次后,后续就不再去了?我觉得不像是涉H,倒像是……”她伸手在脖子下面比划一下,“倒像是收割人命。”   三人怔住,“这……”   卢哲浩让孤寒罗和张颂恩去调查去年在家公司消费的三位人士,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变化,“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齐齐颔首,“明白!”   转眼又是两周,到了十月,天气不再炎热。   孤寒罗的张颂恩调查完三位。   李俊英,今年36岁,有一子两女,妻子在家全职照顾孩子,去年十月升为公司高管。   沈昊乾,今年38岁,经营一家公司,差点倒闭,去年八月妻子被意外撞死,他得了两百万赔偿金。   吴翠雪,今年39岁,从未工作,结过三次婚,但是每次都不长命,去年十二月,她第三任老公被人撞死。她得了两百万赔偿金。   这些可是他们千辛万苦查来的信息。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偷偷查,难度很高。   秦知微听到最后两个,“有没有可能是骗保?同样都是被车撞死,连赔偿金都一样。”   卢哲浩点头,“还有一点特别巧合,司机都是‘好轻松’的员工,这明显存在利益输送。”   故意杀人至少二十年起步。如果是没有纠葛的人意外撞死,再加上司机愿意赔偿,认罪态度也好,大概只判三至七年。从量刑上有明显差别。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我们可以立案吗?”   卢哲浩觉得有点难,“这种肯定牵扯团伙作案,又是社团背景,很有可能会被O记盯上。”   孤寒罗急了,难道他们辛苦这么长时间,就放弃了?   “浩哥,你想想办法。”   卢哲浩想了想,“不如我们先以涉H立案,到时候再扩大案子?”   总部重案组不止查命案,也会查涉H案件。   秦知微没什么意见,孤寒罗和张颂恩自然也没问题。   于是卢哲浩立刻向领导申请。正式立案后,卢哲浩采纳张颂恩的意见,通意她去放蛇。   秦知微给张颂恩培训,“对方问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你就说自己被渣男骗了,说得越惨越好!恨不得对方死!”   张颂恩明白了。 第162章   卢哲浩将监控设备放在张颂恩的包包, 如果有任何不对,记得通知他们。   其他人则在外面蹲守,随时待命, 秦知微则继续化作外卖员, 帮忙送外卖。   她抱着箱子,张颂恩则背着包包, 一起进入电梯,里面还有几位是“放轻松”的员工。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关上电梯时, 有只手中间挡住电梯,电梯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外面, 虽然他穿着西装, 但脖子露出来的地方有纹身,一看就是混社团出身。   秦知微看过对方的照片, 这人就是王大飞。只是没想到他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粗野, 反而有几种硬汉的气质。   她打量一眼就飞快收回视线, 王大飞也察觉到她的眼神,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而是看了眼张颂恩, “小姐?”   张颂恩正紧张着哟,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放蛇,在脑海排练自己到了之后该怎么说,没想到有人跟自己搭讪, 她一脸懵逼抬头, 对上王大飞含笑的眉眼,“你是?”   王大飞从西装上衣口袋夹出一张名片, 递给张颂恩。   张颂恩迟疑接过,呼吸都不由停止,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秦知微抱着箱子出去。   “放轻松”的员工朝王大飞投来敬畏的目光,“大飞哥!”   王大飞蹙眉,“那个专家怎么在这?”   卫永言解释,“她妈是阿霞冰室的股东,她有时候会帮妈妈送餐到久安网。”   王大飞松了口气,看向张颂恩,提醒她,“小姐,你还没按电梯呢?”   张颂恩下意识看向电梯按钮,随后道,“我也到28层。”   王大飞盯了她十几秒,张颂恩额头出汗,随后电梯开了,他率先出了电梯。   张颂恩跟在后头,有人过来接待她,一排靓妹等着她挑选。   张颂恩指着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小的靓妹,以她的经验来看,年纪小憋不住话,更容易露馅。   她躺在沙发上任由对方按摩。   “我叫香香,你叫什么名字?”   “张美恩。”   香香问她从哪里知道他们。   张颂恩吸取孤寒罗的经验。他说自己是别人介绍来的,但是却说不出介绍人的姓名。她就算认识几个名字,也不能告诉,免得这些人会去核实。   她叹气,“之前看到你们公司的报纸,说是给犯过罪的人一个机会。我觉得你们公司做慈善,我就想来支持你们。”   香香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发善心,一时也有点懵逼,“你就不怕吗?”   张颂恩趴着,“怕啊。如果我真的出事,反倒好了。我爸妈也就有救了。不瞒你说,我给自己买了许多保险。”   香香听她诉苦,“你爸妈怎么了?”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是农村乡下来的,我们那个地方重男轻女,因为养我一个女儿,他们不得不搬到城里……”张颂恩巴拉巴拉讲了父母如何不容易,说到伤心事,她嚎啕大哭,“好不容易等我工作了,能挣钱了,他们却累倒了。去医院一检查,你们猜怎么着?”   香香也跟着同情起来,“怎么了?”   “心脏出了问题,要做手术,我之前给他买了意外险,但是才几天时间,那笔钱就已经花了一大半。”张颂恩越说越难过。   香江有免费医疗,但是预约却很难,排队要等很久。好不容易轮到人,估计都已经入土为安了。私立医疗很贵,但胜在随时可以治病。   这两人的话很清晰地传到隔壁房间。   这是王大飞的办公室,他正在听下属汇报工作,好几次被打断,他示意卫永言,“去查查这人,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卫永言点头出去。   坐在沙发里的靓妹叫周雪曼,她笑道,“怎么看上她了?”   王大飞掏出一根烟,大口大口吸起来,“老子的事用得着你管!”   周雪曼哂笑一声,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是不归我管!但是这种良家妇女不适合你,当心你在她身上栽跟头。”   王大飞嗤笑起来,拍着桌子,“良家妇女?这世上的女人都是给点钱就能叉开腿!我会栽在她身上?笑话!”   张颂恩按摩结束后,天都黑了。   醒来后,确定身上没有异样,她匆匆穿好衣服,结了账。   她一走,之前给她按摩的香香被其他人围起来,“怎么样她是顾客吗?”   香香摇头,“不是!来发善心。说是看我们公司用的都是劳改犯,可怜我们!”   这话一出,立刻有靓妹嘲讽,“天真!该不会是哪个富家女日子过得太好,脑子抽风了吧?!”   香香摇头,“不是!她出身在山村,家里也不富裕,不过有点正义感。”   刚刚的靓妹继续嘲讽,“不是富家女还敢发这种善心。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太天真!”   其他人却没兴趣斗嘴,不是顾客,大家就各自散了。   **   另一边,张颂恩下了电梯,原本想走到卢哲浩的吉普车前,可是卢哲浩给她打了个手势,她看到了,立刻调了个头,继续往前走,上了一辆巴士。   等这两人走过,孤寒罗急了,“张颂恩这是被人怀疑了?”   擦鞋高拍了下椅背,“这下糟了!”   卢哲浩开车,示意大家跟上。   张颂恩原本想将人甩掉,但她不知道是哪个人跟着自己,也不敢回头。她下了巴士后,没法回警局,绕了一大圈,估摸着将人甩掉了,而后折回家。   到家时,曲谷梦正从房间里出来,她手里拎着东西,“你回来了?我正打算去医院看你爸呢。”   张颂恩哭诉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假的,起码她父亲张德厚真的生了病,心脏需要做手术。   张颂恩忙道,“妈,我跟你一起去看!”   曲谷梦点头,“吃饭了吗?”   “还没有!”张颂恩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还是先吃饭吧。我在医院照顾你爸就行。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曲谷梦催促女儿回去,她一个人就行。   张颂恩只好道,“那我吃完饭再去医院看他。”   “别折腾了。”   张颂恩笑着摇头,“没事。妈,我看了我爸,才能睡着。”   曲谷梦不再多劝。   两人各自离开,卫永言则找街坊打听,得知张颂恩是警察,他瞳孔缩了缩,又问了些情况。马上赶回写字楼汇报。   “大飞哥!不得了!之前你让我打听的靓妹是警察!”   这话一出,周雪曼坐不住了,“什么?我们被警察盯住了?”   她神色有点慌乱,王大飞却丝毫不乱,甚至训斥下属,“慌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女警!”   他示意卫永言继续说。   “她是香江总部重案A组的女警,父亲确实生了重病,她的身份也无可疑,是农村人。”卫永言把情况全都核实清楚了。   周雪曼有点不放心,“之前我们在电梯里遇到那个专家,这次又来一个女警,他们该不会在调查我们吧?”   王大飞摇头,“再看看吧!先暂停接业务。只做按摩。”   大家齐声应是。   另一边,卢哲浩等人处境并不好,看着张颂恩被跟踪,他们已经打消让张颂恩再放蛇。   这也就罢了,卢哲浩还被O记找上了。   O记调查组的田督察问他为何在楼下蹲守,“最近又没有大案,你们重案组为何会对我们O记的事务感兴趣。”   卢哲浩理亏,“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放轻松’可能涉H,我找警员进去,也是想探一探虚实。我怎么知道你们O记连扫黄组的活都接?”   田督察见他这时还装傻充愣,哼了哼,“我会向你的上司交涉停止调查。这是第一次,大家有话好说,要是下次再打乱我们的安排,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卢哲浩嗤笑一声,“这么说你们已经确认‘放轻松’涉及HSH犯罪?”   “无可奉告!”田督察丢下这四个字,扬长而去。   这下可把孤寒罗和擦鞋高气够呛,“神气什么呀!那公司摆明在犯罪,他们却一直掌握不到线索,还好意思!”   擦鞋高怕卢哲浩找上司理论,忙宽慰他,“浩哥,跟这种人犯不着生气。”   卢哲浩早就有预料,“算了!本来就是想查一查他们有没有犯罪,既然O记那边已经盯着,我们就轻松了。”   擦鞋高一想也是,“天天查这么多案子,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正常下班了。”   孤寒罗有点担心,“Madam那边怎么说?我看她对这个案子很看重。”   “不归我们组,有心无力啊。”卢哲浩摊了摊手,突然又笑起来,“我觉得Madam可能会找O记合作。她那性子看到不平事,忍不住的。”   三人齐齐笑出声。   卢哲浩笑后,又道,“O记这是不知道Madam好用,他们之前也听过她的名声,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孤寒罗松了口气,“那就好。”   翌日,秦知微等人到了重案组,听到张颂恩的录音。   孤寒罗蹙眉,“你演技也太好了吧?居然哭得这么惨!”   擦鞋高也打趣,“以后孔督察要拍警讯,我觉得让张颂恩去就好,眼泪说来就来。比那些专业演员都强。”   录音听完,卢哲浩按掉,冲张颂恩道,“你被人跟踪,已经暴露了身份,这案子也不归我们组,我们停了吧。”   他看向秦知微,“Madam,行吗?”   秦知微看了一眼张颂恩,冲卢哲浩点头,“行,我回头去找田督察。”   这话一出,孤寒罗和擦鞋高齐齐笑出声。   秦知微疑惑,“怎么了?”   擦鞋高笑道,“昨天浩哥还断言你不会放弃,一定会找O记合作。”   秦知微看了眼卢哲浩,立时笑起来,“那当然!我们是好搭档嘛!”   卢哲浩示意大家散伙,继续查别的小案。   秦知微把张颂恩叫到自己办公室。   张颂恩以为她有别的吩咐,跟到办公室,“Madam,你还想知道什么?”   秦知微示意她坐,“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张颂恩脸色惨白,张嘴看了她半天,“Madam怎么会知道?”   “你就算把自己形容得再惨,也不会咒自己的父母。”秦知微淡淡道。   张颂恩眼泪夺眶而出,“Madam果然是Madam,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她苦笑,“我父亲心脏出了问题,医生说可能要做手术。”   “缺钱吗?”秦知微追问。   张颂恩摇了摇头,“暂时还不需要!”   “有需要尽管说!”秦知微提醒她。   张颂恩重重点了下头,又有点不放心,“Madam,你能不能别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   “我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也不想他们因为同情而照顾我。”张颂恩期待看着她。   秦知微叹了口气,张颂恩一直很要强。父亲生了这么重的病也没见她请一次假。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保密的。”秦知微尊重她的意愿。   “谢谢Madam!” 第163章   秦知微拿着写好的申请书找沈督察签字, 她敲了敲门。   门半敞开着,沈锋头也不抬,说了一声“请进”。   秦知微进去, 将申请书递给他。   沈锋低头看了一眼, 眉峰拧紧,“O记?你怎么会对O记的案子感兴趣?”   “我发现一家公司有问题, 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秦知微一板一眼回答。   沈锋放下申请书,曲指敲了几下,最后斩钉截铁告诉她, “不行!”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有点急了,“为什么不行?”   沈锋拧紧眉头, “虽然我们都是警察, 但是属于文职警察,对体能要求不高, 及格就行。可是O记的案子牵扯到社团, 你去调查, 很容易被人报复。你警惕心不够。我坚决不同意。”   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向来照顾她、挺她的沈督察,这次会拖她后腿,她急道, “我这次也是当顾问, 不会到一线冲锋陷阵。没有危险的。”   “你说没危险就没危险?你知道那些混社团都是什么人嘛。你知道他们有多心狠手辣吗?”沈锋罕见地严厉,那张向来和善的脸已经带了几分冷硬,“你这张脸在香江有多高知名度, 你不知道吗?你去给他们当顾问, 万一那些混社团跟踪你,你不是连累别人嘛!”   秦知微觉得沈督察这是借口, “O记的警察跟社团早就混了脸熟,有我没我,他们都是社团的眼中钉。我去了也不是帮倒忙,我可以帮他们分析社团成员的弱点,帮他们逐个击破。”   沈督察却罕见地毒舌起来,“你别以为你破了这么多案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重案组查的凶手大多都是跟你们斗智斗勇。这些社团的人靠的是武力!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你的优点对付他们没有丝毫用处,反倒是缺点容易把你命搭上。”   秦知微气死了,“沈督察,我说了,我不去前线……”   二楼重案组,有人急急忙忙跑到重案组办公室,小声道,“不得了!发生大事了。沈督察跟秦督察吵起来了。”   这话一出,张颂恩等人立刻冲出去,卢哲浩见大家都跑了,也从办公室出来,跟在后头。   三楼走廊里已经聚集不少人,他们倒是没有趴在门口偷听,而是刻意放慢动作,竖着耳朵听两人在吵什么。   张颂恩等人不敢靠过去,而是趴在楼梯口。   两人吵架的声音太大了,张颂恩听了一会,就弄明白吵架内容。   “好像是Madam想去O记,但是沈督察不同意,嫌她体能不达标。”   擦鞋高听着直咂舌,“沈督察这话也太重了吧?!Madam又不用去前线抓凶,只是当顾问而已,他至于这么嫌弃Madam吗?”   孤寒罗觉得擦鞋高就是傻子,“沈督察摆明不想Madam去O记,怕她遇到危险。你也知道O记查的都是什么人。这是保护她。”   张颂恩设身处地想,“我觉得Madam可能不想要保护,她想参与这个案子。”   卢哲浩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已经憋不住,进去了。   他敲了敲门,正好看到秦知微双手撑着桌子,与沈锋互瞪,好家伙,当下属的跟领导对吵,这是不想升职了吗?   秦知微看到他,冲沈督察道,“我会锻炼我的体能,如果我达标了,你不能卡着我。”   说完直接走人。   沈督察气得一只手拍在桌上,“她什么态度!到底我是她上司,还是她是我上司?!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卢哲浩将门关上,打着哈哈,“秦督察脾气向来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参与O记的案子,也是为增长经验,你不让她参与,处处照顾她,对她这种强势的人来说,这就是看不起她,觉得她该低人一等。沈哥,作为你曾经的下属,我得劝你一句‘男女平等’,你不能因为她是女警,你就不让她参与危险任务。你这不是照顾,你这是阻碍她的前程。”   沈督察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她送死?!”   “也没那么严重。O记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她是当顾问,又不到前线,危险程度还不如我们重案组的组员呢?!”卢哲浩好声好气劝着。   奈何沈督察铁了心不同意,不仅如此还将他也轰出来了。   卢哲浩灰头土脸回来,对上几位组员八卦的眼睛。   “浩哥?成了吗?”   卢哲浩挥手撵人,“成什么成!沈督察失忆了,又不记得我们曾经的兄弟情。”   他四下看了看,“Madam呢?”   张颂恩指了指楼上,“去天台晒太阳呢。”   卢哲浩将他们轰走,“快回去办公!要是办不成,你们都给我留下加班。”   几人唉声叹气,“浩哥!你也太不仁道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轻松几天。”   将人全部轰走,卢哲浩上了天台。   秦知微正在天台押腿,瞧她这样子,恨不得马上就去跑一场马拉松。   “你胆子挺肥啊。居然跟直属上司吵架。不想升职了吗?”卢哲浩提醒她,“你可别忘了,马上你就要提级了。”   提级跟升职不一样。升职加的是警衔级别,比如秦知微现在是督察,再往上一级就是高级督察,这个要三年才能往上升。当然如果表现好,提前升职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提级是指工资提级,督察的工资范畴在26级-37级。秦知微第一年是26级,如果沈督察对她的表现满意,会给她升三级,如果不满意,可能只能升一级。   秦知微摆摆手,“管他呢!26级还是29级,对我来说没有差别!我现在不高兴!这个对我来说最重要。”   没想到财迷对钱都不感兴趣了,卢哲浩觉得这事有点麻烦,“你真要锻炼身体?”   “那当然!”秦知微扭头看他,“你也看不起我!”   “我不是看不起你。但是你的底子太差了。平时跑几公里就累得气喘吁吁。想要达到沈督察的要求,各项指标必须达到九十分。一次提升三十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卢哲浩觉得为了查案就这么折腾自己身体,真的没必要。   “不行!”秦知微哼了哼,“这只是个开端,如果我这次退缩了,以后我连O记的案子都碰不得。那我只能查杀人案,不能查社团案,这是歧视!你不懂,就别来烦我。”   卢哲浩心想:真犟啊!   秦知微说要锻炼身体,她就真的开始加大力度。以前她锻炼身体就是早上跑三公里,现在呢?为了把体能练上来,她下班要从香江警署总部跑回家。路程要七八公里,是之前的两倍还多。   前来接她的顾久安有点不明白,“你一个人跑回去,太不安全了。这样吧,我陪你一起跑。”   秦知微挑剔地打量他,“你陪我跑步?你不上班了?”   “这个时间点,谁还上班啊。”   “你车怎么办?”秦知微看了眼他的车。   “没事!我去把车停好。明早再过来开。”顾久安停的是临时停车位,不过他得停在地下停车场,才不会出事,“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秦知微点头,看着他上了车,将车停进旁边的大厦地下停车场。   孤寒罗和擦鞋高从警局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口,“Madam,你真要锻炼体能啊?”   “是啊!”   两人朝她翘了个大拇指,“行吧。我们先走了。”   没一会,顾久安就跑步过来,正在热身,“走吧!我们一起跑。”   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你没必要陪我一起跑。你工作应该很累吧?!”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顾久安先跑两步,示意她跟上。   秦知微立刻跟在后头,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跑步。   转眼过去一周,秦知微每天上下班都是跑步回家。她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是去锻炼身体。   这天下午,卢哲浩过来找她。   秦知微以为他又是来劝自己放弃,“你不用多说。我不会放弃的。”   卢哲浩摇头,“我哪能劝动你啊。我早就放弃了。我是来告诉你,我休了假。未来十天,你有需要找孤寒罗几个就行。”   秦知微微一怔,仔细一想,可不是嘛,又到了休假时间,她笑了,“那行,祝你玩得愉快!”   喝下午茶时,遇到孤寒罗几个人坐在一起八卦,她立刻凑过来,“浩哥不在,你们几个倒是会躲懒。”   孤寒罗摇头,“浩哥还没走呢。明天才放假。”   擦鞋高冲秦知微挤挤眼睛,“Madam,你猜浩哥跟谁去度假的吗?”   秦知微想了想,“估计是靓妹吧?!”   三人齐齐惊呼,“不愧是Madam啊,一猜即中!”   “听说浩哥马上要联姻了,对方是珠宝大王的孙女,也是富家千金。两人在一起算是珠联璧合。”擦鞋高满脸羡慕。   孤寒罗撇嘴,“我觉得浩哥和她就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但是浩哥爷爷身体不行了,他妈为了多分财产,就逼着浩哥早点结婚。”   他冲秦知微挤眼睛,“Madam,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秦知微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呢!我们现在这样就不错。”   张颂恩也力挺秦知微,“结婚了,离生孩子还远吗?Madam的舞台在警局,不是在后院。你啊别胡说!”   说着,瞪了一眼孤寒罗。   孤寒罗忙讨饶,“是我说错了。我就是觉得很可惜,两人拥有共同话题,身份又相当。”   秦知微摆手,“就是太像了,我才不喜欢。我这人受不了豪门争斗,我连我亲爸的家都不乐意去,就更不用说别家了。”   她还要去锻炼,先走了。   大家还在议论。   擦鞋高好奇问,“沈督察这次真的很强硬。你说Madam要是把体力提上来,他会同意让Madam加入吗?”   “应该会吧。”   孤寒罗有点想不通,“沈督察之前一直很照顾Madam。有几回Madam为了查案,赶不回来上课,都是他帮忙上的。这次居然发这么大火。这是真把Madam当自己的得力干将了。”   “我看当女儿还差不多。如果真当得力干将,那就应该放她出去闯。怎么会限制她行动范围。”张颂恩撇嘴。   “我觉得也像。”擦鞋高笑了,“以前沈督察可没有这么细心。以前为了蹲守犯人,他让我们在野外喂蚊子,盯得满身都是包。”   孤寒罗也想起来了,只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我们是男警,皮糙肉厚,受点伤不算什么。”   张颂恩不同意,“因为Madam是专家,给他长了不少面子。”   “估计是。”孤寒罗觉得沈督察迟早得同意,“Madam那么倔的脾气,她不达目的不罢休。沈督察根本拦不住。” 第164章   漆黑的夜里, 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秦知微睡得很沉,她跑了一个星期的步,回到家哪哪都疼, 连书都顾不上看。洗完澡就得爬上床。   顾久安接的电话, 他这人睡觉向来很浅,听到声音, 到客厅接听,随后让那头等等。   而后去拍秦知微的门,“秦督察?有电话找你!”   好半天秦知微才惊醒, 打开灯,开了门,顾久安告诉她, “是张颂恩!”   秦知微立码不困了, 接过电话,那头传来张颂恩焦急的哭声, “Madam, 我爸进急救室, 我这边没钱了,你能带点钱吗?”   “行!多少!”秦知微一边接电话,一边找衣服。   “好, 我知道了!”她挂上电话, 想着自己银行卡的钱可能不够,于是问顾久安,“你有钱吗?我只有十万, 她需要二十万。你能借我十万吗?”   顾久安颔首, 立刻回屋给她拿了一张银行卡,“这里有五十万, 你先拿过去用吧。我不急着用钱。”   秦知微换好衣服,接过来,“行!多谢你!回头我把房子卖了就还你!”   顾久安摇头,“没事。我不着急。”   他拿着钥匙,“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打不到车。”   这次秦知微没再拒绝。   两人急匆匆赶到医院,张颂恩和曲谷梦正坐在急救室门口,两人时不时看向指示灯,眼里全是担忧。   “张颂恩?”秦知微喊了名字。   张颂恩看到她来了,立刻迎上来。   秦知微问了下情况,得知人进去,但是一直没出来。   秦知微把银行卡塞给她,“你先缴费吧。”   私立医院账上没钱,他们不会动手术的。   张颂恩眼里含着泪,“我有钱一定还你!”   “没事!我不着急。”秦知微告诉她密码,张颂恩急匆匆去缴费。   交完钱,张颂恩让秦知微回去吧,“手术估计还要等好久,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曲谷梦也跟着劝,“是啊。不能耽误你的工作。”   秦知微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明早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也松一口气。”   张颂恩点头答应。   翌日一早,秦知微接到张颂恩的电话,说是她爸已经度过危险期,但是住进ICU观察,如果病情稳定,一周后安排手术。   香江ICU一天要两三千,怪不得之前的保险费全部花光呢。   秦知微跑步到警局,在门口刚好碰到张颂恩,她一夜未睡,精神有点萎靡。   “你怎么来上班了?请假吧?!”秦知微真怕她身体吃不消。   张颂恩摇头,“不用了,我妈会照顾爸爸。我不能请假,要不然会扣工资,到时候我爸连医院都住不起。”   秦知微叹了口气,想到最近没什么大案,也就没再劝,“如果身体不舒服,千万别逞强。”   “我知道。”张颂恩冲她道歉,“这事别跟大家说。”   “好!我会为你保密的。”秦知微以为张颂恩没告诉其他人,事实上她忘了一个人。   这天秦知微上完课,孤寒罗过来找她,“Madam,我失恋了!”   秦知微可以理解张颂恩,毕竟她现在忙着照顾父亲,根本没时间拍拖,她委婉道,“你俩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知道她爸生病了,她在生我的气。”孤寒罗自顾自说道。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啊?!你知道她爸生病了。那你应该理解她。”   孤寒罗摇头,他没办法理解,“她说她没时间拍拖,要照顾父亲,要努力工作。”   秦知微点头。   “她还问我,如果她爸需要钱,我愿不愿意借钱给她。”孤寒罗有点委屈,“我没钱啊。我每个月工资要还房贷,剩下那点钱只够生活费。”   秦知微点头,没问题。孤寒罗工资不高。她能攒到钱是因为她工资高,还完房贷,还能剩下一点钱。   “她问我能不能卖房借钱给她。”孤寒罗更加委屈,“我说不愿意,她就跟我分手。”   秦知微叹了口气,“她现在处于情绪低落当中。要搁往常,她不会提这种要求。但是你也知道,人在脆弱的时候,都想有个依靠。”   孤寒罗抬头,“真的?”   秦知微可不敢保证,她也没拍过拖,哪里知道张颂恩的真正想法,“我瞎猜的。”   孤寒罗失望不已,“你能帮我问问吗?”   “暂时不行。她现在很累。你的事以后再问吧。”秦知微觉得孤寒罗没点眼力,“她爸生病了,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你跟我哭有什么用。你去医院探视,好好表现。”   孤寒罗被训,一句话不敢说,点头应了。   转眼卢哲浩度完假回来上班。刚进办公室就看到组员个个没精打采,“你们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看到他,大家立刻开心起来。   “浩哥回来了?!”   卢哲浩给大家发礼物,“都是一样的。有女朋友的就送女朋友,没女朋友就送妈妈。不许挑剔。”   孤寒罗打开一看,居然是香水,还是女士香水。   他立刻看向张颂恩,她却没看她,而是看向卢哲浩,“浩哥,我可以把它卖了吗?”   卢哲浩微怔,以为她过敏,不能喷香水,摆了摆手,“送给你的,随你处置。”   张颂恩立刻拿着香水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孤寒罗要将香水送给她,被她拒绝了,“我不要!”   孤寒罗只好将香水收回来。   卢哲浩则拿着香水到三楼,给认识的人都发了一瓶。   到了办公室,给蓉姐和秦知微也发了一瓶。   蓉姐向他道谢,拿着香水出去了。   秦知微看了眼牌子,“好家伙,也就只有你财大气粗,礼物敢送这么贵重的。”   卢哲浩笑笑,没将打趣放在心上,而是问她,自己组员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欺负之类的。   秦知微把张颂恩和孤寒罗分手的事说了。没说张颂恩父亲生病,毕竟答应了对方。   卢哲浩恍然,“所以说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分手后,一屋子人都不能大口喘气!”   他问完之后,唉声叹气走了。   回到办公室,他先招来张颂恩和孤寒罗,开门见山问,“你俩分手了?”   孤寒罗看了眼张颂恩,刚想说只是闹了点矛盾,却听张颂恩斩钉截铁道,“对!我考虑过后觉得我们不适合。”   孤寒罗急了,“哪里不适合了?”   张颂恩不想争论,而是看向卢哲浩,“浩哥,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但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见。”   卢哲浩沉吟片刻点头,“行,你先出去工作吧。”   孤寒罗看着张颂恩的背影,追了两步,扭头看向卢哲浩。   “坐下吧!”卢哲浩示意孤寒罗落座,“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又不合适了?”   孤寒罗把张颂恩提出借钱的事说了。   卢哲浩表情一言难尽,“你是不是傻啊。你一直都很抠门,把钱看得很重。她跟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那句话只是试探,并不是真的让你卖房救她父亲。”   孤寒罗迟疑,“可我也不能骗她啊。”   卢哲浩从未缺过钱,所以他不理解孤寒罗为什么不愿卖房救人。身份地位不一样,看法也不一样,他没办法指摘什么,只提醒他不要影响工作。   孤寒罗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转眼,秦知微买了一束鲜花去医院探望病人。   张德厚刚做完手术,人还很虚弱,医生说再观察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张颂恩也有了笑模样,把秦知微买的花插在床头。   秦知微约张颂恩到楼下花园走走。   张颂恩点头。   父亲的病有了缓解,张颂恩心态明显跟以前不一样,至少不再紧绷,“Madam,我什么时候才能升上去呢?”   秦知微想了想,“虽然升职不容易,但你马上就提级了吧?工资也能加一些。”   张颂恩却摇头,“我想挣很多很多钱。我爸生病了,我才发现钱不够花。以前攒的钱全部花得一干二净。”   张颂恩的父亲收入并不高,母亲生病,只能做兼职,再加上要供养父母,以前供张颂恩读书花了不少钱。他们居住的公屋不可以买卖,只能住。张父一场大手术,掏空全部积蓄。   秦知微也能理解她挣钱的紧迫,“你还年轻,入警队一年就进了重案组,起点已经比许多人都高了。”   张颂恩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还是太慢了。”   “我不催你还钱。你着什么急。”秦知微笑道。   “医生说我爸做完手术,也不能再劳累,必须得退休了。”张颂恩苦笑,“以后只能靠我一个人赚钱,勉强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三口。”   “所以这才是你跟孤寒罗分手的原因?”秦知微听出话里的潜台词。   “算是吧。”张颂恩坦荡一笑,“我父母对我有生养之恩,他们只有我一个小孩,我不适合结婚。如果我结婚,将来肯定要生小孩。上有老,下有小,我会垮的。我不想将来在养孩子和救父母之间做选择。”   秦知微听明白了,她不结婚是因为她不需要婚姻,而张颂恩不结婚是因为承担不起,“但是你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   “我知道,但我要做到问心无愧。他们当初义无反顾将我从那个穷山村带到大城市,让我读书,我成绩不好,他们给我请家教,我真的很感激他们。让我无忧无虑长大。这些足够了。”张颂恩冲她笑,“现在是我回报他们的时候。我考虑不了更多。”   秦知微朝她握手,“我明白了。”   “谢谢Madam,只有你能理解我!也希望你可以为我保密。”张颂恩叮嘱道,“我不想我父母知道我是为了他们才不结婚,他们会有压力。你知道的,心情不好,容易憋出病来。”   秦知微笑笑,“看到你,我都想生个女儿了。”   张颂恩哈哈大笑,“Madam,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想占我便宜?!”   两人并肩走着,聊着最近听来的八卦。 第165章   眨眼两个月过去, 到了秦知微体能测试的时候。   一大早到警局,张颂恩就听说这事,特地趁着没活, 跑去给她加油。   体能测试包含四个方面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和枪法。每项测试会以1至5分评分, 共取12分便过关。   秦知微枪法很准,每次都能5分。其他三项差不多可以得两三分。   警局对于文职女警的要求是最低的, 只要达标就行。但是对于需要出任务的重案组警员,要求就非常高。   秦知微以前都是擦着及格线。这次却要跟重案组一个水平,多少有点不自信。   她先跑800米, 这个项目女子用时低于4分39秒才算达标,男子则是3分25秒。她以前最好的成绩是4分25秒。现在足足减少一分钟。张颂恩为她捏一把汗。   一再提醒她,一定要先做热身运动。吹了哨子就赶紧跑。   秦知微见她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她还是重重点了下头,“我会的!”   做完热身运动后, 哨子吹响, 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体能测试不只秦知微一个人, 还有其他警察也跟着一块测。哨响之后,大家立刻冲出去。   “加油!加油!”周围全是呼喊加油的人。   张颂恩跑到前面,秦知微累得气喘吁吁, 双手撑在膝盖看着裁判员, “多…少…秒?”   “3分24秒!”   秦知微脸上浮现笑容,张颂恩立刻抱紧她,“Madam, 你太厉害了!”   其他人看到她跑得这么快, 眼里多了几分敬佩,“我的天, 警察都这么卷吗?像她这样的专家都要跑这么快?!”   “还让不让人活了!”有人唉声叹气。   接下来几个项目,秦知微一一通过,等四项单子全部通过后,她拿到一张体能测试表。   秦知微冲张颂恩道,“我现在就去找沈督察。”   看他这次还怎么找理由反对!   她跑到沈督察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沈督察正在看卷宗,抬头看到是她,微微有些惊讶。   秦知微将体能测试表交过他面前,一句话都没说。   沈督察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惊讶打量她,“这是你的?”   秦知微颔首,“是我的。刚刚测完。”   沈督察沉默许久,“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好好注意安全,不能冲到前线。免得带累家人。”   秦知微颔首,“我知道了。”   沈督察亲自给打了电话,把秦知微想查“放轻松”公司的事说了,对方欢迎她过去。   挂上电话,沈督察提醒她,“不能耽误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次我可不会帮你代课。”   秦知微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她深吸一口气,“多谢沈Sir!”   她想了想,“沈督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是警察,如果有危险,我就退缩,那我凭什么拿警队那么高的工资!很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沈督察深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秦知微下午和晚上都有课,没法去O记。   不过有一点好,O记就在总部警政大楼西翼21-23楼,她不用下楼,穿过走廊走过去也就几分钟。   翌日一早没课,秦知微就去了O记,找到田督察。   田督察倒是欢迎秦知微给他们当顾问,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却让她有点麻爪。   田督察这组跟踪王大飞五年,O记查罪犯最低一年起步,四五年都是常态。他们查到账目有问题,也猜到他们是暴力犯罪团伙,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卢哲浩查到的账目,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那些并不能成为直接证据。   就比如沈昊乾,在妻子出事前,他在“好轻松”消费三十多万,后来妻子被“好轻松”员工意外撞死,他得了赔偿,没再去消费。这完全符合正常逻辑,并不能成为他买凶杀妻的直接证据。   要知道那位撞死“好轻松”员工在事后并没有得到太多钱,工资依旧跟以前一样。   田督察拍着成堆的资料,“我知道你是犯罪心理专家,但你的专业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罪犯,而我们的罪犯就在那里,欠缺的是证据。”   这句话让秦知微无法反驳,找证据是卢哲浩等人才擅长的事情,而她是个门外汉。   她想了想问,“你们放过蛇吗?”   田督察颔首,“放过,还不止一次。但是王大飞看似粗犷,但为人很谨慎,他接单之前都会调查清楚。像你们上次找两个警察去试探,其实早就被他们跟踪了。所以我才把他们叫停。”   秦知微蹙眉,“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知道孤寒罗和张颂恩是警察?”   “是!”田督察苦笑,“他们跟踪手法很专业,估计是受过高人指点,不逊色我们这些警察。”   秦知微心里一个咯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也不是只有你们一个部门查过他们,扫H组、扫黑组、扫D组都去过。”田督察跟秦知微讲王大飞,“他做事很细心,轻易不与人结仇。只有做好万全准备,他才会动手。他知道我们O记在盯他,所以轻易不会动警察的人,那等于把证据送到我们手上。”   “你们以前放蛇行动都失败了,有没有买通过‘好轻松’的员工?”   说起这事,田督察也是苦笑,“买过!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张督察就买通过一名员工,没想到被对方反摆一道,升职机会没了。”   秦知微蹙眉道,“你知道这个杀手组织挑选顾客的渠道吗?”   “我们查过几个案件,都是在酒吧买醉,发泄之后,有人将他引荐到‘好轻松’,商谈好价格,就会付出行动。”   秦知微奇了,“既然知道他们的方法,为什么放蛇还会失败?”   她刚问完,就拍了下脑门。是了。因为他们会调查,确定顾客说的话是真的,才会动手。而田督察不可能为了查案,就害死无辜市民。   “从顾客这边行不通,那应聘员工呢?”   卧底警察背个案底,出来后应聘“好轻松”,这应该不难吧?   “不行。那边很少招聘。”   两条路都被堵死,秦知微也没办法了。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没精打采的。张颂恩跟她打招呼,她都没看到。   “Madam,你怎么了?”   秦知微重重叹了口气,辛苦锻炼两个月体能,好不容易进O记,却发现自己无用武之地。这也太憋屈了!   她把O记缺证据的事说了。   她手抵着下巴思考是不是该放弃。突然胳膊被张颂恩抓住,她脑袋差点磕桌上,好在她刚刚只是在思考,不是在睡觉,她反应及时,没有撞到,忙抬头。   张颂恩忙道歉,“没事吧?”   秦知微摇头。   张颂恩急切道,“Madam,你觉得我怎么样?”   秦知微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张颂恩掰着指头提醒她,“那个王大飞对我有意思。既然顾客和员工都行不通,那王大飞的女人呢?”   秦知微惊得站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张颂恩却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妙了,“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弱点。王大飞也不是铁板一块。”   秦知微觉得张颂恩疯了,“他已经知道你是警察,你去当卧底,他那么多疑,怎么可能相信你。”   “我知道。”张颂恩笑了,“他之前跟踪我,应该知道我遇到难题,如果我被警队开除,他是不是会打消疑虑?!田督察不是说了吗?他身边有专业人士帮忙,说不定就有被警队开除的警察。”   秦知微坐回椅子中,仔细思考她的话。退伍警察犯罪其实并不少见。尤其遭受过不公待遇而犯罪,更是屡见不鲜。张颂恩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当卧底太危险了。   香江警察最危险的是缉毒警察,比缉毒警察更危险的是卧底,比卧底更危险的是卧底缉毒警察。   那个王大飞经营娱乐场所,这种地方向来藏污纳垢,黄赌毒恐怕沾了遍。张颂恩才19岁,跟这种老狐狸斗法,只有输的份。   “Madam,只有立功,我才可以快速升职。虽然浩哥很信任我。但是警队升职流程摆在那,他都得按规矩来。我真的想升上去,我想立功,我想涨工资。卧底结束后,至少升一级,这是警队的规则。我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张颂恩眼神坚定看着她。   秦知微觉得这个决定太过突然,“我需要跟田督察商量一下。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张颂恩朝她敬了一礼,“谢谢Madam。”   秦知微上完课,去找田督察要了王大飞的个人资料。   O记这边的资料比警务系统中的多多了。王大飞父亲也是个古惑仔,母亲经常带别的男人回家鬼混,后来母亲跟人私奔了,之后父亲经常带女人回家,那些女人都是出来卖身的。   他的生长环境很恶劣,以至于他看不起女人,认为拳头大才是本事。   秦知微想了想,把张颂恩的想法与田督察说,“你觉得可行吗?”   田督察迟疑,“我们以前找过,但是他不上钩!他在女色向来随意,而他旗下的夜总会不缺女人。你这招可能行不通。”   秦知微想了想,“如果行得通呢?她帮你们找到证据,能不能升一级?”   田督察想都不想就道,“那当然!如果她真能拿到证据,那就是大功臣。我保她升一级。”   虽说田督察答应了,但秦知微觉得这法子还是太冒险。   转头,张秀花就找到张颂恩,跟她说了这事,“田督察找女警勾引过王大飞,没一次成功过。那人警惕心很高,而且他不缺女人。”   “如果他真不缺女人,当时就不会给我名片。”张颂恩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这点秦知微也无法反驳。一个男人给女人名片,目的很明显。   “Madam,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我真的想升职。你想去O记,沈督察为了你好,不肯答应,你非要证明给他看。我理解你。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情。”   秦知微被她的那句话打动。是啊,别人都能理解沈督察爱护她的心,却无法理解她想要参与查案的决心。虽说现在警队还是高喊男女平等,但是遇到危险的事情,他们还是倾向于用男警。而女警只能做文职类工作。   可是对于想立功,想证明自己的女警察,她想说一句话:她不需要照顾,她想跟男警同等待遇。   秦知微迟疑,“你爸妈怎么办?”   “我爸妈也会支持我。”张颂恩定定看着她,“如果我真的不幸出事,抚慰金也够他们养老。”   还没当卧底呢,她就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秦知微突然体会到沈督察的心情。明知道有危险,张颂恩还要冲上去,她心里不舍,还有各种不放心。   “我要是推荐你当卧底。将来真的出了事,浩哥,孤寒罗,擦鞋高都得怪我。甚至连我自己都得恨死我自己。”秦知微终于找到话来反驳,“我到O记当顾问,不用冲到前线,你当卧底比我危险多了。你不能将两者相提并论。”   她甚至连警察总部大门都不用出。卧底那可是与虎谋皮。她在电梯看到那么多杀人犯都害怕。张颂恩却要跟那些人朝夕相处,只要想想她就胆战心惊。   “我会给他们留信。不会让他们恨你。”见秦知微说不通,张颂恩眼里带了几分惆怅,“Madam,我不像你读书那么厉害,而我学历低,中六毕业就进了警队。我的晋升机会太少了。我们女警想要升上去,机会本来就比别人少。我没有你的天分,但是勇武方面,我不输男警。如果我是个男警,你会阻碍我吗?”   秦知微没有回答,事实显而易见。香江向来都是男警当卧底。可是换成张颂恩,为什么她就迟疑了?如果她是顾虑张颂恩的体力?不对。张颂恩体力不输男警。卢哲浩有时候看张颂恩是女警,还想照顾她,但她从来不需要。   为什么她对她不放心?!秦知微头一次察觉原来她自己在面临同样的选择,也会选择男警。   秦知微可以理解她想升职的迫切,但是,“这责任太大了,我担不起!你是浩哥的下属,你完全可以找他推荐。”   张颂恩却苦笑,“Madam,浩哥不会同意的。他那人向来大男子主义。但我们都是女警,都热爱这份工作,只有你可以理解我帮我。”   秦知微陷入两难。一方面是她与张颂恩的友情,一方面是身为同性,想要得到晋升机会的迫切。 第166章   秦知微到底还是被她说服了, 想了想,“你今年年假不是没休吗?不如先休个年假。先做兼职,看看他能不能上钩?!”   张颂恩知道这是秦督察给她的机会, 立刻点头应是。   张颂恩立刻找卢哲浩请十天年假, 并且把自己要去做兼职的事说了。   秦知微给张颂恩安排的兼职是在阿霞冰室当外送员。根据政府《公务人员(纪律)规例》,所有公务员不得从事任何可能影响工作表现或可能与公职有利益冲突的外间工作, 如要从事任何外间工作,无论是否获得报酬,必须事先申请批准(1)。   卢哲浩迟疑, “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他已经知道她父亲生病住院的事情。以为她是缺钱才会做兼职。   张颂恩摇头说不用,“借了也得还。我想靠自己的双手。”   卢哲浩叹了口气, 只好批准了, “一定不能跟市民起冲突。”   “是!”张颂恩敬了个礼。   秦知微将王大飞的个人资料全部翻遍了,对他本人也做了一次侧写。   王大飞看不起女人, 所以他骨子里最厌恶出卖身体的女性。如果他会对一个女人刮目相看, 那个女人一定得自尊自爱、善良、坚强、看不起他。   “你要记住这几点。看他的时候, 眼神不能停留超过一秒钟。他这人自卑又自负。你多看他一秒,他都会以为你爱上了他。但是等你真的爱上他的时候,他又不相信能被爱。”秦知微再三叮嘱。   张颂恩点头应是。   秦知微当然不放心让张颂恩一个人去卧底, 她让田督察等人监视, 如果遇到危险,随时上去救人。   田督察找不到证据,对于秦督察决定让张颂恩当卧底, 他觉得不靠谱, “张颂恩上次放蛇已经露馅了。你还让她去当卧底。会很危险。”   秦知微当然知道危险,“像王大飞这种人, 从小动荡不安,缺乏安全感,他喜欢刺激。再加上生长环境不同。他将女人分为三六九等,最底层就是他手下那些妓女,最高层就是女警。甚至在他眼里女警比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更尊贵。”   田督察觉得她的侧写有点偏颇,“之前我可就放了好几个女警,直接勾引都不上套,你让她送外卖,还不直接接触。就能成功?”   秦知微失笑,“直接勾引才不能成功。”她问,“王大飞多久来一次‘好轻松’?”   “时间不固定,有时一两天来一次,有时候一两个月。”田督察苦笑,“为了盯他,我把O记的人全部换了个遍。就怕他们认出来。但是不管用,他们太过小心。”   秦知微一颗心都跟着揪起来。   她到底不放心张颂恩,申请了配枪,理由也是现成的。她怕有人杀她。   为什么上头能同意呢。因为一周前,秦家又死了一个,这次是秦知微其中一个妹妹。当然她对对方没印象。重案B组在调查这个案子,乌成周依旧给他们当顾问。   沈督察也知道秦家的事,直接就给她签了字,“一定要注意安全。”   秦知微颔首,提出休假。   沈督察也给签字。   转眼,秦知微和张颂恩一起给久安网送货。   电梯开的时候,香香看到张颂恩,“张美恩?”   张颂恩抱着盒饭进来,向秦知微介绍,“这是香香。”   秦知微冲香香点了下头。   张颂恩冲香香解释,“我叫张颂恩,不叫张美恩。抱歉,上次故意弄的化名。”   香香无所谓摆摆手,“没关系。你们送饭?”   “对!我们休假,我在她妈妈开的茶餐厅做兼职。”张颂恩冲她自我介绍,“我是一名警察。”   香香笑了,“女警?好酷!”   电梯来了,张颂恩和秦知微一起出了电梯。   送完饭回去的路上,秦知微和张颂恩咬耳朵,“你自报警察身份时,香香半点不惊讶,看来她已经知道你警察的身份。他们最近不会接单子了。”   张颂恩颔首,“如果王大飞不在午饭时间过来怎么办?”   秦知微让她不必着急,“我刚刚跟柳志推销阿霞冰室的下午茶。从今天开始,下午三点会送一次。我跟你一块去。”   多一次机会,碰上的概率翻了一倍。   只是两人运气很不好,一连七天都没碰上,直到第八天。秦知微和张颂恩送下午茶,上了电梯,王大飞刚好过来。   秦知微装作没看到他,依旧跟张颂恩聊最近秦家发生的命案。   “你说凶手是谁呢?”   张颂恩无奈,“连你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我怎么会知道。我觉得你还是谨慎一点,他们很有可能怀疑你。”   秦知微惊讶看着她,“我?”   “你也有嫌疑啊。”张颂恩理所当然道。   秦知微似乎生气了,将头扭向一边,不搭理她了。   张颂恩被她生气的样子弄得有点受伤,看着她的脸色有点小心翼翼。   王大飞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移开。   送完餐,两人回到餐厅。   张颂恩泄气了,“我觉得这招恐怕不行。”   秦知微早就料到了,“如果这招可行,田督察不会查了五年也找不到证据了。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张颂恩点头,她看了眼手表,“我先去看我爸了。”   秦知微给她拿了几个菠萝包。   张颂恩拎着东西出了冰室,她上了巴士,一站路就下车。可是下车走几步,她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她躲进旁边的巷子,在对方追过来时,她直接抱着胳膊看着他,“为什么跟踪我?”   王大飞手搭着墙壁,“你们警察可以做兼职吗?”   “不影响本职工作就可以。”张颂恩又道,“而且Madam借钱给我父亲治病,我帮她家冰室送餐,也是为了还人情。”   王大飞恍然大悟,“上次给你名片,为什么不打给我?”   张颂恩将他上上下下审视一遍,很快收回视线,语气带着不屑,“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王大飞笑了,“你不是缺钱吗?跟我吧!”   张颂恩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算哪根葱!”   她转身就走。   王大飞追了上去。   **   翌日一早,张颂恩到秦知微家里,进门就恨不得蹦起来跳三圈,“Madam,成了!”   秦知微疑惑,“什么时候?”   张颂恩把昨天她回去,王大飞跟踪她的事说了。   秦知微摸着下巴,“田督察说他们跟踪人的本事很强,他应该是故意让你发现,引起你的注意。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包养我!”张颂恩问她下一步怎么做,“要不要安排我犯事,然后不得不从警局离开?”   秦知微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你拒绝了他,他肯定不会罢手。他会帮你解决警察的身份。”   张颂恩深吸一口气,“Madam,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做。”   秦知微有点担心,“王大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你在这样的人身边卧底,很危险,我不知道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她很纠结。一种是身为朋友,担心她的安全。一种是同为同性,理解她的抱负。   张颂恩却不是很在意,“Madam,你放心吧,男警可以当卧底,我也行。我跟他们相比不差什么。”   秦知微欲言又止,如果只是出任务还好,“如果他对你图谋不轨,你该怎么做?”   张颂恩摆摆手,“Madam,只要能完成任务,那点牺牲不算什么。”   秦知微摇头,“不!你千万不能让他得逞。我不是让你当贞洁烈女,而是他这种人很贱。你别看他生活作风随便,其实他骨子里很厌恶那种事。就算有一天你发现他为你挡子弹,你也要记住,他爱的不是你,而是你为他虚构的形象。一旦突破那层纸,你就跟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你要做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明白吗?”   张颂恩颔首,“我明白了。”   **   大屿山是香江最大岛屿,一望无际连绵山脉,远离城市喧嚣,让喜爱大自然的游客流连忘返,也成为不少本地人采蘑菇的乐园。   这不,有两个本地人,正拿着小背篓穿梭在林子里。游客们多数都是走小道,而他们却是专往人少的地方走,那里蘑菇才更多。   一场小雨过后,空气带了几分湿意,蘑菇从湿润的泥土中冒出。   两个后生仔身手矫健,勾着树枝,朝山坡下面走,扒开灌木下面,通常这里面会长许多蘑菇。   两人熟练翻找着,采了一颗又一颗蘑菇,谁知在跳到另一片山坳,扒开灌木丛时,一具尸体出现在眼前。   两人吓得调头就跑。   布谷鸟咕咕叫,惊醒林间的鸟。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又急匆匆跑走。   **   秦知微到达重案组第一天,就被沈督察叫到办公室,原来两天前,大屿山发生命案。这案子归属新界南警署重案组。   “他们那边请你过去当顾问,我已经答应了。正好你的课可以晚几天再上。把这个案子破了再回来上课。”   秦知微手头也没案子,点头应是。   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张颂恩的事情,去找了田督察,将王大飞提出包养她的事说了。   田督察正想找她问这件事。因为他们之前跟踪张颂恩,看到她和王大飞说话。两人似乎不欢而散。听到这话,他微微有些惊讶,“他居然真的对张颂恩感兴趣。她为什么又要拒绝,你不是想让她当卧底吗?”   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白白错过。也太可惜了。   秦知微心想:怪不得田督察之前放蛇都失败了呢。他根本不懂男女那点事,她满脸不屑,“送上门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你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尤其是她的家人,不能成为王大飞要挟她的筹码。她很在乎她父母。”   田督察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会安排便衣警察保护他们的安全。”   秦知微想了想,“必要时候,可以接他们接出来,就说送到国外医治。”   田督察点头,“放心吧。我会配合她工作的。”   他再三提醒秦知微,“如果张颂恩真的能当卧底,越少人知道对她越有利。我希望你保密。”   “我明白!”秦知微还要去查案,接下来的事情,她顾不上,“你派人给她培训,她还算细心,就是不够有心机,经的事也少。遇大事容易慌。”   她绞尽脑汁想张颂恩的优缺点,让田督察可以对症下药,节省时间,“她很要强,她说自己没问题,不代表真的没问题,你一定要注意。”   她事无巨细交代,田督察半点不觉得她啰嗦,反而拿笔认真记录。一再保证会尽量保护张颂恩安全。 第167章   秦知微到新界南警署重案B组。他们出去找线索, 人还没回来。   秦知微就坐在待客区等待。   大概等了两个半小时,重案B组的警员们全都回来了。   这组最高负责人姓高,也是高级督察。   高督察大概三十多岁, 是大屿山本地人, 为人还算热情。   看到秦知微,立刻握手欢迎她到达。又示意组员们鼓掌欢迎。   简单来说, 这个人既不像卢哲浩那样桀骜不驯,又不像许督察面甜心苦,这是个圆滑又世故的人。   他的办案能力很一般。所以帮发生命案后, 第一时间向总部这边搬救兵。这是他的聪明之处,也是不想浪费时间。   高督察把法医验尸报告递给秦知微。   死者身份已经确定,名叫檀建明, 32岁, 是个健身教练,有未婚妻, 平时喜欢爬山旅游。原本两人打算一起爬山, 奈何九月未婚妻公司有事, 临时取消计划,死者只能一个人到大屿山旅游。   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军装警并没有发现证件, 之所以这么快就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他来大屿山旅游, 多日不归,他未婚妻到新界警署报失踪。   看到这里,秦知微眯了眯眼, “三个月前失踪?”   高督察颔首, “对!九月份,他过来旅游, 然后就失踪了。他的行礼还放在民宿旅馆。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朋友。失踪一周后,他未婚妻发现他迟迟未归,过来找他,发现他失踪才报的警。军装警进山搜寻,但是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直到三天前,有两个本地人采蘑菇的时候,发现他的尸体。”   秦知微颔首,继续看着验尸报告。死者死于十二月六号16点至18点。身上有多数新旧伤痕,脾脏破裂而死。   报告上面有死尸的局部照片,死者被打得很惨。不仅是皮肉伤,牙齿也被打掉三颗。   诡异的是法医根据伤口角度和拳头大小,判定凶手25-45,身高五尺一六(1米57)的女人。之所以判断是女人,是因为死者脸上用口红书写“对不起”的字样。   死者是个健身教练,看起来很阳刚,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会携带口红。只能是凶手。   “一个健身教练被人殴打至死,要么他身上被下了药,要么女人力气极大,这应该很好找吧?”   大部分女性体力不如男性。但也有少部分女性力大无穷。这类群体很少,能打得过健身教练的女性就更少了。大屿山岛上山多平地少,只有山溪下有小块平坦土地,岛上人口最集中的地方是西南面的大澳镇(1)。   但是看高督察这表情,可不像破案的样子。   高督察叹了口气,左手拍右手,“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走访调查找不到符合这个条件的女人。”   大屿山本地人大概是四万多,一般这种力大无穷的女人很引人注意,他以为走访调查后很快就能找到,可事实很打脸。   秦知微眯了眯眼,“死者有没有可能被凶手下药?”   如果下了迷药,普通人都可以打死健身教练。   高督察摇头,“法医解剖过尸体,并没有下药的痕迹。他身上没有针孔,也没有吸入迷药。”   秦知微看着解剖报告单,两样都找不到,这还真是难办!   高督察问秦知微,“本地没有人符合这个条件,有没有可能是外地人?”   秦知微却否定了他的猜测,“虐待狂通常在自己的地盘施虐。有没有男性本地人符合这个条件?”   身高五尺一六(1米57)的男性,力大无穷。   高督察点头,“确实有。不过他们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又以打渔为生,没办法将人囚禁在家殴打。”   秦知微又问,“如果没有本地人符合条件,很有可能是外地人在大屿山租住房子方便施虐。”   高督察眼睛一亮,“是了!”   本地人知根知底,谁力气大,街坊四邻都知道。可是换成外地人那就不一定了。如果外地人到大屿山存心杀人,很有可能会隐瞒自己力大无穷的喜好。   高督察示意大家先吃饭,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定的是盒饭,饭菜简陋,真的怠慢了。”   秦知微摇头,“没事。这样就很好了。”   高督察见她半点不介意,松了口气,又示意大家办案时一定要跟秦知微学习,“这可是总部派来的专家。许多人抢着上她的课,机会难得。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   组员们听到高督察的话,立刻响应,“是!”   秦知微看明白了,高督察看似温和有礼,其实和下属的关系有明确的上下级。也就是说融洽的同时,又不失严厉。   不像卢哲浩,可以跟组员们打成一片。   大家匆匆吃完饭,就上了车。   秦知微有午睡的习惯,上了车就昏昏欲睡。   警员们原本还想问她之前破的几个案子,扭头一看,原来她睡着了。   大家小声讨论。   “我听说她破案特别厉害。”   “她经常帮总部A组破案,以前那组破案率连20%都没有。现在居然蹿到第一,比西九龙重案组破案率都高。”   “哇,这么厉害!怪不得年纪这么轻就能当专家。”   “也不是所有专家都这么牛。听说总部又招了一位专家,还是个博士呢。但是那个专家接的案子都半年多了,至今都没破。”   秦知微刚开始还能听到几句,可是路况太抖,在这颠簸中她越睡越沉。   秦知微是被颠醒的。高督察紧急刹车,其他人脑袋磕到椅背,她直接撞到车窗,揉了揉眼,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打了个哈欠,高督察冲大家道歉,“刚刚那人突然冲出来,我只能紧急刹车,没撞到你们吧?”   大家纷纷说没事,秦知微看向窗外,注意到这边灰尘满天。很明显,这时候的大屿山只有一小部分被开发,道路并没有修整,大多数村民们以打渔为生,少部分人开民宿、当旅游。   高督察将车停在附近,然后找了负责大澳镇的军装警询问,有哪些房子住着外地人。   军装警告诉他,“外地人口很多。有许多城里人觉得大屿山风景好看,会携家带口过来旅游。”   虽然大屿山刚刚开发,但是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再加上又有隧道可以联通外界,喜欢大自然的外地人会过来旅游。   “租下房子或是买下房子的外地人,有吗?”   军装警还真知道几个,他把地址写下来。   高督察要带着组员们挨个询问。   秦知微示意他先等等,“这几个当中,有没有未结婚的?”   军装警想了想,只有一个未成家,那是个画家,经常在山脚画海边画画。他租的屋子摆满自己的画作。而且他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男人?”秦知微蹙眉。   军装警点头,“对!男人。”   “没有未婚女性吗?”   军装警摇头,“乡下治安不怎么好,未婚女性不会来这边。会被人骚扰。”   高督察迟疑了,看向秦知微,“还去吗?”   秦知微颔首,“去吧!兴许凶手喜欢买口红。”   于是一行人在军装警的指引下,到了画家租住的院子。   画家不在家,据军装警所说,不是在山脚就是在海边画画。   高督察找来房东。   从房东口中,他们知道画家从去年开始就租住这屋子画画。除了下雨,几乎每天都会出去采风。   附近的村民对他印象深刻。   问起他力气大不大,房东满脸嫌弃,“就他那弱不惊风的细瘦样子,我真被他哪天在海边被海风刮走!”   原来这画家又高又瘦,而且营养不良。别说性别对不上,他的身高和体能没一处对得上。   高督察看向秦知微,“大屿山大部分村民都住在大澳镇,但是其他地方也有少部分。只是地型陡峭。开车不容易过去。”   秦知微倒是不急着搜这些漏网之鱼,她让高督察先带她到抛尸现场。   高督察立刻答应,“行!那抛尸地很陡峭,你要注意安全。”   “好”   一行人沿着山路往前走,高督察之前和组员们来过一次,知道哪条路好走。   还别说,这路是真抖,而且四周几乎没有游客。   据高督察说,游客都是走右面的小路,这个地方没有路,只有本地人采蘑菇才会过来这边。   秦知微观察一下四周,山的背面,阴暗潮湿,地上长满青苔,偶尔也能看到蘑菇。   她往前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握住根树干。   “没事吧?”高督察在上面焦急地喊。   秦知微摇头说没事。   “就在前面,快到了。”高督察怕她坚持不下去,立刻给她打气。   秦知微顺着滑坡往上爬,但是这树是真的很滑,还有青苔,她握树时,手上全是水。   她借着树干的力爬上去,但是脚下却滑得更厉害,她为了稳住身型,只能松开树干。这一滑就是好几米远,直接摔了一跤,鞋子、衣服全是泥泞。   其他人担忧地看着她,有人甚至想过来拉她。   秦知微让他们不用管她,“我自己爬上来。你别过来,这地太滑!”   她刚要握住树干,突然眼尾一扫,看到右上方的灌木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奇心趋使,她沿着小坡往下走,绕过灌木丛,看到一截尸骨从薄薄的土里露出来。   她立刻冲上方面的高督察等人喊道,“这里有一具尸骨!”   高督察等人立刻从斜坡上滑下来。   这个尸骨大半身体被泥土掩埋,却不是埋在坑里,而是在灌木丛中,很有可能是雨水冲刷泥土,将尸骨掩埋。 第168章   高督察深吸一口气, 立刻找组员下山打电话,把法医和法证叫过来。   高督察让其余组员在附近寻找,“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尸骨?”   之前那尸体还新鲜着, 谁也没想到这边还有一具被埋的尸骨。   大家分散寻找。高督察问秦知微, “你觉得这两人是同一人所杀吗?”   秦知微还真没法判断,埋在地下两三个月, 尸体就可以白骨化。而三个月前,正是檀建明失踪的日子。   这是巧合吗?还是凶手有意为之?   法医来得很快,他们将尸骨全部收敛, 法证采集了附近的泥土。说是要根据腐土来测算埋尸时间。   其他警员们将附近全部搜罗一遍,并没有找到多余尸体。   回到新界南警署,天已经黑了, 重案组这边没有更新进展, 只能等法医和法证的分析报告。   高督察知道秦知微住在油麻地,提出送她回家。   秦知微摆手说不用, “有人来接我。”   高督察也就没再坚持。   秦知微出了警局, 坐上顾久安的车。   新界南警署离油麻地有点远, 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你工作这么忙,还来接我。其实我自己回去也行。这边有直达的巴士。”   顾久安摇头, “我不忙。你怎么又到新界南查案了?之前不是在查‘放轻松’吗?”   虽然秦知微没有明说, 但她休假十天,哪有不去,就是帮阿霞冰室送餐, 顾久安多精明的人啊,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是为了查案。可是查了几天怎么没动静了?!   秦知微也不好解释自己只是为了放蛇,笑道, “那案子不归我管。我现在负责大屿山的案子。”   顾久安蹙眉,“大屿山?”   秦知微点头,突然想起来他就是大屿山的,估计是担心家乡发生命案影响声誉。   顾久安叹气,“大屿山打算发展旅游业,房地产公司盖了新楼盘,卖得很好。”   秦知微不能透露案情,见他难过,就劝他想开点,“哪个地方都有死人,这事免不了的。那些商人为了旅游,为了卖掉房子,一定会大力宣传大屿山的好处。这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顾久安摇头,“我没关系。你在这边要注意安全,尤其夜晚不要进山,道路崎岖湿滑,很容易摔跤。甚至还有可能迷路。”   秦知微记下了。   **   夜色下的香江九龙城褪去了喧嚣和繁华,一条狭窄黑暗的街道,映着女人纤瘦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股下一道剪影,而后拉长拉长再拉长。   “对!明天就让我出差!每次都这么仓促。”女人拿着大哥大向自己的朋友诉苦,“这破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收入那么低,三不五时就出差。”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苦笑,“是啊,穷人没有那么多选择机会。”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路口,响了一下喇叭声,“请问,九龙城码头怎么走?”   女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问自己,她歪着腰,冲电话那头的人冷静一下,而后背着身指着前方,“你一直往前走,再往走拐,大概三百多米就到……”   从车后座跳出一个人,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女人吓得尖叫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喂?喂?静灵?你在吗?”   大哥大被切断,一个黑色的皮手套捞起大哥大,快步上了车,离开这道狭窄的街道。   **   翌日,秦知微到了新界南警署,刚到重案B组办公室,就见组员们在讨论验尸报告。   她进去后,大家停止交谈。   秦知微看了一眼,“高督察还没来吗?”   “还没到上班时间。”沙展回答。   秦知微先看了验尸报告,死者,女性,30或31岁,未育,身高五尺二(一米五八),她毛发旺盛,有许多根十厘米长的毛发应该是胡子之类的,头发半黑半黄,头发足有80厘米长,在四年前,头发是黄色。   死因是心梗猝死。法医判断对方有心血管疾病。这个死因倒是出乎秦知微预料。   因为她看到尸骨的时候,发现肘关节脱臼,尺骨有一道伤痕,指骨断了两根。   她问沙展,“你们有没有翻阅失踪人口记录?有没有人能跟她对得上?”   沙展摇头,“我们找过近五年的失踪人口记录。没找到。”   秦知微还真奇了,“没有人报失踪。应该不是本地人。那就是外地游客,而且是孤身一人前来。她失踪这么多天,也没人找过来,可能她来大屿山旅游没有告诉亲朋好友。”   大家齐齐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秦知微有心考较沙展,“接下来你们应该怎么做?”   沙展也没多想,以为她不懂怎么调查,于是就道,“我觉得应该去调查民宿旅馆,看看有没有人失踪,他们没有报案。”   有些民宿老板可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游客失踪,他们没有选择报警。   秦知微颔首,“那你们先去调查吧。”   组员们面面相觑,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但谁都没有走身。   沙展有点尴尬,“Madam,不是我不想听你的,是高督察还没来。我们需要开会讨论。”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猜到他们是怕高督察责备。沙展不听她的话,倒不是说他有意不听,而是高督察这人讲规矩,秦知微是专家,但也只能从旁指导,不能越过他直接吩咐组员。这倒不是说他是坏人,而是他需要明确这个团队谁才是老大。   秦知微没有跟他争这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行!那就等他过来。”   她问沙展,“你们去大屿山走访调查时,独居人士多吗?”   沙展想了想摇头,“不多。乡下人家一般结婚都比较早,尤其打渔为生,人口很多,才能一起合作。”   高督察还没来,警员们比较随意,有的警员迫不及待问秦知微,“Madam,你觉得两具尸体是同一个凶手吗?”   秦知微摇头,“第二个是心梗猝死。有可能是被人吓死,有可能是自己发病。我们可能会排除他杀。”   九点,高督察踩着时间点来到办公室。   沙展将验尸报告交给他,并把自己要带人去民宿旅馆问询死者身份的事说了。   高督察迟疑,“这明显是猝死,还有查的必要吗?”   秦知微却道,“还是查一查吧。我们现在也没有多余线索。”   高督察想了想,“那行。我们先去查一查民宿旅馆。”   秦知微没有跟他们一块去,她打电话给总部公共关系科的孔督察,请他帮忙刊登一则寻人启示。   香江失踪人口太多了,一个个翻还不知道翻到什么时候。不如让家属主动联系他们。   打完电话,秦知微去找法医,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死者生前经常扎针吗?我看她肱骨处有许多针眼。”   法医点头,“对!死者应该打过不少针。”   “可我记得心血管疾病不需要频繁打针,大多数都是以吃药为主?”秦知微不是医生,她上辈子有位同学的妈妈就是心血管疾病,平时吃的都是药。   法医颔首,“你说得对!如果疾病比较严重,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到医院复查,也要每间隔一段时间注射一次针剂。不会如此频繁扎针(1)。”   “死者是女性,但是她的毛发特别旺盛,是什么原因?”秦知微继续追问。   法医倒是想到一种可能,“死者很有可能长期打兴奋剂,她脸部毛发才特别旺盛,除此之外,兴奋剂打多了,易引发血浆低密度脂蛋白升高,容易得心血管疾病。”   秦知微想到死者身上有多处暗伤,立刻想到一个可能,“那死者是个运动员或是拳手?”   法医不太清楚,“或许吧。”   “你们从牙齿中提取死者的DNA吗?”   法医颔首,“法证已经提取过了。不过要一周后才能出结果。”   秦知微叹气,好吧。   **   秦知微回了新界南警署,高督察和警员们还没回来。   她闲着无聊,打开电视,看到香江新闻正在播报最新新闻。   “昨晚明月街,一名二十七岁女性被当街掳走,西九龙重案A组正在全力追查绑架者信息,稍后有消息,本台会第一时间播报。”   这条新闻播过后就是她请孔督察找媒体刊登的寻人启示。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秦知微将电视关掉,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性,她表示自己妹妹在四年前丢了,也是27岁,不过不是在大屿山丢的,而是在回家途中失踪。她住在海湾道附近。   秦知微观看挂在白板上的地图,海湾道就在北角码头附近。   她突然想起来了,“你妹妹是不是叫梁梦珊?”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妹妹?”   “我是秦知微,之前我查案子的时候,找你做过笔录。”秦知微还记得她查骸骨案的时候,当时挖出一具尸体,他们根据失踪人口查找,有三个人符合目标。其中一个就是梁梦珊。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失落的声音。秦知微与她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秦知微拿笔记录,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回事,明明寻人启示上面已经列了条件:年龄、性别、身高,他们的亲人明明不符合条件却依旧打电话过来。   她本来刊登寻人启示是为了省事,可现在看来,光接听电话就耽误她不少时间。   还不如她直接去总部拿卷宗,挨个翻找呢。   她直接将热线切到服务台,让他们负责筛选。 第169章   秦知微想了想, 给西九龙重案A组打电话。   陈督察很快接听,秦知微把梁梦珊在四年前的海湾道附近失踪的事情说了,“两位死者都在码头附近失踪。很有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掳走。”   陈督察邀请她加入这个案子, 秦知微拒绝了, “我正在新界南警署当顾问。等这个案子查完再说。”   陈督察有点失落,但还是谢过她的提醒。   秦知微挂上电话没多久, 高督察终于带着组员们回来了。   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秦知微不用问就知道结果。   高督察倒是一如既往地精神,“民宿或旅馆没有找到失踪人。他们信誓旦旦保证, 有游客失踪会第一时间报警。”   他觉得这个死者是心梗猝死,死因无可疑,“接下来只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这个就可以结案。我们还是先调查杀害檀建明的凶手吧?”   秦知微把法医的判断说了, “死者特征明显,也许很快就能确定身份。”   得知死者是运动员或拳手, 高督察等人吃了一惊, “那这很好查啊。”   高督察觉得不太可能是运动员, “现在查兴奋剂特别严,运动员要是打兴奋剂,很容易会被查出来。”   香江职业女拳手并不多, 高督察示意组员们去拳击俱乐部。一般正规拳击手都会注册。要不然不能上台比赛。   沙展却觉得不一定是职业拳手, “很有可能是业余拳手。我看她的骨密度和骨质量并不发达。”   这业余拳手可不好找,香江有许多地方甚至有地下拳击。专门□□赛。   不过死者长期注射兴奋剂,也可以证明死者□□赛的可能性更高。毕竟这个地方不会验血。   “还是得从失踪人口处排查。”高督察叹气, “你不是说刊登寻人启示, 有人打电话来了吗?”   “有。但是也有许多不符合条件。我把它转到服务台了。”秦知微耸了耸肩。   高督察想了想,“我去总部调失踪档案吧?我们全部筛选一遍。”   秦知微没什么意见。   没过多久, 高督察就抱着一堆卷宗回来。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抱完的,组员们全跑过去帮忙。   近五年,全香江的失踪案加起来有八千多起。   初步挑选排除一大半的老人家,只挑选年轻人。就只剩下三千多起。   之后组员们挨个翻阅卷宗,根据性别来挑选。   **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头顶有展白炽灯,在底下投了一片圆圆的光影,邹青蓉迷迷糊糊抬头,被强光刺得眼睛疼。她环顾四周后,突然有个身影凑过来,他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邹青蓉瑟缩了一下,推开他的手,警惕地打量四周,“你是谁?这是哪里?”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慈和,“我叫袁鸿才,是一名体育老师。你是被掳来的吧?你记得是几月几号吗?”   邹青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也是被人掳来的?”   袁鸿才点头,“对!我是九月十六号跟同事聚餐,回家路上被掳来的。你呢?”   邹青蓉看他身上青一片紫一片,肯定是被人打成这样,她放下了戒心,“我是十二月十一号晚上23点58分。我当时正在接电话。”   她四下环顾,“这是哪里?他为什么要抓我们?”   袁鸿才摇头,“不知道。”   “你身上的伤是他打的?”邹青蓉看着他的伤口迟疑问。   袁鸿才却迟疑了,“不是他们,是其他人。”   邹青蓉猛地睁大眼睛,四下环顾,还有别人?可是她看了一圈,只看到他们两个人。   “别找了,他们已经死了。要不然你不会到这里。”袁鸿才说完这句话,瞳孔缩了缩,而后一直倒退,邹青蓉以为他见鬼了,朝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人,扭头看过来,袁鸿才已经退到角落,抱头痛哭,他脑袋一下出一下磕着墙壁,“我不想的,我不想杀人。你别逼我!”   邹青蓉一头雾水,这人是疯了吗?   **   三天之后,大家找到二十四位失踪记录。   如果按照业余拳手这个条件来筛选,没有一个符号这个条件。   如果只筛选年龄、性别、身高,有三位符合。   接下来,重案B组走访调查这三位女性。问他们的亲属,有没有打拳。   但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没有谁会打拳。   直到法证送来报告,死者的DNA报告出来了,也从失踪指纹库中找到记录,死者名叫梁梦珊,死亡时间是两个半月前。   这个结论一出,秦知微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死者的姐姐说梁梦珊是在下班回家路上失踪的。并没有来大屿山。”   高督察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凶手抛尸。大屿山人迹罕至,丢到山里,外人很难发现她的尸体。”   沙展觉得凶手这举动有点蠢,“凶手大老远将尸体运到大屿山,为什么直接弃尸,不挖个坑埋了?要不是雨水冲刷泥土将它掩埋,估计死者很早就被发现了。”   秦知微否定他们的猜测,“大屿山的隧道经常有警察巡逻。凶手大老远抛尸被抓到的风险很大。如果真是为了抛尸,九龙城也有许多未开发的荒地。直接扔掉就行。”   她顿了顿,“你们别忘了,梁梦珊是四年前失踪的。在她失踪这段时间,她住在哪里?”   众人异口同声,“死者的秘密基地。”   秦知微颔首,“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大屿山本地人。至于凶手是怎么将梁梦珊运到大屿山,我已经想到一个可能。”   她示意大家看白板上的地图,“梁梦珊在北角码头附近失踪,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船将梁梦珊运到大屿山,四年后将她杀害。”   高督察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一般大船都要检验,但是小船不需要。   秦知微还告诉他们,一周前九龙城那边有位靓妹失踪,年龄跟梁梦珊差不多。   她立刻拨打陈督察的电话,他之前经过秦知微提示,开始全部排查船。   其中最有可疑的是出海的游艇和渔船。只是两位女性被绑架都是夜晚,没有目击者看到渔船,所以他们无法确定是哪一艘船。   秦知微让他们把卷宗送过来,这个案子并案了。   最近失踪的女性名叫邹青蓉,是个外贸公司业务员,27岁,出事时,她正在与闺蜜通话。   这一周时间,陈督察主要调查邹青蓉的人际关系。将竞争对手、有龃龉的朋友、情敌等等全部排查一遍,确定不是身边人下手,很有可能是陌生人绑走了她。   陈督察将资料交结后就带组员离开了。   高督察则跟踪秦知微提供的信息到大屿山的码头询问有哪些船只。   既然凶手在大屿山抛尸,很有可能是本地人。   本地人一般要出海打渔,但偶尔也会将船外借。   高督察带人走访调查,一周前将船外借,还真有人记得。   秦知微原本想用自己的金手指,但是她跟着高督察等人挨个走访,查了十几个渔民所说的借船人,并没有发现目标。   这些人多数租借渔船是为了体验打鱼乐趣或者是在海上垂钓。他们多数都是当天借当天还。没有人深夜借船。   高督察问秦知微,“如果凶手不是朝渔民借船,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借船。”   秦知微颔首,“有可能!凶手停车后向邹青蓉问路,搭讪时将人掳走,很有可能是合伙作案。”   但是香江有19个码头,他们不可能所有码头都调查一遍。不是怕累,而是渔民经常出海,早出晚归,会给他们调查带来难度。   她想到一个可能,“我们之前一直将檀建明和梁梦珊分开调查。有没有可能梁梦珊先身上的伤是檀建明打的?”   高督察怔住,“为什么?”   秦知微指出梁梦珊以前是酒吧驻唱歌手,根本不是拳手,因为经常熬夜的缘故,她头发稀疏,甚至演出时要戴假发。但是她死的时候,毛发旺盛,甚至长期注射镇定剂。梁梦珊为什么要这么做?肯定是凶手逼她这么做。   兴奋剂的危害大家都知道,梁梦珊不可能不知道。她明知道有害,还打!为什么?因为她为了活命。   她曲指点了点梁梦珊被打断的指骨照片,“她的肘关节脱臼,尺骨有一道伤痕,指骨断了两根。能够将人伤成这样,必须像檀建明这样的大块头。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梁梦珊先被凶手绑架,这四年里经常要跟人打架,注射了兴奋剂,而后檀建明被绑架。凶手让两人打架,但是梁梦珊长期注射兴奋剂,被檀建明打成重伤,之后又因为心梗猝死。之后檀建明被另一个五尺一六的女性杀害!”   高督察听懂了,“也就是说幕后凶手是个喜欢打拳击的人。”   秦知微摇头,“不!光喜欢打拳还不够。他或是亲人应该因为注射兴奋剂被停赛。拳手黄金年龄是25-30岁,这个人在四年前犯案。所以凶手的年龄在29岁至34岁之间,男性。而跟他一起合谋的人必定是女性,年纪在27岁左右,要么是他的妹妹,要么是他的恋人。”   听到这里,高督察好奇,“为什么是27岁?”   秦知微解释,“两位凶手应该是在进行比赛,他们挑选的目标与他们本人年纪差不多。甚至身高、体重、职业习惯都是相差无几。”   众人恍然大悟。梁梦珊失踪时,也是27岁,而邹青蓉也是27。而檀建明是32岁。   秦知微提醒他们,“除了梁梦珊和邹青蓉,男性失踪者应该不止檀建明一人。”   高督察立刻带领组员继续排查。 第170章   四周依旧很黑, 只有头顶那片光在亮,闪得她头晕眼花,邹青蓉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是更饿的是她的肚子。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就在这时, 一道闸门从天而降,将邹青蓉与袁鸿才一分为二。之后就是各自的洞口落下来一个包袱。邹青蓉上前打开, 里面是吃食和一管药剂,不知道这是什么药,邹青蓉不懂, 也不敢胡乱往自己身上扎。   头顶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这是兴奋剂,半个小时后, 这道闸门会打开, 你们两人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说完,那道机械的声音呵呵笑起来, 这笑声尖细且诡异, 邹青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瞳孔缩了缩, 看着角落里的袁鸿才,此时他正在大口大口吃起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邹青蓉学着袁鸿才的样子, 也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完后,她却不敢打针。   她不是运动员也听过,兴奋剂对身体有害, 会损失人的神经。可是赤手空拳, 她打不过他!她心下一横,直接将针朝手臂扎下去!   **   漆黑的夜晚, 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大家顾不上吃饭,高督察带着组员们翻阅大屿山的住户信息。   本地人大概是四万人,外地游客每天都有变化。   由于侧写发生变化,所以之前列的那些条件全部推翻。   两个凶手合谋。其中一位是男性,曾经是职业拳手,年龄29岁至34岁,另一位是女性,大概27岁左右。家里有一辆车。两人应该住在一起。   高督察没有带领组员走访调查,而是将大屿山四万本地人全部调出来。   这时候的电脑运行速度很慢,警务系统只支持有限的筛选。比如年龄、性别、出生地、婚姻情况以及身份证号。   他们先按照“男性”和“年龄”两个条件筛选出四千多人,再把它全部打印出来,然后逐个排查。   有孩子的首先排除。其次就是妻子不符合“27岁左右”这个条件的人全部筛掉。   **   角斗场亮起了一排小灯,栅栏早已被挪开。而角落里的两人却是一动未动,全都盯着对方。   最终一声哨响,袁鸿才动了,他一个健步冲过来,没有之前的神经质,反而像一把刚出鞘的刀,动作出狠又凌厉。反观邹青蓉,她从前只是个销售。靠的是口才。不是体力。   再加上从小到大没与人打过架,反应不够灵敏,哪怕她打了兴奋剂,可这东西第一次打的时候只能让人兴奋,疲劳感减轻,恢复快,调动他们的内在潜力,而体力方面却不可能立竿见影。这种药要连续服用数周,才会增长五六斤肌肉。短时间的效果并不能弥补男女体力上的差距。   邹青蓉硬生生挨了一拳,她从嘴里吐出一口血,眼睛全是红血丝。   袁鸿才又一拳落下,邹青蓉踉跄几步。   角斗场上方的两人正津津有味看着,他们各自坐着,当邹青蓉被打时,那个有点肥胖的男人兴奋地拍着桌子,拿起桌上的啤酒,“哈哈!我赢了!”   比他小几岁的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是太仓促了。应该让她两周后再决斗。”   她的面前是几个按钮,她将其中一个红星的操作杆往前推,下方传来轰隆的声音。   袁鸿才刚想上前,将邹青蓉彻底打死,没想到铁栅栏再次落下。   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换一个人,这个再养养。”   于是从一道角门走出一个又矮又壮的女人,她面无表情握住倒在地上邹青蓉的一只胳膊,而后将对方提起来,没有任何怜惜,直接将人推向角落。   之后铁栅栏再次升起。还没完全升到顶端,女人已经朝袁鸿才冲了过去。   她身手矫健,动作又快又凌厉,袁鸿才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脚已经揣到他胸前,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角斗场上的男人看着屏幕上的女人漂亮一踢,兴奋大叫,“这才是旗鼓相当!李英翠就是李英翠!”   女人得意洋洋,“这次你一定会输给我。”   男人丝毫不介意,直接从自己旁边的匣子中抓出一沓筹码扔到桌上,“来!赌一局!”   女人笑了,也从自己的匣子中抓出一沓筹码扔进去,堆放在桌上。   两人一个喝啤酒,一个细细品味精致的糕点,时不时欢呼雀跃。   角斗场上,两人纠缠到一起。袁鸿才在接连挨了两脚后,终于爬起来,与对方打起来。他有身高优势,力气也大。反观李英翠身手矫捷不假,却有点虚,她的心跳特别快,而且容易冲动。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李英翠将袁鸿才死死压在身上,两只脚夹住他脑袋,一个转圈拧,袁鸿才一动不动,彻底死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邹青蓉悠悠转醒,看到鲜血流了一地的袁鸿才,再看向眼神像刀子一样的李英翠,她打了个哆嗦,紧紧抱住自己。   “好!”   女人笑了,随后一袋吃食扔到下方,刚才还气势凌人的李英翠收了戾气,一个箭步冲过去,狼吞虎咽吃着食物,好似许久没吃饭似的。等她吃完,熟练地挽起胳膊,给自己扎了一针。   那手腕上的青筋在打完后,一鼓一鼓的,就在她剧烈喘息后,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她急促地呼吸起来,捂住自己的心脏,嘴巴张开,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巴拉自己的脖子,只是巴拉着巴拉着,她的手不动了。   邹青蓉瞧见这一幕,吓得放声尖叫。   角斗场上的男人觉得没意思,“现在只剩下一个女人。我看还是换个玩法吧?”   女人笑了,“你想怎么玩?”   “不如挑个年龄相当的,只给女性打一针,立刻让他们比赛。”男人提议。   女人立刻拍板答应,“这还不容易!”   **   另一边,新界南警署重案B组光打印这些信息就花了两个小时。   由于他们忙着工作,晚饭没顾得上吃,这时候定晚,各家不提供送货服务,高督察想请大家去吃饭。秦知微不喜欢吃菠萝包,直接拒绝大家的提议,“我明天再过来吧。”   高督察也没什么意见。   顾久安的轿车停在门口,高督察等人齐刷刷看过来,在看到里面是个靓仔时,众人露出“你懂我懂”的神情。   高督察轻咳一声,“原来秦督察有男朋友接送啊。那确实不需要我送啦。”   秦知微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与他们挥手告别。   上了车,顾久安嘴角一直翘起,秦知微坐在他右后方,“你笑什么?”   顾久安怕她尴尬,“今天有位大客户签了长期广告,我高兴。”   秦知微恍然大悟,也没有追问。她今天太累了。忙着走访调查,她连午觉都没睡。主要是其他人都在搜查,她也不好意思提。   她打了个哈欠,提醒顾久安,到了喊她起来,“我晚饭没吃。回去要吃阿霞姐的牛肉面。”   “不用了。我炖了鸡汤,到家我用鸡汤给你下碗面。”顾久安笑道,等了好一会没人回答,看了眼后视镜,好吧,已经睡着了。这是累坏了吧?   从新界南回油麻地这一路,有许多小路,甚至有的路没有安装路灯,漆黑又狭窄。   顾久安打了远光灯,担心会有人突然冲出来,他将车速开得很慢。   可能是他开的速度太慢了,后面总有人按喇叭,他不得已只能提升速度。但是他已经将车速开到六十了,后车依旧在催促。   顾久安想着对方可能着急赶路,于是在前方T字路口处,他将车往拐角挪了挪,让对方先走。   谁知他的车刚拐进去,后车直接撞了过来。   前方是个施工路段,是条死路,没人进去。这个人分明是故意撞上来。   顾久安之前一忍再忍,这人却拿他的忍让当好脾气,他就有点恼火,他立刻下车,后车灯被撞坏了,这也就罢了,对方居然不仅没有道歉,反倒将车往后倒,似要逃跑。   “哎!你干什么!”顾久安上前捶打他的车窗,“你撞了车,不道歉不赔偿,你还想跑?!”   男人打开车门,顾久安以为对方是来道歉的,没想到对方手里拿着个喷雾朝他面门喷过来,他眼前一花,他甩了甩脑袋,面前的人脸开始变得模糊。   噗通一声响,这是倒地的声音。   秦知微约莫听到一点动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到车子停在路边,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光灯还一直开着,这什么情况?!   突然一个黑影趴在车窗前,秦知微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有怀疑是顾久安在跟她恶作剧。一来顾久安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二来这个黑影脑门亮着红通通的字“1180%。”   秦知微最近经常锻炼身体,反应速度比平时要灵感,立刻将车窗锁死,不让对方打开她的车门。   那黑影打不开后车门,改去打开前车门,对方刚想弯身朝秦知微故技重施,迷晕她。   那喷雾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喷,突然“砰”得一声响,男人倒在驾驶车座!鲜血立刻喷溅而来,秦知微脸上全是鲜血,她伸手擦了擦,打开车窗,拿着枪警惕地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车灯发出的灯光,给这片空旷的区域带来一点光亮。四周静谧,偶尔有虫儿咕咕地叫声。   后面一辆车,离他们的车有两三米远,那车旁边倒着一个人,看衣服似乎是顾久安,她立刻走过来,蹲到地上拍他的肩膀,“顾久安?” 第171章   漆黑的夜晚, 路灯像一个个卫士守护着街道,街口的小推车正冒着香气,晚归的客人匆匆跑过来, 买了几个, 一边走一边吃。   与之相比的是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到了打烊时分。   方洁芸盘好账, 阿霞走过来,“你不是说最近阿微很晚才回来。我们还剩一点牛肉,不如你拿到楼上, 等她晚上回来,切了就能吃。”   方洁芸笑了,“行。我现在就送上去。”   两人收拾完, 一起上楼。   阿霞先到家, 开始找钥匙,方洁芸径直走到自家门口, 却发现上面塞了张纸, 她以为是宣传单, 没想到打开一看,吓得扔到地上,惊叫一声。   这一声吓了阿霞一跳, 刚掏出来的钥匙掉到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看向方洁芸,“怎么了?”   方洁芸面色惨白, 咽了口唾沫, “是警告信!”   阿霞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她三两步走过来, 接过她手里的纸,居然是“死亡预告!”   阿霞瞬间就想到之前方洁芸提过的事。   方洁芸前夫秦家富先后死了一个私生子和一个私生女。   两人面面相觑,阿霞立刻催促方洁芸,“阿微现在在哪?快把这事告诉她!”   方洁芸脑子已经成了一盘浆糊,听到这话,立刻掏钥匙开门。然后到茶几上拿电话,先是打到秦知微在总部的办公室。这时候自然没人接听。蓉姐早就下班了。   她想了想,又打到重案A组办公室。她只知道女儿有时候要查案,具体给哪个警署当顾问,她不太清楚。   重案A组最近没有大案,难得准时下班。   电话总打不通,阿霞也没辙了,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拍门,两人吓了一跳。   方洁芸下意识问,“谁?!”   外面传来布Sir的声音,方洁芸这才想起布Sir过来接她,听到他的声音,她像是找到主心骨,立刻跑去开门。   布Sir刚问,“可以走了吗?”   方洁芸忙把“死亡预告”给他看,“你说阿微会不会有事?”   布Sir一目十行看下来,他年轻时也在重案组做过事,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借了电话,打给沈Sir,从对方口中得知秦知微最近给新界南重案B组当顾问。   于是他很快打电话给B组。   也是巧了,高督察这组刚刚吃完饭,正打算再继续熬夜看记录,听到布Sir要找秦知微,他立刻道,“她已经回去了。大概一个小时前。还没到家吗?”   “她坐的是什么车?”   “是她男朋友开车过来接的。”高督察也听出不对劲了,从新界南到油麻地,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布Sir把秦知微家里有“死亡预告”的事说了,高督察立刻道,“我现在就沿着街道寻找。你们先报警吧。”   撂下电话,高督察立刻示意组员们放下手头的工作,“秦督察好像失踪了,我们先去找找。”   组员们露出暧昧的眼神,“两人会不会停在哪个地方温存啊。”   高督察翻了个白眼,“秦督察连饭都没吃呢。你以为她是你们啊。”   组员们立刻停止猜想,下楼开警车沿着街道寻人。   另一边,布Sir打电话报警,来的却不只有军装警,还有乌成周和B组的警员们。   这下就连方洁芸也察觉出不对了,“我女儿是不是出事了?”   乌成周看着“死亡预告”,这些字并不是人写的,而是从报纸上裁下来的字凑成一句话。   【你离死亡只剩下不到24小时。】   乌成周将信交给B组的王督察,“跟之前的两封信一模一样。”   方洁芸急了,“什么意思?之前那两个死的时候,也收到了这个?”   王督察见她这么激动,忙安抚她,“案件还在侦破当中。我先问你,你女儿失踪多久了?”   方洁芸已是方寸大乱,觉得自己女儿肯定是被绑架了。   布Sir替她回答,“九点钟,她从新界南警署出来,顾久安接走了她。”   “顾久安是谁?”   “就是她的舍友。”布Sir解释,“两人关系很不错。”   方洁芸补充,“安仔一直喜欢阿微。之前那个私生子死了,我不放心,安仔就主动要接阿微上下班。没想到还是失踪了。”   王督察迟疑,“有没有可能是顾久安绑走了秦督察?”   方洁芸斩钉截铁摇头,“这不可能。安仔不是那种人。”   布Sir也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阿微,两人关系处于友情之上,恋人之下。我们都很信任他。王Sir,请你相信我,安仔不可能会伤害阿微。”   乌成周打量一圈,“这房间是谁打扫的?”   方洁芸回答,“是安仔,他这人很宅,除了在公司上班,回到家就喜欢打扫卫生。他还喜欢做各种美食。”   乌成周冲王督察道,“顾久安应该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他的条件很好,是久安网的创始人,收入丰厚,应该不会绑架别人。”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众人立刻警惕起来。   布Sir前去接听,直接放了外放键。   电话是高督察打来的,他们找到了顾久安的车。   四周黑漆漆的,车门打开,驾驶座的位置有许多鲜血,尸体却不见了。秦督察也失踪了。   方洁芸眼泪掉下来,“谁死了?”   不会是安仔吧?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开车的人一直是安仔。   布Sir搂住她,“别哭了。兴许不是安仔呢。”   乌成周和王督察问到地址,留下两名组员守着电话,其他人全哗啦啦走了。   方洁芸也跟在后头,布Sir追上去。阿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也为秦知微担忧,“阿微,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几辆车在漆黑的街头狂飙,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出事的地方。这里架起了强光手电筒。   王督察和乌成周看到驾驶的位置,鲜血撒了一地,除此之外,有被人拖行过的痕迹。看车辙印,应该是一辆小型轿车。这种车轱辘有许多车型都适用。   布Sir将车停在旁边,方洁芸迫不及待跑过来,在看到真的是顾久安的车,她存的那点侥幸立刻没了。   她站在原地痛哭,军装警过来拦她,不让她靠近,免得破坏案发现场,布Sir只能在边上安慰她,“兴许不是安仔呢。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阿微还活着呢,你一定要坚强。”   王督察和高督察做了交接。   王督察这边已经断定秦知微失踪案与他们正在查的秦家子女谋杀案是同一个案子。   高督察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争呢?因为之前被绑架的女子都是二十七岁左右,而男性是三十多岁。秦知微和顾久安并不符合这个区间。   高督察把自己知道的内容全都说了。而后他带领组员们离开。   法证也被叫过来,在副驾驶的位置采集鲜血,回去要验DNA和血型。回头还要去秦知微的住处,拿顾久安的头发或是找体检报告单,对比一下DNA。   王督察已经和乌成周做了简单的模拟。   根据鲜血喷溅的痕迹,开枪的应该是后车座的人。很有可能是秦知微。   但是这不代表被杀的人是顾久安,因为后车灯被撞坏了,当时应该有人撞顾久安的车,然后顾久安将车停到这个T字路口,那车依旧撞过来,他就下车与对方理论,然后被迷晕。之后凶手应该想从驾驶位置带走秦知微。   凶手没想到秦知微有枪,直接将他杀了。这时候同谋带走了秦知微。   王督察和乌成周模拟完,王督察有点想不通,“凶手前两次杀人都有‘死亡预告’,而且说杀就杀了。为什么这次却费尽心思将人绑走?”   乌成周想了想,“可能秦督察很特殊,她毕竟是香江最有名的警察。如果她失踪了,全香江人都会关注这起案子。到时候秦氏集团的股价一定会下跌。”   王督察眉心拧紧,“你的意思是嫌疑人是秦家富的竞争对手?”   乌成周表示先按照竞争对手来查。   被他们关注的秦知微此时正躺在地上,她觉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悠悠转醒,对上顾久安担忧的眼神。她脑子还有点懵,撑着额头时,她想到自己昏迷之前的场景。   她当时看到顾久安倒在地上,想将他叫醒,她察觉到身后有响动,转过身,却发现空无一人,等她再转身,眼前一道喷雾朝她面门而来,她晕了过去。   顾久安见她醒了,立刻松了口气,“秦督察,你没事吧?”   秦知微捂住饥肠辘辘的肚子,“没事。就是好饿。”   她晚饭没吃,现在又累又饿。但此时的她却顾不上这些,而是环顾四周,尽量获取更多线索。这里很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头顶有展刺眼的白炽灯,是了,这里一定是他们决斗的地方。   “喂!有人吗?”   秦知微和顾久安喊了好半天,始终没人回应。   秦知微坐到角落里,她揉了揉额头,“那个人死了。”   “哪个人?”顾久安询问。   “那个迷晕你的男人。被我开枪打死了。”秦知微看着顾久安,“她不会放过我们。”   而角斗场上的女人此时正怜惜地抚摸棺材里的男人。对方一动不动,那苍白的脸色证明对方早已死去。   女人爱惜地趴在棺材前面,“你怎么就死了呢!我们还没玩够呢!”   她一样样往棺材里放东西。先是他最爱的拳击手套,而后是他得过的证书和奖杯,最耀眼的奖杯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人的名字“狄英武”。 第172章   清晨的香江到处充满烟火气, 小贩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赶着上班的年轻人穿梭在街头,在巴士还没有过来时,听到卖报的阿公吆喝, 立刻扔了一个硬币, 买了一份报纸。等巴士停靠,他第一个挤上去。   【犯罪心理专家秦知微被绑架, 秦氏集团继承人接二连三死亡,到底是诅咒还是财产争夺战?】   今天的标题骇人惊闻。光“秦知微”这个名字就已经放大足足三个尺寸。   巴士上的乘客全都炸开了锅,有个阿婆有点不敢相信, “啊?这个秦知微是那个专家吗?”   其实也不怪这阿婆不相信,实在是香江媒体为了噱头,总是把标题起得很夸张。但是一看正文完全就是两个意思。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同名同姓呢。   “不是她还有谁。”有人道, “你看这标题, 已经写了是‘犯罪心理专家’,香江警队总共也就两个专家, 另一个还是男的。”   乘客们都坐不住了, 纷纷凑到有报纸的乘客面前观看, “谁抓的?”   “这还有活路吗?”   “香江罪犯真猖獗啊,居然连专家都敢抓!”   ……   这一天香江各大报业充分认识到“秦知微”三个字的影响力,还不到中午, 报纸就全部卖脱销, 各大报业都在加急印刷。   而香江警署总部这边也是炸开了锅。就说孔督察,他是最忙的。   报业负责人发现“秦知微”名头这么好用,都想知道一手消息, 询问案件进展, 可他哪里知道。   除了孔督察,沈督察也是气愤难当。   他直接跑去找Falker, 请求成立专案组救人。   Falker不想吗?他找谁呢?他让沈锋冷静一点,“我们总部的办案能力,你是知道的。B组跟A组相比不差什么。现在又有乌成周这个专家在,肯定能尽快破案。”   沈督察很想冷静,可是“那个乌成周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案子查了快一年,他连个犯罪侧写都列不出来。”   Falker叹气,“像秦督察那种专家,可遇不可求。”   沈督察这会也冷静下来,成立专案组是不可能了,毕竟Falker说得对,B组能力其实还可以,A组破案率高是因为之前秦知微一直在给A组当顾问。其实秦知微没来时,两组破案率旗鼓相当。   他退而求其次,“我不能干等着,时机不等人。我请求加入B组,一起做侧写。”   Falker惊讶看着他,“你可是自学的侧写。”   之前沈锋一直在重案A组当高级督察,他的破案能力还是不错的,要不是受了伤,他也不可能将人调到文职部门。听到他自荐当犯罪心理专家,他自然开始怀疑他的能力。   沈督察却已是铁了心,“请你批准。”   Falker理解他爱护下属的心,想想也就答应了,“行!你去吧。我批准你可以停一周的课。”   这绝对算是开了先例。沈督察立刻道谢。   他先是去了重案B组,向王督察询问案件进展。   得知前面两位死者都收到过“死亡预告”,他眉峰紧拧,“可是死亡预告发出后,24小时内就死了。但是秦督察却是失踪。这对不上号。”   王督察点头,“对!所以乌督察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是想用秦督察的威望点燃香江舆论。让秦氏集团股价暴跌。”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但沈督察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凶手是为了报复,那他没必要发‘死亡预告’,而应该发‘绑架预告’,连环杀人犯有一套自己的杀人流程,这个流程比杀人方法更重要。这是他杀人时才能获得的满足感。”   他说完后,也不管这两人认不认同,直接出了重案B组。   话说高督察这边,他们一大早看到香江报纸,得知秦知微因为家族原因,被人绑架,只觉得出身豪门也不是好事。瞧瞧,为了争夺家产,太丧心病狂了。   众人为秦知微可惜。虽然他们才相处不到半个月,但是秦督察总是耐心教他们,而且搜查时半点不觉得累。   能力比他们强,还很热心的专家配得上所有人的尊敬。   高督察也为秦知微感到可惜。他与秦知微合作很愉快。她出事,作为同事,他自然也很难过。但是难过归难过,日子总得过下去。   “这是秦督察给我们做的一次侧写,我们得快点破案,才能不辜负她的苦心。你们也别叹气了。都打起精神!”   高督察拍着巴掌鼓励组员们。   等大家全都直起腰杆,高督察点了几个组员,让他们去香江拳击俱乐部,看看有没有在巅峰时期退休的职业拳手。今年的年龄大概是29岁至34岁。   这几个组员离开,其他组员继续调查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昨天的四千人经过一轮筛选,只剩下两千人。   就在这时沈督察来了,他提出要给高督察这组继续当顾问。   高督察倒是没有排斥,只笑道,“昨天秦督察已经给我们列了侧写。”   “那我给她收个尾吧。也让她的工作尽善尽美。”沈锋笑道。   高督察也没多想,“行!”   沈锋询问高督察关于这案件的进展。   大屿山出现两具尸体的消息,只有一家报纸刊登过,开发商为了楼盘能卖得出去,硬是把新闻给压了下去。没有大肆报导。   所以沈锋也就不清楚大屿山双尸案的详细消息。   高督察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包括秦知微的侧写。   沈锋蹙眉,“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两个人,一个喜欢抓青壮男,以体育老师或是健身教练为主。年龄32岁,一个喜欢抓27岁,熬夜的女人。然后给女人注射兴奋剂,让两人互相打架?!”   高督察点头,“对!”   沈锋也有点词穷了。两个凶手的喜好很固定,跟秦知微完全对不上号。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高督察顺手拿起电话接听,随后面色一沉,示意其他组员暂停手里的工作,“又死了两个!”   组员们立刻跟在高督察后头,沈锋也紧随其后。   到了大屿山,法医和法证正在搜罗现场。   沈锋先去看了两位死者的情况。   一个是殴打至死,一个是心肌梗死。跟前面两位死者的死因一模一样。   有一位组员认出女死者,“这个人的卷宗,我在失踪档案见过。”   还有一位组员认出了男死者,“这个男死者估计也有人报过失踪。我对他有点印象。”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就不记得了。   法证这边很快得到一条有用线索,“之前的抛尸案应该是两个人合力完成,鞋根并没有磨损的痕迹,但是新抛尸的两位死者,像是被人拖上来的。衣服,尤其是鞋跟全是泥。很有可能是一个人抛尸。”   沈锋想到早上乌成周和他说过的案发现场情况,“有一个应该已经死了。被秦督察所杀。她一直随身携带枪支。”   高督察一拍大腿,“那秦督察危险了呀!”   这是肯定的,毕竟另一个肯定会报仇!   不说这些警察如何着急。秦知微这边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干裂,已经起了皮。   顾久安又急又气,一直冲上面呼喊。可始终无人回答。   他忍不住开始自责,“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冲动,如果我当时没有停车,没有找他们算账,或许我们就不会被抓进来。”   秦知微苦笑,“是我该给你道歉才对。明明是我连累了你。他们正是我要抓的凶手。你只是顺带的。”   顾久安摇头,“不关你的事。他们杀了人,你是警察,抓他们是你的职责!谈不上连累。”   两人互相宽慰着。但是这一幕却刺激了一直观察两人的女人。   她原本想饿两人三天,但她现在等不及了。   轰隆一声响。从头而降一个包袱,里面是老三样:一瓶水、一个馒头和一个针管。   顾久安立刻拿了馒头递给秦知微,又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快吃!”   秦知微咬了一口,又示意他也吃。   顾久安看到篮子里只有一个馒头,摇头说,“我还不饿。你快吃吧。我喝点水就行。”   秦知微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以为自己昏睡了一两个小时。顾久安已经吃过晚饭,不饿也是正常。   机械声在头顶响起,“只有一份吃食,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针管是兴奋剂,打了针,力量可以提升50%。”   顾久安不是警察,所以得知凶手让他们自相残杀,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秦知微握住他的手,“不用担心,高督察一定会找过来的。”   顾久安点头。   被秦知微期待的高督察此时已是忙得团团转。   首先他们已经确定今早发现的两具尸体。男性叫袁鸿才,是一名体育老师,今年九月十六号跟同事聚餐,回家路上失踪。家人发现他迟迟未归第一时间报了失踪,但是警察询问后,却始终没找到下落。   女性叫李英翠,她经常在街道摆摊,人称鱼蛋妹,她无父无母,三年前她房东发现她失踪报了案。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另外五个像袁鸿才这类的男性失踪者。另外两个像邹青蓉这个年龄的女性失踪者。   就在这时,负责去拳击俱乐部调查的警员们回来了。   他们从俱乐部那边查到好几个职业拳手在巅峰期退役,但大多数是受伤退役。   高督察接过名单,上面有他们的身份证号,他挨个输入警务系统,最终锁定一个人--狄英武。他在国外出生,曾经在一场国际拳击赛中检测出兴奋剂,从此断了他的职业生涯,他有一个27岁的妹妹,是个医药研发员,名叫狄秋岚。 第173章   不提高督察这边有多忙, 就说秦知微这边。   女人在角斗场上方迟迟等不到两人为了活命打斗,反而寄希望于警察。她自然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既然你们不打,那我就逼你们打!   于是在秦知微和顾久安互相打气安慰时, 角落有个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秦知微看到她, 面上一喜,“邹青蓉?”   邹青蓉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有了变化, 可是这变化只持续了一秒,她径直朝两人扑过来。   顾久安推开秦知微,警惕地看着邹青蓉, 对方眼里充满红血丝,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失了神智。   “她好像不对劲!”秦知微提醒他小心点。   她话音刚落, 邹青蓉已经扑过来, 顾久安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他的力气还没有往日的五成。这邹青蓉失了神智, 力气极大, 要不是顾久安底子还在, 还真有可能被对方制住。即便如此,两人也是打得难舍难分。   秦知微想过来帮忙,突然头顶冲下来一团烟雾直冲她面门, 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朝角落躲, “顾久安,这烟雾是迷药。”   说完后,她眼前有点模糊, 那纠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变成许多人影, 全都冲她扑过来。   她下意识摸枪,却发现枪早已消失不见。她想反击, 可又牢牢记得自己是警察,不能打人!   她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已是退无可退。   顾久安这边忙着应付邹青蓉,压根没注意听到秦知微声音,更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邹青蓉打了一周的兴奋剂,比刚抓进来时,她已经长了两三斤的肌肉,兴奋剂的危害可想而知。别看她个头不如顾久安,但是这会她和顾久安已是不相上下。   她下巴处已经冒出一点青胡茬。这是兴奋剂的负面因素,在这里也没办法刮掉,只能任由它生长。   当时这时候的邹青蓉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被长期禁锢后,人不仅在心理上面受到摧残,精神方面同样不容乐观。   邹青蓉只记得自己要打赢对方,只有赢了,她才吃饭,才可以活下来。   她箍着顾久安的脖子,想将对方勒死,顾久安反手给对方来个过肩摔,但是又怕真的将人摔死,他伸手擒住对方的双手,于是被对方发现漏洞,直接用双腿夹住他的头,来个反转,将对方压在身下,然后一拳垂到他腰部。   顾久安到底力气大一点,挨了一下,很快爬起来,将背上的邹青蓉砸向墙壁,邹青蓉痛苦地摔下来,那张脸因为疼痛而五官扭曲。   角斗场上方的狄秋岚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与此同时,沈督察正带领几位军装警挨个走访调查。   这几位军装警是他从新界南警署借来的。   因为之前乌成周和王督察判断有个劫匪已经死了,沈督察推测凶手应该会给凶手买棺材,将对方下葬。   香江乡下地方可以进行土葬,不过一般人付不起太长时间的土葬费用,所以之后可能要挖出来火葬。   沈督察带领几位警员在大澳镇的棺材铺询问今天有没有人买棺材。   一般棺材都是提前预定,很少人当天就要现货。   棺材铺老板记得早上有个女人来买棺材,还要现货,我没有啊,我就把她打发了。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沈督察细问。   棺材铺老板摇了摇头,“戴着帽子,大概二十七八岁,皮肤有点苍白,其他就不记得了。”   沈督察又问这附近还有几家棺材铺,老板又告诉他另一家。   沈督察带领军装警去另一家,从对方口中得知对方确实来定过棺材,但是她没有纠缠,而是跟着另一位来取货的顾主攀谈,估计是想让对方把棺材让给她。   “后来答应了吗?”沈督察问。   老板不记得了,“他们在外面商谈,我当时有客人,没注意。”   “你有前来取货的顾主电话吗?”   老板摇头,“固定电话没有,只有名字和送货地址!”   “送货人是谁?他应该知道对方把货送到哪里吧?”沈督察再追问。   老板给了送货人的地址,不过对方是个送货员,正是上班时间,他找到住处,未必能找到人。   沈督察急得嘴角起泡。这都是什么事!死活找不到人。   他问到送货员的地址,然后开着车打了个转往外开。   而高督察这边找到目标人物,但对方的常住地址已经好久没有更新。   “我们去找过了,房主说房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卖了。至于狄英武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于是高督察将狄英武的名字与跟之前打印出来的四千份名单做对比,没有找到人。   也就是说他现在住在大屿山,却是又外地人的身份。   他带领组员们到房屋署查阅大屿山租屋信息,这里面有延迟,有时候好几个月才更新一次。不过好在这兄妹俩四年前就已经搬过来了,所以不用担心延迟。他担心另一点,对方没有把合同拿过来房屋署盖厘印。   一般香江租房都是签三方合同,租户、户主和中介。中介会将拿到政府去盖厘印才交还给双方,厘印有点类似于内地的公证,就是如果双方有争执的时候可以让房屋署出面调解。但是不是说没有厘印的合同就没有法律效应,一样可以拿到法院打官司(1)。但是立案要等三个月,大家更倾向于到房屋署盖章,更节省时间。   警员们将大屿山的租户信息找了半天,终于查到狄英武的租房记录。   高督察得到线索,示意大家上车,而后马不停蹄赶向大屿山。   与此同时,顾久安和邹青蓉彼此靠坐在墙壁,两人大口大口喘息。顾久安受了伤,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眼前有点模糊,再看看一直坐在角落神色陷入癫狂的秦知微,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中了迷药。   “你没事吧?”顾久安试探着伸手,秦知微却警惕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歇息好的邹青蓉又冲了过来,顾久安立刻伸手回挡。但这次他力气远不如刚刚,他闪身时,抬头看时,却发现面前有两个秦知微。他晃了晃头,眼前的女人又变成了邹青蓉。   在他摇晃脑袋时,邹青蓉再次冲过来。   秦知微头疼得厉害,眼前光怪陆离的场景变了,她又回到了小时候。   爸爸喝醉酒,拿着鞭子抽打母亲,而她被妈妈关进房间,她顺着门缝看到母亲被打得皮开肉绽,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她不停拍门,“爸!别打了!”   她忘了自己穿到了香江,穿到了九十年代,忘了自己是警察,她只知道不能让爸爸打妈妈!   不远处男人正在捶打女人,他的动作很重,他侧头,秦知微看到了他的脸,那是爸爸!   当对方掐着女人的脖子,似乎要将人掐死时,突然一个身影扑过来,“你松开我妈!”   三人你打我,我打她,谁也不让谁!   在顾久安眼里,面前有两个秦知微,他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真的。再之后,他似乎忘了自己是谁,谁又是秦知微。   在秦知微眼里,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   在邹青蓉眼里,她要赢,她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于是她无差别攻击。   三个人打成一团。   这边的乱相,高督察和沈督察还无从知晓,两人在门口相遇。   沈督察费尽心思终于找到送货员,然后对方告诉他这个地址,他急匆匆赶过来,就与高督察撞到一起。   沈督察提醒大家要小心点,“那人手里有秦知微的枪。我们务必要一击即中。”   高督察吩咐组员前后包抄,前面几位警员冲进去,狄秋岚正在观察角斗场上的激烈场面,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等她反应过来时,后脑勺被人抵了一把枪。   “不许动!”   明明被枪指着,但狄秋岚却依旧不甘心,她抄起手枪打了回去。   沈督察飞快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拍。狄秋岚刚要开枪,没想到还没扣动扳机,她已经倒地。在她倒地的瞬间,身后的高督察露了出来。   他担忧地看着沈督察,“没事吧?”   沈督察额头全是汗,摇了摇头,“我没事!”   高督察诧异看了他好几秒,很想问:你以前出过那么多现场,怎么那么大意!差点被对方反杀了!   “高督察!秦督察在这!”沙展指着监控。   众人看着里面的三人打得难舍难分,不!确切地说,顾久安和邹青蓉打在一起,秦知微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眼前的人一会是顾久安,一会是爸爸。   就在这时,头顶一道扶梯放下来,从上面下来几个人。   三人这时候的反应出齐的一致--全部一致对外。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绑架他们的狄秋岚和狄英武。   三人冲过来,高督察等人分别将他们扣住,然后注射安定剂,将他们迷晕!   接下来就是收尾工作。法医和法证一个验尸,一个找证据。   法证在角斗场发现了那管药剂,要回去检测。   沈督察询问法医,“三人中的是什么药?多久能恢复?”   “应该是迷药。秦督察和顾久安中的剂量不多,到医药打了针,估计一两天就能恢复清醒。邹青蓉被抓这一周,她下巴已经长出胡茬,估计这一段时间都被打了兴奋剂。她的迷药好解,但是兴奋剂的损害是不可逆的,不过只要她停药,差不多一周就可以恢复。”   高督察叹了口气。这凶手真是丧心病狂!   沈督察见这边没他什么事,与高督察说了一声,开车回了警署。 第174章   阿霞冰室内, 方洁芸坐在收银台,神思不属,整个人就像丢了魂。进店的客人喊了几声, 她都听不到, 还是服务员跑过来帮忙。   客人点完餐,服务员到后面通知阿霞, “阿霞姐,阿芸姐一直守着电话,谁叫了也不听。”   阿霞叹了口气, “她家里有点事,阿立,你受点累, 回头我算你双倍工资。”   服务员点头, 想到报纸上的新闻,“秦督察还没找到啊?”   “没呢。你别在她面前提这事。”阿霞也担忧呢, 可她一个冰室老板, 也帮不了什么。   就在这时, 外面电话响了,方洁芸第一时间拿起电话,随后就传来方洁芸那惊喜地叫喊声, “真的?阿微真的找到了?你没骗我?!”   方洁芸落泪, 谢天谢地,阿微终于找回来了!她可怜的闺女。   “什么?送进医院了?阿微是不是受伤了?”方洁芸立刻坐不住,要不是这电话有线, 她恨不得拿起电话就走, “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也不知说了什么,方洁芸冲那边道了谢, 挂上电话后,她冲走出的阿霞道,“阿微找到了,住了院……”   阿霞忙道,“你快去看看吧,回头店里不忙了,我也去探望她。”   方洁芸点点头,刚要离开,突然又折回来,“对了!灶上有什么吃的吗?我带点过去。”   阿霞忙给她找保温盒,装了些吃食,方洁芸拎着吃食就走。   方洁芸打了出租车到了医院,在门口遇到匆匆赶来的布Sir。   布Sir让她别激动,“阿微受了点伤,你要是哭,她还得费心哄你。”   方洁芸胡乱点头。   从医院前台问到秦知微的病房,推开门,就看到秦知微与顾久安各躺在一张床上。   方洁芸得知女儿受了伤,还以为是刀伤或枪声,没想到居然是嘴角有伤,不由松了口气,等她看到顾久安,好家伙,这伤得怎么那么重!脸上绑着绷带。   两人都昏睡着,布Sir将医生叫过来,“这两位病情怎么样?”   “两人都中了迷药,因为年轻,体内的迷药会在一两天内全部代谢完,到时候会恢复清醒。秦小姐的脸伤轻一些,涂点药膏就行。顾先生的伤要重一些,尤其是头部的伤,需要他醒来后再观察。至于身上各处是打架留下的伤,我们已经做了CT,没什么内伤,但身上有多处淤青,需要一周才能消散。”   医生出去后,布Sir拍了拍方洁芸的肩膀,“你瞧,两人好好的。”   方洁芸让他先回去,“我在医院守着他们就行,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布Sir让她先吃饭,“他们明天才醒,你把饭菜吃了吧。明天我给他们带新鲜的。”   方洁芸点点头。   **   翌日,秦知微醒来时,印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端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四下环顾,看到方洁芸趴在她床前,睡得正香,看她眼底的黑眼圈,就能猜出来她没睡好。   她睡了十几个小时,身体已经僵了,动了动腿,方洁芸察觉到动静,立刻揉了揉眼睛,看到女儿醒了,她立刻欢喜得叫出声,“阿微,你醒了?”   不等秦知微回答,她立刻按起床头柜的按钮,之后才冲秦知微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秦知微动了动嘴唇,“顾久安呢?”   方洁芸顾不上哭,示意她看向旁边,“他还没醒,他受的伤比你重,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   秦知微想起来了,她在角斗场被一阵烟雾迷晕,之后记性就变得凌乱,怎么都想不起来。   方洁芸见她捶自己的头,忙伸手拦住她,“哎,别捶脑袋,医生说你中了迷药,正在恢复期。”   正说着话,医生从外面走过来,给她眼部进行检查,又问了她一些问题,笑道,“情况还算乐观。除了失去部分记忆,其他都已经恢复了。等你脑袋不再混沌,明天下午就能出院。”   方洁芸喜得眉开眼笑,迫不及待问她女儿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   “对!都可以。”   秦知微揉着脑袋问,“我失去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由于药物的作用,那段记忆很难恢复。”医生示意她好好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免得加重病情。   方洁芸示意女儿别想了,“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老天开恩。过去的就过去吧!反正那个凶手也被警察击毙了!”   秦知微点点头。   方洁芸看了眼时间,“你先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好吃的。”   说着风风火火跑出病房,秦知微揉了揉额头,确定自己精神恢复了,掀开被子,走到顾久安旁边,他伤得很重,脑袋被纱布包得很紧,手上也缠着许多纱布。   也不知是她注视太久,还是怎么回事,他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顾久安?你醒了?”秦知微笑了。   顾久安见她嘴角有伤,“怎么回事?谁打的?”   秦知微摇头说没事,她按了按钮,医生再次过来。   顾久安的情况比秦知微严重很多。他清醒的时候跟邹青蓉对打。因为不想杀人,他没敢用力。但是邹青蓉却是神智不清,把他往死里打,之后他神智半昏半醒时,他把两人都认成秦知微,就更没有还手。等他神智不清时,他当时挨了许多打,想打也没力气。   他的脑袋、手、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这些只是外伤,最严重的是脑袋有脑震荡,头很晕。   “这个需要住院观察,等彻底恢复正常才能出院。”   说着,顾久安想呕吐。但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根本吐不出来。   医生让他前期以流食为主。   嘱咐完,医生出了病房。而方洁芸和布Sir兴冲冲进来。   原来方洁芸出了医院就与布Sir撞上。布Sir带了食物,“快吃吧!还热着呢。”   秦知微饿了许久,她胃口很好,但顾久安却是脑震荡,看人时眼睛都是斜的,就跟斜视一个样。   方洁芸怕他把粥给掀了,要给他喂饭。   秦知微却道,“妈,我来吧!”   方洁芸心疼女儿,“你不是饿嘛,快吃吧。”   顾久安道,“我头好晕,待会再吃。秦督察,你先吃吧。”   秦知微见他脸色确实苍白如纸,也就没有坚持。   秦知微吃完饭,坐到顾久安身边给他喂粥。   布Sir要上班,看向方洁芸,“你在这照顾阿微,还是去阿霞冰室?”   方洁芸刚想说“留下”,秦知微却道,“妈,我没事了,你去工作吧。明天我就出院了。”   “啊!这么快就出院?再检查一下吧!万一有后遗症呢!”   秦知微摇头,“我没事。该检查的内容已经检查完了。明天下午你不用过来接我出院,我会先去新界南警署,死的人可能不止那几个。”   方洁芸捂住胸口,她可是听那个高督察说死了四个,还不止这几个?这两个坏蛋太能作孽了!   方洁芸到底还是被布Sir拉走了。   出了病房,方洁芸有点不开心,“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想劝阿微多休息两天呢。她刚从那牢笼出来,怎么也得缓两天。”   “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们能成嘛。现在这么好的独处机会,你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布Sir心细如发,很快察觉到秦知微的异样。以前她哪里会主动提出给顾久安喂粥,刚刚却提出了,这就是信号。   方洁芸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阿微总算开窍了!”   被方洁芸给予厚望的两人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心意,秦知微发现顾久安饿了很久,一口接一口,“你之前真的吃过晚饭了吗?”   顾久安很想点头,但他头晕,于是只能改为回答,“吃过了。但现在应该是二十九吧?”   秦知微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问进来打扫卫生的保洁,“今天多少号?”   “二十九号。”   秦知微迟疑,“所以我当时晕睡了一整晚?”   “应该是!”   等顾久安吃完饭,房门被人从外面拍响,前来探望她的居然是沈督察。   他脸色很臭!像是有人欠了他八百万。   秦知微看到他有点心虚,“沈Sir?”   顾久安想坐起来打招呼,但他头太晕了,沈锋示意他躺下,而后看向秦知微,语气有点严厉,“就你这体格,你还想加入O记!”   秦知微弱弱为自己辩解,“我出事可不关O记的事。”   言外之意,她没加入O记,也出事了。   沈锋却头一次训斥道,“你这什么态度!身为警察,你居然连枪都丢了!你怎么不把你的命丢了!”   顾久安急道,“秦督察也不是故意的。那两人一直撞我的车。她在车后座睡觉。”   “那更糟糕了!身为警务人物居然能在车上睡觉。连点警觉性都没有!”沈锋批评人,那是半点不留口德。   顾久安还想再说什么,被秦知微按住胳膊,她也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沈督察的言外之意,他是想让她以后以上课为主。不再参与查案。那怎么行!她看向沈锋道,“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以后我会加强训练!”   言外之意,她还是要参与查案!   沈锋到了嘴边的话噎得不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卢哲浩等人敲门,等门开了,他们脑袋齐齐挤进来,笑嘻嘻开口,“Madam?我们来了!”   看到沈锋也在,大家立刻站直身体,规规矩矩叫人,“沈Sir!”   沈锋不好再劝,只嘱咐秦知微再好好想想!他先行离开了。 第175章   “Madam, 听说你被两名绑匪绑了,我们马不停蹄过来看你。你没事吧?”擦鞋高率先凑过来。   孤寒罗白了他一眼,“Madam生龙活虎, 都能跟沈督察呛声, 肯定好好的。”   擦鞋高无语,瞪了他一眼, “不会说话就闭嘴。”   卢哲浩被他们吵得头疼,“这还有病人呢,你俩要吵去外面吵。”   两人对上秦知微似笑非笑的眼神, 忙闭嘴。   卢哲浩没有负责这起案子,他只是从报纸上道听途说,“我听说你的案子是总部重案B组负责的, 怎么是新界南重案B组给你解救出来的?”   秦知微刚刚醒来, 还没看到人呢,“不清楚啊。不过我确实是被新界南重案B组的凶手抓住。对了, 那个凶手怎么样了?”   卢哲浩不清楚, “估计他们会来看你的。”   擦鞋高又凑过来, “Madam,你这次又出名了。你失踪的时候,香江各大媒体都在报道你的案子, 报纸直接卖凑脱销。孔督察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楼下有许多记者守着。你要是出院一定记得叫军装警过来维护治安。”   他们刚刚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进来的。Madam身体还这么虚, 万一被记者缠住,可能脱不了身。   秦知微有点受宠若惊。闲聊几句,她没看到张颂恩, 顺嘴问一句, “张颂恩呢?她怎么没来?”   以她对张颂恩的了解,知道她受伤, 不可能不来看她。   听到秦知微问起张颂恩,大家齐齐变了脸色,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这反应不太对,秦知微眯了眯眼,拧紧眉头,“怎么了?她是不是说话又不经过大脑,跟人吵架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   秦知微见他们不说话,就劝卢哲浩,“她年纪还小,没经过事,你得耐心教,她资质还是不错的,又肯吃苦。谁还能没有一点缺点呢。你得看她的优点。她一直都很有热忱。性格也好。”   卢哲浩难以启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开了口,“她被警队开除了!”   秦知微惊得声音拔高,“开除?!”   见她这么激动,还要掀被下床,孤寒罗和擦鞋高忙为卢哲浩说话,“这次不关浩哥的事。”   孤寒罗低垂着脑袋。卢哲浩则是罕见地沉默。   擦鞋高替他们开口,“是张颂恩自己作的。她的账号多了二十万。但是没有向浩哥报备!浩哥找她求证,她说自己是无辜的,还怪浩哥不信她。”   卢哲浩揉了揉眉心,“我听人说她最近跟那个王大飞走得特别近,就提醒她几句,她以为我在怀疑她,上班时间跑到‘放轻松’公司,找王大飞算账,打了人家一拳,她身为警务人员,殴打无辜市民,影响恶劣,我给她停了职。她不在家反醒,跑出去做兼职,与客人争吵,有损警方形象,还有市民投诉她索贿,她也承认了。我很想帮她,但是她实在不争气,Falker让我将她开除。”   秦知微低垂着头,似乎在想事情。   卢哲浩知道她很喜欢张颂恩,这事情太突然,她只是去查个案子,张颂恩就被开除了,她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只能劝她想开些,“我知道她父亲刚做完手术,家里需要钱。但是她不能做违法的事。”   孤寒罗抿了抿唇,“浩哥,不是你的错,她在怪我。”   擦鞋高见两人往自己身上揽错,有点看不下去,“怎么能怪你们!是她自己守不住底线。王大飞有意陷害她,她还上赶着给对方送把柄。停职期间不好好在家,反而出去跑兼职。还跟人吵架。她真是无可救药!”   浩哥为了张颂恩,头一次向投诉科的督察低头,张颂恩可倒好,不仅不珍惜,反而往死里作。还有她缺钱,可以管他们几个借,干嘛向市民索贿,她的做法给警队丢人。他既是心疼,又是生气。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却无人发泄。这会却是倒个干净。   良久的沉默后,秦知微终于开了口,“那个王大飞是有意陷害她的吧?”   “那也得她心甘情愿跳进去。”擦鞋高撇嘴。   秦知微无话说了。卢哲浩见她脸色不好看,示意擦鞋高闭嘴,“是我错估她的心性。我一直以为她很要强,心智坚定,不会轻易向黑SH妥协,但我错估了她的脾气。我早知道她这人冲动,却没有及时阻止。”   “算了!不关你的事。”秦知微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改掉冲动的性子。   正说着话,乌成周和王督察过来给她录口供,卢哲浩等人先离开了。   乌成周询问秦知微被绑时的情景。   秦知微和顾久安把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乌成周拿出那封“死亡预告”信,“你有没有见过这个?”   秦知微接过信,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之前方洁芸和布Sir谁都没有提起这事,秦知微第一次看到,眼里难以掩饰地震惊,“这信哪来的?”   “就在你家门口。你妈回家时,发现了它,然后报了警。”王督察叹气,“我们都以为你是被我们这个案子的凶手绑架了。没想到不是。”   乌成周眼神有几分复杂,“不过你倒是因祸得福。”   如果不是新界南的凶手将她抓走,他们这个案子的凶手估计就将她杀了。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只要她思考,脑袋就疼得厉害。因祸得福吗?新界南的案子解决了,这个案子的凶手还虎视眈眈等着她呢。这TM到底怎么了?这些凶手排着队想杀她!   顾久安有点听不下去,这还叫因祸得福?这是倒霉到家了吧?!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想杀她?”   王督察点头,“我们在查的案子凶手很狡猾。而且不是绑架,是直接动手!”   顾久安头有点晕,倒在床上,语气有点冲,“你们这案子查了快一年吧?!怎么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这话太扎心了,王督察想解释他接手这案子还不到三个月,可是想到确实毫无进展,他再多解释也是徒劳。   乌成周脸色相当不好看,但他还真没办法跟顾久安计较。他也想查到凶手,但是这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查了三个月依旧是徒劳。   王督察该问的也问完了,再三叮嘱秦知微要小心点,“外面有警察守着,你住院时也要留点心眼。”   秦知微颔首,“放心吧。我会的。”   既然秦知微的失踪与他们在查的案子无关,王督察和乌成周先行离开。   两人走后没多久,高督察带着沙展来了。   目的自然是给她录口供,秦知微和顾久安再次复述一遍被抓过程。   等沙展记完,高督察告诉她一个消息,“狄秋岚被击毙了。”   至于狄秋岚是谁?当然是这个案子其中一个凶手。   “另一名凶手叫狄英武,五年前在国外在职业拳手,后来服用兴奋剂,退出拳击比赛。狄秋岚因为违背职业道德给哥哥试用公司新研发的兴奋剂,被公司开除。回到香江后,兄妹俩卖掉房子,搬到大屿山。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人,让他们互相殴打。”   高督察说起这对兄妹那是咬牙切齿,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手,简直就是人渣,“我问过周围的邻居。他们很少与人交谈,但是经常会上山下山,还会出海。”   沙展等他说完,然后眼巴巴看向秦知微,向她请教,“喜欢看人殴打别人,这是什么病?”   “两人都有性心理障碍,喜欢看别人施虐。”秦知微回答。   秦知微听他们说完案件,但是没听到最关键的,“你们没找到其余尸骨吗?”   高督察愣了一下摇头,“我们查到失踪案的时候,还发现五位男性都在32岁左右,两位女性在27岁左右。像是两人的喜好,但是我们把他们住的地方翻遍了,没有找到尸体。”   沙展插了一句嘴,“可能是巧合。这些人不一定是他们杀的。”   秦知微却摇头,“不可能!你们想想,梁梦珊是四年前失踪的,死的时候,她胡子长出十厘米,说明在这四年里,她一直被注射兴奋剂。狄秋岚抓她,就是为了让她打架。那些被她打败的人去了哪里?”   答案显而易见:死了。   可是尸体抛到哪里去了?狄秋岚和狄英武都死了。幸存的三人中都是最近才被抓的。   高督察一时想不通,“那尸体扔到哪里去了?”   秦知微却想到一个地方,“只要根据他们的行为逻辑就可以找到犯罪动机。尸骨同样如此。他们平时上山下山和下海。”   高督察下意识回答,“可是我们把案发现场周围找遍了,总不能把大屿山全部搜一遍吧!”   大屿山可是香江最大的山脉,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沙展碰了他一下,高督察这才反应过来,除了大屿山,还有可能在海里。这可比山更难找。   高督察叹气,“法证已经将那个角斗场出现的血迹全部采集。应该能验出DNA。到时候跟死者遗留下的头发做对比。”   至于尸体……随缘吧!   秦知微岔开话题,“我的枪没事吧?狄秋岚有没有用我的枪开枪?”   要是开枪,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高督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立刻宽慰她,“没事。狄秋岚想用那枪打沈督察,被我一枪打死了。枪里的子弹除了你用过一颗,其余没动过。”   秦知微松了口气。 第176章   想起自己失去的记忆, 秦知微继续追问,“我看那他角斗场在四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他们有没有将它保存?我想看看。”   高督察点头,“保存了。但是……”   他有点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三人当时都被下了迷药, 法医说这种迷药不仅可以迷失心智,还容易让人产生暴虐情绪。狄秋岚想让你们自相残杀。你……”   秦知微不可置信看向顾久安, “你的意思是顾久安身上的伤是我打的?”   “也不能这么说,你是拉架!”高督察摇头,“你失去心智, 他和邹青蓉殴打,两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后来他们都中了迷药,场面就完全乱套了。”   高督察让她暂时别管案子,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交给他们就行, 她只要养好身体就行。   秦知微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顾久安见她不说话, 似乎猜到她所想, “我们都失去心智了, 我的伤也不是你造成的,不怪你!”   秦知微苦笑,“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很废!明明是警察, 武力值却是个渣渣。”   “你是犯罪心理专家, 又不是飞虎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顾久安还想再说什么,但他一想事情头就疼得厉害, 秦知微也顾不上难过, 掀开被子坐过来,给他倒了杯水。见他找不到杯子, 就朝他嘴里塞了根吸管。   秦知微在医院住了两晚,人就恢复清醒,思考的时候,头也不再疼。不过她中了迷药之后的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来。   她好了,顾久安的迷药自然也解了,但他脑震荡的情况还没完全好。医生让他再住院观察。   秦知微要回去写报告,所以先出了院。   在出院前,她还去探望了邹青蓉,她也得了脑震荡,但是脑震荡好缓解,但是她之前被打了一周的兴奋剂却是大麻烦。   她清醒起来后,照了镜子,发现自己下颚处长了一圈胡茬,她让前来探望她的闺蜜帮忙剃掉,但是很快又长出来。   据医生所说,这是因为她体内有雄性激素,需要吃药才能缓解。   不过这是个长期过程,短时间肯定没办法恢复成原样。   秦知微出了医院,果然门口有不少记者蹲守。其实住院这两天也有记者混进病房,不过被门口留守的军装警拦住。   现在秦知微出院,不少记者拍照,而她在军装警的护卫下,上了一辆警车。   回到香江总部重案组,琢磨着先写丢枪报告,这件事比较严重。   要知道卢哲浩当时开了一枪,就熬了好几个小时把开枪前后的事情全部写了一遍。   她当时不仅开了一枪,自己还被凶手绑架,枪还丢了。怎么也得写三份报告。   她刚坐下来,周姐就过来通知她,说是Falker让她到办公室。   秦知微以为是沈锋找的Falker,强制让她退出重案组。   她在脑海琢磨说辞,可等她敲门进去,却发现里面不仅有Falker,还有孔督察。   Falker示意她坐下,“你被那两个凶手绑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香江市民都很担心你,孔督察的意思是借着新界南重案组的案子,开个记者发布会,你的意见呢?”   秦知微对开记者发布会没意见,不过她还是提醒Falker,“那两个凶手不止杀了两个。”   Falker点头,“我知道。杀了四个。”   秦知微怔住,难道是她被抓之后,他们又抛尸两个?不过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不止杀了四个。应该还有不少。”   Falker脸色变了,“那剩下的尸体在哪里?”   “应该抛到海里了或是埋尸大屿山。”秦知微也不确定,“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人遇难的证据全部找出来,再统一开发布会,你觉得呢?”   Falker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这两个地方,我们都不可能翻一遍。等找到尸骨再确定。先以发现的四具尸体结案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知微也没有坚持,点头答应。   Falker见她这么好说话,诧异看了她好几眼,“住了一次院,脾气都收敛了?!”   秦知微有点心虚,“那个……我丢枪的报告,我一会就补过来。”   Falker恍然大悟,“行!”   秦知微刚要离开,Falker却叫住她,“你这次受苦了,你要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如果自己不能处理,可以找乌成周或是沈督察帮忙。”   这是怕她有心理阴影?警员头一次开枪打死人,都会留下创伤后遗症,需要找心理专家辅导。但秦知微情况特殊,她后来被抓了,根本没顾得上。现在得救了,她的反射弧还没反应过来呢。   她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回头别忘了去申请补助?”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什么补助?”   “伤残补助啊?”Falker随口回答。   秦知微有点不敢相信,“我是被抓的,还有补助啊?!”   Falker见她什么都不懂,有点啼笑皆非,孔督察笑着给她解释,“你是在查案过程中被凶手抓去,还受了伤。按照香江警队,可以得到一个月工资的补助。”   秦知微眼睛一亮,响亮地敬了个礼,“Yes Sir。”   从Falker办公室出来,孔督察让秦知微先回去准备,他要把高督察叫过来,然后再通知媒体。   半个小时后,高督察过来了,他这边已经整理好了案件资料。   他们要重复起草一份案件办案流程,这个是简化版,可以对媒体说的。   孔督察是公共关系科的督察,他知道市民的喜好。他想突出秦知微被绑架的前后过程,包括她被凶手折磨。   高督察其实更想突出新界南警署这次办案无敌。他们新界南很少遇到这种大案,平时也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脸。这次能破这么大案子,他与有荣焉,就想借着这机会在市民面前亮相,回头上司也能看到他的办案能力,但是孔督察的重点偏了,他有点失落,还有点不放心,“万一市民觉得秦督察武力值不行怎么办?”   孔督察无语,“她是个专家,武力值要求本来就不高。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完人。”   两人为这事掰扯了半个小时,秦知微在旁边当背景板。   等两人核对好了,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这些媒体果然争相采访秦知微,询问她被绑架前程。   秦知微把孔督察安排的采访稿全部背了一遍。有一个细节处是不能透露的,那就是她被绑架后,被迷晕心智,让他们自相残杀。   秦知微身为警务人员,哪怕她是被迫的,失了心智,也不能打人。要不然会影响警队形象。   所以她被凶手折磨的过程就是不给吃饭,饿了她一天一夜,出现幻觉,脸受了点伤。   她脸上的伤经过两天休息已经好得差不多,也确实看不出来之前打过架。   这些记者一个个都是狗鼻子,专门挑细节处问。   比如那个男人拍门,她为什么知道对方是劫匪,然后朝她开枪。   比如她当时为什么没发现女劫匪。   等开完发布会,秦知微累得说不出话。   高督察全程只说过一句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那些记者根本不问他。   还是最后抓捕时,问他是不是根据秦知微之前的侧写才找到凶手。   高督察回答了一个字,“是!”然后就没了。   为了上电视,高督察特地买的西装,头发还做了个造型,打着领带,就当了一回背景板。说他不失落,那是假的。   不过秦知微还是将高督察这组夸了又夸,夸他们办案能力强,做事认真,而且学习能力也不错,多亏他们将自己救出来。   高督察原先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他握住秦知微的手,“多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们。”   第二天,香江各大媒体开始报告最新进展。   于是香江市民都知道秦知微被解救出来了。其实前两天也有媒体爆料秦知微被救出来了,但是没有现场照片,没有采访到本人,就没有说服力。   这次秦知微公开亮相,状态非常好,市民们终于松了口气。   大多数市民都在祝福她,也有市民大骂两个凶手死有余辜。   但也有少部分人跑到香江总部门口督促秦知微多多参加实战,武力不能太废,要不然怎么保护香江市民。   还没恢复就已经安排各种训练的秦知微头皮都麻了,但也只能谢过他们的好意。   她这边写了丢枪报告,也写了津贴申请,交给沈锋。   他签了字,但语气还是有点不善,“你还是要给重案组当顾问?”   秦知微点头,“对!”   沈锋没有说什么,但秦知微看他脸色不好,只好道,“我们学的犯罪心理学都是来自国外,案例也都是国外,但有些东西不符合香江本地人的性格特征。犯罪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有三大因素不容忽视:宗教、社会环境和人文环境。香江人的抗压能力普遍比外国人强。我们做侧写的时候,就得结合香江犯罪情况来做侧写。我也是为了让警员们学以致用。完全照搬书本,外国的学科在香江可能会水土不服。”   沈锋挥了挥手,“你想做就做吧。下次不要再把枪弄丢了,更不要被犯人抓住!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   秦知微尴尬,照理说她该闪人,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请了一天假。   沈锋给她批了假条,“一天够吗?要不要再多批两天?”   秦知微摇头,“不用了。”   从办公室出来,她松了口气。 第177章   下了班, 秦知微特地去了趟医院,手里拎着她在一家茶餐厅买的吃食。   顾久安的脑震荡好些了,现在看人不再是斜着, 就有思考的时候, 头还是有点疼。   柳志正在病房,看到他连做“1+3”这样的数学题, 脑袋都疼得厉害,立刻笑话他,“你以后可得小心保护自己的脑子。万一真傻了, 你这副长相肯定会被人占便宜!到时候可没人护着你!”   顾久安翻了个白眼,叹气,“公司还好吧?”   “好着呢。大家都想来看你。被我给轰回去了。明年就上市了,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不能掉链子?!你也快点恢复吧,公司不能没有你!”   秦知微拎着吃食进来, 柳志看到她, 笑着打招呼, “你们聊吧。回头好了,早点回公司!”   将门重新关上,秦知微将吃食摆在桌上, “是不是很无聊?”   “也不算无聊。”顾久安实话实说, “我头疼,不能思考。静养利于养病。”   秦知微叹气,“可惜元旦时我们躺在病床都没有好好庆祝。等过年, 我们一定要把家里装饰一下。驱除晦气!”   顾久安点头, “行,听你的。”   吃完饭, 秦知微要帮他收拾东西,顾久安有点看不过眼,“还是我来吧。我现在眼睛不斜了。”   秦知微笑了,“这么不放心我?”   “没有!你累了一天了,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你歇息一下吧。”顾久安动作很快,将垃圾扔到外面的大垃圾桶,然后拿纸巾擦桌子。   收拾完又重新躺下,因为这病号服有点小,他站起来的时候,裤子像九分裤,上衣有点短还露了点腰。   秦知微见他像个乖宝宝,摸了摸他头发。   “我中午洗过头发了。”顾久安以为她是嫌弃自己头发脏,补了一句。   秦知微扑哧一声笑了,倾下身子,在他唇边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顾久安眼睛瞪得溜圆,就像圆圆的葡萄,眼珠子甚至都不会动了。就这么萌萌地看着他。   秦知微突然觉得她以后要是生一个像他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   秦知微原本想请假一天在家休息,没想到刚到家,就接到高督察的电话。   原来法证那边已经从角斗场找到其他死者的头发,也做了DNA,证实这些人曾经出现在角斗场。但是尸体找不到。   高督察通知家属,他们的亲人可能已经死了,但这些家属要求新界南警署找到尸骨。   这可把高督察愁坏了。大屿山那么大片区域。他上哪挖尸骨。要知道凶手可是持续四年犯案。   高督察只好请教秦知微。   秦知微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答应帮他们找人,“我只能尽力,但是能不能找到,靠的是运气。”   高督察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试试吧。要不然这些家属天天跑警察门口闹。还要投诉我们。”   他灰头土脸。早已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秦知微表示大海不用找了。直接去大屿山碰碰运气。   于是一行人再次进山,游客经常出没的地方也不用去了。刚开始抛尸的时候,他们一定选择很隐秘的地方。杀的人多了,他们会越来越自信。最后抛尸。   “之前抛尸附近,我们把那一片全找过了,没找到尸骨。”高督察拿着望远镜,这山陡峭湿滑,真不是人爬的。   他们想找本地人帮忙,但又怕找到尸骨,把本地人吓死,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来。   很快到了之前抛尸的地方,秦知微示意大家往上爬。   高督察这次准备比较齐全,怕秦知微再次滑下去,就拿了根绳子,让身手好的组员们先爬上去,秦知微再顺着绳子往上爬。还别说,这个方法省时又省力。   警员们有点吃不消,“我们单独爬都这么费力,他们还抬着尸体,有必要爬那么高吗?”   秦知微站在高处,四下张望,顺嘴回答他的问题,“长期或大量使用兴奋剂可能导致患者对药物产生依赖性。如果停药可能会造成精神错乱、厌食、烦躁、抑郁、失眠、昏睡和自杀倾向等。(1)”   “对我们来说这路陡峭难爬,但对狄英武而言,只能算小菜一碟。”她四下看了看,觉得前面那个小土包跟别的土不太一样,示意警员们挖一挖。   警员们立刻拿铲子往下挖。   高督察有点好奇,“既然狄英武那么有劲,为什么不继续挖坑埋尸?反倒抛尸?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一开始确实会害怕,但是杀的次数多了,他们就会自信心爆棚,觉得警察都是废物。心里就会产生挑衅警方的年头。在山里抛尸只是他们试探性的第一步。如果警方迟迟抓不到凶手,他们很有可能会抛尸到大街上,市民们的恐惧就是他们最好的兴奋剂。”   两人说话的功夫,警员们已经挖出一截手臂。   沙展来了兴致,“哪里还有可疑?”   “不用。就这个地方一直往下挖。抛尸的地方离这边不算远。凶手应该很喜欢这个地方。”   警员挖累了,就换人。十来个警员交换着挖,尸骨越来越多,而且是堆砌在一起,比万人坑还不如。万人坑至少是排列整齐,这些尸骨却像衣服一样随意堆砌。   法医和法证也来了。   据法医初步检测,这些尸骨不是同一时间埋下去,而是反复多次挖开掩埋。   这个凶手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接下来就是法证采集完DNA,通知家属领尸环节,她不需要参与。   转眼,就到了上班时间。秦知微照常上课。   下课后,她回到办公室,擦鞋神神秘秘跑过来,“Madam,你知道张颂恩去哪了吗?”   秦知微摇头,她没见过,“怎么了?”   “听说她搬家了!她住的不是公屋吗?为什么要搬走?”   要知道香江公屋很难申请,搬走之后,再想申请,那就得排队。按照香江现在的申请人数,少说得排一年。   秦知微只能说自己不知道,“我出院后就没看到过她。你找她有事?”   擦鞋高叹了口气,“我没事找她,是孤寒罗。自打张颂恩跟他分手后,他就跟丢了魂似的。以前事情抢着做,现在呢?得过且过。万幸我们现在没有大案,要是有案子发生,他这态度肯定会挨浩哥批评。”   秦知微想了想,决定找孤寒罗谈话。   中午,蓉姐去吃饭,秦知微叫来孤寒罗,问他打算怎么办,“你想一直颓废下去?”   孤寒罗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之前一直想错了。”   秦知微挑眉,“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既然我想跟她在一起,我就应该接受她的家庭,她父亲生病了,我应该跟她一起度过难关。我……”孤寒罗自责,“我平时太小气了,她跟我在一起不放心。”   秦知微拍拍他肩膀,“她养父母很辛苦的,你不想养,也是人之常情!”   孤寒罗苦笑,“可她分手了。”   “分就分吧。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秦知微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没希望,就不要再心存幻想。   孤寒罗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我不像浩哥那么洒脱。她是我的初恋。”   秦知微想了想,真诚建议,“要不然你多谈几个女朋友,失恋次数多了,你就能变得跟浩哥一样洒脱。”   两人大眼瞪小眼,孤寒罗被她的逻辑打败了,“Madam,我去吃饭了。再跟你说下去,我怕我连饭都吃不下。”   秦知微吃完饭,午休结束后,洗了把脸,孤寒罗又出现在门口。   秦知微揶揄他,“怎么又来了?你不怕中午吃过的饭吐出来啊?”   孤寒罗一脸严肃,“Madam,我发现一起案子?!”   秦知微疑惑,“发现?”   孤寒罗把卷宗递给她。   秦知微接过,这是旺角发生的一起案子。有一户人家,夫妻俩中毒而死。法证检测,两人很有可能互相在对方的常备药中下毒。两人生前都买了三四百万的意外险。夫妻俩有个孩子。   据街坊所说,夫妻俩总是在家争吵,一直闹离婚,孩子哇哇大哭,两人也不管。   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互相下毒,为了得到意外险的赔偿金,也很合理。   这案子是陈督察那组人查的,判定为互杀案。   她疑惑,“我觉得没什么可疑啊?”   孤寒罗也承认这个案子看起来无可疑,但是他找出两位死者手上戴的戒指照片,“这戒指不是他们的婚戒。是我父母的。”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啊?!你怎么证明这戒指是你父母的?”   “这戒指是明清时期的古董,是我爸在拍卖会上淘到的,仅此一对。我打电话给了西九龙重案组,我向陈督察确定,他说戒指里面确实名字。他们的结婚戒指不可能刻我父母的名字吧?”   秦知微想到之前童欣月的案子,陈莉莉抛尸之后,凶手取走了戒指或头发。她想了想,“我记得你是父母双亡?他们是怎么死的?”   孤寒罗提起往事眼里多了一丝伤感,“也是中毒而死。那时候能验的东西不多,也没办法验指纹,警方判断为自杀案。”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这案子的确有蹊跷。你找浩哥重新调查吧。”   孤寒罗期待看着她,“浩哥已经答应了,Madam,你要不要加入?”   “当然!”秦知微拍拍他肩膀,“如果真有凶手,我们一定要将害你父母的凶手抓起来!”   “多谢Madam!” 第178章   秦知微打算接这个案子, 拿着卷宗去找沈督察。   沈锋看了卷宗,疑惑看着她,“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秦知微把孤寒罗的怀疑告诉他。   沈锋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 也来了兴致, “我跟你一起参与这个案子吧。”   秦知微打量他几眼,沈锋好似看出她所想, “放心,我不是为了保护你,就是觉得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连环凶杀案。”   秦知微自然不好说什么。   两人到了重案A组, 卢哲浩多少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跟沈督察一起办案。”   沈锋笑道,“我不记得以前了, 你们以前怎么办案现在就怎么办案。我过来学习一下。”   卢哲浩见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拿指挥权, 也就不再客气,开始讲这个案子的情况。   霍宏深, 35岁, 香江东亚银行副总经理, 事业有成,12月26号晚上凌晨误服老鼠药而死。   彭梦彤,30岁, 家庭主妇, 12月26号晚上凌晨服了□□而死。   两人生有一女,名叫欣欣,今年六岁。案发时已经失踪。西九龙重案A组正在调查失踪案。但夫妻俩死因无可疑。   听到这里, 沈锋突然插了一句嘴, “欣欣找到了吗?”   卢哲浩愣了一下,“我刚刚说了, 他们还在调查失踪案。”   沈锋眉峰紧拧,“如果这只是单纯的失踪案,她活的概率很高。但如果他们的父母是被凶手杀害,根据美国儿童失踪案过往记录表明,儿童失踪24小时百分百被杀害!”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秦知微却道,“沈督察,你也说了那是美国的情况。美国那边绑架孩子是为了性,而香江跟美国不一样。许多人偷孩子是为了传宗接代,也有的是为了勒索赎金。”   沈锋怔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想过的可能。   卢哲浩也认可秦知微的话,“虽然香江绑架儿童案件并不多,不过有好几次是为了索要赎金,为了性而杀人,我还从未见过。”   沈锋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法证从两人各自的药瓶检测到他们的指纹。应该是互相杀害。   街坊四邻已经确定两人经常吵架,霍宏深已经向家事法庭单方面提出离婚,而彭梦彤对赔偿金和女儿的抚养权分配不满意,不同意离婚,两人各自请了律师,要打离婚官司。”   说到这里,秦知微奇了,“既然他已经单方面提出离婚,为什么没有搬出房子?”   香江这边的法律如果另一方不同意,打离婚官司,夫妻必须分居两年。住在一起可不算分居。既然霍宏深想离婚,他肯定想速战速决。   卢哲浩颔首,“据重案A组这边走访调查,霍宏深在一周前就已经搬走,但那晚却回来了,遇到街坊还笑眯眯的,大家都以为他们和好了。没想到……”   夫妻吵架和好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街坊会如此想一点也不奇怪。   擦鞋高道,“浩哥,这个霍宏深应该有二奶了吧?”   卢哲浩点头,“确实有二奶。也是两人离婚的导火索。但是霍宏深的巨额保险受益人并不是她,而是彭梦彤。也是陈督察判定他们的杀人动机。”   如果二奶真的想杀人,也得等霍宏深离婚跟她结婚,她才能合法继承他的财产。可现在呢?她一分钱都分不到。   案件详情就说到这里,大家去案发现场观察。   大家开车,秦知微坐沈督察的车,还有三位警员也一起过来。   到了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警察贴了封条。尸首全部抬走,只留下白粉笔划的线。   夫妻俩并没有睡在一起,女死者死在主卧,男死者死在次卧。孩子应该在儿童房。但是诡异的事不知孩子什么时候丢的。   第二天发现他们家大门开着,发现夫妻俩死了。   秦知微翻看这家贴在墙上的照片,发现夫妻俩戴的戒指是钻戒,并不是古董戒指。   她又翻了相册,也没有找到关于古董戒指的照片。   秦知微看向孤寒罗,“你父母的戒指是什么时候丢的?”   “那个戒指属于文物,哪怕他们吵架,也没有将戒指摘下来。但是他们死后,戒指就没有了。”孤寒罗抿了抿唇,有点想不通,“如果这是连环凶手,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秦知微还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看向正在侦查的卢哲浩,“我想去孤寒罗的老家,问问他姑姑姑父,知不知道更多信息。”   卢哲浩颔首,“行!你俩去吧。”   孤寒罗家也在深水埗,不过离旺角有点远,更偏向于贫民窟。   住处都这么寒酸,可见孤寒罗在这个家日子过得并不好。   “我姑姑姑父开着糖水铺子,家里孩子多,压力大,说话声音也大。他们嫌我是拖油瓶,本来不想收养我,但……最终还是收养了。”孤寒罗苦笑,“如果他们态度不好,请你谅解。”   秦知微点头,“放心吧。我是来查案子的。”   两人到了他们开的糖水铺子,地方很狭窄,还没有阿霞冰室四分之一大。   两人一边做一边吆喝,孤寒罗跟他们打招呼,两人也顾不上,只随口应和一声,“这么早就下班了?”   孤寒罗前去帮忙,给她介绍秦知微,“她有事想问你们。”   姑姑看了秦知微一眼,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还没想起来,在糖水铺子买吃食的客人却先一步认出,“秦专家?你怎么在这?我太荣幸了。你上次被绑?没事吧?!”   这一连串问话吸引其他人的注意,认识的不认识的哗啦啦跑过来凑热闹,将她团团围住。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有明星呢。   姑姑见状,立刻请秦知微站到糖水铺子里。   秦知微还以为她想给自己解围,没想到对方冲着其他人道,“快排队!我们家的糖水连秦专家都爱喝!”   食客们纷纷排队,还不忘跟秦知微打招呼,“秦专家,我特别喜欢你。”   被迫当了一回代言人的秦知微哭笑不得,孤寒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脸都黑了,跺了跺脚,“姑姑,这是我上司!”   姑姑白了他一眼,“你上司怎么了?你们不是想问我话嘛。那就先帮我把糖水卖完。我才有空回答你们的问题。”   孤寒罗还想再劝,秦知微冲他使了下眼色,热情招呼客人买糖水。   等摊位的糖水全部卖完,天已经黑了。也就是说他们足足卖了两个小时的糖水,秦知微累得口干舌燥,孤寒罗觉得丢脸丢到家了,被擦鞋高等人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姑姑姑父却很高兴。   “早知道今天来了贵人,我就应该多准备一点糖水。”   孤寒罗生怕他们来真的,忙提醒他们,“姑姑姑父,秦督察还想问你们话呢。”   姑姑示意他上前推车。   这个摊位太小,而且商量用电比较贵,他们会在家将东西制作好,再推到铺子里,这样也能省点钱。   姑姑跟秦知微并排走在一起,大着嗓门问,“你想问什么?”   秦知微觉得这夫妻俩都是直爽性子,真不能跟他们客气,于是开门见山问孤寒罗父母死亡前的情况,“他们为什么离婚?”   姑姑听到她问这个,脸色有点不好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他们的死因有可疑。我们想问问。”   姑姑却摆摆手,“可疑?哪来的可疑?两个都想离婚,但是哪个都不想养阿罗,都想争那套房子。谁也不让谁,自杀死了。”   “他们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姑姑嘴角露出一抹嘲讽,“阿罗妈妈在外面有人了。”   孤寒罗就在前面,听到这话,扭头反驳,“姑姑,你别乱说。是我爸在外面有人了。”   姑姑见他站在他妈那边,嗤笑一声,“你就是个傻子。哪有我知道。”她用两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眼睛,“我这两只眼睛亲眼看到她跟男人开房。我又不瞎!”   她推了丈夫一把,“你说是吧?你也看到了?”   姑父连连点头,“对对!我们亲眼所见。丢死人了!”   秦知微又问,“警方当时有没有告诉你们,他们中了哪种毒?”   “一个是老鼠药,一个是□□。”姑姑拍着巴掌,“这两种药太常见了。到处都有得卖。”   秦知微拧紧眉头,“男的是老鼠药,女的是□□?”   “对!可能是不小心吃了。反正警察说是自杀。那门窗都好好的,也没有被撬过,不是自杀是什么!”姑姑不以为然。   这时姑父想起一件事,“不过他们死的时候,阿罗失踪了,后来是在公园里找到的。”   孤寒罗回头,不可置信,“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你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姑姑也点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海滨公园离他家有好几里呢。你说他一个小孩也不可能半夜三更不睡觉,跑那么远的公园吧?反正这事很奇怪。”   秦知微追问,“他失踪几天被发现的?”   “好像是一天后吧?!”姑姑想了想,“不过他父母是在死后三天才发现的。街坊闻到臭味报了警,才发现他们死了。”   “他们父母当时没有分居吗?”   “没有!两人经常吵架,为了争夺财产整天闹得不可开交。”说起财产,姑姑就是满肚子怨言,“你爸开了一家公司,每年冲是跟我们吹嘘他挣了许多钱,但是等他死了,我们才知道他欠了一屁股债,那房子也被银行收走了。”   孤寒罗那时候才几岁,哪里知道父母的经济状况,他低下头。 第179章   姑姑还在抱怨, “你母亲那头的亲戚以为他们有多少钱呢。还想争你的抚养权,得知他们没给你留下一分钱,跑得比兔子还快。还非要让我养你!我自己生了四个孩子, 我缺孩子嘛。”   她越想越气, “翅膀硬了,一个个都飞了!”   孤寒罗还想辩解, 秦知微笑道,“可我听阿罗总是夸你,说你就像亲妈, 很疼她。做的糖水特别好喝。他以前还想请我们喝糖水呢,就是太远了,送过去都凉了。”   姑姑脸色这才好看些, “算了!你们年纪都大了, 嫌我们是累赘,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当警察就好好干, 不要学你妈, 朝三暮四。”   孤寒罗脸涨得通红, 秦知微可算知道他们关系为什么不好了。如果有个长辈天天贬低自己,她很难不抑郁?她忙岔开话题,“姑姑, 你有没有他们的照片?”   姑姑想了想, “有!”   回到住处,地方真的是很窄,东西也特别多, 客厅更是堆满了杂物。秦知微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站在客厅等候。   姑姑从客厅的相框中抽出一张照片,那是全家福, “他们家的东西都被扔了,能用的我都拿回来了。还有这张照片,给他留个念想。”   这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孤寒罗小时候居然是波波头,他皮肤天生的白,五官也好看,瞧着跟女孩似的。   从姑姑家出来,孤寒罗就开始道歉,“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知微让他不用放在心上,“不就是卖东西嘛,我又不是没卖过。”她扯回正题,“你说出轨的人是你爸?”   “对!”孤寒罗虽然不记得自己失踪的事,但他大部分事情还是记得的,“我亲眼看到我爸跟一位漂亮阿姨走得很近。”   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对方长什么样子,他记不清了,但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知道这事后,一直犹豫该不该跟妈妈说。可是爸爸借口加班,妈到还是发现了他出轨的事,之后好些日子都是争吵,打架,摔东西。妈妈偷偷哭,还问我离婚后我跟谁。然后突然有一天她似乎想通了,不再吵闹……”说到这里,孤寒罗低下头,不愿承认,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可能我姑姑的话是真的,我妈也出轨了。只是我没亲眼见过。”   秦知微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你以前说过你差点被父母毒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一回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口吐白沫,他们互相指责是对方下毒,他们光顾着吵架,没人将我送进医院。还是街坊发现我,把我送进医院的。”孤寒罗苦着脸,“奇葩吧?”   秦知微想起上辈子的怨偶父母,跟孤寒罗有种通病相怜的感觉,她叹了口气,“确实奇葩!”   两人问完之后,去了趟西九龙重案组,想找到二十年前的档案。   当时都是纸制档案,两人花了一下午才将档案找到。   当时警队还用不起相机,收集几样证物。但上面的指纹已经磨损,无法拓印。   秦知微翻看档案,“你确实失踪了一天。当时手腕有被捆过的痕迹。你姑姑没有说谎。”   孤寒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他始终想不起来。   秦知微见他捶着脑袋,拉住他的手,“别捶了。人在遇到危险时,大脑机制会下意识保护你。你捶它也没用。”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药瓶,里面的药早就过期了。不过法证当时做了化验,其中一瓶里面的确有几颗老鼠药。至于母亲中的□□,这东西一般夜店常吃的东西,嗨过头而死的人数不胜数。   “你父母都有出轨对象,都想奔着新生活而去,怎么可能会自杀。”秦知微越看档案越觉得可疑。她的话太过直白,丝毫没考虑孤寒罗的感受,见他迟迟不答话,她才反应过来,“你父母死因有可疑!”   孤寒罗拧眉,“可疑?”   “这卷宗上面明确定了,门窗没有撬开的痕迹。没有人入室下毒,但他们还是死了。互杀的情况很高。但是他们为什么要互杀呢?霍宏深夫妻是为了各自的意外险。你父母呢?”   孤寒罗摇头,“他们没买过意外险。”   如果有意外险,姑姑一家就不会过得那么惨了。   秦知微拍着巴掌,“既然不是为意外险,那毒死对方就是为了霸占财产?好像也行不通!”   另一半死了,警方第一时间怀疑枕边人。如果杀妻(夫)之后,将尸体埋掉,保险公司根本不会赔偿。除非警方的死亡证据证实对方真的是意外而死,才会赔偿。   秦知微示意他们先回去。   回到香江总部重案组,卢哲浩等人已经回来了。   他们经过走访调查得知彭梦彤也出轨了,曾经到酒店开过房。   秦知微追问,“男方是谁?酒店有没有登记过他的信息?”   “没有。只有女方的开房记录。”卢哲浩只能查到这么多。这时候酒店管理不严格,只要一人开房就行。   “霍宏深的二奶呢?她有没有找到?”   卢哲浩再次摇头,“我们根据西九龙重案A组给的地址,找上门时,房东说她已经退房了。我这边有她的个人信息,但她名下没有任何房产,所以查不到她现有住处。”   孤寒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沈督察之前说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的喜好确实一致,挑的都是父母双方出轨。还会绑架他们的孩子。”   “对!你出事时六岁,霍宏深夫妻的孩子也是六岁。”秦知微紧拧眉头。   卢哲浩等人听得稀里糊涂,看向孤寒罗,“你父母死后,你也被绑架过?”   孤寒罗点头,把他们去问他姑姑姑父找到的线索一一说了。   擦鞋高奇了,“你失踪一天就放了。但是霍宏深和彭梦彤的女儿已经失踪好几天了。至今没有下落。”   卢哲浩看向孤寒罗,“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孤寒罗摇头,“真的不记得了。”   秦知微却道,“回头我给你试试EMDR。人的大脑为了保护你会封锁记忆,但不代表它真的消息不见了,如果你试着去回忆,再加上我的引导,说不定可以成功。”   孤寒罗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只有不远处的光点由深至浅移动。   EMDR也叫眼动脱敏和回忆再生疗法,通常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恢复被深埋的记忆。   孤寒罗看着斑点像一条流动的小蛇。   秦知微开口询问,“跟我聊聊你小时候吧?”   “我一直是母亲带的。爸爸开店,平时很忙,妈妈专门照顾我,她很疼我,总是笑眯眯的。还会陪我玩积木,我很喜欢在公园里放风筝。我和妈妈还自己绘制了一幅。”   “你回忆那天晚上,你第一件想到的事是什么?”   孤寒罗脑海回想,“风筝挂在树上,妈妈想拿下来,但是树太高了。她没有责怪我。”   “那天晚上你父母出事时,你在哪里?”   孤寒罗脑海闪过一丝片断,“我被人捂住嘴,发不出声音。一切发生太快,我甚至来不及呼叫爸妈的名字。”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是什么气味?”   “我记得有一股桂花香,很浓烈,我妈妈从来不喷这么浓的香水。”孤寒罗看着那移动的光点,脑海浮现一个画面,是男子推门进来那一幕,“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   “不错。还有吗?”   “我闻到一股汗臭味。是他身上散发的。”孤寒罗眼里闪着泪,呼吸都开始急促,“女人将他换到手上,然后抱住我?”   “你有没有见过女人的脸?”   “我看不清她的脸,我被什么东西迷晕了,只能闻到香味。”孤寒罗看着光点,继续诉说,“我醒来了,好冷,那个男人提溜我的肩膀,他的动作很粗鲁,给我换衣服。”   “那个女人呢?”秦知微再追问。   “她在给一个男孩穿衣服。”   “男孩?”秦知微再次追问,“他长得怎么样?”   “长相记不清了,但是他很依赖她,笑呵呵的,就像我跟妈妈说话时的表情一样。”孤寒罗回答。   “那个男人发现我是男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两人在吵架,我躲在柜子里,看不到他们的脸,但他们吵得很凶。男孩吓得一动不动,紧紧拽住女人的袖子。”   “后来呢?”   “后来我双手被绑住,我闻到一股香味,是那个女人抱我。他们将我扔在海滨公园,我和妈妈经常去那边放风筝。”   房间的灯打开,站在外面观看的人进来。   “一对夫妻杀了你父母?那个孩子也可能知情。”众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很难说得过去吧?!   秦知微蹙眉,“他们本来要将你带走,但你是男孩,他们就放了你!也就是说他们原本想要女孩!”   卢哲浩提醒她,“这次绑的是个女孩。凶手是冲着孩子来的?!”   也就难怪直到现在,那孩子还没找到。   “我记得古代有些地方会养童养媳!他们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儿子挑童养媳?”擦鞋高问。   卢哲浩看了眼孤寒罗,“有可能!你小时候的照片的确很像女孩子,可能他们认错了。”   正说着话,电话铃响了,卢哲浩接了电话,他神色有点复杂,撂下电话后,他冲众人道,“小女孩找到了,就在海滨公园。” 第180章   刚刚才猜他们是为了弄童养媳才杀了两口子, 可现在孩子回来了。这……   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先去海滨公园。或许这孩子记得比孤寒罗多。   孤寒罗毕竟是二十年前,记不得长相很正常。但这个孩子却是刚发生, 应该能记得。   到了海滨公园, 陈督察正在维持秩序。   刚刚是有个阿婆在公园晨练,看到躺椅上睡着一个小孩, 她立刻打了报警察电话。   陈督察询问过孩子的情况,这孩子一无所知。   他正打算将孩子送到医院检查,可别出现问题。   于是一行人又赶往医院。   医院这边给孩子做了检查, 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吓住了。因为这个孩子清楚看到父母死亡。   突然有这么多陌生人,他觉得害怕也是正常。陈督察已经通知这孩子的亲人, 也就是他的姨妈。   秦知微想在他姨妈来之前, 做个认知行为疗法交谈,这种疗法对焦虑症、抑郁症, 甚至强迫症都有很好的效果。   卢哲浩颔首, “可以。”   所有人都出去, 只有秦知微留下,她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现在很害怕, 一直低垂着头, 回答问题时,依旧没有抬头,“我叫梦梦。”   “梦梦, 我叫秦知微, 你可以叫我秦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 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可以帮我抓住害你父母的坏人吗?”   梦梦终于抬头,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会吗?”   “会!”秦知微很肯定地握住她的手,“你要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梦梦点点头,“你问吧。”   “现在你闭上眼睛。”   梦梦闭上眼睛,“好香,是香水的味道。好冷!”   秦知微问,“你在外面吗?”   “是!”   “周围还有什么人?”   梦梦动了动眼皮,“一个漂亮的auntie,她化着妆,身上有香水味。是桂花香,我妈妈买过桂花糕给我吃,就是那个味。”   “她在做什么?”   “她在等人。”   “等谁?”   “等一个男人。”梦梦焦急地说,“他来了!”   “他做了什么?”   梦梦神色仓皇,声音拔高,“他抓住我的手,将我甩到地上。”   “男人长什么样?”   “他好可怕,他拽住我的胳膊……”梦梦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保护你,他无法伤害你分毫!”秦知微握住她的手。   梦梦焦躁的情绪得到安抚,她终于开了口,“很高,黑头发,短短的,年纪有点大。”   “有多大?”   “像我爸爸一样大。”   “还有吗?”   “他手背有好几处烫伤,有点吓人。”梦梦说到这里,男人拽住她的胳膊,朝帕子上倒了什么东西朝她鼻端而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大声呼救,“秦姐姐!秦姐姐!”   秦知微握住她的手,梦梦睁开眼睛,但情绪依旧激动。   “我在这!没人可以伤害你!”秦知微抚摸她的手,“你很勇敢!没事的!”   这边做完测试,她将门打开,梦梦的姨妈过来,抱住梦梦,眼泪情不自禁落下来。   陈督察之前询问到一些情况,“梦梦是在睡梦中被带走的,但是她被人抱走的时候,清楚看到父母已死。”   擦鞋高迟疑,“这两个好像不是一个凶手。为什么阿罗父母的戒指会戴在霍宏深夫妻手指。”   沈督察道,“按照常理应该是战利品。但是年龄对不上。刚刚梦梦说,那个男人跟她父亲差不多大。也就是32岁,二十年前,他才12岁,跟孤寒罗所说的男人年龄对不上号。”   卢哲浩猜测,“他们可能认识。”   秦知微看向卢哲浩,“他们认识倒是次要的,但他们杀人的手法却是老辣,二十年前瞒过警察,二十年后的今天依旧能瞒过去。如果不是那戒指露了破绽,我们真的发现不了。”她觉得这事很严重,“我觉得你们最好是查一查这二十年间有多少类似案件。”   夫妻共同死亡的案件还是很好找的。因为太过特殊。   卢哲浩表示没问题。   天色不晚了,秦知微直接下班回家了。   卢哲浩等人则要熬个通宵,翻阅这些年关于夫妻同时死亡的档案。   翌日一早,秦知微到了警局先去上课。   下课之后,她到了重案组,沈督察早上没课,帮着一块查阅档案,已经全部找好了。   看他们的黑眼圈,估计昨晚熬了一夜。   秦知微大方一回,给他们每人点了一杯咖啡,“让你们也提提神!”   擦鞋高笑道,“谢谢Madam!”   秦知微翻看昨晚整理出来的档案。有三起符合这个条件的命案。   第一起案子发生在五年前,元朗一对夫妻吵架自焚而死,当时许多人看见,死因无可疑。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二十年前,非常可疑,在孤寒罗父母死亡之后的第二个月,葵涌有一对夫妻当晚死亡,六岁的女儿雪灵不知所踪。他们手上没有戒指,但是档案里明确记载一件事,他们的头发被剪掉一部分。   第三起案子是去年,一对新婚夫妻开车掉水里淹死,没有孩子。   第二个案子最为可疑,秦知微翻看档案,找到雪灵的照片。   她找到警队的画师,“你可以根据这张照片模拟出她二十年后的样子吗?”   画师被她的意想天开惊得说不出话,可是想到法证根据她的指点,能根据头骨模拟出生前容貌。他为什么不行?!   他想了想,接受这个挑战,“我试试吧。不一定准!”   秦知微也不失望,科技是逐步发展。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她适时鼓励几句   她回到重案组,卢哲浩带队回来了。他们重启雪灵父母的死亡案。   经过他们走访调查得知,这对夫妻也各自出轨,听说闹得很凶,某天夜里,男的中了老鼠药,女的中了□□而死。   “从现有证据来看,凶手是一对情侣,分别勾引男女主人,让他们离心,然后给他们下毒。别人只以为他们是互杀,却不知道他们的药早已被换了。神不知鬼不觉!”秦知微叹气。   卢哲浩拍了下头,“所以他们的情人很有可疑,怪不得他们逃跑了呢。”   卢哲浩立刻给陈督察打电话,要知道陈督察当时见过霍宏深的二奶,找画师或许能拼出对方的长相。   秦知微又想起一件事,“霍宏深住处应该有二奶的DNA吧?”   卢哲浩颔首,“应该是,他搬出家就是为了跟二奶私会。可能是为了撇清关系,两人并没有住在一起,不过据管理员说,二奶曾经出入过霍宏深的家。应该留下生活痕迹。我现在就去取她的DNA!”   他示意擦鞋高跑一趟。   秦知微又将第二个档案的证物拿给卢哲浩,“我怀疑雪灵就是霍宏深的二奶。”   卢哲浩没听明白。   沈督察倒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雪灵父母被杀,然后二十年后,她也成了凶手?”   秦知微提醒他们,“阿罗说过他被绑架的时候,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儿子。那个男孩年纪跟他差不多。他们要的是女孩,把阿罗错认成女孩,所以放了他,又杀了雪灵一家,掳走了雪灵。”   “也可能是认识的人,不一定是雪灵。如果她没死,为什么不报警!还跟杀害自己父母的人一起犯罪!”擦鞋高显然不能接受。   这时候很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因为这种症很少。常见于被绑架之后犯案。   “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沈锋解释,“要么适应,要么死亡。求生的本能让她选择顺从。”   卢哲浩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接受了,“之前那个囚禁女人的记者陆嘉石,他老婆也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为他老公绑架女人。”   擦鞋高觉得这怎么能一样,“陆嘉石没杀他老婆的父母!跟这个情况不一样。”   秦知微见他犟嘴,有点无奈,“雪灵年纪还小,更容易被洗脑。她被自己的公婆训练成杀手。现在又开始杀人。”   她顿了顿道,“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需要有力证据来判断。”   卢哲浩明白她的意思,“我会找到雪灵的亲人,拿到他们的DNA,进行比对!”   转眼,画师将画好的图片拿来。   一张是秦知微让画师根据雪灵六岁时的样子画她长大后的容貌。一张是陈督察等人拼出来的画相。   “两人确实有五分相似。”大家互相传看。   又等了一周,DNA比对结果出来。证实雪灵就是霍宏深的二奶。   那彭梦彤的情人应该就是雪灵的恋人。   “这个人的手背有疤痕。应该是厨师或是电镀工人。”卢哲浩猜测。   他顿了顿又补充,“孤寒罗说他被绑架的时候,那个男人声音嘶哑,应该是教练或者训练员一类的职业。需要大声嘶吼!”   但是知道这些好像也不能查到什么。毕竟香江警务系统没法根据职业来查找。再说也没法按照亲子关系来排查。   秦知微想起之前梦梦说过的一点,“那个男人骂雪灵,让她滚远一点。不要打扰他!或许两人闹崩了。”   沈锋有不同意见,“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称为人质情结,即被害者不但不会反抗犯罪者,反而会同情,理解犯罪者,对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会帮助犯罪者(1)。她应该升不起反抗情绪。”   秦知微颔首,“确实如此,但一个被洗脑二十年的人,一旦犯罪者抛弃她,她会崩溃,无法接受,甚至是走向极端!”   沈锋从未见过犯罪者抛弃人质的案件,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第181章   虽然两人闹崩了, 但是女性嫌疑人情绪很不稳定,她肯定会继续杀人。   虽说雪灵是秦知微侧写出来的嫌疑人,但是现有证据并不能指证对方, 也就没办法发通缉令。   卢哲浩为了找到证据, 将霍宏深的住处和彭梦彤的家翻了底朝天,找到霍宏深的体检报告。   这人很健康, 并没有服用药物的习惯。那他卧室的胶囊药瓶是谁的?   卢哲浩很快将这事告诉其他人。   秦知微蹙眉,“药瓶应该是凶手放在床头柜,用来误导警方。两人肯定也是被他们下的药。”   沈督察颔首, “之前门窗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我们就以为两人是自杀或误杀,但是根据孤寒罗和梦梦的口供, 可以看出两名凶手曾经进过死者的房间。钥匙的来源也很好理解, 他们是情人,很好拿。”   孤寒罗却觉得这条线索并不能代表什么, “老鼠药和氯1胺1酮都很容易获得, 就连伪装的胶囊都是普通药物, 许多药店都有得卖。”   秦知微摇头,“你错了。药物确实很容易获得,但是伪装成胶囊的老鼠药可不多。那上面有指纹。”   伪装胶囊时必须小心翼翼, 不能将它弄坏, 要不然无法装回去。   孤寒罗怔住,擦鞋高拍着巴掌,“是了!上面有他们的指纹!我们从霍宏深家中找到雪灵的指纹, 如果对上, 我们就可以发通缉令了!”   虽说胶囊很小,指纹肯定不全, 但是凶手在制作毒药的过程中,指纹会叠加,可以拼凑出完整指纹。而且像这种精细活一般是女人来干。   抓住雪灵,另一个凶手就不远了!   法证这边很快拓印出指纹,然后跟雪灵的指纹做对比。有两枚指纹对得上。   卢哲浩立刻去找孔督察,让他发布通缉令。   重案组组员很紧张,生怕通缉令不起作用。毕竟这种事情也是碰运气。   他们这次运气就不错,通缉令仅仅发出去三天,就有热心市民提供线索。   这是个包租婆,她在一周前将房子租给雪灵,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出去工作,反而跟一个男人走得特别近。   “那个男人三十多岁,一看就是有家室的人。她摆明是二奶。”包租婆就看不惯这种没有道德的女人。   她在看过卢哲浩的搜查令,直接将门打开,示意警官们随便搜!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屋内添置的东西并不多,书桌上摆放一个精美的匣子,看这做工和包浆像是老物件。   这东西也没上锁,秦知微戴好手套,打开匣子,露出奇怪的东西。   里面是几个自封袋,其中几个袋子装的是戒指,还有装的是头发。头发是论对的,很明显一束是男人的头发,很短很粗,一束是女人的头发,很长很细。   秦知微将戒指倒出来,认出其中一对戒指是霍宏深夫妻的钻石戒指。   “这些戒指都是她的成果吗?”卢哲浩有点不确定。   秦知微看着这些戒指做工并不精致,有的甚至是银的,突然她想起来童欣月的案子,有几对夫妻被陈莉莉抛尸后,被剪了头发和戒指,“这些应该是她发现的战利品!童欣月动的手。”   每个凶手凶人时的需求不一样。有些凶手享受受害者濒临死亡的快感,他们会幻想自己是上帝,觉得自己掌握了人类的生杀大权而兴奋。   有些凶手是发泄自己的暴力欲望,在施暴的过程中,他们享受当人上人的兴奋。   有些凶手是收藏癖。喜欢收藏死者的物品当作自己的战利品。   “可那些人不是她杀的,她收集这些有什么用?”   秦知微摇头,“可能这些人曾经也是她的目标之一。虽然不是她杀的,但她也觉得自己有收割他们性命的权利。”   雪灵杀人自然是经过精挑细选。毕竟让一个男人抛妻弃女需要一个过程。她挑选对象的目标并不是单纯的三口之家,有个孩子。家庭背景也是精挑细选。   “他们要挑选的对象家境都不错。但是等他们死时,却都债台高筑,他们享受的是挑选目标、接近目标、杀害目标并带走目标的孩子。这四个过程缺一不可。这些戒指的主人只经过第一阶段就被杀害,所以这些戒指是他们的入场券!”   她说话娓娓道来,明明是在科普,并不严厉,但大家的后背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甚至脑海产生一个念头,“入场券是这么用的吗?”   秦知微却不知道大家所想,她巴拉着匣子,将戒指全部翻遍了,“咦?没有雪灵父母的戒指!”   卢哲浩回神,不是很在意,“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先出去吧,留守在这边,等她回来。”   秦知微却打断他的妄想,“恐怕她不会回来了。”   众人惊讶看着她,这什么意思?   “我们刚刚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卢哲浩以为她是觉得他们这次动静太大,雪灵会发现他们。但他来的时候再三提醒包租婆,不要告诉任何人。而他这次也只带了几个组员。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秦知微却不是这个意思,她敲了敲桌面,“按照她的逻辑,戒指是传承。孤寒罗父母的戒指传给霍宏深夫妻,那她父母的戒指必定要传给下两位受害者。”   众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秦知微的意思很明显,雪灵已经有了下一个目标。   卢哲浩立刻叫来包租婆,让对方回想,跟雪灵关系亲密的男人画像。   “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包租婆只见过一次那个男人,只记得对方的长相,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过她倒是认识另一个男人,对方来了雪灵家好几次。   卢哲浩立刻询问长相、年龄,别的都没什么特别,倒是提到一件事,那个男人手背有烫伤的痕迹。   当时男人从雪灵家出来时,她刚好碰到,顺嘴打了声招呼,那个男人递给她一张名片。   卢哲浩接过名片,居然是香宝莱的厨师,上面还有他的住址。   **   夜幕降临,大地好像陷入沉睡。城市喧嚣街道此时变得雅雀无声,跟闹市相比,郊区早早陷入沉睡。   皎洁的月光自窗外投射进屋内,流下一道斑驳的影子,床上的男人睡得很沉。   此时一道身影静悄悄地打开房门,而后轻轻关上。   这时睡在卧室的男人听到动静,翻身而起,正打算给对方迎头一击,没想到灯突然被打开。   在看到来人时,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你怎么来了?!”   雪灵静静地看着他,而后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的女人。   此时女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也被胶带封装,正呜呜咽咽向男人求救。   男人正要上前帮她解开绳子,雪灵却从包里拿出水果刀抵住他的脖颈,“阿信,你看她胆子多小,我还没对她怎么样呢,她居然哭成这样,她真的比我更适合当你的搭档吗?”   阿信见她不似动真,轻轻推开她的刀,往旁边让了让,离她有几米远,“我要的不是搭档,我想过正常生活。”   “什么是正常生活?”雪灵歪着脑袋问。   “像其他人一样做正当职业。”阿信举起手,“哪怕我的手背烫出疤痕,我也甘之如饴。”   “可是把我变成不正常的人不正是你父母吗?你找了她,那我怎么办?”雪灵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她是真的在疑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远没有媒体说得那么冷漠,此时的她就像懵懂无知的孩子。   阿信闭目低头,良久后,他抬头时,眼里有过动容,“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是你也可以过正常生活。你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   雪灵摇头,“撒谎!当年你挑中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搭档。是兄妹,也是夫妻!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   阿信还想劝说,雪灵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被绑的女人,“他杀过人,你能接受他吗?”   女人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控制不住落下。她开不了口,但是这神情已经可以证明一切。   雪灵示意阿信看向桌上的药瓶,“你喂她吃下!”   阿信面露挣扎,“别人不会相信她自杀!”   雪灵却让她不用担心,她推开另一个卧室的门,里面也绑着一个男人,“喂他们氯1胺1酮,就当他们是偷情吸嗨而死!”   阿信迟疑,不想动,但雪灵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已经知道你杀过人,也不会再接受你!你把我逼到今天的境地,我不可能再当正常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阿信看着珊珊,对方正拼命的挣扎,想通过挪动椅子或是跺脚来吸引楼下注意力,但她注定要失望了,这是位于郊区的独栋村屋,正面临拆迁,周围的村民早就搬走了,只有阿信还没有搬走。   阿信拿着药瓶一步步走向珊珊,虽有不舍,有挣扎,但他还是拿起一颗药。   就在他准备将药塞进珊珊嘴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警察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有枪,正指着他们。   这些人中只有雪灵有一把水果刀,还没有对向任何人,局面霎时间逆转。   珊珊被卢哲浩护在身后。   阿信双手被反绑,跪在地上向警察求饶,“我没杀人,是她逼我的!我不想的。”   雪灵静静跪在地上看着警官们,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卢哲浩四下打量这屋子,确实没有其他人,手一挥,“将人全部带回警局!” 第182章   翌日一早, 秦知微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到香江警署总部,她先去了重案组,一进门就碰到孤寒罗, “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他们半夜抓人, 秦知微没去凑热闹。主要担心自己拖大家后腿。   孤寒罗打了个哈欠,“抓到了!我和浩哥连夜审讯, 不招!”   “两个都没招?”秦知微蹙眉。   孤寒罗点了点头,“阿信坚称自己无罪。雪灵一声不吭。两位被救的受害者说绑架的人是雪灵。”   珊珊把雪灵说的话也一五一时告诉警察。但是阿信当时并没有表态。再说那时候雪灵拿着刀,逼他杀人, 就算他当时承认自己杀人,在法庭上也可以狡辩自己是被逼无奈。   “我们有雪灵涉案证据,但是没有证据指向阿信?!”孤寒罗嘴角起了燎泡, 显然不能为父母报仇, 他很焦虑。   秦知微摇头,“梦梦可以认出阿信, 但是只靠人证还不能将他彻底定罪, 我们还是得找证据!”   更何况梦梦年龄还那么小, 在查案过程中可以给警方参考,但是量刑时,证词的可信度比较低。   孤寒罗想不通, “雪灵父母被阿信父母杀死, 为什么她还要选择包庇阿信?!”   擦鞋高从审讯室出来,眼底青黑一片,显见也是通宵审讯, 他顺口接话, “Madam不是说她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擦鞋高把四人的情况一一说说。珊珊和另一名男性受害者并不认识。   根据珊珊口供,阿信应该是想过正常人生活。但是雪灵认为他是想抛弃自己, 逼阿信杀了珊珊和另一个男性,要不然她就将对方供出来。   “她一直坚信自己是阿信永远的搭档。现在阿信爱上了珊珊,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她不把阿信供出来,这个局面就会被打破。”秦知微找到突破口。   她示意擦鞋高跟她一块进审讯室,卢哲浩等人跑到监控室观看。   秦知微坐下后,桌上放着雪灵父母被杀时的卷宗。看样子昨晚卢哲浩审问时把卷宗拿给雪灵看过,可惜这些文字不够有冲击力,也无法打动雪灵。   秦知微状似无意跟擦鞋高闲聊,“那个珊珊已经好了,她真是幸运。”   “是啊。一大早就给我们送锦旗。像这么有良心的受害者难怪阿信会爱上她,等这案子结束后,估计两人很快就能结婚了吧?”擦鞋高啧啧。   还不等秦知微问,一直呆坐不动的雪灵开了口,“你们说什么?结婚?!”   “对啊!过正常人的日子。阿信做厨师,珊珊是老师,两人也算郎才女貌!”秦知微继续刺激着雪灵。   对方果然变了脸色,“不!明明阿信跟我一起杀人,为什么你们只抓我,却把他放了?”   “但是案发现场没有他遗留下来的证据!”秦知微摊手,“那胶囊上面是你的指纹,他没有动手,他顶多就是插足别人的婚姻,是道德瑕疵,没有犯法!”   雪灵也是到这时才明白,原来阿信一直想摆脱她!   “我可以证明我们一起犯案。”雪灵显得很激动。   “你只能算是人证,但是法官定罪需要的是物证。”秦知微继续问,“除非你可以提供他犯罪的证据。比如你们通过什么渠道购买老鼠药和氯1胺1酮?”   雪灵下意识道,“他让我找老鼠强买的老鼠药,至于氯1胺1酮也是我找夜总会的大刀买的。”   擦鞋高摊了摊手,“这么说一切证据都指向你,并没有他涉案的证据。”   雪灵显然被打击得不轻,她崩溃地捶着桌子,“他想摆脱我!他想抛弃我。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可以冷漠看着别人中老鼠药而死,却因为被男人抛弃而无能怒吼。   擦鞋高眼里闪过一丝快意,秦知微等她发泄完愤怒,这才开口,“你说阿信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雪灵神色冷淡,“对!他爱上了珊珊,那个女人连杀人都接受不了,怎么当他的搭档!”   很显然,在她的认知里,杀人就属于正常生活的一种,就像切菜那样简单。   秦知微却嗤笑一声,“不可能!过惯了行骗就能得到大笔银钱的优渥生活,他怎么可能甘心在后厨忍受烟熏火燎。平淡生活没有那么大魅力,珊珊就更不可能。”   雪灵怔住,擦鞋高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阿信想摆脱她,故意接近珊珊,然后让雪灵张架珊珊,这样她会被警方抓住?”   秦知微颔首,“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厨师有名片。除非他是老板,可我记得香宝莱和阿信没有关系吧?!”   擦鞋高经她一提醒也反应过来,杀人时那么谨慎的阿信为什么会故意给包租婆名片,原来是搁这等着呢。这是拿他们警方当猴耍!   这回擦鞋高不用表演愤怒,他是真生气了。   雪灵得知她的话,却松了口气,看样子阿信不打算跟珊珊结婚,正合她心意。   秦知微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你高兴太早了,他这次确实不是为了珊珊,只是想将你送进监狱。但是他以后会有许多个珊珊,而你只能坐牢,看着他在外面潇洒。他会生一堆孩子,但是孩子的母亲却没一个是你。”   雪灵笑不下去了。   秦知微真诚提出建议,“不如我将他送进来陪你,这样你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好搭档就该在一起,不是吗?”   雪灵心动了,但她盯着秦知微,“你不是说你们找不到他犯罪证据吗?”   秦知微转了话题,“我想知道他父母呢?”   “死了。”雪灵淡淡回答,很显然她不愿提起阿信父母。   秦知微继续追问,“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一年前。得病死了,医生说救不了。”   秦知微问了他们埋尸的地点,雪灵把地址写给他们。   “你和阿信一共杀了多少人?”   雪灵一五一十回答,“我们从三年前开始挑选对象,只杀了两个人。我们不是变态杀人狂,我们杀人只是为了孩子。”   秦知微不置可否,“你们不杀人时,如何生活?”   雪灵回答,“他父母活着时会挑选合适的对象,引他们入赌局,会得到庄家给的回扣,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后来他们让我们加进来。”   “这些钱能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吗?”秦知微询问。   雪灵摇头,“不能,需要一直物色对象。而且有些人清醒得比较早,会失败。”   “阿信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比如赌钱,六1合1彩?”   雪灵摇头,“没有!我们就是做这个,知道这这行有多深。”   秦知微回到之前的话题,“你们为什么要杀霍宏深和彭梦彤?”   雪灵神色很淡,“他们是我们精挑细选的。做我们这行就得从小培养,年纪太大,容易离心。”   提起自己的往事,她丝毫没有排斥的情绪,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秦知微继续问,“为什么绑架梦梦之后,又将人放了?”   “我想留下孩子,就像当初他们留下我一样。明明计划是这样,但事后他非要将孩子杀了,我不想杀孩子,就将她放了。”雪灵大概把梦梦当成自己,坚决反对杀孩子。当她坚持时,哪怕独断专行的阿信也会妥协。   秦知微点头,“他有没有哪天特别开心?”   “有!他和彭梦彤拍拖时,心情特别好,我以为他会为她破例,但他还是按照计划进行。”雪灵积极配合,绞尽脑汁回想细节。   “霍宏深和彭梦彤分别死在两个房间,按照原定计划是这样吗?”秦知微记得孤寒罗说过,他父母死的时候呈现的是对掐状态。但霍宏深和彭梦彤却是分别倒在自己房间。要知道老1鼠1药和氯1胺1酮不是服下立刻就死,中毒的人有一定行动力。   至少从主卧走向次卧这么短距离是没问题的。   “不是。我们想将他们伪装成互杀,最好是临死前两个纠缠一起,这样更自然。”雪灵突然想到,“按照计划应该是霍宏深和彭梦彤死后,我们再进入房间,但他说想看看人死前的情景。我怕彭梦彤发现,所以就去主卧看着彭梦彤。”   秦知微敲击键盘,“你和霍宏深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是银行副经理,应该有许多权限吧?!”   “对!”雪灵想起一件事,“有许多人找他办事。有一回有人将礼送到我这边。”   擦鞋高突然明白关键点,“这个霍宏深是不是贪了银行的钱?”   这笔钱肯定是相当大一笔钱,要不然阿信不会改邪归正!   这话也提醒了卢哲浩,他立刻催促孤寒罗去找霍宏深所在的香江东亚银行,询问霍宏深转移多少钱到国外。   又叫了警员去查阿信有没有买瑞士的机票。   一个小时后,孤寒罗回来,“香江东亚银行回复,霍宏深利用职务之便转移客户四千万到瑞士银行。他们正在追查赃款下落。这事太大,银行没有对外透露。”   这事要是传出去,市民十分钟之内就能挤爆香江东亚银行。   另一名警员汇报,阿信确实买了机票,就在明天。   明天就是他们关押阿信48小时的日子,之后他就会飞去瑞士,他手里有那么多钱,无论哪个国家都会通过他的绿卡申请。   “没有证据,明晚我们就得将人释放。”孤寒罗捶了下桌子。眼里有不甘心,也有焦躁。明明杀人犯就在眼前,他们却拿他没办法。   卢哲浩看向审讯室,警员告诉他,秦知微去上课了。 第183章   就在这时, 擦鞋高从外面回来,他跑得气喘吁吁,“浩哥, 我按照Madam的吩咐去查了阿信父母的坟, 他们并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了毒。”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 卢哲浩疑惑,“雪灵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顺,她应该不敢毒杀他们。”   那凶手是谁, 昭然若揭。   “亲生儿子杀害父母?”孤寒罗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之前查的案子也不是没有过,他在短暂的震惊过后, 也就恢复平静。   秦知微上完课正好从外面进来, 听到这话,顺口道, “雪灵和阿信为了带走梦梦, 杀害了她的父母。只是后来阿信拿到霍宏深在瑞士银行的密码, 所以他临时改变计划,抛弃了梦梦。从这点可以看出来,阿信和雪灵绑架时, 两人并没有孩子。那他又为何绑架梦梦?”   卢哲浩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 他们绑架孩子不是为了勒索,而是为了给儿子找童养媳。   秦知微沉吟道,“以阿信父母的性情, 雪灵不能生孩子, 他们一定会给儿子换搭档。但是他们没这么做,我有理由怀疑不能生的人是阿信。他们不仅要绑架梦梦, 还打算绑架一个男孩,将之凑成一对。”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但还是大家不能理解阿信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能养出雪灵这种唯命是从的孩子,为什么阿信会是例外?!   “有没有可能阿信也是被那对夫妻绑架得来的孩子?”孤寒罗问。   秦知微果断摇头,“不是。我刚刚找学生帮忙翻阅卷宗,三十年内,只发生过三起夫妻同时死亡的案例。他父母应该不是同时被杀。”   擦鞋高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收养的?毕竟他父母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收养一个,也很正常!”   卢哲浩摇头,“不可能。就像Madam所说两人过惯了行骗这种来钱快的行当。怎么可能会老实上班。”   没有正当工作,而阿信父母又不是特别有钱,想要□□很难通过福利机构的审查。   “据雪灵所说,阿信的父亲很严厉,在家里总是叱责他们。阿信很有可能因为不能生孩子,遭受父母无情的嘲讽,等他年纪渐长,终于鼓足勇气将他们毒杀。”秦知微摊手,“雪灵平时很顺从他们,如果她知道阿信杀了父母,说不定会杀他。所以阿信没告诉雪灵。”   卢哲浩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屠龙少年终成屠龙。想知道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只需要找法医验证一下就行,他果断道,“我现在就去问法医。”   很快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两位死者中的是汞,俗称水银,其中父亲的毒是一点一点下在水里,慢性中毒,而母亲的毒却是一蹴而就。   水银无色无味,可以下在水里,也可以下在饮食中,这个人可以接触两位死者,不是雪灵就是阿信。   但是在法官眼里,雪灵比阿信更为可疑,毕竟她的父母可是死在阿信父母手里。   还是不能将对方定罪,卢哲浩再次陷入迷茫。   翌日一早,大家都知道这个结果。   “难道就拿他没办法吗?明天再没证据,就得无罪释放了。”众人有点头疼。   秦知微到重案组得知这个结果,也有点麻爪了。她是没想到找证据会这么难。   孤寒罗看到她过来,突然有个疑惑向她请教,“犯罪心理学跟心理学应该是同宗同源,就像雪灵这种,完全忘了父母之仇,甚至升不起报复之心,需要多久?”   秦知微还真没有实践过,“洗脑要因人而异。年纪越小越容易洗脑。如果孩子天天生存训练,三个月就能弄出个敢死队。”   孤寒罗看向大家,“你说这对夫妻怎么会这么自信,认为他们能将人洗脑呢?虽然有人被囚禁会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顺从他们,但是给人洗脑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天两天根本办不到。而有些人很会伪装。两个杀人犯会如此草率吗?”   这话给大家一个提醒,对于经常做坏事的人来说,他们谁都不信,包括自己的枕边人。   阿信父亲中的是慢性毒药,看似神不知鬼不觉,但毒1药就是毒1药,吃了之后肯定会有不良反应,阿信父亲发现身体有问题之后,难道不会怀疑吗?   卢哲浩也觉得这点很可疑,还有半天时间,他们立刻前往雪灵和阿信生活过的家。   这是栋老式单元楼,家具有点旧,但是周围很拥挤,很难想像一家四口生活在这个地方,会是引人堕入深渊的街坊。   这房子位于阿信父母名下,死过人的房子卖不上价,阿信想等人们把这件事淡忘掉,再将房子卖出去。   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变动,偶尔雪灵会过来打扫,不过她从未发现监控器的存在。   那对夫妻死了有一年时间,就算有监控器,估计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们用监控检测也检测不出来,只能人工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卢哲浩让警员们挨个寻找,每一样东西都得仔细翻一遍。   秦知微上完早上的课,又上下午的课,重案组警员们依旧没有回来。她吃完晚饭,又上了晚上的课,下课后,她却没有下班回家,而是守在办公室。   那个阿信还有三个小时就会被释放,他的律师过来办手续,阿信被警察带过来,虽是面无表情,但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钟表,扫视秦知微时,眼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好似在说“专家又怎样,还不是被我打败”。   秦知微收回视线,一直盯着他看的沈督察幽幽道,“这个人就是凶手,好欠打!”   秦知微噗嗤一声笑了,“你是专家,可不能打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督察看了眼手表,马上快到时间,但是卢哲浩等人迟迟不见回来。秦知微也有点焦躁,难道她想错了?阿信的父母很相信阿信这个儿子?   “好了!时间到了!”律师指了下钟表。   警察核对完时间,正打算盖章,卢哲浩等人急匆匆赶过来。   卢哲浩手里拿着一个自封袋,里面是好几块监控存储卡。   他们到了老房子,进行地毯式搜索,孤寒罗眼睛尖,在雪灵卧室的毛绒玩具中发现了一个监控,又在房门的猫眼中找到一个监控。还在厨房的油烟机发现一个,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浴室的灯里也发现一颗。   看到监控存储卡,阿信脸色惨白,他们居然在家里装了这么多监控?!   卢哲浩没有搭理他,直接找了连接设备,将存储卡插上,视频逐一导出。直到找出阿信父母临死前的情景。   其实他们之前看到两人都是中毒就以为阿信给他们同时下毒,其实并不是。阿信刚开始并没有给母亲下毒,他恨父亲总是嘲笑他不能生,而且动不动喝醉酒就骂他,年纪小的时候他不知道反抗,但是随着年龄大了,父亲渐渐老迈,而他越来越强壮。他生出反抗之心。有一次被父亲辱骂后,他给父亲下了毒。   父亲通过监控发现这件事,找阿信对峙,阿信承认自己下了毒,而父亲身体虚弱,一命呜呼。这事刚好被母亲撞见,向来唯命是从的母亲殴打阿信。   杀父也是杀,杀母也是杀,本来阿信就恨母亲不作为,在母亲水杯里下了毒。等雪灵回来时,他告诉对方,母亲看到父亲没救,自杀死了。   雪灵丝毫没有怀疑。   办完父母丧事,阿信和雪灵离开这个家,家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变化。   法证找到阿信母亲服完药的水杯,那杯子滚到沙发底下,雪灵打扫卫生时,始终没有发现。阿信不知道监控的事,就算找到水杯也无所谓,反正母亲是自杀。   监控清清楚楚拍到阿信给母亲下毒,最终毒发身亡的画面。   还有水杯这个强有力的物证。阿信杀母无从抵赖!   卢哲浩看向一直站在边上,始终不敢过来观看的阿信。   阿信的代表律师在看到监控后,却已是面如死灰,当即就道,“这个案子已成铁证,你另请高名吧。”   卢哲浩拿出手铐,将对方的手拷起来,“天网恢恢!你也有今天!”   军装警将阿信带走,重案组众人欢呼雀跃,“太开心了!”   熬了这么多个通宵,他们终于将凶手绳之以法。   孤寒罗眼圈通红,激动落泪,生平头一次大方挥手,“我请大家吃饭!”   卢哲浩拍拍孤寒罗的肩膀,“你个貔貅!让你请吃饭,可真难得!”   擦鞋高也笑,“是啊!见者有份!吃垮他,他可是大户!”   要搁以前,孤寒罗早就跳脚了,但他这会是真的开心,“一顿饭而已,我还请得起!谢谢你们替我父母伸冤!如果没有大家,我至今还不知道他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众人对孤寒罗的遭遇万分同情。因为这些人的私心,就毁了一个无辜的家庭,让一个孤儿失去父母。   除了阿红那一次,秦知微处理过的案件离他们最近的就是这个,她也跟着拍了下他肩膀,“你要往前看!”   孤寒罗点点头。   卢哲浩让大家先收工,“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庆祝,还得整理卷宗呢。这案子太复杂了。”   这个案子没有成为记者们的焦点。一般自杀案很少引起轰动。明天汇报完就可以早点收工去吃饭。   大家嘻嘻哈哈离开。孤寒罗短暂的哭泣后,也很快恢复平静。他失去父母已经二十年,早已过了悲痛期,以后要迎接未来。 第184章   出了总部大门口, 秦知微按照前几天的惯例要坐沈督察的车,却被卢哲浩叫住,“Madam, 我有事向你请教, 今天我送你吧。”   秦知微冲沈督察点了下头,之后就坐上卢哲浩的车。   吉普车驶出总部, 秦知微看了眼后面,卢哲浩开了十几米远,终于开口, “他们要跟你到什么时候?”   秦知微看着身后的车亦步亦趋,收回视线,与卢哲浩对视, 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   “要不要我帮你打发了?”卢哲浩以为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不用了。他们至今找不到线索, 现在我收到纸条还没死, 可不就是他们最好的跟踪对象吗?”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卢哲浩刚刚叫她上车就是为了提醒她, 可是她的反应告诉他,她早就知道了。不免让他惊讶,猜测起来, “是沈督察告诉你的吧?”   秦知微摇头, “不是!我对秦家的案子很感兴趣,之前我找Falker,问他能不能破回例, 他不同意。我就想用我当饵引蛇出洞, 但是乌成周和王督察一直没提这事,我又忙着查案子, 没法兼顾。查案的时候,孤寒罗提醒我有人跟踪我。”   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是警察,却要别人提醒,多少有点丢脸。   卢哲浩却不觉得她很菜,毕竟秦知微是文职女警,还是专家,不能因为她职别高,就以为她什么都行。   车子停到楼下,秦知微和卢哲浩挥手道别。   等后面的车停下,秦知微上前跟对方交谈,“你们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被她发现,王督察倒是没有多意外,“看凶手什么时候现身吧?!”   秦知微觉得凶手可能放弃了,“那张纸条可是说24小时之内,这都多少天了。”   王督察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没有别的线索呢。   秦知微见他们不放弃,也没说什么,径直上了楼。   她开了门,回到家,发现灯还亮着,扭头看向客厅,顾久安正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笔记本电脑,看到她回来,立刻站起来。   秦知微这才想起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她拍了下脑门,“你瞧我这记性,我忘得一干二净。本来我还想去接你呢。”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你现在头还晕吗?”   “已经好多了,医生让我过半个月再去复查。”顾久安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那案子还没结束吗?”   “刚结束。”秦知微叹了口气,“这案子跟我一个同事有关系,很复杂。”   “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吧?”顾久安去厨房。   秦知微摆手说不用,“我吃过晚饭,什么都不想吃。你刚出院,身体还虚着,明早我没上课,我给你做早饭。”   顾久安失笑,“我没事。我天天躺在医院,人都僵了。我还打算休息两天就回公司上班。”   “你真没事?”秦知微到底有点不放心,“可别逞能,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爱惜,将来遭罪的是你自己。”   “真没事。本来我受的就是小伤。住院三天就没事了。”顾久安再三保证。   秦知微点头,见天色不早了,催他快点回屋睡觉。   翌日一早,秦知微早起,顾久安已经起来了,冰箱里有许多食材已经过期了,秦知微忙着查案,也没空清理。顾久安将冰箱清理干净。秦知微去菜场买菜,回来后两人一起做了早餐。   吃完饭,秦知微到警局,没去重案组,而是回自己的办公室,将这个案子记录下来,打算收录到她的论文当中。   她忙了一上午,中午在餐厅吃饭,看到卢哲浩等人在喝茶,他们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也坐过去凑热闹,“你们报告写完了吗?什么时候借我参考一下?”   卢哲浩颔首,“刚写完!等结案,你可以去档案室借阅。”   孤寒罗告诉她,“Madam,又发生命案了,你知道吗?”   秦知微揉了揉脸,“怎么又来了一个?还让不让我活?!”   虽然她喜欢查案,但也不喜欢这么密集,连一天休息时间都不给,想累死她啊!   三人齐齐笑出声,秦知微只觉得莫名其妙。   擦鞋高笑累了,怕秦知微恼羞成怒,忙道,“不是我们组。是B组,你又死了一个弟弟!”   秦知微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啊?!”   卢哲浩也是早上来警局,看到B组火急火燎出了大楼,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的,“千真万确,听说死之前也收到了‘死亡预告’。你的危机解除了。”   秦知微好半天没说话,“这……秦家富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凶手是想让他断子绝孙啊!”   已经死了三个了。秦家富总共也就两个儿子,四个女儿。眨眼就死了三个,还剩下三个。   孤寒罗觉得浩哥的话有失偏颇,“谁说Madam危机解除了?我看这个凶手不会放过她。Madam,以后你上下班还是要小心谨慎。”   秦知微颔首,“我打算买一辆车。不过我手头存款不够,还是卖房吧。”   现在的私家车很贵,想要性能稍微好点的车都得二十万出头。   卢哲浩觉得为了买车就卖房没必要,“你工资这么高,首付款应该付得起,直接用车贷。反正每个月也还不了多少钱。”   擦鞋高觉得没必要为了买车就卖房,“一买一卖,你要花掉不少印花税和中介费。你这又是何必!”   听到她要卖房,孤寒罗凑到秦知微身边,“Madam,你知道我们的房子涨了多少吗?”   秦知微还真不知道,最近忙着查案,她没关注。   孤寒罗比划了数字。   其他人凑过来,擦鞋高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回答,“4%?”   孤寒罗撇了撇嘴,“不是!40%!”   “哇!”全体发出惊呼,太厉害了!一年不到居然就涨了这么多。   “孤寒罗和Madam发财了呀?”擦鞋高啧啧感叹,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孤寒罗谦虚摆手,“我不算什么。Madam才厉害呢。她可是买了两套房。跑马地的房子就花了九百万,现在涨了50%。”   地段越好的房子涨价越高。尤其跑马地那边又是有名的富人区。   其他人立刻恭喜秦知微,“还是Madam有眼光,买完就涨价。”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恭维我,也不能让你们失望!”秦知微失笑,“等我把房子都卖了,请你们吃大餐!”   “好啊!Madam威武!”擦鞋高笑眯眯举手。   “全部卖掉?”卢哲浩疑惑,“你要买多好的车啊?!豪车可是消耗品。哪怕全球限量款,将来也不值多少钱!”   秦知微哭笑不得,“你别看我是秦家人,可我穷得很,没有那么土豪。”   众人奇了,既然不是为了买车专门卖房,为什么她在房价大涨的时候卖掉?!   “去年过年时我和我妈去鹏城玩,我觉得那边发展很快,将来房价能大涨,香江房价将来涨是涨,但可能上涨空间不如内地。”秦知微并不吝啬告诉大家发财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向她学习。当然如果所有人向她学习,她也开心,毕竟带大家一起发财。   “那边房价便宜吗?”擦鞋高这两年也攒了点钱,他买不起香江的房子,但华国人天生就有买房基因,得知秦知微要去内地买房,而他也买得起,有些心动也有点好奇。   “不贵。每尺才两百。”秦知微笑道,“买一千尺只要二十万。比香江便宜多了,未来升值空间也大。”   擦鞋高还真有些意动,“回头你买房,带我一起,我也要凑凑热闹。”   “行!”   秦知微说要卖房,还真就琢磨开了。   她两套房子都已经租出去了,不过还有两个月,租房合同就到期,但她可以提前把房子挂到房产中介,免得时间太急,她回头太忙,没时间去登记。   她拿起电话,打给方洁芸,刚刚回来时,她顺道去了阿霞冰室,方洁芸已经下班了。   她交代方洁芸,到时候帮她带顾客看房,“我已经跟房产中介说好了。你有空就帮我卖吧。”   方洁芸自然知道她有多忙,很快答应。   秦知微打完电话,打算回自己房间,顾久安叫住她,“你最近缺钱吗?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秦知微摆手,“我之前借你的钱还没还呢。不想越欠越多。”   “我又不急着用。”顾久安不知想到什么,白皙清秀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粉晕,“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还!”   秦知微有点诧异,天气也不热啊,他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她也没多想,“哪能不还!那我成什么人了!”   她径直回了自己屋。   顾久安失魂落魄回到自己房间,想到住院时,她吻他的情景,当时他没睡觉,是她主动的。但她好像把这事给忘了。她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不想负责?不行!他得跟她要名份。   秦知微洗完澡,擦完头发上的水珠,又用风扇吹干,有点口渴,拿着水杯,打开卧室门,就见顾久安站在门口正打算敲门,她唬了一跳,“怎么了?”   顾久安见她手里拿着杯子,立刻接过来,“我给你倒!”   没一会儿把水杯递给她。见他还不走,秦知微疑惑看着他,“你有事?”   顾久安点头,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   秦知微以为他有难言之瘾,喝了几口茶,将水杯放到床头柜,拿起看到一半的书,“你先酝酿一下措辞,想好了你再说!” 第185章   顾久安刚刚还有些紧张, 可看到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这一瞬间发现自己是多余的。这几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怎么能当这事没发生呢?!可他却舍不得离开。他僵在那里, 挣扎半天, 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抽走她手里的书,倔强地看着她。   秦知微以为他想好了, “说吧!什么事!”   顾久安喉咙发干,有点委屈,“你……你那天为什么吻我?”   秦知微理所当然道, “我想吻就吻,怎么了?!”   这理直气壮的口气让顾久安有点懵,向来逻辑缜密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接吻是情侣才能做的事。”   “我知道啊。”秦知微没当一回事, “你没有拒绝,不就代表你答应了吗?”   顾久安感觉自己好像站在风中被万物吹打的凌乱, “你没告诉我啊!”   秦知微疑惑, “你的意思是你想拒绝?!”   “不是!”顾久安总觉得自己跟不上她的节奏, 不过聪明如他,还是选择闭嘴,他是来要名份的, 不是跟她吵架的。只要她给就行了, 没必要抠字眼。   “我的意思是我想庆祝!”顾久安唇角勾起,坐到床边,目不转睛看着她, 眼底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秦知微转头看向他,眼神相接时, 他眼神慌乱,立刻躲开,随即又转回来,冲她笑了笑,“你明天想吃什么?”   秦知微看着他发红的脸颊搂住他脖颈,将他往身边拉了拉,“吃你,行不行?”   顾久安的脸颊慢慢浮现一抹红晕,他甚至闭上眼睛,像是纯洁的花朵等她采摘。   秦知微扑哧一声就笑了,顾久安睁开眼睛,又羞又窘,刚要起身,却被她拉住,而后天旋地转,他躺在柔软的被褥,她跨坐在他身上,她的吻落下来。   一开始只是轻轻点点,之后就是狂风骤雨,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她的吻时而轻柔时而温暖时而强势,让他全身酥麻,那种感觉是如此地陌生,像是电脑课时的代码经过复杂的运算,最后幻化出精美的画面,那是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热情和霸道。   顾久安睁开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身边人依旧睡得很沉,他侧着身子静静打量他,她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是安静的淑女。她有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光洁,五官端正秀丽,流畅而优美的脖颈……   再往下……   顾久安喉头动了动,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秦知微睁开眼,对上顾久安那张精致的脸,他这样子可不像刚睡醒,“这么早就醒了?”   她看了眼手表,好吧,这不算早!   “我做完早饭,快起来吃饭吧!”顾久安穿好衣服,秦知微套上睡衣,昨晚搞太晚,她一页书都没看,哎,男色误人啊!   “你今早有没有课?”顾久安见她发呆,担心她迟到了。   “没课!今天休息一天。”秦知微打了个哈欠,洗漱完毕后,顾久安已经盛好了早饭。就是这早餐怎么那么怪。红枣红豆糙米粥。   “我不爱吃甜食。”秦知微只吃一勺就放下了。   “还是吃吧。你昨晚……”顾久安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秦知微仔细一想也对,缺啥补啥,“就这一次,下次不吃!”   顾久安见她吃了,心满意足笑起来,“下午我给你炖乌鸡汤,听说那个补血。”   秦知微点头,乌鸡汤确实好喝。在顾久安期待中,她还是将早饭吃完了。   她一抬头就见顾久安一直盯着自己,“你也吃啊,干嘛一直看着我?!”   顾久安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你是不是还想来一次?”   顾久安没听明白,疑惑看着她,这懵懂的模样逗乐了秦知微,她勾了勾手指,顾久安躬腰站起来,以为她想说什么悄悄话,却不想她一只手搂住他脖子,吻落下来。之后顾久安反客为主,昨晚没经验,被她带着,但他这次是个好学生。很快两人从餐桌,转移开卧室。   这一闹就到了中午。秦知微以前不理解女人为什么拍拖。突然她有点明白了,男色的滋味其实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至少她在办完案子之后,需要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说说话,聊聊天,甚至是做做运动。   等她周一上班时,整个人容光焕发!   卢哲浩在门口看到她,笑着打招呼,“心情不错啊。你是不是听说了?”   秦知微疑惑,“听说什么?”   “马上就要评级了,沈督察提了你的名字,Falker那么欣赏你的才华,你通过的可能性很高。”卢哲浩朝她笑了笑。   秦知微疑惑,“你说的是升级别,还是升职?”   “先升职,后升级别。你这升职速度够快的啊,一年见习督察考核结束,一年督察考核结束。太让人羡慕了。”卢哲浩与她并排往里走。语气虽然很酸,但脸上却是笑着,显然他也为她高兴。   秦知微问他有没有提级。   卢哲浩点点头,“有!其实按照以往的速度见习督察应该是三年考核期,但是你也知道明年有不少人都得离开,所以今年和明年的提级速度比较快!”   现在政府部门许多高官都是英国籍,从明年七月开始,他们会离开香江,这些香江本地人就可以填补他们空出来的位置。   几乎每个本地警察都会得到晋升,只不过秦知微在里面格外突出。   秦知微恍然大悟,升职到底是好事,但年前肯定不会出结果,她想起之前的案子,“香江东亚银行的存款能不能弄回来?”   卢哲浩颔首,“放心吧,银行已经从死者家中的秘密本找到了账户和密码,之前转出去的钱会原路返回。”   秦知微松了口气。   转眼过去几日,秦知微收到了沈锋递给她的宴会邀请函,这是香江警察内部高层参与的聚会,她的级别刚好可以进入。   卢哲浩也收到了。两人约定一块去。   因为聚会够高端,秦知微还特地租了一件礼服。虽然有点贵,但有时候应酬少不了。   她兴冲冲参加,出来时却是一肚子火。   卢哲浩追出来,“你冷静一点。这么多上司看着呢,你就这么离开,你以后还想不想升职了?”   秦知微气炸了,“我是想升职,但是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你刚刚没听到他的优越感都快溢出来了。我不爽!”   卢哲浩不太理解,“你跟他虚以委蛇就好了。没必要撕破脸。你还让我劝张颂恩不要冲动,你自己也没多冷静。”   秦知微觉得他这话有问题,“他都让我当汉1奸了,我还跟他打官腔!我办不到!”   “办不到也得办!他们现在还没离开。”卢哲浩提醒她,“你马上就要升职了,可别功亏一篑。”   “我就是不升职,我也不能委屈我自己。而且我不觉得我自己做错了,今天我确实让他当众难堪了,那是因为他说话欠打!下次跟他一样的人就不会再来烦我。这叫以儆效尤!”秦知微觉得表明自己的立场很重要。   卢哲浩居然无话反驳,罢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她就是看不惯就直接怼的性子,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情商很低。他静静听完,“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秦知微上了车,卢哲浩好几次想开口都被她打断,“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情分。”   卢哲浩做了个OK的手势,闭嘴不说了。   将车停在楼下,秦知微匆匆上了楼。   她开了门,顾久安正在打扫房间,见她疲惫地躺在沙发上,“你怎么了?”   秦知微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我遇到一个不开眼总督察跑到我面前吹嘘英国有多好。把我恶心吐了!”   顾久安坐到她旁边,“你说的总督察不会是你上司吧?”   “是我上司。谄媚巴结那群英国佬,不就是想升上去嘛!”秦知微眼里全是看不起,“他觉得英国好,为什么不申请英国国籍,非要留在香江。”   “明年七月那些人离开,肯定要留一部分人当走狗。你要小心这些人。”顾久安不太懂政治,但是香江是个宝地,那些人不会轻易舍弃。他有点不放心。   秦知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他们最多逗留七个月,后面只能玩阴的。我不怕他们。”   顾久安见她心情不好,立刻岔开话题,“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打算去哪里玩?”   秦知微哪也不想去,“我们买点好吃的,一起庆祝就行。我不想跑来跑去。”   顾久安笑了,“行!”   两周时间眨眼即到,秦知微最近没有接案子,陪他一起到医院复查。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脑震荡已经彻底恢复,无需再复查。   秦知微也松了口气,两人出了检查室,遇到一位朋友。这人就是秦知微出院后,顾久安的新病友。   他名叫辛向晨,二十六岁,被女朋友抛弃,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弄的绳子断裂,摔下来时一条腿骨折了,到医院打石膏。今天是到医院拆除石膏的。   看到顾久安,他很自然打招呼,“看来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顾久安微微有点窘迫,看了眼秦知微,而后握住她的手,冲他笑道,“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未来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秦知微也笑着鼓励他,“你长得也不差,将来肯定会遇到欣赏你的人。”   辛向晨冲他们点头。   秦知微和顾久安一起离开医院,两人此时还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与辛向晨说话。 第186章   清晨, 秦知微刚吃完早饭,正打算和顾久安一起下楼,房门被人从外面拍响。   顾久安前去开门, 外面站着陈督察。见秦知微还没离开, 他松了口气,“秦督察,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什么事?”   “昨晚发生一起自杀案。但是之前发生夫妻互杀案,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自杀, 想找你确认一下。”陈督察这次还是非常谨慎的。   在香江办案,你可以查不出来,但是不能查错人。之前夫妻互杀的案子就是他们组判定的。谁知却查出是他杀。   陈督察这组就挨了批评, 但是他也没办法怪罪别人。毕竟案子是他们组先查, 卢哲浩这组是后面才发现的。虽说孤寒罗发现案子的理由有点特别,但是他们组没查出来, 就是他们失职。   上司才不管理由, 只知道他们这些险些放过杀人犯。   鉴于之前的失误, 陈督察这次就想请秦知微帮忙判定。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我早上有课,这样吧, 你们先调查, 等我上完课,我会赶过去。”   陈督察点头,写了案发现场的地址, 就先行离开。   顾久安开车送秦知微去上班。   秦知微叹气, “等这案子结束,我得考驾照了。”   顾久安点头, “那我帮你报名,回头有时间我们就去郊外练习,早点拿到驾照。”   “行!”   回到警局,秦知微上完课,急匆匆从警局出来,却发现顾久安在门口等她。秦知微震惊看着他,“你没回去上班吗?”   “我去上班了,又过来接你,我不放心别人,想送你过去。”顾久安倒完车,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秦知微有点过意不去,“我没你想得那么没用。我的佩枪已经拿到了。有时间我也会进行训练。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你不用一直陪我。你应该以你的事情为重。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你的工作。”   顾久安看向后视镜的她,“我送你去现场,你不开心吗?”   “不是开不开心,而是我不想打扰你!”开车的功夫已经到了目的地,秦知微没时间跟他解释,只道,“等我查完案子再跟你讲吧。你快回去吧。”   顾久安点头,目送她上了楼。   楼下有军装警在维持秩序,秦知微亮出证件,上了楼。   陈督察等人还没离开,尸体已经被法医抬走了。   陈督察先给她解释,死者死于昨晚22点至24点,尸体躺在床上,死者一个人居住。   秦知微看向死者床头柜的单人照,居然是辛向晨?之前是上吊自杀,“这次什么死因?”   陈督察叹气,“安眠药。”   他指着床头柜,“他吃了许多安眠药。”顿了顿他又补充,“十天前,他上吊自杀,摔断了腿,被邻居发现,到医院打石膏。照理说他自杀无可疑,但是……”   秦知微明白他的未尽之语,“我知道。我出院后,就是他住在我那个病床,前几天在医院遇到他,他情绪有点低落,我们还安慰他几句。”   她四下打量周围,关于前女友的东西几乎被整理出来。   沙展过来汇报,“昨晚他的邻居说他在家烧东西,他们还以为他想自焚。就过来拍门。开门后,才发现他在烧前女友的东西。有照片、枕头、本子、化妆品之类的。当时火势很大,大家帮忙清理,让他烧东西出去烧!”   沙展试探道,“我觉得这个人不正常。”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在家里烧这么多东西,除非想自焚,才会无所顾忌!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她在检查完屋内各项摆设,又打开冰箱,洗衣机,衣柜甚至是床头柜。   她拧紧眉头,“他应该不是自杀。”   陈督察还没开口,沙展有点急了,“为什么?他之前就有自杀史,而且还在屋里点火,怎么看都像自杀!”   秦知微指着屋里的摆设,“他的书架、摆设、床头柜关于前女友的东西全部烧掉,换成自己,柜子上的东西干净整齐,他之前住院,屋内应该有许多灰尘才对,但他打扫得很干净,冰箱里也有新鲜食材,甚至他还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这些都是他奔向新生活的表现。”   她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外套,上面还有标签没有摘。   沙展疑惑,“这个是环境侧写吗?”   秦知微怔了一下摇头,“不是。我在做心理分析模型。根据屋内的摆设,判断对方有没有自杀。从这个理论创建起,准确率大概是92%。”   沙展也就没再说什么。   陈督察指了指大门,“我们检查过门窗,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身上也没有殴打挣扎的痕迹,吃了安眠药,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祥。如果他不是自杀,在药量上来时,他应该会求救。至少不会那么平淡。”   安眠药服用过多,人有头晕、头痛、嗜睡、乏力、步态不稳、行走困难、言语含糊不清、反应迟钝、意识模糊、精神错乱等症状,但是这症状不是一蹴而就,求生的本能必定会挣扎,会发出声响,甚至是抓着某样物品。而不是从头至尾都很安祥(1)。   秦知微颔首,“如果是自杀,他确实不会向人求救。这个死法很符合逻辑。如果是他杀,那他应该在服用安眠药之前就已经无法动弹。”   陈督察和沙展怔住。两人都不是医生,不确定哪些药让人无法动弹。   秦知微下午还有课,让他们先调查,回头把法医解剖结果告诉她。   陈督察答应了。   等秦知微走了,沙展对她给出的结论有所质疑,“这也太悬乎了。就根据这些摆设,她就断定辛向晨不是自杀?”   陈督察还是第一次见识秦知微做心理分析模型,“她说过这个理论准确率是92%。她只是按照理论来判断。还需要证据佐证。之前错判了一个案子,这次不能再出错!”   沙展想想上个案子,到底没再说什么,点头应了。   下午秦知微上完课,陈督察给她的办公室打电话。   法医给辛向晨做了解剖,他的胃里并没有其他药物,法医也做了切片,死者血液中没有中毒迹象。但是他在验尸时发现死者肚脐眼下方两厘米处有一个针眼。他把针眼处做了切片检测,发现死者应该是打了胰岛素。   胰岛素是机体分泌的唯一降血糖激素,由于胰岛素也是一种蛋白激素,所以只能注射给药,不能口服。当血糖水平较高的时候,大量的胰岛素会被释放进入血液,降低血糖。(1)   胰岛素本身就是蛋白激素,人体会吸收,所以做血液测试根本测不出来。   因为辛向晨没有糖尿病,打了胰岛素后,人快速休克,再加上安眠药的作用,所以他看起来很安祥。   “凶手如此谨慎,与死者应该有深仇大恨。”陈督察谢过秦知微,又问她要不要加入这个案子。   秦知微想着最近没有案子就答应了。   她写了申请表,沈督察给她签了字,“下次你的脾气收一收。”   秦知微知道他讲的是自己在宴会给总督察难堪的事,“我会被调走吗?”   “不知道。”沈督察让她谨慎一点,“虽然他现在忙着讨好上司,没空理你一个小虾米,但是如果你正好凑到他面前,他恐怕不会错失惩罚你的好机会。”   秦知微点头,“行!我知道了。”   晚上,秦知微还有课,所以就没有去西九龙重案组。   下班回到家,顾久安已经回来了,还炖了乌鸡汤。   喝了一碗滋补润肺的汤,秦知微把辛向晨死亡的事说了。   顾久安却没明白,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想通了呢。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度过难关。”   秦知微见他误会,忙道,“他不是自杀,是他杀。”   顾久安整个人呆住,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他杀?怎么会有人想杀他?”   秦知微正想向他询问,“他住院的时候,你们应该聊过吧?”   顾久安点头,“聊过,他说他是为了前女友自杀,他很爱他前女友,但是前女友已经爱上别人。”不知想到什么,他有点窘迫,“我就拿我自己开导他,然后劝他想开些。”   “他是什么反应?”秦知微丝毫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她这人在查案的时候,根本不会想私事。   顾久安把辛向晨的反应一五一十说了。   辛向晨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他高兴的时候,恨不得昭告天下,难过的时候,也不会躲起来,而是找对方算账。对于顾久安默默暗恋同一屋檐下的舍友,他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一个劲儿给他出主意,教他怎么表白。什么灯塔表白,鲜花表白,看电影表白,全被顾久安一一否决。因为他直觉秦督察不会喜欢这么张扬。   辛向晨就很生气,虽然没说难听话,但对顾久安爱搭不理。   不过他也不会故意得罪人,见顾久安不接受,他冷静过后,自己就想通了,不再积极出主意。   秦知微继续问,“除了他女友,他还提过谁?”   “他那女友的现男友,骂对方只有臭钱,长得肥头大耳!反正很难听。”顾久安叹气。   “还有吗?”   顾久安想了半天,摇头,“没有了。”   “有没有人去医院探望他?”秦知微又问。   顾久安点头,“有,好像是他的同事,劝他放弃前女友,被他骂跑了。他那个人生起气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心情好的时候,又会唱歌跳舞,画画特别好看。”   秦知微问了许多问题,却找不到谁更可疑。 第187章   翌日一早, 秦知微没课,先去了西九龙重案组。   法证已经从死者的玻璃杯中检测到安眠药,大部分人在服用药物时, 都是将药扔进嘴里, 然后喝水。而不是将药放进水里,再喝下去。这个顺序不能变。   法证已经从玻璃杯上的指纹发现辛向晨的指纹并不明显, 很显然有人戴手套,模糊了他的指纹。   再加上胰岛素,陈督察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   他们全力调查辛向晨的人际关系。   辛向晨是个漫画家, 26岁,毕业于香江艺术学院,平时给出版社画稿, 所以他家里有好几个书柜都是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他前女友庄雨琴劈腿爱上了一个经理, 那经理年纪比她大了十岁,经济条件比较好, 能够为她提供优渥生活。   陈督察找庄雨琴录口供, 对方说她跟辛向晨已经分手了。   她说的理由也很现实, 辛向晨既不能为她提供优渥生活,也不能为她提供情绪价值,而且动不动就因为画不出稿件跟她发脾气。正好经理追她, 她就把他踹了。   辛向晨后来又纠缠她几次, 庄雨琴很不耐烦,将他赶跑了。后来辛身晨自杀未遂住进医院,没来找她, 她就以为他放弃了。没再关注他的事。   得知辛向晨死亡, 她很震惊。   陈督察核对对庄雨琴的不在场证明,“跟她一起合租的舍友可以为她作证。”   秦知微追问, “庄雨琴的新男友呢?”   陈督察回答,新男友名叫过勇良,辛向晨曾经找过他几次麻烦,甚至还打了他一拳,过勇良的下属亲耳听到辛向晨发誓不会放过他。   不过这是十天前的事,后来辛向晨好些天没有找过勇良麻烦,大家都以为他是放狠话。   “这个过勇良被我们问话时眼神躲闪,看起来很可疑!”   陈督察打算先查过勇良。秦知微也没有意见。   转眼陈督察这组开始调查过勇良。原本想查他涉案证据,却在跟踪后发现他是已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而庄雨琴并不知道这件事。   陈督察猜测辛向晨可能无意间v gm 过勇良已婚,想把这事告诉庄雨琴,到时候庄雨琴就可以重新回到他身边。于是过勇良一不作,二不休,将他杀了。反正对方之前自杀未遂,谁也不会怀疑。   这个杀人动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过勇良真的是凶手,他应该购买过胰岛素。   陈督察等人调查了过勇良的刷卡记录,对方没有买过胰岛素。又调了他的家人,确认没有人有糖尿病。   “有没有可能是从药贩子手中买到的?胰岛素不算违禁药品,那些药贩子也不会有所顾忌。”沙展猜测。   “要是这样,那就麻烦了。”香江那么多药贩子,而且都是私下交易,哪里查得完。   不过到了晚上,他们就从过勇良的街坊口中得知过勇良当晚在家。   过勇良的老婆过太太从街坊口中得知丈夫与一位靓妹打得火热。   过太太就与丈夫摊牌,刚开始过勇良还想否定,可是等过太太说出时间和地点,他就彻底慌了。   两人的争吵声一直持续到半夜,当时许多街坊都在外面看热闹,隔壁邻居可以通过窗户看到他们吵架的身影。   “过勇良有不在场证明。凶手不是他。”   秦知微是第二天知道这个结果,既然不是情杀,那就是仇杀?   陈督察问过死者任职的出版社,他与几位编辑有过合作。虽然辛向晨脾气很差,合作时磕磕绊绊,但是谁会为了一份工作就杀人呢?   再说辛向晨也不是那种天才漫画家,他们可以找别人合作。   “辛向晨之前因为自杀住院,编辑就将稿件交给了别的画师。辛向晨倒是没有大吵大闹,他病好后,到出版社又接了一份合同。态度还很不错。说是以后都会好好工作。”   众人都糊涂了,“既然不是仇杀,他父母又远在乡下,还能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呢?”   秦知微问,“辛向晨有没有朋友?”   “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庄雨琴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的恋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前女友要死要活。”陈督察调查得很清楚,“这个人也没有不良嗜好,为人有点幼稚,平时就喜欢看各种漫画。”   大家毫无头绪,沙展突然道,“这会不会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秦知微摇头,“不是陌生人。门窗没有撬过的痕迹,死者一定认识凶手。开门让对方进去。”   陈督察继续补充她的话,“趁辛向晨不备的时候,给他的杯里下了安眠药。然后又给他打了胰岛素,伪装成自杀。”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陈督察想了想,“我们再把案件重新捋一遍,问问庄雨琴,看看她还能不能提供有用线索。”   秦知微还要上课,先回总部了。   **   深水埗,福华街,一家殡仪馆,两侧是黄色或白色菊花扎成的花圈,上面有白条写着落款。   大厅正中央停着棺木,四周也被菊花环绕,周围的亲朋好友有的穿黑色西装,有的头戴白帽,有的腰扎白帽,戴着白手套。   正中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目呆呆看着灵堂上的遗照。   那是一位靓仔,年轻,充满朝气,笑容自信明朗。可就是这样拥有光明未来的年轻人去世了。   “文仔好可怜啊,明明是救人,却搭上自己的命。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文伯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可怎么办?!”   亲戚朋友们全来送葬,大家都在为文仔可惜。   被文仔所救的孩子,此时正被父母带着过来祭祀。他们进来就给文伯跪下,又到前面祭祀文仔。   文伯那张不再年轻的人满是皱纹,他应附着这些人,神情麻木,机械地举行各种祭祀仪式。   到了时间,由亲戚抬着棺木往外走,而文伯则负责招待亲戚朋友。   每个人都劝他节哀,劝他一定要保重身体。文伯应和着点头,“会的!”   待送走亲戚朋友,他拿着儿子的照片在亲戚朋友的护送下回了家。   这是个不到四百尺的老式唐楼,周围住的街坊都是二十几年的交情。在门口遇到,大家都怜悯又同情地看着他。   “文伯,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们!”   “你放心,文仔不在了,你就把我们当你的儿子。有什么事只管说!”   文伯点头道谢。开了门,他将儿子的遗照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与老婆并排放在一起,抽屉里就有元宝蜡烛,他以前每天都要给老婆烧一柱香,以后也得给儿子也添一柱,让儿子在地下不受人欺负。   香烟渺渺,他望着儿子那灿烂的笑容下意识移开视线。   他看着满满当当的房间,许多关于儿子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儿子出生时,他站在床边,老婆躺在床上,他逗弄儿子的温馨画面。   儿子会叫爸爸时,他欣喜地跑过去向老婆报喜,老婆一边炒菜一边应付他。   儿子会跑会跳时,他带儿子到公园带他踢足球,儿子发誓将来要成为足球明星。   老婆生了重病,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她躺在病床上,对儿子恋恋不舍。他知道老婆的意思,再三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儿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他没再娶,独自照顾儿子。   儿子考上大学时,他生平头一次在大酒店举报宴席,请亲朋好友共同庆祝。   儿子毕业时,进了一家大公司,向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工作,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他舒舒服服养老。   可是画面一转,他与街坊们闲聊,听到有人来报,儿子下河救人被淹死。   他急匆匆赶到,只看到儿子被人拖上来,却早已失去脉搏,他拼命按压儿子的胸脯,给他做人工呼吸,但是儿子的身体早已发凉。   周围的人都在拉他,“别做了,你儿子已经去了!”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答应会将儿子照顾到大,可是儿子就这么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儿子的房间,仿佛看到儿子忙碌的身影。   他默默将儿子的书收起来,将它摆放整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门铃,他放下手里的手径直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来人叹了口气解释,“我听说今天是文仔出殡的日子,我上班,没时间去祭祀,怕你睹物思人就过看看你。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面包,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快尝尝看?”   文伯接过来,尝了一口,松软甜糯,确实不错。只是吃了两口,他就放下了,“我还不饿。”   来人也没有坚持,将面包放在桌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文伯请他帮忙收拾东西,“文仔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想把文仔的书捐给有需要的人。这些书留在家也是浪费。”   来人答应帮忙一块收,只是在收拾之前,他打算先吃饭,“我刚下班,肚子好饿,还没吃饭呢。”   文伯只能点头答应,“行!我来下厨!”   “我来吧!”来人举起手,“你家里应该没有菜,我刚刚路过,顺道买了。”   他到厨房,一通忙碌,很快做好饭菜。   两人一起吃饭,聊着天,不知不觉,吃饱喝足。之后,文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微卷着窗帘,朝屋内投射一束亮光。这光由夕阳的余晖渐渐变深变暗直至变黑,再之后就是一点点变亮,之后最亮眼的光投射到床上之人的脸上,那是一张恬淡静谧的脸,好似陷入沉睡,却又好像永远都不会醒。 第188章   翌日一早, 秦知微先去了西九龙重案组,他们昨天再次请庄雨琴协助调查。   庄雨琴没有提供可疑人物。辛向晨平时不怎么爱交际,除了脾气有点像小孩,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   他除了对庄雨琴有感情瓜葛, 与别的女人没有过冲突。他也没有欠债,更没有与人起过冲突。他认识的人都是文化工作者, 这类人轻易不打架。   陈督察一头雾水,电话就响了,福华街又发生一起自杀案, 死状与这个相似,想让他去看看是不是自杀或是连环杀人案。   秦知微早上没课,坐陈督察的车一起去了案发现场。   她先去看了死者。   陈督察询问隔壁邻居, “文伯昨天刚给儿子下葬, 我们也去上了香,昨天回来后, 他就再也没出门。他年纪大了, 我们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出事, 就敲他的忙,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可是门一直没有开。我就打电话报警,军装警透过隔壁的窗户看到他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担心他想不开就撞了门。”   陈督察询问文件儿子是怎么死的。   “一周前, 跳海救小孩,体力不支,溺死的。文伯只有这一个儿子, 老婆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他一个人将儿子带大,白发人送黑发人, 精气神都没了。”邻居师奶忍不住红了眼圈,“他肯定是接受不了打击,才自杀的。”   其他街坊也都是这个想法。毕竟人生四大悲莫过于晚年丧子。   陈督察让沙展继续询问死者的人际关系,他则进了卧室。   法医正在给死者做检查。   文伯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的21点至23点,死因也是安眠药,肚皮也有针孔的痕迹,至于是不是胰岛素,需要切片检查。   秦知微在观察屋内的家具摆设,包括两位死者的遗照。   “你觉得是自杀吗?”陈督察觉得这事未免太巧合。   秦知微走到儿子的房间,“死者在死之前在这边收拾过书架。心理学将悲伤分为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和接受。他这个举动显然已经在接受儿子的死。不该这时候自杀。”   陈督察试探问,“那就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同样的门窗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同样在死之前遭受悲伤,同样的死法。”   秦知微也没否认,“等法医解剖后,确认对方真的打过胰岛素。再来定性。”   陈督察明白她的意思。   接下来陈督察要向街坊们询问更多细节,秦知微一直在边上倾听,直到十一点半,她下楼找了一家冰室,吃了饭,又返回总部午休半个小时,再上下午的课。   下午课程结束后,她打电话给陈督察,从对方口中得知法医已经确定死者生前被人打了胰岛素。   她撂下电话,立刻打了出租车赶到西九龙重案组。   大家站在白板前列举两个案子的共通点。   秦知微过来,他们已经讨论完了。   陈督察简单讲了一遍,他们下午的调查进展。   他们给两位死者的亲朋好友都做了问询,两位死者之间毫无交集。   他们的年龄、兴趣爱好以及生活轨迹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   他们把相似地方做了列举:同为男性,同样处于悲痛中,同样的死因,同样都是独居。   “连环谋杀案一般最少是三个陌生人,但这个案子有点特别。”秦知微指出,“这类凶手有一个特别的称呼叫‘死亡天使’。”   她把死亡天使的界定讲给大家听。   所谓“死亡天使”,是指医护人员杀人,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患有英雄综合征。英雄综合征是一种通过犯罪手段,来满足英雄主义情结、追求他人赞扬的病态行为。(1)   这类人通过主动让他人陷入绝望的环境,然后拯救对方,以满足自我对英雄形象的心理需求。比如:消防员主动纵火,再去扑灭火灾。警察制造枪击再出面救人。他们故意加重病人的病痛,再医治他们,从而成为病人的救星。(1)   她举的这三个例子,让警员们立刻想到医护人员最为可疑,因为两位死者都是死于胰岛素+安眠药,凶手有一定的医学常识,知道通过这两个方法伪装自杀不易被警方察觉。   “辛向晨死之前住院,而文伯儿子刚去世,因为太过悲伤,晕倒后被人送到医院。”沙展立刻找到关键点。   秦知微点头,“辛向晨住的医院是圣玛丽医院。”   沙展眼睛一亮,“文伯去的医院也是这家。”   听到这么快就有进展,大家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陈督察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圣玛丽医院有那么多医护人员,你能不能给大家做测写?”   “男性,三十多岁,给人的印象非常好,很关心他人。”秦知微再次补充一点,“他不认为自己在杀人,他认为自己是天使,杀人是为了帮助受害者走出悲伤(1)。”   众人只觉得这人病得不轻。陈督察忍不住吐槽,“狂妄自大,以自我为中心!”   “对!就是这种心态。”   秦知微还有课,先行离开了。   她一走,陈督察立刻点兵点将,带了三个警员去圣玛丽医院查找符合侧写的人物。   圣玛丽医院有许多病人,但是跟两位死者接触过的医护人员却不多。   陈督察找了住院病的护士,让对方提供医护名单。   得知是三十多岁,护士提供一份名单,多数是医生,护士没有符合条件。   原来这家医院的护士男性很少,而且多数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条件不符合。   反倒是医生大多数都是男性,而且年龄都在三十岁往上。   陈督察把符合条件的先勾出来,然后想要逐一问询。   护士提醒他们,“这是上班时间,为了不耽误工作,请你们下班再过来。”   “有没有即将下班的?”陈督察问。   护士指了一个名字,“这位夜班,马上就要下班。你们可以先问他。”   陈督察带着警员赶到办公室。   还没进去,就看到医生在发火。   “你怎么打扫的?!病房一定要保持清洁,要不然细菌会感染到病人伤口!”医生朝着一位男性发火。   对方道,“我打扫过了。是他们又吐的。”   “你还敢顶嘴!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轮到我的病房,你都敷衍了事。”医生见他犟嘴,眼刀子立刻下来。   男人一声不吭,拿着工具走了。   医生看了眼时间,收拾东西正打算回家。   陈督察亮出证件拦住他去路,并且询问他昨晚21点至23点去了哪?   医生疑惑看着他们,“我在办公室值班。”   “有没有人证?”   医生想了想,“昨晚有个病人发烧,护士找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报了护士的名字。   陈督察找护士求证。   秦知微晚上上完课,打电话到西九龙重案组,很久都没人接听,正打算挂电话,有个军装警接听。   秦知微这才知道他们为了调查,需要等他们下班。   翌日一早,秦知微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没让顾久安送她上班,“我去西九龙重案组,走过去就行。”   顾久安没再坚持,“这个案子好不好查?”   “还可以。”   顾久安觉得她两头跑太累了,“你查案的时候,不可以把课停一下吗?”   “不行!我上课才是主业,查案只能算是副业。不能因小失大。”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我查案耽误了上课,沈督察帮我带了两节课,后来他让我不要查案,我惹怒他,他就不帮我上课了。”   顾久安失笑,“你也有怕的人?”   “我不是怕他。他毕竟是我上司,我出事时,他力挺我,做人得讲良心。”秦知微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顾久安想了想,“你平时多训练,别让自己受伤,或许他就能理解你想查案的决心。”   秦知微点头。   吃完饭,她就急匆匆赶到西九龙重案组。   昨晚熬夜录口供,陈督察等人依旧比平时早来警局。没办法,秦督察只能上午抽空过来。他们得配合她的时间。   陈督察把昨晚打探到的情况一一说明。   护士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住院部的医生符合条件有三十二个,有十二个拥有不在场证明。另外的二十个需要逐个调查。   陈督察给这些人都录过口供,上面有个人信息,他想请秦知微帮忙筛选。   秦知微接过名单囫囵扫了一眼,“这些都是急诊医生和外科手术医生,无论哪一种,他们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就算有英雄综合征,日常手术的成功也足以获得满足。而真正的英雄综合征杀手,其关键在于‘求而不得’。他们无法获得别人的赞扬和称颂,他们当不成英雄,所以才会故意制造危机,这才能逞英雄(1)。”   陈督察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你的意思是医生不符合条件?”   秦知微颔首,“一般死亡天使有两种需求,是自我满足英雄情结。一种是外界满足,比如放火后,有媒体报导,他们成了英雄。外界的赞美就是他们的兴奋剂。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采用的是胰岛素+安眠药,想伪装自杀。这种方式并不会引来媒体报导,他想要的是自我满足。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可以自我满足。”   众人都开始麻爪。   陈督察皱着眉头,“可是医院里面除了医生就是护士。没有……”他话音未落,想到那个挨训的男职工,“医院还有护工、保洁和后勤。”   秦知微示意他们继续排查,“如果不是这些工作人员,有可能是病人。”   要是病人,那就麻烦了。 第189章   好在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秦知微走后, 陈督察继续带领警员到圣玛丽医院调查。   辛向晨和文伯住的病房属于同一楼层,只隔着两间病房。   他们向护士长索要这两间病房的护工、保洁和后勤。护士长列了一份名单,总共有十三个。   保洁大多数都是年纪大的老人家, 不符合条件。后勤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倒是有三位护工符合条件。   陈督察询问护士长, “这三个人在吗?我们需要他们协助调查。”   护士长看了名单,让他们稍等, 很快带了两个人过来。   “这是风项明和牛新立,崔康盛昨晚值夜班,刚走没多久。”   陈督察仔细询问他们14号晚上21点至23在哪里。   风项明仔细回想, 他当时在医院值班,有两位病床的病人需要他护理。   牛新立倒是没有值班,他当时去庙街酒吧喝酒了。   陈督察吩咐两名警员去调查牛新立的不在场证明。   又询问护士长, “这三位护工照顾病患, 有哪些病人在他们照顾中死亡?”   护士长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个话很有深意啊, “你的意思是他们杀病人?!”   “不一定是他们杀的, 有可能是治不好。”   护士长松了口气, 仔细回想,“应该都有吧。请护工的病人多是年事已高的重病患者,他们得的病本来就危险。”   “有没有那种不会死但在他们的照顾下, 却死了?”陈督察循循善诱。   护士长摇头, “没有这种情况!重病患者经常会出现突发情况,这并不意外。”   陈督察没有问到想要的信息,带领其他警员去崔康盛的住处。   医院后勤有这些工作人员的地址。   陈督察等人到了地方, 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过来开。   还是邻居听到动静, 告诉他们,崔康盛不在, 早上回来后没多久,他又出去了。   陈督察暂时还没掌握崔康盛犯罪证据,无法闯入。   陈督察给邻居录口供,询问崔康盛平时几个人住,有没有交女朋友。他的性格如何等等。   调查完之后,陈督察只能留了一名警员在门口蹲守,他带着其余警员回到西九龙重案组。   负责调查牛新立的警员也回来了。   陈督察拿不准谁更可疑,他打电话到秦知微的办公室。   秦知微刚好上完课,接到他的电话,让他把两者的情况分别说给她听。   牛新立,31岁,一个人住劏房,平时与人和善,只是有时候无法接受别人的批评,为人自大,报复心还重。   他邻居师奶说过,之前他打扫卫生时把垃圾弄到她家门口,她敲门提醒他,反倒被对方倒打一耙,说她诬陷他!后来更是报复他,把垃圾扫到她家门口。   崔康盛,34岁,与父亲一起住,父亲强势,经常辱骂他,觉得他没男子汉气概。年纪这么大也找不到老婆,他与人为善,待人也不错,经常会帮助街坊一点小忙,是附近出了名的老实人。   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崔康盛十五岁那年,母亲出了车祸,双腿截肢,因为幻肢痛,非常痛苦,夜里总是睡不着。崔康盛父亲脾气暴躁,再加上司机逃逸,他无力承担巨额医药费,崔康盛父亲总是殴打母亲,最终母亲受不了,吃安眠药死了。   秦知微听完他的讲述,“崔康盛更可疑,他母亲应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他想帮助母亲解脱痛苦。”   陈督察也倾向于崔康盛是凶手,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们暂时找不到对方涉案的证据,而现在要开搜查令,他想请她作为专家通过侧写来证明这个可疑。   秦知微倒是没问题,只是“不是说犯罪心理不能作为证据吗?”   “直接证据不可以。但是我们查案的过程中可以推断。”陈督察也是没办法了,凶手把凶器和证物都拿走了,也没有人证,就只能搜查。   秦知微答应了,“行!”   陈督察道了谢,而后就去找上司开搜查令,没过多久,那边的总督察打电话向秦知微求证,她说了自己的推测,那边就给盖了章。   陈督察拿到搜查令立刻奔向崔康盛家。   留守的警员没有等到崔康盛回来,崔父上班还没回来。   陈督察立刻拿着工具打开房门。   各个房间都找过了,没人。   倒是沙展在崔康盛房间发现一个可疑的地方。   陈督察跟过去,看到书桌前方贴着密密麻麻的字样,全是跟踪信息。有辛向晨和文伯的照片以及名字。   除了他们,还有好几个名字,他们的照片上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叉,可是有一张照片没有画,下面有对应的名字“潭靖梅”。   陈督察立刻派沙展拿照片去医院询问这个人的家庭地址。   沙展马不停蹄跑出房间。   有位警员认出一个被画红叉的人,“这个是我邻居父亲,得了食道癌,听说吃不下东西。死的时候只有一把骨头。他居然是被杀的?”   陈督察颔首,“估计是他干的。长久不吃饭,打一针胰岛素,必死无疑。”   他们在这里查了半个小时,而后BB机响了,上面有地址。   陈督察留了一名警员在这边,带领其他警员赶向新地方。   到了新地址,他们没有先进去,而是等沙展过来汇报情况。之所以没有冲上去,也是沙展特地在前面提醒他们等一等他。   “潭靖梅是三周前摔伤,她没有情感问题,也没有经历过悲惨的往事。崔康盛真的要杀她吗?”沙展提出质疑。   陈督察也怔住了,潭靖梅的情况显然跟几面几个并不一致,她会是凶手的目标吗?   陈督察没有拿到潭靖梅的搜查令,他需要跟秦知微确认,潭靖梅是否有危险。   秦知微得知情况,“死亡天使一开始觉得自己是做好事,但是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他渐渐爱上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之后他就会无差别攻击。他杀潭靖梅就是他越来越自信的表现。”   陈督察有她这句话,终于还是松了口气,挂上电话亭的电话,他冲其他人点头,而后大家朝上面冲。   他们将门打开,却没有发现潭靖梅,也没有发现崔康盛。   潭靖梅的妈妈刚好从外面买完菜回来,发现自家门被毁了,抓着陈督察不依不饶,“你们是哪个警队的?为什么破坏我家的门?!”   众人也有点麻爪,他们刚刚敲门时,对方没有开门,他们就以为凶手在屋里行凶,本着紧急救人的想法,陈督察示意组员开了门,谁能想到,人居然不在。   现在箭在弦上,陈督察只能破罐子破摔,他注视潭太太,“请问潭靖梅在哪?她现在有危险?!”   潭太太到底担心自己的女儿,“她去深水埗公园散步。她之前摔了一跤,好几个星期不能下床,好了就想出去透气。”   陈督察得到地址,立刻挥手让大家跟上。   潭太太哪能放他离开,“你给我说清楚,我女儿怎么危险了?”   陈督察急着找人,直接报了他的警官号,“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告诉你。救人要紧。”   潭太太听了这话,只能松开。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陈督察带人在深水埗公园到处寻找潭靖梅,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   秦知微上完课,已经九点,她琢磨这个时间点,陈督察应该已经抓到人了,就给西九龙重案组打了个电话。   谁知电话迟迟无人接听。   陈督察在哪呢?他下午在深水埗公园找潭靖梅,之后从一位阿婆口中得知对方刚刚开车离开,于是他们立刻去找潭太太,询问她女儿平时经常去的地方。   潭太太也是真的关心女儿,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   陈督察逐一找人。先是去了书店,后又去了公司,之后又去她常去用餐的几位冰室。   最后到一家洗浴中心。   潭靖梅蒸了桑拿,穿着洗浴中心的衣服,与崔康盛再次相遇,“你也在这里?”   崔康盛笑道,“是啊。昨晚值班又累又饿,之前听你说这里不错,我就来体验一下。”   两人一起拿水果,崔康盛将一杯饮料递给潭靖梅。   潭靖梅接过来杯子道谢,她仰着脖子正要喝下,崔康盛一脸期待看着她,就在这时,陈督察带人匆匆赶过来,大声阻止她,“不要喝!饮料被下了安眠药!”   潭靖梅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手差点拿不住杯子。   崔康盛见这些人阻拦自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潭靖梅的脖下,“不许动!”   潭靖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善的护工会给她下毒,还想劫持她,在陈督察跑过来时,她立刻向他们求救,“快救救我!”   陈督察亮出自己的证件,“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陈延初,你涉嫌杀害辛向晨和文昌,你确定要一错再错?”   崔康盛听到这话,大声叱责,“我没错!他们需要我!如果不是我,他们只会忍受痛苦,行尸走肉的活着,我帮他们解脱。”   “你为什么杀我?”潭靖梅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劫持自己。   “我想帮你!”崔康盛提醒她,“当你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你不是不想麻烦你的家人吗?”   “可我现在已经好了!”潭靖梅示意他可以看看她的脚,“我的腿已经恢复,跟以前一样。”   “你从小到大摔过那么多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崔康盛似是陷入魔怔,倔强地重复。   潭靖梅没想到崔康盛脑子有问题,摔伤而已,她就得死?难道他从小到大就没摔过?! 第190章   陈督察大声呼喊, “放下武器!不要伤害人质!”   崔康盛冲他恼怒地喊道,“闭嘴!”   就在这时,潭靖梅突然抓住他的手, 而后一个黑虎掏心, 崔康盛蜷缩倒地,手中的刀掉到地上。   众人看着他疼痛的模样倒吸一口凉气。   陈督察跟沙展吐槽, “怎么女人都爱来这招!”   他还记得秦知微之前制住嫌疑人就是用的这招。   潭靖梅居高临下看着崔康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吗?”   她帅气地撇了下鼻子,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因为我是去年的散打冠军!”   语气是说不出的洒脱和骄傲!   接下来需要请潭靖梅回警局录口供。   回到重案组,陈督察给秦知微打了个电话,告诉她, 人已经抓到了。   挂上电话, 陈督察立刻马不停蹄审问崔康盛。   审问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因为他对杀害辛向晨和文昌的行为供认不讳。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草菅人命, 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帮他们。   陈督察为了拿口供, 也没有辩驳。   拿到口供后, 并不代表这案子就能板上钉钉,因为他们要随时方便嫌疑人翻供。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拿到犯罪证据。   这桩案子最有利的证据无疑是胰岛素、针管和手套。   嫌疑人在给两位死者打针时,那针上肯定沾有他们的血迹。这就是铁证。哪怕崔康盛上庭之后反悔, 也无法证明这个针管的由来。   陈督察带着法证赶往崔康盛家, 找到藏在书柜后面的药物。里面不仅有胰岛素、安眠药还有巴夫龙和□□。   根据崔康盛的口供,早期他给病人主要注射巴夫龙和□□,会造成麻木、呼吸困难, 无法与医生交流。   刚开始他只给绝症病人下药, 之后他越来越不满足,开始往病情不怎么严重的病人身上打针。   直至他踢到铁板!   陈督察接下来只要等法证的检测报告, 案子就可以交到上面,不过在此之前,他带了警员去潭靖梅家里,为他们修门。没有搜查令就踢门,少不得要投诉。   之前潭靖梅被带到警局,就已经通知潭太太,她对陈督察这组人很是感激,现在见他们过来修门,那好感蹭蹭往上冒,“你们太客气了。你们救了我女儿,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是急于救人,我们也不会踢坏门。真的很抱歉。”陈督察熟练地换锁,确定无误后,请潭太太帮忙签字。这些都是可以报销的。   潭太太签完字,冲他们笑道,“你们太辛苦了。我可知道你们找了许多个地方。最终在洗浴中心找到我女儿。真的很感谢。”   陈督察和下属将门修好后,谢绝潭太太的邀请,开车下了楼。   回到车上,沙展松了口气,“这下不会被投诉了吧?”   陈督察失笑,“应该不会。”   “不过这个案真的好奇葩,居然会给病人下药。”   “也不算奇葩,我记得秦督察说过,有许多医院的护士会给病人下药,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工作量。还有许多养老机构的护工也会杀害病重垂危的老人。这种犯罪分子真的不少。”   “可是这些人是为了减轻工作量。但崔康盛的病人大多数是已经好了,他还要杀他们。有点说不通吧?”   “死亡天使是为了满足自我需求,不单纯是为了减轻工作量。”陈督察叹气,“不学这门课程,还真不知道这些罪犯有多奇葩。”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课啊?总部的课应该结束了吧?明年应该能到我们警局上课吧?”沙展觉得这门课程真的很玄妙。   陈督察开车回警局,正好秦知微上完课过来,正在审讯室给崔康盛做笔录。   这笔录主要是为了她的论文,并不是为了查案。   崔康盛大概从未被如此重视过,回答得很认真,他们不像是警察与罪犯,倒像互相聊天的朋友。   “从外表我们很难判定这个人就是罪犯。他太正常了!”沙展从窗户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   秦知微审问结束之后,出了审讯室,陈督察把她需要的证据打一份给她,当然有些细节不能写进论文里,他全部标注出来了。   “这案子结束了,今晚有聚餐,秦督察跟我们一块吧。”   秦知微想着明天不用上班,答应了。   他们去了一家新来的餐厅,特地定了包厢,吃吃喝喝。   因为秦知微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醉了,陈督察亲自将她送到楼下。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你上楼?”陈督察有点不放心。   秦知微摇摇晃晃,刚要说不用,头晕得厉害,她扶住车门,陈督察立刻解开安全带,想过来扶她,身后已经有人扶住她,是顾久安。   顾久安冲陈督察道谢,“我送她回去!”   陈督察放了心。   顾久安扶着秦知微往楼上走。秦知微脸颊微红,还有点兴奋,“你知道吗?我又破了一个案子!好开心!”   顾久安应和着,“你喝了几杯?”   “两杯!”秦知微伸出剪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嘿傻笑,“威士忌!还挺好喝,就是……”   她头晕得厉害,顾久安扶住她,带着她进了电梯,她趴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脖颈,这还不够,她还要他抱!   顾久安抱住她,出了电梯,没法拿钥匙开门,只好哄她,“你先下来,我开门再进去!”   “我!”她紧紧抱着他,咯咯地笑。顾久安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阿霞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惊得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们这是?”   顾久安脸涨得通红,虽然香江还算开放,但是大白天就这么公主抱,师奶可能无法接受。   他吭哧半天,想措辞。秦知微却眯眼打量她半晌,笑嘻嘻开口,“阿霞姐?”   她从他怀里跳下来,搂着顾久安的肩膀,拍拍他胸口,亲昵地道,“这是我男朋友顾久安。你回去告诉我妈,我有人陪,不用她再为我操心!”   阿霞笑了,“那行!我会告诉她的。你们这是?!”   顾久安解释,“她刚破了一个案子,跟同事聚餐,太开心,多喝了两杯。我先带她回屋醒酒了。”   阿霞恍然大悟,看着两人相携进屋,姿态说不出的亲密。她兴冲冲下楼,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好姐妹。   秦知微可不知道喝醉酒后的自己又招了麻烦。   她窝在沙发里,撸着太子软软的毛发,惬意地眯了眯眼。   顾久安从厨房做好了醒酒汤,端到茶几,正想叫醒秦知微,门铃响了。   方洁芸兴冲冲开门进来,“阿微?阿微?”   顾久安指了下沙发。   秦知微一脸懵懂撑起身体,对上亲妈那充满八卦的求知眼神,“怎么了?”   顾久安坐到她旁边,示意她快点喝汤。   喝醉后的秦知微很好说话,咕嘟咕嘟喝个精光。之后头疼得厉害,又栽倒在沙发里,继续睡觉。   女儿这样子显然不能回答问题,方洁芸眼巴巴看向顾久安,“我刚听阿霞说,你俩真的拍拖了?”   顾久安有点不好意思,“对!之前还没告诉你。我……”   方洁芸丝毫不介意,乐得不成,“只要你们能成,我就开心。以后阿微就交给你啦。她脾气犟,还特别有主意,要是钻了牛角尖,你千万别跟她对着干,免得伤了你俩之间的感情。你先顺着她,等她不生气了,冷静下来,她就会思考你的观点。”   顾久安至今也没跟她吵过架,听了这话,点头答应。   方洁芸还要上班,先走了。   顾久安将秦知微抱到卧室,给她脱掉外套,袜子,想了想,又去端了水给她洗脸洗脚。   想到她平时就很爱美,洗完脸,皮肤有点干,他看着桌上一堆化妆品,这么多,他先涂哪个?   他将每个化妆品的使用说明看了一遍,好像操作方法都差不多。   最终还是抹了精华液,因为他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个最好。他按照他平时的使用量,倒了一些在掌心,只是没想到里面居然不是乳液,而是浓稠的水,有点多,脸太小,根本抹不完。他往她的脖子抹了一些,还是多,他就抹了她的手。   秦知微醒来时,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摸了下自己的脸,居然冒了两颗小痘痘。她也没当一回事,只当最近来回跑,太疲劳。   顾久安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你醒啦?头还疼不疼?”   “不疼!”秦知微打了个哈欠,到洗手间洗漱,出来后,坐到梳妆台,熟练地倒水、乳液、精华液,咦?精华液怎么这么少?   顾久安从厨房出来,“昨晚我帮你洗脸,你皮肤有点干,然后我帮你涂了精华液,没想到倒多了,我就……”   他看到她脸上有两颗痘痘,看了眼牌子,“你用这个是不是过敏,怎么长痘痘了?”   “不是过敏,这个不能用太多,两三滴就够了。要不然会堵塞毛孔。”秦知微笑道,“晚上用水和乳液就行。”   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你帮我洗脸?”   “是啊,怎么了?”顾久安记下这个水和乳液的名字。   秦知微捏了下他的脸,“你好贴心。”   她上辈子的父亲就是油瓶倒了都不扶。她妈妈离婚那一年,她的日子过得很难,她生病的时候,爸爸不仅不照顾,还要她拖着病体起来给他做饭。她从未体会到父爱,突然有一个人在她喝醉后照顾她,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顾久安被夸,心里像是夏日吃了冰可乐一样舒爽。 第191章   秦知微吃饭的时候, 告诉顾久安,她今天不用上班。   顾久安闻言笑了,“我也不用上班。我们去约会吧。”   秦知微爽快答应。天天忙着工作, 是该好好放松。   她吃完饭回屋换衣服, 顾久安在厨房洗漱。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外面有人敲门。   秦知微以为是方洁芸, 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却是柳志。   柳志问她,顾久安在哪。   秦知微叫了顾久安。   柳志急匆匆喊他,“快点吧。对方已经答应让一步了, 由你讲解,我是个外行人,不会讲。”   顾久安迟疑。   秦知微催促他, “有事你就去忙吧。我没事, 正好在家歇息。”   “那我早点回来陪你。”顾久安忙道。   “没关系,你忙你的事要紧。”秦知微见柳志一再催促, 示意他赶快去忙工作, 她接过他未做完的活, 把厨房全部收拾一遍。   忙完已是半个小时后,她拿了本书在客厅翻阅。不知不觉,肚子饿了。   她到厨房拿了食材, 炒了一菜一汤, 蒸了饭,正打算开吃,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顾久安回来了。   秦知微惊讶看着他,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工作办完了?”   顾久安点头, “办完了。我们签好了合同。柳志招待对方就行,我不用去。”   秦知微招手让他坐下, 要给他盛饭。   顾久安见她已经炒好饭菜,忙道,“我自己来吧。”   他盛完饭坐下,秦知微问他工作上的事情,“你们要见的是谁啊?”   “公司在路演,柳志想将公司上市,这样有大笔资金,找的这个投资人开的价太苛刻,我不同意,我以为黄了,没想到他今天又同意投资。”顾久安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秦知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市?”   “定的时间是二月二号,柳志说这个日子吉利。”顾久安回答得很平淡。在公司管理这块,他是个外行人。   秦知微点头。吃完饭后,顾久安洗好碗,“你等我换完衣服,我们就去约会。”   秦知微不着急,拍拍沙发旁边的位置,“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顾久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坐过来,“怎么了?”   “我们来聊聊你父母吧?”秦知微调整坐姿,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多正式。   顾久安也没多想,讲述自己的家庭。   他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他父亲死后,他和哥哥是妈妈一个人照顾长大。在农村乡下,赚钱机会比城里少多了。   “你妈妈是什么性格?和蔼可亲还是雷厉风行?”   “两者皆有。她一个人养我们不容易,我们有空就抢着帮妈妈做事,尤其是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就帮妈妈卖菜。”顾久安抿唇,“我记得哥哥在中学时跟靓妹拍拖,妈妈就非常严厉。因为妈妈是未婚生下哥哥,后来还被对方抛弃了。不过她很疼爱我们,每次都会把好吃的留给我们。”   “所以你上大学时没有拍拖,也是受了你母亲影响?”秦知微看着他。   顾久安疑惑,“你怎么知道?”   她从来没问过他以前的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询问。   秦知微理所当然道,“我是做什么的?!”   顾久安失笑,“那你很厉害!居然连这都能看出来。”   秦知微可不觉得自豪,她叹了口气,“我们每个人都会受家庭环境影响。这个会影响人的一生。就比如你母亲总是牺牲自己,其实你也学了这点。你为了满足我,就耽误你自己的工作。我不希望你通过自我牺牲的方式爱别人。这是不对的。”   顾久安有点懵,还有点慌乱,“我做错了?”   “我知道你很想做好男朋友这个角色,也很想表现自己,让我更爱你,但是真的没必要。我有时候工作很忙,肯定没办法顾得上你,如果你一直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你毫无收获,就会觉得自己被辜负。我就成了坏女人。”秦知微摊手,“可我在跟你拍拖前,我就是这么忙,你一开始就知道的。”   顾久安下颌线变得紧绷,指尖不自觉地握紧,嘴唇抿夺一起,说不出来的紧张,“不会的。我知道你是惩恶扬善。”   “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自己。”秦知微笃定,“一开始可能只有一丁点的不满,但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你的不满会一点点叠加,直至暴发。永远别高估自己的忍耐力。我也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开导你。你妈妈的确是个好妈妈,但是她爱你的方式不一定是对的。至少我将来当了母亲,我不会把苹果全给孩子,一个苹果我会切成三份,我们都要吃。”   秦知微还是很喜欢顾久安的。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跟他在一起。因为上辈子父亲喜欢家暴,她看到块头大的男人就心生警惕,反倒喜欢斯文俊秀,毫无攻击力的男性。顾久安就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顾久安事业心不是很强,他的确很聪慧,专业能力也很强,但是没有进取心,对创业者来说是大忌!   这样的话从来没人跟他提过,顾久安一时有点怔怔然,在短暂的思考后,他不解地问,“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是互相迁就吗?”   “迁就的是生活习惯。可不是耽误自己的工作。”秦知微笑道,“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事业发展得更好。如果更差了,那我要怀疑我是扫把星,把你给带衰了!”   顾久安是把这话当成反话来听的。如果她跟他在一起,事业停滞不前,她可能会觉得他是个糟糕的男朋友。他阻碍了她的事业。她果然更爱她的工作。   “怎么了?”秦知微见他不说话,挠了挠他头发。   顾久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谁知秦知微听完,拍拍他肩膀,“你想得没错!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拍拖应该是让两个人都开心,如果耽误了前途,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她撑着下巴打量他,“我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开心。我希望你也一样。”   顾久安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红一阵白一阵,耳尖微微发红。看样子他是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秦知微轻笑一声,拍拍他肩膀,“走吧。我们去海边吹吹风。”   顾久安立刻停止胡思乱想,牵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门。   一直到过年,秦知微都没有再接到案件。她不用加班,每周都可以双休,和顾久安一起去爬山,玩水,去太平山顶做缆车,在半山看香江夜景。   或许是顾久安从小被教的很乖,秦知微又不是那种很作的靓妹,两个人拍拖很顺利,感情在逐渐生温。   秦知微甚至带着顾久安到鹏城大采购,买了许多精致的装饰品,把家里重新布置一番。温馨又充满情趣。   二月二的时候,九安网正式上市。秦知微那天刚好休息,在九安网一块等候开市。   他们定的价格是12.8,如果低于这个价格,说明股民不看好他们。反之公司很有前景。   有了钱,九安网就能迎来大暴发,他们可以做出更多好项目。   上午十点开市,在众人紧张中,股市一路走高。柳志激动得跳起了舞,还抱着顾久安捶了他三下,“太好了!”   顾久安也很激动,只是他向来情绪不外露,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哭泣。   只紧紧握着秦知微的手,嘴角一直上扬,怎么也藏不住。   秦知微也是真心为他高兴,这两年他为了这个网站熬了多个通宵。现在终于上市,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等收盘结束后,股价最终停留在41.2。翻了三倍还多。柳志当即喜极而泣。也是他们凑巧,1997年正是香江股市最火的一年。   整个公司总股值在60.8亿,顾久安持有24%的股份,大概有14.49亿。   因为太开心,九安网特地举行团建。顾久安也跟着高兴,有许多人过来敬酒,但是他还要送秦知微回去,以茶代酒。大家也没有坚持,毕竟顾久安是公司二把手,除了柳志可以让他破例,其他人都不好开这个口。   团建结束后,他们一块回了家,方洁芸早就等着呢,“我听说你们公司上市了?”   “对!”顾久安颔首。   “那你的公司和秦氏集团哪个厉害?”方洁芸双眼放光。   秦知微哭笑不得,“妈!他的公司刚上市,你想得也太多了!”   方洁芸恍然,也就是说比不上,她也不气馁,“没事!你还这么年轻,总有一天你的公司会超过他!到时候你要带阿微去派对,气死秦家富!让他有眼无珠!”   秦知微面露古怪,“妈,不是我想去派对,是你想去吧?”   被戳中心思,方洁芸也不尴尬,“我当然想去!就是没有机会。但现在不同了,安仔未来是我女婿,我就是豪门岳母。那些人再也不敢贬低我!”   秦知微被她打败了,“你现在也没机会。他搞的是技术,不管公司应酬!也不会去派对。”   方洁芸惊讶看向顾久安,“真的?”   顾久安颔首,“对!我不喜欢应付这些。”   方洁芸刚开始还有点失望,可是一想到以后安仔不会被那些狐狸精缠住,她又开心起来,“行!不去也好!你这么年轻就该以事业为主。我先回去了。”   这怎么突然就想通了?秦知微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让她回去的路上注意一点。   “行!我知道了!”临出门时,方洁芸给女儿使眼色,意思很明显,让她一定要将安仔拿下。这个金龟婿不能溜了。 第192章   转眼就到了新年, 方洁芸将秦知微和顾久安一起叫回家过年,布思远在国外留学,国外不放假, 他没回来。   四个人做了些好吃的, 贴春联,给街坊拜年, 过了一个平平淡淡的年。   过年结束后,又开始上班。   秦知微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没法升职,那小心眼的总督察估计会压着她的升职信, 没想到这天下午,她到沈督察办公室,他却告诉她, “从今年开始你就成为高级督察, 我们算是平级了。回头你的职位可能会变动。”   其实按照香江警队的级别,见习督察、督察和高级督察都是平级, 但是谁让沈锋的职位比她高一级呢。   听到这话, 秦知微疑惑, “我升了?”   “是啊!”沈督察颔首。   秦知微有点不解,难道是她小人之心了?还是空出来的职位太多,怎么都能轮到她上位。不管怎么说, 沈督察肯定帮了大忙, 她朝他敬了个礼,“Thank Sir!”   沈督察摆手,“不用谢我, 要谢就谢你自己吧。我也没帮上忙。”   秦知微疑惑, 不是沈督察,难不成是Falker?   不过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她从沈督察的办公室出来, 就被孔督察叫过去。新年又得有新工作,孔督察恐怕又要找她拍警讯。   不过在这里遇到了柳志。   孔督察还要给柳志介绍,柳志却笑道,“我们认识,之前我太太的案子差点被当成凶手,是秦督察帮我洗刷冤屈。”   他还朝孔督察道,“我相信秦督察的为人,也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闲聊一会,柳志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秦知微一头雾水,“他怎么会来这?”   “九安网上市了,他们也要成立自己的新闻部,给我们警队捐了五百万。他们公司可能会经常跟我们打交道。”孔督察拿了新任务给她。   秦知微看着这么多内容,“我被调到你们部门了吗?怎么要拍这么多?”   孔督察压低声音告诉她,“我听Falker说,你的升职申请,总督察原本想压下来,不让你升,是Falker力挺你,说你在香江警队知名度高,如果不能得到晋升,大家会质疑警队升职的公正度。凡事有利必有弊。再说你现在工作还没分配下来,拍这些都是可以拿钱的。”   秦知微还真不知道自己升职还有这么多考量,难怪那些督察都想上电视呢。好处果然很多,她有些为难,“可是我以前只拍过警讯。怎么还有广告?而且还不止一家。”   “你放心,这些产品都是经过评估,只有好商品才会让你代言。”孔督察还不忘告诉她,“这里面会用到你的名誉权,代言费也很高。跟之前拍警讯拿到的钱不是一个基数。至少可以翻十倍。”   秦知微惊讶张了张嘴,“那岂不是有五万?”   虽然比不过三十年后的内地大明星,但是这笔钱在这时候已经不少了。   “对!”孔督察见她高兴,也终于松了口气。   秦知微答应拍广告。只要不让她上综艺,怎么都好说。   晚上,她回到家将柳志去警队的事说了,顾久安显然也知道这事,“我们之前一直都是转载纸媒。刚开始确实可以。但如果他们也做网站,那我们信息就比他们慢,所以我说服柳志成立自己的新闻部。他又招了四十个狗仔专门挖新闻。”   秦知微疑惑,“不是为了帮我?”   顾久安摇头,“不是。我提这个想法的时候,你还没有得罪总督察。”   秦知微笑了,把自己即将接拍广告的事说了。顾久安不太理解,“你不是说你是警员,不能接私活吗?”   “这是为警队拍的,大头属于警队,我只拿了酬劳,不算私活。”秦知微还把自己即将升为高级督察的事说了,“职位越高,以后办事越方便。”   顾久安也认同她的话,“接下来我会很忙。”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也很忙,既要拍广告,还得卖房。”秦知微一个头两个大。她得趁自己的工作没有分配下来之前,把房子给卖了,要不然所有事情挤在一起,那就顾不上了。   房租已经到期了,方洁芸已经上门验收,重新找了保洁把房子全部打扫干净。秦知微只要让房产中介全力推荐就行。   秦知微忙着去拍广告。虽说她演技不如专业演员,但是拍广告不需要太精湛,甚至为了广告创意需要与她女警形象一致。   比如她接拍的一个广告是香江知名服装品牌AISA专门开发的职业女装。   这也是九十年代香江新风尚,独立女性崛起,女性服饰不再以性感、甜美为主,反而多了一个知性的分类。   女性西装,职业套装,衬衫,工装裤等等都是职业女装的产品。   拍完广告后不到一个月,广告上线。   AISA职业女装开售当天,秦知微拍广告的同款套装就卖爆了。这套职业装总菜六个颜色:白色、浅粉、玫粉、浅蓝、驼色、黑色全部卖断码。   这天秦知微到警队,在门口,卢哲浩看前面的身影像秦知微,可他愣是不敢上前,怕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秦知微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是他,“你怎么了?”   “孔督察估计把你当祖宗。你这号召力太牛了!”卢哲浩指了指她的衣服,“大街小巷全是穿着这款衣服的靓妹。我开车时遇到一个靓妹像你,我按了喇叭,对方转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秦知微失笑,“她们穿得比我好看多了。我平时不这么穿。”   卢哲浩知道她钟爱混色搭配,面露古怪,“我反倒觉得你这么穿很好看。”   秦知微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说她衣品差嘛,她岔开话题,“你是不是也升上去了?”   “对!督察,比你低一级。”卢哲浩失笑。   “平级。”秦知微纠正他。   在楼梯口,她做了个上楼的手势,两人分开。   刚进自己的办公室,蓉姐就告诉她,“孔督察刚才来找你。”   秦知微以为对方又是找她拍广告,给孔督察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孔督察就拎着大包小包进来,里面全是衣服,“品牌方说了,这些全是给你的,让你接受采访的时候穿。当然平时也可以穿。”   秦知微目瞪口呆,这也太多了吧?   孔督察又补充,“每季新款都会送一部分过来给你。你挑喜欢的穿。”   秦知微挺喜欢这家的衣服,质量不错,款式也很时尚,以后她可以节省一大笔衣服钱,闻言笑了,“行!替我谢谢他们!”   原来代言还有这好处。那她以后可以多多接代言。   “这次AISA的新品销量很不错!他们比原先多送了五十套衬衫给警队。”孔督察笑道,“都是你的功劳。上级对此很满意。之前总督察对你的人气有所质疑,现在他不会再提出异议了。”   秦知微失笑,“是市民支持!”她开起了玩笑,“我看你给我的任务清单里也有汽车公司的广告,他们会不会送我一辆车?我天天开车出现场,不是更霸气吗?”   孔督察被她的异想天开逗乐了,很快打消她的念头,“送你个人不太可能。不过他们捐给警队十辆车,到时候你办案的时候,可以优先使用。”   秦知微马上就自己买车了,警队这么缺车,尤其许多人比她忙多了,她自然不会跟他们抢。也就笑笑。   孔督察送完东西先行离开了,蓉姐凑过来,“哇,这一套衣服好几百呢,AISA公司居然送你这么多。”   秦知微示意她喜欢哪套就挑一套。   蓉姐见她不似作假,挑了一套深色的,“我家里有孩子,深色的耐脏。”   秦知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秦知微没有其他工作都在拍广告,而方洁芸除了上班就是陪客户看房。   **   凌晨的钵兰街到处闪烁着霓虹灯,无数年轻男女在舞厅扭动腰肢,台上的靓妹放肆地歌唱,台下男人们推杯换盏,请看得顺眼的靓妹喝酒。   身材窈窕的靓妹穿着紧致的短裙在人群中推销酒水。男性眼神放肆地盯着她们高耸的胸脯,她们勾起挑逗的眼神,哄着他们买下一瓶又一瓶的酒水。   在这热闹间,一位靓妹正趴在沙发处,她头疼得厉害,她的朋友却早已丢下她,跟其他男人携手离开。   不远处一个男人看到这一幕,朝其他人指了指。几个男人交汇眼神,彼此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最终他们似乎达成了协议,一个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去,拍拍对方肩膀。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靓妹一声不吭,男人扶着她起身,对方似乎要滑下去,他只好使出力气将她半搂半抱,往外面带。   身后的几个男人艳羡地看着这一切,朝场内扫视一圈,想找下一个漏网之鱼。   外面的霓虹灯照亮街道,女人被男人搀扶,刚走几步,她忍不住跑到旁边的角落呕吐,男性皱了皱眉,但是又舍不得这个到了手的肥羊,尤其她姣好的身材让他挪不开眼。   他走过去将手放到她的后背,耐心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靓妹摇了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男人哪里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又追了过去。   前面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巷子,漆黑又潮湿,与前面的灯红酒绿形成鲜明对比,不知不觉中,男人的身影被黑暗笼罩。不多时,听到一道细微的倒地声,很快被喧闹的酒吧噪音掩盖,无一人听到。 第193章   丁建同一觉醒来时, 眼前一片漆黑,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他剧烈挣扎, 这时有人揭开套住他头的布罩。   看到女人, 他微微有些惊讶,想开口说话, 却发现自己自己的嘴被堵住,根本开不了口,他只能拼命挣脱绳索, 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女人静静看着他,没有开口,也没有说话, 只是伸手抚摸他裸露的肩膀, 顺着臂膀一直往下,直到到腿部线条。   如果是昨晚那暧昧的酒吧, 男人一定会以为对方在挑逗自己。可现在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体抖了抖。   女人似乎欣赏够了他的害怕, 抄起竖立在边上的棒球棍朝着男人的腿狠狠砸下去。   哪怕嘴被堵住,他依旧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伴随的还有他的眼泪。   一下还不够, 第二下, 第三下……   **   摄影棚,四周灯光亮起。   秦知微穿着她酷爱的浅粉色格子衬衫配着浅蓝色长裤,米白色板鞋, 再戴着夸张耳环, 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一辆车前, 打开车门,迈了进去。   就这个姿势,她拍了十回。不是她拍的不好,而是导演要从不通角度来取景,然后挑选最好的照片。   “OK!”   这边结束!秦知微从车上下来,与导演握了手,发现孔督察来了,她疑惑,“你来找我?”   孔督察颔首,“对!Falker让我转告你,回一趟总部。”   秦知微笑了,“是不是我的工作分配下来了?我去哪个警局?”   她在总部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按照上面的想法,她应该去别的警署上课。但是各个警署都想抢人,而且互不相让,Falker也很为难。现在大概是有了定论。   秦知微坐上孔督察的车回了总部,先去了Falker的办公室。   Falker示意她先坐下,“你工作的事情暂时还没协调好。现在需要你做另一桩事。”   秦知微疑惑,“什么事?”   “今早钵兰街一条巷子内发现一具尸体,西九龙重案组想请你协助调查。”Falker让她一定要好好做。   秦知微点头,“行!”   她想了想又折回来,“我的工作还没落下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虽然这么多警署抢她上课,确实不好分配,但也不至于一个月还没决定吧?Falker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吗?!   Falker淡淡道,“放心吧,很快就会决定了。”   秦知微总觉得他怪怪的。可是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他为难,只能先走了。   她先去了西九龙重案组。   这案子还是陈督察这组接手,他们已经从现场回来了。法证和法医也去了。尸首已经带回来。   看到秦知微过来,立刻将卷宗递给她。   死者名叫丁建同,三月28号和几位朋友在钵兰街夏激情酒吧喝酒,跟一位靓妹离开,30号早上被环卫工人发现钵兰街的巷子里。死亡时间是30号3点至5点。身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秦知微翻看案发现场的照片。死者被丢弃在巷子里,外面盖着他的衣服,血腥斑驳,拿开衣服,发现他的双腿遭受过不停程度的殴打,可以说是血肉模糊,法医推测应该是被棒球棒击打。致命伤是一根水泥钢钉进入心脏。   陈督察告诉她,“早上法医做了初步检测,这些都是死前伤。”   沙展叹气,“把双腿打成这样,凶手应该很恨死者!”   秦知微看向陈督察,“丁建同的朋友知不知道靓妹长什么样?”   “不知道,酒吧灯光昏暗,再加上那个靓妹当时喝醉了,站都站不稳。他们以为运气好,可以捡尸。没想到自己是粘板上的肉。”陈督察叹气。   “法医能不能根据伤口确定凶手身高、性别?”   陈督察颔首,“身高无法确定,因为死者是躺下时被殴打,暂时还没法模拟出来。但是根据力度,可以判定是位女性。很有可能是那个靓妹。”   秦知微又问,“那个靓妹有没有别的特征?比如头发长短,比如衣服?”   “穿得很时髦,也很清凉,胸前还有金属装饰,头发是黄色的。应该是个年轻很轻的靓妹。”陈督察回道。   秦知微看着照片,“我们先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吧?”   陈督察颔首,而后点兵点将,叫了两个警员去死者家里。又叫了两个警员去死者任职公司,他和秦知微一块去找他的朋友--官泰华。   官泰华经营一家修车行,秦知微和陈督察亮明身份后,他动都没动一下,“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   秦知微点头,“我想问下,你和丁建同一块去过几回酒吧?”   “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很多次啦!我记不清了。”官泰华觉得两人问了个相当无聊的问题。   “那他的事情你应该很了解了?”秦知微笑了。   “差不多吧。你们想问什么?”官泰华手上动作不停。   “他经常在酒吧捡尸吗?”秦知微问得很直接。   “不是!一般落单的靓妹很少。”官泰华顿了顿又补充,“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是!阿同结婚后,心情一直很糟糕,好几次约我们到酒吧喝酒,有时候在酒吧遇到靓妹,也会带去开房。你情我愿的事情,谁能想到……”   官泰华眼圈都红了,显然在为自己好兄弟的死而悲伤。   秦知微问他,“那个靓妹是一个人来的?”   “不太确定。当时我们看到有位靓妹坐在她旁边,不知道是朋友,还是单纯拼桌。”官泰华眨了眨眼,将眼泪眨出去,又继续若无其事修车。   “你能认出那个靓妹吗?”秦知微继续问。   “应该可以吧?当时她跟一位靓仔走了。”   ……   下午六点,他们在警局汇合。   丁建同是一名会计,已婚,家里有个刚满月的baby,因为嫌孩子太吵闹,他谎称加班,其实是跟几位朋友到酒吧买醉。   他的妻子以为他在加班,晚上见他没回来,以为他出差。曾经有好几次发生这样的事。再加上她忙于照顾孩子,没怎么管丈夫。   直至30号早上,警方找上门,她才知道丈夫已死。   丈夫失踪一天两夜,妻子都没有报警,夫妻关系很紧张。因为妻子也要上班,平时孩子交由菲佣照顾,但最近孩子发烧,都是妻子照顾,她对丈夫有了怨言,丈夫出事前,两人大吵一架。   妻子看似很可疑,不过菲佣可以做她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孩子生病,夜里妻子好几次起来哄孩子,没有出过家门。   丁建同与同事们的关系很一般。但是说到有仇,还真没有。   不过沙展打听到一件事,丁建同跟一位名叫阿兰的女同事曾经有过暧昧关系。不过在丁建同结婚后,她就与他撇清关系。转而跟别的男同事拍拖。丁建同曾经还想找阿兰复合,被她骂了一顿。   秦知微和陈督察把两人的调查内容说了一遍。   法证过来送报告,从死者身上检测到化妆品遗留下的痕迹。因为这化妆品是死者搂抱靓妹时蹭到她脸上的妆,所以上面有她的汗水,可以验出DNA,但是他们从DNA中没有匹配到人物。也就是说凶手是初犯。   秦知微问法证,“有没有在死者检测出迷药之类的?”   “有的迷药可以在24小时之内新陈代谢,死者手臂、脚踝有被捆绑过的痕迹,他至少被折磨24小时以上。”法证提醒她。   法证说完就先离开了。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有没有可能是阿兰报复丁建同,所以将人引走,借机报复他,将人杀了?”   把腿打成那样,不是深仇大恨,绝对下不去手。   秦知微不排除这个可能,“情杀,仇杀都有可能。”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调查阿兰。   据阿兰交代,案发当晚她在家睡觉,没有人可以证明。   陈督察派了沙展和另一名警员跟踪阿兰。在她喝饮料时,拿到她喝过的杯子,拿到她的DNA。不过DNA要等一周时间才能出结果。   在此期间,他们又调查跟丁建同发生过关系的女性。   说服他们验DNA,而后一起等结果。   但结果让人很失望,包括丁建同的妻子在内的八位女性没有一个与DNA相匹配。   陈督察又调查丁建同的经济状况。   据丁建同妻子所说,丁建同工资交由她管理,每月给他一千块钱的零花钱,会计一般也不存在奖金。他却可以去酒吧消费,甚至开房。   据官泰华交代,他甚至有好几次找援1交1妹。这些钱哪来的?   陈督察让税务局帮忙查账,最终查到这家公司有偷税漏税等行为。而丁建同从中也抽取五万八的回扣。   至于是公司让他偷税漏税,还是他自己为了钱才故意少报,他们无从得知。   沙展猜测,“有没有可能是丁建同的老板--许阳荣让丁建同做假账。但是丁建同怕事情不好收场,不愿意再继续做下去,然后老板一不作二不休派人将他杀了?”   “现在死无对证。老板有可能将罪全推到丁建同身上。”陈督察表示认可。   许阳荣是个名副其实的奸商。他以前就因偷税漏税坐过牢。不过有会计替他抵罪,所以他只判了一年半就出来了。   秦知微提出质疑,“有人会派女人去杀人吗?男女体力上的差距很容易让人质疑她能不能将事情办好。除非他找的是职业杀手。但是职业杀手动作干脆利落,不可能留下证据。”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被她说服。 第194章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死者被水泥钢钉钉入心脏而死,有没有可能她的亲人是建筑工人?”秦知微又道,“还有她如此执着鞭打双腿, 有没有可能她的亲人双腿残废了?”   陈督察突然想起之前的案子, “又一个边和正?双腿残废后,心理变态想杀人?”   秦知微颔首, “这次可能不是双腿残废后杀人,而是她自己接受不了亲人残废。”   众人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死者是用棒球棍之类的凶器殴打腿部, 双腿残废的人做这个动作还是很难的。   陈督察立刻道,“那我们先调查丁建同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谁双腿残废。”   接下来几天,陈督察这组人走访调查。   丁建同的亲朋好友以及同事全部都查了一遍。   确实有人曾经出过车祸, 双腿残废, 但是后来治好了,并没有一直残废下去。治好后, 就移民去了国外。   秦知微跟着陈督察一块调查, 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人选, “如果找不到,那凶手很有可能是陌生人。”   听到这个答案,陈督察立刻吩咐大家, 明早去各大医院调查。看看最近几年失去双腿的患者。   “一般抛尸都会选择离家近的地方, 我建议大家以钵兰街为中心,往外扩充两公里。”   大家点头表示没问题。   **   另一边,依旧是喧闹的酒吧, 官泰华与几位朋友相聚。   虽说出了丁建同那事, 他们老实一阵子,但是整天待在家大门不迈, 不是他们的风格。   这不,大家又聚在酒吧相会,不过他们并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跟女人离开,就单纯喝酒。   官泰华叹气,“阿同真是太可怜了,就这么被女人杀了。”   “我听说阿同老婆打算改嫁,前几天我碰到她和男人相亲,阿同尸骨未寒,她居然就改嫁,这女人心也太狠了。”蒋信然言语中对阿同老婆相当看不起。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尸体还没收敛,头七刚过。居然就迎新人进门,阿同地下有知,估计得怄死。   “不管她了,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天色不早,我先回家了。”官泰华冲大家挥手告别。   蒋信然叫住官泰华,“明早我去找你。”   官泰华点点头。   蒋信然冲大家道,“别跟靓妹离开。免得像阿同一样做地下亡魂。”   大家只觉得渗人,纷纷告辞离开。   酒吧门口,大家互相告别,有的打了出租车,有的离家近,步行回家。   官泰华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走出钵兰街,霓虹灯渐渐变得闪了,不过依旧有路灯可以照亮道路。   他哼着歌,踩着蹭亮的皮鞋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后背乍起一层寒毛,下意识回头张望,却发现只是狂风卷着塑料袋的声响。他缓缓松了口气,转身撞到一个女人身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眼前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人脸越来越模糊。   **   早上,秦知微到西九龙重案组,陈督察正在给大家分配区域。   他们已经在白板上列出钵兰街两公里的几家医院,私立和公立的医院都有。   总共三家医院,陈督察刚刚分配完。有人从外面冲进来,是之前他们调查丁建同当晚在酒吧喝酒的朋友之一,名叫蒋信然。   他神色有些慌乱,“阿Sir,阿华不见了。原本我们约好,今天早上我去他家借车。但是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开。他店里的员工说他昨晚就没回家。”   官泰华的员工住在他的房子里,昨晚没等到老板回来,他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老板经常在外面夜不归宿。   “你们昨晚又去喝酒了?”秦知微试探问。   “对!”蒋信然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瞧着,脸色涨得通红,他忙解释,“我们这次没有泡妞,只是喝酒,聚一聚就走了。阿华是最先走的。他这人很惜命,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秦知微抿了抿唇,“昨晚失踪,他还有不到20个小时。”   陈督察立刻询问蒋信然昨晚在酒吧聚会细节。   得知官泰华步行回家,而且还是一个人,陈督察立刻叫了两个警员顺着回去的路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看到线索。   秦知微又询问蒋信然,关于官泰华的人际关系。   官泰华今年30岁,未婚,父母双亡,经营一家修车行。他在男女关系上相当混乱,属于荤素不济,经常在外夜不归宿或是带女人回家。   询问之后,蒋信然离开。   等他走后,陈督察看向秦知微,“之前你说是陌生人,昨晚官泰华并没有喝酒,还是被人尾随带走。有没有可能凶手认识官泰华,知道他是酒吧常客。”   秦知微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如果是酒吧常客,可能是卖酒女,也可能是舞女,也可能是援1交1妹。”陈督察问秦知微要不要一块去。   秦知微拒绝了,现在是白天,酒吧不开门,她去了也没用。她要去找法证,看看死者当时留有哪些物证。   关系到另一个人的生死,陈督察马不停蹄在外面调查。   钵兰街夏激情酒吧,陈督察等人坐在沙发处,像一尊门神警惕地打量来访的客人。   他们从中午一直坐到晚上,刚开始酒吧老板还很硬气,可是看到客人进来后,警察们给他们挨个录口供,他就败下阵来。   “阿Sir,你有什么想问的,直管问吧,别打扰我们做生意。”黄毛灰头土脸,脸皱成一团。   陈督察趴到桌上,敲击桌面,让他把最近卖酒女、援1交1妹、舞女以及酒吧女常客的名单全部列出来。   黄毛听到这么多人,想都不想就说出自己的难处,“卖酒女、援1交1妹、舞女这些都行。但是酒吧女常客,我真没办法找到。这些女人只要进来,就有男人主动请她们喝酒。她们从来不买单,我上哪给你们弄名单。”   陈督察颔首,“那你先把能列的列出来。”   黄毛点头,开始翻找结算价钱的名单。   无论是卖酒女、援1交1妹和舞女都跟酒吧有利益关系。   陈督察接过名单,从头至尾扫了一遍,至少有五六十个名字,他又问,“有没有住址?”   “阿Sir,不是我不愿配合,你也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怎么可能会给我地址。”黄毛摊了摊手。   陈督察想了想,“这些人的情况你应该都知道吧?”   黄毛点头,“差不多吧?!”   “我想找的女人,她家里应该有个双腿残废的亲人,你想想有没有人符合条件。”陈督察示意他仔细想。   黄毛只想快点把这瘟神打发走,努力回想,但是他苦着脸,“这些人各有各的难处。有些是父亲不正干,欠了一屁股债,要养弟弟妹妹,有的是养男人,有的是养孩子。但是说到双腿残废,还真没有。可能是她们不愿透露,我真的不知道。”   陈督察看向舞池,“那你帮我看看这名单上的人物,哪些在场,我问问他们情况。”   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他居然把摇钱树叫走,黄毛拿他没办法,只能示意手下带他们去找人。   就在这时,秦知微从外面进来了。   黄毛给他们专门准备了一间房,然后挨个将人叫进去。   秦知微拿过名单,进来后,问了两三个问题就放对方离开,倒是让黄毛松了口气。   陈督察在外人面前,也不好意思问秦知微太多问题。再加上这里太吵了,说话不方便。等全部问完一遍后,只有七个名字没有出现在酒吧。   黄毛看了眼名单,“有两个请假了,有两个去别的酒吧跳舞,还有三个昨晚接了生意,打算歇一晚。”   从酒吧出来,秦知微一行人顺着官泰华回去的路寻找。   陈督察告诉她,早上两名警员沿着路走了一遍,找到一处可疑线索。   出了钵兰街往右拐,走进一条马路,往右拐的小巷子里有一条拖拽痕迹。   “凶手是个女人,将官泰华迷晕拖拽到巷子里,但是这条巷子狭窄,并不能停放汽车。所以我们合理怀疑对方很有可能用的是小推车之类的。”   这样的车很常见,当时天黑,没有路人看见这一幕。   车痕出了小巷子就消失不见。想沿着痕迹寻找也不现实。   “凶手应该是蓄谋杀人。一直耐心等候自己的目标,这条巷子离钵兰街有一段距离,凶手事先跟踪过官泰华。”秦知微摸摸下巴。   陈督察提出一条异议,“这么晚了,我们暂时找不到嫌疑人,既然凶手喜欢在钵兰街抛尸,我们能不能在这附近布置警力,当对方抛尸时将她抓住。”   秦知微沉吟片刻点头,“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如果对方改变抛尸地,你们会功亏一篑。”   不是所有凶手都会执着于特殊的抛尸地。有许多凶手选择抛尸地完全是因为省时省力,更不容易暴露自己。   “我会找别的组借人。尽量不惊动别人。”陈督察也担心这点,所以迟迟没有找上司调人。   秦知微颔首。   想着陈督察人手不够,秦知微这次也参与蹲守。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武力值不行,所以枪不离手,而且为了安全起见,她选择钵兰街一侧的大厦二楼,站在这边的窗户用望远镜观察街道的行人。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秦知微打了个哈欠,看到一道身影推着小吃摊缓缓出现在街道。 第195章   小吃摊亮起了烟雾, 赶着上工的街坊经过这边会停下来买吃食。   没一会儿这条街就聚集十来个流动摊位,无一例外卖的都是吃食。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小吃摊的生意越来越好, 就在到达高峰时, 摊主却推着小吃摊四散逃离。   秦知微看了眼手表,七点整, 正是交警换班时间。   对讲机里毫无声响,显见并没有抓到人,秦知微放下望远镜, 正打算下楼,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咸美顿街发现一具尸体, 很有可能是官泰华。”   咸美顿街是钵兰街另一条道, 官泰华从钵兰街回家经过的是登打土街,两条街道属于平行线。   凶手没有选择登打土街, 反倒选择咸美顿街, 是巧合, 还是她发现了蹲守的警察?   秦知微暂时也顾不上思考,她下了楼,跟着其他蹲守警察一起前往咸美顿街。   巷子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军装警正在维持秩序。   陈督察正在电话亭打电话通知法医和法证。   秦知微询问第一发现者。是这条街道的环卫工人, 每天早上七点都会到这条街清理垃圾,看到这条巷子有许多垃圾,就走过来清理, 没想到会有一具尸体。   “抛尸时间都差不多。”陈督察打完电话过来, “这条街我们没有布控。没有人见过凶手。”   没过多久,法医和法证来了。   法医做了初步检验, 死者死于今天凌晨三点至五点。生前腿部被棒球棍殴打过,受伤程度与丁建同差不多。致命伤也是心脏被钉入一枚水泥钢钉。   做完初步检测后,军装警将尸体抬上担架,外面已经围满了记者。   当秦知微从包围圈出来时,无数话筒怼到她面前。   “秦督察,凶手一连杀了两个,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吗?”   “你有没有话想要提醒市民?”   “凶手是针对什么样的群体?”   问题一个接一个,秦知微根本招架不住,陈督察替她挡开这些话筒,示意他们去找公共关系科。   上了车,秦知微看着不死心,依旧剧烈拍门的记者,叹了口气,“新年第一案,这案子已经连续好几天上了头版头条。我们又得迎来新难题。”   陈督察让她别管这些人,“记者们想要噱头无可厚非,还是加快进度查案吧。”   到了西九龙重案组,陈督察吩咐警员们继续调查昨晚没有出现的几位女性。   当他说完,就被上司叫过去了。   秦知微没有跟过去调查,而是去了法证那边查看有没有最新证据。   因为尸体被丢在垃圾桶附近,所以尸体身上的证物杂乱无章,甚至有许多都是无效证据。   秦知微回了到重案组,站在白板前,在地图上标示两个尸体出现的位置。做了下地理侧写。   陈督察从外面回来,整个人灰头土脸。   这表情秦知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上级训斥了。她是总部过来的,这边上级不好越俎代庖,但是陈督察是这案子的负责人,迟迟没有进展,媒体一再拱火,上级受不了压力,施压也很正常。   秦知微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陈督察苦笑,“这案子迟迟没有进展。”   秦知微点点头,如果这个案子查不到凶手,估计总督察也会借机批评她,她的处境不比陈督察好多少,只能互相鼓励吧。   陈督察走过来,“你在做什么?”   “我做了下地理侧写。我在想一个问题,凶手杀两名死者者是凌晨三点至五点,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睡了。”秦知微指了一下区域,“有没有可能是夜间工作者。”   陈督察微微一怔,“大部分的夜间工作者不会凌晨三点才下班。就拿我们香江警队的执班来说,三班倒,分别是早上7点至下午3点、下午3点至晚上11点、晚上11点至次日早上7点。除非是夜总会、酒吧之类的工作者。”   秦知微听出他的意思,“你还是倾向于酒吧女工作者。”   陈督察疑惑,“你不是这样想的?”   “我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秦知微看着地图,总觉得这案子不会这么简单。   没过多久,前去调查的组员们回来了。   他们找酒吧的工作人员询问过,七位女性家里没有谁的腿瘸过。有些纯粹喜欢纸醉金迷的生活,有些则是为了赚钱养家,有些则是债台高筑,不得不卖身。   陈督察看向秦知微,苦笑,“还真被你猜到了。”   秦知微比他笑得还难看,“我宁愿自己没猜对。”   大家面面相觑,“接下来怎么查?”   陈督察想了想,“不如从水泥钢钉排查吧?凶手应该不是工人,但她的亲人肯定从事这类职业。”   沙展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蒋信然是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板。或许钉子是他们公司的。”   秦知微疑惑,“这种钉子不是很常见吗?”   陈督察点头,“不过如果凶手用的钉子跟他们用的是同一家,至少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有某种关联。你把钉子的照片拿过去,让他们确认一下。”   沙展点头,立刻去找法证。   而其他人则继续排查线索。   等了半个小时,沙展回来汇报进展。   蒋信然证实钉子确实是他们公司经常用的。不过这种钉子到处都有卖,没有唯一性。而钉子钉在心脏,有血液流淌,上面没有指纹。   陈督察也没有气馁,“至少可以证明凶手亲人是个装修工人。”   秦知微翻着卷宗,想找到可疑的地方。   “如果不是舞女、卖酒女、援1交1妹,那很有可能是酒吧常客。”陈督察摸摸下巴,“可是酒吧老板交不知道酒吧常客的名字。”   秦知微却觉得不一定是酒吧常客,“如果凶手是真陌生人杀人案,为什么会挑中丁建同和官泰华?他们身上有什么共同点?”   “花心?”有警员道,“在女色上面无节制。”   “经常去酒吧的常客跟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会因此恨他们吗?!我觉得不会!”秦知微面斩钉截铁道。随即脸上出现迟疑之色。   “怎么了?”陈督察见她表情不对,好奇问。   “我突然想一种人深恶他们这种形为。”秦知微拍着巴掌,“那就是他们的爱人。他们频繁出轨就是对婚姻的背叛。有些女性可能没办法接受。”   这话一出,陈督察就矢口否认,“可是丁建同老婆有不在场证明。而官泰华没有结婚。”   “但其他人有啊!”秦知微拍了下那张合照,眼神带了几分寒意与决绝,“这是没办法离婚或者离不掉的女性忍无可忍后做出的反抗!”   众人无端打了个抖。   “你的意思这群人经常到酒吧寻欢作乐,某个人的老婆受不了,又不能杀老公,就选择杀其他人,借此警告自己老公?”陈督察跟上了她的脑回路。   “丁建同死了,他们也去了酒吧,却不敢拈花惹草。官泰华也死了,他们估计连酒吧都不敢去了。”秦知微摊手。   有警察举手,“为什么要打断死者的腿?”   秦知微学着某部电视剧的台词,“如果再拈花惹草,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警员们面面相觑。   陈督察安排其他警员继续调查那几位男性的配偶。   秦知微也跟着一块去,当然她只能去一家,为此她特地挑了一个条件最差的家庭。   蒋信然是一家装修公司的合伙人,收入还算丰厚。养了三个孩子,分别是八岁,六岁以及三岁。老婆利蓝是个家庭主妇。多年没有收入。全家都靠着蒋信然的收入维持生计。   两人结婚十年,利蓝已经脱离社会良久,婚姻关系名存实亡。在这么多人当中,蒋信然去酒吧的次数最多。   如果两人离婚,利蓝很有可能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分不到多少夫妻共同财产。   “她离不起婚!但是又厌恶丈夫的形为,动手的可能性很高。”秦知微一五一十说了。   陈督察负责开车,听了她的话也觉得可能性很高,只是有一点,“利蓝要照顾孩子,她根本没时间折磨死者。”   秦知微摇翻看卷宗,“她家里也有菲佣,跟着她一块照顾。如果她趁着买菜的功夫出去一趟,大家也不会奇怪。至于折磨死者的地方,应该也不难找。”   两人开车后,到了蒋信然的家。   蒋信然去公司上班,人并不在家,但是利蓝在家,两个大的孩子上学,家里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看到他们敲门,利蓝微微有点惊讶,但还是招呼他们进来。   秦知微看到她的脸,就已经知道她不是凶手,不过却没有急着离开。   陈督察询问利蓝今天凌晨三点至五点的不在场证明。   利蓝听到他的话,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你怀疑我?”   “我们只是想排除你的嫌疑。”陈督察态度温和,让人挑不出错处。利蓝很快打消疑虑,“那个时间点我在床上睡觉,我先生可以为我作证。不过五点的时候,我去买了菜。菜市场的老板可以为我作证。”   就在这时,陈督察和秦知微的BB机都响了,负责去其他家调查的警员们有了答复,他们负责调查的师奶都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洗脱她们的嫌疑。   秦知微看了一眼BB机就没再管,而是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屋内。   香江寸土寸金,哪怕蒋信然是装修公司老板,在家依旧没有自己的书房,他最爱的照片也是在客厅一片区域。照片墙上贴着一家人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合影,秦知微注意到一张照片中有个坐轮椅的男人。 第196章   秦知微好奇问, “这个男人是谁?”   利蓝走过来,看了一眼,“哦, 这个是我先生的朋友, 以前一起做工程,后来从高空坠下来, 把腿摔断了,刚开始去各大医院都看过,以为没救了, 他老婆老家有个亲戚是中医,听说很有名,他们就去了趟内地, 把腿治好了。然后就移民国外。”   陈督察之前听沙展提过这个朋友, 当时还以为就是这个人,但是对方并不在香江, “那他很幸运啊。这么多医院都说没救, 他居然可以治好。”   利蓝敷衍地点头, “是啊。他确实走运!”   秦知微看着其他合照,突然发现不对劲,眯了眯眼, “他是不是离婚了?”   利蓝惊讶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秦知微指着两张照片,一张是1995年4月拍的,照片上的男人还坐着轮椅, 女人站在他旁边, 神色严肃。一张是1996年8月拍的,女人看起来甜美可人。这两个女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记得之前她和陈督察给官泰华录口供时, 对方提到过这个人,说他腿治好后,就带着全家出了国。可是现在看来这里面另有玄机。   利蓝本来不想提,既然她问起来,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双腿残废的时候,全是他老婆无微不至照顾,摆摊卖吃食给他治腿,他腿治好后,第一时间就把老婆踹了,带着二奶移民国外。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他为什么会跟老婆离婚?”陈督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听说他双腿残废的时候,脾气很不好,总是拉在裤子里,他老婆不仅要在外挣钱,还要回来干家务,照顾孩子,看到他明明可以自己解决生理问题,却非要等她回来,态度就很差,总是骂骂咧咧。”同是女人,利蓝还是很同情对方的,如果换成她也会很崩溃。   秦知微眯眼,“她叫什么名字?”   利蓝回答,“高驰,他老婆叫甄淑惠。”   秦知微要了甄淑惠的住址,就带着陈督察出了门。   陈督察见她急匆匆往外走,“你的意思是凶手是甄淑惠?”   “我之前的侧写是凶手接受不了亲人双腿残废,有没有可能是反过来。因为丈夫双腿治好,然后抛弃了她,所以她报复其他人?”秦知微摊手。   仔细想想,这个理由还真说得通,陈督察先到附近的电话亭,给其他人留言,让他们快点赶到甄淑惠的家。   上了车,陈督察有点气愤,“之前我们给官泰华录口供的时候,他可没有提对方已经离婚了。”   “他们是好兄弟嘛,总是为兄弟的无耻打掩护。而利蓝就不一样了,不会替他们隐瞒。”秦知微揉了揉眉心。   他们赶到甄淑惠的家,其他警员已经先一步到了,他们敲了好一会的门,并没有人过来开门。   他们没有搜查令,这次也不是来救人,而是抓捕。不能像前一个案子直接闯进去。   陈督察让他们留守在这里,他回警局拿搜查令。   等了一个半小时,陈督察终于回来。用工具将门打开,将各个房间角落全部搜查一遍,没有找到人。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大概两百来尺,因为要摆摊做生意,屋里堆放许多东西,多一个人就会显得拥挤。更不用说将人囚禁一天一夜,然后捶打。   陈督察敲了敲墙壁,这房子是改出来的独立房间。隔音并不好。如果甄淑惠在这里捶打两位死者,屋内应该留下血迹。但是这里并没有。   “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现场。”   秦知微想起利蓝说过,甄淑惠以摆摊维持生计。而屋内屋外没有小推车,大概是出去摆摊了。   沙展询问甄淑惠的邻居,询问对方去哪摆摊。   师奶告诉他们,“就在附近,钵兰街、上海街。这个时间点应该在钵兰街。不过交警来了,很有可能会逃跑。”   陈督察立刻带组员去找人,这个地方暂时交由军装警看守,法证随后会赶过来取证。   秦知微坐到陈督察的车,沿着街道挨个寻找小吃摊。   但是他们将钵兰街上上下下全部找了一遍,包括每条小巷子都会特地停留观察,并没有找到甄淑惠和她的小吃摊。   其他警员的声音陆陆续续从对讲机传来。   “没发现!”   “陈Sir,没发现!”   直到秦知微看到有个靓妹手里拿着“甄姐小吃”的袋子。她在甄淑惠家里看过这种塑料袋,应该是甄淑惠为了吸引顾客,特地找厂家印刷的塑料袋。   她下了车,上前向靓妹打听,“小姐,请问你从哪里买的小吃?”   靓妹愣了一下,立刻认出秦知微,“你是秦督察吧?”   “对!”秦知微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靓妹立刻笑眯眯道,“就是前面的拐角。”   回头想找人,却发现摊位已经不见了,于是满脸惋惜道,“半个小时前还在的。不过你明天这时候再过来,她应该还会过来的。”   秦知微冲她道了谢。而后走到靓妹刚刚指的方位,向旁边的冰室老板询问,这个摊位什么时候走的。   冰室老板一直关注甄淑惠,因为两家卖的吃食差不多,她一来,他家生意就被抢了,他想了想道,“大概二十分钟前,她遇到一位朋友,两人一起走了。”   “什么样的朋友?”   冰室老板形容一下长相,“个子很高,短头发,男的,大概三十出头。”   秦知微从包里拿出照片,“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   冰室老板接过照片,眯眼打量半天。因为是合照,脸照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还是认出来,“好像是这个坐轮椅的。我瞧着有点像。不过人要精神一些,穿得也很体面。”   秦知微又问冰室老板两人往哪个方向走了,对方指着咸美顿街。   秦知微道了谢,立刻上了车,示意陈督察往咸美顿街方向开。   “二十分钟之前还在钵兰街,成人的行走速度一般在4—5公里每小时,20分钟大概可以走1.5公里左右。”车子走了一段距离就发现小巷子里有一辆小吃车。正是甄淑惠的摊位。   秦知微打下摊位下面,没有人,四下寻找,这条巷子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陈督察通知其他警员赶过来。大家分散寻找,没有发现对方下落。   秦知微想起一件事,“我们在甄淑惠家里,并没有发现特地为轮椅人士准备的滑道。有没有可能他们之前的家并不是现在的住处?”   陈督察立刻给蒋信然公司打电话,向对方询问高驰曾经的住处。   那时候为了高驰出入方便,他们特地租便宜点的村屋,还带有地下室,可以存放食材。   离婚后,甄淑惠被迫搬离村屋,到喧闹的城市继续摆摊卖吃食。   “甄淑惠很有可能跟高驰说她想再看看自己曾经的家。”秦知微拿着对讲机,提醒其他警员,“她杀丁建同和官泰华除了想报复,还有可能想逼高驰回香江。毕竟好兄弟一场,回来祭祀他们也很正常。你们要注意一点,她很有可能会鱼死网破。”   到了目的地,这村屋好久没住人,屋前已经长了些草。这个村子的年轻人已经进城打工,只有年纪大的阿公阿婆留在村子,看到这么多人进村,他们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讶。   陈督察示意大家将屋子围成一个圈,情况紧急,他们来不及开搜查令,只能从前后门探头往里张望,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   陈督察将枪手好,上前敲门。   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但是却并没有人过来开门。   “请问有人在吗?”陈督察加大音量。   陈督察尝试着推开门,却发现里面早已被锁上。   “高驰?你在吗?”   依旧无人回答。倒是有个警员从后面看到一个女人在挟持男人。但是没人下令,他们不敢冲进去。   陈督察挥手,站在前面的沙展一脚踹开门,只见甄淑惠正拿着一把刀死死抵住高驰的脖子,而高驰根本站不稳,他的双腿血肉模糊,双手双脚被捆绑在地上。因为太过疼痛,他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落。   “甄淑惠?放下手里的刀!”陈督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一些。他给站在甄淑惠身后的警员使眼色,想从后面将对方制住,但甄淑惠显然不给任何人机会,她的手已经先一步划了下来。   砰!一声枪响,沙展放下手枪。甄淑惠应声倒在地上,她拿刀的那只手臂中了枪,手里的刀掉落在地。高驰脖子被划出一点血线,但是并没有大碍。   滴滴滴的警车响起--   甄淑惠被带向警车,秦知微观察到屋里留下的痕迹,有一片干涸的血液,应该是甄淑惠在这边杀害了丁建同和官泰华。   法证在这边取证。   法医给高驰脖子做了包扎,但是他双腿被锤打,再加上还有旧伤,原本就比普通的腿脆弱,今后很有可能都得坐在轮椅上。   当然法医并没有当着高驰的面说,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警员,只朝甄淑惠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我怎么可能会跟你离婚!你给我戴绿帽子,我凭什么不能离婚!你个毒妇!”   秦知微疑惑看向沙展,“甄淑惠作风不正经?”   沙展摇头,“没有!摆摊做生意时,有古惑仔言语挑逗,她为了多赚钱,没有翻脸。估计他是道听途说。再加上长久被关在家里,心思比较敏感,所以生了报复之心。”   陈督察叹气。 第197章   陈督察审问甄淑惠的过程还算顺利。   他们已经找到案发现场, 再加上里面有作案凶器:棒球棍和锤子,上面都有她的指纹。   当陈督察问她,为什么要杀害丁建同和官泰华。   甄淑惠嘴角勾了勾, “高驰腿没好的时候, 他们经常来家里说我的坏话。等他双腿治好的时候,他们庆祝他从此可以站起来, 就带他们去酒吧庆祝,高驰认识了阿娟,他回来就跟我离婚。我为了替他治病, 花光了积蓄,变得一无所有。他直接将我甩了。”   陈督察奇了,“他哪来的钱出国?”   “他远房亲戚死后给他留下一大笔遗产。我们离婚时, 他特地隐瞒这件事。我想找他打官司, 但是他怕我追回财产,带着那个二奶和孩子出了国。”甄淑惠趴在桌上, “我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   陈督察叹了口气, 让她签了字, 出了审讯室。   秦知微从监控室出来,让他把案件报告写完,借给她用用。她就先下班回家了。   忙了十天才把案子破了, 秦知微身心俱疲, 回到家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 顾久安也回来了, 正在厨房忙活。   听到动静,他回头, 看到秦知微在家,微微有些惊讶,“你的案子结束了?”   秦知微走到他旁边,跟他一起做饭。她拿了青菜过来掰开叶子,笑道,“是啊!”她把这次的案子大致讲了一遍,没有说细节,“男人出了事,双腿残废,妻子不离不弃,好不容易将腿治好,丈夫却要跟妻子离婚。原来他介意自己双腿不能动时,妻子为了多赚钱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人心真的经不起考验。”   顾久安听她言语带了几分伤感,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不是这种人。”   “你是不是这种人不重要,反正我又不会结婚。”秦知微随口道。   顾久安也没当一回事,只以为她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份上,岔开话题,“方姨中午给我送饭,她让我告诉你,房子已经谈好了。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签字。”   秦知微眼睛一亮,“卖了多少钱?”   “跑马地的房子卖了1392万。另一套卖了252万。不过这套房子有贷款,去除还银行的贷款后,只剩下78万。”   秦知微算了一笔账,加起来有1470万。她手头还有20万以及公共关系科还没给她结算的代言费30万,还掉顾久安50万,再加上买车的30万,她还可以剩下1440万。   “正好我明天休息,签完字,我打算去趟内地--买房。”明天正好是周五,周六周日都休息,她有三天时间,足够她挑好房源。   顾久安点头,“行啊,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去吧。”   “你明天休息?”秦知微不想耽误他工作,“你忙你的。我和同事去就行。他也想去内地买房。”   顾久安想了想,“明天我上班,周六周日可以休息。不是特地请假。”   他都这么说了,秦知微自然乐意跟他一起去,“行,就这么定了。我去给他打电话。”   她放下菜,给擦鞋高打了电话。对方总部重案组除了B组那个案子,其他组都没有大案,可以准点下班。答应周六周日去那边看房。   翌日一早,秦知微和方洁芸陪客户看房,因为他们要贷款,所以先付首付,剩下的钱要等银行下款,直接打到她的银行卡。   过完户,交完税,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   方洁芸累得不行,“这也太麻烦了。”   “妈,你不是也赚了点钱吗?你跟我一块去买房吧。到时候可以收租。”秦知微极力怂恿。   方洁芸惊讶看着她,“一千多万还不够你买的?还要我的钱?”   “你手头存不住钱。多买点房留着以后收租,你还那么年轻,养老还早着呢。”秦知微搂住她肩膀,极力怂恿。   方洁芸被女儿的甜言蜜语诱惑得找不着北,掏了三十万,她的工资月月光,这些钱是冰室一年半的分红。全在这,一分不剩。   周六,秦知微和顾久安开车到擦鞋高家门口等人。   擦鞋高上了车,看到顾久安,笑着打招呼,“听说你们公司上市了,恭喜啊!”   顾久安笑道,“多谢!”   秦知微体质不怎么好,有点晕船,但是她又不怎么喜欢吃晕车药。于是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剥了许多橘子皮,到时候可以在船上闻闻。   剥好的橘子就塞给顾久安或擦鞋高吃。递给擦鞋高是塞到他手里,递给顾久安是直接塞到他嘴边。   擦鞋高总觉得这两人太过暧昧点,可他又担心自己搞错了。毕竟秦知微是他的上级,开上级玩笑总归不好。   于是这一路他都在观察。   秦知微下了车,顾久安帮她拎包,甚至跑去买票。擦鞋高将证件交给顾久安,然后小声问,“你们什么情况?”   秦知微也没打算瞒着他,“拍拖啊,你没见过?”   擦鞋高看了她好好半天,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直到秦知微推了他一把,“用得着这么震惊嘛。你们可以拍拖,我就不行?”   擦鞋高抹了把脸,“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俩……太不一样了。”   他面露古怪,“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口味够叼的!”   秦知微抱着胳膊打量他,“哪个类型?”   擦鞋高啧啧感叹,“跟浩哥完全不一样的类型。腼腆害羞又宅的精英。”想到九安网上市了,他又补充,“对了,他还是富一代!”   他朝她翘了个大拇指,“Madam,你的眼光太牛了!”   秦知微得意哼了哼,“那当然!他不好我干嘛选他!”   顾久安买完票回来,顺便带买了几瓶水,给秦知微的是矿泉水,瓶盖已经帮她拧开,“先喝一点润润口!别喝太多,轮渡上面没有卫生间。”   这时候的轮渡还不像后世那么大,有点小,大部分都是站票,几乎没有坐票,自然也没有卫生间。   三人各喝了小半瓶。   上了车,轮船开始往外行驶。   擦鞋高没话找话,“Madam,你打算买多大的房子?”   秦知微笑道,“我刚把房子卖了,大概有一千多万。打算都花光。”   擦鞋高差点被风呛住,眼睛瞪得溜圆,“什么?!”   顾久安也是震惊,他是知道秦知微卖房是为了买车以及到内地买房,但是他没想到她居然投资这么大。   两人齐刷刷望向秦知微,倒把她弄得不好意思,“你们别不信。将来这边房价肯定会上涨。你们也知道内地已经开革开放。鹏城就是这边的特区,未来房价上涨不是理所应当吗?”   她到底不是经济学家,不会讲太多大道理。好在这两人也不是。听了这话,两人都若有所思。   擦鞋高朝她翘了个大拇指,“你胆子好大!”   虽说他不认同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对方想投资,他作为朋友也不好拦着。   顾久安之前陪秦知微过来买东西,对这边的商场市场有个大致印象。说实话真的很壮观。   三人下了轮渡,许多人挤过来,擦鞋高有点不习惯,秦知微提醒他快点跟上。   等挤出包围区,秦知微让两人不要说话,她用普通话交谈。   这时候的香江人大多数能听懂普通话,但是很少会讲普通话。她一开口,大家都知道她是内地人,就不会挤过来。   擦鞋高有点惊奇,“你怎么会讲普通话?”   “我在国外留学时学的!”秦知微带他们先去饭店吃饭。   他们随行带的东西并不多,速战速决就行。   这时候内地有期房,但是秦知微不打算买。一来需要长时间等待,二来很有可能烂尾。她打算直接找房产中介买二手房。   三人坐下点餐,擦鞋高瞧着周围人的衣着。   能进饭店吃饭都是有钱人,擦鞋高小声道,“这些人瞧着一点都不土。”   擦鞋高和方洁芸一样,都是看香江抹黑内地的报纸。所以对内地一定误会。   秦知微笑道,“跟香江还比不上,不过他们踏实肯干,以后差不了。”   饭菜端上桌,擦鞋高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个真好吃!”   他看了眼价格,居然连香江三分之一都不到。太划算了。   三人吃得心满意足,擦鞋高瞧着这些菜连连叹气,“可惜不能带回香江,要不然可以让我爸妈和阿丽尝尝。”   秦知微哭笑不得,“他们来不了,你可以带他们来啊。坐轮渡就行了。他们说的也是粤语,你怕什么!”   擦鞋高以前不敢想,毕竟他一直以为内地很危险。可是来了之后,好像也不危险。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吃完饭,秦知微三人就去了附近的房产中介。   这时候买房还不像三十年后那么正规。上辈子秦知微就听过有的房产中介跟卖方合伙骗买方的钱。如果不懂行有可能被骗。   秦知微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再加上她开口就询问房子有没有二次抵押。   房产中介就猜到她对这行很了解。给她介绍的房子都是没有纠纷的房子。   秦知微专门挑南北通透,楼层比较高的。   初步筛选后,房产中介带他们去看房。   只看第一家,秦知微就很满意,尤其这还是毛坯房,到时候她可以请人统一装修,然后用来收租。   她直接让房产中介把房东约过来。   头一次看到这么豪爽的主顾,中介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让三人稍等,蹬蹬蹬跑去小区外面的小卖部打电话。 第198章   约了房东过来, 秦知微也没怎么砍价,直接就谈好了价钱,然后约定交易时间。   这时候内地房地产不火, 房地产交易中心周六周日不上班。只能约在周一交易。   定好一套房子, 秦知微三人继续看房。   看了第二套,秦知微觉得这房子不错, 不过她还是先征求擦鞋高的意见,“你有没有看得上?”   擦鞋高想说,你速度也太快了吧?可是仔细一想, 一套房子才花20万,她有1400多万。不快点买,那得挑到什么时候!她休息时间又不多。   擦鞋高感慨, “你们这些有钱人买房跟买菜似的。”   他不像秦知微那么着急, 毕竟他手头只攒了20万,只能买一套, 自然要精挑细选, 他笑道, “你先买。我再看看!不着急。”   秦知微让房产中介再帮忙约房东。   中介刚签完一单,他已经收到了中介费,人比之情热情多了, 听到秦知微又要约房东, 他立刻笑成一朵花,“姐!我现在就帮你约人。”   中介兴冲冲跑去打电话。   擦鞋高好奇问,“他为什么叫你姐?你明明比他小这么多。”   秦知微笑道, “在内地这边, 姐是尊称。跟香江人称女士为‘小姐’是一个意思。”   擦鞋高恍然大悟。他四下看了看,这房子确实不错, “要是在香江,没有一百万根本拿不下这么大的房子。”   秦知微颔首,确实是这样。   约好房东后,中介缓回来,向秦知微询问,“姐?房东在外面办事,大概一个小时后才能过来。”   秦知微也不着急,“你知不知道现房的楼盘。不是期房,不用等,直接就能交付的新房。”   1997年内地房地产处于持续低温状态,有许多房地产公司在报纸上发广告促销,就是为了多卖房,可惜这时候大家收入低,百姓也不敢背二三十年的房贷。房子卖不出去,就会砸手里。   听到秦知微要看新房,中介担心她打退堂鼓,就列举新房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新房看起来新,其实周围的配套设施都没准备好。尤其是装修,一天到晚听噪音。我觉得还是买二手房。”   秦知微猜到他的小心思,笑道,“我就是去看看。这个房子我还买。你放心吧!”   听到这话,中介才打消疑虑,列举好几个楼盘,并且积极表示,如果她想买新房,他可以带她去。   秦知微表示不用,他们自己去就行。她打了辆出租车,带着擦鞋高和顾久安到了中介所说的楼盘。   这时候的楼盘很冷清,明明是周六,却没几个人,不过看到他们过来看房,离他们最近的姑娘过来接待,她的名字叫莎莎,要带他们看沙盘图。   “我可以实地看房吗?”秦知微不想买期房,所以直接看现房最省事。   莎莎愣了一下,立刻道,“我们有样板间。我带你过去吧。”   秦知微也不着急。示意她在前面带路,靓妹一边走一边给她讲解周边的环境、交通、学校和配套设施。   秦知微见她年纪不大,说话却井井有条,显然之前进行过基础培训,问她这楼盘还剩下多少套房源。   这可以说算是公司秘密了,但莎莎可能刚入行没多久,没什么心机,想都不想就道,“大概还有五十多套。”   要知道这时候的楼盘并不大,而且多数是以6层高的多层为主,小高层和高层很少见。这个楼盘却是小高层,有电梯,得房率不高,但是房价却多层贵一成半。从去年开售,房源就是八十多套,到现在居然还剩下五十多套,可见这时候房地产有多不景气。   进了样板间,装修风格是欧式设计,三人瞧着哪哪都满意。尤其擦鞋高觉得这房子布局很宽敞,“我也就是回老家才敢这么浪费。要是在闹市区,恨不得连过道都利用上。”   擦鞋高老家在南丫岛,离总部比较远,他自己在外租房,地方狭窄,平时就得节省空间。瞧见这么宽敞的房子,他喜欢得不行。   擦鞋高偷偷跟秦知微讲,“我也想要这样的房子。”   秦知微颔首,“行!回头我帮你谈好价格!”   三人看完后,秦知微问莎莎,“是这样的。我想要现房,如果现房没问题,我可以一次定三十套。”   虽然这边房子很多,但她并不打算全在这边定。分散投资可以降低风险。   莎莎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人年纪如此轻,居然是大主顾。要知道这时候前来买房都是一大家子过来看房。这三人年纪太轻,她以为他们这次是来看看。之后再回去做决定。   听到这话,她立刻道,“好。我现在就去问经理。你等着。”   秦知微补充,“我一次买这么多,你们应该有折扣吧?我还得去别的楼盘看看呢!雅居新苑,鹏城国际豪庭都有房源。”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们不能给个合理价格,她可能去别的楼盘。   虽然莎莎年纪轻,但是她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潜台词,立刻笑眯眯保证,一定会帮她拿到折扣价。   秦知微三人留在样板间等候。   顾久安有点困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房子卖不掉?”   虽然他不会说普通话,但是听两人交谈还是没问题。   “这边工资不高,再加上刚开放没几年,内地百姓普遍不能接受背负几十年的贷款,所以房子卖得很慢。”秦知微觉得人的观念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尤其这时候的房价几乎不怎么涨。买房都是买涨不买跌。市场不火热,挤进来的人少,自然就卖不掉。   顾久安点头,他看见桌上有报纸,拿起来查看这边的新闻。这报纸是去年的。   秦知微见他波澜不惊,“是不是不习惯?”   “他们的新闻很真实。并不靠吸引眼球来创造销量。”顾久安中肯评价。   秦知微哈哈大笑,“如果你把九安网搬到内地。我觉得销量一定不错。”   顾久安摇头,“暂时还不行,内地这边的网络是独立分开的。”   “那你在内地也开一家公司。”秦知微觉得这主意不错,“内地市场大,用户多,将来电脑肯定走进千家万户。它又不像房子那么昂贵,越来越多的家庭可以买得起电脑。”   顾久安低头沉思,“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内地市场的确很大。香江才四百万人口,内地的DAU估计是香江人的几十甚至是几百倍!”   擦鞋高听着一头雾水,“不是买房吗?怎么扯到网站了?”   “随便聊聊啊。”秦知微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香江的报纸要是到内地会是降维打击。”擦鞋高看了一眼内地的报纸,“中规中矩,一点噱头都没有。没有让我想看的欲望。”   “这是新闻报纸。当然要中规中矩。要是娱乐报,估计也能吸引人眼球。”秦知微哭笑不得。   擦鞋高翻到后面的娱乐板块,面露古怪,“**在5月8号来鹏城来演唱会?!这叫吸引人眼球?”   他笑了,“你知道香江狗仔挖新闻有多狠吗?怎么炸裂怎么报。我觉得这明星有知名度,应该放在前面。还有这个六魔女案作为头版头条都不过分。”   擦鞋高还不是专业娱乐记者,在他看来这新闻不仅仅是书写问题,排版都是槽点。   秦知微失笑,“香江人喜欢看案件报导,内地人可能不喜欢。”她看向顾久安,“你觉得呢?”   顾久安终于从思绪中回神,“我觉得这是九安网的商机。回去我要跟柳志商量。”   就在这时,莎莎带着总经理来了。   先是聊了几句废话,才开始步入正题。   总经理可以带他们到现场看房,不过这些房子都是毛坯房,而且电梯暂时还未投入使用,电工还在调试,需要爬楼梯。   秦知微表示没问题。   他们先去看了一楼,房型跟之前的样板间是一样的,就是毛坯房,没有装修。   她看了一楼,又看了六楼,最后又看了最顶层。   顶层主要看房子会不会漏雨。因为这是新房,没办法像二手房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还得等下雨天过来看。   看完后,秦知微询问买三十套的价格。   总经理还是头一次这样谈价,“三十套是多少层的?面积多大?你得列出来。”   房子一户一价,同样的面积,不同的楼层价格也不同。   秦知微之前问过样板间的房子,88平,两室两厅,六楼的价格,每平是2088。   她让总经理把原价先列出来,她先挑选合适的房源。   总经理全部列出来,将价格表递给她。每户什么价格全都列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秦知微看着价格跟莎莎之前说的一致,她和擦鞋高商量一会儿,挑了三十套。   因为是电梯房,所以秦知微选的都是中间楼层。一楼的房子马桶容易堵塞。而她打算将房子出租,为了给管理者省事,还是买高层更划算。   总经理见她把好房子都挑走了,也是无奈。但他实在舍不得这么个大主顾,最终两人讨价还价,给她打了9折。   之所以给这么低的价格,是因为秦知微说她全款,不用贷款。   当然也是因为她根本贷不了。她也不打算在这边成立公司。到时候招个人帮她管理就行。   现在公司就等着早点收回资金,还银行的贷款。早一天就能少付一天的利息。   两人商定好价格和房源,秦知微表示等下雨天再过来看看,如果房子没问题,她就可以正式签合同。 第199章   总经理也没指望一次就成功。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或是地址。   秦知微报了香江的电话, 总经理愣了好半天,“你普通话这么好?”   一点口音都没有。刚刚擦鞋高和顾久安说的是粤语,口音有点像香江那边, 但他只以为两人赶时髦, 特地学的港氏口音。毕竟秦知微普通话说的那么流利。谁能想到香江人居然来内地买这么多房。   秦知微笑笑,“对!”   与总经理谈完价格, 秦知微就去了房产中介那边,又与第二个中介签完合同。约定交易日子。   谈完后,秦知微带他们去吃饭, 问擦鞋高要不要直接回香江,还是明天再回去。   擦鞋高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得周一, 要跟房东办理过户手续!”秦知微想了想, “不过那三十套新房暂时还没法签合同,我得确定雨水不会漏进去。才会签合同。”   擦鞋高迟疑, “我看这天不会下雨, 得再等几天。”   “那就再等等吧。”秦知微笑道, “短时间房价不会上涨。”   擦鞋高颔首,“行!那我吃完饭先回去了。”   吃完饭,天已经擦黑了, 秦知微和顾久安将擦鞋高送到轮渡口。他坐船回去, 而秦知微和顾久安到酒店入住。   这时候鹏城夜景还是很美的,尤其周围环境不像香江那么嘈杂。   顾久安很激动,一直闹到半夜还不睡。   秦知微却是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的脑袋在她脖子上拱啊拱, 她挠挠他的头,“你不困吗?”   “不困!”顾久安见她不想要, 就搂着她说话,“以后我们到这边养老吧?!这边好清静啊。”   秦知微敷衍地“嗯”了一声。   顾久安自顾自说道,“到时候你可以收租,我可以买菜做饭,还可以遛狗。我……”   他说到兴处时,想问她喜欢哪种狗,回头一看,居然睡着了。   他摸摸她的脸,调整一下睡姿也睡了过去。   翌日,秦知微和顾久安又开始看房之旅。这次依旧是看现有新房,商谈好价格,并没有直接签合同。   她打电话给沈锋,想请一天的假,沈锋答应了,让她周二过来补假条。   而顾久安跟柳志说了一声,对方就同意了。   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一个人就行,你可以回香江。”   “没事。我正好可以在这边调研。”顾久安正在翻看报纸,他把这两天的报纸几乎全买了一遍。这时候内地还没有那么多家报纸。他看过一遍后,觉得确实有前景。又去了趟网吧。   这时候鹏城的网吧价格很贵,一个小时要十块钱。要知道这边的月平均工资才420。而且上网的都是年轻人,可见年轻人对新鲜事务相当好奇。   “我觉得可以在内地重新建一个九安网公司。把平台挪过来,招募电脑人才维护网站。”顾久安想了想,“前期还是以引用纸媒为主。这样可以省不少钱。等流量上来了,再招员工也不迟。”   秦知微见他谈起自己的专业头头是道。也觉得这条路可行。   周一她和两位中介办好过户手续,就与顾久安一块回了香江。   周二,两人各自上班,顾久安与柳志商谈自己的新创意。秦知微则是补了假条,送到沈督察办公室。   当然她还将自己从内地买的点心礼盒放到桌上,孝敬一下上司,谢谢他答应她请假。   她放下后就想离开,却不想沈督察叫住她,让她坐下。   秦知微不明所以,还是顺着他的话规规矩矩坐下。   沈督察叹了口气,用沉重的语气道,“O记的田督察失踪了。”   秦知微足足愣了好几秒,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沈督察把上级对她的安排说了。   其实这段时间上级一直在为秦知微的工作吵架。总督察想让秦知微到O记接替田督察的位置。   沈锋坚决不肯。她当顾问就够危险,现在居然跳过顾问,直接当领导,这分明是总督察在借机报复秦知微在聚会上给他难堪。   为了打消总督察的念头,沈锋找了Falker想劝服对方。   以前Falker总是站在秦知微这边,给她最大的施展空间,但是Falker这次却没有听沈锋的话,反而觉得应该让秦知微接任O记。   沈督察只是高级督察,自打他从一线退下来,转战文职,他的升职空间就被极力压缩。他的职级太低了,没办法左右Falker和总督察的决定。   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秦知微听到这安排,已经傻了,“不是当顾问,是让我指挥?!我不会啊!”   秦知微自觉是个很务实的性子,她也不说大话。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她之前想给O记当顾问,那不是没当成嘛。她根本不知道O记怎样运转。突然就让她接替田督察的位置。真的不会把田督察的手下带进沟里?!她岂不是成了害人精?!   秦知微双手撑着桌子,“哪怕是重案组也好啊。我看过卢哲浩怎么指挥,流程我都清楚,但是O记我是真不懂。”   沈督察凉凉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没劝嘛。但是上面摆明想整你。你自己之前也想进O记。”   “可那是当顾问,顶多比重案组难度高一级,这跟接替田督察完全是两回事。”秦知微转身就要走,“我去找Falker!”   “站住!”沈督察冷冷道,“他们都是英国人,能站在你这边?!”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没有回转余地了?”   “已经定来了。”沈督察斩钉截铁道。   秦知微有点匪夷所思,声音听着都有点气愤,“文警转武警,还是冲到第一线,都不用通知我这个当事人?”   “你会拒绝吗?”沈督察突然问,“你知道田督察是怎么失踪的吗?”   秦知微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见卧底那晚失踪的。至今找不到他的踪影。”沈督察定定看着她,“他至今还在查‘放轻松’的案子,你会拒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张颂恩为什么突然被辞退吗?!”   秦知微四下看了看,好在门已经关上。她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张颂恩干的?!”   “我不知道。但你不会好奇吗?!”沈督察摊手,“如果总督察提出调你到O记,你不会同意吗?”   秦知微怔住,她想说张颂恩不可能杀害田督察。可是她说了不管用,O记要的是证据,法官也是。   “你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在人前,就容易被人利用。”沈督察见她不说话,“人家用的是阳谋,你却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秦知微明白他的意思,“我可以到O记当顾问。绝不可能当督察。我个人的安危是小,但是我不能害其他人。”   她转身出了沈督察的办公室,去找Falker。   Falker正在办公室,见她过来,立刻招手让她坐下,“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你的任命下来了。”   秦知微不等他开口,“Sir,我想申请当O记的顾问。”   Falker笑了,“这还真是巧了!原本我想让你到西九龙重案组上犯罪心理的课。他们那边的案子多。最缺你这样的人才。原本任命已经下来了,但是谁叫O记那边死活非要请你当顾问。”   秦知微微微有些惊讶,“是当顾问?不是直接当督察?”   Falker懵了,“你想去O记当督察?”   “不是!”秦知微疑惑,难道沈督察在诈她?!   Falker以为她想去O记,忙道,“你想去O记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参加他们的考试。我们总部这边不能插手下面的招聘申请。”他有点不解,“你课上得好好的,怎么想去O记当督察了?你的专业是犯罪心理,你应该在这行发扬光大,可不能因小失大!”   秦知微摇头说“没有”,“我听说田督察出事了,以为你们想调我当O记的督察。我怕自己无法胜任。”   “你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O记那边是社团作案,你连重案组都没指挥过,他们怎么敢让你指挥O记跟社团斗!”Falker转回刚刚的话题,“田督察确实失踪了,O记那边会派新督察。你要跟对方打好交道。”   秦知微敬了个礼,“Yes Sir。”   她正要出去,Falker却道,“其实总督察一开始确实想调你到O记当总督察,是沈督察不同意,再加上你之前被杀人犯绑过,他说你警觉性不够,不适合担任O记的督察。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将总督察的提议否了。”   秦知微恍然大悟,原来沈督察并没有骗她。只是马上都要回归了,Falker居然还愿意站在她这边,多少让她有点意外,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谢谢!”   Falker让她一定要好好查这个案子,“还得保护好自己。枪不离手。明白吗?那些犯人可不会跟你客气!”   秦知微明白他的意思,朝他敬了个礼。   她这边接到任命,就去O记报道。因为两栋楼离得很近,走过去也就几分钟时间。   O记这边也派了新的警官,正是之前秦知微合作过的对象--新界北重案C组的潘督察。在柳志老婆被杀案和果园案的时候,两人合作过。   潘督察是个特别豪爽的人,就是为人有点粗。看到秦知微,他满脸堆笑,“多谢你!这次我特地申请到O记。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与你一起合作。”   秦知微握住他的手,“希望我们能早点找到犯罪证据。”   潘督察颔首。 第200章   O记的警司请两人过去开会。先是介绍潘督察和秦知微的履历, 随后说田督察失踪的时间-4月12号晚上。   据他的下属阿河说他当时是去见卧底。   这些年田督察在王大飞身边安插了好几个卧底,只有四个没被识破身份,有一个已经混上高层。   他们需要查明这四人有没有叛变以及田督察失踪的真相, 当然如果能拿到王大飞犯罪证据那就更好。   显然警司并不认为他们能拿到, 毕竟田督察跟踪对方好几年,迟迟找不到证据。他们两个新人就更不可能。   秦知微提出要卧底的档案。   警司正想说这事呢, “档案已经不见了。田督察失踪后,卧底档案没有人知道在哪。卧底都是田督察亲手选的人,因为要保密, 连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电子警务系统还没建好,警员档案都是纸制。卧底档案失踪,不仅对于警队是一大损失, 就连卧底本人都面临极大风险。   如果一直处于黑暗之中, 将恢复光明的那条路堵了,很难保证他们会怎么选择。   潘督察急了, “他家呢?”   “我们找过, 没有!”警司摇头, “所以需要你们自己判断哪些是卧底。除非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不要联系对方。”   秦知微觉得档案失踪这个理由很奇怪,“卧底档案只有一份吗?”   卧底可是拿命在外面拼, 警务系统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只给上线一份档案。没有别的证明。   “不是。卧底的资料一式三份, 卧底上线一份,警局档案保管机构一份,廉政公署那里一份。”警司道, “但是你们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否则我没办法让你们负责O记的案子。”   秦知微和潘督察对视一眼, 两人都明白了,虽然他们加入了O记, 但是很显然O记并不喜欢重案组来插手O记的事务,所以要给他们加道考验。   如果他们们连卧底是谁都找不出来,那也不可能查出田督察的下落!   警司说完就先离开了,潘督察却是若有所思,“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们。”   秦知微还是可以理解警司,毕竟被总部质疑办事能力,多少有点丢面子。她只能安慰他,“至少田督察调查王大飞这伙人的资料都很齐全。我们或许可以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从办公室出来,O记的警员们没精打采。潘督察拍着巴掌,自我介绍,“我姓潘,名叫潘良,你们以后叫我潘Sir就行。这位是秦知微,秦督察,她是犯罪心理专家,你们应该都认识。”   话音刚落,就有警员急了,“潘Sir,我们田督察去哪了?”   其他警员立刻响应,“是啊,我们是不是先找田督察的下落?”   潘督察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警司请我和秦督察过来就是为了找到田督察。所以请大家先说一下田督察失踪时的情况。”   这些组员开始一五一十介绍。   田督察见卧底或线人,从来不带下属,理由也很简单,怕泄密。   O记的主要职责是调查,在实在需要执行逮捕的时候,O记会调动普通警察、机动部队甚至是飞虎队的支援(1)。   小组人员和重案组差不多。   问完大家后,秦知微和潘督察走进办公室。因为秦知微是临时顾问,所以两人合用一个办公室。   两人需要把王大飞管理的娱乐场找出最有可能的卧底。   秦知微告诉潘督察,张颂恩是卧底。   潘督察没见过张颂恩,不过听到这个名字,他愣了一下,“怎么是女的?!”   “对!王大飞看上她,她自己也想升职,所以就选择当卧底。我暂时不知道她的情况。”秦知微已经好久没见过张颂恩。她之前还帮阿霞冰室送餐到九安网,也没看到张颂恩。   她也不住在原来的地方。父母应该是搬走了。不知道她后来怎么跟田督察联系的。   潘督察翻阅卷宗,“卧底与卧底之间是没有联系的,所以我们还是要找出另外三个!”   秦知微不知道她的金手指能不能识别出卧底。因为她看不到警察脑门的数字。如果她看了张颂恩的额头,兴许就能知道卧底有没有数字。   她没打扰潘督察看卷宗,而是去找外面的警员聊天,“你们应该知道王大飞的情况吧?他最近怎么样?”   警员们对她知无不言,“他很好啊,还是那么嚣张!马上就回归了,其他社团都夹着尾巴作人,他依旧不受影响。”   “田督察搞不好是被他绑走的。他那人就是那么嚣张。”   秦知微听他们如此心急,始终只说田督察失踪,他们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奢望田督察还活着。可事实上,田督察活着的希望微乎其微!   “有没有人跟他走得特别近?”之前张颂恩送外卖时,这些组员也跟过,但那时候大家不知道她们是做卧底,只以为是兼职。这些人一直跟踪王大飞,兴许知道张颂恩的下落。   果不其然,立刻有警员回答,“他跟那个……以前当过警察的女警走得特别近。就是你之前一起送外卖的那个……叫张颂恩。”   “她?你们有没有接触她?她愿意当警方的线人吗?”秦知微试探问。   “田督察接近过几次被她拒绝了。她是被警队开除的,对警队有怨言。”警员把张颂恩的地址说了。   原来张颂恩在中环一家西餐厅当店长。据警员查证,这家餐厅是王大飞开的。   秦知微拿到地址,叫阿河跟她一块去找张颂恩。   阿河迟疑,“大白天过去?王大飞肯定会知道的。”   “你以为晚上去,他就不知道?”秦知微让他不必担心,“我想劝她改邪归正。”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跟潘督察说了一声自己要去找人。潘督察点头,表示记住了。   阿河开车带她前往中环,秦知微让他在外面等待,如果看到王大飞,记得Call她。   秦知微走进西餐厅,张颂恩一眼就认出她,明明穿的是风衣,但里面却搭配粉蓝色碎花衬衫,在严肃与优雅中多了几分俏皮与不羁,这就是她的穿衣个性。   “秦督察?”张颂恩笑着迎上去。   秦知微打量她,“我听说你被开除了,一直在找你,你怎么在这?”   张颂恩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低下头,请她坐下。   秦知微依言照做,张颂恩给她端来了咖啡,她才开口,“我是被冤枉的,有人往我的卡里打钱,我忙着给爸爸治病,做手术,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跟投诉科解释了,但他们不相信。把我开除了。”   “可我听说你跟王大飞走得近!”秦知微敲击着桌面,恨铁不成钢,“你不会不知道王大飞是什么人吧?!O记一直在查他!”   “我……我”张颂恩嗫嚅着嘴唇,迟迟没有说话。   “你要是信得过我。”秦知微四下看了看,“不如给我们警队当线人。”   张颂恩似乎被吓倒了,慌张地看向别人,示意她小声点。   不远处的店员看到这一切,而后悄悄走到前台打电话。   中环外,阿河紧张地看着里面的两人,时不时看向街道,当他看到王大飞带人赶来时,他立刻打电话。   秦知微听到BB机传来声响,她接起来看了一下,将它按回去,继续开口,“你不听我的,以后你会越陷越深!你想以后的孩子做那种见不得的营生吗?!你忘了你爸住院缺钱,是谁帮你吗?!”   此时还不是饭店,西餐厅几乎没什么客人,但张颂恩却像个小可怜被骂得抬不起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王大飞大摇大摆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怒从火起,“你什么东西!警察不了起啊!警察就可以到别人的地盘指着别人骂!你信不信我到投诉科投诉你?!”   王大飞走过来,揽着张颂恩的肩膀,却被她推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偷偷抹眼泪。   王大飞也不生气,嚣张地看着秦知微,“你是那个专家,是吧?!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警察,没资格在私人地盘放肆!”   “这里是她开的店,打开门做生意,什么人都能进来,算什么私人地盘?”秦知微凉凉看了他一眼,“再说她爸生病住院,是我借给她钱,她还没还我钱呢?!难道上门要债也犯法?”   王大飞还不知道这事,看向张颂恩,“有这回事?!”   张颂恩头埋在胸口,艰难地点头,“我欠了她五十万,我爸去国外治疗,用得差不多了。”   王大飞声音柔得不像话,“不就是五十万嘛,你哭什么!我替你还!不收你利息。省得她狗眼看人低,总是来骚扰你!”   他朝后面一伸,小弟立刻狗腿似地递给他一张支票本,他唰唰写了五十万的欠条,扔到秦知微身上,“给你!拿着你的钱赶紧滚!以后不许再骚扰我女朋友!”   秦知微看着嚣张跋扈的王大飞,再看向驱赶她离开的古惑仔,最后将目光定在张颂恩身上,“阿恩,你不要糊涂。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能跟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张颂恩脸上多了几分犹豫。   王大飞脸都黑了,“拿着支票快点滚!别以为你是警察,我就怕你!”   他往前近了两步,秦知微退后两步,但还是扯着嗓子喊,“阿恩?!你再想想!你还记得你当初进警队的初心吗?你说过要当一名好警察……”   古惑仔捡起地上的支票,塞到她手里。秦知微被一步步逼出西餐厅。 第201章   等人走后, 古惑仔朝王大飞请示,“大飞哥,要不要……”他做了个欠脖子的动作。   张颂恩吓得魂飞魄散, “不行!你不许杀她!她是我的恩人。你不许杀她!”   她拽着王大飞的袖子, 满脸都是焦急。   王大飞从来没得过张颂恩的好脸色,听到他主动靠近自己, 觉得十分受用,“行行!不杀!”   张颂恩松开手,“我欠你的钱会还给你的。”   王大飞示意古惑仔下去, “她来找你干什么?”   “她怕我跟你搅合到一起。”张颂恩擦干脸上的泪,“还说我糊涂。”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是你!要不是你往我卡里打钱, 我怎么可能会被开除?!”   “你太不讲道理了。我都跟你讲许多次, 不是我打的。”王大飞一脸无辜,“你怎么总是翻旧账?!”   “我当不成警察, 我还欠那么多钱, 我爸妈还得指着我养老。”张颂恩越想越难过。趴在桌上哭个不停。   王大飞将她搂在怀里, “欠我的钱,我不问你要了,行不行?以后你爸妈我来养。行不行?!”   张颂恩猛地推开他, “不行!谁要你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王大飞有点招架不住, “之前你也没拒绝我啊?怎么就不是男女朋友了?”   张颂恩往前嗅了嗅,“你身上什么味道?”   王大飞低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确实有香水的味道。关键张颂恩从来不喷香水, 他……   “你明明有女人, 你还来骚扰我!”张颂恩上手推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少来!”   王大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忙握住她的手,“我没有!我去夜总会,不小心沾到的。”   “你糊弄鬼呢。衣服可以沾到香水。”张颂恩从他衣服上拿出一根长头发,“衣服也能沾到女人的长发?!”   张颂恩现在留的不是短发,而是到了耳边的齐耳短发。配合她的脸型,显得干练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女孩的娇俏。   王大飞有理说不出,“不是!那些女人靠过来……”   张颂恩转身就走,王大飞忙跟过去,“你吃什么醋啊!我的女朋友只有你。你是知道的。”   “谁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张颂恩明摆着不信。   王大飞无奈,“你要是不信,可以跟着我。这样吧,你就给我当私人助理!”   “什么私人助理?你当我是什么!要当,我也得当保镖!我以前可是拿枪的!”张颂恩哼了哼。   王大飞扑哧一声笑了,“你开过枪吗?”   张颂恩一副“你小瞧我”的表情,“我两年前开枪打过两名劫匪。我枪法好着呢。”   王大飞笑了,“好!就让你当保镖!以后24小时贴身保护我!”   见他说话又没正行,张颂恩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卖艺不卖身!你少占我便宜!”   王大飞被她逗笑了,不过他也不急,“行。随你的便!你去交接工作。”   张颂恩点头,转身去叫店员。   其他几位古惑仔忙走过来相劝。   “大飞哥,让她当保镖,万一她是警方线人怎么办?”   “也有可能是卧底。这种女人不可信。你要是喜欢,直接办了她!何必浪费时间!”   王大飞瞪了一圈,“着什么急!难道我大飞还怕一个女人。”   古惑仔们不再劝。   张颂恩交代完工作,王大飞迎上来,“可以走了吧?!”   “嗯,走吧!”王大飞要搂着她。   张颂恩没有推开他,看向其他几个古惑仔,“他们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不想我过去?!碍你们的事?”   王大飞满脸堆笑,“怎么可能呢。”他瞪了一圈,示意他们笑。   几个古惑仔立刻满脸堆笑。   张颂恩哼了哼,“要不是怕你狗改不了吃屎,我才懒得管你们!你要是跟哪个女人走得近,我就不理你了!”   她上了车,警告地看他一眼。   王大飞忙道,“是是是!我一定不会胡来。”   “可那些女人长得都很美啊。就说‘放轻松’那个香香,她就长得特别靓,你为什么不喜欢?”张颂恩有点不信。   “她那么贱,是个男人都能上,我怎么会喜欢!”王大飞搂着她,“来!给我香一口!”   张颂恩立刻一巴掌推开他,“给我停车!我要下车!我不去了!”   王大飞示意司机继续开,“行行行,我不动!你这脾气也太火爆了。”   “你少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当我是什么!”张颂恩警告他,“你要是敢对我不轨,别怪我打你!”   王大飞无奈,“行!只要你不同意,我坚决不动你。行了吧?!”   张颂恩哼了哼,环抱着胳膊,看向窗外。   其他古惑仔看着大飞哥如此低声下气哄一个女人,都觉得无语至极。这女人哪里好?一言不合就开骂,还动不动给大飞哥脸色瞧。长得还没香香好看,她哪来的底气?可偏偏大飞哥就是觉得她好,古惑仔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王大飞揽着张颂恩,将头靠在她肩膀没一会就睡着了。   另一边,秦知微见完张颂恩,坐上阿河的车。   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她在思考。她的金手指具有局限性。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被辞退,还是当了卧底。所以直接归结为普通市民。所以她可以从张颂恩的收心看到数字。   张颂恩以前开过枪,她的数头是40%。那她可以根据这个金手指,找到另外几个卧底吗?   两人回到警局,其他警员出去找线索,还没回来。潘督察已经把所有档案看完了,他做了初步筛选,有十三个古惑仔成员有可疑。   他将档案交给秦知微,让她继续帮忙筛选。   秦知微接过档案,里面都是劣迹斑斑,杀人,放火,打架,斗殴,贩D等等,几乎无恶不作。   这些人至少蹲过一年的牢。有些甚至几进几出。   光看档案,还真看不出来谁才是卧底。一般当卧底,警方都会给他制造一个拥有前科的档案,犯案不是真实发生,但坐牢是真实的,犯罪记录也是真实的。在档案里都会体现出来。而他们拿到的就是田督察这组人调查到的信息,汇总成档案。   潘督察示意阿河跟他去蹲守,一个一个地认人。   晚上正是古惑仔出没的好时间。   阿河自然没意见,秦知微也要跟着一块认人,潘督察答应了。   吃完饭,他们在街边蹲守。张颂恩也换了身衣服,站在王大飞身边,警惕地打量四周,神色严肃,显然成了他的保镖。   阿河看向张颂恩,“Madam,她答应你当线人了吗?”   “没有!”秦知微叹气,她拿着望远镜,阿河一一给她介绍,哪些人的身份。   站在王大飞旁边的黑衣高个男人,叫刘宏壮,是他的左右手,听说是他的生死兄弟,曾经替他坐了一回牢。最得他信任。当然这个人也绝不可能背叛王大飞。   跟王大飞握手的男人叫郑飞文,负责管理这间夜总会,因为打架斗殴坐过牢。跟了王大飞五六年。   站在王大飞左侧,一直观察四周的黑脸男人,他叫藏伟毅,很能打,曾经是一名缉D警察,因为儿子得病缺钱,他私藏一部分D品,后来被下属举报被警队开除,他既是王大飞对付警方的智囊团,听说枪法很准。   其他的古惑仔都是小喽啰,根本无法靠近王大飞。   阿河一一介绍,潘督察和秦知微分析,哪些才是卧底。   秦知微指出站在王大飞后面,那个穿胳膊刺纹身,一脸凶相的男人道,“今晚我们先试他。”   潘督察微微一惊,“啊?!他?”   阿河惊呆了,“这个可是十五岁就敢杀人的狠角色。你真觉得他是卧底?”   “我觉得他长相很凶相,很适合当打手。田督察失踪可能与他有关?我们先试试。”秦知微淡淡道。   潘督察闻言,点头答应,“行!我跟你一起去。”   他让阿河先回家,他和秦知微继续蹲守。   阿河点头,下了车。   等他一走,潘督察就道,“你觉得哪几个是卧底?”   “我认出一个小喽啰,他并没有混进王大飞身边,我估计田督察失踪应该与他无关。”   潘督察拿着望远镜,“哪一个?”   “刚进去了。”秦知微观察好半天,那个小喽啰才出来,“就是那个穿卡通T恤,满头黄毛,吊儿郎当的。”   潘督察翻看他的档案,从头至尾瞧一遍,“容英哲,24岁,16岁辍学,当过两年马仔,专门在铜锣湾一带收保护费,曾经因为打架斗殴坐了半年牢。”   他叹了口气,“这个确实有可能!”   秦知微还告诉他,“田督察以前跟我说过,他曾经安排好几个卧底到他身边,但是没有一个人得他信任。我觉得王大飞用人可能会先让对方交投名状。”   “投名状?”潘督察疑惑,“你的意思是让卧底杀人,检验他的忠诚度。”   秦知微颔首,“恐怕还会拍照,以免将来他把大家供出来。许多卧底无法过这一关,才会被识破杀掉。”   卧底警察也是警察,不可能去杀人不相关的外人甚至是其他警察。   潘督察怔了好半晌,“果然丧心病狂!”   秦知微还提醒他,“我们查卧底警察,只能我们自己知道,暂时别让其他组员知道,万一他们泄密,卧底就危险了。”   “我明白!”潘督察不得不佩服她的细心,“所以你要去见那个打手,是真的怀疑他?还是以为他是卧底?”   “他应该是卧底!” 第202章   潘督察听到她这判断, 觉得匪夷所思,可又不敢相信。他把这个人的档案拿出来。   “范国兴,26岁, 十五岁就因为杀人进过少管所, 十八岁,抢劫路人, 坐了一年半的牢。十九岁,偷盗邻居家的摩托车,被判半年。二十岁, 当过马夫判了三年,二十四岁,强1奸过女性坐了两年牢……他劣迹斑斑。”   秦知微颔首, “但是你注意这个顺序, 杀人,抢劫, 偷盗, 马夫, 强1奸。他的犯罪过程不断退化。从犯罪心理角度来说,除非他是精神分裂,不同人格有不同喜好。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他是吗?”   潘督察恍然大悟, “可能就是因为他犯过太多案件, 坐过许多牢,甚至有可能交过投名状,所以王大飞才信任他。”   秦知微不置可否, “应该是。”   因为他眉心是真的有数字。就是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   潘督察有点担忧, “你说他还是卧底吗?有没有可能他想摆脱现有身份?”   “从犯罪心理角度来说,如果一个人身处黑暗当中, 他犯罪的概率会大幅度增加。至于他有没有叛变,需要我做个测试。”秦知微没见过真人,没办法只靠档案就给出答案。   潘督察认可她的想法。   天空慢慢被墨浸染,钵兰街的喧闹终于在凌晨两点告一退落。玩嗨的人陆续从里面出来,范国兴也从里面出来,他在角落里抽了一根烟,而后跟几位弟兄打声招呼,一个人揣着兜,哼着歌,离开了这条街。   潘督察看过他的卷宗,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于是将车开到远一点的位置,在一条巷子堵住他的去路。   范国兴看到两人,依旧凶巴巴的,“两位阿Sir,你们这是做什么?”   潘督察诧异,“你认识我?”   范国兴摇头,“不认识。”他撩了一眼秦知微,“但我认识她。”   潘督察也不跟他废话,“范国兴,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范国兴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秦知微拦住他的去路,“我们想请你配合调查。这是良好市民尽兴的义务!”   范国兴举起双手,“阿Sir,Madam,我好困的。麻烦你们不要半夜把我堵在巷子盘问。有什么事白天再问吧!”   秦知微语出惊人,“田督察死了!”   范国兴瞳孔震颤,脸皮动了动,虽然只是细微的表情,但还是被秦知微看到了。   她继续道,“所以潘督察接替他的位置,而我作为这组顾问。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是干什么的?”   范国兴低头沉思几秒,以为他们已经拿到他卧底的卷宗,所以才过来找他,怪不得田督察好久没联系自己,甚至他去秘密基地,也不见对方过来。再抬头时已经少了玩世不恭,“你们找我干什么?!”   “你最后一次见田督察是什么时候?”秦知微淡淡道。   “4月12号晚上,他带了我妈特地给我做的鱼蛋。”范国兴有点着急,“田督察怎么会死呢?!”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失踪了。正是你和他见面的最后一晚。我们找你,就是想了解当天晚上的情况。你们几点分开的?”秦知微长话短说。免得有人过来。   潘督察在巷子口蹲守。   范国兴仔细想了半晌,“那天晚上在北角码头见面,他给我带了吃的,分开时大概是凌晨三点多。我是凌晨两点赶过去。大概花了半个小时。见面半个小时。”   “田督察失踪后,社团内部有没有什么变动?王大飞有没有怀疑你?”秦知微继续问。   范国兴摇头,“没有!一切照旧。依旧让我做打手的活。”   秦知微又问了些问题,对方全都一五一十回答了。   之后,三人分别从两个巷子出来。   上了车,潘督察问,“他有可疑吗?”   “当我说田督察死的时候,他脸上的微表情很惊讶,无可疑。”秦知微提醒他,“田督察的失踪很有可能与社团无关。”   潘督察问她,有没有判断出另外几个卧底。   秦知微把四份档案找出来,让他明天找警司交差。   除了范国兴这个,潘督察没有猜到,张颂恩是秦知微一开始就说的,另外两名组员倒是与他猜的一致,他笑道,“看来我还是差了一点,需要向你学习。”   秦知微失笑,“你都不问我理由?就这么信任我?”   “其实另外两个我也猜到了,刚刚站在门口,我看到那两人的站姿像我们军事训练时的站姿。”潘督察分析给她听,“其实他们已经改变许多,但是有时候骨子里的东西不容易改变。他们可能是才刚混入社团,所以还不习惯古惑仔那种站姿。”   秦知微仔细回想,古惑仔那种吊儿郎当的站姿的确与众不同,她恍然大悟,“术业有专攻啊。我们以后互相学习。”   翌日一早,潘督察和秦知微到了警司办公室。   把四位档案交给警司,警司这边拿到卧底的名单,与四位对得上。   警司脸色好看些,“不愧是重案组的精英。有你们的加入,田督察有救了。你们有没有问到田督察的下落?”   秦知微把昨晚范国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他应该没有说谎。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田督察在回家路上失踪!但应该与社团无关。”   警司让他们快点把田督察找出来。   潘督察和秦知微点头应是。   两人出了办公室,就叫了其他组员沿着北角朝田督察家的方向寻找。   田督察失踪有半个月,这时候用猎犬搜查也找不到他的气味,只能通过寻找目击证人的方式。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那是凌晨三点,街上的人少得可怜,再加上天又黑,不一定认出来那是田督察。   好在组员们是真的想找到田督察,不辞辛苦,每天更换街道寻找。终于在半个月后,他们找到一个路人。   那晚她在楼上,看到一个人,穿着和长相正是组员们说的田督察,当时他好像看到两个人倚在巷子口喝酒说话,他亮出证件,盘问他们。   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只约莫听到一点声音。   秦知微等人赶到对方所说的巷子。   阿河指了师奶所在的楼层,二楼,可以清楚看到巷子口的位置。   潘督察等人在这条巷子仔细搜索,终于找到一颗田督察衣服上的扣子。   潘督察让阿河把师奶带回警局,请画师画出对方的长相。   阿河立刻照做。   秦知微将这条小巷子前后看了一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血迹。她甚至拿出血液检测的喷剂,照样没有血液反应。   “田督察当时是被两人带走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拔枪。他身为O记的督察不会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这事很奇怪。”秦知微看向潘督察,“这两人恐怕不是普通市民。”   她走到巷子口,这里正是师奶看到的地方,四下看了看,看到斜对面有一家金店,她示意潘督察往那边看,“你说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打金店的主意,刚好被田督察发现行踪可疑,所以停下来盘问他们?”   潘督察微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确实是金店,可是大半夜在金店门口蹲守。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撬锁?金店应该都有防盗装置吧?!”   “不是!抢劫金店之前,劫匪都会踩点。”秦知微指出这附近小巷子极多,那两个人应该是想观察路况,行踪可疑,刚好被田督察留下盘问。   潘督察从缝隙中找到烟头,“踩点很枯燥,不仅晚上踩点,白天更需要,这个烟头应该是他们踩点时等待时间太长无意间留下的。上面应该有DNA和指纹,拿回去让法证验一验。”   田督察失踪半个月,这条巷子早就被打扫干净。找了一圈没找到别的线索就先回了警局。   阿河拿着拼好的画像过来,因为是晚上,路灯比较模糊,师奶看得不是很清楚,再加上角度不同,所以画师只能画出大概长相。   潘督察有点失望,“这寻人启示贴出去,警署电话估计会被打爆!这个不行!”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法证那边有了一条重大发现。   潘督察接到报告,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两年前抢劫铜锣湾的三劫匪?”   “对,就是这案子!其中一个死了,被埋在山上,另外两人通缉两年,迟迟没有下落。当时案发现场捡到他们抽烟时留下的指纹,我们做了对比,一模一样。DNA报告要晚几天才会出来。但是指纹已经可以证明就是他们!”   潘督察立刻召集下属们,他打算重启铜锣湾银行抢劫案。   其实这话的意思就相当于把田督察失踪案与铜锣湾银行抢劫案并到一起。警员们没什么意见。   “如果是他们,田督察凶多吉少啊。”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他组员们也是满脸愤恨。其实他们也不是傻子,田督察失踪这么久,想来凶多吉少,可是当结果真的出现,他们又无法接受。   那两个劫匪连兄弟都杀,田督察对上他们还能有好?!   潘督察叹了口气,也知道他们在担心田督察,但现在已经不是担心的时候了,“我们先找田督察的下落,如果找不到,就快点破案,找到凶手。”   众人憋着一股气,齐声应是。 第203章   潘督察仔细看了一遍地图, 这条街道在中环附近,但是附近并没有山。如果对方杀了田督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扔进下水道。   下水道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清理, 潘督察打电话到渠务署请求他们到下水道检查。   电话那头答应后, 潘督察就将电话挂了。   “在没找到田督察之前,我们先把劫匪案的卷宗重温一遍。务必找到他们的下落。”   潘督察去总部调铜锣湾银行抢劫案的卷宗。   秦知微则是把中环地图贴到白板上, 仔细观察街道。   潘督察拿着卷宗回来。大家先查看卷宗。   1995年2月6日,铜锣湾的百德新街汇丰银行发生三劫匪抢银行的案子。三名劫匪进去后,杀害一男一女两名普通市民, 两名客人受伤。因为当时沈锋督察在附近,很快赶到,到三名劫匪展开枪战, 但他人少, 一人不敌三人,受了枪伤。后来负责巡逻的张颂恩赶到, 打中劫匪的胳膊。三人上了面包车, 逃之夭夭。   据银行汇报, 劫匪总共抢走1200万现金。   受伤其中一人正是秦知微。众人看向秦知微。   她点头,“对!那天我去银行取钱,但是倒地后磕破脑袋, 我失忆了。所以那天发生的事,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潘督察看向大家,“这两名劫匪穷凶极恶,为了逃生, 他们不惜解决一切麻烦。”   这个案子当时交由重案A组负责, 他们查到其中一位凶手的信息,并发布通缉令, 去年查母子被杀案时,他们在平顶山找到一具尸骨,经过DNA检测是那名劫匪的尸骨。而凶手很有可能是另外两名劫匪。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三名劫匪里,他是唯一一个被警方刊登照片通缉的人。而另外两名劫匪只有DNA和指纹,并没有照片。   想通过DNA和指纹来找他们的下落太难了,秦知微提出可以在中环金店蹲守,“他们杀害田督察估计就是为了不让计划暴露。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动手了。”   潘督察突然想到他们这些天排查田督察失踪案,会不会已经被对方看在眼里。   “我们暂时还没找到田督察的下落。如果我们找到田督察的下落,他们估计会加快动作。”秦知微似乎知道他所想,“他们蹲守半个月,不会轻易放弃。全香江金店最多的地方就在中环。他们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肥肉。”   潘督察仔细一想也对。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弃。   他们还在腹诽时,电话响了,是渠务署打电话过来,说是发现了一具尸骨。   阿河等警员已经赤红着双眼,围过来听电话里的声音。   潘督察让他们稍等,随后打电话给法证,然后一行人赶到发现尸骨的地方。   法证和组员们下去搜索线索,秦知微在上面等候。   待尸骨全部被弄上来,因为地下污水的关系,尸骨已经看不出面部表情。   法证需要根据牙齿里的牙髓来验DNA。   不过法医初步判断,死者大概在34岁至36岁之间。男性,右腿大腿曾中过枪,平时没什么问题,但是剧烈运动会疼。   听到这个判断,阿河已经痛哭出声,“是田督察!他右腿确实中过枪,就在三年前追捕犯人时留下的。”   除此之外,其他组员还认出死者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已经被污染,但是款式和扣子却是跟田督察失踪前穿的衣服一致。   法医和法证将证据带回去调查。   潘督察等人离开现场,回到O记。   组员们红着眼睛,为田督察的死难过。毕竟是跟了这么多的上司,再加上田督察待人亲切,也不为难下属。真的是特别好的领导。   大家哭过后,阿河站起来,冲大家道,“我们一定要把杀害田督察的凶手抓住。告慰田督察在天之灵。”   其他组员齐齐应是。而后看向潘督察,请他吩咐。   潘督察点头,“本来田督察的案子应该交由重案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看向白板,“凶手很有可能是那两名劫匪。O记这边可以将这案子拿过来。我们需要在金店四周蹲守。”   “我们可以化成金店的店员?!”阿河提出意见。   潘督察却觉得不行,“这两名劫匪小心谨慎,一旦发现店员换了,很有可能缩回去。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实施抢劫。”   这招不行,组员们也没了主意,看向秦知微。   秦知微这边已经想到一个好办法,“他们至少踩点半个月。如果想加快他们的速度,我觉得可以把田督察死的消息在报纸上公布,然后寻找目击证人,劫匪看到,一定会心慌。会加快抢劫速度。”   潘督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得调集飞虎队。要知道之前抢劫银行时,拿的可是AK~47,那枪可比他们用的枪好多了,只有飞虎的枪才能与他们媲美。   “如果两名劫匪挟持路人,我们为了市民的安全,就不得不放人。他们会再次逃之夭夭。”秦知微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定要布置周全,千万不能出岔子。”   潘督察点头,跟警司申请调飞虎队支援,还得让金店负责人配合。   店员暂时不能更换,但是可以更换安保人员,事发时可以护住这些店员。   潘督察动作很快,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全部协调完毕。   组员们有三人进了金店当安保人员,其余人都是化妆成路人。而秦知微因为脸太出名,她就躲在车的后面,观察周围的行人。   潘督察在前面开车,当然他们的任务不止这一个,如果他们从金店逃跑,肯定要开车,到时候他们负责拦住对方去路。   之所以要潘督察和她一起,因为秦知微现在还没驾照。   除了这个路口,另一个路口由飞虎队的队员堵住,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对面的大厦安排了狙击手。如果发现不对,等人出来时,直接将人击毙。   他们配置好人手,蹲守了两天,迟迟没有看到人行动。   警司有点着急,将潘督察叫过来,“你确定他们会出现吗?如果你调了这么多人手,却迟迟等不人,那就是浪费警力。”   潘督察只能硬着头皮说,“一定会来!”   虽然嘴上那么肯定,但其实他心里很慌,只能祈祷那枚烟头真的是对方蹲守时留下的。而不是意外扔在那里。   田督察被杀时,因为垃圾特别多,所以没有留下可疑线索。   银行抢劫案留下的烟头其实也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毕竟没人看到是他们扔的。抓住他们,也只能告他们非法执有枪械罪。   他是大家谁也没有气馁。为了维护香江治安,为了替田督察报仇,他们耐心蹲守。   潘督察怕警员们暴露相貌,甚至还让飞虎队装成路人,让组员们在上面蹲守。交替着来。这样才不会被人记住。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   这天跟平常没什么不同。秦知微早上出门时,方洁芸还让她早点回来,马上就到端午节了,记得跟顾久安一起回乡烧纸,祭祀一下长辈。   秦知微想着自己也不会结婚,陪着去一趟也行。她爽快答应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等这么多天啊?”秦知微这几天都在蹲守,她就没看到额头有数字的人。   “可能去弄枪了吧?我们香江枪械管得严。”潘督察猜测,“这些人为了抢劫,弄的可都是大家伙。比我们香江警队装备还好。”   秦知微拿出自己的枪,这手枪确实不行。六轮的,打完后,还得继续上子弹太耽误时间。不像AK!47突突突像打字机一样。   她正腹诽时,只听砰得一声炸开。潘督察立刻猫腰观察,而后开始观察金店方向。   只见从金店出来两名劫匪,他们戴着黑色的头套,只留眼睛,穿着黑色的夹克,下身是休闲裤,动作干脆利索,手执AK!47,一直突突突,子弹像不要钱似的,直往金店射,玻璃被子弹打碎,发出碎裂的声响。在这声响中夹杂着警员们的还击声。   就在这时,那执枪的劫匪被击中,倒地不起,仔细一瞧,原来开枪的人正是对面大厦的飞虎队。   一名被击毙,另一名也察觉出不对,想要逃跑,他刚转身,还没走两步,栽倒在地。   周围的市民吓得尖叫连连,抱头躲闪,有的藏到其他店内,有的藏进车里,有的没有遮挡物,直接躲进巷子里。   就在这时,秦知微注意到人群中有个男人似乎在往外奔跑,他额头有数字。他的五官与那位师奶画出来的人有七分相似。应该就是劫匪之一。   秦知微立刻打开车门,她借着车身遮挡,拿着手枪,朝着那人瞄准,对方忙着看自己倒地的兄弟,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瞄准自己,被打了正着。   这一声吓得其他逃跑的市民跑得更快。   秦知微四下观察,又看到一名额头有数字的男人,她立刻执枪,想要给对方来一枪,但这人发现三位弟兄都死了,已经隐入人潮,眨眼就消失不见。   等人群渐渐散开,飞虎队全副武装前去抬人,那两名劫匪的头套被摘掉,并不是之前画中的两名劫匪。   反倒是秦知微打中的那个与劫匪之一有几分相似。他身上背着包,藏有枪,应该是在外面望风,顺便支援他们。   潘督察目瞪口呆,“你怎么发现他是劫匪?”   秦知微解释,“其他人只顾着逃跑,只有他回头望。而且他还背着这么大的行李袋,鼓鼓囊囊,很像AK!47。”   潘督察朝她翘了个大拇指。这眼力真是绝了。 第204章   潘督察夸完人后, 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还差了一人。另一个劫匪没有露面。”   “那人跑了!”秦知微蹙眉,指出剩下一人, “朝他那个方向。他身上也背着这种行李袋, 我没敢叫住他,他是跟着市民一起冲出去的。”   潘督察点头, “做得好。要是他开枪滥杀无辜,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他让秦知微先回警局,再把那画像修改一下。因为他发现这个人与画像只有七分相似。另一个人肯定也有差别。   秦知微点头, 趁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忘掉,早点把人脸画出来。   她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由潘督察处理。   “有没有人员伤亡?”潘督察走进金店, 里面一片狼藉。因为凶手刚进来时, 就被警员们识破身份,对方拔枪就射, 其他人立刻躲起来。   阿河正在指挥医护人员将受伤的队员带到外面包扎。   “有一个警员中了右臂, 另外两名店员躲避的时候, 摔跤,受了点轻伤。其他都没事。”阿河看着打碎的金店,“金饰也没有丢失。”   潘督察点头, 外面拉起了警戒线。记者们闻讯赶到, 虽说没有无辜人员死亡,但是这件事影响却很恶劣,各大媒体都在外面盯着。   潘督察一直到下午才脱身, 回到警局后, 秦知微已经配合画师画好了画像。   潘督察给公共关系科打电话,请他们在各大媒体登通缉令。   秦知微事情已经解决了, 累了一天,她先回了家。   方洁芸还没有离开,正在等她,看到她回来,立刻笑眯眯招呼她,“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啊?!”   秦知微点头。   方洁芸正在碟金元宝,满脸都是担忧,“今天中环发生枪战了,你知道吗?”   秦知微没敢告诉她,她当时也在,只含糊问,“你怎么知道?”   方洁芸见她小看自己,“我听食客们说的。”   她打开电视,“兴许现在就播出了。”   她调了几个台,终于有个电台剪辑好视频,正在播出。而且好巧不巧播放的正是秦知微开枪杀劫匪的视频。   这视频是路人拍摄,手不稳,镜头一直晃,她开枪时,大家都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冲着逃跑的市民出手。可是摄像头一转,居然是秦知微。方洁芸就怔住了。   “你!”方洁芸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金元宝哗啦啦掉到地上,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你也在!”   秦知微尴尬点头,“对!我给O记当顾问。不过我……”   “你当的是顾问?你怎么会出现场?还杀了那个……”方洁芸以为女儿杀错了人,可是紧接着孔督察这边很快确定这也是一名劫匪,随身携带着AK!47。   记者们有点不解为什么她可以判断出这人是劫匪,不过已经证明她并不是滥杀无辜。   方洁芸拍着胸脯,重新坐到沙发上,将掉到地上的金元宝重新捡起来,而后叹了口气,“你现在连这种任务也出了?”   “那个是通缉犯。95年抢铜锣湾银行的三名劫匪之一。”秦知微淡淡道。   方洁芸震惊看着她,随即又有点想不通,“不是抢了一千多万吗?这么多钱才两年时间就花光了?”   “干惯了来钱快的营生,他们肯定想再捞一笔。再说马上就回归,以后想捞钱也不那么容易了。”秦知微岔开话题,“怎么折这么多元宝?你要烧纸?”   “我有点不舒服,就回来躺躺,嫌着也是嫌着,就帮安仔折些金元宝。这应该是他买的。一大袋呢。打算端午回家烧给妈妈和哥哥吧?!”方洁芸让女儿不要忘了这事。   “我知道了,你之前已经提醒过我,我记得了。”秦知微帮着一块叠。   两人没一会就叠了一大袋子,秦知微不想客厅堆放这么多东西,就将叠好的金元宝放到顾久安的屋内。   方洁芸见女儿这行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跟了进来,“你们俩是不是住一起了?”   秦知微也没什么害羞的,“是啊!”   方洁芸喜得眉开眼笑,“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才不结婚呢。”秦知微将金元宝放到床头柜,就要出去。   方洁芸一听急了,立刻拉着女儿坐下,“什么意思?你不结婚?为什么?”   “我是不婚主义。我这辈子都不结婚。谁催都不行。”秦知微斩钉截铁道,“而且我也不想当谁的太太。更不能容忍别人叫我顾太太。我现在这样就挺好。可以拼事业。”   “傻丫头,你现在还年轻,当然可以拼事业。可是等你老呢?安仔多好啊,他那么有钱,你就是不赚钱,他也养得起你!只要你们结婚,不签婚前协议,你就可以跟他共享财产。他有那么多股份。你一辈子都是富家太太,你可别糊涂!”方洁芸也是吃过亏,才想劝女儿不要仗着年轻,姿色好,就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秦知微却已经铁了心,“妈!我是认真的。而且我未来不会缺钱。我在鹏城可以买七十多套房子,将来收租就能够我生活。我不会穷的。”   方洁芸摆手,“这不是穷不穷的问题。”   “妈,你想嫁给谁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你。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我不想结婚,就是不结。我知道顾久安很好,如果他不接受我的想法,那我们只能……”秦知微耸了耸肩,出了房间。   方洁芸又急又气,可又拿女儿没办法。这可怎么办呢!脾气怎么那么犟!   她生了一会闷气,无意间看到床头柜的照片。这是顾久安与母亲和哥哥合拍的照片。   “妈?你想吃什么?”秦知微站在门口询问。   方洁芸吓了一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女儿,“这两人是安仔的?”   “他妈和他哥!”秦知微走过来。   方洁芸仔细回想,秦知微见她盯着照片不放开,“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妈妈!”方洁芸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拍了拍脑门,“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总是丢三落四。”   她突然想起来了,“你不用做我的饭。我给了布Sir一起去吃西餐。你自己做吧。”   说着风风火火出了家门。   秦知微将照片放回去,正打算去厨房做饭,突然电话响了,她走过去接听,居然是顾久安。   “我打电话试试,没想到你真的在家?”   秦知微笑了,“是啊。你今天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不是!我想约你吃饭。你有空吗?”   “有啊。”秦知微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后,你到我楼下,可以吧?”   “好!”   约定好时间,秦知微回屋换了身衣服,又重新化了妆。收拾妥当后,外面响起了滴滴声,下楼一看,正是顾久安的车。   坐进去后,秦知微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总是往家里打电话?”   顾久安脸颊微微有点羞窘,“如果你比我先回家,说明你今天下班比较早,我就可以约你吃饭。我不想打扰你工作。你知道的,如果你很忙的时候,听到电话的声音就会觉得很厌烦。”   秦知微颔首,这倒是。   “我也看到中环发生枪击案了。”顾久安不是很理解,“你怎么会知道他是劫匪?而且一枪就给杀了。还是致命伤,你不怕开枪打错人吗?”   这个视频在电视台播出,整个公司都沸腾了,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滥杀无辜,可是看到枪,大家才知道她没错。可是他们还是想不通。   秦知微不能告诉他细节,只反问他,“你不记得嫌疑人的长相吗?他就是那个劫匪啊?!”   车子在地面发出一长串的刺啦声。95年抢劫案,那三名劫匪都是蒙头,顾久安也不知道他们的长相,所以看到这个新闻,他压根没联想到母亲和哥哥被杀的凶手。   他怔怔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竟是他们!   秦知微很肯定点头,“就是他们。还有一个劫匪逃了。”   顾久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两名劫匪迟迟没有下落,他还以为今生不能为他们报仇,没想到他们居然出现了!   他喉咙发紧,“他们很缺钱?”   “应该是吧?!”秦知微不好透露太多案情,“后续我们还会再跟进。我今天已经看到了他的长相,警队会发布通缉令,他逃不掉的。”   顾久安深吸一口气,“回头我给警队打电话,只要有市民提供线索,我可以出一百万花红!”   秦知微知道他的心结,也没有阻止。   顾久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把那个人解决掉。”   “我不是为了你。那人是劫匪。”秦知微知道他很激动,但还是得澄清。   顾久安抬头时,红了眼眶,眨眼时,眼泪掉出来,他看向窗外,“我妈我哥等得太久了。终于有了进展!我真的很开心。”   秦知微静静陪着他,“我们也是意外发现对方。”   等顾久安平稳好思绪后,他们去了餐厅用餐。   大概是得知死了一个劫匪,勾起顾久安对妈妈和哥哥的回忆,两人在浪漫的餐厅用餐时,也没有刻意的浓情蜜意。而是安静地用餐。品味美食,分享自己的感受。   用完餐,顾久安打算回趟公司,把劫匪的事情告诉公司,让他们专门做一期报导。网站也能有流量。   “我估计公共关系科今天就已经公布这个劫匪就是铜锣湾的劫匪,如果我趁着这个势头发布悬赏令,一定可以尽快将凶手抓住。”顾久安送她回楼上,又折回办公室加班。 第205章   一百万对于1997年的香江人来说绝不是一笔小钱。一百万可以在乡下买块地盖栋房子。也可以在深水埗这样的闹市区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现在报纸上刊登这样一条悬赏令, 只要提供劫匪线索,就可以得到这么大一笔钱。买报纸的市民全都在讨论这件事。   早上的报纸直接卖脱销。九安网差点被后生仔们挤爆。   关于顾久安出高额悬赏金的前因后果,也刊登在九安网上面。市民这才知道原来这三个劫匪在95年抢银行时打死顾久安的妈妈和哥哥。   而配合这些劲爆新闻的是劫匪的画像。   原先三名劫匪可以逃两年之久, 是因为警方只掌握一名劫匪的画像,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把暴露身份的劫匪杀了。现在呢?唯一幸存的劫匪正遭受全香江人的围追堵截。   早上秦知微坐巴士时, 就听乘客讨论。   “我要是看到这个人,给警方提供线索,我家房子就有着落了。”   “谁说不是呢。前几年那个贼王季炳雄, 警方就出了一百万悬赏金,听说逃到加拿大了。这个人就在香江,兴许真有人能抓住。”   这样的言论还有许多, 他们忘了这劫匪的可怕, 这可是敢在中环与警方枪战的悍匪。   不过有人还是很冷静的,当即就嗤笑出声, “悬赏金能不能拿到很难说。你要是遇到, 应该先逃跑。他手里可是有枪的。”   “是啊!还是先躲起来。太吓人了。”   秦知微翻看报纸, 她今天起来比较晚,往常喜欢的报纸直接卖光了,倒是这份报纸印得比较多, 其中头条专门介绍顾久安的信息。他被媒体称为“香江史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之后就是介绍顾久安的个人情况和创业史。   香江人不仅喜欢查案探案,也喜欢富豪的发家史。顾久安从幕后转向台前。看来他这次为了抓到劫匪,不惜曝光自己的个人信息。   她叹了口气, 回到总部这边的O记, 组员们忙得团团转,每人都捧着一杯罗汉果润口。   而阿河正拿着电话在接听, 时不时还要登记。   秦知微推门进办公室,潘督察也在接电话。   等她进来,他这边挂了一个电话,才跟秦知微解释,“从早上开始,我们O记的电话就被打爆了。许多人都说见过劫匪。搞得我以为对方有三头六臂,到处乱跑留下那么多痕迹。谁知一问,完全对不上!”   秦知微看着他们接电话登记的本子,时间、地点、长相、身高等等,后面全是叉叉叉。   他们只在报纸上登了照片,并没有写身高,如果身高对不上,直接就会被PASS掉。   “昨晚被我击毙的劫匪指纹对上了吗?”秦知微询问。   “对上了。”潘督察还告诉她另外两名劫匪的身份。   他们并不是香江人,而是那两名劫匪从内地弄过来的大陆仔,配合他们抢劫。第一次抢劫就被端,小命都没了。   秦知微听到他们之前没有在香江犯过案,也就是说没法通过他们,找到逃走劫匪的信息,“那另一名劫匪有没有可能逃到内地?”   这时候香江与内地联系要通过国际刑警。没办法直接通过内地发布通缉令。   潘督察还真不知道,“我们已经在调查这名劫匪的身份,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什么来什么,还真有个市民打电话过来,知道这名劫匪的个人信息。   这名劫匪名叫梁文忠,36岁,原本父母在油麻地庙街开个糖水铺,十二岁就当了古惑仔,多次进过警局,因为年龄尚小,没有判刑。成年之后,偷窃抢劫坐过一年牢。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   好在潘督察从警务系统中找到梁文忠的信息。奇怪的是自打1992年之后,他的记录就完全中断了。   他没有结婚,名下也没有任何财产,也没有在银行开户。这也太奇怪了。   “他应该是有假身份!”秦知微以前也见过这种情况,蹙眉,“所以要抓到他不容易。”   潘督察只能依赖市民们提供线索。   接下来,秦知微也跟大家一起负责接听市民的热心电话。从早上一直接到晚上八点多,她才终于收工回家。   她特地打电话给顾久安,让他不用过来接她,因为他现在应该很忙。   她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下车后就先去阿霞冰室吃饭。   方洁芸看到她,端了一碗牛肉面放到她面前,神神秘秘道,“阿微,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看安仔妈妈为什么眼熟呢。原来是她!”   秦知微吃了一口牛肉面,解决自己的肠胃,这才疑惑开口,“你见过?!”   “我没见过本人!”方洁芸想起过去的事,一阵唉声叹气,“以前我在你爸的钱包里见过她的照片。”   秦知微差点被面呛住,眼睛瞪得溜圆,是她想得那个意思吗?她皱了皱眉,“他不会这么恶心吧?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   “不是!我和你爸刚拍拖的时候,她还没结婚呢。”方洁芸咕哝几声,“我估计她先跟你爸拍的拖。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条件有多好,后来你爸娶了我,他应该就跟那个女人分手了。你爸那个人比什么都现实。只有我当时傻乎乎的,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她拍了下桌子,“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机灵一点。找她问问,说不定我就不会跟你爸结婚了!”   她还在那边感慨,秦知微想起顾久安之前说过他妈是未婚生下的哥哥,她想到一个可能,“那顾久安的哥哥岂不是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方洁芸压根没想到这点,突然也反应过来了!“这……哎,算了,人已经死了,想那么多也无用!只要你和安仔没有血缘关系就行!”   秦知微想到她爸那么多私生子和私生女,表情有些微妙,迟疑好半晌,终于开了口,“妈,你确定我和顾久安没有血缘关系?”   秦家富可是荤素不济,他最大的私生女也就比她小三岁。   方洁芸一脸懵逼,她还真没法保证。照时间来看,顾久安的大哥肯定是秦家富生的,因为顾久安的妈妈看起来就是良家女子,不可能出轨。   秦知微见她也怀疑了,扑哧一声笑了,“我逗你呢。顾久安说他爸妈结婚后生下的他,两人感情很不错。”   方洁芸拍了拍胸口,只觉得庆幸,“你孩子怎么那么调皮,差点把我吓死!”   她还以为自己到手的女婿飞了。   秦知微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巧呢!”   “算了,只要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就行。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安仔那孩子明事理,不会牵连我。”方洁芸觉得自己也是上当受骗的一方,“他顶多恨你爸!那个没良心的坏人!”   秦知微总觉得这事也太巧了吧?!   方洁芸告诉她,“中午内地打电话过来,说是明天下雨,你要不要去看房?”   秦知微正好事情已经办完了。田督察的死很明显是那两个劫匪所为。而抓捕劫匪,她也帮不上忙。“放轻松”的取证问题得由潘督察这组人再使力,她一个顾问也插不上手。她点头,“行。我给沈督察打个电话请两天假。”   方洁芸问她,“安仔最近忙着找凶手,他应该没空陪你一起去内地吧?”   秦知微也不想麻烦他,点头,“应该是吧。我自己去就行。”   方洁芸却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块去吧。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秦知微想想也就答应了。   她吃完饭,心事重重回了家。她打算等顾久安回来就告诉他这件事,但是她等啊等,顾久安很晚才回来,而秦知微早已睡着了,等她第二天醒来时,他早已经走了。要不是饭桌上有现成的饭菜,她都要以为他晚上没回来。   秦知微吃完饭,就跟方洁芸一起去了内地。   雨下得很大,两人出了渡口直接打的出租车,直奔售楼处,总经理和莎莎亲自在门口迎接。   每人打了一把雨伞,直奔秦知微之前看过的楼盘。每一层都看了一遍,确定雨水不会漏进去,秦知微按照约定签了合同。   擦鞋高看中的那套房子,得等他放假休息才能过来办手续。   因为秦知微付的是全款,不需要找银行贷款,手续办得很快。   今天又是工作日,一行人直接去房产交易中心□□。   全部办好后,秦知微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带她妈去了装修公司。   她让这边出装修方案,装修公司这边拿了现有的案例,带她们参观,出租屋的装修不需要太大变动。也不需要打柜子,她到时候会买现成的衣柜。装修公司需要改电路,粉刷墙壁,贴瓷砖。这时候也没有天然气,全部用的煤气。   “你们要是装得好,我还有三十套房子,到时候也找你们。”秦知微还没招到专门的管理人员,就只能采用折中的办法。三十二套新房全包给他们。   虽然她弄的是出租房,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多,但绝对是个大主顾。装修公司也很看中后续的定单,总监亲自过来谈价。   他们报的价格很实在,她的要求也都一一满足。   选好风格后,秦知微开始选材料。   出租屋有便宜也有贵的。秦知微也怕租给不爱惜房子的人,所以她把房子装修得很时尚。专门服务收入不低的白领。   房子的油漆全部用环保材料,后续还会装太阳能,就连浴室吊顶也装了。   秦知微和方洁芸待了三天才将事情全部搞定。 第206章   这三天除了搞定装修问题, 秦知微和方洁芸也看了其他的楼盘。   她又买了四十四套,加起来总共七十六套。   之所以不买七十七套,是因为方洁芸迷信, 觉得77这个数字不吉利。   秦知微在小事方面向来由着她。   回到内地, 布Sir过来接人,一直将秦知微送到楼下。她拎着行李刚出电梯, 就与顾久安对上。   “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你之前给我留的字条,我刚刚才看到。”顾久安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秦知微见他眼底都是黑色,“你最近一直在熬夜吗?怎么这么累?!”   顾久安点头,“之前我发布的悬赏令, 有个市民看到对方, 打电话到我们公司,潘督察带人赶到, 发生激烈枪战, 可惜还是让对方逃走了。”   秦知微跟着他一块回了家, 坐到沙发上,让他把事情详细讲一遍。   “梁文忠的照片贴满大街小巷,就连乡下电线杆上都贴了。我们公司接到好多热线电话。”顾久安把事情前后讲清楚, “有个元朗的市民打电话过来, 经过描述,我觉得很可疑,我打给潘督察。他派了离元朗最近的警察赶过去, 但是乡下地方太大, 他逃到山上,最终还是不见了。”   “有没有人受伤?”秦知微仔细问。   “有一个警员受了伤, 梁文忠应该也受了伤,不过应该不致命。”顾久安忧心忡忡,“潘督察说他的照片已经通知下去,如果有医院接收受了枪伤的病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警署。我还在等消息。”   秦知微拍拍他肩膀,“那就再等等吧。两年都等到了,不差这几天。”   顾久安揉了揉脸,“是啊!”   秦知微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给他揉了揉太阳穴,想到她妈妈之前说的话,她到底还是没有隐瞒,“顾久安?你知道你哥哥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吗?”   顾久安脑袋靠在秦知微的腿上,闭眼休息,“不知道。我听妈妈提过那个人抛弃了她。跟别人结婚了。”   “你哥哥没想过找父亲?”秦知微继续问。   “没有。我爸爸对他很好的。”顾久安总觉得她怪怪的,“你怎么会问这个?”   秦知微对上他清澈的眼眸,示意他起来。   顾久安照做,“怎么了?”   秦知微把她妈妈的话说了,顾久安好半天没有回神,“你的意思是我哥哥和你是同父异母?”   “对!”   顾久安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接受这件事,“没事!反正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行。”   秦知微有点迟疑,“你不恨秦家富?”   “轮不到我恨吧?!我跟他又没有关系?!至于我妈和我哥……他们日子过得再难,都没想去找他,想必也不想跟他牵扯。”顾久安叹气,“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过我对他喜欢不起来。我妈没嫁给我爸之前,未婚生下我哥其实遭遇过许多流言蜚语。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是我听妈妈提过。我爸去世那几年,我妈养活我和哥哥,日子过得很艰难,她有时候会埋怨哥哥的父亲。”   秦知微可以理解一个女人养两个半大孩子的辛苦,“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见他!我自己也不想见!他这个人只管生不管养。”   顾久安松了口气。   “你太累了,先回屋休息吧!”秦知微催促他快点进屋。   顾久安握紧她的手,“那你陪我!”   “好吧!”   两人都很累了,躺到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电话响了,秦知微率先醒来,她想悄悄下床,不惊动他,可是等她坐起来,他还是醒了。听到外面有电话声,他立刻坐起来,“肯定是找我的。”   他急匆匆下了床,跑去客厅接电话。   秦知微跟出去。果然是找他的。因为电话那头说又有人发现了梁文忠。   挂上电话后,顾久安拿着外套就想离开。   秦知微叫住他,“你去干什么?你又不是警察!”   “我去拍照片。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被抓住!”顾久安吻了下她额头就急急忙忙离开。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放最新消息。   梁文忠受了伤,如果有市民看到此人,一定要打电话通知警方。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秦知微给擦鞋高打电话,约他放假去办手续。   擦鞋高这边却没空去内地,“为了抓那个通缉犯,警队忙疯了。我们也被调去排查凶手。”   “已经锁定区域了?”秦知微惊呆了。   “不是。听说到一家小诊所取子弹,治好后将人杀了。街坊报警,重案组估计对方没走多远,就在附近排查。我们也被调过去帮忙。”擦鞋高说完这句话,有人喊他,立刻冲这边道,“Madam,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忙了。等我休息再去办手续。”   挂上电话后,秦知微在家待得无聊,下了楼去阿霞冰室吃饭。   阿霞冰室的街坊正在讨论这个通缉犯。全城戒备,市民热心抓凶。到处是警笛声,军装警来回巡逻,这条街比过年时还热闹。   “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啊?!”街坊们议论纷纷。   “我看这架势,用不了多久就能抓住。一百万悬赏金呢。谁不想挣到这笔钱。”   秦知微听完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出了冰室,买了些吃食,回了楼上,刚出电梯就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好像是痛苦的嚎叫又像是打架的声音。她浑身竖起寒毛,拿起枪,推开一道门,却发现楼梯转弯处站着一个黑衣男人,对方鬼鬼祟祟,她下意识跟过去,“站住!!”   “秦督察?好久不见!”一道男声响起,秦知微眯了眯眼,过了拐弯处,男子停下脚步,正是那个被警方通缉的梁文忠。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枪,对准她。   秦知微下意识躲到楼梯另一侧后面。   “你居然杀死阿虎,果然最毒妇人心!但你好像忘了你一件事?”梁文忠声音像是被石子碾过,粗粝而沙哑。   秦知微想报警,可她现在离开,对方肯定早就跑了,只能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想当初你找我们制定抢银行计划时,我可是留了一个心眼,偷偷录了音。如果我被警察抓住,你这个主谋也跑不了!”梁文忠语出惊人。   秦知微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神魂颠倒。主谋?原身竟是主谋?   梁文忠好似不用她回答,随后甩出一个软盘扔到楼梯拐角处,“如果不想我把原件送给警署。三天内,你想办法把通缉令撤了!要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   他说完就想离开,秦知微顾不上这些话带给她的震撼,先一步叫住他,“只靠录音可无法证明我是主谋。且不说这不是原件,就算是原件,现在法庭也不认可音频作为唯一证据。”   现在对声音的分析还处于初期阶段。机器识别不了,只靠人耳无法分别,自然也就没办法作为证据。   “我们事成之后,分了你三百万,你想不认账?”梁文忠嘲笑起来,“你当时让我们杀了范文仙和顾夕五,我们可是照办的。他们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   秦知微怔愣时,男人急匆匆下楼。   她追出去,可是楼梯口有个阿婆,再加上梁文忠手里也有枪,她不能伤及无辜,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她仔细回想梁文忠的话。原身制定的抢银行计划?!这怎么可能。原身又不缺钱。而且原身那时候回香江才半个月,她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她想对方一定在说谎。可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1995年三名劫匪在铜锣湾的百德新街汇丰银行实施抢劫,可是原身住在油麻地,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家银行,她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取钱?!这是巧合吗?   一旦有了疑点,秦知微突然发现处处都是破绽。梁文忠没有证据,他不可能冒着极大风险找她。她失忆的事情并没有到处宣扬。他不可能知道。   难道原身真的参与策划抢劫银行?!她突然被自己这个猜测吓倒了。   梁文忠说原身要求他杀了范文仙和顾夕五,这两人正是顾久安的妈妈和哥哥。他一个抢银行的人会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媒体也不过只报道了顾久安的妈妈和哥哥被杀,根本没有说全名。   想起那个软盘,秦知微有点着急,急匆匆上了楼,等电梯“叮”的一声响,她立刻冲出去,而后推开电梯的门,直接与人撞个正着。   不是别人,正是顾久安。   说来也是巧。顾久安刚刚回来时,慢了秦知微半步,在她后面出了电梯,听到楼道传来秦知微的声音,他下意识走到楼梯口,透过半扇玻璃窗看到她与人讲话,但是她手里却拿着枪,神情紧绷,他直觉不对,就躲在后面,想着要不要到楼下报警,正打算离开,刚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   秦知微下去追劫匪时,他跑到楼梯拐角处捡起了软盘。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秦知微猜到他已经听到了,怪不得他表情那么奇怪。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失忆了。不记得这些事。”   顾久安冲她点头,“那个人呢?”   “他手里拿着枪,我怕开枪伤及无辜,让对方逃了。”秦知微接过他手里的软盘,却发现根本拽不动。   “我想看!”顾久安思忖片刻,到底还是给了她,可他执拗地看着她,说出自己的要求。   秦知微点头答应。 第207章   顾久安沉默地跟在秦知微身后, 没有往日的沉稳,他的双手甚至止不住的颤抖。   秦知微开了门,到顾久安的房间, 打开电脑, 将软盘插了进去。   这是一截音频,只有声音, 没有视频。   点击播放后,就听到一道女声,“我要你们帮我杀掉范文仙和顾夕五。这里有照片, 别杀错人。”   “让我们帮你杀人?!你就只给这么点钱?!”   “如果没有我,你们有钱买这些装备吗?你们有门路吗?!”女声警告他们不要因小失大,“1200万, 事成之后, 我只要三百万。”   “你不参与?”有个男声开口。   “我会混入人群给你们兜底。随时向你们使眼色。”女声冷酷,警告他们动作快一点, 不要磨蹭。   音频播放完毕。   秦知微陷入长久的沉默。她想起原身出国留学三年花了一百万, 还在国外实习过, 买几把枪的钱,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是梁文忠说原身收了三百万?!这钱在哪里?!   她将软盘放好,这才注意到顾久安一直没有说话。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查案, 忘了关心顾久安。   他听到梁文忠说她是主谋, 还有录音为证。再想想他刚刚将软盘交给她的时候,坚持要看。是不是已经相信梁文忠,认为她就是凶手。   没有人有知道顾久安刚刚经过怎样的挣扎。他听到那个劫匪言之凿凿的话, 内心充满恐慌。他想让秦知微向他保证她没有杀他妈妈和哥哥, 可是她失忆了,她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   他只能自己判断!她会是这样的人吗?顾久安不得不捡起自己的理智, 用平生所有智慧思考这个问题。   他认识的秦督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喜欢惩恶扬善,喜欢抓罪犯。她还很有原则,哪怕她爸爸出两千万让她不要在媒体露面,她依旧可以面不改色说“NO”,这样的人会为了三百万抢银行吗?   还有……她杀他妈妈和哥哥有什么意义吗?她爸有那么多私生子、私生女。他哥连面都没在秦家富面前露过,更谈不上感情。   理智战胜了怀疑,顾久安开了口,“这个声音听不出来是你。而且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秦知微想说,人的声音经过录制后会失真。听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可是顾久安相信自己,她不是该高兴吗?可她心里却很慌。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杀人,可是原身呢?她敢保证吗?   如果原身真是杀人凶手。她该怎么办?!   她是坚持一直以来的正义,将自己送去坐牢吗?那牢里有一半的人都是她送进去的。那些凶手不会后悔自己杀了人,只会后悔自己当初不够谨慎栽在她手上。别人进去,生死难料,她进去,必死无疑。   还有顾久安呢?他跟杀母凶兄的凶手在一起,他又会如何看她?!   秦知微突然不敢再查下去。她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顾久安握紧她的手,“这一定是凶手的计谋!你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秦知微压下心头的慌乱,朝他点了下头。   这一晚,顾久安睡得很沉,秦知微却是久久都无法入睡,她站在窗前看着底下的街道,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助和孤独。   这种孤独不是她在这边交了多少朋友,而是她拥有的东西,没有一样真正属于她。现在就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她越想越多,越想就越睡不着,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是顾久安,他身上永远都很温暖。   “怎么还没睡?”顾久安轻柔的声音响起。   秦知微背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没有记忆真的很痛苦。”   “你别胡思乱想。我对你有信心,你对自己也要有信心。”顾久安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面看着自己。   月光下她的眼睛依旧明亮,但脸上却平添平时没有的焦躁,他抚了抚她长长的卷发,在她唇边吻了吻,“我信你,你别怕!”   秦知微靠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顾久安当然可以相信她,因为他压根没跟原身相处过,他只跟原身见过一面,这两年里,他接触的都是她。可她呢?她很想相信自己,可是她不信原身。她没见过那个人,无法判断对方的人品。   她忍不住想哭,如果原身真的是凶手,她真的要为原身坐牢吗?!如果她自己杀了人,她坐牢是应该的,可她没做过的事,她却要坐牢。她不甘心,她会死的。她怕死!她好害怕!   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她怎么能死呢!   她抬起头,揪住顾久安的衣领,吻住他的唇,她似乎是在发泄,又像是害怕,浑身颤抖,顾久安温柔地回吻她,见她在哭,吻掉她脸上的泪,耐心地安抚她,陪着她一起沉沦……   明明他们在发泄欲望,却又好像两艘飘在海上的船,以急促的姿态往前冲,他们不惧狂风暴雨,在短暂的风浪过后,是彼此急促的喘息声,秦知微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拥有属于她的东西,她轻轻抚摸他的脸,声音有点哽咽,“顾久安,我爱你!”   原来她除了舍不得自己的命,还舍不得他。她怕他会用憎恶的眼光看她。她怕一直陪着她的顾久安会离开她。   或许在真相来临之前,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机会,她想告诉他,她爱着他。她不想留下遗憾。   顾久安眼里有几难以言说的惊喜,他抚摸她的脸颊,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再次吻住她的唇,“阿微,我也爱你!你别怕!”   翌日一早,秦知微醒来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打开门,是顾久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她洗漱完毕后,坐到餐桌前。   顾久安坐到她对面,“我要跟你一起做笔录吗?”   秦知微怔住,这才想到他问的是软盘的事情,她颔首,“你工作很忙吧?!回头我会让他们去找你!我会把软盘交上去。”   顾久安点头,“你会被停职吗?”   秦知微颔首,“应该会。廉政公署也会调查。梁文忠说我收了三百万,我想把软盘上交之前,先去调查这笔钱。我不记得自己收过这笔钱。”   当然也是因为她只用过原身一张银行卡。   顾久安见她眼睛有点肿,去冰箱拿了个冰袋给她敷眼睛,“那个劫匪兴许是在报复你杀了他兄弟。”   秦知微沉默地听着,慢条斯理吃早餐。   顾久安还要去公司,秦知微让他先走,她回头要去好几家银行。   香江没有央行,银行之间也无法查账,她只能各大银行都跑一遍。   顾久安颔首,出了家门。   等他一走,秦知微就放下碗筷,她食不知味,刚刚只是勉强自己吃下去。   她将碗筷收拾干净后,就拿着软盘和包包离开家门。   她先去了附近几家银行调取自己名下的银行卡信息,看看从1995年开始所有明细。   一连跑了好几家,她名下都没有进账。   香江银行并不多,同一家银行不同分行之间是联网的。   等她把所有银行全部跑完,也没能找到进账,难道梁文忠真的是想使离间计?!可这手段也太低级了吧?!漏洞百出!   她在最后一家银行的休息区坐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将软盘交上去。   她先去找了沈督察。   沈锋见她回来,“不是说请三天假吗?怎么这么晚才来上班?!”   秦知微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请假,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旷工的时候,她将软盘推到沈锋面前。   沈锋微怔,敲了下桌面,“请假只能用纸制,不能用电子档!”   “不是!”秦知微有点紧张,正在想措辞,沈锋看到她脖颈的痕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秦知微好不容易打好腹稿,还没开口就被他的眼神弄懵,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想到早上照镜子时看到的痕迹,脸色爆红。   沈锋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反应过来,“你有男朋友了?”   “嗯!”   “那个顾久安?”沈锋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秦知微点头。   沈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秦知微被他的话弄得更懵了,虽然沈督察确实是个很好的上司,但这是她的私人问题,他不该说这种话吧?!   沈锋忙找补,“我的意思是你昨晚和他胡闹耽误早上上班,你不觉得他很没分寸吗?”   秦知微解释,“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早上有事耽搁了。”   她不想再聊自己的私事,火速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说完她准备迎接沈督察的狂风骤雨,可是沈锋听完,眉头却能夹死苍蝇,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而后将软盘插入电脑,放一遍倾听。   “这个软盘还有多少人听过?”沈锋将软盘取出后,打量她。   秦知微想说顾久安也听过,可是刚刚沈督察知道她和顾久安在一起,对顾久安抱有一丝敌意,她将这事隐下了,“只有我听过。我不敢告诉别人。”   沈锋点头,肯定她的做法,“你告诉我是应该的。你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秦知微疑惑。她不该配合廉政公署调查吗?!   沈锋没好气道,“还能去哪?!这东西还不知真假,你先去给西九龙警署上课,任命早就下来了。你快点去上课吧?!第一天就旷课,你以后还怎么给他们当老师!”   秦知微被他一顿怼,也不敢再问,拿着书,急匆匆坐出租车去西九龙警署上课。 第208章   秦知微急匆匆赶到警署设立的教室, 她在外面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   “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西九龙警署啊!头一天上课就迟到。”   “就是啊!仗着自己有名气就飘!”   陈督察在那边安抚,“她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大家耐心一点。”   “是啊,她的课真的值得听!谁还能没有遇到一点事呢。”   “可能是总部没放人。之前就一直想留她, 大家理解一下。”   这后面的声音大概是陈督察这组的人, 在他们的安抚下,这些人不满的声音才稍稍减弱。   秦知微推门进来, 冲大家道歉,“对不住!是我忘了时间。真的很抱歉!”   听到她诚恳的道歉,也没有傲慢的姿态, 学生们也都压下不满,开始认真听她的课。   两节课结束,学生们全都受益匪浅。   秦知微向陈督察这组道谢, “多谢你们为我说话。”   陈督察笑道, “不用谢!要不是你帮我们破过那么多案,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秦知微疑惑, 什么今天?   沙展见秦知微一头雾水, 忙解释, “我们陈督察已经荣升为西九龙总督察!”   秦知微恍然大悟,忙握住他的手恭喜他,“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升得一定比我快!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吗?当了领导一定要给予下属关心, 而不是催促!”   陈督察哈哈大笑, “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   时间不早了,秦知微还要给顾久安回电话,先离开了。   她找到电话亭给顾久安的办公室拨过去, 把自己没有停职, 来西九龙上课的事说了,软盘也交给了沈督察, 他说会核查软盘的可信度。   打完电话,她想着这边离阿霞冰室很近,所幸去吃饭,然后回家午休。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得不行!   她在阿霞冰室吃饭时,方洁芸一直盯着她瞧,“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秦知微不好解释,只好岔开话题,“妈,我以前知道顾久安的妈是我爸的前女友吗?”   方洁芸被她问懵了,下意识就问,“安仔生你气了?”   “没有!他说他跟我爸没有关系,轮不到他来生气。”秦知微眼巴巴看着他,等她回答。   方洁芸仔细回想,“应该不知道吧。”   还不等秦知微高兴,就听她话峰一转,“不过我跟你爸离婚的时候,你很生气,把屋里的东西全都砸烂了,大喊大叫,还骂我……你现在的脾气跟以前相比,真的好很多。可能你也是受了刺激。”   她想了想,“不过你那时确实有让私家侦探调查你爸到底有多少私生子和私生女。后来你去留学了,也没告诉我结果,我不清楚。”   秦知微心下一沉。方洁芸向来心宽,她不知道顾夕五是她爸的私生子很正常。原身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她查出来了很合情理。   刚刚没查到转账,她刚松下的那口气不知不觉又提了起来。   她心事重重回到家,没有午休,而是去书房翻找原身留下的书籍和资料。   有人说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性格,可以看她的字。   原身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原身是个勤奋好学的人,留下许多笔记本。   她找出日期比较近的本子,然后翻找自己去大学演讲时,认识的朋友,名叫桂南云。   这是一位笔迹鉴定专家,她想让对方帮忙鉴定原身的性格。   “你过来吧!我就在办公室。”   秦知微打了辆出租车,将笔记本急匆匆拿到大学,请朋友帮忙鉴定。   因为不是鉴定真假,只需要鉴定性格,所以无需等待。   桂南云戴上眼镜,接过本子,教她怎么分析人的性格,“我们先看字的大小,字迹较大通常意味着书写者自信开朗,愿意展示自己。相反,字迹较小表明书写者较为内向,更倾向于保护自己的空间。(1)”   “你看这些字偏小。说明书写者性格内向。(1)”   秦知微颔首,这点确实如此,原身有许多衣服都是黑白灰,穿衣风格通常也代表性格。除此之外原身也不怎么打扮。这些都是性格内向人的表现。   “你看字迹整齐,规范表情书写者做事有条理,遵循规则。(1)”   秦知微也认可,原身是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秦知微有时候为了放松自我,还会跑去看电影,shopping,可原身不爱这些东西。衣服永远都是那几样品牌。而且款式也偏经典款,不怎么追求潮流。   桂南云又继续道,“字迹的力度有点重,表明书写者坚定果断,有过度的控制欲望。”(1)   “字迹结构紧凑,表明书写者稳重仔细。”(1)   “字迹棱角分明意味着书写者坚强。有主见。”(1)   “字迹的整体文字布局紧密表明书写者对社会适应能力强。”(1)   “字迹几乎不怎么变化,说明这个人思维古板,不怎么愿意创新。”桂南云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如果这个人想办成一件事,非常容易。她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而且办事有条理。哪怕没有创新一样能成功。”   这世上本来就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创新才能过好日子。   “除此之外,她的文笔优美,学历应该不低。至少上过大学。”   秦知微听完,对原身的性格有了大致了解,但最关键的信息,她还没有得到,“这个人有可能犯罪吗?”   桂南云仔细想了想,“我只是笔迹鉴定专家,可没办法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过如果这个人犯罪,你们应该很难对付。她心思细腻,而且心理素质强大。不会轻易留下证据或破绽。”   秦知微想要的答案并没有得到。她谢过桂南云,时间不早了,她就赶回西九龙继续上课。   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有两个人亮出廉政公署警员的身份,询问桂南云,秦知微刚刚找她什么事。   秦知微到了西九龙教室门口,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没有迟到。她正打算推门进去,没想到大家从后门哗啦啦全出来了。   秦知微懵了,叫住陈督察,“他们去哪?”   “警队急招,梁文忠在油麻地出现,我们现在去支援。”   梁文忠可是有AK!47的匪徒,要是让他逃跑,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们哗啦啦全跑了,只剩下十来个文职警察。   秦知微叹了口气,继续上课。   一节课结束后,依旧不见那些人返回,她继续上第二节 课。上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有人从外面推门,是O记的阿河。   他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冲大家打了声招呼,而后才看向台上的秦知微,“Madam,潘督察请你过去。”   秦知微想说她还在上课,再等等,可看着阿河为难的神色,她点了下头。   阿河示意她先把枪交出来。   底下警员们终于察觉出不对。毕竟如果是请她过去帮忙,不可能让她缴枪,这摆明是不信任她。   秦知微心里像是被打翻了的辣椒酱,浑身上下火辣辣的,既有难堪也有窘迫。   她被阿河带下楼,一路上不少警员诧异地看着两人,而后窃窃私语。   秦知微上了警车,而后回到总部,进了审讯室。   潘督察和沙展共同审讯。   两人都有点不自在。   秦知微让他有什么尽管问。   潘督察这才开口,“刚刚我们找到了梁文忠,从他的住处翻到了一袋软盘。”   他倾了倾旁边的袋子,里面全是软盘。秦知微倒吸一口凉气,梁文忠这是打算将软盘卖给媒体?!搞坏她的名声?这就是他说的鱼死网破!   秦知微点头,“我昨天晚上也收到过一张软盘,我把它交给了沈督察。软盘里的内容,梁文忠说我是主谋,但我失忆了,根本不记得。”   沙展在唰唰记笔录,潘督察又问她,“你今天去了哪里?”   秦知微把今天的行程全部说了一遍。   正说到鉴定笔迹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潘督察看向来人,微微有些惊讶。随后潘督察叫了沙展出去,让这新来的两位警察进来审。   坐下后,他们先介绍身份。他们来自廉政公署,询问她软盘的事情。   秦知微把之前的说辞又原封不动说一遍,“沈督察应该将软盘给你们了吧?”   “对!”   他们又问梁文忠之前有没有联系过她。   秦知微摇头说没有。   “上次金店发生枪战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去内地看房,之前我就打算投资内地的房地产,前几天去付钱,在那边找人装修又待了好几天。回来后当晚就收到这个软盘。其他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问完后,她就被通知,“你可以走了。不过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需要调查之后确定你的清白才能给你复职,你暂时先停薪留职。”   秦知微点头说好。   回到家,秦知微先打开电视观看今天的抓捕场面。   香江狗仔向来是无敌的存在,他们无孔不入,这件事下午发生,才两个多小时,电视上就已经报导出来了。   只是让秦知微诧异的是梁文忠并不是被抓捕,而是被担架抬出来。   他躲藏到荒废的工厂,旁边却有一大笔现金。   这什么情况?!他手头有钱,为什么还一直留在香江?不选择逃回内地!   “据公共关系科透露,梁文忠死前留下的现金高达三百万。这笔钱正是两年前他们抢劫铜锣湾银行留下的。至今没有用完。关于他的死因,警方暂时并未透露,敬请期待!”   秦知微心下微沉,梁文忠居然死了?!他怎么死的?! 第209章   就在这时, 外面响起门铃声,秦知微前去开门,来人很让人意外。   竟是沈督察的夫人, 沈太太。   “请进!”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自己, 秦知微还是将人请进来。   难道她连累了沈督察?不可能吧!沈督察只是她的领导,而且还是后来才调过来的。就算原身真的杀人, 也是在她进警队之前。沈督察不该受她连累才对。   秦知微给沈太太泡了茶。   沈太太接过茶杯道了谢,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坐下后却一直不开口。   秦知微不明白她为什么来了又不说话,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太太挣扎再三还是开了口,“我听说你是我家阿锋的下属。”   “对!沈督察是我的上司。”秦知微点头。   沈太太憋了半天还是开了口,“那你对我家阿锋的情况应该很了解?”   秦知微颔首, “应该吧!”   沈太太脸颊微红, “是这样的,他那方面一直有问题。我想带他去医院检查, 他也不愿意, 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跟别的女人走得比较近?”   说完她紧紧盯着秦知微, 似乎想看她有没有说谎。   秦知微脑子有点懵,愣了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而后摇了摇头, “没有啊。沈督察那人很认真。他要给警员们上课……”   她说了两句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沈太太哪里是问她情况,分明是在怀疑她?!她还在给对方当军师。她这猪脑子!被人套话了都不知道。她只好把话题转回来,“我平时要上课, 还得给各个重案组当顾问, 并不是常常见到沈督察。不过作为他的下属,我还是相信他的人品。虽然沈督察没有我男朋友帅气, 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出轨。”   虽然最后一句话有点嘲笑沈督察不够帅,可是她的潜台词是:她和沈督察没关系,别误会她和沈督察。   “可是自打枪击案后,两年了,他一次都没碰过我。”沈太太摊手,“他身体又没毛病,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秦知微哪里知道,她发现这两口子真有意思。一个过问她的私生活。一个把自己的私生活告诉她。   “我觉得你应该带沈督察去医院看看,或许是心理障碍。”秦知微作为曾经的心理学家,还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一个人遭遇重大变故,他的心理会有偏差,从外表看不出来,但心理可能出了问题。”   正说着话,顾久安回来了,看到他,秦知微立刻亲昵地挽住他胳膊,向沈太太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顾久安。这是沈督察的太太。”   顾久安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但还是笑着与对方打招呼。   沈太太看到顾久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秦知微笑着解释,“他是九安网的创始人之一。抢银行的案子,他妈和他哥被杀,他上过电视,接受过采访。”   沈太太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你!确实称得上青年才俊。”   她打量一遍秦知微,“你们郎才女貌,很登对!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秦知微送她出门,沈太太走出去,又转过身,请她不要将这事告诉沈督察。   秦知微答应了,“好!我一定会保密。”   这种事情传出去沈督察多没面子。   关上门,顾久安疑惑,“她来干什么?什么事情要你保密?”   “她再三叮嘱我保密,你还问我,这不是让我为难嘛。”秦知微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别再问啦。”她岔开话题,“对了,梁文忠怎么死了?!”   顾久安揉了揉眉心,“自杀而死。”   秦知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自杀?那个人会自杀吗?   还是说他走投无路之后,不得不自杀?   顾久安很累了,但想到她在家,有点疑惑,“你不用上班吗?”   “廉政公署在调查软盘,让我停职留薪在家。我也不能去内地,就只能留在香江。”秦知微揉了揉脸。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复职?”   “不知道。”秦知微叹了口气。   顾久安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别担心,警察肯定会还你清白。不如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训练。你不是说你反应不够灵敏吗?”   秦知微哭笑不得,“我都停职了,没办法去警校训练。”   “让布Sir教你啊。他应该会吧?”   秦知微愣了一下,倒也行,她打电话给布Sir。   布Sir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秦知微停职的消息,正要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秦知微就打过来了,她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布Sir直接骂了一句,“脑子有坑”,随后又安抚她,警方很快就会还她清白。   秦知微顺势提出想跟他训练,“我反应不够灵敏。我有时候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也是接受廉政公署的审讯,她才知道原来她今天一整天都被人跟踪,可这次没人提醒她,她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得亏跟她的人是警察,要是梁文忠,她得死八回。   布Sir要上班没办法教她,不过他有个朋友正好休假,可以教她。   “会不会不好?打扰他休息!”秦知微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他那人抠门,不舍得花钱去旅游,你带着礼物上门向他请教,他只会高兴自己省了钱。”布Sir把地址告诉她,又让她买些蛋糕上门。   秦知微记下后,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顾久安看着她。   “成了!”秦知微立刻就要去楼下定蛋糕,大蛋糕需要定制,得要提前预定。顾久安想陪她一起去,她拒绝了,“你累了好几天,还是在家歇着吧。”   “还是我送你去吧。那个想杀秦家人的幕后黑手至今也没抓住,我实在不放心。”顾久安坚持。   秦知微想想也就同意了,两人到楼下的甜品店定了蛋糕。   翌日一早,秦知微和顾久安拿着定制好的蛋糕去了布Sir的朋友家。   这也是一位教官,教人怎么跟踪、隐藏以及卧底。   秦知微带了蛋糕,对方果然像布Sir说得和善。   顾久安见她学得很不错,约定晌午再过来接她。   教官下午还有事情要做,只能上午教她,秦知微就打算利用这难得的空闲练车,早点拿到驾照。   于是顾久安带她到郊外空旷的地方练车。   一连好几日过去。   直到端午,顾久安和秦知微一块回老家为他母亲和哥哥扫墓。   车后座全是顾久安、方洁芸和秦知微利用空闲时间折的金元宝。   顾久安烧完金元宝,秦知微献上鲜花。   祭拜完后,顾久安看着母亲和哥哥的照片,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眼圈不知不觉红了。   秦知微静静站在他旁边,突然眼尾扫见有人过来,她侧头一瞧,居然是她那好久未见的父亲。   秦家富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走过来,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秦知微这个女儿,径直走到顾久安旁边,打量照片中的女人和儿子。   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放到墓碑前,“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妈妈!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顾久安眼里含着泪,在看到对方眼眶也红了时,他嗤笑一声,“找你?她怀孕的时候,你把她抛弃,怎么没想过她会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如果她找你,你不会把我哥抢走?!”   “那也比死了强!”秦家富冷冷道。   顾久安听到这话,罕见地刻薄起来,“可我记得你已经死了三个子女吧?他在你身边,我严重怀疑他能不能平安长大?!”   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秦家富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死死瞪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突然他扫了眼秦知微,嘴里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你居然跟杀母凶手在一起?”   顾久安表情比刚刚更可怖,“你说什么!”   秦家富朝后一伸,秘书递了一支录音笔,“这是前几天有人送到我公司,我清清楚楚听到她策划银行抢劫。命那帮劫匪杀了你母亲和哥哥。她知道我这些年在找你母亲,怕我把财产分给他们,所以提前下了手。”   顾久安难以置信,“她是你女儿,你居然不信她!反而相信那个杀人如麻的劫匪!”   秦家富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你才认识她多久?!她是我女儿,我养了她二十几年,比你更了解她的为人。”   顾久安不想再搭理他,这人简直无可救药,他握住秦知微的手,想离开这个地方。   秦知微却没有离开,而是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看向秦家富,“如果你所有子女都没有死,你最终会把财产给谁?”   秦家富想都不想就道,“当然是你哥哥。如果不是为了方家的资源,我怎么可能会抛弃阿仙和夕五。在我眼里,只有他们才是我的老婆和儿子。”   顾久安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这样说,会刺激秦知微吗?他怎么能如此偏心!   顾久安牵着秦知微的手离开墓地,秦知微任由他施为。   回到车上,顾久安捶了几下方向盘,“我真庆幸妈妈没有找他!他这种人眼里只有自己,从来看不到别人。你以前一定受过很多苦吧?”   说完好久都没人回答,扭头一看秦知微在愣神,他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秦知微摇头,她烦躁地打开收音机,却发现正在播报一起交通事故。   “泡台街两车相撞,据有关人士透露,其中一辆车是秦氏集团的车,而车上坐着秦家富的三女儿……” 第210章   秦知微还在怔愣, 几辆车呼啸而过。那是秦家富的豪车,想来他也得知女儿出事的消息。   秦知微回到家,打开电视, 调了几个台, 终于找到泡台街车祸新闻。   顾久安惊得好半天没有回神,“撞成这样, 还能活吗?”   新闻上面的两辆车其中一辆已经压扁,另一辆滑出去十几米远,而后冲进旁边的水湾。   秦知微没有回答。因为压根不用她回答, 镜头已经播放到尸体被抬出来的画面。真就是尸体,上面已经盖了白布。不打算营救,意思很明显, 没有救的必要。   之前梁文忠自杀案铺天盖地, 现在记者一窝蜂全挤到这边。   秦知微可以想像接下来媒体又在盘点秦家富四个孩子被杀的新闻。他现在只剩下两个女儿,她和秦易如。   她可以肯定不是她, 难道动手的人是秦易如?那个明显被养成金丝雀的女孩会是杀人凶手?秦知微觉得比起秦易如, 她自己反倒更可疑。   “阿微, 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这场车祸可能不是意外。”顾久安指出车祸的可疑,“发生车祸时,那辆车明显没有减速。这不正常。”   秦知微颔首, “你说得也有道理。王督察那组人会调查的。我们只需要等结果就好。”   **   翌日一早, 顾久安刚到公司,就听柳志告诉他,“秦氏集团的老总在会议室等你。”   顾久安蹙眉,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柳志催促他快点去, “兴许是为了谈合作。让我们把新闻撤下来。”   他脸上带笑,显然以为即将迎来大生意, 顾久安却没有那么开心。推门进去时,秦家富和两位保镖在里面。   “你找我干什么?”顾久安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跟他聊的。   秦家富将录音笔推给他,“这里面是完整的音频,原件。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人鉴定。这就是她的声音。”   顾久安没有接软盘,“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七个孩子,五个都死了,我一直想不通我秦家富到底得罪了谁,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一开始猜了许多人,可是我全猜错了,我忘了最重要的那个人。”秦家富眼神冰冷,“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顾久安冷冷道,“如果这声音真是她,你会放过她?你可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梁文忠已经死了,只有一份录音,管什么用!”秦家富哂笑一声,“别傻了。论杀人,这世上还有比犯罪心理专家更专业的杀手吗?”   他站起来,拍了拍顾久安的肩膀,“你信也不好,不信也好,这张软盘交给你处理。”   说完,他带着保镖转身离开。   顾久安看着软盘,挣扎再三,还是拿起来,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录音笔的开关,里面播放着音频,却跟第一次听的有些许不同。   之前的音频掐头去尾。对三名劫匪不利的地方全部剪掉。   现在全部听完,原来是那三名劫匪绑架秦知微,想通过勒索她交赎金。但是秦家富根本不曾理会。   三人想撕票,秦知微说服他们抢银行,而且提供□□的方法,只要求他们帮她杀两个人,而且事成之后分她三百万。   三名劫匪需要她出谋划策,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里面秦知微为了说服劫匪,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从漂亮国留学归来的硕士,又说了警察的巡逻时间,他们完全可以逃脱。   她还要求劫匪给她胳膊来一枪,这样可以清洗冤屈。   除此之外,她还提到事成之后,他们将钱送到一个废弃的厂房,正是梁文忠死的地方。   他的心像是坠入无尽的深渊,不知前方在哪里。他打电话给音频领域的专家,想问对方这音频有没有改动过的痕迹。   很快有位专家过来,他将音频连接到电脑,“数据没有更改过的痕迹。1995年1月23号录的。”   顾久安脸色煞白,手心全是汗,也许有人模仿她的声音,不一定是她。   他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拔打过去。   秦知微接了电话,顾久安打开录音笔录制。   “你怎么还在家?没去训练?”   “马上就走了。”秦知微丝毫没有听出他声音低落,确定对方只是打电话过来问问,她就将电话挂了。   顾久安将录音笔递给专家,请他帮忙鉴定两位女声是不是同一个人。   专家接过音频,连入他的电脑,经过分析,他点了点头,“虽然两人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但是每个人说话发出的音色却是一样的,除非嗓子被毁,否则不会轻易改变。”   顾久安还是不死心,“这个准确率有多高?”   “我们已经录入上万份音频,准确率有92%。”   顾久安付了钱,专家先行离开,顾久安看着录音笔发呆,原先他很信任她,可是在听到录音后,他无法再支撑自己相信下去。   为什么偏偏是她杀了他妈妈和哥哥!她想自救,他可以理解,可也没必要杀人啊!   难道真像秦家富说的那样,她是为了继承秦家富全部财产?!   **   秦知微早上做了练习,下午就去练车,她在驾校报了名,一下午都待在练习。   回到家,她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却迟迟不见顾久安回来。   难道今天要加班?她打电话过去,顾久安好半天才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特地做了你爱吃的菜。”   顾久安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可是他不可能一直当缩头乌龟,“我马上就回去。”   秦知微挂了电话,只是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她也没多想,只当他心情不好。   顾久安回到家,秦知微立刻迎上来,“快点洗手,饭菜一会该凉了。”   顾久安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呆住。秦知微过来拉他,“别站着了,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用手扶开她的手,秦知微说到一半的话卡住,立刻察觉出不对,“你怎么了?”   顾久安拿出那支录音笔,按了播放键。   秦知微听完后,总算弄明白为什么不缺钱的原身会为了区区三百万就杀人。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   “你确定这音频是真的?”   “我找了专家帮忙鉴定,对方肯定这里面的声音是你。”顾久安很失望,“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说这里面不是你,我就相信你。”   “我不记得了。”秦知微也想知道真相,可她没有原身的记忆,她拿什么告诉他,“我只能告诉你,失忆前的我不是真的我。”   顾久安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他回屋收拾东西,“我无法再面对你。”   秦知微站在门口,看着他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他只拿了自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收拾一个包袱后,他拎着行李擦身而过,秦知微没有挽留,将心比心,如果她的男朋友杀了她妈,她不把他送进监狱都是不孝。   她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揉了揉眉心,嗤笑一声,“秦家富,你真狠啊!”   他在报复!他以为是她杀了他子女,所以他想让她成为孤家寡人。   秦知微拿起电话,朝电话那头拨过去,“我不管你信不信,你后面那几个私生子女不是我杀的。”   “落入狼窝,你都可以翻身,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己动手!你真当我是傻子?!顾九安只是开始,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秦家富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秦知微眯了眯眼,身败名裂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将录音公布就行。   她立刻打电话给沈督察,询问审问进展,“软盘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吗?”   “廉政公署已经还没有消息,你要耐心等。”沈督察让她别担心。   “可是我担心我爸会把他孩子的死怪到我头上,他手里有个录音是劫匪给他的,内容跟之前那个不一样,他会不会对谋体公开?如果这样,我的名声就毁了。我要打电话给孔督察。”   沈督察忙道,“你打孔督察没用,我会找Falker,你等我消息。”   秦知微挂上电话等待。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沈督察终于回了电话,告诉她不用着急,公共关系科那边已经做了应对。   秦知微松了口气。   可是她想得太简单了。翌日一早,电视上就播放了那条完整音频,而里面的信息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市民一时间炸开了锅,纷纷打电话到警署,询问里面的人是不是秦知微。   警署这边给的回复:一切都在调查当中,请市民不要相信谣言。   这种回答不痛不痒,既没有证明秦知微的清白,也没有否定她犯了法。   秦知微想去警署找Falker,可她刚下了楼就被一众记者围住,方洁芸好不容易挤进来,让女儿逃回屋。   秦知微打电话到物业,让记者不要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洁芸从外面进来,看到女儿忙得团团转,她心疼得直掉眼泪,“怎么会这样?那个音频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我为什么会被绑架?”秦知微有点头疼,信息不对等,她只能被动接招。她那样爱惜自己的名声,现在全被秦家富毁了。这TM是父亲吗?这简直是仇人!   “绑架?没有啊。我不知道。”方洁芸摇头,“你从国外回来后,确实失踪几天,但我只以为你是心情不好去散心……”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可能就是那几天女儿被绑架了,但是绑匪打电话给秦家富,对方不仅没有给赎金,也没将这事告诉她。   天杀的秦家富!他简直就是心理病态。他这是想要女儿死啊!   方洁芸想冲出去找秦家富算账,被秦知微拦住,“算了!你找他只会被对方摆布。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   方洁芸又急又气,抱着女儿哭,“都是妈不好,要不是我识人不明,你也不会被他害成这样!”   秦知微现在没心情安抚她,只沉默着想对策。   方洁芸擦了擦眼泪,突然想起顾久安,“安仔那么有钱,他应该可以花钱把新闻撤下去。”   秦知微简直要被方洁芸蠢哭了,“妈,顾久安的妈和哥哥是被我……劫匪杀的。你觉得他会帮我吗?”   方洁芸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秦知微只能打开电视,继续看今天的新闻。   上面都在转播秦知微指挥劫匪杀人的新闻。而且还有楼下的直播。她刚刚下楼时,也被记者们拦住。   她一连调了好几个台都是如此,就在她想要放弃时,终于有官方消息。   香江警署总部公共关系科召开新闻发布会,那段录音无法证明就是秦知微。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方洁芸喜得眉开眼笑,“这是峰回路转了?!”   秦知微却明白官方的意思。法庭采用的是嫌罪从无的原则,现有分析设备根本无法百分百证明那个声音就是原身。为了不让警队名声受损,他们才会为她作证。 第211章   天色已经很晚了, 秦知微让妈妈先回家。   方洁芸要留下来陪她,秦知微却不想打扰她,“妈, 我想一个人静静。”   方洁芸嗫嚅着嘴唇, 转身离开。   当她握住门把手时,秦知微突然问, “妈,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杀那两个人?”   “我不在乎。”方洁芸眼圈通红,“我只想你平平安安。”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   房门被重重关上, 屋内再次恢复清静,她将灯全部关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看着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 在闷热的夏季,这月光清凉如水, 带给人安静, 她终于还是一个人。   秦知微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可事实上她睡得很快,自己歪在沙发里,沉沉睡去。   可是醒来后, 她却发现自己在床上, 盖着薄被,这……   她不会梦游了吧?!不对!是顾久安回来过!她打开房门,却失望了, 外面没有顾久安的身影, 也没有他做好的早餐。   她洗漱完毕后,打开冰箱, 想给自己做早餐,却发现里面有做好的吃食:一份煮好的粥和拌好的小菜。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昨晚顾久安真的来过!   他来过却没有露面,看来他依旧没办法接受。   秦知微心情复杂吃完早餐,正在洗碗,外面门铃响起。   她立刻放下洗了一半的碗,擦了擦手,打开防盗门,探头一瞅,立刻打开。   “你们怎么来了?”   卢哲浩拎了一大包水果,笑眯眯道,“我们来看你,你不欢迎?”   秦知微失笑,“工作时间,你们当心被总督察知道,扣你们工资。”   卢哲浩浑不在意,“怕什么!他扣工资,我替他们出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太闷!特地给你买的水果,包你吃到饱。”   擦鞋高和孤寒罗拎的是零食。   将人全部请进来后,秦知微给他们倒水。   卢哲浩让她不用忙活,“我们请假过来看看你,马上就得回去上班。”   擦鞋高笑道,“Madam,你别担心,我们都相信你。”   “是啊。”孤寒罗做了个握拳的动作,“我们都力挺你。你不可能杀人。那些媒体为了噱头,根本不管别人死活。你别理他们。”   卢哲浩四下看了看,“你男朋友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这么躲了?”   秦知微笑笑,“不怪他,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和哥哥。”   孤寒罗怒了,“别人不相信就算了,他怎么能不信你呢?!”   擦鞋高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别说了。   卢哲浩岔开话题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秦知微摇头说不知,“沈督察让我等上面通知。廉政公署还在调查。”   “那个录音一听就不是你的声音,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擦鞋高觉得上面真是糊涂,“肯定是那个梁文忠故意这么干的。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警察的天罗地网,就给媒体发了录音,他是想为自己报仇。”   秦知微冲他笑了笑,“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真的没事。”   “外面还有记者守着呢。你这几天暂时别出门,等别的大新闻来了,你的事情就没人再关注了。”卢哲浩叹气,“太出名也不太好,所有人都盼着你出点事。”   秦知微却并不后悔,“如果我被人冤枉,警队为了名声,至少还为我发声,如果我只是普通警员,恐怕没人会捞我。”   卢哲浩怔住,仔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   擦鞋高怕她在家无聊,告诉她几个八卦。   其中一条引起秦知微注意,“B组调查秦家富几个孩子被杀的案子迟迟找不到凶手,秦家富担心唯一的女儿出事,打算坐明天的飞机将她送到国外。”   “案子还在调查当中,他居然就认为他女儿是被人故意撞死的。”孤寒罗叹了口气,“他是惹到什么煞神了吗?要让他断子绝孙。”   擦鞋高碰了下他胳膊,孤寒罗这才想起秦知微也是秦家富的女儿,他忙提醒,“Madam,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去危险的地方。”   秦知微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他们闲聊几句,还要上班,就先告辞离开了。   几人走后没多久,门铃再次响了,秦知微以为是他们落下东西,打开门一看,居然是乌成周。   “可以聊几句吗?”   秦知微打开门让他进来。   “是上面派你来给我侧写?”   乌成周思忖片刻点头,“这是流程。”   秦知微被逗笑了,“可是你学的内容,我也学过。他们就不怕我作弊。”   乌成周笑道,“你的演技应该还没好到用微表情作弊的程度。”   秦知微:“……”   所以她还要为自己演技烂而高兴?!   乌成周询问她如果从警队离职,她想做什么。   秦知微想了想,“可能会去旅游吧?!我在内地买了七十多套房子,应该足够我生活。我会利用手头的钱到处看看。可能某一天会考个心理证书,从事心理咨询这个行业。不过如果市民忌惮的话,我可能会放弃。也可能会去内地当警察,我的资历应该也够,也可能会找一份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再不济我就提前养老。”   ……   问完一系列问题后,秦知微这才想起来给他倒一杯水。   乌成周喝完水却没有离开,而是想问她一个私人问题。   秦知微点头,“你问吧!”   “我是作为个人来提问。”   秦知微见他这么正式,也不由正视起来,“你说!”   “就是你的弟妹们被杀。当然排除那个顾夕五。前面三个都有死亡预告信,第四个出了车祸,我做侧写的时候,始终找不到凶手。”乌成周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我把能透露的部分都列出来了。你能帮我侧写吗?”   秦知微听明白了,“你不怀疑我?”   “第三个人死的时候,你有不在场证明。”乌成周给了理由。   秦知微接过纸张,三位死者受伤情况全部一一列举。   三位死者被抹了脖子,法医给了凶手范围,22-45岁,身高165-175之间,因为死的人当中有两个是十几岁的男孩子,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靓妹,凶手男女都有可能。   死亡预告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四位死者被车撞死,凶手是个得了绝症的人,他的孩子急需一笔手术费。但是他在撞人之后,直接在审讯室自杀了,他的孩子也得到了“好心人”捐助的二十万。   至于这个“好心人”是谁,孩子的母亲并不知道,也没见过。对方是直接打入医院账户,用的也是现金交费。   秦知微根据这些内容,很快给出侧写:凶手大概三十出头,男性,身高165-175之间,身体素质说不上多矫健。心思细腻,沉默寡言却相当自信,凶手具有反侦查意识,职业应该来自于公职、医生或律师。他熟悉警方办案流程,并不像医生喜欢打扫战场,也又不像律师喜欢说服别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掉他们,不留下任何罪证,公职的情况更高些。   乌成周眯眼,“你为什么觉得不是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第一个一定是杀危险系数最高的人,因为后面的人会有所防范。但是第一个死的却是个半大孩子。”秦知微解释,“对方选择他,只是因为他好杀。而且更能引起家人的伤痛。他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继承财产,而是为了让秦家富悲痛!”   如果对方真是为了继承财产,那最后一个幸存者岂不是幕后黑手。秦家富为了替自己的孩子报仇,居然不惜向她下手,可见他这个人对自己的子女还是有点亲情在的。   乌成周朝她道了谢,“看来我的侧写没有出错!”   他很快离开了,秦知微则是根据自己的侧写来寻找目标人物。   这么说来乌成周之前把她当嫌疑人,还是情有可原的。除了性别和身高对不上,其他方面完全跟她匹配。   公职人员?!反倒是她接触得比较多。想到这里,秦知微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是她想得那样吗?   她打电话给沈督察,却发现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好不容易有人接听,电话那头却是蓉姐。   蓉姐告诉她,沈督察有事出去了。   秦知微道了谢,正想挂断电话,蓉姐却叫住她,“秦督察,我相信你!”   秦知微心里有点暖,“谢谢!”   她挂上电话后,拿着交通规则的书,如果明天没有记者看守就去考试。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洁芸从外面开门进来,也不跟秦知微打招呼,直接就打开电视,“出大事了!”   秦知微放下书本,看向电视,正在播报最新新闻,原来又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仔细一看居然是秦家送秦易如离开香江,特地派豪车送她去机场。   但是这次选的车子质量很好,没有出事,而且坐车的人也不是秦易如。   肇事者没看到人受伤,跪倒在地,呆若木鸡,嘴里直喊,“不可能!不可能!”   方洁芸将电视关上,看向秦知微,“阿微,你看!凶手要被抓住了,你的嫌疑被洗清了。”   秦知微心下微沉,打电话给卢哲浩,“你知道B组抓的嫌疑人是谁吗?”   电话那头好半天才回答。   挂上电话后,秦知微拿起外套冲了出去,方洁芸一头雾水跟在后头,“阿微,下面还有记者呢,你就这么出去太危险了!还是我送你下去吧!”   她急匆匆跟在女儿后头,到了楼下却发现记者哗啦啦全跑了。显然他们也知道凶手被抓住的消息。 第212章   秦知微让方洁芸先上班, 她去警局。   方洁芸呆呆点了下头,看着女儿拦了一辆出租车。   秦知微赶到香江警署总部,警员们看到她, 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上了楼。   到了B组,那边忙得团团转。   她直接去了A组, 卢哲浩将她请进来,“你问我,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B组在上次车祸案后就已经锁定沈督察,他们跟踪沈督察,发现他跟这次的司机家人有过接触, 拍到他付钱的场景。”   原来这次的司机也有一个需要大笔钱财救治的女儿。为了女儿, 他答应帮沈锋杀人。   司机被抓过来,由于这次警察严密监视, 他没能自杀成功。没用多久, 他就全部招出沈督察。   沈锋被扣押到审讯室, B组正在紧锣密鼓调查。   “他进去后一直没有开口,让警方给他请了律师。”卢哲浩让秦知微暂时别管沈锋,“你现在先管好自己, 你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秦知微怔住, “我的麻烦?”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这几天一直打电话给沈锋,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洗清冤屈,回来上班。   在外人看来, 是不是她指挥沈锋杀人?   毕竟沈锋与秦家富无仇无怨, 唯一的交集就是她。   卢哲浩见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我相信你没用, 如果他胡乱攀咬,你很难复职。”   如果只是那个录音,无法给秦知微定罪,警方这边或许还会用她。可如果沈锋指证她是幕后黑手,还有总督察对她虎视眈眈,就算她不会被定罪,警方也不会启用她。   秦知微谢过卢哲浩,“那我去协助他们调查。省得来回跑了。”   卢哲浩点头。   B组审讯室,王督察和乌成周正在审问沈锋。   他们不仅跟踪了他,还监控了他办公室的电话,甚至在屋内安装了录音,这些都是经过上面同意的。   “你要律师,我们已经将人叫过来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沈锋看向律师,“晚上七点,麻烦你让秦知微到天后庙给我烧一柱香。记得,晚上七点,时间不早不晚。”   律师拿笔记下。   王督察敲了下桌子,“请不要说与案件无关的事情。”   沈锋等律师记下,这才看向王督察,“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吗?”   刚刚他进来后一句话都不肯透露,王督察和乌成周还以为他会死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不由松了口气。   “我恨秦家富!”沈锋似乎陷入回忆,“记得我十八岁那年,我们家在油麻地一带摆摊,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是有一天秦氏集团利用手段骗走我们家的地,我爸妈找他理论,他命人将我爸妈打了一顿。凭什么我爸妈老实一辈子却连个家也没有。而他靠行骗却可以风光无限。老天不公平,我就要让它公平!”   “你为什么杀秦家富的几个孩子?”   “我要让他断子绝孙!”沈锋陷入癫狂,“让他们的子女也尝尝我曾经的痛苦。让他将来没人送终。”   “你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我知道你们在问什么。不就是想说我是受秦知微指使吗?”沈锋哂笑一声,“她曾经被那三名绑匪绑架,秦家富不肯拿钱救她,她的遭遇和我类似,我对她有几分怜悯而已。她没有教唆我杀人。”   这个结果倒让人意外,乌成周笑了,“你不是想让秦家富断子绝孙吗?为什么放过她?!”   “我没放过她!秦家富要搞臭她的名声,父女俩狗咬狗,这辈子都没有和好的可能。”沈锋笑得猖狂。   接下来无论王督察和乌成周怎么审,沈锋都不承认秦知微指使他杀人。   两人从审讯室出来,警员向他们汇报,“秦知微来了。”   王督察和乌成周对视一眼,请她到审讯室协助调查。   王督察询问她这几天给沈锋打电话说了什么内容。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复职?还有我被媒体攻击,公共关系科能不能出应对之策。”秦知微还是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杀我那些弟弟妹妹?”   王督察反问她,“你觉得呢?”   秦知微试探问,“真的是因为我吗?”   沈督察一直很照顾她,她是知道的,也很感激他,可是为了她杀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是因为爱,可他平时也没有表现出爱意。只有一回他看到她脖子上的草莓印,罕见失了态。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异样。   乌成周问她,“他平时有没有对你特别照顾?”   “我以前查案时,他帮我上过两回课。但是我们从无暧昧。我之前有男朋友的,他也知道这事。”   乌成周让她先回去,等候结果。   等她一走,王督察和乌成周在办公室里商量。   “你觉得沈锋的话有道理吗?”   乌成周颔首,“他说恨秦家富时,那表情恨不得吃了对方,他是恨到骨子里。应该不是为了秦知微。他十八岁时,秦知微才六岁。一个成年人不可能喜欢一个小孩吧?”   王督察点点头,“之前我们调查时,他们家祖产的确被秦氏集团骗走了。没了房子,两人后来得病死了。兴许在那时就在他心里埋下仇恨!”   乌成周颔首,“祖产被抢,父母死亡,的确可以激发人的仇恨。”   另一边,秦知微从B组出来就被律师叫住。对方说出沈督察的希望。   “烧香?”秦知微惊呆了。人还活着,烧什么香?!这要求也太诡异了。   “对了!他还让我给你一份保险合同。”律师很尽责,“如果他意外身亡,你是受益人。”   秦知微猛地反应过来沈督察是在交待后事。在监狱里,最受欺负的不是强1奸犯,而是警察。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   秦知微接过保险合同,金额竟然高达五百万。   这么多钱?他居然不留给他老婆和孩子一分钱。全给她?!   别人可能觉得被馅饼砸晕了,秦知微只觉得诡异!   她以前对沈督察不够了解,总觉得那是上司,没必要打听对方的私生活。可他的行事风格不像个正常人。如果说对方想潜规则她,她还觉得对方是为了图色。可他什么都不图!平时就像个和蔼的长辈,有时候也会训斥她做得不够好。   他的行为不符合常理!   她向律师道了别,找到附近的电话亭,打电话给布Sir。   关于沈督察,没有人比布Sir更了解。   布Sir也得知沈锋出事的消息。本来警察杀人就容易引起大家关注。更何况这还是个高级督察。组别还是相当高的。   布Sir接到秦知微的电话,两人约在阿霞冰室见面。   这会不是饭点,阿霞冰室没什么客人。   方洁芸看到女儿平安回来,立刻迎上来,“你的冤屈是不是洗清了?”   秦知微只能安抚她,“沈Sir被抓了,警方一直在怀疑他。我的事情还在调查。”   方洁芸懵了,杀人的是沈锋?他为什么要杀秦家那几个孩子!   布Sir没一会儿赶到,秦知微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布Sir很难理解,“他居然会杀人?!我们一起在重案组的时候,他很拼。有时候确实会情绪低落,但也可以理解!”   秦知微询问沈锋的家庭情况。   布Sir倒是知道,把情况说了一遍,“我听说父母死后,他生了一场大病,有天夜里发高烧,把以前的事情全忘了。这些事情还是我从同事口中知道的。”   但还是对不上。如果他真的恨秦家富,为什么要隔这么久才犯案?!   犯罪得有个应激源,就算是天生犯罪者也有自己的理由,不可能突然就动手。   而且布Sir形容的沈督察跟杀人犯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太诡异了!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他让我帮他今晚七点去天后庙烧一柱香。”   方洁芸有点无法理解,“现在烧香也晚了吧?!他已经被抓了。”   布Sir脸上写满困惑,“我认识他的那几年,从来没见过他烧香?!他这人不迷信!”   方洁芸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以前不烧香,那是因为他没有求到佛祖的时候。你没听过吗?临阵烧香,不快也光!”   布Sir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真的跟不上时代发展。从前那个富有正义的好警察居然会变成杀人犯!简直匪夷所思!   方洁芸笑眯眯道,“我以前也不相信佛。但是阿微六岁时出了一场车祸,医生说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我就去烧香拜佛,没想到阿微真的醒来了。后来有空我就去烧香拜佛。”   “那可能是心理作用。”布Sir道。   “有时候是真的灵!”方洁芸有点不高兴,“医生给阿微下了病危通知单。我还能骗你?!”   布Sir见她凶巴巴的,不想跟她吵架,忙安抚她,“好好好,你信吧!”   “后来阿微醒来后,把六岁以前的记忆全丢了。不记得我是谁了!不过小孩子能有什么记忆,丢了就丢了吧。”   秦知微愣住,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到方洁芸,对方那么淡定,感情对方已经经历过一次。   布Sir有点奇怪,“你怎么总是失忆!是不是当时没治好啊?!脑子里还有血块?!”   秦知微摸摸后脑勺,“有时候确实会很疼!不过医生说我脑子里的血块没有压到神经,可以慢慢吸收。最好不要动手术。”   方洁芸忙道,“开颅手术太危险了,没有记忆就没有吧,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第213章   秦知微到底还是决定去天后庙给沈督察烧一柱香。这柱香就当还沈Sir这两年的照顾。原本布Sir要跟上, 被她拒绝了。   不过在去天后庙之前,她先去了趟沈家,找到沈太太。   她拿出律师给她的保险书。   沈太太看到受益人时, 整个人呆若木鸡, 随后笑出声,“他居然把钱给你?你还说你跟他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说什么, 你都不会相信。”秦知微蹙眉,“我比你更震惊。我和他就是上下级关系。他让我成为受益人太过匪夷所思。我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沈太太静静看着她,“你问我, 我哪知道?”   “如果你告诉我关于他的一切以及他的一切资料,将来他出事,这笔钱全部给你。”秦知微想弄明白原因。她确实没有原身的记忆, 但她不想稀里糊涂的。   沈太太将信将疑, “这可是五百万?!”   “我不缺钱。”秦知微淡淡道,“我只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我们各取所需, 这笔交易很公平。”   “你拿的东西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沈太太到底不放心她。   “可以!”秦知微同意了。   沈太太将人请进来, “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秦知微想了想,“不如讲你们俩的交往过程吧?”   沈太太给她倒了水,讲起她和沈督察相识的过程。   那时候沈锋只是一名军装警, 在街上巡逻, 她还是个学生,有一次被古惑仔欺负,他赶跑了古惑仔, 他们就这么相识了。她知道他父母刚过世没多久, 而且还失忆了,就将他带回家。   后来他们结了婚, 生了孩子。一切都很顺利、美满。   直到1995年2月6日,他像往常一样去调查,却意外撞上铜锣湾银行抢劫案。被劫匪打中后,送去医院。人差点没有活来。   “自那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他失了忆,人还变得非常奇怪。以前他开朗爱笑,总是喜欢陪我和孩子,可是自打他醒来后,他不仅排斥我,也不愿意跟孩子互动。再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我们家房间很小,没有书房,他就把东西带回主卧。我有一回看到他在玩娃娃!”   沈太太看向秦知微,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玩娃娃,我一开始以为他是童心未泯,后来才发现他是做法事。听说他小时候认识一个神婆。”   秦知微迟疑,“他有没有留下笔记之类的?或者那个娃娃在哪?你能告诉我吗?”   沈太太自然乐意配合。立刻回屋帮她找东西。“之前我不小心碰到这东西,他就冲我大吼大叫,现在……他进去了,应该很难再出来。”   她从床底拖出来一个行李袋,里面全是他的东西。   秦知微看着里面的东西,她一开始以为沈督察弄的是巫蛊,可是瞧着又不像。她向来不信这些东西,对这些不了解也很正常。   反倒沈太太以前也烧过香,“这应该是种生基。听说有钱人最喜欢种生基,祈祷自己可以发财。”   秦知微翻看书籍,这上面的字符她完全看不懂,她很快将书合上,但是在看到一串手串时,她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转了转珠子,一段消失已久的记忆突然涌现在她脑海。   那一年她六岁,她坐着豪车跟着父母一块去公司,打算出席一个重要场合。   突然豪车被人拦住,一对夫妻冲过来,咒骂秦家富抢了他们家的地,他们太弱小了,被保安推搡,父母额头磕破,她看到小男孩扑到他们身上。   方洁芸搂着她肩膀,想带她离开,她却偷偷将自己戴的手串摘下,塞到小男孩的手里,“这个可以卖很多钱,你拿去给他们治病吧!”   随后她被母亲牵走。   画面消失,秦知微揉了揉额头,她想起了这段记忆。这是属于原身的记忆。   可是这个手串为什么还在这!这么值钱,他为什么没有卖掉救父母?!   她低头一瞧,原来这珠子不知何时已经碎裂了。   她还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东西,那就是她的耳环。她喜欢耳环,尤其喜欢夸张类,有时候工作忙,耳环会被她不小心弄丢。她至今都数不清丢过多少耳环。   这耳环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头发是谁的?!   沈太太的声音依旧在继续,“知道换命术吗?就是拿贴身之物、头发以及生辰八字就可以实施换命术!”   秦知微猛地抬头看着她,“你试过?”   “没有!”沈太太指了指那本书,“是书上的内容。我之前趁他不在家时偷偷打开来看过。我之前怀疑你,就是因为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戴过这耳环。”   秦知微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他想换命?!”   沈太太叹气,“谁知道呢。自打他失忆之后,我就觉得他很多方面都不正常。”   秦知微问她,“我可以拿走这些东西吗?”   “可以!”沈太太不相信这些,示意她随便拿。   “我还想要关于他的手稿?!”秦知微继续问。   沈太太摇头,“他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平时也不在家看书。”   秦知微拎着行李箱出了沈家,而后坐上出租车,她先将东西放回家。   又吃了饭,才按照时间到天后宫烧香。   晚上七点钟,这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她下车的时候,司机问她要不要等她。   秦知微刚要回答,却见不远处一辆车急速驶来,没有停歇的样子。   要搁以前,秦知微绝对没有能力躲开,但是进行集训后,她的反应能力比以前要迅速。   她往旁边躲闪,那辆私家车径直撞向出租车,已经将车顶到墙上,周围人唬了一跳,纷纷往旁边躲闪。   就在众人以为这车是不小心撞过来时,私家车后退,又朝站在天后宫门口的秦知微撞去。   “啊!”人群中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这时,突然有警察拿着喇叭喊,“快停下!”   说完,砰砰两声直接打爆轮胎。急切的冲击下,瘪掉的轮胎依旧朝人撞过去。只是力道减轻不少。   秦知微已经先一步躲闪到天后庙里。   出租车撞到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再也拔不出来。   卢哲浩等人手执枪,逼近,“快开门!”   司机举起双手,从车里下来。   擦鞋高拿手铐将人铐住,秦知微惊魂未定从里面出来,“我的妈呀!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孤寒罗啧啧感叹,“Madam,你现在的身手了不得啊。居然可以连躲两次!”   “要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那我岂不是白活了?!”秦知微看向被抓住的人,“谁指使你杀我?!”   司机道,“我没想杀你!如果我想杀你,你根本逃不掉。”   秦知微深吸一口气,“谁指使你撞伤我?”   卢哲浩笑道,“交给我们吧!我们会让他全部吐干净!”   秦知微摇头,“是沈锋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司机惊讶看着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出口,他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擦鞋高不是很理解,“他不是向来护着你吗?”   秦知微把自己去沈太太家的发现说了,“他一直想取而代之!”   擦鞋高惊得好半天没回神,“男变女?!他图什么呀!”   孤寒罗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他杀秦家富那么多孩子,不就是想让Madam继承家产吗?再取而代之,这就是完美犯罪啊!还不用他付一点法律责任。”   “太扯了吧!”卢哲浩匪夷所思,“居然有人认为自己做场法事就可以交换人生!”   秦知微叹气,冲卢哲浩道谢。   卢哲浩摆手,“太客气了。你有危险,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是我们的荣幸!”   卢哲浩等人将司机押回警局。秦知微也要跟过去做笔录。   他们刚到警局,就听到B组的人惊慌失措,原来沈锋在看守室撞墙,被送往医院。   卢哲浩目瞪口呆,“看来他对这个法事深信不疑!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秦知微等人进去坐笔录。   因为她现在是受害者,卢哲浩不会把案情告诉她,所以录完口供,她就打算离开了。   刚出大门,就与王督察和乌成周撞个正着。   两人才从医院回来,看到秦知微,冲她打了声招呼。   秦知微想了想,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了。   王督察和乌成周对视一眼,“换命术?!”   “应该是!七点钟他指使司机杀我,自己也撞墙,不是就想交换人生吗?!”秦知微冲两人笑道,“如果你们去医院探望他,麻烦你们可以告诉他,我没事!”   王督察和乌成周这时才明白沈锋为什么会护着秦知微。   “原来是迷信!”王督察差点气笑了,“他脑子一天天在想什么!”   乌成周突然道,“他可能有精神分裂。”   “我看你少说了,他更有可能是妄想症!”王督察查案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精神病。生活当中一点都看不出来。   两人到了重案A组,卢哲浩这边已经审好了。   司机已经招供确实是沈锋让他撞死秦知微。事后给他五十万。   王督察看向乌成周,“之前我们一直怀疑秦知微,现在看来真是我们错怪她了。完全就是沈锋一个人的妄想!”   乌成周以前也接触过这种案件,“我记得有个凶手幻想自己是蟑螂,每次杀完人之后会将死者的头吃掉。”   卢哲浩等人开始反胃。   乌成周还想再讲,王督察立刻阻止他再说下去,“行了!他们还没吃饭呢,你别搞得大家没有食欲!”   乌成周这才住嘴! 第214章   翌日一早, 王督察和乌成周去医院探望沈锋,他精神已经不对劲了。跟他说话时,他一直盯着天花板, 护士说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三个小时。   王督察打量他额头, 该不会撞成傻子了吧?他询问对方的伤势,对方一声不吭。王督察把秦知微让他转述的话说了一遍, 沈锋终于有了反应,他将目光移到王督察身上,那双眼睛闪闪发光, 那光芒像是要把人刺穿,他一把揪住王督察,“我才是秦知微!我才是秦知微!”   突然就这么扑过来, 把王督察唬了一跳, 忙拽开他的手。   乌成周也立刻上前帮忙,但是沈锋的手劲出奇的大, 明明对方一只手被铐住, 但是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   沈督察发现两人脱离他的掌控, 想要扑过来,奈何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看着两人近在咫尺, 却无法靠近。   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嘶吼, 乌成周和王督察惊得好半天没有回神。还是护士听到动静,立刻给他打了一管镇定剂,沈锋才镇定下来!   另一边, 秦知微正在翻看她从沈锋家拿来的东西。   要是以前的她压根不会翻这种迷信类书籍, 可是她想找到沈锋撞她的缘由,她心里有个猜测, 她需要证据去支撑,她硬着头皮翻看书本。   香江人爱迷信,很多开发商建房子都会请风水师指点,他们建造的钻石型塔楼就是风水师说的可以“聚财”。   就比如中银大厦,一开始找了西方设计师,造型很别致,可因为风水不行,就进行大改特改,到最后竟在楼顶架起了机关炮。   这本书同样有些年头,各种匪夷所思术法。她穿越之前出了一场车祸。说来也是她倒霉,遇上一个专门喜欢别车的车主,故意在她面前晃,她在高速,不敢降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没想到那别车的车主竟然作死挑衅大卡车,更让人无语的事,两车相撞,她为了躲闪,撞上了防护栏,她就穿过来了?!   难道她穿越是对方搞的鬼?!   她打电话给方洁芸。   方洁芸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放下电话就上了楼。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是她耳朵出毛病了吗?阿微居然迷信!她以前不是不信这些吗?   秦知微让她坐下,“你经常烧香,应该认识不少大师吧?”   方洁芸点头,“认识。”   “那你知道换命术吗?”秦知微把自己差点被人撞死,而沈督察想换命的事情说了。   方洁芸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打的是这主意?!”   秦知微不懂这些,“这种术法能成吗?”   方洁芸也没搞过,“不清楚啊。要是能成,这世界还不得乱套!”   不过她还是答应帮她找认识的大师。   秦知微点头,将行李箱交给她,“别把它弄丢了。”   “放心吧。我肯定能帮你找到人。”方洁芸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晚秦知微睡得很踏实。为了安全,她特地将门换了锁,还安装了防盗门。   翌日一早,秦知微吃完早餐,就去找教练继续训练。   她发现之前学的东西真的很有效。警惕心比以前提升不少。   她把昨天躲了两次攻击的事说了。   教练也为她自豪,“是你勤学,要是你自己不刻苦,我再怎么教也没用。”   秦知微还是很喜欢这位教练的,因为他除了抠门外,说话也好听,让人很舒服,“那也得有个好师傅,我才不用走弯路。”   两人商业互吹,教练哈哈大笑。   “其实只要你心细。平时多留意,观察仔细一点,不会被人跟踪还不知道。”教练也知道她的工作很危险,所以就让她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啊。有时候确实会放松警惕。”秦知微笑道,“我定了蛋糕,现在应该做好了,我去拿!”   教练点点头。   秦知微将蛋糕拿回来,就回去吃饭,午休过后,下午去驾校练车。   一连好几天过去,秦知微都在等消息,方洁芸也很靠谱,终于找到一个懂这些术法的大师。   “这位风水大师很有名,听说是首富的坐上宾。我花了十万才排上队。你有什么疑问只管问他。”   秦知微差点被呛住,“多少?!”   虽然她现在不差钱,但是问个问题而已,居然要十万。抢钱啊!   “十万!那些便宜的大师不懂装懂,还骗我钱,要不是我机灵,早就上当受骗了。”方洁芸对女儿这事还是很上心的,她怕自己上当受骗,就拉着布Sir一块帮忙掌眼。当然为了向女儿邀功,她就没提布Sir,“我去找曾经的姐妹,她们帮忙介绍的这位大师货真价实。你可以怀疑那些有钱人的良心,但是不能怀疑他们的眼光。算准过许多事情。”   秦知微叹气,行吧,只要能有个答案,十万就十万吧,“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方洁芸拎着行李箱带着女儿到了大师的家。   看着对方住的豪宅,秦知微说实话,能在半山这样的富人区建个独栋别墅,想来首富座上宾的身份应该是真的。   大师名叫巫从春,是个女人,穿着也很古典,长得也很美,看到秦知微,仔细端祥,“看样子你八字很轻啊。是不是总是被晦气物沾上?”   方洁芸忙不迭点头,“对!我女儿是警察,别人都是哪里有案子,哪里有警察。她是出门就能碰到命案。案子来找她!你说怪不怪?!”   “八字轻的人就是这样。这没什么奇怪的。”巫从春淡淡道。   秦知微找她不是为了算命,对方说她八字轻,她也没放在心上。当警察整天跟尸体打交道,说她沾染晦气,分明就是耍流氓!她岔开话题,“我认识一个人,从他家搜到这些东西。前几天被关进警局,他让我去天后庙烧香,原来是想让司机撞死我。后来没成功。他就疯了,说他才是我。我想问问他是想取代我吗?”   巫从春看向箱子,方洁芸立刻打开行李箱。   在外行人眼里,这些东西都是些破烂物,但在巫从春这种专业人士眼里,每一样都有深意,她指着那串快要裂开的手串,“这个应该已经做过法了。”   她手指在那些东西上划拉一圈,“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想取代你。但是教他术法的人一定没有告诉他,这个术法只能成功一次。这个碎了,代表他之前成功过一次。第二次会失败的。”   方洁芸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曾经跟我交换过身份?”秦知微突然道,“我六岁那年出过车祸,后来失忆了。22岁那年又出了枪击案,也失忆了。对了,他在18岁失忆,在34岁那年抢银行时也失了忆。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应该是你六岁那年被人夺了身体!”巫从春双手作交叉状,“互换了。这个术法本来就不稳,一旦两人同时出事,灵魂就互换过来了。”   方洁芸急切问道,“那她以后还会再被人上身吗?”   这也太吓人了。居然被人换了芯子。怪不得六岁之后,阿微就变得怪怪的,她还以为女儿到了年纪,喜欢有自己的独处空间。   “不会。我刚说了,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失败后会遭到反噬。那个抢走你人生的人会很惨!”巫从春给了她一个平安扣,“平时可以戴在身上,保你平安。要是玉碎了,证明它保过你一命。”   秦知微谢过对方。   从豪宅出来,方洁芸急匆匆问女儿,“那个人换了芯子,之后你在哪里?该不会变成了沈督察吧?”   秦知微让她别瞎猜,“不可能!”   她更倾向于是沈锋引术法的时候,不够灵敏。进行了三人灵魂对调。   其实就算她出了车祸,灵魂也未必能换过来。因为原先待在沈锋身体里的灵魂去了现代,在她的身体里。   方洁芸听到不会再换,松了口气,“这种术法真吓人。”   “你也听见了,那个大师说,想要实行这个术法,必须六亲皆亡。而且失败之后会遭反噬,没有人这么狠心,杀掉自己的至亲吧?”秦知微让她别担心。   听到女儿这话,方洁芸心里才算踏实一些,“也对!到底是亲人。像沈锋这么倒霉的人还是少数。”   解决完一桩心事,方洁芸就回了阿霞冰室,秦知微回了家。   她打电话给卢哲浩,询问他有没有拿到沈锋之前写过的字。   沈锋出事后,他办公室的东西作为证据被B组封锁。   卢哲浩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他还是帮她弄了。他磨了B组好几天,原件没人可以拿走,他好说歹说,王督察才答应让他拍了些照片。   他将洗好的照片拿过来,“沈锋已经精神分裂了?你没必要研究这些。只要这个案子审完,没有人会误会是你指使沈锋杀人。”   “我知道!我想找找缘由。”   卢哲浩叹气,真犟啊。不过她现在停职在家,查查也不耽误工作,他也就不再多劝。   卢哲浩走后,秦知微将照片上的字与原身留下的字做对比,却发现一个诡异的地方:两者字体并不一致。   她不可置信,又找了其他照片上的字,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沈锋根本就不是原身!   秦知微突然就笑了。当她觉得自己掌控命运的时候,其实她早已被命运钳制住了喉咙。   以前不迷信的她,因为穿越,她选择相信非自然的力量。原来是她一叶障目。   如果沈督察不是原身,那他就是精神分裂! 第215章   秦知微打电话给王督察, “沈锋怎么样了?”   “他疯了!”王督察叹气,“精神失常。可能会在定案之后进行判决。”   秦知微又和乌成周通话,“他可能被人利用了。因为18岁那年亲眼看见父母惨死, 他精神分裂。一半是正常的, 一半想幻想成我。或许你可以把他当成秦知微,询问他去年有没有找过他, 对他进行催眠?!”   乌成周蹙眉,“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还有幕后黑手?”   “或许!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吗?”秦知微淡淡地问。   乌成周立刻去找沈锋。打过镇定剂后,他显然安静很多。   看到乌成周, 他学着秦知微的样子打招呼,“你好!”   乌成周笑道,“你好, 秦督察!”   沈锋笑了, “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我!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专家!”   乌成周笑道, “他们都是庸才, 我们不一样。”   怕他一会发病, 乌成周继续问,“你有没有人去看过医生?”   “有!但是我不敢在警署说,我就去找了心理治疗师。”沈锋有点失望。   “他叫什么名字?”乌成周笑道, “我经常跟朋友练习催眠术。一定要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行。”   “催眠术?”沈锋想了想, “对!有!她长得非常漂亮,叫Mandy。我们很投缘,一起吃饭, 一起约会, 还一起去酒店开房。只有她相信我,我才是秦知微。”   “Mandy长什么样子?他的工作地点在哪?我可以叫她来见你?你一定很想她了吧?”   沈锋立刻告诉他地址, “她是英国人,长得很漂亮。”   他说完后,眼神突然变得涣散,朝乌成周扑过来,却发现一只手被制住。他拼命挣扎,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乌成周吓了一跳,看着医生急匆匆进来,给对方打了镇定剂,转身离开。   乌成周去了沈锋所说的地址,找上门,却被告之对方在三天前退租回国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三天后,乌成周再去探望沈锋,对方因为服用太多镇定剂,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秦知微没能从乌成周这边得到更多线索,却在第二天接到警署这边的电话,通知她可以复职。   秦知微接到电话时还在吃早饭,脑子还有点懵,“这么快就复职了?不用再调查吗?”   “不用了。”   “那各个媒体呢?”秦知微觉得这事影响太过恶劣。如果不彻底解决,后续她办案会有许多麻烦。   “你先过来再说吧。”   秦知微立刻丢下吃剩一半的早餐,回屋换了身衣服,化了妆,戴上精致的发饰匆匆下了楼,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香江总部。   她到了警署,依旧收获同事们异样的目光。   沈督察的案子还在调查当中,B组暂时并未公开审问内容。他们对秦知微的印象还停留在各大媒体的录音上面。   秦知微无视这些人,匆匆上了三楼,周姐示意她进Falker的办公室。   进去之后,发现屋里不仅有Falker,还有孔督察以及另一位上了年纪的男性。   Falker示意秦知微坐下来,“我们这次就是商讨你的复职问题。关于你的名声,我们这边会要求公共关系科开一场记者发布会。方老先生,你看可以吗?”   方老先生却看向秦知微,“你觉得呢?”   秦知微拿不准他的身份,因为他穿的并不是警服,而是休闲服,想来不是警队的人。可Falker却询问他的意见,可见他的来头不小。   “我觉得这事可能开发布会不能解决我的麻烦。”秦知微想了想。她已经知道那录音有问题,说话的底气比以前要足。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方老先生饶有兴致问。   “我想请警方出面让各大媒体道歉。录音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他们毁了我的名誉权。”秦知微斩钉截铁道。   其实她也可以自己出面打官司,但是那得花不少钱,还得花精力。她没那么多时间,还不如让警队解决这桩事。   Falker有点为难,“警方预算有限。而且也不宜跟媒体关系闹得太僵。”   方老先生却阻止了他,“我觉得阿微这个想法不错。年轻人就是该有冲劲,我们不能主动欺负别人,也不能在别人找上门欺负的时候,当缩头乌龟!”   Falker笑道,“可是警方预算……”   方老先生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想得罪他们。那这样吧,我个人跟他们打官司。阿微的名誉权不是小事。”   秦知微听得稀里糊涂的,这个人才见面,为什么叫她“阿微”,难道是她妈妈那边的亲戚。怎么从来没听她妈提过?!   Falker见事情如此圆满解决,自然欣然应允,“好好好!就这么办!”   方老先生见秦知微盯着他看,“怎么?不记得我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叫人!”   秦知微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失忆了,不记得!请问你是?”   方老先生恍然大悟,“是了,媒体上说你失忆了。瞧我记性。我是你阿公,你妈没提过我?”   “她提过,但是……”秦知微想起来了,方洁芸提过他爸不在香江,原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还以为对方早已去世了。   “你妈是不是怪我?”方老先生看着她。   秦知微摇头,“她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诫嫁给秦家富!”   方老先生哼了哼,“算她还有点脑子!”   现在不是话家常的时候,方老先生让Falker现在就招开发布会,免得时间长了,市民开始瞎猜。   Falker点头,看向孔督察,他立刻打电话叫媒体。   半个小时后,秦知微出席这场发布会,然后解释自己因为抢银行时被三名劫匪打伤,撞伤脑部失忆了。于是有人利用她这点,炮制录音。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我们经常会处于谣言当中。明明只是买了一条鱼,经过三姑六婆的宣扬,到最后可能变成满汉全席。我们曾经都是受害者,谢谢大家支持我,相信我!”   媒体争相采访秦知微,关于那录音的事情。   秦知微表示自己从未杀过人。而且她父亲现在还在壮年,就算杀了一个,他的子女也会像雨后春笋冒出来,再加上他对她厌恶有加,不会把财产分给她。所以之前媒体猜测的遗产继承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她毫不避讳自己与秦家富关系恶劣。并列举好几个例子。   她甚至把父母离婚时,父亲只给母亲五百万和一套房子就打发了,而且那些钱和房子都是母亲生钱的嫁妆。在没有签婚前协议的前提下,父亲一点财产都没分给母亲。可见他对她和妈妈有多厌恶。   这些消息可是她从未爆料过的。   “我曾经在媒体上爆料过家事,他给了两千万封口费,被我拒绝了。”秦知微又道,“不过他曾经为了阻止我妈再嫁入富豪圈,给了她一千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金钱来往。”   这可是香江富豪圈少有的八卦。媒体疯了似的过来采访。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秦知微也表示自己不认识那几个私生子和私生女,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采访完秦知微之后,方老先生也站出来,“我是秦知微的阿公,我叫方鸿波,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录音,而且不能证实那里面的女声就是阿微,你们就敢报导,给她造成名誉上的损失。我会追究各大媒体的法律责任。如果不想报社倒闭,你们明天就登头版头条像我外孙女道歉!”   方鸿波的大名在香江富豪圈也是出了名。独女嫁给秦家富后,他就把方氏集团的股份全部变卖,淡出香江,去世界各国游历。   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他居然回香江了。   这些狗仔并不认得方鸿波的长相,但对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这位可是香江最有名的富豪。香江有许多地都被他拍下。听说那些知名大企业都要给他交租。   他们咔咔拍照,听到他的话,纷纷回去想对策。   于是第二天,各大媒体像是商量好的,纷纷在报纸头版头条刊登道歉信。   市民从来没见过风向变这么快的。之前还言之凿凿秦知微是杀人凶手,现在却是纷纷为她证明,她没杀人。而且连秦家的豪门恩怨都写得曲折离奇。   “哎呀,秦督察太可怜了。命悬一线,她爸居然都没去看她!这也太狠心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爹!简直匪夷所思!”   “亲爹这么偏心,估计她也知道自己没戏,所以没指望继承她爸的遗产。但是她爸却以为她杀了他的私生子和私生女。”   一夜之间,市民们改了口锋,开始同情秦知微这个豪门小可怜。   你说她出身好吧!她爸根本不管她。你说她有钱吧?她一毛遗产都分不到。这分明是个落难凤凰!   开完发布会后,秦知微没有急着复职,而是陪阿公回家。   方洁芸已经看到新闻发布会的情况,看到爸爸回来,她激动落泪,“爸!你终于舍得回香江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你要是一直不长进,我回来也没用!”方鸿波笑看秦知微,“我老了,指望不上你长进。还是指望阿微吧,她头脑比你清醒多了。”   方洁芸有点得意,“爸,说明我会教女儿。我女儿就是比你女儿棒!”   方鸿波:“……”   不想搭理这个糟心的女儿。   秦知微见四周都是人,赶紧请阿公先回家。   方洁芸跟阿霞说了声,也跟在后头。   父女俩二十年没有见达,方洁芸一边哭一边讲自己这些的遭遇。   秦知微则是去厨房泡了茶,又洗了水果。   方鸿波大概是习惯女儿这个说哭就哭的毛病,端着泡好的茶慢条斯理喝起来。   方洁芸哭了一阵见爸爸和女儿都不搭理她,止住了哭声。   “多大岁数了,还整天哭哭啼啼,你怎么给阿微作榜样?”方鸿波训斥她几句。   方洁芸抿了抿唇,一声不吭。   方鸿波用拐棍敲击地面,“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关注你们的情况。你呀……糊涂透顶。丈夫在外面包了那么多女人,还生下那么多私生子和私生女。你居然都不知道!”   方洁芸羞愧难当。   秦知微忙打圆场,“我妈待人真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是她的优点。”   “要我说就是蠢!”方鸿波大声训斥。   秦知微一时不知该怎么劝。   方鸿波劝完了,这才岔开话题,“阿微,你以后就跟阿公姓吧?!我帮你解决你爸那个大麻烦!”   秦知微愣了一下,几乎没有思考,“好!我听阿公的!”   “你爸明知道我还活着还敢这么对你。他这是翅膀硬了,我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商战。”方鸿波打电话让秘书过来。   又让秦知微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跟他搬进半山的豪宅,“这个地方也能住人?!丁大点的地方,耗子都没法转身!”   秦知微:“……”   方洁芸弱弱道,“爹地,这个房子是你买的!”   提起这事,方鸿波就更气了,“别人结婚,好歹能分三成财产,你可倒好?一分没捞到!”   秦知微心累:她怀疑方洁芸之所以这么是傻白甜,就是阿公动不动就批评有关。一个人经常被批评打压,就会没自信。可阿公年纪大了,大概也不喜欢小辈训斥自己,她忙打圆场,“阿公,至少我妈给我们方家生了我啊。我以后会让你享天伦之乐。”   方鸿波满意地点头,“还是阿微想得透彻。这世上哪那么多爱情,别人看的都是利益。”   这话其实也是给秦知微一个警告。秦知微秒懂,看来阿公之前说的关注他们并不是假话。 第216章   方鸿波说要斗垮秦家富, 他的动作雷厉风行,很快就弄了个专业团队,做空秦氏集团的股价。   因为秦知微开记者发布会揭露自己和父亲关系并不好, 1997年的香江股市被资本大鳄注资, 无数股民涌入港股,股市拉到新高度, 大家属于闭眼买股就能发财的程度。   偏偏这时候秦氏出现内斗风波,这家公司摆明没有后劲,无数股民争相撤退。   在其他股价都上涨的时候, 秦氏集团居然出现小幅度下跌。更雪上加霜的是方鸿波早年投资的竞争对手彭氏集团已经接二连三拿了三块地,这个消息一出,彭氏集团股价蹭蹭上涨。   秦知微不懂商业竞争, 这些事情阿公也不用她插手, 只让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她已经复职,阿公要给她招私人保镖保护她的安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 他得先考核这些人的人品。等完全没问题之后, 才会安排到她身边。   她除了上课, 其余时间暂时不要在外行走,免得秦家富狗急跳墙。   秦知微以前爱看电影,爱逛街, 现在通通没有了。她只能在别墅附近练车。   这天, 她要考驾照,阿公给她安排了司机。因为运输署每天都有不少市民报名考试,人山人海, 阿公给她安排两个保镖, 让她考完试就快点回来。   这天下午她考完试出来,打阿公的司机的电话。   今天前来考试的人很多, 门口到处都是人,不好停车,司机只能停在稍远的位置。秦知微用大哥大通知对方,司机让她等三分钟。   她挂上大哥大,已经彻底没电了。她至今都不习惯用这个东西,充电六个小时,使用半小时。而且体型笨重,拿着不方便。   她站在门口正在等待,突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紧接着身后聚拢一堆人,拿着枪将两个保镖一枪一个解决。而后两个男人一左一右钳制住秦知微的胳膊。   秦知微反应速度比以前强很多了,在他们冲过来时,她下意识抽出佩戴的枪对准其中一名劫匪,却不想身后有人袭击她胳膊,她子弹打偏。不等她开第二枪,三人一起扑过来,一边一个钳制她的胳膊,第三人夺下她手里的枪。   这场绑架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直到秦知微被押上车前大声呼喊,“救命!”   随后她眼前一花,被人蒙住脑袋,压进车内。周围的路人全都看傻眼了,有热心市民想冲过来,奈何这车将人押上之后,片刻没有停留,呲溜一下原地起飞。   司机将车开过来时,正好看到一幕,紧紧跟在后头。   现场一片凌乱,有大哥大的人立刻拨打报警电话,没有大哥大的人跑到电话亭报警。众人议论纷纷。   秦知微刚进车里,因为拼命挣扎,被其中一名劫匪劈晕。   等她醒来时,发现四肢被人捆绑,她身上的东西都没了,好在她摸到自己的手串,没有被拿走,这里面有个定位器。只要她按一下按钮,阿公就能知道她的地址。她用力按了下手串那个金属扣。只要静等阿公带人过来找她。   她四下打量,这是个昏暗的房间,只有一扇玻璃窗,却很高,根本看不到外面。   木门外面是三名劫匪,他们在交谈,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   “这个女人长得可真靓,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她是美女警探,香江有名的红人之一,你给我老实一点。老大让我们不许将人弄死。万一她咬舌自尽,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阿乐,你给我忍住!事成之后我们有五百万,你想夜夜做新郎都没人管你。再说这种货色,钵兰街多的是!”   秦知微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秦家富和阿公还在竞争,这才不到一周,他那么快就认输了?!堂堂秦氏集团,那么大的家底,一周都撑不到就开始鱼死网破了?!这简直是个笑话!   “听说这还是个女督察,她阿公很有钱,老大让我们绑架,是不是想勒索对方交赎金?”   “那谁知道。老大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办。”高个的男人似乎觉得弟弟问得有点多余。   “她那么有钱,只给五百万,是不是有点少啊?!我们可以多要点!我们可是杀了人,还差点被那个司机跟上,好不容易才将对方甩开!”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也开始犹豫。是啊,他们累死累活,还杀了两个人,就拿五百万,还是太少了!   高个男人立刻拨通电话,冲那边笑道,“老大,兄弟们打死两个人,估计已经上了新闻,这钱是不是有点少啊?”   “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弟兄们不干!你再想想!她可是富豪的外孙女。”   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高个男人笑了,“行,老大,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也不容易!”   电话挂断,另外两人眼巴巴看着他,“怎么样?”   “老大说再考虑一下!”   “这么说能成?我就说她很值钱!”   就在这时,外面立刻被人踢门,随后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三人还想躲,但是地方就这么大,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不等他们拿枪反击,直接被制住。   木门被踢开,警察看到五花大绑的秦知微,将绳子解开,“没事吧?”   秦知微摇头,她身上贵重东西全都被拿走了,她重新拿回自己的枪和大哥大。她以为是司机终于找到路。没想到走出房门,却看到顾久安。在确定她平安无事出来,立刻冲进来,抱住她。   秦知微有点懵,推开他肩膀,让彼此错开一点距离,“你怎么在这?”   顾久安让她先上车,“你累了吧?饿不饿?”   被绑到现在还没一个小时,秦知微还不饿,她上了车,揉了揉被绑的胳膊,虽然没有破皮,却有一道深深的红印子。顾久安想帮她揉,被她推开了,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们上的是顾久安的私家车,不过要回警局作笔录。   顾久安这才告诉她,“之前我收到你爸给的录音笔,你爸坚持认为你杀了他几个孩子,但是他想要抹黑你的名声,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我假意离开你,你爸找到我想让我一起报复你。”   听到亲爸要对付自己,秦知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秦家富是商人,他们喜欢花最小的钱办最大的事。既然顾久安跟她有仇,秦家富理所当然觉得顾久安跟他是同盟。   秦知微没听明白,“你不是听到录音确定我是你的杀母杀兄仇人吗?什么叫假意离开我?”   顾久安惊讶看着她,“那个录音分析软件准确率只有92%。又不是百分之百。”   秦知微惊呆了,什么叫只有92%,这难道不够高吗?“可是有很大概率就是我!”   “它还有8%的概率不是你。我认识的秦知微不会杀人。你不是很自信吗?你怎么连自己都不相信?!”顾久安比秦知微更无法理解。他认识的秦知微永远自信。可不会这样怀疑自己。   秦知微沉默了,她连原身的面都没见过,谁会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她脑子又没病!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的时候,“你说秦家富抹黑我这事很蹊跷。哪里蹊跷了?”   秦家富一厢情愿认为她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她最在意自己的名声。想把她名声搞臭,这报复手段很符合常理。   顾久安发现她只会查案,好像不懂政治,“如果你真是为了秦家富的财产,杀了他那么多孩子,他只需要公开自己的遗嘱,不会让你继承,就能打击到你。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反倒致力于搞臭你的名声,所以我就想到了他也许是不得已为之。”   他还指出一点,“那个梁文忠把原件录音笔寄给秦家富就特别奇怪。他想害你,想报复你,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寄给报社,他偏偏是寄给你父亲。这不是给对家送助力吗?!他怎么就认为秦家富一定会为了死去的儿子报复现存的孩子?!”   秦知微还真没想到这点。因为她和秦家富的关系真的很差。   “后来我跟在你父亲身边,我装了许多监听设备,听到他与人合谋。”   秦知微坐直身体,“是总督察!对不对?!”   她的仇人并不多。那些被她送进监狱的犯人还没出狱呢!她唯一得罪的人就是总督察。   在沈督察出事后,秦知微就怀疑幕后凶手是总督察。但是他的级别比她高,所以她只能让阿公派人找对方的把柄,至今还没找到证据。   “只有他才会一心想搞臭你的名声。”顾久安知道她聪慧,没想到她早已有了察觉,“因为香江马上就要脱离英国人的掌控。而你是坚定的亲华派。你花两年时间就升到高级督察,而别人却要花六年时间。你在香江的公信力比香江总督都高!”   九安网曾经做过一次投票--谁是香江人最信赖的领袖。   结果出人意料:秦知微得的票数比香江总督都高。她代言的品牌几乎卖断货。她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自打她入职以来,她的破案率百分百,她参加综艺节目,说的话不仅富有哲理而且是少数站在年轻人立场考虑问题的官员。她在大学演讲,亲切又不失稳重。   这时候网络还是新东西,用户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有数据表明有80%的年轻人是秦知微的fans。   英国人撤出香江,但是他们依旧不想放弃对这块宝地的掌控。他们在政界失去指挥权,就只能通过媒体继续掌控这块宝地。   那些容易受他们蛊惑,成为手中刀的人当然得是年轻人,因为这些人阅历浅,有冲劲,容易受人蛊惑。但是这些年轻人八成都是秦知微这个亲华派的fans。   这是英国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这就是秦知微必须从神坛跌落的理由。也是总督察必须打击这个富有潜力的亲华派的理由,也是给其他亲华派一个警告!她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第217章   秦知微有两大法宝, 她的名声和她背后之人的财富。   她的名声只用一个录音笔就完美解决。而财富就是秦家富和顾久安。采用离间计完美解决!   “你的意思是沈督察也是总督察的棋子?”秦知微思考怎么破局,如果秦家富知道沈锋是总督察的棋子,他还会跟总督察一条心吗?   顾久安摇头, “不是!因为沈锋一直照顾你, 力挺你。总督察视他为威胁,得知他有精神分裂, 就让心理咨询师误导他,他的病越来越坏。只是没想到沈锋会把自己当成你,还杀了秦家富那么多孩子。准确来说, 沈锋也是受害者。”   秦知微揉了揉眉心。所以想让秦家富和总督察闹掰不太可能了。   “不过我已经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顾久安问秦知微,“但是我不确定有谁可以接这个案子。”   那毕竟是总督察,是他们的上级, 底下的警员有胆子接这种大案吗?   秦知微认识的人很多, 但是级别高的上司还真没几个。Falker?他是英国人,让他接这个案子就是在为难他。   秦知微本身只是顾问, 她不是重案组, 不能单独接案子。   她思来想去, 发现只能找卢哲浩。他级别是很低,只是个督察,可是他家境优渥, 有底气与这些人斗。   秦知微让他稍等, “先录完口供。”   两人到了西九龙警署,录了口供。等她从审讯室出来,方鸿波和方洁芸从外面急匆匆赶到, “收到你的定位, 我马不停蹄赶过去,发现你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知道绑架你的人是谁吗?”   “是秦家富。”秦知微淡淡道。   方鸿波蹙眉, “为了逼我放手,他居然丧心病狂绑架你!他还有没有人性?!”   “他不是没有人性,秦氏集团业务出了问题,你疯狂打压他,他即将撑不住了。”顾久安在边上开口。   方鸿波这才注意到他,他眯眼打量他,又看向秦知微,“你怎么又跟他牵扯上关系?”   “阿公,他救了我。而且我之前一直以为秦家富是幕后黑手。原来还有另一人。秦家富留给西九龙这边就好,另一个人需要商榷!”秦知微示意他回去再说。   方鸿波见此,只好先回去。   到了半山别墅,顾久安把之前的发现一五一十全说了。   方鸿波看了他半晌,没有说话。   方洁芸的重点却不在总督察,而是拍着巴掌乐道,“我就说安仔是个好孩子,不会不信阿微。你这孩子,有什么想法应该跟阿微说啊,怎么一个人扛,阿微多难过。”   秦知微脸红,“妈!我哪有难过!”   方洁芸不理会她的嘴硬,拉着顾久安的手,“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一家人就得有商有量。”   顾久安乖乖点头,“下次不会了。”   方鸿波问秦知微,“阿微,你觉得找卢哲浩值得信任?”   “嗯,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秦知微看了眼时间,“明晚就是权利交接的日子,之后他肯定会离开香江。我们再抓他就难了。”   方鸿波想想也只能答应她的要求。   秦知微给卢哲浩打了电话。他答应会在半个小时后到达。   因为明晚要交接,各个警署都很忙,而秦知微晚上的课也停了两天,从后天才开始复课。   “你找我有事?”卢哲浩还是第一次到这边,没想到这豪宅居然是方家的。   卢哲浩与大家打招呼,秦知微请他坐下后,然后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   当她说出她已经掌握证据,但是可能没人接案时,卢哲浩苦笑,“你是让我接这个案子?”   “可以吗?”秦知微也能理解,因为卢哲浩一直以来都是骑墙派,他轻易不在这两者之间选择。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想给家里招祸。   卢哲浩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在回归之前,我可以一直装傻下去,现在还是到了选择的时候。”   秦知微静静看着他,等他答复。   其他人也紧张看着他。   卢哲浩拍着巴掌,“行!既然不能两全,那我就只能二择一。接了这案子!”   秦知微大喜,冲顾久安招手。让他把证据拿过来。   顾久安将自己搜罗来的证据一一列给他们看。   秦氏集团资金链出了问题,向银行贷款,却被拒绝,总督察帮忙向银行施压给对方贷款,要求秦家富抹黑秦知微的名声。那录音也是总督察找人录制,人员也全部被他看守。   总督察指使秦家富绑架秦知微的视频,有图有声音,还有秦家富和三名绑匪指认。   总督察指使Mandy加重沈督察的病情。致使他逻辑混乱,妄想症越来越严重。原本总督察让Mandy回国,不过顾久安通过朋友,又将人引回香江,正在朋友的豪宅玩乐。就等时机成熟,将她抓起来。   总督察炮制假新闻,比如:内地领导将在香江置办豪宅,炒高香江房价。短短一年时间香江房价就上涨50%。回归后,人民币大幅度下跌等等。意图在回归之后搅乱香江,让香江陷入混乱。   这最后一条是顾久安自己发现的。他做的就是新闻,各大报业经常会有虚假新闻,但是这些新闻没有丝毫依据,而且对方却出钱上头条,引起他注意,之后他就展开调查。发现这些新闻之后的真实目的。   秦知微记得这时候还没有《国安法》,也无法用最后一条给总督察定罪,就让卢哲浩先以前面三条定罪。   卢哲浩瞧着列举出来的罪症,诧异看了顾久安,“你居然调查这么多了?!”   他又看向秦知微,“总督察这是想让你身败名裂啊。我早说过枪打出头鸟。你非不听。看看灾难来了吧?!”   秦知微半点不后悔,“至少这场战,我胜了!”   卢哲浩深吸一口气,“行!我会安排人手,在交接之后就动手抓人!”   “千万别让对方跑了。现场那么多人。”秦知微一再提醒。   “放心吧!我肯定会认真对待。”   **   1997年6月30日,香江好像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一切又都是那么不一样,人们是紧张的。   尤其军装警格外地多,好似一夜之间全部出动,各个街道井井有条。   夜晚,电视台正在直播这场交接场景,秦知微一家人待在看电视。   方鸿波看到顾久安拎着礼物登门,有点不高兴,“你家里没电视吗?非要跑这边来看电视!”   “我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还是跟阿公一起看电视更有意思。”顾久安腆着脸笑,丝毫不理会阿公的冷脸。   秦知微看到两人如此不对付,也只当没看到。   方洁芸看不下去了,“爹地,安仔那么可怜,你干嘛这么对他!你态度要温和一点。”   方鸿波不高兴了,“你这什么妈,哪有将女儿往外推的道理。阿微还这么年轻,以后她的路还长着呢。我看她事业做得不错,完全可以女主外男主内。”   方洁芸觉得他老糊涂了,“女主外男主内那种男人能要吗?阿微在外面打拼,他在家里搞得乌七八糟,比秦家富还不如呢!”   秦知微笑着打圆场,“阿公,你们别吵了。快到了!”   两人这才停止争吵,立刻看向电视。   电视里是英国旗降下,换上国歌……   接下来的事情,电视没有转播。秦知微只能等在电话等卢哲浩这边的回复。   她等啊等,凌晨一点,卢哲浩才给她回电话。   “喂?”秦知微迫不及待接听。   卢哲浩这边气喘吁吁,他先爆了一句粗口,才道,“差点让他跑了!得亏我来了两道关卡,在机场门口也留了人手。”   原来仪式结束后,人太多,卢哲浩这组人真的跟丢了。好在结果是好的。   得到准确结果,秦知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既然我接了这案子就一定会有始有终。”卢哲浩斩钉截铁道。   秦知微想了想,“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们组当顾问。”   “还是算了吧。你是当事人,估计上面不会批准你的申请。既然你交给了我,就得相信我!”卢哲浩头一次拒绝秦知微的加入。   秦知微也没强求。   翌日,秦知微去西九龙上课,就看到卢哲浩让西九龙重案组这边将绑架案移交到总部。   对方不肯。他们查到一大半,凶手都抓住了,总部跳出来抢功劳,换成谁都不乐意。   卢哲浩就把幕后黑手说了。   督察听到名字,不敢接这种大案,只能憋屈移交。   等秦知微上完课,她在阿霞冰室吃了碗牛肉面,也没顾得上午休就跑去总部。   因为回国,总部这边的外国人一下子减少许多。   当然黄种人也少了许多。在回归前,香江警察面临两个选择,留在香江或申请英国籍。有一部分选择去英国,有一部分留下。   香江警署总部高层大换血,以前高级岗位没多少黄种人,现在一半是黄种人。   让秦知微意外的是Falker并没有回英国,而是留在香江。   她跑到重案组,看到Falker也在,除了他,还有其他警察。几乎全是高层。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想问卢哲浩为什么要抓总督察,当然现在不叫总督察了,他的中文名字叫兰凯乐。   卢哲浩让他们在监控室看他审问。   当他把一项项证据拿出来,并且利用之前跟秦知微学的审问技巧,兰凯乐很快败下阵来。   秦知微这才知道兰凯乐的犯罪过程。   他一开始只是让心理咨询室误导沈锋,让对方病情加重,让对方以为自己就是秦知微,然后杀了秦知微。没想到沈锋在做法之前会杀那么多人。   后来香江狗仔发现了梁文忠的下落,报到兰凯乐这边,他就跟梁文忠做交易,让他给秦知微送软盘,误导她杀了人,挑拨她和顾久安的关系,等秦知微把软盘交给沈锋后,他就把梁文忠的下落透露给沈锋,沈锋怕秦知微的秘密泄漏,选择杀了梁文忠。   他坦坦荡荡承认,也不怕这些人给他定罪,嚣张又跋扈,“你只是个小小的督察,你能定我的罪吗?”   卢哲浩让他签字画押,最终拿着口供询问其他人,“香江已经回归了,以后我们不受英国佬掌控。”   不管大家留在香江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明面上,大家还是想治理好这个地方。得知他的犯罪证据确凿,大家无话可说。   两个月后,兰凯乐最终被判了八年。服完刑,驱逐出境!   这是双方人马博弈后的结果,期间秦知微利在方鸿波的带领下见了许多政界的高层和商界的资本家,经过有无数次博弈,政商两界斗法,最终还是秦知微这组人获胜。 第218章   方鸿波特地在家举办晚宴, 答谢出力之人。   他在台上致辞,“虽然这次成功了,但是他们会变得更加谨慎。为了香江从此以后繁荣昌盛, 我们要拧紧一根绳子, 好好治理香江。不让那些英国佬得逞!”   台下的客人们举杯欢呼。   秦知微朝卢哲浩敬了一杯,“太感谢了!”   卢哲浩也笑, “我也要感谢你。是你让我能够勇敢一次!抛弃家庭的枷锁,能够堂堂正正为自己活一回!”   他以前的洒脱都是装出来的。跟真正的掌权者对上,他还是底气不足。可是这次他认清了自己, 也找回自己当初选择当警察那份执着。   秦知微看着他,“我发现你长大了!”   卢哲浩脸都绿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 再长不大, 那不成傻子了?!他想毒舌几句!但是考虑到她的战斗力,还是偃旗息鼓!   罢了!他好男不跟女斗!让让她又何妨!   看到顾久安端着酒杯过来, 他直接闪人, “你的白马王子来了!”   秦知微扭头, 顾久安端着酒杯过来。   “你最近真的很忙?”   “是啊!”顾久安点头,“我跟柳志起了冲突。”   “因为帮我?”秦知微好奇问。   “不是!是我想在内地弄个九安网,他不愿意, 我们起了争执。”顾久安笑道,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秦知微与他碰了一杯,“这次多谢你帮我!”   顾久安总觉得她很客气,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怪我自作主张。”   他以为这个案子结束后, 他们的关系会回到以前,事实上并没有。阿微对他太客气了。   秦知微走出大厅, 到二楼阳台透气,“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顾久安有点慌,“我知道我自作主张,可是我……”   “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怕告诉你,我根本不想结婚。”秦知微耸了耸肩,“我只是无聊了,想找人拍拖,刚好你在我身边。既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分开?这样也省得将来麻烦!”   顾久安仔细分辨她神色。是了,她之前确实提过,但他只以为她不够爱他,可是没想到她来真的。“为什么?”   “我想做我自己,不想当谁的附庸。我不想别人在介绍我的时候说我是顾久安的太太,也不想别人叫我方鸿波的外孙女。我只想做秦知微,别人一想到我,就知道我是个特别厉害的警察。”秦知微看着漆黑的天空,下面可以俯瞰香江夜景。那些万家灯火像一颗颗萤火虫,在漆黑的夜空美得让人窒息!   顾久安听明白了,她想以事业为主,不想被家庭束缚!   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他知道她的执拗。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决定,不接受,就只能远离。   他可以离开她吗?顾久安自问办不到!   “你真的很好。但是因为你为我付出太多,我再耽误你,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秦知微其实可以理解顾久安在接到那个原版软盘无法接受。那时候她想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其实很简单,只要告诉他,她是穿越的。   她有无数种办法,让顾久安相信她。可是她没那么做。因为她的秘密比顾久安这个人重要。她不会将自己的未来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说她无情也罢,也她自私也好。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两辈子加起来,无人依靠,只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可靠。   但是顾久安却一直相信她,为了帮她,不惜接近秦家富。如果被秦家富发现,他的结局可想而知。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这么付出。尤其两人的感情并不对等。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顾久安在经过短暂的挣扎后,再次询问,“那我可以永远在你身边吗?当你永远的男朋友?你不结婚,我就陪着你。那张纸对你不重要,对我同样不重要。”   秦知微看着他,眼里有不可思议,“你想好了?”   “想好了。你说得并不对。我需要的不是那张纸,而是你。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安心。”   “可是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对我来说,你做得已经足够多。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找不到值得爱的另一半。而我很幸运,找到了。因为你值得,所以我很安心。”   两人相视一笑,秦知微仰望天空,上面是一颗颗小星星,下面是万家灯火,天空与夜景交汇在一起,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两人在楼上你浓我浓,楼下的孤寒罗却是别扭死了。   为了参加酒会,他特地从卢哲浩那边借来一套昂贵的西服。但他个子比不了卢哲浩高,像是小孩穿大人衣,路过的人都忍住笑。   擦鞋高更是毫不避讳他的滑稽,“你搞什么鬼!买一件西装能花几个钱?!你太抠了!”   “我这辈子也就这一个重要场合,买这么贵的西装摆在家里多浪费!”孤寒罗毫不留情怼他.   就在这时,卢哲浩与一位靓妹聊得和善,之后他端着红酒过来。   “浩哥,你太风光了。居然能得到方老先生的夸赞!”擦鞋高羡慕得不行。   卢哲浩失笑,“马上你们俩也要独当一面。有的是机会。”   孤寒罗已经升为见习督察,马上就要调到扫黄组了。擦鞋高升为沙展,也开始当小组领头人。   “浩哥,这么多千金小姐,你有没有看得上眼的?”擦鞋高问。   卢哲浩看了一圈,“她们都很美。就是差了点眼缘。”   孤寒罗啧啧感叹,“不是差了眼缘,是你要求高。你欣赏Madam的独立自信,又忍受不了她们不依赖你。你太矛盾了!”   卢哲浩翻了个白眼,搂着他肩膀,直往他心窝扎,“我听说房价下跌了?!你亏了多少钱?”   刚刚还牛逼哄哄的孤寒罗立刻打回原形,“浩哥,打人不打脸!你怎么专往我心窝戳!”   “就凭你嘴贱,不许多戳你?!”卢哲浩毒舌上线,“谁给你的勇气!”   擦鞋高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得嘎嘎笑。   卢哲浩和孤寒罗见他笑得前仰后合,丝毫不注意形象,“你笑什么!阿丽要你买房,你考虑好了吗?”   于是擦鞋高也笑不起来了。因为他在内地买了一套房,把有限的存款全部花光了。他现在根本没钱买房。   **   回归之后,才有一场硬仗要打。首先是股价暴跌,房价暴跌。市民找不到工作。盗窃时有发生,治安混乱,影恶劣。媒体到处煽风点火。俨然把香江形容成末世之城。   这场金融风波持续到来年的八月,政府动用1000多亿港元财政储备资金入市干预,稳定市场,捍卫港币联系汇率,资本大鳄退场,这场风波才结束。   在这段时间,警察们忙得团团转。虽然秦知微不用上街巡逻,但是案件频繁发生,为了早点解决案件,有时候忙的时候,她要给两个重案组当顾问。两地来回奔波,忙得她晕头转向。   好在她考了驾照,可以节省大部分时间。   这天案件解决,她回了家,刚进家门,芳嫂就迎上来,“小姐,家里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老爷正等你回来呢。”   秦知微进去后,发现顾久安也来了。   这段时间秦知微忙得很,有时候十天半月才会回来一次。因为半山离总部有点远,而且香江人口密集,道路堵得不行。她就继续住以前的房子。   但是顾久安雷打不动,一有时间就过来找方老爷子。   方鸿波以前还对他爱答不理,但是顾久安为了取得老爷子的喜爱,只要有空就会往他身边凑。就像顾久安当初能让方洁芸喜欢,明明他那时候还不是亿万富豪,只是个技术有点厉害的宅男,可是方洁芸就觉得女儿嫁给他不会亏。   方鸿波人老成精,他看人也准。早先因为顾久安跟秦家富搅合在一起,认为这人不可靠。可后来他就改观了。这孩子是真老实,而且很稳当,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年轻时,可没有他这份定力。   现在方鸿波拿他当孙子看待,巴不得两人早点结婚,他好抱重孙。   饭桌上,方鸿波就提出让两人赶快结婚。   秦知微不说话,顾久安笑道,“阿公,我们年纪还小,不着急。”   “你们不急,我急啊!我都这把年纪了,黄土埋到脖颈。我……”方鸿波话讲到一半,被秦知微一句话呛得说不出来。   “阿公,我调到扫D组了。”   顾久安也是大吃一惊。   “你!你不要命了!你做这个?!”方鸿波以前觉得女孩应该有点事业心。但是他现在发觉孙女和女儿完全就是两类人。一个完全没有事业心,一个眼里只有事业心。两个极端!   “你说了给我生重孙的。你说话不算话!”方鸿波向来霸道,但是年纪大了,就想子孙满堂,可他呢?女儿嫁人了,孙女忙得不着家,只有安仔经常陪他,可孙女不听话,他委屈得想哭。   顾久安在旁边哄着,“阿公,你别着急,你先听听阿微的看法。”   “阿公,我马上要竞争总督察的岗位。我查案履历丰富,但是没有当过上官,我必须得证明自己的实力。要不然上面不可能选我!”秦知微觉得不想当领导的警察不是好警察。她先给自己立个小目标,成为总督察。   总督察是从高级督察中选。别的警署差不多十一选一,总部的总督察比别的警署竞争更激烈。因为尖尖才会被选到总部。   方鸿波不是不想她拼事业,“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重孙?”   “我还年轻,不着急!”   “那你先结婚。总这么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方鸿波年纪大,思想还是老一套。   秦知微不愿意,“结婚就意味着承担责任,我不想负责。”   这种不负责的话说得理直气壮,方鸿波差点气了个倒仰,“你不想负责,你还一直吊着安仔,你这思想有问题?!”   顾久安忙道,“阿公,我乐意!”   方鸿波白了他一眼,“我在帮你?你分不清里外啊?!”   顾久安弱弱地说,“阿公,阿微对我来说才是里,你是外!”   方鸿波被噎得说不出话。   吃完饭,方鸿波回到自己房间,给女儿打电话,“阿芸,我失败了。你来吧!”   电话那头的方洁芸笑个不停,“爹地,不是我不想她结婚,阿微不听我的。你还是接受吧!”   “她不听我的,我不给她财产?!”方鸿波眉毛倒竖。   “你这招对年轻时候的我不管用,对阿微也不管用。她这个人没什么不良嗜好,花钱也不多。就喜欢搞事业。”方洁芸失笑,“你能阻止她不当警察吗?”   方鸿波噎得不轻。当然不行!女孩怎么能不搞事业呢!但是孩子也得生啊。他还想抱重孙呢!   **   秦知微是在三十二岁生的孩子,为了不浪费难得的文职机会,她一次生了两个。那年她刚刚升任警司。   她被调到投诉科,天天处理投诉案件,工作繁琐。然后她觉得时机成熟,怀孕生孩子。   有了孩子,方鸿波心满意足,他将财产全部交由按照阿微的要求,全部换成不动产,每月只要收租就成。   除了在香江,还在内地置业,由专人管理。他彻底退休,每天带着两个孩子溜达。身后跟一帮人,有的是保镖,有的是育儿嫂。   “方一菲,方一凡?非凡?!你妈对你们的期盼还不小呢。”方鸿波嘀咕,“你们可不能像你妈那么拼!但是也别像你阿婆那么蠢!要适中!知道不?!”   回答他的只有两小只咿咿呀呀吐泡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