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晚睡晚起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皇家媳妇日常 作者:华卿晴 文案: 方士讲,她长得有福气,未来必定大富大贵。她祖母听后,多给了方士十个铜子儿的算命钱…… PS:本文也可以叫《她那腹黑儿子是重生的》,又或者《闲后这职业》《男主宠妻的各种姿式》。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重生 主角:福娘、张福娘 ┃ 配角:张春福、纪德、朱高锦、朱高熙(朱五郎)等等 ┃ 其它:华卿晴作品 ============= 第1章   一春一季绿枝芽,耕地耕田是农家。   风过三山寻美色,人人道是凤凰崖。   《凤凰崖》是一位前朝诗人偶然路过凤凰村时,留下来的一点文气。   这个坐于群山间的小村落很贫瘠。除了两山之间的夹谷处,有一小块的平原外,余下的皆是山地。   凤凰崖的美名,来自于前朝一位帝王的妃子。   据说,那是一位美丽的佳人,出身在凤凰崖上的一个猎户之家。后来,宫中采买宫婢时,那位妃子进了宫。   凤凰凤凰,这凤凰之名,在前朝诗人的笔下,指的便是那位不知结局的妃子。   从凤凰村通往县城的小道,是一条需要翻山越水的绵延小径。所以,凤凰村的村民们,依着祖祖辈辈们的生活都是一辈子没出了十里八乡。面朝着土地,背朝着天空,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过完了一生。   若说有例外的人,那便是被抓了军役,然后,一去不再复返的一些可怜人。   那些对于村民而言,再也了无音信的亲人,一定是在兵戈铁马的战争中失去生路,成了亡魂流落他乡。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胜利也罢,战争失败也罢,都是无数普通百姓的血泪筑就而成。   龙凤十年,四月初八日。   浴佛节,在县城中或者寺庙里,一定是有各种的节庆,或是连翻的排场,或是法会的热闹。然而,在凤凰村这种小地方,能一家人吃一顿饺子就叫得过了一个好节。   午时,村东的一户人家嚷嚷了起来。   原来是这家的妇人到了产期,正在请产婆帮忙助产。一个村子里住着的多是本族亲人,彼此间再是熟络不过。在农家的小院中,一些相熟的邻里也是上门问候一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生了,生了。”   “张启家的又添个大胖小子。”   “……”   一个农家小院内,妇人们脸上有笑意,都在对着张李氏夸赞。   张李氏,年约四旬,她一身月白色的素衣,头上一根木贊挽发。衣虽旧,洗得却是干干净净。看着整个人挺是精神头十足。   屋内的产房里,正在生产的就是张李氏的媳妇柳秀秀。   “秀秀,你加把劲,肚子里还有一个……”产婆望着榻上的小妇人,此时是鼓励道:“瞧瞧,秀秀你是有福气的,这给老张家都添了两个大胖孙孙,来,吸气,吐气……”   白大娘是十里八乡里都有名的产婆,她嫁的是柳秀秀丈夫张启的族叔。这算起来,也是本家亲戚。   白大娘自然了解柳秀秀婆家情况。   柳秀秀婆母张李氏是一个有能耐的女人,青年丧夫,却是独自养大了儿子张启。张启和柳秀秀育有长子张春旭。   如今,柳秀秀又给张家添了一个孙子。至于这会儿嘛,肚子还有一个娃娃等着誔生。   约又过了一刻钟,产房里再度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张启家的有福气,这是添了一对龙凤胎。”   “……”   小院内,张李氏近前的邻里亲戚,人人都夸赞了一翻好话。毕竟,大喜日子里,好话多说说就是图个喜庆吉祥。   张李氏谢了大家的好意。囫囵里又是许愿洗三时,一一请大伙来家做客,这才是把小院中的邻里亲戚们先送离了家门。   院中清静了,张李氏关上自家的院门,才忙去厨房里端了两碗鸡汤走进产房。   进屋后,张李氏手里的两碗鸡汤,一碗给了产婆白大娘,一碗给了儿媳妇柳秀秀。   “谢过嫂嫂了。”白大娘接过了鸡汤,挺利落的喝完了一碗鸡汤。倒是鸡汤里的那一只肥鸡腿是没舍得动,用白净的手帕子包起来,准备等会儿带回家,给自家的孙子尝尝肉味儿。   张李氏这边见着儿媳妇柳秀秀小口小口喝了鸡汤,脸上也带着笑意。她起身,又从袖里掏出来一个红封递给了白大娘。   “秀秀今天给老张家平安生下一双孙孙,弟妹你多费心思。一点谢意,莫推让。”   张李氏言辞恳切,白大娘又靠着产婆这门手艺给家里挣点外快。这时候,自然是笑脸盈盈的收下了红封。   在送白大娘离开后,张李氏这才锁上了院门栓,又回了屋内。   屋内,除了张李氏、柳秀秀这一对婆媳外,就是一双刚刚誔生不久的龙凤胎。至于张启和张春旭这一对父子,张启是去参加春闱考府试,张春旭则在县城的学堂念书。   张启约在四月下旬会归家,至于张春旭嘛,则是下学后寄居在外祖家中。   “秀秀,你歇歇。”   “等你睡饱后,再给两个娃娃喂奶。”   张李氏笑呵呵,非常和善的对儿媳妇说了话道。   “娘,我听您的。”   柳秀秀嫁进张家多年,对于婆母的性子了解,当然,对于婆母的本事更了解。   婆母张李氏能护得住家业,还能让丈夫念书考科举,这一笔一笔的陈年往事又或者持家之道,那都是不让人小瞧的。   张家的小院子不是一个规整的布局,而是正房三间,东厢房两间,余下两面皆是厚实的石头高墙。   整个小院,正房的东屋住着张李氏,正房的西屋住着张启、柳秀秀夫妻。东厢两间,一间是张启的书房,一间是张家长孙的卧室。   当然,这是前院。至于后院嘛,则是三间草屋,做了厨房、鸡舍以及茅房。   “天灵灵地灵灵,信女请白神娘娘降临家坛庙。”   “送福食,送福香,送福钱,信女供奉一一献上,请白神娘娘享用,显法显神通,保吾信女家,得享安康太平。”   “……”   柳秀秀没睡着,耳边听到的全是正屋里婆母的请神咒语。   婆母张李氏两重身份,一个是守寡的妇人,另一个是家坛庙的神婆。柳秀秀知,整个凤凰村的百姓知,就是十里八乡里许多人家也知道。   因为,张李氏的神神道道非常有效果,请张李氏这位家坛庙的神婆做法事的人,还是非常之多的。毕竟,比起一些高僧一些真人,神婆的收费更便宜嘛。   老百姓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实惠。 第2章   黄梁一梦间,开启宿慧海。   两世皆轮回,真灵明本我。   她是谁?   若论前一世,她是一个普通的学子,刚刚中考结束。十六岁的花季,肆意挥洒青春,追追新番的动漫,又或是玩玩最新款的游戏。   若论这一世,她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对了,她目前的身边,还睡着她在胎宫中的小伙伴,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她前一世叫什么名字?   她需要好好想想……   这一回忆,她发现,她遗忘了,她曾经叫什么?她又究竟是谁?   她记得的是那漫天雷霆,似乎是她一个人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流了很久以后,被卷入进一片雷霆组成的世界。   她很幸运,她躲在了雷霆世界中的一个小黑洞中。至于,那究竟是一个小小的微型虫洞,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清楚。   不过,她能感应到的事情,就是她藏身的地方在被这方雷霆世界磨灭。想来,藏身之处被损耗尽后,就是她跟着一起黯灭之时。   然而,在某一天,她不明白的时间里。   有一声一声的龙吟声传来,一连吟了三声后,是惊天一道白光将雷霆世界劈开。她被乱流卷入,遭遇了一场生死的劫难。然后,她遇上一道赤色霞光,接着,她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又是无边的黑暗。这一回,她以为她又将被孤寂包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被弄得意识自我一点一点消沉,一点一点遗忘时,她发现了一些变化。   在她能感应到外界的信息时,她贪婪的想弄明白了,在她的周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时候沉睡,她有时候苏醒,后来她弄明白了,她原来成为一个在娘胎里的小小胎儿。当然,弄明白这一切,是在她学会了这个时代的语言之后。   如今,她是降生一天的小婴孩儿。   她有一位祖母,人称张李氏,是一个据说能通神的神婆。   她有一位娘亲,名叫柳秀秀,是一个人人夸赞的贤惠好妻子,好媳妇。   她有一位父亲,名叫张启,是一个在考科举的书生。   她有一位大哥,名叫张春旭,是一个在私塾念书的童子,目前借居于外祖家。   至于,与她一天降生的同胞哥哥,呵呵,他俩都还得等待长辈的取名……   如今,她就是这个共有六口人的小家中的一员了。   龙凤十年,四月十五日。   张启从府城回来。   他未曾先回凤凰村,而是去了岳父家中。   张启的媳妇柳秀秀出身锦城县的柳家。柳家从前朝开始就是干着小吏的勾当,在衙门里帮差讨生活。所以,柳家的宅子是在衙门附近转角的一条巷子里。   柳家的院落不大,一个小小四合院。   小院的院门,漆着朱红色。   张启敲了小院门,给他开门的是岳母柳章氏。   “唉呀,我道今个儿怎么听到了喜鹊叫唤,原来是张家郎你归来了。”柳章氏笑得叫一个乐呵,连摆手,道:“快进来,自家人,莫见外。”   “旭哥儿这会儿在学堂,你先坐会儿,等午饭时,你那岳丈和儿子都会着家。”   柳章氏说了一通话,待张启给岳母行一礼,进了院子里。柳章氏一边给小院门落了门栓子,一边笑道:“张家郎,你这回可是显了大本事。”   “你岳丈知你中得童生的那晚,在家里是喝个酩酊大醉,醉后还不忘记了,连连夸你真不愧是读书种子。”   “这回是小生饶幸过的府试,岳母您过赞、过赞了。”张启这还真不是谦虚,而是他心头有数。他的学问,在应天府这一地实属于中人之姿。   这回的府试,张启都是挂着榜尾倒数第二,凶险的通关。   “张家郎,秀秀四月初八,就是浴佛节那天,给你们老张家又添了一对龙凤胎。你呀,归家后,可得多关心关心秀秀。切莫一门心思,全在你那对吉祥孩儿身上。”   柳章氏这个岳母嘛,比起外孙孙来,自然更关心了女儿。   “秀秀生了?”张启的脸色,是惊喜交织。   “算算日期,这四月就应该生了。”柳章氏回道:“洗三的时候,我和你岳丈领着春旭回了凤凰村一趟。就洗三的家宴上,你娘给两个外孙孙取名了。哥儿名唤春福,姐儿名唤福娘。”   “长辈赐名,自然是极好的。”   张启表示,他真不介意他娘给孩子们取名。   “你府试重要,一时不落家。两个孩子总要个名儿叫唤,你娘是家中长辈,给晚辈取名儿应应景,就图个吉祥如意。”柳章氏见女婿还在乐呵,便笑道:“既然你中意两个孩子的名字,那就成了。”   午时。   柳青河这位县衙里的吏房文书是下差回家。当然,随柳青河一起回来的,还有在学堂里念书的张春旭和小舅舅柳大山。   柳青河和柳章氏夫妻二人,膝下目前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是出嫁的柳秀秀,小儿子就是比张春旭大两岁的柳大山。   说起来,柳秀秀和柳大山这一对姐弟,相差了整整十五岁。其实,在这一对姐弟之间,柳青河和柳章氏夫妻是夭折过一双儿女。   往前数十年的光景中,世道是真不太平。大灾时节,孩子染上疾,也就是看命够不够硬了?   对于应天府下辖的锦城县百姓而言,龙凤元年,小周王被朱丞相迎来了南边后。这日子才是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朱丞相在百姓们眼中,就是一位贤臣能臣啊。   至于小周王是昏是庸?呵呵,百姓们表示,他们也不知道。   柳家的午饭,很简单。   就是两荤一素,一汤一饭。   荤的,是一条清蒸河鱼,以及回锅肉炒菜邦子。素的,是小炒的蒜蓉青菜。汤嘛,则是洒点油花儿的一沙锅蛋花汤。至于饭食,就是粗细粮混合煮成的杂合饭。   这一餐,对于百姓家而言,算得美味了。毕竟,不待客的话,一般人家是一月里也就动那么两回荤腥。   饭罢后。   张春旭和柳大山下午还要上学,这会子,就去午睡片刻。   张启和岳父柳青河是相对而坐,在堂屋中聊起一些外面的事情来。   “张家郎,你对仕途一道,还要着眼于科举上奋力拼搏吗?”柳青河准备问了女婿的意愿后,再提点建议。   “岳父,小婿此来,是来求教的。”   张启说了他的苦衷,道:“小婿在科举上,童生怕是到头了。”   “如今小婿上有高堂,中有娇妻,下有三个孩儿。论起来,小婿一介男子汉,多年来全靠家中奉养求学,忏愧啊。”   “岳父,小婿想寻一差事,正紧的谋生养家。”   成家立业。   张启想他已经早成家,儿女都三个。应该立业,给孩子们留一点家当了。毕竟,三个孩子长大后,儿子要娶妻,要儿媳妇的聘礼。女儿要嫁人,要抬出门的嫁妆。   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满门老小担肩头,张启有强烈的危机感了。   “您意下如何,觉得能行否?”张启的问话,让柳青河这位文书是微微沉吟。   片刻后,柳青河才是开口,压低了声音,说道:“本来衙门里的小道消息,是不当透露出来的。不过,咱们翁婿之间,不讲外话。”   “小周王怕是要倒啊。”   “朱丞相要做天子了。”   这一席话出来,张启是唬得面色苍白,他喃喃道:“这,这……”半晌里,竟是憋不出别的字眼来。   “此话此时,出我口,入你耳。”   “等你出了这屋门,我这岳丈是不会承认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所以,张家郎,你小子把那些自唬自的心思,都搁置了。”岳父柳青河伸手,轻叩了桌面。那“叩叩”的声音,拉回了张启的心神。   “小婿不懂,那等贵人的事情,与小婿的差事有何干系?”张启决定了,他还是当个本份人。   没那三分三的真本事,不谋了梁山路。   “当然有关系。”柳青河这个老岳父笑道:“拱卫司,听过吧?”   张启点点头,道:“替丞相查巡民情,缉拿罪犯。”   柳青河停了手头的轻叩,沉吟片刻后,讲解道:“咱们锦城县属于应天府管辖,这地头是丞相的发家之地,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着。”   “拱卫司要扩编,需要一些读书人充实进去当笔杆子。”   “偏偏拱卫司的名声,在仕林里不是特别的正派……”话到这里时,柳青河那笑声里,有些冷嘲了。   其实,拱卫司的名声,在仕林的舆论中,简直就是被喷击的对象。毕竟,这拱卫司不听君主小周王喻令,而是一心一意团结在朱丞相的麾下。   对于儒家学徒,如何能忍?   这简直是目无君上啊。   “这,能成吗?”良久后,张启抛掉了读书人的颜面,准备老实的谋份公差。   “你虽是童生,好歹也算读书人。若再加上我这边的一些人脉,上下多加打点,有八成的把握能成事。”柳青河给了肯定的答案。   “如此,拜托岳父大人了。”   张启起身,躬身一礼。 第3章   午时三刻,午歇的张春旭和小舅舅柳大山醒来。   两个童子稍稍洗漱,整理一翻衣裳发髻,就是要去学堂念书了。   张启表示,他将归家,长子也会与他一起回去。至于学堂那儿,自然是张启这位家长,领着长子张春旭去跟先生请假一次。   待张启陪着长子张春旭和小舅子柳大山离开了柳家时,他岳父柳青河坐了椅子上,在正屋里翻看了好女婿给留下来的礼物。   “哟,这些书籍是哪儿来的?”   柳章氏栓好了小院门,这一转头进正屋后,就问了话道。   “张家郎在府城时,抄了两套好书。一套准备留作张氏的家传,一套留给了大山那孩子。”柳清河一边回话,一边是搁下手中正将翻看的书籍。   他伸出右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笑道:“都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这礼物,大山往后用得上,张家郎送得甚合吾意。”   “女婿当半子。”   “咱们秀秀刚给张家郎又添了两个孙孙,那张家呀,当家的你能多帮忙,就帮上一把。好歹让秀秀的日子过得松快些。”   柳章氏心疼女儿,在丈夫跟前是提提醒。   “哼,就是张李氏那个神婆在,张家就穷不了。”发妻的提醒,让柳青河有点挂不住脸。   说起来,老柳家的家境,那在整个锦城县来讲,都算是中上等的。   张家算什么?   八年前的张家,就是孤儿寡母。家中有十亩薄田,连个家用都不够嚼的。更何况,还供了张启读书。   呵呵,打从读书是个吞金兽这上面看,就可以想像一二,当时,张家得多穷?   那么,老柳家为何又乐意嫁了闺女呢?   这里面说起来,就是一笔的糊涂帐了。   八年前,也就是龙凤二年,柳青河和柳章氏膝下唯剩下一女,这一女便是柳秀秀。柳家夫妻自然是待女儿如宝如珠的珍视着。   柳秀秀的婚事,柳章氏也是有早早相看的。奈何,这女儿的婚事似乎有点不顺。这中意的人家,总在柳章氏起心要托人说合时,就遇上些小状况,然后,莫名的无疾而终。   龙凤三年,在凤凰村十里八乡里,有点名声的张李氏托人上门了。这一回,张李氏是为儿子张启求娶柳家女来着。   一听张家的情况,柳家夫妻哪乐意推了唯一的女儿入火坑啊。   在当时的柳家夫妻眼里,张家跟火坑没俩样。   张启是一个文弱书生样,没功名傍身,没殷实祖产,更没有养家的本事。唯一靠着的,还是家中寡母支撑门户。呵呵,这样的求亲人家,柳家夫妻没把媒人打出门,都算得知礼了。   毕竟,这哪是来结亲,这是来结仇的。   张家确是好耐性,连托了三波的媒婆上门。在被柳家一一婉拒后,于龙凤三年的立秋,张李氏亲自登门了。   到如今,柳家夫妻都还记得,当时张李氏的话。   “我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有点小法门。若得一些虔诚的供奉,为人办事,求一个传承家族香火的子嗣,未尝不是没几分的机会。”   “就不知道柳家可盼了儿子?”   张李氏的话,跟黄钟大鼓一般的敲在了当时的柳家夫妻耳中。   柳章节当时就想求话。   柳青河是衙门里行差的人,那等一仰一俯搓揉人的法子,本身通透着。柳青河当时就问了:“你有何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世间岂有天上掉陷饼的好事?   张李氏当时很镇定,介绍道:“妇人夫家姓张,有一子名张启。日前,托了媒人来求娶贵家女儿。”   张李氏这话一说,柳家夫妻又不是傻子,哪能不懂张李氏话中之意嘛。   柳章氏很矛盾,她一个妇人,在这时代里,没给夫家留住传承香火的儿子。压力那叫一个山大呀。   特别是柳青河还是衙门里的文书,锦城县中,有些个商户是有心攀关系啊。那是送女人为柳文书暖榻的,呵呵,可是有的。   不过,让柳青河拒绝了。   柳青河心头敞亮,不准备揽了麻烦。毕竟,庙堂上的朱丞相,最恨下面人贪污受贿。柳青河对商人的习性了解着。商户在你身花了一文钱,不挣回个一百文,那都叫亏本了。   柳青河这会儿奈得住性子,还在沉默。   柳章氏却是心头又酸又涩。   这没儿子,就是柳章氏的软肋。被一戳,一个准头。   柳章氏没底气,叫自家丈夫百年后,连个供奉香火的后人也没有。那样做的话,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如今,有人说,有法子帮忙,求到了一个儿子。   这无疑是天降甘露啊。   只是,大女儿秀秀也是柳章氏的心头宝。一时间,用大女儿的终身幸福做抵押,柳章氏又舍不得。于是,柳章氏的神情,叫一个变幻莫测。总之,一时间是复杂莫名。   便在柳章氏要开口的时候,柳青河先说话了,他道:“张李氏,凤凰村的神婆?”   “你这等人,最好守了本份。莫要以为世人好骗,需知国法无情。”   “哼,纵使高僧、真人那般的术数精深,使得神仙手段的一流人物,也还得尊了庙堂上的贵人法度。”   “你嘛,莫自视太高。欺我这等小小书吏,真以为衙门是摆设不成?”柳青河的话,越说越是带上了衙门里的官腔味道。   张李氏的神色一凝,那眉头是抖动了好几下。   “贵家夫妇二人,是误会了。”   张李氏陪着笑脸,解释了话,道:“我是真心喜爱贵家女儿,想为我儿求娶。在这,妇人敢担保。我儿将来对过门的妻子,必然是一心一意。”   “若我儿敢有二心,叫妇人我穿肠烂心,永坠地狱。”   张李氏对自己的狠劲头,还有那毒誓,倒是稍稍削减了一些柳青河的敌视。毕竟,柳青河是衙门里的差人,是真正见过些世面的。   世间男儿,特别是读书人。一朝富贵后,多凉薄啊。   特别是世道对女子的束缚,又叫一个刻板。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青河膝下就一个女儿。这宠女儿,宠着宠着宠到了心窝里。自然就是盼着,为女儿寻觅一份好姻缘。   好姻缘,标准是什么?   自然是百种人,万般样。   柳青河对女婿的要求,自然是要女婿待女儿一心一意,又要家世尚好。至少,让女儿嫁过去,不愁吃,不愁穿,最好还是一个读书人。   没错,就是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不是仕林中人,没有功名在身,多少家产皆是虚妄。   君不见,应天府的沈首富被朱丞相当肥猪宰了过年啊。   呵呵,所以嘛,柳青河挑女婿的眼光,真是又毒又辣。于是,柳秀秀的婚事,才会被柳章氏琢磨琢磨着,一直给订不下来。   “咯吱”声响起,是东厢房的屋门打开。   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她穿着红色的儒裙,配着浅色的宽腹腰带。那腰带之上,更是佩了福字坠儿。她走路时,脚步盈盈,气质娴静,那福字坠儿下的流苏,有微微的起伏。   来到正屋中,少女盈盈施了大礼,拜服在爹娘跟前。   “女儿不孝,愿求一事。”   “说。”柳青河望着似乎是做下重大决定的女儿,回了一字道。   “请这位张家婶婶施手,为爹娘求得一个儿子,为女儿添个弟弟吧。”少女正是柳家夫妻唯一的女儿秀秀。   秀秀磕了一个头,再道:“只要这位张家婶婶依言,让女儿如愿以偿,亲眼见得弟弟的誔生。女儿愿意嫁进张家为媳妇。”   “爹娘,求二老同意了女儿的念想吧。”   秀秀的话,说得诚恳。   她的眼神里,含了期望。   柳章氏听到女儿的体贴之语,是眼中含了眼泪来。   倒是柳青河心知肚明着,怕是他这女儿给他夫妻俩递来落脚的台阶。   儿子,儿子……   若可以求得,柳青河自然是巴巴愿意的。毕竟,柳青河怎么可能想成为绝户,百年之后,在地下之时,连个祭祀的子嗣都没有。   那样的话,都无颜面见祖宗啊。   “爹,娘……”   秀秀又唤了声。   “当家的,要不,您同意了秀秀的孝心吧?”柳章氏落了泪,忍忍心中的痛楚,提了一句话道。   “随你们吧。”   柳青河说了这话后,不再多言,提步就出了柳家小院。显然,这位柳家的当家人,是不想在家中多待着了。   柳青河的离开,事情的主动性自然就是柳章氏得担起来了。   “秀秀,你回屋吧。”   “剩下的事情,娘和张家嫂子聊会儿。”   柳章氏还是顾忌了女儿的名声,倒底不想在事情没定性前,把女儿家的体面全驳了下来。于是,提醒着女儿回屋里去。   秀秀见着目标达成了。   于是,她是对她娘柳章氏,还有张李氏二人,各福了一礼后,才是离开正屋回了东厢房。   龙凤五年,柳青河和柳章氏的小儿子柳大山出生。同年,柳秀秀嫁进了张家,成为张启的媳妇。   龙凤六年,柳秀秀和丈夫张启育孕了长子张春旭。   龙凤十年,四月十五日,申时初,张启邻着长子张春旭,一起走着山路归家。   刚进凤凰村,村中的亲戚和邻里就是围住了张启父子二人。特别是张氏族里的叔伯,对待张启父子很是热络。不住的夸了张启,为张氏争回一口气,为凤凰村添了大大的光彩。   呵呵,众人的夸赞,自然是因为张家龙凤胎洗三那一日,村长张太平领着里正专门走了一趟张家。   在亲戚邻里的见证下,里正掏出来县衙门的喜报,宣读给众人听了。   张家郎,张启过了府试,如今是童生。   童生,算不得正式的功名。   可这却是读书人迈进了仕林圈子的一道门坎儿。若连童生的资格都没有,那自呼自己为读书人,是挺心虚的一件事儿。 第4章   待张启父子从热情的包围圈里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小院内,张李氏回了一声,道:“来了,来了。”   等张李氏打开小院门,见着儿子和大孙子时是被好好的惊喜一回。稍片刻,张李氏回过神后,欢喜极了,说道:“快进屋,快进屋。”   “娘,孩儿回来了。”   “祖母,孙儿和父亲一起回来了。”张启父子没急着进院子,相反,是父子二人恭敬的对着张李氏施了一礼后,才是进了院中。   张启稍落后一步进得院里,还是挺体贴的把院门栓上。   “去你那屋,看看秀秀和春福、福娘他们娘仨吧。你这般久不着家,唉……”张李氏这般说话了,张启自然同意了。   “乖孙,随你爹去看看你娘,还有你那弟弟妹妹。”张李氏对着大孙子张春旭是笑得和蔼,继续道:“祖母去做些酒酿丸子,给你解解赶路的渴。”   “这般远的路,想你们父子定然累坏了。”   张李氏这般说话后,摆摆手,让张启父子进屋里,去看看柳秀秀母子三人。   张启没开口回话,张春旭就笑了,他一个四岁的小娃娃,长得圆润可爱是很讨人喜爱的。他说道:“祖母,孙儿不累的。”   这时,张启也解释话了,他说道:“娘,春旭尚小,我哪会苛待他。他这一路上,走得山路实不多。”   “儿子在锦城县外的驿站里,专门等着一位与咱们同路的汉子。在路上时,那汉子的驴子,儿子专门付给六个铜子儿的草料钱,算是让春旭搭乘的费用。”“   “要真讲起来,儿子才是走一路。春旭有大半的时候,是歇在驴背上的。”张启有点小小伤心,他在亲娘的眼中就是那般不疼惜了儿子吗?   他是亲爹,不是后爹,哪会虐自家的娃啊?   “算你这当爹的没失职,没让春旭这孩子多吃苦。”   “要不然,你看看秀秀会不会心疼?”   张李氏的话一提到了儿媳妇,张启的神色就是尴尬一笑。这会子,张启不打嘴皮子功夫,他忙说道:“娘,儿子领春旭去看看秀秀母子三人。”   话落,张启还有点落慌而逃的味道啊。   没办法,读书人嘛,一般就在乎了颜面的。张启嘛,自不例外。   正房的西屋中,柳秀秀这会儿起了身,还是装扮齐整。显然,她是听到了夫君和婆母刚刚在院中的谈话声。   柳秀秀是心细人,她在梳好了发髻,又是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衣后,有些明白夫君没急着进屋。应该是在给她梳妆的时间吧?   读书人出身的丈夫,眼中在乎了那一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话。哪个文人的心头,都有一个红袖添香的美梦。   区别嘛,就是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   “娘,旭哥儿回来了。”   张春旭小跑着进了卧室,张启这当父亲的被儿子甩在了身后。   望着站在了窗边,在蒙着厚厚布料的窗前,静静站那儿的妇人。   那是谁?   张春旭熟悉啊,那是他的亲娘。   于是,四岁的童子,是一头撞进了母亲的怀中。   “娘,旭哥儿可想你了。”   这等撒娇的话,张春旭是信手捏来,说得柳秀秀是直软了心窝子。   “好孩子,娘也想你的。”   柳秀秀对于长子的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她哪会不盼了,孩子就是常常在身边。只是,凤凰村中没有考得功名的读书人。儿子若真留了凤凰村里,那才是害苦了孩子。   毕竟,小时苦,不叫苦。后劲儿足的福气,才叫真福。   读书啊,若是真心要孩子考科举的。三岁起蒙,理所应当。   这不,哪怕再思念孩子,把旭哥儿送去了锦城县念书。咬咬牙,柳秀秀还真忍了母子久久不得见的现状。   在儿子进屋后,稍稍慢了那么几拍,张启也进屋了。   柳秀秀见着枕边人,满面笑容,高兴的唤了话,道:“夫君。”   “我都知道家中发生的大事,春福、福娘……”张启的嘴中,刚刚说了两个孩子的名字时。张春福先睁开了眼睛,然后,哇哇的哭叫了起来。   张春福的旁边,本来装睡想多听些实况八卦的张福娘是无语了。   这胎宫里的小伙伴这般活泼,她似乎安静了,挺不合群啊。   怎么办?   如何伪装了一个真正的婴儿生涯。   张福娘表示,她的近处,就有一个现成模版。所以,她照抄了就成。   “哇哇……”   张福娘睁开了双眼,也是哭得了叫一个洪亮。   只不过,她那叫干嚎啊。比起兄弟的真哭,张福娘显然是演技不过关。眼泪挤啊挤,可它就是不出来。   最终,张福娘放弃了哭泣,而是转了转眼珠子,想仔细瞅一瞅这一世的亲爹,长得啥模样?   不都说,男像娘,女像爹吗?   张福娘想,她祈求上苍保佑他爹不要长得太丑呀。当然,也别太普通啊,最好是英俊些,让她能憧憬一下她未来的美貌嘛。   “肯定是孩子们饿了,我喂一喂他们就好了。”   柳秀秀这会子,顾不得搂了大儿子张春旭,挺无奈的哄了大小两个男人出屋子。毕竟,喂孩子吃奶,这不解衣襟是不成的。   而这时代又保守,总要注意影响嘛。   张启听得懂妻子的暗示,于是,他是拉拔了长子出卧室。   父子二人刚出去,就撞见了张李氏送来带着“家的温暖”的酒酿丸子。   那带着酒香的味儿,那入目里是褐红色的甜汤水,飘着的荷包蛋,还有白白圆圆的糯米丸子。瞧一瞧,在小碗里盛着时,就是惹人口水滋生。   “怎么出来了?”张李氏不解的问道。   “春福、福娘醒了,秀秀在屋里奶孩子。”张启解释了一句道。   “成,那你们父子在正屋喝酒酿。秀秀那份,娘给端进去。”张李氏笑呵呵,托盘中的四碗酒酿丸子,她是留了三碗在桌上,端着一碗进了儿媳妇的卧室里。   张李氏进屋后,就瞧着背坐着的儿媳妇侧了头看过来。   见是是婆母,柳秀秀脸红了一下,心嘛,倒是镇静下来。刚刚她是全心全意着给两个娃娃喝奶,直到听见门帘子搭起搭落的声音,才是惊醒有人进屋来。   这会脸红完全是柳秀秀误会了,以为进来的人是夫君呢。   呵呵……   对于自己的乱猜想,柳秀秀是羞涩了。   “乖乖,祖母的两个小孙孙,真是大喂王。”   “秀秀,你奶两个孩子,奶水足吗?”   一对龙凤胎是好事儿,只是,小婴儿要平平安安的成长,亲娘的奶水缺不得。   “娘,您精心照顾我坐月子,好吃好喝没曾少,喂养两个娃娃不怕。我这奶水,足着的。”柳秀秀嫁来张家前,有受苦的准备。   那时候,柳秀秀不在意外物享受,她觉得,她是给张家报恩的。   报达了,婆母让爹娘能真的誔下来弟弟。   柳大山的名字,不是柳家夫妻取的。这取名人,还是张李氏呢。   原由嘛,就是张李氏讲,柳大山的名字得普通,最好越简单越朴实。而且,还得合了八字,又要喻意好。   这般诸多要求,柳大山的名字,在亲爹那里没法子挑了。   最后,干脆一事不麻烦二主,柳章氏是跟亲家母商量了,由得张李氏好事做到底。   柳大山的名字,就是如此的火热出炉了。   “那就好,那就好。”   “瞧着春福这小小脸蛋儿,长得真像着启儿。”   回忆当年啊,张李氏也记起来,她誔下儿子时的欢喜模样。   “叩叩叩叩叩……”一连串儿的急促敲门声,响在了张家的小院外。张启在外屋,就是搁了碗,去开了院门。   院外是白大娘,给柳秀秀接生过的产婆。当然,同时亦是张启族叔的媳妇,他的叔婶子。   “叔婶,你这般着急,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张启先开口,温言问道。   白大娘瞧着开门的是张启时,也是停了步伐,笑道:“咱们张氏的千里驹回来了,唉呀,婶子不凑巧。这有些晚了时候,还是要跟侄儿你道声喜。喜你得中童生,这可是咱们老张家的头一份。”   话落时,白大娘还给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夸赞。   “叔婶,侄儿才是小小童生。没考上朝廷认可的正紧功名,您这夸赞,侄儿受得心头有愧。”   张启在凤凰村里,得了诸多赞美,受用得真是尴尬啊。   毕竟,他是童生,不是秀才。   若是正紧功名,张启早是仰头挺胸了。   可童生他不是正紧功名。受了太多的好听话,这跟虚飘飘在天上一样,没个根底着落,心头实怕被捧高了,一不小心摔下来会真惨啊。   “你受得,受得。”白大娘乐呵呵说了一话后,转掉话题,问道:“启儿,你娘呢?”   张启正要回话时,张李氏已经从屋里走出来。   “弟妹,你来了。”张李氏见得白大娘和儿子站在院门口说话,就道:“快,请屋里坐。”   “嫂嫂,不进屋了。”   “这会子,我来是想邀你一起,陪我去村西一趟。”白大娘直接说了来意。   听得村西二字,张李氏眉头一挑,问道:“是胡寡妇家?”   白大娘不多回话,只是重重点了下头。   “唉……”张李氏重重一声叹息,说道:“这回你上门来了,我怕不去,都不成。”   “我想着万一……”白大娘说一话,却是半截子。停了一下后,她又道:“弟妹你发发善心,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   “这不说行善积德,会福及子孙嘛。”   白大娘连着说了好话,张李氏不迟疑了,道:“那咱们这便去吧,不担搁了时间。”   “好,好。有嫂嫂你这话,我心头踏实了。”白大娘的脸上,这会儿是真见笑容了。不像前面时,眉间总是担着些忧愁样。 第5章   凤凰村建在凤凰崖下的半山腰处。至于群山间的夹谷嘛,全是上好田地。自然用来耕种的,不可能浪费着建了居所。于是,凤凰村的房舍就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一字排开在山腰低处的小块小块贫瘠山地上。   村东到村西,自然是村中隔的最远距离。   村西胡寡妇跟张李氏的年纪差不多。两人的经历也颇类似,都是青年丧夫后养大独儿。稍稍有点不一样的,就是胡寡妇家中只有两亩贫瘠山地,种出的粮食铁定不够家里吃全年。农闲时,胡大郎就要去锦城县里帮工,挣些活钱以便养家。   而张李氏嘛,她自己是一个神婆会些神神道道的法术,挣一些家底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张家祖宗传下来祖产,尚有田地十亩。同时,也是张李氏有本事养家糊口,才拿得出银子送了儿子张启读书考科举。   “有个万一的话……”   “嫂嫂,到时候,要看你了。”   在路上时,白大娘还在跟张李氏唠叨话呢。   张李氏点点头,叹道:“来都来了,算是结缘了。我自会尽心的,只盼着胡家莫多造孽啊。”   村西已然在望时,张李氏收敛了神情。   胡寡妇家在村西头,三间泥墙的茅草屋。院子是用篱笆围着,院门就是简单的木篱笆门。因为里面栓上了,白大娘就不能往里闯,只在外面喊了话,道:“胡家嫂嫂,我到你家了,你给开开门。”   话落,屋内传来了回音。   片刻后,胡寡妇从屋里走出来。胡寡妇容貌看上去,比张李氏老了十来岁,她的脸上和额间布满了皱纹。   胡寡妇穿着打了补丁的土布衣裳,头后用木籫挽一个发髻。   她给张李氏和白大娘打开了院门时,有些狐疑的望了张李氏一眼。这会儿,白大娘开口想说些啥时,张李氏先发了言,道:“今日我见得霞光东来,掐着算了有富贵人投胎到咱们村中。这不,我正琢磨是哪家时?”   “在村中遇上弟妹,知晓是胡家姐姐的儿媳妇要生了。这不,来沾点富贵气。”   张李氏说得一本正紧。   白大娘在旁边是面皮抖动,在心中,她不得不称赞一声,她这嫂嫂会来事,会说话呀。   可不,有张李氏的话,胡寡妇的脸色变得喜庆极了,那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   “胡家嫂嫂,咱们快进屋吧。”   “这等你家添了孙孙,再谈话,再谈话。”白大娘忙给打断了变得有点喜庆的气氛,讲了正紧事。   有白大娘的话,胡寡妇引了白大娘和张李氏进屋中。   从正屋进去,右边侧屋就是胡大郎和胡家儿媳妇的卧室。白大娘走进去,瞧了情况后,笑道:“还好,还好,没啥事。”   “这瞧着是快生了……”   白大娘拿出来专门备着生产用的剪子,然后,对胡寡妇说道:“胡家嫂嫂,屋中有我,你大可放心。这会子,要麻烦你给烧些开水,兑换成温水送屋里来……”   胡寡妇自然是一口应了。   胡寡妇家没有专门的厨房,就是在侧屋前的门沿下接了一个茅草顶子,遮住了灶台。   胡寡妇从产房里走出来后,吆喝了一声。左边侧屋里走出来一个小女童。这个很矮小,也很瘦弱的小女童,就是胡寡妇的大孙女胡大妮。   胡大妮看上去只四、五岁的样子,实则,她今年七岁了。   胡寡妇给灶台上的锅中添了水后,吩咐了大孙女烧火。   然后,胡寡妇是进了屋中。   稍片刻后,胡寡妇又出来了。   她手中拿着两只鸡蛋,一咬牙,狠狠心放进了锅里煮上。   胡大妮在灶台前烧水,自然见着了奶奶搁鸡蛋进锅里的动作。她深深低下了头,小喉头一直在抖动着,那是努力吞咽了口水的小动作。   约过了小半刻时间,温水备好了,送进了产房内。   又是约过了半个时辰,产房里传来“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恭喜胡家嫂嫂,弄瓦之喜,你家添了一个孙女。”白大娘本着图个好兆头,在胡寡妇和胡家儿媳妇皆是失望的眼神中,说了这一席话道。   在屋门的帘子处,胡大妮正躲着小身影偷听。   在听到了白大娘的话时,她的小身板是摇晃了好几下,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胡家儿媳妇这已经是第四胎了。在胡大妮后面,胡家儿媳妇是生过两胎的。用胡寡妇的话讲,就是没福气,连生得两个闺女。   当然,在村中人面前,胡寡妇是说着孩子体弱,生下来两日后便发高烧,是病重夭折了。   二妹是病死吗?   胡大妮不知道。   可三妹的死法,胡大妮亲自偷偷瞧见的。小妹妹是被奶奶狠心扔进了尿桶里活活溺死的。   那一回,胡大妮还病了一场。   当然,没大夫给胡大妮治病,她是自己熬过来的。   奶奶生气时,就会骂她,说她是命贱的赔钱货。这些话,很小时候的胡大妮不懂,可七岁的半大女娃娃,胡大妮是明白里面涵意的。   于是,小小年纪的胡大妮,便是性子怯懦极了。一直以来的习惯也是低着头颅,小心翼翼的模样。   “唉呀,难得我遇上,胡家姐姐,我给你家这孙女相一相面,如何?”   “放心,你是知道我规距的。普通的,随意给个两文钱就成。若是命好的,要看命格情况定了……”   张李氏这时候插了一句嘴。   胡寡妇想起在院门时,张李氏说的话。她的脸色好看了些,道:“麻烦李妹子了。”   胡家儿媳妇见着婆母的神色好看些,心头也松快些。说起来,她嫁进胡家八年了,一直没给胡家添个儿子,这是腰杆不硬啊。毕竟,胡家儿媳妇认真讲起来,不是嫁进胡家。而是被爹娘卖给胡家的。   买这么个儿媳妇,胡家是掏空了多年积赞的家底。   胡寡妇一直没能添个孙子,对待儿媳妇的态度嘛,想来自然是不可能好哪儿去的。   “额高浑满,丰隆厚实。”   “鼻额之间,一线隆盛。”   “这主大运,是贵人相。”   本来只是凭着好心,准备给白大娘撑场子的。可这会子,一相了胡家小孙女的面相,张李氏发现,这娃娃倒真生得好。像极了当年她在母亲那里听得十大贵相之一。   微微不足的,就是眼角处,一颗美人症。   这意味着,这女娃娃前半生有贵运,后半生怕是福运不足。   “胡家姐姐,这一回,你必得给我二十四文钱的红封。”在稍略略讲了面相后,张李氏很慎重的对胡寡妇说道。   “你家小孙女的面相,我只能讲到这里,让你们有点底。”   “若你还要我讲下去,那么,就不是铜子儿封的红封。至少,得一两二钱银子起步了。”张李氏的脸色,不带一点儿的玩笑之意。   胡寡妇听得二十四文钱的红封时,先是面色不喜,可听到后面起步就一两二钱银子时,又是满面红光。   对于张李氏的神神道道,凤凰村里的村民人人皆知。   当然,人人也是信服的。   张李氏是外地人,听说是从北方逃难来的。   她来凤凰村后,直接就去了张氏族长的家中。给张氏族长奉上了二两银子,言明带着她的嫁妆,嫁进张氏为儿媳妇。   当年,这事情是哄动了整个凤凰村。   原由嘛,也挺简单的。   张李氏摆在明面上的嫁妆,就是一套用金子打造的头面手饰。   这等东西,哪个农户嫁女时,会舍得陪嫁这般丰厚的嫁妆啊?而娶媳妇,娶得是嫁妆丰厚的媳妇,张氏族里凡是有适龄儿子的人家,是人人乐意呀。   凤凰村是几个姓氏聚居,共九十五户人家。杂姓有二十家,张氏却是主流,有七十五家。   然后,在张氏盼着成婚的儿郎们的各种摩肩擦踵中。张李氏在张氏族长家中,是办了一场小法会,请来了一只蝴蝶。   这只蝴蝶为媒,引着张李氏到了张大郎的家门口。   张大郎小时候亲爹被征了兵役,走时他娘怀有身孕。待过了几个月后,有消息传来说他爹战死。他娘动了胎气难产是一尸两命。   张大郎就与祖父祖母相依为命。要说来,张大郎家中也是磨难不断。张大郎是一个勤劳肯干的孩子,当然,穷人家的娃娃早当家嘛。   农活、帮工,啥能挣钱,张大郎就一定去劳作。张大郎盼着家中一天一天好起来,奈何天不从人愿,在张大郎十五岁那年,又征兵役了。   张大郎的祖父哪能让唯一的孙子当兵,那不是要他家成绝户吗?   于是,张大郎的祖父去服兵役了。   一年一年,张大郎的祖父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在张大郎二十岁那年,他祖母病逝了。   原本幸福的张家就剩下张大郎一个人。然而,不幸还没有离开。   一天,在给锦城县的大户帮工修屋时,张大郎从屋梁上摔了下来,还摔成重伤。大户给了些汤药费,张大郎药也吃了少。大夫治好后,他就成为一个瘸子,还时常咳嗽头疼。总之,重活干不成了,用大夫的话讲,就是赖着活一天,算一天。   在张李氏宣布,要嫁给张大郎时,张氏族中一片哗然。   “你这是何意?莫不成,是想谋了张大郎家的十亩田地?”张氏族长当时是在凤凰村众人的面前,怒喝这话的。   张李氏当年却是面色平静,回道:“天定姻缘的牵灵法,是我祖传密法。我与丈夫当有一子,可承继门户。”   “张族长,话可是不能乱讲的。”   张李氏唬脸时,张族长真吓了一跳的。   因为,张李氏到他家时,不光送了二两银子,还是露了一手利害剑法的。   那等江湖传说里的高人嘛,张族长是凤凰村的村长,自然在衙门里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特别是某些被朝廷通缉的要犯。哪个都是手头会真功夫的呀。   像是那些与他交好的衙役,大家一起喝酒时,吹嘘吹嘘的,总有人胡咧咧。   “……一言不合,灭人满门。”   “……刀剑相向,取人头颅。”   “……”   张族长是自己脑补了许多的往事,把自个儿吓着了。   然后,张李氏就是顺顺利利的,在张族长做了高媒的情况下嫁给张大郎。   两年后,张启出生了。   五年后,张大郎病逝了。   当然,不是没人怀疑些什么。不过,张启越长大,那张脸越像他爹张大郎,父子俩跟一个模子似的。   什么风言风语自然在真相面前,消散于无形了。   张李氏凭着神婆本事,守了寡,也守住了张家的十亩田地祖产,更是好好的养大了儿子张启。 第6章   龙凤十年,四月十五日。   胡寡妇的儿媳妇生了一个孙女,让胡寡妇这亲奶奶给取名为胡妮儿。   张李氏和白大娘在胡家一人得了一个鸡蛋,算得谢礼。至于红封嘛,就是用红纸包好的,白大娘是多少?   张李氏不知道。   张李氏是让胡家给封了二十四文钱,这白大娘是知道的。   不肖一个时辰,凤凰村里的村民们人人都知道了,张启的亲娘,张家嫂子给胡寡妇的小孙女批命了。说那是一个贵人呀。   “胡家这将来不是要发达啊。”   “铁定的。”   “唉呀,这是胡家真是有福气……”   “呵呵,那也得胡家小孙女长大呀……”   “……”   总之,各种的流言嘛,是传着传着的热闹了好些天。   张家小院内。   张春旭去了屋内,陪亲娘柳秀秀说话儿。   正屋中,张启非常正式的给亲娘张李氏行了礼,然后,坐正姿式,他说道:“娘,儿子有事情想与您商量。”   张李氏听罢话,笑了,道:“雏鹰长大,总要离巢。”   “你的心思,为娘明白。”   “启儿,放心去做你认为应该干的事情,娘支持你。”   得到亲娘的态度,张启傻眼了。   他准备了好久的话,各色的理由都是整理了又整理。现实就是做了无用功,他的一切准备全白搭。   他娘是意外的通情达理啊。   “娘……”   张启非常的感动。   他想了小时候,他随亲娘去锦城县时,头一回见到了读书人。那等纶巾羽扇间的飘然风度,就是萌升起念头,他不愿当一个农夫,又或者一个神棍。   他向往受人尊重的读书人。   读书花费几何?   家中是否负担的起?   年幼时的张启哪懂思索这些。那时候,不过五岁的他求了亲娘话,闹嚷嚷要读书,要考功名。忆往事,张启是多翻感叹。   亲娘对他太好了。   以至于张启想着他堂堂男儿要年老的母亲支撑家业,就越发羞愧。   “这些年来苦了您,娘,是儿子无用。”   张启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继续说道:“岳父问了儿子的举业。儿子羞愧,这一回中得童生就是饶幸。再读下去,秀才那等功名,儿子有自知之明,怕是无望的。”   “儿子准备立业,自食其力,养家糊口。”   “于是,就求上了岳父大人。岳父大人为儿子指了明路,道是拱卫司要扩大,需要招纳人手。儿子是读书人,若走通门路,可进拱卫司里行文书之类的差事。”   “娘,你以为如何?”张启说话时,是边说边理了思绪。   这一通话下来,他说得算顺畅。   张李氏在旁边静静听着,直到话尾儿子寻问时,张李氏依然是和蔼的态度。她笑道:“既然是亲家那边给的意见,必然是挺好的。”   “启儿,这走通门路的费用约需要多少?”   张李氏问了关键的问题。   张启迟疑了一下后,脸都羞红了,才说道:“至少三十两银子。”   “儿子补的力士,就是拱卫司里的小卒子,没品没阶的。这打点的钱,主要是花在了职务上,实差时,儿子想领了文职位置。”   张启是读书人,这谈利益时,特别是向亲娘伸手要钱时,挺觉得自己丢脸啊。   “那你准备何时去锦城县,给亲家送了谋差事的银子?”张李氏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张启回道。   差事嘛,特别是公家饭碗,那是赶早不赶晚。   “明个早,你就进城。”张李氏也是利落的性子,话落后,进屋中拿了藏好的家当。不肖片刻后,再出来时,她递给了儿子一个小匣子,里面是装着四十两的银子。   “这些银钱,你收好。”   张启见着了五两一锭的小元宝,共是八个。   那银灿灿的光芒,真喜人啊。   只是,这数目不对啊。   “娘,这多了十两。”张启说道。   “多带点,容易支应。”张李氏的答案挺有些考虑的。   次日,张启是匆匆归家,又是匆匆离开。   五月初八,是张福娘和哥哥张春福的满月。   张家小院里,满月宴也是热闹了一回。   张福娘已经从亲娘和祖母的嘴里,知晓了她爹张启补了差事。如今算是公家人,端着衙门里的饭碗。   当然,就是无品无阶有点说出去,颇是拿不出手。   这一年,是龙凤十年。   次年,龙凤十一年。   天下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情,作为朝廷君王的小周王是病逝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谁当继承大位呢?   小周王是没有子嗣的,小周王的亲戚嘛,远亲是有,近亲却无。于是,朝中的重臣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迎了小周王的旁枝晚辈,过继其名下为嗣,以承君王之位。   另一派就简单多了,那是请朱丞相顺应天命,登基为帝。   毕竟,小周王的基业,是朱丞相打下来的。小周王本人除了一个前朝皇室后裔的身份外,呵呵,跟个傀儡没两样。   当初,是天下诸侯争霸,朱丞相立小周王是为了大义名份。如今不同了,朱丞相已经一统南方,是天下间最大的诸侯。   半壁江山在手,朱丞相当了天子,那又有何不可呢。   二月初二,春龙节。   应天府的南京城,发生了一场血腥的清洗。   那一日后,朝中重臣少了许多,剩下来的人嘛,都会看人眼色了。二月初六日至二月十五日,各地官府纷纷上了祥瑞奏章。总之,祥瑞一时间多的数也数不清。   到二月下旬时,有重臣接连上奏,请朱丞相顺应天命,登基为帝。   三辞三让,在二月二十六日,朱丞相在百官的跪求下,终于是应了登基的请求。   三月初四,应天府的官衙是带着圣旨,通传四方,召告天下。这头顶的天,换了。从今而后,朱丞相是新天子了。   这一年,是龙凤十一年。同样,也是宏武元年。   宏武元年,四月初八,张福娘和哥哥张春福满周岁。   周岁宴的前一日,张启归家了。   小小的凤凰村是喧哗了起来。归其原由嘛,就是张启当官了,从七品拱卫司的小旗。   甭管是不是七品的芝麻官,在普通的百姓眼中,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知道知县这等百里侯,地方上的一把手也不过正七品。   从七品就低了一级嘛。   特别是知县乃地方官,拱卫司却是天子的亲军,只对天子负责。拱卫司这等权势赫赫的强力部门,显摆时简直是威风凛凛。   张家小院中,参加满月宴的亲朋邻里,那是挤得满满当当。更多的人嘛,都有心想与张启套套近乎,结点香火情。   “吉时到。”张李氏在众人的谈话间,去了屋里唤媳妇柳秀秀,道:“秀秀,得抱两个孩子去外面抓周了。”   “好,听娘的。”柳秀秀笑着回话。   这会儿,张启是跟着进屋来,说道:“两个孩子,我抱一个吧。”   柳秀秀得丈夫的话,自然应了。   不过,介于亲爹常常不在身边,张春福是赖在了亲娘的怀中,还是羞涩的躲猫猫。倒是他旁边的福娘,那是张开了长着八颗小米牙的嘴,乐呵呵的伸开两只小胖手,欢呼道:“抱,爹。”   “抱我。”   卖萌什么的,福娘表示,一定得趁早。   张启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倒从头上发饰的不同颜色,认出来这是他闺女。   “来,福娘,爹抱你。”   对于闺女的亲近,张启是高兴的。   张李氏在旁边看着亲孙女是被儿子抱住后,还是咯咯笑着。忙提醒了一句,道:“快,抓周吉时到了。”   “你们父女要亲近,等着抓周后,有得是时间。”   “知道了,娘。”张启回了话。然后,就是搂紧了女儿,领着媳妇柳秀秀,还有媳妇怀里的小儿子是一起出了卧室。   院中的青石道上,铺着一张红色的布毯子。毯子上,摆着许多微小型号的拭儿物拾。有象征着文人的笔、墨、纸、砚、琴、棋等;有像征着武将的弓、剑、刀、盾等。   同样的,也有一样象征着普通人的算盘、锄头、耕犁等。当然,亦少不了女儿家的针、线、织机等。   还有一些深含喻意的,比如葱、糕点等等。   各色的物拾,那小小的迷你型号,每一样瞧着都很别致。   “春福,去,挑了喜爱的。”   柳秀秀放下了儿子,哄了话道。   这会儿,张启也放下了闺女福娘,乐呵呵笑道:“福娘,挑你想要的。爹看看,我家闺女到底喜欢什么?”   福娘因为两世为人,倒是在周岁时立得稳,走起来步伐也是缓缓而有力。倒是她那哥哥春福,是一个爱爬的小娃娃,不乐意一摇一晃的走路。   于是,众人就瞧着了,福娘抓起哥哥的小爪子,硬让哥哥跟她一起迈着小步伐走路。她呀,表示就是不让爱躲懒的哥哥用爬啊爬,这等挺丢份儿的姿式赶路。   抓周宴,一辈子就一回。   不能掉份儿。   一对兄妹,乃是龙凤胎。两张脸蛋儿相同的娃娃,再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又都是梳着朝天的小辫儿。   若不是男孩儿绑着蓝色缎带子,女孩儿绑着红色缎带子。这让人一眼瞧去,还真是分不清楚,哪个是男娃娃?哪个又是女娃娃? 第7章   拭儿礼,图得一个好兆头。   福娘拉着哥哥走路时,心头的感觉挺美妙。因为,她终于不是一个整天爬啊爬的小屁孩,她能自己稳稳走路。   一步一步的行走,在婴儿篮里待得太久的福娘,这等行走的自由居然就让她感觉到了幸福。   呵,有对比,就有幸福感啊。   “啊……”   闻着香味的张春福是动了动小鼻头,小脑袋转向了布毯子上的小糕点。那等食物的香味,诱惑了这个小娃娃。   望着哥哥眼神盯视的方向,再感觉着手头哥哥动力的源泉,福娘额头要起黑线了。   玛蛋,在抓周时,要真抓了一块糕点。那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这是一个小馋嘴的吗?   福娘表示,她有义务帮帮比她早一点时间出生的哥哥啊。   于是,福娘拉紧了哥哥张春福的小胖手,直拽着哥哥跟她走。两个一岁的娃娃,就跟拔萝卜一样,一人想奔一个方向。那等小剧场,挺有喜感的。   “哼。”福娘伸了空闲的右手,捏了捏哥哥的胖脸,扭正了他的眼光。   在福娘的威压下,张春福小盆友老实了。毕竟,打从出生后,福娘对于养成贤惠的好哥哥,还是有一、二、三等等计划的。   这不,有了福娘一直以来的不断镇压,张春福在妹妹面前是胆儿小小的。   “哼哼。”   再哼哧两声,福娘表示她坚决的态度。然后,不用哥哥张春福的回答,拉着这位同胞兄长往书本方向走去。   福娘拿起来一本《孝经》,一支毛笔。   《孝经》这册书,她是硬塞给了哥哥张春福。至于那一只笔嘛,她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然后,福娘才是领着哥哥张春福去拿了糕点。   在场中宾客的惊讶声里,福娘一手端着小糕点盘子,一手握紧了毛笔。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祖母张李氏跟前。   “祖母,吃。”   福娘给了祖母一块小点心。   “爹,吃。”   福娘给了父亲张启一块小点心。   “娘,吃。”   福娘给了亲娘柳秀秀一块小点心。   “哥哥,吃。”   福娘再给了大哥张春旭一块小点心。   最后,落下空空的小盘子。福娘就把分完糕点后的盘子,塞给了蠢蛋哥哥张春福。   “给。”   一手握着书籍《孝经》,一本接过了妹妹给的空盘子。张春福是瘪了瘪嘴,然后,“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张春福小盆友很伤心,他望着空空的小盘子,再望着祖母、亲爹、亲娘、大哥,人人都有份儿的糕点,唯独他没有糕点,好伤心……   眼泪跟珠串儿一样,从张春福小盆友的眼中吧嗒吧嗒往下掉。   福娘囧了。   她在沉思,她是不是对蠢蛋哥哥张春福欺负的太狠了?   想了想,福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里面收藏着这一次亲爹回家时,带回来的蜜糖。福娘是不爱吃糖。她怕蛀牙呀。倒是张春福这个小娃娃,是真小孩子。那甜甜的味儿,他最是喜爱。   一般的情况下,福娘欺负了蠢蛋哥哥后,总要给点甜头的。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这是至理名言,福娘在蠢蛋哥哥身上,是屡试不爽啊。   “给。”   “不哭。”   一小块蜜糖塞进了蠢蛋哥哥的嘴里。果然,如福娘的预料,有了甜味儿堵嘴巴。张春福小盆友是不哭不闹了。   “哈哈哈……”   张启这时候是笑了。   他走上前,一把搂起福娘,说道:“我闺女聪明。”   柳章氏趁着这气氛不错时,就是夸了两个外孙孙,道:“春福拿得《孝经》,将来必是孝顺好儿郎。”   “福娘握得笔杆,长大后一定是能写能算,会理事管家的好闺女。”   有柳章氏的话起头,在场的宾客自然是纷纷附合。   那一盘子糕点的事情,大家都下意识里忽略了。   未时二刻,张家小院里的宾客是吃饱喝足后,一一散了去。   这会子,留来的人就是张启的岳父一家人。   女人和小孩儿们全进了里屋,聊着些家常事。正屋里,余了张启、柳青河翁婿,是谈些近况与展望。   “岳父,小婿想迁家至京师,您以为这主意如何?”   茶未饮,刚入座后,张启就进了正题。   柳青河听得这话,倒是吃了一惊,他问道:“这京师安家不便宜,你是凭租的房屋,还是买下来的房产?”   “小婿买了一个小两进的四合院。”   京师大,居不易。   要知道,宏武帝一统南方。作为大周朝的统治中心,南京城的房价那是一涨再涨。呵呵,莫说内城,普通百姓铁定染指不了,那是达官贵人的居所。   外城嘛,那房价也是蹭蹭的飙了指数啊。   张家是什么家底?   哪来的丰厚钱财在京师置下家业?   柳青河越是想,脸色越慎重了。   张启一瞧岳父这模样,又是想了想自己所说的话。然后,他一拍脑门,笑道:“岳父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张家郎,我且问你,你在京师置业花费从可而来?”柳青河很严肃的说道:“历代开国之时,必然吏治清明。张家郎,你且不能自误,生贪念之心。到时候一朝事发后,连累了你娘和秀秀母子四人。”   张启苦笑,他忙回道:“岳父大人,您真是误会了。”   “小婿在您面前,自然是讲实话。”张启谈起当了公差后的情况。   在张启的嘴里,那就是波澜迭起。   龙凤十年的十月,张启那一校人马,被秘密的召去京城。张启一介力士,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知道的。   他就是听从上官的吩咐,老实办差的那一种。   说来也是命中有一劫,张启这一校人马在缉拿一名要犯时,遇上了刺杀现场。然后,他稀里糊涂里救了一位贵人。   当然,那一回,张启中了一箭,伤及肺腑。是大夫救治及时,他才捡回一条小命。   至于贵人是谁?   张启是不知道的。   只是事后,贵人差属下送来谢礼。   “那些浮财不是家业祖产,留手头容易引出麻烦。浮财嘛,置家业最是妥当。”   “这不,小婿就拿那一笔钱财,加上小婿手头的积蓄,合一块儿置下了一处小两进的四合院。”张启一通话的解释,柳青河静静听完。   “那你升官一事,可是那位贵人出手帮扶?”柳青河最后问了这么一话道。   “小婿不知。”张启实在的讲道。   “不过,依小婿的猜测,应该是那位贵人通融了一二。要不然,小婿一个平民小户出生的,哪可能当得从七品的官。”   张启心头是有些揣摩的。当然,也可以说,是自知之明吧。   拱卫司里,摩拳擦踵等着升官的,那可谓是数不胜数。拼家世,拼实力,拼业绩,啧啧,张启都是中下等。   若说背后没有人力挺,张启自己都不信。   柳青河点点头,说道:“往后,你用心办差。最好是守了本份,莫贪莫伸手。”   “有贵人余荫,你只要不落人把柄,平安过一辈子就没问题。”   对于岳父大人的提点,张启回道:“岳父您放心,小婿不是一个敢生非份之想的人。”   申时,柳青河、柳章氏和柳大山一家人,是告辞离开了凤凰村。走时,柳家三口人就是骑着锦城县里租来的毛驴。   酉初,张家小院里,是一家人用起了夕食来。   饭罢后,一家人在院中消食。   张启就问了他娘张李氏,道:“娘,这一去有百多里路,你看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出发?”   张李氏回道:“我算了算,四月初十,辰末,我们一家人就出发去京师。”   “娘,家中的田地,还有屋里的那些大件家当,这要如何处置?”柳秀秀声音温和的对婆母问道。   张李氏抬头,望着儿子笑道:“启儿,对你媳妇的话,你有什么打算?”   张启笑道:“院子锁了,这些家当带不走自然是留下来。等哪时,咱们能寻得机会回乡时,也有个落脚地儿。”   “同时,请了祖父、祖母、父亲的灵位去京师。逢年过节在京师的家中也可祭祀。”   “至于十亩田产嘛,充作族里祭祀的田产。咱家的唯一要求,就是族里每年要帮忙祭祀了祖父、祖母、父亲,并为他们扫坟。毕竟,咱们迁家后,回来一趟怕不容易了。娘,你以为这般做,成不成?”   张启的话,与其说给亲娘张李氏听,不如说,是给媳妇柳秀秀解释。   “挺不错。”   “你倒底是有品级的官员,咱们那十亩田产卖了的话,怕是会有些流言诽语。若是租给族人耕种,又是这家欢喜,那家埋怨。还不如捐给族里,也能落一个好名声。”   张李氏的话嘛,跟儿子一样,也是解释给媳妇柳秀秀听的。   有道是善财难舍,张李氏也是不想媳妇误会什么。   好歹一家人,有些话讲清楚了,这才能越活越明白。   “娘的话,有道理。”张启笑说一句。   “就是苦了秀秀,嫁进张家后,日子是过得清贫。”张李氏对儿媳妇感叹了一话。   柳秀秀摇摇头,笑脸盈盈,说道:“娘待我好,夫君待我也好。春旭是聪慧的,春福、福娘又是两个听话的孩儿。秀秀有如此的生活,是上苍的恩赐。”   “娘,夫君,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所以,我觉得非常幸福。”   在旁边的福娘,是瞧着亲爹亲娘的目光总是时时的交汇,那等眉目间的传情……   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包狗粮撒得……   那红果果秀恩爱的光环,快闪瞎了福娘的钛合金狗眼。 第8章   次日,张启去了族长家。然后,张氏族里召开了一个大会,各家的主事男子皆到了张族长家中,议一回事情。   “启,在此向各位族爷、叔伯、兄弟问一声安好。”   张启在张族长有一个开场白后,发了言,道:“启一家将迁往京师,非启不念乡土,实是差事要紧,皇恩浩荡……”话到这里时,张启还是向京师方向拱手一礼。表示了,他对皇家的恭敬。   对此,张族长也附合了一礼。   倒是张启的族爷、叔伯、族兄弟们,都是本份的农家人,就是各自听了话。倒也没什么人,不懂事的插嘴一二。   张启继续说道:“虽说,启一家将来不在居于凤凰村。但启以及子孙,依然是凤凰村张氏的血脉。启的根在这儿。因此,启与家母商议后,决定将家中十亩田产捐给族里,为族中祭祀之用。不过,启有一要求……”   话到这里,张启回望了张族长一眼后,躬身一礼。   张族长忙道:“启侄孙,快请起,快请起。”   “你有何话,尽管讲。咱们都是一个祖宗的亲人,莫见外,莫见外。”张族长说话时,是心头欣喜多多呀。   祭祀谁管?   张氏一族嘛,自然就是张族长掌管着。将来张族长百年之后,还得由张族长的儿孙继续管着。   这十亩田产也许在大户人家眼中,小菜一碟,懒得搭理。可对于凤凰村这些村民而言,这就是一个家庭的立身根本。   凤凰村九十五户人家,真正有属于自己田产的,还超过了十亩地的,那可是就三分之一的数目。   “这十亩田产的契约,启会落在张氏祭田上。那么,族里就得依启一个请求。便是启的祖父、祖母、父亲的坟冢,需要族中从十亩祭田上提取了一部分收获出来,每年帮启扫一回墓,祭祀一回。”   “族长,以及在坐的诸位族爷、叔伯、兄弟们,可同意了启的请求?”   张启躬身一礼,寻问道。   “自然同意,自然同意。”   张族长第一个开口,连连附合。   有张族长带头,其张氏族里的长辈们也都纷纷开口应承了。   大家都不傻,十亩田产的收获,呵呵,莫说扫一回墓,祭祀一回。就是再多来几回,也不亏啊。   毕竟,田产归到了族里,张氏的族人嘛,总能沾上光的。   族长吃肉了,族人喝汤是必需的。   于是,当天张启骑着他归家时的骏马,同骑着黄牛的张族长一起去了锦城县一趟,把自家十亩田产的地契更换了主人。   尔后,张启和张族长一同回归凤凰村,张启家十亩田产成张氏族田的消息,自然是传遍了整个凤凰村。   “张氏这回占便宜了。”   “张家出了一位官老爷,往后那腰杆子多硬挺。注定要发达。”   “都一个村的,哪怕不姓张,那也是看着张家官人出生长大的。这香火情,总有些吧?”   “是极,是极,都一个村的。咱们凤凰村以后走出去,也是这个……”还有人比划了大拇指。表示了,凤凰村在十里八乡中,就此拔高了地位。   “……”   不管外人的议论如何?   四月初十,张家人收拾了细软,离开了凤凰村。   在山路时,自然是骑了马和毛驴。   等出了山路,租来的毛炉是结了草料钱,归还主家。往后的行程,张家人便是乘坐马车。马,是张启带回来的那一匹。马车和车厢嘛,就是在驿站里掏腰包买来的旧物。   京师离凤凰村并不是特别远。毕竟,管辖了凤凰的锦城县,也在应天府的范围内。   这行程也就两三百里地,慢悠悠驶了马车,也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   申时,天边还有霞光。   张启早是算着路程,这是准备安排家人落脚在路途上的桃花小镇中,寻一家客栈歇一晚。   刚进了镇子时,瞧得镇中颇是热闹。   “秀秀,照顾好孩子,莫让咱家三个娃娃闹腾。”张李氏对媳妇叮嘱,道:“瞧着人来人往的,担心有拍花子。”   婆母的提醒,让柳秀秀是一惊。   “娘,我会注意着。”   柳秀秀应了话。那神情很是慎重着。毕竟,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拍花子是这个世间最可恨的人啊。   一般村里,还没什么拍花子。   因为,村子间都是挺封闭的小农经济社会。那等地方,住着的人都是祖祖辈辈熟识的。陡然出现一个陌生人,那就是扎眼极了。   在村里人嘴里,孩子有被拍花子偷了的情况。就是去县里镇上的热闹地方,才会听着一些小孩子被夺了,又或是被骗走了的。   旁边的张春旭很安静的坐着。   他五岁了,又是在学堂里念了书的小学童。自认为,懂道理,明事非。所以,张春旭对亲娘保证,他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让他们乱跑儿。   对于长子的懂事,柳秀秀受用极了。   “娘,抱。”张春福是一个一等一,最粘了亲娘的小娃娃,总之,爱跟哥哥、妹妹争亲娘的宠爱。这会儿,瞧着亲娘和哥哥间那等温馨,小盆友是怒了。伸了双手,让亲娘抱他。   福娘在旁边瞧着蠢哥的一举一动,偷偷给了一记白眼。   她倒是把脑袋凑到了马车厢的窗边,透过了竹帘子,盯着那不远处的小镇子,是看个津津有味。   纯古风的小镇,来往的居民穿着比凤凰村里的人,都好了一些。   还有来往的叫喝声,福娘觉得,这桃花小镇这般热闹,是不是在举行了什么庆典啊?   马车哒哒的驶过了小镇最热闹的街道。然后,在一处算得安静些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张启进了店中,要了两间客房,下了宿食的定钱。这才又是回了马车前,唤了他娘张李氏和媳妇柳秀秀,以及三个孩儿下来。   马,自然由着店小二牵到后院,好好加食些上等草料。   张家六口人,则是准备先在客栈里用一顿夕食,然后,歇一宿。   夕食用罢,张李氏笑道:“镇子上还热闹,我去瞧瞧。”   张启对他娘的一些事情,模糊里有一些认知。所以,便是没有多话,只笑道:“那娘且早些回来。明个早,咱们还要赶路。”   “成。”   张李氏回道。   柳秀秀这会儿就准备领三个小娃娃回住宿的屋子。   福娘却是伸手,朝着祖母小跑去,一把搂住祖母的小腿,说道:“福娘陪祖母一块儿。”   “唉哟,祖母的乖乖,真是一张小甜嘴儿。”对于这个小孙女,张李氏是喜爱的。毕竟,在张李氏眼中,这孩子是最亲近她的。   对此,福娘的心底只能说,她对每一个家人都很亲近。卖萌什么的,她没压力。当然,唯有蠢哥张春福,她会逗一逗,完全亲近不起来。   没办法,蠢哥,太笨了。   “成啊,福娘陪祖母一起去逛一逛。”张李氏搂了小娃娃在怀里抱着,那是一点不费力的样子。似乎这不是一个周岁的小娃娃,而是一团软软的绵花一般没啥份量。   “启儿、秀秀,你们先歇歇。”   “娘逛会儿,就回来。”   张李氏是长辈,交代了话后,就是笑着出了客栈。   剩下来的张启和柳秀秀相视一笑后,非常有默契的领着一双儿子回屋里,是打算好好沐浴一翻,洗洗一直赶路的倦意。   “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   有小贩的叫卖声,那目光嘛,就是瞅着福娘的方向。   想来,福娘那一身质地不错的新衣,给了小贩儿一些错觉。觉得这定是一位有购买意向的小客人吧。   “……”   顺着叫声,福娘还真是移了视线,去瞅了一眼卖糖葫芦的小贩儿。   这一眼,被张李氏瞧见了。   张李氏搂着小孙女,走到小贩儿跟前,笑道:“糖葫芦怎么卖?”   “大串儿,五文钱。”   “小串儿,三文钱。”   小贩儿话落,张李氏笑道:“可真不便宜,三文钱都够买两个鸡子儿。”鸡子儿,这说得不是小鸡仔。而是指鸡蛋。   “这糖葫芦上,涂了这糖包衣。”   “婶子,您瞧瞧,这包衣厚实着,也是要投了老厚的本钱搁里面。”小贩儿指着山楂串儿外面包裹的一层糖外衣,那是叫了一个屈。表示他这等生意人,也是本本份份的。   不是不便宜,而是本钱高。   “来个大串儿。”   张李氏没多想,倒是拿了荷包,数出五文钱给小贩儿。一串儿有着八颗山楂的糖葫芦,由小贩儿从插桩上取了下来,递到福娘的手上。   “祖母,吃。”   福娘没自个儿先咬,而是递到了祖母张李氏的嘴边。张李氏乐呵呵,没拒绝,而是咬掉了一颗。   待祖母尝过味儿,福娘也是咬了一颗,含在嘴里感受着糖的味道。   从街头至街中央时,福娘从旁边行人的喧嚣中,是知晓了这个名叫桃花小镇的地方。今天之所以这般热闹,是因为当地的大仙要举行法会。   那法会的地点,就在街道的尾处,一个曾经是桃花村时,遗留下来的晒场上。   “……”   福娘吐掉了嘴里的山楂核,她对于糖葫芦是不感兴趣了。这会子,只是把糖葫芦拿在手中,当一个摆设。   “不喜欢糖葫芦?”祖母对福娘问道。   歪一歪小脑袋,福娘卖萌的说道:“爹、娘、大哥哥、小哥哥,也要吃。”一边用空着的小胖手,扳了小指头,福娘一一点了名。   她继续说道:“要留下来,给家人一起吃。”   “童儿孝心可嘉,其福必是绵长。”一个和蔼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福娘的身后响起,念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   “你是何人?”张李氏问道。   在福娘眼中,她面前的祖母神色变了,是很慎重的样子。 第9章   “佛道同源生,三清本一家。”   “无量天尊,贫道诸算子,巡游天下的一名普通方士。”   福娘扭头时,见到了一位须发皆白,穿着五分旧道袍的游方道士。那道士声音和蔼,眼神更是透着清澈。   那等情况,福娘都觉得,她似乎被诱惑了一般。初一见面,心中打定了主意,认为这游方道士是一个好人。   “玉清、上清、太清,不知道诸算子道长,分属于哪一脉传人?”张李氏说话时,声音依然没有缓和的迹象。   相反,她的神情凝重,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压力一般,在寻问了对方的根底。这等坦白,让张李氏已经是表现了失礼之态。   “佛道同源生,三清本一家。居士,你着相了。”   诸算子依然是态度飘酒之间,渺渺出尘之意。   “妇人不信佛,亦不修仙。道长,不打扰您继续红尘游戏,无为清修,告辞。”张李氏本着不惹麻烦的心态,准备立刻离开了这个她看不透,但是,却是心生悸动的方士。   “非也。”   “贫道与居士有缘,与居士怀中的童儿有缘。”   诸算子声音带上了笑意,道:“缘起缘灭,居士不愿与贫道了结这一场缘分吗?”   本来起步,将要走的张李氏停了脚步。   张李氏不信佛,不修仙,但她拜神啊。   对于因果,对于缘分,她更是清楚这中间的道道。若是今日不与这游方道士了结一翻,怕是来日必有大麻烦。   想着独子,想着三个孙孙,想着一家六口的安宁生活。   张李氏倒底还是妥协了。   “道长,请明示您的用意。”张李氏叹息一声后,说了此话道。   “贫道在居士和童儿身上,用望气之法见得几缕真知。”诸算子轻轻一抖手中的拂尘,原本对这里似乎还有好奇的路人,就是各行各事,似乎把福娘三人这个角落给遗忘了一般。   来来去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关注了这里。   这等情况,让福娘惊奇。   当然,更惊奇的还在后面,那便是游方道士所说的话。   “观居士走修神一脉,崇拜地气之灵所化神识。但是,运行灵气法门却是我上清遗泽,正统道家传承。”诸算子从袖中取出来一物,递飞到了张李氏面前,笑道:“想必这一物,居士不陌生吧?”   诸算子给出的一道令牌轻轻飘浮,停在了张李氏的近前。   望着飘浮的令牌,福娘心中震惊了。   这世道确实有修行世界啊。   怎么办,她好似动心了啊。   “李氏一门,当年蒙上清恩泽存活后裔苗脉。”张李氏接过了令牌,神色复杂,说道:“这一道令牌让李氏后人见之,自然尊先祖誓言,哪怕死尔,也当为仙人做一件事情。”   “道长,请讲吧,您要妇人做什么来还夙愿。”   福娘在祖母微低眼帘时,心头有些莫名的难过。   福娘扭了小身子,对着游方道士的脑袋画个圈圈,说道:“不能欺负祖母,欺负祖母的都是坏蛋。”   “坏蛋要挨天打雷劈。”   福娘没能力帮忙啊,她只能实行“画个圈圈诅咒你”。   “哈哈哈……”   诸算子却是笑了起来。   笑过后,诸算子说道:“童儿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居士神通在身,可曾为自家孙女算过命格?”诸算子一问,张李氏感觉莫名其妙,这话题转移的太跳脱了。   “医不自医,卦不自卜。”   张李氏简单的说了一句道。   诸算子点点头,道:“居士,好定力。”   “不需要神通,便是简单相一面,居士也当知。你家这童儿,长得有福气,未来必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张李氏忙是打断了话,道:“道长且住,无需说下去……”   “请说一个相面的卦金,妇人不敢占道长的便宜。”   张李氏不愿意别人给自家算命格,那自然有她的原由嘛。作为一个修神之人,有些神通是必然的。她这神婆在孙女出身时,张李氏已经见识过了。   在她家福娘誔生那一刻,满院的赤色霞光,真是如仙气缭绕。   若不是在半刻钟后,这赤色霞光自然的消失了,铁定早是引来了一些莫名的危机。毕竟,贵人命格这等事情,有富贵,也会有危险的。   张李氏愿意一家平平安安,也不想迈入麻烦之中。   “承惠,七七四十九文钱。”   诸算子挺平常心的要了一个红封价格。   张李氏想了一想后,数出五十九文钱,然后,取了一小块红布,将铜子儿包了起来,递给了诸算子,说道:“多给十文,算这一枚令牌的价格。”   “道长不介意,将令牌赠我家孙女,算是了结这一桩善缘吧?”   张李氏这话落后,将那手中的令牌塞进了福娘的衣襟里。诸算子笑容满面的接过了卦金,摆开了红布,深深望了一眼里面的五十九枚铜子儿后,才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使得,自然使得。”   话落,他将红布一裹,塞进了袖里。   “既然了结缘分,贫道不多言,且吐露实情。”   “贫道在塞外与喇嘛斗法,受了重伤。需用一古方治重症,而目前药材皆全,唯缺一味药引……”诸算子沉吟片刻后,才又道:“这药引嘛,就落在了贵家童儿的身上。”   “道长,要什么?”   张李氏的眸子里有深深戒备。   “一缕贵气。”   诸算子收敛笑容,平静回道。   张李氏怒极而笑,道:“道长,你过了。”   “妇人倒是第一次听闻玄门正宗的疗气之法,需得谋人命数。”   命格,命格,自然是天生的命数。   不过嘛,这命数中,大半倒是人的运道。   而对于方外之人而言,贵人大运起时,施法谋算的话,是会让施法者被反噬的。但是,天衍五十,遁藏有一。这就说明,一饮一琢,还是可以有机会偷鸡的。   “命数无常,天机运转,有借有还,合情合理。”   “居士,贫道观你面相,当是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诸算子说到这里时,福娘在旁边听得心头一惊。   清楚了中年丧子四字。   这是不是说,她爹有大危险?   这怎么行,这绝对不可以。   福娘完全无法相信,若是这六口之家没了她爹的话,会成为啥样子。   “贫道有一法,可救汝子性命。算是报酬,如何?”诸算子给了筹码,说道:“算得了结因果,买卖公平吧?”   张李氏沉默了。   福娘更沉默了。   良久后,张李氏望向了福娘的眼神里,有着浓浓愧疚。   福娘却是心头大定,她想通了。   命数,命数,呵呵,天命岂是凡人能碰触到的?   凡人能做到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只要做了一切自己认为应该做的,剩下来的嘛,至少,往后回首时,再无后悔之意。   “老爷爷,爹爹会死吗?”   福娘扭着小身子,对游方道士问道。   诸算子笑道:“童儿早慧近妖。”   “你真能救爹爹,我什么都应了。”福娘板着小脸蛋,神情很认真很认真的小模样,说道:“爹爹好好的,祖母高兴,娘亲高兴,大家都高兴,福娘也高兴……”   话到这里,福娘扭回头,对着祖母张李氏说道:“祖母,救爹爹。”   “救爹爹……”福娘搂着祖母的脖颈,凑在祖母耳前说着软软童音,说着她的决断。   “好,祖母听福娘。”张李氏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了后,这般回道。   诸算子望着福娘祖孙二人谈话,倒是不插嘴,而是静静听完。   待张李氏作了决断后,诸算子从怀中掏出来一物,轻飘飘一扔,那物飞至了张李氏的手中。张李氏接过来一看,是一尊小小的傀儡娃娃。   “移幻天机,替身木偶。”   张李氏眸子里,染上了银色的光芒,在仔细查看了傀儡娃娃后,惊呼出了八字道。   “居士,明眼之人。”   诸算子抖了抖指拂尘,笑赞道:“此宝物赠与居士,算不得辱没它了。”   张李氏身子摇晃了一下。她是心头悸动,因为,这宝物太贵重了。   能移幻天机,替活人代死一回。   这算是从天道手中,救人一命。   这等宝物,从来是得一件恨不能藏起来,岂会告知外人?   要知道,人之一生,最在意的不外乎“性命”二字。   替身木偶,光是它本身的材料,就是贵重无比。万年的紫檀木,万年的沉水香,其制法更是苛刻。   万年紫檀木刻成傀儡,要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用万年沉水香点燃为祭物,同时,还需得一件至阴至毒之物,作为引子,引来天劫降下。   天劫之下,傀儡能躲过劫数,完成引灵阵法,才算得移幻天机之法成功了。   否则,就是替身木偶制作失败。   天道至正,天道至公。   傀儡木偶想成功,其成功率不足一成。   “太贵重了。”   张李氏呢喃了这一话。   因为,这东西作为替独子张启替命之物的话,一定能成功的。只是,过于贵重的交换物。那么,方士诸算子想在孙女身上得回的报酬,岂能便宜了?   修道之人,最重公平。   因为,公平买卖,才能不结因果。   因果,对于修行人而言,是心魔滋生的源泉。想过劫数,想得到修行至果,时时洗炼魂魄是必需的。   而最好的法子嘛,就是斩断红尘羁绊,不沾一点因果缘分。 第10章   “救爹爹。”   福娘伸手,握住了祖母手中的替身木偶。   替身木偶很小,被福娘一个周岁娃娃的小胖手握紧了,也在合掌之间。   “福娘……”张李氏望着孙女,她知道孙女的孝心。只是,她为自家孙女的前途莫测而担忧。奈何……   “居士,桃花小镇往北,十里之外有一座止心观。明日午时之前,贫道在止心观的静室之中,等候居士和童儿的到来。”   “告辞。”诸算子行一道家法礼,念一声“无量天尊”。   尔后,飘然远去。   “福娘,还要逛吗?”在诸算子离开后,张李氏对孙女的态度很和蔼,问了话道。   福娘一手握了糖葫芦,一手握了替身木偶,她笑眯眯着眼睛,回道:“听祖母的,福娘听祖母的话。”   这时候,福娘发现,在诸算子那个牛鼻子离开后,似乎刚才清静都是错觉一场。桃花小镇的喧闹声,又犹是响在耳边。   “那咱们回去吧。”   “你爹娘肯定都担心咱们了。”祖母对着福娘笑说道。   福娘重重点头,表示她愿意回去。   当晚,柳秀秀哄了三个小娃娃睡觉时,张李氏把儿子张启唤到了旁边。她递了一个口子扎紧的荷包给儿子,说道:“挂在脖子上,启儿,答应为娘,无论何时不取下来。成吗?”   望着绣了仙鹤的荷包,那小巧的模样,挺是精致。   张启接过来,将扎紧了荷包的红绳串儿,挂到了脖子上。又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松紧,感觉挺合适了。   张启这才用手仔细感受了一下荷包里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个硬木做成的小玩意儿。   “娘,这是什么?”   张启问道。   “能救你一命的重要物件。”张李氏叹了一声,想了想后,还是把今日与诸算子相遇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张启当即面色凝重,把荷包的系绳从脖颈解下来,搁到了面前的桌上,说道:“娘,这物件孩儿不要。且还与那位道长,与他商量的事情,作罢吧。”   张启的话,铿锵有力。   张李氏连连叹息,说道:“傻儿,你当这事情,说算便能算吗?”   “不光替身娃娃,还有那令牌一事。这两件事情,诸算子那方士混为一谈,为娘如何能算了?”张李氏也是面色不好看,她阴沉着神情,继续说道:“血脉夙愿,不是想解除,就能解除掉的。”   “为娘要回了那面令牌,就是想作为血脉信物的依托,佐神通秘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祖宗遗患,不为儿孙留下后难。”   张李氏说出了她默认的关键一点。   张启也沉默了。   若说关乎福娘一人,张启也许倔强脾气上来,真真要与诸算子理论一回。毕竟,他张启大小是一个官,受皇家龙气庇佑的。   方外之人,岂敢随意加害?   可关乎了子孙后代的事情,张启就不得不妥协了。   毕竟,这不是一代人的事情,这是一代接一代的麻烦。若能就此解决,实在是家族的大幸事。   “如此,负了福娘这孩儿。”   张启神色慎重,眸子里有深深的痛苦。   一个亲爹,要靠女儿换一命回来。还要用女儿的命数,救得后世子孙的后患之难。张启真真是在这一刻,恨上了那些所谓的方外修行高人。   “往后,咱们做长辈的,当多疼惜福娘。”   “福娘的婚事,将来也由得她做主。不管是贫的富的,她若乐意,启儿,你当同意便是。出嫁时,给福娘多陪了嫁妆,让福娘过一世安乐。”   张李氏这般说道。   “娘,儿子会多疼福娘。就是春旭、春福那边,儿子也会多加教育。”   “福娘为家族的牺牲,整个家里的男人都当谨记。”   张启对母亲这般斩钉切铁的回道。   张李氏叹一声,起身把装了替身木偶的荷包,又亲自挂在了儿子张启的脖颈上。她说道:“我儿,好好活着,撑起张家。你是官员,有龙气庇佑,将来也能恩荫我的好孙孙们。”   “娘,儿子一定劳记。”   张启声音沉重,一字一字的回道。   次日,四月十一日。   张家的马车,驶往了桃花小镇以北十里外的止心观。   止心观建在一处夹谷的山脚下。整个山谷里,桃李花开,漫谷飘香。红白花簇之间,点缀得如仙境一般美丽。   止心观并不大,不过两进的道观。   在张李氏抱着小孙孙福娘,叩响了止心观的观门后,一位小道童开启了观门。   通了姓名,报了来意,小道童为张李氏祖孙引了路。   至于张启夫妻二人,以及两个孙孙张春旭、张春福,则是留在了止心观外。因为,这是张李氏的要求。   用张李氏的话讲,一家人进去了,容易气机牵引,再惹麻烦。   不若她和孙女进去,解决了这一桩因果后,就此了结事情。   止心观的静室,在后院的厢房。   那院中,一株老梅树,一口古井。而厢房的静室,只是简单的摆设几个蒲团。微有不同,也不过是主座的蒲团前,小桌之上袅袅的檀香烟熏,伴以一个茶壶及四只茶盏。   厢房门开,张李氏搂着孙女福娘进来院中时,厢房里的诸算子笑道:“居士,信人也。”   “居士、小居士,请。”   小道童施了一道礼,张李氏谢过后,自去屋中。   小道童回一声“无量天尊”,尔后,离开了后院,回了前院的道房。   诸算子盘坐在主位的蒲团上,他望着走进来的张李氏、福娘祖孙二人。笑指着身侧下首的蒲团,道:“请坐。”   张李氏回一礼,才是跪坐好。   福娘跟着祖母学学,也是回了一礼,跪坐在祖母的身畔。   “请饮茶。”   诸算子手执茶壶,倒了两盏茶,由得拂尘一抖,两盏飞到了张李氏、福娘近前,轻轻落下。   张李氏谢过,小饮一口。   福娘也是学着祖母,小小饮一口。   这茶似乎有魔力一般,饮后,让人忍不住再饮。那浑身上下透出的暖洋洋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极品上清宗的灵引茶,由香火愿力结成灵珠,温养十年茶树后,方可采摘,制为新茶。”诸算子介绍了茶的由来,叹道:“可惜,贫道穷尽半辈子,也不过得了二两。”   “今日,请居士和童儿饮之,也是共享一回善缘。”   “佛渡有缘人,我道家同样渡了有缘人。哈哈哈,且饮之。”诸算子举了茶杯,饮完了一盏的香茶。   “此茶,让妇人这等凡人饮了,倒是浪费了仙家之物。”张李氏感叹一句话,接着,饮完了盏中茶。   “居士过谦了。”   诸算子笑道。   旁边福娘听得这茶如此珍贵,她是赶紧饮完了一盏茶。然后,她起身了,一手执了一个茶盏,迈着小短腿走到诸算子的跟前,笑眯了眼睛,说道:“老爷爷,福娘还想喝。”   两个空空的茶盏,就是搁到了诸算子的面前。   望着小娃娃讨喜的模样,诸算子哈哈大笑。然后,还真是为两茶盏,又倒满了灵引茶。   接着,诸算子一抖拂尘,一盏茶飞到了张李氏的跟前。而福娘就是自个儿端了自己那一盏茶,小心的迈着小短腿,回到了祖母跟前。   “这……”   “让道长破费了。”张李氏施了一个道礼,含糊说道。   “无妨,也是贫道与童儿的缘分。”诸算子不在意的笑道。   茶饮了,尔后,诸算子还是好心情的为祖孙二人念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让福娘是听得晕晕欲睡。   至午正时。   诸算子停了念咒声,说道:“吉时到了。”   这一话,让福娘磕睡没了。   张李氏原本平静的面容,也是凝重了起来。   “且请居士和童儿,随贫道去前院的道观三清像前,举行一场小法会。”诸算子起身,一抖拂尘,施了一个道礼。   张李氏回了一礼,福娘也是跟着回了一礼。   祖孙二人是随着诸算子,到了止心观的前庭正殿,三清像前参拜。   正殿之中,已有法坛。   张李氏带着福娘是烧了一柱清香。然后,二人继续跪拜在三清像前。   “恭请三清祖师,恭请南极长生仙君,恭请厚土娘娘地君,奉以三牲,献以崇敬。”   “烧以祭文,祷告于天。”   “祭……”   这话从诸算子的嘴里念叨后,就是右手食指、中指合一,夹起一道符文,施以一记天火诀点燃,尔后,燃在了祭鼎之中。   袅袅清烟起,诸算子从怀里掏出来一对龙凤玉珏,供在了法案之上。接着,他走到了福娘跟前,问道:“要童儿你三滴血。愿否?”   福娘抬头,认真的回道:“愿意。”   诸算子脸带笑意。   他手上一抖,一只银针从腕中飞旋而起,在福娘的左手大拇指尖,是连扎了三下。然后,银针再度飞旋而起,落在了供案的一对龙凤玉珏之上。   银针轻轻抖动,其间落下了三滴血,滴在了龙凤玉珏的龙眼凤睛之上。那是福娘大拇指尖被扎破时,吸走的三滴血。   福娘见得这一幕接一幕是堪称神奇。   这会子,福娘发现她大拇指的伤处,是一点儿也不疼的。而且,那伤口被银针扎破带着血滴离开后,似乎愈合一般,也没有半点血渍渗出。   “三清像前,吾且问,童儿,汝之一缕命数,赠吾了结因果。愿否?”   诸算子慎重的问道。   福娘仰了小脖子,对诸算子回道:“愿意。”   “好,好,好。”诸算子连道三声好。尔后,指着供案上带了血滴的一对龙凤玉珏,说道:“童儿,既然你是自愿,且吹三口气在这龙凤玉珏之上。”   福娘抿一抿嘴,小脸蛋上全是为难。   她道:“桌子太高,我够不着。”   诸算子脸一红,他发现,大愿将要得偿之时,他居然过于兴奋了。   收敛心神,诸算子拂尘一抖,接着,福娘发现她飞起来了。真是飞起来了,她飞到供案之前,离地约有三尺半。   “童儿,要连吹三口气。”诸算子提醒了话道。   福娘望着面前带有血滴的一对龙凤玉珏,莫名的心头一跳。她有一种冲动,想离开了这个供案。只是,她回头望了一眼脸带泪痕的祖母,又是扭回了小脑袋。   落子无悔。   福娘想,她做了决定,也不应该婆婆妈妈。   她呀,要救亲爹这个当家顶梁柱。 第11章   福娘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微低一低她的小脑袋。   她对着那一对龙凤玉珏,连哈了三口气。   “咄。”   诸算子在福娘哈完三口气后,是一手持着拂尘,另一手五指连连掐了道诀,快速的打了十二道气劲。每一道气劲的方向尽头,都是灌入进龙凤玉珏中。一时间,似乎有梦幻的戏法一般,在福娘眼前上演。   此刻,福娘飘然落地,那桌上的一对龙凤玉珏却是飞了起来,飞到了她的头顶。   有龙吟声,有凤鸣声,在小小的止心观正殿响起。   “嗡”的一声阵鸣,然后,一对飞旋在福娘头顶的龙凤玉珏是发出了蒙蒙青光。那光芒如此耀眼,似温润的玉色,带着一种祥和。   福娘不自觉就仰起了小脖子,她抬头望着在交织的五光十色中,婉如活过来一般的龙凤玉珏。   龙凤玉珏在福娘的眼里,似乎越变越大。然后,福娘发现,她动弹不了。   “起。”   一道声音从诸算子口中发出,他一手洒动了一下拂尘,打出一道白色的霞光。另一手又是五指连连掐出十二道气劲打入了龙凤玉珏。五光十色的碰撞里,大殿之内是彩霞交织成片,似仙气袅袅。   诸算子额头见汗,但是他的眼眸子却是不眨一下。这位老道士任由汗水滑落,他依然是一手持拂尘,另一手的五指继续掐了道诀,嘴里念叨祭文。   “……”   那祭文声音非常小,似乎是呢喃,又似乎是天外之音。   福娘听不清楚,那嗡嗡作响的声音,来源是什么?   这时候,福娘是感觉心口一痛,她眼前晕厥了一下。似乎有黑暗袭来了一瞬间。待福娘视线再度清晰时,她瞧见了一只赤色的凤鸟,从她的心口飞出来。   那凤鸟很小,似乎跟麻雀大小一般样。   凤鸟的身上燃着赤色的火焰。   一个字形容,就是“美”。   似乎在第一眼瞧见时,福娘打心底觉得凤鸟特别的亲切。   而且,福娘发现,她多了一种异能。她的视线,似乎分成了两个角度。一个是她的双眼,另一个是凤鸟的双眼。   这就像是福娘有了两个身体一般,陌生极了,从灵魂深处,她却又感觉是理当如此一般。   南宋王应麟的《小学绀珠》第十卷,有这样的介绍。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   所以,在见到福娘身上飞出来的本命图腾。张李氏惊呼了一声,话语到底还是咽在了喉头。她怎么都想不到,小孙女福娘居然是“凤凰命格”,天生的大富大贵命数。   这时候,张李氏已经有一二揣测……   张李氏暗想,诸算子、诸算子,这属于贵人的命数,你这等玄门正宗也敢谋,真以为天道好欺?视天劫如儿戏吗?   哼……   张李氏在心底腹诽。但是,她面上还是依然强装了镇定。   毕竟,事已至此,想回头难了。   路选定时,法会开启时,想不继续,都迟了。   “凤凰。”   诸算子见得凤鸟的形象时,也是呼出一声。   他的眉头一跳,可事情做到这等地步,多想其它,皆都晚了。   一不做,二不休,诸算子表示,他硬着头皮也得干到底。   “童儿,吾今日,取尔一缕命数。”   “往后,阴阳各道,再不相干。”   “尔,愿否?”   诸算子俯身,对福娘又问了话道。   福娘早在施法前,已经被告知过,她只要在施法时,回“愿意”二字即可。所以,这时候,福娘是四眼都望向了诸算子,她的小脑袋和凤鸟的小脑袋,皆是轻轻一点。   “愿意。”   福娘回了二字。   “好。”诸算子回了一字后,一手拂尘一甩,打出一片白色的霞光,另一手五指是掐了道诀。   诸算子念道:“神魂为引,血誓为证……”   这八字落,白色的霞光越缩越小,分成四团,扑向了龙凤玉珏的龙眼凤睛。一瞬间,白色的霞光凝聚,四团灿烂耀眼的真火,腾的一声,在龙凤玉珏的龙眼凤睛之中燃起。   “供奉三牲,双灵献祭。急急如律令,斩。”   一个斩字,从诸算子口中出来后。那一对龙凤玉珏发出了嗡鸣之声。接着,龙凤玉珏活了过来,成为一条约半尺身量的红色莽蛟,一只约半尺身量的蓝色孔雀。   这两只活过来的灵物,相旋而起,交织飞映。   它们在鸣唱,声声入耳。   它们在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唯有四目中,带着金光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似乎有牵引一般,闪着金光的泪珠,慢慢的凝聚一团。最终,在莽蛟和孔雀化虹消失时,泛着金色光芒的泪珠,蜕变成为一道璀璨的白色刀光,从天而降。   福娘亲眼看见,那一道白色的刀光,斩向了被定住的凤鸟。   凤鸟形如麻雀大小。   它虽小,却是表现的卓尔不群。   它头有三根彩色翎毛,拱卫而成羽冠,彰显了它的尊贵。   它立在那儿,身后三根长长的尾羽,美丽的如同一小簇一小簇的流星坠在了上面,一沉一浮的悠闲摆动着。   那等顾盼之间,全是一种华丽到了极点的堂皇气势。   然而,在这等时候,那一个“斩”字。那一道从天而降的白光,斩落了凤鸟头顶的三根彩色翎毛。   在翎毛被斩掉的那一刻,凤鸟哀鸣。   福娘觉得心口剧痛,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袭来。   福娘晕过去了。张李氏心疼的上前,搂抱住了小孙女。   倒是诸算子是脸带苍白色,神情却是异常的亢奋。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玉盒。一个凝字诀,将象征凤鸟羽冠的三根彩色翎毛,摄入了玉盒中。诸算子为了安全计较,在合上小玉盒的盖子后,又掐了道诀,封印三道符文在玉盒面上。   如此这般,诸算子才算是踏实下来。   张李氏今日亲眼见证了,小孙女福娘的真实命格。同样,她也在无奈中,看到小孙女福娘的本命之数的凤鸟,从凤凰命格到掉落了凤冠。   凤尾,因为凤冠的失去,一点一点的虹化掉。   最终,凤鸟变为了一只赤色的纯种小鸟儿,隐隐间暗含了一丝凤气,却再也不成凤型。赤色的小鸟儿,啾啾的鸣了三声后,扑回福娘的心口,再也不见踪迹。   “道长,法会结束,因果已消,我等告辞。”   张李氏搂紧了晕厥的小孙女,面瘫着脸,语气淡淡的说道。   “今日贫道占得大便宜,小居士怕要受一回罪。”   “这是一丸三品丹师,采天地灵气,佐万年海参,配二十四味上等药材辅之,炼就而成的清虚灵引小还丹。普通人服后,能够温养魂魄,滋补身体,延年益寿。”   诸算子一脸肉痛,倒底还是拿出了真家底。   毕竟,他得的便宜太大了。而小小童儿的命格,又是太过贵重。   这等人物,结仇不益,结缘更不益,两清之后,再不复见,才是修道之人应该行驶的解决法子。   这不,诸算子就是贡献出来一丸清虚灵引小还丹。   张李氏不是爱面子,不要里子的人。所以,张李氏谢过话后,接下了那一丸清虚灵引小还丹。然后,当着诸算子的面,张李氏将小还丹放在鼻间,轻轻的嗅了一嗅。   一股暖流,涌入周身。   这等药力,带着强劲,却不势猛。而是润物无声,如细雨滋养。   “好丹药。”   张李氏赞了一句。   这会儿,张李氏不再迟疑,把这一丸清虚灵引小还丹,是放入了小孙女福娘的嘴里。片刻后,张李氏仔细打量一二,她发现,小孙女的呼吸越加平稳,脸色再不像之前的惨白了,是微微见得一些红润。   “谢谢道长的仙丹。”   这一回,张李氏说话时,带上了客气。她还施一道礼,说:“我等告辞,不敢多打扰道长修行。”   “居士一家出行,必是一帆风顺,路途平平安安。”   诸算子回了这一话后,又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借道长吉言,告辞。”   尔后,张李氏是搂着小孙女,出了止心观。   不管离开的张李氏和福娘祖孙二人,缘已了结,诸算子自然不准备再粘上李氏后裔的那些因果。   诸算子此时,是望着他自己手中小小的玉盒,嘴角微含笑意。他轻声呢喃,道:“凤凰,凤凰……”   “看来,止心观不能待了。还得寻一处地含凤气的落脚点,才好施法疗伤。”   “而且,贫道有预感……”   “这一回,说不定贫道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让贫道且来算一算,何处与贫道有缘……”   一手持拂尘,另一手五指掐着术数道诀,诸算子眼眸子中白光一闪即逝。稍片刻后,他笑了,他嘴中吟出一首前朝的诗。   一首流传不太广,他却凑巧听过的四句诗歌。   “一春一季绿枝芽,耕地耕田是农家。”   “风过三山寻美色,人人道是凤凰崖。”   “敢称凤凰的地势,又在南方,缘分,缘分啊……”   这时候,诸算子下了决心,去见一见文人笔下的凤凰崖。 第12章   四月十九日,福娘一家人到了京城新家。   四月十九日,诸算子到了锦城县管辖下的凤凰村。   这一年,宏武元年。   京师非常大,京师的城墙非常壮观。当然,这是福娘后面,从大哥张春旭的嘴里听来的。因为,入城的那会儿,福娘是在马车厢里睡着了。   许是,那一场与诸算子这个牛鼻子的相遇,真不太美妙。福娘感觉打从止心观一行后,她总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错觉。   明明,她才是一个周岁的娃娃身,就产生了肾虚的感觉,好违和啊。   每日里,福娘醒来的时间,总比睡着的时间少了许多。   京师分内外城。内城,自然是给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外城,又分东城区、南城区、北城区、西城区。   福娘家的房屋,便在西城区主街道拐角的巷子口。   因为是巷子口的院子,离着热闹而繁华的主街道又近。所以,张家的马车到地儿后,福娘被祖母搂着下了马车。   许是一种感应,福娘当时便醒了来。   然后,她发现,她被祖母搂着,立在两扇朱红色的院门前。福娘朝着热闹方向扭头一看,就瞧见了街道上人来人往,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颇是一翻盛世景象。   “咱们到家了。”   张启很高兴,毕竟,这二进的小院子,就是张家六口人往后的家啊。从他这一辈开始,子孙也算是在京城扎下根来,往后,他张启的子孙,皆是要在京城内开始繁衍继续。   张启把屋子钥匙递给了媳妇柳秀秀。   柳秀秀接过后,打开院门上的铜锁。   福娘被祖母搂在怀里,她在院门打开后,首先瞧见的是一座影壁。那影壁上,雕刻着倒立的各种“福”字。   “祖母,我走路,陪祖母走路……”   福娘倒底不是真小孩儿,这会子,还是觉得自己步行好。这样对新家,能更加随意的去打量,去观察嘛。   张李氏听得小孙女的话,笑呵呵同意了。   于是,福娘让祖母牵着小手,走到亲娘和哥哥们的前面,进了院中。   绕过了影壁,能看见影壁后,摆着六盆的芍药花,开得正艳。隐隐间,更有花香传来。   前院,三间正屋。   东西厢房,各有两间。   “我离京前,院子翻新过,还托牙行专门置办了,新的家具与日常用的器皿。咱们一搬进来,就能安生住着。”   张启在炫耀了他的功绩。   当然,作为一家之主,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环境。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嘛。这时候不表现一二,更待何时?   “挺不错。”   前院的每一个屋子转悠了一圈后,张李氏赞了一句。   干净的院子,青石的地板。朱漆刷了窗户和梁柱,青砖汉瓦的外型风格,屋内又是清新的浅色布置。显然,对于新家,张李氏很满意的。   前院瞧过后,张李氏牵着福娘的小手,又通过了正堂屋,去了后院。   后院的院子,比前院更大许多。   后院是三间正屋,左面有两间厢房。倒是右面,是用篱笆围了一个小小的花圃,颇是雅趣。那花圃里,牡丹一朵一朵的盛开着,好一幅天姿国色的画卷。   前院后院都有了解,张李氏给自己安排了屋子。她婉拒儿子和媳妇请求入住前院的意思。而是选择了后院的正房左侧屋。剩下来的后院正房右侧屋,自然是福娘居住了。   那后院的两间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耳房。   至于前院,正房的左侧屋便由张启夫妻入住。正房的右侧屋,由长子张春旭入住。   前院的东厢房,一间被收拾出来做了张启的书房,另一间被收拾出来做了待客时的卧房。   前院的西厢房,一间等张春福再大些年岁,入住其内。另一间就作为张春旭、张春福两个小辈儿的书房。   “你这马,如何安排?”   张李氏在全家人的房间,皆是安排妥当后,问了儿子张启道。   这张家的两进小院中,好像没马厩啊?   张启笑道:“这京师之中,掉一张瓦片,都可能砸中一位三品大官。儿子区区从七品的小小职务,这马不骑也罢。”   “当初买这匹驽马,是趁着去年的马价大跌,占得个大便宜。”   “今年瞅着马价涨了,儿子觉得卖掉了,得些银子挺实惠。”   张启解释清楚了原由。张李氏听后,表示了赞同。   一家人来到京城,这吃喝用度,全靠着以前的家底和儿子的俸禄支撑,确实容易紧张啊。毕竟,春旭要进学堂读书,等过几年,春福年纪长了些,也要进学堂读书。   这娃娃读书,是一个消耗银钱的事情。   “你卖了也好。”   “这养马得天天花了草料钱。你在衙门办差,家在京师居住,来回挺方便嘛。养一匹马的话,以咱们家的境况,是太奢侈了一些。”张李氏说话时,挺实事求是。   “娘说得是。”   张启表示同意。   “儿子不在家歇脚了,这便去寻牙行,托人把马和车一起卖掉。”   张启是一个行动派,这便是起身,准备去办妥当了此事。   张李氏笑着应了。   待儿子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自家居住的巷子时,张李氏回返院内,锁上了大门的门栓。然后,张李氏先去了一趟前院的西厢书房。   屋内,张春旭正在读书。此时,在他的身边,还有弟弟张春福趴了地面的毯子上,侧着小脑袋听哥哥朗声读书。   瞧着两个孙儿的互动,张李氏在门口听了会儿,笑着离开了,并没有进去打扰的意思。   后院的厨房里,柳秀秀正在准备弄了家人的午饭。毕竟,这瞧着还有两刻钟,也到用饭的点儿。   “娘,夫君出去了?”   柳秀秀瞧着进厨房的婆母,笑问了话道。   “启儿去托人卖马和车,想着省下往后的草料钱。倒底春旭、春福一年大过一年,读书进学是要消耗大笔银子的。”   张李氏解释了一下,儿子卖掉马和车的原由。   柳秀秀抿嘴一笑,回道:“夫君想得周到。”   “娘,厨房没什么事儿,这里面我料理就成。要不,娘您去瞧瞧福娘?”柳秀秀对于做家务,是熟络的。   她本是家庭主妇,每日的活儿,就是照顾孩儿,料理家务。   这会子,柳秀秀是催促了婆母,是去瞧一瞧小女儿。毕竟,柳秀秀挺相信婆母的本事,她希望婆母能治好了小女儿的贪睡症。   一个小娃娃,已经满了周岁。一天里,大半的时辰,全花了睡觉上面。这太过于异常了?   柳秀秀作为母亲,她担忧孩子,却又不敢胡闹说话。   时代风俗如此,对于女子尤其苛刻。   柳秀秀可不敢让小女儿的身上,披上了什么不好的流言诽语。   哪怕小女儿才周岁呢,柳秀秀也是防微杜渐的。柳秀秀表示,经营她家孩儿们的好名声,从小时候开始抓起。   “福娘是贪懒了,一天就爱睡。”   “也就只有您露了真功夫那会儿,哄得她是精神熠熠。其它时候,福娘还是备懒的性子。这等不良习惯,继续下去的话,真不太好啊。”   柳秀秀暗里是点拔了一二。   她相信,婆母听得明白。   张李氏当然听得明白,她是沉默了片刻后,问道:“秀秀,启儿可曾与你讲过,福娘为何会变得贪睡?”   柳秀秀本来切菜的动作,是停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利落的劲儿,柳秀秀嘴里回道:“听夫君讲过了。”   张李氏点点头,道:“福娘那儿,咱们自家人就多疼惜些。”   “等过几年,慢慢调养好了,她就会恢复如初。秀秀,你放心,福娘是我的亲孙女,我自会盼着她好。”张李氏给了承诺,道:“福娘既然喜欢那些神神道道的方外术数,她若想学,我这做祖母的,自会倾心教导她。”   柳秀秀微微点点头,笑道:“娘,我晓得,你待三个孩儿都是万分疼爱的。”   张李氏笑了笑,对儿媳妇的话,不多做评语。   在心底,张李氏一直知道的,儿媳妇通过启儿那边还是打探过,为何她一身本事不传子传孙?   张李氏叹气。   这等神神道道的家传本领,张李氏宁可遗失了。   也不想儿孙继承。   天道至正,天道至公。   张李氏从来还没听说过,这真正的修行人,有哪个是富贵荣华享受,还能儿孙满堂承欢的?   修行路上坎坷,得一处,失一处。   谁都料不准祸福啊……   修行、修行,入了修行门,五弊三缺,皆是定数。   像张李氏当初,为何选了张大郎为夫君?   说是天定,不如说人意。   原由够简单,就是张大郎命带煞,再惨,也惨不到哪去了。有煞在,张大郎便不怕被张李氏的命数克住。但是,即便如此,张李氏最后还是成为了一名寡妇。   呵呵……   如今,儿子成为官员,受朝廷的龙气庇佑。   在张李氏看来,这挺好了。   将来,她的孙儿们有父辈的余荫,人生的路途可以走得更加平坦。   那些修行,那些神神道道的术数,张李氏乐意它们皆是远离了,她的后代们。子子孙孙,一代一代的平安活下去,便足矣。   至于福娘这个小孙女嘛,张李氏是心头敞亮。   小孙女能粘一粘术数,原由嘛,在于小孙女福娘的命格贵重,以及那一块上清宗的令牌。   事实是,若小孙女不粘一手,李氏后裔血脉中的夙愿誓言,破解起来会贼难。 第13章   后院正房的右侧屋中,木榻上的福娘盖着薄薄棉被,睡得甚是香甜。张李氏进屋后,瞧着小孙女的睡颜,只是静静的看了小片刻后。不多打扰,她便是出了卧室。   张李氏移步,去她自己住的那屋,把夫君和婆母、公爹的灵位,一一请到后院的正屋中。再是布置好了家中祭祀的供案。   儿子张启祖辈们的灵位和供案一一妥当。   张李氏便重回卧室,在寝屋的右侧搭好了家坛庙。   烧了香烛纸钱,奉上了白肉酒水、长生果等祭品,这才是祭祀了白神娘娘的灵位。   完成请神安家的仪式后,张李氏是松了一口气。她明显的感觉到,白神娘娘似乎并不介意了,随她张家挪个居所。   此刻,已至午时。   待张启归来时,张家的午饭早做好,就等着他这一家之主。   新家安居,作为晚辈,自然不可能忙着用了午饭。张家六口人的第一件事情,是给祖宗们烧香祭拜一翻。   在祭拜结束后,才是张家六口人用了午饭的时候。   午时三刻,京师,张家六口人用了饭食时。   南方,锦城县管辖下的凤凰村。诸算子掐算着印诀,正在寻着地气的结点。   “……”   嘴里念念有词,诸算子额头见汗。   良久后,他是停了嘴中的呢喃诵咒,眼眸子里泛起银光。   这时候,整个世界在诸算子的眼中,已经变了形象。   凤凰村的地形,还是那般样。但是,地气的涌动,天地的共鸣,让诸算子只多看了几眼,就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口血吐出后,诸算子眼眸子里的银光消失。   “没有错,这地方形胜要地,是有龙脉之气的地穴结点。”诸算子神情萎靡,但是,他的语气里却是充满了高兴。   “这是天降福祉于道人啊……”   “哈哈哈……”   诸算子得意的笑,笑了三声后,声音戛然而止。   他岔气了。   申时。   在凤凰村与附近的山脉间,是来来回回走了好些趟的诸算子,已经推敲到了关键的地方。   “现在,去瞧一瞧,贫道算得可准否?”   诸算子一手持拂尘,一手掐着印诀,脸带高深莫测的笑意。   仿佛之前的受伤,全是虚幻一般。   他走路时,不快不慢,却是步步踏出时,似乎有光阴错失之感。明明步伐微走,却是几个眨眼间,已经从小路的头,走到了小路的尾。   那挪步之间,全是瞬移之感。   一座山,山清林密。   一条溪,婉约而过。   有风拂来,温柔似水,缠缠绵绵。   空气在这一处,别外的清新与迷人。   当诸算子走到这一处,他精心算出来的地脉吉穴时,他发现,他来晚了。   那吉地之上,埋了一座坟。   那一座坟前,立有一块牌。   刚走进后,诸算子胸口的小玉盒,就是有些跳动的感觉。仿佛一种召唤一般。   诸算子伸手,从衣中掏出来那一方小玉盒。那小玉盒里,被他封印的东西,便是福娘丢失掉的三根彩色的凤冠翎羽。   不需要道诀的掐算,诸算子这时候,一股感应犹然而生。   “原来如此,是那身含凤命小童儿的祖辈坟冢……”   诸算子感叹一句,道:“真不凑巧。”   在小童儿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然贵重。诸算子不想再与那一家人结缘。所以,这一处吉穴,他得无奈的从备选名单上划掉。   “天命,天命……”   “难测啊。”   感叹了几字,诸算子正待离开时,又是突然的骤停了步伐。   他是仔细的围着坟冢,来回的绕了三圈后,仰天长啸一声。   “哈哈哈……”   “天命,天命……”   “难测啊。”   前面讲这一席话时,诸算子是失落至极的神情。后面讲这一席话时,诸算子是欣喜若狂的神情。   “一脉双生,并蒂莲花。”   诸算子笑着说了这八字后,把手中的小玉盒塞回了衣襟里。这时候,他志得意满,有一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畅快感觉。   “贫道却是要看看,这一条龙脉上,结出了怎样的双生结点吉穴?”   诸算子口中的龙脉,又叫地气龙脉。   这会儿,他是理气查堪,顺着地脉而走。   约是半刻钟后,诸算子停在了一处山腰的薄地前。   这是一块坡地,地产不丰,地里面种着的麦苗看起来瘦高瘦高的。   诸算子算出来的吉穴上,正立着一座坟,坟前有一块牌。   “呵呵……”   “呵呵……”   诸算子这会儿,似喜似怒。   良久后,他消去了心火,平复了情绪。   “吉穴难得,成为有主之地,实属于平常,实属于平常啊。”诸算子这时候倒是自我安慰了一二。   “不过嘛,那凤命小童儿的祖辈坟冢,贫道因为前面的因果,不敢再牵扯上。”   “这一处吉穴,也不是不能谋一谋。”   “……”   围着这一座坟,转了两圈后,诸算子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前面那处吉穴已经勃发一二地脉之气,照拂到后世子孙身上。不好多动了。”   “此处吉穴……”   “似死水一片,奇哉?怪哉?”   诸算子觉得奇怪的地方嘛,就在于,这是一脉同生的两处吉穴。   如今两处吉穴都含地脉灵气,生机却又显现不同。   应在两家后人身上,也是大不一样啊。   瞧瞧,那凤命小童儿的祖辈坟冢,修得叫一个气派。有青砖护持四周,有青石立牌刻文。而这一处坟冢,却是泥土堆成小包,一块木头刻的牌,也是在风吹雨打中显得残败不堪。   若是后人有本事?   岂会让先人这般无脸?   “也罢,先寻一寻这处坟冢的后辈。”   “想贫道处事一贯公平,这等让祖辈坟冢破败至厮的人家,应该不介意得一笔银子,再移一移祖坟之地?”   诸算子愉快的下了这个决断。   就是此刻,诸算子将准备离去时。   在山腰的下方,一条小径拐角,一个孩童的身影出现。   诸算子一步一步走过去,用他和蔼的语气,对孩童问了话,道:“童儿,可知那一处坟冢,是凤凰村哪户人家的祖坟?”   被问话的童儿,梳着包包头。   她一直微低了头,神情非常的怯懦。   在诸算子问话时,受到了一股来自精神上的莫名安慰,童儿才是小心抬头。   在诸算子指了坟冢方向时,童儿呼了一声。   “那是我爷爷的坟。”胡大妮小声的回道。她的声音,如蚊蝇一般,小得不可闻。好在诸算子是修行有成之辈,倒是听清楚了那小小的童音。   “妙哉,妙哉。”   “真是巧遇。”   诸算子抚掌而笑。   “童儿,贫道寻你家大人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一见?”   诸算子的一话,让胡大妮为难了。   一种莫名的亲切,让胡大妮想为面前的和蔼道人帮忙。但是,奶奶胡寡妇那一张唬起来就阴冷阴冷的面容,又让胡大妮不敢担搁干活的时间。   “奶奶让我打柴回家。”   “我不按时做好活,会被罚……”   胡大妮在诸算子精神力的开示下,说出了心底话。   胡寡妇罚孙女,打了也就打了。   旁人不会说什么,胡大妮的亲爹亲娘更不会说什么。所以,胡大妮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就是这般让人瞧见了,莫名感觉可怜的孩子。   “童儿莫怕。”诸算子安慰了话后,笑道:“贫道是给你家大人送一桩得银子的好事。”   “你给贫道引路,只会得到奖赏,不会受到惩罚。”   诸算子说话时,带上了精神力的抚慰。   胡大妮果然被惑住了。   小姑娘点点头,背着她绑柴草的小背夹,脸上微有开心神情的给诸算子领路,往村西胡家而去。   诸算子初见胡寡妇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算是想通了,明明一样的吉穴,为何出了两种不同的结果。   原来如此……   一切的孽果,在这胡寡妇的身上。   诸算子微蹙眉,又是舒展开。   他是修行人,不是天道,不是衙门,那起子胡家的恩恩怨怨,他一个方外的修行之人,不想管,也不愿管。   “你这妮子,背夹空空就跑回来做什么?”   胡寡妇一瞧着胡大妮空空如也,没一根柴草的小背夹,就是怒了。   她走上去,狠狠在大孙女的手臂上,就是拧了两圈。   那等劲头,让胡大妮一个小姑娘疼得不敢唤声,只能低下头,默默承受。   “无量天尊。”   “居士,贫道有一桩好事,想说与你听。可否,先放过这童儿?”   “童儿是一时心善,为贫道引路,才会担搁时间。”   诸算子开口,打断了胡寡妇想继续下去的逞威风。毕竟,一个老妇人,殴打了一个小童儿。这等场面让诸算子看着尴尬啊。   “道长,你有何等好事,要说予我家?”   何寡妇表示怀疑。   “这是十两银子。”   诸算子一手持拂尘,另一手的腕子在袖中一转,两锭五两重的银元宝,是眨眼间拿在掌间。   那银光闪闪,让胡寡妇的眼睛是一下子被吸引住,她啊,目光炯炯的盯着两锭银元宝。   “送我家?”   胡寡妇问道。   对于这等贪心的妇人,诸算子忍不住间,眼角是抽搐一下。   “当然,不是。”   “这乃报酬。”诸算子回道。 第14章   “我家能给道长搭一搭手,天大荣幸,天大荣幸……”胡寡妇哈哈笑说道。嘴里面还谦虚了一二,继续道:“道长是世外高人,不在乎金银这些俗物,我家这等农户要讨口生活,缺银少吃的,日子艰难过得叫一个苦。道长莫见怪,我家是穷人,在实惠的银子面前,是挺没啥志气些……”   胡寡妇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紧着那十两银子。   这可胡寡妇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一笔钱财啊。   “有什么吩咐,道长您不要客气,尽管使唤。”胡寡妇在银钱面前,够低头哈腰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诸算子自然清楚,普通人在金银面前的节操嘛。   “你家境况不好,贫道算一算,这跟你家埋于东南山腰处的坟冢有一点关连。”诸算子不担搁时间,在贪财的胡寡妇面前,直接讲明了来意,道:“那处坟冢之地,阴晦之气时时萦绕。贫道世外之人,准备立个居所在那地方,借修行镇压邪魔,添一二功德。”   “如此,免不得要你家挪移一下坟冢。”   诸算子话一落,胡寡妇就是跳脚了。   “迁坟?”   “十两银子哪成,太少了。”   打心眼里来讲,胡寡妇是迷信的。   在诸算子讲什么阴晦之气时,胡寡妇就起心思,想挪挪她去逝丈夫的坟冢了。毕竟,这亡夫去后,家境是一年不如一年。   到如今,胡家简直一贫如洗。   要真迁一迁坟,能洗一洗晦气,让胡家是兴旺发达起来。亡夫的坟冢换个地头算啥?胡寡妇是巴不得。   不过嘛,有个牛鼻子好心送了银子上门,胡寡妇这会儿的心思,就变成俏姑娘不愁嫁,要拿捏拿捏了。   那等从别人兜兜里掏出来的银子,能多掏些,何苦压榨的少了呢?   “最低……”   胡寡妇比划了手势,道:“五十两。”   狮子大开口,说得就是胡寡妇这等人。   诸算子一听,也是觉得这价格太高了。   他本来准备开口,拒绝一下。但是,念头一转,诸算子又是止了到喉头的话。   五十两银子,一清二白,让这家人自愿迁坟,也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如此不沾因果嘛。而且,对于诸算子的家底而言,五十两的银子,他拿出来也算不得肉痛。   “好,一言为定。”   诸算子应的干脆。   胡寡妇傻眼了。   农户人家一年里,能存下个五六两银子,都是富裕的。   更别提一下子白得来五十两银子。胡寡妇傻眼的原由,是觉得她要少了。难得有个冤大头的牛鼻子是送上门来,被她痛宰啊。   这等好机会居然没咬下一口大大的肥肉,就是小挣钱了一把。   这不是人心难料,欲壑难填嘛。胡寡妇一个普通妇人,自不例外。   “这个价钱似乎少了?”   胡寡妇小声嘀咕了一句道。   诸算子唬了脸,沉声说道:“居士,莫生贪念。”   “贪念害人,贪念惑心。”   “无量天尊。”   这道号一念,胡寡妇就像是被冰水浇过心头,原本升起的贪念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是,是,道长说得是。”胡寡妇讷讷无言。   “只是……”   “这银子得先给我家。我家有钱财在手,才好在村中请人把亡夫的坟冢挪一挪。”胡寡妇说了实在话道。毕竟,胡家的存底,是光溜溜。   请人办事,还是迁坟的大事。   那自然是要花费的。   不说作法事的开销,这白事的席面宴客,是免不了的。不吹吹打打一翻,如何让地底亡夫的魂魄安生啊?   这从古至今,一直以来,白事的一些开销,就是小不了的。   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皆如此。这便是传统和习俗。   “这十两银子是定金。”   “余下的四十两银子,你家迁坟后,贫道再付清。”诸算子递出手头的两锭银元宝,给予胡寡妇后,说了此话道。   胡寡妇接银子时,动作利落着。待手头握紧了银元宝,她还忍不住搁嘴里咬一咬,看看成色如何?   诸算子不多语,拂尘一抖,一个法礼,道:“贫道十日后,再回凤凰村。”   “十日光阴,居士家的坟冢,不知道能否迁移妥当?”   对于诸算子这一问,得了银钱的胡寡妇那叫一个肯定的应诺,表示一定没问题。   诸算子再念一声“无量天尊”,然后,施了劲力于步法间,几个挪移里,就是缩地成尺,身影闪现转瞬,离开时的范儿,尽显了高手的风骚。   “真的高人啊?”   胡寡妇真给镇住了。   至少,在诸算子露了一手后,她这等村妇是不敢多叽歪了。   四月二十日,凤凰村的村民们,皆得知了一个消息。   村西胡寡妇家发财了。她儿子胡大郎专门被叫嚷回家来,主持亲爹迁坟一事。   “听说没有啊,有道人出手阔绰,给胡家这个数的银子让迁坟……”   “多少,多少?”   “十两银子。”有人解惑道。   “哪止那个数,是这个数。”又有人比划了手势。   “呜,不可能吧?五十两,那给胡家银子的道人得多傻?就胡家那坟冢,呵呵……”   “是啊,瞧着胡大郎的爹埋那后,胡家一天不如一天。那坟的风水不好。”   “……”   总之,村里的流言诽语嘛,还是传开了。   胡寡妇住村西,她家在村中还是有两户亲戚的。当然,是夫家的亲戚。   这时候,胡寡妇家中发了横财,不再如当初的贫困了。亲戚来往间嘛,自然是有人奉承话添了些,一时吹捧啊,还让胡寡妇得意了好些时候。   当然,别人的奉承胡寡妇收下了。   若是有人提出个借钱什么的,呵呵,胡寡妇表示,别说门,连窗户都没一个。   胡家的钱财,胡大郎夫妻沾不得手。那全被胡寡妇捏手头,捏得叫一个紧巴。   四月二十二日,胡大郎亲爹的坟迁移了,从凤凰村东南山腰处,迁到了凤凰村后山的一个小坡角处。   新坟地的吉凶?是胡寡妇花掉二钱银子,在锦城县里请来的风水师傅给批的吉地。   四月二十九日,诸算子再临凤凰村。   村西胡家又得四十两银子的迁坟补偿金,加上前面的十两银子,合计五十两银子整。有这个数儿的一笔钱,在凤凰村这等小地方,胡家的腰包一时间,算是鼓鼓囔囔了。   申时。   诸算子拜访凤凰村的村长张太平家。   “无量天尊。”   “此是贫道的批文,有衙门官印。张居士可验看一二。”诸算子这十天不是瞎忙活,而是把批地手续给弄下来了。   这不,张太平在官印不缺的衙门文书面前,验验后,客气请诸算子落座,还拍拍胸口保证,道:“道长的批文真实,咱们凤凰村上下,所有人都欢喜道长落户本地。”   “您若有吩咐,尽寻咱们村里人。都是些老实勤奋,肯下力气干活的好汉子。招呼一声,给点工钱,一定把事情办得贴贴实实。”   张太平的态度,表示明明白白。   遵守衙门的堪印文书。至于道士想让凤凰村的村民,免费当苦力的话,那绝对是不成的。给工钱,才是王道。   “如此的话,将要麻烦张居士一回,贫道将在坟冢旧址上,盖一间静室。”   “此乃报酬,合计十两银子。”   “一屋建成,足够否?”   诸算子拿出了两锭各五两重的银元宝,搁在了张太平村长的正屋桌上。   那银子在屋中显现时,耀花了张村长的眼睛。   “足够,足够。”张太平村长肯定的回道。   “一事不烦二主,望张居士操持一回,助贫道建成修行静室一间。”   “无量天尊。”   诸算子一记道礼。   张太平村长回一记道礼,也是念了两声“无量天尊”。   五月五日,凤凰村的东南山腰处,有一间挂了匾额,提书有“静心庐”三字的静室,已然建好。   那是一间土坯为砖,沏成的房。在建好后,还涮上了白色的墙面。白墙青瓦,在绿林掩映的山间,挺是有些隐士居所的味道。   屋子,隔成内外两处。   一个人住着,倒也是悠闲。   午正时。   烈日阳光,蒸腾大地。   诸算子停止了静修,掐准时间,默然起身。   他在将要作法的供案上,一一摆了准备好的物拾。灵物、法器、供品,以及最重要的引子,一个封了三道符印的小玉盒。   “恭请三清祖师,恭请南极长生仙君,恭请厚土娘娘地君,奉以三牲,献以崇敬。”   “烧以祭文,祷告于天。”   “祭……”   供案前,诸算子作了法,掐了道诀,燃以祭文,供献祭品。   祭文燃时,火焰突的升高。那窜起之势,让诸算子眉心一跳。莫名的,诸算子有一种感应,这一次的施法,将有意外啊。   只是,法会开始,不走完一场,结束不得。   若不然,轻者受了反噬,伤及肺腑。重者坏了根基,一身修为皆成流水,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啊。   “天劫至正,天劫至公……”   咒语从诸算子嘴里念叨,声声呢喃,越来越急。   屋外,有雷声起。   本来的晴天烈日,被漫天的压城乌云所盖住。黑漆漆的一片,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就像是天穹,被越压越低一般。   那黑暗中,有呜咽声,有怒吼声……   声声诱惑人的恐惧和心魔。   诸算子心神起伏,他感觉到,他的丹田之中,灵力开始有些紊乱了。此时,诸算子是一手持拂尘一抖,另一手再掐道诀一压,抱元守一。   一个调息的功夫,诸算子平复了内外的精、气、神。   这时候,他观想脑海中的清明神光,再吐一口泏气。   “呼……”   此时,诸算子的眼神变得越发清澈,眸带精光。他一手依然持拂尘,另一手掐道诀,开启了供案上小玉盒的封印。   说时迟,那是快。   小玉盒内,三根彩色的凤冠翎毛,突然是无风自飞。快若流星闪电,似乎想遁走一般。   见此情况,诸算子咬破舌尖,喷了一口心头血。他声从喉头发出,如钟响雷音一般,一个由蒙蒙血光组成的“定”字篆书,笼罩住诸算子周身的五尺方圆之间。 第15章   诸算子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奈何对于他而言的遗憾,终究还是发生了。   三根彩色的凤冠翎羽,有一根被蒙蒙血光的“定”字篆书镇住了,其余的两根却是已然逃脱。那愰如闪电的速度,是一眨眼间,钻进地底里。   再是痛心到手的鸭子飞了,诸算子也得无可奈何的接受事实。   屋外的乌云,在两根凤冠翎羽遁走后,慢慢在减弱。   最终,消失于无形之间。   原来的黑云压城,一下子又恢复成了晴天烈日。   屋内,诸算子是强提起一口气,燃了本命法,用摄字诀,重新将唯一的一根彩色凤冠翎羽,摄进了小玉盒中。他嘴里呢喃了符咒,连封三道印诀在小玉盒的面上。   这等事情做完后,诸算子终于憋不住,连呕了三口血渍。   道袍和地面,染上大片的血红色。   那些鲜红的血色中,还有些血色的小碎块。显然,诸算子内府受到重挫,这一回,他是偷鸡不成蚀了米。   “……”   诸算子一手持拂尘,另一手掐道诀,这会子,他心绪平静下来。   当然,平复心绪的法子嘛,就是用了暂时镇压心魔的抱元守一法门。   诸算子念了上清宗的秘法咒语,他的法会继续。只不过,这法会的目的,有些改动了。原本的打算,他是想疗伤治旧疾。如今的打算,却是查询了,谁恶意夺走他的药引子?   呵呵,被人劫糊了。   诸算子岂会干休。   片刻后,诸算子的眼眸子里是泛起银光。   那银光似乎有通天透地的能耐,以一种莫大的威势,横扫着诸算子周边的空间。   在诸算子眼中,逃脱的两根彩色凤冠翎羽,如同火炬一般耀眼。   “……”   诸算子嘴里的咒语还在继续。   一幕一幕的因果原由,却是浮于他的脑海之中。   良久后,诸算子结束掉咒语。   他又是连呕了三口鲜红的血渍。   同样的,那鲜红的血色中,还是夹杂了一些血色的小碎块。   诸算子知道,他这回,赔大发了。   “可恶,可恶……”   诸算子顾不得形象的狼狈,是狠狠的说了四字。   “胡家,不能留了。”   最终,诸算子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村西胡家不明白,他家的危机来了。   胡寡妇发财后,对待家里的用度,总算宽松些。   虽不曾大鱼大肉,当然,农村里也没哪户人家敢这般吃法。不说农村里,就是县城里的普通乡绅家庭,也不可能有家底天天大鱼大肉的享用。   在封建时代的小农经济中,土地的产出,终归还是有限的。   不过,胡寡妇还是手头宽松了一些。   至少,胡家原来是一日两餐,餐餐的野菜粥是稀得可以当水煮菜来吃。目前是好许多,能看得见米粒子。而且,从一日两餐变成了一日三餐。   当然,还是同样的野菜粥,不过,下锅的米嘛,多搭了些添头。   “大郎,你赶紧去村长家瞧瞧,托买田地的事情有没有着落?”   胡寡妇在午饭的野菜粥用罢后,催促儿子胡大郎办正事去。   从牛鼻子手头挖来五十两的银子,迁坟花了三两。这目前还存着四十七两的大数目。于胡家而言,置办了存身立本的田地,才是稳稳妥妥的好法子。   其它的,什么做生意啊,修房屋啊,改善生活等等,都是邪道。   “听娘的,我这便去。”   胡大郎也盼着家里多些田地。   田地添置了,再有个儿子,于胡大郎而言,人生也就美满了。   胡大郎出门不久后。   静心庐中,诸算子是整理好仪容,弄得一派仙风道骨的到了村西胡家。   在胡家的篱笆庭院中,已经一岁多胡妮儿正安静的坐在屋廊下。她衣服破旧着,却洗得干净。一张小脸蛋儿,微微的成椭圆形的鹅蛋脸。   诸算子看到胡妮儿时,本来隐然怒气的脸,是变得缓和了。   “这,这……”   他一个修行之人,却给面前的情形吓住了。   胡妮儿一个刚刚周岁零二十天的小女孩,在诸算子眼中,与普通人是大大的迥异。   在诸算子的望气之法里,胡妮儿的身上隐含凤命。这不是最关键处,最要诸算子吃惊的地方,是他遗失的两根彩色凤冠翎羽上的凤凰命数,正在被屋廊下的小女娃吸收。   原来遁走的凤凰命数是被静心庐下的吉穴地气吸引。在凤凰命数遁入地底后,如鱼归大海。   真如此,也算是天道至厮,诸算子认命了。   可偏巧,诸算子仔细查堪地气之时,发现了漏洞处。   那地气灵穴里,勾连了两道隐晦的气机。那气机活化之物,是胡家的后人阴灵。因果报应,这算来算去,胡家从诸算子的腰包里掏了银子,最后,胡家的阴灵还顺走掉事关凤凰命数的两根彩色凤冠翎羽。   这两两相加,诸算子在胡家身上,亏吃大发了。   “胡家居然会有凤气加身的子嗣?”   诸算子也挺无语的。   他这等修行人,是打雁不成,被雁啄了眼。   在命数极贵的那个胡家小女娃面前,诸算子准备忍了。   这一刻,诸算子想到了,他让胡家迁祖坟的事情。   一饮一琢间,真有天命乎?   诸算子对天命,突然有些畏惧了。毕竟,他千谋万算,多次的布局,这算来算去,一身修为是废掉大半了。   这时候,诸算子都想念一句“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咦……”   胡家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妇人。这人自然是胡寡妇。   胡寡妇看到立于篱笆门外的诸算子时,害怕的神情,在眼中一闪而过。毕竟,诸算子的神通,她是见识过了。   前面从这牛鼻子手头,扣门出来五十两整的银子。   胡寡妇心虚啊。   她怕这位是来要回银子的。   可胡寡妇转念一眼,坟迁了,银子到她手里了,怕个球。   总之,她胡寡妇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道长来我家,有什么事情吗?”胡寡妇是欺欺矣矣的问道。   那等模样,没一点往昔的泼妇作派,而是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总之,胡寡妇问话时,显得颇小心翼翼。   “无量天尊。”   “贫道来为胡家指一条明路。”   诸算子一个道家法礼后,说道:“天道慈悲,贫道修行之人,最愿行善积德,不想胡家无知之中,自招祸害。”   诸算子有此话,胡寡妇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挺忐忑的给这位打开了家中的篱笆院门。毕竟,就胡家的篱笆墙,更多是一个装饰,表明表明主权。   呵呵,要是防什么?   纯粹自我安慰的作用。   “无量天尊。”诸算子走进胡家小院后,对胡寡妇说了这么一话,道:“胡居士,你家可求平安否,可求富贵否?”   诸算子这一问,胡寡妇懵逼了。   话说,有人不想平平安安,不想发家致富吗?   呵呵。   不想的人,是傻蛋吧。   “道长,还请你救一救胡家。”胡寡妇演可怜的角色,那是轻装上阵,直接给跪着说了话,道:“道长,你一定得给胡家指条明路啊。”   胡寡妇不要面子,她一个能把儿子养大,还给儿子娶上了媳妇。说实在的,在农村里,真是挺不容易的。   特别是胡家也不是啥有家底的样子。   胡寡妇还算得那种脸皮厚,心也狠的角色。   “无量天尊。”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诸算子不多旁话,就是念起了《渡人经》。   那等怪异的举动,在胡寡妇跪拜着求情的情况下,没显出了怪异来。相反,一股子神圣的味道,在这个篱笆为墙的小庭院中升起。   等着《渡人经》从诸算子嘴里念完时,胡家的小院门内,又多了三人。   胡大郎,胡家媳妇,以及胡大妮。   “道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胡大郎的脸色有些惊吓的味道。   事实上,也够胡家惊悚的。   因为,胡家的屋廊下,胡妮儿的背后,隐然有两个黑影浮现。   大白天,闹鬼了?   胡大郎不怕吗?   才怪。   胡家媳妇不怕吗?   呵呵。   胡大妮却是低了头,站在亲娘身边,傻愣愣着。这会儿,她似乎没感觉到身后还背着一捆柴草的重量啊。   “那是什么?”   胡寡妇随着儿子的害怕神情,还有目光注视的方向,也是转移了视线。然后,胡寡妇惊呼出声了。   “那是胡家的阴灵,在生前受过苦楚,才会积赞出如此多的灰气黑气迷漫,执念横生,一直不肯轮回转世。”   诸算子解释了原由后,念一声“无量天尊”。   “以贫道的推算,这两道阴灵是胡家的子嗣,而且,是出生不久,即横死的小生命。”   “这等阴灵,执念最深。”   “无量天尊。”   “造孽,造孽啊。”   诸算子说这话时,胡大妮低着头,她的眼框子红了起来。   面前的胡家众人里,胡大妮是最先清醒过来,想明白了,诸算子嘴里两个阴灵的真正身份。毕竟,两个小妹妹的死亡事件,是胡大妮的梦魇。   “可惜,可惜……”   诸算子又是一叹。   “那屋廊下的小女娃,当是你胡家子嗣中,命格最贵重的孩子。将来你胡家的荣华富贵,未尝不是寄于这一个小女娃的身上……”   “可惜,可惜……”   诸算子一声感叹。 第16章   在胡寡妇的心中,牛鼻子道士诸算子是一个世外高人,有真本事的人物。   特别是目前的灵异事件出现时,胡寡妇自然期望高人赶紧出手,使那霹雳手段去镇压诸邪。   “道长,道长,你大慈大辈,大仁大德,一定得救救胡家上下五口啊……”   “道长,道长,今天的事情,你一定得管管啊。妖魔鬼怪哪能出来害人,还是害我家小孙女妮儿一个周岁的小娃娃。”   “怎么胡家人就这般命苦啊……”   胡寡妇跪在篱笆小庭院的土地上,一边哭述着,一边抹眼泪。   那等场面,整一个弄得欺欺惨惨。   “无量天尊。”   诸算子诵一声道号后,回道:“贫道遇上了这等事情,自然要管一管。”   “阳间阴间,人鬼两隔。”   “若混为一谈,岂不是乱了纲纪?”   诸算子是正义凛然。   他说话时,胡家的胡寡妇,胡大郎和胡家媳妇皆是一脸的赞同。同时,这四个胡家的成年人,脸上各有欣喜。   唯有低着头的胡大妮,是眼中有着伤心和难过。   “道长,好人啊。”   “道长,仁义啊,将来一定功德加身,修成正果。”胡寡妇听得诸算子的肯定回答,表示会帮忙时,那脸色转变快的让人惊讶。   当然了,这等时候,胡寡妇自是不会忘记掉,一定需得好好吹捧一翻诸算子。   求人时的态度,摆低姿态。   胡寡妇用起来,叫轻车路熟。   “尘归尘,土归土……”   诸算子不理会了胡家人的各异心思,他一边行走,一边念往生咒。此时,诸算子是身着道袍,一手持拂尘,一手掐道诀。他整个人的神情是肃穆而庄重。   待诸算子走到胡妮儿身边时,他一手拂尘一抖,另一手道诀符文隐现,指向胡妮儿背后的两道阴灵。瞬间,浅浅白光如一层白纱,对两道阴灵笼罩过去。   两道灰黑影子被白光笼罩后,似乎是踏入陷阱的猎物。它们在急窜,想逃出这等对于它们而言的危险地方。   只是,鱼入网中,还能挣脱吗?   自然不可能的。   两道阴灵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便是此时,胡妮儿本来安静的面容,微是扭曲。   她站起身,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没有孩童的纯净。反而是目露凶光,对着诸算子龇牙咧嘴。那等模样,让一张本来可爱的小脸蛋儿,带上了一些怪异的恐怖。   “孽障,孽障……”   “尔等不归阴间,去轮回往生,还想借命数贵重之人,为祸人间不成?”   “今日,且由贫道来除魔卫道。”   诸算子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打扮成了纯洁的好人。   当然,他手下的功夫也不浅,再是道诀一记打出,白光的范围变大。胡妮儿的整个小身体,也是被笼罩了进去。   “……”   诸算子念起了咒语,那声音又急又速。   让旁人听着,也不知道究竟念的是什么?   只不过,现场的情形是明白的。那便是白光的亮度越来越大,白光内的两道阴灵在越变越小,最终,胡妮儿晕倒在了胡家的屋廊下。   胡妮儿晕倒的那一刻,白光消失了。   在白光消失前的一秒,两道阴灵被诸算子用一只小玉瓶摄进其中,再以道诀符咒,连封了六禁。   “呼……”   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诸算子心情挺不错。   两道阴灵被他收了。   至于,那丢失的两根彩色凤冠翎羽的运道命数,虽说,被胡家小女娃吸收了大半。倒底还是留下些,被两道阴灵沾染于身的存留了丁点。   能挽回了少许损失,白得两个已经渐成气候的灵魄,也算得好事。   诸算子琢磨着,这两道阴灵若是用对了地方,于他而言,大有助益嘛。心里头盘算着好事。面上诸算子还是念一声“无量天尊”后,对胡寡妇和其家人宽慰了话,道:“阴灵已经被贫道降服。”   “待归静心庐后,贫道会天天念经,以洗去它们身上的污垢。”   “无量天尊。”   诸算子表示,他是好人啊。   瞧瞧,就是要使用阴灵,也必然是使用不含怨气的灵魄。毕竟,怨气、恨意等等执念,有时候太深太套路,容易走火入魔,更谈不上什么铸出来正道的宝器。那等害人性命灵魂的东西,只能是邪宝和魔器。   诸算子修行,是想走出长生路。   他没兴趣满身缠了因果,招来劫数,最终在天劫下灰灰。   “道长,我家是不是没事了?”   胡寡妇小声问道。   “大劫已过,小劫未消。”   诸算子一洒拂尘,继续说道:“若想消除胡居士与家人的孽果,你等不应该继续留在凤凰村。最好迁离此地……”   话到这里时,诸算子一手持拂尘,另一手掐印诀,道:“贫道且算一算……”   微片刻后,诸算子笑道:“北方、京师、天子居所。”   “皇家龙气庇佑处,胡家当有一场富贵荣华。”   诸算子说得笃定。   胡寡妇听得向往。   可向往归向往,人还得现实些。   胡寡妇讷讷开口,说道:“道长,朝廷能让我家这种农户迁去京师吗?”   “没官府开出的路引,被官差抓着要贬斥成罪户去戍边啊。”   胡寡妇又不傻。   这哪朝哪代都一个鸟样。   普通的百姓,还是老实待家里。要不然,四处流窜的就是流民。   呵呵,表示流民没人权。   在小农社会的封建时代,哪些人能四处游历?   官员、商人、读书人。   搁哪的一个真理,就是人需要衣、食、住、行。这些嘛,都需要钱财。   那么,就胡寡妇而言,她会听得诸算子一席话,搭上了天大的风险去京师?   别开玩笑了。   富贵想求,也得人好好活着为前题嘛。   “道长,这小鬼你不是给抓住了嘛。你大人大量,我家求个平安符,还是继续住凤凰村啊。”   “人离乡贱,没个根在,我胡家五口人哪还有活路……”   话说到这里时,胡寡妇又抹眼泪了。   旁边的胡大郎跟他娘一样求话。   就是胡家媳妇也是跟着跪下来,巴巴求了话。   倒是胡大妮这时候反映过来,才是自己卸掉背后的柴草到灶台边上。然后,她走回来,跪在了她娘的身旁。   这个家中,胡寡妇是辈份最高的。   胡家人的行事,自然得向胡寡妇看齐。   “你等既然不想离乡,便随意吧。”   “无量天尊。”   “人不渡己,如何救之?”   “奈何?奈何?”   诸算子叹息两声后,转身离开。   胡寡妇傻眼了。   “这、这……”这似乎不合戏路啊?胡寡妇表示,她就是想求诸算子这个道士,再帮忙一把啊。   这等高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应天府,京城。   张家后院的正房右侧屋,福娘本来睡着了,突然一下子转醒。   醒来后,她总觉得心头似乎轻松许多。   望了望天外,福娘发现,明明她睡前,还是晴郎的天空,这会儿,似乎黑沉沉下来。看上去,像是要下大雨的模样。   “福娘,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本来走到窗台边,正是向外眺望的福娘是收回了视线。扭头后,她见着进屋来的,是她祖母张李氏。   “祖母,天好像要下雨了。”   福娘说了她的发现。   “是啊,要下雨了。”张李氏回了一句后,又问道:“脑袋还乏吗?”   “还想不想多睡会儿?”   对于祖母的关心,福娘受用着。   她笑眯起眼睛,圆润的小脸蛋儿,因为笑容的真诚,而显得更可爱了。   “不睡了。”   “再多睡下去,福娘就成小懒猫了。”   福娘表示,要可以,她不想成为一个贪睡的人儿啊。   勤奋什么的,学习什么的,也是她想点亮的技能。毕竟,福娘向往着,祖母熟悉的那一个所谓“修行世界”啊。   话说,前一世的影视剧中,那些飞来飞去的绝世武功,那些飒爽英姿的巾帼女侠,总让少女揣梦时,份外迷恋,恨不能自己去试试嘛。   前一世,那是影视剧的效果,不可能成真。   这一世,却是大大不同。   福娘表示,她可亲眼见证过,表世界之外,还有里世界啊。   “祖母、祖母,福娘什么时候能像你那样利害啊?”   福娘带着一丢丢的好奇,问了她非常关心的问题。   对于亲祖母既会法术,又会武功的事情,在福娘见得祖母露一手后,她表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一定不能浪费了这等好机会。   学习学习,来日功成时,也是继承祖传的绝活嘛。   “小家伙,还想一口吃个胖子不成?”张李氏哈哈大笑,说道:“平地高楼,需要基础。你年纪尚小,年纪尚小。现下多玩耍两年……”   “等你身体养好了,祖母就教导你想学的东西。”   张李氏说得似乎很轻巧。   实则,她很头痛的。   因为,在测试小孙女的根骨时,张李氏发现了一件悲伤的事情。那便是她的小孙女福娘,不可能修了术数,参合了阴阳。   唯一能入门的,也就是学一学她的剑术,这等算强身健体的武功。   不知道多少回,张李氏暗地里,都在想着这是不是天命如此?李氏的后裔,终归与玄门无缘,无疾而止。   好在,有上清宗的令牌在,血脉夙愿多花些时间,水磨功夫是能解决掉后患的。   唉,人算不如天算,张李氏诚心诚意的认为,真得服一个“命”字啊。 第17章   未时初,雷鸣响起,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下。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屋沿往地面落。   福娘这时候,只有一幅果然如此的神情。   张家后院,一簇一簇的牡丹在暴雨倾盆中,被打落了好些花瓣。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雨水顺着暗渠,流向了西城中的暗处水道。然后,会汇聚进外城的护城河里。   “下雨了。”   “福娘,随祖母去给白神娘娘烧柱清香。”   张李氏对小孙女招招手,笑得非常和蔼可亲。   福娘点一点小脑袋,走到祖母近前,牵起祖母张李氏的手,说道:“好呀,求白神娘娘保佑大家都平平安安。”   “依你,求白神娘娘保佑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张李氏一面回了小孙女的话,一边牵起小孙女福娘的小胖手。祖孙二人是从右侧屋,走向了左侧屋。   左侧屋的右墙处,那座小小的家坛庙前。   上位供奉的是一尊灵位。   “祭祀白神娘娘灵主之尊。”   张李氏烧了清香,一共六根香。她和小孙女分别执了三根香,一起跪在蒲团上。   张李氏念起祈祷词,道:“信徒祈祷平安,唯愿娘娘聆听……”   福娘学着祖母的样子,执起了香,跪得姿式端正。   等着祖母那冗长的祈祷词结束后,祖孙二人是先后把清香插进小小家坛庙前的香坛上。   张李氏还是合十为礼,又是第二遍的闭目继续念了祈祷词。   福娘则是跪坐在蒲团上,望着小小家坛庙上供奉着的灵位。   那是一个三寸高的灵牌尊位,上面的篆字,一个一个刻得极具意境。   在祖母的祈祷词未停时,福娘看见了,一个微型的旋风在两柱香的袅袅烟气上方聚拢起。然后,化为了一个笑得开心的女子脸庞。   虽然,只是浮现了短短的三秒钟,但是,福娘还是清楚的瞧见了。而且,在消失前的那一秒,那个微笑的女子脸庞,还是对着福娘眨了眨眼睛。   福娘一下子惊讶起来……   她想,这算不算白神娘娘显灵了?   福娘知道,她祖母张李氏供奉的白神娘娘是一位山神。这位山神是凤凰村夹谷后面,一座名叫白松山的地灵化神而孕育出来的。   据说,也是因为巧遇上白神娘娘,她祖母才会停留在了凤凰村,打算嫁到当地,不再迁移他方。   毕竟,祖母当年可是从北方而来,不过是凑巧路过凤凰村罢了。   有时候,事情是凑巧与缘分嘛。   白神娘娘算是天生的山神,但是,他或者她,被地脉孕育出来时,有些非常的不凑天时。那一日,天降雷霆,林生野火。   白松山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白神娘娘这位新晋的山神,受到了重创,将要陷进无限的休眠中,慢慢温养回元气时。张李氏遇上了落难的白神娘娘。然后,自然是一场一拍即合的合作。   白神娘娘被张李氏尊为家神,修一座家坛庙供她栖身。这样的好处嘛,就是白神娘娘能常常得到香火,并且,张李氏的上清宗功法,也算是两两皆得益的双赢法门。   当然,偶尔里,张李氏也会借用一下白神娘娘的威能,办一点私事,挣一点小钱,补贴补贴家用什么的。   至于说,为什么张李氏不用家传的修行法力,来一个靠自己不靠外力的解决问题嘛。   呵呵……   张李氏表示,她怕修行上的弊端。   五弊三缺,这是一天大的麻烦。   张李氏宁可小心翼翼借白神娘娘的神力,作一个神婆。她也不想当一个纯粹修士,毕竟,她不向往长生之途。   “祖母,我刚刚看见白神娘娘了。”   福娘在祖母第二遍的祈祷词结束后,指着灵位说了大实话。   张李氏乐呵呵笑了,回道:“福娘是一个聪慧的孩子,白神娘娘喜欢你啊。”   在心中,张李氏很清楚,白神娘娘自有神通。对于她家小孙女这种命格贵重的人,白神娘娘必然是乐意亲近的。   白神娘娘是天生的山神,却也是欠一个朝廷的正封啊。毕竟,没朝廷的册封与昭告,就不会有正大光明的庙宇,也享受不到正封神灵的浩大祭祀与万千香火。   “真的吗?”   福娘面露惊喜,心中暗想,难不成,她真的太聪明?人人都看出了真相来啊。   “真的。”   张李氏肯定回道,顺带还摸了摸小孙女的丸子头。   宏武元年,五月过去了,进入炎炎夏季的六月。   这一日,六月二十六日。   未时过,申时初。   外面烈日灼人,福娘正在前院的影壁后,给她家的盆栽芍药浇浇水。   “驾,驾……”   福娘的旁边,她的蠢哥张春福正骑着竹马,一个人乐呵呵的喊了“驾驾”声,然后,满院里撒欢。   屋廊下,张李氏和媳妇柳秀秀则一起做了绣活。算是一边看好孩子,一边打发时间练练女红,挣点小钱钱。   至于张春旭这位张家的长子嘛,目前正在学堂读书,不到下学归家时。   张启这个一家之主啊,还在衙门里当差。   “叩叩”声响起。   小院外面,显然来了客人。   “谁啊?”柳秀秀起身,绕过了影壁,来到小院门前,她没有先打开院门栓,而是谨慎的问了话道。   “是启儿媳妇吗?”   “我是启儿他族叔张太平。”   院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中音。那回话时,声音够响亮,就是气势似乎不足,有些奄奄的感觉。   “秀秀,我来开门吧。”   这时候,走到了媳妇近前的张李氏说了话道。   有婆母的话,柳秀秀应了。   张李氏不含糊,打开了院门。   这时候,福娘不理会了,还在那儿玩得起劲头的蠢哥张春福。她是丢了手头的浇水壶,凑到了亲娘的身边。   待福娘瞧着院门打开后,她是伸了小脑袋往外面一望。然后,福娘惊住了。   外面四个人,个个的装扮都像是落难后的流民一样。嗯,总之,挺可怜的。   “嫂嫂,这上门叨扰了。”   张太平挺尴尬的对着张李氏说了这么一话道。   “启儿也是张氏的子孙,你这做叔叔的上门看望自家人,有什么叨扰的。”张李氏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   只是,这一话后,张李氏又望向了张太平身后的三人,问道:“胡家媳妇领着孩子进京城,是要投靠哪家亲戚吗?”   张李氏这一问话后,张太平继续尴尬啊。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张家婶婶……”   胡家媳妇在张李氏话落后,讷讷开口唤了一声后,满面的焦急神色。她似乎想说什么,就是张开嘴,半天没再多讲了一话出来。   “秀秀,瞧这天热的。”   “你赶紧去端几碗水来,给你族叔、还有胡家媳妇和娃娃们解解渴。”   张李氏催促了一话道。   柳秀秀听得这话后,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影壁后去。   这时候,张李氏让媳妇离开了,她瞧着还好奇的小孙女,就是招招手,把小孙女福娘唤来身边,笑道:“福娘,唤人。”   “这是你爹的族叔,排行九,你唤一声九爷爷。”   祖母这般讲,福娘自然乖乖唤了话,道:“九爷爷。”   “这是启儿那对龙凤胎的女儿吧?”张太平笑道:“长得真俊。”   “好孩子。”张太平说这话后,伸手左右摸了摸,最终,还是掏出了十文钱,递向福娘,笑道:“九爷爷没啥好东西,这是点心意,让小娃娃得空儿,能买上一串冰糖葫芦尝尝。”   福娘没伸手接,而是把头歪向了祖母。显然,她得等了祖母的示意。   张李氏嘴角含了笑意的点一点头。   福娘这才开心的收下了十文钱。她眼睛笑得眯起来,说道:“谢谢九爷爷。”   “好孩子,好孩子,知礼。”张太平又夸赞了一句。   这时候,在旁边的胡家媳妇和闺女仨人,完全成为背景板。   “水来了。”   柳秀秀这时候走出来,她双手托了托盘,托盘上面盛着几碗水。   柳秀秀笑道:“夏天热,我在水里加了蜂蜜。族叔,你尝尝,看看解渴不?”话落后,柳秀秀把调好的蜂蜜水,一一递给了众人。   待众人接了蜂蜜水,柳秀秀就离开了。稍倾,她又搬来几把小凳子,一一拿到张家前院的院门廊子下,分给了众人。   于是,有张李氏打头,几人皆是坐下。   这时候的门廊,顶上屋廊是修的宽敞和高大啊,躲个雨,避个阴凉什么的,还是挺好使。   福娘捧着一碗蜂蜜水,坐在祖母身边,慢慢的喝着这凉白开兑出来的微甜味儿,喝得两只眼睛眯眯起,似乎像两弯的小月牙。   张李氏瞧得笑起来,忍不住想到,倒底是小娃娃一个,就爱个喝这些含甜味儿的。   旁边,张太平一气喝了一碗后,赞道:“好水,好水,喝下肚子里,舒坦啊。”   旁边同样接了水的胡家媳妇和闺女仨人,则是默默的喝着水,没发表一言。   “太平,你怎么和胡家媳妇、胡家闺女们一起进京城来?”   “是不是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李氏开口问了话道。   张太平组织了一下语气后,说道:“胡家老嫂子过逝了……”   这话一出后,张李氏挺惊讶,胡寡妇死了?   然后,张李氏转头,看了胡家媳妇一眼后,若有所悟。张李氏在想,她前面还奇怪呢,这胡家媳妇和她那两个闺女带着白色的小头花,这给谁带的孝呢?   没曾想到啊……   居然是胡寡妇。   当然,也是因为胡家媳妇和闺女仨人的孝期装束,张李氏才是没有迎了他们四人进院内。   毕竟,孝期中,有些避讳和冲撞的。 第18章   “胡家嫂子过逝了,胡大郎呢?”张李氏觉得奇怪,问道:“他是一家之主,这媳妇和闺女仨人,怎么会让太平你护送进京城啊?”   张李氏的问话,胡家媳妇听后,头垂得更低。   张太平是叹一声,说道:“官府派徭役,说是修建天子祖庙和帝王寝陵。”   “咱们村里能掏钱的人家,就都掏钱了。”   “有几户困难的,没银子顶替徭役的就只能是自家出人。”   张太平的话,是有水份啊。   胡大郎家里,那份顶替徭役的银子哪会没有?毕竟,在诸算子身上,胡家发了一笔横财嘛。只不过,胡寡妇的吝啬成为习惯,讲究个只进不出,哪肯掏出十两银子的顶替费用?   于是,胡大郎就得收拾一下包袱,随官府的安排,跟着服徭役的大队伍去修建了天子祖庙和帝王寝陵嘛。   “原来如此。”   张李氏应了一声。   张太平面露为难神色,继续说道:“要说,也是胡家的运道不好。胡大郎一走,胡家老嫂子在第三天的傍晚,从后山的山涧小木桥上,跌进了小溪口……”   “总之,大夫是请了,汤药费也掏了。倒底没熬过去,就是上月末尾那天过逝的。”   张太平一边解说着来胧去脉,一边感叹道:“有高人给胡家堪探过风水,说他家的运道福祉,跟村里的大多数人八字冲撞。应该迁离当地,另辟他乡安家。最好,还是往京城来,有皇家龙气的庇佑,不怕那些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张太平的话够明白了。胡家一家子人,跟一个村子犯冲了?   呵呵,这天平往哪边称量,还需要多考虑吗?   众怒肯定惹不起。   “胡家老嫂子的葬礼后,胡家媳妇就求上门来。”   “他家准备搬来京城。只不过,没门路,要我这村长多帮帮忙。”张太平拍拍胸口,自夸一句,道:“我当村长这些年来,哪时都为村里考虑啊。”   “正巧县城有一批粮食,要运去给服徭役的劳力们作为口粮吃用。”   “我让庞里正给安排了一个大粮长的位置,得监督这一批粮食的运送情况。”张太平表示,他就是顺路捎带了胡家媳妇和俩闺女一程。   当然,胡家媳妇也有谢礼,胡家的两亩薄地,让张太平村长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太平你是一个热心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张李氏说了这么一句后,倒是仔细的打量起胡家媳妇和她俩闺女来。   这一看,张李氏看出了一些名堂。   胡家的小闺女,那个名叫胡妮儿的小女娃。倒是好容貌,好命格啊。张李氏忍不住呢喃低语,小声道:“灼灼之势,如凤展翅。注定一飞冲天的格局……”   “倒是奇怪,为何当初没发现这般的灼烈凤气?”   张李氏唇角微动,声音又含糊不清,实在太小声了。   于是,张太平问道:“嫂嫂,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有张太平这话,张李氏醒悟过来。她收回了在胡家母女仨人身上的目光,回道:“我在考虑了为难之处啊。”   “太平,我家供奉着娘娘神像。还是正在做时间要拖得较长的法事。胡家媳妇和闺女仨人处于守孝期,这有些冲撞啊……”   张李氏神情很为难,叹息了一声。   胡家媳妇听得张李氏的话时,脸涨得通红。她红着眼睛,讷讷了半天,才说道:“张家婶婶,我、我们……”   胡家媳妇想牵着俩女儿的手,离开了张家,不让别人为难。   可是,这京城太大,又是那样的陌生。   胡家媳妇和闺女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这是做人想硬气些,也办不到啊。   “都是一个村出来的,胡家媳妇,你莫急。”张李氏宽慰了话,道:“我家暂时不能让你们母女仨人寄居,倒也是能想想别的法子嘛。”   “谢谢张家婶婶,谢谢……”   胡家媳妇连连说了好话。   旁边的胡大妮,也是对着张李氏投以感激的目光。   倒是胡妮儿是神情平淡,还是安然的待在母亲身边,一直做了一个安静聆听众人讲话的小女孩。   “胡家媳妇,我说一句实在点的话。京城物价贵,样样要花钱。”张李氏说了这话时,神情是慎重的,她道:“你们母女仨人安家在京城,准备怎么讨生活?”   “我会些绣活……”   胡家媳妇小声回话。   张李氏摆摆手,道:“你那些绣活,我在村中时,瞧过几回。那女红技艺,在乡下人瞧来,尚算可以。可跟城里的绣娘一比,差太远了。”   “胡家媳妇,你若是真准备靠绣活挣钱的话,完全养活不了你们母女仨人。”   张李氏这话,与其说在提点胡家媳妇和女儿仨人。不如说,在点拔了张太平。   这位本家的亲戚,这是整一个大麻烦到张家来啊。毕竟,胡家母女仨人,到时候,真活不下去了,万一求助上门……   张家是帮忙,还是不帮忙?   说句实在的,这有道是救急不救穷。   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就讲了一个真理。   没谁,应该白白养活了谁啊?   张家跟胡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就是同村居住了些年份。这一点淡淡的情份,也不够张家出钱出力,白养着胡家母女仨人吧?   张家,没那般大的家业,也没那般大的能耐啊。   “嫂嫂,依你看,胡家媳妇和俩闺女有何法子?能讨口吃喝?”张太平不傻,赶紧补了一句话,把话题推回到张李氏的面前。   张李氏沉吟了片刻后,她对胡家媳妇问道:“浆洗衣物,伏冬腊月时,你能吃下那等的苦头不?”   做生意?   张李氏瞧着胡家媳妇的面皮,怕是张不开嘴。   种田地?   京城附近,一寸多余的田地也没有,那些田庄啥的,全是达官显贵们的碗里肉。   呵呵……   除此之外,就只能出卖劳力了。   女子能干好的活计,除了女红手艺外,还剩下来的市场嘛,就数着浆洗衣物这类没技术的活儿。毕竟,京城嘛,许多楼馆里的衣物,都是包给外面的妇人浆洗。   “婶婶,我不怕辛苦。”   胡家媳妇表了态度。   “唉,你不怕辛苦是一回事。”张李氏说道:“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京城里,想寻个好一点,价钱高一点的活儿,还得有京城的户籍才成。”   “同样是浆洗衣物,这价钱差别蛮大的。”   张李氏说了实在话。   毕竟,她来京城的这些日子里,一些柴米油盐的价钱和生活的家常琐事嘛,还是从邻里间的谈话中,听来那么几耳朵。   “嫂嫂,胡家是乐意迁了户籍的。只是这中间嘛,要麻烦嫂嫂家给牵牵线。”张太平在旁边插嘴了一话道。   “花银子办事,胡家媳妇,你可舍得?”张李氏摆摆手,道:“我家不沾便宜。这是衙门那边要行的规距,到时候,我寻了人,你们自己两厢间,说通说通就好。”   “大概的数嘛……总之,低不了。”   张李氏表示,她当个好人。   当然,张李氏这时候,也是想探一探胡家的家底。   张太平一听本家嫂嫂这话后,哈哈笑了。然后,连比带划,讲了胡家从一个牛鼻子道士的手上,如何如何的发了一笔横财。   听得张太平的吹捧后,张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嘛。   这胡家啊,明明有钱着,可以顶替掉胡大郎的徭役。结果,偏偏就舍不得这么一笔十两银子。   修建天子祖庙和帝王寝陵,哪是容易的?   说不一定,这里面什么时候就没小命了。   呵呵……   涉及皇家的事情,与普通的县内徭役,那是差别大了。   唉……   张李氏摇摇头,摇散了胡思乱想后,说道:“既然如此,倒是容易了。”   张李氏望了一眼张太平,说道:“太平,胡家迁移户籍的话,胡大郎这个户主也是知道详情,并且还同意的吗?”   张太平回道:“嫂嫂放心,我运粮后,专门找寻了胡大郎一回。他们夫妻碰过面,胡大郎那边是同意了迁移户籍的事情。要不然,我哪敢带着胡家媳妇和俩闺女来叨扰了嫂嫂家啊。”   “京城这等地头,咱们村里,也就出了启儿一个能人。”   “真是托办事,只能靠嫂嫂家帮衬。”张太平一堆儿好话说尽。   张李氏想了想后,说道:“罢了,罢了。上门都是客,能帮忙的话,自然得帮忙。”   “胡家媳妇,你可信得过嫂嫂?”   张李氏一问,胡家媳妇自然忙回话,道:“信得过嫂嫂,信得过。”   张李氏听得此话后,点点头,回道:“那我便跑一趟吧。”   “算是做一回好事。”   当日的事情,到此,福娘都是全程的亲耳听见,知道了关于凤凰村内,胡家人的故事。   倒是后来的事情嘛。   福娘没能亲眼见着,就是次日时,从祖母和亲娘的谈话里,晓得胡家母女仨人,安家在了京城。她们母女仨人的新家,与福娘的家,在同一条巷子。   福娘家住的这一条巷子,叫甜水巷。   来由嘛,就是福娘家的院门斜对面,那一口深水井。   那是一口有上百年历史的老井,井水清澈甘甜,常年如此。哪怕是遇上了旱灾时,也是井水深深,端得一口好井。   当然,也是因为这一口百年好井,张启才会买下了甜水巷口的小两进院子,以此作为自家的京城居所嘛。   与福娘家相比,胡家母女仨人的新家,就要差上了许多。   那是在甜水巷尾的一处四合小院。   小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   就是这样一个七间屋的院子,却是住进整整四户人家。   属于胡家的屋子,只是小四合院内,东厢房靠近院门处的那一间屋子。就是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让胡家花费了三十二两银子。   加之,迁移户籍和房屋落契的税金,胡家又掏出来四两银子。可以说,为了在京城安家,胡家共计花掉整整的三十六两银子。   这一年,宏武元年。   时光飞逝,光阴匆匆。   待福娘长大些,身量有一个少年的高度时,已经是宏武十二年。   宏武十二年,四月初十日。   前天,刚刚过完十二岁生辰的福娘,身量已经有四尺六寸,换成前一世的记量单位嘛,就是一百五十三厘米。   这个身高,在这个年岁时,算得不高不矮。   这不,跟蠢哥张春福比起来,福娘的身量,就是微高了让福娘得意的两厘米呢。 第19章   四月初十,土神诞。   在辰时后,福娘在家中,专门换上一身士子装,做了书生打扮。   “福娘,你怎么又弄成我的样子出门?”   张春福在前院时,撞上了一个翻版的自己。然后,他是惊呼出声。   一对龙凤胎,脸庞九成九的相似。   再加上装扮一模一样,换个不熟悉的人来,还真是容易错认面前的对象,究竟是雄?还是雌啊?   “二哥,你这几日在家养病嘛。我借用你的身份,出去游玩一翻。你不讲,我不讲,还有谁会知道啊?”福娘笑呵呵,走到了蠢哥身边,低语一句,道:“还是说,二哥想让学堂里的先生知晓,你一贯的优秀课业啊,皆是由他人代笔操劳的?”   张春福被咽住话了。   跟妹妹同岁,跟妹妹一张脸,但是,他们的能力有高下,性格也完全不同。   张春福觉得吧,他稍稍憨厚些、淳朴些。   架不住身边总有人借他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啊。   于是,读书一直在懵懂间,还需要努力上进的张春福,在长着同一张脸庞的妹妹福娘代劳多回后,他变成了学堂里的优等生。   寻常时,偶尔生生病,身体底子有点虚的张春福,在长着同一张脸庞的妹妹福娘代劳多回后,他变成了行侠仗义,好为打抱不平的少年英侠。   德、智、体,三门都是跑步前进。   人人夸赞一声的好儿郎啊。   张春福这个冒牌货,很忧虑,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福娘……”   张春福还想挣扎一下,他想多说两句。   福娘伸出左手,取了腰间的一管绿箫,右手腕一抖,从绿箫中抽出来一把短剑。   银光闪动,福娘是灵活的牵引着短剑在手腕上转了三五个剑花,那等优雅的寒光,划过了弧形后,再度回落进了绿箫中。   “绿箫短剑,非常凑手的兵器。”   “二哥,我的武功自保绰绰有余。你呀,无需担忧我的安危。”   扬一扬左手的绿箫,福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张春福了解妹妹,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那……”   “你早去早回。”张春福非常没底气的转了口风,道:“不能让咱们的关系穿帮了。”   “谢谢二哥的体谅。”   福娘笑得和蔼可亲,回道:“我一定早些归家。”   拱手一个士子礼,福娘带着笑容出了门去。   院内,徒然留下了张春福一人。   他的心头,有淡淡的忧郁。   为什么他在妹妹君的面前,又没了哥哥的威严啊?   福娘出家门后,没赶往了城外最热闹的土地神庙。她迈着悠闲的步伐,往甜水巷□□去。   至巷子尽头时,一个少女立那儿,正等着她。   “胡家二妹妹,你在等谁?”   福娘迎上门,学着她蠢哥张春福口吻,问了话道。   “等福娘你啊。”   胡妮儿温柔笑着,似乎一株水莲一样静静的立那儿,是那般的婀娜多姿,又娴雅美丽。   “你看出来了……”   福娘好奇问道:“妮儿,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窍门啊,每一回,都能正确的认出来我和二哥俩人?要知道,我爹娘、大哥他们有时候都会认错人呢。”   “张二哥是张二哥,福娘是福娘。”胡妮儿认真的说道:“你们不一样。”   胡妮儿笑而不多语,在心底,她想着,因为福娘身上总有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儿吧。让她一凑近,就闻出了与别人的不同来。   “真不一样吗?”福娘自语了一句后,道:“妮儿,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往城外去吧。”   “一边走,一边聊,不担搁掉游玩的时间。”   “好啊。”   胡妮儿含笑的应了两字。   出了京城,往紫金山去,一路的行人不算少。   今日,城外的土地神庙,游人颇多的。毕竟,四月初八的浴佛节,这才过去两天呢。今个儿,又是土地诞,这些节庆中时,庙会是一场接一场的喧嚣热闹。   “人真多。”   福娘感叹一句后,道:“妮儿妹妹,咱们先去正殿烧香如何?”   到庙里,不烧一柱香,岂不是白来吗?   胡妮儿点一点头,算是应了。   土地庙的正殿,还是修得非常高大。   庙内是供奉了一尊土地神和一尊土地婆,一对夫妻都穿着官袍的神像。   福娘和胡妮儿上香后,福娘便掏出荷包,捐了香油钱给庙祝。在庙祝说了两句吉祥话后,二人告辞,顺着庙堂的侧门,绕道去往紫金山的石阶小道。   “福娘,你看山顶,好耀眼的紫金色霞光……。”   胡妮儿指着远处的峰顶,声音清脆悦耳。   福娘抬头,眺望远方。   “要不,咱们登山赏景如何?”福娘提议了话道。   胡妮儿想了想后,说道:“咱们登山一回,顺路去灵山寺吧。”   “我听说,那儿的佛陀可灵验了。我想给姐姐求一支姻缘签。”   对于胡妮儿的话,福娘听后,笑回道:“好啊。”   “一举两得。”   登山,算一件乐趣。   攀阶而上,有鸟鸣,有树荫,有天暖花开时,最活泼的勃勃生机。   未到灵山寺,先到睡莲湖。   山腰处,那一汪的清潭,倒映着碧波一片,就像是最美的镜子,镶嵌在这一片天与地之间。   “妮儿,要不到凉亭那儿歇歇脚吧。”   福娘不累,她习武之人,体力是不错。只不过,她算一个懂得体贴他人的人。福娘听出了胡妮儿的呼吸微微急促些,也看出来,胡妮儿的额头见汗。   “嗯。”胡妮儿颔首应了。   俩人进了凉亭。   刚落座,福娘就是抽出了绿箫,笑道:“我挺有精力的。要不,我给你吹一曲,解一解乏。”   胡妮儿没有拒绝,笑着点头,是一幅洗耳恭听的态度。   福娘想了想,就是吹起了前一世,周董的那一首《青花瓷》的曲子。   这一刻,福娘真心觉得,那优雅的青花瓷,像极了面前的胡妮儿。都是端庄秀丽的女子,带着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水乡温柔。   箫声在山间响起,似乎空谷的天籁之音。   婉约若佳人的浅唱,缠绵如情人的低语……   “真美的曲子。”   在福娘将绿箫重新搁回腰间时,胡妮儿笑颜若春花,声音温柔的赞道。   “福娘,你吹得真好听。”   福娘挺得意的笑了。   有这一会儿的小歇,俩人再度登山时,倒是闲情雅致多了些。   胡妮儿还是路途中时,顺道采了许多的金银花,装在她随身带上的布兜子里。至于金银花的用途嘛,福娘同样是知道的。   金银花可以做药材,也可以自制成泡茶汤的花茶。   灵山寺,比起紫金山脚下的山神庙,大上了十几倍。   灵山寺,一重连一重,五重的禅院。   福娘这一回,只是上一柱清香,拜一拜即止。   倒是胡妮儿,非常虔诚的跪拜后,上一柱清香,还是添给了香油钱。   瞧着胡妮儿掏荷包数铜子儿的模样,福娘都代替她心疼。   原由嘛,就是胡家的家境,并不太好。   宏武元年,胡妮儿的亲爹胡大郎过逝了。据说,是死在修建帝王寝陵的皇家工程里。具体的情况,没人知晓。官府后来补偿给胡家十五两的银子,一条人命官司就是如此的了结掉。   这些年下来,胡妮儿和姐姐胡大妮,还有她娘,便是母女仨人相依为命。   主要的挣钱途径,是给别人浆洗衣物。   富裕不可能,只能混个肚儿饱。   想吃好,不可能的。   攒点钱,更艰辛呀。   就是因为家底差,胡大妮都十九了,还没说上一个婆家。   倒有提亲的,可那些上门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好的姻亲。要不是二婚头,家里早就儿女一堆,想讨胡大妮去当后娘;要不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准备寻个吃得少,干活多的劳力,白白使唤着……   胡大妮好歹是胡家媳妇亲生的闺女,这等火坑,她自然不可能嫁女儿了。   于是,拖来拖去,胡大妮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剩女。   “信女求佛主保佑,让家姐嫁得如意郎君。信女愿意……”   在给了香油钱后,胡妮儿去摇了签箱。   在摇之前,她还是许了心愿。   “啪”。   在一支签跳出来后,胡妮儿是拾了起来。   “我给你解吧。”   福娘说道。   毕竟,若求了解签僧的话,又要再付给解签语的钱。   福娘都为胡妮儿这个闺蜜的瘪瘪荷包担忧。   挣钱不容易,花起来更心疼人的。   听见福娘的话,胡妮儿沉思了一下后,将签文递到福娘手中。福娘拿起来一念,道:“佛主堂中坐,光明耀四方。吉祥遇贵人,如意谢上苍。“   “妮儿,这是好签,上上签。”   “大妮姐姐的姻缘,一定会圆圆满满的。”   福娘喜笑颜开的说道:“瞧瞧诗文,前两句说,佛主在上,佛光普渡,心怀仁慈。后两句说,大妮姐姐会遇上贵人,嫁得好姻缘后,记得还上许愿,就必然会满美一生的。”   胡妮儿听得福娘的解签后,一时间,是温柔含笑,满面春风,喜意洋洋。   “大妮姐姐是心善的,必然有福报啊。”   福娘继续说道:“看签文上,就这般讲。”   “嗯。”   胡妮儿附合着点头。 第20章   巳时,福娘和胡妮儿离开了灵山寺。   今日的游玩,到此结束。二人都得归家了。   从山巅下来时,路过了睡莲湖。   远远的,有打斗声与喧嚷之声传来。福娘侧耳倾听片刻后,神情变得严肃。她伸手拉住了,迈步准备继续走下石阶的胡妮儿,说道:“妮儿,前面有危险,咱们避开吧。”   胡妮儿骤然停下步伐,扭过头,一双眼眸子认真的望着福娘,笑道:“福娘,我听你的。”   福娘轻点头,她拉着胡妮儿的手,避开睡莲湖至山脚的台阶路。二人转身,走上了林荫里的小径。   便是错开了睡莲湖,从小径下山,将要至山脚时。   福娘挺无奈的叹了一声。   “怎么了?”   胡妮儿问道。   “有危险人士在靠近。”   “妮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福娘交待这话后,左手取下了绿箫,以一种戒备的姿态,往回而去。   学武七年,福娘自认为有所小成。所以,她的底气还是挺足的。毕竟,以祖母大人的评语,她乃练武奇才,身手算得二流高手了。   轻点脚尖,以一种隐藏了身影的轻身之法,福娘掩饰着她的身形,微有飘渺的挪移在山林树荫之间。   那等潇洒,似乎是林间的精灵,似乎是大地的孩子,肆意而从容。   胡妮儿望着几个眨间眼,福娘便是消失的背影。她的一双美眸里,全是羡慕。   这时候,胡妮儿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有一些紧张。   只是,微是抿唇之后,胡妮儿收敛了一些情绪。她又是松开了交错十指的双手,在林荫的阳光间,胡妮儿摊开自己的手掌,唇抿得越发的紧了。   良久后,胡妮儿一声的叹息,她的唇角,恢复了平日的弧度。   那一双属于少女的双手,手背上还有温润与细腻,手心上却全是密密的茧。胡妮儿声音轻轻的说道:“果然,还是需要更多的呵护。若不然,我的手,会越加的丑陋吧?”   想到这些后,胡妮儿的目光,有些飘乎了起来。她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又是似乎在思量些什么……   林间,有细碎的阳光洒落。   洒落时,像点点的错色斑斓。   福娘在几息之后,于三百五十米开外,观察到了四个黑衣人正紧追着两位少年,进行围杀。这貌似是一场,有预谋的暗害吗?   两位少年就在这等生命将被终结之时,两只□□破空袭来。黑衣人的挥刀之势,瞬间破坏掉了。   趁着这个机会,手持□□的两位壮汉,快束奔跑过来。   显然,手持□□,身上带着血渍的壮汉,貌似是两位少年一方的人物。   此时,四个黑衣人不多话,再度举刀迎上,准备将两位壮汉和两位少年一起袭杀在密林之中。   刀光,快若流星。   四个黑衣人配合的挺有默契。   两位壮汉同样配合的非常默契,他们二人左手将□□插回背后的佩带上,右手顺势一拔,□□腰间的长刀。   “帮哪边呢?”   福娘自语呢喃。   “谁是正义的伙伴?”   “谁是邪恶的同盟?”   “话说,好为难啊。”   福娘嘴里如此的讲着话,瞬间,高冷的形象破灭。   当然在此刻,她手中的剑,却已经拔出。福娘右手从绿箫之中,抽出来短剑,轻轻一甩,短剑旋转飞起。剑光在林间划过,打飞了一记射向灰衣少年的箭矢。然后,短剑又是飞回了福娘右手之中。   一个挪步,福娘跳跃到了跌倒在地下的灰衣少年身前,她拧起对方的衣领子,揪着灰衣少年躲向一棵大树的背面。以避免来自暗处的冷箭射击。   “少年哟,你真是好运。”   “遇上我这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侠。”   开起话唠叨模式的福娘,对着灰衣少年如此说道。   显然,不同于福娘的镇静,灰衣少年还处在惊慌之中。此时,对于天降英雄,武功还高超的福娘,灰衣少年显然是信赖有佳,他用颤抖的双手拽紧了福娘的衣角。   那等不敢撒手的谨慎与惶恐,让福娘嘴角抽动了一下。   不远处,四个黑衣人还在围攻两位壮汉和锦衣少年。   “呯”的一声响,是福娘甩出的短剑,又击飞了一支射向锦衣少年的箭矢。   待短剑飞回时,福娘右手接住。然后,她拉着灰衣少年,一个向前扑倒。   “呯”的一声回响,刚刚福娘背后,灰衣少年方向的树干上,正钉着一支尾羽颤抖,箭头却是完全击入树干内的弩箭。   “好险。”   福娘顾不上呐气吐出,右手拉着灰衣少年,又是闪躲间,往密林里的老树背后藏好。   福娘此时,在身形收敛好后,侧耳倾听。   她的脸色突然大变,刚想说些什么时。   远处,有马蹄声来。   “……”   稍有十来息的功夫后,福娘看见了一群骑士,很快从小径的远处,奔驰而来。   这些骑士的目标,显然是黑衣人。   呼啦啦的箭矢,从天而降,打击的对象全部是黑衣人。   福娘算是看出来了,锦衣少年一伙人的援军来了。   箭矢密积,带着破空声,让黑衣人躲避不及。哪怕是格挡住一箭、两箭,但是第三箭、第四箭……   总会有射中黑衣人的箭矢,带出了黑衣人的闷哼声。   骑士的头领,一位穿着骑甲的青年,他一身大周朝军官装束。   在黑衣人一一被擒拿后,他翻身下马,来到了锦衣少年的身旁,行一个军礼,道:“校尉周池,救援来迟,请皇孙殿下治罪。”   皇孙?   殿下?   这四个字,在福娘的脑海里翻滚着。   “出来……”   骑士们显然都是高手,这会儿,被围住的林子里。胡妮儿被人赶了出来,福娘和灰衣少年同样被人赶了出来。   当然,还有两个想反抗的黑衣人,也被骑士们一刀砍翻在地上,像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那块不大的空地上,以锦衣少年为中心,被小心谨慎的骑士们是团团守护着。   “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校尉周池行礼,问道。   这些人……?   福娘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话说,她貌似也成为了被防范的对象啊。   当然,福娘、灰衣少年、胡妮儿的对待尚好一些。至少,只是被骑士们驱赶到了空地上。而场地中央的六个黑衣人,全部则是被骑士们的马刀,一一驾在了脖子上。   “带回去,好好审……”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刚开口,说了六个字,尚未完话时。六个被马刀架在脖子上的黑衣人,是一个个闷哼一声,然后,全部软倒在地上,口角流出来黑血。   “自尽?”   福娘瞧着这等架式,不是嘴角抽动,是眼角跳了一跳啊。   话说,卷入皇家事非中,前景不美妙啊。   这时候,校尉周池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此时此刻,也是眼皮子跳动了两下后,摆摆手,道:“此事,周校尉汇报上去吧。”   “小五,过来。”   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对着福娘招了招手。   当然,这等媚眼不是抛给福娘看的,而是对准躲在了福娘身后的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很踌躇,他双手还拉紧了福娘的衣角,继续的挪步不前,那等频频望向着福娘的眼神里,有些顾忌,有些忧虑……   “小五,过来。”   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再度是冷了脸,喝令了一话道。   这一声,似乎平地惊雷,灰衣少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浑身颤抖了一下后。他用一种非常沮丧的神情,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挪到了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的侧方半步处。   此时,灰衣少年那等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影子一般,小心翼翼的隐藏在了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的背后。   “我和同伴,只是路过。”福娘此时,在众人的沉默间,拱手一个士子礼,说道:“巧合间,遇上恶人在行坏事,本意是想援手一下。”   “上苍庇佑,殿下鸿福齐天,不需要我等的援手。此前必然早有安排,是一网成擒,全数围歼了一伙恶徒。”   “殿下乃圣上亲孙,果然无愧于龙子龙孙的高贵血脉。在危险之时,依然是君子坦荡荡般,神情里,皆镇静自若,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如此气度不凡,让学生敬仰、钦佩。”   这话落后,福娘走到胡妮儿身旁,继续拱手一个士子礼,又说道:“学生的父亲,是拱卫司的从七品小旗官,姓张讳启。”   表明身份时,福娘观测了一下那位皇孙殿下的态度。   见其似乎隐有笑意,带着一点欣赏的味道。   福娘心中的石头落地。她想,这一回,这位皇孙殿下安然无恙。她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于是,福娘毫无客气的把一切功劳加诸在了二哥的头上,道:“学生姓张,名春福,是父亲的次子。”   毕竟,亲娘一直对福娘的要求,就是淑女、贞静、贤德一类的美好期盼。   福娘表示,她害怕亲娘的眼泪攻势。所以,她一直男装行走在外,就顶替冒名了二哥的身份。此回,自然不例外了。   “拱卫司从七品小旗官的次子吗?”锦衣装束的皇孙殿下念叨了一遍后,笑道:“周校尉,此二人与本案无关,我可以证明。”   “查实此二人的身份无误后,准其归家。”   “周校尉,以为行得通吗?”   对皇孙殿下的要求,周池校尉一点儿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周池校尉暗想,皇孙殿下您发话了,肯定、必需、一定行得通。 第21章   关乎重大,且涉及到皇家成员的案子?   呵呵,这审理查办的速度嘛,效果显著啊。   牵涉到了东宫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儿子,皇孙朱高锦。周池校尉就算是当事人,也成了小虾米一只。   于是,福娘、胡妮儿两个当事人,被提审了。   对于福娘、胡妮儿两人而言,还算得幸运的事情,便是皇孙朱高锦在周池校尉面前的某些提点。   当天,酉时。   福娘、胡妮儿两人是归家了。   甜水巷尾,胡家。   胡家媳妇是又气又恼,她一双眼睛,因为哭泣的太多,显得又红又肿。   “妮儿,你往后不许再跟张家二郎一起出门。你一个大姑娘了,你得顾及一下你的名声。这女儿家,没了好名声,你将来的婚事,可怎么办?”   胡家媳妇说着说着,便是又哭了起来。   胡妮儿沉默的坐在屋内,她望着她娘,一边哭泣,一边嘴里讨伐了张家二郎……   屋外,小四合院的其它住户们,一些人想凑近了胡家的屋子。貌似,有看一看热闹的心思。   胡大妮在屋门外坐着,阻止了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明显的意思,胡大妮想让她娘和小妹之间,好好的谈上一回话。   “娘没用,娘连你大姐的婚事,都寻不到一门好的……”胡家媳妇越说越伤心。   “娘。”   胡妮儿唤了一字后,又沉默下来。   胡家媳妇似乎还想唠叨着,胡妮儿才是又唤一声,道:“娘。”   见小女儿要说话,胡家媳妇住了嘴。   胡妮儿走上前,走到胡家媳妇的近处,她蹲下身,把头轻轻的靠了她娘的大腿上,轻声说道:“娘,我们谈一谈心里话。”   “好吗?”   胡妮儿的温情,让胡家媳妇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胡家媳妇对这个一直以来,在家中安静的小女儿有些无奈的回道:“好,你说说,你的想法,娘听着。”   胡妮儿抬起来,以下向上的仰视,望着她娘的脸庞,说道:“娘,没有能撑门户的男人。三个女子,孤儿寡母的。为何没人敢欺负我们家?”   “娘,你说这是幸运吗?”   胡妮儿不待她娘的回话,摇摇头,便自问自答,道:“哪有什么幸运?不过是因为有张家在。外人摸不透,我们家与张家的亲近关系。所以,才不愿意招惹我们家。”   “张家在甜水巷子里,是最有能耐的人家。张家伯伯是官老爷,张家大哥是秀才公。所以,胡家再弱势,娘你拒绝了一家又一家的破落户求亲。也依然没人敢来撒泼,也依然没人敢来挑刺的原由啊,全是因为有张家在……”   “要不然,青皮无赖子,就能为难死咱们三个孤儿寡母了。”   “娘,还记得隔壁街的那个白寡妇吗?”   胡妮儿的话中,有述说,有举证。   胡家媳妇听女儿一讲,自然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死去的白寡妇。   “唉,那些人也是造孽啊……”   白寡妇夫家姓白,至于她本人姓什么?   胡家人是不知道的。   两年前,白寡妇被人污蔑,说是与人通奸。白氏族里,要求白寡妇净身出户,将其夫留下来的那一处四合院让出来,收归为族产。   呵呵……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白寡妇一个长得不漂亮,靠着做豆腐挣一些钱糊口的普通妇人,平日里行事端端正正。连与人争个嘴,红个眼都不敢。   通奸?   奸夫都拿不出手,就敢行污蔑事情。   摆明是白氏族里有些人啊,眼馋上了白寡妇名下的宅子,还有白寡妇挣得那些私房钱嘛。   流言如刀,规距似笼,白氏族中,行了族规,让白寡妇有理无处讲。   在冬月的一场小雪夜里,白寡妇被赶出家门的当晚,就一头撞死在了她宅子的院门外。   那一地的白,那一滩的红,让次日清晨,撞巧路过的胡妮儿是记忆犹新。   “娘。”   “我们一家好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胡妮儿笑颜灿烂,用温柔的语气,安抚了她娘。   “妮儿,妮儿。”   对于小女儿一直以来的贴心,胡家媳妇说不上的心疼。   与此同时,甜水巷头,张家。   牢中走一遭,福娘和蠢哥的身份,自然被家中人拆穿了。   福娘在亲娘的眼泪中,好无奈。   她只有败退的份儿。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祖母、爹、娘,我跪祖宗牌位,我深刻反省。”   福娘在长辈面前,跪得利落。   她一脸的悔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启儿、秀秀,依福娘的意思,让她去跪一跪祖宗的牌位,好好的冷静冷静,反省反省。”张李氏这个最高长辈发话了。   张启、柳秀秀夫妻自然没二话,同意了。   待福娘挨罚了后,张启把目光转向了次子,说道:“身为兄长,与小妹一起行荒唐事。春福,你也去跪祖宗牌位。同样的,反省反省。”   张春福很委屈。   但是,他不说。   只是默默的去了后院正屋,跟小妹跪了一处,静静挨罚。   毕竟,张春福在打小的挨训里,已经总结出了经验。那就是在张家,认罚了,干脆利落的,就会轻罚些。   要是还死不悔改,呵呵……   抗拒从严,一定会死得很难堪啊。   “春旭多听话,怎么到了春福和福娘两个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柳秀秀感慨,她很伤心啊。她一直想培养了女儿,成为一名淑女。现实给她的心口,狠狠一刀。   她的女儿,养歪了……   “这一回,也未必尽是坏事。”   张李氏低头掐算了好几下印诀后,下得这么一个结论。   “我瞧着,似乎是祸中带福的格局。”   “有些泰极安来的意思。”   张李氏表示了她的乐观。   对此嘛,张启、柳秀秀夫妻一起沉默了。   在后院的正房内,福娘和蠢哥一人跪着一个蒲团。   供案上,是曾祖父、曾祖母、祖父,三位直系长辈的牌位。小香坛里,还有三柱香的青烟在袅袅升起。   “福娘,这回你可害惨二哥……”   张春福在哀嚎啊。   “呵呵。”   福娘回了两字。   她好尴尬。   于是,福娘决定行一个绝招,装傻。   “福娘,别以为傻笑,就能蒙混过关?”张春福用一种看蠢蛋的眼光,望着福娘,继续说道:“这一回,在爹娘面前露馅了。你往后,注定比我惨。”   “娘一定会牢牢看住你的。”   “福娘,你往后,再想潇洒出门游玩去,甭瞎想了,做梦才可能实现你的愿望啊。”   “哈哈哈……”   “想想娘的淑女培育,福娘,二哥替你感到深切的哀伤。”   张春福表示,他这会儿,跪得很不爽。所以,难得揪着妹妹君,福娘的小辫子啊。   于是,嘴炮的技能,被张春福点亮了。   巴拉巴拉一堆话,张春福讲得痛快了,他却没有看见,福娘的脸色越来越黑暗。这一刻,福娘好想人道摧毁蠢哥啊。   福娘心头暗想,我忍、我忍、我忍……   毕竟,福娘在这一刻,还没有忘记了。她在反省期间。这时候,福娘不能再添黑历史,让她爹娘发作啊。   祖母大人,已经帮忙太多了。   福娘深深的以为,蠢哥这等傻货,后面再寻机会摁回去。   罚跪,在跪足了一个时辰后。   福娘和二哥被告知,结束了处罚。然后,兄妹俩才是一起回了前院的正屋,用了晚饭。   接下来的时光中,福娘全面被亲娘监督,过起了家里蹲的日子。   四月,过去了。   宏武十二年,五月。   初二的晚间,张启归家,脸上有些凝重的神色。   于是,全家的晚饭,用的是有点压抑。   晚饭后,一家人坐了一起,准备谈一谈正事的模样。   福娘起身,想开溜了。   “福娘,你留下,听听无妨。”   “说起来,事情跟你有点关系。”张启招招手,让小女儿坐下。   桌前,上首的张李氏还是安静的听着,儿子张启继续发话,道:“今天有公文下来,春福你被授与了一份差事。”   “去禁卫军报到。”   张启这话落,张春福差点要跳脚。   “爹,我是读书人,不想走武举路。”张春福满面悲伤。他自认为是一个读书人,对打打杀杀没兴趣。   “没让你去考武举,直接到禁卫军中,从普通侍卫开始干起。”   张启没好气的对次子说道。   “这、这……”张春福想反驳,可看着他爹的神情,又讷讷无言了。   张春旭是长子,此时说道:“爹,如果二弟不喜的话,不如辞退这份差事吧。”   柳秀秀这位亲娘也说话了,道:“夫君,春旭说的对,春福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必勉强他啊。再则,长幼有序,春旭考得一个秀才的功名,都还没有谋上一份差事……”   张启这时候摆摆手,打断了妻子的话。   “唉……”   张启叹息一声。   “这是上头贵人的好意,我们拒绝了,这不是打贵人的脸面吗?”张启表示,张春福的这一份差事,想干,得干。不想干,还得干。   张春旭听着父亲话,若有所思。   张春福倒是神情复杂起来,他是不知道,他哪儿的长处,让贵人瞧上眼了?   张春福一时间,好纠结呀。   “福娘,说说发生在紫金山的事情。”张启此时把目光转向了小女儿,道:“我打探过了,春福的差事,跟那位据说出身东宫的皇孙殿下有关连。” 第22章   张启一席话,让张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福娘身上。   被五双眼睛盯着,福娘挺尴尬。   那灼灼的注视,让她好不自在啊。   “其实,我知道的真不多。”福娘说了实在话。她想了想后,没有一丝隐瞒,把四月初十那天的经历讲了一遍。   讲完后,福娘总结道:“也许是那位皇孙殿下随口吩咐一句,咱们家就捡到一份便宜。”   “到底如何?我是不知晓真相的。”   福娘表示,她能给了的提点,也就这般多了。   张启听完小女儿福娘的话后,望着次子张春福,说道:“春福,你呢?”   “有决心到禁卫军中好好当差吗?”   对于亲爹的问话,张春福是神情十分纠结。   张春福觉得,他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奈何这一种别人眼里的美味,他妥妥的无爱啊。   “我会努力。”   张春福能反对吗?他不能。所以,他只能挺违心的让自己接受了,一份皇家的公差饭碗。   对于次子张春福的勉强,不说张启看出来了。   就是柳秀秀这位亲娘,也同样看出来了。   这时候,张春旭这位长兄先开口,他笑着说道:“祖母、爹、娘,儿子觉得二弟去禁卫军中,从普通侍卫干起,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科举是千万人的独木桥。”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个一个的门坎,并不容易。”   “二弟,我这大哥问一句实在的,你有信心考得举人功名吗?”张春旭的双眼望向了二弟,神情严肃的问道。   为何问举人功名?   那是因为在大周朝,只有考得举人功名了,才能从朝廷里谋一份官员的差遣。当然,举人的功名,只是说明有当官的资格。   这能不能具体的谋到实职,还要看运气和家世了。   毕竟,谋事嘛,三分靠运气,七分天注定。   “没有。”张春福回答的干脆。   他的学业,水份太重。   实际情况,张春福有自知之明。别说举人,能考得秀才功名,张春福都要偷笑,是祖宗保佑了。事实上,张春福目前是啥功名都没有。   “这些年来,祖母用心教导我们兄弟的武艺,二弟的身手比我这个长兄远超一筹……”话到这里时,张春旭望了小妹福娘一眼。   然后,张春旭转移了目光。   张春旭挺心虚的。三兄妹一起练武,结果,小妹的武艺是拔了头筹。二弟嘛,虽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绩不佳。到底还是比张春旭这个长兄,好上那么两三分的。   毕竟,张春旭的心思,全扑在科举上面。   三兄妹中,张春福是文不成,武不就。两样都会,两样都不太精通。   张春旭、张福娘则是不然。这一对兄妹,张春旭是科举有成,得中秀才的功名。今年十六岁的他是府学中的廪生,每月官府还给廪米六斗。   福娘呢,则是武力值不错,刚满十二岁,已然有江湖上二流高手的境界。   相比较起来,张春福在大哥和小妹之间,比上不足,比下仍不足,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样样不拔尖。   “以二弟的武功与实力,在禁卫军中想出人头地,还是有机会的。”   张春旭对于亲弟弟还是比较相信的。别看二弟在自家人面前,挺有些自卑的。实则,那是拉拔高了比拼的对象。   要换个普通点的,像是禁卫军中的普通侍卫,特别是那些农户出身的良家子嘛。呵呵,真比较武功高低,二弟算得拔尖儿的一份子。   “大哥……”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张春福对于大哥的话,听得耳朵疼。   他说道:“谢谢你的鼓励。”   “爹,就像大哥说的,我定然会在禁卫军中,努力上进的。”   这不争馒头,争口气。   张春福想着,他不能让人瞧扁了。   特别是大哥的鼓励,他受用一回,就足够了。   往后,真不再需要。   张家人当晚商量的结果嘛,就是张春福去禁卫军中好好的当差。   次日,张启领着次子去报到了。   京城、皇宫、南三所。   这一处的宫殿群落,居住着的全是宏武帝的皇子皇孙们。其中,一个挂着“庆元殿”匾额的两进院子里,两位少年正在谈话。   两人的服饰挺相像,都是皇孙的打扮。   “大哥,我想要那位张少侠当我的伴当。”望着比自己的身量,高上三寸的大堂兄,朱高熙央求了话道。   若是福娘在这里,她必然能认出来。   这个正在央求话的小胖子,就是她当初在紫金山脚的林荫间,救下来的灰衣少年。   小胖子朱高熙是一个胆子有点儿小的少年,当然,这有个特指,是在长辈们的面前。他整个人嘛,瞧着是白白净净的。哪怕是稍稍圆润了一点点,也依然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张少侠武功高,他做我的伴当,我一定跟他好好习武。”   说起救命恩人来,朱高熙的一双眼眸子中,显现了崇拜的星星眼。   “大哥,你跟太子大伯求求情嘛,让张少侠做我的伴当……”朱高熙非常磨人的求话道。   “不行。”朱高锦干脆的回了两个字。   作为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作为宏武帝的第一个孙子。朱高锦在皇室中的地位,自然不是小胖子朱高熙能比的。   毕竟,太子没有嫡子,这个庶长子那是当继承人在培养。   朱高锦是皇室中,第三代的领头羊,自然是文武兼修,表现在外嘛,就成为了一位气度雍容华贵的皇孙殿下。   不过,在小胖子朱高熙面前,朱高锦还是有些坦率的吐糟。   “小五,你的伴当是四皇叔、四皇婶挑选的。”   “我瞧着,徐谨人如其名,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再则,他又是四皇婶的娘家族侄。你们平日里好好的相处,小五,这也是加深一下你跟舅舅家的亲眷关系。”   “莫不成,小五你是害怕了,徐谨常向蓟州的四皇叔、四皇婶汇报你的不良嗜好?所以,心生念头,想换掉伴当?”   朱高熙这个小胖子,特别的痴迷甜食。所以,他的体重嘛,在一众的皇孙里,微微有些超标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四王妃,对于嫡长子的不良恶习,自然有纠正的意思。   奈何山高水远的,再好的法子,有了漏洞可钻。呵呵,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小五,即使你害怕四皇叔、四皇婶的处罚,我也没法子。”   “四皇叔、四皇婶是你的老子、亲娘,教训一下你嘛,天经地义。”朱高锦笑呵呵的说明了,他对五堂弟的要求是爱莫能助。   朱高锦继续说道:“小五,咱们是皇孙,得守了规距二字。你啊,莫为难大哥了。”   朱高熙听着大堂兄霹雳巴拉的一席话,越听越失落。   他的脑袋是完全的耷拉下来。   “唉,小五,何必呢?”   “你一个皇孙何需要惧怕自己的伴当?”   “至于你想学武的事情,我问父亲那儿求一回话,给你寻个身手高超的武学师傅就是。”朱高锦劝慰道。   “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朱高熙抬头,说道:“张少侠救我一命,我总想报答他一回……”   “放心,小五。”听得五堂弟的话,朱高锦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赏了张春福一份差事。”   “皇家的恩典,于此,便够了。”   “再多的话,对张家人而言,对张春福而言,都未必是好事。”   朱高锦讲这一翻话时,神情是严肃的。   朱高熙似乎被大堂兄的气度震慑住了,讷讷无言的点点头。   “我听大哥的。”   朱高熙最终这般回了一句话。   面上如此讲了,小胖子朱高熙的心头,依然空落落的。   紫金山脚的林荫中,高手的风采,让小胖子午夜梦回时,羡慕敬佩的。毕竟,哪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嘛。   小胖子这等战斗力渣渣五的角色,更是深深向往啊。   呵呵……   只不过嘛,被小胖子向往的侠客福娘。最近过得很悲催。   福娘的生母柳秀秀,用上了全部的心思,天天在家陪着女儿家里蹲。那等想把女子五项技能,全部传授给女儿的心思,真是不需要言表。   柳秀秀是完全以行动来证明,她要认真贯彻到底。   女红、厨艺、管家、理帐、梳妆打扮,这五项淑女们在古代生存的必备能耐,福娘是十窍通了九窍,实则嘛,一窍不通。   “不管相亲,还是嫁人……”   “婆家人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女红。”   “福娘,你这女红拿出去,娘没脸见人。”柳秀秀看着女儿绣的一对水鸭子,哭笑不得。她真不好违心的讲,她女儿绣的是一对鸳鸯啊。   说实在的,讲明是一对水鸭子,柳秀秀都替水鸭子们感到委屈。这特么,太丑了。   “福娘,你十二岁了,到相看婆家的年纪。”   “娘失职,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抓一抓你的女红……”   柳秀秀不是不想抓紧了女儿的女红技艺,而是婆母张李氏那边一直在教导女儿练武,这不给担搁了嘛。   到底当初女儿有些体虚。比起女儿的健康安危来,这女红啥的,自然是搁一搁嘛。   谁料想,这一搁,就搁出了一个武功高超,跟个男孩儿有得一拼的女儿来。   柳秀秀觉得,小女儿福娘要是换身衣裳,做一个男儿装束。真没人能认出来,这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儿家啊。 第23章   被碎碎念的福娘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她的前途无亮啊。   奈何面前向她谈理想,谈现实的人是亲娘。福娘除了乖乖的听着,还得继续耷拉着脑袋仔细的记下来。   不然,亲娘寻问时,万一答不上来。   呵呵,那就不太美妙了啊。   日子这般在福娘挺失落的忙碌中,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福娘失落于她的自由貌似一去不复返。忙碌嘛,则是亲娘安排的课业,那是一波接一波的了无止境。让福娘有一种是活到老、得学到老的感觉。   五月十五日,晚。   当天的张家晚饭,是福娘动手准备的。虽然,她的厨艺不怎么样,不过,张家人挺捧场。特别是亲娘柳秀秀,觉得福娘的厨艺得在实践中慢慢成长。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张家人都成了福娘练习厨艺的小白鼠。   呵呵,说实在的,张家人的胃在福娘的悉心招待下,已经不那么挑剔了。当然,福娘也不至于弄出来黑暗料理,不过,味道比起亲娘柳秀秀的美味佳肴嘛,确实是差了些距离。   以至于福娘对待自己的厨艺,觉得进步空间还是大大的有。   夏天,热气腾腾。   晚饭很简单。   以福娘的厨艺,复杂的她也弄不出来。   于是,简单的鸡丝凉面,简单的凉拌三丝,以及熬得香浓的小米粥。就是张家人的晚饭了。   晚饭后,禁卫军中值晚班的张春福去上差了。余下来的人,自然是准备消消食,再聊一聊家常里短,打发打发时间。   这一晚,在福娘看来又是一个平常的日子过去。   事实呢,却不如福娘所想的那样。   次日,黎明星悬挂天边时,在禁卫军中值晚班的张春福归来。   当时,福娘掐着时间起身准备弄早饭。   恰好听得前院门被叩响,福娘便到了前院。在院门前寻问后,听得二哥的声音,福娘开了院门。   天未亮,福娘手势着一盏灯。她借着光亮发现二哥进院子后,神色间似乎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福娘习惯性的问了一句,道:“二哥,你的脸色发白,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福娘随口一问,张春福就是脸色大变。   这时候,福娘哪会看不出来。她的二哥真是遇上麻烦了。   “出了什么事情?”福娘一边锁上了院门栓,一边压低了嗓音问道。   张春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候,锁上了院门,凑近到二哥身旁近处的福娘突然嗅出来不劲头。   福娘使劲的用鼻子闻了闻,陡然,她的脸色微变,声音很低,但是,却是带上了一些疑惑,问道:“二哥,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张春福挺无奈的神情,伸出了他的右手。   借着手头灯盏的光,福娘看清楚了二哥的手掌到腕间,绑上了层层的止血布条。就算是如此,布条上面的血渍依然是醒目着。   “去厨房。”   福娘拉着二哥未受伤的左手衣袖,往后院的厨房里拽。   等二人进厨房后,福娘才是松开手头的二哥衣袖子,问道:“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春福用左手随意的拉来一把小凳子,摆在灶台后的柴堆旁。接着,他一屁股坐在后,叹一声,道:“我挺倒霉的,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福娘没有打断二哥的话,静静的听着。   “昨个晚,我值班时,想躲个懒。”说到这里时,张春福是脸红了一下。他到底不好讲出来,他是人有三急,想寻个角落解决一下内急需求。   张春福在禁卫军中是不太受重视的。上差后,一直就是一个小啰啰。干的事情嘛,是在偏僻的冷宫、废弃院子一类的地方巡逻。   这等地方,两人一组的巡查队伍,想摸个鱼躲个懒嘛,再简单不过了。   没曾想,这是解决一下内需问题,就撞上皇宫中的阴谋事件。   “非常不凑巧的听见了,有人想算计皇子龙孙的事情。”   “虽然没听清楚具体的多少话语,不过,隐约间倒是听得太子殿下、皇孙、丞相几个字眼……”张春福感叹着他自己的倒霉,继续说道:“本来我打算默默躲开,谁料想,在退后时,好死不死的一脚踩中了枯枝,结果弄出来声响。然后,被发现了……”   想想当时的场景,张春福现在有些后怕了。   “你如何解决问题的?”   福娘问道。   “把接头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起弄死后,通通抛进了冷宫里的一口枯井中。”张春福的眼球里,有些充红的血丝。显然这一切对他而言,也是有许多的压力。   “你的伤势怎么弄出来的?”   福娘再问道。   “那小太监会武功,我怕动静太大,惹来其它的巡逻人手。直接以伤换命,置之险地而后生。”张春福露出些嘲讽的笑容,道:“所幸,我赌赢了。”   这时候,福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于二哥遇上麻烦,又是逃脱出来,福娘是感觉到了老天保佑啊。   对于小宫女、小太监的死亡,不知道为何?在心底里,福娘并没有太多的浮动心思。福娘觉得,貌似二哥的安危更让她看重。   呵呵……   福娘忍不住在想,她为何对生命如此莫视呢?   摇一摇头,摇散了胡思乱想,福娘镇定了心神。她很明白的,比起陌生人的死活,她更在意了亲人的平安康泰啊。   “今天十六,你们每半月轮一次班。”   “你将转到白天的正常上差,二哥,你觉得你那明显的伤势能隐瞒过谁?”福娘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张春福傻眼了。   显然,之前一直亢奋着精神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了后续的麻烦。又或者说,那时候,头一回要人性命的嘛,张春福更多的还是沉浸在一种负罪感中。他有许多的惧怕郁积在心里,自然来不及想清楚后续的事宜。   “这……”   张春福沉默了。   “早饭后,把此事与祖母、爹娘说一说。”   “从今日起,我替你去禁卫军中当值。直到你的伤势痊愈为止。”福娘提出了解决的法子,她道:“皇宫里的事情,咱们家掺合不起。”   “你昨夜当值,一定容易上了有心人的名单。所以,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你受伤的事情一定不能泄漏。要不然,那就是妥妥的把柄。”   张春福迟疑了,道:“这不合适吧?”   “我看挺合适的。”   福娘说了这话时,挺熟练的到灶台后点了火。此时,张家的两口灶眼,一口烧了热水,一口煮起早饭来。   待灶台里的火旺后,福娘添了木柴。   随即,福娘转道去了她爹的书房中,寻得治疗伤势的伤药和干净的白布、剪子。然后,转道回了厨房。   她先是舀起热水到木盆里,加上冷水,把水温降得合适后。   福娘对二哥张春福招呼了话,道:“二哥,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你那沾上血渍的布条,我给拆开,伤口好好的清冼一下,再上伤药后,重新包扎一回。”   对于小妹的好意,张春福没有拒绝。   当天,早饭后。   张春旭去了府学。   福娘则是央求着她爹晚些上差。然后,把二哥张春福的倒霉事,一一说给了祖母、爹娘。最后,再附上了她的解决法子。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去禁卫军中替春福当差,这不是乱弹琴嘛。”柳秀秀表示了反对。   “祖母、爹,你们也反对娘的意思吗?”福娘寻问了话道。   张李氏、张启母子在沉默。   祖母和爹二人没说话,福娘心头有点儿数。所以,她继续道:“娘,我晓得你是担心我干不好二哥的差事。”   “可这也是没法子中的法子。”   福娘苦笑,道:“娘,女儿这不是为了二哥一个人着想,是为了我们整个家着想。”   “皇宫里有胆子谋害皇子龙孙的,岂会是简单人物?想来那等贵人,是瞧不上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许是那等贵人愿意,能像捏死了蝼蚁一般的捏死我们张家人吧。”   福娘越说话,神情越低落。   “娘,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经不起某些贵人的恶意。”福娘非常明白的点出了张家的处境。   柳秀秀这时候听得小女儿一席话后,神态有些颓废。   “咳……”   张李氏轻咳了一声,聚齐了张家的目光后,说道:“我看福娘的话有些道理,不如且让她去试一试。”   “启儿,你的意思呢?”   张李氏把皮球踢到了儿子的脚边。   张启的目光在次子和小女儿的身上是绕了一圈后,望着亲娘张李氏,回道:“依娘的意思。福娘替春福去代班上差。”   “至于春福的伤势,想要痊愈后不留明显的疤痕,得娘你多操心了。”   对于儿子的话,张李氏是轻点了一下头。   宏武十二年,五月十六日。   上午,福娘在二哥张春福的一翻详细述说中,对禁卫军里会接触到的人物稍有些了解。当然,个人的差事范围嘛,更是有清晰的认识。   午时,轮着换班时,福娘上差去了。   禁卫军,不如福娘原来猜测的那般神秘。事实上,福娘觉得普通的侍卫还是挺苦逼的。   因为,夕食福娘是在宫中用的。她吃了禁卫军的伙食,那叫一个差劲。真是口味差,食材也不咋的,唯一的好处就是管饱,妥妥的不怕大胃王。   至戌时三刻,换班的时间到了。   福娘这一天的差事,算是结束。   当然,在解脱前,还需要到校场的营房内,签字画押一下。   禁卫军文书的案前,福娘刚学着二哥的笔迹,在上差记录里签好大名。   她转身要离开时,一个黑脸大汉在福娘的身边笑问道:“春福小子,你今天咋不一样?没平时的话多,也不叽叽歪歪了?”   福娘嘴角抽动了一下。   她好像记得问过二哥,从二哥的嘴里知道在禁卫军时,蠢哥的人设是话少、冷脸啊。   这黑脸大汉从哪得出来不一样的结论啊?   “没什么想说的。”   福娘淡淡的回了一句道。   “春福小子,你的武功不错。明天下差早,得空了咱们比试一场如何?”黑脸大汉哈哈笑着,对福娘邀约比武了。 第24章   福娘虽然身体是一个少女,但她有一颗女汉子的心。   被人挑衅上门,而且,还可能是某些人试探的挑衅。呵呵,福娘能退让吗?   当然不能。   “好。”   简短回了一个字后,福娘拱手一礼,便是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福娘还在想着这一件事情,这中间有没有幕后人啊?   次日,下差后的比武,让福娘确定了。这一场比武确实是别人的试探。因为,昨晚她已经从二哥的嘴里知道了,二哥跟这个黑脸汉子不怎么熟悉。   不熟悉的人,无恩无怨的突然邀约比武,呵呵……   这幕后的算计者,究竟有多看不起张家啊?   于是,到了比武之时,福娘没留手。   哪怕用二哥张春福善长的长剑,而不是她用得手熟的萧中短剑。   最终,在缠斗七十回合后,福娘还是以长剑横于黑脸汉子的脖子上,赢得比武胜利。福娘在比武后,没有跟人打成一伙的热络。就是冷淡的告辞了。毕竟,在禁卫军中,福娘得维持了二哥的高冷人设。   若不然,演戏演的不像,那就容易演砸了。   黑脸汉子在输了后,神色不太好看。   不过,好在这黑脸汉子的脸够黑了,再难看,也不会更加丑陋的利害了。   酉末,京城,一处章台柳馆中。   黑脸汉子在喝花酒。只不过,这陪着的伎子,唱了两支小曲儿后,被怒而生气的黑脸汉子打发走了。   “换人,换人。这是不是瞧不起爷啊?”   小龟奴对于馆中客人的不满意,自然是多加赔罪。   就在黑脸汉子摔掉酒壶时,老鸨来了。   老鸨打发了小龟奴,尔后,笑脸盈盈的走到黑脸汉子身侧,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没外人在。说说吧,上头让查看的人物有没有发现问题?”   “那小子挺正常的。”   黑脸汉子讲道。   老鸨听到这话后,脸色变了变,道:“这般说来,线索断了?”   黑脸汉子点点头。   枯井里发现的尸体,都是被人干脆利落的拧断了脖子。   有些线索的地方是小太监尸体上有血渍。而且,小太监的右手心内拽紧了一条染血的小碎布。那东西让人专门验过,是禁卫军服饰的挽袖。   这黑脸汉子上头的人嘛,要查的自然就是他们认为的可疑人了。   “那麻烦了。”   “一直没查出结果,定然得被上头斥责。”老鸨挺幽怨的说道。   黑脸汉子听得老鸨的话,黑脸瞬间黑的更吓人了。不过,老鸨似乎并不在意。   禁卫军中的日子,对于福娘而言,除了开头有一场比武外,后面就是平平淡淡了。   五月十八日。   午时。   夏季的天,京城的天气闷热极了。   好在福娘巡罗的地方,全是冷宫等偏僻的地方,有些阴气深深的可以消消暑气。   说起来,大周朝的京城。   在此之前,亦是有五朝古都的美称。   列代的帝王,定都于此的也不少。端是钟秀名胜,地杰人灵。   不过嘛,大周朝的宏武帝登基后,接手了前朝的皇宫。这有些宫殿修缮了,有些宫殿却是废弃了。毕竟,宏武帝的后宫人数有限,暂时没填满了这诺大的皇家宫苑。   午膳时,福娘用完禁卫军的伙食后,便准备寻一个废弃的园子,小憩片刻。   她早瞧上了,一个荒草深深的破败院落。   那地方没了人气,凉意重重的。   在这等炎炎夏季中,也算是消暑的好地方。   两进的院落,宫殿的匾额上还书有“敏安宫”的字样。宫殿的院门破败,宫殿的二进园子内,景象更是荒凉。除了青石板的十字小道,庭院的其它地方似乎被荒草占领了。   福娘熟门熟路,找了东配殿的一间屋子,然后,拿出了一卷备好的绸布。学了前一世影视剧中的小龙女,准备睡一下吊床。   毕竟,这等冷宫地方,哪可能有好的榻?   待福娘一切就绪,已经开始午歇时。   这处宫殿的庭院中,有脚步声响起。   福娘睁开了眼睛,不过,她没有急切的神态,只是悠然的起身。轻轻一跃,落到了地上。原由嘛,就是福娘的耳力不错,听出进来人的脚步声粗重,是不会武功的样子。   福娘眼神注视向了屋门处。   她看见了一个有点印象的身影。   哦,是那个紫金山下救的灰衣少年啊。   “张少侠。”   少年先开口,喊话时声音中带着惊喜。   “是你。”福娘笑说了一句。   “你认出我来了。”少年咧着嘴笑道:“我……”   “我叫朱五郎,张少侠,我能跟你学武功吗?”少年问话时,眼睛中有一种渴望。   福娘没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她只是狐疑的说道:“你是国姓?挺巧合啊。”   福娘会这般问话,是因为名叫朱五郎的少年,浑身的打扮挺别致。   这个少年模样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算是一个俊俏的。就是一身的小太监装束,瞬间压低了颜值的分数。   “是啊。”朱五郎用手挠挠鼻间,挺是尴尬的样子。   他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是张口后,讷讷无言。   倒是福娘先说道:“你想学武吗?”   “学武不是简单的事情,要吃苦头的。”福娘这是实在话,想她这些年来的练武,那真是花了大力气,吃了大苦头的。   不历寒霜苦,哪闻梅花香?   “再说,你年纪有些大了。现在开始练,苦头得更重。”   福娘对于小太监这等生物,倒没什么排斥的。毕竟,她在禁卫军中当差,倒也是更了解皇宫内太监们的生存情况。   别看历史书上讲,太监如何如何?   貌似好像很多太监都不是好人一样。   呵呵,福娘要说一句,那都是文人写的。   文人写的东西,那坐屁股的位置,光想想就明白了。太监要得个正面角色,才是怪事一件。   就说说《史记》的原著司马迁。   这位虽然也有那么一丢么的缺憾。但是,人家在干了太监这份职业前,那也是文人。自诩的位置,那更是立在了文人的立场上。   别的皇朝太监如何?   福娘没有调查权,就不多发言了。   大周朝的太监嘛,福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她是可以发一点声音的。   一般的小太监出身都不好,全是贫困人家出身。   话说,如果不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了,这时代里还真没多少人愿意把能传宗接代的儿子给卖了。而且,还是卖进宫里。毕竟,进了宫的太监们,全是断子绝孙了。   进了宫以后,想像中的荣华富贵,那是贵人们的享受。   小太监的日子,非常苦。   份例少,吃食差,干活多。晋升什么的,想想后,可以洗洗睡了。毕竟,整个大周朝几千名太监中,真正能在贵人跟前露脸的,也就那么几位。   “当然,如果你能寻到时间的话。我不介意教导你一下。”福娘在瞧着面前的少年耷拉了脑袋后,还是心升些同情。便是改了口风。   到底一场缘分,福娘也觉得结点香火情不错。   好歹二哥要在禁卫军中当差。   面前的朱五郎年纪小,说不定将来前程远大,哪一天发达了呢?   结个善缘,二哥指不定能沾些光彩吧。   “张少侠,你真是好人。”   朱五郎一听到福娘讲乐意教他武功时。那神情马上变了,喜笑与哀怨之间的切换速度,都跟翻书有得一拼。   倒是福娘嘴角抽了抽。话说,她貌似还没做啥,一张好人卡就到手。   “每天午时,我有两刻钟的时间。”   “你要有空,可以在每天的这个时段,来这处园子。”   “我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如何让你能更加快速的掌握住一点武力。若你没有异议的话,明天开始,你可以跟我练武。”福娘倒没有把面前的朱五郎培养成高手的想法。   在福娘看来,这朱五郎有点武力,不至于太差劲就成了。   在福娘习武时,她祖母就给她讲过,太监这种生物是身体有缺憾,有些武功的心法是练不得。   武功跟治病一样,还得对症下药,这样进益才会神速。   “过来,我给你称一称骨。”   福娘招一招手,让朱五郎走到她的近前。   “我得先看看,你的骨胳经络比较合适哪一类的武学。”福娘是一个答应了,就会做到的人。   她倒不会故意敷衍谁。   能做的,她就答应。   做不到,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便是。   朱五郎带着一种兴奋的心情走到了福娘跟前。   “你多少年岁?”   福娘伸手,在小太监朱五郎的身上摸了各处骨胳和关节。在计算了这个少年的根骨时,顺口就问了一句。   “四月初十的土神诞,满十二岁的生辰。”   朱五郎感觉身体有些麻痒,略动了一下后,赶紧止住身体的摇晃后回话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福娘化掉了,她打进朱五郎身体中的内力,结束掉内力的运功。   “先听好消息。”   朱五郎没有犹豫的回道。   “好消息是你的根骨不错。”   福娘这话一出,朱五郎眼神变得特明亮了。   “坏消息是你的年纪大了些,有些经络已经定型。想在武学上更进一步,貌似希望不太大。”福娘表示,除非天材地宝不要钱,要不然,面前的小太监朱五郎的武学潜力有限。 第25章   朱五郎听到福娘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失落和异样。相反他是笑道:“能学到真材实料的武功,就是幸运事。”   福娘点一点头,道:“既然你如此心宽,倒也不错。”   “心态够好。”   福娘表示,人世间的烦恼,更多是人自己想太多。   如果知足常乐,倒不失为一种快乐。   “好了,我要去上差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福娘一边说话,一边将之前当吊床的绸布解下来,然后回收起来。   她对朱五郎摆一摆手,道:“告辞。”   朱五郎在屋里立了良久,见得福娘走远后,才是眼神中有了一些欢喜。他呢喃道:“张少侠真没有骗我吗?”   “明明以前的武学师傅和太医都讲过,我因为在胎中的寒毒,体弱气虚、根骨受损,学武前途坏掉了啊?”   朱五郎的眼神中,还是深深的疑惑。   他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得到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   “不管了。”   朱五郎摇摇头,又笑了起来,道:“我能学武了,等母妃进京城时,我一定给母妃一个大大的惊喜。”   朱五郎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离开了敏安宫。待他绕回了自己居住的南三所、庆元殿时,负责侍伺他的小太监曹勤是吓唬了一跳。   “世子,您可是回来了。”   曹勤年纪跟侍伺的主子年岁相当,这会子正在庆元殿的寝屋中急得团团转。   “本世子出去逛逛。”   朱五郎倒不甚在意的模样,道:“再说,我这不是不想让皇祖父知道了,我去探望过李选侍嘛。”   朱五郎,又或者叫朱高熙。   他爹是宏武帝的第四个儿子,他娘是四王爷的嫡妻。所以,朱高熙是四王爷和四王妃的嫡长子。   在宏武帝的皇孙中,排行五。这不,又有个小名叫朱五郎。   “世子爷,刚刚大皇孙殿下来寻您了。”   曹勤禀明这话时,朱高熙是浑身颤抖了一下,问道:“大哥知道我去看望李选侍了?”   曹勤点点头,回道:“大皇孙殿下讲,说此回由他做主隐瞒过去。往后,世子切不可再去冷宫探望李选侍。”   听得曹勤这话后,朱高熙抿紧了嘴唇,不再多语。   “侍候本世子更衣。”   “我要去东宫,寻大哥一起去书房念书。”   朱高熙直接吩咐了两句话道。   曹勤应了诺。   午末,朱高熙从南三所的庆元殿,领着贴身的伴当曹勤出发前往东宫。   东宫,大周朝太子的寝宫。   这一座宫殿集群,自然不可能只住下太子。除了一国储君外,太子的子嗣和妻妾,同样是居住在这一座宫殿内。   朱高熙到时,发现了他的太子大伯和大伯母皆不在。   于是,自来熟的朱高熙直接去了大堂兄朱高锦的寝院。   “你来了。”   由小太监引路,进了堂兄的书房时。   朱高熙就听得大堂兄平淡的三个字。   “嗯,今天谢谢大哥的帮忙。”朱高熙挺狗腿的上前,说了道谢。   朱高锦望了堂弟一眼,然后,搁了正练字的毛笔。至于写好的大字,用镇纸压好后,朱高锦才是离开了书案。   朱高锦摆摆手,道:“不废话了,我正等你来,一起去书房进学。”   “幸好你还记得时辰,没在冷宫多停留。若是担误了进学的时辰,我就是想为你隐瞒两句。怕皇祖父那边也会清楚情况的。”   朱高锦说了这话后,又道:“最近,你最好别在去看望李选侍。皇祖母重病,皇祖父的心情不太好。这个节骨眼,省心些为好。”   朱高熙听得堂兄的话后,问道:“皇祖母的病情一直返复,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一点儿用都没有。”   朱高熙迁怒了。   他想起了之前,张少侠说他根骨好,能练武的事情。   这时候,堂兄的话,又勾起来朱高熙对庸医的讨厌啊。   “太医院那边岂是咱们能质疑的?”朱高锦挑一挑眉,道:“我们小辈做好份内事,不给长辈们添堵就是孝顺的好儿孙。”   “所以,五弟,你最好老实些。”   朱高锦特意瞄了一眼朱高熙。   朱高熙瞬间老实了,不再说话,只是点头,表示他一定做一个听话的好皇孙。   “大哥,我明白。”   朱高熙回了这么一句话。   宏武十二年,五月十九日,午正。   福娘在用完禁卫军的差评午饭后,去了敏安宫。然后,她准备一边睡个午觉,顺带等一等想学武的朱五郎。   结果,朱五郎失约了。   福娘小憩醒来后,倒也没什么失落。   只是为小太监可惜,毕竟,她这等好人难寻。   这一回,朱五郎没来,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叫朱五郎的少年没学武的运气嘛。   五月二十日,午正。   朱五郎依然没有出现。   福娘觉得正常啊。   想来朱五郎应该没学武的兴趣了。   对于朱五郎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福娘搁在了脑后。   未时末,福娘正在宫中巡罗。   钟声在皇城响起,一声连一声……   “出事了。”三个字在福娘的脑海中想起。   申时初,福娘已经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大周朝,宏武帝的元后,母仪天下的马皇后薨逝了。   不过,这样的大事,与朝廷相关的问题。貌似是大人物应该考虑的。就福娘而言,她还得继续巡罗。   当天,下差时。   福娘在禁卫军的校营内,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比如说,冷宫中的一位李选侍上吊自尽了。听说,还留什么遗书,要去地下继续侍候仁慈的皇后娘娘。   然后,在福娘将离开皇宫,回了张家时。   一个确切的消息,从同僚的嘴里得知了。福娘才晓得,之前的小道消息有添加版。当今的宏武帝下旨,把李选侍的品级提升为嫔,另赐封号为“贞”。   这位新出炉的贞嫔,嗯,一个死去的后宫嫔妃,就这般带着许多人眼中的荣誉死得其所了。   大周朝的后宫,有九级八品。   后宫的女主人,自然是与帝王同尊的皇后,一国之母嘛。   其下,有正一品的贵妃,名额两人。正二品的妃,名额四人。正三品的贵嫔,名额六人。   这十二个名额,就是后宫的东六宫、西六宫的主位娘娘。   余下的后宫品级,并不限制嫔妃数量,是不定额。   正四品的嫔,正五品的美人,正六品的才人,正七品的选侍,正八品的采女。   皇城,皇宫。   戌时,南三所的庆元殿中。   一对身穿素服的青年男女,一起坐在殿中的上首位置。   朱高熙则是立于下首,在听着青年男人说话。那态度甚是恭敬着。   “本王听说,五月十八日,你去见过李选侍?”   宏武帝的第四个儿子,四王爷朱定历对嫡长子问话道。   “回父王,儿子去见过。”朱高熙回话时,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不晓得为何?在父王面前,朱高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拘束。他的父王让他觉得总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父王的眼神,在朱高熙眼中非常的锐利,似天空的雄鹰。   父王的态度,在朱高熙的感知中是异常的严厉,跟冰山一样孤寂。   从灵魂的深处,朱高熙害怕他的父王。那一种害怕像是一种本能刻在了心底。于是,朱高熙在他父王的跟前,就似乎成了老鼠见到猫一般的战战兢兢。   “在同一个坑里倒下无数回,还要去试一试。”   “呵呵……”   “本王果然不应该对你抱有太大的幻想。”四王爷朱定历很失望,相比起聪慧的次子来。长子的蠢笨,让他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朱高熙听着父王的喝斥,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晓得为何?   他居然安心些了。   在心中,朱高熙忍不住想,在父王眼里,他就是如此无用,比小他五岁的二弟还不如。   “王爷,高熙是心地善良。”   “他不过被人蒙蔽罢了。”四王妃徐惠容在旁边开口说道。   比起朱定历不喜嫡长子。徐惠容这个生母对待嫡长子,是一种亏欠的心理。所以,哪怕朱高熙一身的缺点,当然,这个比较的对象是次子朱高晸。徐惠容对待长子时,依然是母爱浓浓,关心切切。   “再说,贞嫔娘娘已经得到父皇的圣旨册封。往事不可追,我们何必再以过去责怪了高熙。”徐惠容劝了话,道:“高熙年岁越发大了,再过上几年。待高熙指婚后回到燕地。王爷多多教导一翻,高熙必然就是成熟起来。”   “成家立业。”   “有家有业后,高熙自然不会是如今的面貌。”   徐惠容轻声温柔,一翻话下来后,四王爷朱定历不再多语什么责难的话。   他摆摆手,道:“今日便如此,你早些去歇息,明天继续哭灵事宜。”   “儿子明白。”   朱高熙回一话后,就是拱手一礼,退出了庆元殿的正屋。   见嫡长子离开后,四王爷朱定历是一声叹息。徐惠容见状,便是拿了帕子,轻轻擦起了自己的眼角。她一边拭了眼泪,一边说道:“是我无用,让高熙在娘胎里受了苦。若不然,哪会因为他体弱,就降低了对他的要求……”   朱定历对于嫡妻的眼泪攻势,貌似投降了。   “惠容,高熙年纪还小。哪处不好,咱们为人父母的多多纠正便是。”   朱定历对于前程往事,是不再多提了。毕竟,那些年,那些事,他觉得他有愧疚。 第26章   宏武十二年,五月二十日,晚。   福娘回家后,张家人一起用了晚饭。   在饭后消食时,一家人聊起来今天的大事。   “皇后薨逝,朝廷里的格局要不平静了。福娘,你在禁卫军中要多加小心谨慎。”张启对小女儿说道。   “爹放心,我省得。”   福娘表示,以她维持二哥的高冷人设,倒不存在大麻烦。总之,随大流便是。   “你们不懂。”张启感叹一句。   “莫不成爹知道什么内情?”张春福在旁边插嘴一句话。   张启瞪了次子一眼,道:“关于拱卫司里面的事情,全是机密哪能说出来。”   “哦,原来如此。”   张春福装了一回傻,哈哈干笑两声,自己把自己的尴尬给转移了。   “启儿,既然不能说,你就别谈了公事。”张李氏这位张家的最高长辈开口了,道:“时辰不早了,散了吧。”   由得这位长辈发话,张家自然就结束了消食的谈话时间。   当晚,福娘睡得挺香甜。   京城,因为马皇后的薨逝,要守了国孝。所以,繁华依旧,热闹却是少了。   大户们都在闭门谢客,小户平民百姓们依然是继续着平凡的生活。   皇后的梓宫,七七四十九天后,停灵在了帝王寝陵的行宫中。依着宏武帝的意思,自然是百年之后,帝后二人合葬一处。   张家,张春福的手头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唯有疤痕暂时没消除,还在治疗中。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这一日,一场暴雨时。   午正,福娘正在敏安宫后院的偏殿里小憩,有脚步声传来。   福娘睁开眼睛,从吊床上轻跃而下。她转身看向了屋门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少侠,你果然在……”   一身小太监服饰的朱五郎是满面的欣喜。   福娘却是微皱起眉头,随后,又是舒展开。对于这样一个失诺之人,福娘是不削的。   哪怕是一个小太监,那也应该一口唾沫一个钉。   说话不算话,真让人失望啊。   “嗯。”   “我习惯在这里午睡。”福娘倒底不会真赶人。毕竟,这敏安宫不是她家的,她没那权利。   再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话说,野史里,太监们可都是特小心眼的。   “你找我有事?”见小太监朱五郎尽在那兴奋,半天不说话来着。福娘决定她先开口,于是,她问了一话。   “对不起。”   “我前面人没来,也没捎个消息给张少侠。”   朱五郎态度不错,忙是低头认错。   对此,福娘表示她宽宏大度,完全不在意。毕竟,他俩不熟,呵呵,对于陌生人,福娘习惯性的不加以指责。   “没关系。”   福娘回了三个字。   “有关系,是我做得不对,肯定让张少侠你对我失望了……”朱五郎,嗯,也就是朱高熙说这句话时,神情非常的低落。   他道:“我当时不敢来,是因为……”   因为什么?   朱高熙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讲了。   毕竟,他穿着小太监的服饰跟张少侠来往,原由嘛,是他的身份没暴露。他非常喜欢这种与人平等对话。又或者,他向往了张少侠这种侠义满满的人物。   所以,朱高熙不想张少侠知道他的身份后,变成了他的那些伴当、侍卫,或者讲学先生一样,以种一隔离与疏远的姿态跟他谈话。   朱高熙讲不出来,因为皇祖母重病,他去长辈面前敬孝,不可能来敏安宫。因为皇祖母薨逝,他在哭灵……   一直到今天才能来敏安宫,给张少侠一个迟到的答复。   貌似若他被人这般对待的话,定然会愤怒……   而张少侠却是平淡的态度。平淡到了,朱高熙发现他们原来不是熟人、朋友,只是陌生人。   朱高熙又一想,不对,张少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事,我了解。”   福娘摆摆手,表示了她的理解。   在皇宫中,小太监们都是跑腿的。主子有吩咐,马仔敢不听从吗?   “你有你的苦衷,我都明白。”福娘补充了一句道:“其实,你不用多解释,我俩同样是听上面的吩咐办差,有难处是一定的。”   “张少侠,那我还能跟你学武功吗?”朱高熙用一种期期艾艾的态度问道。   “今日不行,我得去上差了。”   “往后,还是可以的。”福娘没拒绝多个徒弟。   对于当师傅什么的,她还是有点兴趣。毕竟,颜值即正义,谁让朱五郎长得不错呢。   看着这张正太脸,福娘想一想,觉得还是可以指导一下。不说教会一个武林高手,教导出来一个厂花公公……   貌似会挺有成就啊。   福娘离开前,还是这般想到。   “张少侠真是好人。”   在福娘离开后,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被朱高熙少年给颁发了一张好人卡。   当天,福娘下差后。   归家时,她发现前院的书房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于是,福娘去敲响了兄长们的书房门。   “进来。”   屋内,传来了二哥的声音。   福娘推门而入后,果然,见到了她挺想念的某人。   “阿德,你回来了。”   “今天什么时辰到家的?”   福娘连问了两句话。   “申时一刻到的。”叫纪德的少年,在福娘进屋后,站起身回话道。   他是一个给人一种干净感觉的少年。他的容貌清秀,让福娘觉得最美的地方是一双眼睛。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人时,会给人一种错觉,你就是世界上的唯一。   “福娘,我通过拱卫司的考核。”   纪德补充了一句,道:“我能进入拱卫司任职。”   “太好了。”福娘说道。   “是师傅教导的好。”纪德脸微红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唉哟,就咱们俩家的关系,我爹肯定对纪德你用心啊。”张春福在旁边插嘴一句后,又道:“纪德,你瞧瞧福娘的模样,是不是比我更像一个男人?”   “不会。”纪德摇头,对张春福肯定的回了两个字。   张春福嘴角抽了抽,他觉得纪德眼缺。   就他小妹的那个样,张春福真不觉得福娘哪一点儿像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左看看,右看看,张春福就发现不了,他家小妹哪一处有一丁点的娇羞少女模样。   “福娘挺好的。”   “哪处都好。”纪德连说了两句话道。   张春福瞅瞅师弟纪德,再瞅瞅妹妹福娘,他忍不住想,这两人有□□?   不对啊,貌似小妹对纪德没这种感觉吧?   没瞧出来啊。   在张春福瞎猜想时,福娘笑道:“阿德,恭喜你。”   “拱卫司是一个让人能大展拳脚的地方。”   福娘是知道的,拱卫司是宏武帝的眼睛、耳朵还有爪牙,总之,待遇不错。养家什么的,绰绰有余。   要有真本事,便是升官发财、大殿鸿图也能肖想一二的。   嗯,至于福娘她爹嘛,福娘不多做评语。不过,可以借介一下她祖母的原话。就是她爹是一个谨慎的人,宁可不立功,也绝对不犯错。   所以,这些年下来,他爹就在从七品的小旗官位置上,本本份份的待着。   想当年,跟他爹同年的同品级官员们,只要没完蛋的,全部早高升了。   呵呵……   这个就是能力的问题了。   当然,就福娘看来,她爹这样也挺不错。   比起升官发财,一家人平平安安挺好的。   “福娘,奶奶让我谢谢你天贶节时送的蒸饺子,她非常喜欢吃。”纪德回了这么一句话,颇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来着。   “纪家奶奶喜欢就好。”   福娘笑得挺开心,道:“我前面在学习厨艺,所以,天贶节的蒸饺子是我亲手包的。”   对于提升的厨艺,福娘有点小得意。   纪德这般一讲,挠到了她的痒痒处。   “奶奶非常喜欢你。”   纪德又这般说了一句。当然,在心底,纪德得补充一句,他也心悦师姐福娘。   福娘回道:“我知道。”   “纪家奶奶非常喜欢我。”   福娘表示,她就是这般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旁边的张春福有些嘴角抽抽了。   他觉得他的蠢妹,好蠢。   还有师弟纪德,也够蠢的。   张春福想,他一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纪德对小妹有妄想之举。   张春福在琢磨,他要不要跟他娘讲一讲?   他是撮合这一对?   还是棒打鸳鸯呢?   晚上,纪德留在张家用了晚饭。   待晚饭后,纪德又聆听了师傅张启的教诲,然后,才从师傅家告辞。   张家在甜水巷头,纪德家在甜水巷尾。   纪德的亲爹是拱卫司里的一员力士,曾经和张启是一个小旗里当差的伙伴。不过,纪德的爹运气不太好,宏武元年的一场任务中牺牲了。   纪家目前就三口人,纪家奶奶、纪德,以及纪德的弟弟纪义。   “奶奶。”   纪德归家时,发现院门开着,他的奶奶正坐在小凳子上,守于院门口处等他回来。   这一处小四合院中住着四户人家。纪德家就是西厢房的两间屋子。   在纪德的爹过逝前,纪家是有一处十六间屋子的三进院子。   宏武元年,纪德的爹在任务中死了的消息,让他娘受到刺激后,导致难产。弟弟纪义早产,从小体弱多病。   给爹娘治丧,给常年吃药的体弱弟弟治疗,纪德家的家底是掏空了。   纪家最终无奈时,卖掉祖产的三进房屋,实是落魄至极。   最终,张启这个故人看不下去了,是穿针引线多处帮忙。在拱卫司里,为纪德的爹争取下来一笔烧埋银子,用那一笔钱为纪家买下来甜水巷尾的两间屋子为新家。   于是,纪德家是有一处京城的落脚点。   说起来,也是巧合。   这小小四合院的东厢房靠院门的一间,卖给的便是胡妮儿一家三口。 第27章   “奶奶,你等了许久吧?”   纪德问道。   “奶奶在外面纳凉比屋里舒服。这刚坐下,没等多少时候。”纪家奶奶乐呵呵回道。   祖孙二人刚说两句话,纪德就看见了弟弟纪义跑出来。纪义满面的欢喜神色,道:“大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纪德回了三字。顺手中,他是把小四合院的院门锁上了。   “走,咱们祖孙三人进屋中说说话。”纪家奶奶这时发言了。   纪德、纪义兄弟自然应了。   次日,清晨。   纪德早早起来,打熬身体。   他刚是结束了晨练时,瞧见胡家做早饭的胡妮儿。   “阿德哥哥。”   胡妮儿唤了话。   “妮儿妹子,你起得挺早啊。”   纪德回了一句话。然后,才是转身回屋中。   望着纪德离开的背影,胡妮儿抿嘴沉默了一下,接着,才是继续手中的活计。   纪家奶奶在从窗户里,瞧着长孙和胡妮儿打个招呼。当然,纪家奶奶也以过来人的眼光,是瞧出来胡家小妹的一些暗藏神情。所以,待长孙进屋后,纪家奶奶问道:“阿德,你跟胡家小妹聊得来?”   纪德摇摇头,回道:“不熟悉,只是邻里之间的打招呼。”   瞧着长孙似乎无意,纪家奶奶不在多语。   从心底来说,纪家奶奶觉得胡家两姐妹挺不错。特别是胡家小妹比长孙小三岁,这一对小儿女之间的年纪挺合适啊。   奈何胡家大妹没出嫁,怕是轮不着小妹。毕竟,这谈婚论嫁的事情,得长幼有序。胡家大妹婚事难着落,纪家奶奶自然搁下为长孙求娶胡家小妹的心思。   可惜了。   这三个字在纪家奶奶的心底升起。   纪德这时候,心底却是想着在拱卫司中努力办差,争取一个好前程。毕竟,若不能给师姐福娘美满的生活,他这个弟子哪能对师傅开口求娶了师姐?   纪德比福娘大三岁,不过,他入门晚。所以,福娘在辈分上成为了纪德的师姐。   “奶奶高兴,阿德长大了。”   “说起来,到娶媳妇的年纪了。”纪家奶奶望着一表人才的长孙,心中是欣喜的。毕竟,长孙凭着真本事进入拱卫司,这前程是可以期望的。   次孙多多少少啊,将来还得盼着长孙的帮衬。   “奶奶,我暂时不想谈婚论嫁。差事要紧,一切以公务为主。”   纪德表明了态度。   “男大当婚,女在当嫁。”   “你年纪不小了,这事情得备上了。”   纪家奶奶想着长孙今年都过十五岁生辰,这婚事拖不得啊。要不然,她一个老婆子何时能抱上曾孙?   “奶奶,等过些日子再谈吧。孙儿目前也没什么成绩。”   纪德再次表明了态度。   纪家奶奶看着长孙确实不想谈婚事,也就转移了话题,不想惹来长孙的烦闷。不过,在心底纪家奶奶还是有些怀疑,这少年人哪个不爱慕闺秀佳丽?   长孙不想谈婚事,莫不成有了心上人?   作为过来人,纪家奶奶想不多猜测些,也难着。   午时。   福娘在跟冷宫没两样的敏安宫中,见到了来学武的朱五郎。   对于这个小太监拜师的意思,福娘拒绝了,她道:“就是教导一翻,你无需拜师。毕竟,我教授你的武功,不是独门绝学。”   一些大路货色的武学,福娘觉得,还是不收徒弟的好。   若是他年,小太监朱五郎没学得真本事,这不是打了福娘的金字招牌吗?   “这,可以吗?   朱高熙表示,不拜师就学张少侠的武艺,张少侠会不会太吃亏了。   “可以。”福娘给了肯定的答案,道:“不过,在学之前,我得传你八字。”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小太监什么的,哪怕身体缺憾,也不应该剑走偏锋嘛。   福娘表示她手下教导出来的厂花公公,应该有一颗侠义的心。   “这是根本,若无底线,人啊,就像开得再美的花,皆如浮萍一般,会有幻灭之时。”福娘的目光如炬,望着小太监朱五郎时,那是锐利极了。   朱高熙给吓了一跳,忙连连点头表示记下。   “那你说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如何理解的?”福娘反问道。   朱高熙想一想后,回道:“心怀仁义,利国利民。行为如一,矢志不渝。”   “啪啪”的掌声,是福娘拍响的。她笑道:“好,朱五郎,你且记住你今日的话。我传你武功,对你的要求,就是你要做到,你自己说过的话。”   “若是你违反了。呵呵……”   “清理门户这种事情,我定然干得出来的。”   福娘说完这话后,脚下运气,将地面的青石板一角,给撵成了齑粉。   当然,这算是头一回的下马虎。   朱高熙望着缺了一个角的青石板,还有那明显成了灰灰的石粉,星星眼更利害了。他发现,张少侠貌似真是世外高人……   “张少侠,我会做一个好人。”   朱高熙很肯定的回道。   福娘笑了,笑得挺开心。   “既然如此,我且教导你学武的第一步,站桩。”   “武学之要,在于心法。”   “心法之纲,在于内力。”   “可以说,学武的第一个关键,就在于站桩入静,锤炼身体。一个人没有一幅健康的身体,想练出来内力的话,呵呵,那是天大的玩笑……”   福娘一边说,一边站了一静桩。   朱高熙见状,自然有样学样。   福娘停止了动作,走近朱高熙的身前,将他不太标准的姿势摆正,道:“保持这个静桩,然后,凝气静神……”   话落,福娘的手掌贴在朱五郎的背后,运起自身的内气导入了小徒弟朱五郎的体内。   “跟着我的内气运行,来配合呼吸。”   福娘指导道。   朱高熙聚齐全部的心神,一点一点的体会着。   一刻钟过去,福娘收了内力。然后,她自己调整了一下呼吸,静静的站在旁边,望着朱五郎继续站静桩。   又是一刻钟过去。   在朱高熙的额头见汗时,福娘说道:“好了,你可以结束静桩。”   “感觉如何?”   福娘问道。   “前面暖洋洋,但是,很快又退出了那种很舒服的感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朱高熙认真体会了一下后,说了他的感觉。   “前面有我内力引导,你很容易进入静桩。”   “后面则是缺乏我的引导,你自己没有入静成功。”福娘解释,道:“入静要看心性和资质,你心思乏杂,所以,入静这一关,你需要慢慢雕琢,用水磨的功夫来成就。”   “今日到此,我要去上差了。”   “你自己得闲可以继续站静桩。一直到你找到我用内力引导时,你体会的那种暖洋洋感觉。”福娘表示这练武头一关,就是气感。   有资质的,才能继续。   若不然练来练去,也是一场空。   因为,没有内力的辅佐,拳脚功夫再漂亮,也是花拳绣腿。   “我明白。”   “师傅,我下去后,一定努力。”   不管张少侠认不认他这个徒弟,朱高熙表示,他认这个师傅了。   “少年,努力哟,我看好你。”   福娘伸手拍了拍跟她身高差不多的少年肩膀,用一种高人的文艺范儿,装了一逼。   然后,福娘就是离开了。   毕竟,装逼了,就是一把功夫的舒服。这之后,禁卫军的差事得继续。   六月末。   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拱卫司突然拿了御旨,抄了丞相府。   禁卫军是皇宫的卫队,这种事情自然面上没人谈,暗地里却是嚷得纷纷扬扬。   福娘也听上了几耳朵,有些个猜想一二。   到底福娘维持二哥的高冷人设,不多言多语。   福娘的人生信条,就是“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在古代这种一旦一个人犯错,全家遭殃的时代,谨慎是一个种好态度。   七月初一。   午时。   福娘在敏安宫小憩时,小太监朱五郎又来了。   不过,这一回,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小太监朱五郎是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跟兔子有得一拼。   “你遇上麻烦了?”   福娘对于这个自认是她小徒弟的小太监,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福娘发现朱五郎是一个挺软萌的可怜人啊。   心地不错,性子柔软。   呵呵,福娘觉得,朱五郎铁定地位不太高。要不然,就他这点本事想在皇宫里混出头,太容易让人利用,一不小心就会被有心人生吞活剥了。   “师傅,皇宫里是不是没有亲情?只有权利的争夺?”   “彼此之间一旦对上,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朱高熙需要一位人生导师,他很迷茫。   他在说的事情,是丞相府一案。   被拱卫司抄家后,关押进牢狱中的丞相一家人是马皇后的娘家亲戚。皇后娘娘刚薨逝不久,马丞相便被帝王清算了。   朱高熙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于皇祖父、皇祖母自然都是亲近的。而那位马丞相朱高熙同样是熟悉的。   在朱高熙的印象中,马丞相是一位和蔼的长辈。   如今,皇祖母不在了。   一切都变了。   马丞相一家全部被关押在拱卫司的牢狱中,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除此之外,朱高熙已经打听了一些消息。   皇祖父的意思是要拱卫司审理案情。刑部、大理寺,都不准插手。   一种莫名的寒意,在朱高熙心底升起,让他非常难受。 第28章   对于少年的烦恼,福娘听得无语。   话说,皇家有亲情这玩意儿吗?   福娘记得历史上唐太宗杀兄杀弟,还禁闭了老父亲,最终靠着铁血无情登上帝位吧。当然,除了唐太宗之外,皇家的温情史没多见,血腥史倒是一笔接一笔,数也数不尽。   “五郎,你能改变世界?还是你能改变规则?”   福娘反问了话道。   朱高熙听得这一问,摇摇头,回道:“改变不了。”   福娘心想,这就对了嘛。你丫一个小太监,对皇家秘史那般专注干嘛。是不是嫌弃活得不耐烦,想早点去见阎罗王啊?   罢了,倒底一个温柔的少年郎,还是让她张福娘给喂两碗毒鸡汤后,踏实的蹭着岁月长大。等时光用心雕琢,未来啊,有希望培养出来一个集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厂花公公。   “你我皆凡人,不是救世主。”   “改变不了世界,改变不了规则,就得适应生存。”   “五郎,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如果有一天,你能登高望远,你成为人上人。那时候,你再想想你是否有能力改变一些什么?”   “如今嘛,可以洗洗睡了。”   “五郎,不要多做白日梦,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把别人的麻烦全揽到自己的身上。明白吗?”福娘挺现实的在少年心头浇上一碗凉水。   “明白。”   朱高熙点点,他又问道:“只是如此的话,心似铁,血会冷。”   福娘听得面前小徒弟的傻气话,在朱高熙的额头弹了一个蹦,骂道:“蠢话。”   “你朱五郎是什么身份?”   “不过宫内一个小太监,千万别得瑟,去思考什么上头贵人们才应该多想一想的真理。要知道,装逼遭雷劈。”   “你装什么斯文人?你装什么大尾巴儿狼?有那些闲功夫,你不妨多揣摩一下,如何升职加薪,出任太监管事。要知道人生得有理想,但不是妄想。”   “往上爬,拼命往上爬,才是你往后的人生中,应该坚持下去的目标。”   “五郎,你有功夫去同情别人。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同情一下自己。”福娘挺无语了,一个小太监要那么多情怀干嘛。   “说到底,你是一个宫廷里朝不保夕的小太监。”   “没事,多琢磨一下本职工作。”   福娘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小徒弟的肩膀。这是她的友善鼓励。   “我……”   朱高熙想说些什么?   却又发现他无话可讲。   毕竟,在师傅的眼中,他貌似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太监……   朱高熙无语了。   “明白了。”   最终,朱高熙回了这三字。   “努力,五郎,我看好你的未来。”   福娘觉得,一个爱思考的小太监,说一定哪天有了灵感。然后,升起了一翻斗志昂扬,最终成为大赢家呢?   呵呵……   随口回了一话后,福娘准备闪人。   “师傅,你这是要离开了?”   朱高熙瞧着提步就走的师傅,连忙问了话道。   “最近风声紧,禁军卫的差事还是谨慎些的好。我早些去上差,免得迟到。”福娘扭头,回了一话。   接着,她又瞅了瞅朱高熙,道:“你也别躲懒,最近小心些。要知道马丞相刚出事儿,指不定宫里还得有什么大麻烦。”   “五郎你没事儿,离敏安宫远些。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办差事,躲躲风声。”   福娘说完话,不再待朱高熙的回答,挥挥手,留给朱高熙一个越来越远去的背影。   有师傅一通话,朱高熙发现,他的心情貌似没那般低沉了?   只是,在心头,朱高熙沉吟不决……   他想,他应该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师傅吗?   朱高熙真的挺想让师傅张少侠来做他的武学先生。   七月,鬼月。   民间言,七月十五中门开,百鬼夜行,阴兵过境。总之,在节气里,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月份。   从马丞相一家被拱卫司下牢狱后,京城的风声就紧张起来。许多的大人物都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兆头。它预示着,朝廷的大变局来了。   朝廷政局的洗牌,那必然是一场的大地震。   这中间会有多少人落马,又有多少人高升?   在尘埃落地前,是一片的混顿。   七月二十日。   大朝会上,拱卫司指挥使出示了大批的证据,以指证马丞相贪污受贿。当然,这不是主要的罪证。   真正让马丞相翻不了身的,是意图谋反。   当然,拱卫司指挥使敢出头咬马丞相,人证、物证,自然样样俱全。   总之,稍稍有点眼光的,都算看出来了。宏武帝是要置马丞相于死地。   一时间,朝臣皆是沉默。   七月二十一日,原与马丞相有师生关系、又或有结社关系的在京任职官员合记十五人,全部被授押入牢狱,严加审问。   地方上,更有拱卫司查理,在七月下旬连捕三十七名官员。   这似乎是开了一个头。   在八月初。因为马丞相一案,被押入牢狱的官员,多达一百四十六余人。   在这等官场上风声鹤唳的时候,福娘跟小徒弟朱五郎告别了一下。总之,鼓励小徒弟以后努力练武,并有一份武学秘籍赠送。   “以后我不会躲懒来敏安宫午歇,你也莫要再来这地方了。”   “咱们不算师徒的师徒缘分,到此为止。”福娘叮嘱话时,有些缘聚缘散的感慨。   随后,福娘收拾好心情,在次日,跟二哥换回了身份。   张春福继续他的禁卫军生涯,福娘开始她的家里蹲生活。   因为亲爹在拱卫司的原由,福娘对于外面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至少,她晓得了,在八月时,宏武帝下旨,马丞相一家男丁斩首,女眷充入罪户戍边。   同罪处理者,还有三十五名官员的家眷。   余者,按拱卫司的证据,惩罚不等。   八月十二日。   张春福在午时用完饭后,准备寻个地方躲会儿懒,小憩些时间。   “师傅。”   一个小太监在张春福路过敏安宫时,冲到他的跟前,唤话时还挺兴奋的样子。   嗯。   张春福在仔细搜索了记忆?   他貌似没收徒弟……   “你是谁?”   在张春福没开口前,小太监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张春福。   张春福无语,他在想,他是不是遇上了脑子不正常的?   “……”   本着不得罪人,维持高冷人设,张春福没多话,直接避开。   没曾想,张春福不想纠缠,小太监却不如他意。   小太监拦住了张春福的去路,问道:“你是谁?”   “在下禁卫军中的普通侍卫张春福。”张春福最终还是决定回答一下。他不想跟一个小太监拉拉扯扯,怕有损形象。   “你不是张少侠。”   小太监肯定的开口说道。   这个小太监嘛,就是朱五郎。当然,他还有一个名字,就是皇孙朱高熙。   张春福想龇牙花,他觉得,他是出门没看黄历,撞上这么个麻烦的家伙。   张春福不废话,干脆利落的问一句,道:“小公公,你到底有何事?”   朱高熙认真的看着这一张脸,没错,跟张少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百分百的确定,这不是他师傅张少侠。   “你究竟是谁?”   朱高熙伸手,想去揭扯张春福的脸皮。   他到要看一看,是不是真有什么人皮面具?   不过,就朱高熙的花拳绣腿,呵呵,哪会是张春福的对手?   张春福只是微闪身,就避开了朱高熙的动作。   到底宫里面,这等拉扯吵嚷的行为是不妥当的。还好这里是冷宫方向,没什么人烟。要不然,就又是一场麻烦事。   “小公公,你的行为越规距了。”   张春福有些怒了。   对于这个不依不饶的小太监,他是有些牙痒痒。   “你瞪什么?”朱高熙怒一声。   “我告诉你,我是大皇孙殿下的身边人。我来这敏安宫时,那是有牌子的。”   “怎么?你敢把我如何?”   朱高熙不是真傻,在张春福目露凶光威吓他时,他就嚷嚷了起来。   张春福脑仁疼。   话说,这大白天的,他哪敢真把大皇孙殿下的身边小太监如何如何啊?   不管小太监的话有几分真,张春福赌不起。   张春福放低了姿态,问道:“小公公,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专门跟我为难?”   “你是禁卫军的普通侍卫张春福?你爹是拱卫司的从七品小旗官张启?”一身小太监服饰的朱高熙问道。   张春福人不傻,在小太监问这话时,总莫名的觉得不对劲。不过,这身份摆那儿,能瞒了谁?   张春福拱手一礼,道:“确实如此。”   “呵呵……”   朱高熙冷笑两声,道:“是我认错人了。”   “告辞。”   话落,不理会张春福黑下来的脸色,施施然走了。   没错,朱高熙他走了。   留下一脸黑线的张春福,立了原地站着。   张春福忍不住想,他这是哔了狗,还是踩着了狗屎?   晚间,张春福归家后,这事情自然没瞒了。   福娘听得原尾后,有一种了然感。   对于二哥的一场无妄之灾,福娘抱以同情的心态。不过,稍稍同情一下后,福娘眉头紧锁,她想一想后,把朱五郎的形象跟二哥确认一翻。   在二哥的嘴里,福娘肯定了,二哥遇上的就是朱五郎。   “这是一个麻烦。”   福娘忍不住呢喃了此话。   福娘有些担心了,她的身份在朱五郎那儿会不会曝光?   这中间又会不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此时,福娘对于她自己前面轻率的捡个小徒弟的行为,有些后悔了。 第29章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月圆人团圆,在这等佳节里,张家人在晚饭后,自然是聚了一起,于庭院中赏银月星光,吃美味月饼。   一家人闲聊时,柳秀秀就讲道:“春福在禁卫军里当差,年岁不小了,快要相看人家。我估摸着,来年开春,我们家春旭的婚事操持后,就得给春福说一门好亲事。”   “娘,你觉得如何?”   柳秀秀这一问,张李氏听后,连连点头,是非常欣慰的样子,说道:“秀秀,你这话在理。春旭是家中长孙,他的婚事一妥当。就得把春福的婚事提上日程。”   “春福,跟祖母讲讲,你欣赏什么样的女子?”张李氏还是乐呵呵的跟次孙打趣道。   张春旭是张家长孙,又有秀才功名在身。他的婚事,早是已经订下来。   宏武十年,女方家的祖父过逝,福娘未来大嫂的爹娘得守孝。这婚期自然就是担搁了下来。不过,至明年,孝期过了。   这双方的婚事,自然就要操持着办起来。   张春旭来年满十七岁,福娘未来的大嫂与长兄同岁。在这个时代看来,女子十七岁真是应该赶紧出嫁了。再担搁一下,就会成为大龄剩女。   毕竟,如今的社会中,男女成亲的年纪,普遍在十四、十五岁。   当然,这与人们相处的大环境息息相关。在这个时代里,人们的平均寿命在四十岁左右。连孔夫子不也说过,五十而知天命嘛。   “长得漂亮些,性子温柔些……”张春福点评过十字后,是忙摆手,又说道:“其实,我不挑剔。我想着,祖母和娘挑出来的媳妇,必然是顶顶好的。”   张春福话尾,送上了一记小马屁。   张李氏和柳秀秀这一对婆媳听着,还是非常顺耳。   于是,这话头说着说着,就又是转到了福娘身上来。   福娘好无奈,她一点都不想早早出嫁。   在娘家做闺女,跟到婆家当媳妇,完全是两种概念。   娘家人会宠你、爱你,一切依着你的小性子使使。而婆家则不同,是你得顺着对方,融入对方的生活。   总之,福娘觉得,在这个对女子挺压抑的时代里,她恐婚了。   当晚,福娘一宿是睡的都不踏实。   她做噩梦了。   在梦中,她似乎出嫁了。但是,非常的不幸,福娘嫁的夫君和婆母一点也不关爱她,相反他们总是挑剔她,这不好,那不好……   婆家的冷眼慢待,婆家的苛刻家规,极品的亲戚算计等等,总之,一番一番的在梦境中上演。让福娘半夜醒来时,背上全是汗水。   “呼……”   福娘从梦境中挣扎出来时,她额头见冷汗,脑袋却是清醒了。   福娘突然觉得,她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将来了。   “貌似自己的人生,还是自己把握的好。”福娘呢喃了这话。然后,她在心头的小本本上,盘算着她若出嫁的话,有合适的好夫君人选吗?   挑来又挑去,福娘还真发现了一个人选。   顶顶合她心意的那种。   九月九,重阳节。   这一天,福娘给纪家奶奶送去了一小坛的菊花酿和一食盒的粟子糕。   “菊花酿,粟子糕,重阳节的节庆美食,全是我亲手做的,拿来给纪家奶奶和阿德、阿义一起尝尝。”   福娘送了礼物后,又笑道:“只是,我的手艺不精,纪家奶奶莫笑话我做得不够味道。”   “好姑娘,你送来的礼物,老婆子我喜欢。”纪家奶奶接过了福娘的礼物,满面欢喜,那笑得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当然,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们,邻里亲戚间送礼物一般就是些吃食。   纪家奶奶接了礼,自然有回礼。   “这是阿德拿回来的石榴,这水果喻意好,福娘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味。”纪家奶奶往福娘提东西的小竹篮里,塞上了六个圆滚滚的石榴。   “太多了,太多了。”   福娘望着石榴果儿,连连拒绝这般塞满小竹篮的举动。   “怎么?瞧不上老婆子家的水果?”纪家奶奶唬了脸,道:“你若不收石榴,那什么酒和糕,老婆子同样不要了。”   福娘在纪家奶奶的热心下,倒是不得不接下了六个圆滚滚的石榴。   “唉呀,我都差点忘记正事。”   “纪家奶奶,我爹让阿德去我家一起用晚饭。对了,我娘叮嘱过,您老人家可千万得告诉阿德别带什么礼物上门。要不然,我爹准撵人的。”   福娘连忙补充了话道。   前面中秋节时,两家相互赠了月饼。   这礼物张家收得心安理得。   倒是纪德这个闷葫芦,居然专门弄了一份颇贵重的礼物上门,说是给师傅张启。   张启当时就怒了。   第二天,让柳秀秀来纪家把礼物退回了。   用张启的话说,他们两家的关系,他一个大老爷们难到还贪着徒弟那点子孝敬吗?   当然,真是孝敬,张启不拒绝。   张启恼怒的原由是纪家明明不宽裕,打肿脸充什么胖子嘛?   “放心,我老婆子记下了。”   纪家奶奶应下话。   待福娘离开后,纪家奶奶就在感慨。她呀,是多么盼着长孙能娶个像福娘这样的媳妇。奈何,奈何……   纪家亏欠张家太多,这是万般开不了口,让长孙求娶福娘的。毕竟,两家的处境,差太远了。门不当,户不对,不般配啊。   申末。   纪德到了张家。   福娘在院门处,拦住了这位师弟。   “阿德。”   “福娘。”   两人相互打过招呼。   福娘先锁上了院门栓,然后,福娘走到了影壁后的芍药花前。她似乎在一边看了盆栽,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阿德,纪家奶奶为你相看亲事了吗?”   听得福娘的问话,纪德脸是憋得红了起来。   “没有。”   纪德回了两字。   事实上,纪德清楚,不是他奶奶不想,而是他不想现在娶妻。所以,纪德拦住纪家奶奶给他相看婚事。   “我说如果……”   福娘转回了视线,眼眸子望着纪德,认真的说道:“如果你觉得我挺好,我俩凑了一堆儿。你跟我爹求娶我,怎么样?”   “啊……”纪德这回不止脸红,连耳朵根儿也红了起来。   “你不愿意吗?”   福娘望着师弟的神情。   她失望了。   她的小本本上,除了纪德这个合适的人选外,还真是一时难找到理想目标啊。   想纪德在拱卫司当职,有稳定工作,拿着国家饭碗。   这等生活有保障。   想纪德是家里长孙,头上的纪家奶奶对福娘一直特别喜欢。可以说,这家里长辈一关,完全不是事儿。   至于纪义,呵呵,福娘跟纪义那就更是和睦的关系。毕竟,纪义的人生偶像,是福娘她大哥张春旭。   若说缺点,可能就是纪家穷了点儿。   不过,福娘不在意。   以福娘她爹娘给她存的嫁妆,还有她祖母给她存的嫁妆。福娘想着,未来婆家过得和睦,穷点不是啥大事。   “那就算了,当我没提今天的话……”   福娘再是中意师弟纪德。   纪德本人不愿意,福娘也不会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福娘觉得,她还不至于掉价到,让别人捏着鼻子接受她。   “打扰你了,阿德。”   福娘施一礼,准备回后院去。   她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话说,两辈子啊,她头一回告白,就面临失败。是有点挺伤人自尊的。   “不……”   纪德赶紧拦在了福娘的前面,他红着一张脸,道:“我愿意,我愿意。”   “我是太激动了。”   纪德这会儿还有些晕乎乎。   他觉得,他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中了。   “福娘,我一直心悦你。”   “能娶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纪德连连说了好话。   “咳,你小声些。”   福娘瞧着越来越激动,声音变得高昂起来的纪德,忙示意道:“别让其它人听见了。”   “就算你想娶我,还得过我爹娘、祖母三道关卡呢。”   福娘小小拿捏下,她表示,她是长辈们的心头宝。   她同意嫁给纪德,不代表她会帮忙给纪德摆平了前面的麻烦。   纪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勇于面对困难。   福娘认为,两情相悦固然重要。   这经得过考验的感情,更会让人珍惜。   人嘛,都是贱皮子。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未必懂得爱护了。   福娘想想,未来她爹娘和祖母三位长辈,会如何如何的给纪德设置了一关一关的考验,莫名有点小激动了。   “有你的话,前面再多困难,我也不怕。”   纪德带着憧憬,说话时,依然难掩饰了喜悦。   于是,当晚,纪德从张家用过晚饭,被师傅一翻的教诲后,还是带着一颗跳动的非常激烈的心,回到了家。   他在晚风的凉意中,也降不下来,那火热火热的感情。   “奶奶,我要娶福娘。”   在归家后,在自家的屋内,纪德对着纪家奶奶认真的说道。   纪家奶奶的面色似欢喜,似凝重,说道:“福娘是一个好闺女,阿德,奶奶也喜欢福娘,想她做纪家的长孙媳妇。只是,咱们家的情况摆这儿,娶福娘进门的话,那是让福娘跟着纪家吃苦啊。”   “阿德,你师傅对纪家有大恩。”   “你莫要贪心了。”   纪家奶奶对长孙纪德劝解道。 第30章   次日。   宏武十二年,九月初十。   卯时。   纪德起来晨练,在甜水巷头,纪德遇上了胡妮儿。   早起打水的胡妮儿,一身的麻衣。   这本是寻常的装扮,不过,鉴于胡妮儿的容貌出众,她一颦一笑间仍然是显露出来少女的娇柔美丽。   “阿德哥哥。”   “妮儿妹子。”   二人打了招呼。   “我帮你。”纪德瞧着胡妮儿肩上挑着的一担水,提议道。   胡妮儿摇摇头,回道:“谢谢阿德哥哥的好意,我习惯了。”   纪德到也没有勉强,毕竟,他与胡妮儿男女有别。胡妮儿要避闲,纪德自然依了对方的意思。   做好事,总要别人的同意嘛。   “阿德哥哥……”   在纪德与胡妮儿错身而过,准备离开时。胡妮儿唤了一声,纪德回过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听娘说,纪家奶奶想给阿德哥哥说婚事……”胡妮儿说这话时,声音减低了许多。她低着头,眼神都不敢望向了纪德,继续强迫着自己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话,道:“阿德哥哥,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娘提亲,娶我吗?”   纪德有些蒙了……   昨天,师姐福娘跟纪德表白了。   今天,胡妮儿妹子也跟纪德表白了。   一时间,纪德似乎成了香饽饽。   纪德没有犹豫,说道:“对不起。”   这三字一出,胡妮儿的头,低得更低了。   前面胡妮儿是害羞着低头,这时候,胡妮儿是感觉无脸见人的低下头。毕竟,她一个未出阁,未定亲的少女,说了这翻大胆的话,还被人拒绝了。   此时,胡妮儿是满心羞耻。   “妮儿妹子,我有心上人,你的好意抱歉了。”   “你是一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遇上比我更好的人选。”   纪德的安慰,听在胡妮儿的耳中,无疑是一种难堪。她不多语,就是埋头离开了。   两人交错的身影,自然是各自行远。   一人准备清晨锻炼,一人准备归家做早饭。   午时。   胡家,胡妮儿找到她娘说小话。   “娘,我准备寻了于奶奶的路子进宫去。”   胡妮儿坦白了她的想法。   于奶奶的家,隔着甜水巷两条街道。于奶奶本人没什么本事,可她有个本家兄弟叫于功德,是宫里的管事太监。   胡妮儿家因为常年替人浆洗衣服,这积赞了些三教九流的人脉。   其中,就包括了于奶奶。   九九重阳节的申时,胡妮儿送浆洗好的衣物时。于奶奶专门寻到胡妮儿,跟她讲了有一条通天梯在眼前,就看胡妮儿动心不动心?   胡妮儿当时挺动心,皇宫啊,只在戏文里听着那么两回。对于那等似乎是天下最富贵的所在地方,胡妮儿自然有少女心,会做一下少女梦,期望遇上一个高、富、帅。   只是,在想答应的瞬间,胡妮儿的脑海中浮现了纪德的身影。   于是,她迟疑了。   胡妮儿对于奶奶的寻问,给了一个得与她娘商议的答案。   事实上,胡妮儿打定了主意,她要问一问她喜欢上的阿德哥哥愿意娶她否?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纪德拒绝了胡妮儿的美意。   莫名的,胡妮儿有些心酸,又有些说不上来的轻松。   “进宫?”   胡家媳妇听着小女儿的话,是吃一惊,道:“宫女得一辈子待了宫里,你糊涂了。”   “娘,我没糊涂。”   胡妮儿肯定的说道:“于奶奶的兄弟,是宫里的管事太监,是有着大本事的人物。这一回,于奶奶对我许了愿。我若乐意进宫去,会得安家费五十两银子。”   “这一笔钱,除了可以给大姐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外,也可以余留些作为娘的体己。”胡妮儿嘴角微扬了弧度,道:“娘,不是有算命先生讲,我会得享荣华富贵吗?”   “荣华富贵?这天下间又有哪一处比得过皇宫内的荣华富贵。”   胡妮儿从于奶奶的嘴里已经套出话来,于功德公公是给东宫的吕良娣办事。至于那位吕良娣的身份嘛,是大皇孙殿下的生母,太子的侧室。   “不行,不行。”胡家媳妇连连摇头。她不同意小女儿入宫。   “娘,我心意定了。”   胡妮儿抬眼望着亲娘,说道:“望您成全。”   “你会后悔的,妮儿,宫里的富贵哪是咱们这等人家肖想的。”胡家媳妇苦口良言劝道。胡妮儿摇摇头,说道:“娘,女儿不后悔,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一句话,曾经福娘对胡妮儿说过的。如今,胡妮儿心头是冒了出来。   自己选的路,跪着都得走完。   这似乎一时间成了胡妮儿的心声。   “你这倔强脾气,会吃亏的,会吃亏的。”胡家媳妇开始抹眼泪。她对小女儿是打吧,舍不得,骂吧,小女儿一翻撞了南墙不回头的架式。   胡家媳妇是完全没奈何。   “娘说不过你。”最终,胡家媳妇妥协了。   这一年的秋,胡妮儿入宫了。   她进宫后,并没有被选入了东宫。而是被于功德安排到了一个管事姑姑手下。与胡妮儿一起的,还有另外的七个小姑娘。她们年岁相当,容貌皆是出众。   胡妮儿从管事姑姑的嘴里得知,吕良娣吩咐下来的话语,是优中选优。在她们八个小姑娘里,只会挑中两人。   余下的六人被淘汰后,会成为宫中的普通宫女。   普通宫女,一辈子的人下人。   胡妮儿岂能甘心?   一种想往上爬,想搏出一个美满未来的想法,似巨力一般的撞进胡妮儿的心湖。   入冬,第一场雪来。   纪德难得的有一天假期,他拿着去城外采来的一束寒梅,敲响了师傅张启的家门。   给纪德开门的人是福娘。   “送给你。”   纪德将寒梅递向了福娘。   福娘笑着接到了手中,然后,凑近鼻间一嗅,说道:“真香。”   “谢谢。”   纪德笑回道:“你喜欢就好。”   “很喜欢。”   福娘回了一句后,又道:“进来吧,外面风凉。”   福娘把纪德让进门廊内,接着,落了院门栓。   “我新谱了一首曲子,吹与你听如何?”   大哥出去会友,二哥还在当差。福娘凑着祖母和娘外出采购,爹到衙门忙碌。她啊,倒是得了功夫,跟师弟纪德聊一聊闲话。   “好。”   对于能跟师姐福娘单独相处,纪德满怀高兴。   这一回,福娘领着纪德进了书房,拿了她的绿箫,吹奏起自己新谱出来的《高山流水》。当然,也有一些借鉴了前一世时的古筝曲,于此的基础上,又加入了自己的一些领悟。   天空白净一片,书房内寒梅插在瓶中一株。   有箫声淡雅,有花香盈面。   此时的场景中,福娘在箫声中演义了她的感情,纪德听得专注而认真。   纪德觉得,这时候的福娘真美。若时光静默于此,那应该多好啊。   待一曲结束时,纪德还在回味。张家的院门被人叩响。   “是大哥归来?”   “还是祖母和娘归来?”   福娘在猜测着。   毕竟,此时可能归家的,就是会友的大哥,又或是去采购的祖母和她娘。   “阿德,你在书房坐会儿,我去打开院门。”   福娘交待了一句,纪德望着烟气袅袅的茶盏,笑着点头应了。   书房在前院,离着院门挺近,几步路的功夫。   只不过,福娘猜测错了。   她打开门时,心头惊讶。   因为,门外立着的人是福娘的小徒弟朱五郎。今日,登门而来拜访的朱五郎,没有穿着小太监的服饰,而是一身读书人的装扮。   显然,朱高熙是想通了。他想确定一下张少侠的身份,以及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   “师傅?”   “张少侠……”   “不,张姑娘?”   朱高熙连换了三个称呼。   在朱高熙的印象中,他的师傅张少侠是一位武功高,心地好的大侠人物。这等人物似乎就像天边的浮云,总是高洁飘渺。   如今呢……   朱高熙见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她带着一种熟悉的气质,让朱高熙第一眼见到了。他就能确定,这的确是他相处了月余的师傅。   虽然,他们每一日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的两刻钟。但是,朱高熙百分百确定,他没有认错人。   “……”   福娘沉默了。   这时候,福娘挺头疼的。她真想说一句,你认错人了。   可福娘清楚,那不是解决之道。   “五郎,你真认我这个师傅吗?”福娘反问了一句道。这问话时的语气,福娘带上了慎重的神情。   朱高熙忙点头,道:“认。”   朱高熙是一字肯定的回话。   “如你所见,我的身份有些特殊。”福娘给了一个开场白,然后,笑道:“既然你念了我们之间的情份,还请你为我的身份保密。”   “拜托了。”   福娘恳切。   朱高熙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守口如瓶。”   “我绝对不会外传半个字眼。”   “绝对。”   朱高熙重复着他的保证之话。   “五郎,谢谢你。”   福娘感激了话。想了一想后,她又道:“你且稍等。”   话罢,福娘回了院内。   福娘取来她给二哥张春福做好的一双兔毛手套,以及一双塞足厚实棉花的冬鞋。   之前福娘教导朱五郎学武时,就发现这个小太监跟二哥的个头、身量、体形相当。如今,这礼物送出去,一切尺寸也算得合适。   “送给你。”   福娘的礼物,让朱高熙接过后,心里暖极了。   “你出来,铁定有差遣。快去忙正紧事,别担搁时间。”福娘笑着催促了朱高熙的离开。   朱高熙一时间,本来想吐露身份的话,又止了下来。   他突然发现,他貌似不敢开口了。   朱高熙有些害怕,若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面前巧笑嫣然的少女。   她待他,还会如此的亲善吗? 第31章   宏武十二年, 京城在一片低气压中过去。   宏武十三年, 春来。   四月初八, 福娘满十三岁了。   张李氏和柳秀秀婆媳妇自然是念叨着,春旭媳妇马上入门了。紧接着得赶快给春福说亲,给福娘说亲。   四月初十,土神诞。这一日,朱高熙满十三岁了。   他在陪着皇祖父, 享受了一翻生辰主角的小宴后,回了庆元殿。然后,朱高熙自然是寻得机会溜出了宫。   到宫外的朱高熙没有去别处,便走往甜水巷子, 准备寻到张家去探望了师傅福娘。   远远的,朱高熙听到了喜庆的乐声,然后, 是骑马的新郎官和坐花轿的新娘子。   “张家娶长媳,真是热闹。”   “可不是,甜水巷子周围的人家都去恭贺了。”   “张家前途好, 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   各种话语,在围观的人群里传开。   朱高熙挤在人群里,瞧见了那新郎官挺熟悉的。他认识, 是师傅福娘的长兄张春旭, 一个身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放爆竹喽……”   喜庆的场面里,霹雳啪啦的爆竹声起。   这场婚礼操持的够热闹, 同时,也是一团闹哄哄的局面。   朱高熙顺着人流,跟着挤到张家院门口。然后,他蹭了个热闹,从张家的影壁处绕进去,站在人群堆里,正好就进见到了张家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的场景。   司仪在喊“一拜天地。   新郎官和新娘子双方各执一条大红色布缎子的一端,在布缎子的中央是一个红色的绣花球。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新娘子因为喜帕盖住了容貌,朱高熙瞧不见长什么样?不过,新郎官张春旭的开心,朱高熙是瞧得一个清晰。   这一日,因为张家的喜庆,朱高熙在一堆的宾客中没能见到了师傅福娘。   最后,朱高熙带着对观摩婚礼的一些兴趣盎然,回到了宫中。   晚上,在睡熟了后。   朱高熙的意识迷茫中……   他似乎处于一个欢乐的场面中。四周的人,都在对他说恭喜。   朱高熙傻呵呵的笑着,笑得似乎可以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朱高熙顺着那就高昂与喜庆的声音,迷糊里就跟一个陌生的女子拜了堂。在一声送入洞房后,场景转换了。   这是一间贴足了大红喜字的屋子。   屋内的喜烛是大红色,屋内的帐子、锦被、软枕等等的一切,也是喜庆的大红色。   在红色的龙凤烛光下,朱高熙坐在榻上,他的对面是一个盖着大红色喜帕的女子。   “世子,挑喜帕。”   朱高熙的心头有些紧张感,他用玉称一头挑开了大红色的喜帕。   在新娘子抬头的一瞬间,朱高熙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感。   朱高熙发现,新娘子抬头的那一瞬间是灿烂一笑,尔后,又是怯怯的低下。那等娇美的温柔,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羞涩。   “夫君。”   一声轻唤,让朱高熙从骨头里舒舒麻麻了起来。   “娘子。”   朱高熙回两字时,那叫一个开心,整个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我们安寝吧。”   朱高熙似乎一种本能的用春.宫.图上,偷偷瞅来的那点子三脚猫功夫,去揽住了新娘子的香肩。   他伸手,去褪下了新娘子的凤冠和衣裳。   他温柔的俯身,要轻吻了新娘子的唇。   那一刻,朱高熙满心里是一种心愿得偿的畅快感。   一男一女,一对新婚夫妻的缠绵之夜,这似乎是开始……   然而,就在最重要的时刻,就在男孩即将蜕变成男人的时刻,一个越来越急促的声音响起“世子,……”   “世子,卯时了。”   “世子,卯时了。”   朱高熙被吵醒了。在他人生将要蜕变的一刻……   他的榻边上,曹勤小声的在喊话。   在醒来时,朱高熙先是怒了。毕竟,任哪个人在关键的一刻被打扰,都会怒的。只是,朱高熙没有迁怒的习惯,他深呼吸一口气后,平复了心绪。   朱高熙想赖床,他真想多回味一下梦中的一切。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种异样。   “备水,本世子要沐浴。”   “另外,衣物曹勤你专门处理一下。烧了,别让宫女拿走浆洗。”   朱高熙吩咐道。   曹勤起先不懂,后来,见着带上了异样颜色和异样重味儿的里裤,秒懂了。   曹勤心想,世子终于长大了,可以娶妻纳妾了。   这一日,朱高熙有些心不在嫣的样子。   他总是在回味了昨晚的一场春.梦。梦中,那新娘子的容貌,在梦里只觉得熟悉,梦醒后,却是清晰并理智的告诉了朱高熙,他啊,在肖想了他的师傅福娘。   “我想娶师傅?”   “我想娶福娘?”   这两个念头,在朱高熙的脑海中,交替的闪过。   青春期的烦恼,总是这般让少男的心思里,酸涩与甜蜜交织汇聚。   入夏,天热了起来。   在知了的鸣声中,朱高熙还是没有找到能够顺利的,娶到师傅福娘的法子。   一日的下学后。   朱高熙没回南三所的庆元殿,而是跟着大堂兄朱高锦去了东宫。   在大堂兄的书房中,朱高熙用一幅头疼,外加烦恼的样子,问道:“大哥,你要娶妻了吧?”   “不急,这要看皇祖父、父王的意愿。”   朱高锦明白,他的婚事有长辈们的考量。   哪是说成亲,就成亲的?   “怎么?五郎你看上了哪家的闺秀?”朱高锦笑呵呵的问道。   问话时,朱高锦笑得挺开朗,不过,语气中倒有打探的意味。   朱高熙唉呀叫唤两声,道:“她出身不高,没什么家世。我就是瞧着她人好、心好,面对她时,有些怦然心动了。”   朱高熙在大堂兄面前,没隐瞒话。   毕竟,大堂兄给朱高熙的感觉,就是一个可依靠、可敬重的兄长。   “哦……”朱高锦意味深长,道:“五郎,咱们的婚事,得让皇祖父下旨赐婚才成。”   “皇祖父赐婚……”朱高熙为难了,他道:“那得经过选秀,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无妨,依着皇祖父的本意,我等皇孙辈儿的妻室,并不需要什么家世背景。天下间,最尊贵的莫过于皇家。”朱高锦伸手,拍了拍五堂弟的肩膀,笑道:“说说,是哪家闺秀?”   “你怎么能瞒了大哥。”   朱高锦的打趣。   朱高熙脸红了。   “是我相思入骨,对方不知道。”朱高熙这回不止脸红,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毕竟,他清楚着,在师傅福娘的心里,他不是皇孙朱高熙,而是一个宫内的小太监朱五郎。   “哈哈哈……”   朱高锦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大哥,莫取笑我了。”   朱高熙鼓鼓塞邦子,有些羞恼了。   “要大哥帮忙吗?”   朱高锦问道。   “大哥,你说如何表达心意,最容易打动对方?”朱高熙问道。   “五郎你一表人才,无需担心。咱们皇家龙孙,岂会缺乏了吸引力?”朱高锦浑然不在意朱高熙的紧张。   在朱高锦看来,皇孙喜欢一个民间的普通女子,是对方的幸运。   “她不知道我是皇孙。”朱高熙说道。   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她以为我是宫里的小太监。”   这话一出后,朱高锦更是笑得开怀。   “五弟,大哥不知道如何形容你这一场相思。”朱高锦笑过后,说道:“你和她啊,简直是两个糊涂蛋儿。”   “不过,你若真喜欢那女子,待皇家选秀时,添上对方的名字即可。”朱高锦给了意见,道:“到时候,我差人多照顾一二。保你在选秀后,抱得美人归。”   “就这般简单?”   朱高熙难以相信,然后,摇摇头,道:“不,我想确认一下她的心意。”   “她若欢喜才好。她若不喜……”朱高熙说这话时,有些迟疑的神色。   朱高锦挑一下眉,问道:“对方若不喜如何?”   “那便算了吧。”朱高熙想一想后,道:“我的妻子,定然是要心悦我才成。若不然,我宁可不要了。”   “行,依你就是。”   朱高锦倒没二话的同意了。   晚秋,天微凉时。   大皇孙朱高锦得了两个小佳人,是太子东宫的吕良娣所赐。   这两个小佳人,其中之一便是胡妮儿。   这时候的胡妮儿,长得如同春天的娇嫩花儿一般的吸引注意。她浑身透出来青春美丽,自然的气质里混着清雅,皎皎如月。那一双如水的眸子,清澈而动人。   不出意外的,胡妮儿得到了大皇孙朱高锦的宠爱。   宏武十三年的冬,胡妮儿病了。   雪,纷纷扬扬。   胡妮儿在小屋中养病。   与她一起赐给大皇孙的杨雅荷坐于她的榻边,陪她说着家常小话儿。   胡妮儿在进了东宫后,被大皇孙赐了新名字,叫胡雅莲。   就像是胡雅莲身畔的杨雅荷,她有一个原名叫杨二囡一样。她们开始了东宫的新人生,名字也被上头给换了。   “来年要选透了。”   “雅莲妹妹听说这消息了吗?”   杨雅荷似乎不经意间,提了那么一嘴儿,又笑了一笑,道:“当然,这也做不得准。许是胡传的。” 第32章   “是真是假?来年必然见分晓。”胡雅莲回了一句话后, 望着杨雅荷, 道:“雅荷姐姐提这事儿, 莫不成有什么念头?”   杨雅荷轻蹙眉,说道:“只是担忧。”   “哦?”胡雅莲道:“妹妹洗耳恭听姐姐的妙语。”   “雅莲妹妹,咱们都是侍奉大皇孙殿下的。你我身份低微,每一回服侍大皇孙殿下后,都会被赏了一碗避子汤。如此……”   “如此下去, 待皇孙妃嫁进来,我等的前程堪忧。”杨雅荷满面的担忧,继续说道:“我可听说了,明年的选秀不是从普通百姓家采选出宫女, 而是从官宦人家的闺秀中,阅选出来皇孙妃……”   杨雅荷的话,胡雅莲听懂了。   官宦人家出身的皇孙妃, 对待她们这些没后台、没背景的侍妾,呵呵,自是随意搓揉嘛。   一路挣扎, 想起学规距的那些苦熬日子。还有中间的算计与谋划,胡雅莲清楚,她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除了幸运外, 也是多有筹谋。   “姐姐有什么好法子,能讨了皇孙妃的欢喜?”胡雅莲说道:“毕竟,咱们若让皇孙妃不讨厌, 想来应该能过得一个太平日子。”   “雅莲妹妹,你就真甘心了?”杨雅荷问道。   “许是命吧,我且认了。”胡雅莲低了头,声音中有些哀伤。但是,她垂下的眼帘里,却全是不甘心的火焰在燃着。那是烧的熊熊滔天。   宏武十四年,春。   胡雅莲怀孕了。   这个消息被太医诊出来后,在东宫中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声。   吕良娣作为大皇孙的生母,没有第一时间赏了胡雅莲这个侍妾什么东西。而是待朱高锦下学后,召唤了儿子来谈心。   “你那姓胡的侍妾有身孕了。”   吕良娣平淡的开口,问道:“锦儿,你是什么意思?”   对于生母的问话,朱高锦思量了一下后,说道:“儿子愚笨,母亲,你是何意见?儿子听您的。”   从心底来讲,这是他人生中的头一个孩子。早在书房时,小太监已经给朱高锦传递了消息。所以,在生母问话时,朱高锦是淡定的。   因为,在当爹喜讯面前,应该的高兴劲儿,朱高锦已经高兴过了。   这时候,朱高锦更多的还是想看看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你是圣上的第一个皇孙,若能再给圣上添了第一个曾孙,那再好不过了。”吕良娣抿嘴一笑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只是,待这孩子生下来后,且抱来我这边养着。”   “至于将来?”   “你的皇孙妃嫁进东宫后,便由她养着。”   吕良娣说了这一翻话后,道:“一个喝着避子汤的女子,都能怀孕了?呵呵,是一个心大的。不能让那等居心不良的女子,养坏了我的孙儿。”   朱高锦听完了生母一翻话后,躬身一礼,道:“母亲说的是,儿子依了便是。”   宏武十四年,四月初八日。   福娘和二哥张春福都是年满十四岁了。   这一日,是兄妹二人的生辰。   在午饭后,福娘催着师弟纪德,一起没有午休,而是准备爬了紫金山。   浪漫二人行,福娘挺喜欢的。   毕竟,两人谈感情的时间,也有两年了。   当然,福娘和纪德的相处,最暧昧的时候,也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两人拉拉小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风气保守的时代,再多的动作,就要惹麻烦了。   至多,也就是找一找相同的爱好,一起添加了精神上的默契。   “春日游,桃花吹满头……”   望着城外的桃林,漫山的粉色白色,福娘就是笑说道:“如梦似幻,跟仙境一样美。”   “花美,人更美。”这是纪德的心头想法。   “我十四岁了。”手执一束摘下来的桃花,福娘立于春风中,被风拂起了几缕青丝。她立于那儿,美得如画。   福娘望着纪德,问道:“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跟我爹娘讲,要迎娶我?”   话落时,福娘笑颜如花,灿烂无比。   纪德与福娘目光相对,回道:“快了,快了。”   “我立了一个功劳,上面会有赏赐的。我得了赏,加上这些年来的积蓄,我会催奶奶置办了体面的聘礼,请媒婆登门说求娶你的事。”纪德光想想,很快能实现了迎娶福娘进门的愿望,脸上就是满面笑容来。   “好,我等你。”   福娘乐呵呵的应了话道。   福娘和纪德在游山赏景时,张家的家门口,蹲着一位失意人。   “你也看到了,我小妹跟师弟是青梅竹马,他们挺般配的一对人儿。”张春福的旁边,正蹲的人便是朱高熙。   朱高熙不是小太监的事情,福娘没查觉出来。张春福这个少年郎以旁观者的身份,是轻易套出来真相。当然,张春福没跟小妹多嚷嚷,因为,朱高熙要求保密。   呵呵……   对此,张春福表示,少年你单相思,苦得活该。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太监发生出超出寻常的感情?   你用一个小太监身份跟我小妹套近乎,还想当我妹夫?这简直是作死过头,自做自受。   “呜呜……”   朱高熙两眼流着泪,汪汪的望着张春福,问道:“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他们都谈婚论嫁了。”   张春福无情的打碎了朱高熙没表白,就失恋的玻璃小心肝。   “我走了,别跟师傅讲,我来过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朱高熙的背影远去,那一抹孤单色中,显露出来浓浓的悲伤。   没开始,便结束的一份初恋。   对于朱高熙而言,真是生命之中难以承受的痛苦。   一起读书,彼此之间相处的时间又够久了,朱高锦自然发现了五堂弟最近的异常。   “五弟,我等的年纪正是奋发之时。你最近,不对劲。”朱高锦的话,让朱高熙先是一惊,尔后,又是恢复了低落的模样。   “惹了麻烦?”   朱高锦继续问道。   朱高熙摇头。   “你有心事啊。”朱高锦说道。   “讲一讲,大哥给你出出主意,让你解一解忧愁。”   对于大堂兄的话,朱高熙没有嚷嚷出来什么,而是低头说道:“大哥,没什么。我过些日子就好了。”   走出感情的低谷,总要时间的洗涤。   朱高熙想一个人静静的舔一舔伤口,然后,再开始新的人生历程。   就在朱高锦想继续催问时。朱高锦身边的得力小太监来禀了话。那耳语小声的讲述后,让朱高锦的脸色变了变。   朱高熙看得出来,东宫必然出了什么事?   果不然,朱高锦跟五堂弟不多语,便是告辞了。   朱高熙再是木讷,他也不是真傻子。所以,还是差曹勤去打探了消息。不肖两刻钟,曹勤回话了,道:“世子,大皇孙殿下的侍妾小产了。”   朱高熙先是一愣,然后,说道:“看来,真出事儿了。”   东宫。   朱高锦住的小院内。   太医已经给胡雅莲诊过脉,方子也已经开了。   奈何胡雅莲腹中的胎儿,是没保住。   “殿下,妾无用。”   胡雅莲在朱高锦到时,是嘤嘤哭泣。   美人落泪,自然还是一幅美人图。   不过,朱高锦的心情不太好。毕竟,他头一回当爹,还没高兴多少日子,这爹就当不成了。   “殿下,您罚妾吧……”   胡雅莲自求处罚。   “吕嬷嬷,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朱高锦望着屋内,穿着女官服饰的老嬷嬷,开口寻问了话道。   吕嬷嬷是吕良娣的陪嫁奶嬷嬷,是吕良娣的心腹。因为胡雅莲怀的是头一胎,大皇孙的头一个孩子得吕良娣的看重,吕嬷嬷专门被派来照顾胡雅莲待产的。   可以说,朱高锦的院子里,吕嬷嬷是朱高锦最信任的人之一。   “良娣午间召胡侍妾去问话,顺带赏了胡侍妾几盒子金丝燕窝。”   “归来时,遇上杨侍妾。”   “两位侍妾结伴同行,一起回小院。在院门口时,杨侍妾踩着石阶滑倒,冲撞到胡侍妾的肚子。当时,胡侍妾见红……”   “待太医来时,胡侍妾已经小产了。”   吕嬷嬷神情冷静,几句话之间,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讲述出来。   “吕嬷嬷说的,可属实?”   朱高锦望着跪在屋门口的杨雅荷,问了这么一句话道。   “殿下,妾不是故意的。”   “那石阶突然打滑,妾才会跌倒。”   “殿下,妾讲的句句属实,害胡妹妹的凶手,另有它人。”   杨雅荷一边磕头,一边讨饶道。   “我再问一次,吕嬷嬷说的可属实?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朱高锦冷着一张脸,对杨雅荷问道。   “……是。”杨雅荷被吓着了,怯怯的回了一个是。   “嬷嬷,现场有发现什么吗?”朱高锦听得杨雅荷的回答后,对吕嬷嬷问道。   “回殿下,现场无异常。”吕嬷嬷肯定的回道。   “其心可诛,其行可恶。”朱高锦望着杨雅荷的眼神,甚是严厉,他道:“杨氏,便罚你到东宫小佛堂内苦修。需得勤恳,抄写佛经,日日一卷。”   “未有恩准,不许出小佛堂一步。”   临近马皇后的忌日,朱高锦并不想把事情弄大了。毕竟,每一年的这等时候,皇祖父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朱高锦准备压一压此事,详细情况,他自会慢慢核查清楚。   无缘无故的小产了?   若无内情,朱高锦是不信的。 第33章   五月二十日, 马皇后的忌日。   宏武帝罢朝七日, 去了帝王寝陵的行宫, 准备小住的模样。   这些日子里,皇城内居住的人,人人是小心谨慎。就怕哪处出了差子,碍了宏武帝的眼。   五月二十二日,午正。   东宫, 吕良娣唤了儿子朱高锦谈话。   母子二人的关系非常亲近,吕良娣没开口讲废话,直接进了主题,道:“太子妃怀孕了。已经两月余。”   “怎么会?”朱高锦很吃惊。   吕良娣轻哼一声, 说道:“这一位是继室,今年不过二十五岁,怀上了很正常。”   “锦儿, 你的麻烦来了。”   朱高锦自然明白生母嘴里的麻烦是什么?   东宫内,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嫡子,朱高锦这个庶长子, 自然就成为太子殿下眼中的天然继承人。毕竟,儒家讲究的是立嫡立长。   立长子,那是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   一旦太子妃生下来嫡子, 朱高锦这个太子的庶长子身份会非常的尴尬。   “母亲, 胡氏小产一事,与嫡母那边是否有关系?”朱高锦带着心中的一些怀疑,对生母寻问道。吕良娣沉默一会儿, 然后,说道:“没有证据表明,那是太子妃所为。”   “不过,不排除了这个可能。”   吕良娣的话中之意,朱高锦明白着。   就朱高锦的猜想,他这个庶长子若有了儿子,太子妃便是生下来嫡子。呵呵,太子也会多加考量的。毕竟,嫡子太年幼了,跟长孙的年纪相近……   国不可立幼主,这是哪朝哪代都忌讳的事情。   “我寻你来,是想让你知晓着,你目前的处境有大麻烦了。往后,你在你父王跟前,需要更多的良好表现。”   “你要知道,锦儿,你父王对你的期待越多,你的位置就越牢固。”   吕良娣望着儿子,交待了话道。   “儿子记下了。”   朱高锦回道。   “嗯。”吕良娣点点头,尔后,就是吩咐了身边的女官,拿来她专门给儿子备上的衣物和私房钱。   衣物,自然是吕良娣一针一线自己做的,是慈母之心。私房钱嘛,便是吕良娣清楚着,儿子长大了,开销也增加了。   这一日,从生母处归来后,朱高锦在书房里静坐了良久。   嫡母太子妃常氏怀孕一事,给朱高锦的刺激是非常大的。   嫡子、庶子,这是天然的两条分界线。   嫡子继承制,更是朱高锦头上的一套枷锁,让朱高锦很头疼。   晚间,朱高锦去看望了胡雅莲,安慰了一下他这个小产的侍妾。   虽然生母没讲明,可朱高锦对于头一个孩子的失去,真是怀疑上了嫡母常氏。毕竟,有动机干这等事情的人,又有本事做得滴水不露的人,除了嫡母常氏外,朱高锦连再找个例外的怀疑对象,也挺难的。   六月,天热得更利害了。   胡雅莲小月子过后,自然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她只是东宫大皇孙的一个小小侍妾,她的人生喜乐,全部系于大皇孙朱高锦的兴趣。   一日午后,胡雅莲正在做女红时,朱高锦差小太监来传话,让她准备一下。当然,小太监顺道给胡雅莲递了一套衣服。一套小太监穿的衣服。   “殿下要出宫,胡侍妾您能一起陪着。”   小太监献媚的语气,胡雅莲习惯了。   宫内,奉高踩低,再是寻常不过了。   “谢谢小公公。”   胡雅莲谢了话,给了一个荷包算赏钱。当然,里面装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   小太监高兴的收下了,走时,脚步都带着两分的轻飘感。   出宫啊……   这个念头让胡雅莲非常的开心,心情也是兴奋着。毕竟,她进宫了,与家人再难相见。这一回,能陪着殿下出宫,说不定还能见一见家人呢。   当然,就算见不到家人,能出宫透透气也好。   在宫里,胡雅莲是最低等的侍妾,这等名份的皇孙女人,一步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胡雅莲活的,自然是累极了。   未时。   朱高锦带着穿上小太监服饰的胡雅莲到了宫外。   与朱高锦同行的,还有他的侍卫们。   当然,侍卫们是挺有眼色的,都是远远的跟随,并没有凑近的想法。   “咱们先去酒楼吃盏茶吧?”   朱高锦对胡雅莲问道。   “听殿下的吩咐。”   胡雅莲浅浅一笑,回道。   “到外面了,换个称呼。”朱高锦停顿了一下语后,又说道:“算了,等你换身衣裳后,再改了称呼吧。”   朱高锦瞄一眼胡雅莲的穿着,不多语了。   在一处挂着“德胜坊”的酒楼,朱高锦要了一个雅间包房。   不肖片刻钟,有掌柜进来雅间中。   那掌柜低眉顺目,呈了包袱上来。   朱高锦接过后,点点头,挥手示意其退下。   “我这身衣裳还算合适,你那身得换一换。”话落后,朱高锦把包袱递给了胡雅莲。胡雅莲接过后,进了雅间内,一个小小的梳洗室。   待一身衣裳换好后,胡雅莲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的少年装束。   “嗯,挺不错。”   朱高锦赞了一句。   “如今妾应该如何称呼殿下呢?”胡雅莲垂了眼帘,温柔的问道。   “你身穿男装,在外面便以表兄弟相称。唤我一声表哥。”朱高锦想一想后,自认为有些幽默感的说道。   胡雅莲抿嘴一笑,顺从的拱手,行一个士子礼,道:“见过表哥。”   “不错不错。”朱高锦抚掌而笑。   尔后,朱高锦拍拍掌,屋外,有侍卫进来。   “按常例上了茶水点心。”朱高锦吩咐一句后,侍卫应诺出去。   不久,小二送上了一壶茶,四盘子不同的点心。在朱高锦赏了一块碎银子后,连连答谢的退出去了。   “表哥对这个茶楼很熟悉的样子。”胡雅莲一边主动拿了两个茶盏盛上茶水,一边笑着说话道。   “这酒楼的真正东家是我,我自是熟悉。”   朱高锦随口回了句话道。   胡雅莲一时间沉默了,她把盛好的茶盏,递到了朱高锦的面前。   在茶楼里,饮茶、听说书,这是花去了小半个时辰。   其后,再是于京城里游玩一翻后,又是去了大半个时辰。   申时三刻。   在一处玉饰铺子里,胡雅莲望着各色的摆件配饰儿,有些走神了。   “想什么?”   “想娘和大姐姐。”胡雅莲顺嘴儿回了话道。   朱高锦听到侍妾胡氏此话后,笑了,道:“我记得你是京城人?”   “嗯,就住西城的甜水巷尾。”   胡雅莲回道。   “既然难得出来一趟,且去你家一回。”朱高锦合了手中的折扇,说道:“你见一见亲人,亦无妨。”   “真可以吗?”胡雅莲惊喜问道。   “我说可以,自然是可以。”朱高锦回道。   进宫快两年了。   胡雅莲记忆的甜水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   从巷子口,到巷子尾,胡雅莲一路行来时,满满全是回忆。   “叩叩”的院门声响起时,胡雅莲的心跳加速着。她在期待了院门打开时,她第一个遇上的是谁?   是娘?   还是大姐姐?   “谁呀?”   院内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院门打开后,胡雅莲见到的是姐姐胡大妮。   “妮儿。”胡大妮望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妹妹,险些没认出来。毕竟,胡妮儿的装扮,与进宫前的样子差别蛮大的。   不过,到底是一家人,多瞧了两眼后,胡大妮还是认出了自己的亲妹妹来。   “大姐姐。”   胡雅莲开心一笑,唤了话道。   “快,进屋说话。”胡大妮要迎了妹妹进院内。   “殿下。”胡雅莲谢过大姐姐的好意,然后,转身唤了朱高锦。   这时候,胡大妮才打量了落后胡雅莲几步开外的朱高锦。顺道里,胡大妮也听到妹妹唤了一声“殿下”。   胡大妮吓了一跳,忙跪下来行大礼。   朱高锦见得侍妾胡氏的亲人,是这般的胆小纯朴,倒是心头舒坦几分。毕竟,朱高锦并不会希望他的侍妾家人,是些爱惹麻烦的事儿头。   “不必多礼,起来吧。”   朱高锦回了一话,示意侍妾胡氏去扶起亲人。   胡雅莲这时候忙上前,亲自搀扶起姐姐胡大妮。   “大姐姐,我们进院内说话吧。”   胡雅莲是自在些。   可胡大妮还是挺憷的。   “妮儿,咱家那地方太窄了,迎殿下进去会不会有不敬贵人的名头啊?”胡大妮小声的寻问了妹妹话道。   朱高锦这时候离得挺近,自然听到了胡大妮的害怕话语。   这时候,胡雅莲也有些醒悟了。   她望了一眼大皇孙朱高锦,满面的愧疚色。   “殿下,妾家中贫困,娘和姐姐栖身之所,唯一间屋子。”胡雅莲忙道:“这确实有碍……”   胡雅莲话未说完,朱高锦摆摆手,说道:“在院中小坐会儿便是。”   有朱高锦这话,胡雅莲和姐姐胡大妮皆是松口气。   小小四合院,七间瓦房。   朱高锦望着侍妾胡氏家的那间房子,他是沉默不多语了。   这时候,朱高锦才真正的意识到京城里的穷人得多贫困。朱高锦可记得,据侍妾胡氏的耳语,她家还算不得最穷的模样。   那等流落街头,居无定所的乞丐与流民,才是更凄惨的。至少,胡氏一家人,还有一个住处。   可胡氏的这个家,还没朱高锦小院里的一间耳房大。   “殿下,您请落坐。”   胡雅莲搬来一张凳子,搁在院中的树荫下。   朱高锦点点头,随即,坐下来。 第34章   “纪家奶奶。”   在朱高锦刚落坐后, 胡大妮向对面屋门里走出来的老妇人唤了话道。   胡雅莲抬头一瞧, 正是她记忆里熟悉的纪家奶奶, 纪德的祖母。   “大妮,你家来客人了?”纪家奶奶乐呵呵的说了话后,把手中装有一个寒瓜的篮子塞进了胡大妮手里,笑道:“阿德午时买回来两个寒瓜。老婆子用过后,觉得味道甜。”   “来, 拿着。”   “待客是好东西,寒瓜最消暑气。”   纪家奶奶一通话,说得叫一个顺溜儿。胡大妮要推辞,纪家奶奶唬了脸, 道:“都是邻里,你不收下,是瞧不上老婆子这点东西?”   胡大妮想着家中确实没啥待客的东西, 总不能就送上一碗白开水吧?   想想后,胡大妮把寒瓜收下了。   随后,胡大妮提着篮子进屋内, 准备切好寒瓜再送出来。   胡雅莲此时,对纪家奶奶福了一礼。   纪家奶奶吃一惊,仔细打量了胡雅莲好一会儿后, 才是愰然大悟, 说道:“你是胡家小妹,妮儿吧?”   “是。”胡雅莲应了一声。   “唉呀,快两年没见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越变越漂亮。”纪家奶奶夸赞了话道。随即,纪家奶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是脸色大变。   纪家奶奶望着树荫下,落坐在小凳子上的朱高锦,神色莫名变幻了一下后,对胡雅莲问道:“妮儿,那位贵人是不是宫里的皇孙殿下?”   “老婆子是不是应该立时上去行大礼?”   纪家奶奶的小心模样,朱高锦是瞧着了。   当然,纪家奶奶的话,朱高锦更是听在耳朵里。   朱高锦起身,对纪家奶奶拱手一礼,道:“老人家,客气了。”   “你乃长辈,无需多礼。”   “锦今日来此,非以皇家身份,一切从简便可。”   朱高锦话是如此说,纪家奶奶哪真敢啊。   纪家奶奶一下子是跪在地上,拜了三个大礼后,在胡雅莲的搀扶下起身。   对于朱高锦的身份,纪家奶奶是不怀疑的。胡雅莲进宫的事情,在小小四合院内,自然是隐瞒不了任何人的。   更何况,在胡雅莲成为了大皇孙朱高锦的侍妾后,胡家媳妇得意着女儿的好前程,更是宣传了一翻。   呵呵,加上于奶奶那边的奉承行为。   这不,胡雅莲翻身成为皇孙殿下的后宅女人后,在西城的甜水巷子内,算是成为一件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事情。   “妮儿,寒瓜切好了。”   胡大妮没直接把切好的寒瓜递到大皇孙朱高锦的面前,而是把盛在盘子里的寒瓜递给了妹妹胡雅莲。   然后,胡大妮进屋中,又搬来了小凳子。   于是,两盘子的切块寒瓜,搁在一张小凳子上。这一张搁了寒瓜的小凳子,又搬到了朱高锦的近前放着。   “殿下,您请用。”   胡雅莲温柔的说道。   朱高锦很清楚,这时候,他不应该拒绝了这等好意。毕竟,他若是拒绝了,这院中的几人,都要心生更大的畏惧了。   于是,朱高锦拿起了一块带绿皮的寒瓜,小小的尝了味。   “挺不错。”在品尝后,朱高锦接过胡雅莲递上的帕子,擦试嘴角后,夸赞了三字。   此时,整个院内有四个人。   朱高锦和纪家奶奶是坐着的。   胡雅莲和胡大妮是站着的。   原由嘛,就是朱高锦特意邀请了纪家奶奶坐下。毕竟,老人家上了年纪,尊老爱幼是自古以来的传统美德。   “老人家,我听胡氏讲,院□□有四户人家?”朱高锦拿着寻常的情况问一问。   “是啊。”纪家奶奶自然忙答了一声。   “瞧着另外两户人家不在?”朱高锦又问一句道。   “天太热,老婆子没出去劳作了。在家里享一享孙儿们孝敬的清福。”纪家奶奶夸了自己孙子两句后,又转了话,道:“除了老婆子家这一户外,院内的其它三户人,大妮是年岁大了,不好抛头露面。另外两户是勤恳踏实的人家,还在外面干活没归来。”   “就是妮儿姐妹的娘,这时辰同样还在外面揽活儿。”   纪家奶奶一边指着各家的屋子,一边清楚的说个明白。   “殿下,纪家奶奶的两个孙儿,大孙儿十七岁,在拱卫司当差。小孙儿十三岁,在学堂里读书。在这甜水巷,纪家奶奶的两个孙儿,是人人都得夸一句的出息人。”胡雅莲在旁边忙补充了话道。   “老人家有本事。”   “养出了两个好孙儿。”朱高锦顺着胡雅莲的话,夸了纪家奶奶的两个孙儿。   这夸赞让纪家奶奶是受用极了。   对于纪家奶奶而言,她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养出两个孝顺且有本事的孙儿。若是赞誉被人用到两个孙儿身上,那是挠到了纪家奶奶的痒痒处。   “老婆子的两个孙儿,担不起皇孙殿下的夸。”   纪家奶奶谦虚了一句。   话是如此讲,那脸上的笑容却跟盛开的菊花一样,真是灿烂无比。   在朱高锦和纪家奶奶说话时,胡雅莲拉着姐姐胡大妮的手,在旁边同样小声的叙旧。   “大姐姐,你的亲事,可说合好了人家?”   胡雅莲问道。   胡大妮一听这话,脸红通通的。   这不是害羞,而是羞愧。   “没说上人家。”胡大妮讷讷的回道。   胡雅莲听得这话后,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幻不定。片刻后,胡雅莲平复了神色,是叹息一声,道:“大姐姐,你今年二十一岁了……”   “怎么还能担搁下去?”   胡雅莲提起姐姐胡大妮的婚事,最终神情是满面的担忧。   胡大妮流着泪,回道:“你入宫后,娘选中一门亲。双方都准备下定时,对方出了一些事儿。订婚一事,就是作废掉。”   “妮儿,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胡大妮说话时,是真伤心着。   “大姐姐,你是钻进牛角尖,想岔了。”胡雅莲安慰着,她一边回了话,一边还抽出帕子替姐姐探试了眼泪。   胡家姐妹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朱高锦对纪家奶奶问一句,道:“老人家的大孙儿今年十七岁,老人家这快要抱上曾孙儿了吧?”   纪家奶奶听得这话后,伸手一拍大腿,说道:“皇孙殿下,老婆子哪有那个福气。大孙儿还没有订亲,这媳妇都没有一个,哪有曾孙儿的影子?”   纪家奶奶早想让大孙儿纪德娶一房媳妇,奈何纪德一直咬牙不同意。   总之,纪德是打心眼儿表示,他立够了功劳,攒足了资本后,会托媒婆上师傅家门,去求娶师姐福娘。   一年、两年……   这时间飞逝,孙媳妇的事情还没着落,纪家奶奶这么个老人家,说起来也是一把心酸泪。   “胡氏。”   朱高锦唤了一句。   胡雅莲忙回应了,道:“殿下。”   “你的家姐比老人家的大孙儿,是不是大四岁?”朱高锦问了一句道。   胡雅莲忙摆手,回道:“殿下说笑了,家姐比纪家奶奶的大孙儿,大上三岁半,够不上大四岁。”   胡雅莲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脸盈盈,说道:“俗语有云,女大三,抱金砖。”   “殿下这一提,倒真让人瞅着家姐和纪家奶奶的大孙儿,年龄正巧般配着。”胡雅莲提了一嘴儿后,又叹一句,道:“是我糊涂了。”   “胡家贫困,纪家大哥前途广阔。倒是两方家境差了许多,不够般配,不够般配……”胡雅莲这话一出后,朱高锦望着侍妾胡氏的眼神,是意味深长了一些。   这时候,朱高锦自然听出来,他这侍妾胡氏有给自己家姐和纪家奶奶大孙儿拉郎配的意思。朱高锦品一品后,觉得侍妾胡氏的家姐嫁这么一户人家,貌似不错?   至少,胡氏的娘家,在往后图个轻省些,不用再事事靠他的皇孙名头唬人。   拱卫司在大周朝是一个十足权重的衙门。   “哈哈哈……”   朱高锦笑了起来。   笑罢后,朱高锦对纪家奶奶说道:“我这皇孙来此间做客,实属于巧合。”   “胡氏的家姐和老人家的大孙儿皆未订亲,更像天意。不如由得我做一回媒,撮合了这一桩婚事。老人家以为如何?”   朱高锦是什么身份?   大皇孙。   太子的长子,皇帝的长孙。   他一开金口,纪家奶奶能说什么?   拒绝,不敢。   同意,纪家奶奶心底又有些犯嘀咕。   纪家奶奶可是知道大孙儿纪德的心底,藏了心上人啊。   “皇孙殿下开口,老婆子本应该一口应承下来。”纪家奶奶说了这话后,望了一眼胡大妮,又道:“只是,大妮她娘不在家。”   “莫不成,等大妮她娘归家后,再谈一谈?”   纪家奶奶想拖一拖。   这皇孙殿下总不可能在胡家过夜的。   等时间晚些了,皇孙殿下还是要回皇宫的。到时候,大孙儿纪德回来了,这一桩让纪家奶奶是头疼着要不要答应下来的婚事,还是让大孙儿纪德自个儿去思量得失。   纪家奶奶话一出口,朱高锦愣了一下。胡家姐妹二人,同样是傻愣了一下。   这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纪家奶奶的话,点到了关键的地方。   胡大妮的婚事,谁最有发言权?在这个时代,不是胡大妮本人,而她娘胡家媳妇。 第35章   “纪家奶奶的话, 有道理。”   胡雅莲最先反映过来, 给大皇孙朱高锦解围。   她向朱高锦福一礼, 尔后,才说道:“殿下,您的好意,妾替娘家人谢谢了。”   “妾的娘,如果知道大姐姐能嫁给纪家大哥, 必然是愿意的。”胡雅莲说了这一话后,望向了姐姐胡大妮,笑问道:“大姐姐,你意下如何呢?”   “我听娘的话。”   胡大妮自然不可能拆自家妹妹的台。   更何况, 胡大妮想像一下,她娘同意了这一桩婚事的话……   嫁给纪德吗?   女子的矜持,让胡大妮不敢一口应承下来。   从心里讲, 她愿意着。   毕竟,纪德相貌堂堂,脾气温和, 前途又好。从哪方面瞧着,都是一个好夫婿苗子。   “依老人家的意思,待胡氏你娘归家后, 看看是否同意这一桩婚事?”朱高锦貌似豁达, 实则有些尴尬的又补充了一话,道:“胡氏,你的家姐出嫁时, 你可以添补一二。”   胡雅莲入宫时,是白身一个,一无所有。   朱高锦这等话中之意,摆明了是他本人会给些补贴进来。   胡雅莲听出来后,笑意盈盈的福礼谢过了。   酉时初。   朱高锦和胡雅莲一起离开了,胡家住的这个四合小院。   当然,朱高锦来过一趟,自然也是留下来一些的礼物。   有赏给纪家奶奶的,有赏给胡家人的。   两家人,一家赏了一匣子的玉饰物件。匣子里的玉饰物件,便是之前朱高锦和胡雅莲逛玉饰铺子时挑好的。   酉末。   纪德归家了。   胡家媳妇同样归家了。   胡大妮把得赏的东西,一一给亲娘过目后,扭扭捏捏的提了下午时发生的事情。   胡家媳妇一听后,唉呀两声。   “早知道大皇孙要来,我还出去干嘛?”   胡家媳妇懊恼啊。   “你个傻大妮,有大皇孙的金口一开,说的还是纪德这等好夫婿,当时就应该答应下来。”胡家媳妇瞧着纪德是好女婿人选,那不是一日两日了。   奈何家中贫困,大妮配纪德的话,纪家有些吃亏……   胡家媳妇为了邻里的好关系,提都没敢提她的小心思。   “还是你妹妹有本事,想着念着你这个亲姐姐,给大皇孙殿下吹了一手好的枕边风。”胡家媳妇说起小女儿,那是满面春风得意来。她望着大女儿木讷的样子,叹一声,道:“娘想你将来过得幸福。”   “大妮,纪德这门亲事,在娘眼中真是瞧哪,哪儿都好。”   胡大妮点点头,回道:“娘,我就怕纪德不乐意娶我。”   “大皇孙开口,纪家哪敢不同意?”胡家媳妇哼哼两声,说道:“你就放心,娘明个早,就跟纪家奶奶商量一下。这一门亲事,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了。”   “大妮,你别犯糊涂,要晓得错过这样的好人家。你往后,难不成想一辈子不出嫁,当了老姑婆?”   胡家媳妇的警告,让胡大妮不再多语了。   胡家媳妇和大女儿是达成了统一战线。   在纪家,纪家奶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后,纪义是瞄了一眼大哥。   纪义有些想笑,他说道:“大哥,真是香饽饽啊。”   纪德却是拧眉,脸色难看。   “唉,阿德,这事情你慢慢琢磨吧。”纪家奶奶望着大孙儿一言不发,只道:“想通了,跟奶奶说说你的答案就成。”   “咱们家能做主的,还是阿德你这个纪家长孙。”   纪家奶奶这话一出口后,纪德有些颓然的低了头。   纪家什么身份?   大皇孙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地上的泥,一个天上的云。云泥之别,何其高远?   纪家啊,在大皇孙眼底,跟蝼蚁哪有什么区别?   纪德明白,他招惹不起大皇孙的一点点不悦。呵呵……   若说娶了胡大妮的话,纪德知道,他就跟大皇孙成了连襟,将来的好处是大把。毕竟,宫中的胡妮儿,唯有一个亲姐。   胡妮儿想在东宫立稳脚跟,想要扶持亲族的话。纪德这个未来的姐夫,就是现成的人选……   可这等美好前程招手,纪德莫名的就有一种抗拒。   拒绝?   纪德不敢。   所以,纪德是心乱如麻,思绪翻飞。   次日。   卯时。   纪德早早起身。   他穿好衣服,没有去锻炼。而是出家门后,去了甜水巷口的张家。   “叩叩”的敲响了张家院门。   给纪德开门的人是福娘。   “你昨个晚做贼了?”   福娘满面惊讶,用一种打趣儿的味道,说:“瞧瞧你,眼睛里全是血丝。是不是工作太累,压力太大,没时间多歇一歇啊?”   纪德想说什么?   他却是又开不了口。   最终,纪德是摇了摇头。   福娘左右瞧了瞧,见巷子里无人。她就是一把拉着纪德进了院内,说道:“你且到书房坐一坐。我去寻眼药水,给你滴一滴,去一去眼睛的疲乏。”   祖母张李氏做的药品,张家人有时候用一用,余下的或是贩卖给药店。总之,张家的各种各类药品,挺齐全的。   福娘去拿药水,纪德坐在张家书房内。   这里的每一处细节,纪德都是熟悉的。   这一回,再坐于屋内时,纪德的心情却是复杂万千。   等福娘拿着药水归来,还是主动给纪德滴好药水后,福娘把药水瓶搁在桌上。她坐在纪德近处的椅子上,问道:“一大早你来我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对不起。”   纪德开口后,说了这三字。   福娘先是愣一下,然后,装着貌似严肃的说道:“这三个字,我不爱听。”   “人们通常说起这三个字时,就是下定决心,准备做对不起他人的事情了。”   纪德听到福娘的话,是脸色惨白一片。   “我要成亲了。”   纪德说这五个字时,福娘心头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来。   “跟胡家女儿,胡大妮。”   这一句话从纪德里吐出来时,福娘深呼吸一口气,她在忍耐……   福娘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幻听了?   “为什么?”   福娘用莫大的忍耐力,问了三个字。   “大皇孙殿下保的媒,我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纪德说这一话时,神情是难堪的。他道:“如果不同意的话,后果我不敢去揣测会如何?”   “对不起,福娘。”   纪德起身,说了这一话后,望了福娘一眼。   在福娘用牙将唇咬出了血丝时,纪德不再迟疑,他转身离开了张家。   福娘在此之间,不发一言。   她任由纪德离开,只是一个人站在书房内,满心的失落着。   “我俩青梅竹马,倒头来,你却来告诉我。你要成亲了,新娘子不是我……”   “呵呵……”   “呵呵……”   福娘忍不住自嘲的冷笑着。   可是,冷笑过后呢?   福娘有一种哭的冲动。   “呜呜……”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嘛。”   “这世上三条腿的赖蛤.蟆难寻,两条腿的好男人满天下都是。我就不信,凭我张福娘的本事和容貌,会嫁不出去?”   福娘自我安慰着。   可安慰后,她真伤心啊。   “呜呜……”   “那明明是我的男票……”   “那明明是我的小竹马……”   “凭什么要让别人抢走……”   自己种的瓜,被别人摘走了。两年感情,福娘投下去的真心,全喂了狗……   福娘真难过,心里抽疼抽疼的。   在书房隔壁住着的张春福,早已经起来。   他在书房外,听到了小妹福娘和纪德的对话,同样,也听到了纪德离开后,小妹福娘的哭泣。   张春福沉默的在书房外,站了良久。   直到小妹福娘收了声,张春福又是转回到寝屋。   待小妹福娘去落了院门栓,从前院回了后院,张春福才是走出屋子。   在清晨,张春福望着头顶的白云蓝天,他突然觉得心情异常的压抑了。   这一日,福娘有些迷糊。   在她祖母和亲娘眼中,就是老走神。   这一日,张春福在禁卫军中上差时,也是眼中有忧郁。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   宏武十四年,六月末。   纪德和胡大妮成婚了。   不知道纪德和福娘有一杆子私情的张启,他作为纪德的师傅自然去参加了喜宴。   张春福没去。   他在当差呢。   午时。   朱高熙来寻张春福谈话。   “师傅,最近过得好吗?”朱高熙一个少年郎,心中爱慕自己拜的武学师傅,渴望两人多见见面,渴望两人多说说话。但是,朱高熙又有些拉不下脸皮来,去张家探望一翻。毕竟,谁让他失恋了呢。   师傅心头有一个如意郎在……   朱高熙不想把赤果果的嫉妒表现出来,那样太失风度了。   “很不好。”   张春福用一种压抑的情绪,忧郁的说道。   “师傅出事了?”   朱高熙有些跳脚的问道。   “纪德,就是小妹的那个青梅竹马,在今天成婚了。新娘子居然不是我家福娘……”张春福说这一句话,神情臭臭的。整一个图森图样破。   朱高熙听后,心里面暗戳戳的欣喜起来。   朱高熙忍不住想,他会不会有点不地到啊?师傅跟他一样的失恋了。   但是,他真高兴。   “二哥,我心悦福娘。”朱高熙的称呼换了。以往,他都是称呼张春福为“张侍卫”的。   “你说,在如今的情况,我能不能趁虚而入,以我真诚的感情,感动福娘。最终,求娶到福娘?”朱高熙带着一种憧憬,挺认真的对张春福问道。   同时,朱高熙把对师傅的称呼,也唤成了一声腻歪的“福娘”。   张春福的脸色,更臭臭了。   张春福说道:“皇孙殿下,你的婚事是圣上做主。”   “你的错爱,一般人消受不起。” 第36章   “皇祖父在意着大哥的婚事。”朱高熙说这话时, 没有一点儿的嫉妒。因为, 朱高熙认得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大堂兄朱高锦是太子大伯的长子, 十有八九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朱高熙本人嘛,是未来的燕王府继承人。   不用外人提示,在宫里生活十来年的朱高熙完全头脑清醒着,他能看明白,他跟大堂兄朱高锦之间的差距。   当然, 朱高熙也想得开,他觉得做一个王府世子蛮不错。   轻松、省事,荣华富贵也不缺,人生就是舒服的享乐嘛。   “大哥是皇长孙, 我是皇五孙。这中间的差距,犹如夜空上的晧月跟繁星。”朱高熙比划了一下,呵呵笑道:“至于我的婚事, 我能求母妃美言,我能求大哥向太子大伯说好话。总之,定然能随愿。”   “说到底, 于皇家而言,皇孙妃不是稀罕物。”   “我皇祖父有五十个皇孙。我占个燕王府的嫡长子便宜,才会被皇祖母打小养在皇宫里。若不然, 必随我二弟一样, 自小长在母妃身边的。”   说这话时,朱高熙神色有些黯然。   可以说,有得选择的话, 朱高熙宁可像二弟一样,打小在父王母妃身边长大。也不想在京城的皇宫里,跟堂兄堂弟们一起住南三所,一起到皇家书房去念书。   毕竟,除了太子大伯的儿子们,朱高熙和各位皇伯皇叔们留在京城里的嫡长子啊,都一样是名义上养在皇祖母马皇后膝下。实则,全是由教养嬷嬷抚养长大的。   能见到皇祖父、皇祖母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多。   只能说,混个脸熟。不至于像那些随皇伯皇叔们在封地长大的堂兄弟们一样,在皇祖父的印象中全然一片模糊。   “世子的话,貌似也有道理。”张春福感概一句后,回道:“不过,与我说无用。”   “我家小妹的脾气,世子当知道,最是倔强不过的人。”   “福娘的婚事,在张家内,可以说八成能由她自己做主。”   张春福是知晓的,祖母、爹娘好似都有意选一个小妹福娘自己满意的夫婿。   朱高熙听完了他认定的二舅哥的话,嘴角扬了起来。   “这不是想跟二哥问一问,福娘的喜好有哪些?”朱高熙表示内部有消息,那是终南捷径。   张春福想一想后,简单的说了几句。   不是点拔,而是张春福觉得朱高熙挺顺眼。   光想想,福娘在纪德之后,嫁得一个好夫家。张春福就觉得扬眉吐气。   嗯哼……   张春福认识朱高熙这般长的时间了,晓得面前的少年郎是一个最不会勉强人的主儿。想来,福娘若真对燕王府的世子朱高熙不感兴趣。   这位少年郎看在往日跟福娘的师徒关系上,至多就是情份转淡。倒也不用担心,弄个冤家对头出来。   七月初七,七夕节。   相传这一天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所以,它可以说是东方大陆上的传统情人节。   朱高熙这一天特意打扮过,一身读书人的士子服饰。   除此以外,提升风度用的扇子,更是换上了玉折扇。   午时。   朱高熙提着备好的礼物,敲响了张家的大门。   提前有内部沟通过,所以,给朱高熙开门的人,是张春福这个知情人。   “你这身打扮……”   张春福左右瞧瞧后,笑道:“蛮有读书人的气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张春福夸赞了一句后,朱高熙笑得开心,道:“我觉得此身装扮,甚妥,甚妥。”   “福娘正准备去城外爬山。”   “这是一个好机会……”   张春福表示,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谢谢二哥。”朱高熙躬身一礼,行得端端正正。   “不敢当。”   张春福回了一礼。   “二哥……”   院内的福娘从影壁后走出来,她唤了话,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福娘发现了院门前的朱高熙。   “五郎,你来了。”   福娘笑唤了一声。   “福娘,五郎要去城外。你们可同行……”张春福笑呵呵的说道。   “二哥,你先前提出去爬紫金山。如今想退缩不成?”   张福娘对于二哥的言下之意,听出两分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意。毕竟,主办人不准备成行,把她这个原来的嘉宾搁半道,算什么事儿?   “我找个替代的。”   张春福拉着朱高熙挡在身前,道:“他很乐意陪你去爬山。”   “不信,你问问?”   张春福话刚落,朱高熙连连点头,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福……师傅,这是不是出发了?”   朱高熙高兴间,就差点叫顺溜儿话,把早想当着福娘的面,唤一声的名儿给唤了出来。   “你真不去?”   福娘此时,一身男装。   她的身高比二哥已经矮上两寸。   没办法,这两年的时间里,张春福这个二哥的身高,那是蹭蹭的往上飙。   “真不去,临时有事儿。”   张春福一脸真有事的模样。   福娘心带疑惑,倒底不盘根问底了。她把目光转向了小徒弟朱五郎,笑道:“五郎,你去城外有正事吧?”   “从西城区这块儿出城门,顺道吗?”   福娘表示,如果小徒弟不顺道,还是不一起的好。   “顺路,顺路。”   朱高熙连连点头,表示很顺路。   于是,张春福功成身退,留在家中。   福娘和朱高熙一起从西城区的城门出了城,顺着官道往紫金山行去。   “师傅,我听说你喜欢赏玩玉石印章之类的。”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朱高熙在二人歇脚于一处路亭时,把早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递到福娘身前。   福娘接过来,打开一看后,吃了一惊。   “这……”   “未免太多了。”   只见一个小木匣子内,摆着十二方小印章。那些玉石的品质,也各有不同。   虽说小印章,不占多少玉石个头。   可这十二方小印章,从颜色上讲,就分了六色。从这点上,礼物便是份外有心了。   白色的有和田玉、白翡翠。   红色的有糖玉、玛瑙。   黄色的有和田玉、黄翡翠。   绿色的有绿翡翠、岫玉。   紫色的是紫翡翠。   黑色的是墨翡翠。   除了紫色、黑色因为难寻,是一种颜色雕刻两方小印章外。其余的四色,那是一种材料,雕刻了一方小印章。   福娘仔细打量过十二方小印章,是雕刻成十二生肖,倒别有一翻的情趣。   礼物过于贵重。   这不是一般人能送出来的。   “五郎,你从何处得来?”   “算了,我也不便过问。到底是你的私事。”   福娘将木匣子盖好,递回给朱高熙,说道:“只是,你当不要自误。”   “在宫里当差,小心谨慎为妙。岂可收下他人的贿赂?”   “需知俗语有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若他人不在你的身上,十倍百倍的捞回损失,岂会眼巴巴赠你大礼?”   福娘一通话说下来,朱高熙蒙圈了。   待想明白后,朱高熙倒是知道,面前的师傅是好意满满。   只是……   朱高熙内伤啊。   师傅还误会他是小太监?   心塞中。   “礼物,我就不收下了。省得你退回人家时,烦恼拿什么描补?”   “五郎,别嫌我啰嗦。这人啊,持身立命的根本。就是不要给别人拿住小辫子。”   “要知道,收贿赂这等事情,有一有二,必然有三有四……往后,你越陷越深,想抽腿离开时,会发现已经晚了。”   “倒不如趁现在没有陷进去,拔脚干净点,扫平手尾,不留后患。”   福娘挺不想她的小徒弟有朝一日,倒台在了收贿赂一事上。   想想大周朝的宏武帝开国以来,对于贪官污吏那真是狠狠处置。没什么宽容,没什么宽恕,一律是抄家、抄家、再抄家。   呵呵……   真是倒了一个贪官,富了皇家府库。   宏武帝在普通百姓的嘴里,就是一个好天子。毕竟,贪官嘛,人人皆恨。   “这一份礼,十二方小印章,全是我精心搜集到玉石后,自己动手一笔一笔的雕刻出成品。”朱高熙望着福娘,眼神中满满的认真。   他继续说道:“师傅,我不是宫中的小太监。”   “朱五郎是我的小名,在皇家玉碟上,我的名字叫朱高熙。”   “我是当朝天子的皇五孙,我的父王是封领在燕地的燕王。我乃父王、母妃的嫡长子,从小养在京城皇宫内。”   “抱歉,我一直向师傅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在莫名的冲动里,朱高熙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不想再瞒下去了……   “我想静静……”   福娘说了四字。   别问她,静静是谁?   朱高熙没再多讲什么,他坐在路亭的石凳上,等待着师傅的问话。   良久后,福娘颇是奇怪的望了朱高熙一眼后,笑道:“想一想,也许真是我误会了。”   “只是往后,呵呵,会有些尴尬啊。”福娘望了一眼亭外,天空上的浮云,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是普通的民间女子,真不敢高攀皇家什么?”   “我怕麻烦。”   “皇孙殿下,你觉得往后的话,我们是不是有必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我做出失礼的举动。有损你的皇家威仪?”   福娘是起心思,与这位燕王的嫡长子划清界线了。 第37章   福娘的明显拒绝, 让朱高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他万万想不到, 他吐露出真实的身份后, 得来是这样一个结果?   一时间,朱高熙有些难以接受。   “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皇孙身份吗?”   朱高熙问了一话道。   福娘肯定的点点头,回道:“是的。”   “我们做普通朋友也不可以吗?”朱高熙再问道。   福娘洒然一笑,道:“在这云云的俗世眼光中,男女之间哪怕存在朋友的情谊, 世道亦是不会容许。”   “我是一个平凡的民间女子,我无改变世间规则的力量。所以,我要好好活着,活得让自己舒服些, 让家人少操心些。那么,就只能随波逐流。”   福娘最终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三个字, 道:“很抱歉。”   “我以为……”朱高熙说了三字,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时,又停了话。   他望着福娘的眼神中, 有失落,亦有失望。   福娘不开口,等待了下文。   朱高熙幽幽说了一句, 是在许久后, 道:“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呵呵。”福娘笑了,笑得蛮有趣的样子,说道:“皇孙殿下, 或是世子殿下,您高看我了。我亦是凡俗女子,自然爱、恨、慎、痴样样俱全。”   “特别是对于皇家的天然恐惧与敬畏,更是扎根于灵魂深处。”   福娘这话,是大实话。   在京城里长大,午门砍人头的时候,福娘亲自见识过几回。   打那后,对于封建的皇权,福娘是真畏惧了。毕竟,人的脑袋就一颗,这不是野草,割了一茬,来年春风吹时,又会再度生长。   对于小命的爱惜,让福娘觉得,远离危险源头才是正道。   “我还要去爬紫金山……”   福娘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紫金山脚。她笑道:“世子,您是贵人事忙,应该有重要事情需得处理?”   “我便不担搁了您的时间。”   福娘起身,她准备离开路亭了。   朱高熙望着福娘拱手一个士子礼后,准备离开的模样。   他亦是忙起身,唤道:“福娘……”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示一下,我的那份真心?”   “宏武十二年的冬,我撞破了你的女子身份……”朱高熙打起了感情牌,他道:“那时候,你身边有青梅竹马在,我退出的心甘情愿……”   其实,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不过,为了潇洒些的风度,朱高熙咬着后糟牙,美化了一下他自己的心胸。   “两年来,我一直是默默的祝福你俩,能够白首揩老、永结同心。”这话,朱高熙说的有些违心,不过,想着纪德已经娶妻了。朱高熙说时,倒也不是太别扭。   “你如今恢复了孤影一人,为何就不能容我走近些?”   “这般久的旧识,我在你心中,究竟是哪般模样?让你对我是一点信心,也不存在?”   朱高熙说着说着,说得自己都有些伤心了。   头一会懂了相思,才知相思之苦。   朱高熙不想放弃……   他不想,将来有什么后悔?   福娘停了准备离开的脚步,听到了一翻不似告白,胜似告白的话语。   她一时沉默。   良久后,福娘说道:“门不当,户不对。”   “皇孙妃,于皇家而言,不是什么珍贵之物。我若去求,定然与你是名媒正娶,一世夫妻。”朱高熙说了这话后,道:“你若不信,我可立誓……”   “世子,可否听我一言,听我一劝?”福娘打断了情绪激动的朱高熙。   朱高熙缓了缓情绪。   “好,我听。”他回了三个字。   “除却门不当、户不对外,我乃心胸狭窄的女子。”福娘恨不能把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批判条例,一个一个往自己身上套。她道:“我肯定容不了,我的夫君除我外,再有妾室一类的其它女子。”   “与戏文里一般,我便似河东的母老虎,非是好良配。”   福娘表示,河东的母老虎也不错,只要能一个人独享自己的男人。   朱高熙听着福娘的一句一句话,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还是很快答道:“无妨。”   “我可以做到。”   “从本心来说,我也觉得嫡庶之争,乃麻烦之源。”   朱高熙说话时,也在考问本心,他是否真如话里所讲,愿意为了一位心悦佳人,舍弃其余的美人?   最终,心跳的速度告诉了朱高熙,他在浓浓的相思中,全然败下阵来。在他的眼底,其它的美人啊,都没有福娘的那一种美。那一种让他心悦的美。   “呵呵。”   福娘笑两声,表示这话她听听就是。若真信了,那就是脑子进水。   “世子,莫答得太快。要知道,你之后宅,非你自己全权做主。你之上,你的长辈们有美意时,你拒绝得了一回,能拒绝两回、三回……”   福娘说着实在话。   她的心头最清楚,红颜迟暮时,情到浓时情转淡。   男人的真心,在时光这把杀猪刀面前,是很令人怀疑的。   福娘的前一世里,现实中的夫妻,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为何?   不外乎,发家致富后,外面的花花世界里,美人的诱惑太大,家中的黄脸婆老矣。   “前路如何,未曾走完,何敢言是真是伪?”   朱高熙反驳了福娘的话后,继续道:“福娘,归根结底,是你不信我。”   “我努力也罢,我真心也罢,我一片相思系于你身上。这些你不在意,这些你不在意……”   朱高熙说到了这里时,自嘲的笑了。   笑过后,朱高熙又哭了。   哭了时,他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福娘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她在想,她是不是过份了?   福娘递了手帕子,递到了朱高熙的跟前。   望着那一条绣了竹纹的帕子,朱高熙接过后,擦了脸上的泪。   擦完后,他似乎忘记了,应该把手帕子还给福娘一样,顺手就收回袖中。   福娘瞧着,眼角跳了跳。   “算了。”   福娘说了这两字后,不待朱高熙回答,又道:“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去爬紫金山吧。”   话落,福娘提步离开了路亭。   朱高熙先是一愣,尔后,笑了。   望着福娘的背影,朱高熙是真开心。   他知道,他赢了一局。   朱高熙心想,果然啊,跟二哥说的一样,福娘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实则最是心软之人。   朱高熙无声的呢喃着,从他的嘴型上,明显在说了四字“示弱有效”。   紫金山,位于京城外。   二人登山时,自然是一路漫游。   从山脚到山顶,若遇庙宇必是参拜,若遇凉亭必是歇脚。   登高而望远,福娘于山顶时,眺望着京城的方向。她对朱高熙说道:“世子……”   “我还是唤你五郎,可行?换一个称呼,蛮不习惯。”   对于福娘的话,朱高熙笑了,他忙是回道:“我也习惯听你唤我五郎。”   五郎,这个小名嘛。   朱高熙觉得福娘唤时,他听着亲切。   “五郎。”   “你的母妃来京城后,你可愿意领我去拜见一下王妃娘娘?”福娘非常认真的问道。   一听是见母妃,朱高熙没多想,回道:“自是愿意。”   福娘颇是深意的望了朱高熙一眼后,回道:“五郎,你的话,我记下了。”   “我很认真的。”   福娘又补充了一话。   “我也很认真的。”朱高熙同样回了一句。   七月,有三个传统的节庆。   一个是七夕,一个是中元节,还有一个是财神节。   福娘发现,打从朱高熙这位皇孙对她挑明了身份后,挺不认生的。除了常常出宫,寻她登山游景外。便是托了二哥张春福代送一些小礼物。   小礼物的种类蛮多。   各色的小木雕,各色的小零嘴儿。   总之,福娘有一种前一世肥皂剧中,被男朋友宠腻腻的感觉。   很幸福,但是,又很虚幻。   七月末。   宏武帝下了诏书,应天府内,正八品以上的官员女儿皆可参加阅选。   此一回,主要目的是为宗室里的适龄皇孙们挑选嫡妻。   京城,甜水巷口的张家。   张春福得知这个消息。当天,下差归家后,他便跟小妹福娘问了话,道:“你跟燕王世子之间是一个什么情况?”   “福娘,你会参加阅选吗?”   对于二哥的问话,福娘听罢后,浅浅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我想嫁的夫君,不是龙子皇孙。”   “普通一个匹夫,便是足够了。”   福娘有自知之明。   她家的情况,她若嫁得一个普通的夫君,两人平凡过一辈子。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匹夫匹妇嘛。   真是纳妾的人家,那都是大户与豪门。至于皇家,后宅里的女人更是夸张了。   想想那句俗语,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比起侯门来,皇宫王府内的女人争斗,必然是更加的激烈。   福娘觉得,就她的水平,在前一世的宫斗剧中,可能三集也活不过呀。   “那你跟燕王世子还走得如此近?”   张春福望着小妹福娘,颇是不解的问道。   “我拒绝了,只是没拒绝掉对方的美意。”福娘苦笑一下。然后,她道:“好在,我得到世子一话,在燕王妃进京后,能去拜见一回。”   “我想,若燕王妃不喜欢我,以长辈身份来掐断我和世子之间的某些缘分,妥妥的会更有效果吧。”   福娘自然不会讲,她是怕把皇孙朱高熙得罪狠了,将来惹麻烦。毕竟,她家里,就她爹张启的官位最高了,一个从七品的拱卫司小旗官。 第38章   张春福一听完小妹福娘的打算, 为朱高熙掬一把心酸泪。   张春福心想, 果然啊, 他就觉得奇怪,燕王世子朱高熙这些日子以来,整天在他身边秀恩爱的举动,有些不和谐啊。   呵呵……   如今看来,朱高熙被坑了。   张春福暗暗念叨了, 他小妹的铁石心肠,哪是容易打动的?   八月,秋暖。   秋风,宜人。   初八, 朱高熙来寻了福娘。   来时,朱高熙是满面的欢喜。   “我母妃进京了,目前住在燕王府。”朱高熙说道:“福娘, 你不是想见一见母妃吗?”   “我已经寻得母妃的同意了,今日便可。”   朱高熙整个人是神彩飞扬,好似做出一翻成果, 等待人夸赞的小模样。   福娘笑着回一话,道:“正巧着,我今日做了菊花糕, 可以做为登门拜访的礼物。”她的脸上带着欣喜之意。   在心中, 福娘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让她跟朱高熙这位世子可以说一声,再见,再也不见。   朱高熙人不错, 心地好。   奈何啊,真不是福娘心中的理想夫婿人选。   皇家,福娘招惹不起。   于是,福娘留着朱高熙在张家书房里小坐,她本人回了后院,准备一翻。   约是一刻半钟后,福娘归来。   她换了一身衣裳,是一身士子的装扮。她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盒中是四色的菊花糕。   “可以了。”   朱高熙听得福娘的话,他指着福娘,问道:“你便是这身打扮?”   对于福娘一身男装,朱高熙有些想龊牙花。   当然,那等失礼举动,朱高熙做不出来。他就是对福娘翩翩君子的模样,有些牙疼了。   “我若穿女装出门,我娘知道了,会罚我的。”   “穿男装出门的话,我能用我二哥的身份糊弄一下外人,便算是马马虎虎的没问题了。”   “我娘就算知道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福娘笑呵呵解释了几句话道。   朱高熙想抚额。   最终,朱高熙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离开甜水巷,往京城的燕王府而去。福娘一路上,还是瞧了街道上的热闹,浅浅笑容挂在嘴角。   燕王府,占地极大,占据了一整条巷子来建造一座王府。   不过,朱高熙没有直接领了福娘到王府。而是在半路时,去德胜坊的酒楼,把他的贴身太监曹勤,还有两个侍卫给一起领了回来。   五个人,这才是起程往燕王府的正门而去。   当然,这一回,福娘随着朱高熙进燕王府,不是走正门。而是从正门旁边的角门,进了王府内。   像燕王府的正门,当然不会为一般人打开嘛。   福娘是没那等资格享受一下的。   燕王府内,庭院廊坊,来来回回由着王府里的下人引路。   总之,福娘是绕得有些眼晕。   她暗想,若无人引路,这等大的府第,真是会饶晕了外人。   在前院的一处花厅里,朱高熙留下了福娘。   当然,在朱高熙离开前,已经唤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至于朱高熙的两个侍卫,在进了燕王府后,就是候在了外面。这会儿,朱高熙是领着贴身小太监曹勤,拿着福娘带来的四色菊花糕,往内院给母妃献殷情去。   花厅内,非常的安静。   花厅里,修饰的非常清雅。   福娘盯着花厅的一只插瓶,那上面有修剪好的秋菊,大朵大朵的花儿盛开,紫色相间,甚是一翻美丽在其中。   约是过了小半个时辰。   花厅的珠帘被人掀起。   福娘忙起身,她抬眼瞄了一下,见着的是一个装扮雍荣的贵妇。她年约三旬,淡淡的浅妆,梳着坠马髻。   她眉似月弯,额中贴黄,发髻饰有珠翠。步伐轻挪时,贵妇佩在发髻上的凤凰步摇,是光彩流转。她浑身带着一种贵气,姿态仪然。   福娘静立,待贵妇在上首落座后。   福娘参拜了大礼。   “拜见王妃。”   福娘不用猜测,就能明白着,这位三旬的贵妇人,是朱高熙的母妃。   燕王妃,四皇子燕王的嫡妻。   “请起。”   燕王妃说话是非常的客气。   当然,中间也有淡淡的疏离。   “谢王妃。”   福娘起身后,眼神没乱瞄什么。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以最稳妥些的法子,别犯了什么皇家的不知名忌讳。   丫鬟给燕王妃上了茶水,又是退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燕王妃落座后,只是赏玩了茶盏。她似乎忘记了福娘一样,没开口急着问了什么。   福娘也是静静的立着,她在运转内气,平息宁神。   约又是过了两刻钟。   燕王妃笑了,说道:“张氏福娘,祖母李氏,父张启,拱卫司从七品小旗官,母柳氏。”   “上有两位胞兄。长兄考中秀才功名,娶妻闵氏。次兄在禁卫军当差。”   “我说的,可对?”   燕王妃最后,轻轻问了一句。   福娘心想,燕王世子朱高熙的身边八成有亲爹亲娘的暗子啊。   不过想想,也对。   哪有当爹娘的真放心,把儿子一个人搁京城里放养着?   “回王妃话,您说的全对。”   福娘平静的回话道。   燕王妃的目光,灼灼的盯着福娘,又道:“高熙头一回向我这母妃求话,就是求我同意了,把你许配给他做世子妃……”   “张氏福娘,你觉得,你能担起燕王府的世子妃重担吗?”   燕王妃的语气里,有诘问,也有试探。   福娘听到这儿后,再度跪下来,参拜了大礼,用一种恭敬的语气,说道:“回王妃话,福娘担不起。”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不打一个颤儿。   燕王妃愣神了一下。   她想了许多回答,就是没想到,面前女扮男装,胆大包天的少女,居然会回复了这么一个答案。   “我突然发现,张氏福娘,你似乎并不像我儿高熙待你一般的深情啊……”燕王妃的感叹中,有一些冷冽的寒气,在花厅里开始冒泡了。   “回王妃话。”   “福娘若回假话,那么,便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世子决绝。”   “福娘若回真话,那么,便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世子与福娘之间,是云泥之别。不若相望于江湖,两相便宜。”话说完后,福娘保持着参拜的姿势。   “你真是一个无情的女子。”   燕王妃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话。   “世子良配,当如王妃一般的贵族闺秀。”   “福娘良配,当是民间的凡夫俗子。”   “福娘一生的准则,是谨记本份二字。按此行事,不逾越了世俗规距。若有不当之处,望王妃宽恕。”福娘回了一通话后,继续参拜着大礼。   “本份……”   “本份。”来回念叨了两次,燕王妃望向了福娘的眼神,莫名的复杂起来。   这两字,说起来容易,做到的人有多少?   不知足者,才是世间常态。燕王妃如是想着。   “张氏福娘,你起来吧。”这时候,燕王妃的语气,不再是特别的高远疏离。   “你的意思,我心中有数了。”   燕王妃望着站起身,依然是恭敬的福娘,叹息了一声。   尔后,燕王妃是唤了身边的徐嬷嬷,让其吩咐下面的仆人,使马车送福娘归家去。   待徐嬷嬷安排完燕王妃的吩咐后,再度回到花厅时,徐嬷嬷却是见到燕王府还坐在上首位置沉思什么?   徐嬷嬷便静立于燕王妃身侧,做了她的隐形人。   良久后,燕王妃说道:“嬷嬷,你怎么看这个张氏福娘?”   “奴婢愚笨,王妃您火眼精睛,您瞧出来的真相必然准。奴婢就是当个听差的老实人。”徐嬷嬷笑着回道。   徐嬷嬷是谨慎的性子。   摆明了这一回,世子是瞧上了张氏福娘,全心全意想让王妃同意娶进门。   王妃的态度,又是有些琢磨不定的样子。   结果未出来前,徐嬷嬷宁可少说一句,也不敢哪处是吐了狂语。   当日,燕王妃留了嫡长子朱高熙在燕王府宿下。   夕食,朱高熙陪了母妃用饭。   夕食罢后,消食之时。   母子二人谈话。   “高熙,你真是一心一意要娶了张氏福娘来做燕王府的世子妃?”燕王妃望着长子,声音里是寻问的语气。   朱高熙回道:“母妃,我瞧着福娘不错。”   想一想后,朱高熙见母妃似乎在思量什么?   他又补充了话,道:“张氏虽是小门小户,倒底身家清白干净,下一代的子嗣也是有本事的人。不似那种酒囊饭袋,不堪造就的。”   “母妃,高门大户的贵族闺秀,还是让堂兄迎娶进东宫做大皇孙妃……”   朱高熙话到此时,颇是有些话未尽的意思。   燕王妃却是听出来,长子话里未说完的意思。   “你真认定了张氏福娘?”   “将来不后悔,今日的选择?”   燕王妃浅浅笑容,如是问道。   “儿子不需要妻族助力,似乎儿子这等皇孙,皇家玉碟上已有五十数。”   “儿子普通些又或是不出挑的话,亦没什么不好。”   “母妃觉得,既然儿子没什么追求,选一个顺眼的世子妃,是不是一件蛮不错的事情?”朱高熙说话时,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挺平静的样子。   燕王妃领会了长子的话里深意,她突然发现,她的长子高熙,真的长大了。 第39章   酉时末。   燕王妃对徐嬷嬷交待了话, 道:“嬷嬷, 明日去做一件事情。”   “把张氏福娘的名字, 补在此回阅选的名册上。”   燕王妃这话落后,便是闭上了眼睛,任由身后的丫鬟给她卸妆。   徐嬷嬷应了诺。   此时,在铜镜的侧方,徐嬷嬷能看见铜镜中的燕王妃依然美丽, 并且风华绝代。   不过,在徐嬷嬷心中还是要感慨一回时光如逝。犹记得,似昨日王妃初嫁一般,到尔今, 世子都要娶世子妃了。   次日。   巳时。   京城,甜水巷口,张家。   张李氏正在给家坛庙的白神娘娘上香。   一柱香燃的清烟, 正是袅袅升起时,白神娘娘享受着香火。张李氏能感觉到她家供奉的这位山神正是心情愉悦。   突然,屋内清烟似乎受到什么重力一般, 重重一压。   张李氏心生一种莫名的感应,她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正是准备掐指一算时,家坛庙上的白神娘娘显灵了, 阻止了张李氏的下面动作。   “白神娘娘……”   张李氏似乎有所悟, 忙是跪下来祈祷。   因为通灵的关系,张李氏很快启灵成功。   白神娘娘是正宗的天生神灵,因为张李氏家坛庙的供奉。这些年来, 已经是修成了一个寄居于主世界的微型福地。   张李氏的启灵,就是灵魂进入微型福地内,与神邸面对面的相谈。   “白神娘娘,蒙您恩诏。”   张李氏对着供奉的神邸,参拜了一礼后起身。   “你的孙女,张氏福娘与龙气牵连结成气机。本神观星象,张氏福娘红鸾星动,当是良缘至。”白神娘娘坐于明堂上,周身散发着蒙蒙金光,让人无法直视。   她的声音却是中正平和,带着一股威严与亲和共存的特殊气质。   “你家与龙气纠缠,你莫再算天机。需知,龙气最是刚烈,术数一道纠葛其上,十有八九会被龙气反噬。”   白神的提醒,张李争当即应诺,并谢了话。   “且回。”   白神娘娘再说二字,张李氏参拜一个大礼。   然后,张李氏的灵魂已经退出福地,回到了她自己的躯体中。   此时,张李氏细细体会,她还真感觉到了,她家的四周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镇压与守护。那一种厚重与刚烈,想来,便是白神娘娘所说的龙气。   龙气……   张李氏念叨了两字。   晚间。   张家的晚饭后。   一家人消食时,张李氏望了儿子张启一眼后,开口问道:“启儿,我记得前面你讲过,圣上发了诏书秋季八月中旬开始阅选。凡应天府的八品以上官员家未婚少女,年龄在十三岁至十六岁之间皆可参加。选中的秀女会被指婚,成为宗室的皇孙妃?”   “娘,是有这么回事。”   张启回道。   “咱们家的福娘,没有报了名字上去,可对?”张李氏再问道。   张启有些莫名其妙,他望了一眼他娘,不懂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来?   不过,好歹是亲娘问话,张启自然是一一回了,道:“娘,当初咱家不是说妥当了嘛。福娘的性子真进了皇孙的后宅容易吃亏。皇家的阅选,便不参与了。”   张李氏听完儿子的话后,再问一句,道:“确定没记上咱家福娘的名字?”   “儿子确定。”   张启肯定的回道。   这等关乎了女儿终身的大事,张启当然十分的肯定。   只不过,有时候现实就是打人脸皮的。   八月初十。   张启在衙门时,得到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他明明没报上去名字的小女儿,已经被录入了秋季阅选的秀女名单中。   当得到了通知时,张启整个人呆了。   张启感觉,他整个人的脸皮,被扇的啪达响。   当日,张启有点无心办差。他很想去托人把小女儿福娘的名字给划掉。奈何他还有理智,知道已经报上去的名单是无从更改的。   毕竟,皇家又不是菜市场,想咋的闹腾,就咋的闹腾。   晚上,在夕食时。   张启喝酒了,喝得还是愁苦酒。   “福娘,爹对不住你……”许是空腹下酒,没几杯量儿,张启喝多了。这话就唠叨了起来。他那一幅的哀愁样,真是让人瞧着了,就明白这是一个心头有事的男人。   “爹,我从小得您宠爱……”福娘给她爹的杯中又添了酒,套话道:“我觉得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爹,你说说,你是不是遇上难事了?”   “说出来,咱家这么多人,总能想到法子解决不是。”   福娘给两位哥哥使眼色,让两位哥哥也赶紧劝劝话。   “爹,儿子不才,愿为您分忧。”张春旭说道:“至于说小妹……我和春福自然会多疼爱小妹。哪怕小妹出嫁了,也还有儿子和二弟为小妹撑腰。”   “……”就是此时,张春旭话落,张春福正要开口时。张启发话了,他道:“你们两个小子,想为你妹妹撑腰,难啊……”   “娘,您是不是早有预感了?”张启扭头,对着他娘张李氏问道。   此时,全家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张李氏。   张李氏说道:“启儿,自家人面前莫打哑迷,把话全讲出来。”   张启听得他娘的话,搁下了手中的酒杯后,说道:“福娘的名字,上了秋季阅选的名单。不是我报上去的,据打探来的消息,说是上头贵人的意思。”   “我就琢磨上了,咱家的情况普通,全然不知道福娘入了哪位贵人的眼?”   张启没打探到,究竟是谁把女儿的名字加在阅选名单上。但他清楚着,皇宫啊,小女儿福娘是定然要走一遭。   说不一定,这一次的阅选后,连小女儿福娘的婚事,他这个当爹的也没发言权了。   张春福这时候把目光投向了小妹,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张春福没忘记,前天时,他小妹跟他信誓旦旦的讲,她与燕王世子朱高熙的孽缘,结束了。   呵呵……   张春福想,这摆明了,没结束掉啊。   福娘听完她爹的话,也很郁闷了。   从二哥的眼神中,福娘秒懂了某些信息。   她忍不住把目光上调,四十五度的望向了屋顶。真是忧伤……   明明说好的相望于江湖,两相便宜啊。   燕王妃难道没听懂她的暗示吗?   还是说,朱五郎特么搞定了他母妃,认定了他俩能喜结良缘?   福娘不傻,她很清楚,她唯一熟悉的皇家贵人,除了燕王世子朱高熙这位皇孙外,不做第二人选。   福娘想不通的地方,就是京城明明传言,燕王妃中意她的娘家侄女为长媳啊……   难不成,她听了一个假消息?   “夫君,一丁点法子也不能想想吗?”柳秀秀问话了。   柳秀秀身为福娘的娘亲,她心中的女婿人选,那最好是一个读书人。当然,如果不是读书人,也无所谓,只要跟她家门当户对就成。   毕竟,夫君的官位稳定,两个儿子也是上进的。将来小女儿福娘出嫁了,家里能给撑腰的。   以上,是柳秀秀为女儿做好的人生规划。   如今,全泡汤了。   “若有法子,我就不会为难了。”张启摇摇头,苦恼的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在封建时代,皇家的权利大于天。   张启能奈何?   他也没法子。   “祖母,福娘这一回去参加阅选,是喜是忧?”福娘转移了话题,对她的祖母张李氏问话道。   福娘这话,当然,不是真想让祖母算一卦?   福娘是需要借祖母的嘴,讲出来一个好消息,让家人不再担忧。   “我得白神娘娘的偈语,福娘此回参加阅选,是一次大机缘,当为大喜事。”张李氏活了几十岁,人老成精。她当然听出来孙女的暗喻。   所以,张李氏借着话头,告知了张家人真话。   嗯,这确实是张李氏从白神娘娘那儿听来的吉言。   毕竟,白神娘娘都说了,小孙女福娘是良缘至。   “爹、娘,你们听听,祖母都这般讲了。女儿觉得,进宫也没什么不好的。”福娘做出大方姿态,表示她挺乐意参加一回皇家阅选。   实则在心中,福娘想苦笑。   应天府的官家闺秀阅选,从七品小旗官的家庭出身。福娘光想想,都能猜测到她必定是最压箱底的,那一波不出彩少女。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福娘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给整个家庭再添麻烦了。   阅选就阅选,死不了人的事情。想一想,也无甚好怕的。   她,张福娘可不是柔弱女子,当得起一声张少侠。   她,张福娘武功高,想是自保,只要谨慎些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心中,福娘在暗暗给自己鼓气。   皇家,皇家……   皇宫,皇宫……   对于那等封建权势的最巅峰之地,福娘到底有些虚的。   “……”张启是张嘴,想说啥,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柳秀秀是捌开脸,拿帕子擦眼睛。待擦了眼泪后,柳秀秀才是扭回脸来,满面的担忧依然去不掉。   唯福娘的大嫂闵氏,望着小姑子福娘时,满眼是亮晶晶的。   那眼神中,有欢喜,也有高兴。   闵氏是真不解,张家为何排斥了小姑子福娘参加秋季的阅选?要知道,应天府内,八品以上的官员家族,凡是家中闺秀年龄符合的人家,那都是巴巴的盼着被选中。   这可是一人得道,满门荣华富贵的好事儿。 第40章   闵氏不解婆家的想法, 不过, 依着为人媳妇的本份, 她倒也不是多嘴之人。   于是,闵氏多数之时,爱低了头,装起鹌鹑。   她静静听着张家发生的一些事情,顺从了长辈们的安排就是。在闵氏眼中, 婆家不错,夫君更是疼人的。   闵氏觉得,她这个张家的长媳自然是盼着婆家越来越好。   当然,想到了这些时, 闵氏的右手是抚上了她自己的小腹。若论有什么最忧心的事情,闵氏更在意着,她嫁进张家一年半的时间, 居然还没能怀上了一个孩子……   夫君、孩子,这才是闵氏更关心的要点。   至于前程荣华什么的,总要等着有了子嗣后, 闵氏才能有功夫越发的挂心上。毕竟,关于前程未来,关于荣华富贵这些东西。在闵氏的心中, 这些附加的外物, 都比不了让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   从初十这晚开始,张家的气氛渐渐变了。   次日,八月十一日。   柳秀秀不再要求了女儿勤练厨艺, 不再要求了女儿勤练女红……   似乎一下子间,福娘悠闲了下来。   柳秀秀有些忙然,她想帮忙什么?   可柳秀秀在准备动手时,又发现她对皇宫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于此,柳秀秀能催促的,就是让夫君、两个儿子赶紧多打听些消息。总之,能给女儿一些帮助才是好。   福娘在这等家里蹲,又很闲散时,便随祖母张李氏在后院修剪修剪盆栽,又或是练练武功。   当然,福娘更会问了祖母一些往事……   这种不想闲下来的理由,说来可笑,就是福娘舍不得离家,去参加什么麻烦的皇家阅选。此时,理智那一根弦在,福娘还能忍一忍,静待前路漫漫继续。   “祖母,天下大乱时,你为什么要从北方迁移向南?”   福娘好奇的问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张李氏平静的说了此话后,道:“当时,北地次序崩坏,几无可救。逃离麻烦,苟且活着,便如此……”   福娘静静听着,祖母继续的回忆。   在祖母的良久回忆后,福娘又问道:“祖母,初九那晚你问爹有没有报备上我的名字?是不是有些预感了?”   “福娘好奇着……”福娘表示,她真有些猜想的。   “有一二预感。”   张李氏肯定的回道。   “祖母,我真不能学习玄门术法吗?”福娘想撒娇了。   “不过外流,学了无甚多少用处,不如不学。”张李氏一点也没有祖传术数遗失的难过。相反,她对于子孙后辈们,远离了江湖玄门再是高兴不过了。   “玄门术法,更有天机。福娘觉得的,挺博大精深啊。”福娘想歪缠啊。   福娘是真心想学一学。   毕竟,你不会,别人会的玩意儿,还是特么的神秘领域,想不让人着迷,也难着。   “龙气与术法之间,各有冲撞,似水火之势。”   “你爹是官员,你大哥是秀才,你二哥在皇家当差。咱家有龙气庇佑,术法一道不沾为妙。要不然,容易坏了家中的气运。”张李氏对小孙女福娘解释了,她不教导子孙后辈玄门术法的原由来。   “更何况,世间因果纠缠,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就算是别人赠送的东西,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区别的是……”张李氏感概的说道:“会动脑的人,看得出来背后的沉重代价。愚笨且没心眼儿的人,数得是自己的卖命钱。”   福娘听后,若有所思。   “祖母,福娘不求您教导什么。就是家中收藏的玄门书卷,能不能让福娘打开看一看?”福娘求了话。   张李氏缠不过小孙女福娘的腻歪,最终,还是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日,福娘在家中看书,过起了书虫的生活。   八月中旬。   中秋节后。   阅选,拉开了大幕。   京城周边,应天府内,报上姓名参加阅选的秀女,已经是一一进了京城内。   八月十六日。   按着官府发的牌子,参加阅选的秀女是按着籍贯住址,一一排序出初选的时间。   福娘因为家在京城,又住于西城区,便是顺势成为了第二天阅选的名次。   八月十七日,辰时。   福娘由得大哥架着租来的马车,送她到了西城的城衙外。   到时,已经有好些辆马车停靠于衙门所在的街道处。   小吏迎上来,查看了张春旭递上的户籍文书。此时,张春旭笑着给了红封。   小吏手挺溜儿的收下了红封,乐呵呵的验过了张家的户籍文书,又在衙门的名册上勾划了一笔。   辰时,末。   小吏手头的名册,好似齐全了。   一一招呼了,然后,长长的马车队伍,是往京城的内城,皇宫后面的神武门而去。   秋风,轻轻的拂过了马车帘子。   待到时,福娘下了马车,能看的是巍峨宫墙似乎延绵不绵,似到天的际头。它,好像匍匐在地上的凶兽,威武而狰狞。   宫墙的城门,是打开的。   “请各家秀女排队,有宫里的小公公点念名单,并送各家秀女入宫待阅。”   小吏巡视般的喊完话。   “福娘……”   张春旭唤了一声小妹,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了一句叮嘱 ,道:“咱家不多求什么,平平安安的归来。”   “大哥放心,我记上心。”   福娘在这等时刻,自然不会露了怯,展颜回了大哥一个笑容。   然后,福娘走向了小吏招呼齐合之处。   那里有两个小黄门,正是在交谈着话。   “这一回,不知道哪家秀女能嫁进东宫?”   “必然是世家望族,门风清贵的秀女。”   待秀女们一一走向了小黄门的方向时,两个小黄门收了声,倒不多言语了。福娘能听到对话,自然是她耳力过人嘛。   待小吏让福娘等秀女齐合好时,两个小黄门是安静的瞧着。不久后,秀女队伍排好时。小吏上前,递上了勾划过的衙门名册,对小黄门巴结的奉程了话。   两个小黄门,一人是接过了名册,一人乐呵呵的招呼了小吏去旁边谈话。   走远些的小黄门正在跟小吏打探了,这一批的秀女中,可以家世清贵的?   小吏轻轻摇头。   那小黄门瞧这架式,颇是失望的模样。   拿了名册的小黄门,开始一一点念了在场秀女的姓名、籍贯,以及其父的官职。   在点念完成后。   念名的小黄门拿出了一块牌子,递给了来送秀女的小吏。   小吏得了完成差使的令牌,谢过后,便是离开。   此时,念了名册的小黄门说道:“奴才小德子,此回和小方子是初次办差。这差事,就是迎接各位秀女进宫初选。”   “奴才二人不多担搁秀女们的时辰,请各位秀女按排序的名次,随奴才进宫。”   小德子打头,小方子随尾。秀女成两行,穿过了城门,进了皇宫之内。   从神武门一直走过顺贞门,最终,福娘等秀女是来到了储秀宫。   初选,便是在此宫举行。   说实话,对于福娘而言,初选真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总之,那是一场有点尴尬的事情。   当然,就算是如此。   福娘还是按着娘亲给的建议,将娘亲给她备上的红封,送给了宫里负责初选的嬷嬷。   这算是一种潜规则?   在秀女眼中,至少算是的。   初选,第一回合。   当然,在这一场里,已经有被涮下去的人。   福娘等被留了牌子的秀女,就将在宫内小住一个月,这是复选。   福娘这一批的秀女,留下来的人貌似不多,福娘数了数,堪堪不过十个人。   即便如此,等待初选结束时,储秀宫和临近的咸福宫,已经住进来百人数的秀女们。   复选,正式开始。   福娘被分在了咸福宫的后殿,她住的那间屋子里,加上她本人是共有四名秀女。   四个陌生之人,初初见面,自然是自我介绍一翻。   “我姓崔,名玲珑。今年十四岁,家父是太医院的正八品御医。”崔玲珑最先自我介绍了话。她长相甜美,看模样似乎是一个挺活泼些的少女。   “我姓徐,名秀英。今年十四岁,家父是中书省的从七品中书舍人。”徐秀英是人如其名,显得英姿飒爽。   福娘听到了徐秀英的名字时,颇是好奇的多盯着瞄了一眼。   福娘没记错的话,在娘亲给的名单里,她就看到过这位徐秀英的资料。徐秀英父亲的官位看着不高,可其出身的家族,那是顶顶大名的开国功勋。徐氏一族背后的靠山,就是跟随宏武帝打天下的魏国公。   魏国公的嫡长女,嫁给四皇子燕王,如今是贤名远播的燕王妃。   “我姓张,名福娘。今年十四岁,家父是拱卫司的从七品小旗官。”福娘笑颜展开,在第三位,这个掐中间的位置做了自我介绍。   对于宫内的阅选,福娘的态度是不掺合太深,又不要显得太过清高。   总之,福娘觉得随波逐流便好。   “我姓纪,名敏儿。今年十四岁,家父是大理寺的正七品评事。”纪敏儿最后一人做了介绍。从四位秀女的父亲官职来看,在这一回的阅选中,都可以讲明白着,全数垫底的。   当然,真要做个比较的话,纪敏儿父亲的官位品阶,是同屋内四位秀女中的最高。但是,真论家族背景嘛,还是徐秀英的家族最给力。   “真是巧合,咱们都是龙凤十年出生。”   福娘顺嘴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纪敏儿笑回道:“是啊。太巧合了。”她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许是有了个话头,四个人又要同住小一个月呢。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是热络了起来。 第41章   咸福宫、储秀宫, 在这个八月下旬与九月上旬之间, 是份外的热闹。   人多了, 自然有矛盾。   心眼儿多了,利益的纠结夹杂其内,岂能没有纷争?   宫斗的戏码,在复选之时,自然是开启了。   福娘本着她惹不起, 躲得起的态度。一直是安安份份的。除了学习礼仪时,福娘全是老老实实的随大流出行,平常时,她从不单独外出, 宁可躲在屋内看书。   “福娘,你在看什么书?”   徐秀英凑近了福娘的榻前,好奇的问道。   一卷书, 一坐能有半个时辰。   福娘睡得榻靠在窗边,倒有个好处,就是白天时光线足。所以, 福娘是乐于坐在榻上,倚在窗边,静静的读书。   “《易》。”福娘抬头, 简单的回了话道。   “《周易》吗?”徐秀英问道, 她的脸上有些好奇之色。   福娘摇摇头,笑回道:“跟《周易》无关。这是家传的杂书。”   福娘想了想,又解释了话, 道:“我的祖母曾讲过,说是祖宗留下来的杂书。家里除了祖母本人外,没人读得懂。当然,我的父亲和兄长们,也不爱读了杂书。”   “其实,我也读不懂。不过,又舍不得抛开,总想着祖宗留下来的书籍,后辈们不读一读,太可惜了。”   “所以,我是勉强自己在阅读。实则,对于书内的深刻喻意,完全是一窍不通。”福娘自嘲的笑了。   福娘非是讲假话,她是真的没读懂。   就因为读不懂,牛脾气上来了。   福娘还是硬着头皮,准备继续下去。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   以上八字,就是福娘对她自己的要求。她想着,读多了,总会多少懂一些的。   “佩服。”   徐秀英夸赞了两字。   “受不起。”福娘诚恳的回道。   “玲珑和敏儿出去玩儿,你又看书,我倒是颇无聊了起来。”徐秀英感叹了一句。   “那刚刚玲珑和敏儿邀请时,秀英你为何没答应出去一块玩儿?”福娘将手中的书籍合拢,然后,她把书籍搁在榻边的小书箱里。   此时,福娘颇是来了兴致,准备跟同屋的徐秀英是闲谈一回。以此,来打发了时间。   “跟福娘你不爱出门的原由一样,怕惹了麻烦。”徐秀英坦诚的告知。   “原来如此。”   福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的身份有些特殊,虽说,也是徐氏一族的出身。可我是旁枝,父亲的官职又是低微。家族此回阅选中,有嫡枝的嫡出堂姐在。我这等旁枝,算是添头。”   徐秀英蛮有些感概的说道。   福娘听后,说道:“以你的出身,结果必是好的。”   “你完全不必妄自菲薄。”福娘自嘲一回,给徐秀英开解一下嘛,她道:“真需要担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当然,我的心态不错。”福娘笑了一笑,想了一想,又说道:“人的命,天注定。有时候,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不强求。”   “如此,总能寻得生命中的快乐。”福娘展现了一下乐天派的心灵鸡汤来。   “也是。”徐秀英想了一想后,点点头表示同意了福娘的心灵鸡汤。   二人的谈话,慢慢的从闲聊,就是聊到了一些爱好上。   就是此时,屋外有喧哗声传来。   约是半刻钟后。   崔玲珑归来了,还是带着一脸的惊慌。   她进屋后,说道:“敏儿,出事了。”   待福娘和徐秀英再问时,崔玲珑却是咬紧了牙关,不再多发一语。   约又是一刻钟后,整个咸福宫、储秀宫的秀女们,全都知道了一个消息。有三个秀女,被遣送出了皇宫。   其中之一,便是福娘她们这屋的纪敏儿。   当晚,崔玲珑发起了高烧。   同屋的福娘和徐秀英发觉异常后,赶紧告知了守夜的小宫女,请其帮忙传了消息给教导规距的姑姑。   这晚间,宫内是落了锁的。   一个小小秀女生病了,没资格让太医来诊。算的幸运是教导规距的姑姑有门路,请了医女前来。   幸得医女来,还给开了方子,抓了药材。   一碗药汤后,次日,崔玲珑的病情是转危为安。   同时,教导规距的姑姑也上报了秀女生病一事。得了上面的指示,崔玲珑被挪出了咸福宫。貌似上面的意思,是待崔玲珑的病体康复后,将被遣送出皇宫。   一屋中,本来住四人。如今,一眨间,少了一半。   福娘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福娘知晓的,就是秀女间的争斗,在这起子的杀鸡警猴后,消停了不少。   九九重阳节。   太子妃常氏,召见了五位秀女。   当天,这个消息就像一阵的旋风,吹过了秀女们的心间。那自然是刮起了阵阵的涟漪。   明里暗里,人人都在猜想,那五位秀女应该就是大皇孙妃的备选吧?   午间,小憩后。   醒来时,福娘打水洗漱了一翻。   与福娘同行者,便是同屋的徐秀英。   待得再度梳妆,一边打理三千青丝时,一边福娘还问了徐秀英,道:“你不去看望一下你的堂姐吗?”   徐秀英摇摇头,道:“不必了。堂姐那儿客多,我去了,倒显得尴尬。”   福娘哦了一声,不再多语了。   徐秀英此时也跟福娘一样,专心的打理起了她自己的三千青丝来。   皇宫,宫宴后。   燕王妃拜访了太子妃常氏。   东宫内,一对皇家妯娌相谈甚欢。   这闲聊的够久了,燕王妃便是谈起了此一行的正事。她笑道:“此次前来,得求了太子妃一事。”   “自家妯娌间,哪用什么客气?”太子妃常氏蛮客套,话语间,也是显出来亲近之态。不过,她本人的气色,却是不太好。   当然,这是有原由的。   八月时,太子妃常氏小产了,她落了一个男胎。   九九重阳节,太子妃常氏是将养了一个月,如今刚刚坐完小月子。   “有太子妃的这话,我心里踏实了。”   燕王妃浅浅一笑后,继续说道:“九月的阅选,高熙那孩子就应该指婚了。我这当母妃的,自然盼望着娶个可心的媳妇……”   燕王妃的话说到这里,太子妃常氏理解了。   太子妃心头估摸着,这四弟妹徐氏是来递话的。瞧这话里的意思,四弟妹徐氏是有了合心意的长媳人选。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太子妃常氏笑道:“四弟妹,你看上了哪家的闺秀?”   燕王妃向身后的徐嬷嬷望了一眼。   徐嬷嬷明白自家王妃的意思,赶忙递上来一卷画。这一卷画,由得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接下后,再度递到了太子妃常氏的手中。   太子妃常氏打开后,发现上面画了一位少女。   少女长的算是清丽佳人,有六七分的漂亮。要说容貌,还是出众的。只不过,皇宫内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所以,在后宫三千佳丽的衬托下,少女也就不是最拔尖的那一种,稍微逊色些了。   画卷上,有少女的籍贯、住址、其父官职等详细的介绍。   太子妃常氏看了一翻后,合上了画卷。   “四弟妹,你这是给高熙那孩子挑世子妃?还是挑妾室?”太子妃常氏是试探的问道。   这位画卷中的少女,若说哪点儿最不足?   那必然是家世。   其父的官职,太低了。   “我这求话到您跟前,自然是给高熙求了世子妃。”燕王妃笑得端庄,笑得亲切,说道:“皇家中,皇孙纳个妾的小事。哪敢来打扰了您……”   太子妃常氏听罢,笑了笑。   然后,太子妃常氏又是问道:“四弟妹,此女真为高熙的世子妃,会不会委屈了高熙?”当然,在心里面,太子妃还是乐意朱高熙娶个小门小户的秀女为嫡妻的。   毕竟,身为东宫的女主人,太子妃常氏站在太子的利益点上,巴不得朱高熙这位皇孙没什么妻族助力的。   “不委屈,不委屈。”   “此事,高熙是知道的。”   “便是我家王爷,也同样是知道的。”   燕王妃的回话,是表示了燕王府的态度。   太子妃常氏自然没有异议了。毕竟,这也算是燕王府的一种表态嘛。   九月十五日,复选的最终时刻,阅选开始了。   宏武帝的马皇后过逝了。   如今管着皇宫内务的,不是宏武帝的嫔妃们。而是太子妃常氏,这一位未来的国母。   对于这个儿媳妇,宏武帝是给足了体面的。   这一次的阅选,主持的人就是太子妃常氏。   宏武帝后宫的两位主位娘娘,不过是从旁辅佐一下。   大周朝,后宫的品级,是分了九等。   有与帝王同享尊荣,要母仪天下的皇后。   其下,是正一品的贵妃,名额两人。正二品的妃,四人。正三品的贵嫔,六人。   皇后,居于坤宁宫,是中宫娘娘。   东西六宫,就是十二人的主位娘娘。   余下的,正四品的嫔,正五品的美人,正六品的才人,正七品的选侍,正八品的采女,皆不定额人数。   阅选之地,太子妃常氏选在了永寿宫。   永寿宫的主位娘娘,便是宏武帝后宫中,目前品级最高的赵贵妃。另一位陪着赵贵妃一起搭把手的是安妃郑氏。   不管是赵贵妃,还是安妃郑氏,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她们膝下没有皇子。赵贵妃是没有生育,安妃郑氏的膝下,有一位福清公主。 第42章   永寿宫的主位上, 坐着三位主持阅选的人。分别是太子妃常氏、赵贵妃、安妃郑氏。   福娘等人在永寿宫的庭院中等候时, 人人皆是静默。   此时, 便是一由得上面的贵人,一言而决前程。   风,在吹拂。   庭院中的菊花,开得灿烂。   有香气似乎萦绕在鼻间?   偶尔里,福娘嗅着那些随风而来的香味, 心情也是轻松了一些。   秀女有进去的,秀女有出来的。   有人笑,有人哭,那些表情里, 唯一缺少的是声音。是的,人人都在压抑着,不敢发出了声音, 怕扰了永寿宫主位上面正在阅选的三位皇家贵人们。   终于,福娘听到了小黄门,念了她这一行五人的名字。   微低着头, 谨慎的进了永寿宫正殿。   福娘等五位秀女一起跪拜了大礼,齐声道:“拜见贵妃娘娘,拜见安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吉祥如意。”   太子妃虽然是阅选的主持者, 不过介于是晚辈的身份,还是赵贵妃当先开口,道:“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谢安妃娘娘,谢太子妃。”   五位秀女起身,依然静立。   赵贵妃见此,对旁边的小黄门颔首示意,微点了一下头。小黄门领悟,喊了话,道:“秀女从左至右,依次报名儿。”   拜礼、报名、起身、静立。   在中间位置的福娘是第三个发言,她拜礼后,声音清脆的说道:“秀女张氏,家父张启是拱卫司从七品小旗官。”   报完名儿后,福娘结束拜礼,起身继续静立于殿中。   “……”接着福娘的话儿,后面的两位秀女是依次报了名儿。   许是一种直觉,福娘感觉着,在她报名儿后,上面的视线似乎是扫过了她本人?   五位秀女皆是报名儿后,赵贵妃是笑说道:“皆是不错的良家子。”   “太子妃,你的意思如何?”   赵贵妃问话了,太子妃常氏笑道:“我瞧着中间那个不错,不如赐了玉珏?”   太子妃这话落,安妃郑氏开口,附合道:“那秀女确实不错。”   福娘耳力好,听到上面的议论,真是心头呵呵直想笑一翻。她和众位秀女一样,一直低着头。上面主位坐着的阅选人,全是在云台之上高高落座。   若不让抬头瞧一眼,哪能真看得清楚秀女们的容貌?   如此的话,八成就是随口敷衍罢了。   “既然太子妃和安妃都如此讲了。中间的第三位秀女,赏了玉珏。其余四人,皆赐梨花香的香囊。”   梨花香,离花香。   这取个音同,含意暗喻。   于是,五位秀女再次谢恩,一起退出了永寿宫的主殿。   福娘捏着手中的玉珏,有点愰乎了心神。那一块玉珏上,是刻了凤鸟的图案。福娘多盯了两眼,又是感觉到了,周围人的羡慕嫉妒恨等等复杂情绪。   此时,福娘在想着,她被选中赏了玉珏,是不是燕王世子求了话呢?   阅选,持续了三天。   在九月十九日,秀女们一一出了皇宫。   没选中的,自然就是任凭自家婚嫁了。   阅选中的,自然就是在家中等着皇家的圣旨。   福娘出宫时,是小黄门笑脸相陪的指引了路。那里已经有皇家让备好的马车,在等待了。   “小主,您请。”   小黄门态度谦恭着。   福娘道了谢,上了马车。   小黄门在后面,也是随着马车夫一起,坐了马车厢外的驭马处。“驾”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驶动,前往了甜水巷的张家。   甜水巷,张家。   “哒哒”的马蹄声来时。   张家众人在眺望。等待由得小黄门先跳下了马车。然后,马车帘子掀起,福娘露出了身形时。张家众人皆是笑颜上脸。   福娘下了马车。   张春旭这位张家长子蛮识趣,乐呵呵上前,笑着给小黄门塞了红封。同时,张春福这位张家次子同样的做法,给马车夫塞了红封。   “小主,奴才在此预祝您,前程似锦,一片光明。”   小黄门对福娘说了漂亮话,尔后,随马车夫是告辞了。   福娘在家人的促拥下,进了院内。一行人是往正屋而去。   “福娘,瘦了,瘦了。”刚落坐后,柳秀秀就是拉着小女儿的手,连连感叹了话。那眼框子更是红了起来,显然是一时情绪激动,难以自控。   “娘,我平安归来,本是大喜事。您啊,得为女儿高兴才是。”福娘觉得,这等情形下,一家人还是开开心心的要紧。   气氛太压抑了,不是好事儿。   “福娘的话,有道理。秀秀,你一个做长辈的,总要给小辈儿做份表率来。”张李氏在旁边提点了话道。   柳秀秀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娘说的是,是我一时激动了。”柳秀秀对婆母张李氏回了话后,又瞧了一眼长媳闵氏,说道:“这难得的好日子,午饭要好好准备一下。娘,您的意思如何?”   “确实如此,是得一家人好好的吃个团圆饭。”张李氏表示了赞道。   得了婆母的话,柳秀秀唤了长媳,道:“老大媳妇,且随我来。”有柳秀秀的话,她的长媳闵氏,自然听话的随着婆母柳秀秀去了厨房忙活。   留来的众人里,家主张启先开口了,他问道:“福娘,你是选中了?”   福娘点点头,回道:“女儿被宫里的贵人选中了。”   “至于是指婚给哪家皇孙,如今要静待圣旨。至于女儿将来的身份如何,女儿亦是不知道的。”福娘平静的回话。   张启听得小女儿的话,却是眉头紧锁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   张启的官位太低,他是真担心,女儿的婚事不如意啊。   但是,张启又无可奈何……   皇家的指婚,那就天大的恩典,除了接受,还是接受。而且,还得感激涕零的接受。   皇城。   午时。   东宫内,一处小院中。   胡雅莲在听得身边的小太监讲了,好不容易打探来的消息。   做为东宫的大皇孙侍妾,胡雅莲自然是关心了大皇孙妃的人选是谁?毕竟,那将来会是管辖她的主母,会是大皇孙的嫡妻。   听完了前面的清贵世家出身的闺秀名字后,越往后念着,选中的秀女家世就越差。   直到小太监说到了“从七品小旗官张启的嫡女张氏”时……   胡雅莲是愣在了当场。   片刻后,胡雅莲对小太监追问道:“这位从七品小旗官的住址是在京师外西城的甜水巷口吗?”   小太监想了想后,回道:“是这个地址,没错。”   胡雅莲一时间,连后面的话,都不想再听了。   这时候,胡雅莲的心思如同翻江倒海,那是巨浪淘天。   阅选出来的秀女,那将来的前程岂会差了?   胡雅莲这等被安排出来的侍妾,自然是比不得的。   所以,这一刻,浓浓的嫉妒几乎是要吞噬了胡雅莲的内心。胡雅莲是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一些郁闷和烦燥,给了小太监打赏。   待小太监谢了赏离开后,胡雅莲就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胡雅莲忍不住的揣测,将来的张福娘会如何看待她呢?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有修复一二,合好几分的可能?   胡雅莲入宫后,过得并不舒坦。   别看她似乎一路顺风顺水,按着吕良娣的安排,成为了大皇孙的侍妾。貌似是多少宫女们,一辈子都盼着的美事。   实则,这中间多少算计,多少诡计,胡雅莲自然都数不清楚了。   今年六月,胡雅莲寻到了机会,她用一种报复,又有一点不甘心的心态,把纪德安排给了姐姐胡大妮做夫婿……   呵呵。   现在想想,胡雅莲明白的。   因为这一件事情的存在,她跟张福娘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张福娘不会是傻子,胡雅莲同样不是。   就像当初纪德拒绝了她的告白一样,胡雅莲揣摩一二后。她就想通了,谁是纪德的心上人?不做他想,除了张福娘,还能是谁?   那么,张福娘应该在纪德成婚后,就理清数了,谁给下的绊子吧?   从闺中的手帕之交,到如今的陌路之人。胡雅莲清楚,这是她自己先斩断了和张福娘之间的友情。那又如何呢?   胡雅莲,她嫉妒了,如此而矣。   “为什么?”   抬头望着屋顶,胡雅莲很想哭一场。   她觉得命运从来不公平。   像是张福娘,一直得到了她渴求着,而得不到的一切。   从最初开始,就莫不如此。   娘亲夸她懂事,比姐姐胡大妮聪慧。胡雅莲一直知道,她不想如此早慧的,她也愿意如张福娘一样,读书、识字、练武,那般快意恩仇,那般肆无忌惮。   可是,生活的艰辛,胡家得靠着张家的关系,才躲避掉一些麻烦的时候。胡雅莲就被生活逼的不得不长大了,她不得不用一些乖巧去掩盖住深埋于心底的羡慕……   直到进宫后,得到大皇孙的宠爱。   胡雅莲在想,她当时是不是在一些奉承里,被繁华富贵这些表象迷晕了头脑?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   胡雅莲在重复了四个字,她不想让自己崩溃。   在宫里,一个人的心思不坚定了,是会遇上天大麻烦的。心软的人,在宫廷内的女人战场上,定然会成为了输家。   胡雅莲越是自我洗脑后,她就是越清晰了一个想法。   她要往上爬,总有一天,爬到了张福娘的头顶。   那样,幼时的噩梦,皆不得存在。   那样,幼时的渴求,就是过去了。   她,胡雅莲会得到真正的新生。 第43章   皇宫的主人是宏武帝, 他是大周朝这个家天下社稷的帝王。   一举一动, 一言一行, 宫内宫外,无时无刻都有着无数的人,在揣摩了这位帝王的心思。不管是朝廷的重臣,还是后宫的嫔妃,皆是如此。   永寿宫。   赵贵妃年老色衰, 已经渐渐不得盛宠。她唯一能聊以自傲的,就是她占据了后宫中的正一品贵妃位置。   活着的嫔妃,有一个算一个,人人皆是越不过她赵贵妃的。   无儿无女, 又是乱世之中时跟随着宏武帝的女子。赵贵妃出身很低,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靠着资历二字。   呵呵,除此以外呢?   赵贵妃能借用的就是马皇后的光环, 与宏武帝一起时,回忆往昔的马皇后了。   当然,正是这一手的亲情牌, 让赵贵妃坐稳了目前的后宫第一把交椅。   “圣上,这是太子妃呈上来的秀女名单。”   赵贵妃在宏武帝面前,一直是一个老实本份的形象。至于贤惠大度, 那是马皇后的专利。   “其中, 还有各府王妃们递上来的请求。”   一份阅选中的秀女名册,一张各王府请求的名册,一一写明了宏武帝的儿媳妇们的一些小小请求。   宏武帝接过了赵贵妃递到跟前的东西, 颇是感兴趣的瞧了两眼。尔后,就是搁下了。   至于是同意,还是否认,赵贵妃不会多问的。   九月二十五日。   外西城,甜水巷口的张家,在这一日接到了圣旨。   当然,这一道圣旨的到来,让张家是掀起波澜,更是让整个甜水巷子都热闹了起来。   从焚香,到恭迎圣旨。   再到谢赏了来传旨的侍卫和小黄门,一直到这些传旨的人都是离开后,整个张家人还是有些懵懂的。   “福娘……”柳秀秀最先唤了女儿,然后,又是望了女儿手中的圣旨,这真是一脸的复杂情绪。   “娘,不管如何,我还是您和爹的闺女。”福娘倒是先反映过来,如此回了话道。   张李氏这时候开口了,她说道:“先把圣旨供奉起来,有其它什么事情,也待会儿再详谈。”   “依娘的意思。”张启这时候是附合了他娘张李氏的话。   如此,皇家的圣旨自然被恭敬的请进了张家后院的正堂屋中。圣旨是仔细的装在了匣子中,然后,供奉了起来。   当然,这对于福娘而言,不过是一段新人生的开启一幕。   九月二十六日。   燕王府在京城的大管家,是按着规距送来了聘礼。除此之外,随着大管家一道来的,还有官府的官媒。   当然,这还不算最主要的。   真的让福娘开眼界的事情,是随着聘礼一道来的尚有两个嬷嬷,四个丫鬟。   “奴婢拜见世子妃。”   两个嬷嬷打头,四个丫鬟在事,排成两行的六个人是恭敬的给福娘行了礼。   尔后,两个嬷嬷并四个丫鬟还做了自我介绍。   从这六人的嘴里,福娘得知了这六人的使命。那便是她们全由得燕王妃派遣来的。目的是教导福娘学会皇家的礼仪,当然,这也是为了后面的大婚做准备。   一时间,张家的住房,貌似都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至于,福娘大哥、二哥单独拥有的书房,是跟亲爹张启的那一个书房合并了。   折腾出来的屋子,就是专门给两位嬷嬷并四个丫鬟住的的地方。   若说这些,还算得一些简单的事情。   那么,从开始跟两位嬷嬷学习规距后,福娘觉得,她的前半生十五年时光,那过的叫一个逍遥自在。如今有了对比,就是反面较量的有多么的凄惨。   “世子妃,请恕奴婢失礼了。”   两位嬷嬷,一个姓白,一个姓李。   总之,只要两位嬷嬷中的哪一位向福娘行礼了,客套了。那么,代表福娘的苦熬,又得来了。   头顶着一摞书,正在保持着静立姿势的福娘,是肩膀被白嬷嬷轻轻移了角度。然后,她头顶的书籍,就是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   白嬷嬷的神色,不太好看。毕竟,将来有个万一……福娘的礼仪规距哪儿出了错处,她们两个教导嬷嬷就算是砸掉了自己的名声和招牌。   当然,这位没说什么,反而是对福娘行礼,道:“奴婢逾越了,请世子妃见谅。”话是如此客套,可福娘知道的,她应该学的所谓皇家礼仪,还得继续着。   对此,福娘有些心思准备了。   毕竟,她将来嫁进了燕王府,还是给燕王妃做儿媳妇的。   这个时代里,做人媳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之,容忍、耐心,这绝对是必不可少的美德。   “世子妃,您请继续。”一旁的李嬷嬷从旁边的桌上,再度的递上来一摞书。待福娘接过时,白嬷嬷正蹲下身,在捡起了福娘刚刚头顶落到地上的书籍。   白嬷嬷捡得很仔细,还是一本一本的擦试了一翻。   瞧着两个嬷嬷的态度,那是一直以来就非常的恭敬,半点儿挑不出毛病。要论当了之处,就二人太古板了,跟人形木偶没什么两样。   福娘想,难不成她的将来,就是成为这两个人的模样?   光想想,一辈子黑着一张脸,浑似别人欠了五百万的样子,貌似也太可怜了吧?   福娘想归想,还是恭敬的再度顶了一摞书籍到头顶。然后,开始学习如何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同时,还得保持了所谓的皇家风范。   雍容、华贵,这些字眼儿理解起来容易,做起来蛮难的。   总之,从走路,到站立。从吃饭,到睡觉……   福娘发现,她水深火热的日子,特么还遥远着。毕竟,她成婚的事情,是在来年的五月。   朱高熙是燕王的嫡长子,是宏武帝的皇五孙。   在朱高熙的头顶,还有四位堂兄。所以,他的四位堂兄成婚前,朱高熙哪怕再盼望着当了新郎官,还是得巴巴的忍着。   秋,过去了。   第一场小雪,来到了。   入冬后,京城的天气,更寒冷了。   冷风嗖嗖时,更是凉气透骨,彻入体内。   福娘和朱高熙之间,在选秀后,是一回面也没有碰到过。   不过嘛,二哥张春福却是兼职成了信使。福娘发现,她跟朱高熙这一对未婚夫妻,有些成为笔友的样子?   想想,也是蛮有情调的。   “小雪一一景,风打银妆轻。”   “一抹暗翠色,碧玉年年青。”   福娘在念了诗,当然,就是一首《松》。   这一首小诗,是朱高熙专门给福娘寄送来的。当然,信使还是福娘的二哥张春福。   “这是特意向我显摆文采,还是别有什么意思”福娘在念完小诗后,有些思量起来。良久后,她是没有寻到思绪。   于是,福娘回了一首小诗。当然,描写的是《梅》。   “爆竹声声响,冬至岁岁行。”   “院中梅枝俏,谁剪入花厅?”   “屋外寒雪至,屋内香气熏。”   “满堂娇娇客,一心待春临。”   随着小诗一起的,自然是福娘跟朱高熙一起探讨了关于雕刻,关于京城美食的一些消息互通。   过了宏武十四年。   迎来了宏武十五年。   四月初八,福娘满十五岁生辰。   四月初十,朱高熙满十五岁生辰。   这一年的春,东宫的大皇孙朱高锦迎娶了嫡妻马氏。   大皇孙妃马氏,跟马皇后出身同一个家族。可以说,这一个人选,不在吕良娣的选媳范围内。同样的,也不在太子的选媳范围内。   但是,这是宏武帝的决定。   所以,这一个嫡妻,朱高锦是带着一脸欢喜的神情,高高兴兴的迎娶了马氏。   当然,除了大皇孙朱高锦外。   排序二、三、四、五、六、七、八,这头前面的八个皇孙,也是一一让宏武帝指了嫡妻。   对此,排序五的朱高熙有些莫名的心急。他很盼望着快些成婚。然后,朱高熙就算得成年人,可以正紧的办差了。   当然,这个差事嘛,不是在京城。而是回返了燕地,到他的父王手下办事。   从小到大,在京城长大的朱高熙。还是蛮向往了他父王所在的燕地。那里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燕地自古多豪杰?   五月,天热了起来。   对于福娘而言,她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初八,亦婚,大吉。   这一天,是福娘出嫁的日子。   说实话,福娘的嫁妆看起来不错。当然,实际上也确实不错。毕竟,燕王府送的聘礼,张家一分没留下,全部做为了福娘的嫁妆。同时,张家还是掏了一回家底,再度添加了一笔银子,给福娘做为压箱底的陪嫁。   风风光光,八抬大轿。   福娘被迎娶进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燕王府在京城的府第。   这一回,花轿走的是大开的中门。   从张家离开,再到燕王府……   一路的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福娘而言,却是一段的心路历程。她明白的知道,她的人生将开启新的篇章。   她,张氏福娘的后半辈子,将和一个名叫朱高熙的男子绑在了一起。   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爆竹声响,有喜乐而起……   在下了花轿的那一刻,在执起了红绣球的一端大红色绸缎时。福娘低着头,望着脚下的路,莫名的有一些心虚了……   未来会如何?   朱高熙真的会如曾经所讲那般,待她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吗?   她呢?   她,张氏福娘又能为他们的未来,做出了多少的努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在许多的心思中,福娘被喜娘在拜完堂后,搀扶进了燕王府给世子朱高熙准备的成婚喜房内。 第44章   屋内, 龙凤烛在燃着。   前院, 还是宾客正欢。   坐了许久, 福娘都在思量着,也在忐忑着,她在燕王府的新生活会如何的开始?   直到一阵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耳熟的声音传来。   “拜见世子。”   丫鬟和喜娘的声音, 皆是传来。   “嗯,起吧。”朱高熙回了一句话。然后,不肖片刻,福娘垂低了的眼帘内, 一双男子穿的靴子,已经是站在了她的近前。   “世子,请挑开喜帕。”   喜娘递上了小玉称, 笑呵呵的说话道。   待小玉称将喜帕挑开后,隔着凤冠的珠帘,福娘是清晰的看到了, 一屋的光线似乎是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有一瞬间的适应。   待福娘看清楚时,她面前站着的人,赫然是朱高熙。   他似乎变高了, 他似乎变瘦了, 他同样的变得越发的英俊起来。   “夫君。”   福娘唤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朱高熙听得这一话, 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让屋内的侍候仆人全都退下去。喜娘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未开口,跟着丫鬟婆子们行一礼后,告退了出去。   “没有外人了。”   “我还是喜欢你唤我五郎。”朱高熙一边准备坐了榻上,一边说了话道:“我呢,就唤你福娘。”   话落,朱高熙坐到了榻上。   然后,不待福娘答话。朱高熙惊呼道:“榻上有什么?”   “新婚时,图个好兆头的一些果子。”福娘笑脸盈盈的回了话道。这时候,她放下了一些紧张,反而是真正的轻松下来。   因为福娘发现了,朱高熙还是那个朱高熙……   他们俩人间,依然是熟悉的人。   “那……”朱高熙有些不解,问道:“不会一整晚,就让我们睡这样搁人的榻上?”   福娘这回笑得更开心了。   “你起来,我们一起收拾一下。”福娘瞄了对方一眼后,起身说道。   然后,朱高熙起身,掀开了铺在榻上的薄锦,下面果然是搁了不少的果子,花生、枣子……等等不一而足。   而且,这些果子全是晒干的生货。   要说吃的话,还是味道不错。   至少,福娘在把这榻上的果子收拾妥当后,就是尝了好些花生和枣子。   “你饿了?”   朱高熙瞧着福娘吃枣子、花生,吃得叫一个高兴,就是忙问了话道。当然,他问话时,自己也是跟着尝了枣子、花生。   一对新婚的夫妻,在喜房内,他们正在坐的事情,就是一起吃果子、聊聊天。   “饿了。”   福娘嘴里没闲着,蛮自在的回话道。   “我也饿了。”朱高熙也是同样的答案。   许是花生、枣子这些果子吃了些后,两人都没那么饿了。福娘望着隔了屏风的外间屋子,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喝一杯,属于我们夫妻间的交杯酒?”   朱高熙听得这话后,脸红了。   没错,他居然脸红了……   福娘瞧着夫君的害羞小模样,她本来不太紧张的心情,这下子,更是完全一点儿的都不紧张了。   福娘主动执起了朱高熙的手,她拉着他,他们俩一起从里间,绕过了屏风,走到了外间。   那桌上,摆着满满的果子、饽饽、还有各色的糕点。   “其实,我们刚刚应该先出来尝尝这些吃食的……”朱高熙指着桌上的美食,貌似有点儿小后悔的说道。   “我之前进屋时,是盖了喜帕的。”   福娘为自己辩解了话。   朱高熙羞愧了。   “我们喝交杯酒……”   福娘转移了话题。   朱高熙这会儿,倒是挺有自觉性的。他上前,倒上了两杯酒。然后,一杯递给了福娘,一杯执在自己手中。   “我们一生一世,白头到老……”朱高熙望着福娘,说此话时,他是真诚的。   “好,我们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福娘回了此话。   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是手臂相绕,然后,举杯而饮。   饮了酒后。   福娘笑道:“酒饮了,然后……”   “然后,时辰不早了,我们歇下吧。”朱高熙红着脸,用一种带着害羞的口吻说道。   福娘主动拉着朱高熙的手,二人到了梳妆台前。福娘说道:“不如,我为你卸下冠。你为我卸下妆。可好?”   “好。”   美人笑颜相向,眼中全是欢喜,朱高熙哪能拒绝得了。   于是,福娘把朱高熙按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她伸了手,仔细的给朱高熙摘下了新郎帽,再是卸下了冠。   最后,又是自然的梳了三千青丝。   “你今天一定很累吧?”福娘用篦子给朱高熙通头时,顺口就问了话道。   “有一点累,不过,心里开心。”   朱高熙挺享受着,二人的温馨。他回答时,有一种的自在感、惬意感。   良久后,待三千的青丝是用篦子梳了无数遍后。福娘催着朱高熙起身,为他换下了喜服,只是留下了白色的里衣。   “好了,应该你为我卸下妆容了。”福娘乐呵呵的坐到了,先前朱高熙坐的小凳子上。   “好。”朱高熙笑着应答了。   在朱高熙为福娘卸下了凤冠和发髻时,福娘问道:“五郎,你猜猜,这些琐碎事儿,我为何不乐意让丫鬟们来做,而是我们夫妻间添为了乐趣儿?”   “这算是闺房之乐?”朱高熙用篦子为福娘梳着头发,一边回了一个他想到的答案。   “嗯,就是如此。”   福娘肯定了这个答案。   “你吃醋了?”朱高熙再问道。   福娘没有回答,只是哼哼了两声……   待头发梳好后,朱高熙同样为福娘解下了新娘子的冠袍外衣。然后,留下了白色的里衣。   一袭的白衣,昏黄的烛光。   在这等夜晚里,越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当然,朱高熙的心思嘛,也不排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福娘,你真美。”   朱高熙真心的赞了一话。   “那你就要待我好。”   福娘浅浅一笑,如是回道。   话落,她还是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如此,夜晚里,喜房内的气氛,是越来越暧昧。   一切,似乎才开始……   那是属于夫妻间的欢快,那是属于情人间的低语……   次日。   新婚后的夫妻,自然是要早起给公爹和婆母敬茶。   因为长子的大婚,燕王和燕王妃自然是在京城小住了下来。   卯时。   新婚的夫妻是叫了热水,二人好好洗漱了一翻后,才是换了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后。一起前往了正院。   “奴婢拜见世子,拜见世子妃。”   正院里,燕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映雪给福娘夫妻行了礼。然后,迎了二人进正屋,顺道里也是透了口风,道:“昨个晚,王爷和王妃都非常高兴。今个儿,起得晚些。世子、世子妃,烦请您二位在花厅先坐一坐。”   “奴婢这去通传了消息……”   朱高熙打断了大丫鬟映雪的话,说道:“身为晚辈,我和世子妃都在花厅内静坐即可。”   “这是孝道,岂能让你等去打扰了父王、母妃的歇息?”   “糊涂。”朱高熙给了两字的评语。   “奴婢糊涂,请世子恕罪。”大丫鬟映雪忙是行大礼,低头垂眼的说道。   “世子是宽仁的性子,你且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福娘望着夫君本来蛮开心的神情,似乎是在听了大丫鬟映雪的话,有些个牵怒的模样。   福娘忙是轻轻的拽了一下夫君朱高熙的衣袖。然后,她用眼神示意了正行大礼的大丫鬟映雪。   “世子妃说是有道理,我素来是宽仁的。”   “如今想来,你能成为母妃信任的大丫鬟,定然是一个性子谨慎的,倒是我严苛了些。”朱高熙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起来吧。”   “谢世子,谢世子妃。”   大丫鬟映雪谢过后,忙是起身。   待福娘和夫君朱高熙进了正屋旁的花厅后,有小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朱高熙挥手,让侍候的人全部退下,准备跟妻子二人独处的模样。   于是,屋内的丫鬟们皆是行礼后,告退了。   “你似乎不喜欢刚刚那个丫鬟?”福娘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问了话,道:“五郎,她以前有开罪过你吗?”   朱高熙想了一想后,说道:“一个丫鬟,自然不曾明面上的开罪我。”   “不过,我讨厌她娘,一个嘴碎的婆子。哼,当年仗着是二弟的奶嬷嬷,在母妃面前说了好些我的坏话……”   朱高熙这话落后,便是住嘴不多言了。可福娘依然懂了里面的意思。   朱高熙是燕王夫妻的嫡长子,但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真说起来父子、母子的感情嘛,想来还是在燕地,在燕王夫妻膝下长大的次子朱高晸,更讨了亲爹亲娘的喜爱。   人嘛,十根手指头,还有长短……   更何况,那感情哪能是一碗水,端得平的?   “无妨,就是一些下人。哪比得过五郎你和父王、母妃之间的亲情……”福娘轻声说了话道:“至于二弟?”   “你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嘛。”   “我可听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朱高熙听得福娘的话后,自然是点了点头。对于他而言,打心眼里讲,家的温暖,哪能不渴求? 第45章   辰时。   燕王、燕王妃夫妻是到了正厅。   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新婚夫妻, 自然是赶紧从花厅里出来, 给长辈一一行了礼。   燕王的表情中, 有些欣慰的目光。燕王妃则是温柔的望着福娘和朱高熙二人,似乎在打量了什么?   “时辰不早了。先敬茶吧。”燕王妃提醒了话,道:“稍后,他们这对小夫妻还得进宫里,给父皇磕头。”   有燕王妃这话, 燕王自然是挥了挥手。   然后,仆人递上来了四盏茶。   福娘和朱高熙先是每人端一盏,递给了燕王。   “请父王喝茶。”   二人同声说道。   燕王望了面前的长子和长子媳妇一眼后,一一喝下了长子和长子媳妇的茶水。说是喝, 自然不可能两盏全喝完了。不过是意思意思,礼节到了便足矣。   在喝了茶后,燕王是拿出来早备好的红封, 递给了长子和长子媳妇。   燕王说道:“高熙,成家立业。你如今家已成,业就当立了。”   “儿子谨记父王教诲。”   朱高熙恭敬答道。   当然, 他的语气中,还是带着些激动的。   “张氏,你是燕王府的长子媳妇。你往后定要与王妃好好学习, 如何打理府务?”   “需知男人的本事, 是显露于朝堂。女子的本事,是料理好府务。”燕王从儿子的身上,转移了目光到儿媳妇身上, 话中之意是有些叮嘱,又有些敲打的味道。   “媳妇谨记父王的教诲。”福娘此时,自然是恭敬的回了话道。   “嗯。”燕王点了一下头,说道:“起吧。”   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小夫妻,自然是双双谢过后,再度起身。然后,福娘和朱高熙自然是同样的给燕王妃敬了茶。   同燕王的教诲不同,燕王妃是笑颜满面的喝茶后,直接给了红封。然后,让新婚夫妻起身后,就是吩咐了身边的丫鬟,让摆了朝食。   王府的朝食,自然不可能简单了。   福娘蛮自觉的,她站起身了,立在婆母燕王妃身后,做起了布菜这活儿。   在朝食后,燕王妃夸赞了福娘一翻。   燕王在朝食一结束,就是离开王府,去了衙门里。   至于燕王妃嘛,在一翻的谈话后,打发了福娘和朱高熙回他们住的小院子,好好准备一下。两刻钟后,王府的马车会送他俩进宫请安。   皇孙成婚的次日,进宫去磕头,给长辈见礼自然是免不了的。   不过,福娘回了住的院子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了她迟到的朝食。两刻钟,吃吃饭,再是补补妆容。   这时间还是挺紧的。   辰时末。   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小夫妻,就是万事妥当了。   这不,准备进宫去。   做为皇孙和皇孙妃,这第一站自然先给宏武帝这位皇祖父拜礼。好在宏武帝是开明的,小黄门进去通报后,也没担搁时间。在御书房内,宏武帝召见了朱高熙和福娘这一对孙儿、孙儿媳妇。   福娘对于宏武帝的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威严”二字。   因为,福娘夫妻二人拜了礼后,宏武帝平淡的两个字“起吧”。明明简单的两字,从帝王嘴里吐出来时,就是有一种堂皇的大势。   “谢皇祖父。”   作为晚辈的福娘和朱高熙自然是谢了礼,再起身。   “你等小儿辈,给长辈们一一拜礼后,莫要担搁太久,早些出宫回燕王府。可听明白?”宏武帝开口问道。   “孙儿明白。”   “孙媳明白。”   朱高熙和福娘是齐声回了话。   宏武帝听后,挥挥手,有身边的贴身太监给送了两个小小锦盒,递到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小夫妻的跟前。   “赏你们的新婚礼物。”   “且跪安吧。”   得了礼,又得了帝王的话。福娘和朱高熙二人自然是依礼,再行一次后,离开了御书房。转道往东宫而去。   东宫。   此时,蛮热闹的。   毕竟,朱高熙成婚了。   这一回,在东宫里候着的,除了成婚的堂兄、堂嫂外,自然还有一杆子的堂弟们。福娘和朱高熙二人进了东宫时,直往正殿而去。   在一个回廊后,转角的地方。一双眼睛正盯着福娘的脸庞。   “真的是她?”   胡雅莲不敢相信。   是的,她不敢相信。   在知道了张福娘被指婚给皇五孙,成为了燕王府的世子妃时,胡雅莲是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总之,嫉妒绝对有的。   “这……”   胡雅莲眼中的嫉妒,是让她自己都觉得,她的面目一定可憎的。   “呼……”深呼吸一下后。   胡雅莲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在心头安慰着自己。   皇五孙的嫡妻又如何?如今的世子妃又如何?   她胡雅莲的男人是大皇孙,是太子的继承人……总有一天,当大皇孙登上了那个至高之位时,她胡雅莲比起了一个皇孙妃而言,必然是更加尊贵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   胡雅莲如此给自己鼓劲道。   对于旁人的心思,福娘不知道的。对于别人的目光,福娘微有感应。不过,这是宫中,这很正常的。   毕竟,除了宫女太监外,还有侍卫在。   这等守卫,岂会不被人打量?   福娘能坦然自若的。   东宫的正殿内,待福娘和朱高熙到了时,就看见了等候在主位上的太子和太子妃。   “拜见太子大伯、拜见太子妃伯母。”   福娘学着朱高熙的称呼,一对小夫妻是齐齐的行了礼。   “你们一对璧人,真是般配。快起来,不需多礼。”太子笑得挺开心。   福娘夫妻谢过后,起身了。   “高熙啊,你的哥哥弟弟们,全在你大哥的院子里。你这孩子先领你媳妇去那里坐会儿。你们兄弟间素来亲络,得好好热闹一下。我和你伯母,就不打扰了你们孩子间的聚会。”   朱高熙得了太子大伯这话,自然就是应承下来。   随后,福娘夫妻二人是告退。然后,由得小太监领路,去往了大皇孙朱高锦居住的院子。果然,如太子所言,这里面的客人真多。   在朱高熙的介绍下,福娘一一见礼。然后,她就认识了,朱高熙前面四位堂兄娶的妯娌们。以及朱高熙的堂兄堂弟们。   福娘是新婚媳妇,比朱高熙年长的兄长和嫂嫂,自然是送了新婚夫妻礼物。至于比朱高熙年纪小的,呵呵,同样是赠送了礼物。   当然,福娘同样是一一有回礼。   毕竟,这是平辈间的交往嘛。   东宫处,人多着,自然话题也多,福娘夫妻二人就是多坐了会儿。   倒是东西六宫的主位娘娘那边,福娘和朱高熙担搁的时间并不多。只是拜了礼,得了长辈的赏,然后,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小夫妻就是打道回燕王府了。   巳时。   东宫,大皇孙朱高锦住的小院内。   大皇孙妃马氏正在跟陪嫁的马嬷嬷说话,她道:“嬷嬷,你怎么看胡氏?”   “目前瞧着是个老实的。”   马嬷嬷点评了话道。   “大皇孙身边的老人,就胡氏一个。我对这个女人,总有些隔应的慌。”大皇孙妃马氏有些不悦的说道。   “皇孙妃,您是刚嫁进来,有些事情还得忍忍先。”马嬷嬷劝话道:“就是不喜胡氏,暂时不动她的好,省得落人把柄。”   “等过些时日,皇孙妃在东宫立稳了脚跟,胡氏一个侍妾您是想捏圆,是圆。想搓个方的,那就是个方的。”   马嬷嬷一席话,马氏自然是听进去了。   “嬷嬷,你的意思,我明白。”马氏想一想后,才道:“我就是一种直觉,那个胡氏不是一个善茬。”   “算了,算了。我这最先要做的事情,还是就如嬷嬷说的,在东宫里立稳了脚跟。”大皇孙妃马氏嫁进东宫前,就已经知道了,东宫里的麻烦也挺多。对于一个新媳妇而言,最重要的麻烦,就是婆媳之间的。   在大皇孙妃马氏的头顶,有两个婆母。   一个是大皇孙的嫡母,一个是大皇孙的生母……   如今东宫的婆媳之道,考验的就是马氏的能力了。   在马氏想着如何处理好了,两个婆母之间的关系时。太子妃常氏正在与吕良娣谈话。   “圣上的意思,让太子出行去雍州。代天子祭祀秦岭的历代帝王和神邸。”太子妃常氏说了这话时,又望了吕良娣一眼,她道:“太子的意思,此次出行,由你去侍候。”   吕良娣听后,心头一喜。   她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妾听从吩咐。”   太子妃常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这样吧。”   “你且好好准备一下出行的需要。”太子妃交待了这话后,似乎乏了,也不再多语,就是举了举茶盏。   吕良娣见此,是认趣的告退了。   在吕良娣离开后,太子妃常氏的眼神里,显现出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她说道:“嬷嬷,你说,我是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太子妃常氏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继续道:“我真不甘心……”   太子妃常氏的陪嫁嬷嬷,常嬷嬷宽慰了话,道:“主子,您别急。会有机会的。”   其实,太子妃常氏和常嬷嬷都清楚着,没什么多大的机会。因为,落了五个月的男胎,又是伤心,又是小产,太子妃常氏是伤了胎宫,再难有子嗣了。 第46章   五月初十日。   天空, 烈日炎炎。   燕王这一日没有去衙门里报个道, 因为, 他这边都准备跟宏武帝请辞回燕地,回他的老巢封地。所以,他不再多露面,亦是无妨的。   对于太子将往雍州代天子祭祀一事,燕王是知道的。毕竟, 这等事情只要有风声了,是瞒不住谁的?   对于太子,燕王是服气的。   太子是马皇后生的嫡长子,即嫡且长, 在下面弟弟们的心中,那是一个蛮不错的长兄。   燕王清楚着,太子去雍州的原由是什么?   今年春, 太子跟宏武帝闹矛盾了。当然,这不是头一回。早在马丞相被宏武帝弄死的时候,这一对父子就有了一个心结难解开。   宏武帝是开国帝王, 他的心中自有沟壑,他并不在意了嫡长子的一点小别扭。   说起来,燕王对于父皇和长兄之间矛盾, 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父皇是一位开国帝王, 身上是威势如天,压得整个朝野上下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那些儒家的读书人,在宏武帝身上讨不了半分好。呵呵, 便是转移了目光,一窝子全窜进了东宫,总之,这些读书人的想法和目的,就是整出来一个符合儒家观念的未来天子。   太子师从名儒,又喜文好学。还别说,真是成了儒家心目中,最合适的那一类未来天子。   对此,宏武帝有些不满,觉得太子不像他。   子不类父,这是多少宫廷斗争中,太子的不祥开始啊……   不过,相较于那些不幸运的人,太子有一个好母后。马皇后跟宏武帝之间的感情太深厚了,不是外人能挑拔的。所以,太子的位置,一直稳如泰山。   “父皇这是想给有心人一个信号,让那些准备上窜下跳的朝臣们安生些。呵呵……”   燕王在冷笑,他知道最近有些人在京城里串联。   不过,燕王不在意,他知道,他的父皇那等铁血手腕一使唤上,效果马上就会出来。再多浮蚁,想挣扎,也是徒劳的。   “王爷,有人递上拜贴。”   燕王的亲卫,递上来一封名贴。   燕王接过来,打开一看后,是沉思起来。   “人呢?”   燕王问道。   “在外面候着。”亲卫回话道。   “请到书房来,本王要见一见。”燕王对亲卫摆摆手,如此说道。   “诺。”亲卫答话后,躬身退出去。准备去把前来拜访的客人,是领了过来。   燕王脸色平静,他心头却在想着,这人来他府上有何用意?   来人是谁?   燕王的旧识。   曾经,燕王倾心邀请这位进入他的幕府,不过,被婉拒了。对于这人的学识,对于这人的本事,燕王是信服的。   约是小半刻钟后,亲卫领了人进来。   客人进了屋内,有燕王的近身小厮送来茶水,然后,在燕王挥一下手后,亲卫和小厮皆是告退离开了书房。   “王爷风采依旧,贫僧冒昧前往,失礼了。”来者是一个和尚,他一身的黑袍僧衣,脸色是肃穆平静。   他的容貌不是普通,而是有些丑陋。   当然,这一点外貌上的缺失,并不会影响什么。因为,他身上的气质非常独特,让人一见之后,就有一种见到世外高人的感觉。   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对燕王施了一个佛礼。   “故人再会,本王欣喜若狂。大师,请坐。”燕王行了一个请的手势,对待和尚的态度是非常友善。   和尚得燕王此话,不再掬束,是落了座。   “大师……”燕王瞧了一眼和尚,问道:“您的法号如何称呼?”   燕王会寻问的原由?是因为他认识这个和尚时,和尚还是道士。没曾想,再相见时,对方换了信仰的门庭。   “贫僧法号道衍。”   道衍和尚声音平缓的回道。   “贫僧此来,是希望在王爷这府上谋一个安生之处,讨一碗斋饭生活。”道衍和尚开口后,说明白此来的原由。他完全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意思。   燕王先是一愣,随后,忙说道:“大师肯屈尊,本王喜不自胜。”   燕王此时如是讲,心头却在百转千回的思考着,他的身边有发生什么大事?会让这位修习了佛道两家学问的人,都肯突然的拜倒在门下?   幸福来的太突然,人总会怀疑一二的?   燕王自不例外。   “冒昧问一句,大师原来一心向道,如今为何愿意沾染红尘俗物?”燕王问的话看是随意,实则是想探一探道衍和尚的意思,他继续说道:“莫非大师是准备红尘洗心,先入世,再出世?”   “贫僧山林隐居,本想清修一生。奈何,奈何……”道衍和尚连叹两声,那神情似乎有深深的悲切。   “天象有变,世俗将有一翻大变局。”道衍一个佛礼,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后,继续说道:“王爷,您是应命之人。”   “贫僧,是辅命之人。”   道衍和尚的话,似乎有些深意,他说道:“师傅让贫僧出世应劫,贫道便依师命而来。”   燕王先是一愣,后是一惊。   “大变局?”燕王问了一遍,道:“大师,您确定?”   “今年之中,必见分晓。”道衍和尚肯定的回道:“王爷不妨耐心的等一回,瞧上一瞧。”   道衍和尚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燕王当然就姑且信之。   等个半年的时间,燕王自信还是等得起。   申时。   京城,甜水巷口,张家。   福娘在这个时候得跟夫君朱高熙一起离开了娘家,然后,回返了燕王府。   三朝回门。   这算是一个出嫁的女子,与娘家人难得的相处日子。   “本月下旬,我将随着夫君一起回燕地。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大家?”福娘是真不舍得亲人。   只是,世俗的风土人情如此。   再是不舍得,还的离开了。   “祖母、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你们往后多多保重。你们身体健康,平安无事,福娘就是心头欢喜着。”福娘心头难受,面上却是带着笑容。   朱高熙看着在抹眼睛的岳母,忙是跟在福娘的话后,说道:“祖母、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我会待福娘一心一意。长辈们皆可放心,你们把福娘托付予我,我会保护好她的。“   “高熙,好孩子,好孩子。”张李氏连连夸赞。   她望着朱高熙的眼神,是真的蛮热络。   只不过,在福娘和朱高熙坐着马车离开了张家后。张李氏才是一声叹息,她的心头为小孙女的将来担忧……   皇家的男人,真心有多重?   不需要术数,不需要卜卦,张李氏一种莫名的直觉就告诉了她,朱高熙这个孙女婿的将来不简单……   那是一种一瞬间的感应。   张李氏拿捏不准,是真是假?   不过,张李氏明白的,于天下人而言,一个未来的亲王,一个现在的世子,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皇孙妃,世子妃……这等身份,在张李氏看来,于小孙女福娘而言,会是沉重的负担。皇家的皇孙媳妇,不好当啊。   五月下旬。   燕王府上了辞表,宏武帝同意了。   有宏武帝的同意,京城燕王府的众人,打包的打包,收拾一翻就准备起程回返燕地了。   离开的前一晚。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独处时。   她问道:“五郎,你对二弟、三弟的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什么?”   燕王、燕王妃育有三子,长子朱高熙、次子朱高晸、三子朱高孜。除了嫡出的三个儿子外,燕王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庶出女儿。   当然,那个出嫁的大姑子,福娘不用在意,毕竟,都已经出嫁了,往后见面的机会蛮少的。福娘需要注意的,应该是两个小叔子。   “二弟有些小心眼,三弟的性子懦弱些。”   “二弟比我小五岁,三弟比我小六岁,他俩年纪相当,兴趣也差不多。”朱高熙笑道:“这些资料,你不是都看了吗?”   “不用在意的,你准备的礼物皆是符合那两个小子的喜好。”   朱高熙的宽慰,让福娘听着心头舒服了许多。   她满面笑容,回道:“我就怕做得不够仔细,哪处想得不够周到。”   作为一个新媳妇,处处要跟婆母燕王妃学习,福娘是压力山大的。只是,这些事情是她的身份决定了,必需得自己掌握住的分寸和本事。所以,咬咬牙,福娘不准备认输,她要做得更好。   “五郎,北边的冬季,据说比南边冷得多。”福娘说了这话后,笑道:“我想,我们都得努力适应那里……”   话到这儿,福娘执起她夫君的手,颇是深意的继续说道:“那是我们往后的家,一辈子要扎根的地方。”   “风雪再冷,心里暖和,就是快意。”福娘说道:“我之心愿,夫妻恩爱,同心同德。”   “夫妻恩爱,同心同德。”朱高熙回了一个承诺。   “咳……”朱高熙假咳一声。   他道:“时辰不早了,福娘,我们歇下吧。”此时,朱高熙轻轻的捏了捏,他手心里,妻子那带着一抹淡淡馨香的手。   福娘听着这话,回一记笑容。   夜,渐深。   那温柔的情话,那缠绵与缠绵,在夜晚的暧昧里,将是继续的上演……   屋内,烛花在跳动,如同小精灵般调皮的可爱。   烛光,照亮着,这一室的春.光。 第47章   次日。   出城后, 燕王府的队伍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在官道旁边的驿站中等待。   约是小半个时辰后。   远远的, 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然后,是喧哗声。   那声音不是人的吵嚷,而是人太多后,而混合在一起吵杂。   福娘在驿站的二楼上, 瞧着远处时,能看见长长的队伍,那是太子的出行队伍。燕王府一行人在此等待,就是准备跟随这支队伍一起同行。   一直同行到徐州, 然后,燕王府一行人是继续往北,太子一行人则是转而往西。   客栈之内。   一处临窗的地方。   “太子的仪仗到了, 本王下去迎接。”   燕王开口说道。   “王爷,贫僧可否随行?”道衍和尚寻问道。   “可。”燕王不曾多想,简单的回一字道。   燕王前去迎接太子的车驾, 当然带上了嫡长子朱高熙。至于福娘,她跟在燕王妃的身边。   巳时。   太子和燕王在一辆车驾内,谈了些趣闻妙事。   两支汇合的队伍, 继续的往前行驶。   福娘陪在燕王妃身边, 她们这一对婆媳此时并没在乘坐着自己的马车,而是在吕良娣的马车内。   “王妃,有福啊。”   吕良娣满是羡慕的目光, 感概了此话道:“媳妇领在身边教导,将来必然又是出来一个贤惠的人儿。”   “燕王府的下一辈,诸事安矣。”   吕良娣的夸赞,燕王妃听后,回道:“良娣客气了。”   “大皇孙天资聪颖,圣上是满口称赞。要说起来,吕良娣更有福气,将来必然能好好享受了儿子的大福气。”   燕王妃的这一夸,吕良娣跟三伏天里吃了冰镇寒瓜一般的,心里凉丝丝、甜滋滋。   此时此刻,福娘当了一个听客,她就是静静听着燕王妃和吕良娣之间的相互吹捧。   这一行,是十来天的日子。   至徐州时,两队人马相互告别,就此分开了。   出了徐州,入燕地的地境后,福娘有一点点小发现。她发现,她的婆母燕王妃似乎轻松了许多。   想一想,福娘也能明白。   燕王妃跟吕良娣的套近乎,可能还是心存忌惮,顾虑重重的。毕竟,太子的妻子是太子妃,太子妃常氏背后的靠山又硬挺,那是开国元勋之一的常氏一族。   要知道,当年的结义三兄弟,一个是宏武帝这样的硬派天子,一个是魏国公,另一个便是早逝在宏武二年的常山王。   燕王妃出身徐氏一族,是魏国公的嫡长女。她的娘家背景,跟太子妃常氏是天然的亲近。这中间的拿捏,又关乎到了东宫内的派系纠纷……   里面的种种纠结,燕王妃肯定是要多翻思量的。   五月末。   天边晚霞满天时。   燕王府的队伍停了下来,这一晚,准备在官道旁的驿站内歇一宿。   当晚,许是这些日子里,累人得慌。   朱高熙在洗漱后,早早歇下了。倒是福娘因为练武的缘故是精神头不错,还有得心思躺在榻上,是慢慢的运行内力,例行了每晚的行功。   就在行动完毕,准备收功时。   福娘侧耳倾听,她用内力作为法码,运气于心时。她听到了一席的谈话。   那声音很熟悉,福娘头一个是想法。   “太子要出事了。”   “……”   “王爷,您不妨静观其变……”   “本王若救太子,有几分把握可成功?”这个声音出口时,福娘心头一惊。她听出来,这是公爹和身边的幕僚在谈话。而且,还是机密之事。   也是不巧,他们谈话的地点,就在福娘住的屋子下面。一个二楼,一个一楼。这简直是给人空子钻……   福娘的心思在徘徊,她应该偷听呢?还是应该偷听呢?   “天命如此,大势如此。王爷,如今一切都晚了……”   “道衍,本王问你,这事情的手尾你究竟知晓多少?”燕王的声音有些冷冽。   “贫僧只知两点。”道衍和尚平静的说道:“其一,天象大变,东宫危矣。其二,贫僧是辅命之人,选中的主公是王爷。”   “……”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本王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   “善。”道衍回了一个字。   这一晚,福娘睡得不安稳。   她忍不住的想,如果真如那个和尚所言,东宫危矣……那么,未来会如何?   没了东宫的太子,宏武帝膝下的皇子们为了那把龙椅,是不是应味着夺嫡之争就会展开?   燕王府又将何去何从?   躲?   呵呵。   从那个道衍和尚的话中,福娘察觉出来一样东西。   野心。   不管是那个和尚也罢,还是燕王也罢,他们的野心都在滋生。   福娘很苦恼,真的很苦恼。   夺嫡啊……   在东方大陆上,唯一的规距,就是赢家通吃。   失败的人,小命九成九都难保住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皇家夺嫡后面,血淋淋的真实。   福娘不敢奢望赢家的美妙前景,她更害怕夺嫡失败后的惨痛。只是,生为皇家的一份子,那是想躲,就能躲得掉吗?   东宫,东宫……   从未曾有的深深领悟,福娘向上苍祈祷,东宫的太子一定平平安安啊。   燕地在北方,还靠近了胡人的草原。这些福娘不在意,毕竟,她的夫君是世子,是未来的燕王。这一等一的荣华富贵,她满足了。   这一切将来再传给她和夫君的儿子,让子孙后代们都享受了皇家的荣华富贵,福娘是满满的如意了。   人心不贪,容易满足。   福娘认为,她是挺能自嗨的人。   奈何,奈何,燕王府啊,她就是其中的一份子,而且还不是当家作主的那人。呵呵,燕王府的前途如何?还得看燕王的决定。   燕王发达了,福娘能享受。   燕王惨淡了,福娘一定吃挂落。   这是古代,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惹祸,全家遭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娘呢喃了一句,道:“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去……”   六月初二,燕王府一行人终于到达蓟城。   这就是燕地的中心,燕地的燕王府就在蓟城之内。   天,晴空朗日。   烈日悬于头顶,风吹拂时,带来了阵阵的热气。   “轰隆隆”“轰隆隆”。   两声惊天的闷雷,突然响起。   天边霹下来一道白光,天际之处徒然被霹成了两半一样。那等异样,虽然是短短的几瞬间,但是,瞧见的人莫不是心生恐惧。   燕王是若有所思。   道衍和尚是手中的佛珠转动,嘴里念着经文。只是,他的声音近乎无,似乎在呢喃一般消音,倒没有人听得清楚,这位和尚究竟念的什么玩意儿?   雍州。   这是八百里秦川之地。   这是始皇帝一统天下,匡扶六合的根基所在。   这里出了无数的帝王,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那些曾经的繁华,在青史之上,笔笔皆是。   大周朝的太子正在祭祀。   祈文燃于上苍时,异变突生。   平地一声惊雷落响,太子似乎是被惊了一样,脸色一下子苍白。   这一场祭祀,这一回的异象,在某些人的眼底,就值得玩味了。   六月初三。   太子大病。   随行的御医,会诊之后,开了方子。   或许是因为服药有用,太子在连喝了三天的药汤后,病情是痊愈了。   六月初十,宏武帝的圣旨来了。今年的祭祀一事,到此为止。   雍州行宫。   太子得了圣旨后,命下面的人就是准备收拾妥当,准备起程回京城。   吕良娣是温言相劝,道:“殿下刚康复,不如让队伍缓行,免得您吃不消一路的奔波。”   “不必了。”   太子拒绝了吕良娣的提议。   太子并不想在雍州久留,他对这个地方留了不好的印象。或者说,祭祀上的惊雷声,让太子心中有些阴影了。   六月二十五日。   太子的队伍,从雍州回到了京师。   归来后,太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求见了宏武帝。   御书房内,父子相见。   “拜见父皇。”   “起来吧,让朕仔细瞧瞧你。”宏武帝对太子的感觉是诸子中最深厚的。这时候,宏武帝更关心的是太子身体如何?毕竟,宏武帝是得了情报的,知晓太子在雍州病了一场。   “你这孩子瘦了。”   “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宏武帝看着脸颊消瘦下来的长子,面上说得平静,心头却是心疼长子吃得苦头。   对待太子,宏武帝既是有一种疼儿子的心态,还有一种帝王审核继承人的心态。就是因为父亲和帝王两个身份的参杂,宏武帝对待太子时,是既关爱,又严厉。   “儿臣无用,祭礼一事出了差子。”太子参拜大礼,道:“求父皇责罚。”   “一个祭祀,朕不在意。”   宏武帝要说一点不在意,那是假话。   只是,倒底他一个帝王,要说全然在意,也是虚的。毕竟,一点小小意外事故,宏武帝想捂盖子,给太子留个漂漂亮亮的体面,一点不是难事。   “朕稍后传唤了留候去东宫。”   “他善长医术一道,让他给你开个养生的方子,好好调养一下。”宏武交待了话道。   太子此时,只体会到了他父皇的浓浓关爱。所以,太子受用极了。 第48章   午时。   留侯进宫, 由小太监领着进了东宫。   留侯刘孟文是随宏武帝打天下的老臣, 太子自然是尊敬有佳。   “臣拜见太子。”   “留侯客气了, 快快请起。”太子在留侯的大礼尚未拜下去时,就是主动上前搀扶住了。太子如此平易近人,留侯不会驳了太子的面子。   于是,留侯顺势起身。   两人离得近,这一近后, 留侯望着太子的气色,就是心头一突。留侯莫名的来由的有一种预感……   他觉得,这是不祥之兆。   “留侯。”   太子唤了一声。   “臣失礼了。”留侯垂低了眼帘子,拱手一礼。   “留侯, 您是孤的长辈,快请坐。”太子迎了留侯落坐,自然是太子坐上首, 留侯坐在左侧下首。   宫女上了茶水点心后,太子挥手,让殿内的小太监和宫女皆是退下了。   殿内, 剩下来太子和留侯二人。   “孤是信任留侯的。”   太子伸了手腕到留侯面前的小桌上,说道:“还望您诊脉后,给孤一个确切的答复。”   留侯见太子说得慎重模样, 他便是应了“诺”字。   留侯先为太子诊了左手腕的脉, 然后,又是诊了右手腕的脉。两相都是诊过后,留侯沉默了。他思考良久后, 才是抬起头,说道:“太子,可否容臣为你卜一卦?”   “可。”   太子回答的利落而干脆。   留侯从袖中拿出来了一个龟壳,他是仔细的抚了两下,然后,又是叹了一声。卜一卦,不过是留侯想验证一下,他看的脉究竟准不准?   卜一卦后,留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可以说,这瞬间后,留侯脸上的苍白,比太子脸上的苍白是显得更加缺了血色。   “无论是如何结果,留侯但讲无妨。”   太子是温和的性子,他先给留侯许了话。   “太子……”留侯抬头,他脸色并不惊慌。但是,他就是沉默不语,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又是非常为难的样子。   “留侯,孤心头有数的。所以,你无需瞒些什么了。”太子洒然一笑,笑后,又是有些凄凉的模样。   “太子,您是否夜里咳血了?”   留侯问道。   太子收起了他的惨然笑容,他的神色变得肃穆。   “是。”   最终,太子回了一字。   “太医给您开了什么方子?可否容臣一观?”留侯再度问道。   太子没什么迟疑,他从袖中拿出一道方子递给留侯。留侯仔细的看了半响后,才是将方子递回。   “太子,您的安危关乎国本。您的病情,恕臣直言,非是臣能自专,当需要禀明圣上。”留侯说话时,神情是慎重的。   太子沉默了。   太子很清楚,他这病情究竟如何?毕竟,太子自己的身体,太子自己最清楚。   太子是担忧,他的病情传开,会引起波澜与麻烦啊。   “可。”   最终,太子还是同意了留侯的意思。   约一刻钟后。   御书房内。   宏武帝召见了留侯。   “臣无能,有负圣恩。”留侯一见到了宏武帝,就是一个大礼参拜,而且,他还是一脸羞愧的样子。   “田德,还不赶紧扶起留侯。”宏武帝嘴里的田德,那是大内的总管太监,是宏武帝皇宫里的亲信。   这等大总管上前,仔细的扶了留侯起来。   留侯敢不起吗?   自然是叩谢了圣恩,顺势就起身。   “赐坐。”   宏武帝说一话后,自然有小太监搬来太师椅,放置在了留侯的身后。   此时,留侯自然是谢了恩,然后,落座。   “朕知你的性子,非是大事的话,定然不会来打扰朕的。”宏武帝对于老臣子,是非常的了解。所以,他问道:“说吧,究竟出了何事?”   留侯恭敬的拱手一礼后,说道:“圣上,此事关乎国本……”   后面是什么,留侯没讲。   留侯在等待了宏武帝的态度。那就是这御书房里,在场的小黄门和宫女们是不是有资格知道了后面的大事?   留侯现在不讲的话,这些人离开了,就能保住小命。   呵呵,在宫里,知晓的太多,地位偏偏又低下时,有时候就意味了小命难保啊。   “都退下。”   宏武帝挥军手,让小黄门和宫女都退下了。   留侯瞄了一眼太监大总管田德,他不再多语什么?既然田德站在宏武帝身后,帝王不发话,留侯装着不知道在场有这么个人便是。   “太子有夜间咳血之症,若要救,当抢了时间。臣担心这拖久了后,怕是……怕是恐有难言之事。”留侯这说得断续的话,宏武帝听后,双眼怒瞪。   帝王冲冠一怒,问你怕不怕?   一个字,怕。   留侯刘孟文是真怕。   要说起来,比留侯更怕的是宏武帝身后的田德。   这位太监大总管满嘴苦涩,这等消息,他宁可耳朵聋了,也不想知道啊。   “说清楚来胧去脉,再告诉朕有什么救治的法子?”宏武帝站起身,看着随之站起身的留侯刘孟文。宏武帝走到这位老臣子的身边,问了此话道。   “臣无能。”   “臣未查清楚太子之症的由来。”   留侯回话时,真是恨啊,恨当年他为何学了医?   此时,留侯早已经忘记了,他当年的愿望那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你是说,太子的病,内有隐情?”宏武帝听得留侯的话后,略一思量,就是体会到了老臣子的话中之意。   “是。”   留侯肯定的回道。   “说说。”宏武帝看是随意,实则满含深意的两字。   “圣上,皇后娘娘命中无子……”留侯说这话时,都想自己吞一吞口水,这话真够忌讳的。只是,这事情不摆谈清楚,后面的话就难讲了出来啊。   “继续。”   半晌里,留侯瞧着宏武帝脸色难看,他住了嘴。不过,此时宏武帝显然耐性还十足,发了话,给出来两字。   留侯自然照着帝王的命令,继续讲道:“当年,那一位小周王身边的国师施法,行逆天改命之术,方有太子诞生。”   讲到这里,留侯在观察宏武帝的脸色。   宏武帝冷着一张脸,留侯不敢拖拉,忙说道:“为此事,八百里秦川内,两条已经形成腾飞之势的地脉潜龙是胎死腹中……”   当年那些破事,身为老臣子的留侯是知道的。   “到如今,圣上登基十五载,百业兴隆,民心安定,人道昌盛。”   “按说,由太子代天子祭礼,以天下龙气为哺,了结当年的旧怨困果,本是顺势之事。”留侯在讲了个中原由时,夹了他的私货,他道:“在臣看来,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太子离京前,身体康泰。”   “太子归京后,伤极根本。”   “圣上,其中蹊跷太大……”留侯很为难,他无奈的说道:“臣担心,八百里秦川那边又生变故?”   宏武帝听完了留侯的陈述。   接着,宏武帝开口问道:“朕命拱卫司协助你,留侯,你可愿意赶往雍州一趟?”   “至于太子……”   “你可以稳定病情的法子?”   宏武帝寻问道。   “先以养气方子,慢慢熬着。这乃治标。”留侯一咬牙,给了解决的法子,他道:“锁昆仑仙气,斩秦岭龙脉。这乃治本。”   宏武帝望了留侯一眼,问道:“需要朕给你什么助力?”   到此时,没退路的留侯不废话,直接提了要求,道:“臣需要由禁卫军蓝统领率一校兵马,随臣前往雍州。”   蓝子诩,禁卫军统领。其由宏武帝和马皇后收养,是马皇后身前最宠爱的义子。   当然,这位禁卫军蓝统领还是太子倚重之人。毕竟,蓝子诩和太子是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玩儿的伙伴兼兄弟。   留侯刘孟文的心思很简单,他下水了,还得拉一个垫背的。   “善。”   宏武帝答应了。   留侯心中却是苦涩一片。   这些年来,留侯一直不多沾朝事,就是想避开某些麻烦。结果,绕来绕去,宏武帝不给这位曾经的大军师一点甜头啊。   留侯的遁藏技能,对于宏武帝而言,呵呵……   没效果。   留侯膝下有两子,有两孙,他儿孙皆在。宏武帝的警告与拿捏,留侯就是为了子孙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   七月初一。   燕地,蓟城,燕王府。   书房内,燕王正看完了一封秘报。   “大师,你且瞧瞧。”   燕王顺手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一看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笑道:“贫僧恭喜王爷。那力压群星的月亮,将要坠落了。”   燕王没有欢喜,他是感概的说道:“若太子在,本王是不敢生一点杂念的。”只是,太子将要没了,燕王感觉他头顶的束缚在松动。   宏武帝的诸子里,除了太子能真正服众外,其它人嘛,呵呵……   要知道,太子即嫡且长,标准的嫡长子,妥妥的继承人选。而余下的皇子们,全是庶出。   没错,全是庶出。   既然都是庶子,又凭什么要低人一头?   九尊至尊之位。那一把龙椅的诱惑,太大了。   “大师,咱们且等等,本王要等着最终的结果出来。”燕王目前不准备有任何的动静,他在等,等着他的长兄溘然长逝…… 第49章   宏武十五年的八月, 东宫的众位女眷们是个个心神难宁。   太子病了, 一病不起。   储君身体有恙, 这自然是朝野都关注的大事。而对于一身富贵荣华,全系于太子身上的东宫女眷们而言,太子就是东宫的天。   这天要塌了,生活在这片天下面,被其庇佑的女人们, 从根本上讲全是弱者。她们人人心神不安。但是,面上嘛,又不得不强装了镇静。   于是,东宫这些日子里, 抄佛经是一种流行。   大皇孙朱高锦很烦燥。   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最近特别的敏感。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在东宫的头顶酝酿。可他偏偏没什么解决的法子。   朱高锦是大皇孙, 他只是太子的庶长子。   也就是说,他的一切权威都建立在他父王的身上。   太子是东宫的遮天大树,没有了这颗树的树荫庇佑。朱高锦不敢想像了, 那样的前途会如何?   “夫君,您先用碗燕窝粥。”   马氏亲自给神情凝重的朱高锦送了温暖。这粥自然不是大皇孙妃马氏亲自熬的,不过, 却是她专门叮嘱过的。   “嗯。”   对于嫡妻, 朱高锦还是要尊重的。   他倒不驳了嫡妻的话,少少的用了几口燕窝粥。尔后,他说道:“最近, 你多去母妃那儿尽些孝心。”   “至于母亲那儿,我会让胡氏去侍候着。”   朱高锦交待了这两句话后,马氏先是僵了一下神情,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马氏回道:“依夫君您的意思。”   “夫君,您莫过于担心,有御医们的精心治疗,父王定然会康复的。”马氏宽慰了话道。   “我心头有数。”   朱高锦嘴里这般说,实则他真的心烦气乱。   他不过是在女眷们面前,强行的装了些镇静。   打从太子病倒后,朱高锦白天照常去跟先生念书,但是,一旦下课后,朱高锦就会去太子的榻前守着。   可以说,好些个夜晚,朱高锦就是在亲爹的寝宫内,守夜是守得过于疲倦,在太子榻前是趴着睡着了。   那等孝子的模样,让人闻之佩服。   名气是涮出来了。   朱高锦整个人是瘦了几大圈。   连宏武帝都是劝慰了这个长孙好几回,让他多保重身体,莫让太子挂念。实则嘛,朱高锦纳头就拜了皇祖父的关爱,尔后,照样是兢兢业业的给亲爹守了夜,时时不忘记表一表身为人子的孝心。   八月十二日。   晚。   朱高锦在太子的寝宫内,是服侍着亲爹用完了养生的药膳。许是这些日子的调养有些功效,太子难得的精神头不错。   “孤和高锦谈一谈,你等都退下。”   太子发话了,殿内侍候的小黄门和宫女依言行礼后,一一退下。   殿内,剩下来父子二人。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太子对于庶长子这些日子的一片孝心,那是真心受用的。人生在世,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也足够聊以自夸了。   “父王,儿子不辛苦。”   朱高锦心头是真正的清楚着,他的父王若能好起来,他就是再辛苦一些,他也不在乎。   他担忧的,就是他的父王能痊愈吗?   “我这身体,自己最清楚……”太子感叹一句,想说些什么,最终,又是一声叹息。   “父王,您安心养病……”   “皇祖父吩咐了话,让任何人不得怠慢东宫。母妃又是慈爱的性子,整个东宫里的人都拧成了一根绳,大家都盼着父王您早日康复。”   大皇孙朱高锦的嘴里,就没有一点儿不好的消息。   太子听后,笑得开心。   不过,太子心中明白。这怕是长子不想在他跟前报忧。毕竟,他一个病人,还是需要多听听好消息。   八月十六日。   燕地、蓟城、燕王府。   燕王看完了秘报后,在沉思着。   良久后,燕王才将秘报递给了他的新谋士道衍和尚。   “大师,你认为留侯此举能否成功?”燕王知晓了,留侯刘孟文和蓝子诩二人在雍州的动作。包括这二人的详细进展。   “必败无疑。”   道衍肯定的回道。   “为何?”   燕王不确定的问道。   在燕王看来,留侯和蓝子诩这一对组合是配合的文武双全,又有宏武帝的支持。可以说,这地利、人和皆得。唯欠一点天时罢了。   “王爷,留侯此举不光是断了天下修道之士的前路,更是遗祸子孙。”道衍和尚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如何讲?”   燕王有些好奇的说道。   “锁仙气,斩龙脉。”道衍和尚回道:“两条不同的道。一个求仙,成就大自在。一个匡扶人道昌盛。从根本上,两条不同的道是水火不相容。”   “它们彼此之间相互抵消,相互磨灭的斗法,是天意使然?还是人心算计?都不重要了。但是,做为始作诵者的留侯,是一定要担负起责任的。”道衍和尚下了一个结论,说道:“贫僧敢断言,留侯死定了,他的子嗣后裔都恐难保全。”   这话从一个和尚嘴里吐出来,真是最恶毒的诅咒一般。   “就算留侯躲过这一劫,仙灵之气的慢慢耗尽,求长生之人,再难望见长生……”道衍和尚提了一个问题,说道:“王爷,您以为有多少世外高人,真的能与留侯相逢一笑泯恩仇?”   燕王听过完了道衍和尚的话后,无语了。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断人长生之道,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啊。   燕王这时候,颇是不解了。   留侯为何要做出如此不智之举呢?   事实上,若留侯知道了燕王的想法,他一定会大呼冤枉。留侯本人是没得选择。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早死,还有一搏的机会。   晚死,呵呵,也是死字一个。   说白了,太子降生的事情,留侯当年是参与人之一。在宏武帝的心中是挂了小本本在的。留侯想退出,也得看了宏武帝是同意不同意?   “大师的话,有些道理。”   燕王回了这么一个答案后,又道:“罢了,本王静观其变。”   道衍和尚一个佛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贫僧望王爷早做准备,此乃天赐良机,不可不用。”   燕王听了这话后,认真的打量了道衍和尚一回。然后,燕王摆摆手,说道:“大师一心为本王考虑,本王感激不尽。”   “但是,大师的好意,本王是心领。”燕王很明确的表示了他的态度。   燕王说道:“从公心上讲,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君,本王享亲王之爵,是臣。君臣有别,这一点,本王牢记于心。”   “从私心上说,太子是本王的长兄,长兄如父,本王从小到大都得到太子的关爱。本王有愧,不敢忤逆长兄。这一点,是本王的底线。”   燕王说完这话后,眼神是盯着道衍和尚,那神情甚是认真慎重的说道:“大师,还请您见谅了。”   道衍和尚拱手一礼,回道:“王爷,您的话,贫僧牢记于心。”   “贫僧不是想对京城那边做些什么事,而准备在燕地做些准备。以备将来而矣。”道衍和尚开口说道。   “大师请讲。”   燕王听说只是自己的封上来些小动作,倒也是有了兴趣。   “燕地有燕山,燕山有形有势,是一条脖而将发的潜龙之脉。若王爷同意,贫僧可施法,将王爷之气运与燕山的龙脉相合……”   道衍和尚话未完。燕王摆手,打断了和尚的话语。   这是头一回,燕王如此不礼貌的作为。   “大师,不必再讲了。”   燕王语气客套,实则,这位四皇子心底已经有些火气了。   修道之人,潜修之士的那些把戏,燕王不是不知道。   燕王需要用这些修行的世外之人,但是,不代表他希望这些一个个打着世外高人旗号的修行之人,就真的骑在了他的头上,为他当家做主了。   呵呵……   龙脉是什么?   燕王能不知道吗?   正因为知道,燕王才毫不犹豫的斩断了道衍和尚的某些试探。   “父皇高坐明堂,我一个做儿子的岂能胡为?”   “大周朝的社稷是朱氏天下,我为皇子,是朱氏一族的一份子,有些事情不如不做。”燕王颇是深意的对道衍和尚说道。   语气够平静,态度很明确。   “王爷之意,贫僧知了。”   “阿弥陀佛。”道衍和尚不争辩什么,恭敬的回了话道。燕王得了道衍和尚的保证,见其态度端正,他自然是准备给对方一些好处了。   “本王有心在藓城外,修建一座庙宇。”燕王是准备打一棒,再赏一个甜枣。毕竟,道衍和尚他要用,道衍和尚背后的关系,燕王更需要拢络。所以,这一些友好的态度,燕王是要摆出来的。   “让其做为大师的参禅别馆。”   燕王准备把这一座庙宇,当作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礼物,送给道衍和尚。当然,也可以说,是赠给道衍和尚背后的人。   对于燕王表现出来的善意,道衍和尚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一时间,两人又是恢复了笑谈宴宴的场景。   前面的某些小争议,那是搁而不谈,恍如从未发生一般。 第50章   八月末, 菊花已然盛开, 菊香在庭中悠然飘香。   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秋天,亦是丰收的时候。   燕王府的后院中。   福娘正在查帐。   她目前没有什么具体管的府事,不过是给燕王妃打打下手。当然,更主要的事情是看一看往年的帐目。   燕王妃的本意,就是想长媳福娘从这些来往的帐目中, 看出来燕王府的开销主要是哪些?然后,这些开销里,人情来往又是各家具备什么样的份量?   只要把这些帐目看懂了,看明白的话, 福娘的心中就会有数儿。   对此,福娘在努力的学习中。   “世子妃,你看了许多的帐本子, 是不是歇会儿?”   李嬷嬷劝了话道。   福娘得了李嬷嬷的劝,感觉眼睛确实有些酸涩,倒也不拒绝。她想了想, 归拢了帐本后,说道:“去花园走走。”   这会儿,福娘觉得赏一赏风景, 看一些新鲜的绿色不错。   “诺。”   李嬷嬷应了话。   福娘领着李嬷嬷, 并两个小丫鬟,这便是出了她和夫君朱高熙住的元熙堂。至于白嬷嬷则是留下来,管理了元熙堂内的婆子丫鬟们。   出了元熙堂, 往燕王府的花园行来。   一路上的廊道亭阁,各有一翻景致。   散散步,慢慢行来,福娘的心情是舒服不少。   这时节,要说花园里最惹眼的还是数了大小不同,颜色不一的菊花。   福娘赏了许久后,亲自动手剪了几枝,然后,由得一个小丫鬟送回了元熙堂。福娘想着闲也是闲了,不妨做个插瓶,能摆在了寝屋内赏玩。   “嬷嬷,咱们去荷花池畔走走。”   福娘对李嬷嬷笑说道。   “诺。”   李嬷嬷应承话。   一行三人,到了荷花池畔时。放眼望去,大个莲蓬是份外的惹人眼儿。   “唉呀,这不来走一回,我都差点忘记了。荷花池的莲子是美味儿。”福娘望着莲蓬时,有些觉得应该利用起来的感觉。食物嘛,不应该被辜负了。   李嬷嬷听得这话后,忙道:“奴婢这便吩咐下人去采摘了。”   “嬷嬷,不用。”   福娘阻止了,她说道:“我想亲自采摘些莲子,再亲手做了银耳莲子羹。这般更有心意些。”   “至于剩下来的莲子,由得府里的下人们按规距办便是。”   福娘表示,她想表一表晚辈的孝心,讨一讨燕王、燕王妃这一对长辈的欢心嘛。   于是,晌午后。   元熙堂的寝屋内,朱高熙醒来时,就见到了他面前,妻子福娘正笑脸盈盈的望着他。   “你笑得太欢喜,遇上了哪等大喜事?”   朱高熙说话间,被福娘拉着从里间屋,绕过屏风来了外间屋。   此时,福娘指着桌上,摆好在托盘内的六盅羹汤,说道:“这是我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这羹汤既滋补健身,又润肤美颜,还能润肺养胃,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父王用得,母妃用得,高晸、高孜更是用得。”   “夫君,不如咱们先一起尝尝。然后,你再亲自给父王、母妃,还有两位小叔子送去如何?一则进了晚辈的孝心,二则表一表友爱兄弟的态度……”   福娘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夫君落了座。   夫妻两人,一人一盅的用起银耳莲子羹。   雪白的汤盅,雪白的汤勺,配着那熬好的银耳莲子羹,真是一场享受。   至少,对于朱高熙而言,便是如此。毕竟,这是妻子亲手熬的嘛。这东西再简单,那里的情义更是暖人心。   下午。   燕王妃从徐嬷嬷的嘴里是知道了,长子送来的银耳莲子羹是处处都到了位。无论是王爷那儿,还是次子、三子那儿,人人都没落下。   “高熙这孩子有够细心的。”   燕王妃嘴角含了笑意。   “世子一直是孝顺的。”徐嬷嬷顺嘴儿奉承了话,又继续说道:“奴婢还听说,那银耳莲子羹的莲子,是世子妃亲自在荷花池里采摘的。”   “高熙媳妇有心了。”   燕王妃还是挺满意大儿媳妇的态度。   这些日子下来,燕王妃对于福娘的观察与考校那是一直在进行。毕竟,世子妃的担子蛮重的。   燕王妃的心中,自然是想把长媳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未来王妃。   就在燕王妃和陪嫁嬷嬷说些家常事情时。   有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进了正院。片刻后,燕王妃的大丫鬟映雪就从屋外面进来。一进屋内,大丫鬟映雪就是跪在地上,说道:“王妃,小丫鬟来禀,世子妃在荷花池里救了落水的三少爷。”   “什么?”   燕王妃一下子站起身,问道:“如今他们人在哪儿?”   “三少爷送回了寝院。”   大丫鬟映雪忙回道。   “嬷嬷,随我去元孜堂。”   燕王妃这时候哪再多想,让映雪起身,她对徐嬷嬷说道:“嬷嬷,唤小厮去请大夫赶到元孜堂。”   “要快。”   燕王妃还补充了两字。   徐嬷嬷自然是应了诺。   待燕王妃到了元孜堂时,发现院中侍候元孜的婆子、丫鬟、小厮是跪了一地。她是理也没理,直接进了屋内。   朱高孜的模样非常狼狈,在他的榻边上,还有面色苍白的朱高晸。   燕王妃环视了一圈后,问道:“世子妃呢?”   徐嬷嬷听得这话后,出了屋子,在院外问清楚了情况后,她是再度进了屋。   屋内,徐嬷嬷凑到了燕王妃的身侧,声音压低些的说道:“王妃,世子妃救三少爷时,被落水后,受了惊吓的三少爷踢到了腰部。听说见红了……”   “如今世子妃被送回了元熙堂。”   徐嬷嬷说这话时,那是肝儿都在颤抖。   一个女人见红,还是新媳妇子,这徐嬷嬷的第一猜想自然是世子妃会不会……   徐嬷嬷这时候的姿态摆得特低,她是等待了燕王妃的发话。屋内气氛凝重,一时间,徐嬷嬷不敢乱想瞎想了。   “嬷嬷,你代我去一趟元熙堂。”   “再吩咐小厮,不光元孜堂这边赶紧请来大夫,元熙堂那边也赶紧请大夫过去。越快越好……”燕王妃望着徐嬷嬷,非常认真的说道:“高孜年纪小,这边离不得我。元熙堂那儿,嬷嬷你多用心些。”   “诺。”徐嬷嬷应了话。   随即,徐嬷嬷告退。   待徐嬷嬷离开后,燕王妃是坐在了小儿子朱高孜的榻前,望着一脸泪水,不知道害怕还是难受的小儿子,燕王妃真是心疼的紧。   “高孜,不怕。”   “母妃在这儿,你哪里不舒服,跟母妃讲一讲。”   燕王妃握紧了小儿子朱高孜的小胖乎右手,温柔的安慰了话道。   朱高孜的目光是望向了二哥,他一边不住发抖,一边继续的落了泪。他没出声,就是这等无声的哭泣,更显得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母妃,我错了。”   朱高晸一下子跪在了燕王妃的跟前。   燕王妃望着两个儿子,一时犯难了。   这两个年纪相差一岁的儿子,从小都是在燕王妃跟前长大。要说对两个儿子的了解,燕王妃心底有数着。   朱高晸、朱高孜两兄弟爱好差不多,兴趣差不多。所以,从小到大的争吵自然是少不了的。就是干架的话,在两个男娃娃之间,也是数不胜数。   “高晸,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给母妃听听吧。”这时候,燕王妃也想听听次子朱高晸的说法。   朱高晸的目光瞄了一眼三弟,然后,他又是低了头,说道:“我和三弟去摘莲子,然后,然后……”   “我们吵架了,我们又打架了。我把三弟从小船上推进了荷花池里……”朱高晸说话时,有些磕磕绊绊的,他为自己辩解道:“母妃,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是一时不小心。”   “我真是一时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   朱高晸红着眼睛,眼中满是泪水。可这个十岁的孩童就是忍住了,不落了泪,不哭了出来。显然,脾气是非常倔强。   “起来吧。”   燕王妃让次子朱高晸起身,然后,燕王妃说道:“高晸,现在你站到屋外去。”燕王妃一边说话时,一边伸手指了屋门口的方向。   她还道:“你要受不了什么罚,等你父王来安排。”   朱高晸听到母妃这一话,脸色变得有些害怕起来。   燕王、燕王妃这一对夫妻,燕王妃从来是温柔的性子,为人处事也是慈爱有佳。燕王则是严厉的脾气,对待儿子更是严格要求。   大夫很快到了。   元孜堂、元熙堂两处,大夫都是到的蛮快。   燕王妃从大夫嘴里已经得知,小儿子高孜这落水后,身体受了寒气。药方开了后,煎好服用即可。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小儿子的身体弱,近两日可能有反复高烧的迹象。   “王妃,三少爷需要注意的就是退烧一事。”   “度过了两日的危险期,慢慢调养便可痊愈。”大夫开了药方子,仔细的交待了注意事项。   燕王妃自然是一一牢记了关键点。   稍后,大夫告退。   药方子自然有丫鬟去药房拿药,然后,剪好药汤送进屋来。   这时候,燕王妃更担忧的是元熙堂那边,不知道长媳的情况如何? 第51章   元熙堂。   福娘在大夫诊脉时, 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只是, 当大夫确诊后, 讲出来她是小产了时。福娘是真的伤心。在锦被下,福娘伸了手,抚上了小腹,痛楚从心底升起。   福娘想,这个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来了, 这个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走了。   福娘一时间是呆在了榻上,对外界的反映都慢了几拍。   大夫后面似乎在讲什么?   福娘只看到他的嘴在张合,可她就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一般,她没听清楚, 她也没什么反映。这时候,福娘只感觉心头一片灰暗,她只感受到了伤心与难过。   李嬷嬷、白嬷嬷瞧着世子妃的样子, 两位年纪大的嬷嬷也是十分的伤感。   李嬷嬷、白嬷嬷都清楚着,世子妃的位置想稳妥,还需要诞下一位世孙。   如今, 世子妃小产了,这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奈何它发生了,又如何?只能接受现实。   李嬷嬷、白嬷嬷二人, 一个谢过了大夫后, 专门守在世子妃身边听了差遣,一个准备亲手抓了熬药的事情。   徐嬷嬷在元熙堂内,也不多语什么, 只是瞧着李嬷嬷、白嬷嬷二人办事妥当,她就乐意当个摆设。   在大夫离开后,福娘又是坐了良久。   直到煎好的药汤送来,福娘用了药,许是里面加了些安神之物。她饮完后,是晕晕沉沉的睡下了。   元熙堂内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又进了正轨。然则,元熙堂的下人们都明白啊,风暴必然在后面。   因为,世子归来后,必然是会问了今日之事的。   申时。   朱高熙归府。   燕王妃差人把长子请到了元孜堂。   朱高熙到了时,正好听到燕王在发火,燕王对次子朱高晸怒斥道:“说是冲动,一时失手,不如说心中缺乏孝悌之心。“   “去,好好抄了朱文公的《小学》。”   “本王会仔细检查,你每日必需抄上五遍。哪一日你学会孝悌二字,你这抄书一事再停止。”燕王嘴里的朱文公,是一位文学方面的大家。   当然,私德有亏,不影响了这位在古代文人圈子里的地位。   于是,朱文公著的《小学》,自然就是学子必读之书,以为修身养性,培养情操,学会孝悌之道。   朱高熙进屋内,给父王、母妃请安。   然后,朱高熙就见到了匆匆磕过头后,离开的二弟朱高晸。   “父王、母妃,二弟的脾气鲁莽些,但本性并不坏。”朱高熙对于二弟离开时,那低头不语的模样,倒不是太在意。   这时候,朱高熙还是为二弟朱高晸说了好话。   “哼。”   燕王鼻间哼了一个音。   “他若懂孝悌,怎会见到长兄连个礼都忘记了。本王看来,是王妃宠溺过了。”这时候,燕王是真的生气了。   燕王妃安静的坐在小儿子朱高孜的榻边,她正在哄了受惊的小儿子朱高孜。对于燕王这位夫君的话语,燕王妃是充耳不闻。   燕王发了一下火,又见到长子是恭敬的站那儿。燕王说道:“唤你来,是你母妃有事要跟你讲一讲。”   “我还有事,就去书房了。”   话罢,燕王就提步离开了。   燕王一走,燕王妃才是望着长子朱高熙叹息一声,说道:“高熙,今个儿福娘救了落水的高孜,福娘是一个好孩子。”   “母妃唤你来,是想让去多安慰一下福娘。因为救人的原故,福娘小产了……”   燕王妃也挺无奈,她的长媳小产了。她这做婆母的心头也是遗憾。毕竟,那是她的头一个孙儿辈……   奈何事情发生了。   已经注定的结局,谁都改不了。   燕王妃最终也只能宽慰自己,说长媳小产掉的孩子,是与燕王府缺了一点缘分。   朱高熙垂低了眼帘,回道:“母妃,三弟无事便好。”   “至于世子妃那边,儿子会好好宽慰她的。孩子的事情……儿子和世子妃都年轻,将来总会有的。”朱高熙这般说时,心头在滴血。   这是他的头一个孩子……   他人生头一回当爹,结果,是一个悲伤的结局。   不过,在回燕王府前,朱高熙已经得了亲信报上的消息。所以,朱高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哪怕再伤心难过,哪怕再是怨了二弟、三弟,朱高熙都只能忍了……   谁让他是长兄?   呵呵……   他除了友爱兄弟外,还是得友爱兄弟。   朱高熙清楚,在父王、母妃的眼中,一个没降世的孙儿辈,哪比得过两个亲生的儿子。世情如此,他不能争什么。   “唉,你想得通就好。”   燕王妃望着长子,想宽慰什么,最终,还是未曾张口。毕竟,孩子大了,都成家立业了。   “那你回元熙堂去吧。”   “记得多安慰了福娘。”   燕王妃最后叮嘱了长子两句话道。   朱高熙应了,然后,他离开了元孜堂。   待朱高熙回了元熙堂时,福娘正坐起身在喝了药汤。   一碗温热的药汤下肚,然后,福娘捡到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   “对不起。”   福娘对夫君说了此话。   朱高熙坐在了福娘的榻边,挥挥手,让屋内的下人全退了出去。然后,他坐上了榻,挨着福娘坐下后,他说道:“不怪你。”   “我都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一切只是意外。”   朱高熙伸手,轻轻的划过了福娘的脸庞,似乎在画了她的脸形一般。   他望着她时,眼神很专注。   福娘吐出了蜜饯,吐到了药碗里。然后,福娘顺手便把药碗搁到了榻边的小柜上。此时,福娘依然能感觉到了嘴里药汤的苦味。   “其实,我是怪自己。”   福娘有些自责。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朱高熙说了安慰的话,道:“还会有很多很多……”   福娘听后,点点头,她道:“将来,我们会生更多的孩子。但是,那些都不是今天失去的这一个……”   “每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福娘说到这儿时,落了泪来。   朱高熙伸手,抹掉了福娘眼角的泪。   两人一时间,皆是沉默不语了。   福娘在落泪,朱高熙就为她擦拭,良久后,福娘终于不哭了。朱高熙搂她入怀中,他们一起依偎着,彼此取暖。   九月九,重阳节。   秦川之地,秦岭山脉。   一校的士兵保护着他们这一行的两位贵人。他们在前行,往山脉的深处。   “留侯,京城一直在催促。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能给圣上一个满意的交待?”一位身穿将军战袍的青年,他英俊,他威武,他有让少女爱慕的容貌与身份。   他是禁卫军的统领,正三品的封号将军。他是皇帝的义子,他是被马皇后称为“吾家麒麟儿”的蓝子诩。   留侯抬头望天,神情中满是悲伤。他心想,是福是祸,就看这一遭。   留侯这时候,不在意了蓝子诩统领的催促,而是在观测了天象如何?   这一路,从京城往雍州,从咸阳到秦岭山脉。用脚丈量秦川之地的龙脉走势,越是观察,留侯越是心凉。   留侯没有蓝子诩的激情。   留侯没有蓝子诩的热忱。   他这位侯爷有的,是无尽的后悔……   留侯心想,他如今想不锁仙气,斩龙脉,那是都不成了。   呵呵……   赶鸭子上架,说的就是留侯。   “白莲青叶同根生,佛陀渡化有缘人。”留侯一直在念叨了这话,是念得蓝子诩耳根生茧。   蓝子诩忍不住问道:“留侯,您是乎在担心什么?”   “听您的话,跟那白莲教有瓜葛?”   说话时,蓝子诩的神色是严肃的。   大周朝的宏武帝,起家之资就是白莲教的大起义。   因为这一场白莲教所点燃的烽火,是给前朝来了最狠的一刀。前朝啊,一个胡人坐天下,汉人被欺压的皇朝。   白莲教最初代表的,是汉人的广大利益。   不过,有一句怎么说的?   窍取劳动人民的果实,对,就是这话。   宏武帝先是尊白莲教名议上的共主,小周王为台面上的菩萨。以此做为了他争天下的资本。然后,等待南国的半壁山河到手后,小周王就被宏武帝请下了神坛。   宏武帝登基,成为大周朝的天子。   十来年的杀戮,十来年的征战,最终,宏武帝一匡六合,唯我独尊,成为了一统社稷的天子。   至于曾经的工具,一个有宗教属性色彩的白莲教嘛,自然被宏武帝当了垃圾,扫入了历史的尘埃中。   宏武帝是天子,他要铲平了白莲教,白莲教自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邪教。   事实上,对于一个帝王的统治,对于一个皇朝的稳定而言,白莲教确实是有些不够和谐的。   只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一个以信仰为根基的宗教,哪是世俗的皇权打压,就真的会灰飞烟灭?   相反,白莲教里面,有许多失去了权利,偏偏曾经又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人,那是恨极了九五至尊之位上的宏武帝。   奈何,奈何……   输家就是输家。   输家嘛,能苟颜残喘的活着,已经是饶天之幸。   所以,活得像老鼠一样的白莲教,已经从曾经俯视中原的大气度教派,衰败成了专门给宏武帝找麻烦的小老鼠团伙。   “咱们得跟白莲教做上一回。”   留侯十分肯定的回话道。   “唉……”   留侯一声叹息。 第52章   《周易.乾》里, 有这样的话, 云从龙, 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气机之间,相互感应。秦岭山脉内,一处结穴汇聚之地。正在施法的留侯,就正在享受着这一片土地的不友好对待。   天像一个黑压压的罩子, 它想吞噬掉下面的人。地似乎生而有灵,它在拔高气势,想将那个不友好的人类撵成齑粉。   作为万物之灵长,人生也许不是天地间, 天生天养中最强的一类。但是,人类的善于学习,自我进化, 却是其它的一切物种皆比不过的。   风呜咽的呼啸着,似乎挟来了雷霆之势。   在做法的祭台之上,留侯是风暴的中心点。   在祭台的四周, 蓝子诩与一校的兵马都在持着阵旗守护。   有祷文燃于天,那是盖了玉玺的帝王亲笔之书。   有三牲献于天,那是祭祀之物。   同时, 更有一方小小的印玺, 那是帝王的私印。那是留侯在借用了天子的龙气,镇压着祭祀的风暴点。   一匡六合的天子,人道昌盛的治世。   人道的力量, 龙气的力量,在此结合之时,是最为刚烈的。当然,也最是无可匹敌的。   留侯焚了香,他念着祷文。   此时,祭祀在继续……   远在留侯祭祀之地的百里之外,一行人正在观测了天象。   “果然,那贼子胆大包天……”   一个头裹红巾的和尚在骂话,道:“斩龙脉,他居然真敢斩龙脉。”这说话的和尚年纪约三十岁左右,他似乎是一个脾气暴燥之人。   “阿弥陀佛。”一个眉毛皆雪白色,满面皱纹的老和尚开口了,他念一声佛号后,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师,一切拜托了。”这一伙的头领,一个头带玉冠,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是躬身给老和尚行礼。   中年男子面对着老和尚时,是满面的敬佩之色,他说道:“我等发誓,必将继承先祖之志,复我真空家乡。”   在场之人,有这头领之语,全部是恭敬的施了佛礼。   他们齐声喊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在眉毛皆雪白色的老和尚带头下,凡是剃了光头,皆是出家人的和尚们,是以老和尚为中心,围成一个莲台状。   和尚们盘膝而坐,结成一朵青莲阵势,然后,齐声念起了《般若心经》。   一点一点的金光,在修行之人的灵眼之下,方可见到。   那是这些和尚的修行之光,以及这些和尚的功德之光。   头带玉冠的中年男子是领着随从两人,三个人跪倒在地,对着和尚们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是磕的额头见血。   然后,三个人是起身,带着一种决然离开。   “教主,法师们会成功吗?”   一个随从问道。   能跟在中年男子身边的,自然是他的心腹。毕竟,中年男子是白莲教的教主。一个见光得死的身份。   “成功与否,不重要了。”   “这一次,朝廷走狗的法会是必败无疑。”中年男子很肯定的说道。   这位教主大人很清楚,帝王再威势赫赫,龙气再号令天下,注定要陨到的这一方地灵龙脉岂会甘于束手就死?   呵呵……   蝼蚁尚苟且偷生,何况,一方地气蕴养出来的地灵龙脉?   哪怕是本能,都会狠狠的挣扎一回的。   再加上,那十六位法师,个个皆是八百里秦川之地的真正苦修之士,是有功德在身的人物。   “刘孟文,你这个白莲教的叛徒。”   “这一回,叫你这走狗死无葬身之地,断子绝孙……”   白莲教主的话,十足的阴狠。   有凶戾,有毒辣,唯独少了堂皇正道的光明正大。   午时。   天,黑压压的。   风,呼啸声依旧。   留侯拿起斩龙刀,那是一把挺小巧的玉刀。   它虽然小巧,却是十足的灵性之物。   “蓝统领,钉困桩。”   留侯对蓝子诩吩咐一句话道。   有这一句话,蓝子诩对身边的亲卫是挥了挥手,然后,亲卫是奋力的舞动手里的旗帜,打响了旗语。   有这一命令,五百米开外,各处锁龙阵眼上的兵丁,那是在旗帜倒地的那一刻,齐齐抡起手中的大锤,朝地面立着的六寸铜钉,狠狠的锤下了一记重力。   “轰”   天地一声巨响。   大地似乎颤抖一般,山地摇晃一下。   天上,一道惊雷落下。   “昂”有龙吟声响起。   留侯此时,只觉得他面前的世界似乎变了一个样子。   山谷不存在了,天地模糊了界线。   留侯看的清楚的,是天地间一条被锁住的龙脉,它在挣扎。   “天子印玺,镇。”   留侯一手捧着天子私印,一手拿着斩龙刀,他真正目的是借着这一条活生生的秦岭龙脉,激发其力量,让其在垂危之时,饮鸩止渴。   龙脉本能,它为了存活下去,必然得积蓄力量。那么,它吞噬掉三十五年前,为太子降生而胎死腹中的两条死龙的余脉之力,就是一个好选择。   这三条龙脉,都是诞生在这一条秦岭山脉的主脉之上。它们是一脉相生,一脉相承。   果不然,如留侯预料的一样。   锁住的龙脉在挣不开锁链后。   它在吞噬力量。   留侯看见了,两条似乎黑影一般的龙形,从地底的无际深渊中,被龙脉口腹吞吐间的那一股强大吸力一点一点的拉扯往口鼻之处。   留侯在等待……   那一条挣扎的龙脉,同样在等待……   他们之间,彼此似乎有一种默契。他们的生死较量,就在那最后的一刻……   活着的龙脉,这一条被锁住的龙脉用饕餮之势,将两条黑影的龙形纳入口腹之内。   留侯高举天子之印,大喝道:“镇、镇、镇”。   那人道的伟力,让被锁住的龙脉一下子从浮空之态坠落到地面上。   “轰”的巨响。   那落地时,那撞击下,龙脉的身上有玄黄之血流出。   留侯高举了斩龙刀,正要进行斩击之势时……   “尔敢。”   一尊佛陀,他十丈之高,他浑身金光灿灿。   这一尊佛陀一出场,就用那巨大的金手,拦下了留侯的斩击一势。   落地的龙脉,受伤的龙脉,被锁链锁住的龙脉,瞧到了逃生机会,是顾不得浑身流血不止,它在挣扎,奋力的挣扎。   “天家行事,佛道避让。”   “请天子印玺……”   “镇、镇、镇。”   留侯高举帝王私印,大喝了话道。   人道的龙气,带着人道的伟力,以一种无可匹敌之态傲然而立。佛陀在人道伟力的面前,被狠狠三击之下,是越来越多的金光掉落……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担搁掉。   留侯心头很急,他明白一个道理,再担搁下去,要误事了。   可这拦路的佛陀,跟他似乎是不死不休一般,那就是不退让道路。   “斩、斩、斩。”   “镇、镇、镇。”   天子私印、斩龙刀,在留侯连喷了三口心头血的血祭催发下,那是以无可匹敌之势,往金身佛陀镇压而去,斩击而去。   一刀横击……   佛陀的头颅,在斩龙之刀的刀光下,掉落了。然后,是漫天的金光,洒在了天地之间。   佛陀消失了。   奋力挣扎的龙脉,不再挣扎,它似乎有莫名的感应一般,它似乎了然,它将再无飞升的可能。它要陨落了。   “昂”   龙吟声响起。   如饕餮之势的风,从龙脉的口中喷出。   一道灰暗的近乎得透明的龙形,从龙脉的嘴里窜出,那灰暗而透明的龙形在消散……   留侯望着这一切,脸色彻底变得苍白一片。   “龙孽……”   留侯这时候,不再留手。   “镇、镇、镇、镇、镇……”   “斩、斩、斩、斩、斩……”   留侯不停的催动天子私印和斩龙刀,同时,他不停的在向斩龙刀喷了心头血……   这样的效果有多少,留侯不知道。   留侯知道的是,这一条龙脉一定会被斩杀的陨落。   龙孽能消弭掉多少,唯看天意了。   百里之外。   青莲阵势下的十六个和尚,全部是七窍流血,他们死了,死在这个无名之地。   死之时,他们的表情却是怪异的,每一个和尚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笑意圆寂。   “轰”   “轰”   “轰”   蓝子诩在祭台边上,看着天空的黑压压云层,是压了下来。然后,整个祭台被包裹住了。   接着,是雷声,是风声,从祭台之上传来。   里面发生了什么?   蓝子诩不知道。   蓝子诩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直到地动山摇,那远处的山峰,在三声轰隆隆的地震后,被撼动得塌陷了。山体坠落之势的响声是连绵不停。   山峰的上半部分是直接坠落,山腰间一道黄色的浊水,滚滚汇入了山脚下的低洼处。   一条混浊的小河,从缺失了山峰的山腰处,眨眼而现。   这一切就像是一股莫名的伟力,捏造的一般。   那远处,本来钉困龙桩的士兵就被山峰坠落的山石泥土,一下子生生活埋了。   这时候,祭台上的黑雾散开了。   这时候,天空一下子亮了,头顶的太阳还高悬在那里。   “留侯。”   蓝子诩顾不得其它,他直接奔向了正趴在祭台上的留侯刘孟文。 第53章   蓝子诩跑上祭台后, 他发现祭台上是一片狼藉外, 留侯刘孟文的身上是一大滩的血渍。莫名的, 蓝子诩有了不祥的预感。   “留侯。”   蓝子诩扶起了一头栽倒在地上的刘孟文,待把这位留侯扶起来时。   蓝子诩见到的是一个苍白面色,不停呕了血渍的留侯。   “对不起,蓝统领,这一回, 某害了你。”留侯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几分清明之意。他话完,又是呕了一大滩的血渍到衣襟之上。   此时,祭台的地面上, 原本的天子私印已经碎烈成了两瓣。那一把斩龙刀,更是只剩下了小小的刀柄存在。   留侯挣扎了一下,倒底是浑身无力, 只能动了动手指,指向了那一分为二的天子私印,说道:“此物还望蓝统领呈送回京城。”   “代某向圣上请罪, 臣无能……”   留侯的眼神望向了天空,这时候,他的心中有无限的遗憾。   只是, 他的话语到此结束了。   这一位大周朝立国之时, 立了无数汗马功劳,得封侯爵尊位的大人物。就是头一歪,死在了这个无名的山谷。   死在了这一片已经变得七零八落的秦岭山脉之中。   他留下来的遗言, 更是透出了无限萧瑟。   大周朝,京城。   留侯府。   在申时,挂起了白帆。   留侯府内,女眷们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音,更是有一种凄凉与哀婉。   申时二刻,宏武帝得到了最新的上报奏章。   “啪”的一声,是看完奏章后,宏武帝的无限怒意。当然,更有掩不住的疲惫。   “到底是失败?还是成功?”   宏武帝的目光,透过了御书房,望向了遥远的北方。   奏章很简单,但是,内容不简单。   留侯府出事了。   留侯的两个儿子今天出外应酬,非常不幸运的地方,在于二人皆从马上摔下来,并且,当场不治身亡。   至于留侯的两个孙子,呵呵,一个落水溺亡,一个从树上摔下来,扭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真是满门留侯府,死了一个干干净净。   宏武帝是帝王,但他依然是凡人。   这等无厘头,又牵扯到神鬼之说,牵扯到术数因果之说,让宏武帝不光是担忧留侯的北行安危?更是担忧东宫太子的安危?   申时三刻。   小黄门来禀话,东宫出事了。   宏武帝当时提脚就走,往东宫而去。   “太子情况如何?”   “病情可稳定下来?”   在宏武帝进了太子寝宫后,这位帝王的问话,太医不敢隐瞒,一一回了话。那场景甚是壮观,御医们全是跪着,满满当当的人数是占据了半屋子。   这时候,太子本人倒是虚弱的开口了。   太子一开口,就是给太医们求情。   “儿臣身体羸弱,太医们尽了本份。还望父皇莫要责罚他们。”太子一边说话,一边又是咳出血来。望着太子毫无血色的面庞,还有那咳在卷帕中的一片殷红色。宏武帝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不舒服,就好好歇会儿,不必多说话。”   宏武帝坐在太子榻边的椅子上,对长子劝了话道。   “父皇,儿臣不中用……”   太子望着他的父亲,有些遗憾,有些伤感。   “儿臣怕是……”   “咳咳……”太子又是咳了起来,这一咳,就是小会儿。   待太子又呕了一大口的血后,太子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宏武帝挥手,让太医赶紧来救治。   太医院的院判上前,施了针灸。几针下去,太子的气色确实是稳定了少许。   “臣无能,只能暂时稳一稳太子的情况。请圣上恕罪。”太医院的院判在施了针灸后,是跪在地上求饶了。   太子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救无可救。   如今,太医的所有御医们,那全是个个担心人头不保。   帝王一怒,是要人头滚滚的……   人嘛,没谁活得好好的,就想寻死了。   太医们也是人,自然也想好好活下去。所以,这时候,最怕的就是被帝王用来当了情绪的发泄桶。   “父皇,儿臣不孝……”太子这时候,努力的挣扎着,他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说。   宏武帝注意到了长子的态度,自然是不会把注意力分散到了旁的地方。这时候,宏武帝安慰了太子,说道:“你好好养着,莫要尽说丧气的话。”   “你还年青,还有下半辈子长长久久的时间。”宏武帝说的这话,此时,他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父皇,儿臣不孝,怕是要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子说了这一翻话后,又是把眼神投向了他的儿子们。在殿内的一侧,太子的东宫女眷们,太子的三个儿子,那是一一跪在了那儿。   “你乃一国储君,岂能说如此丧气之语?”宏武帝的话,说是喝斥,不如说是勉力。此时,帝王的目光,也是随着太子一起,转移到了三个皇孙那边。   “父皇,儿臣不孝……”   太子再度说了这话,然后,他想求什么,只是,他的喉头像是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唯有一口一口的吐出来红色的血渍。   然后,是重重的黑暗袭来。   太子晕过去了。   这一晕厥,太子再也没有醒过来。   “父王……”   朱高锦和两个弟弟都是高呼了起来,三位皇孙是人人哭得伤心。   对于太子一系的人而言,没了东宫的储君在,他们是真的人人无着落了。   太医院的院判上前,给太子诊了脉。然后,这位院判是跪在了地上磕头,说道:“太子,薨逝。”   宏武帝静静的站着,站在太子的榻边。   这位帝王在仔细的打量了,他的嫡长子。   宏武帝没有落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多余表情,只是一片的肃静。   帝王心头,是各种回想。曾经,宏武帝以为他百年之后,继承这万里山河的人,会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太子。如今,真如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所言,他要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世间最残酷的事情。   这位帝王都经历了。   幼时,亲人一一饿死。   青年,百战争锋,几度涉死。然后,才是立起一份基业。   晚年,先是丧妻,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尔后,他又失去了和嫡妻一起养育的嫡长子。   “田德,传朕旨意。”   “肖留侯之爵,其府上的女眷,一律贬为庶人。”   “田德,传朕旨意。”   “拱卫司指挥使率一校兵马,往北向雍州,押刘孟文、蓝子诩进京侯审。”   “田德,传朕旨意。”   “各地藩王,进京给他们的长兄哭灵。”   “……”一扫殿内众人,宏武帝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咽了下去。他红着眼珠子,对太监大总管田德说道:“去,马上传朕的旨意。”   “诺。”   田德躬身应话后,小跑着离开了。   这时候,在帝王怒气最盛之时,是没人敢撩了虎须的。   宏武帝在太子薨逝的那一刻,就知道明白了。刘孟文的法子,失败了。   刘孟文的下场如何?   宏武帝不管。   宏武帝在伤心,他没了太子,他没了他的大儿子。   京城,钟鸣声响。   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皇宫出事了。   九月十二日。   燕地,蓟城,燕王府。   八百里的加急圣旨,到了四皇子的手里。   从那字里行间,帝王的哀伤,宣然其上。   “进京吗?”   燕王是愿意的。   若不进京,东宫储君的位置,一个外藩的藩王如何肖想?   进京,自然才有成功的可能。   “王爷,您若是进京了,对于燕王府的安排,您有些什么意见?”燕王妃是问了夫君的意思。   “本王带高晸进京。高熙留守蓟城。至于王妃,你也留下来照顾高孜吧。”燕王最终做出了决定道。   燕王妃沉默了一下后,同意了。   对于燕王的决定,燕王妃能想明白。   燕王离开了蓟城,这燕王府留个主事人,自然是世子高熙最合适。   至于高晸、高孜兄弟,上个月两兄弟争执,高孜落水,连发了两日的高烧。这好了以后,高孜的双耳,有些受到影响,听力是大减。   总之,次子这些日子是不太好过。   想来,次子离开一段时日,也是好事儿。至少,燕王妃是这般认为的。   当天。   九月十二日晌午后,燕王领着次子朱高晸,带着亲卫一营人马,就是起程南下,赶往了京城去给长兄哭灵。   晚间。   朱高熙回了元熙堂。   他自然是去陪着妻子用了夕食。   消食时,夫妻二人独处,打发了侍候的丫鬟。   “太子薨逝了?”福娘问了此话道。   朱高熙点点头,回道:“是。”   “五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福娘觉得应该透露一些她知道的消息,她说道:“太子大伯不在了。皇祖父膝下的儿子们,不管是父王,还是各位皇伯皇叔们,他们皆是属于皇祖父生的庶子……”   朱高熙不傻,他听出来了,福娘之语是话中有话。   “你的意思是……”朱高熙沉默一下后,说道:“父王,起了那等心思?”   福娘轻轻的颔首,微点了一下头。   “不可能?”朱高熙摇摇头,说道:“父王排行第四,父王前面还有两位皇伯父。” 第54章   “既然所有的皇子都是庶子, 立长?还是立贤?这是各有说法。两派之间, 同样各有支持者。”福娘说了她的观点。   听到福娘这话后, 朱高熙有点无言以对了。   因为,两位皇伯父,不管是秦王,还是晋王。这两位受封藩王的皇伯父,在封地上的名声, 都有些不那么美妙。   所以,听了妻子的话后,朱高熙不得不承认,他的父王貌似有些机会的?   “父王已经去京城。想来, 在京城的父王会更了解那里的局势。”朱高熙回了话,说了他的观点,他道:“我们做晚辈的, 不管长辈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除了支持外,也无他法。”   “是啊, 无论如何都得支持。”福娘表示赞同。   一家人都拖后腿,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接下来的日子,五郎你得受苦了。”福娘感概道。   “我倒乐意忙碌一些。”朱高熙不以为意, 这位以前光读书, 不干政事的世子爷。如今对于处理政务,有极高的兴趣。   “我觉得你有功夫的话,可以多花功夫去考查考查, 提拔些有能力的年青才俊。”   福娘笑着提议道:“事情永远干完,但是,手下若能聚齐越来越多的人才,你这管事的藩王府世子显然会落得更轻松。”   “这话我记下,确实是个好法子。”   朱高熙颇是认同了福娘的话。   九月,下旬。   京城。   各地的藩王皆是进京了。   太子的葬礼,自然是极尽的隆重。   可这些又如何呢?   对于东宫剩下来的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宽慰,没有任何的用处。   七七四九之后。   有朝臣上表,应该请藩王们各归封地了。   宏武帝压上了奏章,没什么反映。   这位帝王的如此动作,就是让人玩味了。于是,京城有了异动。   京城,燕王府。   书房内,燕王正在品茶。道衍和尚正看了两封请贴。   “王爷,贫僧以为秦王、晋王之邀,婉拒为妥。”道衍和尚把两封鎏金请贴轻轻的往桌上一放后,说了自己的建议。   “本王正有此意。”燕王不隐瞒什么,在浅尝一口茶汤后,搁下了茶盏,回了话道:“两位皇兄皆是长兄,本王不妨避之。”   燕王对于那把椅子有野望。   但是,燕王的理智还在。燕王清楚的知道,东宫的未来主人是谁?   还要看皇父属意的是谁?   说句心理话,在燕王的心中,宏武帝这位皇父的形象,还颇是伟、光、正的。毕竟,观列代的帝王,真正出身白丁的,唯有宏武帝一人。   哪怕是汉高祖呢?   那也是当过地方上的亭长,算是豪强中的一份子。   唯宏武帝是佃户出身,亲人一个个饿死,他是没法子当了和尚。就是当了和尚,还是一个吃不饱的和尚。   出身这么差的宏武帝,能从白丁走到巅峰,成为名垂青史的帝王。   在燕王的心中,他皇父留给他的,自然是伟岸的身影。   “大师,你以为上意属谁?”   燕王在良久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道衍和尚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尔后,和尚才说道:“王爷,贫僧以为圣上之意,暂时未定。东宫未来的储君,怕是有一翻的龙争虎斗。”   燕王的目光,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他悠悠回了一句,道:“是啊,父皇怕是挺为难吧。”   手心手背,全是肉啊。   哪个儿子,都是儿子。   那么,皆是庶子的情况下,父皇,你会怎么选择?   燕王在揣摩着宏武帝的心思。   皇宫,御书内。   宏武帝看了儿子们的近况秘报,又看了那些皇子在台下的小动作奏章,帝王是额头青筋直冒腾。   “一个两个,没个省心的。”   宏武帝这是长子刚过逝,正是伤心。结果倒好,他下面的儿子们,对于长兄的过逝,貌似还是有些殷殷期盼的样子。   宏武帝转念一想,就是明白过来。   东宫的储君之位,动人心啊。   “哼……”   帝王搁了手头的奏章,他已经没心思继续翻阅下去了。被儿子们一气,这位帝王真是觉得生得儿子太多,个个是冤孽,全来讨债的。   当然,宏武帝时候是不会承认的。   当年,这位帝王是巴不得儿子越多越好。毕竟,老朱家就剩下他一人,这开枝散叶的重担,要帝王一人来承担嘛。   “唉……”   叹一声,这时候,让宏武帝能念着的,也就长孙朱高锦了。倒底是从小在身上看着长大的。有句怎么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宏武帝年纪大了,这挂念起来的,自然就是少数的几个。   大孙子朱高锦就是其中一例。   十月初二十五日。   朝会。   宏武帝又一次被朝臣们上了奏章,请求让藩王回各自的藩地去。   对此,宏武帝依然是按下了。   东宫。   午时。   若是往日,朱高锦定然是要小憩的。   如今,这位大皇孙是好些日子的失眠了。   “殿下。”   胡雅莲亲自端了燕窝粥,送到了朱高锦的书房来。   当然,她是在行一礼后,小心搁下燕窝粥在桌上,便是不敢多语,唯小心的候着。   “皇孙妃让你来的?”   朱高锦随口问了一句道。   “是。”   胡雅莲简单的答了一句。   朱高锦点了点头,这一回,没有拒绝了那一碗燕窝粥,而是落了座,小小的用了几口。   要说起来。往日里,都是皇孙妃马氏来朱高锦的书房,送了燕窝粥的。只不过,前两日,二人起了争执。   想来,皇孙妃马氏是拉不下脸面,这不,由得胡氏来提个醒儿。   “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倒底是身边的老人,朱高锦待胡氏还有两分感情的。   “妾一切都好。”   胡雅莲微低了头,回话时,蛮是温柔的语音。   “殿下,您当多注意身体,您近些日子是瘦了许多……”胡雅莲说了这话后,又抬了一下头,刚巧撞上了朱高锦的目光。然后,她又是忙低下了头。   “嗯,我心头有数。”   朱高锦不再多语,用了小半碗的粥。   尔后,胡雅莲退出了书房。   屋内,又剩下了朱高锦在思量着,东宫、东宫,他这位大皇孙还能住多久?   东宫,是太子的寝宫。   那么,新的太子会是谁?   朱高锦在思量。   越是想啊想,朱高锦就是恨……   他恨,老天爷何其不公?   明明他的父王那般好,为何要英年早逝?   十月过,冬月来。   在冬月初十那日,宏武帝召见了诸位皇子。   在御花园内,秋菊是凋零了,已经有梅枝上打起了花苞儿。   宏武帝望着跪了一地的儿子们,说道:“朕召尔等来,非是为了家事。而是为了朱氏的天下,为了关乎社稷根本的国事。”   这话说得够重,皇子们自然是洗耳恭听了。   “朝臣已经三翻五次请旨,说藩王当归藩地,不应该久居京城。”   宏武帝说这话时,是望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儿子们。然后,帝王收回目光,他在望了天空后,又是低头望了御花园内,在寒风中落下的树叶。   良久后,宏武帝说道:“尔等,可自我评价一翻,可好好揣摩一翻,然后,谨慎的在自己心里好生思量,作出来你们自己选择?”   “若性情敦厚者,愿意终生就藩,以为臣子的。不妨向朕求了旨意就藩。朕会一一同意。”宏武帝说了这话后,微一停顿。   然后,宏武帝还带些感概的语气,又说道:“若觉得可效皇父之志,有心一匡社稷,为朕分忧一二的。朕亦是准了,会在六部中酌情考虑考虑?”   “尔等,选择吧。”   宏武帝的话,够明白了。   这是让他的儿子们,自己做一个选择。   是要当臣子,去藩地就藩呢。还是要向储君的位置,奋斗上一回?   良久后,从六皇子开始,年纪稍小的皇子们,皆是一一请了旨,愿意就藩。   宏武帝亦是一一批准了。   至于请求留在京城的二皇子秦王、三皇子晋王、四皇子燕王、五皇子周王,这四位皇子嘛,是诸皇子里年长的四人,可以说,全是年富力强的竞争者啊。   宏武帝对此,算是默认了。   宏武十五年。   冬月十一日。   大皇孙朱高锦求见了他的皇祖父。   “孙儿拜见皇祖父。”   一身素衣,满面哀容的朱高锦,是整个人消瘦的利害。   宏武帝是真心疼这个大孙子。   “快起来。”   有帝王这话,朱高锦谢过后起身。   “孙儿此来,是听从母妃之命,特来向皇祖父请求在京城赐宅。”朱高锦这话说的够明白。毕竟,昨日宏武帝都默认四位皇子开始争夺储君之位了。   前太子的女眷和儿子们自然应该搬出东宫,给未来的储君让位置了。   “孙儿求皇祖父宽恕,让孙儿在京城多待三年,以让孙儿给父王守完孝期后,再行就藩。”朱高锦的姿态,是非常的低。   宏武帝听得长孙这一翻话后,又是想起了嫡长子。   莫名的,宏武帝多看了长孙一眼,他突然发现,这孩子真像极了他的父王。   他们父王长得真像啊…… 第55章   “不必急着搬出东宫。”   宏武帝拒绝了长孙的请求。   此时, 看着长孙朱高锦, 宏武帝又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太子。宏武帝对于东宫的一切, 突然有一种怀念,生出来一种不想改变的心思。   帝王嘛,一旦拿定了主意。   旁人自然是更改不了的。   朱高锦最终是带着宏武帝的宽慰与赏赐,在太监大总管田德的护送下,回了东宫。   这一件事情, 对于宏武帝来说,也就是回忆了嫡长子。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一种不可言传, 只可意会的暗示。   于是,曾经是太子臣僚,又或是偏向了太子的朝臣们, 这时候,都是窜连了一二。   皇太子死了,但是, 还有大皇孙在啊。   那么,能立了皇太子,能不能立了皇太孙呢?   京城, 暗流涌动啊。   燕地, 蓟城,燕王府。   冬,天是冷着。   比起南方而言, 北方真是冷得掉冰茬子。   元熙堂。   一对小夫妻正在伤离别。   “我很快就会归来。”   朱高熙说道。   “可是……”   福娘还是担心,她道:“你骑射不好,又是去边塞之地对阵北边的胡人。我不放心。”   “要不,我去求母妃,由我扮了亲卫,护在你身边吧?”   福娘想了一想后,提了一个建议。毕竟,对于自己的功夫,福娘是十分自信的。   “……”   朱高熙蛮无语。   虽然,确实如妻子福娘所言,他骑射不咋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自己的尊严。这话,特么伤自尊心。   “不跟在你身边,你要是受伤了?又是穿得少了,染了风寒怎么办?”福娘絮絮叨叨的说道:“我还是自己监督着你比较放心些。”   这些都是理由,还是专门找来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是福娘不想跟夫君分开。   战场上,刀枪无眼。   没亲眼见着人,福娘很担忧,她在家中会睡不安生啊。   “你若真想去,我去求了母妃。”   朱高熙最终想了一想后,还是同意了妻子的话。   当然,他的想法是,他作为了主帅,在中军的保护里。必然是全军最安全的地方。妻子跟在身边,两人一起见识一下边塞风光,亦是不错的。   朱高熙想着,跟他一样,福娘也是在京城长大。   那是南边,跟北边的风光不同嘛。   夫妻一起走一遭,亦是增长了见识。   “你不能说,是你的主意。”朱高熙不忘记叮嘱了一句。   福娘点头,表示记下了。   午时。   朱高熙去了元孜堂。   燕王妃正在陪着小儿子朱高孜聊天。   见到长子来,燕王妃还是笑得温和,问道:“你出行的物拾,福娘都收拾妥当了?”   “都妥当了。”   朱高熙回了话后,说道:“母妃,儿子有一事,想求了您。”   对于长子此举,燕王妃蛮差异的,她倒不多想什么,只笑道:“你说说,母妃听听。”   “世子妃打小习武,武功高强。儿子身边的亲卫,全加一块儿都未必是她的对手。特别是射术一道,世子妃最是善长。”   “母妃,儿子想让世子妃扮成儿子的亲卫,由她护卫儿子的安全。”朱高熙的目光是直视着燕王妃,问道:“母妃,您以为如何?”   燕王妃沉默了。   良久后,燕王妃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福娘那孩子的意思?”   “是儿子的意思。”朱高熙淡定的说道:“世子妃是儿子的嫡妻,儿子的安危搁在她手里,她必是最用心的人。”   话到这里,朱高熙自嘲一笑,再道:“头一回上战场,儿子心头有些虚。让母妃见笑了。”   燕王妃听长子之语,越往后面听时,越是有些愧疚之意。   燕王妃当然知道,长子去战场上,面对了北面的胡人,虽说是作秀的成份大。可到底战场之上,没什么百分百安全的地方。   特别是在燕王妃的心底,长子打小身体弱。   而长子为什么体弱,还是当年的往事……   忆往昔,唉,燕王妃是一声叹息。   燕王妃觉得,是苦了高熙这孩子。   “既然你觉得福娘去合适,那她便去吧。”到底是亲娘,燕王妃哪舍得儿子吃苦头?真能让儿子舒坦些,燕王妃不介意放些水份。   于是,有燕王妃的帮忙,福娘扮成了夫君朱高熙的亲卫,夫妻双双征北蛮。   冬。   北风呼啸。   草原上的胡人南下,最主要的原因。   就是北面太穷,南面富裕。   说起来,这造成的原由嘛,就是北面的草原是游牧制度。南面的汉人是农耕制度。   胡人最怕什么?   白灾。   大雪茫茫一片,多少牲口得冻死?   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最不值钱的是人命。为何?无它,太穷尔。   穷人穷得只剩下一条命了,所以,那自然就是挣扎求活。   当然,看人看事,最主要还是看立场。   彼之英雄,我之贼寇。   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不同。   燕王府的中军,是作为了压镇的后续部队。   地方自然有郡兵在守卫了疆土。   一路行来,福娘发现,燕地越往越北,似乎民间就越穷。穷归穷,这些百姓的气质,却是越往北,越是彪悍。   燕山口。   太行八径。   这里是胡人南下的一道关卡。   在这里,倒下的胡人非常之多。   大军进了燕山口的堡城后,朱高熙就领着福娘一起从堡城的哨楼上,观看了堡城外北边的情况。   那里有许多的冰雕,是人形的。   没一个活人,全是遗留下来的尸体。   “胡人……”   福娘说了两字。   “全是胡人。”   朱高熙回了四字。   “你莫在意,左军师是常年跟随在父王身边的老人,他必然有全盘的计划。南下的胡人,讨不好的。”   福娘安慰了话道。   说起来,朱高熙前来燕山口的堡城,作为的是一个诱誀。当然,也是作为的一面旗帜。   至于福娘嘴里的左军师张源,那更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这一位左军师在燕王府,能当半个家。   朱高熙见了这等长辈,是得躬身一礼的。   “我知。”   “我就是觉得,一路行来,胡人的恶行太多。心中憎恨。”朱高熙讲道。   朱高熙会如何此的原由。   是因为在靠近北方的几处村堡,有被胡人打了草场的。   胡人,不事耕种。只以南下抢劫为目的。   这等野蛮的行为,对于勤劳治富的汉人而言,跟蝗虫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燕地未来的主人,目前的燕王府世子朱高熙而言,那些胡人就是在挖他的肉。是在挑衅了他这个燕王府世子的威严。   “是,胡人的恶行太多。”   福娘也承认了这话。   想一想,那一个城堡里,独独一个将要死了还在嚎哭大骂的老人。   没了活的男人,没了活的孩子,没了活的妇人。只余一个受伤的老人,在咒骂了胡人。   那是一个注定会死去的小镇子,那是胡人的恶行。   那里无数的汉人尸体在控诉了,这个时代里,胡人的罪与孽。   燕地,是汉人的土地。这一片土地是汉人的传承与繁衍之地。汉人在这一片土地上劳作,汉人在这一片土地上耕耘。   汉人付出了汉水,汉人依靠劳动来收获。   结果,秋收的喜悦刚过,胡人来了。   无数的悲伤,无数的冤死者,他们没了未来,他们变成了尸体,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那美丽的世界呵,被催毁了。   “他们是文明的毁灭者,他们是凶残的野兽。”福娘对胡人,只有这样的评价,只有无限的憎恶。   因为,那些不会建设的人,那些造下了恶与孽的人,不配被称为人。   这一个冬。   在燕山口的堡城。   福娘渡过了人生里,最为重要的一段时光。   在这里,她见识到了,何谓真正的野蛮。   那是赤果果的,在生死之间,在人性与毁灭之间,文明者与毁灭者的较量。   在冬月过了。   腊月来时。   左军师张源的计划成功了。   凡是绕过了燕山口,漫入了燕地的胡人,注定是永远留在了燕地的疆土。他们要为自己的罪与孽,付出了应付的代价。   那就是去死吧。   唯一死,赎其罪。   从边塞归来,再回蓟城时。   已经是腊八节。   腊月八,喝腊八粥,是一种节庆。   “你父王来信,来年开春,让咱们去京城。”   燕王妃对长子长媳,说了燕王的吩咐。   穿着常服的朱高熙和福娘是对视一眼后,朱高熙问道:“母妃,那燕地这边做何打算?”   “由左军师代劳。”   燕王妃简单的回道。   “儿子明白了。”朱高熙回道:“儿子无异议。京城也是蛮不错的。那地方比蓟城更暖和。说不定,咱们一家人往后就会住那里呢。”   这话中,朱高熙有一些小试探。   燕王妃自然听出来,所以,她望着长子是笑了起来,说道:“高熙,你这话在蓟城说说无妨。去了京城后,就得注意些分寸。莫被人抓住把柄,给你父王惹来麻烦。”   “母妃的话,儿子谨记。往后定然小心。”朱高熙答话道。   “如此就好。”燕王妃亦是不多讲了其它。在燕王妃看来,长子高熙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懂得她的叮嘱之意。 第56章   宏武十五年, 过去了。   宏武十六年, 来到了。   春。   福娘自然是按着婆母燕王妃的交代, 准备好了南下时,需要的物件。   那列出来的单子,福娘是审核了三日,才算是一一审核好。   在二月起程,诸人南下, 往京城而去。   开春,还带着微凉,风拂过面颊时,有少许的寒气。   “今年似乎有一场倒春寒。”福娘午时于一家驿站歇脚时, 对夫君朱高熙说道。   “无妨,越往南,天气会越来越暖和。”朱高熙说了实话, 蛮是安慰人的。   “倒也是。”福娘表示了同意。   “五郎,你真的想南下吗?”福娘问道。   朱高熙吃了两块点心,又是饮了半盏茶后, 才说道:“这话怎么讲?”朱高熙似乎还有些没听明白了,妻子话中的含意。   “我听说大堂兄还住在东宫里。这似乎是得了皇祖父的同意。”福娘说了此话时,目光是注视着她的夫君, 她继续说道:“你从小在皇宫长大, 又与大堂兄感情最好。五郎,你有没有想过,到了京城后, 将与大堂兄如何相处?”   “你们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在面对了夺嫡之时的一切外在影响。你们之间的亲情,能经受住那重重的考验吗?”福娘说这话时,心头是明白的。   在皇权面前,亲情有时候,在某些人的心中会变得廉价的。   “你是说,大哥……他起了那一份心思吗?”朱高熙抬头问这一话时,满脸的差异。这时候,他真是有些不相信的。   朱高熙说道:“皇祖父有那般多的儿子,太子大伯不在了,还有其余的皇伯皇叔们。怎么可能会选择大哥?”   “你想多了。”朱高熙对福娘的话,给了这样一个评语。   福娘摇摇头,说道:“不一样的。”   “就凭到现在太子妃伯母和大堂兄他们依然住在东宫。就说明了,太子大伯在皇祖父的心中,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同样的,爱屋及乌,大堂兄他们也是受到了皇祖父偏爱的。”福娘很肯定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朱高熙真的有点接受不能。   这皇位哪是一件随意的什么玩意儿?   皇位的承传在朱高熙眼中是一件非常慎重的大事,它关乎了社稷,它关乎了朱氏的万里江山,何其之重也。   “为什么不可能?”福娘说道:“人心有偏,十根指头有长有短……”   “更何况,这种事情历史上也是出现过的。”福娘说得一本正经,她道:“晋惠帝这等亡国之君,如何上位的?”   “凭借的就是其母武元皇后的地位。”   “晋武帝何其多的皇子,为何偏偏立了一个傻子?”福娘继续说道:“无他,人心偏尔。”   朱高熙在福娘一通接一通的话里,似乎听出来了什么。他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闭上了眼睛。这时候,福娘没有打扰了什么。   良久后,朱高熙睁开了眼睛,他说道:“你是讲,皇祖父对于立皇太孙的事情,可能动心了?”   福娘点点头。   “就算皇祖父不动心,太子大伯遗留的一系人马,应该动心了。”福娘望着南方,继续说道:“太子大伯整整坐了十五年的储君之位,他这一系人马在京城的力量,必然是根深地固。如今,太子大伯不在了,大堂兄还在。这一面旗帜,若以皇太孙的身份打起来,那些人的荣华富贵亦可保矣。”   没错,这就是人心。   在福娘看来,太子一系的人马,岂会束手就擒?   更何况,在大皇孙朱高锦的身上,福娘瞧见的,是浓浓的野心。   离那一把椅子如此近,谁又能真正的甘心呢?   “我明白了。”   朱高熙点点头。   “只是,府上之事,由得父王做主。”朱高熙说这话时,只有苦涩。他一个晚辈,有时候,讲了太多的话,提了太多的意见,反而惹人讨厌,不如不讲。   朱高熙明白,这些年来他跟父王之间的感情,真的太淡薄了。   特别是早些年,朱高熙总感觉到,他的父王并不是太满意了,他这个燕王府的继承人。   “五郎。”福娘唤了一声后,说道:“我是希望你进京城后,稍稍低调些。做一个皇祖父眼中的老实皇孙足矣。”   “不管如何,我求着你平平安安就好。”   福娘这般说话时,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我懂,你放心,我全懂。”   朱高熙这一回,是真懂了。   无论谁得到那把椅子,他若不够聪明,他若十足的老实本份,总能求一个退路,当一个普通的皇孙,苟且偷生的活一辈子。   而父王……   想到了与父王之间的相处。朱高熙一直怀疑,如果他的父王真变成了父皇……   呵呵,八成他的二弟高晸,更是符合了他爹对继承人的要求吧?   就像是妻子福娘所说的,人心有偏,如此而矣。   二月,在月中时,真来了一场倒春寒。   好在福娘都预料到了,所以,燕王府南下的队伍,不缺了保暖的。行程自然是照常如旧。   至三月初,福娘一行人到了京城。   刚到京城,福娘等人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宏武帝下旨,让五皇子周王这位藩王离京,速归封地,不得圣旨,不许再进京城。   如此一来,争夺储君之位的四位皇子,一下子就少了一人。   三月初一晚。   燕王府的一家人在京城底第内,是用上了一餐的团圆饭。   饭后。   燕王唤了长子、次子二人,到书房讲话。   彼时,书房内除了燕王父子三人外,还有道衍和尚在。   “明日,你们五叔离京。到时候,你二人随为父去给你们五叔送行。”燕王交待了话。朱高熙、朱高晸两兄弟自然是恭敬应诺。   随后,燕王再是提点了两句,便是挥手让两个儿子离开了。   待朱高熙、朱高晸离开后,燕王对道衍和尚问道:“大师以为,我这两子如何?”   “世子敦厚、仁善。”   “二少爷聪慧果敢。”   道衍和尚如此回了话后,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和尚就不语了。   燕王笑了,笑后,不再提了两个儿子。燕王说道:“老五栽了。大师以为,这一次的事情像是谁的手笔?”   话罢,燕王把一份秘报,递给了道衍和尚。   和尚仔细看了秘报后,又是闭目沉思良久。   “王爷,面上看是晋王的手笔。不过,里面似乎另有隐情。”道衍和尚睁开眼睛后,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本王头疼。”   “老五虽说走了,可又来了一个大侄儿。”   燕王说这话时,是真恼了。   对于京城的流言,燕王自然是听了几耳朵。毕竟,燕王手下的探子,又不是吃白饭的。那等有心人的造势,燕王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燕王早早被分封到了燕地去,在京城这边的根基是真弱了。   偏偏太子是储君,这十五年的储君之位一直稳当当的。如今一朝逝去,那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基本上还是让大皇孙朱高锦得手了。   毕竟,朱高锦的背后,可还有常山王常氏一族,以及马氏一族,这两派的暗中支持。   “王爷,一切皆看圣意。”   “您需要的是让圣上看到您的本事,以及待兄弟的宽仁。”道衍和尚劝诫了话道。   “大师说得有道理。”   燕王是一个听得了劝诫的人。   这一点子心胸,燕王自然是有的。   次日。   燕王带着两个儿子,去京城郊外的路亭边,等候了周王的离别队伍。   约是过了半刻钟,秦王来了。   再是过了半刻钟,晋王同样来了。   至辰时末,周王的车队才是缓缓行来。   这时候,秦王、晋王、燕王三兄弟正在亭内喝茶。   对于周王离开京城的舞台,三兄弟是巴不得。面上嘛,自然顾及了兄弟的情谊,还是要挽留一二的。   做戏嘛,皇家中人基本上是无师自通。   于是,在路亭的官道上,四位皇子就是上演了一场依依离别的戏码。最后,周王走时,更是泪洒当场,好一翻不舍得。   五皇子周王是一个儒雅之人,他喜文厌武。在文学一道上,颇是有些研究的。所以,这一位离开了京城时,更是酸酸的来了三首离别诗,那是对着三位皇兄,一人赠了一首。   总之,卖弄了一翻的文采后,周王离开了。   这位王爷是拍拍屁股,回封地去也。   巳时一刻。   周王的车队又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周王在车厢内,正是听着佳人念了他的得意诗作时,马车停了。这位王爷自然是问了话。车外,亲卫回道:“禀王爷,大皇孙来给您送行。”   周王此时一挥手,念了诗作的小佳人忙歇了话。   周王双眼一眯,哪有一点儒雅的气质,相反,他的目光中有着精芒浮现。   “本王的大侄儿吗?”   周王的声音很轻,带上了一分亲近的味道。   只是,与声音不相符合的,是他的神情,那是狰狞极了。   “自家人,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周王如此说道。   在心头,这位王爷表示,呵呵…… 第57章   今年春狩, 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也是因为这一起子事情, 周王被宏武帝轰出了京城, 赶回了藩地。同样,还是因为这一起子事情,大皇孙朱高锦走进了京城朝臣们与勋贵们的视线中。   二月末,宏武帝举行了春狩。   目的嘛,够简单。宏武帝就是想考核一下儿子们的骑射之术。   在冷兵器时代, 骑射是王道。   作为马上得天下的帝王,宏武帝自然觉得,皇家子弟自然更应该掌握好了这门技术。   于是,皇家浩浩荡荡的游猎, 自然不可能只是皇帝和皇子们,一些朝臣勋贵们,还有在京城里的皇孙们, 自然都是有一个算一个,全数参加了这等盛会。   然后……   五皇子周王失手了。   这位过了而立之年的五皇子在树林里猎鹿时,一箭射中了策马急驰中, 同样是正在猎鹿的大皇孙朱高锦。   好好春狩,大皇孙被人抬着从树林子里出来。   呵呵,当时宏武帝的脸色, 真是黑成了锅底。   事情后来查了一查。   就是意外, 没什么其它人动手脚的情况。   至少,事情被宏武帝下了结论,便是如此。   “哟, 高锦,你这孩子怎么还跟五叔客套。”周王摇散了他脑海里的某些思绪,他走下了马车,走到了大皇孙朱高锦近前时,笑说道:“你有伤在身,应该在东宫里好好休养。不应该来送了五叔,你这一送,五叔心头不安啊。”   周王这话里的意思,说得有一点的刁钻。   大皇孙朱高锦没在意,相反,他的脸色是不太好,因为伤势在身的原故。但是,他的神情却是像极了他的父亲,已经过逝的太子。   那都是给人温文如玉,君子雅量的感觉。   “五叔,侄儿向皇祖父呈情,侄儿受伤的事情,纯属于巧合。当时,是侄儿策马速度太快所造成的意外……”   “与五叔无关。”   朱高锦说了这话后,拱手一礼,又道:“不曾想,皇祖父会如此生气……”   “累五叔至此,侄儿心头有愧也。”   朱高锦说这话时,神情是说不出来的坦荡一片。   周王听后,哈哈大笑。   笑罢后,周王说道:“高锦,你这孩子说笑了。五叔一个长辈,哪会真跟你生气?”   “唉,也是五叔无甚本事,想来,入不得皇父的眼。”   周王似乎落寞了些。   随后,他又抬头望了大皇孙朱高锦一眼,说道:“不过,五叔瞧高锦你顺眼,你这孩子像极了大哥,都是纯朴的好性子,对五叔脾气。”   “可惜,可惜……”   周王连声叹息。   朱高锦问道:“五叔,可惜什么?”   “可惜,大哥走的太早了。要不然,高锦你啊,就是大哥最好的继承人。皇父百年之后……”周王说了这一席话后,又是连声的叹息。   “时辰不早了。”周王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然后,笑道:“归去,归去矣……”   “高锦侄儿,你莫送了。”   “莫送了……”   周王摆摆手,转身就往他坐的那一辆马车行去。   那等学了文人潇洒气度的样子,还是有几分似模似样的。   周王离开了京城。   周王回了他的封地。   朱高锦却是留在了原地,望着周王的一行人马是缓缓离开。   在原地,朱高锦停留了许久,直到周王的车马队伍都消失在了视线里。   “皇孙殿下。”   跟随朱高锦而来的胡雅莲,是一身小太监的装扮。此时,她望着立那儿,一直不曾动一分的大皇孙朱高锦,是小声的唤了一话。   “何事?”   朱高锦回道。   “时辰不早了,您应当回宫了。”   胡雅莲小声提醒道。   “回宫啊?”朱高锦吐了一口气,呵呵笑了两声。   “这一回出来,我本有许多的打算,对着五叔啊,我还有许多的话未曾讲。不想,五叔居然不给我半分的机会,让我去挑明了些什么……”   朱高锦呢喃自语,他道:“看来,我还是小视了我的皇叔们。”说完这话后,朱高锦回望了京城,回望了那一座,他打落地后,就一直居住的东宫所在方向。   他在想,他能保住了,父王遗留下来的东宫吗?   而皇祖父会给了他机会,让他跟皇叔们争一回,那至高之位吗?   一切一切,如谜团一般,让朱高锦对前路满是迷茫。   夏,五月。   对于去年胡人的南下,朝廷在缓慢的反映之后,做出了决定。   宏武帝特批了朝臣的奏章,表示了不容姑息的意思。   京城,燕王府。   福娘在夫君朱高熙午间小憩时,是吩咐丫鬟备了温凉的酸梅汤。   待夫君朱高熙醒来洗漱一翻,重新换了新衣裳后,一碗酸梅汤就是解暑解渴之物。   “我听母妃的意思,似乎要给二弟相看了嫡妻。”   福娘说了家里的事情,她道:“五郎,你觉得这跟朝堂的一些事情有关连吗?”   朱高熙搁下了手头的小瓷碗,想了一想后,回道:“应该有些关连。”   “你不妨想一想,未来的二弟妹家世如何?”   朱高熙说了这话后,福娘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   在燕王妃的名册上,那些燕王妃未来媳妇的人选,真是个个出身不凡,而且,全部是京城的名门闺秀。   “看来父王、母妃是有意,与京城这边的世家加深了关系。”福娘感概了一下后,说道:“如此的话,未来的二弟妹在父王、母妃的心中,地位必然是特殊些的。”   “五郎,你会不会觉得吃亏了?”   福娘状似无意的问道:“毕竟,我的家世低微,二弟将来的妻族,可是要稳压了你一头。”   朱高熙哈哈笑了。   笑过后,朱高熙抬眼,与福娘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有认真,有灼热,他说道:“你若对我好些,我就不会觉得吃亏了。”   “要不然的话……”   “肯定是吃亏了的。”   说完后,朱高熙还是点了点头,蛮是思考一翻的样子。   “可恶,我是你的妻子。都说夫妻一体,同心同德……”   福娘伸手,在夫君的腰间是那么一拧,说道:“你怎么能嫌弃了枕边人呢?”   “太可恶了……”   说是两人斗嘴,不如说,他们的吵吵嚷嚷里,全是满满的情意缠绵。   “你这一手,太狠了。我这腰上,铁定得青紫一块。”朱高熙嘴里这般讲,双手却是大伸展,然后,拢了福娘入怀中。   “其实,我俩再多多的相亲相爱一翻……”说这话时,朱高熙把嘴凑到了福娘的耳畔,他的温热气息,洒在了她的耳边,那带上了暧昧,带上了情惑的一切声音与热度,真是比夏季里的暑意,更是暖了人心,烫了人心……   “什么名门闺秀?什么世家千金?我朱五郎是谁,是皇家的皇五孙,哪会在意那些庸脂俗粉,我这眼中,只有福娘你最好,比西施更美,更杨贵妃更惑人……”朱高熙的情话,说得那叫一个缠绵。   福娘听得耳朵发红,脸也发烫了。   她伸了手,搂紧了他的腰。   “你说的情话,我全当真了。”   福娘回了这一话。   然后,她将头,搁在了他的胸膛上。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此时,时光最美好,真让人有一种唯愿静谧一生,长长久久的美好之愿。   “世子,世子……”   曹勤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这个朱高熙的贴身太监,是打断了夫妻俩的美好时光。   这时候,福娘松了手,朱高熙同样松了手。   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默契犹然升起,不需要言语,只有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间,就是那般的自然和谐。   稍后,朱高熙领着曹勤去了燕王的书房。   因为,燕王召唤了他的长子,到书房谈话。   福娘呢,同样是准备洗漱后,稍稍打扮一下,然后,去婆母燕王妃那边继承深造了府务管理这一项技能。   燕王府,书房内。   朱高熙到了时,发现他的二弟朱高晸已然在内。   他上前,给父王行了礼。   燕王摆手,让长子落了座。   朱高熙谢过后,正准备落坐时,二弟朱高晸是对朱高熙行了一个平礼。   朱高熙笑呵呵的回了礼。   瞧着长子、次子的互动,燕王没讲什么。   只待长子坐下后,燕王才说道:“本王今夏会出征,率一军出燕地,横扫塞外胡人。高熙、高晸,你们二人随为父一起出征。”   “诺。”   这时候,朱高熙、朱高晸两兄弟自然是齐齐起身,应承了话。   燕王点了一点头,然后,又说道:“此回,不光本王出征。你们的二伯、三伯,皆会率一军出征。他们分别从秦地、晋地出发,与为父这一路,行成三路合击之势。”   “最终,在塞外胡人尊称为圣地的龙城汇合。”   “我大周与胡人之间是不死不休。这一回,挟十万大军之势,必破龙城。”燕王说得是一翻激昂。   他望向两个儿子时,更是意有所指的说道:“身为皇家子嗣,你们兄弟二人都得好好学一学何谓杀人之道,何谓征伐之道?”   “好男儿,战四方,不能光是营营苟苟。更应该有大气魄,大胸襟。”   燕王说得舒坦,下面的两个儿子自然是洗耳恭听。 第58章   宏武十六年。   夏。   大周朝的誓师大会举行, 十万大军将北征。   对于福娘而言, 她的夫君要出征了, 她得留在京城里做了府里蹲。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毕竟,夫妻俩这又得分别了。   虽然如此,福娘还是打起了精神。   至少,她要给夫君做好出征准备。其它皆无妨,以防万一的御寒之物, 还有战场必备的外伤、内伤等等的各种好药,那就是一定不能少的。   夏,七月。   大军北上了。   烈日炎炎。   京城,燕王府内。   福娘每一日的事情, 就是跟着婆母一起料理府务。然后,再给婆母当了配角,附合一下婆母的英明神武。   呵呵, 做人小媳妇的日子,嗯,大概就如此。   至于朱高晸的未来媳妇人选?   虽然, 这位燕王的次子人不在,但是,燕王妃还是在仔细的筛选着。   秋, 八月。   有急信至京。   当时, 福娘正在她住的院子里做了女红。   突然,有小丫鬟来报信,请福娘去正院。   燕王妃突然相召, 还是这等急切的态度,不免让福娘是心头忐忑不安了。   待福娘到了正院时,发现燕王妃的眼角有些红通通的。   “母妃,您唤媳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福娘问道。   “刚来了信,高熙在北边染了时疫。”燕王妃递了一封书信给福娘。福娘扫了一眼后,就是一下子跪到了燕王妃的跟前。   福娘说道:“母妃,媳妇请求北上,去照顾了夫君。”   时疫,一种会传染的疾病,危险性极高的病症。这些福娘都知道的。   那又如何呢?   福娘还是决定要去的。   一则,福娘是真担心了五郎的病情。   二则,福娘觉得她一个练武之人,身体素质不错,能抗得了小小的时疫。   “福娘,时疫这病的危险大……”燕王妃提醒了一句道。   “媳妇不怕。”   福娘肯定的回了一句道。   “此去北方,太远了。”燕王妃迟疑的说道。   “媳妇会骑马,这赶路的速度上有优势。”福娘补充了一话道。   燕王妃更迟疑了。   说实在的,对于长子的情况,燕王妃是真担忧。若长媳过去照料的话,燕王妃能放心些。毕竟,外人的照顾,哪有媳妇过去照顾的精心细致?   “母妃,求您成全。”   福娘再度恳求了话道。   “唉,你有此心,罢了,我同意了。”   燕王妃最终还是同意了长媳的请求。说实在的,在燕王妃的心底,肯定是长子朱高熙的安危更要紧嘛。   有燕王妃的同意。   福娘北行一事,那是很快的妥当下来。   这一回,福娘骑马北上。燕王府内,除了安排两名女护卫随行,还有六名男护卫也将随行,以确保世子妃福娘的安全。   短短五天。   从南方的京城,赶到了北方的燕地。   这一路的风尘,这一路的辛苦,从天天骑马赶路上,就可见一般了。   于是,在燕地养病的朱高熙,再次见到了妻子福娘时,满面的惊讶,却是仍然掩不住的。   “你怎么来了?”   彼时,朱高熙说话时,声音是虚弱的。他整个人的脸庞,是显得蜡黄而消瘦。   “我从母妃那儿知道了你染病的消息。”   “这不,急急忙忙的赶来。”   福娘回了话道。   然后,她就是寻问了给夫君朱高熙治病的大夫,问了详细的情况。   有一翻的了解后,福娘是心底有数些。   病情说严重,那也严重。   照顾朱高熙的下人,已经有人染上了时疫,被送走了。   要说好消息,那也是有的。就是目前病情已经慢慢的压制了下来。治疗,调理,想来就是一个过程的问题。   福娘得了大夫的答复,那是心底舒了一口气。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   照顾朱高熙,就成为了福娘的日常。   辰时。   朝食的时间。   朱高熙喝得青菜肉沫粥,是福娘自己早早起来动手熬好的。   “早上一碗粥,养胃养精神。”   盛在白瓷碗里的粥,配上了白色的小勺子。福娘亲自递到了夫君手上。   朱高熙心情真好。   他接过了粥,浅浅的尝了些。   就在用了小半碗时,朱高熙是突然呕吐了起来。然后,那粥算是浪费了。而且,朱高熙整人也是狼狈极了。   福娘赶紧上前,将粥挪开,忙把干净的小木桶,搁在了榻边。   福娘一手扶着夫君,一手抽了手帕子。   好一会儿,待朱高熙在榻边上,朝着小木桶是吐了许久,是停歇下来后,福娘把手帕子递到了夫君的手上。她说道:“擦一擦。”   朱高熙擦了嘴角。   福娘唤了跟她一起照顾夫君的曹勤,吩咐道:“这些呕物,还有这被子,全部拿下去烧了。”   曹勤应了。   福娘自然就是给榻上,又更换了新的干净被子。然后,她倒了温水,让夫君朱高熙是漱了口。   “你歇会儿。”   福娘留了话,她再度出了屋子。   稍片刻后,福娘又端了一碗温热的青菜肉沫粥进来。   “我有多熬好的。”   “这一回,你少少吃些,吃得慢些。”   福娘安慰了话道。   朱高熙抬头,望着福娘的眼神里,有些笑意。   虽然,身体还有些乏力。不过,朱高熙知道的,他一个青年人,肯定需要食物补充了体力。所以,哪怕吐啊吐,还是需要吃啊吃。   不吃东西,再铁的人,都是顶不住的。   “嗯。”朱高熙颔首示意,表示知了。   “我喂你。”   福娘说道。   说完,福娘用小勺子,舀上了一勺的粥,是递到夫君朱高熙的嘴唇前。   朱高熙没有拒绝,他含住了小勺子,吃下了那一口粥。   一个慢慢的喂食,一个配合的吃食。   一顿朝食,有了浓浓的情意在其间。   八月下旬时。   朱高熙的病情基本上痊愈了。   福娘在大夫确诊后,那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静养,自然是小夫妻的独处时光。   有午后的暖暖太阳,夫妻一起在阳光下散步。   “你怎么会染上了时疫?”   福娘不解。   前面是夫君在病中,她不好追问。眼下夫君病情基本上是痊愈,后面的事情是慢慢的调养,以补回遭罪一场后,整个人大大减轻的体重。   毕竟,人胖了不行,人太瘦了更不行。   “呵呵……”   朱高熙笑容里有些苦涩。   “我被人暗算了。”   朱高熙说道:“事后,父王查了我的护卫,失踪了一人。”   “是谁干的?”   福娘怒目横眉,她是气坏了。   “白莲教的余孽。”   朱高熙说道。   “白莲教?”   福娘是满眼的惊讶。   对于白莲教,福娘是知道的一些的。据说,这个教门跟宏武帝是关系密切着。毕竟,朱氏一族的天下,那里面的功勋章,怎么也要算白莲教一份功劳的。   不过,跟历史上的许多情况一样。   出头的椽子出烂,白莲教在前朝的胡人朝廷覆灭中,立有汗马功劳。但是,最后得了天下的人,也就是宏武帝,呵呵,跟白教莲翻脸了。   白莲教在帝王的打压下,那是一撅不振了。   “是。”   朱高熙点头,继续说道:“正确的来讲,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是无意里替父王挡了一回灾。”   福妨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福娘回了四字。   她就想嘛,她的夫君是皇室中的一个小虾米,哪会惹来别人的针锋相对?   “父王应该不会轻饶过此事的。”   福娘又说了此话道。   “那是自然。”朱高熙肯定的回道:“父王的性格,从来不是怕事的。更何况,这一回,他也是被人算计了。”   “那么,你呢?”福娘望着夫君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脸庞,问道:“你又如何想?”   朱高熙抬头望天。   他看着天上的白云一片片,他看着碧空如冼,悠悠的说道:“我能如何?”   “不过忍了。”   “静待父王的裁决。”   朱高熙的话中,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落寞之感。   “白莲教行踪飘乎,要想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确实难办。”福娘伸手,与夫君的手握到了一起,她说道:“不过,有志者,事竞成。”   “你若愿意的话,可以用游学的理由离开了京城。”福娘说道:“到时候,咱们夫妻一起去查找了白莲教的踪迹。”   “总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听得妻子的安慰,朱高熙低下了头。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彼此心头想法,那是了解与默契。   “好。”   “我也厌烦了京城的一切。”   朱高熙是真的有些厌倦了。他说道:“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福娘问道。   “那个失踪的护卫,我能曾经见过的。”朱高熙说道:“在曾经的马丞相府上。”   “这……”   福娘这一回真惊讶了。   “同你一样,我也很惊讶。”朱高熙脸上的神情,也是复杂莫名的。   朱高熙没有隐瞒什么,他说道:“曾经,我就觉得那个护卫面善。却是一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直到昨日,你提到了蓝子诩被皇祖父下牢后,死在狱中的事情时。我突然就想到了马丞相……”   “然后,我记起来,那个护卫曾经是马丞相府上的一个小厮……” 第59章   “你怀疑此事跟东宫有关?”   福娘问道。   “大哥已经出头了。”朱高熙的这一句话, 说明了他的态度。福娘听后, 也是沉默了。   人生在世, 总是要站队的。   人嘛,天然就有各自的立场。   朱高熙和朱高锦的立场,在今时今日的局面下,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事情的曲折变故,里面的错踪复杂, 哪能不让朱高熙多想一些呢?   “就像福娘你说的,去游学也不错。”朱高熙感概道:“也许我向父王寻个差事,远离了京城,游学一回, 增涨一见识,算是一件好事情。”   “天下十三州,何其大也。”   “我何苦做了京城内的一只缩头鸟儿?”朱高熙讨厌笼雀的日子。   “好。”福娘回道:“你去哪儿, 我跟哪儿。”   这时候,福娘表示,他们夫妻档, 一起闯天下。   “你莫答应的太快,外面的生活挺苦的。”朱高熙笑容里,有了真诚的味道。他说的话嘛, 倒是在给福娘泄气。   福娘呵呵笑道:“我练武, 一练十来年,里面是从不间断。这等苦头吃得,还有何等的苦头吃不得?”福娘表示, 她不是福窝窝里长在的,一点苦头也没吃过的傻、白、甜。   她啊,能吃苦,能耐劳的。   “你这般说,好像蛮有道理。”朱高熙抚了下巴,有点同意了福娘的话。   “天下啊,究竟如何?若咱们一起游历天下,那应该是一件快活的事情。”朱高熙真心向往起来了,四海走一遭的那么一回事。   “一起走走,一起看看,听你这么说,我是真向往了。”福娘回道。   这一对夫妻,在这里畅谈了,他们的未来。   那么,京城里,一场风波正在上演。   京城,皇宫。   东宫内,吕良娣病了。   重病卧床的吕良娣,没了往日的美貌。她整个人是憔悴的似乎老了十岁一般。   朱高锦跪倒在了母亲的榻前,哭得一片狼狈。   “高锦,你哭什么?”   吕良娣还是笑着说了话,她的声音有着吵哑的味道。   那一把嗓子,没了往日的妙音动听,而是一种像被断剧拉了大木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无力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噪音。   “母亲。”   朱高锦是真的很伤心。   “傻孩子。”   吕良娣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她的眼中,有不舍,同样,也有些伤感。   “母亲,您为何不用药?”   朱高锦问了此话道。   是的,吕良娣病了。   但是,吕良娣却没有吃了太医开的药方子。而是一碗一碗的药汤,全数倒掉了。   也因为如此,吕良娣的病情,是越来越重了。   “你父王走得太早了……”   吕良娣说此话时,是真的伤心一片。   “母亲,父王不在了,您还有儿子。”朱高锦跪那儿,是满面的哀伤色。   “你父王的过逝,我亦有责任。”吕良娣咳嗽了一声后,如此说道。   “我真悔,当初在秦川之时,为何不力劝了太子殿下,请他暂缓了归京。也许,也许……”无数的也许,但是,结局早已经注定。   人力岂能更改?   吕良娣不过是空许了无数的遗憾。   “我一死,总会让圣上忘记了,我曾经照顾太子殿下不周到的事情。”吕良娣一边咳嗽,一边说了此话道。   “母亲,父王之事,岂能怪您?”朱高锦连连磕头,说道:“母亲,天命如此,父王已经去逝了。您是忍心,扔下了孩儿孤零零一人吗?”   吕良娣眼中,满满的忧伤。但是,最终全化为了一片的坚决。   吕良娣知道,她应该做出了决定。   “高锦,你莫劝了。”   吕良娣说道:“我这身子,我自个儿最清楚。”   “好孩子,你是一个好孩子……”   吕良娣是泪流满面。   她有许多话想说,可最后,她都没有说。   哪怕儿子求了话,她就是哭着说了她的过失,她的遗憾。   一直到惊动了太子妃常氏。   太子妃亲至,开解了朱高锦这一对母子。吕良娣才是用了药汤,朱高锦才是回了自己的寝屋歇息。   屋内,侍候的下人们全部退了出去。   太子妃常氏和吕良娣相互对视着,她们彼此沉默。   “妾如此作态,让太子妃见笑了。”   吕良娣说道。   “你的手段,我早知道了。”太子妃常氏冷着脸,回道:“够恶心,也够毒辣,偏偏男人们全吃那一套。”   “太子妃恨妾?”吕良娣问道。   “你害我失去了自己的骨肉,你害我失去了生育自己孩子的权利……哼……”太子妃常氏望着吕良娣的目光,要多冷,就有多冷,她冷寞的说道:“莫不成,你当我真是泥菩萨,你待我如仇人,我却要待你如亲人?”   “是啊,太子妃您恨妾。所以,常氏一族对高锦的支持,才会似水中月,镜中花。看着漂亮,全是虚幻。”吕良娣感叹道。   “你知便好。”   太子妃常氏依然冷寞的说道。   对于朱高锦,太子妃没有太大的恶感。毕竟,那孩子真像极了他的父王。但是,对于吕良娣嘛,太子妃常氏就是恨入骨髓里了。   “不如,做一笔交易如何?”   吕良娣说道。   太子妃常氏静静的听着,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   吕良娣笑了,她觉得,太子妃常氏既不离开,又是沉默,那么,显然是默认了。   想来,常氏一族里,必然是有人动心了,对皇太孙这个称呼所代表的从龙之功啊。   “我让你失去了一个儿子,我赔给你一个儿子如何?”   吕良娣语气平静的说道。   那口吻的,真跟喝一杯茶,吃一碗饭一般的随易着。   “你什么意思?”   太子妃常氏有些动容了。   “太子殿下虽然去逝了,但是,在圣上的眼中,太子殿下一直是特殊的。同样的,高锦得了这一份恩泽,在圣上的心底也是有一点地位的。”吕良娣说了她的看法,她道:“但是,这依然不够……”   “就凭借圣上的一点点亲睐,不足以让高锦成为皇太孙。”吕良娣很清楚,她的家世太差了。不足以给儿子什么支持……   所以,在儿子成为皇太孙的道路上,他需要了更多的助力。   皇孙妃马氏,呵呵,那不行。   吕良娣觉得,在元后去逝了,在马丞相一案后,马氏一族已经基本上就是靠山没了。   如今,东宫能借上力的妻族,唯有常山王一系的常氏一族。   那么,这中间有一个关键之处,就是太子妃常氏。   这一个女人是绕不开的结。   “高锦需要太子妃您的支持,当然,也离不开常氏一族的支持。”吕良娣如是说道。   “凭什么?”   太子妃常氏冷淡的问了三个字。   “凭高锦是您的儿子。”吕良娣灿烂一笑,她说道:“他往后会是您一个人的儿子。”   太子妃常氏先是一愣,然后,她反映过来吕良娣的话中之意。   “你疯了?”   太子妃常氏是真吓了一跳。   “是啊,我疯了。”吕良娣点点头,说道:“我已经不想活了,我把儿子让给您。”   “您呢?太子妃,您的意思呢?”   吕良娣的问话,让太子妃常氏沉默了。   良久后,吕良娣笑了。   “您不回答,妾就当您答应了。”吕良娣说了这一话后,就是躺回了榻上,她道:“妾累了,就不送太子妃离开了。”   太子妃常氏离开吕良娣的寝屋时,是受了惊吓的。   不过,在惊吓之后呢?   回了寝宫的太子妃常氏,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如果……   如果……   太子妃常氏想,如果吕良娣真的不在了。那么,她定然要说服了常氏一族,支持大皇孙朱高锦上位。   因为,除了朱高锦成功上位后,她能荣登母后皇太后的宝座外。   换成其它人上位的话,她这个前太子妃,都会是面对了凄惨的下半辈子。   九月九日。   重阳节。   这一日,太子一周年的祭日。   这一天,朱高锦的生母,吕良娣病逝。   在父王的祭日,生母过逝的当天,朱高锦哭晕了过去,随后,大病一场。   就在朱高锦养病的时候。   北方传来的消息。   大军出征,连翻大胜。   二皇子秦王,三皇子晋王,四皇子燕王,皆是揽了胜利,带着荣誉的在九月之时,三军合击,破了胡人圣地的龙城。   十月。   大军南下,搬师回朝。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就是随行中的一员。   在中旬,大军到了京城的地面。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没有随大军入城,而是提前一日的回到了京城燕王府。   燕王妃见到了长子长媳归来,那是欢喜的。特别是燕王和次子朱高晸在次日,也将平安归来。燕王妃整个人的情绪,全然是高兴。   十月十日。   宏武帝摆了宫宴。   此回,自然是大赏了立功的将士。   当然,要说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那就是这等场面上,坐在宏武帝身边的亲人,不是二皇子秦王,不是三皇子晋王,不是四皇子燕王,而是大皇孙朱高锦。   这位大皇孙的位置,特显眼。   不免就是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向宏武帝举杯敬酒时。   秦王有些失态了。   倒是晋王和燕王这一对兄弟,态度表现的还算端正随和。   对此,宏武帝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第60章   秦王很生气, 当然, 他更失态。   其实, 秦王的内心容易猜。太子去逝后,秦王就是宏武帝实际的长子,这立嫡立长。嫡子没了,宏武帝诸子中,他最年长。这便宜自然占大发了。   然而, 宏武帝没按儒家的传统行事。   宏武帝这位开国帝王,是玩了一手随心所欲。   本来跟弟弟们争储君之位,就够秦王心烦的。如今倒好,在秦王眼中还是毛头小子的大侄儿朱高锦也上场了。秦王做何感想?   秦王只想说, 父皇,何其偏心也?   只是,想想罢了, 秦王再是失态,也不敢把心声吐露出来的。   不提秦王,就是晋王和燕王的心头, 也是窝了一把火的。   朱高锦的上场,宏武帝摆出来的某些架式,还真别说, 已经去逝的太子, 遗留下来的一系人马真的有些蠢蠢欲动了。   宫中的大宴,朱高熙、朱高晸这一对兄弟自然是陪着他们的父王一起出席了。所以,宫宴上的一切, 朱高熙是看在了眼底。   只不过,以朱高熙的身份,他自然是装了老实人。   嗯,就是朱高熙不装,在旁人的眼底,他也已经够老实了。   宫宴结束时,燕王喝醉了。   但是,扶着父王上马车的朱高熙却是发现了,他的父王在装醉。   不过,不管事情真相如何?   朱高熙自然不可能拆穿了什么?   只是,待回了燕王府后,朱高熙是整个人疲倦极了。   “我明日就想去跟父王辞行,我想离开京城这个漩涡。”朱高熙与妻子独处时,是搂着妻子在怀中,讲述了他的打算。   福娘静静的听着,听着她的夫君讲了心底的话。   “每一个人都被九五至尊之位给耀花了眼,太子大伯不在了,一切的矛盾就摆在了青天白日之下。我突然发现,人人变得陌生。”朱高熙感觉他有些太弱。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孩子,他的心底有许多的害怕,除了妻子外,他不知道应该跟谁讲?   父王?   母妃?   在朱高熙的记忆里,父王永远是严厉的。母妃虽然慈爱,但是,二弟高晸,三弟高孜比他年纪小,更需要母妃的关爱……   所以,朱高熙与父王、母妃的感情里,总是夹杂着遥远与陌生的疏离之感。   朱高熙觉得,也许在父王、母妃眼中,他真的不如二弟、三弟那般的有份量吧?   “除了你,我都不知道应该对谁讲了……其实,我害怕了……”朱高熙说这话时,跟一只无助的小狼仔没什么两样。   他在害怕,他在彷徨。   “皇家之中的失败者,从来不会有好收场。”   “我头一回发现,我自己是一个懦夫。”朱高熙自嘲的说道。   福娘听了许久,一直到头顶的声音停止了。   福娘伸手,搂紧了夫君的腰。   两人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我从不觉得,你是一个胆小的人。”福娘肯定的说了这话,道:“你只是太在意了,所以,变得谨慎小心。”   福娘给了正面的评价。   一个人的行为,在不同人的眼中,自然有不同的解读。   福娘不觉得,谨慎些,小心些,有什么不好的?   其实,福娘更欣赏了这样的男人。   这是古代,这是封建社会。这里讲究一旦犯事儿,必然会牵连家人。   打从小时候在午门外,看过掉脑袋的犯人,看过那些犯人被牵连家眷的惨样。福娘就觉得,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就是那等稳重的,那等老实的。   “五郎,你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福娘将头埋在了夫君的怀里,她满面的欢喜,说道:“你想离开京城的这个想法,可能暂时实现不了。”   “因为,我怀孕了……”   “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们得给他一个健康安稳的环境。所以,游学一事,暂时得搁浅了。”   福娘的话,像是一道惊雷,霹在了朱高熙的心湖上。   这一回,不是惊吓,而是惊喜。   一个天大的惊喜,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快了。   朱高熙有些接受不能,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五郎,你当爹了。”   “五郎,我当娘了。”   福娘继续的唠叨道。   “我当爹了。”   “你当娘了。”   朱高熙重了这两句话。   等待再重复了一遍后,朱高熙陡然大叫一声嘿。   “我当爹了,你当娘了……”   “天啊……”   “我当爹了,你当娘了……”   这起伏有度,越来越高昂的声音,从朱高熙的嘴里说出来,那等欢喜之情,是不需要言表的。   这时候,朱高熙赶紧松开了福娘。   他带着紧张的神色,他仔细的观察着福娘,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不,你不能累着了,你先坐下。”朱高熙带着一种紧张过头的情绪。他拉着福娘,把福娘让到椅子上坐好。   “我当爹了,我当爹了……”围着福娘来回转了两圈。这个刚当爹的新手,那是高兴的一坦糊涂。   “你别转了,我眼晕。”   福娘真是受不了,这等喜讯出来后,她家夫君要变成逗逼的行为。   “我不转,我不转了。”   有福娘的话,朱高熙终于是止住了转圈圈的兴奋劲头。   “你坐下,我们好好说会儿话。”福娘伸手,拉着夫君坐了她跟前的椅子上。   待朱高熙坐下后,福娘笑说道:“是今年九月时怀上的,来年六月他就会降生了……”福娘说着这话时,满面的柔情。   前面失去了一个孩子,如今,又有一个天使要诞生。   这真的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毕竟,一个新生命呵。   “太好了,太好了。”   朱高熙连连说道:“你应该好好养胎,我得陪你……”   “我们不游学了,就在京城待着,哪儿也不去了。”   朱高熙开始想着他的第一个孩子,将要降生的事情。越是想啊,他越觉的美得冒泡。   “父王、母妃他们知道吗?”   朱高熙这时候反映过来了,问了此话道。   福娘摇摇头,说道:“我今个儿对鱼汤有些反味,加上小日子晚了几天。所以,请了大夫诊脉,确认是有喜了。”   “我想着,你是我腹中孩儿的爹,这消息自然要头一个讲给你听。”   福娘蛮肯定的回道。   “那明个早,我们一起去禀报吧。”   朱高熙说道。   “好,依你。”福娘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等胎儿满三个月,你再去我娘家报个喜。”福娘又是叮嘱道。   朱高熙听得这一话,赞同的回道:“应该的,应该的。”   “其实,我是担忧,心底害怕。毕竟,宏武十五年八月的那个孩子没留住,我这心头不踏实。大夫也讲了,腹中孩儿满三个月就是坐稳胎了。倒时候公布喜讯,应当就无妨。”福娘讲出了她的心声。   因为失去过,所以,更在意了。   “我会保护好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朱高熙承诺了话道。   宏武十五年八月失去的那个孩子,不光是妻子的心病,对于朱高熙而言,也是他心底的痛。   遗憾与懊悔,总归是难以弥补的。   十月十一日。   清晨。   辰时初。   往日按时来请安的朱高熙夫妻是会早到了。然而,今天这一对小夫妻到点儿依然不见人影。   这等失礼的事情,自然是引起了燕王的不快。   燕王妃打了圆场,笑道:“高熙夫妻是长子长媳,我觉得府上缺了一个小孙儿,这不吩咐了话,让他们夫妻在自己小院用朝食亦无妨。”   “他们小夫妻之间,就应该多些时间相处相处。”   燕王看了一眼燕王妃,倒底给嫡妻面子,也就是表达一下不满的态度后,不再多语了。   “嬷嬷,摆饭吧。”   燕王妃自然记得燕王还要去衙门办差,这时候,也不担搁了时间。   徐嬷嬷应了诺。   当然,得了燕王妃的眼神,徐嬷嬷亦是记住了,把燕王妃刚才打圆场的话,是让小丫鬟去传给了世子、世子妃知晓。   下人们在花厅摆饭。   排行老三的朱高孜就是安静的落坐。   这位燕王府的三少爷,打从宏武十五年的八月落水,由风寒引起了高烧是坏掉听力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孤僻起来。   倒是排行第二的朱高晸,他的性子依旧带着我行我素的小调皮。   哪怕被罚了,仍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母妃的眼中,大哥大嫂哪儿都好。”朱高晸说了这话后,望了一眼他的父王,呵呵笑说道:“我和三弟心里酸了……”   说完这话后,朱高晸就是哈哈笑了场。   “你个活宝。”   燕王妃对二儿子的脾气是了解的,她就是摇摇头,也跟着笑了。   “三弟,父王新赏了我一匹红色的马驹。它啊,浑身火红色,奔跑起来时,像一轮赤色的太阳。可神气了。”朱高晸凑到三弟跟前,说道:“我记得,三弟你最喜爱红色的动物,我用这一匹红色的小马驹,换你马栏里的那一匹白色小母马,你看如何?”   朱高孜因为听力的原因,所以,他昂了头,双眼的注意力在二哥朱高晸的嘴唇上。   借助自己的听力,以及学会的一些唇语,朱高孜的反映力并不慢。   “好。”最终,朱高孜给了这么一个简短的答案。   旁边的燕王、燕王妃都非常满意。   这一对夫妻看得出来,次子高晸是在跟弟弟修复兄弟之间的感情。 第61章   正院中, 正在用朝食时。   徐嬷嬷在小丫鬟跟她禀明了话后, 小声凑到了燕王妃的跟前, 耳语道:“王妃,世子妃那边请大夫了。”   燕王妃很惊讶,她忙回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一问,燕王等人也是停了手中的动作,全望了过来。   “王妃, 世子妃似乎生病了,世子不放心,请了大夫去诊断。”徐嬷嬷不担搁时间,赶紧说了清楚。   这一话, 燕王、朱高晸、朱高孜父子三人自然听有听见的。   然后,大家伙也懂了,为何朝食时, 没见了朱高熙夫妻。   燕王妃这时候有担忧的神色,不知道长子长媳那边究竟诊断出个什么情况?   辰时,一刻。   大夫正在给福娘诊脉。   这位大夫是朱高熙专门差人请人。本来以福娘的本意, 就是朝食时,向长辈们汇报一下她怀孕的消息就好了。但是,朱高熙不同意。   朱高熙的意思, 是福娘请了大夫进府, 当时没说了怀孕的事情。   不如今天再请来诊断一下,然后,借着大夫的口, 要到一段长长的养胎日子。   “大夫,世子妃的脉相如何?”   朱高熙对诊脉的大夫问了话道。   “恭喜世子,世子妃有一月余的身孕。”大夫有些无奈,他昨天才给世子妃诊过脉了,这就是怀孕了嘛。   好在,这是喜讯,再多来几回皆无妨。   毕竟,主家有喜讯,他这等燕王府专门的大夫,那是得的赏赐多。   “世子妃去年八月小产过。”朱高熙提醒了一话后,点明了他的要求,说道:“如今虽然平平安安,不需要特别的补胎药方子。不过,应该也是需要多多静养,以妨当初的腰间旧疾再犯,伤及了腹中的胎儿吧?“   “世子说的是,世子妃应该静养,不能多操劳。”   大夫得了朱高熙的吩咐,哪会不配合啊?自然是捧了朱高熙的脚丫子,一幅你说啥,就是啥的模样。   “世子,不如老朽给世子妃开几个药膳方子。这食膳慢补之法,更是固本培元。”大夫除了附合了朱高熙这位世子的话,还是给了解决之道。   你说世子妃都得静养了,还不开了药方子?   呵呵。   会穿邦的。   这样的话,大夫干脆来个药膳固本培元之本。如此一来,也能堵了一些悠悠之口。   “好,很好。”   朱高熙赞同了大夫的话。   然后,自然是催着大夫写了适合福娘食用的药膳方子。   最终,大夫离开前,自然是被世子朱高熙重重的赏了一回。   除了大夫外,所有侍候了他们夫妻的下人,也是让朱高熙加赏了一个月的例钱。用朱高熙的话讲,就是大家好好干,等世子妃平安生下了孩子后,更有重赏。   还别说,人人爱财。   这赏赐之下,侍候朱高熙和福娘的仆人,自然是人人欢喜的。   于是,辰时三刻。   福娘和朱高熙去正院请安时。   这一对夫妻就见到了燕王严肃的神色,以及燕王妃探究的表情。   “儿子给父王、给母妃,请安。”   “儿媳给父王、给母妃,请安。   朱高熙和福娘行了家礼,起身后,见到的就是气氛有点尴尬的模样。   “大夫去给福娘诊脉了?”燕王妃开口了,问了关心的地方。   朱高熙一脸笑容,说道:“是的。”   “父王,母妃,大夫给福娘诊脉了。”朱高熙脸上的笑容,叫一个灿烂,他道:“福娘怀孕了。”   “有一月余。”   朱高熙说这话时,带着些得意的神色。   他当爹了,这等炫耀,朱高熙最是欢喜不过了。   “好,好,好。”燕王连夸了三个好字。   燕王妃更是笑容可掬,说道:“阿弥陀佛,你们总算是有个孩子了。不掬着是男是女,平平安安生下了母妃的孙儿孙女,就是天大的喜事。”   “快,福娘,你坐下说话。”   燕王妃这一吩咐。   朱高熙顺势就拉着福娘谢了一话,然后,齐齐落了座。   “母妃,大夫讲,福娘小产过,这头几个月需要好好的静养,不能多操劳,以免伤及腹中的胎儿。所以,儿子想,这管家一事,是不是暂时就不让福娘料理了?”朱高熙提议道。   “应该的,应该的。”燕王妃立即表示同意。   天大地大,在燕王妃的眼中,都没有她的孙儿辈重要。   这可是燕王府第三辈中的头一个,哪能不让燕王妃重视?   于是,在爆料了福娘的喜讯后,燕王府内一片欢腾。燕王妃借着这个机会,给整个燕王府的下人加赏了一个月的月例钱。   然后,在朱高熙、福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是吩咐了徐嬷嬷亲自带着礼物到福娘的娘家去,把福娘怀孕的消息传到。   嗯。   这等意外,让福娘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朱高熙嘛,那是摸摸下巴,默认了。   毕竟,燕王妃都作主了,他们两个小辈不好太多的插嘴了。   在心底,朱高熙还是高兴,这等消息传到岳父、岳母那儿,嘿嘿,岳母大人必然是会来府里,看望了福娘的。   朱高熙觉得,妻子应该是想念了娘家亲人的。   这能多见一见,也许是一件好事情。那至少能给妻子带来了好心情。   辰末。   燕王府的徐嬷嬷专程跑了一趟张家。   然后,张家人就得知了福娘怀孕的消息。   张李氏是亲自拿了红封,给来报喜的人,一一送了厚厚的礼钱。   “都沾沾喜气。”   张李氏这般客气的说了,哪能让人拒绝的。当然,也没有舍得拒绝了。毕竟,一来得喜钱,二来这等喜讯在古人看来,确实是沾喜气的事情。   事实上,张李氏昨日就有些预感了。   今天得到确定时,张李氏是真正高兴的。这意味着,只要孙女生下一位皇曾孙,那么,在燕王府里就算是基本站稳脚跟了。   毕竟,瞧着世子的模样,还是挺希罕了她家小孙女福娘的。   “嬷嬷,且进屋吃茶。”张李氏准备迎了报信的徐嬷嬷进正屋里,多唠磕唠嗑,也是打听打听孙女在燕王府的情况。   不过,徐嬷嬷是仔细人,那是拒绝了这等意思。   “奴婢还要回王府回信儿,不敢多担搁。”徐嬷嬷脸上现出为难神色,说道:“得罪张老太太了。”   “没事儿,没事儿,嬷嬷是精细人,想得通透。”张李氏表示不在意。她笑道:“我家要好好准备一下,您看,三天后,我家去燕王府上看望着下世子妃,可行吗?”   “行,行,必然行。”   徐嬷嬷表示,她一定把这等好消息告诉王妃和世子妃。   对于亲家的到访,燕王妃一定是欢迎的。   于是,在气氛融融里,张李氏送走了徐嬷嬷一行人。   待徐嬷嬷等人走后,张家小院的院门是再度关上了。   “白神娘娘保佑,福娘怀孕了,太好了。”柳秀秀这位当亲娘的,那是欢喜的利害。没了外人在,她在欢喜得难以自禁的一时间,那是又哭又笑。   “等启儿、春旭、春福他们父子三人下差后,一告诉了他们这等喜讯,他们必然也是会为福娘高兴啊。”张李氏乐呵呵的说了此话道。   “是啊。”柳秀秀表示了同意。   婆媳二人又是聊了些话。   然后,张李氏是回了后院,去给家坛庙里的白神娘娘上了清香。   张李氏看起来比媳妇柳秀秀淡定些。实则,她的心头那是波澜壮阔啊。   “白神娘娘,信女祈祷,您多多保佑张家,您多多保佑福娘和福娘腹中的孩子。”张李氏合十为礼,小声念叨道。   对于张李氏来说,小孙女福娘的这一胎,那是真正的关键啊。   这关乎到小孙女是不是能立马在燕王府里真正的有一席之地?   一个小媳妇嫁进高门,若膝下有一子,那自然是万事有靠了。若是没诞生下一子,那就是如浮萍,总归悬乎着。   说到底,那是应该这长子长孙,关系了血脉延续外,还关乎了一个家族的继承权。   燕王府,这等王府之地,也不会例外的。   清香袅袅青烟起。   在张李氏的祈祷声里,山神白神娘娘的微型福地再现。   张李氏再度进了神邸的住所。   “本神观天象,测吉凶,你孙女之命数已然更改。她腹中的皇家贵子,不可多卜卦。天家人的命数,牵连太广,术数之算,不如不算。”   白神娘娘依然浑身金光灿灿,看不清她的面貌如何?   她的声音还是温和,她的神邸却是威压赫赫。   “诺。”   张李氏回了一个应声。   然后,灵魂归窍,她知晓了一些白神娘娘没有明说,但是,够暗示的话语。   一般的皇家子嗣,还是可以测算的。毕竟,她的小孙女福娘是嫁给了一位皇孙。离着天子的距离,尚远呢。   但是,加上去年、今年的京城传闻呢?   太子过逝,诸子夺嫡……   燕王,亦是局内人之一啊。   进,则一步登天。   败……   张李氏是不敢相像那等结果的。   所以,张李氏才会借着小孙女福娘怀孕一事,想求助了白神娘娘。   如今看来,白神娘娘的意思,是指燕王有机会的吗?还是说,白神娘娘不敢多测算,提醒张家避开些皇家风波下的被牵连?   只是,孙女福娘嫁进了燕王府。   他张家跟燕王府是剪不断,理还乱,已经被动站队了。   退,是没得退的。 第62章   时间一愰而过。   三天后。   张李氏和柳秀秀一对婆媳登门, 来看望了福娘。   燕王妃对于长媳娘家人的到来, 是表示了欢迎。   好在, 燕王妃也是过来人,了解女儿家对于娘家人特殊亲近,所以,她蛮大方的没多留了张李氏和柳秀秀这一对婆媳说太久的话。而是让这一对婆媳去了福娘住的小院子,让这祖孙三人慢慢闲谈。   对于祖母和亲娘的到来, 福娘是开心的。   “祖母。”   “娘。”   福娘见着亲人时,脸上全是欢喜。   于是,在祖孙三人落座后,福娘只是让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后, 就是不留了旁人在正屋中。挥手示意了侍候的嬷嬷和丫鬟皆退了出去。   时间最是改变人。   张李氏的眼中,她的小孙女是长大了,容貌也是长开了。   若以前, 在张李氏的眼中,小孙女是一个貌美活泼少女,现在的小孙女已经是一位端庄的世子妃。   “福娘, 你真的长大了。”   张李氏感概了一句话。   柳秀秀听到婆母如此讲,也是满眼的欢喜神色,她说道:“娘说的对, 福娘这孩子真长大了。一眨眼间, 福娘也要为人母了。”   福娘听到祖母和亲娘的话,抿嘴一笑,回道:“我永远是祖母的孙女, 也永远是娘的女儿。无论再过多少年,都是如此。”   “爹,最近如何?身体可康泰?”福娘问了话道。   “你爹挺好的。”   柳秀秀答了话道。   “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呢?”福娘又问道,道:“他们近况可好?”   “都好,都好,家里都过得挺好。”柳秀秀如此答道。   “福娘,你娘的话在理,家里人都过得不错。”张李氏附合了媳妇的话,然后,就是指了指媳妇柳秀秀,继续说道:“你娘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后,专门是去寺庙里上了香,说是求菩萨保佑。”   “保佑你这一胎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张李氏乐呵呵的揭了媳妇柳秀秀的底。   福娘听后,心头是真感动的。   “这是我和你娘给你求了两道平安符,你平日里挂在寝屋中即可。”张李氏从袖中拿出来两道玉符。   福娘接到了手中后,看着两枚由上等白玉雕刻成的玉符。一时间,是欢喜之时,又是觉得的让祖母和亲娘操心了。   “祖母,娘……”   想说些什么,福娘最终却是止了话。到底这是亲人的一片心意,她若是不痛快的收下,怕会惹了亲人的难过了。   “来年,娘盼着见到了外孙。”柳秀秀抽手,执起了女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来年,祖母也盼着见到了外曾孙。”张李氏乐呵呵的也说了同样的话。不过,这位老人家又补充了一话道:“就是外曾孙女亦无妨,你和世子都还年轻,先开花,后结果,总会给王爷、王妃生下了胖孙子的。”   福娘听得这一翻话,回了笑容。   若是前一世,福娘还会争一争男女平等的话。   但是,在这个时代里,若真是有了孩子,福娘宁愿是儿子。   因为,这个时代里,女人的自由太少了。若是真生了女儿,福娘觉得就是让女儿前半辈子享再多的福,也是后半辈子去婆家里当了小媳妇。   呵呵,自己遭了罪,总不会想自己的孩子受同样的气。   当然,福娘得承认,她在燕王府的日子是挺不错的。夫君与她同心同德,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那又如何呢?   还是掩盖不住的,就是她得离开了娘家的亲人,去努力的融进了婆家中。   “夫君待我好。”   “婆母待好也好。”   福娘说了这两句话后,又道:“祖母,娘,你们放心便是。女儿在王府里,都是过得非常的舒坦。”   于是,一场与亲人的述旧,自然就是双方都谈了一些思念,以及都过得挺好,让对方莫要担忧的话。   午饭,燕王妃那边差人来传了话。   于是,福娘依了婆母的意思,留了祖母、亲娘一起用饭。   午饭后,又是一起去花园里走走,消了一翻食后。张李氏和柳秀秀才是告辞了。   这一对婆媳来燕王府,送来的礼物都是一些普通的心意之物。离开时,燕王妃同样的赠送了回礼。   当然,双方的礼物价值,肯定不对待的。   不过,张家人的礼物,那是礼轻情义重嘛。   宏武十六年。   冬。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京城的一场大雪后,京城尹还上报了平民区的屋子,有被雪压塌的。   对此,朝廷上自然又是一翻的议论。   宏武帝对此非常关注,还是特批了此事。由大皇孙朱高锦督办,组织了官府的救助行为。于是,有了这一份差事在身,更有曾经的东宫旧属官的协助,大皇孙朱皇锦是在京城百姓的面前,实实在在的办了一回好事。   办了事情,又有成绩。   大皇孙朱高锦的美名,自然是有人吹捧了起来。   秦王怒了。   晋王笑了。   燕王是皱眉头了。   宏武十六年的小年夜。   宏武帝召开了家宴。   皇室中的皇子皇孙,还有皇家的媳妇、孙媳妇们,自然都是进了宫中参加了皇家的家宴。   福娘怀孕了,好在已经满了三个月,渡过了最危险了头三月危险期。   所以,对于参加了皇家的宫宴一事,朱高熙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帝王发话了,自然在京城的晚辈们,人人不敢缺席的。   燕王府内。   “你跟紧了母妃身边。一切的应酬,以母妃为主。”   朱高熙叮嘱了福娘话道。   “你唠叨了太久,放心,放心,我全记在了心上。”福娘笑指了桌上的点心盘子,道:“你看,我都垫饱了肚子。去参加宫宴,全是凑个人数。”   朱高熙望着被福娘吃掉了八块小糕点的空盘子,脸上有了些笑容。他说道:“就应该如此。”   “这天气里,宫宴上的菜肴,全是先做好了,然后上了蒸笼上蒸着的。哪有什么美味?你若真馋了,不如回府后,让厨子做了些新鲜的。”   朱高熙这般讲了,福娘呵呵笑了。   “你别瞎说了。”   “让你这般说,宫宴都掉份儿了。”   福娘回想起来了难得参加过的几回宫宴,是动了动嘴唇,也是笑意上了唇间。   “啪。”就是此时,福娘拍了一下夫君朱高熙的手上。   “你干什么?”   福娘娇嗔了一句话道。   这时候,朱高熙的手,那是不老实的抚上了福娘的腰,然后,还是往上蹭去。   “我就是想跟咱们的孩子打个招呼……”朱高熙有点小委屈。   “没到胎动的时候,腹里的孩子还小,这时候哪会懂什么?”福娘继续着她的强硬态度。她总不能说,她好像误会了……   这时候,错了,也得当成了对的。   毕竟,福娘不会承认,她想歪了。   咳咳,那样的话,有几丢丢的没脸了。   “你不是说,得好好胎教吗?”   朱高熙更委屈了。   胎教什么的,明明是妻子福娘提起来的。   他这等好夫君是准备一直贯彻下去呢?   “是啊,是得好好胎教的。”   福娘说道:“但是,那也得孩子胎动后啊。”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正院跟父王、母妃请安吧。”福娘准备用转移话题这一招了。   “是啊,时间不早了。”   朱高熙瞧着妻子貌似脸红了。   呵呵,就凭着他们夫妻间的默契,朱高熙自然同意了妻子的要求。   夫妻俩这便是整整了衣衫,然后,一起往正院而去。   皇宫,家宴。   燕王自然是领着三个儿子,燕王妃就是领着福娘,这是分开而落座。   因为是家宴,女眷这边的主持之人便是由宏武帝点名的赵贵妃,以及协助的安妃郑氏。   皇子妃是落座在了一起。   太子妃、秦王妃、晋王妃、燕王妃,这四个妯娌间,那是谈笑宴宴。   福娘作为燕王妃的长媳,自然是跟其它的几位皇孙媳妇一般样,都是凑近着落座在了自家婆母的后面位置。   家宴中途。   福娘是安静的坐着。   偶尔时,她注意了宴中的歌舞表演,更多的时候,她在打量了四周。   因为一种直觉,福娘总感觉到了,有目光似乎一直若有若无的盯梢着她。   “咦,是她?”   福娘微微惊讶。   惊讶的原由嘛,就是福娘发现了,盯梢着她的人是谁?   也是巧合着,福娘与盯梢着的人,是四目对视,都发现了彼此。   “妮儿?”   福娘在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上,还是认出来了对方。   只是,福娘又有了许多的诧异之感,因为,她在胡妮儿的眼中,发现了嫉妒的目光。   福娘垂低了眼帘,她在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想,她没有看错,她在胡妮儿的眼中,看到了嫉妒。那等妒火,是烧成了熊熊烈焰,让人想乎视都难啊。   “为什么?”   福娘在揣测,胡妮儿的嫉妒从何而来?   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吗?   莫名的,福娘想起了一句话: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见。   福娘觉得,她和胡妮儿少年时的那些情谊,真是随风而散。   呵呵。   福娘想啊,她们之间的情谊有多少呢?也许在纪德娶了胡大妮时,就已经隔核重重了。   往事不可再追,皆成过去。 第63章   胡雅莲没有想到, 会在如此的情况下, 遇上了曾经的旧友张福娘。   当然, 胡雅莲已经不是曾经的胡妮儿了。   若说原来,她尚有些天真。那么,皇宫里的日子,让她褪去了所有的青涩与心软。   女人啊,在女人的战场上, 最是能磨出了心狠来。   因为,见识到了太多的死亡,同样,也瞧见了皇家的荣华富贵。没有谁会想着, 以自己来成全了别人的人上人美梦。胡雅莲自然亦是如此的……   她在挣扎之时,瞧见了儿时的好友,有了她所羡慕的一切。   嫉妒, 这是人类的原罪与贪婪。   胡雅莲发现,她完全是忍不住的嫉妒了。   燕王府的世子妃,张福娘太有福气了。她有了嫡妻的位置, 如今,更是怀孕了。瞧着燕王妃的暗中照顾,胡雅莲知道的, 若无意外, 来年张福娘会给燕王妃诞下了第一个孙儿辈。   呵呵……   胡雅莲想到这些时,会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曾经,她也有过一个孩子的……   “胡氏。”   大皇孙妃马氏的话, 叫醒了胡雅莲。   “在。”   胡雅莲小声的回了话。她本是在大皇孙妃马氏的身侧侍候着,作为了一个侍妾而存在。这时候,胡雅莲显得小心翼翼。   “你发什么呆?这便要离开了。”大皇孙妃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这一场家宴,大皇孙妃马氏待得并不开心。   因为,太子妃常氏这个嫡婆婆,一直在陪着妯娌聊天。小辈里的皇孙妃嘛,待大皇妃马氏又过于客气了一些。   于是,大皇孙妃马氏找个借口,准备出去透口气。   大皇孙妃马氏离开了,作为跟班的胡雅莲还是傻愣了那儿没动作,大皇孙妃马氏有些不开心了。   “诺。”   胡雅莲垂低了头,不敢多语,是小心的随着大皇孙妃马氏离开了殿内。   外面,风凉。   大皇孙妃马氏还真是出来透透气的。   当然,更重要的嘛,还是因为大皇孙妃马氏瞧见了出来的大皇孙朱高锦。   这位大皇孙的嫡妻,想跟夫君来个巧遇。   因为大皇孙朱高锦守孝的原由,马氏已经独守空房一年多了。这一位,是真真的怕跟夫君感情继续冷落下去,她便是在夫君朱高锦的眼中,全然陌生掉。   于是,马氏是恨不能处处多与大皇孙朱高锦好好谈一谈人生与兴趣爱好。   “殿下。”   果然,在游廊的转角处,马氏瞧见了大皇孙。   只不过,当马氏走近了时,发现大皇孙正与秦王在说话。   “侄媳见过二皇叔。”   大皇孙妃马氏给秦王行了晚辈礼。   “侄媳妇客气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呵呵,秦王也是蛮有趣的人。在马氏行完礼后,他才是顺嘴的客套客套。   “侄媳妇是来找高锦的吧?”秦王瞄了一眼马氏,哪会看不出来,年青的马氏是何等的想法?所以,以长辈的态度,秦王说道:“本王先回殿内了,你们夫妻慢慢的聊一聊,王叔我啊,就不打扰了。”   秦王是一个爽快的性子,那是说走就走。   在秦王离开后,朱高锦望了一眼身披大氅,人是显得艳丽无双的嫡妻,说道:“你怎么没有陪在母妃身边?”   朱高锦嘴里的母妃,是他的嫡母太子妃常氏。   说起来,吕良娣过逝了,又有与太子妃常氏的联盟在。朱高锦在这位嫡母跟前,那真是得宠的利害。   当然,朱高锦不傻,他更明白的,他需要嫡母与常氏一族的支持。   “我瞧着殿下出来了,就跟了出来。”   马氏回话道。   “哦。”朱高锦颔首点了点头,不再多语什么。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殿下,皇孙妃是关心您,所以,才会匆匆赶了出来瞧瞧。”胡雅莲在皇孙妃马氏的眼光扫了过来,有一点提示时,那是马上走上前,行了礼,说了此话道。   朱高锦望了一眼胡雅莲,然后,又望了一眼嫡妻氏马,最终,不多说什么,只是提脚便离开了。   望着这般离开的大皇孙,马氏又望了在那儿尴尬的胡雅莲,哼了一声。   然后,马氏也离开了。   胡雅莲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胡雅莲的心中,并不像表面的难堪,实则她心头明白的。她若想在皇孙妃马氏的手里,讨了一点欢喜。那么,有时候,有些事情,她就是得顺着马氏的意。   只是,胡雅莲并不喜欢这样。   她不过是因为在宫中的根基太浅,不得不依附了别人,如此而矣。   小年夜,皇宫的家宴结束。   宏武十六年过去。   迎来宏武十七年的春时。   秦王突然请求北归就藩。   这一请求,在朝中引起了一些争议。   宏武帝当时同时了,这就更让人猜测纷纷了。   燕王府。   福娘在自己住的小院中,正给盆栽里的花枝儿修剪了漂亮的外形。   “我觉得,你怀孕了,应该少动了剪子一类的危险物品。”朱高熙望着妻子福娘那没个停歇的小手,提点了小小的意见。   “我这是爱好,更是兴趣。做些喜爱的事情,能陶冶了情操。”福娘反驳了话。   “更何况,我开心了,腹中的孩儿会更开心。”福娘表示,她是孕妇,她最大。   朱高熙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些理由,很好,很强大。   “对了,五郎,你最近似乎太懈怠了一些,怎么天天爱偷懒?都陪着我一些蹭在府里,不出门了?”福娘扭头,有些好奇的对夫君问道。   “别……”   朱高熙提醒了话,用手指了指妻子福娘正在修剪的盆栽。   福娘顺着夫君手所指的方向,然后,扭回头。   “天啊……”   福娘发现,她刚刚扭了那么一下头,剪刀的方向歪了一点点。   然后,盆栽里,本来的牡丹花骨朵儿,被她的一剪子给重重剪没了。   光秃秃的花枝,在盆栽里,显得是那般的碍眼了。   “这一盆,算是白修剪了。”福娘有些懊恼了。   “这一盆不行,再换一盆就是。王府还能缺了一盆花?”朱高熙笑呵呵的劝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何躲懒吗?”   这等不高明的转移话题能力,却是非常有效果。   福娘还真是搁了手头的小剪子,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小椅子上,准备悠闲的喝喝羊奶,然后,再是尝尝点心。   “外面起风了……”   朱高熙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也是坐了福娘的近前,同样是端了一盏羊奶,慢慢的品了起来。   “京城不太平吗?”   福娘问道。   朱高熙点点头。   “二皇伯去秦川了。说是回归藩地。”朱高熙说了这话后,抬头望了天空的晴朗,看着白云悠悠,继续说道:“依着道衍大师的话来讲,就是二皇伯与大堂兄已经结盟了。”   “他们背后,必然达成了交易。”   “也许是更取所需,也许是什么相互交换利益?谁知道呢?”朱高熙说得随意,福娘听了后,却是眉头一动。   福娘问道:“你为难了?”   朱高熙点点头。   “也好,你躲懒也不错。”福娘同意了夫君的行为,是大大的好。   “想来,你哪处真有问题,做的不够仔细,父王应该会提点的。既然父王没多讲,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福娘的脑中想法,就是这般的直接。   朱高熙听着妻子的话,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话,要让二弟知道,八成得瞧不上咱们夫妻俩。他那等骄傲的脾气,用鼻孔瞧人啊。哪会瞧上眼了我这个懦弱又无能的大哥?二弟的心里头,燕王府里,咱们三兄弟中,他认为,他是最像父王的儿子。呵呵。”朱高熙这般一说后。福娘脸色变了。   “五郎,这话莫多说了。”   福娘提醒道:“有些话,说顺嘴了,容易露馅儿。”   “二弟跟你是亲兄弟,父王、母妃,可不会喜欢你们之间有矛盾的。”福娘说完了这话后,放下了手中的半盏羊奶。   她伸手,复在了夫君朱高熙的手背上。   “我会心疼你。你会心疼我。我们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儿,将来,我们定然会是最公平的父母。但是,孩子们会如此想吗?”福娘望着夫君,问了此话道。   “我不知道,我想,五郎,你也不会知道的。未来,总要交给时光去验证一切。”   福娘不是在煽情。而是她怕夫君的心头暗火,在某一天,真的挑明了跟小叔子朱高晸的矛盾。那样的话,小叔子朱高晸未必是个吃亏的主儿……   “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们都是真心的,全心全意的爱护了我们的孩子。”福娘在夫君朱高熙的手背上,还是轻轻的捏了捏,那是轻抚,那是安慰,里面有一种默契的柔情。   “五郎,我担心你……”   “你对二弟只是嘴硬心软,却是有时候呈一时的意气,后面容易在某些人的挑衅下,吃上了结结实实的大闷亏。那样的话,太不合算了。”福娘眨一眨眼睛,笑说道:“我眼中,五郎,你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是要成为我和孩子头顶的顶梁柱。你这等伟岸的汉子,莫学我这个小女儿的态度。”   “更何况,就是要小心眼,也是记了黑帐在心底的小本本上。不用呈了嘴皮子功夫。”   福娘这话说完了。   朱高熙是哈哈笑了。   他道:“放心,我就在你面前说说。在外人跟前,我绝对不会谈了二弟、三弟的哪处不好来。”   朱高熙表示,我们是夫妻,我才讲真话。   外人嘛,呵呵。 第64章   宏武十七年, 六月。   夏, 天气炎炎。   京城里, 最近的朝堂有些不平静。   秦王在北地,跟塞外的胡人打了几仗,具是赢家。   此等事情上报朝廷后,自然是引来了一片喝彩声。   如此情况,在燕王府里养胎的福娘也是听了些风声。这不, 某日午后,小憩醒来后,福娘和夫君朱高熙喝了下午茶时,就是谈了朝堂上的最热闹话题。   “夫君, 听说二皇伯在秦川塞外大胜归来?”   福娘问道:“你知道了多少详细情况?”   对于妻子的问话,朱高熙不在意。他不是那等有大事情,就闷了心里, 又或者跟幕僚商量后,拒绝与妻子闭而不谈的人。毕竟,朱高熙一直相信一话, 就是夫妻一体,同心同德。   当然,会有这样的信念, 那是因为他在皇宫长大。打小见识到了皇祖父与皇祖母的感情, 以及他们之间的默契。   要说起来,宏武帝的开国之路上,马皇后的功劳那是顶多的。   特别是对宏武帝的影响, 马皇后可谓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要不然,大皇孙朱高锦如今的风光,又是从哪儿来的?不就是从太子身上,从马皇后身上继承而来的帝王重视嘛。   “就像之前我们谈的那样,二皇伯与大哥之间有些合作。”朱高熙简单的回了一句后,还是小小饮了一口茶。   他是一种悠闲的态度。   当然,他知道,他父王那边的态度却是完全的不同。   燕王府内,有些暗流涌动。   朱高熙感觉到了,他想,他的妻子福娘应该也感觉到了。要不然,福娘不会追问了此事的。毕竟,若真不相关,何苦多观注?   那问了,必然是自身惜惜相关了。   “二皇伯最近声势浩大,三皇伯和父王两处,各有自己的尴尬。”朱高熙又是解释了话道。   “原来如此。”福娘表示明白了。   “那你呢?我可听说,前面大哥邀请你去东宫,你拒绝了?”福娘问道。   “嗯,拒绝了。”朱高熙说得直接。   他道:“既然躲开了,我就不想趟了混水。”   “更何况,大哥住的东宫太热闹了,我去了,不习惯。”朱高熙这话是意有所指。不过,福娘听明白了。   东宫嘛,哪有不热闹的。   大皇孙得人心,在京城的风评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听母妃的意思,父王似乎在秋后,也准备请归藩地。”福娘说道。   这等事情,燕王妃提了一句,福娘知道后,自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也是她拉了夫君一起喝下午茶的原由所在。   “母妃真这般讲了?”   朱高熙问道。   福娘肯定的回道:“真讲了,昨个儿晌午后,我去正院与母妃闲谈时,母妃亲口所说。并且,母妃还提到了,二弟的婚事,暂时也要推迟一二。”   朱高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吗?”   瞧着夫君的态度,福娘哪会看不出来,这里面八成有问题。   福娘这一问,让朱高熙是转换了一下脸色,他的神情温柔了起来,他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猜测……”   说这话时,朱高熙似乎在思量什么。   他想了片刻后,才说道:“只是这一回,父王、母妃就算回藩地,我们恐怕不能跟随着一起回去。”   “嗯。”福娘点了头,同意了夫君的看法。   “你说的有道理。”福娘肯定了夫君的意思。   “恐怕还是因为我和腹中的孩子吧。”福娘抚了小腹,说了实话道。朱高熙听后,却是摇摇头,说道:“未必。”   福娘听得夫君这般一讲后,目光注视着朱高熙,问道:“为什么这般讲?”   她的心底有了好奇。   “因为,父王、母妃回燕地了,二弟、三弟必然随行。我和你,我们夫妻留下来,在京城里也算是给燕王府留了一道后手在。”朱高熙神情复杂的说道:“也许父王觉得我在京城的作用,更大一些吧。”   “燕地那边,二弟更合适了父王的心意。”说这话时,朱高熙的心情是落寞的。   他努力过了,他争取了,后来,他觉得无所谓了。   这些年来,朱高熙发现,他跟他的父王,他跟他的母妃,都是相处的淡如水。他们之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隔核。他想打破,却是总找不准了线头在何处?   那些亲情,真是复杂到了,剪不断,理不清。   “五郎。”   福娘势起夫君的手,想安慰什么,最终,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她想用行动告诉了他,他们是夫妻,他们永远在一起。再是麻烦的事情,他们同行,他们同在。   “我没事。”朱高熙如此回道。   “放心吧,有你和孩子在,我这个顶天柱,那是打不垮,推不倒的。”朱高熙表示,他就是偶尔想躲懒时,想在妻子这里,享受了家的温馨。   因为,有了想守护好的小家庭,他更有勇气去面对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约是有半刻钟的静默。   福娘突然握紧了夫君的手,她的神态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   “五郎,我好像要生了……”   福娘的手,还是握紧了夫君的手,她张嘴时,说了这么一话。   朱高熙先是一愣,然后,他马上反映了过来。   “来人……”   朱高熙高呼了话。   然后,远处侍候着的仆人们,是迈着小快步赶过来。   “白嬷嬷、李嬷嬷,世子妃要生了,你们赶紧搀扶世子妃进备好的产房。”   “曹勤,去传大夫和产婆,快去……”   这时候,朱高熙点名了,在场人里,他眼中的信任之人。   “诺。”   不管是白嬷嬷、李嬷嬷,还是小太监曹勤,此时都是应了话,赶紧行事了。   这时候,女子生产,男人不能进去。   所以,扶着福娘进产房的人,是白嬷嬷、李嬷嬷二人。   “福娘,别怕,我在外面守着……”   “大夫和产婆很快会到。”   朱高熙说了话道。   福娘忍着腹中的阵痛,说道:“我没事,我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这话一说完后,福娘是真咬紧了牙关,此时,她没什么心思再讲话了。   产房,是早早备好的。   白嬷嬷、李嬷嬷搀扶着福娘进产房后,福娘是整个人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   因为,凸起的小腹,是真正的疼。   “白嬷嬷、李嬷嬷,一切托给你们安排好了。”   福娘强忍着痛,还是给两个嬷嬷说了此话道。   “世子妃放心,你定然是平安生下小世孙。”白嬷嬷说了讨喜的好话。   此时,白嬷嬷和李嬷嬷是相互配合了,把早先备好的生产物品,全是拿了出来。不管是产房要用的剪子一类的器具,还是孕妇备用的百年参片等等……   总之,万事俱备,就欠东风。   燕王府内,大夫和产婆都是备好了的。   所以,曹勤小太监亲自去催了,来的是快速。   毕竟,燕王府的世子妃生产,这等事情里,燕王府内,也没人敢担搁。   当然,燕王妃那边得到了消息后,也是匆匆赶来了。   于是,燕王妃到了时,大夫和产婆皆是到了。   产婆进了产房内。   院中,燕王妃还在寻问了大夫话呢。   “世子妃的日子,是不是提前了些?”燕王妃是关心则乱,跟大夫寻问了话道。   “王妃放心,早几天晚几天,皆无妨。世子妃孕期过了九个月,是正常生产的日期。”大夫表示,一切没问题。   燕王妃的心情,是轻松了一些。   不过,待燕王妃转头,望着在院中静立着,还是满脸凝重的长子时,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良久后,燕王妃还是劝了话。   “高熙,陪母妃会这儿等一等。”   “大夫都讲了,福娘的生产期是正常的。你且宽心,再等会儿,你就当爹了……”燕王妃话里,是劝了长子。   朱高熙得了母妃的话,自然是听从了。   两张椅子,皆是仆人摆好的,母子二人就是在院中落座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屋内,福娘躺在榻上,她用了全力,咬紧了嘴里叠得厚实的白色锦帕。   这时候,她没有叫喊,她在忍着痛,她在积赞了力量。   因为,她想自己平安,也想平安的让腹中的孩子诞生。   “世子妃,呼气,吐气……”   “呼气,吐气……”   两个产婆,一个人在陪着福娘鼓励话,顺道指挥了福娘的用力节奏。另一个人,在注意着孩子的降生情况……   疼,是福娘唯一的感觉。   她在忍耐着……   过了多久?   福娘不知道。   她只觉得,似乎许久许久。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降临之时,是所有人的欢呼。   “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您生了一位皇曾孙。”   白嬷嬷、李嬷嬷都是欢呼了话。   福娘听到这个答案时,也是满面的笑容。   当然,这时候嘛,产婆在收拾了产房内的一切。   约是小片刻,收拾妥当后。   白嬷嬷、李嬷嬷留在了屋内,照顾了福娘。   两位产婆是小心的护着刚出生的小小皇曾孙,那是出了产房,去向外面的燕王妃,还有世子朱高熙报喜了。   燕王府的头一个皇曾孙辈,对于皇家是喜事,对于燕王府而言,更是大喜事。 第65章   院内。   燕王妃和朱高熙母妃见到产婆手中小心护着的孩子, 那是喜笑颜开。   “恭喜王妃, 恭喜世子, 世子妃生下了一位皇曾孙。”   产婆的齐声贺喜,让燕王妃乐呵呵的摆手,示意她们不必行礼。   “抱过来,我瞧瞧我的孙儿。”燕王妃伸了手,产婆是规距的把皇曾孙递给了燕王妃。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瞧这眼睛和鼻子,太像高熙你了。”燕王妃说话时,面上全是回忆神色。似乎在回忆了,她记忆里的大儿子。   朱高熙本来急着进产房内, 去看望了妻子福娘。   如今听母妃这么一讲,朱高熙是转身,到了母妃的跟前。他望着被包裹好的儿子, 仔细的打量了片刻后,说道:“母妃,这孩子似乎是长得有点丑?”   不是朱高熙想如此讲。   而是他儿子刚出来时的卖相, 真的挺拿不出手。   “哈哈哈……”   燕王妃笑了起来,回道:“刚生的孩子,都是这般样。这过几日, 模样长开了, 就会变得俊俏惹人喜爱了。”   燕王妃刚是如此讲,她怀中的婴儿,就是哇哇的叫唤了起来。   “这……”燕王妃沉吟了一下后, 说道:“应该是饿了吧?”   “奶娘。”燕王妃唤了早是候在院中的奶娘,道:“带皇曾孙去吃奶。”   “诺。”   奶娘上前,应承了话。   这院内,备好的奶娘有两人。都是燕王妃精心挑选好的,这时候,她自然是挥手,让奶娘去偏厢房内,给她的孙儿喂奶。   皇曾孙被抱下去了。   朱高熙跟燕王妃是告了一声话,然后,就往产房内走去。   瞧着那急匆匆想去瞧了媳妇的儿子,燕王妃笑了笑,倒不在意。她只是吩咐了身边的徐嬷嬷,安排好了长媳这个产妇的吃食。   当然,也少不得让大夫在大孙儿喂好奶后,给大孙儿诊一诊脉。   皇曾孙嘛,自然是要好好的查一查,看看身体的底子如何?   产房内。   福娘躲在榻上,是默默的忍着身体难受。   她这时候,有些晕睡的欲望。   “嬷嬷,孩子呢?”只是没见到了自己的孩子,福娘有些不安心。   朱高熙进屋后,就听到了妻子的话。   “奶娘抱下去喂奶了。”   朱高熙说道。   “刚出的婴儿,会饿吗?”福娘挺好奇。   “你放心,奶娘是母妃挑好的老实人,我查过她们的底子,家底清白干净。”朱高熙说道:“孩子那边奶娘会照顾,你这会儿,要不休息一下。”   “等你一觉醒来,就会见到我们的孩子正躺在你的枕头边。”朱高熙保证道。   “好。”   福娘回了一话道。   这时候,福娘真是累了。所以,她没有拒绝了福娘的提意。   朱高熙在妻子睡着了后,他在产房内,鼻间依然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在打量了,他的妻子苍白的脸色,还有眉语间的疲惫。   “真好。”   妻子和儿子真平平安安,朱高熙是真的高兴。毕竟,往后一切都不同了,他是一个当爹的大男人。   他要努力了,更努力的撑起了他们的小家庭。   院外,燕王妃安排好了长媳院中的一切。又是留了徐嬷嬷,帮忙料理一二。然后,燕王妃离开了。   只不过,刚刚走到院外时。   燕王妃遇到了一个挺特殊的人。   “大师,您为何在此?”   燕王妃很奇怪,道衍和尚为何在长子长媳的寝院之外?   虽说,这是院外的夹道处。但是,这依然是属于燕王府的家眷庭院范围。一个和尚进出这样的地方,实为不妥当的。   “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道衍和尚态度恭敬,语气中意有所指。   燕王妃同意了。   她挥手,让侍候的仆人退远了些。确保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好了,大师有什么话,现在请讲。”燕王妃态度端正,语气里也是平和。不过,在燕王妃的心底,还是对道衍和尚在此而有些不满意。   “王妃,贫僧此来,是因为特殊的情况。”   道衍和尚满面的为难。   “哦?”燕王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贫僧想求一事,不知道可否给刚刚降生的皇曾孙,相一相面。”道衍和尚提了一个话题。燕王妃听后,眉轻蹙。   “好。”   燕王妃想了一想后,答应了下来。   “此时给燕王府的长孙相面后,还望大师回了我一个实在的答复。”燕王妃提了一点点的要求。   “那是自然。”道衍和尚肯定的回道。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诵了一声的佛号。   燕王妃不是一个担搁什么的人。   她一挥手,让侍候的仆人上前,然后,唤了贴身的大丫鬟,让其去找徐嬷嬷出来。   待徐嬷嬷匆匆赶来了院外时,燕王妃只吩咐了一话,道:“让奶娘抱着皇曾孙来此。嬷嬷,你亲自走一趟。”   “诺。”   徐嬷嬷同意了。   稍倾,燕王府的长孙,是让奶娘抱了出来。   “王妃。”   徐嬷嬷让奶娘把皇曾孙小心的递给燕王妃。然后,在燕王妃的示意下,众人皆退远。   此时,离得近些的,也就是燕王妃,她怀中的皇曾孙,以及道衍和尚。   “大师,皇曾孙在此,你若相面,请吧。”   燕王妃客气的说道。   道衍和尚此时是面色凝重,他一个世外的修行之人,掺合进了皇家的夺嫡中。可以说,他是拿着自己的修行与性命在赌注。   对于燕王府的一切,道衍和尚都是份外的关注。   今日会在此,完全是一场意外。   当然,也可以说,不是一场意外。   道衍和尚本有静修,是龙气的异动,让他徒然惊醒。   然后……   然后,道衍和尚就顾不得其它,用他师门传承下来的阵旗,掩盖住了燕王府的一些异常。是的,异常。   也许寻常人眼中,没什么异常,燕王府照旧。   但是,在修行人的眼中,燕王府那是一切大变。   京城。   皇家所在。   龙气所钟,天子龙气婉延向上,行如天柱。   这龙气之柱,是朝纲,是法度,更是人道气运的中心。   中原大地,天下十三州。按说,应该是只会诞生一位真龙天子。   因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若真有二主,那么,必然不是真龙。可能是蛟龙,更可能是莽蛟。   “这……”   在望气之法下,道衍和尚刚刚瞄了一眼,然后,他是双目流出了血红色的泪水来。道衍和尚的模样,吓坏了燕王妃。   对于道衍和尚的能力,燕王妃从夫君的口中,是知晓的一二。   这道衍和尚不过给长孙看一回面相,怎么就弄得如此动静?   “王妃勿慌。”   “贫僧无事。”   道衍和尚紧闭了双眼,他伸了手,抹去了眼角的血泪。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他的态度却是坚决的。   “王妃,皇曾孙是贵人,贫僧冒犯了。”道衍和尚说完此后,似乎思考了一下后,他从手上褪下来一串佛珠。   “此串手珠,是贫僧的一点歉意。”道衍和尚递上了佛珠,还说道:“还请王妃海涵,此手珠赠给皇曾孙,望能常留皇曾孙的身上,保佑平安。”   对于道衍和尚的佛珠,燕王妃代为收下了。   “贫僧有一言,望王妃斟酌。”道衍和尚拱手一个佛礼,道:“皇曾孙当不要办洗三礼,不要办满月礼,便是周岁宴,亦请取消。”   “在皇曾孙未满三岁前,还望不要带皇曾孙进入皇宫。”   说完这话后,道衍和尚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道衍和尚再是行了一个佛礼,道:“此翻话,亦请王妃转告于王爷。”   说完话后,道衍和尚躬身一礼,说道:“贫僧打扰了,告辞。”   虽说告辞,和尚离开时,依然是闭着眼睛的。只是,这闭着眼睛,似乎不影响了和尚的行动能力。   至少,行走的速度,在和尚的脚下依然平坦着。   燕王妃望着离开的和尚背影,眼中有些深思。   其后,燕王妃亲自抱着她的长孙,将长孙交还给了产房内的长子。   “这佛珠是道衍大师所赠。大师言,此珠要带在孙儿的身上,能保他的平安。”燕王妃把道衍和尚的话,交待给了长子朱高熙。   有母妃的话,朱高熙上心了。   别说燕王妃对道衍和尚的话,是信了。朱高熙对于道衍和尚的话,同样信了。   宁可信其有,莫可信其无嘛。   说到底,还是燕王觉得道衍和尚有真本事。然后,燕王妃、朱高熙这一对母子自然是都信任了道衍和尚的本领。   “母妃放心,我记下了。”   朱高熙表示这事情他上心了。   “那便好。”   燕王妃说了这话。   然后,燕王妃离开了。   在离开的途中,燕王妃一直在思考了,她要如何跟夫君燕王讲一讲,道衍和尚的提议,他们的长孙要不办洗三宴,不办满月宴,更不了周岁宴……   呵呵,这真是一个难题啊。   “也许由王爷去问一问道衍大师更适合?”燕王妃觉得,道衍大师的话里,似乎还有深意。   只是,这一个大和尚没有讲出来罢了。   对此,燕王妃没追问。   因为,能说的,道衍定然会说。不能说的,问了也是白问。   至于让燕王去问一问详情?   燕王妃觉得,有些话燕王能问,她啊,不必问得太深。 第66章   一个人的一生, 似乎只能活一回。   但是, 有例外吗?   朱瞻元能肯定说, 有的。   他再活过来时,眼前是黑暗的。他弄懂了身边发生的一切时,他知道,他重生了。   因为,身边有陌生的, 又熟悉的人。   “瞻元,乖。”   “咚咚咚……”声响着,这是拔浪鼓的声音。朱瞻元面前的年青女子,是他的母后。当然, 这一声母后,是他登基后,才能唤一声的。   实际上, 他一直唤了“母亲”。   这是他的生母,那个他记忆里,总是一脸严厉的母亲。如今是笑颜如花, 她那般温柔,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神情严厉的母亲。   “瞻元, 来, 瞧瞧,娘在这儿。”   福娘正在逗儿子。   可惜的是,她的儿子不配合。   六月, 一个难熬的月份。好在,福娘总算是渡过了坐月子的日子。现在嘛,她在逗了她长得可爱,面容俊俏惹人怜爱的儿子。   “笑一笑。”   瞧着儿子半天不给个反映,福娘觉得,她的儿子真傻。   于是,福娘伸手戳了戳她的傻儿子的小脸蛋儿。   “哇哇……”   朱瞻元张嘴,说了外星语。   当然,他其实是乱哼哼,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不过,就是他理采的这一下,让他的生母福娘那是欢喜了。   这等逗儿子的游戏,在朱瞻元瞧来,傻透了。所以,有时候他是懒得回应。   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想了他的前一世。   宏武十七年。   这一年,他皇祖父的二哥,秦王会被人刺杀。   这一年,他父皇的大堂哥,宣惠被皇曾祖父赏识,要在朝堂上大展拳脚了。   然后呢……   宏武二十年,他皇祖父的三哥,晋王同样会被人刺杀。   呵呵,皇家之中的夺嫡之争,哪能谁是干净的?   “福娘,你莫要逗了瞻元,他一个小孩儿,要逗哭看你怎么办?”朱高熙的声音传来了。福娘扭头后,就是瞧见了大步走进屋来的夫君。   “咱们儿子不爱哭,这是一个爱笑的孩子。”福娘说了这话道。   “对吧,瞻元,最爱笑了……”福娘还对儿子香香了一下。   朱瞻元听到了这话时,他在打量了他的父皇。   当然,跟他称呼母后一样,父皇这个称呼,不过是他追封的。   父皇、母后……   一切,都回到了开始吗?   朱瞻元如此想到。   前一世,他恨过,怨过,恼过,但是,他的处境依然不好。如果不是汲汲的经营,多翻的谋划,多翻的努力,再加上一些运气,呵呵,他最终才能登上了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那把椅子……   想到了这些时,朱瞻元闭了一下眼睛。   他有时候,还在想着,他是在做梦吗?梦一醒,他又回到了乾清宫,回到了那养心殿,回到了他身为帝王的孤家寡人的生活中……   事实是,无论睡着醒来多来次,真相告诉他,他重活了一回。   他,朱瞻元,回了他的幼时。   看来上苍待他,真的够好啊。   “瞻元。”   “我的大儿子。”朱高熙很开心,他搂着儿子,小心的抱在双手中,那是看哪儿,哪儿都觉得十足像了他。   每一天归来,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抱一抱孩子。   什么抱子不抱孙?   呵呵,朱高熙是不信这一套的。   毕竟,朱高熙小时候缺了母爱,更缺了父爱。所以,他发誓,他会给他的孩子,更多的一切一切。   “你刚从外面回来,肯定渴了。先喝碗酸梅汤。”   福娘瞧着夫君和儿子的互动,她是笑着递上了亲手倒好的酸梅汤,递给了夫君。   这个七月,天很淡热的。   补一补水份,十分有必要。   既然妻子发话了,朱高熙张开嘴,说道:“我要抱着我儿子,你喂我……”   朱高熙的眼神里,那是含情默默。   福娘眯了眯眼睛,然后,笑了……   话说,此时,福娘还真是小心的递了酸梅汤,递到了夫君的嘴边。不过,不是递了碗过去,而是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了夫君。   那一把狗粮,撒的真是秀恩爱。   好吧,这屋里的唯一观众,就是幼小的,重生的朱瞻元。   朱瞻元前一世的记忆里,他的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什么记忆。   因为,在他有记忆时,他父皇已经过逝了。他的母亲,是一个皇家的寡妇。   如今,朱瞻元瞧见了这些日子里,他父皇、母妃的相处,他知道了,他们是相爱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   他们深爱了对方。   所以,朱瞻元想,前一世母后会变成了后来的严厉模样,应该是因为孤雁独行,父皇不在了吧?   那么,他呢?   他重活了。   他要改变一切。   他不会让他的父皇,再被人算计而死。   宏武二十年……   他三岁那年啊……   一切,都会不一样。朱瞻元在心底发誓,他会改变一切的。   “味道如何?”   福娘一边抽出帕子,给夫君擦试了嘴角,一边笑问道。   “很舒服,饮一碗,觉得这个夏天再热,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朱高熙表示,他不怕热了,完全是这一碗酸梅汤的功劳。   “哼。”   福娘哼了一声,实则,却是笑了。   “我带了些东西回来。”   朱高熙指了指搁在桌子上的包裹,道:“这是我去岳父家,岳母大人亲手给我们小瞻元做的小衣裳、小鞋子。”   “还有可爱的虎头帽子。”   朱高熙又补充了一句。   福娘听到这话后,搁下了手中的碗。她起身,去拿了那一个包裹。然后,她打开了,看着里面两身的小衣裳,两双小鞋子,一个虎头帽子。   福娘眼睛都酸涩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她娘一针一针缝出来的。这不是小衣裳、小鞋子、虎头帽子,而是亲人们满满的关爱。   “祖母,爹娘,大哥大嫂,还有二哥……他们可还好?”福娘关切的问道。   “都很好。”朱高熙肯定的说道:“而且,听岳母讲,大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朱高熙这么一讲后,福娘是双手合十,念了菩萨保佑。   “太好了,大嫂有了身孕,这下子祖母、爹娘都可以放心了。张家的长孙,来年有盼头。”福娘真高兴。毕竟,大哥大嫂成婚这些年了,总没一个子嗣,是让张家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二哥呢?”   福娘又问道:“娘可讲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二哥的喜酒?”   福娘真觉得,她二哥潇洒啊。   以前还没瞧出来,如今看来,她二哥张春福蛮有个性嘛。瞧一瞧,到现在还没成婚,也能顶住家庭里的催婚。   “二哥那边?”朱高熙呵呵笑道:“二哥是有理想的,他表示,没个官身,暂时不想成婚。高不成,低不就,他嫌麻烦。”   朱高熙话是如此讲。   可他心头清楚。   他的二舅哥张春福嘛,那似乎是有些什么打算,只是没明讲了。   朱高熙催问了几次后,瞧着二舅哥不想说,他也就不催问了。毕竟,岳父在,岳母在,他这个妹婿,还是不要多插手了。   朱高熙、福娘是谈话谈得兴起。   朱瞻元听着这些话,心中念头在转。   宏武二十年,他三岁,他想改变了父皇的命运……   嗯,也应该说,他想改变了他爹、他娘往后的命运,那么,寻求了二舅舅的帮忙,也许是一切好事。   朱瞻元在努力回想了。   他似乎记得,那一年,他的二舅舅已经是他娘嘴里的官老爷了。虽说,只是小小的七品官。   不管如何?   禁卫军中的七品官,总是有些人脉在了。   朱瞻元想改变了一切。   他觉得,目前的家庭非常不错。   他喜欢了,他爹他娘,对待他这个儿子的宠爱。   父与母的全心呵护,让朱瞻元的这一颗帝王心,也是暖了起来。   “对了,父王、母妃入秋后,会请求归藩一事。你的意思是如何?”福娘一边把小衣裳、小鞋子、虎头帽子收好了,一边问了话道。   “为何突然问这事情?”朱高熙蛮好奇的,他说道:“父王、母妃,还有二弟、三弟会一起回燕地。我们,还有瞻元,自然是留在京城。这不是早都知道的事情吗?”   “嗯……”福娘想了想。   她才说道:“我就是觉得,你是燕王府的世子,总留在京城的话,也许燕地那边的一切,你会疏远了。”   朱高熙搂抱着儿子的手,是僵硬了一下。   他努力恢复了神情的镇静,他说道:“没事的。”   “既然父王、母妃都说话了,让我们留下来。那我们便听长辈的,留在京城吧。”朱高熙如此讲道。   “我是想说,你心底乐意吗?”   福娘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的问道。   “其实,我觉得,我们留在京城,又或是回了燕地,应该都无妨吧?”福娘说道。   “当然,我就是多嘴讲一讲。”   福娘又是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   对于暖和的京城,福娘乐意待。但是,福娘是有夫君,有儿子的人。她更多的立场,会考虑了夫君和儿子们的利益。   明明是燕王府的继承人,她的夫君却是离得燕地老远,长久下去,不是一个好法子。   人嘛,有亲疏远近的。   人的感情,也是有偏颇的。   福娘还是乐意了,回更寒冷的北方燕地。因为,若对夫君和儿子们有益处,她不介意,在燕地的燕王府,渡过了每一年让南方人觉得有点难熬的寒冬。   反正嘛,生活久了,总会习惯了北方的气候。 第67章   “也许父王有他的考量。我们是晚辈, 听从长辈的意思吧。”朱高熙最后回了这么一句话道。   夫君如此讲了, 福娘自然没有异议。   在那里依然装了婴儿, 当然,身体也婴儿,就是灵魂已经而立之年的朱瞻元,却是心头思量着。他的皇祖父究竟有何等的打算?   朱瞻元思来想去,倒底线索太少。他能想到的, 无外乎夺嫡之事。   呵呵,不过嘛……   前一世,他的皇祖父是失败了。也可以说,成功了。   失败在于, 在皇曾祖父过逝后,登上了帝位的是他的大堂伯宣惠帝。成功在于,大堂伯宣惠帝的削藩之策, 在宗室之中不讨喜。皇祖父内外联络,最终起兵清君侧,来了一个靖难之役。然后……   然后, 自然是皇祖父从宣惠帝的手中,抢到了皇位。   要说起来。   宏武年间的夺嫡,在朱瞻元看来, 根本是一场笑话。他的皇曾祖父, 明明儿子众多,偏偏却是立了皇太孙。呵呵,这不是开玩笑嘛。   要知道, 古老的东方大地上,从来是家业传承给儿子的。哪有绕过了一圈的儿子不立为继承人?偏偏立了孙子?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前一世,他朱瞻元对于皇位,可谓是完全没份儿的。   奈何,天命在他……   若不是天命……   朱瞻元想,他是没可能,那么巧合的得了一点点幸运,最终,登上了皇位。   “不提这些事情了。”   福娘转移了话题,她道:“这天热,您小憩一会儿,午睡一下,好好歇歇。”   “至于瞻元,我照顾这孩子。不会打扰了你的午歇。”   福娘表示,带孩子什么,她行。   朱瞻元这时候,搂了大胖儿子在手,那是心头欢喜。   不过,他想了想,下午还要去衙门里混了差事,消磨消磨时间。不管差事如何轻松,倒底注意形象。不好在衙门里,来了夏困啥的。   “成,我睡会儿。”   朱高熙对于妻子的好意,是接下了。   “来,瞻元,娘陪你玩儿。咱们不打扰了你爹休息。”福娘一边说了话,一边从夫君手里接过了儿子。   对此,朱瞻元是张嘴给了一记大大的笑容。   福娘表示,她被儿子的笑容收买了。   然后,朱高熙在屋内歇息。   福娘怕打扰了夫君的睡眠,就是抱着儿子,去了花厅里玩耍。   时间,如此过去。   等朱高熙午休醒来后,福娘说了一件事情。   “我想回一趟娘家。”   “大嫂怀孕了,是一件大喜事。我想送了一份薄礼回去,你瞧着,可行吗?”福娘跟夫君商量了此事。   朱高熙倒没觉得什么意外?   毕竟,福娘怀孕了,她祖母、亲娘、大嫂,都是来探望过的。在洗三、满月时,哪怕燕王妃没办了宴会,请了宾客。   福娘的娘家人,还是上了门来道贺了的。   虽说,当时的张家人挺尴尬的。奈何……   燕王府的门第太高,张家就是再心疼女儿,有些话,那也得忍了心里,不能讲了出来的。   于是,柳秀秀这个当娘的,能表示了关爱女儿的法子,就是连续送来了七八回的更种婴儿穿用的衣物。全是柳秀秀亲手做的。   至于福娘的祖母张李氏,那是送来了好些的玉符。   这玉符在福娘看来,就是让娘家破费了。玉,在这时候里,就是一种贵器,真不便宜的。   对于娘家的心意,福娘是心底特别受用的。   “好。”   “我陪你一起去。”朱高熙同意了,同意的非常干脆。   福娘笑了,笑得真开心。   “这事情,你跟母妃讲一讲。”朱高熙倒底不会主动去跟他母妃讲的,那样的话,他怕母妃多想什么?   若是妻子福娘讲,这就是婆媳间的一种交谈。变相的,也能表示了,婆婆是大度的,对待媳妇慈善。   “嗯。”福娘点头,示意她知道。   宏武十七年,七月。   秦川。   秦王没待在□□。   在战场上得胜后,秦王是志得意满。   宏武帝是开国帝王,这等帝王身上的霸气,自然是压迫十足,威势赫赫。秦王有心效仿其父,所以,他自然想在战场上,表现出来了他的英勇。   这也是为什么?   秦王要回藩地的原因。   战争,在中原大地上消失了。宏武帝一统天下,给了中原百姓的最大好处,就是盛世开来,一片和平岁月。   这时候,要想捞军功,自然就是得在边地。   特别是与胡人的塞外草原交壤的边郡之地。战争,在这样的地方,那是跟喝水吃饭一样,寻常之事。   秦王很高兴,他打了胜仗。   秦王觉得,他是占了先机。   当然,秦王在兴奋之时,就是准备去拜一拜佛。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秦王是在暗里联络了一些好手,他在谋划一些事情。   霸山。   一座不算太高的山脉。   这里连着秦岭山脉的一处支脉。   霸山之上,有一座庙宇。   “霸山寺。”   在庙宇之外,秦王见着佛庙的名字,觉得合他心意。   这等霸气侧露的地方,让秦王心情瞧着顺眼。于是,他在这里住了下来。然后,等待了他的客人。   作为一名皇子,一名封了藩地,本来以为一辈子,就是一个王爷命的庶出皇子。   秦王认命。   然而,上苍似乎不这么觉得……   宏武十五年,太子死了。   作为嫡长子的太子死了,秦王头顶的一片天,塌了。然后,秦王发现,他身为父皇的长子,那个至高的位置,那一把让人心跳加速的龙椅,似乎在向他招手……   他离储君之位,如此之近,近在如咫尺。   可是,秦王在努力一翻后,又发现他的父皇在犹豫。而且,秦王上面的弟弟们,也是野心脖脖啊。   有人退出,有人坚定的表示了,要跟秦王一起参与了夺嫡大戏。   “小僧恭迎王爷。”   在秦王想着某些念头时,霸山寺的知行僧出来了,迎了秦王入庙宇之类。   秦王入乡随俗,上了香,给了香油钱。然后,在霸山寺住了下来。   山间,有树荫,有鸟鸣……   一行人,正在山间行动。   他们身穿黑衣,人人蒙面潜行。   酉时。   天空中,没了晚霞,天渐渐暗了下来。   至亥时末。   霸山寺里,似乎人人皆睡。   原本潜伏在霸山里的一行黑衣人,是各施手段,越墙而过。   一行黑衣人,全是轻身潜行。   霸山寺内,秦王本是熟睡。只是,今晚他睡得并不安生。在梦中之时,他似乎做了噩梦,然后,醒来了……   秦王刚醒来时,发现了门口处,有一道黑影。   秦王刚想唤话,唤了亲卫……   然后,秦王住了嘴。   那身影不对劲,秦王查觉出来异样。   只不过,这时候察觉到的话,似乎晚了一些。因为,那人已经举刀上门,秦王翻身而起,想拔出榻前架子上的刀时……   说时迟,那时快。   那个门口的黑衣人是挥刀一斩,秦王的动作被打断。   然后,黑衣人的另一只手,一把短剑在秦王没躲开的瞬间,刺中了秦王的小腹。接着,黑衣人抽手退开。   秦王捂着小腹,他感觉到了剧痛。接着,秦王是七窍流血。   这时候,秦王知道,他中毒了。   霸王寺,此时已经有大喝声响起。那是外围里,秦王的亲卫兵士。毕竟,秦王出行,不可能太过于简单。   跟来的兵士,尚不算少。   只是,这一切都晚了,秦王是噗通一通,跪倒在地上。然后,秦王的意识慢慢涣散,秦王知道,他这一回,也注定了,没得救了。   死亡,这个印象,浮在了秦王的脑海里。   接着,是黑暗。   秦王死了,在这个七月的夏季,死在了霸山寺中。   这等消息,自然是被上报到了京城的宏武帝御前。   京城。   燕王府。   书房内,燕王正与道衍和尚在说话。   “大师,你以为,本王秋后回藩地一事,是否是一步好棋?”燕王很直接的问话道。   “王爷,以退为进,未尝不可。”道衍和尚直接回道。   “是啊,本王退一步,或许是好事吧。”燕王说了此话道。   这时候,燕王的神情是落寞的。   燕王已经得了秘报,他知道了,他的二哥被人刺杀,已经死亡。   不管凶手是谁?   燕王知道的,是他是一个局外人。   毕竟,夺嫡是一回事,暗杀是另外一回事。燕王还不削于用那等,不光彩的手段。要燕王来看,杀伐,就得是用实力撵压。   一力降十会。   那是燕王的风格。   “父皇怒了……”   “呵呵……”   燕王在冷笑。   燕王从宏武帝最近的态度上,已经看出来问题了。所以,他不准备留在京城了,他要回到燕地去,去经营好了他的老巢。   或许,事情真有不妙时,至少,他还搏一把的机会。   虽说,很不甘心,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宏武帝偏心了,宏武帝在培养了大皇孙朱高锦。有时候,燕王都想问一问他的父皇……   为何?   不给他们这些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竞争,呵呵,不过是一场儿戏。   到头来……   让燕王只有心冷二字。   燕王,不甘心。他不服,真心不服。 第68章   三天后。   福娘得了燕王妃的同意, 准备回一趟娘家。   朱高熙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所以, 他这一天专门空出来时间,然后,陪着妻子一起回娘家。   西城,甜水巷口。   张家人的院门被敲响后,开门的人是张春福。   因为福娘归家一事, 朱高熙早早派人来张家通风报信了。   这一天,张家人齐聚,福娘瞧着二哥开门后,那一溜儿的人, 全是她的亲人。福娘就是行一礼。   “祖母。”   “爹、娘。”   “女儿给长辈请安。”福娘这时候,行得是晚辈礼。   朱高熙此时,自然也是给长辈拱手一礼。   张李氏上前, 搀扶起了福娘,乐呵呵的说道:“一家人,莫见外。高熙、福娘, 都进屋里坐。咱们一家人,到屋里好好说话。”   旁边的人,皆是附合了张李氏这位张家最高长辈的话。   于是, 福娘夫妻二人, 就是被热情的亲人们,给迎进了前院的正堂屋中。   落座后。   茶水是必然有的。   点心更是摆了桌上。   这时候,没人动这些小玩意儿, 大家更关心的还是彼此的生活,是否如意?   “小外曾孙可好?”   张李氏最先开口问的,便是这么一话道。   “瞻元那孩子是一个不认生的,他吃吃喝喝,又是睡得踏实的。最近,胖乎了许多。”福娘一边回了话,一边还是比划了长胖的儿子的目前体形。   “小婴儿就应该好吃好睡,这年纪的孩子,这样长得壮实。”柳秀秀在旁边说了此话道。   “是如此。”   众人皆附合了话。   福娘望了一眼大嫂,笑说道:“我知道大嫂怀孕了。这不,就想回家跟大嫂道一喜。”   这是福娘的真心话。   当然,除了道喜以外,福娘带回了贺礼。   百年的老参,上等的雪莲等等名贵的药材,就是福娘的礼物。整个张家,人人有份儿。   对此,张李氏等人都没有拒绝。毕竟,这是福娘的一点心意。   闵氏笑得开心,回话道:“总算盼来了腹中的孩子,我是得偿所愿。借福娘你的吉言,希望来年给夫君添个大胖小子。”   闵氏此时,是盼着腹中的孩子,是一个儿子。这样的话,她就是诞下了张家的长孙。   这些年来,一直没个子嗣,是闵氏的心病。   如今,总算是怀上了,闵氏在睡梦里,都能乐醒来。   “嗯,我定然要吃了外甥的喜酒。”   福娘乐呵呵的笑道。   说了些家常话后。   张启是开口,唤了女婿朱高熙去书房谈话。当然,一道去的还有张春旭和张春福。毕竟,他们这些在外面办差事的男人们,谈论的事情,自然是与女人间的家长里短完全不同。   对此,福娘默认了。   张李氏、柳秀秀、闵氏,则是同样的默认了。   张启找女婿到书房,谈论的事情自然是朝廷里,这刚刚掀起来的大波澜。   “高熙,二皇子秦王遇刺一事,你听说了吧?”   张启非常直接的问道。   一个藩王遇刺身亡,这怎么可能是小事情?   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了。毕竟,消息一进京后,哪可能瞒着的。   “知道。”   朱高熙回道。   “唉,这事情影响重大,对你有大影响吗?”张启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毕竟,女婿当半子,女儿、外孙的下半辈子,可是要靠女婿养家的。   “有影响。不过,不太大。”朱高熙直接回了重点,他说道:“岳父,你无需担心。小婿这边没什么关系的。父王已经准备递折子上去,秋后,燕王府的诸人,要回返燕地。”   “唯小婿和福娘、瞻元,一家三口会留下来,在京城继续待着。”   朱高熙没什么隐瞒,说了他父王的打算。   张启听后,眉头一皱。   “你和福娘不一起回燕地?这会不会不太妥当?”张启试着提了那么一话道。   朱高熙心头苦笑。   果然,没人傻啊。   瞧瞧,他岳父这不都有疑惑了吗?   “也无妨。”   朱高熙这般讲道。   张启听女婿这意思,也算是品出点味道来。看来,这八成是燕王的意思。   “也好。你们夫妻在京城,这彼此见面方便。”   张启这时候,自然是往好的方面想了。   宏武十七年。   七月。   宏武帝同意了燕王的请辞。   秋。   燕王府的诸人,就是准备离开之事。   对此,福娘有喜有忧。   喜的是,头上没了直系的长辈,他们小夫妻的日子会更加轻松。忧的是,京城波澜诡异,她担心夫君的安危。   毕竟,政治场上,那是生死之间难料结果。   有时候,你不想沾了某些事情,别人未必乐意放过你啊。   福娘的担忧,朱高熙是知道的。只是,他未曾名言出来。毕竟,他一个男人,觉得用实际的法子,做出些实事,宽慰了妻子更适合。   送别之日。   福娘夫妻是早早起来。   一路相送,送出了京城十里之外。   直到,燕王府的队伍是远去了,望不见影子后。   朱高熙是执起妻子的手,说道:“回吧。”   福娘望天地之悠悠,在旷野路亭的官道上,她突然心生感概,她说道:“好。”   往后会遇上什么?   福娘不怕了。   因为,执起她手的那一只手,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回程之时,夫妻二人坐了同一俩马车。   等到回了京城的燕王府后,白嬷嬷连忙来禀明了消息。   “世子、世子妃,小世孙又哭闹了。”   白嬷嬷的话,让福娘觉得打脸。她一夸了她儿子不认生,结果倒好,这是亲娘不在身边小会儿,如今想是睡醒来,就是闹小脾气呀。   “走,回去。”   福娘回了三个字。   她表示,她得去哄了她家宝贝蛋子。   朱瞻元在哭。   好吧,只是干哭,没眼泪。   这等态度,也是最近他使了出来,硬要留在了京城燕王府的法子。   一个小小的婴儿,很不方便。奈何,朱瞻元想改变了他爹、他娘的命运,所以,他就不能像前一世一般,被祖父、祖母带回了燕地。   那样的话,宏武二十年,他远在燕地,如何救他的亲爹?   这些日子里,朱瞻元表示,只要见不到亲娘,他就是哭闹不休。小婴儿的招试,老归老,有用就成。   “娘的小宝贝,瞻元,乖,不哭,不哭。”   福娘一进屋,从奶娘怀里接过了儿子后,就是摇啊摇,哄了小话。   还别说,之前在奶娘怀里,那是干嚎不止的朱瞻元这一回,是住了小嘴巴。他心头想,他也是嚎得嗓子难受,亲娘见到了,可以停止小把戏了。   “真是乖孩子,真听娘的话。”   “……”   福娘一边哄了怀中的儿子,一边感叹儿子啥时候快快长大?   对于她的大儿子,福娘甚在意。她总觉得,她的儿子是个小滑头。   “哇哇。”朱瞻元回了他娘两句外星语,然后,一个大大的笑容挂了脸上。卖萌嘛,是小孩儿的专利。   长得白白胖胖的朱瞻元,对于他的长辈而言,他完全不需要做大多。一记大大的笑容,就能收买了他的长辈们。   小婴儿,就是这么的讨人喜爱。   特别是哄乖了的小婴儿。   “这孩子是个懂事听话的,将来应该很会孝顺你。”朱高熙在旁边吃味的说道。   “来,给你抱。”福娘哈哈笑着,把儿子塞进夫君的手里。她表示,她一贯执行了,让夫君和儿子培养感情的事情。   在福娘看来,夫君这是也想宠儿子了。   “哇哇。”对亲娘笑了,朱瞻元表示,他是一个公平的人。于是,他给了亲爹一记大大的笑容。   在心底,朱瞻元已经算着日子了。   嗯,今天应该是祖父、祖母,还有二叔、三叔离开京城的日子。   所以,他是留在了京城吧?   这算不算改变命运的开始?   朱瞻元不知道,他年纪太小了。他想弄清楚很多事情,除了偷听身边人谈话,然后,整理了信息外。他没有别的法子。   朱瞻元目前年纪太小,他的活动范围有限。   所以,不是他不给力,而是硬件的条件不够啊。年纪,以及幼小的身体,是朱瞻元目前的软肋。   京城,东宫。   朱高锦身为东宫的目前主人。   他知道,他的四皇叔离京了。不过,他没有去送行。因为,他的嫡母病了,他在侍疾。   对于嫡母,朱高锦是在意的。毕竟,嫡母,以及嫡母背后的常氏一族,对于支持太重要。在父王去逝后,他的势力,可以说,一半就是常氏一族在支撑着。   对此,朱高锦和嫡母已经算是心照不宣了。   他们在上演了,母慈子孝的戏码。   四皇叔燕王的离开,朱高锦只是提前送了呈仪。其它的,他做的并不多。   朱高锦在疑惑的,是他的皇祖父的一些举动。   当然,朱高锦更有一点小小的雀跃。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的皇祖父对他心软了。他向前走一步的机会,在增加。   心头的火苗,用野心浇筑而成的火苗,在朱高锦的心底燃起。   “殿下。”   胡雅莲给朱高锦送上了熬好的汤药。   “嗯,你退下吧。”朱高锦接过了汤药,然后,他领着嫡妻马氏,准备是夫妻一起去侍疾。这算是儿子儿媳的孝心嘛。 第69章   太子妃常氏见到长子长媳来侍疾, 虽然, 这不是她亲身的儿子。不过, 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这母子和谐的戏码,他们彼此都演得像模像样。   宏武帝是皇宫主人。   对于宫中发生的一切,帝王只要想知道,就一定能得到了答案。若是帝王不知道的消息, 那么,一定是这一位开国的帝王,不想知道了某些答案。   对于大皇孙的一直举动,宏武帝是满意的。   “高锦这孩子像他爹……”   宏武帝看着秘奏, 一边肯定了此话,一边是满满的追忆。   有一句怎么说的,活人嘛, 永远争不过死人的。因为,活人活着,就一定会有缺憾在的, 而死人死了,留在人心目中的印象,很容易在时光的流逝中, 被人美化了。   要说太子……   这位东宫的储君, 还活着的时候。宏武帝对于嫡长子是满意的,但是,也不意味着, 全然就没有遗憾的地方。   子不类父,这是一个死穴。   宏武帝是血火之中拼杀出来的皇位。这一路上,尸骨满地,用无数的人命,筑就是大周朝的帝王宝座。   太子活着的时候,因为教导读书的师傅们全是儒家出身。以至于这位太子的性格,在宏武帝看来,未免有些绵软了一些。   当然,太子对待兄弟的那种友善,是最让宏武帝满意的地方。   毕竟,帝王是人,也有百年之后的忧患。在宏武帝看来,太子这等软绵些的性格,将来对待兄弟会很好,不会让皇家祸起萧墙。   然而,命运无常……   太子死了。   太子死得太早了,宏武帝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好在老天爷待朕不薄,高锦这孩子是一个性格纯朴的。”宏武帝夸了一句后,更是满面笑容,讲道:“同时,这孩子随他爹,也是一个有手段的。”   对于大皇孙朱高锦名声好,手段是软硬兼备的行事风格,宏武帝是满意的。   特别是太子两周年的忌日后,太子妃常错是病倒了。朱高锦又是侍疾,又是办差,都是一根蜡烛,两头燃着。   在宏武帝眼中,那就是瞧着大皇孙,哪儿都不错。   宏武帝看着大皇孙,总有一种太子还活着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宏武帝很欣慰。   “梓橦,朕会把皇位留给咱们的子孙……”   在一本秘奏上,宏武帝批了一个准字。然后,就是悠悠然的讲了这一话。   在这时候,宏武帝的心头,已经做出了打算。   是的,帝王的心眼偏了。   他能看到了大周朝的万里江山,他更是回忆了,那等艰苦的岁月里,那个陪他吃苦,那个陪他一路风雨历程的嫡妻。   他百年后,要合棺而葬的女人。   宏武帝的心中,想把他的万里江山,想把大周朝的社稷,留给了他们的子孙。   其它庶子,并不在宏武帝的考虑范围之内。   宏武十七秋。   十月。   宏武帝下旨,让三皇子晋王归藩地。   这等消息一出来后,整个朝野震动。   皇子们都归藩地了,东宫里住着一位大皇孙。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宏武帝的态度,已经表示了出来。   然后……   自然是等着某些领会了帝王意思的朝臣们,纷纷上奏,给大皇孙造起声势来。   京城,燕王府。   福娘与夫君自然也是谈起了此事。   “皇祖父是要立皇太孙了,对吗?五郎。”福娘蛮直接的问了话。在夫君面前,她没隐瞒了什么。毕竟,这等事情眼瞧着,就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是啊,皇祖父要立皇太孙了。”朱高熙满眼的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最后还是走到了妻子曾经说过的那一步。   人心,果然是偏心眼的。   呵呵。   朱高熙对此话,深有体会了。   “唉,如今想来,父王、母妃当初请归藩地,也是好事情。至少,比起三皇伯来,咱们府上没怎么碍了东宫主人的眼。”福娘深有体会的说道。   “算是吧。”   朱高熙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对于东宫的新储君,将要水落石出了。朱高熙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毕竟,结果出来了,意味着风波会慢慢平息下去。   同时,朱高熙也有一些的失落。   说到底,东宫的储君之位,哪个皇家的皇子龙孙们,会不肖想一下呢?   想一想,没行动,又不犯了哪条规距。   “这等消息够重大,想是燕地的父王那边应该得到情报了。”朱高熙很肯定的说道。   这一对夫妻谈得兴起。   在榻上,本来睡着了,然后,醒来,感觉肚子饿饿的朱瞻元正要“哇哇”叫唤两声。提醒了大人们,应该给他投食了。   然后……   没然后了。   朱瞻元继续装睡,因为,他发现,他听到了不得的消息。   所以,小肚子再饿一饿也没关系。朱瞻元表示,他一个小婴儿,非常需要情报啊。忍耐,是一样美德。   朱瞻元闷心自问,他的灵魂里,就拥有着忍耐这一项美德的。   朱瞻元在装睡,在认真的听了父母的谈话,并且,在分晰了里面的条条道道。他需要慢慢的规纳了各种消息。   以便将来做出了计划,好如何完美的改变了他爹、他娘的命运。   他这等重生之人,要保护了他的家庭,要保护了他的爹娘。   “皇子全部在藩地,大哥住在东宫。又有朝臣在造势,想必今年应该会落幕。大哥应该会成为了福娘你所说的皇太孙。”   朱高熙说了这话后,又感概道:“人人在意了皇太孙的事情。倒是二皇伯被刺一案,都是有些风声消减下来。”   “未必。”福娘摇头。   她说道:“我瞧着,朝廷指不定在暗中调查。拱卫司不是门面货,不是装饰用的。一位皇子被刺杀,岂会轻易的算了?如今没有大动作,不过是因为幕后之人,还没有翻出来罢了。一旦结果出来……”   “呵呵,后面必然是皇祖父的雷霆之怒。”   “帝王一怒,岂能不用人命去平息?”   福娘表示,她对于帝王位位置上的皇祖父,那是心有余悸的。   这位宏武帝打从登基后,这些年来,平均下来,每年不杀掉上百颗的人头,那简直就是笑话。拜托,这不是大周朝对外战征的敌亡人数。而是朝廷内部的贪官,以及被宏武年间的三大案牵连的死亡人数。   从马丞相一案,到留侯一案,再到蓝子诩统领一案。   这中间,牵连了太多的人。死亡的人,冤枉的人,有没有?   福娘是不知道的。   福娘能瞧见的,就是人头滚滚落。   “其实,我从父王那边有得到了一些消息。据说,二皇伯的死,跟白莲教有关。就是太子太伯的死,白莲教在里面也不是全然的无辜。”朱高熙吐露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朱高熙说到这话时。   朱瞻元的眼捷毛是忍不住动了动。   好在这时候,福娘夫妻都在说着要紧的话,没注意到了装睡的小婴儿。   这屋里,也没有旁人。就是他们一家三口。   福娘夫妻怀疑了谁?   也不可能怀疑他们家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瞻元嘛。所以,朱瞻元就是从亲爹的嘴里,听到了秘辛啊。   朱瞻元这时候,脑海中有了愰然大悟的感觉。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为何前一世,他的二叔朱高晸在一手好牌的情况下,会跟皇位绝缘,最后,无声无息的死在宫廷之中。   呵呵,前一世,那时候,他的祖父可是就两个活着的儿子,二皇叔死了,三皇叔是一个残废的耳聋之人。   如此情况下,他才会有机会,登上了储君之位,最后,被皇祖父培养成为了继承人。   现在看来……   原来如此。   白莲教,这等祸害,果然是皇家的毒瘤啊。   “白莲教?”福娘吐出了这三字,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教派有什么活动的迹象?他们不是在皇祖父登基后,就被剿灭了吗?”   福娘表示,宏武帝不是手软之人啊?怎么可能留了白莲教这等危害大周朝安危的大麻烦。   “剿灭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高熙神色凝重的说道:“大周朝是在白教莲的尸体之上,成立朱氏根基的。”   朱高熙慢慢的解释了,这中间的原由,以及一些皇家的秘闻,他继续说道:“白莲教有内外之门,当年,皇祖父剿灭了外门,内门之中有漏网之鱼。如今兴风做浪的,就是那些余孽。”   福娘点点头,示意她完全明白了。   白莲教啊。   这等顶顶大名,她是听过的。   当然,这个教派,是兴也勃焉,败也速焉。   “可惜了,这等秘官的教派,最是难以根除。”福娘表示,转入地底暗藏的那些传教士,可不是那么好动的。   毕竟,老鼠在洞里,他不出来浪一浪,哪那么容易被发现?   “哼,他们冒头了。皇家已经盯上了那些人。这一回,他们居然敢动二皇伯,我从父王那边得了确切的消息。那些人,就算有逃掉的,也注定会再难兴起。”朱高熙非常肯定的说道:“瞧瞧吧,会有结果的,今年内,必然会有些大风波出来的。”   朱高熙说得言辞凿凿,福娘自然是姑且信了。 第70章   冬月。   京城, 雪花纷纷。   一场雪后, 整个京城被银白色染了一回。   初十。   皇宫。   御书房内, 宏武帝在暴怒。   秘奏上书的内容,宏武帝在看完后,就是怒火中烧。对于帝王而言,他觉得,有些人活腻了。宏武帝在怀疑, 他是不心慈手软了?   “田德,传朕旨意。魏国公忠心体国,朕加赏其为魏王。”   “拟旨吧。”   宏武帝说完这话后,田德是心头一寒。   在开国之后, 宏武帝从未曾加封了活着的外姓王。没错,便是如此。   凡是封王的,除了皇子外, 呵呵,就只有大功劳,且已经死掉的开国元勋。封王, 那也不是传国王,只是一个追封。其子嗣继承时,是要降一等的。   宏武帝赏的爵位, 除了世袭不降等的, 还有一种叫做降等世袭的爵位。   “诺。”   作为宏武帝信任的太监大总管,田德自然是躬身应承了话。然后,利落的办妥当了宏武帝交待的事情。   对于田德而言, 宏武帝就是他的主子,是他效忠的对象。   特别是宏武帝的性子,最是严厉的。若是惹了这位帝王的一怒,唉,那后果严重啊。   帝王的秘奏中,有什么消息?田德这位太监大总管不知道,不过,田德相信,这个消息对于魏国公府而言,一定是一个坏消息。   因为,宏武帝这是在开始捧杀魏国公了。   想当年,宏武帝最信任的兄弟,一个是死去的常山王,另一人就是魏国公。如今……   田德这个太监大总管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狡兔死,走狗烹?   午时。   魏国公府。   年迈的魏国公正在教导孙子辈的年幼孙儿们读书。   这一位不太爱关心的魏国公,处于了半隐退的状态。要说起来,原由也简单。就是魏国公怕了。   没错,当年那个戎马一马,战场上无双的元帅怕了。   当年的大哥,如今不是朱丞相,而是帝王了。   魏国公老了,他不想给家族招祸。所以,魏国公早早的退出了权利中心,他想用实际的行动,来宽慰了帝王那一颗多疑的心。   毕竟,在马皇后这一位宽仁的嫂嫂过逝后,魏国公是看得出来,帝王在猜疑他们这些有莫大影响力的老臣。   所以,马丞相一案,魏国公装作不知道。   留侯一案,魏国公仍然装作不知道。   到了蓝子诩一案时,魏国公还是躲在自己的家中,同样装了不知道。   魏国公知道的,帝王在给继承人剪除了麻烦。帝王的动作,没隐瞒了人。所以,每一个开国之时,有从龙之功勋的老臣们,人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魏国公,亦不例外。   稍稍让魏国公放心的事情,就是他的嫡长女嫁给了燕王。燕王一系的子嗣,全是他的嫡亲外孙。   徐氏一族与皇家的联姻,这让魏国公多少放心些。   如此一来,魏国公觉得,徐氏一族更低调些,未必不可。毕竟,帝王后宫中,有他的族妹为妃。   他的嫡长女更是皇子妃。   想来,从他的孙儿辈起,徐氏一族在大周朝的政坛之上,还是可以有些做为的。就是苦了儿子这一辈,得开始低调下来。   “功课重要,日日需得向勤……”魏国公正教导孙儿们时。他的亲信进屋,禀报了消息。   “公爷,有天使来传旨。”   魏国公听到这一话后,有些惊讶。   不过,魏国公没愣神,而是立马吩咐道:“开中门,上香案,请圣旨。”   对于帝王有何旨意,魏国公不知道。不过,这请圣旨的流程,魏国公清楚的。当然,魏国公府是被帝王常年宠信的开国元勋府第。这府内的仆人们,不需要多吩咐,亦是清楚着本份的。   所以,宫内来传旨的天使,没有久等。   很快的,魏国公就领着府里的儿子孙子们,一起到正堂迎了圣旨。   圣旨很长,上面的雅文,不外乎就是夸赞了魏国公的功绩。   对此,魏国公府的人,自然拜礼恭听。   直到圣旨的尾巴上,才是提到了正题。那就是魏国公被宏武帝封为了魏王。   这一道圣旨,这等隆重的帝王恩典,让魏国公府的诸人是笑脸满面。魏国公的儿子,不,应该是魏国的继承人,世子是上前,直接给了谢礼。   宫中来传旨的天使,还有护卫天使的亲卫,那是人人得了重谢。   这圣旨自然是被恭敬的请进了徐氏一族的祠堂内。毕竟,圣旨嘛,那得恭敬的供奉着的。   不同于晚辈们的开心,魏国公在送走了天使后,是满面的凝重之色。   “惠桢、惠恩、荥阳,你们随我去书房。”魏国公点了名。   这被点的三人,分别是魏国公,不,是魏王的嫡长子,徐惠桢是王府的世子。还有两人,徐惠恩是魏王的嫡次子,徐荥阳是魏王的嫡长孙。   这三人,就是魏国公最看重的晚辈。   当然,亦是魏王府内,最有权势的三个晚辈。   “诺。”   魏王有话,儿子孙子自然是恭敬的应了。   至于魏王的庶子庶孙们,全是望着这三人的离开,皆是神色更不同。   到了书房。   魏王留了嫡长子、嫡次子、嫡长孙说话,其它侍候的仆人们,都让魏王挥手,示意退下了。   “坐。”   魏王落座后,示意了一下。   徐惠桢、徐惠恩、徐荥阳是谢过礼后,恭敬落座。   “祖父,您领了圣旨后,就是忧心重重的。可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徐荥阳是晚辈,当然,是魏国最宠爱的晚辈,所以,他拱手一礼后,带着晚辈的一些直率,问了话道。   “对于封王的圣旨,惠桢、惠恩,你们兄弟如何看?”魏王对嫡长孙摆摆手,示意其坐下后,就对嫡长子、嫡次子问了此话道。   “非是好事。”   徐惠桢满面愁容的说道。   “大哥,此话如何讲?”徐惠恩不同意兄长的看法。他笑道:“封王的圣旨都下来了,还有圣上给的王爵赏赐。这说明,圣上一直看重了父亲。”   “二弟,此言差矣。”徐惠桢摇头,表示不同意弟弟的看法。   “好了。”魏王打断了似乎还想争执的两兄弟。   这时候,魏王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因为,魏王有一种不那么美妙的预感……   “是福是祸,近日会见分晓。为父只盼,你们兄弟间好好相处。要知道,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多少家业,再是庞大,若是子孙不孝,也是消散之间,不过烟云?”魏王这话说得够重,徐惠桢、徐惠恩、徐荥阳三人忙是齐齐跪了下来,连道不敢。   望着儿孙跪那儿,魏王是一声叹息。   冬月。   十五。   宏武帝邀请了魏王进宫述旧。   帝王开口了,魏王自然是带着一种恭敬的态度,进了皇宫。   只是,进皇宫前的那一刻,魏王有一种直觉,他觉得,他也许要面临了抉择。   宏武帝与魏王述旧的地方,是御花园。   彼时,有腊梅花开。   在暖亭内,有酒温着,有下酒的小菜。   宏武帝邀请了魏王述旧,自然就是没了旁人。那亲自侍候的,唯一人,便是太监大总管田德。   “浮生半日闲。”宏武帝说这话时,还是笑呵呵的。   “圣上为国事忧心,臣无能,不能为圣上分忧。唯请圣上保重龙体,以安众生之心。”魏王态度是恭谨的。   宏武帝哈哈笑了。   尔后,帝王打发走了田德。   然后,暖亭之内,就帝王与臣子二人。   “一恍经年,时光过得真快……”宏武帝这般感叹一话后,还是主动执起酒壶,给魏王的杯内,倒满了酒水。   “来,联朕饮三杯。”   帝王都这般讲了。   魏王岂能拒绝?   所以,魏王陪着宏武帝连饮了三杯。   杯下肚后,魏王是有些醉意了。倒底是喝多了,毕竟,前面帝王也劝了酒,魏王没敢拒绝,全喝了。   这喝多了,不比年轻时,还是有些酒意上头。   “达胞,你如何看朕?”宏武帝突然问道:“你觉得,朕可是苛刻之人?”   这一话从帝王嘴里出来,魏王是后背出了冷汗。   “圣上治国有方,普天之下,臣民莫不景仰。圣上所办之事,于天下有利……”魏王仔细着说词,他这时候,说一句,都在喉间想了又想,就怕哪儿说错了话。   “青史之上,必是美名。”魏王继承说道:“一切公过,后人自有评说。圣上,何言苛刻二字?”   魏王这一话说完后,宏武帝哈哈笑了起来。   “朕这辈子,求一个国泰民安。”宏武帝起身,紧接着,魏王赶紧跟着起身。   宏武帝走到了暖亭的门帘处,他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魏王紧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是冷洌的风,还有那梅花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红气的腊梅,像冬日里的火红云,开得艳丽而迷人。   “达胞,朕这人,不怕天下非议。想当年四方征战之时,朕手上染的血,那就是敌寇的。朕这人,恩怨分明,敌寇尔,杀了就是。”   “到如今这些年来,治理天下之事,却是明白了,难啊。朕发现,这世间哪有什么黑白分明……”   宏武帝抬头望天。   冬日里,看不见太阳。   唯有白色的云。   那阳光似乎被云层遮住了一般。 第71章   魏王听得心里的肝儿都在颤抖。   他听出来了, 一些帝王没有明讲, 但是, 暗喻的够明白的东西。所以,魏王没有回话,而是静静的聆听了帝王的话。然后,揣摩了帝王的意思。   “达胞,朕待你如何?”   宏武帝的谈话, 最终,以这么一句话为结尾。   “圣上待臣,恩典众多。臣铭记于心,徐氏一族, 感恩不尽。”魏王恭敬的回话。   “是吗?”宏武帝语气里的反问,让魏王更加清楚了,这一回进宫, 呵呵,真是一场让他难以脱身的鸿门宴啊。   只是,帝王都发话了, 魏王想来,得来。不想来,还是得来。   有时候, 人在朝堂上, 不得不低头。   “达胞,告诉朕,徐氏一族为何插手于夺嫡?”宏武帝说了这话后, 从袖中抽出来几页的秘奏书信。然后,朝着魏王洒了过去。   纷纷扬扬里,那些秘奏的信纸,都是落在了石子铺就的小道上。   魏王一张一张的拾起。   “达胞,你看一看,看完后,再告诉朕,徐氏一族有何苦衷?”宏武帝似乎给了魏王一个辩白的机会。但是,魏王清楚的,一旦他看了这些书信。那么,意味着他将做出了抉择。   一页一页的信纸,魏王仔细的看了。   然后,魏王是心中震惊。   上面的内容,是够吓人的。至少,堂堂开国元勋的魏王,被吓住了。   他的嫡次子徐惠恩,他的嫡长孙徐荥阳,全陪是四皇子燕王的背后势力。这若是还能讲,徐氏一族的女婿是燕王嘛,这是帮亲不帮理。   那么,徐惠恩的身边,隐藏了白莲教的余孽。这等消息,让魏王是恨得……不知道说啥了。   堂堂一个朝廷四品官员,徐惠恩居然敢纳了一个白莲教的女子为外室?   这是给徐氏一族招灾啊。   对于嫡次子的胆大与妄为,魏王是深深的无力了。   “臣无能,臣治家无方,以至于出现孽子。”魏王跪了下来,跪在了帝王的跟前。双手奉上了那几页的信纸,然后,恭敬的继续说道:“臣请圣上降罪。”   宏武帝听完了魏王的话,是转过身来。   这时候,宏武帝是打量着,跪在了他跟前的魏王,说道:“达胞,起来吧。”   “你与你那孽子,是两回事。朕一直知道,你这人的性子,再是本份不过。是一个懂得感恩,是一个值得朕信重之人。”   宏武帝如此讲道。   魏王在宏武帝的宽慰之下,才是颤颤惊惊的起身。   那几页的信纸,被宏武帝挥挥了手,说道:“至于这些东西,朕就不用了。达胞权且留着吧。”   “不妨带回去,好好的再品一品,其中的利害关系。”宏武帝似笑非笑的说道。   魏王恭敬应诺。   这一日,宫宴结束后。   魏王回府,就是病了。   是真病了,不是装病。   宏武帝知道后,唤他身边的太监大总管田德亲自领了御医,去魏王府给魏王治病。当然,那开的方子嘛,是宏武帝专门吩咐的。   宏武十七年的腊月。   这一年的冬季最后冷时光里,魏王去逝了。   据说,死之前,上了折子,求宏武帝准他的子嗣们,全数守孝,一一罢官回家。   宏武帝一直待兄弟甚好,于是,大笔一挥,批了这份遗逝。   魏王的后事,极境的哀荣。   但是,这些掩盖不了,徐氏一族注定的落寞。   魏王不在了,魏王的子嗣,一一是免了官职。所以,魏王府可谓是朝廷之内,元气大伤。一时间,整个魏王府,都是龟缩起了全部的势力来。   朱高熙身为魏王的外孙。   他自然是领了妻子福娘,前去给外祖父致礼。   在魏王府……   不,应该是魏国公府内。   因为魏王的过逝,徐惠桢是降一等袭爵,从父亲手中接过的是魏国公的爵位。   “大舅舅,您节哀。”   对于魏国公徐惠桢,朱高熙感情甚好。所以,他宽慰了他的舅舅时,那是真情实意。   这厢里,朱高熙在与舅舅与表兄弟们谈话。   那厢里,福娘在与舅母们谈话。   都是亲戚,相互又是见上了些回的。所以,谈话时,自在是自在了,就是气氛有些压抑。   对于燕王府一系而言,魏王的离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也许魏王在时,没有明面上支持了燕王,但是,不表态,有时候就是一种表态。如今,徐氏一族的惨淡,如何不让心有戚戚焉。   晚间。   京城燕王府内。   朱高熙是有些愁容。   福娘关切的安慰了话。只是,福娘亦是知道的,夫君的难受,也只能让时光慢慢来消磨。谁让夫君打小在京城长大,与外祖家的关系过于亲近。   人的感情,就是相处而来。   血脉之间,血浓于水。   魏王之于朱高熙,那是仁慈的长辈,是让亲近的外祖父。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燕地加急来信,母妃会赶回京城奔丧。”   福娘对夫君讲了此事。   这信是福娘在府内先接到的。所以,她自然是告诉了夫君。   “母妃回京城?”朱高熙念了一句,然后,反映了过来,他说道:“父王、母妃他们都会回京城的。”   这一点,朱高熙肯定的。毕竟,外祖父过逝了。身为女婿的父王,身为嫡女的母妃,肯定回归来的。就是二弟、三弟,同样会回京城来。   “可惜了,母妃没见到了外祖父的最后一面。”朱高熙是可怜他的母妃,这是真正的伤心事。   “唉……”   朱高熙是一声叹息。   在小榻上,装了睡的朱瞻元是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朱瞻元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外曾祖父魏王病倒了。那时候,朱瞻元就有些想明白了,前一世,他爹为何会那么容易被人算计了……   因为,徐氏一族被皇曾祖父在宏武后期,打压的太利害了。   京城之中,徐氏一族的龟缩,让燕王府在京城内是独木难支。所以,他爹才会容易被人暗算了。   朱瞻元想到了,徐氏一族注定的落寞,以及未来燕王府更加黑暗的那些年。朱瞻元真是恨啊,恨不能快快长大。   一个小婴儿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朱瞻元的未来大计,需要时间。他需要长大些,才能找到了机会实施。   不管朱瞻元如何想?   时光是不会等人的。   燕王、燕王妃,以及他们的嫡次子朱高晸,嫡三子朱高孜,是一起在腊月赶回了京城。   归来之时。   燕王妃整个人都是一脸的憔悴。   对于父亲的过逝,燕王妃是按受不能的。因为,离京之时,她去探望过他的父亲。那时候的魏王是气色正好,瞧着那等健康的状态,再活些好些年完全没问题。   至于燕王嘛,是在从魏国公府里,给岳父致礼之后,就是老实的待在了燕王府内。   对于皇宫里的宏武帝,除了刚回时,去请安了一回。其它的时候,燕王很本份。但是,在燕王的心底,积压了很多的愤怒。   京城,燕王府的书房内。   燕王是写了无数的大字。   那些大字,是无数个“忍”字。   燕王在静心,燕王却是静不下心来。   “大师,京城已经无本王的立锥之地。以您之见,本王是否应该在接下来的年月里,安份守己的待在了燕地?”燕王搁了笔,停了那写着的“忍”字。对道衍和尚问道。   道衍和尚念一声“阿弥陀佛”。尔后,他说道:“王爷已经下定决定,何苦来问了贫僧?”   “一切缘法,当由王爷定夺才是。”   道衍和尚如此讲道。   燕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是啊,一切当由本王定夺,本王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算了。”   最终,燕王忍下了愤怒,他说道:“终归是父皇的意思。我身为人子,除了顺从,亦能如何?”   “待他年,待他年……”   燕王最终没有继承的说下去。   燕王很清楚。他的父皇不是手软的。   既然宏武帝要立了皇太孙,那么,宏武帝就一定会为皇太孙扫平了道路。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那些背后的助力,肯定是被宏武帝重点注意的对象。   宏武帝不会伤害他的亲生儿子。呵呵。   那些在皇子背后兴风做浪的势力,就是宏武帝要剪除的对象了。   因为,没了那些势力的支持。在宏武帝看来,权利最大的中央,最后由皇太孙继承的话。那天下,就是注定了的太平盛世。   毕竟,从古至今,从未曾有太平盛世年间,帝王会守不住了江山社稷的。   当然,陏炀帝是一个例外。那一位是步伐太急了,急的扯了淡淡。   毕竟,陏炀帝嘛,在宏武帝的眼中,真不算一个太差劲的帝王。唯一的缺陷,就是性子过于的急切。   想陏炀帝,若在三征高丽前,就死掉了呢?   在青史之上,一定是一个英明的君王。因为,那时候的大陏是威压匈奴,四方臣服。   奈何,陏炀帝想以山东门阀打压了关陇门阀,又是要修了大运河,又是要征服了高丽。不管初意是什么?   陏炀帝步伐太快了,最终,崩盘了。   唉,皇帝这份事情,就是这么的以功绩论英雄。   宏武帝自然不同于杨坚。他这位开国帝王戎马一生,就算是借壳上市,借了白教莲的营壳,那又如何呢?   宏武帝是赤水空拳打天下。   这大周朝的一切,这天下是被打碎了的。   帝王威势,比杨坚的篡位之举,那是根基稳固。所以,宏武帝有信心,留给了他未来的皇太孙,他未来的承继人,一个没有刺头的平稳天下。   那些可能成为皇家的隐瞒的人,又或者势力,宏武帝会在有生之年,一一剪除个干净。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就是开国功勋,在朱氏一族的万里江山面前,宏武帝亦不会手软半分。 第72章   宏武十七年。   这一年, 燕王府的诸人皆是在京城过的新春佳节。   这一年的新春, 燕王府的气氛却是有些失落的。   燕王妃是伤心父亲的离世。燕王则是心头明白着, 岳父大人去逝了,何尝不是父皇对他的敲打。   没了魏王的支持,燕王在京城里,是真的没什么靠得住的代理人。   他那长子朱高熙一直搁在了京城,就是一个态度而矣。真正让燕王放心的, 是他的妻族势力。毕竟,徐氏一族在暗中对燕王的支持,那力度是非常大的。   如今,在燕王看来, 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的存在,徐氏一族才会被如此打压。当然, 也不排除了,他的父皇在为皇太孙造势。   皇太孙啊……   若说对皇太子这位嫡长兄,燕王是心服口服。   那一位嫡长兄登上了高位, 继承了父皇的帝王之位,燕王是一丝一豪的念想也不奢望。那么,他的侄儿朱高锦成了皇太孙……   光想想, 燕王真是不服气。   朱高锦有什么本事?   没有。   至少, 在燕王看来,朱高锦表示出来的一切,除了一个孝顺外, 再无其它。   可是,偏偏燕王的父皇,宏武帝就吃了这一套。   呵呵,燕王如何能服?   宏武十七年过去了。   宏武十八年的新春来到。   春,天气回暖。   宏武帝在这个春,举行了盛大的祭祖、册封仪式。   整个朝堂,整个天下,迎来了大周朝未来的继承人。东宫,有了它的新主人。一代新人储君,皇太孙朱高锦正式在宏武帝的宣布下,随着帝王进行了祭祀。   皇太孙的名份已定。   回京城给皇太孙参拜大礼的皇子们,人人皆是面色恭敬。   至于暗中的一些事情,那就是暗流涌动了。   春末。   燕王领着妻子,领着嫡次子、嫡三子,一起辞行了京城。他准备回了燕地,去等待了属于他的机会。   燕王不相信,皇太孙朱高锦这个黄口小儿,就真的那么容易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   若知道,打天下不易,治天下更不易。   朱高锦的身上,燕王没看到了,让他甘心臣服的君王之威。   燕王看到的,是宏武帝在拼命的为皇太孙剪除了所有的威胁。   燕王离开了京城北归。   晋王这位三皇子,是顺道与四皇子燕王同行。晋王准备在徐州之时,再与四弟分道扬彪。   北归进入了徐州境内时。   晋王邀请了燕王一起乘坐马车。   在晋王看来,他那四弟就是有些不懂得享受。瞧瞧燕王,孙儿都有了。还是学了他们的父皇,那是勤练武不提,骑射之术依然不曾落下。   燕王表现在外的形象,就是一个刚硬果敢之人。   “茶汤开了。”在马车厢内,晋王为燕王倒了一杯茶水。   “来,四弟,尝尝三哥的茶艺。”晋王如此讲了,燕王自然不推辞。燕王是端了茶杯,小气的试了温度。然后,浅浅小饮一口。   随之,燕王搁了茶杯于小桌上。   兄弟二人对坐。   “三哥。这茶饮了,你不妨说说,你有什么事情与弟弟相谈。”燕王快人快语的样子。   对于燕王的直率,晋王瞧着欢喜的模样。他道:“我就觉得四弟你合我性子。咱们兄弟间,不谈废话。”   “四弟,对于父王立了高锦侄儿为皇太孙一事,你如何看?”晋王问道。   燕王望了一眼兄长,又是垂下了目光,望着桌上的那杯茶。他目光里,有些复杂的神情,燕王说道:“皇命难违,父皇已经立了皇太孙,名份已定。我身为藩王,自然是服从了皇父的意思。”   “你就甘心?”晋王再问道。   “不甘心又能如何?”燕王呵呵笑道。   “怎么?三哥也不甘心?”燕王反问道。   “能甘心才怪。”晋王将手的茶杯,一下子重重的搁在了桌上。晋王继续说道:“父王那么多的儿子,居然全是舍了,就立了高锦一个黄口小儿。我能甘心吗?”   晋王是真的很生气。   想他二皇兄死了后,这消息到晋地之时,晋王是真开心的。心里暗戳戳的欢喜啊。毕竟,太子大哥不在了,二皇兄也不在了。那么,他就成了父皇实际上的皇长子。   呵呵,结果,一场空欢喜。   无论如何?   事实没半分的改变。他那父皇是铁了心,要立了皇太孙。   晋王要是甘心的话,他连骗骗自己都做不到。   “三哥,咱们兄弟也就是嘴里过过瘾。这些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便是算了。事到如今,我等身为藩王,就对朱氏一族的社稷,尽一份自己心力,如此足矣。”燕王说道:“返回燕地后,我亲率大军,出塞作战。”   “不管朝堂风波如何?”   燕王抬起了头,目光望着三皇兄,继续说道:“燕地是皇弟的封领,皇弟自然是要让封领之上的子民,过上一个安稳的日子。胡人,何其多,杀都杀不尽。”   “呵呵,那些胡人,皇弟我啊,准备当成了韭菜,生出一茬割一茬。”燕王这般说话,是真情实意的。   对于燕地,燕王浇筑了太多的心血。   那是燕王的老巢。作为一藩地之王,燕王有责任保护了燕地的安危。所以,燕王准备,把他在京城里受的气,全部撒在了胡人的身上。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对于胡人而言,燕王的做法,也许是呵呵。   但是,对于生活在燕地的普通百姓而言,燕王的做法,那就是万家生佛。毕竟,胡人的野蛮,胡人的不事生产,只会破坏,只会杀人后再夺走燕地百姓的一切。这等胡人,在燕王看来,杀了,一点也不可惜。   这一场谈话,莫名的散了。   晋王算是看出来了。他那四弟认命了。   燕王似乎认命了。晋王可没有。   不过,燕王的一些做法嘛,晋王觉得可以效仿一下。比如说,借剿胡人的事情,培养一下手头的军队力量。   晋王在准备着,准备着他自己的实力。   宏武十八年。   九九重阳节。这一日,皇太孙守足了三年的孝期。   这等孝顺的孙儿,宏武帝是看在眼里,十分满意的。对于自己挑选的太孙,宏武帝给予了最大的信任与爱护。   所以,对于三儿子在晋地的一些小动作,宏武帝是发现了。当然,倒底是亲生的儿子,宏武帝也没准备干些什么。他就是想瞧一瞧,晋王暗里是一个什么打算?   至于燕王直接出塞跟胡人作战,不常回燕王府的事情,宏武帝同样知道的。   对于一直学习他这个父皇做事做法的四儿子,宏武帝还是有些感情的。   对于一个似自己的儿子,当父亲观注一点,那叫正常。   宏武十八年,冬。   东宫。   皇太孙的侍妾胡氏怀孕了。   这位侍妾胡氏,自然就是胡雅莲。   太孙妃马氏得知了消息后,再是瞧见了宏武帝的赏赐,还有皇太孙朱高锦的赏赐,自然是满心的不平。   “嬷嬷,你说说,我哪儿做得不够好?”   马氏很伤心的问了她的陪嫁马嬷嬷,问道:“为何皇太孙一直宠信了别人?如今倒好,胡氏居然怀孕了?”   从守孝结束后,宏武帝亲自赐了四名佳丽给皇太孙朱高锦。   朱高锦笑纳了。然后,太孙妃马氏吃醋了。   于是,没多想的马氏就是推出了胡氏去分新人的宠爱。宠爱是分了一些,如今倒好,胡氏居然怀上了孩子。   这真是狼没走,一直被太孙妃马氏当狗的胡氏,那是狠狠的反咬了马氏一口。   “太孙妃,胡氏不可不防。”马嬷嬷劝道。   “我当然知道的。”太孙妃马氏肯定的说道。马氏如此讲,那是因为马氏一直让胡雅莲服用了避子汤。   要不然,真当马氏乐意扶持起来一个生子工具吗?   呵呵。   太孙妃马氏是想自己生下了嫡长子的。奈何,皇太孙朱高锦每月里,也是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歇了这位太孙妃的屋里。就是太孙妃马氏一直没怀上了孩子罢了。   “嬷嬷,你说说,胡氏这一胎……”   太孙妃马氏是真的动了杀机。   “万万不可。”马嬷嬷劝了话道。   “太孙妃,绝对不行。这一胎,若是平安生下来,那是皇太孙的头一个孩子。今年,又是圣上刚刚册立皇太孙的日子。你可万万不能在这等时候,惹怒了皇太孙。皇嗣,一直是皇家的底线……”马嬷嬷劝了话道。   对于皇家而言,真是害了皇家的子嗣,在马嬷嬷看来,那是要出大麻烦的。   “嬷嬷,我应该怎么办?”   马氏这时候,也是醒悟了过来。她之前,完全是慌了神,一时间想差了。   “忍。”   马嬷嬷肯定的说道:“太孙妃,您是皇太孙的嫡妻。只要您能生下了儿子,那就是皇太孙的嫡子。太孙妃,您想想,皇太孙为何能成为东宫的储君,靠得就是已逝太子的情份……”   “嫡庶有别……”马嬷嬷重重的咬了这四字。   马氏这时候,是叹一声。   她伸手,抚了自己的小腹,那是满面的愁绪。孩子,孩子,儿子,儿子……这简直是太孙妃马氏的魔障了。 第73章   胡雅莲最近睡得挺踏实。因为, 她不在是别人嘴里的胡侍妾。   皇太孙朱高锦给了胡雅莲一个正式的位份。   东宫的储君, 皇太孙有太孙妃这么一位嫡妻。其余的妾室名份, 尚有两人名额的良娣,六人名额的承徽,以及不定额人数的昭训、奉仪。   正式的名份,这意味着胡雅莲的孩子在生下来后,如无意外的话, 能由她自己抚养。   这当然是胡雅莲值得高兴的地方。虽然,她目前只是一名皇太孙的承徽。   “承徽,常昭训来看望您。”   胡雅莲身边的小丫鬟来禀了话道。   皇太孙朱高锦的妾室,除了胡雅莲这一名承徽外, 尚有另外的四人。那四人里,陈氏、卫氏、李氏三人,皆是奉仪的名份。唯有常氏, 一进了东宫就被封为了昭训。   因为,常昭训出生于常氏一族,虽是旁枝, 倒底跟太子妃常氏是沾亲带故的。   就因为常昭训一进东宫得宠,太孙妃马氏才会急急忙忙的把胡雅莲推出来争宠。呵呵,当然, 这也是胡雅莲乐意的。毕竟, 胡雅莲进宫这些年了,直到怀孕后,才得了承徽的封号。在此之前, 她可是一直担个侍妾的名头,没有正式位份的。   所以说,为了摆脱尴尬的身份,胡雅莲在太孙妃的手上混日子,装聋作哑什么的,那是完全没在意装了懦弱。   “快请。”   胡雅莲对于常昭训,那是一直非常客气的。   她如此说了两字后,又道:“不,还是我去迎一迎。”   胡雅莲很清楚,她怀孕了,就是得罪了太孙妃马氏。如今的东宫,能跟太孙妃马氏扳一扳手腕的,又不用看了太孙妃马氏眼色的,就是常昭训。   “诺。”   小丫鬟应了话,跟随在了胡雅莲的身后,小心的护着承徽出了屋子。   待胡雅莲与常昭训在屋门廊处相遇时,二人相互见了礼。   “打扰承徽姐姐了。”   常昭训在见礼后,满面笑容的说道。   “哪里,哪里。常妹妹,屋里请。”胡雅莲同样回了笑容,迎了常昭训进屋中落座。   小丫鬟沏了茶水,上了点心,然后,胡雅莲就是挥手,让侍候的人退下。常昭训见此,也是挥退了侍候她的丫鬟。   屋内,两位皇太孙的女人,皆是相视一笑。尔后,胡雅莲先开口,说道:“常妹妹能来,我倒是蛮开心的。”   “说起来,我要谢谢了常妹妹。若不是妹妹,我哪能怀上了孩子。”胡雅莲抚上了小腹,满面的慈爱之色。   对于孩子,胡雅莲是满满的追忆,当年,她也是怀过一回的。只是,那一回,没留住罢了。   如今,再是怀上了孩子,胡雅莲无论如何,都是要保护住了这一个孩子的平安降生。   “承徽姐姐说笑了。”   “我与姐姐之间,是盟友的关系。我们那是互相帮助。”常昭训开心的笑着,望着胡雅莲的目光,似乎全是真诚。   但是,胡雅莲很清楚,她这一胎其实风险很大的。   因为,庶长子的名头,可不是那般好拿的。太孙妃马氏那边,怕是会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一胎儿的身儿。   那又如何呢?   人在世间,不怕为棋子,最怕没了作用。   所以,为人前躯,当了棋子,胡雅莲是不在意的。   胡雅莲清楚着,常昭训的身后,有太子妃常氏这位太孙的嫡母存在。常昭训可以稳坐钓鱼台。可她胡雅莲什么后台都没有。若是没一个儿子,她在东宫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   要知道,皇太孙的何其的尊贵,多少的女人会前扑后继的往东宫上攀附。   胡雅莲手头的机会,错过一回,想是再难遇上一回的。   “不,我还是要谢谢常妹妹。”   “妹妹给我的机会,我才能有今天。若不然,东宫没我一席之地。”如今的承徽之位,是怀孕后才得来的。所以,胡雅莲对于腹中的孩儿,那是万分看重的。   “常妹妹今日来,除了看望我之外,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   胡雅莲笑问道:“若是能力范围内的,我能搭上一把力气的事情,我必然要帮上一帮的。”   若是能力范围外的,胡雅莲自然就是婉拒了。   “承徽姐姐自然能帮上忙的。”常昭训笑了,她说道:“姐姐身边的宫女婉儿,是一个心性容貌皆不错的女子。承徽姐姐有孕在身,不能服侍了太孙殿下。不如,给这婉儿一个机会,如何?”   胡雅莲是愣了一下。   她仔细的回想了,宫女婉儿的容貌?   想了良久后,胡雅莲才是记起来,那似乎是太孙妃马氏派来她院中的女子。对于这样的宫女,胡雅莲自然是不信任的。   这宫女婉儿一直没能近了胡雅莲的身边。   今天常昭训这般一讲。胡雅莲开始怀疑些东西了。   不过,就算是怀疑了这宫女婉儿是常昭训的人手,胡雅莲还是不多讲什么。胡雅莲笑道:“既然常妹妹的意思,我便是帮一帮。只不过,一切要看殿下的意思,我等妾室哪能左右了殿下的喜好……”   胡雅莲答应了常昭训的提议。   不过,成与不成,就看那个宫女婉儿的运道了。   “无妨,成与不成,看那婉儿够不够福份。承徽姐姐今日相助,我在此,先且谢过了。”常昭训客气的说道。   这一谈话后。   常昭训似乎达成了目的,尔后,告辞了。   常昭训离开后,胡雅莲唤了这宫女婉儿,然后,在仔细的查看了一回。   胡雅莲发现,这婉儿长得确实貌美,特别是这女子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娇媚之气。莫说男子,就是胡雅莲这女子一看之后,都是被吸引了心神。   在心底,胡雅莲有些不解,这宫女婉儿既然是常昭训的人,为何要通过她的手,送上了皇太孙的床?   不解归不解。   胡雅莲还是给宫女婉儿创造了机会。   无外乎,就是一次晚饭后。   胡雅莲借机留了皇太孙用饭。然后,她自然是找借口,留了皇太孙留宿。   呵呵。   之后,自然是胡雅莲身体不适,让婉儿帮忙侍候皇太孙沐浴。   至于之后……   胡雅莲不管了。   这宫女婉儿倒是一个有些爬床本事的。   胡雅莲给这位创造了机会,这宫女婉儿也没有浪费。还真真是成功了。   于是,这一回的事情后,胡雅莲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皇太孙的通房丫鬟。   太孙妃马氏知道了此事后,是暗暗里骂了两回。   这一年,宏武十八年。   翻过宏武十八的日历,迎来了宏武十九年的春。   二月。   春始。   这一年,朱瞻元小盆友满了一半岁。在今天的六月,他就是满了整整两周岁。当然,这是指身体的年纪。实际的灵魂任何年纪,朱瞻元是一位中年大叔。   京城,燕王府。   晚饭后,福娘在与夫君谈话。   “明个儿,你陪我回一趟娘家。嘉善侄儿明天的周岁宴,咱们不能缺席了。”福娘表示,作为亲姑姑,她得给侄儿的周岁试儿礼上,送了厚礼。   “好。”朱高熙一口应下。   毕竟,那是娘家大舅子的长子,张家的长孙张嘉善的周岁生辰。这等喜庆的日子,作为姑父的朱高熙肯定要去参加的。   “我要去。”朱瞻元一脸的欢呼,在旁边补充了一话道。   对于一直生活在燕王府的朱瞻元而言,这王府的天空,太小了。   哪怕身体是一个周岁半的小娃娃,也挡不住朱瞻元一颗向往了外面自由天地的强大心脏。   “不行。”福娘表示了异议。   “爹,爹……”朱瞻元用渴求的小眼神,望向了他亲爹朱高熙。   朱瞻元表示,只要能达成了目的,脸皮什么的,卖萌什么的,他完全不在意。重活一世,他是越活越自在,外面的年纪很配合了身体的年龄。   “我要去嘛。”朱瞻元用小胖手,拉拽了亲爹的衣摆,那哀求的小模样,真是让朱高熙说不出了拒绝长子的话。   “福娘,瞻元既然想去,不如……”   朱高熙跟妻子说小话了。   福娘望了一眼儿子,又望了一眼夫君,然后,摇摇头,说道:“五郎,母妃以前交待的话,你莫不成忘记了?”   “在瞻元满三岁前,不能让他离开了王府。”福娘说了当初燕王妃交待的话。当然,这也是道衍和尚的意思。   朱高熙望着妻子慎重的目光。他迟疑了。   毕竟,是当亲爹的。对于长子的玩闹,朱高熙可能会宠爱些。   但是,一旦关乎了小孩儿的安危,朱高熙就不会妥协什么了。   “瞻元,乖,好好的在家里玩耍。”福娘哄了儿子。   朱瞻元转过身,留给亲娘一个后脑勺。   “爹,爹……”   “带我去外祖家,我会乖乖的……”   朱瞻元继承求了他爹话。   打重生后,再结合了重生前的记忆。朱瞻元表示,他亲爹是一个心软的人。至于他娘,呵呵,标准的严母。   他家是慈父严母。   “瞻元,听你娘的话……”朱高熙望着儿子一脸的哀求,也是心软乎了。   但是,再望着妻子那瞪来的目光,朱高熙想求情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儿子,不是爹不帮你,而是你娘心意已定。在心中,朱高熙这般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答案。 第74章   小孩子没有自由的权利。   朱瞻元哪怕明明知道了, 未来发生的一些大事情。但是, 他没有出府的自由。他的身边, 全是他亲爹亲娘的眼线。   对此,朱瞻元好无奈。   这就是人太小的无奈。   想发展两个亲信,朱瞻元都缺乏了,吸引忠心诚的源动力。   因为,他年纪太小了。   年龄太小, 是硬伤。   次日。   朱瞻元被两个奶嬷嬷,四个大丫鬟,四个小厮牢牢的盯着,在王府里玩耍。   是的, 只要在王府内,朱瞻元的身边就在他娘亲自安排的十个大保镖跟随着。呵呵,就朱瞻元的小胳膊小腿儿, 想摆脱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于是,朱瞻元只能坐在花园里,小脑袋仰起四十度的望天。   他在忧伤。   他什么时候能摆脱了亲娘的管束啊?   不能出王府的朱瞻元, 他是好无奈。   京城。   西区。   甜水巷口,张家。   这一天,张家非常的热闹。因为, 张家的长孙张嘉善满周岁。   张家的亲朋好友, 自然都是来参加了这一回的贺喜之礼。就是凤凰村那边的张家亲戚,也是派了张太平村长这么一个代表来。   更不肖说,还有张启父子三人的同僚旧故。   加之, 福娘和朱高熙这个女儿女婿的归来,让张家来往的客人,那是宾朋满院。   福娘和朱高熙到了张家后,先去给长辈拜了礼。然后,朱高熙自然去了男客所在的前院堂屋。至于福娘,就是去了张家后院接待女客的堂屋中。   祖母张李氏是拉着福娘说了小会儿话。   尔后,就是让福娘去陪了她娘柳秀秀说说小话儿。   这时间不算长,柳秀秀是张家今日的女主人,自然是忙碌的。所以,最终又把女儿推给了婆母张李氏。   福娘也想与祖母多讲一讲话。   出嫁这些年了,福娘跟祖母是聚少离多。   在祖母的寝屋内,祖孙二人是落了一堆儿,谈了近日的近况。   “祖母,二哥的婚事,可是有着落了?”   福娘关心了她一胞同生的二哥张春福。   “那孩子还是没个成亲的念头。你娘唠叨了好些回,春福是回回都阻了你娘给他说亲的心思。”张李氏笑呵呵的说道。   “那祖母就不催一催二哥?”福娘蛮好奇的,她祖母怎么这么开明?   “随缘份,春福这孩子是个心大的。他若不挑个合心意的,将来难不成还看着小夫妻俩闹矛盾吗?”张李氏会如此开明,那是因为她的长孙已经给他添了嫡长曾孙。   四世同堂,张李氏非常满意。   至于二儿孙张春福想晚些成亲,张李氏这等年岁的老人眼中,还是看得开了。   张李氏觉得,她这一辈子能有如今的幸运,已经足矣。到底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个老婆子,就不去讨了儿孙们的厌烦啊。   “祖母真开明。”听得祖母的话,福娘不得不夸赞了一句真心话。   “对了,怎么没见到了瞻元?”张李氏这时候,是反映了过来。一直没见到了她的曾外孙朱瞻元。   对于朱瞻元,说起来,张李氏是一回也没有碰过面。   逢年过节的,都是福娘回了娘家。   而朱瞻元的洗三、满月、周岁,这等大日子,那都是推辞了,完全没有操办的意思。所以,没见到一回曾外孙儿。   老人家嘛,是想念了晚辈们的。   特别还是嫡亲的血脉晚辈。   “母妃有交待,瞻元没满三岁前,不许出了王府。”福娘不隐瞒了,倒底是嫡亲的祖母,福娘说了实在话。   “也是因为母妃的话,瞻元的洗三、满月、周岁,这等大日子,才会全部取消了。”福娘没推辞什么,就是说了实在的话。   “是吗?”张李氏听了孙女福娘的话,是皱了眉头。   “福娘,把瞻元的八字与我听听。”张李氏说了一话道。   福娘听祖母这么一说后,就是小声念了儿子的八字。   张李氏一听后,就是在心里念了两回。然后,她是起身,去屋角的家坛庙前,上了三柱清香,然后,跪下在了山神白神娘娘神位前,那是默默的祈祷。   待祈祷结束后,张李氏是拿出了六枚铜钱,然后,卜了一卦。   待卦象一出来,张李氏就是脸色一变。然后,她默默的收回了六枚铜钱。   “祖母,如何?”   福娘在旁边是静静的瞧了一切,这时候,只是静立在祖母身后,小声寻问了话道。   “福娘,依你婆母的意思。瞻元那孩子……”说到这儿时,张李氏停了一下话语,才说道:“瞻元未满三岁,莫让他出王府。”   其实,卦象上面,也是挺模糊的。但是,张李氏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那就是紫薇星辰亮,贵子有劫数。   是自家的晚辈,既然王府里有些准备,张李氏觉得,能避开的劫数,那么避一避何妨。   “祖母放心,我都放心上,绝对不让瞻元在三岁前,离开了王府半步。”福娘对自己的儿子,那是满满母爱。   对于祖母的本事,福娘是心知肚明的。既然祖母都叮嘱了,又有燕王妃这位婆母的话,福娘觉得,她在儿子三岁前,一定得让瞻元明白了,家里随他撒欢,就是不许出府。   申时初。   张家的热闹消减两分。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也是参加完了娘家侄儿张嘉善的周岁生辰宴后,要回王府了。   这一年,宏武十九年,春天过去了。   夏六月十六日。   朱瞻元满两周岁生辰。   午时。   朱瞻元在花园里玩耍。   突然,他似乎有感应一般,朝着一个方向望了一眼。   那一眼,让朱瞻元总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感应。   京城。   城西。   一处院落里。   这是平民区的一个小小四合院。   在四合院的堂屋里,有一处地窖。   地窖之中,正燃着灯火。而在地窖之内,明显有着人为的施法祭台。   “教主大人。”   “吉时到了。”   这位施法之人,是白莲教的一位太上长老。至于在旁边辅佐的四人,则是白莲教的教主心腹。   白莲教,这个死得恢恢然的教派,那自然还是有点根基的。   “开始。”   教主是挥挥手,让其开始。   京城。   东宫。   胡雅莲在午饭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不安来自于何处?   “承徽,安胎药来了。”   宫女奉了药汤,递到了胡雅莲的手上。   胡雅莲接过后,搁了桌上,说道:“退下吧,我且凉一凉再喝。”   宫女听话后,回了一声“诺”。尔后,退出了屋内。   药汤,胡雅莲没有喝。她在思考了一些东西。   入夏后,胡雅莲的肚子就是舒服。太医来诊后,给开了安胎的方子。当然,这等太医,胡雅莲自然是查了底细的。也是在皇太孙的耳边,吹了一些枕头风。   所以,对于太医的药方子,胡雅莲清楚着没问题。   至于煎药的宫女,也是胡雅莲的心腹。   一直喝了太医的药方了,这月余里,腹中的胎儿是安稳了下来。   只是,胡雅莲心中的疑惑,还是依然有的。因为,她好好的养胎,为何会动了胎气?她没有忘记了,太医诊脉后的结论。   就在胡雅莲想着一些东西时……   她突然感觉到了腹痛。   “来人……”   胡雅莲唤了话。   宫女进了屋内。   胡雅莲强忍了痛楚。她抓紧了心腹宫女的手,小声说道:“不要声张,按之前的安排,准备了热水,把生产的器物拿出来……”   “我要生了皇曾孙……”   胡雅莲没想过通传了消息,也没想过用了东宫的产婆。   因为,胡雅莲不相信,有人不动心她将会生下来的孩儿。   去母留子,在宫里是寻常事。   胡雅莲不得不防些什么?   那么,把生产的消息,压后了时辰。待她生下了孩子后,再去向太孙妃马氏报了消息,就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样的话,胡雅莲有把握,她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承徽,您放心。”   胡雅莲的心腹宫女应了话。   午时末。   东宫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待太孙妃马氏得到了胡雅莲那边的宫人来禀话时,皇太孙朱高锦的头一个孩子,一个八个月早产的皇曾孙已经降生了。   “可恶。”   太孙妃马氏是骂了一句。   “太孙妃,您得去瞧瞧。”马嬷嬷劝了话,道:“这时候,消息指不定都快要传到了皇太孙殿下那边。”   太孙妃马氏是怒极了。   “嬷嬷,孩子都生下来了,才通传到我这里。呵呵,那胡氏防谁呢?”太孙妃马氏在冷笑。   马嬷嬷叹一口气,继续劝道:“太孙妃,眼下最主要的事情,是不要让皇太孙殿下以为您心胸狭窄了。去看望一下,赏赐些东西给胡承徽便是。”   “太孙妃您想想,您是讨厌了胡氏生下皇太孙的头一个庶长子?常昭训那边呢?”马嬷嬷在提起了常氏一族的看法。   得了马嬷嬷这话,太孙妃马氏是有些醒悟了。   “嬷嬷,你说的对。我是得去瞧瞧。”   “常氏一族,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常昭训,呵呵,都未必乐意见到了殿下的庶长子。”太孙妃马氏表示,常氏一族在皇太孙的身上投资那么多?   岂会乐意为别人做嫁衣裳? 第75章   彼时。   太孙妃马氏到了胡雅莲住的小院时, 太子妃常氏带着常昭训也是到了。   这时候, 太子妃自然是关心了两句, 还是看了一回胡雅莲生下来的皇太孙庶长子。当然,少不得一些赏赐,尔后,太子妃常氏就是领着常昭训离开了。   唯,太孙妃马氏是留了下来, 当然,面子上太孙妃马氏是赏赐了胡雅莲母子。   只不过,胡雅莲从太孙妃马氏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了嫉妒与愤恨。   呵呵。   胡雅莲面上是一派柔弱。在心底, 胡雅莲很清楚的,在生下了皇太孙殿下的庶长子后,她与太孙妃马氏之间的关系, 会降到冰点的。   这无关其它,只是因为利益尔。   嫡庶之间,本来就是如此。   特别是胡雅莲很清楚的, 太孙妃马氏是真的爱上的皇太孙,那等吃醋的味儿,简直是让她忍得没了退路。   既然无法忍, 胡雅莲自然就是投靠了常昭训, 以及常昭训背后的太子妃常氏。   但是,胡雅莲更清楚,在常昭训一旦怀上了孩子后。她和她生下来的殿下庶长子, 都会相当的尴尬了。   家世、背景,这是胡雅莲的硬伤。   晚间。   胡雅莲在生产后,是睡了一觉。待她醒来时,皇太孙朱高锦搁下了他正在看的书籍。   “你醒了。”   朱高锦平淡的一句话。却是让胡雅莲感觉到了一种开心的情绪。因为,她瞧得出来,皇太孙应该在屋中,等候了些时间。   “殿下,您来了,怎么不让人唤醒妾。”胡雅莲在皇太孙的跟前,从来是温柔小意的。   “无妨。”   朱高锦不在意。   “辛苦你了。”朱高锦望了一瞧他的庶长子,对胡雅莲如此说道。   “能为殿下生儿育女,是妾的荣幸。一点也不辛苦。”胡雅莲脸带笑容,回话时,更是一脸的羞涩。   “孤来,是想告诉你。你的姐夫纪德已经升为正六品的拱卫司百户官。”   皇太孙朱高锦这话一出口,惊了胡雅莲一回。   在心中,胡雅莲是真高兴的。毕竟,她娘家单薄,这唯一得用的,还真是只有姐夫纪德。如今,姐夫升官,哪怕是皇太孙看在了庶长子的面子上。那对于胡雅莲母子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   心头如此想,面上却不能这般讲。   胡雅莲说道:“殿下,这会不会升官升得太快了?”   “妾的意思是,提拔了妾的姐夫,会不会影响了殿下的清誉?”胡雅莲还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妾不在意了姐夫的官位,妾在意了,娘家是不是给殿下添了麻烦……”   “若如此,妾就是万死也难报殿下的厚恩……”   胡雅莲的温柔,胡雅莲扮演了一朵解语花。   当然,这让皇太孙朱高锦非常受用。   “无妨。”   朱高锦表示,他一个皇太孙,提拔一个正六品的小官,真不是事儿。   到底胡雅莲敢是侍候了他好些年的老人,是他得用的。特别是这个女子又为他添了庶长子。朱高锦总不会希望庶长子的母族太难堪的。   次日。   太子妃常氏唤了常昭训到跟前。   这一对姑侄,自然是关系蛮远的。所以,要说多亲近,也是谈不上。当然,在常昭训的一直奉承下,太子妃常氏对常昭训的关爱还是有些的。   到底,常昭训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你这肚子,也得争气些。”   太子妃望着常昭训,提点了此话,道:“若是你怀上了太孙的孩子,一个良娣的位置,本宫总能为你争取到。”   至于胡雅莲那边。   呵呵,皇太孙自然是有心,给胡雅莲一个良娣的位置。毕竟,胡雅莲生下了庶长子。   只是,良娣的位置,东宫只有两个名额。太子妃岂会让胡雅莲占去了一个?要知道,里面有一个,是太子妃为她娘家的侄女预定的。   于是,皇太孙朱高锦在嫡母这边没得到了答案。反手之间,皇太孙就在胡雅莲娘家那边贴补了一回。   可以说,纪德升了正六品的百户官,在拱卫司有了一席之地。那么,也就是喻意着,胡雅莲哪怕是生下了皇太孙的庶长子,也只能在承徽的位置继续待下去了。   “姑母,侄女我一定会努力的。”   常昭训肯定的说道。   “姑母,我娘那边托人传了消息,想进宫一回……”常昭训求了话,道:“娘家为侄女寻了生子秘方,想让侄女试上一试……”   常昭训这般求了话。   太子妃常氏想了想后,说道:“本宫心头有数了,会传召的。”   常昭训得了太子妃常氏此话,是放下心来。   六月二十日。   常昭训的娘家嫂嫂和她娘是一起进宫。   自然先到东宫太子妃那儿拜了礼,然后,常昭训是迎了娘家亲人去她的院中小聚。   娘家嫂嫂只是对常昭训行了礼,尔后,就是留在了堂屋里。倒是常昭训与她娘进了寝屋,母女私下里单独谈话。   “这是教主给圣女的秘药。”   常母一进屋后,对待常昭训的态度,哪有半分的母女态度。相反,这位常母是一幅属下的样子,在常昭训面前那是恭恭敬敬的。   “嗯。”常昭训此时是面露威严之色。倒也不似在太子妃跟前时的那般唯唯诺诺。   “父亲可还有话,让你传与我?”常昭训继续问道。   “教主让属下通知圣女,那婉儿不用留了。”常母简短的回了一话道。   “那不是父亲的心腹之人吗?”常昭训不解。   毕竟,宫女婉儿在胡承徽身边,又是侍候过皇太孙的女人。常昭训觉得用一用无妨。说到底,婉儿的家里人,可全被白莲教拿捏着的。   “心腹之人,亦是心腹之患。婉儿知道的太多了。”常母回了这么一句话道。   常昭训沉默了。   片刻后,常昭训回道:“我知了。我会处理的。”   “圣女,无他事,属下就告退了。”常母说了这话后,又望着常昭训,添了一话,道:“属下祝圣女早日如愿,誔下皇家的皇嗣。”   “姨母……”   常昭训这时候,目光温柔起来。   她望着常母,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住了嘴。   虽说,常母是养大常昭训的嫡亲姨母,但是,常昭训更清楚,她肩负着她父亲以及教众们的期望。   白莲教已经分裂了。   内门外门,一分为二。   常昭训的父亲,是白莲教的内门教主。   而外门,纯粹是真正的更奔东西。唯有内门,还在想着,夺回了属于白莲教的荣光。   常昭训担负的,就是他爹的希望。   大周朝的天下,稳稳当当。   外部颠覆不了。那么,取而代之呢?   白莲教主的苦心经营,那不是白给的。   “没什么。”常昭训最终,说了此话。   “那属下告退。”   尔后,常母与常昭训是回了堂屋中。   一时间,常昭训的嫂嫂,又是奉承了话。毕竟,在常昭训的嫂嫂眼中,她家小姑子在东宫得了好前程,将来她丈夫能沾光,她的儿子肯定也是能沾光的。   这时候,常家嫂嫂盼望的,就是常昭训赶紧的生下了皇嗣来。   六月二十二日。   胡雅莲身边的宫女婉儿死了。   太孙妃马氏知道后,都想骂娘了。   “嬷嬷,你说,这是不是胡氏故意的陷害?”太孙妃马氏这时候,那是面目狰狞的。   原由嘛,就是因为宫女婉儿的死因。   在胡雅莲坐月子时,太孙妃马氏撞见了宫女婉儿向皇太孙邀宠。说实在的,做为一个侍候过皇太孙的宫女,对于婉儿这等通房丫鬟角色的宫女,太孙妃马氏何等身份?   马氏完全可以轻易拿捏的。   于是,马氏暂时拿坐月子的胡雅莲没折,就是羞辱一下胡雅莲身边的宫女嘛。毕竟,宫女婉儿的爬床成功,那是有胡雅莲的功劳在内。   只是,太孙妃马氏想不到的事情。   就是被她身边宫女掌了脸,又被太孙妃马氏罚了跪的宫女婉儿是跳井自杀了。   嗯。   这等消息被太子妃知道后,太子妃常氏自然是教育了一回太孙妃马氏。   “我就是善妒,又岂是那胡氏能陷害的?”太孙妃马氏被太子妃常氏骂了善妒,让马氏修女德。   太孙妃马氏能不恨胡雅莲吗?   那是恨得牙痒痒。   “太孙妃,奴婢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马嬷嬷这等老人,有那些直觉的。总觉得里面有阴谋。   “嗯,肯定的。”太孙妃马氏也表示同意了嬷嬷的话。   只是,太孙妃马氏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在坐月子的胡雅莲知道了宫女婉儿的死讯后,也是银牙咬紧。   胡雅莲不多想,都明白的。   这一回,她得罪狠了太孙妃马氏。   就胡雅莲看来,太孙妃一定会以为,这是她的阴谋诡计。   事情呢,胡雅莲觉得,这事情说不一定是常昭训对她的算计……   胡雅莲望了一眼,睡在她枕边上的儿子。   她心头,既然是欣喜,又是苦涩。   她欣喜在于,她有了儿子,在太孙的心中有了特殊的位置。毕竟,看在了孩子的份上,皇太孙也会给了她体面的。   她苦涩在于,她生下了皇太孙的庶长子,这碍了太多人的眼。往后的算计,不会少。   庶长子,庶长子,这是一块明晃晃的靶子。在得到了荣耀的同时,也要面临了具大的危险。 第76章   宏武十九年的夏天很快过去了, 迎来了秋季的美好时光。   这个秋, 朱瞻元发现, 他又长高了许多。   至少,他向亲爹亲娘撒娇时,已经能够抱住了爹娘的大腿。可喜可贺,不像以前只能牢牢的抱住了亲爹亲娘的小腿撒娇。   长高,对于小娃娃而言, 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在长大嘛。   长大的孩子,能寻得更多的自由。朱瞻元最忧心的事情,就是他缺乏了自由的环境。   入冬。   京城的气候, 凉了下来。   冬月里,京城下了一场雪。   雪后的京城,更是吹起了冷冽的寒风。   在雪后, 朱瞻元被包裹成了一个厚实的小团子,然后,领着他的十大保镖, 在王府的花园里漫步闲游。   读书什么的?   朱瞻元不太感兴趣。   至于早慧什么的,祖父祖母又不在。就是想争取了长辈们眼中的好映像,朱瞻元表示, 他缺少了合适的环境。所以, 放飞自我的朱瞻元每一天的行程,就是吃喝玩乐。   呵呵。   这一日。   化雪之时,天晴了。   在冬日的暖阳里。朱瞻元拿着专门让厨房做的糖葫芦, 那是一边解了馋,一边准备去梅苑里,剪些梅枝回去。   这些他亲自剪下来的梅枝,朱瞻元准备孝敬亲爹亲娘,由得爹娘做了插瓶。   未进梅苑,不过到了院门时,浓浓的花香就被拂面的风吹进了鼻间。   朱瞻元望着满园子里,红的白的,大片开得艳丽的梅花,那是满目的欣喜。对于花嘛,朱瞻元没有深厚的造诣,他就是想讨好的爹娘。   对于小孩儿的卖萌技能,朱瞻元表示,重活一世,他完全精通。   礼轻情意重。   只要他乐意拍亲爹亲娘的马屁,就没有拍不准的。   “世孙,小心。”   在朱瞻元把糖葫芦解决掉后,那是准备攀爬了梅树时。旁边的嬷嬷劝了话,道:“您看上了哪枝,奴婢们去给您剪下来可好?”   奶嬷嬷哄话的技巧,朱瞻元不给予理会。   他奶声奶气的说道:“这是我的孝心,我要亲手剪了花儿给爹娘。”   奶嬷嬷倒想继续劝,不过,瞧着世孙那黑悠悠望过来的眼珠子,就是住了嘴。打小奶了世孙,奶嬷嬷哪会不知道,世孙年纪虽小,那脾气却是顶个的正紧。只要做了决定,旁人是难以说动了世孙。   世孙,是世子的继承人。   这世孙的封号,是朱瞻元满了两周岁后,由燕王上书,向宏武帝求来的册封。   当然,这背后真正出力的,实际是燕王妃。   燕王妃是燕王的嫡妻,她为燕王生下了三个儿子。手心手背全是肉。燕王妃不想将来让儿子们争个你死我活的。她干脆利落的寻得燕王的同意,把嫡长孙请封为了世孙。   世子世孙皆立了,燕王府就能一团合气。   至少,燕王妃想表明的,就是她的态度。当然,对于嫡妻的意思,燕王明白的。而且,做为燕王府的男主人,燕王也不会想让儿子们争斗。这不,就是同意了嫡妻的意思。   于是,今年的秋。   宏武帝就是同意了四皇子燕王的请封。给皇曾孙朱瞻元了正式的册封,由得其成为了燕王府的世孙。   水涨船高下,等候了世孙朱瞻元的奶嬷嬷,以及丫鬟小厮们,自然就是更加的用心了。   “世孙,奴婢们在树上护着。您可千万得小心……”   奶嬷嬷此时,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了世孙的身上。可以说,奶嬷嬷会如此小心,那完全是因为她们的荣华富贵全系于世孙的身上。   世孙得了好,她们能沾光。   一旦世孙有一点的差池,他们这些侍候的下人,全部得遭殃。   “我明白。”   朱瞻元简单回了三字。然后,他是活动了一下手脚。   接着,在小厮的护持下,朱瞻元是爬了梅树。   小孩子的手脚灵活,又有小厮小心护持,朱瞻元在梅树上的活动,那是跟一只小猴子一样的灵动着。   直到在一根主枝上站稳。朱瞻元慢慢的坐了下来。然后,他招了招手,道:“把小剪子给我。”   有世孙朱瞻元的话,奶嬷嬷小心的递了剪刀。   朱瞻元接过后,小心的剪下了两枝他瞧好的梅枝。   接着,朱瞻元把梅枝递给了奶嬷嬷,当然,小剪刀同样的递回了。   在奶嬷嬷拿好了东西后,朱瞻元才是又招唤了小厮们,是护持着他下了梅树。   如此反复,朱瞻元在梅苑里是剪了一大棒的梅花枝。每一枝,都是朱瞻元瞧着开得尚好的梅花儿。   当朱瞻元拿着他的成果,去讨了亲爹亲娘的欢心时。那是午饭的时分了。   一家三口用饭前。   朱瞻元把他的成果,是亲手递给了爹娘。   “雪后梅花最漂亮,瞻元剪了些给爹、给娘。”朱瞻元送了花儿后,笑嘻嘻的说道:“冬天我最喜欢这漂亮的花花,所以,我想送给爹娘。”   朱瞻元表示,因为他喜欢,所以,他就送给他爹他娘。   朱高熙和福娘得了儿子的礼,那自然都是开心的。   这是儿子的孝心嘛。   于是,这一餐的午饭,全家人用得份外的高兴。   待午饭后,消消食。   朱高熙就是提到了长子的学业。   “瞻元已经两岁半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学识字?”朱高熙这么建议道:“也不求学多好,至少,先数个数儿。”   福娘听后,摇摇头,说道:“瞻元年纪太小了。如今开始学识字和数了数儿,太早了。”   “待明年吧。”福娘提议道。   “瞻元,想读书吗?”朱高熙在妻子那里吃了堵。他不在意,就把目光转向了长子。朱高熙对儿子问了此话道。   “不想。”   朱瞻元摇一摇小脑袋,肯定的回了两字。   读书是什么?   朱瞻元表示,能吃能喝吗?   身为皇家的皇嗣,读书明理是应当的。但是,前一世努力用心过功课的朱瞻元啊,对于读书那回事,有了一些逆反的心态。   朱瞻元表示,他暂时不想当神童。所以,他暂时就不想读书啊。   逍遥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朱瞻元不想把有限的人生,全搁在了读书上。就算是要用心读书,也待他随爹娘回了燕地之后吧。   刷一刷神童之类的名声,京城里不需要。等回了燕地,在祖父、祖母面前争取了映像分时,再拿出来用一用,蛮适合的。   朱瞻元就是这般想讨了实惠的。   冬至节。   皇宫有家宴。   燕王府里,当了代表人物去参加的人,自然就是福娘夫妻。至于朱瞻元小盆友,他得继续留在了燕王府内。   皇宫,对于福娘而言,完全是熟悉的。   宫宴之时,福娘一个晚辈,在女眷堆里时,自然是小心谨慎的。毕竟,这时候的主角,完全是太子妃常氏,以及太孙妃马氏。这两位一个是皇太孙的嫡母,另一个是皇太孙的嫡妻。   具是身份贵重的女眷。   其它的宗室女眷,只要是参加了皇宫家宴的,那都是少不得奉承这两位几句。   常昭训一直侍奉在了太子妃常氏的跟前。   至于胡雅莲嘛,她是一个有名份的承徽,自然也是跟在了太孙妃马氏的身后。   宴席上。   有鱼上桌。   福娘浅尝时,那是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最后,没了胃口的福娘,怕失了礼数,也是不再多用了宴上的食物。   福娘的异常,自然是被人瞧在眼底。   “五弟妹,这莫不成这是有喜了?”福娘身边的四皇孙妃徐氏笑问道。徐氏,跟福娘同一届选秀的秀女,是燕王妃的堂侄女,是徐氏一族嫡支出身。算起来,四皇孙妃徐氏跟福娘关系陂是亲近的。   徐氏的夫君,排序行四的皇孙,是晋王的嫡子。同样的徐氏亦是晋王府的世子妃。   至于排行更前的二皇孙、三皇孙嘛,那两位是秦王的嫡子。秦王在宏武十七年遇刺,尔后,二皇孙夫妻和三皇孙夫妻都是回了秦地,分别继承了秦王的爵位。由得宏武帝封赏了两个郡王爵位。   于是,这一场家宴上。   福娘的上首,坐着的女眷就别是太孙妃马氏,四皇孙妃徐氏。   福娘的下首,则是六皇孙妃,七皇孙妃,这两位的夫君皆是太子的庶子,皇太孙的庶弟。   “许是着了凉。”   “四嫂嫂说笑了。”福娘笑着加了这么两句话。   徐氏和福娘在说话谈笑,也是因为两人关系较亲近。至于六皇孙妃、七皇孙妃,这两位嘛,在家宴上一直是葫芦嘴儿,那是轻易不开口的。   至于上首的太孙妃马氏,这一位更多的是观注了皇太孙那边的情况。   倒是太孙妃马氏的身后,胡雅莲是注意到了福娘的一举一动。四皇孙妃徐氏打趣福娘是否怀孕时,胡雅莲是眼角抽动了一下。   胡雅莲自然知道的,福娘膝下已经有一位燕王府的世孙。在燕王府的位置,那是板上定钉的稳当。如今再是怀服的话,那可谓是喜上加喜。   胡雅莲心头微酸。   她苦涩的地方在于,太孙妃马氏求得了太子妃常氏的同意,把她生的庶长子抱过去抚养了。而这事情居然得到了皇太孙的同意。 第77章   曾经胡雅莲以为她得到了皇太孙给予的一些宠爱。然而事实告诉了她, 她得到的宠爱并不够她在东宫里得到了安稳。   太孙妃马氏的一击, 让胡雅莲的一些经营全成泡影。   庶长子是胡雅莲是依靠, 结果,却是便宜了太孙妃马氏。   没了儿子在身边,胡雅莲与常昭训的结盟是成为了笑话一场。对于胡雅莲来讲,她不可能不在乎了她的儿子。   庶长子捏在了太孙妃马氏的手里,相当于把胡雅莲的命根子拽在了手上。   于是, 胡雅莲在现实面前,对太孙妃马氏低头了。   只是,人生嘛,不怕自己过得太惨, 只要这个世界皆如此,还能聊以自我安慰。但如果呢,出现了意外啊……   人比人, 会气死人的。   从小一起长大。胡雅莲跟张福娘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在苦水里泡大,一个在蜜罐中长大。   胡雅莲曾经是暗戳戳人羡慕,那么, 在现在的话,就成为了极端的嫉妒了。   因为,熟人的幸福, 映袝的是她胡雅莲的不幸福。   现实是胡雅莲心境不平了。   胡雅莲的境遇如何不好?跟福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一场冬至节的家宴结束后。   回了燕王府, 福娘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差人去唤了大夫来。   朱高熙瞧着妻子的安排,满面的担忧, 问道:“你是哪儿不舒服吗?可是病了?”   “不是。”   福娘一边用手抚了小腹,一边带上一些笑意,说道:“我的小日子迟了。我总觉得,我好像有喜了。”   “不过,拿捏不太准,要让大夫瞧瞧。”   福娘这么一说后,朱高熙是满面的忧愁全成了惊喜。   “真的,我又要当爹了?”   朱高熙是真高兴。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他是巴不得他的子嗣越多越好。毕竟,这个时代不是福娘的前一世,讲个什么计划生育。   呵呵。   这时代里,那是讲究了多子多孙。   子孙越多,那就是满满的福气。   不愁孩子多,就愁了孩子不够多。   “还做不得准,得大夫确诊呢。”福娘赶紧打断了夫君的遐想。毕竟,这没得了准确的消息。福娘不想让夫君放飞了自我。   “没关系,没关系。不管是不是真有喜,咱们还年轻,一定可以给瞻元再添了弟弟妹妹的。”朱高熙表示,他会努力的。一定给长子多添了弟弟妹妹。   大夫来的很快。   毕竟,燕王府有专门备上的坐诊大夫。   待大夫诊了脉后,那就是拱手一礼,乐呵呵的给福娘夫妻道喜了。   “恭喜世子,世子妃怀孕两月余。”   对于大夫而言,他最开心的就是给贵人诊出喜脉。因为,这意味着大夫会得了重重的赏赐嘛。   还别说,如大夫所想的那样。   朱高熙非常高兴。   当场就发话,赏了大夫。   除了大夫外,夫妻俩住的小院内的仆人,人人皆同样有赏。就是整个燕王府,都是加赏了月例钱。   当然,做了一回散财童子的朱高熙,在仆人们的贺喜声里。不忘记再问了大夫话,他说道:“世子妃的胎相可稳?需不需要安胎的药方子?”   “回世子话,世子妃的胎相稳妥。只要平稳的渡过了头三个月,至产期时,定然可顺产。”大夫表示,世子妃的胎,怀得特好。   药方子什么安胎啊,完全不需要。   至于说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福娘又不是生头一胎了。福娘身连的嬷嬷们自然是门儿清的。   于是,朱高熙在欢喜的神情里,让大夫去领了赏。   至于他本人嘛,则是围了妻子打转儿。   “福娘,太好了。”   “来年七月左右,咱们就能见到新生的孩儿。我又要当爹了……”朱高熙是真的高兴起来了。毕竟,他真的又当爹了。   “嗯。”   福娘点头,然后,她说道:“报喜的消息,由你写信到燕地。”   朱高熙听得妻子的提点,哈哈笑道:“对,对。这等好消息,是应该写信给父王、母妃。”对于朱高熙而言,他最高兴的嘛,是他当爹了。然后,满天下的宣传一下。   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次日。   朱瞻元醒来后。   在朝食时。   小盆友朱瞻元从亲爹亲娘的嘴里知道了,他来年要多了弟弟妹妹的消息。当然,是弟弟?还是妹妹?那得等他娘生下来后,才能确定。   朱瞻元当时是愣住了。   宏武十九年,他娘怀孕了……   朱瞻元在回忆了前一世的记忆。他记得,好像他后来查实一些长辈们的资料时,他娘在宏武十九年有怀孕过……但是,她娘没有平安的生产下来。   是什么原因让他娘没有生下了他的弟弟妹妹呢?   朱瞻元在努力回忆了。   “唉呀。福娘,今年的小年夜,你腹中的孩子才刚满三个月。你入宫的话,会不会累着了?每一年的新春佳节,去宫里一趟都是累人的事情……”朱高熙这时候担心妻子的身体吃不消了。   毕竟,当年福娘怀朱瞻元时,那有燕王妃有身旁照顾一二。   如今燕王妃在燕地。福娘单独入宫的话,这帮衬的人手,可就是没有了。毕竟,在皇宫中,身边的奴婢们是不顶什么用的。   “无妨,既然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应该没什么大碍的。”福娘是过来人,她知道的,只要胎儿满了三个月,一般来说,就是已经坐稳胎了。   只要不过份的累着,那就是会平平安安的。   爹娘的谈话,让朱瞻元是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终于记忆起来……   宏武十九年,小年夜宫宴上的刺杀事件。   据说白莲教的余孽混在舞姬之中,于大殿之内表演时,准备刺杀了宏武帝。当时,场中一时混乱无比。   要说那一场刺杀里,唯一的亮点,就是皇太孙朱高锦的英勇救驾,嗯,那是义不容辞,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宏武帝的前面,阻拦了刺客的行动。   最终,刺客当场被格杀。   皇太孙得了宏武帝的夸赞,那是赞其孝心可嘉,仁仪无双。   总之,宏武帝很满意他选的继承人。   但是,那一场宴会上的牺牲品,朱瞻元的亲娘是一个。因为,他娘小产了……   后来……   朱瞻元知道的情况,并不是太详细。毕竟,他前一世两岁半时,没太清晰的记忆。这些往事,是他后来思念了父母时,查了档案后,翻看的一些案卷。   如今回忆起来,只是一个轮廓,详情的话,全在迷雾之中。   朱瞻元在思考了,他应该如何阻止了他娘去宫中参加了小年夜的宫宴?   让亲娘去参与,那是不可能的。   朱瞻元身为儿子,他得让他爹他娘平平安安。更何况,身为皇家的皇嗣,朱瞻元很欢迎他多了弟弟妹妹的。   因为,朱瞻元非常的清楚。   他爹他娘恩恩爱爱的,子嗣自然越多越好。如此的话,才会让祖父、祖母满意。   一个生育子嗣少,又要独宠的长孙媳妇,不会是公爹婆母眼中的好宗妇。   那么,作为儿子,朱瞻元为爹娘操心一下,他表示,这都不算事儿。   腊月。   京城的天更冷。   腊月二十一日晚。朱瞻元半夜醒来。   他没有再睡觉的意思。   他掀开了暖和的被窝,然后,就是穿着单衣,一个人躺了榻上。   天,很冷。   他的身体很凉。   但是,这是朱瞻元唯一想到的法子。   他得生病,他病了,他娘不入宫参加了宫宴,那么,便是顺利成章。   前一世,作为手握天下重权,集一切尊贵于一身的帝王,朱瞻元是一个多疑的人。当然,作为一个上位者,如果不够多疑,呵呵,那么,他不可能在权利的漩涡中,走到了最后。   因为,帝王的一举一动,无数的人挖空了心思在揣摩。   多疑,是一个帝王必备的心理素质。   多疑,才能发现了密布在周遭的危险。   同样的,前一世的朱瞻元能登上了帝位,自然也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能狠的人。   残忍,是胜利者的基本条件。   不够狠,位置岂能稳?   朱瞻元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了他重生的秘密。   这一世与前一世究竟有哪些不同?   朱瞻元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朱瞻元只是不想留了遗憾,留了悔恨。所以,他就能自虐的,让自己受了凉。   因为,他若是病了,他就能顺利的留下他娘在府内。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朱瞻元在心中默默的背了《史记》。   这时候,他在用意志力转移了身体上的不适。   人嘛,冷了知道穿衣保暖。   饿了,知道吃东西填饱肚子。   朱瞻元如今做的,是逆正道而行。所以,他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忍耐了寒冷。   半宿的挨冻。   次日。   奶嬷嬷唤世孙醒时,就发现了他们侍候的世孙发热了。   “天啊,快去禀明世子、世子妃,世孙发热了。”   奶嬷嬷吩咐了丫鬟去传话。   当然,少不得让小厮去请大夫来给世孙治病。   此时此刻,朱瞻元住的小院内,所有的仆人皆是惊慌了起来。 第78章   小厮匆匆来禀话, 说是瞻元病了。   福娘和朱高熙哪还有兴致担搁了时间。夫妻俩是急忙去了儿子住的院子。   待福娘夫妻到时, 问了大夫是否请了。   朱瞻元的奶嬷嬷是颤颤惊惊的回了话, 道是大夫已经请了。   朱高熙对身边的曹勤说道:“去,再去催了大夫赶紧来。”   “诺。”   作为世子身边的贴身太监,曹勤自然是忙应了话,随即告退去催了大夫的事情。   福娘这时候坐在了榻前,看着起了烧的长子。那是满面的忧色。   朱瞻元这时候是沉沉的晕睡在榻上, 小脸蛋儿有些红扑扑的。福娘很担心,小孩儿的高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大夫来了。”   曹勤的声音此时传来。   “快请。”   福娘和朱高熙同时说了此话。   夫妻俩都是望着大夫进屋后,催着大夫赶紧的不必多礼,给儿子诊脉治病要紧。   有世子、世子妃的催促, 大夫自然不敢担搁。   待诊脉后,大夫一挥而就写了药方子。   “先抓一记药,三碗熬成小半碗。然后, 先由世孙服一回。”   “一天服三次。”   “世孙若是稍后能退了烧,就是无大碍。”   大夫在曹勤这位太监一把接过了方子,由得吩咐去安排了剪药的事情后。对世子、世子妃是回了世孙朱瞻元的具体情况。   在大夫的嘴里, 世孙朱瞻元的病情还要看控制的情况……   具体情况,具体分晰……   大夫自然是不敢打包票的。毕竟,世孙的身份尊贵, 万一呢……有个万一, 大夫哪敢把话说满了?   事实上,在吃了一记药后,又是有福娘身边的白嬷嬷代为精心的照顾。   在午时, 朱瞻元就是醒了过来。   那时候,朱瞻元就已经退了烧。   大夫诊脉后,确诊了药方子继续吃下去。明日他再来诊脉,确诊具体情况后,再开了新的药方子。   总之,定然是慢慢的温养,一定是不损了世孙的无气。那定然还世子、世子妃一个完好无损的世孙。   腊月二十二日的午后。   朱瞻元在用完午饭,又是吃了药后,就是午后小憩。   这时候,福娘才有心思是料理了长子身边的仆人。   “两个奶嬷嬷,四个大丫鬟,四个小厮照顾了世孙……”福娘说了此话时,在院外跪了地睥十个人,都是头低垂着。   这十人自然是朱瞻元身边的侍候之人。   “你们说说,你们照顾不好世孙,留之何用?”   福娘真生意。   儿子这般小,晚上受了凉。   呵呵……   晚上值夜的丫鬟在干嘛?   “昨晚,谁值夜?”   福娘的目光在十个人的头顶转了一圈后,冷声问道。   “是奴婢。”   跪了中间,身穿绿衣的大丫鬟雪松是颤抖着身子,磕着头的回了话道。   “按府里的规距,你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处罚?”   福娘声音平淡的问道。   “先打三十板子,死活不论。”   雪松继续磕着头,背着府规道。   “哼。”   福娘这时候,火气是稍稍小了些。倒底是儿子褪了烧,如今是没什么大碍。若不然,福娘是绝对让这个丫鬟赔偿了性命。   说实在的,福娘宁可她自己遭罪,她都不愿意让儿子受了丁点伤害……   光想想,瞻元那般小,就是躺上了榻上,那般的可怜着……越是想,福娘越是心里抽疼。都说痛在儿身,伤在母亲的心上。   心上的疼,比身上的疼,更让一个当娘的难以忍受。   “夫君……”   福娘转了视线,望着夫君朱高熙,说道:“你的意思呢?”   “按府规便是。”   朱高熙淡淡的回道:“曹勤,吩咐下去。这丫鬟挨了板子后,发配到庄子上去。”   “诺。”   曹勤躬身应话。   至于大丫鬟雪松,她是咬紧了牙关,不敢再求饶了。毕竟,这等大丫鬟很清楚,既然世子发话了,要逐她到庄子去,就说明了三十板子不会要她的命。   若不然,没主子的发话。   打板子奴才真狠心,三十板子她一个弱女子挨过了,要掉小命的话,不是不可能。   没照顾好世孙,雪松这等丫鬟觉得能捡回了一条小命,就是挣回的。所以,她已经不敢奢求更多了。   这世道里,豪门世族里,死些个把的奴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奴婢卖身给主人,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是把性命交给了别人掌握。这也是为什么?   豪门之中,丫鬟们爱爬床的缘由。   荣华富贵是原由。   努力的挣得自己的命运,也是原由。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没有谁?   是真是甘心去死。   这一日。   福娘整个人是累了一回。   她发现,在病中的长子瞻元特别的黏了她。   晚间。   夫妻独处时。   福娘对夫君朱高熙说道:“明个小年夜的家宴,我可能去不了。我哪能放心把瞻元一个人丢府里?”   “放心。”朱高熙说道:“我今日已经跟皇太孙求了话。明日的家宴,你不用去了。瞻元是咱们的长子,照顾他更要紧。”   “皇太孙已经同意了。”   “我今日拿回来的那些珍贵药材,就是宫里赏的。”朱高熙解释了,申时他归府时,拿回的那些药材的来处。   “如此便好。”   福娘松了一口气。   次日。   朱瞻元闹腾了起来。   他一直唤着要亲娘。   福娘哪怕是离开了片刻,没让这位世孙瞧着,世孙朱瞻元就是满眼泪汪汪了。   “你这孩子,哪像一个男儿,倒似那水做的女儿家。这般爱哭,真是……”福娘对于眼泪汪汪,就是不落泪的长子,没折了。   对于亲娘的调戏,朱瞻元不在乎。   朱瞻元表示,脸皮不值钱。   如果脸皮可以论斤论两的卖了,他完不介意卖个好价钱。   只要得了实惠,面皮这东西,朱瞻元完全抛得开。   “我没哭……”   朱瞻元扭了小脑袋,用锦被一把擦了脸后。   待眼泪抹干净了,又是扭回了小脑袋,对亲娘这般强自辩解,道:“娘,我不会哭的……”   朱瞻元心头暗想,就是要哭的话。   他也得让他的眼泪值钱。   若不然,就是白哭了。   “呵呵……”   对于儿子的模样,福娘觉得这孩子是在卖萌。   燕王府内,母子相处时。   皇宫。   皇家的宴会是开始。   大殿内。   热闹之时,自然少不了祝兴的歌舞。   中正平和之乐,是天子之乐。   美人翩翩起舞,又是一翻的旖旎风光。   至中场时。   乐坊司为了迎合帝王的喜好。这一回,舞姬们专门排演了剑击之舞。   不是男子的剑击之舞,而是由女子表演了巾帼之舞。   银光闪烁,彩衣纷飞。   大殿之内,宴会上的众人皆是鼓掌。   有鼓音,有钟乐……   在此时,一剑东来。那惊鸿一剑,那美丽的女刺客,其目标就是众人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宏武帝。   “呯”的一声。   是皇太孙朱高锦一脚踢翻了桌子,他拦在了宏武帝之前。   “呯呯”之声,接连响起。   舞者之中,一时间冒出来五位刺客。   有舞姬,有乐师。   “护驾。”   皇太孙朱高锦喝斥一声。这时候,他倒也是有了几分的胆色。   太子妃常氏的身边,常昭训是移了步伐,显然这一位是借着机会,护住了皇太孙。   不过,比常昭训更果敢之人,是胡雅莲。   胡雅莲是朝着皇太孙身前挡去。她还敢道:“殿下,小心。”   女刺客的剑,非常的犀利。   胡雅莲的身体就像是柔软的豆腐,被一剑刺中。   这时候,殿中的护卫已经围了上来,包围了刺额们。宏武帝一直很冷静的看着场中的一切。他在打量了,这一场刺杀中,每一个人的胆色。   朱高熙是场下皇孙中的一员。   看着被护卫一一围杀的刺客,朱高熙不知道为何?莫名的有点庆幸,他的妻子福娘不在现场。至少,这等场合里,他一个大男人想避开了麻烦,还是非常容易的。   只是眼角的余光,朱高熙还是看了一眼皇太孙的两个庶弟。   那两位堂弟啊,这时候,是跟鹌鹑一样,默默的躲了一角。跟殿内似乎主角一般的皇太孙,简直是两个极端。   “留活口,让拱卫司仔细审讯。”   宏武帝发话了。   护卫们自然是应诺。   不过,刺客们显然不会给护卫机会,抓了活口。   眼见没了逃路,五个刺客是一咬牙,咬破了口中的素牙,然后,一个一个的软倒在了地上,全部死去。   常昭训在皇太孙的身边,是垂低了头。   这时候,常昭训的心头,对胡雅莲是恨极了。   这一场刺杀,白莲教当知道的,杀不了宏武帝。就帝王身边的护卫,那是极为严密的。呵呵,这一场刺杀,除了给皇太孙添了法码外。也是为常昭训的救驾创造了条件……   结果,是给胡雅莲做了嫁衣裳。   常昭训能不恨吗?   可偏偏刚才除了胡雅莲快上一步外,还是因为常昭训被受惊的太子妃常妃拽了一把。也是因为太子妃常氏的那一把气力,让常昭训没来得及救驾啊……   常昭训此时此刻,只有无限的气闷在胸口。   这一回,白莲教的密谋,可谓是事倍功半啊。白白为胡雅莲添了一份功劳。 第79章   皇宫家宴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这一场家宴上, 唯一的光彩, 许就是皇太孙朱高锦。   朱高熙在离开皇宫, 回了燕王府后,本来紧张的心情亦是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了等候他的妻子,以及一心盼着他归来的儿子。   “爹,你去宫里参加了夜宴。我和娘好想你……”朱瞻元在跟他爹卖萌。   还别说, 来看望了生病长子的朱高熙就吃这一套。   “宫里漂亮吗?宴会上是不是很多很多人,很热闹吗?”朱瞻元用好奇宝宝的眼神,望着他爹啊。   朱瞻元心头暗想,亲爹, 赶紧透露些消息。   你不把宫宴上的情况讲一讲,如何能从细节里发现更多的问题?   “等你长大些,爹和你娘带你一些参加了宫里的宴会。”朱高熙伸手, 抚了抚长子的小脑袋,哄了这翻话道。   “嗯,我听爹的, 努力长大。”   “长大了,我能给爹帮忙,还能保护娘, 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朱瞻元表示, 长大什么的,他正盼望着。   对于一个重活一世的人而言,年纪太小是硬伤, 盼着长大的心情,比一个真儿童更真切啊。   “喝一碗醒酒汤。”   福娘在温着醒酒汤的小炉前,是给夫君倒了一小碗温度合适的醒酒汤。她递给了夫君朱高熙,劝了此话道。   朱高熙在宴会上,饮酒并不多。   不过,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还是在试了温度后,确定合适着。那就是一口饮尽碗内的醒酒汤。   这醒酒汤的效果不错。   一时间,朱高熙的头脑清醒了,满血复活。   “瞻元,乖孩子,快些去睡觉。”   “早些养好身体,别让爹娘担忧。”朱高熙伸手,拍一拍儿子朱瞻元的小肩膀,呵呵笑道。   “爹,你陪我睡觉。”   “我要在床头,听了爹讲故事,就讲今天宫夜的热闹……”朱瞻元是眼珠子一转悠,就提了要求。   “成了,你爹答应了。”福娘代夫君应了话,然后,对儿子唬了脸,说道:“那你是不是应该乖乖去睡觉,不再拖延了时间?”   这时候,已经是戌时,对于两岁半的小孩儿而言,确实应该进入了梦乡。   “太好了。”   朱瞻元高兴的欢呼了一声,然后,乖乖的听了他娘的话,那是自个儿爬上了他睡的小榻。这时候,他还是非常乖巧,自己脱了外衣,自己拉着锦被盖了身上。   他躺在榻上,两只眼睛盯着亲爹呢。   朱瞻元表示,亲爹,可以讲故事了。   朱高熙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候,福娘是乐得坐了旁边,看着父子二人是加深了感情。   朱高熙这讲故事,自然是捡着宫宴上热闹的地方讲。至于说关于刺客的事情,他不可能在儿子面前露了口风的。   朱瞻元是仔细的听着。   从这里面他也是听出来了一些东西。   比如……   皇太孙的得宠,以及某些人的失落。   结合了这两年来,朱瞻元得到了信息。朱瞻元可以肯定的是,皇太孙的位置很稳固。因为,大周朝的开国元勋们,全部去进了阎罗王。   呵呵。   至于这些开国元勋是因为年纪大了,自然老死的。   还是被宏武帝罗织了罪名,然后,入狱而冤死的?   朱瞻元不在乎。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只要能稳定了世道,能让普通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在百姓的眼中这就是一个好帝王。   对于豪门世族而言,只要给他们特权,让他们有往上爬的阶梯,那么,头顶上的主君就是值得效忠的。毕竟,豪门世族看着似乎是同一阵线的人,实际上,他们各有小圈子,各有各自的利益点。豪门世族内部的斗争,同样是血淋淋的。   一个皇朝,利益就那么大。   一些人占得多,另外一些人自然就以损失的。   斗争,无处不在。   帝王做的事情,是当一个裁判,是当好一个给大家分利益的至高者。   只要这个利益盘子稳得住,豪门世族在这个利益盘子里面斗,大家斗而不和,又不出了圈子。这上层的争斗,就会被圈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不会影响了百姓的生活,这离百姓的生活很遥远。   帝王,帝王。   称寡道孤的帝王,手段狠一些,做法毒辣一些,完全没问题。   宏武帝灭了开国元勋的做法,也许在那些立过功,出过力,在建立大周朝过程中的某些人来讲,是无情了些。   但是,对于大周朝的皇族而言,特别是对于皇太孙而言,这真是功德无量。   东方的政治,讲一个资历的。   这些有资历的老家伙,被宏武帝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呵呵,在朱瞻元看来,这应该着将来就不太有老臣敢骑在了皇太孙的头顶。   一个皇朝的帝王交接之时,也是脆弱之时。   老帝已死,新帝刚登基,这时候,□□很重要。   老臣的资历太高,新帝压不住的话,皇权旁落那是非常可能的事情。   君强臣弱,君弱臣强,这就是东风跟西风,注定了会倒向一边的。   朱瞻元闭目想到这些乱七八遭的想法时,他娘小声说话了,道:“五郎,瞻元似乎睡着了。”   “是啊。”朱高熙同样小声回了一句。   “咱们回屋吧。”福娘建议道。   “好。”朱高熙回道。   夫妻二人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的宫宴,可是热闹?”福娘顺嘴问了一句。   朱高熙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宫宴上有刺客,准备行刺皇祖父,被皇太孙阻拦住了……”   “什么?”   福娘显然吓了一跳。   “没出什么大事。”朱高熙忙解释了一句,他又说道:“皇祖父无恙,皇太孙无恙,刺客当场全部毙命。唯有东宫的一位胡承徽因为挡在皇太孙身前,被刺客的剑击中……”   朱高熙和福娘是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远小……   朱瞻元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   这时候,他是眼睫毛动了动……   东宫的胡承徽救了皇太孙?在朱瞻元的脑海中,这是一条重要的信息。   前一世,不是如此的。   朱瞻元明明记得……   案卷之中,皇太孙朱高锦常良娣,之所以能从昭训升为良娣,就是因为有昨晚的救驾之功,入了宏武帝的眼中,入了皇太孙的眼中。   事情改变了,走向不同了……   胡承徽?   这个女人是谁?   会是那个皇太孙的庶长子生母胡氏吗?   朱瞻元在一点一点的思考了问题。   他在理清了,这些脉络中的关系。   突然,灵光一闪……   朱瞻元想到了,一些往事。   前一世,宣惠帝死后,他的后妃中,被他母亲报复的胡氏……   胡氏,与他母亲结仇的因果在哪里?   会不会就是宏武十九年的小年夜,致使他母亲前一世小产的人?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朱瞻元相信了他自己的答案。   朱瞻元的想法,已经离开了儿子小院的福娘夫妻是不知道了。彼时,朱高熙与妻子同行,二人在夜色之中,一边走,一边聊了话。   “我真庆幸了,你今晚没去参加了宫宴。”朱高熙有些庆幸的味道。   “我倒宁可去参加了这一场宫宴,也不愿意咱们的瞻元生了这一回的病。瞧瞧这孩子生病了,刚刚痊愈一些,就是活泼的性子。我宁可我们的孩儿,一辈子都是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真是让孩子们遭一丁点罪,我心疼……”福娘反驳了话道。   朱高熙听后,牙疼。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回话。   回是,回不是?   朱高熙不想妻子受伤害,他自然也不想儿子受伤害。   无论是为人夫君,还是为人父亲,朱高熙都想他爱亲人,全部像妻子所讲的,一生开开心心,快快活活。   “没事儿,瞻元这不是已经没大碍了嘛。”朱高熙执起妻子的手,安慰了此话道。   “就是因为瞻元没事儿,我才是这般轻松。若不然……”福娘不再讲下去,这都要过年,应该讲些吉祥的话。   宏武十九年。   腊月。   二十七日。   京城,晋王府。   拱卫司的指挥使带头,领着一校的力士,围了晋王府。当天,拱卫司的力士从晋王府内,抓走了好些的人。   一时间,京城有些暗暗的震动。明面上,人人皆是小心。   当天,晋王世子、世子妃,被宏武帝下旨圈禁在了王府内。   同时,燕王府内。   得了消息朱高熙有些受惊了。   朱高熙让管家闭门谢客,他不用宏武帝这位皇祖父发话,自我先圈禁了起来。不管如何,在朱高熙看来,先躲个这个新年。   其它的,等上面的发话。   宏武十九年,在一种很压抑的气氛中过去了。   宏武二十年,新年普一到来,晋王就上了请罪书。   宏武帝没有理采,这位帝王是让拱卫司的指挥司出马,前往晋地,去把晋王一家请来京城。   呵呵……   说是请,指挥司离开京城时,那是带了一厢禁卫军的协从兵马去的。   春,元月十五日。   拱卫司的人马没到了晋地。   晋王过逝的消息,就先是上了折子,快马加鞭的递上了京城。 第80章   拱卫司的指挥使大人很无奈, 这他没到地头, 正主先玩完了。   他应该如何办?   晋王死了, 一死百了。   留给指挥使大人的却是一个烂摊子。   无奈的指挥使大人到了晋地后,对待晋王府的一杆子皇孙与女眷们,那是只能干瞪眼,不敢去打扰半分。   这位拱卫司的指挥使大人在等待了京城的指示。   燕地。   燕王府。   燕王在得了秘奏后。是沉默了许久。   最终,这位王爷召见了道衍和尚。至于他的心腹, 他自然也是召见了。   整个燕地何其大,燕王又是有野望的人。他经营之中的人才,自然是拢络不少。这得用的,提拔上位。不得用的, 暗中慢慢替换就是。   总之,整个燕地里,燕王是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与心腹们商量了之后, 燕王是有了底气。   他准备坐看风云起,任那京城风波再大,他自然能旁观者清。   不过, 燕王对于三哥的死,还是夸赞了一句。   “三哥,是一个真汉子, 拿得起, 放得下。”燕王的这一句夸赞是真的。在燕王看来,晋王的举动,那无外乎就是被皇父拿捏住了把柄, 与其被圈禁,当一个落寞的皇子,后半辈子等死呢。   晋王干脆的死了,死得何其利落。   那是半点不脱泥带水。   晋王这一举动,会不会让皇父心软?   燕王呵呵冷笑。   燕王与道衍和尚谈笑之时,就是如此讲道:“皇父不会心软。皇父之心,何其狠也,何其硬也。儿子,儿子,在皇父眼中,不及万里江山的半分重要。更何况,皇父不缺了儿子……”   对于自己的皇父宏武帝,燕王自认为很了解的。   从小时候起,燕王就隐藏了一个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那就是燕王的身世……   作为一个被马皇后养大的儿子,从小在太子的光环下,当了一个小可怜的燕王。那种被皇父区别待遇长大的皇子……   燕王看得清楚,在他皇父宏武帝的心中,也许只有太子才是儿子。   其它的,不过是血脉的延续的朱氏子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小时候,燕王不是没争过,不是没有表现过。不过,一切是一场笑话。尔后,燕王长大了些,懂事了些,他就自动当了太子的跟班……   当得心甘情愿,当得五体投地。   总之,太子说往东,燕王绝对不会往西。太子说撵鸡,燕王绝对不会抓狗……   也是因为得太子的看重,燕王才会在成年之后,说动了太子,得了燕地的封领。这个地方,算不得诸王藩地中最富庶的。但是,却是燕王爱重的地方。   燕赵之地多勇士。   燕王曾经想过,他不在京城混日子,他不在富庶之地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他要去北方,去领导燕地的勇士,去扫荡了北方的胡人。   搏一个开疆拓土的青史留名……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得留些名声与后人。   后来……   后来太子死了。   太子的死,是一个□□,它让燕王死烬的野心,是燃了起来。   头顶的大树,那让燕王望而却步的太子没了。   都是皇父宏武帝的儿子,燕王想过,他若是继承了皇父的宏伟志向,他必然是让大周朝功绩耀眼青史,他必然纳北疆之地为大周朝的牧场……   他要当一个青史留名的名君……   然而,事实给了燕王狠狠的一击。   宏武帝不打算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儿子,他要给他的孙子。那个没有威望,那个凭借着是太子庶长子这个名头的嫡系的庶孙……   “三哥,走好。”   燕王私下里,祭拜了他的哥哥。   “将来有必要,我会代三哥照顾了侄儿们。”燕王说了这么一句,他三哥晋王注定听不到的话语。   至于说,宏武帝查出来的证据,燕王从秘报中,看到的晋王与白莲教合作的事情。呵呵,燕王表示,晋王真那么做了,也是可能的。   毕竟,他三哥已经有些疯狂了。   他们的皇父,给了儿子希望,又是狠狠将他们从云台一脚喝到了深渊之中。   希望的丢失,特别是三哥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想三哥这等承受力差些的,不疯摩不成活的皇子,一时间想歪一些,燕王表示,他能理解。   能理解,但是,燕王并不赞同。   在燕王看来,三哥晋王的做法,傻透了。   皇父宏武帝是开国帝王,这大周朝的每一个脚落,都不会缺了拱卫司的秘探。   三哥那等大张其鼓的动作,跟打死没两样。   至少,燕王在皇父没驾崩之前,他就不会蹦跶。皇父说要立皇太孙,他忍了。他就去北面打胡人,他就当一个好战的将军……   总之,燕王是一心为公,半点不谋私利。   燕王就是借着大周朝的浑厚实力,打击胡人的同时,练了他的私军。   燕王在等机会……   在燕王眼中,他的皇父为了皇太孙将来的平稳接位,那是把开国元勋们一网打尽了。说是为皇太孙扫平了障碍,一统中央的权威。呵呵,何尝不是给燕王这等军力强劲的藩王,也是扫平的障碍呢?   一个新君,没有威望,没有可靠的亲军护卫……   在燕王看来,这等在中央皇位之上的新君,跟一头可口的羔羊,没什么两样?   小儿持金于闹市,那是最深沉的原罪……   更何况,常氏一族……   燕王没记错的话,常氏与马氏这两族,都是消藩的支持者。   那么,皇父百年之后,皇太孙真是动了心思消藩的话,一场大乱……还未曾到来,燕王就已经感觉到了。   他要等的时代,他要等的机会,注定不会遥远的……   只要,燕王能忍,忍到了他需要的时机……   春。   二月二。   宏武帝的旨意,天下皆知。   晋王的死因,被盖棺定论了。晋王死因,跟秦王一样,皆是死于刺客之手。至于那些刺客嘛,全是白莲教的。   总之,白莲教就是一个屎盆子,朝廷需要时,它就能用一用。   京城,东宫。   常昭训得了太子妃常氏的通融,见到了娘家的嫂嫂和亲娘。   这一回,常母与常昭训私下相处时。   常母是叹息了好几声。   常昭训也是满面的愁容,说道:“教中损失很大吗?姨母。”   “圣女放心,跟晋王有牵扯的教众,全是外门中人。这一回,教主是借朝廷之人,清理了门户,打击了那些叛徒。”常母说了这等解释后,望着常昭训有些神色难看的说道:“教主很生气,教主认为圣女在东宫的地位,不足以匹配您的身份。”   “年前,教中创造的机会,圣女没有把握住……”   常母说到这儿时,停了嘴。   因为,常昭训的脸色不好看。   “姨母,我知道,我让父亲失望了。”常昭训同样不好受好。   胡承徽的那一次救驾,让胡承徽在皇太孙的心中留了大印象。就连皇太孙的庶长子,也被皇太孙发话,从太孙妃那里抱回给胡承徽抚养……   想一想,胡氏得的好处,全是从她这儿抢走的。   常昭训的脸色要是好看,才是怪事儿。   “唉……”常母又是一声叹息,说道:“昭训,我知道,您在宫里也是为难……”   “只是,教中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几位太上长老,对教主的做法多有置疑,教主承受的压力非常大。昭训,您多体谅体谅教主的为难。”   常母这一翻话落,常昭训的眼睛红了起来。   常昭训落了泪,她说道:“让父亲受苦了,女儿不孝。”   “昭训,您早些怀上皇太孙的子嗣……待您一旦生下皇曾孙,到时候,凡在前拦路之人,我等在后面自会为您扫除威胁的……”常母隐晦的提点了一些。   常昭训点点头,回道:“姨母,我会努力的。”   常昭训给了肯定的答复。   常母这才是带着常昭训的保证,然后,离开了皇宫。   春末。   宏武帝下旨。   让晋王世子袭其余之爵位,降等袭了郡王爵位。尔后,让皇孙和皇孙妃全数回晋地,不得圣旨召见,不能返京。   对于堂兄一家的离京事情。   朱高熙自然去相送了。   待送了堂兄归府后,朱高熙的神情是低落的。   福娘还是专门做了羹汤和点心,留了夫君用下午茶,开解了夫君。   “人生没有不散场的宴席。五郎,你看开些吧。”   福娘劝了这么一话道。   “我只是瞧着四堂兄离开时,那空落落的场面,有些说不上的滋味。”朱高熙说道:“去相送的人,唯我一人。皇太孙的一系,一个人也没有去……”   朱高熙会这般讲,是因为他觉得皇太孙对堂兄的回晋地一事的冷落,让他有些堵心。   “皇太孙不去,是正确的。”   福娘倒是有相反的看法,她说道:“皇太孙何等身份,那肯定要站在了圣上那一边的角度去行事。”   “天大地大,家法再大,哪能过了国规?”   福娘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倒是我顶着皇祖父的口喻,冒险送了四堂兄一回,呵呵……”朱高熙这般说了话后,神情更低落了。 第81章   在晋王世子被封了一个郡王爵时, 宏武帝没下正式的圣旨, 但是, 也有口喻,让皇孙一家赶紧离京。   京城诸人,不必相送。   总之,大家伙是真的没去送。   唯有朱高熙这个皇五孙是顶着皇祖父的口喻,去送了堂兄一回。   当时, 四皇孙那等感动,自然不必细说。不过,得了消息的京城人士,暗里嘀咕五皇孙朱高熙傻帽的话, 也是不缺的。   “那么,五郎,你后悔去送了四堂兄一家吗?”   福娘反问了话道。   “为何要悔?”   朱高熙没觉得要后悔。他是无欲则刚。反正他将来要回燕地, 去当了他的世子。所以,在京城完全没野心的朱高熙,自然不可能对四堂兄狠心绝情的。说到底, 他们都是一起在京城长大的嫡亲堂兄弟。   那感情是真诚的。   朱高熙想来,至多就是皇祖父的不喜。   呵呵,反正皇祖父眼中, 唯看得见皇太孙。不喜就不喜吧, 朱高熙觉得他本来就太得长辈们的欢心。   事实呢?   宏武帝得了拱卫司的秘奏后。   难得的夸了朱高熙一句。   “是个有心的孩子了,还算得有点胆色。”   宏武帝话是这般讲。   但是,对于朱高熙胆大妄为, 没从了他这位帝王的意思,还是专门下了口喻,让黄门去燕王府教训了一回的。   倒是皇太孙那儿,宏武帝吩咐了一回。让这位他选的继承人,去安慰一下他的五堂弟。   宏武帝打一棒,皇太孙再给个枣。   这等手段,宏武帝用来,那是蛮自然的。   春天很快过去。   夏天来了。   京城,夏,六月十六日。   朱瞻元三岁的生辰。   满三岁后,朱瞻元发现,他爹他娘对他的管束,似乎松乏了一些。   至少,出门去外祖家逛逛的请求,居然被他娘同意了?   意外的惊喜,有没有?   “娘,我真得能去外祖家玩儿两天?”朱瞻元眨巴眨大眼睛,一时间,惊喜来得太快,他需要理一理头绪。   “是啊。”福娘肯定的说道。   “等你生辰过了,明个儿,你就能去你外祖家玩儿两天再回府。”   福娘给了长子肯定的答复。   朱瞻元很高兴,朱瞻元很兴奋。   终于能出王府了。   小鹰向往的自由,那是展开了一小步,对于朱瞻元而言,多不容易啊。   “太好了。”   朱瞻元乐呵呵。   这一日,哪怕得了爹娘给了生辰礼,也是不能多夺得了他的几分目光。朱瞻元在盘算了,去外祖家啊,应该能套到更多的消息吧?   他需要外面更多的消息,然后,知道了这个时代里,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那要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中间的脉络是如何展开的?   就算是弄不清楚,至少,凭着前一世的记忆,朱瞻元也是要理一理,在这些事情的中间,他有没有什么好处能捞一捞?   当晚,朱瞻元带着一种甜蜜蜜的感觉,是入了睡。   次日。   朱高熙是领着长子,去了岳父家。   至于福娘……   她的孕期临近生产期了。所以,福娘就不回了娘家。毕竟,福娘还是要以腹中的孩儿为重的。长子由得夫君领着,福娘蛮放心。   京城,外城西区。   甜水巷口,张家。   朱高熙敲响了院门后,开门的人是岳母柳秀秀。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外祖母。”朱瞻元随着父亲的唤话,那是甜甜的小奶音喊了出来。   “高熙……”   柳秀秀回了一声,然后,低头望了女婿身边的小童儿。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皮肤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唉呀,让柳秀秀瞧着,真似了观音菩萨坐下的金童,太讨人喜欢了。   “这是瞻元?”   柳秀秀惊喜的问道。   “瞻元给外祖母请安。”   朱瞻元人小鬼大,那是似模似样的给柳秀秀行一礼。   这一礼,乐得柳秀秀开怀展颜。   “唉呀,瞻元真是太乖巧了。”柳秀秀瞧着锦衣小童儿,这讨喜的小模样,比起他那孙子张嘉善,真是太有礼了。   张嘉善,张春旭的长子,张家的长孙。比朱瞻元小了八个月,也就是半岁多。   “快进屋。”   这时候,柳秀秀唤了女婿和外孙,赶紧进屋里坐。   刚进了堂屋时,张李氏就带着曾孙张嘉善,那是也到了堂屋里。   “高熙见过祖母大人。”   朱高熙给张李氏行了一礼。   在亲爹的身边,朱瞻元是小大人的模样,也给张李氏行了一礼,他奶声的小童音,说道:“瞻元给曾祖母请安。”   “好,好,好。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张李氏摆摆手,乐呵呵的说道:“快坐,快坐。”   柳秀秀这时候自然是端了点心上桌子,当是待客的物拾。   朱瞻元没随他爹落座。   朱瞻元从袖里掏出来了小糖人儿,他走到了张嘉善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嘉善弟弟,这是我最喜的糖人儿,送给你。”   一个一个的小小糖人儿,全是漂亮极了。   张嘉善小娃娃,自然被人小鬼大的朱瞻元给收买了。   得了糖人儿,张嘉善一时间,对于来做客的表哥,那是太欢喜了。   在张家,能得了这么一个年纪相当,又是好客,又是大方的表哥,张嘉善小盆友欢喜的那是拉着表哥去院中玩赏。   朱瞻元自然是乐意的。   表弟这般年纪小,在朱瞻元看来,他怎么糊弄都能讨了表弟的喜欢。   朱高熙在张家没久留,他说明了来意,留了儿子在外祖家做客。这个当爹的,就是放心的离开了。   对于外孙的到来,柳秀秀最高兴。   这可是这位外祖母,头一回见到了外孙孙。   就是闵氏,瞧着跟儿子玩耍在了一块的世孙朱瞻元,也是笑眯眯,乐见其成的样子。   闵氏心中,自然有盘算。   表哥表弟多亲近,将来,他儿子嘉善长大了,这表哥的权势总能借一借,有个好前程。燕王府的世孙,将来可是一个王爵的继承人。   多尊贵的人儿,如今跟儿子是玩儿一块儿。呵呵,这是福份。   要说,张家里,最在意了朱瞻元到来的。还数了张李氏。   头一回见了曾外孙。   张李氏就是面皮一跳。   不过,仔细打量后,张李氏又是释然。   朱瞻元这个小娃娃,命格是极贵的。不过,皇家的子嗣,未来的王爵继承人,命格贵重也是应当的。   皇家的龙子龙孙嘛,身上有些龙气是使然。   不过,就是龙气的多寡。   倒是这曾外孙的性子,让张李氏是喜爱的。这孩子最是讨喜的模样,嘴儿也是甜着的。   朱瞻元在张家小住了两家。   说实话,这两天里,朱瞻元的收获不小。   他在外祖家感受到了,深厚的亲情。以及在二舅舅的身上,呵呵,享受了一把舅舅的宠爱。特别是二舅舅胆儿肥,敢带他上街去逛一逛。   京城。   这个时期的京城,朱瞻元见识了风土人情后,蛮是喜爱的。   在两天后,回王府时。   要说,张嘉善小盆友是舍不得表哥啊。   奈何……   朱瞻元得回王府了。   送朱瞻元回王府的,是二舅舅张春福。   回府后。   朱高熙还问了儿子在外祖家的玩赏趣闻。   朱瞻元是乐呵呵的说道:“二舅舅长得真像娘……”   说话时,朱瞻元还是多望了他娘几眼。   “我和你二舅舅是龙凤胎,肯定长得像。”福娘表示,一胎所出,能不像吗?   “不像。”朱高熙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道。   “很像。”朱瞻元又是回了一句,还装傻的问道:“娘,什么是龙凤胎啊?”   “嗯……”福娘卡壳了,她想了想后,说道:“就是我和你二舅舅年纪一样大,一起被送子娘娘,送到了你外祖家。”   “哦……”朱瞻元那个哦的尾音,是拖得老长。   “哦什么?”福娘伸手,给了长子一个脑儿崩。   “嘻嘻。你就是觉得,娘和二舅舅太像了。”朱瞻元笑哈哈的说道。   朱高熙认真的看着妻子,说道:“福娘,你跟你二哥一点也不像。”   “瞻元,你仔细看看,你娘跟你二舅舅哪儿像了?你看看,他们的眉眼,你娘的眼睛更大更漂亮。你娘的鼻子更挺更迷人。你娘的脸庞,更是圆润……”   “至于你二舅舅,一脸的络腮胡子,小眼睛,塌方鼻子,跟你娘一比,太丑了。”朱高熙哼哼两声。   这位世子眼中,二舅子这些年里,是越长越丑。   哪像他妻子福娘越来越美,跟个仙女一样。   至于二舅子张春福,越来越像了莽汉。   “好像有道理。”朱瞻元也不敢过份调戏他爹,怕他爹真怒了。所以,他顺着他爹的话,那是同意了他爹的说法。   “二舅舅确实没娘好看。”   “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   朱瞻元顺着亲爹的话,拍了他娘的马屁。   “哈哈哈……”   福娘在旁边乐了。   看着夫君和儿子的闹腾,她非常的欢乐。   “五郎,我觉得咱们家的瞻元蛮有眼光,居然看出来,我这当娘的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福娘扭头对夫君问道:“他这话,从你这儿学来的?” 第82章   “嗯, 是的。”朱高熙居然不反驳, 乐呵呵的应下了妻子福娘的话。   对于夫君突然表现出来的厚脸皮, 福娘沉默了。   “爹、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弟弟妹妹啊?”朱瞻元在旁边问了话道。   实际上,朱瞻元心头清楚,他的弟弟妹妹应该就在最近降世了。朱瞻元如此关心的原由嘛,就是他爹的危机将要来了。   朱瞻元一直在盘算了, 如何预防危机?   那个要出现在他爹身边的刺客,应该怎么样提前干掉?   朱瞻元在思考对策。   “快了,快了。”   福娘笑着回了话后,又问道:“瞻元会喜欢弟弟妹妹吗?”   “喜欢。”朱瞻元肯定的回道。   朱瞻元表示, 当个好大哥对于他而言,不是难事。   宏武二十年,夏, 六月。   二十六日。   这一天,天气非常的晴朗。   福娘在早饭后,于花园里散步消食。   刚是走了一圈, 赏了一下六月里盛开的荷花,轻风拂面。   “嬷嬷,送我回去……”福娘突然就是捂住了腹部, 说道:“我要生了。”   这时间算算, 也是应该是时候了。   白嬷嬷、李嬷嬷二人自然是小心搀扶住福娘,领着跟随的丫鬟们,往寝院而去。   产房早备好, 产婆在王府里也是安排上的。更不消说,大夫也有供奉的。   福娘刚回了寝院后。   去请大夫和产婆的丫鬟就是归来了。在丫鬟的身后,大夫和产婆皆是在。   产婆自然是被白嬷嬷、李嬷嬷二人放行进产房内。至于大夫,则在廊道下候着。   约是过了有两刻钟。   朱高熙也是回府了。   朱高熙一进寝院,他就瞧见了在廊道处站着的长子。   “爹。”   朱瞻元对于亲爹回来,那是奶音萌萌的唤了一话。   “嗯。”   朱高熙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算是答复。   这时候,有长子在场,朱高熙自然不准备表现出来他的焦急。毕竟,作为父亲,在儿子面前还是需要尊严的。   “搬了椅子来。”   朱高熙说了话。   自有小厮去搬来了椅子。   朱高熙让儿子落座,他也是坐了旁边,父子二人一起等待了新生命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屋内。   福娘感觉到了痛楚。   生孩子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一种煎熬。   当然,因为个人体持的不同,有人生孩子许是会清松些。有人生孩子跟进了一场鬼门关没两样。   母亲,在誔下了子嗣时,总是伟大的。   “世子妃,呼气、吐气……”   产婆在为福娘抚了吸气、吐气的顺序与节拍。   福娘这时候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生孩子的事情上,对于产婆的话,她自然是听从的。这时候,福娘的念想,是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过了多久的时间?   对于福娘而言是一个未知数。   因为生产的痛楚,她对时间的概念都有些模糊了。   有许久吧。   “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传出。   “恭喜世子妃,您生下了一位皇曾孙。”   产婆在恭喜。   这时候,两位产婆一位在给小小的婴孩儿打理卫生。另一位则是给福娘打理了卫生。   稍是有小片刻,孩子被包裹好。让福娘是瞅了一眼后,才是抱出了屋子,去廊道去给世子朱高熙报喜了。   与产婆一起出去报喜的,还有福娘身边的白嬷嬷。   李嬷嬷则是指挥着丫鬟,收拾了屋内的一切。   约片刻后,一切妥当了。李嬷嬷才是出了屋,去禀明了消息。   屋外,廊道处。   “恭喜世子,世子妃生了一位皇曾孙。”   产婆在道喜。   朱高熙接过了产婆手里的次子。那个小小的婴儿,还有皱巴巴的胎皮。他有些丑,不过,在朱高熙眼中,却是份外的可爱。   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他又当爹了。   “来,瞻元,瞧瞧你的二弟。”   朱高熙把次子递到了长子的跟前。   朱瞻元望了一眼,打趣道:“爹,弟弟真够丑。”   其实,前一世的朱瞻元是当过父亲的,他自然知道的,小孩儿养上些日子,长开了就会白白嫩嫩的漂亮。   不过,朱瞻元不介意用他目前的身份,那是打趣打趣。   恶趣味什么的,朱瞻元表示,呵呵。   “现在丑,过些日子就好看了。”   “你刚出生时,比你弟弟还丑。”朱高熙给了长子会心一击。   朱瞻元听后,哈哈笑道:“怎么可能?”   “爹,弟弟长得丑是事实,我长得英俊也是事实。您不能为了弟弟的脸面,就扭屈了真相。”朱瞻元做出一幅,我不信,就不信的小模样。   朱高熙无语。   “世子,屋内妥当了。是否请大夫去给世子妃诊一诊?”   李嬷嬷从屋里出来,请示了话道。   朱高熙听后,点点头,说道:“我的次子平安诞生,你等皆有功劳。府人所有人,全部加赏了三个月的月例钱。”   “至于你等,待世子妃坐完月子后,还会再加恩赏。”朱高熙挂了一个胡萝卜在这些人的面前,表示你等还会有赏的。   众人皆是谢了。   朱高熙这才是让大夫进屋里,给妻子诊脉。   当然,少不得要给妻子坐月的伙食是好好梳理一翻。坐月子对于产妇而言,那是很好的调理时期。   “来,瞻元,随为父去看望你娘。”   朱高熙两手搂着小儿子,对长子唤了话道。   朱瞻元是满面笑容的跟了亲爹的身后,进了屋内。   榻上,福娘还有精神的瞅了瞅。   待大夫诊过脉后,表示世子妃一切安好。再是给福娘夫妻的次子诊过脉后,也是回答一切安好。   “奶嬷嬷已经唤在廊道里。等这小子醒来后,就能喝上了奶。”朱高熙说了此话道。说完后,他还是小心的将次子放到了妻子的枕边上。   “那就好。”   福娘点点头,说道:“给我娘家报喜信的事儿,你可别忘记了。”   “燕地那边的喜讯,也得赶紧传了去。得让父王、母妃知晓,他们又添了一位孙儿。”福娘表示,这是给她涨面子的事情,她自然在意的。   “好。”   朱高熙肯定的说道。   “瞻元,娘有些累了,要睡一觉。”福娘又对长子招招手,说道:“娘睡着了后,你帮娘照顾弟弟好不好?”   朱瞻元望着他娘温柔的目光,点了点头,同意道:“娘,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对于亲爹亲娘这几个月内的动作,朱瞻元看得明白。   亲爹亲娘是希望他和弟弟相处好。   朱瞻元心想,肯定的。   他一个成年人,就跟小婴儿的弟弟争宠了。   “五郎,一切托给我。”福娘对夫君又是望了一眼,在朱高熙的同意声里,福娘是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这一睡,福娘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她刚一醒来,就瞧见了在榻边上,趴着睡着了的长子。   朱瞻元趴那儿,小脸蛋儿还是偏着睡的。小小的模样,小小的年纪,又是可爱的孩童,在福娘眼中,真是天下最英俊的金童儿。   “世子妃,您醒了。”   白嬷嬷小声唤了话。   “嗯。”   福娘小声应了。   “可要喝水?”白嬷嬷小声寻问道。福娘同意了。   白嬷嬷给福娘倒了温开水,福娘饮了些,算是开了胃。稍后,自然是用了吃食。   美美吃了一顿,福娘是觉得整个人舒坦多了。   这时候,在福娘枕边,本来睡着了的小婴儿是动了动眼皮,然后,就是“哇哇”的啼哭了起来。   “让奶娘进来喂食,这孩子必是饿了。”   福娘吩咐了话道。   李嬷嬷应了诺。   在小婴儿啼哭时,朱瞻元就是醒了来。   他先是起身,眼神有些茫然,稍片刻后,就是眼神变得炯炯有神。神智一入脑,朱瞻元是打量了四周。他看着他娘,再望了还哭闹不休的二弟。   “娘,弟弟饿了?”   朱瞻元问道。   “是啊,小孩儿饿了。”   福娘笑说道。   这时候,四个奶娘走了进来。   福娘指了左面的那人,说道:“你抱着皇曾孙,去侧屋喂奶。你等皆去,不可饿着了皇曾孙。”奶娘们就应了话。   福娘笑着对李嬷嬷说道:“嬷嬷也去瞧一瞧吧。”   李嬷嬷自然也是应了诺,自去不提。   “娘,小弟弟出生了。祖父、祖母会来京城参加小弟弟的满月宴吗?”朱瞻元面上是天真一片,实则暗探了消息。   “应该不会吧。”   福娘给了一个不太肯定的答案。   “你祖父、祖母在燕地,太远了。不方便来京城。”福娘又补充了一个理由。   朱瞻元得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心头在思索了。   前一世父亲的遇刺,这一世如何避开?   光是避开还不行,究竟是谁下的手?这才是最主要的。   前一世,父亲的死,是一桩悬案,没查到了真凶。这一世,朱瞻元自然不想背后留了隐患。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若不找到了真凶,朱瞻元不放心啊。   毕竟,这可是要谋害了他亲爹的凶手。   呵呵,那些在背地里的小老鼠啊,朱瞻元是讨厌至极。朱瞻元在想,有什么法子,找到了小老鼠们的老鼠洞啊? 第83章   朱瞻元有万般想法, 奈何他人小力薄。   这时候, 朱瞻元只能借外力。   外力何处来?   朱瞻元能想到的, 就是舅舅家了。   那么,时机呢?   在朱瞻元看来,二弟的洗三日,就是不错的时机。因为,那时候的外祖家定然来做客。到时候, 朱瞻元求了话,去外祖家小住两天,就妥妥的能歪缠了舅舅嘛。   咳咳……   也不能算是歪缠,而是朱瞻元准备给舅舅一个立功的机会。   当然, 顺道求了亲爹,在朱瞻元看来,那必然的事情。   对于次子, 在洗三时。   朱高熙就告诉了妻子福娘,他们二儿子的名字。   “朱瞻亨。”福娘念了这个名字,倒是觉得不错。   “是啊, 父王当初就定了孙辈的名字,用元亨利贞四字,父王、母妃都觉得喻意不错。”至于瞻这个字眼, 那是皇曾孙的排序次名。   于是, 这小孩儿的名字,连给上头的长辈报备都省了,就能套用了。   话说, 在朱高熙看来,也挺省事儿的。   呵呵。   洗三。   对于小婴儿而言,他本人是不懂得重要不重要的?   不过,对于福娘的娘家人而言,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张家人都非常重视的。毕竟,全家人上门去做客,在柳秀秀看来,给外孙做面子的事情,她是欢喜着。   洗三宴。   这一回,京城的燕王府举办的并不是特别热闹。   只是给亲人们递了请贴,外客是不请的。   宏武帝差天使来给了赏赐。   至于皇太孙本人嘛,是来了的。还有女眷,那来的最尊贵的,自然就是太孙妃马氏。当然,跟在马氏身后而来的,还有何承徽。   何雅莲这位承徽会来,那是好好表现了一翻的。   当然,太孙妃马氏也是故意的。   太孙妃马氏可是打听过,这燕王府的世子妃张氏跟胡承徽是幼时的好友。如今,两人境遇不同,太孙妃觉得,也许可以从两人的谈话交往中,打听些什么?   于是,太孙妃马氏就如了胡承徽的意,这一回,把这位胡承徽领进了燕王府。   男客们在一处,女客们在一处。   朱高熙对皇太孙非常的恭敬。   当然,身份使然嘛。   皇太孙是储君,朱高熙是宗室子弟,二人身份上差别蛮大的。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这待遇上面,自然要守了本份。   “咱们兄弟间,有些疏远了。”   皇太孙朱高锦对朱高熙如是感叹了一句。   朱高熙是嘴角抽动了一下。   朱高熙真不觉得他大堂哥这话,是真感叹什么?   朱高熙更觉得,这像是他大堂哥的一种高处寂寞。完全不需要他回答,让他当一个听众即可。所以,朱高熙沉默着。   果然,朱高锦又接着说道:“我要恭喜五弟,你这又当爹了。”   这话一从皇太孙嘴说出来,朱高熙是真高兴,他乐呵呵回道:“那是福娘好生养。我将来和福娘继续努力,铁定给父王再添几个皇孙皇孙女……”   朱高熙的意够明白。   他这人没啥追求,就是想多生几个儿女,余愿足矣。   “五弟你活得舒坦,是个明白人。”朱高锦虽然觉得五堂弟这活法,够自在。不过,不是皇太孙的追求。   想一想,皇祖父交给他的一切,那是大周朝的未来给予他。皇太孙这些年里,也是够辛苦的。毕竟,继承人不好当。   一个强势帝王的继承人,更不好当啊。   有些难处,皇太孙是没人可讲的。   怎么说呢?   看人吃水舒坦,实际上,暗中挑水的资格,那是要受累的。   皇太孙当然知道,他现在吃苦的,是应该的。毕竟,一个朝廷的运作,一个帝王的本职工作,那是疏忽不得。所以,累啊,这事情,习惯也就习惯了。   “太孙殿下亦是有了长子,再过些年,东宫多添了皇曾孙,想是皇祖父更高兴。”朱高熙转移了话题。   “我倒是乐意子嗣多些。”   皇太孙笑着回了这话。   燕王府内,女眷处。   福娘打起了精神,陪着太孙妃马氏聊天。   当然,偶尔里,她也注意到了胡承徽。福娘就是那么瞄几眼,她也是发现了,这个曾经的童年好友,真是大变样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福娘在心头,不得不感叹,皇宫锻炼人啊。   当然,福娘打量了胡雅莲,胡雅莲同样打量了福娘。   “说起来,胡承徽与五弟妹你是旧识吧?”太孙妃马氏不走寻常路,那是插嘴了这么一句话道。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福娘笑回道:“是啊,是旧识。”这话,打断了尴尬的气氛。   “也不是多熟悉,就是我们两家住了一条巷子,有点头之交。”胡承徽补充了一句。   福娘沉默了。   太孙妃马氏意味深长的望了胡雅莲一眼。   这一日,洗三宴。   对于福娘而言,真是一回不那么舒心的聚会。   倒是在洗三宴的宾客离开的差不多时,朱瞻元求了话,要去外祖家小住。对此,朱高熙同意了。福娘也没反对。   于是,朱瞻元在二弟的洗三宴后,就跟着返家的张家人一起到了甜水巷口的张家。   在张家待了两天,朱瞻元继续涮了外祖家的好感。   在六月底。   朱瞻元在一天傍晚,寻得了二舅舅说私房话。   “二舅舅,我有一个小秘密。”   朱瞻元用神秘惜惜的语气,用小孩子的撒娇口吻,对二舅舅张春福说了这一句话道。   “哦……”   张春福拖了老长一个尾间。   对于张春福而言,外甥这话,更像是小孩子在显摆嘛。   不过,好脾气的张春福表示,他乐得讨了外甥的高兴。   “来,瞻元,跟二舅舅说说,是什么秘密?二舅舅一定给你保守了秘密。”张春福笑得呵呵,那是装了一脸的好奇。   在心底,朱瞻元想吐糟。   在朱瞻元看来,说给别人听的,还算秘密吗?   哼……   朱瞻元想,他这不是人小,没自己的势力,得借力的话。哼哼,他肯定不需要装出来这等我有秘密告诉的傻缺样啊……   “二舅舅,我在王府跟人捉猫猫时。听到那人提了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他们还这样,还这样……”   朱瞻元比划的那叫一个激动。   实则,他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了,什么狗屁的白莲教徒。   朱瞻元这么做目的,是提高了二舅舅的警惕心。然后,由得二舅舅的口,跟父亲谈了这白莲教可能隐藏在王府里的事情。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找出了真正的刺客。   刺客是谁?   朱瞻元不知道。   朱瞻元也压根儿不认识。   因为,前一世里,他父亲是不明不白的在京城王府里被人刺杀了。而且,刺客还是遁逃了。呵呵……   这中间水深啊。   所以,白莲教的恶名,朱瞻元就是想用一用。   反正在朱瞻元看来,白莲教的头顶虱子多了,再痒痒的,也是不差了哪儿去。这债多了不愁嘛。   把屎盆子扣了白莲教的头顶,朱瞻元被人查底啊。   毕竟,就白莲教隐藏于暗处的德行,他们也不可能跑出来为自己伸冤的。   “瞻元,这事情你跟你爹、你娘讲过吗?”张春福的神色非常的慎重。他在禁卫军当差,他爹又是拱卫司的。   张春福的消息灵通着。   唉。   太子的死,是病逝。那不提,可皇太孙是救过驾的,那一回,刺客后来传着,说就是白莲教的。   还有二皇子秦王、三皇子晋王,这两位王爷的死,都跟白莲教有关。   在张春福看来,这白莲教跟皇家就是不对付的。   如今,小外甥居然在京城的燕王府里,听到了白莲教育接头语。还是一些隐晦的事情,张春福是担忧起了妹妹、妹夫的安危来。   白莲教……   白莲教……   “没有讲过。”朱瞻元摇了摇小脑袋,那是一本正紧呀。   “爹要忙了差事,要努力养家。娘怀了小弟弟,要照顾小弟弟。唉呀,我不说给他们听……我就喜欢二舅舅,我说给舅舅听。”   “嘘……”朱瞻元还是小声比了一个禁声手势。   他努力做出了神秘状,说道:“我就说给了二舅舅一个人知道。”   “我很会保秘的。”朱瞻元表示,小孩子演戏什么的,一定是骗死人,不偿命啊。   至于朱瞻元的心底,不告诉了爹娘。   呵呵……   朱瞻元的理由够简单。   因为,朱瞻元不知道他爹身边,哪些人是内鬼啊?   告诉他爹,可能打草惊蛇。至于他娘嘛,他娘怀有身孕啊,孕妇安危重要。朱瞻元可想着他二弟平平安安,他娘平平安安。   像这种麻烦事情,由得二舅舅这等人去查了,更合适的。   毕竟,二舅舅是外人,他要调用了力量的话。燕王府内的人,不会得了半点消息。呵呵,再加上了外祖是拱卫司的。   这两两相加,必然能生奇效。   对于拱卫司,对于禁卫军,有前一世帝王生涯的朱瞻元知道的。   这两支力量的暗中势力,更大啊。   外祖和二舅舅若是给力,完全可以小心的通知了他爹朱高熙,他们翁婿一起使力。那暗中的内鬼,铁定能够瞅出来的。 第84章   合理利用了外力, 朱瞻元是用得心安理得。   二舅舅的力量, 外祖的力量, 那不也是他朱瞻元的外围力量嘛,朱瞻元用起来,那是妥妥的放心。   毕竟,外祖家的富贵荣华,有一部分是寄于燕王府之上的。   外祖也罢, 舅舅也罢,不会看着爹娘吃亏的。   如今,还是小小一只的朱瞻元,那是除了借助外祖家的力量外, 还真是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用的打手与眼睛啊。   所以,外祖与舅舅, 你们受累了。   朱瞻元心想,将来……嗯,将来我发达了, 一定不会忘记你们今日的功劳。   “嗯……”张春福被外甥的小模样给咽住了。   张春福心想,你个小屁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还保秘?今日如果不是跟自己这么讲一丢丢, 真是保秘了, 妹妹、妹夫的安危怎么办?   不过,望着外甥纯真的小眼睛,张春福无奈了。   外甥才三岁。   三岁的小屁孩子, 啥都不懂。   张春福这时候,只能非常慎重的跟外甥叮嘱了话,道:“瞻元,你的秘密很重要。今天跟二舅舅讲了,不能再跟其它人讲。”   “来,二舅舅奖励你,做一个保秘的好孩子。”   张春福左掏掏右掏掏,把怀里本来准备给外甥和大侄儿的糖人儿拿出来,哄了小屁孩子。   “好,我记下了。”   朱瞻元表示,他将小屁孩子的角色进行到底。   拿到糖人儿,朱瞻元就去寻了表弟张嘉善。这时候,朱瞻元成功甩锅了,给了二舅舅。朱瞻元想着,二舅舅呀,你今年都升官了。   虽说,是个七品芝麻官,那好歹也是官了。这手头肯定在禁卫军里有人脉,有亲信了。呵呵,二舅舅,努力。   朱瞻元离开了。   张春福忧郁了。   他在思考了,他应该怎么跟亲爹张启开口,讲了小外甥的发现。毕竟,这事情真是大啊。燕王府里有白莲教的人……   呵呵。   圣上那边对白莲教,那是一发现,就要赶尽杀绝的。所以,借用一下亲爹张启那边的拱卫司力量,是肯定需要的。   拱卫司的暗探,那是利害着。   只是,张春福忧郁的原因,更在于,这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端看如何办?   这中间要拿捏的分寸,于张春福父子而言,有些难度。还有就是妹夫那边?妹夫那边知道这情况吗?   还是说妹夫是知道的?   只是,在摸了白莲教的底子。   唉,这还得跟妹夫好好商量商量……   七月。   京城。   气温非常的热。   福娘在这等时间里做月子,真是跟坐蒸笼有得一拼。   不过,好在这坐月子的一个月,总算是挨过去了。   在出月子的那一天,福娘沐浴了三回,洗了三回头发。她整个人都是把皮肤搓得红了些,这才算是感觉轻松了下来。   满月宴。   这一回,燕王府非常的热闹。   燕地的燕王和燕王妃人没来。但是,给孙儿的礼物,是差人送来了。当然,同来的消息,还有燕王向宏武帝请旨,让长子长媳回燕地的奏章。   原因够简单。   燕王府的二少爷朱高晸在十月要成婚了。   朱高晸要娶妻了。还是娶嫡妻,这等重要的事情,作为嫡亲大哥的朱高熙自然要到场的。   满月宴结束后。   晚间。   朱高熙和福娘是夫妻难得好好相处。   要知道,福娘坐月时,夫妻俩是分开睡的。不在同一间屋子。那时候,福娘是留了产房的那一间屋子里待上一个月。   如今,福娘夫妻是歇在了他们的寝屋中。   “皇祖父已经同意了,我们回燕地的请旨。”朱高熙简单的交行了这话。这事情对于他们夫妻而言,是真重要的。   “这一回去燕地,往后,我们就要在燕地过一辈子了。”朱高熙点明了利害的地方,说道:“父王的心思,也明显着。对于储君之位似乎是失去了心思,一心准备留在燕地做一个藩王。所以,我这世子不需再留在了京城。”   朱高熙心头,其实有些高兴的。   毕竟,他家父王对夺嫡死心了。这也是好事。至少,当一个藩王,对于一个皇家的宗室子弟而言,也不算什么坏事。   天高皇帝远,在藩地,藩王跟个土皇帝没什么两样。   应该享受的富贵,是样样不缺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起程?”福娘问道。   “待八月末,九月初,我们起程回燕地。那时候天凉了,一路慢慢走,坐马车就当一回旅行。”朱高熙解释了他的打算。   “挺好。”福娘表示了同意。   “福娘,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说。这事情说起来,有些眉目了……”朱高熙又提了话,他的眉语间,有些慎重。   福娘正了神色,她看得出来,夫君的神情非常的慎重。   “王府里,有白莲教的影子……”朱高熙说得慎重。福娘听后,眉头皱了,她是真的上了心思。她问道:“可是查出来些什么?”   “有点眉目。”朱高熙说道:“若不是二舅子提醒,我还真没有发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鼠辈。”朱高熙说这话时,是后怕的。   朱高熙如今膝下有两个儿子。   他这当爹的,当得正滋润呢。他可是想着,再过了二十年,他就要好好当了祖父,看着儿子给他生了孙子……   四世同堂什么的,朱高熙表示,他要肖想肖想。   呵呵。   现实给了朱高熙一棒子。   京城的燕王府,在他这个世子的主持上,据然有白莲教的老鼠混了进来。这真是……祸起家门啊。   特别是朱高熙还查到了……   当然,正确的说,不是朱高熙查到了。而是他岳父那边的拱卫司查到了。白莲教的余孽,是弄到了军中的弩,而且是军用型号来着。   这等特殊的货物,是干什么用的?   朱高熙不敢多想。   这真是给燕王府寻了大祸事啊。   总之,那一批的弩,被暗中查出来后,朱高熙背后冷汗层层。这些东西,除了叛乱,又或者谋逆?   京城藏这么多?   是何居心?   朱高熙为他父王叫屈,也为他自己叫屈。   因为,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是燕王府弄来的。而是他这个世子治府不严啊。让人钻了空子。朱高熙不知道,这背后真的只是白莲教吗?   朱高熙已经对京城的暗涌,有些惧怕了。   当然,也是因为这等事情太过于重大,朱高熙不敢隐瞒,他是走了家书,急报给了燕地的亲爹燕王。   燕王如何想?   朱高熙不知道。   不过,朱高熙能揣测一二。   那就是燕王请旨,准备把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儿全部弄回燕地了。   燕王在表态,燕王那是拱手认输,准备安心当藩王。不得圣旨,不再回京城了。至于京城的燕王府,燕王都表示,请了宫人的老人看守。   那宫中的老太监,燕王很清楚,那就是宏武帝的眼线。   对于父王的动作,朱高熙看得清楚了,那是心头真加的寒意满满。夺嫡夺嫡……   这中间的敌人?   或明或暗,太多了。   “那些人,在王府内有些秘谋。不过,我没插手太深,直接转给了拱卫司。由得皇祖父去查个清楚明白。”朱高熙的做法,是燕王的指示。   朱高熙也赞同这种做法。   总之,宏武帝是深挖,是要掏出了白莲教,又或是别人用心人的老巢也罢,还是顺藤摸瓜也罢。   朱高熙的想法,就是他的胳膊小,身子太弱,不掺合了这一摊子的混水啊。   “既然你作了决定,那就是好。”   “五郎,如你讲的话。咱们回燕地。京城的一切,与咱们无关了。”福娘伸手,复于夫君手背上。   她这话,是讲给夫君听,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夫妻的谈话。   朱瞻元这个儿子是不知道的。   不过,朱瞻元在亲娘坐满月子后,又是管理起了燕王府的府务后,表示了他很轻松。   因为,这个七月。朱瞻元暗中发现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说,一些仆人莫名失踪了。   但是,府里没人在意。或者说,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在沉默。   又比如说,朱瞻元发现了,拱卫司暗戳戳里来过王府。然后……   没然后了……   朱瞻元发现府里的气氛紧张了许。   又或者说,是外松而内紧。   对于此,朱瞻元是满意的。因为,朱瞻元知道,他爹是安全了。   呵呵,在京城的燕王府内,这等紧张的情况下,他爹身边的护卫加强了。不光他爹,就是他和他娘和弟弟的身边,都是有些高手在暗中守卫着。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王府里的老鼠们,铁定露了行踪。   皇家的警惕,是给亲爹加了安全系数。   当然,更主要的事情,是他们要回燕地了。燕地啊。   回到了燕地,那么,就是真的安全了。   朱瞻元知道的,燕地是他祖父用心经营的老巢。那里是真正的安全着。不像京城的燕王府,这就是一处挂着燕王府的名头,实际上,燕王府的主人们,没住了几个年头的地方。   更甚者说,他祖父的力量在京城弱。所以,燕王府被人渗透,也是情有可原谅的啊。毕竟,他爹一个普通的皇孙,比起祖父这等藩王来,手头的势力更弱。   唉,说起来。   叫朱瞻元感叹,都是一把心酸泪。   “你这孩子仰个头看天,在看什么?”朱高熙回府时,看着在花园里,四十五度仰头望着长子,有些不解的抬头望望天,问了此话道。   这会儿,天上是啥也没有。   一片的碧空如洗。 第85章   “爹。”   朱瞻元一回头, 瞧着亲爹的问话, 他是用奶音唤了一声。   “你回来了。”   “我随你去看娘和二弟。”转移话题这一招, 朱瞻元无师自通。然后,他这法子果然有效果。他爹朱高熙被长子的小胖手一牵上,乐呵呵的就领着长子去看妻子和次子。   朱瞻亨这位小婴儿还在睡觉。   福娘在打理了燕王府的帐册。这马上要离开京城了,这帐总是要拢一拢的。回了燕地后,这些情况跟燕王妃肯定得汇报汇报。所以, 福娘这些日子就是忙了这些府务。   见到了夫君和长子进屋来,福娘笑着唤了丫鬟去端来温好的奶茶,以及奶酪糕点。   这等奶味儿香浓的汤和吃食,最是开了胃口。别说, 朱瞻元就是喜爱。他可是记得他娘讲过,多喝奶,个头长得高。   对于身高嘛, 朱瞻元是他自己将来呀,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这个头矮了的话, 特么就是笑话了。所以,奶味食物,朱瞻元就是喜好上了。   “我整理了一下帐本子, 瞧着归总归总, 这个月中旬就能妥当。”福娘在丫鬟上好吃食后,就是挥手让其退下了。   这时候,福娘是与夫君说了小话。   至于长子朱瞻元, 他在填了小肚皮里的胃。   “嗯。这样算来,咱们这个月末,可以出发了。慢慢行,一个月足够着回了蓟城。”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的安排。   “这一回去,京城是不回来了。”   “就是不知晓了,瞻元会不会习惯了燕地的寒冷?这孩子出生在京城,这京城的地界比燕地暖和多了。”福娘望着一口一口咬着糕点的长子,面上的温柔的笑容。   对于儿子吃东西的小模样,她啊,百瞧不厌。   “娘,我不怕冷。”朱瞻元凑趣了一句话,嘴里还是咽了咽糕点。这时候,朱瞻元觉得有必要,表一表态。前一世,他可是在燕地长大呢,在燕地的那些年,朱瞻元没觉得燕地哪儿不好的。   “是吗?”福娘瞅着长子,笑道:“就怕你嘴硬。算了算了,等今个晚冬,你在燕地待上一季,就明白了。”   福娘乐呵呵的说道。   其实,福娘也知道的,小孩儿忘性大。想来,过上几年,待长子瞻元年纪在大些了,对京城的印象模糊了,可能他的记忆里,就只会剩下了那些在燕地的生活回忆吧。   毕竟,有的记忆呀,只会在五六岁以后,更清晰了起来。   “福娘,您放心。王府不缺了皮子做的冬衣,冷不着瞻元。”朱高熙在旁边补充了一话道。   福娘听得夫君这话一说了,想一想后,觉得蛮有道理。   就凭着燕王府在呢,他们家的哪一位,都冻不着。   秋。   八月末。   京城的燕王府是要冷清下来了。   福娘一家子,就是领着侍卫和得用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准备回返燕地。   京城外的路亭旁。   张家人守候着。   等待福娘一家子的车队到了路亭地儿时,这队伍是停了下来。   福娘下了马车,朱高熙也是下了马车。这一对夫妻,一起去见了来送行的亲人。   “祖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   福娘连唤了亲人,一时间眼睛有些发酸。这一别,再相见,难啊。也许这一辈子,她跟亲人已经见不上一面了。   燕地,离着京城太远太远。   陪在福娘身边的朱高熙是伸手,轻抚了她的肩膀,在安慰了她。   柳秀秀瞧着女婿的动作,眼中是欣慰的。这位丈母娘看女婿,还是越看越满意的。毕竟,对于女婿,柳秀秀真觉得是一个好孩子,懂得心疼女儿。   再加上,女儿女婿膝下有了两个儿子。柳秀秀对于女儿在夫家的日子,是不惧怕什么了。这两个儿子在,女儿在夫家的日子,注定会顺畅舒坦的。   “好孩子。”   张李氏在朱高熙随着福娘后,也是唤了众人后,说了这么三字。   一时间,离别之情的气氛,是宣染开来。   最终,还是张启说话了。   “福娘,你到了燕地,要知道相夫教子。”   “我张家的女儿,定然是懂礼知礼的。”张启对着女儿说了场面话。然后,是转移了目光,望着女婿说道:“高熙,福娘打小让我和她娘宠坏了。她若是使了小性子,你是个好孩子,多包涵一二……”   到底是亲爹,张启还是心疼女儿的。   朱高熙慎重的应了话。   此时,有张启开头,从柳秀秀开始,这张家人自然都是一一道了别。   除了珍重外,似乎就是依依不舍。   最后,再是不舍,这时间不能担误太久的。毕竟,这一行的队伍,总要算着时辰行走。要不然,错过了路途上的驿站,那就不好了。   最后,张启打断了妻子柳秀秀的不住叮嘱语。   “好了,好了……不要担搁了孩子们的时间。错过了驿站,就是麻烦的事情。”张启这么说了,柳秀秀也是住了嘴。   “且去,且去。”张李氏也说道:“一路平平安安出行,平平安安到家。”   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夫妻是一起躬身行了晚辈礼,尔后,才是离开。   等待福娘夫妻回了马车上时。   福娘发现长子醒了,他在马车厢内,正直盯盯的瞧着睡熟的次子。   “爹、娘……”   “二弟刚刚醒了。然后,又睡过去了。”朱瞻元说了这么句话道。   “你弟弟贪睡是正常的。”福娘回了一句。   不过,有长子这一话,福娘的伤感情怀,倒是冲散了不少。这时候,福娘发现了,也许最后她依然没能陪了她爹她娘身边。最终,还是要爹娘相持着走下去。   而她呢,她也要陪着她的夫君,继续走下去。   他们的人生,还很长很长。   “娘,你的眼睛红红的……”朱瞻元望着她娘,指了关键的地方。   “哦……”福娘这时候发现,她的眼睛有些酸涩,想是刚才憋回了眼泪的做法,还是有些影响的。   “没事儿。”福娘回了三个字。   “爹,我们在路途上,真要走一个月吗?”朱瞻元把目光投向了他爹,转移了话题。   “马车行得快,会很颠簸。咱们不赶时间,就慢慢行。”朱高熙对长子乐呵呵的笑道。朱瞻元望着他爹,问道:“那路上的县城,我们都会停留些时间,去游玩吗?”   朱瞻元还是蛮好奇好。   这等出行的时机里,不玩耍一翻多浪费?   “问问你娘的意思?”朱高熙把话题移回了妻子的身上。   “娘,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游玩吧……”朱瞻元的奶音里,全是卖萌的求话小模样。福娘瞧着长子这样子,一下子笑出声来。   “好,娘同意了。”   福娘也想着,难得玩一回呢。   一旦回府了。   呵呵,再是这等一月□□玩耍的机会,确实寻不到。   此次,不妨当一回渡假行。   从京城往燕地。   这一路上,刚开始要渡了大河,然后,行过整个徐州,再是渡了大江,又是行过了青州,再是进入了燕地。   头天,福娘一行人,就是渡过了大河。在河之北面的徐州境内管辖下,一座县城的驿站内落了脚。   当晚,许是头天出行,又是坐马车,又是坐船,朱瞻元头回坐船很新鲜,还是在船上时闹腾了一回。于是,待在驿站歇下时。朱瞻元就是早早睡下了。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福娘他们的一行队伍,是过了徐州的境,临近了大江的边上。   八月十五日。   队伍过了徐州,渡了河。   在青州境内的驿站安顿好后。已经是夕食的时辰。   朱瞻元在夕食后,就问了他爹他娘话,道:“今天有灯会,我们要去游玩吗?”   青州,春秋之时的鲁国。   这里可是孔圣人的故乡。   在这个士子讲风骨,文人尊孔圣的时代里。青州的教学风气,还是挺浓的。于是,朱高熙这等偶尔装一装斯文人,装一装士子的家伙,对于去赏玩一下灯会的兴趣还浓浓的。   “去。”   朱高熙给了长子肯定的答案。   福娘也是乐见其成。毕竟,他们下榻的这处地方,可是有一个蛮有名气的鹿山学院。这里的学子颇多,想是仕林风气应该挺浓厚。   这处县城的灯会,福娘有些好奇呀。   夕食后,在睡觉的朱瞻亨就被福娘夫妻留在了驿站内。当然,留下来照顾的嬷嬷、丫鬟、小厮、护卫,那是不少的。   也是因为许多人围着朱瞻亨转悠,福娘夫妻才是放心的出去游玩。   这一回,一家子三口人,可没有带了丫鬟和小厮。只是远远的,让六名护卫尾随便是。   朱高熙很清楚,他妻子福娘的武功值不弱。   六名护卫尾随而行,那是一个保证罢了。   县城内。   中秋节。   那主街之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小摊。那些摊贩的摊子上,全是各色的花灯。至于吃食的小摊子,则没有摆在了主街,而是依附于主街的巷子口近处,摆了许多的美食摊子。   好吃,好玩……   又有玩趣儿。   于是,县城的主街道上,真可谓是行人如织,好一派的盛世景象。 第86章   “那里有卖馄饨。”   朱瞻元指着一处巷子口, 突然呀了一声。   福娘这会儿, 也是闻到了香味。确实是一家吃食摊子。那摊主是一对老实的夫妻, 一个在煮馄饨,另一个在收了食客的铜子儿。   “你尝尝吗?”朱高熙对长子问道。   “嗯,尝尝。”   朱瞻元对于外面的吃食有些好奇,更多的还是好奇了那摊子的一个士子。是的,一个士子正在吃了馄饨, 他一身青衣长袍,头带方巾。   看模样是一个秀才功名的青年。当然,他的打扮很朴素,让人一瞧着就知道, 这秀才的家境普通,不是那些豪门望族出身。   在为,秀才的身边, 还有一个总角模样的小女童。   朱瞻元认识那个秀才,更认识那个小女童。   前一世,这秀才是他的岳父, 那女童就是他的嫡妻。   只不过……   后面的事情不提也罢。朱瞻元许不是一好夫君吧。后来,他因为岳父的某些行为憎恶,最终, 起了废后之心……   是的, 正确实的讲,那小女童是他的废后。   前一世,一个他不喜欢, 但是,却不得不立为皇后的女子。   这一世,再度遇上了,朱瞻元想着,两人今世不做夫妻,命运不再交汇,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前一世,两看相厌,这一世,不如不识。   “请来三碗馄饨。”朱高熙对摊主说了这话。   那摊主应合了一声,道:“好勒。”   福娘忙开口,道:“不用三碗,来两碗就足够了。”   摊主听得这话后,目光望向了福娘夫妻,似乎在确定了倒底是三碗?还是两碗?   “我不饿。晚饭用得多了些,,这会儿正好消食。”福娘解释了话道。   朱高熙这一听后,对摊主说道:“请来两碗馄饨。”   “好勒,客官的两碗馄饨,请稍等,马上就好。”摊主高声回了话道。不管食客是要两碗馄饨,还是三碗馄饨,这摊主都是笑呵呵揽了生意的模样。   “容娘,走了。”   士子唤了女童,在付了铜子儿后,就是领着女儿离开了食摊。   那个名唤容娘的小女童,临走之前,望了一眼朱瞻元。然后,又是转回身,跟随着她的父亲,远远的行去。   “怎么了?对小姑娘有好感?”福娘打趣了长子。   因为,福娘刚刚可注意到了,她的长子注意了好几眼那个叫容娘的小姑娘。   “小姐姐长得好看。”   朱瞻元说了一句蛮真的话。是啊,徐容娘确实相貌漂亮讨喜。   “不过,她没有娘好看。”   “娘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朱瞻元不忘记夸了他娘。至于徐容娘,朱瞻元搁在了脑后。这一世,朱瞻元是绝对不会娶徐容娘的。   他也不会再让徐容娘进宫了。   就像他心头所想,两看相厌,不如不见,不如不识。   “客官一家人也是游灯会吧?”摊主这会儿把馄饨端上了桌,顺道里说了那么句话活跃气氛。   “是啊,中秋节,游灯会。”   朱高熙也是回了一句。   “那今个儿,客官一家人可是得好好游玩,这街道上热闹。”摊主又笑着回了一句。   这时候,又有食客来了摊前坐下。这摊主夫妻去招呼新食客了。至于朱高熙和朱瞻元父子,就是食用起馄饨来。   福娘在旁边瞧着,在这一条喧嚣声染染的街道摊子前。福娘心里觉得,时光很美好。   因为,有些温馨,在心头涌起。   她似乎盼着,这般岁月静好,长长久久。   待馄饨吃好了后,福娘付了摊主的食费。   一家三口,这才是离开了食摊。   又回了主街道,瞧着满目里,遇袝着的各色灯笼,真像是一条人间的银河,点点灯火,倒遇着夜空,非常的美丽。   远远的,福娘一家三口就听到了士子在和对联。   更有热闹的地方,还有着杂耍。   便是此时。   朱瞻元拉扯了一下他娘的袖子,道:“娘。”   福娘低头,对长子问道:“怎么了?”   “那人不对劲。”朱瞻元指了指一个方向。福娘顺着长子食指方向,瞧了一眼后,说道:“真是大胆……”   朱高熙这时候也是顺着妻子指的方向一瞧,气乐了。   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抱着一个小女童,还在装模作样的想挤出了人群。一边更是嚷嚷着“让让,让让,我家妞妞似乎病了……”   朱高熙比划了几个势,让远处的六个护卫去拦住了那一对男女。   因为,那对男女抱着的女童,呵呵,正是先前他们在食摊子前,遇上的那个秀才的女儿。当时,福娘夫妻还听到了秀才唤这个女孩儿叫“容娘”。   再瞧瞧这一对夫妻,穿得粗麻衣,男的四下张望,女的则是低了头,总之,凭着直觉,福娘都要觉得这一对男女,不是啥好人……   “你们干什么?”   六个护卫拦下了一男一女。   这男的就是嚷嚷了起来。   这时候,人群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过来。都是围观了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治下盛世之时,你等居然敢当了人贩子,真是该杀……”朱高熙的语气非常重。   对于这等祸害了别人子女的事情,朱高熙恨之入骨。原由嘛,就是他当爹了。   将心比心,要是他的儿女遭了这样的罪……   光想想,朱高熙就是不能忍受。   “谁是人贩子?你不能血口喷人……”男人嚷得很大声,还继续说道:“我闺女病了,我和我媳妇这是要带闺女去看病……”   “妞妞真病了……”妇人这时候抬头,哭得叫一惨。   这时候,妇人的弱者举动,真是挣足了观众的同情心。   “我夫君没说错,你等人贩子,该杀。”福娘这时候,也是站在了夫君这一边大声说了话。她还是指了指妇人怀中的女童,说道:“此用我夫妻的熟人,你等当着我等的面,还敢狡辩,哼哼……”   “扭去县衙门,让县尊好好审审,看看后面可是有什么人撑腰?”   福娘说了这话后,就要上前……   就是此时,男人又是嚷嚷话,道:“胡说,这是我闺女……”   “妞妞病了,病的利害……”   “呜呜……”妇人就是一直落泪一直哭。   朱高熙理会一男一女的作戏,挥了挥手,六个护卫就要上去拿人。   “铮”的一声。   一道银光闪现。   福娘一把拉过夫君,躲过了一支箭矢。   福娘的另一只手,搂着她的长子,避开而去。   这一瞬间,说是迟,那是快。一家三口已经挪移了一个位置。   “杀人了……”   男人一声嚷嚷,就是窜逃。   妇人扔下了怀中的女童,也是跟着窜逃。   六个护卫,这时候哪顾得上拿人?都是赶紧护卫到了福娘夫妻的身边来。   “你等去拿去那一男一女。”福娘大声吩咐了话。   这时候,她一手拉扯着夫君,一手搂着长子,往旁边的一家客栈内避去。这时候,福娘是瞧得出来,事情不会是巧合……   有人要谋害她的夫君。   是谁是谁?   这时候,福娘顾不得多想,她是一直在运用了内气,她在运行了功力,用耳力辨别了周围的危险。   大街上,那一支箭矢,没有射中了朱高熙,却是射中了一个路人。   一时间,大街上是宣嚷了起来。   这等杀人的事情,平常里普通百姓哪会遇上。   这一遇上了,肯定是都慌了神。   “瞻元,听你爹的话。”福娘把长子送到了夫君的怀里。然后,她是抽出了腰间的箫。   因为,这一柄的箫之中,有一柄的短剑。   “五郎,你觉得,这一回会是谁想要了你的命?”   福娘的风格,是短剑在手,自然不怕了那些刺客。   她之所以一直在等,就是在观察了,这四周的危险在何处?   此时,客栈之内,夫君和长子在福娘身旁。她是持剑而立。   “是谁?”   朱高熙苦笑。   “我实在想不通,谁要害我?”   “害我,又有何好处?”   朱高熙这时候,真想不通啊。是谁要害他?   他一个燕王府的世子,能碍了谁?   要说,他死了,谁有好处?朱高熙就想到,唯有二弟了。能白捡得他这个世子位置。但是,朱高熙不会怀疑他的二弟朱高晸……   不是信任了他二弟的高风量洁。   而是他二弟朱高晸的手头,不可能会有这等刺客好手。   原由嘛,就是他二弟没成婚,还是一个空头的王府少爷,如今呀,还是在读书中。   呵呵。   就这样在他父王眼皮子底下,一个读书的王府少爷,想拢弄了人手,也定然是王府的人手。肯定是先患于他父王的。   所以,朱高熙就是想不通,是谁呢?   想要他死。   朱高熙想不通。   但是,在场的人里,有人想得通。   朱瞻元把头埋在了他爹的胸前,他的目光变得冷冽。   朱瞻元这时候有些猜测了。朱瞻元知道的,那人会谁?   那人啊,必然是隐藏在二叔朱高晸背后的那只黑手。前一世,就是那人啊,给二叔扫平了太多的障碍。   呵呵,可惜了,最后,二叔倒在储君之位上。   因为,二叔的野心,太大了。同时,忍耐力还不够…… 第87章   想想前一世, 二叔当太子当久了, 就是奈不住性子, 最终是功亏一溃,满盘皆输。那只黑人再能耐,也不过是老鼠洞里的阴谋家,见不得光的。   所以,那只黑手才会依祔了二叔, 最后,再跟着二叔一起覆灭……   呵呵。   朱瞻元知晓,那只黑手的棋子,已经到二叔的后院中了吧?   那又如何呢?   二叔朱高晸空有野心, 却没有足够的耐心。若不然,前一世不会丢了储君之位的同时,也丢掉了小命。   一个东宫的太子, 就敢谋反……   呵呵,朱瞻元真想给前一世的二叔拍掌鼓励啊。真是太胆大了。   不过,朱瞻元也清楚, 前一里,那些事情中,少不了他的添油加醋。要不然, 二叔的野心, 不会膨胀的那般快……   说到底,还是他的祖父啊,是靖难之时, 用兵马打下来的天下。   对于兵权,他的祖父是视为禁.脔。兵权,那是老虎的屁股,不能摸的地方。偏偏前一世,他的二叔头脑晕了。   在储君的光环下,加持了弱智啊。   朱瞻元这一世看得很清楚。前一世他二叔能上位,是因为他爹前一世被刺客暗杀了。若不然,哪有二叔前一世后来的上位。   所以,朱瞻元觉得,只要他爹活的好好的,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光想一想,他二叔眼馋了继承人位置,偏偏就因为是嫡次子,不得不忍啊忍,最后,会不会忍成了忍者神龟?   朱瞻元很期待。   至于二叔背后的那只黑手嘛……   朱瞻元心头下了誓言,等着,等他最后斩草除根。   “算了,既然没头绪,不用想了。”   福娘宽慰了夫君。她道:“既然是刺客来暗杀,那必然是小人行径。说到底,那幕后之人,必然没法子正大光明的对上你。”   “五郎,我倒觉得,你好好活着,来个长命百岁。那刺客后面的主子,气都得气死了。”福娘还是幽默了一回。   朱高熙听后,真是笑了起来。   “哈哈哈……”   “福娘,你这话,有道理。往后,我出行之时,护卫必不会少。至于那刺客嘛,抓得住就抓,抓不住也不急……”朱高熙琢磨了一下后,说道:“我想,那等想害我之人,指不定有一回,还有两回呢?”   “下一回,就让刺客有来无回。到时候,揪出了幕后真凶。”   这对夫妻说话时。   县城的衙役来了。   朱高熙对着妻子时,是和颜悦色的。那不意味着,对着衙门里的衙役,他也是和颜悦色的。对于这些官油子,朱高熙知道,应该施之以威。   要不然,这些官油子必然是来个五下三减二,推脱事情的一把好手。   “这是本世子的令牌。”   朱高熙当先就是亮了身份,镇住了一众的衙役。   这时候,打头的官差是心头打鼓了。话说,这等关键的中秋节,遇刺的是皇孙,而且,还是闹出了人命来。   乖乖,官差是心头想啊,县尊大人都兜不住这事情。这事情,必然要惊动了朝堂上的大老爷们。   到时候……   后面的继续,官差不多想了。   这时候,听了皇孙的命令就是。一切的麻烦,自然有县尊大人去烦恼才是。他一个小小的差头儿,还是当个听吩咐的就使得。   六个护卫,很快也回到了客栈这地方。   两个拐子,一男一女被揪了回来。这时候,这一男一女有些狼狈。不过,众人皆不在意。衙役们听着护卫讲了,这是拐子,还是命案现场的参与者后……   衙役们就是如狼似虎,要把这两个拐子抓回在牢里,好好审问。   至于那个徐容娘,也被带到了客栈内。   这时候,那徐容娘的秀才爹也寻了来……   朱高熙没多事儿,就是把徐容娘还给了她的秀才爹。把事情更跟衙役的官差头头讲了讲,然后,朱高熙做主,让这一对可怜的父女离开了。   至于那两个拐子,朱高熙就是交给了衙役们。然后……   然后,朱高熙一家三口,领着六个护卫,就是拍拍屁股离开了。   后续的事情,自然由当地的县衙接手。朱高熙不准备多问了。   回了驿站后。   福娘把长子哄睡觉了。   次子嘛,这时候还是睡得香甜。   夫妻二人独处时。   福娘问道:“五郎,你不关心后续?”   “万一那些差吏不用些审了案子呢?”福娘说了很关键的地方。   这地方上的衙门若是不用心,呵呵,成了无头公案很正常的。毕竟,这是古代啊,有些案子找不到真凶很正常。   就是福娘前一世的现代社会,还有一些案子没个结果呢,莫名就沉了底。   “无所谓。”   朱高熙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在意吗?”   福娘问了这么一句。   “嗯。”朱高熙点头,说道:“这事情查不查的得出来,得看后面的支持力度。我们还要赶回了燕地,不可能是这地方久待。既然如此,就不必在意了。”   “更何况……”   朱高熙沉默了下后,说道:“刺客逃了。想来,有什么线索,应该也被扫除掉了。”   福娘听得夫君的解释,也是沉默了。   福娘自然清楚,这后续的手尾被敌人扫干净了。确实是想查,也没什么线索的话,自然难查到真凶了。   九月底。   秋。   天气很晴郎,温度非常宜人。   在这等时候,福娘一家四口,是到了蓟城的地界。   待进了蓟城后,离着燕王府不远了。   燕王府内。   燕王妃正在跟身边的徐嬷嬷问道:“嬷嬷,掐着日子算,高熙今日应该到家了吧?”   “王妃,可不是嘛。今日,世子世子妃,还有世孙,孙少爷,都会回到王府。到时候,王妃膝下就有两个孙儿承欢。”徐嬷嬷捡着好听的话儿,那是说了一通。   还别说,这话燕王妃听着,心头舒坦啊。   对于两个孙儿,燕王妃是想念的。   这两个孙儿她都还没怎么亲近呢。如今好了,儿子儿媳妇归来,孙儿也一起到家。   唉呀,光想想,燕王妃就是满满的欢喜。   就在此时,大丫鬟进了屋内,禀道:“王妃,世子、世子妃的车驾到府了。”   “快,随我去迎一迎。”   燕王妃起身说道。   徐嬷嬷在燕王妃身边劝道:“王妃,莫急,莫急。您是长辈,哪有您迎了晚辈的道理。这不是让世子、世子妃在您跟前失礼了。”   燕王妃听了这话后,也是醒悟了过来。   “嬷嬷说得对,我一时欢喜过了。”   燕王妃失笑道。   “那嬷嬷,你代我去迎一迎。”燕王妃交待了话道。   徐嬷嬷就是忙应声,道:“诺。”   燕王妃是直系的长辈,自然没有迎了晚辈的道理。但是,徐嬷嬷是仆人,这去迎了小主子们,自然是非常妥当的。   徐嬷嬷是脚底升风,领着小丫鬟,就去迎了府里的世子、世子妃,以及世孙和亨孙少爷。   至于燕王妃……   这时候,燕王妃又唤了大丫鬟,让其去把府里的二少爷朱高晸、三少爷朱高孜唤来了正院。这时候,燕王妃觉得,一家子团聚一下有必要。   至于晚饭,也得热闹一些。   到时候,那可是真正的一家子团圆。毕竟,这时候,燕王没在府里。晚饭前,燕王肯定会归来。   不肖多时。   朱高晸到了。朱高孜也到了。   这两兄弟刚到。   徐嬷嬷就此着朱高熙一家四口也到了燕王府的正院。   “儿子拜见母妃。”   “儿媳拜见母妃。”   朱高熙和福娘是同时行礼,给燕王妃请安。   这时候,朱瞻元是跟在他爹跟前,也给燕王妃请安,道:“瞻元给祖母请安。”   “唉呀,这是瞻元……”   “来,到祖母跟前。”燕王妃给长孙招招手。这时候,燕王妃不在意了什么礼仪风度。这时候,她满眼瞧见的,就是长孙的乖巧,以及这个跟金童讨喜的孙儿,真是看哪儿,爱哪儿。   旁边的朱高晸真是有些吃味儿。   就是朱高孜对于他娘喜爱大侄儿的态度,也是挺酸溜溜的。   不过,朱瞻元年纪太小,两个叔叔自然得体现了大度、大度。   “高晸见过大哥大嫂。”   “高孜见过大哥大嫂。”   这时候,朱高晸、朱高孜两兄弟非常有默契,他们俩一说话,就打断了燕王妃正准备洒在长孙身上的一片爱心。   此时,福娘是从奶嬷嬷的怀里,搂过了次子。   福娘再行一礼,对燕王妃说道:“儿媳代瞻亨给您请安。”   “来,把瞻亨给我抱抱。”   瞧着福娘怀里,那是白白嫩嫩的二孙儿,燕王妃满满笑意。这时候,两个孙儿在身旁,哪个都让燕王妃爱得不行。   “诺。”   福娘依言,仔细的把次子递给了婆母燕王妃。   燕王妃是双手抱住了朱瞻亨这个次孙,打量着这个睡醒后,那是甜甜一记笑容的小家伙。   燕王妃心里都是舒爽的,跟夏日里吃了冰碗一样,那叫一个畅快。   “高熙好孩子,福娘你也是好孩子。”   “瞧瞧我这两个孙儿……”   “瞻元你们夫妻养得很好,瞻亨也很好。”燕王妃连连夸赞了话道。 第88章   此时的燕王妃, 真有一种孙儿在手, 天下我有的美好感觉。   那心情美的, 都是冒泡泡了。   于是,当天的晚饭时,燕王府地内,是一片的欢声笑语。便是侍候了主子的丫鬟仆人们,也是人人欢喜。说白了, 主子高兴,当仆人的活儿也轻松。   毕竟,真是有哪处的小纰漏,主子在高兴之时, 也是可能松乏松乏的。   仆人被缺描补一二,也就算是过去了。   人嘛,都是如此主观的。   客观那东西, 呵呵,就是理智之时,拿来用一用。实际上, 大多数的时候,人高兴又或是欢喜时,主观一些, 看待啥事情都是总会自动的美化两分。   晚饭后。   燕王是对长子问了话。   至于长媳, 燕王一个当公爹的,是不会多寻问的。那管教媳妇的事情,在燕王看来, 是王妃的事儿。   至于两个孙儿,燕王是看重的。这可是燕王一系的嫡出孙儿,还是两个呢。   就是看了两个孙儿的面上,燕王也觉得给长媳些薄面无妨。   这不,燕王与燕王妃歇息前。   燕王妃就是笑道:“瞻元那孩子聪慧,福娘跟我提了话,说是让瞻元养了咱们跟前……”   没错,这话就是福娘提的。   因为,福娘看出来了,夫君在公爹和婆母面前,有些隔核。这对于她夫君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到底,这孝字大于天。   在福娘看来,夫君是晚辈,这等隔核嘛,是一根刺。天长日久下去,不是好事情。   于是,福娘准备让长子去讨好了他祖父、祖母。就长子那等禀性,真有讨好了谁,铁定是手到擒来。   至于说,怕长子不跟自己和夫君亲近了?   福娘是不怕的。   “瞻元是王府的嫡长孙,若由王妃教导,也是再好不过。”   燕王倒是没拒绝的意思。   说到底,燕王还是在意了,道衍和尚对他提过的,嫡长孙的贵重命格一事。   “继续王爷如此讲,那我明日与高熙夫妻讲一讲。”燕王妃对于长孙在身边的事情,那是万分高兴的。这当祖母的养了孙儿,那自然乐意的。   小儿子、大孙子,这妇人心里的宝贝疙瘩子。   对于小子朱高孜、大孙子朱瞻元,还别说,真是燕王妃的心肝儿。   酉时。   福娘哄睡了长子、次子,这时候,跟夫君也准备歇下了。   在卸妆之时,福娘问了夫君话,道:“五郎,你怪我心肠狠吗?把瞻元就巴巴送了父王、母妃的跟前?”   “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铁实心肠的女人?”福娘笑问道。   “你是为了我好。”朱高熙又不傻,哪会看不懂他媳妇的用意。   “其实,我是觉得瞻元在他祖父、祖母跟前是一件好事情。”福娘解释了话,道:“就像当初我劝你的理由一样,白天咱们想见瞻元了,随时能见到。一个府里住着,想亲近的话,哪有亲近不到的?”   “我就是想着,瞻元真讨了父王、母妃的欢喜。那么,你在父王、母妃跟前也是更有些体面。”福娘真觉得,他家夫君是一个闷性子。怎么就是讨不了公爹的喜好啊。   “瞻元那孩子……”朱高熙说起了长子,就是嘴角含了笑意,他道:“他倒是一个机灵的。”   “我不怕他会吃亏,他那性子吃不亏。”朱高熙觉得他对长子非常的了解。   “不过,你不怕瞻元吃了瞻亨的醋?”朱高熙笑眯眯的问了此话道。   “不怕。”   福娘摇摇头,说道:“这事情我是得了瞻元的同意。”   “说起来,我觉得瞻元太聪慧了……”福娘想着长子那等讨价还价的小模样,说道:“就是一个嘴甜的小家伙。”   “这说明了,瞻元随了我……”朱高熙满自傲的自我夸了一把。   “呵呵……”   福娘不反驳。   不过,她就是心里哈哈想笑。   十月。   燕地的温度降了些。   中旬,是一个好日子。   燕王的嫡次朱高晸是要娶嫡妻了。   也就是这时候,福娘知道了,为何小叔子的婚礼会如此的急促了一些。   朱高晸的后院中,一个姓白的姨娘有身孕了。嗯,今天腊月的产期。真真是……   福娘只有一个词“辣眼睛”啊。   至于朱高晸的妻子,岳氏倒是一个挺不错的大家闺秀。福娘见到了一回,那是代婆母燕王妃送了礼物去岳府时,见到了这个岳家嫡出的姑娘。   一身的气派,温柔又端庄。   当然了。   对于这位将要成为二弟妹的女子,福娘没多观察什么。   在福娘看来,人与人之间感情,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时候,不相处得久一些,人心难揣测透的。   十月十五日。   福娘在花园里,哄着小儿子瞻亨。   至于长子瞻元,那个臭屁的小孩儿正在婆母燕王妃的跟前卖萌呢。   福娘表示,她可不是吃醋了。   这时候,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最艳的还是数了菊花。   各色的菊花,在这等微凉的时节,还是盛开着最后的美丽。   朱瞻亨是一个将满四个月的小婴儿,这等小婴儿嘛,就是爱睡一睡觉,然后,卖一卖。   当然,朱瞻亨小盆友最近开发出了新技能。那就是这小盆友喜爱坐起来,然后,圈起小短腿儿。总想啃一啃他自己的小脚丫。   嗯。   福娘看着,只觉得辣眼睛啊。   “来,瞻亨,喜欢哪朵花花?”   福娘哄着次子,是准备摘了菊花。   姹芷妍红的菊花,各种的美色,这等艳丽开着。还别说真是小婴儿朱瞻亨的最爱。   许是真的喜欢,朱瞻亨小盆友就是受着漂亮的亮彩颜色呢。   对于那些漂亮的好好,朱瞻亨小盆友就伸手,再伸手。那小胖手,一直伸啊伸……   就在福娘与次子玩闹时。   远远的,传来了长子的声音。   “娘,二弟……”   朱瞻元的声音传来,然后,福娘扭头一看,就见着了她的长子。正是领着丫鬟、小厮,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   “瞻亨,看,来的是谁?”   福娘抱着次子,还摇了摇瞻亨小盆友的小胖手,对于长子打招呼,道:“看,那是大哥。来,跟大哥打个招呼。”   瞻亨小盆友显然不懂他娘的话。   他这等无齿之徒,就是张嘴一记笑容。然后,嘴角流口水了。   朱瞻元瞧着弟弟的模样,哈哈的笑了。笑过后,朱瞻元就是抽了帕子,上前主动给二弟擦了嘴角的口水。   “娘,你这是带二弟散步,还是玩儿二弟啊?”   朱瞻元刚说了这一话,福娘就是瞅了长子一眼,说道:“娘就是在领着你二弟认识这满园子的漂亮菊花……”   说完这话后,福娘嗯……恶寒了一下。   她总感觉,她好像有什么词用错了……   不管了,福娘望着长子,问道:“你拿着一把小剪子在手中,多危险啊?”   说完后,福娘的目光就是望向了长子身后的丫鬟与小厮,目光有些不善了。毕竟,长子年纪小,这些侍候的人就更加应该用心才是。   小孩儿拿剪刀,这是伤着了怎么办?   “不关他们的事情。”朱瞻元有担当的站出来,笑道:“娘,我是来剪了晚菊,拿回去给祖母插瓶玩儿的。”   “同时,我也要给娘剪了几枝插瓶玩儿。”   朱瞻元表示,他对长辈们是一视同仁的。   福娘笑了。   “你这孩子有孝心是好事。只是,你年纪还小,哪能随手拿把小剪子到处乱跑着?万一伤到了哪里怎么办?”   福娘对长子劝了话,又望着长子身后的丫鬟小厮,严厉的说道:“世孙若是伤了哪儿,你等侍候的,在王爷、王妃那里,个个都得挨了板子,哼……”   丫鬟小厮自然是跪了一地。   这时候,丫鬟小厮也是心头苦。   世孙哪是他们能劝儿的?要真能劝了,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苦逼了。   事实上,丫鬟小厮这等近身侍候的仆人,更盼望着世孙平平安安。毕竟,就像世子妃说的那样,世孙真伤了哪儿,他们这些侍候的,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讨不了的。   “娘,不怪他们。”   “真的。”   朱瞻元表示,比真金还真金。   事实上,朱瞻元就是故意的。他这一回,就是想看一看,用一些小事情摸一摸身边的性子。如此,也好查一查,哪些人可以往后得用着。   就是要□□了身边的人,想弄些得力的,还得看是不是那一块料子。   “娘,我去剪了花儿。”   朱瞻元干脆利落的转移了话题。   福娘怒了。   她把次子一下子塞给了身后的奶嬷嬷,然后,就是上前,一手拧起了长子的耳朵,道:“你这臭小子,越大越不听话……”   “疼,疼……”   朱瞻元大呼出声,道:“娘,娘,亲娘,亲娘,耳朵要掉了……”   朱瞻元表示,亲娘太不给面子了。   他这身体年纪虽小,也是要体面的。   当然,这时候,朱瞻元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他亲娘这是担心他嘛。   想一想前一世,朱瞻元又有些自我唾弃,他需要觉得这种亲情蛮好的。   “哼,知道疼了,往后还敢不敢随意的拿着小剪子四处乱蹦跶?”福娘严肃了脸,对长子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   朱瞻元对于讨好了亲娘,那是自然小意极了。   还别说,福娘吃这一套。   对于长子小模样告饶的样子,福娘忍不住的就笑了。说到底,她不是真生气。她就是担心,长子年纪小,别花儿没剪掉,磕了碰了的,在哪处不小心伤着了自己。   这当娘的,恨不得把儿子缩小了揣怀里,总之,就是不能伤了半毫一分的。   “娘,我真去剪了花儿。”   “找最漂亮的给您和祖母。这花贊了发髻上,又或是插瓶儿,都漂亮惹人喜欢。”朱瞻元卖了萌。   说真的。   这时代的人,就是有贊花的爱好。   那漂亮的花儿,不光是女眷能戴了发髻上,就是男子亦是可的。   要不怎么会说,有状元郎贊花游长安街的故事嘛。 第89章   福娘母子三人嬉戏时。   远远的, 那凉亭的假山拐角处。两抹身影正是避开着。   那两人一个是朱高晸的小妾白姨娘, 另一个是白姨娘身边的丫鬟青儿。   “姨娘, 您这站久了,腿儿酸吧?”青儿劝了话,道:“要不,奴婢扶您回屋去歇一歇?”   青儿会如此劝了话,是因为她看出来了, 白姨娘望着远处的世子妃、世孙,以及亨孙少爷时,眼中全是羡慕之色。   说实在的,青儿自然知道白姨娘羡慕什么?   这满府的下人, 人人都说世子孙是福气大的女子。瞧一瞧,这嫁进王府了,连续给世子添了两个儿子, 又得王爷和王妃的看重。便是二少爷娶了嫡妻进门,想那二少夫人也是比不得世子妃的体面。   那就不更肖说,青儿侍候的白姨娘了。   不过, 青儿出身差,就是一个庄子上的普通佃户人家。进王府当差,在青儿看来, 就是人生的大福气。更何况, 王府里的待遇也好。   一年发四身衣裳,又是每月的月例银子。逢节过节的,又或是遇上喜事, 更有赏赐。在青儿看来,她多攒些年,定然能攒到足够的银子。   到时候,也能嫁得一门好夫婿。   至于说白姨娘?   在青儿眼中,是一个和善的主子。   在仆人们眼中,姨娘只能算半个主子。可青儿觉得,白姨娘能怀了二少爷的子嗣,这可是皇家的血脉,那前程定然差不了。   于是,青儿心头就是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好好侍候了白姨娘。   “遇上了世子妃和世孙,我若是避开了,太失礼了。”   白姨娘抿一抿唇,说道:“我应该给世子妃、世孙见一见礼。要不然,直接躲开了,会被人指择了对贵人无礼。”   白姨娘这么一说话,青儿就道:“那奴婢扶您过去?”   白姨娘点一点头。   在白姨娘走过去时,朱瞻元正剪了一朵花儿,还是巴巴的递到了二弟朱瞻亨的眼前。快满四个月大的宝福瞻亨,那是伸了小胖手,去抓了大哥递上的红色波斯菊。   脸上除了笑容外,小婴儿瞻亨更是嘴角流着口水,那叫一个猴急猴急的小模样。   朱瞻元不逗了弟弟,直接把花儿塞进了弟弟的手中。   “妾拜见世子妃、世孙。”   白姨娘在侍候福娘的丫鬟拦下时,就是隔着几步的距离开外,直接对着福娘母子福了礼。福娘挑眉看了一眼,认出来了这人的身份。   白姨娘,小叔子朱高晸的小妾嘛。   福娘看了一眼白姨娘凸起的小腹,忙摆手,道:“你这肚子蛮大的,这都好几个月了。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谢世子妃。”   白姨娘低眉顺目着。   朱瞻元在旁边瞅了白姨娘一眼后,对他娘唤道:“娘,我去剪了花儿。”   有儿子的差开了话题,福娘的注意力自然是转移到了儿子的身上。这时候,福娘没心思跟白姨娘多谈话。毕竟,这个女人是小叔子的妾室。   呵呵。   福娘的二弟妹在后天就要嫁进了燕王府。   福娘可不想沾染上了小叔子的房里事情。毕竟,那应该是二弟妹岳淑娘去关心的。   岳淑娘,就是福娘的小叔子朱高晸嫡妻的闺名。   对于未来岳淑娘和白姨娘这中间的恩恩怨怨,福娘表示,她就是一吃瓜群众,她不表态。   “白姨娘,还有事儿吗?”   “若无,你且退下吧。”   福娘对白姨娘是淡淡的态度。   白姨娘咬一咬唇,然后,福一礼,接着就是告退了。   福娘望着白姨娘主仆二人的离开,没表什么态。倒是离开的白姨娘,眼中有些说不上的伤感。她握紧了些青儿的手,青儿查觉到了。   “姨娘,您可是哪儿不舒服?”   白姨娘的肚子大了,青儿自然是担心的。毕竟,白姨娘这可是七个月的身孕了。   “没事,回屋吧。”   白姨娘自然是不会讲了。   她刚刚是想去讨好了世子妃。毕竟,世子妃是往后王府女主人。她不敢多求什么?就是想着,让她和腹中的孩子有一个安生的地方。   说到底。二少夫人嫁进来后,在世子妃这等妯娌面前,也是要低眉顺目的。   只是,世子妃今日的态度,是表明了不插手二房的意思。   白姨娘想,她的算盘也许在世子妃看来,就是一场笑话吧……   “娘,我不喜那个女人。她的眼神不纯粹。”朱瞻元望着白姨娘主仆离开的方向,跟他娘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哦……”   福娘低头,望着长子,笑道:“你这孩子……”   说到这儿时,福娘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你二叔院中的姨娘。跟你没关系,往后,离着远些就成了。”   朱瞻元望着他亲娘……   他心头在冷笑。   前一世,这个白氏可没少折腾啊。这是一个贪心不足,又偏偏要装了清纯的女人。那等野心的味道,隔了十万八千里,朱瞻元都能闻道。   不过嘛……   朱瞻元想一想他二叔的口味,啧啧,貌似他二叔就喜欢这种外表清纯可人,内里心机满满的温柔女人啊?   对于二叔的品味,朱瞻元是不敢苟同的。   不过,朱瞻元倒是挺高兴,他二叔的后宅不安宁。   因为,他完全不动手,就能看了免费的大戏。光想一想,朱瞻元有些小激动了。   十月十七日。   天气晴朗。   这一日,燕王府非常热闹。   燕地的达官贵人们,全都知道的,这一天是燕王府的二少爷朱高晸娶嫡妻的日子。   燕地的当地名流,只有身份够格的。肯定会参加了这一场盛宴。   福娘身为燕王府的世子妃,这天是非常忙碌的。毕竟,她身为女主人之一,也是要招待了身份够贵重的女眷。   给婆母燕王妃打一打下手,那是必需的。   朱高晸今天很得意。人生的美事,这娶妻自然算一桩。   更何况,他娶妻了,就是成家立业了。到时候,他父王肯定就会赏下来差事。他也不用跟三弟朱高孜一起继续读书了。   读书什么的?   朱高晸表示,有那功夫啊,他更乐意去给父王解一解忧。   朱高晸可是一直以他父王的标准要求自己,他是一心当一个类父的好儿子。   新郎官朱高晸就是欢欢喜喜的在这一日去迎了新娘。燕王府就是大门大开,满府挂着红色的喜字灯笼,迎了新妇的进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福娘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小叔子朱高晸娶妻的喜宴。   说实在话,这一天给福娘的感觉,就一个字“累”。   对于福娘身累心累。   那么,对于岳淑娘而言,这就是她人生转折的一天。因为,这一天,她成婚了,嫁给了一位皇孙。   未来会如何?   作为新妇的岳淑娘自然是要畅想一下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   肯定少女梦都有一把的。   当晚。   朱高晸与妻子喝交杯时,见着那美丽的妻子,他还是心神荡漾了一回。还别说,燕王妃是了解亲儿子的,这选的嫡妻也是容貌出众。   当然,不光是容貌出众,岳淑娘的家世也不差,燕地的豪族出身。更甚者,她本人的品性让燕王妃考查过了,更是满满的欣喜。   这个二儿媳妇,燕王妃满意着。   新婚宴尔的朱高晸也是颇满意的。   次日。   一对小夫妻就到正院给燕王、燕王妃敬茶。   燕王自然是老话常谈,不外乎就是告诉儿子长大了,往后用心办差。至于儿媳妇,让其好好听婆母和大嫂的教导。   至于其它的,燕王自然不多话了。   直接给了红包后。   小夫妻又给燕王妃敬了茶。   燕王妃看儿媳妇自然是满眼的慈爱,那是高高兴兴的给了红包。   接着,就是朱高晸引着新媳妇给福娘夫妻见礼。当然,少不得福娘夫妻也赠送了礼物。当然,岳淑娘同样有回礼。   特别是给两个侄儿的礼,岳淑娘是落落大方的掏了两个纯金长命锁,给朱瞻元、朱瞻亨兄弟,一人一个。   到了朱高孜那里,岳淑娘也是蛮有嫂子的风范,给了送了文房四宝。   这一日的朝食。   燕王府的正院花厅里,气氛非常不错。   朝食后。   燕王去办差。   燕王妃没多留二媳妇,还是催促了二儿子朱高晸着新婚的妻子先回元晸堂。燕王妃乐得当了好婆母,福娘自然乐得陪袝着当了一个好嫂嫂。   一时间,这妯娌间似乎蛮有气氛的。   不过,岳淑娘的新婚喜意。在她回了元晸堂后,就被浇上了一盆的凉水。   看着到正屋中行礼的两个姨娘,岳淑娘满嘴的苦意。   两个姨娘,一个还大着肚子,瞧那模样就像要生了。这时候,岳淑娘哪还不知道,她为突然与夫君完婚了?   这怕是她的好夫君朱高晸不想担一个未成婚,先有子的名声吧?   岳淑娘心头再不高兴,面上却是端得住。   “妾白氏拜见二少爷,拜见二少夫人。”   “妾柳氏拜拜二少爷,拜见二少夫人。”   两个姨娘,一起给主位上的朱高晸和岳淑娘行了礼。   这时候,自然丫鬟上了茶。这时候,就是妾室给嫡妻敬茶,也是敬了茶,才算是落实了这白氏和柳氏的姨娘身份。   岳淑娘的手,在袖中握紧了,又是松开了。   然后,岳淑娘是嘴角挽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二位妹妹,敬茶吧。“   白姨娘怀了身孕,自然是当先给岳淑娘敬了茶。   岳淑娘接了茶碗,没有喝,就是沾了沾嘴唇。然后,她是把茶碗递给了身后的陪嫁嬷嬷,接着,就是从发髻上抽下了一支金钗,一下子插上了白姨娘的发髻上。   “这是我的一点薄礼,白姨娘,你怀了夫君的孩子,快起来吧。”   岳淑娘的态度,让朱高晸美的冒泡。   在这位二少爷的眼中,他这是妻贤妾美,有齐人之福啊。   瞧一瞧妻子的体贴,再瞧一瞧白氏的温柔眼神,朱高晸有些志得意满。 第90章   古人云,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朱高晸觉得, 他的人生就是这般的美好。瞧着妻妾和睦, 妥妥的人生赢家。   呵呵。   若是福娘知道小叔子的心理想法,铁定得唾沫一口。想得美……   这世间的女人,哪个会真心跟别的女人分享自然的枕边人?男人被带绿帽能忍吗?铁定不能。将心比心,女人嫉妒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不过, 朱高晸如今正是得意时,自然不会在意了那些后宅女人为他吃醋了,会干些啥的。毕竟,这些女子的争斗, 只会发生在朱高晸看不见的地方。   撒逼大戏……   呵呵。   “妾谢二少夫人。”   白姨娘磕了头后,带着那只金钗就是起了身。   然后,就是柳姨娘给岳淑娘拜了礼, 敬茶了。   这一回,岳淑娘同样从发髻上抽了一枝钗,也是插上了柳姨娘的发髻上。只不过, 与白姨娘的金钗不同,柳姨娘的这一枝钗是银钗。   这金与银之间,差别可大了。   “柳姨娘, 白姨娘这是怀了夫君的孩子, 所以,我给的礼自然厚重二分。你心头莫在意,只要你怀上了夫君的孩子, 我必然也是重赏的。”   岳淑娘笑得温柔,对柳姨娘说得话,更是温柔极了。   只不过,这话中的潜台词嘛,就是让人思量了。   柳姨娘自然也是磕了头,谢了恩。   “夫君,白姨娘怀了你的孩子,不如你且送姨娘一趟。”   “至于柳姨娘,且留我这儿,陪我解解闷?你看如何?”岳淑娘这般说了两句话,就是两个提议。   朱高晸正在休婚假了,这时候,又瞧着白姨娘那缠绵的小眼神。一时间,想到了白姨娘的某些小意之时,那等消魂之味儿,就是莫名的点头了。   “那我就送白氏回去。   “柳氏,你就好好陪着少夫人解闷儿。”朱高晸对柳姨娘吩咐了话,尔后,就是陪着白姨娘离开了。   柳姨娘瞧着离开的朱高晸,是微低了眼帘子。   在岳淑娘这位二少夫人的跟前,柳姨娘是低眉顺目的。可是,岳淑娘却是心头冷哼。这等爬床的丫鬟,哪会是什么安份的?   她还没嫁进来,就侍候了主子的。更是可恶的。   岳淑娘很清楚,这等她未嫁进府,就先侍候了夫君的枕边人,必然有特殊的地方。若说心头不忌惮,那才是怪事。   只是,如今白姨娘怀孕了。   岳淑娘就只能是拉一个打一个。   不可能是一下子把两个姨娘都推得远远的,让两个姨娘搅和到了一起。   “柳姨娘……”   “这般叫法,真够生殊的。妹妹的闺名叫什么?”岳淑娘笑问道。   “妾曾得王妃赐名映雪。”   柳姨娘低头,恭敬的回道。   “柳氏映雪?”岳淑娘抚掌而笑,说道:“真是好名儿,好名儿。”   不管元晸堂里,如何上演了一场妻妾好的戏码。   福娘不在意。   毕竟,那是二弟妹要去烦恼的事情。福娘在意的,是要入冬了。这入冬后,天凉了。她的家书,不知道京城的娘家收到后,何时又会寄给她?   至于夫君和孩子?   福娘表示,夫君和孩子们都非常好,大大的好。   朱瞻元最近就在缠着他祖母教导他识字。在燕王妃跟前,这个孙儿是又孝顺,又聪慧。总之,燕王妃对大孙子的喜爱,那是与日俱增。   “祖母,这是我剪的梅花,给祖母插瓶儿玩赏。”   朱瞻元在一场雪后,把两棒儿的梅花枝,就是欢欢喜喜的送到了正院。   在祖母面前,朱瞻元那就是讨喜的小宝贝。正院中,哪个仆人都知道的,世孙就是燕王妃的心头好。   这不,梅花枝一送到燕王妃的跟前,燕王妃就是欢喜上了。   “外面冷吧?”   燕王妃对长孙关心了一话道。   “祖母喜爱这花儿,瞻元就不觉得冷儿。”朱瞻元说完话后,还是双手恭敬的把梅枝儿递到了祖母的跟前,继续说道:“这花儿是自然的香,比什么香料香熏的味儿好。大夫都讲了,自然的香,闻着舒坦。”   “心情舒坦了,人能长命百岁。”   朱瞻元巴巴的卖萌道:“我将来娶了媳妇儿,还要祖母给带了曾孙孙……”   “嗯,很多的曾孙孙。”   朱瞻元夸张的比了比。   小屁孩儿一个,就讲了娶什么媳妇的。那等小大人的模样,让燕王妃爱的不行。燕王妃一边接过了孙儿手中的梅花儿,一边笑道:“哟,祖母的孙儿都想要娶媳妇儿了?”   “二叔都娶婶婶了,将来,我定然要娶了孝顺祖母的媳妇儿。”   “让她天天陪祖母玩儿。”   “让她生了很多的曾孙孙,就像我一样,天天也陪祖母玩儿。”   朱瞻元是介于他年纪小,真是卖起萌来,不要脸皮的。   童年无忌嘛。   在朱瞻元看来。讨了长辈的欢喜,也就那么回事。一张脸皮不要了,呵呵,定然能成的。   这小孩儿的话,说得真诚味儿浓。   燕王妃打把大孙子养在身边后,那是天天乐呵呵。每天啊,就被大孙子逗得笑个不停。就身边的徐嬷嬷瞧着了,心头就是不住的对世子妃暗暗称赞。   瞧瞧,这就是好媳妇。   知道把世孙送到了王妃身边来,有世孙在,王妃心头啊,可不是世孙最重要了。   还别说,这次子高晸是娶妻了。燕王妃自然是觉得她这个当母亲,就不好多插手儿子的后宅了。毕竟,二媳妇在那儿,倒底是小夫妻过日子,燕王妃是得搁开手的。   至于三儿子……   那个孩子提起来,如今是燕王妃的心病。   打从宏武十五年八月那回,朱高孜落水后,因为高烧的原由是伤了耳力。这聋了的名声,确实是不好听。   生活中,也是免不了有些不便的。   于是,从那后,朱高孜跟他二哥朱高晸明里暗里就有些不对付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燕王妃也是为难着。毕竟,两个都是亲儿子,哪个在燕王妃心里都重要。所以,这一碗水想端平,对于燕王妃而言,也是难事儿。   朱高孜的性子,在耳力出问题后,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的一些柔软性子。如今干脆成了闷葫芦。   那不哼了声,有事儿就跟他二哥朱高晸倔强两回。   燕王妃多次的调解无果后,也是束手无册。毕竟,三子的耳力真是恢复不了,这等伤口搁那儿,想解三子高孜的心结,难啊。   冬。   冬月十六日。   福娘正在拢了帐册子时。   有丫鬟来了禀了话,说是元晸堂的白姨娘要生了。然后,跟在福娘身边一起查帐的岳淑娘就是起身,跟福娘告了礼,尔后,提步离去。   福娘想了想。   不多语什么,就是继续拢了帐册子。   午间。   白嬷嬷跟福娘说了小话。   “元晸堂的白姨娘生了,生的是个姑娘。”白嬷嬷的语气平淡。   福娘点点头,回道:“这对二弟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说到底,这时代是重男轻女的。现实够残酷的。对于岳淑娘这个燕王府的二少夫人而言,若真是多个夫君的庶长子在前头,那铁定戳肺啊。   若是一个庶女的话,那就不同了。   庶女不过添一幅嫁妆的事情,不会在将来跟岳淑娘生下来的儿子争了继承人的位置,又或是争了家产什么的?   总之,对于任何一个嫡妻而言,庶子什么的都是刺在心头的铁钉子。   “是啊,也是二少夫人有福气的。”   白嬷嬷回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听得福娘哭笑不得。   说实在的,福娘觉得这个时代里,生为女人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为,她们的人生,前半子由亲爹掌屋了,后半辈子还要靠着夫君……   女人想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古代这社会里,没那土壤。   平等、平等、平等……   那是需要时代的进步啊。   “嬷嬷,你去一趟,送一份礼吧。”   “到底是二弟添了一个女儿的喜事。”福娘对白嬷嬷交待了话,道:“挑些金银手饰的,不会出差子的东西。”   “瞧着二弟那院子里,妻妻妾妾的。我们小心些,免得将来有什么麻烦。”   福娘的交待,白嬷嬷听了进去。白嬷嬷躬身应道:“世子妃放心,奴婢明白。”   岳淑娘在元晸堂内,白姨娘的寝屋里见到了她的庶女。没错,就是她名下的庶下,这时代里,嫡妻对于夫君的孩子,就是嫡母。   叫岳淑娘一声“母亲”,说是她的孩子,真不为过。   只不过……   是个女人,就得隔应这事情。   “白姨娘,你辛苦了。”   “你是孩子的生母,这孩子自然也是由你养着。你且安心,好好坐月子。”   岳淑娘在白姨娘的榻边上,给了一个保证。   白姨娘自然是撑着身子,还是谢了话。礼嘛,自然是没法子行的。不过,岳淑娘没在意。这时候,对于是一个庶女降生,岳淑娘暂时还是心头暗喜。   “青儿,好好侍候你家姨娘。”   岳淑娘还是对白姨娘的贴身丫鬟,又是交待了一句。   当然,岳淑娘不会忘记了,让她的陪嫁岳嬷嬷,给白姨娘和青儿这一对主仆,都是发了赏刚的。至于那个庶女,岳淑娘同样赏了东西和用度。   待岳淑娘刚刚准备离开白姨娘的寝屋时。   白嬷嬷到了,送来了福娘的礼。   岳淑娘是对着白嬷嬷,表示了对大嫂的感谢。   白嬷嬷客气的行了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离开了。   至于燕王妃,得知次子多了一个庶女的事情,也是赏赐了一回。然后……   就没然后了。   燕王妃对于添一个庶出孙女的事情,似乎就是搁开了手,完全由得二儿媳妇去操持,她似乎全然没有理会的意思。 第91章   当日。   夕食前。   燕王府的男人们归府后。   燕王对于多了一个庶出孙女的事情, 才不会在意。如果是个孙子的话, 燕王也许会多上了些心思。   至于朱高熙嘛, 那是弟弟添了庶女,他表示祝福。   朱高晸就是有些失落,不过,失落之后,朱高晸又是原血复活了。   一个庶女出生了, 到底是朱高晸的头一个孩子,他还是挺希罕的。于是,朱高晸去白姨娘那里瞧了一眼他的闺女。   然后……   朱高晸对白姨娘母女就是兴趣缺缺了。   这时候,朱高晸更是倾倒在了岳淑娘的美丽中, 那是把小妾丢了脑后,然后,全心全意的好好对待起嫡妻来。   朱高晸如何做的原由, 够简单。   这位燕王府的二少爷是想要嫡子了。   当然,这事情嘛,还是燕王妃教训了次子一回。无外乎, 就是让次子努力努力,那是先有了嫡子,多暖乎一下嫡妻的心。   宏武二十年。   燕王府的时光, 就是如此的平淡过去了。   宏武二十一年。   春。   朝堂依然似乎是一处平静。   燕王这一年的春, 带着军队又是出塞去对胡人打了草场。   这一种法子,效果是明显的。   燕王这些年在燕地的这种春、秋两季去草原上逛一逛的行为,让燕地的百姓过上了平安的日子。哪怕是靠近了边疆的百姓, 也是难得的碰到了歌舞升平。   燕王在燕地的名声,一时间是真的非常的好。   小老百姓嘛,愿望就是这般的小。   能活下去,平平安安的给官府纳赋纳税,就足矣。   战争在小老百姓的眼中,真的是世界最大失伤害。   春过,夏来。   夏天的气候,是闷而热的。   福娘在这等日子,给长子、次子是相互过完了他们的生辰。   今年,朱瞻元小盆友是渡过了四周岁的生辰。朱瞻亨小盆友是渡过了周岁的生辰。   比起哥哥朱瞻元周岁的冷清,朱瞻亨小盆友的周岁宴,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白姨娘抱着闺女在元晸堂内,又是暗里偷偷哭了两回。叫丫鬟青儿瞧着,也是为她家姨娘叫屈。不知道是不是这庶女不讨喜的原由?   白姨娘打从生下了女儿后,在二少爷朱高晸的眼底,就是有些失宠了。   白姨娘伤春悲秋了,似乎也有着些理由了。   过了七月的炎炎暑气后。   八月。   就是迎来了中秋节。   一年一度的节庆时。燕王府里也是热闹的准备了一翻。   这时候,举办的自然是家宴。   燕王府自然没宴了外客,全是一家子人自己庆贺。   还别说,有燕王妃的支持,今年的家宴上有了戏班子唱曲儿。这也算是一场热闹。   秋,晚风宜人。   晚宴之时。   是在花园中举行的。因为,这戏台子就是搭在了花园内的。   对于依依丫丫的唱腔,福娘是不爱听的。她也不太听得懂。但是,这时代的女子却是好这一口。不管是燕王妃,还是岳淑娘显然也是在意的。   至于男子嘛,似乎也是听出了些兴趣。   福娘甚至于目光打量四周时,瞧着丫鬟小厮们,也是一边侍候时,一边听得蛮认真的。   对于听戏这会事儿,福娘表示,她是没点亮了这技能。   “呕……”   就是福娘出神时。   一阵呕吐声传来。待福娘移了视线观注时,就是瞧见了二弟妹岳淑娘又在干呕。那模样还真是……   嗯,福娘是过来人,自然分便了出来。二弟妹这模样,似乎是怀孕了?   “淑娘,您这是……”燕王妃是女眷里的长辈,她自然是先开口,迟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喜了?”   燕王妃的一句话,提醒了岳淑娘。   岳淑娘这时候顾不得呕吐了,那是连连抚了胸口,让自己顺气。这时候的岳淑娘是脸色潮红一片,显然她是非常欣喜高兴的。   做为朱高晸的嫡妻,岳淑娘压力山大。   夫君这厢还没嫁进来,一个孕妇已经搁那儿。好在这姨娘没福气,生得是一个庶女。若是一个庶长子,岳淑娘是恨死……   岳淑娘是恨不能夫君的孩子,全是她生的。但是,受了这个时代的规距所限制。岳淑娘也只能心里暗恨了那些跟她抢夫君的女人……   面子上,岳淑娘还得摆出来大妇的风度。心里的难受劲儿,那就是别提了。   当然,对于期望自己怀孕一事,岳淑娘是一直求啊求的。甭说送子娘娘,就是漫天的神仙与佛陀菩萨,岳淑娘都是有空去上香时,全拜了个遍。   这求子心切,可见一般。   当然,这事情怨不得岳淑娘。   夫家这边给她满满的压力,娘家那边同样如此……   这催话都一个模样,就是催了儿子……   说起来,古代的女子就是这般的可怜。出嫁前,在家中是位置低,得小心翼翼。出嫁后,同样如此。   “母妃,这可能吗?”岳淑娘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那是即喜且羞。   “大夫,嬷嬷,赶紧差人去请了轮值的大夫来,给老二媳妇诊了脉。”燕王妃吩咐了旁边的徐嬷嬷一话道。   徐嬷嬷响亮的应承了话。   这等喜事,做为仆人的从来不嫌弃多啊。   毕竟,一但真是二少夫人有喜了,满府上下,哪个都定然是会得了赏的。   徐嬷嬷去差小厮请大夫来。   戏台子上,戏曲照样唱着。但是,燕王府的诸人已经没心情看戏了。这时候,大家伙的目光,全是聚积在了岳淑娘的身上。   不肖多时,大夫来了。   大夫先给燕王、燕王妃行礼。   燕王免了。燕王妃说道:“不必多礼,快,去给二少夫人诊了脉。”   大夫早在来的途中,已经从小厮那里得了些口风,这时候,诊脉时也是心神镇定极了。所以,那是神态自若的诊了岳淑娘两只手的脉相。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也恭喜二少爷,二少夫人这是有两月余的身孕了。”   大夫说这话时,哪怕是躬身行礼,也是心里头高兴。他可清楚,像这等时候,一旦诊出来了喜脉,那必然是要得了赏的。   岳淑娘这时候真欢喜了。   大夫的确诊,简直就是定了性子。岳淑娘一手抚上了小腹,一厢就是喜极而泣了。   “好,好。”燕王妃连赞两声,说道:“赏,今日府内众人,皆赏。”   “王爷,您看如何赏?”燕王妃是把话头移到了燕王的身上。燕王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府内诸人,皆加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吧。”   “至于大夫和老二媳妇的身边人,再多加赏了一个月,给足两个月的月例银子。王妃,你以为如何?”燕王回问道。   “王爷的法子,甚是妥当。”燕王妃自然是不会反驳了燕王的话。   于是,在仆人的一片谢恩声中。   戏台子上的戏子们,都是有些吓了一跳。   不过,听得那下头的隐约声音,戏子们还是稍稍心神松口气的。到底还是喜讯嘛,这些喜戏的戏子们,这等好消息面前,肯定也是少不得赏赐的。   在场众似乎都露了喜色。   唯有一人,那是低了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朱瞻元自然在想了……   他的二婶婶怀孕了啊。那么,这位前一世难产早逝的二婶婶,还是会如前一世一样的死于难产,一尸两命吗?   还有就是那位前一世的二叔继室,会同样的替姐出嫁,嫁进了燕王府吗?   岳家、岳家……   朱瞻元很怀疑了,岳家的背地里是不是隐藏着白莲教的余孽?   前一世里,祖父后来对岳家的不留情,让朱瞻元不得不深思。毕竟,二叔的倒台,虽说有些急燥不得法。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许还是太子做久了,被某些权利蒙昏了头。呵呵……   当然,前一世好二叔的倒台,自然少不得朱瞻元的一些小小帮忙。   朱瞻元这时候的沉思,倒不是太引人注意了。   因为,岳淑娘是这个时代的闪光点。   那等光环,人人都得注意着。   朱高晸坐在嫡妻的身边,更是高兴啊。那等欢喜的模样,岳淑娘瞧见了,心头还是有些欢喜的。毕竟,朱高晸这个夫君模样俊俏,非常得了女子的喜爱。   说到底,一幅好皮囊,总是讨人喜爱的。   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那些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交际的圈子,全是些闺蜜手帕交什么的,自然不可能接触到了外男……   成婚后,岳淑娘瞧见了相貌出众的朱高晸,见这人又是习惯会小意温柔的。真是讨好起女人来,那等子手段,岳淑娘哪能真抵挡住了?   这不,为夫君吃吃醋什么的……   岳淑娘在心底难受些回,恶了那些抢夫君的女人这等小事儿,免不了,免不了。   二少夫人岳氏怀孕。这个消息,在王府里传开。那是不需要什么时间的。   至少,晚宴没结束呢。   元晸堂的后宅内。不管是白姨娘,还是柳姨娘,都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啊,那是两位姨娘心里酸溜溜。   白姨娘更是抱着庶女,又是哭了一场。   “姨娘,您这可不能哭出声。更不能伤了眼泪。明个儿去请安时,万万不能让二少夫人恶了您。若不然……”   青儿劝话,劝了一半,不知道如何劝下去了。   白姨娘这时候也不哭了。   “是我无用。孩子都是半岁了,连个正式的名儿都没有……”   “如今二少夫人再有喜了,将来王府内,怕是我们母女连个站脚的地方都难寻。”白姨娘不敢哭了,似乎是听进去了青儿的劝。   怕明日里,顶了个红肿的眼睛去讨二少夫人岳氏的楣头。   至于说这等未来的日子,白姨娘是真的有些害怕。对于她这等姨娘而言,没了二少爷的宠爱,那小日子过得确实有些难熬。   特别看着闺女洗三、满月,就是二少夫人给了点赏礼。府内是一点其它动响也没有……   那时候,白姨娘想死的心都有。   特别是对于了亨孙少爷的周岁宴的热闹气派。   这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白姨娘见着庶女连个名儿在二少爷那里都没有讨到,自然是心头凉抽抽。 第92章   白姨娘的伤心难过, 一半为了她生的庶女, 一半还是为着她自己。   白姨娘原本以为, 她能生个庶长子的。结果,想像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啊。   不光是白姨娘这厢知道了二少夫人岳低怀孕了。   柳姨娘那厢也是不得安生。   柳姨娘是府里的家生子。她的老子娘柳嬷嬷,是二少爷朱高晸的奶嬷嬷。可以说,对于二少爷朱高晸的喜好, 柳姨娘是清楚知道的。   只是,不同于白姨娘早早就想怀上孩子,想得了下半辈子的依靠。柳姨娘显然更是谋划的多,有老子娘在背后撑着。   柳姨娘不准备硬了未来二少夫人的眼睛。   那是准备在二少夫人怀孕后, 才是想办法怀上了二少爷的子嗣。毕竟,只有那样的话,更是稳妥。   至少, 不会让上面的贵人觉得她一个丫鬟出生的姨娘是张狂了。   在柳姨娘看来,白姨娘就是张狂了。所以,还连累了她的女儿。一个自己身份都看不清楚, 敢跟二少夫人争一争的姨娘,呵呵……   柳姨娘也是醉了。   柳姨娘,闺名映雪, 那是燕王妃赐的。曾经, 柳映雪就是燕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说起来,能到二少爷身这梳头做了姨娘,这自然是柳姨娘跟她的老子娘谋划了太久太久的事情了。   总之, 柳姨娘能爬床成功,就是多巧了白姨娘。   对于白姨娘,柳姨娘心头感激了一回,但是,不会谢谢的。   “姨娘,二少夫人有喜了。您的药,可是撤了?”冬儿劝了话道。   柳姨娘一直以来,就是用了香。当然,是避孕香。   对于柳姨娘的所作所为,燕王妃是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妃对柳姨娘还是给点体面,同样没落了柳嬷嬷这个朱高晸奶嬷嬷体面的原由。   这一对母女在燕王妃的眼中,就是识大体的。   “暂时不用撤。”   柳姨娘说到。   柳姨娘的目光是望向了正院的方向,悠悠的说了一句话,道:“我娘那边没得了上头贵人的一言半语,我这厢里还是安份些为好。”   柳姨娘这等态度,冬儿沉默了。   说起来,冬儿挺是为柳姨娘为值当的。   要说二少爷的妾室姨娘,白姨娘哪儿都比不得柳姨娘。至少,冬儿眼中是这样的。   奈何二少爷对柳姨娘就是淡淡的。   似乎更多的是爱了柳姨娘容貌,偶尔里想起来了,就会到柳姨娘屋中歇一歇。其它的时候,更是风流了些。   冬儿瞧着,府内羡慕柳姨娘、白姨娘之流的不少。   实际上,这些姨娘的日子,呵呵,那是酸苦嘛,自个儿最清楚。   不过,冬儿晓得的事情,就是柳姨娘承诺过。将来,定然给她寻找一门好亲事。就是嫁妆,也会给她一份厚重的。   为此,冬儿对待柳姨娘更是多了几分真心。   一个丫鬟得了主子的拉拢,这自然是半推半就的就从了嘛。   中秋节。   晚。   朱高晸、岳淑娘这一对夫妻,是双双高兴把家还。   晚间。   福娘对夫君朱高熙说道:“我瞧着,二弟妹今个儿是真高兴。”   “呵呵,我瞧着二弟也高兴。这时候,二弟是指定盼着他媳妇给生个嫡子。”朱高熙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了话头。   “嗯。”福娘表示同意了夫君的话。   “五郎,明个早,咱们也请了大夫吧。”福娘说道。   “你哪不舒服?”朱高熙一下子把目光移到了福娘的身上。福娘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刚刚在花园里时,我也有些反味的迹象。就是二弟妹有喜了,总不好在这等喜庆日子,给二弟妹添堵一回。我想着,明个早请大夫瞧瞧,确认一二……”   “看看我是不是有喜了?”   福娘说了这么一话后。朱高熙的眼睛是瞬间亮了。   “真的?”   福娘听了耳里,成了“蒸的”二字。   于是,福娘顺嘴儿回了一句,道:“煮的。”   朱高熙傻愣了一下,完全没听懂。   “我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预感,一切还要大夫确诊呢。”福娘赶紧说了一句道。   “那我先去吩咐了曹勤,让他定得明个早派人把大夫请来。”朱高熙拔脚往外走,去吩咐了贴身的太监,他这个主子的意思。   福娘嘴角扬了笑容,看着夫君那等急匆匆的小模样,心头乐了。   还别说,福娘今个儿没在中秋宴上,让大夫诊脉。倒真是有两分避让了弟妹的意思。说到底,这她也不想做了喜上添喜的人。   干脆,还是换了日期。   早一天,晚一天。福娘总想给自己的孩子,一点特殊的。   当娘的,总是这般任性。   “孩儿,孩儿……”福娘伸手抚了小腹,她有预感的,她定然是怀孕了。这是一个生了两个孩子后,做娘的第六感直觉。   女人的直觉什么的,福娘表示,超心准。   晚上。   福娘夫妻自然是盖着被子,纯纯睡觉。   不过,就那等幸福的泡泡味道,完全掩盖不了什么的。当晚,朱高熙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啊,好几个孩子正围着他,不停的唤了“爹、爹……”   待次日,朱高熙醒来后。   他完全不记得梦里,他究竟有几个娃了?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一直笑啊笑,那就一个得意。   次日。   八月十六日。   卯时。   大夫早早被曹勤亲自去请来了元熙堂。   福娘是早上梳洗好后,就是被夫君小以后呵护着,去了花厅让大夫诊脉。   大夫是燕王府奉养的杏林好手,这有没有喜脉,诊一诊铁定就出来了。于是,再诊了两回后,一再确诊后。   大夫脸上零了笑容。拱手就对福娘和夫君行礼,说道:“恭喜世子,世子妃有喜了。两个月余的身孕。”   朱高熙那是一时间,笑得高兴。   对于大夫的打赏,元熙堂内侍候的仆人,自然是人人皆赏。   一时间,似乎就是一片喜庆。   当然,这等喜事,确实也是喜讯。   朝食时。   福娘夫妻去了正院请安。   彼此,燕王、燕王妃还在梳洗。   福娘夫妻在花厅小坐了会儿,朱高晸和岳淑娘这一对小夫妻也是到了,然后,朱高孜也是来了。   兄弟妯娌间,都是相互见了平礼。   这是刚热络着,要说说话儿呢。   有丫鬟掀了侧角的珠帘子。然后,燕王、燕王妃就是到了。   作为晚辈,福娘等人自然是拜礼请安。   燕王唤了起来。   福娘等人又是谢过了。   朱高熙这时候当先就是报喜,他说道:“父王、母妃,今个早,儿子请了大夫到元熙堂给世子妃诊脉。大夫已经确认,世子妃怀孕两月余。”   这个消息一出来。   燕王大喜。   燕王妃自然也是大喜。   唯有旁边的岳淑娘是嘴角抽了抽。当然,她很快掩饰了过去。毕竟,大嫂怀孕了,这自然是喜事。这恭喜是免不了的。   接着同日的赏。   燕王夫妻不会厚此薄彼,所以,府内的仆人,又是得了加赏的通知。   喜上加喜,这个秋季的八月,对于燕王府内的仆人而言,是一个肥美的八月。   朝食结束后。   岳淑娘回了元晸堂。   她有些个生闷气。   真是太巧合了。   岳淑娘怎么都想不到,她这怀了孕,大嫂也同样有喜了。   唉……   岳淑娘心理压力更大了。   “少夫人,您怀孕了,更应该欢喜。莫愁了,愁坏了肚子里的孙少爷,那可如何是好?”岳嬷嬷对岳淑娘这个从小侍候大的主子,那是劝了话道。   “嬷嬷,您说得。是我想差了,如今对我而言,最要紧的就是腹中的孩子。”岳淑娘也是一时想差了,有了奶嬷嬷的劝话,自然想通了。   “我是羡慕了大嫂的好福气。”岳淑娘说道:“大嫂膝下已经有两个嫡亲的儿子,这一胎生男生女,皆是随意。我呢……”   “我盼着腹中的孩子是一个儿子……”   岳淑娘这时候,说了她的愿望。   “少夫人,您还年轻,这刚嫁府王府里才多久啊?这就是怀上了孩子。奴婢瞧着,您就是有福气的人。必然能得偿如愿,给二少爷再添了一个嫡出的儿子。”奶嬷嬷附合着岳淑娘的话说道。   奶嬷嬷真觉得,她家主子幽思过重了。   这年纪轻轻的,只要能怀上了。这一胎不管如何?只要平安生下了头一个孩子,就是女儿也无妨的,先开花后结果,总能求到了一个儿子的。   少夫人有了嫡出的儿子,那些妾生的,哪个能得嫡出的尊贵?   九月九,重阳节。   蟹是寒凉之物。   重阳节时,福娘和岳淑娘就是没等口福,吃了蟹黄。   唯,朱瞻元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这孩子那是亲自请教了身边的奶嬷嬷,还是有孝心啊。给长辈们一一酿了菊花酿。还别说,奶嬷嬷虽说帮了忙,但是,似乎玩心起的朱瞻元还真是成功了。   于是,朱瞻元在祖父、祖母的跟前,又涮了一把脸。   当然,就是亲爹亲娘、二叔二婶、三叔这等亲人处,朱瞻元同样没漏下了谁?   一时间,九月之时,燕王府内,朱瞻元的长辈们,人人得了一小壶的菊花酿。   “好孩儿,就应该读书习武。倒不能整日就顾着玩耍了。”燕王得了孙儿献的宝贝酒,心头高兴。不过,还是关心了另一方面。   到底这是嫡长孙。   不说燕王妃在意,燕王同样是在意的。   “祖父,瞻元要读书习武的话,定要寻个利害的师傅。”朱瞻元顺杆儿往上爬,对燕王求了话,道:“祖母说祖父身边的道衍大师文学造诣高深,左军师也是武战神。瞻元跟道衍大师和左军师学习,拜他们为师可好?”   朱瞻元直盯着祖父,他的眼神里全是满满的认真。   朱瞻元不怕了他的祖父。   因为,他知道他的祖父虽然是严厉的性子,爱憎也分明。但是,他是他祖父的嫡长孙,这等身份在先天上,他就是祖父的天然继承人。   对于个继承人。像祖父这等戎马一生的,必然不爱喜欢一个软蛋的。   “瞻元,告诉祖父谁教导你这些话的?”   燕王的目光,先是冷洌。   那等寒意,燕王妃在旁边都感觉的到。然后,又是转为了柔和,对嫡长孙是善善忽悠。   燕王妃在此刻,心头为嫡长孙是捏一把的冷汗。   当然,燕王妃更在思考了,她的夫君在怀疑谁?   燕王妃当然知道,她的夫君肯定不会怀疑嫡长孙瞻元的。大孙子这性子,聪慧是聪慧,倒底年纪小。这眼神通透的,一眼就瞧得出来啊。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目光干净得如一汪清潭。 第93章   呵呵, 朱瞻元已经重生一回。   前一世, 他是一个帝王, 自然知道帝王的禀性多疑。对于祖父的问话,朱瞻元是无辜的小眼神儿对待。   毕竟,这一世啊,朱瞻元活的轻松自在。   因为亲爹活着,他记忆的亲娘, 不再是前一世的严厉,而是那般的温柔。朱瞻元曾经怀疑过一些他的亲娘是不是换人了?   不过,那温暖的感觉,那熟悉的母爱。让朱瞻元从灵魂里, 就一眼认了出来,那就是他的亲娘啊。   正因为如此。   朱瞻元想保护了他的小家。他想保护了他的亲爹亲娘。他不要再像前一世一样,子养欲, 而亲不殆。   亲娘前一世对他有多么的严厉,性子有多少的冷洌。那么,亲娘这一世有多么的温柔, 性子多么的洒脱。这一对强烈的对比,只会让朱瞻元的心如刀割。   朱瞻元知晓的。是世道,是世情……   才会让他的前一世, 那般的艰难与坎坷。   这一世, 朱瞻元要守护了他亲爹亲娘,也要守护了他的亲情。   那么?   路在何方?   一个男人,品尝了权利的美味。   那是人世间最好的补品, 那是人世间最丢不下的东西。所以,朱瞻元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向至高之位的攀爬。   亲爹在,朱瞻元的世孙位置稳妥。   只要祖父挥师南下后,那一场靖难之变,那一场夺嫡之争的上演……   朱瞻元就很清楚,他和他爹都需要后盾。   光是祖父、祖母的疼爱不够的。这些不过是装饰品。长辈的疼爱,在大事大非前,算不了什么?   朱瞻元需要更多的人脉。   道衍和尚、左军师……呵呵,朱瞻元这一回,不过是试探罢了。   实际上,朱瞻元的目标,谨谨就是道衍和尚。而不是左军师。因为,朱瞻元很清楚,他的祖父对军权是多么的看重。所以,左军师不可能让他拜师成功的。   对于儿子孙子,朱瞻元的祖父,目前的燕王,那都是带着有色眼光的。毕竟,谁让燕王是有心大宝的……   一个人,他若有了某些心思,自然就会多疑的猜忌了别人。   燕王,自然不会例外。   “瞻元拜师傅,就拜最利害的。”朱瞻元仰起小脑袋,回话时,那神色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祖母,您不给瞻元讲过吗?道衍大师非常利害,左军师也非常利害……”   朱瞻元的目光,转回了他的祖母燕王妃身上。那小眼神里似乎在疑惑,祖母是不是忽悠他啊?要不然,为什么祖父不同意他拜师呢?   燕王妃干咳了两声。   “王爷,瞻元这孩子就爱听着故事。总问了这,或是问了那的……”燕王妃想了想后,温柔笑道:“这不,瞻元就从我这嘴里,听说道衍大师是文学造诣高的,左军师又是北地被尊为战争的男人。”   燕王妃表示,她貌似说漏嘴了。   然后,她家孙儿当真儿,记在了心上。   燕王的目光很温柔。   对于王妃这些话,燕王自然有判断。他自然清楚着,王妃说的真话。   那么,嫡长孙的请求?   应该答应吗?   不需要多想,燕王就是笑道:“瞻元,你的功课,道衍大师教一教是无妨。不过,道衍大师到底是方外之人,你还需得有一位儒学师傅。”   儒学这玩意儿,洗脑超好用。   燕王就是觉得,道衍这等奇才,再配上一个儒学的耿直之士。两两相加下,他的嫡长孙就能是正奇相合,全面发展。   “瞻元全听祖父的。”   朱瞻元眼神里,全是仰慕啊。   对于祖父要请了师傅,朱瞻元表示,他无压力。   前一世,儒家的那些玩意儿,朱瞻元是学了一肚子。在他看来,帝王不用信,但是,不能不懂。要不然,容易被儒家那些士子忽悠了。   倒是道衍和尚啊……   朱瞻元觉得跟着这一位学一些东西无妨。毕竟,朱瞻元很奇了,这位祖父前一世的黑衣宰相,是真利害?还是吹出来的名声?   前一世,朱瞻元跟道衍和尚的相处,就是表面功夫。   前一世,道衍和尚似乎就是在祖父跟前当了谋士,其余人皆不在这位谋士眼中。后来,祖父登大位后,这位更是归隐了……   真可谓是身得隐士风范,来也飘飘乎,去也飘飘乎。   次日。   朝食后。   燕王上差前。   这事情自然就是通知了福娘夫妻一声。   对于儿子拜师了,亲爹亲娘后知后觉啥的,福娘心头堵。不过,倒底是公爹、婆母已经做出了决定。瞧着长子又是一脸的欢喜,福娘应承了话。   福娘表示,儿子拜师了,礼不可废。   这拜师礼啥的,她一定今天办妥当了。   燕王让啥时候安排儿子拜师,她这媳妇表示支持。朱高熙就更是欢喜了,在朱高熙看来,他父王这是关心他的嫡长子瞻元嘛。   瞧着二弟的羡慕,还有三弟的小眼神,朱高熙能乐上了一两天了。   朝食后,男人去衙门上差了。   女眷皆是留在了正院。   “福娘、淑娘,你们这一对妯娌这些日子要养胎,我这做母妃暂时料理府务是无妨。不过,有一事,倒让你们参谋参谋。”   燕王妃乐呵呵了说了这话后。   那是一挥手,徐嬷嬷得令后。   这位徐嬷嬷就是命身后的丫鬟递上来了一零的画卷。   “母妃,这是……”岳淑娘迟疑的问道。   福娘是过来人,给婆家的二叔朱高晸参谋了一回,有经验了。所以,福娘笑着问道:“母妃,这可是给三弟挑了嫡妻?”   “嗯。高孜今年十五岁了,是应该娶嫡妻了。”燕王妃的意思够明显了。   做为嫂嫂,让福娘和岳淑娘参谋一二,然后,燕王妃相看,这两个儿媳妇也是多考校一下。这肯定是能行的。   当然,燕王妃这做法,也是希望儿子们的媳妇早些有接触。这相处一二,看看融洽否?   到底是要做多年的妯娌。这嫂嫂和弟妹之间,总是相处的好些,府里也是少了麻烦嘛。燕王妃对小儿媳的挑选,也是范围宽泛的多。   那些画卷,一一展开后,徐嬷嬷还是念了画上闺秀的娘家情况。   这等一一看完,都是花了好些的功夫。   福娘从这些闺秀家世背景中,看出来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这些闺秀本身容貌美丽,性子温柔。当然,家世背景上,差了二弟妹岳淑娘一筹。   比福娘嘛,就是家世背景差不离太多。   对于小叔子朱高孜的未来媳妇,福女瞧得出来了婆母的意了。这是不想选了背景太好了?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小叔子的病疾吧?   “母妃。儿媳是觉得,这些姑娘都不差。能入了母妃的法眼,全是些容貌规距都出众的闺秀。只是,倒底是三弟要娶妻?就是知道了三弟的喜好?”福娘提了这么一句话道。   福娘会说了这么一句话,完全是因为她不想当一个被人嫌弃的大嫂。   朱高孜这位小叔子的妻子,还是由得他自己挑吧。   免得将来落个埋怨什么的。   想朱高晸这位的嫡妻,呵呵,福娘不也是合了稀泥,没啥掺合嘛。   “大嫂说得在理。母妃,三弟的嫡妻,肯定要三弟喜爱敬重的。”岳淑娘这些日子,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养胎。然后,平平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儿。   有些事情,岳淑娘是恨不能搁一搁,放一放。   岳淑娘哪会有功夫,给小叔子挑什么嫡妻?   呵呵。   就像大嫂话里的暗意,要是将来小叔子不喜欢嫂嫂挑的嫡妻?那不是自寻了麻烦啊。   “也是,我就问一问高孜的意思。”燕王妃瞄了两个媳妇一眼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于是,燕王妃也没心思留了儿媳妇们说话,就是让两个儿媳妇辞退了。   瞧着福娘、淑娘二人离开后。   燕王妃一声的叹息。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徐嬷嬷不解的问道。   “我是担心了高孜那孩子,那孩子是一个敏感的……”燕王妃的话,说了一半就住了嘴。到底她没说了什么两个媳妇的坏话。   就是心里头,燕王妃还是看了出来,对于小妯娌的事情,两个儿媳妇是准备多插手的。   燕王妃一直时,有些心头苦涩。   对于小儿子,燕王妃是真的怕望着,给娶个好媳妇。   只是,家世高的,就不可能嫁给了一个残疾的皇孙啊。所以,小儿子朱高孜的嫡妻,这人选就只能降低了家世,挑了燕地低等官员家中的嫡女。   燕王妃是怕,小儿子高孜的心头,对高晸隐藏了一些恨意……毕竟,老二媳妇的家世背景搁那儿。   这些年来,小儿子高孜对高晸的一些暗中争锋相对,燕王妃是越揪心的难受。   “罢了,罢了,嬷嬷,我午后召高孜问一问,那孩子对嫡妻的想法。”燕王妃对徐嬷嬷吩咐道:“嬷嬷,你记得差人去通知了高孜,午饭来正院陪我这母妃一起用。”   “诺。”   徐嬷嬷对于燕王妃的话,那自然应承了。   离开了正院。   福娘和岳淑娘这一对妯娌,就是在花园里,相互见了平礼,然后,各回各自的寝院。   只不过,半途时。   岳淑娘来了兴致,就准备游一游花园。   岳嬷嬷也没有劝什么?   说到底,这等秋季时节,天气是不错。赏花赏景什么的,也是不错。满园子里,各色的菊花,那开得灿烂一簇一簇,又或是一片一片的。同时,花香味儿更是袅袅飘散于秋风中。 第94章   岳淑娘在嬷嬷丫鬟的陪同下, 到了花园散步。   不过, 这开解心情的一回, 倒是让她遇上了她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妾给二少夫人请安。”   白姨娘抱着女儿,给岳淑娘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了。”   岳淑娘摆摆手,示意白姨娘起身。   白姨娘谢过后,笑道:“妾瞧着天气好,就抱姑娘出来走走。望二少夫人见谅, 打扰您了。”   望着白姨娘怀里,已经长开了,也是有些漂亮胚子小模样的庶女。岳淑娘点点头,说道:“抱孩子出来透透气是好的。”   “我瞧着她的气色不错, 白姨娘你照顾的不错。”   “近一二日,我在夫君面前提一提,这孩子的年纪不小了, 还有两个月就满周岁。倒底应该取个正式的名儿……”   岳淑娘见到了这位庶女的时候,倒也不是特别的多。   至多,就是白姨娘早辰请安时, 偶尔会抱来瞧瞧。平日里,岳淑娘对庶女的事情,是不怎么管的。到底这庶女有白姨娘这个生母照顾着, 她少关心些, 想来白姨娘会更放心?   倒是岳淑娘这是怀孕了。这心态更是柔软些,瞧着白姨娘生的庶女,也是慈眉善些。岳淑娘就想到了, 这个排序第一的庶女,还没个正式换名字。   这事情岳淑娘做为嫡母,倒也是有些的失了分寸。   毕竟,朱高晸忘记了,她是应该提醒一下。岳淑娘想到了婆母燕王妃那边,想是她这般的做法必然是失分了的。   当日。   朱高晸回到了元晸堂后,岳淑娘就是提了此事。   “哦,淑娘你不提,我倒是忘记了。是应该给孩子取个正式的名儿。”朱高晸回了这一话,又是把目光移转到了岳淑娘的小腹上。   想一想,朱高晸说道:“不过一个庶女,不如,就由得淑娘你娶一个便是。”   “那是夫君的头一孩子,夫君娶的,想是白姨娘知道后,会心头更欢喜。”岳淑娘轻飘飘的提了这么一句。   朱高晸听后,善善一笑。   “无妨,你是我的嫡妻,你我夫妻一体。你娶的名儿,就如我娶的名儿一样。”朱高晸既然想讨了嫡妻的欢喜,这点子态度还是做得出来的。   既然朱高晸坚持,岳淑娘也不推辞,便是笑说道:“既然是夫君您的女儿,就是正紧的宗室。我瞧着,孩子是沾上了夫君皇孙的贵气。不如闺名就叫贵娘。”   “贵,贵重,珍贵也。”   “夫君以为如何?”岳淑娘对朱高晸笑问道。   朱高晸听后,非常开心的模样,笑回道:“朱贵娘,挺好听的名字。这一次,倒是辛苦淑娘你头疼一回,想的一个妥善的名字。”   “明天,这事情由得淑娘你告诉白氏。”   朱高晸就像是解决了一件小事一样,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诺。”   岳淑娘正紧福一个礼,似模似样的回了一话后,就是自行起了身,捂嘴轻笑了起来。   瞧着岳淑娘的温柔一笑,那种端庄中带上的一点子娇媚,让朱高晸是一时间看得有些入了心眼里。   还别说,成婚这般久,朱高晸头一回发现,他的嫡妻似乎长得非常的动人。   次日。   白姨娘知道了,她的孩子有了名儿。   从二少夫人岳淑娘的嘴里,知道了这等消息后,白姨娘无论如何都是欢喜的。到底是她的亲孩儿,这有个名儿,总是好事情。   二房这边发生的事情,在岳淑娘的打理下,就是如此的平静着。   元熙堂的福娘在九月十二日。   总算从婆母从婆母燕王妃的嘴里,得到了准信儿。   她的长子瞻元将要正式拜师。两位师傅,一位是道衍和尚,另一位是叫杨正贤的大儒。两位师傅这是正式拜过礼后,长子瞻元就要开始了学业。   于是,长子瞻元就要从正院搬出来,然后,搬到了燕王府的前院去。   四岁的娃娃,就要独立去前院。   甭说福娘舍不舍得?   单是燕王妃那是真舍不得。   长孙在跟前,燕王妃每一日连饭都多吃两小碗。没得长孙瞻元在跟前,燕王妃是真有些寂寞。不过,燕王发了话,燕王妃不会劝的。   这等事情说到底,也是为了身为嫡长孙的瞻元好。   于是,燕王妃就是召了长媳福娘说话,把这事情摆开了讲。   “母妃,瞻元还是在府里,日日会给父王和您请安。天天能见着,倒不妨什么。”福娘没得了安慰,她首先要做的,是安慰了不舍得长孙的燕王妃。   呵呵。   “唉,唉,是如此。”   燕王妃当着儿媳妇的面,听着这等安慰,一时间就想到了长子高熙当年……   想当年,生下来的头一个孩子送到了嫡婆婆马皇后的手里,再是想到了那些的往事。燕王妃对着长媳是顺看越顺眼了。   倒底这长媳做事情,无论如何行事,燕王妃瞧着是顺眼。   头些年,长子长媳在京城,隔得远些那不提。   就说这长子长媳回了燕地后的日子,长媳知道他们夫妻的膝下寂寞,这就是把长孙欢欢喜喜送到了正院来。由得长孙对她和夫君进了孝心……   燕王妃是一个女人,哪怕是嫁进了皇家,还是一个女人。   对于长媳的某些做法,想表的态度,还是瞧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福娘,这些年,你做的不错。我和你们父王,是看在眼里的。”   “你这孩子,很好,很好。”燕王妃夸了福娘。   当然,会夸了福娘,除了看在两个孙儿的份上,那也是看在了福娘这个长媳懂分寸的份上。不像着老二媳妇,这都是庶女要满周岁了,才想起催了老二给赏了个正式的名字。   不管那个儿子,又或儿媳妇。这做事情的分寸,燕王妃都是瞧在眼底的。就是儿媳妇有不周到的事情,只要不是大事情,燕王妃忍一忍,装着没看见罢了。   实际上……   燕王妃也是觉得媳妇还年青,她这边总能瞄补两笔。   倒底是慢慢□□了媳妇便是。燕王妃自觉得,她是宽仁和善的婆母。待儿媳妇真是不苛刻的女人啊。   “母妃,您过奖了。儿媳就是做了份内事。”   福娘真觉得,她就做了份内事。事实上,嫁进了燕王府,嫁给了夫君的这些年,福娘觉得,她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嗯,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福娘比照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她真觉得她掉进了福窝窝里。就比方说,二房吧……   咳咳……   福娘心里有点后悔想到了二房二弟妹的事情。   当然,那也是事实。   同样是妯娌里,光想想,二弟妹时时刻刻,在同一个屋廊下住着的两个姨娘,那就叫一个隔应人。   特别是二弟妹自己怀孕后,就是做主给二弟抬了两个通房丫鬟……   总之,福娘是瞧不懂了二弟妹的行事。   当然,对于朱高晸这位小叔子的行事作风,福娘不评价。就是觉得,若是前一世的现代,这是一个典型的渣渣啊。奈何这一世,男人大多数,就是这德行。   便是恩爱如燕王、燕王妃,还不是一样的妾室,有庶女。   只不过,庶女早出嫁了。妾室嘛……已经去逝了。   当然,在福娘嫁进来后,燕王这个公爹似乎爱上了战争一途,对女色没兴趣了。所以,目前的燕王是没什么妾的。   燕地这地方,燕王府的开销,就是福娘知道的。   这大部头里,全是用在了对北边胡人的打击中。当然,收获也不错。   胡人穷是穷了些,好歹蚊子小,那也是肉不是。   九月十五日。   一个不错的黄道吉日。   朱瞻元搬到了燕王府前院的“正元苑”居住。   福娘自然是监督了王府仆人们好好修缮的人。毕竟,这可是长子瞻元会一直住下去,后面结婚生子了,依然要住下去的地方。   正元苑,三进的院子。   福娘瞧着地方蛮大的。真心不错。   特别儿子住的地方,里面的人手,还是布置,哪一样都是福娘用心挑了又挑的。   当然,燕王妃那边也是出了大力的。从内库里,燕王妃可是拿出来不少的好东西,全给了嫡长孙瞻元撑体面。   当然,燕王妃给出来的东西,那往后自然就属于朱瞻元的。   呵呵。   说起来,搬一回家,朱瞻元的小金库,也是丰馀了不少。只可惜,那些个大摆件,全是能看不能动的好东西。   用做体面足矣。   四岁的小童儿朱瞻元。一个人独居了。   当然,不会真是一个人。毕竟,他是王府的世孙,那肯定是少不了丫鬟、小厮与护卫的。只是嘛,这等叫正元苑的院子里,就住着朱瞻元一个主子而矣。   对此,朱瞻元是欢喜的。   一个人做主,朱瞻元喜欢这种感觉。   特别是朱瞻元拜师了。   这伴读书童啥的,也就是应该配齐了。   对此,朱瞻元有他的想法。这不,朱瞻元就是跟亲爹朱高熙求了话。   “爹,我要两个伴读,除了伴读外,还要八个书童。”朱瞻元的话儿,也好理解。伴读,那是高级些的陪读,这是要正紧人家出身的。   特别是王府里世孙,那伴读怎么遭也得是有官家的少爷。   至于书童,那又是不一样。   从王府的仆人里挑选就成。便是那等王府庄子上,要挑了小书童,是一挑就一把。   “怎么要这般多的书童?”   朱高熙有些不解了长子的意思。   两个伴读,那是燕王的意思。   可八个书童,这也太多了。按着燕王妃那边的话,朱高熙夫妻俩就挑了两个小书童。   “我想身边多些同年龄的,我每日里复习功课后,也能当一回老师。孔圣人不也讲过,温顾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朱瞻元供用了孔圣人的那么一句话。   朱高熙到底是心疼儿子的。而且,燕王府也不缺那口粮。   朱高熙笑道:“成,你既然想当小老师,为父成全你。”   “就像你说的,温顾而知新。你可不能因为在书童身上浪费功夫,而学业进展太缓……”朱高熙在后面,又是不忘记提点了一句。 第95章   挑小书童的事情。朱高熙同意了, 自然就会跟福娘讲一讲。   然后, 福娘就知道了, 她家儿子的雄心壮志。   “瞻元想当小老师?”   福娘是乐得笑了起来。不过,笑过了之后,她跟夫君的意思是一样。她说道:“倒是应该同意了瞻元。难得他是好学的孩子,我们做爹娘的是应该鼓励鼓励。”   对于孩子学习那么回事情,立个好目标, 在福娘看来是好事情。   “是啊,我就是觉得这貌似是好事情,就答应了下来。”朱高熙也是乐呵呵的回道。对于这事情,不说福娘乐了, 朱高熙也是乐了。   “不过,你跟母妃那边也是提一提。”朱高熙笑道:“人选肯定是在王府的庄户人家中挑选。知根知底的小孩儿,在瞻元身边放心。”   福娘点点头, 说道:“放心,我都记得。”   “瞻元在母妃的心中,那是有重要位置的。关乎的瞻元的事情, 我定然会跟母妃讲。”福娘表示,婆母燕王妃那边她肯定不瞒了什么的。毕竟,这事情一摆出来, 就会人人皆知的。   还别说, 当福娘把选八个书童的事情,说给了燕王妃知道后。   燕王妃也是乐了。   不过,乐过了之后。燕王妃是手一挥, 就表示了嫡长孙的这点子小请求,完全就不叫事儿。燕王妃是笑道:“福娘,这事情哪用得什么操心。让外管事去庄子上吩咐一声,挑回齐整的孩子。瞻元想要八个书童,外管事那边就挑了十六个回人。”   “等领回王府里,再让瞻元过目一次,从里面挑八个合眼缘的就成。”   燕王妃行事,就是这般的直爽。   福娘听后,表示服了。   然后,自然就是徐嬷嬷去给外管事讲了燕王妃的指示。   这事情在燕王府内,真是一件小事儿。当然,对于庄户上的孩童而言,那就是大事情了。哪怕是卖身给燕王府,做了下人呢?   那又不缺胳膊缺腿儿,在庄户看来,这是进王府里享福了。   所以嘛,庄户上的竞争还是颇激烈的。但是,那些事情就与燕王府内的朱瞻元无关了。   九月二十五日。   福娘夫妻就是唤了儿子到元熙堂用午饭。   午饭后。   十六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男童,就是一溜儿站在了元熙堂的院中。   这时候,就是福娘夫妻让长子选了小书童。   朱瞻元出马,亲自挑了他自己要的未来班底。在朱瞻元看来,他的八个书童,这是好好的选一选。   老实忠厚的需要。   机灵伶俐的也需要。   当然,最主要的嘛,还是这些书童需要了忠心二字。   十六个小男童,在朱瞻元的巡视下,一一垂下了脑袋。没一个敢抬头的。毕竟,这些小男童进府后,是被外事教导了几日的。   这简单的规距,还是懂了些。   他们可是知道的,王府的主人那是皇子。是皇帝老爷的儿子。总之,是大大的贵人。   这一回,要选他们的,更是皇帝老爷的亲曾孙。   总之,还是大大的贵人。   朱瞻元最后,点了八个男童,然后,对院中的外管事说道:“这八人,可以离开了。剩下的八个,留下来。”   外管事一听后,应了诺。   福娘对白嬷嬷点点头。白嬷嬷就是上前,给了外管事赏。然后,外管事是谢了恩,带着欢喜的神色,领着八个没选中的孩童是告退了。   “你们八人,以前叫什么,我便是不问了。”   “今日,我为你们赐名。往后,我便是你们的主子。我要你们记下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忠心二字。”   “忠心的,我便赏。”   “不忠心的,我便罚。”   “你叫赤骥。”   从左往右,朱瞻元给八个孩童赐了名字。   “你叫盗骊。”   “你叫白义。”   “你叫踰轮。”   “你叫山子。”   “你叫渠黄。”   “你叫华骝。”   “你叫绿耳。”   这八个名字,出自《穆天子卷》,在野史之中,据说是上古之时,周天子的御驾的八匹骏马。给八个书童取了这么样的名字。是朱瞻元在暗暗警醒了他自己。   前一世归前一世。   这一世归这一世。   他若想爬上了那个至高之位,那么,他需要努力,他需要更多的努力。   幸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降临某人身上。只有更多的准备,才能抵抗了未来的风险。特别是夺嫡之争,从来是赢家通知,败者去死的游戏。   皇位,皇位……   这等皇家内的战争,那就是不服来干,谁输谁死。   呵呵。   朱瞻元要做大赢家。   他自然就得随时随地让自己的头脑保持了清醒。以为自己重生就万能了,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朱瞻元没那么的狂妄。   所以,这八个书童的名字,就是一种提醒。   每时每刻,有人在他身边,提醒了他的野望。提醒了他,奋斗吧,奋斗吧。为了那熊熊燃了起来的野望啊。   “谢世孙赐名。”   八个新出炉的小书童,是齐声拜礼谢了话。   福娘在旁边见识了一回,她家长子的威风。   话说,福娘总有一种,不知知觉里,她家瞻元长大的感概啊。   宏武二十年,秋,过去了。   冬。   燕地的天凉了。   这一秋,燕王府的收获不错。   因为,燕王手上的亲卫军,又去北边的胡人那儿打了草场。然后,自然是收获颇丰。不过,被燕王赏给了手下的人。所以,燕王府嘛就是得了点添头。   当然,这等捷报,肯定是要上报给京城的。   宏武帝作为帝王,对于燕王的这等做法,还是满意。   当然,这是从宏武帝对燕王府的赏赐中,看得出来的。   冬月十六日。朱高晸的庶女朱贵娘满周岁。   岳淑娘做为嫡母,在这个庶女满周岁的时候,还是给小小的举办了一回。到底是想通了,岳淑娘对待庶女和白姨娘的态度,也是好上了不少。   元晸堂。   岳淑娘留了亲娘岳张氏说话。   “娘,怎么今天跟您来的是表妹?”   岳淑娘不解,这跟亲娘来王府的不应该是嫡亲的妹妹岳贤娘吗?   “你妹妹病了。”   岳张氏解释了一句。   “淑娘,我听说,燕王妃在给三公子寻了嫡妻?”岳张氏提点了一句。然后,岳淑娘就懂了,她娘的意思。   看来张氏是有意了朱高孜的嫡妻位置。   “谨儿表妹的容貌出众,家世嘛……也出众。”岳淑想评价了一句后,说道:“就是我那小叔子高孜小时候落了一回水,耳力方面有问题……”   “娘,这等事情张家知道吗?”岳淑娘提点了一回。   毕竟,结亲的事情,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这撮合了婚事,最后落个埋怨的话,岳淑娘是不干的。   “这事情张家肯定知道的。”岳张氏表示娘家那样都明白。   亲娘这么一讲,岳淑娘有些动心了。   说实在的,对于夫君与小叔子之间的那点恩苑,岳淑娘嫁进王府后,原来是不知道的。可是,这怀孕后,她在王府站稳了脚跟。有些事情自然就是查了清楚。   小叔子朱高孜跟夫君的恩怨,岳淑娘还是想化解的。   到底是亲兄弟,这等子事情若是不合解了。怕是夫君在父王、母妃的心头,总是有些被埋怨的。   这话不说,人心如何想?   肯定是同情弱者的那一方。   岳淑娘就笑道:“要不,等会儿我给引路,娘带表妹再去拜会一下母妃如何?”   岳母氏对于女儿的话,自然是同意。   张谨儿,岳淑娘的嫡亲表妹。岳淑娘生母的娘家侄女。   对于这个表妹,岳淑娘了解的不多。   只是瞧着人如其名,是一个谨慎性子的。当然,更主要的是张谨儿的容貌,真的太美了。那浑身的仙气儿,有些真像了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至少,岳淑娘眼中的表妹张谨儿,便是如此。   于是,这一日。   燕王妃就是见了两回张谨儿。   头一回,是岳张氏带来拜会一下。燕王妃没瞧个清楚,就是随了规距,由得丫鬟引路,让岳张氏一行人,去看望了她的闺女岳淑娘。   再一回,自然就是岳淑娘打着谢恩的话。专门领了岳张氏和张谨儿,来拜会了燕王妃。   在岳淑娘的穿针引线下,还有那些明里暗里的话头下。   嗯,燕王妃自然听出来的一些东西了。   这时候,燕王妃也是仔细的打量了张谨儿。还别说,这小姑娘的容貌真是出众。就是气质嘛,过于清冷了。   这等仙女范儿的女子做儿媳妇?   燕王妃是不喜的。   毕竟,燕王妃觉得她的小儿子朱高孜是一个敏感的孩子,也许更需要会关心他的女人。张谨儿在燕王妃的眼底过一遍,就被否决了。   岳淑娘在婆母手下生活这些日子,哪会看不出来,这位婆母燕王妃的敷衍?   最后,岳淑娘只能带着一种失落,送她娘岳张氏和张谨儿离开了燕王府。在岳淑娘看来,婆母燕王妃的不同意,就说明了,这事情没戏。   在古代,这娶妻的事情,八成就是拽在了当娘的手中。   朱高孜要娶什么样的媳妇?燕王妃说了就算数。   岳张氏临走时,安慰了女儿岳淑娘一回。岳淑娘能如何?只能带了抹笑容,送了她娘的离开。对于表妹不能做了未来的妯娌,岳淑娘在心头,唯有遗憾了。   宏武二十一年,便是过去了。   宏武二十二年,春。   三月。   燕地,燕王府。   福娘生为王府的世子妃,自然是听到了京城的一些皇家消息。   毕竟,给京城的礼物,福娘哪怕怀孕了,偶尔也是要关心关心一下。所以,福娘是知道了,京城的东皇储君,皇太孙朱高锦有了嫡子。   太孙妃马氏在三月初,誔下了一个儿子。   燕王府哪怕在燕地,这等喜事,贺礼肯定是要备上了,然后,派亲信送至京城的。   皇太孙的这等身份,贺礼还不能轻了。要不然,那是会得罪人的。   于是,商量了贺礼的事情时。福娘、岳淑娘这两个身为儿媳妇的,自然是陪着婆母燕王妃一起参与了。 第96章   燕地。   那蓟城平原的西方。   那隔断了燕地与北方胡人的山脉中。   一群人正在努力的爬山涉水, 这些人的行动, 不过是在验证了一个猜测。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是仰天大笑。笑过后,又是哭了出声。   “太上长老,此事情是否依计划行事?”   一个中年人恭敬的在老人身前行礼问道。   “镇江,你的打算没错。这事情咱们得搏一搏。”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是中年人的叔祖父。说起来,二人是嫡亲的关系。只是老人截然一生,没有儿女。这个侄孙儿在老人眼中,是当成了继承人培养的。   “京城那些人的注码, 全下在了东宫的那位身上……”老人叹一声,说道:“京城那边没咱们的容身之地。”   说起来,老人的身份挺高大上的。白莲教的外门长老。   当然, 这是大周朝之前的事情了。大周朝之后,白莲教就在老人的亲眼见证之下,如何土崩瓦解的。   老人这等活得太久的人, 那是持稳的态度。   大势不可逆了,那自然就想着依附了。奈何,大周朝的宏武帝心胸是宽广的, 那是对着普通的老百姓。对着白莲教时, 宏武帝的心眼儿比针尖都小。   赶尽杀绝,才是宏武帝的主张。   当年,老人就是一场屠杀中, 逃了一劫的人。   那之后,对于京城的皇室,老人就是恨之入骨。毕竟,太子当年就是老人选定的投效之人。这投效上去了,结果,太子收纳了。   然后,宏武帝翻脸不认了。   太子……   呵呵。   太子自然不可能忤逆了皇父的。所以,白莲教的那一批外门好手啊,死得死,死得叫一个干净。   也是那一回,外门损失太惨重了。   内门自然就想吞并了外门。   白莲教内部,也不是和平一片的。哪个地方,都会有江湖。权利这东西,从来没有嫌弃太多的,只会嫌弃了太少了。   张镇江的叔祖父逃过了劫,张家也算是逃过了一劫。这位老人是有真本事的人。所以,带着张家就是北上,远离了南边的京城。   燕地安家的张家,有老人的避护,在燕地是生根扎基,发展了起来。   然后……   然后,燕王来了。这位王爷被宏武帝封为了这一片地方的藩王,世守于此。   老人是通术数一道的。   再加上太子的过逝。   太子死得太早,老人这等白莲教的太上长老,自然是为当年冤枉死的老属下高兴了一回。在得知了太子死的消息,老人更是痛饮了一回。那天,老人连饭都是多吃了两碗。   高兴过后,老人有了些心德。   在燕地这里扎根后。   老人本着庇佑后人的心思,自然准备寻了上等的吉穴。   这寻龙点穴嘛,自然是老人的本行。   就是这一心思,让老人发现了一些事情。那等心思,那等参与了权利中心去的心思,又起来了。   打天下那等事情,白莲教不行。   毕竟,当年的天下纷乱时,白莲教好大的势头,最后呢?   真是惨不忍睹啊。   老人是过来人,已经不想回忆当初了。   宏武帝的天下,如今看来是坐稳了。对于这位帝王,这位外门太上长老是恨啊恨的,不过,也是佩服的紧。毕竟,历朝历朝,宏武得位很正的。   就算是借了白莲教的壳,到底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天下。   特别是这位帝王,是真正的贫民出生。   不像前面的历朝历代,哪位帝王都是起事前,有家有底,有背景有势的。   正因为看得明白,京城龙气如天柱,那叫一个稳如泰山。这位姓张的太上长老就是死心了。没什么白莲教再来一回夺天下的事情。   这位太上长老的想法,就是让张姓子孙依附了皇权,得了荣华富贵便足矣。   于是……   就有了这后面的事情。   “咱们依计划行事。”太上长老定了调子。   “镇江,我去后,掩在这个吉穴里。”这位太上长老说道:“切记、切记,只能掩埋六年。”   “尔后,就将我的尸身烧掉,骨灰洒了燕地的官道上。”   张镇江听后,忙是跪了下来。   “叔祖父……”一时间,一个中年的汉子,就是哭得叫一个狼狈。   “镇江,你一个男人,何必作女儿之态。”太上长老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不,人家是生死豁出去了。   在这个时代里,被火化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叫人知道了,子孙都得被埋怨啊。   然后,骨灰还要洒了官道?那就更是不孝的举动。   这叫被万人踩踏。   总之,太上长老的作法,完全是把自己置之度外了。   “我等修士,没个好结果,也是正常的。”   “镇江,可还怨我?当年为何不领你入修士一途?”太上长老问道。   “叔祖父为了我好,我心有愧。侄孙儿不孝……”张镇江这个中年人啊,那是满面羞愧色。说这一席话时,更是满面愧恨交加。   “你这孩子有本事,能让张氏一族得享荣华。能让张氏一族更攀巅峰,对于吾而言,足矣。”太上长老感叹一回。   “至于吾这等老朽之身,舍了何妨?”   “能庇佑张氏一族六年,吾心愿足矣。”太上长老说了这话后,望着侄孙儿,吩咐道:“去休去休。”   张镇江听到这话后,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九个头,那是磕头额头血肉模糊了。然后,才是起身。领着陪他来的族中的子弟,一一远去。   远去后,张镇江又是回望了一眼,那一处由他叔祖父点出来的吉穴。这心头的滋味,那叫一个喜悦。   “张氏、张氏……”   “我张氏一族的富贵,从今日而始。”   张镇江呢喃细语。   不久之后。   天暗了下来。   夜间,燕山的山脉里,有雷声响动。   次日,又是一个晴天朗朗。   张镇江在次日,领着他的族侄们,依着叔祖父的遗言,将其埋于此。   宏武二十二年。   春天,很快过去了。   迎来了夏天。   岳氏一族,是蓟城本地的豪族。   岳淑娘怀孕了,这快要生了。燕王妃还是一个挺好的婆母。也是同意了岳淑娘的生母岳张氏,常常入王府看望女儿。   五月。   有早荷,已经打上了花苞儿。   朱高晸这一日的午后,没有午休。   因为,他的嫡妻与岳母谈话。他嘛,就是准备去王府的荷池处,纳一纳凉。   荷池中央,有一座小岛。当然,那小岛上,就一处凉亭。地方虽小,却是苑在水中央,颇是一处美景。   午时。   这炎炎夏日里,是没什么人无缘无故的闲逛。太热了,找地方纳凉才是正途。   朱高晸就是领了贴身的小厮,两人施施然的到了荷池边。   其它的仆人,朱高晸是不让跟来的。   远远的,有风拂来。   许是染上了荷池的清凉,让朱高晸觉得,带了些爽意。   当朱高晸到了荷池边后,小厮也让他打发着,守了荷池边上。他本人是准备一个人,去了水中央的小岛上,好好的歇一歇,小憩一回。   显然是,划了小船,上了岛后。   在清翠的树荫之中,在夏花点缀的凉亭之内。早有先来之人。   一把纸伞,一袭黄衫。   一个温柔的水乡美人,正在翩翩起舞。   那一蘋一笑,一静一动之间,美如嫦娥的舞蹈。美如广寒宫上,仙子的温柔。   朱高晸看傻眼了。   一时间,一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就像是一支箭杆,射入了他的心扉之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首《蒹葭》,在女子的嘴里浅唱出来。在这等时候,是哪般的动人。那悦耳之音,让朱高晸听得是如痴如醉。   一舞结束,一歌轻停。   美人回身之间,那轻轻的一低头,真似荷池里的水莲水,不胜了凉风的娇羞。   “你是谁?”   朱高晸在美人要离开时,终于从树荫之中走了出来,他轻声问了此话。那语气中的温柔,真跟沾了蜜似的。   “你……”   “小女是二少夫人岳氏的表妹,小女张氏。你又是谁?”   美人自然就是岳淑娘的表妹张谨儿。   朱高晸眼前一亮。   “我乃岳氏的夫君,燕王的次子朱高晸。”朱高晸对于他的身份,还是自我骄傲的。毕竟,他是正紧的皇孙。   “小女张氏谨儿,见过表姐夫。”   张谨儿福了一礼。然后,说完话后,嘴角一抹浅笑,又是再上了一点娇态。   “表妹何故在此?”   朱高晸顺水推舟,便是依了张谨儿的称呼。   “荷池之中,讨一个清静。”   “表姐夫,莫不是也如此?”张谨儿将纸伞搁在了肩上,清雅如菊般,淡然的回道。   “是极,是极。”朱高晸点头,回了这么一话。   张谨儿是一个美人。   这是事实。   特别是那一舞,那一曲,真是惊艳了朱高晸。   奈何美人虽好?   可朱高晸已经娶了嫡妻。   对于嫡妻岳淑娘的家世,朱高晸是清楚知道的。所以,对于妻族那一系的力量,包括张氏一族,朱高晸也是有些知到根底的。   张氏的嫡女张谨儿……   岳淑娘对夫君朱高晸是提到过的,想撮合给了三弟高孜。不过,让母妃拒绝了……   母妃拒绝了。当初朱高晸是可惜。现在想想,朱高晸觉得,这等美人儿配了三弟,那才真叫可惜了。   若是……   朱高晸真是感叹一回。   “表姐夫说笑了。”张谨儿半转了身,留给朱高晸一个侧影。   这时候,张谨儿的气质,又是清冷了起来。跟那传说里,广寒宫的仙子一般。   “我来此,不全是为了讨一个清静。而是我喜舞,想一个人静静的练了舞曲。”张谨儿说到这儿,是回眸一笑,问道:“表姐夫,你觉得,我跳得美吗?” 第97章   千娇百媚, 世间的美好在朱高晸看来, 不如那倾城一笑。   这时候, 朱高晸有些明白了,为何汉时武帝的李夫人有那倾城倾国之说?   想当年,李夫人的兄长李廷年,为妹妹李夫人所作的《佳人歌》。在此时,是浮上了朱高晸的心头。然后, 朱高晸就是念了出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朱高晸浅合出声。   张谨儿听后, 脸色是微微羞涩,她回道:“表姐夫,妙赞了。”   “我已经练足了舞曲, 这便告辞。不打扰了表姐夫的雅性。“张谨儿又福一礼,尔后,是手势纸伞。离开了这一处凉亭。   朱高晸在美人的身后, 伸手想留。却是伸手后,发现他没有留了对方的理由与借口。最终,朱高晸是瞧着美人离开了水中央的小岛。那层层的荷叶荷花骨儿间, 一叶小舟, 一个美人,这般远去。   朱高晸的眼神里,全是一种被迷惑的目光。   那等倾慕, 那等怜惜,那等说不上来的欲望,让朱高晸一时间的痴了。   五月初五日。   岳淑娘在午后,没了睡意。   这一日,她的亲娘岳张氏就是在府里,与她聊了小话儿。   表妹张谨儿坐于姑母的身边,也是一派的端庄娴雅。   “天热的慌。”岳淑娘发了这么一声的感概。   “表姐若嫌热得紧,不如让人多备些冰盆。”张谨儿建议道。岳张氏此时摆摆手,说道:“谨儿,你这话是好意。只是,你表姐有孕在身,倒不好过份的贪凉了。”   “是啊,依娘的意思。”   岳淑娘对表妹歉意的一笑,附合了亲娘岳张氏的话。   张谨儿还是安静的性子,倒也不再多话。就是静静听着岳张氏和岳淑娘母女谈话。   午时后。   未时三刻钟。   岳淑娘在屋中是坐得久了,人也是不舒坦的慌。   “娘,我想出去走走。”   岳淑娘提了话。   “这……”   岳张氏迟疑了,她说道:“外面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淑娘,要不等傍晚时分,再出去散步如何?”   对于女儿的提议,岳张氏是不赞成的。   这太阳这会儿辣着呢。女儿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这眼瞧着就要生了。   这时候出去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   岳淑娘听得亲娘的话,笑回道:“又不在太阳下行走,就是从各处的廊道间走动走动。我就是想透透气。”   岳淑娘这般讲了,岳张氏便不再拒绝了。   岳淑娘也说不上来,这一日,她就是心头闷得慌。那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岳淑娘是心慌的。可大夫也来诊过脉了,说是无妨。   只要她的静心宁静,产期便是近些日子。   以着目前的胎像,岳淑娘平安誔下她的头一胎,那是妥妥的事情。   大夫有保证,岳张氏自然是高兴的。这个当娘的,自然在意了自己的女儿。   至于说岳淑娘嘛,她得了大夫的话,心头也是好受多了。就是还不踏实,总觉得这心跳过快,还有就是眼皮子跳得利害。   总之,岳淑娘是安生不下来。   这不,岳淑娘才会起了意思,去散散心。   岳淑娘想着,这走动走动了,说不一定累了,就想小憩一会儿。这睡会睡会儿,许就是安生下来了情绪。   岳张氏见女儿主意定了,倒不再反驳了。毕竟,女儿怀孕九个月了。这时候的孕妇,也是负担非常重的。   岳张氏是过来人,这时候不想让女儿的情绪难受。   “那我陪你一起散散步。”   岳张氏说道。   岳淑娘自然是点头应了。   张谨儿起身,对岳张氏和岳淑娘说道:“谨儿有些累了,想小憩一会儿。望姑母和表姐见谅。”张谨儿如此讲了,岳淑娘笑了。   “无妨无妨。”岳淑娘回了话后,她就是招了招让,让陪嫁的岳嬷嬷安排丫鬟送张谨儿回寝院的客厢房。   张谨儿便是起身,告了礼,然后,在丫鬟的引路下,离开了元晸堂。   张谨儿回了自己住的客房后,打发了丫鬟,然后,真是准备小憩的样子。那张家中,随她来了王府的丫鬟绿儿,便是侍候着张谨儿小睡。然后,绿儿守在了外间屋中。   在屋内的榻上,张谨儿虽然闭眼了,但是,她并没有睡着。   在心中,张谨儿很矛盾。   张谨儿知道一些事情,虽然,她爹没有明说,但是,那些指示。以及一些人的暗中帮忙,张谨儿都是瞧了出来。   张谨儿打小爱舞,是真的。   不过,家传的舞技,却是与一般的舞技不同。   这种舞,有勾人灵魂的媚力。同样的,练舞之人,也从小训练。   张谨儿对舞蹈,是一种膜拜的心态。所以,她才会讨厌了舞蹈中的妖媚之力。她更喜爱的纯粹的舞蹈。   奈何……   她是张氏的女子。   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   就是张谨儿一样,她能感觉到,她爹让她到王府似乎是有什么打算?   未时末。   岳淑娘正和她亲娘岳张氏散步到了一处凉亭时。   望着那凉亭处的高度,想是上去乘风纳凉不错。岳淑娘就是只与亲娘上去,留了侍候的仆人在下面。   母女二人走上了假山的小径,待上了凉亭后。   一阵风拂来。   岳淑娘感觉着那一阵风,真的觉得很舒服。   远远的,她扭头还望见了,那一池的莲花与莲叶,在这个季节是份外的美。   “咦……”   岳淑娘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听得女儿的一声惊呼,岳张氏本来是搀扶着她的亲生女儿,正是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的石凳子,看哪处合适坐下时。   这时候,因为女儿的惊呼声,岳张氏抬了头。   然后……   然后,不堪的一目,映入了岳张氏的眼中。   在荷池之中,有一男一女正在缠绵。   那女子似乎是一个丫鬟,还梳着丫鬟的双髻。至于那名男子……   岳张氏哪会不认识,那分明是她的好女婿啊。那位燕王的堂堂嫡次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苟且之事。岳张氏真觉得……这女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淑娘,莫看了……”岳张氏劝了女儿。   这时候,岳张氏更关心了她怀孕九个月的女儿,会不会受了刺激。   岳淑娘是咬紧了牙关,她是恨得牙痒痒。她的夫君做下这等事情,这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脸。她是一个善妒的女子吗?   还是说,她一个丫鬟也容不下?   若不然,为何那个丫鬟会成功的勾引了她的夫君,做下这等丢了脸面的事情?   岳淑娘越是想,越是心头堵得慌。   岳淑娘这时候松了搀扶着她娘的手,她说道:“娘,我想静静,我想静静……”   “淑娘……”岳张氏想劝,可看着女儿眼中强忍的泪水,那也是说不出来什么话了。这等事情,任哪个女人撞上了,都是难堪到顶点的事情。   更何况,岳张氏知道的,她的女儿打小就是心里倔强的。   “唉……”岳张氏一声的叹息。   岳淑娘是泪水在眼框中,就是强忍着没落了下来。   她离开了亲娘岳张氏两步,岳淑娘往前走了三步,她想更看清楚了,那丫鬟究竟是谁?要如此的踩了她这个燕王府二少夫人岳氏的脸?   就是这三步,许是失神的原故。   岳淑娘踩空了一脚。   那一脚,让岳淑娘身子一歪,在岳张氏来不及搀扶住的情况下。   岳淑娘从凉亭的一处台阶上,摔倒了下来。   “淑娘……”这一声,岳张氏是惊呼出声的。   这时候,岳淑娘是痛呼了一声,“啊……”   接着,凉亭下面的仆人们,个个也是吓傻了。好歹岳张氏喊了一声。然后,由得离最近的岳张氏去扶了岳淑娘。下面的仆人,也是快速的上来。   两个嬷嬷打头,小心的扶起了岳淑娘。   这时候,众人都注意到了,岳淑娘的浅色裙襟上,已经染上了红色。那是血的颜色……   “我好像要生了……”   岳淑娘的脸色是一瞬间,变成了惨白色的一片。   “快,送淑娘去产房。快啊……”岳张氏喊了话道。   “岳嬷嬷,差丫鬟去请产婆和大夫,要快……”岳张氏对岳淑娘的陪嫁岳嬷嬷又吩咐了一句道。   “诺。”岳嬷嬷忙应了话。   这时候,没人是个傻的。   二少夫人岳氏也了事情,在场的人都得担了干系。   很快的,岳淑娘生产的事情,整个燕王府内,应该知道的人,都算知道了。   彼时。   福娘正在元熙堂内,逗弄了她的二儿子朱瞻亨。   朱瞻亨小盆友马上两岁了。   他是一个跟哥哥有些相似的胖娃娃。而且,朱瞻亨还是一个好动的。当然,这个小盆友比起哥哥小时候的聪慧,也许差上了一些。   不过,贪嘴儿这等小脾气,倒是让长辈瞧着又好笑,又好气。   这不,夏日暑气重。   福娘就陪着朱瞻亨这个二儿子一起,喝了酸梅汤。   甜甜酸酸的味儿,朱瞻亨还是蛮喜欢的。   不过,快两岁的小盆友,除了这等吃食外。在这等热人的时候,还是骑着一个小竹马,那是堂屋里“驾、驾、驾……”个不停。   那等活泼劲头,福娘都为儿子热上一回。   不过,朱瞻亨小盆友是乐在其中。   这不,满头汗水了,还是欢呼着继续的骑了他的小竹马。   “来,瞻亨,娘给你擦擦汗水。”   福娘招招手,让二儿子到了跟前,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儿子的脸蛋和背部都擦试了一遍。   “白嬷嬷,重新拿了衣裳来。”   “瞻亨出了汗水,我瞧着是得给他换套衣裳。”   福娘吩咐了话道。   白嬷嬷应了诺。   待干净衣裳拿来后。自然是早等待吩咐的小丫鬟是备了温水。福娘就是用温水浸了帕子,拧了干,给儿子擦了一回小身板。然后,让二儿子朱瞻亨换了一身干净舒爽的衣裳。   “去,去玩儿。”   给二儿子换好衣裳后,福娘抚了抚二儿子的小脑袋儿,打发了儿子继续玩儿去。   在福娘看来。   小盆友跳脱些无妨。   不过嘛,这还得注意的,就是不能一些穿了湿衣裳。 第98章   朱瞻亨小盆友继续玩耍时。   有小丫鬟来禀了话。然后, 福娘就是知道了, 她的二弟妹岳淑娘生产了。   “这算算日子, 也不是早产。”   “是应该生了。”福娘点点头,表示知了。   “世子妃,您要去瞧瞧吗?”李嬷嬷小声的关切问道。福娘摇摇头,说道:“我不当那等贤惠的人。我这都要生了,真去哪边待上久了, 我怕受了惊吓。”   两个孕妇,一个生了,一个将要生了。   呵呵,这撞在一起, 真不是什么好事。   这点子忌讳,福娘有些避开的意思。   “李嬷嬷,你代我走一趟, 带了半支百年的老参去。代我向母妃告罪一声。就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不能过去元晸堂。”福娘这般交待道。   李嬷嬷听后,应承了话。   待李嬷嬷拿着半支百年的老参往元晸堂去后。福娘对白嬷嬷说道:“嬷嬷, 你差个小丫鬟去请个大夫来元熙堂,就说是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世子妃,您若不舒服, 不如先躺会儿。奴婢这便差人去请。”   白嬷嬷面露担忧色。   在白嬷嬷等人眼中, 自然是福娘和肚子里的孙少爷重要着。   “嗯,也成,我躺会儿。”   做戏做全套。福娘既然让李嬷嬷代她去婆母燕王妃那里告了一声罪。那么, 福娘总得拿个态度出来。   甭管真假,面子情要做好的。   再则,福娘也真是不好去了二弟妹那边。   毕竟,福娘要生了。   福娘真怕她听多了孕妇生产时的那等惨叫声,受到了一个冲撞。还不如,老实的待在元熙堂内。毕竟,什么重要,都没有腹中的孩儿平安誔生来的重要。   元晸堂内。   李嬷嬷到时,燕王妃已经在院中的廊道处,坐了椅子上候着。   李嬷嬷给燕王妃行了礼,说了福娘的交待。这态度自然摆得低。燕王妃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这会儿燕王妃是巴不得长媳没来。   老二媳妇是气极攻心,一时早产的。当然,也不算早产吧。   不过,那真是气狠了,才动的胎气。   燕王妃在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后,对于次子朱高晸是满头黑线了。这心里面,燕王妃真心觉得次子不靠谱。   你说说,你喜欢一个丫鬟,跟老二媳妇说一声纳了房里又如何?   用得着大庭广众之下……   后面的粗言碎语,燕王妃都不想再提了。   这时候,燕王妃好声宽慰了一下李嬷嬷,让她带话回元熙堂,告诉长媳好好休养。这元晸堂的事情,由她统管着。   李嬷嬷办妥当了差事,自然是轻松的离开了元晸堂。   但是,元晸堂内,有些人是神色一点也不轻松。   “徐嬷嬷,差人去请了高晸过来?”   “怎么,还没请到人吗?”燕王妃挑眉,语气是严厉了一二分。   徐嬷嬷严肃了表情,回道:“王妃放心,算算时间,应该快了。”徐嬷嬷在心头,也是为二少夫人岳氏叫一声委屈啊。   徐嬷嬷想来,二少爷这一次,是真的狠狠伤了王妃的心。   燕王妃是真的难过。   因为,她前面才敲打了次子,说是让次子定然要好好的尊重了嫡妻。结果,次子给的答案,让燕王妃好险,没吐出来两口老血?   约又是两刻钟过去了。   朱高晸回了元晸堂。   他归来时,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发髻有些霍乱的少女。那少女的装扮,一眼就瞧出来了,是燕王府的三等丫鬟服饰。   燕王妃打量了那个勾引她次子的丫鬟,长得确实不错。特别是一双眼睛,叫一个勾人。   只是,燕王妃只瞧了一眼,便是心头不喜。但是,燕王妃的身份在那儿,她再是不喜这等勾引儿子,害了媳妇的丫鬟,她也不会降了身份不讲什么?   燕王妃望着次子,怒道:“高晸,你今日有何话与母妃讲一讲?”   朱高晸善善一笑。   他是尴尬的站立在那儿,半晌没说了什么话。   燕王妃又问道:“怎么?不想与母妃讲一讲吗?”   “母妃,我……”朱高晸想解释什么。   便是此时,屋内传来了惊呼声。   “天啊……”   一声惊呼后。   不肖片刻,产房的屋门被打开。一个产婆走了出来,跪到了燕王妃跟前,说道:“王妃,二少夫人难产了。”   “这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产婆哪敢做什么主?这时候,自然是求了主人家的话。   燕王妃愣那儿,一时间也是无颜以对了。   朱高晸倒是先开口,说道:“保大,保了二少夫人。”   在朱高晸的眼中,他的嫡妻岳氏真心不错。再则,至于孩子什么的?呵呵。朱高晸表示,岳氏不能生了,不还有别的女人能生吗?   朱高晸真心不缺了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朱高晸要的是岳氏这么妻族,以及岳氏这个还算懂分寸,也是够贤惠的妻子。   朱高晸的那一声高呼,屋内的人是听到了。   岳张氏在产房内,院外的其它话,她未曾听到。但是,朱高晸的高呼声,岳张氏是听个清楚明白。   哪怕再是恨了这个女婿。   岳张氏心头还是觉得,这个女婿起码有担当。至少,没像了其它的男人,大多数的婆家人在孙儿和媳妇面前,铁定是选了孙儿的。   媳妇?   许是婆家都觉得的,孙儿是自己家的人,媳妇不过是外人。   就是因为如此,这时候的岳张氏对朱高晸的恨意是减轻了一些。   产婆带着二少爷朱高晸的吩咐,很快的进了产房内。这时候,岳淑娘是抬了头,对产婆说道:“保小,保住孩子……”   说这话时,岳淑娘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的狰狞。   “淑娘,没了孩子,往后可以再生。”   “淑娘,你可得活下来。”   “……”岳张氏劝了话道。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岳张氏是过来人,她自然是同产婆一样,也是看出来了。女人这胎不对,那先出来可不是小婴儿的头,而是小婴儿的脚。   这等难产了,那是需要正了胎位的。   如果保大,女儿是有机会的。   如何保小,女儿怎么可能活得了?   岳张氏为人母,她更在意的,肯定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娘,保住孩子……”   岳淑娘握紧了岳张氏的手,求了一话道。说这话时,岳淑娘是双目落泪。   “保住孩子,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岳淑娘对着产婆吼了一话道。说这话时,岳淑娘显然是用尽了全生的力气。   那两名产婆也是吓了一跳。   这时候,岳淑娘又是惨叫了起来。   痛……   无尽的痛楚……   岳淑娘的眼睛有些开始失去了焦距。她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了……   产婆在努力的矫正了胎位。这等法子,其实是让产妇非常难受的。不过,这时候的技术就这样,有时候,真的是一切看命运。   毕竟,难产、顺产,那是两种的概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酉时。   产房内,传来了一声痛哭。   那声音很尖厉,更像是在哀嚎。   燕王妃自然听出来了,那是谁的声音?那是她二儿媳妇岳淑娘的生母,岳张氏的声音。   片刻后,产房的门打开了。   一个产婆出来后,跪了下来。   “王妃,二少爷,二少夫人生了一个男胎。”   “只是,只是……”   产婆非常害怕的样子。   “只是什么?”朱高晸喝声问道。   “孙少爷生下来时,已经咽气了。二少夫人也是……难道逝世。”产婆到底把话讲了清楚。   燕王妃听后,木然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候,燕王妃都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了。她只是摆摆手,示意产婆起身。   “把屋里收拾妥当,本王妃要进去瞧瞧。”   燕王妃说道。   产婆自然应诺。   朱高晸眼神有些木然,那目光中有些恐惧,更有些说不上的茫然。   “高晸,去瞧瞧你的长子,你的媳妇最后一眼吧。”燕王妃说了这么一话道。   “是……”   朱高晸应了一话。   至于在朱高晸身后的那个丫鬟,那个跟朱高晸恩爱了一回,然后,害得二少夫人摔了一回的丫鬟,这时候是吓得浑身颤抖着。   这个丫鬟很害怕……   她知道着,二少夫人死了,还跟着死掉了二少爷的头一个儿子。这等罪,她担不起。   这个三等丫鬟的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绝望。   元熙堂。   大夫给福娘诊了脉后,开了一个安胎的方子,然后,告辞了。   福娘这时候就是躺在榻上,与白嬷嬷、李嬷嬷聊着闲话家常。   突然,有小丫鬟来禀了话。   然后,福娘就是知道了元晸堂那边的消息。   福娘挥了挥手,示意了小丫鬟的退下。屋内,在这之后,一时间静敲敲下来。   “两位嬷嬷,你们觉得这事情后续会如何?”   福娘问道。   “那个敢勾引二少爷的三等丫鬟注定没个下场。”白嬷嬷冷冷的说了一句。   “是个不老实的,有什么下场都是应得的。”李嬷嬷附合了一句。   “唉,二弟妹可惜了。”福娘感慨了这么一句。   “是啊,二少夫人可惜了。”白嬷嬷附合一句后,继续说道:“想是等二少夫人的忌日过后,二少爷又会再娶嫡妻,再纳美妾。二少夫人……就如世子妃您讲的,真是可惜了。”   白嬷嬷这话,真直白。   那是赤果果的讲了一个真理。   在这个时代里,女人就是弱势啊。   想一想,福娘也觉得浑没意思。   “如此一来,就是不知道三少爷的婚事,会不会担搁掉?”李嬷嬷又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福娘一听后,点点头,说道:“真有可能。”   “不管了。这事情必然是由得母妃料理的。”福娘说了此话道。   “两位嬷嬷,通知下去,府里应该换上素色的衣裳了。”福娘交待了话道:“特别是元熙堂,还有世孙的正元苑,可千万都得妥当了。”   “诺。”   有福娘的吩咐,白嬷嬷、李嬷嬷都是躬身应了话。   福娘点点头,道:“那两位嬷嬷去办妥当事情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看看书。”   福娘这会儿,心情真有些低落的。   因为,二弟妹这个人吧,与福娘相处的时间不短了。   人嘛,这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一时间,这是再难相见了,福娘心头也是不好受的。毕竟,妯娌间的关系不错,又没什么直接的矛盾。   唉……   最终,福娘是一声叹息。 第99章   宏武二十二年, 五月初五。   戌时末。   蓟城。   张宅。   张镇江在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消息后, 是满面的笑容。   “后来的事情, 当是顺利了。”   “哈哈哈……”   张镇江非常的高兴。打从依叔祖父的遗命,将长辈葬于吉穴后。果然,张氏一族的运势,就是昂然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在张镇江原来的想法中, 那是王府啊,怎么也不会如此顺利的。但是,偏偏未尝想到,就如神助一般。这事情就是这般的顺利。   张氏一族力, 可是没使上两分。就有人在努力的给铺路搭桥。让张氏一族踏梯而上啊。   张镇江如何不得意呢?   “可惜,这等借运之法,唯有六年……”   “若是……”张镇江不勉是想到, 如果再多给他一些时间,那就更好了。奈何叔祖父已经警告过了,六年, 唯六年的时代。   张氏一族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不抓住,若不攀上了真正的贵人,借贵气而附存。那么, 张氏一族就可能被反噬之力, 弄得一族烟消云散。   “龙脉,龙脉……”   “燕王府……”念叨着这几字,张镇江的脸色是有些灼灼的执念。张镇江一直忘记不了, 叔祖父说过的。燕地出真龙的话。   燕地出真龙,那么,还用说是谁吗?   那必然是燕王。   燕王若得那等至尊之位?   其子三人。   奈何其嫡长子朱高熙那边是没有半分机会。当初,张氏一族不是没试过,可惜了,那是一颗木头。当然,更可能是燕王府内的那位世子妃手段了得。   唉……   想着那位世子妃已经膝下有两子。   张氏一族的目标就换了。嫡长子没机会,那么,便嫡次子又如何?   只要嫡长子不在了,嫡次子那还不是实际上的长子了吗?   呵呵……   张镇江在大笑。因为,张氏一族的谋划与算计,已经到了关键的一步。张镇江只要想到了,他能成为了燕王嫡次的岳父大人,张镇江就是浑身在颤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的。   “谨儿,谨儿……为父定然为你谋一顶凤冠。”   “我儿当是命贵之人。”张镇江这般呢喃自语道。   说了这话后,张镇江的神色是冷静了下来。因为,后面的收尾工作同样不简单。张镇江知道的,他需要更多的小心。   燕王府的暗探,燕王手中的势,在燕地那是树大根深啊。   “是命运相助。”   “是上苍庇佑啊……”张镇江在感叹。因为,这一回的事情,张氏一族是有算计,但是,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事实上,说到底还是皇孙朱高晸动了色心,还是那些丫鬟胚子动了贪念……   张氏一族的惑人之术,那也是勾起了人心的欲念。   是人心不古。   是自己持心不正。   所以,张氏一族若要脱身,完全没难度。   因为,张氏一族真没动手,动手的人,全是他们自己。   晚。   正元苑。   朱瞻元在前院的自己寝院中,问了奶嬷嬷话后,点点头,示意知了。便是让侍候的奶嬷嬷退下了。   朱瞻元年纪虽小,一举一动却是颇有风范。   他的行事有章法,倒也是压得住正元苑内的仆人们。毕竟,他的身份是世孙,是燕王府的未来继承人。   朱瞻元从奶嬷嬷的嘴里,知道了他二叔今日的一些举动。更是知道了,他二叔朱高晸今日落了好大的体面,纯粹是没脸见人。毕竟,他二叔做事荒唐,惹来麻烦。如今更是没了嫡妻,失去了嫡长子。   想一想,着实是一个自作自受的可怜人。   呵呵。   朱瞻元在想着。   他未来的新二婶张氏的背后,那张氏一族应该在行动了吧?   哼哼……   朱瞻元表示,张氏一族别得意,他的祖父可不是吃素的。二叔,二叔,他那扶不上墙的二叔,张氏一族举族投效上去,真可谓是掉进了泥潭里,想出来,没那么容易。   至于二婶岳氏?   朱瞻元不熟悉,自然是当了陌生人。   朱瞻元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只在意了,他在意了亲人。其它的人,死活与他何关?正因为如此,他明知道了,他二婶岳氏没个好收场,他还是当了一个旁观者。   朱瞻元不介意了,旁观清楚了张氏一族的一举一动。   毕竟,张氏一族到明了,他朱瞻元就在暗处。   待二叔朱高晸举了他的新二婶张氏,想来,张氏一族的阴谋诡计里,肯定就是又要害他的亲爹亲娘了。   哼哼……   朱瞻元不怕那些人在害处有动作,他就怕他们不动弹。   只要那些人敢动弹,他自有法子收拾了他们。   “祖父应该对白莲教恨之入骨吧?”   朱瞻元在这么琢磨着。   朱瞻元觉得,若是祖父将来知道了,他的好二叔跟白莲教凑合到了一起,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二叔,不要怪侄儿不拉拔你一把。实在是……”   “你太让人讨厌了。”   朱瞻元说这话时,声音很冷。那冷的温度,简直掉冰茬子。   想一想前一世,想一想爹早逝,娘的那些艰难。想一想前一世,他过得那苦与煎熬……   前一世的多少苦,就是因为白莲教的野心而起?   二叔,二叔,朱瞻元闷心自问,二叔,你拿什么让侄儿我宽恕你呢?   呵呵。   就凭二叔那心头的野心,朱瞻元就不可能给他二叔机会的。   把二叔踩了泥里,再狠狠的多填了土掩埋掉,才应该是朱瞻元干的事情。   二婶岳氏不倒,张氏如何入局?   张氏不入局的话,二叔如何在祖父、祖母的失望中,成为一个废人啊?   朱瞻元表示,他坐等二叔入局。   宏武二十二年。   五月六日。   燕王府的二少夫人岳氏的灵堂自然是摆了起来。   福娘在早饭后,就觉得隐隐的有些不舒服起来。   燕王妃这时候,不留了福娘。   “你赶紧回元熙堂去。”燕王妃比起已经过逝的二儿媳妇,自然更在意了长媳和长媳腹中的孙儿。毕竟,这燕王府已经办了一起丧事,更需要一件喜事来冲一冲。   有燕王妃的话,福娘就是离开了。   这时候,福娘可不会逞强什么的。   朱高熙从曹勤那里知道了妻子不舒坦的消息,自然就是回了元熙堂。   “可传大夫了?”   朱高熙一回来后,对福娘就是关心的问了话道。   “没事儿了。”   福娘笑道:“许是在灵堂时,阴气重了些,人才不舒服。回了元熙堂后,就觉得无妨了。”   福娘说话直白,倒也没隐瞒了什么。   “既然不舒服,那灵堂你别去了,离得远些。”   朱高熙对于早逝了二弟妹,没多少感情的。毕竟,大伯子与弟妹这关系远着,平日里是不咋相处的。在朱高熙眼中,自然还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重要。   人嘛,总有亲疏远近的。   “放心,我心头有数的。”   福娘点头,表示同意了这话。   如此,也是过了几天。   五月初十日。   午时。   福娘正在小憩时,就感觉肚子有些疼。   这时候,是醒了来。福娘是侧躺着睡觉。她这一动了起来,在她身边的午休的朱高熙是查沉着惊醒来。   “可是哪儿不舒服?”   朱高熙一边搀扶起妻子,一边关心了话道。   福娘坐起身后,一边抚了肚子,一边说道:“我感觉着,我好像要生了。”   那一抽一抽的疼感,福娘是熟悉的。所以,她是实话实说。   朱高熙听得这话后,赶紧起身,去外间屋是唤了人。   “曹勤,差人去请大夫和产婆,世子妃要生了。”   “白嬷嬷,你差人去通知了母妃,讲明是世子孙要生了。”   “李嬷嬷,吩咐人准备热水。”   朱高熙当爹当出了经验,这时候吩咐起人来,倒也是明白了哪些重要的。   曹勤这个贴身太监也罢,还是白嬷嬷、李嬷嬷也罢,皆是应了诺。然后,去办了世子朱高熙吩咐的差事。   朱高熙这会儿是回了内间屋,亲自抚着福娘去了备好的产房。   等待大夫来了时,产婆已经是到了。   产婆确诊了福娘确实是要生了。   只不过,暂时没那么快。   福娘伸手,抚了抚肚子,对白嬷嬷交待了话,道:“嬷嬷,通知厨房,来碗鸡丝面。我这会儿,有些饿了。”   这时候,福娘的精神头挺好的。   她觉得,她还能吃吃喝喝。   白嬷嬷自然是应了话,下去吩咐自不提。毕竟,产妇生产时,是一门力气活。这吃饱饱的,确实是好事。   于是,燕王妃到了元熙堂时。   呵呵,就是见到了白嬷嬷亲自给长媳端了一碗鸡丝面进产房里。   对于长媳妇的好胃口,燕王妃也是服气了。   当然,燕王妃心情更好,长媳这时候还有胃口,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长媳的气色好,心态好,胎位肯定也好。   嗯。   燕王妃表示,长媳想吃什么都成。   这吃饱喝足了,快些平安生下了小孙儿,燕王妃就是心满意足了。   这时候,燕王妃是双手合十,在求了三清道尊,在求了佛陀菩萨,总之,漫天神佛皆求了话,就愿长媳平安生下了小孙儿。   燕王妃表示,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   要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这时候的燕王府非常需要大大的喜事。   总之,扫一扫二儿媳妇的那桩遗憾事情吧。   燕王妃在合十求神求佛求佛。   朱高熙是坐了椅子上,那是面上镇静,实则心头焦急啊。   哪怕已经当过两回爹,这又是第三回了。朱高熙此时心情,还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那叫一个手足无措,急得心头冒火气儿。 第100章   作为一个产妇, 福娘有一幅好胃口。   不过, 一个比较烦恼的事情, 就是福娘吃完了一碗鸡丝面以后,她发现她本来隐隐作痛的肚子突然不痛了。   是的,不痛了。   这真是一个让人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情绪的事情?   总之,福娘是哭笑不得。   她觉得,她应该是被腹中的孩儿涮了一把。奈何……   在屋内, 她的夫君,还有她的婆母,嗯,也跟着被涮了一把。呵呵, 至于忙碌着起来的产婆和大夫什么的?   呵呵。   于是,朱高熙和他的母妃燕王妃,就只能在屋外继续坐等了。   时间慢慢过去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   在外面坐等着朱高熙有些牙疼了。当然, 这不是生理上的疼,而是心理上的疼。话说,他这个儿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这刚刚感觉要生了, 如今又不急着出生?   朱高熙觉得,他这个磨人的儿子出生后,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这让他这个当爹的, 那是等着捉急啊。   “高熙, 莫急。”   “产房里的产婆也说了,胎位很正。你不用着急。”燕王妃安慰了长子。此时,燕王妃还是蛮镇静的。毕竟, 产婆都确诊了,长媳的胎位正。   这腹中的孩儿,在出生时,只要胎位正,那顺产是很的。毕竟,长媳不是头胎,这是第三胎了。   一般来说,孕妇的头胎会艰难一些。   后面再生子,只要胎位正,腹中的婴儿没有因为补的过于体格大。那么,平安顺产就是常事情。   “母妃,儿子知道应该淡定从容些。”   “只是……”朱高熙好无奈的。他这当爹的,被一个不着急着出生的儿砸,是逼得坐立不安。   就在这母子二人聊话时。   李嬷嬷来禀话。   李嬷嬷是福娘身边信任的人。   福娘在生产,白嬷嬷是陪了福娘这位世子妃的身边。至于李嬷嬷,让福娘安排到了次子朱瞻亨的身边。   毕竟,小盆友年纪小,还要一个月零六天才满两周岁。   这等小盆友哪能让等在了产房外边啊?   福娘是让次子朱瞻亨的奶嬷嬷、丫鬟陪次子玩儿。李嬷嬷就是去照顾的人之一。毕竟,李嬷嬷是福娘信任的嬷嬷。   这时候李嬷嬷是不得不来。   因为,就在李嬷嬷的身边,朱瞻亨小盆友那是稳稳的步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到祖母和亲娘跟前。学着他大哥朱瞻元的模样,那是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   “给祖母请安。”   “给爹请安。”   朱瞻亨说完这话后,没等他祖母和他爹讲话,又是猴急猴急的往他爹腿前窜。   这位小盆友一把抱住了亲爹的小腿,哼哼道:“爹,娘,要娘,要娘……”   对于天天跟娘玩儿的孩子来说,他一个午觉醒来,娘不见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不幸运消息。   一般的小孩子或许会哭了。但是,朱瞻亨小盆友不哭,站起来撸……嗯,不对,是迈着小短腿,走上了寻找亲娘的躲猫猫之路。   朱瞻亨小盆友的小脑袋里,还以为他娘跟他玩儿呢。   这不,太久没寻到他娘,他就跟他亲爹要人了。毕竟,谁让孩子们的眼中,亲爹就是一个软性子,能嚷嚷哼哼后,让亲爹妥协啊。   朱瞻亨小盆友就是这会一个会看眼色的聪明孩子。至少,小盆友的小脑袋瓜子里,他就是聪明棒棒哒。   “我要娘一起玩儿。”   朱瞻亨对他爹提了要求。   朱高熙望着熊孩子,望着在他的小腿处,那是跟狗抱熊一样的次子。   朱高熙的眉角跳了跳。   话说,这等时候,朱高熙不想当慈父了。他想撸起儿子的小屁屁,给他来上几记狠狠的。让这小屁孩子吃几记竹笋肉丝。   让小胖子的儿砸明白,亲爹归亲爹,若毛了亲爹,儿子,你的小屁股要遭殃。   奈何朱高熙的半点动作没来得及实施了行动。旁边的燕王妃是心疼二孙儿了。瞧瞧,那小孩儿干嚎的模样。   嗯,虽说光哭了嗓音,就是没了半颗的金豆子。   可在燕王妃的眼中,小孩儿的嗓子金贵,也不能真让二孙儿这般的闹腾下去。燕王妃是嫡亲的祖母,这可是她眼中的宝贝孙孙。   燕王妃心疼着呢。   “瞻亨,来,来祖母这儿。”   燕王妃对二孙儿召了召手。一边说了话,一边对徐嬷嬷吩咐道:“去,吩咐厨房送来了亨孙少爷喜欢的点心。让多送了几碟子来。那解暑的酸梅汤也别落下了。”   燕王妃有吩咐话,徐嬷嬷自然是应了。   至于夏日里最好的冰碗什么的?   燕王妃是不会吩咐的。   二孙儿在燕王妃的眼中是一个宝贝疙瘩。小孩儿两岁的年纪,吃什么冰碗?万一冰着胃可怎么办?   所以,解暑的东西,还是酸梅汤的好。   “瞻亨,祖母让你给备喜欢的零嘴儿。乖乖,不闹你爹了。”   燕王妃在哄了她眼中的小宝贝孙儿。   朱瞻亨小盆友是一个好动的,活泼的,当然,还是一嘴馋的小家伙。这不,有祖母的哄话,那是松开了他爹的小腿。   然后……   然后,朱瞻亨小盆友就是迈着小短腿儿,往祖母怀里扑去。   “祖母最好了,祖母最好了。”   小甜嘴儿哄人的,跟他哥以前一样。   总之,朱瞻亨小盆友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他哥朱瞻元如何哄祖母,朱瞻亨小盆友就是学了就用。   还别说,这位小盆友跟他哥朱瞻元一样,都是燕王、燕王妃眼中的宝贝孙儿,那宝贝的模样,三个儿子都得给让道。   等着徐嬷嬷让丫鬟把吃食摆好。   在廊道上的小桌前,朱瞻亨小盆友没自己先捡了点心吃。而是用他胖乎的小手,给祖母送了一块,给亲爹送了一块。然后,才是他自己占着点心碟子,那是欢喜的啃实了吃来。   那等嘴馋的小模样,真是让燕王妃瞧着了,也是胃口好起来。   这不,陪着二孙儿在廊道里坐会儿,燕王妃都是吃了两块点心,还喝了一碗酸梅汤。   这一回的待产,哪怕等着长媳生三孙儿的时间长一些了。燕王妃也是坐得住。因为,元熙堂的院中,这时候的气氛很好,很好……   燕王妃瞧着长子和二孙儿之间的互动,眼里有笑,心头真高兴。   这些年看下来,燕王妃算是看清楚了。大儿子高熙和他媳妇福娘是真恩爱。说起来,这大孙儿瞻元也好,二孙儿瞻亨也好,也俱是好孩子。   燕王妃觉得,大儿媳妇福娘的家世差些,也是无妨的。想来,应该就如大儿子高熙所讲的那样,挑一个媳妇总要挑了自己觉得舒适的吧?   想到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燕王妃又想到了次子,还有次子媳妇?唉,那是一笑糊涂债啊。燕王妃摇摇头,她暂时不准备多想了。毕竟,光想想元晸堂里的糊涂事儿,燕王妃为了次子是脑仁疼。   屋内。   福娘听到了屋外的一些动静。   又有白嬷嬷的解说,福娘是听得一乐一乐的。   不过,这时候福娘是待产呢。   她听得欢乐了,然后,就是笑了出来。毕竟,次子瞻亨的那些小动作,还有那要玩儿的动静,让福娘不乐不行啊。   这乐啊乐啊,笑啊笑啊……   然后。   福娘她笑岔气了。   “嬷嬷,我肚子疼,我似乎是要生了……”福娘抚着肚子,那是收敛了笑容,说了此话道。   这时候,产婆赶紧上前了。   话说……   福娘这会儿是真感觉到了。   这一次,不是假的,而是真的要生产了。她腹中的孩子,在急着要降临人世间呢。   “世子妃,您吸气,吐气……”   产婆在助产。   福娘是过来人,哪会不知道如何做?   这时候,福娘在积赞了力气,按着产婆的话,吸气、吐气……   福娘在鼓力,她呀,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平安安。   过了多久?   好像是许久许久?   福娘有些累惨了时。   一时婴儿的啼哭声,降临了产房内。   “哇哇哇……”   小婴儿的哭声很有力。产婆很高兴。   “世子妃,您生了一位皇曾孙。”产婆在欢呼。   这等好事让产婆撞上了,那是好处多多的。福娘这时候躺在榻上,浑身的汗是沾了满身。不过,她的精神头还不错。   稍片刻后。   产婆收拾妥当了。小小婴儿也收拾妥当了。   奶嬷嬷护持着,产婆还抱着小婴儿到了福娘近前,让福娘瞄了一眼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娃娃。   嗯,没得说。   “跟他两个哥哥出生时一样的丑。”   福娘给了这么一句评价。   真是中肯极了。   产婆听后,炯炯有神。   然后……   福娘是在产房内歇息。   产婆抱着小小的婴孩儿,在奶嬷嬷的陪同下,出了产房。在廊道处,产婆和奶嬷嬷都是齐声的恭喜了话。   “恭喜王妃,恭喜世子,世子妃生下了一位皇曾孙。”   听得这话后,燕王妃欢喜。   朱高熙也是欢喜极了。   “孩子呢?给予我抱抱。”燕王妃吩咐了话道。   产婆自然依命令,把怀中的小小婴孩儿给了燕王妃。   燕王妃瞧着那胎皮未褪干净,有些丑巴巴的小小婴孩儿,却是看在了眼里,像极了世间的宝贝一般。   “屋内可收拾妥当了?”   朱高熙在旁边问了一句话道。   奶嬷嬷回道:“回世子,都妥当了。”   “大夫,大夫赶紧进屋里,给世子妃诊脉。”朱高熙对在廊道拐角处候着的大夫吩咐了话道。   “本世子要确诊世子妃的诊相,一切是否妥当?”   在大夫走到了世子朱高熙近前,是行一礼时,朱高熙这般叮嘱了话道。   “诺。”   大夫是燕王府地里的供奉大夫,这时候自然是恭喜的应话。   大夫进屋了。   朱高熙这时候没多看了三儿子,也是跟着进了屋内,去看望了妻子福娘。毕竟,三儿子在母妃怀里,朱高熙是十分放心的。   “爹,爹……”   朱瞻亨望着离开的爹,又望着抱着小小娃娃高兴的祖母。小家伙是迈着小短腿儿,跟着他亲爹一起往屋里窜去。   那猴急猴急的小模样,跟急着进屋的亲爹一模一样。   让瞧着的燕王妃啊,对这一对父子的举行,是摇头,然后,又是笑笑。 第101章   燕王妃怀里的小孙儿, 那是还是安静的睡着。   燕王妃望着那小小的一团儿, 心情很柔软, 又是浓浓的温馨。这时候的燕王妃,颇有一种孙儿在手,天下我有的美妙感觉。   “嬷嬷,通知下去,众人皆赏。按瞻亨出生时的赏赐一般, 全府皆赏。”燕王妃对徐嬷嬷交待了话道。   “诺。”   徐嬷嬷应答后,就是大声宣布了燕王妃的重赏。   一时间,在场的人皆是道了谢。   这时候,仆人们哪个都高兴。这等喜事, 那就是大好事的。   产房内。   朱高熙进来了,朱瞻亨跟着他爹也进来了。   大夫给福娘诊了脉。   一切自然安好。   福娘累了这般久,孩子是平安生下来了。这时候, 她自然是想睡一睡的。朱高熙坐在榻边上,笑着同意了。   福娘很安心,快快入睡了。   朱瞻亨是左瞧瞧右瞧瞧, 满眼的好奇色。   这时候,燕王妃进屋了。   当然,燕王妃是抱着三孙儿进屋的。   “母妃, 儿子这个孩子, 依着排序的话,便是叫瞻利……”朱高熙乐呵呵的说了话道。燕王妃小心谨慎的把三孙儿朱瞻利放到了长媳的枕边。   “是啊,这孩子是得叫这个名儿。”   燕王妃眼中也是目光温柔。   望着那在亲娘枕边, 是睡着了小小婴儿,燕王妃是欢喜的。毕竟,她有三个嫡亲的孙儿。这做祖母的女人,母爱很浓厚的。   “瞻亨,这是三弟。”   “往后,你是哥哥了。”   朱高熙一把抱起了二儿子,把二儿子朱瞻亨小盆友抱到了榻边上,指着那一团子睡着儿的小婴儿,说了这两句话道。   “嗯?弟弟?”朱瞻亨小盆友好奇的打量了两眼,问道:“弟弟是哪里来的啊?”   朱高熙笑了。   “你娘给你生的弟弟。”   “瞻亨当哥哥了……”朱高熙哈哈笑了,笑后,似事而非的回了次子这么两句话道。   “爹,弟弟不像我……”朱瞻亨小盆友又是仔细的打量了弟弟,非常认真的小神情说道:“我英俊,我聪明,我最棒……”   “弟弟好丑啊。”朱瞻亨小盆友发出了感想。   小盆友不懂得掩饰什么,那有啥就说啥。真是说了大实话。   朱高熙被咽了一下。   “那个你弟弟过些时候就变英俊了。”朱高熙哄了次子道。   “真的?”朱瞻元一脸的不相信,他表示,亲爹,你表以为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好骗……   在心中,朱瞻元觉得,亲爹骗他。他一定要告诉大哥,爹爹是大骗纸。明明弟弟那么丑,那么丑,那么丑……   在朱瞻元的小脑袋瓜子里,只有弟弟好丑这几个在循环啊。   燕王府。   世子妃又添了一位孙少爷的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开了。毕竟,孙少爷平安誔生,仆人们人人有赏赐可拿。   这关乎了自家利益的事情,肯定传得快。   朱瞻元在跟师傅读书。   在练字之时,他的书童赤骥就在他耳边低声禀报了此事。   八个书童,朱瞻元用得顺手。   至少,比那两个伴读让朱瞻元觉得更合适。当然,也不是说那两个伴读就不好。相反,那两人也是懂分寸的。   徐荥骏,徐氏一族的旁枝。   嫡支嘛,因为当年魏王遗言,所以,离着燕王府是远了些。但是,旁枝就无妨了。这位徐荥俊,按着辈份讲,还要叫燕王妃一声族姑母了。当然,跟朱高熙就是表兄弟。   也是因为比朱瞻元的辈分高一筹,朱瞻元也是亲近的唤了一声表叔。   呵呵。   两人各自都很客套。   许就是因为客套了,关系反而有一点点的疏远。   孙定会,朱瞻元的另一个伴读。   孙氏一族在燕地还是有些人脉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为了燕王府世孙的伴读。当然,孙定会同样不是嫡支,他是旁枝的嫡子。   这算是孙氏一族对燕王府的一种靠近,但是呢,又不会太近。   “知了。”   “退下吧。”   朱瞻元对赤骥吩咐了两句话。   赤骥是机灵的,听得世孙这般话,就是躬身退下。   朱瞻元还是继续练了大字。他对于师傅吩咐的功课,从来不会有半点马虎的。毕竟,人做事情,总需要恒心。   小事大事,在朱瞻元的眼中,同样的重要。   事情不以小为小。   事情不以大为大。   小中,可以见大。大中,可能容小。   朱瞻元在继续平常的写字。   当然,在心中,他还是清楚的记下了一事。那便他娘平安的生下了他的三弟朱瞻利。   又有了一个弟弟,命运的轨迹越来越不同。   不知为何?   朱瞻元就是非常高兴。   所以,在练了大字时,朱瞻元的唇角是微微扬了弧度,带了一抹的笑意。   若说,燕王府在这等热闹时,是否有失意人?   自然是有的。   元晸堂。   朱高晸就是那么一个失意人。   嫡妻没了。   嫡子没了。   朱高晸也很后悔的。   在他母妃料理了那个与他翻云覆雨了一回的丫鬟时,朱高晸没多了一句话。因为,朱高晸知道的,嫡妻没了,嫡子没了,这等事情总有背锅的……   也许他要付上了大半的责任?   但是,他母妃再是怪他,也不可能伤了他半分的。   朱高晸知道的。   朱高晸因为清楚,所以,在那个丫鬟被带走后,他不问了后面的事情。因为,问与不问,结果没什么分别。   因为,朱高晸后悔了。   一个丫鬟,哪会有他的嫡妻重要,哪会有他的嫡子重要……   因为那么一个丫鬟,他嫡妻没了,他嫡子没了。对于那么一个丫鬟,朱高晸若说不恨,那才是怪事了。毕竟,人嘛,有时候无法面对自己时,把责任推给了别人,是非常好的一种摆脱了心灵上的剪熬法子。   朱高晸这些日子,就在寻醉,一醉解千愁。   “德胜,德胜……”   “外面吵嚷了什么?”朱高晸很恼火的样子,他对他的亲随喝斥了话道。   德胜瞧着二少爷不高兴的模样,忙是躬身出去,在院中小骂了几声。然后,元晸堂又是安静了下来。   那等静,真是静得没半分杂音。   朱高晸本来心烦,这会儿,更心烦了。   “德胜,出了什么事情?”   在德胜重新进屋后,朱高晸脸色不快的问道。   德胜躬着身,小心翼翼的回道:“是世子妃刚刚生下了皇曾孙。”   朱高晸听到了这话后,在那么傻愣了一下。然后,他是整个颓废了下来。他昂头,喝了一口酒水后,哈哈大笑道:“这可是大喜事。”   “这可是大喜事,大哥又当爹了。大哥又当爹……”这般说了两句,朱高晸又是高高的扬了酒壶,那是喝了酒。   只是,那酒水更多的洒在了脸上。   等酒壶空了,朱高晸扬了酒壶在桌上,他继续说道:“我这又当叔叔了。哈哈哈……”   朱高晸笑得猖狂,笑声里,夹着满面的酒水与泪水。   朱高晸忍不住的想到,他本来也要又当爹的,他本来也要有嫡子的……   “德胜,备马,爷要出去。”   朱高晸带着满身的酒气,往元晸堂外走去。   德胜一个亲随,哪敢阻拦。只能心头非常苦涩的跟上。毕竟,二少爷是德胜的主子,他这一辈子就得听二少爷的话。   要是二少爷有事,德胜这等亲随,是落了半个好字的。   出府。   出了燕王府,朱高晸四顾茫然。   他一时间发现,他居然不知道将去何方?   最终,打马往城外而去。   朱高晸这骑着马,出了蓟城。   朱高晸是什么?燕王的嫡次子,他一出府,还是往城外而去。那等出行时的某些行径,自然是被有心人盯上了稍。   在城外。   朱高晸就去了一往有名的寺庙。   清潭寺。   这是一座建于前朝的寺庙。庙宇里的香火非常不错。   朱高晸到了后,是真心去了拜了佛陀的。这时候的朱高晸需要一些心灵上的寄托。   给佛陀上香,给寺庙添了香油钱,这些都是朱高晸的一些个人行为。这些的个人行为,不过是他想寻了一点人心的念想。   不管是给嫡妻烧的长明灯,还是给嫡子烧的长明灯。   朱高晸拜佛时,还是非常虔诚的。   礼完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灵有了寄托,朱高晸的心中浮燥真是减轻了不少。   在讲经僧的禅房里,朱高晸消磨了不少的时间。   最后,朱高晸还在清潭寺中,用了一顿斋饭。   素斋,简直的食物。却是这些日子以来,要从嫡妻过逝后,朱高晸用得最香甜,最甘美的一顿饭。   许是因为这一顿斋饭后,心情舒坦下来的原故。   朱高晸有了前面禅师的话,也是对清潭寺有了些雅意。他便是让德胜回城里,去告一声话。无外乎,就是准备在清潭寺里小住些日子。   朱高晸暂时不想回府。   朱高晸不想用他的落寞,去面对了大哥的欢喜。   至于侄儿洗三?   朱高晸想都不想的准备缺席了。   朱高晸想着,等三侄儿满月时,他再高调的出席了吧。   德胜一个亲随,主子有吩咐,自然是赶紧跑腿儿。   在清潭寺里,没了旁人。朱高晸是一个游了寺庙。   庙在山腰处。   庙的后院之外,更是有座清潭山。这也是庙宇的之名的由来。   清潭山,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了,这山上必然有汪的清潭。   朱高晸爬了山,一路树荫小径,有些花香与鸟鸣。朱高晸一个人独步而行,心里还是轻松的。这时候的朱高晸不需要了任何人的同情,又或是别的什么怜悯。   朱高晸是什么人?   他是皇孙。   他爹是燕王是皇子。   朱高晸对于自己的身份,是自傲。正因为如此,他需要的是别人的仰望,而不是俯视。   朱高晸爬上了山巅。   这一座清潭山的山巅处,有一处的小湖?   不,一处不比小湖的小的清潭。   那清潭是一汪的碧婆如洗,份外美丽。潭中,偶有几朵粉荷在其间,那翠玉般的莲叶,都是美的如水乡中的美人。   在山巅上,朱高晸赏了景。然后,他立于崖壁上,望着山脚下的一切。   那远的郊野,那隐有轮廓的蓟城,全于眼底。 第102章   杜甫临泰山, 而作《望岳》。   这时候, 朱高晸也有这样的情怀了。所以, 他吟出了这一首《望岳》。   “岱山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朱高晸刚刚念完, 身后有掌声响起。   “啪啪啪”。   朱高晸转身,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一把纸伞,那一袭的美人身影。在这等地方的偶运,让朱高晸一时为这位美人而惊艳。   她的出场, 总是带着一种美,似仙女,似画水的江山水乡的佳丽。   “男儿当如是。”   张谨儿的嘴角有一抹笑意, 眼中有一抹的羡慕。   “您这胸怀,在此时此景里真是应合。”   张谨儿这话落后,又是住了声。她问道:“我是打扰了您吧?”   朱高晸摇摇头, 说道:“清潭山这里人人皆可来。不打扰,不打扰。”说完后,他的目光又是望向了张谨儿。   “你……”   “您……”   二人同声开口, 都是说了一字后, 齐齐的住了嘴。   那等巧合,朱高晸是惊讶,张谨儿是红了脸。   “谨儿表妹, 你先讲。”   朱高晸先开口,打断了沉默。   张谨儿微微扬了头,侧了身,在山风的吹指下,有些青丝飘起。那纸伞的映衬下,整个人是一种气质出尘。   “表姐夫,您莫要伤心了。”   “您多喝酒容易伤身,我想,表姐不会想你如此。”张谨儿说这两句似乎带着关心的话语后,就是扭头,望了朱高晸一眼。   然后,张谨儿又是稍微退开了两步。   她继续说道:“你是好男儿,有远大的志向。我想,表姐必然是喜欢您的神彩飞扬,不可一世。”   “哈哈哈……”朱高晸是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里,有得意,有猖狂。   “谨儿表妹,你真是了解我。”朱高晸用一种,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谨儿表妹是也的神情,望着张谨儿。   那灼灼的目光,张谨儿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样子,她是微垂了眼帘。   那等少女的娇羞,一时间,让朱高晸痴了。   “风有些大,我告辞了。”   张谨儿用一种少女的娇喃,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对朱高晸是福了礼。   在张谨儿将要离开时,朱高晸鬼使神差时,伸手去拦了一下。他道:“谨儿表妹……”   那一拦,停住了张谨儿的前进之途。   同样的,没收住了脚步的张谨儿是扑进了朱高晸的怀里。   一男一女,这等动作在这个时代里,是非常的暧昧。   朱高晸闻到了,那少女的清香。   “对不起。”   张谨儿道歉,然后,急急的退开。   朱高晸也是忙道:“是我心急了,应该我道歉。”   “表姐夫,我应该告辞了。”   这一回,不待朱高晸多说话,张谨儿就是匆匆的离开。   留给朱高晸的,唯有一把纸伞下,一道美丽的倩影。   燕王府。   在朱瞻亨洗三之日。   燕王府那是非常的热闹。   燕王妃在正院中,却是眉头有些挑动,显然熟悉她的徐嬷嬷知道,王妃这是生气了。   “唉。”   “真是债啊。”   燕王妃叹了一声。   “王妃。”徐嬷嬷连忙唤道:“二少爷心情不好,暂时不回府中也好。这在外面消消闷气,整个人想开了,那些麻烦的事情也就是容易的过去了。”   “嬷嬷,我真是头疼。”燕王妃真是脑仁疼,她说道:“今个儿,瞻利的洗三日子,多喜庆的事情。高晸他居然不归府?”   “唉,想想高晸小时候多听话、多可爱、多乖巧……”   “怎么年纪越大,反倒是越不省事儿?”燕王妃是真感概。   朱瞻利的洗三,燕王府是大办。   这等时候,身为二少的朱高晸没参加。真的,朱高晸这事情办的,让燕王妃是想捂额头,为她二儿子的情商着急。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   燕王妃还能如何?   只能给二儿子描补一二。   元熙堂。   福娘在产房里。   她正抱着三儿子瞻利哄着呢。   不过,那孩子是眨巴眨巴小嘴巴,然后,又是呼呼睡觉了。   对于安静,除了安静外,还是安静的三儿子。福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太乖巧了,除了饿了、或是尿了时,会哼哼几声外。   其它时候,朱瞻利这位小婴儿,那就是睡觉。   哪怕是他大哥朱瞻元逗弄了,又或是他二哥朱瞻亨来捏了捏弟弟的小脸蛋儿。   朱瞻利小盆友也没附合的意思,那就是安静的睡觉。   洗三。   又或叫三朝洗三。   说白了,就是求一个平安。   它的喻意,无外乎就是用洗三,来洗去了污秽,求一个吉祥。   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皇家也罢,百姓也罢,这三朝洗儿是一个喜庆的好日子。   这等时候,说起来,真要论了高兴。   还是给朱瞻利小盆友接生的产婆。因为,今天她们要做了收生姥姥。   在这洗三时,参加的宾客那是要添盆的。而这添盆里的好物价,甭管金银玉器,全是收生姥姥得去的东西。   所以,给贵人接生啊,在产婆的眼中,那就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当然,有风险。   那就是孩子平安生了,要是男娃娃最好。   要是生产遇了事儿,呵呵……   元熙堂的产房内。   福娘在坐月子。   这时候,陪着福娘说话的,是她的大姑子。没错,就是朱高熙出嫁的庶姐。   这位已经出嫁的庶姐朱琳琅,比福娘的夫君朱高熙大三岁。当然,亦是比福娘大了三岁。今年二十五岁的朱琳琅,是一身的妇人妆扮。   对于大姐的夫家嘛。   福娘是坐客过两回。   所以,福娘有些了解。   这位朱琳琅嫁的夫家姓李。那大姐夫的名字叫李壤,是公爹燕王手中一位还算得力的校尉。在军中更有有些威望的。   也因为如此,这位大姐在夫家的日子并不难过。毕竟,娘家给力,她膝下又有儿子。   哪个婆家遇上了这样的儿媳妇,都是得供着的。   “福娘,你真是人如其名,是个有名字的人。”朱琳琅笑着夸了一句话。这时候,朱琳琅还是逗了在榻上的小侄儿朱瞻利。   朱瞻利不给面子,他没哼哼,连半点动静也没给。他继续呼呼睡觉。   “莫笑话我。”   “大姐跟大姐夫恩爱。我可听夫君说了,大姐夫是真疼大姐的。”福娘满脸笑意,这般说道。朱琳琅听到这话后,笑意上了眼角。   对于夫君李壤,朱琳琅出嫁前是喜欢的。   毕竟,朱琳琅一个闺阁中的少女,哪会真喜欢了一个武夫?   那等戏本子上的书生才子,才更符合了少女的幻想。不过,那婚事是燕王挑选的,燕王妃在仔细打探清楚了李壤的家世后,还是把写满了李壤背景的小册了给予了朱琳琅。   然后……   燕王妃不多管了嫌事。   对于庶女,燕王妃谈不上什么恨意。   虽然,当年朱琳琅的生母嘛,嗯。那都是些沉年旧事了。但是,也是那些往事,造成了燕王妃对朱琳琅的隔核。   总之,燕王妃从来是做了一个嫡母的本份。   不多一份,亦不少一分。   对此,燕王不讲什么。因为,燕王很清楚,燕王妃做到这些已经很不易。   对于庶女朱琳琅,燕王就是本着一个父亲的基本责任,给挑个好的夫君,让庶女嫁了。可以说,挑得人选,还是燕王府拿捏得住的人。   怎么看?   这婚事在燕王想来,就是不错的。   奈何当年的朱琳琅作做啊……   总之,那是朱琳琅本人不想回想的往事。   后来……   后来慢慢的人,成为了出嫁妇的朱琳琅经历了许多。她是真心想跟娘家处好关系,所以,这些年来,对于嫡母燕王妃她是不敢多去亲近。   但是,对于弟妹嘛,特别是身为世子妃的弟妹,朱琳琅是真的有心交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   福娘跟朱琳琅相处愉快的原因了。   毕竟,这是夫君的庶姐,血缘关系摆那儿。福娘不为别的,单是看了夫君和公爹燕王的面子情上,也得对庶姐客气。   然后,朱琳琅又是有心交好。这不,相处着相处着,双方也算是谈得来。   要说,朱琳琅遗憾的嘛,就是她只生了一个儿子。   这不,瞧着弟妹给弟弟生了三个儿子后,叫一个羡慕嘛。   “吉时到了。”   “世子妃,奴婢这抱着利孙少爷出去洗三。”   李嬷嬷在今日的收生姥姥来催话后,就是向福娘禀话道。   “去吧。”   福娘点点头。   李嬷嬷等人行礼后,出去了。   当然,这时候的朱琳琅也出去了。毕竟,她是侄儿的大姑母呢。这添盆礼是不能少的。   屋内,就剩下了丫鬟们侍候着。   当然,还有白嬷嬷陪着福娘说话。   “嬷嬷,你去瞧瞧洗三如何?”   “等瞧好后,回来与我说说情况。”福娘对白嬷嬷笑着吩咐道。   白嬷嬷得了世子妃的吩咐,自然是应了。   外面这时候非常的热闹。   那院中的娘娘像,收姥姥早是让丫鬟仆妇摆好了。   这是自然是敬神上香。   拜好后,才是宾客一一的添盆。   燕王府何等人家。那来添盆的,哪个不是富贵人。   于是,在收生姥姥的欢喜中,盆中那是金光闪闪,整个叫珠光宝气的。   当然,因为皇曾孙的安全。这盆中的清水,不是凉的,而是温的。所以,在洗三时。安静的朱瞻利小婴孩儿,还是安静极了。   所以,开始时,朱瞻利小盆在温水中,可没受什么凉。自然没哭上一哭,响盆便没了。   便是那温水舒服,朱瞻利不盆友还哼哼了两声。   收生姥姥这时候是唱了吉祥话儿,表示了祝福。   洗一洗,洗好后,再是梳一梳。   梳好后,更是用鸡蛋儿滚一滚朱瞻利小盆友的小脸蛋儿。   那时候,咯咯的笑声,从小小婴儿的嘴里出来。   显然,这时候的朱瞻利小盆友是欢喜的。   直到收生姥姥用葱头拍了朱瞻利小盆友的小屁股。“一打聪明,二打伶俐……”   那等玩耍的轻拍,朱瞻利小盆友不给面子。   他“哇哇哇……”的哭了。 第103章   朱瞻利小盆友是响盆不哭, 这会儿, 呵呵, 倒是大声的闹腾了起来。   收生姥姥是会说话的人,这时候自然是说了吉祥的话儿。   用小金子做的小称砣赞了话儿,道:“称砣小,压千金,祝愿郎君, 将来前途光明,重若千钧。”   这等吉祥的话儿,哪儿小孩儿洗三都少不了。   朱瞻利小盆友不知道是不是被金灿灿的光芒迷了小眼睛,这时候, 倒是不哭闹了。那是动了动小手。   哇哇的声音小了下来。   在场的宾客自然是观礼。   这一场洗三礼刚结束时。   福娘在产房内,就听到了嬷嬷的现场表演。   特别是听到了后面,收生姥姥把金银裸子往朱瞻利小盆友的身下一搁, 唱什么“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 赏下人”时。   福娘是咯咯的笑出了声来。   洗三的结束。   福娘是乐呵呵了一日。   当晚,朱瞻元就是领着二弟朱瞻亨一起,好好的逗弄了三弟朱瞻利。   对此, 福娘是高兴的瞧着。   在福娘眼中, 孩子们一起玩儿,那能得玩到了一堆儿,哪怕有些打闹都无妨。小孩儿的感情, 就是打打闹闹嘛。   那兄弟情,福娘是重要的。   这时代里,更是看重的。   “瞻元,喜欢三弟瞻利吗?”   福娘在二儿子瞻亨逗弄了三儿子时,对长子问了此话道。   “喜欢。”朱瞻元很认真的回道。   打心里讲,朱瞻元是真欢喜,这一世,他有了新的兄弟。毕竟,前一世里,他爹早逝,他就是他娘的命根子。   那时候,他娘的严厉,还有他偷偷发现的,在他爹忌日时,他娘躲了旁人的痛哭。   有时候,朱瞻元未尝不想着,前一世他一个人得了他娘的独宠时的那些关爱。但是,他娘是他最亲的亲人。所以,他希望他娘过得高兴与快活。   正因为在意,朱瞻元知道,什么样的生活能让他娘过得真正的欣喜。   瞧瞧现在,他有了兄弟,嫡亲的兄弟。   这些兄弟若是教导好了,将来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人的感情,在朱瞻元看来,可以相处,可以引导的嘛。血浓于水,朱瞻元自然有法子,让他的兄弟们将来孝顺了他爹他娘。   所以,朱瞻元亦是不在意了,他有兄弟分薄了父母的爱。   父母之爱是亲情,兄弟之爱同样是亲情。   亲情里,多一人,就多一份的关爱。   “二弟性子是乖巧的,三弟将来亦是。”朱瞻元望着他娘的眼神,是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觉得,爹娘不妨再多给我添些弟弟妹妹。我将来,会是一个好大哥。”   对于长兄这回事,朱瞻元表示,他期待着。   “哈哈哈……”   朱高熙在旁边听了长子的话,那是笑得开心。他说道:“好,好,不赞是我的儿子。瞻元这个长兄,做得好,有度量,是一个懂得疼弟弟妹妹们的好长兄。”   话是如此讲的。   朱高熙听后,却是觉得应该像妻子福娘讲的那样,往后定要瞻元兄弟们多亲近亲近。   兄弟之间的相处,也要由得他们兄弟自己去适应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定位与感情。因为,朱高熙是想到了他息身,他突然发现,他这个大哥貌似挺失败的?   正因为自己做不到,正因为自己觉得有些不足的。朱高熙才是希望了,在儿子的身上得到了完全的弥补。   人生,总有遗憾。   父母的期望,寄于子女身上,自然不过了。   朱高熙亦是不能免俗的。   “二弟、三弟,是我的亲兄弟,我这个大哥做个好榜样。”朱瞻元的目光,望向了旁边正玩儿的瞻亨、瞻利两个弟弟。   朱瞻元不知道是不是重生一回,他总觉得他不在教导弟弟,他有一种养儿砸的感觉。   光想想这一种感觉,朱瞻元挺矛盾的。   五月,慢慢的时光过去。   清潭寺。   朱高晸已经在这座庙里躲了些日子。   燕王妃倒底不想逼次子过份,怕扭了儿子的性情。由得次子好好的躲一回。   于是,朱高晸在清潭寺的日子,过得叫一个轻松。   那一回,初十的相遇。   让朱高晸的心湖底,莫名有了一些东西。说不上来,吐不出去。   感情,这种东西,让朱高晸无所适从。   于是,他发现,他的心湖里,似乎有了一个叫张谨儿的倩影。   五月底。   朱高晸准备回王府了。   就在归途时。   朱高晸在路亭处,遇上了张谨儿。   那时候的张谨儿,是正从马车厢内出来,然后,就那么巧的撞上了路亭里朱高晸追逐的目光。四目相接,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   朱高晸笑了。   张谨儿低头了,然后,脸红了。   那一场相遇,是一场午后的美丽。   路亭的一场谈,让朱高晸似乎放松了许多的心事。   六月。   宏武二十二年的夏。   人说,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许是回了燕王府,许是搁下了嫡妻岳氏过逝的事情。朱高晸像父王、母妃低头认了错。然后,他带着礼,大方去了泰山大人家。   去赔罪,去认错。   岳氏对于这位皇孙的到来,还是表现的甚为客气的。毕竟,谁让朱高晸是皇孙,正紧的皇孙。那一场女儿的过逝,只能怨了命运。   许是朱高晸的态度做足了。   许是岳氏一族觉得,燕王府他们惹不起,更许是岳氏一族有了息事宁人的想法。总之,朱高晸跟老丈人一家,倒是和和睦睦了。   岳家。   岳张氏回了一趟娘家。   这一回,岳张氏是回去看望她的亲娘。老人家是病了,病得挺重,思念了出嫁的闺女。   在亲娘的面前,岳张氏这一回有些失态。因为,谈话时,她的嫂子不知道怎么说漏了嘴,就谈到了她的女儿岳淑娘。   可以说,岳淑娘就是岳张氏的心头痛楚。   岳张氏当时可是陪女儿待产的。那一个外孙,可是流着皇家的血脉,注定的贵人啊。岳张氏对于那个勾引女婿的丫鬟,要说恨到骨子里,是肯定的。   不过,岳张氏从女婿的嘴里,已经得到了某些的保证。   仇人已经不在了。   岳张氏还能如何?   她一个妇人,唯有忘记了那些痛楚,然后,继续的生活下去。毕竟,她的人生里,不光是只有女儿,她还是夫君,还有儿子,还有孙子……   一辈子太长,一个出嫁的女儿太痛心,不可能让岳张氏就是失去了重心。   毕竟,再多的痛楚,在时光里,可以掩埋掉的。岁月,是一把杀猪刀。   “闺女,我听说,燕王府准备给今年底给皇孙挑了新的继室?”岳张氏的娘,问了闺女这话道。这时候,老人家还坐在榻上,一头的银发是梳得整整齐齐。   “高晸是圣上的嫡亲皇孙,燕王府里还有一位三少爷等着娶妻呢。”   “唉,我想着,燕王妃那等贵人,肯定会让高晸的继室先入府。”长幼有序嘛。这点子道理,岳张氏想得通。   “唉,淑娘可惜了。”岳张氏的嫂嫂在旁边叹息了一声。   岳张氏听到这话后,泪就流了出来。   那两行泪,是涮涮往下掉。   “你说得什么话,你这嫂嫂尽往小姑子心上插刀子?”岳张氏的娘不满的望了一眼媳妇。不过,倒底想到了媳妇这些年的尽心尽力,还是没多喝斥了。   好歹给媳妇留些体面,毕竟,她的孙儿也要娶妻了。   唉。   岳张氏的娘想到这些小辈儿的事情,也是头疼伤神。   “闺女,你嫂子心眼不坏,她就是嘴快了些,你呀,莫往心里去。”岳张氏的娘是和了稀泥。这老空家还能如何?   这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有些事情,人老了,就得学会了装聋作哑。要不然,会惹了小辈儿们的烦啊。   “娘,这事情哪怪得了嫂子。”   岳张氏抽帕子擦了脸,那是试了泪,说道:“这是命,我就怨着,淑娘的命太苦了。”   “也是我当娘在闺中,没教导好了淑娘。那孩子……”岳张氏说着说着,又是落了泪。她是一边擦了泪,一边又在继续的哭着。   岳张氏的嫂子瞧着这模样,赶紧递了自己的干净帕子给小姑子。   岳张氏痛哭了一场后,许是心情都松快了一些。倒是眼睛红些,精神头却是好了不少。   “往后,岳氏一族跟燕王府的关系是要疏远了。”   “可惜了。”   岳张氏的娘,这位银发的老人家感叹了两句。   对于外孙女嫁得好这一点,老人家本来是高兴。只是如此看来,外孙女的福份少了些。   “是啊,是可惜了。”   “岳氏一族若能借着燕王府的光彩,这在燕地往后的发展,特别是官途上面……唉……”岳张氏的嫂子说着说着,也是住了嘴。   “闺女,岳氏一族里,有没有合适的闺女给皇孙做了继室?”岳张氏的娘说了这么一句,提点了一话道。   “娘,这话怎么说的?”岳张氏的嫂嫂说道:“那不是从小姑子的肚皮里爬山来,于小姑子将来有何好处?跟小姑子半点不沾了亲……”   岳张氏的娘一听后,就是闭了嘴。显然她也发现,她的提议对女儿似乎确实没啥好处。   “娘,嫂嫂……”   岳张氏说道:“燕王府是何等的地方,皇孙哪可能嫡妻继室娶了一个家族的女儿?岳氏一族,没那等的体面。”   对于她娘的话,岳张氏知道的,岳氏一族不是没打了那等子主意。   只可惜,那提也不用提,都通不过的。   毕竟,岳氏一族是什么身份?   燕王府里的龙子龙孙又是什么身份?   妄想过了,那是要坏事儿的。   “大姑娘来了。”屋外,有丫鬟的声音响起。   不肖片刻。   一道倩影入了屋内。   张谨儿进屋后,就给长辈们福了礼。   岳张氏的娘,银发的老人家是欢喜的让孙女儿了坐到了近处。   “祖母,我做了一道奶酪子,特来给您尝尝。”   张谨儿嘴角有笑意,说了她的来意。 第104章   岳张氏的娘人老了, 牙口当了。偏偏又好了甜奶的味儿。   还别说, 张谨儿是孝顺了她祖母的。   对于这个侄女, 岳张氏一直觉得颇好。就是侄女年岁小了些,要不然,她铁定是要亲上加亲,把侄女变成了儿媳妇的。   “谨儿的婚事,可记下了?”   岳张氏有了她娘和她嫂嫂前面的话, 突然就是问了侄女的婚事。这时候,岳张氏突然觉得,她这侄女与那皇孙朱高晸配成一对儿,倒也是不错的。   岳氏一族里, 嫡出的姑娘都是出嫁了。庶女的……   呵呵,还是不要去打皇孙的脸。   这一位侄女这么一亮相,岳张氏发现了这么一颗好苗子啊。   “唉, 头前说了看了几家,不过,没得了你哥的同意。”岳张氏的嫂嫂是满面的愁色。她这不是没说通了夫君嘛。   张谨儿听着她娘的话, 是微低了眼帘。   这时候,张谨儿只是做了一个晚辈的本份。有些话,她听见了, 也是装了没听见。   因为, 有些事情,祖母许是知道了一些。但是,她娘是不知道的。稍稍好些的, 便是她这个当事人,是知道了详情的。   想来,不久之后。   她爹会寻了她的姑母,然后,她的婚事应该就会有着落了吧?   张谨儿知道的,他爹的目标,就是她那位失了嫡妻的表姐夫。燕王府皇孙朱高晸。这些日子的偶遇,张谨儿不傻。她已经想明白了,她爹的某些打算……   对于朱高晸,要说张谨儿不动心,那是假话。   那是皇孙,那是将来必然会有爵位的皇孙。   他又是那般的有心胸,有志向。   在张谨儿眼中,皇孙朱高晸成蓟城之内,铁定是女儿们的心头好夫婿人选。张谨儿,亦不例外的。   所以,随她爹的做法?   张谨儿是默认了。   七月。   燕地的天热依然是炎热。   过了八月,入秋了,天就凉了。   燕王府。   元熙堂。   晚间。   福娘与夫君闹磕儿。   “今日,我陪着母妃备了京城的礼。”福娘讲了家常事儿,说道:“这礼,是贺喜了东宫的皇太孙,又添了一子。”   “这一回皇曾孙的生母,可不简单。是太子妃的族侄女,已经被正式册封为了东宫的良娣。”福娘感叹啊。   “这下子,东宫就有了三位皇曾孙。”福娘一边说,一边还笑道:“算下来,五郎,你跟皇曾孙倒是一样的三个儿子了。”   朱高熙听着妻子福娘的话,哭笑不得。   “能一样吗?”朱高熙摇头道:“东宫住的是皇太孙。我啊,是燕王府的世子。呵呵,比不得,比不得。“   “不过嘛……”朱高熙压一压声音,又笑道:“说起来小辈儿,比儿子的话。我可比皇太孙有福气。皇太孙是一个嫡子,我可是三个嫡子……”   嫡子庶子,能一样吗?   朱高熙表示,就是嫡亲兄弟还争来争去呢。   嫡出庶出,呵呵,将来东宫不来一翻的龙争虎头,才是怪事了。   “怎么感谢我?”   “瞧瞧,三个儿子可是我生的。”福娘眯一眯眼睛,打趣道。   “这辈子遇上福娘你啊,就是我的福娘。我把自己送给你,如何?”朱高熙走上前,搂紧了妻子福娘,在她耳边这般说道。   “你啊,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不过,福娘表示,情话什么的,她爱听。   夜,深了。   天幕上,有星光点点。   宏武二十二年。   九月初九,重阳节。   燕王、燕王妃在这一日,给王府下了一道令。   就是给府里的主子们,升了一个辈子。   大房的福娘夫妻,虽然还被仆人称了世子、世子妃。但是,二房的朱高晸,却是不再被为二少爷,而是被称为了晸二爷。至于燕王、燕王妃生的小儿子,朱高孜,则被仆人称为孜三爷。   往下的小辈儿。   朱瞻元依然是王府内的世孙。   但是,朱瞻亨小盆友却被仆人要称为了二少爷。没错,他接任了他二叔朱高晸的称呼。光荣的孙少爷辈儿,升为了少爷辈儿。   朱瞻利小盆友嘛,就被仆人们称为了三少爷。   至于二房的朱贵娘,就成为了燕王府内的大姑娘。虽然,是庶出的。好歹在燕王妃的孙女辈儿里,没占个嫡字,倒是占了个长字。   元晸堂。   白姨娘打从仆人开始称呼她生下的庶女为大姑娘后,又是暗暗里哭了一场。当然,这一回是喜极而泣的。   “姨娘,这可是好事儿。”   青儿是为她侍候的主子高兴。   “是啊,我们大姑娘这一回,是真个正了名儿。”白姨娘也高兴。毕竟,女儿入了冬后,这都是快两岁了。如今,有个正紧的排序,这将来的日子,在白姨娘看来就是差不了。   “唉,怕着新入府的二夫人,能和善些吧。”   “讨厌我无妨,只要能喜欢上大姑娘就好了。”白姨娘那温柔小意的脸上,又是多愁善感了起来。   “姨娘莫担心。有王妃在呢,二夫人的人选,那必然是精挑细选的。”青儿劝了话道。   白姨娘却是依然担心。   要说,原来的二夫人岳氏在时,白姨娘还不怕什么。毕竟,相处了些日子,白姨娘也是看出来了,岳氏这位主母虽然是醋意多了些,倒底行事风范还不错。   这不,哪怕白姨娘失宠了,柳姨娘也不得宠。   这下面的人也不敢苛刻什么。   对于白姨娘这等出身的,她哪多奢望什么吗?   不敢的。   跟白姨娘坐了对门,一个小院儿的柳姨娘,在屋内是梳了头。她是刚洗了发,正是让丫鬟冬儿给她擦了发。   “冬儿,稍候给我娘送个信儿去。”   冬儿听了姨娘的话,忙应承了。   “姨娘,奴婢如何跟嬷嬷讲?”冬儿小声问道。   “问问我娘,新的二夫人是哪家的嫡女?”柳姨娘轻蹙着眉,说道:“我总得早做了打算。唉……”   柳姨娘是正紧的家生子。   她虽然不太得宠的样子,但是,她娘却是晸二爷的奶嬷嬷,在这元晸堂内还是有些体面的。就是王妃身边的人儿,也是有交情,能说几句话的。   “诺。”   冬儿应了。   过了重阳节。   秋天的日子,就是慢慢的凉了下来。   十月。   有些树枝已经满目枯黄时。   一天的午后。   福娘正让次子瞻亨和三子瞻利玩儿时。丫鬟来禀话,说是王妃请世子妃去正院。   福娘这时候,自然肯定得去了,毕竟,婆母找她肯定谈事儿。   福娘准备前去时,又瞧了两个儿子。想了想,她是让奶嬷嬷和丫鬟们一起,抱了两个儿子一起去往正院。   反正去了正院后,肯定是谈了事儿。   让两个儿子跟着去,在福娘看来也不错。福娘想来,婆母燕王妃肯定是乐意见到了孙子的。   这不,如福娘所愿的。   燕王妃见到了二孙儿朱瞻亨和三孙儿朱瞻利后,就是先哄了两个孙儿玩儿。   这是闹腾了一回。   燕王妃得了逗孙的乐趣。   这一边与两个孙儿玩儿,燕王妃一边与福娘说了话。   “福娘,明年咱们府上有得忙两场。”燕王妃笑道:“高晸、高孜都老大不小了,两人都得娶了嫡妻。这是喜事,肯定是要开开心心的办好。”   “我准备到时候,都交给你办。”   “你是府上的世子妃,你这做嫂嫂的招呼了迎娶弟妹的事情,我瞧着是可行的。”   燕王妃说话时,面上是自若的。她的态度似乎是肯定的长媳这些年在婆家的地位。福娘听后,表了态。   毕竟,婆母燕王妃要福娘办的事情,那是正正紧紧的府务。   福娘肯定应了。   “母妃,未来的二弟妹是哪家闺秀?”   福娘好奇的问了一句。   “高晸那孩子……”燕王妃说到了这儿,是眉毛动了动,最后,叹道:“他是主意正了,我也懒得反驳,由得他吧。”   “那姑娘你见过的。”燕王妃说道:“是淑娘的表妹,张氏的嫡女。”   燕妃这一说后,还补充了一句,道:“就是张氏那个闺名叫谨儿的嫡女。”   福娘挑一挑眉。   这时候,福娘知道是谁了。   只是,福娘有些疑惑,这张谨儿跟燕王府熟吗?应该不熟悉吧。   怎么朱高晸这位小叔子的继室,想娶了那张谨儿?   不过,转念又想,福娘有些明白过来。   那张谨儿却实长得不错。而且,张氏一族在燕地的声望也不错,算是有家底的人家。   “张氏的嫡妻,与二弟倒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福娘一个当人嫂嫂的,在婆母都同意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泼什么凉水的。   毕竟,就偶尔见到的几面。那张谨儿瞧着是一个性子冷淡的。   想来,相处着应该不难吧?   福娘心想,管他呢。反正以后就是妯娌,二房的事情,由得二房自己管。她一个世子妃,何必关心了小叔子的后宅事?   毕竟,燕王妃是亲娘,燕王妃同意的儿媳妇,福娘只会举双手赞成的。   “母妃决定了,这两方私下说说,合了八字。若无妨,肯定就是动了六礼。”福娘算了算,笑道:“如今看来,明年确实得忙碌了。” 第105章   “喜事儿, 府里多了喜气, 那是好事、好事。”   “再忙些, 我心头都高兴。”福娘表了态,满面掩不住的笑容,她说道:“来年多两个弟妹,我就是轻松些。府里的府务,有弟妹们的帮手, 母妃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这长媳没弟妹们的聪明伶俐……”   燕王妃这时候逗了两个孙儿,听得长媳的话,笑得挺开心。   燕王妃自然知道的, 这是长媳的表态。   对于长媳,燕王妃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三个嫡亲的孙儿在呢。长媳又是一个稳重的, 燕王妃觉得,她对长媳张氏福娘是满意的。   来年,若是再娶个张氏谨儿入府。   府里两个张氏, 不管大张氏福娘,还是小张氏谨儿,能做到了媳妇本份, 能给她添了嫡孙, 她啊,一个做祖母的王妃,也就不懒得管了儿子的后宅事。   “祖母, 祖母,蟹儿饼,您吃,您吃……”   朱瞻亨小盆友见着祖母一直光跟亲娘说话,不理了他跟弟弟瞻利,这不,争宠来了。   对于朱瞻亨小盆友而言,他是一个大哥瞻元的小马屁精。大哥交待了的话,朱瞻亨小盆友一定听从的。   这不,大哥说,要了多孝顺祖父、祖母。   朱瞻亨小盆友是一个嘴馋儿的小家伙,他眼中的孝敬,那肯定就是把他喜欢的零嘴儿,自己吃吃,再给祖父、祖母吃吃。   吃吃喝喝,就是朱瞻亨小盆友眼中的幸福生活。   “好,祖母吃。”   燕王妃轻轻咬了一小口饼儿。   这饼儿简单,味儿不错,那是厨房专门给做的。   当然,燕王妃觉得好吃,更多的是孙儿的孝心。   三个孙儿,瞻利还太小嘛。   两个大些的嫡亲孙儿,不管是瞻元,还是瞻亨,那都是燕王妃的心头肉。瞻元是在燕王妃跟前养了些年的。   那些日子里,祖孙二人的感情可深厚着。   瞻亨更不用说,小马屁精儿,那妥妥就是祖母眼中的宝贝疙瘩。   福娘瞄了儿子一眼。   瞻亨小盆友给祖母喂了饼儿,又是巴巴凑了亲娘跟前。   “娘,饼儿好吃,娘吃,娘吃。”   小胖手往亲娘方向递,那等小马屁精儿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心暖儿,又觉得这孩子嘴特甜。将来长大了,定然是不会吃亏的主儿。   “好,娘吃。”   福娘对于孩儿的孝顺心,从来不拒绝。   在福娘看来,孩儿孝顺,一定得接受的。   打小这般养大了,将来嘛,孩儿心头长辈们的感情,那定是血亲血亲的。   “福娘,瞻元、瞻亨你都养得好。”   “还有瞻利,也是好孩子。”   燕王妃夸了长媳。   燕王妃觉得长媳最让她满意的地方,就是三个嫡亲的孙儿,太让燕王妃这个祖母心疼孙儿了。当然,也是更喜欢了孙儿们。   “是母妃教导的好。”   “瞧瞧母妃待孩子们,所以,孩子们就喜欢孝顺了母妃。”福娘在婆母面前,那是跟儿子们学。这拍一拍婆母的小马屁,福娘一点儿不脸红的。   于是,这一对婆媳未来聊了来年府里又有两场喜事的。   不过嘛,聊着聊着歪楼了。   旁边的徐嬷嬷瞧着,也不多嘴什么的。毕竟,在徐嬷嬷这等亲信眼中,世子妃和皇曾孙来了,王妃心头舒坦。   那些个不愉快的事情,王妃不想理,搁一搁便是。   这府中,王妃是主母。   将来就是皇孙的嫡妻入府又如何?   徐嬷嬷的主子,一辈子就王妃一人而矣。   小主子们的妻子,那自然没得王妃重要。   申时。   朱瞻元到正院来给祖母请安。   这是下学后,朱瞻元每日的必做事情之一。   早安、晚安。朱瞻元哪天都是不忘记给祖父、祖母,还有亲爹、亲娘落下了的。不管是夏日的暴雨,还是冬天的大雪。   这天气如何,都阻挡不了朱瞻元的孝心。   那时辰准备的,让燕王非常满意。   让燕王妃是心疼了孙儿。不过,孙儿的孝心,还是妥妥的暖人心。   “祖母。”   “孙儿午后随师傅去了猎场。这是孙儿头一回的猎物。”朱瞻元满面的笑容,他拍拍手,他身后的书童是捧上来四只小兔子。   还别说,四只关了小兔子,分成两对的关了两个小笼子里,还真是有点可爱呢。   “一对想送到祖母这儿,给您解解闷儿。一对想给娘,由得让弟弟们玩儿。”朱瞻元笑着解说了,两对小兔子的归属。   “祖母,您先挑,看喜欢哪对儿。”   朱瞻元亲自从小书童手中接过了两只小笼子,亲自送到了燕王妃的跟前。   因为是专门让人打理过的。所以,两对小兔子都是油光漂亮,毛发那真是齐整的让人喜爱了。   “母妃,您得好好挑着。”   “我那边的瞻亨是小调皮蛋儿,我怀疑拿回去,养不了几天就得让瞻亨给祸祸掉。”福娘表示,她对小动物能养多久,不报有什么希望的。   燕王妃听着福娘的话,捂嘴笑出了声。   “倒底是瞻元的孝心,指了下人照顾好就是。”燕王妃话里的意思嘛,很明显的意味浓啊。那就是指着,大孙子的心意不能浪废掉。   王府缺啥,都不缺了侍候的仆人。   对于主子身边照顾了小动物,那也是一个出头的机会不是吗?   最终,燕王妃指了左边的笼子。   朱瞻元笑着将小笼子递交给了来接活儿的徐嬷嬷。   “嬷嬷,定要指个会照顾的。”   “等着养久了,还能多生了小兔子。到时候,兔子养肥了。兔子肉能给祖母尝尝鲜味儿,兔子皮能给祖母做了围脖。”   朱瞻元的话,听得福娘想吐糟。   这是送礼的态度吗?   燕王妃听后,倒是笑道:“你这孩子,兔子将来的未来,都一一算好用途了?”   “孙儿知道祖母是巾帼英雄,孙儿还听得徐嬷嬷讲过祖母当年在魏王府的往事。孙儿投祖母的喜好。”朱瞻元正在光明的讲道:“哪怕是孙儿的孝心,也不能让祖母受累了。”   朱瞻元表示,他送礼,就是这么的特别。   朱瞻元这么讲后,燕王妃的目光中有了追忆的神色。   说起来。   燕王妃的记忆里,她的曾经啊……   那时候的少女的时光,似乎就像大孙儿讲的。也是一个随性的,也是一个胆大的。   只是,这些年下来,皇家媳妇的担子,让她变性子变了许多?不,或许是苍老了许多。有时候,活得累了些。   “好孙儿,倒是明白你祖母的心思。”燕王妃伸手,抚了抚大孙儿的头顶。   对于大孙儿的体贴,燕王妃这些年下来,倒是真感觉到了。这孩子是一个关心到了人心痒痒处的啊。   晚间。   燕王府的正院。   燕王妃自然没把大孙儿送礼的事情落下,与燕王说道说道。   “瞻元那孩子,怕是想通过你来提醒我这祖父。他那武学师傅,他是不太满意,哼哼……”燕王是摇头笑了笑。   “哦,怎么回事?”   燕王妃来了兴趣,是问了话道。   “他想学武,同时学了骑射。”燕王倒是简单的说了说,道:“本王给他挑了武学师傅是老持稳重的。他跟着练习骑射的猎场里,所有的小型动物,全是家养或者散养的。就是专门给他这等小辈儿找个乐趣的地方……”   “瞻元那孩子怕是不乐意这孩子玩儿的戏法。”燕王对于嫡长孙自然是关注的。   “他是寻你说过了请求?”燕王妃忍不住一乐,问了话道。   “寻本王说过。不过,本王没同意他的要求。”燕王也笑了,难得开心的说道:“一个学会了爬,刚刚会走的小娃娃,还得磨一磨样子,打熬了本事。”   “瞻元那孩子不错,你啊,也莫太苛刻。”燕王妃是心疼嫡长孙,这大孙子嘛,祖母心头的命根子。   “放心,我心头有数。”   燕王是有野心的。   长子朱高熙在燕王眼中,真是耳根子软的,又是一个儿女情长的。哼哼,对于长子燕王不高意的地方,要挑多少,那就有多少。   不过,对于嫡长孙,燕王是满意的。   正因为满意,这关注肯定就多了。   至于长媳?   燕王表示,他一个当公爹的,哪会在意了儿子们的后宅?   只有让他瞧着孙子不错,他这等王爷要忙大事,儿子们的后宅事,王妃料理就是。   冬。   冬月十六日。   朱高晸的庶长女朱贵娘满两周岁。   白姨娘对于女儿的生辰,倒是暗暗里又伤心了一回。   因为,府上没人提及了大姑娘的生辰小宴的事情。胜至于二房没个夫人在,连晸二爷这个亲爹都忘记了,他一个女儿的生辰到了。   倒是福娘尽了伯母的心意。   差了嬷嬷送给了侄女儿生辰礼。这礼嘛,是按着单子,不光有他们夫妻的。就是几个孩儿的,也是一一给一起送了去。   晚间。   元熙堂。   福娘对夫君问道:“五郎,贵娘今日的生辰,母妃为何半点赏赐也没有?”   福娘是真不解。   因为,在昨日,她有暗示过徐嬷嬷的。   当然,真接说给婆母燕王妃听,这等多事的行为,福娘是不做的。她是暗示徐嬷嬷,想来这位婆母身边的妥贴人,必然不会忘记了吹一吹婆母的耳旁风。 第106章   福娘的问话, 像是一把钥匙一样, 打开了朱高熙的记忆。   “因为一些往事……”朱高熙回了这么一句话。说这话时, 朱高熙的神情有些说不上的落寞。他道:“福娘,你瞧着我父王与母妃的感觉如何?”   对于公爹与婆母啊?   福娘想了想,认真的说道:“相敬如宾,又是同心同德。”   这感觉很矛盾,但是, 福娘就是这般觉得的。毕竟,除了有朱琳琅这么一个庶女外,燕王没有侧妃,没有什么妾室。至少, 除了朱琳琅这位已经出嫁的大姑子的生母这么一位过逝的姨娘外,福娘觉得,燕王妃的日子在这个时代的女子眼中, 想来应该是非常完美的。   “是啊,相敬如安排宾、同心同德。”朱高熙重复一遍后,回道:“其实, 我有些小时候的印象。不过,也算不得多清晰。更多的还是奶嬷嬷告诉我的……”   朱高熙的奶嬷嬷是一位挺和善的女人。   当然,那位奶嬷嬷已经过逝了。死的原由嘛, 是燕王妃下令杖毙的。   “在我出生前, 父王有一位很得宠的姨娘。非常的得宠,以至于母妃嫁进皇子所后,还要避让三尺。”朱高熙说着曾经奶嬷嬷的话, 道:“后来,母妃饱饶幸的生下了我……”   说到这儿时,朱高熙的声音有些低落。   “我生下来体弱,自胎里带来的。”朱高熙说道:“奶嬷嬷曾经告诉我,说母妃担忧过,怕我养不大……”   “如今看来,我的命算硬的。”朱高熙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里有些苦涩的味道。福娘上前,搂紧了夫君。她说道:“你若是觉得那些记忆不快乐,不讲就是。”   “没关系,都是些过去的事情。讲出来,我也轻松些。也省得你猜测着,却又拿准究竟怎么一回事?”朱高熙对过去是真正的放下了。所以,他讲的蛮自在。   “母妃无缘无故早产了,我生下了体弱。这事情自然不能算了。当年,母妃是魏国公府的嫡长女,这等元勋贵族的底子撑着,自然不可能善了。”朱高熙的记忆似乎又陷入了回忆。   “徐氏一族出了力,查出了一些东西。具体是些什么?我不知道。”   “不过,在三岁那年。大姐的生母,那个父王曾经非常得宠的姨娘就病了,然后,病逝了。”朱高熙说这话时,有些嘲讽的味道。   “大姐的生母……害过你?”福娘迟疑了一下后,问道。   “母妃的早产,有她的手脚。”朱高熙肯定的回道。   “那后来呢?”福娘觉得燕王府的早些年,似乎应该也是不平静的。   “大姐的生母,那个妾病逝后,我被皇祖父、皇祖母养在了宫里。”朱高熙略停顿了一下后,说道:“至于大姐的生母,那个妾……是皇祖母当年给父王挑的侍候宫人。”   “据说,据说是从小陪着父王一起长大的姑姑。”朱高熙介绍了那个害过他的妾室的身份。   “我想,母妃应该是心头的疙瘩一直存在着。”朱高熙点明了,为什么侄女朱贵娘生辰礼,母妃装聋作哑了,他说道:“奶嬷嬷讲过,母妃嫁进王府后,大姐的生母仰仗着皇祖母赐给父王的身份,与母妃是明里暗里争锋过的。”   这时候,福娘完全秒懂了。   这是遗留历史啊。   想来,当年庶姐朱琳琅的生母,给燕王妃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婆母是不会给儿子的妾们半分颜色。就怕让儿子的媳妇,重复了她当年的后宅苦逼日子。   唉……   “母妃,那些年里,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福娘肯定站在嫡亲婆婆的立场上,附合了此话后,又说道:“五郎,你放心,往后我必然会更加孝顺母妃的。”   “母妃如今是儿孙绕膝。大姐的生母早不在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过去了,就是过去的。”福娘劝慰了夫君话道。   “嗯,我与你想法相同。”   朱高熙表示,他赞同了他媳妇的话。   宏武二十二年,匆匆过去了。   宏武二十三年,春。   春,万物复苏之季节。   福娘在这个春季,非常的忙碌。因为,她得帮忙料理了府务。   着重忙着的事情,就是燕王府又要迎娶了新妇。元晸堂的晸二爷,将迎娶了他人生中的第二任嫡妻张氏谨儿。   张谨儿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在晸二爷的心头,那是一个如天仙一般的女子,她美,美得动人心魄。   至于在燕王妃的眼中,这个媳妇儿完全是次子自己挑中的。她这个母妃倒底没反对了。就是希望儿子能娶个合心意的,夫妻好好过日子。   至少,别再闹出了前面二儿媳妇岳氏的事情来。   那事情啊,燕王妃光想想,就是脸红。不是燥热的,是忏愧着羞红的。   三月。   百花盛开。   这等美好的日子里,张谨儿做了新嫁娘,就要被朱高晸迎进了燕王府,成为了燕王府的二夫人。   这满府上下,人人都知道的。虽然世子妃和未来的二夫人是妯娌,也都是姓了张。   可两位的娘家,是没什么亲戚关系的。   至多,就是同一个姓氏。   毕竟,这一南一北的,哪来那般多的联系。   三月十五日。   福娘到齐家做客。   齐氏一族的嫡女,闺名惜春的长房长女,便是燕王妃给三儿子朱高孜选中的嫡妻人选。这位姑娘福娘见过一两面,是挺不错的。   这一回来,福娘完全是给小叔子朱高孜代送了礼物来。   当然,更主要的嘛,还是燕王妃想下贴子,约了齐氏的姑娘去上香。当然,借口肯定是邀请了齐惜春姑娘的生母,一起去礼佛。   顺道里。长辈们见一见面。小辈们也能见一回。   这见一回面,也就是相看相看的意思。   燕王妃这一回,算是下了本钱。就是想让朱高孜成婚见,瞄一眼嫡妻的长相。   这若是儿子同意了,往后,她也就是落个轻省。省得啊,让儿子这不满,那不满的。   至于齐惜春姑娘的意愿?   呵呵,说实在的。   福娘都清楚着,齐氏一族就是乡绅的背景。比起朱高晸的妻族,那是远远不如的。正因为如此,齐氏一族的嫡女,能嫁进了燕王府?   巴巴的乐着吧。   福娘下了贴子。   与她攀谈的人,是齐氏目前的主母,也就是齐惜春姑娘的生母齐燕氏。   “世子妃您下的贴子,还有王妃的同行,我这能一起礼一回佛,真是天大的幸运。那浴佛齐前的参礼,定然是要去的,定然是要去的。”   齐燕氏回话时,笑得高兴。   这时候,这位齐氏一族的主母哪会不清楚。这是燕王妃给儿子相看媳妇了。   世子妃大张氏的话中,应该点明的事情,那可都说清楚了。   “唉呀,世子妃,贵府三月二十五日就要办喜事儿。不知道到时候,我家能否得了面子,去参加了喜宴,添一点喜气?”齐燕氏又是寻问道。   “定然给您下贴子,到时候,一定欢迎。”福娘与齐燕氏附合了话。   那话里话外,也是亲络着。   齐燕氏也是觉得备儿的有面子。毕竟,这可是世子妃亲近来了齐家。   这一聊,约是聊了有两刻钟。福娘在得了齐惜春姑娘的一方绣品为赠礼后,是从齐家告辞了。   福娘是走了。   齐家的内部风波却是刚刚掀起来。   齐家一个乡绅家族。在燕地算得普通的大户人家。   燕王妃的三儿子朱高孜的嫡妻,能落到了这样人家的嫡长女头上。于齐家而言,于齐氏一族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   齐惜春姑娘自然是得了全家上下的巴巴捧着。   毕竟,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这女儿嫁得好了,于齐家而言,那是大好事。   齐家后宅。   齐惜春姑娘有一手好女红,这时候,正是绣了一幅双面的苏绣。   那是一幅清明上河图,一笔一笔,一针一线,全有着齐惜春姑娘的心血。这一幅是做大屏风用的。当然,也是齐惜春姑娘想讨好了未来公爹婆母的好东西。   “姐姐,我刚刚偷听到的消息……”   齐惜春姑娘的嫡妹,一母同胞的小妹妹齐婉春来当了耳报神。   “燕王府的世子妃下了贴子,咱家二十五日要去参加了燕王府的喜宴。而且,娘更同意了,浴佛节前,去佛寺里上香。到时候,燕王妃要见你呢。”   齐婉春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话。   “姐姐,太好了。你能嫁去进燕王府,未来可是皇家的媳妇呢。”   “我未来的外甥,可是宗室子弟。呵呵……”齐家小妹妹齐婉春就是傻乐着。   “傻妹妹……”   齐惜春姑娘是伸了食指,轻轻在妹妹额头上一点,笑道:“你可不许再去偷听了,若被人发现,那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娘铁定会重罚你的。”   齐惜春唬了妹妹。   “我才不怕呢。”齐婉春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姐姐,你放心,我都小心着呢。”齐婉春给自己打了小包票到。   “你呀……”齐惜春倒底是宠了这个一母同胞的小妹妹,最终,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劝了小妹妹。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第107章   下旬燕王府要举办了婚事。   这等大事情, 整外蓟城都受到了影响是喧嚣了起来。   张家。   张谨儿在做了新嫁娘的准备工作。   当然, 做了将要出嫁的新嫁娘, 张谨儿在张家的地位那是一带攀升。可以说,她爹张镇江对她这个亲女儿,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整个出嫁的嫁妆,丰厚的真是让我张氏一族的未出嫁女们,人人眼红着。   张谨儿是嫡女, 还是张镇江唯的嫡女。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就是她爹的唯一女儿。   张谨儿还有两个庶妹。   这两个庶妹对待张谨儿的态度,自然是恭敬的。但是, 偶尔露出来的某些情绪,张谨儿看得明白。那除了羡慕外,也是有了嫉妒的。   张谨儿不在意。   她清楚的知道, 她需要更在意的,应该是她出嫁后,如何在夫家站稳了脚跟。   燕王府, 是她和夫君未来的家。   而且,她爹的目标,也是希望她在燕王府里, 有了稳定的地位。   一个为人媳妇的女子, 如何在夫家站稳了脚跟?   除了有儿子外,再无其它。   这时代,就是这么的残酷。对于女人而言, 真是没什么温情的。   特别是出嫁的女子,更需要了,无数的努力。然后,在婆婆们的刁难下,在婆家如同小草一般的札下根,然后,努力的生活下去。   张谨儿不讨厌朱高晸这位皇孙。   皇孙出身高贵,人又英俊潇洒,这是多讨人喜欢的男子。   但是,张谨儿并不想嫁进燕王府。因为,张谨儿不想做她爹的棋子。她讨厌当人棋子,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爹。   白莲教……   白莲教是什么玩意儿?   张谨儿是读过书的女子,她懂一些大道理的。只是,她无法反抗。   儒家还讲究亲亲相隐呢。   她一个弱女子,除了沉默,也只能沉默。毕竟,她尚有利用的价值,她的亲爹自然帮助她。若不然呢?   她连棋子都当得的话,会更惨。   毕竟,张氏一族的女儿,除了她之外,她亲爹还有两个庶女。   嫡女庶女,也许嫡庶之分很重要。但是,有时候,它其实又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端看的,是那当家人的意愿。   宠妾灭妻,这等女子过得苦的世道里,又不是没有过。   只不过,许多的正妇嫡妻,那是内里苦,表面端了架子装着自己过得甜罢了。   “谨儿……”   张谨儿在思量了着,她的一些纷乱思绪时,她娘的话,唤醒了她。   “你这是怎么了?”   张赵氏问了话道:“可是紧张了?”   张赵氏这是以为女儿要出嫁了,这是害怕了起来。便是出声安慰道:“莫怕,莫怕,哪个女人都是要嫁人的。”   “你的夫君,你爹挑的好。家世贵重,你往后,定然是享福的命。”张赵氏安慰了女儿的情绪。当然,这也是张赵氏的心底话。   在张赵氏的眼中,她未来的女婿,燕王府的晸二爷就是一人金光灿灿的好女婿啊。   门第门,人嘛,也是够出彩的。   虽说,女儿是做人继室的。可这继室,也要看是谁的继室不是?   “说起来,娘还得谢谢你大姑母。”张赵氏是感激了大姑子的。毕竟,若不是岳张氏在里面的作用。呵呵,这门婚事,也没那么容易成功的。   毕竟,岳淑娘死了后,盯着晸二爷的人家,那可是多着呢。   “是啊,是得谢谢大姑母。”   张谨儿低头,回了这么一句。   “娘瞧着,你这是要出嫁了,心头害怕了?还是有什么想法?”张赵氏总觉得女儿要出嫁了,这情绪不对头。   毕竟,女儿的身上,张赵氏没瞧出来了,半分小女儿出嫁前的害羞神色。   女儿那份冷清,那么淡莫,让张赵氏心头没底儿。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是继室,这心里头不舒坦?”张赵氏是自认为找着了一个问题的关键,于是便对女儿问道。   “娘,我清楚着,若不是燕王府的二爷,是要娶得继室。怕我这身份,是不够资格嫁进了皇家,做了皇孙的嫡妻。”张谨儿颇是有自知之名的说道。   “那为何……”张赵氏不解。   张谨儿依然低头着,她望着手中,还捏着的绣针,以及搁那儿,半天没动作的绣花儿,回道:“我就是舍不得娘……”   “我怕我出嫁了,嫁进了王府,未必讨了婆母的喜欢,未必讨了夫君的喜欢……”张谨儿这般说了一通子的假话。   其实,她就是不想嫁进燕王府,不想当了她爹的棋子。   只是,有些话,张谨儿并不会说。   因为,有些事情,她爹连她娘这个枕边人都瞒了。   她娘一辈子都活在了她爹张镇江安排的谎言之中。那么,她何必拆穿了,她娘的所谓宗妇的美好日子呢?   有时候,清醒的人,未必是幸福的。   糊涂的人,未必是不幸福的。   “娘……”   “您放心,我嫁进王府,会好好的。我刚才,许是太舍不得咱家,舍不得您,舍不得疼爱我的亲人……”   张谨儿这般安慰了她娘。   张赵氏笑起来。   她说道:“谨儿,你不糊涂就好。这女人啊,总归是要嫁人的。”   “更何况,娘掏了心窝子,跟你啊,说句实在的。你这嫁进了燕王府做二儿媳妇,虽说是继室,也不过一个名头。实际上,跟嫡妻没什么区别?那晸二爷的名下,就一个庶女。你啊,嫁进府,好好拢络了夫君,早些生下了嫡长子……”   张赵氏给女儿在洗脑。   “如此的话,娘就放心了。”   “你看娘这一辈子,有你大哥在,那些个妾。在后宅里,哪个敢闹腾呢?”   张赵氏最得意的地方,就是她生下了夫君张镇江的嫡长子。   有儿子在,这张宅的后院里,她这个主妇的位置,就妥妥的稳着。特别是女儿在嫁进了燕王府后……   张赵氏特明白,她这位置,在张氏的宗妇上,那是没半点的威胁。   那些妾室,哪个在她的面前,都得陪着小心。   “娘,我明白。”   张谨儿温言的回了话,低眉又顺目。   那等高等仙儿,张谨儿从不曾在她娘面前多表露。那等拒人千里之外的情绪,她只会在她不熟悉的人面前,展现出来。   春。   三月二十五日。   燕王府晸二爷做新郎官。   燕王府是张灯结彩,在这一日里,好不热闹。   朱瞻元还是领着二弟朱瞻亨,给二叔朱高晸道了喜。   这一日,晸二爷心情特好。   对于两个侄儿的道喜,那是高下的收下了。那红封给的,也是顺手。总之,晸二爷高兴。   元晸堂。   白姨娘、柳姨娘这两位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过,相对还是好些的。   真正要说难受的,还是那两位岳淑娘给开脸,给体面让朱高晸享用过的两个通房丫鬟。   这提拔她们的主母岳氏已经去逝了。   这头前的二夫人没了。新来的二夫人小张氏为如何?   两个通房丫鬟叫一个提心吊胆儿。   毕竟,她们没名没份,要是主子动动嘴,一句打发了的事情。   当然,这些小人物的心思。新郎官晸二爷是不管的。   燕王府是喜炮声响。   朱高熙在招待了到来的宾客。   福娘嘛,同样是招待了到来的女眷。   燕王妃今日非常的高兴。毕竟,次子高晸娶妻后,三儿子高孜也是要娶妻了。   儿子都成家了,燕王妃的心里大石头,便算是都着落了地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前院大堂在热闹。   福娘在招待了女眷们观礼后,得了空闲,就是溜了号儿。   这会儿,福娘是吩咐了身边的嬷嬷,让好好护着她的三个儿子去。不管哪一个,今个儿啊,都是让好好的玩儿,可不能惹了什么麻烦来。   朱瞻元是一个懂事的。   话说,重生的他,不可能不懂事的。   所以,朱瞻元特听亲娘的话,他在照顾了他二弟朱瞻亨,他三弟朱瞻利。   这两个弟弟,这时候,全由朱瞻元领着玩儿。   福娘到时,就见到了长子,正逗了二弟朱瞻亨玩九连环。   至于三儿朱瞻利,小盆友周岁未满呢。这会儿,正是满屋里爬啊爬,正在练习了爬儿的技巧。对此,他大哥二哥都旁观者,不时,给鼓励几声。   总之,朱瞻利小盆友腿脚好,爬的有力。   “咦,瞻元,你是如何哄你三弟的?”福娘是真好奇了,她说道:“往日,娘瞧着你三弟,可是一个懒性子,又够安静儿。不像是爱满屋折腾的?”   福娘是真好奇了长子的手段?   毕竟,这三个儿子里。   瞻元是一个聪慧稳重的,当然,又是嘴甜儿,会办事,特会讨了长辈们的喜欢。只要他想,福娘觉得,瞻元这个孩子啊,就没有他讨好不了的人。   当然,至于愿意不愿意,那要看她家长子的心情了。   毕竟,福娘这亲娘明白着。她家的瞻元,别看表面是一个挺和气的好孩子。实际上,是一个真正的骄傲之人。   那骄傲不是在骨子里,而是刻印在灵魂之中。   “娘,三弟安静归安静,其实,也是有喜好的。”朱瞻元表示,人嘛,只要有喜好,还是可以利用利用了那点子偏爱与喜恶的。 第108章   朱高晸不是头一回当新郎官。他这是一回生, 二回熟了。   张谨儿倒是颇是紧张, 毕竟, 她是新嫁娘。   不过,这些与元熙堂的福娘夫妻是无关了。当晚,宾客早是离开后。福娘与夫君是准备早些歇息。毕竟,明个早,还要去见一见新一任的二弟妹。   “咱们府上办喜事, 倒是一翻的热闹。不过,我听说京城里的一些风波,似乎闹得挺大的?”福娘与夫君朱高熙谈了此话道。   “皇太孙的嫡子没了,肯定是要闹一闹的。”   朱高熙回了妻子的话道。   “可惜了。太孙妃定然是伤心极了的。”福娘感叹一句。毕竟, 她是当娘的女人,她能理解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孩子的地位是多么的重要。   特别是对于太孙妃马氏而言。   要知道, 皇太孙朱高锦可是有两个庶子的。如今,唯一的嫡子没了,那太孙妃马氏必然是心头恨得疯狂了吧?   这些不肖多想, 人之常情,揣摩一翻后就能明白的。   “是啊,就如你讲的, 可惜了。”朱高熙也是回了这么一句话。   朱高熙自然同意了妻子的意思。对于一个男人而言, 嫡子庶子的区别自然是蛮大的。特别是对于东宫的储君皇太孙朱高锦而言,嫡子就是他的天然继承人。   这位继承人没了,马氏一族必然是受了更重的打击。   要知道, 因为马皇后的过逝,马丞相的案子,总之,马氏一族就是倍儿受了打击。好不容易,看了马皇后的面子上,宏武帝乐意给了马氏一族一位体面,指了一位皇太孙妃子。   这可是未来的皇后,那皇太孙妃生下的嫡子,就是妥妥的未来皇位继承人。   这样一位未来的天子继承人啊,凭白无故的没了?没了?   马氏一族能甘心?   只要不是个傻子,呵呵,就必然是不信的。   而且,东里里,可还有两位生了庶子的皇太孙妾室嘛,呵呵,必然又将有一翻的龙争虎斗。要知道啊,生了庶长子的胡氏,生了庶三子的常氏,一个点了庶长之位,一个占了娘家的家世重贵。总之,各有优点,各有缺点。   “京城又要热闹了。而且,必然还会继承热闹下去。”朱高熙淡然一笑,说道:“那里是皇权最重的地位,权利这东西,沾染上了的人,有几人能戒掉?”   朱高熙不认为,有人能戒掉的。   就如他……   他这个世子位置,他就是在乎的。没错,朱高熙就这般的护了,属于他的利益。这世子位置,未来的燕王爵位,朱高熙不但是自己要继承人,他还要想法子的传给了他的嫡长子。   父传子,子传孙。   这就是朱高熙的底线与念想。   以己度人,朱高熙不认为世间,有什么真正的世外高人。   若有,必然还有世外高人的利益圈子。许是,大家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咱们也就是聊一聊。京城离着蓟城,太远了。咱们管不着,也不必多管。”那京城的麻烦事儿,福娘觉得,离得远远的也挺好。   次日。   燕王府的正院。   福娘见到了妇人妆扮的二弟妹小张氏。   张谨儿一身的装扮,颇是喜气的。朱高晸对于这位新婚妻子,也是不错的样子。燕王、燕王妃也是满面笑容。   显然,这个家中,人人都在表现了,他们欢迎了张谨儿的到来。   先自然是张谨儿给长辈敬茶。   由得朱高晸和张谨儿这一对夫妻,给燕王、燕王妃夫妻都是敬了茶后。又是得了长辈的礼物。燕王这一回,没怎么敲打了新媳妇。而是全权由得燕王妃说了些鼓励的话。   张谨儿的脸上,带着浅笑。   这等模样,让福娘瞧着都惊讶。她倒是觉得,这成婚后的二弟妹小张氏,与成婚前都是判若两人啊。   曾经的天仙疏远气质,完全就跟丢掉了一样。   节操算什么?   这时候,福娘的脑袋里,浮现了这五字。   朝食后。   燕王继续去衙门办差。他这位王爷的事情颇多,没闲功夫在王府里担搁。   朱高熙、朱高晸、朱高孜兄弟嘛,则又是不同。   朱高熙是乐呵呵的告辞,然后,去衙门里了。   朱高晸得了新婚的假期,自然是回了元晸堂里,去陪了新婚的妻子小张氏。至于朱高孜,继续去书房念书。   朱瞻元一脸笑容,随着三叔一起离开。   福娘嘛,就是领着次子瞻亨、三儿子瞻利,跟婆母燕王妃告退了。   燕王妃没多留了次媳小张氏,也没多留了次子朱高晸。燕王妃摆摆手,笑道:“你们新婚燕尔,回元晸堂吧。”   “母妃这边不打扰你们夫妻的相处。”   “谨儿,母妃盼着你啊,早些给高晸誔下了嫡子。”   燕王妃对二儿媳妇张谨儿这般敲打了一话道。   对于婆母的身份,天然就压了媳妇一头。燕王妃私下里,是一直敲打了次子对待儿媳妇要多给了体面。   那不意味着,在燕王妃的心底,就是媳妇比儿子更重要。   这时候,当着次子的面,燕王妃给二儿媳妇催了话,道了生子一事,就是要暗暗里敲打了二儿媳妇。这有时候,燕王妃嘛,那有些话不直说,要装看对方的理解了。   当然,张谨儿是秒懂了的。   不过,张谨儿就是想歪了一些。   在张家时,张谨儿也不是一个傻瓜。她这等女子,自然是看得明白的。这个时代里,一个出嫁的新媳妇想在娘家站稳了脚跟,有了子嗣是最重要,也最快速的法子。   说起来,女儿呵呵,在这等被束缚的时代里,就是这般的可怜可悲。   大时代环境如此,个人的挣扎,有时候蛮无力的。   当然,这不是绝对。   毕竟,家世什么,才是硬件。   想着陆安全,想得了女子的自在,那就得有一个可靠的娘家。   张谨儿的娘家,她是不敢指望的。   张谨儿在知道了,她爹张镇江的妄想后,除了担忧外,就是害怕。是的,张谨儿害怕了。如今,张谨儿唯一高兴的。   就是她脱离了张家。至少,她能远离了,她亲耳听着她爹讲述了野心时的那些妄语。   “母妃,儿子这便告退了。”   “儿媳告退。”在朱高晸讲了话后,张谨儿自然也是一福礼,跟着告退离开。   正院中,剩下了燕王妃和徐嬷嬷。   “满室一片繁华后,又是一片寂寥。”燕王妃感叹一句。   徐嬷嬷一听后,眉头一跳。   “王妃,可是觉得膝下寂寞些?”徐嬷嬷试探的问了一句。燕王妃回道:“有一些。到底高孜今年也要成亲了。后面的话,我这日子就是真个闲下来,日日闷儿慌。”   燕王妃这般说后。   徐嬷嬷提了一话,道:“世子妃膝下,有瞻亨二少爷,有瞻利三少爷。王妃若是喜爱了小少爷们,不妨让奴婢去与世子提一两句话?”   徐嬷嬷这等老一辈的眼中,婆母养媳妇生的嫡子,那叫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燕王妃有些意动的模样。   但是,随即她想了想后,又摇摇头,说道:“每日里,瞻元来给我请安,时常送了各色的小礼物。礼不重,却全是瞻元的一翻心意。我瞅着,哪怕往后还有再多的孙儿,瞻元这个嫡长孙才是我最爱重的。”   “养了瞻元,就足矣。”   “再是弄些孙儿养身边,我总有些不想……”燕王妃就是担忧,那会给嫡长孙带来什么麻烦。毕竟,燕王妃觉得,若是嫡长孙由得她养了年月。其它的孙儿,便是不必了。   “嬷嬷,事情搁下了。这不必再提了。”   燕王妃做了决定,徐嬷嬷自然是应了“诺”。   元晸堂内。   白姨娘领着庶长女朱贵娘,柳姨娘是站了白姨娘的身侧,两位姨娘是候在了院内,就等待着元晸堂的主子与主母归来。   朱高晸、张谨儿夫妻一起归来。   两位姨娘一瞧着,二爷和二夫人的感情不错啊。白姨娘瞧着心头一酸,柳姨娘是心头直叹气。   白姨娘是觉得,她怕人老珠黄,与晸二爷的恩爱不在,情份不多了。   至于柳姨娘,就是瞧着晸二爷与嫡妻感情太好。她这等姨娘,往后在元晸堂内,怕是得低头做人。免得哪儿得罪了二夫人,那就是注定的挂落了。   “给二爷请安。”   “给二夫人请安。”   白姨娘与柳姨娘一起行礼。   至于朱贵娘则是似模似样的跟着拜礼。这个朱高晸的庶女,今天的冬,就满三周岁。如今嘛,一个两岁零四个月的女童,倒也是能听得懂一些大人的教导。   “起来吧。”   “进屋。”朱高晸简单的两句话。   众人皆进屋。   然后,自然是妾室给朱高晸、张谨儿夫妻敬茶。   这一道儿,张谨儿是态度挺和善的接了妾室的茶。接着,又是赏了礼。   张谨儿对朱高晸笑说道:“表姐在时,给夫君开脸了两个丫鬟。今个儿是喜庆的日子,我觉得,不妨给那两个丫鬟一个名份。到底是侍候过夫君和表姐的人。夫君以为如何?”   朱高晸愣神了一下。   他脑海里,对两个通房丫鬟的印象,挺是模糊的。   不过,也没有拒绝就是了。   “既然谨儿你如此讲,依你之前便是。”就是提拔两个姨娘出来,燕王府自然不缺了这几口的吃食与月例银子。朱高晸大方的应了。 第109章   对于元晸堂的两个通房丫鬟梅兰、月兰而言, 她们的地位, 在头顶的主子们眼中, 那是一言可决生死的。   新一任的二夫人一来,就提拔了这两人。   梅兰、月兰自然是感激不尽。   白姨娘和柳姨娘的心情就是复杂极了。毕竟,有了梅姨娘、月姨娘二人,呵呵,往后元晸堂内, 可就是有了四位姨娘。   姨娘多了,也是不值钱的。   但是,又如何呢?   元晸堂里做主的,就是朱高晸和张谨儿, 这两人通气儿了,白姨娘和柳姨娘那是欢喜得接受现实,不欢喜还得接受现实。   毕竟, 现实就摆在那儿,由不得白姨娘、柳姨娘这等人忽略掉。   白姨娘许是要担心一二。   倒是柳姨娘是低头,浅角一抹冷笑。   柳姨娘可清楚着, 前一任的二夫人岳氏也不是纸糊的。那梅兰、月兰二人,就算是提拔到了姨娘的位置上,对于二夫人而言, 不是管是岳氏, 还是目前的小张氏,都不会有威胁的。因为,梅兰、月兰二人, 呵呵……   这两个曾经的通房丫鬟,都是没个生育能力。   早有人动手,把事情料理干净了。   柳姨娘能知道,还是因为她的出生,在这府里有些消息。身为家生子的她,是很清楚的。这也是为什么,没了上面的话可,她一直喝了避子汤的原由。   哪像白氏那个女人,倒胆儿大的。   不过,也是因为胆儿太大了,这不,生了一个姑娘后,彻底没宠爱了。   下面的妾室们,这中间的眼神有多少交流,张谨儿没在意。   张谨儿目前的要事,也不是跟一些妾室争斗什么。一妻,与一群妾斗,本身就挺掉份儿的。在张谨儿的眼中,提拔了妾,再与妾斗,才是她眼中的法子。   既然她的夫君,是一个好色的。   那么,一花开来不是春,各色花香春满园。   张谨儿有容人之量的。   至少,张谨儿自认为是如此的。   “贵娘今年都要三岁了。”   “夫君,我给贵娘寻一个妥当的教养嬷嬷,你以为如何?”张谨儿望着庶长女,如此轻轻一口问了一句话道。   “行,这元晸堂有什么事情,谨儿,你不必回我,你自行处理就是。”   朱高晸自然的认为,他一个堂堂大男儿,哪能做了一个女儿身,总是关心了后宅里的小事儿。这些事情,由得大妇料理就是。   如他爹,他大哥,皆莫不是如此。   “既然夫君都定了调子,我往后,必然是全心全力的为夫君料理出一个安稳的后宅。”张谨儿给了保证,当然,温柔蜜语中,未尝不是一些的试探。   朱高晸似乎完全不在意。   朱高晸只是信手一摆,让姨娘们告退。   至于那来谢了恩梅兰、月兰二人,也是让朱高晸挥手退下了。   这时候,朱高晸是心情不错,他准备跟新任的嫡妻小张氏,再是探讨一下鱼水之欢的事情。又或是缠缠绵绵的男女之事。   张谨儿被朱高晸摆弄了这一回。大白天里做了些羞红脸儿的事情,倒是抱紧了好些时辰。   朱高晸倒是得意的笑了。   柳姨娘心头装了事儿,没回了寝院。   她往花园而去。   柳姨娘走后不久,那梅兰、月兰两位姨娘,也是往花园而言。   三人在花园里巧遇上了。不过,倒也不算巧,毕竟,春天里哪处儿花景最美,这不是赏景的好去嘛。   散散心,作为女眷而言,这也是消遣之一。   “妾见过柳姐姐。”梅兰、月半二位姨娘对柳映雪行了平辈礼节。   柳映寻笑了一笑,还是假意轻扶了一把二人。柳姨娘说道:“不必如此多礼。以前归以前,如今梅兰妹妹、月兰妹妹可都是二爷的枕边人了。往后,咱们少不得多打交道。”   “今日姐妹们巧遇上,也是一场缘分。”   柳映雪是明眼说了瞎话。   梅兰、月兰听了,也是捂嘴笑了一回。   一群女人的事情,在燕王府的后宅发生。   燕王府的前院书房内。   朱高孜与侄儿朱瞻元皆在读书。   不过,这是上午时分。   晌午后。   朱瞻元则是与三叔分开了。毕竟,他三叔年纪大了,这是到了成婚的年纪,这晌午后,倒是得了自由,也能去衙门里观摩一翻。   朱瞻元上午是由得儒士教导。   这晌午后,就是道衍和尚给朱瞻元讲课。   这老和尚,最爱给朱瞻元讲的,呵呵,倒是颇意外的玩意儿。单日是那佞臣的传记一则。双日则是那名臣的传记一则。   然后……   然后,自然就是第三日,温故而知新,再是回忆头一天前的佞臣故事。那是磨开了讲解。   接着,第四日,又是加忆了那头一天前的名臣故事。   总之,一个小故事,道衍和尚总要给朱瞻元讲了三回。三回后。这一则小故事,朱瞻元彻底的记下了,才算儿完事了。   “世孙,可有何等志向?”   道衍和尚在这一日查阅了朱瞻元的功课后,似乎随意的问了一句。   “瞻元尚小,不敢立志。”   朱瞻元躬身而立,在小桌前,正是摆开了纸张。   他准备练字呢。   这时候,回答了道衍和尚的话,也是小心谨慎几分。毕竟,他年纪再小,那也是活了一回。知道这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这等道理,太实在了。   朱瞻元哪会不知晓?   所以,道衍和尚虽然是他的师傅,奈何……   朱瞻元不是一个乐于信任别人的。哪怕是他自己培养的八个小书童,朱瞻元给予的,也不过是有限的信任。   信任别人的操守,呵呵,对于帝王而言,那不压于把性命搁于别人手中。   对于帝王而言,还是信任制度的好。   毕竟,人心易变。   而制度啊,那是相互制约的。   忠臣,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以上这一句话,是朱瞻元前一世里,从他娘那里得来的至理名言。   至少,这一句名言,朱瞻元前一世,在他二叔身上用过好些回,回回都成功了。打那以后,朱瞻元对于心腹这个词,就换了一种理解。   心腹?   还不如说是心腹之患也。   “你是燕王府的世孙,可以有大志向。”道衍和尚不轻不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君子立长志,小人长立志。我当以君子为目标,待寻得长久志向后,方才谈论。如今,不过努力读书,希望能搏长辈们的欢笑,就满足了。”   朱瞻元在道衍和尚的面前,滴水不露。   但是,又实则是什么都漏了。   因为,有时候,有些东西,不用讲得太明白。   聪明人,都有默契的。   朱瞻元想用聪明人的态度,对待了他的这位师傅。   道衍和尚哈哈笑了。   “世孙的态度,贫僧明白了。”   道衍和尚这般回道。   “在师傅面前,我尚多有不足,望师傅一直多多指正。”朱瞻元的态度很谦恭。   对于教导自己学问的人,朱瞻元一直以为,他应该保持足够的尊敬。毕竟,这对别人的尊敬,同时,亦是对他自己的尊敬。   “王爷既然让世孙在贫僧之处学习,贫僧必然竭尽所能。”道衍和尚没有推脱之意。   “世孙,今日所讲的隋朝炀帝一说,您有何等的解读?”道衍和尚随口问了一句,然后,状似无意的笑道:“若世孙一事回答不上来,不妨慢慢想一想。再通透后,再回答回妨。”   “诺。”   朱瞻元平音的回了一声。   然后,他是的思量了。   “南灭陈国有奇功,北定胡疆混一统。”   “三征之前身先死,定叹明君太匆匆。”   朱瞻元不语,提笔在纸上,就是书了这么一首小诗。   一首他觉得,陏炀帝可惜了的四言之诗。   道衍和尚一看后,感叹了一回。然后,目光炯然的望着世孙朱瞻元。道衍和尚沉吟良久后,问道:“此诗是世孙此时此刻之感想?”   道衍和尚对于世孙的聪慧,真是感叹感叹啊。   世间果不然,早慧如斯吗?   “是。”   朱瞻元回道:“我读了陏唐书后,总觉得在炀帝未定三征高丽之策前,大陏的国力可谓是寰宇的霸主,万国来朝来贺。”   “可叹可叹……”   “最终,一个皇朝的一切,付之流水。”   朱瞻元读陏唐之书时,真的挺为那位炀帝感叹的。   想青史之上,那是一位不错的帝王。按前一世他娘的教导,就是这位帝王迈步子太快了,嗯,动作太大,太急切,一心想吃了热豆腐。   最终,落一个鸡飞蛋打,一无所有。   有时候,缓缓,未必不是好事。   就像是三国志中。曹操对袁绍儿子们的做法,缓一缓,搁一搁,让故人在内斗中,露出了最要命的破绽。   忍耐,是一门学问。   忍耐,是一种品德。   忍耐,更是帝王最需要的能力。   因为,没有忍耐力的帝王,是不合格的。   天下之在,治国如烹小鲜。急了,就是生的,缓一缓,温水慢炖的,才会成为了美味。   治国,治国,治国……   朱瞻元清楚他自己的野望。他的目标,从始至终,皆未曾的变过。他呀,要当明君。在青史之上,笔笔留下的,皆是英明仁德。   只不过,有些远大的志向,不用讲出来。   一步一步,踏实去做出来,实现它们就足矣。 第110章   浴佛节, 福娘的生辰, 也是夫君朱高熙的生辰。   虽然是老夫老妻, 儿子也有了三个。但是,福娘表示,她还是跟夫君感情深厚,彼此之间颇是有些情趣的。   这不,福娘给夫君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生辰礼。   当然, 这份礼物,是朝食后,福娘送给夫君朱高熙的。   “我就是想着,许是你会喜欢的。”   福娘那一幅画卷递给了夫君朱高熙后, 脸上浓浓的温馨之色。朱高熙接过了,打开一看,看着上面二人泛舟的画卷。一时间, 也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是去年的夏日,夫妻二人游湖时,那一翻的景象。   朱高熙在小船之上小憩, 福娘在采摘了莲子。那时候,可没有旁人在边上。这一切,不过是福娘的回忆之作。   福娘与夫君是老夫老妻, 需要情趣。   福娘觉得, 有时候这情趣,各花入各眼。   “画了多久?才画成了这么一幅。”朱高熙对妻子问道。问话时,语气是带上了一些浅浅的笑意。   福娘笑回道:“画坏了好些呢。这一幅, 是我最喜欢的。”   这赠了画,也是福娘思了许久的。毕竟,这算是这个时代的照片吧。至少,将来还能回忆回忆,她和夫君这些年的时光。   福娘有时候都觉得,她不若常常画一些。然后,等哪时老了,再难出来欣赏欣赏,忆当初和夫君最是青春年华时的美好时光?   “我很喜欢。”   朱高熙非常高兴。   “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也是思了许久啊。”朱高熙在欣赏好了画卷后,也是拿出了他给妻子备上的生辰礼物。   那是一支玉钗。   一支雕刻着牡丹花的钗子。   “我亲手刻的,我给你插在发髻上,可好?”朱高熙瞧着妻子福娘接过后,在手间把玩时,笑寻问了此话道。   “当然好。”   夫妻的情趣,这等事情福娘是乐意的。   话罢,朱高熙还真是从福娘手里,拿回了玉钗。然后,他亲手把钗,插好在了福娘的发髻上。朱高熙仔细端量后,笑眯了眼睛。   “很适合你,我果然没料错。”   朱高熙表示,他刻着牡丹玉钗,果然不错。   福娘捂嘴笑了。   一时间,夫妻之间有浓浓的默契与温情在其中。   “午时,我在衙门办差。午饭,你不用等待我。夕食前,我才会回府。”朱高熙在上差前,交待了这话。   “你放心,午饭我亦不在府中。”福娘乐呵呵说道:“母妃今日领着我和二弟妹去寺里拜佛。三弟高孜也是一同去。顺道里,那齐家的夫人和姑娘,也会去拜了佛……”   福娘话中之意,朱高熙听懂了。   “嗯,也好。”   朱高熙听懂了,所以,他也是不再多语。这便是提步去衙门了。   上午。   福娘和二弟妹小张氏一起,陪着燕王妃坐了马车,去了寺里上香。   浴佛节,佛寺之中,甚是热闹的。   张谨儿一直以来,倒是随了福娘一起,陪在燕王妃的身边。她的性子,似乎是表现的很沉默。不过,又是带了一些安静的气质。   福娘发现,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个二弟妹,也不是那么的难相处。   如此,福娘想着,等三弟妹嫁进府后,她和妯娌之间的相处,应该挺不错吧?   佛寺里,今日的热闹,倒是趣儿多。   福娘不爱这些。因为,她更想了府中的三个儿子。   到底是给小叔子相爱了媳妇。加之,又是浴佛节,福娘觉得佛寺里上香的人肯定很多。所以,她是不带了儿子们出府的。   由得奶嬷嬷和丫鬟、小厮们,在王府里照顾好次子、三子。至于长子瞻元,嗯,这孩子在上学呢。   “大嫂,我想四处走走。”   张谨儿在燕王妃与齐家的主母齐燕氏说话相谈甚欢时,就是跟福娘告饶了这么一句话道。   “我陪着母妃,二弟妹随意即可。”   福娘表示,这无妨的。   张谨儿得了福娘的话,谢过一二句,便是领着嬷嬷丫鬟离开了。   福娘继续在燕王妃身边,听着燕王妃与齐燕氏的谈话。这不外乎,就是相互夸赞了一二。   约是两刻钟后。   在福娘的提醒下。燕王妃似乎是回过味儿了。   然后,燕王妃是开口,由得福娘与齐家大姑娘齐惜春一起,再是去上一回香。当然,这一回,那就是将将巧的,遇上了孜三爷。   这不,在齐燕氏的同意后。   齐惜春姑娘就是微红了脸,与福娘一起,领着丫鬟们离开了谈话的禅房。   “世子妃。”   齐惜春有些害羞。   福娘温和的说道:“咱们往后是一家人,妹妹莫多礼,唤我一声姐姐就成。”   “等着你成婚后,再唤我一声大嫂……”福娘又是打趣了一句。那齐惜春更是害羞了。一时间,福娘也是看乐了。   两人一路说了话儿,又是回了正殿。   重新再上了香,拜了佛。   然后……   然后,待福娘与齐惜春起身后。就是遇上了朱高孜。   “大嫂。”   朱高孜的容貌随了燕王妃,那是不差的。不过,可惜了。就是有耳疾。若不然的话,这位孜三爷的前程,会更加的光明。   当然,若不是孜三爷有耳疾,也不会选了齐惜春作为嫡妻的人选。   “三弟。”   福娘是笑着回了一话。   “这是齐家的大姑娘。”福娘说这话时,还是笑得有一点意味深长。当然,更是一种打趣儿。毕竟,这一对儿若是看顺眼了,那就是未来的夫妻嘛。   齐惜春听到了世子妃大张氏的话后。那就是微低了脸,不过,还是忍不住的偷偷的瞄了几眼。那等小心的模样,带上了少女的娇羞。   朱高孜自然是见到他未来的妻子。   还别说,对于齐惜春的容貌,朱高孜是满意的。不过,就是对于未来嫡妻的家世嘛,朱高孜是有些……   说不上来的遗憾吧。   毕竟,朱高孜对于未来妻族的势力,那是打探的很清楚。   当然,朱高孜的心头,也明白的。为何他的母妃会为他选择了这样一门婚事……   “齐姑娘。”   朱高孜拱手一礼,那是翩翩君子。   “齐大姑娘,这是我家的三弟高孜。”福娘自然不忘记给了齐大姑娘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她未来的夫君人选。   齐惜春是福了一礼。对于这位未来的夫君,齐惜春在见过,倒是心满意足了。哪个少女不爱慕美少爷啊?   未来夫君相貌出众,看着风度也好。家世更不肖多提。齐惜春非常满意的。   至于传说中的燕王府孜三爷,有耳疾的事情。   齐惜春这当面瞧着,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吧?   这一回,是碰个面。   多谈话,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男女有别嘛。   福娘在这一对少男少女相看了一回面,彼此有个印象后,就是带上了笑意,然后,与小叔子告辞,再是与齐大姑娘一起,离开了佛寺的正殿。   朱高孜自然不是唐突子。所以,他有风度的离开了。   “高孜喜好读书,那性子是不错的。王府上下,人人都夸赞了。”福娘找了好话,夸了夸小叔子。   当然,也确实如此。   不过,就是有一个前题。那便是孜三爷没跟晸二爷对上。   若不然,这一对亲兄弟对上了。孜三爷的脾气嘛,就是会暴燥了一些。   在福娘介绍了一些朱高孜的喜好时,齐惜春姑娘听得很仔细。虽然,她是故作了镇定。不过,福娘是过来人,还是看出来了,这位齐大姑娘的那支起了耳朵的用心。   对此,福娘表示,应该的。   这时代的姑娘,一旦要成婚了。多了解了解夫君的喜好,非常的有必要。   “你是一个好性子的。我啊,就盼着你早些嫁进王府呢。”福娘拉起了齐大姑娘的手,满面的笑容,说道:“咱们做妯娌,我是心头欢喜的。”   “往后,咱们多相处,你就晓得了。我这个大嫂……”   “挺好相处的。”后面的五个字。福娘是笑着说得欢快。   齐惜春姑娘听了,那是害羞得更利害了。毕竟,没出嫁的姑娘,那面皮子是很薄的。   这一次,相看彼此的一回,倒是在双方满意的气氛中,结束了。   燕王妃从朱高孜那里,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齐惜春大姑娘在回程的马车上,也是害羞的对齐燕氏点了头。   当然,待着齐家的马车回府后。   齐燕氏是召唤了女儿身边的嬷嬷,专门问了话。   “大姑娘与那位孜三爷见面的情况,你且一一说来,莫漏了。”齐燕氏对嬷嬷吩咐话时,是语气平静的。   身为齐大姑娘的奶嬷嬷,那自然是心向姑娘的。   这不,一一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嗯,这般说来,那世子妃还是盼着咱们惜春嫁进王府的?”齐燕氏说了这么一句后,又道:“嬷嬷,你瞧着,那世子妃大张氏可好相处?”   “应是不错的人。”奶嬷嬷慎重的回道。   “唉,盼如此吧。”齐燕氏回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是希望她将来在夫家,与夫君能和和美美的。”   “虽说那孜三爷有耳疾,到底也不是甚大事。” 第111章   齐燕氏的感叹, 奶嬷嬷听了耳里, 劝慰道:“夫人放心, 大姑娘瞧着是不在意这些的。”   “唉……”   齐燕氏叹一声。   “到底是遗憾。”齐燕氏说道:“我就是担心,这孜三爷有耳疾,会不会心态上有些敏感?到底是惜春未来的夫婿。我怕着,惜春年纪小,不懂得体谅了她的夫婿, 未来容易闹了矛盾?”   “夫人,大姑娘性子好,必然不会的。”   奶嬷嬷宽慰道。   齐燕氏想一想,她女儿的性子最是好的。   也便是依着奶嬷嬷的宽慰, 自个儿想开些了。毕竟,木已经成舟,这婚事都谈妥了, 想反悔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齐燕氏的大女儿能嫁进了王府, 真是齐氏一族高攀了。   夏。   这个天正热的时节。   朱高孜和齐大姑娘的婚事,是正式的订下了。   至于成婚嘛,这走六礼嘛, 自然还得依了程序。最终, 还是燕王妃拍得板,在这个秋。朱高孜将和齐大姑娘正式的完婚。   今年在福娘看来,是一个好年份啊。   等待小叔子朱高孜也成婚了。想必, 燕王府的妯娌们,就是凑足了数。   六月。   一场暴雨后。   元晸堂。   张谨儿正是午休起来后。她的陪嫁嬷嬷就是凑了耳边,禀了话道:“二夫人,刚刚得的消息,梅氏、月氏皆有喜了。”   张谨儿听完了这等消息,有惊,完全没有喜。   “嬷嬷,捡了礼物,赐给梅姨娘和月姨娘。”张谨儿想了一下后,对奶嬷嬷这般吩咐了话,道:“那礼物,就挑了头面手饰吧。”   “到底是侍候二爷,不好让她们太素了。缺了体面,也是伤了二爷的脸。”   张谨儿这般交待道。   奶嬷嬷应了话,又劝道:“二夫人,您莫急。你正是年轻,这子嗣的事情,必然是很快会的。”   张谨儿听着嬷嬷的安慰话,笑了笑。   那笑容,浅浅的,却是扬起了唇角,眼神里没什么真正的笑意。   对于晸二爷,张谨儿曾经动心了。   只不过,嫁进了元晸堂后,张谨儿又是失望了。   捏酸吃醋?   张谨儿做不出来。这等事情若是做了,张谨儿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只是,这会儿,她心头还是堵得慌。   那必境是她的夫君。   如今倒好,两个姨娘皆怀孕了。   张谨儿心头难受,可她没表现得有什么失态。因为,张谨儿在克制了她自己。她在心底,一直对自己劝了话。   她张谨儿,不能学了表姐。   她张谨儿,不能做了表姐那般的失败者。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嬷嬷,夫君又要添子嗣,这是好事情。”   “嬷嬷,你且去安排着赏了梅姨娘、月姨娘吧。”张谨儿对嬷嬷的话,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奶嬷嬷见此,瞧着二夫人似乎真不在意的。那便是福一礼,告退了。   张谨儿这时候,是召唤了丫鬟,给她梳头。   毕竟,小憩起来,这发髻还是需要重新梳一梳,衣裳也要换一换的。   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张谨儿在走神。   丫鬟则是小心的给二夫人梳了发髻。   那女人的发髻梳好后,张谨儿又是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她是领着丫鬟,去了正院。   彼时,燕王妃也是刚刚小憩起来。   “儿媳给母妃请安。”   张谨行了礼。   燕王妃笑着让二儿媳妇起身,她笑道:“你来得正好,陪我去外外散散步。我听徐嬷嬷讲,府里荷池的莲花开得好,我啊,陪我走一趟。”   “诺。”   张谨儿应承了话。   婆媳二人出了正院,沿着小径漫步。   “母妃,儿媳要向您报喜。元晸堂的梅姨娘、月姨娘皆有了身孕。来年的开春,府上又要添了两个新生的孩儿。”   张谨儿说这话时,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   燕王妃听了二儿媳妇这话后,是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扭头,望了一眼二儿媳妇,说道:“这是好事儿。”   “谨儿,你啊,是一个贤惠的孩子。”   说这话时,燕王妃的目光,看待了张谨儿是温柔的,是慈爱的。   张谨儿笑回道:“那是儿媳的本份。”   “梅姨娘、月姨娘等的责任,就是侍候好夫君,给夫君开枝散叶。儿媳就是着急,自个儿没怀上,唉……”张谨儿的话,似乎带上了一些着急之意。   “这孩子的事情,看缘分。”燕王妃安慰了一下二儿媳妇,她笑得和蔼,说道:“你和老二成婚才多久?”   “再说,你有喜了,生下来的孩子,那是我嫡亲的孙儿。嫡庶有别,我这心头更看重的,还是嫡出的孙儿。”   “你啊,莫急。送子娘娘定然是会成全你这个心善的孩子。”燕王妃跟张谨儿说这翻话时,那态度非常的和气。   这一对婆媳之间,都是彼此带上了一些善意?又或是一些小心。   张谨儿低了眼帘,说道:“母妃宽厚,您这般讲,儿媳就是放心了。”   “我也是盼着,送子娘娘早些成全我的心意,让我怀上了夫君的孩子。我盼着,早些给母妃添个嫡出的孙儿。”作为新媳妇,张谨儿乐于表现了,她急着给夫君誔下孩子的着急。   张谨儿明白,想来这也是燕王妃乐于看到的。   一个女人,嫁进了婆家。   若是无子,终不过是外人。   毕竟,她张氏谨儿,是张家女。只有怀上了王府的第三代,那才算是真正的融进了燕王府内。   燕王妃对张谨儿的表现,甚是满意。   作为过来人,燕王妃倒也是明白,这二儿媳妇的着急是为何?   到底老二的院子里,庶出的多了起来。   唉……   在心底,燕王妃是感叹。那梅氏、月氏,也不是那等安份。那元晸堂里,也就当初在她身边侍候过的映雪,稍稍老实些。   燕王妃心头冷哼。   她是赐了避子汤的。   毕竟,白姨娘当初怀孕,已经是打了脸的事情。   燕王妃不爱庶出的。那是因为,她吃过姨娘庶女的亏。奈何她的次子高晸就是一个爱捏花惹草的。   元晸堂里,那些妾室,除了柳氏外,就没一个老实的。   真老实,她堂堂燕王妃赐了避子汤,居然还能怀上?还是除了白氏后,又一连出了两个孕妇。光想想,燕王妃都明白着,这中间的关节在哪里?   等到了荷池时。   许是碧池一汪,倒也有些凉风拂面。   燕王妃瞧着欢喜,还让丫鬟剪了几枝莲花,准备拿回去插瓶儿。   张谨儿自然是陪着婆母散完步后,才是回了元晸堂。虽说,她的目的,就是给婆母汇报一下,元晸堂又多了两个孕妇,来年,燕王府的晸二爷又要添了两个子嗣。   张谨儿回了元晸堂。   燕王妃回了正院。   刚是落座后,燕王妃在慢慢儿插瓶,摆弄了手头的荷花。   屋内,丫鬟们都退下了。唯徐嬷嬷陪燕王妃说说话儿。   “嬷嬷,梅氏、月氏怎么怀上了?”   燕王妃问这话的语气,非常的平淡。   徐嬷嬷的脸色,那是懊恼着。毕竟,这避子汤,可是徐嬷嬷依了燕王妃的吩咐,那是安排下去的。   “奴婢办事不利,求王妃罚了奴婢。”   徐嬷嬷请了罪。   “唉,也不怪你。”   燕王妃摆摆手,示意徐嬷嬷起身。   “倒底是那起子妾室,心大了啊。”燕王妃感叹了这么一句。   “先是白氏,又是梅氏、月氏,我在想,是否我的心软了?手也软了?”燕王妃说这话时,心情是不好的。   当年,白姨娘的避子汤,徐嬷嬷亲自赐的。   结果,白姨娘还是怀上了。   虽说,有燕王妃的敲打,这位白姨娘后来在晸二爷那里失宠。倒底还是生下来一个庶女朱贵娘。   毕竟,一个妾怀上了,燕王妃心软了,她可能把儿子的孩子给弄没了吧?   只是,对于妾室的不安份,燕王妃是真不喜。   “王妃,那您的意思是……”徐嬷嬷想问了王妃的态度。   “哼……”燕王妃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管了。高晸那孩子,是不爱听我这母妃的话了。我何苦惹了他的眼?”   燕王妃是闹不懂她的次子了。   这嫡子没生下来,就先弄了一零的庶出?是什么意思?   嫡长、嫡长,若有二房有个嫡出的孙儿后,那些妾室生再多的孩子,燕王妃都懒得管。毕竟,给了嫡妻体面,给了嫡妻底气后,燕王妃是觉得她这个母妃的责任,便是足够了。   奈何……   燕王妃有心给二儿媳妇做体面,她二儿子朱高晸不配合。   那些个妾室……   也不是安份的啊。   “嬷嬷,元晸堂的事情,往后,不必多管了。”燕王妃懒懒的坐那儿,继续修剪了手头的荷花,她说道:“看老二媳妇的手段吧。”   “我是真不乐意多管了。这插手多了,怕是老二都要怨我了。”   燕王妃已经发现,她叮嘱次子话多了,高晸那孩子都不乐意听她的唠叨了。既然如此,燕王妃也不想坏了与次子的感情。   罢、罢、罢,且随了老二的心思吧。   燕王妃感叹,道:“也不知道老二这孩子,像了谁?我和他父王的性子,都不似他这般的……”   这般的爱惜了弱女子啊。   不过,后面半句话,燕王妃倒底没说出来。 第112章   入秋。   天气最是宜人的季节里, 燕王府又办了一场大宴。孜三爷娶妻了, 元孜堂有了他的女主人。   那一日后。   齐惜春自然是融入了燕王府内。   尔后, 燕王府里的三位妯娌,开始了他们的和谐相处。   八月中旬。   中秋节刚过。   朱瞻元在读书之时,自然是还会练了大字。这一笔好字,是一个人的名面活儿,让其它人在见到后, 有一个第一印象嘛。   朱瞻元的练,整洁而有力。   那手腕的力道上,更有笔锋之间的转滑之地,显得一些漂亮。   “师傅, 可是出什么事情?”   书房内,朱瞻元搁下了练习好的大字,他对他的教学师傅道衍和尚问道。   道衍和尚盘腿, 他坐于榻上,双眼紧闭。他的额头上,不家些细汗, 正在密密的流出。那等模样,似乎在受了什么苦难一般。   良久后,朱瞻元应该是停笔许久后, 在道衍和尚刚刚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 问道:“师傅,您还好吗?”   道衍和尚唇轻动,说道:“世孙, 贫僧要去见王爷,您可否愿意随行?”   道衍和尚如此讲了,朱瞻元自然不会浪费了这位师傅给的机会,肯定的回道:“愿意。”   朱瞻元在心头默默想着。   来了,应该来了。   属于命运的转折点,应该来了。   南边,京城。   皇宫内,东宫中。   储君皇太孙朱高锦正在难受。   春天时,他没了嫡子。   秋天时,他没了庶三子。   如今,太孙妃马氏和庶三子的生母常良娣,这两位啊,一位已经归于沉寂,另一位那是还在哀嚎呢。   皇太孙朱高锦能如何?   他只有保护好了他的庶长子,以及庶长子的生母胡承徽。   毕竟,这是他膝下,唯一的儿子了。   “殿下,殿下……”   胡雅雅在皇太孙朱高锦小憩时,是温柔的唤了话。因为,时辰到了,皇太孙应该去办差了。   温柔乡,英雄塚。   皇太孙朱高锦啊,在胡承徽的身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温馨。毕竟,胡承徽温柔,长子更是皇太孙朱高锦瞧着也不错的继承人。   有这两点加分,再加太孙妃马氏和常良娣撕逼造成的假分,两两加加减减下,承徽胡雅莲和她生的庶长子,在皇太孙朱高锦的心上,自然是有了一块特殊的烙印。   “殿下,殿下……”   在胡雅莲未唤醒成功时,朱高锦的贴身太监候忠,是进屋来唤了话。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急促的感觉。   “候忠,你怎么在屋内?”   朱高锦醒来后,瞧着承徽胡雅莲站在一旁,又瞧着贴身太监候忠的模样,再顺口问了一句,道:“要是出什么事情了?”   毕竟,候忠那一幅死了爹的模样,让朱高锦哪能忽视的了啊。   “太孙,出大事了。”   “乾清宫那边的田总管,差奴才赶紧来寻了太孙。圣上要见您……”   “田总管让奴才告诉您,圣上怕是要不好了。”最后这一句,候忠是贴着朱高锦的耳边,小声的嘀咕。   承徽胡雅莲是装了糊涂,似乎没听见样的模样。   皇太孙朱高锦则是一吓,他赶紧起身,说道:“侍候孤换衣裳梳洗,要快,要快,孤这要赶紧去了乾清宫。”   “诺。”   胡雅莲和候忠二人,皆是应了话。   约是有小片刻后,收拾妥当的皇太孙朱高锦和候忠这一对主仆,是在护卫的陪同下,去往了乾清宫。   胡雅莲的耳力算不错,刚才候忠的禀话,她是小声的听了两句。   胡雅莲的眉头跳动了一下,刚刚太孙在,她自然是装了一些模样。实则,这会儿的胡雅莲那是想狂笑。   她,终于等到了。   皇太孙妃马氏生了嫡子又如何?   虽然,有了嫡子后的马氏这位太孙妃,让胡雅莲受了不少的搓磨。那又如何呢?胡雅莲不在意,因为,在太孙妃马氏最得意的时候,胡雅莲和常良娣一起,给太孙妃马氏挖了无数的坑,就等着坑了太孙妃马氏。   胡雅莲十分高兴,就是原来的太孙妃马氏嘛,那是因为占一个嫡妻的名份。   如今,皇太孙真的上位了?   太孙妃马氏,哼哼,她啊,未必有母仪天下的命。   这不,常良娣可是虎视眈眈啊。   胡雅莲不在意了常良娣和太孙妃马氏的斗争,她在意着,这一场斗争里,她赢了。她护住了她的儿子,这位皇太孙膝下的庶长子。   这可是太孙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啊……   胡雅莲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她在不停的吸气、吐气,她在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一步,迈过去了,她可能天翻地覆。她呀,要跟皇太孙同进退,她不能倒在了这等胜利的时候……   乾清宫。   禁卫军守得非常的严实。   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摆明了,就是在让任何窃视的人,都寻不到了机会。   帝王的寝殿内。   宏武帝无力的躲了龙榻上。   帝王在最后的挣扎,他没有合上了眼。毕竟,这位大周朝的开国皇帝,还没有见到了他的继承人的到来。   “皇太孙,您请。”   小太监的声音传来。   宏武帝的眼皮动了动,他的目光转向了寝殿的大门处。   果然,一群人影出身。打头的,可不就是皇太孙朱高锦嘛。   “孙儿拜见皇祖父。”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朱高锦上前就是给宏武帝行礼。   “太孙,你起来,起来……”宏武帝有些吃力的说了话,道:“坐,陪朕坐会儿……”   在皇太孙朱高锦谢过起身,落了座后。   宏武帝的目光转向了他的贴身总管田德。   “去,内阁的辅臣们。”   “他等,应该拜会了朕为他们选的新天子。”宏武帝在吩咐了田德话。   这眼见着要改朝换代了,田德对于皇太孙朱高锦自然更是陪了小心。毕竟,太监的权力,全是由帝王赐与。   帝王的信任,是一个太监的权力来源与大小。   宏武帝一旦闭眼,田德的未来,可谓是在新帝的一句话之间。   田德还不想陪着宏武帝一起死啊。这不,献媚于未来的天子,就是必然的。   “诺。”   田德应了话,在皇太孙跟前,很是低调的恭顺。   待田德离开后。   宏武帝望着太孙朱高锦,这个他选出来的继承人。这个像极了他的嫡长子的长孙啊。   “朕……”   “朕似乎看到了太子,还有皇后……”宏武帝说了这一话后,目光锐利的望着皇太孙,交待了话,道:“太孙,朕要往大周朝的万里江山,把朱氏一放的社稷,托附于你。”   “你往后,用贤臣,三年不改朕的旧政,平衡了政局一段时日。”   “莫担心,这朝廷里,对你有威胁的老臣,朕已经代你处理干净了。没有哪个功勋贵族,肯定向着新天子以老卖老,用资历对你施加了压力……”   宏武帝在述述念。   宏武帝不舍得死……   一个帝王的味道,太美好。治理天下的美妙,宏武帝丢不开,舍不掉。只是,他是帝王,也是凡人,是凡胎,就有寿元尽了的无奈。   人嘛,总有一死。   这朱氏一族的社稷,宏武帝是要传给了他的长孙,传给了他和元后的亲孙子。   “皇祖父……”   朱高锦早是跪在了龙榻前,那是哭得泪眼模糊了。   这时候,听着宏武帝的话,朱高锦仿佛又回到了,这些年来,宏武帝晚年时,对功勋老臣们的杀戮上。   那是太多的血雨腥风。   那是太多的生命逝去。   这里面的无辜者,有啊,有许多……   皇太孙朱高锦都知道的,那是他的皇祖父在为他铺路。这也是为什么?   他能安心的居于东宫,等待了,等待了皇祖父的给予信任,给予赐福。毕竟,朱高锦看得明白,正为他皇祖父的大动作,他的储君之位才会那般的稳。   稳到了,他的皇叔们,全部退让,在藩地里老实的待着。   毕竟,秦王、晋王的死,让许多无力夺嫡的藩王,是老实了下来啊。有时候,一些的杀戮,是非常有效果。   因为,有些人不在意了过程,他们在意了结果。   “哗哗”的脚步声从殿下传来。   不肖片刻间。   内阁的辅臣们,全来了。   这些朝野上的关键力量,全部在帝王的寝宫内,跪在了皇太孙的身后。   “田德,念圣旨。”   宏武帝还有最后的力气,那自然是念了帝王的传位诏书。   辅臣们恭敬的听着。   这时候,在场的人都明白,旧的天子将去了,新的天子将要登位了。   “朕唯……”   田德在念了又臭又长,嗯,实际上是华丽词澡的天子传位诏书。有时候,有一些礼仪是必不可少的。   人人在倾听。   宏武帝就在圣旨的念叨声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皇太孙跪那儿,直到圣旨完毕,他恭敬的接下了圣旨。   “皇祖父,皇祖父……”   皇太孙朱高锦向宏武帝扑去。   太监总管田德小心的试探了帝王的鼻息。   “圣上,驾崩了。”   田德大呼了一声。   “皇祖父……”皇太孙朱高锦还在痛呼着。   跪在后面的辅臣们,这时候,都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大局定了。   新天子应该登基啊。   这等共识,不肖语言,就已经达成了。 第113章   “当、当……”   京城钟鸣长响。   不傻的京城百姓, 从钟声里, 都听出来了关键啊。   天子驾崩了。   新天子登基了。   这一年, 宏武二十三年。   这一年,同样是宣惠元年。   这一年,福娘膝下有三子,她年满二十三周岁。   京城。   东宫。   女眷们都知道了,圣上驾崩了。属于宏武帝的年月过去了。宣惠帝, 就是东宫里的女眷们的未来。   皇城,是他们这些嫔妃的未来居所。   皇宫。   是一片寂寥。   宏武帝是一位狠心的帝王。   他的遗旨里,留了遗言。凡他的嫔妃,若无子嗣者, 全数为帝王殉葬。   活人殉葬……   太狠了。   多少的嫔妃,多少天下人眼中的贵人,前面还享受着锦衣玉食。一眨眼间, 全部成为了泡影。殉葬,那是无数女人的血泪。   皇太孙,不, 应该是宣惠却是知道的。   这是皇祖父对他的恩典。   一代帝王的后宫,有太多的恩恩怨怨。里面盘根错节的,未必是好事。   所以, 才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宣惠帝朱高锦不傻, 他看得出来,宏武帝让没有生育嫔妃的殉葬,实则是为他洗清了后宫的格局, 让他没有后患之忧。毕竟,有子嗣的嫔妃要随藩王去藩地,又或者随公主居于公主府里养老。   这算是对有子嗣的嫔妃的一种恩奖。   “圣上下旨了。”   小宫女在承徽胡雅莲的耳边,小声的嘀咕着这一日的新鲜事。   对于胡雅莲而言,她的人生将迎来新一章。   因为,皇太孙不在是皇太孙了,他成为了帝王,他是宣惠帝。胡雅莲生下的庶长子,不再是东宫的一个庶子,而是成为了宣惠帝的大皇子,还是唯一的皇子。   母以子贵。   胡雅莲的未来前程,多少人眼热着。   曾经的太子妃常氏,被宣惠帝迎进了寿康宫,成为了母后皇太后。   至于太孙妃马氏?   宣惠帝没有下旨,要册封了皇宫。   相反,宣惠帝近日里,那是常常去给皇太后请安。   东宫。   正殿。   还挂着太孙妃的马氏,是心头堵得慌。   “嬷嬷,圣上是什么意思?”   “你说说,为何还没有册封皇后的圣旨?会不会是太后和常良娣在中间搞得鬼?”马氏没了冷静。   她在东宫的地位很尴尬。   嫡子没了,宣惠帝不喜欢。马氏一族在宏武朝时,又是损失惨重啊。   这等情况下,马氏真的担心。   皇家,无子废后的,真算不得大事。   “主子,您不必担忧。您可是宏武爷指的婚,指给了圣上的。”嬷嬷的劝慰,让马氏稍稍的用这等理由也是骗了一下自己。   马氏一直在让自己镇静。   只是,她还是担心啊。   一个嫡妻,若是不能随着夫君登上了皇后的位置。那么,她会是什么下场?   马氏光想想,就是寒颤不止。   皇宫里,就是血雨腥风的,却又是面上和气,那无形的硝烟,总是让女人们在这等斗兽场里,要么生,要么死。   要么活的憋屈,要么活得精彩。   寿康宫。   太后常氏,目前还是良娣的常氏,这一对姑侄二人,正在说着话。   “哀家请圣上立你为后……”   太后说了这么半句话,常良娣的眼神都发光了。   “不过,让圣上拒绝了。”   常良娣听得后半句,一下子闪闪发光的眼神,黯然灭了。   希望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马氏无子,无子就是她的硬伤。圣上赐登基,一切求一个稳字。你急什么?有哀家在呢,你那后位又不是不能想想法子?”太后常氏点拔了一二。   常良娣瞬时听出了味道来。   “妾糊涂了,谢姑母的点拔。”常良娣满面笑容。   在心里头,常良娣在想着,马氏倒台后,她如何炮制了这个女人。这个与她有杀子之仇的女人。   若知道,常良娣也是生了宣惠帝的庶三子。可惜,小孩儿没来得及长大,就已经是夭折在了东宫里。   常良娣自然翻到了证据。   只是,这证据有的是推断,还不够详实罢了。   但是,常良娣不是断案官,她不需要太多的证据,有时候,一些答案就足够了。   梁子,杀子之仇,这一笔血债在哪儿。常良娣有太后的撑腰,她跟马氏之间,没什么和平可言的。   后位之争,你死我活啊。   燕地。   燕王府。   燕王早在秘报到达前,已经从道衍和尚推算的术数里,有了一些眉目。直到秘报的到来,不过确定罢了。   “父皇,父皇……”   燕王是一个性情中人。   宏武帝的驾崩,让燕王是伤心难过。   不过,在伤心难过后,燕王又觉得浑身轻松。因为,燕王知道的,他头顶最大的山,被挪移开了。   机会,在向燕王招手了。   时机,燕王在等待了盟友的结盟,以及时机的到来。   燕王府的正院内。   燕王妃招呼了三个儿媳妇说话呢。   “天子刚登基,除了举行天子祭典外,不家封后大典。”   “天子有召书,要让藩王进京,当然,包括了女眷,这要给皇后的册封大典祝贺。”燕王妃说了圣旨的来意。   福娘听了这话后,心头在嘀咕着。   要是新天子宣惠帝狠狠心,把宗室的王爷们一窝儿的烩了,呵呵,那可就是一场大乐子了。   当然,也就是想想。   这一种事情,新天子宣惠帝是肯定干不出来的。   毕竟,宣惠帝的帝位,那是干干净净得来的。   这等情况下,宣惠帝怎么可能是去挖了礼仪的根基,去动摇了自己的权力的根基呢?所以说,其实藩王和女眷们进京,单纯聚会一下,给皇后贺礼嘛,那是很安全的。   回京,回京。   这词语在福娘的脑海中响起时。   福娘真想回京城了。   她离开京城日子后,与生她的爹娘难相见啊。   “母妃,咱们肯定是要进京城的。圣旨下来了,自然不能违抗。儿媳觉得,如今这关键的,就是备好了出行的一切物拾,以及给帝后的贺礼。”   “这些关乎了出行的安全,也以燕王府的体面,到了京城后的光彩如何?”   福娘说了她的看法。   张谨儿这个妯娌同意了福娘的看法。   齐惜春自然是赞同了两位嫂嫂的话。   “甚好。”   燕王妃抚掌而笑,说道:“继续你们妯娌三人皆同意了。那么,福娘你为首,谨儿、惜春,你二人协助,把这出行准备和贺礼的事情,办妥当了。”   “咱们在九月中旬后,就一定要到京城。”   “九月末的皇后册封大典,是不能晚了时间的。”燕王妃说了她的交待。   福娘妯娌三人全是应下了。   爹娘的忙碌,祖父、祖母,还有叔叔婶婶们的忙碌,朱瞻元在燕王府的前院,都是查觉到了。不过,朱瞻元不在乎。   朱瞻元还是安静的过着,他世孙的生活。   只是在心中,朱瞻元的目光啊,有些的冷。   朱瞻元在琢磨了,这一回,回了京城后,他这个外孙对于外祖家应该进些孝心了。   京城,不在是外祖家应该待的地方。   那里将会有一场决战啊。   靖难之役。   朱瞻元在前一世时,可是瞧见过了,他姑父家的下场。   要说,前一世,还是因为朱瞻元的爹死了,他们母子没个依靠。毕竟,因为如此,他的外祖家才是在京城拖身容易些。早早来了燕地。   如今嘛……   应该也不难。   朱瞻元觉得,有志者,事竞成。   当晚。   晚间。   元熙堂。   福娘跟夫君聊了话。   “这一趟回京城,真是物事人非啊。”   “皇太孙是正式成为了帝王。”   “五郎,你心头有些念想吗?”福娘挑眉问了话道。   “新天子登基,咱们就是去观礼的。毕竟,从册封皇后的大典上,总有些端倪的。”朱高熙回了妻子的话,继续说道:“再说,那是大堂兄的富贵。”   “往日的过去,全是过去了。”   “帝王啊,不同于普通人了。”朱高熙蛮感慨的。   毕竟,大堂兄从太子的庶长子,再到皇太孙,再到帝王。这一条路下来,瞧着也是不容易的。只是,燕王有些预感,事情没那么的简单。   身为燕王府的世子,朱高熙虽然没参合进了一些事情。   但是,朱高熙总有查觉的。   就因为如此,朱高熙的脑海中,总是崩紧了一根弦。   朱高熙心中害怕啊,他害怕他的猜测,最后会实现……   因为,那意味,战争在中原大地上,将要开始了。   只是,朱高熙避不开,避不开啊。因为,他是燕王府的世子,他无处可避。要么赢,要么输。   赢了,皆大欢喜。   输了,祸及子孙后代。   “你在害怕什么?”福娘查觉到了夫君最近情绪的不对头。   她一直想问了,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晚,瞧着话题到位了,福娘便是问了。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朱高熙叹一声,继续说道:“只是,我又没查到了太多的东西,难免雾里看花,有些糊涂着。”   “所以,真要我说个明白清楚,我自己都是弄不出什么明白清楚来。”朱高熙说话时,情绪真是低落的。 第114章   福娘是什么人?   她是朱高熙的嫡妻, 两人生活这些年, 儿子都生了仨。要说感情与默契, 那绝对是杠杠的。福娘顺着夫君的情绪,就是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福娘问道:“父王是不是还有那等心思?”   福娘问的直接,朱高熙的脑海中就像是一秒闪现了灵光。   朱高熙愣了一下,然后,他搂紧了福娘, 在她的耳边轻语道:“你提醒了我。也许……”   “也许父王真的没有放弃……”   话到这份上,朱高熙是说得心情低落。   前面,朱高熙还以为尘埃落定。这一刻,朱高熙对以往一些不太理解的地方, 突然是闪现出了合理的解答。   朱高熙是燕王府的世子,在燕地,在燕王的手下当差。他这个身份, 既然有些事情燕王不太让儿子知晓,可有些秘密,对于朱高熙这等身份而言, 真是仔细些的话,还是有端倪存在的。看的嘛,就是朱高熙是装糊涂, 还是真糊涂了。   “五郎, 你准备怎么办?”   福娘问了最关键的地方。   朱高熙搂紧了妻子,他这时代最需要的就是共鸣者。   他心头的害怕,他心头的担忧, 他需要一个合秋人。   “我还能怎么办?”   朱高熙反问了自己一句后,对福娘回道:“整个燕地,整座燕王府,都没有其它的办法,只能随着父王的指挥,随着父王的目标前进。”   “我们退不得,我们唯有共同前进。”   朱高熙说话时,慢慢的也下了决心。   “福娘,这一回进京,也许是一件好事情。岳父大人一家子,也来燕地吧。”朱高熙提了他的主意。   福娘愣了一下。然后,她想明白了中间的原由。   燕王府真是要跟皇帝对着干的话,哪怕福娘的亲人在京城,也落不得好。因为,这时代就是讲究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犯事全家遭殃。   跟燕王府太紧密的张家,注定了是逃不开的。   福娘不是扭捏之人。   福娘同样是拿得起,放得下。   身份与立场,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   古代嘛,讲究一个株连的。   福娘是没得选,她肯定得站在了她的夫君和儿子这边上。   这就是她的立场。   “好。”福娘肯定的回了一个字。   那个字,落地有声。   “到时候,我们亲自去与爹娘谈话,让爹娘和哥哥嫂嫂们,全来燕地。”福娘说了她的打算,道:“后面究竟是生是死,我陪着你。”   福娘握紧了夫君的腰。   她说的话,够实在的。   生为夫妻,他们同生共死。   若是赢了,皆大欢喜。   若是输了,福娘愿意去死,这是她的选择。到时候,唯一的念想,就是让娘家和儿子们,全部逃命便是。   全天下何其大?   中原不行,就逃到了海外去。   总之,福娘觉得,她的夫君这等关键人物,若是输了就去死,哪么,小辈儿不懂事的孩子们,逃走的希望还是蛮大的。   未料赢,先料死……   福娘的心思,也是够悲观的。   “五郎,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咱们拿些私房钱出来,寻得懂行的海商,入股了海上的生意吧。”福娘提了她的建议。   “嗯,这是为何?”   朱高熙不懂,他真是有些糊涂了。   这……他们夫妻前面不是还提到了关于他父王将要造反的事情吗?怎么一下子妻子福娘又提到做生意的事情了?   士、农、工、商。   在宏武爷的基调下,商人的事情,可是低贱的。   朱高熙虽然不迂腐,可是,对于一个农业大国的大周朝而言,稳定的社会需要农业。老百姓活下去,也需要农业。   在这等情况下,你不能指望着商业发达起来。因为,老百姓光想着挣钱,不好好种地了?那吃什么?   要知道,古代的农业并不发达。   人没吃的,除了造反外?还能干什么?   你不能指望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干净的去自杀吧?   那不现实的。   “海上的生意不安全,说不定就是大亏。”朱高熙不清高,但是,他很清楚的,海上的生意风险非常大。   要不然,真当人是傻子,有好生意不去做吗?   对于贵族豪门而言,要是海商真容易挣得大钱的话,早是蜂拥而上了。   “五郎,未料胜,先料败。咱们得给瞻元、瞻亨、瞻利留一条后路……”福娘轻声的回了话,她道:“万一,若真有万一的那一天,我陪你去死便是。”   “荣华富贵我享受了,无论什么结果,我和你受得心甘心情。可孩子们呢?”   福娘反问了话后,又道:“他们还那般小,你舍得吗?”   “舍得他们随我们一块儿去死吗?”   福娘的话,像一重击一样,击得朱高熙有些心神摇晃啊。   朱高熙的唇,动了一动,他倒底讲不出来,让他的儿子随着他们去死,这等无情的话语。他是当爹的,他只会想着,让他的儿子们,继承了他的基业。   让他的子孙后代,富贵荣华万万年。   他怎么可能乐意了断子绝孙,让自己无子嗣祭祀香火?   那样的话,朱高熙死了,也不安生的。   “那你的意思是……”朱高熙问了半句后,想一想,说道:“你是想给孩子们留一条后路?”   “中原大地,终究是天子的王土。”   “海外又不同了。”福娘解释了她的原由,她说道:“那是蛮荒之外的地方,海外有多远?我等不知道的。那么,天子的鹰犬也未有多清楚。”   “在海外,天子没了中原大地上的威风。在海外,我们总要给孩子们留了一条活路。”   福娘的话,让朱高熙清醒过来。   “你说得对。”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的提议。   “这一件事情,你知,我知即可。这是咱们夫妻给瞻元、瞻亨、瞻利唯一留下来的一条安全活路。其它任何人,都不应该知道。”   “事情若不密,会有大麻烦的。”朱高熙是一个谨慎的人。   他同意了妻子的看法,自然是殷殷叮嘱。   “放心,我明白。”   关乎了孩子们的生死之事,福娘哪会不懂得,这中间的利害关系。   福娘是享受了一把荣华富贵,在燕王府里好吃好喝的享受过了。所以,死啊,活啊什么的,能好活着,她自然愿意。如果有万一……   福娘去死的话,也不是什么事情。毕竟,享受的同时,有些责任是跑不掉的。   但是……   那不意味着,福娘就想牺牲了自己的孩子们。   福娘与夫君的这一回商量,算是拉开了他们夫妻二人独自知道的秘密。   “五郎,这是一回到京城后,我想,我爹娘一家都来燕地。到时候,也许这一路商路,不要用外人了。”   福娘解释了话,道:“用我二哥吧。我二哥打小感情与我好。也许……”   福娘这时候,用外人的程度,还是比较信任自家人。   朱高熙想了想后,说道:“分两拔吧。”   “一条由春福去趟一趟。”   “另一条商路,由我的心腹去趟一趟。”朱高熙给了他的解释。   福娘点一点头,回道:“这样也好,够安全。”   鸡蛋不放在了一个篮子里,更安全些。福娘对于夫君的谨慎,算是非常的接受着。   秋。   宣惠元年的秋,是一个依然不错的季节。   在这等时节里,各地的藩王们,一一开始了进城的事情。   京城,将迎来了一回大大的热闹。   除了藩王进京城外。   就是宣惠帝的后宫,也是要将将热闹起来。毕竟,新帝登基了,那单薄的后宫,总是有些不成样子。   南边。   京城。   皇宫。   寿康宫内,太后的居所。   天子宣惠帝刚刚给太后常氏请安后。   “开春,是一个不错的时节。”太后讲了话,笑道:“圣上是新任的天子,后宫的子嗣太单薄了些。依哀家看来,圣上应该举行了选秀。”   “皇家的龙子龙孙们,就要开枝散叶。”   太后的话,让寿康宫内的帝王嫔们,全是人人的心头难受着。   宣惠帝这当了天子,他的后宫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了。奈何,帝王的嫔妃,这等富贵的所在,自然是想攀了高枝儿的,大把大把着。   太后提这话,自然是因为有了勋贵豪门在中间做推手。   毕竟,勋贵豪门被宏武帝打击的够呛。如今在朝堂上,是威胁不到了宣惠帝。这不,后宫路线上的胜利,就成为了这些勋贵豪门们的目标。   宣惠帝这等天子啊,就是众人寄予厚望的目标。   要知道,宣惠帝还没有册封了皇后。虽然,人人都知道的,皇后就是原来的太孙妃马氏。不过,那又如何呢?   太孙妃没有子嗣。   宣惠帝的庶子,呵呵,人人有希望的。   就算是当不了太子,当不了未来的天子,这藩王也不错的。   要知道,宣惠帝的叔叔们,各地的藩王们权柄也是不小的。   “这……”   “朕再考虑考虑。”宣惠帝朱高锦有些迟疑了。   选秀什么的?   宣惠帝不反对。   只是,新登基嘛,宣惠帝并不想他的后宫一下子进来太多的秀女。因为,他的后中宫尚未清理干净。 第115章   “圣上, 新帝登基举行选秀, 这是常理。”   “你这般拒绝, 会伤了一些老臣子的心。”太后常氏劝戒了话道。   太后与皇帝说话,自然没有嫔妃们插嘴儿的道理。所以,在场的嫔妃们,是人人心头难受,面上还得端着。   要说, 这里面最不得劲儿的人,就是胡雅莲。   胡雅莲已经补宣惠帝册封为贤妃。   胡贤妃在宫里的地位是不低的。奈何她如今是宫里的头一份,处处惹人注意。特别是太后常氏,对她的态度是不咸不淡。   原由, 胡贤妃清楚着。她生有宣惠帝的大皇子。   立嫡立长,如果马氏一直没生个嫡出的皇子,那么, 她生下来的儿子,非常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到那时,她这位胡贤妃, 就是未来的圣母皇太后。   在这等情况下。   在后宫之中,胡贤妃很难找到了盟友。   因为,她注定了是出头的椽子。   “母后, 朕会多加考虑的。”宣惠帝本来起伏的心, 这时候冷了下来。宣惠帝是帝王,帝王就会有脾气,人家逼了他, 他岂会顺从?   宣惠帝可不会忘记了,宏武帝曾经的某些做为。   那时候,宏武帝打击了勋贵,压制了豪门世族,为的什么?为的就是给宣惠帝留一个安静的朝堂。   帝王的权威想拿稳,那么,有些人,就得压一压。   宣惠帝并不想这么快就改变了后宫的格局。在宣惠帝看来,他上位了,太后的身后的常氏一族,有些过于嚣张了起来。   这让宣惠帝很不舒服。   只不过,常氏一族的立场上,站着太后一人。所以,一个孝字压头上,宣惠帝在忍耐罢了。宣惠帝觉得,太后的插手是不是因为常氏一族与某些人达成了什么意向?   宣惠帝不吝啬于,恶意的猜想了常太后。   最终,这一场谈话。   宣惠帝是带着不高兴的脸色离开的。   宣惠帝离开了。   留下来的嫔妃们,不管是胡雅莲这位胡贤妃,还是曾经的常良娣,如今的常贵妃,这二人的脸色也不是甚好。   倒是被迎进了坤宁宫,虽然没正式的册封大典,如今还是顶着一个皇后名头的马氏,却是暗戳戳里高兴着。   至于曾经的陈奉仪、卫奉仪、李奉仪,如今的陈嫔、卫嫔、李嫔,这三人嘛,完全当了酱油党。在寿康宫内,从不多话的。   毕竟,无论是皇后马氏,这位将来的国后。还是一宫主位的常贵妃,又或者胡贤妃,这都是主位娘娘。   而陈嫔、卫嫔、李嫔,就差多了。她们三人,只是正四品的嫔。连一宫主位也不是,有时候装傻冲愣,是必需要的。   “罢了,罢了,哀家累了,你等都退下。”   有常太后的话,众人皆行礼告退。   在胡雅莲这位胡贤妃出了殿门时,马氏这位未来的皇后,是早坐了凤撵,先行离开了。至于常贵妃,则是有宫人小声传话,留了这位贵妃娘娘回转太后的寝宫。   貌似太后要单独见了常贵妃。   胡贤妃是嘴边有嘲讽的笑意。然后,坐了宫撵同样的离开了。   剩下的三位嫔,那是没资格在这宫里坐了撵轿的。她们只能劳烦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寿康宫。   三人同行,陈嫔、卫嫔、李嫔自然是免不了说说话儿。   “也不知道圣上是何意?”   陈嫔先开口。   “圣上若是同意了来年选秀,到时候,宫里又多了姐姐妹妹们,一场热闹啊。”卫嫔接了话道。   “怕就怕,贵女太多,咱们的恩爱更少。”李嫔面上有些黯然。   这三位嫔,一直没甚的恩宠。   如今的后宫,那十二位的一宫主位,正一品的贵妃,两人名额。正二品的妃,四人名额。正三品的贵嫔,六人名额。   她三人全没捞着。这等着将来更多的贵女入宫的话,她等老黄花,是过气的人了。到时候,宫里的日子,可不会好过的。   “我等没个生育,将来可怎么办?”   陈嫔更担忧,她说道:“宏武爷去了时,凡是没子嗣的嫔妃,全都生殉了。”作为过来人,真见识了那等场面的三位嫔,心头齐齐一颤抖。   “我等总要争一争圣上的恩宠。”卫嫔接了话。这时候,卫嫔的话,更像是一种自我鼓励。   “争,是要争的。”李嫔说了这话后,又苦笑道:“只是,圣上不喜欢我等,我等努力了,全然无结果。”   “我也是想通了,我是年长了,过些年许就是过一天,挨一天的日子。瞧着这等劲头,必然早早逝了命。那些身后事,我懒得多想了。”李嫔表示了,她争不争宠无所谓了。反正,瞧着宣惠帝的模样,呵呵,李嫔觉得她本人,肯定活不过帝王的。   李嫔这话,太打击人了。   陈嫔、卫嫔一时间皆无语。   三人的谈话,不欢而散了。   宣惠帝上位了。   对于他的后宫而言,也算一件好事。   同时,对于他后宫嫔妃们的家眷而言,更是一件好事。   曾经的胡贤妃的娘,如今那成了诰命夫人。至于纪德这位大姐的夫君,更是官位如坐了火箭般的蹭蹭往上跳。   在拱卫司里,这位胡贤妃的大姐夫,那就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对于娶了胡大妮为妻子,纪德这些年来,已经不后悔了。毕竟,他觉得他和张福娘二人,已经没了瓜葛。他们一人是拱卫司的从三品指挥同知。一人是燕王府的世子妃。   两不相关了。   纪家,自然也不住在了外西城的甜水巷子。   纪家在纪德升了六品官儿时,就已经搬到了内城那等贵人地儿去。   如今嘛,更是水涨水船高。   纪家在京城的内城里,算是站稳了脚跟。   要知道,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只比正三品的指挥使差了一点。   而原来的正三品指挥使,那是宏武帝得用的人。这一朝天子朝臣的,如今的从三品指挥同知纪德,可是宣惠帝的姐夫。这等身份下,纪德的前程可期。   纪德在拱卫司里,可谓是人人巴结的大人物。   九月。   中旬。   早过了重阳节。   这京城的热闹劲头,是不散的。   纪府。   纪德正在书房里与心腹商量着册封皇后大典时的京城安全问题。   胡大妮和她娘,则是在正院中商量着如今迎了妃驾的问题。   “也是圣上开恩,愿意让贤妃娘娘驾临了纪府。”如今有诰命在身的胡氏夫人,那是高兴极了。   当年,嫁进了胡家时,她哪能想到了会有今天?   那时候,她没个姓氏,就是被胡家买进来做媳妇。小媳妇的日子不好过,胡家又穷得利害。再加上,胡氏这位媳妇儿,一直没能生下来一个儿子。   想想以前的委屈,再想想如今的富贵,胡氏夫人午夜梦回里,真怕这是一场梦啊。   “贤妃娘娘驾临,是咱们的天大荣耀。这一趟子事情,一定不能出了半点问题。”胡氏夫人表示,小女儿的归来,绝对得办好。   “娘放心,我叮嘱了府里的大管事,绝对不会让贤妃娘娘丢了脸面的。”   胡大妮已经不同于以前了。   人说,居贵地,养贵气,胡大妮这些年来的交际圈子,一变再变。她也从一个怯懦的性子,来了大变样。   毕竟,胡大妮有底气,她妹妹胡雅莲的身份,就是她们母女最大的依仗。   “那就好,那就好。”   胡氏夫人笑得开心。   “你那祖母呢?”说了小女儿的事情,胡氏夫人又关心了大女儿的婆家祖母。   这位胡奶奶可是大女儿头顶的太婆婆,这等关系是要处理好的。毕竟,女婿在胡氏夫人眼里,那是处处瞧着好。   官场上,能给小女儿贤妃娘娘帮衬些。   府内嘛,又是宠爱了大女儿。   胡氏夫人这些年来,也就是小女儿进宫后,才算是挺起了腰杆儿。   “祖母还是在佛堂里礼佛。”胡大妮说道:“打从夫君升了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后,祖母更喜欢礼佛了。”   “没必要,祖母不乐意出佛堂。”   胡大妮感概道:“我是劝了好些回,也让夫君去劝了。只是,祖母人老了,就那点子念想,劝不了。”   “所幸夫君是知道的这些事情的,也没怪了我。”胡大妮对于纪德这位夫君,那是处处满意的。她更觉得,小妹贤妃娘娘待她好。   “彰儿呢?”   胡氏夫人又问了外孙子。   纪彰是纪德和胡大妮生的长子,也是纪府的嫡长孙。这一位在胡氏夫人眼中,那就是她们母女的依靠。跟宫里贤妃娘娘生的大皇子一样,那都是顶顶的心肝宝贝儿。   “彰儿在书房里,夫君亲自教导他读书。”   胡大妮的眼中,是散发着母爱。   胡大妮的心头,儿子纪彰那就是宝贝疙瘩,别说教训了,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讲一句的。   正因为如此,纪德接过了儿子纪彰的教育权。   这不,纪府上下,唯有纪德是管得住儿子纪彰的。   其它的,哪怕是纪家奶奶这位曾祖母,纪彰亦是不怕。毕竟,纪府上下,所有的女眷对纪彰都是疼爱的不得了。   “彰儿跟他爹多做了学问,是好事,是好事。”胡氏夫人没文化,对于小辈儿读书这等事情,自然是十二分的满意儿。 第116章   纪彰这个小儿, 此时自然没有在书房认真读书。   作为纪家的最得宠小辈儿, 又是外祖母和他娘的心肝宝贝。纪彰在纪家的地位, 那可谓是人人都得捧着的主儿。   此时,纪德在书房里与心腹谈话。   纪彰是在院中玩耍。   学问什么的?   对于外戚出身的纪彰这等小儿而言,学与不学也不无甚大碍的。毕竟,贤妃娘娘是他的姨母,大皇子是他的表兄。   纪彰就算是年纪小的少年, 他的心目中,他对自己的身份还是自豪的。当然,这也少不了仆从们在这位少爷的面前经常催捧的原因。   “罢了,且如此吧。”   “本官得圣上的看重, 此回的封后大典,京城之内必得一片宁和。”纪德对心腹说了这话后,就是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应该布置的也布置了。   纪德也不想再多讲了什么。毕竟, 他的下属都是拱卫司里的好手。人人在新帝上位后,都会想表现一翻的。这时候不表现?更待何时。   “诺。”   几位属官是躬身应承后,一一告退。   纪德这时候, 才是对身边的亲信小厮问道:“大少爷呢?”   “大少爷在院中。”小厮恭敬回了话。   “且去瞧瞧。”纪德对于长子是在意的。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与胡大妮成婚这些年,就得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那是真心宠着的。   特别是纪德的一切, 无论是前程, 还是官位,那都是靠着宫里的贤妃娘娘发的家。这自然是更要靠紧了贤妃娘娘的关系,那么, 对于妻子的尊重这就免不了的。   有长子在,贤妃娘娘看在了连襟的份上,哪会提协于他呢?   这世间,若问什么地方最锻炼了人?   纪德得讲,还是官场。   就在因为在官场上混得太久了,纪德也是摸爬滚打的练出来了一些真本事。所以,纪德这些年里,在拱卫司里如鱼得水一般,那是风声水起。   若不是有真本事?   就是背后有贤妃娘娘,有宣惠帝的支持,纪德的官位也不可能爬得这么快?更不可能让宣惠帝就是大方的信任于他。   拱卫司这等权重的衙门,还是需要得有真本事服众的。   院中。   纪彰正在玩儿。这时候,他在骑大马,当然,他骑得不是马驹,而是一个奴才。   一个健壮的奴才,正在地上任由纪彰骑着当了马儿。   这事情瞧着,似乎奴才挺没人权的。实际上,这是纪府里,许多奴才巴巴儿,钻了门路子都想求得好事儿。   说白了,纪府那么大,奴才那般大。   想上位,你得在主子面前有体面,有个印象在。   这在纪彰面前得脸儿,那么,就是不一样的开始。   所以,就是给纪彰这位纪府的大少爷当了大马,这是骑着玩儿,也不是人人都能得了的好活计。   纪德到了院中时,看到的就是他的长子正在骑大马。   “彰儿,下来。”   纪德喝了一声。   纪彰吓了一跳,然后,就欢呼着,从奴才的身上下来了。   “爹。”   纪彰是不怕什么的,他脸就是唬了脸,他也不在意。反正在纪府里,纪彰任了最得宠的小辈儿,也没人敢争了这口气。   人人宠着的纪彰,才是不会怕他爹的黑脸。   “你等退下。”   对于给纪彰当了马儿的奴才,纪德是看也不看一眼的。他对着长子说道:“成日里尽是玩耍,成何体统?”   “你这般年纪,应该用心读书。”纪德巴拉巴拉的教育了长子。最终,在纪彰没耐心听完时,他住了嘴。   纪德叹一声,也不再多讲什么了。   他看得出来,儿子不爱听这些。他呢,又是真不狠心教训了长子一回。毕竟,他是拿了家法,不等着动手,府里的长辈们都得来劝了。   与其到时候尴尬,纪德也懒得管了。   反正他的儿子纪彰,将来就是外戚的身份。只有贤妃娘娘和大皇子平平安安的,将来的纪府就注定了会是一场富贵荣华加身的。   对于未来,纪德有许多的期许。   秋。   九月下旬。   燕王府的队伍,进了京城。   彼时。   马车进了城门后,就是往京城的燕王府行去。   福娘和夫君,以及次子瞻亨、三子瞻利,都是住了他们夫妻的院子。唯,长子瞻元得住了前院中。毕竟,这孩子已经独立了。   朱瞻元对于这等居住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当然,在心底,朱瞻元也是乐意的。他到底不是真小孩儿,他需要一些空间的。毕竟,□□好了自己的八个小书童,这等事情,朱瞻元不想外人知道的。   要知道,这可是他未来的班底,他准备做为心腹的。   那么,教导八个小书童读书,还有一些暗中的示意。   朱瞻元自然是要因才施教。当然,暗里的一些行动,朱瞻元更是想安排一些信任的人,由得八个小书童去拉了眼线。   王府的一举一动,朱瞻元是在意的。   谁让二叔朱高晸在朱瞻元的眼中,是一颗得盯紧了的麻烦精儿。   朱瞻元觉得,提前由得八个小书童在王府里锻炼一下身手和能力也不错。毕竟,燕王府内犯了错,他能护得了,也能纠正一二。   若是出了燕王府再出了差子?   那就会成为大大的麻烦了。   宣惠帝要封后了。   不过,这与福娘的关系不大。   到了京城后,福娘跟婆母燕王妃求了话,准备娘家一趟。朱高熙自然是要随行的。就是三个儿子,福娘夫妻也准备领回娘家溜一溜。   燕王妃是一个好性子的婆母,没为难什么的就同意了。   京城。   外城西区的甜水巷子口,张家。   福娘和朱高熙回一趟,那自然让张家是十分的热闹。   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三个小小的男孩儿,那更是让柳秀秀看得高兴。毕竟,这是她嫡亲的外孙孙。   “瞻元给外曾祖母请安。”   “瞻亨给外曾祖母请安。”   “瞻利给外曾祖母请安。”   三个小孩儿,给张李氏行礼,小嘴儿也是甜甜的。   张李氏是非常高兴,唤了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朱瞻元笑了,他领着两个弟弟,又给张启和柳秀秀行礼。   “瞻元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瞻亨给外祖母、外祖母请安。”   “瞻利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三个小盆友,给张启和柳秀秀行礼后,又少不得给张春旭、闵氏这两位大舅舅、大舅母行礼。然后,就是给张春福这位二舅舅行礼。   一翻见礼下来,让张嘉善这个张家的嫡出孙儿,那是瞧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这表兄弟的,差别还是有些大啊。   张嘉善在张家,可不会这般多礼与掬紧的。   “都进屋里说话,都进去,莫在院中站久了。”张李氏是最年长的长辈,她发话了,众人自然依言进了堂屋。   一席人落座。   闵氏是上了茶水。   她是娘家的嫂嫂,这等时候,自然是招呼了回家的小姑子和姑爷,以及外甥儿。   张家的茶,比起燕王府来,自然比不得。   不过,这家的味道,还是亲情的温暖,那又是不同的。   长辈们谈了话,朱瞻元就是起身,领着两个弟弟,邀请了表弟张嘉善去院中玩儿去。对于长子识趣的离开了正堂屋,朱高熙是满意的。   这时候,朱高熙是同意这等话。   自然的张嘉善也得了他爹的同意。   福娘瞧着夫君与自己的爹,还有大哥二哥谈话了。她呢,就是笑着说和祖母、亲娘去后院的堂屋里,谈些家常事儿。   有福娘的话,这男女之间又是分了屋。   前院,堂屋里。   朱高熙与岳父、大舅子、二舅子,这是谈了正事。   “此次回京城,小婿一是为了圣上的封后一事。二嘛,也是想请岳丈一家,去燕地落根扎基,繁衍张氏一族。”   朱高熙开头就直接的说了此话道。   张启皱眉。   张春旭是一个读书人,有些弯弯儿。   那肚子里的墨水,也不是白念的。从妹夫的嘴里,张春旭已经听出来一些东西了。   “妹夫,你的意思是京城要出事儿?”   张春旭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   宣惠帝刚登基,这宏武爷留下来的江山,还是蛮妥当的。这等盛世的朝代,自然没人会想着发生什么兵灾的事情。   张春旭是一个读书人,就算是得了燕王一系的庇佑,走上了官场中。   那张春旭的心中,还是有些读书的清高的。   当然,对局势嘛,张春旭有自己的看法。   “京城安稳着。”   朱高熙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我这般请求,也是为了岳丈一家的将来发展,才得出了这般建议。”朱高熙打了一个晃子,他说道:“燕地是父王的封地。我和我的子嗣,将来必然是燕地的主人。”   “若是岳丈一家去了,将来张氏一族在燕地,总能成为了郡望豪门的这等世族世家。”朱高熙也许了甜饼子。   这等话,自然是让大舅子张春旭有些意动了。   读书人嘛,自然是羡慕那等百年千年的名门望族的。   朝代会更替,可名门望族借着底蕰,那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第117章   “世子, 你莫多讲废话。”   “京城究竟要出什么大事?”张春旭没开口, 张春福却是嚷嚷了这两句话。在禁卫军的粗汉里当差久了, 张春福也没了早些年的文人气。   毕竟,在这什么环境里,人总是得跟着环境改变的。   就像有一个故事里讲的。   那话怎么说的。   一群海难者,落难到了一座小岛上。他们带去了一种浑身白毛的兔子。后来,因为白毛在黄土漫漫的小岛山太显眼了, 会被天空的鹰隼抓着当了点心吃掉。   这白毛兔子在进化论面前,那是物竞天择。最后,当百年后,有百前年的落难者后代再回小岛时, 岛上完全没了白毛兔子,那岛上有的只是一种跟黄土漫漫颜色同模样的黄毛兔子。   这个故事不管真假。   这都说明白了,动物嘛, 在生存面前,其它都不算事儿。   张春福就是这么的现实,在现实在面前, 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下的变了一个模样。   朱高熙打量了他的两个舅子,又是瞧了一眼岳父大人。他算是看出来了,两个舅子打头阵与他谈话。所是岳父大人在考虑了, 他这话中, 有多少干货?   朱高熙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太难捏得准?”   朱高熙想了想后, 道:“主要是京城这边,确实可能会出了问题。”朱高熙说这话时,是想了想,要不要给岳父大人一些儿内情讲一讲呢?   张启父子三人不多话,都是把目光注视着朱高熙。   这时候,他们在等候着,这位燕王府的世子,他们的女婿、妹夫,给了正确的答案。毕竟,身为皇家的子孙,朱高熙知道的内情,肯定是不一样的消息。   “这一回,所有的藩王进京城……”   朱高熙想了一想后,说道:“有些暗里的消息,说是圣上那边有人在鼓吹了削藩之策。”这是朱高熙能讲的内情。   至于他爹燕王对夺嫡没死心这等要紧事,朱高熙不会讲的。   这等夺嫡的事情,那是不能言的秘密。   朱高熙没小白到,到处嚷嚷了这等关系磕家性命的大事。   “削藩?”这二字从张启的嘴里吐出来。这位在拱卫司里,官位不大,却是一直混了二十来年的老油条,那真是皱眉了。   “这是要出事儿啊。”张启感叹了一句。   削藩?   那是好削的吗?   开玩笑。   当初,汉景帝的削藩,最后,来了个七王之乱。差点让西汉王朝给四分五裂了。   再然后,西晋的削藩,直接是八王之乱,西晋玩完了。   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孝武皇帝,那也是温和的施恩令,让诸候之子平分爵位爵领,把大诸候通过一代一代的施恩令,搞成了不对中央有威胁的小诸候。   这皇家里面,讲一个削藩?   这是万万不能的事情。   要知道,宏武爷的儿子们,那藩王可是实在的有藩地,有亲卫军队的。   这拿着枪杆子的军队王爷们,会乐意被削藩吗?   别开玩笑了。   “春旭、春福,你们兄弟是什么意思?”   张启对两个儿子问话道。   “去燕地。”   张春旭说道。   “离开京城事非之地。”张春福的回道。   见着两个儿子的回答,张启是明白了,两个儿子对削藩的事情,都是不看好的。张启对女婿问道:“高熙,事情确定吗?”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由不得张启迟疑。张家在京城落地生根了二十来年了。这说走就走,张启一时间,真是难下决定啊。   “当断则断,岳父大人,有时候,面对这等大事大非时,还是需要大魄力的。”朱高熙回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有些话,不用明说,点到为止。   张启悠悠叹一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女婿和两个儿子的意思了。   “算了,我再考虑考虑。”   张启决定,还是再多想想。这可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小事。这是张家面临着搬迁的大事情。这对子孙后代的影响,可是大着的。   毕竟,京城是哪地方?   这可是帝王之所在,这是龙气钟的地方。   这里有着天下的精华所在,这里人文汇粹,这里繁华似锦。   从京城到蓟城,那差距真是十万八千里的老大了。   张启的决定,对于张家往后的发展,那真是关键的一步啊。这由不得,张启不是心头难下决断。   前院,张启一时间是为难了。   后院。   正堂屋里。   福娘和祖母张李氏、亲娘柳秀秀,也是谈着话呢。   先是福娘讲了这些年来的一些大事小事儿。   “你那妯娌还算好相处的话,你在王府里的日子,也就是舒坦了。”柳秀秀对于女儿在燕王府的生活,是满意极了的。   毕竟,从女儿的好气色上,就可以看出来,燕王府的生活,定然顺风顺水。   特别是三个外孙孙的存在,让柳秀秀看得明白,女儿女婿的感情甚好甚好。这才是关键。一个女人嫁到了婆家,如果不得夫君的宠爱,那就是叫一难啊。   如果夫妻恩爱,儿子多多,在柳秀秀眼中,这就是好日子。   “娘说的是。”   “我在王府里,处处都蛮好。”福娘表示,她的日子过得非常好。她说道:“就是常常相信祖母、爹娘……”   “到底蓟城离着京城太远了。”福娘感叹一句。   “若是咱们在一处儿,那就是走动方便了。”福娘神补了一句话道。   “女人嘛,嫁人了,自然是随着夫家的。”柳秀秀没听出来,女儿有些暗指的意思。她倒是顺嘴儿,讲了出嫁随夫的道理。   倒是张李氏瞧着小孙儿的话,有些琢磨着听出来了一点味道。   “福娘,你这孩子,是话里有话啊。”张李氏乐呵呵的笑了。老人家这一话说出来,柳秀秀这当娘的,也是愣了一下后,对女儿问道:“福娘,你祖母这话……”   “娘,祖母的话,也是在理儿。”   “女儿我啊,这一趟回娘家,就是想说动祖母和爹娘,带着张家一家子人,全去了蓟城得了。”福娘开门见山的说了她的想法。   柳秀秀讷讷无言了。   良久后,柳秀秀才说道:“福娘,你尽是孩子气。你都生了瞻元、瞻亨、瞻利,是三个儿子的娘了,怎么还能说些糊涂话呢?”   “女人出嫁了,自然是跟随着夫家的。你祖母,还有你爹和我啊,肯定是在京城里落根儿。你大哥、二哥的差事都在京城。咱家的根儿,在此地扎了二十来年了。这哪能想挪就挪的……”柳秀秀还是与女儿说了心底的实在话。   柳秀秀觉得,女儿啊,就是异想天开。   柳秀秀真担忧,就女儿这等小孩儿的脾气,在燕王府里,能讨了燕王妃的欢喜吗?   不管女儿嫁了多久,哪怕生了三个外孙,在柳秀秀的眼底,她还担忧女儿在婆家过得哪儿不如意啊。   “福娘,你娘的话在意。”   张李氏说了这么一句后,似乎福灵心至。她停了嘴,然后,是脑中想了一想后,张李氏又道:“不过,你这孩子提了这等话,还让咱们全迁去了蓟城。这怕是有什么事情,你没讲出来吧?”   “搬迁不是小事儿,福娘,莫隐瞒了什么大事?”   张李氏这一问。   柳秀秀给惊住了。   福娘沉默一下后。   “祖母、娘,有些内情我也不太清楚。”福娘自然不会到处嚷嚷了,她婆家要夺嫡啊。这等大事,嚷出去半句,那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儿。   福娘只能是简单的说道:“有些事情夫君清楚。夫君必然会与爹,还有大哥、二哥商量的。祖母,你不妨与爹谈谈。”   “祖母你是家中最明白事理的长辈,又是见多识广,定然能给爹最好的主意。”福娘拍了祖母一记小小的马屁。   张李氏望着小孙儿的神情,良久后,点点头。   “好,依你的意思。”   “秀秀,这事情我跟启儿谈谈。”   张李氏做了决定。   柳秀秀自然是依了婆母的话。毕竟,嫁进了张家这些年,柳秀秀算是看了出来,她这婆家啊,还是婆母的话,最顶用儿。   晌后。   张李氏是给白神娘娘这位供奉的家坛庙山神上了香。   张李氏准备卜一卦。   因为,今天小孙女儿讲了请求时,她是心血微动。   张李氏要起卦,这自然是准备借用一下白神娘娘的法力。毕竟,白神娘娘是天生的神灵,这神通是天赐天予。   张李氏这位虔诚的信徒,借用了供奉神灵的神力,还是可行的。   龟壳里,搁了六枚的铜钱。   张李氏请了香火后,才是占了三次。   次次数了卦象。   张李氏的神色,是越来越慎重了。   “唉。”一声叹息,从张李氏的嘴里出来。良久后,张李氏又给白神娘娘上了清香。然后,才是拜了礼,接着,是收好了卜卦的龟壳和铜钱。   “京城,真不能留了。”   张李氏这时候,已经下了决断。因为,她在京城这地方,发现了张家的血光之灾。而生机,直指了北方。   北方,那小孙女儿提及的蓟城,可不是就在北方吗? 第118章   张李氏走过了战乱的岁月, 她是吃过真正苦头的老人家。   对于儿子孙子们的期望, 就是希望张家一族能够繁衍昌盛。比起活着, 其它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张李氏心头有些叹息。   她一个老人家,自然不会喜欢搬迁的。毕竟,这一回离开了京城,何年何月才能再归来?许是若到时候,张李氏本人已经死在异乡。   但是, 那又如何呢?   想比起客死异乡,张李氏更害怕她的迟疑,为子孙们招来了灾祸。   当断则断,张李氏的心头已经有了决定, 那就是说服了当家的儿子张启。张家一家子人,全部北迁。   去蓟城也罢,也哪儿都好, 就是往北边走。   离开这等对张家有危险的地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张家的荣华富贵不重要,只要儿孙皆在, 张李氏就满足了。   晚间。   福娘夫妻和三个儿子已经告辞了。   燕王、燕王妃皆在京城,福娘和夫君朱高熙领了儿子们回娘家,也不可能小住的。至多, 就是吃个午饭, 聊一聊家常罢了。   酉时。   京城,外西城的甜水巷子口,张家。   张李氏唤了儿子、两个孙子谈正事儿。至于张闵氏, 则是去哄了儿子张嘉善睡觉。   至于柳秀秀,就是给婆婆张李氏,还有丈夫的碗中添了茶水。她是一个旁听者。   “启儿,高熙那孩子今日定然与你谈了大事。”   “且说说吧。”张李氏开口,对儿子张启问了话道。   “女婿让咱们搬家去蓟城。”张启简单的回了一句。张李氏听后,看了儿子张启一眼,又看了孙儿张春旭、张春福一眼后,问道:“那么,启儿你是一家之主,你的意见是什么?”   张启没回话,是沉默在那儿。   “你还没拿定主意?”张李氏问道。   张启点点头,回道:“咱们家业在京城,哪能说走就走……”   张启是连孙儿都有的人了,这家业搁这儿,是张家二十年的基业啊。这真是说扔了就扔了?谁舍得。   要知道,张启和两个儿子可都是官场上的人物。   这大周朝的官位,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当官的人多去了,你走了,别人巴不得。可你走了后,再想回来,就难了。   官啊,官啊,官字两张口,这可是大大的好差事。   想一想读书人,多少人读了一辈子的书,也没能谋到一个官位。   张家三个官帽子,这是多少的荣耀?在张启眼中,他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了。毕竟,在他张启这一辈儿里,他就是让张家成功转型,从农民的百姓之家成功转型成为了官宦之家。   虽然,家里三个男人的官帽子是小了一点。   那又如何呢?   这成年的三个男人,可都是官儿。   是个官儿,那就了不起。至少,张启最得意的事情,便是如此。   这说是搬迁到蓟城去,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张家目前的一切,在官场上的打拼,全扔了水里打漂了,全是白费了。   二十来年的经营,一朝全部成了泡影,是个人就受不了。   张启上了年纪,一般年纪大些的人,就是保守些的。   半辈子的积赞在这京城里,人脉在这里,官帽子在这里,说扔了就扔了,张启舍不得,大大的舍不得。   再则,这世道太平着,让女婿一翻话说说,就把家业舍这里。张启真是下不了那等大的决心。   大决心,大意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张启若有的话,他不会在拱卫司二十来年了,还是个小官儿。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心态,决定了了张启的升迁速度。   张启这个人,就是一个保守型的人。   “唉。”   张李氏一声叹息。   当娘的,最了解自己的儿子。   张李氏一个寡妇把儿子养大,那些年里供养儿子念书,后来给儿子娶妻,又掏了私房给儿子走门路,进了拱卫司当差。   再然后,支持儿子把家从凤凰村迁来京城。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可以说,张李氏自认为,她一个妇人,不是一个贪婪的,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张李氏很清楚,得到什么?付出什么?   张李氏讲究就是一个公平。这一辈子,张李氏活得自认为明明白白。   可偏偏这一回,张李氏就不能同往常一样了,她要逆了一回儿子的心思。张李氏想了一想后,说道:“启儿,咱们家有今天,你的功劳摆那儿。”   “春旭、旭福两个孙儿,都是清楚你这个当爹的不容易。”   张李氏先表扬了儿子的功劳。   张启对张家的作用,确实在那儿。   要知道,不是张启当了官儿,张春旭、张春福的未来,那能有如今的光明?   毕竟,凤凰村那个穷疙瘩地,祖祖辈辈想走出来的张氏族人,有几人成功了?这目前瞧来,也就是张启这一家子。   “只不过,启儿,咱们一家子人,这最重要的不是京城的目前家业。我这老婆子活了这些年月,算是看明白了。”张李氏感概,说道:“这人活一辈子,图一个四世同堂,儿孙贤孝。”   “启儿,娘掏心窝子跟你说一句。”   张李氏神色很慎重,她说道:“这一回,咱们得搬去北边。不是蓟城也行,总之,往北边而去。全家都走。”   “今个儿,我请了卦,必需得走。”   张李氏说得非常的严肃。   她的语气,让张启是神色变了。   张启对自己的亲娘张李氏自然是了解的。张李氏当年能养活他,能让他好好读书娶妻,没操心了家里的银钱事。靠的什么?   靠的就是一手的奇门术数,靠得就是被乡里人称为“神婆”的本事。   张启对亲娘的本事是信服。   正因为如此,有了张李氏的话,张启心头的天平改变了。   这张李氏亲娘一句话,顶了其它的万般事。   “娘,你都说了句实在的。儿子自然听你的。走,咱们全家都走,离开京城,去北边。北蓟城。”北边哪儿好?   在张启看来,自然是他闺女嫁得地方蓟城好。毕竟,那地方去了,有女婿女儿的照应。   总归,是能够安生的地方。   张启这般下了决定。   张春旭、张春福生为儿子,肯定得听亲爹的话。   “爹,咱们不能说走就走。爹,咱们父子三人的身上,还有官身在呢。”张春旭提了关键的地方。   “大哥,这有何难的?”张春福笑说道:“这官帽子谋到头顶带上,叫一个难。这想脱了官帽子,不知道多少人是巴不得?”   “咱们空出来的位子,有的是人想钻营上。”张春福表示,这世道里想当官的人,太多了。   他大哥的考虑,简直是为古人担忧,白担的。   “你们父子三人的话,都在理。”张李氏下了结论,结束了父子三人的议论。张李氏说道:“我病了,我老婆子病的重。你父子三人,启儿,你也病了,病重辞官。”   “春旭、春福,你两个小子要照顾长辈,皆辞官回家。”张李氏说了她的交待道。   “这太巧合了,有些不太体面吧?”张启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话道。   “甭管真假,有个糊弄的借口就成。”张李氏瞄了儿子张启一眼,道:“快刀斩乱麻。”   “你早些辞官回家亦是好的。”张李氏的话,只能说明了她的态度,那就是让儿子张启早些从官场上摆脱了出来。   张启心头其实还是有些不舍得的。   在官场上混了这些年来,突然就要离开了,唉,张启一声叹息。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娘的主意。就像他娘说的,甭管如何,这就是一个借口,能糊弄了人就行。   更何况,两个儿子的话,更在理。   这世道里,人人想当官,他们爷三的官帽子一扔出来,得让多少人笑坏了。别人是巴不得,官场上再有空位子出来呢。   “依娘的意思。”   “我明个儿,就请了病休。至于辞官嘛,就再晚些天。”张启说道:“待圣上的封后大典结束了,我这辞官的事儿一定是妥当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李氏满意了。   “启儿你是辞官了,春旭、春福两个孩子这边,就更是方便些了。”张李氏对媳妇柳秀秀说道:“秀秀,这事情你都知晓了结果,咱们家中的一切,就要你和春旭媳妇操办了起来。”   柳秀秀瞧着婆母这样讲话了,自然是点头。   “娘放心,我都搁心上。”   柳秀秀也是一个爽快的人。   这等时候,哪有空闲的功夫是打了哈哈,柳秀秀觉得既然婆母和夫君都拿了主意,她自然是听从了便是。   出嫁从夫,柳秀秀这等这个时代教育出来的女子,在婆家里的地位,自然是依附于婆母的。   媳妇媳妇,多年媳妇熬成婆。   柳秀秀在张家也是看得明白,再加上女儿女婿今天专门回来一趟,又是多方的谈话。柳秀秀不傻,听出来一些门道了。   而且,婆母和夫君都做了决断,柳秀秀也巴不得儿子、孙子将来平平安安。   荣华富贵,人活着,才能享受。   其它的,皆是身外物罢了。 第119章   福娘不知道娘家发生的事情。   不过, 福娘能猜测到一二。   燕王府。   京城福娘夫妻住的小院。   哄睡了瞻亨、瞻利两个孩子后, 福娘和夫君是一起换了便衣。   晚间, 屋内有烛光摇曳。   “福娘,你觉得岳父大人的想法会如何?”朱高熙对于岳父大人没有下决定的态度,是看出来了的。所以,他有些吃不准,他的岳父一家子能有决断吗?   “放心, 我爹拿不定大主意。我祖母肯定能行。”   福娘笑说道:“我祖母年纪是大了些,可脑子不糊涂,还是精明的。她老人家,一个顶俩。”   福娘在晌午后, 从祖母的话里,已经听出来了风声。   福娘见着干什么不太相信的模样,说道:“五郎, 你还真别不相信。我祖母是一个有真本事的奇女子。只是年岁大了,才会给人一种老人家的错觉。”   “实际上,脑袋真是清明着。”福娘指了着头的方向, 说道:“她老人家不糊涂,一直是张家真正的掌舵人。”   福娘表示,她的娘家, 实际做主的不是她爹, 而是她祖母。   “借你吉言。”朱高熙对妻子苦笑,道:“覆巢之下,没有完卵。我是担心, 等待父王那边有些动静时,岳父一家人想走,未必容易了。”   “这是争取时间,总是越搞定下来,越是让人安心。”朱高熙这是在意了妻子,他不想将来,让妻子在中间为难。   毕竟,婆家娘家,都是妻子福娘的亲人。   “我明白,我心头清楚着。”福娘在梳妆台前,回转了身,她把头埋在了夫君的臂弯里。   两人这般纠缠,只是在说了心底话。   “五郎,你这般的做为,全是为我。”   福娘又不傻,哪会看不出来。夫君这是为她好,想让娘家从某些大大的麻烦里,脱身出来啊。福娘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太久,更清楚这个时代的规距。   当年,宏武爷那会儿,家主当官儿犯了事情,那是全家老小,连带着亲戚都要跟着遭殃的。这株连嘛,自然是一人当官儿,全族享福。一人犯罪,全族跟着受过。   这时代,不讲究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是一人做事,全家得当着。   “唉……”   “我不担心娘家。”福娘在夫君的叹气声里,这般回道:“我担心的是瞻元、瞻亨、瞻利,他们年纪太小了。他们是咱们的心头肉。”   “五郎,海外的经商事情,你一定得赶紧操办了起来。”   “我这心头七上八下,又怕海外商事不顺利,又怕经手的人不够忠心,哪处走漏了风声……”福娘说了她的忧心处,她继续道:“那关乎了瞻元、瞻亨、瞻利三个儿子们将来的退路。我不怕什么,未来怎么样,我随你便是……”   “活着,死去,我皆不怕。”   福娘够实在。   她觉得,若是赢了,自然好。若是输了,她和夫君不死的话,胜利的那一方定然不会放心的。呵呵,如此的话,她死了就是。   “只是,瞻元、瞻亨、瞻利,他们一定得活下去。”   “他们得活下去。”福娘握紧了夫君的手,这是她的执念。   大人的事情,与她的孩子无关。   她可以随了夫君去等候了命运的审判,可不代表了,她让她和夫君的儿子们,也安然的接受了那等命运的审判。   “放心,海外的商事,咱们来京城前,我已经有些安排了。”   “如今不过探探路,等这一趟回了蓟城,一切会正式的操办起来。”朱高熙也搂紧了妻子的肩膀。   朱高熙是妻子的丈夫,是儿子的亲爹。   朱高熙关心儿子们的心情,跟妻子福娘是一般样的。   海外、海外……   海外如何?   朱高熙没什么印象的。这如今是为了儿子们的后路,朱高熙是关心了起来。   秋。   九月末。   宣惠帝要立后。   立后这是自然有册封大典。   不光是百官,还有外命妇们,都是要给皇后娘娘磕头拜礼的。毕竟,皇后是国母,是与帝王一起,受了天下恩养的尊贵人。   福娘是燕王府的世子妃。   福娘自然要随着燕王妃一起进宫,给皇后娘娘参拜大礼的。   对于这等事情,张谨儿、齐惜春是羡慕的。当然,羡慕也没用啊。她俩的夫君还没有爵位,也没有正式的官位,这进宫在福娘眼中是遭罪,可在这两位妯娌里的眼中,那是享福啊。   毕竟,没个命妇的身份,皇宫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对此,福娘心头想摇头。   当然,也许这就是个人看法不同吧。   皇宫。   胡贤妃在生气。   胡雅莲虽然是主位娘娘了,可她的头顶还有常贵妃,还有马上要成为皇后娘娘的马氏。这两人,皇后是国母,天然身份上就压了她不止一头。常贵妃更是背后有太后的撑腰。   这两人偏偏又是斗得欢快。   胡贤妃,胡雅莲是哪一人,她都开罪不起。   可是呢,胡雅莲这位贤妃娘娘的膝下,又育有大皇子。   京城。   这几日有官员上奏。奏请宣惠帝立了太子。   大皇子是宣惠帝唯一的儿子,这太子要立谁?除了大皇子不做他人选了。当然,也没有其它的人选嘛。   正为这奏折吹了风声。   后宫中。   这几日里,太后挑了胡贤妃的刺儿。连皇后马氏,还有常贵妃,对待胡贤妃的态度也是变了,两人都是暗里明里的对她有些微恙。   胡贤妃是正二品的妃位娘娘,比起国母皇后是惹不起,比起正一品的贵妃,更是得躲着。所以,陈嫔、卫嫔、李嫔,就是在胡贤妃的眼中,成为了可以拉拢一下的盟友。   奈何陈嫔、卫嫔、李嫔是三人装傻充傻呢。   人家不接了胡贤妃的好意。   “哼,这摆明了是瞧着本宫的庙小。”   胡贤妃很生气。   她最近过得不太顺心啊。   “等着,总有她等哭的时候。”胡贤妃告诉她自己不争一朝一夕的时间。毕竟,她的膝下有大皇子在呢。   大皇子才胡贤妃在宫里站稳脚跟的关键所在。   “娘娘,您莫生气了。”   嬷嬷劝了话。   “本宫若气坏了,就便宜了那些讨厌的家伙。嬷嬷放心,本宫的心眼还不至于那般小。”胡贤娘感叹了一两句后。她又问道:“圣上,圣上今日去了哪处?”   “常贵妃那儿。”   嬷嬷小声回道。   胡贤妃听后,是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太后娘娘还是插手了。”胡贤妃不傻。   “明日就是立后大典,今晚圣上歇在了常贵妃的寝宫。咱们的太后娘娘,真是不给皇后半分体面了。”胡贤妃真是觉得,有些想笑啊。   “皇后娘娘那边定然是生气的。”   “娘娘,您的意思是否要……”嬷嬷提醒了一句。   胡贤妃打断道:“不必,最近咱们不必多出手。”   胡贤妃在这宫里生活的太久了,久得她都有些记不起来,在宫时,她是什么样子的?宫中的女人,活得越久,越是面目全非了。   “皇后娘娘的心眼儿可不大。”   “太后娘娘嘛,更不是宽容的性子,等待时间,本宫总会瞧着大热闹的。”胡贤妃想笑出声儿,倒底是瞧着那般失礼了,就只是捂嘴轻笑了几声。   “娘娘英明。”   嬷嬷附合了话道。   “本宫不英明,本宫只是耐心好,能忍得住。”胡贤妃浅浅的笑容里,有了些冷意。   胡贤妃容貌非常的美。   这一种美,是时光的雕刻。   在宫里的女人们,只要得宠的,人人都会精心的保养了她们的容貌。这是她们最要命的武器。一个宫妃,若是没了美丽的容貌,还剩下什么?   宫妃嘛,就需要了漂亮的脸。   “皇后明日是宫中最得意的人。”   胡贤妃想到了明日的封后大典,她的心中也不得劲头儿。奈何她的身份低微,家世不行。就算是圣上登基后,连连的提拔了。   比起常贵妃,比起皇后马氏,还是差了太多。   胡贤妃知道的,她的优势是在她生有大皇子。并且,大皇子还好好的活着,是宣惠帝唯一活着的儿子。这才是她的优势。   “常贵妃……”   “常贵妃定然会嫉妒坏了的。”   胡贤妃能忍,常贵妃嘛……   在胡贤妃看来,有了太后的撑腰,有了众人的吹捧,常贵妃未必能忍耐了。毕竟,后位,元后之位,曾经离着常贵妃就一步之遥。   那一步,偏偏常贵妃没有跨过去。   哼。   “就算是常贵妃有太后的撑腰。本宫觉得,皇后娘娘是国母,有凤印在手。将来的事情,真是一笔糊涂,不好说,不好说……”   胡贤妃摇摇头,心头在盘算着,她应该如何摆放了她的态度呢?   她不在意了皇后马氏,更不在意了常贵妃。   哪怕是太后娘娘,胡贤妃也是不憷。   胡贤妃在意的,是宣惠帝的态度。因为,那个后位啊,常贵妃肖想了,她胡雅莲自然也肖想了。   太子,太子,若是她儿成为了太子,那么,她胡雅莲肖想一下后位,又有何不可?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   汉孝武皇帝,不母以子贵,王夫人就是凭借着当太子的儿子,成功的爬上了后位。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吗? 第120章   九月末。   钦天监合的大吉大利之日。   宣惠帝在这一日行册封皇后的大典。   帝后二人同出同行, 祭祀天地, 祭祀祖宗。然后, 百官跪拜大礼,外命妇们进宫给皇后娘娘参拜大礼。   燕王领着嫡长子朱高熙,嫡长孙朱瞻元,这三人代表了燕王一系,前去参拜大礼。   燕王妃领着福娘, 进宫给皇后马氏参拜大礼。   燕王那是大臣一系的前朝参拜,燕王妃则是外命妃的后宫参拜大礼。这是分开而行的,这行大礼的地方亦是不同。   前者在乾清宫。   后者在坤宁宫。   朱瞻元随着祖父、亲爹一路同行,进了皇宫中。   这是这一世, 朱瞻元头一回进了皇宫。那滋味有别样的体验。朱瞻元是燕王府的世孙,这是皇家玉碟上的记载,当然, 这是有品阶。   毕竟,这是燕王府的未来继承人嘛,皇室认证过的。   皇宫, 与朱瞻元记忆里微有不同。   前一世,朱瞻元有印象之时,皇城已经从南边这一座京城, 转为了蓟城。那时候, 皇祖父是帝王,把蓟城改名为燕京。   燕京就是新的帝都,新的京城。   这一座南边的老旧京城, 朱瞻元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如今再是看,发现在这一座南边的宫城,彼有些帝王气的。   皇城巍峨,皇城里的鲜活,还有些那些大臣们的相互交谈之间的模样,让朱瞻元既是熟悉,又是陌生。   一切啊,前世今生,完全不同了。   朱瞻元偶尔的打量,更多的还是在聆听了祖父与其它藩王们的交谈。这些话中,似乎是平淡之意,可细思起来嘛,又是颇多的滋味在其中。   朱瞻元已经听了出来。   削藩的事情,让藩王们心头有些小心思了。   朱瞻元忍不住的揣测,给宣惠帝上折子,请求削藩的大臣,究竟哪路藩王的卧底啊?   要不然,为何给宣惠帝出了这样一个可恶的难题?   朱瞻元懒得去想,宣惠帝会不会同意削藩?   因为,朱瞻元知道答案的,前一世,宣惠帝是欣然接受了削藩的策论。虽然,开始的时候,宣惠帝还是遮遮掩掩的。可到了图穷匕现时,宣惠帝的削藩之声,那是天下人皆知。   朱瞻元更清楚的事情,便是宣惠帝太想当然了。   也许……   朱瞻元觉得,也许他的皇曾祖父宏武爷,让宣惠帝的帝位得来的太轻松。毕竟,宏武爷这位开国帝王,把一切威胁到了宣惠帝的帝位的麻烦,都扫除干净了。   以至于宣惠帝登基后,觉得皇位坐稳当是一件挺轻松的事情。他准备挑战了高难度的削藩?若不然,是个登位困难的地位,哪会一当上天子,就对叔叔们翻脸的?   帝王又如何?   这帝王准备跟天下的藩王们撕破脸了,藩王岂是吃素的?   要知道,藩王在地方上可是盘根错结。那是多少年的经营,岂是一个毛头天子,刚上位就是说要削藩,就一定能成功削掉的?   朱瞻元心头暗想着……   这怕是祖父等了许久许久的机会吧。   “唉,我等藩王多是辛辛苦苦在藩地为皇家出力,结果,朝中的大臣却是在圣上面前说我等的坏话……”   这话是宁王说的。   这位是宏武帝的第八子,燕王的八弟。宣惠帝的八叔。   “圣上还年青,想是过些年多处理了朝中的政务,就会知道我等藩王的不易。比起朝臣,我等藩王才是朱氏江山的真正拱卫者。”燕王打了一个哈哈。   燕王的话,让宁王听后,呵呵笑了。   “四哥,弟弟问句实在话。头上的天子真让咱们束手就擒,你乐意?”宁王挑眉,可不信这个当初夺嫡过的哥哥,会死实的受死。   藩王没了藩领,还能剩下什么?   “老八,你怎么说话的?”周王不乐意了。   周王是宏武帝的第五子,是宁王的五哥。这位一出口,就是挑了八弟话中的刺儿,他说道:“四哥是谨慎的性子,四哥怕是还在等候着圣上的开恩呐。”   “是吧,四哥,弟弟的话,可对?”周王在藩镇上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是,在心头周王还有一把火憋着。   当初,不光是燕王起了夺嫡的心思。周王同样是不甘心失败的。只不过,周王被算计了,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   “五弟,八弟,圣上是天子。我等臣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等能奈何?伏听天子之圣裁罢了。”燕王的话中,表示出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当个老实的藩王,不准备出头当了出头鸟。   宁王是眼眸子变得深沉。   周王则是呵呵笑了。   宁王是不信燕王的老实,周王则是听出来一些味道了。   朱瞻元跟随在亲爹朱高熙的身边。看着祖父和祖父兄弟们的谈话。朱瞻元在琢磨了,周王后续的动作,以及宁王的那一波的出头鸟动作。   前一世……   前一世,这二人打头阵,扯起了对宣惠帝的清君侧。后来,祖父在二人都快要失败时,才是接过了旗帜。   那么,其它的祖父兄弟们呢?   那些后来支持祖父的家伙们,他们究竟是何时站在了祖父这一边的?   朱瞻元前一世登基后,查过皇家的内案,里面有些线索是含糊不清的。这中间的一些关键处,更是没个定案。   朱瞻元想不明白,为何宏武爷的儿子们,还有孙子们,在宣惠帝已经基本上赢了宁王、周王的第一波清君侧的情况下,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站到了祖父的这一边,然后,祖父赢了……   赢得叫一个干脆利落。   赢得叫一个天下人震惊?   这中间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秘密?   朱瞻元如今是真正个儿好奇起来。只是,好奇归好奇,朱瞻元对于宁王的跃跃欲试,对于周王的将要起兵心思,都是在心头与前一世做了印证。   这二人,貌似不是什么好鸟啊。   “啪、啪”的响鞭声响。   “圣上驾到。”   有小太监的声音响起。   这时候,人人都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按着品阶,按着文武之分,按着朝臣与勋贵的划分,立于大殿之上。   “臣等拜见圣上。”   “众卿平身,免礼。”   坐于云台之上,宣惠帝在龙椅上坐定后,轻轻一抚身,淡然开口。   有帝王之语,朝臣与勋贵们皆是起身。   宣惠帝再是轻轻颔首示意。   云台之上的太监总管,宣惠帝信任的贴身太监候忠,就是走了出来。这位太监总管是拿出了圣旨,然后,立于云台之上,开始宣读起来。   “帝王仰承天眷,统治八荒。日月之下,皆为王土。阴阳相合,盖有圣明之治。故朕慎选贤媛,用资内助。承社稷宗庙之重,佐朕躬于宫闱,内外攸关,达于海宇。兹者母后皇太后之慈喻,特选淑德,正位中宫,母仪天下。钦遵慈命,祭祀天地、宗庙,于宣惠元年九月三十日,册立承恩侯马隆之女,马氏为皇后。以率六宫,仁惠谦德,恭尔以噟多福,期克上绍徽音,敷以盛化,以庶己薄海内外。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立后的圣旨,正式的通读完后。   朝臣与勋贵自然是躬身应诺。   在其后。   早已经在后宫的坤宁宫中,接过了册封旨意的皇后马氏,是带着手捧册封皇后圣旨与凤印的掌印嬷嬷,在朝臣的恭迎之下,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乾清宫。   皇后马氏从未曾过的荣耀。   她在朝臣勋贵们的拜服之中,走上了云台,与帝王一起受了朝臣勋贵们的三叩九拜大礼。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   乾清宫的高呼,哪怕是在后宫的嫔妃们,已经听个明白。   在坤宁宫中,还候着的命妇们,自然也是听了一个清楚。毕竟,那声音是太过于洪亮了。   福娘和燕王妃是皇室里地位高的命妇,又是皇家的内眷。所以,这时候她们的位置还是颇显眼的。当然,再显眼了,也比不过常贵妃、胡贤妃,还有陈嫔、卫嫔、李嫔,这几位后宫的嫔妃娘娘小主们。   常贵妃神色不太美妙。   她咬紧了唇,脸上没什么喜意。   外命妇们只要靠着后宫嫔妃们近处的,都是瞧了出来,常贵妃八成与皇后马氏是有些不对付啊。   奈何……   福娘心头轻叹,好在当初她命好,没选进了皇宫这个修罗场。   若是不然的话,福娘觉得就她这点宫斗的水平,活过三集都难啊。   瞧瞧常贵妃,背后还有太后的撑腰呢,她自己生下来的皇三子,那位都没能活下来。啧啧,这中间有些什么隐密事儿?   福娘不多想,也是能猜测一二的。   倒是胡贤妃,福娘只是瞄了一眼后,就不敢多看了。   胡贤妃与福娘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了,那个曾经的胡二妮,像是福娘记忆里的一个泡影。   如今这一位,是宣惠帝最宠爱的胡贤妃。大皇子的生母,未来皇宫中注定会得意的贤妃娘娘。福娘不想去巴结。她更愿意与胡贤妃成为陌生人。   毕竟,太久的时间过去了,她们真心不熟了。 第121章   “四嫂, 这是高熙的媳妇吧?”   周王妃凑到了燕王妃的跟前, 看着福娘是满面笑容的说道。   “是啊, 高熙媳妇。”   燕王妃对待这个挨着身边的弟妹,自然是和和气气的。说起来,周王与燕王的关系还成,燕王妃自然要维护了妯娌间的关系。   毕竟,宏武帝留下来的儿子里, 好好活着的儿子,就数着燕王年长了。燕王前面的曾经的太子、秦王、晋王,都在宏武年间过逝了。   周王排行五,可不就是燕王之下的弟弟嘛。   “瞧着是好模样, 更是一个会体贴人的好孩子。”周王妃望着福娘,夸赞了话后,对燕王妃又说道:“真是羡慕了四嫂, 高熙媳妇有能耐,这给四嫂添了三个嫡出的孙儿。”   燕王妃听到了妯娌这话,也是笑容里多了真诚。   这对于燕王妃而言, 她一个皇家媳妇要说富贵荣华是享受了不少。真让人夸赞,她本身是受得起。不过,那些闲话, 她听听就算了。   如今周王妃夸到了孙儿头上, 燕王妃那是真得意的事情。毕竟,这祖母的心头,孙儿就是命根子。   “也是高熙媳妇底子好, 是好生养的。”燕王妃嘴角含了笑意。   周王妃感叹,道:“唉,我家就是差太多了。这膝下唯一的一个孙儿,还是个庶出的。真是让人恼啊。”   周王妃这般说话时,似乎真是有些不高兴。对着跟她身边的周王府世子妃还是瞪了两眼。   福娘在旁边特尴尬。   好在周王府的世子妃似乎是性子软和的,倒是没多话,一直是低了头,装了小意的模样。   “五弟妹,你过于着急了。孩子们还年轻,这孩子的事情急不得。等着年月了,你膝下孙儿多起来,就会知道了,这孙儿的事情慢慢来,会如意的。”燕王妃是站着说话,她不怕打了哈哈。   周王妃善善一笑。   燕王妃和周王妃这两个妯娌凑近了说话。   后宫嫔妃里的常贵妃瞧见了,胡贤妃自然也瞧见了。   便是陈嫔、卫嫔、李嫔也是瞧见了。   不过,外命妇们这会儿,都是三三两两的在闲聊,人人都是谈了些家常事儿。   “贵妃姐姐可是身体不适?”胡贤妃满面关心的神色,对常贵妃小声询问了话道。常贵妃听着胡贤妃的话,面色僵硬了一下后,眉毛一挑,回道:“无妨,许是昨个晚受了凉。”   “不过,不妨事儿。”常贵妃自然知道的,今日是皇后马氏的大好日子。   这等事情,她不可能失礼了。   不然的话,那不是打了皇后马氏的脸,而是公然的煽了宣惠帝的脸面。   “贵妃姐姐无事便好。”胡贤妃一脸我很关心你,你无事,我便安心的神色。   常贵妃瞧着了,特隔应。   常贵妃本不是什么真的没心机的女人。在宫里,没心机的,只要待久了,也会被染了颜色的。要知道,宣惠帝目前的后宫,有品级,有身份的后宫,就是皇后马氏、常贵妃、胡贤妃,以及陈嫔、卫嫔、李嫔六人。   事实上,真是让宣惠帝染指过了的女人,何止这六人?   不过是这六人有正式的名份。   其它的,那些在宫里黯然逝去的,还是有好些人呢。那些人,没名没份,消失了,自然也就是没人关注了。   所以说,能在宫中得了名份,能站稳脚跟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皇宫里,最容不得的,就是善良的女人。   在宫中,想活下来,想活得舒坦些,想挣得了荣华与富贵,只有把纯净的白色,染成了其它的颜色。   要么生,要么死。   皇宫的女人们,肯定都是求了一个生字的。   活下来的嫔妃,从来都没有一个是文艺的小白花。腹黑心机女,才是她们的真正本色。   这一日。   福娘是皇宫一回游。   京城。   皇家的后宫。   宣惠帝在这一日,自然是陪了皇后一起,歇在了坤宁宫中。   胡贤妃这一晚,没有早早的歇下。   “事情当真吗?”   胡贤妃没想到啊,就是松卸了一下子,问题就冒了出来。   “娘娘,错不了。”   嬷嬷非常肯定的说道。   胡贤妃在沉思,她在思考了这中间的交换价值。   “嬷嬷,你说说,咱们应该如何做?”   胡贤妃问了话道。   “娘娘,圣上没立太子。大皇子如今的处境,正是困难着。若是让常贵妃的膝下得了一位小皇子,再加上太后娘娘的支持……”   嬷嬷的话,透出了浓浓的担忧。   “是啊,若让常贵妃得了一个儿子,再加上太后的支持。我儿就是危险了。”胡贤妃又不傻,哪会看不出来。常贵妃在肖想了皇后的位置。   只是,常贵妃需要一个儿子,若以无子的理由,把皇后马氏赶下台,那么,常贵妃想上位,就必然是膝下得有子。   “叩、叩”的声音响起。胡贤妃屈指在轻轻的敲响了桌面。   胡贤妃在沉思。   “不,咱们不能有动作。”   胡贤妃摇摇头,她不准备行了嬷嬷的劝戒。   “娘娘,您这时候可不能心软。若不能,会害了大皇子。”嬷嬷还想再劝话,让胡贤妃打断了。胡贤妃说道:“嬷嬷,常贵妃膝下有子,你说说,除了咱们外,还有谁更急?”   嬷嬷听出了胡贤妃的言外之意。   “娘娘的意思,是坤宁宫的那位……”   嬷嬷这时候,是明白了胡贤妃的真正用意。   借刀杀人吗?   贤妃娘娘不觉得。   胡贤妃觉得,她是给皇后马氏递上了借口,一个搅和掉常贵妃好事的借口。   “嬷嬷,通知下去。让我娘进宫来。”   “我们需要好好谋划谋划。也许……借着这个机会,让圣上瞧瞧皇后和常贵妃的心狠手辣,呵呵……”胡贤妃在冷笑。   一箭三雕,才是胡贤妃的用意。   一是把常贵妃借腹生子的美好愿望,打碎掉。   二是让皇后和常贵妃狗咬狗,一嘴毛。   三是让圣上对皇后和常贵妃心生不满,然后,她和她的皇儿才会有机会啊……   太子、皇后,这是胡贤妃的用意所在。   凭什么皇后马氏能当皇后?她胡氏雅莲,就不能肖想一下坤宁宫的凤位呢?   马氏、常氏,不过借着家族的力量。说白了,这天下底的臣子,皆是圣上的臣子。她胡雅莲育有大皇子,她儿若为太子,她当一当皇位,那就是明正言顺的。   “诺。”   嬷嬷应了话。   宣惠元年。   十月。   京城的天,凉了。   纪德最近很忙。   宫里的贤妃娘娘有了指示,他这位姐夫自然要帮衬的。毕竟,大皇子就是纪府的未来。大皇子一旦上位,他纪府的一杆子亲戚,全成了正宗的外戚。   贤妃娘娘想上位,纪德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皇子,大皇子就是纪德最乐意瞧着的太子人选啊。   胡氏夫人去宫中见了女儿。   这归来后,就是请了女婿谈话。   纪德从岳母嘴里,就是听到了贤妃娘娘的指示。   这在这等关键的时候。外西城甜水巷子的张家,给来了消息。纪德的师傅张启病了,已经病重的准备辞官了休养。   在这等时刻,纪德无论如何,都得去瞧上一瞧。   说到底,那张启名义上是纪德的师傅,是纪氏的恩人。   纪德带上了礼物,带上了仆人,到了张家。   好巧不巧,纪德就遇上了回娘家探望生病父亲的福娘一行人。   张家的院门口。   旧人再相见。   福娘只觉得陌生了。   纪德,这个曾经的师弟,与福娘记忆里的人,完全不同了。   “纪大人。”   “世子爷、世子妃。”   相互见了礼。   然后,错身而过。   福娘和夫君是告辞了,在二弟张春福的相送下,离开了张家。   纪德则是在张春旭的引路下,进了张家。   福娘没有回头,是直接上了马车,与夫君朱高熙一起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纪德倒是回望了一眼,离去了的马车,然后,进了张家。去探望了生病的师傅张启。在心中,纪德发现,他似乎许久不曾思念过,曾经的师姐福娘。   果然,一切都变了……   纪德发现,他不后悔,他曾经放开了福娘,造反了如今的妻子。纪府的如今的满门繁华,都说明了纪德的选择没错。   更何况,纪德心头自嘲,他觉得他若不放手,岂有张氏如今的富贵?毕竟,燕王府的世子妃,对于福娘这位师姐而言,何尝不是荣华加身?   “纪大人能来家中,实在是父亲的荣幸。”   “只可惜……”张春旭在感叹。   纪德听得这位师兄的话,摆一摆手,说道:“师傅何苦辞官?不过休养罢了,拱卫司里我打声招呼,让师傅痊愈后,再接着为圣上效力便是。这官位一旦辞掉了,再想谋了实缺,就会有些麻烦的。”   “纪大人的好意,家父若知道,必然是满心感动。”张春旭拱手一谢。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张启的卧室。   张春旭打开了帘子,迎了纪德进屋内。   屋内,药香味浓。   张启卧在榻上,满面的蜡纸色。   “师傅,徒儿纪德来看您了。”纪德在张启面前,还是执的徒弟之礼。 第122章   张启没病。   他不过是装病。   当然, 这装病也得装像了。所以, 张李氏这位老将出马, 这张启的装病还真成了那么回事儿。这一次,纪德来了。   张启对待这个徒弟,还是真满意的。   毕竟,纪德和福娘的那点少男少女之情,没在长辈面前爆光过, 就是张春福一个知情人。如今面对徒弟时,张启是只能一病装到底了。   “阿德,不用多礼,坐, 坐。”   张启躺在榻上,说话的口气还是带上些哑音。   “师傅,瞧您的样子, 我这心头难受。不如,我拿了宫里贤妃娘娘的贴子,请了太医来给你诊一诊可成?”   太医是天下间, 众人公认的杏林圣手。   太医治病,那是可靠有保证的。   张启对于徒弟的孝心,非常感动。只不过, 这太医来诊治, 就免了。毕竟,张启是假病,不是真病。   “阿德, 不用了。我这病,是老毛病了。”   “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就是要好好休养休养。我啊,老了,应该回家中好好当个老家翁了,养养孙子,看看娃娃们长大,这一辈子便这般就成了。”   张启是真想通了。   就像他娘讲的,一辈子凑合着,也就是过去了。   张启这人吧,想通了,也就是真想通了。他啊,在官场上混了太多年。对于宣惠帝起心削藩的事情,不看好,那是真不看好。   “师傅。”   纪德对张启也是有些感情的。   只不过,这些年里,纪德官升得太快,加之他家又搬家,搬到了内城去。这两边的交际圈子不同了,这感情淡了些,是免不了的。   “阿德,人啊,一辈子就是这样,总是各有各的际遇。你这孩子,际遇好,也是命中注定。”张启倒是想得开,他还宽慰了徒弟,道:“你有本事,莫效仿了老夫,老夫啊,一辈子就是如此了。”   张启看着徒弟,这时候,还是有些为徒弟骄傲的。   毕竟,张启一家子人,两个儿子都是小官儿。比不得纪德,已经是从三品的高官,拱卫司的指挥同知了。   张启对于能教导出这么一个徒弟,是于有荣焉。   张家中发生的事情。   离开的福娘不知道。   不过,福娘能揣测一二的。   马车里,福娘和夫君都在闭目养神。直到回了燕王府内。   夫妻二人回了住的小院后。   朱高熙让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后,就是挥手让侍候的仆人,全部退下了。   “福娘,你在思考什么?”   朱高熙察觉了出来,妻子有心事。   “我在想,我爹的那位好徒弟,拱卫司指挥同知纪大人。”福娘点点宫中的方向,道:“那位纪大人的妻族,可是有位宫里的贤妃娘娘。贤妃娘娘的膝下,还有圣上唯一的儿子大皇子。”   福娘这一话出口,朱高熙笑了。   “大皇子若何?”   “与咱们无关了。”朱高熙简单直接的说道。   “是啊,咱们都要回蓟城了。”福娘也是意兴澜珊。   “只不过,我瞧着圣上的后宫,貌似也不够平静。”福娘幸幸然的又添了这么一句话道。   在福娘看来,她眼见耳闻啊,都是看出来了。宣惠帝的后宫不平静着。昨日,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多正式的场合,常贵妃和胡贤妃还闹了面子上的矛盾。   没个掩饰着啊。   可以想像的到,外命妇们不在的情况下,皇宫里的嫔妃得斗到什么样了?   宣惠帝平安生下来的健康孩子,有三位皇子。唯一活得活蹦乱跳的就大皇子。但是,这不意味着,宣惠帝的女人就只怀上了这么三个孩子。   福娘听得八卦里,宣惠帝流过胎儿的女人,那可是已经有七八之数了。   从这点来看,宣惠帝的后宫真是有打胎高手在行动啊。   是谁呢?   福娘懒得猜测,那跟她没关系。   总之,宣惠帝的后宫,不会有纯净的小白兔就是了。   “我在想着,削藩之策,这一击重磅消息,何时会掀起波澜?”福娘眼睛里,已经有了精光炯然冒出来。   “快了,快了。”朱高熙简单的说道:“我都听了些真正的风声。这事情乾清宫里的圣上,是真的动心了。”   “唉……”   朱高熙叹息。   因为,他很明白的。这削藩之策一旦从朝廷之上得到了证实,也就是宣惠帝与他的叔叔们,正式起冲突的时候了。   那时候,燕王府不会置身事外的。   “你莫担忧。”朱高熙望着妻子的难看神情,他执起妻子福娘的手,说道:“放心,海外的商量,我会用上十二分的心。那起子心腹,我也会盯紧的。”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瞻元、瞻亨、瞻利他们受了半点的伤害。”   朱高熙对妻子福娘给了保证道。   “我自然信你的。”福娘回握了夫君的手,她说道:“五郎你是最好的爹爹,你必然同我一样的爱护了瞻元、瞻亨、瞻利他们兄弟仨人的。”   儿子仨个。   福娘觉得,她和夫君的爱护之心,全然一般,没有两样。   燕王府的花园内。   张谨儿和妯娌齐惜春,正在游了园子。这时候,有些菊花在凉风中,也是开着最后的光景。齐惜春感叹道:“这南边比蓟城暖和些,但是,倒底没蓟城的风光好。”   “总觉得,京城比蓟城更掬紧些。”   齐惜春说了她的感受。   张谨儿眉间微动了动。   张谨儿有些心头难受。因为,本以为来了京城后,那梅兰、月兰两个怀孕的姨娘是扔在了蓟城,跟不来了。她这厢也能拢一拢晸二爷的心。   谁知道,当初成婚前,待她是一心欢喜的晸二爷。来了京城后,那就是有些个心思难猜测了。张谨儿看得出来,她的美貌,晸二爷这位夫君还是在意的。   只不过,这位晸二爷似乎是多情了些?   那感情不是对着某一人,而是只要是美人,他就容易心软了两三分。   张谨儿最初是微微酸了一些。如今,更是醋了起来。毕竟,晸二爷是张谨儿的夫君,他俩朝夕相处,晸二爷这么一个多情的男人,让张谨儿爱不是,恨亦不是,那万般滋味真是心头堵得慌了。   “三弟妹,你怕是觉得在蓟城时,三弟更能多陪陪你,夫妻是夫唱妇随,好生欢喜。如今来了京城,三弟的差事多了,你啊,怕是空闺寂寞了吧?”张谨儿打趣了齐惜春一席话道。   齐惜春听后,脸红了。   “二嫂……”齐惜春娇嗔了一句。   “二哥待二嫂,我瞧着也是满心的在意。那日日送给二嫂的礼物,那等细心的心思,二嫂还不受用吗?何苦为难了这个弟妹?”齐惜春借着话头,也是打趣了张谨儿。   张谨儿也脸微微红了。   对于晸二爷,张谨儿啊,是爱在心头,口难开。   张谨儿有时候都在想,若晸二爷不那般怜香惜玉,全心全意只爱着她,只看着她,那应该多好啊?   就像……   就像大哥大嫂那般,夫妻恩爱。   “大哥,大哥……”   朱瞻亨的声音,这时候是响了起来。   “大哥、二哥,等等我……”朱瞻利小盆友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   然后,三个小盆友就是出现了张谨儿、齐惜春的视线中。   今年六月朱瞻元是满了六岁的生辰,今年六月朱瞻亨是满了三岁的生辰,今年五月朱瞻利是满了一岁的生辰。   三个小盆友,一个六岁整,一个三岁整,一个一岁零五个月。   朱瞻元自然是小大人的模样。   朱瞻亨还是咋咋呼呼的闹腾着。朱瞻利小盆友最年纪小了,他这时候,更是拽紧了大哥朱瞻元的衣角,那大眼睛瞪儿圈溜溜的,甚是可爱极了。   “瞻元见过二婶婶,见过三婶婶。”   “瞻亨见过二婶婶,见过三婶婶。”   “二婶婶,三婶婶……”朱瞻利小盆友最年纪小了,不过,他还是安静的待了大哥的身旁,依然用小手拽紧了大哥朱瞻元的衣角,嘴里还是含呼着,喊了话儿。   瞧着三个小孩儿,再瞧着三个小孩儿身边随着的一大群仆人。   张谨儿、齐惜春自然是赶紧回了话。   “瞻元、瞻亨、瞻利,都是一家人,莫多礼了。”张谨儿笑说道。   张谨儿一摆手,行礼的仆人们,也是纷纷的起身,不再行礼,而是小心的护在了小主子们的身旁不远处。   齐惜春倒是对朱瞻利招招手,说道:“瞻利,来,到三婶婶这儿来。”   朱瞻利望了一眼笑眯眯的齐惜春,然后,他是躲到了大哥朱瞻元的身后。接着,他又是探了头,小心打量的小模样。   朱瞻亨一下子挡在了三弟的跟前,对齐惜春说道:“三婶婶,三弟最害羞了。不如,我给你抱一抱。让三婶婶早些生了小弟弟,那样三弟就不是府上最小的弟弟了……”   朱瞻亨伸了双手,大方的往齐惜春怀里扑去。   齐惜春乐了,还是顺着小侄儿的话,真个抱了抱朱瞻亨。   “唉呀,瞻亨都是个开心果。大嫂是有福气的人儿,天天瞧着瞻亨的欢喜样子,饭都得多吃了两碗。”齐惜春搂着朱瞻亨抱了抱后,夸赞了此话道。 第123章   齐惜春嫁进燕王府的日子里, 若说对谁最羡慕了?   那必需是大嫂大张氏了。   当然, 齐惜春又不傻, 她也是看出来,二嫂小张氏对于大嫂大张氏,那也叫一个羡慕啊。不提大哥对大嫂的爱护,单单是大嫂膝下育有三个侄儿,就叫齐惜春羡慕的恨不能她也快些生了这般聪慧可爱的孩子。   不掬男女, 齐惜春就想她能快些有喜,早早给夫君誔下一儿半女的。   “三婶婶,你身上香香的,跟我娘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朱瞻亨从三婶齐惜春的怀里离开后, 笑嘻嘻的说了这话。   说完后,朱瞻亨又是回头,望了一眼大哥朱瞻元。见大哥立那儿, 满是严肃的表情,朱瞻亨老实了。   朱瞻亨扭扭小脑袋,然后, 往大哥朱瞻元的身后走去。   “二婶婶,三婶婶,我这便带着弟弟们去母亲那儿。”   “二位婶婶且玩儿, 侄儿们不打扰了。”朱瞻元拱手一礼, 小大人模样啊,那等反差萌真让齐惜春又是满目星星眼了。   “瞻元,你且带着弟弟去吧。”张谨儿嘴角含笑, 回应了朱瞻元的话。   朱瞻元自然是应了。   于是,朱瞻元是一手牵着一个弟弟,施一礼后,告辞了。   兄弟仨人,那小背影离开后。张谨儿就是一声叹息,这话听到了齐惜春的耳朵里,是异常的醒目啊。   “二嫂不开心?”   齐惜春问道。   “是有些烦心事儿。”   张谨儿苦笑道:“夫君膝下,有贵娘这么一个大姑娘。如今梅姨娘、月姨娘又有喜了。我这肚子没个半点消息,我这不是心头忧虑着……”   张谨儿眉间颦蹙,那等美人的伤怀样子,若让男子见了,必然是怜惜万分的。   不说男人了,就是齐惜春这么一个女子瞧了,也是心头同样的起了忧愁来。   “二嫂,你莫急。”   齐惜春安慰了一句后,又是想到了自身,她说道:“我们妯娌二人是前后脚嫁进王府的。这如今瞧着,我的膝下同样空虚。”   “许是送子娘娘觉得咱们的缘分晚些吧。”   齐惜春只能自我这般开解了一句话道。   张谨儿望着妯娌,伸手执起了齐惜春的手,轻轻的在齐惜春的手背上拍了拍。她说道:“也许你说的对,我太心急了。”   “不怪二嫂,其实,我同样心急的。”齐惜春回拍了一下,温柔的回了这么一句话道。   “都是为媳妇子的女人,咱们都想早些给夫家开枝散叶,人之常情。我倒不觉得二嫂的心情,有什么难理解的。我啊,同样也是盼着,送子娘娘早日开恩,成全了我的这点子想头。”齐惜春望着园子里的晚菊,开得破败的模样,莫名觉得这拂面的风,凉透了些。   “咱们妯娌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与三弟妹你不同……”   张谨儿与齐惜春松开了各自的手后,张谨儿点了点蓟城的方向,道:“三弟膝下没个庶出的,三弟妹你能稳一稳。我那元晸堂中,还有两个庶出来年就要降世了。到时候,若是庶女,我不觉得为难着。若是庶子……”   “我就怕院中的姨娘啊,心容易养大了。”张谨儿这话,说得齐惜春皱了皱眉。   “一切有王府的规距在,嫡庶有别的。二嫂,你莫要担心了。母妃在上头看着,总不会让些姨娘翻起风浪的。”齐惜春不觉得,她的婆母燕王妃是喜欢了妾的。   燕王府里,只要是明白人,都看得出来。燕王妃讨厌妾室。   对于庶出的,燕王妃更是有些无视的举动。那晸二爷的庶女朱贵娘,这一直就不得祖母燕王妃的关心与在意。   园子里。   张谨儿和齐惜春在谈了妯娌间的话。那些家常里短的,就是女人之间的话头。   离开了园子的朱瞻元仨兄弟,往父母居住的院子行去。   朱瞻亨有些活泼,他凑到了大哥身旁,问道:“大哥,刚刚为什么不让三弟与婶婶们玩儿啊?”事实上,是朱瞻亨喜欢跟长辈们玩儿。   因为他年幼的原故,跟长辈们玩儿,总容易得了长辈们的好东西。   有些喜欢占了便宜的朱瞻亨小盆友,真不介意了他的收藏多多多。   只是,瞧着大哥刚刚让他跟着离开的神态,朱瞻亨哪怕年纪小,可跟大哥玩儿久了,对于喜欢装了严厉模样的大哥,还是最会看了神色的。   “瞻亨,你还小。”   “要乖乖听话……”朱瞻元笑得和蔼,只是这等温柔的笑容,让朱瞻亨莫名打了一个颤抖。朱瞻亨左瞧瞧右瞧瞧,最终,对大哥朱瞻元点了点小脑袋,表示同意了。   “瞻亨、瞻利,你们都要听大哥的话。”   “大哥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如果你们听话,大哥天天找你们玩儿,还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儿的……”对于小盆友,那得顺毛撸,朱瞻元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   平日里,收买弟弟们的人心,朱瞻元做习惯了。   于是,朱瞻元在两个弟弟的心中,那是威望值满满的。   “大哥、大哥,你定不能忘记了,你说过的。”   “要好吃的、要好玩儿的……”朱瞻亨提醒他家大哥,唉呀,说好的收买礼物,绝对不能忘儿了。   朱瞻利是仰了小脑袋,望着两个哥哥说话。   朱瞻利小盆友就是牵着大哥的手,一直安安静静的。   大多数时候,朱瞻元小盆友喜欢当了背景板。嗯,偶尔闹腾一下,也就是抢抢关注的。更多时候,他还是一个安静的好孩子。   朱瞻元哄了两个弟弟,实则,他的心中在想了别的事情。   想了什么呢?   自然是想了二叔朱高晸后宅的那点子破事儿。   朱瞻元想到了,来年晸二叔的后宅又要添了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啊,嘿嘿,他其实挺欢迎的。   因为,那是他二婶小张氏的一生污点所在。   梅氏、月氏,可是要给二叔生了两个庶出的弟弟。   只可惜,都是短命的,都会夭折掉。以至于,没排入了燕王府的孙儿辈的排序中。   朱瞻元四十五度的仰头,望了一下碧空如洗的晴朗天空。他在想,他是不是应该给二婶小张氏挣一回名头呢?   要知道,善妒什么的,真不是好名声。   嗯,让晸二叔再多个不修内宅的名头,唉呀,光想想,朱瞻元有点小激动了。   至于元晸常内,梅氏、月氏的早产,两个无缘分的小堂弟,究竟是谁下的黑手?朱瞻元表示,他懒得理会,他猜测八成跟二婶小张氏有莫大的干系的。   想一想前一世。   朱瞻元真得觉得,他晸二叔前一世一定是烧了太多的高香,所以,才会顺风顺水挡了祖父的继承人。   嘿嘿……   那是因为他爹不在啊。   若不然,就凭着前一世晸二叔的热闹后宅。啧啧,朱瞻元都为晸二叔的后宅大戏接连不断场,而忍不住的想拍掌鼓励,演得可真好。   当然。如今再多想想。   朱瞻元觉得,前一世祖父忍耐力真够好。   再转念想一想,前一世,晸二叔会在自寻死路的道上,一直狂飙啊。朱瞻元忍不住怀疑了,会不会是因为晸二叔在后宅享受了太多的假面温柔?   这是因为吹捧过度,才会自我彭涨到无以复加呢?   不管如何?   朱瞻元这一世都不准备手软的。   二叔,二叔,我的好二叔。你放心的在作死道路上快步快跑吧。我一定不会接拔你的。   “大哥,你在想什么?”   朱瞻亨的声音,打断了朱瞻元的思绪。   “我在想,咱们到了。”   朱瞻元指着爹娘坐的院子的院门,对二弟忽悠道。   “三弟,哥哥领你进院子。”   朱瞻亨跳脱的性子,被大哥一忽悠,就是伸了手,拉拔住三弟朱瞻利,高高兴兴的往爹娘院子里冲去。毕竟,他和三弟一直跟爹娘住一起,这会儿,回家真高兴嘛。   “世子妃,世子妃,世子和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   白嬷嬷的声音,响在了屋中的福娘耳边。   福娘抬头,笑着回了话,道:“回来了?”   一边说,福娘一起身。待福娘走到屋门口时,正好见到了进屋的三个儿子。   “娘,娘……”   朱瞻亨已经领着三弟,一起往亲娘身边小跑儿来。   朱瞻元这个大哥倒是落在了后面。   “儿子给娘请安。”   朱瞻元到底正紧读书了,这时候,给亲娘行礼来,是一板一眼的认真。小大人模样,让福娘瞧着是可爱极了。   “瞻亨给娘请安。”   朱瞻亨瞧着大哥的模样,他是愰然大悟,唉呀,他忘记行礼了。   于是,朱瞻亨小盆友学了哥哥,也是行了一礼。   倒是朱瞻利小盆友从二哥手头一挣开,就是一头扎进了亲娘的怀里。那是在亲娘蹲身接住了他后,朱瞻利小盆友的小脑袋埋到了亲娘的怀中,就是躲儿猫猫起来了。   “瞻元、瞻亨,来,坐娘身边。”   福娘搂了瞻利,母子往花厅的小榻上坐去。然后,福娘还是拍了身边的位置,对大儿子瞻元、二儿子瞻亨是招呼了话道。 第124章   和亲娘亲近, 是这一世, 朱瞻元最享受的事情。   亲情, 在朱瞻元的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一部份。   于是,朱瞻元伸手,拉拔着二弟朱瞻亨一起坐到了亲娘的身边。他望着亲娘怀中的三弟瞻利,莫名的, 朱瞻元有一种岁月静好。   他当一个童儿,重温一遍童年,貌似也是那么的温馨啊。   “嬷嬷,送了瞻元、瞻亨、瞻利他们三兄弟喜欢的点心。再来四盏羊奶, 让厨房用杏仁去了膻味儿。”   福娘交待了话道。   白嬷嬷应了。   对于福娘而言,她的儿子就得多喝奶。这喝奶嘛,小孩儿的身高容易窜个头。至于羊奶啊, 用杏仁去了膻味是必需要的。若不然,羊奶的味道不够甘美的。   “娘,我们在园子里遇上了二婶婶、三婶婶……”   朱瞻亨对亲娘说了小话儿, 他还道:“我给三婶婶抱了抱,让三婶婶早些生了小弟弟。”   福娘听着次子的话,哈哈的笑了。   “小调皮蛋儿。”   福娘捏一捏次子的小脸蛋儿, 说道:“你三婶婶抱一抱你, 必然高兴的。”   “你二婶婶、三婶婶定然是盼着多一个似你一般的男孩儿。”福娘这个大嫂啊,自然是旁观者清。她瞧得出来,妯娌小张氏和齐氏两人, 都是在求子啊。   倒叫福娘说,这二人安心的□□好心情,必然能顺利怀孕的。毕竟,这两位妯娌一直跟夫君在一起,男欢女受的,又不避讳什么的,肯定会有孩子啊。   顺其自然就好了。   有些时候,这求孩子的事情,是越急着,越难顺了心意。   “瞻元,功课吃紧吗?”   哄了次子,福娘关心了长子。   “师傅教导的用心,我学得蛮高兴。功课一功都挺好,娘放心,我会落下课业的。”朱瞻元对功课嘛,就是不咸不淡。   儒学师傅的讲课,他是听一枣儿,记一枣儿的事情。   讲真心话,他是不信那些儒家君君臣臣。就是读通透了,让祖父、亲爹安心罢了。儒家的学问,有些不错,但是有些嘛,有点糟心。   更何况,朱瞻元真心觉得,治世之学,儒家的那一套,不行。   法家都比儒家在治国之道上,更有用多了。说白了,这皇家啊,或者青史上真有本事的,多是儒皮法骨的伪儒士。   倒是道衍师傅的课程,朱瞻元学得更用心些。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以为为鉴,可以正衣冠。   那史实,那些历史上的悲欢离合,那些著名的战争典籍,朱瞻元看得更来劲头。   朱瞻元觉得,历史上的真实存在,那些名人也罢,那些奸佞也罢,各领风骚,必然有过人之处。采纳百家之长,没什么不好的。   再则,历史啊,哪怕最简单之处,也有它的闪光点。   有时候,不需要文人的点墨与吹捧,那些真实存在的伟岸与身影,在青史之上,读来之时,总会让人迷之向往的。   因为,历史本身的厚重,就是如此的迷人。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蓟城?”   朱瞻元转移了话题。   京城这地方,再是繁华,再是美好,都不是朱瞻元心目的家之所在。燕地,才是朱瞻元未来能奋斗的地方。   那一座蓟城啊,朱瞻元在等待着,它更名为燕京。   燕京,是未来的皇城,是未来的京都。   燕京,才是朱瞻元认定的天下中心所在。   南边的这一座京城,在朱瞻元的心目中,注定会随着宣惠帝时代的落幕,一起而落幕的。既然如此,他不想把目光,落在了这一座城池之上。   有些美好的东西,不属于他的。   他何必留恋呢?   “应该快了。”   福娘回了长子的话。   “瞻元想回蓟城?”福娘笑问了话道。   “想回去。”朱瞻元很肯定的回道。   “瞻亨呢?”福娘又问了次子。   朱瞻元抬头,望了一眼大哥,说道:“我也想回去。”   “回去了,能跟大哥骑狗狗。”   朱瞻亨嘴里的狗狗,就是朱瞻元送给弟弟的礼物。因为年纪小,朱瞻亨最是爱骑了竹马。只是,那必竟是死物,在朱瞻元瞧来,是无甚乐趣的。   于是,朱瞻元是自己训了狗,自己留了一只作为乐趣。又是赠了两只给两个弟弟。   还别说,大狗狗壮实,能让小娃娃骑着玩儿的。   不光是朱瞻亨喜欢骑了大狗狗,连朱瞻利也是喜欢极了的。   毕竟,对于小娃娃而言,骑了大狗狗溜达和兜风,也是一件威武的事情。   “我想狗狗……”   朱瞻利这时候从亲娘怀中探了头,跟着二哥的话,接了一句腔儿。   这小孩儿那巴巴相信的样子,真是让福娘看得心疼儿。倒底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啊。瞧着朱瞻亨和朱瞻利想念骑大狗狗的小模样,福娘是哭笑不得。   “等回蓟城,你们就能见到大狗狗了。”   福娘这般哄了两个儿子。   朱瞻元在旁边看着两个弟弟的举动,也是忍不住的乐了。   再是装了小娃娃,朱瞻元前一世,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帝王。不过,这一世,许是装了小娃娃装久了,朱瞻元也是寻得了前一世,他未曾享受过的童年乐趣。   当大哥什么的,朱瞻元是当得非常快乐。   十月下旬。   京城。   外西城,甜水巷子口的张家。   前院,正堂屋。   一家子人围了起坐着。   张启对长子、次子问道:“你们回了凤凰村,可是跟族人交待清楚了咱们的意思?”   “爹,都说了。”   张春旭是长子,自然是开口回话道。   “那可有愿意随咱们一起去蓟城的?”张启又问道。   张春旭是尴尬脸。   张春福是直接回话道:“爹,若是让族人来京城,是大把乐意的。至于去苦寒的燕地,那不必妄想了。族人全自认为聪明的,没人乐意去吃了大苦头。”   张启听了次子春福的话,他跟大儿子一样,都是弄得叫一个尴尬脸。   “好了,启儿,咱们跟族里应该交待的,也是交待了。”张李氏这时候打断了尴尬的气氛,说道:“再则,咱们给族里又是置办了十亩的祭田。由得族里维持了祭祀一事。”   “罢了,这般也是做足了本份。其它的,莫强求了。”   张李氏摆摆手,示意儿子张启莫在多谈什么了。   张启有亲娘的话,这会儿,也不多嘴儿。   张李氏是把脸转向了媳妇柳秀秀,她说道:“秀秀,你爹娘的意思呢?”   “我娘听爹的。我爹讲,一家人在锦城县已经落地生根,就挪地方了。”柳秀秀讲了他爹柳青河的意思。   柳家在锦城县是坐地户。   柳表河本人是衙门里的小吏,他儿子柳大山接了亲爹的差事,也是进了衙门里当差。可以说,在锦城县,柳家算得稳稳当当的。   这自然就没必要随着女儿的婆家,那是搬迁其它地方去了。   更何况,柳大山娶了锦城县当地的大户人家闺女。这儿子女儿都有了,哪乐意扔了前程,随姐夫一家折腾啊?   “你爹的话在理。”张李氏对媳妇娘家的做法,不多做了评语。她笑道:“亲家做了决定,就是好事儿。你啊,能见一见爹娘,也是好事儿。”   这一回,张李氏拍得板子,让她儿媳妇柳秀秀,大孙子张春旭、二孙儿张春福,这是娘仨一起回了锦城县和凤凰村。这算是了结些人情往来。   如今在张李氏看来,也算得有了结果。   “春旭媳妇,你跟你娘家可是透过话了?”   张李氏又是问了大孙儿媳妇闵氏话。   闵氏忙答道:“祖母,都讲过了。”   “我爹娘讲,我出嫁的闺女,自然随了婆家。夫君去哪儿,我跟去哪儿。”闵氏忙表了态度。闵氏看得开,她是有夫有子的人,自然是夫君儿子去了蓟城,她随了去就是。   “启儿,秀秀,还有春旭、春福,咱们这个家呢,人口也不多。事情如今是明朗了。既然咱们要去了蓟城,这便是收拾收拾,把出行的行礼,都准备上吧。”   张李氏对儿子孙子,这是交待了话道:“到时候,燕王府准备离京时,咱们还能搭了燕王府的出行队伍,一起往北而去。”   “一路上,图一个安全省力。”   张李氏这般讲了。   张启等人自然也就是应了。   然后,自然就是柳秀秀去了燕王府,去见了女儿福娘。   十月末。   京城燕王府。   燕王妃对于大儿媳妇的娘家来访,自然是欢迎的态度。   燕王妃没留柳秀秀多谈话,直接让嬷嬷送柳秀秀去了福娘夫妻住的院子。   福娘见着亲娘,那是欢喜极了。   对于引路来的嬷嬷,也是给了赏。待嬷嬷谢了话,离开后,福娘笑道:“娘,咱们屋里坐,慢慢说说话儿。”   柳秀秀瞧着女儿气色好,也是高兴的同行进屋中。   到屋里后,母女落了座。   福娘便是打发了丫鬟,去把次子瞻亨、三子瞻利唤到了跟前。   “瞻亨、瞻利,这是外祖母,快给外祖母请安。”福娘对两个在身边的儿子交待了话道。   “瞻亨给外祖母请安。”   “外祖母……”朱瞻利是随着哥哥,也是唤了人。倒是唤完后,害羞着往亲娘怀里钻了。 第125章   朱瞻亨倒是活泼着, 他是左瞅瞅外祖母, 右瞅瞅外祖母, 然后,笑嘻嘻说道:“外祖母长得像娘……”   “糊话,应该是娘长得像外祖母。”福娘对次子瞻亨,是小训了这么一句。   “孩子说了实话,咱们是母女, 像极了是应当的。”柳秀秀倒不在意了女儿的小训,她是拉过了外孙瞻亨,还是抱了抱,笑道:“瞻亨长得真快, 真是小伙儿了。再过些年,外祖母断断是抱不动了瞻亨。”   话罢,柳秀秀还是拿出来了一个小匣子, 搁了桌上。   柳秀秀一边打开了匣子的木盖,一边笑说道:“都是些小玩意儿,给外孙们玩耍儿。”   那匣子里, 全是各色的小动物。满满的一匣子,全是用银子铸成的。各种各样,可谓是特别惹人眼儿。   “这……”   “这是太贵重了。”   “娘, 您来看我便是, 何苦带来这等物拾?”福娘是吃惊了。对于娘家的家底如何?福娘是清楚的。   虽说这些年里,夫君朱高熙也是照顾过娘家,倒底她娘家底子薄。   福娘真不想娘家回回来看她, 真是送了些好礼。那样的话,不是给娘家添负担吗?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   柳秀秀嗔怪了一句。   “你和高熙回回到家里,哪次不是重礼厚礼的。娘来看望外孙儿们,定然不能空手来的。娘啊,就是喜欢了外孙孙们。”柳秀秀对于三个外孙儿,还是看重的。   瞻元、瞻亨、瞻利,那就是女儿福娘在燕王府站稳脚跟的孩子。   女人在婆家过什么日子?   女人在婆家要硬气,靠得什么?   柳秀秀是过来人,她自然也不傻。她自然是清楚的知道着,女儿福娘的身份,在三个妯娌里,除了那位小齐氏能比一比,跟她二弟妹小张氏是拼不过的。   正因为如此,柳秀秀觉得,女儿福娘能在燕王妃跟前讨了欢喜,铁定有三个孙儿瞻元、瞻亨、瞻利的光彩。   不看僧面,看佛面。   女儿福娘膝下有瞻元、瞻亨、瞻利三个外孙在,燕王妃就得高看一头女儿。   柳秀秀把小匣子这么一打开,吸引了朱瞻亨、朱瞻利的目光。两个小孩儿,对小动物是喜欢的,对银光闪闪的小动物,越加的喜欢着。   “娘……”   福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算了。   倒底这是亲娘的一翻心意,她受下了。往后,多给兄长和侄儿贴补回去就是。毕竟,兄长和侄儿们过得好了,亲娘定然就是心里更舒坦的。   一家人嘛,不说两家话。   谈话与家常。   这母女二人聊了话儿,朱瞻亨、朱瞻利兄弟就是一起玩儿银子小动物去了。   “府里可确定了什么时候动身返回蓟城?”柳秀秀问了这回来的关键处。毕竟,张家都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燕王府这边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确定了。”福娘应答道:“就冬月初三日。”   “娘今个儿不来,我也是要催了夫君去跟你们讲一讲的。”福娘表示,这日子就是三天后的时间。   “时间定下来就好。”   柳秀秀点头,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   当天,母女二人谈的,也就是行程这么回事儿。   冬月。   天真是凉了。   初三日。   黄历讲,宜出行。   燕王府的车队,就在这一日北上。   从京城出发往北,过徐州,进入了青州。   到了青州时,福娘觉得,她似乎病了?   总是有些头晕,有些呕吐,有些痴睡了。   “嗯……”   “嬷嬷,请个大夫与我瞧瞧。我总觉得,我似乎有喜了。”福娘与白嬷嬷谈话时,是有一种感觉,她莫名的直觉得她好像怀孕了?   白嬷嬷听得世子妃这般讲,哪敢担搁。马上就差丫鬟去请了大夫来。   于是,世子朱高熙在丫鬟前脚去了请大夫,后脚里他这位男主人就是知道了,妻子福娘可能是有喜的消息。   这真是一个大惊喜……   大夫到了福娘夫妻坐的驿站时,朱高熙也是同样在屋里等候。   “老朽见过世子、世子妃。”   大夫是青州当地的坐堂大夫,年纪挺大了,一头的白发白须。这等坐堂大夫,最得人信任。因为年长,那诊病的经验定然是多了去。   “不需多礼。”   “大夫,还请给内子诊脉。”   朱高熙这会儿不在意了礼节,他更在意了,妻子福娘是否真的怀孕了?   虽说,这不是朱高熙头一回当爹啥的。可这时代,就讲一个多子多福。特别是朱高熙和福娘又是夫妻恩恩爱爱的。   小夫妻中间没多插一脚的其它人,这等恩爱嘛,自然是打眼的。   不过,燕王、燕王妃不多管事的原由,就是夫妻恩爱归恩爱,这子嗣上不担搁。瞧瞧,福娘嫁进了燕王府后,就是给燕王、燕王妃夫妻生了三个嫡出的孙儿。   正因为有瞻元、瞻亨、瞻利仨兄弟在。福娘独宠于燕王府的世子后宅,才是不打眼。   因为,这等独宠,福娘有底气。   其它人就是酸了,也得忍着。毕竟,世子朱高熙是燕王府的第二代继承人,世孙朱瞻元就是燕王府的第三代继承人嘛。   这两个男子,一个大男人朱高熙是福娘的夫君,一个小男孩朱瞻元是福娘的儿子。   福娘至多,就是被人当面赞一句,好福气。   “世子妃,请让老朽诊脉。”   老大夫拱手一礼。   福娘笑着回了话,然后,伸了手腕。   大夫诊了脉,确诊后,拱手一礼,满面笑容,道:“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妃,您二位大喜。世子妃是怀孕两月余。”   有了老大夫的确诊,朱高熙和福娘二人,都是满面的笑容。   在场的仆人们,也是人人带笑。   世子妃怀孕了,他们这些侍候的仆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有主子的重赏嘛。   果不然,朱高熙就是呼了一句,道:“赏,人人皆赏。”   便是老大夫,也是得了一份大赏赐。   随即,朱高熙又是关切问道:“大夫,内子近日不太舒坦,您看看,可是因为怀孕了,这是身体底子弱了?需要补补吗?”   “回世子,世子妃的身体底子非常好。能不用药,最好还是不用。到底是药三分毒……”老大夫说了实在话。这医者父母心,老大夫也不夸了海口,明说道:“世子妃近日的不快,应该是马车行程急了些,巅簸出来的不适应。”   “若能好好歇一歇,又若是马车行程稍稍慢些,就是无妨。”   “不若老朽开了温养的药膳方子,世子妃若是瞧得上眼,可胎儿的头三个月每一日试吃上一碗。”老大夫又是提笔,写了一道温补的养身方子。   朱高熙收下了,又给老大夫了赏赐。   待老大夫走后,这方子朱高熙交给了曹勤,让这位贴身的大伴去把方子给王府的供奉瞧瞧。若真是好方子,倒试一试无妨。   福娘夫妻欢喜了。   当然,朱高熙没忘记了,把这等喜讯报给了父王、母妃。   然后……   整个车队都知道了,世子妃怀孕的喜讯。   同行的张家人,自然也是知道了福娘怀孕的事情。   不需要多提,张家人对于福娘的怀孕一事,自然是欢喜莫名的。张李氏更是偷偷里,又给白神娘娘上了香,求这位山神的庇佑。   总之,张家人全是欢喜。   柳秀秀这个又要当外祖母的人,更是给来年要降生的小外孙做出了小衣裳来。   总之,只要歇了驿站,柳秀秀就是这么的精神。   燕王那儿,倒也得了长子的请求,是把车队的行程是压慢了些。至于燕王妃呢,更是亲自看望了福娘,多翻的给长媳唱了赞歌。   在燕王妃眼中,长媳福娘哪儿瞧着都好。   特别是来年又要添了嫡孙的孙儿,又或是孙女?   燕王妃真高兴。   燕王府的队伍里,若说有谁不高兴?   张谨儿算一个伤心人。   齐惜春也算一个落寞人。   这一对妯娌,都是有些难过的。   “三弟妹,大嫂的喜事儿,咱们可不能酸了一张脸。要不然,咱们一起给大嫂道贺去?”张谨儿邀请了三弟妹齐惜春,准备去给福娘道喜。   齐惜春听得二嫂的话,脸上带了一抹的笑容,说道:“二嫂的话在理,我是得给大嫂道喜。顺道里,也是借一借大嫂的喜气,盼着来年给夫君添了一个孩子。”   于是,这一对妯娌就是一同去了福娘住的屋子。   对于两个妯娌的到来,福娘自然是欢迎了。   妯娌三人落座。   张谨儿、齐惜春都是道了喜,还是送了贺礼。   “二弟妹,三弟妹,你们的礼,我是收下了。我这心头,是真谢谢两位弟妹的好意。”福娘一手抚了小腹,脸上是满满的母爱。   “对了,我的行礼里,还有两件瞻利周岁前的小衣裳。两位弟妹可要一件,拿回去压了枕头下?”福娘挤了挤眼睛,笑得温柔的说道。   齐惜春听得这话后,问道:“大嫂,这可有何说法?”   “一个偏方。”福娘笑回道:“据说未满周岁小男童的小衣裳,搁了求子的妇人枕下,送子娘娘会多多关照些。” 第126章   这小衣裳福娘基本上都是收好在蓟城的元熙堂内。   这回的两件小衣裳, 还是福娘嫂子闵氏特意还回来的。恩, 当初福娘生了瞻元时, 她嫂子闵氏求了小衣裳,生瞻亨、瞻利时,同样求要了小衣裳。   只不过,嫂嫂闵氏在离开了京城时,又怀上了孩子。   然后……   闵氏自然是想到了嫁到王府的小姑子, 就是把瞻利的两件小衣裳又还给了福娘。当然,闵氏全是好意。这是祝福小姑子再怀了孩子嘛。   这时代孩子不愁多了,就愁着少了。   福娘当时是欣然接下了儿子瞻利周岁前的小衣裳。   不知道是不是好运道,这不到了青州时, 福娘就查出来了身孕。   福娘的两个妯娌,不管是二弟妹小张氏,还是三弟妹小齐氏, 这两人都是一幅求子心切的样子,福娘与妯娌常常相处,哪会看不出来?   既然这事情在大嫂闵氏身上, 还有福娘自己身上貌似都灵验了?   福娘不介意让两位妯娌试一试。   试一试,又不花费什么事儿?更何况,就是不灵验了, 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真的?”   齐惜春是一脸惊喜。   “太好了, 谢谢大嫂。”张谨儿随了齐惜春的话,也是高兴的应承了。   福娘见两个妯娌都是欢欢喜喜的应承下来,福娘便是唤了白嬷嬷, 将两件三子朱瞻利周岁前的小衣裳给了两位妯娌。   “我在这里,先祝二弟妹、三弟妹,早日得偿所愿。”   福娘是笑呵呵的打趣了话儿。   齐惜春是脸红了。   “谢谢大嫂,我怕着呢。”齐惜春再是脸红着,还是娇羞的回了话儿。   张谨儿就是慎重多了,她谢过一礼,回道:“谨儿谢谢大嫂嫂的美意。”   青州,挨着燕地。   在青州是行上了几日,燕王府的队伍就是进了燕地。进了燕地,离着蓟城自然也就是不远了。福娘这些日子,那是晕晕欲睡。   朱瞻元这位小盆友就是当了一个好大哥,平日里,在马车上陪着弟弟朱瞻亨、朱瞻利玩儿。偶尔,还是带了两个弟弟去祖母燕王妃的马车厢中,三个孙儿一起逗乐了燕王妃。   当然,在驿站稍歇时。   朱瞻元又会领着弟弟来给福娘和夫君请安。   总之,朱瞻元一个小娃娃,也是非常忙碌的。那等认真的小模样,唉呀,真让人觉得他办事蛮牢靠的。   冬。   燕地下了雪。   这等快入腊月时。满目里,原野上,都是白茫茫一片。   燕王府的队伍,离着蓟城距离已经不是特别远了。只是雪太大,队伍一时间停了下来。避开了寒冬里的大雪天。   燕地的一座县城的驿站里。   燕王妃前脚刚送走了三个孙儿。这时候,她心情非常好。   路途上,虽是车马劳顿的,有时候人也乏。不过,三个孙儿常在身边,那是时时来与她这个祖母亲近玩儿,燕王妃心情爽利。   “王妃,丫鬟刚刚来报喜。大夫给二夫人请了脉,二夫人有喜了,已经怀上了两月余。”徐嬷嬷对燕王妃报了喜讯。   “老二媳妇怀上了?”   燕王妃先一惊,接着一喜。她欢喜的说道:“太好了,高晸这下有嫡子嫡女了。”   对于燕王妃而言,嫡出的孙儿孙女,她是认的。至于庶出的,燕王妃心头总是隔应的慌。当然,这未尝不是一种愧疚。   毕竟,当年长子高熙的往事……   一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燕王妃又是摇散了思绪。   这时候,燕王妃是忙起身,说道:“嬷嬷,把我备的上等药村里的百年老参,拿一支出来。包好了,我要给老二媳妇送去。”   “还有我那头面手饰的匣子,你把那套配了凤凰金步摇的头面挑出来,我要一起给老二媳妇送去。”燕王妃对徐嬷嬷又是叮嘱了话道。   “放心,奴婢这去办。”   “王妃,您莫急,奴婢这就去。”徐嬷嬷笑呵呵对燕王妃回了话道。   这时候,徐嬷嬷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燕王妃是高兴坏了。当然,徐嬷嬷也能理解,这世子妃膝下都有三个嫡子,如今又是怀上了一个。   这长房这一脉,燕王妃这位婆母是不操心了。可晸二爷、孜三爷这两个房头,还没个嫡出的孙儿降世,燕王妃这位燕王府的主母,肯定忧心的。   养儿九十九岁,当娘的还是操心啊。   “嬷嬷,快去。”   “备好了贺礼的物拾,我得去看看老二媳妇。”燕王妃这时候,那是心神真要不定了。毕竟,在燕王妃想来,老二媳妇小张氏那是头一回做了孕妇,她这个婆母肯定要去关心关心的。   当然,燕王妃自认为,她是一个好婆母。她对待了三个儿媳妇,那自然都是关心爱护的。像燕王妃这种好婆母,在这个时代真心不错的。   毕竟,大户人家嘛。   多少当婆母的,乐意给儿子塞了通房小妾啥的。   燕王妃是不做这等讨了媳妇厌烦的事情。   你晸二爷好美色,燕王妃更多时候还是敲打了儿子,要多疼爱了嫡妻。毕竟,执子之手,百年好合,与丈夫齐肩持家的,是嫡妻。   至于孜三爷,在燕王妃眼中,跟他大哥高熙一样,是一个瞧着不好美色的。这嘛,燕王妃才是少了敲打孜三爷的事情儿。   说起来,燕王妃这个婆母,当得还是颇不错。至少,媳妇们是真心爱重这位婆母的。   待徐嬷嬷备好了礼。   燕王妃就是领着徐嬷嬷,往老二媳妇小张氏住的寝屋行去。   等燕王妃到了时,屋里坐了福娘、齐惜春两个妯娌。   三个儿媳妇,自然是给燕王妃见了礼。   燕王妃笑着摆手,示意三个儿媳妇皆起身。然后,燕王妃又与儿媳妇们落了座。   “谨儿,你这是头胎,要多注意些。若有不明白的,也不妨与你大嫂嫂多交流一下。她是过来人,总有些经验,你听了,用得上。”   燕王妃说了叮嘱的话,又是让徐嬷嬷把礼物拿上来。   “这是母妃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了。”   燕王妃这等美意,张谨儿自然是受用了。毕竟,福娘这个大嫂怀孕生产后,燕王妃这个婆母同样是给了礼物的。   这算是常例了。   也是贺喜嘛。   张谨儿是收得开心。   燕王妃瞧着三个儿媳妇坐一堆儿,说话聊天里,也是气氛不错。她这时候心情更是好起来。   稍是过了些时辰。   燕王府的男子们,也全是得了喜讯,都知道了张谨儿这位二房嫡媳怀孕的消息。   晸二爷很得意。   当然,朱高晸有得意的理由。毕竟,他的嫡妻有喜了。   晸二爷是好美色的,在他看来,男人嘛,喜好美色,乃是常理。这人伦之首,喜于美丽之物,有何不可的?   不过,再是好了美色,这嫡妻的位置之重要,晸二爷更清楚。   谁让他母妃总是耳提面命呢。   晸二爷心头还是牢记了母妃的话语。   于是,晸二爷为了讨嫡妻的欢心。那是专门在小县城里跑了一趟,领着亲随去淘了好物价,准备回去后,就献宝给嫡妻小张氏。   于是,夕食后。   夫妻独处时。   一匣子的珠宝钗环,佩玉点翠等等的女儿饰物,那是摆在了张谨儿的面前。   在烛光下,那匣子里是珠光宝气,甚耀人眼。   张谨儿望了一眼,自然也是觉得有些动人心。毕竟,女子嘛,对于这等美好的珠宝饰物,喜好上了的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谨儿,这是我专门挑来予你的。”   晸二爷说了这话时,还从匣子的上头,挑了一支点翠的凤凰花,他道:“我给你佩在发髻上,你照着铜镜瞧瞧,看看可喜欢?”   张谨儿是脸红了。   在烛光下,真是美人害羞,万种风情。   晸二爷一时看痴了。   “夫君。”   张谨儿娇嗔一声。   晸二爷回过神来。   “我予你戴上。”朱高晸捡起那支点翠的凤凰花,走到了张谨儿的身前,小心的为她佩上了那支钗花。   “瞧瞧,真美。”   在晸二爷的眼中,钗花美,美人啊更美。   铜镜中,像是被烛光镀上了一层光晕,铜镜里,一个女子的身后,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他们似乎相拥,又似乎是彼此的依恋。   张谨儿这时候,有些迷醉了。   “谢谢,夫君,谨儿很喜欢这支凤凰花。”   张谨儿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是莫名的欢喜。   “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这点翠的珠花,才是不辜负了。”朱高晸的甜言蜜语,让张谨儿听了,岂能不动心?   一个闺阁的女子,再是面上冷着两分的,那心里头还是有一个少女的怀春之梦啊。   这时候的温柔公子朱高晸,真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   张谨儿是朱高晸的嫡妻,朱高晸的温柔情话,她自然全部受用了。听在耳里,欢喜在心头。这时候,张谨儿是满满的陶醉。   张谨儿怀孕了,她在来年,会誔下了夫君与她自己的孩子。   对于孩子的亲爹,对于枕边人,张谨儿这等时候,总是温情脉脉的。   “这是夫君的心意,我甚爱的。”   张谨儿的话,回得小意与温柔。 第127章   腊月, 初一。   寒风拂面时, 非常的冷。   这一切都不及了胡贤妃这时候心头的冷。   南边, 京城,皇宫。   胡贤妃跪在大殿上,她的前面,站着皇后马氏。而常贵妃则在侧首的位置坐着,嘴角还是暗含了一抹的冷笑。   “胡贤妃, 你的意思,你不认帐了?”   皇后马氏的声音,带着冷冽的味道,就像是寒风冷嗖嗖的往胡雅莲的耳里钻。   认什么帐?   胡雅莲心头冷笑。   她不认为, 她做的事情,有什么错的?   她不过是被人算计罢了。至于算计她的人是谁?总之,胡雅莲看来, 皇后马氏和常贵妃都不会是干净的货色。就算是寿康宫里的太后娘娘,指不定都在暗中偷偷笑话呢。   “娘娘,事情非是妾所为。”   “妾不能认了, 不属于妾的罪责。”   胡雅莲咬紧了牙关,跪一跪,就是跪一跪。哪怕是把膝盖跪烂了, 她也不能认了莫需要的罪责。   那样的话, 就是宣惠帝这位天子后面想为她扳回了名声,也是虚妄。   胡雅莲很清楚,她一旦担着罪名倒下了, 皇后马氏和常贵妃绝对不会有半分手软的。如果她是被冤枉倒下了,看在大皇子的生母的这点子情面上,宣惠帝这位天子一定会想法子给她开脱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   胡雅莲很清楚,天子不会让大皇子的生母有恶名的。   这宫里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计较一个明白干净的。   哼……   这一回,她若是脱身,背后算计她的小人,少不得要回敬一二的。   胡雅莲低眉顺目,就是跪在了殿中央。   皇后马氏的眉头,是拧得紧巴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人证物证摆面前了,胡贤妃居然还一口咬定,她是无辜的?   这话,胡氏自个儿信了,皇后马氏是不信的。   “皇后娘娘,赵才人五个月的身孕,就是被贤妃罚跪,给罚流产的。那可是龙胎,五个月的龙子啊……”   魏采女哭得叫一个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赵才人真是情同姐妹,为赵才人叫屈呢。   “魏氏、梁氏,你二人确定,当时,就是贤妃罚跪了赵才人,才会让赵才人落了一个男胎?”皇后马氏对魏采女、梁采女二人问道。   “皇后娘娘,不光是妾和魏姐姐,在场的宫人皆是目睹经过的。事实就是如此,赵才人被贤妃罚跪罚得狠了,五个月的龙胎才会落了。”   梁采女跟着回了话。   后宫的品阶,正八品的采女,可谓是最低等的嫔妃。   当然,正八品的采女之上,还有正七品的选侍,正六品的才人,正五品的美人,正四品的嫔。   这些皆是中低等品阶。   在其上的正三品的贵嫔,正二品的妃,正一品的贵妃,那才能被宫中的奴才们称一声娘娘,是一宫之主位娘娘。   赵才人、魏采女、梁采女,这三人不是正经选秀入宫的秀女。   她三人是皇后马氏从坤宁宫里,推举上去的美人儿。当然,被宣惠帝享用后,皇后马氏表示贤惠大度的请册了后宫的嫔妃位阶。   当然,最初都是从最低等的采女。   不过,赵氏是得宠的,宣惠帝似乎蛮喜欢。于是,这位赵氏从采女一路晋升,才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就从采女爬到了才人的位置。   至于魏采女、梁采女这两位同时册封的采女如何想?   赵才人在乎吗?   赵才人这会儿,还在晕迷中。毕竟,这位刚刚流产了一个男胎,一个皇宫中,女人们最梦寐以求的儿子。可惜的是,赵才人没保住了龙胎。   要知道,赵才人在受封了采女前,其实早被马氏推举到了宣惠帝的榻上,做了通房丫鬟的活儿。   能在怀孕四个月后,再从采女一直爬到了才人的位置,从这点上看,赵才人就不是省油的灯。偏偏就是这么个利害的宫女,她流产了……   “贵妃,胡氏谋害了皇家子嗣的事情,你如何看?”皇后马氏对于胡贤妃一直咬紧牙关不认罪的行为,显然是表现出来了迟疑。所以,她把皮球踢到了常贵妃的脚下。   “妾以为,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必然是明正典型,还六宫一个清宁祥和。妾一介妃嫔,听从皇后娘娘的懿旨。”常贵妃并不想给皇后马氏当刀子。   不管胡贤妃这一回是不理栽了?   胡贤妃身下有一位大皇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常贵妃可不会忘记了,她跟胡贤妃不对付,不应该着她跟皇后马氏就是对付的。   这两人啊,在常贵妃的眼中,皆是敌人。   皇后马氏听了常贵妃的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胡氏身为宫妃,不行女德,不尊女戒,妄用刑罚,至使才人赵氏小产,谋害皇嗣之罪责任重大。”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当赏罚分明。”   “今贤妃胡氏幽闭于景仁宫中,听候发落。”   皇后马氏罚了胡贤妃。当然,具体罚什么?目前还没有给出来。   原因也够简单的,皇后马氏要罚了一宫主位的胡贤妃,总要给宣惠帝的一个交待。所以,皇后马氏还要与宣惠帝沟通沟通,然后,才会下了辣手。   毕竟,一个不得宠的皇后,若是胡乱的处置了皇帝的宠妃,后面被皇帝打脸了怎么办?   皇后马氏还没真傻到了底。   胡雅莲这一回没挣扎,也没强硬着要表现了她的英雄气概,她直接谢过恩,就是离开了坤宁宫,往景仁宫去自醒了。   胡雅莲很清楚。   她的硬仗在后面,在宣惠帝的一念之间。   坤宁宫内。   胡贤妃离开了。   常贵妃是望着跪了地面的魏采女、梁采女二人,嘴角含了一抹的冷笑。   这两个正八品的采女啊,在常贵妃的眼中,就是皇后马氏手头的傀儡。常贵妃很清楚着,这二人干什么事情?   还不是背后的皇后马氏的意思嘛。   “皇后娘娘,您若没什么吩咐,妾便是告退了。”   常贵妃辞行。   皇后马氏面上带了微笑,说道:“常妹妹慢走。”   “妾告退。”   常贵妃行一宫礼,尔后,退出了坤宁宫的大殿。   殿外,还有小雪飞舞。   常贵妃就是坐上了撵轿,往寿宫宫而去。她这时候,需要与姑母常太后好好的沟通一下啊。常贵妃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至少,在这一起事情中,常贵妃看到了机会。   坤宁宫内。皇后马氏在常贵妃走后,眸子里的幽光,是时隐时现。   这代表着,皇后马氏的心情不佳。   “你等退下吧。”   倒底还是当皇后有些日子了,皇后马氏的脾气是能收住了。   有皇后的话,魏采女、梁采女二人是纷纷行礼,忙躬身退下了。   望着一眼殿外,又望了一眼旷的大殿内,皇后马氏是悠悠一声的叹息。在殿中回响着,格外的渗人。   寿康宫。   常太后的居所。   若说皇后,是母仪天下。那么,太后才是皇宫真正的女主人。毕竟,太后是天子的娘,以孝治天下的儒家时代,太后的权威可比皇后重多了。   特别是皇后马氏在宣惠帝的跟前,还特么的不得宠啊。   “姑母。”   常贵妃对常太后那是亲密的。   姑侄二人虽然只是血脉隔得远了亲,不是嫡亲的一脉。不过,到底都是常氏的出嫁女儿,再加上又是在皇宫中,这姑侄二人的默契是十足的。毕竟,双方都需要彼此,这就叫一拍即合,相互利用。   这相互利用多了,久了,感情自然也是深厚了。   “给贵妃搬把椅子。”   常太后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有常太后的吩咐,自然是一把椅子搬到了常太后的软榻前。   这时候,常太后正在任由着宫人拿了美人锤,给锤了小腿儿。   “说说,你匆匆来寿康宫,可是着急了什么?”常太后看着常贵妃的喜行于色,就是摇摇头,颇是意兴澜珊的问道。   “姑母。”   常贵妃用一种蛮兴奋的口吻说道:“景仁宫的贤妃出事儿了。”   “今个儿,赵才人让胡贤妃罚了跪。就在御花园的暖亭里,听说是罚两刻钟。结果,没出了一刻钟,赵才人就是小产了……”   “啧啧,五个月的龙胎,还是一个男胎,太可惜了。”常贵妃感叹了一句后,就是说了事情的收尾,道:“皇后罚胡贤妃回景仁宫思过,听后懿旨的处罚。”   “我瞧着,皇后定然会寻了圣上,得了圣上的首肯,才敢重罚了胡贤妃。”常贵妃看戏看得热闹,自然也是看出了门道来。   “哦?”   常太后挑眉。   事实上,这事情常太后早是知道了。   毕竟,皇宫才多大?   这宫里有个风吹草动,就是聋子瞎子也会知道的。更何况是常太后?   不过,常太后乐意听听侄女的用意。   “你等退下。”常太后在侄女的暗示目光中,让宫人们退下了。   待殿内剩下了姑侄二人后,常太后说道:“你且且说说,你是个什么打算?”   “姑母,我想谋那皇后之位。”   常贵妃够简单,也够直接的回道。   这话一出来,殿内的气氛是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第128章   常太后的目光非常的锐利, 她望着族侄女常贵妃, 盯着看了好几秒后, 才是收回了目光。那等如刀子在身上刮过的感觉,让常贵妃是背后落了冷汗。   不过,常贵妃还是忍住了,她当时想抽回的对视目光。   常贵妃顶住了常太后给的压力。   “说说吧。”   最终,常太后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三个字。   “这次是一个机会。”   常贵妃说道:“姑母, 不管是皇后设计胡贤妃,还是其它人设计了胡贤妃。我觉得都是一个机会。总之,马氏落马了,这空出来的后位, 侄女想要。”   常贵妃对于后位自然是巴巴奢望的。   天下的女子,谁不想当娘娘,当皇后娘娘呢。   “哼。”   常太后一声的冷哼。   “你以为, 你把马氏弄出了坤宁宫,就真是大赢家?”常太后对侄女的话,呲之以鼻。   想当年, 常太后是太子妃时,最恨谁?   当然是吕良娣,宣惠帝的生母。   常太后的一生遗憾事, 就是没一个亲生儿子。瞧瞧现在, 她虽然是太后,住在了寿康宫里。天子宣惠帝似乎也是孝顺的孩子。   事实呢?   常太后一个孤寡老婆子,若不是年轻的嫔妃常来她这儿闹腾一下。   常太后觉得, 她这个太后居于寿康宫,跟个冷宫有什么区别?   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常太后觉得宣惠帝跟她不贴心。偏偏她的侄女常贵妃,也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   “你就没想着,赶紧想法子生一个皇子?”   常太后想点醒了侄女。   常氏一族的希望,是指望着一个流着常氏一族血脉的皇子。   瞧瞧宣惠帝上位后,吕家是了多少便宜?   一个承恩侯,一座承恩侯府不过是面子上的东西。实际上,吕良娣的亲人,哪个不是沾得了大便宜。   当官,入仕途,还是宣惠帝随口的一句赏赐吗?   至于常氏一族?   常太后觉的得到了太少了。至少,跟付出相比较,她这个空头太后,还是侄女的一个光杆贵妃,都是些面子活。   “侄女也想有个皇子,只是……”   常贵妃满嘴的苦涩。   她这等嫔妃,在后宫的立身之本就是皇子。常贵妃岂会不肖想着,能生下了一个皇子来。只是,当初生头胎时,伤了身子。这调养了这些年,还是没见着起色。   可惜的是,她当年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依然没保住是夭折了。   就是因为在子嗣上艰难了。   常贵妃才会想着,争了皇后之位。   做不成了圣母皇太后,常贵妃自然要肖想了母后皇太后的位置。要知道,宏武爷留下来的后宫遗命,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宏武爷那些没子嗣的嫔妃,全部生殉的下场,常贵妃是受了惊的。   皇后之位,皇后之位,那成了常贵妃的梦魇和最深的渴望。   午时。   乾清宫。   宣惠帝与大皇子在乾清宫用的午膳。   对于这个膝下唯一的儿子,宣惠帝是爱重的。做为了帝王,岂能没有继承人?   后宫的争斗,宣惠帝理会的少。   这位帝王做的事情,就是把大皇子的寝居一切,全挪移到了皇子所。   这隔开了嫔妃与皇子的接触,皇子所的一切全由得宣惠帝去掌管着。就是皇后马氏那边,宣惠帝也是不让插手的。   皇帝和皇子用好了午膳。   宣惠帝就是让大皇子去小憩一会儿,晌后,大皇子是还要去书房继续读书的。   “圣上,皇后娘娘那边的掌事嬷嬷求见。”   候忠是宣惠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总管。这位来禀话时,是小心翼翼。   “可出了什么事?”   宣惠实随口一问道。   “禀圣上,今个儿贤妃娘娘罚了赵才人小跪两刻钟。不料,赵才人才是在御花园的暖亭内,跪了小一刻钟便是流产了。”   “赵才人落了一个男胎,贤妃娘娘被皇后罚回景仁宫幽禁思过。”   候忠简单讲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不敢多添话。   到底最后宣惠帝会如此处罚?   候忠是猜不到的。   这事情啊,不简单的。   不管是牵连到了的胡贤妃,又或是流产的赵才人,啧啧,候忠以他的过往经历看,这事情里面有猫腻啊。   “朕知了。”   宣惠帝说了这么一句后。   他是闭了眼睛。   帝王没动作,殿内的仆人自然人人装傻。   这时候,没人想引起了帝王的注意,要知道,赵才人落胎了,那可是一个确定了的皇子,可惜,就这么样的没了。   宣惠帝这时候的心情,定然是不好的。   帝王心情不好,谁惹了事情?   铁定是讨不了好的。   “候忠,去跟坤宁宫来的嬷嬷讲,朕晚膳去坤宁宫用饭。”   “去吧。”   宣惠帝摆摆手,示意候忠去传话。   “诺。”   候忠应一声,告退了。   “呼……”   宣惠帝这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帝王的气息很重,显然心里头是不平静的。   宣惠帝是天子,这等帝王威严是有的。   毕竟,这是一个天子一言定人生死的时代嘛,帝王的权威自然是特别的重。   宣惠帝很气愤,他膝下唯有大皇子,这子嗣太单薄了。宣惠帝为什么宠了赵才人?我乐意给赵才人从采女一直升到了才人的品阶。   看的薄面?   就是赵才人是一个有心计的。   宣惠帝也是东宫长大的皇孙,他一路走来,算得平稳。坐上帝位,也是宏武爷的垂青。但是,这不应味着,宣惠帝就真的纯白如小兔子一样,傻乎乎的。   宣惠帝自然知道了,皇宫的女人们,个个不简单。   可宣惠帝不在意这些,他只要他的女人能保护了他的儿子。只是,宣惠帝很失望,他本人以为,他给了赵才人多一些的宠爱,那个女人就会聪明些的。   结果……   宣惠帝很失望的。   在宣惠帝的认知里,皇宫里的女人,不怕有心计,就怕没心计让人给算计死了。   “上茶。”   宣惠帝正是气得心火旺盛啊。   他准备饮了茶时,才发现,他的御桌上,茶盏中的茶水几乎见底了。   “诺。”   小内侍应了。   然后,自然是重新上了茶汤。   不过,上茶汤的御茶房小宫女似乎是被殿内的气氛惊着了。在到了御桌的转角处时,脚下是磕碰了一下。   小宫女的身子是稳住了。   她手中本来要呈上来的茶汤,却是洒了出来些。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宫女忙是跪下来磕头求饶。   宣惠帝怒了。   他抓起了桌上的几近见底的茶盏,往求饶的小宫女头上砸去。   “怦”的一声响。   小宫女的头被砸破了,那是满头满脸的血。   这时候,小宫女还在磕头,那地上也是染了一片的氤氲红色血渍。   “拖出去。”   “仗毙。”   宣惠帝这时候莫名的有一股心火。   他很气恼。   该死、该死、该死……这求饶的话,从宫女嘴里吐出来时,宣惠帝就莫名大火。既然你觉得自己该死,那就去死。   小宫女很快被侍卫拖走了。   殿下的血渍,有宫人赶紧的收拾了。   候忠进了殿内时。见到的就是收拾残局的样子。   当然,殿内发生的事情,候忠又不傻,他没聋没瞎,他自然都是让小内侍给说了详情。候忠心头叹一声,那小宫女也是倒霉了,走了背字。   不过,候忠更是一声感叹后,又是稍稍松一口气。   候忠知道,小宫女做了帝王的出气桶。那么,帝王应该是稍稍平复了心绪。   盼只盼,帝王能赶紧回复了心情。   不然的话,近身侍候帝王的内侍和宫女,人人都讨不了好果子吃。要知道,赵才人流产的一个男胎,那可是皇子。可惜,就是没跟皇家缘分浅了些,没能平安生下来,没能长大成人。   “圣上,坤宁宫的掌事嬷嬷走了后,寿康宫的掌事嬷嬷也来了。”   “太后专门差人给您送来了燕窝粥。”   这时候,候忠送来的吃食,就是常太后差人送来的燕窝粥。   “朕没胃口。”   “候忠,赐予你。”   宣惠帝是天子,他开金口了。   候忠这等亲信,自然是谢恩。然后,一碗的燕窝粥,就是进了候忠的嘴里。说实话,这粥候忠吃了嘴里,真没什么味儿。   因为,这位太监总管已经用过了午饭,这真是被一碗燕窝粥给撑着了。   寻得小空子,太监总管候忠还是专门的催吐了,把胃里多余的食物给吐了出来。然后,整个人才是舒坦些。   对于候忠的位置,皇宫的小内侍们,缺了□□的刑余之人。多少人是羡慕巴结着。   只是这等位置嘛,看着风光无限,想坐稳了,也是不容易的。毕竟,帝王的跟前,那小心谨慎需得有,那为人处事啊更得滑溜着……   候忠是一个聪明人。   哪个没倒台的后宫女主,他都不会倾向着的。   候忠的主子,是宣惠帝这位天子。   “公公,水。”   小内侍赶紧给候忠递了漱口水。   候忠清理了一下后,吩咐了一话,道:“那仗毙的宫女,悄悄使人烧埋了。她的家人,也给一笔的烧埋银子。”   “记得把紧了口风,说银子是宫中主子们的恩典。”   候忠的吩咐,他的亲信自然是听着,随后,悄悄儿去办妥了差事。 第129章   贤妃出事了。   若是从前这自然就是宫内的事情。但是, 如今不同了, 贤妃是大皇子的生母, 这一举一动关乎到了皇嗣。   别说什么贤妃是后宫的事情,跟大皇子无关的话。母以子贵,子以母贵。   大皇子的生母是贤妃,胡贤妃的处境自然就关乎到了一系列的人。纪府自然就在其中。纪德是拱卫司的指挥同知,从三品的大官了。   拱卫司又是秘密衙门。当然, 其实在大周朝也算不得秘密,应该是半公开了。   “贤妃出事了。”   纪德知道这件事情后,莫名的感觉到了,皇宫里有人在对贤妃不利啊。做为一荣俱荣的存在, 胡贤妃的好坏,胡贤妃的处境,纪德是非常关心的。   只是奈何他对宫里的影响并不大。   “若是师傅在就好了。”   这时候, 纪德想念了师傅张启。还有师兄张春福。张春福是禁卫军里的军官,他若在的话,这跟宫里是能搭上线的。   “如今动用自己的眼线, 怕打草惊蛇。”   纪德当然不可能纯白的就是一只绵羊。他这等从三品官员的背后,也是有自己的底子。毕竟,要让下面办事情, 肯定是要拢络了心腹的。纪德自然有他信任的人。   为了胡贤妃和大皇子, 对于皇宫中的打点,纪德是大方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动作太多了。就怕哪儿惹了宣惠帝的眼, 为大皇子招来了麻烦。   “唉……”   纪德一声叹息。   叹息归叹息,应该做的事情,还是需要做的。   腊月初八,腊八节。   福娘一行的队伍,是在燕王府的大队伍护送下,回到了蓟城。   福娘怀孕了,张谨儿怀孕了。   这是大喜事。   就在这时候,齐惜春也查出了怀孕的消息。   燕王妃在这个宣惠元年的腊月,是非常的高兴。因为,她的三个儿媳妇,全是怀上了孩子。来年啊,她可能就要多出三个嫡出的孙儿或是孙女。   腊八节,吃腊八粥。   这一晚。   福娘因为午时的小憩,酉时,还是人有精神着。   朱高熙陪着妻子说说话,他在衙门里,有时候得顾着世子的威严,倒是装得累了。偶尔里,还是需要在妻子面前述一述苦。   在家里,说话自在。   朱高熙不介意吐糟一下,那些衙门里的某些规距,他看着不顺眼。当然,不顺眼归不顺眼,他还得忍了。   因为,规距有时候,比没规距更好些。   朱高熙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不是一个办实事的人。他就是一个监督者,赏罚分明,给下属立功的机会就成了。   人嘛,自知之明很重要。   偏偏自知之明这东西,朱高熙有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时候挺有些小烦恼的。毕竟,身为王府世子,怎么能没有理想的?没有志向呢?   奈何,能力有限。   打打嘴炮,朱高熙还成。   真是雷利风行?那不是朱高熙的特色。   特别是衙门里,在朱高熙身边的人,还多是他爹燕王派来的得力之人,说是帮扶他,不如说是教导他的。   给世子殿下做指导的人,都有三两三的真本事。   世子朱高熙过得委屈。他还不能在父王面前表现出来,这是他父王燕王对他的看重。   “我今天看了一份秘报。京城里出事了。”   “圣上要立皇贵妃。”   朱高熙说这话时,神情挺古怪的。   也由不得朱高熙古怪着。皇贵妃是副后,当然,这个位置当初会设立,就是从了前朝的制度。前朝时,帝王元后过逝了,又不想立皇后,怕影响太子的嫡子位置。   那么,就设了皇贵妃这等副后。   副后嘛,自然是比皇后低半筹,但同时掌管后宫又是没问题。   但是……   但是有了皇后,皇贵妃就可以空着了。毕竟,皇后这等正紧的国母在凤位上?立个皇贵妃为副后算什么事情?   “圣上不是才立了皇后吗?”   福娘也觉得奇怪呢。   “是常贵妃要升皇贵妃吗?”   福娘问了最重要的关键点。   朱高熙摇摇头,回道:“若是立了常贵妃,我就不觉得京城出事了。”   朱高熙在京城走了一趟,自然也是发现了里面的波澜啊。那叫一个热闹……   不管马氏一族,还是常氏一族,都叫一个热闹。一个占了皇后位置,一个占了太后位置,都是后族外戚,能在后宫和睦才怪呢。   “是大皇子的生母胡氏。”   朱高熙揭开了皇贵妃的人选。   “这等消息,正式的朝廷邸报,应该会晚些到燕京。目前的秘报,是走的特殊途径。”朱高熙交待了他提前知道消息的原由。   “原来的贤妃娘娘,升为了皇贵妃吗?”   福娘呢喃了这么一句。   这时候,福娘是真惊讶了。她真是想不到啊,当年的小伙伴,能走到了今天的地步。真是太了起了的一个女子。   胡雅莲在宫中的日子如何?   福娘不知道。   福娘知道的,就是胡雅莲当年入了宫,从皇太孙的侍妾一路升到了今日的皇贵妃,而且,还是大皇子的生母。   从这等迹象看来,宣惠帝这位天子定然是要为大皇子提高身份,抬举了皇贵妃母子啊。这样的情况看来,胡雅莲若没意外的话,在宣惠帝百年之后,胡雅莲这位皇贵妃妥妥的就是未来的圣母皇太后。   嗯……   真是让福娘不说一赞,都不行了。   “圣上八成是为了大皇子吧。”   福娘讲出了心底的实在话。   “朝廷里有风声,希望圣上早日立了太子。”朱高熙也说了他得到的消息,他道:“皇贵妃册立了,如今看来,大皇子真可能成为了天子将要册立的太子。”   “这如今是在给立太子的事情吹吹风声了。”   朱高熙赞同了妻子的意见。   夫妻二人谈了此事,也便是闲聊了一些话。   之后,自然是歇下不提。   倒说张家搬来了蓟城,这一切的房产置办,自然多依赖了女婿朱高熙的帮衬。   张家要在蓟城落地生根,其实,这只是开始罢了。   腊月。   临着小年夜了。   蓟城内也是有了过年的气氛了。   元孜堂。   齐惜春因为怀孕了,她娘齐燕氏自然是来府中探望了。   母女谈心,谈着谈着,齐燕氏就是谈了齐惜春妹妹齐婉春的身上。   “惜春你的将来,我是不担忧了。”   齐燕氏望着女儿还平平的小腹,笑道:“你啊,总算怀上了女婿的孩子,将来的日子定然能顺风顺水。”   “我就盼着,你这一胎能生个儿子。”   齐燕氏说了一个母亲的心愿。   “娘,您放心吧,女儿在王府一切都好。”齐惜春宽慰了她娘,她说道:“不管是儿是女,都是我和三爷的孩子,我定然会疼爱有佳的。”   “对了,惜春,你大嫂的二哥似乎还没有成婚?”   齐燕氏顺嘴儿提了一句。   当然,真是说顺嘴儿,也有一点假。   张家来蓟城立足,这安家后自然是大摆了宴席的。这齐家跟张家是一个亲家呢,都是嫁了女儿进燕王府,这关系是够足的。所以,齐家自然是参加了张家人举办的乔迁之喜。   在当时,齐燕氏就是知道了张家次子张春福还是单身未娶的事情。   齐氏一族的门第不高。   跟张家比起来,以前嘛,是半斤八两。   如今嘛,自然是要好些许多。毕竟,张家来了蓟城,张启和两个儿子的官身算是白瞎了。   当然,当初也不是没想着,调一调。   奈何……   这急着往蓟城来,这不是最后全弄成了辞官嘛。   所以,如今的张家跟齐氏一族嘛,还是差了一筹儿。不过,齐燕氏回家跟夫君一提,齐惜春的爹却不这么认为。   用齐惜春的亲爹的话讲,张家如今差了些。可得比将来啊。   要知道,燕王府的世孙那是张二老爷张春福的亲外甥。在燕地这燕王府的藩领上,未来燕王府继承人的亲舅舅会过得差了?   别开玩笑了。   自然不可能的。   比起张家的靠山,齐氏一族还是差了些呢。   “偶尔听大嫂提过,还是愁了她二哥的婚事呢。”齐惜春没太在意,便是自然的答了话。   “惜春,你觉得把你妹妹婉春许给你大嫂娘家的哥哥如何?”齐燕氏对女儿问道。   “啊?”   齐惜春一声惊呼。   “娘……”   “这,这……”齐惜春惊讶后,又发觉了,这貌似是可以的。   “娘,你跟爹商量过吗?”   齐惜春倒底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这婚姻之事自然是讲究了父母命媒灼言,至于妹妹的心意?齐惜春倒是觉得,妹妹和她一样都是女子,自然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   “当然商量过了。”   齐燕氏对大女儿的话,是乐了。   “这事情你爹也是赞同。”   齐燕氏简单的说了夫君的意思。   “那我跟大嫂提一提?”齐惜春试着回答了一句。   “那成,这一桩喜事,你提一提。若是那边有意,自然是要请了媒婆到咱家提亲的……”齐燕氏笑说道:“不是为娘的夸,你二妹妹多好的一个姑娘。你说给你大嫂家了,咱们也是亲上加亲、喜上添喜。” 第130章   腊月, 下旬。   福娘在猫冬。   当然, 更贴切些的说法, 她是在躲懒。   午后。   天最暖和时。   妯娌齐惜春来了元熙堂。   “三弟妹,快,屋里坐。”福娘迎了三弟妹齐惜春进屋里坐。   等待妯娌进了暖阁里,瞻亨、瞻利来给三婶婶请安了。齐惜春笑呵呵的让瞻亨、瞻利兄弟到了身边,还是打趣了一二, 又是给了两个小礼物。   当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小孩儿玩的陀螺,能玩儿的礼物。这是心意嘛, 重要礼轻情义重。   朱瞻亨、朱瞻利两位小盆友得了陀螺,自然是到了一边玩儿去。   福娘和妯娌三弟妹这才是得了空闲,两人谈了闲话, 聊聊天,闹闹磕。   “大嫂这儿舒服,人屋里待着舒坦。”齐惜春的目光, 望了望不远处的瞻亨、瞻利兄弟,眼神里啊,全是羡慕与喜爱之色。   “真盼望我来年, 给瞻亨、瞻利侄儿也是添了一个弟弟。”齐惜春抚了抚还是微平的小腹, 带上了母性的温柔与慈爱。   齐惜春语气里的温暖,福娘自然感觉的出来。   这女性的本能,只要当娘的女人自然是母爱浓浓的。   “弟妹定然能得偿心愿的。”   福娘附合了一句。   “说起来, 这过年了,王府里忙碌了。我等做媳妇的全是躲了懒,倒是让母妃受累了。”齐惜春此时,又是找了一话,说了一个话题。   福娘神色一正,语气带着一些平和,她说道:“母妃是瞧着我们三人怀了胎,冬季里又是冷。这燕地下雪天里,外面总是总易积水积雪的,这不出些门子,也免得遇上了什么事儿?”   “我想,若是来年咱们给母妃添了三个孙儿,母妃必然是不嫌弃了一年的劳累的。”福娘说完了这话后,就是忍不住捂嘴笑了,她道:“当然,也是母妃待我等媳妇儿好啊,好得跟亲生娘亲似的一样。”   “在母妃跟前,我也是这个说法的。我这话,讲的真心实意。”   福娘这般摆了心意。   齐惜春是听得连连点头。   “大嫂说的是。”   “母妃待我们,真是跟亲生女儿没两样。”齐惜春嫁进燕王府后,这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她也是真心觉得,燕王妃是一个好婆母。   两妯娌这般聊了些话。   聊到了后面,齐惜春就是转移了话题,提到了她来的用意。   “大嫂,我这脸皮薄,有些话儿说得直接了,你莫笑话我。”齐惜春略是红了红脸,道:“我娘家,还是一个嫡亲的妹子,我们一母同胞感情真的好。我妹妹的年纪也到了说亲的时候,我听说,大嫂娘家的二哥尚未说亲事的?”   “是这样吗?”   齐惜春的话,讲得够明白了。   福娘懂啊。   “是啊,我那哥哥与我一天出生,我们是龙凤胎。”   福娘带了一点回忆的目光,她在追忆了往惜,她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大十八变,我那哥哥如今是长得壮实,满脸的络腮胡子,我就怕他长得过于粗旷……”   话到这里,福娘停顿了一下后,才又道:“唉,这模样总不讨了一些闺阁女儿的喜欢。到底是少女嘛,总喜爱那些风流些的才子。”   “就这原因啊,我那二哥的婚事才是担搁了下来。”   福娘给二哥张春福的身上,套了一个汉子的光环。   说起来,福娘小时候跟二哥张春福是长得一模一样。那叫一个多相像啊。奈何这些年岁月过去了……   两人是越来越不像了。   模样上有了变化,气质上了有了变化。   再加上环境的不同,时光的催促,这福娘和二哥张春福是完全没多少相似之处了。   事实上,若不是这事情就在福娘自己亲人的身上发生,她真的不敢相信,她二哥那等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婚姻之事,是两姓之好。”   齐惜春笑道:“大嫂的二哥是一个大丈夫,又是官场上的官老爷。我开口前,还是怕了大嫂嫌弃了我妹妹一个娇养的少女,让大嫂娘家嫌着娇气了呢。”   “怎么会?”福娘望着三弟妹,笑说道:“凭着三弟妹的气质与性情,我就能想像得到,三弟妹的弟弟是何等温婉女子。”   “这门婚事若能成,我是巴不得。”福娘觉得二哥真能娶一个蓟城当地大户的人家闺女,再好不过了。   而且,凭着与三弟妹的相处,福娘对齐氏一族对女儿的教养,还是蛮有信心的。   当然,信心发信心,这一门亲事还要看二哥的心意。   “三弟妹,你瞧瞧,我也是出嫁女,倒底不好做娘家哥哥的主。我这给娘家传个话儿,到时候,由得我爹娘做主如何?”   福娘这是爹娘尚在呢。她二哥张春福的婚事,她爹娘肯定得过目啊。   “应当的,应当的。”   齐惜春表示,大嫂的话非常在理。   宣惠元年。   新一年来临之前。   张启家和齐氏一族的眉来眼去,相处有结亲的意思,自然在两个出嫁女的撮合下,那是拉起了红线来。   大年三十。   蓟城非常的热闹。   燕王府更是非常的热闹。   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大团圆嘛。   燕王妃跟三个儿媳妇聊了磕,谈一谈来年的展望。嗯,不如说,谈一谈来年,她又有三个嫡出的孙儿孙女呢,这位又要当祖母的燕王妃太高兴了。   有得意人,就有失意人。   元晸堂。   梅姨娘、月姨娘二人,就是失意人。   这两位姨娘亦是怀孕的,来年三月就会生产。但是,在王府里,她二人是被忽视的对象。燕王妃对于两个儿子房里的妾,是不关注的。   至于元晸堂主母,二夫人张谨儿更在意了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嫡庶之别,嫡庶之别……   这四字在两位姨娘的眼前,是赤果果的展现了出来。   “天空……”   三岁的朱贵娘指着夜空上,正像是天女散化一样美丽的烟花。   院子里,姨娘们围了一桌,这时候,在守岁呢。   当然,元晸堂的姨娘们,没那等资格去正院陪着燕王、燕王妃守岁。所以,她们只能在元晸堂里,是聚了一起守岁。   天空的烟花,甚美。   “真羡慕白姐姐,有大姑娘这等可爱的闺女。”柳姨娘这时候突然插嘴说了话道。   柳姨娘这话一提出来,白姨娘是搂紧了女儿,然后,微低了头,温柔的望着大姑娘朱贵娘,说道:“柳妹妹将来自然会有自己的儿女。”   “何必羡慕我呢。”白姨娘拢了拢女儿的软软总角发髻,说道:“我在二爷跟前,完全就已经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儿,不得宠了。”   “不像是柳妹妹,亦得了二爷的欢心。”   白姨娘这话,说得面上平静,心头却是不平静的。   柳姨娘是燕王妃跟前的大丫鬟,至少曾经是。她娘又是晸二爷的奶嬷嬷。可以说,几位姨娘里,柳姨娘的靠山最硬挺。   如今,这位最硬靠山的姨娘,偏偏没个身孕。   白姨娘一直就觉得,柳姨娘是面上聪明的人,心底不知道如何糊涂呢?   燕王妃的避子汤,元晸堂的姨娘们哪个没喝?可喝了的人,都还是漏网了吗?不过是姨娘们心头都有着野心罢了。   只要怀孕了,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总归下半辈子有了依靠,失宠又如何?   白姨娘不后悔的。   白姨娘觉得,想必如今怀了孩子的月姨娘、梅姨娘应该也不后悔的吧?   “白姐姐说笑了。”   柳姨娘微垂了眼帘,面上是苦涩一笑。   柳姨娘是元晸堂里,所有姨娘中最老实的。至少,在燕王妃和晸二爷的心目中如此。嗯,在二夫人张谨儿的心头,柳姨娘也够老实的。   至少,这些姨娘里,就这位没小动作。   说起元晸堂来,晸二爷这位男主人嘛,对于这些个妾啊,姨娘的,目前也是没了兴趣。因为,他更在意了,他被他爹燕王安排进了藩王的亲军之中打熬。   军权啊……   哪怕是藩王的亲军的军权,这也是迈向了战场的第一步。   对于战争,对于打仗这回事儿,朱高晸是有兴趣的。   子类父,这最相像的,自然是从兴趣爱好开始。燕王乐意北上打胡人,朱高晸这个最像爹的儿子,自然是同样是把胡人诛尽的心思。   军权、战功,那都是朱高晸目前最大的乐趣所在。   当然,这背后嘛,张镇江这位岳父大人,也是出了一把子力气的。   张镇江,白莲教外门的目前头面人物。   当然,也是接收了他那位好长辈,张太上长老的遗产。在官面上,张氏一族有人脉和底子。在背地里,张氏一族同样是有人脉的。   张镇江这位岳父大人给朱高晸的支持,可谓是全方位,很给力的。   相比较起来,福娘的娘家,张启一家子人嘛,给朱高熙这位世子女婿的帮衬,就是要相行见绌了。   宣惠元年,微有波澜的过去了。   迎来了宣惠二年。   春。   一场倒春寒。   去年的冬,北方的草雪又是一场白灾。   这一年春,大周朝的边境上,胡人犯境之事,便是免不了。 第131章   果不然, 一切皆在燕王府谋士们的预料之中。   燕王自然是领着次子朱高晸去进行打仗的常规战事。至于长子朱高熙, 这位世子留在蓟城当了镇守的吉祥物, 总管后勤。   春,二月。   福娘朝食后,没急着回元熙堂,而是留在了王府正院里,陪着婆母燕王妃聊天。二人谈谈事儿, 当然,不外乎些府务一类的。   这时候,瞻亨、瞻利兄弟就是在旁边逗趣儿。   瞻利是窝在了亲娘的身边,那是时不时的偷偷拿一块点心塞嘴里。至于瞻亨则不同, 这位小盆友是时不时拿一块点心塞了燕王妃的嘴里。   对于二孙儿的孝心,燕王妃是开心的受用了。   婆媳正是聊到了京城的八卦时,就是说到了皇贵妃娘娘的事情。   “母妃, 咱们的礼是不是得备厚些?”   “您之前不是说,这立太子的事情已经基本上确认了吗?”福娘讲的事情,自然就是关于副后胡雅莲, 以及大皇子已经入住东宫,宣惠帝择了吉日就要立了太子的事情。   虽然远在蓟城,这等大事情燕王府的消息是不慢的。   “是要厚上三分。”   燕王妃觉得是应该的。   太子和太子的生母, 这自然是不同的。毕竟, 风向已经出来了,提前卖个好是应该的。   到底想巴结东宫的人太多了。   你巴结了,在大队伍里不显眼。你若是不巴结了, 黑乌鸦的队伍里冒出来一个白乌鸦,特么显眼了。   似燕王府这等藩镇之王,还是随大流不惹注视的好。   燕王妃对于枕边夫君的大志,是知道一些的。正因为如此,在长子高熙求到了燕王妃的面前,要安排心腹去海外经营商事时,燕王妃才会给长子暗中的支持。   母子有些默契,都知道给燕王府留了后路。   当然,这中间嘛,福娘也是知道的很清楚。毕竟,福娘的夫君朱高熙没什么瞒了妻子的。   “王妃……”   徐嬷嬷在此时,突然从屋外进来了。她的神色不太好看。   福娘瞧着徐嬷嬷凑到了燕王妃的耳边,小声的低语了几句。当然,坐了近住的福娘,还是听了一个明白。   “王妃,元晸堂的梅姨娘、月姨娘早产了。”   燕王妃听后,摆摆手,说道:“嬷嬷,你去元晸堂瞧瞧,我便不过去了。”   “你告诉老二媳妇,她是元晸堂的主母,一切便是由她料理就成。我便不多插手了。”燕王妃的态度还是平静的。   徐嬷嬷听后,默然一礼,然后,告退出了屋子。   待徐嬷嬷离开后,燕王妃的神色其实也不太好看。福娘劝道:“母妃也不用太担心了。二弟妹是妥当的人,定然会打理好了元晸堂的事情。”   “唉……”   燕王妃是一声叹息,倒底不再多讲了什么。   “祖母,不要不高兴。”   “瞻亨把最喜欢的竹马给你,让它逗祖母笑。”   朱瞻亨从怀中掏出了他的小竹马,那可是他的宝贝,平日里是要时时带在身边的。这会儿,见着燕王妃皱眉头,满是忧伤的模样,朱瞻亨就是哄了他家的祖母。   燕王妃瞧稚子的纯真,一时间,也是感动了。   “唉呀,这不是瞻亨最喜欢的竹马吗?”   “送给了祖母,瞻亨就没有了。”燕王妃逗了孙儿。这时候,燕王妃已经不想再多想了元晸堂的事情。   燕王妃等着元晸堂的结果,便是成了。毕竟,她是燕王妃,是燕王府的主母,这个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她若是想,必然会知道清楚来胧去脉的。   只是……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有些事情,她不能管得太紧,又不能管的太松。   燕王妃这个婆母也不好做的。到底是次子喜好美色,元晸堂的后宅里,哪个妾都不是一个善茬。   燕王妃自然是懒得去管。   至于庶出的孙儿孙女?   燕王妃更不想多管,管得多了,她真怕嫡出的儿媳妇想歪了,到时候,更要头疼了。   元晸堂。   梅姨娘、月姨娘都一起早产了。   两个产妇这时候一起生产,后宅中的女子哀嚎声,真是让住了隔壁的白姨娘是满目委屈。当然,她不为自己委屈,她是为女儿朱贵娘委屈。   朱贵娘被梅姨娘、月姨娘的早产给吓住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二夫人张谨儿是坐在廊道下摆好的椅子上,等待着产房内的结果出来。   至于白姨娘、柳姨娘,则是一人跪着,一人立于二夫人张谨儿的身后。   此时,廊道上。   张谨儿是挺着微凸的小腹,正坐了椅子上,静静的坐着。她的跟前,是跪着的白姨娘,以及跪着的大姑娘朱贵娘。   至于柳姨娘,则是在张谨儿的身后,立那儿当了背影板。   朱贵娘这位大姑娘的脸上,有着泪痕。   白姨娘的额头上,更是有了青紫的淤青和血渍。母女二人都是非常的狼狈。   柳姨娘低垂着眼帘,她的心头在思量着,这便是二夫人小张氏的一出大戏吗?好手段,好手段,把所有的姨娘都装了里面啊。若非她……   若非她躲得快,怕是都卷了进去吧。   柳姨娘会这么认为,完全是因为这一起事情来由,她是瞧见的。   不外乎,就是白姨娘母女到院子里散步,然后,大姑娘跳脱了一些,在拐角的月亮门时,不小心撞上了正巧着也走过来的梅姨娘……   梅姨娘当时避开了。   但是,大姑娘没收住身子,想避开,又撞上了侧面的月姨娘。   整一个场面叫喧嚣……   最终,月姨娘是摔了地上。她的丫鬟是没扶住。   梅姨娘是受了惊吓,跟月姨娘一起早产了。   柳姨娘觉得好笑的地方,则是在于两个快满九个月身孕的孕妇,同时到了园子里散步?这真是太巧合了。   总之,柳姨娘就是觉得,这起子事情里,收获最大的二夫人小张氏就不是省油的灯。   “哇……”   婴儿的啼哭声,好久后,从屋里响出来。   不过,那声音有些嘘,也就是哼哼几声后,没个动静了。   约过了一刻半钟之后,两位嬷嬷从产房里出来回话了。   “二夫人,月姨娘生了一位小少爷……”圆脸的嬷嬷脸色很难看,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道:“只是小少爷在娘胎里憋得太久了,小少爷刚出声就没气儿了。”   张谨儿听得这话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然后……   张谨儿又是一声叹息,再是坐到了椅子上。   “梅姨娘呢?”   张谨儿问道。   另一位马脸的嬷嬷脸色是微微好些,她行礼后,说道:“二夫人,梅姨娘也是生了一位小少爷。小少爷就是生子骨弱了些,让大夫确诊后,方知道具体的情况。”   张谨儿这才是脸色好看些。   “嬷嬷,你差人去给母妃报信儿。”   “另外,早夭的那个孩子,按王府的规距办吧。”   “至于元晸堂的众人,皆赏半个月的例钱。梅姨娘,重赏……”张谨儿对她的陪嫁张嬷嬷交待了话道。   “我累了,我回屋里歇会儿。”   张谨儿叹一声。   “白氏,你领着大姑娘回屋里闭门思过。”   “至于处罚?”   “由着二爷回来后发落吧。”张谨儿说了这几句话后,由着丫鬟搀扶着回了寝屋。   柳姨娘是安静的离开了。   她是悄悄的来,不带着一点云彩。   至于白姨娘则是满面恐慌的领着大姑娘朱贵娘住的屋子。在心里头,白姨娘很不禁,二爷回来后,对于她们母女而言,才是真正的磨难要来了。   要知道,月姨娘那边可夭折了一个儿子。   这可是二爷的亲生儿子……   白姨娘是真的害怕。   一场风波,在燕王府内起。   一场风波,在燕王府外生。   朱高晸得到了他添了儿子的消息时,已经是他的庶子洗三时。   对于添了两个庶子,一个出生即夭折,另一个病弱的事情,朱高晸是可惜的。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头两个儿子……   这时候,要是在王府里,朱高晸对白姨娘铁定没个好脸色的。   重罚,也是必需要的。   奈何……   朱高晸他在燕地的边塞城堡里。   洗三,本是喜庆的日子。   哪怕是元晸堂的庶子,燕王妃是不给大办的。张谨儿总是要准备起来的。不过,这一日,对梅姨娘而言,不是什么好日子。   因为,她生的儿子在这一天发热了。   小儿发热,还是刚出生的小婴儿,这真不是什么好事。   燕王府的大夫自然来医治了。   不过,大夫也是非常的棘手,因为,小婴儿的年纪太小了。他才出生三天而矣。   病,自然是没治好。   在第六天。   这个刚出生六天的孩子,夭折了。   元晸堂里,梅姨娘是哭得寸断肝肠。至于月姨娘,她是在产后醒来知道了儿子出生即夭折的消息后,就是整个奄奄一息,没了半点儿的生气。   总之,这个二月。   元晸堂是一片的低迷气氛。   唯柳姨娘是呆了屋里,静静的抄写着佛经,静静的当了一个旁观者。   “观自在菩萨……”   柳姨娘偶尔里,还会静坐念了经文,似乎是有些求了心安,又或是求了心里的宁静。 第132章   申时。   朱瞻元结束了一天的课业, 回到了正院给祖母请安。   在正院里, 朱瞻元陪着祖母说了小会儿的话, 又是做足了嫡长孙这等晚辈应该的彩衣娱亲之举后,才是告退。   然后,朱瞻元转道去了元熙堂,去看望了亲娘和两个弟弟。   “大哥,大哥……”   朱瞻亨那是活泼的性子依旧, 直接往大哥的身边窜来。当然,朱瞻亨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那便是三弟朱瞻利。   朱瞻利虽然脾气是喜安静的, 不过,对于大哥来,他依然欢喜。   两个弟弟都爱同哥哥亲近, 这自然是朱瞻元乐意之事。朱瞻元走上前,对着两个弟弟的小肩膀是各自拍了拍,然后, 从袖中掏出了他特意带了小玩意儿。   “瞻亨,跟娘识字,可是用心了?”   “若不用心的话, 小心爹知道了, 下一回就不乐意带你上街去游玩了。”朱瞻元还是吓唬了一下二弟。   “才不会。”朱瞻亨接过了大哥给的九连环,那是接过后,一边玩儿, 一边反驳了句话。   “大哥。”倒是朱瞻利接过了大哥给的小玩意儿,还是凑近了朱瞻元的身边,牵着大哥的衣摆,问道:“大哥,今晚你陪我睡。”   “我要听故事。”   朱瞻利一个不识字的小屁孩儿,倒是有点好学精神的。   “好啊。”   “今晚大哥给瞻利讲故事。”   朱瞻元是好大哥,三弟这点子小事,他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三兄弟一起进了屋。   福娘这时候正在迎到了屋门口。瞧着三兄弟一起进来,她是满面的笑容。   福娘在这个夏天,就要生下腹中的孩子了。这时候,她的小腹是凸了起来。当然,做为一个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的过来人,福娘是心情舒畅着。   “孩儿给娘请安。”   朱瞻元打头,两个弟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是齐齐给福娘行了一礼。   “来,进屋里陪娘说说话。”   福娘笑着话时,还对自家的三个孩子召召手。   有亲娘的话,瞻元、瞻亨、瞻利三兄弟,自然是满怀着开心的笑容,一起走了屋内。   屋内,自然有丫鬟端了茶水点心。   这是小厨房备好的。   每一回,朱瞻元来元熙堂请安时,这是必备的。当然,也是福娘挑了三个孩子的喜好,让小厨房做好的点心。   “尝尝,瞻元,你垫垫肚子。一个的学习,定然是累坏了。”   对于世孙的课业,福娘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她不好多插嘴了。毕竟,孩子的教育大权,她就是亲爹也没什么发言权的。这事情还是燕王这位公爹做主的。便是夫君朱高熙也得靠边儿站着。   “娘这儿的点心,我最是喜欢了。”   “全我爱吃的。”   朱瞻元笑着捏了一小块,还真是尝了尝味道。   这时候,有了吃食,又是母子说笑,屋中的气氛是极好。   约是过了一刻半钟,朱高熙也是归府了。   然后,自然是一家子六口人,嗯,加上福娘腹中的胎儿,确实如此。这是齐齐往正院而去。   这目的嘛,自然是去正院,陪着燕王妃用了夕食。   燕王府的夕食。在正院里用的。   彼时,三房人全齐着,燕王妃的心情还算得不错着。   倒底儿孙们嘛,除了在外边的次子朱高晸外,其它全是齐数了的。   福娘、张谨儿、齐惜春,因为皆是怀孕了,这自然不用立什么规距的。这时候,一家人是坐了正院的花厅中,皆是用了夕食。   夕食后,燕王妃倒没多留了什么人,不过摆摆手,示意各回各院子去。   张谨儿倒是留了最后,满面的愧疚之色。她寻了徐嬷嬷,告了一声话。   “嬷嬷,我想单独与母妃说说小话儿。”   有二夫人小张氏的请求,徐嬷嬷自然去跟燕王妃禀了话。   稍倾,燕王妃是单独见了二儿媳妇。   婆母二人在正屋里见面,张谨儿是面色蛮憔悴的样子。   “儿媳见母妃请罪。”   张谨儿是行了大礼。   “起来,你怀着孩子,岂能如此的失态。”燕王妃示意张谨儿的起身。这等时候,燕王妃更在意着张谨儿腹中的孩子。   说到底,这张谨儿今年夏天就要生了。   这时候,哪能跪久了?   “谢母妃的宽仁。”   “我没能持好家,让元晸堂里出了慌堂事,以至于梅氏、月氏两位姨娘生育下的两个孩子,全数夭折了。”   “我对不起二爷,更对不起母妃给我的信任。”   张谨儿说话时,是满面的泪痕。   燕王妃望了二儿媳妇一眼后,叹息一声,说道:“这事情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只能说,那两个孩子与燕王府的缘分浅了些。”   燕王妃对于失去了两个庶出的孙儿,要说不在意?   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无论如何,都是她次子的亲生儿子。只是……   事情之后,查了查了一回。到底没查到了张谨儿有何的手段在其中,所以,燕王妃也不可能以莫需有的罪名,就治了一怀孕的嫡媳一个什么莫需有的罪名。   在燕王妃看来,二儿媳妇既然没动手,那么,这事情就只能是算了。   还能如何?   再个夭折的孩子,再是如何也没有嫡媳腹中的孩子更重要。毕竟,小张氏腹中的可是嫡出的孙儿辈。   “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由得老二回来后再处置吧。”   “你不需要有什么心里的负担。你既然是当了一个公正的主母,跟你无关的罪责,也需要全揽了自个儿的头上。女人的为难,当家主母的为难,我是能理解的。”燕王妃真不是一个恶婆母。   燕王妃这一翻话,也是挺实心的。   她一个王妃,不可能为了两个小妾,两个小妾的庶子,没凭没证的就罚了她的嫡出媳妇。   再则,燕王妃也查过了,小张氏的手是干净的。   既然如此,燕王妃就是懒得多管了元晸堂里的烂帐,一切由得次子归府后,让他自己去理了他那烂摊子一样的后宅吧。   “母妃……”   “谢谢您。”   张谨儿这会儿哭了,她真是觉得,她嫁进燕王府,遇上了燕王妃这样的婆母,实在太幸运了。毕竟,这么一个好婆母,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燕王妃倒是还好声好气的宽慰了怀孕的儿媳妇。   待这一回张谨儿离开后。   徐嬷嬷进来侍候时,燕王妃就是一声的叹息。   “老二媳妇也是为难啊。”   燕王妃这般讲,徐嬷嬷就是附合道:“二夫人是有福气的,这腹中有了孩子,头上又有王妃的撑腰。二爷是尊重嫡妻的。二夫人必然心头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的。”   “王妃,您啊,就是一个天下间最好的婆母。”   徐嬷嬷这般说了话,燕王妃轻轻摇摇头,不再多语了。   张谨儿单独留下来的事情。   在燕王府里,应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了。   正元苑。   朱瞻元从元熙堂回来后,就从小书童赤骥的嘴里,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我知晓了。”   朱瞻元神情是平静的,听完了赤骥对王府今日情况的汇报后,就是微一沉吟后,问道:“我二叔的两个庶子都是夭折了,也是可怜……”   “到底是我的堂弟,我且为他等抄一份佛经,供奉给佛主吧。算得我这大堂兄的一点心意。”朱瞻元说完话后,还真是在书房里,展开了纸,准备提笔抄写了两卷佛经。   在心中,朱瞻元在暗暗思量了一些事情,真可谓是一心二用。   二叔家的两个庶子,一个出生即夭折,一个今日亦是夭折了。   前一世,这事情倒是没引起什么太大的风波?   仔细想想,朱瞻元倒是有些明白了,朱贵妃这位堂妹为何后来不受宠了?看来,这岂子事情是根由啊。   不过……   朱瞻元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件事情他的二婶婶小张氏真是无辜的吗?   要说不无辜吧?事情太巧合了,二叔目前的妾室,只有是得宠的,一个不剩的全是笼进了起子事情中。凡是二叔有了孩子的妾室,全算是遭殃了。   唯那个柳氏,倒算得聪明的躲开了。   至于说二婶婶小张氏是幕后的凶手?   朱瞻元又不太相信的。   因为,燕王府里,他祖母燕王妃,还有他的祖父燕王,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善人。呵呵,二婶婶小张氏的手,如果真不干净的话……   那惩罚肯定少不了的。   朱瞻元琢磨着,这起子事情二婶婶小张氏可能还真“无辜”的的。   只是,二婶婶小张氏的娘家,背后的靠山张氏一族就未来那般干净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   朱瞻元突然有些来了兴趣,他觉得,他应该给某些人,一点真相。至少,二叔的后宅太平静了,一潭子死水的话,二叔未免就太幸福了吧?   何况,若是白莲教的棋子露出来一些马脚,祖父燕王若是知道了,会如何想?   朱瞻元突然生来了兴趣,他很好奇,祖父若是查出了一些二婶婶小张氏的娘家的一些不干净底子,会有何等的行事做法呢?   “动一动?”   “嗯,还是让别人动一动吧。”   朱瞻元拿定了主意。 第133章   张镇江是张氏一族的族长。   他的女儿是燕王的次子嫡媳, 虽然是继室, 但是, 燕王次子朱高晸的元配没留下了子嗣,这继室说起来,跟嫡妻元配的差别也不太大。   而且,张镇江的背后,有官场上的人脉网络, 地底下还有白莲教的班底。   可以说,黑白两边张镇江的都是硬硬的背景。   宣惠二年,春。   这个春,本来是大好时候。但是, 张镇江就是觉得心神不宁。   本来女儿嫁的女婿,朱高晸的小妾生了两个庶子,这事情让张镇江是老大不舒服的。不过, 那两个庶子命歹,他没动手帮女儿扫了二房嫡长子的障碍,两个短命的就夭折了。   按说, 这是好事情。   可莫名的,张镇江这两日就是心慌气短,晚上也是睡得不安生。   倒底哪里出错了呢?   张镇江想不明白。   于是, 张镇江去祠堂给祖宗的牌位进了香。   就是在进香后, 张镇江突然想了叔祖父当初的那一翻遗言。然后,张镇江就想到了,叔祖父给家族遗留的那一点恩泽。   “这莫不是有什么变化?”   张镇江心头有不好的念想。   于是, 当天张镇东就是领着长子,带着心腹去了燕山的山脉,去探查了族祖父的那一方墓地。毕竟,那可是关系到了张氏一族近几年的运程。   由不得张镇江不在意啊。   “爹,这是出了什么事?”   张镇江的长子张新重随他爹出行时,颇是不解的寻问道。   “孽子,为父自有主张,你多什么话?”   张镇江心情不好,这时候的火气自然是冲着问话的儿子张新重身上撒去。   张镇江的这位长子张新重自然是不敢顶嘴,于是,他是讷讷不语的闭口了。   一行人往山里去。   由于是晌后出的城,倒是不敢在晚上进了山。   于是,次日的清晨,众人才是往山里去。   一路上,气氛是压抑的。   待到了山头时,张镇江是神色大变。   这里的一切,皆是有些大变。   曾经的叔祖父的坟墓,已经大变了样。   那坟前,哪有坟?   那是一座白蚁的巢穴,立在了曾经的坟墓之上。   张镇江瞧得这等情况,是脸色大变。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呜呼哀哉的大哭起来,那等痛泣,让张新重这个儿子怎么劝解都是无用。   张镇江这时候心头是害怕的。   他怎么都想不到,叔祖父明明当年点穴之时,说是有六年运程的。   为何会如此快,就遭了大劫?   这明明才过去两年的时间。这才三分之一的运势,正是昂起之时才对……   为何?为何会有如此劫难?   张镇江想不明白。正因为想不明白,他是害怕了。   身为白莲教外门如今的主事人,张镇江对于白莲教里的神神道道很是清楚的。他的叔祖父当年是外门的太上长老,那是真本事的高人。   这中间到里哪里出了差错?   哪里出了差错呢?   燕王府内。   朱瞻元的上午课业,正在进行着。他心情颇不错,因为,他要进行的试探,非常的顺利。顺利到了朱瞻元觉得,前一世,他二叔能登上了东宫储君的位置,究竟是多么幸运。   朱瞻元一边练了大字,一边暗暗揣测。   也许前一世,就是因为他爹去逝了。二叔占了实际长子的名头,才会被祖父万般栽培,依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吧?   带着一种愉悦的心情,朱瞻元在进行着他的快乐学习时光。   春天,很快过去了。   宣惠二年,夏,很快到了。   燕王和次子朱高晸在五月时,回了蓟城。   当然,这一次的归来,燕王自然也是带着荣誉归来的。   北面的大捷,是报信了好些次,让蓟城的百姓对燕王的英明神武,有了更多的了解。当然,人人都是崇拜强者的,毕竟,这是天性嘛。   燕王府。   正院。   燕王与燕王妃夫妻隔了这般久的日子再相见,自然是夫妻谈了些府务与正事后,就是闲话了家常。   这厢的正院里,还是非常的相敬如宾。   元晸堂。   朱高晸的归来,就是在他的后宅女人中,掀起了一阵的风浪。   月姨娘跟随在了梅姨娘的身边,一起随着白姨娘母女,还有柳姨娘,这四个妾室是站了一溜儿,站在了二夫人小张氏的身后,恭迎了归来的朱高晸。   朱高晸自然是搀扶起了怀孕的妻子小张氏,至于妾室们,得了晸二爷的一声“起来吧”三个字。   朱高晸、小张氏夫妻二人是走在上前,四个妾室和庶女朱贵娘是跟随在后面。   月姨娘的眼神是望着白姨娘母女,微带了些寒光。   倒是梅姨娘是低垂着眼帘子,一面的沉静无波状。   在元晸堂的正屋落了座。   当然,是朱高晸、小张氏夫妻落了座。   四个姨娘,一个庶女,这时候是没个座座的。因为,她们还等着朱高晸这位二爷谈一谈,关于两个庶子夭折的处罚呢。   “二爷,您先用碗茶。”   张谨儿从陪嫁的张嬷嬷手中,接过一碗温好的茶汤,递到了朱高晸的手上。   嫡妻的美意,朱高晸岂会辜负了?   朱高晸自然是接过了,饮了一回。然后,才是将茶盏搁到了桌上。   “茶是不错。”   朱高晸对着张谨儿时,语气尚算可。   白姨娘瞧着这模样,赶紧是跪到了地上。随着白姨娘的动作,朱贵娘也是随着生母跪了下来。母女二人跪了一堆儿,看着甚是可怜的。   “夫君,府里的事情,说起来,有一桩算得大事,要你做主。”   张谨儿望着白姨娘母女一眼,道:“便是贵娘鲁莽了些,害得梅氏、月氏二人早产,以至于夫君你失去了两个儿子……”   张谨儿说着这话时,朱高晸的眼神越来越冷,望着白姨娘母女的神色是寡淡了两分。   朱贵娘似乎很害怕,那是小脸蛋上都带上了些泪痕来。这小姑娘这时候,是无声的落泪了。不过,不敢哭出声来。   白姨娘哪敢求情,就忙磕头,一直磕头。   柳姨娘是四位姨娘最当了木头桩子的,这时候,柳姨娘立站那儿,跟个旁观者和局外人没两样。   就是月姨娘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痛快淋漓。   倒是梅姨娘,还是垂着眼帘子,当了她的木头人。   “夫君,大姑娘是你的女儿,白姨娘又是一个你喜爱的女子。唉,我是想重罚,又怕伤着大姑娘。若是轻罚,又是怕坏了规距……”   “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姑娘也是夫君你的骨肉,她唤我一声母亲,我这罚得狠了,于心不忍。”张谨儿不急不徐的说道:“夫君,莫不如你给一句,看看大姑娘和白姨娘这一回,如何处置吧。”   朱高晸挑了一挑眉。   然后,朱高晸说道:“白氏不会教导了女子,才会让贵娘的行为举止轻挑。”   “我看,便挪了贵娘到谨儿你院中的抱厦居住。由得你好好教导了贵娘的规距。”朱高晸一句话下来,朱贵娘哭得更利害了,可小姑娘还是不敢求了话。   白姨娘则是瘫在了地上,那是额头一片血渍,神情一片凄苦。   张谨儿嘛,则是恭敬的应承了晸二爷的安排。然后,张谨儿还是交待了张嬷嬷,赶紧去把大姑娘习惯用的,全挪来了她住的元晸堂的后宅正院。   至于白姨娘,张谨儿是懒得理会的。一个没宠爱的姨娘,一个女儿被挪走了的姨娘,往后在王府里,就是一个真正的小角色。   “我和夫人有话讲,你等且都散了。”   朱高晸这时候在意了嫡妻。毕竟,嫡妻怀孕了,朱高晸是盼着嫡子的。   有晸二爷的话,其它自然是得依着规距的散了。   柳姨娘是顺从出了元晸堂的后宅正院,回了她住的小屋。   倒是梅姨娘唤了月姨娘,两人是落了后面,一起谈了几句话。   “月妹妹,去我那儿说说话,如何?”   梅姨娘相邀请了,月姨娘自然是同意了。她二人出生相同,都是从晸二爷的元配岳氏身边爬上了晸二爷的床。然后,由个通房丫鬟升上来的姨娘。   两人又是都夭折了一个儿子,处境也是一模一样,这有些同病相怜嘛。   梅姨娘邀请了月姨娘谈话,还真是谈话。   两人只是打发了丫鬟出屋子,然后,就是窗户大开,屋门大开。   在这等通风通气的情况下,梅姨娘大方的请月姨娘喝茶。   茶至一半时,梅姨娘才是用茶水在桌上划了几个字。   这当姨娘有些时候了,晸二爷就是好风雅的人。梅姨娘、月姨娘这等有上进心的,自然是努力的学了字。当然,文墨不行,可这正常的书写还是没问题的。   梅姨娘写的这几字,简单着。就是写着:你真甘心被人算计?   月姨娘皱了眉头。她回写了三个字“不甘心”。   嘴上月姨娘却是说道:“那又如何呢?”   “喝茶,喝茶。”梅姨娘嘴里这般说着话,眼神却是往屋门瞄了两眼。   月姨娘顺着梅姨娘的目光,发现了一个小丫鬟正探头探脑着。月姨娘眉心跳了跳,心头却是微动了。   “茶不错,我喜欢呀。”月姨娘顺嘴这么一回话。手却是在桌上又写着:你想干什么? 第134章   “当然是复仇。”   梅姨娘突然站起身, 凑近了月姨娘的耳边, 声音有些渗人的说道。那声音里冷颤颤的温度, 让月姨娘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啊……”   月姨娘扭头望了一眼屋外。   “你不用在意,那个小丫鬟已经离开了。”梅姨娘坐回了位置上,说了此话道。果然,月姨娘扭头望了外面一眼,小丫鬟的身影果然消失了。   “详细说一说, 你不讲了明白?我哪知道你的深意?”月姨娘望着梅姨娘,在琢磨了这人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月兰,你莫不成真认为是大姑娘害了我二人吧?”   梅姨娘冷笑着说道。   月姨娘沉默。   月姨娘又不傻,她真的不认为, 白姨娘母女在这起子事情里,能得到了什么好处?   只不过,她不敢去怨恨了二夫人。因为, 二夫人是晸二爷的嫡妻,是月兰的主母。月兰一个丫鬟,除了把恨意全撒在了白姨娘母女身上, 她得罪不起二夫人。   二夫人是什么人?   那是蓟城张氏大族的嫡女。   这等贵女,月兰一个丫鬟出身的,惹不起。   “怎么?这是装傻吗?月兰妹妹。”梅姨娘还是冷笑着, 话语里带上了嘲讽。   月姨娘抬眼望着梅姨娘, 冷哼一声说道:“事情已经查实了,是白姨娘和大姑娘害得你我的孩儿夭折。王妃也是如此给府里这起子事情下的定论。梅兰姐姐,你以为, 我等是什么身份?能反驳了二夫人?还是能反驳了王妃?”   月姨娘认为,她是识趣儿的。   梅姨娘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她说道:“那是因为王妃没找到了二夫人害怕二爷子嗣的证据。若有真凭实据,二夫人岂会在王妃跟前落了好?”   梅姨娘把那一样东西递到了月姨娘的手里。   月姨娘接过去看了看,那是一张当票。   月姨娘瞅了半天,没看个明白,这究竟是何意?   “这是什么?”   “大姑娘奶嬷嬷的儿子,在蓟城的一家当铺,典当了这东西。”梅姨娘摇了摇手中的当票,冷笑道:“这是证据。”   “一张当票,哪能说明什么?”月姨娘冷哼,道:“不过说明白了大姑娘身边的奶嬷嬷吃里爬外。”   “自然有关联的。”梅姨娘在冷笑。   “我就是从这玩意上面,查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梅姨娘的声音啊,有些透出了疯狂的味道。   “大姑娘的奶嬷嬷没什么,可奶嬷嬷的儿子就有问题了。当然,奶嬷嬷儿子的一个拼头,问题更大发了。”梅姨娘呵呵笑着。   “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月姨娘这时候也觉察到了,这中间有大问题啊。   “可能的话,二夫人被拉下马也说不一定啊。”梅姨娘望着元晸堂的后宅正院的方向,目光中全是恨意涛涛。   “怎么可能?”   月姨娘满脸的不相信。   “我的老子娘亲自跟踪着,跟着大姑娘奶嬷嬷的儿子的拼头,发现了蓟城里一处白莲教余孽的分坛。”梅姨娘的唇角扬了弧度,说道:“你绝对想不到,那白莲教的分坛主事者是谁?”   “是谁?”   月姨娘问道。   “二夫人的嫡亲叔父。”梅姨娘冷笑道。   “……”   月姨娘满脸的不相信。   “你老子娘会不会看错了?”月姨娘反问了一句,她是真不太相信的。随即,月姨娘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不会还在查这起子事情吧?”   “凭我老子娘的一句话,哪能扳倒了二夫人?自然要证据。”   梅姨娘的回话,证实了月姨娘的猜测。   月姨娘背后起了冷汗。   “你疯了?”   月姨娘不敢相信。   白莲教跟二夫人的瓜葛,梅姨娘都敢掺合了一脚?月姨娘真是觉得梅姨娘疯了。   “怎么?月兰妹妹害怕了?”梅姨娘反问道。   月姨娘真害怕了。   这等丑闻,她怕知道的太多,被人灭口啊。   至于被谁灭口?月姨娘更害怕揣测了。   “若是月兰妹妹害怕了,这便是离开吧。”梅姨娘冷笑一声,指了屋门的方向。月姨娘听得梅姨娘这话后,是吞了吞口水,最后,叹息一声,真个儿提步离开了梅姨娘住的屋子。   在走之前,月姨娘说道:“梅兰姐姐,咱们好歹姐妹一场,我劝你……小心些。”   说完这话后,月姨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梅姨娘站在了屋中,望着月姨娘离开的背影,她的目光很冷。   宣惠二年,五月过去了。   六月,一场暴雨袭来。   朱瞻元在午间,没有小憩。因为,他的心情不太好。   绿耳站在主子的背后,当了木桩子,只是看着主子练大字,平复了心情。   “绿耳,召华骝来书房,我想与他谈谈。”   朱瞻元吩咐了他的小书童。   绿耳应了话,快步进了屋子。不肖片刻,另一位小书童华骝进了屋内。   “世子,您唤奴才?”   华骝躬身行礼后,说了话道。   “元晸堂那边暂时不用管了。”朱瞻元想了想后,又说道:“咱们提供了线索,有人发现了,却是贪功,自寻了死路。咱们不必去多事。且看着吧。”   “以待后续。”   朱瞻元给了定论。   “诺。”   小书童华骝自然是听了吩咐。   说起来,朱瞻元这会儿真是郁闷着。他好不容易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给元晸堂的梅氏那边透出了一点消息,让二婶婶小张氏背后的张氏一族露出了破绽。   结果,梅氏真不中用啊。   居然死得这么快?   朱瞻元都是觉得,白瞎了他给的帮忙。   不过,也从这一点上,朱瞻元瞧出来了,二婶婶小张氏背后的张氏一族真不是省油的灯。算了,算了……   朱瞻元觉得他小胳膊小腿的,还是不掺合了。   由得祖父去查查二婶婶小张氏的背后老底子吧。嗯,有些证据,让祖父的发现,就足够了。既然二叔的后宅小妾不给力,不够聪明。那么,让祖父多多操劳一下。   六月,下旬。   一个艳阳天。   燕王这一日在书房里,发了一通的大火。然后,是回了正院。   燕王妃瞧得燕王一身火气的回了屋,她没有劝话,而是先给燕王递了一碗消暑的凉茶。待燕王坐下来,似乎脾气稳定些后,燕王妃才是说道:“高熙这孩子,身为世子,身为王爷的继承人,不能多为王爷分忧。待他下差回府后,我定是要说说他。”   “哼……”   燕王冷哼一声后,才道:“此事与高熙的关系不大。”   “王妃,我没记错的话,高熙媳妇给咱们添了三个嫡出的孙儿。至于高晸媳妇……”燕王说到这里,脸上满上怒意,道:“元晸堂里,高晸的膝下就一个庶出的孙女,对吗?”   燕王这般讲话了,燕王妃又不傻,哪是听不出来,这是高晸媳妇碍了夫君的眼?   只是,矛盾从何而来?   燕王妃一时吃透。不过,燕王妃自然不会恶了枕边人的意思。   “也是高晸可惜了,今年的春,梅氏、月氏若不是夭折掉了两个孩子,高晸的膝下如今应该有两个孙儿的。”   燕王妃这般说话时,还是注意了夫君的神情。   在夫君的眼神里,燕王妃看出了某些东西来。   燕王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品出了一些的不同寻常。   “王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燕王妃话中的语气,带上了慎重,她道:“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高晸媳妇怀了孩子的份上,稍稍宽待些。毕竟,那是高晸的嫡子……”   燕王将凉茶碗搁在了桌上。   他是闭目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王妃,你说的对。我总归要给高晸一些体面的。”   “罢了,没事儿了。”   燕王不在多语了什么。   可燕王妃心头的不祥预感,非但没有减轻,相反,那是越发的重了。燕王妃是了解了枕边人的,燕王这火没发出来,这等顺水搬舟的话,可不是燕王平日里的为人?   燕王妃很清楚,高晸媳妇绝对是恶了她的夫君了。   只是,问题出在哪儿?   燕王妃是真拿不准了头绪来。   “王妃,你莫多想,万事我会处理好的。”   燕王平静的说了此话道。   有燕王这话,燕王妃还能如何?自然是压下了心头的一些疑惑,顺嘴儿跟燕王提起了一些府里的喜事儿。   夫妻二人亲谈了这些话时,气氛自然也是慢慢的扭转了过来。   约是气氛最好时。   徐嬷嬷求见。   “嬷嬷,出了什么事儿?”   燕王妃瞧着徐嬷嬷的急切,是问道。   “王妃,元熙堂来人禀了话,世子妃这会儿要生了。”徐嬷嬷小声跟燕王妃禀道。燕王妃一听后,就忙站起身,说道:“不行,我这会儿得去瞧瞧。”   燕王妃这等时候,哪是坐得住?   于是,燕王妃跟燕王讲了她的去向,在燕王表示,他将去书房后,燕王妃就是领着婆子丫鬟一行的仆人,往元熙堂而去。   这时候的元熙堂,那是忙碌着。   当然,忙中还是非常有次序的。   白嬷嬷是照顾着福娘,李嬷嬷就是去照顾了朱瞻亨、朱瞻利一对儿小兄弟。   福娘生产了,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次子、三子是守了外面的,毕竟,她怕自己痛呼时,是吓坏了她家的两个小孩儿。 第135章   燕王妃到了元熙堂不久后, 朱高熙也是回了府。   母子二人都是在产房外等候着。   “母妃, 你莫急, 福娘这是生儿子的第四个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朱高熙笑着对燕王妃说了这一翻的话。   只不过,燕王妃还是瞧出来了,她的长子高熙说这话时,手微微的颤抖着。摆明了, 朱高熙这说是安慰他母妃,不如说,是在解了他自己的憔急。   “坐吧,陪母妃坐会儿。”   燕王妃不准备揭开了长子心底的担忧, 她示意了长子与她皆是坐下来,静静的等候了燕王府第三代的孙儿辈出生。   朱高熙应答了母妃的话,是坐了燕王妃旁边的椅子上。   屋内, 还是平静着。   福娘正在积赞了力气,她在努力的顺从了产婆的指挥,她自己也是盼着腹中的孩儿顺顺利利的誔生。   屋外。   便是此时, 朱瞻元领着小书童到了元熙堂。   朱瞻元一到后,先给祖母和亲爹行了一礼。   “儿子听说娘要生弟弟妹妹了,与师傅请了假, 特来元熙堂守候。”   朱瞻元解释了他的来由。   燕王妃召了召手, 道:“瞻元,坐祖母身边。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娘在生产, 你定然无法安心学习。这翻过来,亦是无妨。”   “高熙,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燕王妃对长子朱高熙问道。   “母妃说得是。”朱高熙对于瞻元这个大儿子回了元熙堂,并不意外了。说到底,妻子生产,他的大儿子担忧,这等关切之情与他是如出一折的嘛。   “爹,瞻亨、瞻利呢?”   朱瞻元环顾了四周后,问道。   朱高熙的目光是扫了一眼旁边的丫鬟,说道:“二少爷、三少爷呢?”   “回世子,二少爷、三少爷让世子妃命李嬷嬷带到了后面的小花园玩儿去了。世子妃怕二少爷、三少爷年纪小,被产房的血腥气给冲撞了。”小丫鬟说了李嬷嬷离开时,白嬷嬷交待下来的世子妃的意思。   “娘就是考虑的太多。”朱瞻元嘀咕了一句。   “爹,我去看看二弟、三弟。”朱瞻元起身,对亲爹这般讲道。   朱高熙既然是关心了儿子们,又是担忧了产房中的妻子,这时候,大儿子朱瞻元如此请求了,朱高熙点头,示意道:“你去吧,且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莫让他们来了元熙堂的正院。”朱高熙理解着妻子的关心,他自然也不想两个年纪的次子、三子被妻子生产时情景吓着了。   这时候的元熙堂内,气氛还是颇凝重着。   “儿子明白。”   朱瞻元应了。随即,他是对祖母燕王妃和亲爹朱高熙再行一礼后,领着小书童去了后面的小花园。   朱瞻元这时候离开,除了去看望弟弟们外,也是想着等亲娘生产后,领着弟弟们去探望了亲娘,以及他们刚刚降世的弟弟?又或是妹妹?   这不,朱瞻元刚到了小花园,就是见到了两个一块儿玩耍的弟弟。   朱瞻元并不意外什么?   他只是招呼了李嬷嬷,让这位亲娘的心腹去了元熙堂的正院,去守了亲娘生产的情况。等那面回了信儿,他就领着弟弟们去探望了亲娘。   李嬷嬷得了世孙的吩咐,自然是应承了吩咐。   元熙堂,正院中。   朱高熙坐了一会儿,他又是忍不住的起身,来回跺了几步。   燕王妃瞧着长子没个定性的样子,心头颇为的好笑。当然,她也是明白,长子这是关心则乱。实际上,这一胎的胎位是正常的。   燕王妃一来时,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燕王妃才是能沉得住气性。   “莫绕了圈子,你这般转来转去的,母妃我都要被你绕晕了头。”燕王妃望着长子是打趣一句话道。   “母妃,是我孟浪了。”   朱高熙是面色善善。   这时候,朱高熙自然是意识到了,他是真失态了。做为燕王府的继承人,堂堂的世子爷,他是应该不能喜行于色的。   上位者最基本的一点技能,就是要有从容不魄的气度。喜怒之间,不显于脸色之上。   当然,目前的朱高熙嘛,平日里自然是做得到的。只不过,关心则乱,他这时候是心神不定,自然是失了偏颇。   产房内。   福娘这时候是整个疼得慌,当然,也是累得慌。   好在就如燕王妃所预料的那样,胎位正,又不是头胎,所以,这一回的生产是颇顺顺利利的。这不,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   产房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   宏亮的小婴儿哭声,是让屋外守候的人,都是脸上露出了喜色来。   屋内,白嬷嬷指挥着产婆和丫鬟,是收拾了后续的善后之事。然后,奶嬷嬷抱着小婴儿,是抱到了福娘的榻前,让福娘仔细的瞅了两眼。   这个孩子已经长了胎发,当然,不太显眼。   “瞧着,将来会是有一个俊俏的。”   福娘这时候还是有些气力的,所以,她还是打趣了一句自己的孩儿。   “恭喜世子妃,您生了一位小少爷。”   产婆在旁边欢欢喜喜的报了信儿。   “是喜事儿。”   福娘回了一句,又道:“你等抱了四少爷出去,好好讨一讨赏赐,去吧。”   产婆和奶嬷嬷等人都是笑着应承了。   不肖片刻,在屋外的燕王妃和朱高熙母子俩,就是见到了燕王府的四少爷朱瞻贞。这个按着燕王定下排序的孩子。   “恭喜王妃,恭喜世子,世子妃生下了一位小少爷。”   产婆说了道喜话时,那满脸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的。毕竟,这等添丁的喜事,她们这些产婆定然是要得了重赏的。   可不嘛。   产婆这话后,燕王妃是高兴着,连说了一串儿的重赏。   这时候,听到燕王妃重赏话的众人,皆是谢恩。   朱高熙在旁边听着母妃的重赏,那是一直笑得开心,对于这些赏赐,他是浑不在意的。毕竟,他又当爹了。   算起来,朱高熙这是膝下有了四个嫡出的儿子。   这等美事儿,朱高熙哪不是欢喜的坏了嘛。   “来,让我抱抱孩子。”   说了赏赐的事儿后,燕王妃就是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了她的第四个嫡出孙儿。燕王妃笑说道:“按着你父王的排序,这孩子的名字就得叫瞻贞?”   “母妃说的是。”   “这孩子的名字就叫瞻贞。”朱高熙唇角是扬着欢喜的弧度。他看着他的母妃哄了刚出生的小婴儿,他就是欢喜啊。   “屋内可妥当了?”   朱高熙对产婆和嬷嬷问话道。   “回世子话,真妥当了。”   嬷嬷忙是应答道。   朱高熙得了肯定,就是扭头对燕王妃说道:“母妃,我进去瞧瞧福娘?”   “成,去吧,去吧。”   燕王妃搂好怀里的小孙儿,乐呵呵说道。   朱高熙这时候自然行一礼后,往屋内行去。燕王妃瞧着儿子的背景,就是对身边的徐嬷嬷说道:“让大夫进屋,先给我的瞻贞小孙儿诊了脉,看看这孩子的情况如何?”   虽说四孙儿是顺产,不过嘛,燕王妃还是在意了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体底子如何?   “诺。”   徐嬷嬷应了话,随后,就是去廊道的别角处,唤了早直来备着的大夫,赶紧来给小主子诊了脉相。   这厢里,大夫给四少爷朱瞻贞这么个小婴儿诊了脉相后,禀了话道:“王妃,四少爷脉相正常,一切平安。”   “若无意外,定然是长命百岁。”   大夫这话,燕王妃是爱听的。这不,顺嘴儿就是又要赏了大夫。   大夫得了赏,欢喜的又去了产房内,给福娘这一位产妇诊了脉。彼时,燕王妃也是搂抱着四孙儿,进了产房内。   “世子妃只是产后稍稍失力,并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坐完月子,一切自然健康如初。”大夫的诊断,不说燕王妃听后高兴,就是朱高熙听了也是十分满意的。   在大夫离开了元熙堂时,朱瞻元领着两个弟弟瞻亨、瞻利是进了屋内。   “瞻元、瞻亨、瞻利,来,瞧瞧你们的四弟。”   燕王妃招呼了三个大些的孙儿,来瞧一瞧他们刚刚誔生的四弟瞻贞。   朱瞻元瞧着祖母怀中的四弟,是乐了。   还别说,他是已经瞧了好些年的小婴儿模样,对于小婴儿刚出生时的丑态,他是见习惯了,倒也是觉得四弟瞻贞瞧顺眼了,还是模样挺不错的。   “祖母,四弟好丑。”   朱瞻亨小盆友是一个挺直爽的性子,于是,他实话实说了。   朱瞻利本来是安静的脾气,听得二哥的话,噗呲一声的笑了。   “二哥说的对,四弟好丑。”   朱瞻利顺着他二哥瞻亨的话,是歪了歪小脑袋,瞧了祖母怀中的弟弟,也是实话实说了。   燕王妃一时间,好生的尴尬。   “瞻亨、瞻利,不许胡说。小孩儿刚出生都这样,等过几日,四弟就会大变样,变成了白白嫩嫩的俊俏四弟。”   “到时候,必然不丑了。”朱瞻元用一种打趣的口吻,对二弟朱瞻亨、三弟朱瞻利是哄了话道。   当然,朱瞻元也知道的,他说的是实话。   毕竟,他二弟朱瞻亨,三弟朱瞻利也有这么个过程嘛。   小婴儿从丑丑的丑八怪,再到白白嫩嫩的像金童一样可爱的小孩儿,他是瞧了两回活人大变样,朱瞻元说得理直气壮。 第136章   “真的吗?”   朱瞻亨好生怀疑啊。   “大哥, 不骗人?”朱瞻利学了他二哥的模样, 也是歪一歪小脑袋问道。   “我不说假话。”朱瞻元笑眯眯的回道。嗯, 他不说假话,至多,就是少说一些真话。毕竟,朱瞻元不肖于说了假话,当然, 如果他的真话少了一部分,被别人想歪了,朱瞻元就不保证了。   嘿嘿,谁让人性多思多想后, 容易想歪呢。   “真的,比真金还真。”朱瞻元对两个弟弟保证道。   “四弟,会长俊吗?”   朱瞻亨带着怀疑的目光, 盯了盯四弟。他倒是希望四弟快快长俊些,目前的样子太丑了,伤眼睛啊。   没办法朱瞻亨哪怕年纪小, 那也是颜控。   倒是朱瞻利凑到了祖母身边,是去逗了四弟。对于小小一团儿的四弟,朱瞻利是带上了一些好奇。   不远处的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夫妻是听到了儿子的谈话, 相视一笑。   这时候, 福娘虽是累着了,不过,精神头不错。她心情更好。当然, 朱高熙也是欢喜着,这又当爹的高兴劲头没过去,他是浑身力气十足。   “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的四弟,让他陪你们娘去睡觉儿。”   燕王妃倒是瞧着一小团儿的四孙儿,这时候,把四孙儿还给媳妇福娘了。   这不,朱瞻贞小婴儿搁了福娘的枕边时,福娘是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打量后,福娘说了话,道:“这孩子的鼻子挺像母妃,将来定然讨了女孩子的喜欢。”   燕王妃瞅了瞅,笑道:“你这一说,还真是像我。”   对于孙儿像自己,燕王妃自然是欢喜的。   “不过,我瞅了瞅,瞻贞的眉毛像高熙,一样的剑眉。”燕王妃看了一眼四孙儿朱瞻贞,又看了一眼长子朱高熙,这般慈爱的说道。   朱高熙得了母妃这一话,是笑回道:“儿像父,理所应当,理所应当。”他嘴里这般说,面上却是高兴极了。   旁边的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这时候也是凑了过来。   还别说,一家子凑了一堆,挤得福娘的榻前,那全是孩儿们的小脑袋。一时间,让福娘颇觉得有些喜感。   “母妃,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会儿。”   “夫君,孩儿们就累夫君照顾一下子。”   福娘笑得温柔,燕王妃说道:“你刚生产完,是得好好歇歇。”   “你且睡便是,我让高熙领着瞻元、瞻亨、瞻利去正屋,不在产房里扰了你的歇息。”燕王妃对于长媳的话,是听了进去,关心的说道。   “谢谢母妃。”   福娘感激的望了一眼燕王妃,又是看了一眼夫君和儿子们,说道:“累夫君照顾了孩儿们。”   朱高熙这时候,自然是满口子答应了下来。   福娘这会儿是真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福娘睡得是踏实了。   燕王府内。   元晸堂。   张谨儿正在唤张嬷嬷说话呢。   “嬷嬷,大嫂又添了嫡出的儿子,这是大喜事儿。我这个妯娌,必然是要送了礼的。”张谨儿说这话时,是羡慕极了。   她道:“备礼的事情,就劳嬷嬷费心了。”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好。您可不能操劳了,眼瞧着,夫人您也是到了产期。”张嬷嬷劝了话,道:“这虽说应该备上的,都是备上了。到底您是头胎,更应该多加的仔细着,一定得好好歇息,不能累着了。”   “奴婢瞧着夫人的肚子尖尖的,这一胎,定然是个男胎。”   张嬷嬷说了这一席话,张谨儿听着顺耳。   “借嬷嬷吉言,我也是盼着,这一胎是一个男孩儿。若如此的话,这就是夫君的嫡长子。”张谨儿这等明白人心中,自然是知道的,对于一个家庭而言,嫡长子的位置何等的重要。   于后宅妇人而言,生下了嫡长子,就应味着她在夫家立稳了脚跟。毕竟,嫡长子是天然的继承人,儒家的规距里,就是嫡长继承制嘛。   “夫人,您定然是如愿的。”   张嬷嬷乐呵呵的说道。   张谨儿正是说着话呢,外面就是求见的声音。   “二夫人,大姑娘求见。”   丫鬟来禀了话。   “快请进来。”   张谨儿对于这个夫君塞进了她这里的庶女,一直是进了嫡母的本份。当然,要说多关爱?张谨儿是本份尽了,心头倒真是疼爱不起来。   毕竟,朱贵娘这位大姑娘的年纪不小了,记事了。朱贵娘自然是非常清楚着,她是姨娘生的,她的生母是白姨娘。   嫡母小张氏于朱贵娘而言,再是亲近,也是亲近不到哪儿去的。   不肖片刻,朱贵娘这位大姑娘进来了。一道来的,还有月姨娘、柳姨娘。   “女儿给母亲请安。”   “妾给二夫人请安。”月姨娘、柳姨娘与大姑娘同时行了一礼。   “起吧。”   张谨儿摆手示意道。   三人起身。   “来,贵娘,且坐我身边。”   张谨儿招呼了庶女到了她的身边。朱贵娘是小心翼翼的照做了。不过,那等小心的姿态,让张谨儿还是看得出来,这个庶女啊,心头有芥蒂的。   “母亲。”   朱贵娘落座后,小心唤了一声。   “咱们是母女,你有什么话,直接与母亲讲。母亲自然是心疼你的,你父亲亦是如此。你有话,莫闷在了心里面,让自个儿难受着。如此的话,岂不是让母亲,还有你的生母白姨娘也是跟着担忧吗?”   张谨儿的话中,提到了朱贵娘的生母白姨娘。   朱贵娘听着生母二字,是脸垂得更低些。   “母亲,白姨娘生病了,我想去探望一下。”朱贵娘说这话时,神情是怯懦。   “白姨娘病了?”   张谨儿嘀咕了这一话,把眼神望向了张嬷嬷,问道:“嬷嬷,白姨娘病了,怎么没报与我知道?”   张嬷嬷脸皮动了动,说道:“白姨娘的丫鬟青儿没来禀报这等消息。”   “大姑娘的消息,甚是灵通了些。”张嬷嬷嘀咕了这么一句。朱贵娘一听后,是小脸儿一白。张谨儿这时候是笑了,她说道:“大姑娘,莫听些闲言碎语的。你是白姨娘生的,你有孝心想去探望白姨娘,那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嬷嬷,且去请了大夫,去给白姨娘诊病。既然病了,岂能挨着?这不是让大姑娘这个女儿生生的担心吗?”张谨儿吩咐了张嬷嬷话道。   张嬷嬷自是应了诺。   “谢谢母亲。”   朱贵娘这时候小脸笑了起来,对张谨儿的态度更是亲热的两分。   “好孩子,你是一个孝顺的。”   张谨儿这时候伸手,轻轻抚了抚朱贵娘的肩膀,夸赞了这话道。   至于在场的月姨娘、柳姨娘,纯粹成了张谨儿、朱贵娘这一对母女谈笑风声的背景板。而且,还是立那儿,两根木头桩子一样的背景板。   约是过了一刻半钟,张嬷嬷那这得了消息,大夫是到了元晸堂。然后,张谨儿就是让张嬷嬷亲自给大夫引路,顺道让朱贵娘一起和大夫去了白姨娘的寝院。   这堂屋中,就剩下来了月姨娘、柳姨娘。   “我这快要生了,也不能侍候了二爷。”   “我寻了二位妹妹来,就是觉得二位妹妹还需得用心。总不好让二爷这些日子,天天歇在了书房里。若常如此,岂不是让母妃觉得,我这个媳妇不够贤惠?妹妹们,也是失去了本份,对吧?”   张谨儿的眼神是淡淡的看着月姨娘、柳姨娘二人。   要说白姨娘嘛,打从大姑娘朱贵娘挪走后,那是纯粹的失宠了。   晸二爷还罚了白姨娘不许离开了她住的小院子,天天抄了佛经。算是给他失去了的两个儿子,是祈祷和赎罪。   白姨娘瞧着是注定没宠爱了。   那么,张谨儿怀孕了,这是扮了真贤惠的样子。   于是,这晸二爷的风流人物身边,就剩下来了月姨娘、柳姨娘两个后宅的妾室。   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晸二爷是没兴趣入了后宅捏花惹草的。张谨儿瞧着这等样子,心头微有些不安。所以,她自然就是准备敲打一下两个妾,让这二人去争宠,也是试试晸二爷的心情如何?   又或是晸二爷在外面有了新宠?   总之,张谨儿是不希望晸二爷在王府外捏花惹草的。毕竟,在王府内,还有着燕王妃的约束,若是在王府花天酒地的,这是会坏了晸二爷的形象啊。   当然,张谨儿这位嫡妻也肯定会喝了干醋的。   “妾无能。”   柳姨娘是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妾等无能。”   月姨娘同样是低眉顺目的回了一句。   张谨儿打量了两个妾室,若是柳姨娘回一句无能,张谨儿还是信了两分的。毕竟,这元晸堂的后宅里,二房的妾室中,还就柳姨娘本份着。   至于其它的女人嘛,张谨儿嫁进来的这些日子里,完全弄清楚了,月姨娘可一点也不无能的。就像那位梅氏……   想到死去的梅氏,再想到了娘家给传来的消息,张谨儿的目光是冷了两分。   张谨儿很清楚,梅氏是一个利害的女人啊。   差一点……   差一点,她张谨儿娘家的张氏一族都可能被梅氏那个贱人给害了。 第137章   想到梅氏, 张谨儿看着月姨娘的眼神更是冷上了两分。   “罢了, 你等心里有数儿, 就记着本份是什么?”   “若是不侍候好了二爷,你等啊,就是失职了。”张谨儿不低不重的敲打了两句后,便道累了,让二人退下。   正巧着, 月姨娘、柳姨娘告退后不肖片刻钟,张嬷嬷归来了。   正屋中,张嬷嬷对张谨儿禀了话,道:“大夫诊脉了, 白姨娘是郁结于心,加之染了暑气,这才会一下子病倒了。”   “哦, 这般说来,白氏是对二爷的处罚不满了?”张谨儿在冷笑。   “夫人,您是如此想, 到也是在理的。”   张嬷嬷回道。   “罢了,罢了,我且大度一回吧。倒底看在了大姑娘的体面上, 我也不太好针对了白氏。”张谨儿懒懒的回了一句, 说道:“白氏,是一个注定失宠的。她那等人,我何苦为难了?不过是添些恶名。”   张嬷嬷一听二夫人小张氏这般一讲后, 也是觉得在理。   “夫人说的对。”   张嬷嬷肯定的回道。   “嬷嬷,把礼备好。我且去元熙堂,去给大嫂贺了喜。”张谨儿这时候是捡了要紧的事情。毕竟,去贺喜嘛,还是趁早不趁晚。   “礼是备上了。”   “夫人,奴婢这让人呈上来。”   张嬷嬷回道。   张谨儿点点头。   张嬷嬷这去唤了备礼的大丫鬟,稍片刻后,这礼盒是呈了上来。   珠翠钗饰,锦罗绸缎,这些都是送礼的常件儿。这时候,张谨儿自然也便是送了些贺喜,常规的,也不出错儿。   于是,领着嬷嬷丫鬟,张谨儿就是出了元晸堂。   柳姨娘、月姨娘正是回了寝屋。   二人同行。   月姨娘是幽幽一声叹息。   “月妹妹,叹何?”柳姨娘问了话道。   对于柳姨娘的问话,月姨娘挺惊讶的。毕竟,在元晸堂的这些年,柳姨娘可是一直奉行了低调的原则。   对于柳姨娘不爱担理人,就是当了透明的背景板,月姨娘已经习惯了。   不曾想,今日柳姨娘倒是破例了?   “柳姐姐,我就是想着,我这一辈子福享了,苦吃过,倒底还求个什么?”月姨娘求什么?自然是求了更富贵的日子。   比如说,一个儿子?   只是,月姨娘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奈何她没保住啊。   “哦?月妹妹是心灰意冷吗?”   柳姨娘这般问道。   问这话时,柳姨娘是挑了挑眉,明显不太相信的模样。   月姨娘干笑了一声,有些尴尬了。毕竟,月姨娘真不是圣人,也不是大贤,她这等妾室,心头肯定是一种强列想往上爬的欲望。   毕竟,从泥里挣扎起来的人,岂会愿意再落到了泥里?   “柳姐姐,你我不同,你有靠山,自然可以不争的。只是我这等破落的身份,争了又如何?还不是如泥土一般,任人贱踩的份儿?梅姐姐,死的冤枉啊……”   最后的几字,月姨娘说着低而轻。   凑在月姨娘身边的柳姨娘,自然是听到了。至于落后得远些的两个丫鬟,倒是没听到了两位姨娘具体谈话。   特别是后面的几个字,月姨娘说的刻意,她本来就是说给了柳姨娘听的嘛。   柳姨娘听得月姨娘的话,心头冷笑。   做了妾的,哪个是真的没些野心的女人?   月氏这等做派,柳映雪听着了,真觉得可笑。不过,她倒没有笑出来,相反,她是是她应该跟月氏结盟了。   因为,从晸二爷这些日子的一些动作里,柳映雪已经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东西。虽然,不太明显,可是,柳映雪还是查觉到了一些异样。   特别是柳映雪又是家生子,她从她的老子娘那边,也是探得了一些消息。   虽然,都是一些痕迹,一些不太对人明言的东西,但是,柳映雪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她总感觉着,二房的天要变了。   这一种直觉,让柳映雪有些想准备准备的冲动。   “月妹妹,咱们本本份份的,总能讨一份生活。唉,到底我等身份,就注定了,二爷若不喜欢的话,还是老实些不若了夫人的嫌弃。”   柳姨娘说了这话后,微低了眼帘子,问道:“月妹妹,问一句唐突的话儿,你的将来可有些什么打算?”   月姨娘听得这话后,脸色变了。   月姨娘生头胎的时候,伤了身子。这才是关键的地方,她没了生育的能力。往后怎么办?   这也是为什么,月姨娘不争了的原由。   当初梅姨娘想出头,那是因为梅姨娘还能生,能生的女人,总会有了孩子,就会有了依靠。月姨娘已经不能生了,她自然就是心灰意冷了。   唯一不甘心的,怕是舍不了如今的一份富贵。   对于月姨娘这等出身的女子,这姨娘的身份可不就是富贵嘛。   “柳姐姐是何意?”   月姨娘脸色变了。   “妹妹,我可以对天发誓,若你我同心,将来我有个一儿半女,必然是与妹妹同享了儿女的福份。”柳姨娘伸手,执起了月姨娘的手,这话说得叫一个诚恳。   月姨娘愣住了。   “我诚心实意的,瞧着月妹妹与我是一拍即合。月妹妹,你若是信我,我可以立了誓言,若我悔了约,叫我不得好死,死后都得下了遭了罪。”   柳姨娘继续的许了誓言。   这时候里,人是重了诺言的。   柳姨娘这一翻话,让月姨娘是信了七分。   莫名的,月姨娘有了一点小小的冲动。毕竟,月姨娘可是知道的,柳姨娘在元晸堂里,是根基牢靠着的人。   她俩若是凑了一块儿,还真有可能护好了一个孩子。   “好。”   月姨娘一咬牙,是说了这么一话道。   彼时,柳氏、月氏结盟时。   张谨儿领着嬷嬷丫鬟出了元晸堂后,也是遇上了正准备去元熙堂的妯娌齐惜春。   妯娌二人都是挺着大肚子。   这时候,二人又是非常热络的相互招呼了话。然后,自然是热闹着,一起去了元熙堂。   对于妯娌来贺,福娘是在歇息中,她这会儿睡得正甜。   张谨儿、齐惜春自然不可能多留,毕竟,朱高熙这位夫君的大哥在元熙堂里,男女有别,还是送了礼后,妯娌二人就是告辞了。   出了元熙堂,张谨儿邀请齐惜春去元晸堂坐一坐。   齐惜春得了嫂嫂的邀请,自然是应承了。   妯娌二人是一种上漫步而归,当然,为了乘凉,也是沿着廊道而行的。   夏季,树荫密密,花草繁盛。   假山凉亭间,各有乐趣所在。   这不,在花园子时,齐惜春觉得暂时不如在凉亭里坐坐。   张谨儿自然是同意了。   凉亭在高处,也是能眺望了远处的风景。   远远的,也是望见了一汪的荷池,有莲花开得正美。   “三弟妹,你这肚子似乎太大了些?”同样是怀孕了,张谨儿自然是注意到了妯娌齐惜春的肚子,比她的更是大上了一圈儿。   “这生产前,总不好让腹中的孩儿过于大,到时候会有些麻烦的。”张谨儿略略劝了一句道。   “二嫂嫂莫担心,我这是怀了双胎。”   齐惜春笑着说道。   “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张谨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多提。今日二嫂嫂正巧说到了,我自然便是顺嘴儿讲一讲。”齐惜春还是害羞的笑了一笑。   对于怀了双胎的事情,齐惜春是知道的早些的。那时候,也是因为肚子一下子大得利害,她自然是怕了。毕竟,头胎嘛,头一回当娘,齐惜春哪能不害怕?   倒是大夫来诊了脉,确认是双胎后。齐惜春对于她特别大些的肚子,才是搁下了担忧来。   “我瞧着二嫂嫂这一胎,一定是一个男胎。”齐惜春望着张谨儿的肚子,眼中有些羡慕的说道:“我这一胎好吃好喝的,瞧着脸都是圆了许多。听我娘讲,许是女儿……”   对于齐惜春这等新妇,自然是盼着有了儿子,再是生了女儿的。   毕竟,先有了儿子,在夫家站稳了脚跟。再是有了女儿,将来出嫁后,也是有兄长在娘家给其撑腰嘛。   女子在夫家,除了看夫君的地位,也是要看了娘家背景的。到底兄弟若得利些,夫家看在舅子的份上,也是要小心谨慎的。   毕竟,若是被舅子打上门来,还是少不得有麻烦啊。   “甭管男孩儿、女孩儿,都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一样疼的。”张谨儿对三弟妹齐惜春是温柔的说道。   “二嫂嫂说的对。”齐惜春点点头,说道:“我娘也是如此劝我,说是先开花后结果,这不分男女,总归都是我和夫君的孩子。”   “一定是一样的疼着。”   齐惜春说了这话后,笑着抚了抚肚子。   “咦……”   突然,齐惜春是惊咦了一声。   顺着齐惜春的目光,张谨儿也是望了过去。   那荷池之上,有一页小舟。   小舟之上,有两个男子。   张谨儿认识,齐惜春更是认识。那两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二人的夫君朱高晸、朱高孜兄弟。   “夫君和三弟是在赏了满池的荷花吧?”   张谨儿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不……”   “不是。”齐惜春是惊呼了一声道。 第138章   宣惠元年, 朱高孜和妻子小齐氏成婚。也是就成婚后, 朱高孜才是不用去书房和自己的侄儿朱瞻元一起读书了。   朱高孜因为耳疾, 一直是一个隐形人。   当然,也可以说,朱高孜是有些自卑的。   好在朱高孜的妻子小齐氏颇是一个合着他心意的妻子,婚后的生活,朱高孜觉得还不错。当然, 更让他高兴的是夫妻二人成婚不久后,小齐氏怀孕了。   这眼瞅着小齐氏要生了,朱高孜求了母亲燕王妃,在燕王府的幕府里谋了一个官位。不是差事, 而是官位。   朱高孜哪怕有耳疾呢,他还是想做出一翻事业。毕竟,要当爹的男人, 总会有些雄心壮志的。   燕王妃对小儿子是真心疼爱。   这不,就是给朱高孜了很多的帮忙。   至少,这官位又是暗戳戳里, 给提了两回。今夏,朱高孜就是从六吕官儿升到了五品。   蓟城的五品府尹。   这在朱高孜瞧着,就是对他努力的肯定。   不过, 朱高孜没来得高兴一回。他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 他这个官帽儿没捂热乎,不,正确的说, 他的蓟城五品府尹没落到了头上,而是被调到了拱卫司里,担任了从五品的副千户。   当然,这个副千户的差遣是在蓟城。   朱高孜的官位儿瞧着,就是从文职到了特殊衙门里。   瞧着,好像权柄是缩水了一点儿。嗯,因为蓟城是燕地的中心,是燕王府的权利中枢所在。这蓟城的五品府尹非是燕王府的心腹,是坐不上去的。   朱高孜以为他当不上这个官儿,是太年轻了。   熬一熬,可能将来还是有希望的。   又或者说,父王、母妃是希望他进了拱卫司,为燕王府掌握了更重要的拱卫司里的一些机密嘛?   至少,朱高孜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这一切在朱高孜知道了一个消息后,他不这么认为了。这个消息便是本来应该落到他头顶的,尔后,又是飞走的蓟城五品府尹的官帽子,落到了他二哥朱高晸的头上。   知道这个消息时,朱高孜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红。   莫名的火气,从朱高孜心底是熊熊的燃了起来啊。   是什么爱?是什么恨?是什么样的纠结,让他二哥总是碍事的挡在了他的眼前呢?   朱高孜是真恨上了。   然后……   朱高孜就是在午时,把他二哥邀到了花园子里谈谈心。   兄弟二人谈话,先是沉默,后是尴尬。   总之,气氛是有些不对头的。   “这天热……”   朱高晸是转移了话题。   朱高孜一直把目光注意着他二哥,因为耳疾,他一只是用唇语来了解别人的话,究竟是讲了什么?   对于朱高孜这个三弟灼灼的目光,朱高晸是心头有些悸动的。因为,他总是莫名感知着,他三弟在恨他……   原由嘛,朱高晸不用深想就知道,当然他犯下的错误,想来三弟是心头有恨意也正常着。   只是,在朱高晸的心头,那真是意外……   “是啊,天热了,想是二哥受不了。”   朱高孜冷笑着回了话。   “既然二哥不舒坦,那咱们去荷池边上,那里有水有风,应该凉快?”朱高孜提意道。当然,这话中之意,莫名带上了暗喻。   朱高晸听出来了一些。   他心头一沉,他觉得他三弟是在提醒了当年的事情。   这是否应该着,三弟要找麻烦?   朱高晸这时候有些警醒了。   兄弟二人往荷池走去。这随行的侍卫小厮,就让兄弟俩人给打发了。并没有让旁人跟随着。   荷池里,这个夏天,是满池的莲花开。   绿叶、粉色的花儿,在夏风中摇曳。   风吹来时,在水天之间,有着自在的凉意。   “二哥,恭喜你,出任了蓟城的府尹一职。”朱高孜这话说得一点也不真心。这个位置,朱高孜可是肖想了许久了。   想当初,朱高孜还是给他的岳父一家,许了些承诺的。毕竟,若是做了府尹,这手里总需要贴心人。当时,朱高孜就是有心在岳父家里逞一逞威风的。是落了话,到时候给岳家齐氏一族一些提拔的。   结果,府尹的位置换人了。   朱高孜这是面子丢了,里子也丢了。   “这也是父王的看重,我也欢喜能给父王多分忧分忧。”   朱高晸说话说的谨慎。   朱高晸很清楚,他父王为何把蓟城的府尹之位给他?这是需要他自己去料理了,他背后的那一摊子烂事。   唉……   想一想,朱高晸就是头疼。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朱高晸就不落在了元晸堂歇息。他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落脚,总之,他是不搁了后宅里讨了不痛快。   “也是二哥有本事……”   朱高孜说这话时,声音是淡淡了两分。   “三弟……”   朱高晸听着弟弟的语气,总觉得这里面是似乎有些怨言啊。那语气的味道不对头。   “有一舟,不如咱们去湖中央的小岛上,谈一谈某些事情如何?”朱高孜不给二哥多话的机会,这般提意道。   朱高晸倒底不想兄弟闹僵。他担心了,他若是跟兄弟再弄个不合什么的?   父王的眼中,他朱高晸真是成为了无能之人,且是没有孝悌之心吧。   “好。”   朱高晸爽快担心了。   然后,兄弟二人是登上了荷池边上的小舟。   舟上无人,这一对兄弟自然是一起划舟。顺水而动,小舟是缓缓而行,往中央的小岛行去。   不过,在半途时,朱高孜扔掉了手中的浆。   “唉呀,手滑了。”   朱高孜假装不好意思的模样。   “二哥,你不介意,你出些力气吧?”   朱高孜似模似样的问道。   朱高晸能如何?   自然是咽了这一口气。他看得出来,三弟今个儿在挑刺。朱高晸忍了,他准备默默的渡过了,这一段有些难熬的日子。   毕竟,如今盯着他的目光,不光是三弟的,更给朱高晸压力的,还是来自他的父王,燕王的审视。   “二哥,你跟以前一样,还是假仁假义啊……”   朱高孜岁手而立。   他对着划浆的朱高晸,这般毒舌的说道:“真是伪君子。”   朱高晸听到弟弟这话,也是生气了。话说,他似乎忍让了,退让了一步,可这位弟弟是不识好歹,咄咄逼人。朱高晸这位风流的二爷,也是有脾气的。   “三弟,你今日寻我,究竟是何用意?”   朱高晸表示,你要咋的?划个道儿就是,他还真不怕了这个弟弟。   这时候,朱高晸也是把船浆是往船里一搁,然后,站起身,立于兄弟的跟前。   一对兄弟,负手而立,两人相望对方时,眼神里全是一种戒备与敌意。这哪像是兄弟,更像是仇人。   “哼,二哥,你是春风得意,弟弟恭喜你一声,如何?你就是这般对兄弟吗?是不是瞧不上我这个废物一般的弟弟啊?”朱高孜的话,有些刺人耳。   朱高晸一听这话,气势顿时弱上了两分。   因为一起子意外,因为三弟的耳疾,朱高晸这些年里,真是受了一些非议的。所以,他在面对着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朱高孜时,先天就是进行了退让。   “二哥,别以为除了你自己聪明,其它人就是傻子……”   “哼……”朱高孜越是说话,越是往朱高晸逼近,他是一步一步带着熊熊的气势,往自家哥哥方向逼近。而且,还是冲撞了的意思。   “二哥,你那好岳丈给你献上的五万两银票,花得可舒坦?”   朱高孜这时候,已经是用自己的肩膀,撞上了兄长的肩膀。这话,自然是轻轻的飘进了朱高晸的耳里,然后,让朱高晸的心头是波澜壮阔。   五万两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要知道,这时候的普通百姓啊,二十两银子就是一个十来口之家一年所能挣到的银钱之数。五万两,那够上两千五百户的普通人家一年之挣得的银钱数。   这一大笔钱,落入了朱高晸的私人腰包里。   呵呵……   若是让人知道了,总觉得里面有猫腻啊。   朱高晸听得这话后,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他下意识里,似乎是避了避,然后……   然后冲撞得太用力的朱高孜就是往前再冲了两步。只不过,这是一页小舟上,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里,朱高孜掉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朱高孜落水了。   “来人……”   “三爷落水了。”   荷池边上,有喧哗声。   又是“噗通”一声,朱高晸也是跳下水,去救了兄弟。   不过,非常不幸运的事情,就是朱高晸一时情切,他忘记了,他事实上,也是不会游泳这一项技能。   这一回,不再是孜三爷落水,而是晸二爷也跟着落水了。   远处的凉亭里,张谨儿、齐惜春就是目击者。   一对儿孕妇都给吓坏了。   “赶紧差人去救二爷、三爷……”   “三爷不会水,嬷嬷,快通知人去救援。”齐惜春接着妯娌的话,也是吩咐了身边的陪嫁嬷嬷话道。那神情真是急得慌。   “二爷也不会水,嬷嬷,赶紧招呼人去救……”   张谨儿也是吩咐了话道。 第139章   这厢嬷嬷刚刚传话儿, 让丫鬟婆子赶紧去寻人。   这凉亭上的一对儿孕妇就是捂着肚子, 唤起了疼来。   “嬷嬷, 嬷嬷……”张谨儿是拉住了一个丫鬟的手,对张嬷嬷说道:“扶我回去,我好像动了胎气。”   旁边的齐惜春同样是面色苍白,脸上全是汗珠儿。她是拉着自己陪嫁嬷嬷的手,道:“嬷嬷, 我似乎要生了。”   一对妯娌都挤了一堆儿,似乎全是动了胎气,要生产的模样。这现场自然又是一阵子的混乱起来。   等待张谨儿、齐惜春各自被人搀扶回了院子待产时。   燕王府的正院圆明堂,燕王妃正是理了府务时, 丫鬟就是急急来禀了消息。   “回禀王妃,二夫人、三夫人都要生产了。”   这个消息来得真快。   这长媳刚刚誔下了嫡出的四孙儿朱瞻贞。她的两个妯娌就是要生了,燕王妃也是眉角动了动。不过, 这会儿,燕王妃还是记得要紧事,是两个儿媳妇的生产。   “嬷嬷, 赶紧差人去通知了高晸、高孜两兄弟,他们媳妇要生了,他们总要亲自守候一下。到底是他们的头一个孩子, 应该多看重一些。”   燕王妃吩咐了话道。   徐嬷嬷应了诺。   燕王妃这时候, 是在琢磨着,她是去老二媳妇那儿?还是去老三媳妇那儿?   这去了一个,不去一个总归不好。   可是, 哪个儿媳妇会先生下来孩子啊?   燕王妃也是左右为难了。   约是过了片刻,徐嬷嬷从屋外进来,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王妃,刚得来的消息,二爷、三爷落水了。二夫人、三夫人就是现场瞧见了,才会惊得一起动了胎气,这会儿,是一起要生产了。”徐嬷嬷说这话时,都是有些无语。   这怎么一个巧合了得?   燕王妃想扶额。   她觉得,她的两个儿子都是蠢蛋,这都是成家立业的成了,还会落水?   还是兄弟一起落水了。   “嬷嬷,详细说说吧。我那两个好儿子,究竟又干了什么样的蠢事?别隐瞒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全讲一讲。”   燕王妃对徐嬷嬷吩咐道。   徐嬷嬷挺无奈,只得把知道的消息一清二楚全讲了。   然后……   燕王妃是心里头堵得慌。   她这是被气坏了。   “嬷嬷,你亲自差人去请了大夫,到元晸堂、元孜堂去,先给老二、老三诊了脉,开个方子。然后,元晸堂、元孜堂再是各留用一个大夫,等候着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生了孩子后,确诊一下脉相,看看是否需要开些补血益气的药方子?”   “至于我……”   “我暂时就不去添乱。我待着,看看元晸堂、元孜堂哪儿的孙儿先降生,就先去了哪儿探望……”燕王妃是准备留在了圆明堂里,等候了消息。   “诺。”   徐嬷嬷应承了话。   元晸堂。   张谨儿在产房里,还是挣扎着生了她的头一个孩子。   朱高晸这时候在寝屋中,在等候着大夫的诊脉结果。自然是没事儿的。这位风流人物一般的晸二爷,就是呛了点水,喝点儿姜汤,去去寒气,屁事没的。   大夫自然是文雅些,就是交代了两句,写了一个姜汤方子,然后,便是去了产房外候着。等待着二夫人张谨儿生产后,再给新生出的小婴儿诊了平安脉。   屋内。   朱高晸由得亲信去熬了姜汤。他换得一身干净的衣裳后,这会儿,是躺在了榻上,装了生病的模样。   朱高晸不想出了屋子。   他想躲一躲。   躲什么?   躲了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唉……”   一声叹息,从朱高晸的嘴里出来。他显得有些神情萎靡的。他的唇,抿得紧了些。他的眼神里,满是幽郁色。   阳光,透过了窗户,斜照了进来。   这些光明驱赶不走朱高晸眉间的愁绪。   “可惜了……”   望着产房的方向,朱高晸最终吐出了这么三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后。   元晸堂的产房里,传来了一声音婴儿啼哭声。   “哇哇……”   小婴儿的声音非常的宏亮,那等宏亮中,透着一股的得力劲头儿。   圆明堂。   燕王妃得了通禀后,领着徐嬷嬷和一杆子的丫鬟婆子们,就是往元晸堂而来。当然,大丫鬟们的手中,还带上了贺礼的喜。当然,这礼嘛,是燕王妃专门给媳妇准备的。   等燕王妃到了元晸堂时。   自然有婆子跟燕王妃道喜。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二夫人生了一位小少爷。”   燕王妃听得这话,那是喜上了楣稍。   “好,好,赏。人人皆赏,全府上下,赏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元晸赏这边,加赏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燕王妃一开口,就是重赏了。   元晸堂里的仆人,人人皆欢喜的叩谢了燕王妃的赏赐。   等燕王妃提步,刚是往产房里行去,想去看看老二媳妇和她的第五个孙儿时,屋内传来了惊呼声。   “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血崩了……”   产房内,一片的喧哗声。   燕王妃进了屋子。   她瞧见了,屋内的仆人脸上皆有惊惶色。   “哇哇……”   本来安静的小小婴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吓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会儿,也是“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燕王妃走了过去,抱起了她的第五个孙儿。她搂着孙儿,在奶嬷嬷的恭敬与小心翼翼中,走到了榻前……   榻前,老二媳妇小张氏已经是面色如纸,她整个晕厥的。   然后……   不肖了片刻,这屋中收拾妥当,请了大夫进来时,已经是晚了。最后,留了一屋子的哭声。燕王妃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遗憾。   燕王妃想不到啊。   她的第五个孙儿出生了,她的次子有了嫡子,结果,这个孙儿刚出生,就是失去了母亲。   “嬷嬷,按规距办吧。”   “另外,差人去张府报信儿。”   燕王妃声音有些萧索,对徐嬷嬷吩咐道。   “诺。”   徐嬷嬷应承了话。   元晸堂。   本来是欢声笑语,因为,二夫人生下了一位少爷。可是,这个喜讯之后,就是带着了一个的噩耗,二夫人血崩而逝了。   燕王妃抱着她的第五个孙儿,抱到了老二的屋中。   “你瞧瞧吧,你的嫡子。”   “按着你父王的排序,元亨利贞、仁礼义智……”燕王妃望着从榻上起身的次子,继续说道:“这孩子的名字,应该叫瞻仁。”   “朱瞻仁。”   朱高晸念着他的嫡子的名字,莫名的心头一涩。   他想,有些后悔了。   也许他应该跟父王再争取一下的。毕竟,他有嫡子了,他的嫡子却是失去了母亲。   “谨儿,可惜了。”   “为了生下瞻仁,谨儿已经过逝了。你……”燕王妃望着次子,还要说些什么,最终,都成了一声的叹息。   “瞻仁虽是王府的少爷,有奶嬷嬷们照顾着。但是,还是需得长辈的看护。高晸,这孩子由你这个亲爹抚养?还是暂时抱去圆明堂,由我为你抚养?”燕王妃提了关键的问题。   “儿子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孩子?自然是由得母妃抱了瞻仁去圆明堂。”   朱高晸没什么犹豫思考,便是回答道。   “好。”   燕王妃也干脆,就是应承了这件事情。毕竟,她的五孙儿瞻仁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她到底不放心搁了孙儿在元晸堂,这元晸堂里可是没个正经的主母在。   还是把五孙儿养在自己身边,燕王妃更是放心些。   正在母子二人说话时。   徐嬷嬷进屋来禀话。   “王妃,元孜堂来报信儿。三夫人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   徐嬷嬷这会儿,脸上有了一点喜意。   龙凤胎,倒底是好兆头。这一儿一女,儿女双全。   “好、好、好。”   燕王妃连赞了两个好字。   “嬷嬷,我且去元孜堂看看老三媳妇。你留在元晸堂里,安排着我这第五个乖孙儿的搬迁事儿。我跟老二说好了,孙儿挪去了圆明堂,由我这个祖母抚养了。”   “这事情嬷嬷你亲自盯一盯。”   燕王妃这般吩咐,徐嬷嬷自是应下来。   随后,燕王妃便是离开了元晸堂,往元孜堂而去。   跟着燕王妃离开的,还有一杆子的丫鬟婆子们。当然,寝屋中的晸二爷,听到了三弟添了一儿一女的消息时,还是受了些打击的。   “唉……”   都是添儿子,晸二爷却是少了一爷嫡妻。晸二爷的心头,不好受啊。   到是对于儿子要去了母妃的院中,晸二爷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亲娘代为抚养了孙子,这在这个时代,是一种常态。   只是,想着未来……   晸二爷就是想到了,他的新官位蓟城府尹。这个官位,他父王给他啊,需要他办的事情,是清理了他的门户。   他的妻族,小张氏背后的张氏一族……晸二爷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奈何,奈何,晸二爷是被逼无奈。   “谨儿,莫怪我。”   “要怨,就怨你的出生,我的出生,我们注定是……”话到这里时,晸二爷下了决心,他到底不可能让他的父王失望的。毕竟,他父王不止他一个儿子,晸二爷不会想当一个纨绔子弟,一辈子混吃等死。   “不同立场的敌人,只能是一方至死方休。” 第140章   晸二爷已经下定了决心, 端正了他是燕王的儿子, 宗室子的身份。   那厢里, 被落水一回的孜三爷已经醒来了。   不过,这位有些奄奄的。因为,孜三爷落水的后果,就是惨惨的被呛得狠了。而且,还是心理有阴影。   总之, 孜三爷的状态不够好。   好在大夫有本事,给开了药方子。孜三爷醒来后,喝了一碗,这总算是养一养精神头。   然后……   然后, 好事上门了。   元孜堂内,一声一声的婴儿啼哭声。   亲信又来给寝屋中的孜三爷报喜。   “三爷,大喜, 三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亲信那高呼声,让本来奄奄的孜三爷一下就是生龙活虎了。   当爹了,当爹了……   这个喜讯出来, 又有儿子又有女儿,这是儿女双全的孜三爷叫一个心情畅快啊。   特别是亲信还是小声的跟孜三爷讲了讲,元晸堂里, 晸二爷添了一个嫡子, 死了一个嫡妻的事情后。孜三爷嘿嘿冷笑。   孜三爷是心情倍儿棒。   “快,爷要换衣裳。”   “爷要去看望夫人。”   孜三爷这时候表示,他不要当病人了。他要去看望了他的儿女。当爹的, 岂能不第一时间,去瞧一瞧他的亲儿女?   等孜三爷换好衣裳时,燕王妃就到了。   燕王妃来元孜堂,就是想看着三子情况,当然,也免不了要赏了元孜堂的众人。特别是老三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这可真是大喜讯。   一天之内,得了三个孙儿,一个孙女,还皆是嫡出的。   燕王妃得了惊喜太多,这时候,燕王妃哪怕是对老二媳妇的过逝有些伤感,也是被这般多的喜讯压了一压。   到底,新生儿的降生,意味着希望。   希望在,人嘛,总是会情绪更好的。   若说,张谨儿的过逝?谁最伤心。   不是燕王府里的诸人,事实上,是张谨儿的生父生母。   张谨儿的生母,在知道了女儿难产血崩,虽然平安誔下了一个嫡子,却是血崩而逝时,是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至于张谨儿的生父,张镇江那是脸色难看,冷若冰霜。   “我去书房。”   张镇江不光自己去了书房,还是唤了长子张新重也去书房。   至于张谨儿的生母张赵氏身边,就是长子媳妇在陪着安慰了婆母。   书房内。   张镇江与儿子落座。   “新重,为父记得你少时的志向,是游学天下?”张镇江对儿子这般问道。   张新重满面的疑惑,他不解父亲突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这时候,不是应该议一议妹妹去逝,对张氏一族的影响吗?   “父亲,今日妹妹过逝,母亲已经伤心过度,容易伤了身。您……也请节哀。”张新重对父亲劝了话道。   “你妹妹去逝,那是天意。”   张镇江语气淡淡,话中之意却是有些冷酷无情。   张新重面色善善,听得父亲如此讲后,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听着父亲后面的话。张镇江见儿子似乎冷静了下来,心头还是满意的。   在张镇江眼中,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有些当断则断的果敢。   “这些日子里,为父总有不详的预感。特别是我的叔祖父,你的二曾祖父的坟墓被损后……为父就是心忧啊。”张镇江神色是有些阴沉的。   “新重,你妻儿三口人,在你妹妹的葬礼后,离开蓟城。”   张镇江说了这话后,从书房的书柜里,拿出来一个小匣子,递给了长子,说道:“里面有为父给你妻儿三口人,准备好的一些东西。”   张新重带着一头的雾水,接过了匣子。他打开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看过后,神色大变。   那是户籍。   张新重和妻儿的户籍、姓名,一切全是变了。   他和妻儿不再是蓟城张氏一族的人,而是成为了千里之外的东海国,一个海上岛州,耽罗郡的东海国人。   “父亲,这……”   “你和妻儿三人,离开大周朝的地界。”张镇江望着儿子,交待了这话道。   “何需如此?”张新重万般的不解。   “为父是未雨绸谋。”张镇江没有告诉了长子张新重,张氏一族的心腹中,有人莫名失踪了,而张镇江的官面人脉里,虽然还显得正常,但是,总是有些人的反映是慢上了半拍一拍的。这让张镇江起了疑心……   虽然,没有查出来什么?   可是,那等风雨欲来的感觉,错不了的。张镇江这一辈子,风风雨雨的闯过来,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灵验感觉。   特别是张镇江让白莲教里通术数的长老占卦了,卦相是大凶之局。   张镇江知道,他张氏一族遇上了麻烦,而且,不是一点半点的。要不然,岂会让蓟城的张氏一族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张镇江只知道这一回,若是栽了的话,铁定是十死无生。   那么,总得给张氏一族,留了一丝的血脉香烟。   作为张氏的家主,张镇江在谋划了给子嗣的退路。   宣惠二年,夏,六月二十日。   朱瞻元在陪着弟弟们玩儿时,已经从小书童的嘴里知道了最新的消息。他的二叔添了一个嫡子,失去了一个嫡妻。   他的三叔添了一对龙凤胎的儿女。   朱瞻元心头有些嘀咕了。   今天,他是添了一个四弟,又添了两个堂弟,一个堂弟。   只不过,有些事情果然啊,发生了变化。   前一世,他的二婶婶小张氏,这会儿正是春风得意吧。这一世,却是早早的香消玉陨了。朱瞻元暗戳戳里琢磨着,这中间定然有祖父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了……   对于二婶婶小张氏背后的张氏一族,祖父会如何料理?   朱瞻元想到这里时,不由得就想到了,他二叔得到的新官职蓟城府尹,这里面要说没关连,他朱瞻元是不信的。   那么,这是祖父在用二叔磨刀吗?   又或是祖父给二叔的教训?又或是祖父要看一看二叔的器量?   不管如何。朱瞻元有一种预感,当然,也有一种推断,二婶婶小张氏背后的张氏一族,将要完蛋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   “又或是赢者王侯,败者贼寇……”朱瞻元笑得意味深长。他觉得,白莲教输了,输了嘛,自然就是贼寇。而且,在朱瞻元看来,白莲教的那一套哄一哄愚夫愚妇就足了,真想骗了明事理的读书人,呵呵,全是笑话。   这世道要读书人治理,这天下间,读书人对白莲教那一套不感兴趣。白莲教想在兴,简直妄想。   神?   佛?   东土地陆,在上古之时,神人分治,天子掌世俗之权时,就注定了。神也罢,佛也罢,都得在官府的统治之下。   一个假借神佛之名的白莲教,想坐天下,朱瞻元看来,徒惹笑话罢了。   “瞻亨、瞻利,咱们又多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朱瞻元这时候,告诉了他的二弟、三弟,这么一个好消息。   当然,这定然是好消息。毕竟,燕王府添了子孙的美事,这燕王府的每一个人,都得开开心心的。   这呀,才能让燕王、燕王妃瞧着高兴嘛。   “这里就多了一个弟弟啊……”   朱瞻亨指着还在呼呼睡着的四弟朱瞻贞,对大哥的话,好不解的问道。   “就一个弟弟。”   朱瞻利同意了二哥的说法。   “另外的弟弟,住在别的院子。不跟瞻贞弟弟住了一块儿。”朱瞻亨指着呼呼睡,还是丑丑的四弟,解释了这话道。   “弟弟哪儿来的啊?”   朱瞻亨好奇。   “大哥知道。”朱瞻利给了三哥答案。这个答案,好精辟啊。   “是二婶婶、三婶婶生的小弟弟和小妹妹。”朱瞻元笑着说了此话后,还道:“不然,我领着瞻亨、瞻利去看望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如何?”   朱瞻元这一问,朱瞻亨、朱瞻利兄弟自然是同意了。   小孩儿对于跑出了元熙堂,去别的地儿逛一逛,还是蛮有兴趣的。   弟弟有兴趣,朱瞻元也就是去找了他爹朱高熙,告诉了他领弟弟们去哪儿。当然,顺道里讨了一个差事,就是代表元熙去给元晸堂和元孜堂,送了贺礼。当然,还有对二婶婶不幸过逝的慰问。   朱高熙一个男子,倒不好去了二弟、三弟的后宅。   这时候,长子乐意去了,他自然也就是同意了。   朱瞻元领着两个弟弟瞻亨、瞻利,并是侍候的小厮丫鬟,是浩浩荡荡一行往元晸堂、元孜堂去时。   元熙堂内,福娘醒来了。   福娘醒来后,自然是喝白水漱漱口,然后,又是喝了开口的鸡汤。   接着,用了吃食。   朱高熙凑着这时候,给福娘讲了讲,她睡过去后,这些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听着夫君的话,福娘听得是惊讶了一回。   草草用完吃食,又是洗漱了一下后。福娘才是得了精神,与夫君谈了话。   “这么说来,咱们又添了两个侄儿,一个侄女。”福娘这般说了话后,又道:“只是,五郎,二弟妹真是过逝了?”   “我总有些不敢相信。”   福娘是真不敢相信。明明她睡前,还一切好好的。这醒来了,就是一个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 第141章   对于二弟妹小张氏的死亡, 不光是晸二爷有心理准备, 朱高熙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因为, 世子朱高熙得到了一件差事,就是负责给二弟朱高晸扫尾。又或者说,给二弟朱高晸兜底。   燕王在知道了二儿媳妇小张氏的娘家张氏一族是白莲教的余孽后,并没有因为成为了姻亲的关系,而有半分的手软之意。   对于白莲教这等危害大周朝统治的教派, 燕王的底线就是杀一警百,绝对不留后患。   当然,把二儿媳妇和岳父一族的人给老二朱高晸亲自料理,那是燕王考验。燕王得瞧一瞧, 这个儿子的态度是否端正了?   在燕王眼中,男子汉大丈夫,这行事作派就得分清了立场。   立场决定利益, 利益决定胜负。   作为皇室子孙,有些底线是必需要守住的。   朱高晸面临了燕王这个亲爹的考验会如何?   燕王不打算多想,他只看结果。   不过, 为了免得老二朱高晸手软,留下来麻烦。燕王就给长子朱高熙也布置了一件差事,那就是在他二弟朱高晸的身后, 盯紧了后续。把老二媳妇小张氏的背后张氏一族盯死了, 总之,不能跑了哪个相关的白莲教余孽。   “世事无常,咱们是凡人, 哪揣测得准?”   朱高熙回妻子这话时,神情还算得平静。   福娘这般一听,也觉得在理。   命运变幻莫测,人活在世间,谁生谁死?什么时候活着,什么时候死去?还真是难做一个准头的。   “只是可惜了二弟妹刚刚出生的孩儿……”   福娘又是念叨了一句道。   “哦,你说瞻仁那孩子?”朱高熙念着二弟的嫡子名儿,笑说道:“我已经得知了消息,母妃准备亲自抚养了瞻仁。”   “有母妃的教导,在王府里没人敢是慢待了瞻仁的。”朱高熙倒是觉得,侄儿朱瞻仁有母妃亲自照顾,比跟着二弟妹那等白莲余孽好多了。最起码,侄儿瞻仁在父王的眼中,会瞧着顺眼几分的。   倒底让侄儿瞻仁不会因为生母的缘故,被父王是讨厌了。   “如今看来,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福娘赞同了夫君的话。   “抛开二弟妹的这件事情,咱们府上四个孩子同一天降生,也是巧合了。”福娘觉得,这孩子生在一天,想想洗三时的热闹,再想一想满月时,还有周岁宴时的会有热闹程度,福娘就觉得那等喜庆的时候,燕王府铁定是热闹极了。   “这是必然的。”   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的话,他笑道:“咱们尚好些,倒底瞻贞头前有三个哥哥在,这不会像着三弟的元孜堂,头一回得了一双龙凤胎的嫡子嫡女,想三弟三弟妹必然是高兴坏了。”   “这是必然的。”   福娘觉得哪个当娘的,头一回就是儿女齐全的,确实应该高兴一回啊。   特别是三弟妹亦是一个盼了孩子的母亲。   如今元孜堂的三弟三弟妹得偿所愿了,想来,这庆祝什么的,也便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这洗三、满月会不会大肆的操办起来?”   “到底遇上了二弟妹去逝的事情,这红白喜事撞了一块儿……”福娘有踌躇的说道。福娘这般说后,朱高熙听了,回道:“一切有母妃做主,看母妃的意思吧。”   “嗯,我觉得五郎你这话,在理。”   福娘表示,她做月子呢,就不掺合了这起子事情来。   到底元晸堂、元孜堂都是小叔子和弟妹的事儿,还有侄儿侄女的事情。这不掺合了,也免得哪儿做得不够妥当,得罪了人嘛。   最主要还是福娘在做月子,不需要借口啊,依着母妃燕王妃的意思,随个大流就妥当了。   次日。   宣惠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午时。   福娘小憩一会儿,醒来时。白嬷嬷笑着对福娘禀了话。   “世子妃,您娘家差人来报喜了,您的娘家大嫂今个儿辰时,生了一位小少爷。”白嬷嬷说这话时,是喜滋滋的。   毕竟,报信儿,若是好消息,世子妃听得高兴。她这等身边侍候的,也是跟着欢喜一场嘛。   “大嫂生了,唉呀,这真是太好了。”   福娘一抚掌,也是高兴笑说道:“说起来,大嫂的月份比我还大上半个月。没曾想,大嫂倒是比我晚一天生了小侄儿。”   “可是说了,我那娘家侄儿取了什么名儿?”   福娘又是问道。   “从了前面嘉善少爷的辈份,娘家的小少爷名儿叫嘉阳。”白嬷嬷回了话道。   “嘉善、嘉阳,两个侄儿的名字不错。”   福娘念了念,倒是觉得蛮不错的名字。   “一听就是好名儿。”   白嬷嬷附合着福娘的话,顺嘴儿夸一夸。   福娘听了耳朵里,也是笑了笑,倒是心情真不错。她想了想,又说道:“就是可惜,我在做了月子,娘家侄儿的洗三,是去不成了。满月的话,许是能参加。”   算一算日子,福娘这般说道。   正是说了这话后,福娘是思绪转回了王府里,她对白嬷嬷问道:“嬷嬷,圆明堂可有话儿传来?瞻贞、瞻仁、瞻礼,凤娘,这四个孩子的洗三,王府准备如何操持?”   福娘嘴里的四个名儿,就是福娘第四个儿子的名字朱瞻贞。以及二房元晸堂的嫡子朱瞻仁,还有三房嫡子嫡女,朱瞻礼、朱凤娘。   这会儿,福娘提起了这四个在六月二十日出生的小婴儿的洗三事宜。   “徐嬷嬷来了一趟,王妃的意思,洗三就不大办了,尽量低调些。到底还是要操持了二夫人的丧事……”   白嬷嬷小心的提了这话道。   福娘敛了敛神色,回道:“母妃考虑的对,是这么个理。”   “不过,嬷嬷,咱们这边也不能少了礼数,到时候,应该给二房、三房送去的贺礼,还有丧仪,都是不能不了数儿的。嬷嬷,你到时候代我护着瞻元、瞻亨、瞻利仨兄弟去一趟。”   “你老持稳重,应该讲的场面话儿,必然懂得拿捏了分寸。”   福娘望着白嬷嬷,这般交待道。   “世子妃放心,奴婢定然会守了礼数,办妥了您交待的事情。”   白嬷嬷恭敬的回道。   “那便是好。”   福娘简单的表示了认同。   元晸堂。   二夫人张谨儿的丧事,是操持着小办了起来。   没怎么大办,那是因为府里又有添丁的喜事。到底是又有些冲撞的。   这不,四个新生儿的洗三之礼,最终还是默默的沉默着过去了。   这一场丧事,二夫人小张氏的娘家是来了人的,小张氏娘家的张氏一族心中是有些愤恨之气的。毕竟,丧事简办,倒底是有些伤了张氏一族的体面。   只不过,面对着王府这等尊贵的藩王府,张氏一族也没能闹腾,就是暗里有些低沉的火气。   元孜堂。   齐惜春的娘家人,来探望了这位嫁得最好的姑奶奶。   “唉,也是撞上了。若不然,我儿生了一对龙凤胎,怎么都得办得风风光光。”齐惜春的生母齐燕氏,是满脸的不高兴。   毕竟,她的女儿惜春嫁得好,这又是有福气有了一对嫡出的儿女。   这等时候,不风光一回,还等待何时?   没曾想,就是撞上了给嫂嫂办丧事,这在古人看来,是有些憷了霉头的。   “没事儿,洗三这回不办了。那满月宴还是要摆的。”   齐惜春虽是在做月子,倒底是生下了一双嫡出的儿女,这心情好,面色更好。这会儿,有心情宽慰了自己的亲娘齐燕氏。   “满月宴肯定得好好操办。”   “若不然,太委屈了我的好外孙,好外孙女。”齐燕氏这时候,才是转了脸色,由阴到晴。   “对了,惜春,今个秋,你妹妹婉春就要出嫁了。”   齐燕氏是对大女儿说道:“咱们跟你大嫂的娘家那边说定了,你大嫂的二哥会跟你妹妹婉春成全了一对好姻缘。”   齐燕氏说这话时,脸色甚好,满面红光。   “婉春妹妹知道这个喜讯吗?”   齐惜春问道。   “这亲事订下来,她自然是知道的。”齐燕氏乐呵呵的笑着,她满面的慈祥,说道:“这婚事婉春是乐意的。到底张家二小子一到蓟城,就在世子身边跟着办差事了,如今好歹头顶也是带上了官帽子。虽说,就是一个七品的官儿,可到底也是官儿了。”   今个夏。   朱高熙得了燕王给的一件差事,就是给二弟朱高晸料理尾巴。   朱高熙趁着机会,就把二舅子张春福塞进了他的身这亲信队伍里。他毕竟是燕王府的世子,身边的官帽儿还有一两顶的。   这不,朱高熙求了话,这就是要个信得住的属官嘛。   燕王也没反驳了长子的体面,就是大手一挥,给张春福是补上了一个七品的官帽儿。   七品官,在燕王的眼中,肯定是芝麻小官。   不过,对于来蓟城后,一直是百丁的张氏福娘的娘家人而言,有个七品官儿的帽子落了头顶,还是非常不错的。   所以,福娘给娘家捎了口信儿,一定得应承下。   这不光是给夫君帮衬帮衬,也是能更好的让娘家在蓟城站住脚跟儿。 第142章   六月, 一场暴雨后, 又是天晴。   六月, 天气似乎变幻多端了些,总是偶尔一天里,暴雨与晴天相互交织。   不过,进入七月后,蓟城的天气, 就是纯粹的炎热了。   七月。   下旬。   燕王府很热闹。因为,四个小孩儿满月宴。这等事情自然是让燕王府,宾客甚多,满目间尽是蓟城的官员与世族之人。   当然, 这是男客们待的地方。   若是女客们待的地方,那就是珠光宝气,贵妇云集。   燕王妃今日挺忙碌着, 毕竟,她要招待了各色的命妇们。不过,这种忙碌, 她是乐意的。四个小孙儿全是嫡出的孙儿辈,三个嫡孙儿,一个嫡孙女儿, 燕王妃就是再多操劳几回, 她也是愿意着。   福娘今日出了月子,那自然是仔细的沐浴洗漱过了,换了新的衣裳, 梳妆后,又是一派的世子妃范儿。   还别说,今日的福娘是喜气洋洋。   福娘的娘家,她亲爹亲娘来了,她大哥、二哥自然也是来了。   不过,福娘招呼的,自然是女客,也就是她的亲娘嘛。   母女一起谈了话,柳秀秀也是高兴着。   “瞻贞真是乖巧的,长得也是俊。”柳秀秀对于女儿在夫家能一口气,连生了四个外孙儿,那是非常高兴的。   想一想,她膝下有二子一女,如今更是有了四个外孙,两个孙儿。还别说,柳秀秀觉得,若是老二秋季成婚后,她的人生就是圆满了。   瞧一瞧,柳秀秀对生活,那全是热枕啊。   柳秀秀如今,觉得人生圆满,她自然是小家小日子,没啥追求的。   当然,这时代如柳秀秀的内宅妇人,还是挺多的。   元孜堂的齐惜春,自然也是招呼了她的生母齐燕氏。母女说了话,尔后,又是去了女眷们待客的圆明堂。   福娘母女到了圆明堂的院门时,就是遇上了三弟妹齐异春母女。   自然这会儿,又是相互见礼。   然后,柳秀秀和齐燕氏二人,那是过来人,马上又要成为了亲家,这聊起家常来就是更热络了。双方都有心结交了,那气氛可谓叫一个“好”字。   福娘和齐惜春这一对妯娌,一时间是相视笑了。   “今日王府真热闹。”   福娘找了一句话头,笑说道:“恭喜三弟妹,得了瞻礼、凤娘一双儿女,龙凤双胎,龙凤呈祥。”   “哪里,哪里。”齐惜春谦虚道:“我也要恭喜了大嫂,您得了瞻贞小侄儿。”   “要说咱们府上,大嫂您是多少妇人的羡慕对象。您膝下,可是瞻元、瞻亨、瞻利、瞻贞,四个小侄儿呢。”   “多子多福,大嫂好福气。”齐惜春也是嘴甜着,对福娘就是一对的好话。   妯娌二人是相互吹捧上了。   当然,好话嘛,人人爱听的。妯娌二人吹捧后,气氛也是同样的好了起来。   然后,大家伙就是进了圆明堂里。   这一天,对于福娘而言,是一个欢喜的日子。毕竟,她在一杆子女眷堆里时,那可谓是春风得意,笑若春花。   当然,福娘更清楚,好日子想过好,还是需要努力经营着。毕竟,各人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次日。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回了一趟娘家。   因为,这一天是小侄儿张嘉阳的满月宴。   在福娘夫妻归家时,朱高熙没待得太久。因为,午后,张春福和妹夫朱高熙就是一起离开了张家,据说是有公事。   公务在身的两个男人,又都有正紧的差事。   福娘和娘家人自然都是蛮理解的。   闵氏得了张嘉善、张嘉阳一双儿子,自然是跟婆母柳秀秀一样,有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不过,若有什么稍稍不如意的地方,便是夫君张春旭的前程。   张家搬来了蓟城。   公爹张启没了差事,暂时待家里。   嗯,这个张启年纪大了,待家里还无妨。张春旭可是正值青壮年之时,这等大好光阴搁浅了,这叫闵氏这个妻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至于小叔子张春福得了差事,带上了七品的官帽儿,入秋后,又要娶妻了。这等美事,一桩接一桩,要说闵氏心头没点想法?   那是不可能的。   女人嘛,成婚后,满满的心思,全搁了家庭上。   儿子夫君,就是全部了。   闵氏自然不例外了。   于是,福娘和大嫂在屋内小坐着,难得谈了话儿时。   闵氏就是意有所指的说道:“福娘,你觉得你大哥的学问如何?”   福娘点点头,回道:“大哥的学问没得说,能考中了秀才,自然是真才实料。”比二哥那是强出了不是一点半点。   “唉,我这也是担心你大哥。”闵氏脸上有了些愁色,她道:“咱们张家搬到蓟城,总不好坐吃山空。你二哥有了差事,这是有着落了。就你大哥……”   “福娘,你是知道的,你大哥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外面的事情,他不讲给我听,可我有眼睛,能看得出来些门道的……”闵氏这时候,哄了哄怀中的睡熟的次子张嘉阳,继续说道:“膝下两个儿子,你大哥一个大男人,不能给儿子们攒下点家业的话,他肯定是心中憋闷着的。”   福娘一时间,沉默了。   良久后,福娘说道:“大嫂,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放心,大哥的事情,我搁心上。”   福娘没给了肯定的答案。她只能去想一想法子。到底这事情,她还得回了王府后,跟夫君细细分说,由得夫妻一起商量出来主意。   说到底,福娘很清楚,夫君是王府世子,这燕王府当家作主的是燕王和燕王妃。   这娘家来了蓟城,夫君也是多方谋划的。   毕竟,当初是想着让二哥去支援一下海外的商事,由得从那边打开了局面。最后,二哥去了一趟,这回来后,有些眉目了。   二哥多翻奔走,福娘很清楚,夫君朱高熙全记在心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   一得了机会,夫君就为二哥谋了一个七品的官帽子带上。说到底,二哥要说亲事了,夫君是希望二哥说亲时,体面一些。   这不,齐氏一族就是非常满意。   福娘从妯娌小齐氏的嘴里,就知道小齐氏的妹妹齐婉春,这个未来的二嫂就特满意二哥得了一个官帽儿在身。   到底嫁个白丁,跟嫁个官老爷,还是区别甚大的。   “大嫂,你是贤惠的。我知道,你全是为了这个家好。”福娘又宽慰了大嫂闵氏。   都是女人,福娘能理解。大嫂这位置,多半还是站在大哥的立场上,几翻考量的。福娘嘛,设身处地的感受一下,是明白的。   “福娘,我就知道,你懂我。”   闵氏笑得高兴。   “你大哥一个读书人,到底是要面子的人。我啊,就盼着他赶紧有了的正紧差事,别整天的还是愁了前程。到底你的两个侄儿嘉善、嘉阳,总是要一天大过一天的……”   “孩子长得快,为娘的,就盼着他们好。”闵氏给福娘透了心理话。   跟嫂嫂聊了家常,福娘对娘家的事情,也算是了解的更多些。   这一日,从娘家回了王府。   晚间。   朱高熙没在夕食时回来。   倒是至酉时三刻,朱高熙才回府。   一回元熙堂,朱高熙神情有些倦怠的样子。   “可用了夕食?”   福娘关切的问道。   “没来得及用。”朱高熙捡了外厅桌上的点心,是用了两块。   “点心莫吃多了,这填了肚子,你哪有胃口用了晚饭?”福娘劝道。   这一边劝了夫君,福娘一边吩咐了白嬷嬷,说道:“嬷嬷,让厨房那边上我点好的夕食。”有福娘这吩咐,白嬷嬷应承了话。   不多时。   元熙堂的花厅里。   那桌子上,就是上了碧梗粥。   至于凉面、各色的配菜,还有佐料,就是一溜儿摆了大半个桌面。   “天热,碧梗粥是温热的。”   福娘给夫君舀了一小碗熬得挺香浓的粥。   “这好几样的凉面佐料,几种吃法。你喜欢哪样?”福娘指了指旁边的人佐料,又指了各色的小配菜,对夫君问道。   “哦。”   朱高熙随意的点点头,道:“加些蒜泥,微辣的鸡丝凉面。”   一边舀了一小口粥,轻轻浅尝后,朱高熙示意了桌边上的小厨子,给现场的绊了鸡丝凉面。还别说,这等夏天里,凉面配了粥,还是挺搭。   有了世子的眼神,那在花厅里候着的绊味儿的小厨子,还是非常上道的给世子朱高熙现场绊了小碗儿的凉面。   这一晚,朱高熙的晚饭,用得挺舒坦。   那个绊味儿的小厨子,还是让高兴的朱高熙赏了一两银子。   消食时。   夫妻二人在元熙堂后面的小花园中,慢慢的散了步。   “怎么今天回得这般晚?”   福娘劝解道:“下一回,就是公务再忙,也不能担搁了用夕食的时候。”   “用饭点儿常常不准,对身子不好。”   福娘的话中,自然是浓浓的关心。   “今个儿,特殊些。”朱高熙解释了一句话,说道:“是真出了事儿。”   福娘挑眉,倒没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毕竟,如果能说的话,她不问,夫君就会讲。若是不能说的,她问了,也是让夫君为难的嘛。 第143章   “二弟妹小张氏的娘家出事了。”   朱高熙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道。   “什么?怎么会……”福娘满脸的不敢相信。要知道, 二弟妹小张氏的娘家张氏一族在蓟城可谓是根基深厚的, 而且, 又是燕王府的姻亲,谁会去为难二弟妹小张氏的娘家啊?   又或者说,谁敢为难小张氏的娘家啊?   要知道,二弟妹小张氏虽然是去逝了,可那也是下葬在了燕王府在蓟城外规范的坟茔地头上。百年之后, 朱高晸合葬时,是继室的小张氏还是有一个名额的。当然,她得跟前面的元配岳氏一起分享了朱高晸的身旁坟地位置。   说到底,小张氏有一桩比岳氏强的, 就是给燕王府的老朱家,嗯,给夫君朱高晸生了一个嫡子朱瞻仁。   “是真的。”   朱高熙说着光面堂皇的理由。其实吧, 他也是牙酸。   “二弟妹的祖母、爹娘在城外烧香归来时,遇上了匪盗,被劫财杀人。当场除了二弟妹的祖母、爹娘的尸身外, 还有仆人家丁共计十七口人。”   朱高熙说着官府下的结论。   “嘶。”福娘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事情怕不会善了?”福娘非常肯定的说道。   “自然不会善了。”朱高熙也是肯定的说道:“官府会一查到底。”   朱高熙心头更清楚,二弟妹娘家的张氏一族,完蛋了。这事情哪是什么匪盗干的?那分明是二弟朱高晸指使人干的。   朱高熙没想到, 他二弟朱高晸动起手来, 真叫一个狠。   对岳父、岳母这翻脸就无情……嗯,虽然这中间有他父王的影子,但是, 朱高熙真没有想到啊,父王一个命令,二弟还真从了父命。   这是叫怎么一个过于孝顺呢?   还是像二舅子暗里的暗示,二弟有了异心?在默默的肖想了他屁股下面的世子之位?   “世子,王爷召你去前院的书房。”   在朱高熙与福娘谈话间,顺带消消食时,小厮来传话了。   父王相召,朱高熙自然要去一趟的。   于是,朱高熙与妻子告声别,领着亲信太监曹勤,往前院书房而去。   望着夫君离开的背影,福娘在沉思。她总觉得,二弟妹的一家人倒霉过头了?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隐情呢?   抬头,望了天空。   福娘在慢慢要暗下来的天色里,最终舒缓了一口气。   二房元晸堂的事情,福娘拿定了主意,她还是甭多管了。到底是各扫门前自家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啊。   有时候,装装傻,可能更好些。   燕王府。   前院的书房内。   燕王召了两个儿子来谈话。这两个儿子自然是长子朱高熙,次子朱高晸。对于三子朱高孜,因为耳疾的原因,那是处于燕王放弃的小儿子。   燕王对于小儿子的要求特低,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当一个安份的宗室子就成。   当然,朱高孜是明白他父王的意图,不过,这位心中有志向,一直跟二哥朱高晸别苗头,没有熄火的意思。   对此,燕王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在燕王看来,老二朱高晸需要老三这么一块磨刀石。毕竟,他膝下儿子少,老三高孜又是耳疾有恙,天生就是缺陷啊。   老三将来前途是固定死了,没个啥奔头的。   那么,余下两个儿子,燕王就要好好的利用起来了。   好在长子高熙、次子高晸,还是打磨后,可以用上一用的。   “说说,张氏一族目前如何了?”   燕王扔出了他给两个儿子的考题。   在蓟城,这个燕王的老巢中。对于张氏一族的蹦跶,燕王之前是没发现了张氏一族的老底,那自然是觉得还能用一用。   如今张氏一族的老底被掀了,燕王要剿灭,不过覆手之间。   正是因为容易,燕王不打算亲自出手,想是拿锻炼一下两个儿子。毕竟,玉不琢,不成器。两个儿子要成才,还是需要真火炼真金。   “只待收尾。”   朱高晸简单回了四字。   “有把握一举扑灭吗?”燕王反问话,道:“我的意思是不留后患。”   “父王放心,儿子一定解决妥当。”   朱高晸表了决心。   燕王点点头,示意知了。   旁边的朱高熙瞧着父王与二弟谈话之间,决定了张氏一族的命运,心头不太好受。他一直知道的,他父王这等性子,是眼里不容沙的。   张氏一族的身份暴露之时,就注定是他父王的剿灭对象。   只是,对于二弟的心狠,学了父王的十成十,朱高熙余有不忍。说到底,朱高熙的性子一直就是这般样,总是柔软了一些。   “父王,后续不如儿子帮弟弟料理吧。”   朱高熙开口提意道。   朱高熙的本意,是希望不要看到二弟跟岳丈一族,那叫一个相煎何太急?   毕竟,在暗牢里还关押着,朱高熙和二舅子张春福一起押解进去的张新重一家三口人。那可是二弟的大舅子,以及二弟妹的亲侄儿。   这二弟妹的亲侄儿和朱高熙侄儿瞻仁,那是嫡亲的表兄弟。   这太熟了,朱高熙觉得二弟朱高晸在里面动手的话,对于死去的二弟妹而言,太狠辣无情了些。   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唉……   “高晸,你大哥的意思,你如何看?”   燕王没回答大儿子的请求,反而问了次子朱高晸的意思。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大哥,弟弟身为宗室子弟,与白莲教的余孽是立场冲突,这起子事情弟弟不想假他人之手。大哥美意,弟弟感谢了,不过,也要拒绝了大哥的美意。”朱高晸的话,摆明了他的态度。   “高熙,高晸的意思,你听明白了?”   燕王对长子问话道。   “儿子听明白了。”朱高熙答道。   “既然高晸你表了决心,那这起子事情,由得你去办吧。”燕王望着次子,交待话道:“高晸,为父看着你办妥当这差事,莫让为父失望。”   “儿子不敢。”   朱高晸低了头,心头也是下了决心。   他定然是要划开了与白莲教的联系,让父王知道,他一直以自己是皇家子弟的身份而骄傲。白莲教,不过是一些骗骗村夫村妇的旧年余孽。   七月末。   蓟城发生了一起大事。   张家的大爷张新重,敲响了官府衙门前的那面告状大鼓。然后,递了状子,要告倒了他的叔父。   这状子上明明白白的写清楚了,张家老爷张镇江这位举人和妻子、母亲的遇害,就是丧尽天良的弟弟所为。   没错,就是张新重,张大爷的叔父谋财害命。   这位张二爷不是张镇江举人的嫡亲弟弟,这又是牵出了一桩往事。原来,这张二爷是抱到张太夫人名下的嫡子,实际上是一个庶出子。   唉呀,这等大户人家的恩恩怨怨,这一出戏码出来,蓟城百姓叫看了一个热闹。   一波三折,从匪盗杀人,再到庶子害嫡母嫡兄,以至于嫡亲侄儿去衙门告大状……这起子事情,自然是闹得蓟城是满城的风雨。   燕王府。   元熙堂。   八月初一日晚。   福娘和夫君独处,她就是讲起了这么一回事。   “五郎,你在衙门可听说了这桩事儿?”福娘这问话,朱高熙听后,点点头,回道:“状纸我都看了。”   朱高熙心头明白,这必然是二弟拿捏了二弟妹的亲侄儿,去威胁了张新重这个孩子他爹。看起来,二弟的手段也够狠。   就是知道最后,二弟是准备赶尽杀绝?还是给那个不懂事的二弟妹侄儿留一条活路?   “衙门会如何判?”   “五郎,你估摸着,可是有底儿?”福娘有些好奇的问道。   “张新重的叔父死定了。他的妻儿也必然是流放的命。这背后说不定,还会牵连出谁呢?到时候,里面冤死鬼也不会少。”朱高熙神色有些寡淡,他的目光有些悠远,继续说道:“衙门里的道道弯弯,绕着啊。”   “若是能压下去,定然不会上报的。那会影响了官员的考核成绩。若是一旦压不住了,肯定会办成了大案铁案……”朱高熙也是在衙门里待时间久了,对于衙门的办事风格,那是十分了解了。   “二弟妹的娘家,张氏一族这一回是注定要风雨飘摇,沉沦到底了。”朱高熙下了结论。   “一个家族兴起,要多少辈人的努力。一个家族的没落,唉……”福娘也叹息。福娘可是知道的,二弟妹的娘家啊,那是有不少人物的。   不说二弟妹的亲爹是举人功名。二弟妹的叔父在蓟城,也是商界的头号人物。更不肖说,二弟妹小张氏的娘家的堂叔从叔里,更有好些个官员在场官员刨食儿。   “五郎,我记得二弟妹一位从叔是京城吏部的左侍郎?”福娘伸手,指了指南边的京城方向,说道:“那一位应该会伸手帮扶一把吧?”   “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朱高熙回了一句他认为够真相的话。   “可惜了。”福娘说道:“不过,这一回蓟城里,张氏一族受了牵连的话,定然会空出来了许多的官位儿吧?”   “凡是牵连其中的,应该会打击到一大片。”   朱高熙更清楚,他父王会借机把对京城那边忠心耿耿的官员,全部扫荡出局的。   京城那边这个夏天,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啊。削藩之策已经成了宣惠帝的政.治正确。 第144章   果不然, 蓟城之内发生的事情, 就如朱高熙所说的那样。   最后, 衙门的断案,由得主官作主。那张新重的叔父被有力的人证、物证,给指控了。然后,自然是杀人偿命。   其家眷更是受了牵连?   为何?   因为张新重叔父的案子,又牵连出来了贪污案子。这简单就是拔萝卜带泥, 一连串儿的人都下了水。   这等大事?   燕王身为燕地的藩王,自然是震怒了。   最终,燕地这一场大风暴,一直持续到了入秋。   这一场大风暴里, 多少小官吏是栽在了这一起子的事情里。那可谓是官帽子,都空缺出来了不少。   此等良机里,福娘的大哥张春旭自然是在妹夫朱高熙的帮袝下, 谋了一个七品官帽儿。张春旭和他弟弟张春福一样,从此在燕地也是走上了官途。   福娘打从两个哥哥都是当了官儿后,这心头是落下了一块石头。毕竟, 娘家在燕地官家了,哥哥们都是有了事业,都是有了前程, 她对娘家也是有一个交待嘛。   秋。   张春福成婚。   福娘身为嫡亲的妹子, 自然是回张家贺喜了。   柳秀秀拉着女儿,还是好好说了一通话。然后,闵氏也是感激了小姑子, 感激小姑子这是给夫君谋了衙门里的差事。   “二哥娶了,真是好事。”   福娘对大嫂的感激,是收下了。她这一天,是乐呵呵的。   “二弟妹嫁进来,当然是好事。”闵氏表现出来大嫂的态度,她说道:“我啊,乐得躲躲懒。”   “瞧大嫂说的。”   福娘笑了,她道:“你可是张家的长媳,你啊,得多出一把子力气。”   “要知道,嘉善、嘉阳两个侄儿在呢,你啊,定然多受累。我可盼着二嫂和二哥多恩爱,来年给我又添了小侄儿。”福娘是打趣了话儿。   闵氏一听后,也是乐了。   姑嫂二人说说家常话。这自然都是聊了开心的事情。   张家是有宾客的。姑嫂二人也是随意聊上几句,自然又是与来客的女眷们,谈了些趣事儿。特别是福娘,她这燕王府世子妃的身,多少的女眷乐意巴结了。   这不,张家的婚宴上,她可是许多人凑近乎的对象。   对此,福娘是近谢不敏的。   毕竟,这是二哥的婚宴,她不可能夺了主角的风采。   抢风头的事情,福娘不乐意干了。所以,她去后宅陪了祖母张李氏说话。   张李氏对于娶了孙儿媳妇,还是高兴的。   张李氏与福娘说话时,就是满面的笑容,道:“春福这孩子长大了,这娶妻好啊。”   “祖母得高兴,来年,指不定嫂嫂就给祖母添个小曾孙。”福娘说了吉祥的好话儿。张李氏听得开心,这等话,她这等老人家最爱听。   “瞧你嘴甜儿。”   张李氏乐得笑起来。   “春福是得赶紧有了孩子。我啊,盼着曾孙儿多些。”张李氏活了这一辈子,盼得就是四世同堂,又或是五世同堂嘛。   这一天,从张家的喜宴归来后。   朱高熙是微有醉意,不过,心情还是不错的。   “什么事情这般开心?”   福娘笑问道。   “喜庆日子,大家都开心,我自然也是开心,多饮了两杯。”朱高熙觉得今日气氛好,他这等身份也是陪着二舅子这个新郎官虽了一杯。然后,自然就是陪着岳父张启和大舅子张春旭又喝了两杯。   三杯酒下肚子,朱高熙自然是身上带了酒味儿。   “嗯,也是大喜日子。二哥成婚了,爹娘是真高兴。”   福娘讲了实在话。   “还有一起子事情,我也得了消息。”朱高熙正了正神色,对福娘交待话,道:“之前一直在海外的商事,有了一些门道了。”   “下面的人,还给我送了些海外的特产。”   朱高熙笑眯眯的说道。   福娘笑了,说道:“哦,那可得见识见识。”   对于海外有什么?   这个时代福娘又不了解,哪知道啊。   不过,她不介意了,夫君的海中商路打通时,也是带些海外的特产嘛。到底瞧个新鲜,说不一定发现了宝贝呢?   “我让人送到了元熙堂。你若得趣,明个儿自去瞧瞧。”朱高熙笑说道。   “那成啊。”   福娘点点头,同意了。   她倒是真好奇上了,海外带回了些什么好物拾。就是没干什么,瞧稀罕嘛。   稍后,自然是夫妻二人沐浴洗漱,然后,歇息了。   次日。   福娘在朝食后,没多留了圆明堂。   她与三弟妹一同从母妃那儿归来,就是更自回了小院。   福娘领着两个儿子,一道往元熙堂走。   朱瞻亨、朱瞻利也是乖巧的孩子,倒是走路溜儿顺。这会儿,还有功夫一路上,兄弟二人是说说笑笑。   福娘回了元熙堂,问了李嬷嬷四儿子朱瞻贞的情况。   李嬷嬷回了话,道是四少爷还是之前醒了会儿,吃了奶,如今又是睡了。   福娘点头,自然就是示意知了。   其后,她是领着两个到花厅里,还是教了儿子们数数儿,然后,由得二儿子朱瞻亨当了先生,去教导了他三弟朱瞻利。   “嬷嬷,世子说昨个儿有些特产送到了元熙堂。”福娘对白嬷嬷吩咐话,道:“正巧,我这会得空闲了,让人都送来花厅,我且瞧瞧,看看都是些什么特产?”   白嬷嬷自然是应承了话。   稍后,婆子们抬了箱子进花厅。   箱子一口一口打开。   福娘一一瞧了,有玩儿的,就是海外的特殊木材香料做的小件儿。特别是宝石做的,象牙做的,那些手饰,还有各种雕器,倒是有些异像的风格,与东土大陆的儒家味儿完全不同。   福娘瞧着,颇是有些类似了前一世,天竺那地方的风格。   当然,除了玩儿的,福娘在里面还是发现了三面的小镜子,那是玻璃做成的?   福娘拿了手上瞧瞧后,确认就是玻璃做成的镜子。   福娘拿了手上,打量了她这一世的容貌。果然,与前一世不一样啊。当然,跟这一世在铜镜里瞧得也不同。   铜镜里的人影,总是有些PS的功能。   这玻璃镜子就不同了,真是千毫毕现。   仔细端详了自己的容貌,福娘美滋滋。她不知道是不是练武原因,她发现,她这一世特美儿。当然,她练得是心法,是正宗的内功。   “白嬷嬷,记得把这玩儿的礼物分一分。”   “福娘指着这三口各色饰物的箱子,说道:“里面的东西,捡成四份,咱们元熙堂留一份,其它三分给圆明堂、元晸堂、元孜堂送去。”   “对了,这三面小镜子,便不必如此了。”福娘说道:“这三面小镜子,我留一面,另外两面装了小匣子里,我要给母妃和三弟妹亲自送去,算我的一点心意。”   福娘交待了这话后,白嬷嬷应承了话。   福娘又是往旁边走去。   那之后,还有三口箱子呢。   不过,这三口箱子打开后,福娘发现,里面的东西不一样了。   其中,两口箱子里,有些金银器物,全是海中的佛陀菩萨雕像,跟大周朝的样式不同。   另外一口箱子,福娘发现则是一些食物和种子。   具体是什么?   福娘凑近了看一看。   然后……   然后是满满的惊喜。   在面上自然是稻种,还有一些福娘不认识的种子。而这些种子之下,福娘发现了椰子,对,就是大个的椰子。   在下面呢?   就是福娘满满的惊喜了。   “这是蕃薯?”   福娘拿着一个头儿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蕃薯,她想仰天长啸啊。   福娘这会儿,那全是欢喜了。她认为,她被天降宏运了。   蕃薯,福娘认识的。   这个头,这模样,她太熟悉了。   话说,来了这个大周朝,不,应该说她活这二十来年里,对于这个时代的吃食,福娘挺了解的。   北方是种小麦为主食,南方还是以稻谷为主。   为何这两样的物种,是东土大陆的主要食物?无它,因为产量。   原来的粟米什么的,比起小麦和稻谷,确实不太合适时代的时步嘛。   蕃薯?   这是神器。   不过,一直以来,大周朝的百姓没种过,当然,也没有发现这玩意儿。   那时候,福娘一直以为,就跟前一世一样的,东土大陆不产这玩意儿吧。谁料想,这真是福从天降啊。   话说,蕃薯,还有别名,又叫红薯。   它是块状的根茎植物,能吃,是的,可以当食物吃。就是当主食,天天吃也成。味甜,且香,是好东西。   最主要是这玩意儿,产量高啊。   记得前一世的辫子皇朝的麻子盛世,吹虚着一直到□□的孙子时,这一段所谓的盛世,就是蕃薯立了大功劳。   具体如何?   福娘不管。   福娘唯一知道的,就是蕃薯是大杀器。能救人,救活人命。   蕃薯不挑地,对田地的好坏要求不高。   蕃薯也好种,种薯春种地里,待长出了藤条后,把藤条按着两三结的长度一剪,在一场雨后滋润了土地时,煎短的藤苗插入一行一行松好的土地里,蕃薯就会落地生根,等秋季收获便是成了。   当然,中间锄锄草,施施肥,产量会更好。 第145章   “宝贝, 宝贝。”   福娘感叹啊。   她觉得, 这真是天降大运的美事。   不过, 可惜了,错过了季节。这是秋季了,今天种蕃薯是来不及了。若不然,定要试种一回,那样的话, 这是给这个时代的百姓们,又添了一种主食啊。   蕃薯不占地,下等地种上的话,那也不担搁收成的。   最主要的是蕃薯保存好了, 可以从秋收后,吃到来年的春下种时。   当然,这还是地窖存蕃薯。   如果把蕃薯弄成了蕃薯淀粉的话, 晒干了后,那更容易保存了,放个三五年是没问题的。如果论保存的话, 做成了蕃薯粉条也不错。   想一想,蕃薯的产量,一切都不是问题。   “世子妃。”   白嬷嬷唤了一声, 福娘回过神来。白嬷嬷小声问道:“那这些东西, 可要送到了圆明堂、元晸堂、元孜堂去?”   白嬷嬷指的什么?   自然指的种子,还有椰子,蕃薯这些海外的特产了。   “这个椰子, 分了送去。”   “其它的,就不必了。”福娘交待了这话后,又指着蕃薯道:“这是重要的东西,能单独放置了。”   放哪里呢?   自然是地窖啊。   “搁地窖里,一定能放好,来年我要拿它种地。”福娘想了想,又觉得还不放心,说道:“不要全搁一个地窖里,分成几个地窖放。总之,一定要保存完好。”   “来年若完好,看护的人重赏。”   福娘特别交待了话,道:“嬷嬷,你亲自去处理这事情,这东西特别重要。”   白嬷嬷无语了。   这瞧着茎块的玩意儿,真有世子妃说得那般重贵样吗?   完全瞧不出来啊。   不过,主子发话了,还是特别交待的,白嬷嬷铁定得办好啊。   “诺。”   “世子妃,您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白嬷嬷保证了话。   “嗯,留一个在我屋里,我用一个木匣子搁好,我自己保存一下。”   福娘觉得,还是自己留一个,等儿子夫君回来后,也讲一讲这事情。毕竟,实物给他们看了,也是能说明说明,蕃薯很重要,来年试种地的话,不能她一个去种地了。还能一家子人,都去种一种。   “诺。”   白嬷嬷对福娘的吩咐,自然是应承了。   于是,当天的夕食后。   元熙堂里。   福娘从木匣子里,拿出来了一个蕃薯。   “这宝贝,真宝贝……”福娘先下了一个结论。   听她讲解的几人,不管是朱高熙,还是懂事的朱瞻元,又或是凑人数的朱瞻亨、朱瞻利,都是面面无语。   “吃的宝贝吗?”朱瞻亨接着亲娘的话,提了他的小问题。   “是吃的。”   福娘这般回了后,朱瞻亨眼冒精光,说道:“娘,明个试一试味道,看看好不好吃。”   福娘一定后,气乐了。   她伸手,给了次子的脑门一个脑崩儿,说道:“胡讲。这是种子,种子。明年春天,种下一个蕃薯种,秋天可以收获二十来斤不止呢。”   说不一定,几十斤的蕃薯都有了。   要知道,一个蕃薯可以长一窝的藤蔓呢。   那一窝的藤蔓,能煎出来多少的藤苗啊?一个藤苗也就两巴掌的长度便可。想一想,到了秋季,一个藤苗收获之时土地下可以是一串儿好些个的蕃薯呢。   “福娘,莫吓着了瞻亨……”   这话从朱高熙的嘴里说来出,就是习惯性的宠儿子。可说了一半,朱高熙回过神来,他问道:“你刚刚说,这收获是多少?”   朱高熙问题。   “二十来斤,当然,更可能不止这个数儿。”   福娘肯定的说道。   “娘,您当这是什么?”朱瞻元笑道:“这等东西能否食物,味道如何?还有待商榷呢。”   “就是味道尚可,这产量哪会有那么高?”   小麦是北方的主食。   燕地就是种小麦的。朱瞻元不是不识五谷者。他这等人物,自然懂得粮食的重要。对于百姓而言,头上的皇帝是谁?   百姓不在意的。   百姓在意的,能吃饱饭就成。   百姓有口吃的,就是老实的顺民。   百姓没口吃的了,那就是要动手,拿命闹一闹的。   一个皇朝的安稳,说白了,就是给老百姓一口吃的。   “哼,来年春,种地试一试,不就全知晓了嘛。”福娘也明白,摆事实讲道理。这事实没摆出来,一切皆是空谈。   “我着重讲一讲,就是让你们知道,有这么一种叫蕃薯的东西,是好宝贝。你们明个春,亲自种一回,试一试,也是当给天下的百姓,奉献一回大功德。”   “若我的话,有假了。你们就当看我做一回傻子,乐呵呵一回得了。”福娘后面一句话,说得没好气道。   朱瞻元忙恭敬说道:“娘,儿子自然信您的话。”   朱瞻元表示,他是好儿子。   娘的话,一定对的。   如果有错,他装作不知道,沉默一回便是了。   “大哥说的是。”朱瞻亨多机醒啊。他学了他大哥。在朱瞻亨小盆友的心里,大哥就是大哥,最聪明的人,他学着大哥准儿没错的。   “娘的话对。”朱瞻利捧了一回,他亲娘的话。   三个儿子一条心,朱高熙只能昧着良心,说道:“依着福娘你的话,来年咱们种上一回。我估摸着,福娘你认得这个叫蕃薯的……”   “定然是有把握的。”   朱高熙说了这话后,对福娘问道:“只是……这海外的特产,你从哪儿听从说?”   朱高熙这一问,福娘好尴尬啊。   她总不能说,前一世,生的蕃薯,她在菜市场和超市里见过吧?   这一世,只有海外有这玩意儿,大周朝没有啊。   好尴尬啊。   “我这是从一个游方的道士嘴里,听说的。”   福娘忐忑不安的说道。   这假话,好假啊。   “娘,既然道士讲辽等神物,为何没在本朝流传开来?”朱瞻元不解了。   想前一世,朱瞻元怎么没听过什么蕃薯啊?   这物,真有他娘说的那般高产吗?   “我不知。”   “我后来再未见过那道士了,所以,其中原由,我亦真不知道。”福娘一推三二五,她表示,往事不可追。   “明年试一试,一切便知分晓了。”   朱高熙给这起子事情,划上了句号。   不过,从这天开始,元熙堂的福娘、朱高熙、朱瞻元一家三口人,是真重视上了蕃薯来。那些个蕃薯全是宝贝的收藏在了燕王府的地窖里。   燕王府里,对于福娘而言,这个秋季,除了二哥的婚事外,蕃薯就是另外一件的大事了。   但是,对于南边的京城而言,宣惠帝的意志,才是天下的重心。   南边,京城,皇宫。   宣惠帝最近是非常的高调。   宣惠帝想削藩这事儿吧,还真是没什么保密意识。这事情不光是京城沸沸扬扬,可谓是天下十三州,大周朝的地面,没哪处不为削藩的事情,闹个人心思动啊。   宏武帝在朝时,统治天下那中央集权。   当然,宏武帝本身起于微末,对于世家与豪门这些地头蛇,还有开国勋贵这些人物,自然是忌惮万分的。   正因为如此。   宏武帝才会把儿子们分封到了地方,成为了藩王。   而且,为了保证儿子们的权利不被地方的势力,给压制了。宏武帝给了儿子们在衙门里的权力,以及最主要的东西,那就是兵权。   有了基本盘藩地在,又有了兵权,各地的藩王们就是一个缩小号的国中之国嘛。   对此,宏武帝在时,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藩王全是儿子,宏武帝把天下给了孙儿,对于儿子们总要塞些私房钱嘛。这皇家的私房钱,就不是小数儿。藩地这等国中之国,对于成为了帝王的宣惠帝而言,太碍眼了。   帝王,岂能容忍?   至少,宣惠帝不想忍啊。   宣惠帝想到的乾坤独断,那是要成为真正的金口玉言的天子。   而不是让叔叔们在藩地上,当了土皇帝。   奈何宣惠帝的叔叔们有点多,藩地让宏武帝封得有点多。   如今吧,宣惠帝想削藩时,突然发现,他用软手段,叔叔们不理采啊。毕竟,削藩的事情在京城喧嚣无比,可藩王们全在沉默。   沉默啊……   这不是默认。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前的静。   皇城。   景仁宫。   如今成为了皇贵妃,太子生母的胡雅莲就是景仁宫的主位娘娘。   至于皇后马氏,胡雅莲就是给点儿面子情。   对于皇后马氏,胡雅莲是面上尊敬了,心头却是冷笑着。她看得清楚,宣惠帝是真不喜皇后马氏,所以,皇后马氏在后宫中,这皇后位置坐得并不□□稳。   当然,说起来,还是要算得常贵妃的功劳。   若不然,宣惠帝说一定连废后的心思,都起了呢。   想起了她被册封为皇贵妃前的那一桩事儿,胡雅莲就是咬牙切齿。要知道,赵才人那一回的小产,她差点儿真是栽进去了。   好在……   好在她膝下有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在。才是能翻盘了。要不然……   “娘娘,常贵妃往景仁宫来了。”   嬷嬷在小宫女急匆匆进来后,得了消息儿,就是对胡雅莲禀了话儿道。   “常氏,她来做什么?”   胡雅莲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道。 第146章   皇后马氏和常贵妃争锋相对, 马氏一族和常氏一族也是不对付, 然后, 渔翁得利的自然就是胡雅莲位新册封不久的皇贵妃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皇贵妃胡氏的膝下有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在。   宣惠帝说到底更重视的还是他的皇子,他将来的继承人嘛。   母以子贵,太子被册立了, 身为太子生母的胡雅莲自然就是沾着儿子的光彩,如今成为了后宫的得意人。   说起来,便是皇后马氏如今啊,对着胡雅莲这位皇贵妃都得让了几分。   “算了, 不管了。既然贵妃妹妹来了,且看看贵妃妹妹的来意吧。”胡雅莲认为,她自己如今且有稳坐钓.鱼.台的资本。所以, 她就是准备会一会常贵妃。   当然,胡雅莲更想探一探,常贵妃背后的支持者, 常太后的心意如何?   对于常氏一族,能不招惹的话,胡雅莲还是不想结下了大怨的。毕竟, 胡雅莲不是光脚儿的人, 她可是太子的生母,也是精贵的贵人了。胡雅莲的未来,还有着美好的前途。要知道, 常太后现下住着的寿康宫,在太子登基后,那就不是胡雅莲的未来吗?   胡雅莲大光前途在望,自然是不乐意开罪了谁的?   特别是常贵妃这种背后有人脉的。   不肖多时,常贵妃到了。   胡雅莲位份在常贵妃之上,她自然不需要迎接什么的。就是坐那儿,召见了常贵妃。   常贵妃的妆容,还是画得艳丽无双啊。   当然,在胡雅莲的眼中,常贵妃的这等做态,更像是在故意的表示了,她的张扬。不过嘛,有底气的胡雅莲觉得,常贵妃这等态度更像是虚张生势。   管它呢?   没冒犯到了胡雅莲自个儿的利益,胡雅莲就不准备给皇后马氏占了便宜。所以,胡雅莲待常贵妃的态度,叫一个亲切。   “常妹妹,快请坐。”   胡雅莲唤得亲切。   常贵妃听得牙酸。   想当年……   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   毕竟,常贵妃的当年,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后宫,胡雅莲才是胜利者。   “谢皇贵妃娘娘。”胡雅莲想表示了她的善意,常贵妃自然接下了。所以,常贵妃福一礼后,就是顺势的落了座。   当然,心头的滋味,常贵妃肯定不好受的。   当年的胡氏,常贵妃是瞧不上的。毕竟,胡氏的家世太差了,谁料想,如今的胡雅莲居然翻身了。还是一头压在了常贵妃的头顶。   常贵妃的心气儿能顺了?才是怪事。   只不过,寿康宫的常太后,已经明明白白的交待了,让常贵妃是醒悟一下。这等提醒,也让常贵妃从嫔妃的虚幻荣华里,彻底的清醒了。   宫里宫外,所有的压力,在太子册立后,在胡氏登上了皇贵妃的宝座后,全向常贵妃压了下来。   常贵妃午夜梦回时,多少次是念了她失去了那个儿子。   若有那个儿子在,常贵妃是有底气争一争……   可没儿子,常贵妃争什么?   那个赵才人肚子里的孩子,常贵妃其实也是肖想过的。   奈何……   赵才人那就是皇后马氏的一条狗,当然,也是一条想反噬了主人的狗。   常贵妃想到这些往事,开口了,她说道:“皇贵妃娘娘,妾有几句话,也与您私下聊聊。”常贵妃的眼神,望了一眼殿人的宫人们。   胡雅莲笑了笑,手轻轻一挥,宫人们自然是福礼告退。   这等气度,这等潇洒,胡雅莲似乎是信手捏来,没再了半点的烟火气息。   在宫中,居贵体,养贵气,胡雅莲的翻天覆地变化,与当年初入宫时,已经完全是翻了几个天地。   当然,胡雅莲已经不是当初的一介皇孙侍妾,而是副后,六宫的皇贵妃娘娘。是太子的生母,是未来太子登基后,就会被尊为的太后娘娘……   这等光辉前途面前,在后宫之中,胡雅莲的日子过得自然是舒坦的。   当然,被其它嫔妃嫉妒什么的?   胡雅莲不在意。   相反,胡雅莲非常得意了,这种被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毕竟,当年的胡雅莲的梦想,就要做了人上之人。   “好了,这会儿没什么外人了。常妹妹,你有何话,直说无妨了。”胡雅莲问了常贵妃一眼后,提点了这么一席话道。   “皇贵妃娘娘,赵才人疯了。”   “不知道这个消息,您可是听说了?”常贵妃问道。   胡雅莲听后,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出了声,说道:“疯了?倒也是巧。”   胡雅莲对于赵才人的这一手,倒是挺是摇头。   赵才人莫不成以为疯了,当初害她差点就此死无葬生之地的事情,就能一笔勾消了吗?开玩笑,女人的报复心,岂会小了。   胡雅莲自然不会放过赵才人一回的。   “疯了?常贵妃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胡雅莲又是巧巧的追问了一句。她呀,就是顺着常贵妃的话问一问。胡雅莲倒是要看一看,常贵妃的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   “皇后娘娘已经差着宫人,挪走了赵才人去敏安宫。”   常贵妃不轻不重的回了这么一句道。   敏安宫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废弃的宫室,简直就是冷宫的代名词。   皇后马氏的动作挺快呀。   胡雅莲的心中,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常妹妹,你来,不会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吧?专门提点了我呀,我在此多谢常妹妹了。”胡雅莲没谦称一声本宫。   这会儿气氛正好,胡雅莲不想真是哪儿,刺着了常贵妃。毕竟,胡雅莲是真想看看,常贵妃的话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含意?   赵才人?   这个女人的份量,还不够常贵妃巴巴的来了景仁宫讨趣儿。   胡雅莲可不认为,今日的事情会善了。   “赵才人自然不是什么顶事儿的。”常贵妃冷笑后,说道:“不过,皇贵妃娘娘怕是不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赵才人在宫外时,曾经救过一个小孩儿……”   “然后呢?”   胡雅莲顺着常贵妃的话,问了一回。   “也是巧合,我从姑母那里知道了,那个小孩儿的身份。”常贵妃淡淡一笑。   狗屁巧合。   这四个字在胡雅莲的心中跳出,不过,她是浅浅的一笑,没露了半点声色,问道:“哦。”那平淡的语气,似乎没搁了心上。   “皇贵妃娘娘,那个小孩儿是一个有报恩之心的。赵才人这一疯,唉呀……”   常贵妃念了一话,道:“皇贵妃娘娘就不怕着,那个赵才人的暗子,害了太子殿下吗?”   胡雅莲脸色一变,望着常贵妃的眼神非常的冷。   胡雅莲如今的一切,依附于宣惠帝得来的。宣惠帝对于胡雅莲的另眼相看,全是看在了太子的体面上。   太子就是胡雅莲的根基所在。   这个儿子就是胡雅莲的中心要害。   这时候,常贵妃提了这等话,胡雅莲真是咬死人的心都有了。   “常妹妹,有话但说无妨。何必兜了圈子呢。”胡雅莲等着常贵妃的条件。   “皇贵妃娘娘就是爽快人。”常贵妃笑得温柔,说道:“赵才人的暗子,姑母那边已经让人盯紧了。太子殿下何等尊贵的,岂敢真让了那起子有心人,近了殿下的身边?”   “当然了,姑母也是真心爱重太子殿下的,这祖孙之情一直是甚深。”常贵妃说了这话后,望着胡雅莲继续说道:“皇贵妃娘娘是太子的生母……”   “将来在太子的婚事,总有发言权的。我常氏一族就是希望着,太子良娣的位置,请皇贵妃娘娘留下一个位置。”   常贵妃说出了她来的目的。   胡雅莲沉默了。   “好。”良久后,胡雅莲吐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常贵妃很清楚,这是常氏一族和太子的结盟。   宫里的女人,今天是敌人,明天可能是朋友。说不一定的,全看了利益如何?   太子妃,常氏一族是不敢想的。想来,宣惠帝才是能定了太子妃人选的主儿。至于良娣嘛,常氏一族就敢想了。   “皇贵妃娘娘,您今日的承诺,常氏一族记下了。”   常贵妃起身,福了一礼,尔后,告辞了。   胡雅莲在常贵妃离开后,又是沉默了起来。她在思量了,她这般的决定,可真是对的?思来想去,胡雅莲都发觉了,这是一起子的好事。   至少,如此的话,太子在后宫之中的势力,又增加了。   当然,在朝堂之上,有常氏一族的帮衬,太子的位置暂时稳了。   将来……   太子还年幼,未来的变化会如何?   谁又说得准呢。   再说,常太后能不能熬到了太子娶妻之时,还是未知数呢。   哼……   胡雅莲心头暗想,一个良娣,舍了便舍了。她倒是要瞧一瞧,将来是她胡雅莲进了寿康宫坐稳了太后的宝座,还是马氏一族,常氏一族得意了?   至于常贵妃?   常贵妃离开了景仁宫后,就往寿康宫而去了。   景仁宫里,胡雅莲得到了嬷嬷的回复,知道了常贵妃离开后的行踪时,心头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的示好,常贵妃一定会带给了寿康宫里的常太后的。 第147章   寿康宫的常太后, 见了娘家的侄女常贵妃。   “姑母, 胡氏接受了咱们的示好。”   常贵妃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当然, 这也是常贵妃被太后训斥后,表现出来的驯服。在心底,常贵妃这些日子过得憋屈啊。   “胡氏是一个聪明人。她自然倒得,在宫里得罪了常氏,她是不划算的。”常太后表示, 常氏一族硬茬着呢,胡氏就是当了皇贵妃,也还得对常氏一族是软了身段的。   “也是你啊,没那个命儿。”   常太后望着侄女, 眼中有些恨铁不成钢啊。   说到底,若是有常氏一族的血脉的皇子,常氏一族还用得支持外人吗?   “来年的选秀, 你的族妹有三人会进宫参选。”   常太后说了族中的打算。   常贵妃一听后,脸色瞬时间变得苍白一片。   对于宫中的嫔妃而言,特别是常贵妃这种不甚得宠, 就靠着家族势力支撑的妃子而言。若是同族的姐妹进宫了,那不是姐妹,那叫仇人啊。   因为, 她们会相互间, 抢夺了家族的支持。   别说什么姐姐妹妹,宫里相信这个儿的,全是傻子。   傻子, 在后宫之中,可不会长命百岁的。   常贵妃当然明白,这是常氏一族里,有人在肖想了荣华富贵,对她这等挡路的,没生了皇子的贵妃不满了啊。   “妾听姑母的。”   常贵妃嘴里说得好听。   心头她已经盘算了,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三个常氏一族的少女进宫平安参选了。只能是让她们,全数的远不成功啊。   “好,好。”   常太后赞了两声好字,说道:“你果然是个明事理的。”   “你且放心,哀家最信任的,自然还是你。至于新入宫的,且是借一借她们的肚子。等着孩子生下来,抱与你膝下养着,养熟了也就是你的孩子了。”   太后这话说得挺好听的。   可常贵妃是一个字儿也不信的。   特么太后真当常贵妃是傻子吗?   “谢谢姑母的赏识,往后,我自然全听姑母的吩咐。”   “将来得了一儿半女的,全是姑母的成全。”常贵妃这时候,话儿也是说得漂亮的。不过,心头却是冷了。   这一对心怀着各异心思的姑侄谈了约两刻钟后,常贵妃是告退了。   从寿康宫出来,常贵妃还是忍不住的心头凉意阵阵。   抬头望着天空,天空是碧空如洗,甚是干净啊。   只是这宫里的生活,却是锻炼了人的。常贵妃很清楚着,她啊,没退路了。因为,她的亲爹,那位白连教的教主大人已经失望了。   她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的姨母已经进宫来警告过了。   白莲教准备再把她的妹妹,以另外的名义送进宫来。想来,必然是顶着别家的名号儿,进宫来争宠了。   白莲教的势力,眼看着从她的身边要抽身了。   到时候,她还能靠谁?   就是因为没法子,常贵妃才会想着,靠向了皇贵妃胡氏。若不然……   若不然,真有法子,常贵妃岂会向胡氏低头?   毕竟,这头一低,常贵妃是觉得,她把自己的尊严也给踩下去了,在向胡氏求了饶一般。那心头的百般滋味,常贵妃是心头呕着的。   再是如何?   宫里的人,就得现实。   常贵妃心头堵得慌,也得在现实跟前低了头颅不是吗?   后宫之中,嫔妃们,以及太后呀,只要生活在宫中,以及依附着皇权的人们,都在围绕着宣惠帝进行了争宠。   这宠,就是争得帝王的注意。   以及未来的投资。   秋。   京城不平静。   这时候的燕地,蓟城同样不平静。   燕王府,前院。   朱瞻元在念书。   不过,在听着道衍和尚讲课后,又是普及了最近的蓟城内外一些要闻时,朱瞻元还真是听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道衍和尚乐意把这些事务讲一讲,也是为了开拓了燕王府世孙朱瞻元的眼界。   当然,这也是燕王的意思。   对于嫡长孙,燕王是真看重着。   正因为如此,朱瞻元的师傅,个个都是人才啊。   “稷下学宫的赵山长被捕一事,岂能善了?”朱瞻元听得道衍和尚的一则消息后,神色是有些激动的。   这个消息,让朱瞻元知道了,命运的轨迹真的又一次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了。   不过,想一想,也能想明白一些东西。   这中间是有些因果必然的联系的。   “世孙,这事情有王爷镇着,注定翻不起浪花来。”道衍和尚是镇静的。藩王之所以称为王,那自然是有资格笑傲了这一州封地的。   “祖父大人在上,些许宵小确实不足为惧。”朱瞻元点头,表示同意了道衍的话。   “只是可惜了赵山长,卿本佳人,奈何为贼?”朱瞻元又是感叹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道衍和尚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世孙这话,在外面可不能提。若不然,必然要出了麻烦来。”道衍这话说得,够叼钻的。   稷下学宫的赵山长是何人?   为何道衍和尚会如此讲呢?   赵雍,稷下学宫的山长。   在燕地这一片地儿上,赵雍可谓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更是稷下学宫的山长。可谓是门生甚多,名望甚大。   当然,朱瞻元很清楚,这个赵雍的名声,就是被吹捧起来的。   实际上,这个赵雍才华是有,就是为人嘛,那品德不咋的。不过,这人是会装,所以,在燕这一片地方,混得叫一个风声水起。   在仕林之中,赵雍的名声更是值钱了。   当然,要说朱瞻元在意了赵雍,还是因为赵雍的一个身份。那便是赵雍是张赵氏的亲爹。张赵氏,就是朱瞻元二婶婶小张氏的亲娘。   没错,这位赵雍就是朱瞻元二叔的岳母大人的亲爹啊。   前一世,赵雍就是二叔的背后支持人之一。   燕地的文人会什么前一世,万般吹捧了二叔,让二叔前一世的太子之位是稳稳当当的?当然,若不是二叔自己前一世做死的话,二叔的太子之位还会继续的稳当下去。   就是因为在文人的圈子里,赵雍一直支持了外孙女婿朱高晸。   前一世,赵雍同样是老糊涂,那是屁股歪到了南边的京城宣惠帝身上。不过,前一世有二叔二婶婶,还有二婶婶娘家的张氏一族给赵雍这个赵山长开脱,祖父是饶了一回这个老货。   这一世,二婶婶娘倒霉了。赵山长自然没人拉拔了。   又或者说,没了有份量,能在祖父面前得力的说话人了。   赵雍倒台,朱瞻元是看得欢乐。   因为,前一世,这人没少给朱瞻元添了麻烦啊。   朱瞻元不是心胸特宽广的,看着仇人倒霉,分分舒爽的畅快啊。   “道衍师傅的担忧,过虑了。”朱瞻元抬头,目光非常认真的望着道衍和尚,说道:“文人的脊梁骨,一直是硬不过拿刀的武人。”   朱瞻元表示,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   文人再硬,也不过一个脑袋。   刀把子砍掉了的脑袋,一定不值钱了的。   “道衍师傅,我觉得,我更在意了一件事情。”话到这儿,朱瞻元指了指南边的京城方向,他说道:“削藩,对咱们燕王府的影响会有多大?”   这个才是朱瞻元关心的。   前一世的事情,归了前一世。   朱瞻元在意着,这一世的变化。   正因为,有一些东西已经改变了。朱瞻元自然不会用前一世的目光,去看待了这一世的事情。   “削藩啊……”   道衍和尚淡然的回道:“那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当今的天子,犯了各位藩王的众怒。”   道衍和尚说了一个宣惠帝正在干的事情,最大的祸头。   “其实,要只是针对了某一个藩王,对于天子而言,不过小事。”道衍和尚见朱瞻元听得认真,便是解释关键,道:“只不过,所有的藩王合拢一起的势力,就不是目前的天子,能对付得了的。”   “众怒难犯吗?”   朱瞻元问了这么五字。   “众怒难犯。”   道衍和尚回了四字道。   “也许,不是众怒难犯。”朱瞻元望着道衍和尚,开口说了他的见解,他道:“天子只是太急了。一下子想削光了所有的藩镇,步子过于急了。”   “对于天子而言削藩,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瞻元这屁股做的,有些歪了。   他说这话时,是在试探了某些东西。   道衍和尚听到了朱瞻元这话后,哈哈笑了起来。   “世孙,你这话,也在理。”   道衍和尚没生气,反而赞同道:“天子削藩,天经地义。就是急不得,这人急了,还容易办坏事情。何况治国乎?”   “治大国若烹小鲜。”朱瞻元念了这么一句。   随即,朱瞻元对道衍和尚又是躬身一礼,说道:“师傅,我有一问,想向您求教。”   “不必掬礼。世孙,但讲无妨。贫僧若知道答案,定然是说与世孙听。”道衍和尚受了朱瞻元的一礼后,方是认真的回道。   “师傅,蓟城的气运之柱,以您的望气之法,可能看到大利的吉兆乎?”朱瞻元正了正身子后,问了一个方外的问题。当然,那个“大利的吉兆”这五个字,朱瞻元是咬字儿特重。 第148章   朱瞻元对于方外之人, 不太信任的。   不管前世今生, 皆是如此。   但是嘛, 朱瞻元觉得祖父信任了道衍和尚,那么说明了这一位是站在了燕王府的立场上的。至于前一世,祖父登基后,为何道衍和尚会一下子归隐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秘,朱瞻元不知道。   他亦是不在意的。   朱瞻元在意的事情, 他是想看看道衍和尚的某些态度。   蛛丝马迹,那也是痕迹不是吗?   “世孙今年不过七岁余,尚不足八周岁的年纪。居然能问出来这等老练的问题,真是天纵英材。王爷, 后继有人。”   道衍和尚夸赞了朱瞻元一翻。   朱瞻元拱手一礼,回道:“是师傅们教导的好。我不是拾人牙慧。”   朱瞻元真不觉得他是天才一类的人物。   他这等聪明,还是不太够的。人嘛, 贵自知之明。朱瞻元的目标很远大,他需要学的东西更多。人生在世,多学一学别人的长处, 弥补自己的短处,也是一件乐事。   活到老,学到老, 不算坏事。   “道衍师傅, 您还未曾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当然,若是你不方便回答,亦是无妨的。”朱瞻元的态度是后退了一步。退这一步, 反问让道衍和尚又笑了。   笑罢后,道衍和尚才回道:“从贫僧辅佐王爷的那一刻起,贫僧已经在天下棋局之上,下了自己的一切为筹码。”   “世孙,贫僧这样的回答,您可是满意了?”   道衍和尚问着朱瞻元的目光中,有了探究,同时,也有了赞叹。   道衍和尚觉得,世孙真不像一个小少年啊。太老成了一些。当然,若为燕王府的世子,亦是一件好事。毕竟,世孙代表的是燕王府第三代。   “谢道衍师傅的解惑。”   朱瞻元从道衍和尚的回复中,已经明白了许多的东西。   道衍的话中,他选中的祖父辅人佐。这算什么?   匡扶龙廷。   一个世外之人,插手了皇家之事,难怪啊,祖父一成功后,这位就功成身退了。   是应该退,若是退得晚了,岂不是会死的很难看吗?   对于这些术士,这些修道之人,朱瞻元是知道一些的。这些人投靠了朝廷,为了什么?除了荣华富贵外,就是想窃取了皇家的龙气。   龙气霸道,刚烈无双。但是,这又是人道人运所在,这等气运利用好了,那可是天大的功用。不过,非是朝廷体制之内者,那是想都甭想的。   龙气这东西,不是谁都敢打了主意的。   大势涛涛,人道皇皇。   龙气就是人道的具现,想谋龙气,就得担了人道的反噬。   亿万黎民的气运反噬,无论多么高的术士,又是修道之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所以,才会窃取这么一说嘛。   这借助什么?   唯有借助了天子的承认。   天子,人道气运所钟爱也。   只是,一旦天子不被人道气运所钟爱了,那也应味着,天子失去了人心,失去了天命。   天子,天之子。   这里的天,假托上天之意。实际上,是指着民心。   民心,即是天意。   “道衍师傅,你为何先入道门,再入佛教?是想集佛道两学于一身,汇得大成?”朱瞻元望了一个一直以来,他蛮是好奇的问题。   “佛道本一家,修行修心,于贫僧而言,都不过是修一场道行,修一场佛心。”道衍和尚伸手,指了指自己,笑说道:“明心见性,明心见性,我若修成,自得大自在了。”   “如今,且是修行之中。”   道衍和尚笑得洒脱。   朱瞻元心中却是在想,这些所谓的修行人,若论起来,就像他娘讲的,一个字,装。   若真是明心见性,若真是无所求?   岂会匡扶龙廷。   只能证明,想求的野心更大罢了。   不过,朱瞻元转念一想,人生在世,岂能无所求?   他有想求了东西,别人自然亦是如此。若无私心,岂是人乎?   那至少不是凡人,是圣人。   “道衍师傅,妙人也。”   朱瞻元抚撑称赞。   道衍和尚笑了。这一回,他是真笑了。   朱瞻元年纪尚小,可他的行为举止,真不像是了小孩童啊。当然,燕王府的世孙,燕王的未来继续人,也确实需要了这等的资质。   这般的话,世子的位置会更稳。   便是将来,燕王真得大位,这也是一件好事。   东宫稳,百臣安。   宣惠二年,十月。   燕王府接到了宣惠的训斥旨意。   原由嘛,就是因为张氏一族的案子,那一连串儿被牵连的人太多了。以致于京城的宣惠帝,发燕王不满了。   毕竟,燕王借着机会,扫落水的人太多了。   这些人自然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被打下马了。但是,这中间的真正不可说的罪名是什么?   不是官场上的事情,而是立场上的事情。   当官,这要站队的。   这些落马的官员啊,全是站在了燕王的对立面。又或者,官位要紧的地方,偏偏又不投靠了燕王。   总之,燕王玩得挺愉快,他扫清了燕地的老巢。   宣惠帝这时候想削藩,这自然要骂一骂燕王。宣惠帝这是在试探了这位皇叔。原由更简单了,谁让燕王这时候,是宏武帝活着的儿子中的实际长子呢。   燕王头上的三个兄长,都是早早比宏武爷更先去见了阎罗王的。   于是,燕王顶着一个宏武帝实际上子的名声,这光环有点儿耀眼。再加上,燕王当年是夺过嫡的,虽然,没被宏武爷瞧上。   怎么着,还是落了一些案底在那儿。宣惠帝这是心头有心结在嘛。   燕王府。   元熙堂。   福娘夫妻在相互对坐中,沉默着。   “五郎,你坐了许久,也莫太担心了。圣上训斥一回后,咱们且听听就是。真说起来,就是被口头训了,也没别的惩罚,不是吗?”   福娘劝了夫君朱高熙话道。   “怕就怕,这是一个开始。”   朱高熙脸色真的不好看。对于如今的天子宣惠帝,他是尊重的。毕竟,这是当年在京城时,建立起来的兄弟感情。   只是,人不是活在真空中,也不是活在了幻想中,而是活在了现实里。   当年的一点兄弟之情,如今全然算不得什么。   朱高熙心头难过,这一切还不是照样的发生了。他得面对了,大堂兄和父王的冲突。   “海外的商事,已经趟出了路子。后路在呢,一切听天由命吧。”福娘握紧了夫君的手,这般劝了话道。   后路,福娘为孩子们留出来了。   她觉得,这便是足够了。其它的,真得看命运如何呢。   “若有希望,我岂会希望咱们的孩子将来去异乡飘泊?”朱高熙对于能奋斗一回,那自然是有了血性与勇气。他不为自己,也得为妻儿考虑,不是吗?   “五郎,有些事情,咱们是晚辈,听着父王的意思照做就是。”福娘握紧了夫君的手,继续说道:“五郎,我就要你平安。”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好,全家人都会更好的。”   福娘说了这话后,心里堵着了。她是真想到了,压嫡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了削藩会引起的后续……   削藩吗?   在福娘看来,这怕是宣惠帝的一场闹剧。   毕竟,当年的夺嫡之时,宏武爷撇开了一大把的儿子,就是选了一个太子的庶子做了东宫的太孙,这等继承人在藩王们的眼中,真是羡慕嫉妒的慌啊。   毕竟,宏武爷这是撇开了一大把的儿子啊。   “咱们有了退路,你定然要保护好自己。”   福娘劝了这话道。   “放心,我不傻,我不会莽撞的冲在了前面的。”朱高熙历练了好些年月了,哪些日子应该什么分寸,他自己非常的清楚。   “我在意是二弟更得父王的喜爱。”   “你知道的,父王一直觉得我的性子太软弱了一些……”   朱高熙容易心软,福娘是知道的。   至于二弟朱高尟嘛,这一位是心狠的。所以,福娘倒不觉得夫君有哪儿不好的?真是枕边人成了晸二爷那像的,才是会睡不安稳吧。   “你是成熟稳重的。”   “你是王府世子,何苦学了二弟的做派?”福娘轻轻笑道:“世子是继承人,中正平和,当一个知人善用者就足矣。五郎,何苦学了二弟,二弟的手太狠辣了一些……”   “总之,我觉得夫君你啊胜过了二弟良多。”   福娘表示了她的态度。   当然,这等态度朱高熙还是受用的。毕竟,人人都喜欢了自己的价值,被别人重视嘛。福娘也不例外了。   “你这夸赞,我听着舒坦。”   朱高熙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我今日是看出来了一些苗头,怕是南边削藩的事情,会有大乱子起来了……”朱高熙把话题转移了回去。   “削藩,不出大乱子,才是怪事情。”福娘轻轻笑了,她说道:“皇祖父当年在时,为何要封了藩镇?那是因为,皇祖父希望着,皇室的血脉绵绵富贵,除此以为,也是为了拱卫皇家。到底,皇家这一支的血脉,在当年看来,太单薄了一些。” 第149章   只不过, 宏武帝是开创者, 他的想法跟继承者肯定不同。   宏武帝看着藩王是儿子。   宣惠帝看着藩王时, 可不是叔叔,而是潜在的敌人。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想来,宣惠帝就是禀持着这等理念吧。   “是啊。”   朱高熙是在马皇后膝下养了那些年, 虽说,不是特得宠的皇孙,好歹也在皇祖父皇祖母跟前长大的。倒底对去逝的老人们的想法,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 他本来就是心软的人。   “五郎,你提了这事情,应该不止会起乱子这一点原由吧?”   “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大事?”福娘又问道。   “能出什么大事?父王被圣上来的圣旨训了一回。咱们燕王府如今是夹着尾巴做人。”朱高熙淡然一笑道。   这话说得, 福娘可不信。   福娘不觉得,她的公爹燕王是那么乐意坐以待毙的人。想来,风将起了吧?   这一场削藩啊, 会引起了多大的乱子呢?   坐待风云起的人,不是只有燕王一人的。当然,燕王是比较沉得住的那一类。所以, 哪怕宣惠帝想先收拾了这一位叔父, 也得找理由不是吗?   可偏偏燕王就是不给了这位皇帝侄儿一个借口。   燕王府,书房内。   燕王在静坐。   没错,就是静坐。什么都不干, 就是坐那儿,闭目养神。   突然,廊道处有脚步声,然后,脚步声进了屋内。燕王没有睁开眼睛,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好。也是听了出来,那是谁的声音。   “王妃,你来了。”   燕王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王爷,你没有用夕食,我特地吩咐了厨房,给你熬了燕窝粥,你可是尝尝?”燕王妃亲自端来了燕窝粥,这语气里也是浓浓的关心。   燕王听得王妃的话,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处捧了粥碗的王妃,笑了,尔后,回道:“正巧,本王饿了。”   燕王妃听得这话,浅浅一记笑容。   接着,燕王是接过了燕王妃递来的燕窝粥,那是慢慢的食用了。   这一碗粥后,燕王和燕王妃是相对而坐,在书房里谈了一些话儿。   “本王发现,小瞧了皇宫里的皇侄儿。到底是坐上了龙椅,是天子啊,这等心机还是有的。本王这一回,被人架在火上烤啊。”   燕王平静的述说了他的看法。   “王爷不动如山,以静待动,我瞧着,挺好的。”   燕王妃回了一话道。   “也是,且看看吧。”   燕王不是急性子,他自然会慢慢看着形势变化的。毕竟,不到了机会来临时,他是准备继续蛰伏的。   “王爷万事心头有数了,何苦饿坏了身体。往后,饭食还当按时用才是。错过了时辰,对身子总归不好的。”燕王妃借着这个点儿,又是劝了话道。   “我记下了,王妃放心,往后我会多加注意保养。”   燕王笑回了此话后,又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圆明堂歇息吧。”   燕王有此话,燕王妃自然是同意了。夫妻二人是一起同行,回了燕王府正院圆明堂。   冬。   燕地的天凉了。   这等冷着的时节里。   万物似乎都在沉眠一般。   福娘这一个年节,过得挺平静,倒也没什么可多讲述的事情。若说有,也就是平平淡淡的,许是没太多的麻烦吧。   宣惠二年,这般过去了。   宣惠三年,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春耕,是头等的大事。毕竟,这关系到了百姓们的生计,这春耕秋收,是普天之下农民们的生活。   老百姓的吃食,就是要看春天的忙碌了。   误了一季的耕种,那是要担搁了一年的收成。   这一年春,福娘以为,也会平平淡淡的。没曾想,二月,还是一场侄春寒刚过,天天略略转暖了,有些春天的味儿时。   南边就传来了消息。   宁王起兵了。   宁王是宏武帝的儿子,这一位当年可没跑出来夺嫡什么的。这是突来这么一出,都是吓跳了一地的眼珠子。   福娘当时听得这消息时,正是和妯娌齐惜春在婆母燕王妃的圆明堂呢。婆媳三人正是讨论了,关于晸二爷这位的继室人选时。   徐嬷嬷就凑到了燕王妃的耳边,嘀咕了这事情。   当然,这徐嬷嬷没压低了音量,福娘和妯娌齐惜春了是听个儿正着。   “嬷嬷,且去吧,我心头有数了。”   燕王妃颔首,示意知了。   等嬷嬷退出了屋子,屋内又是婆媳谈话后,燕王妃才是一声的叹息。   “这个春,不宁静了。”   燕王妃这般说法,是有根据的。   宁王这起兵了,这算什么事儿?这是造反吧。   这起子事情后,若是天子胜了,那削藩岂不是有了名头?可若是天子败的话……   嗯,燕王看法,宁王胜不了的。   宏武爷留给了宣惠帝的遗产,那还是丰厚的。朝廷,可不是弱瓜蛋儿。   “母妃,这起事情怕是不简单吧。”   福娘神色有些担忧,她说道:“对咱们王府的影响也大。也不知道母妃您可是一个什么章程?”   福娘这话,自然是想问了,婆母的立场。   当然,也是想确定了,公爹燕王的立场。   “等等吧,我寻问一下王爷的意思。”燕王妃一时间,没个明确的答案。当然,在心中,燕王妃是知道的,她的夫君燕王有大志。   只是,有些话,不能讲。有些事,能做啊,不能说的。   “不知道宁王叔为何突然起兵?这中间的原由是什么?”福娘转移了话题。   “母妃,大嫂说得是。宁王叔,宁王叔的起兵太突然了。”妯娌齐惜春也是附合了福娘的话,有些疑惑呢。   “等待确切的消息吧。”   燕王妃笑说道:“总会弄清楚的。”   这婆媳三人关心的问题,自然也是燕王关心的。同样,还有更多的人,一样在关心啊。   南边,京城。   皇宫。   乾清宫。   宣惠帝在知道了宁王起兵的消息后,那是摔了当时正在喝的茶盏。   宣惠帝没想到,他要打压的燕王叔没动弹,一向让他同样不怎么顺眼,但是,就是一个小个头,在王叔中势力并不是太大的宁王叔起兵了。   这头一个跳起来的,肯定得打。   这可是一个刺头,不梳理了的话,那就是麻烦。那不是明晃晃的在天下人面前,把朝廷的脸面踩了地上吗?   “查,朕要知道详细情况。”   帝王这话不吩咐,拱卫司也不会吃白饭的。   不说宣惠帝很快知道了原由,就是景仁宫的胡雅莲也知道了原由。   胡雅莲是宫嫔,按说,这前朝的事情,与她干系不在吧。毕竟,她是在后宫争宠呢。当然,这什么前朝后宫关系不大的话,也就骗骗傻子。   实际上,关系大着呢。   从姐夫纪德那边啊,胡雅莲知道了宫外的情况。   这前面朝廷的事情,胡雅莲自然也是关注上了。毕竟,她是太子的生母,她肯定得多关注了朝堂上的动静,这是为了太子的将来好啊。   于是,胡雅莲就是知道了,宁王起兵的原由了。   “这真是……”   胡雅莲这会想骂人。   当然,也就是想想。毕竟,她是太子的生母,总要多注意一下礼仪的。皇家的体面,不能丢了啊。   “那什么也配叫大学士?”胡雅莲觉得,传旨的大学士真是一头猪,不,就是一头猪都比他有用。   瞧瞧,这叫办得什么事儿?   居然能逼反了一个藩王,这真是本事啊。   宁王起兵,原由说起来,也真是命运使然。说是巧合,也是可能吧。   要说宁王对宣惠帝多服气,那是不可能真服气的。真是宏武爷的儿子,儿子们一个一个当了藩王,一个太子的庶出当了皇太孙,这多打了宣惠帝那些王叔们的脸啊。   奈何……   宏武帝是开国帝王,他的威势太重。   宣惠帝的王叔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唯有认命了。   本来嘛,王叔们全去了藩镇,在藩地上当当土霸王,日子也还是不错的。可偏偏在王叔们表面上认命了,当藩王的时候。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吧……   宣惠帝在酝酿着,削藩了。   这位天子的王叔们,能乐意吗?   肯定没人乐意的。   宁王和周王是闹腾的最欢快的。这两位啊,藩地都在富庶中原之地,藩领好,有肥水,这自然是手头有人有钱,当然,也有权的。   毕竟,藩地养得起。   当初,在京城的皇后马氏册立时,藩王们全进京城了。   藩王就是听到了宣惠帝上台后,一些个风声。于是,就有人在窜连了。那时候,宁王、周王这两个有心人,就是想把四哥燕王,这位实际最年长的哥哥拱上台,当了一面旗帜。   奈何燕王没接茬。   不过,燕王没接了弟弟们的美意,不代表了,这事情就瞒下了。   这也是为什么?   宣惠帝这一直揪了这位皇叔的小辫子。   总之,宣惠帝打那后,对燕王是怀疑上了。这也是为什么,宣惠帝最针对了燕王啊。宣惠帝就是以燕王为假想敌,想来一波……   这是杀猴给鸡看,想吓唬住了其它的王叔们。   结果嘛,不如帝王意。   猴子似乎老实着,鸡先跳出来琢人了。 第150章   有一种效应, 叫多诺米骨牌效应。   当第一块被推倒时, 大势就会产生了。   宣惠三年的春, 宁王起兵的事件,就是这么一件大事情。藩王造反,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小事儿。这等事情,关乎了皇位的归宿,也关乎了天下的安定。   宣惠帝下旨, 朝廷中枢发了召书,将宁王起兵的性质定义为了叛乱者、谋逆者。   谋逆,十恶不赫之罪也。   这等罪名,宁王知道后, 仰天大笑。   然后,宁王是发布了讨檄文书,里面的内容嘛, 自然是怀疑了宣惠帝的位置得来不正。这里的不正,不是指了皇太孙的身份,而是宏武帝的死亡……   这简直是诬蔑嘛。在宣惠帝眼中, 宁王这位王叔啊,若是在帝王的跟前,宣惠帝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位王叔。   天下似乎将要纷纷乱也。   当然, 这只是开头。   燕地。   燕王府。   书房内。   燕王与心腹, 还有三个儿子皆是列席,讨了这一场关于燕地命运的会议。   “圣上与宁王之战,一触即发。这事情定要分个胜负的。王爷召开此次的议会, 是想探讨了咱们的立场。”   开场白燕王只是讲一讲,然后,当了燕王喉舌发言的是左军师张源。   在场的人,皆是燕地的高层。这时候,人人听着张源的开场白。   “军师之言,皆是本王的意思。众位,且不妨坦言一下各自的看法。”燕王做决定之前,自然是要给下面的人发表一下意见的。   集众人之意,由燕王拍板后,事情才算是定了性子。   这时候,道衍和尚接了话头,说道:“王爷的意思,是非常重要的。这等关键时候,燕王府的态度在这一场即将来临的大战中,有着关键性的作用。只是,咱们的作用究竟用于哪一方面?这是有待商量的……”   道衍和尚说道这儿后,望了一眼燕王,见燕王沉默不语,只是静静聆听的样子,道衍和尚继续说道:“以贫僧之见,当今天子的夹袋之中,无甚领兵大才之能。宁王……”   “宁王未必是真龙……”   “燕王府的立场,不妨以待静变。”道衍和尚说了这话后,给出了他的态度。他是不支持了宁王,也不支持了宣惠帝,这是两方皆不支持了。   有道衍和尚的开头,下面接着的领兵将领,以及幕府之中的高层,也是一一有了意见。   大意嘛,不外乎三类。   一类是支持道衍和尚的意思,以观静变。   二类就是支持了宁王。   三类就是支持了宣惠帝。   当然,这三类人的目的,更是简单了。都是想燕王府不要急着出手,只待最后关键时刻出手,揽了最大的功劳。   对于这些属下们的话,燕王听后,望着三个儿子,说道:“高熙、高晸、高孜,你等三兄弟的意见为何,且说来听听。”   燕王对于儿子寻问了。   仨兄弟自然是相视望了一眼。   朱高熙是老大,自然当先回话,道:“儿子支持道衍大师的意见。”   朱高熙表明了立场,朱高晸望了一眼大哥,然后,躬身回话,意思跟老大一样。至于朱高孜,自然也是这么一个答案。   燕王听完三个儿子的话,目光又转了转,望见了现场里唯一的豆丁,一个本来凑数儿的人物。那便是他的嫡长孙朱瞻元。   朱瞻元能来参加了会议,这是道衍和尚的推荐。   燕王对于嫡长孙的关注也高,得了道衍和尚的多多称赞后,对于嫡长孙是重视的。所以,这一个旁听的资格,就是给了嫡长孙。   这时候,见着立那儿,跟小大人一样的嫡长孙,燕王忽然来了兴致,他对嫡长孙问道:“瞻元,你也是王府的未来继续人。你这孩子,可有建议说与祖父听?”   燕王这一问,也没想着嫡长孙给了什么答案。   不过,出乎了燕王的意料之外,朱瞻元拱手一礼后,还是提了他的建议。朱瞻元小脸蛋儿认真且严肃,他说道:“祖父,孙儿以为,对于将在中原大地之上,上演的一场战争。无论是南边的天子赢了,还是东面的宁王赢了,对于燕王府而言,都不是好事。”   “孙儿以为,燕王府有燕王府的立场。咱们不必支持了天子,更不必支持了宁王。”朱瞻元目光一转,狡黠的一笑后,继续说道:“去年的冬天非常冷,开春后,北面的胡人多有袭扰了边境的郡县之地……”   “身为藩王,保护大周朝的疆土,义不容辞。孙儿请战,请祖父为了燕地百姓的安危,出兵塞外,一血耻辱。”   朱瞻元的话,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这个建议就是,宣惠帝和宁王打他们的,燕王府打自己的。   宣惠帝他们是忙着内战,燕王府是要去抗击了外敌。立意之上,燕王府自然是高出了一筹的。外寇可恨啊,这肯定是中原大地上,老百姓们的朴实观念。   朱瞻元这个提议出来后,在场没人多说话。   朱瞻元见不得众人的回应,只得再多说了两句,道:“祖父,孙儿并不是想在这等时候,肖弱了燕地的军力。而是孙儿以为,胡人就是燕王府的草场,祖父的亲军出击,在塞外打打草场,让将士们收获一翻以弥补了一冬的消耗。”   当然,朱瞻元还有没说的,那就是这将士们在塞外见见血,抢一抢,这血性出来了。这面对战争时,更加能从容些,不是吗?   更甚者,朱瞻元很清楚,藩王里,还有周王没跳出来呢。   等着宁王、周王接连挑战了宣惠帝,而宣惠帝不能灭之后。朝廷中枢的颜面,会在天下人的眼中扫落到尘埃里的。   呵呵……   到时候,燕王府再闪亮登场,一锤定音。   “军师,你以为世孙的提议如何?”   燕王问了左军师张源。   张源的目光,打量了一眼世孙朱瞻元。然后,低了头,回道:“回王爷,世孙建议甚好。”这位张源左军师之前,也是有着跟朱瞻元这位世孙差不多的建议。   当然,人家的更靠谱些。这是有了详细计划与谋算的。   只不过,左军师一直是燕王手中的领兵之才,又是燕王的心腹。这事情在之前,左军师已经上了折子,在这等会议上,就是谨慎从事了。   “道衍大师的意见呢。”   燕王问了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自然是一个佛礼后,笑道:“世孙建议甚好,甚好。”   这夸赞,让燕王是喜行于色。   “世孙的建议,既然两位都同意。本王瞧着,也不错。”   “南边,他们打他们的。北边,咱们打咱们的。”燕王做出了决定。这时候,燕王这个燕地的藩王有了主意,下面的讨论自然就是围绕着,如何的合理开展了这一次行动不基准了。   朱瞻元当了背景板,对于这等详细的计划。他自然只是聆听着。   朱高熙是高兴的。   朱高晸嘛,则是多瞄了一眼侄儿。   对于侄儿,朱高晸是关注的。毕竟,这可是燕王府的第三代。当然,从旁人的嘴里,朱高晸也没少听说了,这个大侄儿是一个聪慧的,而且,也讨了父王母妃的欢心。   这等侄儿,朱高晸觉得,若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可偏偏是大哥的儿子,唉,侄子儿子,这不用多讲,肯定是侄子没有儿子亲啊。   有句怎么讲的?   妻子是别人的更美,儿子是自己的亲近。   宣惠三年,春,三月初。   燕王府北击胡人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了人的。毕竟,大军出击,这等声势,也是想隐藏了行踪,亦是不可能的。   对此。宣惠帝在南边的京城,得到了消息时,是松了一口气的。   京城,皇宫。   宣惠帝没有歇了乾清宫,也没有去了坤宁宫。他是驾临了景仁宫,去了皇贵妃胡氏的宫中。   帝王驾临时,胡雅莲正与太子说话。   宣惠帝到了,太子和皇贵妃胡氏自然是母子二人出迎。   见到了儿子,宣惠帝的神色算得平静的。当然,眼神里,还是有许多的关心。   到了殿内,落坐后。   宣惠帝简单问了太子的课业,见太子对答不错,是欣慰的神色。   “太子,你教导的不错。”   宣惠帝夸了胡雅莲。   胡雅莲笑说道:“也是书房师傅们教导的好,妾哪有什么功劳?”   “说起来,也是太子学了圣上,为人好学,多多努力上进。”胡雅莲没占了功劳,这光彩全是贴到了太子的东宫师傅们身上,以及宣惠帝这位亲爹的身上。   宣惠帝算得高兴,这一回,在景仁宫用了午饭。   午饭后,太子告退,回东宫了。   宣惠帝留在了景仁宫内小憩。   胡雅莲对于帝王表现出来的宠爱,自然是巴不得。毕竟,她这位皇贵妃是恨不能得了帝王更多的信任与喜欢。   要知道,胡雅莲是太子的生母,她仅仅只是副后,是皇贵妃。这副后的名头再想,也是妾。   胡雅莲的头,可还有一位皇后马氏在呢。   宣惠帝的小憩,睡得并不是□□稳。   胡雅莲要榻边上时,还是注意到了,帝王似乎有些梦魇。   这时候,胡雅莲也不敢多留了殿内。她怕……   胡雅莲听到了某些不应该听到的东西。皇家的忌讳,就是知道了某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啊。特别是最近,宁王起兵,意图谋反。   这起子事情,姐夫纪德差人传了信。   胡雅莲就是知道了,朝廷之上,也是大朝会中有大辩论的。   明显着,帝王的权威,这时候,是受了置疑的。   胡雅莲吩咐宣惠帝的宫人,仔细照料好了帝王。她本人去了景仁宫的小佛堂里,念了经文。这时候,胡雅莲是真心祈佛的。   胡雅莲盼望着,佛主保佑,保佑这一场兵灾早些过去。也保佑着宣惠帝早些扫平了逆乱之人。对于胡雅莲而言,她的一切都是系于宣惠帝的喜怒之间的。   当然,宣惠帝若是倒台了,身为帝王嫔妃的胡雅莲的收场一定不会好的。   这中间也包括了,胡雅莲生下来的太子殿下。 第151章   约是午时末时。   景仁宫里, 传来了一阵的喧哗声。尔后, 恢复了宁静。   天子宣惠帝很快起驾离开了。   胡雅莲送走了天子的御撵后, 才是回了正殿内。她对亲信嬷嬷问了话,道:“嬷嬷,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头有些预感的,不过, 胡雅莲不是想确认一下。   嬷嬷小心的凑到了胡雅莲的耳边,遮了嘴型后,小声的说道:“娘娘,圣上亲手砍死了一个小宫女。”   “嗯……”胡雅莲的眉头皱紧了。   “嬷嬷, 且去安排一下,这事情一定要封了口。”胡雅莲对此事,也是挺无奈的。她虽然在宣惠帝梦魇时, 就有些猜测了,但是,她真是没想到, 宣惠帝这位天子的心结如此重。   难产局势很不好吗?   胡雅莲心头有些担忧。   嬷嬷得了皇贵妃吩咐,自然是应承了话。   午后。   胡雅莲没待了景仁宫里,而且去了常贵妃的宫中。   对于皇贵妃的到来, 常贵妃挺惊讶的。   “娘娘能来, 真是贵客。妾,实在是受宠若惊了。”常贵妃的势力,受到了大大的打压。特别是今个春, 宣惠帝有选秀的旨意后,常贵妃就更是一门心思的投靠了胡雅莲。   毕竟,等着白莲教内门的新圣女入宫后,还有常贵妃的活路吗?   常贵妃投靠的行为,常太后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说到底,常太后还是要给常氏一族留了退路的。所以,对于皇贵妃胡氏,常太后就是有些缓和的意思。   这到底还是看了太子的情面上。   这宫中目前看来,最得意人就是皇贵妃胡氏,至于皇后马氏那是一位失意人。哪怕担着一个皇后的名头,这也是让皇贵妃胡氏生生压了一头的。   “本宫来,是有事与常妹妹商量一二。”   胡雅莲说了来意。   大殿内,常贵妃听出了一些暗中之意。于是,常贵妃挥挥手,胡雅莲也是挥军手,殿内的侍候宫人们全是退了出去。   “娘娘,您且说说,看看妾有什么能效力的地方?”   常贵妃虽然是投靠了胡雅莲,可这自主权还是有的。说到底,常贵妃的背后,也是有一尊大大的人物在,常太后活得好好的,在寿康宫里的住着呢。   胡雅莲自然是知道分寸的。   “常妹妹,对于宁王起兵一事,你知道多少?”   胡雅莲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不是前面朝堂的事情吗?”常贵妃惊讶,说道:“咱们后妃过多的干预,会惹来麻烦的。”   常贵妃这般讲,自然是有原由的。   宏武帝在朝时,马皇后就是以后宫私自干预朝堂之事的理由,直接是重罚了一个宫嫔去冷宫中,一直住到了病逝。   宏武帝知道后,非但没有半分的不悦,相反,是重重的赏了马皇后。   宏武帝表了态度,那就是后宫不得干政。   “常妹妹,我的目的是什么?你也是清楚的,我这是为了圣上担忧。咱们这些后宫的嫔妃,那也是依附于圣上的。圣上给予的荣华富贵,给予了咱们一切……”   胡雅莲缓缓的讲了这么一席话,一边讲着,她还是一边打量了常贵妃的神色。   “娘娘说的是。”   常贵妃自然是附合。   “常妹妹,你既然也同意这个理,那么,我不相瞒什么。”   “我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胡雅雅面上的担忧之色更浓,她说道:“只是,我在朝堂之上,真是人脉浅。所以,还要常妹妹多为我解一解疑惑了。”   胡雅莲的求教,常贵妃是受用的。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胡氏的背后,势力太浅。   太子将来想上位,常贵妃背后的势力,会有大大的用处。   “娘娘,妾是听说了一些……”常贵妃讲了她知道的一些消息,说道:“藩王之间是有些窜连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宁王起兵了,暂时没有附应之人。如果圣上能快些出兵扫平了这一场叛乱,那么,一切便是大局安宁了。”   “特别是燕王那边已经明确了态度,是不掺合了这一场宁王的号召。想来……”   “想来,朝堂应该能很快把宁王的叛军一一打平的。”常贵妃挺乐观的。   对于宁王的起兵,白莲教那边是不相信能成功。   至少,得了暗里消息的常贵妃,还是挺坦然的。   见着常贵妃的保证,胡雅莲是心头稍稍松了一块大石头。   在胡雅莲的眼中,常贵妃代表就是常氏一族,常氏一族是开国勋贵啊,对于战争走向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常氏一族都能乐观了,胡雅莲自然就更乐观了起来。   于是,景仁宫的皇贵妃胡氏是态度平和了下来,立场也非常的坚定,那一定是站在了宣惠帝的立场上。   宣惠三年,三月。   大战还没有打起来。   原由更简单。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这古代的交通不便,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一场战争,朝堂和宁王都是临时在冲突里,演变而起的大战争。双方的准备都不那么充足。   于是……   这就普成了一场比烂的战争嘛。   宁王府。   宁王在写密信,信嘛,自然是给了各路的藩王。   在信中,宁王没自认了什么盟主,什么头领的。相反,宁王的态度挺不错,是号召了兄弟们一起打到京城,反皇帝侄儿掀下马。   至于之后的分脏,自然是依了汉时的,先入京城者大家共尊之。   各路藩王又不傻,这时候,真没有跳出来帮忙的。大家都在当了吃瓜群众,在等着宁王来一波,让大家瞧一瞧朝廷中枢的实力如何?   宁王去称量一下,再好不过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这不,整整的三月。宁王的兵马和朝廷的兵马已经相遇,打了起来时。宁王面临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他没援军。   不过,他有援助。   各路的藩王,没提供了兵力,却是有人出粮,有人出钱。总之,大家的默契就是……   宁王哥哥(宁王弟弟),顶住,顶住朝廷的大军。我们看好你……   宣惠三年,四月。   宁王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败仗。真是丢足了藩王的脸。   就是这等的情况下,朝廷中枢那是腰杆硬了起来啊。毕竟,朝廷赢了嘛,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宣惠帝很高兴,连赏了领兵的将领。   当然,更高兴的还是宣惠帝的后宫嫔妃们。   比如说,皇贵妃胡氏等等,大家都高兴。   四月末。   燕王在草原上,那是逛了一圈。当然,燕王的亲军,也是下手黑着呢,这一回,摆明了就是到草原上捞一把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道义不道义,仁慈不仁慈的。   对于随军的次子朱高晸,燕王很满意。   这个儿子似他,领军有方,打了胜仗。   燕地,蓟城,燕王府。   夕食后,福娘和夫君在消食。   当然,陪着福娘夫妻的,还有他们的四个孩子。   朱瞻元是小大人模样,他啊,在爹娘面前,这是等长子风范实足了。   至于朱瞻亨嘛,六月二十六日的生辰,就满五岁的小萝卜头啊,这会儿,正是闹腾着呢。这闹腾的理由,也是够充分的。   “爹娘,我满五岁了,是不是跟大哥一样,一人占了一个大大的院子啊。”朱瞻亨一点也不觉得,离开了爹娘住的元熙堂有什么不好的?   朱瞻亨小盆友可是向往了大哥住的那个正元苑啊。   要知道,像大哥一样,住了大地方,身边一溜儿的小书童。在朱瞻亨的眼里,那是一件特别潇洒的事情。   用他娘的话讲,就是酷酷的有个性,有特点。   朱瞻亨小盆友觉得,他要大哥一样,也要搬出了元熙堂。他不要跟爹娘住一起了。   哼哼,朱瞻亨小盆友觉得,他长大了,他不要当小男孩,他要当了小男子汉。   “等你过了生辰再讲。”   福娘想给儿子一个脑崩儿。   什么破孩子啊,这么急着离开爹娘身边。你爹你娘是不是苛刻你哪儿了?   福娘挺是难受着,这破子一个脸面都不给她和夫君留一丢丢。   “哈哈哈……”   朱高熙倒是笑得开心,说道:“瞻亨这孩子倒是独立着,一早儿,就想一个儿当家做主了。”   在亲爹面前,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哪儿都好。   就是放个屁,也觉得是香的。   福娘瞄了一眼次子,摇摇头,说道:“就是一个调皮的。”   “瞻亨不像是瞻元,哪能放心了。”   在福娘眼中,次子这等闹腾的性子,真心不放心。   “才不是。”朱瞻亨就如名字一样,哼哼两声,凑了大哥身边,比划了一下,说道:“我是学大哥,我也要当了一个小男子汉,我会努力读书习武的。”   “文武双全,就是我。”   指着自己,朱瞻亨小盆友那叫一个激动啊。   对于未来的美,朱瞻亨小盆友是向往的。   “二哥,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还是你讨厌四弟啊。”朱瞻利小盆友插话了。   五月十日,就满三周岁的朱瞻利小盆友是一个平日安静的小孩子。但是,对于一直玩儿大的二哥,朱瞻利是喜欢的。   哪怕哥哥就爱逗他玩儿,朱瞻利也喜欢啊。毕竟,那是亲哥嘛。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哥哥一定跟弟弟分享啊。   朱瞻利哪舍得哥哥啊。   毕竟,大哥每天都有学业,如果二哥也离开了,朱瞻利的小日子会从安静,变得更安静了。   朱瞻利又是害羞的,他不光是拉了自己出来问二哥,还带了四弟。真心的,朱瞻利好想跟二哥一起读书玩耍了。   “嗯,二哥喜欢三弟,也喜欢四弟。”   朱瞻亨在大哥的眼神里,对着三弟朱瞻利哄了话道:“不过,二哥已经是大孩子,要努力做了小男子汉,要去学大本事了。”   “所以,四弟就交给三弟你照顾啊。”   “就像我和大哥以前陪你玩儿一样,三弟,你也要陪着四弟多玩儿玩儿……”   朱瞻亨学了大哥平时的样子,还是伸手拍拍了三弟的小肩膀。那一刻,朱瞻亨小盆友觉得,他真是太有哥哥的范儿了。   自我感觉特良好的朱瞻亨小盆友,不顾着三弟想哭抽抽的眼神,那是自顾自的说道:“三弟,哥哥相信你,你一定是可靠诚实的好郎君。”   这不,大哥夸过他的话,就被朱瞻亨用到了三弟的身上。   得了哥哥的夸赞,朱瞻利小盆友不想哭抽抽了。   一种荣耀感,在朱瞻利小盆友的心底伸起。 第152章   这下子, 朱瞻利小盆友是脸红扑扑的, 跟个大苹果一样。   “二哥, 我一定照顾好四弟。”   “我要像大哥、二哥一样,做一个好哥哥。”立志当好哥哥的朱瞻利小盆友那一刻,真是星星眼啊。   福娘看着次子、三子在那个嘀咕,一直看得想笑了。   朱高熙也随着福娘一起看啊,那叫一个欢乐。   至于一直当了背景板的四子朱瞻贞, 小盆友太小了,这会儿正是亮着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两哥哥瞧啊瞧呢。   瞧着四弟的模样,朱瞻元就是拿了帕子, 给流了哈喇子的四弟是擦干净了小嘴巴里流出来的口水。   这个六月二十日,满周岁的小盆友瞻贞啊,这是长了四颗小乳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牙齿的原故,就爱流了哈喇子。   朱瞻元乐意照顾了弟弟,福娘是静静的瞧瞧。   这不, 大哥给擦了口水,小瞻贞就是乐得亲近了大哥,还是伸了小嘴巴, 一口咬住了大哥的手指头。   没多用力, 就是磨牙。   那叫一个磨啊磨……   朱瞻元倒是淡定的,任由着他的手指头给四弟当了磨牙棒。   “五郎,咱们去庄子里住一段时日如何?”   福娘突然开口, 提议道。   咦,这话太突然了,这转变话风太快了。   朱高熙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散散心?”   一听去外面玩儿,朱瞻利小盆友安静了。   朱瞻亨小盆友是凑近了亲爹的身边,拉着亲爹的衣裳,就是叫唤道:“爹,咱们一家了人都去啊,庄子上住着的日子太好玩儿了。可以骑马,还可以去打猎啊。”   朱瞻亨小盆友有一颗狩猎之心。   对于在庄子上,拿着小箭追着养着鸡啊,鸭啊,这些人工养的小动物追着射杀了的事情,那叫一个热衷啊。   去野外打猎什么的,若没个一大串人儿跟着,朱高熙肯定不乐意自家的儿子们去狩猎什么的。不过,若是庄子上,拿着家养的小动物给儿子们练练手,朱高熙是不介意的。   毕竟,小动物不价钱,这些给儿子练练手,当个乐趣,他瞧着也搞笑不是吗?   最主要是啊,朱瞻元以前也是干过这事情的,这还是朱瞻元领着弟弟一起玩儿,在庄子上的乐趣。这射杀了自家的小动物的后果嘛,就是给王府上的朱贵娘、朱凤娘这两个姐姐妹妹啊,是送了好些个鸡毛毽子。   当然,朱贵娘能玩儿,朱凤娘就呵呵了。   不过,齐惜春是欢喜的。这好歹是侄儿儿给堂妹的礼物。眼下孩子小,等孩子长大了,一样可以做了闺阁里的小玩意儿,随时拿来玩耍嘛。   “三弟,去玩儿,咱们都去了,你也可以去狩猎,多好玩儿的事情啊。”   朱瞻亨小盆友不止自己闹着要去了,还是鼓动了三弟。   朱瞻利不说话,就是用星星眼望着亲爹,那小模样特萌特萌的。   朱高熙在一个闹腾,一个卖萌,两儿子的围攻下,投降了。   “去,咱们一家子人都去庄子上小住。”   朱高熙这话一出来,朱瞻亨小盆友就是欢呼,啊乎啊呼的叫唤个不停。那一个兴奋的劲头,都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福娘在旁边瞧着,直摇头啊。   “不光是玩儿,咱们去庄子上还有任务的。”   福娘赶紧插嘴了一句话道。   这话一出后,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到了福娘身上。福娘成为了大家的焦点啊。不过,福娘不在意,她继续说道:“我得了消息,庄子上的蕃薯藤蔓已经都成熟了。这可是种藤,是能插藤枝后,就可以秋季收获的。”   “所以嘛,这一回,咱们不光是去玩儿,还是去种田的。”   福娘给了结论。   朱瞻元眼中有好奇,更是有着一种淡定。   蕃薯啊,亲娘嘴里吹得神乎所以的神物,究竟如何?   这个秋季见分晓。   所以,参与了种植什么的,朱瞻元一点也不介意的。毕竟,他们家的蕃薯不多,就那么几个。能种出来多少啊?   真是要当了种蕃,大面积的种值,也得秋季收获后,看了结果吧。   不过,若是这蕃薯,真像亲娘说的那般产量高的话……   朱瞻元琢磨着,这可算是祖父上位后,一种天赐祥瑞的好兆头吧?   这样的话,祖父上位后,一定更能坐稳了皇位,也有了天命加身。   朱瞻元想到了这些事情,就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祖父上位时的倒霉大学士。至于那人啊,目前在宣惠帝这位皇伯父的身边,还算得用吧。   唉,一个大学士,一个两榜进士,在祖父上位后,落得一个十族诛之的下场,也是可怜的人。可怜的不光是他求了名,更是拖累了十族的亲人亲眷。   真是……   让朱瞻元来讲,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朱瞻元倒也能理解一些,祖父那般做的原由。   因为,祖父是打着清君侧的名议,实际上,是以藩王的身份夺得了皇位。这个皇位在屁股下,是很烫人的。   偏偏那位自许文人儒士的家伙,来一个忠臣不二主……   呵呵,真是忠臣的话,想来祖父肯定成全啊。因为,这人带来的榜样太坏了,祖父若不严惩的话,后果就是效仿的估名钓誉者,必然如过江之鲤,涛涛不绝。   祖父做的,就是杀一人,诛这人十族,然后,以安天下。   事实上,后来的卷案上,朱瞻元的查询结果,就是如祖父的做法与预期一下。   文人的腰杆,太软了。   在刀架在脖子上时,跪下来的求生的人啊,真是大多数。   这也是为何?   祖父后来能坐稳了天下吧。   因为,祖父有一颗帝王之心,帝王多情,是多情于江山社稷。   帝王无情,是帝王没有私情。   朱瞻元从祖父的私人手记中,看到了祖父曾经对那位忠臣的欣赏。但是,这不意味着,祖父欣赏这人了,在要下杀手时,会心软了半分。   彼之英雄,我之敌寇啊。   立场,才是决定了一切的重要因素。   站队,是一门学问。   “种田吗?”朱瞻元开口说话了,他道:“挺好的。”   “咱们宗室子弟,一饭一恩,皆是天下百姓供养。是应该好好的了解了,饭食来之不易。种田之事,儿子挺喜欢去学上一学的。”   朱瞻元这等态度,朱高熙瞧在眼里,搁在心上。   朱高熙觉得,长子这态度,甚好。   “你等小孩儿,到时候,可不许偷懒。”福娘瞄向了儿子们,特别是二儿子朱瞻亨,着重的被看了两眼。   在福娘中,长子是聪慧,也是稳重的。   这孩子既然落话了,一定是会认真学习,也是经历一下实践的。   至于三儿子朱瞻利,那就是一个安静且听话的好孩子。要不然,哪能老被二哥忽悠一下,就是上套了呢?   四儿子瞻贞太小了,就是凑个数儿,凑足了一家子人出行庄子上罢了。   唯老二朱瞻亨,这是一个狡猾的小孩儿。福娘觉得,这孩子即是闹腾,又是活泼,而且,还贪嘴儿。   总之,福娘觉得,他们这一系的精华,全在长子身上。   二儿子啊,跟他大哥相反,得磨一磨,好好的操练上几回,多学一学。要不然,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一个闹腾的二百五,又或者闹腾的半罐水响叮当。   “儿子定然全心学习耕种之事。”   朱瞻元落了保证,还对爹娘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儿子身为长兄,也好好教导了二弟、三弟的。至于四弟,年龄尚小,将来长大了,儿子也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   朱瞻亨是哼哼了两声。   他觉得,去庄子能玩儿吗?   大哥盯人的话,想偷懒会好难啊。   朱瞻利倒觉得也不错啊。他跟着大哥的话,也保证了,一定好好学。   一家人说着话儿,不时的,还是逗一逗瞻贞小盆友。这个消食的时候,也是笑声不断。   次日,福娘去了婆母那儿求了话。   把这出行庄子上,小住几日的事情讲了。   “去种地?”   燕王妃真没有想到,长媳找她谈了这事情。还是拉着夫君和儿子去种地。   嗯,这真叫一个稀奇。   “是啊,想着农事,是个关乎了吃饭的大事。”   “《悯农》诗中有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福娘感叹一回,继续说道:“他们皆是宗室子,应该体会一下如今的日子,全是百姓奉养得来的。到底应该懂得惜福。”   福娘是十分认真的说道:“母妃,我总觉得,一个人的福气是有限的。这惜福,才能更积福。”   燕王妃听了长媳的话后,想了一想,笑道:“既然你们想去,便是去吧。”   燕王妃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   燕王妃自然更清楚,长媳这怕是想用农事的辛苦,给她的头三个嫡出孙儿瞻元、瞻亨、瞻利仨兄弟,是留了印象深刻的一堂课啊。   至于瞻贞这个孙儿,真是凑数的搭头。这个道理,燕王妃明白的。   至于儿子一家人出行,妻子儿子都去了,长子去一去,也是需要的。要不然,长媳领了一堆孙儿出行,燕王妃还不放心呢。   长子去了,燕王妃心里可松快多了。   “母妃,您可是一起去庄子上小住些日子,也是散散心?”   福娘又劝了话道。   燕王妃笑了,这一回,笑得更开心。   燕王妃当然懂媳妇的美事,不过,想一想夫君出征在外。燕王妃还是决定了,她得留守在了王府内。   这燕王府需要她这个一府主母给镇着。她啊,总要当好了王爷的贤内助。 第153章   “不了, 你们去便好。”   燕王妃笑着回了话, 她说道:“好好的去游玩一翻也成, 我那些孙儿们还小,是应该去庄子上见识一下农事。就像你说的,种田之事,耕种之事,是国家大事。”   “他们是宗室子弟, 应该明白这重要性。”   燕王妃是知道夫君的大志,既然燕王有志向,燕王妃是支持的。夫妻一体,她怎么可能不支持了自己的夫君呢?   燕王妃能做的, 就是做好了一个贤内助。   如果将来夫君大志得逞了,孙儿们就是更需要种得耕种一事的重要性。   孩子还小,多了解一些不是坏事儿。   燕王妃同意了福娘一家子的出行, 福娘这边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得了许诺,然后,准备了出行游玩。   说是游玩, 也算得做数的。   从燕王府出发,出了蓟城,到郊外的庄子上。   福娘一家子人出行, 自然也是带了身边的亲信人手。   朱瞻贞小盆友的年纪太小了, 所以,他完全是一个啥不懂的小婴儿。至于朱瞻利,就是凑了福娘身当了安静的好孩子。   唯朱瞻亨是凑在大哥身边, 好高兴可以去庄子里狩猎小动物。   这个小皮猴子,那叫一个上窜上跳了。   福娘这个当娘的,都是眉心直跳跳。有时候,福娘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活泼的过头了?   蓟城依然是热闹的。   城里热闹了,出了城后,城外就是宁静与祥和。   当然,万物在这个季节里,还是勃勃生机的。   “吖吖,哇哇……”   朱瞻贞小盆友在亲娘的身边,那是叫唤了外星语。   其实,这孩子已经会偶尔蹦跶出来一两个单词。“爹、娘”也是会喊的。只是,他是学舌罢了,还真不是懂了这词到底指啥?   朱瞻贞小盆友嘛,就是好奇的打量了窗外面的世界。   这个新鲜的,他头一次瞧见的世界。   对于儿子说的外星语,福娘就是听一听,乐一乐。倒是她身边的朱瞻利小盆友,有哥哥范儿,那还会偶尔的附合了两句。   福娘瞧得乐呵呵,毕竟,两个小盆友凑了一堆儿,一个将满三周岁,一个将满周岁的,那是聚在一块儿,兄弟两都是说得高兴。   只是,福娘很怀疑,兄弟俩都没听懂了对方究竟在说啥?简直就像鸡对鸭讲一般样。   在车厢的外面,朱高熙骑着马。朱瞻元同样骑着马。   将将要满五周岁的朱瞻亨小盆友是闹腾了好久,也得到了骑马的权利。不过,朱瞻亨小盆友是跟亲爹朱高熙骑了同一马。   事实上,朱瞻亨小盆友不是骑马,而是他爹带他玩儿一圈。   “爹,马太慢了,快些,快些……”急性子的朱瞻亨小盆友催促了他爹,那话里叫一个兴奋啊。   朱高熙伸手,抚摸一下儿子的小脑袋,说道:“咱们得随队伍出行,不能再快了。”在心里,朱高熙是乐意儿子好骑马的。   毕竟,骑射这等事情,皇家子弟都是要学习的。   只是,孩子还小,朱高熙是担心骑得快了,让儿子哪儿不舒坦了。   “二弟,咱们得随着大队伍。莫不成,你想把娘和弟弟们搁了后面吗?”朱瞻元望着二弟,这般开口说道。   顺着大哥的目光,望着亲娘和弟弟坐得马车厢,朱瞻亨有些撸嘴了,他到底不再要求了什么。   一行队伍,这般出行了。   等到了庄子上后,朱瞻亨就跟解开了笼头的马驹一般,这回要求护卫抱他骑马。然后,就是要求着,撒欢儿一样的策马急驰。   这一回,朱高熙就是让护卫小心护着,倒也没有反驳了次子的兴趣。   倒是福娘让侍候的仆人们,把带来的物件收拾妥当了。然后,自然是准备准备,他们一家子人要在庄子上小住几日呢。   当天,在庄子上用了午饭。   午饭后,自然是小憩一会儿。   然后……   然后,小憩歇过了,福娘就是唤了嬷嬷,拿了福娘备上的衣裳。一家子人自然得换了普通的衣裳。若不然,穿着锦缎坐的衣裳去种地?   那不是搞笑吗?   换些普通的衣裳,福娘和夫君的梳妆也是一一换成了简单的。   福娘在镜子前,瞧瞧她的新发髻,还是颇有新鲜感啊。说起来,这等过于清爽的打扮,多少年了,都没有这般的梳过了啊。   到底让福娘忆起了少女的时光。   毕竟,嫁进了燕王府后,福娘的一切梳妆打扮,总得依了规距的。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喜欢,也得接受。   如今,这般换了普通的衣衫,再是梳了普通的发髻,简简单单的也没什么装饰,真是有些昨昔今昔,时光太匆匆的感觉。   “咱们一家子人,这一样子倒是有些田庄人家的感觉了。”   在庄子上的堂屋中,一家人聚齐后,福娘发了感言。   “娘,走吧走吧,赶时辰啊。不担搁了时辰。”朱瞻亨特怕他娘又要讲什么大道理,忙是打断了话道。   “那便走吧。”   福娘被咽了一下,本来想说的话,也懒得讲了。于是,她是一挥手,望了一眼夫君,在夫君朱高熙的笑声里,这般说了四个字道。   出了住的屋子,往地里走去。   这田庄里,福娘一家子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有庄头专门让人打理的。毕竟,那蕃薯种多贵重啊,哪能没个人侍候的。   这时候,庄头和庄头娘子早在外候着了。   福娘一家人到时,庄头和庄头娘子都是跪下磕了头。朱高熙示意了,让这一对夫妻起身。   庄头和庄头娘子又是千恩万谢的。   话说了,这一对夫妻就是退到了旁边,听了差遣。   此时,瞧着专门打理了这一小块田地。地里的蕃薯藤,长势喜人啊。那一簇簇的蕃薯藤,长得真心不错。   “来,一人一把小剪子。”   福娘招招手,从嬷嬷专门带来的小篮子里,拿出了小剪子。然后,一一分给了夫君和长子瞻元、次子瞻亨。   至于瞻利,他的任务是陪着弟弟瞻贞玩儿。   “我来割了蕃薯藤,你们来剪了藤枝,一般要三到四个结左右。”福娘没用了小剪子,而是拿了一把镰刀。   “世子,世子妃,这事儿还是小的们动手吧。”庄头在旁边有些害怕的模样,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求了话道:“小的和媳妇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有事儿,贵人吩咐一声,小的们一定办妥当了。”   庄头能管了一个庄子,那是懂事儿,会来事儿的人。   本来他以为,上头的主子来了庄子上,就是瞧一瞧,指挥指挥。   这里的指挥,是嘴头指挥,不是实际动啊。   真是让主子动这等人,万一那镰刀或是剪子让头上的主子哪儿受了伤?他这等燕王府的奴才,那还不得等着受死吗?   福娘无语了。   她把目光望向了夫君朱高熙。   这等夫君在的时候,福娘还是准备给夫君留了发挥的空间。   “你等起来吧。”   朱高熙的声音温和,笑说道:“我和世子妃这一回,是想让王府的第三代们,都领略一下耕种的不易。”   “你等不用担心,此事我这世子做的主。”   朱高熙发话了,庄头跪下时,庄头娘子就跟着跪下了。这时候,瞧着世子的严肃神情。庄头也不敢多讲了,只得起身。庄头起身了,庄头娘子也跟着起身了。   当然,这一对夫妻自然是连连谢了话。   “世子的话,是有道理的。”   福娘也是接着说了话,道:“世孙和二少爷年纪不小了,是得知道耕种不易。这是世子的一翻慈父之心,要他们懂得,一饭一食,皆得珍惜。”   说着这话时,福娘还是望了一眼,长子和次子啊。毕竟,这两个儿子懂事了,也是好好教导的年纪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福娘真想让孩子们知道,蕃薯是神器,是大神物啊。   想想前一世,所谓的康麻子和小乾子的盛世,不就是蕃薯盛世吗?   老百姓人口多了,儿女子孙多了,人活着得吃饭。这蕃薯收获大,在这等农耕时代,简直就是天赐的最大神物啊。   “瞻元、瞻亨,今日咱们的事情,不是光是剪了蕃薯藤枝,还得负责种好了。”福娘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她已经早早吩咐了仆人,让庄子上翻好的地,那一垄一垄的翻好地形,笑道:“这是专门翻好的垄地,本来应该咱们亲近来做的……”   “唉,倒底想着,瞻元、瞻亨你们年纪小,来年试试无妨。今年就算了……”福娘表示,一样一样来,时间还长着,慢慢给孩子们加一加种地的担子嘛。   “这一垄一垄的,是为了防涝吗?”朱高熙对妻子问道。   福娘点点头,回道:“夏季暴雨时,雨水会顺着一垄一垄地形间的沟底流走,不过涝着了蕃薯。”   福娘对于种蕃薯应该注意的地方,还是清楚的。   “好了,好了,不担搁时间了。这里的蕃薯种藤不多。咱们忙碌一下,下午能搞定的。”福娘指着几簇的蕃薯藤丛,表示事情并不多啊。   这事情做完后,他们就能在庄子上慢慢游玩了嘛。   对于福娘而言,种田一事儿,让自己一家人玩儿一趟也是一件事儿。   这学了耕种,也不担搁了一家子人好好放松放松。   “瞻元、瞻亨,听着你们娘的话了,这事情办好了,后面几天就是玩耍的时间。”朱高熙对儿子们打趣道。   有了亲爹亲娘的话,朱瞻元笑得开心。   朱瞻亨嘛,就是哼哼两声,拿着小剪子挥了挥,说道:“我一定是利害的种地高手。”   哼哼哈哈,朱瞻亨对他自己的自信,那是棒棒哒。   于是,福娘在家人和仆人们的围观下,开始割了蕃薯藤。这事情不难,福娘一个习武的,这事情对她而言,可简单了。   不肖多久,福娘是完事了。   当然,她也没闲着,也是拿了小剪子,跟夫君和长子、次子一起,也是剪起了蕃薯藤枝来。一条一条的剪好了,然后,就是搁成了一小堆儿。   等到全数剪完后,福娘发现了,夫君和长子、次子的手上,哈哈哈,全是左手染满了那蕃薯藤浆。   特别是朱瞻亨,那是搓搓手,结果,把小手搓成了黑乎乎一块儿了,还着粘粘的。   “娘……”   朱瞻亨小盆友望着亲娘,想哭了。 第154章   “放心吧, 这是能洗干净的。”当然, 福娘不会讲, 这个暂时洗不掉的。能慢慢搓,过一段时日,才能真洗干净的。   这蕃薯藤的浆啊,那就是这般样子的,习惯习惯就好了。   想想, 百姓种田哪有容易的?   “真能洗干净吗?”朱瞻亨小盆友是分辨了美与丑的能力的,他这等小小年纪,那就是叫一个爱好的美丽的事物啊。   “一定能。”福娘咬着牙回道。   “好了,咱们得去插了蕃薯藤苗。这些能插了垄地里, 才算完事儿。”当然,后面的施了农家肥啥的,福娘就凑热闹了。   毕竟, 这头一回,她真不想给孩子们留了太过于深刻的印象。   到底种田这等事情,还是慢慢来。   于是, 有福娘和朱高熙这一对父母的带头,朱瞻元倒着带着浓浓的兴趣,跟随着做了插苗儿的活计。   至于朱瞻亨小盆友, 那叫一个哼哼哈哈。总之, 小盆友对于不干净的小黑手,那粘粘的感觉,就不适应的紧。   等着这一忙碌完了时。那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一个下午就算给忙碌的差不多了。   “洗手, 洗手。”朱瞻亨小盆友忙完后,嗯,应该玩儿玩了后,毕竟,这插苗的活计,他是打一枣没两枣的凑个人数。   真心在干了活计的,是福娘和朱高熙夫妻,以及长子朱瞻元这么三个生力军。   朱瞻元是干得一丝不苟。   让福娘在旁边瞧着长子的动作,都是满意极了。   真心的,福娘越瞧了长子,越是觉得这孩子哪儿都好,好得福娘脸红啊。莫不成,她教导孩子真那般成功?   嗯,再瞧一瞧泼猴儿一般的次子,福娘心堵了。她想一想,还是觉得公爹请得师傅得力,肯定是师傅们的功劳啊。   福娘决定了,等次子这一回的生辰过了,一定赶紧把这个破孩子搬到前院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师傅们的威力。总之,由得书房里的师傅们,替她这个亲娘教导了儿子。   “娘啊,娘啊……”   “呜呜……”   在福娘和夫君回了屋里,也是洗手时。她的次子呼啦啦跑了过来。然后,福娘就是瞧见了,她泼猴儿一样的次子,那叫一个哭得惨凄凄。   “瞻亨,你这般样,哪有一点儿规距?”   朱高熙听到了次子的高音,也是头疼着。这会儿,就是唬了脸。毕竟,次子这模样,真是丢了大脸了。   “呜呜……”   朱瞻亨小盆友还在哭,一边哭,一边把左手递到了亲爹的面前,哭诉道:“娘骗人,洗不掉,洗不掉,我的小手好丑啊,太丑了……”   朱高熙望着次子的小手上,那粘上的黑乎乎一团儿,也是无语了。   “福娘……”朱高熙摆明了问妻子话呢。   “今天洗不掉,接着洗,明天一定会好了的。”福娘也在搓揉着手心呢。毕竟,藤浆太多了,确实有些不太容易洗干净的。   至于朱瞻亨小盆友那手心黑乎乎,完全是这个破孩子自己瞧着浆是白乎乎,在那儿玩的高兴嘛。   现在的结果,福娘一点也不同情的。   “爹,爹……”   亲娘的话太伤心,朱瞻亨小盆友的目光萌萌哒的望着亲爹,那两眼睛啊,都哭得红通通的。   “爹陪你狩猎玩儿,这几天都玩儿……”   朱高熙给儿子许愿了,总之,在一直哄了次子。   得了亲爹的哄话,朱瞻亨小盆友受伤的心灵,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然后,自然不哭了。   福娘懒得理会这一对父子的嘀咕,福娘瞧着,夫君就是心软的。对于次子这等泼猴儿,福娘是摇摇头,觉得由着夫君宠一宠吧。   总之,等次子瞻亨搬到了前院后,书房的师傅定然不会宠了孩子的。   而且,到时候,还有稳重的长子盯着次子呢。   福娘对长子那是一百个放心啊。   种地种完了。   嗯,也不算种完了。   福娘一家人,就是凑个数儿的。当天,福娘还是让白嬷嬷去赏了庄头和庄头娘子。当然,也带去了她的吩咐,就是注意着,适当的给蕃薯地施施肥。当然,一定得锄草。   这蕃薯若不是太旱了,却也是不怕的。   如今,在福娘看来,就是等待着秋季的收获了。   小住的几日。   朱瞻亨小盆友玩得很舒坦。   至于什么左手上沾了藤浆的事情,在次日,洗个干净后,他便是忘记了。   朱高熙、朱瞻元这一对父子,是领着朱瞻亨啊,那叫一个玩儿的热闹。就是朱瞻利、朱瞻贞两个小盆友,也乐得当了啦啦队,在旁边纯观众啊。   福娘就是瞧着庄子上的小动物们,全数遭殃了。   不过,瞧着杀鸡大王朱瞻亨小盆友的高兴,福娘也不打扰了孩子们的乐趣。毕竟,福娘瞧得出来,不光是朱瞻亨玩儿的高兴,朱高熙这个当爹的,也是喜欢了这等亲子游戏。   就是这游戏,有些不人道啊。   当然,想一想这个时代的贵族子弟,都爱好狩猎嘛。   福娘也就是忍了。   一日,午饭。   “娘,怎么全是鸡肉啊?”   指着桌上的全鸡宴,朱瞻亨小盆友不乐意了。   朱瞻元倒是轻轻笑了笑,没等亲娘开口呢,朱瞻元给了解释,说道:“这是二弟的功劳啊。这几日,庄子上的鸡鸭都遭殃了。这鸡宰杀了,肯定不能浪费掉。”   “红烧鸡块、白切鸡块、一只香烤鸡、凉绊鸡丝,小鸡炖蘑菇,瞧瞧,娘还是费心了的。”朱瞻元指着全鸡宴,对二弟继续说道:“炒、蒸、烤、煮,全齐活了。”   “来,二弟尝尝,你不是爱吃肉吗?”   “娘啊,这是心疼你,这些日子的辛苦,别浪费了。”朱瞻元乐呵呵说了话后,给二弟夹了鸡肉,当然,不会落了三弟的。   至于亲爹亲娘,朱瞻元同样没落下了。   “算了,算了,就这一顿全鸡宴。”福娘在大儿子的戏笑的眼神里,开口说了话道。   这时候,福娘也觉得,她莫成真是小心眼儿了?   跟自家的破孩子斗什么气啊?   “娘,这红烧鸡块有味道。白切鸡块太淡了。”朱瞻亨小盆友就是嘴馋的,这不,尝一尝后,他给了评语。   朱高熙乐得笑了。   福娘也是笑了。   倒是朱瞻元望着二弟这个吃货,他都无语了。   朱瞻利还是附合着二哥的话,道:“二哥说得对,红烧鸡块最好吃。”   至于朱瞻贞小盆友,只能喝一喝鸡汤了。   庄子上的日子,是挺好儿的。   不过,再是好玩儿,这也是悠闲几日的功夫。说到底,福娘一家子人的家,还是燕王府。   于是,玩儿的五天后,收拾收拾,一家子人打道回王府了。   回了蓟城的王府。   福娘自然给圆明堂、元晸堂、元孜堂都送了礼。也不啥贵重的,就是他们一家子人到庄子上游玩时,收获的土特产。   这叫心意嘛。   就是朱瞻元这个嫡长孙,也是给祖父专门送了特意在庄子外的林子里,打来的兔子皮草呢。可以做了围脖。   对此,燕王妃是非常高兴的收下了。   元晸堂的朱贵娘,得了堂兄堂弟们给送的鸡行毽子,还是非常高兴的。   白姨娘好歹翻身了,如今,她这个姨娘还是养着自己的女儿朱贵娘。在元晸堂里,也还是有些份量的。毕竟,白姨娘之外,柳姨娘、月姨娘二人,可是膝下没个孩子的。   虽然,月姨娘曾经生了一个儿子,可是,那不是夭折了嘛。   元晸堂。   朱贵娘望着得来的鸡毛毽子,正在愣神儿。   白姨娘瞧着女儿的模样,就是劝道:“大姑娘,要不去院中玩儿。”   “这踢毽子,也是好玩的事情。”   白姨娘现在是真想通了,她这一辈也就是这般样了。除了这唯一的女儿外,她也没其它的盼头。   白姨娘就想着大姑娘平平安安长大,然后,能嫁得了一门好夫婿。   “姨娘,我听下人偷偷讲,父亲从塞外回来,就要娶新的母亲进门了。”朱贵娘的目光,从鸡毛毽子上移开了,她望着生母姨娘,非常认真的说道。   白姨娘望着大姑娘,叹一声后,说道:“别管那些下人如何讲?大姑娘,你在这府里,怎么着都是二爷的头一个长女,将来你的婚事,二爷总会在意些的……”   “等新夫人嫁进王府后,你多孝顺些,就成了。”   白姨娘走过去,拢了女儿进怀里,这般安慰道:“你啊,就是一个女儿,新夫人进门不会讨厌你的。”   “姨娘,我都知道的。”朱贵娘仰起头,对生母姨娘说道:“我长大了,我明白新母亲嫁进王府了,不会在意我这个庶女。只有瞻仁弟弟,新母亲才会在意着的。瞻仁弟弟是二房的嫡长子……”   “大姑娘,这些话,往后莫讲了。”白姨娘伸手,捂了女儿的嘴。   待大姑娘不多话了,白姨娘又是忙松开手,她小声说道:“瞻仁少爷的事情,大姑娘,你莫多管了。瞻仁少爷养在王妃身边,一切自然由得王妃做主的。”   “大姑娘,姨娘是为你好。你是庶女,也是姨娘无能,不得宠。累你在二爷面前,也是没甚的宠爱……”   白姨娘说着这些话时,也是心里酸酸的。   朱贵娘瞧着生母姨娘落泪了,忙是抽了帕子,给白姨娘擦了脸,回道:“姨娘,你莫哭了,你莫哭了,我往后不提就是。”   白姨娘这时候,也不落泪了。   她是擦了脸,把泪擦干净了,才说道:“大姑娘,姨娘这是没法子。王府里,两个姑娘,二姑娘是三房的嫡女,满府上下,就你一个庶出的。姨娘也是怕你惹了麻烦,姨娘这一辈子就大姑娘你一个亲生……”   “姨娘也是盼着大姑娘你将来过得更好。”   “大姑娘,听姨娘的,多讨了二爷的欢喜,等新夫人进王府后,也讨了二夫人的欢喜。你啊,往后嫁一门好亲事,其它府里的事情,你莫多管了。”   白姨娘细声细语的劝话道。   这些话,白姨娘与大姑娘朱贵娘讲了许多次。   朱贵娘也听了许多次。   其实,不用白姨娘讲,朱贵娘也很清楚的。在这个王府里,就她一个是庶出的。   大房里,堂兄堂弟们全是嫡出的。   二房里,瞻仁弟弟也是嫡出的。   三房里,堂弟堂妹们还是嫡出的。   唯一的庶出,朱贵娘觉得的,满府上下她这个大姑娘,出身最是卑微的。她的心里,自然是自卑的。 第155章   五月初十日, 朱瞻利小盆友的生辰。这是小盆友三周岁的生辰。   当然, 也只是王府内, 给小孩儿小小的庆贺了一下。毕竟,孩子小,自然不可能办什么了不得的宴会啥的。在这个时代里,小孩子不兴这个的。   毕竟,怕折了孩子的福气嘛。   倒是妯娌二人, 福娘和齐惜春在次日,凑了一堆儿聊天。   “下月,瞻贞满周岁。说起来,王府这回热闹了。”福娘乐呵呵的说道。   “是啊, 不光是瞻贞,瞻礼和凤娘,也是同一天的周岁生辰。”齐惜春当娘的, 哪会不在意了自己生下来的嫡子嫡女啊。   “这事情还得跟母妃请示一下呢。毕竟,瞻仁是养了母妃身边的。”福娘凑着妯娌的话,也是补充了一句话。   “大嫂说得在理, 是得跟母妃请示请示。”齐惜春表示同意了福娘的话。   朱瞻仁打生下来后,就一直养在了圆明堂。   这么一个二房的嫡出孙儿,在燕王妃的心底, 肯定有不同的态度的。毕竟, 孩子养身边,这祖孙之间肯定感情好。   “三弟妹,你知道咱们那位要进门的新二弟妹性子如何?”福娘指了指元晸堂的方向, 说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未嫁前,与她也是闺阁里来往过的。”   福娘指的,自然就是燕王妃挑中的新二媳妇人选。也是朱高晸这位过些时日啊,就会娶进门的继室。   齐惜春摇摇头,说道:“大嫂,我说实话,我只是见过几回面,真不熟悉的。”   齐惜春这话也是真的。   毕竟,大家在闺阁时,来往的圈子是不同的。   齐惜春的娘家,比不过那位嘛。   当然,那位新二嫂的家世上,也是有些遗憾的,就是这位是庶出的。   一个庶出的,就抵了许多的优势啊。若不然,这位岂会乐意当了继室?更何况,晸二爷可是有嫡子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福娘摇摇头,叹了一话后,又笑了,说道:“不过,想来母妃挑中的人选,必然是性子好的。”   “定然是这样的。”齐惜春也表示了同意。   “我就是觉得奇怪,这一回,怎么咱们没能提前见见未来的二弟妹?”福娘是真的奇怪的,这一回相看了二媳妇啊,燕王妃居然没让福娘和齐惜春多帮忙了。   要知道,开始时,燕王妃还让她们参详呢,后来,就搁置了……   福娘从庄子上小住几日归来,然后,就得知了消息。新二弟妹的人选,已经确定了。太突然了,福娘都是惊讶啊。   不过,惊讶归惊讶,福娘觉得这事情吧,她也不需要太在意。   因为,福娘是长嫂,长嫂这个位置可比下面的弟妹有优势多了。而且,她是代表了长房,二房的事情,福娘又不多管了。   二弟妹的品性如何?   福娘想来,应该差的。毕竟,婆母燕王妃能瞧上了,再差,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毕竟,燕王妃坑谁,也不会坑了亲儿子晸二爷的。   夏。   五月,下旬。   燕王和次子朱高晸是领着亲卫军回了蓟城。   这对于蓟城的百姓而言,自然是热闹事情。毕竟,燕王是打胜归来,这总是荣誉感十足的美事嘛。   然后……   一个大消息就是传来。   宁王兵败,自杀了。   朝廷的中枢军队赢了。   南边。   京城。   皇宫。   乾清宫里的宣惠帝是非常的高兴。   这简直就是最大的美事,因为,朝廷大军赢了。这真是一件让宣惠帝涨面子的事情啊。所以,宣惠帝下旨了。   宁王的子嗣,削为庶民。   其妻,赐死。   宁王这个藩镇,算是削掉了。   “候忠,下旨。传诏于天下,朕要普天同庆。”   宣惠帝这时候真是飘飘然了。对于宣惠帝而言,宁王叔的死,宁藩的削掉,就是最美妙的事情。   “摆驾,朕要去坤宁宫。”   宣惠帝这时候,准备去坤宁宫。   候忠这位太监总管,自然是应承了天子吩咐。   坤宁宫,皇后的寝宫。   这里是后宫的中心。   因为,这一座宫廷里,住着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这本是荣耀之地,按说,皇后马氏应该是天下女子最向往的女人。但是,实际进宫里以后,皇后马氏的日子,就过得并不舒坦。   特别是今个春,宣惠帝又一次选秀后,进来了一批的新的佳丽们。   这些女人里,有人被景仁宫的皇贵妃胡氏给收买了。   这让皇后马氏很气恼。因为,投靠了皇贵妃胡氏的人里面,有皇后马氏看中的对象。本来,那是皇后马氏特意放水,准备挑来给她做帮手,来挑衅了皇贵妃胡氏的。   没曾想,给敌人送了棋子。   “娘娘,有小内侍来传话,圣驾要来坤宁宫。”   嬷嬷进殿内,向皇后禀明了消息。   “圣上来了……”   皇后马氏的脸上有喜色。   “快,本宫去迎圣驾。”皇后马氏自然是知道的,朝廷这一回大胜。东南的宁藩是完了。圣上这等时候,定然是心情不错的。   等皇后领着亲信到了宫门时,天子圣驾到了。   “恭迎圣上。”   “圣上万福金安。”   皇后轻轻一礼。   彼时,宣惠帝刚刚下了御撵来。他扶起了皇后,心情非常不错,说道:“进宫里说话。”   帝后二人进宫里谈话。   而且,还是彼此笑颜宴焉的样子。   这起子事情,很快传到了景仁宫皇贵妃胡氏的耳朵里。   “娘娘,您可是担心什么?”   嬷嬷瞧着皇贵妃深思的模样,是小心的问道。   胡雅莲的神色并不是太好。   她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天暗了……”   嬷嬷瞧了一眼外面,天色挺好啊,天气晴朗,一个艳阳天。   瞧着嬷嬷的脸色,胡雅莲笑了,伸手一指坤宁宫的方向,说道:“对于咱们来说,天就是暗了。嬷嬷,这一回,马氏一族有人在战场上的立了功劳啊。”   “本宫担心,后宫之荣宠是牵连着朝堂之上的事情。嬷嬷,你明白的,这一回,皇后娘娘可是让她嫡亲的妹子也进宫了……”   胡雅莲的话,讲到了这份上,嬷嬷哪会不知道自家主子担心什么吗?   “娘娘是怕皇后借腹生子?”   嬷嬷小心的问道。   胡雅莲点点,说道:“马氏一族立功了,圣上定然会给皇后些薄面的。到时候,若是让再让皇后的嫡亲妹妹生下了皇子……”   “本宫和太子就为难了。”胡雅莲在叹气。   这前朝后宫为一体的。   太子能立了,那完全是因为皇后和常贵妃争峰的太利害。   再加上当初啊,宣惠帝要削藩,没人支持嘛。那等时候,宣惠帝立太子,是为了树立正统的意思。   如今太子真是惹人眼啊。   东宫的储君位置,挡了别人的路啊。   “娘娘,那依着您的意思……咱们可是先下手为强?”嬷嬷试探着,小声问道。   “暂时不急。”胡雅莲做了决断,她说道:“我需得跟常贵妃谈一谈。”   胡雅莲这话说出来后,嬷嬷明白了皇贵妃的意思。   次日。   皇贵妃邀请了常贵妃一起赏花。   赏的是难得金沙树菊。   得了皇贵妃的邀请,常贵妃欣然到了景仁宫。   “这话甚美。”   “浅粉之间,仙姿优雅。瞧着,真有一种美人临世的感觉。”常贵妃点评了话后,就笑道:“真是合着皇贵妃的品味。”   “若是搁了我那宫中,就是错投了主人。”   常贵妃的话,似乎是拍了胡雅莲的马屁。   胡雅莲捂嘴轻笑了,回道:“常妹妹就会打趣了本宫。”   “这花说难得,倒也得难得。是锦官城的那边一起子官员进贡的。圣上赏了我,说是知我受兰花。”   胡雅莲说了这话后,对常贵妃又说道:“不过,常妹妹是知道的,我虽爱兰花,却也不是独占之人。若是妹妹喜欢了,我赠给妹妹就是。”   “我若想瞧了,再去妹妹宫里坐一坐,赏一赏便成了。”   胡雅莲这般说后,常贵妃连连摇摇头,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胡雅莲听得这话后,摇摇头,说道:“妹妹,我与你都不是君子,我们是女子。”   “有一句话,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一句话落,常贵妃的神色认真了,她打量着皇贵妃胡氏,问道:“娘娘,你找妾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吗?”   胡雅莲正了正神色,说道:“常妹妹,想你是知道的。马氏一族立大功了,皇后之势不可挡,本宫独木难支啊。”   “本宫担心,若是皇后的嫡亲妹子小马氏誔下皇子的话,太子如何处之?”   “马氏一族崛起,当年与皇后交恶的妹妹,如何处之?”   胡雅莲的两问,那是把她的立场和常贵妃的立场,归在了一块儿。她们有共同的敌人皇后马氏。   常贵妃沉默了。   皇贵妃胡氏也沉默了。   良久后,常贵妃问道:“娘娘要妾如何做?”   “什么也不做。”   胡雅莲说道。   “咱们做多了,会落了痕迹,让圣上不喜。”胡雅莲指了指储秀宫的位置,说道:“让那些新人动一动,才是好事儿。”   “本宫不相信,那里面全是木桩子,不对皇家的富贵荣华,不动心吗?”   “本宫想,若是皇后的嫡亲妹子在争宠里折进去了,也怨不得谁吧?”   胡雅莲这一翻话,常贵妃听懂了。   不就是借刀杀人嘛。 第156章   “娘娘的话, 有道理。”   常贵妃赞了一句。   这时候, 常贵妃的心头真觉得这位皇贵妃的心思啊, 也真是想谋了利益,又想得了道德的牌坊。呵呵,挺贪心嘛。   心头如是想,常贵妃的面色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相反常贵妃的心底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皇后马氏有了家族的支持, 在这宫中的得意劲头啊,不知道这火到时候会冲着谁人发?   毕竟,朝堂后宫,这真是相关连啊。   常贵妃是烦恼着, 因为,她的位置也在被人肖想啊。   “一切就拜托妹妹了。”   皇贵妃胡氏的身后自然有自己的力量,但是, 她是要占了便宜,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这事情自然是交待给了常贵妃。   这是交换。   利益上的交换。   常贵妃倒没提了什么条件, 因为,常贵妃准备在办这件事情时,会借用了皇贵妃胡氏暗中的人手去动一动。   到时候, 免得哪儿出问题了, 就光想自己陷进去了。   常贵妃觉得,若她要倒了,怎么也得拉着皇贵妃胡氏一起倒台的。   当然, 若是她好好的,也不介意靠着胡氏,一起享福嘛。   夏。   一场暴雨后。   坤宁宫。   皇后马氏在赏了雨后的花朵儿。   瞧着那廊道下,栽在了盆中的碗莲花,一朵一朵儿的真是美丽着,浅粉浅粉的颜色,有些清新可爱。   皇后马氏的脸上却是过于的平静了。   “娘娘。”   身边的嬷嬷似乎想劝话。   皇后马氏摆一摆手,淡淡说道:“嬷嬷不必劝本宫,本宫心头皆有数。说起来,怜惜是我的亲妹妹,她能承宠于马氏一族而言,也是喜事。”   马怜惜,皇后的嫡亲妹子啊,不过,是在进宫时,才充了嫡女,记在嫡母名下的实际庶女。这位马怜惜姑娘,不,应该是马秀女,是皇后家族里专门送进宫来给她固宠的。   “嬷嬷,本宫只是心里难受……”   皇后马氏对于推荐了女人给宣惠帝时,还是好歹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她呀,就是行使了皇后的职责。如今,推荐了亲妹子给宣惠帝,还是在她的寝宫里侍寝了,皇后马氏以前的借口全成了一场假话。   实际上,皇后马氏跟宫里的其它女人,没什么分别的。她只是在固宠,也只是在争取有一个皇子。   马氏一族期望的,就是一位流着马氏一族血脉的皇子。   倒底如今宣惠帝的母族是吕氏一族。就算吕良娣不在了,这一位的娘家还是被宣惠帝格外照顾的。   说到底,这人嘛,就有亲疏远近的。   “娘娘,您苦了自个儿。”   嬷嬷是皇后的陪嫁,这站的位置,自然是站在了皇后马氏的立场上。   “这宫里谁人都得受点罪的。”   皇后马氏抿嘴一下后,说了这话。说这话时,她的语气淡淡的,她的目光只在窗外的碗莲花上。   那雨后,更多的风景,皇后马氏没看了。也没瞧了。   也许在皇后马氏看来,那碗莲花悠然自得的开着,就像是她自己一样,开得再美如何?   缺了赏花人,也不过寂寞一场。   这些日子,皇后马氏看得明白了,宣惠帝不喜欢她。   她做的够多了,她的娘家也做的够多了,为了宣惠帝的上位,为了支持宣惠帝的削藩,马氏一族甘愿做为了帝王的棋子。只因为宣惠帝是出自嫡系,是宏武帝的元后以氏的一脉血亲。   要知道,就是隔了两辈儿,宣惠帝与马氏一族啊,就是感情生疏了。这等情况下,马氏一族如何不是心头难受?   看着吕氏一族用外戚的身份,光占地头,光占便宜,没功劳也是得了好大的好处,马氏一族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那又如何呢?   有时候,能力真不如后台背景啊。   当然,皇后马氏更知道,其实,她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嘛。   不过,那又如何呢?   皇后马氏一直以她的姑祖母骄傲的。要知道,那可是宏武帝的元后啊。   “嬷嬷,我盼着膝下有一个皇子,这些年,我已经盼着疯狂了。”皇后马氏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一个无子皇后,那等压力山大真可谓是快把皇后马氏给逼疯狂了。   好在最终皇后马氏还是挺了过来。   毕竟,皇后马氏曾经有嫡子的,只是,她失去了。想着儿子报仇一事,让她挺过了无数的难关。皇后马氏知道,宣惠帝对于已经夭折的嫡子,那态度也是比较淡漠的。   皇后马氏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她自己活着,逢年过节,孩子的生辰忌日,还有旁的人记得吗?   对于嫡子的生父,宣惠帝吗?   皇后马氏在无数次的失望后,已经不敢抱有了希望啊。   “嬷嬷,你知道的,本宫更担心了景仁宫。景仁宫的那位是太子的生母,必然不会想着本宫的膝下,有了一个流了马氏一族血脉的皇子的……”   皇后马氏啊,就是这般在暗喻指了一些东西。   “娘娘,你不妨早做打算。”   嬷嬷劝了话道。   这话嬷嬷讲了无数次,皇后马氏点点头,笑道:“嬷嬷的话有理,只不过,皇子还是皇女?这没生下来前,谁也猜不准的。”   “更何况,后宫不是生下来,就能养大了。”说话到这儿,皇后马氏也是心情有些黯然下来了。   毕竟,皇后马氏很不禁着,这孩子生下来,不一定养得大。要知道,天下间最脏最污的东西,就在了这一个圈子啊,这个圈子就是后宫的战场。   一场女人们的战争,那就是撕杀。   谁让皇帝就一位呢。   天子的后宫,明争暗斗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皇后马氏也是生了嫡子,没本事养大的人啊。曾经……   曾经的一切,关于嫡子的事情,都是皇后马氏心底最深沉的痛。   “娘娘,候公公求见。”   宫女突然来禀话了。   皇后对于这位宣惠帝的太监总管来求见,自然是示意了亲信的马嬷嬷去迎一迎。   马嬷嬷应了。   稍片刻后,侯忠随着马嬷嬷进了殿内。   候忠给皇后马氏行了礼,道:“娘娘,圣上让奴才送来彤史,请您盖了凤印。”   皇后马氏知道的,这肯定要她盖印的事情。毕竟,她是皇后,是天子的正妻,母仪天下的国母。这后宫的事情,肯定是她统管的。   彤史就是专门帝宠妃嫔的事情嘛。   “另外,圣上口喻,册封了娘娘您的嫡妹为正五品的美人。”   皇后马氏听后,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方面,皇后马氏是高兴,宣惠帝对她的妹子马怜惜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另一方面,皇后马氏又是失落的,毕竟,她的亲妹妹才得了正五品的美人品阶,倒底是有些伤了脸面的。一个嫔位都没有占上,说起来,有些丢人啊。   “嬷嬷,给公公赐了赏。”   “要公公来回跑一趟,辛苦了。”皇后马氏瞧着盖了凤印的彤史,由着候忠拿走了。是眼眸子里,眸光一闪,随即后,又恢复了平静。   心头对这位宣惠帝身边的心腹,其实是不喜的。   因为,从候忠的身上,就能看出来的端倪,那便是宣惠帝真不宠爱了皇后啊。   夫妻二人,帝后之间,真是相敬如冰。   候忠公公得了赏,拿着彤史离开了。   “正五品的美人?”   “嬷嬷,你说说,妹妹是继续侍了本宫的坤宁宫,还是为本宫的妹妹马美人另赐了宫廷居住,挪出了坤宁宫?”   皇后马氏问了马嬷嬷话道。   马嬷嬷听皇后这一问,心头就懂了。   皇后这是心头有些不舒服了。想来,问这话,似乎是有些起意要把马美人移出坤宁宫吗?   “挪有挪的好,不挪有不挪的好,全看娘娘的意思。”   马嬷嬷回了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是啊,挪有挪的好,不挪有不挪的好……本宫就是心气儿不顺。”皇后马氏心堵塞得慌。她是真不开心的。   “挪出去吧。”   最终,皇后马氏讲了此话。   “嬷嬷,把妹妹挪去了永和宫。让人收拾妥当了,近些就让马美人挪去永和宫的东配殿。”皇后马氏吩咐了话道。   既然皇后做主了,马嬷嬷也不多语了。   约又是两刻钟。   宣惠帝出现在了坤宁宫的正殿。   在宣惠帝的身后,是一脸娇羞的马美人。   “圣上,可是在坤宁宫用晚膳?”   皇后马氏寻问了一话道。   “今日,在坤宁宫里用。”宣惠帝同意了。   “妾拜见姐姐。”马美人对着皇后时,还是行了一个宫礼。不过,称呼上还是用的家礼。这一对姐妹间,长相不尽相同。   马美人的容貌,更是温柔的多,也风情万种的多。   马美人的气质,不似了皇后端庄。倒更有了江南的瘦马之风啊。那叫一个弱风扶柳,那叫一个让皇后马氏皱了皱眉。   毕竟,皇后马氏是不喜了那等胡媚子。偏偏这一个胡媚子,是她的亲妹妹。   怎一个心塞。   “起吧。”   皇后马氏说了一句。   然后,宣惠帝落坐了,还是与皇后在主座上落得座位。   “圣上,我的妹妹得圣上恩宠,赐封了正五品的美人,我瞧着,永和宫不错,准备挪了妹妹去永和宫的东配殿居住,圣上以为如何?”   皇后马氏没瞧了亲妹子的神色,而是对宣惠帝寻问了话道。   “梓橦,你是后宫之主,一切你做主就成。”   宣惠帝显然没有管的意思,同意了皇后的安排。   “妹妹,还不谢谢圣上的美意。往后,你努力侍候好了圣上。等着封了正三品的贵嫔时,就可以成为了永和宫的一宫主位娘娘。”皇后马氏给妹妹马美人递了小话儿,继续说道:“永和宫里,正巧着,就是没个主位。往后一切就瞧着妹妹你的圣宠了。”   “妾谢谢圣上恩典,谢谢娘娘恩典。”   这一回,马美人的行礼是大礼。   在心头,马美人是高兴的。   就像是皇后这位嫡姐讲的,永和宫没有主位啊。如果升为了正三品的贵嫔,她就是妥妥的永和宫主位娘娘。   到时候,若是再生下了小皇子,哼哼,家族是支持她?还是支持皇后这位嫡姐?这简直不需要多问了。   肯定是支持她这位皇子生母啊。   到时候,太子、太子的位置,定然是她的儿子的。   马美人心头是旖旎万千,浮想翩翩。 第157章   当天, 晚膳, 宣惠帝在坤宁宫摆用。   帝后二人刚是用好晚膳时, 候忠匆匆来禀话。   “圣上,内阁的张学士求见。”候忠的神色带着微微的着急。宣惠帝听后,心头有了异样之感。   这等时候,若无大事,内阁值勤的大学士岂会求见?   肯定是有大事情发生了。   若不然, 不会让候忠来禀了话。   “去乾清宫。”   大学士是朝臣,肯定不会来后宫的。这求见,自然是等候在了帝王的御书房外。   宣惠帝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皇后马氏自然是行礼恭送。   “嬷嬷,差人去查查, 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皇后马氏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那候忠是什么人?是帝王的亲信,是太监大总管。   这等大红人都显得着急了,肯定不是小事儿。   马嬷嬷听得皇后的吩咐, 自然应诺。   不肖多讲,皇后马氏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 还不太确定罢了。   “跟朝堂有关,还是出了大事情。八百里加急……”皇后在琢磨了,究竟何等的大事, 需要八百里加急?   若是喜报, 早是传开了。   如今没传开,看来,不是什么喜讯啊。   “算了, 咱们且在等待一下,等确认究竟是什么事情?”皇后准备等待了答案的揭晓啊。   乾清宫。   御书房内。   宣惠帝看到了八百里加急时,整个人不好了。   “哗啦啦……”   那宫人上的茶盏,被宣惠帝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一回,宣惠帝是摔得狠狠了,那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是四处蹦跶。   张学士不多话,只是静静听了帝王的差遣。   若说,宣惠帝的身边,亲信嘛,这张学士算得一人。他这个官儿,还是最近才升上的。原来嘛,就是张侍郎。   没错,这位张侍郎就是燕王抄了老家的张氏一族,晸二爷的继室小张氏的从叔。   燕地的小张氏娘家,张氏一族是倒了血霉,被抄家了。可以说,晸二爷这个女婿,那叫一个狠心啊,总之,男丁是一个没放过。   唯那些还未记事的女孩儿,才是得到了一条小命。只不过,也是被充作了官家奴婢,没入教坊司。至于结局,也不过死路逃过,再入火坑。   可谓是晸二爷这个女婿,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张学士这位让宣惠帝升了官儿的张氏族人,肯定是对燕地的燕王府全部上下,恨到了骨子里。对于宣惠帝针对了燕王府的举动,张学士是坚定的支持派,从头到尾都是。   只是……   一切都出乎了张学士的预料之外。   当然,也出乎了宣惠帝的预料之外。   “周王,周王,好,好……”嘴里说着好,宣惠帝那一个恨意,简直明晃晃就在脸上啊。说起来,事情就简单了。   宁藩完蛋了。   宣惠帝本来以为,藩王们会被吓唬一跳的。   结果,事实给了宣惠帝狠狠的耳光。   宁王倒下了,周王起来了。   没错,这八百里的加急,宣惠帝收到的消息,就是周王起兵,以清君侧的名议,发了讨檄召文。   宣惠帝能不恨吗?   “逆贼,十恶不赫之逆贼。”   “……”宣惠帝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困兽,他是被激怒了,彻彻底底的被激怒了。   宣惠帝表示,他定然要将周王狠狠的打倒在地上,然后,再恶毒的踩上了一万脚。总之,周王不死得难看,他心气难平。   于是,宣惠三年,五月。   宣惠帝下诏,讨周藩的圣旨,传遍天下。   燕地,蓟城。   燕王府。   最近燕王府的气氛很紧张。   生活在王府内的人,都是感觉到了。   福娘自然不例外的。   午时,小憩一回后。   午歇后,朱高熙醒来了。福娘就是备了酸梅汤,由得夫君醒来了,喝了小半碗。   “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屋外没其它人,就夫妻二人。福娘不娇情,直接问了心头的担忧事情。   “嗯。”   朱高熙对于妻子的一些直觉,还是知道的。   这有些事情,妻子肯定能猜测到,朱高熙不隐瞒了,他说道:“宁王叔起兵了,兵败自杀,宁藩完了。接着,周王叔起兵了,打着清君侧的名头……”   “府上已经有了决断,父王准备举兵南下了。”   “当初,宁王能与诸王有过同盟,说是先入京城者,众王共尊之。”朱高熙的话,福娘听得心惊肉跳啊。   众王共尊之,这指着什么?   除了那一把龙椅,那天子的位置,还能有什么啊。   这……   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五郎……”   福娘眼中全是担忧,可是,她又不能劝说什么。因为,福娘很不清楚,燕王府做主的,从来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公爹燕王。   她的夫君,只是世子,只是一个继承人,而不是当家人。   “若是大军南下,你会一起去吗?”   福娘问道。   “我想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王若领军,我身为儿子,自当随从。”朱高熙表明了他的态度。   福娘这时候,脸上的忧色,再也是掩饰不住了。   “不过,你放心,福娘,我已经做了准备了。”朱高熙说了他的一些打算,他道:“海外的退路,已经布局好了。若是万一……”   “我总给儿子们留了一条退路。到时候,福娘你和娘家人,一起离开了神州大陆,去外海为咱们的子嗣,寻一条活路吧。”朱高熙此时,早是放下了盛着酸梅汤的瓷碗。而是伸出手,执起福娘手。   朱高熙的眼中,全是信任,也是浓浓的忧色,他说道:“福娘,答应我,到时候,护了咱们的四个孩子。”   “我想,孩子们好好的,我就万事不怕了。”   朱高熙这一话,福娘听得眼睛苦涩苦涩的。   福娘伸了右手,食指按在了夫君朱高熙的唇上,她说道:“别说了,别说了……”   这时候,福娘心乱如麻,她的心,乱了……   夫妻对视,静默无言。   良久后,福娘放下了右手,福娘说道:“五郎,到时候,我的娘家人会照顾咱们的孩子,由得四个孩子走吧,他们还小,离开了神州大陆,会有新的开始。”   “至于我……”   “我们是夫妻,一生一世,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一起承担了后果。你赢了,我随你去京城。你输了,我陪你赴黄泉。”福娘做出了她的决断。   “你莫讲话,听我讲完。”   福娘见夫君朱高熙还想说什么,打断了他想开口的话。朱高熙无奈,只得继续听着。福娘又说道:“五郎,我已下决定,你莫劝了。”   朱高熙这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他不想这样……   他觉得,他若随父王去参与了一场大事,妻子和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应该逃走。逃得了希望。   呵呵……   朱高熙可不是傻子。   燕王府的探子,查到了许多的详细资料。   比方说,他的宁王叔兵败自尽了。宣惠帝这位堂兄明面上,只是赐死了宁王叔的妻子。子嗣不过贬为庶人。   实际上呢?   宁王叔的子嗣,只要是男丁,尽数已经死了。   余下了刚刚满周岁的一个女儿,还是苟活罢了。   至于那些宁王叔的儿子们,死法也是千奇百怪。什么病逝,什么风寒,什么摔死……总之,全数的死了。   这里面没内情,谁信?   朱高熙看到了宁王叔兵败的结局,他的子嗣的结局的时,朱高熙就是知道了。燕王府若是在这一场将要来临的大战中,输了的话。   他的儿子们,是没有活路的。   “爹、娘,儿子有异议。”   一个声音传来。   那是朱瞻元的平静之语。   福娘和夫君望着屏风处,望着那一个走过来的少年身影,一时间,福娘都是愣神了一下。   “你听到了多少?”   朱高熙问道。   “应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朱瞻元其实只是听了他娘的几句话。不过,已经足够了。有了前一世的记忆,朱瞻元前后多想一想,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瞻元也能明白,他爹娘的争势在什么地方?   不外乎,就是为他和三个弟弟思了退路嘛。   “你一个小孩子,应该听大人的话。”这时候,福娘拿了她当娘的气势来,她说道:“瞻元,你是家中的长兄,你当有燕王府第三代继承人的担当。”   “所以,好孩子不应该偷听了爹娘的谈话。”   福娘转移了话题。   “爹、娘,我跟师傅进学这些年,已经懂事了。”朱瞻元好无奈的。他说这话时,唇角还是淡淡的无奈笑容。   不过,朱瞻元的心态是平和的。   前一世,当了十年的帝王。   朱瞻元也是一个有为的明君,嗯,除了死得早一点外,没什么缺点了。   当然,那也跟他前一世,与二叔在夺嫡之时的暗战有关。毕竟,二叔前一世天时地利人和,全数占了。   他想从中胜利的走出来,那一路上,坎坷太多了。   被暗算了几回,坏了身体的底子,也是无奈之事。   这一辈子,朱瞻元不想留有遗憾。   特别是给二叔朱高晸留了太多的出彩机会啊。   朱瞻元能知道一些祖父的打算。这一回,燕王府出兵的话,他爹身为燕王府的世子,肯定镇守大本营。   二叔朱高晸一定会被祖父拧出来,当了统兵大将之一。   瞧一瞧前面,祖父把二叔带到塞外的行为看来,那就是预兆了。   这本来顺利成章。   因为,祖父膝下三子。朱瞻元清楚,祖父心中,三叔朱高孜是彻底退出了燕王府的权利中心,就算凑个数,也只是凑个数。   三叔有耳疾,这是先天上抹不掉的劣势。   祖父眼中,这能用一用的儿子,就是他爹和二叔朱高晸了。而他爹嘛,祖父有些芥蒂的,对于祖父一直以来,瞧父亲过于心软,不合上位者的大道无情这一态度,朱瞻元就看得出来。这是不讨祖父欢心的。   奈何……   亲爹本性如此啊。   朱瞻元倒是喜爱了亲爹那等心软的性子。毕竟,他是儿子,肯定喜欢了二十四孝的好爹。   但是,祖父不喜啊。   祖父想到的,是一个随个祖父性子的继承人。   二叔啊,二叔朱高晸的无情,十足随了祖父。   朱瞻元能做的,自然就是暗戳戳里,慢慢的磨掉了二叔的优势。然后,一点一点的拔除了二叔的后援团。 第158章   二叔朱高晸空有野心, 却是翻不起浪花, 把敌人无情的摁掉了。   这才是朱瞻元的阶段性目标嘛。   “爹、娘。”   朱瞻元抬头, 目光凝视着双亲。他缓缓开口,语气坚定的说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爹娘分忧解难。”   “也可以为这个家,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朱瞻元指着了自己的心胸,说道:“身为一个男子汉, 儿子不缺了勇气,儿子不缺了信心。”   “爹、娘,做为这个家中的一员,为何要拒绝了听一听儿子的建议呢?”朱瞻元的轻轻反问之语, 掷地有声。   朱高熙望着短了他一截,还是小少年的长子。   他突然有些感概,原来今年八岁的长子, 已经有了他的独道见解。   八岁,真是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啊。   若是依着福娘前一世的忘记,自然还是小屁孩子。但是, 这个时代不同于福娘的前一世。这个时代里,十二岁、十三岁成婚的男女,还是算得正常的。   所以呢……   福娘夫妻是认真的听取了长子的意见。   朱高熙说道:“瞻元, 你真的懂, 爹娘话中之意吗?你真的能担起了,万钧重担吗?”   “瞻元,你还是一个在书房里进学的少年, 你的未来还有无限的期望。你啊,不应该承担了,不属于你的责任。那些责任,应该由你爹我来承担。”   朱高熙虽然欣慰了,长子的成长与成熟。   但是,不亦味着,朱高熙就乐意了,拔苗助长。   朱高熙是当爹的,真心疼自己的儿子。   有一句话,叫自己的娃,自己宠。   朱高熙是亲爹,不是后爹。他肯定是欣慰了儿子的孝心,但是,他又不愿意了,让儿子去承担了大人们应该承担的急风暴雨。   树苗,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会长成参天大树。但是,那需要时间。   若是把参天大树的幼苗,搁到了小时候就经历了暴风雨的摧残,可能会摧毁了它的。朱高熙是亲爹,是亲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陷入了那等绝境。   “瞻元,你的责任,就是在书房里,好好读书。在校场上,好好习武。”   朱高熙伸手,轻轻拍了长子的肩膀。   “好孩子,代爹娘照顾好你的弟弟们,爹娘就是最欣慰了。”朱高熙的托负,就是让长子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长兄。   长兄如父,这是亲爹给的最沉的担子。   其它的,朱高熙怎么会忍心,由得小少年的长子去承担。   “瞻元,听你爹的话,你这个长兄照顾好弟弟们,努力读书习武,就是爹娘最大的骄傲。”福娘附合了夫君朱高熙的话。   夫妻同心,就想劝了长子朱瞻元的英雄行为。   亲爹亲娘的劝阻,朱瞻元没有不开心。相反,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朱瞻元是重活之人,他自然懂得,爱之深,疼至心的那一种关爱,就是愿意给心中在意的亲人,挡了外面的风雨。   朱瞻元更知道,他享受着今生的一切。   不管是这个和美的家庭,还是疼他爱他的爹娘。   这些皆是前一世,他盼着,而不得的一切。   朱瞻元怎么会让人摧毁了这一切呢?不,就算是成为最恶毒的小人,朱瞻元也要守护了,他这一世拥有的一切。   二叔,二叔挡了路,慢慢的料理了便是。   至于说,宣惠帝……   哦,那位南边的天子吗?   朱瞻元心中冷笑。   曾经,他以为,这位会是变数呢。毕竟,天子坐拥朝廷中枢的一切,可谓是占了至胜的至高点啊。   不过,在宁王的子嗣,特别是男丁被斩绝后。偏偏宣惠帝没趁着宁王兵败这等良机,没拉拢一派,孤立一派,打压一派,大大的良机被浪费时……   朱瞻元就知道了,宣惠帝跟前一世一样啊,还是一个筹码最多,却是天下棋局这一盘的赌桌上,最最没有气势,最最没有帝王之心的人。   藩王联合成功了。   燕王府是其中一支时,周王最先跳出来,要当了领头养时。朱瞻元就知道,一切的轨迹,回到了前一世的道路上了。   大势已经不可逆。   因为,宣惠帝让天下藩王合拢到了一起,针对了他的朝廷中枢了。   本来分化的藩王,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啧啧……   朱瞻元有时候忍不住怀疑,他的皇曾祖父宏武爷,究竟看中了宣惠帝的哪一点?   “爹、娘,儿子已经请求过祖父了。”   “祖父同意了,清君侧之时,爹镇守蓟城。儿子和二叔一起,随侍祖父身边,随大军南下征战。”朱瞻元此来,是来告诉了他爹娘这么一个消息的。   嗯,这算是先斩后奏吧。   朱瞻元如此做了此,也是衡量过的。   他啊,要保护了现在拥有的一切,自然需要了力量。   力量,力量,这不向祖父展示了他的成长,他如何拥有自己的基本盘?   朱瞻元在努力的成长,快速的成长。他要做的,不是阴谋家,而是阳谋家。他要的是自己的力量,根本的势力。而不是附会于祖辈的身上,当了二代、三代的继承人。   “爹、娘,若燕王府的大军征战赢了,儿子能随祖父一起马踏京城。”   朱瞻元说这话时,嘴角的弧度,轻轻勾起。那是一抹嘲笑。   “若是燕王府的大军征战输了,爹、娘,你们带着弟弟远避海外,不失为良策。”朱瞻元这时候,大笑了起来,没有笑声,而是一记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很灿烂,似阳光一般的炽热而灼烈。   “爹、娘,祖父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朱瞻元轻轻点头,指了指圆明堂的方向,嘴里吐了这话道。   朱高熙脸色变了变后,问道:“海外事情,你祖父知情我不意外。你如何得知?”   朱高熙寻了海外的退路,父王母妃肯定是要告知一二的。其它人,自然就是朱高熙的妻子福娘,以及二舅子张春福了。   对于其它的,朱高熙是寻了其它理由的,可没透露了底细啊。   “分晰分晰,就可以得出结果了。”   朱瞻元指了指自己的头,挺骄傲的回道。   也就是这时候,朱瞻元的神色,带上了一点孩子的天真无邪。不再像了前面时,真正的小大人模样。   那等态度,那等语气,那等神情,把朱高熙和福娘这一对夫妻中唬得一愣一愣的。   “瞻元……”   福娘伸手,拢了长子进怀里,拢紧了两分,她突然发现着。她好像不经意间,她的儿子长大了。   不可爱了,却是有担当了。   “瞻元,你这孩子真是……”   “太不可爱了。”福娘伸手,在长子的背上拍了拍。   朱瞻元好不容易从亲娘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跳开了两步,才回了话,道:“娘,儿子长大了,可爱这个词不应该用在儿子的身子。”   “男子汉大丈夫,坐如钟,立如松,堂堂正正,有本事有担当便可。”朱瞻元拍拍自己的小胸膛,表示他的人生目标,不是当一个亲娘怀里的小可爱啊。   “是啊,你这孩子,真是有担当了。”福娘感叹了这一句后,冲着长子吼道:“可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得听爹娘的。”   “五郎,你得教训一下瞻元了。不能让他这般肆无忌惮了。我怕……”   “我怕他的心中没了敬畏。”福娘望着夫君,非常认真的说道:“他再是装了稳重,装了成熟,装一个男子汉,他还不是一个大丈夫。他是一个需要读书习武,需要时间琢磨的小孩子……”   福娘很认真,她不认同了长子的解决之道。   对于公爹的安排,福娘是儿媳妇不能非议,可教训一下儿子,是亲娘的权利。   朱高熙自然读懂了妻子的心中,是对长子浓浓的疼爱。   只是,妻子的担忧,朱高熙却是没有的。   “福娘,瞻元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他能说服了父王,就说明了,瞻元已经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朱高熙望着长子朱瞻元的目光,是复杂至极的。   他一辈子都不得父王的真正喜爱,那点子父子之情也是稀薄的。   他的长子却是甚得父王的欢心,而且,父王的眼中,长子瞻元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选。   说起来,朱高熙这个亲爹是被亲儿子煽脸啊。   那又如何呢?   朱高熙是为这样的长子而骄傲的。   毕竟,这是他的亲儿子。   青出于蓝胜于蓝,朱高熙不介意,一辈更比一辈强。   “瞻元,你比你爹有本事。”   朱高熙笑了,真诚的笑容,冲着长子夸赞了这一句话道。   朱瞻元听后,变得腼腆了起来。   亲爹的夸赞,这等露骨的夸赞,朱瞻元听得心头如吃了蜜一般的甜。这是爹的夸奖,前一世,他盼了一辈,也不得的父爱。   “爹,我会努力,我会继续努力,将来做得更好。”   “我们会赢的。”   “一定会赢。”朱瞻元抬头时,他说的话,每一句的语气里全是满满的果决。还有那眼神中,燃着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希望,也是野心,更是对未来的坚定不移。 第159章   宣惠三年, 六月十六日。   这一天, 朱瞻元的八周岁生辰。   作为燕王府的世孙, 朱瞻元的生辰虽然不宴请了宾客,燕王府内的自家人还是聚一聚,给朱瞻元的生辰送了生辰礼。   次日。   福娘和三弟妹小齐氏一起,陪着婆母燕王妃料理府务时,得知了一件大事情。   “八月初一是好日子, 宜嫁娶。”   燕王妃这一开口,福娘和小齐氏就清楚了,婆母话中的含意。毕竟,燕王府内, 还要娶亲的人就只有晸二爷。这一位晸二爷的元晸堂尚是缺了一位二夫人。   “王爷和我商量过了,那天就是高晸的娶妻之日。这等喜事,自然要提前操办起来。福娘、惜春, 你们妯娌二人同心合心,一起为我分担一些。”燕王妃交待了此话道。   “诺。”   妯娌二人是同声回了一个答复。   “母妃放心,我和三弟妹肯定是用足心思, 给二弟妹的大婚之日是举办的圆圆满满。”福娘先开口,又是承诺了一回。   “就是,跟大嫂说的一样, 媳妇定然是办好了二嫂嫂大好日子的喜事儿。”齐惜春也是笑容满面的回了这般话。   燕王妃点点头, 表示很满意。   婆媳三人又是商量了一翻。   毕竟,朱高晸的婚礼,这六礼还是过一过, 一一走足了这些礼仪的。   当日,午后。   妯娌二人又是一起在花园里,是凑巧的遇上了。   彼时,福娘身边三个儿子,次子朱瞻亨、三子朱瞻利,以及四子朱瞻贞。   朱瞻亨这个月的二十六日,就会满了五岁的生辰。这过了生辰后,朱瞻亨小盆友才能搬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前院去。   如今,朱瞻亨小盆友自然还是亲娘的魔掌之中,乖乖的听了亲娘的话呢。   上个月,五月二十日,满了三周岁朱瞻利小盆友嘛,则喜欢凑在了四弟朱瞻贞的身边,安静的陪着小弟弟一起玩儿。特别再过几天,到了二十日就是朱瞻贞的周岁生辰。   朱瞻贞小盆友偶尔嘴里冒点外星语,依依吖吖没人听得懂,但是呢,朱瞻利这位三哥就是好性子,就爱听了四弟瞻贞的唠叨。   福娘发现,她家的四个儿子,各有特色啊。   朱瞻元一直是稳重,而且,还是一幅有担当的小男子汉形象。   朱瞻亨这个次子嘛,就是馋嘴又活泼的泼猴儿。   至于三子朱瞻利,是一个安静的小小美男子一枚。   至于四子瞻贞,那就是一个话唠。要么睡觉,要么醒来后就是唠叨着他那谁人听不懂的外星语“依依吖吖,哇哇啊啊”这般的说个不停。偏偏安静的小美男子瞻利就是一个好哥哥,乐意听弟弟的唠叨外,还偶尔点点头,附合一两声。   这哥俩那就叫一个默契。   “三婶婶。”   朱瞻亨见到了小婶婶齐惜春,领着堂弟朱瞻礼和堂妹朱凤娘也是在花园子里逛着时。那是一个高兴劲头儿,还是凑了过去,行礼后,就是去逗弄了堂弟堂妹。   “瞻利见过三婶婶。”   三岁的朱瞻利没有二哥的猴急样儿,很规距的行了礼。   齐惜春笑着回了侄儿的话。   “瞻利啊,去,和你哥瞻亨一起玩儿。瞧瞧,你弟弟瞻礼,还有妹妹凤娘,就是喜欢热闹劲头儿。”   齐惜春指着旁边,那凑了一零儿的孩子们。   可不是吗?   这时候,朱瞻贞和两个同一天出生的弟弟妹妹朱瞻礼、朱凤娘是凑了一堆儿。三个将满周岁的小婴儿,那是一起玩闹着。   嗯,就是由各自的奶娘,小心的搁在了小摇篮里,那是用福娘让木匠做成的小推车上,各自是相互招了手,又是哈哈笑了,又或是三个小婴儿一起说了他们之间的外星语。   朱瞻亨凑过去,就是去捏一捏堂弟朱瞻礼,还有堂妹朱凤娘的小脸蛋儿。   至于朱瞻利,去凑了热闹时,不过是安静的站在了四弟瞻贞的小摇篮旁边,静静的当了好哥哥。   “这个夏天,真是热闹。”   福娘瞧了一会儿,这般笑说道。   这时候,天正热。   不过,她们是在花园中的凉亭里,赏了这时节的风景。   倒也是避荫处,还算得凉爽的。   花园中,百花盛开,一派繁华。   “还是孩子们多,才是显得更加的喜气洋洋。”齐惜春接着大嫂的话,这般笑说道。   福娘点点头,望着那儿凑了一堆儿的五个孩子,同意了妯娌的话,说道:“三弟妹这话对,五个小孩儿凑了一堆,想不热闹啊,都难着。”   “说起来,王府里的第三代,就缺着瞻元、瞻仁没在这儿。若不然,七个孩子凑了一堆,就更是喧闹着。”齐惜春提了这么一句话道。   “不一样,不一样。”福娘摆摆手,笑道:“瞻元住了前院,他都分了自己的院子,倒底是长大了。他一个长兄,哪能跟弟弟们一起闹腾?肯定是要懂得谦让了弟弟们。”   “是啊,也是羡慕了大嫂,瞻元那孩子处处都好。无论是学业,还是为人处事上,真像一个小大人,够稳重,也够聪慧。”齐惜春夸赞了大侄儿。   “瞻礼也是好孩子。”福娘同样夸了妯娌的嫡子,说道:“瞻礼有弟妹的教导,将来的前途一样远大。”   “说起来,也是瞻仁可怜些……”齐惜春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话。   福娘眉头动一动,然后,想一想后,说道:“三弟妹,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往后,就莫提了。瞻仁侄儿养在母妃膝下,有父王母妃的疼,而且,过不久了,二弟又要娶亲,到时候,自然会有新的嫡母宠了瞻仁侄儿的。”   “倒底是亲侄儿,你我都是长辈,肯定也是会看护了侄儿的。”福娘眼神挑一挑,对三弟妹齐惜春暗示了一下。   “大嫂说得对,瞧我这一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齐惜春这时候也是反映过来了,她失言了。   刚才的话,若是让婆母燕王妃听了,不知道会不会多想呢?齐惜春连忙是转移了话题,说道:“新的二嫂嫂进府,对于王府而言,是一件大喜事。”   “往后,就有二嫂嫂给大嫂多帮忙帮忙。”齐惜春这般一说,福娘也是配合的转移了话题,她笑道:“有两位弟妹帮忙,我是巴不得呢。我啊,乐得躲懒,讨个清闲。”   两妯娌说了会儿话,也是说得相互笑了起来。   这等午后的时光,还算得悠闲的。   不过,一旦谈到了正事上时,气氛就是变了。   “大嫂,王府在二嫂嫁进来后,王府又会大军出动了……”齐惜春早是打发了侍候的仆人们,是去照顾了自己的嫡子嫡女。福娘身边的仆人同样如此,也是去照顾她的三个儿子瞻亨、瞻利、瞻贞了。   这时候,两妯娌谈话,也是没个外人在近处的。   所以嘛,这话也是敞开了心扉在讲的。   “这事情你可听到了些消息?”齐惜春问道。   妯娌问到这份上,肯定就是消息瞒不了人啊。说到底,齐惜春的枕边人,就是朱高孜这位王府的孜三爷。   这兵马要出动,粮草肯定会先备好的。这事情是瞒不了人的。   “应该是吧。”   福娘含糊的回道。   “这不是才打了塞外的胡人刚刚大军回了蓟城吗?怎么还要再去开打?捷报上不讲,咱们已经赢了吗?”齐惜春连问了三个问题。   福娘心头明白的,这一回,燕王府不是要北上击胡人,而是要南下去京城了。   不过,燕王府前面打击胡人,那前期的准备工作跟现在一样。所以,这瞒了人的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   这不,连王府的媳妇齐惜春都以为是要北击胡人呢。   “那些军政大事,咱们哪懂啊?”福娘笑说道:“肯定是父王做主,有幕府的那些官员们出谋划策的。我是不懂这些的……”   “我啊,就是至多帮母妃做些小事,学学如何管一管府务。”福娘伸手又指了远处的小孩儿儿,笑道:“照顾好了夫君和孩子们。其它的,我真不懂的。”   福娘这一表态,,齐惜春是笑了。   “大嫂,你瞧瞧,我啊,就是爱不懂装懂。也对,咱们内宅中的妇人,哪懂了什么军国大事?”齐惜春也是自嘲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偶尔里,我还是羡慕着大嫂。”齐惜春的眼光中说是羡慕,还真是纯粹的羡慕的,毕竟,她小齐氏也是有儿有女,夫君疼爱的妇人。这成婚后的日子,对于小齐氏而言,是幸福的。   一个幸福的女人,这心胸和气度,自然是非常不错的。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福娘眨一眨眼睛,还是带上了打趣的话儿,说道:“我啊,就是当好了一个媳妇本份,做好了妻子的本份,一心想做一个好的娘亲。算下来,跟着嫁进婆家的普通妇人,都是一模一样的。”   “三弟妹,你啊,也不知道多少女人,那也是羡慕你的。瞧一瞧,你一嫁进了王府,可不是就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儿女,龙凤呈祥,这也是好兆头。”   福娘对三弟妹齐惜春是夸了话。   这一对妯娌儿,就是相互吹捧了起来。不过,这也是说得双方都开心。   毕竟,妯娌凑了一起,能谈什么?   自然是谈了孩子,谈了夫君,然后,再吹捧一下对方的幸福嘛。   花花轿子众人抬,这就是相互间,互惠互利的事情。   宣惠三年,六月二十日。   燕王府,第三代的孙儿辈中,朱瞻贞、朱瞻仁、朱瞻礼、朱凤娘,都是这一天的周岁生辰。这周岁生辰,肯定是要大办的。   毕竟,这一天亦是拭儿宴。   抓周什么的,肯定少不了的。   燕王府大宴宾客,这到来的客人自然是甚多的。燕地的大户豪门,还有一些世族之类的名望人士,皆是来参加了这一场盛宴。   四个周岁的小儿,就是今个儿的主角。   于是,吉时到了时,抓周开始。   四个小婴儿,人人穿着喜庆的服饰,带着纯金镶玉的长命锁,那是一起给搁在了铺就好地毯的抓周地儿。   燕王府前院,小校场上。   红色的地毯上,各色的小儿抓周物件儿。 第160章   琴、棋、书、画, 笔、墨、纸、砚, 这些象征着文人的小物件儿, 自然全是缩小的版本。除此之类,武人那些器具,刀、剑、弓、矢等等,依然是缩小的版本。   这大小是改小了,可是, 依然是由得匠人,一一照着正品综小了比例罢了。   除此之类的,象征着官员的官印、象征着钱财的元宝、算盘等等,一一是摆了试儿宴上。当然, 各有女孩儿抓周时的绣线、梭子等等物品。   当然,这些物品中,要说着, 最惹人眼的,还是那边角处,一盘儿味香且诱人的糕点。   朱瞻贞、朱瞻仁、朱瞻礼、朱凤娘, 四个小孩儿被奶娘一一小心的放到了地毯上。然后,自然是由得福娘哄了四子瞻贞,燕王妃哄了孙儿瞻仁, 齐惜春这个生母哄了儿女瞻礼、凤娘。   大人们的话中之意, 自然是让孩子去拿了喜爱的东西。   朱瞻贞这个小盆友有了三哥瞻利的教导,倒是一个爬得顺溜儿的小家伙。这不,开开心心的往毛笔处爬去, 然后,小手抓着一支小号的毛笔后,就是摇晃着站起身来。   接着,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往亲娘那儿走去。   最后一两步时,朱瞻贞小盆友是被自己绊倒了。   “依依吖吖……”   朱瞻贞小盆友摇摇手中的小毛笔,冲着三哥瞻利还是笑了一记灿烂的笑容。完全没有摔倒了,就得哭儿的小冲动。   最后,这位瞻贞小盆友也是懒得爬起来了。就是用趴着用爬的姿式,爬到了亲娘的脚边。然后,顺着亲娘的小腿,那是拉着亲娘的裙摆,慢慢的站了起来。   “娘。”   小嘴儿甜甜的唤了一声。   那小毛笔在亲娘蹲下来抱起了他后,朱瞻贞小盆友就把手中的小毛笔递给了亲娘。   福娘瞧着四子瞻贞就像平日里,由得次子瞻亨、三子瞻利训练的那般样,平平常常的抓了一支毛笔交差。   心头嘛,福娘是高兴的。   这等喜庆的日子,得个好兆头就是不错了。   这般就挺好。   在福娘的四子瞻贞抓了一支小毛笔后,自然有夸了话的。   不外乎就是四少爷抓了毛笔,将来定然文采了得之类的马屁话。   当然,这话福娘是爱听的。   马屁话,一般都是讲的好听的,只要不是太夸张了,福娘听得也顺耳的。   “娘。”   朱瞻贞在福娘的怀里,还是扭动了一下小身子。这时候,他的目光,更多的还是望着三哥朱瞻利。   满院子的人啊,朱瞻贞小盆友是害羞了。   瞧着儿子的小动作,福娘是笑了。   场地里。   除了朱瞻贞小盆友外,其它的瞻仁、瞻礼、凤娘,三个小婴儿也是抓好了自己喜爱的东西。   若说瞻礼是抓了一把小弓,算得平常的话,就是让人夸了将来是射艺好外。那么,凤娘拿了绣线,就是让人夸了未来女红好。   唯有朱瞻仁小盆友,这一位是抓了两样东西。一本书籍《百家姓》,以及一块点心。   没错,这位就是一手抓了《百家姓》,一手抓的点心还是往嘴里咬了一小口。那等可爱的模样,是讨喜的。   不过,现场的晸二爷的脸色嘛……   这个亲爹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倒是燕王妃就是笑了笑,由得现场的人是寻了好话,夸了四个燕王府的第三代。   这一场抓周宴,四个小婴儿的出场嘛,到此也就是差不多了。毕竟,这等宴会里,其实还是大人们的交友聚会好场合。   这一日的抓周宴,燕王府是举办的园满落幕。   宣惠三年,六月二十六日。   朱瞻亨小盆友满五周岁的生辰。   这一天,朱瞻亨小盆友很高兴,也很得意的。因为,他收到了亲人们送的生辰礼,以及明日啊,他就能搬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前院。   朱瞻亨小盆友将像哥哥一样,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属于他的地盘。而且,那院子已经有了名字,就叫做“正亨苑”。   福娘很神伤。   她养了一个熊孩子,这离开爹娘了,要搬走了。别说伤心了,朱瞻亨小盆友那叫一个开心高兴才对。   在朱瞻亨小盆友看来,他就是飞出了笼儿的小鸟。将要面对的,是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   “哼……”   “五郎,咱们家的瞻亨,得找了师傅好好教导。一定得让这个儿子的活泼性子,是好好的压一压。不然的话……”   福娘也就是嘴上说一说。   真是让儿子成了一个酸酸的读书人,福娘还是不喜的。   “没事儿,小孩子活泼些是好事。将来,等他读书明理了,自然就是长大了。”朱高熙瞧着次子的闹腾样子,倒是哈哈笑了。   次日。   按着朱瞻亨小盆友的要求,他搬家了。   从元熙堂搬去了正亨苑。   当然了,正亨苑还是挨着正元苑的。这样的安排,也是方便了前院的第三代们,那是加深一下兄弟感情。   于是,从六月二十八日起。   朱瞻亨小盆友就是过上了早起早睡的美好读书生活。   七月初。   才刚刚过了几天的读书生涯。朱瞻亨小盆友在一次夕食后,一家子人在元熙堂里消食时,就是闹腾了话。   “爹、娘,我能不能晚些进学啊?”   朱瞻亨小盆友想偷偷懒了。   在正亨苑中的自由,也不是全部的自由啊。朱瞻亨小盆友还得适应了王府里的规距,那就是进学的少爷,没得像小孩儿一样偷懒了。   读书、习武,这都是有了规距的时辰。   若是做不好,做不完功课,是要被罚的。   “哼哼,瞻亨,当初你不是最喜欢进学了吗?”福娘对次子打趣了话儿。   “娘,您放心,我会监督好弟弟的功课。”朱瞻元这时候在旁边是保证了话道。朱瞻亨一听,奄奄了。   “哈哈哈……”   朱高熙瞧着次子的小模样,是真的开心笑了。   “瞻亨,你真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读书习武肯定是不能偷懒的。应该更加努力才对。”朱高熙觉得,也应该给儿子一点鼓励,说道:“如果你的功课好,年末时,爹答应你一个不过份的小愿望。”   朱瞻亨一听亲爹的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我们去庄子上玩儿。”   朱瞻亨赶紧提了条件。   “成。”   朱高熙一点也不拒绝儿子的提议。   “太好了,太好了……”对于玩儿,还有狩猎这等事情,朱瞻亨是喜爱的。   朱瞻元在旁边瞧着二弟的欢喜,心头也是高兴的。对于这个弟弟,他最是了解,就是一个活泼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又馋嘴,又是爱偷懒的小爱伙。   当然,弟弟嘛,是自家的可爱。   朱瞻元觉得,爹娘疼爱一些弟弟,也是应该的。毕竟,他的弟弟啊,还是一个非常听哥哥话的好孩子,乖孩子。   七月七,七夕节。   这一天,福娘和妯娌齐惜春倒是凑了一堆儿,给王府的丫鬟们是赏了不少的小礼物。当然,除了胭脂水粉外,也是有些布匹和衣物。   这一天,是传统的女儿节。   哪个少女没怀春呢?   女儿家嘛,总会希望嫁得一个好夫君,得了孝顺的儿女。   盼着美好的未来,这自然是人类应该有期望。   福娘和妯娌齐惜春,自然也是要给那有了中意对象的丫鬟们,是配了婚事。这拉了红线的事情,福娘是乐意着,由得当事人和家中的长辈们,皆是男女双方都满意了,才是赏了嫁娶的赏赐。   齐惜春瞧着福娘一天的忙碌。   在申时时,差不多料理好了。齐惜春赞了话,道:“大嫂真是好耐性儿。”   “说起来,大嫂这般的心细,由得大嫂给配了婚事的丫鬟,也是有福气的人。王府中,给她们配的嫁妆,也是丰厚着。”齐惜春这话也不全是吹捧,也是有真心实意的。   “都是女子,若是嫁得一桩好姻缘,也算得王府的功德嘛。”   福娘笑了,浅浅回了一句。   在心中,福娘一直觉得,这古代的丫鬟们一辈子就由得主子做主。真心呀,能得了一门好婚事,也是大好事。毕竟,这时代的婚姻就是一锤子买卖,好与坏,嫁到婆家的女子都得受着了。   若是嫁得好,就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投到了好人家。   若是嫁得不好,那真是摧毁了一个女子的后半辈子幸福啊。   福娘将心比心,还是乐意了,拿出了耐心与好心,给王府里的丫鬟们撮合出来了好姻缘。   这算得一种安心啊。   “大嫂这话也是有道理的。”   齐惜春同意了福娘的话。   “丫鬟们嫁得好,也是未来幸福在望,这王府的仆人们也是容易安生些。”齐惜春的话中之意,自然更是话里有话的。   丫鬟们安份了,少些有爬床心思的。也是让当家的夫人们,那是心安啊。   毕竟,女人嘛,男人嘛,谁真是心眼儿大的?乐意让枕边人,分得给别人一部分了?   独占爱情,那是人类的本能。   宣惠三年。   七月匆匆而过。   八月,就是入了秋。   秋,温度宜人,风和日丽。   八月初一日,朱高晸这位王府的二爷,这一天是当了新郎官。他的新娘子,姓解,闺名蕴娘。其父解政是燕王新任命上的稷下学宫的山长。   可以说,这位解蕴娘跟朱高晸的婚姻,是一桩地地道道的政治联姻。   因为,晸二爷的岳父解政,是一位大儒。   燕王需要掌握好了燕地的读书人的风向,把解政搁到了稷下学宫当山长,就是燕王摆在了读书人里的一个代言人。   解政是一位大儒。不过,这一位不是高门出身。而是寒门出身。   解政的一生,就是一位寒门学子的奋斗史。   前朝之时,解政就是声名远播了。不过,这位没仕,而是养望,以及教书育人。可以说,在燕地解政的名声非常好。   当然,解政的学生也是有一些人才的。   至少,在燕地的官场上,解政是有人脉的。   这一桩婚姻,就是燕王给次子朱高晸寻得的助力。   解蕴娘是大儒解政的唯一嫡女,当然,也是解政最小的一个孩子。这么一个解氏的姑娘,在娘家时,是得娘家人宠爱的。   这一桩婚事,燕王满意,燕王妃也是满意的。   解蕴娘的家人,没当官的。但是,是有名望的读书人,名声非常清贵。   而这个名声,在将要南下的燕王看来,他是觉得,他未来会需要的。于是,这一桩政治联姻就是出场了。   燕王府晸二爷娶一个寒门嫡女,哪怕是大儒的女儿,也是改变不了解蕴娘的娘家,没一个当官儿的人。   所以,做为晸二爷的继室,解蕴娘是高攀的。 第161章   做为一个新娘子, 解蕴娘在新婚之日时倒也是平静着。毕竟, 她出身于读书人家, 哪怕是小家碧玉呢,也是腹有书华气自香。   解蕴娘对于未来的夫君,那位晸二爷了解的并不多。   她是一个好女儿,自然是依了媒灼之言,由得父母做主给她安排了婚事。女子四德, 妇德、妇言、妇容、妇工,这些自然是解蕴娘日常所修习的。   因为这般的教导,解蕴娘的容貌虽然不美,却也是一位安静的佳人。   哭嫁, 出门,坐在喜轿之中时,解蕴娘的神情是无悲无喜。   等着喜轿到了燕王府时, 燕王府是中门大开,迎了这位新嫁娘。在喜娘的搀扶下,解蕴娘是下了喜轿, 一步一步走进了她未来人生里,要活了一辈的地方。她的的婆家燕王府,会是什么样子?   解蕴娘不知道, 她知道的, 就是她将是燕王府的二儿媳妇。   福娘这一天,还是挺忙碌的。   好在她不是主角儿,偷偷懒, 还是能寻得空闲功夫的。   晚间。   也是一场热闹,一场繁华后,福娘夫妻是沐浴洗漱后,准备将要歇下了。   屋内,有暖暖的烛光。   气氛正是美好时。   “这些日子,你是累坏了吧?”   朱高熙对妻子笑说道:“二弟的婚事,操办的挺圆满。这一场南征啊,二弟想来应该也是满意了,毕竟,元晸堂里有了新的女主人。”   “我瞧着未必。”   福娘却是摇摇头。   朱高熙带上了奇怪的神色,问道:“这话如何讲?”   福娘指了指元晸堂的方向,回道:“在喜房时,二弟挑开了二弟妹的喜帕,当时,我是看见了二弟妹的容貌,稍稍普通了一些……”   福娘觉得背后议了人事非,却实是欠了些私德啊。   所以,福娘脸色还是微红的,她说道:“前面的两位二弟妹,不管是岳氏,又或是张氏,皆是好容貌。可谓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如今的这一位解氏……差了一筹半筹的,怕是二弟的心中有落差啊。”   福娘话说到了这里,朱高熙是听出来一些东西了。   “娶妻娶贤,容貌之事岂能当了关键之处?”朱高熙是摇摇头,显然不觉得这女子的容貌是娶妻的关键。   福娘笑了,说道:“你嘴上这般讲,当然是因为你不是二弟,你若是二弟乐意娶一人容貌普通的?”   “若是你的话,便是容貌普通了,我亦是不在乎的。”朱高熙望着福娘,满满的温柔目光,说道:“我可不是一个肤浅之人。我心悦于你,那是因为在我心中,你就是你。”   福娘听得这等情话,心头是舒服。   不过,这事情跟二弟朱高晸娶妻,好像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啊。   所以,福娘是笑道:“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的。”   然后,福娘又是指了指元晸堂的方向,继续说道:“但是呢,我们刚刚议的是二弟和新一任二弟妹的未来。而且,这中间有结波折的……”   福娘话到这里时,还是想了想后,说道:“当初,其实母妃敲定的二弟继室人选,不是如今的解氏。而是父王发话了,由得母妃做主,把原来已经敲订了更贴的人选给换了。”   福娘说完这话时,脸都红了。这是给羞燥的。   毕竟,事情这般做的话,是非常失礼的。奈何燕王、燕王妃都做了决断,福娘这等儿媳妇自然只能听从了。   只是,当初母妃选择的那一位其实也是不错的姑娘啊。   奈何,可惜了。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的不巧合。   “那这一位解氏的性子如何?”朱高熙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福娘回道:“挺好的,是一人安静的好姑娘。”对于解蕴娘,福娘的了解,就是真不错的一个姑娘。出身嘛,也算是诗书人家,本身性子真是好。   当然,若对于晸二爷来讲,可能就是不符合了这一位小叔子的外貌协会的会员身份。   “有些事情,哪怕咱们是兄长嫂嫂,也是不好插手的。元晸堂的事情,二弟二弟妹之间的关系,由得他们自己相处好。”朱高熙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也是不巧了。二弟二弟妹之间的相处时间,也不会留下来多少。”朱高熙讲了正事,说道:“初八,大军要南下了。”   福娘听得这话后,心神全部被这事情给占据了。   燕王的亲卫军南下,这可是关系到了燕王府生死的大事。所有燕五府的众人,都是一条船上的,没人想燕王府这一条大船是毁掉了。   “瞻元这一回也会南下啊。”福娘的神色,是有些愰忽了起来。   “你放心,瞻元是随侍在父王身边,必然是在最安全的地方。”朱高熙这般宽慰了妻子。福娘听得这话后,回了笑容,说:“你放心,我都明白。”   “南下之事,已经成为定局,咱们能做的就是让瞻元没有后顾之忧。让燕王府赢得了这一次的豪赌。”福娘说这话时,是真盼望着老天爷的垂青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高熙对福娘说道。   “嗯。”福娘颔首同意了。   这一对夫妻是稍稍谈了些话后,便是歇下了。   八月,秋季。   这个季节,本是收获的季节。   南边,京城。   皇宫,乾清宫。   对于宣惠帝而言,这个季节并不美好。   因为,周王起兵后,并不似乎宁王那般的好收拾。朝廷中枢的大军,前面刚刚经过的一仗,按说是兵丁都见血,是老兵了,都是有些本事的。   实际上,上一回,宁王兵败了。上面领兵的大人物,是发财了。   但是,那不应味着,小人物也跟着发财了。   宁王是完蛋了,宁藩被朝廷的大臣们,视为了朝廷的统治地盘。于是,小兵们打了胜仗,许多人乃至于付出了生命。那又如何呢?   这是大人物们得了全部的好处,小人物们就是流血流泪,而且,没多少收获的。   宣惠帝看到的,只是朝臣们的吹捧,以及一场大胜。   至于大胜之后,隐藏之下的危机,这位帝王全是忽略了。又或者,宣惠帝以为,宁王的兵败,他的江山社稷是稳固了。但是,危险恰恰在蕴酿着。   宣惠帝在乾清宫中,看到的就不好的奏报。   那便是朝廷的大军与周王的大军相持不下。   八月初八日。   燕地,蓟城。   誓师大会,照常开始。   这是燕王的讨缴文,宣告之日。当然,燕王的起兵名头,就是借了一个清君侧。这个借口,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为了对抗朝廷的削藩嘛。   做为藩王,燕王是不会束手就是擒的。   朱瞻元是参与人之一。   他这位燕王府的世孙,也是观礼之人。   朱瞻元望着祭旗仪式,他的心中是一阵的澎湃。朱瞻元明白,属于他祖父的时代,将来来临了。   这个新时代,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了。   未来会更美好的。   在朱瞻元的心中,如此的以为的。   为此,他已经是展望未来。   祭祀很顺利,似乎是一个好兆头。   不过,就在祭旗仪式结束后,大军开拔的第一天,当天扎营时。   最新的急报到了。   朱瞻元在祖父的身边,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最新消息。   周王兵败了。朝廷又打了一回大胜仗。   “中军议事。”燕王对亲卫吩咐了话,让其去传达了他的意思。所有的燕王心腹,都要到中军大帐议事。   朱瞻元也是列席者,一个听客。   在左军师张源是讲解了目前的情况时,中军大帐内是人人眼色各有变化。   不过,朱瞻元很沉默。   这一场议事,最终的结果,是燕王拍板,做了决断。燕王府的亲卫军,继续南下。周王兵败了,其它藩王龟缩了,但是,燕王府的军旗已经誓师了,所以,不打到京城,是不会回头的。   一切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对于宣惠帝而言,燕王府,以及燕王府这杆人的行为,跟造反有区别吗?   完全没有。   所以,自古以来,造反者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中军大帐很快安静了下来。其它人都离开了,唯有朱瞻元是静静的站在了一个角落里,他陪着他的祖父在静静的待着。   良久后,燕王开口了。   “瞻元,你觉得祖父此回出兵,是赢是输?”   燕王问话时,是平静的。对于周王的兵败,他似乎并没有在意。   朱瞻元脸带笑容,说道:“祖父对胜利的信心有多大,孙儿就有多大。孙儿坚信,此回我方必胜。”   燕王听得这话后,哈哈笑了出来。   “那么,你不害怕吗?你要知道,你的五祖父、八祖父,皆是输了。宁藩、周藩,这一回皆要倒霉了。”燕王继续施了压力,对孙儿问道。   朱瞻元摇摇头,说道:“朝廷的情况,祖父有探子侦测了详情。孙儿看了秘报,所以,对于朝廷会胜利,宁藩、周藩会输,并不奇怪。但是,若想赢了燕藩,孙儿却是觉得绝无可能。”   “燕王是北地藩镇,祖父的兵,是百战雄师。”   朱瞻元拍了祖父一记小小的马屁后,继续说道:“而且,朝廷大军胜后,除了显贵们得了好处,其它的大多数人,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人,都是流血流汗又流泪。”   “朝廷的大军是疲师矣。”   “祖父这一回领大军南下,必然会势如破竹,直捣黄龙。”朱瞻元说了他的判断。当然,这也有一些结合了前一世的形势发展,而得出来的结论。 第162章   “你倒是甚有信心。”   燕王望着嫡长孙朱瞻元, 听着他的话后, 是洒然一笑。   在燕王的心中, 他的嫡长孙朱瞻元是一个聪慧的孩子。当然,如今看来更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孩子。至少,在应该冷静的时候,够冷静的。   而且,也没有被表面的现象所蒙蔽了头脑, 恰恰相反,在一些需要抉择与做出决定时,他的主意非常的正。   “孙儿的信心,是建立在祖父的实力之上的。”朱瞻元自信的说道:“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朱瞻元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燕王如何听出了嫡长孙的话中之意。朱瞻元这位世孙,那就是觉得, 他掌握的信息一分晰。觉得燕王府的实力在南边的天子之上嘛。   这等话,燕王听着顺耳。   “你不错。”   燕王夸了嫡长孙。   “是孙儿常在祖父身边,学得祖父的一二分功力。往后, 孙儿当更加用心学习,以便将来长大了,能为祖父为忧。”   朱瞻元的态度, 还是非常谨慎的。   燕王非常满意。   等到朱瞻元从祖父的中军大帐离开后, 回了自己住的小帐时。   他才是有了闲下来的功夫,是思考了一些事情。   “你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打断了朱瞻元的思考。   朱瞻元抬头看着来人是他的二舅舅张春福。这都是亲人长辈,朱瞻元十分自在的说道:“舅舅, 你先坐。”   待张春福落座后,朱瞻元亲自给倒了茶水,笑说道:“舅舅喝盏茶,解解渴。”   张春福娘对外甥的好意,自然是领了。   这茶喝了,话自然也是谈到了刚刚张春福的问话。朱瞻元简单的说道:“我刚刚在想了,外祖父、外祖母、二舅母如何舍得二舅跟我一起南征?”   “瞧瞧如今,二舅是大材小用,成为了我的亲卫队长,太浪费二舅的才华了。”朱瞻元这话,当然是打趣的意思。毕竟,他很清楚,二舅张春福来到他的身边,这是亲爹亲娘给的保护。这大营里,亲舅舅肯定是真关心他安危的。   说到底,朱瞻元一个八岁的小儿,真是需要保护的。   “你这孩子,你这话若是在蓟城时,就敢讲出来。看你爹娘不是好好的教训了你。”张春福摇摇头,说道:“咱们外甥和舅舅之间,何等的亲近?你啊,莫全是外道的话。”   朱瞻元瞧着二舅舅的神色慎重起来。   朱瞻元不隐瞒了什么,再说,周王大败的消息,想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住的。   “南边来了消息,周王大军输给了朝廷中枢的军队。这一回,其它的藩王都当了缩头乌龟。咱们燕王府是成了靶子,得在前面迎接了朝廷的涛天怒意。”   朱瞻元这话讲完后,张春福是神色正然的望着外甥,他说道:“必然不止这些吧?”   嗯,朱瞻元给咽住了。   良久后,朱瞻元才是回道:“舅舅说得是。说起来,我看法与那些退缩的藩王,完全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这一回反倒是一个好机会。指不定燕王府会大胜,打进了南边的京城。掀起来一场浩大的政治洗牌。”   朱瞻元这话说完后,张春福似乎是在沉思。   就在朱瞻元以为二舅舅不会多话时,张春福又开口了,回道:“瞻元,你是一个有眼光的孩子。这南下京城时,不管什么时候,不能离开了舅舅的视线。舅舅答应了你爹娘,定然是要护好你的。”   朱瞻元瞧着二舅舅的诚恳眼神,答应了二舅舅的要求。   舅甥二人又谈了小会儿话,朱瞻元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二舅娘怀孕了,来年,我就要当了表兄。二舅舅,这一回你南下,我瞧着,若是我军大胜之时,二舅娘也定能搏得了一个诰封。”   这话,朱瞻元未尝不是在提醒了二舅舅,这一条路走了,不妨就找到些好处。   在朱瞻元的眼中,二舅舅的势力,何尝不是他和亲爹的潜在势力呢?   有时候,二舅舅张春福的身边,比他和亲爹的动作能够更加的不引人注意啊。当然,这中间的尺寸,还是要好好拿捏拿捏的。   “你这孩子,倒是一个机灵的。”   张春福笑了。   做为一个来年春天,就要当爹的男人。张春福此回南下,一是为了保护外甥朱瞻元,说到底,朱瞻元才是张家人在蓟城立足的最牢靠基石。   二嘛,更是因为张春福是在禁卫军中锻炼出来的人,他对于军中的一切是熟悉的。这一回,真跟外甥说的一样,就是为了搏一场富贵前程。   当初,燕王对于张春福的加入,也是表扬了一翻的。   在燕王看来,有张春福这个亲舅舅护着,嫡长孙朱瞻元的安危就算是挺妥当的。   说到底,战场上的事情,还是要看运气的。   谁胜谁负,也许需要谋略,需要战术,那又如何呢?左右一场战争的,更需要幸运啊。   “你舅舅的事情,你莫多管。还是管好了自己,平平安安的活着回了蓟城,那里是咱们大家的家,家中的亲人都等着咱们好好的,没一点差子的回去。”   张春福这话,里面的某些意思,朱瞻元是听懂了。   “舅舅放心,我心头皆有数。”   朱瞻元笑着回了一句话道。   宣惠三年,八月初十日。   南边,京城。   皇宫。   做为宫廷的主人,宣惠帝的心情很差劲。   宁藩起兵了,周藩起兵了。朝廷如愿的打败了这两个藩镇,可朝廷的花费也不小啊。这中间的花费,真是让朝廷伤筋动骨了。   好吧,如今的燕藩也起兵了,燕藩起兵如宣惠帝曾经的愿望那般,跳到前台来了。   可这时机不对啊。   朝廷的大军,是不是疲师,宣惠帝不知道。   宣惠帝知道的,就是经过与宁藩、周藩的交战后,国库内库都是空空的可以跑老鼠了。如今的燕藩起兵南下了,朝廷是财政非常的紧张,可以说,宣惠帝面对着军队里的一些不满之声,他这个有拱卫司当探子的帝王,自然是知道的。   奈何,朝廷是拿不出来赏赐了。   “摆驾景仁宫。”   宣惠帝这时候,不想待了乾清宫。他这心情真不好。所以,他准备去景仁宫,与温柔的皇贵妃谈一谈话。   帝王一吩咐,下面的人自然是办妥当了。   说到底,朝廷再是穷困了,后宫的这点子花销还真是依然没减下来啊。   毕竟,真正吃垮了财政的不是后宫的女眷花费,而是打战那么回事儿。   军队,才是真正的花钱大户。   士兵要俸禄,军官要俸禄,这赏赐还不能少。而且,除了俸禄以外呢,这粮草啊,兵器啊,这些哪样都得花钱。   连藩的大战下来,从春季打到夏季,从夏季打到秋季,朝廷能不穷困才是怪事了。   当然,朝廷是穷了,皇家是穷了。不过,这中间发财了的人,也是有一些的。只是,这些人嘛,那都是关系户。   一般的真正在战争上拼命的人,反而是没落下了什么好处。   因为,替死鬼什么的,哪朝哪代都不缺。   景仁宫。   皇贵妃胡氏的寝宫。   胡雅莲是这里的主位娘娘。   宣惠帝到了时,景仁宫中并不止胡雅莲一个嫔妃,还有着常贵妃,以及几位今年春天时,新选透入宫来的佳丽们。   宣惠帝来了,后宫的嫔妃,甭管位份低的,还是位份高的,都是满面欢喜的笑容。   特别是几位新入宫的佳丽,她们入宫盼着什么?   不就是帝王的宠爱嘛。   如今的机会,可不是来了吗?   这些日子里,皇贵妃暗示的很明显,就是想寻了人争宠。   对于新入宫的佳丽们而言,给副后娘娘当了棋子,没什么可怕的。在后宫之中,美人儿太多了,那等容貌上佳的,比比皆是。   若没了高位嫔妃的提拔,这等新入宫的佳丽们很容易就泯灭于众人矣。   争宠,争宠……   后宫之中,不是说,你想不争,就能不争的。   要知道,后宫的战争,可是没有退路的。   因为,没有宠爱,就意味着,你只能任人宰割。你呀,就是不重要的棋子,被人顺手料理时,只能怨自己当初为何不争了?   “妾参见圣上。”   一群的莺莺燕燕给宣惠帝行了一礼。   帝王这时候的心情,哪有功夫赏了美人儿们的各等美丽?   满园秋花开,赏花人的心思,全在大事政事上,这时候,帝王想要的是皇贵妃的陪伴。其它的佳丽们,偶尔逗一逗,帝王觉得还行。   这时候嘛,只觉得太吵闹了。   胡雅莲毕竟是一个宣惠帝身边的老人了,多年的争宠生涯,让她对宣惠帝心情与面部表情的把握,还是十分的有了分寸。   所以,这时候,胡雅莲就是在帝王落坐后,寻了借口,在佳丽们的不舍目光中,一一把这些低位的嫔妃们全部是赶走了。   果不然,这些新入宫的佳丽们,尽数走了后,宣惠帝的心情是好了不少。   “圣上,您且请坐一坐。常妹妹泡得一手好茶,不如您今个儿尝尝。”胡雅莲小心的朝常贵妃使了一个眼色。   常贵妃自然是懂了。   这是皇贵妃在给她铺路啊。   对于这等能争宠的机会,常贵妃自然不会拒绝的。   于是,宣惠帝在常贵妃的殷勤陪伴下,赏了一回美人煮茶的乐趣。   至于胡雅莲,她乐得当了一回的背景板。   只不过,胡雅莲是乐得当了梯子嘛,于是,宣惠帝也没有客气,在煮茶之后,还真是就去了常贵妃的寝宫。   这事情让皇贵妃胡氏的身边人,自然是气坏了。   在帝王与常贵妃走后,景仁宫内,气氛是压抑了起来。   胡雅莲坐于大殿之中,倒是面色平静着。   “娘娘,您要不去花园里赏赏景,舒坦舒坦?”嬷嬷小声的提醒了话。显然,嬷嬷也以为皇贵妃真是恼上了常贵妃的争宠行为。   毕竟,从景仁宫把帝王劫走了,这可是打了皇贵妃的脸面啊。   胡雅莲笑了,说道:“嬷嬷,我没事儿。”   “圣上乐意与常妹妹一起离开,常妹妹加入了后宫的争宠行为,我是乐意的。”胡雅莲平静的说了这话。   当然,她身边的嬷嬷嘛,肯定是不相信的。   这不,嬷嬷的眼神里,就是透露出来了,一些的不敢相信的。 第163章   “嬷嬷, 常贵妃的复宠, 我心头都有数儿。”胡雅莲说这话时, 神情有些莫名的感叹,她道:“这是大势所驱,本宫也是没什么法子的。”   “娘娘,您可是看好了常贵妃与皇后娘娘的对持?”嬷嬷小声寻问道。   胡雅莲摇摇头,说道:“圣上担心的军国大事, 那全是藩王们的造反之事。这等大事,本宫出身低微,是帮不上什么的。唯皇后娘娘和常贵妃的娘家,能给圣上解忧。更甚者讲, 宫廷今年春天,新进宫的今位低位嫔妃的娘家人,也是在军中有些本事的。这样的人, 本宫只能拉拢了。”   “娘娘,您真是一心一意为圣上着想。”   嬷嬷这时候,也是佩服了皇贵妃的大度。   摆明了皇贵妃是一心一意在后宫中, 团结了那些应该团结的女子。那些人的好处,却是全为圣上谋划了。   胡雅莲有些话,是没有讲出来的。   因为, 胡雅莲很清楚, 她这般做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自己。   太子殿下是胡雅莲的儿子,而太子要成为了帝王,自然是需要继承了祖宗的基业才成。如今的情况下, 胡雅莲自然不会拖了帝王后腿的。   只是,这心里嘛,胡雅莲是苦涩的。   她虽是皇贵妃,到底有副名的美誉,实际上也不过是帝王的妾室。   曾经,胡雅莲以为,她能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如今看来,皇后马氏的娘家人在战场立了功劳啊,这皇后马氏的位置,在平定了藩镇之后,肯定是更加的稳固了。   皇贵妃,皇贵妃,胡雅莲是真不甘心的。   说起来藩镇作乱的事情。胡雅莲又想来了,燕藩起是兵起造反了。   燕藩啊。   宣惠帝歇在景仁宫时,那是对燕藩有些恨意的。   毕竟,没哪个帝王会喜欢自己的王叔来造自个儿的反。只不过,胡雅莲想到的,却是她的少年时的玩伴。那位曾经她羡慕着,如今还是羡慕着的张氏福娘。   张氏福娘如今的地位,自然没有胡雅莲高啊。   可是胡雅莲就是嫉妒。   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因为一个猜测,就是搅和了纪德的婚事,让其娶了自己的大姐。   这些年里,胡雅莲又不傻,她自己是知道了,曾经的纪德和张氏福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说起来,拆了这一对有情人,胡雅莲当初是份外的高兴。   不过,如今嘛,她却又是后悔的。   因为,张氏福娘如今太幸福了。   别人的幸福,衬托着的就是胡雅莲的某些缺陷。   往年之事,偶尔回忆。   如今再是想想,都是昨日云烟。   胡雅莲自然也是知道的,多少女子都是羡慕了张氏福娘如今的一切。一个世子妃的名头,也许尊贵。更让人嫉妒的,还是她与夫君的只羡鸳鸯不羡仙。   想一想,张氏福娘膝上的四个嫡出儿子。   想一想,那位据说专宠嫡妻的世子朱高熙。   胡雅莲羡慕一些,嫉妒一些,也是有了原由了。   谁让当年,她们是旧识呢。   因为是旧识,所以,有些攀比,有些虚荣,就是再所难免了。   “哼,这一回,燕藩必然会输的。”   “到时候,福娘,你这一辈都是比我得意啊,不知道落得跌到泥里时,你的心情会如何?”胡雅莲的嘴里,无声的呢喃了这等话。   这时候,旁边的嬷嬷,是瞧得出来,皇贵妃的心情似乎很了。   于是,殿内侍候的宫人,自然是各自的当了木桩子,安静的立那儿。   唯胡雅莲还在幻想啊。   胡雅莲在幻想了,有一日,不,就是今年的燕藩大败后,她得好好瞧一瞧,张家人的下场。这样的话,她也许应该施一施恩,让张家人还活着。   在宫里这些年里,胡雅莲已经很清楚了。   死亡,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死了,就是一死百了。   死亡的人,在人世间的一切恩怨就是消了。   而胡雅莲却是不想张家人干干净净的死在了造反的大罪上。相反,她要他们活着,活着受罪了,活着看她胡雅莲活得很好。更甚者,看着她将来会成为了这个天地间,最尊贵的女子。   等有一天,她的儿子从太子之位上,成为了帝王时。   她胡雅莲就会是大周朝的第二位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寿康宫的女主人。胡雅莲在等待着那一天。   这时候,胡雅莲也突然觉得,也许她不应该争了坤宁宫的那凤座,那皇后的宝座,哪有太后的宝座来得更舒坦?   “也许我应该联合了马氏,再加上与常氏的联合。”   “这一段时日里,我得给圣上分忧。一切待藩王们被解决了,让我儿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将来能平平安安的继承了这一份大业?”   胡雅莲这时候,有许多的畅想。   这时候,胡雅莲更是有心打造一个和谐的后宫。   毕竟,在大事大非面前,在前乎了根本的利益面前,脸面什么的东西,胡雅莲是不在意的。她觉得,未来才是可以期许的。   宣惠三年,八月中旬。   京城,皇宫。   坤宁宫内,皇后马氏在与妹妹马怜惜说话儿。   这一对姐妹谈得甚欢。   “你得好好护着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咱们马氏一族的希望。”   马氏对待亲妹子时,眼神是温柔的。当然,这等温柔不是给亲妹子,而是给了亲妹子腹中的孩儿。   “姐姐,您放心。”   “我自是会处处小心。”马怜惜温柔的说着话,望着皇后马氏时,还是一派的顺从听话的乖巧模样。   “姐姐,我其实是害怕的。我位份低,将来必然是降低了孩子的身份。”马怜惜的担忧之色,浮现在了脸上。   “你莫怕,一切自有本宫担着。”   “而且,这个孩子若是皇子的话,可以记在本宫的名下,成为了圣上的嫡子。”皇后马氏说这话时,神情是愉快的。   当然,马怜惜垂下了眼帘的眸子里,也是几缕的欢喜。   马怜惜很清楚,若是她的儿子成为了嫡子。那东宫的太子之位,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一切都有姐姐护着我和孩子,真是太好了。”   “这孩子将来能成为了姐姐孩子,也是她福气。”马怜惜似乎很开心的模样。看着皇后马氏也是开心不已。   做为六宫之主,皇后自然盼着有嫡子的。   有嫡子的话,皇后的未来才更有盼头。毕竟,这太子册封了,自古又不是没有废掉的。   只要功夫深,一切都可能成真。   皇后马氏的眼中,更多的还是觉得,她的娘家给力。   要知道,打败了宁藩、周藩的大将之中,份外有闪光点的大人物里,就有皇后马氏的娘家人啊。   说起来,皇后马氏娘家给力,她这些日子里,在后宫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着。   “妹妹,你放心,这孩子本宫将来定然会给他一个好前程。”   皇后许下了承诺,给一个好前程。   作为皇子,好前程是什么?   自然是那一把龙椅啊。   马怜惜笑了,笑得万般温柔。   这一对姐妹谈得开心,在马怜惜离开了坤宁宫时,马氏还是专门敲打了她派到永和宫里照顾妹妹马怜惜的嬷嬷。   对于妹妹的这一胎,皇后马氏是看得非常重要的。   嬷嬷自然是恭敬的应了诺。   尔后,马怜惜带着皇后的赏赐,出了坤宁宫,回了永和宫。   马怜惜这位怀孕的正五品马美人离开了,皇后是舒了一口气。这时候,她的心情非常好。不过,皇后身边的嬷嬷却是脸色复杂的。   “娘娘,马美人有了身孕,这消息真的要继续瞒下去吗?”   嬷嬷小声寻问道:“奴婢怕,这永和宫里未必保守得住秘密。”   嬷嬷提醒,皇后马氏听后,笑道:“嬷嬷放心,本宫也没想着瞒什么。不过就是按着请平安时,报出来了喜讯儿。”   嬷嬷听得这话后,点点头。示意是明白了。   “嬷嬷,若是如此的话,怕是与景仁宫的那位就会有矛盾了。”   嬷嬷的提醒,皇后马氏自然听得出来。   只是,皇后马氏有她的考量啊。这些年来,跟胡氏的争锋相对里,皇后是心头集了不少的火气。   胡雅莲轻轻一句道歉,就想一笔勾消?   皇后怎么可能同意了?   要知道,等着胡雅莲的儿子成了帝王,马氏这个母后皇太后那就是一个摆设啊。   呵呵,皇后马氏可不会束手就擒的。   “本宫与景仁宫的胡氏,从来就没有和平过啊。”马氏淡淡的说道:“嬷嬷,你可别忘记了,那些年里,她胡氏得宠时,本宫的憋屈。本宫的心中,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的。”   “哼,若不是娘家立了功劳,胡氏是恨不能把本宫赶出了坤宁宫。本宫岂会忘记胡氏留给本宫的那些屈辱?”   皇后马氏提起了胡雅莲这位皇贵妃,是满满的恨意。   嬷嬷在皇后身边多年,自然也是听了出来潜台词。   就嬷嬷本身的理智而言,她其实是赞同了皇后暂时和皇贵妃合解的。毕竟,这也是给马美人争取了时机,让马美人腹中的皇子更顺利的誔生。   奈何,皇后不这么想。   做为皇后的奴婢,嬷嬷能如何?   嬷嬷只能是顺了主子的心意。   对于皇贵妃的提议,嬷嬷只能觉得遗憾了。   “嬷嬷,你莫担心。等着本宫的娘家兄长得胜归来时,本宫的地位会更加的稳固。到时候,胡氏就是有太子撑腰又如何?”   皇后望着景仁宫的方向,眼中全是恨意,她道:“娘家会全力支持咱们,去争夺了太子的位置。只要妹妹能平安的誔下一个含有马氏一族血脉的皇子。”   皇后的话中之意,嬷嬷听明白了。   “娘娘,奴婢却还是担心着,马美人的心机可不浅。到时候,就怕小皇子长大了,这养母与生母之间,会心有所偏颇。”   嬷嬷提醒了话道。   这话就是嬷嬷担心的所在啊。   “嬷嬷,你觉得本宫真会心软吗?”   皇后马氏的眼神里,全是浓浓的杀机。   马氏说道:“嬷嬷,借腹生子,在宫廷里再正常不过了。族里需要的是含有马氏一族血脉的皇子,本宫好歹是皇子的嫡亲姨母,将来记在本宫名下,也是有理由的。”   “更何况,如果小皇子长大了,知道他的生母是皇贵妃胡氏害死的,你觉得小皇子和太子之间会不会有一翻的龙争虎斗?”   皇后马氏的打算,这算是吐露了出来。   嬷嬷听得后,表示了佩服。   好在这时候,殿内就嬷嬷和马皇后二人。要不然,嬷嬷真担心着,这等良策被人给窃听了。 第164章   “娘娘高招。”   嬷嬷诚心拜服。   皇后马氏笑了, 笑得是非常洒脱的样子, 她说道:“本宫早就看胡氏不顺眼, 这心里头对于胡氏啊,那是恨不能早些摁死了她。”   只是,皇后马氏没法子而矣。   因为,宣惠帝一直站在皇贵妃胡氏的那一边。   不过,如今的情势力是变了。皇后马氏看得非常清楚, 她的娘家人是建立了功勋,比起胡氏那微薄的娘家,马氏一族就是皇后的底气来源。   皇后马氏表示,她绝对不会同胡氏那个狡猾的狐狸和解的。   若是和解了, 等着太子上位了,她和她的娘家定然没好果子吃的。既然如此,自然是趁着有机会了, 把胡氏摁死了,把太子摁死了,让马氏一族的皇子上位啊。   宣惠三年, 八月十五日。   这一天中秋节。   这一天的皇宫,却是没有喜意。   因为,宣惠帝得了最新的战报, 八百里的加急。   朝廷大军败了。   没错, 就是败了。   在徐州境内时,朝廷大军是骄兵自傲,不将燕藩南下的军队放在眼里。然后, 在燕藩选定的战争上,堂堂正正的大汇战之中,一败涂地。   对于这个结果,宣惠帝接受不能。   于是,次日的朝堂,举行了朝会之时。   朝臣们的发言,各抒自己的见解。但是,没什么用处。因为,朝廷没什么大军了。   那能用的兵,已经在与燕藩的大汇战中,被拖进了一场惨败之中。   “征兵。”   最终,朝中的重臣们达成了共识。   宣惠帝自然就是顺坡下驴了,也是觉得应该征兵。   朝廷还在呢,燕藩也还在徐州境内。如果朝廷动作快些,再借助了大江之险,京城还是稳如泰山的。   徐州。   英县境内。   这是一处小平原。   这里就是大战后,那一场燕藩与宣惠帝彼下大军双方堂堂正正汇战的地方。   在这里,燕王为他的胜利奠定了基石。   天空之上,有秋雁。   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有无数的尸体,躺在了那儿。残缺的,人尸、马尸,那是战争留下来的一切。   这个季节,并不是太热。   所以,这时候留下来的民夫,正在打扫了战场。   燕王在一场大胜后,没有急着往南边的京城赶去。相反,他在离着这一处战场的二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了。   整个营地,有伤兵,有俘虏。更多的,还是燕藩南下的大军中,传来的兴奋劲头。   因为,这一场大胜啊,打断了朝廷的脊梁骨。   没了军队,朝廷在这一支燕藩南下的大军眼中,至少,是明白人的眼中,都是知道的这就是已经是百步行至九十九。   只差着最后的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就是去接收了,那如美人儿一般赤果果在那儿的京城。   朝廷还有势力吗?   有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乌合之众,匆匆成军的,未必能打啊。   特别是宁王败了、周王败了之后,朝廷大军是得意洋洋的。结果,燕藩破了朝廷的不败金身,这时候,藩王就是众藩王眼中的众望所归啊。   中军大帐内,晸二爷正在给父王敬酒。   这时候,中军大帐内,没外人。   就是燕王让儿子、孙子陪他一起用了饭食。   饮食是简单的,哪怕是主帅呢,燕王在军中时,也是简单的吃饭。至于晸二爷的酒嘛,那是他私自弄来的,想向亲爹献媚呢。   “军中岂可饮酒?”   燕王不高兴了。   晸二爷这时候哪敢反驳了,自然是老实搁下了酒杯,躬身回道:“儿子孟浪了。”   “这一次,你是孟浪了。”   燕王望着次子,教育一句后,倒也没在说什么了。只道:“坐下吧,用饭即可。若是都想饮了酒,也等大胜之后,拿下京城,搬师蓟城后,再提了饮得胜酒不迟。”   “如今是骄傲过头了。”   燕王的话,说得次朱高晸额头见了冷汗。   朱瞻元在旁边冷眼瞧着,也是看出来了,祖父是不高兴晸二叔的得意妄行啊。   “祖父,二叔大喜是人之常情。这一回大胜,确时是大喜事。将来史书之上,也会记上浓浓的一笔。”朱瞻元看似解了围。   说话时,朱瞻元提起了茶壶,给祖父、二叔,还有他自己一起倒满了三杯茶水。   朱瞻元笑说道:“军中不可饮酒,却是可以饮茶。不如以茶代酒,孙儿在此预祝了祖父南下京城,大胜得归。”   “搬师回蓟城之时,是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大爱天下,万寿无疆。”   朱瞻元的话,说到了后来时,就是露骨了。   晸二爷听了大侄儿的话,先是一愣,尔后,又是一喜。   “父王,儿子以茶代酒,敬了您宏图展翅,大志得逞。”朱高晸是燕王的亲儿子,燕藩的前途在这一场大胜后,已经是见了明郎。   这等时候,朱高晸自然是高兴的。   王爷的儿子,跟皇帝的儿子,能一样吗?   肯定不一样啊。   王爷的儿子,得在京城经过了宗室的考核后,才会封了一个小爵位。因为,这不是继承人的世子。   而皇帝的儿子,除了太子这个继承人外,还能到藩镇里成为藩王啊。   说到藩王,说到了太子,莫名的朱高晸觉得口干舌燥了。   这时候,朱高晸望了一眼大侄儿,原来对于聪慧的大侄儿朱高晸是觉得挺顺眼的。这一次,朱高晸却是觉得这个聪慧的大侄儿,有些碍眼了。   没错,就是碍眼了。   因为,有一丛小火苗,在朱高晸的心底升起来。   那一丛小火苗,叫做野心啊。   这时候,燕王还没有拿下京城呢。这时候,就是一场注定了,在棋局里,决定了走势的大胜啊。让朱高晸对于太子之位,起了深深的野心。   都是父王的儿子,都是一个母妃生下来的嫡子。   就因为大哥早出生些年,就要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藩王吗?   为何不给他争一争的机会啊?   朱高晸不服气。   想到了这些,朱高晸又想到了他的父王,是啊,父王也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若是父王能坐上了天下之主的宝座。他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不可能同样的压了那一把龙椅呢?   朱高晸低了头,他想掩饰了他的野心。   不过,一直关注着二叔的朱瞻元,还是看清楚了,他二叔的某些心思啊。   朱瞻元心底一声叹息。   朱瞻元知道的,他二叔的奋进之心,在祖父的这个榜样的带动下,在祖父胜利遥遥在望时,必然是熊熊的野心之火燃了起来。   这是必然的,人力不可阻止的。   因为,同样是流着皇家血脉的子嗣,朱瞻元很清楚的,皇位对于皇家子嗣的诱惑啊。   权力,从来没有人会嫌弃了自己的权力太小。   若有的话,只能是那个从未曾的品尝过权力的美味。因为不拥有的人,才会说了那等假大空的话。   若是拥有过的人,没人会舍得舍弃了权力。   何况,还是皇家的天子,那至尊至贵的天子的无上权柄啊。   一言可决人生死,一言可定万里兴亡。这是何等的人道伟力?   人佛在其面前,也是要俯首的。   因为,在东土大陆,天子才是至高无上的。   八月,下旬。   燕地,蓟城。   朱高熙是留守之人,他会他的父王打理了燕地这个老巢,免了父王的后顾之忧。   当然,对于前线的消息,朱高熙是关注的。   毕竟,燕藩大军的南下,胜利与否?关系了整个利益链上所有人的生与死啊。朱高熙更在意了,他的儿子瞻元,他的父王,他的二叔,这些亲人的安危啊。   当然,也免不了担心一下二舅子,毕竟,妻子福娘也是挂念了二舅子的安危。   当天。   一封急件从南边而来。   朱高熙得了确切的消息,当天回家用饭时,自然是禀明了母妃关于前线的一场大胜。   燕王当场就是落泪了。   瞧着母妃这般样,不光是朱高熙、朱高孜兄弟劝了话。福娘、解蕴娘、齐惜春三个儿媳妇也是劝了话。   燕王却是拿了帕子,擦了眼泪后,说道:“我是喜极而泣。”   夫君和次子、嫡长孙,三个最亲近的人南下征战,燕王妃的心理压力也是非常大的。这一场豪赌,燕王妃能不在意吗?   肯定在意的。   莫说燕王妃,福娘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晚,福娘与夫君谈了心。   彼时,是在寝屋之中。   烛光亮着,夫妻二人都是换了衣裳,已经准备歇下了。却是没灭了烛光,而是在榻上躺下了后,谈了些心底话。   “夫君,你说说,若是父王真赢了。那时候,咱们也会搬去了京城吗?”   福娘问了此话道。   “应该不会。”   朱高熙简单的回道。   “哦,为何?”福娘侧身,望着夫君的侧脸,是好奇的问道。   朱高熙没隐瞒,而是说了一个事实,他道:“当年在京城时,咱们不也是受了一回的污蔑吗?差一点,都要遭罪了。”   朱高熙说的何事?   福娘自然记起了往事。   那一回,在燕王府里,找出来的那些军械啊。福娘也觉得,那一回,真是一言难尽啊。   “是因为父王在南边的京城没什么根基吗?”福娘回了她的答案,道:“因为如此,不如掀了桌子,然后,自己制定了合乎自己利益的规则。” 第165章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朱高熙肯定了妻子的答案, 他说道:“当初在蓟城时, 道衍大师就跟父王提过, 说蓟城合乎父王的气运。蓟城之于父王,是腾飞之地,是帝王之基。”   福娘心头是一阵的想啧啧两声,福娘得暗想,这位道衍大师是多想给宣惠帝的统治找麻烦啊?   “道衍大师的话, 在当时讲来,应该过早了吧?”   福娘还是浅浅的点了一句。   朱高熙笑了,他回道:“咱们一个想法。不过,过去的事情, 皆已经过去了。如今还得看未来。再则,道衍大师当初就是申明了,若是他年父王成为真龙之时, 他将归隐。”   朱高熙这话就是说明了,道衍和尚是一个识趣之人。人家是早早就找好了退路的。   毕竟,搅和进了皇家的恩怨, 要是不退快些,不识像一些的话,结局定然是不会美好的。皇家的机密, 知道的越多就意味着越不安全。   “道衍大师真是高见。”   福娘最后夸了这么一句。   朱高熙听后, 也是附合了妻子的意思。   随后,夫妻二人又是聊些话,然后, 自是歇下了。   宣惠三年,八月末。   过了徐州境,应天府似乎遥遥在望了。   对于燕藩的军队而言,一路行来,也算得顺利。当然,中途打过的几仗嘛,胜利者自然是燕藩的军队了。   这一天扎营后。   朱高晸和朱瞻元这一对叔侄正陪着燕王在视察了扎营的地方。   这是一路山顶。   当然,山峰并不特别的高。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朱高晸还对身边的人寻问了话道。   “二叔,此山名叫栖凤山。”   朱瞻元看过地图,自然知道这扎营的地方周围都是什么样的环境。毕竟,他也是一个小心之人,还是注意了南下后的一切息息相关的事情。   朱高晸听到了侄儿的话后,笑道:“瞻元,你这小子倒是一个仔细的性子。”   “不过你二叔我就是想考一考身边的人。”朱高晸为自己的疏乎寻了一个借口。朱瞻元瞧得出来真假,不过,他还是给朱高晸留了面子的,所以,朱瞻元是拱手一礼,回道:“二叔,侄儿孟浪了。”   “无妨,无妨,自家叔侄不必客套。”   朱高晸笑着回了此话道。   朱瞻元听这话后,笑了笑。   燕王离着这一对叔侄的距离,还是微微远些。   燕王站在山崖上,似乎在观察了远处的一些情景。   在这里时,燕王跟身边的军师张源似乎还在讨论着一些南下的事情。当然,不外乎,就是如何把京城和平的,合理的收入怀中。   至少,不能把京城给打烂了。不然的话,这对燕王往后的统治,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要说起来,这一回的南下,目前看来还是顺利的。   朱瞻元就是一陪客,在这一回的观察里,就是一个凑合的角色。   朱瞻元也不在意,毕竟,能在祖父的身边,随着大军出征。这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资本。对,一种人生的资历。   从山崖上下来后,自然是回了大营。   这时候,已经是接近了傍晚。   朱瞻元与祖父一起用了夕食。尔后,回了自己的帐中歇息。   因为是行军途中,朱瞻元是歇下的比较早。当然,给他安排值勤的人自然是二舅舅张春福。对于张春福而言,他得随朱瞻元出征,他还得安排着亲信给朱瞻元守了晚上的帐子。   因为,对于张家人而言,朱瞻元这个外甥就是张家人未来的希望。   要知道,燕王的南下,若是成功了。   未来的朱瞻元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当然,那需要很多年以后了,那又如何呢?   张春旭、张春福兄弟都还年轻,还等得起。更何况,兄弟二人,大哥张春旭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张春福的妻子也是有了身孕。张家的第四代,张嘉善这一辈跟朱瞻元这位目前的世孙,可是嫡亲的表兄弟。   这些亲戚的关系,就是张家人真正应该维系好的情意。   晚上。   张春福已经是睡熟了时。突然,有声音让他醒来了。   “谁?”   张春福是睡在帐子的外间一个小榻上。在帐子的里间,那就是亲外甥朱瞻元的内帐。   这时候,张春福是手中握剑。   “噌”的一声响。   那是剑击之声的相碰撞。   内帐的朱瞻元也被响动声惊醒了。   朱瞻元也是习武的,不过,介于年纪尚小,武艺嘛也是凑合凑合,肯定没多大威力的。   外帐之内,张春福和来人已经交手了几人回合。   对于来袭之人的武力,张春福已经有了心里的把握。张春福这时候的心神全部在护好了外甥的要紧之事上。   腾。   是帐内的油灯被点燃时,火苗的声音。   帐内亮了起来。   “舅舅。”   朱瞻元拿着短剑,已经走了出来。   “瞻元,躲开。”   张春福说了这句话时,往外甥的身前护去。   那袭击之人这时的目标自然是朱瞻元了。不过,袭击之人的运气到此为止了。因为帐外已经涌入了大量的护卫。   袭击之人这时候被朱瞻元看清楚了,那是一身黑衣之人。一看就是一个刺客。   刺客见着无力突破了朱瞻元的防户网,这时候,在刺杀了一个护卫后,想往帐外冲去。不过,他的运气显然不好。   最终,被护卫们给拦阻了下来。   “抓活口。”   朱瞻元和张春福这一对舅甥是吩咐了同样的话。   刺客自然也听到了对于他的宣判。然后,结果不如朱瞻元和张春福的预料啊。   刺客被押着跪倒在地时,就是软倒了身子,然后,没了声息。   张春福上前,揭开了刺客的面巾。那是一张普通的男子脸庞,男子的嘴角此时流出了黑血。显然,这是自尽了。   “这应该是死士。”   张春福说了他看出来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需要多讲,朱瞻元也是看了出来。   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主指人是谁了?当然,想一想,朱瞻元觉得应该跟狗急跳墙的南边那位离不开关系的。   因为,这时候最想让燕藩的军队乱起来的人,应该就是南边京城里的宣惠帝吧。   就在此时,外面是热闹了起来。   张春福对朱瞻元说道:“瞻元,你的安危要紧,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朱瞻元自然也是爱惜了生命的人。这时候,他自然不会去趟了麻烦。于是,朱瞻元对于二舅舅张春福的提议,是完全就同意了。   张春福出了外甥的帐子,一到外面看见的是燕王的大帐那边也是出现了异常。这时候,张春福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定然是针对了燕王一系的刺杀事件。   张春福很快返回,讲了情况。   “去祖父的大帐。”   朱瞻元给了回答。话落,他提步就要走。   张春福也是在官员场上混过的人,对于立场这回事情,他很清楚的。所以,他没有拦了外甥,相反,张春福是肯定的跟了外甥身侧,唤了护卫一起护着外甥往燕王的大帐行去。   到了燕王大帐的近处时。   里面似乎没什么别的声音了。   有的只是一种寂寞。   就是安静着,除了夜晚的风声,再无其它一般。   朱瞻元的求见,很快被来迎接的亲卫校尉引进了大帐内。   大帐内,除了坐着的燕王外,还有四个黑衣的刺客。不过,这四个刺客显然也是死士,因为,这四人也是嘴角流着黑血,显然服毒自尽了。   “祖父,孙儿特来请安。”   朱瞻元还是态度算得平和的。讲话时的语气,也是非常的平静。   燕王瞧着后,倒是眼神里还是满意的。   “对于这等事情,你如何看?”   燕王指了四个刺客的尸体,对朱瞻元问话道。   “不过是徒劳挣扎,无济于事。”朱瞻元回答的非常的肯定。朱瞻元可是清楚着,以他祖父的个性,身边从来不缺了保护的人手。   刺客这等技量,就是送人头的活动。   “说得好。”   “不过,刺客这等事情,也不可小看。要知道,干大事的人,得惜身。若不然,命都没有了,再大的志向,都是空谈。”   燕王对嫡长孙教育了话道。   “祖父说的是,孙儿记下了。”   朱瞻元摆正了态度,他觉得祖父说的在理。   人活着,才能去撑握了一切,若是人死了,确实是万事皆休。   “不过,刺客的刺杀既然失败了,那么,就是说了南边的京城,注定要换一个主人。祖父,是当初无愧的天之骄子。”   朱瞻元望着祖父的目光,全是仰慕之色。   这等自己血脉后辈,还是嫡亲孙儿的仰慕,显然让燕王的心情颇是不错的。   燕王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说道:“是啊,京城得换个主人,天下也应该换一个主人。”   刺客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提醒。   让燕王觉得,将来到了京城后,得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燕王可不会给子孙留了麻烦。   废帝也罢,废帝的子嗣也罢,都应该去死。   只有死人,才能让活人安心。   这个世界上,死人是最让人放心的。   在心头,燕王已经因为这一次的刺客事件,对南边的京城中的某一位目前的天下至尊是给了一个定论。   那便是死亡归宿。 第166章   就在祖孙谈话, 谈得气氛颇好时。   燕王亲卫的护领就是来禀话, 晸二爷这位燕王的亲儿子求见。   对于亲儿子的求见, 燕王自然是挥手同意了。于是,稍片刻后,朱高晸进了大帐内。   “父王,儿子来迟。”   朱高晸一进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后, 就是跪下来请罪道。   朱瞻元看着二叔的做派,真是心头为二叔的机紧,点了一个赞字。不过嘛,对于二叔的警惕之心也是更甚了。   对于晸二叔, 朱瞻元一直是视其为亲爹的对手。   因为,亲爹对待二叔是兄弟之情。二叔待亲爹,却是认为是前进道路上的拌脚石。正因为如此, 朱瞻元对于二叔啊,那就是站在亲爹的立场上。   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事不怪你, 且起来。”   燕王遇刺,自然怪不到儿子的身上。   燕王更不清楚,这事情说起来, 也是应该的。毕竟, 南边都到了末路了,肯定什么招都使得出来的。   燕王不怕刺杀,燕王怕的是南边那位按兵不动啊。   因为, 燕王担心的事情,是南边那位逃跑了,才叫一个麻烦。又或者,那位要死要活的跟他拼到底。   对此,燕王是不愿意的。   燕王是想和平的接收了应天府。和平的接收了京城。   燕王可不会忘记了,他的四周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那些王弟们,可不是个个都吃素的。他们不过是被朝廷前面的动作吓住了。   如今在观望罢了。   燕王借的机会,就是藩王们的在观望。燕王要在藩王们动作起来前,一举定下了基调。   燕王是宏武爷活着的儿子里,实际的长子了。是诸王之长啊。   这个身份,燕王岂能不用好了?   要用好,也得有实力才成。   这实力自然就是一举压垮了朝廷中枢。然后,入主大宝。   “父王,这一回的刺杀,不光您这儿。儿子那边也有两个刺客。儿子以为,这事情肯定不能如此善罢干休。”   朱高晸很生气的。他身为皇家的皇孙,打小也是金枝玉叶的好日子过着。今天是头一回,在生死边上打个转儿。   刺客两个,差一点就让朱高晸交待在了刺杀之中。   朱高晸能心宽了?   才是怪事。   “你急什么?”燕王看了次子一眼,淡淡回道:“等打下了京城,一切总帐自会一一的算清楚。”   朱高晸听了父王的话后,自然也是懂了父王的意思。   于是,朱高晸是不闹腾他的想法了。   “祖父这里是四个刺客,二叔那边是两个刺客。唯孙儿那里去了一个刺客。这般算下来,倒也是大手笔,七个死士,一举来袭。”朱瞻元算了一笔帐。   燕王听懂了。   朱高晸听得迷糊了。   朱瞻元没再解释什么?   朱瞻元在想的是,他有些懂了,为何前一世时。宣惠帝这位皇伯父啊,会全家死绝了。看来,祖父是真的很生气,南边来的刺客啊。   至于那个可怜的方孝儒,更可能是祖父专门给某些人看的靶子。   因为,方孝儒在一个不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一个不合适的时机里蹦跶,祖父若不杀他,何以谢天下?   那就是祖父用来吓唬了猴子们的鸡。   杀鸡警猴,招不在老,好用就成。   宣惠三年,九月。   这一天,九月初三日。   京城,皇宫。   乾清宫的宣惠帝是满面的愁容。   后宫。   常贵妃在与亲妹妹说话。   这个妹妹不姓常,却真是她的亲妹子。因为,她们姐妹都是白莲教给送进宫来,想挣得荣华富贵的。   如今嘛,却是一步烂棋了。   因为,大厦将倾。   “姐姐,我们往后怎么办?”   这位常贵妃的妹妹,那是神情楚楚可怜的。   若是男人瞧着,自然是爱怜着。可常贵妃是一个女人,自然不在意了这些东西。   常贵妃淡淡的说道:“怎么办?”   “与圣上同死罢了。”   常贵妃是真不在意了生死。因为,对于她这等享受了富贵的,若是失去了富贵,她觉得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宣惠帝失败了,她这等高位妃子,也却实没什么别的出路了。   常贵妃想了想,还是觉得体面一点的死法比较好。   “难道朝廷就不想一想法子,求得一条活路吗?”常贵妃的妹妹还是有一丝的希望啊,毕竟,这没到了绝望之时,肯定是乐意求活路的。   常贵妃笑了,回道:“我们姐妹都被宫外舍弃了。你觉得一旦大军来了,我们会得什么样的下场?”   “苟活着,可不是好活法。还不如一死百了。”常贵妃望着妹妹时,心情挺通泰的。   因为,应该了解的情况,常贵妃有宫外的消息渠道,还是知道的非常清楚的。这时候,常贵妃更多的,就是觉得时也,命也。   对于这个亲妹子,常贵妃就是觉得,妹妹真歹命,连富贵都没怎么享受,如今就得担上了性命。   “我不想死。”   听着妹妹说了这四个字,常贵妃笑了。常贵妃说道:“没人想死。不过,若你有法子,到时候能逃出宫去,也算得你的本事。”   常贵妃的妹妹沉默了。   她一个弱女子,往哪儿逃?   她们这等白莲教的圣女,是没什么武力的。不过,就是学些勾人的法子,做了媚上的事情。事实上,她们更像是教中的工具,用来拢络了对于教中有用的贵人们。   “后悔进宫了?”   常贵妃对妹妹问道。   “后悔了。”   其妹哭着回道。   “唉。”常贵妃一声叹息。然后,她是执起了妹妹的手,领着对方到了寝宫之内,指着了一处地方,说道:“这算一处藏身的地方,若是到时候大军真进宫了。你若能躲过一劫,算得你的运气。其它的,全看天意。”   常贵妃这话说了,还是向妹妹打开了一个容人藏身的暗道。   那暗道常贵妃和妹妹都进去了一回。   里面通向的是地下的一处暗室。不是特别大的暗室,却也是藏了三五人绰绰有余。   “姐姐,你不躲了吗?”   “不了。”   常贵妃回得干脆。   “我是圣上的嫔妃,也是享了朝廷的供奉。一辈子这般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常贵妃没有子嗣,也是享受了宫中的富贵。若是失去了这些,想一想那些宏武爷被生殉的妃子,想一想冷宫中被逼疯逼死的女人。   常贵妃觉得自己舒服的死去,也是一种福利了。   这后宫里,只要是有门路的。   这时候,都知道了,已经是麻烦的到来。   因为,九月初九日。   重阳节时。   京城已经成为了天下的孤岛。   燕藩的兵力,围了京城。   皇宫。   景仁宫。   胡雅莲这个皇贵妃是容貌变得像是老了十岁的样子。她那美丽的容貌,显得有一种苍老的感觉。   这不是错觉,而这些日子的沉重压力,让胡雅莲这个皇贵妃是生生担忧害怕着。   结果,局势还是朝着胡雅莲最怕的方向发展了。   “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胡雅莲完全不敢相信的。   明明朝廷大军已经大败了宁藩,大败了周藩。   为何到了燕藩时,朝廷大军是每回打仗,皆是必输。如今更是京城都被围困住了。   “娘娘。”   皇贵妃身边的嬷嬷瞧着主子这般样,也是满面的哀荣。这时候,宫里的宫人,哪个又不担心呢?   要知道,这一代天子一代臣。   一旦造反的事情来了,那可是皇宫倾复,没人能得了好结局的。   至于说后宫的嫔妃们,会更惨的。   当然,天子与天子的子嗣,下场不讲,人人都知道没个好结果的。   而嬷嬷这等胡皇贵妃的亲信,也是同样没个好下场啊。她们这些人,依附着皇权,一旦依附的主人没了,她们就是任人割的草芥。   “太子,太子呢?”   胡雅莲似乎有些神经质了。她突然问了太子,她唯一的儿子。   “太子在东宫。”   嬷嬷回了一句话道。   “去东宫。”   胡雅莲这时候也只是想见一见儿子。也许见一见儿子后,她能有勇气,多想一想如今的局面下,可以给儿子找一条活路的法子。   “诺。”   嬷嬷应了话。   胡雅莲出行了,坐着撵轿,到了东宫。   胡雅莲到了东宫时,太子还在师傅的教导下读书。   “儿子给母妃请安。”   太子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少年。毕竟,宣惠帝的容貌,胡雅莲这位皇贵妃的容貌都是不错的,更甚者讲,这父母皆是优质的容貌,身为其后代的太子自然更是一个优雅的少年。   不管是容貌,还是学识,又或是气质上,太子皆是不错的。   算得一个合格的储君。   当然,以往这些都是胡雅莲的骄傲。   如今也是如此。   只是,时局的变幻,让胡雅莲心生恐惧罢了。   “快起来。”   “不用多礼了。”   胡雅莲亲手扶着儿子起身。   旁边的师傅也是给皇贵妃拱手一礼。   “皇贵妃娘娘,臣正在教导太子读书。这等时候,应该是太子接受教育的时间。”这师傅的意思够明白,就是让皇贵妃莫担搁了太子的学习时间。 第167章   若是往常, 胡雅莲定然是接受了这位太子之师的暗示。肯定还会谢谢了对方的好意, 赏赐更不会轻了。   如今的局面下, 胡雅莲却是没了这等虚怀若谷的心思。   这等大势将覆灭的情况,读书能解决什么?   胡雅莲不觉得,读了几本书就能救了儿子的性命。   “城外的乱军已经兵临城下,本宫实难安心。方师傅,不如让太子暂时歇了课业吧。”胡雅莲说了她的打算。   若是无法时, 胡雅莲是要让外面的姐夫救上一救自己的亲儿子啊。   这位方师傅望着皇贵妃哀求神色,叹了一声。   “太子,您意下如何呢?”   “臣唯听殿下的吩咐。”方师傅把问题放回了太子的身上。太子望了一眼师傅,又望了一眼母妃, 最后,对方师傅躬身一礼。   “方师傅,孤还是陪陪母妃吧。”   “百善孝为先, 孤陪陪母妃,也是全了孝道。”显然太子也不是不知时势的人。方师傅听后,同意了。   最终, 太子陪着皇贵妃一同回了景仁宫。   方师傅,也就是方孝儒,则是在东宫之中, 徒然留了几声的叹息。   九月初十日。   晚。   京城, 西城门。   夜色暗暗的。一个竹框被人放下来。这黑灯瞎火里,自然是没人发现的。当然更可能的,是有人发现了, 但是,默许了。   毕竟,大势如此,更多的墙头草要为自己,为家族谋求了退路。   “谁?”   燕藩的守卫是非常严密的。   毕竟,前面才出了燕王被刺客暗杀的事情。这是非常严肃的问题。所以,燕藩军队的暗哨,更是加了两岗轮班。   “魏国公府的人求见燕王。”   来人报了来历。   然后,是在暗哨的喝斥中声停了脚步。接着,递上了信物。   “在这里等着。”暗哨对来人吩咐了话后,往藩镇的军队营寨返回。   约是过了一刻钟。   暗哨归来了。然后,一个校尉装束的人,领着这个传消息的魏国公府的来人,往燕藩的营内走去。   一路行来,过了五次的检查。   最后,一路到了中军大帐。   “荥阳拜见姑父。”   这魏国公府的来人,那是非常有份量的。这来人就是燕王妃嫡亲的侄儿,魏国公府的世子徐荥阳。   燕王自然是认识徐荥阳的。   所以,燕王是挥一挥手,让大帐里的侍卫退了出去。   “起来,陪姑父好好的谈一谈城内的情况。”燕王难得的是脸上带了笑意,还是显出了长辈的和蔼来。   徐荥阳依话后,谢过起身。   待到了燕王近前时,徐荥阳拿出了一份礼物。   当然,这一份礼物就是魏国公府在城里的主要成绩。那是一份名单,一份准备倒向了燕王的勋贵们的名单。   还别说,瞧瞧上面啊,真是有份量的颇多啊。   看来啊,在宏武爷的治理下,勋贵们还是颇有识实务者为俊杰的脑子。   燕王接过了名单,仔细看了。   “荥阳,辛苦你了。”   燕王夸赞了一句道。   “能为姑父效力,是荥阳的荣幸。”徐荥阳满面的热忱。那态度真是小青年,看到了大偶像的崇拜啊。   “哈哈哈。”   燕王笑了。   对于徐氏一族,特别是魏国公府的厚礼,燕王收下了。   于此,燕王还专门手书了一封信,让徐荥阳带回了京城内。这串连的事情,肯定是有目的地。这目的嘛,更简单了。   就是燕王要和平的接收了京城。   京城,与皇宫是两个概念的。   当然,如果皇宫也能和平的接收了,那就更好了。   不过,燕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京城的内城。   纪府。   纪德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这时候,纪德还在与心腹商量着事情。等着心腹离开后,纪德的亲祖母来看望了嫡亲的孙子。   “祖母,您怎么来了?”   纪德对于祖母的出现,还是惊奇的。毕竟,纪家奶奶可是已经很久没出了佛堂了。这位纪家奶奶自从孙子发达后,官位越坐越大后,就不太管事了。   这纪府的女主人,一直是纪大妮,这个纪德的妻子。   “阿德,京城出大事了。”   “你啊,何苦瞒了我这一个老婆子?”纪家奶奶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一辈子,战乱的时代经历过。也是知道的,这天子换了,信任的臣子肯定也得换了。   如今宫里的太子,还有太子的生母与纪府那是关系太深了。纪家奶奶也是担心她的后辈们。   “祖母,您都知道了。”   纪德苦笑。   “是孙儿没用。”   纪德这时候,只能苦笑了。这等时候,京城被围住了,想逃肯定逃不了。   因为,被围得不突然,毕竟,燕藩的大军一直在南下嘛。而让京城许多人没逃出去的原由,就是朝廷中枢组织了一只三万人大军的。   在大家伙的眼里,好歹能拖些时间的。   谁料想,结果这一只军队一出击,就是被神出鬼没的燕藩军队给伏击了。然后,没逃走的京城贵人们,全堵在了京城内。   京城被围了,没有军队的保护。匆忙之间,朝廷的狼狈,所有人算是看出来了朝廷的弱势啊。所以,许多人的小心思,都动了起来。   “如今你是什么章程?”   纪家奶奶问了大孙儿话。她说道:“你这孩子,总要给彰儿留个退路。那可是纪家第四代里,唯一的独苗苗。”   对于曾孙纪彰,这可是纪家奶奶的命根子。   这等时候,纪家奶奶还是想后辈们都讨得了活命的机会啊。   “祖母放心,孙儿已经安排人把大妮和彰儿给送到了外城一处地方避难了。”纪德这时候望着皇宫的方向,说道:“大妮和彰儿的身份户籍,孙儿也是安排妥当了。孙儿想着,明日里,让祖母您也去了大妮那儿。到底去躲一躲,若是孙儿有将来,再去寻了你们。”   若是没活命的机会了,纪德好歹是留下了一脉香火。   “就万一的话,二弟在外游学。孙儿是不担心了二弟。唯祖母,恕孙儿不孝了。”   纪德说到这儿时,对纪家奶奶跪了下来,还是磕了三个头。   “阿义在外,也算好事儿。”   纪家奶奶不得不承认了,二孙子纪义在外面,也确实是好事。就是瞧大孙子啊,有些心底难受。纪家奶奶亲自扶起了大孙子,说道:“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就不走了。咱们孙儿一道儿。儿孙自有儿孙福,阿义在,阿彰在,纪家的香火就在。一切就看天意吧。”   “祖母。”纪德还想再劝,纪家奶奶却是阻止了。   对于纪家奶奶而言,她活了一辈子,苦吃了,福享了,就是觉得足够了。倒底年纪大了,也不想动弹了。   “唉。”   纪家奶奶一声叹息。   “如今可怜的,就是宫里的太子和皇贵妃娘娘了。”   纪家奶奶这话,说得纪德是心头一声叹息。   对于太子,纪德是了解的。   若是太子能上位,那真是纪家未来的辉煌啊。可惜,一切都注定成为了过去。   这如今的一切,注意了纪府也要在这一场的风波中,被扫了台风尾。   纪府有他们的心思,有他们的安排。   皇宫。   乾清宫中。   胡雅莲跪在了宣惠帝面前。   “圣上,求您让皇儿离开皇宫吧。给他一条活路。”胡雅莲在苦苦求话。   宣惠帝这时候是神情麻木的。   “妾留宫中,妾必不给圣上丢脸蒙羞。妾愿以死鸣志,就求圣上给皇儿留一线生机。”胡雅莲的话,说得宣惠帝的眼神一动。   太子是宣惠帝唯一的儿子。   宣惠帝自然会想着后代逃过一劫的。   只是,宣惠帝真不傻,他很清楚的,燕王叔必然不会给这个机会的。在帝王的权柄下,有人会出卖了他堵在京城内,想逃出升天的皇儿啊。   于其如此,还不如不辱了皇家颜面。   “爱妃,没用的。”   “墙倒众人推,大势如此。我皇家还如体面的去死,至少,不让人侮辱了。”宣惠帝是惨笑出声。   胡雅莲听得帝王之意后,是瘫坐在了地上。   她已经听出来了,帝王的死志。   胡雅莲真不甘心。她不甘心了,她那风年已现,将来必定是君子如玉般的儿子,在这般年少之时,就是消逝啊。   胡雅莲不甘心。   万般的不甘心。   “圣上,求您了,给皇儿一条活路。”   胡雅莲磕了头,求了话道。   “爱妃,爱妃,何苦啊。”   宣惠帝收了惨笑,而是淡然的望着皇贵妃。   对于今天的一切,宣惠帝自然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当初削藩,不过是身边的身边人的一些建议。当然,宣惠帝当初新登基,也是想干一翻大事业。   他想向死去的皇祖父证明了,选他为继承人没有错的。   结果,与预想的恰恰相反。   宣惠帝是不甘心的。   事实如此,莫之奈何?   “圣上。”   一声呼唤,胡雅莲唤得惨然万分,那声音里,带着如杜鹃泣血时的哀鸣。   宣惠帝心头一动。   他是有些想法了,因为,望着皇贵妃那憔悴的容貌,宣惠帝也是想到了一些后事啊。他确实也想皇儿好好活着的。   “唤太子来,朕要听听太子的意思。”宣惠帝说了他的回复。 第168章   宣惠帝召见, 哪怕是一个帝王的末路生涯啊, 那又如何呢?   皇宫里的奴才自然不敢怠慢的, 毕竟,这是帝王的意思。这些生活在宫里的宫人们,他们的身上有这个时代的奴性。   那就是当好了一个合格的宫人仆从。   太子到的很快。等太子到了后,算得平静的给宣惠帝行礼。   宣惠帝望着太子,他的眼中有着痛苦的神色。太子一直是让帝王满意的, 所有人都告诉了宣惠帝,他的儿子非常好,是一位合格的储君。   当然,宣惠帝眼中, 他的太子也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只是,如此的境地,让宣惠帝心痛如刀绞。   “你母妃想让你逃出宫, 将来做为一介庶民也罢,还是苟活也罢,总能谋得一条性命。你呢, 皇儿你的意思是什么样的?”宣惠帝对儿子问话道。   “父皇、母妃,儿臣是太子,是一国储君, 儿臣岂能让皇家蒙羞?”太子反问了此话后, 跪下身来,对父皇、母妃皆磕了三个头,然后, 才道:“儿臣愿意随皇朝赴死。”   “母妃,对不起,儿臣浪费了您的一片心意。”   太子倒底还是知道的,他父皇应该不会想问这话的。毕竟,他父皇有他父皇的骄傲,这是皇家人骨子里的骄傲。   但是,他的母妃是真心疼爱他的,所以,母妃肯定是向父皇求话了。   太子年纪并不大,他的心性不错,又得良师教导。所以,他同样是有他的骄傲。苟活如蝼蚁,何不如慷慨赴死?   死则死矣,至少没有遗憾了。   太子这时候的态度,是大无畏的。   宣惠帝这时候瞧着儿子的态度,更是满意了。越是满意,宣惠帝的心中天平就是摇摆不定。宣惠帝也是一个父亲,他肯定是希望他的子嗣,能活着的。   只是,宣惠帝将心比心,他赢了时,不也没给王叔们留了儿子继承血脉吗?   斩草除根,才是皇家的霸道。   既然自己能做,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宣惠帝以己度人,他不觉得他的皇儿能有活命的机会。既然如此,何苦让皇儿再是狼狈的逃窜后,被别人捉拿了,成为了他人的登天梯,谋得大富贵?   那样的话,太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不如死则死矣,至少干脆利落,让赢家看在都是一个祖宗的份上,也会给个身后事的。   宣惠帝的目光转到了皇贵妃的身上。   “皇儿的话,你听到了。”   宣惠帝的语气过于的平淡了。皇贵妃胡氏听后,悲从中来。她这时候,真是一片的怨恨,也是一片的哀伤于心头升起。   “皇贵妃累了,皇儿,陪你母妃回景仁宫,去吧。”宣惠帝摆摆手,示意太子搀扶着皇贵妃离开了。   太子得了宣惠帝的吩咐,自然是同意了。   景仁宫。   太子和皇贵妃归来后。   依然是一片的寂静。   人人都是心中有一杆称的,谁都知道的,这宫中的所有人都是风雨飘摇。明天的命运如何?完全看了老天爷的意思。   “皇儿。”   胡雅莲搂了儿子到怀里,哭得泪如雨下。   “你听母妃一回,离开这里,离开这宫中。”胡雅莲还是在劝了儿子。太子摇摇头,说道:“母妃,京城已经被围了这般久。城中早是不稳了,人心浮动。儿臣就是离开了皇宫,也注定逃不掉的。”   “外面有太多人,在盯着皇宫了。儿臣一旦离开了,也不过是别人的投身筹码。”   “若如此,不如儿臣陪着父皇、母妃一起赴死则矣。”   太子的脸上,皆是肃穆。   望着生死大难的面前,儿子还是这般的镇静,比她更是镇静。胡雅莲突然平静了下来。她突然间,也是不再哭闹了。   这时候的胡雅莲就是被抽走了最后的脊梁一般,她只有无尽的绝望。   前路,没有一点生机。   “母妃,儿臣让您失望了。”   太子对着生母,是表现出了歉意。   “不怪你,不怪你。”胡雅莲执起儿子的手,说道:“都是怨那些对圣上吹捧了削藩的人。若不是他们,岂会弄得天下大乱?”   胡雅莲恨着那些向宣惠帝灌输了削藩策的人。因为,胡雅莲觉得,若是不削藩的话,圣上还会是圣上,她的儿子依然是好好的太子。   因为削藩,让藩王们一个一个起来造反了。   这事情不能怨了宣惠帝,自然就是怨到了出主意的人身上。   “母妃。”   太子想劝什么?   最终,又是不劝了。因为,削藩弄出了大乱子,如今帝王家的内乱啊,藩王之乱说起来,也是皇家内的事情。   但是,却又是关乎了社稷的归属。   太子聪慧,却也是年少时。   有些事情,他模糊里还是觉得这等不良后果的策论,肯定是有问题的。   于是,母子二人皆是沉默了。   九月中旬。   夜晚。   东城门,三盏宫灯笼在城门上,摇晃着比划了早订好的信号。   燕藩的军队,按着早先的安排,分为左、中、右三军。中军,自然是燕王的本阵。这时候,仍然在城外守候,这是以防万一。   至于左军,则是以朱高晸为首,在东城门被内应打开后,直奔城内而去。   京城,外城。   百姓在本来应该熟睡之时,感觉到了异动。   那哒哒的声音,是马蹄的声音。   京城,同样是宵禁的。这时候有马蹄声,说明什么?说明大军入城了。   想一想城外被围了,这时候能进京城的军马,除了燕藩的军队还能有外人吗?就是猪脑子都明白的,这时候肯定是城内的高门大户、勋贵世族,那是开城门,喜迎王师了。   朱高晸是意气风发,由得带路党一路顺畅的给领了路。   从外城,到内城。   城门自然留了燕藩的近卫,把守了城门。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下的退路。万一城内有人假投降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这等情况下,带路党比比皆是。   不过,本着小心无大错。燕王还是派了心腹,来把守了外城、内城的城门。   这一晚,外城、内城是非常容易的进来了。   然后,就是皇宫。   皇宫是宣惠帝的大本营,这地方忠臣还是有的。毕竟,哪朝哪代,都会有了忠臣的。区别就是多少而矣?   乾清宫。   宣惠帝被皇宫的宫门处,传来的喊杀声惊醒了。   他望着宫门那里的火光,宣惠帝有了心里准备。一切应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这些天里,宣惠帝的心里压力很大的。   这时候,宣惠帝终于不用苦恼了,他这等末路的帝王,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不过死亡而矣。   “候忠,把朕让人准备好的毒酒,给各宫的嫔妃送去吧。”   宣惠帝的语气是平淡的。   这毒酒是宣惠帝专门准备的。也算是轻松的死亡,至少,没什么痛苦。   “圣上。”   候忠望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然后,应了诺。   很快,乾清宫的命运,就传到了后宫中的各路嫔妃们耳里。   至于宣惠帝嘛,他去了东宫。   东宫。   太子已经醒来了,他换了储君的朝服,正坐在殿内。   宣惠帝到时,太子恭敬的行了礼。   宣惠帝望着儿子,只是淡淡的说道:“随朕去坤宁宫。朕要先去送皇宫一程。她是你的母后,你应该去给她磕个头。”   “诺。”   太子应了话。   宣惠帝领着儿子,到了坤宁宫时,显然来晚了。   皇后没服毒,而是用白绫自尽了。   皇后死了,死得叫一个干脆。   宣惠帝默然无语。   对于皇后,曾经有许多的讨厌也罢,不喜也罢,这一刻,宣惠帝心中有的,只是复杂的莫名情绪,究竟是什么?   宣惠帝自然也是说不清楚的。   “儿臣想去景仁宫,陪一陪母妃。”   太子这时候,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宣惠帝同意了。   太子到了景仁宫时,皇贵妃胡氏还是坐在了大殿内,她装着正式的皇贵妃朝服,也是梳妆打扮妥当。   这时候的皇贵妃胡氏,有着后妃中,高位妃子的雍容华贵。   太子给皇贵妃行了礼。   “儿臣来陪母妃的。”   太子的语气是平静的,脸上却是带上了笑容。   胡雅莲时候望着儿子,她本来以为,她是能坦然赴死的,实际上,这时候她不想死了。她还年轻,她怎么舍得死?   “母妃,儿臣不能报您的生育、养育之恩,来世儿臣还做您的儿子。”太子跪了下来,给胡雅莲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   太子走到了胡雅莲的下首坐位处,然后,拿出了在他来景仁宫时,候忠亲手送上的毒酒。他开了瓶塞,一口饮尽。   “儿臣先走一步。”   太子说了这话后,还是又是笑容浅浅。   不肖片刻,太子的口中有黑血溢出,然后,没了气息。   胡雅莲愣愣的坐在了那儿,她想说什么,却又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死了?   死了?   她唯一的儿子,她寄于厚望的儿子,死了。   “啊,啊,啊。”胡雅莲在哀嚎。她这时候感觉心痛,痛入骨髓。她走上去,搂住了她的儿子,她望着那孩子俊秀的容貌,一时间,痴了。 第169章   京城外。   燕王在中军里, 由护卫团团保护。这时候, 燕王在等待了城内的结果。   很快来了报信的骑士。   城内非常顺利, 一切顺利的如燕王所料一般。城门被拿下了。守城的军卒们都是非常配合的。当然,守城的城门令,也是非常配合的。   这就像是被人安排的一出木偶剧一般,一切在剧本的预料之中。   对此,燕王不觉得奇怪。   因为, 京城里的勋贵们,虽说,顶梁柱那一代的开国勋臣们,都被燕王的亲爹宏武帝给宰了, 又或者弄死了。再要么,是病死了,或者被病了?   总之, 老一辈里有威望的,通通在宏武帝交给宣惠帝之前,都完蛋的。   在这等情况下, 剩下来这些二代,又或者三代们,不算是废特。不过是被皇家的血腥斗争啊, 要么吓破胆, 不敢掺合。   要么胆特肥,想掺合一把。   大势之下,城中的勋贵自然是乐意站在了胜利者的一方。这也是为什么?   燕王的左军入城是那般的顺利啊。   带路党的勋贵们, 是翘首以盼王师来。   这里的王师,自然是燕藩的军队。   至于燕王?   那是王者归来。   “祖父,可是进城了?”   朱瞻元在燕王的身边,这时候,他和燕王这位祖父一样,都觉得是时候进城了。毕竟,大局已定了。   “中军进城。”   燕王这时候的肯定答复,说明了,他也是对胜利在望,那是十足把握了。   大军入城了。   外城、内城,凡是能瞧见了大军过路的民居中,都有些窃视的目光。不过,没人敢开门,更没人敢多语。   这时候的京城,除了皇宫那边是喊杀声不断外。   其它的地方,皆是安静着。   城内的气氛,是严肃的。这时候,只有大军过路的声音。   朱瞻元跟随在祖父的身边,他在这个夜晚,享受着这一场胜利的行进。   因为,他非常明白,当天亮时,属于燕藩的时代,就要开始了。他的祖父将要登上了那个至尊的宝座。   在未来,那把龙椅会是他亲爹的。再往后,会是他的。   这时候的朱瞻元是表情严肃的。   他用面瘫的表情来替代了他心中的火热。   一个新时代,要在他的见证下开启了。哪怕这具身体正年少,朱瞻元的心头也是豪情万千、壮志满怀。   皇宫的宫门,还是被城外的大军攻破了。   乾清宫。   宣惠帝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他的敌人的到来。   很快的,朱高晸领着亲卫,进了乾清宫。望着坐那儿,目光平静的宣惠帝。朱高晸还是隐隐的躲了一下目光。然后,他又扭回了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宣惠帝。   朱高晸有些恼羞成怒,他是胜利者,他怕一个失败者干什么?   “原来是高晸堂弟。”   宣惠帝望着朱高晸,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见过天子。”   朱高晸在亲卫们在时,还是给这位皇兄天子了一个面子情,淡淡的拱手,说了这么一句道。毕竟,都是皇家人,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落了皇家的颜面。   “燕王叔呢?”   宣惠帝又问了一句话道。   “父王,自是坐阵中军。”朱高晸冷冷的回了一句话,道:“天子,还请随臣弟走一趟吧。”   朱高晸说这话时,语气中有着兴灾乐祸的。   说到底,他这一边才是大赢家。天子又如何?末路的天子,注定是没活路的。   朱高晸在心头也是冷笑。   他想,他不用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反正,朱高锦都要死了。   “朕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   宣惠帝望着朱高晸,语气是平静的,神态却是坚定的。他继续说道:“燕王叔既然已经赢了,想来是不介意见一见朕这个末路天子吧?”   “这是传国玉玺,在朕的手中。”   “想来,燕王叔会需要的。”   宣惠帝指着御案上,那一个紫檀木制的龙纹锦盒,说了他的筹码。   朱高晸刚想上前,准备拿了那个龙纹锦盒时。宣惠帝喝声道:“都别动,不然的话,朕手一挥这锦子落了地上,把传国玉玺哪儿磕坏了?你等担得起责任吗?”   宣惠帝的喝问,让在场的人都停了步伐。   朱高晸迟疑了一下,还是吩咐了亲卫几句。   然后,殿内是沉默。   又过了约两刻钟。   有大股人到的脚步声。然后,是燕王大踏步走进了乾清宫来。   燕王的身侧,是朱瞻元这个嫡长孙。   “臣见过天子。”   燕王微一躬身,行了一个平礼。   “燕王叔来了。”   宣惠帝看了燕王一眼后,笑道:“真没想到,咱们叔侄现相见,却是如此境地。真是造化弄人啊。”   宣惠帝说着说着,还是笑了起来。   “天子唤臣来,不知道有何吩咐?”燕王的语气里,似乎还是有些尊敬的意思。不过,也是泛泛而矣。   “朕输了。燕王叔赢了。朕就是想问一问,燕王叔上位了,会削藩吗?”宣惠帝问了一个他心头的问题。   燕王望了一眼四周,挥了挥手,说道:“高晸、瞻元留下,其它人皆退下去。”护卫们听得燕王的吩咐后,都退下了。   留下来的,就是燕王祖孙三人,燕王、朱高晸、朱瞻元这祖孙三人都是目光望着宣惠帝,望着这一位失败了,已经是末路的帝王。   宣惠帝很平静,他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以至于燕王叔要避人耳目。”   燕王神情很随意。   这殿内早被检察了许多遍,安全是有保证的。   再加上,燕王从军从年,武力也是不差的。当然,朱高晸的武力也不错。   燕王的目光非常锐利,他望着宣惠帝,开口了。他说道:“自是不会削藩。这是皇父的立国根本,以诸藩拱卫皇室,平定天下。身为子孙后辈,岂能不顾祖宗家法?”   燕王很清楚,藩镇能削弱,却不能干净的铲平。那样的话,不是削藩,是在削了皇家的根基。要知道,天下在宏武帝手上统一,也不过堪堪近二十年。当初,宏武帝登基称帝时,可只有半壁江山的。   如今的局面下,皇室不经营上百十年,岂能威望入百性的心中?   一个皇明初建立时,头几十年为什么政治清明?那是皇帝都明白着,他们的江山还需要稳固啊。   这根基立起来了,不细心培养喝护,半道夭折的可不少?   君不见隋炀帝不就是断送了他爹杨坚留下来的一个若大盛世皇朝吗?   “燕王叔能赢,果然是我朕的心胸太小了吗?”   宣惠帝这时候明白,他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这时候,燕王说的话,肯定是真心实意的。绝对不是骗他一个侄儿。   正因为如此,宣惠帝的心头有了悔意。   这人生的最后时刻,宣惠帝在想,他当初如果不削藩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天子,尚有其它的吩咐吗?”   燕王躬身一个平礼,再问道。   “朕没什么疑问了。”宣惠帝淡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当着燕王的面,从袖中拿出了一小瓶毒酒,一口气饮下。   燕王静静的看着。   不肖片刻,一代帝王,一个继位很短暂的天子,就是毒发身亡了。   “父王,天子死了,会不会有流言传出去,于您的名声不利?”朱高晸说了此话时,有些小心翼翼的。这时候,朱高晸也是反映过来了,他亲爹是要成为新天子的人了。他这个儿子也是要水涨船高了。   这不是以前那种还带了忐忑时,不敢肯定啊。毕竟,赌局不到最后,谁敢肯定自己一定是赢家?   如今却是不同,这是棋局已经定下了胜负。   “本王还有名声吗?”   燕王洒然一笑。   燕王在意了身后的令名,但是,不是现在。燕王自比的,那是唐太宗。   他是注定要与唐太宗比肩的明君。所以,他不觉得,他夺了侄儿的皇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密闻。   毕竟,他非是第一个起兵的藩王。   宁王、周王在前。   他这个藩王啊,也只是被削藩之策逼得不得不起兵罢了。   “随世人说去吧。”   “本王自会治出一个太平盛世,百年之后,去告诉了皇父,朕是他最优秀的儿子。”燕王在意的是他的皇父眼中,他这个儿子居然不是一个父皇满意的继承人?   这是燕王的心病。   所以,燕王憋了一口气,他一定要成为一个青史留名的有为明君。   “祖父,天子死了,那么,应该如何盖棺定论呢?”朱瞻元提了一个问题道。   燕王哈哈笑了。   “天子没死。”   “天子的儿子更没死。”   “只是失踪了。”   燕王望了儿子、孙子一眼,说了他的结论。没错,这是燕王的决断。当他踏入皇宫时,他已经得到了汇报,太子死在了景仁宫里。   天子在乾清宫等待着他的到来。   如今天子和太子都死了,后患皆了。燕王很轻松,所以,他准备送天子的后妃们,全部去陪葬,给天子陪葬。   至于天子的庶出弟弟们?   那两个废物啊,可以活着,当了装点门面的货色。用来宣传了,他的大度胸怀。 第170章   至于寿康宫里的常太后, 燕王已经吩咐下去了。保护好了那位皇嫂。   想来除了天子的两个废物弟弟外, 这位当了太后的皇嫂, 也是可以当了装点门面的装饰品。毕竟,他总得给皇家留点糊口的体面。   景仁宫。   士兵是粗鲁的。   胡雅莲被拖开了,离开了她的心爱儿子。然后,一条白绫是绕在了她的脖子上。接着,是窒息, 是死亡。   待着这位皇贵妃死亡后,她留给世人的,就是聊聊几语。一位后嫔自尽守洁的评价,如此罢了。   除了胡雅莲是这等待遇。   其它各宫里, 那些没喝了宣惠帝赐下的毒酒的嫔妃们,全是这个待遇。   燕王用他的行动表明了,帝王的后妃享受了天下的奉养, 享受了皇家的富贵,自然也得跟着一起赴了黄泉路。   本来想藏起来,求得一条活路的, 不管是马怜惜马美人,还是常贵妃的妹妹,她们皆是死了。不甘也罢, 不愿也罢, 皆是死了。   后宫之中,只有压抑的哭声。但是,却没人真敢痛哭出来。   因为, 这皇宫啊,还被士兵围着,□□着。   这一晚,皇宫变天了。   事实上,对于整个东土大陆而言,也是变天了。因为中原换了新的主人。   应天府,锦城县,凤凰村。   晚上。   本在静修的诸算子,突然是喷了一口鲜血。   肺腑之间,全是痛楚。   “怎么会?贫道不是刚刚才修为大进吗?”诸算子是难以相信。要知道,他在凤凰村里,已经静修二十四载,这时光匆匆,这些年来他是一门心思的苦修。   内伤暗伤也是疗养好了。   诸算子就是想着,再是精进一二,他就出山准备去尘世间转一转,再是寻得机缘了。   谁料想?   他突然就是遭到了重创。   “这一劫,从何而来?”   诸算子奇怪着。   这般仔细算来,诸算子心有预感了。他是拿出了卜卦的本门灵器,然后,卜了一卦,再是一掐算。   诸算子再是喷了两口鲜血。   “可误,胡氏误我。”   诸算子哪还不知道,他这是遭了什么灾吗?   当初,他谋得的三尾凤羽,大部分就是被胡氏窃走了。如今胡氏是身死了,这孽债却是回报他的头上。   还好的是那凤气似乎去寻了它本来的主人?   只是,诸算子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事情没完啊。   要知道,当初那个被他窃走了凤羽的女孩可是凤凰命格。如果凤凰于飞,展翅之时?那注定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到时候,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诸算子光想想,就是头皮发麻了。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窃取凤命,一旦被天罚的话?   诸算子不想死,诸算子这时候顾不得伤势了,他要出山,他要去了那个被他窃走了凤凰的女孩。   只是,他又去往何方?   诸算子顾不得别的,再是一狠心,又是卜了一卦。   这一回,他的伤势更重了。   不过,这点子痛楚,诸算子能忍了。好歹这死不了人,比起活命来,诸算子不介意痛啊痛的,痛着痛着,习惯就好了。   诸算子心头暗暗的自我安慰:我辈修行人,自是乘风破浪,排除万难之际地,迎着考验与艰险去攀得彼岸的仙人之路。   诸算子匆匆起身。   接着,一声闷雷声。   整个凤凰村的村民们,在这一晚,都听到了雷鸣之声,震天响地。然后,归于平静。   次日。   凤凰村的张村人得了村民信的信儿。   说是村民们闹磕聊家常时,谈到了东南方向的那个道长住的叫啥“静心庐”的小道观,应该是被昨晚的天雷给劈没了?   原地留下来的就是一片遗迹。总之,怪吓人的。   张村长家的媳妇还在讲,莫不是那道长做了啥坏事?老天爷看不过眼了,这是降下了神雷,劈死了那个道长?   总之,从那以后,凤凰村的村民们是没再见了那个在凤凰里住了二十三年的道长。   至于那东南的啥叫“静心庐”的小道观,也就是凤凰村的村民们往后偶尔谈一谈奇人逸事罢了。   应天府。   京城。   整座城,被戒严了。   燕藩的军队,接管了整做城池。   京城的百姓也罢,达官贵人也罢,都知道天变了。   内阁的辅臣们,还有勋贵的代表们,在次日,求见了燕王。当然,彼时的燕王没住了皇宫,而是住了燕藩中军扎营的城中校场。   这时候来见了燕王的朝臣,没谁真是傻子?   毕竟,大家伙在这等形势发展够明朗的情况下,自然是见了真王就纳拜了。越是官大的,肯定越怕死。   人嘛,荣华富贵享受了,哪舍得死啊?   更何况,这等从龙之功时,还是赶紧站队的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燕王登大宝,以安天下黎民之心。”   这话说的人,是魏国公徐惠桢,他是燕王妃的嫡亲弟弟,燕王的大舅子。这人说话了,人人都懂了,这是燕王的暗示。   有些话,燕王不能讲,他的亲信又或者队友,肯定能讲一讲的。   燕王暗示的够明显了。   来的内阁辅臣们,自然也是纳头就拜,求燕王登基为天子,解黎民百姓的忧虑。总之,大家伙盼燕王,那是目盼月盼天天盼,就是盼着燕五当天子。   反正在场的人,除了辅臣外,就是勋贵的代表们。这些人早是暗中沟通曲款了,那叫一个眉来眼去的。   燕王心头有数着。   所以,燕王拒绝了。   当然,在场的众人心头有数。这不是燕王真反对他登基当天子了。这是娇情,这是传统,这需要三辞三让的。   要不然,太急哄哄的,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于是,百官去串联了。   三日后。   燕王的大营外,百官跪拜,上书求燕王登基大宝,造福天下。   总之,那吹捧,真是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反正,文人的闷骚嘛,那是可尽的华丽词汇,百姓听不懂。   不过,有读书人给详解,就是在京城里宣传了,燕王是如何的顺天应命。   燕王如何如何?   总之,就全是好话。   当然,老百姓私下谈的,那是前一位天子宣惠帝。都说宣惠帝啊,肯定是跑了,要不然,怎么突然没消息呢?   “前面的天子爷,肯定是逃跑。我娘家的侄子的表哥的从弟的外甥,说是那天晚上时,就听到他家住的南城门有喊杀声,然后,有人在喊天子跑了……”   “天子跑了?那不是还要打仗吗?”   “肯定打不了。燕王的军队最利害,没听见大臣们都让燕王当新天子?”   “……”   各种谣言,那是在京城满天飞。   不过,再是谣言多着,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燕王要当新天子了。没看着满京城的官员们,都去军营外跪拜燕王了吗?   官员啊?   那是百姓眼中的官老爷,是治理百姓的父母官。嗯,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头顶的青天大老爷们。   青天大老爷们都觉得燕王当新天子好,百姓们肯定就得夸赞了,燕王当新天子就是好。   燕地。   蓟城。   燕王府。   八百里加急的大捷。   留守蓟城的朱高熙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是赶紧回王府,跟他的母妃汇报了这等喜读。   燕王妃是真高兴。   这一回,燕藩赢了。   燕王妃能睡得一个踏实的觉了。毕竟,出征的祖孙三人平平安安,燕王妃的夫君、儿子、孙子皆是赢了大胜利,这等光明的未来面前,燕王妃觉得她有必要是好好歇一歇。   因为,等待她的夫君归来时,那时候,就是一位皇者归来了。   晚间。   元熙堂。   福娘与夫君谈话了。   “五郎,这一回,二弟也是立功了。”   福娘说了这话时,朱高熙笑道:“二弟出征,肯定是有功劳的。   “五郎,你知道我担心什么的?”   福娘的目光盯紧了夫君朱高熙,她非常认真的说道:“二弟的性子,你应该比我了解。从他得知的消息中,从小到大他喜欢与你比较的。等父王变成了父皇后,你若为太子了,你觉得身为皇子的二弟会真甘心吗?”   福娘问这话后,朱高熙沉默了。   “福娘,这话不必再讲了。二弟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之间是手兄情深的。”   朱高熙说了这话后,见着福娘是微微生气的样子。   朱高熙走上前,执起了妻子的手,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是长兄,有时候,我不能去伤害了兄弟感情,不然,父王、母妃皆是会失望的。”   “福娘,你能明白吗?我这长兄,亦是不好做的。”   朱高熙说这话时,暗示了他的为难之处。   福娘听懂了。   也对,哪个当爹娘的,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们是自相残杀的。兄弟阋墙,从来不是好事儿。特别是在爹娘眼中,谁若是这个刺头的话,肯定要被削的。   “我明白了。”   “我往后会更加注意分寸的。”福娘点点头,语气是慎重的。   “秋季了,应该收获了。五郎,庄子上的蕃薯收获后,定然是今年给父王最好的贺礼。”福娘这时候啊,只想给夫君朱高熙添加了更多的筹码。 第171章   妻子福娘的话, 朱高熙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蕃薯真有那个神奇吗?妻子说的高产量, 朱高熙没有眼见为实, 肯定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毕竟,真献给了父王做为贺礼,这肯定是需要实打实的证据。   “等咱们这几天去庄子上,收获了以后再说吧。”朱高熙决定了,实际瞧一瞧收获后, 再打算后续的安排。   “到时候,邀请母妃一起去庄子小住吧。”   福娘提议道。   “也行。到时候还能问一问三弟、三弟妹可是要同行?”朱高熙又补充了一话道。福娘自然是点头应了。   九月末。   这一年是宣惠三年的秋。   这个季节本是宜人之时。朱琳琅的日子,却是不好过。或者说,她嫁到李家后, 今年的日子是特别的难过。   因为,她的夫君李壤虽然是站在了父王这一边。   可李氏一族很多的族人是京城那边为官的。特别是李氏一族近祖籍便是在应天府。燕藩造反了,身为女婿的李壤自然是被京城的朝廷派系视过了眼中钉。   李壤这个女婿为了表忠心, 对于朝廷的招揽自然是拒绝了。而且,还把朝廷的说客,也是给上报了上去。   于是, 说客,以及与说客相关的人,尽数是被燕王给收拾了。   祸不及家人?   这在这个时代是不流行。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株连。因为, 一人得道了, 全家都会跟享受了荣华富贵。这有人惹了麻烦,肯定也会是全族的麻烦。   所以,李壤的做法, 肯定是惹了不少人的眼睛。   这事情若是到这儿,还不算什么?   真正麻烦的是李壤的做法,接着燕王的打击。京城那边在燕藩南下之时,把李氏一族在应天府那边的族人,全数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了。   特别是李壤在京城的父母,也是跟着被杀了。   这等情况下,本来到哥哥嫂嫂家中做客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能对嫂子有好脸色吗?   这不能恨哥哥,还不能恨嫂嫂吗?   朱琳琅自然是坐蜡了。   朱琳琅的小姑子可不是一个吃素的,这些日子里给朱琳琅添得麻烦那叫一个多。可偏偏对着一个失父失母的小姑子,朱琳琅为了孝悌也得忍着。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同仇敌恺的小叔子呢。   直到这下旬了。   南边的最新消息传来。   朱琳琅知道了,他的父王赢了,赢了这一场南征之战的最终结果。   她朱琳琅未来会成为了大周朝的公主。   公主?   光想想,朱琳琅还是有些心神摇曳的。   不过,更让朱琳琅在意的是她得越发需要讨好了嫡母。想到这里时,朱琳琅的神色双有些黯然了。   因为,朱琳琅打小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嫡母待她很客气,不是假的,是真客气。   她与嫡母之间,就是面子情。   就想当初她的婚事一样,嫡母并不插手。夫婿李壤就是父王为她挑选的。   总之,嫡母待她完全是一种客人的态度。   朱琳琅不知道为什么?   可朱琳琅还是知道一些风声的,她知道,那跟她的身世有关。想一想,她一个庶女,生在了王府嫡长子朱高熙的前面。   这中间若说她的生母跟嫡母没一翻争斗?那肯定不可能的。   这些年来,父王与她的感情也是淡淡的。朱琳琅就是不敢去查了往事,她有一种预感,真相摆开了一定是她难堪。   从父王的某些态度上,朱琳琅就是敏感了。   “郡主。”   陪嫁嬷嬷在唤了话。朱琳琅被这一声话,是扰得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了。   是的。朱琳琅是郡主。哪怕她是庶女,当年她出嫁前,嫡母还是给足了体面,向朝廷请封她为了郡主。   虽说,皇室中王爷的女儿应该是郡主的。但是,没得请封的只能算是宗女。这封号与食邑,是需要朝廷册封的。   若不然,就算不得郡主,而只是宗女。   “嬷嬷,出了什么事情?”   陪嫁嬷嬷唤了她,肯定有事情的。若不然,这些侍候的人是一定在旁边静静的站着,等待她的吩咐即可。   “大姑娘的奶嬷嬷来了,说是大姑娘今个儿头疼,要让请大夫进府里瞧瞧。”嬷嬷说了来意。朱琳琅听罢后,回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嬷嬷吩咐下去即可。至于大姑娘那边,再让大夫瞧瞧需要什么补身子的药村,开了府上的库房,取过去便是。”   陪嫁嬷嬷听了朱琳琅的话,恭敬的应了话。   至于这位朱琳琅嘴里的大姑娘。那位李大姑娘这时候正在闹腾。   当然,会闹腾的原因不简单了。   李大姑娘心头不痛快。   打从爹娘死了后,她就一直是以泪洗面。   李大姑娘对大嫂是恨在心头,只是面上折腾了。可尽的折腾了。她目的够简单,就是想让大哥大嫂不合。   李大姑娘出身不错,又是爹娘的嫡女。打小在家中时,那是被捧了手里宠爱着的。   他大哥李壤打从取了一个郡主进门后,这家中的规距就是变了。大嫂是被大哥敬重着。就是爹娘也不敢拿捏了这个儿媳妇。   姑嫂之间肯定会有矛盾的。   这些矛盾若是从前,还算得不太明显的。   但是,在因为大哥娶了朱琳琅后,累得整个李氏一族是死伤无数后,被遭殃了。李大姑娘就是恨上了朱琳琅这个嫂嫂。   有时候,人就是这般样。   总需要一个出气桶,来发泄了心底的恨意与怨气的。   不巧合的是朱琳琅在李大姑娘还有李二爷,这一对小姑子、小叔子眼中,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大姑娘。”   奶嬷嬷在劝了大姑娘话,道:“郡主娘娘听说往后,就要成为公主了。您啊,何苦跟郡主娘娘呕气?”   “大姑娘,您将来就是出嫁了,还得要郡主娘娘多多帮衬着的。”   奶嬷嬷对于一心奶大的孩子,肯定是心里真疼爱的。   “嬷嬷,我一闭眼,就是爹娘死不瞑目。”李大姑娘哭得,哭得一个梨花带雨,她说道:“我做不到原谅她,若不是大哥娶了她,我李氏一族何苦落得如今的境地?”   李大姑娘哭得叫一个楚楚可怜。   奶嬷嬷想劝,真是都不知道如何劝了?   对于府里的郡主娘娘,奶嬷嬷是希望大姑娘能好好跟这位嫂子相处的。毕竟,将来大姑娘出嫁了,这娘家做主的还不是这位长嫂吗?   “大姑娘,您呀,何苦自己为难自己?老太爷和老夫人肯定希望大姑娘您一辈子都过得幸福美满的。”   奶嬷嬷这时候也不敢深劝了,就怕奶大的姑娘是钻了牛角尖里去。   秋。   郡马府李壤的府上。   这府上的荷花早是谢了,莲子也是结得甚好。   这时节早应该采摘了。   不过,因为李大姑娘的闹腾,所以,府上的莲子今年特别的没采摘,而是留在了干瘪的莲蓬上。   朱琳琅和郡马爷李壤就生了一个嫡子。   这位郡马府的小少爷,就是朱琳琅的心肝宝贝。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在这等男尊女卑的时代,儿子比夫君自然更可靠的。   对于朱琳琅而言,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   “小少爷,您可不能去湖边。这湖水太深了,您若是想要莲子,奴才去给您摘了。”   侍候着少小爷的小厮,那是劝了话。   在这位小少爷的身边,是两个小厮随身候着,同时,还有四个丫鬟跟随。这么六个人的目的,就是照顾好了这位郡马府里的头号精贵人儿。   “不行,我要做小船,我亲自摘了莲子。母亲喜爱喝莲子粥,我要敬孝道。”小少年的话,说得叫一个掷地有声。   小厮们是劝不了,丫鬟们又是上前劝话。   不过,小少年不听了侍候的下人们的劝话。他这个当主子的,自然是他的骄傲性子。说出去的话,哪能作了假?   最终,小厮们劝不住,丫鬟们也是劝不住,只能是小厮给划了小舟哄着小少爷上去小心些。这两个小厮护了左右,看得一个严实。   就怕哪儿磕了碰了,他们这等下人就是被打死了,也没个地儿哭诉的。   莲子摘了不少。   小少年特高兴。   当晚,朱琳琅就喝了莲子粥。   次日,朱琳琅又喝了莲子粥。   虽说,连喝了两日,还让郡马李壤也是喝了两回。不过,这一对夫妻心情颇是不错的。到底是儿子的孝心。   当爹娘的心底高兴。   有人高兴了,自然就有人不高兴。   郡马府上,说谁不高兴?   李大姑娘就是一个。当然,李二爷也是一个。   李二爷原本挺是喜欢的小侄儿,如今却也是喜爱不起来了。不过,李二爷还没有小妹那般的别扭性子。   一码归一码,大嫂讨厌着,那是到底是外家人。   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外面的消息,李二爷还是清楚着。知道燕王已经造反成功了。将来大嫂就是未来的公主殿下。郡马府往后就不是郡马府,而是驸马府了。   这等情况,对大嫂再是恨了,在大势面前,李二爷还是非常识实务的。   有道是识实务者为俊杰也。   李二爷认为,他不比小妹是闺阁少女,他就得服从了大势啊。 第172章   宣惠三年。   秋。   十月初。。   燕王府里是一派的热闹。   朱琳琅回了娘家。因为, 燕王府的嫂子张氏来请她过府去。本来应该带着儿子的。不过, 这孩子赖在榻上睡懒觉, 朱琳琅心疼着儿子。也就是没催了。   于是,她是独自领着一杆子仆人,往娘家而去。   朱琳琅的娘家自然就是燕王府。   却说原来这一日,燕王府准备往庄子上去收获了蕃薯。   福娘在燕王妃面前这吹了一翻蕃薯的产量之高。当然,也是实情的。毕竟, 福娘让庄子上的庄头偷偷的抓了一株蕃薯藤,这下面的的蕃薯收获让庄头大惊之后,就是大喜。   提前心头有数的福娘和夫君朱高熙,自然乐得燕王府里的亲人都去, 做一个见证人。   燕王妃会去了,老三朱高孜也去了,老三媳妇齐惜春也去了。   朱高熙一瞧着这样, 就准备把大姐也喊回来。到底这些日子姐夫不错,给朱高熙当助手,那也是称职的。   朱高熙就想着, 这事情把大姐也带上了。好歹让大姐在夫家的位置那是提一提。   对于朱琳琅在李氏一族的形象受损,嗯,正确得说, 朱琳琅被小叔子、小姑子针对的事情。肯定没外传。   可朱高熙又不傻, 从外甥那边就得了一个小耳报神。   这不,给大姐提一提面子,燕王妃是装着糊涂。朱高熙也是不想着母妃为难。所以, 平日时,倒是装了傻。   可如今大姐夫是有功劳的。   这好列看了大姐夫的面子上,也得给大姐做了脸面。   朱高熙的心头顾虑,由得福娘与婆母谈了。燕王妃也就是默认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燕王妃也不是那等一直扯着过去不放的。她到底是想着儿孙更好的。所以,她对朱琳琅的态度,就是装着没瞧见。瞧见了,也是一个客人。   去往庄子上时。   不光大人们去了,就是府上的小孩子也是一一去了。   女眷们聚在了一起。燕王妃的周围,除了庶女外,三个儿媳妇皆是在的。就是孙儿孙女们,也是在的。   当然,这是到了庄子上后的情景了。   因为,在行驶途中时,马车就那么大,肯定是挤不了那般多的人。   到了庄子上后。   这自然是先歇一歇。尔后,才是歇好了,也是尝尝庄子上的新鲜后。才是去瞧了瞧蕃薯的收获。   还真别说,这可是惊住了燕王妃。   燕王妃当时那等目光就是变了。   “高熙,此事马上封锁。这庄子上的人,全部不许传了这消息。”   燕王妃指着蕃薯,说道:“收获后,皆得好好保存着。来年,咱们继续种它们。若是来年由得你父王安排的人,也是试种后,如此一般的收获颇丰。高熙,这就是大喜事。”   “对燕藩而言,是好事。对你等而言,也是好事。”   “要知道,天降祥瑞,也不如让百姓能饱腹肚食。”   燕王妃是在教导了长子。   朱高熙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母妃,儿子明白。父王需要正统,我等更需要正统。这就是老天爷赐下来的恩典,以正父王之天命昭昭。”   朱高熙说了他的打算。   这是想借着蕃薯的利害,让他的父王披上一层神话。   燕王妃听后,颔首微微点了点头。   在场的皆是自家人。   离得最近的就是这一对嫡亲的母子。至于福娘等人,离得远些。当然,福娘是武功高深,这是借着耳力过人,还是偷听到了。   正因为如此,福娘心头是高兴的。   她明白,这等宝贝有母妃在中间插手了,再由夫君送给了公爹,这都是重重的一笔。至少,这等若是祥瑞了,那么,夫君的位置岂能不是正统?   神话父亲,那么,这神话中的神的儿子,难道还能不是神吗?   神的儿子,自然也是神。   福娘心头是高兴的,面上却是装着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了,想来,母妃会更高兴的。   燕地,蓟城。   燕王妃与长子在谋划了,给燕王披上了神秘的天命神话。   当然,这蕃薯也确实是可以给普天之下的百姓,带来了天大好处的。毕竟,这玩意儿不光是产量高,还不是特别的挑地。   这等好东西,对于百姓而言,那就是好物。   就是朱琳琅这个出嫁女,在亲眼见证下,也是惊奇的。   这一天,燕藩到了庄子上的人,只要是成年人,人人皆是欢喜。毕竟,他们都是燕藩这一条船上的人,肯定人人都希望着燕王的前程越光明越好。   当天。   朱琳琅也是歇在了庄子上。   她打算着,次日等蕃薯收获完了,才是回郡马府。毕竟,不瞧着最后的结果,总是会有些可惜的。   这等奇物到了中原大地皆是传开种植时,岂能不在青史之上大大的记上一笔?   次日。   朝食后。   朱琳琅打算着,就是晌后,庄子上的佃户应该就是收获好了。她啊,好好的在弟妹们面前是聊络了感情。尔后,才是离开。   说起来,再过些日子。   大家的身份就会不一样了。   到时候,弟妹张氏八成就会是天下无数女子羡慕的太子妃吧?就是二弟妹解氏、三弟妹齐氏也会是一位皇子妃了。   光想想,朱琳琅越是觉得,她应该跟弟妹们好好相处。   母妃那边是嫡母,嫡母不喜她,却也是不苛待的。这般淡淡的,她不强求了。三个弟妹却绝对是好好相处的。   就是午时,小憩醒来时。   朱琳琅在郡马府的亲信来了庄子上,一见到了朱琳时,就是满面惊惶的跪拜下来。那来报信的小厮是朱琳琅陪嫁嬷嬷之一的次子,那小厮说道:“郡主,小少爷出事了。”   “什么?”   朱琳琅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在儿子身边放了多少?那全是亲信啊,那些人难道都想死吗?   她唯一的儿子怎么会在自己的府上出事了?   朱琳琅这时候顾不上其它,准备回府了。   “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在急着,朱琳琅还是要知道了详情为何?   小厮说道:“郡主,巳时二刻,小少爷去湖边准备亲手摘了莲子。身边侍候的人也是小心的护持。不料,大姑娘到了湖边,见着小少爷的动作有些恼了。然后,大姑娘和小少爷是有些争执……”   朱琳琅这时候脸上已经是怒色了。   “后来,被奴才们给劝走了小少爷。”   “哪料,巳时末时小少爷是避开了侍候的人又往湖边去了。小厮和丫鬟寻得时,就见到了大姑娘推了小少爷落进了水里。”   “奴才来时,小少爷被救了起来。”小厮说到这儿时,也是满面的害怕神色。   “回府。”朱琳琅只淡淡说了这两字。   等朱琳琅从嫡母燕王妃那里告辞后,刚出了庄子时,又有郡马府的小厮来报信。朱琳琅得知了,儿子的受了凉,大夫已经开了方子。这第一记药,已经熬好让儿子服下了。   朱琳琅这时候心稍稍放下了些。   可在心中,朱琳琅对小姑子是恨上了。   嫁进李家这些年来,朱琳琅认为她这个媳妇做得够尽责了。没曾想,她越是温柔,越是退让,倒叫别人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了?   朱琳琅自己退让了无所谓。   可是,谁是欺负了她的儿子?她绝对要让对方付出了代价。   小姑子又如何?   嗯。   朱琳琅到是要看看,在郡马的心中,究竟是妹妹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等朱琳琅回了府时,她第一时间去看望了亲儿子。   小小的人儿,在榻上时,还是脸色苍白。   亲娘到了,这亲儿子自然是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到底年纪小,在水里受了惊。   “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怕,好冷。”   受了惊吓的孩子,在亲娘跟前,自然是有什么就讲了什么?   郡马李壤听说儿子出事了,回府后,见到的就是儿子扑在亲娘的怀里,哭鼻子的喊了害怕的可怜小模样。   若是往日,李壤这个严肃的亲爹,肯定是教育一回的。   此时,他这等严肃的亲爹,也是心软了。   在回来的路途上,李壤已经知道了经过。以及原由。其实,府里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妹妹,还有弟弟的某些不满?   李壤不是不知道的。   只是,他到底是兄长,也是得忍让了两分。他总想着,过些时日,等弟弟、妹妹是想通了,也就是明白了。   李壤这个兄长已经是系在了燕藩这一条船上,他就是当了二五仔,投靠了南边的朝廷又如何?被秋后算帐是分分钟的事情。   皇家人,哪会真有大度的?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李壤一直在岳父燕王手下效力。对于燕藩的实力,在天下间的武力里的老底,李壤是知道的清楚的人。   正因为看得清楚,李壤肯定是投效了胜利者。   李壤对于爹娘的死,也是愧疚的。   当初,他明明派了人去接爹娘来燕藩。可惜,爹娘没同意。   因为,李氏族长那边有喜事,这是让爹娘拖慢来的行程。来了燕藩的就弟弟、妹妹二人。一切在李壤看来,只能是命运的捉弄啊。 第173章   “没事儿, 娘在, 娘在。”   “不怕, 好孩子睡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朱琳琅在哄了儿子。小少年这时候也是困了,到底是落了水,又是受了惊,这时候也是困意上来了。当然, 最主要还是亲娘这个最宠爱他的人在身边,这是心安了。   自然就是很快的入了眠。   小少年入眠了。朱琳琅这个亲娘却是不那么容易的心头舒服了。   看着睡梦中,那是眉间还微皱了,似乎还是小脸蛋儿苍白着的儿子。朱琳琅对小姑子李大姑娘的恨意, 可谓是涛涛凶猛,连绵不绝。   当年,生儿子时朱琳琅是受了一回罪的。   这也是为什么?   这么多年了, 朱琳琅一直没再能生下第二个孩子的原因。   就这个宝贝蛋呢,朱琳琅这个亲娘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当然, 也因为朱琳琅当了慈母。   李壤这个亲爹就是严肃的父亲。   因为如此,燕王的亲外孙儿才没有被亲娘的无节制宠爱,给宠坏了。   这是一个挺讨人喜爱的小少爷。   “瑞安睡下了?”   李壤轻声对妻子问话道。   李瑞安, 就是朱琳琅嫡子的名字。这位郡马府的小少爷, 对于李壤而言,又何尝不是寄托了太多的东西呢?   李壤明白的。   他的岳父燕王一旦登基,别看他当了驸马爷。那又如何呢?   在大周朝, 驸马是挺尴尬的存在。至少,实权是不可能有了。但是,他的儿子不一样。他的儿子李瑞安是岳父的亲外孙,是下一任皇帝的亲外甥。   儿子李瑞安的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   在这两代人里,至少儿子的前程就是无可限量的。   至少,皇帝这个外祖父,未来的皇帝舅舅,都会信任了他的儿子李瑞安。   李壤对于李氏一族的崛起,那把希望就是放在了儿子的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儿子严厉要求了。   若不严厉些,岂不是养成了废物吗?   “嗯,睡下了。”   朱琳琅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李壤听出来了,妻子的语气里有怨气。不过,李壤能理解。他的心底对亲妹妹同样有恼意。这可是妹妹嫡亲侄儿,妹妹针对了妻子时,李壤还能宽仁了妹妹一二分。   毕竟,那也是想让妹妹发一发怨气,好歹发泄出来了,也是心能平,气能和,可以听一听他的教诲了。   如今嘛,看这等情况,李壤在琢磨了,他是不是太宽仁了?   以致于他的亲妹妹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对等大嫂不恭敬,对待侄儿不爱护,这等亲妹妹他好心喝护着,将来莫不成养一个白眼狼儿出来?   “我准备把二弟送去稷下学宫寄宿读书,一年也不常回府几次。”   “至于妹妹嘛,她不是喜好佛义吗?且去清潭寺里小住三年,为爹娘守孝,敬了为人女的孝心。”   李壤平淡的开口,说了他的交待。   这话从郡马的嘴里吐出来,朱琳琅就是听懂了,她的夫君给她交待了。当然,也是给了儿子李瑞安的交待。   这一回,不光是把小姑子弄出府了,连小叔子一起也给弄出府了。   “这样好吗?”   朱琳琅是巴不得,不过,她还是迟疑着问了一句。好歹也得给夫君留点体面的。   “就这么办吧。”   “你放心,一切我来安排。”   李壤直接做了决定。   做为一个雷利风行的人,李壤的决定下了,马上吩咐了心腹去办妥这事情。   稷下学宫的山长二舅子朱高晸的泰山大人。这塞个人进去,真是容易事情。不过,李二爷知道了亲哥要对他扫地出门时,他还是愣神了一下的。   当然,这结果想一想后,李二爷就能想明白了。   肯定是妹妹做出来的事情,拖累了他。   不过,想着稷下学宫是士子云集的地方,李二爷也不是那排斥。去读书,说出去别人只会认为大哥仁义,是为他的将来考虑。   李二爷不反抗,老实的收拾收拾,准备过几日搬到稷下学宫去寄宿读书了。   李大姑娘却是闹腾了。   本来嘛,李大姑娘害得侄儿落水了,还是心慌慌的。在奶嬷嬷面前,也是害怕了。李大姑娘也清楚,对于她大哥而言,小侄儿何等重要?   她肯定清楚的。   只是,她认为,她就是失手了。   而且小侄儿不是救起来了,也没什么大事吗?   “大姑娘,您还是听郡马爷的话吧。”奶嬷嬷劝了李大姑娘老实下来,当个听话的妹妹。奶嬷嬷说道:“大姑娘,您将来就是出嫁了,也还要郡马爷这位亲兄长给您撑腰呢。你何尝在得罪了郡主娘娘后,连郡马爷也得罪了?”   “去寺里住些年月,也是好事儿。好歹能让郡主和小少爷也是心头出口气。等你归来时,跟郡主娘娘认个错,郡马爷对您这个亲妹子,肯定会宽容的。”   奶嬷嬷劝得这等话,让李大姑娘委屈着流了泪。   打从爹娘去逝了。   李大姑娘就觉得她像是没人宠爱的孩子。   是的,在大哥的府上,她是多余的。   这郡马府上的宝贝蛋儿是小侄儿李瑞安,府上所有人都是讨好了小侄儿。可李大姑娘对小侄儿就是有一种恨意。   当然,这是一种恨乌及屋的感觉。   那源头就是大嫂朱琳琅。   “大姑娘。”   奶嬷嬷还想再劝的话,见着大姑娘又哭成了泪人儿。到底没法子再劝了。   奶嬷嬷也是觉得头疼啊。   从老太爷、老夫人过逝后,大姑娘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那敏感的性子让奶嬷嬷也是不敢劝重了,或是劝轻了。   只不过,奶嬷嬷的劝话,很快便不需要了。   因为,李壤亲自来了妹妹的院子。   见着亲哥时,李大姑娘哭得更利害了。   李壤却是皱了眉头。他这等铁石心肠的人,对于女人的眼泪,是没什么心软的。毕竟,他这等人认得是利益。   对于妹妹的偏疼,那完全是看在了爹娘的遇难事情上,才会多倾斜了一点感情。如今在亲儿子李瑞安遭了一回罪后,一切就是变了。李壤心中的天平,是偏移了方向。   要知道,李瑞安那是李壤寄于了厚望的嫡长子。   特别是眼见为实。   见着亲妹妹那哭得好像受了天委屈的样子,那等作秀的态度,李壤心头很不爽的。他觉得,这个妹妹不识大体。   而且,也是太娇纵了。   李壤在心头觉得,也许妹妹身边的下人们不够好。他有必要把妹妹身边的人全换了,特别是教养嬷嬷得请了宫里的来。   这亲妹妹的性子,得好好的扭一扭。   若不然,将来就是嫁了妹妹,嫁到了亲家的府里,那不是结亲,是结仇。   “去清潭寺好好静养,也算是给爹娘进孝。”   “你年纪不小了,等你孝期过了。我会叮嘱了你嫂子,给你选一门好亲事,由得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也算是让爹娘在地底能安心瞑目。”   李壤的心头,就是觉得给妹妹寻一门他认为的好亲事。   他的哥哥义务就尽到了。   至于将来,这个妹妹会活得如何?   他管不了太多。   他能管的,就是在出嫁前,让妹妹的性子好好的扭一扭。   李壤决定了,把妹妹送到了清潭寺之前,把她身边的人全换了。教养嬷嬷得请两个,让郡主去求了岳母燕王妃。   那等教养嬷嬷啊,想是燕王妃这位岳母的身边定然有好人选的。   打定主意后,李壤不管了妹妹的哭泣。   他直接走人了。   李大姑娘望着大哥的决断态度,再瞧瞧大哥说走就走,没给了半分的体面。她是在奶嬷嬷面前,又狠狠的哭了一场。   李壤不担搁事情。   从妹妹李大姑娘这里离开,他就去寻了妻子朱琳琅。   从郡马嘴里,知道了李壤的意思后。朱琳琅一口答应了。   对于宫里的嬷嬷,朱琳琅非常了解的。就李大姑娘的性子,身边没了熟悉的人。再是换了亲哥给的人手,而且,在寺里待了三年……   光想想,朱琳琅觉得心头快意。   她可清楚着,李大姑娘往后的三年,不好熬啊。   清灯古佛,不沾荤腥。   好好的一个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弄成了姑子?   朱琳琅心头想笑话,不过,想着这一回夫君的处置,也是快速的,而且,够果决。至少,朱琳琅觉得为她和儿子瑞安都同了一口恶气。   这不,给夫君的回话时,朱琳琅没了异议,满口就答应了。   次日。   朱琳琅去了燕王府。   因为朱琳琅的早早回蓟城,府上出了事。   到底燕王府的诸人在见识了蕃薯后,也没多停留了。当天傍晚,也是回了蓟城的燕王府。   这也是为什么?   朱琳琅想求见了嫡母,没往庄子上赶的原因。   燕王妃对庶女淡淡的。不过,也没驳了庶女的体面。这事情燕王妃答应了。还是指派了两个端正性子的嬷嬷,让朱琳琅回郡马府时,领回去便是。   “这两位嬷嬷也是好性儿的人。我落了话儿在这里。她们是借予你府上调度一下的。等待你那位小姑子出嫁时,两位嬷嬷还是要回了燕王府的。”   燕王妃的意思够明显了。也是想给两位嬷嬷体面的。毕竟,在燕王府,那将来就是正宗的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   一个郡马爷,不,一个驸马爷的亲妹子身边的教养嬷嬷,肯定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朱琳琅对于嫡母的话,自然是答应了。   两位借调的嬷嬷,那是谢了燕王妃的恩典,也是谢了郡主的赏识。 第174章   南边, 京城, 燕王府。   这府第燕王住的次数并不多, 毕竟,他常年是在封地燕藩。   如今来了京城,虽说,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天子,燕王还是没有住在皇宫。燕王自然还是希望装表一下他那注定不会美妙的名声。   夺了侄儿的皇位?   燕王知道, 别看表面上朝臣们对他俯首贴耳的。实际上,这些人啊,全是些墙头草。   当然,燕王只是暂时依靠了这些朝臣装点一下门面, 等将来燕王肯定会换下了这些尸位素餐者。   说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燕王要倚重的肯定是他的心腹们。   不光是燕王住在了京城的燕王府里,随他一道南征的次子朱高晸, 嫡长孙朱瞻元也是同样的住在了燕王府上。   朱高晸最近春风得意。   不光是因为这一战,他立了功劳。更主要的还是他的身边已经团结了一批人。没办法,他马上就要成为皇子了, 来烧热灶的人还是挺多。   这一日。朱高晸就是在衙门里,见一个他挺赏识的军官。此人名叫纪义,是燕藩的军队来下时, 半路来投军的。   这人识文断字, 又是武艺不错。   端得一个人才,朱高晸自然是满心欣赏的。说到底朱高晸有了心,想跟大哥争一争。这拢络了心腹, 就是免不了的。   朱高晸做的事情,自然就是向纪义表明了他的赏识的。   纪义这位瞧着容貌出众的青年,在朱高晸的面前,是十分识像的。连效忠之语,也是讲了出来。   还别说,听得朱高晸心里非常的舒服。   只是在心中,纪义想叹息。   纪义不是自愿投军的。当然,如今嘛,他嘴上已经改口了。他自称是早见燕王有王气,是心慕已久。燕藩南下后,专门投军报效的。   实际情况呢?   纪义是在燕藩南下时,被大军堵在了半道上。   当时,纪义一看情况不对,就对拦住他的那位火长说了一翻大义。无外乎,就是他是心向燕藩,要投靠燕王的。   当时,他这翻大义还是瞒得了人的。   毕竟,那会儿谁敢肯定燕藩就能赢呢?   纪义的打算就是半路开溜。不料,事情出乎了纪义的意料之外。燕藩连连打了胜仗,纪义也是火线提拔的升官了。   在局势明朗后,纪义不打算离开了。   纪义更担心着,他在京城的亲人。于是,他打算借着在燕藩里的军官身份,等着京城的城破之时,还能护得家中一二。   于是,安心待了燕藩军队的纪义,在城破之后,真是护住了他的家人。   奈何可惜的……   纪家的身份,有点尴尬。   纪义的大哥纪德,娶妻胡氏。这胡氏就是宣惠帝太子的生母的亲姐姐。   算下来,纪家跟宣惠帝的关系非浅啊。   纪义这时候,有些揣揣不安的。   还好,天不绝人路。   朱高晸这位燕王的嫡次子有心招揽了纪义。纪义二话不讲,同意了。他需要给纪家,寻得一个靠山。   “我很看好你。”   朱高晸夸了纪义。还是赏了他一份礼物。礼物倒也是军人的喜好,上等的千里马一匹。对于战场上的混的军人而言。这马啊,特别是好马,不压于一条生命。   纪义是不客气的收下了。然后,又是表了忠心。   朱高晸很满意,纪义是带着满腹的心绪离开了。   晚。   纪义回了家中。   纪家目前是住在外城的一处小巷子里,一座二进的宅子。   这宅子是纪义用他大哥纪德拿出来的钱财购买下来的。算得一家人有个居所。当然,房子的房契,也是落在了纪德的头上。   纪义、纪德兄弟这时候,在家中的书房里。   “夫君,二弟,这是专门给你熬的鸡汤,你们且尝尝。”   胡大妮端了两碗鸡汤进书房,还是劝了话,道:“祖母让我跟你们说说,莫太晚歇下了。”   “知了,你且回屋去吧。”   纪德对妻子摆摆手,面上有些烦躁之色。   胡大妮不敢多语什么,默默的退出了屋子。   纪义瞧着大哥的神色,也看得出来,大哥这是心情不佳。当然,纪义也能理解。想当年,大哥也是三品的官儿,如今呢?   闲赋在家,无所事事。   前程一片渺茫。   特别是大嫂的身份,说起来也是一个麻烦。   “二弟,你的差事还算稳当吧?”纪德提了这一问道。   “目前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纪义淡淡的说道。纪德听得这话,眉头更紧了,纪德问道:“是为兄误了你。”   纪义摇摇头,说道:“大哥不能这般讲。咱们家当年什么境况?大哥娶了大嫂后,家中也是富贵荣华享了。弟弟能学文习武,也是靠着大哥的多翻支持。这中间耗费的银钱,吃的米粮?哪样不是大哥挣来的?”   “大哥,亲兄弟莫要讲两家话。”   纪义的眼中,他的大哥自然是好的。   “我投靠了燕王的嫡次子,如今的忠义将军。”纪义说了他如今的形势。   纪德听到二弟这翻话后,叹道:“二弟,你这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要知道,燕王是将来的天子,燕藩是有一位世子爷的。”   说到这里时,纪德还想劝什么?   纪德又是想起了,那位燕藩世子爷的嫡妻来。嗯,张氏福娘,曾经的师姐啊,纪德心头有一种愰然隔世之感来。   “大哥,当年你与福娘师姐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纪义淡淡的说了一句道。   纪德更沉默了。   “你皆知道了。”纪德良久后,回了这么一句道。   “皆知道了。”纪义说道:“因为我知道了,所以,我不敢去投靠了那位世子爷,也是未来的太子爷。这等往事,会是麻烦的。”   纪德有些羞愧之色。   他张唇,想说什么时,又是半晌开不了口。   “大哥,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咱们总要活在当下。我说出来,也是怕你过于介怀。”纪义笑了笑,道:“忠义将军是燕王的嫡次子,将来一个藩王之位少不了的。我跟着他,也算一门出路。”   “纪家的前程,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只要躲过了这阵子的风头。”纪义这般宽慰了哥哥纪德。   纪德还能如何?   只能是点点表示同意。   在纪德与纪义谈话时。胡大妮回了房。她去看望了儿子纪彰,见儿子睡得香甜,也是心安了不少。   在儿子的外屋。胡大妮的亲娘,还是在静静的坐着。   这位曾经的诰命胡氏夫人,如今是满头白发了。一场富贵如梦,一场繁华皆成空。胡氏夫人当了半生的村妇,受了无数的搓磨,因为小女儿的得意,也是过了那等如梦似幻的富贵荣华的日子。   如今呢,下半辈子就是得面对了现实的残酷。   这一活,若是大女儿大妮的婆家还算有本事,想一想,当时差一点儿,那些兵丁进门抄家时。若不是大女儿的小叔子带人来救了人,胡氏夫人不敢想像了下去。   那一晚,多少富贵人家被打落到了泥地里?   胡氏夫人如今都是惧怕着。   “娘。”   胡大妮望着亲娘,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大妮,娘睡不着。一睡下了,娘会想到你妹妹,想到你那苦命的妹妹和外甥。”话到这里时,胡氏夫人是泪流满面了。   胡氏夫人已经老了,这等一场荣华梦断后,她真的老了。不光是面容,也是心态被世情摧老了。   “娘,过去的都过去了。妹妹,咱们往后莫提了。”   胡大妮对亲娘劝了话,她说道:“娘,女儿和你如今全靠着夫家过活。咱们总不能从嘴里说了什么给大家伙都招来麻烦的话。”   “娘,听女儿的,早些睡吧。”   胡大妮能说什么?除了这些劝话外,她也不知道还能讲什么了?   胡大妮目前的人生中,有少女时的不得意,那等幼时的苦与难,相比起嫁进了纪家后的好日子,胡大妮觉得哪怕如今比起小妹在时,差上了许多。   好歹,她的夫家没散。   胡大妮对于妹妹和外甥,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因为,在宫中的那位娘,那曾经的太子,离她太遥远了。那时候,妹妹宣召她进宫时,她都得给妹妹磕头的。   胡大妮不敢求什么?   她小时候受了太多的苦。   胡大妮就是盼着,好好把儿子养大,能瞧着孩子娶妻生子,让她瞧着孙儿誔生就是足矣。她一个妇人,从来没什么奢望的。   “唉。”胡氏夫人一声叹息,最终依了大女儿的话,还是去隔壁的厢房歇下了。   若说胡氏母女谈话了,谈了心底话。   那么,做为纪家的定海神钉,纪家奶奶却是人老了,早早歇下了。毕竟,老人家呀,这些日子也是累得够呛的。   光是惊吓,也是让老人家受不住了。   当然,半夜里,惊梦什么的。纪家奶奶还是常常会的。   这一晚,纪家奶奶就是受惊了。半夜醒来了,老人家也没准备打扰什么?还是老实的躺在榻上,她老人家在想了,这些日子纪家发生的事情。   一回想,纪家奶奶就想叹气。 第175章   次日。   朱瞻元从他的耳目那里, 得到了一个消息。   当然, 也算不得太准备的消息, 就是有人想拿点好处,透过来的一点小信息。他二叔朱高晸在拉拢了燕藩军队里的一些小军官。   当然,都是挑了那等资质不错,底子又薄。若是投靠了二叔朱高晸,能扶起, 也能压下去的小军官。   从那名单上,朱瞻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纪义吗?   这个人朱瞻元岂能不认识。   前一世,这可是他二叔的好走狗。为了废掉这一条狗,他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当然, 真的说起来,也是这纪义娶妻不贤,若不然, 他想简单的废掉他,还真不容易啊。   前一世关于纪义的那些事儿,在朱瞻元的脑海中回想起来。   纪义, 宣惠三年投军。   加入了燕藩对宣惠帝的一场清君侧的战争。说起来,也是老资格了。要升迁是有资历的。特别是后来,由得二叔出力, 把他塞进了拱卫司。   这纪义有本事, 不知道怎么的勾搭上了他那大姑母的婆家小姑子。   婚后,因为大姑父李壤的照顾,还算得官运亨通。真说起来, 还是祖父对这人的赏识,让他更是如虎添翼。   这一人,在前一世时,朱瞻元没少被他算计。   若不是后来,他那不贤惠的妻子纪李氏露出了破绽,还真是不容易收拾啊。   如今嘛,呵呵。   朱瞻元巴不得这人投到二叔的手下去。   没有二叔对军权的染指,如何挑拔了二叔的野心?   二叔的野心不暴露,祖父如何会讨厌了他一直欣赏的嫡次子啊?朱瞻元是恨不能,早早让二叔滚去了藩镇就藩。   只要离开了权利中心,一个藩镇的藩王,注定是起不了浪花的。   因为,他祖父就是藩镇起家的。在祖父之后,藩王的权利会被大大的削减了。想一想,前一世祖父对待藩王像是养猪一样的策略,朱瞻元就是心头闷笑。   若是二叔朱高晸去了藩镇就藩,终身不得出了京藩的城池。   唉呀,那跟一个大一点的牢笼有区别吗?   特别是祖父当上天子后,又会慢慢的削了藩王的军权。亲卫是没有了,就一支观赏用的亲卫队?   那能顶事吗?   守护一个藩王府安全还成。想造反,完全没可能了。   十月初五。   百官与燕王的三辞三让戏码后。在百官们的纳头跪拜中,燕王终于决定了,他要担起了天子的责任来。   朱瞻元是当场见识了,一个新时代开启的人之一。   场中央,燕王立那儿,如一擎天柱,巍峨如山。四周全是拜服在地的官员们。朱瞻元莫名的,觉得他的祖父的身影显得非常的伟岸。   朱瞻元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他想追求的。   就像是祖父一样,为天下人创造出来一个太平盛世。   让自己的明君之名,流传于青史。   登基的事情,在燕王答应了,要登大宝后,自然是纳上了日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便是燕王让登基仪式简略一些。   “祖父,可是让燕藩的祖母,以及父亲母亲、二婶婶、三叔三婶,也来京城为祖父贺登基之喜?”   朱瞻元在私下时,对祖父寻问了此话。   在心中,朱瞻元明白的。祖父不会同意的。   因为,南边的京城,不是祖父心中的理想京城。祖父心中的京城,在北边,在蓟城。   “是啊,父王,像瞻元侄儿所讲,应该让母妃南下才对。”朱高晸的嘴里,只提了他的母妃。对于兄长和弟弟来南边,他心头是不乐意的。当然,嘴上没讲。   原由够简单的。   若是父皇登基了,太子呢?   朝臣会不会要求立了太子?   一旦立太子,肯定是嫡长子的朱高熙上位。朱高晸可不想大哥当太子。毕竟,大哥成了太子的话,朱高晸想上位的希望会变得更加的渺茫。   “不必了。”   燕王简单的回道:“待本王登基后,这京城将迁往蓟城。”   “至于如今的京城,成为陪都即可。”   燕王对于南边的这一座京城,没什么太好的印象。这里不是他的根基所在,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常住?   北边,那蓟城才是燕王苦心经营的老巢。   鱼儿离不开水,人嘛,还是自己的巢住着安心。   天子又如何?   没人护卫,没有心腹经营,这京城掌握了,还要花功夫打理的。与其如此,在南边与这些官员斗来斗去,燕王就是直接掀桌子。   他要在蓟城另立天下中心。   用燕王的心底话讲,就是朕的地盘,朕作主。   宣惠三年,宏武二十五年,这一年,十月十五日。   燕王在这一天,于南边的京城登基称帝。   燕王没有接受了宣惠帝的宣惠年号,而是续了宏武帝的年号。这一年,宣惠三年,在大周朝的史志上,正式的称呼是宏武二十五年。   燕王以宏武帝的嫡四子身份,登基称帝。   没错。   燕王同样续了宏武帝的后宫马皇后的儿子们玉碟。他把他大哥、二哥、三哥,以及他自己全部记载成为了皇家玉碟上的马皇后生育的嫡子。   以嫡子身份,承继父皇的大统。   同时,燕王还宣布,来年改年号为永和。   十月十五日。   京城是热闹的。   新天子登基,肯定要祭祀。   那天坛地坛,百姓是见不到的。不过,皇家的队伍路过时,百姓能瞧一瞧帝王的威风。   倒是朱高晸这个儿子,朱瞻元这个孙子,肯定是在周围护持,能亲眼见证了一代帝王登基时的盛况。   朱瞻元这一天,表情都是严肃的。   但是,这不影响了,朱瞻元瞧得出来,二叔朱高晸的心情非常好。   对此,朱瞻元也能理解,王爷的儿子,跟皇帝的儿子不一样。二叔得意,也是必然的。毕竟,这些日子里,京城时给二叔吹了东风的人,不在少数啊。   朱瞻元冷眼旁观。   看他起高楼,等待着,看他楼榻了。   祭祀,祭天坛,祭地坛。祭祖庙。   燕王在祭天坛,向上天祷告之前,那是穿着王爷的服饰。在向上苍祷告后,才会换了天子的冕服。   那肩挑日月,缀有星辰,十二章,十二流珠的天子冕服,让朱瞻元瞧着是万里山河的重担。当然,更是一个男人一辈子最骄傲的权柄操于手。   在朱高晸看来,就是无尽的野心,无限的权力。   朱瞻元瞧得出来,他的皇祖父那一身的帝王冕服,让二叔心中的野心之从,更甚了吧?   挺好的。   二叔不作死,如何能摁死他呢?   只有他跳哒的越欢快,才会让皇祖父心生了警惕吧。   朱瞻元默默的垂了眼帘。他只是一个好孙儿,一个好孙儿足矣。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   有些事情,能说不能重。   这中间的分寸,朱瞻元自己拿捏,拿捏好了就是关键。   宏武二十五年。   十月下旬。   南边的京城在忙碌。因为,帝王发话,要领大军回蓟城。   寿康宫。   常太后还住了这里。   当然,宣惠帝的两个庶出弟弟,已经被帝王册封给了两郡王的封号,打发到了不太富裕,也不太贫寒的益州去了。那地方除了偏避些,倒也没其它什么不好处。   这时节,凉意有些重了。   望着重重宫墙,常太后的目光是郁郁寡欢的。   她一个老妇人,落得如今的境地,还能如何?只是苟活。富贵吗?   寿康宫的一切,自然是富贵可见的。只是,全是寂寞罢了。只是,常太后还是得好好的过着属于她的日子。   很快,有响鞭声来。   常太后知道,这是帝王驾临时的提前预告。   果不然,不多时,帝王到来了。   “皇嫂,打扰了。”   常太后看着这位小叔子,淡淡的。   帝王不在意,帝王笑道:“朕准备搬师回蓟城。皇嫂,不如随大军一起去蓟城坐一回客人吧。想来,朕的皇后,还是想念皇嫂这位妯娌的。”   帝王在登基后,也算得大度。   给他的嫡出大哥追封了一个皇帝尊号。当然,常太后,也变成了常皇后。不过,是一位空有皇后尊号,却是没半分实权,过得软禁生活的过去式皇后罢了。   “圣上的吩咐,岂有人敢反驳了?”   常皇后淡淡的回话。   “也好。既然皇嫂也没有异议,便是如此吧。”帝王说完话后,对身边的嫡次子朱高晸说道:“你是晚辈,要记得多来给皇伯母请安。便是你皇伯母的搬迁事宜,你这个晚辈也不妨多进一进孝心。”   “儿臣明白。”   朱高晸应得一个顺溜。他也是听出来了,父皇这是不想让这位皇伯母跟宫外有什么来往。总之,这位常皇后当一个摆设,就足矣。   到了逢年过节的皇家家宴时,拉出来当一个牌匾挂一挂。   “明白就好。”   “朕还有政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一切由得高晸这个晚辈给皇嫂跑跑腿。”帝王说了这话后,离开了。   留下来的朱高晸自然是拳拳心意,准备办妥了皇父的吩咐。   常皇后是冷眼旁观,不多语了什么。常皇后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她往后的半辈子,大概也就是这般样了。 第176章   宏武二十五年, 冬月。   一场小雪后。   燕王妃见到了已经成为天子的夫君。   蓟城, 前朝之时, 这是前朝的陪都。这蓟城是有一座帝王的行宫。如今,那行宫就是成为了帝王的新皇宫。   蓟城,在这个冬天,也是改了名儿。不再叫蓟城,而是燕京。   皇宫。   曾经的整个燕王府诸人, 在帝王回了燕京后,就是全数搬进了皇宫。皇宫,肯定是比燕王府的规格更大。   一场家宴后。   各自回了各自的寝宫。   福娘和夫君回去后,并未急着歇下。   夫妻二人还是拉着长子谈了一翻话。当然, 也是跟长子讲一讲,蕃薯在秋季的收获。朱瞻元听后,挺稀罕那蕃薯了。   “爹娘若献这等宝物给皇祖父, 皇祖父必是大悦。此等宝物于皇家而言,真乃天赐。”朱瞻元这时候是真高兴。   在这等关键的时刻,若是亲爹能早早当上了太子, 对于他们这一系人而言是好事。   “你皇祖母知道此事的。肯定已经说与你皇祖父听了。”   福娘笑道。   朱瞻元一听这话后,随即明白过来了。   爹娘并不想占得这一功劳。朱瞻元问道:“爹娘是想让功劳由得皇祖父领了?”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对视一眼后,都是相视一笑。朱高熙说道:“确实如此。”   朱瞻元眼睛一眯, 然后, 笑了,他说道:“爹娘考虑的周全,这等大事, 这等光彩,爹娘不沾也无妨。皇祖父是乾坤在心中,肯定是会更加欣赏了爹的。”   有时候,有些功劳领了,不如不领。   帝王的眷顾,比更多的功劳更重要。   朱瞻元当过帝王,他明白这个道理。   特别是他爹跟皇祖父之间,关系有些淡啊。若是能让蕃薯之事,在皇祖父、皇祖母面前讨个吉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燕京的皇宫。   如今三位皇子住的,自然皆是皇子所。   那皇子所的三位皇子的宫殿名字,皆是照搬了燕王府曾经的名字。也是燕王妃的意思,说是念旧些。   没错,燕王妃还是燕王妃。   帝王要册封皇后,自然是要来一回立后大典的。   帝王颁发于天下的旨意,就是明年,永和元年的春暖三月,正式举办了立后大典。介时,各地的藩王亦是要到燕京朝拜的。   燕王,皇宫,坤宁宫。   燕王妃虽然还不是正式的皇后,不过,已经在帝王的口喻里,搬进了这一座国母的宫殿。   帝王这一晚,自然是歇了嫡妻的寝宫中。   夫妻多年,相互之间的默契那是深刻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帝王的话,说得简单。其语气里的信任,还是非常明显的。   燕王妃笑了,她说道:“夫妻一体,岂能用辛苦二字。”说了这么一句后,燕王妃转了话题,又道:“说起来,也是高熙夫妻有本事,能寻得那蕃薯来。”   “那蕃薯的于国朝而言,真乃天赐之神物。”   “待来年,皇庄种植收获后,由得圣上让勋贵朝臣们亲自见识了那蕃薯的高产量。到时候,也是为圣上正名,叫天下人知道圣上登基称帝,那是上苍的意思。”   “圣上本应为天子,如今就是顺了天命。”   “天命在圣上。”   燕王妃的话,说得帝王心头火热。   是啊,他这皇位来的时候,是靠了武力。可马上能得了天下,马上是治不了天下的。悠悠众口,还是需要一些青史令名的。   “甚好。高熙夫妻也是立功了。”   帝王随口夸了长子长媳一句。   燕王妃笑说道:“他们夫妻不准备报功,由得我给提一句。我瞧着,福娘嘴里的意思,是高熙想着这光彩他不应该得。这蕃薯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圣上得了天下时,它就出现?”   “高熙夫妻的意思,那就是认为,这是上苍借他们的手,送到圣上您手里的。”   燕王妃这一翻话说得帝王更高兴。   对于长子长媳的谦让与恭敬,帝王很满意。   哪怕帝王曾经讨厌了长子的软弱,不过,如今看来,这孩子还是有孝心的。对于蕃薯的好话,燕王妃在收获后的家书中,已经着重的写给了帝王详细的一切。   帝王当时就是跟燕王妃说的话一样,觉得这是上苍对他得帝位的证明。证明了,他是一个上苍认可的皇帝。   若不然,岂会降下了蕃薯这等神物。   蕃薯、蕃薯。   可不就是燕藩的命数嘛。   不光别人信不信?曾经的燕王,如今的天子是信了。   翻过了宏武二十五年,迎来了新的一年,永和元年。   永和帝是一位勤奋的帝王,这一特性是从宏武帝这位皇父的身上学来的。当然,永和帝的性子,跟其皇父也是相似乎的。都是有些刚烈的。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永和帝才会欣赏了他的次子朱高晸。   毕竟,长子的性子在永和帝的眼中,有些软弱了。当然,这也是朱高晸这位嫡次子起了野心的一个借口。   朱高晸觉得,他父皇欣赏他,他凭什么就甘心让了大哥当太子?将来再当了皇帝?   都是皇父的儿子,争一争龙椅又如何?   春。   纪义迎着祖父,早早的来了燕京。   至于大哥一家人,则是留在了南边的陪都。   纪义已经瞧出来了,大哥这是避嫌啊。当然,对此纪义是心头感激的。   纪家奶奶为何乐意随小孙儿来了燕京?那是因为纪家奶奶想来寻了张家人,都是旧识,纪家奶奶想用她这一把老脸,给纪家求得一些方便。   哪怕被人骂了攀附富贵又如何?   纪家奶奶认为她这等老婆子活得够久了,脸面亦不算什么。   春,二月。   各地的藩王已经陆续的来了燕京。   朱瞻元在这等时候,出了燕京,去了燕京外的一座庙中。这里有他曾经的师傅道衍和尚。道衍和尚归隐之地,便是这一座庙中。   “皇孙不必再来贫僧这等世外之地了。”   道衍和尚的语气是淡然的。   朱瞻元却是笑了,说道:“我与师傅一场师徒,如何不能述旧?莫不成在师傅眼中,我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吗?”   道衍和尚听得这话后,脸上有些笑意了。   “皇孙如何?贫僧不敢评价。”道衍和尚非常认真的回道:“千百年后,自有后人为皇孙作了青史之评。”   道衍和尚这话里透露的信息,朱瞻元听出来了一些。   朱瞻元琢磨着,这位说是世外的修道之人的和尚师傅,看来,也不是心头那般平静啊。他如今看出来了,道衍和尚的隐退是皇祖父的意思喽。   果然不出所料啊,朱瞻元不得不佩服了皇祖父。这么一个称手的祭酒军师,应该用时就用,应该舍时就利落的舍掉了。   为何不用了道衍和尚?   朱瞻元很清楚。   皇祖父是不想将道衍和尚纳入了朝廷之中。   因为,这些修道之人若真得帝王许可,纳进了龙气的纲常之内,那是会窃了大周朝的皇家气运的。   曾经是需要一下,皇祖父还能容忍。   如今,自然是过河就拆桥了。   “师傅,你这扶龙庭,本皇孙瞧来,却是收获颇少。可曾悔了?”   朱瞻元开门见山的问了一话道。   说这话时,他不是平日里小大人的模样,而是一个少年孩童心性显露,那瞧着真叫一个率真直爽。   只是,打人不打脸。   道衍和尚只觉得脸被人煽得啪啪响。   当然,这是道衍和尚的心里想法。面上,道衍和尚还是端了高人风范。道衍和尚说道:“天子皆有天子的考量,帝王之爱,大爱无疆。贫僧世外之人,唯有敬服,岂敢私怨?”   “啪啪啪。”朱瞻元拍了掌,拍得响亮。   “师傅这话讲得真好。”   朱瞻元一脸的认真,似乎他说得话,就是心底的真话。那叫一个真,比真金还真。   可道衍和尚就有一种直觉,这个皇孙徒弟是在嘲笑他这个世外高人啊。   “皇孙,过奖了。”   道衍和尚说了这一话。   一时间,二人又是沉默了。   良久后,朱瞻元说话了,他问道:“师傅,你是修道之人,是世外高人。可知道,中原之外,天地有多辽阔?”   为这般想,完全是因为前一世,他娘给他讲过了,中原之外,还有许多的国家。   人的一生,能瞧的,不过是自己眼中的世界。   中原之外,除了蛮荒,还有文明吗?   前一世,朱瞻元没那个福气去探索了那世外的国家与文明。前一世,他少年之时,在二叔的一些打压下,汲汲谋生。青年之时,他查到了父亲的死因,他不甘心。所以,他要夺嫡。   尔后,母亲死了。死在了一场对他的阴谋之中。   前一世,除了夺嫡外,朱瞻元就是忙于对皇位的谋划。   及至登基后,也是朝廷之中,盘根错结的各系明争暗斗,他这位帝王若要帝王的实权,自然也是要一翻的龙争虎斗。   守业,守祖宗基业,想当一个明君,并不是那般容易的。   前一世,朱瞻元有能力,有威望,去组建了海外的探索,为中原大地上,为皇家统治下的百姓,用手中的剑夺得更多适合耕种的土地时……   他这位被世人喻为明君的帝王,却是因为早年的宫廷夺嫡伤了底子,身体变得赢弱了。大志未随愿,何尝不是抱憾辞世呢? 第177章   道衍和尚以为朱瞻元这位皇孙的问话, 只是一个话引子。所以, 他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在继续的聆听。   但是,朱瞻元没有再多语,而是目光认真的望着道衍和尚。朱瞻元用态度表明了,他在等待着这位曾经教导过他的师傅给予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道衍和尚思考一下后,回道:“世间辽阔, 苍海一粟。贫僧也不过一个修行的方外之人。中原之外,也许蛮荒,也许文明,贫僧不敢多谈也。”   知, 是知。不知,是不知。   道衍和尚也不虚谈。   说到底,佛门与道门, 道门是东土大陆的本地道教衍生。而佛门则是由天竺外传,在本土扎根罢了。   佛门外来,那必然是中原之门, 再有文明的。   “师傅,果然信人也。”   朱瞻元先是笑了,尔后, 又是感叹道:“可惜, 千百年来,中原大地上杀戮颇多,皇朝轮换, 起因皆是百姓无食,每每皇朝末年时,豪门世族把持了全天下的土地,让百姓连立锥之地都无。”   “造反是死,饿死也是死。无食的百姓,肯定是要造反的,没人愿意去白白的死,也没人愿意亲人白白的死。”朱瞻元说这话时,有着一种语气上的平静。   他这一翻话,除了前一世,少年之时,他娘与他讲过外。更多的,还是他当了帝王的体悟。   帝王难当。   就像唐太宗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师傅,为何修行之人,从未曾想跳出了中原这一片土地,去寻得更辽阔的天地?而是归缩于斯,固步自封?”   朱瞻元一直不解的便是这些。   这些求道成仙的,又或是修佛问心的方外之人,为何就是专门当了蛀虫,而不是为天下人尽一些力量呢?   “皇孙此话如何讲?”   道衍和尚谈然的问道。问这话时,道衍和尚心头还是起了波澜的。   “我查过一些记录,东海之上有一国,名日出之国。那国里有神道与佛道并尊。这国位于我朝的东面。”   “南方,密林之间,更有安南等小国犬牙交错。那些小国有当地的巫术蛊师横行于世。”   “西南昆仑雪山上,密传佛教统治那片雪原高域。”   “北方更是胡人的萨满教泛滥。”   “四方之间,能让我朝真正归附的,不过是一个区区高丽小国,这还是儒家这等显学教化的结果。”朱瞻元说这话时,望着道衍和尚的眼神里,透出了一种疑惑。   这真是朱瞻元的疑惑。   “儒家为显学,是帝王的需要。”道衍和尚当道士前,曾经是儒教的门生。当然,他先入道门,更破门而去,再转修佛法。所以,道衍和尚本身对儒家的好感,还是非常浓厚的。他道:“治世当需儒家。”   “是啊,皇家治理天下,需要儒家。”   “如果道门佛门能够像儒家一样,展现自己的本事,又岂会在朝堂之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朱瞻元前一世当过帝王。他很清楚,对于帝王而言,什么名头不重要,重要的是统治社稷江山时需要它。   道门、佛教,却没显出什么作用来啊。   朱瞻元不满的地方,就在这里。   道门清修也罢。   偏偏佛教在历史之上,却是贪婪的。寺庙这等明里给人拜佛的清净之地,实际上呢?哪朝哪代里,那些寺庙暗中是聚了多少土地,偏偏这些寺庙还是不纳税赋的。   这才是招了皇家恨的根由所在。   若不是因为佛家好歹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而且,在中原扎根千年,也是懂得改了初传入中原时的一些不好西胡风气。哼,大周朝的宏武爷对佛门的动作会更狠。   道衍和尚为何入燕藩,为何辅佐了永和帝?   朱瞻元看得明白的。   归根结底,还是当初宏武年间时,他的皇曾祖父可是利害的开国帝王。再加上,这位开国大帝是在寺里被欺压过的那一类和尚。于是,大周立国后,佛门也是被狠狠的大扫聊了好几次,在根本上,皇家对佛门是警惕的。   “儒家不会给道门、佛门这等机会。”   “孝武之时,罢百家,儒家独尊。这千年来的优势,岂是能简单道明的?”道衍和尚苦笑说道。   “中原大地不可为?”   “若是海外呢?”   朱瞻元这般说道:“人挪活,树挪死。佛门本身的起源也非中原之地。再是传播它处又何妨?更何况,我个人浅见,佛本是道,这千年之间,佛门、道门都是吸纳了不少对方的高见。两相合作,携手前进,又有何不可?”   朱瞻元这话说完,道衍和尚沉默了良久。   “皇孙,这话真是你想讲的吗?”道衍和尚问道:“此话,非是皇孙的身份能提及的。”   朱瞻元沉默了小会儿后,说道:“不全是我的个人主意。”   “皇祖父准备组织人手,安排人员海外探索。”朱瞻元回道。   当然,朱瞻元不会讲,这中间有他的功劳。   因为,朱瞻元在偶尔里,提起这等话茬子时,都是不经意间会说一说蕃薯。说一说海外的富庶。   想一想,海外富庶,我中原的百姓却是每两三百年,就是土地兼并,百姓依食无着落啊。不何?   无它。   人口孕育,父生子,子生孙,一代一代人口增加。而土地就那么多,肯定会有一个极限的。   永和帝虽然是马上打下的帝王。   永和帝却也是治理了燕藩多年的,对于这等关乎了国朝社稷的大事。永和帝岂能不放在了心上?   朱瞻元的话,像是一门灵光。   当然,更像是一扇窗户,让永和帝有了那么些想法。   若是能给中原的百姓,用手中的剑,夺取到更多可耕种的土地。对皇朝的统治是好事。对永和帝而言,这也是千秋的美名。   人的一生,总需要实现了个人的人生价值。   像永和帝这等帝王,天下都是他的。他要什么?他的是天下大利,给子孙留下一个盛世,传予子孙的。   朱瞻元将心比心,他就是用他前一世为帝王时的那等求了明君美名的心愿,去给皇祖父拍怪比了。   然后,结果很明显。   对海外探索,永和帝上了心。   这也是为什么,永和帝吩咐了嫡长孙朱瞻元一事不二主,由得一个少年来探一探道衍和尚的意思。   说白了。   一旦帝王组织了海外之行,那肯定是大规模的。   这等情况,一些必要的防范需要。   这把中原大地上的道门、佛门打包出去,也是永和帝的一些心思。   对于这些所谓的方外之人,皇家可是即用且防的。   “旦有上命,贫僧愿效犬马之劳。”   道衍和尚没推辞。他一听了皇孙话中的暗示,就没打算表忠心了。因为,道衍和尚是了解永和帝的为人。   这位帝王,那是顺者昌,逆者亡。   对自己人时,算得慷慨。对等敌人时,手段特别的酷烈。   道衍和尚自然不会摆了什么世外高人架子,更不会以为有曾经的汗马功劳,就是躺了功劳薄享受的。   毕竟,帝王的赏识,帝王的情义,那是薄于纸。还是莫要凭白消耗的好。   “有师傅的话,我回皇祖父跟前时,回话就是特别有底气了。”   朱瞻元笑得高兴,他说道:“道门、佛门,师傅皆是有故旧之人,若得师傅你居中联络,必然能让皇祖父指派的海外探索一事,成为一场青史上记载的盛世。”   朱瞻元这时候,是真高兴的。   因为,朱瞻元想到了蕃薯。再然后,他想到了,前面跟爹娘谈话时,娘还讲了。如今能寻得蕃薯,指不定还能寻得更多的作物的。   毕竟,天下之大,海外的辽阔,究竟还有多大,谁又敢肯定呢?   永和元年。   二月,中旬。   燕京,张家。   这一日,张家来了两位客人。当然,都是旧识啊。   张李氏见到了纪家奶奶这一个同辈的老人,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感概。两位老人家是谈了相互的近况。   纪义是拜会了张启,这位大哥的师傅。   张启对于徒弟纪德,还是挂念的。他问道:“阿德最近况如何?”   “大哥前面很颓废。最近,倒是好了些,也是能沉下心,在南边的京城里开了一家小铺子,与嫂子好好的养育了侄儿纪彰。”   纪义自然是挑了一些能说的,简单的讲一讲。   张启谈了徒弟,也是头疼的。   主要还是纪德的身份,纪德媳妇胡氏的身份,以及靠着纪德这个女婿一起生活的岳母身份。因为,纪德的岳母家跟宣惠帝之间的关系,太亲近了一些。   说起来,张启又不傻,他从纪义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一些意思来。   就因为听懂了,张启才是为难。   徒弟是重要的。   但是,女儿、女婿的处境,还有外孙们的处境,张启也是应该考虑的。   人啊,皆是自私的。   张启这一想,自然就是想多了。这心思也是复杂了起来。   纪义是一个会看人眼色的。从张启这位张家的家主脸上,他还是瞧出来了一些东西。只是,纪义在张启没明着拒绝时,自然是装了糊涂。 第178章   当天, 张家人留了纪家奶奶和纪义这一对祖孙一起用午饭。   在用午饭前, 由得媳妇柳秀秀热情的拉着纪家奶奶去了前院的堂屋。张李氏在寝屋中, 又是卜了一卦。   这一卦是心血来潮。   这一卦更是一些心悸。   张李氏是神婆,她自然信这个。所以,她对媳妇柳秀秀使了眼色,由得媳妇把人从后院迎去了前院。   果然,一卦象算出来后, 张李氏的脸色并不好看。   凶。   大凶。   张李氏这一瞧,就明白了。这纪家求上门来的事情,张家不应该沾手。一旦沾手,将来绝对会坏事儿的。   张家, 如今张启是闲赋在家。每日的事情,就是教导了两个年长的孙儿锻炼一下身体。更多的时候,张启是关心一下他家在燕京城外的田庄。   田庄不大, 是张家人这些年底攒下来的家底购得的土地。   也算是张家人能传子传孙的祖产了。   这肯定就是张启关注的重点。至于张春旭、张春福嘛,则是兄弟二人为官,在燕京的官场上奋发前进着。   若说张家的两个孙媳妇。   闵氏自然是给婆母柳秀秀打下手。至于齐婉春这个次孙媳妇, 她养胎呢。因为,齐婉春这是产期近了,眼看着张春福的头一个孩子将要誔生。   当天晌午后。   纪家奶奶还和张李氏闹磕。   纪义自然是陪在张启身边谈话。   直到傍晚时分, 张春旭、张春福归家后, 张家越发的热闹起来。   对于纪家祖孙来做客,张春旭、张春福兄弟表示了欢迎。纪义自然也是一翻的礼貌相待。三个青年,这谈话自然是谈了朝廷的一些政事与趣闻。   柳秀秀和闵氏往男人们谈话的书房催了话, 说是用了夕食后,再是继续闲谈也成。   当天,夕食罢后。   纪义对着张家父子三人,说明了来意。   张家父子三人沉默了。   张春旭、张春福还是想看看父亲的意思。毕竟,这父子三人在呢,哪有儿子做决定,把亲爹凉一边的道理。   张启则是想到了他娘张李氏暗里的叮嘱。   他娘的意思,则是拖一拖,最好别答应了纪家的请求。总之,是客气的婉拒掉。若是可能,张家最好不要出面沾上了南边纪德的那档子事。   张启对于徒弟还是关爱。   可南边的事情,跟燕京的皇家牵扯太深了。哪怕女儿是皇帝的儿媳妇,那又如何呢?这女婿还没被立为太子呢。   张启心头没底的。   不说给女儿女婿帮忙,这拉后腿的事情,张启是真不想干的。   说到底,一旦沾染上了皇家的事情,小事也是大事。张启是在拱卫司里干过的,哪些事情能帮忙一下,算是了一了人情。   哪些事情最好别碰啊,张启这个下午想多了。   特别是他娘张李氏提醒之后。   张启本来在纪义的劝说下,有些动摇的心思,又是龟缩了。   “贤侄,这事情伯父……唉……”总之,张启就是叹息。这没说出来的话,纪义不用深想,也是明白了。   张家这是婉拒的意思。   男人们这边在谈这事情。那后院的女人们那边纪家奶奶同样是跟张李氏谈了儿孙的事情。张李氏的态度够明白。   那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管外面的事情。   说到底,这男主外,女主内,她张李氏是人老了,儿孙的事情由得他们自己去办好就成。   纪家奶奶见着张李氏就是不担话,也是悲从中来。   这人老了,泪就是落了下来。   瞧着纪家奶奶满头的华发,那等落泪的场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跟着难爱啊。   闵氏是孙媳妇,肯定不敢多话的。   至于柳秀秀,她习惯了听婆母和夫君的。至于齐婉春,她这会儿倒是是小腹有些坠坠的。这时候,她就是伸手,抚了抚肚子里的孩子。   头一回当娘,齐婉春知晓着,这孩子就是她的头一个孩子。   人生头一回,自然是格外的有感情。   “嫂子,我这腹中有些难受。”齐婉春拉扯了一下身边坐着的大嫂,小声的嘀咕了话。这声音再小,还是让婆母柳秀秀注意到了。   毕竟,小儿媳妇这是要到产期了。这时候,肯定是特别是关注的。说到底,张家算是官员的府第,虽然,是官位低了些。   到底还是有些家底的。   若不是家财多是舍到了城外买了田庄。想给子孙攒下了更多的田地。以张家的情况,就是奴婢仆人也是使唤得。   当然,张家是简朴。   有张李氏在,也没买了奴婢和仆人。所以,一家子人住一起,女眷们的活计就是做一做家务,在这时代人眼中,也算得好日子了。   到底没旁事,一家子人生活久了,感情是不错的。   “弟妹,我扶你回屋里。”   “老二媳妇,你哪儿不舒服?”就在闵氏回话后,柳秀秀还是把注意力转到了小儿媳妇齐婉春的身上。   “肚子有些下坠感。”齐婉春说了情况。   柳秀秀是过来人,闵氏这个孙媳妇同样是,婆媳二人是对视了一眼。柳秀秀说道:“我和你嫂子搀扶你回屋去。”   对媳妇说了话,柳秀秀又对纪家奶奶和张李氏说道:“您二位继续说会儿话,我瞧着老二媳妇情况像是要生了?”   “回屋里,我给查看一下。”柳秀秀这一说,纪家奶奶哪还能哭啊。   张李氏这是瞧着孙儿媳妇齐婉春的模样,对柳秀秀道:“赶紧的,大人和孩子要紧。”   有张李氏的话,柳秀秀和闵氏婆媳二人使力,搀扶着齐婉春回了寝屋。不肖多时,闵氏来张李氏这里回话,道:“祖母,二弟妹真是要生了。”   “孙媳我刚刚已经去前院,给二弟说了情况。二弟去请巷子尾家的产婆来给二弟妹接生了。”闵氏一说完情况后,就是行一个晚辈礼,又道:“孙媳这去厨房,给烧了热水。”   “去吧,赶紧去,莫担误了时间。”   张李氏这时候站起身,对孙媳妇说道。   闵氏听后,匆匆应了,赶紧去了厨房。   张李氏这时候也顾不上与纪家奶奶闹磕了,她挺不好意思的,说道:“真对不住,瞧瞧,我家的小曾孙这是性子急,赶紧要出生了。”   “贵家添丁,是喜事,是喜事。”纪家奶奶这时候,只能是说了喜庆话。毕竟,张家这是曾孙辈们的又要添了孩儿,这时候,肯定不能说不吉祥的话。   不肖多时,产婆到了。张李氏彼时正在产房内守着。那产婆到了时,有些气喘呢,显然,也是赶来的急。   “春福,你头回当爹,陪祖母在屋外守着吧。”   张李氏对小孙儿招招手说道:“莫担心,你娘、你大嫂都在里面盯着。产婆也到了,一切都会挺快的。过不了多久,你就当爹了。“   张李氏这话说得张春福是心里的紧张少了些。   平日里,张春福也是在官场锻炼出来了,倒没什么心情起伏的。如今头一回当爹,肯定是心里热哄哄的,那急燥的感觉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叫一个急得团团转。   纪家奶奶让张李氏安排到客厢歇息。纪义同样是让张春旭给安排在了纪家奶奶隔间的客厢歇息。这时候,张启和大儿子张春旭谈了谈,他为何拒绝了纪义请求的原由。   父子二人谈话,声音是微低。   不过,情绪上倒也是平静着。   “祖母不同意,肯定是担心这事情牵扯太大。咱们家因为小妹的关系,已经在风尖浪口了。确实是不好再揽了麻烦上身。”张春旭在官场混的。   他也明白,祖母和亲爹的顾虑重重。   说实在的,纪氏发达后,张家没沾什么光。   那些年里,纪德这个徒弟有想过师傅吗?张春旭心头瞧纪德不起的。特别是除了祖母、父亲外,二弟也是极力反对搭理这事情的。   张春福反对,更简单了。他是对纪德有恨意的,想当年,小妹跟纪德的那档子事情,张春福没从他口里告诉了其它人。这恩怨却是记在了心上的。   纪德落难,张春福没去踩上两脚,他觉得,他已经够宽宏大亮了。哼,要他帮忙,纪德去死好了。   张春旭这时候,肯定是从了家里人的想法,也是顺了他的心意。   纪家那些人的泥潭,他们张家不想踩进去。   政治讲立场,张家是站在燕藩这边的。立场得坚定。至于永和帝想不想得起来,那纪德一个曾经的拱卫司从三品官儿,张春旭不在意。   张春旭更在意着,永和帝让宣惠帝的子嗣一个没活下来,那纪德可是宣惠帝太子的亲姨父。这才是关键啊。   纪义……   纪义这个人,张春旭有些看不明白。   “既然你们兄弟都这般讲。”张启做出了决断,他说道:“那这事情便作罢吧。”   父子二人谈妥了答案后,就是明日给纪家祖孙二人一个答复了。张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这肯定给别人一个交待吧。   父子随后,自然是出了书房,尔后,往后院而去。   因为,张启、张春旭父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其它家人都去了后院。   齐婉春这个孙媳妇,这是在产房里将要生下了张家的曾孙辈儿孩子来。 第179章   永和元年, 二月十六日。   福娘得了娘家的喜读, 二嫂齐婉春在昨晚誔下了一个健康的侄儿。他爹已经给取名了, 叫张嘉信。   这消息不光是福娘知道了。做为二嫂齐婉春的姐姐,福娘的妯娌三弟妹小齐氏也是同样知道了这等喜讯。   晚间。   福娘自然把这事情跟夫君讲了。   “侄儿洗三时,我能出宫回一趟娘家吗?”福娘对夫君问道。   这消息要递进宫来也容易。可是,福娘若是回娘家,却没有以前在燕王府时那般轻松了。到底她是皇子妃了, 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自是可以。”   朱高熙倒没在意,笑而回道。   “我娘家可是富裕的人家,在燕京的宅第也是两进的宅子。咱们去了,你不怕落了你的体面?”福娘笑说道。   “这是两位大舅哥的勤俭。也是岳父大人的老成持家之道。”朱高熙反而赞了话, 说道:“我当年在京城的皇宫时,由得皇祖父、皇祖母教导,那时候后宫中的用度也是不许骄奢的。”   福娘听得夫君这话, 是浅浅一笑。   福娘这么问,也是想看一看。   这些日子里,在朝廷上办差, 被人吹捧的夫君是不是真得飘飘然了。   “唉,倒底不比从前。有时候的眼光,就是挑刺儿。我这家世, 倒是让他们传了不少的闲话。”福娘说了这儿后, 瞄了一眼夫君,笑脸盈盈,说道:“特别是燕京最近多了贵女, 这是想往皇子所钻营啊。”   “若是二弟许有那等心思,我吗?不必了。”朱高熙执起妻子福娘手,笑说道:“咱们膝下已经有四个嫡子,子嗣一道上,父皇母后皆满意。你莫担忧了。”   “我看着,二弟、三弟子嗣单薄些,可能容易被人吹动了耳旁风。”   朱高熙觉得他够意志坚定的,不会被美色所迷惑。   “三弟吗?我觉得可能不大。”福娘是挺明白的。朱高孜这位三弟有耳疾,一直显得低调。特别是三弟、三弟妹的感情不错。他们又有一对龙凤胎儿子。小侄儿朱瞻礼,小侄女朱凤娘皆是聪慧的孩子,这有两个孩子在呢,夫妻俩的感情能不好吗?   “也是,三弟看得明白。”   朱高熙想想后,也同意了妻子的话。   “至于二弟,想是由得二弟妹操心了。”福娘说这话时,也是同情了二弟妹解蕴娘的。母后已经把二弟朱高晸的嫡子朱瞻仁,是送到了继室解蕴娘的院子里。   以母后徐氏的意思,那就是要二弟妹好好养大了这位二弟朱高晸的嫡长子。   这后母难当啊。   特别是二弟朱高晸皇子所里,还有庶女和妾室呢。   “二弟的后宅之事,由得二弟、二弟妹去操心。我倒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二舅哥的嫡长子洗三时,你这位亲姑母应该送了什么贺礼。”朱高熙调笑了一句,道:“得贵重,又不能扫了前面嘉善、嘉阳两个侄儿的颜面。”   “你这话,好有道理。”   福娘只能赞同这么一句。   原来福娘只是燕王府的世子妃,给侄儿的礼物,自然是要注意身份和分寸的。如今,福娘身份水涨船高了,从世子妃普成了皇子妃,这身份高了,若还是原来的份礼,有些丢份儿。   若是重了,又怕大嫂闵氏多心啊。   这事情得办漂亮,不然的话,就是让大嫂闵氏、二嫂齐氏之间制造了矛盾啊。   福娘想了想,她准备还是按了她如今的身份,皇子妃的身份是添了洗三礼。至于大嫂那边,再是私下补贴一下。当然,由得她娘柳氏去跟大嫂谈一谈。   如此想来,或许更好些。   张家。   张春旭的嫡长子张嘉信的洗三礼。   不光福娘一家参加了,那齐婉春的娘家人也是都来了。   这场面是热闹的。   女眷多了,聚一起里,也是谈笑风声。   福娘和齐惜春这一对妯娌的身份最高,自然是被众星捧月的围着。   至于张家的两进宅院,这一日,那叫一个热闹。   福娘和亲娘柳秀秀私下谈话时,说了说贺礼的事情。柳秀秀就是感叹女儿的心思细腻了。当然,对女儿的好意,柳秀秀也是接下了。   母女二人说了这两个嫂嫂和侄儿们的话后,柳秀秀又是跟福娘讲了,那纪家祖孙来张家求助,张家拒绝的事情。   家中人的态度,柳秀秀在女儿面前,自然没隐瞒的。   纪家人,提到这一家人。福娘想到了曾经的青梅竹马师弟纪德。如今,愰然一梦,真是过去太久了。这不是亲娘提起,福娘都是差点在脑海中删除掉了这么一个人。   时光如逝。   真是让福娘心头有些感叹了。   “既然你们都做了决定,便是依着商量的结果就是。”福娘不会干涉了娘家的决定。她明白,祖母、爹娘和哥哥们,肯定都是为她着想了的。   只是,纪德,纪家人啊,福娘想一想后,还是搁开了。   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   这时候,福娘突然觉得,也许她也是薄情之人吧。这故人求助,她居然没什么心思去多思考了。   相反,她觉得纪家人离她的生活,恨不能越远越好。   那就是一页翻过去的过去,福娘只想忘记了。   “爹和哥哥们的决断如斯,必然是有道理的。”福娘对亲娘柳秀秀这般讲道。   柳秀秀见着身边亲人都这般讲,就是转称了话题,问了福娘在宫中的生活。宫中的生活,于福娘而言,跟在燕王府时没什么两样。   当然,可能就是住的地方,有些差别罢了。还有就是不像着燕王府时,想回娘家方便些。   毕竟,这宫中有宫禁的。   这一回能出宫,也是皇后徐氏的宽仁,由得福娘、齐惜春这一对妯娌是轻松就求得了同意。说起来,嫁进了夫家,福娘跟婆母相处后。真是发现了,她这位婆母徐氏是一个大大的好女人。   永和元年。   三月。   这是春暖之时。   曾经的燕王妃,如今的徐皇后,在这一天的三月初一日,正式被永和帝册封为皇后。这册封大典上,各地的藩王与王妃们,皆是前来贺礼。   福娘、解蕴娘、齐惜春这三个妯娌是晚辈,自然也是在贺礼的人群里。就是因为是皇子妃,是站在了人群的前面。特显眼的地方。   当然,在福娘身侧的,是被册封为公主的朱琳琅。   徐皇后接了圣旨,得外命妇们的跪拜大礼。尔后,又是坐了凤撵,去了乾清宫正殿。到那儿,会与永和帝一起,受了朝臣们的跪拜大礼。   福娘不能瞧见那等场面,不过,能想像到的。这应该是婆母徐皇后最荣耀的一天吧。   因为,那朝臣们的高呼声,与歌颂声,真是在坤宁宫里也能听得见。彼时,福娘的身侧,有出嫁的大姐朱琳琅,有妯娌两位。   她们还要等婆母徐皇后祭祀后,再度回了坤宁宫后,又是参拜大礼呢。   其后,才是宫廷之宴。   这一天,不管别人如何?   福娘是累得够呛的。不过,在福娘想来,穿了那厚重朝服,又是带着凤冠的婆母徐皇后,肯定会更累的。   当然,这等累嘛,想来天下间的女人们,肯定是恨不能以身相替的。毕竟,皇后,这可是正式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女人。   也是这个时代,女人在这个时代里,最尊贵的位置。   三月,百花盛开的时节。   这是暖春时分,燕京的气候也是非常宜人的。   午后,阳光明媚。   坤宁宫中。   徐皇后召来了三个儿媳妇。   “永和元年,于朝廷而言,是圣上涮新吏治之时。至于本宫召你们三人来,是谈一谈关于选秀的事情。”   这话从徐皇后嘴里吐出来时,真是一颗重磅的□□。   福娘是瞧瞧两位妯娌,看得出来她们应该是没有提前知道这事情的。那么,这是婆母徐皇后的安排了。   “一切听母后的吩咐。”   福娘表了态度。   身为儿媳妇她肯定是要立场鲜明的站在婆母徐皇后这一边的。虽然,福娘不理解,徐皇后急哄哄选秀的背后用意何为?   难不成为了拉拢了官员们,就准备给永和帝添了后宫嫔妃?   可在燕王府时,永和帝不是独宠婆母徐皇后吗?   真是宫里套路深,福娘很想回去慢慢想想。   “一切听吩咐的安排。”解蕴娘、齐惜春也是跟福娘一样的态度。   “这一回,主要是给圣上添了新的嫔妃。当然,宗室里的子弟,也有应该娶了嫡妻的。皇家自然是要指了婚事。”徐皇后的目光扫过了三个儿媳妇的脸上,然后,继续说道:“至于皇子所是不是要指人过去,全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徐皇后态度明确了。   她不准备给媳妇们的后院塞人啊。   这时候,福娘真成了婆母的脑残粉。她觉得婆母徐皇后真是好人。   嗯。   在这个时代里,不给媳妇添堵的,像这等善解人意的好婆婆,真是难寻啊。至少,福娘从外命妇来请安的女眷中,那是闲聊之时,还是听了不少八卦的。   那些八卦解读后,就是宅斗、宅斗、宅斗。   妻妾斗,婆媳斗,总之,各种宅斗。 第180章   “媳妇回去与夫君商量商量。若有事儿, 必然是会求到母后跟前的。”福娘笑脸盈盈, 巴巴的说了她的态度。   这态度就是她啊, 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妻子。   嗯,当然,这是表面的态度。在福娘心底而言,凭什么让她把夫君拿出来与别的女人分享?别说门了,连窗户也没有。   只是, 在婆母徐皇后面前,为人儿媳妇的态度还是要谦逊的。   说到底,婆婆给了好脸色,这当媳妇的自然要捧场。   对于福娘表现在外的态度, 一直就是夫君说啥,我就听啥的模样。徐皇后表示满意的。不管内里如何?面上这等态度就足够了。   福娘这般讲了。   解蕴娘也是笑着回道:“大嫂的话,我听着就觉得顺耳。媳妇也是一样的意思, 回去问问夫君的意思。”   “母后,若是夫君乐意添了美人儿,媳妇自是来求的。”解蕴娘说这话时, 却不是大嫂张氏那等随意的态度。   解蕴娘嫁进了皇家,这些日子里,这中间的滋味也就是解蕴娘自个儿最清楚了。   三个妯娌里, 解蕴娘是继室。   三个妯娌里, 就解蕴娘的夫君最是懂得美人解语花的风流态度,瞧瞧大嫂、三弟妹,那是不用与你分享了夫君的。而她呢?   解蕴娘心头却是觉得苦涩难当的。她是后娘, 皇孙朱瞻仁叫她一声母妃。实际上呢?   她自己最清楚,对于这个二皇子朱高晸的嫡子,她是重不得,轻不得。还得虚寒问暖,就怕哪儿不到位了,惹人闲话来。   至于说皇子所里,二皇子朱高晸还有一个庶女朱贵娘,还有三位庶妃白氏、月氏、柳氏。这三人里,白庶妃就是庶女朱贵娘的生母。   解蕴娘对于她嫁进来前,就是摆那儿的庶妃们也没有什么强硬的态度。她就是把姿态摆得更高些,由得二皇子朱高晸的喜好行事。   总之,解蕴娘心头是没底的。这一回,母后说是选秀了。解蕴娘有一种预感,她的夫君二皇子朱高晸肯定是想给皇子添了侧妃的。   毕竟,目前的元晸殿里,就她解氏这么一位皇子正妃,以及三位庶妃。想来,也是不满足了二皇子朱高晸的某些野心。   解蕴娘是二皇子朱高晸的枕边人,她看得出来,二皇子朱高晸这位夫君打从搬进皇宫后,某些越来越明显的倾向了。   没人是傻瓜,嫁进了皇家的解蕴娘更不傻。   只是作为皇家的儿媳妇,夫妻一体,有些话她不能讲。有些事情,她能表现出来的态度和立场,是必需要跟她的夫君二皇子朱高晸一致的。   “也好,你们夫妻商量着办吧。”   徐皇后听出了二儿媳妇的态度,点点头,表示知了。   三皇子妃齐惜春就是笑了,笑得满面春风,她说道:“夫君最不乐意添了新人。我就不讨了夫君的嫌弃。这一回,元孜殿是不添了新人。母后,你可莫怪了媳妇的心直口快。”   齐惜春这态度够直接。   徐皇后笑得真诚,她说道:“由得你们夫妻折腾,本宫是懒得管你们了。反正你们膝下有儿有女的,也是做父母的人。好好的育儿教女,少给本宫添了麻烦,本宫最是乐意着。”   这态度表示了徐皇后,一点没在意三儿媳妇齐氏的态度直接。   相反,徐皇后觉得这般态度挺不错的。   对于这个小儿子,徐皇后是心底心疼着的。正因为如此,对于三儿媳妇徐皇后也偏疼了两分。当然,要说了原由的话。   就是小儿子注定是一个去藩镇的藩王,这等有耳疾的儿子,疼了也是疼了,不碍了朝廷政事。就是一家子亲人的骨肉情罢了。   若是关乎了长子、次子,这两个儿子的话,徐皇后是慎重多了。   因为,不光是小辈们心知肚明。就是徐皇后也看出来了,长子高熙、次子高晸,这一对兄弟是有矛盾啊。   矛盾根由更清楚了,那就是为了储君的位置。   徐皇后是国母,同时,她也是一个娘亲。这长子、次子,都是她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儿,她都心疼着。   奈何这关乎了东宫的储君之位时,徐皇后唯有沉默。   因为,这得永和帝才能决断的事情。   有时候,徐皇后怕她插手了,两个儿子里会有一个将来恨她啊。   当娘亲的,还是希望一碗水端平的。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的。至于心里嘛,徐皇后在夫君永和帝面前的态度,就是暗示过两回了。那便是立太子的事情,应该早早进行了。   这拖得越久,兄弟俩的感情就是伤得越深。   只是,永和帝没给了明确的回复。对于徐皇后的暗示,也是置之不理的。徐皇后能如何?徐皇后就是举办了选秀。   这事情是徐皇后自然是的心思。当然,在永和帝那里也是通过了的。   因为,选秀结束后,永和帝要大封功臣。   徐皇后是看过名单的。   这一回,那些功臣中的待字闺阁的选秀女子,肯定是挑了一些入宫的。毕竟,皇室与勋贵之间还需要拉拢的。   去年,燕藩南下之时。   可以说,这武官方面对于永和帝还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总之,至少除了京城里的某一小部分人外,大部分的勋贵都是站在了永和帝这一边。   除此之外呢。   把这些勋贵家的女子,嫁给宗室的适龄男子为嫡妻。也是让勋贵和皇家更进一步的联合。因为,徐皇后的目的非常简单。   她也是也做给天下看一看。   她这位国母,自然是有母仪天下的担当。   当然,更甚一步说。徐皇后为选秀,也是有外因。那外因就是东面的高丽国,奉了一位宗女来燕京,嗯,说是贺新帝登基。   实际嘛,更简单那就是把这位宗女献给永和帝为嫔妃。   高丽国,东面的一个小国。   但是,这却是宏武帝时给册封过的外藩之国。   外藩来朝,在政治上这对于刚刚登基的永和帝而言,是一种政治上的好事。   这叫正朔。   瞧瞧永和帝刚登基,外藩之国就来朝贺了,这在政治上就是正确的。是有天命的。总之,这等情况下,徐皇后的态度就更明确了。   外藩之国的宗女要入宫为嫔妃,那么,挑选了勋贵家的女子进宫嫔妃,肯定是必需要一起进行的。   若是光纳了外藩之国的宗女,把本朝的勋贵们的女子拒之于皇家之外。   这是要犯错误啊。   徐皇后是一位贤妻,她肯定会为永和帝消除了不良影响的。对于其它女人来分享了自己的夫君?   在徐皇后被正式册封为皇后时,徐皇后有了觉悟。   春。   三月下旬。   阳光明媚,轻风拂面之时,甚是温柔。   福娘在午后,在皇宫的御花园中游玩。当然,不是她一人。而是她陪着三子朱瞻利、四子朱瞻贞一起。   至于长子朱瞻元、次子朱瞻亨这两个孩子,那是在皇家的南书房去念书习武了。   皇宫的御花园并不是特别的大。   不过,还算得能赏一赏春景的。   就是福娘与三子瞻利、四子瞻贞说着话时,远远的瞧着一群人行了过来。   打头是一位引路的小内侍。   “奴才给大皇子妃请安。给三皇孙请安、四皇孙请安。”小内侍给福娘和两个儿子见礼。因为这是路上撞见了,这小内侍倒没有避过去。   想来,还是因为那小内侍身后的人吧。   福娘打量了一眼,那是一位道姑。   道姑非常的年青,她容貌秀美。但是,这不是最引人注意的地方。真正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   那一双眸子,似秋水多情,似乎星辰明亮。   它注意你的时候,有一种错觉,让人会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中心。而这一双到眸子的主人,是一个最认真聆听了你心声的人。   那等默契与温柔,那等温暖与温馨,简直就是让人陷进去了,再也舍不得□□。   “这一位是?”   福娘对小内侍问了道姑的身份。   “回大皇子妃的话,这一位是皇后娘娘邀请的仙长,法号灵仙道姑。”小内侍忙是回了话道。在小内侍介绍了身份后,那灵仙道姑对福娘母子三人行了一个道家礼。   “无量天尊。”   灵仙道姑的声音非常的美,那是一种吴软侬语。听在耳里,总有一种非凡的媚力。   福娘忙是回了一个平礼。   既然这位是婆母徐皇后的客人,福娘自然不会失礼了。   福娘回了一个平礼。她的身边,三子朱瞻利还是拱了一礼,有了小大人的模样。至于朱瞻贞,他就是学了哥哥的样子,做得假姿势。   “不打扰仙姑去坤宁宫。你且赶紧领去母后那儿,莫担误了母后和仙姑的时间。”福娘对小内侍吩咐道。   “诺。”   小内侍回了话。   然后,两拔人自然是分开了。   福娘是领着儿子继续在御花园里玩耍。   至于那灵仙道姑则是跟着小内侍,往坤宁宫而去。   不过,在稍稍远离了御园些的中心后,灵仙道姑还是回望了一眼。那一眼,灵仙道姑的目光是聚集在了福娘的身上。 第181章   灵仙道姑是徐皇后邀请的人吗?   是的。   说句实在话, 若是可以, 徐皇后和灵仙道姑啊, 徐皇后是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灵仙道姑的身份,说起来,跟徐皇后还是存在着一些陈年故旧的关系。灵仙道姑未入道家门庭前,闺名叫苏媚娘。   苏媚娘是苏家的嫡女,她还有一个庶妹名叫苏柔娘。   苏媚娘、苏柔娘的父亲, 是早年投效了宏武爷的忠心臣子。不过,运道不太好,在宏武爷没在登基前,就已经于战场上尽忠了。   在苏氏姐妹的父亲死后不久, 母亲也是病逝。   因为没有兄弟,一对姐妹甚是无依无靠的。宏武爷的嫡妻马皇后,就是收养了这一对姐妹。长在马皇后身边, 这一对姐妹自然也是与宏武帝的诸皇子熟识。   若说当年,苏柔娘是一门心思爱慕在了永和帝的身上,以致于后来还给进门的徐皇后下了毒, 害得其长子朱高熙胎中落下弱症的话。   那这位灵仙道姑功媚娘未入道家门庭前,就是永和帝心头的那一抹白月光。   这等存在,徐皇后心头隔应些是必然的。   坤宁宫。   徐皇后的寝宫。   灵仙道姑到了后, 徐皇后让她的陪嫁嬷嬷安排了小内侍下去。尔后, 在灵仙道姑施了道门的礼仪后。   徐皇后还是一派的端庄温柔。   徐皇后样样得体,就是语气间有些疏离。   稍后,在灵仙道姑得了徐皇后的话, 是落座后。宫人送上了茶水点心。徐皇后示意殿中的宫人们皆退下。   宫人们很得体行礼后,皆是告退。   一时间,大殿内寂静下来。唯有徐皇后和灵仙道姑的轻微呼吸声显得清晰了。   有风,从殿门吹来。   这似乎打断了大殿内的寂静。   “你来燕京,真是出乎了本宫的预料。”徐皇后先开口,这等述旧的意思,表示的明白了。徐皇后的脸上有笑容,眼中却是有些疲惫。   在感情上,若是谁爱对方更深,肯定要投入了更多的。   徐皇后在意了永和帝,或者说,徐皇后不容许任何人,来干涉了永和帝的决断。永和帝的志向是明君,是千古圣明无二的帝王。那么,徐皇后穷极一生,也会做为了永和帝背后的那个女人。   付出一切,徐皇后都不在意的。   只要能让永和帝的大声得逞。   做为勋贵出身的徐皇后,她有大局观。她如今是国母,更是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帝王之爱,不能有私。   大爱无疆。   帝王的爱,不用给哪个女人,给这天下的千千万万黎民,给这万里山河社稷,这就是徐皇后的执着。也是徐皇后对永和帝埋在心底的最深的爱意。   徐皇后做不了永和帝心头的那一抹白月光。   徐皇后要做的,是明君背后的那一位默默付出的,青史之上会留下一笔的贤后。   如今,灵仙道姑的出现,让徐皇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对这个女人,她总是用了最恶意的揣测。   因为,当初说动了马皇后这位婆母,硬塞了朱琳琅的生母苏柔娘进燕王府的女人,就是面前的灵仙道姑苏媚娘。   这个在马皇后这位婆母面前,总是善解人意的苏媚娘。在徐皇后眼中,真是可恨又可恶。那又如何呢?   为了考虑夫君永和帝的感情归属,徐皇后对于灵仙道姑一直是忍让了。   “无量天尊。”   “贫僧游历天下,燕京亦是一处修行之地。”灵仙道姑淡淡的一笑,笑得温柔似水,笑得如春风轻柔。   “你有什么目的?”徐皇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话道:“在你出现于燕京那一刻时,没隐瞒了行踪,专门的报上了名贴时。你应该知道的,圣上会知道你出山了。”   “而且,你违背了誓言。”   徐皇后的话中,有些指责的意思。   灵仙道姑笑了,笑得越来越温柔,她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   “天下换了帝王旗。贫道不算违背了誓言。”   灵仙道姑望着徐皇后,眼神里全是纯真。只是,徐皇后却是眉头轻蹙,尔后,又是舒展开。徐皇后叹一声,说道:“随你吧。”   “若是哪一日,你愿意了,也可以入宫为嫔为妃的。本宫非是不能容人的,你应该知道的,在圣上的心中一直有你的位置。”   徐皇后知道的。   当年朱琳琅的生母苏柔娘能得宠,就是因为面前的灵仙道姑苏媚娘。   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了。   徐皇后已经不想再像当年那样去阻止了一些事情。徐皇后也许……   她许也想瞧一瞧,她这些年的努力,是否真的捂热了她的夫君的心。毕竟,二十多年相处,夫妻之间的同甘共苦。若这样,还是让夫君与她离心离德了。那么,徐皇后也是认命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   灵仙道姑叹息一声,回道:“贫道是出家人,自是清修一生,攀仙路,寻长生。”   “其它,皆非己愿。”   灵仙道姑表达了她的立场。   “若如此,便由得你的意思吧。”徐皇后不再多谈了旧事,她转移了话题,说道:“琳琅是你的外甥女,无论如何她都得唤你一声姨母。你若愿意,可去看望她。”   “圣上对琳琅还是心疼的。在燕京城里,专门为她安排了公主府。便是琳琅的驸马爷,也是圣上专门挑了一个好的。”   “这些年了,琳琅与驸马感情不错,二人还育有一个嫡子。”   徐皇后谈了庶女朱琳琅。   灵仙道姑听了徐皇后的讲述,一边听,不时还是浅浅的点点头。   就是二人谈话约有小半个时辰时。   坤宁宫的殿外,传来了响鞭声。徐皇后知道,这是永和帝的圣驾到了坤宁宫。当然,永和帝会来,是徐皇后让人传了信儿的。   在昨个儿,徐皇后就在永和帝的面前,提了一提要传召灵仙道姑进宫的事情。   永和帝当时没表示,只是默认了。   永和帝进了坤宁宫的正殿时,瞧见的就是徐皇后和灵仙道姑。   “恭请圣安。”   徐皇后行了一礼。   永和帝上前,搀扶起了陪他二十几年的嫡妻。永和帝笑道:“你我夫妻之间,何时需要多礼了?梓橦,往后,勿要如此多礼。”   “圣上说笑了。宫中的规距,我身为国母,自然是以身作则。”徐皇后在永和帝搀扶时,也是顺势力着,就起了身。   帝后二人往主位而去。   永和帝这进了正殿后,除了粗粗打量一眼外,他一直的目光都在徐皇后的身上。至于旁边的灵仙道姑,永和帝并没有多瞧了。   直到永和帝和徐皇后落座后。永和帝才是笑道:“道姑是方外之人,勿多礼,请落座。”   说是勿多礼。   不过,这话嘛,是稍稍晚了一些时间才是讲了罢了。   若谁信了?就是傻瓜。   在灵仙道姑谢过,落座后。永和帝与徐皇后谈了一些关于选秀的事情。永和帝的态度很明确,一切由得徐皇后负责。主要还是给宗室里的适龄男子,指了合适的嫡妻。   这是皇后的份内事。   徐皇后自然是应承了下来。   说完了这等事情后。永和帝的目光才是转移到了灵仙道姑的身上。永和帝多打量了几眼,然后,永和帝是笑了。   “原来是媚娘姐姐。”   永和帝的目光里,有追忆,也有一些惆怅。   犹记得当年,这是他心头最美的一抹白月光。如今,物事人非。   不过,旋即,永和帝的目光又是坚定了起来。过去即过去,永和帝如今的追求,是青史留名,是做一个大大的明君。   为本朝治下的百姓谋一个太平,为皇家的子孙留一个盛世,这才是永和帝如今的抱负。其它的,何必多想呢?   更何况,当年的往事啊。   永和帝不会忘记了,这会他爱慕的媚娘姐姐是有心上人的。那人是他的太子大哥。这是一根刺,横在了两人之间。   永和帝对于他的太子大哥,只有无限的尊敬。   对于太子大哥的女眷,哪怕是没有迎进东宫的。永和帝也不会行就踏错了一步的。   若是那样的话,那是对大子哥的不尊敬,也是对他自己的不尊敬。   “不,看媚娘姐姐如今的打扮,不知法号为何?”   永和帝似乎在问了故旧亲人的话。那声音里,带着的是对亲人的态度。却没了少年时的半分爱慕。   永和帝的眼神是平和宁静的。   永和帝的态度,徐皇后看在眼中。徐皇后心头,跟吃了蜜一般的甜滋滋。   “贫道法号灵仙。”   灵仙道姑一个道家礼,回了永和帝的问话。   “灵仙,人如其名。”   永和帝赞了一句,说道:“灵仙道姑进宫,是与梓橦述旧吧?”   后面一句,永和帝明显对徐皇后的问话。   徐皇后笑道:“是啊,与灵仙道姑旧识,当年也是知己一场。灵仙道姑难得出山,来红尘俗人世一回。总要述述旧才行。”   “既然如此,你们且聊一聊。”永和帝说道:“朕不妨去南书房,看一看瞻元、瞻亨的学业。”   “梓橦,晚膳时,朕带两个皇孙来坤宁宫,与你一起用晚膳。”   永和帝说了这一翻话后。   徐皇后自然是笑着应了。随即永和帝就是离开了坤宁宫。   留下了徐皇后和灵仙道姑慢慢述旧了。 第182章   永和帝离开了坤宁宫。   徐皇后和灵仙道姑还有什么旧可以述吗?   自然是相互客气一些话。然后, 徐皇后借着公主朱琳琅的话头, 赏了不少东西这位庶女。并且, 还是安排了赏赐的小内侍,一起送灵仙道姑去公主朱琳琅的公主府。   灵仙道姑对于徐皇后客套安排,自然是谢过了。   然后,离开了皇宫。   灵仙道姑离开了,徐皇后是沉默了坐了小会儿。尔后, 就是唤来了宫人,准备料理了皇宫的后宫事务。   到底是选秀,这应该查验的事情,徐皇后还是要安排了人手的。毕竟, 事实虽说是由得下面人去负责了,徐皇也不是甩手掌柜,什么就不干了。   这一回选秀, 徐皇后还是颇看重的。   灵仙道姑出了皇宫。在宣了懿旨的小内侍和禁卫军的侍卫的护送下,到了公主府。   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亲姨母?   朱琳琅还是惊讶的。   不过,到底是为人母了, 朱琳琅是客气的迎接了天使。在接受了嫡母的赏赐后,也是给来的小内侍和侍卫们,赏是看了赏。尔后, 才是迎了姨母在公主府住下。   对于这个姨母, 朱琳琅是陌生的。   朱琳琅琢磨着,嫡母送这么一个亲戚来她的府上,可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想是想不通。   朱琳琅就是准备与这姨母聊一聊, 想来应该会有答案的。   结果,朱琳琅去求见时,灵仙道姑拒绝了。   灵仙道姑在公主府只是小住了一晚,次日,就是告辞了。当然,灵仙道姑留了地址,她目前挂单在燕京城外的天禧观。   有了姨母的落脚处。   朱琳琅派人去天禧寺添了香油钱,也就是不再多事了。总之,给姨母一个好的挂单环境,朱琳琅也由得这位姨母潇洒而去。   天禧观。   在燕京城外的燕山山脉的尾巴上。   这天禧观的香火并不是太旺。得了公主朱琳琅的一大笔钱财,对来挂单的灵仙道姑那是奉为了上宾的。   灵仙道姑在挂单的第三日的清晨后,去燕山的深处。似乎去踏春而游。   在一处水涧的小凉亭,一个普通小瀑布的附近处。那小凉亭似乎有些雅气。那小凉亭内,坐着一位道姑,一位道士。   两个出家人,都是入了道家的门庭。   “师兄,你来燕京,倒也是稀罕了。当初,你不卜得你的机缘在南方吗?”灵仙道姑洒然一笑,对面前的道士寻问了一话道。   道士面色苍白。   他回道:“贫道算到了机缘,却是天命难夺,如今落一场空欢喜。”   道士苦笑。   这道士的道号,就叫诸算子。   他一直为自己的术数测算而骄傲。如今被现实一打击了,他发现,他也不过尔尔。   “我遇到了那个跟师兄有些牵扯的大贵人。”   灵仙道姑笑说道。   “在何处?”   诸算子问道。   灵仙道姑不语。诸算子一叹,他说道:“天命有变之时,贫道是测算了一回,那大贵人当在燕京。所以,贫道来此。”   “奈何天命……”   “燕京成为龙气所钟之地,我这等世外修行之人,徒之奈何?”诸算子一翻的感叹,那叫一个自怨自哀。   语气是这样,那神情却是未必如此。   诸算子觉得,他还没输彻底呢。   “到如今,师妹你不讲,贫道不需要猜测,亦可猜中。那位大贵人可是在皇宫里。“诸算子手遥遥一指,指的方向正是燕京城的皇宫所在之处。   灵仙道姑颔首微点头。   诸算子沉默了。   永和元年。   选秀结束之时。   永和帝的后宫,添了三位正二品的妃位娘娘。分别是高丽的宗女李顺姬,被册封为德妃。诚义伯府的嫡女黄氏,被册封为淑妃。寿显侯府的嫡女吕氏,被册封为贤妃。   另外,还有两位正四品的嫔,分别是赵嫔、钱嫔。   以及正六品的才人,分别是李才人、吴才人。   余下中选的秀女,自然是被皇帝赐婚,嫁进了宗室里,为宗室子的嫡妻。   这一场选秀结束时。已经是夏季的尾巴了。   元晸殿。   二皇子朱高晸在皇子所的寝宫所在。   酉时。   二皇子朱高晸和嫡妻解蕴娘在谈着话。   朱高晸说了两个名字给嫡妻,朱高晸道:“蕴娘,秀女一事,还要你去求了母后。此事,要你为难了。”   虽说,朱高晸嘴里讲着,让嫡妻为难了。   可在心底,朱高晸没觉得错了什么?毕竟,他想再娶了两位侧妃,也是正常事儿。这燕京城里,不缺了门第闹的勋贵女子。   朱高晸就是想给自己加了筹码。   再说,他认为以他母后的疼爱之情,必然是不会拒绝了他的请求的。   至于为何让嫡妻去求了侧妃的人选?   那也是朱高晸认为,他给了嫡妻的体面。毕竟,如果绕过了嫡妻,由得他求了人,指进皇子所里。到底容易落了嫡妻的体面。   解蕴娘此时,是心底苦涩极了。   三个妯娌里,就是元晸殿的这处宫所里,是庶妃住着。   无论是元熙殿,还有元孜殿,两位妯娌都是不需要操心了妾室的事情。没比较,没伤害。就因为有比较,就是有了伤害。   不患寡,而患者不均啊。   解蕴娘嫁进来前,有了心理准备的。如今,她却是心头不舒服了起来。   只是,出身儒士家庭的解蕴娘,她爹解政更是读书人。从小读女四书,读了女诫长大的解蕴娘,她不能讲了她不愿意。因为,她是善妒的表现。   解蕴娘只是温柔的语气,回道:“明个儿,我去母后那儿求话。”   有了嫡妻的表态,二皇子朱高晸很满意。当晚,他歇在了嫡妻这儿。   次日。   解蕴娘去坤宁宫请安后,就是向徐皇后求了话。求给皇子所批两位贵女,以为二皇子的侧妃。解蕴娘求话时,一切的态度符合了嫡妻的标准。   没什么勉强,也没什么大的欢喜。就是面子情的表示了,她的同意。   徐皇后哪会看不出来啊,这八成是二儿子的意思。只是,她再是疼了媳妇,她更是一个亲娘,她更是宠爱了她的儿子。   徐皇后对于儿子们的后宅,一直是的态度就是,她不塞了女子给儿子当妾,不给媳妇添堵塞了。不过,如果儿子来求人,又或是媳妇来求人,她也不会拒绝。   徐皇后不是老妈子,她没兴趣去管理了儿子的后宅事。   她懒得管了。   这唠叨多了,反而是惹人嫌弃。   既然二儿媳妇的态度表示出来了,徐皇后思考了一下后,就是同意了。   元晸殿要添了两位侧妃的事情,自然瞒不了人的。福娘很快知道了这事情。彼时,福娘正在和妯娌齐惜春于御花园里相遇呢。   嗯,当时,两位妯娌都是在溜孩子。   当然,溜达是自家的孩子们。   于是,福娘是和妯娌谈了话。四个小孩儿,福娘家的朱瞻利、朱瞻贞兄弟,以及齐惜春家的朱瞻礼、朱凤娘兄妹。这堂兄堂弟堂妹之间,那就是凑了一堆儿,玩得闹腾。   “大嫂听说了吗?元晸殿要迎了两位侧妃进宫?”   齐惜春对大嫂说这话时,还是挺自在的。毕竟,两人除了妯娌外,娘家也还是亲戚关系的。齐惜春的亲妹子婉子,可是嫁给了福娘的二哥张春福为嫡妻的。   “二弟妹真是太贤惠了。”   福娘除了这么夸一句,还能说什么?她也是挺无语的。   在福娘看来,二弟朱高晸真是够风流的。奈何这时代就是如此,做为女子真是难为啊。   “嗯,就像大嫂说得,二嫂太贤惠了。”   齐惜春也是同意了福娘的话。   “不过,那两位要进门的侧妃,听说是出身勋贵门第。倒是比起咱们这一对妯娌,那叫一个娘家身份高贵着。”齐惜春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咬重了字儿。   特别是勋贵门第四字,福娘听着,重的音调肯定高了好些拍子。   “母后同意了,我们还是莫多管了。想来,不管怎么样?二皇子妃的位置,那都是二弟妹稳稳坐着的。妻妾有别,娘家如何?那是娘家的事情。再说,天下间再贵重的,哪贵得过皇家呢?”   福娘这回话,未必不是在暗暗的回了妯娌的喻意。   对于二皇子朱高晸那点子野心,还有那些个朝堂上与夫君的争锋,福娘听到了几耳朵的。只是,福娘明白着,就像他夫君说的。   父皇、母后肯定是希望着,兄弟和睦的。   既然上头希望如此,福娘夫君可不会触了霉头的。   当然,就是元晸殿要迎了两位侧妃,也没那么快的。这进门的日子,可是排了宫中嫔妃们入宫的时间后面的。   算下来,怎么着,也得入冬时节了。   想一想,北风那个飘啊。寒风那个吹啊。一顶轿子,两个陪嫁,三十六抬的嫁妆,不能越过了当年解蕴娘嫁进王府时的六十四抬嫁妆啊。这般从皇宫的后宫神武门,抬进了皇子所罢了。更甚者,那是元晸殿的事情。福娘不想多管的。   秋。九月。   皇宫多了嫔妃,福娘也不爱再带着孩子去御花园玩耍了。毕竟,嫔妃多了,事情也多了。福娘是不想多惹了什么事非的。   若是儿子们再是闹了,她宁可带着瞻利、瞻贞去了坤宁宫。   往婆母徐皇后那儿去了,孙儿去祖母那儿,那也是讨了长辈的欢心不是吗? 第183章   福娘乐意带着孩子去了坤宁宫。徐皇后是高兴的。   做了天下人的国母又如何?   徐皇后虽有贤后志愿, 可她更乐意陪着嫡亲的孙儿们一起享受愉悦的时光。至于那些后宫的嫔妃们, 除了请安的必要外。徐皇后是从不多留了这些嫔妃的。   对于嫔妃, 徐皇后的态度一直是宽仁大度,不苛待了谁。当然,就是按着宫里的规距行事。目前永和帝的后宫,在福娘眼中人数不少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的官员眼中, 肯定是人数太少的。   除了徐皇后外,也就是区区七名嫔妃嘛。   东六宫。   德妃李顺姬是居于景仁宫,为正三品的一宫主位娘娘。   淑妃黄氏居于承乾宫,为正三品的一宫主位娘娘。而居于承乾宫的配殿的, 分别是正四品的赵嫔,以及正六品的李才人。   贤妃吕氏居于钟粹宫,为正三品的一宫主位娘娘。而居于钟粹宫的配殿的, 分别是正四品的钱嫔,以及正六品的吴才人。   目前来讲,这东西十二宫, 暂时就是三个宫室有了主位的妃子。   秋。   九月初九,重阳节。   福娘等三个妯娌给徐皇后请安的时辰,自然是晚于嫔妃们的。因为, 福娘等三个妯娌那是要照顾了夫君去前朝庆贺重阳节的时间。   元熙殿, 朱高熙这位大皇子不光自己去了前朝。他把长子朱瞻元、次子朱瞻亨也带去了。至于朱瞻利、朱瞻贞兄弟年纪太小了,所以,跟随着母妃福娘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 人群黑压压的。   那场面热闹着。当然,在福娘瞧来,莺莺燕燕更不少。   这些莺莺燕燕自然就是今年选秀入宫的后宫嫔妃们。   “见过德妃母,淑妃母,贤妃母。”福娘给三个正二品的妃位庶母行了一个晚辈礼。当然,这三位妃子自然是回了礼的。   至于那两个嫔位的庶母,还有两个才人位份的庶母,这四人的位份太低,福娘按着规距不用行礼,相反,是这四人避让着。   对此,福娘心头感叹。这等规距之下,那下选秀入宫的嫔妃心里能平衡才是怪事?肯定人人想往上爬啊。   有福娘的行礼。随福娘而来的三子瞻利、四子瞻贞,自然也是给德妃李氏、淑妃黄氏、贤妃吕氏三人行了晚辈礼。   皇子妃、皇孙的礼,这三位正二品的妃位是受了礼,也得回一回。   而那四位避让着,还得对福娘这等晚辈见礼的庶母。嗯,福娘心里都觉得,这个时代真是有够让女人们憋屈的。   “大皇子妃来得早,瞧瞧,二皇子妃、三皇子妃都没到呢。”淑妃黄氏在福娘落座后,这般笑着开口提了话。   “大皇子妃一惯得体着,最得皇后娘娘的心意。妾瞧着,两位小皇孙是随了大皇子、大皇子妃夫妇,都是这般孝顺的。看看这些日子以来,妾都瞧着好些回,两位小皇孙是在皇后娘娘跟前彩衣娱亲呢。”   贤妃吕氏接着淑妃黄氏的话,又是夸了福娘和三子瞻利、四子瞻贞。   福娘仔细听着,倒没急着回话。   两位妃位娘娘说着话。那德妃李顺姬却是闭口不多语。福娘是知道的,这位高丽来的宗女,其实会说了大周朝的官话。   只是,这位德妃人如其名,是一个柔顺的性子。至少,给宫里人的表像,就是如此的。   貌似这位高丽宗女因为身份的原由,得了一个妃位。在后宫嘛,却是一个不得宠的。总之,在永和帝的眼中,就是一个透明人。倒是淑妃黄氏、贤妃吕氏,那在后宫里叫一个威风八面着。   徐皇后似乎没有管的意思的。   至于两位嫔,两位才人,这四人就是依附着淑妃、贤妃过日子。至少,暂时就是争宠着,倒也没有旁的事情闹起来。   “两位妃母夸过了。瞻利、瞻贞两个小儿,受不得这般的称赞。”福娘淡淡的回了一句。她本还想再说了什么。这时候,她的两位妯娌二皇子妃解蕴娘来了,还带着二皇子朱高晸的嫡子朱瞻仁,以及庶女朱贵娘。   至于三皇子妃齐惜春,就是带着她的一双龙凤胎儿女朱瞻礼、朱凤娘兄妹。   “二弟妹,三弟妹,你们来得正好。”   “让瞻利、瞻贞能跟他们的姐姐,还有弟弟妹妹们,一起玩儿去。”福娘热络的招呼了两位妯娌。   解蕴娘和齐惜春对福娘是回了一记笑容。   然后,两位妯娌给三位妃位的庶母行了晚辈礼。之后,就是凑了福娘这边。毕竟,后宫的嫔妃是坐了左面的位置。至于福娘这等儿媳妇,是坐在了右面的位置上。三个妯娌自然是挨了一块儿。   今个儿重阳节,宫中是开了家宴的。   这也是为什么?   福娘会在坤宁宫遇上了这些后宫的嫔妃庶母们。   若是平日里,福娘这等儿媳妇来坤宁宫的时辰,是会与这些后宫嫔妃们的请安时辰错开的。奈何,这一回是遇上了。   皇孙皇孙女们,自然由得身边侍候的人照顾着,一起去了殿外玩耍去。   小孩子嘛,都是爱热闹的。   这时候,留在了大殿内的,就是一群的女眷了。   福娘对于庶母的关心,是甚少的。毕竟,这跟她的关系真不大的。她对于父皇永和帝的后宫,浅浅了解一些就足够了。   更多的还是需要婆母徐皇后这位后宫的国母去关注了。   “明年春,朝廷会派了船队去海外。大嫂,我听说你家的兄长会参加的,有这么回事吗?”齐惜春对福娘问了这话道。   这等事情不是秘密。   朝廷闹得沸沸扬扬的。自然是传开了。   福娘也不隐瞒了什么。她笑道:“有这么回事。二哥有心参加,他以前也出过海,是熟门熟路的事儿。”   福娘对于这事情,自然听了风声。她更是与夫君通过信儿,知道这事情是二哥自己起意报了名参加的。   当然,张家人的意思,也是支持的。   福娘的二哥张春福这些年来,官位没升上去。这成家立业了,嫡子也有了。这事业心自然起来了,有心给子孙留份家业。   毕竟,张家的张春旭、张春福两兄弟都知道的,张家的家财并不太丰厚。这都当爹的人,两兄弟肯定都还是盼望着,当一个好爹的。   “果然,听大嫂这么说,我算是明白了。为何妹妹写信进宫里,让我跟大嫂你通通气儿。看能不能让你兄长回心转意。”齐惜春挤挤眼,哈哈笑道。   “二嫂不乐意二哥出海吗?”   福娘不解的问道:“怎么我得的消息,说是娘家人都同意了这事的。”   “我那妹妹先前是同意的。不过,最近不是又有消息在传,说是去海外风险大。那海上的浪头,大的比城墙都高。一个大浪头下来,必是船毁人亡。这等有风险的事情,我那妹妹害怕了。”齐惜春说着说着,就是感概了。   齐惜春望着福娘的眼神,非常的真诚。她说道:“早些我妹妹同意了妹夫出海的事儿。听了海外危险的传言后,又后悔了。”   福娘明白了三弟妹的话了。   “这事情我说了不算的。”福娘只能这般回答。   福娘和三弟妹说这些事情时,在场的女眷自然也是听了几耳朵。   “都是一家人,钱财哪能挣的完?就是为了升官,也不能不顾了家中的妻儿啊。大皇子妃不妨劝劝兄长,这等拼命的事情,还是推辞一些比较好。”贤妃吕氏这般劝道。   “贤妃妹妹说得对,大皇子妃,那是你的亲兄长,肯定还是劝一劝的好。”淑妃黄氏也劝话道。   这两位妃位的庶母,劝话时的真诚。嗯,至少福娘没瞧出来什么兴灾乐祸的。   人家是满脸的纯真感情,就像是真为你考虑一般。   “谢谢两位妃母的关心。不过,我一个出嫁女,哪能真管了兄长的事情?这不是对哥哥不尊敬吗?再则,兄长已经报上了名字,那出海的名册想也是造好了。兄长这时候退出算什么事情?”福娘反驳了话,她说道:“这等为国效力的事情,参加了,肯定就得继续下去。”   “能为父皇分忧,能为朝廷做些实在事情。也是我兄长出仕的期望。”   福娘说得正气凛然。   当然,在心头,福娘是想吐糟的。   当然,不光是对两位妃位的庶母,更是对三弟妹齐惜春。   这真是劝了话,也不用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劝啊。这不是架起了椅子,把福娘架到了高处,让她下来台吗?   她真是让兄长做了为小义,而忘大利的事情。   她二哥张春福还要不要在官场上混了?   这等报效朝廷的事情,这前面是表现了,到关键时刻退缩了,而且,还是闹得别人尽都知道了。这是要损了声誉的。   在这个时代,人的立身之本,就是一个好名声。   名声坏了,那是要吃大亏的。   而一个官员的清名,更是重中之重。   若说福娘开始时,还有想劝一劝兄长的意思。这等时候,福娘反而不能劝了。因为,这个时代里,有一些东西,是值得人去守护的。 第184章   “大嫂真是深明大义之人。”   在一杆子的女眷中, 福娘的二弟妹解蕴娘突然发表了这样的看法。   这话说得, 让福娘觉得特尴尬。   以福娘的心底想法而言, 她真觉得,其实她二哥出海不出海,那是她二哥的意愿。危险不危险,她二哥一个成年人,一个已经是有妻有子的男子汉, 肯定会权衡利弊的。   每一个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别人去插手,无论打着什么样的旗号,其实, 都不是真正的为亲人好。   因为,在福娘看来,人嘛, 有自己的选择。天命难测,又不能看到未来,谁能肯定自己选择的道路, 就一定是最正确的呢?   福娘没那个把握,所以,她支持自己亲人慎重选择后, 做出来的决断。   打着为亲人好的名义, 去违背了亲人的意愿。在福娘看来,真是假关爱之名,去扭曲了亲人的意志。   子非鱼, 安知鱼之乐也?   “二弟妹说笑了。”福娘捂嘴轻笑了两声。   “我娘家的兄长,上有祖母和父亲、母亲在。我一个出嫁的妹妹,哪好多管?”福娘笑了,她说道:“朝廷的大事情,我是不多插手的。”   “我每日里,就关心了夫君和孩子们。盼望着能多在父皇、母后跟前进了孝心,以身作则。让孩子们也是知道,孝道大于天。”   福娘说了这等话时。   解蕴娘顺着福娘话,又是夸了夸。   福娘是随口谢了话。她却也不愿意多接的。   对于两个妯娌,福娘有些看不明白了。按说,在朝堂之上,二弟跟夫君争锋,她跟二弟妹的关系应该僵化一些才对?   实际上呢。   这些日子以来,福娘发现二弟妹在拉拢她。对,就是更种的曲意拉拢,非常刻意的在表示了亲近。   至于三弟妹齐氏,福娘有一种错觉。她总觉得,三弟妹在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似乎三弟妹不乐意亲近了元熙殿的一切。   这中间原由是什么?   福娘不知道。   不过,福娘把这些情况记在了心头。她觉得,她有必然跟夫君提一提了。有时候,女眷们的态度,也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当天,重阳节的宫廷家宴,有徐皇后的安排。还算得热闹的。   毕竟,特别是晚宴之前,永和帝和三个儿子也是到了坤宁宫。彼时,朱高熙把长子、次子也是领来了坤宁宫。   这皇家人聚一起,这坤宁宫一时间真是热闹非凡着。   瞧一瞧,还是有些亲人们聚一起,笑乐之间的温情脉脉。这不,晚宴之上,有几分刻意,有几分的装模作样,那就是各人心头有数了。   这晚宴,永和帝的嫔妃们是没有参加的。当然,这不是徐皇后的意思,而是永和帝的意思。   福娘心头暗想,就不知道那七位后宫的嫔妃们是啥想法了?当然,那也不关了她的事情。福娘在意的,是她查觉了二弟妹、三弟妹改变的某些态度。   这不。   当晚。   歇息之时。   元熙殿的寝宫内。   福娘讲了她的一些发现。福娘在讲完后,还是问了话,道:“五郎,这和朝廷上的事情有关系吗?”   朱高熙这时候是侧躺在妻子的身侧,夫妻二人本是准备睡了。   福娘临时闹着要商量了这事情。于是,夫妻二人也是和衣而卧,谈了这些进宫后,亲人之间的变化。   “早些有端倪的。”   朱高熙的语气是平淡的。似乎是他有些预料一般。   “怎么讲?”   福娘好奇了。   这时候,屋内的烛光照耀着。不过,许是帐子挡了一些光线的原因。福娘发现,夫君朱高熙的脸,隐隐的藏在了纱帐挡下来暗光之处。   福娘侧身望着夫君的神情,发现夫君的神情是隐隐晦晦的瞧不太真切。   “三弟不甘心了。”   朱高熙叹一口气,说道:“二弟最近非常出风头。父皇也没有驳了二弟的意思,我瞧着,最近有好些人在给二弟添光彩。”   这时候,朱高熙的情绪似乎是不好受的。   福娘伸手,轻轻的握了握夫君的手。   那是一双大手,手中有茧子。福娘知道,她的夫君也是学了武艺的。当然,算不得高手,不过,也还是不错的。   至少,骑射之上,这些年来,夫君朱高熙是花了真功夫练习的。   上行下效嘛。   永和帝这位父皇是一个好武的,身为他的儿子,能不向父皇看齐吗?哪怕朱高熙本质上喜文,这些年来,也不敢落下了武艺的。   “五郎,瞻元似乎非常得父皇的欢心。你有没有发现,好些回了,二弟出现的场合。你若不在的话,瞻元必是在的。”福娘提了一点关键的地方。   “你是说,父皇其实在乎我的?”朱高熙把握住了妻子话中的意思。只是,朱高熙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瞻元是咱们的嫡长子。”   福娘肯定的说了这一点。   皇宫之中,光是子女以父母而高贵,同样的,父母也可因子女而高贵的。   “我是说,也许父皇提拔了二弟,是想让二弟做为你的磨刀石。父皇在乎了瞻元,未必不是要暗示了,五郎,你若是好好表现了。二弟如今的蹦达,都是父皇刻意表现出来,用以观察你的试探。”   福娘说了她理解的方向。   听着妻子的话。朱高熙一颗心火热了起来。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福娘能感觉到了,夫君朱高熙的手心似乎有微微的热汗。   “反正,父皇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我觉得,父皇、母后,皆是在乎你的。”福娘说了她的观点,她道:“因为,瞻元是咱们的嫡长子。”   “立嫡立长。你和瞻元,就是父皇最正统的继承人。”福娘说到了这里后,停顿了一下话头。   朱高熙似乎看了出来,妻子的犹豫。   朱高熙问道:“福娘,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有一些。”   福娘没隐藏。   福娘思考了一下后,才说道:“五郎,你觉不觉得,父皇如今的情况,与一位帝王很相似。”福娘的问话,朱高熙一听后,愰然大悟。   “太宗皇帝。”   朱高熙说了这四字后。福娘回道:“就是如此。太宗皇帝的旧事,虽然过去了几百年,但是,大唐之时的宫廷血腥。因为太宗皇帝本身的弑兄杀弟,以及逼父让位,给大唐留下了不好的传统。再加上后太宗废太子……”   “有时候,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我想,父皇肯定不会想后代的子嗣,皆循了血腥的旧例。所以,嫡长子继承,至少,父皇之后稳定的嫡长子继承制,就是最好的解决了宫廷里腥风血雨。”   福娘说到这里时,停了话头。   朱高熙若有所思。   “是这个道理。”   朱高熙叹道:“我这些日子在朝堂上被二弟步步紧逼,确实有些失了分寸。如今听你这般说,只要父皇还表现出来对瞻元的重视。那么,我确实是不应该乱了阵脚的。”   “五郎,我觉得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福娘真心这般觉得。   二弟朱高晸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弟弟。夫君一直的忍让,也是够憋屈的。   “如今,我倒是有些理解了,为何二弟与我处处和睦了。怕是这专门做给了母后看的。当然,也未必不是做给了父皇看的。二弟、二弟妹还真是夫妻齐心啊。”福娘说这话时,心头有些冷笑的感觉了。   对于二弟妹的“善意”,福娘真心得打了问号。   倒是三弟妹的挑衅吗?   不,也许是疏远。福娘就是觉得,三弟朱高孜也想在朝堂之上显一显皇子威风来。倒真是雄心不减当年啊。   “那三弟呢?”   福娘问道:“五郎,三弟那边你准备如何做?”   “三弟跟二弟不对付。我能如何做?自然做一个好兄长,好大哥。”朱高熙的态度够明确了。执行他一惯的作风,就是一个谦让的好兄长。   “为难你了。”   这四字,福娘够真心的。   如果下面全是两个熊孩子弟弟,还是一心想窃走了属于你的东西。这当兄长的是骂不得,打不得,还要一心一意的关爱有佳。   这大哥当到这份上,兄长这名头只能说,不好当啊。   “没事儿,我习惯了。”   朱高熙说这话时,心头有些淡淡的酸涩感。   他能如何?   他从小不在父皇、母后的身边长大。   父皇、母后平日里就算讲话时,说是兄弟之间一视同仁的。实际上,他们要求的标准是不同的。   当兄长的,就得让了弟弟。   当兄长的,就得关爱了弟弟。   当兄长的,就得有博大的胸怀。   当兄长的……   总之,朱高熙哪怕受了委屈,他也不能讲。因为,讲了的话,表现出来的话,他这个兄长在父皇、母后眼中,就是不合格的。   若是弟弟惹了麻烦,他得去帮忙解决了后续的麻烦。   若是弟弟相互之间起矛盾,他得去调争了矛盾,哪怕是两个弟弟一起对他不满意了,觉得他这个兄长就是碍眼了,他还得表现出来,他兄长的风度,就是让谦让、谦让、谦让。   从小到大皆如此,朱高熙只能说“习惯了”。 第185章   永和元年, 十月下旬。   天凉了。   燕京城外, 天禧观。   这一日, 朱瞻元难得的出了皇宫,来到这个道观游玩。当然,他能来,自然是有陪同的人。与他一起的人,就是他的师傅道衍和尚。   和尚进了道观, 也是一件趣事儿。至少,朱瞻元觉得蛮有趣的。   “皇孙来此,是寻人?”   道衍和尚见着朱瞻元信手游览之时,似乎还是在打赏了遇上的人。便是寻口一问。哪知朱瞻元是肯定的回道:“确实是寻人而来。”   道衍和尚笑了, 他问道:“不知道是何等高人,得由皇孙亲自来寻找?”   朱瞻元想一想后,说道:“与师傅一样, 一个求仙问道的方外之人。不过,他与师傅有些不同,他拜的道教门庭。而且, 我瞧着,还有些骗子的举止。比不得师傅这等高人,是真本事于一身。”   朱瞻元的话, 说得道衍和尚心气儿舒爽不少。   哪怕是世人眼中的方外高人, 这还是有心气劲头的。道衍和尚的修身养性功夫不错,不过,这个徒弟面前, 道衍和尚还是不想漏怯的。   因为,道衍和尚很清楚。   他这位教导过的学生,出身于皇家,那是皇家的思维。   于皇家人而言,他们需要的是人才,而且,是他们能利用的人才。为我所用者,方是值得尊敬对待。   若为我所用者,弃之。   若是准备为我敌人所用者,杀之。   道衍和尚为何对于这位皇长孙朱瞻元在意,那是因为当年朱瞻元出生时,命格显于外庭面庞之时,道衍和尚幸运的观了一回。   也是那一回,道衍和尚窃视到了一缕天机。   既然与这位未来注定会是至尊至贵的皇孙,有那么一缕善缘在。道衍和尚自不会为师门招灾,肯定是想借着皇孙朱瞻元的善念,结下更深的善缘。   东土大陆,中原之地。   这国朝的统治者,是天子。   修士又如何?   在人道伟力面前,也是蝼蚁。   他们这些修士,又或是方外之人,就是有些法力,懂得窃视了天命。那又如何呢?   在命运长河里,依然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天命昭昭,大势惶惶。   人道伟力集于一身的是天子,号令天下纲常的是天子。所以,修行与方外之人,依然是得罪不起天子的。   除非他们离开了东土大陆,离开了中原大地,去蛮荒,去跟蛮荒的那些旁门左道争了道统,求了生存空间。   若不然,就得拜服在了朝廷的法度面前。   “这天禧观中,居然是供奉了三清像。还真是少见。”   仔细观察了道观后,朱瞻元这般说道。   “三清是道教天尊,拜三清,也是正本清源。”随后,朱瞻元又是补充了这么一句话道。道衍和尚就是静静的聆听。   道衍和尚这人有一好处,就是善长听了别人讲话。   他不多语,就是聆听了朱瞻元这位皇长孙的讲话。   不多时。   二人过了前庭。   后面的禅院,并不开放。道观中的小道童拦了路,解释了原由。说是这后面的禅院,皆是住宿之地。   朱瞻元听得这话后,笑了。   他不多语,就是与道衍和尚出了天禧观。   “皇孙还要去何处?”   道衍和尚瞧着朱瞻元没人停步的意思,就是有些善意的问了话。毕竟,朱瞻元这一路,可不是骑马出行,而是从道衍和尚落居的灵谷寺,一直走到了天禧观的。   这一路的距离可不近。   一路上,道衍和尚和朱瞻元还是彼此谈话,交流了一些看法。   只是,朱瞻元倒底是九岁的少年。道衍和尚怕朱瞻元强撑着面子,这是不打算歇一歇脚程。   “无妨,师傅不用担心我的体力不支。”   “我幼时习武,这体力尚是充沛的。”朱瞻元哈哈大笑,那笑声间倒是肆意洒脱。   远远的跟随而来的护卫,在朱瞻元笑得张扬之时,还是远远的望了过来。当然,没有朱瞻元的召唤,护卫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皇长孙早有吩咐,让他们早早跟着尽了护卫的本份即可。   既然是守了本份,那便是听从了这位皇长孙的意思。   因为,这些常年在皇长孙身边跟随的都清楚。这位最是说一不二的。   至于不听话的?   皇长孙有的是法子,在默默无闻之间,就把那些不合意的人,或是高升,或是平调,全部的调走了他的身边。   在朱瞻元的眼中,能到禁卫军里当护卫的。那肯定都是身家清白的,至少,能过了他皇祖父的那一关。所以,哪怕是不合了他的意,只要那人够聪明,他乐得结个善缘。给他人一个高升的机会。   如果又不合他的意,又不够聪明的。一个清白衙门里,调过去坐冷板凳,就是朱瞻元给了答复。   朱瞻元就是这般用他的实际行动,让他身边的护卫们知道了。他们这等禁卫军的护卫,来了皇长孙的身边后,真正应该摆在首位的主子,要忠心的人选,就是皇长孙本人。   “此山此水,皆是不错。”   随水而行,拾阶而上。   朱瞻元在和道衍和尚绕着天禧观的外面小径,往上山的小道行去后,在一处水涧边,说了这话。   会如此讲。   是因为朱瞻元发现,这一处水涧,确实有一翻的风景秀丽,美如画卷。   有山,有水,山间开了粉色的、红色的,白色的梅花,花香沁人。   水涧形成了一处小潭,小潭的不远处,有凉亭。凉亭之中,还有一位道冠正在作画。真是他人做画时,亦是赏景人眼中的一角风景。   瞧着那道冠,朱瞻元心头就明白。他要找的人,果然找到了。   当然,来这天禧观之间,朱瞻元其实已经知道了,这道冠的行踪。会这般做,朱瞻元就是防患者于未来。   朱瞻元赏了这一片景色,然后,往凉亭行去。   亭中,有小炉,其上有一壶沸水。   道冠似乎不知道来人了一般,还在做画。   朱瞻元和道衍和尚皆没有打扰了。而是等待,也在赏画。   约是过了有两刻钟。   那一卷画,似乎已经画完了。道冠停了笔,然后,从袖中拿了一方小印,盖在了画卷的一角。小印之上,有三个篆字。   “诸算子。”   朱瞻元念了那三个篆字。他说道:“好画。不知道道长的法号,可是这印上的三字?”   这道冠正是挂单在天禧观中的诸算子。   此时,听得朱瞻元的问话,诸算子一个道家礼,回道:“无量天尊,贫道法号正是诸算子。”   “听道长的法号,想来道长是精通术数,会测天机?”朱瞻元步步紧逼的问道。   诸算子对于朱瞻元的咄咄逼人,神情有些惊讶。   他不解,这少年似乎对他态度不甚友好。   于是,诸算子的目光,在朱瞻元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尔后,又是打量了道衍和尚一下。这不仔细打量时,诸算子就是瞧得来人,似乎出身不凡。   这仔细一打量后。   诸算子不是惊讶,而是有些惊骇了。   诸算子从少年的身上,发现了龙气。他只需要掩饰一二,在袖中用术法掐算一二,就知道了这少年必是出身于皇家。   至于旁边的这和尚,更是与他一样乃方外之人。   方外之人,与皇家如此亲近。还不怕龙气反噬,这意味着什么?   诸算子再清楚不过了。这必是那等与龙廷牵扯在一起的皇家御用高人啊。如果不够高明,想得人间富贵,呵呵,也不是那般容易。   没三两三,岂敢上梁山?   “二位寻贫道,不知道究竟有何见解?”   诸算子开门见山的问了话。他没回了朱瞻元的问话。   “贫道似乎不认识二位……”诸算子说这话时,语气是迟疑的。   朱瞻元面上带着微笑,心头却是冷哼。这个道士,果然还是如前一世,厚颜无齿啊。不过,如果用好了,倒也是能发挥一下余热的。   朱瞻元此来,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是有两层打算。   其一,分化了诸算子和灵仙道姑的联盟。有前一世记忆的朱瞻元知道的,前一世,灵仙道姑的谋划能成功,完全就是这诸算子在旁边提供了支持。   后来灵仙道姑谋划失败,也是因为这诸算子。   这诸算子说白了,就是一个小人。   小人哉,若是用得好,用对了位置,还是一个趁手的工具。   其二,朱瞻元是为了二舅舅张春福着想。二舅舅张春福一心再想出海,当然,也是为了捞升官的功绩。   偏偏这一回,不同于他父亲以前谋后路的做法。   他父亲当年伙同二舅舅出海,那是为了寻活路。这出海时,是走的已经被商人来回了无数次的航线,这安全上有保证的。   这一回,皇祖父要求出海的探索,那是要走得更远,去了更远的蛮荒世界。时间上,也是更加的长久。   朱瞻元的打算,就是把诸算子塞进了海外探索的队伍里,借助了诸算子的术数之法,好歹能借吉避凶,给二舅舅张春福添了安全系数。   作为外甥,朱瞻元还是一个好外甥的。他一不拦了二舅舅的前程,二嘛,又为二舅舅的安全着想。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朱瞻元不想二舅舅出事。二舅舅出事了,他亲娘会很伤心的。好儿子朱瞻元,就是这么默默的给亲爹亲娘解麻烦啊。 第186章   “诸算子道长可认识灵仙道姑?”朱瞻元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一句问话出口后, 在场的两个人, 不管是道衍和尚, 还是诸算子都对于听到了灵仙道姑的这个法号时,微是愣神。   道衍和尚是永和帝的旧识。   对于灵仙道姑拜入道教门庭前的身份,有一些了解的。   因此,道衍和尚对诸算子的身份,就是提起了一些提防。   至于诸算子嘛, 他对于师妹的身份被旁人提起,是非常惊讶的的原由。就是他跟师妹是旧识的师妹,应该没怎么在外人面前曝露的。   如今这位皇家的少年明晃晃的提起,显然是确切的有充分的证据的。至少, 从朱瞻元肯定的语气里,诸算子察觉出来一些东西了。   那是一种直觉,这位皇家少年对师妹灵仙道姑有恶感。   “灵仙道姑与贫道系出同门。”   诸算子自认为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既然别人发现了, 他也没隐瞒事实。事实就摆那儿,假话诸算子还不削于说呢。   “原来如此。”   朱瞻元似模似样的点点头,转移了话题。朱瞻元望着诸算子, 非常认真的说道:“我此来,是请道长出山,为天下人谋福祉, 也是为道长积功德。”   “不如先尝一尝贫道煮的茶水, 咱们慢慢谈如何?”诸算子指着凉亭内,那一小炉上的沸水,又是指了指旁边搁着的茶具, 提出了这等意见来。   诸算子这算是友好的邀请了,朱瞻元没有意外,就是望向了道衍和尚,朱瞻元笑道:“道长美意,师傅以为如何?”   朱瞻元这一问,就是想表达了他对道衍和尚的尊敬。道衍和尚自然是要回报一二的。再则,道衍和尚也算是看得出来,这诸算子的邀请,朱瞻元这位皇长孙摆明了是同意的。   “自然是可行的。”   “道长的美意,且笑纳了。”道衍和尚满面笑意,行了一个佛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三人在凉亭内坐定。   这自然是坐了小石桌旁的小石凳上。   至于随同来的护卫们,都是远远的守护着这一座凉亭,并没有来打扰了亭内三人的意思。   诸算子瞧着这等气派,心中有了明悟。看来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今天对于这位皇家的少年,他给的答案若是让对方不满意。这必然会是一个大大的麻烦。诸算子是方外之人,一心求道的。奈何在中原大地上,这皇家是方外修行之人也开罪不起的。诸算子心里想明白了。   若是这皇家少年的要求不太过份,答应下来亦无妨。   皇家哪会缺了人间富贵?   他这等道士办事,也是需要合理报酬的。   到时候,若是为难了,不妨开得对方给不了天大价钱。让对方知难而退。   “这沸水取至山涧的泉眼,最是甘甜。”   诸算子煮茶时,自然是讲了水的来源。然后,又是笑道:“至于这茶,却是采自这燕山的山中一株茶树。不是名贵之物,望二位见谅。”   诸算子不是富人,他一个方外之人,于吃喝之上没太多的要求。所以,这时候哪怕请人吃茶,也是自己在山里采摘后,清炒出来的。   “道长的茶,天性自然,想来更是清香。”   “这等自然的味道,最是好,能品出来茶的本来香味。”朱瞻元连连夸了两句话。说这话时,朱瞻元还在打量了面前的这个道冠。   朱瞻元心里头在琢磨,这个道士对于他的要求,会提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约过了小片刻,茶煮好了。   凉亭之内,一时间是茶香飘飘。   三杯清茶,凉亭之内的三人,是一人捧了一杯浅尝。   过了几息时间。   茶饮了。   这正事也应该谈了。   “道长以为,你这等方外之人为天下人,可能行了善事?可能行了道义?”朱瞻元这一问,道衍和尚听后,明白了。他这学生要从哪方面着手了。   大义、名份。   这果然是皇家拿手的。   “无量天尊。贫道这等修行之人,也是要积了功德的。”诸算子这话,说得够真。   若不积了功德,那恶果太多,必然是修行路上容易引来了天劫加身。在天劫之下,皇皇大道能让修习之人飞灰烟灭。   “如此甚好。”朱瞻元是抚掌大笑。   “道长看来,亦是一个大善人,行了正道的。”朱瞻元给诸算子扣了大帽子。这梯子架上了,可不会让诸算子下来的。   朱瞻元笑说道:“我皇家有一桩事情,正在筹谋。那是为天下人,那是为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谋福祉。道长可听说过蕃薯这等神物?”   朱瞻元敢打赌,面前的诸算子是铁定不知道的。   当然,目前知道的,也就是皇家的自家人,以及永和帝身边的重臣心腹们。   今年秋收,永和帝和重臣心腹们是亲眼见证了,那蕃薯的高产量,以及不挑地的特性。总之,当时现场见证了奇迹的人。   人人都真心给永和帝跪了。   蕃薯、蕃薯,听这名字,多祔着永和帝的正统与天命昭昭啊。   当时,永和帝的重臣心腹们,那都是人人满面红光。因为,这些大人物们也是对农事关心的。毕竟,本朝也罢,历朝也罢,中原大地上的每一次朝廷替代,每一次的皇家倒台,为的什么?为的就是老百姓没吃的。   这蕃薯的高产量,就是解决了麻烦啊。   毕竟,这等高产量,能快效的让老百姓有收获。   这等神物若是用合理的法子推广,那是注定了,会让永和帝的统治根基牢固起来。   永和帝的统治稳固了。这些因为永和帝而成为朝廷大官的家族,哪个都会得益更多的。这些人,就是团结在永和帝身边的附尾之人。   “蕃薯,那是何物?”   诸算子不解的问道。   朱瞻元心头冷笑。他很明白的,皇家的秘密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外人知道的。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就意味着你上船了。   皇家的船,是能上,不能下的。   因为,皇家的秘密是不能让人随便吐露出去的。   一旦想下船了,唯一的法子,那就是被皇家灭口。   诸算子可能还在为朱瞻元的坦诚而好奇,旁边的道衍和尚却是明白了这位皇长孙的用意。这是赤果果的拉人上船。   并且,不准备让对方拒绝了。   道衍和尚也清楚了,为何今天皇长孙会请他同来了?   这道士一看就是会法术的。   光来护卫的话,容易出纰漏。加上他这位永和帝信任的世外修行者,身兼道、佛两家修行之法的人呢?   道衍和尚肯定是站皇家这边的。   道衍和尚肯定不可能让皇长孙受了一点皮毛的伤害。   因为如此,这诸算子在道衍和尚的眼中,就已经是皇长孙案板上的肉。随皇长孙宰割了。   套,已经下了。   对方是钻,得钻。不钻,头按下去,也得钻。   “蕃薯是海内发现的奇物,其物不挑土地耕种。下田劣地,亦是可好好耕种。其产量,更是麦子的几倍、十几倍。”   “介于此……”话到这里时,朱瞻元起身,对着皇家方向恭敬一礼后,才道:“皇祖父已经下召,要再组织人手,往海外探索。”   “此行,是朝廷出力出人,有心为天下百姓再谋得良种,当然,皇祖父还有一翻心思。”话到这里时,朱瞻元似乎有些迟疑。   道衍和尚心头更清楚了,戏肉来了。   若是这时候,这法号叫诸算子拖身还有可能。那么,听了接下来的话,想脱身?   哼哼,道衍和尚也是不能依的。   朝廷大政的方略,非是重臣,岂能知晓?   最主要是的诸算子不是体制内的人物,他天然不被信任的。   道衍和尚的目光,望向了诸算子时,有些挑刺了。   “皇祖父觉得,中原大地上的藩王太多了。海外的土地何其多?不若把藩王们全是封到了海外的土地去。西周之时,周天子就是如此的行封建之事。才会让我浩浩华夏贵胄,从大河的一域之地,如今是称霸整个天下十三州。”   话到这里时,朱瞻元的脸色,也是有着兴奋的。   其实,这不是永和帝的心思。   这是朱瞻元暗戳戳里,对他祖父的提议。   以朱瞻元的想法,让皇祖父把天下的藩王们,朱氏的子孙啊,除了直系一支是精心教育外,其它的皆当猪养的话?   实在是对皇室不利的。   皇室若无能人,万一到皇朝倾覆之时,何人来力挽狂澜?   汉朝,好歹还有三朝之世。   汉高祖建社稷。   光武帝再兴社稷。   昭烈帝好歹还有三分天下呢。   这说明什么?   天下没有不灭的皇朝。但是,若子孙有本事,这一朝社稷走到末世之时,总有杰出的子孙,再是复了山河。   朱瞻元被他亲娘教育时,举的例子就是这汉朝的三朝之世。   而且,这中原大地上的皇朝,若论了皇朝治社稷之年数?也是西周实行了封建之治,八百年的天下,最是长久。   《旧唐书》上记载,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第187章   朱瞻元没有凭空设想什么?   他只是想利用了, 藩王们现在的财富, 由得他们去开辟了本朝更加广大的疆域。当然, 也是学习了青史之上,那些有用的经验。   更甚者说。朱瞻元觉得,藩王何其多,他们真想开避了基业,岂是容易的?   若是成功了, 朝廷不外乎就是承认了事实。若是失败了?也有借口,把那藩王的身份给撸了,封为勋贵之爵位,一代一代递减, 最终去当了庶民。   朱瞻元就是想给皇室减压。   朱瞻元可不想,等着时间越久,皇家要养的宗室越来越多。而且, 全是教养成为猪一样的蠢材。这等宗室,留之何用?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朱瞻元就是想为子孙后代, 多考虑考虑。   当然,同时亦是为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考虑考虑。毕竟,藩王们去海外谋基业了, 肯定需要领民的。中原缺地的百姓, 也可以在海外的藩外领地上,多得些田地留给儿孙们继承们。   用手中的剑,谋得中原黎民百姓更多可耕种的土地, 有何不好的?   简直一举多得。   唯一的麻烦,就是皇祖父是否意将来出现了宗室对皇家直系的挑战者?   不过,用朱瞻元的想法,就是肉烂了,在锅里,总归是自家的。   当然,这也是朱瞻元能说服了皇祖父的原由。毕竟,他的皇祖父亦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之前没想到,不过是目光没有注意到海外罢了。   海外、海外,若是原来的朱瞻元亦是不会注意到的。   偏偏他有一位亲娘,唠叨多了,虽然有些想法,在朱瞻元看来,是异想天开。不过,有些想法,朱瞻元觉得改一改,也是可行的。   特别是他皇祖父就是一位一心一意,想为朱氏皇族的大周朝开疆拓土的帝王。   朱瞻元也算是顺应了他皇祖父的心中志向。   “此行出海,朝廷组织行事亦是头一回。相关方面的人员,肯定得仔细琢磨。”朱瞻元目光灼灼的望着诸算子,笑说道:“我打探过了,道长是术数方面的高人。此回出海,能有道长这等预吉避凶者,肯定是再好不过。”   “道长可愿为天下人,行此一回善事。”朱瞻元说完后,对着诸算子就是重重的一躬身。   皇家的一记重礼。   诸算子受不起。一旦受了,就是因果结上。   诸算子想避开,他想得美。旁边的道衍和尚岂能让诸算子如愿?   于是,诸算子就发现,他是掉坑了。明明想避开,却是被人阴了一把,在那个可恶和尚的斗法中,他输了。   然后,诸算子真的受了朱瞻元的这一回礼。   道衍和尚瞧得这一幕,心底那叫一个开心。堂堂未来天子的礼,岂是那般好受的?这道士若是不好好的尝还了因果,将来有他喝一壶的。   不,可能是好好喝几壶,也是个被算计的可怜人啊。   在道衍和尚心底,同情了诸算子一回。   不过,同情归同情,应该下黑手时,道衍和尚一点也不会手软的。   诸算子的脸色,那叫一个变幻莫测。真可谓是在朱瞻元的面前,上演了一场变脸的剧码。最终,诸算子是扬起了笑容,搀扶起了行礼的朱瞻元。   “您的礼,贫道受不住。”   “贫道虽是方外之人,若是朝廷有命令,肯定也是乐意为天下人行了大善事的。”能如何?诸算子想不参加,他能说不吗?   诸算子这时候,已经反映过来。   他这落坑里,想爬起来难啊。旁边那个和尚可是虎视眈眈着。   “太好了。”   “道长真乃大善人。”朱瞻元不会吝啬了夸奖的。毕竟,口头的夸奖,就是浪费一点口水,不需要花费银子和官位什么的。这等夸赞话,说一说对大家彼此的心气儿都好。   “我代天下人,在此谢谢道长的深明大义。”   朱瞻元还想再行一个躬身礼。这一回,诸算子很快的阻止了。   而道衍和尚在诸算子确定上了朱瞻元的这一艘船后,道衍和尚也准备暗算诸算子了。毕竟,未来天子的大礼,受太多的话,道衍和尚也担心,这诸算子将来的前景会不会太凄闯了一些?都是一个阵营的,好歹给点方便。   于是,这一日,燕京城外郊游。   朱瞻元得到了诸算子这么一个道士的加盟。   这个人手,朱瞻元自然是给他的二舅舅张春福送去了。朱瞻元表示,这是他给二舅舅添加的安全筹码。   永和元年。   冬。   刚刚入冬不久后。   小雪一场。   皇宫内,还是一场热闹接着一场。   因为,元晸殿的朱高晸做了新郎官,那是要纳了两位侧妃呢。   两位侧妃,一位张侧妃是英国公张源的族侄女,是张氏一族旁系的嫡女。张源是永和帝的心腹,靖难之役后,永和帝上位了。   原来的左军师张源就成为了英国公。   英国公本人是没有女儿的。所以,二皇子朱高晸求的,就是英国公族中兄弟的嫡女。   另一位常侧妃,就是永和帝大嫂常皇后的嫡亲侄女。这一位是常氏一族长房嫡女,是常氏一族族长的幼女。当然,常族长的这位幼女,是继室生的。   这两位侧妃被纳入了元晸殿。   一时间,宫里自然是热闹了一翻。   对此,福娘是表现了一个大嫂的态度,那就是站在了二弟妹的立场,表示了贺喜。当然,也没有过份亲近了两位侧妃。   到底妻妾有别,福娘的立场还是很明确的。   这叫做屁股决定脑袋。   站哪个立场上,肯定就为哪个立场唱赞歌。哪怕是二弟妹解蕴娘有时候,跟福娘有些暗中的小交锋呢?   腊月八,吃腊八粥。   这一天,元熙殿得了永和帝夫妻的赏。   这一回晚宴,是宫廷家宴。   当然,把大皇子一系这般的独立出来,给了赏赐。永和帝夫妻似乎想表明了某些态度。至少,福娘看出来了,在场的明白人皆是看出来了。   这一回家宴后。   回了元熙殿。   福娘夫妻是高兴的。   夫妻在寝宫内谈话时。朱高熙满面的笑容,那等兴奋溢于言表。   “五郎,今个儿是真高兴吧?”   福娘说这话时,也是满面的笑意。   朱高熙来回走了几步,他似乎这时候的精神头,还是兴奋着。那等情绪稳外露的模样,实在的表明了,朱高熙其实是在意了他父皇、母后对他的态度。   嘴里说着,什么习惯了。   其实,朱高熙还是盼望着,父皇、母后能偏疼他一回的。   儿子对父皇、母后的那种仰慕,那一种本能的渴望疼爱,还是非常真实存在的。只是,以前朱高熙以为他不在意罢了。   实际上,他在意的。   “我一直以为父皇、母后会更在意了二弟、三弟的想法。”   朱高熙说了他的心底话。   “你也是父皇、母后的嫡子,他们也是在意你的。”福娘表示,都是儿子。至多就是偏疼些,肯定哪一个还是疼爱的。就是比较后,容易有差距罢了。   当然,这是内部的比较。如果跟外面人比,就会发现,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所以,福娘可以肯定的说,公爹、婆母还是疼爱她夫君朱五郎的。就是跟二弟、三弟比,还有点差距。   “福娘。”朱高熙唤了妻子的名字,然后,他坐在了妻子的身边,他想了一想后,才是慎重的问道:“你觉得这一回父皇、母后的表现,是不是有立太子的意思?”   福娘听得这话时,愣神了。   立太子吗?   福娘想了片刻后,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   “不过,父皇、母后肯定是对你有了一些期盼了。我想,一定是你一惯以来的表现,迎得了父皇、母后的赞赏。”福娘指了指元晸殿、元孜殿,又说道:“也许父皇、母后,还是有意做给了二弟、三弟看的。”   朱高熙听了妻子的话后,他是思考了一下朝堂上的事情。   良久后,朱高熙沉默了。   他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些东西。   福娘见到夫君朱高熙这等的神色,她觉得,她可能说到了某些夫君瞧出来的要点上。于是,福娘问道:“五郎,你可是想到了些东西?”   “福娘,你可知道纪德这么个人?”   朱高熙突然问道。   纪德?   这个名字突然出现了。让福娘愣神了一下后,她才是说道:“是这两个字吗?”   福娘在桌上比划了一下。   “就是这个名字。”朱高熙肯定的说道。   “若你说的是父皇登基前,南边京城的那位拱卫司从三品指挥使同知纪德的话,那么,我是知道这个人的。”福娘点明了纪德的身份,认真的说了话道。   福娘大方的承认了。   朱高熙因为过往的那些吃醋味儿,也是慢慢的消散了许多。   朱高熙明白,这是妻子已经在坦诚了,过往的事情,也许她已经皆是不在意了。朱高熙突然发现,他小心眼了。   夫妻感情如今这般好,朱高熙不想纠结了过去。   于是,朱高熙讲了他知道的一些事情。 第188章   “二弟的岳父大人解大儒已经入朝为官。这是其一。”   “二弟帮纪德这个人洗白了底子, 我已经查得了一些消息, 那纪德重新在南边的京城当官了。虽说, 是区区的从七品小官。比起纪德,这纪德的弟弟纪义,更是做了出头椽子,在军中为二弟拉拢起了一派势力。这是其二。”   “二弟和三弟最近是明里暗里争端不断。这是其三。”   “以上的这三点,应该是父皇突然对我另眼相看的原由。我这等安份的儿子, 比起二弟、三弟来,更听话些。”朱高熙挺有自知之明的说道。   福娘听后,乐了。   福娘笑说道:“父皇是创业,五郎, 你便是守业之人。”   “你的性格,没什么不好的。”福娘觉得,她的夫君貌似被打击的没什么自信心啊?这可要不得。作为皇家的大皇子, 必需得要霸气。   不霸气侧漏?   那怎么成?   “也就你会夸我一翻。”   朱高熙不得不承认,只要逮住机会了,他的妻子福娘确实是总会夸赞了他这个夫君的。当然, 朱高熙不会讲出来,其实,他挺吃了这一套的。   夫妻二人变话到这里时。   福娘已经听出来了夫君的意思。   也许夫君在朝堂上, 已经被两个弟弟的紧逼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毕竟, 朱高熙没反击,而是一直在防守。   两个弟弟嘛,貌似都不是什么好鸟。   “五郎, 你有没有想到,给二弟、三弟一些教训?”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让你背后使绊子。那样的手段太低等,一旦被父皇看出来,必然是会坏了你的兄长形象。”   福娘琢磨了一下后,提议道:“也许你应该多观察一下,看看二弟不善长什么?三弟也不善长什么?”   “吹捧一二,把二弟、三弟抬上去。由得他们去不善长的地方,发挥一下他们的短处。我想,父皇必然不会喜欢了好大喜功的二弟、三弟。”福娘觉得,如果朱高晸、朱高孜在利益面前,真的动了那等贪婪之心的话。   慧眼如永和帝这等帝王,对朱高晸、朱高孜这两个儿子,必然会失望透顶的。   人,最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吃几个馍?   “什么功劳都想要?”   “注定是抓得越紧,失去的越多。”福娘望着夫君,认真的说道:“我读了史记,发现青史之上,那些能当了太子,又能从储君之位登上天子宝座的。无不是能忍之人。”   “忍常人之不能忍,苦其心志也。”   福娘表明了她的态度,也是她的支持。   “在我心中,五郎,你一直是一个宽仁之人。若你的忍耐,能让父皇瞧在眼中,记在心上。我想,父皇待你的看法,必然是大大的改观。”   “天下纷纷,政局复杂。帝王聪慧者?无出陏炀帝。那又如何?陏朝依然二世而亡。帝王若是能忍耐,有足够的耐心,至少,不会妄言妄听,以至于性急之下办了大错事。”福娘慢慢的讲,朱高熙倒是非常有耐心的听。   朱高熙知道的,他的妻子就爱讲些心底的想法。   当然,也是夫妻间的交流。   这些交流不管对错,总是让彼此的心灵更贴近。他们能在大局上,有了一些相同的观念,有了一些相同的看法。求同存异,让夫妻的默契越来越好。   “我想,父皇会喜欢一个治大国若烹小鲜的稳重储君。”   福娘最后,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了她的发言。   “啪啪啪。”   朱高熙拍掌鼓励了。   也许因为以前在福娘的教导下,学习了武艺。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跟这个时代的夫妻相处,有些不同的。   他们之间更乐是谈了外面的事情。   当然,福娘也会唠叨了家常里短给夫君朱五郎听听的。   “我一直在这般做的。”   “不过,福娘你提议,让二弟、三弟好好表现表现的法子,不妨试一试。”朱高熙也觉得,他一直防守的话,貌似太怯懦了一些。   捧杀的法子吗?   朱高熙觉得,以他二弟、三弟的性子,这法子似乎挺合适的。这两人如斗鸡一样,他给两个弟弟提供了舞台。   他这位兄长是多少的善解人意啊。   “事情我做了。至于二弟、三弟会不会有那么一份贪婪之心,全由得他们选择吧。”朱高熙表示,选择权在二弟、三弟的手中。   若是他们自愿去当了戏子,他这个大哥也由得他去撞了南墙,撞头满头满脸的鲜血。   哼哼。   没有二弟、三弟的鲁莽,何来他这个兄长的稳重?   比较嘛,人与人之间,还是非常有必要比较的。毕竟,没了祔托,也显不出他这位兄长来啊。朱高熙这时候,心头已经下了决断。   永和元年。迎来了新春佳节。   翻开新一页,就是永元二年。   元月十五日。   元宵节。   皇家的夜宴,当然,这是一场皇家内部的家宴。   帝后二人自然是坐于主位。   左面坐着的永和帝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孙女们。右面坐着的则是后宫中的嫔妃们。当然,右上首,特别的排出了一个位置。   对等的左上首,这地方是空着的。   这个位置上的主人,就是永和帝、徐皇后的嫂嫂常皇后。福娘瞧得清楚。   这一场皇家的家宴,常皇后就是出来当门面的。   福娘在这一回的家宴上,还瞧见了另外的两个面熟之人。那便是元晸殿,今入冬时,二弟朱高晸新纳的两位侧妃,张侧妃、常侧妃。   对于二弟妹解蕴娘的大度,福娘面上得赞一声了。   心里嘛,福娘得讲一句,这位二弟妹真是能忍啊。   这等家宴。元晸殿的庶妃,自然是没有资格来的。至于这侧妃嘛,可来,可不来。这完全看了二弟妹解蕴娘的气度。   毕竟,婆母徐皇后是宽仁大度的。徐皇后的态度,就是不管了儿子们的后宅事,由得儿媳妇们管着。   想到这些,福娘已经有些明白了。   看来,夫君说得明白,也说得对啊。二弟这真是上串下跳,忙得不亦乐乎。连二弟妹解氏也在旁边跟着敲边鼓。   为何这等家宴,张侧妃、常侧妃会参加了?   很明显的,这是给英国公面子,给常皇后面子啊。   哼。   福娘心头冷哼一声。   当然,张侧妃、常侧妃虽然参加了家宴,她二人的位置嘛,就是特殊一些。是摆在了二弟妹解蕴娘的后面。   若说右面,是按着后宫的品阶排的位置。   那么左面吗?   则是排的有些奇怪。   打头的是朱高熙、朱高晸、朱高孜三兄弟。其后,就是皇孙们,按着年纪排了下来。至于后面,才是福娘、解蕴娘、齐惜春三个妯娌。   至于两位皇孙女,则是齐惜春的嫡女朱凤娘是挨着自己的母妃。   唯那朱贵娘这么一个女孩儿,是孤零零的落了最后面。   福娘唯觉得奇怪的,就是公主朱琳琅为何没参加了今日的皇家夜宴?毕竟,按着婆母徐皇后的性子,那位公主无论如何也是永和帝的女儿。   这等家宴,肯定是不会漏了这位的?   燕京,公主府。   朱琳琅在生闷气呢。   为何她没有去参加了皇宫里的家宴?那是因为出事儿了。   朱琳琅如今在坐小月子,她已经不能出门了。   想到了发生的这起子事情,朱琳琅已经是恨不能杀人了。   朱琳琅嫁进李家这些年来,就得了李瑞安这么一个嫡子。这些年里,佛求了,神拜了,就是太医给开的药方了,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永和二年的元月,朱琳琅就觉得人特容易累。   当然,当时的朱琳琅没注意到,她是有孕的事情。当时,朱琳琅只以为是过年嘛,太忙碌了,这是累得狠了。   想来,过了新年,得了空闲的时间,再是好好养一养,歇一歇,也就是一切会好的。   “公主。”   奶嬷嬷想劝话。   却又是不知道如何劝?   做为公主的贴身人,又是公主的心腹。奶嬷嬷如何不知道,公主求孩子的心情,那是多么的急切?   “嬷嬷。我恨啊。”   朱琳琅说这话时,眼睛都红了起来。   “公主,您莫哭。这哭容易伤了身子。”奶嬷嬷忙是劝道:“如今您正是要好好调养才是。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嬷嬷。”   朱琳琅说了这么后,是深呼吸了一下。   “驸马,驸马呢?”   朱琳琅对奶嬷嬷问了话道。   奶嬷嬷听得朱琳琅这问话,想了一想,一咬牙后,说道:“驸马去了大姑娘那儿。”   “嗯。”   这个字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朱琳琅在喉头,强忍了她的恨意。   “这一回,我倒要看看,驸马如何处置了他那好妹妹?”朱琳琅是真恨毒了她的小姑子。   这一回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复杂就在于,这是家务事。   朱琳琅报复狠了,肯定会有人借机去抹黑了皇家的声誉。谁让她朱琳琅是公主呢?而且,她父皇登基时间不够久啊,这新帝上位,不满的横流是潜在下面的。   简单就在于,事情摆那儿,证据确凿。   真想处置狠了,也有理由说得过去。 第189章   坤宁宫, 皇家的夜宴正是热闹之时。   做为晚辈的福娘等人, 自然是一一向永和帝、徐皇后敬了酒, 表示了贺喜。等这一轮后,在场的诸人自然是个个捧场,挑好吉祥的话讲。   稍后,就是由得徐皇后的安排。   让乐坊司排好的歌舞上场。一时间,宴会里是一片的热闹。这等热闹, 是彼此的小声交谈。当然,更多的还是歌舞起时,诸人的观赏与点评。   至一曲舞后,是音乐声起。   借着这等时机。   二皇子朱高晸举了杯, 单独又向着永和帝、徐皇后敬了酒。当然,这一回礼敬后,朱高晸还向常皇后敬了酒。   这酒自然有说辞。   夫妻一体, 解蕴娘出来解了围。向永和帝、徐皇后报了喜讯。   原来元晸殿的张侧妃、常侧妃二人,皆是有了身孕。   福娘一时间明白了,为何今晚的皇家宴会, 这二弟妹解氏会专门带着两位侧妃参加了。这是赤果果的想显示了她的贤惠吗?   “老二若能多些子嗣,自然是好事。”徐皇后开口说了这话后,目光挺是奇怪的望了二媳妇解氏一眼。随即, 又是挪移了目光。   徐皇后夸赞了二媳妇解氏, 说道:“老二媳妇你是贤惠人,本宫也是知晓的。就是你这孩子也得偶尔对老二醋上一醋,本宫心中是盼着你和老二多给皇家添了嫡出的皇孙皇孙女。”   解蕴娘听得这样的话, 脸色稍稍苍白了一下。随即,又是恢复了正常。福娘瞧了出来,她的二弟妹这怕是心头芥蒂了吧?   其实,做为旁观者,福娘看得更清楚。婆母徐皇后的意思,是希望二弟妹解氏实在些。别把目光盯在了别人赞扬的贤惠上。相反,更应该抓紧了夫君的心。然后嘛,自然是是合合美美的多添了嫡子。   福娘挺同意了徐皇意这位婆母的意思。   这个时代的女人,你就是再贤惠又如何?   难不成,你还真贤惠到了好好养着别的女人给你枕边人生的孩子?然后,心儿巴巴的当成自己的养吗?   拜托,那孩子是有生母的。嫡母又如何?   嫡母就是一个名头供那儿。人心是偏的。   只是,就福娘想来,她二弟妹解氏八成是没瞧出来,婆母的好意提醒吧。   因为,她二弟妹在贤良淑德这一条道路上,那是一路狂飙啊。   “母后说得是,媳妇记下了。”解蕴娘温柔的对徐皇后回了话。那般的贤惠样儿,真是这个时代里,女子的典范儿。   在心头,解蕴娘觉得特苦涩。   刚刚徐皇后的话,解蕴娘自然是听到了耳朵里。   解蕴娘不由得想起了,她娘进宫探望她时,那满眼的焦急。人都说,嫁进皇家,嫁给皇子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事情真是如此吗?   在解蕴娘的眼中,非是如此的。   解蕴娘嫁进皇家,一开始只是藩王的儿媳妇。如今是成为了皇帝的儿媳妇。这两者的差别是特大的。   皇帝的儿媳妇,许多人眼中自然是前程更好了。   结果这压力自然也是更大的。   尤其是解蕴娘还是一个继室,一个填房。在解蕴娘嫁给二皇子朱高晸后,这位的名下可是有了前一任留下来的嫡子。嫡子庶女,这后母也是难当的。   “圣上和皇后娘娘就是有大福气的皇家贵胄,瞧瞧满堂的儿孙。个个皇家的皇子皇孙,哪个拿出来都是英才俊杰。”常皇后这时候夸赞了话。   常皇后为何出来解围?   在场的人都明白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常侧妃嘛。常侧妃可是常皇后嫡亲的侄女,这一位能在二皇子的后宅得宠,说明白了皇家不会追究了常氏一族当年在宣惠帝里的那些恩恩怨怨。   这也是常皇后这时候会出了风头的原由。   既然永和帝摆明了态度,徐皇后也摆明了态度。常皇后自然要给面子。   花花轿子众人台,一团合气对谁都好。   相互捧一捧,自然是都乐得开心,也是表一表皇家的体面。让天下人知道,皇家内的气氛好着呢。   福娘算是看明白一些东西了。   就在心底,福娘为二弟妹解氏不值得。   当然,那是元晸殿的事情,福娘真管不着。只是,二弟妹解蕴娘就坐了福娘身旁。福娘打量了身边人时,自然是注意到了。二弟妹是有些神色微恙的。   想一想也是,哪个女人真的大度了?   若真是如此,只能说明白那个女人是不在意了她的枕边人的。毕竟,爱情这玩意儿,就讲究了独占。   倒是在二弟妹解蕴娘的身后。   张侧妃、常侧妃二人是当了背景板。这两人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派的安静。当然,坐那儿气度是不错的。   至少,福娘瞧得出来,这两个侧妃可不比二弟妹解氏的气势弱了哪儿。   啧啧。   福娘心头感叹。   等着十月怀胎,这两位是誔下了一儿半女的,元晸殿的局面想必又会有一翻的波动吧。倒底这两位侧妃的娘家,可都不是吃素的。   其后的宴会,自然是照着流程进行。   福娘乐得瞧一瞧,当了一个合格的参与者。   朱高熙是大皇子,这等场合里,他习惯了表现他兄长的谦让态度来。   倒是朱瞻元是乐得出一出风头,还是当场说是演一段剑舞,给皇祖父、皇祖母祝兴。   等待剑舞之后,永和帝、徐皇后自然是夸赞了一翻。当时,朱高晸的脸色是不太美妙的。好在,稍后,朱瞻元又是拉着一群的弟弟,包括了堂弟、堂妹们,一起出来给永和帝、徐皇后贺了喜。   这一回的礼物,由得这些小辈们亲手做的。   这不,朱瞻元拍拍手,他身边随来的侍卫,就是下去吩咐了话。   稍后,有元宵上来。   “这元宵是孙儿和弟弟、妹妹们一起亲手包好的。”   “祝愿我大周新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祝愿皇祖父、皇祖母,身体康健,福寿万年。”   “祝愿皇室合合美美,子嗣绵延。”   话落后,朱瞻元亲自去小内侍手上端了小碗儿的元宵,一一给永和帝、徐皇后呈了上去。当然,其它的皇孙、皇孙女们,人人也是给在坐的各位长辈们,呈了元宵。   其实,这事情真不是惊喜。   至少,做元宵的事情,徐皇后早是知道的。   对此,朱瞻元提前跟他的皇祖母求了话的。对此,徐皇后是同意了。   永和帝见着皇孙、皇孙女们在呈了元宵后,又是一一拜了贺喜礼仪时,心情不错。他是连声夸了话。   永和帝心情好了,在场的诸人自然都是心情好了。   话说,这元宵个头不大,当然,数量更少。一个碗中,就两个小小的糯米元宵。福娘尝了味儿,咬开后,里面是沙糖的甜味儿。   挺好吃的。   就是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   当然,两个元宵,个头还小,这倒是容易解决的食物。   这等食物,更多的就是求个好兆头。真不是拿来填饱肚子的。   等待这一场家宴结束后。众人是纷纷散了场后,自然是各回各的寝宫。   打从住进宫来后。   福娘的儿子们,也是住在了皇子所。而且,就在元熙殿内。   元熙殿的三进院子,福娘夫妻是住了最前面的那一进。后面两进,东西的配殿,就是由得四个儿子分了居住。   至于后面两进院子的两个正殿,福娘收拾了起来,一个给孩子们做了书房,另一个是他们这一家人的小库房。   元熙殿的第一进院子的东西配殿,则分别是朱高熙的书房,以及福娘管了元熙殿事务的帐房。   晚间。   福娘夫妻留了长子在书房谈话。   “瞻元,今年春,你二舅舅就要出海。你代为父多去看望几回。你可跟你二舅舅讲,若有为难之处,不妨写信告之。由你带回来,也是使得的。”   朱高熙对长子交待道。   “儿子记下了。”朱瞻元自然清楚,他爹不跟二舅舅走得太近,也是怕太亲近了舅舅家,凭白惹些麻烦事情。   “娘,您呢?”朱瞻元把目光望向了他娘,他问道:“可有什么要儿子带给二舅舅的?”   福娘笑了,说道:“告诉你二舅舅,不必担心家里。一切自然有你爹在后面照拂。”福娘说这话时,目光还是望了望她的夫君。   朱高熙笑道:“照拂了岳父家,理所应当的。”   夫君这态度,福娘是非常满意的。   朱瞻元就是在此时,被爹娘的甜蜜蜜撒了不少的狗粮。   不过,在心底嘛,朱瞻元是高兴爹娘的关系亲近着。说实在的,这些都是他盼望着的美事儿。家庭和睦,家和万事兴嘛。   “另外一件事情。就得说说,你三弟瞻利,今年五岁的生辰后,也是要进了南书房读书的。到时候,你和瞻亨可得多带带瞻利。他初进学,一切陌生着。”   福娘说话说话,就说到了三子朱瞻利的身上。   瞧瞧四个儿子,这如今三个孩子都得进学了。唯身边剩下来的就是朱瞻贞了。而朱瞻贞今年也要满了三周岁。离着进学的日子,说是还有两年。实则,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在福娘眼中,时间就是如此的飞快而逝。 第190章   “爹娘, 你们放心。三弟刚去进学, 教学的师傅肯定会优容些的。”朱瞻元笑着解释了话。福娘点点头, 说道:“有你和你二弟在,我是不担心你们三弟吃亏的。虽然瞻利的性子,是文静了些。”   “二弟与三弟一直是脾性互补,有他们在,教学师傅哪敢轻视了。再则, 弟弟们是皇孙,来教学的师傅都是有分寸的。”朱瞻元说得实在话。   就二弟朱瞻亨闹腾的性子。教学师傅再是怒了,被这位皇孙给折腾的够呛,那至多就是打了身边伴读的手板子。还能如何?   皇孙是不会直接被罚的。   当然, 私下里朱瞻元对二弟的体罚,比如罚站写大字什么的?   朱瞻元是不会告诉爹娘的。   朱瞻元教育他二弟,一直是罚了归罚了, 其后还得跟二弟讲道理,然后,再是在二弟服软后, 给个甜枣什么的。   这不,南书房有朱瞻元这个镇宅之宝在。朱瞻亨再是闹腾了,也没是折腾出来什么事儿。至多, 就是这位二皇孙咋咋唬唬一下。   “瞻元, 照顾你的弟弟们,你是辛苦了。”福娘伸手,拍了拍长子的肩膀, 颇是欣慰的说道。   朱高熙听妻子这般讲后,也是夸奖了嫡长子。   爹娘的夸赞下,朱瞻元是反而脸红了。   这等直接的夸奖,虽然听多了。可是,每听上一回,朱瞻元心底还是受用着。   前一世,他是一个人能努力的挣扎,他没有亲兄弟,没有可以分担了压力的人。那时候,除了抗起来那沉垫垫的压力外,再无它法。   午夜梦回时,朱瞻元其实也是盼望着,有了亲兄弟的。   这一世,真有了弟弟们,朱瞻元是非常享受了当大哥的。毕竟,镇压弟弟们什么的,朱瞻元是乐在其中。   永和二年。   春,三月。   张春福出海一事,自然是到期限了。   随这一位一起的同行之人,张春福最是熟悉的就是道士诸算子。这一位让外甥朱瞻元塞到张家的人。   诸算子在外人面前时,是满面的淡定。   实则在背后无人时,诸算子苦大愁深。   诸算子一点也不想出海。诸算子对海外的一切,没有非份之想。   因为,对于南蛮之地,那里的降头巫虫那等旁边左道出生的当地土著巫师,诸算子没什么兴趣。   那些人的野蛮,诸算子是有些了解的。   跟那些人打交道,在诸算子看完,就是浪费时间。而且,南面有什么好的?   那些地方瘴气丛生,在里面生活的多是些蛮人。乃至于连食人族,这等跟禽兽没两样的种群,都还是存在的。   破山伐庙,伐南面的那些邪教妖人。   当年的三清门下,又不是没干过这等事情。   就是收获小了些。   当地的地头蛇有优势,他们这些道人去多了,没收获,还是折了人手。然后,就是兴趣缺缺的。   “道长,道长可在?”   诸算子听着外人的招呼声。   他是长吐一口气,然后,从盘腿坐着的榻上下来。他打开了屋门,果然,屋外不是其它旁人,就是诸算子将要同行的张家居士。   张春福笑道:“道长还在修行?”   “真是勤练不堕,乃意志坚定的高人。”说了这话后,张春福笑道:“我此来,给道长送些盘缠的。这是我那外甥托人稍来的。指名道姓,是给道长您的。”   “说是一些路资。道长若有需要,可提前在燕京购买了。免得出行海外后,缺了什么东西漏下未购买。到时候,未免不美了。”张春福说完话后,把手头的托盘就是端着进了屋内。   到了屋内,木托盘往桌上一搁。然后,张春福是扯下了上面盖着的布料,接着,映入了诸算子眼帘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木托盘的银元福,整整齐齐的摆了跟前。   诸算子还是心头暗喜了一回。   方外之人,也需要钱财。毕竟,修行路上,不管是辅佐的丹药,还是炼丹的一些天才地宝,哪样也是需要金银购买的。   就是画符做法,那也是需要朱砂、符纸不是吗?   “无量天尊。”   “皇孙实在太客气了。”到了张家住下后,诸算子自然是知道了,当时邀请了他上贼船的就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孙。   这等尊贵身份的皇孙,来邀请之时,那同行的和尚也是高手。   诸算子是不得不从命。   等到了张家后,估摸清楚了底细。诸算子是老实了下来。他好歹还是带了一点念头,总想着在张家住一段时日。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他提出了一些小要求,不太过份的。那位邀请他的皇孙,也是一口同意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得了皇家的好处,自然没可能脱身了。   如今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可比轻飘飘的银票,更是惹人眼啊。   “这是道长应该得到的。”张春福摆摆手,非常诚恳的说道。   “既是皇孙的好意,贫道就是收下了。”   银子送上门,哪舍得真推辞掉?诸算子是不客气的收下了。然后,他就是琢磨了,瞧着皇孙也不是小气的人。   如果这一回出海,他办妥了差事。再是保一保这位面前的未来国舅爷。貌似也可以在皇室里扎了根基。   将来也是有些盼头的。   皇家的势,若是借好了。这跟扶龙廷的收益比起来。似乎也不会差太多吧?   诸算子在心头暗戳戳的盘算了。   三月,中旬。   就在出发前的头一天。   诸算子在燕京城的一家符纸让中,遇上了他的熟人。   “师兄,好久不见了。”   灵仙道姑望着挑选符纸的诸算子,那是淡淡的招了一个招呼。   “师妹。”   诸算子挺惊讶的。   不过,这时候的诸算子还是兜中有银子,底气十足。他对伙计吩咐了一声,说道:“这种高等符纸,贫道要一千张。”   “至于中等符纸,要一万张。”   “那低等符纸,要十万张。”   一口气要了这般多的符纸,朱砂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诸算子订下了货物后,留了张家在燕京城的住址。   “符纸和朱砂,全数送去这个地址。这是订金,余额送到后,张府会结算。”诸算子的算盘还是打得噼啪响。   他琢磨着,怎么着这一回的钱财,他不能自己全付了。   要知道出海后,他可是要保护了那未来的张国舅。这点子钱财,就当是让未来的张国舅提前出出血,花销花销些银钱。   伙记得了道士的要求,又有订金。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当然,也是因为诸算子留下来的地址,那张府的位置可是燕京城里的贵人区。那地方位的人家,肯定不缺了伙记眼中的一笔大银钱。   “难得遇上师妹,不如咱们去对面的茶楼一述?”诸算子指了指对面的茶楼,这般提议道。   有诸算子此话,灵仙道姑没拒绝。   二人出了卖符纸、朱砂等物的铺子。当然,这两样就是这个铺子的兼营产品。   茶楼是两楼的建筑,还是非常雅静的。   二人在茶楼小二的引路下,上了二楼的雅间。   在茶水、糕点等小食上了后。诸算子给了小二赏钱,然后,在小二的感谢声中,挥挥手让小二退下了。   说是雅间,真不是隔出来的房子。而是用绿色的盆载植物,以及屏风隔开来的小空间。   “请饮茶。”   诸算子面对着师妹,还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灵仙道姑饮了茶后,搁下了茶碗。她开口问了话,道:“不知道师兄近日挂单在何处?”   “一户贵人家中。”   诸算子简单的说道。   “我掐指算了算,似乎师兄有远行的意思?”   灵仙道姑又问道。   诸算子听得这话,脸色变了。   “师妹这是何意?”   诸算子也是修行之人,他自然明白,无故窍视别人的行踪,这是范了忌讳的。   哪怕是师兄妹呢?   何况他们二人的感情,说是一个师门的,却也不是一系传法的。这不同传承的分支之间,明争暗斗也是少不了的。   “师兄,当初咱们可是有些默契的。你们同进退,谋机缘,共参大道。”灵仙道姑点明了话道。   诸算子听后,冷哼一声。   “那是默契,却非誓约。”   诸算子很冷淡的说道。   在诸算子心中,可是分得明白。他这位师妹哪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诸算子又不傻,两人之间就是相互利用罢了。如今诸算子上了艘大船,有了未来的新打算。他跟师妹灵仙道姑之间,自然是准备分道扬镳了。   “师妹,你的机缘,贫道算了算,非是贫道这等福份浅的人应该去分享的。”诸算子皮笑肉不笑,他道:“由得师妹一人独享,莫是浪费了。”   “哦,师兄未来可别后悔。”   灵仙道姑面上带笑,眼神却是冷冽了起来。   “有什么好后悔的?”诸算子淡淡的说道:“无量天尊,贫道修行,自然是顺应自己的道。师妹修行,也应该顺应师妹的道。”   “咱们修行之人本就是夺天机,夺造化,一切完全看机缘是否足够。得之,是命,失之,亦是命。”诸算子一翻说词,说得灵仙道姑是神色越发的冷淡了。 第191章   这一场谈话, 本来的师兄妹自然是谈崩了。   最后, 不欢而散。   次日。   朝廷组织的海外探索队伍出发。这是六艘福船组成的船队。船队的监军就是一名内侍, 一名据说是永和帝新提拔上来的太监。   张春福自然认识这名太监的,因为,朱瞻元穿钉引线,让二人是专门熟悉过。   郑海虽然是一名内侍,不过, 其人却是光明磊落的性子。不光是永和帝欣赏,就是朱瞻元对这个内侍也是颇为欣赏。   张春福觉得归属在这样一位监军的麾下,还算得有保证。毕竟,最大的一艘领航的福船, 就是郑海这个太监的坐驾。   张春福是随着大队伍上的福船。   这等时候,就是有亲人送行,也是远远的送行。   张春福自然也是看到了家人。遥遥一拜, 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队。这一趟出行,何尝不是张春福心头还燃着官场拼一拼的野心呢。   有时候, 想要前程,总是需要付出的。   车队出行,从燕京出发, 行百里之地。到海滨的码头。六艘出行的福船, 就是从工部麾下的专管船坞里制造好的。如今,自然是停靠在海滨的码头上。   内河的船,与海上行驶的船, 自然是不一样的。   好在张春福是老手了。他是出过海的。虽然,跑得熟路。不比这一回,是要去了更远的地方。倒是张春福身边的诸算子是吃了惊。   那福船的体积,真是太大了。   再是望了大海,碧海涛声,天与海交界之处,看似近,又似远。   “出海喽。”   有人在呼喊。   那是海岸上,一些海滨小城的住户里,一些人的嚷嚷声。   张春福却是回头,望了人群,然后,又是随着队伍上了福船。他知道,他这一去,肯定再归来时,又是许久之后了。   张春福有心理准备的。   他还准备写了游记,记录下来这海外之行时,他的经历。至少,也能给外甥和儿子们,做为了一些趣闻读上一坊。   永和二年。   三月,下旬。   这时节,正是春暖花开时。   燕京,皇宫。   坤宁宫。   大殿内,朱瞻利在和朱瞻贞玩儿。两个小兄弟,那是骑着竹马,你追我赶的,还是挺热闹的。当然,这也是朱瞻贞爱这个游戏,朱瞻利是一个疼弟弟的好哥哥,自然是配合了。   坐了旁边的福娘,在和婆母徐皇后谈了一些家常的事情。   不外乎,就是福娘说些孩子们的趣事,讨了婆母徐皇后的欢心。   徐皇后自然看得出来,大儿媳妇的这些奉程,就是为了讨她的高兴。那又如何呢?徐皇后就是喜爱的孙儿们,她也是乐得媳妇天天带孙儿到她的膝下承欢。   永和帝虽然还是敬重着徐皇后。   这后宫的嫔妃们,人人也是看了徐皇后的眼色行事。但是,徐皇后看得更清楚,那些嫔妃们还是有人得宠的。   后宫的美人们,后宫的佳丽们,就似乎那春开的花儿,开得漂亮,开得艳丽。永和帝自然是喜欢着这些属于他的后宫女子,讨了他这位帝王的高兴。   更何况,这些后宫的嫔妃们,选进宫来是徐皇后自己同意的。   徐皇后对于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   如今朝堂上是安静了不少。至少,勋贵们是看出来了帝后的意思。而且,永和帝的手腕也是高超的。   至少,这永和二年的朝堂上,还算得平静。   当然,这平静里,还有些事情在蕴酿着。   “皇后娘娘,福清公主、寿安公主两位殿下一起来给您请安。”徐嬷嬷进了大殿来,向徐皇后禀明了消息。   福清公主是永和帝的妹妹,是宏武帝后宫的安太妃郑氏所出。   至于寿安公主朱琳琅,自然就是永和帝目前的唯一庶女。   这两位公主一起来,福娘还是挺惊讶的。因为,福清公主似乎不是一位爱出门的人。特别是从南边的京城公主府,迁来了这燕京城的公主后。这位福清公主就跟神隐了一般啊。   “传。”   徐皇后淡淡的说了一字道。   “诺。”   徐嬷嬷应了。   稍后,福清公主、寿安公主自然是进了大殿。   福娘赶紧起身。这两位个长辈,一个好歹也是婆家的大姐。福娘自然还是要注意了长幼有序的。   两位公主殿下给徐皇后行礼请安。   徐皇后让起身后。   福娘又是给两人行了礼。   福清公主是长辈,自然是虚虚一扶。至于寿安公主,自然是回了福娘一个平礼。   有徐皇后的吩咐下,这是众人落坐后。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下来。   稍倾,宫人给两位公主殿下上了茶水与点心。然后,宫人们依着徐皇后的吩咐,皆是退下了。   徐皇后望着有些拘束的福清公主,是笑说道:“福清妹妹你是难得进宫。在场的都是一家子人,莫要与本宫客气了。也莫要与你这两个晚辈客气了。”   有徐皇后的话,福清公主自然是忙谢了话。   接下来,徐皇后是请茶。   众人自然又是饮了茶。   朱琳琅这位寿安公主先说话,她道:“女儿这一回进宫,是想跟母后求了话儿。公主府上的娇客,我那小姑子昨个儿是病逝了。”   话到这里时,寿安公主朱琳琅似乎还是停顿了一下。   见徐皇后是聆听的样子。   朱琳琅继续说道:“母后,女儿的驸马是心疼妹子的。就想着让我那小姑子葬进了李氏一族的祖宗墓地旁。”   “如此一来的话,女儿和驸马就得回一趟南边。所以,女儿就是想求母后通融一二,让女儿把您的外孙瑞安送进宫来,求得母后您帮女儿抚育些日子。”   朱琳琅的儿子,嗯,算起来还真得叫徐皇后一声外祖母。   徐皇后笑了,回道:“本宫当什么大事呢。瑞安进宫来陪本宫住些日子,本宫是乐意着。”徐皇后没拒绝了庶女的意思。   朱琳琅一听,就是大喜。   朱琳琅忙是给徐皇后行了大礼,她说道:“女儿谢母后的恩典。女儿也代瑞安谢母后的慈心一片。”   朱琳琅这般做法,也是想在嫡母面前讨了欢心。   当然,这法子嘛,其实不是朱琳琅想出来的,而是她驸马李壤给吩咐的。   当然,在得了驸马的吩咐后,朱琳琅也是琢磨了,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她家瑞安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能到徐皇后跟前抚养些日子,跟皇宫里的皇孙肯定也是常常一起玩儿。   说实在的,这对孩子的将来,真是一劳永益的。   朱琳琅那是儿子的亲娘。   她不介意在嫡母面前卖乖巧的。只要对儿子好,她低声下气求人,真不算什么。   朱琳琅的求事儿,求一个成功。   让旁边的福清公主是脸色好上了不少。这一位福清公主是神情微动了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事情。   福娘是看得明白了。   当然,对于婆家大姐朱琳琅嘴里的小姑子,那位李大姑娘的病逝?   嗯,还是被病逝?   福娘心头是打问号的。   福娘可不会记错了。今年的元宵节时,她的婆家大姐朱琳琅这位寿安公主,可是在公主府里坐小月子呢。   有些消息,瞒肯定是瞒不了有心人。   福娘不打探消息。   她从夫君朱高熙那里就是知道了。她这位婆家大姐朱琳琅的小产,那手笔就是李大姑娘做下的孽。   一个公主的子嗣,这般让李大姑娘弄没了。   当时知道真相时,福娘都给惊住了。   话说,李氏一族能娶了公主,那真是永和帝对李壤这位驸马的赏识。当然,李壤这位驸马,就福娘从夫君那儿得到了确切消息,还是一个不错的人物。   至少,她夫君朱高熙,还有永和帝貌似都挺欣赏这位的。   至于李大姑娘的猪队友形象。福娘心中不得不叹一声,这位肯定是脑子不够使。   当然,也可能这背后有阴谋?   总之,阴谋福娘当时没见到。就是见到了夫君朱高熙很不高兴。当然,福娘也明白,那是夫君的亲姐姐。这么一个亲姐姐,让婆家的小姑子弄得丢了一个求神求佛,才求来的孩子。事情肯定不会善了的。   如今,就像是天花板上的靴子,果然掉下来了。   福娘忍不住望了一眼婆家大姐朱琳琅。然而,朱琳琅的神色是平静的。这一位的眼中,只有真诚。福娘不得不感叹,都是戏精儿。   那位李大姑娘应该是病逝的吧?   肯定没阴谋。   最后,福娘在心底,这般跟自己催眠了这么一个答案。   “福清妹妹可是不喜欢这今年上贡的新茶?”徐皇后见着福清公主没什么心思吃茶的样子,就是做出了东道主的姿态,关心的问了话。   “娘娘这儿的茶,味儿香,且是醇。”福清公主说了这话后,又是微张了张唇,然后,又是合拢上了。   福娘瞧着福清公主的态度,都是为这位着急。   这位姑母的态度,一眼就让人眼瞧出来,必然是有事情想求了她的婆母徐皇后啊。   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了?   不过,福娘不着急。   福娘觉得这位姑母福清公主能进宫来求话,肯定是提前想好了,这坤宁宫是能求救的地方。   这要求救,这求救的话,肯定会吐露出来的。   福娘完全不着急的。 第192章   “既然福清妹妹喜欢, 那不妨多品一品。”徐皇后谈谈的笑着。   当然, 她也是在等了福清公主的开口, 等着这位公主说出了来意。   在这等情况下,福娘和朱琳琅这两个晚辈自然就是凑趣儿,说了不少趣事儿是缓和了气氛。又是约过了两刻钟。   福清公主似乎真是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我来是想求您一件事情。”福清公主还是说了来意。徐皇后是静静的聆着。她道:“公主你慢慢讲,且讲明白了事情的原由。本宫若能帮忙的, 肯定会帮忙。”   “只是,莫要与前朝有关。前朝的事情是国家大政,本宫一介妇人,是不干涉内政的。”徐皇后提前摆明了她的态度。   福清公主这般一听后, 当场就给徐皇后跪了下来。   福娘和朱琳琅在旁边都是吓住了。   福娘和朱琳琅这时候都是相互望了一眼,挺尴尬的。还是福娘忙起身,想去搀扶了这位姑母。哪知, 福清公主拒绝了。   福娘望了一眼婆母,见得婆母徐皇后还是坐那称,神态自若的安宁着。   “皇后娘娘, 我是没办法了。父皇驾崩后,母妃就是常病不起。去前,也是病逝了。我一介公主, 说是皇家贵女。实则, 也是出嫁的女儿,多有心酸事。”福清公主在讲了她的委屈,她道:“当年, 母妃求了我的婚事,自然是看上了驸马的本事。”   “哪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福清公主这话说得真有些凄凉感。   福娘这时候品出一些味道来了。看来这位福清公主的驸马出事了。   一个驸马出事,必然是牵扯不小的。要不然,在闲差位置上的驸马,谁理啊?   “今日一早,驸马被刑部官员从衙门里逮捕了。本宫想去探望,也被阻在了刑部大牢外。”福清公主话到这里时,已经是哭得凄凄惨惨。   “皇后娘娘,不敢求别的。就求您帮帮忙,让我这当妻子去牢中探望一下驸马。”福清公主哭得着实可怜了。   徐皇后听着福清公主的请求,忙对福娘和朱琳琅说道:“还不快扶你们姑母起来。”   “福清妹妹,既然是去探望一趟驸马,本宫定然是要帮上一帮的。到底天下间哪有不让夫妻见一面的道理。”   徐皇后只说了这么多。尔后,就是转了话头。   她吩咐了坤宁宫的太监总管前面,由得这一位领了懿旨,去让福清公主见一见她的驸马杨得怀。   当然,徐皇后不会忘记了,让她身边的亲信徐嬷嬷去乾清宫,把这事情报给了永和帝身边的心腹。   这起子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要徐皇后与永和帝说清楚了,自然就不是什么事儿。   就是这一天,从坤宁宫回去后,福娘在琢磨着,福清公主的驸马下狱,这中间莫不成有什么事情吗?   要不然,刑部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抓了驸马?   至少,就福娘知道的,那位驸马似乎挺是一个老实人啊。   晚间。   元熙殿。   福娘把这事情跟夫君朱高熙讲了。   “父皇准备清理了当初在宣惠年间,站错了队伍的人。”   朱高熙表示,他父皇要秋后算帐了。   “这会不会秋后算帐,也算得太晚了?”福娘觉得奇怪,当初不是清理了一批吗?怎么现在还有风波啊。   朱高熙摇摇头,回道:“这不一样。”   “这一次,就是一个由头。我估摸着,父皇也许想借机做点什么。”朱高熙也是瞧出了一些个端倪的。   只是,朱高熙还不太肯定罢了。   毕竟,若真是如他猜测的那样,朱高熙有些担心这事情处理好了,自然是一本万利。若是处理不好了,会有损了父皇名誉。   “究竟怎么回事?”   福娘好奇了,她说道:“你这话神神秘秘的,我还真是想听一听了。”   “当然,若是不能讲,那就是算了。当我没问。”福娘又是笑颜如花的补充了一句。   朱高熙一听后,乐了,他说道:“要说起中间的来胧去脉嘛,你听后,铁定是能猜测到一二。只是,你不在朝堂上,所以,对朝堂上的事情,才会那般的不了解。   朱高熙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这是夫妻在闺房里的私房,没有其它人知晓。   朱高熙也不介意讲给妻子听一听。夫妻二人一起琢磨了,总规也算得一人讲短,两人讲长。   “哦。”   福娘挑眉,捂嘴一笑。   “父皇最近挺中意一位刑部的李尚书。而且,我瞧着,他还要升官。那大理寺,想来过不了多久,也当他管了。”   朱高熙讲了他知道的一些□□。   “这不久前,他才是一名地方上的五品同知。”朱高熙这一讲后,福娘乐了,福娘回道:“我听五郎你这么一讲,感觉这位李尚书升官,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若在福娘的前一世,就跟坐火箭一样的升官速度了。   “这位李尚书公正不阿,对于断案有一套。”朱高熙夸赞了话。   “这不孤臣吗?”   福娘回道。   “应该是忠臣。忠于天子的臣子。”朱高熙否定了福娘的称呼。   福娘这时候,听懂了夫君话中之意了。福娘说道:“这么说来,这位李尚书是父皇手里的刀?一把锋利的刀?”   朱高熙点点头,表示同意了福娘的意思。   福娘琢磨了起来。   “这位李尚书当了父皇的刀,头一回,就砍到了姑母的驸马身上?”福娘这时候觉得有意思起来。   “五郎,父皇是要动勋贵吗?”   福娘非常慎重的问道。   犹不得福娘这般想啊。那福清公主的驸马就是混在了勋贵圈子里。若是依着刑部的本事,真要揣测上意审了案子。这万一一牵连了出来,肯定就是勋贵圈子要洗牌。   而且,福娘不傻。   福娘怎么琢磨着,都觉得父皇永和帝这打牌面,打得特有意思。先开刀,就从皇家的自己人出手。外戚驸马,那也是皇家的亲戚不是吗?   若是皇家的亲戚都是遭殃了。   那么,其它的勋贵都是被抓着把柄了,还能落了好?   “就是这个意思。”   朱高熙肯定了妻子福娘的话。   福娘这么一听后,也是心头感叹。果然,父皇永和帝够现实的。这勋贵前面才被大大的封赏了,一时间,燕京城里,公爷、侯爷、伯爷,这等高等的爵位,那真是满京城里,一捞一大把。   当然,有些人是真正在永和帝手中立了功劳的。   有些嘛,就是站个立场,是宏开帝那时候的开国勋臣们的后辈子孙。这是二代、三代嘛。   想来,永和帝瞧有些人不顺眼了。   “五郎,你说句不恭敬的话。父皇过河拆桥,会不会太早了一点?”福娘试探着说道:“为何不再等等呢?毕竟,父皇加封勋贵们的时间,也才过去了小半年。”   翻脸太快了啊。   福娘这么一说后,朱高熙也是黑了脸。   其实,朱高熙心头也觉得,他父皇动手太早了些。   这刚赏完勋贵,马上就给一棒子,真心不会换脸太快了吧?这简单跟翻书一样的变脸速度,朱高熙在结合着他揣测的真相时,同样是惊讶了他父皇的那等不要脸皮的气度。   “也是因为勋贵们在燕京城里,闹腾的过了。”   “父皇还是要顾及了民意的。”朱高熙是儿子,子不言父过。所以,朱高熙是找了理由,给他父皇开脱。   福娘这般一听后,点点头,她表示理解了。   福娘说道:“这样的话,父皇的法子,也是驶得。倒底敲打敲打勋贵们,也免得伤了燕京城的民心。而且,早些打草惊蛇,总能让勋贵中的一些纨绔子弟,心头多存了对皇家的敬畏之心。”   福娘这是真心话。   她就是觉得,人有敬畏之心,行事之时,会更加的合乎了规距。   若不越了规距,若不违了律法。   在燕京城的治安会好很多。毕竟,勋二代、勋三代们一旦是飞扬跋扈起来,小老百姓哪惹得起啊?   “对,父皇行事,就是你说得这么个理。”   朱高熙表示,媳妇你讲得非常好。   夫妻二人谈了福清公主的事情,谈着谈着歪楼了。然后,再又转回了原问题里。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姑母的驸马会如何?”   福娘把问题绕了回来。   朱高熙想一想后,说道:“应该就是丢了差事。可能不会太严重吧。”朱高熙觉得,他父皇应该不会对姑母太狠吧。   毕竟,福清公主的驸马若是罚狠了,也是伤了福清公主的体面。   福娘想了想,说道:“算了,这事情有母后操心,我们也别多想了。”   “刑部那边会如何断案,看着后面的结果就是。从那中间总能瞧出来,一些父皇的意思。”福娘说了这话后,朱高熙也是这般揣测的。   说起头顶上的父皇永和帝,作为儿子的朱高熙肯定要时时揣测了圣意的。   就算是不讨好。至少,也别让他父皇永和帝讨厌吧。   这父子之时,一旦掺合上了皇家的君臣之义,那里面的复杂情况,总会有些不同的。 第193章   “算了, 既然咱们等待了后续的情况, 也便不多做猜想了。”福娘说了这话后, 对夫君朱高熙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且歇下吧。”   有福娘这话,朱高熙自然是同意了。   夜渐深。   这个三月,寝宫之内,却是春意浓浓。   次日。   朝食后。   朱高熙去上差了。他是大皇子, 自然也是要给父皇永和帝跑些差事的。在户部里,也算得学习学习。   至于朱瞻元、朱瞻亨兄弟,就是去南书房读书。   福娘嘛,则是施施然的领着三子朱瞻利、四子朱瞻贞去了坤宁宫。准备去婆母那儿, 去徐皇后跟前进点孝心。   福娘在宫里的行为,徐皇后是瞧在眼中的。   对此,她挺乐意。   福娘母子三人到了坤宁宫时, 后宫的嫔妃已经让徐皇后打发走了。那些请安的嫔妃,若无别的事情,徐皇后是不多留的。   这时候, 徐皇后见着福娘母子三人进了正殿,特别是在两个孙儿向她行礼时,笑着召手, 示意福娘母子三人起身。   “瞧瞧, 瞻利这孩子今年也到进学的年龄了。”   “瞻贞,今个儿,与你三哥一起听皇祖母讲学, 这般可好?”徐皇后这时候,乐得教导了两个孙儿读书。   在出嫁前,徐皇后是才女。   当然,嫁进燕王府后,她就是硬生生的转了性子。从才女,变成了贵妇。   这中间有多少的波折,那真是一言难尽。   “好。”   朱瞻贞一抬头,一小跑,到了徐皇后跟前,他仰起了小脸蛋儿,对徐皇后说道:“爹、娘,都讲皇祖母是最温柔、最漂亮的人。瞻贞最喜欢皇祖母。听皇祖母讲学的话,瞻贞一定能早早的去跟哥哥们一起到南书房进学。”   朱瞻元小盆友是越说越兴奋。   他的小脸蛋儿,都是红扑扑起来。   “真是一个勤奋好学的。”   徐皇后夸赞了孙儿话。   朱瞻贞得了这夸赞,那是更高兴了。在徐皇后搂了四皇孙到自己的宽大椅子上落坐后。朱瞻贞小盆友就是顺杆儿往上爬。   他把自己的小身体,是往徐皇后怀里一趴。   那小模样真是蠢萌蠢萌的。   “皇祖母,瞻贞好想天天就跟皇祖母在一起,皇祖母真是太温柔,太漂亮,瞻贞长大了,一定要娶一个像皇祖母一样的媳妇。”   朱瞻贞说这话时,特纯真。   他仰起的小脸蛋儿上,没有害羞,只有欢喜。   只是,这孩子说得话,让福娘在旁边喝茶时,给咽住了。   “咳咳,咳咳。”   连咳嗽了好几声。福娘才是抬头望着四子瞻贞,她说道:“瞻贞,告诉娘,谁给你说了媳妇的事情?”   一个小毛孩子,多大丁点儿,都想娶媳妇了?   福娘怒了。   当然,更是恼了。   朱瞻利在旁边静静的瞧着。这孩子是一个安静的。   当然,若不是四弟闹腾的话,一般情况下,朱瞻利是非常安静的小小美男子一枚。   “瞻利,这是你喜爱的点心,多尝尝,看看欢喜不?”   “若是不喜欢这个咸味,皇祖母让厨房里再换了口味,做别的样式。”徐皇后不光在意了四皇孙,三皇孙这个安静的孩子,她也是喜爱的。   “皇祖母,孙儿都喜欢。”   “谢谢皇祖母关心孙儿。”   朱瞻利听到这话后,回了话,安安静静坐那儿,还是红了小脸蛋儿。想来,这孩子还是高兴着,亲人关心了他。   福娘听得这话时,主动给三子瞻贞身边的小碟子上,夹了一块小点心。   望着三儿子慢慢尝了点心。这时候,福娘的目光转向了四子瞻贞。瞻贞今年六月就会满三周岁生辰。   皇家的孩子,要满三周岁了,也不会真是蠢货的。   所以,在福娘眼中,这个小儿子也是精灵小家伙。   这不,朱瞻贞的目光转到了三哥的点心碟子上,朱瞻贞小盆友是闹腾道:“我也要听点心,皇祖母,你赏孙儿一碟子点心吧。”   “孙儿就爱吃皇祖母宫里的点心,皇祖母这儿的点最最好吃了。”   马屁话,在朱瞻贞小盆友这个小马屁精的嘴里,那是一溜儿的讲出来。这说得徐皇后满口笑容。   对于小孩子,特别是差两个多月,才满三周岁的四孙儿,徐皇后是宠爱的。就是因为特宠爱,小孩子的讨喜,还有嘴儿甜,徐皇后也是喜爱着。   “来,瞻贞,皇祖母这儿,哪能少了你这个机灵鬼的吃食。”   徐皇后亲抱好了四孙儿朱瞻贞,还是给这个四孙儿亲自喂了点心。   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朱瞻贞叫一个开心。在用了一块小点心后,朱瞻贞小盆友就是亲近夹了点心,扭动着小身子,说道:“皇祖母,这点子孙儿试吃了,味道最好。”   “孙儿跟皇祖母一起吃,最爱吃的点心。”   “孙儿吃了好的点心,皇祖母也得吃,不能孙儿光吃,皇祖母不吃。”   总之,朱瞻贞小盆友就是拍了马屁,让徐皇后听得欢喜的。这不,这小点心,徐皇后还真是咬进了嘴里。   点心就是坤宁宫的厨子做的,一样的味儿。   可孙儿这等子的孝心,徐皇后用着心里舒心。   这厢里,就是说说吃点心的事情。关于那什么媳妇儿的事情,福娘也一时给忘记了。毕竟,四子朱瞻贞的话,哪能当了真?   这么一个小屁孩子,哪真懂什么叫媳妇吗?   福娘和婆母徐皇后之间,因为两个孩子在呢,气氛最是融洽不过了。   就是在坤宁宫的大殿内,那是欢声笑语时。   有小宫人来禀了消息。   在小宫人说了来意后,大殿内,两个小孩子会瞧着大人们的眼色,一时间,也是不闹腾了。福娘心头在想着,这事情真是叫一个巧合啊?   “嬷嬷,开了小库房,选两套头面手饰,赏去了元晸殿。嬷嬷,你亲自去,告诉了张氏、常氏,她们还年轻,孩子总还有机会的。”   徐皇后交代了这话后。   徐嬷嬷自然应承了。   至于那小宫人,让徐皇后挥挥手,是打发走了。   这时候,坤宁宫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了下来。   “福娘,本宫这会儿有些累了。你带瞻利、瞻贞去花园玩会儿吧。”徐皇后这时候真是心头累得慌。   福娘也瞧得出来一些。   “母后,不若媳妇领着瞻利、瞻贞去御花园走走。”福娘提议道:“这春三月的,御花园的景色最是美。”   “也成,去吧。”   徐皇后自然知道,这是媳妇找借口,不打扰她静一静。   徐皇后自然是同意了。   福娘便是领着三子朱瞻利、四子朱瞻贞一起行礼,准备离开了坤宁宫。   哪知道,朱瞻利是听话着。朱瞻贞小盆友却是赖在了皇祖母的身边,他说道:“皇祖母不开心,孙儿不走,孙儿在留在坤宁宫。”   “皇祖母开心了,孙儿才离开。”   朱瞻贞说了这话后,又是仰了小脑袋,对徐皇后说道:“皇祖母,谁让您不高兴?你说出来,孙儿帮你去揍他。”   话到这儿时,朱瞻贞小盆友还是比划了一下小拳头,他恶狠狠的小模样,让人瞧着也是可爱极了。   “皇祖母,孙儿很利害的。”   “三哥就打不过我。”   说到这儿时,朱瞻贞小盆友是得意洋洋的。   在亲娘身边的朱瞻利心头,那是叫一个尴尬。身为哥哥,朱瞻利一直是让着四弟朱瞻贞,好筏。   奈何四弟朱瞻贞在朱瞻利的眼中,就是一个特会顺杆儿往上爬的小猴子。   朱瞻利这等安静的小小美男子,只能让了弟弟。   让着让着,他让习惯了。   不过,这个小猴子还是怕大哥的。哼哼,朱瞻利心头在想,要不要下回朱瞻贞再惹了他,他就再让大哥发现一回。   然后,让大哥收拾了小猴子四弟呢?   朱瞻利表示,他是安静的小小美男子,却不是让弟弟欺负了,就不还手欺负回来的哥哥呀。   徐皇后这时候伸手,在四孙儿的头顶抚了抚。   徐皇后扬起了嘴角,笑了起来。   那笑容,非常的温柔。   “有瞻贞在呢,皇祖母最高兴了。”   遇上这个开心果,徐皇后是真开心的。虽说,瞻贞这个孙儿的话,是多了点儿。可这些唠叨,全是徐皇后爱听的。   “真的吗?”   朱瞻贞小盆友好怀疑啊。   可是,他左瞅瞅,右瞅瞅,看着皇祖母真是开心的笑了,朱瞻贞才是慢慢从皇祖母的大椅子上溜儿下来。   “皇祖母,既然你高兴了,笑得好开心的样子。那孙儿就跟娘离开了。”   “皇祖母,下午孙儿再来陪您。”   朱瞻贞还是挺不舍得他的皇祖母。   因为,这个皇宫里,只有皇祖母是真心爱听他讲话。   嗯,事实就是,朱瞻贞小盆友是一个话唠。朱瞻利这个三哥,宁可跟弟弟玩儿,也不想让弟弟碎碎念。   对于弟弟的碎碎念,朱瞻利这个哥哥投降了。   “皇祖母,我爱听的点心,让厨房多备两碟子。不然,我怕不够吃。”朱瞻贞小盆友离开前,又唠叨了话,他道:“还有皇祖母,还有娘,还有哥哥,大家都要吃点心。不能瞻贞一个人吃独食。”   “瞻贞还是喜欢皇祖母这儿,皇祖母这儿的点心最好吃。皇祖母是天下间最漂亮,最漂亮的人……”   朱瞻贞还继续念着话儿。 第194章   “瞻贞, 咱们下午还来你皇祖母这儿。”   福娘上前, 跟四子朱瞻贞小盆友是讲了这话。有亲娘这话, 朱瞻贞小盆友停了他的碎碎念。然后,旁边的朱瞻利对皇祖母再行礼,非常有哥哥范儿的拉走了弟弟。   福娘望着拉扯着弟弟的朱瞻利,忙跟徐皇后这位婆母福一礼,说道:“母后, 儿媳妇告退。”   “去吧。”   “记得晌后,把瞻利、瞻贞带来坤宁宫玩儿。”   徐皇后这般讲了,福娘自然是答应了。   等待福娘母子三人离开后,徐皇后坐那儿, 是闭上了眼睛。这时候,徐皇后是心里累。同时,徐皇后也在想着元晸殿的事情。   两个侧妃小产了。   张氏、常氏的娘家, 都不是简单的。   这事情老二媳妇若是处理不好,这就会是一个麻烦啊。   只是,徐皇后还是不准备管了老二的后宅事情。想一想, 老二后宅的那些女人,徐皇后不准备插手了。   因为,徐皇后还能瞧瞧, 究竟是谁对老二的子嗣下手了?   在皇家, 女人之间的斗争,徐皇后是不管的。但是,关乎了儿子们子嗣的事情, 徐皇后是在意的。只是,徐皇后沉得住气,她在等待了后面调查的结果。   不管是谁?   只要敢动了子嗣,徐皇后很清楚,查出来了的凶手,必然会得了报应的。   “唉。”   一声叹息。   徐皇后就是静静的坐那儿。   许久后,徐嬷嬷回了大殿内。徐皇后是知道的,所以,她睁开了眼睛。   “嬷嬷,你去瞧了。老二那两个侧妃情况如何?”徐皇后问道。   “太医已经诊过脉了,开了方子。只要两位侧妃好好调养,小月子后,一切无碍。”徐嬷嬷忙是回了她从太医那儿问得的结果。   徐皇后听了这话后,点点头。   “嬷嬷,你说说,老二这后宅为何就安宁不下来?”   徐皇后说这话时,心头也清楚着。女人多了,事非也就多了。人心散了,欲望自然各为自己。徐皇后清楚,她当年嫁进燕王府时,不也是吃过亏吗?   就因为如此,那时候,徐皇后才会有心了。她觉得,她将来必然会是一个好婆母的。   奈何,她想当了好婆母,也得儿子和媳妇们配合。   贤惠,贤惠,这二字,徐皇后真不知道,这起子事情里,老二媳妇解氏有没有插手吗?   “嬷嬷,好好查一查。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住害了皇家的子嗣。”徐皇后吩咐了话,徐嬷嬷自然是应承了。   徐嬷嬷是徐皇后的心腹,有些事情,其实不用讲太明白的。   这默契在主仆二人之间,是非常好的。   坤宁宫内的情况,后续的已经离开的福娘不知道。   这时候,福娘领着两个儿子真去了御花园。这时候,园子里的花儿,开得漂亮。五颜六色,绚丽多彩。   朱瞻贞小盆友最是好奇。   他这等年纪,还是辣手摧手,连连摘了好些朵。   福娘见了,也就是当作没看见。   反正这御花园里,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名贵品种。那些精贵的,都是养在了花房里,由得人专门照顾的。   不是寻常时,也不会展示出来。   朱瞻利就是陪了四弟身边,一起静静的赏了花儿。   福娘嘛,就是瞧着两个孩子,由得身边的宫人们小心护着两个儿子即可。   就是福娘母子三人逛了御花园时,还是遇上了一起逛园子的人。当然,不是妯娌,而是后宫的嫔妃。   福娘瞧着那位高丽来的宗女,目前的永和帝后宫的德妃。   “见过德妃母。”   福娘行一礼。   德妃受了礼,也是回了一礼。   “大皇子妃这是带两位皇孙一起赏春景?”德妃李顺姬的口音,与中原人不同。她那等异域的音,还是听得出来。   当然,咬字是非常清楚的。   福娘笑道:“是啊,春景不错,领着孩子们来玩儿。”   福娘就是顺嘴回的话。   这位高丽的宗女,在永和帝的后宫并不得宠。这事情满后宫的人都清楚。不过,因为这位德妃代表着高丽这个听话的藩国。永和帝也罢,徐皇后也罢,对这位德妃的待遇却是给的不错的。   当然,这位德妃李氏,据说在后宫里也是不争不抢,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着。   至于里面水份有多少,福娘不深究了。   反正这跟福娘没关系。   不过,福娘还是瞧得出来,这位德妃李氏似乎有交好她这位大皇子妃的意思。这从福娘经常偶遇这位德妃李氏,还有德妃一旦与福娘见面了,那等礼数不缺,还有淡淡的亲近之意。无不表示了,福娘没猜错。   德妃李氏,这位高丽宗女,就是想拉拢了她,又或者说,想与她更亲近。   那又如何呢?   福娘却不想跟德妃李氏走得太近了。   因为,福娘觉得,她应该讨好的,在后宫中只有她的婆母徐皇后。其它的女人,远一些,更合适。   人嘛,皆有立场。   福娘对于她自己的立场,看得很清楚。   她这等皇家的儿媳妇,就应该站在了夫君儿子的立场上,还站队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德妃和福娘说话时。   远远的,又有人过来了。   来人自然是熟人。这一回,是福娘的妯娌三弟妹齐惜春。   当然,跟在齐惜春身边的,就是皇孙朱瞻礼、皇孙女朱凤娘。   相互之间,彼此又是见了礼。   朱瞻礼这个皇孙,就是紧拉着他母妃齐惜春的衣角,没兴趣与旁人去玩儿。倒是朱凤娘,有些兴趣跟话唠小子朱瞻贞小盆友去辣手摧手。   朱瞻利就是安静的瞧着,瞧着弟弟和堂妹玩儿。   “凤娘活泼了些,大嫂莫怪。”   齐惜春的话中语气,非常客套了。   当初,她二人的感情不错的。福娘心头感概,面上也是端了和气来,福娘笑说道:“哪里,三弟妹说笑了。凤娘是皇家的皇孙女,这皇家的贵女就是大气些。这直爽的性子,想是母后更喜欢。”   福娘这般说话了,齐惜春就是笑了笑。   “对了,瞧着大嫂和德妃母在这儿站了许久,你们也是在游了园子?”齐惜春又是问了此话道。   “是啊,就是遇上了德妃母,一起赏一赏春景。”   福娘实话实说。   齐惜春笑了笑。   德妃李氏也是瞧出来,这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啊。   “本宫还有事儿,就不多与大皇子妃、三皇子妃细谈。”   有德妃李氏这话,福娘、齐惜春自然是唤了孩子们,然后,与德妃李氏行了礼。相互告辞。   在德妃李氏离开后。   福娘望着三弟妹,然后,说了心里话。   “三弟,咱们似乎生疏了。”   福娘这般讲道。   齐惜春嗯了一声。   “三弟妹,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其实,咱们是妯娌,能有什么冲突?”福娘带着一点的寻问,当然,语气里更显得真诚,福娘继续说道:“三弟妹,是不是往常哪儿,我这个嫂子做得不对?”   “若是有,你不妨讲出来。”   “我这个嫂子,还是能听得别人的劝,我定然改。”   “你呀,莫与嫂嫂计较。”   福娘笑着说了这一席话后,就是主动跟齐惜春行了一个平礼。   福娘的态度摆出来了。   齐惜春也向福娘行了一个平礼。   “也许是我想差了。”齐惜春说了这话后,望着福娘道:“大嫂,与你疏远些。只是因为,我家夫君不想惹了麻烦。”   “大嫂,你跟二嫂之间的疏远,才是真正的疏远。”   齐惜春说这话时,脸色淡淡的。   正是因为这份淡然,福娘也是听了这位妯娌的话,她准备听下去。   齐惜春继续说道:“我和夫君的意思一样,将来便是在藩地上,当了老实人。所以,我们是不敢揉合进了大嫂、二嫂,你们之间那等真正的疏远。”   “如今两边都远上一些,总好过将来……”   齐惜春说到这儿时,停了话头。   可里面的意思,福娘这时候也是真听出来了。当然,这时候在外面,福娘和齐惜春的身边,除了齐惜春的长子朱瞻礼外,倒是没旁人。   那些侍候的宫人,都是远远的候着。   这些话,也没旁人能听见。   因为,福娘和齐惜春的话音,并不高。   两人都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原来如此。”福娘苦涩一笑,她对齐惜春这位妯娌说道:“也对,三弟妹,你和三弟之间的想法,倒是默契啊。当然,大嫂我也羡慕。”   “三弟,三弟妹你们退得,我和你大哥却是退不得。”   福娘说这话时,齐惜春的眼帘是垂低了一些。   大家是明白人。   福娘话中的意思,齐惜春自然也是听懂了。   因为,福娘的夫君朱高熙是嫡长子。曾经,还是燕王府的继承人。不光是朱高熙曾经被立为了世子,就是朱瞻元也被立为了世孙。   如今永和帝登基为帝了。   却是一直没立了态度。   大皇子、大皇子妃,皇长孙……   福娘一家子,身份真是挺尴尬的。   名不正,言不顺,永和帝没立态度,福娘的夫君朱高熙跟他的二弟朱高晸,这是针尖对麦芒啊。   他们兄弟要争的,就是那东宫的储君之位。 第195章   “大嫂你等冲锋陷阵之时, 我这等妯娌却是观望。将来不盼富贵相合, 只愿老死藩地。”齐惜春装出了洒脱, 她笑道:“死则死耳,在藩地自在些,也是好事。”   “大嫂,莫怪我这等小性子,是怕事了。”   齐惜春这般表态了, 福娘还能如何?   福娘笑道:“三弟妹看得开,三弟更是看得开,我当祝福才对。”   “人生啊,知足者常乐也。”福娘简单的回了她的看法, 也是表了她的态度。齐惜春听后,淡淡的笑了。   妯娌二人这一翻谈话,就是表明了彼此的立场, 也是了解了对方的心意。话到了,有些事儿也就是讲明白了。   这一场赏春景,也就是时间没太久。   尔后, 悄悄的结束了。   彼此见礼,相互告辞时。朱凤娘还是舍不得堂哥朱瞻贞。   倒是朱瞻利挺喜欢了,那个凑在了三婶婶跟前的堂弟朱瞻礼。因为, 这个堂弟, 合了他的弟子,彼此都是安静的性子。   福娘领着两个儿子还是在御花园里多转悠了小会儿。   朱瞻贞小盆友直到手头的花儿是握也握不住了。这才是松口,要回元熙殿。然后, 福娘领着心满意足的儿子,是回了住的元熙殿。   皇子所。   元晸殿。   二皇子妃解蕴娘还是坐了寝屋内,她这会儿,神色并不太好。   “嬷嬷,你说说,这一回,母后是否对我不满了?”对于徐皇后差了身边亲信来,赏赐安抚了张侧妃、常侧妃的事情,身为元晸殿的主母,二皇子妃解蕴娘自然是清楚极了。   正因为如此,解蕴娘心底不好受的。   “皇子妃莫过于担忧。奴婢瞧着,皇后娘娘这等处置,应该就是揭过了此事。”解蕴娘陪嫁嬷嬷小心的回道。   “可这没有责罚于我,我心头才会更担扰。”解蕴娘脸色真不好看,这时候,解蕴娘心头是没底的。   打从心底讲,解蕴娘自然不想了那两位侧妃生了二皇子朱高晸的庶子。   二皇子妃解蕴娘更想她生下来,她自己亲生的儿子。   就是再如此想,解蕴娘也不敢去伤害了,二皇子朱高晸的子嗣。若真是那样做了,那就是给解氏一族招祸了。   解蕴娘想不到的地方,就是在于着,两位侧妃好巧不巧的,怎么都是小产了。   这事情若是让外人看来,铁定是以为她这个二皇子妃得利最大?也是谋害的凶手吧?可解蕴娘这位二皇子朱高晸的嫡妻,真的想说她委屈,她冤枉。   二皇子妃解蕴娘如今不讲,那是因为她怕,她讲了,也没人相信。   最终,解蕴娘只是慢慢排查了,究竟是谁害了二皇子朱高晸的子嗣。要知道,张侧妃、常侧妃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吃素的。   “嬷嬷,查吧。咱们查清楚了,究竟是谁动了夫君的子嗣。这回事情,摆明了有人想陷害于我。”二皇子妃解蕴娘是真的心得有了恨意。   这一回事情,她简直觉得自己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枉。   “诺。”   二皇子妃的陪嫁嬷嬷自然是马上应了话。   元晸殿的正殿,二皇子妃料理了这事情。当然,她只是想查了真凶,洗干净了自己的清白。在元晸殿的后宅内。   两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无论是张侧妃,还是常侧妃,她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是投向了二皇子妃解蕴娘。   张侧妃这时候,坐着小月子呢。   她的陪嫁嬷嬷劝了话。   “侧妃,这事情切莫急了。瞧着皇后娘娘刚刚来的赏赐,这摆明了皇后娘娘的态度。”陪嫁嬷嬷这话,听得张侧妃心头非常不平。   不过,到底也是听进去了陪嫁嬷嬷的话。   “我懂。其实,就像嬷嬷你之前劝我的话。这事情看着像二皇子妃动的手。实际上呢?”张侧妃冷笑,说道:“二皇子妃可是膝下无子,那真正占着嫡长子名头的,是前头留下来的。二皇子妃解氏,如今就是一个嫡母的名头。”   “我也觉得,这事情可能里面有内情。”   张侧妃这般讲了,陪嫁嬷嬷也是放心的了。   只要她家姑娘心头没乱了理智,这事情早晚会查清楚的。   “更何况,这一次落了皇子所的两个孩子。这可是皇家的子嗣。这事情不会那般算了的。我瞧着坤宁宫徐嬷嬷的态度,皇后娘娘一定会彻查这事情,我等着,总能给我的孩子,报仇血恨。”   张侧妃的眼神中,有些恨意。   说这话时,张侧妃就已经打算好了。等着凶手被查出来后,定然是要回报一下对方的。   若不然,岂能血了她心中的那股子恨意?   与张侧妃一样。常侧妃也不相信,二皇子妃解氏是一个傻瓜。所以,她也觉得这事情里面,可能有□□。   最终,常侧妃还是决定忍了。   除了忍,还能如何?   常侧妃终归只是一位皇子侧妃,有些事情发生了,那么,上头发话了,下面懂得听明白了。   福娘回了元熙殿。   在午时,孩子们午歇时。   福娘亲自带了安慰的礼物,去了元晸殿。   接待福娘的人,自然是二皇子妃解蕴娘。   福娘望着妯娌二弟妹解氏的脸色,看得出来这一位是压力非常大啊。至少,解氏的脸上扑了厚厚的脂粉,依然掩不了憔悴的面容。   “二弟妹,你也是放宽心。两位侧妃小产的事情,肯定是能查出来究竟人为,还是意外?”福娘宽慰了话,道:“我们是妯娌,我是信任你的,知道你的性子最是好。”   解蕴娘听了福娘这话,勉强笑了笑,说道:“大嫂你的信任,我听着,心头暖和。”   “谢谢嫂子来看我。”   二皇子妃解蕴娘的脸上,这会儿的笑意是真诚些。   福娘点点头,推了推面前的礼盒。福娘说道:“两份礼,分别给元晸殿的两位侧妃。我就不去打扰了两位侧妃的调养。由得二弟妹安排着,把这礼物给两位侧妃。”   “盼着她们啊,早些养好身子。倒底年轻着,孩子还会再有的。”   福娘打开了礼盒。   里面的东西也简单,就是两张方子,当然,都是对生产后,又或是小产后,于妇人有调养功用的好方子。   “我寻得来的好东西,与太医院看过了,确实有效果。”   福娘指了指方子,说了她的诚意。   解蕴娘这万万想不到,大嫂居然送了这等礼。当然,再是瞧着两个方子的旁边,一个锦盒内各搁着的一尊玉观音菩萨像。   解蕴娘的神色是闪了闪。   “有道是心平气和,万里顺意。”福娘指着菩萨,说道:“两尊玉观音,也是我的心意。咱们女子,拜拜神佛,求一个平安还是使得的。”   福娘这态度,表明了她送的礼,不是容易出事的。   而且,这两尊给张侧妃、常侧妃的玉观音像,也不是上等的玉雕刻。就是普通的玉料,由得玉雕师傅制成的。   实在说,也就是图个意思。   “如此,我代张侧妃、常侧妃收下了。大嫂的好意,也代她二人谢谢了。”   二皇子妃解药娘忙是对福娘谢了话。   福娘连连摆手,表示不必如此。   又一翻说了会儿话,态度到了,福娘就是起身告辞了。解蕴娘没多挽留。这等时候,她也真是不想多待客。毕竟,解蕴娘心里压力挺大的,她更多时候,还乐意一个人独待呢。   对此,福娘心头理解。   但是,福娘是不会同情的。   因为,福娘清楚,就二弟妹解蕴娘的为人,肯定不会希望别人同情她的。   就二弟妹解蕴娘的性子,还是清高着。倒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这骨子里,有着真正的傲气啊。   这一日。   午后。   福娘依着上午答应下来的话。把三子朱瞻利,四子朱瞻贞又带去了坤宁宫。   就在福娘刚到了坤宁宫时。   有小宫人来报喜。   这喜讯是从元晸殿传来的。那便是朱高晸的小妾柳庶女怀孕三月余。   这真是一个喜讯啊。   不过,福娘在听了后,总觉得这位柳庶妃也是一个妙人儿。瞧瞧,能怀孕三个月,还在宫内瞒得严实着,真一个了不起的妙人儿。   倒是徐皇后听了小宫人的禀话。是给了赏钱。然后,亲自吩咐了徐嬷嬷,带了赏赐去元晸殿。这赏赐说是给柳庶妃的。   却不用徐嬷嬷亲自去见了柳庶妃。而是把这一份赏赐的东西,给了二皇子妃解蕴娘。由得解蕴娘转手赏给了柳庶妃。   这转手之间,徐皇后把她自己的意思,也表达的够明白了。   这不,元晸殿的二皇子妃解蕴娘在得到了徐嬷嬷亲自来,又送了赏赐后。是和和气所的送走了徐嬷嬷后,坐回了椅子上,望着徐皇后差人送来的赏赐,满面苦笑。   “这柳氏倒是一个聪明人。”二皇子妃解蕴娘夸了这么一句话道。   陪嫁嬷嬷自然听出来,她家姑娘的意思。也是附合道:“如今皇后娘娘也是表明了态度,皇子妃您是不得不保了那柳庶妃腹中的孩子。”   “是啊,我不得不保。”解蕴娘也明白着,嬷嬷的提醒。她能如何?   她已经没有旁的路了。 第196章   这个世道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解蕴娘就是一个欢喜不起来的人。当初, 张侧妃、常侧妃怀孕时, 徐皇后是表现的平淡无奇, 并不太给了二皇子妃解蕴娘压力。至少,没像着这一回柳氏怀孕了,让解蕴娘拿出来当家主母的气度与贤惠。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时势不同。   当时,在解蕴娘看来, 那时候的婆母徐皇后更盼望着,解蕴娘这位皇子妃能有身孕,能生了嫡孙皇。   至于张侧妃、常侧妃二人嘛,徐皇后就是顺其自然。   可再是顺其自然, 不代表了徐皇后就不在意了,皇家的子嗣啊。所以,当两位侧妃一起小产后, 二皇子妃解蕴娘,就是被架在了火炉上啊。   如今柳庶妃暴出来喜讯。   这时候,徐皇后就是要告诉了二皇子妃解蕴娘。前面两个皇家子嗣没了, 她这个当家主母失职。这一回,柳庶妃这儿,她不能再失手了。   不然, 外面的流言诽语, 又或者二皇子朱高晸那边,二皇子妃解蕴娘肯定是立不住脚跟的。   皇家的媳妇,岂能有恶名?   若真是有恶名了, 徐皇后容不得。怕是永和帝也容不得。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苛责。   瞧瞧二皇子妃解蕴娘如今的位置就是如此。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就是想当了旁观者都不行。因为,她不能任由她的夫君的小妾,无缘无故的总是小产掉。   别人会揣测,是不是她这个大妇太恶毒了?   众口烁金,三人成虎。   一旦解蕴娘的名声坏了,她这样一个女子的人生,真真会叫人悔了的。   “其实,母后这何尝不是给我的提醒。”二皇子妃解蕴娘是感叹了这么一句。   “对,就像皇子妃您讲的,皇后娘娘还是看重您的。若不然,这礼不会直接赐给你。而是去赐给那柳庶妃了。”嬷嬷这话,也是想表明了,徐皇后还是给这个儿媳妇体面的。   婆母愿意给媳妇体面。   这就表明了,二皇子妃解蕴娘若是个立得住,有本事的,就一定能管住了元晸殿的后管事情。若是这一回,二皇子妃解蕴娘再失手。   可能,徐皇后就会真失望了。   “嬷嬷,咱们一起去看望一下柳庶妃。”   解蕴娘起身,吩咐了这话道。   “诺。”   陪嫁嬷嬷自然忙是应承了话。   元晸殿后宅。   柳庶妃,闺名映雪。   这一位在二皇子朱高晸跟前,不是特别的得宠。   不过,这一回,倒也是显了出来,是一个有本事的。这不,不声不响着,在两位侧妃小产后,暴出来三个月的身孕。   一时间,倒也成为了元晸殿后宅女眷里的得意人。   二皇子妃解氏来看望柳庶妃时,自然是把徐皇后给的赏赐,也是送了来。   同时,还领来了一位太医。   二皇子妃解氏语气非常好,待柳庶妃的态度更叫一个亲切。同时,二皇子妃解氏在太医给柳庶妃诊脉后,得知柳庶妃一切妥当时,也是笑得非常开心。   “麻烦太医了。”   “往后,这五日一回的平安脉,也是要多多劳累太医。”说了这话后,二皇子妃解氏还是唤了陪嫁嬷嬷,给了太医赏赐。   这一位太医,是解氏的亲娘,进宫后给提起的人物。当然,也是与解家有渊源的。简单点讲,就是让二皇子妃解蕴娘可以信任的人。   太医得了赏,倒也是干脆的谢了话。   由得太医离开后。   解蕴娘是与柳庶妃谈了一会儿心。   大意挺简单的。就是二皇子妃希望柳庶妃好好养胎,给二皇子生得一个健康的皇孙。   “柳庶妃,你是有福气的。”   二皇子妃解蕴娘赞了这么一句,说道:“你这一胎,不光是你盼着平安,我这个主母也是盼着平安的。所以,往后若是你有什么需求,尽管使人来寻了我的陪嫁嬷嬷。”   二皇子妃解蕴娘表明了态度。   柳庶妃自然是千恩万谢。   在二皇子妃解氏离开后,月庶妃来了。   “皇子妃来你这儿,听说是给赏赐来了?“月庶妃笑得调笑道。   “是给赏赐了,同时,也是给了定心丸。”柳庶妃挺镇定的回道。   “哦?”   月庶妃挑眉。   “两位侧妃小产了,我这一抬不就是显出来了吗?”柳庶妃抚着小腹时,脸上的笑意真是十分的温柔。   “也是柳妹妹你有福气。就像你说的,皇子妃都来给你定心丸。看来,说不得你这一胎,还是借了两位侧妃的势。”   月庶妃提醒道:“就是皇子妃这边会保护了你这一胎,怕就怕,有人不死心啊。”   月庶妃说了这话时,还是指了提两个侧妃住的方向。   柳庶妃笑道:“无妨,我且忍些日子罢了。只要这一胎平安誔生,就像当初的誓言,我与妹妹之间,是未来同享这个孩子的孝顺。”   柳庶妃望着月庶妃,提起了以前的结盟。   “是啊,这孩子肯定是要护得好好的。咱们这等后宅的女人,靠得可不就是子嗣嘛。”月庶妃眼神也是坚定的。   月庶妃的态度,就是与柳庶妃一样,护了这个孩子。以便将来,两个女人能有个依靠。   “有妹妹这话,我心头踏实了。”   柳庶妃想了想后,望着窗外的景色,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那害了两位侧妃的歹人,会不会对我这一胎下手啊?”   “这养胎最重要就是精神气好。姐姐不可多思多虑。”月庶妃劝了话,道:“一切有你我在呢,而且,还有皇子妃的暗中帮忙。这一胎,必然会平安降生。”   有月庶妃这一提醒,柳庶妃也是醒悟了过来。   她这怀孕了,确实更应该少忧虑,当然,思虑周全些也是必需要的。   坤宁宫。   彼时。   朱琳琅这一位寿安公主求见。   同时,朱琳琅这一位公主还带来了她的嫡子李瑞安。对于这外孙进宫,徐皇后表示了善意。   “瑞安也是进学了。不如,且一边住了宫中,一边也是进了南书房,随了瞻元、瞻亨兄弟一起读书?”徐皇后提了这意见。   “母后的想法,再是妥当不过了。”朱琳琅连连赞了话后。   她就是拉着儿子李瑞安谢恩。   李瑞安一个小少年,有亲娘的话,自然是忙规距的行礼谢过话。   徐皇后对于庶女的表现,还算得满意。   尔后,自然就是给了庶女一些赏赐。朱琳琅园满的落成了心头的事情。在得了赏赐后,就是告辞了。   这般下,坤宁宫就是多了一个小少年,暂时由得徐皇后抚养一段时日。   对于多了这么一个一起读书的表兄弟,朱瞻元、朱瞻亨还是乐意的。毕竟,南书房那边里的学生太少,总归少些乐趣。   读书,若是人多了,也是能彼此多交流一二的。   永和二年。   春天,过去了。   夏天,到来了。   五月十日,朱瞻利小盆友满了五周岁的生辰。然后,他也跟他的大哥朱瞻元、二哥朱瞻亨一样,要进南书房读书了。   兄弟四人,在福娘身边还玩儿的就剩下来朱瞻贞小盆友一人了。   对于一个话唠而言,没了最乐意听他碎碎念的三哥,朱瞻贞小盆友开始失落了。   “娘,我也去书房进学。”   朱瞻贞小盆友求话了。他表示,他愿意早些去读书。   一个人被哥哥们落下,太孤立了。朱瞻贞小盆友不喜欢啊。   “你年纪太小了。”   福娘摸一摸儿子的小脑袋,劝了这话道。   “不要,我就要去读书。”   “我要向哥哥们一样去南书房进学。我喜欢读书。娘,你答应我嘛。”朱瞻贞一直求啊求,总是,撒泼打滚儿什么的,这位皇孙都是来了一遍。   总之,一个要求。   他要读书。   他要去南书房进学。   他要跟哥哥们一起,他不要一个人玩儿。   于是。在被小儿子闹腾了好几天后。福娘投降了。   晚间。   福娘向夫君朱高熙提了话头儿。   “五郎,你说说,瞻贞究竟像了谁?”福娘很苦恼。她家的人,没一个是瞻贞这性子啊?这真是又闹腾,又话唠的小孩子,叫一个混世魔王。   魔音穿脑什么的。   这朱瞻贞小盆友最善长了。   “咳咳。”   朱高熙咳了一声,当然,是调节了一下音量。   朱高熙小声说道:“也做不得准。我就是当年在宫里,听我姨母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提过。说父皇……”   “说父皇小时候,挺爱说话的一个金童人儿。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总之,那老嬷嬷没细谈。打那儿后,父皇就转了性子。一心一意学着皇祖父宏武帝的模样。”   “许是时间久了。在我印象里,父皇与皇祖父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朱高熙说这话时,也不是特拿捏的准。   福娘傻愣了一下。   她怎么也无法把她家的话唠瞻贞,跟公爹永和帝联系在一起啊?   这完全不一样,好筏。   “你确定?”   福娘好怀疑。   “不确定。”朱高熙摆摆手,笑道:“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以前的老人都不在了。谁知道真假?”   朱高熙浑不在意的。   福娘想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福娘唯一确定的,瞻贞确实是她和夫君的亲生儿子,这就足够了。 第197章   龙生九子, 还各有不同呢。   这天下间, 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啊?   儿子性情不像了爹娘, 许也是正常的吧。毕竟,小孩子没定性。这长大了,总会慢慢被教导着改变的。   孩子没长大时,哪能做了真伪?   “五郎,瞻贞最近特闹腾, 他一直叫嚷着要跟瞻元、瞻亨、瞻利一般去南书房进学。这事情你如何看?”   福娘把问题甩到了夫君面前。   “孩子喜欢读书,这是好事儿。”朱高熙完全不觉得,这叫什么事情。这在朱高熙看来,这是好事儿。这说明了, 孩子上进啊。   “瞻贞今年满三周岁,他年纪太小了。南书房的学业,他去了, 究竟是读书?还是玩儿的性子,哪作得准?”福娘表示了她的担忧,她道:“再则, 孩子太小了,我怕读书过了,他那小小的身子哪能受得住?”   五岁的孩子读书, 这年纪在福娘看来是合适的。   可皇家的正规教育, 南书房里的教书师傅,那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这小儿子朱瞻贞去了,简单跟捣蛋鬼差不多。   再则, 孩子太小了。   罚了,怕伤身。   不怕,又怕孩子过于皮实,这是年纪渐长后,移坏了性情。   “无妨。”朱高熙摇摇头。   “若他真想,由得他去。教学师傅严厉些。他学些一段日子,自然就会受不了。”在朱高熙看来,男孩子嘛,特别是皇家的子孙吃点苦头没什么不好的。   人嘛,受了挫折,更容易明白道理些。   福娘苦笑不得。   感情在夫君眼中,这孩子就得挫折教育啊。   “成,你是孩子亲爹。你说了算。”福娘不再多表示什么了。   她觉得,试一试夫君的法子,也不错。总归,朱瞻贞小盆友去念书试试,看他能不能适应了。   第三日。   得了亲爹亲娘的许可。   朱瞻贞小盆友叫一个高兴。   这事情除了跟夫君讲,福娘自然也是向婆母徐皇后汇报过了。   徐皇后把话儿跟永和帝一提,永和帝就同意了。对于孙儿的教导,特别是还是第四个孙儿,永和帝的心思,明显还是关注的少了些。   等着皇后一提,永和帝当时来了心思,关注了一些这个四孙儿朱瞻贞。   还别说,对于这么个小小人儿要读书,永和帝随口就同意了。同意后,永和帝还表示,要是这个小娃娃坚持不住了,那就算了。   到时候,等他到年纪后,再送去南书房进学就是。   徐皇后把永和帝的意思,告诉了福娘夫妻。然后,福娘自然就给儿子朱瞻贞小盆友讲了这等喜讯。   对于能和哥哥们在一起读书,朱瞻贞小盆友是真高兴的。   在福娘想来,这事情大概就是四子朱瞻贞的三分钟热度。过些日子,这孩子也就是自个儿吃够了苦头,就会乐得回家玩儿了。   事实上,出乎了福娘的预料。   六月二十日。   朱瞻贞、朱瞻仁、朱瞻礼、朱凤娘,四个皇孙皇孙女的三周岁生辰时。   满了三周岁的朱瞻贞小盆友,还在南书房里稳当的当了读书郎。这等话唠的孩子,出乎了孩子这个亲娘的猜测之外。   朱瞻贞小盆友真读书时,居然还坐得住。   而且,朱瞻贞小盆友对于进学了,可以跟亲卫一起骑马的事情,那就更是开心了。   永和二年,六月末。   从南边归来的寿安公主朱琳琅进宫了,向徐皇后谢恩。然后,领回了她的嫡子李瑞安。   对于位表兄弟的离开,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个在南书房一起进学的皇孙,都是颇舍不得。   因为,读书后,四位皇孙发现,这个表兄弟挺是合拍着,也玩得到一起啊。   徐皇后得了四个皇孙的请求,尔后,也是为寿安公主求了话。   于是,寿安公主的嫡子李瑞安,就得了皇家的恩典。随皇孙们一起到南书房进学。当然,这位虽然进学了,可这还是需要每一日回公主府居住的。   到底不能向以前一样,住了宫中。   对此,朱琳琅这位公主殿下又是进宫来,对嫡母徐皇后是表示了谢意。   永和二年,七月初。   福娘目前的习惯,就是夫君去衙门办差了,儿子们去南书房进学了。她嘛,要么料理了元熙殿内的事务。要么,就去了坤宁宫,跟婆母联络了感情。   对于跟婆母的相处,福娘还是非常乐意的。   这一日。   午后。   婆媳二人正是在谈了中元节的祭祀一事时。   有宫人来禀话,说福清公主求见。   这位姑母前来,所谓何事?福娘心头奇怪着。面上却是不露了半分。   稍片刻后,宫人引路,福清公主进了坤宁宫的正殿。公主一进来,福娘起身,准备避过了福清公主对皇后娘娘的行礼。   哪知福清公主真是行了大礼。一下子就跪到了徐皇后跟前。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驸马。”   “那刑部审判下来了,驸马居然是斩立决。”福清公主在哭诉。   这刑部断了案,这人命关司的事情。自然还是要上报的。特别这是一位皇家的驸马爷啊。所以,福清公主在得知了刑部上了折子后,赶紧来请皇后娘娘救命了。   徐皇后让徐嬷嬷去搀扶了福清公主。   福清公主还想跪着,徐皇后叹道:“你也是皇家的公主,哪能丢了皇家的颜面。且起来,莫是让人小瞧了皇家。”   有皇家的颜面这等大帽子,福清公主就依着徐嬷嬷的搀扶,半推半就的起了身。   这时候,福娘忙对福清公主行了一个晚辈礼。   福清公主笑得特凄惶。   到底还是没失了分寸,对福娘是回了一回。   等着落座后。   徐皇后问不禁了来胧去脉。   说起来,这位福清公主的驸马杨得怀啊,要说罪嘛,倒真是有。这被刑部断了死刑,还真是不冤枉了他。   这主要的罪有三桩。   其一,杨氏家仆逼买良家的田地,这闹出了人命关司。   其二,杨氏家仆放利钱,这利滚利的买卖,自然是挣得多,也是逼死了人命在里面的。   这以前两桩,也许在百姓眼中,就应该杀了。毕竟,那家仆拿着的名贴,就是拿着家主拿驸马爷的名头办事儿。   这叫奉主子的命令办事。   可真说起来,哪个勋贵的屁股真干净吗?   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若以上的事情,打点一下,把屁股擦干净了。由得亲信顶了罪,杨得怀驸马干净甩开了罪名,利落的脱身本来是完全可能的。   但是,千不应该,万不应该,杨得怀驸马还干了一件事情。   这第三件事情,才是杨驸马真正要死的原由。   与杨驸马一起下牢狱的人里,有人招了话。当年宣惠帝在位时,杨驸马坚定的站在了宣惠帝那边,亲自给宣惠帝跑前跑后,组织人手刺杀了永和帝。   结果自然不心如人意。   永和帝平平安安着。   那刺杀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   这事情要说真,那是真。要说永和帝没秋后算帐的心思,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只能说,杨驸马死得不冤枉。   因为,杨驸马在其后,可能怕永和帝秋后算帐,他又干了一件事情。就是为二皇子朱高晸鞍前马后,串边了勋贵们,总之,想在二皇子朱高晸身边捧了臭脚。   为什么不去大皇子朱高熙那里呢?   朱高熙在永和帝上位后,那是表示出了不结交勋贵、朝臣的意思。   总之,当老实儿子。   朱高熙不结交了勋贵、朝臣们。这里面想奉迎的人,自然就是有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骄傲气了。   再加上二皇子朱高晸的礼贤下士嘛。   于是,团结在二皇子朱高晸身边,为二皇子吹捧的人手,还真是与日俱增。   永和帝对于皇子相争,他只是要让皇子们成为彼此的磨刀石,真正的让皇子们彼此是在挑战中,展现出来真本事。   至于说,那些想让皇子兄弟阋墙的墙头草?   永和帝不介意,先收割一些人头的。正好,也是警告了勋贵和朝臣们,那就是有些底线别越过了。   当然,能为百姓们扫除了些勋贵里的犯事之徒,清理一下燕京的吏治,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事情,永和帝没出面。   读懂君王之志。   为王前躯者,就是刑部的李尚书。这位永和帝简拔上来的从一口大官啊。   想一想,前面才是五品官,一路火箭般的飙升,这是何等的帝王恩宠。所以,哪怕做了帝王的刀子,这位李尚书也是心中有正气。   那是一心一意,为百姓们扫除了贪官恶吏,更是要惩治了那些勋贵里的臭虫。   “此乃朝堂大事,福清妹妹,国法无情。”   徐皇后对着哭泣的福清公,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娘娘,我不管多求,就求饶驸马一条性命。那什么和买田地,还有放利钱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做出来的坏事。与驸马无关。驸马就是被人蒙蔽了。”福清公主哀求道。至于掺合了皇家斗争的事情,福清公主不傻,她是一定不敢多提的。   福清公主这等时候,已经不敢多奢求什么。她就是想保驸马一条小命。毕竟,如今已经不是汉唐之时了。汉唐的公主,改嫁是常事。   这时节的皇家,特别是前朝落下来的规距。真是没得让公主改嫁的。福清公主很明白,如果驸马被刑法所杀,那她这位公主就要当一辈子的寡妇了。   福清公主还年轻,她真心不想当寡妇。 第198章   福娘在旁边看着, 她看得出来, 姑母福清公主应该真是没法子了, 才会来坤宁宫求了婆母徐皇后。   只是,事情就像婆母所讲的。   国法无情。   当然,这四字是表面的意思。   实际上,就是天子无私事。摆明了,这是永和帝要办了杨得怀驸马啊。就福娘从夫君那里得到了的消息。刑部尚书李庆这位臣子, 就是永和帝手里的刀子。   这一刀,先砍到了皇家亲戚上。   驸马杨得怀是做了杀鸡警猴的那一只鸡。   皇帝的旨意,一旦被执行了,岂能反悔?   金口玉言。   天子一诺, 重若万钧。   在福娘看来,杨得怀驸马就算本来的罪行不致死,也是死定了。更何况, 杨得怀驸马的罪,够上得死刑了。   想一想,那些被逼得失去土地的家庭, 那些没了田地,又丢了性命的普通人家?难道那就不是性命吗?   再想一想,那放利钱, 利滚利的黑心, 被逼死的人命,那就不是人命吗?   杨得怀驸马食人血命时,也没手软啊。所以, 他去死,也是死有应得。   当然,福娘心头这般想,她可不敢讲出来。摆明了,真讲出来就是大大的得罪了福清公主。反正杨得怀是死定了。   福娘就是在旁边当了哑巴。由得婆母徐皇后应付了福清公主。   “福清妹妹,且起来吧。”   徐皇后叹息一声,说道:“本宫不能去掺合了朝廷政事。你是皇家公主,你的礼仪教导嬷嬷应该也给你讲过规距。”   “皇家,规距大如天。”   徐皇后望着福清公主,淡淡的说道:“想一想你的母妃吧。”   福清公主是有母妃的。那一位安太妃郑氏,在去年已经过逝了。但是,永和帝没给这位追封了。   按说,人死为大。这提一级,提个贵太妃还是使得的。   “福清妹妹,安太妃在世时,也是疼你爱冬这位亲女儿如宝贝一般。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郑氏一族多想想。”   徐皇后这就是提醒了福清公主。   不要光是想着她的驸马,还是多想想她那位嫁到了安太妃郑氏娘家的唯一嫡女。   没错。这就是古代版的亲上加亲。   福清公主的嫡女,嫁回了舅舅家里。   “皇后娘娘。”   福清公主这时候哭得更伤心了。对于徐皇后的提醒,福清公主哪还不懂啊。这是徐皇后在告诉了她。她若是再求情,惹恼了皇家,她的女儿婆家,她的舅舅家会被牵连了。   “皇后娘娘……”福清公主这会儿的哭泣声小了起来。那泪水却是越流越利害。   徐皇后悠悠一声叹息。   “嬷嬷,送福清公主去偏殿歇息。”   “顺道让公主殿下整理一下妆容。稍后,嬷嬷,你亲自送公主殿下回公主府。”徐皇后对徐嬷嬷交待了话道。   “诺。”   徐嬷嬷应承了皇后娘娘的吩咐。   徐皇后这么做的用意,在场的人都是看了出来。   杨得怀驸马没得救了。但是,徐皇后身边的亲人,徐嬷嬷若是到了福清公主的公主府。好歹是向外界表明了态度,驸马归驸马,这公主殿下还是得皇家宠信的。   如此的话,福清公主的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应该会好过许多的。   “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果然啊,福清公主也是听出了徐皇后的好意。所以,福清公主抽了帕子,擦了眼角,还得跟徐皇后行礼,谢了徐皇后的上善之举。   在福清公主离开了大殿后。   徐皇后坐上首,还是闭上了眼睛。   福娘瞧着婆母这般模样,忙上前,说道:“母后,可是累了?”   “媳妇会几手按摩的手法。不如,由媳妇给母后按一按太阳穴,让母后试一试,可能解乏?”福娘这时候,自然是表现了孝心。   当然,哪怕是表现呢,徐皇后还是受用着的。   “嗯。”   简单回了一句。   得徐皇后的应答,福娘亲自上前,伸了双手,为婆母徐皇后轻轻的按摩了太阳穴位。   “这事情你如何看?”   徐皇后闭着眼睛,问了身后的媳妇福娘。   福娘回道:“媳妇往后,定然向母后学习。朝廷政事,媳妇是不敢多管的。”   “至于姑母的事情,那驸马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姑母受一回罪。”福娘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这话的语气,福娘说得特平静。   这时候,福娘真不想掺合这事情的。   “嗯。”   徐皇后回了一个字。然后,不再多提什么了。   这一日。   晚间。   元熙殿。   福娘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夫君朱高熙。   “这事情既然断了案子,而且,又呈到了父皇那边。看来,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朱高熙倒是颇是镇定的。   “这般说来,姑母家的那位驸马爷是一定得死了?”福娘问道。   “这是必然的。不杀,不足警示一些人。”朱高熙肯定了福娘的猜测。福娘叹了一口气,她说道:“姑母家表妹,怕是要遇上了流言诽语。”   这世道女子就是这般,不但是会受婆家的影响,决定了一个出嫁女子的地位。同样,也会受到了娘家的影响。   偏偏这世道,又没给女子一个自己去挣取了自己地位的环境。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而言,就是这般的不友善。   “那位李尚书,也真是有本事。端得一颗铁心。敢干了一些实在事。”福娘这时候夸了那位敢办事,敢当了帝王刀子的李尚书。   “肯定的。”   朱高熙这时候夸了那位李庆尚书。   朱高熙笑说道:“若他没本事,没能耐。随风就摆的墙头草,岂能入父皇的法眼?”   朱高熙表示,他父皇挑人,还是非常有眼光的。   “倒是一把利落的刀子。就是不知道在李尚书的手下,会有多少人是落入法网中?”福娘眼中有了好奇之色。不过,她不同情那些被判了死刑的家伙。   应该说,这些落网的勋贵,又或者官员,真是杀了,绝对不会冤枉的。   毕竟,永和帝这位帝王眼中不揉了沙子,行事是果断的,作风是刚硬的。但是,这位帝王办事情,肯定是要求了回报的。   无辜杀人?   永和帝是不做的。因为,赔本买卖,帝王是不愿意去胡乱动手。   “应该抓的抓,应该杀的杀。朝廷会清静许多。”   朱高熙倒是赞同着他父皇的法子。虽然,真是让他去动手,他分分钟就是心硬不起来。可是,当了旁观者时,朱高熙还是一个冷静的人。   朱高熙自然看得更明白,他父皇这是准备为吏治做了先期的准备。   毕竟,以涮吏治,有些人事问题,是非常需要整顿。   不把勋贵与一些重臣的涛天气焰是打下去。这些上层的人,给下面的贪官污吏当了保护.伞,那想整顿吏治的决心是好的。   只是,办起事情来,就容易坏和尚念歪了好经书啊。   这不,永和帝的辣手一下手。这效果就是显著的。   永和二年,七月中旬。   福清公主的驸马杨得怀,被斩于燕京午门外。   这是事情的结束吗?   不,这只是永和帝对朝廷臣子和勋贵们中间,某些不和谐之人的清洗开始。   刑部尚书李庆这一个乐意当了帝王刀子的人,那最近就是燕京城里,被人称了李青天的大人物。总之,知名度在整个燕京,乃至于天下十三州,都是成为了一个大大的有名人物。   官员们,勋贵们,谈起李庆尚书时,那真是得慎重慎重的。   总之,李庆尚书的威风,是一战成名。   再战无敌手了。   永和二年。   七月中旬,中元节。   这一天,在民间又叫做百鬼夜行,又名鬼节。   这一天,午时。杨得怀驸马被斩了。   当晚。   酉时。   皇宫。   元晸殿。   朱高晸的庶妃柳氏是誔下了一位皇孙,按照永和帝订下来的排序。这一位皇孙的名字叫做朱瞻义。   小皇孙生的时辰不好。   小皇孙生的日子更不好。   当然,这是对二皇子朱高晸,以及二皇子妃解蕴娘而言。   正殿内。   朱高晸是满面的不高兴。   他不高兴的原由,就是这个孩子挑的时间,真真太不凑巧了。好死不死的,生在什么鬼节里?这不是闹人头疼嘛。   虽然,心头是这般想。   最后,朱高晸还是同二皇子妃解蕴娘一起,去柳庶妃的屋子瞧了一瞧那新出生的小皇孙。   柳庶妃产房内。   这时候,元晸殿的侧妃、庶妃们,皆是到了。   最后到来的,自然就是二皇子朱高晸、二皇子妃解蕴娘了。这二位一来后,侧妃、庶妃们齐齐向夫妻二人福礼。   “起来吧。”   朱高晸脸色淡淡的说道。   “夫君,可是进屋去瞧瞧皇孙?”二皇子妃解蕴娘提醒了话道。   这时候,他们站的位置,沿是屋子的外间。要绕过了屏风,才是柳庶妃和皇孙所在的内间屋。   “去瞧瞧。”   到底人都来了,这儿子哪怕生的日子差些。朱高晸还是要瞧一瞧他的庶子朱瞻义。   “这一回,柳妹妹生了一位皇孙,众位妹妹也是多多努力,早日为皇家誔下皇孙来。”二皇子妃解蕴娘笑着说了这一话后,随着朱高晸一起进了内间屋。 第199章   二皇子朱高晸、二皇子妃解蕴娘是进了内间屋。   这时候, 柳庶妃是晕睡了过去。榻边站着的是照顾了小皇孙的奶嬷嬷。这等仆人, 自然是忙向二皇子、二皇子妃福礼。   “小皇孙如何?”   “柳庶妃如何?”   这两个问题。自然是问了照顾小皇孙的奶嬷嬷, 以及照顾了柳庶妃的丫鬟。   “小皇孙身体健康,生下来时,足足有七斤六两重。”奶嬷嬷显然非常高兴,对着二皇子、二皇子妃报喜时,还是满面的笑容。   二皇子妃解蕴娘听后, 自然是吩咐了身边的嬷嬷,给了众人赏赐。   那丫鬟回禀了柳庶妃的情况时,也是交待了,柳庶妃因为生产时, 体力消耗过大。这会儿是晕睡了过去。   “既然如此,一切就托给蕴娘你处理好。”   “这侍候了小皇孙和柳庶妃的众人,皆由你赏赐吧。”二皇子朱高晸把事情托给了嫡妻, 尔后,就是匆匆离开了。   二皇子妃解蕴娘是福了礼,领下了这一门差事。   这时候的二皇子妃解蕴娘那非常的体贴, 不管是照顾小皇孙朱瞻义的人,还是照顾柳庶妃的人,人人皆赏了两个月的月例钱。   自然是得了众人的感谢话。   尔后, 二皇子妃解蕴娘又去了外间屋, 与两位侧妃,两位庶妃谈了些闲话。   最后,还是二皇子妃解蕴娘发话了, 她道:“时辰不早了。张侧妃、常侧妃,以及白庶妃、月庶妃,你等都回去早些歇了吧。”   “倒底咱们都是女子,还是早些歇下,莫要睡得晚了,伤了容颜。”有二皇子妃解蕴娘这翻话,在场的张侧妃、常侧妃,以及白庶妃、月庶妃,自然是福了礼,送走了二皇子妃解蕴娘后,便是散了场,各回各屋了。   因为这时辰真晚了。   这不,元晸殿的喜讯,也是次日清晨,才是通知到了各处。   福娘早晨一醒来,听得嬷嬷讲了这事情时,还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那得备了贺喜。这可是添丁的喜事,礼还不能轻了。”   “嬷嬷,我就是琢磨着,这位小侄儿出生的日子,怎么是有些不妥当?”   福娘可不会记错着,昨个儿可是中元鬼节啊。   嬷嬷听着福娘这一讲,也是回了话,道:“皇子妃说得是。这一位小皇孙的生辰日子,却实是……”   后面的话,嬷嬷没讲了。   因为,朱高熙这时候突然从耳房那边的门帘子处,走进了寝屋来。   “哦,你们在说了二弟新添小侄儿的事情?”   朱高熙突然问道。   “就是我刚听了这消息,有些吃惊。”福娘说了这话后,又笑道:“虽说,小侄儿这出生的日子,确时挑得不够好。不过,能降生到皇家,又是堂堂的皇孙,这命却是好的。”   福娘这般一说,朱高熙就是哈哈笑了起来。   笑罢后,朱高熙说道:“是这么一个道理。福娘,你这话就对了。”   “这小侄儿托胎到了皇家,就是福大运大的,往后的荣华富贵岂会愁了?”朱高熙这般讲了,夫妻二人也是有默契了。   小侄儿不管真好,还是假好。总之,他们夫妻的态度,就得挑了好的讲。   嬷嬷在旁边看着大皇子、大皇子妃的默契满满,也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当天。   坤宁宫的徐皇后,差了徐嬷嬷去皇子所给柳庶妃赏赐。这赏赐,自然是嘉奖了,柳庶妃为皇家又添了一位小皇孙。   如今徐皇后的膝下,这就是有了七个孙儿,两个孙女。这可是她三个嫡亲儿子的孩子。满皇宫的皇孙皇孙女,都是徐皇后的血脉延续嘛。   坤宁宫。   晌午后。   徐皇后在听着徐嬷嬷的汇报。   只是,听完了汇报后,徐皇后非常的沉默。良久后,徐皇后问道:“圣上定然也是知道这些事情了?”   听得徐皇后的问话。   徐皇后头低得更利害,她答道:“娘娘当初吩咐了,此事也是要通知了圣上的。咱们查了皇家子嗣的事情,处处是能对圣上讲的。所以,这事情圣上一定知道了。”   “唉。”徐皇后叹息。   “嬷嬷,你说说,高晸他究竟想干什么?”   徐皇后话到这里时,真是气坏了。   这一气之下,徐皇后感觉到了心口疼。她捂着胸口处,真是气闷的慌。   “娘娘,您怎么了?”   徐嬷嬷赶紧上前,给徐皇后抚顺气息。   良久后,徐皇后是吐了一口气,是平复了心绪。她摆摆手,道:“嬷嬷,我没事儿了。”   “我就是心里难受。手心手背皆是肉。如今,高晸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徐皇后这一回,真是气坏了。   “娘娘,二皇子也是一时糊涂,背后定然是有人教导坏了二皇子。”徐嬷嬷给找了理由。   “哼。”   徐皇后冷哼一声。   徐皇后的脸色是苍白少许,她的声音变得冷冽了两分,她说道:“老二糊涂了,他真是糊涂了。”   “好好的皇子不当,他跟一群白莲教的乱匪偏偏搅和到了一起。当初他那继妻小张氏在时……唉,沉年旧事,不谈也罢。总之,这一回,我真是心都让他伤透了。”   徐皇后说到这儿时,还是望着元晸殿的方向,继续说道:“就高晸那两个侧妃,还有那两个失去的皇家子嗣,也是冤孽,冤孽啊。”   徐皇后这般讲,徐嬷嬷自然明白原由的。   说起来,元晸殿的张侧妃、常侧妃在徐嬷嬷看来,还真是可怜人啊。   谁能料得到呢?   两位侧妃会小产,居然是因为用了二皇子赏赐的胭脂。而且,据说还是二皇子最喜欢的胭脂,由二皇子亲自送给两位侧妃的。   两位侧妃得宠,二皇子又是常去看望两位侧妃。   张侧妃、常侧妃为了争宠,自然是处处讨好了二皇子。哪怕怀孕了,二皇子回回去她们那儿,她们就是抹了二皇子喜爱的香粉,又是涂了二皇子送的胭脂。   结果,最后落个小产了。   那子嗣是二皇子朱高晸的子嗣,因为亲爹的偏好喜欢,落胎了,没能出生。在徐皇后嘴里,可不就是成了冤孽、冤孽嘛。   “娘娘,这事情张侧妃、常侧妃是不知道的。”徐嬷嬷提了这么一句。也是想提醒了徐皇后,这事情两位当事人不知道,好歹能给二皇子留了一些体面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皇后说这话时,真心是很伤心的。   “娘娘,您看如今怎么办?”   徐嬷嬷问了最关键的地方。   徐皇后是想了一想,然后,叹息了话,道:“这事情牵扯到了白莲教,没那么简单的。一切看圣上的意思吧。本宫,本宫也拿不了决断的。”   徐皇后很清楚,这已经不是老二这个孩子的后宅事那般简单了。   既然把白莲教都是扯了出来,自然是后续事情由得永和帝那边接管了。最后,永和帝会如何处置了老二这个孩子?   徐皇后不担心。   虎毒不食子。对于枕边人,徐皇后认识的很清楚。永和帝至多,就是把儿子打发去了藩地,远远的发落走了。   还能如何?   长子、次子的争端,本就是永和帝挑拔起来,让两个儿子表现一翻的。如今,老二这等事情都是干得出来,显然是落了下乘。   想来,永和帝断个输赢后,也就是让次子就藩镇。往后,没圣旨,不得离开了藩镇,来了燕京城朝圣。   徐皇后心头的念想,就是二儿子朱高晸平安脱身就可了。   其它的,他一个皇子,将来还会是藩王,也不会缺了什么的。   “嬷嬷,本宫累了。且由得本宫去歇一歇。”   “本宫回寝殿,去小睡片刻。”   徐皇后起身,对徐嬷嬷吩咐道。   这时候,徐嬷嬷心是上前,搀扶住徐皇后,送了徐皇后回寝殿。   永和二年。八月初。   二皇子朱高晸在朝堂上,被永和帝批评了一通。当然,批评的原由,就是二皇子的差事,出了篓子。   这一顿帝王的训斥,让二皇子是落了好大的面子。   而这许是开头吧。   八月初八日。   南边,京城的纪德被抓了。   由这一条线让拱卫司查了事情,然后,牵扯进了纪德的弟弟纪义。   二皇子朱高晸军中的势力,在这一回,被扒了一堆人出来。全是一些少壮派,也全是投靠了二皇子朱高晸的人手。当然,全是跳得欢腾的。   真正是老实办事的人。   永和帝还是留了手的。到底永和帝只是在扫除了次子的一些势力,不是真想把次子一棒子打下去永不翻身了。   这一通子的事情,在燕京城里,浮出水面时。   已经是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后了。   元熙殿。   朱瞻元在练字。在他的寝屋外间桌子上,慢慢的练了字。   “皇孙殿下。”   小书童白义是悄悄的到了朱瞻元的身后,躬身小声说道:“殿下,有消息传来了。”   “讲。”   朱瞻元淡淡的回道。   “尾巴已经扫除干净。”   小书童白义躬身,小声的回了话,回话时的神情非常的恭敬。   朱瞻元听得这话后,唇角抿了抿,然后,他把一张写好的大字,是留在了桌上。至于手中的笔,搁到了笔洗上。 第200章   停了写字。   朱瞻元静静的立那儿, 望着他自己写得大字, 愣了一会神。然后, 他是摆摆手,道:“白义,且下去吧。”   “诺。”   白义得了主子的吩咐,躬身退出去。   屋内,这时候的烛光非常的亮。殿内, 是安静的。   这是朱瞻元在元熙殿内的寝宫。这是他的私室,这里面的安静,是因为这等时候已经不早了。他的弟弟们应该都睡下了。   朱瞻元没有睡,是因为他暂时没有睡意。   “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啊。”   朱瞻元最终感叹了这么一句话。   有时候, 朱瞻元会想,他高估了他二叔的智商。他一直把二叔朱高晸看成了对手,事实上, 二叔总是挑战了他的下线。   好吧。   在心中,朱瞻元很清楚,他在给二叔朱高晸设圈套。只是, 他没想到的是二叔轻而易举的就钻进去了。   顺利的出乎意料之外。   事情说起来复杂,当然,其实也挺简单的。   真正说起来, 得从朱瞻元的姑母朱琳琅小产那件事情说起来了。   前一世, 有一位讨厌的表弟,朱瞻元吃了他的暗亏。因为,小表弟前一世投靠效忠的对象, 就是二叔朱高晸。   那一位小表弟打小身体弱,不过,脑子特好使,是一个爱算计人的。   若这样的话,朱瞻元还不会特别讨厌这么一个人。毕竟,朱瞻元的心胸还没那么。奈何那位小表弟的谋算,害死了朱瞻元的长子。他的头一个儿子。   对于皇家人而言,子嗣保等的重要?   若无继承人,就是想去夺嫡,也是空谈。   家国天下,家在国前。这时代,将究的血缘继承制。如果一个势力的首领,连一个继承人都没有?   他的属下们,能安心吗?   安心才怪。   前一世,朱瞻元的第一个儿子,他心目前中的继承人,就是被这位嫡亲的小表弟给算计死了的。   这样一个人朱瞻元自然是恨意满满的。   可前一世时,在朱瞻元胜利的那一刻,这一位小表弟是喝毒洒死了。在朱瞻元没来得及报复前,他是干脆利落的死了。   活着时,小表弟是活得潇潇洒洒。死的时候,那叫一个没有痛苦。   总之。这一世,朱瞻元就准备成全了那一位小表弟,你不是想死吗?   莫不如,你干脆不要出生得了。   于是,朱瞻元出手,把姑父李壤的亲妹妹李大姑娘弄出回公主府。然后,一点小手段,朱瞻元的姑母朱琳琅就是小产了。那个前一世,会出来的小表弟,朱瞻元恨了无数次的小表弟,在这一世没出生,就被朱瞻元提前扼杀了。   没错,让敌人还没出生,就死掉吧。   朱瞻元是非常高兴的。   把敌人扼杀在萌芽之初。   若说,这是第一步计划。   那么,第二步计划。朱瞻元就是让二舅舅家当初觉得挺烦人的纪德纪义兄弟那儿,出一出纰漏。   这世间事情,苍蝇盯住了臭鸡蛋,那铁定是能寻得臭味相投的。   朱瞻元自然非常清楚着。   前一世时,南边京城的那些白莲教人员,有一部分来了北边。虽说,北边的张氏一族,他的二婶婶小张氏的娘家被皇祖父是干净利落的清洗。   可这清洗还是有漏网之鱼。   当然,都是是些小鱼小虾。朱瞻元的目的,就是想着因为二叔的身上,有着白莲教的烙印在啊。   他在其中穿针引线一回。然后,后面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了。   这顺其自然,就是二叔朱高晸成功的落进了白莲教的美人计中。然后,效果出乎了朱瞻元意料之外的好。   二叔这一回,被皇祖父揪住了小辫子。   当然,朱瞻元还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穿针引线,朱高晸在中了美人计之后,在美人堆里着了迷时,顺道把元晸殿后宅中的张侧妃、常侧妃坑得满脸血,两位侧妃落了一回胎,各自小产掉了一个孩子。   “只是……”   朱瞻元的目光,望向了乾清宫。   朱瞻元的目光里,满满的深邃。他的眼中,有浓浓的失望。   “皇祖父对二叔真是偏心眼啊。”   二叔跟白莲教勾勾搭搭,皇祖父也只是抓了二叔的身边关得关,贬的贬。完全没有削掉二叔差事的意思。   也没有说,对二叔失宠了,立了他亲爹朱高熙为太子的意思。   可以说,这一回,二叔朱高晸就是跌了一个跟头。没伤了根本。至少,皇祖父表达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罢了,罢了。来日方久。会有机会的。”朱瞻元表示,只要功夫深,二叔这傻戳戳的棒子,定然会被他一点一点的磨成了木粉渣渣的。   燕京城的秋天,温度非常不错。   正是暖和适宜。   则在南方,更南方的位置。   在大海上,一只航海的队伍,靠到了一住岸上。   这地方是一处海岛,一处非常大的海岛。   这一只航海的队伍,是六条福船组成的。这一只队伍的领头的人是一位太监,是永和帝的心腹郑海。   “郑总管。”   张春福对着这位实际船队的总管头领,非常的客气。   “原来是张校尉。”   张春福这一趟出来时,已经升了官。这校尉就是捞到了身上。所以,郑海称呼着他的官职。   “郑总管,我身边的诸算子道长有事情,想与您商量商量。”   张春福这一回来,也是因为他身边的诸算子的请求。   当然,张春福是信任诸算子的。因为,出行前,皇长孙给张春福讲过,这位诸算子善长术数一道,对于卜卦测天机,还是非常利害的。   这出门在外,求一个好兆头非常需要啊。   “诸算子道长有事?”   郑海挑一挑眉,然后,笑道:“不用麻烦了,张校尉,咱们这去诸算子道长的船室。”   郑海别看是一个太监,其实,挺会来事儿的。   当然,他对谁真客气,那也是要看身份。为何张春福会得了郑海的特殊待遇?很简单,这一位是外戚。张校尉的身份,郑海非常清楚。这一位是皇长孙的嫡亲舅舅。   等着大皇子一旦登基后,这一位张校尉就是妥妥的国舅爷。   郑海这等太监,在宫外的其它人眼中,肯定风光无限。   可说到底,太监就是皇家的奴才。太监的荣华富贵,太监的命运,全是系在了皇家的荣宠上。对于未来可能会飞皇腾达的张春福校尉,郑海是非常给体面的。   “如此,麻烦郑总管了。”   张春福也不客气。   诸算子的谈话,肯定是不方便太多人听到的。如果去了船室内,也容易保密不是吗?   于是,二人同行。   身后有护卫随行。   到了诸算子的船室后,三人落坐。尔后,那护卫被屏退了出去。   “道长,如今这里没外人。您有何等的预测,还请直言无妨。”郑海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讲话,自然就不准备浪费时间了。   “无量天尊。”   诸算子念了一句道号。   “郑总管。贫道请您来,是因为贫道算出来,我等在这海岛之上,当有一份大机缘。”话到这里时,诸算子面上还是兴奋的。   “只是,这机缘之中,隐有血光之灾。”   然后,诸算子在郑海太监和张春福的高兴脸色上,泼了一回冷水。   “危机、危机,危险之中,育藏着机会。”张春福首先回过味来,他这般笑说道。郑海太监也是笑了,他说道:“张校尉说得对,富贵险中求。”   “既然这海,咱们出了。这机缘遇上了,有五成的把握,去趟一趟又何妨?”在郑海太监看来,出海了,百死一生的事情。若不搏一搏,那出海干吗?   不如在宫里老实的办差得了。   “五五开的命数。”   “成,则是大机缘。”   “败,咱们的命,多半就交待在这儿了。”诸算子摊摊手,实话实说了。   “这事情如何办?郑总客,还得您拿了主意。”张春福是非常实在,把问题搁到了郑海太监的面前。   这船队郑海太监是管事的头领,肯定由他说了算。   “不急。”   郑海是摆摆手,说道:“不如把船队里,真正管事的都聚一起,大家伙商量一下。再则,探子还是要洒一洒,让探子先去探了敌情如何?”   “郑总管说得对,还得由郑总管主持大事。”张春福对郑海太监还是奉承了一席话。   倒底人在屋沿下,张春福也是历练了多年,这等给顶头上司面子的事情,那非常需要的。花花轿子众人抬。   你不捧场,那就是太假清高了。   毕竟,混官场,真清高的话,还不如不混官场。   说实在的,官场风波诡异,谁输谁赢?这需要站队的。没那点本事,不如不吃官场这碗饭,省得拖累了家里人。   张春福这时候,就是对诸算子点点头,说道:“一切还要诸算子道长多多费心,多多帮忙寻得一些机会。”   “将来真是回了中原,皇家必然会厚报了诸算子道长的辛苦。”   张春福这话,无疑也是在提醒了诸算子。他们这些出海的,肯定是有多少活命的机会,就得多多准备。   一旦回了中原,大家就真是富贵加身了。 第201章   燕京, 皇宫。   皇子所, 元晸殿。   朱高晸的庶子朱瞻义的百日之时, 还是小办了一回。   福娘是孩子的伯母,她自然是参加了这一回的百日宴。当日,福娘更是去看望了朱瞻义的生母柳庶妃。   柳庶妃嘛福娘还是认识的。   对于这个女人,福娘有些了解。知道这一位是二弟朱高晸奶娘的亲女儿,曾经还是徐皇后的大丫鬟, 闺名映雪。   在这元晸殿中,还是一个有根基的女人。   这些年来,从岳氏、到小张氏,再到如今的解氏, 这二房的女儿,都是换了仨。这个柳氏能平平安安的,到如今再是生下了朱高晸唯一的庶子。   若说没本事?   谁人信啊。   当然, 在福娘看来,这个柳庶妃再是有本事,却也是一个看得清楚自己身份的。想当年, 在燕王府时,二房的妾室都是争着生孩子,唯这个柳氏时老实本份着, 不争宠, 也没争了子嗣。那时候,这柳氏非常的低调。   到这如今一出手,算是亮相了。   “瞻义小侄儿模样不错, 像极了二弟。”   福娘在柳庶妃的面前,自然是夸了柳庶妃的孩子。   “得大皇子妃的夸赞,是小皇孙的福气。”柳庶妃笑得温柔。她长得美,当然,这二皇子后宅的女人,就没有不美的。   区别就是,春兰秋菊,美的不同罢了。   “柳庶妃你也是一个有福气的。膝下有了小皇孙,未来总归是一份依靠。”福娘说这话时,是真的。   这世道的女子,靠的就是儿子。   特别是这等后宅里,妻妻妾妾的。   斗来斗去,还是为了子嗣吗?   “借大皇子妃的吉言。”柳庶妃继续笑着,回道:“若真如此,小皇孙一辈子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妾能瞧见这些,一辈子也是心满意足了。”   柳庶妃表现的非常的,怎么说呢?   应该说非常的淡然。   福娘看得出来,柳庶妃似乎对后宅的事情,有些避开的意思。   当然,福娘也明白为什么?   柳庶妃有了子嗣,有子万事足。她的儿子朱瞻义生辰日子是不好,那又如何呢?皇家不缺了一个皇孙的富贵。   将来,能得儿子的福享受,柳庶妃就是满意了。   既然如此,柳庶妃如今的人生目标,就是把儿子平平安安的养大。等着儿子长大成人了,她就是能轻松了。   福娘在柳庶妃这儿说了小会儿话,二皇子妃解蕴娘进屋了。然后,妯娌二人是离开了。   柳庶妃还在月子里。   她的儿子的百日,她自然是见不到的。不过,能让侍候她的宫女给讲了情况如何?   听着宫女的转述,柳庶妃的嘴角,一直含了笑意。   百日结束后。   来捧场的众人,自然是散了。   倒是月庶妃留了下来,留在柳庶妃的寝屋中,二人是谈了近日的一些事情。   “好叫人羡慕啊。柳姐姐,这真真是有盼头了。当然,我也是沾了柳姐姐的光。”月庶妃望着柳庶妃枕边的小婴儿,面上也是温柔之色。   “咱们姐妹同心,把小皇孙抚养长大。这一辈子,自然就是有福气在后头,能享受了儿孙的福份。”柳庶妃对着月庶妃,再一次承诺了当初的话。   “嗯,是这么个理儿。”   月庶妃同样的答了话。   “柳姐姐你坐月子,也是避开了一些事儿。”月庶妃谈起了正事,她道:“这些时候,外面不平静着。元晸殿近些日子,颇是不让上面待见。”   月庶妃讲了这话后,柳庶妃听了耳里后,赞同的点了点头。   外面发生的事情,柳庶妃哪可能真不知道啊。   柳庶妃什么身份?   她的家人都是依附于二皇子的,对于二皇子的近况,柳庶妃是再了解不过的。柳庶妃想一想后,回道:“亦是无妨的。月妹妹,你当知晓的,咱们二皇子殿下是最得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宠爱。”   “一时半会儿,上面的圣上和皇后娘娘生了殿下的气,过些日子气消了。这目前的乌云就会散了。”   多少年了,柳庶妃是习惯了二皇子在帝后面前的得宠。   柳庶妃有底气,她知道的,二皇子这不过一时的困难。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就是风平浪静,雨过天晴了。   “还是柳姐姐镇静,遇事之时,万事安定。”   月庶妃夸赞了话道。   “哪儿,也是习惯了。”柳庶妃淡淡的笑了。   随后,二人又是聊起了小婴儿朱瞻义的事情来。   永和二年。   秋。   张府。   打从张春旭、张春福兄弟的官位升了后,张家换了宅子。这规距也从宅,升为了府。   这家中添丁加口的,侍候的仆人自然也是添了。   这不,当纪德、纪义的祖母,纪家奶奶求上了张府时。这首先接见她老人家的,就是张府的门房子。   一个老人家求见了。   门房子为了张府的名声,还是给通报了信儿。   稍后,来见了纪家奶奶的,是张府上张李氏的身边的丫鬟。   这大丫头接见了纪家奶奶,把这位老人家迎去了张李氏这位太夫人目前住的院子。一路上,从夹道而行,到了后宅的老祖宗张李氏的养生院子时。   纪家奶奶这面上有些追忆之色。   曾经,这等老封君的日子,纪家奶奶也是过了些好日子的啊。   只是如此,儿孙落了难,她能如何?   纪家奶奶,在南边皇城被攻破后,姻亲就没了。如今,除了求这故人,又能如何?   纪家奶奶如今真真是恨了,恨了为何让儿孙去了仕途上奔波。到如今,两个孙儿都落了难来。这不是让白发人为黑发人担忧吗?   “老人家,您请。”   大丫鬟恭敬的引了路。   不肖多时,在养生院的正屋里。   纪家奶奶见到了张李氏。这一位曾经的故人来。   “老婆子给您见礼了。”   纪家奶奶对着张李氏就要行大礼。   张李氏忙摆让,让丫鬟搀扶起了纪家奶奶,张李氏说道:“莫如此,莫要如此。咱们都是老相识,何必这般客套了?”   “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张李氏指了椅子,对纪家奶奶非常客气的说道。   这时候,大丫鬟搀扶着纪家奶奶,还是落了座。到底年纪大了,这腿脚是有些不便了。纪家奶奶推辞一二,谢了话,才是坐下了。   待丫鬟上了茶。   张李氏摆摆手,说道:“我们谈些旧事,你等都退下去。”   丫鬟们知道张府的老封君,不爱人多。所以,这时候自然是依礼退下了。屋内,一时间挺安静的。   “来,吃茶,咱们边吃茶,边慢慢讲话。”   张李氏指了茶碗,对纪家奶奶提议道。   这时候,纪家奶奶哪怕没心思吃茶,只是,客随主便。在别人家做客,也得随了主人家的心意。   原本纪家奶奶以为,她要上门求好些回,才可能被接见的。   如今是顺利的被接见了,纪家奶奶对于张府的善意,她是感受到了。只是,想到了两个孙儿的事情,纪家奶奶明白着,这会让张府上下为难了。   只是,纪家奶奶也是没法子。   她已经没地方去求人了。   除了张府,她不知道还有哪儿能去求的?   若可以,纪家奶奶宁可她这个老婆子死了,只要能换回了孙儿们的性命。   想一想家中,就剩下来孙媳妇胡氏,还有唯一的曾孙纪彰。至于胡氏的亲娘,在长子、次子被下了牢狱后,就是气得一命呜呼了。   唉,那孙媳妇胡氏如今也是六神无主,还得给亲娘守孝呢。   说起来,这个家啊,若是两个孙儿没了,这不就是要散了吗?   纪家奶奶是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晚年难道还要丧了孙子吗?纪家奶奶想一想不容易的这些年,她真恨她活得太久,见了太多的苦难。   “老姐姐,我这是没法子。”纪家奶奶最终开口了,求话时,未多语,已经泪流了满面。这时候,光是想着一些往事,纪家奶奶都是哭得伤心。   这真是伤心着。   “你慢慢讲,咱们老姐妹的,慢慢谈就是。”   张李氏在心头叹息。   她知道,纪家奶奶这求上门了,肯定是麻烦事情上门。   她能如何?   真是拒之门外,万一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张府外面来个一命呜呼,那不是让张府名誉受损吗?   张李氏总得为两个当官的孙儿考虑,为宫里的大皇子妃孙女考虑。   张府如今的身份,是需要体面与名誉的。   有一些打秋风的事情,张李氏忍了也是忍了。只要在人情内,不过份就成。   只是,瞧着纪家奶奶的做派,还有燕京城里的一些风声。张李氏没耳聋,她知道的,纪家的事情麻烦着。   不想管啊。   这是张李氏心头的真正想法。   张家与纪家,不是亲戚。那点子情份,真的淡薄了。说起来,张家也没对不起纪家的地方。更何况,纪家卷进的麻烦,那是皇家的事儿。   天家的事情,一般人敢插手吗?   反正张李氏觉得,张府是不敢的。   张府的根基浅啊,有些事情真是不想沾上的。能躲开的话,何苦弄了一身的泥? 第202章   “老姐姐, 我是走投无路了。”   纪家奶奶伸手, 抹去了满是皱纹的脸上的泪水。纪家奶奶如今的样子, 真是狼狈的。虽然,她的衣裳普通,倒真是干净着。   只是这些都掩不了,纪家奶奶身上的疲惫,以及眼神里的深深担忧。   “如今张府上下若不能伸手帮忙一下, 老婆子我是青年丧子,中年丧夫后,这要晚年失去了样孙子。”纪家奶奶哭得伤心,这泪水抹了, 又是落了下来。   “我敢多求什么。就求着,若贵府有法子,让我两个儿能落个活命的机会。”话到这里时, 纪家奶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钱袋子。   “这是家中唯有的一点积蓄了。我知道,这铁定不够的。”   那小钱袋里的银钱,倒在了桌上。   有小小的金豆子, 有小小的银块子。数儿不多,不过,加起来, 应该也是值钱着好四十两银左右的银钱数儿。   在普通人家, 也不算小笔钱了。   只是,在张府如今的身家面前,这真不够看。张府上下, 一个月的嚼头,起码也得这个数儿。毕竟,张府迎来送往的人情往来,加之府上的开销,还真得这个数。   “老姐姐,收起来,赶紧的收起来。”   张李氏哪能收了纪家奶奶的钱啊。张李氏说道:“若是您继续这等做派,我可不敢留了你做客了。”   “快,把钱收回去。”   张李氏主动伸手,把银钱装回了纪家奶奶的小钱袋子里。然后,把小钱袋搁回了纪家奶奶的手上。张李氏说道:“这事情我真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家安心养老就是。外面的事情,真是我的孙儿在管着。说到底,那是男子们的事业。”张李氏对纪家奶奶这般讲道:“你在张府先住下。今个晚,我跟儿子、孙子们商量商量。不管成与不成,明个儿,我会给你答案。”   “这样你看行不行?”   张李氏这一回没有明确的拒绝。   张李氏看得出来,纪家奶奶应该到了绝路了。   这若是有法子,张李氏也不想让一个老人家真是哭开喊地的在自家中,闹腾起来了。当然,更不想这位纪家奶奶在张府门口,闹腾起事情来。   如今,张李氏准备跟儿子、孙子商量商量看看。   就算纪德、纪义这两个纪家奶奶的孙儿,那是救不得。至少,把纪家那个曾孙儿给安排安排,好歹儿子张启当年是当了纪德的师傅。   这香火情在。   若是张府真的落井下石了。反而是伤了张府的名声了。   有道是穿鞋的,也怕光脚丫的啊。   毕竟,光脚丫的穷光蛋,那是豁得出去啊。   “谢谢老姐姐,不,谢谢张太夫人。”   这时候,纪家奶奶是真心给张李氏谢了话。至少,张李氏表现出来的态度,是非常的友善的。这给纪家奶奶好歹一些安慰了。   当晚。   张府。   张李氏召了儿子、孙子,一起谈了纪家奶奶上门求情的事情。   “启儿,你怎么个看法?那纪德好歹是你的徒弟。”张李氏把话头,丢到了儿子张启的面前。张启这时候坐那儿,沉默的跟一尊雕像一般。   “纪德、纪义兄弟,倒真是能惹事的人。”   张春旭挺苦恼的说道:“咱们想帮也是不能帮忙的。爹,你莫忘记了,这两位是二皇子手下的人。咱们是家是谁的人?”   “妹妹可是大皇子妃。”   张春旭提醒了一句。   张启更沉默了。   “娘,您是一个什么意思?”张启最终抬头,对亲娘张李氏问道。   “我啊,我的意思,就是看你们父子的看法,准备怎么行事?”张李氏望着儿子、孙子,淡淡的开口说道。   张春旭这时候说道:“祖母。朝廷之上的事情,咱们张府的行事,还是低调的好。想一想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行事够低调了。咱们何苦为大皇子、大皇子妃招揽了麻烦?”   张春旭的态度够明确。   张启良久后,说道:“娘,虽说春旭、春福两个孩子都是当了官,身上有差事。可是,说到底,咱们家也是外戚的出身。真正靠的还是大皇子、大皇子妃。就像春旭讲的,咱们不能给宫里的大皇子、大皇子妃招来了麻烦啊。”   张启的态度是跟长子站到了一起。   张李氏看得明白了。   片刻后,张李氏笑了。   “我这想法,其实跟你们一样的。只是,如今看见了你们父子的态度,我才是真放心了。咱们外戚出身的人家,最重要的持家之道,就是安份守己。”   “说到底,福娘就是大皇子妃。咱们张府连正经的外戚都不够格啊。燕京城里,多少勋贵,多少重臣。咱们是得谨言慎行。万事小心。”张李氏这话,有告诫。   张启、张春旭都是听明白了。   张李氏没先表明了态度,看来是想看一看,她的儿子、孙子是不是真的懂得低调一些,不惹了麻烦。   燕京城的大人物太多,张府就是芝麻大点的小蝼蚁。   真是招上麻烦,那就是给宫里的大皇子、大皇子妃招了麻烦。   “启儿,咱们如今的家底,到底还是有些的。到时候,你出一回力。把纪家的人送回南边的京城吧。顺道也回祖籍,给祖宗去上坟祭祀。”   “唉,可怜了纪家的人。说到底,启儿你和纪德师徒一场,咱们家也得出点力,总不好真是撒手什么都不管了。”   张李氏叹息一声。   张李氏表明了,纪家的事情,张家只是帮了分寸之内的。其它的,爱莫能助了。   次日。   纪家奶奶用朝食,用得并不香。   她哪有什么胃口?   只是,强撑着,少少的用了一些。   朝食后,张李氏到了客房,与纪家奶奶见了面。   “老姐姐,对不住。”   张李氏一说这话。   纪家奶奶哪还不明白什么?   “也不怪你们。是我们纪氏命薄。”纪家奶奶这时候,泪是流了出来。她明白的,她来时,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抱着,总归有一线希望的可能来求了。   如今,只是让纪家奶奶更加的死心罢了。   “昨个儿,我家大孙儿春旭去给你的孙媳妇和曾孙儿都报了信儿。通知了老姐姐你留住在张府上的消息。”   “如今我那儿子启儿的意思,是打点打点,让老姐姐你去见一见两个孙儿。”   “能见一面。其它的,等待有个结果了。启儿会南下回祖籍祭祀祖宗。到时候,也顺道送老姐姐你们一家人回了祖籍。好歹老姐姐你还有曾孙儿在,老姐姐,你是想开些。”   张李氏说这一翻话时。   纪家奶奶在默默流泪。   等待张李氏把话说完了,纪家奶奶道:“谢谢你了太夫人。您们张府上,帮忙够多了。“   纪家奶奶又不真傻。   她瞧得出来,张府肯定打通关节,让她见一见孙儿。她就得承人情了。   “唉,唉,老姐姐,你且在张府住下。这两天就能让你去见一见你的两个孙儿。”这事情张家的祖孙三人,昨个晚已经商量了。   当然,这事情嘛,张春旭还会去求见了大皇子朱高熙,总要跟大皇子通个气儿。得了大皇子的许诺后,才是去打通关节。让纪德、纪义兄弟见一见他们的亲祖母。   至于因为纪德被押来京城,同样追来了京城的胡大妮、纪彰母子。这一对母子暂时住在了京城里的一家小院中。那是纪家被查抄后,纪家奶奶用体己钱,租凭下来的地方。   永和二年,秋末。   这个晚秋时节。天凉了起来。   夕食后。   皇子所,元熙殿。   福娘与儿子们谈了些近日的家常事。   朱高熙自然是考校了一下四个儿子的学业后,才放了四个儿子回各自的寝屋,早早去歇息了。毕竟,四个儿子都去南书房进学,这早睡早起身体好。   晚间。   夫妻二人是沐浴后,自然是准备歇下了。   只不过,在歇下前,福娘来兴趣。准备与夫君来一回调戏的事儿。   到底是老夫老妻嘛。   倒是朱高熙笑着说道:“别急,时辰还早呢。”   这话说得福娘脸红了一下。   当然,这是给羞红的。   “说事儿。”朱高熙变了脸色,道:“大舅哥今个儿来寻我,说了一件事情。”   福娘一听关系到了她大哥张春旭,她就是坐好了,坐了夫君的身边。夫妻俩这时候坐在榻边上,依靠在了一起。   “大哥来寻你,可是什么事情?”   福娘一问。   朱高熙笑道:“一件办了,没好处,尽招麻烦的事情。”   “那不办呗。”福娘笑了笑,简单的回道。   “可你娘家丢不下那名声,总还是想着做事与人留一线。”朱高熙对于岳父家的态度,也是看得明白。   知道岳父家八成在为难吧?   “哼,我要讲,有时候,做事就得干脆,脱泥带水的算什么?”福娘笑道:“名声这东西,也得看看事情做了,值不值?”   “值有值的做法。不值有不值的做法。”   福娘表明白了她的态度。   朱高熙听后,哈哈笑了。 第203章   “岳父家的态度嘛, 就是想不办事, 又想两面都光。”朱高熙把事情经过, 大概讲了讲,然后,点评了一下他的态度。   福娘听着她家夫君朱高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于是,福娘问道:“我爹老实人。你大哥也是老实人。他们既是想帮故人一把。又怕给夫君你添了麻烦。不如夫君你想个折子,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你一说, 我爹失定依你的法子。”   福娘笑眯眯的回了话道。   朱高熙愣了一下后,笑道:“其实,岳父家的法子也不错。”   两面光的事情,只要办妥当了。   嗯, 其实大家的面子都瞧着不错。   “既然你也觉得我爹他们的法子,顺了人情,又不干涉了国法。那么, 你何苦嘲笑了你家岳父啊?”   福娘这时候伸手,在夫君的手心重重的捏了捏。   这一捏,疼是不疼的。   反而让朱高熙有点心痒痒。   然后……   然后, 夫妻二人自然不谈公事,只谈私事。   这晚秋的夜晚,外面的天气是非常的凉。这屋内的温度, 却是在加深着。这等夜, 是夫妻合乐融融的夜。   屋内,显得春意浓浓。   次日。   朱高熙是神清气爽的上差了。   福娘也觉得,嗯, 气色挺不错。   阴阳和谐,夫妻合美嘛。   永和二年。   冬月。   永和帝对于前面的事情。关于那起子因为二皇子而起来的事情,有了定论。   在刑部李尚书的亲自断案中。   这应该杀的得杀,应该断了流放了,这一位铁定没手软。   纪德、纪义兄弟,也在其中。当然,他们兄弟只是牵连在内的之二罢了。对于纪家奶奶而言,却是生命之中的最重要的孙儿。   冬月中旬。   午时。   这一对兄弟,一起被执行的是死刑。   得到消息的纪家奶奶已经病了。   当日,观刑的纪家人,唯有胡大妮一人。至于纪彰,他正代她娘给他的曾祖母进孝心呢。因为,纪家奶奶病得非常的利害。   这一批死刑。   当然,证据是非常多的。   这主要的还是与白莲教相关。当然,更有官场上的贪污。   宏武帝开国之时,对贪官就是杀的狠。可再狠又如何?这当官的,迎来送往,就是泼天的银子,在用银钱开道时,只会觉得银子太少了。   四处打点,上官的孝进,哪处都要花银子的。只不过,上面不追究,也就是混过去了。真是追究起来,哪个当官的屁股是干净的?   十个杀九个,铁定都有漏网的。   当然,十个杀十个,铁定会有冤枉的。   纪德、纪义兄弟冤枉不冤枉?   若问纪德、纪义兄弟本人,他们很清楚,他们不冤枉的。因为,白莲教的事情,其实,他们兄弟是知情的。只是,这事情关乎到了二皇子,他们纯粹就是被台风尾巴扫到了。   永和帝不能杀儿子。   永和帝能杀了儿子身边的那些恶狗。至少,这些乐意给二皇子为虎作伥的,以此为晋升台阶的人。其实,都很明白着,他们不冤枉。   为二皇子夺嫡的事情。   背后哪个人的手,都不是干净的。   不外乎,就是沾上的血多少罢了。   胡大妮在人群里,她是捂了嘴。她被吓住了。   人头滚滚。   这真是人头滚滚。   永和帝让刀子动起来时,那就是用杀伐,来根治了吏治。   很简单,也很粗暴的手法。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时代想当官的人,数不胜数。   官位,多少学子一辈子的梦想。当官,当官,永和帝不缺了当官的人。他缺的是有能力,同时,还合他心意的好官员。   有时候,官场就是这般的血腥。   至少,在夺嫡的事情上,站队很重要。偏偏,站队又很危险的。   在侩子手离开后。   胡大妮付了钱,在人散场后,才是去义庄领了夫君纪德与小叔子纪义的尸身。付了银钱,在义庄得了停灵的位置。   胡大妮知道的。   他们家会回了祖籍。   落叶归根。   莫名的,胡大妮对于她的儿子纪彰,她已经不奢望了,她的儿子当一个读书人。也许一场富贵后,一场大难后。胡大妮只盼着,她的儿子当一个普通的农人,在乡村里普通的长大。   纪氏也罢,胡氏也罢,都忘记京城,都忘记燕京。   忘记曾经的繁华一梦。   冬月下旬。   纪家奶奶过逝了。   在两个孙儿的死信传到她的耳边后,她最终还是逝了。   张启这个纪德的师傅,来到了纪家奶奶,还有纪德、纪义兄弟的灵堂时,那已经是在义庄里了。   彼时,张启也是非常的伤感。   这个徒弟最终落得这般的下场,张启哪能不伤心一回呢。   这活生生的人没了。   “大妮,还有你家彰儿,是准备今个冬南下?还是等到了开春?”   张启问了未亡人胡大妮。   胡大妮对着张启跪了下来,说道:“你是纪家最亲近的长辈了,张老爷,皆听您的意思。”   “那就今个冬起程吧。”   “你们母子准备回南边的京城安家?还是回了凤凰安家?”张启又问了胡大妮话。   “能回凤凰村吗?”胡大妮最终小声的提了问。   “自然是可以。”张启点点头,回道:“你好歹是凤凰村的本地,你若愿意回去,我身为阿德的师傅,好歹能让张氏族里对你们母子照应些。”   张启说这话时,也是有些善意的。   若是胡大妮母子生活到了南边的京城。那里张府上下没什么人脉的。可凤凰村不一样,那张府的祖籍所在。   凤凰村里,张氏一族为大。   可张氏一族的庇佑,想来胡大妮、纪彰母子,总能过些平稳的生活。   “谢张老爷。”   “彰儿,快,给张老爷磕头谢恩。”胡大妮拉着儿子纪彰,给张启磕了头。   纪彰不再是曾经胖胖的少年。他非常的瘦,整个人也显得木讷了。这个少年似乎是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中,变得非常的沉默。   纪彰听了他娘的话,跪了下来,咚咚的给张启磕了三个头。   张启扶起了纪彰,张启说道:“不必如此。”   “我与你爹师徒一场,也全了一场情份。唉,往后,盼你是一个孝顺的,好好孝顺你娘吧。”张启对纪彰交待了这一翻话。   这一年,冬天。   张启南下。   张启南下时,自然有随行的护卫和保镖。当然,还有胡大妮、纪彰母子,以及母子二人护持的棺木。   从燕京南下,过青州、徐州,至应天府。   在锦城县时,张启去给她的岳父柳家拜了礼。然后,才是回了祖籍凤凰村。   多年后,再是归来。   这一回。张启也算是为胡大妮、纪彰母子解决了后顾之忧。当然,张启也认为,他算是了结了,他与纪德的师徒情义。   在凤凰村,张启自掏腰胞,为张氏一族的祭田,又添了五十亩。当然,不是在凤凰村本地。这五十亩的祭田,离着锦城县更近。   张启添了这份祭田,是为了给张氏一族的子弟,把这一份祭田得来的钱粮,由得族里的子弟拿当了读书用的资费。   当然,也只能是那上进的孩子,能读得进书的孩子。   至于胡大妮、纪彰母子,在给纪家奶奶、纪德、纪义,以及胡大妮的亲娘,这四人的棺木是下葬后。   还是张启做主,为这母子二人在凤凰村里买到了十亩好地。算是这母子二人的栖身之所。   凤凰村。   张族长的家。   “族叔,您放心,胡娘子好歹是咱们凤凰村的人。您和胡娘子的夫君又是师徒一场的。既然那纪彰侄儿跟咱们张氏一族这等渊源,张氏一族肯定会照顾些他们母子的。”   张族长在跟张启这个族叔表态。   要知道,张氏一族在当地,如今那是了不得的。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张启这一支发达了。   张启这一支,两个当官的孙儿,一个当了大皇子妃的孙女。多么精贵的贵人儿?   凤凰村,如今这名字在当地人眼中。   那就是衬了名儿。   瞧瞧,可不是飞出了一尊的凤凰来。   堂堂的皇子妃,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就跟凤凰没两样了。   那么,张启可是皇子妃的亲爹,张族长知道这位回来祭祀祖宗时,恨不能把这位族叔是供起来。   要知道,张氏一族里,得罪的谁?也不敢开罪了这位族叔啊。   “也不用特殊照顾。由得这一对父子在凤凰村里,过普通的日子就好了。不让人欺负他们母子,也不让他们母子去欺负了别人。”   张启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懂,我懂。族叔放心,您老人家的意思,族里肯定照办的。”   “您的交待,咱们族里一直守着呢。知道族叔您啊,是不想族里给宫中的皇子妃抹黑一丁点儿。”   “咱们族里,上下齐心着。可都知道的,皇子妃是咱们张氏族里,最了不得的贵人。何况,皇子妃还是生下了龙孙的金凤凰。”   这位张族长的吹捧,张启是聆听着。   等待张族长说了一通后,张启回了一句,道:“你也辛苦了。”   “族里不给宫中的皇子妃添麻烦,不惹事了,也是你这个族长的功劳。我这个族叔,心头是记下了的。”   张启的表态,让张族长是喜不自禁啊。   说了半天好话,表了半天的态度,等待的不就是族叔的这一回肯定嘛。 第204章   永和二年。   小年夜。   一场皇家的夜宴后, 曲散而终。   帝后自然是歇于坤宁宫。余下诸人, 皆是更回寝宫。   元熙殿。   福娘这一晚, 没有跟夫君朱高熙来个缠缠绵绵。她是卸下妆容后,在榻上侧榻着,与夫君朱高熙闲谈了一些家常之事。   “五郎,你可知道,元晸殿多了一位怀孕的姨娘。”   福娘说了今个儿, 她才知道的消息。福娘知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她那位二弟妹解氏,可真是瞒得紧啊。   等待福娘知道这事情时,这个孕妇估摸着, 都是要生了。   朱高熙笑了。   “这事情你现在才知道?”   朱高熙表示,他的妻子福娘太迟钝了。   “五郎,你早知道这事情?”福娘反问, 然后,面上好尴尬啊。她问道:“既然早知道的话,为何不与我讲一讲嘛。”   “我初听这事情时, 还是吓唬了一跳。”   福娘真给吓着了。   毕竟,那可是二弟朱高晸的子嗣,这可是正紧的皇家子嗣。待生下来后, 就是皇孙或是皇孙女。   “那个孩子皇家是认下了, 可那孩子的生母,八成留不得。”朱高熙淡淡的说了这一句。说这话时,他神情挺是严肃的, 他道:“你知道前面朝堂的风波。岳父这回了应天府一趟,也是为纪家的未亡人母子落个好结局。那起子事情,你是知道的。”   朱高熙说的这般明白。   福娘哪还不懂啊。   “这么说来,元晸殿那位怀孕的姨娘,跟白莲教有关?”   福娘只能这个猜测了。   “当初二弟牵连上的人员,只要与白莲教有关的,父皇都清洗了。只那个女人怀了二弟的子嗣,才会落得暂时活着的结局。哼……”   朱高熙对于那个怀孕的女人,是没什么好感的。   对于白莲教,朱高熙的印象非常的差。毕竟,皇家跟白莲教真可谓是势不两立的。   “这般说来,这个消息要瞒下来,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似乎隐瞒的效果不太好。”福娘表示,她都没查这事情呢。这事情就给曝光了。看来,有人想要元晸殿的那位怀孕的姨娘去死啊。   只是,是谁呢?   “那个女人的下场注定了。那个孩子是二弟的子嗣,皇家铁定不会让血脉外流。此事,你不用管,我也不管,一切有父皇母后在上头瞧着呢。元晸殿的二弟、二弟妹都是料理妥当。”朱高熙表示,他们夫妻就不用去多插手了。   “嗯,既然五郎你这般讲,我自然依你的话。”   福娘也不乐意多插手啊。   一个注定走向死亡的女人,福娘肯定不乐意去认识的。   走进了白莲教的混水,那铁定是拔不出脚来的。这世道就是这般样,立场、立场,谁都需要立场的。   次日。   腊冬二十四日。   冬风非常的冷,外面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元晸殿中。   张侧妃正在赏了雪景。   这时节,银装素裹的雪景,最是美丽的。特别是墙角处,那一株的寒梅,红通通一片儿,开得正艳丽。   每每雪停后,就是墙角里,最引人注意的时候。因为,那花香,那花开,真的有一种诱惑人的美丽。是一种自然的美丽。   “嬷嬷,可是见到了那位莲姨娘的模样?”   张侧妃淡淡的问了一句。   可奶嬷嬷还是从张侧妃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杀机与恨意。   莲姨娘的身份,同在元晸殿里生活着的张侧妃岂能不知道?张侧妃不傻,张氏一族与英国公张源又是同出一脉,更是在燕京城内根基深厚。   张侧妃要查某些事情,还是查得出来的。   因为,她背后有娘家的支持。这底蕴摆那儿,这世道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见着了。”   奶嬷嬷恭敬的回了三字。   张侧妃冷冷一笑,道:“是一个大美人儿吧?若不然,哪儿媚惑了二皇子殿下。哼……”张侧妃这话一说出来后,奶嬷嬷更是躬低了身子。   “侧妃,您打算如何办?”   奶嬷嬷小声寻问道。   “如何办?”张侧妃的声音更冷了。她道:“我那孩子真冤枉。”说到这里时,张侧妃的脸上,有恨意,有恼意,更有深深的埋怨。   张侧妃、常侧妃联手,两家背后的背景更是合流了一回。最终,这一些模糊的事情,还是有了痕迹的显现。   至少,张侧妃、常侧妃知道了,她们二人的小产不是元晸殿里的某一位动手了。因为,徐皇后那边的交代,也是重重的赏赐。   然后,没然后了。   有些事情,态度就已经说明了许多的东西。   在这位莲姨娘莫名的出现在了元晸殿。还有二皇子妃解氏的某些暗喻中,张侧妃发现了一些东西。   “去常氏那儿,我要去与她谈谈。”   张侧妃做出了决断。   这个后宅中,有时候,敌人也是能合作的。在共同的利益,又或是共同的敌人面前。有时候,合作是因为需要对付的人,太可恶了。   在张侧妃眼中,至少就是这样的。   约是一刻半钟后。   张侧妃就已经在常侧妃的屋中,是做了客人。   两位侧妃相对而座,两人的面容上是浅浅的笑意。那等气质皆是相近着,都是些贵女疏离与自傲。   “张姐姐来我这儿,真是稀客。”   常侧妃望着到来的张侧妃,面上的笑容更浅了一分,语气里的热情却是添了一分。   “常妹妹,咱们明人不讲暗话。我此来的目的,你定然是清楚的。”   张侧妃望着常侧妃,目光炯炯有神。   常侧妃的目光回望着张侧妃,二人目光相对,良久后,常侧妃笑说道:“有些猜测。不过,姐姐素来慧质兰心,我不敢多揣测的。”   “有些话,还望姐姐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妨直言即可。”常侧妃释放了她的态度。   张侧妃笑了。   张侧妃笑得如春花盛开。一时间,有一种百媚千娇的感觉。   张侧妃说道:“好,有常妹妹这话,我也当一回爽快人。我就想问一问,小产一事,妹妹可还恨?还怨?”   “姐姐是何意?”常侧妃警觉起来。   “何意?”张侧妃反问,然后,宛尔一笑,回道:“自然打算与妹妹联手,你我共同复仇。在这元晸殿里,咱们的真正仇人在那儿,莫不成妹妹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张侧妃这话落,左手的食指轻轻一点,点明的方向就是莲姨娘在元晸殿的住处。   常侧妃的目光一凝,她望着张侧妃,目光中有省视。   片刻后,常侧妃也笑了。她是捂嘴轻笑,笑了好小会儿后。   常侧妃收回了笑容,常侧妃说道:“姐姐,你傻了,我可不傻。那莲姨娘正怀着皇家的子嗣,咱们一旦动手,若是殿下的子嗣有个万一的话,你我是开罪不起的。”   “我当然清楚。”张侧妃回了一记笑容,她说道:“我可没说过,要动了皇家的子嗣。我是说,咱们联手,求得那莲姨娘腹中的孩儿。你我膝下皆无子,抚养一个孩子,将来也是依靠。”   张侧妃这话够明白了。   常侧妃也懂了。   那莲姨娘铁定是与白莲教有关的女人。   她的结局不言而喻了。   可莲姨娘腹中的孩儿,目前是没有归宿的。那才是张侧妃想与常侧妃联手的原由所在啊。常侧妃目光打量了张侧妃片刻。   稍后,常侧妃才说道:“不过一个皇孙,又或是皇孙女。这一个孩子,我和姐姐联手,咱们谁能抚养孩子?”   这肯定是要谈了后续的问题关键了。   “我已经查明了,那莲姨娘怀的是双胎。”张侧妃吐露了她来常侧妃这儿求盟友的前题关键所在。   常侧妃一听后,是眼前一亮。   “张姐姐,好本事。”   常侧妃赞了这一话后,说道:“好,我与张姐姐自然是姐妹同心。”   说完后,常侧妃也是食指轻轻一点,点了莲姨娘方向,常侧妃说道:“既然是一胎双子,不管是皇孙,又或是皇孙女。头一个孩子让张姐姐抱养,后一个孩子归我抱养,如何?”   常侧妃把话摆开了讲。   “可。”   张侧妃点头,肯定了常侧妃的话。   话落,两位侧妃是轻轻一击掌。   两个女人是达成了盟约。她们将同时出手,护了莲姨娘腹中的孩子,直到这双胎平安誔生。至于莲姨娘的死活,这两位侧妃完全不在意的。   当然。两位侧妃答成了协议。事实还是需要办妥当的。   毕竟,若是想抚想了两个孩子,这朱高晸这位二皇子,就是两位侧妃需要好好拉拢的关键了。若是这孩子出生了,二皇子发话交给两位侧妃抚养了,自然就是皆大欢喜。   事实上,这事情非常顺利。   因为,二皇子妃解氏的膝下,已经有一位嫡子朱瞻仁在呢。   这莲姨娘腹中的孩子是庶出,这由得侧妃抚养,也是提高了孩子的出生。对于这事情,在两位侧妃的若若哀求下,二皇子朱高晸在与二皇子妃解氏商量了一回后,便是顺嘴儿就答应了下来。   解氏会同意,就是看在了二皇子朱高晸一直非常努力拉拢张氏一族、常氏一族的份上。解蕴娘自然不准备拖后腿了。 第205章   永和二年, 将要过去了。   这已经是春节前后了。皇宫内, 处处偶有雪景赏的。   这等时候, 南书房早是停了进学。所以,朱瞻元做为第三代的最年长皇孙,他乐意带着弟弟们去园子里堆了雪景。   毕竟,这也是弟弟们的爱好与玩乐。   朱瞻贞是元熙殿中,最年幼的。当然, 比起堂弟们而言,他又是哥哥了。不管是元晸殿的朱瞻仁,朱瞻义,又或是元孜殿的朱瞻礼, 朱瞻贞的年纪都稍稍大了些。   虽然,朱瞻贞、朱瞻仁、朱瞻礼三位,是一天出生的。可朱瞻贞这位四皇孙, 也是早出了时辰。   这不,御花园中。   堆了雪人时。朱瞻仁、朱瞻礼两个堂弟,就是凑到了朱瞻贞的跟前, 三个同一天出生的堂兄弟,这会儿正是给雪人堆了圆滚滚的脑袋。   “得给他一个红鼻子,有一顶帽子, 免得他受了凉。”朱瞻贞乐呵呵的与两位堂弟说道。   “听四哥的。”   朱瞻仁点点的, 表示鼻子的问题他想到的。这不,朱瞻仁招招手,就有宫人递上来了血萝卜。这萝卜红扑扑的, 插在雪人的大脑袋上,跟个长长的红鼻头没什么两样。   “有鼻子,那帽子呢?”   朱瞻仁把目光望向了堂弟朱瞻礼。   朱瞻礼这孩子一个挺文静的孩子。这时候,在两位堂哥的注视下,不舍得动了头顶暖和的帽子,就是解下了脖子上的围脖。   “这个给雪人当帽子。”   朱瞻礼是小声的提议道。   “唉呀,五弟,你觉得六弟的主意如何?”朱瞻贞把话头推给了五堂弟朱瞻仁。   “六弟这主意不错。”朱瞻仁这个五堂弟直接就从六皇孙朱瞻礼的手上,抓过了刚解下来,还是热乎的围脖。   然后,这个围脖就是带到了雪人的头顶,当了一顶挺显眼的帽子。   “大哥、二哥、三哥。”   朱瞻贞是高兴的招了招手,唤了三个哥哥来看看他跟两位堂弟的功劳。   然后……   朱瞻贞被三个一人给了一个脑甭儿。   那让朱瞻贞是气乎的哇哇直叫唤。   “六弟,下回这么冷的天,不能解下了围脖,容易着凉。”朱瞻元很有大哥范儿,把自己的围脖解下来,给六皇孙朱瞻礼围在了脖子上。   这刚受了凉风吹脖子的冷,朱瞻礼对大堂哥的好感,噌噌的往上飙。   朱瞻礼小盆友觉得,大堂哥真是好人啊。   六皇孙这位安静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般的单纯。   “大哥,得教训一下四弟,他怎么当哥哥的,哪能让六弟受凉?”二皇孙朱瞻亨在旁边对四弟是挤眉弄眼,那叫一个说得兴高彩烈的。   “二哥。”   三皇孙朱瞻利是挺无耐的,他家的这个二哥真是煽风点火最喜欢了。其实,就是朱瞻利觉得,四弟也就是一个爱玩闹些的弟弟,没坏心眼儿。   “好了,哥哥们各弹了你一个脑甭儿,是想让你记住了。往后,别干傻事。万一六弟在这么冷的天,给冻着了的话,三婶婶铁定会生四弟你的气。”   好三哥朱瞻利对四弟小声解释了这话。   “那主意是五弟提议的。”   朱瞻贞觉得他冤枉啊。他小声的顶了一句嘴儿。   朱瞻利望着四弟,望得朱瞻贞心头直发毛了。朱瞻利才说道:“五弟会提议,肯定有你的撺掇。”   朱瞻贞一时无语。   三哥太解了他了,好心塞啊。   “行了,行了。下一回想捉弄了五弟,注意些。别拿六弟当了挡箭牌。要知道,六弟是三婶婶的命根子。”朱瞻利说这话时,对着六皇孙朱瞻礼的方向,还是比划了一下。   “哼。不好玩儿。以后,不寻五弟六弟玩儿了。”   朱瞻贞也是生气了。   朱瞻贞觉得,当哥哥一点也不好,老让弟弟们哪能玩到一块儿。   像他跟哥哥们玩儿时,完全不一样啊。   三个哥哥从来就是让着他的。朱瞻贞这时候怀念跟哥哥们一起玩儿的时候,他再也不想跟弟弟们玩儿了。   朱瞻贞小盆友心头想着,他讨厌弟弟们。他才不要当一个好哥哥。他要当一个被哥哥们宠坏了的坏弟弟。   “傻瓜弟弟。”   朱瞻利伸手,给四弟朱瞻贞来个抚头杀。一个爱的抚头摸摸。   还别说,朱瞻贞小盆友吃这一套。   这一下子,朱瞻贞小盆友心情好了。   “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坤宁宫给皇祖母请安吧。”   朱瞻元瞧了瞧时辰,似乎快要用午饭了。若是一堆儿皇孙去了坤宁宫,这是去陪着皇祖母一起用午饭。   在场的六个皇孙,全是嫡出的。   嗯,只缺了二叔家的朱瞻义那个小娃娃,不过,那个七堂弟还没满周岁呢。所以,朱瞻义不出现,才是正常的。那一位还在吃吃睡睡的小婴儿生涯。   “大哥,那咱们去皇祖母那儿。皇祖母那儿冬天最暖和了。而且,皇祖母也喜欢我们去她那儿,陪皇祖母一起玩儿。”   朱瞻贞小盆友头一个附合。   朱瞻贞小盆友表示,他喜欢皇祖母。   这时候,朱瞻亨这个二哥走上前,揽住了四弟,笑道:“唉呀,四弟,你尽会拍了皇祖母的马屁,小马屁精儿。”   “二哥,你松手,你松手。我不要跟你一道儿走,我要跟在三哥一起。”朱瞻贞表示,二哥庆粗鲁了。他喜欢文雅的三哥。   “四弟,你太伤二哥的心。”   朱瞻亨表示,他不松手,他不松手。   “大哥,救命啊。大哥,救我啊。”朱瞻贞哇哇叫了起来。他与朱瞻亨这个二哥的闹腾劲头,让旁边围观的堂弟朱瞻仁、朱瞻礼是傻愣那儿,看了一出出的好戏。   “……”   “……”   朱瞻仁、朱瞻礼两位小堂弟都好怀疑人生啊。   这是他们认识的四哥吗?   四哥不是一项标榜着,他是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好哥哥,像大哥稳重?像二哥勇武?像三哥文明?   嗯,事实是朱瞻仁、朱瞻礼小盆友一起见到的四哥,就像一只猴子,一只猴子……   心头的偶像破灭了。   朱瞻仁、朱瞻礼两位小堂弟表示,四弟一点也不像大哥稳重,一点也不像二哥勇武,一点也不像三哥文明啊。   完全不像。   等着当晚。   福娘从嬷嬷嘴里,听到了孩子们的闹腾的事情后。   她是笑了。   晚间,福娘把这事情跟夫君朱高熙讲了。   “五郎,你说瞻贞像极了父皇小时候,我怎么越瞧,越不像啊?”福娘表示,她的公爹永和帝是一位跟宏武爷一模一样的铁汉子。   至于他家的小四儿瞻贞,是朝着逗比的方向发展啊。   特别是从嬷嬷嘴里,福娘发现他家的小四儿瞻贞,越来越像他二哥朱瞻亨,两兄弟都是闹腾性子啊。   “可能……”   “可能因为生存环境不一样吧。”最终,朱高熙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福娘听后,想了想,回道:“五郎,也许你说得对。”   “我也是听过一些往事的。特别是我身边的那位老嬷嬷,那是南边京城时,留下来的一位老宫人。听着一些南边皇宫中的旧事,我觉得父皇当年的环境,跟如今咱们孩子们的生活环境确实大大的不同。”   福娘这般讲后,朱高熙笑了。   “没关系。福娘,你不用担心孩子们,其实,咱们的四个孩子都不错。”   “特别是瞻元,他非常有长兄的风范。”至少,朱高熙的眼中,长子朱瞻元真的非常让他满意的。   瞧一瞧第三代的皇孙们,哪个都是服气了瞻元这个皇长孙的。   这等服气,是心服口服的。   对于这么一个好儿子,朱高熙自然是欢喜着。   “那是。瞻元真的是一个好兄长。”福娘也是乐得自卖自夸。   “要不然,咱们努力努力,再给孩子们添个弟弟?又或是添个妹妹?”朱高熙说这话时,是凑到了福娘耳边讲的。   那语气里,全是浓浓的暧昧。   当然,那热风吹到了福娘的耳根子时,让福娘的耳根子开始染起了红晕来。   “咱们已经有瞻元、瞻亨、瞻利、瞻贞四个孩儿了……”福娘表示,他家孩子挺多了。真心的,教养好了四个孩儿,就是万万让人如意的事情了。   “多子多福。”   朱高熙伸手,搂紧了妻子的腰,笑着回了四字道。   “再说,我乐意与你亲近,咱们又年轻,又健康,顺其自然也还会有孩子的。”   “父皇、母后,肯定也盼着元熙殿添了皇孙,又或是皇孙女的。”   朱高熙自然盼望着,他嫡出的孩子越多越好。   哼,至少,这也是他得意的事情。毕竟,他家的孩子全是嫡出。哪像二弟,一屋子除了瞻仁这个侄儿外,全是庶出的。   至于三弟,元孜殿啊,就一双儿女,也是儿孙少着呢。   “最主的是,我心悦你,我就想跟你生孩子。”   福娘听着夫君朱高熙讲这话后,她莫名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我就想跟你生猴子。   嗯。   一时想歪了。   然后,福娘笑了。   “你同意了?”   见福娘笑得开心,朱高熙特惊喜。   然后……   然后,是和谐有爱的夜晚开始了。 第206章   永和二年。   凤凰村的新年祭祀是非常热闹的。   当然, 原由很简单, 张启的回归嘛。这可是张氏一族值得大肆操办一回的大事情。最主要的是借着张启的体面, 能让张氏一族在方圆百十里内,成为显赫的一族。   旁的人提起了凤凰村的张氏一族,那都得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一翻的。   若说,这里面低调下来的人。   就得数着胡大妮、纪彰母子了。当然,也是因为这母子二人在守孝。   这一对母子的屋子, 暂时是居于胡家原来的旧屋子。当然,这房屋非常的破旧了。好歹纪氏的家底还有一点儿,加上张启这位纪德的师傅的帮助。   在原旧址上。   胡家的房子简单的修了修,也是能住得人了。   再加上了张启给买下来的十亩田地, 这往后,就是这一对母子在凤凰村里生活下去的一切依靠了。   开春后。   张启准备回了燕京。   在离开前,张启去看望了胡大妮、纪彰母子。   当然, 同行的还有张族长,以及张启的护卫。   “阿彰,你这孩子往后, 多听你娘的话,长大了也多孝顺你娘。”张启看着纪彰,一时间真的挺感叹的。   纪德是张启看着长大的, 如今, 那孩子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纪彰这孩子打小在富贵窝里长大,少年是却是家中大变。瞧着纪彰变得木讷的性子,张启只能交待了这么一席话。   “师公, 小子记下了。”   纪彰回了话,依着他娘的教导,跪下来给张启磕了三个头。   “纪家谢谢师公的帮助。”   “起来,快起来。”张启去扶了纪彰这个孩子。张启说道:“你爹是我的徒弟,唉……”   “你好好的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孝顺你娘,就是对师公的最大报达了。”其它的,张启睦不苛求着。毕竟,这算是张启对徒弟纪德的一点交待,也是对纪德那个早逝的爹的交待。   至少,没让纪家断了香火。   至少,让纪家的祖宗在地下,得有人祭祀啊。   最后,张启离开时。   胡大妮、纪彰母子是远远的送了。   直到张启的一队人马,离开了凤凰村。   在村口,胡大妮、纪彰母子也是在那山脚拐弯儿处,站了良久良久。直到张启的队伍,是半点影儿也瞧不见了。   “娘。”纪彰望着他娘立那儿一直没动静,还是忍不住唤了话。   胡大妮回过神来,望着儿子。   她突然哭了。   “彰儿,娘就只剩下你了,娘就只剩下你了。”   “你莫要向你爹,求什么富贵了。这一辈子,就随娘在凤凰村里当一个农夫,平平安安长大,给纪家多生几个孙儿吧。”   胡大妮的一辈子,幼时吃了太多的苦。   嫁到纪家后,胡大妮才算是真正的觉得,她掉进了福窝窝里。   可那等日子,太短暂了。   短暂短暂的时光,快得让胡大妮觉得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亲人不在了,夫君也不在了。留下了她和儿子,一个寡妇和稚子啊。   “彰儿听娘的话。”   “彰儿听娘的话。”   纪彰一直重复了这一句话。   有纪彰的回复,胡大妮才是镇静了下来,她道:“彰儿,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胡大妮心头明白,她的家是在凤凰村尾。   那里那一座简单的屋子,有她有儿子,那儿是他们母子的家。   两道身影从山间的拐角处消失,他们往凤凰村内走去。   永和三年,春。   一场春雨后,燕京的气候,微微凉。   这是一场倒春寒。   燕京,皇宫。   元晸殿。   后宅,莲姨娘的寝屋来了两个客人。   张侧妃、常侧妃一起来,又给莲姨娘送了不少的补品。   这些东西样样过得了太医的检验,确确实实都是滋补之物。   当然,张侧妃、常侧妃来时,还是专门请了太医来,当场给验了验那些补品的,以此安了莲姨娘的心思。   “谢谢两位侧妃的恩典。”   莲姨娘福礼谢恩时,也免不了她那独特气质带来的一股子楚楚可怜。   这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若是男儿看了,恨不能为这等女子撑起了一片天。就是张侧妃、常侧妃头一回见了时,也是被迷惑了一回。   不过,两位侧妃都是大家闺秀,是专门被教育过的。所以,两位侧妃心头,都给莲姨娘打了一个标签“妖孽”。一个专门诱惑了男人的胡媚子。   要说心头,两位侧妃是恨了莲姨娘的。   至于二皇子朱高晸的花心与风流?   两位侧妃被礼教束缚了手脚,就是怨了,也不敢恨的。   这个时代对这等闺秀的摧残,就是这么的狠的。因为,从心灵上,两位侧妃不恨了那等让后宅不宁的男子,反而是恨极了同为女人的女人。   因为,后宅的女人,彼此之间貌似在男人的一些施恩与宠爱手段下,就像是棋子一般的彼此撕杀,鲜血淋淋。   妻贤妾美?   可能吗?   不可能的。   东风与西风,哪能共存?总有一头要被压倒的。   “不必如此,莲姨娘你如今有身孕在身,完全不用多礼了。皇家的子嗣要紧。”张侧妃是上前,和善的搀扶起了莲姨娘。   张侧妃让莲姨娘落了座。   那常侧妃也是跟着说道:“我和张姐姐来你这儿说说话,莲姨娘,不会打扰到你吧?”   “妾这儿,能有两位侧妃光临,是妾的荣幸。”   莲姨娘的音儿,带着软软酥酥的味儿。那等尾音,让男人听了,就像是心头有一把勾子,总是勾了魂儿一般。   可在女人耳中,就是初时听了也受了影响。   可回去细想的话,心头铁定恨得牙痒痒。   张侧妃、常侧妃就是如此的两位,面上与莲姨娘一团合气。暗里,恨不能莲姨娘早点生了腹中的孩儿,这一对孩儿在张侧妃、常侧妃眼中,那就是为她二人生下来的。   皇家,生下来孩子,若是养了自个儿身前,那就算是白给别人生了。   生恩、养恩,这养恩可比生恩大。   再则,还有一招呢。   皇家的玉碟上,记载着谁是皇孙、皇孙女的生母,谁才是呢。   就算是莲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只要张侧妃、常侧妃操作得当,这莲姨娘就算是白生了两孩子,那是张侧妃、常侧妃有本事儿,就能凭白的各得了一个孩子。   “这些补品,是我和张姐姐自己的私库里存着的好东西。”   常侧妃介绍了一下,这补品啊,是她和张侧妃的一翻美意,她说道:“我和张姐姐也是想着,莲姨娘你有了殿下的子嗣,你是孕妇,一个人吃,两个人受补了。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皇家的子嗣。”   张侧妃听着常侧妃的话,笑了。   “莲姨娘,常妹妹的话,其实也是一翻心意。”   “说起来,我和常妹妹当初也是各有一个孩子的……”话到这里时,张侧妃是柳眉轻蹙,那等轻愁的模样,有着西心捧心的病美人之感。   一时间,倒也与莲姨娘的气质,相近了几分。   “两位侧妃也是为殿下生育过皇孙吗?”   莲姨娘眼中有好奇之色。   语气嘛,全是纯真。   至于,这中间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也不过是我没福气。”张侧妃回了这么一句,又是一声轻叹。   “张姐姐,万万不可如此讲。你、我能侍候了殿下,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常侧妃忙是补充了一话道。   “对,常妹妹说得对,是我想差了。”张侧妃忙对莲姨娘回了一个笑容,这一抹笑容,像是强挤出来的。   一时间,话题让常侧妃扭了回来。   这谈着谈着,自然又是谈到了莲姨娘的腹中胎儿上。   “这算着产期,应该是五月的时候出生吧?”常侧妃试探着,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应该是五月。”   莲姨娘微微低头,似水莲花不胜娇羞一般,回了这么一句话道。   瞬间,莲姨娘说话时,一颦一笑间,皆是惹人怜爱的韵味。   常侧妃与张侧妃是对视了一眼。二人有默契,就是围绕着莲姨娘的胎儿,又谈了约两刻钟,然后,才是起身告退了。   等待着两位侧妃走了。   莲姨娘唤了侍候她的宫人,服侍着她去榻上小躺会儿。   “姨娘,可是累着了?”   宫人还是小声询问了话道。   “是啊,有些倦怠了。”莲姨娘眉间有忧,语气却是浅浅,她道:“可能是刚才久坐了,人不太舒服吧。”   “那奴婢去求了皇子妃,请太医来给姨娘您诊一诊?”宫人小声又问了话道。   “不了,我一个小小的侍妾,哪能多让皇子妃操心。”   莲姨娘拒绝了宫人的提议。   “我无事,就歇会儿吧。”   莲姨娘做出了决定。宫人在莲姨娘的坚持下,侍候着她侧躺在榻上,小憩了起来。   闭上了眼睛,莲姨娘静静的养神。   约是小片刻后,莲姨娘才是睁开了眼睛。此时,内间屋里,就她一人。那侍候的宫人,早是出了屋子。   莲姨娘的眼中,目光是冷冷的。   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温柔来?   那目光非常的冷,就像是天上的弦月,带着些凄冷与孤高。 第207章   莲姨娘这时候的眼神是清明的, 她的心思也是通透的。   莲姨娘出身不差, 她的家族曾经是江南大族。只是, 前朝末年时,因为当官的伯父卷进了党争的事情,所以,家族落得一个被抄家。   族中男丁,除了大伯父是被砍了头, 其它皆是流放了。   若说这还是开头的不幸运,那么,在后面家族败落后,就是一地鸡毛。   祖母在家族败落后, 很快过逝了。一族的女眷日子是非常艰难的。然而,转机很快到了。宏武爷的新朝来了。   这时候,莲姨娘家族的转机到了。   莲姨娘的父亲投敌了宏武帝, 这给家族带来了无限的好处。从龙之功,哪怕莲姨娘的亲爹无甚大的本事,总归在新朝建立后, 得了一些好处的。   这若是一个美好的开头,那么,莲姨娘就是在家族重新的兴盛起来后, 誔生于这样一个看似人间富贵的美满家庭。   莲姨娘的娘, 是她爹的继室。   她虽是继女,却是亲爹当官后,才出生的女儿。打小自然是娇宠着长大的, 身边侍候的婢女嬷嬷们,哪样也不缺。   好景总不长。   许是前朝时,留下来的不好习俗。   莲姨娘的亲爹当官后,自然也是捡回来了那些前朝时陋习,这收些贿赂什么的,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收了贿赂,就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要知道,宏武帝出身布衣,对于贪官最是憎恶的。抄家,抄贪官的家,宏武帝干了无数回。这落马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莲姨娘的爹,就是落马官员的一个。   本来好不容易兴盛起来的家族,在莲姨娘的亲爹被宏武帝砍了脑袋后,就注定又一次败落了。这一回,更惨了。   莲姨娘被罚到了教坊司。这是官府的官伎容身之所。这就是百姓口中的贱籍。   莲姨娘的亲娘,哪能忍受了这等屈辱,在被抓走的当口就是撞墙自尽了。莲姨娘的兄弟们,只要是男丁的,自然是流放的命。   女眷?   莲姨娘唯一记得的,便是她的妹妹。   她们姐妹到了教坊司。因为容貌出色,自然是得了一些照顾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是莲姨娘想要过的。   机会,总给有心人准备的。   很快的,莲姨娘的机会来了。   那一年,扬州发生了一场瘟疫。莲姨娘的妹妹染上了疫病。至于莲姨娘本人算得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   她是那一回,有一个老婆婆花了大价钱,买通了教坊司的人。把莲姨娘给买走了。借口自然就是莲姨娘姐妹皆染上了疫病,病逝了。   实际上,死得只是莲姨娘的妹妹。   至于莲姨娘她被人买走了。   扬州,有养瘦马的习俗。莲姨娘自然知道的。莲姨娘在扬州,被人买回去后,就是让人教养着做了别人培养出来,专门送人的扬州瘦马。   也许……   “我怎甘心?”   在榻上,斜躺着,莲姨娘的手轻轻抚了小腹。她感受的到,她腹中的胎儿,还有那微微起伏的胎动。   这时候,莲姨娘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心。   其实,莲姨娘不是白莲教的人。她只是白莲教的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她让白莲教弄来了京城,遇上了人生中的贵人,堂堂的二皇子殿下。虽然,那时候莲姨娘不清楚了朱高晸这位皇子的真正身份。   可从朱高晸的排场上,莲姨娘也能猜测一二分的。   正因为如此,莲姨娘才会偷偷的催吐了,她本来应该服用下的避子汤。   做人玩物?   一辈子当别人的玩意儿?   莲姨娘哪能甘心。她只能赌一把,赌了对于侍候的那个男人来讲,子嗣是否重要了?除此以外呢?   莲姨娘已经没有别的筹码。   所幸运的是,莲姨娘赌赢了。   当初,与莲姨娘有关的人,都死了。死在了暗无天日的牢里。莲姨娘能侥幸脱身,就是靠着她腹中的孩儿。   这些日子以来,在元殿晸的日子里。   莲姨娘完全看清楚了,她的身份,以及她的危机。   莲姨娘知道的,她很危险。她目前唯一的活路,就是腹中的孩儿。孩子十月怀胎,一旦腹中的子嗣誔下,她是死是活?   全在上头贵人的一念之间。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莲姨娘自然也是惜命的。虽然,这些年来,日子坎坎坷坷,可好歹那也是活着。莲姨娘不想死,莲姨娘见过死人的。   像她娘,死时,墙面上一面的红。   像她妹妹,死时是面目全非,一派凄凉。   又或像那牢中的那些人,个个被刑罚,个个死时,全是肢离破碎的。   无论哪一种死法,莲姨娘都不想死,她想活着。   许是想得太多,莲姨娘越是想着目前的事事非非,莲姨娘越是没了睡意。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过了多久?   莲姨娘不知道。   迷糊中,她睡着了。   “姨娘,姨娘,皇子妃来了。”   宫人小声的唤醒了莲姨娘。   得知是皇子妃解氏来了,莲姨娘赶紧起身。当然,她起身不方便,还是宫人小心搀扶了她,才是让她平安的坐起身,又是打理了一二,确定没疏漏的地方。这才是赶紧的出了寝屋内外。到了外面时,莲姨娘见着了坐上首的皇子妃解氏。   “妾给皇子妃请安,皇子妃万福金安。”   莲姨娘福了大礼。   哪怕是身子重,这应该行的礼,莲姨娘也是一丝一毫不敢越了规距,走了半点的动作。   “起吧。”   二皇子妃解氏淡淡的说了句。   得了皇子妃的话,莲姨娘谢过了,这才是起身,小心的站那儿。   “坐。”   二皇子妃解氏指了指屋中的椅子,脸上带了笑容的说道。   “谢皇子妃。”   谢过话后,莲姨娘落了座。   二皇子妃解氏是挥挥手,让侍候的宫人退出去。莲姨娘身边的宫人,也是识趣儿的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剩下来皇子妃解氏和莲姨娘二人。   “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与你说说。”   二皇子妃解氏看了莲姨娘一眼后,就是开口了。这话够单刀直入的,也没什么隐瞒儿的意思。莲姨娘一听后,身体坐得笔直。   “皇子妃您请讲,妾恭敬的聆听。”   莲姨娘忙是小心的回道。   “你这腹中怀的是双胎,这事情你应该有预感吧?”二皇子妃解氏淡淡的说了一句。莲姨娘忙回道:“妾的胎儿,瞧得甚显眼。且,妾常常□□,妾也是有此感觉,觉得应该是双胎。”   这腹部比一般的孕妇是显眼多了。   是不是双胎?   莲姨娘也是怀疑的。   不过,二皇子妃今个儿这么一讲了,莲姨娘就敢肯定了她怀的一定是双胎。二皇子妃寻她说的事情,八成也与此有关。   “如你想的那样,你这胎,太医已经告诉了皇子殿下,你这怀的是双胎。”二皇子妃解氏的话,肯定了莲姨娘的揣测。   “当然,我来你这儿,说的这一件事情跟你腹中的孩儿,也是相关的。”   二皇子妃解氏说这话时,望着莲姨娘的目光有些怜悯,也有些同情。不过,这不应味着,二皇子妃解氏就会真个儿的帮忙了。   二皇子妃解氏继续说道:“你的身份太低了,你生下的皇嗣,你肯定是不能抚养的。这事儿想来你有心里准备的。”   “正巧着,张侧妃、常侧妃膝下皆无子。由得二妹妹求了话,皇子殿下已经同意了。你腹中的胎儿誔生儿,就抱养给张侧妃、常侧妃二位妹妹。”   二皇子妃解氏话说到这儿时,还是停顿了一下。显然,给了时间让莲姨娘消化了二皇子妃这翻话中的意思。   信息量略大,莲姨娘好歹还是思考了好片刻后,她反映了过来。   这些日子张侧妃、常侧妃的善意,还真是如莲姨娘自己的猜想,真是看中了她腹中的皇嗣啊。明白是这么个道理,可莲姨娘的情绪还是苦涩的。   “妾身份低微,腹中的皇嗣能由得两位侧妃抚养,自然是好事儿。”   莲姨娘低头回了话。   她的声音温柔着,似乎就觉得二皇子妃解氏的话,就是正理儿一般。   二皇子妃解氏听得莲姨娘这般讲后,笑道:“你倒是一个懂理的。”   “也罢,既然你也是如此想,那就好。你的话,我会跟皇子殿下好好讲一讲。让殿下明白,你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真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儿。”   二皇子妃解氏是夸赞了莲姨娘。   “皇子妃过誉了,妾哪担得起。”莲姨娘忙是推辞了二皇子妃的夸奖话。   “我说的,你听着便是。我这话讲出来,在这元晸殿,你还是担得起的。”二皇子妃解氏这话,未尝不是在告诫了莲姨娘。   在这元晸殿,她这个皇子妃才是真正的主母。真正当家的女主人。   从心里上讲,二皇子妃解氏是没把莲姨娘瞧眼底的。这个女人的出身,太让人瞧不上眼了。奈何这莲姨娘长得太美,二皇子朱高晸喜欢啊。   二皇子妃解氏这不是想着,张侧妃、常侧妃想抱养了孩子。想去母留子?   想得美。 第208章   二皇子妃解氏, 还真是有心想救上一救这莲姨娘。   至于说莲姨娘的孩子, 抱养给张侧妃、常侧妃是板上定钉子的事情。那么, 让莲姨娘活着,给张侧妃、常侧妃添添堵,还是不错的。   永和三年。   春末。   燕京城的天气非常的晴朗,这等时节,踏春是不错的。春狩也是可行的。   永和帝就是领着皇亲国戚, 朝堂重臣们,一起来了一回春狩。   当然,春狩的地方是离着燕京城的几十里外的皇家林苑。那是曾经燕王练兵之地。当然,这几年休养生息下来, 这几十里的林子,还是草木茂盛的。   里面的一些动物可不少。   当然,人工散养的最多。   春狩, 也就是永和帝想表示了,对武功的不放弃。   永和帝的野望,可不是区区天下十三州的中原之地, 就能装下来的。永和帝有一颗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   登基三年了。   永和帝这才是准备展示一下,他这位帝王某方面的倾向。   原来小心些,也是因为刚登基时间太短, 一时间更需要消化了内部的问题嘛。如今朝堂上的一切, 永和帝觉得他这位帝王掌握分寸妥当了。   这自然就得给朝臣与勋贵们,亮一亮帝王的指明的方向。   春狩,就是某些暗示。当然, 这还是开头。   南征、北战。   开疆拓土之事,永和帝表示,他的帝王生涯,定然是要为子孙后代,留下大的基业来。千秋之后,自然有武功可夸耀的。   这武功嘛,就是用武力开拓的疆土。   春狩。   朱瞻元是皇长孙,他的射术不错。   在头一回参赛时,就给福娘送回来了一只可爱的狐狸。当然,是死狐狸。   “这给娘做了大氅的领子,娘瞧得可好?”   朱瞻元的孝心,表示的特明显。   当然,除了他娘这儿,他皇祖母那里肯定也不会落下的。   “挺好的。”   雪白的狐狸皮毛,哪能不好呢?   至于为毛是死狐狸,不是活的?福娘表示,狩猎嘛,那动物肯定被箭矢给射中后,就是吧嗒一下子死掉了。   至于活的?   要活的,哪用狩猎啊?   当主子的吩咐一句,早有得力的太监给寻摸来了。只是,福娘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她哪会养了小动物?   那不是自寻麻烦。   “我瞧着你们四兄弟,都是一起去狩猎。虽说,都有侍卫跟随着,特别是瞻利、瞻贞,还是同侍卫同乘一马,倒底你的弟弟们年纪尚小。瞻元,盯紧了他们,莫让他们自己儿溜远了。还是随着大队伍一起的好。”   福娘对长子叮嘱了这一翻话道。   “娘放心,儿子明白。”   朱瞻元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的,他娘担心什么?   “有你在,娘自然放心。”福娘伸手,给长子来一个抚肩杀。那叫一个温柔啊。总之,轻拍拍长子的肩膀,表示了对长子的信任。   “瞻元,你也特别小心些。莫要一个人落单了。就是见着心喜的猎物,也莫要领了护卫就去追。时刻注意安全要紧。”   话到这儿,福娘压低了些声音,说道:“你是皇长孙,倒底一切不同的。你……多注意了安全。”   福娘会这般叮嘱了儿子。   完全是因为这些日子来,福娘总感觉到了,宫中的一些不太平。   瞧着那后宫中,两个嫔莫名的就病没了。   宫里似乎也没什么风声。   总之,福娘就是有些不踏实。这不,她就是多叮嘱了长子瞻元的安危。说到底,这些第三代的皇孙辈中,福娘的长子瞻元就是最惹人注意的那一个。   “娘,儿子记下了。您放心,儿子不是那等冒失的人。”   朱瞻元看得出来,他娘的眼中,全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原因嘛?   朱瞻元也有一些猜测。   其实,朱瞻元对这些事情都非常的清楚。当然,这事情里面,朱瞻元只是旁观者。朱瞻元也是有自己的渠道,他对宫中的一些消息,并不闭塞的。   但就是如此,朱瞻元才要越发的小心谨慎。   有些事情,知道了,还得装作不知道。   皇宫中的秘密,不能讲的。   对于亲娘,朱瞻元很放心,他娘就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这样的性子,在皇宫里,好歹不会出了差子。这般在朱瞻元看来,就是妥当了。   有些事情,他这个当儿子的暗地里,为亲娘解决麻烦就好了。   有些事情,总要料理干净的。   就像是那两位皇祖父的赵嫔、钱嫔,也是可惜了。不过,也好。这两人谁让她们卷进了,不应该卷进的漩涡中呢。   更何况,因为这赵嫔、钱嫔的死,皇祖父的后宫更安静了。那些个高位的妃子,倒真是安静了下来。至于两个小小的才人,嗯,这两人在后宫中,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   春狩结束那一日。   倒是一个小插曲。   据说,有侍卫不尽心,这皇家的林苑中,跑进来了一只老虎。   好歹没伤到了人,也算得好事。   至于那只虎,让永远帝下令,由得禁卫军中的神射手出马,连发三箭,把活老虎射成了死老虎。   这一回,管着春狩之事筹备的三皇子朱高孜是被永和帝训斥了一顿。   三皇子妃齐氏在回宫后,次日请安时,跟二皇子妃解氏是回皇子所时,二人相互刺了对方几句。那等口角之争,福娘瞧着,甚有意思。   晚间。   福娘把这事儿当个乐趣,讲给了夫君朱高熙听。   谁料,朱高熙听后,沉默了。   “二弟妹、三弟妹这事情,怕是跟皇家林苑跑出来的那一只老虎有关。”朱高熙嘲笑地说了这么一话。   福娘听后,也是捂嘴笑了。   笑过后,福娘才说道:“这般讲。这是二弟的暗中所为?”   福娘讲的直接,朱高熙回的更直接。   “反正不是我干的。除了我以外,三弟总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吧?”朱高熙笑说了这么一句。显然,在朱高熙眼中,这也是他二弟的做为。   “二弟真是,越活越活去了。”   朱高熙对于二弟朱高晸显然也是忍得有些不耐烦了。   “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可我瞧的出来,五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福娘这时候伸手,执起了夫君的手,非常认真的问道。   听得妻子这一问。   朱高熙沉默了一下后,才说道:“那蕃薯一事,你是知道的。而且,这一神物,还是你发现的。”   提起蕃薯来,福娘来了兴趣。   “是不是朝廷要推广了?”   福娘问道。   “按着你当初的建议,我给父皇上了折子。父皇似乎同意了。”朱高熙抿了抿嘴唇,这般讲道。   福娘当初的建议,自然是小步推进,示范作用。   蕃薯是好物,是大大的神物啊。   奈何这时代的信息传递很慢的。而且,朝廷真心推广一物,有时候,很容易好心办坏的。再则,天下十三州那般大?   这各地的风俗习惯也是不同的。   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蕃薯目前的数量并不是特别的多。到底还是不够天下人种的。   福娘的建议说白了,就是让皇家的皇庄种了。然后,再是让实际瞧了效果的勋贵们,还有朝廷重臣开始种植了。   这等上层有了收获。有了效果的话。   让百姓们先知道了这蕃薯的好,然后,不消说,这世间没傻子。   蕃薯真是好,百姓们还能不明着暗着的寻摸着种植啊?   “一地一地的推广,由上层到下层,一步一步推进。这法子是不错,最主要便是妥当,不容易引起了民变。”朱高熙话到这儿时,目光又是变得复杂。   “这事情父皇交给了三弟来做。”   这才是关键的地方。朱高熙说这话时,心头是有些难受的。这东西是他献上去的,结果,这功劳父皇去是不准备给了他半分。   朱高熙心中能好受了?   才是怪事。   “五郎。”   福娘自然听出来了,夫君心中的失落。   说实话,当初献这蕃薯的时。福娘虽说有给公爹献礼的意思。可更要紧的,还是想给他夫君儿子争取了好处的。   奈何……   “五郎。没关系的。”   “这好事做了,咱们就是积了阴德。给咱们的子嗣积了福德善报。”福娘这般劝了夫君朱高熙。   不然呢?   还能如何。总不能继续打击她的夫君,告诉她夫君,在他的父皇眼中,嗯,肯定是偏心些其它的儿子。   又或者挑明了,她夫君是可怜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嗯。   她疼,她爱,她这当妻子的心疼,这样总成吧。   “再则,三弟去推广这事情,总好过二弟。”福娘准备用比较法,让她夫君的失落稍稍减低些。   “嗯,你这般一讲,我心头好受些。”   朱高熙这时候自然懂了,妻子福娘的意思。   二弟跟他争储君之位呢。三弟,三弟高孜是一个有耳疾的,他注定了先天的缺陷在。所以,相比起二弟得了蕃薯的功劳,三弟去推广的话,也不是那么的不能让人接受啊。   “其实,仔细想想,三弟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比二弟去揽功劳强多了。”   朱高熙自我安慰后,心情果然舒爽了。 第209章   永和三年。   四月。   一场雨后, 是晌午时分。   这一场暴雨, 哗啦啦的下。福娘坐在窗前, 打量着窗外的世界。那雨线像不要钱的串儿,形成了雨幕,真是天地一片,尽是水。   “皇子妃,隔避出事儿了。”   嬷嬷进了屋内, 对福娘禀了话道。   “哦。”   福娘挑眉。   对于隔壁的元晸殿出事儿,她一点也不惊讶。就那满后宅的女眷,要不出事儿,来个妻妾和睦, 福娘才真要惊吓掉了一地的眼球呢。   “嬷嬷,且说说吧,什么事儿?”   福娘耐心的准备听一听。就当是听了八卦, 当一当消遣。这等暴雨的天气,她也是能打发打发时间,不是吗?   “刚刚请了太医去元晸殿。似乎是莲姨娘在屋中摔倒了, 动了胎气。”   福娘咦了一声,然后,说道:“莲姨娘动了胎气?若是现在生的话, 那可是将将八个月的孕期, 这怕是……”   对于孕妇而言,有麻烦啊。   八个月早产,还是双胎, 莲姨娘真是动了胎气,要生了的话。这简直是让孕妇闯了生产的鬼门关啊。   “啧啧。”   福娘动了动唇,她说道:“也不知道真是意外?还是人为?”   福娘这般说后,摇摇头,又说道:“算了,不关咱们的事情,就不必多管了。若是莲姨娘生产了,再是通知我吧。到时候,我备了新侄儿,又或是新侄女的生辰礼。”   “旁的咱们管不着,那是元晸殿的事情,自然得由我那二弟妹去料理了。”福娘能管的是元熙殿的事情。   元晸殿,那是二弟妹解氏的后宅事务,她一个妯娌还是别去多嘴儿,惹人嫌弃了。   “诺。”   嬷嬷应承了话。   元晸殿。   太医在这等暴雨中,还是非常快的请到了。   二皇子妃解氏也是到了莲姨娘的屋内。待太医给诊脉后,二皇子妃解氏寻问情况。   太医开了方子,然后,说了情况。   莲姨娘确实也跌倒了。当然,也动了胎气。不过,好在莲姨娘是一个稳得住的人,这一回,只要好好歇着,养上几天,应该就无妨。   当然,安胎药还是要喝的。   至于说莲姨娘的产期,应该是在下个月的月末左右。   至于这腹中的胎儿,是生在五月末,还是生在了六月初,这个要看天意了。   等太医开了药方子后,二皇子妃解氏是谢过了,让人送走了太医。然后,又差了身边的宫人,去给莲姨娘抓了药,煎好了送来。   总之,对于莲姨娘这一胎,二皇子妃解氏还是颇看重的。   莲姨娘因为动了胎气,自然得躺着歇息。所以,没法子向二皇子妃解氏行礼,这嘴上就是不住的谢了恩。   那等表了忠心的态度,真是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二皇子妃解氏是笑纳了莲姨娘的表态。二皇子妃解氏自然也是明白的,莲姨娘对她的投靠啊,更多的是想借了她的势。   那又如何呢?   二皇子妃乐意瞧着元晸殿的后宅,平衡一二的局势。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给张侧妃、常侧妃寻得一点儿小麻烦。   “你好好养着,能平安的生下了殿下的子嗣,我就为你记一功。”二皇子妃解氏表了她的态度,笑着就是许了话儿,说道:“若你誔了子嗣有功,就是抬举了你为庶妃,这等请封的事情,我也是能为你在殿下面前,求一二的情面。”   “只是,你啊,还是需要自己立得起来。”   点拔的话儿说了,二皇子妃解氏就准备离开了。   在莲姨娘的千恩万谢中,二皇子妃解氏是走得潇洒。莲姨娘却是在二皇子妃走后,吹眸深思起来。   元晸殿,张侧妃的寝屋中。   “嬷嬷,看来这位莲姨娘倒是一个有手段的。瞧瞧,如今是巴巴的攀上了皇子妃啊。这嫌弃了,我这尊庙儿小。”   张侧妃在冷笑。   “侧妃,您不是也瞧不上那莲姨娘的出身吗?”   嬷嬷忙是劝了话道。   “我是瞧不上那莲姨娘。可她腹中的孩儿,我却是要定了的。”张侧妃说了这话后,又是望着常侧妃住的方向,说道:“常氏真不中用啊。”   这一句话,说得非常的低。   就是身边的嬷嬷,也没听清楚了,张侧妃究竟说了什么。   只瞧了出来,张侧妃的目光,盯着的方向似乎是常侧妃住的屋子。   被张侧妃念叨的常侧妃,这会儿正在发脾气呢。原由够简单的。那莲姨娘的跌倒,就是常侧妃安排的。   也简单着。   不外乎常侧妃的目的,就是让莲姨娘早产。然后,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去母留子。这等早产了,皇家能如何?   不用多讲,那就是保小的。   至于产妇?   皇家表示,孕妇和胎儿,肯定是胎儿重要。   “哼,莲姨娘这个胡媚子,看你能躲了几回去?”常侧妃咬紧银牙,暗里嘀咕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这一话,也没旁人听见着。   因为,常侧妃这时候在生了闷气呢。至于侍候的宫人,早让她也打发出屋了。   常侧妃生闷气,不外乎就是摔点儿东西的发泄一下。   约是近了傍晚时,雨停了。   夕食前。   坤宁宫来了旨意,徐皇后让媳妇们不必去了坤宁宫用晚膳。由得在自家的皇子所,自行用膳了。   福娘就是等着夫君归来。然后,准备一家人吃个热闹的晚膳。   这一回,上的汤是一鱼汤。   福娘端着盛好的汤碗儿,刚是轻轻的嗅了味儿,就觉得喉头难受。有干呕的迹象。   福娘好歹生了四胎,哪还能不懂这是为什么吗?于是,她搁下了碗,然后,对嬷嬷唤了话。小声吩咐了两句。   待嬷嬷离开后,朱高熙问道:“可是哪儿不舒服?”   福娘伸手抚了小腹,说道:“我觉得,我似乎有孕了?”   “真的。”   朱高熙是惊喜万分的。他当然是盼着当爹了。这孩子不嫌多的,皇家养孩子的那点了禄米,完全开销的起。   而且,是孩子越多越好啊。   “娘要生小弟弟了吗?”朱瞻贞一脸的愁容,望着亲娘,他挺烦恼的说道:“娘,如果你生了小弟弟,岂不是我要当哥哥了?唉呀,为什么不是给我多生了哥哥呢?”   朱瞻贞小盆友表示,他喜欢当弟弟,当被哥哥宠爱的弟弟们。   “你说什么糊话啊?”朱瞻亨给了四弟一个爱的抚头杀,狠狠的揉搓了一把四弟的发髻。把朱瞻贞小盆的头发是揉变了一个发型才停手。   朱瞻亨是俯下身,与四弟平视了视线,说道:“愚蠢的弟弟,娘再生的肯定是弟弟。你注定是要当哥哥的人,得向二哥我学习,做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二弟,你的意思是大哥不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吗?”朱瞻元挑挑眉,对二弟的话有异议啊。   朱瞻亨扭回了头,望了一眼他大哥的眼神,哈哈的笑了起来。朱瞻亨说道:“哪里,哪里,谁不知道,大哥是最好的哥哥。咱们都要向大哥学习,都要向大哥学习。”   朱瞻贞凑着二哥拍大哥马屁的机会,就是起身,逃离了二哥的爱的抚头杀。朱瞻贞跑到了三哥的身旁坐下,对二哥的背景做了一个小鬼脸。   “二哥还说我是小马屁精儿。三哥,你瞧瞧,二哥对大哥的讨饶模样,才更像了马屁精儿。”朱瞻贞对着三哥朱瞻利,那是咬了小耳朵。   这会儿,朱瞻贞小盆友是不介意了,说一说二哥的坏话的。   “你啊,小心二哥又跟你玩儿,玩儿得你又哇哇哭闹了。”朱瞻利瞧着四弟的小得意样儿,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二哥特爱跟四弟一起闹腾,还总是逗弄了四弟,朱瞻利这个安静的美男孩是瞧得出来,二哥其实也是疼爱四弟的。   当然,就是疼爱的方式,就是喜欢弟弟啊,就是折腾弟弟嘛。   “哼,娘要生小弟弟了,到时候,有小弟弟给二哥玩儿去。我不跟二哥玩儿,我跟三哥一伙的。”朱瞻贞在拉拔了小盟友。这个小盟友,就是一直疼爱他,不跟他抢啥的三哥。   至于大哥朱瞻贞还是怕怕,虽然大哥总爱笑,对谁都和气。   可朱瞻贞就是觉得,大哥才是大魔王。   二哥这个磨王精,就让大哥训得服服贴贴的。所以,大哥一定更可怕。   瞧瞧,朱瞻贞小盆友的逻辑分晰,就是这么自我良好认为的棒棒哒。   福娘这时候瞧着四个儿子在相互说了逗乐的话儿,她不插嘴,就是静静的瞧着。福娘看得出来,四个孩子啊,性格更不同。   不过,瞻元是一个好大哥,哪个弟弟都得管得住。所以,将来让弟弟们和谐友爱的事情,福娘准备继续让长子承担。   毕竟,这活儿长子一直干得不错。   亲娘表示,信任瞻元你啊。   约是一刻半钟后。太医到了元熙殿。   进了屋内。   太医行了礼。   “不必多礼,给皇子妃诊了脉。”朱高熙对太医吩咐了话道。   太医自然是应承了。然后,给福娘诊了脉。   片刻后。   太医满面笑容,对福娘夫君拱手一礼,道:“恭喜大皇子,恭喜大皇子妃,恭喜各位皇孙。大皇子妃这是有喜了,三月余。”   福娘先是一喜,然后,一惊。   她怀孕三个月了? 第210章   “太医, 你确定我是三个月的身孕?”福娘的脸色并不是太好, 她讲了她的担忧, 她说道:“在今日请太医来确诊前,我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你是太医院的老人,当知道,我这怀的是第五胎……”   听得福娘的话,太医斟酌了一下, 问道:“大皇子妃可是担忧您前面来了两回月事?怕对腹中的皇嗣有害?”   说这话时,太医的语气还是非常的斟酌着问道。   福娘点点头,回道:“便是如此。太医,可有碍难之处?”   福娘又不傻。按说, 她怀孕三个月,早就应该能查觉了。为何没查觉,还不因为前面她的月事是按时来了。   太医这时候又拱手一礼, 说道:“还请大皇子妃再让臣请一回脉。”   太医的神色慎重起来。   福娘自然是依了。   旁边的朱高熙,以及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父子五人听得福娘和太医的对话,也是面面相视。这脸上的神色, 同样是慎重起来。   朱高熙是担忧,妻子和腹中的胎儿。   这真是万一……   对于朱高熙而言,孩子舍了也便是舍了, 只要妻子平平安安的。毕竟, 朱高熙再是喜爱了孩子,其实,他和妻子福娘膝下已经有了四个孩子, 只要他和妻子身体健康着,将来总还会有孩子的。   只是,朱高熙当然不会讲出来他的心底话。   他就是坐那儿,仔细的盯着太医。等待着太医给了结论。   至于旁边的四位皇孙,朱瞻元也是听出来了一些问题。所以,他安静的坐着,与他爹一样的表情,都是仔细的盯着太医的神色,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   朱瞻亨是怕他大哥的,这会儿,他也是老实了下来。就学了大哥的模样坐着。   至于朱瞻利他是一直是安排的美少年,他就是安静的坐那儿。唯朱瞻贞小盆友是凑在三哥身旁坐着,一会儿,望了亲娘和太医,一会儿又望了亲爹和大哥。他的小脑袋啊,转来转去的,就没个安生的。   太医再度依了脉后。   这一回,神情是非常认真的。好半晌后,太医是拱手一礼,回道:“这一胎,大皇子妃可能需要好好的养着。当然,适当的活动,还是非常需要的。”   “臣给大皇子妃开了安胎的药方子,大皇子妃先喝上三天。三天后,臣再给大皇子妃请平安脉,再时候,再换了药方子。”   太医吩咐了同来的药童,然后,提笔写了药方子。   药方子也是些温和的滋补之物。   瞧得出来,福娘的这一胎是需要补一补的。   “太医,我娘这一胎需要服用安胎药的原由,太医可清楚?”朱瞻元在太医写了药方子之后,问了这么一话道。   太医回道:“回大皇孙殿下的话,大皇子妃腹中的皇嗣是娘胎里有些胎弱的毛病。只是小症,好好养着,孕期不多思多想,心态保持平和就是无碍。”   太医这般讲了。   朱瞻元听后,就是点了点头。   福娘听了太医的话,却是脸红了。   她万万想不到,太医居然让她保持平和的心态。话说,她有偏激吗?   不管了,既然太医这般讲,福娘也就是应承了。只是,在太医离开前,福娘还是请太医在元晸殿,她和夫君住的屋中是仔细的查看了一回。   确定没什么问题了。   真是她自个儿引起的胎弱之症,福娘才算是给了太医的赏赐,让宫人送了太医离开。   太医走了。   元熙殿内,却是欢声笑语。   朱高熙这时候也高兴了起来。毕竟,太医也是讲了,妻子和胎儿都是无碍。只要妻子多静静修养着,今个儿的下半年十月或是冬月时,他就又要添了一个孩子。   又要当爹的朱高熙自然是高兴的。   朱瞻元领着三个弟弟,就是给爹娘道了喜。   朱高熙高兴着,给四个儿子一个赏了一个大红包。当然,元熙殿内的所有宫人们,一起是得了朱高熙的赏赐。同时,朱高熙还表示,待大皇子妃平安誔下皇嗣后,人人还有赏赐。   一时间,元熙殿内侍候的宫人们,也是着实的跟着高兴一回。   “这喜讯还得差人去给父皇、母后禀报了消息。”   福娘对夫君朱高熙提醒了话道。   “这是应当的。这是应当的。”   朱高熙是唤了他的贴身太监曹勤,让其安排了小内侍,去了坤宁宫报喜。   不肖多时。   坤宁宫,本是用了晚膳,帝后二人正谈话时。   元熙殿的小内侍就来求见,并说明了大皇子妃怀孕的喜讯。帝后非常高兴,徐皇后当场就让徐嬷嬷先到元熙殿送了赏赐。   “老大媳妇是个好的,这嫁进皇家这些年来,给高熙就添了四个儿子,给咱们添了四个嫡出的皇孙。瞧瞧,今年又要添一个孩子了。”   徐皇后是笑得开心。   永和帝心情也不错。   对于帝王而言,他当然是盼着他的子嗣越来越多,这儿孙越多,说明了枝繁叶茂嘛。皇家不缺养了皇嗣的那点子禄米,肯定是盼着后代开枝散叶,承继香火的。   “依着梓橦你的意思,就加赏了高熙媳妇。”   永和帝也是表了态度,于是,徐皇后给到了元熙殿的赏赐,那是特别的加厚了三成。   这等消息,在宫里可是瞒不了人的。   哪怕是夕食后呢。   这元晸殿、元孜殿,还有后宫里的嫔妃们,全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东六宫。   景仁宫。德妃李顺姬的寝宫。   德妃出身大周朝东面的藩国高丽,她是高丽的宗女出身。可以说,她就是高丽献给永和帝的和好像征。   当然,高丽一个小国,自然是侍大国为重中之重。   德妃虽然有心理准备,她被大国皇帝纳为了后妃,肯定是要防上了一防。可这实际的情况,还是让德妃心头一凉。   德妃李顺姬在大周朝的后宫中,地位不算低。毕竟,她头上就一位国母徐皇后管着。其它的后妃,至多与她平级,又或者比她的份位还低。   真正让德妃心凉,且是想拉拢了大皇子妃张氏的原由。其实,不止一个原因。而是两个原因。其一,就是德妃让永和帝给赐下了避子汤。一个后妃,没有子嗣,再是有了妃位的品级,又是如何呢?   下半辈子凄凉啊。更何况,德妃李顺姬的宠爱并不太多。她能不多思退路了,才是怪事儿。   其二,就是德妃知道的,大周朝的宏武帝、还有没被永和帝承认的宣惠帝,这两位帝王的后妃,全是生殉了的。   特别是宏武帝当年的遗诏中,明确的宣了圣喻,非有子嗣的后妃,全部为驾崩的帝王殉葬。德妃李顺姬自然不想落得那等下场,光想想,就不寒而立。   “大皇子妃真是好福气。”   德妃李顺姬对着陪嫁的嬷嬷,说了一句感怀。   “殿下,您可还要拉拢了那位皇子妃吗?”嬷嬷回了话。当然,这时候,这位陪嫁嬷嬷和德妃谈话时,说得是高丽语。   “自然要的。”   德妃李顺姬肯定了她一直以来的策略。   “嬷嬷,你知晓的,王兄眼中,我算得什么?我不过是王兄奉给大国皇帝的一份礼物。”李顺姬更清楚的是她虽然叫高丽王一句王兄。其实,他们只是族兄妹。   她的父亲,只是王族的旁支。   高丽王哪舍得了,把真正的王室女送来和亲,还是送给上国皇帝当小妾啊?   “我总要为后半辈子考虑的。”德妃李顺姬对陪嫁嬷嬷继续说道:“咱们既然来到了大国皇帝的后宫,就要投靠了一方势力的。我瞧了许久,大皇子妃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何不是皇后娘娘?殿下,大皇子妃一直拒绝您的善意。”   陪嫁嬷嬷自然是心疼了,她的殿下。   德妃李顺姬送来和亲前,她被当今的高丽王收为了义妹,册封为了郡主。虽然,实际上她就是一名高丽王室的宗女。   可在名义上,她是高丽王室的一名王姬,一名有正式册封的郡主殿下。   “因为大皇子妃的位置是大国皇帝驾崩后,最稳固的女人。至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会瞧上我投靠过去后的这一点回报。”   德妃李顺姬解释了,她为何被大皇子妃一次次拒绝了,还是巴巴的又递上了善意的原由。她继续说道:“大皇子是大国皇帝和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大皇子妃膝下有四位最年长的皇孙殿下在。所以,哪怕是看在了已经杰出的四位皇孙殿下的颜面上,大皇子被立为上国储君,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要投靠,咱们投靠了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自然更合适。”   德妃李顺姬对陪嫁嬷嬷说了她的打算。她需要了,这一位的真心相助。   “殿下英明。”   陪嫁嬷嬷真诚的拜服在地上。   德妃李顺姬笑着搀扶起了陪嫁嬷嬷。   当晚,陪嫁嬷嬷写了一封高丽语的书信。在半月后,这一封信从皇宫中送出,被转送给了燕京城内,一家高丽商馆中的一个高丽伙计。   当然,这封信在送走前。已经被拱卫司的暗探是检查过了。 第211章   永和二年。   四月。   晚。   大皇子妃有孕的消息, 到了元晸殿时。朱高晸非常的不高兴的。对于大哥, 他是羡慕嫉妒恨。明明大哥就比他早出生五年, 就是早出生的原由,大哥生下来就是燕王府的世子,就由大侄儿朱瞻元也因为是皇长孙的原由,生下来就是世孙。   朱高晸能甘心吗?   朱高晸不甘心。   他觉得,他并不比他大哥差哪儿。他们都是嫡出的, 他大哥除了比他早出生外,没什么别的优势。   所以不甘心的朱高晸就是卯足了劲头的跟他大哥较量,一心一意的争了储君的位置。   当然,朱高晸这般卖命的原由。   也是朱高晸瞧出来了, 他父皇对大哥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这不,这才是朱高晸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学习了父皇, 他要做一个肖像父皇的儿子。   事实证明,他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   至少,他父皇在立太子这事情上犹豫了。这也是幕僚给他找出来了, 他还有一争之力的根基所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 莫非王臣。   只要他父皇一日没立了太子, 那么,他就还有机会的。因为,他父皇没立了太子, 他和三弟朱高孜就不会被册封为了藩王。   没册封成为了藩王,那么,朱高晸就能够耐了皇宫里,不用京藩。可以留在了燕京城,这个皇权的中心。   这朝廷中枢之所在,就是机会,无限的机会。   若说当年,像他父皇那般的就藩王,还能兵权、政治一把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这几年,他父皇对勋贵的动手,还有对藩王的暗中削夺。朱高晸也是在朝堂办差的皇子,他看得明白。当然,幕僚们也提醒的明白。   如今的藩王,就留了守卫王府的亲卫队。   亲军已经被永和帝给削掉了。   至于藩地的治理,更是被地方上的长官一手拿捏了。藩王,除了留在册藩的县城之内,没圣旨,哪而都不能去。   一旦无诏离开了就藩的城池,就是谋逆。   没亲军,没兵权,没政治在手,不能抓了地方治理。藩王还剩下什么?   藩王还剩下来的,就是当了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当然,在地方上作威作福还是可以的。可那又如何呢?   那注定了,与至尊至贵的皇权天子,没半分的干系了。   朱高晸的人生理想,人生志向,可不是下半辈子就在藩镇上当个混吃混喝的藩王啊。   “大哥好福气,大嫂居然又有喜了。”   元晸殿的正屋内,朱高晸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正屋内的女眷,除了皇子妃解氏外,还有张侧妃、常侧妃,以及白庶妃、柳庶妃、月庶妃、莲姨娘几人在。   当然,小孩儿嘛,皇孙就有朱瞻仁、朱瞻义,还有皇孙女朱贵娘。   “是啊,大嫂有喜了,明个儿,咱们还得送去贺礼,为大哥大嫂贺喜才是。”二皇子妃解氏心头一跳,忙是陪笑着说了这么一话。   这时候,二皇子朱高晸的目光是扫过了他的三个孩子。   两个儿子,一嫡一庶。以及一个庶女。   再然后,二皇子朱高晸的目光,又是扫向了将要到产期的莲姨娘。二皇子朱高晸说道:“我记得,莲姨娘是不是要生了?”   这夕食后,元晸殿人会来得这般齐,完全是因为朱高晸最近心情不错。   至少,他渡过了去年的那场子危机后,今年开春了,永和帝又给嫡次子安排了差事。这得了差事,在朝堂露脸儿了,二皇子朱高晸心情好。   这不,就是让妻妾一堂,在他下差后,想瞧一瞧妻贤妾的一堂和气。   事实上,朱高晸乐意这般了,元晸殿的女人们,自然是绝对配合的。   奈何今个儿不巧着,朱高晸就听到了大哥又要当爹的消息。朱高晸想到了他大哥就一个嫂子呢,如今就有了四个嫡子。   他呢?   他一屋子的女人,就得了两儿一女。   比起子嗣方面来,朱高晸又输了。   低大哥一头,朱高晸心头不舒坦了。   “回殿下的话,太医署算的产期,就在下个月。”莲姨娘坐在小绣墩上呢,这会儿,忙是起身,回了朱高晸的问话。   瞧着莲姨娘吃力的样子。   朱高晸怒目扫向了旁边的宫人,他道:“你怎么侍候主子的?没看见你家主子不方便起身吗?这等懒散的宫人,留着何用?”   朱高晸的怒火,扫向了那侍候莲姨娘的宫人。   那宫人哪敢惹了二皇子,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求了饶。   一个小宫女,这般又求话,又磕头的。倒也是可怜的。可在场的女人,就没一个傻的。人人都瞧出来了,这个小宫女就是让二皇子朱高晸当了心情不好时的出气桶。   人人不敢求话。   于是,二皇子一挥手,让外面的贴身太监进来,吩咐道:“你吩咐下去,这个小宫女不得用,给莲姨娘换个稳重的到身边去。”   “至于这个嘛,送出元晸殿。”   朱高晸的说话。自然很快得到了处理。   至于那个小宫妇的下场,在场的人,人人都明白着。肯定不好的。毕竟,二皇子发话了,这退回了的奴婢,唉,不提也罢。   “算了,散了吧。”   朱高晸看着屋内,一屋子的妻妾俱是老实的坐着,人人都是装了鹌鹑样。他也是气乐了。再是一瞧两儿一女。   他的嫡长子朱瞻仁的小目光,一直盯着嫡母解氏瞧。   庶子朱瞻义许是太年幼了,还是窝在了奶嬷嬷的怀里,就跟躲猫猫似的。至于庶女朱贵娘,因为当年梅姨娘、月姨娘的事情,已经被吓坏了胆子。如今更是老实巴交的。   “妾身告退。”   “儿子(女儿)告退。”   除了嫡妻解氏外,其它的妾室、儿女们,一一行礼后,是哗啦啦的全走掉了。   二皇子妃解氏没离开的原由,因为这会儿,这正屋的这一进院子,就是她歇息的地方。她自然还得留下来了,问一问二皇子朱高晸今个儿晚,准备歇哪儿?   “夫君,可是歇在我这儿?”   二皇子妃解氏静静的坐那儿,良久不见着二皇子朱高晸开口,也没见着他有什么旁的动作,就是坐那儿,于是,解氏问了话。   “今晚歇你这儿。”   二皇子朱高晸最终给了答案。   二皇子妃解氏是高兴了。   当晚,夫妻二人自然不可能是纯纯盖了绵被睡觉的。而是努力的造了小人儿。   二皇子妃解氏甚至于在沉睡前,还听到了二皇子朱高晸在她的耳边讲了话。   “蕴娘,给我生个嫡子。”   “大哥有四个嫡子,我也得努力生了嫡子。”   “……”   次日。   二皇子妃解氏醒来时,二皇子朱高晸已经去衙门办差了。   解氏的陪嫁嬷嬷非常高兴。   “皇子妃,殿下离开时,还是专门吩咐了,莫让奴婢们打扰了您的歇息。”陪嫁嬷嬷喜气洋洋的。那精气神儿瞧着,都是完全的不同了。   看得出来,对于二皇子妃解氏得宠的事儿,陪嫁嬷嬷还是非常开心。   “夫君,夫君他是盼着我能生下了嫡子来。”   说了这话时,解氏还是抚上了小腹。其实,她也是盼着生下嫡子的。若是有了嫡子,她的地位自然是更加的稳固。   只是,嫁进来这些年了,一直没开怀过。   解氏还是担忧过的。   奈何太医也给诊了脉,她身体健康着。可就是一直怀不上,这真真让人着恼了。   “二皇子走时,专门吩咐着开了库房,给您送来了一尊的送子娘娘。”陪嫁嬷嬷吩咐了话,有小宫女捧了那玉观音进来。   瞧着,还真是一尊玉雕的送子娘娘。当真是让二皇子妃解氏瞧了,心花怒放着。   “嬷嬷,搁我寝屋中。”   解氏高兴的吩咐了话道。   陪嫁嬷嬷自然是应承了。   然后……   二皇子妃解氏要了热水,沐浴了一回。再是梳妆好后,才是用了迟到的朝食。   朝食后,二皇子妃解氏去了大嫂那儿,还给送了贺礼。   “二弟妹客气了。”   “瞧瞧,三弟妹刚刚来送了贺礼,你就是来了。也不凑巧着,若是你早来了半刻钟,咱们三妯娌又能凑一块儿,再是多聊聊天。”   福娘一边请二弟妹解氏落座,一边笑说了打趣儿的话。   “不过,二弟妹迟来有迟来的好。晚些儿,二弟妹也是能安睡会儿。”   “想是昨个晚,二弟妹累得慌吧?”福娘说了这话后,捂嘴就笑了。然后,还是指了指二弟妹解氏的耳根子后面。   二皇子妃解氏莫名的一慌。   然后,借着福娘吩咐人递上的玻璃镜子。   这一瞧,二皇子妃解氏就是脸红扑扑的。那耳根子后面,可不是有着痕迹嘛。   那是昨个晚,二皇子妃与二皇子夫妻亲热后,留下来的痕迹呢。   这等闺房乐事,让旁人瞧了,在这个时代里。还真是羞人的事情。特别是二皇子妃解氏没生育过,还是脸皮薄着呢。   “大嫂。”   干巴巴唤了一声。二皇子妃就是拢了拢袖领,挺是害羞了一回。   “怕什么?”福娘笑道:“这说明了,二弟妹夫妻恩恩爱爱、蜜里调油似的。” 第212章   “大嫂。”二皇子妃解氏心里其实听得大嫂的夸赞是美滋滋的。可她一个小媳妇儿, 还是要了脸皮的。所以, 忙是说道:“真是说起恩恩爱爱, 您可不知道,多少的女子得羡慕了你呢。”   这话二皇子妃解氏讲的实在。   就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她也是羡慕了大嫂张氏的。   在解氏的眼中,她的大嫂张氏就是她羡慕了一辈子,盼得的美好姻缘,盼得的一辈子幸福模样了。   “二弟妹, 你这话说的,让我听得心里甜丝丝的。”   福娘笑着回了这一话。   妯娌二人又是聊了片刻,聊了些女人之间的话题。   尔后,二皇子妃解氏就是告辞了。   永和二年。   四月末。   一场午后的小憩醒来。   福娘用了酸梅汤, 那酸酸甜甜的味儿,她喝了,开胃。   “嬷嬷, 今个儿宫里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吗?”福娘住在宫里,自然也得知道了宫中的一切大小事情。当然,宫外的消息, 福娘也是乐得从夫君朱高熙那儿听一听的。   哪怕是女眷呢。   对于这个世道的事情,甭管大小,只要与她有点干系的。这是知道了, 心头有底子。   “有一桩事儿, 皇子妃你之前睡下了。奴婢刚知晓的。”嬷嬷凑近了福娘的近前,是带着些笑意的说道。   当然,那笑意嘛, 只是眼神中含了冷眼旁边的冷笑之意。至于面上,还是非常平静的。福娘能瞧出来,那是因为白嬷嬷在福娘身边日子久了,这都是熟悉的人了。   一举一动里,还是蛮有默契的。   “说说。”   福娘喝了小碗儿的酸梅汤,也是舒坦了。她准备听一听八卦。   “三皇子得了圣上的差事,在外面一直推广了那神物蕃薯。这可是一桩子积赞功德的大美差。当初,三皇子妃不是也在宫中为三皇子得意了一场吗?”   白嬷嬷的声音里,说得是起起伏伏着。   这话头讲了,接着就是重点了。白嬷嬷说道:“今个儿午时,三皇子回了元孜殿,归来时,还带回了两名女子。”   “奴婢已经打听过了,那两名女子都是侍候过三皇子的。而且,都有喜了。”   白嬷嬷这话一讲完,福娘惊讶了。   福娘愣了好一下神后,她才说道:“两个都怀孕了?”   “已经有太医确诊过了,都怀孕了。”白嬷嬷的语气非常的肯定。   “那三皇子妃呢?三皇子妃是一个什么态度?”福娘都觉得三弟妹齐氏这会儿的心头,铁定有一种毙了狗的感觉吧?   想一想,平日里。   三皇子朱高孜可是深深款款,跟他大哥朱高熙一样的模范好男人啊。   这转眼间,就给三弟妹送回来两个怀孕的小妾?   真真堵心眼的事情。   福娘抚了抚胸口,她平复了情绪。嗯,那是元孜殿的事情,跟她无关。她还是不用多管了,当个旁观者,看一看戏就好。   毕竟,那是别人夫妻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还是别多话,讨人嫌弃了。   “三皇子妃在给三皇子殿下的两名妾,请了太医确诊是有喜后,差了宫人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禀明了喜讯。”   白嬷嬷回了这话时,还是有点小冷静的说道:“三皇子妃的表现,可真是贤惠的。”   福娘想,她要是三弟妹,肯定是气乐了。   当然,福娘也听出来了,白嬷嬷还是赞同了三弟妹的做法。   福娘思量了一下,她理了理思绪后,发现三弟妹的做法还真是这个时代里,女人们,嗯,特别是嫡妻的贤惠做法。   特么,福娘想想,还是堵心啊。   “嬷嬷,那咱们的态度呢?”   良久后,福娘深呼吸了一下,对白嬷嬷笑问了一句话道。   “回皇子妃的话,咱们元熙殿还是当随了大流。按着惯例,这应该给了贺礼,还是要送到了元孜殿去的。”   白嬷嬷对福娘说了够符合了礼仪的话。   福娘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事情就由嬷嬷去办吧。我就不去元孜殿了,免得三弟妹更堵心。”   白嬷嬷得了福娘的话,自然是应诺了。   等待白嬷嬷去了元孜殿一趟回来了,对福娘回禀了话儿。   “奴婢归来时,正巧遇上了二皇子妃差人也去了元孜殿贺喜。”白嬷嬷这话一讲,福娘就是笑了,福娘说道:“看来,二弟妹就是等着我的态度啊。”   “到底二弟妹是一个守礼的人。凡事儿,还是给我这个大嫂留了颜面。”   福娘看的明白了。   怕是元晸殿的二弟妹解氏就是等待着她给三弟妹那儿一送礼,这边紧跟着就送去了。   说不一定元晸殿的礼,在她睡午觉时,就已经备好。只是瞧着元熙殿没动静,福娘又是长嫂,这才是一直等待了元熙殿这边的情况呢。   当然,这个等待的时间,肯定不会太久。   若是今个儿夕食前,福娘的礼还没送去了元孜殿,怕是二弟妹解氏那等守礼的人,就会再等待了时间吧?   那时候,福娘真是要落面子了。   说起来,也是妯娌间,颜面什么的,也是相互谦让着给的。   当晚。   这事情福娘自然是与夫君朱高熙讲了。   讲着讲着,福娘还是一时情动,就是抹了眼泪来。   “唉呀,你哭什么?”   朱高熙忙是递了手帕子,还是担忧的问道:“可是哪儿不舒服了?我让人唤太医来。”   “别。”   福娘赶紧止住了夫君要请太医的举动。   “我没事儿。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眼泪就自己流出来了。”福娘这时候,也是擦了脸上的泪。   一边擦了泪,福娘一边讲了话,她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怀了这一胎后,我这性子就是特容易的激动起来。”   “说实在的,我本性不爱了伤春悲月的。也不晓得为何?”   “如今倒是听了元孜殿在三弟和三弟妹的事情,这想着想着,担忧哪一日你出去办差时,也是给我弄了两怀孕的小妾回来。我一想,心头就特委屈,然后,就眼泪止不住就哗啦啦的流下来了。”   福娘一通话说下来。   朱高熙听明白了。   正因为听明白了。朱高熙有些哭笑不得。   “这没个影儿的事情,也值当你哭一场吗?”朱高熙真是说不上什么滋味。笑吧,也不是。哭吧,更不可能。   “咱们夫妻感情好着,我自然不会寻了其它女人回来,惹你伤心生气的。”   朱高熙干脆坐到了福娘身边,他就是搂了福娘到怀中,安慰了话,道:“这些年了,你还不清楚吗?我待你如何?”   老夫老妻的,自然是相互了解的。   特别是朱高熙的这一个温柔的怀抱。   话说,这是当娘福娘跟夫君讲过的话吧?女人哭了时,一个拥抱有时候比辩解更有效果。因为,女子更多的时候,非常的感性。   她们也许需要的,就是一个拥抱,一份真心。   这时候,福娘就是体会到了,夫君记下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心悦你,我就喜欢你给我生的孩子。”   “将来百年之后,咱们也会在一起的。三生石上,奈何桥边,我们总归会一起的。这一世如此,下一世还是如此。”   情话什么的。朱高熙真讲起来,福娘听得甜蜜蜜。   “好了,好了,你这般讲,我自然是信了。”福娘也是拥抱了一下夫君朱高熙,她说了这般的心头话。   夫妻二人甜甜的讲了一翻情话后。   气氛这时候是特别的好。   永和三年。   五月初五日。   一个艳阳天。   清晨,福娘领着一串的宫人,那是去了御花园闲逛。   会如此,也是因为福娘怀孕了,需要适当的运动。当然,这逛了园子,也是趁着清晨的时间。毕竟,五月了,到了太阳烈时,再逛园子就容易热着了她这个孕妇。   清晨的晨风,非常的舒坦。   福娘在御花园里,遇上了三弟妹齐氏,还有跟在了三弟妹身边的一双儿女。   至于那两个传说中,进了元孜殿的妾,福娘是没碰上了一次面儿。至于去元孜殿瞧一瞧?福娘更没那等好奇心。   “大嫂。”   “给大伯母请安。”在三弟妹齐氏唤了话后,同行的朱瞻礼、朱凤娘是给福娘行了一礼。   “瞻礼、凤娘,你们兄妹不用多礼了。快,让大伯母瞧一瞧,瞻礼、凤娘,都是越来越讨人喜爱的好孩子。”   福娘对着朱瞻礼、朱凤娘兄弟是招了招手。   朱瞻礼还是爱黏糊了亲娘齐氏,倒是朱凤娘大方的走到了福娘的跟前,甜甜的又喊了人。   福娘顺手就是拿了两个荷包,笑道:“大伯母自己做的,给凤娘和你哥哥玩儿。”   两个荷包里,就是小小的金瓜子和银花生,倒也是讨喜的小物件儿。   这不,朱凤娘接过了,还是又递了一个给哥哥朱瞻礼。兄妹俩又是谢了话儿。这时候,三弟妹齐氏就是笑着让奶嬷嬷带了皇孙皇孙女去旁边玩儿。   由得福娘和三弟妹齐氏是妯娌二人谈一谈话儿。   这时节,御花园中,繁花似锦。   朱瞻礼、朱凤娘兄妹都是去摘了花儿。   福娘和三弟妹齐氏自然是一边谈了话,一边也是远远的瞧着那一对龙凤胎兄妹是一块儿玩儿去。 第213章   “真羡慕大嫂。”   三皇子妃齐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目光望向了福娘的小腹处。显然, 她指的是什么?福娘是听明白了。   “弟妹膝下有瞻礼、凤娘一对孩儿, 儿女双全的,也是许多的羡慕对象呢。”福娘说的实在话。实时代也讲一个儿女双全,是为“好”也。   再则,三皇子妃齐氏有嫡出的儿女,这皇子妃的位置是稳稳当当的。嗯, 至少,三皇子妃齐氏确实也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之一。   “比不得大嫂。”   三皇子妃齐氏说了心底话,她道:“我生瞻礼、凤娘时伤了身子,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小心的调养, 到底没再开怀。想来,也是因为嫌弃膝下过于单薄了,夫君才会乐意纳了新人, 为皇家开枝散叶吧。”   三皇子妃齐氏说这话时,目光望向了天空,有些悠远着。   当然, 那眉语间的轻愁,怎么也是掩饰不住的。   “三弟妹,可是那个两个妾不老实, 惹得你心烦意乱了?”福娘倒底还是问了一句。想了想后, 福娘又道:“你是元孜殿的主母,你做足了本份后,也是硬气些无妨的。”   两人都嫡妻, 这站的立场一样。   福娘自然不想三弟妹齐氏被新进来的两个小妾,就给压住了气势。   那样的话,岂不是说皇家的嫡妻不值钱吗?   对于妾,福娘心情是复杂的。   这世道女子的地位低,女子被这个时代给束缚了。所以,女人为难女人的对码,真是论对错的话,只能讲这个时代错了。   不过,再是如何呢?   人活着,总要现实点。   福娘只是站在了她的立场上,毕竟,她非圣人,她就是一俗人。俗人的生活,自然是考虑的比较实际的。   “那两个妾?”三皇子妃齐氏是冷笑,她道:“总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   “不过,大嫂放心,她们的心思我瞧得明白。我自然也是应付得了。”三皇子妃齐氏说了这话后,苦笑道:“我难过的是夫君的心变了。”   听了这话,福娘不知道如何劝了。   一个男人的心变了。   那么,又能如何呢?   君即无情我便休?   怎么可能。这是皇家,皇家就没有和离的媳妇。只有死掉的儿媳妇。所以,三弟妹齐氏哪怕为了一双儿女,还得跟三皇子好好过日子。还得去奉承了三皇子的喜好。   想一想。   福娘也为三弟妹可惜的。当然,更为三弟这个小叔子可惜。   因为,女人的战争开始了,彼此之间血淋淋的战争,是不会结束的。哪怕一方倒了,若是一方死掉了,这一场战争也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要知道,嫡庶之间,有了嫡出庶出的子嗣。那在为生母的战场,会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的。   只是,男人们想像着妻贤妾美,哪会在意了女人的战争呢?   男人们是不会在意的。   若是在意了,他们又岂会让妻儿去经历了妻与妾,嫡与庶的血淋淋争斗?   别说什么嫡贵庶贱的话,人活着,就一定会想活得更好。野心也罢,不甘心也罢,总之,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这是人类崛起的内因。但同时,也是战斗开始的内因。   “三弟妹,你多保重。总要为一对侄儿侄女多想想。”   福娘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晓得,谢谢大嫂的劝解。”三皇子妃齐氏淡然的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苦涩。   三皇子妃齐氏原来一直以为,三个妯娌里就是二嫂的处境最惨淡。毕竟,瞧着元晸殿的那一位婆家二哥,不是一个常情的。这等男人,女人嫁了,真心是面上再幸福,也是里面苦涩不堪的。   三皇子妃齐氏在生下了一双儿女,有了在婆家的立身之本后,以为这一辈子她就是幸福美满了。毕竟,她的夫君有缺憾在,也不可能争了那等位置。   哪料想,她的夫君不争了那个位置,却也是在得了差事后,就是让别的胡媚子迷住了。   三皇子齐氏能如何?   她唯有忍了。连劝都不能劝了,一旦劝了,她就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嫉妒。   想一想,婆母徐皇后还为永和帝纳了后宫嫔妃呢。她一个小小的儿媳妇能劝什么?她只能尽了嫡妻的本份,去照顾好了那两个怀了她夫君孩子的妾室。   然后……   然后,等待着将来两个妾室的孩子长大后,与她的儿女争夺了父亲的宠爱。   未来会如何?   三皇子妃齐氏不知道。   她知道的,就是她能做足了她这个嫡妻的本份。至少,她能为她的儿女保护好了嫡出这等身份。   有时候,夫君眼中,她这个妻子不是唯一的。   那么,她就是做了孩子们眼中的唯一亲娘。她能告诉孩子们的,就是不要去嫉妒了庶出的弟弟或者妹妹。   因为,那是他们父亲的子嗣,皇家的子嗣哪怕暗地里已经杀得血流成河,面上却还是讲了一团和气。   三皇子妃齐氏有些时候想明白了,也是觉得蛮可笑的。   “大嫂,你定然要幸福。”   “这般的话,我是会相信了,这世间还有男子真的能一辈子,一心一意的爱护了嫡妻。就像那旧卓文君的话,愿得一心人,百首不相离。”   “我盼着,大嫂能幸福一辈子。这般远远瞧着,我也相信了,只羡鸳鸯不羡仙这话儿了。”三皇子妃齐氏对福娘说了这等的祝福。   福娘听后,笑了。   “好。”   福娘回道:“借三弟妹的吉言,我当要幸福一辈子,如此才能告诉了三弟妹。这世间的深情之人,还是有的。”   福娘嘴里如此回着话,可她的心里莫名的想起了纳兰容若的那首小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一个初夏之时,本是艳阳天。福娘却瞧得,风吹在了身上,有些凉意了。   只是这凉意?   是真的身子凉?还是心头凉呢?   微片刻后,三皇子妃齐氏领着一双儿女告辞儿。   福娘望着离开的三弟妹,还有一双侄儿侄女,福娘也是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天空碧蓝,甚美。突然的,福娘觉得她想她的夫君了。   怎么办?   她好想他啊。   “嬷嬷,回元熙殿吧。”   这园子在福娘看来,逛不逛什么的无所谓了。   就在福娘准备离开时。   她在小径头处,遇上了来了御花园的德妃李顺姬。   “见过德妃母。”   福娘对德妃行了一个礼。   当然,德妃可不敢受实了。毕竟,福娘怀着孕,她一个后宫的庶母,还是需要注意些的。要不然,莫名得罪了徐皇后,就是麻烦事情了。   “大皇子妃客气了。”   德妃亲自搀扶住了福娘,道:“莫行礼,莫行礼,你怀有皇嗣,当以皇嗣为重。”   “德妃母说笑了,规距自然不能越了的。”   福娘回了这般一句话。   在这宫中,宫中的规距看着麻烦了,实际上,在一些范围内,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至少,它明确的告诉了所有人,在它的范围内,大家是可以安全的。   福娘这等身份,自然需要格外注意的。   她不想让人抓了小辫子,给夫君和孩子们带来了麻烦的。   “大皇子妃这清晨来了御花园,可是散步的?”德妃顺势执着福娘的手,一派的热络。   福娘笑回道:“是啊,散散步。”   “不是说,饭后一百步,是养生的好法子嘛。我且试一试。”   福娘说了这一话后,对德妃又说道:“这时辰不早了,我准备回元熙殿了。这就不打扰了德妃母赏了园子的晨景。”   “德妃母,请恕我先告辞了。”   借着再一礼的时候,福娘避开了德妃的亲腻。   然后,福娘就是顺势,让她的嬷嬷搀扶住了她。   不管德妃是什么心情?   福娘准备告辞了。   福娘不乐意亲近了德妃。   德妃一个高丽的宗女,在燕京的皇宫中的实力是太弱了。而且,福娘从夫君那边是知道实情的,对于高丽嘛,帝后二人的态度是拉拢一些,然后,又是实际防备着的。   就端从夫君的某些暗示中,福娘就知道了,德妃是专门被赐了避子汤的女人。   这等宫中的麻烦人,福娘肯定不乐意亲近了。   走太近,这不是自己揽麻烦上身吗?   福娘的婆母是徐皇后,讨好了徐皇后,才是福娘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德妃?   福娘住在元熙殿。德妃能奈她何?   福娘离开了。   德妃望着福娘的背影,眼神里莫名的暗了暗。然后,又是叹息了一声。德妃也瞧得出来,大皇子妃并不想与她走得太近啊。   这已经是多少回了?   大皇子妃拒绝了她的好意。   “娘娘。”   不是私下与德妃相处,这陪嫁嬷嬷还是会说了大周朝的官话。当然,称呼也不会是私下里的高丽语中的“郡主殿下”。   “嬷嬷,回景仁宫吧。”   德妃说了这般一句。   “诺。”   嬷嬷应承了话,不多劝解什么。这陪嫁嬷嬷看得出来,德妃的心情不太好。   从御花园离开,离开前,德妃回头望了一眼,那远处一座暖亭。她的目光里,有些深邃,有些思考。 第214章   永和三年。   五月初五, 端午节。   这一天, 灵仙道姑进了皇宫。邀请她的人是徐皇后, 当然,徐皇后会这般做的原由,是这位道姑送了请见的牌子。   坤宁宫。   “你来见本宫,也是稀罕了。”   徐皇后非常奇怪,灵仙道姑为何想见她。所以, 她同意了灵仙道姑的请求。   “因为贫道将离开了燕京,往东方一行。”灵仙道姑说出来,她求见的原由。她一个道家礼,念道:“无量天尊。”   “这些年琳琅多谢皇后的照顾了。”   灵仙道姑谢了此话道。   “你说寿安吗?”   寿安这个封号, 是朱琳琅正式册封为公主时,永和帝给的封号。所以,朱琳琅也可以称为寿安公主。   徐皇后浅浅一笑, 说道:“寿安是圣上的女儿,我是圣上的嫡妻,照顾好寿安也是应当的。尽些嫡母的本份罢了。”   “你不必谢我。”   徐皇后望着灵仙道姑, 目前非常的清澈。   哪怕当年初嫁给燕王时,徐皇后恨过苏媚娘、苏柔娘这一对姐妹花,可这些年过去了。曾经有仇的苏柔娘已经去逝了, 哪怕看在了永和帝的颜面上, 徐皇后也不会跟他的庶女朱琳琅计较的。   至于苏媚娘吗?   如今的灵仙道姑,这一位哪怕曾经是永和帝心头的白月光呢?   那又如何。   在多少年的岁月下,一切皆成为了过去。   永和帝的心头, 儿女私情不过小小的一点空间。徐皇后看的清楚,在她的夫君心目中,万里山河才是大志向所在。   既然如此,徐皇后当年意难平,如今已经真是全都放下了。   徐皇后只想有生之年,当一位真正的“贤后”,做一个跟永和帝一样名垂青史的皇后。   至少,这样的话,她认为,她配得上他。   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世人谈了她时,会说了他。世人谈了他时,也会说了她。他们是夫妻,他们是帝后,他们是纠葛一生一世的一对男女。   情到浓时情转淡。   徐皇后对永和帝的爱恋,至浓时,转了淡。这一份淡,也是转变了态度,也是由爱情转变成了亲情。   所以,那些过去的,皆是过去了。   “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当年,放过了我的夫君,谢谢你当年潇洒的松手,去做了一位追求世外逍遥的女仙。”徐皇后这话,说得非常的真诚。   徐皇后很清楚。   当年的燕王,跟如今的永和帝,哪怕是同一人呢。   可他们经历不同,在岁月的打磨中,也是受到了上苍的不同时间的不同考验。   如今的永和帝可以看淡了灵仙道姑。   当年的燕王却是看不淡心头白月光的苏媚娘。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   “如今你再度要远行,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徐皇后心头很轻松。   她灵仙道姑离开也好,她离开了,一切就真正的结束了。那些过去,他们皆是遗忘掉吧。尘归尘,土归土,掩进岁月里,无人知晓就好。   “皇后娘娘真是一位贤后。”   “您与圣上,果然天生一对璧人。”   灵仙道姑笑了,笑得自在爽郎,然后,念了一句“无量天尊”。灵仙道姑又说道:“若可以,皇后不妨赐贫道一些盘缠吧。”   “若能得皇家的一方度碟,贫道万分感激。”   灵仙道姑行了一个道家礼,她的姿态摆摊非常的低。   徐皇后听得灵仙道姑的要求并不太高,便是点头同意了。随即,徐皇后吩咐了她身旁的徐嬷嬷,去备了这些物件儿。   徐嬷嬷应承了话,便是去办理了。   徐皇后此时,自然是请灵仙道姑吃茶。   等待徐嬷嬷再度捧着托盘,把给灵仙道姑的盘缠与度碟送进了坤宁宫正殿时。徐皇后是挥挥手,示意直接给了灵仙道姑。   灵仙道姑接过了,又谢了话。   尔后,灵仙道姑从怀中拿出了一对玉珏,说是偶然得之,请徐皇后欣赏。   徐皇后迟疑了一下,由得徐嬷嬷从灵仙道姑的手上接过后,再是递给了她。徐皇后看了那一双玉珏,上面是刻着孔雀的图案,倒也甚是漂亮。   毕竟,龙凤是喻意着帝后。   可世间人,谁又几人敢说真的见过龙与凤?   普通人更多认为,那最美的鸟儿怕就是孔雀了。毕竟,这真是凡鸟中最美的。   “这雕刻的手艺真的非常精湛。”   徐皇后还是用手轻轻抚了这一对玉珏。   “刺。”   徐皇后感觉到了右手食指一痛。然后,她将右手的食指拿起来一看,瞧着并无异常。只以为刚才是错觉罢了。   “皇后娘娘可喜欢?”   “若是娘娘错爱,贫道且献给娘娘做为谢礼。”   灵仙道姑对徐皇后行了一个道家礼,这般说了话道。   徐皇后一听,将这一对刻有孔雀的玉珏递还了回去。徐皇后笑了,她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本宫看得出来,这一对玉珏应该是有人常常把玩的。想来,也应该是灵仙道姑你的心头好。”   “如此,本宫就不必笑纳了。”   “嬷嬷,还给灵仙道姑吧。”   徐皇后挥挥手。   徐嬷嬷自然是依徐皇后的吩咐,把那玉珏递到了灵仙道姑的近前,请对方收回了这一对雕刻了孔雀图案的玉珏。   “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讲,那贫道权且拿回。”   “无量天尊。”   灵仙道姑拿回了珏珏。   尔后,徐皇后让徐嬷嬷送灵仙道姑出了坤宁宫。由得这位世外之人,再是离开了皇宫。毕竟,今日是端午节。   皇宫里热闹着。   徐皇后还要举办了皇家的宫宴呢。   倒也不想留了灵仙道姑继续谈了过往的旧事。   坤宁宫。   在出了这皇后的寝宫时,灵仙道姑是回望了一眼坤宁宫的宫门。然后,她才是离开了,这一座她可能后半辈子,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刚出了坤宁宫。   灵仙道姑突然伸手,捂了嘴。   这时候,灵仙道姑感觉到了喉头一甜。   她运了体内的灵力,压下了那等腥甜之意。在坤宁宫的宫门处,灵仙道姑对送出来的徐嬷嬷是行了一个道家礼,尔后,就是提步离开了。   徐嬷嬷送到了坤宁宫的宫门处,已经是给足了礼。   至于出宫的路途,自然是由一位小内侍给灵仙道姑引了路。   深宫廷苑。   高墙夹道。   灵仙道姑这时候,脸色并不是特别的好。   小内侍恭敬着引路,灵仙道姑就是闭口不多言,只静静跟随着。   至御花园时。   灵仙道姑遇上了等候在那儿的德妃李顺姬。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小内侍给德妃行了礼。   “无量天尊。”灵仙道姑也给德妃行了一个道家礼。   “这位是皇后娘娘请来的灵仙道姑吧?真是高人啊。”德妃笑了,笑得非常的温柔,德妃说道:“本宫想与灵仙道姑谈会儿话,你且等片刻。”   德妃说了这话,小内侍能如何?   自然是恭敬的回了“诺”。   德妃瞧出了小内侍的识趣,就是挥了手,由得她的贴身嬷嬷给了小内侍赏赐。然后,德妃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让嬷嬷领着这些侍候的人,全部退远了些。   场地空了出来,这时候,德妃自然是与灵仙道姑独处了。   “仙姑,好久不见了。”   德妃自然是认识灵仙道姑的。   当初,向高丽王举荐了她来上国的人,就是这位灵仙道姑。所以,德妃这时候的熟络,也是表明了她二人,是故旧再见。   “无量天尊。”   “看来娘娘想通了?”   灵仙道姑望着德妃,淡淡了问了这么一句话道。   德妃苦笑。   “本宫能如何?”   “本宫没有子嗣,百年后,给大国皇帝生殉吗?本宫不想枉死。”对于上国后宫的嫔妃们的生存环境,德妃心头惧怕的。   这些嫔妃,帝王在时,尚能享受了富贵。一旦帝王不在时,那就是一杯毒酒,又或是三尺白绫的事情。   德妃了解了真相后,胆儿自然是吓的够呛。   “灵姑,当初你在高丽之时,并没有讲了,上国有后妃生殉的事情啊。”德妃说这话时,说得甚是凄凉。   “娘娘,世间讲一个因果。你享受了上国的富贵,被上国帝后主宰了命运,也在因果之中。”灵仙道姑淡淡的回道。   “贫道只问,娘娘真愿意为高丽做些事情吗?”   灵仙道姑再问道。   “本宫只为自己谋了生路。”   德妃冷冷的回了这么一句。   灵仙道姑听后,就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看来,娘娘是想通了。”灵仙道姑确定的说道。话落,灵仙道姑就是转身,只是转身借着宽袖纷飞之时,一个小小的荷包,已经被灵仙道姑塞进了德妃的手中。   然后,灵仙道姑离开了。   德妃的手,在灵仙道姑离开的时候,握得紧紧的。那荷包被她塞在了内袖之中。   “哼。”   一个鼻音从德妃的喉头哼出。   德妃望着灵仙道姑走远了,然后,就是唤了侍候的宫人,一起回了景仁宫。   “回吧。”   “今个儿端午节,也不好逛久了。本宫还准备好好的打扮一翻,在今个儿的宫宴上露一回脸儿。”   德妃对身边的嬷嬷吩咐了这么一句。   “诺。”   嬷嬷躬身应了话。 第215章   端午节。   皇家的宫宴自然讲究了一派热闹, 讲究了来一个盛世繁华。   福娘因为怀孕了, 不敢在端午节的宫宴大吃大喝的。所以, 她提前在元熙殿中,已经填了六分饱。   “皇子妃今个儿,可是穿了这件儿大红色的?”   白嬷嬷让宫女拿了好向件的宫装,对福娘问了话道。   福娘摆摆手,笑道:“既然过节, 且那件正红色的。”福娘随手指了,白嬷嬷就是挥了挥手,除了被的那个宫女小心的拿了正红色的宫装,其它的宫女就是退下了。   衣服自然是配套的。   这会儿, 选了外衣。   只是一个开始。   福娘也是消磨时间,就是与白嬷嬷慢慢讨论了今个儿穿什么?梳了什么发髻,戴了什么发饰。总之, 这般也是打扮了半个时辰左右。   对于画妆?   福娘就是婉拒了。只是浅浅的描了一个眉。毕竟,福娘有孕在身,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福娘全是谢绝了。   白嬷嬷也是知道着福娘的喜好, 就是顺了主子的意思。   等待去宫宴时。   朱高熙已经回了元熙殿,彼时,福娘的四个儿子, 也是一一回了元熙殿。   这浩浩荡荡的出行, 福娘一家七口人,这是加上了福娘肚子里的孩子。总之,再领着侍候的宫人们, 也是气势十足的。   这一场宫宴。   还有男女之间是分开的。   因为,这一场宫宴。永和帝是召了众臣与勋贵们,在乾清宫里述了君臣情义。徐皇后就是坤宁宫,接受了外命妇们的朝贺。   这一场宫宴,自然就是热闹极了。   当然,这是宫宴。   在晚间,还一场皇家的私宴。   宫宴之时。福娘是见到了燕京城里的各府当家夫人们。至于福娘的四个儿子?因为这四个孩子皆是进了南书房读书,所以,这会儿,全让夫君朱高熙带去了乾清宫。   福娘身边就是她的妯娌们。   二皇子妃解氏还是端庄的模样。   至于三皇子妃齐氏就是性子寡淡着。瞧着,似乎不在像从前那般乐于长袖善舞了。福娘看的出来,三弟妹似乎有些心灰意懒的感觉。   不过,倒也不是太明显。   只福娘这等专门细心盯了的人,怕是容易注意到吧。   “大嫂可是觉得宫宴的菜肴不合了胃口?”   二皇子妃解氏瞧着福娘没怎么动筷子,就是笑问了话道。   “也没什么?”   “许是这会儿还不饿吧。”福娘来之时,已经吃吃喝喝过了。这会儿,她就是当了一个背景板,乐得听一听场中的乐趣事儿。   “二弟妹,来年瞻仁侄儿是不是也要进了南书房进学了?”   福娘顺嘴儿问一句。   翻过今年,明年朱瞻仁就满五周岁。五周岁的皇孙,肯定是要进了南书房进学的。   南书房,皇孙皆是上午读书,下午习武。这时间还是挺紧凑的。   “是啊,来年瞻仁也是要进学了。时间可真快。”   二皇子妃解氏这般感概道。   “也羡慕了大嫂。这都是为皇家添了四个嫡出的皇孙,如今大嫂又是怀上了。”二皇子妃解氏的眼神里,对着福娘里全是羡慕啊。   那目光够纯粹,真够热烈,看得福娘都是心慌慌。   “也是送子娘娘的恩赐。”   福娘忙回了一句,道:“二弟妹还年青,过些日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借嫂嫂的吉言。”   二皇子妃苦涩的回了这么一句。   “两位弟妹在谈什么?这般谈的也是热络。”寿安公主朱琳琅突然开了口,插进了福娘和二弟妹解氏的谈话中。   “大姐姐说笑了。咱们谈的无非就是些家常事儿。大姐姐在皇宫外住着,对燕京城里的热闹肯定更清楚。不如,大姐姐且给我们说些最新的市井消息才是。”   福娘把话头引到了寿安公主朱琳琅的身上。   这时候,福娘真不想跟二弟妹解氏谈了子嗣的事情。   谁让二弟妹解氏嫁进了皇家这些年,别说生个一儿半女,连怀都没有怀上了一胎。   福娘可不愿意去戳了二弟妹的心窝子。   那不是与人结仇了吗?   自然的这会儿,福娘就乐意让寿安公主朱琳琅是转移一下话题。   “燕京城里的事情?”寿安公主朱琳琅笑了,说道:“这趣闻可就是多子。就不知道了弟妹们想听了哪一桩?”   哦?   听得寿安公主的话,福娘来了兴趣。   燕京城乐趣子这般多吗?   话说,福娘怎么不知道啊。   “还望大姐姐讲一讲,让我且开开眼界。”   福娘笑道:“我可不想做了睁眼瞎,哪日人家聊起了燕京城的趣闻,我居然一问三不知,真真个要闹了笑话的。”   “去年,父皇开科取士,点中了三百名的举子。这等热闹,弟妹们是知也不知?”朱琳琅问道。   “这事情自然知道的。”   福娘笑回道:“永和二年的开科取士,这等大事情,哪能不知道?”   “那你们可听说了,有一位姓庞的举子中了进士后,被诚义伯府的仆人榜下捉婿。那一位庞进士在去年娶了诚义伯府的长房嫡出姑娘。宫里的黄淑妃,庞进士也得唤一声姑母。”   寿安公主朱琳琅继续笑说道。   听着跟宫里的黄淑妃有关了。   福娘来兴趣了。   不光是福娘认真听着。就是两位妯娌解氏、齐氏,也是纷纷认真的听了起来。   “今个入夏,有一妇人寻到了京城。自称是那庞进士在祖籍的妻子……”寿安公主朱琳琅继续说道:“这事情闹大了,黄淑妃也是弄得好没脸面。如今,还在养病呢。”   福娘假装着轻咳一声。   “大姐姐,我怎么听说了,那自称是庞进士妻子的妇人,是别人专门寻来抹黑了庞进士名誉的。目的倒也是达到了,今个儿简拔了翰林院为天子近臣时,庞进士头一个被人质疑了名声的问题,涮落了名额。”   “而且,庞进士在翰林院的清贵差事,都差点没保住。”   福娘说了她夫君朱高熙给她讲了这事情结果。   虽然,庞进士的名声是挽回来了,可错过了的美差,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   也是没查个清楚,那个妇人据说入了牢狱后,就是自尽了。这事情自然是成了一桩无头的公案。   “可这事情为何闹得沸沸扬扬呢?”   寿安公主朱琳琅继续报了料。   “那是因为那庞进士在祖籍时,确实娶过妻的。只不过,那妻子在庞进士中了举人时,一次回娘家时,意外落水而亡。”   寿安公主这话讲出来。   福娘愣了愣。   这时候,旁边的三皇子妃齐氏问道:“大姐姐的意思?那庞进士的妻子落水,不全是意外吗?”   “谁知道呢。”寿安公主朱琳琅说道:“诚义伯府为了洗干净家名的清白,在燕京城里,还是专门宣传了一回庞进士的深情款款。说什么在嫡妻死后,五年内,一直没再续弦。”   当然,五年后,庞进士中了举,成了进士老爷。直接就做了诚义伯府的东床快婿。   这话儿,谈到这里时。   有小宫人凑近了二皇子妃解氏的近前,讲了一翻话。   然后……   二皇子妃解氏就是差人去寻了徐嬷嬷。   稍后,福娘也知道了二弟妹离开的原由。   元晸殿的莲姨娘生产了。   这会儿,二皇子妃解氏是给婆母徐皇后报备后,回元晸殿去坐镇呢。   “唉呀,福娘,瞧瞧你们三个妯娌。我觉得,蕴娘倒是最忙碌着。”朱琳琅说了这话后,又是凑近了福娘近前,笑道:“当然,福娘你最有福气了。瞧瞧,今年我又要给你这个弟妹随一份礼。”   “瞧瞧,我膝下就瑞安一个孩子。得了你们一份儿的小儿随礼。”   “这倒贴了回去的,福娘你这儿啊,可就得五人份的。更加不肖讲了,福娘你跟大弟高熙的感情这般好。将来,指不一定,我还得随了更多的侄子侄女的小儿礼。”   寿安公主朱琳琅这般说说笑笑着,又道:“这倒也是好事儿。父皇、母后,肯定是盼着皇家的皇孙越多越好。”   这厢里,坤宁宫,还是非常热闹的。   福娘等妯娌姑嫂的,是凑近了聊天。   场中央,教坊司的歌舞还在继续。   至于皇子所,元晸殿。   二皇子妃解氏赶回去时,她没什么停留,不管了对她行礼的宫人们。直接往莲姨娘的住处行去。   等二皇子妃解氏到时,产婆已经在里面给莲姨娘接生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二皇子妃解氏在静静的等待着,别的女人给她的夫君生了子嗣。   她呢。   她在等待了这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   许久后。   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   在一道之后,又过了小半刻钟,又传来了一道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   二皇子妃解氏不意外,她心头想着:果然,是一对双生儿啊。可惜了,莲姨娘的身份不够,这一对婴儿那张侧妃、常侧妃是誓在必得的。   至于解氏自己?   她已经抚养了嫡子朱瞻仁,自然不可能再抚养了庶出的孩子。   嫡庶有别啊。   又过了片刻,产房的门开了。   两个奶嬷嬷分别各抱了一个包裹好的小婴儿,来向着二皇子妃解氏道喜了。 第216章   “恭喜二皇子妃, 贺喜二皇子妃, 莲姨娘生下了两位小郡主。”奶嬷嬷们的报喜声, 二皇子妃解氏自然听明白了。   原来莲姨娘生下来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对于二皇子妃解氏而言,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这样的话,张侧妃、常侧妃就不可能免费的得了一个儿子。   当然,这不对二皇子妃解氏是一个好消息。对于解氏抚养的朱瞻仁而言, 也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的父亲朱高晸膝下就两个儿子,一嫡一庶。   朱瞻仁是嫡子,且是养在继母解氏这儿。   庶子朱瞻义出生的月份不够好, 又养在生母柳庶妃的跟前。可以说,先天上朱瞻义就比嫡长兄朱瞻仁差太多了。   至于两位家世好的侧妃,这两位抚养了庶女, 对于解氏而言没威胁了,对于朱瞻仁而言更是没有威胁了。   “既然是夫君添了子嗣,这是大喜事。”   二皇子妃解氏对身边的陪嫁嬷嬷点点头, 笑道:“元晸殿内的众人皆赏。嬷嬷,派人去坤宁宫报喜。当然,乾清宫那边也让人去报了喜。”   “诺。”   嬷嬷自然是应了诺。   二皇子妃解氏大概在奶嬷嬷的小心护持下, 看了一眼两个庶女。尔后, 就是对旁边同样等候着的张侧妃、常侧妃笑道:“两位妹妹,且是瞧一瞧吧。等着满月宴一过,自可由得两位妹妹抚养了夫君的这两个女儿。”   张侧妃、常侧妃面上带着笑容, 自然是谢了二皇子妃解氏,然后,一人搂了一个小女婴,是小心的抱了抱。   在心里面,张侧妃、常侧妃还是失望的。   二位侧妃都是可惜着,这莲姨娘怎么生下来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   若是儿子,两位侧妃自然是各白得了一个皇孙抚养。   当然,不是儿子亦无妨。她们还年青,总盼着将来能再生了亲生的。这皇孙女也成,抚养在了膝下总归是一个暂时的依靠。   对于抚养了皇嗣的皇家女眷而言,那待遇还是不同的。   就在屋外的几人,在廊道下说说笑笑时。   屋内,突然传出了惊呼,尔后,又是哭声。   不多时,屋外的二皇子妃解氏等人是知道了,究竟出了何事?   “莲姨娘产后血崩,人没了。”   陪嫁嬷嬷进去瞧了情况,本来是去说了赏赐的,结果瞧着这情况,自然出了产房来给二皇子妃解氏报了信儿。   这会儿,二皇子妃解氏正和张侧妃、常侧妃谈了洗三之事呢。   一听这消息,二皇子妃解氏心头略过了各种的想法。最后,她还是一咬牙,说道:“暂时封了这消息。至少,等待今日的宫宴结束后,再是报上去。”   “至于莲姨娘的后事,按规距办吧。”二皇子妃解氏对陪嫁嬷嬷交待了这话后。   她的目光望向了张侧妃、常侧妃,二皇子妃解氏说道:“张妹妹、常妹妹,既然两个女儿由得夫君做主,由你二人抚养了。如今的情况下,莲姨娘这生母不在了,暂时由得你二人各自领一个女儿回去吧。相应的奶嬷嬷和侍候的宫人,我让人给你们一一安排好。”   “今日这情况下,二位妹妹且受累一下了。”   二皇子妃解氏这般讲了。   张侧妃、常侧妃哪还会有什么拒绝的。   自然是二人也是应诺。   等待这莲姨娘的过逝的事情理个头绪后,二皇子妃解氏才是回了正屋,她准备歇一歇。她这会儿,头疼着。   这时候,宫宴已经结束了。   陪嫁嬷嬷瞧着二皇子妃解氏的疲乏,劝道:“皇子妃,要不,您先歇一歇吧。”   “算了,我会这儿想一想事情。”   二皇子妃解氏拒绝了嬷嬷的提议,她是闭目养神。   约是过了许久,二皇子妃解氏是睁开了眼睛,她说道:“嬷嬷,你觉得这莲姨娘的过逝,是不是上头的意思?”   二皇子妃解氏的手,指了乾清宫和坤宁宫的方向。   陪嫁嬷嬷听了这话,回道:“奴婢也猜不准。”   在元晸殿里,二皇子妃解氏可谓是用足了心思。可万万想不到的,莲姨娘还是中了招。别说什么产后血崩,二皇子妃解氏让人查了。   那莲姨娘死的够蹊跷的。   至少,解氏会这般怀疑,完全是弄死了莲姨娘的人,手段特利害了一些。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罢了,罢了。”   二皇子妃解氏也不想追究了。还追究什么呢?这事情她半点儿好处也没有的。更何况,莲姨娘生下来的两个女儿,也是便宜了张侧妃、常侧妃。   在二皇子朱高晸归来后。   他是带着一身的酒气,到了正殿小歇。   二皇子妃解氏就是对夫君朱高晸讲了讲,她对莲姨娘后事的章程。朱高晸淡然的听着,听后,就回了一翻话,道:“我信你的,蕴娘,全由得你操办就好。”   “至于莲姨娘?不过一个妾,还是看了两个孩子的份儿上,给些体面就是。”   朱高晸那等情薄的态度,让二皇子妃解氏本来看淡了莲姨娘一事,这时候也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了。   因为,二皇子妃解氏还算得熟悉了二皇子朱高晸的人。   她从二皇子这位夫君的神情上,还有眼神里,看不出了半分的对枕边人的感情来。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莲姨娘好歹给朱高晸生了一对女儿呢。   当初,在外面时,据说莲姨娘也是一个得宠的。   二皇子妃解氏对于朱高晸这位夫君的薄凉本心,那是心头跟塞了一块冰一般的凉个透儿。   “既然夫君你讲了,我便是接章程办了事。”   “就是两个孩子,如今虽然是由得张妹妹、常侧妃抚养着。到底是夫君的孩子,还得需要孩子取了名儿?”   二皇子妃解氏又是谈了关于娶名字的事情。   “哦。”   朱高晸挑一挑眉。   “一时我倒也没想起来。蕴娘,你可是有什么好的名字?”   朱高晸随口问了一句。   “好的名字?”二皇子妃解氏是想了想,道:“女儿家,就是取个喻意好的便成。求的就是平安喜乐的。”   “既然蕴娘你说了,平安喜乐为好。那这两个女儿的名字,一个就叫安娘,一个就叫乐娘吧。”朱高晸顺着二皇子妃解氏的话,干脆利落的借了对方的主意。   “朱安娘,朱乐娘,也是好名字。”解氏笑道:“我先代两个孩子,谢谢夫君给娶的好名儿。想是张妹妹、常妹妹听了这等好名儿后,也是高兴的。”   “嗯。”   朱高晸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当晚,端午节的晚宴。   皇宫中的这一场是家宴,没有外人,全是皇家的直系一家子。   永和帝、徐皇后就是知道了,他们添了一对皇孙女。那一对皇孙还有了名字,是次子朱高晸取的名儿,一个叫朱安娘,一个叫朱乐娘。   徐皇后对二儿媳妇解氏夸了两句,还是专门给了赏赐。   当然这赏赐给的人,除了解氏外,就是两个皇孙女。   为什么给了解氏?   这颇是让人不解的。   不过,朱高晸看着媳妇的眼神还是蛮友善的。   在这一场家宴结束后。   福娘这个孕妇没心思管了其它的事情,就是和夫君朱高熙同行,领着四个儿子一起回了元熙殿。   这一天,累得慌。   当晚,福娘自然是早早了歇下了。   对于元晸殿这个隔避发生的一些事儿,当时是没心思管的。   直到次日,福娘歇好了精神,也是缓过来了。才是由得嬷嬷讲了讲元晸殿的事情。   “哦?”   福娘听完了嬷嬷的讲述,笑说道:“二弟妹可真够贤惠的。那两位侧妃是好运道的,各自是白捡了一个女儿抚养。”   “就是安娘、乐娘这两个小侄女的生母,那莲姨娘是注定可惜了。”   福娘又不傻,什么产后血崩?   瞧着有些让人怀疑啊,这莲姨娘是不是谁下了手啊。   不过,既然婆母徐皇后赏了二弟妹解氏,那就说明了,解氏这位二弟妹的手应该挺干净的。不管了,元晸殿的事情,福娘也没兴趣听太多了。   “嬷嬷,瞧着夏天一晃而过,就是秋季到来。”   “我瞧着,我今年也是要生了孩子的。应该预备上的东西,还是要早早备起来。特别是孩子的奶嬷嬷。”   福娘各关心的事情,自然是肚子里的孩子。   “皇子妃您放心,一切都是按着您的章程走,半点儿也误不了事情的。”   白嬷嬷保证了话儿。   当然,这也是肯定的。   她的主子可是大皇子妃,这腹中又是皇嗣。哪容得了半点的差迟?   这真是谁出了差子,不说大皇子的怒火?还有四位皇孙的怒火。哪处都不是那些宫人们惹得起的。   特别是徐皇后对大皇子妃的看重。   宫人人人都晓得的。   “那便是好。”   福娘说了这话时,还是伸手抚了抚小腹。   她心情挺不错的。   这一胎是她的第五个孩子。   福娘想到这儿,就笑道:“也不知道这一胎的孩儿,是男是女?”   “其实,我是盼着一个女儿的。倒底儿女双全,就是人生圆满了。”福娘也盼望着,她有一个小女儿,将来,由得她宠着,她夫君宠着,她的四个儿子宠着。 第217章   她的小女儿, 她张福娘的小女儿, 必然会是最幸福的女孩儿。   “皇子妃这等有福气的贵人, 必是能心想事成。”嬷嬷笑着捧了话儿。福娘听后,笑道:“我也是这般觉得的。这一胎,总有一种感觉,就觉得像是怀上了一个女儿。”   “就盼她生下来后,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福娘一边抚着小腹, 一边非常温柔的说道。   “对了,嬷嬷,两个小侄女安娘、乐娘洗三的礼,您是先备上。到时候, 咱们也得送了贺礼。”福娘对嬷嬷交待了话道。   “皇子妃放心,漏不了这事情的。”   白嬷嬷笑着回了话道。   “那就好。”   福娘也是笑回了话儿。   说了小会儿话,福娘心情也不错。这时候, 还在辰时的尾巴上呢。外面的天气微暖,还不到炎阳烈烈之时。   福娘瞧了瞧,笑道:“感觉你精神着。嬷嬷, 咱们且去逛逛园子吧。”   身为孕妇,福娘还是注意适量的运动。   元熙殿并不大,这地方逛久了, 福娘心头总有些压抑感。原来还没什么感觉的, 不知道为何?怀了这一胎后,她就是总想自在想。   常常去逛一逛园子,打发一下那等心底的压抑的感觉。   “诺。”   白嬷嬷应承。   福娘搀扶着白嬷嬷出了元熙殿, 这身边跟随的人可不少。   福娘怀孕了,她还是注意着安全的。这前面有人,后面同样有人。去哪儿,这般周全了,都算得安全的。   毕竟,宫里可没有奔跑着的宫人,来冲撞了什么的。   就是真有那等没规距的,事实罚了一回事儿。这福娘嘛,却是不惧怕的。就她身边这等围着侍候的宫人,就够着保护她和腹中的皇嗣了。   出了元熙殿。   到了御花园,小小的散散步。   一圈儿逛下来,也是舒缓了情绪。   等待再一次回了元熙殿时,已经是瞧着外面天热了,她一个孕妇自然不想被太阳晒狠了。   回了元熙殿。   福娘刚刚落坐儿,准备听着宫人给弹个琴,养养胎呢。   有妯娌来窜门了。   三皇子妃齐氏的到来,福娘还是奇怪的。   不过,也是面带欢喜,迎了三弟妹齐氏的到来。   “来,三弟妹请坐。”   福娘招呼了话。   都是多年相熟的人,大家彼此都了解。倒也没客套什么。   落了坐。福娘请吃了茶。   当然,是三皇子妃齐氏吃茶,福娘是喝得羊奶。   “大嫂气色真好。”   “瞧着让羡慕得紧。”三皇子妃齐氏开场白,就是一头儿的好话。   “三弟妹这话儿,我爱听。至于说了气色好,那是因为我心安生,吃什么都觉得香甜,故而多用几碗。这不,气色自然就显得不错。”福娘捂嘴笑了,回了这话道。   “我来,也是有事情想托了大嫂。”   三皇子妃齐氏是说了来意,她道:“瞻礼今年就满四周岁了。瞧着,跟瞻礼同一天出生的瞻贞侄儿,都进南书房进学了。夫君那边也是近日里,对瞻礼的学业让了心。”   “我听夫君的意思,想今年待瞻礼满四周岁后,就让瞻礼去南书跟侄儿们一起读书。”三皇子妃齐氏说这一席话时,脸上还算有着笑意。   “那瞻礼侄儿呢?他年纪尚小,可是乐于去读书?”福娘倒是觉得,三弟、三弟妹也真是够重视孩子的学习。   就她家的瞻贞,她是不乐意让这个儿子去进学的。   奈何她家瞻贞是死活自己要去了,说是非得跟哥哥们在一起。   福娘能如何?   福娘这个当娘的,也很无奈的。   她说了她的真心话,八成别人是不会相信的。反而会觉得她这个当娘的娇情。毕竟,这世道就讲究一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哪个当爹娘的不是盼着孩子早早进学啊。   事实上,福娘也高兴孩子爱读书。   只是,她就是觉得孩子太小,读书太早了,负担太重嘛。   可瞧着进学了的朱瞻贞小盆友是混得如鱼得水,福娘也不唠叨了。因为,她儿子自己高兴,她当娘的,还能如何啊。   只能看着孩子去自己努力读书,把读书习武当玩儿的事情。福娘估摸着,还真的不会太多。毕竟,就瞻贞的活泼性子,那可是跟一个猴儿一样。   “瞻礼那孩子,就是一个听话的。”三皇子妃齐氏笑道:“他听得去长辈的教导。我瞧着夫君说的在理,也是同意了瞻礼去南书房进学。”   三皇子妃齐氏是亲娘。   这亲爹亲娘都同意的事情,福娘更不会多话了。   于是,福娘就是拉着妯娌讲了那南书房进学,孩子去了得准备些什么,注意些什么。总之,这些关于孩子的事情,一对儿妯娌是谈了起码有一个时辰。   谈了这般讲,两人还是兴犹未尽呢。   “唉呀,这一回,是累得大嫂多帮忙了。”   “听大嫂讲这般多,我是受益匪浅啊。”三皇子妃齐氏还是非常受用的样子。那等态度更是真诚着。   “瞻礼也是我的小侄儿,我也盼着那孩子进学后,学业精进。”   “再说,三弟妹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家瞻元、瞻亨、瞻利、瞻贞皆在南书房进学,还有大姐姐家的瑞安也在,这般多的小孩子一起读书,想来,一堆儿的小孩子们,他们一起学习气氛必然是不错的。”   福娘这般一讲,三皇子妃齐氏一听,也是觉得不错的。   到底三皇子妃齐氏还是觉得她膝下够单薄的。只有瞻礼这么一个儿子,在元孜殿中,儿子也挺孤单着。   若是去了南书房,能同更多的哥哥们一起读书,确实是不错的事情。   永和三年,夏六月。   在朱瞻贞、朱瞻仁、朱瞻礼、朱凤娘过了四周岁的生辰后。   朱瞻礼这位元孜殿的嫡子,也是去南书房进学了。   若说原来吧。   只朱瞻贞一个皇孙去进学,还不算是显眼。如今朱瞻礼也去了,朱瞻仁就是为了出来。毕竟,这三个皇孙的年纪同样大的。   这事情让元晸殿的朱高晸知道后,他的脸色特别的难堪。   朱高晸这一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他比哥哥弟弟差。结果倒好,他的儿子就是比不上了侄儿们。   夏日的午后。   朱高晸从衙门归来时。   瞧着正屋院中,没有午睡,而是满廊道乱窜着跟小太监们玩了捉猫猫的嫡子朱瞻仁,朱高晸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朱瞻仁还是非常怕他爹的。   瞧着亲爹脸黑了,也是老实了下来。   二皇子妃解氏本来在小憩,由得嬷嬷唤醒后,听说了院中发生的事情,就是沉默不语了。她这个后娘不好当。   朱瞻仁她管严了,有人会嘀咕。   朱瞻仁她管松了,同样会人有不满啊。   众口中难调,后母例来就不是好当的。毕竟,自己的亲儿子,罚了也就是罚了,打了也就是打了。一个孝字压头,亲娘再是罚了,肯定是罚在儿身,痛在娘心上的。   奈何朱瞻仁不是二皇子妃解氏亲生的。   解氏能如何?   更多的时候,她是把朱瞻仁捧着,捧着宠爱。   就盼着这个嫡子将来,看她养育一场的份上,懂得孝顺了她这个嫡母。   “梳妆吧。”   解氏让宫女侍候着梳妆好后,打理妥当了,才是去了正屋。   二皇子妃解氏一到了,就发现了嫡子朱瞻仁就跪在了正屋中。那上首坐着的,正是二皇子朱高晸。   “瞻仁可是哪儿做错了?惹了夫君生气。”   二皇子妃解氏上前,给二皇子福一个礼,道:“望夫君莫生气,您可是家中的主心骨,您生气,万一气坏了,瞻仁这孩子可不得后悔万分?”   “夫君,瞻仁年纪小,若哪儿不当的,您是讲出来。我往后必然盯紧了,不敢再让他犯了第二次。”   二皇子妃解氏一边说了一席话,一边小心的打量了二皇子朱高晸的神情和眼色。   见朱高晸没开口。   二皇子妃解氏就对嫡子朱瞻仁说道:“瞻仁,快向你爹赔礼,下一回,必然不再犯同样的错了。”   “爹,儿子错了。”朱瞻仁听得嫡母的话,认错是顺溜儿的。   其实,这孩子年纪尚小,他至多就是玩儿闹儿。他是真不知道,他哪儿错了?   明明在院中玩得好好的,爹来了,他就被罚了。   这稀里糊涂里,朱睚仁心头可委屈了。   可委屈又如何?   亲爹说他错了,没错,那也是错了。   在元晸殿中,朱瞻仁是嫡长子,是朱高晸的头一个儿子。特别是朱瞻义出身前,更是唯一的儿子。   这元晸殿中,除了亲爹朱高晸敢罚他。除此之外,谁也是捧着他的。   在这等情况下,皇家的皇孙又不傻。朱瞻仁小小头脑中,也是明白一个道理的。他爹最利害,他爹的话一定得听。   于是,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   朱瞻仁从小到大,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爱玩儿闹儿的。在他爹朱高晸眼中,就是一个胆儿不大的。   “既然知道错了,起来吧。”   朱高晸在嫡妻解氏给了梯子面前,也是就着下了。毕竟,他这会儿也气消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他也是明白过来了。   儿子朱瞻仁还真没错什么。至于嫡妻解氏吗?朱高晸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嫡妻好好谈一谈了。 第218章   二皇子朱高晸和二皇子妃解氏谈什么?   自然是谈了关于嫡子朱瞻仁的进学问题。   在这一件事情上, 解氏是立场不坚定的。由得二皇子朱高晸拿捏与做主了, 于是, 继朱瞻礼进学后,朱瞻仁也是被亲爹塞进了南书房里读书去。   永和三年。   秋。   刚入秋,燕京的皇宫内,出了一件事情。   德妃病逝了。   德妃李顺姬是高丽送来大周朝,专门为了跟皇家和亲的。这位宗女突然的病逝, 倒也是一桩的稀奇事情。   元熙殿。   福娘知道了这一起子事情后,也是奇怪的。   “德妃娘娘过了六月,这一病不起的,如今说没了就没了。到也是可惜了。”白嬷嬷说了这话后, 瞧着福娘的神色有些怪异,忙劝道:“皇子妃不用在意了德妃娘娘的事儿,后宫有皇后娘娘做主呢。”   “再则, 德妃娘娘是高丽的女子。这说明了,德妃娘娘福薄,不能多多侍候了圣上和皇后娘娘这等贵人。”白嬷嬷这劝话, 福娘听后,笑了笑,回道:“嬷嬷, 你且宽心, 我与德妃母没太深的交情。”   “就如嬷嬷讲的,后宫的事儿,我哪能多管了。”   福娘嘴里这般讲, 心里却是奇怪的。   德妃身体一直不错,怎么说病了就病了,说没了就没了。   瞧一瞧,父皇永和帝的后宫,也是不平静啊。   这才选秀多久啊,一下子就没了三个后宫的嫔妃。   啧啧,选透时,册封了七人,如今没了三人。真是的,接近一半的死亡率了。   永和三年。   秋。   十月。   今年推广的蕃薯是大丰收的季节。   永和帝非常喜悦。   当然,跟着种植了蕃薯的朝廷高官以及勋贵人家啊,只要搭上了这一班风的家族,全是欢喜的很呢。   谁让蕃薯的收获太大呢。   这等蕃薯神物当做粗粮放到市场上,与细粮之间的对换。那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操作操作好了。   百姓得实惠能吃蕃薯填饱了肚子,种植蕃薯的高官、勋贵人家得了钱财富贵。   事实上就是蕃薯能煮、能蒸、能烤,能当菜吃,也能当粮吃。甜甜的味儿,在这个缺了糖的时代,这等味儿让百姓食之,也是觉得美味的。   当然,最最主要的还是产量,产量高啊。   至于保存。   蕃薯储存在地窖中,可以吃到来年的夏天。   蕃薯做成薯条,也是农家的过年零嘴儿,图个甜味儿喜庆。   当然,若是还想保存得更久的话。那就是做成了蕃薯淀粉、蕃薯粉条,只要晒干不受潮,那就真是放个几年,拿出来照样可食用。   在大朝会上,永和帝大喜。   对着满满的收获,还有官员与勋贵们的吹捧,那等拍马屁的折子太多了。永和帝都是看腻了。当然,嘴上还是要批评两句的。   可心里,永和帝非常受用。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种植蕃薯这事情,大有利可图。   永和帝的皇位更稳当了。   于是,永和帝大手一批,表示蕃薯这物不能谨谨的限于了燕京直管的顺天府。这能限于他这位帝王的眼皮子下。   这还是要继续推广的。   当然,还是原来的策略,不是忙碌的就上马,全天下推广了。   大周朝开国不过三位皇帝。当然,永和帝不承认了宣惠帝。在官方的说法,就是开国才到第二位皇帝永和帝临朝治世。   这等盛开之始。   蕃薯这等神物就是没出现,那也是海内升平,和乐融融,民风纯朴,吏治清明的。   总之,这等时候,蕃薯的推广,不能急,不能急。   永和帝看得出来。   这是官员和勋贵们有私心啊,想捂嘴蕃薯大加谋私利啊。   不过,永和帝没追究了什么。   这位帝王着想于天下。帝王很清楚,人皆有私心。所以,把蕃薯这一物暂时在上层的家族中种植推广,也是可以的。   慢慢的由得天下百姓瞧着这蕃薯的好。然后,再是一步一步的朝下层推广。   上行下效。   这等效果虽然慢,却会非常的显著。   为何?   因为老百姓实在。没见到实际的利益前,你就是把蕃薯吹捧得上天了,没见着蕃薯的大收成,百姓他也不会信的。   人误地一季,地误人一年。这老百姓的生活,就靠着地里的那点子收成。   一季地误了,收获少了,那可是让老百姓饿肚皮的。   永和帝自然治理过地方,所以,他宁可推广蕃薯慢了,这步子的基调也得稳了。稳步增长,在永和帝眼中,也是妥当的。   万里山河,何其辽阔。   治理天下,更是急不得。治大国若烹小鲜,细火慢熬,才能见真味。   十月十日。   天晴。   朝食后,福娘照常去御花园散步。   福娘散步时,遇上了来逛园子的三弟妹齐氏。齐氏的身边,还跟着两个挺了大肚子的女子。福娘粗粗扫了一眼。   福娘妯娌二人见了平礼。   在三弟妹身后的两名女子是恭敬的给福娘行了礼。   “你等有孕在身,不必多礼了。”   福娘也是怀孕的人,倒没为难了对方的意思。特别是这两名女子的身份,太明显了。哪怕见面少,福娘不认识了这两人。也猜测得出来啊,这两名女子就是三弟朱高孜的妾。   “谢大皇子妃。”   那两名女子谢过礼后,规距的站到了三皇子妃齐氏的身后。   福娘这时候的目光是注意着三弟妹齐氏。   “咦,今日怎么没见着三弟妹领了凤娘出来逛园子?”福娘可是清楚的,三弟妹齐氏到哪儿也是喜爱带了女儿朱凤娘的。至于三弟妹齐氏的嫡子朱瞻礼去南书房进学了。这会儿,小侄儿朱瞻礼还在读书呢。   “凤娘那孩子这会儿在学女红,不乐意出来逛。我就顺了她的心意。”三皇子妃齐氏笑着回了一话道。   “凤娘还这般小,就是开始学女红了?”福娘挺吃惊的。   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就是拿针线,话说,容易扎着手吧?   “她乐意,且随她吧。也不掬她学会什么,就是玩个乐趣。”三皇子妃齐氏淡然的说道:“她一个皇子的女儿,将来还能缺了绣娘不成?就是随意摆弄一下,寻个爱好。”   “三弟妹你这话,倒是在理的。”   福娘赞同了这话。   皇家的皇嗣,哪会缺了侍候的人。   寻个爱好当乐趣,就当是陶冶一下情操吧。   妯娌二人说了小会儿的话,福娘告辞了。她每天逛园子的时间并不久,这般聊了小会儿家常,她也是准备回元熙殿了。   福娘离开后。   三皇子妃齐氏对身后的两名女子说道:“我记得,你们的产期是在下个月吧?”   “回皇子妃的话,确是如此。”   两名女子里,脸型比较温柔的那一位回了话。她穿着一件粉红的宫妆,倒是一个美人儿。至于另一位,穿着湖绿的宫妆,显得人是精神些。比起粉红宫妆的丽人,少了两分的娇柔。   这两名三皇子的妾,粉红宫妆的丽人姓全,如今被人称一声全姨娘。   另一位姓鲁,被人称一声鲁姨娘。   “太医讲了,你们孕妇也是需要适量的活动。”   “我盼着,你二人能给夫君誔下了健康的子嗣。放心吧,我且搁了话在这儿,你等若是平安的誔下了皇孙。到时候,我亲自去求了母妃,给你等一个庶妃的位置。等着皇孙去南书房进学了,一个侧妃的位置也不是没可能的。”   三皇子妃齐氏的脸上还是淡然的神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全姨娘、鲁姨娘二人心潮澎湃啊。全姨娘、鲁姨娘什么出身?   就是被人献给了三皇子的礼物。   她二人能怀上了皇嗣,被纳进宫内,就是过了明路的身份。   之前二人一直是踹踹不安的。就怕哪儿出了差子,惹了三皇子妃的不顺眼。如今听得三皇子妃给了一个美好的前程。   如今三皇子妃齐氏开出来的价码,真够高的。   要知道,二位姨娘目前还是侍妾的生份呢。更肖说,庶妃、侧妃呢。那等皇家玉碟上认可的身份,两位姨娘自然巴巴盼望着的。   “谢皇子妃的恩典。妾等感激不尽。”   “皇子妃的恩德,妾等永生永世不敢忘记。”   两位姨娘这会儿,自然是恨不能赶紧捧好了三皇子妃齐氏的臭脚。总之,都是想得了三皇子妃齐氏的欢心。   三皇子妃齐氏呢。   听得两个姨娘的话后,就笑了。   三皇子妃齐氏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元孜殿吧。你二人啊,目前的主要事儿,就是平平安安的生下皇嗣来。”   有三皇子妃齐氏的话,全姨娘、鲁姨娘自然应了诺。   于是,三皇子妃齐氏一行人,也就是回了元孜殿。   元熙殿。   福娘刚回了屋。   她就是感觉到了小腹坠坠的。   因为生了四胎的经验,福娘唤了嬷嬷,说道:“嬷嬷,我感觉我是要生了。去传了太医和产婆,应该备上的,都备上了。”   这会儿,福娘精神头不错,还是有心情吩咐妥当了后续的事情。   更甚者,她让厨房煮上了一碗鸡丝面。   福娘准备吃得饱饱的,然后,平安的生下来腹中的孩子。 第219章   等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兄弟从南书房告假, 回到元熙殿等待了亲娘生弟弟又或是妹妹时。   彼时, 福娘刚刚吃完了一碗鸡丝面。   于是, 四兄弟在院外等待着。   福娘在产房内,这会儿,她却是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不闹腾了。然后,她没有要生孩子的感觉了。   一时间,福娘好尴尬。   倒是产婆确认了, 回话讲福娘这是要生了。   只不过,好像肚子里的孩子不急啊。于是,福娘在白嬷嬷的搀扶下,又是在产房内慢慢的走动了起来。   等着徐皇后到了元熙殿时。   福娘生了。   没错。   徐皇后到了时, 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在产房内,产婆们正在收拾了一切。至于刚出生的小婴儿,也是收拾好后, 包裹得妥当了。奶嬷嬷就是抱着小小的婴儿,到了福娘的榻边。   “恭喜大皇子妃,生了一位小郡主。”   奶嬷嬷笑得跟一菊花一样的灿烂。   福娘听后, 也是笑得开心。这一胎生得非常的顺利。这肚子里的这个小女儿,真是一个乖巧的。虽然,她似乎慢了半拍。   但是, 福娘这一回没遭了一点儿的罪。顺利的就跟喝一盏茶一般, 她没啥感觉的孩子就是平平安安的誔生了。   “太好了。”   “这真是一个会心疼她娘的孩子。”   福娘对白嬷嬷吩咐了话,道:“嬷嬷,记得元熙殿的所有人, 全是赏赐三个月的月例钱。”   “给孩子接生的产婆,再加赏了。”   福娘这时候精神头不错。   白嬷嬷听了福娘的吩咐,自然是应诺了。   “去外面报喜讯儿吧。”   福娘又对白嬷嬷吩咐了话道。   “诺。”   白嬷嬷应承了。   稍后。   院外的廊道下。   徐皇后,以及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兄弟,这五位就是见到了奶嬷嬷专门报出来的小婴儿。   “恭喜皇后娘娘,大皇子妃誔下了一位小郡主。”   奶嬷嬷贺喜了话。徐皇后自然是小心接过了这个小皇孙女,还是仔细的打量了。尔后,笑得开心的道了赏赐一事。   这等了赏,在场的人自然都是跟着恭喜了话。   旁边的朱瞻元四兄弟,也是目光打量了新出生的小妹妹。   “咦,大哥,你瞧瞧小妹妹,这出生就是长得漂亮。真不像四弟当初刚出下来时的那般丑啊。”朱瞻亨先是嚷嚷了话道。   一听这话,朱瞻贞小盆友就是不高兴了。   “二哥,你怎么能打击你亲弟弟呢?”朱瞻贞指了指自己的小脸蛋儿,说道:“我继承了爹娘最好的容貌优点。像极了皇祖父和皇祖母一般的出色,我这等相貌长大了,定然是堂堂的美男子。”   朱瞻贞表示,二哥丑化他的话,绝对不容许继续下去的。   “呵呵。”   朱瞻亨对四弟冷笑两声。   “好了,瞻贞,你二哥的话,也是实话。你刚生出时,确时挺丑的。可慢慢长大了,就是像皇祖父和爹一样英俊了。”朱瞻元这时候说了这话,然后,望了二弟朱瞻亨又道:“瞻亨,莫笑话四弟。”   “你刚出生时,跟四弟一样丑。”朱瞻元望着二弟,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好汉不提当年丑。”朱瞻亨看懂了大哥的意思,就是上前搂住了四弟朱瞻贞笑,说道:“四弟,咱们兄弟如今都是英年俊才,就不提小时候的丑事了。”   “三弟,你说二哥这等宽容大度的做风,是一个男子汉的心胸,是吧?”   朱瞻亨把目光瞄向了旁边一直安静的三弟朱瞻利。   “三哥。”   朱瞻贞从二哥手下挣脱,他脱离了二哥的魔掌后,就是凑到了三哥身边。然后,跟三哥一起看小妹妹。   “二哥,小妹妹长得真俊。”朱瞻利这个三皇孙回了似事而非的话。   总之,朱瞻利不打算得罪了二哥,免得二哥把从四弟身上的目光转移了他身上。当然,更不会惹得四弟哇哇叫唤。   “皇祖母,小妹妹长得真漂亮。”朱瞻元对着祖母笑道:“可惜爹还不归来。若不然,爹给妹妹取个名儿就好了。”   “你爹不在,皇祖母在呢。”   徐皇后笑了,她轻轻哄了怀中的小皇孙女,笑道:“既然是皇祖母的嫡亲孙女,就由皇祖母给取个小名儿吧。”   “她是你爹娘的心肝宝贝,也是你们兄弟的嫡亲妹妹,莫不如就叫如意。一辈子盼她过得顺心如意、事事能吉祥如意。”   徐皇后说了一个长辈对小孩儿最大的祝福。   朱瞻元笑道:“如意、如意,真是好名字。爹娘知道了皇祖母给小妹妹取的名字,一定非常的开心。”   当然,朱瞻元更清楚的是,小妹妹的名字由皇祖母取的。那么,皇祖父一定会更疼爱了这个妹妹的。   想到这些,朱瞻元的目光深沉了起来。   朱瞻元不会忘记了,前一世,他的皇祖母早早就去世了。   可这一世,他的一些情报中,一直打探不到了皇祖母有什么病因?   一些往事的查寻,也就是当年皇祖母在怀上了父亲时,似乎受过一回磨难。那么,皇祖母的早逝,与那有关吗?   朱瞻元在皇宫的情报,更多的时候,还要受限于皇祖父的势力。   哪怕知道了一些轨迹,可是朱瞻元就是查不到更多的东西。因为如此,朱瞻元也是挺苦恼的。   在朱瞻元的眼中,皇祖母真是一个慈爱的祖母。   他也是盼望着皇祖母长命百岁的。   正因为如此,朱瞻元最近的心情有些低落了。病逝,病逝……   这真是皇祖母去逝的原由吗?   可如今瞧着皇祖母的身体是非常的健康啊。太医院请的平安脉,朱瞻元是看过了,也完全没有问题的。   朱瞻元目前查不到问题,他只能默默的忍耐了。   朱瞻元有时候都是怀疑,是不是前一世的一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呢?   永和三年,十月初十日。   元熙殿的大皇子妃张氏誔下了一位皇孙女。然后,这个喜讯报到了朱高熙的身边时,他是欢喜坏了。   彼时,朱高熙就是从衙门里翘班了。   他要回了元熙殿,去瞧一瞧他刚出生的小闺女,以及看望了受累的妻子。   等待朱高熙回了元熙殿时。   福娘是睡着了。   于是,朱高熙能看到的,就是围在了小闺女身边的四个儿子。   朱高熙问了白嬷嬷,关于妻子福娘的情况。得知了这一胎小闺女的小闹腾,朱高熙那叫一个得意啊。   他就觉得他闺女好,多心疼她娘啊。   “备好吃食,等福娘醒了,赶紧送来。”   朱高熙交待了话。   “殿下放心,一切都妥当着,绝对不敢有半分怠慢了皇子妃和小郡主的。”白嬷嬷说了这话后,还是笑说道:“恭喜殿下。”   “皇后娘娘给小郡主取了小名儿叫如意。”   “圣上更是下了圣旨,册封了小郡主为宁国郡主。更是将顺天府下辖的宁国县封赏给了小郡主为食邑。”白嬷嬷这话一说出来。   朱高熙都吃了一惊。   “圣旨已经传诏到了元熙殿?”朱高熙觉得,这惊喜来得太快,他受惊了。   “自然是。传诏的天使刚走呢,殿下你就归来了。”白嬷嬷也是乐呵呵着。毕竟,她的主子得圣上、皇后娘娘的看重啊。要不然,宁国郡主哪会这般得宠呢?   这还不是圣上、皇后娘娘表示出了对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夫妻的看重吗?   朱高熙摆摆手,又问了话,问了可还有其它的惊喜。   一次来吧。   朱高熙表示,他受得住。   结果,白嬷嬷善善一笑,表示没有了。   朱高熙这一回,倒是在和四个儿子关心了一回后,坐那儿瞧着四个儿子继续围着小闺女讨论些什么呢。   他呢,他这个亲爹坐旁边,一边看着儿女们一堆儿的都在一起,心里舒坦。一边又在暗暗思量着,某些猜测。   父皇、母后,为何会突然这般看重了小闺女呢?   母后是赐了名叫如意。   父皇就是赏了食邑,册封小闺女为宁国郡主。   幸福太突然,朱高熙这等性子的免不了多想几分啊。   不过,朱高熙没多想太久。   因为,睡了小会儿的福娘醒来了。夫妻再相见,他们又多了一个女儿。这时候,许是母女的心灵感应。   如意郡主也是醒来了,小婴儿的哭声“哇哇”的喧告了,她饿了。   对于当娘的福娘而言,给小婴儿喂奶什么的。她也不是头一回。倒也是在轻车驾熟了。   于是,这一翻闹腾后。   吃了一顿奶的如意小郡主,就是被顺了奶后,呼呼的继续睡觉了。   这时候,四个儿子被福娘夫妻打发着,继续上学去。小孩儿的学业,不能用家庭当借口,翘学什么的不太好。   朱瞻元对亲爹娘话表示,真正的原由是如此吗?   明明是夫妻恩爱,不想要蜡烛在旁边碍眼吧?   倒是朱瞻亨非常高兴的拖走了四弟,且表示上学好啊。然后,朱瞻贞小盆友从二哥的魔掌下挣开,去找老好老好的三哥了。   朱瞻元站出来,对爹娘表示了一通话,然后,领着三个弟弟继续去南书房当三好学生了。 第220章   剩下来的福娘夫妻, 自然是相视默默无言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夫妻最后, 皆是宛尔一笑。   “如意真漂亮。”   这话,朱高熙赞得实在。   如意这位小郡主出生时,不像她的四个哥哥,刚出生时跟猴子一样的丑。这小郡主出生时,却是白白嫩嫩的一团儿, 那小脸蛋儿特挑着爹娘的好处长,看着就让人喜爱了。   “许就是这孩子长得讨人喜爱。母后给赐了名,父皇赏了食邑。”   福娘笑着回了话道。   “倒是我问了瞻元、瞻亨、瞻利、瞻贞四兄弟,问他们身为皇孙都没有食邑, 可是羡慕妹妹了?”   福娘这般说了话。   朱高熙提了精神头,他问道:“哦,这四个孩子如何讲?”   “瞻元保证, 将来必然带领三个弟弟,给妹妹挣来了更多的食邑。绝对不缺了如意的那份嫁妆。”   福娘说到这儿,就是噗呲一声的乐了。   “瞻元是一位好兄长。”朱高熙也表示长子确实哪儿都好。   “那瞻亨、瞻利、瞻贞呢?”朱高熙又问道。   福娘收敛了笑容, 回道:“瞻亨表示,学他大哥给妹妹挣得更多的嫁妆。瞻利就说将来给妹妹挑个最好的夫婿。”   “至于瞻贞,这孩子表示将来妹妹得习武。妹夫什么的, 想如何镇压都成了。”   福娘想着四子朱瞻贞的闹腾劲头儿, 也是浑身有力了。她总觉得,看着四儿子的欢乐模样,她就是无限的心情舒畅。   “有四个哥哥在, 咱们如意将来必然是人如其名。一辈子称心如意。”朱高熙表示,他这个亲爹在,肯定让小闺女将来啊,成为最幸福的好孩子。   “嗯。”   “不光如意有四个哥哥,还有咱们疼她的爹娘在呢。”福娘瞄了夫君朱高熙一眼,笑道:“洗三时,娘会进宫,到时候大嫂二嫂肯定也会进宫来贺喜。”   “那一天,咱们收的礼,可全部穳下来给如意收着。未来做她的嫁妆。”   福娘乐得跟天下的亲娘一样,打小就给女儿攒嫁妆了。   “依你,自然是依你。”   朱高熙是疼妻子和女儿的。他自然是巴不得女儿国的嫁妆越多越好。   这是说了会儿话,福娘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就是笑着留了夫君一起,陪她用饭。   夫妻一起用饭,自然是吃得温情脉脉。   此时,元孜殿。   三皇子妃齐氏是得到了大嫂的女儿,刚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宁国郡主的事情。说实在的,若说没了羡慕嫉妒,那才是怪事儿。   毕竟,三皇子妃齐氏也是誔下了一位嫡女的。   明明同样的是嫡女,凤娘就没个正式的册封。三皇子妃齐氏的心头,肯定不好受啊。   这时候,本来在正屋里,陪着说话的全姨娘、鲁姨娘二人,就是低了头装鹌鹑。两位姨娘也是怕,怕三皇子妃齐氏心气儿不顺,拿了她二人撒气。   “娘。”   这时候,皇孙女朱凤娘进屋了。   她来请安,三皇子妃齐氏的脸色自然是变得和善起来。   “来,坐娘身边儿。”   招呼了女儿坐下,三皇子妃齐氏就是关心了话儿。得知女儿来送了刚绣好的手帕子。三皇子妃自然是拿着女儿的女红,给细细的讲解了哪儿好,哪儿还需要继续努力。   朱凤娘听得认真。   等待这女红品评完了。   朱凤娘就是问道:“娘,女儿听说,大伯母刚刚生下来的小妹妹,让皇祖父册封为了宁国郡主?”   朱凤娘这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一凝固。   全姨娘、鲁姨娘的心肝儿都要提了起来。两位姨娘大气都不敢喘了一口。   三皇子妃齐氏的脸色,也是莫名的变幻了一下。   “是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三皇子妃齐氏自然是承认了事实。毕竟,这事情闹这般大,哪能瞒了谁呢?   果然不出所料,三皇子妃齐氏这话一出口后,朱凤娘的脸色就是黯然了下来。她突然靠紧了她娘怀中,朱凤娘说道:“娘,是不是女儿哪儿不好?”   “所以,才会不能讨了皇祖父、皇祖母的欢心?”   朱凤娘会这般想,就是实情儿。   一个小女孩儿,同样是祖父、祖母嫡出的孙女儿。若说,二伯家的堂姐朱桂娘,堂妹朱安娘、朱乐娘,这三个同样的皇孙女,朱凤娘是不在意着,毕竟,她们皆是庶出的。   那么,这个大伯母家的小堂妹朱如意,朱凤娘就是在意的。因为,她和这个朱如意小堂妹一样,都是嫡出的。   同为嫡出朱凤娘自己是一个空头的皇孙女,没什么册封与食邑。而刚刚出生的朱如意小堂妹就有了这些。   朱凤娘觉得难堪,也是人之常情。   生在皇宫中,岂能不被人拿来攀比吗?   “傻孩子。”   三皇子妃齐氏是伸手,抚了抚女儿的头顶。   “跟你没关系。”   “你哪儿都好,娘觉得,我家的凤娘最聪慧了。”三皇子妃齐氏安抚了女儿。笑道:“你啊,有爹娘疼宠着。将来,肯定也会得了正式的册封。至于你那如意小堂妹,那是你大伯的嫡长女……”   “凤娘,你啊莫在意。你是爹娘的嫡长女,明白吗?”三皇子妃齐氏点拔了女儿一些话。   朱凤娘一个皇孙女,在皇家长这般大。又不是真傻。   “娘。”   朱凤娘唤了一声,最终还是听话的,没多问了什么。   “全姨娘、鲁姨娘,你二人就是退下吧。”三皇子妃齐氏这时候准备教导一下嫡女,没兴趣留了两个姨娘谈话。   两位姨娘自然是听话的起身告退了。   出了三皇子妃所有的院子。   两位姨娘回了居所。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二人是相视一眼。然后,又是错开了眼神。   回了屋后,全姨娘就是满眼的羡慕之色。   同样的皇嗣,在皇家的待遇可不同。瞧瞧,都是皇子的女儿呢,还都是嫡女呢。结果大皇子的嫡长子,啧啧……   全姨娘想到这儿,又是抚了抚小腹。   她在想,她腹中的皇嗣啊,究竟是男是女?   这可是一辈子的盼头,全姨娘自然是希望着,腹中的孩子是一个皇孙。皇孙啊,才有可能将来成为了藩王。到时候,全姨娘可不是就有了一辈子的依靠吗?   想到了这些……   全姨娘突然是感觉到了小腹坠坠。   “姨娘,您怎么了?”   宫人瞧着全姨娘的脸色不对,忙是小声寻问道。   “我肚子疼。”   全姨娘在疼痛中,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啊,我要生了。”   感觉到了什么,全姨娘是醒悟过来。宫人这时候,自然是分了两拔,一个侍候着全姨娘躺到榻上去。另一人去三皇子妃那儿报信儿,去求产婆了。   三皇子妃齐氏很快到了全姨娘这儿。   当然,不光是三皇子妃齐氏来了,还有产婆、奶嬷嬷什么的,全数都来了。   至于太医就是来得晚些。   三皇子妃齐氏守在了产房外,静静的等待着屋内,那个妾给她的夫君生了庶出的子嗣。而她呢,就是静静的坐在了廊道下的椅子上,等待了这个庶出的孩子是男是女,等待了答案的揭晓。   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产婆跑了出来,跪到了三皇子妃的跟前,说道:“皇子妃,姨娘在产房里是难产了。这是保大?还是保小?”   屋内,全姨娘的惨叫声,非常的惊人。   那痛呼,外面听个清楚。   三皇子妃齐氏的目光,瞄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鲁姨娘这时候就候在了三皇子妃的身侧呢。鲁姨娘听着屋内的动静,也是吓了一跳。然后,鲁姨娘就是捂住了肚子。   “皇子妃,妾要生了。”   显然,鲁姨娘动了胎气,这时候,是面色苍白的送了这话。   三皇子妃一挥手,让人赶紧搀扶了鲁姨娘去产房。当然,是回了鲁姨娘那边的屋子。   于是,在鲁姨娘感受着腹中的疼痛时,她还清楚的听到了三皇子妃对产婆吩咐的话。三皇子妃齐氏说道:“当然是皇嗣重要,保小。”   然后……   然后,鲁姨娘就是进了产房。   痛,那一种痛,让鲁姨娘恨不能赶紧死去。   可腹中要出来的孩子,又是让鲁姨娘咬牙坚持。毕竟,鲁姨娘想活着,她还要生下了孩儿,她可不想死啊。   过了多久?   鲁姨娘不知道。   鲁姨娘知道的就是她似乎也听到了产婆的惊呼,在惊呼着,她也难产了。   她会死吗?   鲁姨娘不知道。   鲁姨娘清楚的,就是一旦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就像她进了产房前听到了那样,皇家自然是保皇嗣。   过了多久?   鲁姨娘不知道。在她迷糊时,有人喂她喝了药。然后,她感觉到了巨痛,再然后,是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   那是一个小生命誔生的标志。   元孜殿。   永和三年,十月十日,全姨娘誔下了一位皇孙,鲁姨娘誔下了一位皇孙女。   同样是难产,这两位姨娘的命运却是不同的。   全姨娘当场血崩不止,皇孙是保住了,全姨娘这个生母却是死了。   至于鲁姨娘算命好,捡回了一条小命。她和皇孙女是母女平安。不太美好的,就是鲁姨娘伤了身子,往后,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第221章   元孜殿。   三皇子两个庶出的子嗣, 在太医诊脉后, 都是算得健康。只要平平安安长大, 将来一切妥妥的健康时。三皇子妃齐氏是给了赏。   然后,三皇子妃齐氏就是回了她住的正院。   一进屋,三皇子妃齐氏就对陪嫁嬷嬷说道:“嬷嬷,那些得可是都烧掉了?”   “皇子妃放心,都是烧掉了。不会有任何剩下来的。”   陪嫁嬷嬷这话说了后, 三皇子妃齐氏是满意的点点。   “对了,瞻智就抱到我这院子里养着吧。”三皇子妃齐氏说的朱瞻智,自然就是全姨娘刚刚生下来的小皇孙。   按着永和帝的排序,这个皇孙的名字就叫朱瞻智。   “说起来, 也是给瞻礼多一个未来的帮手。”对于三皇子妃齐氏而言,她眼中的庶子自然就是自己嫡出的亲生儿子当一个帮手。   “到底打小抱来养着,将来也能跟瞻礼感情好。”   三皇子妃齐氏是脸上带着笑意。   “嬷嬷, 与我换身衣裳。我要去母后那儿,好歹全姨娘、鲁姨娘都是给夫君生了子嗣。她二人这位份提一提的好。也是让皇嗣的脸上好看些。”三皇子妃齐氏这会儿,做起了贤惠人来了。   “哦。另外, 嬷嬷去鲁姨娘那儿报个信儿。就说皇孙女已经有名儿了。我早提前与夫君求了名字。若是女儿,就叫慧娘。”   “女孩子,聪慧些的讨人喜爱。”三皇子妃齐氏这般交待了话道。   “诺。”   陪嫁嬷嬷是恭敬的应承了话。   对于三皇子妃齐氏话里的意思, 有些时候是不需要点太透彻的。   这不, 三皇子妃齐氏的陪嫁嬷嬷去了鲁姨娘那儿,说了给皇孙女赐名的事情后,鲁姨娘彼时已经醒来。   自然是千恩万谢。   在心里头。   鲁姨娘有些猜测的。   为何那么巧?   她和全姨娘都是难产。她倒是幸运的活下来, 誔下皇孙的全姨娘就是死了?   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又如何呢?   鲁姨娘如今有了女儿慧娘,她就盼着,将来养大了慧娘就好。像全姨娘那般,生了一个皇孙又如何?   如今人死了,孩子让三皇子妃养着。怕是养大了,就是一心一意认了三皇子妃这个嫡母吧。算起来,全姨娘完全就是帮别人生了一个皇孙啊。   永和三年。   十月初十日。   坤宁宫。   徐皇后今日是三喜临门。   大儿媳妇生了一个嫡出的皇孙女,当然,得了夫君的喜爱,直接册封为了宁国郡主。接着,三儿的宅子里,两个妾又给她添了一个皇孙一个皇孙女。   这三喜同时来了。这三个孩子倒也是凑了一堆儿。   徐皇后也是觉得挺凑巧儿。   只不过,在三儿媳妇来请求了,给三儿的两个妾提了位份时。   徐皇后表示的很淡然。   “元孜殿中,你是主母。且由得你做主就好。你们夫妻间的事情,多多包容些,多多体谅些。母后明白,老三媳妇,你也是一个好孩子。”   徐皇后表明了态度。   那两个妾由得三儿媳妇提升为庶妃便是。   “母后既然不反对,我回去后,就把这好消息告辞了鲁庶妃。说起来,这般的话,瞻智的生母全庶妃的葬礼也是好看些。倒底让瞻智多一些的体面。全庶妃好歹是瞻智的生母。”   三皇子妃齐氏这般讲道。   “你这孩子她是考虑的周到。”   徐皇后笑着夸了话。   这样一翻的婆媳谈话后,徐皇后自然是关心了儿子朱高孜的近日情况,当然,也免不了问一问三皇子妃齐氏所出的一双儿女。   婆媳聊了小会儿后。   也是约过去了两刻钟,三皇子妃齐氏才是告退了。   待三皇子妃离开后,徐皇后是一声叹息。   对于三子朱高孜的两个妾,徐皇后不怎么关心的。可这一回,两个妾同时难产了,还是一死一活。死的那个,生下来的是皇孙。活的那儿,生下来的是皇孙女。   里面没猫腻?   谁信啊。   只是徐皇后不能多管。   有些事情,在皇家就是一笔的糊涂帐。   徐皇后当年在燕王府时,也是经历过女人之间的战争。那种斗个你死我活的场面,她经历过。所以,徐皇后很清楚,哪怕是看在了一双嫡出皇孙、皇孙女的份上,她都不能下了三儿媳妇的体面。   若不然……   只是,徐皇后觉得,还是有必要过些日子,这一场风波散了。   没人再注意时,对三儿媳妇敲打一下。毕竟,三儿媳妇需要知道某些分寸,没动了皇嗣。可是将来呢?   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是一个魔咒,开启了很拿停手。   徐皇后可不想,老三的后宅成为血淋淋的战场。   “娘娘,您可是担忧什么?”   徐嬷嬷见着徐皇后的神色不高兴,便是小声的的寻问道。   “本宫无事。”   徐皇后摇摇头,笑说回了这么一话。暂时,徐皇后不打算翻了三儿媳妇的帐底,她得给这个儿媳妇留体面啊。所以,徐皇后打算按下不提,看一看三儿媳妇后面的表现。   元孜殿。   鲁姨娘得了一个安慰奖。   她被告知了,她从姨娘的这个侍妾身份,变成了庶妃的身份。   往后,别人得尊称一声鲁庶妃。   鲁庶妃自然是开心的。   她活着,终于是成为了庶妃,在皇家的玉碟上有了正式的身份。这女儿朱慧娘也由得她自个儿养着。   鲁姨娘高兴了。   同时,也底也是对全庶妃这个死人跟她同样的位份,完全不在意。   毕竟,死人都死了,哪争得过活人啊。   “慧娘也会操办了洗三,真是太好了。”   鲁庶妃同时也是知道了,皇家会给三个新生儿举办了洗三礼。   哪办是蹭一蹭洗三礼,鲁庶妃也高兴啊。要知道,这三个孩子一起举办了洗三礼,她女儿慧娘总算也是主角之一。   洗三。   自然是非常热闹的。   这一天。   福娘在坐月子呢。所以,她是屋中,见到了进宫来的祖母、亲娘,以及两位嫂嫂。   亲人见面,自然是欢喜的事情。   “你这孩子是有福气的,这下是儿女双全了。”祖母张李氏是执着福娘的手,高兴的夸了话。福娘笑了笑,说道:“嫂嫂们也是给祖母添了曾孙儿,给娘添了孙儿,咱们一家人都是有福之人。”   “你这嘴儿,还跟以前一样,就会说讨人爱听的话。”   柳秀秀瞄了女儿一眼,是笑得开心。   对于柳秀秀而言,女儿嫁得好,如今是膝下四儿一女,过得那就是福窝窝里的日子。至于儿子、孙子嘛,柳秀秀唯一担忧的,就是出海在外的次子张春福了。   只是,今日是小外孙女的洗三好日子。   这等时候,柳秀秀自然不会提了次子张春福的事情。   这会儿,人人都是挂了笑脸。   福娘的娘家,这一回,自然是送了长命金锁。   那长命金锁上,除了雕刻了吉祥如意的福纹外,还有“长长久久、花开富贵”的四个篆字。   倒也是求一个好兆头。   一家子人说了小话儿。   外面的洗三要开始了,于是,除了福娘的亲娘柳秀秀留下来与女儿说说私房话。福娘的祖母是在两个嫂嫂的陪同下,去外面添礼了。   “娘留下来,是想与你问问。”   “怎么就如意被突然册封为了宁国郡主啊?”柳秀秀问道:“里面可是有什么门道?”   “你是不知道,咱们家突然多了好些拜贴。你爹、你大哥是谨慎的性子,这些热络上来的人一一婉拒了。”   柳秀秀说了这话时,还道:“娘就怕,你啊,在宫里也是得意起来。到底那样的话,跟妯娌们不好相处了。”   听得亲娘絮絮叨叨的话,福娘笑了。福娘知道,这是娘家的亲人都关心她呢。   “娘,也是如意讨人喜爱。真没旁的什么。”   “再说,就是有什么,如意是正紧皇家嫡出的皇孙女,一个郡主那是使得的。至于我与妯娌间的关系?娘,你还不晓得我啊,我就是一个直爽的人。”   福娘笑得自然,她说道:“你且宽心,我的妯娌们都是好性子的人。”   在皇家讲一团合气。   福娘很明白,她的妯娌们就是心里不舒坦了,面子上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更何况,福娘更清楚,皇家不怕得宠,就怕不得宠啊。   对于女儿的得宠,福娘表示,她和夫君自然会护好了小闺女的。哼哼,她家小闺女就应该被宠爱着长大啊。   这一场洗三。   非常的热闹着,毕竟,是三个皇家子嗣的洗三礼。宾客多,添礼的人更多。   一场繁华,一场热闹后。   福娘也是知道了。   元孜殿那边的事情。   当然,对于三弟妹好心着,给两个妾提了们份的事情。福娘表示,挺符合了三弟妹的行事作风。   至于元孜殿的添丁喜事儿。   福娘这边收了对方的贺礼。当然,她也是回了贺礼。   嗯,就是福娘收了一份儿,回了两份儿。   这一回,貌似吃亏了?   当回礼后,福娘有这么一个想法。   不过,福娘再想想,夫君三兄弟里,她家五个孩子呢。元晸殿,一嫡四庶,好像也是五个孩子。嗯,元孜殿两嫡两庶,四个孩子。   总得来讲,这小儿之间的贺喜随礼,其实,她家不亏的。毕竟,嫡庶有别。嫡出的随礼时,总要厚三成的。 第222章   坐月子的日子, 对于福娘而言, 简直是门清儿。所以, 她打发了这样的时间的法了,就是听一听皇宫里,还有燕京城的八卦。   又或者让身边的宫女给念一念话本子。   说起来,这时代的话本子,嗯, 还是有些才子佳人。当然,也免不了鬼怪灵异之类的。福娘就是听一个乐趣。   偶尔城,又是逗一逗小闺女如意。   日子如此不咸不淡的过着。也算是安逸。   十月一过,迎来了冬月。   眼瞅着, 还有九天就出月子了。福娘心情挺轻松了。   晚间。   朱高熙归来后,还是专门来陪着福娘一起说了说小话儿。夫妻这时候,肯定分房睡觉的。   当然, 这之后,朱高熙还是问了问四个儿子的功课。   朱瞻元是兄长自然是照顾了三个弟弟,不光是管束着, 也是教导着三个弟弟的功课。在学业与习武方面,朱瞻元一直是一位体贴的好哥哥。   于是,在与妻子谈话时。   朱高熙满意了四个儿子的学业, 免不了又在妻子的面前夸赞了长子。对于另个三个儿子, 也是多有褒奖。   当然,这是在妻子面前说说。   在儿子们面前,朱高熙还是不能常常夸了孩子的。就是偶尔里, 夸一夸他们罢了。   “这是我闲暇时,亲手做的玉梳。看看,可喜欢?”   朱高熙有一手好雕功,他也没浪费。   在妻子坐月子时,递了爱心小礼物。   福娘收了礼,心里跟吃蜜一样的甜。福娘笑道:“这玉梳好,我瞧着就喜欢。”   “辛苦你了,五郎。”   福娘说这话时,望着夫君的小眼神里,还是浓浓的情意。朱高熙摆摆手,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其实也是爱好了雕刻的。”   夫妻二人又是谈了小会儿话。   瞅着时辰不早了。   夫妻二人才是分开,朱高熙是回了正院的寝屋歇息。至于福娘,她还在把玩了那一把玉梳。这玉梳是夫君的心意,福娘把玩之时,那就是心里舒坦。   这一晚。   元熙殿是一片祥和。   坤宁宫。   徐皇后却是睡得不安稳。   次日,醒来时,徐皇后还是有些头疼的模样。   “娘娘,可是昨晚没歇好?”徐嬷嬷关心了徐皇后,小心提醒道:“要不,奴婢去传了太医来,给娘娘您诊一回平安脉?”   徐皇后摆摆手,笑道:“没事儿,就是没歇好。今个午时,我小憩一会儿,补一眠就好。”徐皇后不是爱多事的性子。   再则,也真没什么大事。   就是睡眠不好,想来,被一补就无妨。   徐嬷嬷见徐皇后发话了,只得应了诺。   燕京。   这是大周朝永和帝登基后,新选定的皇朝京城。   这里离着高丽国,也是千里之远。   高丽国,大周皇朝的东方小藩国。它位于乐浪郡以东,一个半岛之国。   高丽国在今年换了一位大王,一位十八岁出头的新国王。这位国王是高丽国先王的嫡子,当然,也是唯一的儿子。   这继续王位,自然无可争议。   唯让高丽国上下文武忧心之意,就是此位大王身体病弱。   于是,身为先王一母同胞,同样是嫡子出身的府院大君,便是当了摄政大君,辅佐了新王处理朝政。   高丽国的首府汉京。   这一座城,是高丽国的中心所在。   汉京城中,一处大宅之内。   一位道姑打算之人,正是端坐于左位。她的右边,是一位妇人,那妇人正是满面的笑容。一边给道姑捧了茶,一边笑道:“仙长,您请用茶。”   “谢谢。”   这道姑就是从燕京城离开的灵仙道姑。   而这一位灵仙道姑与之谈话的妇人,是汉京城内的一座官员大妇。此官员的官位并不是特别的高。当然,在京城之内,也算得一位人物。   因为,高丽国是士爵士禄。   也就是说,这高丽国的两班文武,全是一个垄断的阶层。他们之间彼此联姻,怎么此勾连一起盘根错节。   整个高丽国,普通的百姓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哪怕是寒门的地方,就是子孙有本事了,也不过是小官不吏一辈子挣扎了。真正的高官显贵,你首先得有一个好出生。   对于高丽国这等阶级固化的地方而言,还是有捷径的。   当然,那也是相当于上层、中层人士而言。底层的百姓,呵呵,就不用肖想了。   “权夫人,您可是想清楚了?”   灵仙道姑对这位权氏官员的大妇轻轻的问了一句话道。   大妇脸上满面笑容,她说道:“能让小女去上国侍奉君王,是小女三生之所幸。权氏自然是愿意,愿意之致。”   灵仙道姑其实早就已经清楚了。   这权氏官员的大妇是巴不得这起子事情的。因为,这位权氏要奉上的女儿,并不是大妇所出,只是寄养于她名下罢了。   奉上一个名义上的女儿,得来了天大的好处。   权氏官氏和权氏大妇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如此甚好。只是,贫道还要再见一回权氏的大姑娘。”灵仙道姑淡淡的说道:“贫道要看看,贵家是否按着贫道提供的信息,培养出来了一位真正的淑女。”   其实,这些都是假话。   灵仙道姑要看的,是那位权氏的大姑娘是否像了燕京城内,坤宁宫中的徐皇后。   说起来,也是一桩巧事。   灵仙道姑游历天下之时,在高丽遇到了一位小姑娘。这位小姑娘当时到庙中上香,让灵仙道姑遇上了。   当然,那位小姑娘就是如今的权氏大姑娘。   这位姑娘长相也罢,容貌也罢,都是像极了那位徐皇后。至少,像极了灵仙道姑记忆中,那位新婚燕尔的燕王妃徐惠容。   本来这也是一起子巧遇罢了。   但是,当再一次回了燕京城,再一次见到了永和帝时。   灵仙道姑发现,她的道心不稳了。   曾经繁华一梦,曾经故人旧人,原来感情终会变。情到浓,情转淡。灵仙道姑发现,对于曾经她爱慕过的太子哥哥,她印象淡了。   当见到了君临天下的永和帝时。   灵仙道姑发现,她当年为何追逐了太子哥哥?   也许,她只是在追逐了,像当年养母马氏元后一般,那等尊贵与荣耀吧。只是,发年的灵仙道姑,不,应该是苏媚娘很清楚。   她是养女,哪怕没有正式的养女名份呢。   马氏元后也不可能,让她做为了太子哥哥的嫡妻。就是侧妃,也没有她的位置。所以,骄傲如苏媚娘,她便是君即无情我便休。   只是,后来,她后悔吗?   也许……   谁知道呢。   直到在燕京城的皇宫,见到了曾经的燕王,如今的永和帝时。那位帝王的淡然态度,灵仙道姑发现,这个曾经待她一心一意的男子,在她的心湖上,有一抹烙印的。   不过是明白的晚了。   她不在意时,他在意。   她在意时,他已经不在意了。   而且,坤宁宫的默默观察,灵仙道姑看得出来,永和帝和徐皇后之间的默契与暧昧,那等温情脉脉,让灵仙道姑居然羡慕与嫉妒了。   无数次,灵仙道姑从打坐中醒来时。   她都得感叹一句。   原来她的真面目,居然如此丑陋。是的,她对徐皇后产生了执念,那是一种恨意的执念。来的突然,又是理所应当一般。   灵仙道姑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岂会认输?   她没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她自然不可能舍了世外求仙的道路。   所以,她准备让她的执念消失。   光想一想,灵仙道姑有了一种莫名的快意。所以,她在皇宫见到了旧时的熟人,高丽宗女李顺姬时,有一种命运的安排之感。   高丽宗女李顺姬,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灵仙道姑测算出来的凤气加身。那一年,灵仙道姑就是顺势,在高丽先王的重赏之下,推举了这一位宗女去大周皇朝联絪。   好处?   自然是高丽先王求到了大周皇朝正式的天使册封国书。   这正式的朝供后。   宗主国与藩属之国之间的礼仪,还有责任与义务。   至少,这有大周皇朝的背书,高丽先王曾经不稳的王位,是坐稳当了。   德妃李顺姬的作用,在高丽先王眼中,自然也就是用到了合适之处。而灵仙道姑自然也是高丽国内,有了一份王室的供奉。   然后……   在燕京城里心魔升起时。   灵仙道姑就是一时执念生,一时魔念动。她与德姬做了一桩买卖。一桩她赢了,德妃却是成了替死鬼的买卖。   “仙长,您请。”   “小女已经在后宅,等候仙长。”   权氏夫人的话,打断了灵仙道姑的思绪。   “无量天尊。”   “如此,贫道便是从命了。”灵仙道姑是起身,随着权氏夫人一起往权宅的后院而去。   墙角一树梅。   冬天红艳艳的开。   在这一树梅花下,一位少女立那儿,她穿着冬装,她执起油纸伞,微微的细雪纷纷里。她伸了纤纤玉手,折下了一支梅花。   嗅于鼻间时,少女闻到了梅花的清香。   “花香醉人意,一年复一春。”   少女突然吟了一句诗。尔后,苑尔一笑。   那笑容,比春花更灿烂。那一双似水温柔的眸子里,有着醉人的深邃,似一潭清澈的碧泉。 第223章   永和三年。冬月初五日。   这一天午时。   福娘正是听着宫女念完了一章回的话本子。突然, 有小宫女进了屋子, 一下子跪了下来给福娘禀明了一个消息。   “什么?”   福娘吃惊。   因为小宫女禀明的消息是婆母徐皇后突然病重。太医院的太医全数去了坤宁宫。而且, 不光太医去了,就连三位皇子,以及永和帝也去了坤宁宫。   “嬷嬷,差人去打探清楚了,母后的情况究竟如何?”福娘让禀话的小宫女起身后, 又是安慰了两句,才是让来禀话的小宫女退下了。尔后,福娘就是神色非常的认真的对白嬷嬷吩咐了此话。   “皇子妃,您且安心坐月子。此事奴婢定然去打探清楚了。”   白嬷嬷忙是保证了话道。   “一切拜托嬷嬷。”   福娘这时候心情是复杂的。   福娘又不傻。她早是得到了消息, 过了冬月后,婆母徐皇后就是小病了起来。总之,药汤没断着。没曾想, 这才三五日,就是重病至厮。   永和帝去了,徐皇后的三个亲儿子也去, 连太医的太医也是全数去了。   若是问题不严重,哪用得着这般隆重?   看来婆母的病情是真不妙啊。   福娘心头忐忑不安了起来。要知道,婆母徐皇后的为人, 福娘是真心喜爱的。对于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婆母。福娘真是盼望着她能长命百岁的。   特别是后宫里的事情, 这有亲娘在,跟没亲娘在,那真真两份天地。   民间有句怎么说的?   有了后娘, 就会有后爹。   更不肖讲,这天下富贵之所在的皇家。   皇家的皇子与后宫是息息相关的。枕头风,枕头风,这个词儿怎么来的?   这就是说明了,英雄也难过美人关。福娘真担心,后宫没了婆母在,夫君往后更难熬。要知道,夫君一直在父皇面前有点体面,那也是婆母转还的。   到底是亲儿子,婆母哪能真让夫君这个嫡长子吃亏吗?   想想这些年来,福娘的小日子过得多舒坦啊?   当年的燕王府后宅,如今的永和帝后宫,全是徐皇后打理的谨谨有条。福娘真担心的,哪一日,婆母不在了。   永和帝又是在后宫中有了新的宠妃,又或是立了新的继后。   她的夫君朱五郎,就真成了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了。   光想想青史之上,帝王有新欢那等在枕头风下的威力啊。福娘真担忧。因为,福娘有一种女人的第六感……   她总觉得,婆母的这一场病,来势太凶凶了。   这一日,福娘哪怕坐月子,也是在屋中来回跺步。她真是没什么心神能安宁了片刻。国母的安危啊,这真是关乎了许多人身家性命的事情。   在夕食时。   福娘也是得知了消息。   她的四个儿子也去了坤宁宫,是跟亲爹朱高熙一起,守在了徐皇后的寝宫中。   福娘也从白嬷嬷的嘴里知道了,三位皇子、两位皇媳,进了上书房的六个皇孙,这是呼啦啦全去了坤宁宫候着。   想来皇媳妇里,就福娘这个坐月子里的缺席了。   这事情真是弄得福娘也委屈。   “嬷嬷。瞧瞧如此,我倒是尴尬了。”福娘也是无奈,她道:“那些皇孙女不去,可以说是有父皇的吩咐。至于两个年纪太小的皇孙没去,也是太年少了,怕打扰了母后的休息。而我一个堂堂的大皇子妃……”   “居然缺度了。”福娘是叹了一声。   这一回,福娘真觉得,她这个月子坐得不是时候。   “皇子妃您是在坐月子呢,想是皇后娘娘能理解您的难处。”嬷嬷劝了话道。   福娘却是摇摇头,说道:“我担心这事后,有人会在父皇耳边嚼耳根子。到时候,我们夫妻啊,就怕是难熬了。”   秋后算帐,从来是人的本性。   福娘是真担心的。   白嬷嬷又是劝了话道。   最终,福娘还是在屋中继续等待了消息。   至酉时初了。   朱瞻元是带着三个弟弟归来了。至于夫君朱高熙,他没有归来。   “瞻元、瞻亨、瞻利、瞻贞,你们爹呢?”福娘问道。   “娘,爹留在了坤宁宫给皇祖母侍疾。”朱瞻元当先对福娘回了话,道:“至于儿子以及弟弟和堂弟们,让皇祖父发话,尽数离开了坤宁宫。”   “皇祖父让我等皇孙回来,好好歇一觉。明个早,再去了坤宁宫侍疾。”   朱瞻元说了永和帝的交待。   福娘一听这话,眼神是凝重了起来。   “瞻元,你皇祖母的病情非常严重吗?”福娘担忧的问道。   “娘,瞻贞要皇祖母醒来,瞻贞好怕……”朱瞻元尚没回话时,朱瞻贞这四兄弟里最小的一个就是哭了起来。那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倒也是显示出来了,这小孩儿的心情是真害怕着的。特别眼神里,全是担忧。   “好孩子。你皇祖母吉人自人天佑,定然会平安的。”   福娘搂了小儿子一把,哄了哄话。   “瞻亨、瞻利,你们带四弟回屋去睡觉了。明个早,你们定然得早早去了坤宁宫给皇祖母侍疾。快去睡吧。”   福娘哄了次子、三子、四子。   连哄了好几回,才让这三个儿子回了后宅去歇息。   福娘留了长子,问道:“瞻元,告诉娘,你们爹的情况如何?”   对于夫君朱高熙,福娘是真在意的。这等时候,福娘真担心了她夫君在侍疾时,那是有没有顾息了身体啊。   就福娘想来,肯定没有的。   “爹,他整个人光顾着伤心了。儿子瞧着,怕是没半分在意了自己的健康。”朱瞻元说话时,还是满满的担心。   福娘一听后,忙唤了白嬷嬷来。   “嬷嬷,去。你亲自去盯着。熬了碧梗粥,送到了坤宁宫去给大皇子食用。至于配菜?我想夫君也没什么心情多食的,不如,吩咐了厨房做些小包子,一口能食一个的特小号包子。包子馅儿,多弄些口味的。”   “荤的特小号包子,素的特小号包子,样样都要有。”   福娘觉得,有粥有包子,哪怕夫君朱高熙是强打起了精神食上一些。福娘心头也能安稳些。   白嬷嬷听了福娘的交待,自然是应了话。   白嬷嬷领了差事,就是去办事儿了。   福娘又是问了长子一些详情。当然,最主要是还是婆母徐皇后的情况。结果,还真是印证了福娘的猜测,婆母徐皇后的情况非常的不妙。   “这真是……”   福娘真想跳脚起来骂人了。   可是,她又不知道应该骂了谁?   这等情况下,真是无妄之灾啊。要知道,婆母徐皇后可是后宫的主心骨,她倒了,对于元熙殿的众人而言,完全没半毛钱的好处,尽是些后患无穷啊。   当然,对于元熙殿如此,其实,对于元晸殿、元孜殿同样如此。   “娘,你莫要太担心了。”   “等会儿,我亲自给爹送吃食去。今个儿在坤宁宫时,我问了曹勤公公,爹都是没怎么用饭。”朱瞻元也是担心了亲爹的身体。当然,他也是关心了亲娘啊。   毕竟,亲娘还在月子里呢。   “好,好。有瞻元你去盯着你爹用饭,娘放心。”   “就是累你这个孩子,做儿子的还要多为当爹的操心。”福娘觉得,她家的长子真是可怜的巴巴。   瞧瞧,正是年少时,还是样样都得忙活。   唉……   可惜她在月子里。不然,她这些日子她亲自管起来,哪得着长子多操心啊。   稍后。   白嬷嬷提了食盒进屋。朱瞻元跟福娘告辞了话,就是亲自提着那食盒去了坤宁宫。这食盒里的食物,自然不光是朱高熙一人的份量。   朱瞻元可是又添了话儿去厨房的。   多做了几份。连带着永和帝诸人的,也是在里面呢。   至于长辈们用不用是一回事?   朱瞻元得想到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福娘瞧着长子的细心,又是感概。她觉得,她有这么一个体贴的长子,真是上辈子一定烧了太多的高香。   上苍赐了她一个好儿子啊。   朱瞻元出了元熙殿的宫门。往坤宁宫而去。   一路上,朱瞻元是沉默的。   朱瞻元一直在回想了,他得到的线索。只是,所有的线索似乎到了德妃那儿,就是断掉了。而德妃有什么理由害了皇祖母?   朱瞻元想不到。   因为,皇祖父前一世是没有立继后的。   就是立了继后,德妃一个外族藩国的女子,也没那个可能。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德妃早死了。   德妃早就死了,那么,究竟又是把德妃拉下水,当了掩人耳目的棋子呢?   宫闺之内,都是步步杀机啊。   朱瞻元心头非常清楚,皇祖母的死会改变了后宫的格局。可那又如何?他没破了这一局,他如此的浅薄势力,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哪怕是皇祖父目前,也是没查到了太多的东西啊。   至于高国小国?   会不会成为了皇祖母的泄愤之国,朱瞻元有些清楚的,也不见的。   朱瞻元没记错的话,高丽小国里,可是培养了不少的美女。而那些女子,全是温柔之型的。总之,在前一世朱瞻元的回忆里,那些后来得宠的皇祖母的妃子们。   不管是中原出身的宠妃,又或是高丽出身的宠妃。   她们哪怕容貌上不像了如今的皇祖母,总在性格与行为上,有几分的神似的。 第224章   朱瞻元到了坤宁宫时。   果然如他的预料。这时候的皇祖父在这儿, 他的亲爹和两位皇叔也在这儿。   朱瞻元亲自奉了饭食。   永和帝看着嫡长孙的孝顺, 心头还是受用的。   “朕没什么胃口。”   永和帝是真没胃口。徐皇后是他的嫡妻, 他们相濡以沫多年,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可以说,徐皇后就是永和帝的贤力助。   特别当年……   总之,年少时的燕王,也不是什么好人。当然, 更干了许多的糊涂事,那些年里燕王妃却是一心一意守在了燕王的身边。   她似乎不介意了,他的恶。   那些年里,燕王若是想行恶事, 他给把风帮忙。   他若是犯了罪,她陪她一起承担。   他受罚了,她就去了马氏元后这位“母后”。总之, 年少轻狂的燕王,在受了无数次的伤害后,总有一个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宁静港湾, 在默默等待了他这个浪子的归航。   又是多久以后呢?   是嫡长子朱高熙的出生,让燕王与燕王妃真正的走到了一起。   在为爱乌及屋,燕王妃放过了害了她和嫡长子的女人。只因为燕王的心软, 燕王对曾经心头白月光的心软。   是的。   燕王妃就是这么一个大度的过了头。对燕王无则妥协与信任的女人。   这等包容, 燕王寻了一辈子。只在燕王妃的身上感受到了。   若说,原来的燕王就藩前,是一个浪荡的皇子, 一个装了纨绔子弟,实则想争取了宏武帝和马氏元后在意的孩子。那么,就藩后的燕王,在燕王妃的守护下,长大了。   从一个少年,到一个男人的成长。   需要伤害,需要磨砺。   这些一切一切,都是徐皇后陪着永和帝一起走过来的。   永和帝的心头,哪个女人也是比不过了徐皇后的。只是,他习惯了徐皇后的存在。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徐皇后会早早的离开了他。   这就一个健康的人,突然有一天,他醒来时,他发现他没了双眼。   他的世界就像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皇祖父。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您若不食,爹、二叔、三弟就是陪着您。”朱瞻元微侧了身子,显示了在旁边的亲爹和两个叔叔。   朱瞻元面露苦涩,说道:“皇祖父,皇祖母若是醒着,知道了这一切,应该得多心疼您,也多心疼了爹和二叔、三叔啊?”   说完这话后,朱瞻元就是跪到了亲爹的身后。   应该说的,朱瞻元全是说了。   朱瞻元不多话了。一切但由他的皇祖父拿了主意便是。   同样身为过帝王,朱瞻元很清楚,就是劝解的话,对于帝王而言也不能越了分寸的。因为,他不是年幼的弟弟们,他是持家的嫡长孙。   他得表现出来的,他的成熟稳重。   “瞻元……”   永和帝的目光,望向了嫡长孙。   这个在南书房中,文武师傅都是夸赞的皇长孙。   这个孙子,永和帝是非常满意的。因为,皇长孙是真正有兄长的风范。南书房里,所有的皇孙都是服气这么一个长兄的。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永和帝的位置来得有点不正当。   所以,他不想给子孙立了不好的榜样。那么,永和帝自然就会希望了,他的子孙们有一个万世不移的合理继承制。   儒家提倡是了“嫡长子”继承制。   在儿子里,永和帝自然不满意了长子的。可在第三代的皇孙里,对于嫡长孙朱瞻元,永和帝最是满意了。   这也是为什么?   永和帝一直在给长子机会的原由。   永和帝没立了太子,何尝不是在考虑了长子呢。   有时候,皇家的太子之位,不应该来得太容易了。太容易被人得到的东西,不会有珍惜的。只有来之不易的,才会让人捧了心里,一直小心的珍藏。   “瞻元,您是一个好孩子。”   永和帝说了这话后。就是吩咐了身边的贴身太监,自然是把皇长孙带来的食物,一一由他与儿子们分食之。   永和帝虽然没胃口,可他瞧三个陪他挨饿的儿子们,倒底心软了。   这都是亲生的儿子,永和帝这个皇父是在意的。所以,他强迫着自己慢慢的用了食物。哪怕没胃口,就是慢慢的一点一点强塞进了胃里。   许久后,见着一个儿子都用完饭了,永和帝才是收了筷子。   “撤吧。”   永和帝摆摆手,吩咐了话。   尔后,这用罢的一切膳后器物,自然是让人撤走了。   永和帝落了坐,坐在了徐皇后榻前的椅子上。他让三个儿子,以及长孙坐了近处的位置上。永和帝说道:“若你们的母后醒着,就太好了。”   这话一出,气氛是凝固。   永和帝仿佛没有查觉出来异常一般,继续说道:“你们母后是一个好贤妇,这些年来……”说到这儿时,永和帝是一声的叹息。   接着,又是沉默。   皇子们低着头。   唯有朱瞻元是抬头,听了永和帝的话。所以,朱瞻元看见他的皇祖父在一声叹息,是默默的流泪了。   永和帝没有哭,他只是默然落泪。   良久后,永和帝接了帕子。这帕子是起身,走到了帝王近前的皇长孙朱瞻元递上去的。也因为惊讶,三位皇子抬头时,瞧见了父皇永和帝脸上的泪痕。   这一晚。   朱瞻元吩咐了元熙殿的小宫人,回去给福娘报了消息。   这一晚,朱瞻元同亲爹一起留在了坤宁宫。   半夜。   徐皇后的病情又加重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弄得焦头烂额的。   国母的重病,若是真万一……   太医也担心,帝王一怒,谁来担了这怒火啊?   太医院中,若有人当背锅侠的话,下场啊,会非常不美妙的。   次日。   冬月初六。   在辰时。   徐皇后醒来了。   徐皇后醒来时,神情还是不错的。只是,配着她消瘦下来的身体,还有苍白的面色,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我感觉,我似乎睡了一觉。”   徐皇后见着坐了她榻边,似乎一夜没睡的永和帝,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道:“圣上,您可是一夜未歇息?”   “你这般样,我是要担心了。”   徐皇后的眼神里,对永和帝望来时,眸中全是关心与担忧。   “无妨,无妨,我身体底子好,一宿两宿不睡,算不得什么。”永和帝摆摆手,这般讲道。只是,他黑青的眼圈,显然表明了,事情真相不是这么回事的。   “太医,太医,来给皇后诊脉。”   永和帝这时候喊了话。   太医院的院断一听这话,与院令一起是上前,一一给徐皇后诊了脉相。   殿中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这诊脉的三位,是相互交谈了一翻。   徐皇后是静静的瞧着一切,其实,她已经有了一些预感。只不过,等待太医的宣判罢了。想到这些,徐皇后目光,扫过了殿中。   她望了夫君一眼,望了儿子、孙子们一眼。   然后,她的目光又是回到了夫君永和帝的身上。这时候,徐皇后有些心头微叹。其实,她挺不甘心的。   她呀,似乎没机会,成为了她夫君身后的那一位贤后了。   这般的遗憾,真是让她的太婉惜了。   特别是后半辈子还有那般久的时光,她似乎也不能陪他了。也许,也许未来会有别的女人陪他,走完了下半辈子。可惜,却不是好……   淡淡的遗憾,迷漫了徐皇后的心间。   最终,太医的话,证实了徐皇后的心灵感应。   在永和帝要大怒之时,徐皇后开口了,她说道:“圣上,我想与您单独一起说说话儿。让儿子、孙子去歇一歇吧。瞧他们的模样,怕是与圣上一般,昨个晚没歇一觉。”   “圣上,可好?”   徐皇后开口了,永和帝哪能不同意?   最终,殿中的人,全让永和帝打发走了。留下来的,就是帝后二人。   “圣上。”   “对不起。”   “真抱歉,我似乎没法子做到当嫁给您时,那些承诺过的话了。”徐皇后躺在榻上,她伸手,执住了永和帝的手,脸上有谦意,眼眸子里全是温柔。   她望着永和帝的目光中,全是眷恋与遗憾。   “我求一事,百年之后,我们夫妻的墓穴之中,能否只有你我二人?”   徐皇后笑了,她说道:“我只想与你一起,我愿意在奈何桥上等待你的到来。下一世,我还是想做你的新娘子。”   徐皇后的笑,抚平永和帝的暴怒。   却是如此,永和帝的心头,就是满满溢出来了感伤。   “那些庸医。”永和帝骂了一句。   “你会好起来的。”   永和帝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然后,他回握紧了徐皇后的手,说道:“百年之后,帝后的墓穴,只能有你与我。”   “那就好。”徐皇后笑得非常开心。   “圣上,若是往后……往后我不在了,您定然要多多顾息您的身体。”徐皇后的眼中有太多的不舍得。   她觉得,她关心的话语,似乎怎么也说不完。   “……”   这时候,永和帝不想说话,他只想听她讲话,听着她那熟悉且温柔的声音,那轻轻的述语,就像是最温和暖人的春风,拂过了他心间的心湖。 第225章   徐皇后还待说一些话时。   她突然感觉到了, 她的手背上有了异样。   那是泪滴, 落了手背上。徐皇后抬头时, 能清楚的看见了。永和帝执着她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触碰着。   “圣上。”   “一切是天意。我其实也挺高兴,能嫁给圣上为妻的。”徐皇后温柔的笑了。她继续说道:“这时候精神真的很好,很想跟圣上说些心里话。”   “圣上可会觉得我太唠叨了?”徐皇后灿烂一笑,问了一话道。   永和帝用袖子轻轻擦拭了脸, 他的脸上的泪痕被抹了去。他的目光与徐皇后四目相视时,他的脸上的神情已经慢慢的缓和下来。   “不会,我其实很喜欢你对我唠叨,这般听一辈子是一种幸福。”永和帝非常认真的回了话。他道:“莫担心, 朕请了道衍大师,去大师专门去请得杏林圣手入宫为你治病。”   是的。   徐皇后病情加重时,永和帝就已经差人去灵谷寺, 请那位隐居的道衍和尚出马,请来真正的世外高人给皇后治病。   永和帝可不会忘记了,当年, 徐皇后还是燕王妃时,能平安的誔下嫡长子就是那位杏林高手施的妙手回春之术。   “圣上。”   徐皇后最终,还是没多讲什么。她晓得, 这是永和帝的心意, 她怎么舍得拒绝了,他的心意呢。   “圣上,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徐皇后抬头, 眼神之中有恳求。   “好,你说,你说的朕全答应了。”永和帝非常快的回了话,他回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徐皇后的脸上全是笑容。   “圣上,我不怕死的,死亡是每一个都必然要经历的。”徐皇后这时候还是非常坦然的。因为,她曾经经历过生死关口,她曾经能活下来,也是饶天之幸。   既然当初得了一回便宜,这一回死了,也只能说她的命数如此。   “圣上,我的娘家徐氏一族,在我去后,请你一定莫要多加厚恩厚赏。对于我娘家的亲眷,请按律法行事,严苛的对待我的娘家人。”徐皇后慢慢的说了她的请求。   “梓橦,何苦薄待了你的娘家人。你是担心朕将来狡兔死,走狗烹吗?”永和帝真心觉得,他的妻子待娘家太薄了。   虽然,这等媳妇在婆家人眼中,一定是一个好媳妇。   徐皇后笑了,说道:“如此行事,皇家待徐氏一族凉薄些,徐氏一族才不会出了不孝子孙,让祖宗蒙羞啊。”   “我是真心为我的娘家人亲人考虑了。”   徐皇后这时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徐皇后看来,徐氏一族的富贵已经够多了,有时候,再多的皇恩皇宠,只会害了她的娘家人。   有时候,捧杀,也是杀人之术啊。   徐皇后宁可娘家人更懂得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至于皇儿们?”   徐皇后想着三个儿子,她的目光望向了永和帝,徐皇后说道:“三个儿子皆是圣上的嫡亲子嗣,我不会担心他们的将来。一切我全全托予了圣上这位皇父,由您教导他们吧。”   徐皇后不给儿子求了什么。   她的儿子全是帝王的嫡子,将来最差的不过是一个藩王。   富贵至厮,已经无需再求。   “圣上。”   “我真正挂念的是您。”   徐皇后的如水眸子中,全是情意绵绵。   话到这儿时,徐皇后没有半分的泪意,她只是想笑,想在她的夫君眼中,留下了她的温柔与笑颜。   至于,她希望,她不在了以后。   他的夫君忆起她时,全是她的贤惠,她的温柔,以及她的灿烂微笑。   永和三年。   冬月初六日。   徐皇后重病后醒来,与永和帝谈了一翻心。尔后,她又是服用了药膳,接着再度沉睡了过去。永和帝这一日,是没理了朝事的。   次日,依然如此。   徐皇后还是在沉睡中,她的呼吸却是越来越弱了。   冬月初七日。   申时。   燕京城的城门处。   一辆马车入了城。车上,坐着一僧一儒。   在城门处时,僧人递了令牌,然后,被城门令恭敬的放入了城内。   道人则是悠然的看着这一切。   “师弟,为兄瞧着,你当真做了和尚,一切的行为真像一个秃炉了。”儒士骂人的话,说得倒也是随手捏来。   和尚似乎不在意,就是淡然的听着。   和尚,便是出了燕京城,去寻了杏林高手的永和帝谋士。嗯,正确的说法,是前谋士。如今随和尚进了燕京城的儒士,虽然是学儒的,可对医道一术还是颇有能耐的。   “阿弥陀佛。”道衍和尚就是念了佛号,却不讲什么。   儒士见得道衍和尚这般做派,就道:“师弟,你不地道啊,这是自己入了火坑,把为兄也拉拔进来了。”   “这一回,怕是脱身难啊。”   儒士的面色在进了燕京城后,就是有些苦涩了。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继续念佛号,就是不回话。   儒士专门看了一眼道衍和尚,最后,闭目养神了。   他二人在皇宫的城门处下马后,就有宫人匆匆赶来迎接着。那宫人是一位内侍。小内侍给道衍和尚行礼,道:“大师,宫里早有吩咐,您来了,请直接进宫。”   “小的这给引路。”   小内侍说话时,也不敢担搁什么。   那就是当了引路使,给道衍和尚和儒士作了引路的。   从神武门进宫。   一路绕过了御花园,再则宫城内的夹道,往坤宁宫而去。   只不过,似乎不凑巧。   几人刚到了御花园时,皇宫的钟鸣声常响。   “这是来晚了?”   儒士听得这钟鸣声响,默然的轻轻呢喃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话,声音虽然小,可道衍和尚何等的听力,自然是听道了。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这时候,道衍和尚也是跟着一声的叹息。他已经尽力了,只是,有时候,无力回天罢了。   当小内侍引着路,带着道衍和尚和儒士到了坤宁宫时。   坤宁宫内,已经是哭声一片。   正殿内,永和帝还是坐在徐皇后的凤榻前。   他此时就像是一具雕塑,他愣愣的坐那儿,这时候,谁都是胆小之人,不敢打扰了。唯有一人,上前对永和帝行大礼。   “皇祖父,皇祖母已经驾鹤而去。还请您结哀。”   “孙儿请您发话,让宫人为皇祖母画妆,为皇祖母穿上寿衣。皇祖母是本朝皇后,一国之母,她之身后事,当有尊荣。”   朱瞻元跪在了永和帝的跟前,他说了这话后,重重的跪了一个头,然后,常跪不起。   永和帝这时候似乎也被朱瞻元的呼声,与说话声惊醒了来。   片刻后。   永和帝摆摆手,道:“为皇后上妆,为皇后穿寿衣,一切哀荣,不得有半点轻视。”   “瞻元,你起来。”永和帝说了这话后,语气也是缓和了一些。   “诺。”   朱瞻元这时候起身了。他的额头上,显然因为重重的一磕,有了印痕。   可这印痕在永和帝看来,就是对皇后的孝心。对他这个皇祖父的孝心。   “这些日子,你的表现朕很满意。”永和帝夸了长孙一句话。   这一句夸赞,倒是让在场的二皇子朱高晸、三皇子朱高孜侧目而视了。   就是此时。   有内侍来禀话。说是道衍大师进宫,还带来了一位儒士。   永和帝的目光中,顿时的复杂莫名了。   “朕去瞧瞧。”   “高熙,你身为嫡长子,为你母后的身后事,操持一回吧。”永和帝说了这话后,又望了一眼他的贴身太监总管,吩咐道:“下圣旨,朕要举国同哀皇后的仙逝。”   “诺。”   不管是朱高熙,还是听得皇帝吩咐的太监总管,自然都是应了诺。   永和帝在坤宁宫的正殿外,见到了道衍和尚,以及随道衍和尚进宫来的儒士。彼时,永和帝的脸色是黑沉沉的。   帝王不管是仁君,还是明君,这再是好的名声,其实,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伴君如伴虎。   老虎可是要吃人的。   “大师,你回来的何其晚?”   永和帝这话说得是淡然。但是,听在了道衍和尚的耳中,何尝不是警告呢。   “贫僧无能。”   “愧对圣上的期盼。”道衍和尚也是心头一声叹息。面上却是不能多推脱什么的。他只能认罪道:“望圣上恕罪。”   “若是罚,也请罚贫僧迟归,误了圣上大事。贫僧请来的这位同门师兄,却是局外之人,还望圣上仁德,莫牵连了无辜之人。”   道衍和尚说这一话后,就是一个和尚的礼。   永和帝望了一眼道衍和尚,又是望了一眼在那儿同样行了礼的儒士,道:“二位随朕走一走。稍后,皇后的遗容一切妥当了。再请二位仔细的瞧一瞧吧。朕的皇后,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说这话时,永和帝的拳头是捏得特紧。   这时候的永和帝哪怕说话再温和,那也是一头想噬人的大老虎。   此时的他,就你是草原之上,那受伤的孤狼。   他已经没有了,那个让他感觉到了温暖的伴侣。所以,他是危险而残暴的。 第226章   元熙殿。   福娘在屋中听到了那钟鸣声响时, 就是知道大事不妙了。这怕是婆母徐皇后真是……去逝了?   这个消息于元熙殿的诸人而言, 真不美妙啊。   “嬷嬷, 咱们整个元熙殿都换了孝衣吧。”   其实,这些东西早早已经备了有。毕竟,有些东西总是要备上的。只是看没有需要的时候罢了。福娘对白嬷嬷吩咐了话,道:“给夫君和皇孙们的孝衣,也是赶紧送去了坤宁宫。”   “至于我……”   “我要换了妆束和衣裳, 然后,带上了如意,我们母女一起去坤宁宫哭灵。”   福娘做出了决断。   “皇子妃,您还在月子里。”   白嬷嬷劝了话。   “不必再劝了, 一切依我的意思赶紧去办吧。”福娘对白嬷嬷是直接说道:“这等时候,不能担搁了时间。”   见福娘主意定了,白嬷嬷能如何?作为一个奴婢, 她自然是得按着主子的吩咐办事儿。   这时候,福娘和朱如意母女都是在换了衣裳。   她们得穿了孝衣,去坤宁宫为徐皇后哭灵。   福娘知道的, 其实,她是在月子里。按说可以不去吗?   不能不去啊。   皇后是国母。福娘可不想因为坐月子的事情,就真是惹得了头上的永和帝的憎恶。至于月子什么的, 还是等着哭灵的事情结束后, 以后慢慢调养了。   今个儿,冬月初七。离着福娘出月子,也就是差那么三天了。真不算个事儿。   至于, 福娘不纠结了这几天的月子时间。   福娘更在意了。   她的婆母徐皇事没了,往后,这后宫的变化又会如何?   等着福娘带着女儿朱如意是刚刚出了元熙殿宫门时,就遇上了她的两个妯娌解氏、齐氏,当然,也是少不了元晸殿、元孜殿内的皇孙、皇孙女们。   这时候,众人哪还有什么闲心谈话。   就是匆匆见礼后。   尽数的人全赶往了坤宁宫。   不管如何,她们这些后辈,总要去了坤宁宫,跪了那儿尽孝心的。   这个冬天,注定了难熬啊。   燕京城的冬天,非常的冷。   国母的薨逝,这可是国丧啊。这等时节的燕京城,气氛自然是要低起来的。   坤宁宫。   福娘等人到了时,被迎进了正殿。   这时候,在凤榻之上。   国母徐皇后的身后仪容,完全是整理的妥当了。永和帝留了道衍和尚,以及那位专门请来的杏林高手。   “告诉朕皇后究竟是真的病逝?还是有人谋害了国母?”   永和帝说这话时,声音非常平淡。可平淡中,压抑着涛天的怒火。永和帝望着那个儒士,他说道:“朕记得,当初你给朕讲过,皇后虽然生长子之时,伤了底子。可调养的不错,当是有五十之寿的。”   没错。   这个儒士,当年就是救了徐皇后和朱高熙一回的妙手回春之人。   也是这一位给徐皇后开了药方子,用七载的光阴,调养好了徐皇后的身体底子后,才是离开了燕京城的大国医。   “学生尽力而为,查明真相。”   儒士拱手一礼。尔后,上前亲手的查堪了起来。   这时候,儒士很清楚,永和帝在暴怒的边沿,如果没能给这位帝王一个合理的答案。怕是……怕是想活着走出了皇宫,也难啊。   果然……   儒士心想,当初他想学医时,师傅劝他的话。   师傅讲,他的心,太软了。   而这个世道,对医者可没什么仁心的。特别他掺合进了皇家中。   真是……   儒士想,真是让师傅说中了。   往后,他当远离皇家,再也不要踏进了皇城根儿一步。当然,这得有一个前题,就是这一回,他能活着走出了皇城。   许久许久之后。   儒士对着永和帝行大礼。   拜服之后,回禀了话,道:“回圣上,皇后娘娘是操劳过多,忧思过甚,以致于引发了旧有的心疾之症,因内府的旧病而逝。”   儒士这般讲了这话道。   “不可能。”   永和帝望着儒士,声音冷冽的回道:“皇后的病,来得太突然。你莫随意寻个借口,给了朕一个杀你的理由。”   永和帝哪会相信这等话。   永和帝在皇后突然病倒时,就已经有了怀疑。   只是,后宫的妃子们,一个一个都查了。这后宫的嫔妃倒也算得干净的。   就因为线索太干净,永和帝才会怀疑起来了。   “这……”   儒士是一咬牙,然后,再度回道:“可否让小民再次查堪一回。”   “准。”   永和帝同意了。   这一回。   儒士查得更仔细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许久之后,儒士请求了话,道:“圣上,小民需要问一问为皇后娘娘整理妆容的宫女一些小细节上的问题。”   “准。”   永和帝再度同意了。   有永和帝的发话,给徐皇后整理了妆容的宫女,很快被寻来了。儒士再度问了话,当然,对宫女问得是真正的小细节。   再得了宫女的答案后。   儒士是心头叹气。   他真心不想知道太多啊。   最后,儒士是跪拜在了永和帝的跟前,回道:“圣上,娘娘当是被人谋害致死。其凶手当是与二十八年前谋害了娘娘早产之人有关。”   “娘娘的薨逝,是旧疾之症引发的。”   “其余的,小民无能。不能再查更多的。只能从娘娘的遗容之上,找到了一点佐症。只是,这证据也并非是铁证如山。”   儒士说这话时,真心是恨不能他说完后,就能全部忘记掉。   “碰。”   这是永和帝起身后,一脚踢翻了他坐过的小榻的声音。   “退下,全退下。”   永和帝大喝了一声。   殿中之人,谁都是默然的退下了。没人敢发了声音,全是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这时候的永和帝在殿中是来回的跺步,他不是在迟疑,而是在压抑了自己的怒火。这时候的永和帝,真的是怒火涛天。   二十八年前……   二十八年前的事情,那是永和帝和徐皇后二人心头上,一旦揭开了就会流血的伤痕。那是一道刻在了二人之间的伤痕啊。   二十八年前,这几个字就像是魔咒一般,让永和帝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是捏紧了。   “二十八年前。”   永和帝的嘴里,是慢慢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这时候,一个一个的人影,在永和帝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那些熟悉的,那些遗忘的。那些让他想了许多,才是慢慢一点点找回来了的记忆。   那时候,是燕王与燕王妃的新婚燕尔。   那时候,燕王与燕王妃的中间,还隔核了一个苏柔娘。   其实……   只是,谁是谋害了他的皇后的凶手?永和帝在思考了这个问题。因为,永和帝最清楚,二十八年前,给他的皇后下毒的那个人,是曾经的燕王以为温柔可人的苏柔娘,是燕王庶长女朱琳琅的生母。   当年,燕王妃在事后放过了苏柔娘,这么一个面上娇弱,实际上倒也心机深沉的女人。   燕王当年没跟任何提过的事情,便是苏柔娘死了,这是他下的命令。   因为,燕王无法接受了,这样一个谋害皇家子嗣的女人。后宅的争斗,需要谋害了子嗣,这等起了心思的女人,野心过甚。当年的燕王,并不是一个手软的。   那么,在永和三年,谋害了他这位帝王的元后的凶手究竟是谁?   永和帝的脑海中,在一一思索了。   “找出这个人……”   这是永和帝的执念。于是,稍后,永和帝让人把道衍和尚请来了。   “找出这个谋害了皇后的凶手。”永和帝对精通术数的道衍和尚提出了要求。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道衍和尚清楚的知道的。   这一回,他是无论如何也得趟了这混水。   若不然,他请来的师兄,就要遭殃了。帝王的牵怒,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至于道衍和尚本人,道衍和尚是不担心的。   他这些年来,给永和帝鞍前马后的,没功劳,还有苦劳。   永和帝对敌人是残暴了一些。   对待自己人,永和帝是一位不错的上司。至少,他赏赐时,是挺大方的。   这不,就像是道衍和尚,虽然,永和帝上位后,就赏了他一座灵谷寺,看着不咋样。可到底,配着寺庙的,还有不错的庙产。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对他的师门,有些照顾。   道衍和尚身后没了亲人。   对待同门,他还是非常有情怀的。   像道衍和尚的同门中,已经有好几位是走入了仕途。当然,那些人都是学的儒家。不是真的出来当了和尚和道士之辈。   毕竟,俗世有别,这世外的出家人,与走仕途的人,总是有不同的道路。   “请容贫僧占一卦。”   道衍和尚对永和帝行了一个佛礼。   永和帝摆摆手。   这位帝王如此态度了,道衍和尚自然是不能推脱了。   这一封。   道衍和尚真用心了。   最终的结果是……   与之前永和帝要求的一模一样。   “圣上,请怒贫僧无能。”   道衍和尚对永和帝再度一个佛礼,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   “与皇后娘娘因果纠缠,未能消结者当有一人。只是,此人手上的天机,已经隐蔽遁走。贫僧无法算得落脚之处。”   “至于,其人是男是女……” 第227章   “圣上, 贫僧求您一滴真龙之血。”道衍和尚提出了这么一个请求。   永和帝听得这话后。   没有迟疑什么。这位帝王直接从案头, 拿了一把小匕, 在指间一划,然后,一滴血就是溢了出来。   “滴往何处?”   永和帝声音冷静的问道。   “请滴于其龟壳之上。贫僧再卜一卦。”道衍和尚恭敬的奉上了他占卜之物。   永和帝滴了一滴指间血。   这一回。   道衍和尚花了更多的时间,占卜了永和帝吩咐的事情。   良久后,道衍和尚收了算卦的铜钱, 对永和帝回了话,道:“圣上,与皇后娘娘有因果未了解者,其为女。”   女子?   还是女人?   永和帝默然思考了片刻后, 对道衍和尚问道:“其女是二十八前害过皇后和朕之长子的人之一吗?”   永和帝这一问,道衍和尚沉默了。   片刻后,道衍和尚回道:“当有关连。”   永和帝更沉默了。   也是片刻后, 永和帝说道:“大师,此事望你保密。至于你那师兄,由大师送其出皇宫吧。”永和帝交待了这一话后, 摆摆手,示意道衍和尚离开。   殿内。   一时间安静无声。   永和帝立那儿,他在思考了一些往事, 以及一些故人。   良久后, 殿内,传来了一声叹息。   永和三年。   冬月初七日,永和帝的元后徐氏薨逝。   不管是皇家的皇嗣又是女眷, 再或者是朝臣,还是命妇们,他们都需要哭灵。只是,哭的那方有区别罢了。   哭灵,也是一个累人的活儿。   连哭七天。   七天后,福娘觉得,她把这辈子需要哭得泪,八成都在这一场哭灵上给哭完了。   这一场哭灵结束时。   福娘整个累得够呛。   而不光是福娘,最惨的要数着外命妇中怀了身孕。   福娘在结事了哭灵后,就从白嬷嬷那里听来了外面的消息。这一回哭灵,有几家的女眷,就是闹得小产了。   那又如何呢?   呵呵。   福娘听得白嬷嬷讲的事儿。福娘摇摇头,说道:“这也是傻的。这等事情居然敢闹出来,这是嫌弃小产了不够,还想着惹了帝王的怒意啊。”   “父皇待母后一片情深。给母后哭灵小产了,只能说是孕妇体弱,居然敢把罪名牵连到了母后的身上……”   福娘能说,这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弃自个儿命长吗?   果然不出所料啊。   福娘这神预言,成真了。   那闹出了小产的官员女眷,很快知道了帝王的怒意为何?   永和帝直接撸掉了几顶官帽子,罪名也简单,就是国丧失仪。总之,这顶官帽子,有小产妇人的夫君,更有在这事情里头添油加醋的。   福娘对此事的态度,就是装作不知道。   因为,哭灵结束后。   永和帝给徐皇后亲手写了祭文,并且上了谥号。   “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福娘头一回,看着这谥号时,还真是吃一惊。真够长的。   当然,简称就是仁孝皇后。   仁,对于女子而言,自然是美谥。至于称赞其孝,更是大大的美谥。   只是,这些美誉又如何呢?   福娘头感叹,她的婆母徐皇后终归是不在了。   皇家的后果,又要有波澜了。至少,福娘瞧着黄淑妃、吕贤妃,这二位妃位的娘娘,就是更自有些小动作了。   只不过,许是因为永和帝的态度不明确,二人还不敢太张扬罢了。   等着这一场国母的葬礼结束时。   永和三年,也是到了尾声啊。   永和三年过去了,迎来了永和四年。   元月。   这一个元宵节,皇宫还算得热闹。   当然,永和帝的态度,就是小办一回。并不太张扬。而且,那宴席上的席面,嗯,也是尽来素食。   当然,不是主办了宴会的福娘吝啬,而是这乃帝王的吩咐。   是的,后宫如今的真正管事人,不是黄淑妃,也不是吕贤妃。而是堂堂大皇子妃福娘,两位妃位娘娘,是给福娘当了副手。   这事情说起来……   福娘也是炯炯的。   可福娘已经品出一点味儿来了。   元宵节晚上。   宫中的烟花,甚美。   在宫宴结束后,福娘和夫君领着儿女们一起回了元熙殿。   这时候,福娘没什么睡意,精神头好着呢。   在花厅内,孩子们一个个全让福娘打发去歇息了。此刻,福娘与夫君独处时,福娘问道:“五郎,你觉得父皇是不是有意立你为太子了?”   福娘这一话,朱高熙听后,是吃一惊。   然后,朱高熙也愣神了一下。良久后,朱高熙回道:“也许你是对的,福娘,我思索了近日父皇的态度,似乎有这么一丝的苗头。”   福娘的脸上,有了喜色。   “这般说来,五郎,你熬出头了吗?”   福娘泪流了出来。   “哭什么?这应该是好事儿。”   朱高熙伸手,是给福娘擦了泪水。   “我是喜极而泣。”   福娘是笑说道。   “多久了,你终于是让父皇对眼儿了。如今,你是真正让父皇欣赏起来,我这也是为你高兴,为你开心。”福娘笑说了此话道。   朱高熙伸手,搂紧了福娘在怀中。   “也是辛苦你了。”   朱高熙自然知道的,其实,妻子也是为他做了许多事情的。   “我没你在外面奔波来得辛苦。再则,我也是乐意照顾了你和孩子们的。当一个贤妻良母啊,我可是得更多向母后学习。”   福娘刚说了这话时,又是沉默了。   朱高熙的目光,也是悠远了起来。   这时候,夫妻二人松了拥抱。他们彼此靠近坐着。都没有说话,就是这般静静坐着。   良久后,朱高熙才道:“母后,在天有灵,定然也是盼望着,我等都是好好的。只是近日来,我发现父皇有些变了。”   “你担心什么吗?”福娘听出来了,夫君口气里的担忧。   “母后不在了,父皇的脾气更暴燥了许多。”朱高熙叹一声,说道:“今年有人冒范了龙颜,让父皇大怒。有人下狱了。”   “怎么会?”   “今天可是元月正朔,是元宵节。”福娘吃惊。   “是啊,这等日子,不宜见血。所以,父皇只是发话,让暂时关押。可放出来的时间,只字不提。而那狱中是个什么情况?那官员入牢狱后,怕是前途多半没了。”朱高熙苦笑了一下子。   “究竟为什么事情?”   福娘问道。   朱高熙淡淡的说道:“北面的胡人想议和,想开边市。这本来倒无妨。只是……”   “有人暗中走私了铁器。那下牢狱的官员,与此事有关连。”朱高熙详细解释了一翻,道:“有官员上折子奏报了此事,人证物证皆在。”   “按说,以父皇以往的性子,肯定是暂时压下。让拱卫司查核后,再是拘捕归案。这一回,居然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之怒,不像是父皇以往的作风。”   朱高熙的意思,福娘有些听明白了。   福娘说道:“莫担心了。”   “父皇是英明之君,一切行事,自然有父皇的深意。”   福娘这般劝解了话道。   “但愿是我太笨,没看出来吧。”   朱高熙也是借坡下了道儿,顺着了妻子的话。   夫妻二人又是聊了许久。然后,自然是回屋歇息了。不过,夫妻二人没睡了一起,他们是分房而睡。   因为,朱高熙、福娘夫妻在为徐皇后守孝。   这守孝之时,自然是还是夫妻各睡各屋的。   晚间。   福娘躺在了榻上,静静的想着一些事情。然后,她发现,她没了半点儿的睡意。   这时候,福娘觉得,被窝有些凉凉的。哪怕过了这些日子,可她还是不习惯啊。毕竟,以前,他们夫妻总是一起的。   最后,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   福娘不知道。   只是迷糊了,还是睡着了。   次日。   元晸殿、元孜殿的两位妯娌来了福娘这儿窜门。   福娘瞧得出来,两位妯娌来她这儿啊,怕是有话想讲的。福娘也是顺了她们的心意,就是请妯娌们吃茶。   妯娌们一起吃茶,就是聊了家常事情嘛。   “还是大嫂这儿的茶好。”   二皇子妃解氏笑道:“喝了嘴里,特别是的觉得香。”   “二嫂这话合我心意,我也是觉得,大嫂这儿的茶特别的有味儿。”三皇子妃齐氏也是这般笑着说了话道。   要说,这三个妯娌里,哪个对于徐皇后的过逝,最是淡然的话。   那么,必然得说了三皇子妃齐氏。   在徐皇后过逝前,徐皇后是让徐嬷嬷专门暗中透了话儿三皇子妃齐氏,那里面敲打的意思够明白了。   当然,三皇子妃齐氏也是心虚的。   因为,三皇子妃齐氏已经听出了某些话,她明白了,她的婆母徐皇后定然是知道了,那元孜殿的全庶妃过逝,就是她这个三儿媳妇的手笔。   也因为如此,徐皇后去逝消息,刚到元孜殿时。   三皇子妃齐氏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徐皇后没了,那么,全庶妃的事情,自然就是风平浪静了。至于皇孙朱瞻智?   这个皇孙如今养在了三皇子妃齐氏的跟前。   齐氏这位嫡母有信心,给嫡子朱瞻礼将来养出来一个好帮手的。 第228章   两位妯娌的话, 福娘也就是听听。若她真信了, 才是怪事儿。   在福娘看来, 无事不登三宝。   特别是她在父皇永和帝的吩咐下,接手了后宫的宫务后,嗯,可以说,实际成为了整个后宫的掌管者后。   这福娘是真忙碌的人。   当然, 福娘没什么野心,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她就是萧随曹规,随了婆母徐皇后当年的宫规办事。   当年是什么法子,什么规距, 如今嘛还是如此。   福娘有自知之明的。她如今什么身份?一个大皇子妃,还不是太子妃呢,名不正言不顺, 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不,特别是福娘得到了永和帝的看重,给了后宫的宫务管理权后。也是因为这一份差事落了头顶, 福娘才是觉得永和帝是不是有意要立了她的夫君为太子呢?   当然,也因为这一份差事,福娘和两个妯娌之间, 貌似有些不能言明的隔核了。   “二弟妹、三弟妹说笑了。我这茶, 与你们喝的茶都是皇家的贡茶,一样的茶,除了煮茶的人不同外, 其它皆是相同的。”   “若是两位弟妹觉得的好,许是宫人的手艺不同。”   福娘说完后,还是笑了笑。   这时候,三个妯娌之间就是闲聊了一些话。彼此之间的谈话,自然是转绕了在南书房进学的儿子们。   说起来。   目前在南书房里,福娘的子嗣最多,她四个儿子瞻元、瞻亨、瞻利、瞻贞,可都是皇家的读书郎。   至于二弟妹解氏?   这一位进学的是她名下的嫡子,当然,是养子,朱瞻仁的生母可是朱高晸的继室小张氏。至于三弟妹齐氏,嗯,这一位倒有一个亲生儿子朱瞻礼是在南书房里进学。   “大嫂,你可听说了,朝廷有意南征?”   二皇子妃解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道。   福娘听了这话后,是愣了一下。咦,前面朝廷不是在闹腾,说什么北面胡人那儿有官商勾结贩卖了铁器之类的国之重器吗?   这时候,是冷兵器时代。   这打仗的武器,自然就是铁锻炼而成的。   至于钢什么的,那简直是稀罕物。   “南征?我不太清楚这事情。二弟妹你清楚我的,我不爱管了朝堂的事情。”福娘脸上带着笑容,便是诚恳的回了此话道。   当然,福娘不是真不管,而是她还真没听说了南征的事情。   “二弟妹你怎么突然提了此事,莫不成有什么关连吗?”福娘挺奇怪,这事情跟二弟妹解氏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妃解氏的目光是转向了三皇子妃齐氏,这两位妯娌是相互对望了一眼后。两人是齐齐叹了一声。   三皇子妃齐氏说道:“南征多大的功劳啊?夫君是有意想请旨随军南征的。”   “我也中听了夫君有这意思,这不是想跟大嫂求证一下。”二皇子妃解氏也是说了这话头。这时候,福娘倒是愰然大悟了。   两位妯娌莫不成以为,她家夫君朱高熙也是想争一争南征的随军统帅位置不成?   就福娘的认识中,她家夫君是一个喜文不喜武,哪怕学了武功呢?也就是锻炼一下身体。真是指望了朱高熙这位皇子去打仗?   福娘是不信任的。   因为,她的夫君自己都是私下里承认过,没什么指挥战争的天赋。   “未曾听夫君提起过此事。今个儿不听了两位弟妹的话,我还不知晓呢。”福娘说了此话后,望着两位妯娌,问道:“倒是二弟、三弟有心南征,还真是有志气,一心一意为父皇分忧解难啊。”   “二位弟妹可是舍不得夫君去建功立业了?”福娘嘴里是这般笑问了话。   心里头福娘在盘算了。这中间对她和夫君,以及儿子们会有什么影响吗?   福娘觉得,她也许应该好好的跟夫君聊一聊啊。   最终,这一场三个妯娌间的谈话,最后,还是歪了楼。又是转到了儿女们的身上,当然,免不了又是谈了些家常事情。   毕竟,妯娌三人也是清楚的。朝堂大事,她们这等皇家的媳妇,还真是做不了什么主的。至多,就是对自家夫君提了建议,最后的结果还是听天由命。   当晚。   元熙殿。   在一家人聊了聊一些当天的趣事儿后。   福娘的四个儿子回各屋去歇息了。福娘和夫君留在了花厅里,夫妻谈心。   至于小女儿如意,这小婴儿早是睡得香甜了。   这会儿,夫妻二人没留了侍候的人,自然是夫妻独处着。福娘也不隐瞒什么,把白天里她与妯娌们的谈话讲了一遍。   朱高熙听后,自嘲的一笑。   “看来,二弟、三弟是不甘心啊。”朱高熙讲了此话。   “五郎,此话如何说来?莫不成里面有隐情?”福娘望着夫君朱高熙神情上的自嘲笑意,忍不住关心的问了话。   朱高熙摆开着手中的茶杯,慢慢的说道:“就像你讲的,福娘,我这些日子也琢磨了出来。也许父皇在最后的考量了。而且,从某些事情上,我已经看得出来,父皇有意立我为太子了。只是,如今还是没有公开罢了。”   “真的?”   福娘惊喜的问道:“父皇真愿意立你为太子了?太好了,这说明五郎你在父皇的眼中,是一个担得起家国天下的优秀继承人了。”   “父皇这是准备承认你这个嫡长子的正统继承身份。”福娘是真为夫君高兴的。   因为,她的夫君是嫡长子,按着儒家的继承法,本来就应该是天然的继承人。如果真是在夺嫡之中失败了,将来在新君上位后,那日子可不会好过啊。   “父皇已经提议了,今年春耕,顺天府要开始推广了蕃薯。而我就是这项差事的总负责人。至于瞻元这孩子,父皇也提了话,说瞻元身为嫡长孙,不能只专注于读书。这一回我办差,瞻元随我身边,由和教导一些实务政事。”朱高熙说这等话时,眼神是明亮的。   这时候的朱高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干劲十足的味道。   “我当时就听出来了,父皇不光是对我另眼相待了,就是瞻元这个嫡长孙的位置,也是让父皇表示了出来。”   朱高熙说这话地,乐呵呵着。   毕竟,这些年了,朱高熙多少次努力办好差事,就是想在父皇面前求了表面。他是儿子,他的父皇是天下有为的明君。   没哪个当儿子的,不想自己伟岸的父亲夸一夸自己的。   这种肯定,是一种对朱高熙而言,最大的认同啊。   “五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如今,果然不出所料,你得到了父皇的肯定。你将来必然能成为了一位不逊色于父皇的明君英主。”   福娘在夸赞了她的夫君。   事实上,福娘发现,她的夫君朱高熙是一个暗暗自卑的人。很不可思议啊,堂堂的皇嗣,如今的大皇子朱高熙居然是一个心头暗暗自卑的人。   但是,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福娘也是在成婚后,发现了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她从不说哪儿夫君不够好。她只说,她的夫君在一直进步。   人嘛,只要进步,一定越来越好。   至于不够好的地方,那也是努力不够。努力够了,一定更好。   夸赞什么的?不花了一毛钱,福娘绝对能不用脸的尽数儿,往自己的夫君朱高熙身上堆了。   “我会努力的。”   “我会向父皇证明了,父皇选择我这个儿子做为继承人,一定没错的。”   朱高熙说了这话后,望向了福娘。   这时候,朱高熙眼光是温情脉脉。他伸手,搂了福娘在怀中。这时候,虽然还在孝期里,夫妻二人只是纯纯的精神上的恋爱法。   不过,这等温情,也是人歇息时,心灵最好的港弯啊。   当然,夫妻二人谈话,歪楼歪远了。   尔后,在夫妻二人都是松开了对方后。朱高熙才是笑道:“南征的事情,这朝堂上是提了。其实,二弟、三弟也应该是看出来了父皇的倾向。所以,他们应该想挣得功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   “三弟也许想有功劳,得了更好的藩地。”   “至于二弟,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找法子表现自己。他应该非常不甘心。”朱高熙说这话时,也是有些戚戚然。   朱高熙自然清楚着。   他的二弟朱高晸应该真不甘心的。毕竟,他的二弟对于东宫的储君之位,一直是视为囊中之物的。   当然,前题是扳倒了他这位兄长。   朱高熙的本事,自认为是不高的。所以,朱高熙的性格就是够稳重,当然,也可以说够保守。这些年来。   朱高熙行事,就是踏踏实实。   这样的朱高熙功劳是没多少的。不过,苦劳还是有的。   当然,这样的坏处,就是不够显现了来的才干。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不容易让人抓住了小辫子。也不容易招来了大大的麻烦。   若有小问题,凭着朱高熙的身份容易解决的。   于是,朱高熙这些年来,那就是表现出来了一个守成之君的性格。开拓,他没份儿,守一份家业还是可以的。 第229章   南征。   自然是因为南边不太平了。   当然,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 对于庞大的大周朝而言, 南边的事情在朝堂上的重臣们眼中就是次要问题。   真正的大事儿,应该是正国本,立太子。   是的。   最近的朝堂上刮起了一阵立太子的风潮。这风到底从哪儿起来,如今有门道的人都知道。这风啊,是从言官那头刮起来的。   当然, 出头的人更简单,是一位永和二年新登科的进士。   至于这位进士背后有谁?   嗯。人人都清楚。   这位进士是徐氏一族的女婿。这背后自然就是徐皇后的家族。是皇帝的岳父家。要说,这中间没永和帝的意思,朝臣是不信的。   燕京、皇宫。   御书房内。   永和帝正在批奏章, 至于他的御案前面,是立了三位皇子。朱高熙、朱高晸、朱高孜三兄弟,皆在这儿立着, 似乎在等待了永和帝的一声吩咐。   事实上是永和帝把儿子们晾那儿,一直没给了一个准话儿。   过了多久?   许是许久吧。   永和帝批完了奏章后,才是搁了笔。   这时候, 永和帝端了御案上的茶盏,小小的饮了一口,再度搁回了茶盏后。永和帝说道:“高晸、高孜, 你们兄弟二人都有意南征?”   “回父皇, 儿臣自请南征。”   “儿臣亦是。”   朱高晸、朱高孜兄弟是一前一后,都是表了态度。   永和帝听了这等话,把目光转向了长子。永和帝又问道:“对于你两个弟弟的意愿, 高熙你如何看?”   “二弟、三弟好勇尚武,实乃我皇家的好男儿。”朱高熙说了这一话后,恭敬的继续回道:“儿臣以为,一切唯听父皇圣裁。”   “当然,儿臣也有一点点的浅见。”朱高熙表了态度后,说了自己的看法,朱高熙道:“父皇,儿臣以为,南征之事,不可草率。南边山林之地,瘴气迷漫,大军征伐前,还需要更加详细的探查清楚南藩小国的情况。若能多得当地的助力,想来征伐一事,更为妥当一些。”   “至于是征是伐?全由父皇一意圣裁。二弟、三弟若愿随军南征,当为我皇家表率,此乃佳誉美谈。”   朱高熙的态度就是朱高晸愿意去,当然好。朱高孜愿意去,更好了。   两个弟弟一心想立功劳。   可问题是他父皇怎么想?   朱高熙想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兄长的态度。他这个兄长啊,一定是支持了弟弟意愿的。   “是吗?”   永和帝淡淡的说了两字。   “南方夏秋两季,皆是雨季绵绵。唯有春冬两季,才合适大军征战。这大军南下,非是一时之功。此事,还是再议吧。”   永和帝最终,和了稀泥。   显然,永和帝对于南边的小藩国在边境招惹来的麻烦,还是暂时准备按下不提的。   至于心头的火,永和帝还是要出一出的。   不过,不是现在。   帝王一怒,兴兵伐之,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永和帝自己也是战上场挣得了许多功劳的帝王。对于草原,永和帝和他的军队是熟悉的。可南边?   南边就未必了。   大周朝,天下十三州。   南北的风土人情是不同的。南北的气候更是不同的。   大军打仗又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成的事情。没把握前,永和帝自然不会轻易的开了战端。就是要打,也得让手下的拱卫司出动,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谈。   大军不动,情报先行。   永和四年。   春。   三月三,风光秀美时。   永和帝这一天没在燕京城的皇宫中。   这一位帝王去了城外的灵谷寺。   寺里的道衍和尚接风了帝王的到来。永和帝在灵谷寺中,给佛主上了香。然后,就是由得道衍和尚陪着用了斋饭。   饭后。   饮茶之时。   禅室之内。这宾主二人静座着。   檀香袅袅。   “事情查得如何了?”   永和帝慢慢的问了话道。这时候,永和帝的语气是平静的。平静的他自己都以为,其实,也许他想知道的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他只是在求证了,自己的猜测。   “按圣上的吩咐,有眉目了。”   道衍和尚恭敬的回道:“一切如圣上吩咐的查证。此事当是灵仙道姑以妖法诱惑了德妃,由德妃在后宫之中使用了秘药。”   “皇后娘娘之死,与二十八前的事情,还有灵仙道姑确实相互关连甚深。”   道衍和尚说了这话后。   就是再度起身,尔后,拿了一个木匣子,恭敬的递到了永和帝跟前的小桌上。   永和帝这时候并没有打开了小木匣子,而是静静的坐那儿。   其实,有些答案是经不起推敲的。   哪怕没有实在的证据呢?   二十八前的旧事,永和帝很清楚,当年害了皇后的人是谁?与之相关连的人又有哪些?当年的旧事,已经是查的很清楚。   只是,永和帝一直有些逃避罢了。   因为,永和帝放不下帝王的自尊心。他不想承认了,曾经还是燕王的他,是一个有眼无珠的男人。   二十八年前,他爱上的女子,他在意的女子,也许一直拿他当一枚棋子。   否定自己,从来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   特别是永和帝这等帝王。   那又如何呢?   事实就是事实。   “朕会让拱卫司配合你,查出来她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永和帝拿着那个小木匣子离开了,他走之前,对道衍和尚吩咐了此话道。   “诺。”   道衍和尚对帝王的吩咐,拒绝不得,自然是应承下了这一份差事。   这一年,春末。   高丽国的使节来大周朝的燕京城朝贺。   当然,除了高丽国王奉上的贡礼外,又送来了两位高丽国王的义妹。当然,意思不需要多表明了,这是高现国王奉给上国皇帝的女人。   永和帝这一位自然是收下了高丽国王的贡礼,而且,还是赐了回礼。   当然,两位高丽国王的义妹,永和帝同样笑纳了。   如果不笑纳,这不是打了高丽国王的颜面吗?对于高丽国这等一心一意想抱了大周朝粗腿,还是非常听话的藩臣之邦,永和帝是不会扫了对方国王颜面的。   毕竟,对于草原上的胡人,永和帝一直没安了好心。他可想在草原上开疆拓土的。   嗯。高丽一个小藩臣,也许有大用,也许没用,谁知道呢?   至少,这个藩臣是他父皇在时收纳下来的。哪怕为了上国的体面,永和帝也还是要维持一下了东方的传统朝贡关系。   燕京。   皇宫。   元殿熙。   福娘很头疼。   两位高丽的国王义妹,注定了的后宫嫔妃啊。问题在于?   父皇永和帝没说了,给这二人什么待遇?   福娘疼的地方就在这儿。   要知道了,后宫不同的品级,那待遇可是万万不同的。   可这等事情吧,永和帝没发话,福娘又是不敢多嘴的。毕竟,她就是一个大皇子妃,又是一个暂行管理宫务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福娘就请这二位高丽国王的义妹,一起住进了曾经德妃李顺姬所居的景仁宫。然后,两人皆是住了东西配殿。   至于待遇,就按着嫔位给的。   因为,一宫主位的待遇,没帝王的吩咐,福娘可不敢自己添的。至于再往下了,怕给低了有麻烦,干脆就比主位低一等的正四品嫔位待遇给一给。   至于后面如何?   等上面的意思。   当然,这亲自去一趟,解释一下原由什么,拉一拉关系什么的,也是非常需要的。福娘不想在中间惹了什么误会出来。   因为,福娘只是一个暂行代管宫务的。   福娘能认清楚了,她自己的地位啊。   皇宫,东六宫、景仁宫。   这东西配殿住进了两位高丽的国王义妹。自然了,应该给的侍候宫人,福娘早早让白嬷嬷亲自安排送过去了。   这会儿,福娘是带着贺礼去拜访的。   当然,也是让白嬷嬷先递了话儿的。毕竟,福娘去了,也得给两位新来客一个准备的时间嘛。   在白嬷嬷的嘴里。   福娘已经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两位新来的所谓高丽国王义妹。嗯,还真是义妹。   因为,如今的高丽国王他亲爹,就这么一个子嗣。这一位新上位的高丽国王,那是想抱好了永和帝的粗大腿。这是特别挑了高丽国贵族家的贵女,当然,美貌不需要多讲。   由白嬷嬷亲眼确认过了。   那容貌当真的千里挑一的好。   唯一点。   白嬷嬷当时是这般讲的。   “那一位权氏贵女的容貌,奴婢瞧着总眼熟。而且,她的做派……对了,奴婢想明白了。这一位权氏贵女,容貌甚像极了皇后娘娘年青的时候。”   “就是行为举止,也似乎一个模子似乎是的。难怪奴婢总觉得眼熟了。”   白嬷嬷说了这话时,福娘被咽住了。   福娘有些揣测了,这高丽国送义妹来的用意了?   至于另一位韩氏贵女?   白嬷嬷说法,那就是与权氏贵女恰恰相反。这一位贵女走的明艳的风格。总之,两位高丽国的佳丽,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姿色都是绝代佳人。 第230章   福娘到了景仁宫。   二位新来的高丽贵女, 皆是出迎。   相互见礼时。   福娘从这二人的说话谈吐间发现, 嗯, 不像是外藩之女。到真是有些大周朝贵女的气质。还别说,若不是有人提及了,这是外藩的女子。   福娘还真会以为,这就是哪户中原豪门出来的闺秀。   “我此来,也是向二位贵女道一声抱歉。慢待二位了。”福娘态度是诚恳的。当然, 权氏贵女、韩氏贵女因为新来大周朝,肯定是不对大皇子妃张氏福娘有什么不满的。   相反,两位贵女的态度非常友善。   不光福娘的贺礼,二人是收下了。同样的二人也赠了福娘回礼, 当然,是高丽的特产什么人参珍珠之类的。   福娘也是乐呵呵收下了。   当然,也是这时候, 福娘打量了两位高丽来的女子的容貌。   凭心而论,两人真的非常的美。福娘在二人面前,只是说声抱歉。她给大周朝的女子容貌拉了低分啊。   当然, 至于那位权氏贵女,福娘是仔细的观察了。   容貌嘛,与她印象中的婆母徐皇后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像啊。可白嬷嬷却是肯定了, 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徐皇后。   至于做派?   倒真是温柔着。   就是说话时的语气, 福娘听着,也有几分婆母的那种温婉来。   当然,就是少了一点气势里暗藏的那等骄傲。   没错。   就是那种源自于灵魂上的骄傲。福娘与她的婆母徐皇后相处这些年了, 福娘就有些小发现。她发现,她的婆母徐皇后看着是温柔的女子。   在对待了公婆永和帝的态度上,更是一等一的贤惠。但是,这应味着,她的婆母徐皇后就真是性子绵软之人。   恰恰相反。   福娘从她的认知出发,她的婆母徐皇后的真正温柔,只对着永和帝一人。而平日里挂在了脸上的温柔笑容什么的,全是掩饰,又或者一种习惯的面具。   因为,真正的徐皇后是骄傲的。   源自灵魂的那等骄傲,温柔什么的。除了真正她在意的人,旁的就只以这种温柔来做了隔离,隔离了,也让那些她觉得她不想与之交往更深者,永远踏足不了她的画定范围的圈内。   “往后,若是二位有什么麻烦与问题,尽可差人告知于我。”   “因父皇的吩咐,这后宫的宫务暂时由我来管着。”福娘大概的解释了一下,她这个后宫暂时的管理人,还是愿意管事儿的。   对此,权氏女和韩氏女皆是同声谢了福娘的美意。   尔后。   福娘自然是告辞了。   福娘的来意,就是表明了一个善意的。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就是不担搁了时辰。   福娘告辞后。   这等消息在后宫,没瞒了谁的。   应该知道的人,皆是知道了。   要说起来,后宫添了两个女子,对于福娘、解氏、齐氏,这三位皇子妃而言,还算不得大事。可对于黄淑妃、吕贤妃,还有李才人、吴才人,这四位后宫的嫔妃而言,就是真正的大事了。毕竟,后宫之人,从来是僧多粥少啊。   又过了三天。   永和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传了旨。   高丽国来的两位贵女,皆是被册封为了嫔。一个自然是权嫔、一个就是韩嫔。   至于原来的李才人、吴才人,这一回也沾了光。同样升了品级,让永和帝给册封为了李嫔、吴嫔。   如此,后宫的格局,就成为了二妃四嫔。   这事情微有波澜,不过,也没引起了太大的波动。因为,永和帝没进了后宫,召了哪位嫔妃侍寝什么的。   这位帝王还是歇在了乾清宫,天天当了勤政的帝王。   既然两位高丽国的贵女有位份。福娘是心头轻松了许多。毕竟,她当初给的待遇,还算是没出了漏子。   如今的权嫔、韩嫔,倒也是享受了她们应该享受的位置遇待遇。   永和四年,夏。   午后。   小憩醒来后。   福娘瞧着同样是睡得饱饱得,精神头挺不错的小闺女。她就是逗乐了小闺女,这般是打发了时间。   就在福娘与小闺女这一对儿母女之间,是相互逗乐儿时。   白嬷嬷进屋了。   “皇子妃,刚来的消息。”白嬷嬷凑近了福娘身边,小声的回禀道:“圣上在御花园散步时,遇上了刚巧出来的权嫔。”   “哦。”   福娘挑眉。   “这夏日的太阳,还是烈着呢。权嫔出了景仁宫?也是巧啊。”   福娘表示,这真是巧着,才有鬼呢。   “算了,算了。这后宫的事情,咱们还是不多管了。看一看明天后,又有什么新情况吧。”福娘对白嬷嬷笑了,说了此话道。   “诺。”   白嬷嬷应了诺。   福娘不在意,因为,这是上一辈儿的后宫嫔妃事。福娘只是皇家的儿媳妇,她就是暂时管了后宫的宫务。她也得谨守了本份的。   有些事情,不归她管呀。   所以,福娘也不在意了,后宫是哪一位嫔妃真得宠。   很简单的道理,这一切的事情发展,得看了永和帝的意愿。   御花园。   永和帝在突然见到了权嫔时,愣神了好一下。   这时候,永和帝的贴身太监自然是凑近了帝王的身边,小声提醒了权嫔的身份。永和帝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望着给他行礼的权嫔。   似是不喜,又似是追忆什么。   良久后,永和帝才说道:“起吧。”   权嫔起身后,望了一眼帝王。那目光里,有天然的崇拜,当然,更多的还是惊讶与好奇,那一双如水的眸子,全然写满了天真与纯粹。   这一双眼睛,在永和帝看来,太像了。   太像了当年,刚刚嫁进了燕王府的燕王妃。   不是后来的徐皇后,而是当年的燕王妃,那个刚为新娘子时,还是万般娇柔,又带了纯真与骄傲的少女。   “你是权嫔?”   永和帝问道。   “回圣上,妾是您册封的权嫔。”   权嫔温柔的回了话。她的宫规距,也是依着礼仪。倒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特别这一个夏日时,她穿着月白色的宫妆,就像天空的那一抹宁静,让永和帝一眼见了,又是微微愣神。   永和帝这时候,免不了追忆曾经。   “跪安吧。”   永和帝最终,只是简直的说了三字。然后,在权嫔微微的吃惊神情里,直接离开了。权嫔自然依着宫妃的礼,对帝王的离开,行了跪安礼。   只是,在眼眸子里,权嫔有些不解。   她总觉得,帝王似乎对她的出现,并没多少的欢喜。   这一路,回了景仁宫。   权嫔有些闷闷不乐。   “小主,您可是哪儿不舒服吗?”待权嫔回了寝殿后,分到了她身边的大宫女就是关心了话道。   “无事。”   权嫔摇摇头。   权嫔坐那儿,思了良久后,才唤了宫女,问道:“我的容貌是不是不合了圣上的喜好?”   “怎么会?”宫女表示吃惊。   权嫔摆摆手,最后,让宫女退下了。   权嫔是权氏一族专门培养出来的贵女,自然不是傻子。可她今日瞧得出来,永和帝似乎对她有了心结。   若如此,她还能在帝王的后宫中谋得宠爱吗?   在来大周朝之前。   权氏一族的倾力栽培,让权嫔以为,她进宫后,就能迎得了帝王的宠爱。为家族,为高丽母国,迎得了上国帝王的欢心。至少,若她得宠,权氏一族在高丽的地位会更加的稳固。   她同母同父的庶出弟弟,一定能更有前途。   如今进了上国皇帝的后宫。   权嫔却是失望了。   这般久了。她居然没有侍寝。   后宫之中的某些风声,权嫔其实也是听了一些的。毕竟,她和韩嫔之间,也算得攻守同盟了。想到这些后。   权嫔就是起身,准备去了对面配殿的韩嫔那儿坐一坐。   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权嫔只有在韩嫔那儿,能谈一谈故国家园时,那些少女时乐事。   乾清宫。   永和帝从御花园归来后,就到了乾清宫。   帝王这时候,没有处理了政事。而是在御书房后的小寝屋中歇息。   这时候的永和帝在想了许多的往事。   最终,帝王吩咐了他的贴身太监,去查查那位权嫔。   “太巧了。”   是的,太巧了。   那位权嫔太像了他的皇后呀。而永和帝是一位帝王,帝王自古多疑心病的。永和帝也不例外的。   不过,在此之前。   没弄清楚了权嫔的背后是否有隐情前?   永和帝觉得,那个权嫔就先搁了一边吧。   次日。   福娘就知道了。   权嫔巧遇上了永和帝。然后,当天的永和帝没动静。权嫔的巧遇,也就是一回巧遇,跟石头落水里,没什么动静一样的过去了。   不过,波澜还是有的。   这不。   五月末。   福娘一日晌午后,正是准备亲手给五个儿女做了荷包时。   白嬷嬷来禀话了。   “皇子妃,出事儿了。”   福娘搁下了手头的女红。她可不想不注意时,被针刺到了手指。到时候,伤到了,疼得是自个儿。   所以,搁下了女红和针线后。   福娘才开口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权嫔、韩嫔让吕贤妃给罚了跪,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两人都受了罚。”白嬷嬷禀了话儿,说明了究竟是何事。 第231章   福娘听着白嬷嬷讲的话, 也是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 福娘才说道:“这事情咱们管不了。”这是实在话。吕贤妃什么身份, 大周朝的勋贵出身,又是堂堂正正的正二品一宫主位娘娘。至于权嫔、韩嫔两人,是高丽小国进献而来的女子,就是册封了正四品的嫔位。   那又如何呢?   这权嫔、韩嫔一回侍寝也没有。   可以说,在后宫之中, 没后台没宠爱,吕贤妃想捏捏,还是很正常的。特别是权嫔还专门去巧遇了一回永和帝。   若是那一回后,权嫔得宠了?   这事情自然就是算了。毕竟, 得宠的嫔妃,是没人想得罪的。   可权嫔不得宠啊。不得宠的权嫔自然就是注定要被人秋后算帐了。这不,吕贤妃就是出手了。什么被罚了?   呵呵, 后宫的女人之间的争斗,真是依着宫规想鸡蛋里挑了骨头,还是容易的。毕竟, 官大一阶压死个人嘛。   “嬷嬷,算了,我就当不知道罢了。”   福娘最后, 对白嬷嬷说了这等话。   白嬷嬷先是一愣, 随即笑道:“皇子妃说的是。咱们确时也应该去多管了后宫的事情。不知道的话,自然也就是避开了。”   福娘是什么身份?   福娘是大皇子妃。   那后宫的嫔妃,甭管位份品级的高低, 全是永和帝的嫔妃。换句话说,就是福娘这个皇家儿媳妇的庶母。   庶母之间的斗争,她一个皇家的大皇妃去插手做什么?   是讨嫌弃吗?   福娘可不想无缘无故里,给夫君和儿女们结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仇人。   有时候,当个装聋作哑的人,也是不错的。   彼时。   御花园。   凉亭内。   吕贤坐了凉亭内,这等凉快的地方。   至于权嫔、韩嫔,这会儿还是跪在了炎炎的烈日下,不需要多时,两位高丽女子就是满额头的汗水了。   毕竟,这等天太热了。   “哼。”   吕贤妃在凉亭内,看着跪得久了,面色苍白起来,显得受了一翻罪的两位嫔,心里头是颇爽快的。   吕贤妃在权嫔、韩嫔进宫后,自然也是打听清楚了。这两位高丽来的女子什么底细。当然,不是特别的详细,可也有些把握了。   对于同进退的权嫔、韩嫔,这两人抱团取暖的行为。吕贤妃心里头是看不起的,可同时,她也是提起了警惕。   因为,吕贤妃可是知道了,权嫔据说非常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如今不在了,谁知道圣上会不会有移情的作用,让这个权嫔占得了便宜?   于是,权嫔与永和帝的偶遇,就是进了后宫嫔妃们的眼中。当时,吕贤妃是暗恨了好久的。不过,好在老天有眼,吕贤妃后来是偷笑了。   因为,永和帝似乎没瞧上了权嫔。   吕贤妃当时心头是高兴了,可也没轻举妄动,就怕权嫔真个在永和帝那里有几分体面的。可左等右等,权嫔、韩嫔依然没得宠爱。   吕贤妃决定不等了。   当然,也是有黄淑妃在中间的某些挑拔话。吕贤妃一受了刺激,也就是借题发挥了。   两个嫔,以吕贤妃一宫主位娘娘的身份,想罚了,也就是罚了。这后宫没了皇后娘娘的管束,永和帝对后宫的嫔妃又是丢开了。   这等情况下,吕贤妃身上的枷锁,可不就是被打开了嘛。   “嬷嬷,咱们回钟粹宫吧。”   “至于权嫔、韩嫔,让宫人守着就成。按着规距,且跪她们再跪了半个时辰。”吕贤妃交代了话后,领着侍候的宫人是离开了。   吕贤妃离开了。   权嫔、韩嫔依然得被罚跪了。而且,这一回跪久了,太阳又是这般的烈,谁知道会不会中暑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   等着这一场处罚结束时。   权嫔、韩嫔二人是相互搀扶起身后,两人已经是唇干涩,面色惨白一片了。二人的衣裳更是内里湿个透了。   这时候,宫人也是小心的搀扶了二位嫔,一起往景仁宫归去。   一路上,权嫔还是注意到了。若有宫人路过时,依然是恭敬的对她和韩嫔行了礼。可那等目光中,却少了许多的味道。   一直等着回了景仁宫。   权嫔才是回味了过来,是少了什么?   对,少了敬畏之心。   也许……   权嫔想着。   也许这一回吕贤妃这般折辱了她和韩嫔,是为了打掉她二人的颜面。在后宫之中,没了体面与尊颜,就是侍候的奴婢们,也是瞧她二人不起吧?   毕竟,她们不是大周朝的贵女,只是小藩献上来讨好于上国皇帝的棋子。   “权嫔姐姐。”   “咱们得争宠,若无宠爱,在这后宫里又如何不是寸步难行?”韩嫔轻轻对权嫔说了此话。说这话时,韩嫔用得高丽语。   权嫔愣神了一下后,她用高丽语回道:“韩嫔妹妹,圣上似乎不喜欢你我二人……”说了这话后,权嫔有些苦笑的味道。   她这时候,感觉挺难过的。   在高丽之时,在家族之中时,人人对权嫔都是夸赞更多的。她虽是庶出,却是养于嫡母身边的。特别是她美貌出众,家族更是对她寄于了厚望。   因此,在家族之中时,权嫔的日子还是过得挺自在的。毕竟,家族不可能薄待了她这等注定要去为家族争光的女子。   “唉。”   韩嫔这时候,附合着权嫔的话,是叹气一声。   韩嫔也知道的,她和权嫔不得宠。在这后宫之中,又是位份不高的嫔妃。能怎么办?   连争宠都做不到,自然就得任由着高位的嫔妃搓揉了。   这一日。   后宫发生的事情,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对此,大家的反应嘛,都是沉默。谁让权嫔、韩嫔不得宠呢,大家伙的态度自然就是观望观望了。   永和四年,六月二十日。   这一日,燕京城的皇宫非常热闹。因为,这一天是朱瞻贞、朱瞻仁、朱瞻礼、朱凤娘的五岁生辰小宴。   虽说,不给小孩子过得生寿礼什么的。可应该给小孩子们的礼物,还是需要的。   当然,皇家内部是举办了一场家宴,一大家子人团聚一起更是热闹非凡。这一回,福娘在家宴上,与她的夫君朱高熙一起得了永和帝的夸赞。   永和帝在他的儿子儿媳与孙子孙女面前,夸了长子长媳一回。   说他们夫妻是“佳儿佳妇”。   若说,这是永和帝在皇家人的面前摆明了某些态度。   那么,六月末。   朝堂之上,吹起了一股风潮来。   立太子的呼声,又被提了起来。这一回,似乎永和帝也有意动的样子了。   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永和帝貌似真下定了决心,要册封太子这位东宫储君了。   七月初。   酉时三刻。   元熙殿。   福娘这一晚,给家人都呈上来了酸梅汤。   一家子喝一喝,不是解渴,而是当一个乐趣儿。在喝了酸梅汤后,朱高熙了四个儿子的功课。然后,自然又是一家子人谈了心,讲一讲生活上的趣事儿。   “爹,朝堂上要求册立太子的呼声非常高。”朱瞻亨跳出来,特兴奋的问道:“是不是爹你要当太子了?”   “爹当太子真是太好了。”朱瞻贞这时候也是满面开心。他虽然今年才满五周岁,可也是知道的皇子与太子的差别。   五周岁,在南书房也是进学快要两年了。   朱瞻贞觉得他可聪明了。所以,他当然是聪明的皇孙,懂得亲爹当了太子的好处。那好处,是大大的有。   “这乃朝堂上的事情。你们这些皇孙年幼,当以学业为重。政务之类的事情,你等莫多管。要懂得,谨言慎行四字。”朱高熙打了一眼次子朱瞻亨、四子朱瞻贞,他发现这两个儿子都是跳脱的性子啊。   这般想时。   朱高熙就在奇怪了。   为何会有人觉得四子瞻贞像父皇幼时呢?   朱高熙眼中,他父皇完全跟四子瞻贞没半分想像的地方啊。   不过,不管这些琐事了。   朱高熙的目光转向了长子朱瞻元、三子朱瞻利,朱高熙笑说道:“瞻亨、瞻贞是急性子。瞻元、瞻利,你们兄弟二人又如何看?”   对于四个儿子,朱高熙还是乐于讲一讲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当然,在朱高熙看来。这也算是开拓一下儿子们的眼界嘛。   “爹,朝堂的风声不管如何?元熙殿自然是宜静不宜动。一切唯听皇祖父的圣裁。”朱瞻元的态度,自然是表示出来了。   朱瞻元看来,越到关键的时候,却需要静气。   每逢大事有静气,能稳得住的人,才容易等到了最后的胜利。   胜利的果实,越是看似容易摘取时,就意味着,越到了关键的时刻。这等时候,总要小心了背后的暗箭。   “大哥说得好。”   朱瞻利的答案更简单。   对于四个儿子的态度,朱高熙是看出来了。所以,朱高熙是笑道:“瞻亨、瞻利、瞻贞,你们三个多学学大哥,要知道,你等皆皇孙,得有皇家气度。一举一动都不能咋咋乎乎,成什么体统了?”   听得亲爹这般讲话了。   朱瞻亨、朱瞻贞是忙同声回了话,表示听亲爹的。那等态度是良好的。至于往后会不会改?   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第232章   当然, 若是一个人连性格都能强行的人为扭转了?   只能说明, 这人经历了大风大浪, 又或是大磨难,然后,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啊。至少,目前的朱瞻亨、朱瞻贞这一对小兄弟,那是生活挺不错的。   看来暂时没什么改变了性子的大变动存在的。   这一回。   朱高熙跟儿子谈的话, 福娘自然是全部听在了耳朵里。   于是,稍后。   四个儿子被打发去歇息了。   福娘就是跟夫君谈起了这回事儿。   “父皇真准备立太子了。如今风向明了。这真是太好了。而且,这一回比上一回吹起来的风声更大。”福娘在后宫,也是听到了朝堂上的波澜起。   当然, 这对于元熙而言,是好事儿。   毕竟,一旦朱高熙这位大皇子成为了太子殿下, 福娘这个大皇子妃就是妥妥的太子妃啊。   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注定了的皇后娘娘。   想一想……   嗯。   福娘觉得, 这世道变化也挺快的。当初她嫁给她家夫君朱五郎时,完全想到今天的。一切只能说,世情变幻, 苍海桑田啊。   “看来是定了。”   “父皇在私下时, 已经给了一些暗示。”   朱高熙这时候嘴角也是有抹的微笑,非常的真诚。   “我从身边的父皇身边的魏谨行公公那里已经得知,父皇吩咐下去了, 让备了太子、太子妃的朝服、吉服。”   “同时,还有皇太孙的朝服、吉服。”   朱高熙说了他得到消息后,又是确认过了,千真万确的事情来。   福娘听得这话后,是真惊喜交集了。   “这般说来,父皇不光会立你为皇太子,还立瞻元为皇太孙吗?”福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朱高熙却是肯定的点头。   “既然吉服都让下面的人准备了,肯定是父皇心意已定。”   就因为有了皇太孙的吉服,朱高熙讲这话时,也是十分拿定了主意。这皇太子、皇太孙的位置,除了他和他的长子瞻元,皇家岂还有别人能担得起吗?   这夫妻二人谈话到这里时,自然是二人的神情都是高兴的。   既然喜事确定要临门了。   朱高熙和福娘都是欢欣鼓舞的。   未来太美好啊。   想一想,还是注定会挺幸福的。   七月七。   七夕节。   当然,也可讲为七巧节。   这一天,午后。   朱高熙亲自奉上了媳妇福娘给熬好的人参鸽子汤,准备给父皇永和帝送去。朱高熙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些日子他家父皇永和帝太勤政了。   这等带着药膳功效的汤品,再配着小点心,还是可以给父皇做为下午茶尝一尝的。   就在朱高熙进了御书房时。   朱高熙发现。御书房内,还有他的两位弟弟朱高晸、朱高孜在呢。   “儿臣参见父皇。”   “不必多礼,起吧。”永和帝对于长子的到来,还是非常和善的说了此话。   朱高熙这时候自然是把汤点递给了永和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魏谨行公公,然后,笑说道:“这是儿臣夫妻的一点心意,望父皇莫要嫌着疏漏了。”   永和帝这时候从贴身太监的手上,接过了这汤品和点心,瞧一瞧后,笑说道:“也是你们夫妻的孝心。”   说了这话后。   永和帝将汤品和点心搁了一边。他望着长子,问道:“你此来,可有何事?”   “无事。”   “儿臣的差事简单,一直是按班就部行事即可。”朱高熙拱手一礼,继续说道:“此来,就是给父皇送些儿臣夫妻亲手熬好的汤品和配色的小点心。”   “嗯,你等孝心,朕知了。”   永和帝淡淡的说完了这话。   此时。   永和帝的目光从长子身上挪移开。他然后,就是挥挥手,说道:“朕和皇子有话要谈,尔等皆退下。”   “诺。”   有帝王的吩咐,殿内的侍候宫人们,一一皆退下了。   待殿内就剩下来永和帝父子四人后。   永和帝的目光紧紧的盯上了二皇子朱高晸、三皇子朱高孜,永和帝问道:“高晸、高孜,朕将立你等长兄为储君,你等有何异议?”   有何异议?   朱高晸自然是异议颇多的。   奈何胳膊能扭得过大腿吗?   拧不过的。   其实,在风声吹起来第二回时,朱高晸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只是,他还是不甘心啊。   “父皇,按祖宗家法,大哥身为父皇的嫡长子,我等的嫡长兄,由父皇册立为太子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儿臣没有异议。”   “儿臣请求父皇在册立储君后,按皇家的规距,由得儿臣就藩吧。”朱高孜当先走出来,行礼后,在永和帝面前表了态度。   这态度表的,朱高熙都是吃惊了。   三弟朱高孜这态度那叫一个好,总之,朱高熙这时候都是对三弟的好感,满值一百分的。   至于二弟朱高晸的态度,朱高熙自然也是品味了出来。   “老二,你有异议?”   在老三朱高孜表了态度后,得了永和帝的示意,又是退回去后。永和帝的目光,转向了次子朱高晸。   在永和帝的寻问下,朱高晸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永和帝什么人?   那可是由藩镇王爷,再夺了侄子的天下后,坐稳了江山社稷的帝王。这等帝王不下决心还罢,一旦决心了,那肯定是圣心独.裁了。   “儿臣没有异议。”   朱高晸这时候,还能如何?他没胆量反驳了他父皇永和帝的话。只能是走出来,拱手一礼后,咬牙的说了这等实际上,心不甘,情不愿的话。   “高熙,你两个弟弟的态度都摆这儿。”   “朕要问你,若你为储君,可有担当?担当了朕百年之后,这天下社稷?”永和帝的目光,望向了长子朱高熙。   朱高熙参拜了大礼后,回道:“父皇,儿臣身为您的嫡长子,守好祖宗基业,自当尽心竭力、义不容辞。”   “记住你今日的话。”   永和帝又说了这么一句,尔后,道:“你等三兄弟,皆退下吧。”   “诺。”   兄弟三人于是就是告退了。   在出了御书房后。   朱高晸就是拱手,对大哥朱高熙说道:“弟弟在此,要先给大哥贺喜了。”   “自家兄弟,二弟,无需如此。往后,也是要咱们兄弟齐心合力,共同拱卫了祖宗基业的。”朱高熙对待二弟的态度,依然如以往一般的和善。   朱高晸目光却是淡淡的瞄了一眼旁边的三弟朱高孜。   然后……   然后,朱高晸就是先告辞了。   “大哥,看来二哥是不甘心啊。”朱高孜这时候凑近了他大哥朱高熙的身侧,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朱高熙能看出来,他三弟这话真够直白的。   可也是真话。   就因为是真话,朱高熙就是打了一个哈哈,笑道:“三弟,你说笑了。”   “我等皆是父皇的儿子,又是父皇的臣子。父皇的决断,做为儿子听从便就。做为臣子,自然是更得尊从。”朱高熙对三弟朱高孜非常友好的说了这等话。   “大哥果然是好态度。对待父皇的孝心与忠心,弟弟往后是一定要学的。”朱高孜在朱高熙这位兄弟的面前,态度更是好的不得了。   朱高熙这时候,还是颇受用的。   毕竟,两个弟弟,有对比,就是有亲疏了。   这兄弟二人就是出了乾清宫,往更自上差的衙门去了。   至于朱高尟,这会儿,这会二皇子没去了衙门办差。而是直接回了元晸殿。这时候的二皇子心情颇不太好。   朱高晸心头很明白,他难以翻盘了。   他的父皇这等态度实在再明白不过了。而以他父皇的脾性,那么,后面储君一册立,他这个次子自然就像三弟高孜说的,要去就藩了。   到了藩镇上,以父皇对藩王势力的削弱,朱高晸清楚着,他的将来就是一辈子老死在他那一座藩王府中了。   这等前途,是他想要的吗?   朱高晸真不甘心啊。   元晸殿。   二皇子妃解氏看着怒意冲冲进了正屋的夫君,忙上行礼。   朱高晸没在意,直接在屋内的上首位置坐下。二皇子妃解氏也不在意,就是直接的唤了宫女上了茶水点心。   “外面天热。”   “夫君你先喝杯茶,解一解暑气吧。”   二皇子妃解氏在宫女上了茶后,挥了挥手,让侍候的人全退了下去。她自己亲自给朱高晸倒了茶。   当然,这不是热茶,而是专业门熬来解了暑气的凉茶。   朱高尟许是火气旺,这是一气喝了两杯凉茶后,才是搁下了茶盏。   “算了,不饮了。”   见二皇子妃解氏又盛满了一盏茶,二皇子朱高晸却是摆摆手,说了此话道。听得二皇子如此吩咐,解氏自然依了言,就是回了位置上落座。   “夫君,可是外面的政事不顺?”   二皇子妃解氏见二皇子还在那儿生闷气,便是小心的提了一句话道。   二皇子朱高晸的目光扫向了嫡妻,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二皇子妃解氏也不恼,便说道:“若是外面的政事,我自然不应该过问的。不过,家父在朝堂上还是堂堂的重臣。有些话,不方便与我一个妇道人家讲。”   “夫君你不妨与家父去讲一讲。不管如何?家父也是夫君你的岳父,肯定是自家人,不说了两家话的。”   二皇子妃解氏这般劝道。 第233章   朱高晸的目光再度望向了二皇子妃解氏。   最终, 他收回了目光。   “没什么好讲的。”朱高晸这时候颇是丧气, 他说道:“父皇已经发话了, 将要册立大哥为太子。大哥成为了储君,我和三弟就要去就藩,一辈子远离燕京城。”   当一个藩镇上混吃等死的宗室了。   对于朱高晸而言,往后的日子想一想,就是绝望啊。   毕竟, 远离了燕京城,远离了权利的中心,他不认为,他的父皇会留下了机会。让他啊, 能像他父皇一样从一个藩王,成就了一位帝王的。   因为如此,朱高晸与其说是不甘心, 不如说,他现在对他自己的前途有些绝望了。   二皇子妃解氏听到了二皇子朱高晸的话,听明白了里面的意思后。二皇子妃解氏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其实, 在朝中吹起了第一次立太子的事情时。   二皇子妃解氏就跟娘家联系了。还从娘家那里得到了肯定的消息。那就是二皇子朱高晸一直肖想了储君之位,都是妄想的。   以解氏父皇解大人的话来讲。   就因为永和帝是夺了侄子的位置,给后世的子孙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所以, 他才会更加的注重了, 给子孙立了榜样。所以,大皇子只要没什么特别大的过错。   一定会是皇太子的妥妥人选。   至于为什么?   永和帝登基后,一直没立了皇太子。   也许只是永和帝在用其它的儿子, 磨砺了未来的皇太子。毕竟,太子的位置不好坐啊。哪朝哪代的太子,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难熬。   下面有虎视眈眈的兄弟,上面有父皇的猜忌。   在至尊至贵的皇位面前,天家父子兄弟的感情,其实,是非常的淡薄的。   因为早有心里准备了,二皇子妃解氏在知道了二皇子朱高晸无望了储君位置时,心头还是挺淡定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年了。   二皇子妃解氏一直没能生下来一个皇孙,对于解氏而言,既然她没有亲生的儿子。其实,当一个无子的皇子,还不如当一个儿子的藩王妃呢。   因为,皇后无子,国母的位置很难坐稳的。当然,太子妃的话,更是如此。毕竟,解氏一族是寒门出身,真给不了解氏太多的帮助。   至于二皇子妃解氏的亲爹,虽然如今是的走上了官途,可到底还是儒士出身,真不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啊。   清流之辈,名声还是非常在意着。   至于官位品阶,那个就随缘了。   “夫君,咱们晚辈,自然是孝心为重。父皇有何决断,咱们只能听从了。”二皇子妃解氏小声的回了这么一句。   二皇子朱高晸听了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哼。”   最后,二皇子朱高晸给了一个冷哼,就从二皇子妃解氏的正院离开了。他准备去了侧妃那儿,算是去寻了温柔且善解人意的侧妃,谈一谈伤心事。   至于二皇子妃解氏,这一位啊,想的是去巴结巴结一下大嫂张氏。   说起来。   这些年来,这妯娌感情相处下来,也没坏哪儿去。相反,还是没错的。   解氏觉得,她也许跟大嫂相处好了,也是不错的。反正,储君位置定了,她跟大嫂的矛盾应该就不那么深了吧?   至于夫君?   唉,也还得跟娘家商议一下。也许应该对朝堂上的风声,再多了解了解。   永和四年。   七月下旬。   永和帝在朝堂之上,正式颁布了口喻,要册立太子了。   这太子的人选,也就是永和帝的嫡长子朱高熙。   这等消息一出来,福娘的娘家张府后,一时间倒是有许多递了贴子。显然,想走一走未来太子妻族门路的人,还是不少的。   对此,张府上下,那是闭门谢客了。   张府。   张家人知道了这等消息后。虽说谢客了,可自家人的气氛还是颇好的。   时间又过了两日。   朱高熙的岳母柳秀秀在收到了远在应天府锦城县的娘家信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因为,柳秀秀生父、生母,也就是柳青河、柳章氏夫妻是双双病重。   然后……   这就是病太急,已经过逝了。   这信寄来了燕京城,应该让出嫁女柳秀秀回娘家奔丧的。   这真是……   一件让柳秀秀特伤心的事情。   张府人得知了这等消息,自然是谈了安排来。   “娘,我和秀秀回锦城县去给岳父、岳母祭奠。”张启是张府人的当家。他说了打算,道:“至于娘,您在燕京城好好的养着,由两个孙媳妇照顾。”   “眼瞧着也是要立了太子,这时候,春旭是绝对不能离开的。张府上下,还是需要一个顶了门户的男子。”   张启这话,张李氏听后,表示儿子张启的话在理。   张春福出海了。   张启陪妻子柳秀秀去奔丧,那么,长孙春旭确实得留下来,作为了张府的顶门户男子。至于两个孙媳妇?   这满府上下,除了她这个老婆子,还有三个小曾孙在呢。确实也需要了孙媳妇的照顾。   “秀秀,启儿的话,你意下如何?”张李氏虽然同意了儿子的话,不过,还是给了媳妇体面,寻问了一下。   倒底这媳妇嫁进了张家这些年,也是待她这个婆母非常孝顺的。   这婆媳之间的相处,还是要相互尊重一些的好。   “夫君的话在理,我这会儿心慌,就想早些回了锦城县。”柳秀秀说这话时,心情还真是如此。   柳秀秀哪能想到了,她爹娘说没了就没了。   如今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柳秀秀心头不好受啊。   “如此的话。明日一早,你们夫妻就出发吧。”张李氏做出了决断。   然后,在宫中的福娘。   在她的爹娘离开了燕京城后,才是从进宫来请安的大嫂、二嫂嘴里,知道了这么一事儿。福娘当时就蒙了。   “大嫂、二嫂,爹娘这就出发了?”   “可我还没给外祖父、外祖母的红白喜事随礼啊。这太失礼了。”福娘真心觉得,这简直就是……   让她无语了。   她爹娘未免走得太急了些。   “皇子妃,您放心。爹娘离开前,由祖母做主,已经把您的随礼添了进去。”大嫂闵氏忙是解氏了话,道:“也不是爹娘不想进宫与皇子妃,您细细讲清楚。”   “只是,这燕京城离着应天府的锦城县太远了。娘都慌神了,就想赶紧出发。爹也是扭不过娘的心头挂念……”闵氏是述述了一堆话。   福娘能如何?   这事情都出来了,她只能认了。   “皇子妃,娘的性情,您是知道的。最是在意了亲人,这时候,爹娘都是心情急切了一引起。”二嫂齐氏也是这般劝了话。   “我明白。爹娘……”福娘最终只能说道:“只盼爹娘归来后,两位嫂嫂多替我孝顺爹娘。他们来回奔波,怕得瘦太多了。特别是娘,外祖父、外祖母的去逝,娘心里定然特别难受……”   对于亲娘柳秀秀的了解,福娘再清楚不过了。   就因为了解。   福娘就是想多安慰亲娘,这也是怕得亲娘归来后,母女谈一谈心了。   只是,在这个时代啊,福娘一个出嫁女。不能常回娘家的,她除了拜托嫂嫂们外,也是再无他法。   福娘能想到的,就是在爹娘归来时,多给娘家准备了补身体的补品。再让太医去给爹娘诊一诊平安脉,开心了好的药膳方子。   其它的,其它的福娘也是无能为力啊。   有时候,人力有穷尽的。   “……”   闵氏、齐氏见得福娘的态度,只能是相互安慰了一些话。   至于说,关于册立太子的事情,两位嫂嫂没多提。因为,这等时候,也没提这事情的好时机。毕竟,立储君的典礼,没正式的召告了天下,那就总差了临门的一脚啊。   好在。   也快了。   册立太子这位东宫储君的大典。   钦天监已经算好了吉日吉时,由得永和帝已经圈了日期。   就是永和四年,八月十八日。   算一算,真的快了。   福娘的嫂嫂,闵氏、齐氏进宫了,在元殿熙变了话。然后,不多久,元孜殿的三皇子妃齐氏也来了。   三皇子妃齐氏来的原由更简单了。   这一位三皇子妃可是福娘二嫂小齐氏的亲姐姐。   于是,福娘也是挺好说话儿。由得二嫂齐婉春,去了元孜殿一趟跟亲姐姐述一述旧。   这会儿,福娘就是留了大嫂闵氏说话。   齐氏姐妹二人就是一起出了元熙殿。   到了元孜殿后。   姐妹二人落了座。   茶水点心由得宫人呈上来后,三皇子妃齐惜春是让侍候的宫人退下了。   “来,尝一尝,今年的新贡茶。”   三皇子妃齐惜春笑说了话道。   “好啊,姐姐这儿的茶,我得好好的喝一喝。”齐婉春笑得开心,神态也是自在的。   这一翻品茶,也是消磨了小会儿的时间。   茶饮了后。   齐婉春先说了些家常事儿,她道:“我前面回了一趟娘家,娘挺好的,就是挂念了姐姐。”   “对了,姐姐,外面都在议了立太子的事情。这事情与姐夫的关系应该也是挺相干的吧?”齐婉春又是问了一话道。 第234章   三皇子妃齐氏听着妹妹此话。   她是搁下了手头的茶盏, 微微摇头, 说道:“其实, 没什么关系的。”   “我的夫君是嫡出的幼子,上面有两位兄长。所以,储君立了,也就是去藩镇就藩。我觉得我这一辈子,能成为了一位藩王妃, 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不敢再多肖想别的了。”三皇子妃齐氏摆明了她的态度。   “姐姐的心态真好。”   齐婉春望着她的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真诚的夸赞了此话。   真是嫡出皇子的妻子,储君的嫡妻是太子妃,而普通皇子的嫡妻只能是未来的藩王妃, 这差别太大了。   “姐姐,你的意思是东宫储位册立后,你和姐夫就要去藩镇了吗?”齐婉春满面的不舍得, 她说道:“若那样,岂不是姐姐一辈子也难再回燕京城几回了?”   三皇子妃齐氏点点头,说道:“就是如妹妹所想的。”   “其实,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在藩镇上做一位王妃,我想,我还是会努力过好了日子的。”三皇子妃齐氏笑容浅浅, 倒也是镇定自若着。   于三皇子妃而言, 去藩镇没什么不好的。   到藩镇上,她就是当地的最尊贵女子。后宅之中,她有嫡子能依靠。目前, 还养着庶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鲁庶妃嘛,也就是一个庶女在膝下。   夫君朱高孜的后宅,在三皇子妃齐氏眼中,目前是真没什么能威胁到了她的女人。三皇子妃齐氏自然对于留在了燕京城,又或是去了藩镇就藩而言。她就是更乐意去了藩镇做王妃。   “也是,姐姐是豁达之人。心胸气度,样样就得我好好学了。”   齐婉春对于嫡亲姐姐还是非常亲近的。她姐妹二人打小感情好啊。如今更是出嫁后,更自有了夫君与儿子。   这往后的日子,自然也是姐妹相附来往,彼此加深了亲情的。   “倒是妹妹你往后,得跟多大皇子妃亲近一些。未来这一位算是你婆家的依靠了。”三皇子妃齐氏对妹妹笑说了此话道。   “嗯,姐姐的话,自然有道理。”齐婉春笑着应承了。   永和四年。   八月初。   时间似乎越来越近了册立太子大典之时。   这些日子,福娘在后宫之中管理起了宫务来,更是得心应手了。说起来,原由非常简单。就是后宫的宫人也罢,管事的官儿们也罢,人人似乎都在拍了她这个未来太子妃的马屁。   总之,没什么她吩咐的,都还有人想凑了她近前,又或是凑了她侍候她的近前嬷嬷、宫女、或是太监跟前,总之,想法子巴结了能随时侍候她的人。   在福娘看来,她颇有些夫君得道,她跟着升职的感觉啊。   不过,这感觉也是颇舒坦的。   当然,福娘的小日子是悠哉悠哉着。   对于皇长孙朱瞻元而言,越是关键的时刻。他却越是紧张了。   前一世,这一世,改变太多了。   朱瞻元越是这等时候,越在意了,太子大典的顺利进行式。因为,朱瞻元从得来的消息中,分晰出来了一些异样来。   只是,他没有发表了什么意见。也没有提醒了谁。   而是还在查了线索。   有时候,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了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后,才好对症下药啊。   这一日晚间。   朱瞻元就是在练习了写字。   他的书法不错,还能写了一笔好字。当然,字如其人什么的,朱瞻元是不信的。毕竟,练好了字,就是勤奋的事情。   这东西勤能补拙的。   朱瞻元练了字,更多的还是锻炼了静字与忍耐心。   许久之后,朱瞻元写完了每天给自己订下来的功课。然后,就是搁了笑。他这会儿,有了闲功夫,才是坐了书案后的椅子上,静静的闭目养神。   良久后。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朱瞻元抬头,唤了一话,道:“李忠。”   “奴才在。”   李忠是一个小太监,一个在皇长孙朱瞻元身边当了亲信的小内侍。当然,对于目前的身份,李忠是非常满意的。   因为,他不光是自己目前得了好处,在皇长孙跟前得了体面。   就是李忠的家中亲人,也是在皇长孙的吩咐下,由得宫外的张府安排。为李忠的家人寻得了一门营生。就是李忠的弟弟跟着在张府的一家铺子里做掌柜学徒。   皇长孙给李忠许诺了,将来李忠的弟弟学成后,就到皇长孙名下的产业里当一个管事。至于未来能抓多高,全看本事了。   李忠的亲人,说完在的。   除了亲弟弟外,其它不过是族人。真不是嫡亲的。甚至于对于族人,李忠是有怨恨的。当年,若是族人肯帮忙,他娘不会因为要养活了他和弟弟,而劳累过甚死去。   李忠的爹早逝。   但是,李忠的爹给他们母子仨人是留下了一笔家产的。只是,族人逼迫过甚,那些家产并没有保留下来太多。   后来……   后来的事情,对李忠而言,全是往日的苦难。他娘死了,他没法子,自卖自身进了宫。算是搏一个活路。当然,也因为如此。   李忠在宫里,还是一个非常会看人眼色行事。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最后得到了皇长孙的亲睐,他要宫里算是熬出头,也给他弟弟熬出了一个前途来。   李忠这等小内侍最清楚。   宫中,不是满目富贵荣华的。太监太侍,想侍候了主子的人可多了。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让主子赏脸,给留了身边当奴才。   因此,对于目前皇长孙的看重,李忠是万分珍惜的。   “三天内,你传个话给赤骥,让他启动了打草惊蛇计划。”朱瞻元吩咐了这么一句后,就是闭目继续养神了。   李忠恭敬的应了诺。   后面的事情,自然得由李忠去传了消息。   “殿下放心,奴才亲自去办,定然不敢走漏了风声。”李忠表了态度。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朱瞻元对李忠这个小内侍是信任的。当然,也是因为前一世,李忠在他身边也是一个得用的。当然,更主要是这一世,朱瞻元还是准备提拔了李忠的弟弟用一用。   将来……   将来李忠若是能一直忠心,朱瞻元不介意将来李忠过继一个亲弟弟的血脉为子嗣。对宫于中内侍们的心思,朱瞻元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然,也是人之常情。   人死后,总会希望在地下时,有子嗣能祭祀了血食的。   没个子嗣,断了传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都是最痛苦与伤心的事情。   “……”   朱瞻元这时候,是轻轻摆摆手。李忠见此,自然是躬身一礼,然后,退下了。   至于朱瞻元他还是静静的坐那儿。   朱瞻元很清楚,他的计划太简单了。他准备给某些人的计划,添一把火。不让其成功,只是想吓一吓二叔的野心啊。   皇祖父想来瞧得这一场闹剧后,应该会对二叔下狠手了吧?   “唉。”   朱瞻元一声叹。   他觉得,目前最好的情况,就是他爹成为了太子之后,二叔、三弟都赶紧的就藩吧。他们就藩了,他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至于说,皇祖父在位的时间还久着呢。   没关系的。   朱瞻元特清楚,他爹这个人,是一个孝顺的性子。   皇祖父哪怕是再挑剔了,也挑不出来他爹在孝字上的问题。   太子,太子。想一想,朱瞻元也觉得开心。他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了,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啊。将来,他的路,会走得更顺利。   一切瞧着都甚是美好。   只要二叔、三叔早些就藩就更美妙了。   永和四年。   秋。   午时。   福娘吩咐了御膳房,给他的夫君、儿子们分别送去了午饭。   因为,这些日子,夫君在衙门里忙碌。至于儿子们还在南书房进学呢。当然,不知道是不是更努力了。   这午饭都是不乐意回了元殿熙来用。   倒是在元熙殿的福娘,一个人用了午饭后。她又是逗了逗小女儿如意。   想一想,到了十月就是小女儿的周岁生辰,又是一件欢喜的事情。福娘也是开心的。瞧一瞧,小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啊。   对福娘而言,这也是人生的乐趣嘛。   就是福娘在哄了小女儿如意睡一个午觉后。她本人也是觉得可以小憩一会儿。   于是,吩咐了嬷嬷好好照顾睡熟的小女儿。   福娘是回了寝屋,也是卸下了妆,还是换了睡衣,准备小憩了。   待福娘刚刚在榻上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入睡时。白嬷嬷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皇子妃,出事儿了。”   白嬷嬷的声音里,全是急切。   这等声音,自然是让福娘的睡意全没了。福娘睁开眼睛,然后,坐起身。她对来了榻边上的白嬷嬷问道:“嬷嬷,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的急切。”   “莫急,慢慢讲明白。”   “事情摆那儿总得解决。你且讲清楚,我好拿了主意。”福娘表示,事情都出来了,肯定得解决的。   所以,真不用着急啊。   心急容易出问题与茬子的。   “皇子妃,是皇长孙出事儿了。”白嬷嬷的脸上,有些惊慌之意。 第235章   “什么?”   福娘一声惊呼。她忙是下了榻, 到白嬷嬷跟前站定后问道:“瞻元怎么会出事?”   这时候不是午歇之时吗?   “皇长孙去了大皇子殿下那儿, 替大皇子吃了一碗毒汤……”白嬷嬷说了这话时, 福娘听得清楚,可她的耳边却是轰鸣声响起。一时间,让福娘都是慌神了。   “不行,我要去瞧一瞧。”   “瞻元,瞻元必然会没事儿的。”这时候, 福娘是自己安慰了自己。   “奴婢侍候皇子妃您梳妆。”白嬷嬷忙是应了话。福娘这时候才是反映过来,她这会儿的装束是不妥。   “来人,侍候梳妆换衣。”   福娘唤了一声。   这时候,福娘的心情是急切的。   她怎么都想不到, 她的长子出事了?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害了她的长子瞻元, 目的是她的夫君朱高熙吗?   想到夫君。   这时候,福娘的眼神是冷了起来。   她有些想明白了,想来, 照白嬷嬷讲的一碗毒汤,她的儿子误食了。这本来应该是给她的夫君的。呵呵,为什么?   除了东宫的太子之位, 福娘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想到这里, 福娘对元晸殿是暗暗恨了起来。若她的夫君遇了害,谁最得利,除了元晸殿的那一位, 福娘不做其它的人选。   这时候,福娘催促了宫人,简单的梳个发髻就好。   这时候,匆匆的梳了妆容,换了宫装。福娘领着白嬷嬷就是往皇宫的前廷的文渊阁而去。那里就是内阁所在。   而福娘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自打永和帝在朝廷上漏了口风,要册立大皇子朱高熙为太子后。朱高熙的差事也是换了,如今就在文渊阁内,给内阁的大学士辅臣们当了学生。   当然,这也是永和帝想锻炼了一下长子的办实务能力。   以前,朱高熙是各部衙门里转悠。   如今,就是在中枢的内阁最高权利中心处实习实习一下。   而福娘已经知道了,她的长子瞻元去寻他爹时,到的就是文渊阁。这会儿,太医怕也是招到了文渊阁。   至于瞻元……   瞻元也没挪回了皇子所元熙殿。   福娘自然就往前廷而去了。   “皇子妃,这会不会不太合了宫规?”   白嬷嬷还是劝了话道。   “规距不外乎人情。我不在意了,瞻元出事儿,我这心跟刀割一般。我去瞧个明白,我受不住……”福娘是管了宫务的。   所以,她是有令牌能通过了宫卫处的守护,领着宫人往文渊阁而去的。   可福娘清楚。   在这之后,肯定是要被罚了的。   前廷与后宫,那总归是不同的。   当然,福娘是住在了皇子所,跟皇宫的后宫其实也是有区别的。   “去,去文渊阁。”   福娘一咬牙,顾不上太多了。   等福娘一行人到了文渊阁时。这地方已经被宫卫封了起来。福娘还是拿了当初永和帝给了令牌,才是进了里面。   毕竟,她要掌了宫务,永和帝还是给了福娘这个长媳颇大的权利。   等福娘进去后,在一处偏厢房时。她瞧见了门开着,夫君朱高熙的贴身曹勤太监正站了外面。曹勤一见到了福娘,忙上前见礼。   “奴才给皇子妃请安。”   “不用多礼了,起吧。曹勤告诉我,如今皇长孙如何?还有大皇子呢,大皇子可在里面?”福娘连问了一通的话。   曹勤谢了话,起身后,躬身的小心回道:“皇子妃,太医正在里面给救治了皇长孙。至于殿下也在里面守候着。”   “而且,圣上也来了,也在里面。”曹勤小声的又提醒了一句话。   福娘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尔后。   福娘自然没有直接闯了进去。   这时候,她已经瞧见了,好些朝堂上的官员们,在文渊阁的正房那边似乎是一一候着呢。这文渊阁内,气氛不太好啊。   “嬷嬷,去递了我的领牌,我请求进内探视了皇长孙。”福娘对白嬷嬷吩咐了话道。   白嬷嬷瞧了一眼皇子妃,最终,没劝什么。   白嬷嬷只是上前,在那小小厢房宫卫前,小心递了福娘的令牌,又说了请求。   宫卫拿了令牌,仔细瞧了后。招了招手,一个小内侍走了过去,接了令牌,尔后,进了屋内去禀了话。   稍后……   稍后,小内侍出来了。到了福娘这边,递了话。   “皇子妃,圣上吩咐,请您入内。”   这只是文渊后的一处小小偏室。   福娘入内,是为了探望了长子瞻元情况。这时候,她的心情是急切的,又是担忧的。所以,进了屋内时,她是强压了心底的隐忧,对永和帝参拜了大礼。   “儿媳恭请圣安。”   “起吧。”   永和帝的声音非常的淡漠。   “想你是担忧了瞻元,高熙,领你媳妇去吧。”永和帝一指长子,交待了话道。   这时候,站在了永和帝身旁的朱高熙便是恭敬应了话。然后,忙是上前,对福娘小声说了一句,道:“随我来。”   福娘对永和帝再福一礼。   接着,夫妻二人进了内室。   内室中,太医亲自在给皇长孙朱瞻元喂了药。   这时候的朱瞻元人是晕迷着,整个人的面色也非常的惨白一片。福娘见这等场景,已经是泪珠子连成串儿的往下掉。   “莫担心,太医讲了,前面催吐的效果不错。大多数的毒已经拔除了。”朱高熙这时候神色也不太好。   因为,这一碗汤本来是他要喝的。   “究竟怎么回事?”   福娘对夫君问道:“我听白嬷嬷也没讲清楚,我真不明白,为何你的汤中会有毒?”   朱高熙听得妻子这话后,神色黯淡了。   “还在查。”   朱高熙回了这三字道。   福娘神色非常的难看,她道:“我真怕……”   “不管是你喝了那碗汤,还是瞻元喝了,我都好怕。”福娘是真怕的。朱高熙这时候忙道:“你放心,瞻元没喝了整碗,他只是饮了一口,觉得汤的味道不正,便没饮了。若不然……”朱高熙话到这时,也是苦涩极了。   “若一碗汤全饮了,瞻元怕是救不回来了。”朱高熙说这话时,更是不知道他应该去恨,还是应该去恨呢?   朱高熙这时候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   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讲。   “莫担心。”   “太医说了的,瞻元会没事的。慢慢调养,一切会好的。”朱高熙除了这般劝话,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了。   “没事?”福娘呵呵冷笑了。   “五郎,这一回,你是幸运的躲过了。可下一回,下下一回呢?”福娘哭得更利害了,她说道:“害你的凶手若不抓到的话,往后……往后,我日日拿安寝,你是孩子们的爹啊。你若有个万一的话,我和儿女们可怎么办?”   福娘哭得伤心时,都是低了头。那泪水全是滴在了屋内的地板上。   这时候,福娘是哭给了夫君朱高熙听。何尝又不是哭给了外面的公爹永和帝听呢?   只是,她的哭声并不是太大,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太大。可若是外间的永和帝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一二的。   这翻的作派,福娘也不清楚。   她自己的真心里,有没有带了作戏的成分?   福娘真的希望,她的公爹永和帝能更在乎了她的夫君朱高熙一些啊。毕竟,下毒害人的手法,在福娘的眼中,真是太下三烂了一些。   福娘哭了许久。   许是哭累了。当然,更可能是福娘瞧着太医开的药,哪怕是晕迷的朱瞻元也是喝完了后。福娘上前,跟太医仔细的寻问了话。   在清楚的得到了太医的保证。   她的长子瞻元真没什么大碍,往后多多调养,慢慢可以调养回来后。   福娘的心态这才是真正的好了起来。   “五郎,瞻元也不能在文渊阁这儿休养。是不是让撵轿来抬了瞻元,把他送回元熙殿?”福娘这时候小心提了话头。   朱高熙叹一声。   “依你的意思吧。”   朱高熙自然懂了妻子的意思,也是同意了。   毕竟,儿子没大碍了,这时候,也是应该挪回了皇子所。   等福娘夫妻把长子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朱瞻元是回了皇子所。当然,全程这位皇长孙都是婚迷着的。   至于永和帝?   永和帝对于福娘夫妻的行事,没多讲了什么。   这位帝王在长孙挪回了皇子所后,也没交待什么的回了乾清宫。只是回了乾清宫后,永和帝的脸色甚是难看。   对于今天的一起子事情,永和帝真是怒了。   龙有逆鳞啊。   永和帝可是至尊至贵的帝王。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永和帝觉得,他也许需要更加辣一些的手段,来处理了某些事情。不然的话,如何警醒了某些人?   “魏谨行,传了拱卫司的指挥使与指挥同知,全部来乾清宫。”   “另外,孙甚德,也传了他来。”   拱卫司,若说是帝王的爪牙与耳目,那么,东厂的太监提督,简直就是帝王的一条鹰犬啊。那孙甚德就是东厂的太监提督。   “诺。”   魏谨行这时候恭敬的应承了帝王的吩咐。 第236章   当晚。   朱瞻元醒来了。   他醒来时, 他娘都守在了他的榻边上。   此时, 朱瞻元还发现了, 隔了屏风的外面还传来了三个弟弟的声音。   “大哥什么时候醒来啊?”   这是四弟朱瞻贞的声音。   “很快的。”   这是二弟的声音。   “大哥一定平平安安。”这是三弟的声音。   三个弟弟虽然话语简单着,可里面的关心,朱瞻元还是听得出来的。这时候,醒来了,朱瞻元就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然后, 朱瞻元就看到了,在他的榻边上,正是仔细的此着他的亲娘,这时候脸上是满面的笑容。   不过, 朱瞻元还是瞧出来了。他娘眼中,全是惊喜。   “瞻元,你醒了?”   “饿了吗?”福娘一边说了话, 一边上前,准备小心的搀扶着长子半坐起身。这时候,朱瞻元才发现, 他浑身有些不得力。   “来,先坐一下。”   “娘去给你端了药膳来。”福娘搀扶着长子半坐起身后,给儿子背后垫上了一个靠枕。然后, 就是说了她的打算。   在福娘刚出了内间屋, 准备去给长子端了温着的药膳时。   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三个兄弟已经是闯进了内间屋里。三兄弟是一起走到了朱瞻元这个大哥的榻前。   “大哥。”   弟弟们一起喊了话。朱瞻元自然回了笑容,道:“大哥醒了。让瞻亨、瞻利、瞻贞,你们都是担心了。”   “大哥醒来就好。”朱瞻利开口, 脸上带了轻松之意。   显然,大哥醒来了,在这个三弟眼中,就是好事儿。   “大哥醒了,得赶紧养好身体。咱们都是皇孙来着,有人敢害了大哥,一定抓了凶手,给大哥报仇血恨。”   朱瞻亨挥了挥小拳头,非常愤怒的说道。   “是啊,害大哥的人,还想害爹呢。一定不能放过。二哥说得对。”朱瞻贞这时候,也是跟着他二哥喊了话。   外间屋。   白嬷嬷亲自给福娘照顾温着儿子药善的小炉。   在福娘去取了药膳时,白嬷嬷的脸上也是微微有些轻松来,白嬷嬷说道:“皇子妃,皇长孙殿下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医说了,醒来用药膳慢慢调养,殿下会健康痊愈的。”   “嗯。”   福娘也是点了点头。   稍后。   福娘是亲自盯着长子用了药膳。   然后,又是让长子服了太医开的药汤方子。   等着一碗药汤,让长子一气饮了后。没了蜜饯,只能让是白水让长子漱口。因为,太医讲了,蜜饯之类的,还是不用服用的好。   因为,药膳和药汤,这是相互中用着的。除了白开水,这暂时还是不让皇长孙用了别的什么食物。   白开水漱口后。   朱瞻元觉得口中,还是有些淡淡的药味儿。   不过,这点苦,在朱瞻元瞧来,都不算得什么的。   苦?   以前一世朱瞻元吃的苦,再是苦了十倍的药汤,他也是平静的饮了,不觉得有什么苦的。有时候,在朱瞻元的眼中,苦吃多了,是为了将来的甜嘛。   就像前一世,她娘的教导一样。   失败是成功的母亲。   没失败的教训,哪那么容易成功的?   苦涩,尝多了苦涩,甜蜜才会更甜啊。   “瞻亨、瞻利、瞻贞,陪着你们大哥说一刻钟的话。时辰到了,你们兄弟就得各自回屋去歇息了。明个早,你们还要去进学,明白吗?”   福娘叮嘱了话道。   “知道了,娘。”   兄弟三人自然是答应了亲娘的要求。   朱瞻元倒也是好脾气,与三个弟弟谈了一些事情。当然,都是兄弟间的一些趣谈。   福娘这时候,去了书房。   她的夫君朱高熙在书房里,似乎忙碌些什么呢。   福娘到了时,除了报个好消息,长子醒了外。就是给夫君朱高熙送了夕食。   今个儿,福娘瞧得出来,夫君朱高熙没怎么用夕食啊。怕是当时没胃口。福娘那时候没劝着,这时候,倒得劝一劝了。   等福娘提了食盒,进了书房时。   朱高熙刚好是收了信纸到信封内。   把信递给了曹勤后。朱高熙交待了两句,曹勤是退下了。   夫妻独处。   福娘一边摆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拿出来。福娘还是另一边又开口,说道:“五郎,瞻元醒来了,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夕食时,你没怎么用。现在填饱一下肚子。”   福娘劝了话道。   “我瞧着,你夕食时,也同样没怎么用。那时候,饭食咱们吃着都不香。”朱高熙坐了餐桌前,说道:“这会儿,咱们都一起用些吧。”   夫君朱高熙的提议,福娘自然是同意了。   饭罢后。   夫妻一起消食。   这时候,两人饮了茶,又是谈了一些事情来。   “瞻元的事情,父皇可有什么吩咐下来吗?”福娘问道。   “拱卫司和东厂一起查。”朱高熙回了这话后,神情认真的望着妻子福娘,道:“你放心,这事情一定会给咱们瞻元一个公道的。无论是谁。”   “我信你的。”   福娘瞧出来,她的夫君会认真的追查到底啊。   而且,福娘也听出来了,她夫君的话中,似乎也是有些怀疑对象了。   那么,是夫君的兄弟吗?福娘有这个疑惑。   原由很简单。   福娘总觉得,元晸殿那位真动手,这手段未免太直接了?   “你信我,我却是不太信自己。瞻元这一回……”朱高熙是苦笑,他道:“万万想不到,有人居然如此狠。”   对于下毒要人命的事情,朱高熙真是……   他觉得吧,一言难尽啊。   次日。   福娘得了一道圣旨。   她管后宫的宫务之权,被永和帝夺了。这宫务暂时就由黄淑妃和吕贤妃共管。至于福娘嘛,呵呵,她的宫权没了,如今就是只能管了元熙殿这一座皇子寝宫。   至于旁的……   没福娘什么事情了。   福娘很明白。这应该是昨日,她担心了瞻元去闯了文渊阁的处罚吧。当然,这处罚看着也不算太重。毕竟,宫权也是当初永和帝吩咐了福娘这个儿媳代管的。   如今,也算得把宫务,又还交给了后宫里的主位娘娘。   当然,实际宫务应该皇后这个正牌子的六宫之主来管的。   奈何……   永和帝目前没皇后。   福娘这时候,心情全放在了儿女的身上,特别是长子的身上。不管宫务,于她而言,也是好事。她能把心思,更多的放在了长子的身上。   在寝屋内。   福娘在补妆。   她这昨个晚没睡好,人非常的憔悴。这会儿,还是补一补妆,让人看着更精神些。   “嬷嬷,说一说,查到了哪些?”   福娘在补好妆后,让侍候的宫人退了下去。她留了白嬷嬷问了长子朱瞻元中毒的更加多的详细情况。   “暂时没查到。”   “只知道昨个给大皇子殿下送汤的那个小内侍,今个早被人发现了,已经溺死在井里。”白嬷嬷这时候实话实说道:“咱们知道的线索暂时断了。”   “那个小内侍是谁的人?”   福娘眼神里,有了些恨意来。   “暂时查到了二皇子身上……”白嬷嬷迟疑一下后,说道:“不过,还不敢确定。”   白嬷嬷这般一说,福娘沉吟了一下后,问道:“嬷嬷,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内侍的背后,还有人?”   “奴婢也不敢确定。”白嬷嬷迟疑的说道。   “那就继续查。”   福娘说这话时,对元晸殿的二皇子有恨意了。   对于福娘而言,夫君和儿女都是她心底的柔软。敢害了她家人的,她绝对不会放过了那等敌人的。   就是福娘和白嬷嬷说了一翻话时。   有宫人来禀话。   说是二皇子妃解氏来了。   福娘的眼神里,有了异常的目光。尔后,她又是收敛了许多,恢复了平静。   “嬷嬷,咱们去正屋吧。我要会一会我这位二弟妹。”福娘嘴里这般讲,心头也是恼了的。当然,福娘很清楚,她有些迁怒了。   可福娘自认她是凡人,真大度不起来啊。   这还是瞻元这一回没事儿。   如果……   福娘不敢想像,如果她的夫君真出事,又或是长子真出事,福娘绝对会疯狂的。   “诺。”   白嬷嬷应了话。   随后,主仆皆是离开了寝屋,往正屋而去。   等福娘进了正屋,见到了二弟妹解氏时。二皇子妃解氏忙上前,给福娘见了平礼,福娘是回了礼。   “二弟妹,你来,真是稀客。”   福娘没笑意,语气还算得平静。   二皇子妃解氏是挥挥手,她身后的宫人递了托盘,上面是好些礼物。   “这些是上好的滋补品,以及百年老参。”二皇子妃解氏指着锦盒,说了里面究竟是什么?然后,二皇子妃解氏满面的笑容。   “大嫂,这是我和夫君对瞻元这个侄儿的一点心意。”   二皇子妃解氏这般一讲后。   福娘点点头,对白嬷嬷示意收下后,才说道:“我代瞻元谢谢二弟、二弟妹的心意了。你们这些长辈,也是真关心了瞻元啊……”   至于心里,福娘想呵呵。   “瞻元还在屋中静养,劳二弟妹你一个长辈来看他,真是失礼了。”福娘示意,她领了二皇子妃解氏去探望了调养期间的长子。 第237章   二皇子妃解氏跟随大嫂张氏福娘进了侄儿的养病之处时, 见到的是朱瞻元病歪歪的模样。当然, 主要还是面容上的憔悴与苍白, 甚是明显着显示了不健康状态。   对此,二皇子妃解氏心头明白着,这大侄儿朱瞻元这一回是真遭罪了。   而且,这事情后面没完啊。   光想一想,二皇子妃解氏就想叹气。她非常清楚, 这事情有些猜测的。而她的夫君二皇子朱高晸就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   “娘,二婶婶。”   朱瞻元在福娘上前,亲自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后,对二皇子妃解氏说道:“抱歉, 不能给长辈见了全礼。”   这时候,朱瞻元只能拱手一礼,一个半礼。   从朱瞻元的声音中, 还是显示了虚弱来。   “无妨的,瞻元,你在病中。你二婶婶不是外人, 咱们一家人不用讲什么虚礼。”福娘给长子解围了话。   然后,福娘扭头对二皇子妃解氏笑一笑,道:“二弟妹, 你莫介意啊。”   “哪里, 哪里,大嫂、瞻元侄儿,你们太客气了。就像大嫂说的, 一家人不虚多礼了。还是瞻元侄儿好好养病,早日康复为要事。”二皇子妃解氏也是客气了一席话。   这时候,二皇子妃自然就是关心了几句。   朱瞻元客气的回了关心,又道了谢。   这般闲聊了几句后,二皇子妃解氏告辞了。福娘自然送了二弟妹出了元熙殿。   在亲娘和二婶婶离开后,朱瞻元的神色也是平静着。这时候,屋外就剩下的东西来朱瞻元和照顾他的贴身太监李忠。   至于旁的宫人,让朱瞻元示意退下了。   朱瞻元对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忠问道:“最近别跟宫外联系,一切就看天意吧。”   “诺。”   李忠恭敬应了话。   “说一说,宫内如今有些什么消息?”朱瞻元又是问道。   李忠讲了讲宫中的风云变幻。   朱瞻元听到他娘没了宫务管理权时,眉头动了动。不过,他微微想了一想后,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朱瞻元沉默的听着李忠的介绍。   在心里,朱瞻元在想着,这样也好。   也许皇祖父是下定了决心啊。   如此便好了。   “殿下,目前情况看来,计划按您之前的吩咐,一切顺利。”李忠最后给了这么一个总结。然后,李忠又是望了一眼朱瞻元似乎吞吞吐吐的模样。   “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不是那等听不进别人建议的。”朱瞻元有些好笑李忠的胆小。李忠有主子的鼓励,这才说道:“殿下,您明知道……”   “为何要自己受苦呢?殿下您何等尊贵的身份,当时的危险情况,奴才是吓坏了。往后,您当万万不可如此。奴才这等小人也是听说过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的安全,当是要务才对。”李忠的劝解。   朱瞻元听后,点点头,说道:“你的建议,我听进去了。往后,当不会这般范险。此回,也是在关键时刻,总要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前面最大的障碍。”   “李忠,你的忠心,很好。”   朱瞻元又夸了李忠一句。   李忠见得进言,似乎没被喝斥,还是被夸奖了,心头是非常受用的。   他这等内侍,说起来,就是一个残缺之人。这等人,没了子孙后代的期望后,一般若是走上了富贵荣华路后,特容易迷失。当然,更是敏感自卑的。   在朱瞻元的身边,李忠得到了肯定。   是的,这等肯定,再加上皇长孙对他嫡亲弟弟的安排。让李忠对于皇长孙是完全的效忠,那忠心自然不必多言。   而如今的忠心之上,又有皇长孙的肯定,李忠就是忠心值满满了。   “殿下,奴才,奴才往后定然誓死为您效忠。”   李忠保证了这话道。   朱瞻元笑了笑,有些鼓励之意。   可心中,朱瞻元还带着一些怀疑的。他这人,貌似也挺多疑的。他更多的,不在意效忠他的人心头如何想?   朱瞻元更在意了,效忠他的人的行为,是不是合乎了所谓的忠心与能耐。   不光忠心,有时候,还是要有本事的。   因为,光忠心,没本事的蠢材,那是跟猪队友没区别的。   朱瞻元前一世,可是被他娘好好教育过的。不过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元熙殿外。   福娘送走了二皇子妃解氏,自然就是回转了院内。   至于二皇子妃解氏是出了元熙殿后,回了元晸殿。   待回了寝殿后,二皇子妃解氏有些神色不安。奶嬷嬷关心的问了话,道:“皇子妃,您是担心什么?”   “可是皇长孙的情况不太妙?”奶嬷嬷又问了一句。   随二皇子妃解氏去元熙殿的人,是二皇子妃解氏身边的一等宫女。至于奶嬷嬷,则是留在了元晸殿内坐镇呢。   所以,奶嬷嬷才会在意了,二皇子妃心神不安的原由。   “嬷嬷,瞻元侄儿的情况,不是特别的好。看得出来,这一回的事情,父皇肯定会追究责任的。”二皇子妃解氏叹气。   “那怕什么?”奶嬷嬷不解,说道:“皇子妃您尽了婶子的责任,去探望一二就是足够啊。”   二皇子妃解氏更是苦笑了。   好在这时候,屋内就二皇子妃解氏和奶嬷嬷两人。   二皇子妃解氏是踌躇一下后,小声说道:“我昨晚,半夜醒来时,偶然听到了殿下梦语……瞻元侄儿的事情,似乎有殿下的吩咐。”   二皇子妃解氏这话一出口后,奶嬷嬷的脸色是变得惨白一片。   “皇子妃,这话您得忘记了。”   奶嬷嬷赶紧叮嘱了话道:“往后,您可不能再对任何讲。无论谁都不要。”   “皇子妃,这事情您不知道,就是牵连不到您的身上。如今的情况,您再是跟殿下的感情好,夫妻恩爱着。可皇子妃您得想一想您的娘家啊。”奶嬷嬷继续劝了话道。   “皇子妃,您没生了一儿半女的,这些年来,却是尽好了嫡母的本份,圣上,圣上肯定不会为难您的。”   “若是皇子妃您不知情,圣上必然也不会迁怒到了皇子妃您的娘家。”奶嬷嬷继续的劝了话道。   二皇子妃听得奶嬷嬷这一翻话后,良久后,点一点头。   “是的,嬷嬷,咱们都不知道。”   “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二皇子妃解氏苦笑,她说道:“我没生了一儿半女,如今看来,确实是少知道了某些事情,我的娘家越安全。”   这时候,二皇子妃解氏的心头,够苦涩的。   永和四年。   八月初十日。   永和帝在大朝会上,发了一通的火。   然后,借着一直安调南征的筹备之事,还有太子大典的事情里,寻了好些个错处,是狠狠的收拾了一批官员。   当然,这些官员的落马,没一个是无辜的。   只是嘛,认真的研究一二的话。   这些落马的官员,除了跟二皇子朱高晸走近的,算是二皇子一系的人马,全数被罢免,又或入牢狱外。   就是三皇子朱高孜一系的人马,也是同样的待遇。   这两位皇子在朝中的势力,没一点犹豫的尽数被永和帝全数拔除安静了。当然,这中间也包括了二皇子朱高晸入朝当官的岳父家。   以及三皇子岳家齐氏一族里,这些年好不容易入朝为官的亲戚。   总之,二皇子一系,三皇子一系,算是完蛋了,被永和帝清零了。   这等态度代表了什么?   有时候,是经不起推敲的。一时间,未来的太子朱高熙就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啊。当然,就是福娘的娘家张府上,也是被好多人眼热着。   奈何……   张府够低调,也乐意闭门谢客。   对此,朱高熙是满意的。毕竟,他从来没奢望了岳丈家给什么帮助。朱高熙当初想娶了妻子福娘时,也是这般想的。   到今日,依然如此。   次日。   小朝会后。   永和帝留了三个儿子到御书房。   御书房内。   永和帝没留了侍候的宫人与侍卫。而是一位帝王和三位皇子,父子之间独处啊。   这时候的殿内。   气氛非常的凝固。   永和帝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了御案后。他似乎在打量了,下面站着的三个儿子。永和帝的眼眸子里,有些冷淡的神色。   帝王不开口,皇子们就是装了哑巴。   安静,一直在延续着。   过了多久?   三位皇子是各自都是站那儿,站得沉默的貌似不知道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一般。   朱高熙还算得平静。   因为,朱高熙心头有底,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差事没出错。因为,他的长子瞻元还代父受过,有了委屈啊。   所以,朱高熙知道的,他的父皇不会为难他。   可他的两位弟弟嘛。   说起来两位弟弟来,朱高熙心头真有冷笑了。   这些日子,某些查到的事实,让朱高熙不得不承认了,皇家之中,兄弟之情太凉薄。他这位兄长能容人。   可是,储君之位太耀眼。   朱高熙是嫡长子,他不需要做什么。   朱高熙本人活着,就是别人的碍眼所在啊。   有时候,朱高熙也是觉得,他容忍的好辛苦。 第238章   朱高熙不是傻子。   若他不能从他父皇永和帝最近的处置上, 看出某些东西来, 他就真的可以洗洗睡了。储君之位, 也退位让贤好了。   原本,朱高熙以为想他死的人,就二弟呢。   没曾想,三弟居然也瞧他碍眼啊。   朱高熙真是挺伤心的。   只是,有些话, 他不需要去跟他二弟、三弟求证的。有些事情,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至少,这样还能做到了面子上的一团和气。   有时候,打破沙锅问到底, 把事情真弄僵了。朱高熙明白的,其实,那不会是他父皇想看到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朱高熙也是当爹的, 而且,他的儿子也全是嫡子。光想想,若是他的儿子来个兄弟阋墙, 朱高熙都得脑中爆血,整个人气晕啊。   所以,将心比心, 朱高熙能理解了, 他父皇的为难。   毕竟,朱高熙和两个弟弟高晸、高孜,也是一母同胞。他们三兄弟里, 真正跟父皇、母后感情更深厚的,其实,还是两个从小在父皇、母后身边长大的弟弟。   至于他这个嫡长子,反而是与父皇、母后感情疏离了太多。   特别母后去逝了。   朱高熙能感觉的到,在母后不在了以后,父皇待他们兄弟三人更不同。许多时候,似乎还有些愧疚的意思在里面。   若不然……   若不然,朱高熙不会顺手查一查,就知道了后宫的嫔妃,不管高位低位,父皇都没有让这些嫔妃再生育了子嗣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   朱高熙能理解了,他父皇在朝中的发难,其实,是迁怒。   父皇对弟弟们能容忍,可对弟弟们身边的人嘛,父皇认为是这些人教坏了两个弟弟啊。所以,父皇才会剪除了弟弟们的羽翼。   在朱高熙眼中,这就足够了。   要不然,还能如何?   真为了给朱高熙出气,把两个朱高熙的两个嫡亲弟弟,全数杀了吗?   那不是让全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吗?   至于重罚?   一旦重罚了,跟把此事摆摊在全天下人面前,有区别吗?   一样会成为了皇家的大笑柄。   所以,朱高熙很清楚,父皇剪除了两个弟弟的羽翼,其时,就是在为他的太子之位铺路。一旦等他成为了东宫储君,两个弟弟啊就得就藩了。   太子与藩王,哼……   朱高熙更清楚,藩王在未来的天子眼中,真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当然,眼下朱高熙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了兄弟情深。也许不会算了总帐。又或者将来,弟弟们真是安心当了藩王,臣服与他的话,他也可以不计较了旧事什么的……   但是,谁知道呢?   至少,朱高熙当了太子后,在父皇百年后成为了天子。   那么,真正的赢家就是朱高熙。   为了当最后的赢家,这中间的磨砺,朱高熙认为他承担的起。   “你们没什么话,想跟朕汇报一二吗?”   永和帝突然开口,打断了殿中的沉寂。   朱高熙当先拱手一礼,他是长兄,他自然先回话。朱高熙说道:“儿臣愚笨,请父皇示下。”   永和帝瞧着长子的态度,然后,摆摆手。   “高熙,没你的事儿。站回去。”永和帝的态度,很冷淡。朱高熙不受伤,他恭敬的回了礼,然后,站到原位上,当了一根木头桩子。   朱高熙能当了背景板。   朱高晸、朱高孜兄弟二人,却是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这两个当弟弟的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帝王的怒意。因为,这等怒意太明显了,就像是压抑的火山。   在平静的地面下,是熊熊的涛天怒火啊。   “父皇,儿臣……”   “儿臣听厚父皇差遣。”朱高晸是嫡次子,在永和帝开口后,他自然也是走出来,作出了他的态度。   “哈哈哈……”永和帝突然大笑出声。   只是,这笑声挺渗人的。   因为,永和帝这笑声没有爽朗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嘲讽。   “高晸,你真乐意听朕这个君父的差遣?”永和帝反问了话道。这话让朱高晸愣在了当场。永和帝不给次子解释什么的机会。   永和帝摆摆手,说道:“既然听朕的差遣。朕瞧着,你这些年也够忙碌的。多少年了,你跟解氏连一个嫡了也没有。朕瞧着,你不妨主动辞去了朝中的差事。回元晸殿好好休身养性,给朕添个嫡孙吧。”   永和帝这话出口。   朱高熙心头明了,父皇的惩罚来了。   这是要撸掉了二弟朱高晸的差事。二弟真没了差事,跟朝堂没瓜葛,那往后啊,可真没二弟什么事情了。   因为,二弟羽翼被剪在前,免了差事在后。人人都会知道,二皇子朱高晸失势了。   大势之下,墙倒众人推。   朱高熙心想,二弟,你往后,老实当一个本份的藩王吧。   “父皇……”   朱高晸不甘心。   他明白,这肯定是他的父皇知道某些事情了。   朱高晸心头有害怕,可更多的还是浓浓的不甘心。因为,朱高晸不是傻子,他太清楚了,他这一退。往后,就真是完蛋了。   除了当一个无所事事的宗室子弟,他还能干什么?   下半辈子混吃等死吗?   那样的生活,光想想,朱高晸不寒而立。   大丈夫没了权利,只能在后宅私混,朱高晸不想做那样的人啊。   “父皇,儿臣愿意为朝廷为些实事,儿臣不懂的都愿意学习,儿臣……”朱高晸还想争辩什么。可他望着永和帝越来越冷的目光,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这唯一的机会。   再争取一回,朱高晸担心,他往后,就没机会了。   “儿臣膝下已经有嫡子瞻仁,更有庶子瞻义。”朱高晸还在争取了一丝的机会。永和帝冷淡的说道:“你的子嗣太少了,两个皇孙,朕瞧着不够。”   “高晸,你是皇子,更应该给皇家开枝散叶。”永和帝摆摆手,说道:“朕会吩咐下去,让淑妃、贤妃,再挑了四位容貌美丽的宫人,送去了元晸殿侍候你。”   “往后,你多努力给皇家添些子嗣。”   永和帝说完话后,摆摆手,打断了朱高晸开口想继续争辩的模样,道:“好了,朕不想听你讲什么理由了。”   “你住嘴即可。”   在这一句警告时,永和帝望着嫡次子的目光,很冷的。   那冷冽而锐利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威势,让二皇子朱高晸讷讷无言。   杀鸡,杀的朱高晸这一只鸡。   朱高熙在旁边装了一根木头桩子,那是面上没表情,心头一个舒爽啊。朱高熙知道,二弟真完蛋了。   朱高熙往后,不需要担心他二弟活甭乱跳的给他找麻烦了。   唉呀,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朱高熙望着被他父皇永和帝打发着,闭嘴当了鹌鹑的二弟朱高晸。朱高熙心头,特别的舒坦爽快啊。   “高孜,朕对你二哥的安排,你如何看?”永和帝料理了嫡次子,把目光转向了嫡三子。也是他这位帝王的小儿子。   在帝王的目光注视下,朱高孜抬起头,目光却是淡然。   没错,就是淡然。   朱高熙在旁边瞧着,都看得出来。他三弟貌似很平静啊。   “二弟的子嗣少,确实应该多多开枝散叶,为皇家添了更多香火。父皇的处置,再恰当不过了。”在朱高孜的嘴里,不是“安排”,而成为了“处置”啊。   这父子两的用词不同,这里面表达的意思,也真是有趣了。   朱高熙已经听出来某些东西了。   “哦。”   永和帝挑眉。   “你就这些意思?没什么表示吗。”永和帝的脸色平静,便是淡然的问道。   “儿臣愿意跟二哥一样,辞去了差事,再请父皇赐下四位美貌的佳人。往后,儿臣也是努力给皇家添了子嗣香火。”朱高孜非常的光棍,完全没争辩的意思。   朱高孜就是拱手一礼,大大方方的顺了他父皇的意思。   朱高孜的态度很明显,他配合。   “是吗?”   永和帝反问了两字后,笑道:“既然如此,朕会跟淑妃、贤妃说一声,高晸、高孜你兄弟二人,都会赏了四位佳人。”   “高熙,您可也要赏了四位佳人,免得认为朕偏坦谁?”最后这一话,永和帝的话是问到了朱高熙的头上。   嗯。   朱高熙愣了一下,反映了过来。   朱高熙是忙拱手一礼,回道:“父皇,儿臣不需要了。”   “儿臣膝下有四子一女,皆是嫡出,这般就甚好。”朱高熙说了这话后,怕为媳妇引来麻烦,让父皇以为妻子善妒呢。   朱高熙又是眼神一暗,继续说道:“瞻元还在养病,儿臣有时间更乐意多陪一陪瞻元、瞻亨、瞻利、瞻贞、如意,他们兄妹五人。”   “望父皇恩准。”   朱高熙求了话。   永和帝摆摆手,道:“既然你不要赏赐了佳人,朕不是勉强人的性子。”   “就如此吧。”   “你等跪安吧。”   永和帝这时候是坐了御案上,闭目养神了。   三位皇子是齐齐行礼,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只是,在三位皇子离开后,安静下来的御书房内,传来了帝王的一声叹息。 第239章   离开了御书房。   三位皇子自然是准备一起回了皇子所。   这会儿, 皇子们皆沉默。就是跟随的小太监, 也是小心翼翼的。这些侍候人的奴才, 最是会看人眼色的。   这时候,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瞧出来皇子们的神情不好看。肯定是遇上了烦心事情。这等时刻,若是惹了皇子们不高兴,小内侍们被罚了, 也只能叹活该的。   出了乾清宫。   走上了回皇子所的夹道。   这时候,天空是碧蓝的。   这时候,长长的夹道,一眼望去有些荒凉与肃杀感。   朱高晸摆摆手, 挥退了内侍,让他们全是退远了,远远的跟着。不许靠近了。然后, 朱高熙就是看见了,他二弟脸色非常不好看。   “大哥,我跟三弟有些话想谈谈。”   “弟弟, 先是恭送大哥离开。”朱高晸说了这两句话后,眼神里有些闪烁,这语气嘛还算得忍了怒意的样子。   朱高熙望了二弟一眼, 又是把目光转向了三弟朱高孜。   “三弟, 你的意思呢?”朱高熙把话头丢给了三弟,准备听取一下三弟的意见。   朱高孜听得这话,拱手对大哥朱高熙一礼后, 说道:“大哥,弟弟也是恭送您离开。正巧弟弟也想听一听二哥的高见。”   “呵呵。”朱高孜最后,还是对着二哥朱高晸冷笑了两声。   瞧着两个弟弟针尖对麦芒,朱高熙是颇有深意的望了两个弟弟一眼,回道:“也成,那我也离开了。不过,你二人有事好好商量,如果有什么矛盾解不开,不妨告诉哥哥我一声。”   “我做大哥,定然是不想咱们兄弟之间,闹出了什么笑话来。那样的话,父皇会非常生气啊。”朱高熙最后,点明了两个弟弟注意分寸,别真是惹到了父皇发怒来。   父皇的怒火,可不会好消受了。   “大哥放心,弟弟省得。”朱高孜呵呵笑了,回了这话。   见话说到了,朱高熙没停留了的意思,招招手,示意他的贴身太监曹勤跟上来。主仆二人就是先离开了宫城的夹道。   朱高熙准备回元熙殿。   今日的好消息,他蛮想跟妻子福娘分享一下的。   这不,刚回到了元熙殿。   朱高熙就是先去看望了长子瞻元。然后,又是瞧了小女儿如意。接着,朱高熙才是留了妻子福娘在花厅中,夫妻二人谈了些私房话。   这时候,没外人侍候。   朱高熙才对福娘说道:“二弟、三弟这一辈子算是毁了。父皇真狠心。”   在回来的路上,朱高熙是真想明白了,他父皇的处罚。   太狠了。   “怎么回来?五郎,你且讲清楚,我一时没听懂。”福娘没头没脑的,哪能真明白二皇子朱高晸、三皇子朱高孜怎么就毁了?   要知道,这两位皇子可是永和帝的亲生儿子。难不成,还能父杀子吗?   “父皇先剪了二弟、三弟在朝堂上的羽翼,把他们二人一系的官员尽数罢免或是下狱了。然后,今日又免了他们二人的差事……”   朱高熙大概的说了后,接着道:“这不是最狠的。”   “最狠的是父皇要二弟、三弟成为不忠不孝之人。”朱高熙倒吸一口冷气。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御书房内,当了木头桩子,明明知道问题在哪儿,可他连提也不敢提一句的原由。   福娘不解。   不过,福娘还是听出来一些门道。   这说明了,她的夫君被下毒,牵连了长子瞻元的事情,看来父皇永和帝是做出了处罚啊。   “嗯。”   福娘点头,表示她认真的听着。   朱高熙深吸一口气,说道:“父皇让淑妃母、贤妃母各自挑选八位佳人,然后,给二弟、三弟一人赐四人。”   “吸……”   福娘倒抽一口冷气。   “这……”   “这怎么可能?”福娘这一回真是吓坏了。   “这可是在为母后的守孝期内啊。”福娘这时候都是心神愰乎了。不要怪福娘在惊小怪的。因为,守孝在儒家的礼法内,那可是真真是大事,是关乎了一个人的名节的。   “父皇,这是要致二弟三弟的名声为何物?”福娘问了一句,然后,又说道:“五郎,就像你讲的,父皇怕是真要毁了二弟、三弟。”   朱高熙听得这话后,也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福娘,这事情你跟瞻元讲一讲。当然,重要性也跟瞻元讲一讲。告诉瞻元,他受的苦头已经有人尝还了。”   “至于明面上,关于下毒一事,肯定是推了一个替罪羊出来受了处置。私下里,有些人受到的处罚,其实更重的。”朱高熙这般叹气的说道。   朱高熙这时候,也是同情了他二弟三弟了。   他的两个弟弟,往后,一辈子也不会是他的障碍了。朱高熙知道的,从他父皇下达了处置的法子时,他的两个弟弟就是完蛋了。   “五郎,你放心,我会好好跟瞻元讲的。”福娘对夫君朱高熙保证了话道。   “那就好。”   朱高熙说了话,心情是真不错的。   头顶乌云没了,朱高熙的心情非常好。   “可是,五郎,这般的处置,会不会对母后太不敬了?”福娘又问了一句话道。   “呵呵。”   朱高熙冷笑,他说道:“福娘,父皇那态度是反讽。他让淑妃、贤妃真是赐下了佳人给二弟、三弟,是让他们明白了,父皇处罚。不是真让二弟、三弟去当了不孝子的。若是二弟、三弟懂了礼仪,那赐下的宫人,自然是养了后宅,表示了恭顺的态度即可。”   “父皇在乎了母后的。”   “瞧一瞧,母后去逝后,父皇可宠幸了哪个后宫的女子?”朱高熙说了实在话。福娘一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你说的对,我倒是多想了。”   福娘表示,皇家父子之间的弯弯绕绕真够多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吗?   唉呀,她有时候,也感觉……   真是让人猜啊猜。   “母后不在了这些日子,父皇倒真是歇在了乾清宫,一直为母后守孝食素。”福娘表示,她也真信了,永和帝和徐皇后这一对夫妻间,真有感情的。   当然,是古代版的夫妻情深。   这时代的贵女,对夫君有小妾什么的,还是非常贤惠的。   当然,福娘表示,她接受不能。   只是……   只是,福娘要感谢了,永和帝和徐皇后的夫妻情深。若不然,她就要为她的夫君未来担心了。要知道,储君的位置,例来不好当啊。   特别是永和帝可是一位铁血君王。这手段够辣的。可没什么心软。   就从这一回,永和帝处罚了二皇子、三皇子的手段上,福娘也瞧出来了,帝王要动真格的不留后路啊。   不管二皇子、三皇子这两人有没有碰了后妃赐下来的宫人,总之,名声铁定是坏了。然后……然后,没有未来了。注定是混吃等吃的宗室。   在永和帝百年之后呢?   福娘知道的,她这一系的儿孙会是人生赢家。   只要,她的夫君能继续的坐稳了太子的宝座,她的儿子们平平安安的长大。未来一切的美好,就会到来的。   福娘和夫君在谈了永和帝处罚的后续影响。   燕京城、皇宫。   宫墙的夹道内。   二皇子朱高晸、三皇子朱高孜兄弟二人在对持。   两人站那儿许久,二皇子朱高晸是满面的怒火,在朱高熙走后,就没什么隐瞒的。至于三皇子朱高孜就是冷淡的站那儿,跟个局外人似的。   “为什么?”   这三个字从朱高晸的嘴巴里出来时,一字一字的冷得跟冰茬子一样。   “为什么?呵呵。”朱高孜冷笑着反问道:“二哥,你真有脸问为什么?”   “你什么意思?”朱高晸真火了。   这位二皇子问话的语调,都拔了三分。   朱高孜不吃这一套,他双手抱胸,还是淡然的模样,当中,还带上了一丝的挑衅味道。朱高孜说道:“怎么?二哥输了大好局面,拿弟弟当出气桶?”   “莫不成,真以为我是吃素长大的。做为弟弟,就得让二哥拿捏。二哥想捏弟弟成个方,那就是一个方,想捏弟弟成为圆,那就是一个圆?”三皇子朱高孜的态度,真叫一个针锋相对,没半点退让之意。   这时候,三皇子朱高孜都是有些锋芒毕露了。   “老三,你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为什么?”朱高晸这个二哥,那是兄弟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二哥的怒火,朱高孜这个弟弟不在意。   “为什么?”朱高孜冷冷一笑,道:“当然是好好抱达了,二哥你的恩德啊。”   “没二哥你的恩德,弟弟哪会成了一个聋子。”   朱高孜这话一出口,二皇子朱高晸的脸色变了。   “三弟,原来这些年来,你的和解就是麻痹我啊……”朱高晸冷笑,说道:“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比不得二哥处心机虑。给自己亲兄弟送了黄泉汤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啊。”朱高孜笑得更冷。   听得三弟的话,朱高晸的眼框子都气得发红了。   “三弟,饭不可以乱吃,话更不可以乱说……”朱高晸冷声说道。 第240章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二哥, 这里就你我二人, 你何苦假腥腥的装什么正人君子?”三皇子朱高孜冷笑。   “当然, 也许二哥就喜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人背后放冷箭,是二哥的绝活?”三皇子朱高孜冷笑后,嘲讽的话还是继续的说道。   二皇子朱高晸已经有些勃然大怒了。   “三弟……”   二皇子朱高晸说道:“你太过了。”   “你应该知道的,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二皇子朱高晸伸手, 指了指乾清宫的方向,他说道:“父皇不光惩罚了我,也是重重的惩罚了你。莫不然,你还以为, 你自己就纯洁的像小白兔?”   “哼,大家彼此彼此。”二皇子朱高晸笑得也是冷森森的。   两人说着话,已经是撕破了脸面。   “我怕什么?”三皇子朱高孜继续双臂抱胸, 一逼挑衅的样子,他笑道:“我一点也不害怕什么。我早知,自己没希望了。所以, 我若下地狱,自然是要拉二哥一起的。”   “瞧瞧,我往后注定会是一个没前途的藩王, 自然是要拉着二哥一起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二哥,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三皇子朱高孜笑了, 笑的得意啊,他说了话,道:“二哥,你死心吧。”   “父皇不光对我死心了,对二哥你同样是死心了。”   三皇子朱高孜的态度表达的够明白了。是啊,他是拉二皇子朱高晸下水的人,那又如何呢?他乐意,他高兴……   他怎么可能让二皇子朱高晸欢欣鼓舞的去了储君。   他宁可让大哥做了得意人。   他啊,就是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只要那个损到的人,是他的好二哥朱高晸。   “你……”   “你……”   二皇子朱高晸伸了手,指向了三弟朱高孜,已经气得满面紫青色。   二皇子朱高晸已经从他三弟的话中,可以肯定的了解到了。他为何那般重重的被父皇罚了。原来,一直有人在辛辛苦苦的拖他的后腿。   二皇子朱高晸、三皇子朱高孜的翻脸,似乎只是一个注定了的插曲。   永和四年。   八月十八日。   正式的册立大典开始了。   祭祀。   帝王祭祀祖宗,召告基业后继有人。   自然是在大皇子朱高熙的陪伴下,一起给祖宗宏武帝上了祈祷祭文,尔后,祭拜大礼。   当然,这中间更让朱同熙这位大皇子荣耀之事。   就是陪着帝王祭祀之后。   百官文武大臣的参拜大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由永和帝信任的太监总管魏谨行亲自在太和殿的正殿外,当着百官文武大臣的面,念完了册立太子的圣旨。   直到圣旨念完。   由新出炉的太子朱高熙接下了圣旨。   百官才是又举行了正式的参拜大礼。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   百官的欢呼之声。   就是在后宫的福娘也是听得清楚。   当然,这一日,同样到了后宫来参拜的外命妇们。   因为,这一天除了永和帝要册立了太子外。在册立太子之后,还会继续册立了皇太孙和太子妃。皇太孙的人选,自然是永和帝的长孙朱瞻元。太子妃的人选,自然就是张氏福娘了。   这一天,若论最得意之人。   就是福娘夫妻二人,以及他们的长子朱瞻元。   这一家三口可谓是全部都得到了永和帝的册立,在百官文武面前,得到了他们的大义与名份。太子,天子的继承人。   皇太子承天下之重的储君。   皇太孙是太子的继承人,同样的,也是未来天子的继承人。   永和帝的做法,自然就是在表明了天子的态度。那就是太子的位置非常稳,因为,皇太孙跟皇太子一样,册立了就是天然的帝王继承人。   后宫中。   二皇子妃解氏、三皇子妃齐氏,是在外命妇的大队伍里。于后宫之中,正式给太子妃参拜了大礼。   当然,这一回是在坤宁宫内。   不过,就是借用了坤宁宫。只待这一回参拜结束后,坤宁宫又会封锁起来。因为,后宫的女主人皇后不在了。   永和帝不准备再册立了皇后。   至少,大臣们在徐皇后去逝后,是上过奏章请求再立国母皇后娘娘的。   无奈,尽数被永和帝给压下了。   永和帝的态度非常的明确,你要是上奏章帝王不回复。   要是在朝堂上请立后,永和帝的态度就是把这个官员寻了错处,直接打发到地官方上为百姓服务。而且,还是清水衙门。   “参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   福娘在接受了外命妇们的大礼时。   她穿着太子妃的朝服,带着凤冠,整个人确实也够华丽雍容的。就是这一身朝服和凤冠的重量,够压人的。   好在。   这一日,是一个喜庆的好日子。   永和四年,八月过去了。   至秋的九月,天气是不错的。   福娘得到了夫君给的消息。永和帝要正式册封二皇子朱高晸、三皇子朱高孜为藩王了。这个九月,这两位未来的藩王就要去就藩了。   唉呀,这对福娘一家人而言。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九月初三。   圣旨下来了。   二皇子朱高晸成为了汉王。   三皇子朱高孜成为了赵王。   九月初四日。   朝食后。   福娘消消食,又准备开始料理了宫务。   是的,宫务。   在福娘被册封为了太子妃后,那后宫的管理权就被永和帝又赐给了福娘。说起来,这真是一个颇有些曲折的故事。   毕竟,因为福娘闯了文渊阁,去看望了中毒的长子,她丢了后宫的宫务管理权。   如今,她成为了太子妃,这后宫的管理权就又是落了她手里。真真叫一个,一言难尽。   毓庆宫。   太子的寝宫。   在朱高熙成为了太子后,福娘一家子就是搬了住处。从原来的皇子所,搬来了毓庆宫。当然,这是福娘夫妻,以及次子朱瞻亨、三子朱瞻利、四子朱瞻贞,以及小女儿朱如意的居所。   至于被立为了皇太孙的朱瞻元,他则是居住在了皇子所。而且,还是一人据了一处三进的宫殿。其殿赐名曰“正元殿”。   “禀太子妃,汉王妃、赵王妃求见。”   小宫女来禀明话后。   福娘自然是笑着同意了,让白嬷嬷去招呼了两位妯娌在正殿落座。她是稍后就过去。毕竟,这时候的福娘是在寝宫的偏殿书房里,处理了宫务呢。   这时候福娘衣着打扮,还是颇随意的。   去见了两个妯娌自然得正式一些。   “诺。”   白嬷嬷应了话,随后告退去办事儿了。   福娘就是吩咐了宫人,侍候她梳妆打扮一二。   稍有小半刻钟后。   福娘一切收拾妥当后,去了毓庆宫的正殿。   在那儿,汉王妃解蕴娘、赵王妃齐惜春,都是相互一边品着茶,一边聊了话。待福娘进了殿中后,汉王妃解氏、赵王妃齐氏就是双双起身,给福娘见了礼。   “二位弟妹多礼了,请坐。”   福娘虚扶一下,待两个弟妹起身了,也是落座了。   福娘一落座,汉王妃解氏、赵王妃齐氏也落了座。   三人皆是坐定后,有宫人给福娘上了茶水点心。福娘这时候,也是端了茶盏,似乎准备品一品的样子。   福娘不急着开口讲话。   汉王妃解氏、赵王妃齐氏,似乎也是相互的安静了下来。   殿中没人讲话,自然是非常的安静啊。   这般又过了小会儿。   福娘搁下了茶盏,笑道:“这茶吃起来不错。我瞧着,今年这贡茶的味儿正宗。”   “对了,不知道两位弟妹来毓庆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福娘开门见山问了一话道。听得福娘的问话,汉王妃解氏说道:“此来,也无它事。”   “我来是想向太子妃提前道一声别。”   汉王妃解氏解释了话,她说道:“父皇下了圣旨,让夫君就藩之事。想太子妃也是听说了。这事儿似乎有父皇的发话,肯定是要执行的。”   “燕京城……”   “燕京城往后,我是难归来了。所以,也想来与太子妃述述旧。咱们妯娌之间,若是往日有不当之处,也想跟太子妃告一声饶。”汉王妃解氏起身,她正式对福娘参拜了一礼。   福娘忙是虚扶,指了宫人亲自搀扶起了汉王妃解氏。   “二弟妹,你过于客气了。”福娘说了此话道。   “哪里,哪里。”汉王妃解氏起身后,又是拍拍手,她身后宫人上面。那呈上来的一堆子锦盒里,想来是有一些好物件的。   “这是夫君和我的一点心意。望太子妃笑纳了。”   汉王妃解氏指着一堆的锦盒,说了这些东西的用意,她道:“全然是这些年来,辛苦大嫂的多翻照顾了。”   福娘想拒绝。   可汉王妃解氏太诚心实意了。   最终,福娘收下了礼物。   其后,赵王妃齐氏的来意,跟汉王妃解氏一般样,也是来送礼的。   福娘自然同样是拒绝。   然后,赵王妃解氏也是诚意满满,福娘不好厚此薄彼,于是,也是只好收下了赵王妃送来的礼物。 第241章   汉王妃解氏、赵王妃齐氏送来的礼物, 福娘造了名册晚间拿给了夫君朱高熙看一看。   对此, 朱高熙的态度是淡定。   “这应该是二弟、三弟的求和了。”   朱高熙自然看出来, 他的两个弟弟这是识实务者为俊杰,这是认输了。然后,来个城下之盟,送礼物是释放一下他们的善意。   当然,也不排除了做给上面的永和帝看的。   “九月初十日。二弟、三弟就藩。到时候, 咱们一家人都去城外相送。”朱高熙笑着又补充了这一席话道:“恩怨过去了,我倒真不好太计较。若不然,父皇……”   “父皇看我咄咄逼人的话,指不定还要心疼了失意的二弟、三弟。”朱高熙对二弟朱高晸、三弟朱高孜这是带上了浓浓的怀疑态度啊。   不怪朱高熙如此想。   这些年来, 朱高熙在两个弟弟的身上,没占得什么便宜。亏是吃了不少,这算是长进了?当然, 也可以说,朱高熙是坐了太子之位,整个成熟了。   “好。”   福娘应了, 她笑道:“初十,二弟、三弟他们两家人都就藩。咱们送一送,应该的。瞻元、瞻亨、瞻利、瞻贞, 就是小如意也要带上呢。到底显得咱们真诚心送了二弟、三家子人的人就藩镇啊。”   “毕竟, 往后再相见,怕是难了。”福娘是知道了,藩王就藩后, 没帝王的旨意。一辈子就是窝在了藩镇当混吃等死的宗室了。   “就是如此。”   朱高熙笑了笑,心头真高兴。   当然。   在次日。   对于给汉王、赵王就藩送行一事。福娘是跟懂事的四个儿子交待了。至于女儿?福娘表示,小女儿如意太小了。她到时候,亲自抱着女儿参加一下,意思意思即可。   到是给儿子们交代时。   “二叔、三叔一家人就藩。真是……太急了些。可惜,是皇祖父的命令,若不然,我和弟弟们给二叔家、三叔家的堂弟堂妹们的礼物,也不会太仓促了。”   朱瞻元表示,太可惜了。   当然,这是面上的态度。毕竟,朱瞻元对于嫡亲的弟弟们爱护了。可在面子上,对于堂弟堂弟们,同样是爱护了。   这离别之时,哪能不赠送了离别的礼物。   “瞻元,你有心了。”   福娘夸赞道。   “娘,非是儿子一人的心意,这是儿子和瞻亨、瞻利、瞻贞三个弟弟,以及如意妹妹,咱们兄妹五人一起送上的心意。”朱瞻元表示,给堂弟堂妹们的礼物,不是他一个的意思。而是他的弟弟妹妹们合计五人的共同心意。   “嗯。”   福娘点头,更满意了。   “你们兄弟齐心,都懂得友爱谦恭,娘真高兴。”   “瞻亨、瞻利、瞻贞,你们也是好孩子。”福娘夸完了长子,次子、三子、四子自然也没有落下,人人皆夸了一回。   永和四年,九月初十。   汉王、赵王就藩。   两位王爷带着家眷,给永和帝去请安了。   乾清宫外。   永和帝没见了两个儿子,以及他们的家人。永和帝只是让贴身太监魏谨行去传了口喻。让两个儿子出行即可。   这等态度。   让汉王朱高晸,赵王朱高孜皆是失望的。   就是二位王爷的家眷,也是失望的。   这说明了什么?   永和帝的态度说明了,汉王朱高晸、赵王朱高孜是失去了圣宠啊。毕竟,这可是亲生的嫡亲儿子就藩。往后,父子再难相见了。   可永和帝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见了儿子一面。   只能说……   这一位帝王没心软啊。   于是,汉王朱高晸、赵王朱高孜是带着失落,在心灰意冷中离开了燕京城的皇宫。然后,两支大队伍,就是出了燕京城。   在燕京城外。   一处能瞧见了汉王、赵王离去队伍的小山巅凉亭里。   一位中年的男人,穿着富人的锦衣,是在护卫的保护下在这凉亭里坐着看书。直到有身边的护卫禀明了话。   中年男人才是起身。   他遥遥望去,能看见了汉王、赵王的车队。   他站那儿,就是静静的望着,什么话也没有多讲。直到这车队已经全部离开了。最后,他才是开口,说道:“走吧。回宫。”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永和帝。   来瞧了这一眼,永和帝也只是想确认了,他的嫡次子、嫡三子是真正的要离开了。往后,父子再难见。   至于为什么不在宫里见了儿子们一面。   见了又如何?   永和帝明白,他不能心软。   他是帝王,帝王对子嗣的爱,是小道这爱。   帝王大爱无情,可无情未必不是多情。因为,心胸太宽广了,分到的人太多了,考虑的地方太周全了。有时候,某些人注定就得不到了太多帝王的关注。   永和帝的心中,社稷更重要。   皇太子册立了,皇太孙册立了。   那么,永和帝就不会再给了嫡次子、嫡三子任何的希望。这未尝不是对他们的保护。至于,在皇太子这个长兄眼中,弟弟们没威胁了,也就是可以平平安安的渡过了下半辈子的富贵生活。   当然,汉王朱高晸、赵王朱高孜是不会知道的。   他们的父皇永和帝对他们这一对兄弟,不是没有父亲的宠爱,而是放手就放手的彻底。让他们彻底死心,去老实当一个藩王。   离燕京城三十里外。   福娘一家子在此等候着汉王、赵王的车队。   太子一家人就是在这里给送行的。   等到了车队到时。   自然有护卫去传话。   于是,汉王一家人下了马车。赵王一家也是下了马车。   兄弟相见、妯娌相见、还有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相见,在这路亭处,倒也是一翻的热闹。离别之时,自然水酒是少不了的。   当然,那是太子朱高熙和两个弟弟喝的送别酒。   至于福娘嘛,她是领着五个儿女,去跟妯娌说了告别的话。以及让孩子们送了相赠的礼物。   “二弟妹,保重。”   “三弟妹,保重。”   “……”   妯娌之间,有些话福娘也不想多讲了。   因为,在皇宫里时,其实应该讲的,在离别前的一段时日里,也是讲的差不多了。   到是皇孙皇孙女们,凑了一堆儿,这般多的少年少女与小孩儿,一时间也是吵吵嚷嚷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小孩儿们的哭声。   显然,对于分别来讲。   小孩儿们也是分外的舍不得。   可最后。离别终将来。   告辞之时。   太子朱高熙这时候,也是有些放下了。到底他是看明白了,至少在态度上,两个弟弟是服软了。   这般也好。   这是太子朱高熙想法。   最后,汉王朱高晸一家人,赵王朱高孜一家人都是上了车队,然后,离开。   离开燕京城,离天顺天府。   他们将归藩地,去藩王府渡过了他们往后的人生。   分别。   在此上演。   福娘看着挺舍不得堂兄弟的儿子们,一时间,倒也是有些感概了。因为,她想到了,她的儿子们啊,等到将来成年后。貌似除了瞻元外,其它的儿子也是需要就藩的。   其实,就藩。   何尝不是皇家希望除了继承外的皇子们,都去地方上待着。   这样能让皇权更加安危的传承下去。毕竟,远离了权利的中心,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当然,这有一个前题。   就藩的皇子们的权利不能太大了。不然的话,永和帝抢了侄子这等事情,不是不会再上演。当然,大周朝不会了。   因为,永和帝上位后,皇子们就藩后的待遇上涨了。可手头的权利,也被剥削了太多。手头的军队,更只有一只守护了王府的小卫队。   这等情况下。   只能说,藩王们往就是安心享乐富贵就好。   其它的政治权利,已经与藩王们无关了。   “咱们回去吧。”   福娘提醒了一句话。   太子朱高熙醒悟了过来,笑了,说道:“是啊,咱们回家。”   他们一家人的家,是在皇宫,在毓庆宫。   这时候,朱高熙高兴的与妻子福娘,一起领着儿女们坐马车归家。   至于汉王、赵王一行人。   出了顺天府后,也是两只队伍分开了。   一个向南,一个向西。   因为,他们的藩地没在一个方向后。那又是一场离别。   可对于汉王朱高晸也罢,对于赵王朱高孜也罢,都是一件解脱的事情。因为,这两兄弟已经闹翻脸了。   面子上的情份,也就是相互装一装。   “三弟,告辞。”   “二哥,告辞。”   这两兄弟分开前,连一声“保重”也是难得讲一讲了。   总之,语气里还挺冷淡的。   至于汉王妃解氏、赵王妃齐氏,这一对妯娌嘛,则是相互说了一些小话儿。这时候,她们分别了,倒也是有些伤感的。   毕竟,在两个女人的夫君撕破脸皮前。解氏、齐氏这一对妯娌的感情不错啊。   如今,更是没在意了许多。   因为,彼此没利益冲突。   藩王府,更是隔了千里路。   “三弟妹,保重。”   “二嫂嫂,保重。”   两个妯娌相互道了别,自然是上了各自的马车。然后,两只车队,分开而行。   从此,就是天隔一方。   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全看天意了。 第242章   高丽。   这个小藩国的京城。   灵仙道姑在权氏家族的家庙中, 当了一个供奉。   于此, 灵仙道姑只是做为了一个落脚点歇歇脚。而且, 她这一日有些心血来潮的算了一卦后。灵仙道姑脸色一变。   随即,她召来了道童,留下一封书信后。   灵仙道姑离开了权氏家族的家庙。那时候,已经是春天的事情了。如今入了秋。灵仙道姑已经游遍了小小的高丽藩国。   在高丽这个小藩国中,听了一些见闻后。   灵仙道姑准备渡海。   坐船渡海去了海对面的日出之国。   那个据说神教与佛教并行的国度。   “避一避也好。”   灵仙道姑有预感, 她继续留在了高丽小藩国之中,必然会有天大的麻烦。至于去了日出之国,也算得有一线生机。   危机来原于哪里?   灵仙道姑的目光,望向了大周朝的燕京城方向。   “是龙气……”   “龙气对贫道有憎恶之感。”灵仙道姑已经有些心血来潮的恶念滋生了。而且, 她发现,她当初得到的徐皇后那一丝血,那一丝血中引来的凤气消散的差不多了。   再不走。   也许精通了术数天机的皇家鹰犬, 就真会抓住了她的痛脚。   “哼。”   灵仙道姑冷笑两声。   可她心头是得意的。特别是徐皇后的死逝传来时,她可是功法又升了一个层次。那权氏的贵女,不过是她随意的一个乐趣。   灵仙道姑莫名的, 就是想这个来玩一个游戏。   不过,现在灵仙道姑想明白了。   她就是嫉妒了。   “无量天尊。”灵仙道姑对于自己的心头恶念,也是在徐皇后死后, 消散不少。至少, 执念去了。   “日出之国。”   “贫道倒需要去瞧上一瞧。”   就在三日后。   灵仙道姑坐了海船,已经离开了高丽小藩国的一处小港口时。   道衍和尚已经领着皇家的暗卫,追查到了灵仙道姑离开的地小港口。只是, 再查询了情况后,道衍和尚无奈的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贫僧来晚了一步。”   道衍和尚知道,他真的来晚了。   可那人,那个女冠也确实够利害的,居然一直能扰了天机行事。   海的另一面,另一国吗?   在海天一线的港口处,道衍和尚望着大海。他突然下了决定,他将出海。他倒要瞧一瞧,那女冠是不是真能上天入地?让他道衍一直吃憋。   永和四年。   秋,九月下旬。   燕京城。   皇宫。   乾清宫,御书房内。   在御案之后的龙椅上,永和帝看了拱卫司的密奏。   看完后,永和帝的神情是平静的。这密奏上说的事情,自然就是道衍和尚已经东出渡海,去日出之中追拿了灵仙道姑的事情。   过了这个秋,进了冬月初七,就是徐皇后的忌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永和帝对于皇后去逝的事情,已经搁在了心里。对于帝王而言,他更重要的事情,不是缅怀了过去,而是治理好了江山社稷。   若不然,就是愧对祖宗打下的基业。   至于徐皇后的死,还有灵仙道姑这个女冠,永和帝既然把追缉的责任担在了道衍和尚的肩膀上,永和帝就是相信了道衍和尚的能力。   “朕能等。”   永和帝在奏章上,皆了一个“准”字。   对于给道衍和尚的支持,永和帝自然会给的。不管是明面的,还是暗中的。因为,永和帝要一个结果。   无论灵仙道姑是死是活,永和帝不在意了。   永和帝只是给他的嫡妻徐氏一个交代,也是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至于以后……   百年之后,永和帝愿意去了地上后,再跟皇后慢慢的谈论了那些美好的回忆。至于不美好的,帝王会自己遗忘的。   人死了,活在回忆里的,自然便是美好的。   因为,不美好的,要不被刻意的遗忘了,要不就是被美化了。   “魏谨行。”   永和帝唤了一声。   太监总管魏谨行忙是躬身应了诺。   “权嫔、韩嫔近日如何?”   永和帝随意的开口,貌似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回圣上,权嫔、韩嫔二人,一直在后宫老实本份,不曾越了宫规行事。”魏谨行简单的回道。   “让这两人平安的活着。”永和帝交代了话,道:“不用特别的照顾,能活着当个高丽小藩邦在后宫的象征即可。”   “诺。”   魏谨行又是恭敬的应了话。   永和四年。   秋,过去了。   进了冬。   天非常的冷。   一场雪后,御花园中是银装美景。   权嫔、韩嫔想躲在了景仁宫里,当了闲人。不过,她二人没这个机会了。因为,黄淑妃举行了赏梅宴,然后,由得吕贤妃参加了。   当然,这贴子自然也给了四个嫔。   这等情况下,吕贤妃去了,李嫔、吴嫔参加了赏梅宴。权嫔、韩嫔两个高丽小藩邦来的女子,自然不敢拒绝了一宫主位娘娘举办了的赏梅宴。   权嫔、韩嫔自从被罚了一回。被人用宫规狠狠的教育了一回后。   两人都是胆儿小了许多。   毕竟,她二人没了帝王的宠爱,在宫里的位置就是挺尴尬的。这等情况下,不避了风头,还能如何?   只是,你不就山,山来就你。   景仁宫。   权嫔、韩嫔自然是一起,双方带着面上的微笑,端起了笑容的面具,那是去参加了黄淑妃的赏梅宴。   到了承乾宫。   权嫔、韩嫔发现,她二人来晚了。   跟黄淑妃住了一个宫殿的李嫔,若说早早来了还有理由。   那么,钟粹宫的吕贤妃到了,住了吕贤妃宫里的吴嫔也到了。而就是权嫔、韩嫔来晚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因为,黄淑妃在权嫔、韩嫔到了后,是眉头皱了起来。   哪怕二人行了礼,黄淑妃也没有叫起。   “淑妃姐姐,您可苦为难了两个小小的嫔?这大冬天的,地上凉。不如就叫两位嫔起身吧。”吕贤妃貌似好意的在旁边劝了话。   权嫔、韩嫔这时候,心头唯有苦笑。   申时一刻的赏梅宴。   权嫔、韩嫔,她二人已经提前到了。是的,这时候是未时三刻。对于黄淑妃为何发火?两人是不知道的。   “哼。”   黄淑妃听了吕贤的话,只是冷哼后,说道:“本宫哪有两位嫔的架子大?”   “本宫举办了赏梅宴,好意邀请了妹妹们来参加。权嫔、韩嫔好大的架子。这居然来晚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怎么?本宫的赏梅宴,你二人是不想来?”   黄淑妃越说越气的样子。   “若不想来,拒绝便是。”   “如今倒瞧着,宴会迟到了,还一幅装了可怜的样子。”黄淑妃更是生气的模样。黄淑妃说道:“贤妃妹妹,你何苦为这两个嫔求情?”   “人家指不一定,还不肖呢。”   黄淑妃说了这话后。不理会了跪着的权嫔、韩嫔。黄淑妃的目光是望着李嫔,她说道:“李嫔,你与本宫说说,在妃位娘娘的宫宴上尽到,累得妃位娘娘久等?可是应该如何罚了,才能正了宫规,让某些人明白了上下尊卑?”   这宫中的规距,自然是低位的嫔妃先到,高位的嫔妃后到。   如今黄淑妃的生气,就是权嫔、韩嫔晚来了大半个时辰。   嗯。这理由是杠杠的。   “淑妃娘娘明见。我等没有迟到。当时来传话的小宫女说的赏梅宴的时辰是未时末。”韩嫔这时候求了话,她说道:“妾等以为,淑妃娘娘这赏梅宴是想与夕食一起。所以,才会这时候来了承乾宫。”   “狡辩。”黄淑妃更怒了。   “你们没看贴子吗?”   黄淑妃骂道:“果然是小邦来了蛮子,连中原的文字都不识吗?”   “李嫔,你还没回本宫的话。”   黄淑妃对待住她宫中的李嫔,这时候语气也不客气了。   “淑妃娘娘,按着宫规能罚跪了两个时辰。”李嫔小声的回道。那态度真是小心翼翼着。权嫔、韩嫔一听李嫔的话,心头微凉。   跪两个时辰。   这能好受吗?   要知道,这可是冬天啊。   “哼。”   黄淑妃冷笑的更利害。   “贤妃妹妹,你怎么看?”黄淑妃问道。   吕贤妃回道:“淑妃姐姐,这个韩嫔说的话,不管是狡辩,还是真相?总要让人心服口服。不如,把传话的小宫女传来问一问。至于那贴子,也是让权嫔、韩嫔交上来,让人验一验。人证物证都验了,总能查到了,谁说慌?”   吕贤妃这般一说话。   跪着的权嫔心头更冷了。   上一回,吕贤妃也是这般讲了,人证物证都得证实了。   若不然,免得有人叫委屈。   然后……   然后,权嫔和韩嫔被跪了。   这一回,会怎么样?   莫名的,权嫔心头有些凉意了。权嫔有一种预感,这一回,她和韩嫔妹妹一起落进了别人的陷井中。   这是有人要她们吃苦头啊。   权嫔也是权氏一族培养出来的贵女。   她自然也清楚。   这等冷的天气,真是跪着苦了外,还是怕凉气入了体。   特别是月事之时,凉气入体,不光是会对腿部有害。更怕是寒气伤了胎宫,那样的话,会对育孕了子嗣有碍。一个后宫的女子,若不能生育?   那结果,不太美妙的。   而权嫔心头冷的原由,就是她的月事来了。 第243章   燕京城。   皇宫。   毓庆宫内, 福娘这会儿正在逗了小女儿。   今年十月十日刚满了周岁, 已经会开口叫人, 会自个儿走路的朱如意这位宁国郡主,那是一个挺乖巧的小孩儿。   “娘。”   朱如意正是越着小腿儿,往亲娘太子妃福娘那边走去。   福娘在她的前方,拿着一个彩色的拨浪鼓,一边摇晃着, 一边还笑道:“如意,来,走到娘这儿,就给你玩儿。”   这是毓庆宫的偏殿, 殿内铺着地毯,福娘也不在意了圆滚滚的小女儿会摔着。毕竟,地毯也是厚实的毛毯做成的。   这目的嘛, 一是为了入冬后的保暖。当然,屋内的银丝碳盆没少了。可同样的,这铺了地上的毛毯也是暖和着的。   二就是为了小如意的安全。毕竟, 朱如意年纪小,若是步伐走急了,还是有摔倒的可能。   “娘。”   朱如意这位宁国郡主那是直伸了一双小胖手, 就是在最后两步时, 往亲娘的腿上扑去。   福娘这时候是半俯了身,她接住了小女儿如意。   “娘。”如意小郡主又喊了娘,那脸上全是高兴的劲头。福娘搂住了女儿, 然后,把小拨浪鼓给到了女儿朱如意的手中。   得了彩色的小鼓,朱如意非常的高兴。她自然就是摇啊摇。   “咚、咚”的响声在殿内,响个不停。   这彩色会响的小玩儿,让朱如意一个小小的周岁小孩儿,那是喜欢急了的。   就是此时。   白嬷嬷从外间屋,转来了内间屋。   福娘这时候也是注意到了,外间屋有一个来传话的宫人是离开了。   白嬷嬷进来后,瞧着搂在了太子妃怀中的小郡主,目光中也是温柔神色,当然,还有宠腻的。这毓庆宫中,小郡主可不光是得了太子、太子妃的宠爱。就是年长的四位皇孙,那也是对小妹妹宠爱着。   “太子妃,刚得了消息。承乾宫中,权嫔、韩嫔让淑妃娘娘罚了两个时辰的跪。”白嬷嬷说了后宫发生的事情。   “这天气罚了跪,跪哪儿?”福娘挑眉问道。   “在殿外的廊道上。”白嬷嬷回道。   “看来,淑妃母还是留了手的。”福娘笑了笑回道。当然,福娘会这般讲,必然有原由的。因为,真是要罚狠了,不会罚跪了廊道上。   那必然是罚跪了殿外。   要知道这时节啊,哪怕殿外前天下过的一场雪扫了。那地上可凉意冷着呢。   “淑妃娘娘瞧着,是懂分寸的。肯定不会罚太狠了。毕竟,权嫔、韩嫔好歹也是藩邦送来的各亲对象。”白嬷嬷同意了太子妃的话。   福娘这时候琢磨了小片刻后,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罚的?”   “宫人回复讲,是淑妃娘娘在承乾宫举行了赏梅宴,权嫔、韩嫔迟到大半个时辰。”白嬷嬷讲了详细的情况,道:“淑妃娘娘的贴子上,提到赏梅宴的时辰是申时初正式开始。权嫔、韩嫔到时,已经未时三刻。另,韩嫔与淑妃娘娘争辩,说她们知道的赏梅宴开始时间是未时末。”   “最后,由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一起审了此事。有承乾宫的传话小宫人作证,又拿出了淑妃娘娘给各家的请贴。确认了权嫔和韩嫔知情故犯。特别是韩嫔,还敢与主位娘娘顶嘴……”   “韩嫔除了被罚跪,更是被气坏了的淑妃娘娘亲自发话,由其奶嬷嬷掌嘴二十下。”   白嬷嬷讲完这一通的话后。   福娘沉默了良久。   这时候,偏殿内,就只有还朦懂的小郡主朱如意在玩着小拨浪鼓。   至于福娘和白嬷嬷皆是沉默。   许是想到了什么,福娘说道:“嬷嬷,事后差人给权嫔、韩嫔各送一份宫规去。另外,私下给韩嫔送一瓶玉清膏。韩嫔是宫妃,那脸蛋儿若是出了差子,有什么遐思的话,往后就真是毁了……”   “至于权嫔那儿,嬷嬷指点一下吧。”   福娘叹一声,说道:“好歹是我在宫务。我也盼着后宫平平安安些。若不然……”   “若不然真是麻烦事情。母后的忌日快到了,这至少这近些日子,得平平安安的。”福娘说了这般多的话,也是说出了她的担忧。   白嬷嬷自然是听懂了。   “诺。”   白嬷嬷应了话。   随后,白嬷嬷就是去办了这事情。   等白嬷嬷去了景仁宫时。   就是权嫔、韩嫔二人在小宫人的搀扶下,回了景仁宫的时候。   “奴婢替太子妃而来,给二位嫔小主送了宫规。”白嬷嬷脸色平静,说道:“太子妃代管宫务,一切若有疏漏的地方,请嫔小主多多包涵。”   白嬷嬷行一礼,由得捧着宫规的宫人女,把这书籍递给了侍候权嫔、韩嫔的小宫人。   这时候,权嫔、韩嫔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韩嫔真的太狼狈了。   白嬷嬷似乎没瞧见一样。   又是提了一句,想再单独与两位嫔小主,解释一二话。   这等情况下,权嫔、韩嫔同意了。   于是,在二位嫔的寝屋内。白嬷嬷点醒了权嫔一席话,道:“权嫔小主,皇后娘娘本月初一的忌日,太子妃如此行事,望您莫怪。”   “这也是为了不惹得圣上的动怒。毕竟,皇后娘娘的忌辰,后宫总是平平安安的好。”   权嫔对白嬷嬷福一礼表示感谢。   白嬷嬷避开了。   “嫔小主,您的礼,奴婢担不起。”在心头,白嬷嬷却是感觉到了,这位权嫔的小心思似乎起来了啊。   不过,白嬷嬷也能理解。   进了宫的贵女们,甭管如何?   在后宫的争斗中,总会各起心思的。说到底,低位的嫔妃们,日子都不会好过的。特别是不得宠的。   瞧着权嫔、韩嫔在后宫,都是挨了多少回的排挤与处罚了。   而且,若不是太子妃暗中的维护,白嬷嬷知道,权嫔、韩嫔的日子还会更难过。毕竟,有些奴才的胆子大着呢。   苛刻一下不得宠的嫔妃,那还真有敢做的。   总之,这后宫有法子让人有苦难吐的。   “嬷嬷,您是太子妃的信任之人。您的话,我自然是真心感谢的。”权嫔说道。   白嬷嬷福一礼,倒不多语,只是告辞了。   从权嫔这儿离开。   白嬷嬷又去了韩嫔那儿,给了这一位太子妃专门让送来的玉清膏,至于交待话?那倒不必了。至少,以韩嫔目前的样子,能躲了景仁宫的寝屋里,这一位肯定会躲着。   毕竟,没哪个女子会乐意顶着脸上的伤,去外面让人瞧了笑话的。   韩嫔挺感激了白嬷嬷给的伤药。在感谢中,白嬷嬷是告辞了。   从景仁宫离开后。   白嬷嬷自然就是回了毓庆宫,向太子妃汇报了结果。   福娘听后,自然是表示了满意。   冬月初七日。   徐皇后一年的忌日。   这一天,朱高熙和福娘领着五个儿女,去给徐皇后祭祀上香,烧了纸钱。当然,这一场祭拜,朱高熙和福娘是真心盼望着,若是皇后娘娘地下有灵,就请保佑了一家人平平安安。   朱瞻元和三个弟弟,还有小妹如意,也是跟爹娘一起,向皇祖母诚心的拜了礼,磕了头。徐皇后是皇孙皇孙女的嫡亲祖母,这等诚心是必需的。   这一天。   永和帝也是单独的去给徐皇后祭祀一回。   然后……   然后,帝王就是在乾清宫内,喝了一回的闷酒。   这一年来,那压抑下的思念,跟长了草一样,在永和帝的脑海中翻滚。   永和帝突然感觉到了寂寞。   酉时。   永和帝是醉酒后,醒来了。   他喝了解酒汤,沐浴一回后,突然是一个来了兴致。于是,就是穿了便服,从乾清宫里走出,一个人转悠到了坤宁宫。   熟悉的一草一物。   熟悉的屋子,里面却没有了女主人。   永和帝又是一声的叹息。   最后,永和帝从坤宁宫中离开了。他这时候,脑袋里还有隐隐的痛楚,除了伤感外,也是饮酒过度,这会儿,在外面走了一圈,凉意拂来,倒是人清醒了。   “走吧。”   永和帝对身后的太监总管魏谨行吩咐了一句。   “诺。”   魏谨行是躬身回了话。   这等时候,帝王没的身边没带了旁人,就一个贴身的太监。其它的护卫,明面上没有的。只有暗卫,是在暗中保护了帝王。   永和帝出了坤宁宫,没有回了乾清宫。   而是直接准备去御花园走一走。这时候,帝王是抑头,望了天空。   这一日,他的心情是很低落的。   御花园,四四方方的。   其实,要说有多少名贵的花草,也真是没有的。   这时节,倒有几株梅花,在冬日里开得不错。不过,那是在亭子那儿。永和帝顺着小径,慢慢的走着。   因为冬日里,天黑的早。   在酉时二刻时,天已经微暗了。   魏谨行在帝王的身边,提着宫灯给帝王引了路。   永和帝在这夜色降临时,在这小径上漫步。眼中的世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暗色。唯那宫灯里的蜡烛,是燃着光亮。   永和帝绕过了假山时。才发现了亭子里,也有光亮传来。   那儿,似乎有人。   “谁在那儿?”   永和帝问了一句。   有永和帝这一问,听得话的人,是从亭中出来。   然后……   永和帝是愣在了那儿。   他瞧见了,一个极美的女子。她步伐盈盈走来。她的怀中抱着像白玉一般纯粹的白色瓷瓶,那瓶中有几株梅花装点着穿了月白色宫装的女子。   月白色的衣裳与血红色的寒梅,映着那一张美丽的容颜。   在女子的身侧,还有一个小宫人提着宫灯,也是随行在侧。可永和帝只注意到捧了瓶与花的宫装女子。至于那个小宫人,永和帝没在意了。   “你……”   永和帝想说什么。   最后,他没有讲。   因为,这个女子太像了,太像了徐皇后。   当然,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徐皇后。   永和帝一时间,是痴在了那儿。他的眼中,望着那名女子时,脑海中全是回忆。回忆了他与徐皇后的曾经……   “妾给圣上请安。”   女子盈盈一拜。   “起吧。”   永和帝淡淡的说了一句。尔后,又问道:“你是?”   “妾景仁宫,权嫔。”   女子正是景仁宫里的权嫔,高丽送来和亲的女子。   永和帝一时间,眼神清明了。   帝王的多疑,让他对权嫔出现在这儿,打上了疑问号。不过,那又如何呢?这个时候,莫名的,永和帝想与权嫔说说话。   因为,透过这一张脸,永和帝想真正谈话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第244章   “走吧, 去亭里坐坐。”   永和帝当先走了, 只是吩咐了一句话。   权嫔应了。   随即, 就是随了帝王的身后,进了亭内。   亭内,还摆着修剪了后的梅枝,以及另外的一个小瓶。那一个小瓶儿,比权嫔手中的更小巧许多。当然, 修好的梅花枝,也越加的小巧。   桌子上,还有修了梅花枝的小剪子。   “坐。”   永和帝落坐后,指了身旁的位置。   这是一个暖亭。所以, 亭内的四处有帘子,亭内的椅子是木制的。   权嫔福一礼,依着帝王的吩咐, 坐了帝王的身侧。   这时候,亭中的桌子上,有一盏灯, 正是燃着。里面的灯花,还不时的轻轻闪烁一下。   “朕记得,你是高丽王的义妹?”   永和帝随口问了一句。   “妾出身高丽权氏一族, 是生父的庶女。妾的身份, 本不能侍奉了圣上。是大王恩赐,点中妾为义妹,因而能从千里迢迢之外的高丽来了中原燕京, 进了皇宫,得见天颜。”   权嫔这时候,将那怀中的那一瓶梅花,搁在了身前。   花与佳人,总是相衬。   而且,在烛光下,佳人总会更美上几分。   “你倒也会讲话。”   永和帝脸上的淡然,也是削减了两分。这时候,他微展了眉头,心情似乎好上了一些。永和帝是又问了几句。   从权嫔老实的话中。   永和帝对权嫔的情况,有一些了解。   当然,更是结合了他之前看过的权嫔资料。对于权嫔的老实,心头还觉得满意。   最后。   这谈话,就谈到了这修剪的插瓶一事上。   永和帝聆听了权嫔对插瓶的一些喜好,尔后,还是吩咐了魏谨行,明日记得挑了上等的玉瓶,送去了景仁宫,赐给权嫔。   权嫔当时就是愣了一下后,谢了圣恩。   永和帝似乎瞧着这般的权嫔,心情真是不错的样子。   “你居于景仁宫?”   “走吧,朕送你回去。”永和帝在暖亭里,坐了有两刻钟后,与权嫔谈了两刻钟的话后,这般讲道。   对权嫔而言,这是一个惊喜。   当然,更多的还是欢欣鼓舞。   权嫔当然明白的,这一回,帝王哪怕对她就是淡淡的说些话呢。可在宫里人的眼中,这就是圣恩了。   从御花园,再回了景仁宫。   永和帝和权嫔的步伐是徐徐而归。   但是,消息在皇宫中,从来瞒不了什么人。   这不,应该知道的人,全是知道了权嫔巧遇上了永和帝,还似乎被帝王看中了。由得永和帝亲自送回了景仁宫。   毓庆宫。   福娘知道这个消息时,正是与夫君用了夕食之后。   这时候,正是消食的时候。   于是,稍后,太子朱高熙考校了儿子们的学问后,一一打发了孩子各回各屋。至于朱瞻元,则是从毓庆宫回了皇子所的正元殿。   朱瞻元回了正元殿时,倒是后宫里的消息,也是听了一耳朵。   可朱瞻元没在意,就是浅浅一笑,搁开了。   朱瞻元太清楚了。   帝王的后宫,岂会缺了佳人?   有无数的女子,会想争得了帝王的宠爱。至于如今的毓庆宫,已经非常稳固了。毕竟,他爹坐稳了太子之位,而两位皇叔去藩镇了。   外患没有?   至少,没人能威胁了他爹的储君之位。   内忧?   自然是太子之位不好做啊。不过,在朱瞻元想来,以他爹非常好的耐心,自然能在皇祖父的手下,坐好了一个老实太子的本份。   太子,有时候,不需要做多的。   不出错,偶尔露一露锋芒,就足够了。   毓庆宫内。   福娘哄了小女儿如意是睡觉后。她就是去了夫君朱高熙的书房。   因为还在给徐皇后守孝,夫妻是分房睡的。所以,福娘到了时,果然,她的夫君还在看了奏章。   这些奏章,不是最新的。   每日的最新奏章,内阁批好的,帝王批好的,朱高熙都要揣摩学习。   至于这位前朝的,还有宏武帝时期的奏章,宫中有存档的。朱高熙这位太子都会借阅而来,然后,一一认真的学习。   帝王,从来没有天生。   帝王,真是后天成长起来的。   朱高熙作为储君,他自然需要了帝王的大局观。   朱高熙学习的对象,就是明君们对朝事的处理法子。当然,不照本全搬,而是学习融汇,融于己身。   “还在忙?”   福娘走到了夫君的近前,看着朱高熙已经合上了奏章,面上神情不错的样子。福娘笑道:“你白天学这些,晚上就多歇歇眼睛。”   “烛火再好,也不如白天的光线亮堂。”福娘劝了话道。   “嗯,我知。”   朱高熙笑了笑,表示他明白了。   福娘就近坐了。   “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听说了。刚刚权嫔在御花园里,遇上了父皇。尔后,是父皇亲自送权嫔回了景仁宫。”福娘叹了一声,说道:“今个儿,是母后的忌日。”   朱高熙听了妻子福娘的话。   已经听明白了里面的涵意。   朱高熙想了想后,说道:“权嫔长得太像了母后,我担心父皇对权嫔会特殊一二分。不过,假的总归是假的……”   “你不用太担心了。”朱高熙对妻子宽慰道。   “没事儿。”福娘摇摇头,回道:“其实,我就是代管宫务的。我不在意了,后宫真有宠妃。其实,我是想着,今日,倒底是母后的忌日。权嫔在这个日子里勾引了父皇,我为母后难过罢了。”   生为女人,福娘对于这个时代里,女人的为难,女人的可怜,真是她也说出来那心头的憋闷感啊。   只是……   福娘转念一想后。   倒也是消散了不少的想法。毕竟,人活着,总得现实些。   “父皇不会留在了景仁宫的。”朱高熙非常肯定的说了此话,他说道:“正因为父皇对权嫔的态度和善了,我才肯定,父皇在母后忌日,定然会一个人就寝在乾清宫。”   说这话时,朱高熙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坚定不移的念头。   对于他的父皇,朱高熙认为,他是了解的。   更多的时候,朱高熙对于他父皇的态度,应该说是一种崇拜与敬仰。毕竟,每个当儿子的心中,父亲的形象总是伟岸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   福娘肯定了夫君的答案。   公爹永和帝、婆母徐皇后,他们这一对帝后,这一对夫妻之间的感情。福娘嫁进皇家后,一直是眼在眼中的。正因为如此,福娘愿意相信了,这是这个时代的真爱。   就是有点不符合了前一世,福娘的三观。   可奈何,这时代就是如此啊。   次日。   福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从白嬷嬷那儿,福娘知道了。昨个晚,确实是如她的夫君朱高熙所讲。永和帝送权嫔回到了景仁宫,然后,帝王就是独自离开了。   不过,便是如此。   权嫔在后宫的地位,也是有人重视了起来。   当然,景仁宫的奴才们,态度是特别的变了。就是景仁宫之外,某些奴才们的态度也是变了。   这不,次日醒来后。   权嫔就是发现了。   后宫这个小世界的态度,对她特别的友善了起来。   那种整个后宫小世界的友善态度,让权嫔是满满的感觉到了被人奉承的话,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早膳,从御膳房送来时。   那档次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特别是永和帝身边的贴身太监魏谨行,来景仁宫给权嫔赏赐了永和帝口喻中的礼物后。权嫔发现,她这景仁宫的配殿,一时间稀客来了。   不管是黄淑妃的礼,还是吕贤妃的礼,也是差人送来了。总之,那是善意满满。   然后……   李嫔、吴嫔来串门儿,态度更叫一个亲热。   总之,权嫔在两个嫔告辞后,她又等到了好消息。   内府那边。   太监管事来了。   送来的除了更好的胭脂水粉,还有宫里嫔妃的用度。太监管事也客气,请安礼后,就是讲明白了。   这是提前送来了下个月的份例。   当然,暗里的话,就是想补足了以前权嫔的份额。   在这太监管事离开后,权嫔一看后,表示别人是真的加倍给了啊。   总之,权嫔这里的热闹,住她对面的韩嫔是全程看遍了。最后,韩嫔也来贺喜了。只是,态度上,却是减少了热络。   “韩妹妹,咱们都来自高丽,你我之间不要如此客气,太生疏了。”   权嫔拉了韩嫔的手,非常真诚的说了话。   这时候,权嫔更是注意到了,韩嫔的脸上的伤,似乎还没消散完。这时候的韩嫔,那容貌简直是掉了无数分颜值。   “权姐姐,我真心恭喜你的。”   韩嫔讲了这话。   然后……   韩嫔是停了后面想讲的话,因为,在权嫔的目光中,在权嫔的眸子里,韩嫔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这脸……”   韩嫔伸手用扇子遮了遮,也是满面的脸过。   韩嫔的眸子,更是红了起来,似乎想哭泣的模样。   “韩妹妹,已经比昨日好多了。你的脸,过些日子会养好的。”权嫔这时候,态度更真诚了。倒是让韩嫔好受些。   “再则……”   “外面虽是传了,我得了圣上的宠爱。可韩嫔妹妹,咱们住了一个宫里,你能不知道吗?昨个晚,圣上只是在景仁宫露了一面,就是离开了。”   权嫔苦笑了一笑。   “这等宠爱,真虚幻了。今日,大家伙全来恭喜,我心中惶惶不安的。”权嫔这时候,也是脸上有些愁容来。   “权姐姐,你完全不必如此。”   韩嫔望着权嫔的容貌,她是淡淡叹一声,说道:“我羡慕姐姐的。就凭着姐姐的容貌,早晚都会得宠的。”   “权姐姐,你可知,我听了宫人讲,宫里都在传着。你这一张脸,像极了圣上敬重的仁孝皇后。”   韩嫔讲了她听到的消息。   权嫔愣了一下。   随即,权嫔说道:“这话我也听说了。”   其实,来了大周朝前,这个消息权嫔就知道了。若不然,当初的她岂敢有雄心,来了上国争得帝王的宠爱?   只是,现实给了权嫔狠狠一击。   入宫这般久了,帝王一直没宠幸了她和韩嫔。权嫔已经没那等妄想了。   权嫔心头明白。   宫里的消息,自然瞒不了人的。   特别是她的脸,摆这儿呢,人人都能瞧得明白。特别是仁孝徐皇后,才去逝不过一年。这宫里的人,都见过皇后娘娘的。 第245章   “只是韩妹妹, 你觉得外面传言真可信吗?”权嫔摇摇头, 随即, 她自己又回道:“岂能相信。”   “我和你进宫后,我等都一样,未得帝王半分宠幸的。”权嫔这话一出口,韩嫔的脸色变了。随后,她也是苦笑了。   “是啊。”   韩嫔回道:“我们都没有得了帝王的宠幸。”   “之前外面的冷言讽语, 句句诛心。”   韩嫔又不傻。   这时候,韩嫔也想通了。   “韩妹妹,你也莫要太失望。事在人为,咱们努力了, 总会有回报的。”权嫔说着这话后,伸了手,握住了韩嫔的手, 她道:“韩妹妹,你我都是来自高丽,咱们守望相助。”   “若将来, 我得宠,必然不会忘记了韩妹妹。”   “也盼望,韩妹妹得宠了, 莫忘记我。”   权嫔这一翻话, 说得叫一个真诚。   韩嫔听了,心头特别的受用了。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权嫔貌似要得宠了。而韩嫔呢?韩嫔得宠的机会,还遥遥无期。   这时候,韩嫔跟权嫔结盟的话。   肯定是韩嫔占便宜啊。   心头也是如此想法的韩嫔,就是回屋了权嫔的手,韩嫔笑道:“我听权姐姐。我们姐妹齐心,早晚有一天,定然都会得宠的,在这后宫立稳脚跟。”   两个嫔结盟。   不,应该是两个嫔相互之间的信任加深了。   之前,她二人也是结盟了的。只是,这一回,更加的加深了感情。   永和四年。   冬月慢慢过去了,迎来了腊月。   腊月八,腊八节。   这一日,宫中非常的热闹。   一场宫宴后。   毓庆宫。   太子的书房内,在晚间,朱高熙留了妻子谈话。   “父皇跟我讲了,明年要选秀。当然,是大选。”朱高熙提了话头。福娘一听后,愣了一下,反映过后,问道:“是由淑妃母和贤妃母主持选秀吗?”   “是,两位妃母主持,不过,你也要参加。”   朱高熙说道:“福娘,明年瞻元六月十六日,瞻元过了十三岁的生辰,也是年纪不小了。他的婚事,是得相看起来。太孙妃这个位置很重要,早早选中了人选,早早的培养。等母后的孝期过了。”   “瞻元的大婚,肯定就是好好的大肆操办起来的。”朱高熙望着妻子,非常认真的说道:“这也是父皇的意思。瞻元的婚事,得谨慎。太孙妃的教养,更不能有问题。”   福娘明白了。   这是给她选长媳的大选啊。   “我记下了。”   “我明个儿跟瞻元问一问,看看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福娘笑道:“大婚的人是瞻元,总要挑了合他心意的妻子。”   “这个你可以跟瞻元好好谈一谈。”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的看法。   夫妻相守一生,百头揩老,确实得有真感情才好。至少,朱高熙就觉得,像他和妻子福娘这般就不错。   想当初,他可不就是求了母后,求到了福娘为妻子嘛。   对待儿子的婚事,朱高熙自然是觉得能随了儿子的心意更好些。   “算一算,一眨眼间,瞻元就是长大了。来年一选秀,等到母后的孝期一过瞻元就要大婚。我如今是成为了要当婆母的人。指不一定,再一眨眼,等瞻元大婚后,给你我添了孙儿或是孙女的……”   “想一想,好像时间过得太快了。五郎,你觉得呢。”   福娘表示,她都要当婆母了。   时间真的好快啊。   朱高熙瞧着妻子满面的高兴,又是感概的模样。朱高熙也是笑道:“这样挺不错的。瞻元长大了,能为父皇和我这个当爹的分忧。”   “就像你说的,瞻元若是给咱们添了孙子孙女,我都高兴。皇家的子嗣延绵,咱们的血脉代代相传,这是好事儿。”   朱高熙的话,也是越讲越开心。   儿子成婚,这成家立业的,总是好兆头。   夫妻二人谈起了长子的婚事来,这自然气氛就是越聊越好。   次日。   福娘专门把长子唤来的毓庆宫。   母子二人谈心。   福娘就是笑咪咪的。她啊,在打量了她的长子瞻元。   翻过新一年,就要满十三岁的少年,在这个时代里,若是成婚早的,这时代还真是成婚了。当然,一般的人家还是会到了十五岁才婚的。   十五岁,就是这个时代的适婚年龄。   若是过了,就显得晚婚了。   原由嘛,也简单着。因为,这个时代里,人们的平均寿命挺短的。汉高祖皇帝的三老制度,就是举五十岁的老人,一乡置三老。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表明了。   在古代啊,五十岁的老人是不多的。因为,一般的人家缺衣少食的,再加的天灾啊,还有兵役、徭役之类的,总之,古代的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福娘就了解过。   一般的农村中,老人其实挺少的。   这个时代的人,四十岁以后,就像极了前一世福娘眼中的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那满脸的皱纹,因为体力劳动量大,营养又差的原因,真心是又瘦又黑。   富泰?   为何古代的人觉得胖为美?   丰盈为美的原由,就是古代的胖子并不多。嗯,真胖起来的人,家境一定不错。   普通百姓家,是养不出来的胖子的。   就是个头高了,如果营养不够,那也就是骨头架子大,也是瘦高个头的人啊。   “娘,你这般看儿子,儿子挺心虚的。不知道您唤儿子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长子瞻元的话,打断了福娘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福娘收回了思绪,笑了,福娘说道:“娘寻你来,当然有大事。”   “而且,对你而言,还是喜事。”   福娘笑得更开心。   “瞻元,来年到了六月十六的生辰,你就是正式的满了十三周岁啊。”福娘说道:“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谈起婚事了。”   福娘这话一提,朱瞻元完全明白,他娘唤他来,有何事了。   “明年要大选?”   朱瞻元笑说道。   “是啊,明年大选,给你选了未来的嫡妻。当然,若你想有了侧妃,也是可以的。”福娘笑说道。   这话,福娘有打趣的味道。   哪知朱瞻元点点头,说道:“若是太孙侧妃,也是可以有的。”   “不过,暂时不必了。”朱瞻元话锋一转,笑道:“还是有嫡妻,有嫡长子更好。”   朱瞻元的态度特认真。   福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福娘发现,好像她家长子这害羞啊。那谈了大婚的模样,真是一板一眼的。   在朱瞻元的心头,莫名的想到了,他前一世的嫡妻。然后,他又是摇摇头,觉得她落选了更好的。   不过,转念一想。   朱瞻元有些明白了某些事情。   前一世,这一世,都不同了。   前一世,朱瞻元只是普通的皇孙,他要大婚时,也是没有什么正式爵位在身的普通皇孙。那时候,更耀眼的皇孙,应该是当时做储君的二叔家的儿子啊。   所以,一切改变了。   “娘,我的态度暂时不急。”   “一切由得娘相看。娘挑觉得合眼缘,爹觉得家世合适的。到时候,再把人选通知儿子就是。儿子挑了人,总要挑了爹娘都满意的。”朱瞻元的态度,更是拿出了他认为端正的。   福娘听后。   她真心觉得,她儿子太体贴。   瞧一瞧,在爹娘满意的人选里,挑了他觉得顺眼的。   这多贴心的儿子啊。   这就是摆明了,让福娘和夫君大胆的选,放心的选,长子瞻元完全没意见。   “总得有个你喜欢的范围吧?”   福娘旁敲侧击了一下。   朱瞻元笑说道:“合乎了太孙妃身份的女子,就可以了。”   “娘,这媳妇您得用心啊,毕竟,这是您的长媳,儿子的嫡妻。儿子信任娘,一切完全由娘做主。”   朱瞻元这话说的,福娘心头舒坦。   “好,娘定然挑了容貌上佳的,家世上佳的。”   “你爹那儿,娘会去寻问了意见的。”   福娘这时候干劲满满的。   福娘表示,她定然是要挑了好媳妇。长媳,这是不同的。   特别是她的儿子还是皇太孙,未来的皇太孙,未来的天子。这太孙妃,一定得认真挑。   那家世得好,家中的父亲兄弟还得拧得清,当然,还得问一问夫君,那太孙妃娘家的政治立场如何?   总之,要面面俱到的。   这一场母子谈话,双方都满意。   朱瞻元是准备看一看,他爹娘会挑了什么样的人选?   至于前一世的那些后宫嫔妃,朱瞻元不准备再是去挑选了。因为,前一世,他不爱他的皇后。他们两年相厌,这一世,不相遇更好。   至于前一世的嫔妃?   他不过是挑了好生养的……   真心彼此之间,没什么心灵契合。双方都不过是一场交易。   对方求的是皇家的子嗣,求得是未来的太后之路。他呢?他只是为了祖宗基业的传承。当然,朱瞻元也得承认,他前一世的嫔妃,容貌都挺不太好看。   因为,他只是从宫女,提拔了二人。   前一世,他不过一儿一女。   这一世……   这一世,朱瞻元更想像他爹一样,有一个心灵契合的嫡妻。他们夫妻一起用心的养育了,他们夫妻的嫡系子嗣。 第246章   永和四年过去了, 迎来了永和五年的春天。   这一年, 皇家将要大选的消息, 这等消息自然是传了开。然后,应该知道的人家,也都是知道了。   这一场选秀,不是为了帝王充实后宫。而是要挑选了太孙妃,以及适婚宗室子弟的嫡妻。这等美事儿, 只要是家中有年纪合适少女的人家,一般来讲都动心了。   毕竟,嫁进宗室算尚可。   那么,若能出了一位太孙, 这可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春,二月。   福娘的娘家人进了宫来。   毓庆宫。   福娘与她娘柳秀秀, 还有两位嫂嫂是在偏殿中谈了一些家常事。   “娘,祖母的病情如何了?”   福娘问了祖母张李氏的病情。因为,今年开春后, 张李氏就是生病了。如今,还是缠绵于病榻之上。   太医,福娘自然请了去给祖母治病。   只是, 太医的回复也给了。便是好好调养, 至于情况嘛?也就是人老了,这寿命之限罢了。   人之生死,这是天道轮回。   太医对此, 也是无能为力的。   古往今来,就没有不死的人。   “你放心,你祖母近日的神色不错。瞧着,胃口比前些天也好了许多。”柳秀秀的神情算得宽慰些。   福娘瞧得真切,她也是看的明白,想着祖母的病情应该真好了许多。   “那便好。”   福娘点头,心情舒坦了许多。   对于祖母张李氏,福娘敬重的。毕竟,这是她嫡亲的祖母。祖孙的感情亦是非常好的。   “福娘,今年真要大选吗?”柳秀秀对女儿问了话。   这个问题倒也关键的。   毕竟,大选的事情,牵动了太多人的心啊。   “娘,这事情您就是旁观即可。倒底是皇家的私事,女儿能告诉您的就是这一次确实要大选。”福娘是劝了话。   她是真怕娘家人掺合了进去。   “你这孩子,你娘我是那等糊涂的吗?”柳秀秀对女儿摇摇头,回道:“娘就是来跟你讨个主意的。你也知道,近日里想到咱家府上拜访的人太多了。”   “这谢客的话是说出去了,可还有来撞了南墙。”柳秀秀也是无奈的样子。   “大嫂、二嫂,我娘说的那等撞南墙的人是谁家的啊?”福娘笑了,带着打趣的味道,对大嫂闵氏、二嫂齐氏问道。   “若是旁人也罢了。偏偏里面有我和二弟妹的娘家人。所以,才让娘为难了。”大嫂闵氏对福娘无奈的苦笑。   闵氏是出嫁女,还给夫君生了两个儿子。   这在娘家站稳了脚跟,夫君又是官场上走出来的人物,有靠山,有能力。这些年来,也是从七品小官儿,升到了五品。   算起来,在燕京城,官位不够,可背后的后台高啊。毕竟,闵氏的小姑子可是太子妃,外甥更是皇太孙。   嗯,所以,这些年来,张府的处境非常好。   至于闵氏的娘家?   娘家里兄弟,也是跟着沾了光,到底是出了读书种子。所以,闵氏的娘家兄弟,也有考中了举人,然后,补了官缺的。   这些年来,虽说,只做到了从七品的官儿。   可在地方上,从七品也算得不错了。   当然,若是满紫朱贵的燕京城,肯定不够瞧的。可在地方上的百姓眼中,也是官老爷。这些年来,闵氏的娘家自然就是跟闵氏这个出嫁女关系特别亲密。   倒底一家人,娘家求到了门上。闵氏面对着亲娘、嫂嫂,这等忙是帮不帮?   闵氏左右为难。   可闵氏也不傻,她更清楚着,这张府的靠山是宫里的太子妃。所以,这不是就跟婆母柳秀秀求了话。让婆母与小姑子谈一谈。   好歹,闵氏觉得她尽本份。   真帮不了,对娘家也是一个交待了。   “太子妃,您也莫为难。若真不能帮忙的,直接便是。我给娘家捎信儿,就是讲了咱们的验算便成。”   闵氏说话直接着。   福娘笑了。   福娘说道:“大嫂,让你为难了。”   “其实,若是寻个普通的宗室子弟做嫡妻,我也许还能瞧一瞧,大嫂娘家参选的女子是否合适?至于瞻元的嫡妻,大嫂你的娘家应该没那么大的胃口吧?”   福娘这话,有同意的意思。同样,也有敲打的意思。   “哪敢,哪敢。皇太孙是何等的身份?”闵氏连连摇摇头,忙解释了话,她可不敢让小姑子这位太子妃真是误会了什么。   若不然,那不是给入宫参选的娘家侄女招灾吗?   “我家侄女,就是一个举人的嫡女。而且,我娘家兄弟,今年刚升的官儿,也不过七品的县令。这样的人家,能嫁给普通的宗室子为嫡妻,已经足矣,已经足矣。”   闵氏是笑得开心,道:“这般得了太子妃您的恩典,我娘家的嫂嫂已经得感恩了。”   闵氏眼中,普通的宗室子弟那也是有爵位的。   只在有爵位,娘家侄女成为了诰命夫人,就是足够了。   “嗯,大嫂这话,都说得这般的诚恳,我是信了。”福娘笑道:“这话咱们姑嫂可是说定了。大嫂,你娘家那边,可不能再改了主意。若不然,就是让我太子妃没颜面了。”   后面的语气,福娘越说越轻。   可里面的威势,却是越来越重。   福娘自己查觉什么?   可是闵氏却是感觉到了。   居移体,养贵气。闵氏感觉到了,小姑子这位太子妃,大大的不同了。当然,闵氏能理解,毕竟,小姑子如今是太子妃,未来可是皇后娘娘。   这等贵人,就得有这等的威势才对。   “我替娘家,谢了太子妃的恩典。”   闵氏笑了,把目光转向了二弟妹齐氏。闵氏笑道:“二弟妹,太子妃瞧着对咱们这些娘家的嫂嫂,就是特别的好。你啊,你的难处,也可以说太子妃讲一讲嘛。”   闵氏求情,求到了恩典。   闵氏满足了,她觉得,她对娘家的交代足够好。所以,她不介意给二弟妹齐氏也是帮忙一把。毕竟,齐婉春与闵氏这些年来的妯娌生涯,两人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二嫂,您可也有什么要让我给指了婚的娘家侄女?”   福娘笑了,挺自然的问道。   齐婉春是叹一声。   “太子妃,这事情说来,我也真是……”齐婉春的娘家,可以说,受了赵王的牵连,这是让娘家实力大损。   总之,去年的时候,三皇子朱高孜是封了赵王,齐婉春的姐姐齐惜春成了赵王妃,这一对夫妻去藩镇就藩了。   可留了燕京城的齐氏一族呢?   被永和帝撸掉了官帽子后,齐氏一族真是伤筋又动骨。   家族没了官员在头上保护,就靠着出嫁女的一点帮忙,那真叫一个杯水车薪的。齐婉春的生母求上了门。   齐婉春能如何?   齐婉春也无奈。   “实在没法子,只能来求了太子妃。借了您的贵气,给娘家的姑娘求了指婚。非是一定宗室,只要是燕京城里官宦人家,不寻着嫡子庶子,都是可以的。”齐婉春的要求更简单。   她的求法,就是娘家的姑娘愁嫁啊。   这不,想求了太子妃给指婚,让嫁出的娘家侄女们能在婆家有点地位。   门当户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个家族的衰落,居然要靠了族里女子的婚姻来挽回,说出来,齐婉春也觉得,齐氏一族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可又能如何?   齐婉春总是齐氏的出嫁女,她总不能看着她娘求到面前,狠心拒绝吧?   那是她的亲娘,亲娘的哭泣声,让齐婉春只能心软着。   “齐氏一族如今的男子,没一个能在官场上立足了。家业衰败至斯,实在没法子了。太子妃,只能求您了……”齐婉春这时候眼睛微红了起来。   旁边的柳秀秀瞧着二儿媳妇这般模样,叹了一声。   “福娘,你二嫂的娘家也是无辜的。奈何……是受了赵王一事的牵连。这事情娘也是知道的,如今不光是你二嫂娘家的侄女们难寻了好婚事,就是那解氏一族的女子也是受了汉王一事的牵连,也是莫不如此啊。”柳秀秀说这话时,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这等情况很严重?”   福娘神色一正,对她娘柳秀秀问道。   “男儿没本事,家中的闺女可不得受了牵连?”柳秀秀苦笑,说道:“若真是齐氏一族的姑娘们差了,你二嫂敢求话,娘铁定得发怒。奈何这一回,齐氏一族的姑娘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其实,你二嫂的要求,真不大。就是想把齐氏一族的姑娘,平平安安的嫁出去,让她们不在娘家受了冷眼就好。”   柳秀秀也是过来人。   柳秀秀岂会不懂了人□□故?   说实在的。齐氏一族的姑娘,若是拉红线的人成为了太子妃。这些姑娘在婆家,是能立稳脚跟的。   “娘也是觉得,帮忙结了善缘,也算是给二嫂娘家的嫡亲侄女,一个好归宿。这世道,女子难,为人媳,更难。”柳秀秀自然明白,她算得嫁进了张家来,嫁得算好。   毕竟,她的婆母并不是什么为难人的性子。   可旁人家呢?   柳秀秀活了这半辈子,见识过被婆母刁难的媳妇。   这熬之一字,用在许多的小媳妇身上,真叫一个贴切的。   “娘,大嫂、二嫂,你们放心,若真能帮忙的,我便是帮了。”福娘应承了话,她又道:“不过,你们也莫报太大的希望。我只能撮合一下。至于大嫂那事儿,我能肯定的应了。二嫂这边嘛,我也是试一试。”   “有太子妃您的首肯,这事情多半就是成了。”齐婉春这时候是真心的笑,笑了时,又是抽了帕子,擦了一下眼色的泪。   “你这哭什么?”   柳秀秀是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   “娘,媳妇这是喜极而泣。”齐婉春这会儿是笑了,笑得非常高兴。   对于娘家侄女的婚事,她娘来求时,她也是怕啊,怕宫中的太子妃不肯帮忙。毕竟,太子妃以往的性子,就不是特别多事的。   最后,还是大嫂闵氏来谈话。齐婉春是鼓起勇气,跟大嫂一起去求了婆母。才会有今天进宫的一行。   最终,结果圆满。   在场人,柳秀秀是高兴女儿肯伸手,给亲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闵氏是觉得,对娘家人有一个交代。   至于齐婉春她是真高兴,高兴娘家侄女成婚后,不用被婆家另眼相待。齐婉春记得她娘的哭述,就怕娘家因为败落了,让她的侄女们嫁去别家被婆婆搓磨。   媳妇难当,这真是不讨了婆家喜欢的媳妇,日子会更难啊。   偏偏齐氏一族如今的地位,真叫一个尴尬。简直就是满门衰败的残破景象。 第247章   福娘跟娘家人谈了一回。   谈出了一堆帮忙给人栓婚的事情。这真是一个让福娘做红娘的事儿啊。   对此。   福娘自然是把这事情跟夫君朱高熙讲了。   朱高熙在毓庆宫书房里, 与妻子谈家事, 谈到了这帮忙撮合婚事的事儿, 是笑说道:“其实,福娘你若做了红娘,也必然是最心善的红娘。定然能撮合了美满姻缘。”   “但愿如此。”   福娘点点头。   福娘想了想,问道:“这事情我真做了,会不会给您惹了麻烦?”   “五郎, 你得讲实话,莫对我隐瞒什么。”福娘表示,她真不想给夫君招麻烦的。所以,若这事情有麻烦, 福娘也只能去跟娘家人说了抱歉。   当然,福娘是仔细思量过,应该没干什么麻烦吧?   毕竟, 她娘家又不要求大富大贵。她两个嫂嫂,更多的是想给娘家的侄女找了体面些的婆家。当然,主要的要求, 还是不想侄女在婆家被冷眼相待罢了。   嗯,福娘觉得,这时代里, 嫁进别人家当媳妇儿, 还真是怕婆家的冷眼相待。   冷暴力什么的。   新媳妇的日子会不好过啊。   “没什么。”朱高熙笑说道:“你乐意撮合了好姻缘,试一试无妨的。”   “再则,你两位嫂子也没提什么过份的要求, 她们是你的亲人,亦是我的亲人,这点儿小事顺手帮忙了,皆大欢喜。”朱高熙的态度,福娘听了后,特高兴的笑了。   “若如此,就太好了。”   福娘这态度高兴,自然又是说道:“明个儿,我还要去淑妃母。后日,又要去贤妃母那儿做客。说起来,两位妃母倒真是动心了咱们瞻元的太孙妃位置啊……”   “呵呵。”朱高熙冷笑了。   朱高熙说道:“瞻元的正妃,肯定不会是宫妃的娘家。”   “至于侧妃,还有可能。”朱高熙淡漠的态度,福娘听后,忙摇头,她说道:“这可不成。五郎,瞻元与我求了话,他这一回,只挑了嫡妻。”   “而且,五郎,你不觉得让瞻元有了嫡妻,生下嫡生子更好吗?”福娘说了心头的打算,她道:“至于侧妃之事,将来看瞻元的意思吧。”   这个时代,福娘也不可能去强求了儿子只娶一个老婆啊。   不过,她能给媳妇创造了条件。剩下的就看媳妇的本事了。   “这若是选了侧妃,万一有了庶长子……”福娘想了一想后,说道:“到底不美。还是嫡长不必更合乎了儒家的嫡长继承制。而且,我也盼着咱们的头一个孙儿,是嫡出的。”   朱高熙听着妻子这话后。   他是挺有深意的望了妻子一眼,笑道:“这自然依你和瞻元的意思。”   “嗯,就像你讲的,咱们头一个孙儿还是嫡出的为好。”朱高熙表示了妻子福娘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一翻夫妻的谈话。   自然就是谈了这些更自的生活一些小事儿。   当然,不光福娘讲了她遇到的,朱高熙同样讲了他的日常事务与饮食之类的。   夫妻谈的愉快,这些也算是夫妻的交流。   人与人之间,沟通很重要。   彼此的了解,自然更重要。   至亲若夫妻,若是相互不了解,那就是人生的大悲哀之事了。   好在福娘夫妻还是注意沟通的。   次日。   福娘领着宫人,去了承乾宫。   黄淑妃特热情的接待了福娘的到来。这等春日,自然是春茶为美。   黄淑妃说是请太子妃来品了新茶。实际上,这茶就是一个引子。不过,福娘还是乐得来做了客。毕竟,这一回的选秀,福娘只是协助的人。   明面上点出来的主持选秀是黄淑妃和吕贤妃嘛。   “这茶太子妃吃着可觉得还喜欢?”   黄淑妃笑问道。   她一个明艳的美人儿,说话时,倒也是直爽的性子。   当然,这是对着福娘时,瞧得美丽动人。若是对着比她位份低多了的低品级嫔妃,黄淑妃的态度嘛,就又是另一翻的模样了。   “挺喜欢的。”   福娘同样是笑若春花,她说道:“这回来淑妃母这儿吃茶,也是见识了,您这儿的茶格外的香。”   “不过,到底我不是懂茶之人,这茶我饮了,也有些可惜了。”   福娘这是真话。   她饮茶,更多的还是花茶。   其余的,就是待客罢了。当然,福娘对茶没偏见,若说多喜好,也不见的。   对于福娘而言,美食更合她的心意。   吃茶什么的,不包括了品茶。   只是,宫人有人爱茶,大家都跟着喜好罢了。嗯,目前,永和帝是真爱的。所以,朱高熙也跟着爱茶了。   福娘嘛?   她不装,她就是一个真不太懂行的。   “哪里哪里。”   黄淑妃笑说道:“太子妃能品了这春茶,就是这春茶的一场缘分。”   “就像本宫能进宫,能侍奉了圣上,就一场大福气一样。”黄淑妃笑了,笑得挺开心的模样,道:“当然,本宫请太子妃来,也是想问一问,今个春的选秀,太子妃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到底圣上有交待,太孙妃的人选那是重中之重。”   黄淑妃表了态度。   福娘听后,就是搁了手头的茶盏,福娘回道:“淑妃母和贤妃母都是父皇信重的人,我自然是信了两位妃母的眼光。”   “想来,父皇定然跟两位妃母有交待了,召等的贵女合适了太孙妃的位置。”福娘表示,前面的阶段,她是不管的。   是的。   福娘不打算多管了初选的。   反正复选、阅选之时,秀女们在宫里住上一个月。   福娘在意的,是那一个月里,对于秀女的品性考验。那时候,福娘才会真正从这些过了初选的初步合格贵女里,再挑了人选。   若是初选不过的,福娘自然不会多花了心思。   “原来如此。”   黄淑妃若有所思的点头了。   这时候,黄淑妃已经明白了太子妃的打算。   对此,黄淑妃心中有了计较。   黄淑妃此时,在心头得赞一句,太子妃真是沉得住气啊。不过,转念一想,黄淑妃也明白,太子妃有这份底气。   太子妃是谁?   是太子的嫡妻,是皇孙们的生母。   更重要的是,皇孙妃可是太子妃的嫡亲儿子。百年之后,会继承了皇位的更会是太子妃的儿子。太子妃,能笑到了最后。   黄淑妃这时候打定主意了,她得跟太子妃好好配合。   说到底,黄淑妃在后宫里,也是有些感觉到了势单力薄啊。毕竟,宫里有一个跟她位份一样的吕贤妃。   吕贤妃……   想到了吕贤妃,黄淑妃就是想到了权嫔那个女人。   这个在后宫里面,这段时间在永和帝跟前露脸了,而且,貌似还被帝王记住了,偶尔帝王还会到景仁宫坐一坐。   虽然,帝王依然没让权嫔侍寝。   但是,就因为如此,黄淑妃的心头有了危机感。   黄淑妃又不傻,她又有势力,倒也是真的查了出来。去个冬,那一场罚了权嫔、韩嫔跪两个时辰的赏梅宴。   里面有吕贤妃动手的痕迹。   哼,那一回,黄淑妃是做了一次吕贤妃的刀子啊。   这一笔帐子,黄淑妃不光是记了权嫔、韩嫔的头上,更是牢牢的记了吕贤妃一笔。   “既然太子妃如此的态度,本宫也是明白了。”黄淑妃的友善,是要给出来,所以,她道:“不过,若是太子妃有什么满意的人选,到时候,定然与本宫提一提。本宫乐意配合了太子妃的意思。”   “妃母的美意,我记下了。在此,谢谢妃母的照顾。”   福娘举了茶盏,敬了一敬,释放了她的善意。   于此,福娘和黄淑妃是双方都有了默契。当然,这等默契,也不过暂时的。至于往后,自然要看往后双方的利益是否有一致的地方了。   这一日。   在黄淑妃这儿,福娘得到了不错的答案。   当晚。   永和帝在某些后妃们的嫉妒目光里。依然去了景仁宫,还是让权嫔,陪着帝王一起用了一顿膳。   权嫔在永和帝的眼中,是一个挺温柔的女子。   这种柔情似水,总让永和帝的眼中,有了许多的追忆。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永和帝待权嫔有一二分的感情。当然,这感情更多的是移情的作用。对此,权嫔是知道的。   “妾替圣上亲自煮茶,可好?”   权嫔知道永和帝喜茶。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宫里的人,都知道。   其实,宫里人不知道的,不是永和帝本来不喜茶的。只是,从燕王到帝王的这一段路来,总有一个女子为他煮茶。   然后,他为了她,习惯了喝茶。   所以,到最后,似乎人人都以为他喜茶?   也许……   到如今,永和帝自己习惯了饮茶,他也说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喜茶了?   “好。”   永和帝同意了权嫔请求。   是的,请求。   这煮茶时,总要静心。   这煮茶时,自然是帝王与权嫔二人独处。   这等机会,就是权嫔所求的。   这些日子,在后宫的巨大变化,别人的待她的态度的不同,大大不同。权嫔非是草木自然感觉到了。   因为如此,权嫔自然得抓紧了帝王的宠爱。   在这宫里,没了帝王的宠爱,若又无靠山,那日子可不好过的。   至少,景仁宫有鲜明的对比,这对比就是权嫔与韩嫔。   在偏厅内。   煮茶的一切早是备好了。   永和帝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可他没多讲什么,还是坐了小榻上,望着煮茶的权嫔。   永和帝望着权嫔的脸,他透过了权嫔,在看着另外的一个女子。   那是永和帝的嫡妻徐皇后。   似乎在权嫔的身上,永和帝总有新的发现。这个权嫔不全像极了惠容啊……   永和帝有感概。   可偶尔里,那等偶然的一面,永和帝又能在权嫔的身上,发现了他的嫡妻的某一面侧影。因为如此,永和帝乐意来了景仁宫。   在景仁宫中,看着权嫔,永和帝就像是回了到了二十多年前岁月。   那时候,他还是燕王,她还是燕王妃。   他们还在燕王府里,相依为命。   “圣上,茶好了。”   权嫔恭敬的搁了茶,到了小茶几上。   权嫔感觉到了,永和帝的目光,一直在望着她。是的,一直在望着她…… 第248章   永和帝端起了茶盏, 他仔细的打量了那茶, 在鼻间微嗅。莫名的, 从这茶盏里,他闻到了一缕的熟悉味道。   抬起头,望着坐于对面的权嫔,在这一刻,永和帝似乎又看到了惠容……   看到了她对他笑了。   “圣上。”权嫔温柔的问了话, 道:“妾的妆,可是哪儿不妥吗?”   永和帝这时候,收回了思绪。他打量了权嫔,他看到了权嫔太像了惠容, 她们的容貌相似了,就一时间,屋内的茶香也相似了。   这回忆与现实, 总让永和帝偶尔里时空错乱之感。   “无。”   永和帝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浅浅饮了一口茶。   永和帝又似乎回忆了起来。   权嫔坐在帝王的对面,她在打量了永和帝,只是小心翼翼偶尔瞄了一眼。   正值中年的永和帝, 这时候的帝王是满身的气势,那是威压天下,统驭万疆的帝王之威。不需要旁物, 就是帝王的身份, 就是为永和帝本来英俊的面庞,更添加了无限的魅力。   权嫔身为后妃。   权嫔岂能不对正值壮年的永和帝动了心呢?   特别是这些日子以来,帝王待权嫔, 是以礼相待。   权嫔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她觉得,她在帝王的心中总会有小小的一点位置吧?哪怕她是皇后娘娘的替身呢。   权嫔总奢望着,哪怕帝王的心里,有一点点她的位置,她就已经满足了。   这一回,饮了茶。   在权嫔心头的莫名失落中,永和帝离开了。   永和帝依然在乾清宫中独居。   但是,正因为如此,权嫔发现,对于这般专情的帝王,她更是陷落了自己的心。是的,陷入了自己的心。   一个少女的一颗心,陷落到了帝王的身上。   可帝王的眼眸子,看着她时,却是穿过了她,去看了另外的一个女人。   这一切,权嫔不在意。   因为,那个帝王在意的女人,是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已经仙逝了。如今,权嫔想,是她陪在帝王身侧,这似乎让权嫔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了。   次日。   清晨。   韩嫔来了。   她打扰了权嫔清晨时,那练习了煮茶的时光。   “权姐姐,真是好兴致。”   韩嫔脸上带着笑,还有些一些讨好。   是的,讨好。   这些日子里,韩嫔的日子好过些,就是因为她躲在了权嫔的身后,由得权嫔护着她。说起来,权嫔受了帝王的看重,身份直线上升。   韩嫔是嫉妒的。   可嫉妒的同时,韩嫔更不敢表现了半分。   因为,韩嫔太清楚了,她的背后靠山就是权嫔。权嫔若不得了好,她韩嫔会更惨。   “我想练了煮茶的技艺,能煮出更让圣上喜爱的茶。”   权嫔笑得温柔,还道:“韩妹妹来了,不如,陪我一起可好?”   嗯。   这等与权嫔拉近了距离的机会。   还要可能学了讨好帝王的技术活,韩嫔自然不会拒绝了。于是,韩嫔同意了。   权嫔似乎也有心要教导了韩嫔,二人倒也是相处的不错。   至少,表面上,二人都是非常乐意彼此交好的。   这一日。   午后。   毓庆宫的太子妃,去了钟粹宫。   吕贤妃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太子妃会到来,毕竟,这是她们约好的日子。   吕贤妃对于福娘的到来,还是备了福娘喜好的一些小吃食。对此,福娘是乐意着,与吕贤妃一起品一品美食,然后,谈一谈人生。   闲聊嘛,总能聊了许多话的。   于是,福娘和吕贤妃是闲聊了两刻钟后。   这话题是转到了正点之上。   “贤妃母,您是一个我服气的长辈。又是父皇点名了,让您和淑妃母主持了大选,这一回,我倒是累得清闲了,却是要累两位长辈多多费心。”   福娘态度摆低了一些,她举了茶盏,继续说道:“我以此茶,先谢了贤妃母的操劳。”   吕贤妃自然是同举了茶盏,笑道:“太子妃,您太客气了。”   然后,二人同饮了茶。   饮罢后。   吕贤妃搁了茶盏到桌上,福娘亦是如此。   接着,吕贤妃笑了,道:“我请太子妃来的用意,想来太子妃心头必然是有数的。我啊,也不绕了圈子。”   福娘摆正了态度,道:“洗耳恭听。”   “太子妃这一回给皇太孙挑选了嫡妻,不知道有何等要求?我这主持了大选,总要知道了太子妃您对未来儿媳妇的期望。若不然的话,就是有些辜负了太子妃。”   “到底皇太孙是太子妃您的嫡长子,长媳总要当婆母您满意,不是吗?”吕贤妃连说了这一翻的话。   福娘听后。   一抚手掌,笑道:“贤妃母的话,太在理了。”   “确实如此,若是瞻元的嫡妻不合了我的意,我后半辈子岂不得呕得慌吗?”福娘笑后,又道:“不过,亦是无妨的。我就是这般讲一讲。”   “我这人的性子,对媳妇岂会苛刻了?想当初,母后在时……”福娘说到这儿,就是叹一声。然后,才道:“母后那儿,待我和两位弟妹都太好了。”   “从母后身上,我算是明白了。这婆母啊,还是良善好,这婆媳之间感情处好了,跟亲母女没两样。”福娘笑眯了眼睛,她道:“当然,这一回大选。贤妃尽管挑了您中意的。倒底是皇太孙的嫡妻,我想,父皇定然与贤妃母您有交待的。”   “这世间我定然是相信了父皇对瞻元的看得。瞻元的嫡妻,父皇必然会考校的。便是太子那儿,对于太孙妃肯定也有考校。”   福娘表明了态度。   吕贤妃自然也听出来了某些意思。   吕贤妃同样的抚掌而笑。   “太子妃这话,在理,在理啊。”   两人笑过后,也有了默契了。当然,彼此的底线更明白了。   所以,两人就是转了话题,又聊了一些趣事。随后,福娘才是告辞。   在福娘离开后。   吕贤妃是跟身边的奶嬷嬷说道:“咱们这位太子妃,可真是……”   “滴水不露的。”   “好处想得了,坏处还不想沾了。”吕贤妃笑了。笑过后,她对奶嬷嬷吩咐,道:“嬷嬷,给娘家回个信儿,这一回的选秀,咱们家若能推辞了,便是推辞了吧。”   “娘娘。”   奶嬷嬷忙说道:“那可是太孙妃?”   “侯爷那边……”   吕贤妃听了奶嬷嬷的话,冷哼了一声,她道:“男儿的功名,自然要在朝堂上取的。后宅的女子,岂真是家族的依仗?”   “哥哥,真是糊涂了。”   吕贤妃这般一讲,奶嬷嬷闭嘴了。   “那奴婢这给侯府传信儿。”奶嬷嬷恭敬的回了话。   “嬷嬷,你且就讲明白,这是本宫的意思。”吕贤妃淡淡的说道:“告诉本宫那好哥哥,这一回,太孙妃一定不会是咱家的女孩子。若是哥哥觉得普通的宗室子弟不错,本宫不介意我那侄女去嫁个普通的庶出宗室子。到时候,嫁得天南海北的,远离了燕京城,也是让侄女躲个清闲去处。”   吕贤妃这般一说,奶嬷嬷的脸色叫一个尴尬啊。   这话,奶嬷嬷传回侯府的信儿,肯定得圆一圆。若不然,太直接了,侯爷哪怕是贤妃娘娘的嫡亲哥哥,也得气个狠的。   “去吧。”   吕贤妃挥挥手,嬷嬷就是告退去办了差事。   春,三月。   这一个春,燕王京的气候不错的。   春暖花开嘛。   三月,微微的暖意袭人。   福娘在这个季节里,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她出海的二哥张春福归来了。   当然,这等好消息,是她的长子瞻元来告诉她的。   “你二舅舅真回了燕京城?”   福娘当时满面的惊喜。   “二舅舅刚回燕京城,到衙门里述职。”朱瞻元脸上也是笑容,他说道:“儿子得到这个消息,就来跟娘你汇报喜讯了。”   “这确时是一个大喜讯。”   福娘乐了,她说道:“瞻元,你带娘先去你舅舅家瞧一瞧。”   “至于为娘……”福娘想了想,才道:“倒不好出宫了。只得由你替娘去好好看看你二舅舅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记得,你去后,回给为娘好好讲一讲,你二舅舅如今的模样。”   福娘可知道,海上的日子,特别是以如今的航海技术。她的二哥张春福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好。”   朱瞻元给了肯定的答案。   其实,朱瞻元也挺想去见一见二舅舅。   特别对于二舅舅的海外见闻,还有二舅舅出海前,答应过给的航海图。朱瞻元都是十分有兴趣的。   中原之外,又有多大呢?   这天下……   究竟有多么的辽阔。   朱瞻元发现,他非常的好奇。   因为,朱瞻元觉得,海外既然能出现了蕃薯,那么,还会不会有其它的更好食物呢?   蕃薯,在今年,可又进一步的推广了。   这一件事情的总揽者,就是太子朱高熙。这等事情对太子而言,也是增加了名望的好差事。对于皇祖父给亲爹的美差,朱瞻元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一个太子有正统的名份。   这身上若有些功劳的光环在,总归是好事。   因为,办差事,就得有手下。   这团结在了太子身边的臣僚,在未来,由得他亲爹挑中了人才,就是未来的班底雏形啊。 第249章   燕京城。   张府。   张春福的归来, 对于张府人而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这里表现的最激动的, 要数着柳秀秀这个当娘亲的。   她是见到儿子归来, 跪在她跟前请安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是拉起儿子,然后,抱着儿子是哭了起来。   “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柳秀秀哭得利害, 可也是担心后的松懈下来。要知道,次子张春福在外这些年里,她每每做梦之时,总是梦到了一些她最害怕的事情。   海外……   海外太遥远, 儿子在外面会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远隔千万里,家里的亲人哪能知道。而且,这个时代又没法子传信儿的。   “好了, 春福归来了。这就是好事,秀秀,你带闵氏去厨房, 赶紧去安排了小宴。咱们家今个儿,得为春福的归来接风洗尘。”张李氏这时候开口了。   张李氏是张府上的最年长者,她开口, 身为媳妇的柳秀秀也是反映过来。次子归来, 是得给孩子好好补补。   “娘说的对,我得赶紧去给安排了小宴。今个儿,咱们春福得好好尝尝家的味道。”柳秀秀说了这话时, 旁边的齐婉春是递上了帕子,由得婆母擦了眼泪。   柳秀秀又瞧了一眼次子,又瞧了一眼次子媳妇,柳秀秀说道:“春福,去瞧瞧你的儿子,你啊,这一走,都快三年没见着了嘉信。想一想,你离开时,嘉信才满周岁……”   “老二媳妇,领你夫君去见见嘉信。”柳秀秀对二儿媳妇齐婉春吩咐了话。   这等话的意思,除了让次子见一见儿子张嘉信外,其实,也是让想齐婉春跟夫君张春福单独相处相处。   毕竟,这一对夫妻也是分开了整整三年。   “娘,媳妇这领着夫君去沐浴洗漱一翻,换一身新衣裳,再去瞧了嘉信吧。”齐婉春劝解了话,她说道:“夫君归来,风尘扑扑的。”   柳秀秀一听媳妇的话后,笑了,说道:“你这话在理,是应该如此。”   “老二媳妇,你记得你给春福有做了新衣裳的。唉呀,这时候,娘不担搁了春福去洗漱一下。再换一身新衣裳。是得好好收拾一下,去去乏气,再见了嘉信。”柳秀秀笑说了话后。   旁边的张李氏也是笑了。   然后,齐婉春和夫君张春福就是告退了。   柳秀秀也是领着闵氏去备了家中小宴。   至于张李氏她更是高兴,这时候精神头不错。说到底,二孙儿能平安归来,她也是心安了。   至于张启,这一位闲不下来的老爷子,这时候,去亲自接了学堂中的长孙、次孙。所以,暂时没在张府。   至于张春旭,这一位是官老爷,自然就是忙着衙门内的差事。不到下差的时辰,自然没在府中的。   回了寝院。   齐婉春就是让丫鬟备了热水。   在耳房里,齐婉春亲自夫君拿了换洗的干净衣裳。   然后……   然后,在张春福沐浴时,齐婉春瞧见了夫君的身上,那重重的一道疤痕。那一道疤痕,从张春福的肩膀,一直划到了腰间。   那等狰狞,让齐婉春瞧一眼后,就是惊呼了一声。   “都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归来了嘛。”   张春福笑着安慰了话。   齐婉春在正屋时,当着长辈们的面,还能忍了,没哭了。这时候,齐婉春已经忍不了,她直接落了泪。   那泪珠儿直往地上掉,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段,跟不要钱的往地下落。   张春福瞧着妻子如此模样,他也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毕竟,这妻子的态度,简直过于的柔,过于的软。   这等以柔克刚之法,让张春福有些招架不住啊。   “真没事儿,你瞧瞧,我这不是一个大活人站你跟前。”张春福又是伸手,在自己的胸膛拍了拍,那力度挺大的。   还有怦怦的响声来。   齐婉春一听这话,简直给气乐了。   是的,她是气笑了。   “你还有脸说这话?”   齐婉春上前,就是伸了拳头,往夫君的胸膛上狠狠锤了几下。奈何,她一个弱女子,这力气嘛对于张春福而言就是挠痒痒。   这三年来,在海外跑。   在危险中渡过,张春福的练武可没有落下。   可以说,在海外遇到危险时,能保住了性命的就是张春福自己的武力。毕竟,海上行船,什么风险都有的。   不管是人为的,还是天灾的。   张春福这时候看出来了,他的妻子生气,也许并不是真生他的气了。而是担心他吧?   有时候,有些话,不能光听听,还要看了对方的态度。   于是,借着妻子的拳头,张春福干脆搂紧了妻子在怀中。张春福笑说道:“你放心,我这一回归来,往后不出海就是。你不用多担心了。”   “而且,这一回我也是有功劳的,到时候,你说一定能做了诰命夫人呢。”张春福哄人的话,齐婉春听到耳里,真是又甜蜜又心酸。   “我就要你平平安安的。你也不想想,你在外面有危险了,我和嘉信,我们母子怎么办?你可是我们母子的顶梁柱。”齐婉春想起近些日子以来。   她娘家的父亲兄弟们,族中的叔父和堂兄弟们,这些男人们的事业受了阻扰,家中的女人们的日子也是份外的难过啊。   “我知道,我往后会待你好。至于嘉信,他是我的儿子,我定然也是盼着挣个前程,将来给嘉信留一份基业。”张春福是当爹的男人。   正因为如此,张春福也是希望给儿子留一份大大的家产。   “哼。”   “记住你说的话,你说了,你往后不出海。”齐婉春说了这一句话。旁的她不在意,她在意了夫君刚刚讲了,他不再出海了。   若不出海,只在中原大地上谋个官儿。   齐婉春就担心了夫君的安危。因为,她家小姑子可是太子妃,她家的外甥的可是皇太孙。有这等身份在,齐婉春就明白着,大周朝她的夫君就是稳如泰山。   “依你便是,不出海了。”   张春福是哈哈笑了。   齐婉春一听这话,也是乐了。   她这才说道:“你一身的汗,臭死了。赶紧去沐浴,我给你搓澡。不能担搁了时辰,要知道,爹要接嘉阳、嘉善归来了。”   “到时候,你可不能迟了,去给爹请安啊。”齐婉春提醒了话。   张春福笑得更利害了,不过,他还是松了抱着妻子的双臂,张春福笑说道:“刚刚她在我怀里时,可不觉得我浑身汗臭。这会儿达到目的了,就开始嫌弃我?”   “呵呵”   夫妻两人的调笑话,这般一通子下来。   再加上沐浴后,张春福穿上了他离开后,妻子为他做的新衣裳。这心情自然又不同了。这种家的温暖和味道,张春福感觉是真踏实了。   家中,是一个人在外面拼搏后,回来了,可是好好歇息的地方。   这有安心,我有安宁。   不像在出海时,连睡觉也有时候,不容人踏实啊。   张春福三年后,见到了儿子张嘉信时。第一眼见着,他就是心头欢喜莫名。那是他的儿子,膝下唯一的儿子。   对于儿子,张春福在意着。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子嗣。   而且,张嘉信的长相容貌不错,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子。特别是齐婉春唤了儿子张嘉信开口,让孩子叫“爹”时。   张春福发现,他居然心跳加速了。   而在张嘉信听他娘的吩咐,那是脆脆的喊了一声“爹”时。   张春福更高兴了,然后,他把儿子抱到了怀里。接着,一下子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坐着。这等坐大马,张嘉信特新鲜。   张嘉信高兴了。   “爹,骑大马,骑大马。”   张嘉信在亲爹的肩膀上,搂着亲爹的头,那一个欢呼,真是有了小孩子的闹腾。   齐婉春望着夫君和儿子,一时间,她觉得人生圆满了。   之前,夫君不在意,齐婉春总觉得儿子有一些小性子,就是个性孤僻一些。如今,再是瞧着儿子天真的笑颜,齐婉春忽然明白了许多。   也许,儿子更需要一个亲爹。   瞧一瞧,这一对父子相处一起时,那才叫一个欢乐。   “不光骑大马,来,爹给你举高高。”   张春福练过武,这些年,在军中锻炼,在出海锻炼,他可谓是常年的锻炼已经真正的练出来了成绩。   一个小孩儿,还不过四周岁,那就是轻而一举,把小孩子举高高,抛上,接着,这等父子的玩乐。   齐婉春是瞧着危险。   可张春福大手一摆,表示他有分寸。   至于玩儿的开心的张嘉信小盆友,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的?   有吗?   张嘉信小盆友就是哈哈大笑。   这时候,院子中,在这个春三月,洒满了小男孩儿的欢笑声。   也就是张春福和儿子玩得开心时。张府来客了,皇太孙朱瞻元来看望了今日归家的二舅舅。这等消息一出。   唉呀,张春福自然是让儿子骑大马,跟着他一起去见了这个大外甥。   外甥和二舅舅见面,当然,彼时还要加上一个小表弟。这也算得亲人,自然不客气,而是非常亲近的。   说话的语气态度,也是随意着。   “二舅舅回来,娘今日特别高兴,非得让我来先瞧瞧。出海一趟的二舅舅是不是瘦了,吃太多的苦头了。”   朱瞻元望着二舅舅脖子上,那个骑大马的小表弟,笑道:“来,嘉信,表哥今个儿有一个不错的九连环,给你玩儿的。”   给小表弟的礼物,自然是不能少的。不贵重,就是一个乐趣。   不乐是张嘉信有,就是张嘉善、张嘉阳同样有。都是表弟,朱瞻元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你娘可好?”张春福问了一句。   然后,张春福是哈哈大笑,说道:“你娘肯定过得好。我这妹妹如今是太子妃,她啊,膝下又有你们兄弟四人在,嗯,我听说,还是又给添了一个外甥女。”   “儿女双全,你娘肯定是春风得意人。这般也好,我这做二哥的,对你娘的好日子就是放心。”张春福归来后,自然就是先知道了,他的小妹张氏福娘成为了太子妃,然后,他又添了一个郡主外甥女的事情。   “妹妹已经过了周岁的生辰。太可惜了,二舅舅你没能参加了妹妹如意的拭儿礼。”朱瞻元对于二舅舅的话,也是附合着,给了一个你太遗憾的表情。 第250章   “我这舅舅没能参加了外甥女的拭儿礼, 这贺礼如今补上就是。”张春福哈哈笑了, 挺大方的决定补一份礼。   “如此的话, 我替妹妹小如意先谢了二舅舅的慷慨大方。”朱瞻元的态度更自在,说话时,也是笑意满面。   舅甥二人谈笑风声。   然后,就是进了屋内。   朱瞻元自然是去给长辈们请安。稍后,张启是领着大孙儿张嘉善、二孙儿张嘉阳从学堂归来。这时候, 张府更热闹了。   一直到张春旭也是下差归来。   朱瞻元还是在张府用了一回夕食。在张府人的挽留下,挺潇洒的离开了。当然,离开之时,朱瞻元带走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张春福写得航海游记。   另一个是张春福画的航海舆图。   这两样东西都很重要, 当然,也是张春福真正给成为了皇太孙的外甥朱瞻元的礼物。至于其它的三个外甥、一个外甥女,张春福就是赠送的土特产。   这等土特产的礼物, 不是朱瞻元带回去。而是朱瞻元身边的小太监朱忠给拿回宫里的。这些礼物,自然由朱瞻元送到了毓庆宫,跟亲娘表一表态度了。   福娘见到了二哥让长子捎过来的礼物, 跟长子问清楚了二哥的近况后。   这心里头,福娘是松了一口气。   “你二舅舅平安归来,就是好事儿。”福娘没奢望太多, 对于二哥张春福平安归来, 就是最大的喜事。   毕竟,二哥张春福出海,一去三年。   这三年没个消息的, 张府上的亲人担心。福娘这个亲妹子,也是担忧的。   如今,这心中的石头就是落地了。   当晚。   福娘还跟夫君朱高熙讲了二哥归来的事情。当然,二哥给夫君的礼,就是由福娘转赠的。朱高熙对这些东西,倒不是特别有兴趣。   因为,就是一些艺术品。   这于国于民没什么大利,朱高熙自然就是看不上眼了。   说到底,朱高熙如今是太子,他这等眼光更着眼于朝廷社稷。至于一些个人享乐?对于一位太子殿下来说,真不重要了。   夫妻二人又是谈了些家常事儿。   然后,才是分开了,各回各屋去歇息。   徐皇后的孝期内呢。   这自然是夫妻各睡一屋的。   春末。   大选的大幕拉开。   皇宫热闹了起来。   这些福娘不在意,福娘还有心思,是教导了过了周岁的女儿小如意。这些日子,福娘过得还算得清闲。毕竟,选秀这等事情,黄淑妃、吕贤妃的参与热情都是高涨。   福娘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福娘知道的,就是初选、复选,一定会涮下去了太多的少女。   事实上,真是进了阅选,进了她这个太子妃相看的地步,又如何呢?   福娘觉得,这也不是最终一选啊。毕竟,福娘的长媳人选,那是要过了永和帝这一关,过了太子朱高熙这一关。   然后,才是福娘这一关,才是儿子朱瞻元那一关。   这真是一个过五关斩六将,都不止呢。   入夏了。   复选之后。   那大选后的秀女是要入宫住上一个月的。除了学习宫规外,也是查看了秀女们的禀性。   当然,福娘也是这个时候,才是开始关心了这些秀女们。   彼时。   已经是永和五年的七月。   那时候,天正是热得慌。燕京城的天气,也是闷热的紧。   在一个午后。   福娘小憩醒来后。   白嬷嬷来禀了消息。   “太子妃,刚得的消息。今个中午,圣上晚了景仁宫……”白嬷嬷说了这话后,还是小声的又补充了一句,道:“权嫔,侍寝了。”   福娘一时间,没半点睡意朦朦。   福娘精神一镇,她问道:“确定吗?”   “确定,已经上了彤史。”白嬷嬷非常肯定的回道。   福娘这时候,正是坐在梳妆台前。本来她小憩醒来时,还有些微微睡意的,所以,彼时,她坐在梳妆台前,只是静静的坐着。   这会儿,福娘就是拿起了妆台上的一把玉梳,笑了。   “看来,权嫔有手段啊。”   福娘这时候,把权嫔的等级调高了。   “这可是从母后仙逝后,第一个侍寝的后宫嫔妃。权嫔,不可小瞧了。”福娘这时候,心头也在平衡利弊了。   说起来。   真是讲了徐皇后过逝了。   永和帝就空置了六宫的嫔妃,福娘是不相信的。毕竟,就是徐皇后在时,永和帝也是选中秀,挑了秀女入宫的。   再则,福娘更琢磨的东西,就是权嫔得宠了。嗯,对她和夫君的影响。   想一想后。   福娘呼了一口气。   “嬷嬷,其实,对咱们的影响并不是特别的大。权嫔是高丽的女子,她不管有没有子嗣,影响不到太子。”福娘说了这话后,心头轻松一些。   “既然影响不到太子的位置,那么,毓庆宫就是与后宫许多事情,不能牵扯太多的。”福娘的态度,白嬷嬷瞧出来了。   “奴婢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了。”   白嬷嬷忙是回道。   “嬷嬷,咱们且看看吧。我想,权嫔侍寝了的消息,在后宫的影响肯定会更大。”福娘这时候,准备以静制动。   在对她和夫君,以及孩子们的利益没影响时。   福娘是不会去结仇的。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仇人就是少一条。   福娘觉得,人生还是路多些的好。   能避免结仇的事情,福娘就会去避免了。   “太子妃说的对。权嫔侍寝了,应该急的人不在毓庆宫。而在东六宫中。”白嬷嬷也是肯定的回了福娘的话。   这时候,主仆二人有默契的。   只是,福娘没预料到的事情。   就是权嫔得宠的太快了。   至七月末。   宫里又出现了一件大事情。那便是权嫔被永和帝口喻,从正四品的嫔升为正三品的贵嫔。别看一字之差,这里面的距离,可真是许多后宫的嫔妃一辈子也未必跨越的得过去。   因为,贵嫔的正三品,就是妥妥的一宫主位娘娘。   也就是有了永和帝的口喻。   福娘忙是吩咐了下去,这内府就得赶紧把景仁宫的正殿收拾起来。为何?   权嫔正式在八月册封为权贵嫔娘娘后,那就要入主景仁宫的正殿了。   贵嫔,及贵嫔以上的主位娘娘,就是被宫人尊称一声“娘娘”。其下呢,哪怕是嫔,也不过称一声“小主”。   这等时候,满宫里的得意人,就要数着权贵嫔娘娘了。   当然,权贵嫔还是一个谦虚的。   虽然,她是受了永和帝的口喻,接受了宫人们称呼为贵嫔,侍遇也是享用了贵嫔的月例。不过,她还是没住进了收拾妥当的景仁宫正殿。   而是准备等着正式的册封。   这册封可是有贵嫔的圣旨与朝服、吉服,还有金册、宝印。   景仁宫的隔壁。   承乾宫。   黄淑妃最近很头疼。   本来黄淑妃还是高兴,这一回住进宫的秀女,有她的娘家侄女呢。结果,这倒好,她在哪唤了侄女来承乾宫见一面后。   黄淑妃又是得到了权贵嫔被圣上唤去了乾清宫的消息。   黄淑妃心头堵得慌。   “权氏,权氏……”黄淑妃这时候,恨及了权贵嫔。   因为,满宫里的嫔妃人数真不多。可如今,除了权贵嫔得宠外,就没一个女子被永和帝唤去侍寝宫。   而且,永和帝的眼中,似乎除了权贵嫔,其它的嫔妃全给遗忘了一般。   这等情况,真是让其它的嫔妃们,一个个把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尽数的缠到了权嫔的身上。   “娘娘。”   奶嬷嬷想劝话。   可她的话没讲呢,黄淑妃一挥手,就是打断了。黄淑妃说道:“嬷嬷,你不必多讲。本宫明白,你是为本宫好。让本宫忍了权氏得宠的日子。毕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哼,本宫就是忍得已经快发疯了。”   黄淑妃这般是吐了一些心的闷气后,又道:“权氏太狠了,你一个人想独占了圣上……”   是的,在黄淑妃看来,永和帝独宠着权嫔。   这可不就是权嫔太不懂事了。   满宫上下,这般的独宠,招人恨啊。   “嬷嬷,本宫要去钟粹宫坐一坐。本宫记得,贤妃妹妹那儿,似乎栽了不少的碗莲,如今开得正好,去赏一赏。”   随意找个自己觉得合适的借口黄淑妃准备去品贤妃那儿寻了结盟。   毕竟,她们都是妃位的嫔妃,这时候,若是不结盟以抗平衡一下权贵嫔。难不成,还继续看着权贵嫔一路高升吗?   要知道,权贵嫔如此得宠。   将来,若是权贵嫔再是生个一儿半女的?   光想想,黄淑妃心头更难受了。   “诺。”   奶嬷嬷这时候不劝话了。   在奶嬷嬷瞧来,有她家主子和贤妃出手,权贵嫔再是得宠,也不过一个外藩的女子,哪有什么根基的?   如今就是帝王宠爱着。等哪一日帝王半分的弃了权贵嫔时,哼哼,那时候,权贵嫔日子就是如今多风光,到时候得加倍的多凄惨。   承乾宫的隔避。   钟粹宫。   吕贤妃知道了权贵嫔又被帝王宣召,去乾清宫陪驾时。   吕贤妃的神色还是挺淡然的。   “娘娘,您不担心那权贵妃吗?”吕贤妃的陪嫁嬷嬷小声的提醒了话儿。   吕贤妃却是摇摇,浑不在意的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圣上乐意宠了,本宫除了忍一忍,也无它法。到底圣上在意着,圣上看重的就是一个猫儿狗儿,那也是天下最尊贵的猫儿,最尊贵的狗儿。何况,权氏还有一张长得太好的脸……”   “那张脸,若是皇后娘娘尚在时,倒是一个麻烦。如今,皇后娘娘仙逝了,权贵嫔可不就是翻身了嘛。”   吕贤妃说这话时,语气更淡了。   “不过,本宫也是真想瞧瞧,权氏能得宠到几时?”   吕贤妃说到这里时,就是感觉到了,她当初本着小性子就是涮了几回权贵嫔和那个韩嫔。那时候,吕贤妃也就出出气。   没真想着,把两人如何?   到底这二人没真侍寝,又是藩邦来的女子。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吕贤妃发现了,这两个藩邦女子的周围,有人在保护啊。   吕贤妃不想惹了更大的麻烦,才没有轻举妄动。如今想来,权氏这个女人得宠,到也是天注定的。谁让权氏长那么像极了皇后娘娘的一张脸。   旁的……   吕贤妃特清楚着。   她在宫里的日子,就一个不咸不淡。圣上,貌似并没有特别的再添了后戚的意思。   既然,圣上表明了不再立继后。那么,吕贤妃自然是失望了一回。   这等失望,也是如今吕贤妃没什么斗志的原由。 第251章   在徐皇后薨逝后, 吕贤妃是心头暗暗窃喜过的。   原由?   吕贤妃分晰过了, 圣上膝下有三位嫡出的皇子。这等情况下, 肯定圣上不再挑了贵女入宫为继后。   至于扶正后宫嫔妃为继后。   吕贤妃自认为当仁不让。想这后宫,除了她和黄淑妃是一宫的主位娘娘,彼时,还能有谁合适?   至于黄淑妃。   吕贤妃觉得她比黄淑妃有优势。   她出身侯府,而黄淑妃是出身伯府, 这娘家的爵位,她比黄淑妃高一头。至于宫中的位份,二人相当,都是正二品的一宫妃位娘娘。   当然, 最主要的还是黄淑妃彼时,比吕贤妃还稍稍的那么差一点宠爱。   好歹在徐皇后在时,吕贤妃在宫里的侍寝时间, 比黄淑妃总一个月多上那么一两天的。   这等情况上面看,就是吕贤妃比黄淑妃得宠。   哪知道,徐皇后是薨逝了。可圣上没心思再立了继后。而且, 如今继后更是乐意宠了权嫔,哦,如今应该说是权贵嫔这个高丽藩邦的女子。   呵呵。   吕贤妃是看得出来。   权贵嫔得宠, 谁最有利?那自然是圣上的三位皇子, 因为,哪怕是权贵嫔生下了皇嗣又如何?一个外藩小邦血统的皇嗣,注定了不可能继承大周朝皇位的皇子。那么, 对于徐皇后留下来的三位皇子,就算得阻碍。   “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这时候,在吕贤妃思绪浮杂时。   小宫人进来,禀了话。   见吕贤妃没反映呢,嬷嬷忙是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时候,吕贤妃才是收了思绪,笑道:“既然淑妃来了,本宫去迎一迎。”   就在吕贤妃起身时,黄淑妃已经在宫人陪伴下,进了大殿内。   “本宫来妹妹这儿坐一坐,赏一赏妹妹钟粹宫里的碗莲,开得是不是如传闻一般的惹人怜爱?贤妃妹妹,可会欢迎了?”黄淑妃进了大殿后,捂嘴轻笑出声。   吕贤妃这时候迎上去,说道:“淑妃姐姐请坐。”   “咱们先品茶,至于那碗莲,我这儿全是数是小玉碗里栽种的。让宫人搬来了这殿中,让姐姐好好赏玩一翻便是。”吕贤妃回了话。然后,还是吩咐了一下贴身嬷嬷,让其去办了这差事。   嬷嬷自然是躬身应了诺。   宫人这时候端了茶水点心,吕贤妃就是依了礼,请落座后的黄淑妃饮茶。   稍片刻,那小玉碗里栽的碗莲,也是让宫人一一端来了屋中央。摆那儿,还摆了连花的造型,也是别致与有雅意在其间。   吕贤妃乐得与黄淑妃一起,是说说话,聊聊天。   当然,就像是打发了无聊的时间一般。   “我听说,这段时日,淑妃姐姐常常召见了你的娘家侄女。如何?淑妃姐姐可给娘家侄女挑好了要批婚的人选?”吕贤妃笑问了一话。   然后,吕贤妃又是想了想,说道:“对了,淑妃姐姐这挑了人选也得赶紧求了圣上。若不然,真是让旁的人家对眼儿的,被别人抢了夫婿的好人选,可就是不美了。”   “此话怎么讲?”   黄淑妃反问了一句。   “怎么,姐姐不知道吗?”吕贤妃浑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毓庆宫的太子妃,最近可是为她的娘家嫂嫂的侄女,那是要挑了合适的宗室子准备指婚呢。”   “这事情,本宫是偶然听圣上提了一句。”   吕贤妃这话一出口。   黄淑妃脸色有些不好看。   因为,权贵嫔得宠的这些日子里。满宫里,也就吕贤妃偶尔得了永和帝来钟粹宫坐上一小会儿。   虽然,永和帝没召了吕贤妃侍寝什么的。   可这也说明了,在永和帝的心头,吕贤妃有点位置的。哪像是黄淑妃,比起吕贤妃来见到永和帝的机会更少更少。   说起来,一个月,能得了与帝王一起用饭的机会,也就那么一次。   在这等情况下,黄淑妃可不是消息就落后了吕贤妃嘛。   “本宫倒谢谢贤妃妹妹的提醒。”   黄淑妃嘴里这般笑说了话。   心头黄淑妃却是不好受的。可不好受,还是受下了。   谁让黄淑妃今日来的目的,是想跟吕贤妃结盟呢。   “贤妃妹妹,咱们不提了小辈儿那些事情。到底吕氏一族这一回,可没有送了女子入宫选秀啊。说起来,本宫是羡慕了贤妃妹妹的洒脱。”   黄淑妃这一回是真心话。   黄淑妃那娘家侄女的目标是谁?   黄淑妃能猜测到。   宫外娘家的目标,黄淑妃更知道的。   太孙妃的位置在那儿,多少的勋贵与官员家的闺秀,这入宫大选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飞上枝做凤凰吗?   “贤妃妹妹,本宫此来,就是想问一问,对于权贵嫔册封的大喜之日,你准备送了什么样的礼物?这等喜庆的日子,咱们之间总得有一分默契吧?”黄淑妃以此,为引子提了话头。   吕贤妃不猜测了。   吕贤妃已经懂了黄淑妃话中的某些意思。   特别是黄淑妃在说了权贵嫔这三字时,那咬重了的口音。   吕贤妃心头发笑,她暗想:看来黄淑妃这对权氏,心有芥蒂啊。   不过,那又如何呢?   吕贤妃是巴不得如此。   “这点儿小事,累得淑妃姐姐来钟粹宫一趟,到真是本宫的不是了。其实,由得下面的掌事嬷嬷谈一谈,协调一二就成了。”   吕贤妃没多管的意思,她笑道:“权贵嫔是正三品的贵嫔,咱们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妃。这有时候,气度到了,表现了善意,想是权贵嫔会懂的。”   吕贤妃最近也在琢磨了,永和帝宠权嫔啊,会宠了多久呢?   要知道替身啊,就跟赝品一样。这保值期不是无限的。   这一场吕贤妃与黄淑妃的谈话,谈到了后面,倒也是二人默契的话尾时,达成了结盟的意思。当然,没点明,可两人真是心头都明白的。   毕竟,权贵嫔的风头太盛了。   权贵嫔是树大招风啊。   毓庆宫。   福娘在听着白嬷嬷讲了那些个秀女们的近日表现。当然,是对照着,福娘手头的画卷。   因为,这些画卷上,不光有画师对秀女们的容貌描绘,还有这些秀女们的家境与亲人的官职品阶。   可以说,一目了然。   当然,这些画卷来路很正常。全是太子朱高熙给福娘送来的。   因为,这是一部分的秀女,家世在太子朱高熙那儿过关了。所以,就送来了福娘这儿。于此,福娘自然准备在中间,把那些品性表现不过关的先给涮掉了。   等着这些人选里,圈了禀性和脾气任福娘觉得不错的。福娘就准备安排儿子瞻元来瞧一瞧,他会喜欢了哪几个女子。   再然后……   自然是福娘就准备召见了那几名秀女。然后,让儿子躲了殿内,偷偷的瞄一眼秀女们的真正容貌。   对于画像什么?   福娘表示,有点失真。跟本人总差别特太。   福娘还是大胆一回,让儿子瞧了秀女的真容,然后,由得儿子挑了中意了。   这样的话,不容貌结冤偶啊。   “这个不错。”   “这个也不错。”   “这个挺好。”   “……”   福娘兴致勃勃,她对着画卷上凡是小住宫中时,没出了什么差子。然后,由娘家人打探了外面的风评,也是觉得不错的秀女。那就是把她们的画卷,一一的收了起来。然后,摆了桌子上。   至于,福娘觉得不合适的,全数的让白嬷嬷收起来。这些自然就是另外单独的放着了。   如此,也是到了七月末。   朱瞻元被亲娘唤来了毓庆宫。   朱瞻元到了后,瞧着笑容满面的亲娘。他倒是心头有数了。   “儿子给娘请安。”   “不用,不用,来,坐娘身边这儿。”福娘指了身旁的椅子,笑着回了话。   朱瞻元在亲娘面前,自然不客套。   母子坐了近处,福娘就指了桌上的一堆儿画卷,笑道:“这些是你爹,还有为娘给挑出来的长媳人选。当然,只是初选。”   “如今就要你这孩子看一看,哪些合适的。当然,不是挑一个。而是先挑了四人出来。娘到时候再召见了这四名秀女。”   “到时候,瞻元你在隔壁的屋内,仔细的瞧一瞧四名秀女,看一看哪个合了你的喜好。到底画卷是画师手绘的秀女。娘总担心,这与真人有差别。你亲眼瞧一瞧,想来,你将来成婚了,也会对嫡妻的容貌满意。”   福娘说笑之间,也有打趣的味道。   朱瞻元就是静静的听完了。   听得母亲的打算后。   朱瞻元就是明白了。   这些画卷尽然他爹挑完了。想来,也是他爹寻问过皇祖父,然后,才在皇祖父圈中的范围内,挑选的人家吧。   然后,亲娘又挑选一遍。   那么,如今剩下来的,朱瞻元想,就是随意挑一个,也是大家都满意了。   当然,朱瞻元觉得,他还是慎重一些。毕竟,他真不想将来的妻子,容貌太清秀了,不够貌美的话,也是会让人觉得婉惜的。   孔夫子不也说过,食色、性也。   “如此,儿子就是依娘的意思,挑一挑。”朱瞻元唇角含笑,伸手打开了第一个画卷。 第252章   福娘在旁边悠闲的喝茶。   她瞧着长子瞻元随意的从画卷中拿起了一幅。然后, 打开了。   朱瞻元看着那画卷上的美人, 真的非常的美。容貌一眼望去, 也是合乎了朱瞻元的欣赏角度。虽然,这一世的朱瞻元才满十三周岁。可前一世,朱瞻元是三十而立的帝王。   朱瞻元在欣赏了画师的画功,赏了美人后。   他这位皇太孙自然就是关注起了画卷里,那一幅美人图主人的家世背景来。然后……   朱瞻元愣在了那儿。   画卷主人的出身, 在燕京城内算得普通。当然,对于一般百姓而言,肯定是官宦出身。不过,在皇家眼中就真不算什么了。   孙氏英娘。   其父从七品中书舍人, 这个官位真心是芝麻官,小的可怜。不过,这也是正途出身的进士老爷。那也是永乐二年, 中了黄榜的进士。说起来,在百姓眼中,能考中的进士老爷的, 可不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嘛。   其实,在亲爹那里,朱瞻元已经有了他嫡妻人选的预案。从他当太子的爹那里, 朱瞻元已经知道了。   皇祖父并不想他的嫡妻娘家有太大的势力。   皇家的权势足够了, 不需要势力庞大的外戚存在。不如说,于皇家而言,外戚势力更小一些, 合乎了他皇祖父的心意。   于此,也是他父皇给的交代。   当然,朱瞻元有了心里准备。   只是,朱瞻元万万想不到的,就是孙英娘出现了。而且,他爹还成为了从七品的中书舍人。   “百转千回……”   再重逢。   朱瞻元的心头,莫名的有了这样一种感概。   至于那画卷上的美人,朱瞻元又多打量了几眼,在里面朱瞻元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然后,朱瞻元就想冷笑了。   朱瞻元觉得,这画此卷的画师,暗中应该得了不少的好处吧。   若不然,为何将孙英娘是画得美若天仙?   孙英娘是谁?   朱瞻元在看到了孙英娘其父的名字时,就已经可以肯定很多的东西了。   前一世,朱瞻元提拔了两位宫女,生下了一儿一女。誔下儿子的孙氏,后来,因子而贵,被朱瞻元立为了继后。至于誔下了女儿的宋氏,因为难产,是生下孩子就去逝了。朱瞻元自然把皇女也是归于了孙氏的名下,由孙氏抚养。   至于旁的女人?   朱瞻元前一世不是特别的爱美色,当然,他前一世的身体底子也不好。所以,美色上非常的淡。   在朱瞻元的印象中,孙氏的容貌只能算得中庸。真不美,更不出众。   如今……   朱瞻元再仔细打量了画卷,他突然有一种命运注定的感觉。为何他不去关注了孙氏,孙氏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呢?   这时候,朱瞻元不多的回忆中,倒是记忆了起来。   前一世,孙氏会成了宫婢,后来,在宫里升职,由宫婢升为了二等宫女。貌似孙氏曾讲过,她爹曾经是一个从七品小官,因为在永和五年发生了意外,官途全毁……   然后,孙氏的爹抱着遗憾去逝了。孙氏因此重病。孙氏后来为了银子,就是由得族中长辈做主,自卖自身进宫成为了宫婢。   宫婢,就是皇宫采买进来的奴仆。一辈子就是侍候宫里的贵人们。   累活脏活,自然得努力去干了。至于升职空间,嗯,可能就是宫女。前一世,孙氏能入朱瞻元的眼,那是因差阳错的一回。   至此,朱瞻元都懒得再多想什么了。   他只是在思考了,他要见一见这个前一世的继后吗?   貌似他的印象里,孙氏就是一个性子懦弱的女子。似乎没情趣,也没什么能耐,除了听话这一点,再无其它?   “瞻元,可是喜欢这孙氏?”   福娘见着长子瞻着那画卷,那是一瞧非常久。   这会儿,福娘也是笑了起来。不过,笑过后,福娘说:“只是,这孙氏的年纪,要比瞻元你大上三岁。”   “当然,你若喜欢,娘不反对的。女子大三,抱金砖嘛。”   福娘乐得打趣了儿子瞻元。   朱瞻元听了亲娘的话,嘴角动了动。他想了一下后,还是把孙氏的画卷单独的搁了一边,他说道:“既然娘觉得可以,那这孙氏便瞧一瞧吧。”   朱瞻元也想看一看,这孙氏英娘是前一世的孙氏英娘吗?   福娘听了儿子的承认之语。   心头那叫一个舒坦了。   唉呀,这可真是顺利。若这般顺利的能挑出了人选来,福娘觉得,这儿媳妇很快就会出炉了。毕竟,瞧着儿子非常的配合嘛。   事实上,就如福娘所料的,朱瞻元没什么羞涩的,他是大方的挑了他的嫡妻。   仔细的在一堆画卷中,打量了完了所有参选的秀女中,合乎了他嫡妻身份的女子。朱瞻元心头有底了。   看来,太子亲爹给圈中的范围,全是一些京城小官的女儿啊。   真心没有勋贵圈的人家事情。同样,跟朝廷重臣家的闺秀,也没有任何的关系。朱瞻元这一回,真是明白了皇祖父的心意了。   看来,他的婚事会像极了前一世,二叔的长子一般。就是找一个没什么帮助,但是,也不会惹了麻烦的妻族。   “这四人不错,由娘做主。”   朱瞻元挑出了四个画卷,递到了亲娘的面前。   福娘收了,笑道:“好。明个儿,娘就邀请了这四位秀女来毓庆宫。到时候,瞻元你定然要瞧一瞧,这四人的模样如何?看看哪一个合了你的心意。”   “这真是好事,想一想,为娘也要做了婆母,要娶媳妇了。一愰时间太快……”福娘这时候,是感概起人生来。   朱瞻元在旁边就是静静的听着。   当然,这母子的交谈中,朱瞻元也是乐得当了一个听众的。毕竟,亲娘的述叨中,更多的都是亲情与温暖,这是朱瞻元喜欢的地方,也是他依恋的地方。   晚间。   福娘把长子选中的媳妇人选,自然是说了夫君朱高熙听。   朱高熙看了一下,笑道:“瞻元这孩子是一个懂事的。既然他挑中了,那就这样吧,随他的心意。”   见着夫君没异议。   福娘也是松快了起来。   “那成,既然五郎你也觉得合适。我就明个儿召见了秀女。不过,这四人里,三个都比着瞻元的年纪大,你不觉得……”福娘还想说点儿什么。   朱高熙就是笑了。   “无妨。”朱高熙摆摆手,说道:“既然是嫡妻,娶妻娶贤。只要家世过关,是清白的进士官员家的闺秀,就足矣。”   “年纪大些,也便是稳重些。”朱高熙不觉得,大个两三岁算什么。   毕竟,这是嫡妻,又不是妾室。   嫡妻要得就是稳重。   嫡妻要的就是一个端庄。   “好,既然五郎你不反驳了。我倒也不在乎,娶个比瞻元大一些的儿媳妇。到底儿媳妇年长些,肯定懂得心疼了小夫君。”福娘这话,带上了打趣的味道。   朱高熙听后,就是笑了。这一回,真是听出了妻子话里,对儿子的打趣来。   次日。   储秀宫。   太子妃召见了四位秀女的事情,在储秀宫自然引起了非常大的争议。   暗里知道了消息的秀女,那真是人人都有了羡慕与嫉妒啊。要知道,太子妃的召见?还能有什么原由。肯定是太孙妃的人选啊。   这次让太子妃召见的四人,家世并不出众,可以说垫底儿的。   这等情况下,要说没人嫉妒,才是怪事儿。要知道,这参选里的朝廷重臣的闺秀,又或是出身勋贵的贵爵家的闺秀,那也可是不少的。   偏偏,这些出身名门的没入了太子妃的眼,而是那等小门小户的普通进士芝麻官家中的秀女入了太子妃眼。   这真是……   多少名门闺秀是暗恨了起来。   太孙妃,那等位置惹人眼啊。   储秀宫。   嬷嬷给召见的四位秀女引了路。   四人彼此打量了对方,也是相互见过礼。然后,倒也是都态度从容的。   要说心头嘛,还是都激动的。   本来,这四位秀女以为,以她们的家世能指了普通的宗室子弟为嫡妻,就是心满意足,给家中亲人争光了。   谁料,还有更光耀门楣的事情,在等着她们四人啊。   一时间,哪怕是面上端庄,面上稳重。那一些小动作,又或是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中,还是透露出来了她们的激动啊。   “四位秀女,请随奴婢来。”   “奴婢给四位秀女引路,前往了毓庆宫。”   来给四位秀女引路的,就是毓庆宫的白嬷嬷,太子妃张氏的心腹。四位秀女不敢托大,皆是回礼,随着白嬷嬷往毓庆宫而去。   一路上,四位秀女都是没有交谈,而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她们四人应该是竞争者,当然,四人也只敢在明面上,表现了自己的长处与优势。而不敢有小动作。   因为,在宫里住着的这些日子,某些手脚伸的太长的秀女,已经是黯然的离开了皇宫。   四位秀女能安然的到了现在,都是能保护了自己,同样,也是性格真正的沉稳之辈。至少,在她们这个年纪,是够看了。   毓庆宫。   太子妃张氏福娘是在正殿里,召见的四位秀女。   在白嬷嬷引了人进了正殿后,四位秀女齐身给太子妃见礼。   “起吧。”   福娘淡淡的说了话。   这时候,她没什么温和的态度,而是非常的淡然。毕竟,福娘觉得,她刚见四位秀女,不需要太亲近了。   嗯,等着媳妇人选出来后,她再想想,如何摆正了她这个婆母的态度啊。   面上淡然。   在心中,福娘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话说,她这个可婆婆看儿媳啊,为毛?   福娘总觉得,她有一点挑剔了起来呢。她总觉得她的儿子瞻元哪儿都好,就是配个天仙儿也是成的。   只是,福娘慢慢冷列了心绪。   福娘就懂了,原来她也是凡人。她跟天下的母亲一样,也是不乐意,这从小疼到大的儿子有一天,把另外一个女儿当了至宝来宠爱啊。   好吧。   这时候,福娘觉得,她得学一学她的好婆母徐皇后了。   福娘认为,她有学习的目标。嗯,徐皇后对儿媳的好,就应该是福娘的学习榜样。 第253章   学习好榜样, 福娘盼着她的长子瞻元将来跟儿媳, 也是合合美美过一生。   “抬起头, 让本宫瞧一瞧,都是如何标志的佳人佳丽。”福娘说这话时,是真的挺带点了范儿的。毕竟,在看了画卷时,福娘瞧着画师画的, 尽数的美貌女子。   十五六岁的姑娘,在这个时代就是最美的年华。   福娘也乐得赏一赏佳人。   然后……   四位秀女自然是依了太子妃的话,抬起了头。   这中间,站了左面第一位的, 就是心头特别的打鼓。为何?   因为,这位秀女姓孙,名英娘。   孙英娘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被太子妃召见。对于选秀之中,太子妃一直没出现, 虽然,大选开始前,就已经传言, 这一回是为皇太孙挑了嫡妻。   那又如何呢?   以孙英娘的家世, 孙英娘绝对想不到的,她会入了太子妃的法眼。   事实上,不光孙英娘如此的想法, 就是与孙英娘同来的三位秀女,也没敢肖想了太孙妃的位置。   因为,这四位秀女的娘家,真心在皇家面前不够看。   只是,这选秀已经接近了尾声。   她们出宫的日子,就在明天的阅选后,就要结束了。在这等阅选的头一天,太子妃召见了。这是什么信号?   这简直就差明说,她们四人入了太孙妃的后备名单啊。   这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啊。   奈何,孙英娘怕啊。   原由?   那就是给孙英娘画了容貌的画师,是孙英娘的祖父的学生。这一位长辈在画了孙英娘的容貌时,稍稍,嗯,稍微力度大了一点。   把孙英娘的容貌,是本来五分,给描绘到了八分。   这差距的三分,若是普通的的阅选后,由得皇家赐婚了。那就妥妥的天家认证,往后,孙英娘在夫家也是地位落实的。   只是,孙英娘想不到,太子妃召见了。   这……   要穿邦了。   孙英娘可以想像,她真实容貌一露头,会不会结局太惨淡?毕竟,孙英娘的容貌,谨谨就是清秀小佳人。   真不出众,在一众的佳人佳丽里,泯灭众人矣。   “这……”   福娘差一点甭不住。   左边第一位的秀女,这真是画卷上的美人儿?还是说,谁调包了。   明明看画卷时,这位孙氏最出众。如今一见真人,真是见光死。福娘发现,四位秀女中,左边第一位的孙氏,给平均值大大拉拔了低水位线啊。   转念一想,福娘还有什么明白的。   肯定是画师收了好处,这把孙氏才会画得貌若天仙啊。   这一刻,福娘对孙氏的印象,大大的不好了。   这简直跟骗婚没两样啊。   在隔壁,朱瞻元是旁观者,他在亲娘说了让秀女抬头的话后,就见到了四位秀女的容貌。说实在的,在最右面的那一位秀女,容貌最出众。   可以说,简直就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奈何……   朱瞻元的目光,还是给了最左面的孙氏英娘。   这一面,见着了真人。   朱瞻元可以肯定了,这个孙氏英娘,就是前一世的孙氏英娘,是他的继后孙氏。   她们是同一个人,不同,气质却是不同的。   前一世的继后孙氏是懦弱的,这一世的孙氏英娘倒是面上有些镇定和从容来。这时候,朱瞻元还从孙英娘的从容里,察觉到了孙英娘的害怕。   瞧那一双眸子,那睫毛轻轻的扇动。虽然,没敢眨了眼睛,可那轻微的动作。太熟悉了,朱瞻元太熟悉了。   这是孙英娘在害怕。   害怕什么?   朱瞻元不需要想,他就明白。   孙英娘肯定在害怕,她的容貌被画师画得太美,这会儿,戏穿邦了。   莫名的,朱瞻元有了小小的高兴。他就像心中有点恶趣味儿,他就是突然觉得,孙英娘这般害怕的神情,似乎还不错,挺让人愉悦。   这感觉特别好。   就是像配了米饭的菜肴,能让人多吃了两碗饭啊。   “孙氏英娘?”   福娘随意的说了一句。   “小女给太子妃请安。”   孙氏英娘赶紧福娘一礼。   “你……”   福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她觉得,这孙氏是一个秀女,好歹也是出身进士老爷家。到底给一个姑娘留些体面吧。   至于那什么画像的事情。   算了。   毕竟,福娘如今是什么身份?她可是太子妃,有些话,她说了,那这位叫孙氏英娘的少女,就怕是一辈子都的背着沉重的负担了。   福娘倒底没准备毁了一个少女的一辈子。   “不必多礼。”   福娘摆摆手。   还是觉得算了。她扫了一眼四位秀女,笑道:“本宫找你们来,是想与你们谈些家常话。你们放轻松些,本宫就是随口问问。”   “当然,若是你们有什么善长的,也不妨在本宫面前展示一翻。到底女儿家,有些拿手的出彩地方,也容易讨了长辈的欢心。”   “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本宫也是想品一品你等秀女的功底。”   福娘都这般开口了。   四个秀女自然是皆回了自己的特长。   孙氏英娘站在左面第一位,自然她打头。   “小女孙女,善长女红。”   孙氏英娘对女红真是有一手。毕竟,她娘出身江南,善苏秀。   孙氏英娘的从七品中书舍人的亲爹,在没考中了举人的功名前,她娘的苏秀还能补贴一二家用的。   这等出身寒门的孙氏英娘,哪怕亲爹是考中了进士后,当了官员又如何?   她还是跟亲娘学好了女红,在幼时,她就是觉得,若会了女红将来也是一门补贴了家用的好法子。   “小女闵氏,善长琴艺。”   “……”   四个秀女,一一介绍了自己。   然后,就是当众献艺了。   与其说,这是福娘想看的。不如说,这是福娘想让长子瞻元看的。   毕竟,在这一场比试中,福娘相信,她的长子瞻元定然能看出来了,他更中意哪一个秀女。当然,在福娘眼中,孙氏英娘肯定是一个陪跑的。   当然,以福娘的气度,也不会为了孙氏英娘,她就是觉得,她应该大度些。   等待这四位秀女表演完了。   福娘没给了明确的态度,就是给四位秀女一样的赏赐。然后,再由白嬷嬷送四位秀女回了储秀宫,等待了明天的阅选。   秀女离开了。   福娘笑道:“好了,瞻元,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候,朱瞻元从隔避走了出来。   “如何?”福娘问道:“可是看重了哪位秀女?”   “当然,若你还是喜,那么,你再挑了画卷,娘再召见了秀女便是。”对于儿媳妇的人选,福娘觉得,与其她满意。不如让儿子更满意。   毕竟,这可是要跟长子瞻元过一辈子的女人。   朱瞻元沉默了起来。   这时候,朱瞻元是认真的在思考了许多的东西。   许久后。   朱瞻元回道:“娘,儿子觉得,刚刚那个善女红的孙氏英娘不错。”   本来正喝茶的福娘,这时候没忍住,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这太失礼了。   福娘这时候,赶紧的顺了气,然后,抽了帕子擦嘴。   又是呼吸了好一下后,宫人也是收拾了一下残局。然后,福娘让宫人退开了。   接着,福娘才问道:“瞻元,你确定你的嫡妻,是那位孙舍人的嫡女孙氏英娘,那个善女红,容貌过于普通的秀女?”   真心的。   福娘都觉得,这不可思议起来。   话说,那孙氏英娘更像是陪跑的。怎么长子瞻元就挑中了这么一个人选?   “她还不错。”   朱瞻元想了想,也觉得这是实在话。   至少,前一世时,继后孙氏没惹什么麻烦,她娘的弟弟更是一个胆小的,也是一个老实的外戚。如今,哪怕不像前一世的轨迹。   孙英娘的亲爹还活着。   嗯,没转入了前一世,关于二叔在朝堂上引起的波澜中,没当了别人的棋子,落得一个仕途惨淡的收场。   好歹……   前一世的继后孙氏,在朱瞻元的印象中,哪怕懦弱些,也还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与其去选了那些不熟悉的人。   朱瞻元觉得继后孙氏还不错。   更何况……   孙英娘的娘家亲爹孙舍人,貌似还合乎了他皇祖父、他太子亲爹的圈定范围内的清白家世啊。   “娘,儿子觉得,孙氏的眼睛不错,看着还勉强能瞧。”   好吧,在朱瞻元的眼中,孙氏容貌真不咋的。不过,那一双眼睛生的不错,至少,这合乎了朱瞻元的审美观点。   所以,朱瞻元就准备顺应了天意。   孙氏英娘既然出现了,还能过了选秀这一关。   那么,朱瞻元觉得,他的嫡妻就孙氏英娘吧。他也不折腾什么了。   至于前一世的嫡妻徐容娘,朱瞻元更清楚,他们俩是两看相厌,再这一世,徐容娘不够大选的年纪呢。哪怕这一世徐容娘的爹,也在官场上的冒头了。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没交集了。   往后,各不相干嘛。   朱瞻元就觉得,前一世,他后宫的女子,三个女人。最后,陪他的是继后孙氏,给他真正誔下了继续人的还是继后孙氏。   也许……   这是命运的安排呢。   这一刻,想到了重生,想到了这一世拥有的一切。再瞧着孙氏英娘的出现,朱瞻元莫名的有了一种宿命的感觉。   “瞻元,你确定?”   “若你的嫡妻人选定了,就再也不可能更改了。”福娘这时候的提醒,非常的慎重了。   皇家的儿媳妇,绝对不可能出现休妻啊。   特别是太孙妃,多引人注意啊。   “确定。”   朱瞻元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福娘认真的看着长子瞻元,见他的目光坚定,福娘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选定了,娘就不会反对了。”   虽然,在心里头,福娘真不对孙氏英娘看好。   可这是长子自己选的儿媳妇,福娘能如何?   福娘除了同意,她也没别的法子。倒底这是亲儿子,儿子拿定了主意,亲娘除了同意了。她也不忍心,伤害了儿子啊。   到底,福娘不是恶婆婆,她不会以自己的喜好,来评定了儿媳妇的人选。   儿媳妇,这一辈子要相处是儿子。只要儿子喜欢,福娘总强迫自己来认同了。唉呀,反正往后多相处相处,总能寻到了儿媳妇身上的优点吧?   福娘能如何?   福娘只能这般安慰了她自己。   “娘,谢谢您的同意。”   朱瞻元自然瞧得明白,他娘的态度。   可他决定了,他娘再是不喜了孙英娘,可他娘还是同意了。   朱瞻元知道,这是他娘在乎了他,所以,他娘愿意为了他,去接受了孙英娘。   “傻孩子。”   福娘摇摇头,笑道:“跟娘用得着一个谢字吗?” 第254章   福娘从长子瞻元那儿, 确定了长媳的人选。   然后, 当晚, 福娘把这事情跟夫君朱高熙讲了。朱高熙倒没什么异议,表示这事情福娘操办就好了。   于是,次日的阅选。   福娘参加了。   在与黄淑妃、吕贤妃一起主持的阅选之时。福娘就留了孙氏英娘的牌子。   太子妃的话,就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证明了。稍稍一想,应该明白人就都知道了。孙舍人家中, 出了一个贵女。   这位孙氏秀女,就是太子妃点选中的未来太孙妃。   就是孙氏在谢恩后,在小内侍的巴结中,是正殿离开时, 也有些晕乎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昨个儿,貌似还以为被罚了?   毕竟, 她的画卷一事……   总之,这天降的馅饼太美味,孙英娘这一回真是晕乎乎了。   不过, 在孙英娘没真晕了头前,教养嬷嬷来了。这是太子妃专门吩咐的,送来了四个。还有护送的宫廷侍卫。   很简单啊。   在孙英娘回了孙家后。   这四位教导嬷嬷还会留下来, 专门培训了未来太孙妃的礼仪。   这是太子妃的亲点人选。   哪怕是孙英娘也得恭敬的受领了, 而且,还真的得认真的学。因为,白嬷嬷替福娘去传话儿了。   福娘的意思很明白。   孙英娘也听出了一些点拔之语。   这一回选秀的结束。   黄淑妃自然是羞恼了一回。毕竟, 她那侄女是在随后,也被圣旨赐婚了,可那又如何呢?赐婚的对象,就是有爵位的普通宗室子弟。   想堂堂伯府的嫡女,居然比不过一个从七品中书舍人的女人。   这事情给黄淑妃的打击非常的大。   倒是吕贤妃在回了钟粹宫后,笑得蛮开心。   “娘娘可是遇上了喜事儿?”   陪嫁嬷嬷在旁边递了话头,也是想让吕贤妃高兴的更久。   “自然是喜事儿。看着淑妃吃瘪,本宫这心头爽快。”吕贤妃就是看戏不嫌弃事大的主儿,这事情,吕贤妃是看出来了。   在太孙妃这事情上,黄淑妃还是留了芥蒂啊。   不过,吕贤妃是旁边者,她娘家又没有参选的秀女。所以,吕贤妃就是瞧了一个通透。在太子妃召见了四位秀女时,吕贤妃得了消息。   就想一想,吕贤妃这能想明白,这肯定不会是太子妃的主意。   要知道,那四个秀女的出生,都是一样的普通啊。至少,在侯府嫡女出身的吕贤妃眼中,就不够瞧的。   奈何……   再是勋贵又如何?   跟皇家比,那也就不是富贵了。   吕贤妃倒是觉得太子妃在皇太孙的亲事上,未必有多少的话语权。八成这还是圣上和太子的意思。   太子妃就是摆了台面上。   说到底,这些年来,燕京城的勋贵和朝廷重臣们都看出来了。   圣上的意思很明显啊。   就是不希望勋贵和文官们走太近。   最好,还是文武分途。   至于太子妃的人选,那又最好是跟朝廷的重臣没关系。因为,权利欲特重的永和帝,不喜欢了外戚啊。   至少,不喜欢了出头又强势的外戚。   老实本份的外戚才是永和帝希望看到的。于是,太子肯定就是顺了圣上的意思。   吕贤妃就是这般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也差不多。   至于吕贤妃认为,她猜测的差不多,可她也没打算着去提醒了黄淑妃。在吕贤妃看来,哪怕有权贵嫔这个敌人在呢,可黄淑妃也不是她真正的朋友啊。   后宫中的嫔妃们,相互争宠的。   这帝王的爱,本就是薄。若不争,还去给对手帮搭桥的,那吕贤妃得多闲啊,去吃饱了没事干?   吕贤妃的心思,   黄淑妃是不知道的。   不过,黄淑妃怕是知道了,肯定又得跟吕贤妃斗上一回了。奈何……   黄淑妃不知道啊。   燕京城。   孙家。   在孙英娘归家时。   随行而来的队伍,那浩浩荡荡的气势。让孙舍人,还有孙家夫人,以及孙英娘的弟弟,都是傻眼了。   直到天使传圣旨。   孙舍人这时候,赶紧吩咐家人。这是开中门,摆香案,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天使念完圣旨。在场的人都明白啥意思。   孙家要出一位太孙妃了。   孙舍人的嫡女,就是未来的皇太孙嫡妻。至于随行来的教导嬷嬷,还有侍候的宫人,那也是专门照顾了未来的太孙妃的。毕竟,太孙妃的名份一旦订下来了,这孙英娘肯定就不好见了外男。   哪怕亲爹,也不能随便的见了。   这真叫一个规距大如天啊。   不过,孙家人还是全高兴的。   到底这应该着,孙家成为了外戚,孙家要发达了。   迎圣旨,还要把圣旨供奉了起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孙家得把后院中的一进院子给单独开辟出来,做为了未来太孙妃在娘家的居所。   这一翻闹腾。   不光孙家上下忙碌。   就是邻居们,全数的知道了消息。毕竟,这等八卦,肯定瞒不了人的。   “唉呀,孙舍人这一回,真是家中飞出了金凤凰。”   “孙舍人一家刚搬来时,那太孙妃来我家做客时,我就瞧出来,这必然是贵人啊,大大的贵人……”   “……”   总之,暗里吹捧的人,人人都讲。   至于嫉妒什么的,肯定掩饰不了的。不过,就是心里想想,面上还真没人敢这时候得罪了孙家人的。   至于宫中……   在圣旨去了。福娘就是吩咐了下去,让人专门护持着,把皇家给孙氏的嫁妆,那是送去了孙家。   至于孙家的院子?   这还是福娘请娘家出面,给孙家又买下了隔壁的院子,让孙英娘的娘家那是一时间,翻大了两倍不止。   为何?   这太孙妃住的地方,总不能太寒蝉人不是吗?   要不然,那不是丢孙氏英娘的娘,是丢了皇家的脸。   这事情,福娘请娘家出手帮忙去办了。也没走了皇家的途径,那样的话孙家就要落了颜面了。到底还要给孙氏英娘留些体面的。   富贵了。   对于孙英娘有何等变化?   非常大。   至少,回了一趟家,接了圣旨,得了皇家的聘礼后。孙英娘对自己人生的转变,就是开始适应了起来。   因为,四个教导嬷嬷给孙英娘大概了讲了讲,一些宫里一个月的培训时,并没有讲出来的潜.规则。   也是因为教导嬷嬷在身边一一的悉心教导,孙英娘发现,她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太多了。毕竟,她将要嫁的是皇太孙,她的婆家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那是皇家。   皇家……   她的夫君是皇太孙,未来得有多少的女子想抢走了她夫君的宠爱与注意啊?   孙英娘莫名的,有了紧迫感。   特别是孙英娘有点不自信,她知道的,她的容貌并不出色。而宫中,宫中是最不缺了美貌女子的地方。   那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就有天下最绝色的佳丽。   永和五年。   八月。   权嫔正式接了圣旨,被册封为权贵嫔,成为了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   宫中自然是摆了宴会,为权贵嫔贺喜。   福娘是太子妃,不过,她也去参加了权贵嫔的喜宴。这等时候,总要去给别人添了喜气。当然,最要的还是福娘也不想跟权贵嫔之间结了梁子。   要知道,别人喜事。   你参加了,不引人注意。你不参加,肯定特引人注意的。   特别是在永和帝的后宫中,真是小猫两三只,人数少啊。缺度了谁,一目了然。   权贵嫔在从嫔升为了贵嫔,又是正式的册封后。这一天,可谓是她最得意的一天。当然,她也看得出来,这后宫的嫔妃们,也是羡慕她。   在心中,权贵嫔也是得意着。   要知道,这一段时日以来,她就是后宫中最得意的女子,也是永和帝最宠爱的女子。本来这一回大选,权贵嫔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   权贵嫔怕啊。   怕这一回大选,又有哪家勋贵家的嫡女入宫。   要知道,勋贵的嫡女入宫的话,位份上永和帝肯定会有照顾的。就像是淑妃和贤妃,这一进宫就是正二品的妃位娘娘。   只是,哪怕心头害怕,哪怕心头担忧,权贵妃也不能说了什么,更不敢提了什么。   权贵嫔是能够认清楚自己身份。   她一个外藩的女子,在这后宫就如浮萍,是没有根基的。全部就看着永和帝的宠爱。   “圣上驾到。”   宴至中途时。   永和帝来了。   这对权贵嫔而言,真是一个惊喜。   当然,彼时,福娘已经不在宴会上了。因为,她亲自来送了礼,表了态度后,就是告辞离开了。   这时候,权贵嫔的宴会上,全是后宫嫔妃们。   永和帝来了,这些参加了宴会的嫔妃们,自然是个个觉得物有所值啊。这不,就是等到了帝王的驾临。   于是,一个一个的嫔妃,都是展示了自己最优美的一面。   权贵嫔亦不例外。   至于表演了舞蹈的教坊司女姬们,更是人人翩翩起舞,恨不能拿出了最迷人的一面。要知道,对于教坊司的女姬们而言。   若得圣上亲睐,怕是她们最大的幸运。那意味着,宫中的富贵之门,为她们打开了。 第255章   永和帝进了景仁宫。   那叫一个瞩目的焦点。不过, 永和帝没在意, 这位帝王对待后宫的态度就是随意。他到后宫里, 就是寻一个轻松自在。   那么,这里面哪个女人让他感觉到了轻松自在呢?   毫无疑问,是权贵嫔。   透过权贵嫔看到了往昔,永和帝有些追忆的同时,也有些淡淡的舒坦。所以, 帝王走上前,对黄淑妃、吕贤妃唤了起。   然后,就是坐了主位上。   “权氏,你坐朕的旁边。”   永和帝这话一出口, 嫔妃们的目光注意在了权贵嫔的身上。   权贵嫔在黄淑妃、吕贤妃的某些不可言明的目光中,走到了帝王的身侧位置,福了一礼后, 落座了。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继续吧。”   永和帝对继续跪拜了大礼的女姬吩咐了话。于是,歌舞再起,乐曲再奏。   只是, 这殿中的气氛,这殿中的目光,似乎是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全围绕在了永和帝的四周, 永和帝的身上。   至于权贵嫔自然也是有人在意的。   不过,这等帝王的新宠,没人会去明面的开罪了。大家都当了奉承的人, 这时候,自然是讨着永和帝的欢心,就是开口说话时,也是捡着好听的讲。   一场宴会结束时。   满座嫔妃告退。   永和帝留在了景仁宫的正殿,留下来陪了权贵嫔。   一时的风光,一日的荣华,这一场应该让宠妃享受的,永和帝都给了权贵嫔。所以,这一晚,权贵嫔自然是侍寝了。   然后……   次日。   黄淑妃、吕贤妃待权贵嫔的态度,就是越发的和善了。   至于韩嫔,这个景仁宫配殿里住着的嫔小主,也是对权贵嫔的态度,越加的恭敬了。   一时间,满眼朱紫贵,皆是和善人。   权贵嫔能感受到了,人人对待的态度,就叫一个好。   永和五年,秋,过去了。   入了冬。   在这个冬天,燕京城下了雪。   福娘在这一日的午后,一天的气候最暖和时,带着女儿如意去外面玩儿。这孩子满了两周岁,倒也是一个活泼起来的性子了。   到底小孩儿年纪小,不喜掬束。   福娘母女到了御花园,福娘就是领着女儿剪了梅枝,准备拿回了毓庆宫做插瓶。这也算是母女间的一些小乐趣。   朱如意的封号是宁国郡主。   朱如意一个两周岁的小娃娃,自然是装得大红色的小宫妆,梳着可爱的发髻。发髻之上,还是带了一朵小绒花。   整个人就是可爱与萌萌的。   那白嫩嫩的小脸蛋儿,让大人瞧见了,就想好好的搂着抱一抱,心疼一下子。   “娘,女儿剪花儿,给娘带。”   在朱如意这位小郡主的眼中,花花带头上,就是漂亮。   所以,孝顺的小郡主就是亲手剪了一朵儿她眼中最漂亮的,开得最艳丽的血色梅花,递到了娘亲的面前。   对于女儿的孝心,福娘乐了。   “好,娘带发髻上。”   福娘乐得成全了女儿的孝心,还真是接过来,顺着女儿眼底的高兴小模样,把这一朵梅花籫到了发髻的侧面。   “真漂亮,娘带上,最漂亮了。”朱如意小郡主那是一边夸赞了话,一边还是得意洋洋。显然,在朱如意小郡主的眼中,她这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福娘上前,搂了女儿,哈哈笑了。   然后,福娘也是剪了一朵梅花,笑道:“娘籫花了,也给小如意籫一朵。小如意也带花儿,可好?”   “好,如意也要带一朵,跟娘一样漂亮。”   哪怕两周岁的小孩儿,也是爱漂亮的。   于是,在福娘亲手给带了一朵血色的梅花在女儿发髻上后,朱如意小郡主就是更得意洋洋了。那小模样看得福娘都是乐了。   这等快乐的日子,让福娘觉得,其实,有夫君有孩儿们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皇宫怎么样?   后宫的嫔妃就是又争斗又如何?   毓庆宫她的家。   那毓庆宫与后宫,在福娘的心中划开了界线的。   福娘如此想,也是准备这般做的。至少,后宫的争斗,福娘从不插手了,她就是做了旁观者。就像是这会儿,福娘瞧见了权贵嫔与韩嫔,也来了御花园时。   福娘与这二位嫔妃见了礼。   然后,福娘准备告辞了。   “贵嫔母,韩嫔小主,你们慢慢赏了今个儿的御花园美景。”福娘指了指身旁的女儿朱如意小郡主,脸上无奈的笑道:“我陪着女儿玩了小会儿,她肯定累了,得侍候这个小祖宗回了毓庆宫。”   “如此……”   福娘在说这话儿时,朱如意小郡主就是站在了娘亲的身旁,她望着权贵嫔和韩嫔,一双孩童的眸子里有好奇。   不过,却又没好奇的开口,问了话。   出了毓庆宫,朱如意小郡主一直是一个听话的乖巧孩子。   “太子妃,您太客气了。”   权贵嫔忙说了话。   对于太子妃权贵嫔一直是希望好好相处的。毕竟,这一位太子妃在帝王百年之后,就是妥妥的皇后娘娘。   如今的皇太孙也是太子妃的嫡长子呢。   想一想,太子妃膝下有四子一女,这就是让权贵嫔羡慕极了。   哪怕当了帝王的宠爱嫔妃又如何?   权贵嫔知道的,她在后宫依然是无根的浮萍,她的一切都系于帝王的一念之间。帝王宠她时,她如在云端,飘飘然。   若有一日,帝王一旦憎恶她了,她就必然是坠入了地狱,再无出头之日。因为,她得宠时,已经碍了太多人的眼。   她一旦有一点败相了,肯定有许多人来落井下石的。   只是,权贵嫔也看得出来,太子妃的地位超然,没有掺合了后宫的意思。   “贵嫔母说笑了。”   “来,如意,给长辈福一个礼,娘带如意回毓庆宫了。”福娘拉一拉女儿的小手,笑着吩咐了话道。   朱如意小郡主是听娘亲话的好孩子,自然是福了一个礼。   然后,福娘就是领着女儿真正的告辞了。   福娘离开了,还有她的女儿朱如意一起离开了,当然,随她们母女一起的还毓庆宫侍候的宫人们。   待福娘一行远离的背景也瞧不见后。韩嫔说道:“贵嫔娘娘,您似乎很在意了太子妃?”   这话韩嫔用高丽语讲的。   “太子妃何等身份?我自然是要尊敬的。”权贵嫔回了此话,同样是以高丽语回的话。   “贵嫔娘娘,您的话,未免太过了。如今这后宫之中,谁不是以您为尊了?圣上如今可是独宠您一人。”韩嫔说这话时,心头是真正的大大羡慕啊。   这满宫上下,永和帝的嫔妃不多。   可这出头的就权贵嫔一人。   这等情况下,权贵嫔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被人注意在眼底的。   权贵嫔苦笑了。   “圣上的厚恩宠爱,作为嫔妾真是受宠若惊的。”这是实话。权贵嫔知道的,她只是一个替身,也许帝王有一缕柔情。可里面的水分有多少?   权贵嫔不敢去想。   一直以来,权贵嫔就是当了缩头鸟。   她在享受了帝王的宠爱,得到了满宫女子的羡慕嫉妒之时,她不敢多想了以后。如今……权贵嫔想到了这些时,就是伸了手,抚上了她自己的小腹。   “我只盼着,自己能给圣上添个一儿半女的,那便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福份了。”权贵嫔这般讲话了。   韩嫔更是羡慕了。在羡慕之中,也是隐藏了丝丝的嫉妒。   同样是高丽外藩送来的女子,同样是侍奉了上国的皇帝。可是,两个的前途截然不同。韩嫔若说没小心思,肯定不可能的。   只是,韩嫔也清楚。   上国皇帝不喜她,她能如何?   这些年月以来,韩嫔连一次侍寝都没有,韩嫔基本上已经死心了。   至于权贵嫔,权贵嫔如今都奢望了帝王的子嗣,韩嫔真心的是无力去对抗了她眼中的命运。韩嫔心头,都是忍不住的想……   上苍何其不公平。   “那妾预祝娘娘早日得偿所愿。”   韩嫔脸上带着笑容,似乎真心实意的祝福着。   权贵嫔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权贵嫔回道:“只是一点希望,一点渴求。能不能成真,还得看了送子娘娘是否成全了。”   权贵嫔心头没底啊。   毕竟,她也是得宠这般久了。可惜,一直没个怀孕的喜读。   太医来了,她也私下求证了。   太医只说明,她身体非常好。至于子嗣问题,那叫看缘分。   缘分来了,自然就是好了。   缘分没来,这不是人力能办到的。   至于权贵嫔和韩嫔的谈话,乾清宫的某些帝王若是想知道的,就必然能知道的。至少,永和帝从魏谨行的秘报中,就知晓了。   “子嗣?”   永和帝淡淡一句。   良久后,永和帝又是一声的叹息。   至于脸色嘛,永和帝是非常平静的。只是,似乎想了许久,永和帝对魏谨行吩咐了话,说道:“吩咐下去,给权氏赐药吧。”   这话一出口,魏谨行忙是低了头,那脸上没甚表情。   可心中,魏谨行清楚,权贵嫔再是得宠,果然还是替身啊。如今,怕是帝王心头对其的怜爱,又是减了几分。   真是伴君如伴虎。   帝王的心思,高深莫测。   赐药,赐的什么药?自然是绝子药。   其实,以前权嫔的殿中用的是避孕的方子。如今……   如今非常显然,帝王不准备给宠爱的权贵嫔一个子嗣。   “诺。”   魏谨行躬身应了话。   永和帝淡淡的说道:“办妥当了,朕不想有一个异族血统的皇嗣。”   “奴才明白。”   魏谨行神色一凛,非常恭敬的回话。   “去吧。”   永和帝挥挥手,示意魏谨行可以退下了。   对于权贵嫔啊,永和帝可以宠爱。可是,那不是意味,宠爱了这个女人,永和帝就是晕了头。他没有忘记,这个权贵嫔是异族藩邦来的女子。   对于这种外族血统的女子,永和帝是不会想其留了皇嗣的。   不然的话,会有些小麻烦。   既然是麻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   对于永和帝而言,还是万里江山,朱氏的天下社稷更重要。   当然,这也是因为永和帝的心头,有一颗刺。   一颗扎在他心里深深,不可言说的刺。正因为如此,他对异族血统的皇嗣,才会那么的排斥。 第256章   宏武帝是开国之君, 帝王之威势, 赫赫天下。   宏武帝的子嗣众多, 后宫佳丽更是各有千秋。   这些都不算什么?   而是关于永和帝的出生,在后宫之中曾有流言,说永和帝的生母是异族之女。所以,哪怕他抱到了马皇后的名下抚养长大,名议上的母亲更是李妃, 那又如何?   永和帝永远不会忘记了,在他背后给他一刀的那位宏武帝亲自口喻追封的“贞嫔”李氏。这一位,可算是永和帝名义上的姨母。   其实,小时候因为身世的问题。   永和帝在后宫没少受了诽议。哪怕马皇后抚养了他又如何?   有什么一些话语, 一些区别的对待,对于一个孩童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差别。永和帝心头的一根刺, 哪怕是在贞嫔李氏死了以后,都没有拔掉。   帝王的忌讳,那肯定就不能让人碰的。   至于权贵嫔, 哪怕帝王宠了又如何?不管是后宫,他手掌上的一个妾室。永和帝爱待权贵嫔时,更多的只是享受了权贵嫔身上一种熟悉的感觉罢了。   对待权贵嫔这一个女人, 跟与权贵嫔生下一个皇嗣, 那是完全的两回事。   所以……   在权贵嫔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机会。   这是帝王的旨意,那么, 于后宫生存的权贵嫔而言,她就是一颗棋子。   后宫发生了什么?   只是于后宫的女人而言,天大地大的事情。   于其它人呢?   不过旁观者。   毓庆宫。   福娘在入冬后,本来还算得清闲的时光,本来还算得悠哉的日子,在一个消息传来后,就是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什么?”   听得白嬷嬷传来的消息,福娘是惊住了。   “本宫知晓了。嬷嬷。”   福娘最终没多讲了什么。而是,差人唤来了她的四个儿子。   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这四个福娘和夫君朱高熙的嫡子们。这四兄弟,最大的瞻元今年十三周岁。   其实,瞻亨是十周岁,瞻利是八周岁,至于最小的儿子瞻贞则是六周岁。   他们皆是到了南书房进学,也是开明懂得的少年了。可以说,在福娘面前来请安时,那一溜儿让人瞧着,也是幸福的事情。   不过,福娘没心思啊,这会儿,她的更加担忧的。   “瞻元,您是长兄,你带着你的三个兄弟,去张府探望了你们的曾外祖母。”福娘吩咐了话,道:“娘刚得到的消息,你们的曾外祖母生了重病。”   “你们兄弟去看望后,回来跟娘讲一讲具体的情况。”福娘对儿子们交待了话。   倒不是福娘不想亲自去。   而是福娘如今的身份,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这真不是随意的出宫,若不然,置宫规于何处?   这就是身份的限制。   不过,皇孙们就没有福娘这般多的顾忌了。   有福娘的吩咐,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兄弟,自然是恭敬的应了话。朱瞻元神色非常慎重的说道:“娘,您放心。咱们兄弟四个去时,必然会请了太医随行,去给曾外祖母治病的。”   “老人家一直身体非常好,这一回,可能是入冬后的一时不适应。”   朱瞻元安慰了亲娘话。   朱瞻元这般讲了,他的二弟朱瞻亨也是跟着说道:“娘,大哥说得在理。曾外祖母肯定就是一时的不舒服。等太医去了,一定药到病除。”   “娘,曾外祖母吉人天象,一定没问题。”朱瞻利跟着二哥的话,也是开口安慰了。   “娘,儿子们会替您向曾外祖母表示了孝心的。您人虽然没去,可儿子们去了,曾外祖母一定明白您的心意。”朱瞻贞也是同样的表示了好曾外孙儿的态度来。   瞧着儿子们一个一个的诚恳之态,福娘心头略略松了一口气。   在福娘想来,有太医去了,肯定是有好法子治病救人的。毕竟,太医这可是天下杏林中的高手集合处。   “成,你们快些去吧。记得在宫禁前,一定得回宫。”   福娘交待了话道。   “娘,儿子们都都记下了。”   四个皇孙得了亲娘的吩咐,转身出了毓庆宫,自然就往太医院去了。   这准备带着太医往燕京内城的张府而去。   福娘在毓庆宫内,就是微微的坐立不安。   待到朱高熙下差归来后,福娘把她让儿子们回娘家去探望了祖母张李氏的事情讲了。朱高熙回道:“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事情。”   “你也莫要太担心了。太医去了,肯定会有法子的。”   朱高熙这般讲了,福娘点了点头。   也算是认同了。   彼时。   燕京城,张府。   张李氏这一回,是真病重了。   朱瞻元兄弟四人到了后,从太医口中也知道了实情。这一回,这一位老人家那是真到了寿数的尽头。   对此,朱瞻元还算看得开。   人嘛,必然有一死的。   朱瞻元担心的是亲娘,这亲娘打小跟祖母一起长大的,亲娘能看得开吗?   最后,朱瞻元只能吩咐了太医,用最好的药材,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府的后宅内。   张李氏在瞧了四个皇孙后,是满面的笑容。她躺在榻上时,整个人虽然是瘦弱的利害,精神头还不错。   “皇孙们能来看老身,老身这一辈子也是值得了。”   张李氏这时候是真开心。   想这一辈子,谁能料到呢。最后,她张李氏的孙女儿,得了天大的造化。   如今的曾外孙是皇家的皇太孙,孙女婿是皇太子。张李氏知道的,这总味着什么?意味儿张府的人,注定了会是未来的外戚,富贵荣华自然是有的。   “启儿,你安排春福送皇孙们回宫吧。莫担搁了回宫的时辰。”   张李氏开口了,朱瞻元四兄弟这时候,倒也只能听了长辈的意见。   “瞻元及弟弟们,先告辞了。曾外祖母,瞻元和弟弟们,明个儿再来看望您。”朱瞻元礼数周到的继续说道:“太医说了,您是入冬后,一时的不适应。”   “好好调养,必然能养好身体。”在老人家的面前,朱瞻元自然是捡了好话讲。   不过,张李氏是过来人,而来,张李氏也是学了术数之法的。哪怕在皇家人到来时,有些龙气的压制。   可张李氏有预感的,这一回,她必是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又如何呢?   张李氏没有太多的害怕。至少,她儿孙满堂,她余愿足矣。   “好,都听皇太孙您的话。”张李氏还是给了笑容。   最后,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兄弟就是行了晚辈礼,然后,由张春福陪着出了后宅。   告辞后,朱瞻元四兄弟自然是回了皇城,回了毓庆宫去跟亲娘汇报了真实的情况。   至于张府的后宅。   张李氏在交待了后事。   “启儿,娘走后,娘那供奉的家坛庙,你专门请回凤凰村。记得,一定要请回凤凰村。”张李氏非常慎重的说道。   “儿记下了。”   张启这时候老泪纵横,对亲娘张李氏承诺了。   “那便好。”   张李氏似乎放心了些,继续说道:“记得给白神娘娘修一个小土地庙即可,那庙要在凤凰村的白松山。启儿,这事情你做到了后,往后,也就不必再回了凤凰村。”   “至于请白神娘娘回了凤凰村白松山的名头,就以为娘的厚葬之事为由头吧。”张李氏继续交待了话。   张启这时候,肯定不能逆了亲娘的意思。   “儿子全记下了。”   张启回了这话后,跪在了张李氏的榻前,道:“娘,您定然能养好的。”   “莫说傻话,娘可是凤凰村十里八乡里最能干的神婆。娘这一辈子,已经值了。”张李氏这时候,笑得非常的高兴。   其实……   张李氏更清楚,她本来还有很长的寿命的。   她会术数,她更会武功。她的身体底子非常好。奈何……   她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东西,所以,她得付出了代价。可那又如何呢?   张李氏看到了她的子嗣后代,有富贵荣华可享,她身后香火不断,这于张李氏而言就足够了,足够了。   “秀秀,启儿往后,就要你多多照顾了。”   “你们夫妻一定要好好相守,一辈子都相互扶持。”张李氏把目光转向了跪了夫君旁边的儿媳妇柳秀秀。   “娘,我明白,我往后一定照顾好夫君的。”   柳秀秀这时候,也是哭了起来,还说道:“娘,您要养好身体,嘉善、嘉阳、嘉信他们可还年纪小呢,您还瞧着娶了曾孙媳妇呢。”   “四世同堂,足了,足了。”张李氏却是笑得开心,在说了这一话后,她就是眼睛一闭。然后,离开了人世。   “娘……”   张启这时候,哭得更伤心了。这时候,他是没什么风范了,就跟一个失去了娘的孩子一样。哪怕张启的年纪很大了,这孙儿也是有了呢。   那又如何?   张启打小就跟亲娘张李氏一起长大,这寡母养大了独子。这母子之间的感情是真正深厚的。可以说,张启的心头,没有父亲的身影,父亲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个符合。   可亲娘不同。   亲娘就是张启从小到大的温暖。   亲娘的眼中,儿子总是最好的,也想给了他最好的一切。   “娘……”   柳秀秀也哭了。   这时候,满屋子里晚辈,全是哭了。   张春福回来后,瞧见的就是祖母李氏去逝了,满屋人都在伤心的哭泣。   一时间,张春福也落泪了。   次日。   报丧的讯息,传到了宫里。   福娘这一回,是同夫君朱高熙一起到了的张府,给祖母祭奠的。   祖孙二人,谁能料呢?   再相见时,已经天人永隔。   福娘在灵堂上,是真哭得伤心。这时候,朱高熙也只能劝了妻子。至于,同来的孩子们,不管是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还是朱如意小郡主,五个孩子也是给曾外祖母拜了大礼。   尔后,福娘在张府没能多留。   祭奠后,她能回了皇宫。   她是出嫁女,还是太子妃,能归来一趟,那是夫君朱高熙去跟永和帝求了话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也只能在张府,停留了小小的一点时间。   最后,还是柳秀秀跟夫君张启商量了话后。柳秀秀来劝了女儿福娘。   “福娘,你这孩子也是聪慧的。你祖母的年纪,这是喜丧。你啊,也莫要太伤心了。”柳秀秀虽然话头这般讲,可神色还是黯淡的。 第257章   “娘, 女儿明白, 您莫多担心女儿。”福娘反过来安慰她娘柳秀秀, 福娘说道:“娘,倒是您得注意身体。这冬天了,冷了多添衣。特别是这一段日子,府上肯定……”   说到这儿,福娘停了嘴。她只是握紧了亲娘的手, 道:“总之,娘您多保重自个儿。还有爹那儿,您多劝一劝。让三个侄儿,常常陪了爹。我想有嘉善、嘉阳、嘉信三兄弟在爹身边吵闹些, 有了孩童的欢笑,爹一定能走出了祖母去逝的事情。”   “祖母去了,可以我们这些晚辈的心中, 祖母还是鲜活的。”福娘这话一说出来,柳秀秀也是泪落了下来。   “好孩子,你祖母到底没白疼你一场。”   柳秀秀也是握紧了女儿的手。   这时候, 福娘却是一只手抽了手帕子,给亲娘擦了泪。   母女谈了小会儿话。   后来,福娘和夫君以及五个孩子就是告辞了。   至于送来的祭礼, 张府自然是收下了。毕竟, 这是福娘这个孙女的心意。   回了宫。   福娘跟夫君朱高熙讲了她从她娘那儿得知的消息。   “这一回,爹娘都会回了应天府。祖母的遗愿是葬在了凤凰村。”福娘说了这话后,叹一声, 道:“张府上下全守孝,大哥、二哥肯定得辞官,他们也是要一起回了凤凰村的。”   “这一去,张府就是空落落了。”   娘家人要全部回了凤凰村。而福娘呢?   福娘是出嫁女,她只能在娘家归乡时,去送行了。她依然得好好的生活在毓庆宫中。祖母的身后事,她能帮忙的,真不多。   “你莫太担心了。”   朱高熙宽慰了话。   这时候,朱高熙看得出来,妻子的情绪并不太高。   “大舅哥、二舅哥的官职肯定要辞去了。不过,等着守孝结束后,再是归来便是。有我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朱高熙这般保证了。   福娘也是顺势着,依偎进了夫君的怀中。   夫妻二人这般静静的搂着,只是感受了彼此的温度。这时候,淡淡的温馨在屋中弥漫。   他们没再多讲了什么。   他们夫妻之间有了默契。   有些事情,不讲了,对于彼此的心事,已然是明白的。   过了冬月,进了腊月。   腊八节。   宫中又热闹了起来。   权贵嫔最近春风得意。特别是徐皇后忌日那一天,永和帝也在她的宫中歇下了。虽然,帝妃之间,什么也没做。   帝王只是纯粹的就歇了一晚,就是平淡的入睡,两人还是各干各的锦被。   那又如何呢?   在其它的嫔妃眼中,权贵嫔的威势就是不一样了。有永和帝的宠爱加成,简直就成了后宫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星星,光芒万丈啊。   钟粹宫。   吕贤妃在腊八节后,病了。   是的,还让太医来诊了诊。   尔后。   福娘也知道了这事情。   福娘是后宫代管了宫务的。她自然是亲自去探望了吕贤妃。   彼时,吕贤妃卧在榻上,倒是一幅病美人的模样。若是一个男儿瞧见了,可得心疼坏了。可惜,全让福娘这个女子瞧了。   福娘也得说,可惜了。   这等佳人若不进宫,能嫁得一个良人,那么,肯定又会美满一生的。也许就是没了皇宫中的荣华富贵罢了。   “贤妃母,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您这儿的药材用度自然是翻一倍。一切以治病为主,您这病情可得赶紧的好起来。若不然,新年伊始还病着,总是给您来年的兆头寻了晦气。”福娘说这话时,没什么其它的意思。   她是真觉得,吕贤妃得赶紧好起来。   不然的话。谁知道永和帝的心思如何想?   一般来讲,年节前后,若有人病人,这真不是皇宫里的好兆头。   “小病一场,将养些时日,自然能痊愈。累太子妃来探望,是本宫的不是了。”吕贤妃的态度放得低。   福娘自然是投桃报李,忙道:“贤妃母,您太客气了。”   “您的病快些好,我这个晚辈心头就是松了一口气。”福娘笑回道。   “当是如此。”   吕贤妃是附合了话。   二人又谈了小会儿,当然,也没谈了什么其它的话,不外乎就是谈些宫中的趣事儿。随后,福娘是告辞离开了。   这时候,吕贤妃的陪嫁嬷嬷就是递了单子,那上面有福娘这一回来探病,给送的慰问礼物。吕贤妃拿过来,随意扫了两眼。   “倒是小心的。”   上面的东西,都是是不容易被人做了手脚的。   至于药材什么的?   福娘没送。   福娘话头已经讲明白了,她这个管宫务都吩咐下去,太医那边用药的话,这药材翻倍儿都没问题。   至于送药材的事情,福娘是不做的。   她在宫中,哪怕是毓庆宫呢,跟后宫隔了距离呢。福娘也不会让别人借她做了筏子的。福娘自问,她不算特别聪明的人。   所以,她从不玩了小聪明的手段。她只是更小心,更谨慎罢了。   加之,福娘的后宅非常的简单。   她的夫君朱高熙又是皇太子,这等太子妃的天然加成,这些年来,在后宫之中福娘的日子还算得一个平稳。说到底,福娘是身份使然,才能超然一些。   “娘娘。”   陪嫁嬷嬷似乎想说什么。   吕贤妃摆摆手,道:“本宫病了才好。本宫若不病,去替哥哥求情吗?”   “哼,哥哥也是的,一个堂堂的侯爷,居然落了把柄给别人。他不受了教训,往后还不知道给家族招来了什么祸端。”   “这一回……”   吕贤妃想了想,叹道:“这一回的事情,不算太大。总能渡过的。”   是的。   吕贤妃病了。   她来没病没灾的,为何会病了?   这自然是吕贤妃自己让自己给病了。至于说,为娘家求情,去求了永和帝?   吕贤妃入宫这些年了,她自认为是了解帝王一分心思的。若不去求情,看在勋贵还算得用的份上,看在大哥这些年来,倒底没真糊涂到底的份上。   吕贤妃相信,永和帝不会太绝情的。   但是,她若求情了,这是后妃干政。就连徐皇后都不愿做的事情,吕贤妃自认何德何能,敢去做了?   到时候,怕不是求情,而是真正给娘家招来灾祸吧。   人啊,最主要还是得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与现实情况。   吕贤妃就是一个端得清,拿捏得的女人。所以,她病了,恰到好处的病了。   “在新年前,本宫会病情痊愈。”   “到于哥哥那儿,嬷嬷,你去传信儿。让哥哥记得,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哥哥记着本份,哪怕有些差迟,只要忠心还在,没距了规距,总能让圣上留些仁慈的。”   “若是哥哥糊涂下去,就多想想侄儿们,想一想家族传承是不是重要吧。”   吕贤妃能如何?   有一个糊涂的,而且志大才疏的哥哥,吕贤妃也很无奈的。   “诺。”   陪嫁嬷嬷自然是恭敬的应了话。   待嬷嬷退下后,吕贤妃是叹息了一声。   福娘从吕贤妃的钟粹宫离开后,就是回了毓庆宫。   对于吕贤妃的生病的事情,还有吕贤妃娘家出事儿的消息。福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她的夫君可是太子,正在学了理政的太子。   身为太子的朱高熙一般情况下,有什么燕京发生的事情,他也会与福娘谈一谈。   夫妻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什么的。福娘也乐意。所以,福娘对吕贤妃目前的处境,也是有些同情的。   不过,同情归同情。   这大家彼此的情分,还是淡如水的。   至腊月尾巴时,吕贤妃的病情果然是痊愈了。吕贤妃病体痊愈了,永和帝还是专门去钟粹宫坐了坐。   总之,吕贤妃的体面,还是圆了回来。   至少,宫中的宫人与内侍们,全是知晓了,吕贤妃还是得了永和帝看重的。   永和五年。   这一个新年。   燕京的皇宫中,自然是热闹非凡着。   宫宴,举办之时,也是谈笑宴宴。   只是,在回了毓庆宫后,福娘的心底,还是有些小小失落的。因为,她的娘家人,全数回了应天府的凤凰村。   这一年,新年伊始。   福娘是见到了娘家人的。   娘亲、嫂嫂们,哪怕是侄儿们,也是全数随着她爹张启、还有两个哥哥一起,回了凤凰村。回了那片张氏一族的祖地。   一片天空下。   亲人两分离。   福娘虽然心头有点失落,不过,在这等喜庆的节日里,面上还是有笑容的。到底宫里也讲个好兆头。   不过,朱高熙还是瞧出来了一些。   倒是朱瞻元办了一件实在的事情。他给亲娘送来了家书。   是福娘的爹娘、还有哥哥们,送来的家书。   得了家书,福娘是真欢喜了。   瞧着长子的细心,福娘也是乐了,问道:“这家书,你哪儿来的?”   “我派了人手,随外祖父他们一起南下。并且,也吩咐了,一旦外祖父他们回到了应天府,就让其送家书归来。”   “一行有派了四人。”   “想来,能让娘在新年伊始,收到了四次家书。”朱瞻元挺淡定的。   福娘听得儿子的安排,就是伸手,拍了拍长子肩膀,说道:“你啊,太浪费了人手。”专门派遣了四个人去办事,就为了安慰她这个亲娘。   福娘心头真受用的。毕竟,这四个人是长子的心意,为了她对亲人们的思念。   “不全是儿子手头得用的,有两人是爹给的。”朱瞻元顺道给亲爹朱高熙也表了功劳。 第258章   听得长子瞻元的话后, 福娘心头特别受用了。   福娘感觉到了, 夫君还是关心她的嘛。   “嗯。”   福娘点点头。   “这事情为娘心头有数了。瞻元, 你的心意,娘亲且全部收下。”福娘这时候笑得开心。见着亲娘高兴,朱瞻元心情也是不错的。   这一年,年末过去了。   永和五年过去,迎来了永和六年的新春。   正月里, 也是燕京城的热闹时候。   新春佳节,家家户户自然都是年节时的喜庆味儿。便是窜门子,走亲戚亦是不少。在这个正月里,朱瞻元也是乐得带着了三个弟弟, 是去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子逛了好几回。   对此,朱高熙没反对。   在朱高熙看来,皇孙嘛, 也不能圈养在了皇宫之中。   去外面走走,去外面瞧瞧,听听市井上的事情, 也是增长了见识。   福娘对此,自然也是默认了。   就福娘的本心而言,也是赞同了夫君朱高熙的言论。这一回, 他们夫妻的默契更是深厚。两人的看法, 完全一致着。   至元宵节。   这一日的午后。   朱瞻元留了三个弟弟在宫里,与妹妹朱如意小郡主玩儿。   这一晚,宫里会赏了宫灯宴, 而且,还会放了烟花爆竹。可以说,今个儿的皇家宫宴上,必然是热闹一回。   朱瞻元留了三个弟弟和一个小妹妹在毓庆宫,就是让四个孩童一起做了宫灯,自己做的宫灯才有意思嘛。   至于朱瞻元,他是寻了去备宫宴一些采买活计,准备溜儿出宫去。当然,活计是要办的,可出去溜儿一圈也是顺道的。   对此,管了宫务的福娘,就是顺了长子瞻元的心思。   福娘乐呵呵,给长子瞻元塞了银票。   “娘知道,今个节庆不同,这可是大大的好日子。”福娘一边说,一边打趣道:“我儿果然长大了。”   这等时候,福娘特是老大宽慰的感觉。   “唉呀,你去了孙家府上,记得不光得给未来的嫡妻送了小礼物。那未来的岳父岳母,以及小舅子也别落了礼物。这礼多人不怪。”   福娘这般对长子瞻元交待了话道。   朱瞻元一时间,对于亲娘的交待,也是莫名的尴尬。好在,朱瞻元的脸皮够厚实的,就是笑了笑,回道:“儿子听娘的。”   “那就好,那就好。”   福娘完全是过来人的眼神,给了长子那满意的脸色。   “去吧,去吧,赶紧去忙你的人生大事。莫担搁了时辰。”福娘这时候就打发长子瞻元出门了,她可不担搁了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那等难得的小甜蜜。   毓庆宫。   这个午后,福娘想一想长子和长媳这等事情,唉呀,她总有一种甜蜜的幸福感。   话说,朱瞻元出了毓庆宫后。也没搁担了时间,就是直接从神武门出了皇宫。   然后……   朱瞻元是领着贴身太监李忠,以及两个侍卫就是往一处外城的两进宅子而去。   这时候,朱瞻元去的地方,非是未来嫡妻孙英娘的娘家。而是这皇城里,诸算子道士的居所。当然,这宅子不是诸算子买来的,而是朱瞻元掏的腰包,买来给诸算子歇脚的。   更确切的说法,这一处两进的宅子,是一个朱瞻元的暗点。   这里面有二十四个孩童,这是朱瞻元专门托了舅舅买来的奴仆。当然,这二十四个孩童不是当奴仆的。   而是朱瞻元另有它用。当然,这二十四个孩童,并不是全部的选择,而是要慢慢的淘汰掉一半的人选。   朱瞻元心目中的合适人选,只有十二人。   乃至于在心中,朱瞻元已经给这十二人命名了,以地支与生肖命名。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一共十二个名字。   “叩叩。”   敲门声起。   然后,有人开门了。   开门的正是诸算子。诸算子满面春风,笑得似乎还挺开心的模样。   当然,不能不开心啊。   出海一回,归来后,诸算子就得了皇太孙的承诺。将来,等到皇太孙一旦登基后,会给诸算子谋一个国师的位置。   国师……   光想想,哪怕还要好些年。可诸算子依然想像一下,就心头美个冒泡泡了。   当然,朱瞻元在承诺这话时,没告诉了诸算子。这个国师的重位,不是大周朝的国师。而是将来朱瞻元准备给弟弟分封藩国的国师。   因为,朱瞻元的心头,总是记挂着一件事情。   那便是南征之事。   朱瞻元不会忘记了,皇祖父在明年就会安排了南征一事。其实,朝廷一直在暗中准备着这事情。   许多皇祖父得用的将领,已经带着军官与士兵在慢慢南调。   当然,幅度不算大,可在一点一点进行。   为何没急着南征?   不外乎就是南北风物不同,气候不同。这需要更加精密的计划,特别是南边的小藩国,还要寻了当地的合作者。   前一世的结果,朱瞻元知道的。   南征大胜。   后来,南边的安南小藩国,更是让皇祖父是灭国,最后,列为郡县。   那又如何呢?   南边离着燕京城太远太远了。在朱瞻元统治的晚期,已经有太多的问题冒了出来。哪怕朱瞻元死前没见到,可以他帝王的经验来看,列为郡县的做法,错了。   是的,错了。   因为,大周朝在那里的统治根基太弱,当地的小叛乱此起彼伏。特别是大周朝的官员,又没什么有能耐乐意去了那里。   那里到底与北方不同,那地方雨季一年得占了大半。若不是当地人,乃至于有官员去了,居然是死在了任上。   就因为如此。   朱瞻元把主意打到了诸算子的身上。   出海一行,二舅舅张春福与朱瞻元谈了许多。在这中间,诸算子这个道士的一些私人药方,在中间也是起了好作用。   特别是那所谓的药丸子,更是对南边那些热得要人命地方的气候,更有抑制作用。   朱瞻元更清楚,没好处的事情。像诸算子这等所谓的世外高人,肯定是恨不能袖手旁观的。那么,给了利益呢?   朱瞻元的利益,就是将来他上位后,学了西周之时,周天子的分封之册。   夏周移民,变夷为夏。   既然前一世的郡县制,不能把那安南小藩国真正的吞下。那么,朱瞻元觉得,将来他上位后,干脆分封一个弟弟去当了诸侯,去统治了那个小藩邦。   那样的话,他也没失了承诺。瞧瞧,一个小藩邦之国的国师,这不就给了诸算子嘛。   至于这里面的坑?   朱瞻元现在不会提的。   而且,朱瞻元准备在他上位前,还能好好用一用诸算子。把这个老道士的油水,炸上一炸。若不然,那太浪费了。   “道长相迎,真是失敬、失敬了。”   朱瞻元进了院内后,对诸算子道士笑说道。   “皇太孙殿下到来,篷壁生辉,贫道来迎,也是本份、本份。”诸算子同样笑得开心,回话后,就是一个道礼,念一声“无量天尊。”   “殿下,里面请。”   诸算子一个请手礼。   朱瞻元自然不客气,说起来,这可是他的宅子。当然,这里面的客人实际上诸算子道士。不过,道士没什么客人的自觉性。   于是,二人进了正屋内。   这时候,有小童来上了茶水。   这茶香袅袅,朱瞻元端起来,在鼻间轻轻的嗅了嗅,尔后,就赞道:“此茶,煮茶人的手艺不错。”   没饮,相反,朱瞻元是让屋中的其它人退下了。   余下了朱瞻元和诸算子二人。   这等气氛,自然是要谈了一些关键的话。诸算子是静坐那儿,学了朱瞻元刚才的样子,也是闻了闻茶香。   然后,诸算子似乎跟朱瞻元一样,也是搁下了茶盏。   “殿下,您有话,不妨直说。如今贫道与殿下,可谓是一条船上的人。咱们总要同舟共济的。”诸算子对于国师之位,那是肖想个利害。   哪怕那国师的位置,是一个遥远的画饼呢。可那是皇太孙给的饼子,利益太大了,干系太大了。诸算子就算明白,这想拿到了这等大饼,肯定要付出很多。   那又如何呢?   诸算子还是上勾了,他是放不下那等贪婪之心的。   修道、修道,求一个大道长生。   可实际上,真能长生者,有几人乎?   诸算子除了想活得久,更想要了人间富贵,也想寻了龙气相助啊。而国师就是那等修道人的至高之位,也是至贵之位。   诸算子如今,还真如他自己所讲,他把自己绑到了皇太孙朱瞻元的船上。而且,还是船上客,上去了,下不来。   当然,诸算子也不舍得下来了。   “道长既然问了。我且直说,也不绕了圈子。”   朱瞻元表示,既然诸算子问了,他不绕了弯儿,他们就是摆明了车马,讲点实在的。   “无量天尊,贫道洗耳恭听。”   诸算子的态度,也表现的非常好,那等和善的味道,诸算子这个老道士是完全的表达了出来。   对此,朱瞻元是满意的。   至少,在诸算子这一趟出海归来后,诸算子跟朱瞻元的关系,还是真是颇有些宾主尽欢的架式。 第259章   “明年我将入军中锻炼。到时候, 需得道长随行护卫。如此, 累道长劳苦些时日。”朱瞻元说了他的要求。   然后, 他又道:“至于这宅子里,那二十四个少年。他们将与我同行,在厮杀中,学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   “道长明白的,我手下需要有本事的人。我最终在这二十四人中, 只需要十二人。这十二人将来若能活在我登基上位,他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于荣华富贵之类的东西,唾手可得。”朱瞻元讲得更明白了。   诸算子本是善了术数之人。   那还有不明白的吗?   “南征?”   诸算子在掐指一算后,问道。   朱瞻元笑道:“大军往南下一直调播, 想来聪明人也是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具体的时间罢了。”   “既然道长问了,我便也讲了真话。就是南征一事。”   朱瞻元把话讲明白了。   诸算子又问了。很明显这知道了答案,肯定就不能拖离了啊。不然的话, 肯定没好下场的。于是,诸算子也干脆,回道:“贫道义不容辞。”   “好, 道长爽快人。”   朱瞻元赞了一声。   话落后。   朱瞻元就是从袖中,掏出来了银票。   “这一些必要的花销,道长不妨备了南征必需之物。当然, 宅子里二十四个少年的一些必备品, 也由道长安排吧。”   朱瞻元的态度,似乎表明了,他信任了诸算子。   诸算子一时间, 也是颇受用的模样。   “道长您是受我委托,训练了这二十四个少年,想必也看出来了,我对他们的用处。将来他们的前程,肯定是类似于拱卫司这样的衙门里讨了前程。”   朱瞻元在后面,又提醒了一些话。   这些话,朱瞻元表明了立场。   拱卫司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天子的鹰犬啊。   显然,这二十四个少年,朱瞻元这位皇太孙在将来,是希望他们成为了他这位未来天子的眼睛,又或是替帝王处理一些暗中的小麻烦。   “贫道明白。”   “殿下请放心,贫道必然尽心竭力,办妥了事情的。”   诸算子有前途奔着,那肯定用心啊。   对于未来天子什么的,诸算子还是颇有敬畏之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见着诸算子把他掏出来的银票收起来了,朱瞻元笑夸了道士两句话。不过嘛,夸了以后。   应该的敲打,还是不忘记的。   “道长,您与灵仙道姑的关系貌似太近了一些。往后,需得远离了。”   朱瞻元意味深长的说道。   诸算子在听到了灵仙道姑四字时,莫名的,脑海中浮上了血光的幻影。   “道长。”   朱瞻元见诸算子未曾回话,又是唤了一声,有些加重的语音,更是提醒。   “无量天尊。”   诸算子诵一声道号。   “殿下的教诲,贫道谨记于心。”诸算子忙表了态度。这时候,诸算子已经模糊有些感应,那算是他这等术数惊人之辈的一种天份。   诸算子算到了,灵仙道姑这位师妹这一回,算是栽了。   这是犯了龙气之上啊。   铁定是……   前程无妄了。   正因为有些感应,诸算子不敢去细算了。他乃至于更不想关注了,有关于灵仙道姑这位师妹的事情。   诸算子一个贪婪之人,当然,他贪之时,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至少,他一直打的名头,可是有来有往,公平交易。   哪怕真是贪了过头,那也是别人先乐于奉上的。当然,这中间有些欺诈行为,肯定免不了的。不过,诸算子自认为嘛,他自己还是好人一个。   至于水分多深,天知晓?   就是诸算子莫名感应之时。   彼时。   燕京城的几千里之外,海外。   大周朝海外的东方,那海岛之国,名曰日出之国的一座天守阁中。   这是日出之国一位地方藩镇的大名特意招待了贵宾的地方。   本来的一场宴会。   这一时候,场中却是见了血腥味。   灵仙道姑与人斗法,然后,巧而胜之。   当然,这位争斗输了的法师和尚,是当地有名的净土禅宗。日出之国,这当地的藩镇大名,也是对待净土禅宗的大师不敢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   要知道,在日出之国。   和尚们的势力,可是非常大的。   这小小的岛国,可是号称有三千神仙、八百家庙。   这日出之国的每一位藩镇大名,那家庙里供的就是一位本土的神仙。总之,小小的日出之国,神仙就真叫一个多如牛毛。   灵仙道姑赢了斗法。   法师和尚就恨恨的告辞了。   不过,这个梁子自然是结下了。   藩镇大名对待灵仙道姑的态度自然是更加的恭敬。有本事的神仙一类的人物,自然到哪儿,都是被别人尊重的。   甭客这人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总之,有本事,就是让人有高看一眼的能耐。   藩镇大名请灵仙道姑暂时挂单于其家庙中。当然,供奉肯定是笑着让小仆送上。   灵仙道姑在日出之国的□□,就是这般一路行来,一路潇洒。   至于家庙中,打发了引路的小姓仆人后。   灵仙道姑准备调息之时。   风声传来。   “谁?”   灵仙道姑一声暴喝。   随即,她打开了屋门。屋外、院中,处处依然是清雅一片。似乎没有旁人,因为灵仙道姑的要求,这院中更是除了她本人外,再无其它人。   “是谁?”   灵仙道姑又是一声暴喝。   灵仙道姑是有武功的高人。她自然不会弄错了一些事情。只不过,四周依然风平浪静,没有人其它人影。   最终,灵仙道姑回了屋内。   稍片刻,再出来后。灵仙道姑是准备了一些阵法的阵旗。她准备在院中布阵。   既然敌人不动,灵仙道姑也准备以静致动。她倒要看看,谁在装神弄鬼?   时间慢慢过去了。   在用了夕食后。灵仙道姑继续修行。   说起来,这日出之国的食物,嗯,是非常的素。   哪怕是藩镇大名这样的大人物,也不太特别的食荤。这个国家,荤食更多的不是猪、牛、羊之类的动物。而是鱼……   是的,就是鱼。   因为,这是海岛之国嘛。荤食,鱼最多。   当然,就是吃食,也是家庭条件好的。若是穷人,那就只能野菜加米糠,煮糊了后,填饱了肚子。   大米?   好吧。   大米这等精贵之物,是大人物们吃的东西。   普通的日出之国百姓,可能一年到头,能吃上几顿大米饭,那就是幸福的味道了。为何会如此?   因为,小小的海岛之国,地方虽小,可人口太多了。多的……   这地方的藩镇大名,隔三差五,就是你死我活的打来又打去。   要知道,这日出之国的国土面积,就只有大周朝一州之地的大小。而这等一州之地的大小土地上,有六十六个藩镇。这还是藩镇大名,而藩镇大名之下呢?还有无数的小大名,更加不用讲,数之不尽的武士与浪人。   总之,人口多,压力山大。   “……”   灵仙道姑一边修行之时,还是呢喃了经文。声音非常小,便是凑近了耳朵,也听不清楚了灵仙道姑究竟念的什么经文。   “啪。”   有声响。   灵仙道姑惊醒。   再然后,是踏踏的脚步声而来,似乎由远至近。   灵仙道姑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灵仙道姑正要起身时。突然,她感应到了什么?   灵仙道姑忙是从怀里,掏来了一物。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离开了燕京城前,从仁孝徐皇后那儿取来指尖血的孔雀玉珏,碎了。   是的,碎了。   这碎了的孔雀玉珏,其上的孔雀眼睛是血红一片的。那似乎是血染上的一样。可这时候,这等血色没了往日的鲜活。   这血色反而变成了黑红色,就像是抹了一种浓浓不祥的黑色雾气在其上一样。   “无量天尊。”   灵仙道姑这时候,也有一些感应了。她突然,对来人的身份有些明了。   “哼。”   鼻间冷冷一个哼字后,灵仙道姑将那一对孔雀玉珏就是双手一握,然后,那一对玉珏成为了灰烬一般,慢慢的从灵仙道姑的手上,纷纷扬扬的洒落了。   这从这一手上,灵仙道姑运用了灵力。   同样,也是间接的表明了,灵仙道姑的武功之强,灵力之深厚。   在术法之上,在武功之上,灵仙道姑敢游历天下,自然有其的深存实力做为了厚盾的。   起身。   走到了房门,然后,打开了房门。   灵仙道姑出了屋子。   她的神色平静,她似乎就像是去赴了一个老朋友的邀请一般。神态是自若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无量天尊。”   望着已经破了一重阵法的人,灵仙道姑在屋子折廊道下,念了一声道号。   然后……   灵仙道姑没有留手,再度激活了二重阵法、三重阵法。   这一个布阵之局,灵仙道姑可是三重阵法,层层相叠,威力倍增的。毕竟,这是护了她自己的安危,灵仙道姑肯定不会留手的。   “白莲花开,弥勒降世。”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那阵中,在那破阵之人的身上,一朵白莲花的身影闪现。那似乎是白色的光组成的白莲花,在阵中成为了一个护罩,护住了破阵之人全身的周遭一切。 第260章   “手下败将, 还敢来夜间偷袭?真是不自量力。”   对于来人, 灵仙道姑自然是一眼瞧出来, 这人便是这日出之国。如今留了灵仙道姑在家庙中当供奉的藩镇大名之前的座上贵宾。那位净土禅宗的和尚。   对此,灵仙道姑没留手。   她准备下狠手,解决了此人。   毕竟。斩草除根,才是修行之人的本份。若不然,留了后患, 简直就是麻烦。   “风来。”   “云来。”   灵仙道姑从袖中,又挥出了两面小阵旗,然后,施了道诀, 又是唤了术法。   一时间。   院中起风了,更有云雾迷漫了整座院子。   此时此地,就像是突然蒙上了厚厚的面纱一般, 看不清楚了一切。   “九曲落黄河,阎罗鬼门开。”   “生死易位。”   “变。”   灵仙道姑再掐道诀,再是念了术语之后, 舌间一口血喷出。然后,这本来是夜间突然弥漫了院中的雾气,似乎在染上了血色一般。   在月光之下, 就像是凶兽, 将要择人而吞噬一般。   整个院中,全是阴冷森森的感觉。   那等冷,是冷入骨子里, 冷进灵魂中的阴冷。   “啊……”   “啊……”   阵法之中的净土禅宗和尚,开始了惨叫之声。   灵仙道姑冷笑的更利害,不过,她手中的道诀更不停。她要让敌人死无葬身之地。要知道,这一回,她可是下了本钱。   就为了没有后患。   “啊……”   最后,惨叫声小了下来。   灵仙道姑在许久之后,才是又施了道诀,道:“风去。”   “云散。”   在这院中的雾散了后,借着月光,借着廊道下的灯笼之光,灵仙道姑瞧见了。那阵法之中的和尚,已经躺在了地上,地上是一片痕迹。   至于那法师和尚?   他的七窍溢着鲜血,至于他的眼睛却是没有闭上,似乎不甘的模样。   “真死?”   “假死?”   两个念头在灵仙道姑的脑海中闪过。   这时候,灵仙道姑自然不会冒险,于是,她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傀儡娃娃,然后,把那阵法中的法师和尚抛云,念了一句,掐了一诀,道:“火来。”   火从傀儡娃娃的身上燃起,成为了一个火团。   火团往法师和尚的身上落下。   “怦”的一声巨响。   法师和尚整个人是燃了起来。这时候,法师和尚起了身,似乎想从阵法之中闯了出来。只是,他周身的火,继续燃烧着,越燃越利害。   “哼。”   灵仙道姑哪还不明白?   刚才这净土禅宗的和尚是假死,想诱她上当。   “金佛一只眼,轮回复生死……”   那净土禅宗的和尚突然是盘膝坐下,然后,念了掐了诀,又是手腕上的沾了火焰的串珠,是掐起珠印来。   “灭。”   一个字从和尚嘴里出来后。   这净土禅宗和尚口喷鲜血,不过,他身上的火焰却真是灭了。   “秃炉,身上有些真本事。”灵仙道姑那傀儡娃娃可不简单。至于她刚刚用出来,完全是因为之前的不祥兆头,让灵仙道姑觉得拿出全力,免得阴沟里翻船了。   小心谨慎,这是灵仙道姑不缺少的优点之一。   那料,这一术法,让人破了。   “金佛一只眼,轮回复生死……”   “破。”   和尚的嘴里再喷了鲜活,然后,那院中的阵旗开始无火自己就是燃了起来。在灵仙道姑的眼中,各自成为了飞灰,于夜中消散。   “秃炉,你受死。”   这阵旗可不是简单之物,灵仙道姑祭炼而来。   中间的心血,心间的付出,那肯定是耗时多,消耗的资源更多。   如今,倒全是被这和尚给毁了。灵仙道姑此时,是恨极了这净土禅宗的和尚。至于和尚,在破了阵法后。他还是盘膝的坐在了那里。   然后……   和尚再喷了鲜血,这一回,喷了鲜血后,还有血沫子从他的嘴里溢出。   可以看的出来,和尚这一回是伤到了根基,那血沫子里的一些小碎块儿,就是和尚的内脏一些受损的血肉。   “哈哈哈……”   灵仙道姑大笑。   笑过后,她是灵力运于食指,她要这和尚死。   “死。”   收了笑声,力于指上,灵仙道姑对净土禅宗的和尚,下了生死的断决。   “呼……”   一道风,从天而降。   那风来得猛。然后,打断了灵仙道姑起而冲击之势。这风,更是让灵仙道姑后退了五步方是站稳脚跟。   接着。   灵仙道姑瞧见了,那净土禅宗和尚的面前,赫然又站了一人,依然是一个和尚。   不过,这刚刚出现的和尚,灵仙道姑认识。   “道衍。”   灵仙道姑一语,就道破了来人的身份。   这立于灵仙道姑对面,挡在了净土宗和尚跟前之人,正是从燕京城一路追踪了灵仙道姑足迹而来到了日出之国的道衍和尚。   “阿弥陀佛。”   一个佛礼。   道衍和尚念了一句佛号,然后,方是回道:“正是贫僧。”   “灵仙道友,你之踪迹难寻,贫僧万里之行亦是足矣,终于,还是寻到了灵仙道友。”道衍和尚是平静的。   从燕京城到日出之国,几千里的路。若是算着绕来绕去的一些行程,万里的脚下行路,还真不是虚的。   不过,道衍和尚修行修心,他的耐心足够好。   所以,如今,是得偿所愿,真正的抓住了灵仙道姑本人啊。   当然,至于捉拿的到否?   这就是要看二人的斗法情况了。   “哼。”   “贫道与道衍大师,可有过节?否则,大师何苦行万里之路,来找了贫道?”灵仙道姑似乎沉默了一小下后,问了此话道。   “非为私事,实乃上命。”   道衍和尚没隐瞒,直接就是说了大实话。   灵仙道姑是瞳也一缩。   猛然的,灵仙道姑想到了今晚,那一个不祥的兆头。看来,这不是应验在了净土宗和尚的身上,而是一个来自于中原的和尚身上啊。   “这么说,贫道若不从命,大师要斗法否?”   灵仙道姑问道。   “然也。”道衍和尚更直接的回了话。   那眼神里,道衍的目光全是坚定与自信。他没有半分的退让之意。   气氛,凝固。   冲突,一触即发。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灵仙道姑一步踏起,没向前,而是退后。然后,配合了术法,掐了道诀。   连续的攻击,从灵仙道姑的手中发出。   “万佛朝宗。”   道衍和尚更是简单。   一个佛礼,一声佛音,从其口中吐出。   两道术法相撞。   接着,两人皆是后退。   道衍和尚退了两步,灵仙道姑又退了四步。   二人收了势时。   彼此已经试探出了一些东西。   就是此时。   “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来。   然后,院子的屋顶上,出现了一群的和尚。在这些和尚出现后,那个盘膝坐在了道衍和尚身后的净土宗和尚是突然开口,大声说道:“诸位师叔,请为师侄复仇。那道姑谋师侄的尊位在先,害师侄的性命在后……”   “贫僧不甘心死啊……”这话落,这口吐血沫的净土宗和尚圆寂了。   死了一个净土宗的和尚。   来了一群和尚。   显然,这个仇,结得扎实。灵仙道姑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净土宗的和尚倒也是光棍一条,真是打死了小的,来了一群老的。对此,灵仙道姑只能是按下了心头的火气。   “道衍大师,你我皆来自中土,可否商谈一二。”   “到底你我相争,也是弱了我中土的气势与威风……”灵仙道姑说了这话后,扫了一眼那屋顶上的一群和尚,道:“道衍大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这话,灵仙道姑是对灵衍和尚讲的。   何偿,又不是对屋顶上的一群和尚讲的呢?   三拔人,各有各的立场。自然,就是各有各的小算计。   灵仙道姑这时候,在为她自己争取了利益,她想脱身。赶紧脱身,毕竟,面前的两拔人,不管是道衍和尚,还是这日出之国的净土禅宗一郡和尚,显然与她灵仙道姑都有嫌隙。   “阿弥陀佛。”   结果,道衍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后。   他走了。   他轻飘飘的离开了,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哈哈哈哈……”   净土禅宗的一群和尚笑了。   显然,他们是看出来了,这一僧一道虽然来自中土,显然是两拔人啊。之前,还不是在斗法嘛。   如今,走了一个正好。   这个女冠……   这日出之国的净土禅宗的一群和尚,望着灵仙道姑的眼中,全是杀意了。   这时候,灵仙道姑不饶幸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灵仙道姑是掐了道诀,念了术法,然后,又是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替身娃娃。   “幻灭。”   术法之名一出后。   这屋顶上的一群和尚,就是瞧见了,那灵仙道姑的周遭是出现了浓浓的黑雾。   “遁法?”   “想逃?”   “没门。”   “……”   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那是有人在冷哼,有人在嘲笑。不过,这不担搁了出手杀人。这些和尚是同时出手,挥起手中的诫刀,从屋顶跃下,用了下山猛虎之势,准备斩杀了灵仙道姑。 第261章   有道是猛虎也怕群狼。   灵仙道姑的术法不弱,武功更是高深。那又如何呢?   在这日出之国,净土禅宗的大本营之内。对付灵仙道姑时,对方这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可不会彬彬有礼来一个单挑。人家讲究一个群殴。   好吧,就算是说挑单,也是灵仙道姑单挑了对方一群人。   “哼。”   灵仙道姑冷哼一声。   这等危机时刻,灵仙道姑自然知道她不能留手。若不然,那必然是十死无生。对于死亡的滋味,灵仙道姑还不想尝试。   这时候,灵仙道姑是下了决定。   她是一掐道诀,然后,右手食指轻轻一点自己的眉心。   这时候,灵仙道姑的眉心处,豁然的亮起了一缕光。那是一缕七彩的光芒。   “天下无双,百鸟朝凤。”   灵仙道姑轻轻一语。   一只灵气幻化的凤凰,最初由灵仙道姑眉心的一缕七彩光芒幻化。   那凤凰于飞,高声鸣叫时。   这院中的空气就像是被镇压一般,整个的凝固了下来。那一群净土禅宗和尚的攻势,更是被凝固了一瞬间。   那一瞬间,一群和尚的动作,在灵仙道姑的眼中,全成为了慢动作。   “死。”   一个死字出口,灵仙道姑轻轻一跃,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净土禅宗的和尚,就是被食指轻轻一点,然后,似乎被那食指间的七彩凤凰轻轻一啄,接着,两个和尚的额头各自的直接出现了一个血洞。   在这凝固的一瞬间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常态时。   一群和尚中,最猛的两人,是突然间轰然倒地的死去。其额头上的血洞,显得万般狰狞。   “杀了她。”   “杀……”   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并没有被这等场面吓倒。反而是激起了他们的凶性。这时候,执了诫刀的和尚,全数是远远的包围着灵仙道姑。   显然,他们准备以人多的优势,让灵仙道姑身陨于此。   “镇压。”   灵仙道姑再施道诀,然后,那七彩凤凰在她的轻喝声里,是飞入高空。一声凤鸣声起。   接着,幻化为一层的轻纱。   “噗”的一声,这是一群净土禅宗和尚,尽数受了那轻纱从天而降后的重压下,人人皆是受了内伤。   这噗的一声,就是和尚们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的声音。   “镇压。”   “镇压。”   灵仙道姑再是施了道诀,连续的喊了三次。   三次之下,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们,都是再喷出了两口鲜血来。   一时间,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们,全是个个面色如纸,苍白一片。显然,人人的内伤都是极重的。   灵仙道姑再是冷哼一声。   “幻灭。”   一道手诀再掐出,然后,轻纱似乎燃了起来一般,在院子里像是着火了一般。   就是这一群和尚个个再度身形摇晃了一瞬间时。   灵仙道姑借机是提气一跃,然后,借着院中一株树木之力,是跃上了屋顶。然后,几个闪烁之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   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那是追也不是,不是追也不是。   最终,貌似领头的一个老和尚说道:“这女冠必然是怕了。我等先回寺中,向主证告知情况。那女冠既然逃了,肯定也受了内伤。”   “以我净土禅宗的实力,这要这女冠在大名治下的藩国之内,一定能查到她的踪迹,到时候,寺中再出高手,灭杀此獠。”   老和尚的话,说的貌似有道理。   好吧。   其它在场的净土禅宗和尚有些怕了。一群人还打不过一个女冠。   这说出去丢人。   可真去拼命了,也还是人人不想死的。   毕竟,净土禅宗的和尚,在这日出之国里,那可是吃肉喝酒,结婚生子,样样都行的。   这等美好的花和尚日子?   谁舍得真去佛国跟佛主吃斋念佛啊?   嗯。   相比起中原大地上,和尚要吃素,日出之国的和尚们是非常幸福的。因为,跟中土的和尚一旦出家,就是注定孤老终生不同。   这日出之国的和尚,人家讲究的是和尚娶妻,然后,再生了小和尚。小和尚再娶妻,再再生了小小和尚。   一代传一代,父传子、子传孙,和尚在日出之国也是非常有前途的职业啊。   话说。   这一群净土禅宗的和尚做出了决定时。   灵仙道姑已经遁走了一两里路外了。   灵仙道姑准备暂时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不光得躲了日出之国的和尚,也得躲了中土来的和尚。总之,灵仙道姑一时间,觉得她跟和尚犯冲撞。   就是出了城池,约有五里的路程时。   一座山下树林小荫路径中。   灵仙道姑刚刚于一颗树上落座,正准备盘膝疗伤时。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   树荫之内,黑暗之中。   若是普通人,自然是看不清楚这一切。   不过,对于武功高深之人而言,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一切的一切不一定需要眼睛去看了。他们可以用心眼去看,用灵眼去看。   “是你。”   “道衍。”   灵仙道姑自然认出来了,出现在她五丈开外之人,正是之前消失的道衍和尚。   “正是贫僧。”   道衍和尚既然敢出来,就没有否认的意思。   “怎么?道衍大师要来当了渔翁?”灵仙道姑这时候是站起身,整个人居高临下的问道。   “贫僧依上命,捉拿道长你回燕京城。”   道衍和尚淡淡的回了话。   一听燕京城三个字。   灵仙道姑的神色微变。尔后,她又是收敛了神情。   “捉拿贫道?那要看和尚你的能力如何?莫要狂妄自大了。”灵仙道姑可是束手就擒之辈。去燕京城干嘛?   灵仙道姑可不会忘记了,徐皇后死了。   而且,道衍和尚还提什么上命?   能命令了道衍和尚的人是谁,这还用多讲吗?肯定是中原万里江山的皇帝,坐拥天下的永和帝。   灵仙道姑这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她能查觉到了。   这道衍和尚的追来,必然与徐皇后之事有关。   那又如何?   灵仙道姑倒要称量一下,这道衍和尚的手头功夫,有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利害。扶龙庭,她到要看一看,扶龙庭的和尚,有哪些高深的法术。   “开天眼。”   “查四方。”   “凤凰来仪。”   “其血玄黄。”   “敕令,镇、镇、镇。”灵仙道姑这一回,没有收手的打算。一边掐了道诀,她一边施了道法,那就是一挥手时,她轻轻食指一点,从眉心处飞出来了一滴血。   那一滴血上,泛着玄黄之气。   “凤气。”   道衍和尚惊呼。   “你居然敢逆命而行?”   道衍和尚望着灵仙道姑的眼神,真是有惊讶,更有怒焰涛涛。   要知道,凤气何来?   那肯定是从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上得来的。而这一缕凤气,虽然少,可那也是堂堂正正,母仪天下的国母身上的凤气。   “哼。我辈修行,本就是逆命而行。凤气,夺了便是。”灵仙道姑说话时,语气是淡然。可灵仙道姑那凤气化为的是一方玄黄之印,其上,凤凰盘绕,凤鸟鸣叫。   那印从天空幻化的越来越大,朝着道衍和尚镇压而去。   对于凤气所幻化的玄黄之印。   灵仙道姑是有信心的。本来她是不想用这一招的,因为,凤气有限,这般的用法,其实是在燃烧了凤气。   灵仙道姑更希望是体悟了凤气,借机突破了玄关的。   如今的浪费,灵仙道姑更是心疼。奈何再是心疼了,只要能镇压了道衍,再以她本身的术法杀之。这些浪费掉的凤气,灵仙道姑也是认了。   毕竟,之前的斗法。   已经让灵仙道姑明白了。这道衍和尚的术法,与她伯仲之间。当然,她稍稍差了一筹。   哼。   这一回,道衍和尚东来,来了日出之国追查她的行踪。   只要这道衍和尚死了。   那么,过了这一劫。再等到了她功法大成。将来她再起之前,自然又是一翻的风云际会了。所以,目前对于灵仙道姑而言,就是杀了道衍和尚。   “你该死。”   道衍和尚望着灵仙道姑,说了这三字。   然后,道衍和尚是将手腕上的念珠一扔,这念珠往天空而去。道衍和尚轻喝一声,道:“万佛朝宗。”   然后……   那十八颗的念珠之上,冒出来了十八位佛陀之像。这些佛陀之像,个个是闪着金光。   这一场,灵力的比拼,术法的比拼。   此时开始了。   玄黄之印带着雷霆之势,镇压了下来。   十八佛陀闪着金光,往天冲去。   这就像是天雷与地为,它们冲撞在了一起。然后,是一声声“卡卡”的声音响起。这就像是空间也被撕裂了一般。   这时候,两件宝物之间,各自形成了护体之光,这两道光芒,分别在两件宝物的主人身上闪现。   灵仙道姑的护体之光,形如一条凤凰绕身,那是一只飞旋的血色凤凰。   至于道衍和尚就是全身被一个金钟罩住,就像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笼住了全身上下。   “轰隆”一声雷声之响。   然后,是巨大的冲撞之力陡然而现。   “噗”的一声。   道衍和尚和灵仙道姑二人,都是吐出了一口的鲜血。   “我赢了。”   望着十八尊佛陀的金光在巨响后,一一碎成片,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灵仙道姑看着小了在大圈的玄黄之印,看着护身的凤形也是黯淡了大半。可她依然大声的笑了,说了三个字的答案。 第262章   “你错了,是贫僧赢了。”   道衍和尚抬头,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灵仙道姑此时反倒是乐了,她没想到,这个死到临头的和尚,居然还是这般镇静。这笑话说的,灵仙道姑给了捧场,是真笑出了声。   “是吗?那倒要看看,你如何躲了贫道的玄黄之印。”   灵仙道姑收敛了笑声,声音变得冷漠的说道。   “镇压。”   翻手之间,灵仙道姑挥着天空之中的玄黄之印,准备让道衍和尚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龙吟。”   “封。”   道衍和尚淡淡的开口。   然后,一声龙吟在夜空之中响起。其间,那霸道之气,那帝王之势,横行八方,似乎苍茫之间,只余龙的身影。   “你……”   “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灵仙道姑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她身上的凤形哄然而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然后,闪着光芒在夜色中消失了。   至于空中的玄黄之印,其上的凤气在龙影一出后,就如雪后太阳出来一般,也是一点一点的消散了。然后……   那玄黄之印的本体,一方小印从天空直直的坠落下来。   那小印不过指甲盖大小,简直的印章模样。道衍和尚顺手一接,就是接住了。   至于灵仙道姑这时候,在喷了鲜血后,更是被龙影冲撞之势。一下子从树上,狠狠的冲撞到了地上。   “轰隆”的声音响起。   等着稍片刻后。   道衍和尚一个闪身。   在那一个刚刚成形的大坑里,看到了浑身重伤的灵仙道姑。   “贫僧赢了。”   望着坑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灵仙道姑,道衍和尚淡淡的语气,说了这四字。   灵仙道姑此时,嘴角不停的溢了鲜血出来。   道衍和尚走上前,在其身上的穴位是轻轻点了三下。然后,道衍和尚从袖中抽出了一道信号弹,往天上一放。   一道烟花在天空爆开。   接着,约是片刻后。   这一树林里,又来了三人。   这三人自然是拱卫司中,追随了道衍和尚来此的跟班。   “灵仙道姑已经捉拿,请三位受押回燕京城,回禀上命。”道衍和尚是对来的三人,吩咐了此话道。   “在下三人明白。此翻大师辛苦了。”   三个拱卫司的力士中,明显领头那人是谢了话。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回了一句佛号。   永和六年。   春。   燕京城。   这座天下的首府,自然是热闹非凡的。   皇城。   毓庆宫。   福娘在午后,在领着女儿逛了御花园,刚刚回来时。   白嬷嬷就是递了新的家书给福娘。这是刚刚送到了毓庆宫的。福娘得了家书,整个人自然是欢喜的。   这会儿,她是乐得看了家书。然后,打发了小女儿如意去玩儿。   朱如意小郡主这时候,也是乐得去玩儿。毕竟,她的身边也有年纪不是特别大的玩伴,这等小盆友那是追逐个彩色的小鞠球,踢啊踢的,组个小队玩儿闹儿什么的。也是非常热闹的事情。   毕竟,蹴鞠什么的,就是一个挺不错的小爱好。   在福娘眼中,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爱好。可以让小孩儿们更活泼。所以,福娘从来是乐得小女儿如意去玩儿的这等游戏的。   一群人,抢了一个彩色的小鞠球。朱如意也乐意啊。   特别是玩伴儿都是小宫人,肯定都会让着小郡主啊。所以,朱如意小郡主的兴趣爱好,就是这般慢慢的培养起来了。   殿中。   福娘刚是看完了家书,看着娘家的亲人,人人都是信中讲了近况。   瞧着信中,那些凤凰村的一些新鲜事儿。福娘是读得挺开心。虽然,她实际上,对凤凰也没多少印象。   毕竟,福娘周岁后,她就离开了凤凰村。她长大的地方,那是南边应天府的京城。   这凤凰村,也许就是爹娘,他们这一对夫妻才会印象深刻吧。毕竟,那是张氏一族的祖地所在。   “太子妃。”   “后宫又出事儿了。”   白嬷嬷进殿中了,还是小声的禀了这话。   说这话时,白嬷嬷神情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模样。   “嬷嬷,出了什么事儿?”   福娘倒不是特别的在意。毕竟,后宫中,女人太多了。虽然,有名有份的嫔妃人数不多。但是,宫女多啊。   “今个儿,钟粹宫的吴嫔小产了。因为韩嫔推倒所致。”   白嬷嬷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事由。   福娘愣了好一下后,问道:“这……”   “这事情淑妃母和贤妃母如何处置的?”福娘问了这么一句话道。   实际上,福娘这态度特正常啊。她一个晚辈,哪能去管了长辈的事情。再则,这宫里有三个一宫主位的嫔妃娘娘呢。   不管是景仁宫的权贵嫔,还是钟粹宫的吕贤妃,这二人都是韩嫔、吴嫔的头顶上司。至于承乾宫的黄淑妃、李嫔,这两人这一回就像是旁观的酱油党,有能耐看了好戏。   至于这一把火,究竟最后会烧了哪些人?   这总得事情水落石出后,才能知道了效果啊。   “奴婢刚得的消息,这会儿,正在景仁宫里审着这事情呢。”白嬷嬷解释了话,又说道:“这事情发现的原由,奴婢没得个准信儿。不过,跟权贵嫔今天在景仁宫里,举办的赏花宴肯定拖不了干系的。”   白嬷嬷这话也是说到了点子上。   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是权贵嫔。   这事情又出在了景仁宫。而且,还关乎了一个皇嗣的问题。   “那么,父皇那边可是有人去通报了?”   福娘又是问了一句道。   “黄淑妃、吕贤娘,二位娘娘已经差小内侍去禀报消息了。”白嬷嬷肯定的回道。   福娘点点头,说道:“既然应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了。嬷嬷,咱们权且瞧着后面的发展情况吧。这事情咱们毓庆宫是不能插手的。”   “那后宫中的嫔妃,可全是我这个晚辈的庶母。唉,这事情肯定最后是由得父皇做了决定。”福娘表了态度,白嬷嬷自然是应了诺。   “嬷嬷,也是注意了最新的情况。一旦有新的动静,报与我知晓。”   福娘又叮嘱了一句话。   “奴婢明白。”   白嬷嬷表示,她完全懂了太子妃的意思。   当晚。   毓庆宫的太子书房内。   夫妻二人是用了宵夜。然后,福娘谈了今天后宫里,发生的这一起子皇嗣没了的事情。   朱高熙听后,冷笑了一声。   “这事情福娘你不管是对的。”朱高熙淡淡的说道:“那就是一坛子脏水,在里面滚过几回的女人,哪有什么干净的?”   朱高熙这话的语气,说的福娘心头一惊。   “这里面莫不成有我不知道内情?”福娘忙问道。   朱高熙倒没有隐瞒什么的意思。毕竟,他可不想,妻子福娘知道的太少,让谁给利用了一把。那样的话,毓庆宫可就是难堪了。   “父皇没准备让后宫的嫔妃生下了皇嗣。”   朱高熙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句话,如一道惊雷,在福娘的耳边响起。   “这……”   “这怎么可能?”   福娘有些惊呼出声了。   朱高熙挑眉,笑说道:“为何不可能?”   说完这话后,在福娘非常诧异的眼神里,朱高熙解释了话,他说道:“这话是父皇说给我这个嫡长子听的。”   “是在我这个太子搬进了毓庆宫后,父皇私下里讲了那么一回。”   朱高熙透了干货啊。   “你……”   福娘惊呼了一声,然后,伸了拳头,在夫君的胸口,轻轻的锤了一拳头,说道:“你居然一直瞒了我?”   “天呀,这等消息,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福娘表示,夫君这是知道秘密居然瞒了我,可真真是……太气人了。   “嗯。”   朱高熙摇摇头,回道:“咱们夫妻膝下有四子一女,于皇家传承而言,稳稳当当的。这等情况下,我也不是太意了,父皇是不是会添了庶出的弟弟妹妹。”   这是实话。   朱高熙的心态并不是狭义的。   毕竟,他是嫡长子出生。   他出生后,下面就有了两个弟弟。可以说,朱高熙对于弟弟妹妹什么的,也是一种习惯了。有的话,随缘。没有,也没什么。   “我就是没太在意,所以,一时没放心上。自然就忘记讲给你听了。”   朱高熙的答案,这一讲出来。   福娘真是又想气,又想笑。   “感情你得了大便宜,还是觉得无所谓?”福娘也想挑眉啊,她觉得,她家夫君五郎,真是吃了好处,就忘记分享了。   “也不算大便宜。”   朱高熙摇摇头。   “咱们皇家不缺了养皇嗣的那点子银钱。就是将来多了庶弟庶妹,也不过是封到藩镇去,养成了富贵闲人。又或是嫁一个老实的勋贵子弟,一辈子就是添点儿食邑。”朱高熙指了指自己,他说道:“我是太子……”   “父皇的继承人。我的心眼,岂会小到了容不下跟自己同一条血脉的弟弟妹妹?”   朱高熙好委屈,他真心不觉得,他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啊。   “能一样吗?”福娘摇摇头,说道:“你这般想,别人可未必这般想。” 第263章   “这世上是有许多不足的人。”   福娘可没她夫君的大度。而且,福娘也不觉得,真有后宫嫔妃生了皇嗣后,就会不会起了争夺的心思。   要知道,天子可是天下至尊至贵的人。这等权利,那就是坐拥天下。   这等诱惑太大,不要以为全天下就都是圣人,都不在意了那富贵荣华视为粪土之物的。至少,福娘不会小瞧了,那些进后宫搏了富贵荣华的女人们。   “无妨。”   “孤是太子,自然有法子镇压住某些人的野心。”说这句话时,朱高熙的身上还是有点王霸之气的。   这等气势一展开,看得福娘一愣一愣的。   陡然之间。   福娘像是明白了许多。   她想通了。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一样。   福娘明白的,便是她的夫君在她的面前,是一种面孔。在旁人,也许又是另外的面孔了。只是,他们太熟悉了,是夫妻嘛。   所以,福娘想,她这是偶尔里才会见一见她夫君的某些霸道气势啊。   “呀,既然五郎你这么有信心。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福娘表示,她信夫君的能耐。   夫妻这是说到这儿后。   福娘又说道:“那般说来的话,吴嫔怀孕这事情,也是有内情的?”   “这个吴嫔许是就像福娘你讲的,心底有野心的。”朱高熙淡然的点明了一句。福娘若有所思,是点了点头。   次日。   福娘知道了,景仁宫的处置情况。   韩嫔被关押了。   吴嫔那儿,永和帝没去探望,乃至于连安慰的赏赐也没有。就像是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永和帝不闻不问。   倒是吴嫔能怀孕的原由。   福娘也听白嬷嬷打探出来了。   “嬷嬷,这般说来。父皇去钟粹宫,是吕贤妃推荐了吴嫔?然后,吴嫔就是饮了避子汤,还是怀上了皇嗣?就是运气不太好,让韩嫔给推倒,跌了一跤,然后,小产了?”福娘连是反问了三回。   白嬷嬷回道:“太子妃。就是如此。”   “吕贤妃这位一宫主位娘娘推荐了吴嫔,是侍寝了一回。”   “吴嫔其野心不小,敢瞒着怀上了皇嗣。”   “嗯,也是命中注定,吴嫔没那位大福气……”白嬷嬷这一翻话,福娘听了耳朵里,对于后宫的事情,也是看得更明白了一些。   看来,吕贤妃是想提拔了吴嫔,用意吗?   那得吕贤妃自己清楚。   至于吴嫔,吴嫔就是一颗棋子,可惜生了野心,然后,又是时运不佳啊。   吴嫔在后宫,算是废了。   福娘有了这一种明悟。   至于韩嫔?   韩嫔的处置,居然一时没个定论。啧啧,永和帝没驾临了后宫,一直歇在了乾清宫。如今看来,黄淑妃和吕贤妃没敢做主啊。   想一想也是。   为了吴嫔,为了已经不在的皇嗣,顶风处置了韩嫔,那可真是得罪了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权贵嫔,貌似对于黄淑妃、吕贤妃而言可不是划算的买卖。   看来……   这事情做如何走向,得看了乾清宫的主人,这天子的意思啊。   “嬷嬷,咱们不掺合,就是了解一下进展即可。”福娘表明了态度。白嬷嬷自然是应了诺。   钟粹宫。   这会儿,吕贤妃是躺了美人榻上,正是闭目养神。   有小宫人正拿着美人锤,给吕贤妃锤了小腿呢。   稍是片刻后,吕贤妃睁开了眼睛,轻轻挥了手。然后,小宫人福礼后,告退了。吕贤妃这时候,是唤了一声。   尔后,听命的陪嫁嬷嬷是了殿内。   “嬷嬷,在我的小库房里,寻了一套纯金的头面手饰,去赏给了吴嫔。算是她压一压惊,这一回,也是吴嫔受了一回罪。”   吕贤妃这般讲。   她的陪嫁嬷嬷自然是应承了话。   “娘娘,圣上没做了决定。这一回,吴嫔那儿若是闹起来,奴婢如何处置?”陪嫁嬷嬷是寻问了吕贤妃的态度。   “没本事的,还敢闹腾?”吕贤妃的眼中,有了冷光闪过。   “告诉她,老实一些,才能让圣上多怜爱两分。若不然……”吕贤妃语气非常冷的说道:“她得了什么结果,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吕贤妃这般讲了。   陪嫁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娘娘,奴婢定然会把利害关系,清楚的说给了吴嫔听。想来,吴嫔也是通情达理的,会理解了娘娘的好心与美意。”   陪嫁嬷嬷说了捧场的话。   吕贤妃听后,心头舒坦一些。   “本宫也就是顺手提拔一回吴嫔。可惜……”   吕贤妃叹息一声。   “娘娘……”   陪嫁嬷嬷也是想劝什么,奈何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对于吕贤妃为何提拔了吴嫔?陪嫁嬷嬷是瞧出来了。其实,这事情本来就是吕贤妃吩咐了她的陪嫁嬷嬷去操作的。   至于原由?   那就是吕贤妃发现了一些秘密。   至少,对于永和帝的某些心思,吕贤妃曾经有猜测。   后来……   后来在得宠的权贵嫔身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正因为如此,吕贤妃很绝望。   在这等情况下,吴嫔就是吕贤妃的一枚棋子,一枚试一试帝王心意的棋子罢了。结果,帝王的心意没试出来,吴嫔就是出局了。   “娘娘,可还要再提拔一人出来?”   陪嫁嬷嬷对吕贤妃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了。”   吕贤妃摇头,说道:“这是天意,许真是天意。圣上,本宫也想不到,本宫一直没能生下了皇嗣,不怪己身,原来是天子之意愿……”   “既然这等事情是宫中的隐秘,那么,可一不可二……”   吕贤妃叹一声,说道:“一回是巧合,第二回出现,怕是本宫就真要被圣上厌弃了。”   “娘娘。”   嬷嬷想劝。   “算了,嬷嬷,你不用劝。“   吕贤妃摆摆手,继续说道:“本宫只是想通了。这就是本宫的命,如此而矣。”   “如今,本宫在宫中立稳着,一直当着一宫主位的贤妃娘娘。在宫外的哥哥侄儿们,总能有几分光鲜的。”   “其它的,至于家族的前途与荣耀,总要靠了男人们去仕途上争取的。靠后宫的女人裙带关系,徒然惹了笑话。”吕贤妃话说到了这里,显然没什么兴致。   吕贤妃示意了陪嫁嬷嬷,去给吴嫔送了安慰礼。   嬷嬷自然是行礼后,告退了。   永和六年。   春。   三月末。   这等春末时分。燕京城的天气暖和着。   在这等时候。   乾清宫的永和帝得到了拱卫司的秘报。道衍归来了。同时,帝王让捉拿之人,也是已经关押在了燕京城内,拱卫司的牢狱之中。   永和帝看完了秘报后,他整个人非常的沉默。   此时此刻,永和帝的身上散发着煞气。那是浓浓的煞气,因为帝王之势,不光是万万之上凝聚而成,更是永和帝这一位天子,那是马上皇帝。   他的皇位,来源于战功,来源于战场上的拼杀。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一位马上的皇帝登基呢?肯定帝位之下,就是累累白骨铺就而成的皇座。   那天子权柄之路,更是鲜血浸染。   “魏谨行。”   “奴才在。”   永和帝看着躬身行礼的贴身太监,吩咐道:“朕秘密出行,去拱卫司的暗牢。”   “去吧,去准备一下。”   永和帝吩咐了这话,魏谨行这个太监总管,自然去给帝王办事儿。毕竟,帝王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微服私行,不要惊动旁人。   于是。   在三刻钟后。   永和帝的人,已经不在乾清宫。   当然,没旁人知晓了此事。   永和帝的人,是出现在了拱卫司的暗牢里。   暗牢,是修筑在地底下。   一路上,照明的火把。   那幽深的地底台阶,一阶一阶往下。   魏谨行在前面给帝王引路,当然,在魏公公的前面,还有暗牢的狱卒。   地到台阶的尽头,是一处的房间。   狱卒与守门的护卫是隔着一扇铁门,由那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是相互交接了令牌后。“当啷”一声后,那铁门由里面的护卫打开。   从这里的铁门过了一道关卡。   狱卒的任务完成。   之后,护卫招来了里面的一个属下。那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他高大,他也是穿着狱卒的服饰。   由这个刀疤男子引路。   又是过了一道的关卡。   然后……   永和帝是到了暗牢之中,一处单独的牢房。   在那里,隔着一道栅栏,永和帝见到了被玄铁之链锁住了手脚的灵仙道姑。在灵仙道姑的背后,两个狰狞的玄铁之爪,更是锁住了灵仙道姑的琵琶骨。   显然,这是防着灵仙道姑的武功啊。   “都退下。”   永和帝挥挥手。   魏谨行与护卫们自然都是离开了。   至于这暗牢之内,剩下来的就是隔着栅栏的帝王与灵仙道姑。   这时候,牢房之内,那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可以看得出来,这暗牢的条件并不太美好。这时候的灵仙道姑更是浑身有些狼狈的模样。不过,在瞧见了暗牢中,这位留下来的帝王。   灵仙道姑是“噗呲”一声后,冷笑出声来。   那笑声中,全是满满的嘲讽味道。   永和帝自然是听了出来。 第264章   永和帝的神色很冷。   他静静的站那儿,听着灵仙道姑的嘲笑声,他没有发了一语。   良久后,灵仙道姑停止了笑声。然后,这暗牢之中又是寂静。   “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灵仙道姑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永和帝依然没有回话,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女子。这个一身道冠之服,显然很苍桑的女子。   永和帝在回忆,为何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啊。   他们中间有一条命。   惠容的命。所以,不管是苏媚娘,还是灵仙道姑,不管她是冠以了哪个称号,她都得死。只要她的死,才是归宿。   惠容的命,应该有人来偿还。   只是……   永和帝的沉默中,他的眼神里,有了回忆的神色。   那神色中,有黯然,更多的还是后悔。   是的,后悔。   永和帝在想,若是当年……   若是当年,他能真的快速的放下了对苏媚娘的感情,是不是惠容就不会死?因为,若是他放下了,苏柔娘就不会在母后的主持下,进了燕王府。   后面的风风雨雨,归根结底,是他的心结引了祸之开始。   女人?   他当年到底在乎了苏媚娘哪一点的好?   如今永和帝忘记都模糊了,因为,不管苏媚娘也好,还是灵仙道姑也好,更多的就是一个符号。永和帝在回忆时,他发现,他其实记忆之中,没这个女人太多的记忆。   就算有,也只是他当年在太子兄长的背后,当了小跟班的故事。   那里面苏媚娘出现时,也不过是与太子兄长去你侬我侬。   他呢?   他堂堂的帝王,当年的皇四子,因为一个太子兄长跟班的角色,就是搅和了进去。   “哈哈哈哈……”   在灵仙道姑问了话后,永和帝突然大笑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承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惠容的死,其实,全由他引起的。是的。全由他这个夫君起引的。   若不是因为他,惠容当年不会对苏柔娘手软。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惠容不会怀了高熙时,中了胎中之毒。   后来……   更是因为他,惠容总是待灵仙道姑宽容了几分。若不然,若不然……   再想那般多又如何?   那个待他这位帝王万般之好,视他为君,为夫的惠容,已经逝了。她已经不在了。   在面对着灵仙道姑那嘲讽的目光,永和帝突然发现,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也许之前,灵仙道姑没有被捉拿之前,他还在欺骗了他自己。这时候,永和帝发现,他突然不想欺骗他自己了。   “你……”   “死。”   一字一字,永和帝对灵仙道姑说了这么冷着透骨的两字。   “死?”   灵仙道姑嚼了这个字眼。   “这般说来,定历弟弟,你要我死?”   朱定历,是永和帝的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没有唤罢了。或者说,唤得人太少了。   这个灵仙道姑这时候唤的,就是小时候,苏氏姐妹与永和帝兄弟之间,那等小时候的称呼。这个称呼,在被永和帝听了耳里后,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澜了。   这些年的帝王生涯,永和帝的心,已经硬得跟铁一般。   他的温情,在那个名叫惠容的女子逝了后,就已经冰封。   这世间的女子,再美,不是惠容。永和帝不会动心。   这世间的女子,再多情、再妩媚,不是惠容。永和帝亦是不会在意。   “惠容逝了。你害了她,死于你而言,太便宜了。”   永和帝说这话后,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嫡妻的音容笑貌。他闭着眼睛,说道:“当年,我答应了太子长兄,总会护一护你……”   “你应该庆幸,当年我承诺了。”   “若不然,我定会让你千刀万刮,才消心头之恨。”   说这话时,哪怕永和帝闭着眼睛,可那周身的煞气,也是扑面而来。   灵仙道姑被永和帝淡然的语语,以及身上明明白白的煞气吓住了一瞬间的愣神。灵仙道姑发现,她没有感觉错。   永和帝要她死得凄惨的事情,是真的。   若不是……   若不是定标哥哥,当年留了话,也许就像是面前帝王所言。她苏媚娘,号称灵仙道姑的女子,就会死无全尸吗?   “定标哥哥……”   “他误了我,他误了我……”   灵仙道姑在听到了永和帝谈起了已经逝去,宏武帝的嫡长子朱高标时,那是嚎叫了起来。她撕吼道:“他说,他会娶我的,他会娶我的……”   这时候的灵仙道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样。   永和帝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灵仙道姑的眼中,是满满的恨意。   “你恨太子长兄?”   永和帝嘲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为何不能恨?若不是因为定标哥哥误我,我岂会被养母逼得遁入道门?”灵仙道姑冷嘲热讽道:“而他呢?没了我,他的后宅之中,美人万般多,个个娇若春花……”   “男人,天下的男人皆一样,都是负心汉。”   灵仙道姑骂了此话道。   “哦?”   永和帝一个鼻音,他望着灵仙道姑问道:“为何要害惠容?”   “你应该知道的,你妹妹苏柔娘之死,与惠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当年,惠容更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了苏柔娘的恶毒?”   永和帝一直想不通,灵仙道姑为何要害了惠容。   这也是为什么?   他要道衍把灵仙道姑让捉拿归来的原因。他要知道,惠容究竟哪里碍了苏氏姐妹的眼?由得她们一次一次的动手害人。   这也是永和帝心头的一根刺。   “为什么?”   “哈哈哈哈……”   灵仙道姑笑得更利害,她说道:“你居然问为什么?嫉妒,不可以吗?”   “我嫉妒她,瞧瞧,当年围着我转悠的定历弟弟,你当年不是爱我吗?为何三十多载岁月后,你爱上了,当年你明明讨厌的嫡妻呢?”   灵仙道姑反问了话道。   “惠容是一个好女人。”永和帝回了话,道:“我心悦她,本就是天经地意的事情。”   “到是你……”永和帝望着灵仙道姑说道:“心胸狭窄,难怪当年母后不同意太子长兄娶你为妻,亦不同意你进了皇家大门……”   “如今想来,母后是对的。”永和帝给了这样一个结论。   “养母、养母,她待我……何其凉薄。”灵仙道姑却是不同意,她争辩了话,道:“她不过是想,让苏氏姐妹二人替皇家收拢人心。”   “她的眼中,我只是一个威胁。凭什么,我的人生就要按着她的安排去走?我不甘心,做了她的棋子……”   “我不想做棋子,有什么错?”   “我没错,如果说错了,就错在我不够强大。”灵仙道姑冷冷一笑,说了此话道。   “随你认为。”   永和帝没有争辩什么,他觉得没必要。   因为,他已经弄懂了,灵仙道姑害了惠容的原由。这般就足够了。   如今,他只要苏媚娘,去死就够了。   “哒哒”的脚步声在暗牢中响起。   永和帝离开了暗牢,在灵仙道姑的嚷嚷之中。   出了暗牢的第一道关卡后。永和帝对魏谨行吩咐了话,说道:“吩咐下去,那灵仙道姑的暗牢中,不用送了食物。朕要她在半个月内,活活饿死。”   “死后,挫骨扬灰。”   永和帝吩咐完这一句话后,离开了暗牢。   魏谨行听了这吩咐后,身体躬得更利害,应答时,也是小心翼翼。   魏谨行这等贴身人,那是感觉到了。帝王的心情非常不好。唉,这时候肯定得小心。要不然,让帝王当了泄气桶,那可就真是麻烦大了。   至于那位暗牢中,注定会饿死的女冠?   魏谨行才不想多管。   对于皇宫内的人而言,死个把人,真不算事儿。   这满宫上下,侍候贵人的奴仆与宫人,那是数也数不过来了。可宫中的贵人,十个手指就数过来了。   这其中,真正是让天下人都闭气宁静,小心侍候着的。肯定要数了帝王。   魏谨行公公的位置,那是大大的重要。这等位卑而权重的,多少人想巴结了魏谨行公公。可这位公公,却是整个人一举一动里,都是得揣摩了帝王的心思。   因为,会对了意,身为太监总管的魏谨行,才能有好日子过。   若不然……   太多人想当了魏谨行公公的替补。   “诺,奴才这便是吩咐下去。等着结果出来,马上汇报给圣上。”   魏谨行公公回了话。   “嗯。”   帝王回应了一声,算是肯定了魏谨行公公的办事态度。   然后……   帝王回了乾清宫。   这一晚,帝王独宿于乾清宫的寝殿。   永和帝在这一晚,做了一个梦。   他又仿佛是回到了三十一年前。   那时候,那时候他初见了惠容之时。   彼时,正是年少。   “惠容……”   这两个字,在梦中,永和帝是唤了出来。   那时候,那个年少的徐皇后是回眸一笑,那一笑,让永和帝整个人似乎都高兴了起来。   然后……   梦醒了。   在龙榻之上,只有夜晚里,无尽的孤独。   永和帝感觉到了,他的孤独。 第265章   永和六年。   春天过去了。   夏天来到了。   燕京。   皇城。   毓庆宫。   刚刚入夏的燕京城,还不算得特别的热。这等时候,气候还是非常的宜人。福娘这会儿,正是领着女儿小如意去御花园散散心。   毕竟,小孩儿嘛,不能关着养的。   当然,皇城不大,其它,就是一群的房子宫殿。要说景致,还真没什么特别稀罕的。只不过,就是外面的普通百姓,会想像了皇城里会如何的富丽堂皇罢了。   当然,要说着真是让人一望而觉得天子之重的。那得是天子上朝的宫殿。至于后宫……呵呵了。   “娘。”   “花花漂亮。”   朱如意小郡主本来牵着亲娘的手散步。一到御花园,显然,小孩儿的注意力就是被转移了。然后,她就是挣开了亲娘的手。直往了花圃中的花朵伸了小辣手。   “唉呀,这孩子……”   福娘瞧着女儿爱花的小模样,也是乐了。   不过,这等带了小孩儿的乐趣,福娘是瞧着高兴。   就是此时,远远的来了一群人。福娘是瞧着,等着来人近些后,瞧清楚了。   “太子妃,这是带小郡主来御园花散心吧?”   声音远远而来,笑得非常温柔的模样。当然,声音的主人更熟悉,赫然是吕贤妃。福娘是对小女儿如意招招手。   待小女儿一个小孩儿,那也是聪慧着的回了身边后。   福娘让小女儿给吕贤妃福了礼。   至于福娘她的晚辈平礼,她是要给的。不过,福娘又是太子妃,那可是超然的。所以,吕贤妃还得回一个平礼。   倒是朱如意小郡主的礼,吕贤妃就是大方的受了。   “贤妃母,您也是逛了园子?”福娘笑说了话,道:“也来散散心的吧。”   “可不是。”吕贤妃打了一个哈哈。   两人自然是相视一笑。   这时候,朱如意小郡主还是牵着福娘的手,规距的躲了亲娘的身旁。   显然,朱如意小郡主对于躲猫猫什么的,还是非常的乐意。更是在吕贤妃望过来时,伸了小手,那小胖手上,就是一朵漂亮的月季花。   “花花,给。”   小孩儿说这话,自然是讨喜的。   吕贤妃就是受用。一接了小孩儿给的花花,就是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碧玉的镯子,笑道:“本宫收了小郡主的礼物,这是回礼。”   对于那碧玉的镯子,朱如意小郡主是望了一眼,然后,笑嘻嘻就是套了自己的小手腕上了。看着小女儿的模样,福娘无奈了。   “贤妃母,您太客气了。”   福娘是忙说道:“您那镯子……”   瞧着福娘似乎有拒绝的意思。吕贤妃摆摆手,道:“瞧着咱们小如意喜欢,太子妃,您莫要生疏了。好歹,本宫也算是如意小郡主的长辈。”   “对晚辈的一些爱护,太子妃莫推辞了。”   吕贤妃这般劝了。   福娘也只得谢了。   只想着,等到吕贤妃的寿辰时,把礼翻着补回去便是。   走人情,就是有来有往嘛。   于是,福娘这会儿,就是与吕贤妃闲聊了几句话。至于朱如意小郡主,她更是乐意去采了花儿。   至于那些长了刺儿的,这个小盆友也是聪明的。那自然有小跟班的小内侍们帮忙啊。   朱如意小郡主这会儿采花,那就是一个采得欢乐。   “真羡慕了太子妃。”   吕贤妃的目光,望向了朱如意小郡主,半晌后,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后,吕贤妃似乎怕福娘误会什么一般。忙道:“太子妃,本宫就是随口一讲,你莫要误会了。”   “不会不会,贤妃母放心,我明白。”   福娘也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   这后宫的嫔妃们,就没有不想拥有一个子嗣的。要知道,没子嗣的嫔妃,那往后的下场叫一个凄惨……   特别是帝王驾崩后。   特别是嫔妃不是国母皇后,她们就是帝王的妾室嫔妃……   总之,这后宫啊,富贵荣华享受着,也是各有各的难处。   “倒也是,太子妃您是一个心善的,更是一个妥帖的。难怪皇后娘娘当年挑了您做为长媳。太子妃您啊,万般都是好。”   吕贤妃这时候,对待福娘说话,全捡了好听的。   福娘听得都是脸红了。   话说,福娘也没觉得,她真有那般的好。只是,别人夸了,福娘自然是受用的同时。心头嘛,也是提醒了她自己。   吹捧什么的。还是别迷失了。   因为,捧杀什么的。从来就是利害的招数。   在皇宫中,若是一个人把自己看得太高,唉呀,万一跌落了下来,那会非常惨产的。   当然,也别把自己看得太低。   因为,那样的话,更容易自卑了。   宫里的女人,最好的缺点越少越好。因为,那样的话,破绽少啊。   破绽少了,才能不让敌人抓了把柄嘛。   “贤妃母,您过誉了。我担不起。”   福娘连摆手,表示她没那么大的肩膀,荣耀太多,受之不起。   吕贤妃笑了。   “看吧,本宫就说,太子妃是聪明人。也是懂得了,谦逊的。”吕贤妃依然笑着,说了这像的巧话儿。   福娘又是与吕贤妃聊了小会儿。   然后,在朱如意小郡主祸害够了足够的花儿后。福娘母女就是告辞了。   吕贤妃望着福娘母女告辞了。   也没什么多留着继续聊话的意思,而是客随主随。   只不过,福娘母女离开了御花园。吕贤妃却是有兴致,继续的逛了御花园。   入夏的第五天。   景仁宫。   权贵嫔在午睡醒来后。   侍候了权贵嫔的小宫人来禀了话。权贵嫔一听了小宫人说的事儿,就是头疼着。   这些日子了,韩嫔一直给关押在了后殿耳房中。   说起来,打从被关押了,韩嫔还真是受了些罪的。奈何……韩嫔也清楚,她犯的事情大发了。至于,吴嫔那儿是恨极了韩嫔的。   只是,永和帝一直没给了处置的答案。   黄淑妃也罢,吕贤妃也罢,包括了权贵嫔,三个一宫主位娘娘都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了韩嫔。   到底那关乎了一个小产的皇嗣。   这三位虽然说的好听,是一宫的主位娘娘。那又如何呢?   她三人还是妾妃,不是国母。不是后宫之主啊。   至于代管宫务的太子妃张氏福娘,这事情是禀报了上去的。可永和帝一直压着,所以,大家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心头堵了一口气,都在等候了永和帝什么发话。   韩嫔很害怕,她能求的人,除了权贵嫔。再无其它。   毕竟,韩嫔和权贵嫔一样,都是高丽藩邦来的女子。她们的娘家没有在中原啊。燕京城的皇宫内,她们的根基就更是弱了。   当然,这是指了韩嫔。   至于权贵嫔,那是有永和帝的宠爱。   权贵嫔的生活,还是过得非常好好的。至少,奴才们、宫人们,都是巴结了权贵嫔的。   就因为权贵嫔有帝王的宠爱,又有宫人们的巴结。韩嫔就是多方的想求了权贵嫔。奈何,韩嫔被关押了。   韩嫔本来不能亲自求情。   可她能想法子啊。   于是,每一天,韩嫔都会让侍候她的小宫人,送来了她专门给权贵嫔做的各种小礼物。比如荷包,小的女红挂件,绳结啊……   总之,那等用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韩嫔在巴结了权贵嫔,希望权贵嫔能拉拔一把。   对此,权贵嫔很头疼。   若说,不救了韩嫔,权贵嫔也不忍心袖手旁观的。   毕竟,这一旁观,韩嫔的下场,权贵嫔很清楚,一旦帝王做出了处置,肯定很惨产的。   只是帮忙了?   权贵嫔身边得力的宫人与嬷嬷,全是尽数的劝话。毕竟,这些宫中的老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皇嗣,重于天。   这韩嫔这一回捅出来的篓子,太大了。   权贵嫔一旦趟进了这一池的混水,那真是没事儿,给自己寻了麻烦来啊。   身边人的话,权贵嫔自然也是要顾虑一些的。   “我的小库房里,寻了一件对待的,让人给韩嫔那儿来的小宫人,算本宫的回礼。”权贵嫔能如何?   权贵嫔也只能拖一拖了。   “诺。”   侍候了权贵嫔的宫人,自然应了话。   至于景仁宫的掌事嬷嬷,瞧着权贵嫔似乎听了劝,面上是带着笑容。   “娘娘,您若是想帮了韩嫔小主,那肯定得自己先立稳了脚跟。毕竟,韩嫔小主落水了,娘娘还能搭救了。若是娘娘引火上身,到时候,娘娘也跟着落水,那么,又有何人来搭救了娘娘和韩嫔小主……”   嬷嬷一连说了一翻话后,笑道:“这个道理,娘娘能想通了,这真是太好了。”   “唉呀,嬷嬷,本宫明白。”   “本宫心头都有数儿。只是,苦了韩嫔妹妹。”   权贵嫔坐在梳妆台前,眉微微轻蹙起来。   “娘娘。您想通了,就是好事儿。至于韩嫔小主?”嬷嬷想了一想后,继续说道:“想来,那位没了皇嗣的吴嫔小主,怕是会真恨极了韩嫔小主的。这事情一天不得了圣上的处置,那就是没个定论的……”   “总之,拖得越久,就怕圣上处置之时,那态度越是狠了些。”   嬷嬷这时候,是小声的说了此话。 第266章   这时候,殿中就剩下来权贵嫔和掌事嬷嬷。   至于其它的宫人,让权贵嫔挥手示意退下了。   在听了嬷嬷的话后,权贵嫔就是轻叹一声。她似乎很无奈的样子,说道:“不知道圣上如何想此事?”   “这些日子,我一直没能随侍了圣上左右。嬷嬷,本宫心头很慌乱。”   权贵嫔似乎真的担忧了。   “娘娘,这些日子,圣上也没招了旁的嫔妃。至于宠幸了宫女?娘娘放心,这些年来,圣上的态度很明白了。那宫女在圣上面前,跟个物件儿一般。再是漂亮的,圣上都不带多瞧了一眼的。”   嬷嬷这话说得,权贵嫔似乎安心了不少。   “娘娘,您暂时且耐心的等等。”   嬷嬷又劝道:“至于圣上那儿,不妨继续送了汤品。想是圣上有心了,瞧着娘娘的用心,也会来了景仁宫的。”   嬷嬷这劝话,权贵嫔还真是听进去了。   所以,那景仁宫送了汤品一事,还在继续。   至于,永和帝喝没喝?   外人不知晓。   乾清宫。   一直随侍了永和帝身边的魏谨行公公很清楚。永和帝对于嫔妃送来的汤品,是一口不喝的。至于那些好东西。全是进了魏谨行公公的口中。   因为如此。   这些日子下来,魏谨行公公因为太补了,又是整整的长了一圈的腰身。那富泰的模样,更加的富泰讨喜了。   午时过。   永和帝刚是批完了奏章,就是随口寻问了一句。   然后,永和帝就是知道了,他的嫔妃们还在继续了给乾清宫送了汤品的事情。   “今日又有谁送了?”   永和帝就是随口问了。   “景仁宫的贵嫔娘娘。”   魏谨行恭敬的回了话,还是瞧着帝王的神色不错,笑着捧了场,道:“那汤不错,奴才这给圣上呈上来?”   “算了,赏你这奴才。”   永和帝笑道:“你且好好尝了,告诉朕味道如何即可。”   魏谨行公公自然应了诺。   “对了,去传了朕的口喻。今日,朕去景仁宫用晚膳。”永和帝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又吩咐了一句话。   魏谨行公公一听后,忙应诺。   心头嘛,魏谨行公公是盘算了出来。   看来,这权贵嫔又得宠了?   唉呀,这一位红人,在圣上的心中还是有些地位。可惜……   就是一个替身。   若不然,那才叫一个前途无量。   如今嘛,也就看圣上会宠到了几时。   当然,就算如此想,魏谨行公公却是不会得罪了权贵嫔的。毕竟,做为了帝王的身边人,只要帝王乐意宠的,这魏谨行公公就是捧着的。   至于帝王不宠了之后,那时候,魏谨行公公远远离着就是。毕竟,不得宠的嫔妃,那肯定是难得的见了魏谨行公公的一面儿。   于是。   稍候。   景仁宫的权贵嫔就得了小内侍的传话。   永和帝晚上会驾临了景仁宫。这可是大事儿,权贵嫔自然得专门的查看了御膳房的菜单子。毕竟,帝王来了,那肯定是区别的。   这时候,权贵嫔心头是欢喜的。   想着这些日子了,帝王隔了这般久,驾临了后宫。   头一个,就想到了她。   权贵嫔心头,哪能不欢喜着?   于是,对于晚膳,权贵嫔自然是恨不能尽善尽美。   果不然。   当晚。   永和帝驾临了景仁宫。   后宫中,得知到了这个消息的黄淑妃那是咬了牙,恨得叫一个又羡慕又嫉妒。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声。   至于黄淑妃宫中,住的李嫔则是淡定多了。   这位李嫔早早就是歇下了。毕竟,这些年来,李嫔没什么宠爱,黄淑妃也不乐意抬举了李嫔。李嫔那就是当了承乾宫中的一个透明人。   至于钟粹宫。   吕贤妃知道了权贵嫔又是迎了圣驾后。   吕贤妃倒是又去探望了一回吴嫔。把这事情跟吴嫔讲了讲。   吴嫔那是当时,就是眼眸子里有恨意。   是的。   恨意。   吴嫔小产了。   吴嫔恨凶手韩嫔。同样的,庇护了韩嫔的权贵嫔,自然敢是上了吴嫔妃黑名单。只是,权贵嫔得宠,吴嫔无可奈何罢了。   在心中,吴嫔那也是暗戳戳的,扎小人咒了权贵嫔的。   至于吕贤妃对于吴嫔的透露了消息。   好吧。   吕贤妃就是心头不舒服,想让吴嫔跟着一起不舒服。   然后……   瞧着吴嫔难受的模样,吕贤妃就感觉她舒坦了。   这等让别人不快乐,她瞧了后,就快乐起来的感受。吕贤妃觉得,挺爽快的。   最后,吕贤妃离开了吴嫔住的配殿,带着愉悦的心情回了寝宫。这晚,吕贤妃睡得叫一个安稳。   至于景仁宫……   权贵嫔接了圣驾。   永和帝待权贵嫔的态度,还算得不错的。   至少,相比起其它的嫔妃,永和帝的态度真叫一个温柔了。虽然,这一份温柔,更像是永和帝在补偿了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哪怕是替身呢。   权贵嫔也是扮演的叫一个尽责任的。   而且,权贵嫔也是享受了,帝王的这一种呵护。   “圣上。”   “坐吧。陪朕一起用晚膳。”永和帝在花厅内的椅子上落座后,对权贵嫔示意道。   对于帝王乐意让她一起陪着用膳,权贵嫔自然是一直挺得意的。毕竟,帝王肯与嫔妃一起用膳,还是一种非常和气的态度,这算是权贵嫔难得一场享受。   要知道,这屋中,就是帝妃二人。   至于侍膳的太监?   权贵嫔忽视了。   这一场晚膳,用得还算气氛不错。至少,权贵嫔对于帝王的喜好,还是了解的清楚。   至于永和帝……   永和帝给权贵嫔也是夹了几筷子的菜。   那是让权贵嫔欢喜的不行。   哪怕那几筷子的菜,全是权贵嫔不喜欢的菜色。那只是帝王喜爱的……   不,又或者说,那菜色不是永和帝喜爱的。而是徐皇后喜爱的。   那又如何呢?   权贵嫔哪怕知道的,帝王给她的一切,就是在追忆了徐皇后。沉腻在了帝王的温柔里,权贵嫔也是慢慢的迷失了。   晚膳后。   宫人上了茶。   帝妃二人是品了茶。   谈了一些闲话之时。权贵嫔是欲语还休的模样。   永和帝笑说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与朕说说,朕听听,看看能否出个主意?”永和帝随意的态度,也是权贵嫔放松的原由。权贵嫔想了想。   她还是决定了,问一问。   毕竟,韩嫔在后殿中关押着。她这个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总不能真装聋做哑吧?   “圣上。”   “吴嫔妹妹小产一事,这一直没个定论。后宫之中,淑妃姐姐、贤妃姐姐,似乎都在等着圣上您的处置结果。如今,妾问一声,也是妾是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妾管着景仁宫的,韩嫔如今关押在景仁宫的后殿之中……”   “此事,万望圣上做主。”   “给以裁决。”   权贵嫔最终说出了答案来。   永和帝听后。   倒没有急着回答了。他是静静的望着权贵嫔,良久后,问道:“你是想为韩嫔求情?”   “妾不知道。”   权贵嫔摇摇头,满脸的矛盾,她说道:“按说,妾应该求情的。但是,妾怕求情了,让圣上为难。”   “妾总不愿圣上为难的。”   权贵嫔的态度,表得明白了。   永和帝点点头。   “你说的很好,朕非常喜欢你的诚实。”永和帝赞了一句。然后,永和帝唤了人,道:“魏谨行。”   “奴才在。”   魏谨行公公应该隐身时,那肯定是隐身的。   一旦帝王召唤了,那就是马上出现的。   总之,当一个帝王的贴身心腹,魏谨行公公还是合格的。   “韩嫔,赐死。”   简单的四字说完,永和帝就是摆摆手,说道:“去办吧。”   “诺。”   魏谨行公公躬身应话,然后,告退。   权贵嫔在旁边似乎受了惊吓一般。这时候,权贵嫔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从脚心冒到了头顶。浑身都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权贵嫔以为,以为处罚就是降了位份,又或是挨了罚便是。   万万想不到,韩嫔虽然要付出了性命。   这未免……   太狠了。   只是,这是帝王的处置,权贵嫔这时候,牙咬上了唇,咬出了血痕来。   “怕了?”   永和帝问了一句。   权贵嫔抬了头,眼眸子里忍不住有了泪水,她问道:“圣上,不能饶了韩嫔一条性命吗?”   “哪怕打入冷宫,让韩嫔活着也好。”   权贵嫔求情了。   这时候,让权贵嫔真是瞧着韩嫔去死,她有些做不到。   “那是朕的皇嗣……”永和帝淡淡的说了一句。虽然,在心底,永和帝很清楚,吴嫔的这一胎,他这位帝王也不会许生下来。   但是,就是要坠胎,那也得永和帝这位帝王来吩咐。   其它人代劳了。   永和帝会要了那人的性命。   因为,后宫的底线,永和帝在今晚就是划了出来。   永和帝要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   他这位帝王的旨意。   “算了,你好好想想吧。朕回乾清宫。”   话落,帝王就是起身,准备离开了景仁宫。   这时候,权贵嫔起身,有些神情呆滞。她送帝王离开时,虽然没失了礼仪,可她的眼神望着帝王离开的身影,却是痴痴的。 第267章   次日。   福娘刚起了,她正是梳妆时。白嬷嬷来禀话。   那神情福娘一瞧,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嬷嬷,究竟什么事儿。居然让你你等不及了,这般急切来回禀了。”福娘这时候正是让小宫女在梳了发髻呢。   “太子妃,昨晚圣上赐死了韩嫔。”   白嬷嬷的语气还算平静,不过,那心头是真不平静的。因为,永和帝这做法在后宫中的所有人,都是心头大大的震动了一回。   福娘听了白嬷嬷说的消息,也是跟着震动了一回。   就是为福娘梳了发髻的小宫女,那手都是微顿了一下。   “嬷嬷,韩嫔之死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看来这是父皇对吴嫔小产一事的定论了。”福娘嘴里的语气算得平静。当然,更多是装出来的。   在心头,福娘觉得,这后宫不好混啊。   一不小心,就是命没了,人没了。   韩嫔这一回的死,说是因为吴嫔小产一事。事实上,是当了谁的炮灰?福娘不知道,不过,想来无外乎那么几个人罢了。   “太子妃的吩咐,奴婢记下了。”   “毓庆宫上下,奴婢也会多叮嘱的。不敢让下面的奴才们,犯了太子妃您定下的规距。”白嬷嬷在福娘面前,那是非常忠心的。办事情的手法,也是一板一眼儿。   不过,福娘喜欢。   福娘就是谨慎的性子。唉,不如说,是在宫里生活这些年,她的性子改变成为了这般样。不求有功,但求无功。   “嬷嬷去办事儿吧。你办事,我放心。”   福娘笑着同意了白嬷嬷的话。   “诺。”   白嬷嬷应承了。   这一日。   不光毓庆宫的福娘是准备置身事外,当了旁观者。   后宫中的嫔妃,人人皆是如此。   至于韩嫔?   韩嫔是谁?   韩嫔就像是一起水花儿,一些波澜之后,在后宫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午后。   毓庆宫。   福娘在进行每日一回的育儿课程。   课程很简单,就是拿着画了实物的图册,教导了小女儿朱如意小郡主识字儿。   当然,这就是喻教于乐的课程。福娘不指望着女儿朱如意小郡主学到了多少的知识。她就是想培养一下,女儿读书的兴致来。   这样的话,等待女儿满六周岁后,也能开开心心进学啦。   读书的兴致,在福娘眼中,比女儿朱如意小郡主的学霸本质更重要。毕竟,人生嘛,有乐趣,才能有快乐。   对于一个小女儿而言,快快乐乐每一天,就是当爹当娘的最大期望。   “小郡主真聪明。”   “小郡主学得真快……”   白嬷嬷在福娘教会了女儿今日要学会的两个字后。那是笑容跟花儿开了一样灿烂。那夸起来,也是非常的直白。   怕夸得太深奥了。   朱如意小郡主年纪太小,那听不懂啊。   夸奖嘛,一定得让被夸奖的人听得懂。若不然,就是对牛弹琴,白瞎了功夫。   “嬷嬷,我一定更努力。”   “让爹也夸我。”   朱如意小郡主这会儿是得意上了。   福娘在旁边瞧着,也是乐笑了。   对于儿子嘛,福娘是跟夫君会嘀咕了一翻,说是需要挫折教育什么的。可是对于女儿,福娘觉得,还是快乐教育吧。   因为,这个时代女子成熟的太快了。   特别是皇家的女子,在这皇宫里的长大了,不会真的养出傻白甜来的。   福娘就是盼着,女儿长大了,也能有一段美好的,值得回忆的童年时光。   “就像是嬷嬷说的,如意聪明着。”福娘伸手摸一摸小女儿的小脑袋,笑了,也是夸了话。   朱如意小郡主这会儿更得意了。   那当然,朱如意小郡主对识字什么的,也是有好感度,有热情心了。   教导女儿学会了两个字,自然就是让小孩儿拿了小号的毛笔,慢慢的练一练字。也是凑着这会儿,福娘就是出了偏殿这一间小花厅。   福娘准备出去走一走。   毕竟,让女儿朱如意小郡主练字什么的,还是给女儿空出一个安静的空间来。   福娘留了照顾女儿的奶嬷嬷和宫女,以及小太监。   她本人就是带着白嬷嬷出了屋子。   这时候,朱如意在认真的写字,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注意到本来在她身后的亲娘暂时离开了。她呀,还非常用心着。   福娘出了小花厅。   望着外面的天空,心里颇是不错的。   天空,碧蓝如洗。   上面偶尔时,还有白云飘过。   “一眨间,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年的十月,我家小如意也要满三周岁的生辰。”   福娘这时候真是感概的。   “小郡主长得漂亮,又是聪慧,完全是集合了太子和太子妃您二位的优点。太子妃您呀,万万不用担心了小郡主的,就是将来小郡主真长大了,上面还有四位皇孙是小郡主的亲哥哥呢。”白嬷嬷这时候一通子好话。   “瞧瞧平日里,皇孙们都是宠着小郡主。”   白嬷嬷这般讲了,福娘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福娘笑道:“嬷嬷,我这话说着,我爱听。不过,我心头清楚着。小如意虽然如今是郡主,那将来必然会是公主的……”   “只是,这大周朝的公主不好当。”福娘会这般讲。   那是因为时代变了。   前朝之时,留下来的糟糠太多。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又太多。   皇家的公主,皇家的公主同样是被清流们盯着的。有时候,也是莫多无奈。   想一想,宏武爷那安妃郑氏生的福清公主吧。这一位嫁的驸马不靠谱,那杨得怀驸马是死了。可福清公主呢?   福清公主如今还是当着寡妇啊。   福娘有时候都觉得,这若是一般的人家,只要娘家势力大。那女儿成了寡妇,改嫁也就是改嫁了。   可皇家……   不知道是不是父皇永和帝的位置,得来的有一点点的稍稍血腥些。嗯,总之,这名声跟唐太宗一样,都是靠武力上位的。   总之,这样的帝王都有一个明君梦。   同样的。   对待皇家的规距时,要求就严厉了许多。福清公主不能改嫁,除了清流盯得紧外,也是有宗正府里的一些规距啊。   福娘有女儿,她自然就会担心了女儿将来的婚姻事情。   “算了,我也是想得太远了。如意还年纪尚小,一些没个定数呢。”福娘又是笑了笑,转了转话题。   在心中,福娘倒是拿了主意。   她准备跟夫君朱高熙商量商量。这女婿什么的,还是从娃娃培养起来吧。将来,培养一批的女婿备胎。   然后,让女儿从中间挑了两情相悦的。   这基数大了,成功率肯定高啊。   至于说,对男方这要求合理不?   福娘表示,皇家的公主那是潜力黄金股。若不是遇上这等当备胎的好机会,乃真能入了皇家的眼?   要知道。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既然真是卖给帝王家,那么,提前一点,也是好事啊。这可是皇家出资培训,把你包装成人才,大大的人才。   福娘想到了这些,莫名的有一点乐趣。   培养女婿,好像不错啊。   “嬷嬷。你觉得我早些给如意挑了女婿如何?”   福娘随意问了一句话道。   “太子妃这话中理。小郡主早些挑了乘成快婿,免得杰出的俊杰,让别人家抢走了。”白嬷嬷在太子妃身边多年。   对于太子妃是拿定了主意,就会去做事的性子。白嬷嬷自然了解的。所以,白嬷嬷表示了赞同。   在白嬷嬷眼中,如意小郡主多好的人儿。出身好,相貌好,脾性也好。这那儿都好,天下的男儿,自然是可着的挑选。   “哈哈哈……”福娘捂嘴笑了。   “嬷嬷,你这话中我心意。”福娘回了这一句后,想了想,才又道:“不过,我不打算挑了家世太好的。”   “勋贵人家,盘根错节啊。至于朝廷重臣的子嗣,还是不让如意去招惹了。我想着,是不是跟夫君提一提,从那些忠良人家中,挑了一批子嗣当了禁卫军的少年营。到时候,从里面再挑了如意未来的夫婿。”   福娘说了这些话后。   白嬷嬷有些秒懂了。   禁卫军。   那选人时,就是要家世清白的。   接着,这禁卫军是护卫皇城的。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皇家直管的。少年营,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禁卫宫的后补啊。   这里面的忠良之辈,肯定是直系的长辈已经为国捐躯了。   将来如意小郡主都挑了这样的人家嫁了,也是能为皇家博个好名声。最主要的问题是少年营。这可是一人两人,而是N多的备胎待选中。   “太子妃,高见。奴婢佩服,这法子太妙了。”   白嬷嬷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   福娘受用了。   “嬷嬷,你这呀,尽选了好话说给我听。”福娘知道,这事情她起了一个头,肯定有许多问题的。不过,不用怕。   福娘表示,她提了点子。   她的后头有靠山。   她夫君是谁?   她夫君朱高熙是太子,堂堂的储君。又是给小女儿如意挑了未来夫婿。所以,到时候把事情一说,由得夫君统筹了全局。   福娘两手一展,就表示可以了。   福娘想,背后就人,这感觉就是这般舒爽。 第268章   福娘和白嬷嬷谈了关于未来女婿的备胎计划时。   这气氛那叫一个好啊。   就是此时。有小宫人来禀话。福娘一听后,眉头轻蹙。稍片刻,又是展开了。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福娘说了这话后,示意小宫人离开。   “嬷嬷,你如何看?”福娘随意问了白嬷嬷一句道。   白嬷嬷是微微动了一下眉,然后,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后,对福娘回话道:“太子妃,依奴婢看来,不管景仁宫的权贵嫔是真病?还是假病?怕是圣上要不高兴了。”   刚刚小宫人来禀的话。   就是景仁宫的权贵嫔病了,病的非常利害。   太医去诊断了,还开了药方子。福娘是管宫务的,这事情肯定会汇报到她这儿的。福娘不在意了,权贵嫔病了会花的那三两枣的费用、银钱与药材。   那些东西,宫里备得多着呢。   后宫才几个正紧的主子。这些人就是全部三天两头的病着,这宫里备上的库存,都能可着劲头的糟蹋。   福娘在意的是权贵嫔病了,于后宫的影响有哪些?   “父皇会不高兴?”   福娘琢磨了这一句话后,点点头,回道:“嬷嬷说得对。父皇刚处置了韩嫔。韩嫔又是住了景仁宫里的。归了权贵嫔管辖。”   “如今权贵嫔病了,怕是会被外人解读成了。权贵嫔心中对父皇有怨气啊?”福娘不得不承认了。   这宫里的女人,就是这么的苦逼。   有时候,你连生病的权利都没个自由的。   话说,什么时候生病?能由得自己吗?   福娘想想,也是觉得挺糟心。   “就如太子妃您讲的。圣上大如天。权贵嫔不管冤枉不冤枉?只要有流言诽语了,某些人的目的就是达到了。”白嬷嬷的话,是后宫的真理。   流言诽语会什么流言?   因为,它有时候能中伤人,有时候也能成为了目的。   三人成虎,众口烁金。   不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谎话说了一千遍,一万遍,假的也成真了嘛。   “嬷嬷,备了礼物。”   “我要去景仁宫看望着一下贵嫔母。”福娘下了决定。   白嬷嬷听得太子妃的决定,没劝了话,而是应承了一声“诺”。   约时间过了三刻钟后。   福娘就是从毓庆宫到了景仁宫。   对于福娘的到来,生病中,躺了榻上的权贵嫔是惊讶的。   因为,太子妃在后宫的地位是越然的。一直以来,奉行的也是避闲的法子。可以说,不掺合了后宫之事的态度,展示的明明白白。   这个后宫之中,都瞧懂了。   此时,太子妃来了,权贵嫔就是让宫人侍候着,半坐了起来。   “贵嫔母,您这病了,可得好好养着。”   福娘指示了宫人,把礼物搁下了后。才是继续又说道:“我来,就是表了晚辈的心意。您呀,还是得以身子骨为重,按着太医给的方子调养,早日痊愈才好。”   “您若是一直病着,这后宫的两位妃母,怕也是多有担心的。”   福娘这话,说是关心,不如说是一点提点。   当然,福娘会这般好心。完全是因为她有些不忍心了权贵嫔的凋零。   权贵嫔太像了福娘的婆母徐皇后。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权贵嫔一直以来,对待她和夫君态度非常好。特别夫君跟她讲过了。权贵嫔得宠的日子里。   偶尔中,还是会跟永和帝吹吹枕边风,总之,说的全是太子妃的好话。   既然别人表示了善意。在别人落水时,福娘也是表示搭一把手。于此,就是福娘能做到的全部了。其它的,福娘就真是爱莫能助。   “太子妃,您客气了。”   “要谢谢您来了景仁宫的探望。”   权贵嫔笑了,脸上的笑容挺真诚的。   权贵嫔很明白,这时候,太子妃肯来看望她。想来是善意的。   要知道,太子妃是管着宫务的。有太子妃来看望,一些观了风向的奴才,肯定是不敢有半点等慢了景仁宫的。   毕竟,太子妃的态度,也是态度。   “不是客气,是真心盼着贵嫔母您早日康复。”福娘说了这话后,也是与权贵嫔谈了谈,这天气渐渐要热起来了。   到时候,若是权贵嫔的病好了。   那宫中按例的用冰,这用度肯定是不会落了景仁宫。   若是权贵嫔病一直拖着,这病中肯定是不能受寒,这用冰?   肯定就得拖一拖了。   福娘这般讲了一些琐碎事,权贵嫔倒也是听得认真。更确切的讲,权贵嫔是乐意听这些的。这些琐碎事听着,权贵嫔发现,她才不会那般的寂寞。   “真羡慕了太子妃您啊。”   权贵嫔最后,突然呢喃了此语。   福娘是什么耳力?   福娘可是武艺高深的人。福娘自然听清楚了权贵嫔的话。不过,福娘还是装了傻。福娘忙是问道:“贵嫔母,您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我未曾听清楚了。”福娘这般表出了一个态度。   权贵嫔这时候回神了,也知道那话肯定不能讲了。要知道,她可是宫里的宠妃,羡慕了太子妃。这是给自己上眼药啊。   这让永和帝听了,会是什么态度?   权贵嫔连连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贵嫔母您若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告辞了。”福娘这时候收了话尾,就是直言了告辞。权贵嫔自然又是谢了福娘的探望。   尔后,福娘离开了景仁宫,回了毓庆宫。   福娘离开后。   权贵嫔就是歇下了。   倒是福娘去了一趟景仁宫的消息,没瞒了任何人。应该知道的,全数是知道了。   对此。   黄淑妃是冷笑了一回。   至于吕贤妃,吕贤妃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其它的李嫔、吴嫔,这两位是万万不敢发了什么闲言碎语的。毕竟,不管是权贵嫔,还是太子妃,她们都开罪不起。   至于乾清宫。   永和帝知道了权贵嫔病了的事情后,稍稍沉默。   “魏谨行。”   “奴才在。”   魏公公忙听了永和帝的吩咐。   永和帝只是交待了一句话,道:“把权氏的牌子撤了。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着。”   “诺。”   魏谨行公公应承了帝王的话。   可心里头,魏谨行公公明白,这是帝王在表了态度啊。这是向后宫宣布着,权贵嫔失宠了?   肯定的。   因为,权贵嫔病了后。   永和帝没有去探望了。也没什么赏赐的。   这等情况下,瞧了风向的奴才,都是通透人,哪还有什么瞧不明白的。   权贵嫔,这一回怕是栽了。   魏谨行公公去办了帝王吩咐的事儿。心里头也是为权贵嫔可惜,何必为了韩嫔一个死人去求情了,逆了帝王的心思。   如今,可就是要受了罚嘛。   后宫之中,不得宠的嫔妃,那日子可不好过啊。   这往后,权贵嫔会知道了,她得宠得享受的一切,不是天经地义的。   后宫中,为何要争宠,就是因为帝王的宠爱,才会是一切啊。特别是对于权贵嫔这种没什么根基,全靠着宠爱上位的一宫主位娘娘啊。   风,起来了。   在后宫中,没什么消息真是能瞒了人的。   永和帝身边的魏谨行公公亲自吩咐了,把权贵嫔侍寝的牌子撤了。这消息一出后,后宫凡是精灵一点儿的,都是明白了,后宫变天了。   这个消息到了景仁宫。   本是病中的权贵嫔更是得知了消息时,脸色是瞬间变得一片雪白色。   心头的苦涩,权贵嫔是好好的品尝了。   她知道的。   帝王一定会给了惩罚。   权贵嫔想不到是帝王的惩罚,这般的快,这般的狠。   在她的病中,都不肯原谅了她半分吗?   “娘娘。”   掌事嬷嬷瞧着权贵嫔搁了药碗,没喝了药汤的意思,就是对回禀消息的宫人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待寝屋内,没旁人后。   掌事嬷嬷劝道:“娘娘,您如今病着,一切的事情都没您的身体重要。”   “您得赶紧养好了身体,再是去夺回了圣上的宠爱啊。”   掌事嬷嬷这般劝了话。   权贵嫔却是摇头,这时候,两行泪花儿,像是珍珠一般的从眼角落了下来。   “嬷嬷,圣上这厌弃我了。”   “我不懂,我错在了那儿。”权贵嫔直到现在,是真不懂她哪儿错了。   她与韩嫔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们进宫后,又是住了一起。彼此的感觉,在权贵嫔心中是真正的建立了起来。   毕竟,两人都是落魄过,然后,权贵嫔崛起了。   那又如何呢?   两人一起渡过了那段入宫的苦日子。权贵嫔也才是真正的珍惜了,跟她能聊了家乡往事的韩嫔。   她们能一起回忆了少年,回忆了童年。还有家乡的味道,家乡的菜肴。   燕京城,于权贵嫔而言,在她踏足前,都是陌生之地的。   而踏足后,她就是笼中鸟儿,一直生活了皇宫中,当了争夺帝王眼光的金丝雀。这等情况下,与韩嫔感情真正的深厚起来。于权贵嫔这等女子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真说起来。   其实,权贵嫔没经历了后宫中,最黑暗的一片。   因为,她没得宠前,别人没真拿她当了威胁。那时候,就是小儿科的手段。 第269章   至于得宠后,权贵嫔得宠了,那就是一飞冲天的架式。   等待权贵嫔得宠了,全是巴结她的人和事儿。权贵嫔在后宫,可以说,比起许多的女子而言,真叫飞上枝头变凤凰,荣华富贵,宠爱无双了。   这简直就是宠妃的模版。   毕竟,永和帝在韩嫔之事前,已经向权贵嫔私下有些承诺了。等待来年之后,也就是永和七年,会再册封权贵嫔为正二品的妃。   那一切一切,在权贵嫔如今失宠的时候看来,全成为了泡影。因为,她失宠了,失宠跟得宠一样,都是那般的突然。   “嬷嬷,我不懂,我错在哪儿?”   权贵嫔用流泪的眸子,望着掌事嬷嬷,又再一次的问了此话。   掌事嬷嬷这时候叹息了一声。   “娘娘,您错在,您付出了真心。”   “宫里的女人,一旦付出了真心,就万劫不复。”掌事嬷嬷在后宫见到了太多,这宫里的女人的真心,那是不给栓在了帝王的身上。   若不然,您就是满身的破绽,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可是圣上不是讲,他喜欢我的真诚,我的纯粹吗?”权贵嫔不傻,她只是进宫后,在永和帝的宠爱里完全的迷失了。   进宫后,这得宠的日子。   帝王罢后宫,独宠一人。   那等别人羡慕嫉妒恨,那等宫人与奴才们的纷纷巴结。   权贵嫔清楚着,那是永和帝宠爱她,她才得到的一切啊。所以,她演着永和帝喜爱的模样,这演得入戏了,她以为自己是真的那一个。至少,在永和帝的心底,有一点点小小的位置。   是的。   权贵嫔就是这般的以为了。   所以,她才会为了韩嫔求情。   若不是帝王的宠爱太多,多的她迷失了。像是黄淑妃、像是吕贤妃,她们敢在帝王面前求情,敢多逆了帝王半个字眼儿吗?   不敢的。   吕贤妃娘家出事了,她直接就病了。   这就是态度。   而权贵嫔呢。她敢求情啊。   “娘娘,您明白的,圣上透过您,看到的是仁孝皇后,看到的是年轻时候的仁孝皇后。”掌事嬷嬷很无奈。   这宫里的主子,一旦选定了,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只有主子弃了奴才的,没得奴才背叛了主子的。凡是背叛主子的奴才,在宫里注定活不久的。掌事嬷嬷从来了景仁宫,成为了权贵嫔的贴身管事嬷嬷后,她的一切富贵荣华,又或是前程,又或是后半辈子的养老,全数在了权贵嫔身上。   这时候的掌事嬷嬷,只能用狠狠的一巴掌,打醒了权贵嫔的梦。   若不然,权贵嫔走不出来,那就真是完蛋了。   “娘娘,您可是知道吗?宫里的宫人,是不许哭的。这奴才们是没有哭得的权利。因为,主子们图的是好兆头,是一个喜庆。所以,宫里的奴才哪怕是死了亲爹、死了老子娘,在主子面前办差时,都得笑……”   “还得笑个真诚,笑个让主子觉得顺眼儿。”   掌事嬷嬷说这话时,那叫一个苍桑。   掌事嬷嬷的眼中,全是故事。   “娘娘,您就是景仁宫中,奴才们的主子。”   “圣上,圣上是天子,是天下臣民们的主子。自然也是娘娘您的主子。”掌事嬷嬷的话,说得够明白了。   这话说得太明白,以致于权贵嫔想装傻,她真做不到。   是啊。   嬷嬷说得对。   权贵嫔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嬷嬷……”   “我错了。”   权贵嫔这时候,哭得更利害。只是,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的流泪了。   “我静一静,等会儿,我会喝了药汤的。”   权贵嫔说了这话后,摆摆手。   掌事嬷嬷明白权贵嫔的意思。所以,掌事嬷嬷福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寝屋。   权贵嫔一个人在屋中,静静的哭着,哭着她逝去的爱情。她明白了,她一直以来错了。就像嬷嬷讲的那样。   她以为,她爱圣上。   其实,圣上不爱她。   她之于圣上,之于永和帝,就是一个妾,一个摆件儿,一个奴才罢了。   从头到尾,她只是替身。   只是别人的一抹影子。   时间在流逝。   永和六年。   夏。   六月。   福娘的三子朱瞻利五月里的九岁生辰过去了。   迎来了四子朱瞻贞的七岁生辰。尔后,就是长子朱瞻元的十四岁生辰,以及次子朱瞻亨的十一岁生辰。   谁让福娘长子、次子、四子,皆是六月里出生的呢。   毓庆宫。   在长子朱瞻元过完了十四岁的生辰后。   晚间。   孩子们全去歇息了。   福娘去看望了书房里忙碌的夫君朱高熙。   夫妻二人一起用了夜宵。又是聊了家事。   “父皇的意思,让瞻元在腊月之时大婚。”朱高熙说了永和帝的打算。   “母后的三周年忌日是冬月初七。这刚刚结束了咱们的守孝,就是操办了瞻元的大婚,会不会太赶了?”   福娘会这般问,完全是因为长子身份特殊。   长子瞻元是正紧册封了的皇太孙。这等未来天子继续人的身份,这大婚可是非常隆重的。出了福娘夫妻为仁孝徐皇后的三年孝期。马上就举行了大婚,真心是让福娘太赶了。   这时代的结束,可是要走六礼啊。   这忙来又忙去,一个月的时间,好紧张啊。   “明年会南征。”   朱高熙提了此事,又道:“瞻元向父皇呈表,他要随军南征。“   “父皇的意思,若是瞻元真有心入军,随军南征的话。那么,还是大婚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再去了军中为好。“   朱高熙表示了永和帝的态度。   福娘听后,有些无语了。   “那五郎你的意思呢?”福娘问了夫君的意思。   “我自然是同意了父皇的话。”朱高熙笑了,他笑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瞻元年纪不小了,大婚也合适了。”   嗯。   这时代的男女十五岁成婚,那就叫一个顶顶正常。   因为这时代的人均寿命就三十五到四十的样子。   一般的百姓家,真没什么老人的。就是瞧着有老人模样的,那也是中年人经历了风霜太多,被岁月摧残的。   这也是为什么,男女成婚得早。若是晚了,岂不是孩子还没长大,爹娘就没了?   “也成。既然父皇和你的意思都是让瞻元大婚,我自然没异意。”   福娘转念一想,儿媳妇孙英娘貌似比瞻元大三岁?   想一想,瞻元十四岁半成婚,那孙英娘都快十八岁了。嗯,貌似再担搁下去,孙英娘在这时代里,成老姑娘了?   唉呀,想来孙家一定非常着急吧?   “那我跟瞻元谈一谈这事情。”福娘又是笑着说了此话道:“他要娶媳妇了,他这个要当新郎官的,肯定也是得知道一下的。”   “瞻元已经知道了。”朱高熙给了一句话。   福娘被咽住了。   “感情你们父子就是落下我,最后知道这消息?”福娘这时候,也是哭笑不得的说道:“是,也是我想歪了。既然瞻元上了呈表,要南征。肯定父皇会说了他的安排,五郎你知道,瞻元肯定也是应该知道的。“   “倒是我肯定得赶紧去跟孙家通个气儿,让孙家知道他家的嫡出大姑娘要准备操持了出嫁事宜。”福娘表示,未来的亲家啊。   你家的嫡出大姑娘,可以做些必要的准备了。   当然,福娘也就是这般想一想,让孙家有个底罢了。在福娘心头更明白,孙家肯定早盼着嫁女儿了。   毕竟,孙家姑娘这等呀等,也是等得够久了。   “这事情福娘你办好就成。”   “我和瞻元肯定相信你的能力。”朱高熙表示,他和长子信任亲娘一样,他信任着他的妻子福娘呀。   福娘笑了。   至于朱瞻元?   在福娘给孙家通气儿后。   朱瞻元在六月的一个晌午,去了孙家一趟。   待字闺中的孙英娘自然得到了消息,皇太孙来了孙家。不过,教养嬷嬷还是提醒了这位未来的太孙妃,她得守了宫规。   至于见了皇太孙?   可以操作的。   就是有些避闲的事情,还是需要做的。   于是。   孙家扩建的小花园中。   孙英娘带着面纱,在牡丹花簇中,立了那儿,似乎是赏景?实则在等了良人来。   教养嬷嬷们全数在了不远处,装聋做哑。她们就是维护了未来太孙妃名誉的人。所以,皇太孙来了,教养嬷嬷们得作伪证,皇太孙来了孙家,不过,没见了未来妻。是见了未来小舅子的。   “参见皇太孙殿下。”   “免礼。”朱瞻元对四个教养嬷嬷抬一抬。   尔后,在教养嬷嬷于那拱门处,各自起身后。朱瞻元留下了,他的贴身太监李忠,也是跟着守了这拱门处。   至于小花园内,此时,旁人算什么?   朱瞻元无视了。   他抬步,往牡丹花开处,那一位少女走去。   孙英娘在教养嬷嬷们的请安声中,已经回了身。她望见了,翩翩走来的少年郎君。这时候,孙英娘心头想,果然就像是嬷嬷们讲的。   皇太孙殿下十分的优秀,容貌也是出尘洒脱,那翩翩而来的优雅与气质。如诗经里讲的一般,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第270章   一对未婚夫妻见面,应该是什么样子?   孙英娘感觉着,她的心跳加速。她有些害羞了。好在这会儿,她的脸上带了面纱,所以,她觉得她才没有出了丑。   若不然,她必然是要在皇太孙殿下面前,是失了分寸吧?   “给殿下请安。”   孙英娘轻轻福一礼。   “不必如此,再过小半年,你我会是夫妻。”朱瞻元虚扶了一下孙英娘,顺势讲道:“我这个人其实挺好说话。往后,你就会知了。”   当然,朱瞻元没讲出来的一话,那便是他好话,那要对方守了规距。若不然,他不介意用行动教育了不守规距的人。   “诺。”   孙英娘轻轻应了一声。这会儿,她站在牡丹花簇的边上,倒是有几分与国色天香比娇的意思。当然,也是因为这儿花香,有夏风轻佛,一切显得随意自然。   “这应该是你我头一回见面吧?”朱瞻元嘴上这般问了一句。   当然,朱瞻元心思很清楚,这是这一世的孙英娘头一回见他。至于他……   他太熟悉孙英娘了。   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孙英娘,朱瞻元都是了解的。毕竟,派来了孙英娘身边的四个教养嬷嬷,那也不是白派来的。   未来的太孙妃是学规距如何?   未来的太孙妃是如何性子?   未来的太孙妃的娘家人的禀性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不光是朱瞻元清楚,就是朱瞻元知道的,他爹他娘也详细的了解了他未来嫡妻的一切。   这是为了稳妥。   当然,朱瞻元也是发现了,他这一世嫡妻孙英娘还是跟前一世一样,性子是柔软的。瞧着,将来会是一个懂本份的嫡妻。至于孝顺爹娘,嗯,瞧着孙英娘的态度,应当也是的。   这般于朱瞻元而言,就是足够了。   “是头一回与殿下见面。”   孙英娘回这话时,感觉她的耳根子是烫人的。   她整个人的心跳感觉加速着,砰砰的响个不停。那声音仿佛回荡在了她的耳边与脑海中,一直的让她觉得这处地方的空气似乎都热了起来一般样。   “殿下,跟我心头想像的完全一样。”孙英娘说这话时,眼中有害羞,更有向往,也是满眼的倾慕。她继续说道:“无论什么样的优秀词汇用在殿下身上,都觉得万般的配着。”   “殿下,您会不会觉得我哪儿不够好?”   孙英娘莫名的有些不自信。   “不,你挺好。”朱瞻元笑了,他笑了时,让孙英娘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对她笑了一样。这一刻,就像是整个人置身于春暖花开之处,哪里都是暖人的味道。   “我觉得你适合做为我的嫡妻。”   朱瞻元再度给了肯定。   太孙妃这个位置并不好当。所以,朱瞻元觉得,他有必要让他未来的嫡妻孙氏明白。她的背后,有他的存在。   “嗯。也许没有人告诉你吧。”朱瞻元想了想,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见过你,在阅选的前一天。在毓庆宫,我见过你的真容。所以,你不需介怀什么。”   “你是我亲自选中的太孙妃。”朱瞻元这话一出口。   孙英娘愣在了那儿。   “殿下……”她讷讷无言,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可狂喜从她的心底窜起。   她的眼中是飞扬的神彩,那一刻,她的眼睛亮的如同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满满的,全是她的欢喜。   “如此,你还担心什么吗?”朱瞻元打破了她的讷讷无言,他寻问了话道。   这等强势的态度,这等宣言。   这让少女心的孙英娘,一时间都是受了无数的冲击。可这些冲击,全是来自于灵魂的高兴与愉悦。   “不,不担心。”孙英娘连连摇头,她摇头时,似乎就害怕慢了一分半分的,让他误会了什么。   “你说的,我全信。”孙英娘忙是补充了一话道。   朱瞻元这会儿,瞧着孙英娘。   他发觉了一些孙英娘的好。她果然还是那等的性子,只要对她好,她就信了他。   一个小女人,一个全心全意信了丈夫的女人。   其实,挺不错的。   朱瞻元想着,他的心底有了这样蛮美妙的感觉。   这会儿。   两人谈了一翻话,彼此的情绪与态度已经明了。朱瞻元就是怀中拿出了一方锦帕,然后,打了那锦帕。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凤钗。   那明显是皇家的贡品,凤钗步摇的流苏上,一颗圆润的东珠坠子上,附有着内造的小印。   就是五流苏的凤钗步摇。   那五条流苏,附以了五色的宝石坠子。   在阳光下,非常美。那风钗上的凤凰,真的非常的美,美的耀眼而夺目。那似乎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凤凰一般,盘绕飞旋于此钗之上。   “赠你。”   “可喜欢?”   朱瞻元举起了,他专门让人造好的凤钗步摇,对孙英娘笑问道。   这等头饰太美了,美的让女子瞧见了,恨不能收下了梳妆的手饰匣子中。特别是,这还是心上人要赠送的。   孙英娘的脸都是羞红了。   “嗯。”   “喜欢。”   她壮着胆子回了话,然后,还是低垂了眼帘。可那眨动的眼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乎闪乎闪着。   “既然喜欢,我给你戴上可好?”   朱瞻元寻问了句。   孙英娘听得这话后,抬头,认真的望着朱瞻元,笑回了一句话,一个字呀,道:“好。”   于是,朱瞻元走上前几步。   他在她的面前停处,他伸手,将凤钗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这两人靠得近处时,那般的近。   她闻到了,似乎是他的味道。   他更凑近了,她的发间。似乎有一抹的幽香。   “好了。”   他未多停留什么,他把凤钗步摇插好后,就是退了两步。   因为,朱瞻元太清楚了。   他与她,还有大半辈子的相守呢。一切都不用急的。   “啊,好了。”   她愰然回神,她觉得,这会儿,她整个人的周身都烫了起来。她觉得,她更害羞了。可是,她又是莫名觉得,心头好欢喜。   她想,她真心的心悦他。   “我……”   “我也有礼物想赠你。”   孙英娘抬头,她的眼中有着坚定的光芒,当然,更多的还是欢喜。   “哦,好啊。”朱瞻元笑回道。   这一刻,她听得他答应了,她更开心。   她仔细从袖中,拿出了一串儿的荷包。孙英娘是脸红通通的,她声音里透着柔情似水,她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我不知道你更喜爱了那一种颜色,所以,每一色,我都做了一种荷包。”   那是七个串了一串儿的荷包。   那七个荷包,花色花纹各不同。   不过,那苏绣看得出来,是绣了这图案的人,非常的用心。那小小的荷包,看不出了半点的针线痕迹,就像是巧夺天工一般。   处处显着用心,处处显着精细。   “你会喜欢吗?”   孙英娘赠与了荷包,脸上有殷殷期盼。   朱瞻元笑了,笑着接过了七个荷包串儿,回道:“都喜欢。若你不觉得累儿,我往后带的荷包,全由你亲手做。可成?”   “成,成啊。”   孙英娘更欢喜。   她一点不介意绣了荷包的。   若可以,她最愿意他每一回带的荷包,全数由她做成的。   “那就说定了。”   朱瞻元望着孙英娘笑着回道。   “嗯,说定了。”   孙英娘也笑着回道。   此时,风吹来,吹起了牡丹花香。   一时间,似乎岁月静好。   “我应该离开了。你,等我。等着今年的腊月初二,我来迎娶你。”朱瞻元给了这个承诺。   孙英娘颔首点头。   这会儿,她的眸子里,全是欣喜。   最后,朱瞻元离开。   孙英娘想送,却是又害羞了。她的目光,全盯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   “姑娘,可是回了屋子?这会儿,外面的日头太辣了。”   教养嬷嬷来了孙英娘的身上,劝了话。毕竟,这会儿皇太孙早是不见了踪影。   未来的太孙妃,肯定得好好保养了一身的肌肤。   孙英娘笑回道:“依嬷嬷的话。”   “回屋里,我还想今个儿,做些女红。”孙英娘这会儿心情欢快。   她想,她多练习了女红,她要给他做了最好的荷包。   教养嬷嬷看得出来,未来的太孙妃这会儿心情非常好。想来,是刚刚跟皇太孙殿下相处的愉快。   唉呀,这当然是好事儿。   未来的太孙、太孙妃是夫妻情深。对于四位教养嬷嬷而言,这就是一个好奔头。   她们图着来教导了一回太孙妃,不就是希望依附了太孙妃。给她自己寻一个好未来,也给家族寻了一个好未来。   至于朱瞻元他与孙英娘谈了一回话后。   还是去拜护了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当然,也见了见未来的小舅子。   在这一回来之前,朱瞻元自然是差人递了拜贴的。   至于跟未婚妻见面,自然也是得了未来的岳父、岳母的默许的。是的,默许。有些时候,没反对,不就是同意了嘛。   这就叫做沉默的同意了。   话说。   朱瞻元除了哄了未来的嫡妻孙英娘,给送了礼物外。   来了孙家,朱瞻元也给岳父、岳母,还有未来的小舅子,也是各自赠送了礼物。总之,这位皇太孙殿下,还是舍得讨了未来岳父一家人的欢心。 第271章   永和六年。   七月。   一年之季,天气最热的时候。这是酷暑之时。   毓庆宫。   福娘正是在查了宫务的帐册子,当然,她不过随意的翻一翻。真正查帐的,还是她安排的人手。   这管了宫务,福娘更乐意是分成了几摊子。   她不理了实务,而是管了人。哪处有差子,就罚了实务的人。然后,每一月,每一季,每半年,每一年,这样安排人来回的交叉审核。   做到了备案,真出了差子,能追查了。   总之,哪处问题,相关的人全数的都得吃挂落。福娘不怕问题大,她的背后有人。她夫君朱五郎可是太子,她长子瞻元可是皇太孙。   嗯。   靠山硬的福娘管了宫务,自然是得心应手。因为,没人敢真个儿拆台。毕竟,谁也不想好日子不过,去挨了罚。   这是大方向没错。   至于一些小问题,福娘有时候,也只能是尽一尽人情了。   “太子妃。”   白嬷嬷进了殿内,似乎有话要禀明的样子。福娘摆摆手,示意其它人都退下了。然后,白嬷嬷才是凑近了福娘的耳边。   白嬷嬷小声说道:“太子妃,有您的吩咐,景仁宫的用度没让苛刻了。”   “今个儿,景仁宫去递牌子了,说是权贵嫔的病痊愈了。”白嬷嬷说了这话后,还是在福娘有些探寻的神情里。白嬷嬷继续说道:“如您如料的。权贵嫔想法子又给乾清宫送了汤品。这估摸瞧着,权贵嫔想争宠啊。”   “哈哈哈……”   福娘捂嘴轻笑出声。   “嬷嬷,你这是说笑了。”福娘指了指景仁宫的方向,然后,才道:“后宫中,哪个嫔妃真是淡薄名利,不争宠了?怕是定然要被吃个渣子都不剩下的。”   “便是李嫔、吴嫔又如何?那是死命的巴结了各自住的宫殿的主位娘娘。”   福娘说了这话时,有些看透的表情。她说道:“至于说黄淑妃、吕贤妃,也是争宠的。就是父皇有些看淡了后宫,如此而矣。”   福娘这般讲了。   白嬷嬷连连点头,道:“是啊。圣上不爱美色。”   白嬷嬷是真这般觉得啊。   瞧瞧永和帝的后宫,真是小猫三两只。   要说起来,白嬷嬷觉得,还是当年的宏武爷那时候,那后宫里的嫔妃叫一个多呀。   嗯,想到了宏武爷的后宫嫔妃,白嬷嬷又想到了,宏武爷驾崩的那一看。那些个尊贵的嫔妃们,个个死殉的惨况。   白嬷嬷就是打了寒颤。   白嬷嬷想,嫔妃贵人们,也不是那般好当的。若得一儿半女的,是后半辈子有依靠。若没有……   若没有,就像是如今圣上的后宫嫔妃。这些个尊贵的主子,等待帝王百年之后。那凄凄惨惨的情况,怕是又要重演啊。   白嬷嬷发散思维到这儿,忙摇摇头。   白嬷嬷觉得,她一个奴仆,想那般多做甚。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两样了。   “太子妃,那您觉得咱们如今应该如何行事?”   “是否还是静观变化?”   白嬷嬷寻问了话,想根据了主子的要求办事。   “嗯,静观变化。”   福娘肯定的了白嬷嬷的话,给出了明确的态度来。白嬷嬷秒懂了。   “嬷嬷,你说这一回。权贵嫔能夺回了父皇的宠爱吗?最终,再度成为了后宫的宠妃?”福娘顺嘴儿问了一句。   “只要权贵嫔的那张脸蛋儿还在,肯定不会真失宠的。”   白嬷嬷倒是有点肯定。   福娘这时候有些明白了白嬷嬷的意思。   也就是说,权贵嫔得护好了她的那张脸,不能给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机会啊。若不然……   没了那张脸,权贵嫔还拿了什么争宠?   “嬷嬷,你这话庆精辟了。”   福娘回了一句。   随后,主仆二人的话头,又是转回了毓庆宫。   福娘就是关心了长子大婚的一些提前准备。毕竟,一旦他们夫妻出了孝期,这就是冬月初七后。   接着,腊月里,长子瞻元就是大婚。   时间,这就是一眨间的事情,会非常的快啊。   至于乾清宫。   永和帝自然知道了。权贵嫔天天送了汤品的事情。   这事情永和帝没给了明确的答案,所以,汤品魏谨行公公是吩咐下面的人收了。然后,在帝王心情不错时,就会汇报了。   永和帝依然是冷淡的处置着。   这一搁,就是从七月,到了八月。   八月十五日。   中秋佳节。   皇家宫宴,这一回,自然是操办的热闹。   自然,主持的人是福娘这位太子妃。   宫宴之后。   永和帝是回了乾清宫。至于在宫宴之上,给帝王送了无数秋波的权贵嫔,是被无视了。   这貌似是一个信号一般。   权贵嫔发现。   她在回了景仁宫的途中。   黄淑妃身上的李嫔,就是暗里嘲讽了两句。   权贵嫔装了没听见。她看得出来,李嫔这话,更像是在给黄淑妃投了眼缘。   这时候的权贵嫔那是恨不能低调的争宠。总之,宠爱没得回了之前,她一切得忍了。宫里,品阶高一级,那就大死一个人。   因为,品阶高的想欺负了品阶低的。   除非是品阶低的那位有宠爱在身,若不然,若不然就是等着被收拾吧。   “权妹妹,这般急什么?”   吕贤妃一唤话,叫停了权贵嫔的小撵轿。   权贵嫔只能是唤轿子停了。然后,她是给黄淑妃、吕贤妃二人见礼。然后,又是受了李嫔、吴嫔的礼。   “不知道贤妃娘娘唤妾,可是有什么吩咐?”   权贵嫔态度很低调。   可她那一张脸……   嗯,在后宫还是非常拉了仇恨值的。   因为,是个聪明人就明白的。她这张脸,就是她得宠的最重要条件啊。   “就是瞧着权妹妹痊愈了。咱们后宫的姐姐妹妹们,自然更应该加深一下感觉啊。要不,明个儿,本宫做东,在钟粹宫中举办了一场赏菊宴。到时候,淑妃姐姐你一定得赏了脸。权妹妹,你也要给了本宫几分薄面啊。”吕贤妃邀请了话。   黄淑妃笑道:“本宫自然是去的。”   “那权妹妹呢?”吕贤妃的神情是转移到了权贵嫔的身上。   “娘娘邀请,妾自然会参加了赏菊宴。”权贵嫔不敢拒绝。这会儿,她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李嫔、吴嫔更是忙一一表了态度。   吕贤妃得了众人的肯定,心情非常好的离开了。   这些日子里,权贵嫔失宠了。可不就是显出了吕贤妃的得宠来。虽然,也不是特别的特宠,可是比起没什么宠爱的另外四人。   吕贤妃也是鹤立鸡群了。   权贵嫔在吕贤妃离开后,自然又是恭送了黄淑妃的离开。   至于权贵嫔本人,倒是落了后面离开的。   至于李嫔、吴嫔,权贵嫔没多交谈了什么,只是在二人福礼后,坐着小撵轿离开了。   在权贵嫔离开后。   李嫔对吴嫔说道:“妹妹,可还恨了景仁宫的这位?”   “如何不恨?”   吴嫔哼一声。   吴嫔小产了,她失去了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而且,因为私下里瞒着怀上了皇嗣。可以说,打小产后,吴嫔是真失宠了。   那日子过得叫一个惨淡。   若不是吕贤妃还是给了吴嫔一些提拔。怕是宫中的那些爱落井下石的奴才,早是扑上来把吴嫔弄一个狼狈不堪了。   对于吕贤妃的大腿,吴嫔是肯定得抱住了。   至于权贵嫔,吴嫔更是恨极了。   要知道,景仁宫的主位娘娘是权贵嫔。那韩嫔又是跟权贵嫔一个地方出来的。   吴嫔可是打听了,权贵嫔为何失宠?   就是想给害得她小产的韩嫔求情,才是失宠的。   吴嫔暗自就骂着,该,活该你失宠。   可失宠?   哪能真消了吴嫔的怨恨。   韩嫔死了。   吴嫔的恨与怨毒,自然全数从韩嫔的身上,就是加诸到了权贵嫔的身上。要知道,吴嫔没了子嗣,没了宠爱,等于没了未来。   吕贤妃乐意提拔了吴嫔,也是看在了吴嫔能做了一条狗,有点用处的份上。   所以,吴嫔乐得当了吕贤妃的棋子。她们各取所需要的。   至少,吴嫔离不开吕贤妃的支持。   若不然……   吴嫔如今过得一个惨淡。   “李姐姐。您呢。这些年,您就是真个有个清楚日子吗?”吴嫔也是回敬了话,道:“淑妃娘娘的性子,可不是特别的好。”   这话从吴嫔的嘴里出来。   李嫔的脸色一僵。   黄淑妃不甚得宠。弄得跟她住了一个宫中的李嫔,也没甚宠爱。   特别是回回黄淑妃受气了,李嫔就得跟着遭了牵连。年年月月日日,李嫔给黄淑妃抄写的佛经,那都是搁大半个屋子了。   为何这般多?   那是因为一旦气儿不顺了,李淑妃就找了借口,打发了李嫔去抄了佛经祈福。   总之,要折腾了品阶低,还是被一宫主位娘娘管着的小主们。那可是无数的法子。李嫔这些年,已经算得容貌不再了。   没法子。   这被人多年折腾下来。   李嫔往昔的美丽,真是岁月留不住啊。   多少时候,李嫔是怀念了仁孝徐皇后在的那儿。至少,徐皇后在时,黄淑妃是不敢如此的张狂。 第272章   其实,找借口抄了佛经。   在李嫔眼中,还不算事儿。真正让李嫔难爱的,那是捡佛豆,这跪得多了,李嫔得了老寒腿。总之,一旦有个刮风下雨的,李嫔的腿遭罪。   又如何呢?   李嫔娘家没靠山,哪能跟着黄淑妃比。   人在屋沿,不得不低头。   总之,李嫔跟吴嫔,那就是五十不笑一百步。彼此的处境,十分的相似。都是不得宠,被一宫主位娘娘给辖制住了。   做主?   宫中哪有什么人能给李嫔、吴嫔做主了?没有。   这就是不得宠的嫔妃,最安静的生活了。那就是默默的忍受着。一天挨过了一天。   至少,李嫔、吴嫔还不算最惨的情况。   至少,她们名议上,还算得了黄淑妃、吕贤妃的用处,所以,宫中的奴才们还是能差遣一下。总之,没特别的落魄了。   要说,宫中最惨的。   还是那些没能出个头的小内侍、小宫人们。她们才是被苛刻的最惨的。可以说,那等小内侍、小宫人,每年在宫中莫名消失的,那也是就莫名消失了。   毓庆宫。   福娘在查了宫册名单子时。   就是唤了白嬷嬷,寻问了话儿。   彼时。   殿中没有旁人。   福娘拿着宫册名单,对白嬷嬷问道:“嬷嬷,这两个名字去年还是查得到人,这个月怎么就是没个影儿了?”   白嬷嬷一瞧那名字后。   思考了一下子后,白嬷嬷回道:“太子妃,那是被借调去了乾清宫的人。”   “如今消失了,怕是跟乾清宫里的事务有关。”白嬷嬷说到了这儿,福娘明白了。   乾清宫。   那里住着天下最尊贵的天子。   福娘哪怕是太子妃又如何?管着宫务又如何?   她知道了,还得装着不知道。   “我明白了。”   “那这一月的审核,也就这样吧。”福娘这时候,兴致淡淡的。   “太子妃,您可是不舒服?”白嬷嬷关切的寻问道:“奴婢瞧您的气色,这般怎么突然变得低落了?”   “没什么。”   福娘摆摆手,笑道:“就是觉得……”   “觉得我这个太子妃,其实也应该懂得某些规距的。不应该问的,不要问。不应该知道的,就装了不知。这样,对大家都好。”   福娘这般说的,白嬷嬷理解了。   “太子妃,宫里就是这样子的。”白嬷嬷劝道:“您管了宫务这些年,已经是没怎么出些事儿了。至少,您是仁慈的性子,宫里的人,只要是个明白的,都是知晓。至少那些个糊涂的,那是他们的命……”   白嬷嬷这时候,是真这般认为的。   这就是命。   这命啊,有高贵,有低贱。   从出生之时,就是万般的不公平。那能奈何?这是上苍的安排。   老天字定下了。凡人除了尊从,去反抗了,那下场更惨。   白嬷嬷一辈子的人生,太长了。她见识过了宏武爷那时候,后宫的争宠,有嫔妃的,也有宫女想爬了龙榻的。   那些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   白嬷嬷见识的太多了。   就像是飞蛾投火一般,那些个自认为聪明的娇艳蠢货,是自寻了死路。   人的命,天注定啊。这是白嬷嬷的观点与思想。   “嬷嬷,你这般夸我。我这心头好受些。”   福娘笑容很淡。   她笑了,更多真是觉得白嬷嬷在身旁,这些年的提点。她真是受用了。   “太子妃,您是谨慎仁慈的性子。您呀,一辈注定是天命贵人。”白嬷嬷劝了话,道:“若是您真可怜了宫里的宫人。您不妨在仁孝皇宫的今年忌日后。借着太孙殿下的大婚喜庆。那些个年纪大的宫人,若是有家,赐了些盘缠,愿意归家可归家。”   “若不愿意的。就是在燕京城郊,让他们去皇庄上能得一个养老。就是这些老宫人一辈子,便是死后,也得念您的恩。”   白嬷嬷提了这个主意。   也是因为白嬷嬷瞧着太子妃是真心善人。   福娘听得白嬷嬷的话。心头一动。   “嬷嬷,你这主意好。在母后忌日后,以瞻元大婚之事,行了这等善事,也是给我和夫君的孩子们积福。”   福娘知道,这是明面上的借口。   实际上。   这是福娘要跟夫君商量的。   借着这口,能换掉了一波人。暗中,指不定夫君还能提拔了一些自己的人手。当然,福娘安插几个人手,也是顺手的事情。   燕京城里,这些年了。   也是淘汰一些不得用的。当然,也是让那些个老了,干不动活的老宫人去皇庄养老,也算是让其老有个依靠吧?   毕竟,皇庄里,他们去了也是当个当管事。   若是能收了某些人的心,又或是多绕了弯了。也许还能从一些老宫人的嘴里,知道了一些秘密呢。   事在人为啊。   当晚。   福娘是与夫君朱高熙商量了此事。   福娘讲了讲她的想法。朱高熙听后,说道:“倒可以做一回。”   “想是以太孙大婚之名,行这等善事,父皇不会反对的。”朱高熙也表示了态度。   “有五郎你的同意,那这事情可就得你去操办一下了。”福娘自然不会插手太深的。毕竟,皇庄那边,还是太子身边的人去办,更是妥当些。   福娘的人手,就是在后宫这一块儿。   离着皇庄?   那是距离遥远了。也是管不着的。太子朱高熙不同,他可是在朝堂上,也是正紧理事的国之储君嘛。   这暗中,还真有得力的人手。   “行,我来办。”   朱高熙答应了。   “五郎,我爹娘来家书了。”   福娘赶紧说了娘家人那边的寄来书信,说道:“爹娘那边要守孝。这一回,瞻元大婚是要错过了。”   “这也没法子的事情。”   朱高熙自然瞧出来了,妻子福娘的一些黯然。   可奈何啊。   世情如此。   “福娘,想开些。”   “等岳父、岳母他们归来京城后,指不定,还能见到了瞻元的子嗣呢。到时候,有了晚辈儿的喜庆,一切就是更加的好了。”   “咱们人活着,图得就是子嗣绵绵,有儿孙继承了宗业。”朱高熙说这话时,还是伸手,执起了妻子福娘的手。   这会儿,夫妻手相握。   福娘自然感觉到了,夫君朱高熙是安慰她。同时,也是在给她了温暖。   “嗯。”   “我明白的。”   福娘点头,她说道:“祖母是喜丧。”   以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而言,福娘的祖母李张氏真是喜丧。毕竟,她可是活到了四世同堂。   “只是,我还是喜相聚,怕了别离。”   福娘这是心里话。   “一切都会更好的。”   朱高熙伸了手,拥了妻子入怀中,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五郎,有你在身边,真好。”   福娘这时候感觉到了,她的身边有夫君朱高熙太好的。总之,她不高兴了,他总会开解她的。这时候,福娘觉得,她没那般的难受了。   “哈哈哈……”   朱高熙是开心的笑道:“我觉得,咱们般配。”   “不光你觉得好,我也觉得好。”   朱高熙这般说话了。   福娘就是也笑了。   夫妻二人这时候,心情都甚是好了起来。   次日。   钟粹宫。   吕贤妃的赏菊宴,那叫一个热闹。   宫中的嫔妃全来了。   当然,人数也不多。也就五人而矣。只能说,是永和帝的后宫,人数撑不起来。当然,在外面嘛,永和帝的名声好啊。   人人都知道了。   帝王爱理朝政,对于美色淡然嘛。   倒是得宠的吕贤妃,这一天,那叫一个舒坦。众位嫔妃,那叫一个众星捧月。众星,自然就是指了黄淑妃、权贵嫔、李嫔、吴嫔。   那月亮自然指了吕贤妃。   吕贤妃享受了一会儿吹捧。   自然的就是借机展示了她得来的一盆上等的墨菊,让众人赏了。   这时候,吕贤妃似乎跟黄淑妃有了默契,二人是一唱一合里,就是对权贵嫔开了口。当然,没有明晃晃的为难,那太低级了。   吕贤妃就是笑问道:“此花好。”   “权妹妹,你觉得呢?”   吕贤妃这一问,权贵嫔肯定回了同样的答案。没反驳的意思。   “淑妃姐姐,瞧瞧权妹妹也是这般讲了。淑妃姐姐,不若本宫以这一盆墨菊为赌注,咱们今个儿小赌一回如何?”   吕贤妃笑着这般讲道。   “哦。贤妃妹妹想赌了什么?”   黄淑妃来了兴致的模样,随口问道。   “唉呀,一时哪有什么主意。不如在场的众位妹妹都提一提?”吕贤妃的目光扫了一眼吴嫔。当然,李嫔是坐了绣墩上,这会儿老实的低头恭顺呢。   “贤妃娘娘,妾倒有一个提议。”   吴嫔这时候,给吕贤妃捧了话跟儿。   “吴妹妹有好提议,不妨说说。”   吕贤妃就是顺口问了一句一般样。   吴嫔笑得一个开心,说道:“咱们五个人,由得贤妃娘娘做主,为了裁判如何?”   “这般剩下来四个人。淑妃娘娘若不介意妾放肆一回。就是打了叶子牌如何?”吴嫔这般一提议了。   在场的几人,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吕贤妃外。其它诸人,皆在差异。   黄淑妃的目光,是望向了吕贤妃。   吕贤妃轻轻颔首一下。   黄淑妃笑了,说道:“好啊。” 第273章   “本宫看吴妹妹是想打几圈叶子牌来消磨了时间吧?”吕贤妃捂嘴轻笑出声,还道:“说起来,叶子牌也确实不错的消遣玩意儿。”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便是如此。”吕贤妃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儿。   权贵嫔已经明白了。   吕贤妃这是给了定论,看来她想不参加,也不成了。   若真不参加,那就不成了不给吕贤妃面子吗?宫里的女人,真是踩了别人的面子,那是要不死不休的。   “嬷嬷,吩咐摆了叶子牌。就在这院中吧,这时节,还是院里的菊花开得灿烂,也是香气袅袅。”吕贤妃指了殿外的好风光,这般笑着吩咐了话给陪嫁嬷嬷。   八月时节,可不是温暖宜人嘛。   院外的暖阳,更是让人熏熏而醉。   “诺。”   钟粹宫的嬷嬷自然应承了话。   稍候。   五位嫔妃就是移步院中,在秋风中,在菊花的香气袅袅中,那是开始了牌局。   吕贤妃依着之前的话,做了旁边的裁判。至于这围了一圈的四位嫔妃,就是黄淑妃、李嫔、权贵嫔、吴嫔四人。   这叶子牌四人一起玩儿,自然是乐趣多。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的原因。权贵嫔连着输了十回。   这等手气也叫人服气了。   这权贵嫔的小金库,这等一直输的情况下,自然是一路干瘪。这时候,权贵嫔心头已经有数了。看来,这是一桌子人,个个赢儿她。   权贵嫔嘛,真个成了这叶子牌桌上的大肥羊。   直到这带来的银子输光了。   权贵嫔不傻啊,忙是寻了借口,道:“淑妃娘娘,您看妾带来的这点银子今日会是输在了牌桌上。不如,妾先是下了桌?”   权贵嫔这话一出口。   黄淑妃目光就是扫了过来。   权贵嫔怕黄淑妃的刁难。然而,出乎了权贵嫔的预料,吕贤妃非常好说话的样子。吕贤妃笑了,道:“叶子牌玩儿,就图个热闹。”   “既然权贵嫔输多了,那本宫替了她的位置。”吕贤妃这等态度,让权贵嫔心生了些好感。这会儿,赶紧起身谢了话。   接着,权贵嫔就是坐了牌桌的旁边,当了旁观者。   又是玩了几圈。   黄淑妃似乎没兴致了。这一回打牌的事情,就是算结束了。   等着这一回牌局结束了。   吕贤妃唤了权贵嫔留了最后。她指着那一盆墨菊,道:“今个儿,倒是让权妹妹花费了不少的银子。这一盆墨菊全当是我给权妹妹的补偿。”   “这……”权贵嫔忙是拒绝,说道:“哪能要了这一盆墨菊。这是娘娘的心头好。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墨菊,妾是不敢收,也不能收的。”权贵嫔表了态度。   吕贤妃摇摇头,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权妹妹,你可是瞧我不起?若不然,为何拒绝了我的一翻美意?”   吕贤妃这般讲了。   权贵嫔就是想拒绝,也是不敢了。   权贵嫔如今失宠了,她哪敢真得罪了吕贤妃。   此时。权贵嫔是骑虎难下,只能是微微福一礼,然后,受下了这一盆墨菊。   在权贵嫔带着墨菊离开后,吕贤妃就是摆摆手,示意殿中侍候的宫人退下了。她独留了陪嫁嬷嬷说说话。   “嬷嬷,确定吗?”   吕贤妃问了一句。   “娘娘,这一回肯定能成的。”嬷嬷保证了一句话道。   吕贤妃点点头,说道:“那便好。”   “那人想法子,推出来吧。”吕贤妃说了这么一句后,道:“至少,在权氏的事情结束前,得有人分散了后宫诸人的目光。”   吕贤妃这般讲了。   嬷嬷是恭敬的应了诺。   景仁宫。   权贵嫔回来后,心情算不得好。只能是普普通通的。   至于那一盆墨菊?   权贵嫔吩咐了景仁宫里的小太监,仔细照料好了。旁的,也就是搁下了。这时候,权贵嫔在想的事情,是吕贤妃的态度?   权贵嫔心头有些吃不准。   “她到底是好心,还是暗藏机锋呢?”   权贵嫔是真没看出来了吕贤妃的用意何为。就是因为看不明白,权贵嫔这时候有苦恼啊。这也是失宠后,权贵嫔的惊醒。   权贵嫔发现,她在后宫没什么根基。   永和六年。   九月。   毓庆宫。   福娘在午后,一天里,天气最是暖和,也是秋节中,最是舒服的时节。她带着小女儿如意到了御花园散心。   彼时。   福娘是逗着小女儿,母女二人心情皆不错。   就是母女二人逛了一圈儿时。   有小宫人来禀了话。   然后……   福娘接到了家书。是远在南边的凤凰村的娘家亲人送来的家书。当然,还是贺礼的单子。那是娘家人给长子瞻元婚礼的贺礼。   单子先到了。   至于贺礼还在让人押送的途中。   娘家亲人在家书中,把这单子提前送来了,也是有意让福娘这边收了礼物后,差人清点一二。对此,福娘想一想,就是决定把这事情交给了长子。   不光是让长子办事儿,更是想让长子瞻元知道了,南边的外祖、外祖母、还有舅舅们,也是在意了他这孩子的成婚大事。   福娘这般打算好了。   也就是决定回了毓庆宫。   这会儿,小如意也看出来了,亲娘脸色上的欢喜。   于是,小如意就是唤了话,道:“娘。秋狩是什么?”   “哦,如意为什么问秋狩啊?”福娘笑了,挺好奇女儿怎么关心起这事情来。小如意歪一歪小脑袋,那叫一个萌萌的可爱。   朱如意小郡主回道:“昨个儿听哥哥们讲的。”   “哥哥们要秋狩,会很热闹很热闹。我也想去。”朱如意小郡主表达了她的愿意。   福娘望了一眼小女儿,话说,这个小孩儿下个月就满三周岁了。嗯,可年纪太小了啊。秋狩,那必然是热闹的事情。   只是,小女儿去了合适吗?   到时候,具体会如何的安排?   如今福娘都没听到了太大的风声呢。   “这事情娘要跟你爹商量。”福娘伸手,给了女儿朱如意小郡一个爱的抚头杀。还别说,这一招有用。安抚住了如意小郡主。   “明天,告诉你结果。”福娘给了女儿明确的答案。   如意小郡的脸上,倒是有些欢喜。   在如意小郡主的有限记忆里,亲娘没反对,那肯定就会容易答应啦。到时候,大不了,求一求爹嘛。   爹是天下最好的爹爹,一定会答应她的。如意小郡主心头美滋滋的这般想着。   等着福娘领着小女儿如意回了毓庆宫后。   福娘就是让女儿与玩伴们去玩了蹴鞠去。这等活动,那可是不错的。   对于抢了七彩色的鞠球,如意小郡主最喜爱不过了。所以,她也热爱了蹴鞠这一门运动,这会儿,亲娘打发她去玩儿,她自然就是同意了。   女儿玩儿去了。   福娘就是瞧着白嬷嬷似乎刚刚听了小宫人来禀话。这会儿,白嬷嬷打发了小宫人,正是站了福娘的身前。   白嬷嬷小声说道:“太子妃,出事儿。”   “景仁宫的权贵嫔病了。”白嬷嬷禀了话,继续说道:“这是太医院名面上的原由。事实是权贵嫔的脸,被毁了。”   福娘这什么真是累住了。   “怎么会?”   福娘完全不敢相信。   白嬷嬷是点点头,道:“是真的。”   “据咱们的人得来的肯定消息。给权贵嫔诊了容貌的太医那边,也是肯定了咱们的人的答案。权贵嫔的整张脸,算是毁了。”   白嬷嬷这般给了肯定的话。   福娘坐那儿,都是惊讶个利害了。   福娘本来还以为,权贵嫔能翻身呢。如今的情况,却是权贵嫔要莫落了?   后宫的女人,没了一张漂亮的脸,那么,想争宠怕都难啊。   至于权贵嫔得宠,全靠的就是那一张跟仁孝徐皇后太相似的容貌。如果被毁了,权贵嫔在失宠之时,遇到这等情况。那么,怕得真毁了。   而没了容貌,权贵嫔往后还会有什么?   福娘想一想,都是有些明白了。   看来,以前权贵嫔得宠,没人敢出来炸刺。如今,权贵嫔失宠了,自然有人来踩几脚了。而且,一个不好的,权贵嫔就会万劫不腹。   “嬷嬷,咱们的人不要掺合了这件事情。”   福娘马上下了决断。   福娘说道:“嬷嬷,赶紧交待下去。咱们静观其变。我相信,这一场后宫女人的撕杀,一定会是血淋淋的场景。”   这等斗争,绝对不死不休。   白嬷嬷应了诺。   太子妃有决断了,白嬷嬷肯定是应承后,就去办妥当了。   至于福娘她还是想了,会是谁动的手呢?唉呀,她转念一想,无论谁动的人,真是太狠了。这是要致权贵嫔于死地啊。   想来,那人肯定是恨毒了权贵嫔的那一张脸吧?   福娘这般想法,就是人之常情了。   “晚上,还是跟夫君商量商量。”   福娘呢喃了这话后,觉得应该跟夫君通个气儿。   说不一定,从夫君朱高熙那里,能得来了更我的消息。这组合后,猜一猜,也可能蒙重了凶手是谁呢?   福娘这时候,也是琢磨上了,凶手究竟是谁? 第274章   晚上。   福娘在夫君朱高熙的书房中,夫妻闲聊时。   福娘就讲了讲,景仁宫的权贵嫔毁容的事情。   朱高熙一听后,眉头微皱。   “怎么了?”福娘瞧着夫君的动静,就问道:“五郎,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朱高熙沉吟了一下后,才说道:“知道一些。”   “哦,能说说不?”   福娘这么一问了话。   朱高熙轻轻摇摇头,笑道:“咱们之前,哪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只是还有些东西,暂时没想明白罢了。”   “既然你想听,我就讲讲。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也许还是分晰出一些情况。”朱高熙挺实诚的讲了此话后。   他就是整理了一下他知道的情况,然后,给福娘讲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情况。   “乾清宫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奉茶宫女。”   “那女子至少有七分相似了母后的容貌。”朱高熙提了这么两句话。福娘就是心头吐糟了。话说,这替身的事情,怎么那般多的人想干活啊?   “这是谁的手笔?”   福娘问道。   这绝逼有猫腻的。若是巧合?若是缘分?   那才怪了。   “是钟粹宫的吴嫔。”朱高熙肯定的回了一句。   福娘噗呲一声的笑了。她道:“你为何说是钟粹宫的吕贤妃?”   真是吴嫔的能耐,能干出了这等事情?   也是太高看了吴嫔。   福娘这般笑,嗯,自然是不相信夫君嘴里的答案。在福娘想来,吴嫔在后宫就是人人都清楚的,那便是吴嫔就是听了吕贤妃话的一条乖狗儿。   吕贤妃需要吴嫔咬人时,吴嫔可听话着。   “不是吕贤妃。”   朱高熙肯定的说道:“是吴嫔。那奉茶宫女的表姐,是吴嫔身边的二等宫女。”   “这事情魏谨行查过。”   朱高熙这般一讲。   福娘就是眉头一动,然后,她说道:“是因为韩嫔的事情,吴嫔还有恨意。所以,挑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跟权贵嫔打擂台赛?”   福娘这般一讲。   朱高熙笑了。   “很有可能。”   朱高熙回了这么一句话。   福娘摇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吴嫔的背后,肯定有吕贤妃的影子。”   “也许吧。但是,至少所有的证据,指向的人是吴嫔。跟吕贤妃这个钟粹宫的一宫主位娘娘,没有半分干系的。”朱高熙也回了福娘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福娘想了想后。   福娘指着了景仁宫的方向,说道:“五郎,你觉不觉得时机太巧了?”   “乾清宫刚有了七分像母后的奉茶宫女,然后,景仁宫的权贵嫔就毁容了。”福娘觉得,权贵嫔输得太惨,也输得太快了。   朱高熙望了一眼妻子福娘,他依然坐了椅子上,笑回道:“是太巧了。不过,这事情与毓庆宫无关。咱们不妨看戏。”   “嗯。也对。”   福娘表示了,她同意着夫君朱高熙的看法。他们一起看戏,看着别人用生命上演的好戏。福娘相信,这一回,事情大发了。   那么,身为天子的永和帝肯定大怒。   有人要侄霉的。   “只是……”   “五郎,我管着宫务。今个儿,我给父皇那里递了请罪的奏章,你觉得这会不会太轻飘飘了一些?我这等晚辈的态度,会不会不够了诚恳?”   福娘还是认识得到。   她这管了宫务的,肯定要跟着吃一吃挂落的。   “这事情怪不到你头上。如今都九月了。马上就要到了瞻元大婚的时候。就是看了瞻元这个太孙大婚的大喜事上,父皇就不会怪了你半分的。”朱高熙安慰了妻子福娘。   当然,这话也有道理。   福娘听了后,心头清松了许多。   “唉。这一回,但愿父皇能好好料理一翻。”   福娘这般讲到。   朱高熙笑了,他说道:“这其实未必不是机会。危险与机遇,从来并存的。”   “哦?”   福娘挑眉,以些聆听之意。   “你之前不是说,借着瞻元大婚的事情,要放了一些老宫人,自愿归家的给其归家,又或是不愿归家的便去皇庄养老吗?”朱高熙这时候,伸了手,抚了抚他的八字胡。   那修得精致的八字眉,这会儿,还是那般精致。   “这事情一出来,就是机会。而且,这换血掉的人手,可以更多。”朱高熙的眼中,是有些冷冷的光芒闪过。   “嗯,确时如此。”   福娘也同意了夫君朱高熙的话。   “那么,五郎,咱们就得在父皇处置之时,有些旁敲侧击的动作了。”福娘补充了答案道。朱高熙点头,回道:“此事我来办。”   “福娘,你的心思,还是尽数用在了操办瞻元大婚之事的准备上。”朱高熙交待了话,他道:“这是瞻元的大婚,娶得还是咱们的长媳。一定得热闹,更不能有差子的。”   “放心,我定然会办妥的。”   福娘表示,这可是她家长子娶长媳。她这要当婆母的人,肯定不能让长子长媳受委屈的。   然后……   福娘夫妻就是一起又谈了小会儿。   尔后,福娘就是先回寝屋了。   至于朱高熙他和福娘一样,还在守孝期呢。所以,依然是各睡一屋。   接下来的日子。   皇宫中的气氛非常的异常。   乾清宫中,死个把人是非常隐密的。不过,应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后宫。   钟粹宫。   吕贤妃传唤了吴嫔到正殿。   “娘娘,您唤妾来,可有什么吩咐吗?”吴嫔一进屋,那是恭敬的行礼。当然,嘴上的话,可是一点儿不落的讲了。   这随时随地的,吴嫔都是向吕贤妃表达了她的恭顺。   “起吧。”   吕贤妃说了这一句后,她就是上下打量了吴嫔。   良久后,在吴嫔的不自然表情中,吕贤妃问道:“吴嫔妹妹,你有什么话想对本宫想讲一讲吗?”   吴嫔一愣。   “比方说,乾清宫的一些小事儿,景仁宫的一些大事儿?”吕贤妃这般一讲后。   吴嫔是垂了脸,她低着嗓音,回道:“妾没听明白娘娘的意思。”   “娘娘,您最是了解妾的。妾一直对娘娘一片赤忱忠心。”吴嫔这表忠心的话,那是说得一个敞亮。   吕贤妃捂嘴笑了。   笑后,吕贤妃收敛了笑容,说道:“乾清宫一个奉花宫女,因为不守规距已经被杖毙了。至于景仁宫……”   “外面传着权贵嫔病了。实际上,吴嫔妹妹应该最清楚吧,权贵嫔毁容了。”吕贤妃这话说出来时,吴嫔低垂的眼眸子里,有些怕意,更有些解恨的味道。   当然,这等明显的情绪,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稍片刻后,吴嫔收敛了她的情绪。   吴嫔抬起头时,已经脸上有眼泪了。她说道:“娘娘,您是不是觉得妾不够忠心,要舍了妾这颗不好用的棋子?”   吴嫔那等绝望,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表现在了脸上。   “哼。”   吕贤妃冷哼出声,尔后,冷嘲道:“你忠心?”   “谁知道呢。”吕贤妃语气更冷着,她说道:“本宫知道的事情,吴嫔,你再是装傻,本宫也不会相信的。”   “你要知道,吴嫔妹妹啊,本宫既然寻了你来问话,那肯定就有了证据的。”吕贤妃这般一讲后,吴嫔的眼神中,真有了一瞬间的慌与乱。   当然,这在她的眼泪掩饰下,没露了馅儿。   “娘娘……”   “妾进宫后,不得宠,又没能耐。一直就是靠着娘娘的恩典,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娘娘,您定是要相信了,妾是无辜的。定然有人要陷害于妾啊。”吴嫔的哭泣技巧不错,这哭得一个伤心。   简直就是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那唱功与唱调,二样俱佳。   吕贤妃伸手,捂了捂胸口。她唤道:“嬷嬷,传太医,本宫心口绞痛。”   “娘娘……”   嬷嬷这会儿赶紧抚了一把吕贤妃。当然,没忘记吩咐了小宫人,赶紧请太医去。至于吴嫔跪那儿哭呢,被华丽丽遗忘了。   等着太医来给吕贤妃诊脉后,又是开了方子。   吕贤妃病了。   至于吴嫔被暂时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其它的,吕贤妃似乎没有管了的心思。   吴嫔无辜吗?   钟粹宫的正殿寝屋中,吕贤妃没喝了那太医开的方子。而是全数的喂了她窗台上的盆栽。嗯,当然,动手的人,是吕贤妃的陪嫁嬷嬷。   “娘娘,您这是想避开了这阵子的风波吗?”   嬷嬷小声寻问道。   吕贤妃点点头,回道:“吴嫔一直以来,自认为聪明人。可她办的事情,全数的糊涂。当然,好在这一回,吴嫔是自己愿意当了棋子。咱们的目的达到了,还是歇一歇吧。”   “避开风头,是好事儿。”   吕贤妃的眼眸子中,尽数是笑意。   吕贤妃也想不到啊。   她就是给了吴嫔机会,吴嫔就是在她的人的引导下,干得这般的漂亮。   不得不说,在仇恨之下,吴嫔智商直线下降。吕贤妃当了渔翁,这真是三分人算计,七分天注定啊。   “娘娘高见。”   嬷嬷自然是附合了话。   “嬷嬷,行到九十九步,最后的一步,咱们当然得谨慎了。”吕贤妃的脸上,全是欢喜。说这话时,吕贤妃是智珠在握的样子。 第275章   永和六年。   秋天的这一场宫斗大戏,那叫一个波澜壮阔。总之,福娘是当了一回好观众。   这叫福娘懂得了一个道理。   后宫之中,女人的撕杀,是不死不休,更是谁手软了,谁就得死。   到了十月初。   永和帝下了口喻,吴嫔贬为庶人,幽于冷宫。   至于景仁宫的权贵嫔?这一位升职了,从正三品的贵嫔之位,升为了正二品的庄妃之位。权庄妃啊,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成为了这次后宫撕杀的胜利者。   十月。   册封了权庄妃的宫宴上。   福娘是太子妃,权庄妃是庶母,她自然是祝贺了。   在宫宴上。   福娘瞧见的,是容貌依旧,美若春花的权庄妃。那一刻,福娘真心的确定了,之前一直装了毁容的权庄妃,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至少,这一位这一回,把吴嫔给斗倒了。   然后……   顺带再一次的得宠了。   从贵嫔升为庄妃,这升职了。这就表明了永和帝的态度。   福娘贺喜了,也见识了后宫诸位嫔的嘴脸。这真是一场滑稽戏。在福娘这个旁观者的眼中,来了的嫔妃贺喜之人,三个。   黄淑妃、吕贤妃的脸色面上平平,可是,福娘总有一种迷之尴尬。   至于李嫔,李嫔那是低眉顺眼,万般小心的模样。   这一场宫宴,福娘是参加的没滋没味。   等回了毓庆宫。福娘就是换了正式的吉服,而是换成了便装。这会儿,头发也是梳了简单的。福娘觉得轻快些。   “嬷嬷。”   “你说说,咱们是不是都太笨了。这位权庄妃不简单啊。把满宫多少人当猴儿给耍了?”福娘这会儿,真心觉得她前面想看戏,结果,真是戏到结尾时。   惊险大反转啊。   “太子妃,这宫里就是这般样。没到了最后一刻,哪知道谁输谁赢?”白嬷嬷也是跟福娘一样,对于结果出来了,还是有些吃惊的。   “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前面没得罪了景仁宫的那位权庄妃。往后,就是照常往来便是。就是如今的宫中,有了三位正二品的妃母,倒叫一个三足鼎立了。”   福娘嘴里这般讲。   心头可明白了。权庄妃才是真正的得宠那人啊。   “太子妃,您说的是。”   白嬷嬷附合了话。   “嬷嬷,您说说,权庄妃会如何料理了冷宫的吴庶人?”福娘淡淡的问了一句。   权庄妃的毁容之事,始作诵者就是如今的吴庶人。如今是权庄妃翻盘了。如果权庄妃输了呢?结果肯定美妙不到哪儿。   想来,权庄妃如今赢了。   那么,吴庶人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暂时吴庶人会没事儿。”白嬷嬷想了想,回道:“这事情的影响还没消去了。等过了些日子,这事情淡下去了。吴庶人一个不能露面的,就是病逝了,也不让人意外的。”   冷宫里的女人,还不是任外面的贵人们摆弄吗?   白嬷嬷再清楚不过了。   福娘沉默了。   福娘明白,白嬷嬷这话在理啊。   吴庶人完蛋了。如今的生死,不过在权庄妃的一念之间。   彼时。   福娘在念叨了此事时。   景仁宫。   权庄妃这会儿,正在与永和帝谈情说爱。   因为册封为庄妃,永和帝自然就是准备留宿了景仁宫。这算是表明了,帝王重新宠爱了这位正二品的庄妃娘娘。   “圣上。”   权庄妃煮了茶,奉到了帝王的面前小茶几上。   永和帝的目光,望着权庄妃。他没有饮茶,而是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似乎瘦了许多?”   “圣上太久没见了妾,才会觉得妾瘦了。”   “妾的旧时衣裳还合身,哪儿都没瘦下来的。”权庄妃温柔一笑,轻轻的依偎在了帝王的近处,说道:“若不然,圣上可以随时确认一二的。”   那一笑一蹙间,那眼波流转间。   权庄妃像极了一个多情的美人儿。   永和帝仔细的端量了小会儿,他笑了,说道:“确时。似乎也没瘦。”   永和帝说了这话后,伸手轻轻一招。权庄妃似娇媚的美人儿,就顺势的靠近了帝王。这时候,永和帝伸手,抚了抚权庄妃的脸蛋儿。   “可恨朕,这段日子让你吃了苦头?”   永和帝似乎随意的问这话,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权庄妃的眼眸子。   那一双本是温柔的眸子里,全是喜悦与欢喜。权庄妃深情款款的回道:“若非圣上的庇护,妾的这一张脸怕是毁了。”   “知道圣上一直关注了妾的一举一动。妾心头万般欢喜。妾明白了,圣上在意妾的。所以,那些不是苦头,而是妾得了圣上的宠爱,应该去承担的风雨。”权庄妃的话,那说得一个漂亮。   总之,这等情深与意切,表现叫一个淋漓尽致。   永和帝听罢了权庄妃的话。   他是“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过后,永和帝揽了权庄妃入怀中。   这时候,权庄妃听着帝王的心跳声。她的头顶,传来了帝王的说话声。永和帝叮嘱道:“往后,乖一些。朕总会多宠你一些。”   “对了,用木兰香吧。”   “朕觉得,你挺适合了木兰香。”   永和帝这般吩咐了。   权庄妃自然是依了。   打从那一日后,景仁宫的香料,就是全数的换了。权庄妃换了永和帝喜爱的木兰香。   次日。   永和帝离开了景仁宫。   权庄妃在沐浴洗漱,又换了一身宫装后。她就是在景仁宫的正殿内,是依偎在了美人榻上,与掌事嬷嬷谈了一些话儿。   “嬷嬷,圣上讲,喜爱了木兰香。”   “往后,我这殿中,就用了木兰香吧。”权庄妃吩咐了一句。掌事嬷嬷就是应承了话。   权庄妃的眼睛微眯了眯,她似乎随意的问了一句,道:“本宫记得,仁孝皇后常用的香熏,似乎不是木兰香?”   权庄妃问的随意。   可里面的意思够明白了。   常事嬷嬷就是解惑了,说道:“奴婢听说,仁孝皇后出嫁前,喜爱了木兰香。”   “至于为何仁孝皇后嫁进皇家后,没用了木兰香?这个奴婢便不太清楚了。”掌事嬷嬷回了话后,又寻问道:“嬷嬷,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权庄妃摆摆手,道:“不必了。”   “暂时别节外生权。”   “本宫在这后宫够耀眼了。”   权庄妃这时候,灿烂一笑。她说道:“如今,就这般样吧。”   “诺。”   掌事嬷嬷应了一字。   时间不急不徐的流趟而过。   永和六年,入了冬。   冬月初七。   仁孝徐皇后的三周年忌日。   这一天过了。   福娘和夫君的孝期就是结束了。这皇太孙朱瞻元的大婚之事,就能明面上的操办了起来。之前福娘操持的,那是一些准备。   这过六礼什么的,就得一一走完了流程。   福娘这会儿,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离着娶媳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啊。   冬月初八日。   晚。   福娘这一晚,还是小小的饮了两杯酒。   当然,有人相陪。   朱高熙是跟妻子福娘一起,夫妻二人是相饮成趣。   “这酒饮了,感觉浑身也是暖洋洋的。”福娘微红了脸,笑着说这话。   朱高熙倒没酒意上头,他清醒着。   他笑道:“是啊。”   “那咱们再饮了。”朱高熙明白着,今晚,可是三年后,他们夫妻再一次同枕而眠。这也是小别胜新婚。   气氛肯定是要好起来啊。   于是。   朱高熙给福娘的酒盏之中,再是倒了酒。   这会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福娘,是兴致好。所以,就是与夫君同饮起来。   夜晚。   烛光亮着。   那光亮下,两人的四目相对,眸子里全是各自的柔情。   这等气氛与暧昧下,福娘笑了。   “五郎。”   “你的酒不错。”   “嗯。”朱高熙笑了,那是一饮而尽。然后,给自己倒了酒。   “咱们一起喝。”   夫妻二人又是饮了酒。   之后,这酒到最美时,就是一起回了寝屋。   这一晚。   没有月亮。   这个冬季外面正冷着。可寝屋内,却是春意满满。   次日。   朱高熙是带着笑容满面,去上差了。   至于福娘她是带着一脸的雍懒,那是起晚了。她感觉昨个晚,睡得非常舒坦。就像是身边总有一个火炉一般。   那冬季屋外的冷,半点儿没了感觉。   “太子妃。”   白嬷嬷瞧着梳妆好了,还在瞧着铜镜中影子的太子妃,忙是唤了话。   “哦。”   福娘回过神。   这会儿,脸微微红了。   因为,她想到了一些昨个晚,少儿不宜的某些夫妻趣事。   “嬷嬷,有什么事?”   福娘差了话题。这时候,她可不想让人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啊。太羞死个人了。   “您看朝食摆了花厅吗?”   白嬷嬷寻问道。   “跟往日一样,摆花厅吧。”   福娘说了一句后,又问道:“如意呢?如意可用朝食了。”   至于毓庆宫中。如今住着的就是福娘夫妻,以及小女儿如意了。   至于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兄弟,这朱瞻元那是早早的住了正元殿。至于后面三个弟弟,自然是觉得他们也长大了。   大哥都要娶妻了。唉呀,肯定不能还跟爹娘一起住了毓庆宫中。这不,求了话,在入冬前,就是全数搬到了皇子所。独自拥有了各自的一处院子。 第276章   “郡主已经用过朝食了。”白嬷嬷忙是回了话,道:“是太子殿下让奴婢们莫要打扰了太子妃您歇息的。”   白嬷嬷这话一讲完,福娘脸红了。   福娘觉得他们夫妻俩的秀恩爱,这秀得太明显了。好在女儿小如意的年纪尚小。若不然,这不是让自家孩子都看乐子吗?   “嗯。”   “那便好。”福娘笑了笑,这般回话后。便是起身去用朝食。   这一日,福娘的日子过得挺舒服。   入了冬。   这临近了腊月。   腊月初二。   皇家就是迎娶了太孙妃。   皇太孙是永和帝册立的,这可是诏告了天下的嫡统继承人。这意味着,太孙妃的大婚也是得热闹的操办了起来。   孙宅。   孙英娘这个要当了新娘子的未来太孙妃,这些日子里,就是在一种欢乐的气氛中。等待着她的婚礼的到来。   “太孙妃,您这荷包哪能多绣了?”   教养嬷嬷在劝话,道:“您的这一双手精贵着。眼瞧着就是您大婚了,这双手肯定得细细的保养好。”   孙英娘却是摇摇头。   孙英娘带了微微的倔强,她说道:“嬷嬷,这是我给太孙殿下绣的荷包。殿下也是答应了我,往后尽会使我做的荷包。殿下许诺了,我应了这事儿。那么我也得做到了。”   孙英娘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就是因为太温柔了,所以,她在意的意中人的话,对她而言那就是魅力非凡了。   嬷嬷的劝,她懂。   可她还是会依了心意行事。   因为,在孙英娘的眼中,未来的夫君,皇太孙朱瞻元的话才是更重要的。她与他许下的承诺,她无论如何都会守住了。   嬷嬷虽然是宫中派来的。   可谁让孙英娘身份特殊呢。这一位马上就要是太孙妃了。未来注定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嬷嬷铁定是不敢开罪的。   此时。   嬷嬷没法子劝了。无奈何的就是去准备拿了保养肌肤的药膏。   到底能补回一点儿影响,在嬷嬷眼中,那就是好事儿。女儿家的手,那精贵着呀。   孙英娘晓得嬷嬷们的好意。   孙英娘在心底记下了,她觉得她将来定然会给了嬷嬷方便行事的。只是,如今她还要努力的做了一个好妻子。   嗯。   将来也要努力的做了一个好妻子。   孙英娘想到了这些,又想到了那一回,在花园里见到了皇太孙殿下的场景。   曾经,孙英娘以为皇太孙殿下是威严的,是会让她惧怕的。毕竟,那可是龙子龙孙。实际上,相互见了那么一面后。   孙英娘发现,才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发现,她思春了。   凭生才会相思,就害相思。   孙英娘觉得,太孙殿下在她的眼中,最这个世间最好的男儿。他待她的尊重,他待她的亲近,她一点一滴全记下了。   如今这些日子,那是翻来复去的想着,念着,对于婚期的到来。在心头,孙英娘有一股莫名的欢喜。   孙英娘明白,她自个儿是盼着婚事早些到来的。   她想,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嫁给他,做了他的新娘子。   入冬后,冬有中旬。   孙宅来客了。   不光是孙父的族中亲戚,就是孙母这便的族中亲戚也来了。   幸好孙宅是扩大了这般的大。幸运的事情就是这些亲戚那住下来也是绰绰有余。当然,来的客人,除了男客外,也是有女眷的。   这些个女眷在来孙英娘这个讨了趣话儿,想巴结一二时。   一瞧着,满院子的侍侯人,唉呀,还听得孙母讲了,全是宫中安排的。这未是与孙英娘碰了面,心头的底气就是先弱了几分。   孙英娘是注定的太孙妃。   这时候,不管是孙父这边的亲戚,还是孙母这边的亲戚,肯定没人不开眼挑了什么刺儿的。人人想见着孙英娘,自然都是想捧了这位未来的太孙妃。   也盼着将来在太孙妃的心底,有一个好印象。   那什么就是未来有事情要托了太孙妃帮忙一回,也是能有个面缘儿嘛。   孙英娘是不喜这些的。   因为,孙英娘在宫中嬷嬷的教导下,已经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嫁进宫里的女子,特别是皇家的媳妇,不光得自己立身正,还要娘家不惹事。若不然,外朝引响了内廷的,以前的列朝列代,也是有过的。   因为如此。   孙英娘待来请安的亲戚女眷们,全是客气了许多。   可话儿,却是接的少。   那淡淡的客气,因为客气了,实则就是疏离。   于是。   有宫里嬷嬷们的一些配合,来孙宅做客的亲戚女眷们,只能是幸幸然的告辞了。   孙母之后,是受了一些风言风语。   这一天,夕食。   孙英娘刚用了夕食后,孙母就来了。   因为是备嫁期近了。孙英娘这些日子更不爱出门了。她活动的范围,就是她住的这个院子。就是散步了,也是在这个院子里,绕着那一株的梅花树转悠。   出了这个院子?   孙英娘是不愿意的。   孙宅来客太多,出了这院子后。若去了孙宅的花园?   孙英娘怕冲撞了。   不管是别人给她行礼呢,又或是请安呢。因为孙英娘的身上,那些人的奉承,这些都不是孙英娘乐意见到的。   彼时。   孙英娘正在消食。   “英娘。”   “娘,您来了。”孙英娘正是散步,在院中慢慢的走着。   这院子打扫的干净,所以,是见不着雪的。   这会儿,院中有梅花开着的香气。孙英娘披着大氅,倒是散步走了小会儿,整个人浑身暖洋洋的。   “嗯,来瞧瞧你,看看你这儿可缺了什么不?”   孙母笑得客气。这母女之间,因为国礼家礼的,倒也是弄得一个尴尬。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倒也是习惯了。   “娘,咱们屋里坐。”   孙英娘在她娘要行了国礼前,就是上前搀扶了。她笑着执起亲娘的手,往屋里而去。   这等情况,嬷嬷瞧见了,也装了没瞧见。   这是亲母女呢,国法还讲了人情味儿嘛。   “喝羊奶茶如何?”   孙英娘笑说道:“娘,这羊奶去了腥,味道非常不错的。”   孙英娘从指婚后,就是慢慢喜欢上了羊奶茶。   原由吗?   因为孙英娘知道了,毓庆宫的太子妃打小就让宫里的皇孙皇孙女们,就是喝了羊奶。这不管是做了奶酪子,还是煮成了奶茶。   对于一个要当人儿媳妇的姑娘而言,讨好了未来的婆婆,还有未来的婆家人很重要。   孙英娘就是在教养嬷嬷的教导下,也是一点一点熟悉着,毓庆宫中的一些小习惯。这等慢慢习惯了后,孙英娘就是处之泰然了。   “喝奶茶暖和。”   孙母笑着应了。   等着侍候的仆人上了奶茶。   尔后。   孙英娘是示意屋中的人都退下了。她自然与亲娘说说母女之间的私房话。孙英娘看得出来,她娘有话想讲?   “娘,您可是有什么事儿?”   孙英娘见孙母一直没提了话儿,就是寻问了。这母女之间谈话,自然是随意着。   “你舅母,你姑母,她们似乎都想着亲近你……”孙母吞吞吐吐的这般说道:“只是,英娘你似乎不乐意?”   孙英娘瞧着她娘为难的样子。   “娘,舅母、姑母那边可是对您吐苦水,又或是叫委屈了?”孙英娘问了此话,问的也直接。孙母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那娘以为,我应该如何做?”孙英娘反问了话,道:“娘认为我做到了哪等的地步,才能让舅母、姑母满意了?”   孙母一时哑口无言。   孙英娘叹息一声。   “娘,不怕跟你讲实话。我这心头非常忐忑不安的。”孙英娘在亲娘的面前,不介意表露出来了,她的一些不自信。   “当初选秀时,我这等身份哪敢奢望成为了太孙殿下的嫡妻?莫说嫡妻,就是指成一个侍妾,咱们家都得跪谢天恩。”孙英娘这话一出口,孙母就是忙说道:“那哪一样,如今你可是圣上指婚的太孙妃。”   “娘,是不是我被指为了太孙妃,大家伙就都觉得高枕无悠?将来指着我给舅舅、姑姑,还有族中都带来了荣华富贵?”孙英娘摇摇头,一声叹息。   孙英娘望着她亲娘,目光幽幽,她说道:“娘,从古至今里,皇家的帝王有多少是皇后所出?又有多少皇后被废了?”   “那些失败的后族,下场如何?”孙英娘这话一问出口,孙母是傻在了那儿。   “那哪能一样。英娘,你不同,你不同。”孙母只能这般讲了两句。   “有什么不同的?不外乎,如今我还只是一个被指婚,要成为了太孙妃的闺阁少女。离着皇后的位置,还遥远着。瞧瞧,娘,我连皇后都不是,若是将来太孙殿下登基了。我这个太孙妃没本事,被废了呢?”孙英娘苦苦的脸色,问了这么一句。   孙母更是吓坏了。   “英娘,你可不能这般想。你是太孙殿下的嫡妻……”   孙母忙劝了一句话道。   孙英娘握着奶茶的杯盏,她端在了掌心,望着那奶茶在杯盏中,一杯的奶白色。孙英娘淡淡一笑,说道:“娘,皇家的富贵动人心。” 第277章   “你瞧,女儿还没有嫁进皇家呢,大家不都是以为能沾一沾富贵荣华了吗?”孙英娘用一种特真诚,特纯结的眼神望着她娘。   孙母被瞧得怪不好意思的。   “娘,您是盼着女儿好?盼着弟弟好?”   话到这儿时,孙英娘慢慢的缓了语气。她停顿了一下后,才说道:“女儿就弟弟一个嫡亲的兄弟。将来女儿能富贵了,弟弟肯定是荣华一起得享。”   “只是,娘,您愿意本来属于弟弟的富贵荣华,让舅舅们、让姑姑们,让族中的其它人去分享,又或是破坏掉吗?”   孙英娘这一问话,把孙母吓住了。   “英娘……”   孙母唤了女儿一声。   孙英娘这时候觉得她应该加一把火。人有亲疏远近,孙英娘这回的举动,不光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的嫡亲弟弟。   “娘,女儿是认真的。十分的诚恳,请求娘,守护好女儿的嫡亲弟弟。莫要让本来属于孙氏的富贵荣华,成为了流水,付之东流,最终白白落走。”孙英娘这时候语气更诚恳了。   “英娘,你说,娘听着。”   孙母看明白了。   女儿英娘这是有话想她这个亲娘讲明白啊。   “娘。人多了,心就杂乱了。那天下的富贵是有数儿的。您想想,若是舅舅们、姑姑们、还有族中的亲戚们,全数巴巴的成为了依附于弟弟身上,不事生产,不事劳动,只想想让弟弟把富贵分出来,分与他们的子孙后代……”   “若干年后,会是何样?”   孙英娘这般讲后,叹道:“唯一的结果,就是这些子嗣少有优秀者。”   “像女儿这等嫁进皇家的,那宫廷之内,岂会没有争宠的?在外的亲戚,非但不能帮了女儿,还尽是拖了后腿,三天两头的惹了麻烦。那宫里与女儿一起争宠的女子,会如何做?”孙英娘想到了这里后。   她就是又说道:“女儿就听说了,当今圣上的后宫,算是称薄的。那也是纳了九位嫔妃。如今呢?这九位嫔妃,还活着的人,只有半数的五人。其中一个吴庶人,还是幽禁于冷宫之中。娘,您还觉得,宫里的富贵荣华是凭白落下来的吗?”   “女儿听嬷嬷们讲过的。”   “宫廷争斗,娘家人惹了事端,定然会牵连到后宫之中的。”孙英娘望着孙母,她非常诚恳的说道:“女儿嫁给了太孙妃殿下。将来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必然会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弟弟,就是未来的国舅爷。”   “但是,这有一个前题,就是女儿的嫡妻之位得坐得稳妥。”   孙英娘指了亲戚女眷们住在孙宅中的那个方向,她说道:“娘,若是一杆子亲戚,人人都想女儿帮扶了。那么,女儿能帮了几人?又会有多少人没帮扶上了,凭白的在心中记恨上了。升米恩,斗米仇。”   “女儿宁可冷清些,人人都不帮了。将来,唯帮扶了弟弟一人即可。”   “只愿弟弟老实忠厚,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得享了皇家赐下的爵位食邑。”孙英娘这时候,话说到这份上。   孙母还能不明白吗?   女儿就是要让她这个亲娘明白。帮扶弟弟可以。   帮扶了其它的亲戚,免谈。   就孙母的心底而言。女儿重要,可儿子更重要。至于亲戚们?那哪能重要过了她的嫡弟儿子啊。   “英娘,你的话,娘会跟你爹讲明白的。”   孙母最终就是讲了这么一句话。   孙英娘听了她娘的话后,是笑了。她回道:“嗯,咱家有娘这等明白人,我自然是心头放松了。就是嫁进了皇家,也是心底踏实的。”   孙英娘没什么高深的理由。   不外乎,就是让她的爹娘明白了。这亲儿子重要?还是亲戚们重要?   这个选择题,完全不需要多想的。   世人眼中,肯定是亲儿子比亲戚重要啊。   亲戚嘛,那还论个亲疏远近呢。亲儿子,那叫继承香火,继承家业的。就是百年之后,奉了血食的,也是亲儿子啊。   孙母告辞时,也是跟女儿达成了默契。   这事情,孙母自然是与孙父谈了。谈过后,孙氏夫妻就是有了一致对外的态度。那便是亲戚嘛,可以淡而处之。最主要还是教导好了亲儿子,这可是将来孙氏的期望啊。   瞧瞧女儿给的话,未来的国舅爷。   想想,孙父、孙母心底还是美滋滋的。   至于孙英娘?   孙英娘在其后的日子里,发现没亲戚女眷们来打扰了。她就是知道了,她爹娘的态度。这很好,有些事情爹娘处理了。   孙英娘是乐得清闲的。   至于为会不会被人误以为冷情冷性了。   孙英娘更明白着。她是要嫁进了皇宫,她的往后一辈子与这些亲戚们,无甚来往了。若真是背了太多的人情债?   怕是还不完啊。   还不如君子之情淡如水。   特别是教养嬷嬷们告诉了孙英娘,皇家为何挑了名第不高的媳妇人选时?   孙英娘更是愰然大悟。   皇家,就是想不要强势外戚。当然,更希望这些外戚尽数得了富贵后,就安份老实的趴着,别惹事儿。   这点子要求,真心不高。   孙英娘觉得,她的娘家完全可以做到的。   冬月过去了。   永和六年,腊月来了。   毓庆宫。   福娘在翻了日历。   “明个儿,瞻元就大婚了?”   福娘觉得时间太快,她真是有些眼花儿起来了。   “嗯,明天瞻元大婚。还要休了三天的婚假。”朱高熙跟妻子闲谈时,也是这般笑了。   “婚假后呢?”福娘问道:“瞻元还去南书房进学吗?”   朱高熙摇摇头。   “不必了。”   朱高熙回道:“既然成婚了,瞻元在娶妻之后,算是成家。既然成家,就应该立业。父皇那边的意思,瞻元大婚后,就是随我这个父亲一起上朝听政。”   朱高熙这话一出口。   福娘是愣了一下。然后,她望着夫君,望了好几眼。   这时候,福娘挥挥手,示意殿中侍候的人全退出去了。福娘与夫君朱高熙独处了。   福娘问道:“你不失落吗?”   朱高熙轻轻饮了一口茶,这等暖暖的味儿,让胃也是暖和了起来。朱高熙把茶盏搁回了桌上,笑说道:“失落什么?”   “你可别装聋做哑。你知道,我问的什么。”福娘轻轻瞄了一眼夫君朱高熙,给了你个你懂得的眼神。   朱高熙当然懂得妻子的意思。   不外乎,就是朱高熙太子当了这些年。如今儿子长大,跟当爹的一起办差理事了。这太子是储君,是万年老二的位置。   福娘就是问了,夫君会不会失落一下嘛。   “这是好事。”   朱高熙笑道:“有一句怎么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瞻元能帮忙,我高兴。”朱高熙一幅老怀大慰的样子。那真是一个当爹的,为儿子有本事高兴的模样。   福娘瞧得这等样子的模样,一下子就是扑哧一声的笑了。   “说正紧的。”   福娘转移了话题。   “五郎,瞻元明个春就参加南征的事情。会不会太急了些?”福娘指了指长子住的正元殿,她说道:“她腊月新婚,开年就南下。这小夫妻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男儿以大业为重。”   朱高熙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你不盼着抱了嫡亲的孙儿孙女?”福娘问了一句。福娘可不会忘记了,她的长子瞻元翻了年,就是十五周岁,至于儿媳妇翻了年更是十八周岁。   以如今人均年纪不到四十周岁的时代。   十五岁当爹娘的男女,就叫一个天经地义的。   “怕啊。”   朱高熙笑了,笑得开心,说道:“瞻元成婚了,咱们很快就能抱上了孙儿孙女的。当然,晚一点时间,也不用在意。一切随了缘分。”   “更何况,再过两年,瞻亨、瞻利,也得挑了媳妇人选了。”朱高熙指了指皇子所的方向,那里可还住着福娘另外的三个儿子啊。   福娘一时间,愣了一愣。   “这算一算,到时候真挑了儿媳妇,是应该给瞻亨、瞻利一起挑。这兄弟俩就差了两周岁的年纪……”在福娘瞧来,这年纪差别不是特大。   一想想,再过两年,不光长媳,还得有次媳、三媳,福娘觉得她这个婆母当的……   未来定然热闹啊。   “那还得过两年时间,不提那时候的事情。我是问了南征的事情,五郎,你别尽转移了话题啊。”福娘这时候,把歪掉的谈话,又扭了回来。   “朝廷已经准备的够久了。”   朱高熙说道:“这一回,自然是有把握了,才让定下了南征的时间。”   “可我心头还是慌慌的。”福娘的目光,有点幽幽的。看得朱高熙叫一个不自在。福娘坦言的说道:“你知道的,南边儿一直是蛮荒的地方。那里的瘴气严重。”   “南北气候差别也大。我怕瞻元去了,这水土不服的……”福娘话到这儿,又是连忙的“呸呸”两声。   “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福娘赶紧转了话儿,她可不想给长子憷个霉头啥的。 第278章   “嗯。皇家马上有喜事,咱们还是谈点儿高兴的事情。”福娘自个儿歪了话题。   朱高熙笑说道:“那明天瞻元娶妻。”   “这喜事一定能谈一谈。”朱高熙一提这话,福娘笑得开心,道:“明个儿,瞻亨、瞻利、瞻贞还跟我讲了,定然要闹闹他们大哥的洞房花烛夜。”   “哦?”   朱高熙有点不相信。   “这三个孩子的胆子大了?”朱高熙笑道:“就不怕事后,被瞻元这个大哥给收拾一回?”   “随他们去。”福娘摆摆手,浑不在意。   “都是自家兄弟,他们能闹到哪儿去?”福娘可不相信,三个当弟弟都敢撒泼了。以她大儿子在三个弟弟中的威信。这瞻亨、瞻利、瞻贞也就是嘴皮了上利索一下。   福娘不对瞻亨、瞻利、瞻贞三个当弟弟的,反抗了大哥那等威严有信心啊。这都多少年了,瞻元管着弟弟们,也是管得有理有条的。   “说起来,如意今个儿,闹腾着明个儿得带了一朵漂亮的大红色绒花到发髻上。说是大哥结婚,红色喜庆。”福娘想到了小女儿那指定的一朵大红色绒花,她就想笑。   福娘比划了一下,说道:“那花儿,是一朵牡丹样式的,倒是漂亮。”   “就是以着咱如意那小脸蛋儿,带这么一朵大的花儿。我为她的发髻感觉着累儿。”福娘表示,这花漂亮,可大小跟女儿的脑袋不成正比。   奈何……   女儿喜欢啊。   “随她意吧。”朱高熙倒是同意了。   “这种事情,总能让孩子试一试。试过后,她们就晓得往后,不吃这等亏了。”朱高熙这会儿,倒有些期待了。明个儿瞧一瞧,小女儿的糗样。   “你呀。”福娘摇头,对夫君的恶趣味,表示了同意。   没错。   福娘也是同意的。   小孩子的一些要求,只要不过份的,哪怕是小孩儿吃点小亏呢。那也是一个妥妥的教育孩子的机会呀。   福娘觉得,这是好事儿。   这一对夫妻谈了明个儿长子的婚事。   这时候,皇子所的正元殿。   朱瞻元正领着三个弟弟在喝酒。   当然,不是什么烈酒。而是米酒,暖了身体的米酒。   明个儿,是朱瞻元的新婚之日,今天,他和弟弟们都没有进学。这是一起得了假期,一起聚一聚。   要知道,成婚后,朱瞻元就不会跟弟弟们一起在南书房进学了。   “我敬大哥一杯。”朱瞻亨举杯说道。   “我也敬一杯。”朱瞻利忙跟着举了杯。   朱瞻贞一瞧这架式,就是同样举杯,坏笑道:“祝大哥明天迎娶了嫂子,来年给咱们添了一个小侄儿。”   “恭大哥一杯。”朱瞻贞这话一落。   朱瞻元是专门看了四弟一眼。   一瞧大哥的目光扫过来,朱瞻贞赶紧傻笑两声。   “大哥,我先干为敬。”朱瞻贞特识趣,那是一杯酒,一口闷。   “好,干。”   朱瞻元回了两个字,也是洒脱的,一饮了杯中酒。此时,朱瞻亨、朱瞻利这两个弟弟自然也是饮了杯中酒。   “我要成婚了,成婚后,随爹的身边学了朝政之事。”朱瞻元笑了笑,说了此话后,把目光转向了三个弟弟,又道:“不过,我还是有空闲时间的。也一定会过问一下,瞻亨、瞻利、瞻贞,你们三人的功课如何?”   “偶尔考校一二,必然不会少。”朱瞻元这般一讲完。   朱瞻亨、朱瞻贞那就是傻眼儿的模样。   倒是一直课业优秀的朱瞻利这个三皇孙,那是悠哉悠哉的模样。   “瞻亨、瞻贞,你们不用担心,大哥不是吃人的猛兽,你们不用一幅害怕的样子。大哥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好。身为皇家的皇孙,岂能成了一个没用的草包?”朱瞻元说这话后,把目光转向了三弟朱瞻利。   “三弟,你课业最好。若得闲,不妨给你二哥,还有你四弟一些帮助。大哥明白,你最是一个贴心人,一定乐于助人,对吧?”朱瞻元觉得,悠哉悠哉的三弟朱瞻利不顺眼啊。嗯。他要去朝堂上忙碌,岂能让弟弟们享受了舒心日子?   肯定是大家伙,嫡亲的四兄弟在来年后,一起过上了忙碌的美好时光。   “好,我听大哥的。”   朱瞻利倒不推脱,大哥的吩咐,他一口应了。   对于学霸而言,虐一虐学渣,那是一种乐趣。他负责教,若是教不会,嗯,让大哥出面罚一罚二哥、四弟也不错。   看戏什么的,朱瞻利这个三皇孙的最爱。   “大哥,你见过了嫂嫂的,嫂嫂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朱瞻贞笑嘻嘻的转移了话题,他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   “要知道,大哥娶了大嫂,眼瞧着,就轮到二哥娶二嫂了……”朱瞻贞的目光,又是转向了二皇孙朱瞻亨。   “你们大嫂什么样子?后天她给爹娘请安时,你们就知道了。”朱瞻元非常淡定的回道。话落,朱瞻贞哼哼两声。   在这位四皇孙的心头,觉得他大哥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这不是好奇嘛。   等着后天大嫂请安时,唉呀,那还有老长的时辰了。   “瞻亨,你再过两年,也到成婚的年纪。大哥我随爹学了理事办差,你在南书房里,就要担起了兄长的责任来。多管一管四弟,莫让他太调皮了。”朱瞻元把目光又放到了二皇孙朱瞻亨的身上。   朱瞻亨被大哥托负了这么一样事情。   那就是哈哈笑了起来。   笑过后,朱瞻亨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哥放心,我定然管好了四弟这一只跳脱的猴子。”朱瞻亨这一个二皇孙,特崇拜他大哥啊。   替哥哥管弟弟这一件事情,朱瞻亨有兴致去办妥了。   唯四皇孙朱瞻贞那叫一个不乐意。   “二哥不一样课业差吗?为何大哥把我托给二弟这等差生啊。天理不公……”朱瞻贞乐于跟他三哥一起谈人生,谈理想。   朱瞻贞这个四皇孙,是不乐于跟二哥朱瞻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的。   因为,比较崇尚了武力的朱瞻亨,用拳头就能镇压了朱瞻贞这个四弟。作为一个自认为被欺压的弟弟,朱瞻贞喜欢他三哥。   三哥多好啊。   要借课业给抄抄,那也成啊。   偶尔拿了三哥屋里的小玩意儿,然后,借一借,就不用还了,三哥也是默认了。总之,朱瞻贞的眼中,三哥是一个好哥哥。   二哥?   朱瞻贞觉得,二哥就是一个满脑子里全是拳头武力的家伙。   “我跟三哥一伙儿。”   朱瞻贞凑了他三哥的跟前,那是卖了萌。   朱瞻利笑了。   不过,朱瞻利不说话。   二皇孙朱瞻亨就怒了。他觉得老四专门克他的,这个四弟总跟他不对付啊。   瞧瞧,当着大哥的面,四弟就拆台。   于是,二皇孙朱瞻亨走过去,揽了四弟在怀里,用臂弯跟四弟亲近,说道:“四弟,你太瘦小了,跟二哥多学一学武功。放心,二哥一定会监督你,用心学习的。”   “特别是下午的骑射课,你可千万别偷懒了。”   朱瞻亨这时候,笑容满面的说着话。   只不过,这笑容在四皇孙朱瞻贞的眼中,特狰狞啊。   “三哥,救我。二哥又欺负我……”   朱瞻贞是一双求救的眼神,望向他三哥朱瞻利。   朱瞻利没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大哥朱瞻元。朱瞻元无奈摇摇头,开口了,说道:“二弟,咱们继续喝酒。”   “至于四弟嘛,后面时间多,待南书房开课了。你有的机会慢慢去锻炼了四弟的武功值。”朱瞻元在告诉了他二弟,别操之过急了。   四弟这家伙,慢慢锤。   “听大哥的。”   朱瞻亨一听他大哥的话,他就松手。   说实在的,朱瞻亨是性子急一些,嗯,也跟他四弟一样爱喳喳呼呼些。不过,比起四弟的上蹦下跳,朱瞻亨认为他可强多了。至少,朱瞻亨的武力值,那是杠杠的。   当然,若论文章方面,肯定要弱了三弟朱瞻利的。   不过,朱瞻亨是一个感觉良好的家伙。这不,他在他四弟身上,找到了浓浓的优越感。这也是为什么?   二皇孙朱瞻亨特喜欢闹腾了他四弟,然后,四皇孙朱瞻贞就喜欢躲了他二哥的原由。   这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好兄弟。   正元殿中,四兄弟继续喝酒。   酒到憨处,这也是四兄弟的心情皆不错。   朱瞻元这时候,还是想起了,他明天就要迎进门的新娘子。   成家、立业。   朱瞻元想到了,他爹对他的期许。以及来年,他将南征的事情。   南征,是朱瞻元请求的。   朱瞻元知道的,南征是胜利的结果。既然是胜利,朱瞻元乐意去搏一份荣耀,以及一份资历。这些东西,暂时看着没什么明显的收获。   毕竟,朱瞻元的身份是皇太孙,他是天家的继承人。   这等身份,永和帝至多就是给点荣誉,赏一些金银珠宝,又或是绫罗绸缎的。   可皇太孙这等身份,这等位置,岂会缺了那点子东西?朱瞻元盘算是的未来。朱瞻元明白,南征于他而言,是一次机会。 第279章   永和六年。   腊月初二。   皇太孙朱瞻元大婚,迎娶太孙妃。   这一日,福娘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了。这一天,不光是福娘打扮的妥妥当当,便是她的夫君以及儿女们,也是人人面带喜意,满身都透出了欢喜的劲头儿。   宫中也是万分的热闹。   至于燕京城的孙宅。   那就自然更是宾客满座。这一天,可是太孙妃出嫁的日子。   孙英娘是一个要出嫁的女子了,这一天,喜娘为她梳妆,全福老人为她梳头。她更是在爹娘面前哭嫁。   一切一切都是在一片的大红色展开。   似乎入目的,就是耀眼的红色,就是喜庆的红色。孙宅,在这一天,是孙英娘最后的居住一天。等待她出嫁后,她未来的家,就是在皇城的宫中了。   孙英娘在哭嫁之时。   他爹教导的话,她听进了耳里。可她的泪,却是忍不住一直的落了下来。这时候,孙英娘突然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些害怕了。   因为,孙英娘将要成为了太孙妃,她将来迎接一个新的未来。那未来会如何?   其实,孙英娘心头有些微微害怕的。她怕,她不够优秀,她不能拢络了皇太孙殿下的欢心。要知道,宫中的美人儿太多了。   皇太孙的身份,又是何等的尊贵?   嗯。   此时,孙英娘就是出嫁前的新娘子,有些惧怕症。实际上……   等着再补了妆,等喜娘报了吉时后。孙英娘才是让喜娘披上了红色的盖头。这一天,她将出嫁,嫁给了她后半辈子将要依靠的男人。   那是良人吗?   孙英娘心头想,应该是的。   太孙殿下向她承诺过了的。他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孙英娘觉得,这一刻,她做下了决定,她一定会做好了一个合格的太孙妃。也当好了皇太孙殿下背后的好女人。   “英娘……”   孙母唤了女儿,道:“你往后,一定要好好的,要把日子过得幸福。”   “娘,女儿会的。”   孙英娘这时候没哭了,因为,她已经补了一回妆。这时候,她忍了泪花儿,她脸上有一抹的笑意,虽然,隔着红头盖,隔了那喜帕子,她看不见她娘的神情。   孙英娘还是慎重的承诺了话。   孙英娘对自己亦是鼓励的回道:“娘,女儿一定会幸福。”   这时候,喜娘来了。   这时候,孙宅的外面,传来了爆竹声响,还有喜乐的曲子,那是响得一片热闹。喜娘这时候搀扶起了新娘子。   “殿下来亲迎太孙了。”   “吉时已到。”   喜娘唱了这话。   孙母此时是退开了,她望着被喜娘搀扶着,被教养嬷嬷们护着的女儿。孙母知道,往后中,孙家能给女儿的帮助,会很少很少的。   皇家,皇家的儿媳妇是不好当的。特别是女儿还是太孙妃。   至少,就像是女儿之前求话的那般样,娘家不拖了后腿就好。这一点,孙母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让孙家众人皆是做到的。   这是她这个当娘的,唯一能给女儿的帮助了。   孙宅外。   朱瞻元是新郎官。   按说,他不必来亲迎的。他何等的尊贵身份?   不过,这等体面,朱瞻元还是给了新婚的嫡妻。因为,朱瞻元很清楚,一个女人的底气,特是一个高嫁的女人的底气,来自于她的丈夫的态度。   而宫中……   宫中的奴才们,最是会看了主子们的脸色。   朱瞻元想与妻子和睦的共渡一生,他自然就会为妻子考虑了一些问题的。特别是孙氏的性子,也是一个知道分寸的女人。   朱瞻元不介意了。   他会在有限的范围内,至少,只要孙氏不过火了,他都乐于支持下的。毕竟,朱瞻元也想建立一个温柔的小家。   他其实心中,也是向往了爹娘那般的美好夫妻生活。   夫妻若是感情深厚了,想来,回了家时,就是歇于港湾一般。那是一等心中的宁静,那也是朱瞻元需要的。   在外面的奔波与筹谋,不代表回了他的家中,他还乐于看了女人们的争斗。   嗯。   这算是朱瞻元的防患于未然吧。   朱瞻元亲迎了。   这一回,孙家人真是振奋了。至少,孙父、孙母是心头有数儿。对于女儿的某些话,更是上了心头。   至于朱瞻元?   他不废什么事儿的。就是见到了被喜娘搀扶着,一路走在大红色的喜毯上,然后,走到了孙宅的大宅门前。   按理,应该是孙英娘的兄弟来背了姐姐进花轿。   不过,介于孙英娘的嫡亲弟弟年纪太小,所以,就是换了堂兄弟。   可朱瞻元不乐意了。所以,他是摆摆手,然后,就是自己亲自走到了孙英娘的跟前,说道:“我背你进花轿。”   孙英娘愣了一下后。没用旁人提醒,她俯下了身,她趴在了他的背上。   旁观的众人瞧着这一幕,人人惊讶。   可同样的,大家伙是心头有了想法。这太孙妃得宠啊。瞧一瞧皇太孙殿下的那等态度,这太孙妃的未来妥妥的。   至于孙家人,唉呀,那也是前程远大。   孙母这会儿,都是喜极而泣了。   至于孙父虽然想装了严肃的样子,不过,那眼中的笑意,那翘起的胡须,都是说明了对于女儿讨了太孙殿下的欢心,还是非常高兴的。   孙英娘让皇太孙背进了喜轿后。   在起轿后。   孙英娘感觉到,她的脸被羞红了。那是燥得慌,可莫名的,她又是心安定极了。似乎这一场大婚,她盼了许久一般。   她想,她愿意嫁给他。   她愿意一辈子,做了他背后的好女人。   就从今日她的夫君,乐于给她的莫大体面,她就知道的,她的夫君一定是一位好良人。他们的将来会有一场圆满的婚姻。   喜乐声响。   喜轿往宫门而去。   这一天。   皇城中门大开。   可以说,这是孙英娘得意的一天,也是她被天下的闺阁少女们羡慕的一天。因为,她是堂堂正正的从太和门的正门抬进了皇宫的。   这是属于太孙妃的荣耀。   毓庆宫。   福娘和夫君也在招呼了来的客人。   当然,这时候来的都是一些贵客。   福娘的心思更多的,还是在想着儿子的婚事啊。还有新娘呢。   “你莫急。”   朱高熙笑道:“等喜轿进了宫,他们会来给你请安的。”   福娘望着夫君,说道:“我自然是清楚。可今天是儿子的大喜日子,我这不是心头太欢喜嘛。”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正说着话呢。   不多时。   喜轿就是进了毓庆宫。   这时候,自然有宫人来唱了祝词。   还别说,瞧着新郎官衣服穿身上的长子,福娘颇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至于新娘子?嗯,隔着喜帕的盖头,福娘是瞧不着长啥样的。   不过,还是心头欢喜。   “拜。”   在红地毯上。   新郎官和新娘子是牵着绣球,给福娘夫君参拜了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对于福娘夫妻受了儿子的礼。这时候,福娘是真欢喜的。不过,欢喜之后,她也瞧着新娘子被从毓庆宫,送到了皇子所的正元殿。   皇太孙的喜房,那是在正元殿呢。那儿,也是将来皇太孙和太孙妃的寝宫。   瞧着儿子儿媳离开了。   对了。   这时候,儿子还要去挑开了新娘子的喜帕盖头呢。   福娘是没去瞧了儿媳长啥样的,明个儿早,一定能瞧见的。到是朱高熙很高兴,是在喜宴上,与来的宾客喝了庆幸。   倒是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还有朱如意,这兄妹四人,那是乐得随了大哥的后面,当了小尾巴。   这是一起跑去了正元殿。准备去瞧一瞧大嫂的模样。   正元殿。   这一天,也是热闹的,也是喜庆的。   不光是殿中的树木挂了彩带,那大红色的宫灯,满目的喜字,更是耀眼啊。   孙英娘坐了喜房中时。   她还是略略害羞的。   直到她的新郎官,她的良人朱瞻元给挑开了喜帕子。   那时候,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一般样。孙英娘是先低了脸,然后,又抬了起来。   孙英娘想瞧一瞧,她的良人啊,一身的新郎官服饰时,是多么的英俊。   这一瞧,孙英娘就发现,太孙殿下真的是玉树临风,潇洒非凡。   孙英娘想,这一眼,让女子瞧见了,人人都会沉醉于其中吧。这是她的夫君,这个念头一起,孙英娘莫名的笑了。   那嘴角浅浅一笑,她温柔似水的眸子是紧盯着朱瞻元。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那真是一个柔情万千。   “你今日很美。”   朱瞻元赞了一句。   孙英娘听后,心头跟吃了蜜一般的甜。   她想,他夸了她。   说明他定然是满意了她吧?   “殿下……”   孙英娘刚称呼了一句。   “你不用叫我殿下,唤我夫君。我们是夫妻,你唤我夫君,我唤你英娘。”朱瞻元表示,夫妻之间可以更亲密一些。   这一话从朱瞻元的嘴里讲出是平淡的。可听了孙英娘耳中,那是更甜滋滋的。那等感觉,对于孙英娘而言啊,太是幸福了。 第280章   “夫君。”   孙英娘唤了一声。   她唤了后,似乎又害羞了,这时候,还是微低了低头。   孙英娘的容貌,在阅选的众中容貌出众的秀女中,也许不是最出彩的。可这一天,是她的大婚之日。要做新娘子的女子,这一天总是最美的。   那等精神头,那等欲说还休的模样,让朱瞻元瞧着,也是一时间觉得他的嫡妻似乎容貌瞧着美了几分。   “……”   这时候,朱瞻元还没说呢。   接着。那屋门处,就是传来了嘻嘻的笑声。   “大哥,我来看嫂嫂了。”   这声音带着些奶音儿。这不是少年的声音,而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那小姑娘就是孙英娘的小姑子,如今太子与太子妃膝下唯一的女儿宁国郡主朱如意。   朱如意小盆友的造型。那是杠杠的。   因为喜庆,也因为喜欢,这一位小郡主的发髻上,那一颗耀眼的牡丹型大红色的绒花,真叫一个辣眼睛。   至少。   孙英娘头一眼瞧着进屋来的小姑子。   她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一朵大红色的绒花。而不是她小姑子长了什么模样?   这叫多抢镜头的一朵花儿啊。   “嫂嫂,我来看你呀。”   等着朱如意凑到了嫂嫂的跟前,孙英娘才是反映过来了。她忙给了笑容,道:“妹妹,你长得真漂亮。”   夸小孩儿漂亮,那是必须的。   毕竟,哪个女孩儿都爱美。甭管年纪大小,一定的。   听得嫂嫂的夸赞,朱如意小郡主笑的开心,她说道:“嫂嫂,你也漂亮。大哥可喜欢你了。”朱如意小郡主那小马屁,说得特好听。   孙英娘听了,心头特别舒坦。   “送给你,妹妹。”   孙英娘不二话。她直接从手头上,褪下了一个她亲娘给她的攒下来的嫁妆。那是一只纯金的镯子。实心儿的。   那沉沉的份儿,总之,也是值一鼻子钱的。   嗯。   至于那纯金镯子上,那镶的宝石什么的,也是耀眼啊。特别是喜房内,那龙凤烛燃着,那镯子新灿灿的,在烛光下看着好耀眼。   “谢谢嫂嫂,嫂嫂最好了。”   得了嫂嫂的礼物。   朱如意小郡主欢喜啊,忙是赞了话,道:“祝嫂嫂早日给大哥添个小侄子。”   “我就当姑姑了。”   朱如意小郡说了奶嬷嬷在她面前教的话儿。   还别说,这话一出来,孙英娘脸红了。脸红归脸红,孙英娘也是乐意着,早日给她的夫君添个大胖儿子呀。   “那……”   “那盼着如妹妹的话。”孙英娘小声的回了一句。   朱瞻元耳力不错,可是听清楚了。这时候,朱瞻元也是笑了,说道:“如意,你不如陪嫂嫂一起说话儿。大哥去毓庆宫招呼了来的宾客们。”   “好呀。”   朱如意小郡主一口就应了话。   “大哥,弟弟来贺喜。”就在朱如意刚刚回话了,朱瞻贞的话从门口传来。   朱瞻元挑眉。   他就猜着了,肯定他的三个弟弟在偷听。瞧一瞧,刚刚小妹的那模样,朱瞻元就不意味,肯定不是小妹一个人独来的。   “大哥,恭敬你,迎娶进门一个漂亮嫂嫂。”二皇孙朱瞻亨也是笑嘻嘻的走出来,对朱瞻元和孙英娘贺喜了话。   最后,朱瞻利也贺喜了。   孙英娘瞧着从外面走进来,那三位皇孙,嗯,也是她未来的小叔子们。   孙英娘瞧着,总觉得还是她夫君最好看。嗯,也是最有气势的。总之,孙英娘瞧哪儿,都是她夫君皇太孙最优秀啦。   这算不算情人眼中出西施呢?   总之,我爱的人,最好、最好、最好。   “见过三位弟弟。”   孙英娘这时候是起身,也是客气了一回。   朱瞻元摆摆手,说道:“就是自家人,你不必过于客气。再则,你是嫂嫂,长嫂如母,若是三个弟弟哪儿不妥当了,你管教了都是无妨的。”   朱瞻元这话,既是给嫡妻撑了场面。同样的,也是要告诉了嫡妻,他和兄弟之间,感情非常好的。   孙英娘自然是听懂了夫君的话。   这时候,朱瞻元没再多话了。他直接提溜了三个弟弟,一起去毓庆宫招呼了客人。总之,一个弟弟都不能少。   然后……   朱瞻元就把三个弟弟当了挡箭牌。   总之,头一回,在大哥喜宴上,三个弟弟喝醉了。至于闹洞房什么的,还是没开始,就结束了。   至于朱如意小郡主得了大哥大嫂给的好处,欢喜的回了毓庆宫。   新婚花烛夜。   在一场热闹后。   朱瞻元就是与孙英娘独处了。   这时候,孙英娘早是换了一身衣裳。那重重的凤冠,也是早早的卸下了。她的淡妆轻扫,她的盈盈一笑。   朱瞻元全是瞧了眼底。   “我吩咐人,给你送的吃食,可还喜欢?”   朱瞻元问了一句。   在朱瞻元去招呼了客人时,还是不忘记了,差人来安慰一下新婚的妻子。对于夫君的贴心,孙英娘那肯定是受用极了。   “喜欢。”   孙英娘笑了。回话时,也是满面的欢喜。   “那便是好。”   朱瞻元也是笑了,说道:“咱们喝交杯酒。”   指了指桌上,那酒,朱瞻元笑得更温柔。那温柔,让孙英娘恨不能醉在其中。   一盏交杯酒。   一对小夫妻。   二人饮了后,孙英娘因为酒气上了脸,带上了微红色。   “从今往后,咱们便是夫妻了。”朱瞻元说这话时,是慎重的。他搁了心上的嫡妻,他自然会护着的。   “嗯。”孙英娘点头。   “我会做好了一个太孙妃,更会做好了一个好妻子。”   孙英娘难得的大胆了一回,她握了他的手,她说道:“往后,若我哪儿做的不够好,你能提醒我吗?让我更能成长,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好妻子,一个不拖了你后腿的女人。”   “我愿意一辈陪在你身边的。”   孙英娘的眼中,有恳求,更有真诚。   “好。”朱瞻元答应了。   然后……   他俯了身,他想,轻吻了那一张唇。   这个夜……   春色浓浓,那是新人的欢愉。   毓庆宫。   福娘知道了,她的次子、三子、四子,皆是偷鸡不成蚀了米,全让长子给拉拔下水,成了醉猫儿。对此,福娘挺无奈的摇摇头。   当然,福娘这是个亲娘不会忘记了,吩咐了嬷嬷。   去叮嘱了正亨殿、正利殿、正贞殿的嬷嬷们,一定要侍候好了醉酒的皇孙们。那解酒汤,一定得备好了。   至于朱如意这个小女儿,福娘不担心了。   因为,今天的朱如意小郡主心情棒棒的叫一个好。   “你在想什么?”   朱高熙沐浴后,刚回了寝屋,就瞧着妻子正卸下了妆,这时候,换了寝衣。当然,这一切若说不妥当的,就是福娘还在瞧着镜中的自己。   “哦。”   福娘回过神。   她就是转了身,望着夫君说道:“我想在着,瞻亨、瞻利、瞻贞三个孩子,还说要闹了瞻元的洞房呢?如今倒好,全成了小醉猫。”   听得妻子的话,朱高熙是哈哈笑了起来。   “让他们受受教训也好。”   朱高熙是浑不在意的态度。   福娘听后,居然点点头,笑道:“也是,让他们醉一回,知道了醉的滋味不好受。往后,这三个孩子长大了,才不会真个儿爱了那酒香。”   “就是,小时候吃点苦头,能给他们长一点儿记性。”朱高熙附合了妻子的话。   夫妻二人这般谈了话。   稍后,自然是歇下了。   次日。   孙英娘醒来时,天未亮。   她是习惯了,这等时辰的醒来。   “你醒了?”   朱瞻元浅眠,怀中的新婚妻子一动弹,他自然就惊醒了。   “夫君,吵醒你了吗?”   孙英娘挺谦意的。   “也应该起了。”朱瞻元不在意,就是起了身。   这时候,自然有宫人送来了皇太孙的行妆,以及洗漱之物。这时候,孙英娘想侍候了,朱瞻元摆摆手,笑道:“你先去沐浴一下,再是洗漱一翻。咱们要去给爹娘请安。你头一回,不好去晚了。”   朱瞻元的体贴。   孙英娘笑了笑,也是应承了。   于是,等待了夫妻二人洗漱好,也是打理好了姿容仪表后。就是小夫妻一起,从皇子所的正元殿出发,前往了毓庆宫。   这小夫妻到得确实早。   福娘夫妻刚刚起来呢,小夫妻二人就是到了。   “唉呀,这一回倒是有些丢脸了。”福娘觉得,这新媳妇来见公婆,她倒成了一个懒家伙,也是够羞人的。   “无妨。”朱高熙倒不在意。   朱高熙反而是吩咐了宫人,道:“去给皇太孙和太孙妃讲,孤和太子妃晚些再见他们夫妻。让他们这对小夫妻先去乾清宫给圣上磕头。”   朱高熙如此讲了,宫人应了。   待宫人离开后。   福娘笑说道:“夫君这安排妥当。”   “怎么?你担心什么?”朱高熙反问道。   福娘笑了,道:“我猜测着,瞻元铁定跟你这个当爹的一个想法。早早来,倒不是给咱们请安的。而是来讨了一声同意的。”   “不过,确实应该先给父皇磕头。”福娘也表示了同意。那肯定得去给永和帝磕了头,才轮到他们夫妻头上。 第281章   “昨天父皇乐得咱们夫妻出彩,已经够给咱们夫妻面子了。”福娘表示,她看得明白。昨天儿子大婚时,永和帝可没出面的。   若不然,那时候,铁定应该是让皇太孙和太孙妃给永和帝磕头拜大礼的。   至于永和帝为毛没出现?   朱高熙这位太子自然是请示过。毕竟,太孙妃迎进来,在哪儿举行了拜天地的大礼,也是有讲究的。   而永和帝的意思,就是在毓庆宫操办了。   嗯。福娘夫妻肯定不会反驳了帝王的意思。   毓庆殿。   正殿中。   朱瞻元听到宫人的话。他笑了笑,赏了宫人银子,然后,对他的新婚妻子笑说道:“既然爹娘如此吩咐了。英娘,咱们先去乾清宫给皇祖父请安。”   “好。”   孙英娘是刚嫁进皇宫,她肯定是跟夫君一条阵线。   做为一个好妻子,那自然是站了夫君这边的。既然夫君如此讲了,孙英娘肯定同意啊。不会拆了夫君台的。   “那便走吧。”   朱瞻元非常善意,执起了妻子的手,夫妻二人一起出了毓庆宫。   出了毓庆宫。   朱瞻元小夫妻就是往乾清宫而去。   昨天的太孙大婚,永和帝没留了宫妃的殿中,没去了后宫。他是独自一人宿在了乾清宫。对于宫中的热闹,永和帝听着魏谨行讲述了。   为什么不去凑一个热闹?   这可是嫡长孙的大婚。   永和帝在这一日,莫名的想到了仁孝徐皇后,想到了他的嫡妻。所以,永和帝才会想一个人待在了乾清宫。   这一段日子。   永和帝倒是有些修身养性的。   待魏谨行向帝王禀明了,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来请安磕头时。   永和帝同意了。   乾清宫。   等着孙英娘头一回进入,跟着皇太孙朱瞻元一起给永和帝参拜了大礼,磕了孙媳妇的头后。永和帝笑道:“你们一对佳人佳偶,是朕赐的婚。往后,定然要和和睦睦,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起吧。”   永和帝这般讲了。   孙英娘自然随着夫君朱瞻元一起谢过恩,才起身。   “魏谨行,赏。”   永和帝交待了话。魏谨行公公自然就是拍拍手,然后,有小内侍端了两托盘。里面搁着的,就是永和帝赐给了皇太孙和太孙妃的新婚大礼。   夫妻一对玉如意。   这肯定是图一个好兆头。   两个皇庄,这是给小两口一点私房钱。   至于那些个古董,还有字画,还有绸缎之类的,还有一些大摆件,那就是永和帝给的一些玩意儿,让小夫妻添点库存的。   对此。   孙英娘是感激极了。   朱瞻元也是一样的,对于皇祖父的赏赐,夫妻二人肯定是谢过后,才是在永和帝的示意下,跪安离开了。   得了赏,带着赏赐,小夫妻离开了永和帝居住的乾清宫。   当然,他们没忘记了。   永和帝有交待,让他们这一对小夫妻出了乾清宫后,去一去三位后宫淑妃、贤妃、庄妃那儿,倒底是长辈,去见个礼嘛。   朱瞻元和孙英娘得了永和帝的话,去是一定要去的。   于是,夫妻二人一起去溜了一圈儿。   甭管是黄淑妃,还是吕贤妃,又或是权庄妃,这三位妃子都是给了大礼。这一成婚,可以说,朱瞻元和妻子孙英娘的小库房,就是添了一笔进项。   等着从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这般一转悠回来后。再回了毓庆宫时。   朱瞻元、孙英娘夫妻一进了毓庆宫的正殿。就是瞧见了二皇孙朱瞻亨、三皇孙朱瞻利、四皇孙朱瞻贞,那望着嫡亲大哥的眼神不对头啊。   “大哥,你的良心太坏了。昨个儿,把弟弟灌醉了。”朱瞻贞在大哥嫂子一进屋后,就是行告状的事情啊。   朱瞻元浑不在意。   朱瞻元拉着妻子一起给爹娘请安了。在福娘笑着让起后,才是与妻子孙英娘一起的起身。   这时候,朱瞻利这个三皇孙是先反映过来。   这不,给大哥大嫂行了礼。   “大哥、大嫂,你们新婚大喜。”   朱瞻利恭喜了话。   这时候,朱瞻亨这个二皇孙那是跟着道了喜,不过,道喜后,朱瞻亨还是说道:“大哥,四弟嘴贱,特讨人厌。你罚了他就好,何苦让弟弟也喝醉了。这宿醉,醒来特欢受了。”   二皇孙朱瞻亨那叫一个小委屈啊。   朱瞻元对于二弟,有点儿抱歉的。   “二弟,你是误伤。”   朱瞻元挺利落大方的回道:“你仔细想想,我有拦你的。只是……”   只是后面什么话。   朱瞻元不讲。   朱瞻亨这个二皇孙不好说啥了。因为,他有回忆起某些片段,貌似他大闹了当场,非得嚷着他没醉。   他没醉才对。   不过,就是死鸭子嘴硬。   最后,喝得真醉了,今个儿早上,头疼得一个利害啊。   “大哥……”   二皇孙朱瞻亨觉得,他误会好大哥了。   “二弟,你明白大哥对你不故意的的,就好了。”朱瞻元伸手,轻轻拍了二弟的肩膀。那等表示了信任的态度,让二皇孙朱瞻亨一时感动了。   旁边的朱瞻元这个三皇孙瞧着二哥的肉麻劲头,他特无语了。   朱瞻利不得不承认,他二哥就是头脑简单啊。   当然,也就是心理想想。   一直当了安静美男子的三皇孙,那就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所以,三皇孙朱瞻利不多话。   三皇孙朱瞻利不多话。不代表了逗逼属性的四皇孙朱瞻贞不多话啊。四皇孙更不爽啊,他说道:“大哥,你好偏心。”   “你为毛对二哥万般好,就是嫌弃弟弟啊?”   朱瞻贞把目光对准了爹娘,道:“爹、娘,你们瞧瞧大哥,他和二哥是一伙的。就只有三哥对我好啊。”   “我不管,我的月例银子一定要涨。我需要银子安慰我受伤的心。”朱瞻贞说了半天的废话。其实,就一个目的,他想要银子。   嗯。   对于一个跟哥哥出过皇城,去燕京城里逛过,瞧着好玩儿的,好吃的,能收藏的好多的好玩意儿的四皇孙朱瞻贞。这位皇孙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堂堂的四皇孙,爹是太子爷,大哥是皇太孙,他居然缺钱啊。   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好了,好了。”福娘开口说话了。   有福娘这一句话。   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四兄弟不说话了,都齐齐听着亲娘的教诲。这时候,福娘打量了一圈的四个儿子。嗯,都是帅小伙子。   福娘特有成就感。   然后……   福娘的目光,望向了长媳孙英娘。   这时候,福娘确定了一件事情。果然,就跟她记忆中的一样,长媳容貌不是特别的出众。唯一的优点,就是这是长子瞻元自己挑的。   想来,夫妻将来应该会容易投缘了。   “今日,是瞻元和英娘,你们这一对小夫妻给我和你们爹请安的日子。这敬茶的事情,不应该担搁了。”   福娘这话讲了。   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也是不闹了。   朱瞻元和妻子孙英娘自然是依了言。在宫人搁放的蒲团上磕下,请安,敬茶。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接了茶。   这茶喝了,就是意思意思。不过,长辈们应该给的红包,福娘和夫君都是大方极了。这里面直接是塞的银票。   “你们往后,要夫妻好好相处。”   “瞻元,多心疼你的嫡妻。英娘,做一个好妻子,多体谅了瞻元的不容易。”福娘对小夫妻二人交待了话。   “娘,儿子明白。”   “娘,儿媳明白。”   这一对小夫君啊,回话有默契。这让福娘瞧着,心情爽快了不好。   至于朱高熙给了红包后,挺省了事儿。他笑道:“好好相处,好好相守。”   然后,朱高熙就示意夫妻起来吧。   若说,福娘和夫君是给小夫妻了红包。那么,做为新嫂嫂,孙英娘给三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的礼物,那就是心意的。就是她自己做的女红绣品。   三个小叔子,都是各自一面小屏风,那有了心血在上头看得出用心。   至于小姑子,除了团扇和荷包外,孙英娘还是给小姑子做了绒花。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对于朱如意小盆友而言,得了嫂嫂的礼物,自然是开心的事情。   福娘夫妻瞧着这热闹的一屋子人,还是非常开心的。毕竟,这全是他们的嫡亲孩子。   “用朝食吧。”   福娘这时候发话了。   本来早应该用的朝食,因为等着朱瞻元、孙英娘小夫妻,这可是延后了时辰。当然,也是值得的。   至少,福娘瞧着用朝食时。   这一屋子啊,全是儿子女儿,还有媳妇,这瞧着多热闹喜庆。   至于孙英娘本来想立了规距,给福娘夹个菜什么的。福娘在长媳给夹了一筷子后,就笑道:“你坐了瞻元的身边,一起用吧。”   “往后,都如此。”   福娘对长媳的态度,是非常和蔼的。   这笑容的自然程度,福娘全是学了她原来的婆母仁孝徐皇后。   对于长媳孙英娘,福娘表示日久见人心。不管如何?她想当一个好婆婆的。所以,她的态度就是先晒了出来。   福娘的心思简单,就是想给长媳英娘一颗定心丸。 第282章   这一顿朝食后。   福娘没多留了小夫妻。恰恰相反,她盼望着长子长媳多相处。   因为,在福娘瞧来,开年后,长子瞻元就南征。到时候,长媳得留了燕京城的皇宫中,夫妻分隔两地。   想一想,福娘也是为长子长媳难过一回。   奈何这是长子瞻元自己请求的事情,而且,父皇永和帝也是同意了。这木已成舟,改是改不了。所以,福娘就只能少留了长媳,多让长媳陪了长子。   瞧一瞧小夫妻的身板,再瞧一瞧长媳的健康体格。想来,若是有缘分,指不一定明年长子离开时,长媳怀上了孙儿孙女呢?   福娘就是这般盼望的。   毕竟,若是长媳有了孩子,想来,那心头也不会万般担忧。   都做为媳妇,新媳妇嫁进婆家后,那等的忐忑不安。特别是高嫁后,心底的一些苦楚,福娘能理解的。   当然,若是夫君贴心,这些都不算事儿。   可问题在于,她家长媳英娘刚刚嫁进了皇家,长子就要出征啊。   福娘是一个好婆母。她这般盼着长媳怀上了孩子,也是真的想让长媳有一颗实在的定心丸。   若是没怀上,那么,就得盼着长子早日南征归来。   到时候,小夫妻继续努力。   小夫妻还年纪,孩子早晚会有的。   至于孙儿孙女,福娘是不盼着。不过,那真得看了送子娘娘给力与否了。   这一顿朝食后。   朱瞻元、孙英娘得了长辈的话,自然是依着告辞了。夫妻一起回了正元殿。   “你爱女红?”   朱瞻元这时候,陪着妻子孙英娘漫步于宫墙道上。   “习惯了。平日似乎打发时间就做了女红。也许也是喜爱女红的。”孙英娘想了一想后,非常认真的回了话。   “我画艺不错。不若,去我的书房,我画些画样子,给你做为女红的描底。”   红袖添香什么的,也是不错的事儿。朱瞻元自然想给他与妻子之间,找了一些共同的乐趣。这能加深了他们的感觉。   这样的话,想来,他们之间的默契会越发深厚。   夫妻的感觉,总是需要相处的嘛。   “好。”   孙英娘自然感觉到了,夫君的善意。   这时候,孙英娘心头是欢喜极了。她盼着这般的相处,这般夫妻静默的时光,是她最喜爱的。在这等时候,孙英娘能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夫君属于她。   夫妻二人回了正元殿。   在书房内。   孙英娘给磨墨,朱瞻元起笔画了花了样子。   一个磨啊磨,一个画啊画。   孙英娘看着夫君的侧脸,她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他的样子真英俊,他的鼻子真挺直,她的眼睛就像是有一汪的海洋,那般般的广阔。   无一处,不让孙英娘觉得,她的夫君太完美了。   “看什么?看得太神了。”   朱瞻元笑了,笑得如三月春风。他这一笑,让孙英娘看得更痴了。直到朱瞻元的提醒,孙英娘才是醒悟了过来。   “我就是觉得夫君你太好看了。”   孙英娘脸红着,回了此话道。   “哈哈哈……”朱瞻元笑了,笑过后,他指着书桌上的牡丹花样子,还有莲花的花样子,以及兰花、梅花,这四种花绘的样子,笑问道:“瞧瞧,可还喜欢?”   “嗯。都喜欢。”   孙英娘忙点头回了话道。   孙英娘觉得,只要夫君画的,她都喜爱极了。   哪儿看着,都觉得看不够。   朱瞻元笑得挺开心。   于是,这一日,夫妻二人这般红袖添香,也是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辰。   等待午饭后。   是午间小憩了一会儿。   晌午后。   朱瞻元瞧着天放晴。这是腊月里,难得的好时光。   “咱们去逛一逛御花园?”朱瞻元乐得陪了妻子去走一走。这也是让妻子瞧一瞧宫中的风景嘛。   当然,在朱瞻元看来,这宫里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别以为百姓想像的皇宫如何如何辉煌的,如何如何仙境美轮美幻的。实际上,皇宫就是房子多一点儿。宫墙高一点儿。其实,说白了,就是放大版本的宅子。   而且,为了安全计较,皇宫内的景致都是小巧。而那御花园名头听上去高大上,实际上,真心也不怎么样。   “好啊。”   孙英娘可不知道夫君心中的吐槽,她挺开心的,能跟夫君一起漫步在宫中。这在女子的心头,是多么诗情画意儿的事情。   这嫁进皇宫后。   与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孙英娘以为,她的婆母是太子妃,一定像教导嬷嬷一般重视规距的。谁知,婆母太子妃却是一个和善之人。   至于叫爹的太子,嗯。这公爹与儿媳相处更少了。不甚了解。不过,瞧也是好说话的。   至于三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都是与夫君关系特别亲近。   似乎嫁进了皇家后,日子没孙英娘以为的那般难啊。高嫁的担忧,至少,她暂时没瞧见了。她瞧见的,是夫君万般好,还特别的宠她。   这等如蜜一般甜的日子,孙英娘在午间小憩时,就怕是梦呢。   她好怕,梦醒了,一切成空。   因为,现实的一切,太美好了。   “怎么了?”   朱瞻元伸手,执起妻子的手,二人牵着手在小径上漫步。朱瞻元笑道:“瞧你刚刚皱了眉头,可是哪儿瞧着不舒坦?”   “没有,没有。”   孙英娘忙是回话。   “哦。”朱瞻元挑眉笑说道:“你的手微凉了,怕冷吗?”   “不怕的。”   孙英娘小声回了三字。   朱瞻元看着妻子耳根子又红了起来,想是知道她害羞了,他更是得意的笑了笑。他突然发现,这一世的妻子与上一世的模样差别太大了。   想来……   有时候环境真是改变人啊。   不过,她们倒还是有一些东西,是一般样的。   至少,朱瞻元觉得是一样的。那是就性子,倒都是温柔的,也是本份的。   夫妻二人到了御花园。   这时节能瞧见的花儿,也便是寒梅了。   梅花开着,有白的、粉的、红的、黄的,各色的梅花,开得皆是耀眼。   白的像梨花一般,素静而雅致。   粉的像桃花,漫天飞舞时,总是带着几缕少女的柔情。   那红的像是最艳丽的诱惑,那般的惹了人眼睛的注意。   至于那黄色的梅花,倒像极了迎春花的颜色,点缀在这冬季里,也似乎喻示了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些花儿,开得真是漂亮。”   孙英娘笑的说道。   “是啊,都开得甚美。”朱瞻元说了这话后,对身边不远处的贴身太监李忠道:“小剪子拿来,我剪几枝给太孙妃插瓶儿用。”   “诺。”   做为皇太孙的贴身太监,李忠自然是一个中用的。   这会儿,应承了话后,就是恭敬的递上了小剪子。孙英娘瞧着夫君接过了小剪子,还挺惊讶的,道:“夫君,你这都备了剪花儿的剪子?”   “自然差人备上的。”   朱瞻元笑说了话。   尔后,他走近了花簇,仔细的挑捡着。   不多时。   朱瞻元的手头,就是多几枝梅花。他拿着梅花,迎着风,向孙英娘走来。那执花在手的模样,那偏偏而来的气势,让孙英娘有一种陌上君子来,一幅画中仙的派头。   “赠给你。”   花递到了孙英娘的面前,朱瞻元说的挺和气。   孙英娘接过了花,还嗅了嗅那香气。一瞬间,她笑得特别的开心。   “真香。”   孙英娘赞了一句。   “你喜欢就好。”朱瞻元笑说了话。随手,把小剪子又递给了旁边候着的贴身太监李忠。   这时候,李忠接了小剪子就退开了。   留给了皇太孙和太孙妃二人独处的机会。   不过,这等机会时间不久。   因为,御花园中又来了客人。朱瞻元瞧见了来人。他们彼此之间是相互见了礼。   “殿下和太孙妃这是逛园子吗?真是好雅兴。”   权庄妃笑着说了话儿,还是望着太孙妃,又笑道:“太子妃好福气,娶了太孙妃这般的好儿媳妇。”   “庄妃娘娘客气了。”   朱瞻元淡淡的回了一句话。   尔后,朱瞻元又道:“不打扰了庄妃娘娘逛御花园。孤和太孙妃就先告辞了。”   有朱瞻元这话,权庄妃自然只能是笑了笑。   之后,双方就是相互又一礼,告辞了。   待离开了。   孙英娘对夫君问道:“夫君,你似乎不喜欢接触了权庄妃?”   “后宫之事,与咱们这些晚辈无关。咱们自然不多掺合了。”朱瞻元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孙英娘却是记上了心头。她觉得,她应该站好了夫君的立场。   这话,孙英娘表示不光记下了,而且,往后还会照此行事的。   至于权庄妃得宠与否?   这跟孙英娘这位太孙妃又没多大的关系。   孙英娘这个晚辈,是皇子所里太孙殿下的嫡妻。嗯,孝顺好了婆母太子妃,在婆家的日子应该就不错了。毕竟,孙英娘可是知道的,她的婆母太子妃是管了宫务的一把手。   至于得宠的权庄妃,也就是得宠于皇祖父跟前罢了。   “夫君,你放心,我都记下了。”   孙英娘认真的回了话道。 第283章   永和六年。   春节。   燕京城非常热闹。皇宫内,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福娘虽然掌管了宫务,可她就不是一个揽事的。这不,分片儿给下面的管事人,一一分了责任与权利后,福娘就是揽一个总。   出了事,能找了责任人。   这宫中的事务,到了福娘手头也是解脱了出来。她是有了闲功夫,也能逗一逗小女儿如意玩儿。当然,更能起了心思,接见了一些外命妇们。   这算是一些正常的来往。   至于后宫?   永和帝的后宫算得平静。因为,后宫的嫔妃人数儿太少了。瞧一瞧,目前还能享受了嫔妃待遇的,就是黄淑妃、吕贤妃、权庄妃,以及李嫔。   至于吴庶人?   冷宫之中的吴庶人日子并不太好过。   因为,让吴庶人贬到了冷宫是永和帝。可这起因全搁了权庄妃身上。而权庄妃又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   这不需要权庄妃吩咐什么。   想巴结了权庄妃的奴才宫人们,自然是想法子去踩了吴庶人。这后宫从来不缺了墙倒众推的角色。   目前的吴庶人就是这等的可怜人。   至于吴庶人?   吴庶人不觉得她是可怜的。   “一场大雪后,白茫茫一片都干净。”   吴庶人在冷宫里,望着漫天的雪,望着这冷清的冷宫。她整个人的神情是萎靡不振的。她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是的。   就是满满的恨意,让吴庶人没有倒在了冷宫中。   吴庶人恨着权庄妃。这等恨,让她能一直哪怕挨别人的搓磨,她也不想死。   用吴庶人的话讲。   没瞧着权氏那个贱人死了,她哪能干心去死?   “吴氏,吃饭了。”   冷宫门打开了。然后,一个老嬷嬷送来了一个食盒。   吴庶人去迎了那食盒。   她很清楚的。   像这些宫人最会苛待了她这等注定再不能翻的女人。所以,她每日的吃食就两餐,一顿是朝食。一顿是夕食。   吴庶人不废话,也没什么动作。她还是坐在了那寝屋的窗台前。她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这是一个废弃的园子。   因为冬天,除了破旧的屋子,就是厚厚的雪。   没人打扫,就是这般的堆积着。   若是雪化了,院子里就是一片泥泞不堪。   吴庶人一直装聋做哑,她就是这般像一颗野草,还在冷宫中寂寞的活着。也许除了心头那一点意,她的脑海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吴庶人,吃饭了。”   老嬷嬷进了屋内,把食盒往桌上一搁,然后,就是走了。   这老嬷嬷不理会了吴庶人。她就是收了朝食时,留下来的食盒。至于这夕食的食盒,明个早送朝食时,再拿回去便是。   “咣当”一声。   冷宫的门,在老嬷嬷走后,又关上了。   吴庶人这时候收回了目光。她的目光望向了食盒。那食盒中,就是她的夕食。一天两顿的饮食,并不好。   吴庶人起身,去打开了食盒。   食盒内。   就是两只碗。   一个碗中,装着一个饽饽。一个碗中,装着剩菜。   这等吃食。若是以前的吴嫔小主,肯定是瞧也不瞧一眼的。如今,这却是她唯一的口粮。许是刚送来。   那饽饽还是微热的。   至于水?   在这冷宫中。吴庶人要喝水,就能自己去院中的一口水井里,自己去提了水。所以,她能喝的就是凉水。   开水?   那得自己烧了。   可这冷宫拿什么烧开水?   碳又或柴,从哪而来?   刚入了冷宫时,还有钟粹宫吕贤妃的一些接应,那时候,只要上下打点了,一些方便还是可行的。如今吗?   吴庶人在这个冬天,也只有喝了凉水。   唯一保暖之物。就是榻上,那厚实的棉被了。至于冬衣,冬衣吴庶人尚有两身,能穿了身上御寒。   这也是为什么?   这般冷的天气,吴庶人能坐在了窗边看了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的下。   “咳咳……”   吴庶人拿起了饽饽,这是粗粮做的。   吴庶人因为饿了,吃得有些急,这是有些咽着了。连咳了好几声,直到饮了一大通的凉水,顺了气儿,这才好些。   可冬天喝了凉水。   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那凉意从喉咙,一直往胃里钻,整个人在这等冬季,浑身都感觉到了一个字“冷”。   “权氏、权氏,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一定指使了那些个奴才作贱我……”   吴庶人一直觉得,是权庄妃在害她。   若不然,这一个冬天,她岂能连一口热汤都喝不到?   就连生病了,也吴庶人自己熬了过来。当然,那一场病,让老嬷嬷送来了姜汤,也是把吴庶人手头的积蓄,全部的熬光了。后来,还是吴庶人命硬,这般硬生生的熬着活了下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吴庶人又在给她自己催眠了。   吴庶人幻想着,有一天,权庄妃这个高丽藩邦的异族女子,定然会落得比她惨一千倍,一万倍的下场。   就在吴庶人一边吃了饽饽,一边吃了剩菜,一边畅想了未来时。   “咣当”的声音响起来。   冷宫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有人进了冷宫。   吴庶人的目光望着寝屋的方向。她见到了来人。来人是她熟悉的李嫔。   李嫔进了冷宫。   这是头一回。   李嫔不想来,可黄淑妃有暗示了,李嫔不来也得来。李嫔是生活在承乾宫的,对于承乾宫一宫主位娘娘黄淑妃的吩咐,李嫔若是婉拒了,往后的小鞋肯定是穿也穿不完。   “吴妹妹。”   李嫔是一个人进的屋。   她进来时,手中还拿了一些东西。她进屋后,把东西搁了吴庶人的那一张榻上。   李嫔也是无奈了。   这屋中简直跟被洗劫过一般,那叫一个干净。   整个屋中,除了一个小柜子外,就只有一张榻,一张桌,一把椅子。   那桌子旧的要命,那椅子吴庶人自个儿坐着。李嫔带来的礼物,还挺多的。搁那小小的一张桌上,貌似还有些摆不下。所以,李嫔直接就礼物,搁了吴庶人住的榻上。   “这些东西是姐姐的一点心意。”   李嫔指了指礼物,笑了笑,笑容还算得温柔。   吴庶人这会儿,搁下了握在手中的饽饽。这时候,她本来拿着的筷子,更是搁了下来。吴庶人狂笑了起来。   在李嫔的莫名眼神中,吴庶人似乎笑够了。   吴庶人的眼神愣愣的望着李嫔,问道:“李姐姐,来看我笑话吗?”   “还是说,觉得我有些利用价值了?”   吴庶人这一问话。   李嫔摇摇头。   “就是来看望妹妹的,妹妹莫要误会了。”李嫔摆出了亲善的态度。吴庶人冷哼一声,回道:“你骗傻子吗?”吴庶人反问了一句。   这一话,问了后。   吴庶人又是懒得理会搁了礼物,颇是不自在的站于屋内的李嫔。   吴庶人用起了她的夕食。   这时候,吴庶人的态度是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李嫔瞧着吴庶人吃的东西,眼神里有惊讶,同样,也是有些莫名复杂的东西在发酵。   李嫔没开口。   吴庶人懒得理会。   一直到把饽饽和剩菜吃完了。吴庶人才是又喝了凉水。   当然,要喝之前,吴庶人是含在了嘴里,含得水不那般凉了,才是吞咽了下去。这般感觉着,胃没那么疼了。   瞧着吴庶人的一翻作派,李嫔有些被吓着的模样。   “瞧我可怜?”   吴庶人看着李嫔眼中的一些怜悯,颇是不肖的说道。   “妹妹,你准备一辈子,这般在冷宫里无声无息的过下去吗?”李嫔问了此话道。吴庶人挑眉,说道:“哦,让我自伐吗?”   “李姐姐,你是这个意思?”吴庶人的反问,把李嫔咽住了。   “妹妹,你不想走出冷宫吗?”   李嫔问了一句。   吴庶人伸手,指了佛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还没有傻。拜托,别把我当了傻子利用。李姐姐,你觉得,宫中有谁比权氏那个贱人更得宠?”   “妹妹,你怎么敢如今称呼了庄妃娘娘?”李嫔忙是喝止了。   吴庶人倒不在乎。   “这里就我和姐姐二人,若是有人知道了,一定是姐姐出卖了我。”吴庶人狂笑了起来,笑过后,她才说道:“不过,那又如何?”   “我如今再惨,不过一死。”   “宫妃不能自伐,若不然,会连累了娘家人。当然,我也不想死,权氏那个贱人还没死,我哪舍得死了……”   吴庶人说了一通的话。   她就表明了一个态度。她活着,就是为了等权庄妃死啊。   若是权庄妃不死,吴庶人那肯定是不会去死的。   李嫔听得这一翻吴庶人的话后,沉默了。良久后,李嫔才说道:“是淑妃娘娘让我来的。淑妃娘娘想知道,当初妹妹如何让权庄妃入圈套的。”   “差一点,可就是毁了权庄妃的那一张脸蛋儿。”   李嫔问了一通子的话。   吴庶人冷嘲笑一句道:“不是没成功吗?”   “瞧瞧,如今得意人还不是权氏那个贱人吗?”吴庶人这等自嘲自讽的态度,李嫔看得出来一些东西的事。   李嫔这一回就是一个拉线的人。 第284章   “不,不一样的。”   “妹妹当时,其实成功了的。”李嫔这时候非常认真的说道:“只是,权庄妃那边有人发现的早,太医院里的高人出手了。若不然,妹妹你的策略就是成功了。”   “想来,权庄妃没了那张脸,必然没那般得宠的。”   李嫔万分肯定的回道。   吴庶人听得李嫔这话后,她眯了眼睛。她的目光变了,变成了毒蛇一般,紧紧的盯着李嫔,问道:“这般说来,权氏在宫里太得宠。有人着急了?”   “嗯。”   李嫔点头,没有反驳的意思。   吴庶人见心头的疑惑有了答案。她才说道:“很简单,从权庄妃的信任身边开始拉拢。不外乎就是威胁利诱,这世道里,苍蝇叮住的一定是臭鸡蛋。”   “那臭味,隔了老远也是能嗅出来的。”   吴庶人说了这话后,自顾自就是大笑了起来。   李嫔见得吴庶人这等态度还想再问什么,而吴庶人却是不答话。她就是坐那儿,又装傻充愣来。   李嫔见得吴庶人这态度了。   她也不再追问。李嫔瞧得出来,吴庶人有些话貌似不想多提的样子。   直到李嫔要离开时。   吴庶人才是开口说道:“若是淑妃真想动手,不妨联合了贤妃。想来,会有奇效的。”吴庶人说了这话,李嫔本来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我明白了。”   “谢谢吴妹妹的指点。”李嫔回这两句话是真心实意啊。毕竟,她已经得到了她来冷宫时的盘算。   吴庶人摆明了已经讲了。   为何权庄妃会受了重创。若不是永和帝的维护,怕是真的被弄下台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李嫔完全想通了。她明白了,这一起子事情看着是吴庶人干的,实则,她虽然也经手了,可她更像一个背锅侠。   这里面的水深着。   钟粹宫的一宫主位娘娘吕贤妃,也不是表面那般的齐风如月,皎皎不洁啊。   在回了承乾宫的路上。   李嫔在心头感叹一句: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心。   李嫔回了承乾宫,去给黄淑妃请安了。   黄淑妃对于李嫔的归来,还是带了一点信心的。在黄淑妃看来,冷宫的生活多搓磨人啊。那吴庶人现在应该懂得低头了吧。   毕竟,若不是她和吕贤妃一直暗中有点吩咐的话。   想来,吴庶人早是被人整得太惨,不明不白的病逝了吧。   “李嫔妹妹,你不必多礼了。”黄淑妃坐在上首,瞧着给她见礼的李嫔,就是笑说道:“谈谈去了冷宫,见了吴庶人的收获吧。”   这时候,殿内没有旁人。   黄淑妃全数是打发着离开了殿内,去了外面候着。   “如娘娘您如料的那般,吴庶人就是一个搁了台面上的棋子。钟粹宫,也是深有谋划的。”李嫔恭顺着态度,直接就向黄淑妃交了底。   黄淑妃从李嫔这儿,听了吴庶人的回答啊。   黄淑妃冷笑了,她说道:“果然,吕氏啊,吕氏啊,你就是一个面善心狠的。”当然,转念一想,黄淑妃也能明白。   吕贤妃若是一个良善的。   吕贤妃也不可能在后宫这些年来,还是有点得了永和帝的欢心。   瞧一瞧目前的三个一宫主位妃娘娘,黄淑妃就觉得,她是最不得宠的那一刻。而且,娘家也是一些不中用的。   说来说去。   黄淑妃就觉得她宠爱比不过权庄妃。这家世又比不过吕贤妃。   这两头都比不过,黄淑妃这是气闷得慌。   “嗯。这一回,李嫔你干得非常好。”黄淑妃口头夸了李嫔一句。然后,示意李嫔再接再利,偶尔可以去看望一下吴庶人。   当然,最好还是套出来,吴庶人暗中那些人脉线络。在黄淑妃看来,那才是有用的东西。为毛是李嫔出手?   黄淑妃这是跟吕贤妃学的。   当了一宫主位娘娘,手下有人,自然不用自己出面。   一旦有问题,也可以有顶锅的人嘛。   “诺。”   李嫔自然是答应了。   李嫔心头的想法更简单。她准备好好在吴庶人身上学一学,别犯了跟吴庶人一样的事情。至于权庄妃?   李嫔是瞧得出来。   权庄妃其实没有追究了吴庶人的意思。   若不然,吴庶人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的。至于为什么?   李嫔隐隐有一种感觉,她觉得权庄妃似乎是对吴庶人有一种避开的感觉。就像是当了吴庶人不存在一般。   永和六年。   新春要来临之前。   小年夜的当天。朝廷已经封笔了。帝王也不办公了。   一切,都得等待了来年。   除了值班的,应该归家的,都归家迎新年了。   福娘在这等时候,更是瞧着儿女聚一堂,份外欣赏。   这一个年节,非常的热闹。当然,年年如此。若论不同的,大概就是太孙妃的嫁进来,所以,孙英娘这个新媳妇除了跟婆母学一学年节的一些筹备事宜。   当然,在新年之时,也备了给娘家的礼物。   大年初一过了。   永和七年。   正月初二日。   孙英娘这一天挺开心的。因为,这一天,夫君陪她回娘家。这可是婆母的意思。   “瞻元,陪你媳妇去看望了岳父岳母,替我和你爹给亲家问了好。”福娘笑呵呵,将她备的礼物,由得宫人递给了儿媳妇的嬷嬷。   “娘放心,儿子记下了。”   朱瞻元当然知道。他娘让他陪了媳妇孙氏回娘家,是想给孙氏更多的体面。   大年初二回娘家,那是民间的习俗。   皇家,其实不讲这些的。   说实在的,若是低于了正三品的贵嫔位置的后宫嫔妃,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娘家人的。至于高位的嫔妃?   一年也就是有机会了,才能见一面。   至于太孙妃?   若不是因为福娘是太子妃,又是管了宫务的。这回了娘家的事情,孙英娘想不别想。毕竟,皇宫哪能随意的进去?   至多,让孙氏的娘能进宫召见一回,就叫天恩了。   可福娘想法不同。   到底儿子这过了元宵节后,就要往南边去了。这时间瞧着还有十来天。可弹指间,指不定就过去了。   福娘还是乐意,在小夫妻相处时,给他们创造了更多的快乐时光。   “英娘,回去后,不妨留一顿饭。只要你和瞻元在宫禁的时辰前,回了皇子所就无妨。”福娘对儿媳妇孙英娘也是笑着讲了话道。   “娘,儿媳记下了。”   孙英娘对于婆母的好,那是点滴记心头。这会儿,就答时,也是满面的害羞神色。   “去吧,去吧。娘不多留你们,莫担搁了时间。”   福娘摆摆手,示意儿子媳妇啊,这一对小夫妻赶紧出宫去。   于是。   朱瞻元和孙英娘这一对小夫妻就是带着满满一车的礼物,出了皇宫,往燕京城的孙宅而去。   初二。   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又叫迎婿日。   孙宅收拾的非常的干净整洁。   孙父孙母早是得了一些消息的,知道女儿女婿今日会来。只是……   孙母心头有些不敢相信的。毕竟,孙母还是知道,嫁到一般人家,跟嫁进了皇宫那区别老鼻子的大了。   只是,这心头还有莫名的期盼嘛。   就是孙父别看着装了镇静,心头也忐忑不安的。   只有孙小舅子,这个小孩儿还是高兴。新年了,家中热闹,那跟着他的小书童也是陪他玩儿,不用进学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至于姐姐?   嫁进皇宫的姐姐,孙小舅子的印象啊,就是姐姐嫁得好。人人见了他,都得夸他有一个好姐夫。   “来了,来了。”   “老爷、夫人,是太孙妃的车驾朝府上这边来了。”   早是盯着消息的仆人,这了孙宅报喜后。   孙父、孙母那叫一个高兴啊。忙是带着孙小舅子往外面赶,显然,这是想去迎接了女儿女婿啊。   等待孙父、孙母、孙小舅子三口人到了孙宅大门前时。   朱瞻元夫妻的车驾,已经到了。   朱瞻元先下的马,他还是伸手,扶了一回妻子英娘下了马车。   瞧着小夫妻,孙母眼中全是欢喜与高兴。这过来人啊,一瞧着,就看出来了女儿女婿的感觉好。这对于女儿高嫁进了皇家的孙母而言,这真是天大的喜讯。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   朱瞻元拱手,给孙父孙父一个礼。   “哪里哪里。”   孙父忙推辞了。   这国礼家礼,都不可废的。这时候,孙父孙母忙见礼。   “臣给太孙殿下请安。”   “臣妃给太孙殿下请安。   朱瞻元搀扶了孙父。至于孙母,朱瞻元望了一眼妻子孙英娘。孙英娘这时候自然是搀扶了她娘起身。   “莫多礼,都是一家人。小婿陪英娘回娘家,也是想一家子人一起合合乐乐。”朱瞻元态度好。孙父瞧得真诚,那叫一个高兴。   这时候,孙父赶紧让儿子来给姐夫见礼。   孙小舅子是一个听话的。   这时候,肯定是恭敬的给朱瞻元这个皇太孙姐夫见了礼。   然后……   这就是一行人进了孙宅内。准备到了正院中,才是详谈了。   至于气氛,气氛是非常的不错,都是人人笑容满面。 第285章   永和七年。   大年初二日,孙英娘得了夫君朱瞻元的陪伴,回了一趟娘家。   这一件事情,在许人的眼中,自然是孙英娘这个太孙妃得了皇家的看重。所以,孙英娘在主兴的同意,也是压力蛮大的。   特别是从娘家归来后。   孙英娘始终记得她娘讲的话。   “怀一个孩子吗?”   在午后,刚做好了一个给夫君的荷包时,孙英娘就是伸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自己的小腹。孙英娘这时候,其实也是盼着孩子的。   孙英娘比夫君大了三岁。   她今年十八岁,十八岁的女子应该有了孩子的。至少,在这个人圴寿命就三十五到四十周岁的时代。   十八岁成为了父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三十岁当了祖父、祖母的,在这个时代里,在这等人命太短的时代里,那都叫一个正常的。   “我也盼着的。”   孙英娘自言自语了此话。   说完这一话时,孙英娘还是羞红了脸。   可再是如此,她还是盼着一个她和夫君的孩子。她想有一个,容貌跟夫君一样出色,又像夫君一样聪慧的孩子。   想来,那定然是最好的孩儿。   孙英娘想像着,想像着那么她的孩儿,她就是唇角边忍不住的含了笑容。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太熟悉了,孙英娘一抬头,瞧见了坐她对面的夫君,正是用眼神寻问她呢。一时间,孙英娘羞红了脸。   “没,没什么。”   孙英娘欲盖弥章的回了。   朱瞻元笑了。   “你可是刚刚在想我?”   朱瞻元调戏了比他年纪大的妻子。在朱瞻元的心头,其实,他的妻子的心里年龄,肯定比他小啊。   他还是蛮有乐趣的。   “才不是。”   一说了这话后,孙英娘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就是想,我若怀上了咱们的孩子……”   话没说完,孙英娘就住了嘴。   她想捂了嘴,唉呀,她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啊?   羞死个人了。   “孩子啊。”   朱瞻元若有所悟的模样,然后,笑了,笑过后。朱瞻元说道:“那咱们继续努力,一定生一个聪慧的孩子。”   对于子嗣,朱瞻元也是盼望的。   哪个想当了天子的男人,都会期望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继承人。   若不然,万里山河怎么办?   难不成拱手让江山?   那不是开玩笑嘛。   朱瞻元自然明白的,以他的皇太孙身份,肯定需要继承人啊。为何选了孙氏当嫡妻。嗯,其实,也有一些前一世的因素吧。   毕竟,前一世,就孙氏为他生下了嫡子。   这算不算一种兜兜转转的情缘?   “英娘。”   “你说呢?”   朱瞻元起身,他走到了妻子的跟前,伸了手,抚了她的脸颊上,那眉前的几缕秀发,笑问了此话。   “嗯,好。”   孙英娘的声音,跟蚊子一样的细水。   可态度就是明白的,她也是盼着,跟夫君生了一个聪慧的孩子。   这一对夫妻,这时候不再多语什么。   此时此刻,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切话语,竟在不言中。   永和七年。   元宵节。   这一天。朱瞻元带着妻子出了皇宫。他们在宫禁前,才是回来的。他们一起,去游了燕京城的灯会。   那灯会,那美丽,让孙英娘记忆犹新。   那天上的星,那地上的灯,一点一点的璀璨,那密密的星星点点,就像是两条的星河,一条在天上,一条在人间。   回宫后。   皇子所,正元殿。   孙英娘还是跟夫君笑说道:“真美啊。”   “疑似星河落人间,璀璨若在梦之央。”朱瞻元听着他的妻子英娘,是这般笑着说了两句诗来。   “若你喜欢,将来,我还你一起去看看。”朱瞻元给了一个承诺,不,不应该是承诺。而是一种夫妻之间的温情脉脉。   “好啊。”   孙英娘这时候,心头跟蜜一般的甜。   她多盼望,日子若在这一刻停止,天长地久那应该多好啊。   因为。   明天,她的夫君就要离开燕京城了。   孙英娘知道的。   元宵节后,她的夫君要南下,要进行南征之事。而她呢,她只能在燕京城的皇宫里,为他祈祷,祈求了上苍的保佑。   让她的夫君早日归来,平安归来。   当晚。   孙英娘递上了一个平安符,是她自己绣的。尔后,又专门供在了佛像前,供奉了许久的。这灵不灵?   是一回事儿。   这只是孙英娘这个当妻子的心意。   朱瞻元自己是收下了。   “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的。”   朱瞻元安慰了这话。   孙英娘没说什么,她只是点头,然后,依偎进了夫君的怀中。她想听听,他的心跳声。这时候,她更乐意与他亲近了。   因为,抵死的缠绵,让她更觉得她属于他,他亦属于她。   次日。   朱瞻元出了燕京城。   他离开时,是简单的离开。没什么大的动静。   朱瞻元就是带着他的护卫,以及他找的一个医师替代品,嗯,那个名叫诸算子的道士。至于他暗中培养的一些人手,朱瞻元早在去年,已经断断续续的调到南方去了。   这一回,朱瞻元就是轻车马从,往南而去。   燕京城。   皇宫。   毓庆宫。   福娘的次子、三子、四子,这三个儿子已经到南书房进学了。至于小女儿如意,这会儿正在与玩伴们蹴鞠。   福娘领着长媳孙英娘看了宫中的帐册子。   “这些册子,你拿回了正元殿。无事时,你多翻看一下,都是往年里宫中年节时的明细。你是太孙妃,这些跟宫务有关的,总要学一学。”   福娘对儿媳妇讲了这话时。   孙英娘是忙应了。   福娘摆摆手,笑道:“都不急。都不急。这些东西慢慢看,我这个太子妃,也是得父皇的恩典,才是掌管了宫力。你啊,你是太孙妃,真不急,真不急。”   福娘这话,似打趣,也是一些提示。   孙英娘自然明白了。   “娘,儿媳心头有数了。”   孙英娘点点头,表示懂了。   福娘笑道:“你懂了就好。我啊,也是觉得瞻元南下去办差事。你在正元殿,若是闲得慌时,就拿这些宫中的帐册子,打发打发时间。”   “学习学习,倒不太急了。”   “不过,是有学的必要。将来,我不管了宫务时,这些都得你这个太孙妃来管了。”福娘也是表明了态度。   太孙妃,这肯定是太子妃的接班人啊。   孙英娘听后,忙回道:“娘,您多年轻啊。媳妇儿,还得多跟您学了。”   “若不懂,我多寻问了娘您身边的嬷嬷。这些嬷嬷常在娘您的身边办差理事,肯定都是能人儿。”孙英娘拍了婆母的小马屁。   福娘听后,就是笑了。   这一对婆媳的关系,暂时看来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说。   离开了燕京城的朱瞻元,这一位皇太孙殿下。在正月末时,已经到了南边。他没露面,一直是在暗中查了南征的一些事情。   当然。   这般的行为,只是朱瞻元想见识一下,大周朝的南下郡县治理,究竟是何等情况。   要知道,这可是大周朝的最南边,这离着燕京城隔了好几千里呢。这距离太远了。大周朝的中枢,离这等天高皇帝的地方管理上,肯定是不如北边的。   朱瞻元这般骑马快来南边。   他也是想摸一摸底。   不管书面如何汇报,不是亲眼所见,总会有些差别的。   于是。   就在朱瞻元这位皇太孙殿下微服私房时。   日子已经临近了二月。   春,二月初。   燕京城的天气转暖了一些。比正月里,那已经是暖和了些。   福娘这一日,正是领着小女儿从御花园散步归来时。那白嬷嬷就迎了上来,笑着给福娘见礼,还说道:“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刚刚宫人来禀了消息。太孙妃有喜了。”   啊。   福娘先是一愣。   尔后。   福娘忙追问道:“英娘怀孕了?”   “怀多久了?”   福娘连问两句。   白嬷嬷仍然脸带喜意,笑回道:“太孙妃怀上了皇太孙殿下的嫡嗣,太医诊过脉,确认了两月余。”   白嬷嬷这般回了话,福娘听后,轻轻笑了。   “好,好。”   福娘连赞两声好,那是真开心。   “嬷嬷,备了贺礼,我要去看望了英娘。这可是我的头一个孙儿辈。”福娘觉得,不管长媳这一回生下来孙儿还是孙女,她都好高兴啊。   “诺。”   白嬷嬷应话,应得一个响亮。   “娘,嫂嫂要生小侄子了吗?”朱如意小郡主在亲娘身边,那是拉拉亲娘的手,忙问了此话道。   “是啊,你嫂嫂在年尾,就会给你添个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如意,到时候你就有一个晚辈陪着玩儿了。高兴吗?”福娘对女儿笑眯了一眼睛,问了这话道。   “高兴,高兴。”   朱如意小郡主表示,很高兴啊。   到时候,她能逗了小侄儿。   “嗯,嫂嫂是要生小侄儿,不要小侄女。”朱如意小郡主是坚定的说道:“我做娘最贴心的小棉袄。不要小侄女做娘的贴心小棉袄。”   对于娘亲最贴心的小棉袄这个甜蜜蜜的称呼,朱如意小郡主表示,她一定要捍卫住啊。 第286章   皇子所,正元殿。   孙英娘这会儿正欢喜,太医当然已经离开了。可她还在傻笑呢。   “太孙妃。”   嬷嬷唤了一句,小声提醒道:“太子妃和宁国郡主来看望您了。”   孙英娘这时候,马上反映过来了。她连忙回道:“娘和妹妹了?我这去迎一迎。”孙英娘说话时,脸上依然是掩不住的笑意。   孙英娘心头正高兴,她怀上了皇嗣啊。   这多欢喜的事儿,这等大喜一时间,让孙英娘喜不自禁。   孙英娘刚起身,还没走到了殿门口。她就是瞧见了,被宫人拥着走前的太子妃和宁国郡主,这可是孙英娘的婆母和小姑子。   这时候,孙英娘自然是上前给婆母太子妃请安。   福娘哪能啊。她扶了媳妇,笑说道:“一家人别客气了。你怀了孩子,这可是我的嫡亲孙儿辈,我高兴呢。”   “走,进屋里说话。”福娘大方的说了话。   孙英娘自然不会虚情假意了。她是面带笑容,跟小姑子宁国郡主打了招唤,然后,随着婆母一起进了殿内。   殿内。   婆媳落坐。   小姑子宁国郡主就是坐了亲娘太子妃的身边。   此时,福娘笑说道:“我刚得了消息,你这怀上了瞻元的孩子,是皇家的喜事儿。这可是新一年,我听得最妙的一个好消息。”   “这些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不光是给你的,也是给你腹中的孙儿辈的。”福娘挥了一下手,宫人就把太子妃让备上的贺礼,给呈了上来。   瞧着几个宫人,人人托呈上来的不同物价儿。孙英娘自然知道的,这婆母的心意非常实诚啊。这心头受用着。   孙英娘谢了话。   “你好好养胎,在今年尾,给我添个健康的孙儿辈的孩子,不掬着孙儿孙女的。只要是一个健康的孩儿,那就是皇家的喜事。”福娘望着长媳时,目光非常的慈爱。   “说起来,这是瞻元的头一个孩子,也是你的头一个孩子。你身边的那四个嬷嬷,也是好的。都是宫中的老人儿,你不妨用一用。她们的娘家,一些个照顾,我会适当的关照一些。”福娘对儿媳妇又许了好话。   当然,更是说给正元殿中,那些个宫人听的。   这表明了太子妃对儿媳妇的看重嘛。   “谢谢娘,累娘操心了。”   孙英娘对于婆母的好意,也听了出来。这时候,自然忙是感激着。福娘摆摆手,笑道:“不妨事儿。”   “对了,我有交待了,正元殿的用度又是翻了一倍。你若有什么馋嘴儿的,尽管吩咐了御膳房。千万别在吃喝、用度上亏待了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一时缺了,尽管差人告辞了毓庆宫来。一切有我这当娘的给你做主。”   福娘这时候是给长媳撑腰着。   “娘,一切都好。”孙英娘哪儿都顺心。   想她嫁进皇家来,就没有一处不顺心的。这一桩婚事,在孙英娘看来,真是处处都美的。若真有不美的,就是夫君没在身边。   若夫君在身边,知道她怀上了,他们的孩子。那应该是多美妙的事儿啊。   奈何……天不从人愿。   这一点小小遐思,孙英娘只能归为天意。她就盼着夫君早些归来,能见到了他们孩子的出生。若如此,孙英娘觉得,那样的话她铁定是欢喜至极。   “嫁给夫君后,有娘你宠着疼着,儿媳不给人委屈就是大善人了,哪能受了委屈。娘,你放心就是。”孙英娘又是吹捧了好话儿。   福娘听得捂嘴笑了。   “嫂嫂。你的肚子怀了小侄儿吗?”   “小侄儿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瞧出来。”这时候,宁国小郡主朱如意是问了话。那孩童的天真与纯粹,让孙英娘害羞的脸红了。   “小侄儿还小呢。”   孙英娘顺嘴回了一句话,还是伸手抚了抚小腹。   其实,打心眼儿里讲,孙英娘也盼着小姑子的话能成真。她也盼着,她真是怀上了一个小皇曾孙啊。   为何?   因为孙英娘是太孙妃。   这是她的头一胎。若是一个皇曾孙的话,她在皇家就是真正的站稳的脚跟,也是给夫君添了子嗣,传承了皇家的香火。   至于旁的?   孙英娘更想着,先有了儿子,再有了女儿。若如此的话。   将来,儿子也能给女儿撑腰啊。瞧一瞧现在的小姑子,多得宠啊。这还不是因为头上有四个哥哥,人人都宠爱了最小的妹妹嘛。   孙英娘若有女儿,也盼着女儿像小姑子宁国郡主一般的得宠爱啊。   “你嫂嫂腹中的孩儿,还太小了。等年尾时,你就能见到了。”福娘对女儿朱如意小郡主是说了这样的话。   “如意。”福娘唤了一声。   “娘。”朱如意小郡主还想撒娇呢。   “乖乖儿,听话。莫闹腾你嫂嫂,等待年尾时,你一定能见到了你的小侄儿。”福娘伸手,给了小女儿一个抚头杀。   还别说,亲娘哄了话。朱如意小郡主也是收了好奇的心性儿,就是乖乖的坐了亲娘身上,当了一个乖宝宝。   这时候,孙英娘是笑回了话,道:“妹妹真聪慧,又听话。将来长大了,不知道得让多少贵族公子倾慕了。”   孙英娘本是随意的一提,就是想拍一拍小姑子的小马屁。   在孙英娘想中,她这小姑子出生不凡,将来肯定不愁嫁的。毕竟,这可是太子妃的嫡亲女儿,头上有四个皇孙的嫡亲哥哥。   将来……   那妥妥的会从郡主变成了公主。   这等尊贵的出生,什么样的郡马爷挑不到啊。   “不怕她嫁得的婆家有多么尊贵?再尊贵,哪能比皇家更尊贵的。”福娘摇摇头,笑说道:“就盼着,是一个知冷知热,会疼爱了如意的好夫婿。”   “再则我和她爹,肯定会仔细挑了人。怎么着,也得给如意挑一个,一心一意守了她的好男儿。”在福娘看来,她就女儿这等条件。肯定不挑门第,就挑那个未来女婿的人品啊。   当然,肯定女儿的婆家得关系简单的。   总之,福娘早跟夫君讲了,已经开始着手培养了未来的女婿备胎N多个。   将来,就从那N多个里面,让女儿挑一个中意的。   “那是好事儿。娘为妹妹想得真远。将来妹妹定然有福气,选中了一个可心儿的良人。”孙英娘也捧了婆母的话。   这时候,婆媳二人是谈得都开心。   朱如意小郡主这时候插话了,她说道:“才不,才不。我才不嫁人,我就要一辈子当娘的贴心小棉袄。”   “我一辈子都赖了家里。哼哼……”朱如意小郡主年纪小,那撒娇的模样,让福娘这个亲娘啊,瞧着乐呵呵。   “好,好,全依你。”   这时候,就是哄一哄小孩儿嘛。   看着女儿撒娇,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福娘乐呵呵,朱如意小郡主得了亲娘的话,也是乐呵呵的笑了。   看着这么一对母女在面秀温暖,孙英娘轻轻抚了小腹。她也盼着,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然后,她定然做了一个好娘亲。   晚上。   毓庆宫。   朱高熙和妻子福娘一起讲了讲,今年尾,会添了一个孙儿辈的事情。   说这事情时,夫妻二人心情都不错。   “我和如意一起去看望的英娘,这孩子心情不错,养得好。今年尾上,咱们定然能抱一个孙儿辈的孩子了。”   福娘给夫君朱高熙讲这话时,是眉开眼笑的。   朱高熙回道:“是好事。”   “瞻元早些添了子嗣,于皇家而言更是喜事。”朱高熙的表态,福娘懂。其实,福娘也盼着如此的,她道:“是啊,我盼着英娘先给皇家添了头一个皇曾孙呢。”   “说来。今天瞻亨、瞻利、瞻贞三个孩子也是有心了。都给他们嫂嫂送了贺礼。”福娘这时候,也不忘记了给夫君朱高熙讲一讲。他们家的孩子,就是友爱团结的。   “那三个小孩子是有心的。”   朱高熙随口说了一句。   福娘笑道:“瞻元、瞻亨、瞻利、瞻贞四兄弟的感情好。他们打小在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就是偶尔打打闹闹的,那也是兄弟一起玩儿呢。真是谈到兄友弟恭的,还是懂得分寸行事。”   朱高熙听得妻子如此讲,也是点点头。   “今年是一个好年份。”朱高熙说了此话。   “想来,过些日子南边的瞻元也会知道了,他今年要添了一个孩子的喜事。”朱高熙这般一讲后。   福娘的目光,也是转了方向。   望着南面的方向,福娘说道:“是啊,瞻元得了信,肯定是高兴欢喜的。”   “就盼着瞻元早些平安归来。最好能瞧见了英娘生下他们的头一个孩子。”福娘说这话,是有原由的。   每一个人,不管男人女人,对头一个孩子总有些特殊的感情。毕竟,那是头一回当了爹娘嘛,感觉上不一样的。   就像是一个男人或是女人,真正的长大了。   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灵上的年纪长大了。那是一种为人父母的责任感的滋生啊。这等感情,福娘经历过。所以,她不想她的孩子,错过了。 第287章   南边。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朱瞻元,这时候并不知道他要当爹了。   不过,他身边有神棍啊。   诸算子在陪着皇太孙殿下逛间,嗯,错了,是体查民情。对于这等有报销的消费行为,诸算子是非常乐于干的。   毕竟,吃吃喝喝,还不干正事的玩儿。这多美的差事,诸算子最乐意了。   于是。   皇太孙朱瞻元就是带着诸算子这个神棍,一起游走在南边的一座小县城里。这等县城,皇太孙朱瞻元已经走过了不下于十个地方。到过了不下于十五个府县。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朱瞻元见到的最真实的大周朝县城的百姓生活。   朱瞻元不是随意逛一逛。   他是真用心去体查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总体来讲,还算得不错的。至少,百姓能吃饱,嗯,吃好就不用想了。普通的百姓的要求也不高,能吃饱就是太平盛世。   当然,这个吃饱的概念。跟皇太孙朱瞻元理解的有些远。   因为,朱瞻元亲自去尝了尝,百姓所谓的吃饱。然后……他就感叹,兴亡百姓苦,真苦。   那混饱了肚子的粥,是粗粮加野菜熬的粥。里面米糠同煮,也还是水多野菜多,米的数量少的要命。   当然,这是平日的伙食。   真到农忙时,要下死力气干活时,百姓的吃食会好些。   可便是如此。   朱瞻元还是心头明白的。这还是丰年啊。若是灾年呢?一到灾年,百姓为何卖儿卖女,又或者卖了祖宗留下来的田地?   无外乎,穷啊。   “公子。”   诸算子在外面,一直叫皇太孙朱瞻元一声公子。   当然,这是朱瞻元的要求。真是叫了殿下,那还体查什么民情啊?   “哦,是道长。”   “道长唤我有什么事?”朱瞻元收回了目光,他不在望了远方,那正在开垦了新地的农民,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诸算子这个道士。   春。   万物复苏。   大周朝的新政。   百姓若开垦了荒地,头五年免税赋的。这荒地的地价,相比熟地来,那也叫一个便宜了。所以,若是家贫的。又若是家中人口多的,这不就是乐意开垦了荒地嘛。   在农民的眼中,力气活,那就是不值钱的。   若是荒地养好了,那就是差了熟地,也差不到哪儿去的。   当然,这荒地比起熟地来,其实,要差太多了。   因为,真是好地,早被开成了熟地了。一般的荒地,既然荒了,肯定有它的缺陷所在嘛。或是地薄,地力不够。要么,就是地段不好,若是地块太小。   总之,别以为荒搁那儿,就是让人占便宜的。   这世道啊,没真傻子。   “公子,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县城里了?”诸算子提了话头。   朱瞻元摇摇头,道:“不了,今晚咱们借宿民居。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军营报到。”朱瞻元这些日子走下来,想看的,他全看了。   这时候,他只是准备在告别这些普通百姓的生活前。再留一宿,算是最后的体验一下生活。   “成,依公子的话。”   诸算子心头明白了。   他想去县城里,犒劳自己的打算,算是白瞎了。   唉……   诸算子觉得,给人当幕僚就这点不好。什么都得吃了头上东主的意思。   这些日子,虽然跟着这位皇太孙殿下,苦头吃过,当然,福也是享过。可到底,不如原来一个人时自在啊。   只是,再想一想,皇太孙许诺过的“国师之位”。   忍忍吧。   风雨过后,就会天晴。   诸算子这般安慰他自己。   等朱瞻元和诸算子一起借宿了一家民居时。   那一户人家,倒好说话的同意了。当然,诸算子瞧来,更可能还是朱瞻元给了铜子儿,当了住宿和夕食的费用。   这给钱了。肯定乐意啊。   不乐意的,才是傻子嘛。   那农户家在这村中,算得中等。   五间的茅草房,用土墙围的院子。算起来,这就是农村的普通房屋。都是泥胚修的屋子。若说青砖的瓦房,还真有。   不过,那等高门大户,那不是农户能住的。   朱瞻元已经问过了。   那是这个村的地主家的别院。嗯,目前关了院门,那就是守家的仆人和管家。至于院子的主人,人家住了县城里呢。   许是空闲了,可能会来庄子上住一住,当是散散心的事情。   夕食。   朱瞻元和诸算子的饭食。   农户的媳妇是单独准备的。那饭食中,还给弄了一只熬汤的肥母鸡。总之,这一只鸡端上来,诸算子是满面欢笑。   有肉吃。   这个不吃素的道士,那是乐呵呵。   朱瞻元没忙着食饭。   因为,从那隔壁的门口,冒出了几个小脑袋。朱瞻元一瞧,就是认了出来。这是农户的小儿子,小女儿。   那目光注视着朱瞻元桌上的那只鸡,那小眼睛儿,真叫一个眼冒绿光了。   “来。”   朱瞻元招招手。   那农户的小女儿显然胆小着。不敢出来了。   倒是农户的小儿子,许是因为是男娃娃,家人宠着,倒是胆儿大的。还是走出来,走到了朱瞻元的近前。   这个男娃娃一身的旧衣裳,上面是缝缝又补补。   这衣裳原来是啥模样?   经过太多的补补丁丁,全完瞧不出来了。不过,洗得还算干净。   瞧得出来,这个男娃娃还是一个爱干净的。至少,没像村中某些泥猴子一般样。   朱瞻元瞧着男娃娃,笑了笑。然后,从那汤盆中,是把一个鸡腿给夹了出来。他笑着,递给了男娃娃,说道:“给你。”   “谢叔叔。”   男娃娃伸了双手,就去抓了鸡腿,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一脸的惊喜模样。   那鸡腿拿了后。   男娃娃就是冲出了回了隔壁。至于那个女娃娃,显然是见着哥哥回来了。也是缩回了脑袋儿。旁边的诸算子瞧着皇太孙这等样子。   就是啧啧笑了两声。   不多话。诸算子继续啃了鸡翅膀,一边还是砸吧嘴巴的饮了小酒儿。   他这等模样,若真像了道士,才是怪事。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六根不清静的道士。   “哇哇……”   就在朱瞻元要用了晚饭时。隔壁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不肖片刻。   朱瞻元见着农户出来了。身后跟着挂了泪泡泡的农户小儿子。当然,农户的手上,端着一只碗,碗里还有半只鸡腿。   显然,另外半只,肯定是被人吃掉了。   “客人,对不住,对不住。”   “咱家孩子不懂事,你多见谅……”农户这时候一边道谦,一边哈腰。   “没事,这是我给的鸡腿。给孩子吃的。”朱瞻元搁下了手中的筷子,对农户非常认真的回了话。   “那哪成,那哪成。客人你住咱家,给了钱。这鸡,也是您花钱买的。”   农户那老实的态度,倒让朱瞻元有好感了。   “咱孩子小,不能让他成一个就爱占便宜的小混蛋。这不是他的东西,他不能偷吃。”农户说了这话时,还是回头,给了小儿子一个巴掌。   那男娃娃被亲爹一打后,又哇哇哭了起来。   那模样哭得叫一个可怜。   其实,朱瞻元看得出来,农户没真用大力。这就是一个教训,显然,这农户老实归老实,对孩子管得严的。   朱瞻元想了想。   随后。   朱瞻元从袖中,又掏了钱,递给了农户,说道:“那我再买一只鸡,煮好后,给你家的孩子加一餐。算我请的。”   “你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你这大哥,也教育的好,都是懂事听话的。”   朱瞻元这时候,说的实在话。   他不缺这点儿钱,他更不是一个心软的。   只是,莫名的,在瞧着这个男娃娃时。朱瞻元有点儿瞧顺了眼。因为,朱瞻元也是会武功的。刚刚隔壁的动静,他全听了清楚。   那被吃掉的半只鸡腿,可不全是这个男娃娃吃掉了。   也是分给了哥哥妹妹的。   瞧瞧,这一家子孩子都是友爱着亲兄弟和亲兄妹,是懂事的孩子。莫名的,朱瞻元想到了京城里,他的弟弟妹妹们。   当然,这时候,朱瞻元也是想到了他新婚的小妻子。   一只鸡。能花了多少钱?   这点小钱钱,一个皇太孙岂会瞧上眼?   朱瞻元就是觉得,他在屋中吃了鸡,这农户的孩子却为了半只鸡腿挨了一顿打。嗯,也叫一个什么事儿?   倒不如花点钱,凑个数儿。   两厢都落个开心。   至于财不露白的这话?   肯定在理。   可这是普通的农户家,又不是土匪山寨里,朱瞻元还真不怕。   当然,朱瞻元不怕的原由,除了艺高人胆大外,就是旁边有个老江湖的诸算子神棍在呢。   若有麻烦。   这不是有多面手能给解决嘛。   朱瞻元这等皇太孙行事,就讲一个心情。总要顺了自己心情干事。   “拿着,给孩子们加一餐。”   “我瞧着,大家伙都高兴一回。”朱瞻元给了钱,给了农户。   农户这时候千恩万谢的。   要说自己娃,自己疼。   农户肯定心疼小儿子的。在农户这等农民眼中,儿子就是传宗接代。这训了孩子,也是为了孩子好。   这古代的农村,讲一个棍棒底下出孝子。   也就是说,孩子训了,那是为孩子好。 第288章   次日。   朱瞻元离开了那个小村庄。   诸算子自然跟着离开了。   等到朱瞻元到了军营时,正好北京燕京城的信送来了。朱瞻元一打开家书,看到喜讯。   “我要当爹了。”   这个消息让朱瞻元非常高兴。   他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啊。大大的吉兆。   诸算子对于东主要当爹,嗯,也觉得这是美事儿。瞧瞧,皇太孙都要当爹了,太子的位置得多稳啊。   想一想,未来的国师之位在招手,诸算子这个老神棍心头美滋滋。   不过。   再是高兴。   朱瞻元还是知道的。他来了军营,这是要当了一个监军的。一个不轻易发表了言论,就是多听少说的角色。   因为,他的身份太贵重。   他说的话,是要担责任的。   朱瞻元不怕担责任,可他不是鲁莽的性子。自己不懂的事情,他不会干了外行领导内行的活计来。   那样的话,会贻笑大方的。   “道长,你随孤一起进了大营内,当一个谦虚的学习者。咱们相互交流交流。”朱瞻元对诸算子的态度不错。   至少,朱瞻元是把诸算子暂时当了幕僚在使唤。   最主要的还是朱瞻元想跟老道士学一学天文地理。对于这等常年飘泊的老江湖,有些东西学一学,没啥坏处。   “无量天尊。”   诸算子这时候摆起了神棍的谱,说道:“贫道自当尽心尽力的学一学,看一看这沙场秋点兵,将军百战死的本事。”   朱瞻元只笑不语。   南征的事情。   朝廷早有安排。   当然,真正的南征,不是朱瞻元这个皇太孙指挥的。他是来镀金,也是来学习的。   真正安排了南征之事的。   是永和帝信任的老将。   朱瞻元在老将军面前,就是一个小辈。身份再贵重了,还是非常有谱儿,知道尊重了老前辈们。毕竟,这可是跟他皇祖父一起打将山的勋贵重臣。   资历摆那儿,压得住镇角。   朱瞻元的日子,就是这般在学习是渡过。   南征之事。   一发就是冲天大势。   安南小邦,就是大周朝的南征大军的目标。   这安南小邦在前朝时,还是安份的。可到了本朝定鼎之时,那可不安份的。总是挑衅了宏武帝和永和帝的忍耐力。   三天两头的。   那安南小邦与大周朝的边境上,就有冲突。   当然,这不是永和帝真正动手的原由。真正的原由,是南边的巡抚上了折子,那安南小邦,一个南边的小国以为大周朝的天威不盛。居然敢动了疆土碑文。   这可就是要命的事情。   因为这事情永和帝大怒。   那疆土碑文所在的县城县令被撸了官职不提,还是三族流放。为毛?   这表明了,安南小邦对中原的土地有野心啊。这才是永和帝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时间慢慢过去。   至三月中旬。   这仗打了半个月,大周朝准备充分,这大军也是南边适应了的。在这等合适的春气中。可以说,那大军就是势如破竹。   这一天。   午时。   朱瞻元正在读了兵略之时。   有亲卫来禀话。说帅帐有请。   对于老将军让人来请,朱瞻元不担搁,直接换了武装的铠甲,就是往帅帐而去。   等待到了帐中。   朱瞻元知道了老将军请他来的原由了。   南边的安南小邦派使臣来求饶了。   “哦?”   “这反映也未免太迟钝了?”   朱瞻元觉得好笑。这安南小邦以为他是什么大国不成?居然敢如此慢待了大周上邦?   在心中,朱瞻元觉得,皇祖父前一世灭了这个安南的小邦国,真叫一个大快人心。这等没眼力的小国,就应该亡国。   挑衅后,还敢装傻?   真把别人也当傻子不成吗?   “老将军是何意呢?”   朱瞻元把皮球踢回了老将军的脚下,给老将军一个下属礼后,寻问了一话道。   “太孙殿下,您是监军,老夫自然要问一问您这监军大人的意思。”老将军笑呵呵,对朱瞻元这位皇太孙问了话。   总之,就是一个老油条,哗溜溜的。   “依孤看……”   “依孤看的话,自然是把使臣送到燕京城去,由得皇祖父做主。至于咱们嘛,没得了燕京城的圣旨,应该干嘛,还是干嘛。”   朱瞻元的态度,那是直接表个明白了。   应该的担当,朱瞻元还是有的。   这个使节来晚了。   大军南征,这费了多少米粮,大军消耗何其大?   再在求情,呵呵,说是不打了。开玩笑啊,当大周朝的军队是吃白米饭,不花钱吗?这不从安南小邦国身上补贴回了大军的开销。   这一仗,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朱瞻元是大周朝的皇太孙,他的立场,肯定是站了大周朝万里社稷上啊。   安南小邦国?那又不是朱瞻元的子民,也不是他的邦国,他操哪门子心思。朱瞻元又不是圣父,专门利人,毫不利己?   朱瞻元这等皇太孙的心思,肯定是一门心思安稳老朱家的江山社稷嘛。   “中啊。”   老将军惊喜着喊了这两字。   然后,老将军的目光望着皇太孙,那叫一个欣慰。老将军说道:“太孙殿下如今说话了,老臣肯定是尊从的。”   “那使臣谈的事情,跟老夫一个大老粗谈不妥。老夫哪懂得文官的弯弯绕绕啊,让人蒙蔽了咋办?还是让燕京城的文官去跟他们谈,由得圣上做主啊。”   “妙,妙啊。”   老将军这戏演得,皇太孙朱瞻元看得尴尬啊。   不过,老将军的态度,皇太孙朱瞻元看得明白。知道这老将军跟他一个想法,都是让安南小邦国去死、去死啦。   于是,二人甚人默契。   那安南小邦国的使臣,就被打发去燕京城了。   燕京城。   在三月下旬时。   理藩院就接待到了安南小邦国的使臣。   这事儿在燕京城里,还是惹了一阵的热闹事情来。   有人说上朝大国,应该有气度,唉呀,就原谅了那等小邦蛮国。这是那什么儒家里的君子坦荡荡,心怀宽仁……   总之,也就是书生意气的讲一讲。   老百姓听个热闹。   这等嘴炮功夫,惠而不费啥的。   至于朝廷?   朝堂上,凡是提了这等话的,永和帝态度很明确,给降级任用。而且,不能当京官。去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当了县令主薄啥的。   总之,哪儿官不好当,哪儿穷的掉渣。就把这些个念书念酸了的,全部打发出去得了。   于是。   有永和帝的态度表明白了。   朝堂之上,一片和谐。   毓庆宫。   福娘这个太子妃在这等情况下,自然也是知道了,安南小邦国使臣北上的消息。理藩院的没啥保密意识的。   满燕京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福娘也是听了几耳朵。   “瞧瞧,瞻元的家书回来了。”   “唉呀,这得给英娘送去。”福娘乐呵呵,对于安南小邦国的事情,福娘不在意。她更在意了,儿子啊。   至于那个安南小邦国?   哼哼。   大军南征,南征的情况一片大好。   在这等情况下,福娘心里踏实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知道了,儿子去南征了,可是坐阵中军,那是团团大军的保护之中啊。   嗯,可以说,是南征军中最安全的地方所在。   这心安了。   福娘自然就是乐得在看了家书后,去看望着下长媳。   “太子妃,您这是去正元殿看望了太孙妃?”白嬷嬷笑说道:“要不,由得奴婢给送了太孙殿下的家书?哪能累着了太子妃您去。”   “无妨无妨。”   福娘摆摆手,倒没什么长辈去瞧了晚辈,有失身份啥的。   嗯。   这时代就这破规距。   按着规距,不应该是福娘去看望了长媳。而是得长媳来了毓庆宫,来给福娘这个婆母请安了。   “唉呀,英娘有喜了。我去瞧瞧她,也是顺道领着如意去御花园走走。顺路儿的事情。”福娘找个借口。   她也不想长媳的身上,光环太多了。   那样的话,对晚辈来讲,未必是好事。毕竟,人心难平啊。   “嬷嬷,走吧。咱们先去瞧瞧如意这孩子。”   这时候,福娘起身了。那家书自然是收好。准备去了正元殿给长媳看的。   “诺。”   白嬷嬷应了话。   福娘到了偏殿时。她的女儿朱如意小郡主正在习字。   朱如意小郡主年纪小,今年十月时,才会满了四周岁的生辰。可谓是一个小孩儿。不过,年纪虽小,朱如意小郡主却是一人爱好学习的好孩子。   锻炼大字什么,朱如意小郡主一点也不讨厌了。   她最喜欢写好了大字,然后,夕食前,爹爹回来了,让爹爹瞧了,然后,夸了她啊。   听亲爹夸奖什么的,也是朱如意小郡主的每一日必修课。   福娘没打扰了女儿。她是等待着女儿写完了一张大字,然后,才是出声笑道:“如意真利害,这一张大字写得好。”   “娘。”   抬头,朱如意小郡主看着亲娘在旁边。这时候,笑得甜甜唤了话。接着,朱如意小郡主才是搁了笔,对亲爹福一礼。   尔后,她笑道:“娘,你也觉得女儿写得好啊。”   “有进步,比以前更好了。”福娘又夸了一句道。 第289章   朱如意小郡主得了亲娘的夸赞,小嘴儿抿起,那甜甜挑战酒窝露出来,叫一个高兴欢喜。唉呀,还想装一装不在意。   不过,倒底还是年纪小,其实,挺在意了爹娘的夸赞。   “那我再练一练大字,一定能写得更好。”对于得了夸赞后,朱如意小郡主对于写字什么的,唉呀,好喜欢啊。   “嗯。今个儿不用练大字了。”   福娘走上前,对女儿笑说道:“你这字不错,天天坚持是好事。”   “不用急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持之以恒,世上事最怕认真二字。这认真不是一下子的认真,是坚持下去着天天都认真了。”福娘给了小女儿如意一个抚头杀。   这个爱的抚摸摸,让朱如意小郡主笑得欢喜开心。   那嘴角边上的小酒窝,就跟一汪蜜似乎的,醉的腻歪人儿。   “我听娘的话。”   朱如意小郡主自然是听话的好孩子。   “走,娘带你先去你嫂嫂那儿坐坐。然后,咱们娘俩再去御花园逛逛。这春季之时,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好。”福娘表示这会儿,应该带女儿出去玩儿一会儿。   春日好时光,不摘点花儿回来插瓶,太浪费了。   “好。”   朱如意小郡主对于亲娘的安排,完全没异议。   于是,母女就是领着宫人们,一块儿出了毓庆宫,往皇子所的正元殿而去。   不凑巧。   福娘母女到了正元殿时,太孙妃没在呢。这一位太孙妃去御花园散步了。嗯,于是,福娘挥了示意宫人把礼物搁下了。至于家书,福娘还是留了自己的身上。   “如意,走,咱们往御花园去。”   福娘觉得也凑巧,这会儿,正好她和女儿也想去御花园走走。   这皇城内,除了御花园有点儿景致,能瞧一瞧。整个皇宫中,其实,也就是高墙与屋子,再无什么多余的景致了。   “好啊。嫂嫂定然在园子那边儿。”朱如意小郡主挺开心的。   春天嘛。   这等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外面暖风徐徐,就是一个散步的好时候。   从小径而走。   等福娘母女到了御花园时。正巧就是遇上了太孙妃,当然,还有同样逛园子的后宫嫔妃、黄淑妃和李嫔二人。   这遇上了,自然是相互见了礼。   “淑妃母好兴致。”   福娘笑着说了一句。   黄淑妃也是笑回道:“太子妃也是好兴致。”   二人相互说这话儿后,也是笑了。   “不若去那暖亭里坐一坐。”黄淑妃提议道。福娘本不想同意,不过,她瞧着长媳许是散步久了,还是恭敬的站了她身边的样子。   这会儿,福娘想一想,说道:“好啊。淑妃母,您先请。”   “哪儿,哪儿,应该太子妃您先请。”黄淑妃肯定是知趣的。也知道应该给太子妃面子。这一位可是未来的国母。   福娘笑一笑,回道:“那不如一起吧。”   这时候,福娘对长媳示意了。孙英娘自然明白的,就是随了婆母的身边。至于李嫔,自然是跟在了后面。倒也是安份的模样。   倒是朱如意小郡主这会儿是牵着亲娘的手,那安静的小模样特讨人喜爱。   在暖亭里落坐。   那也是有讲究的。主位上坐着福娘。她身侧的左边是黄淑妃,右侧则是朱如意小郡主和太孙妃。   至于李嫔,李嫔没敢坐了,她是在旁边站着的。毕竟,在场里就在她的品级最低的。   李嫔也实在的,就是装着鹌鹑样,就像是一个凑数儿的人一般样,装了小透明。这时候,黄淑妃笑着说了话,道:“太子妃好福气,今年太孙妃一定给您添个孙儿。这说来,就是皇家的头一个皇曾孙呢。”   “妙啊。”   黄淑妃抚掌而笑。   “借淑妃母的吉祥话儿。”福娘浅浅一笑,回了一句。   这时候凑趣儿的话,相互之间自然都是捧了对方的。毕竟,大家无怨无仇的,倒没挑了刺儿。都是捡着好听的。   比如,黄淑妃捧了福娘婆媳二人。   福娘呢,就是捧了黄淑妃的娘家兄弟侄子,总之,只要是黄淑妃得意的地方,福娘不介意炒一炒冷饭的。反正黄淑妃听得高兴,大家也是凑得乐趣嘛。   这一通子话,就是在相互配合里,还是说得欢乐时。   宫人们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于是,暖亭中,倒有些茶花会的意思了。   就是这等热闹之时。   吕贤妃来凑趣了。   吕贤妃一来,场面更热闹。吕贤妃会讲话,和黄淑妃一唱一合的,说的全是好话儿。伸手不打笑脸人,福娘这等时候肯定给这二位面子,也是配合着。   气氛要说好,还真叫一个好。   便是茶花会到了大家都觉得非常开心的时候。   一个后宫中,让人都注意的对象来了。权庄妃来了。   权庄妃来了,福娘等人面上都是笑迎了。至于心里头吗?福娘是暗暗打量了,也是瞧出来了,吕贤妃是淡然的劲头。   至于黄淑妃神色僵硬了一下,似乎转折的有一点不自然。   至于李嫔这个小主,这一位还是当了背景板,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权庄妃来了。其实,她也是注意到了,她一加入了这茶花会,这气氛就得特别的尴尬。无论权庄讲什么,众人捧场了,可气氛就是古古怪怪的。   最后。   福娘借着小女儿如意这坐久了,也应该走一走的借口,这是提出了离场的要求。   福娘一走,朱如意小郡主一起离开。太孙妃是福娘的长媳,自然是随了婆母的意思。于是,太子妃一系的三个人离开了。   这剩下来的就是后宫里,能凑了一桌叶子牌的嫔妃四人。   “唉呀,太子妃这一走,咱们姐姐妹妹难得凑一起。庄妃妹妹,不妨你做东,咱们去景仁宫里坐会儿如何?”   黄淑妃突然提议道。   权庄妃愣了一下后,笑回道:“得淑妃姐姐这话,妹妹自然欢喜着姐姐去做客。”   “好啊,有庄妃妹妹这话,本宫也且随去随去。”吕贤妃搭了一句话。于是,黄淑妃起头,吕贤妃递话,这李嫔自然是听话的小模样。   四位嫔妃皆是起身,往景仁宫而去。   至于福娘呢。   福娘牵着小女儿的手,和长媳一边谈话,一边回了正元殿。   “瞻元寄了家书,我带来给你。”   “你且看完后,也写了回信。到时候,还差人给瞻元送去。”福娘微笑着交代了话。太孙妃听得婆母的话,自然是欢喜的。   再从太子妃手头,接到了夫君的家书,那就更高兴了。   “儿媳记下了。回屋后,仔细读了,再给夫君回信。”孙英娘是真高兴。她也盼着跟夫君述一述感情呢。   “嫂嫂,嫂嫂,小侄儿听话吗?”   朱如意小郡主见娘和嫂嫂谈话儿,这时候也是插话问道。   “听话,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孙英娘这会儿,自然是右手抚一抚小腹,笑得温柔,回话时更是满面的和蔼可亲。   “唉呀,小侄儿长得太慢了。我还要好久才能见到他啊。”   朱如意有点心急的小模样。   她挺盼着小侄儿慢慢出来,陪她玩儿的。   “我给小侄儿准备了礼物的。”朱如意小郡主表示她是一个好长辈的。嗯,她要当一个好姑姑啊。   “很快了。”   孙英娘笑着回了小姑子的话,笑说道:“嫂嫂替还没出生的孩子,谢谢妹妹的好意。”   “将来这孩子长大了,定要教他听你这姑姑的话。”   嫂嫂这般一讲,朱如意小郡主特满意。   “好啊,好啊。”朱如意小郡主那叫一个欢喜。回答话时,还是活泼可爱着。   福娘看着姑嫂二人的对话,看着那挺不错的气氛,心头也是高兴着。这时候,福娘在想着,嗯,长媳不错。   算一算,这时间过得挺快的。   话说。长子瞻元娶妻了,次子瞻亨、三子瞻利娶妻的时候,也是不远了。   唉呀,她这婆母当的,很快就会迎来了二儿媳妇、三儿媳妇啊。   福娘再是瞧了一眼小女儿。   福娘又表示,小女儿的年纪还小呢。所以嘛,其实她不老的。她还很年轻啊。   至少,福娘觉得她的心理年龄非常年青啊,就是十八嫩葱葱的一枝花。   “娘,你想什么啊?”   朱如意小郡主是牵一牵娘的手,摇啊摇。   福娘想歪了一些事儿,就被女儿这动作给摇回了思绪。福娘笑回道:“没什么。娘就是想着,如意你还小,等着长大还要许久的时间啊。”   “唉呀,娘,我不想长大啊。”   “长大了,好多烦恼的。”朱如意小郡主挺认真的小模样,想了想后,这般回了两句话。福娘一听,乐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福娘伸了食指,在小女儿的额头轻轻的点一点。福娘笑说道:“万事有爹娘在,你烦恼什么啊?”   “再说,你哥哥们多疼你啊。看看,你嫂嫂也宠你的。就你的好命啊,一辈子就是让人疼,让人宠的。”福娘表示,她家的小女儿定然是好命的。   哪能有什么烦恼啊。   嗯嗯,福娘以亲娘的名义表示,这定然让女儿一辈子就快快乐乐的。 第290章   永和七年。   四月初。   永和帝收到了南征的奏章。对于南征之事,永和帝是关注的。所以,那什么安南小邦的使臣,永和帝也是差了拱卫司的暗探是监管着的。   “魏谨行。”   “奴才在。”   永和帝把奏章一批,然后,吩咐道:“让拱卫司去抓人。这些凡是跟安南小邦的使臣有暗中瓜葛的,全部收押进拱卫司的大牢之中。”   一本奏章,扔到了魏谨行的跟前。   “诺。”   魏谨行公公是捡起了奏章,躬身行礼后,告退。   永和帝心情非常的不好。   因为,奏章是南征主将,以及皇太孙朱瞻元的联名上书。南征之事,要暂时缓下了攻势,转攻为守。   原由更简单。   天气,这可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时代。   这气候变化,关乎军事政治,关乎农民饭碗的。   安南小邦在南边,在大周朝最南边的更南边。那地方的鬼天气,一年有半年都在下雨。那雨季一来,就连连大雨不停歇的。   这大周朝的南征军队,再是训练了。也得随了老天爷的高兴啊。   这不奏章上来了。   永和帝也批准了。南征之事,转攻为守,一直等。等到了秋季后,冬季的到来。南边的冬天、春天是旱季。那夏、秋两季是雨季。   至于说天气?   燕京城这边的冬天是叫冷。   可南边,那安南小邦那地方的冬天,完全没一点冷意的。   至少,朱瞻元这位皇太孙给上了奏章,向他的皇祖父请求了。在今年的冬季,就可以大举南攻。   对此,永和帝同意了。   至于说,朝臣们提议的,什么同意了安南的请降之类的话。   永和帝全批了否。   这位帝王那是强势之人,一个小小的安南小邦,他还不在意了。毕竟,大周朝的体量在这儿,打一个安南小邦,那肯定是拿下来。   永和帝更在意的事情。   是北边。   是胡人。   对于胡人,永和帝是打了太多仗了。在胡人那边,曾经的燕王就是血海中杀出来的赫赫威名。这不,永和帝有意想北征。   只是,南征的事情没结束。永和帝不准备两线开战。两线开战,就是大周朝的朝堂国库,也是容易吃不消啊。   于是,这些年来,北面转为守。南面,南面的安面小邦国,就是永和帝拧出来的一只鸡,永和帝杀给面边的一群小邦国瞧的。   哼哼。   永和帝表示,这是一回杀忍了,南边的疆土就安宁了。   永和七年。   夏季过去了。   这一个夏天。皇太孙朱瞻元是在新占领的安南小邦国原来的土地上,进行了实地的考查。然后,他得承认一件事情。   这安南小邦国穷是穷。   可这里的土地真不错。   若是合理的开发了,特别是两河流域,这里注定会又是一个鱼米之乡。   特别是朱瞻元还得知了安南这地方的水稻能一年种三回。一年三熟啊,这得多好的土地啊。光想想,这粮食的满满丰收,朱瞻元都得承认,这是一块肥肉。   只是,这肥肉不好吃。   朱瞻元与诸算子在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又堪查过的一处村庄。然后,回返了军营。   一路上,朱瞻元很沉默。   诸算子倒是老实的当一个跟班。   对于安南这等地方,诸算子是瞧不上眼的。因为,这地方在诸算子眼中,就是一个蛮荒之地。瘴气重,那些野生的巫祝,个个都是歪门邪道的。   若不是要保护了皇太孙,唉呀,诸算子真不想跟这安南本地小邦的巫祝们斗个你死我活啊。奈何……   奈何前面有一个国师之位在诱惑着诸算子道士。   为了国师之位,诸算子认为,他也是蛮拼了。   “道长,你那边的人手,又抓到了多少本地的巫祝?”朱瞻元问了话道。   “抓到了八个。三活五死。”诸算子比划了一个手势,挺无奈的回了话。表示这当地的巫祝还是挺拼命的。   瞧瞧,八个巫祸,这斗法里就是死了五个。活下来的三个,还是手下特留情了。   “能招揽吗?”   朱瞻元想了一想后,对诸算子问道。   “无量天尊。”   诸算子的表情特别扭,他说道:“太孙殿下,那些当地的巫祝,全部是歪门邪道。您何等身份,若是传出去的话,有失身份体统。”   “而且,国朝承认的法统是儒释道三家……”   诸算子还是提醒了一句。   朱瞻元明白,诸算子这位道士的话是好意。   儒,自然是朝廷统治的根基,这马上打天下,治天下的还是儒家这门显学。   释,就是光头的和尚们。还别说,就是朱瞻元的皇祖父身边不还有一个道衍和尚嘛。   至于道家,道家可是中原本土的道教啊。这等根基可深着,水也深着呢。   至巫祸,巫祸可以说,就是跟儒释道三家斗过了,最后,输得特惨的被批为了邪魔外道,然后,从中原大地上赶往了南边。   在南边生根发芽,结合当地的土著信仰,就有了南边的巫祝这等玩意儿。   “道长,孤不瞒你。这安南小邦,占下了又如何?若不能实际的统治这地方,就是一个名头的话。这大军南来,何其浪费了?”   朱瞻元是真不甘心。   他不甘心,像前一世一般。最后,这一块土地脱离了老朱家的掌握啊。   要知道,这可是皇祖父的开疆之功。   做为皇祖父的嫡亲孙儿,朱瞻元不觉得把祖宗得到的土地最后丢失了,那真真是无颜面对了祖宗先辈。   “那巫祝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了千年之久。在当地,他们得到了安南土著的信仰。若不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光靠蛮力,孤不觉得这一块土地能常治久安。”   朱瞻元的目光悠悠,他继续说道:“这里离燕京城太远了,离朝廷中枢太远了。”   是的。   真正的原由就在这里。   这里离着大周朝的统治中心太远了。   山高皇帝远的,我占下了,没实际的统治了,早晚得出问题。   以县郡统治?   官府是不下乡的。   那些实际的统治地方的巫祝与当地势力,没有半点儿朝廷的好处,他们凭什么要一颗红心向老朱家忠臣啊?   特别是原本他们在这一块土地上,可是特权阶层啊。   朱瞻元将心比心,摸心自问。   觉得他若是一个堂堂的太孙,一个堂堂的贵族阶级,最后被人打下了神坛的话。肯定不会感恩戴德,而是仇恨之火熊熊在燃着啊。   “那太孙之意,是想收拢当地势力为根基?”   诸算子问一句道。   “若有可用的,收一批。那些不得用,杀之。”朱瞻元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杀一批,得用一批,捧上一批。   总之,就是分而化之,分而治之。   诸算子却是在皇太孙的话中,从那“杀之”二字里,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伴君如伴虎。   哪怕是一个未来的天子,如今的太孙殿下呢。这权操在手,杀心自起。   诸算子突然明白了。   为何所有的世外之人,修行之人,哪怕得了天家的富贵,也是不理了政事上的一摊子麻烦来。果然,还是享受了富贵之时,远离了红尘俗物的好。   若不然……   容易被坑啊。   “殿下,高见。”诸算子小小的捧了一记马屁。   这时候,诸算子心有预感。   诸算子莫名有一种感觉,这安南之地与他有缘啊。   嗯。   诸算子表示,一定是错觉。   这破地方,请他,他都不想来啊。太穷了。   永和七年。   秋。   燕京城的安南使臣,最后带着落魄的离开了。   燕京城的人,不欢迎了这些使节。   安南的使臣带回的消息,在安南的朝堂上自然是宣然大波。得知没了后路的安南小邦之王,决定联络了周边的小国,一起抵抗了北边的大周朝。   这事情朱瞻元这个南征之人,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朱瞻元不在意了。   因为,朱瞻元很清楚。他的皇祖父的刚烈性情,要的就是泰山压顶,要的就是这等气势。这等堂堂正正灭一国。   杀出一个上国的威名。   让那些南边的小国一听名号,就是慑慑发抖。   这样的话,南边的小国才不敢动不动就炸毛。这样的话,他的皇祖父就能轻松的腾出手来,对北征来一个五进五出。   前一世,朱瞻元可知道的。   他的皇祖父五征草原。   那漠南漠北草原上,可是留下了皇祖父的大大威名。   也是皇祖父的威名,让他登基后,北面没威胁,南边特安全。那才有了后来的一段盛开太平。这一切,就是皇祖父给前一世的他留下来的家底。   对此。   朱瞻元表示。   若是这一世有这样的家底,他一定能创出一片更大的盛世天地。   若不得千古的青名,若不当万古的明君,重生一回,又为何?   朱瞻元在想着他的千秋伟业时。   彼时。   燕京城。   毓庆宫。   福娘在掐算着日子啊。   “嬷嬷,英娘这孕期算一算,这快要生了吧?”   福娘这一问。   白嬷嬷忙笑着回道:“太子妃,您说是。太孙妃这确实得快要生了。”   “就这一二个月的事情。”   白嬷嬷这一话完,福娘就是眼神动了动。 第291章   福娘心念闪动。   “嬷嬷,英娘生产的安排,你多过问一下,一切都得妥当。”福娘吩咐了话。   白嬷嬷忙是回道:“太子妃您放心,奴婢一定仔细检查。”   福娘点头,表示满意。   对于长媳的头一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孙儿辈孩子,福娘是真关心的。想一想,她要当祖母了,真是时光如逝,匆匆啊。   永和七年。   秋,九月初九日,重阳节。   福娘在这一天,与夫君儿女们一起喝起菊花酿,尝了蟹黄香时,莫名的想到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长子瞻元。   “英娘,蟹性寒凉,你有孕在身不能食用。不妨多用些旁的菜色,都是专门给您和腹中的孩儿准备的。”   福娘这时候对长媳关心了话。   这九九重阳节,这等午后的下午茶时分。毓庆宫挺热闹的。   孙英娘自然是谢了话。   她瞧得出来,婆婆自然是关心的她。   一家人这时候,还是说说笑笑。话到高兴时,朱瞻亨更是唱了一首诗歌来,把气氛一时烘托的不错。   孙英娘瞧着满场的欢喜声。   她这会儿,想她的夫君。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时候,孙英娘也是想念她腹中孩儿的亲爹来。   “嗯。”   孙英娘突然感觉到了,腹微微的疼。接着,孙英娘是脸色微变。福娘瞧见了,孙英娘身边侍候的宫人自然更是注意到了太孙妃的难受。   “太孙妃。”   宫人小声唤话。   “我是要生了……”   孙英娘是有嬷嬷在身边专门教导过的。她觉得,她这腹中疼痛,还有下腹坠坠的感觉,跟产婆讲的要生孩子时的感觉,特别的相似。   “太孙妃要生了,赶紧送了太孙妃回正元殿。”   “撵轿,把撵轿抬来。”福娘这时候一听着长媳说的话,就是大声吩咐了起来。   毓庆宫的宫人们,这时候可没敢担搁。白嬷嬷居中指挥,很快有宫人抬来了撵轿,然后,太孙妃就是被宫人搀扶上了撵轿子,忙往正元殿抬去。   “嬷嬷,你随我去正元殿。那产婆和太医,也吩咐人赶紧唤来。”   福娘对白嬷嬷又交待了一话道。   “诺。”   白嬷嬷应了。   白嬷嬷去吩咐了仆人们,一一应该待的位置,谁去请了太医和产婆。至于皇曾孙的奶嬷嬷,这是早早甄选出来的。这时候,把人把正元殿一安排就成了。   “你莫急。”   朱高熙这时候瞧着有些不得劲头,那是着急上火模样的妻子,忙是劝道:“一切你早是安排妥当了,按着规距来就成。”   “对。对。我这一急,倒是有些慌神了。”   福娘得了夫君朱高熙的提醒,这时候,也是醒悟过来了。她苦笑一下,回道:“头一回当祖母,嗯,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朱高熙听了妻子的话,笑得挺开心。   朱高熙说道:“无妨,无妨。我亦是头一回当祖父。”   “瞻亨、瞻利、瞻贞,你们兄弟三人陪为父在毓庆宫留守,除了陪着你们的小妹如意玩儿,也让为父考校一下你们的学问。”朱高熙给妻子解了后顾之忧。   朱高熙把儿女全打包儿,留在了毓庆宫。   这是让妻子全心全意去了正元殿,也没人给她添乱儿去。   福娘这时候,笑得开心,用同样的意思吩咐了四个儿女。然后,福娘才是领着宫人往正元殿赶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太孙妃还在生了头一个孩子。   福娘则是坐镇了正元殿,等待了结果。   过了多久呢?   在产房内的孙英娘不知道。   孙英娘觉得她快要消耗尽了力气时,总算是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然后,她晕迷了过去。   倒是产婆给太孙妃收拾妥当了产房内的一切后绪事情。   那奶嬷嬷和产婆才是护着太孙妃的头一个孩子出了产房。到了院中,向太子妃报喜,道:“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太孙妃给皇家添了一位皇曾孙。”   福娘这时候特欢喜。   这可是她的头一个孙儿啊。   “赏,尔等皆重赏。人人加赏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贴身照顾太孙妃、皇曾孙的人,再多加赏两个月的月例银子。”   福娘赐了赏,这时候,她是走上前,瞧了瞧她的小孙儿。唉呀,这真是丑丑的小婴儿。不过,福娘是过来人,知道这个目前睡着了的小婴儿,等待过些日子长开了,就会变成了漂亮的小婴儿。   到时候,那才是白白嫩嫩的小孩儿。   “屋内收拾妥当否?”   福娘又问了一话道。   “全是妥当。”产婆忙是回道。   “嗯。”   福娘点头。尔后,对白嬷嬷示意,道:“嬷嬷,产房既然收拾妥当了,让太医进去给太孙妃诊脉,看看太孙妃可是一切妥当。”   “至于皇曾孙也是抱回屋中,等待太医给太孙妃诊脉后,也给皇曾孙诊一个平安脉。”福娘如此吩咐了。   白嬷嬷应了诺。   稍片刻后,得了吩咐的太医自然就是依言进了收拾妥当的产房内。   福娘进屋内。   瞧了长媳。得了太医的确认,长媳只是一时累了,才会晕厥。倒也是放下心来。至于皇曾孙,太医诊了平安脉,确认皇曾孙身体健健康康。   福娘听后,非常高兴。   连得太医也是得了赏。   这之后,福娘自然是吩咐了正元殿的宫人们,小心的照顾好了太孙妃和皇曾孙。对于长媳和头一个孙儿,福娘没有慈爱泛滥到了想自己亲自养了孙儿。   她觉得,小孩子还是在亲娘身边养大的为好。   至于她嘛,闲着时,养养小女儿就好。至于儿子们,儿子们全是长大了,她这个当娘的想操心了。唉呀,儿子们都得觉得不自在了。   约是一个半时辰后。   孙英娘这位太孙妃醒来了。   孙英娘醒来后。嬷嬷便是贺喜了,贺喜太孙妃膝下有了一位皇曾孙。   孙英娘当时候高兴极了。   当然,因为喜来时,也是喝了饿了。孙英娘先是喝了一碗鸡汤。尔后,才得了功夫仔细的看了看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   这可爱的小孩儿,让孙英娘这个当娘亲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多可爱的孩子。”   嗯,哪怕刚出生的孩子,丑丑的。可在亲娘眼中,就是给个天仙都不换。   “毓庆宫可赐了皇曾孙的名儿?”   孙英娘对嬷嬷问了话道。   “太子妃走时,说是这赐名的事情。要寻了圣上和太子殿下的意思。”嬷嬷小心的回了话。孙英娘听得这等话,也是沉默了。   是啊。   圣上、太子殿下,这可是皇曾孙的皇曾祖父和祖父呢。   确实这孩子的名字,得长辈给取了。   “无妨。想是定然会有一个好名儿的。”孙英娘这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许是母子真有默契呢。   孙英娘抱了小婴儿,小婴儿就是醒来了。然后,哇哇的叫喊着。   “太孙妃,皇曾孙小殿下许是饿了。”奶嬷嬷是过来人,这会儿瞧着小殿下的模样,就是忙提了话头。   孙英娘这时候也是反映了过来。   “那赶紧喂了奶。”   孙英娘是培训过宫规的太孙妃。她知道宫中的皇嗣们,都是由奶嬷嬷喂奶。这会儿,便是依了宫规,让奶嬷嬷赶紧给饿的亲儿子喂奶。   奶嬷嬷自然是应承了话。   稍倾,奶嬷嬷在太孙妃的侧殿中,给皇曾孙小殿下是喂饱了小肚肚后,又是送了回来。   瞧着儿子饿了就叫喊,这吃饱了就睡的小模样。   孙英娘也是摇头,然后,笑了。   毓庆宫。   福娘带回来,添了一个孙儿的消息时。   朱高熙这个当了祖父的人,那是真高兴。他笑道:“我亲近去给父皇报了喜。”   “唉呀,五郎,你还得给咱们的长孙求一个名字呢。”福娘赶紧提醒了话道。   朱高熙点头,表示他记下了。   乾清宫。   永和帝得知长子朱高熙亲来时,他倒是知道为了什么事情。   毕竟,长孙媳妇添了一个皇曾孙的消息,永和帝是知道了。这会儿,长子高熙前来的用意,不言而喻。   这是亲自来报喜嘛。   果然不出所料。   在永和帝见了长子高熙时。太子朱高熙就是向永和帝禀明了这个喜讯。   “此乃好事。”   “皇家添嗣,这是吉兆。”   “也是父皇庇佑。儿臣添得一个孙儿。”朱高熙脸带笑意,拱手一礼,道:“这是父皇的头一个曾孙辈儿的孩子。还请父皇给这个孩子赐一个大名。”   永和帝想了一想后。   “这孩子洗三时。朕会则下名字。”   永和帝给了明确的答案。然后,当着太子的面,还是吩咐了贴身太监总管魏谨行,让其开了库房,给太孙妃和皇曾孙一起赏赐皇恩。   这皇恩浩荡的,肯定是赏下来的好东西,也是不少的。   太子朱高熙自然是代他的亲孙儿,又谢了父皇永和帝的恩典。   于是。   孙英娘生下了皇曾孙的当天。不管是毓庆宫有了赏送来。永和帝那边也是给了赏赐。   永和帝给了赏刚,后宫的嫔妃们自然是人人不落后,皆是送了礼物,送到了皇子所的正元殿。便是朱瞻元的弟弟妹妹们,也是给嫡亲的小侄儿备了礼物呢。 第292章   皇曾孙洗三日。   这一回的洗三,福娘亲自安排的,那叫一个热闹。   燕京城的外命妇来贺,勋贵家的夫人们也是一起来贺。正元殿的太孙妃替儿子是收了不少的好礼。   孙英娘坐月子。她娘家人这一天自然进宫来探望她。   孙母瞧过了皇曾孙,那是喜极而泣。连拉着太孙妃的手,说道:“如今你膝下有了小殿下在,娘放心了。”   “娘,您啊,说的哪儿的话。”太孙妃望着孙母,忙是笑道:“这等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一边说话,太孙妃孙英娘就是给她娘递了手帕子。   “您擦擦泪。”   有太孙妃的话,孙母自然忙是用帕子拭了泪。   孙母回道:“我这是高兴,高兴啊。”   孙英娘也是点头,回道:“这是喜事儿。女儿心头也高兴。”   对于膝下有一子,还是皇曾孙辈的嫡出头一个孩子。孙英娘贵为太孙妃,那心头也是欢喜万分的。   这个孩子不光是应味着,她和夫君的感情好。同样的,更是意味着,她的太孙妃的位置稳如磐石。   “禀太孙妃,洗三吉时到了。”   收生姥姥这时候来禀话儿了。   太孙妃孙英娘自然是摆摆手,示意同意了。于是,收生姥姥和奶嬷嬷一起,护持着今天的主角儿,皇曾孙小殿下是被抱出了太孙妃坐月子的屋子。   “娘,您可得去瞧瞧。您是这孩子的嫡亲外祖母呢。”孙英娘劝话。   孙母受用了,也就是跟着出了屋子。   孙英娘这会儿坐了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洗三,福娘是太子妃,又是皇曾孙的嫡亲祖母。这一回,自然由得她主持,也是坐在首位上。   就是添盆了。   这洗三正是热闹时。   永和帝的圣旨来了。   除了给皇曾孙又赏赐了一回外,还赐了名儿。   按着辈份述的字。   名字叫朱晰玉。   这个名儿,福娘听后,觉得不错。   那传圣旨的小内侍自然是得了赏。不光福娘赏了,太子朱高熙也是欢喜,也是赏赐了。   在屋中,孙英娘这位太孙妃很快就是知道了。她的嫡长子有名儿的,当今圣上赐的名儿叫晰玉。   “晰玉、晰玉。”   “朱晰玉。”   孙英娘连连念叨了这个名字。那是越念了,越是喜爱。   皇曾孙有名儿。圣上所赐,这个消息自然是没瞒了人。整个燕京城中,应该知道的全数是知道了。   又是过了半月的时间。   南边。   南征大营中的皇太孙朱瞻元亦是知道了,他的长子出生了,还让皇祖父赐名朱晰玉。   一听到这个消息时。   朱瞻元微是愣神。最后,还是颇高兴。   在大营之中,当了一回东道主,做主邀请了军营内的熟人们,在不当值的日子去县城里一起喝酒庆贺此事。   不过。   在夜深人静之时。   朱瞻元还是觉得颇奇妙啊。   前一世,前一世的他的孩子不是这时候出生,可名字也叫“朱晰玉”。而这个名儿,是他给取的。   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他和皇祖父所见略同呢。   朱瞻元倒是乐得笑一回。   永和七年。   秋。   朱晰玉的满月宴,没有大办。   因为洗三大办了。这满月宴就是准备压一压。   当然,这是永和帝的意思。福娘夫妻自然是听从了长辈的意思。对此,福娘专门给长媳解释了一翻。免得长媳多想了。   孙英娘倒是善解人意的。   “娘,您放心,儿媳明白。皇祖父是好意,晰玉年纪小,正是积积福的好。压一压,那是为他好儿。”   孙英娘一点不介意,这满月宴没操办。   在孙英娘看来,只要儿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就是天大的喜事儿。其它的,那些个外在的由头,争了一时有何好处?   还不如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了,将来只要这个孩子长大了,可是皇家的嫡系继承人啊。   这未来的前程远大,何苦认了一时的风光?   “好孩子,好孩子,你是一个懂事的。”   福娘瞧出来,长媳是真个心思通透的。连连夸赞了话。   这时候,孙英娘的月子已经结束。她装着秋季的宫妆,整个人是浅妆淡淡,却是周身上一袭的温柔。   福娘瞧着长媳,越看越顺眼了。   日子如此过,倒也算得平淡。   毓庆宫与皇子所,还有后宫都是平平静静。   倒是太子朱高熙最近很忙碌。因为,顺天府的蕃薯种植,一直在他在负责了。这秋季都收获完了。   朱高熙这个太子自然要去查探一翻。   秋赋是收上来了。   朱高熙却是心头挂着事儿,那就是蕃薯的情况如何?   顺天府的百姓们种植了,那觉得这蕃薯是好是坏?家中的收获是多?还是不多?   这些个后绪的事情,不是光推广,就万事大吉。   一个新作物,想要全面铺开,还要百姓们觉得种植划算了,这都是需要大功夫的。这不,太子朱高熙就是亲自化身为殷勤的管事者,那是在顺天府四处查寻情况。   这不要书面的报告,而是第一手的真实资料。   十月初十日。   朱如意小郡主的四周岁生辰到了。   这一天,太子朱高熙特意没外出,给小女儿过生辰呢。   至次日,他才是又恢复了忙碌。   到底顺天府又不是一亩三分地,这可是大着呢。他得一处一处的亲自走到了,看到了,寻问到了。   十月中旬。   南征之地。   朱瞻元这一日午后,领着诸算子去领略了新占下来的安南小邦的北边这一部分的民土风情。   至于更南边的地方。   目前,安南小邦国的建制还在呢。   “道长。最近收获如何?”   朱瞻元问的,自然就是这位诸算子跟安南当地的巫祝们的联系了。   “尚可。”   “已经有人动心了。”   诸算子这时候还是颇有笑意的。毕竟,他帮出了成绩嘛,这可以自得一下。   朱瞻元心情也不错。   这一回外出。   朱瞻元的目的就是跟安南北部这些当地势中,一些有意投靠的人来一个接触嘛。这算是你情我愿的一种勾搭。   安南之地。   这里的民居与中原有区别。   这里的人,居住之地一般情况下。那屋子是掉高了四尺之间。其下以木头为桩。在木桩之上,架了木屋居住。   朱瞻元倒也是问过了当地人。   其用意,最要主还是南边的湿气太重。如今之居,切合当地的实际情况。   那掉之楼的下面,一般是普通民户养家畜。倒也算物尽其用了。   在一处村庄。   在一处民居中。   朱瞻元和诸算子轻车简行。对方也是接了头。然后,双方就是在一处民居内,进行了第一回的正式接触。   朱瞻元瞧得出来。这安南国的人,跟大周朝的人模样不是完全一样的。   这安南国的人,比较矮小,肤色黝黑。瞧着,那打扮也与大周朝的人不同。当然,这些朱瞻元可以忽视掉。   双方见行,以平礼而待。   朱瞻元如今的身份,可不是皇太孙。只是大周朝的南征之军的一个副司马。   嗯,这当然是掩饰的身份。   安南的当地语言,朱瞻元是不懂的。这翻译暂时由诸算子道士兼职。这老道士还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这安南话会讲一些。   当个翻译勉强够用了。   “公子。咱们给的好处,喂不饱这些财狼啊。”   诸算子在与安南的当地势力代表叽叽咕咕一通后,颇无耐的对朱瞻元说道:“咱们给了条件,对方觉得还不够。”   朱瞻元心头冷笑。   面上却是回道:“此事咱们做不得主。由得他们提了,全部汇写于纸上,奏禀上去。由上头的贵人们拿捏了主意。”   朱瞻元面上这般给了模糊的答案。   “贫道心头有数了。”   诸算子笑呵呵。   于是,双方又是谈判了起来。   就是双方都交谈好了,各自的条件也是记录下来时。诸算子突然眉头一动。他对安南地方势力的代表怒吼道:“你们有埋伏。”   这话用安南语吼叫的。   那地方势力的代表先是一愣,尔后,回了话,道:“不是我们这边的人。肯定是你们走漏了消息。”   诸算子想骂人。   “公子,有人来了。不是咱们的人,也不是对方的。”诸算子这时候有些莫名的感应,他刚刚的试探之语,也是试出来一些东西。   这时候,诸算子向朱瞻元禀明的话,那就是告诉了朱瞻元这位东主啊。   这有人不想他们跟安南本地势力合流啊。   朱瞻元自然听出来了,诸算子话中之意。朱瞻元目光一闪。尔后,朱瞻元回道:“哼。这事情没那般简单。道长,护了这个安南的当地势力的使节。”   话落。朱瞻元又道:“烦道长去窗口发了信号弹。咱们的人很快就到。”   至于朱瞻元?   他是皇太孙啊,肯定不立危墙下,不会冒然的出了屋中。   外面的情况,他又不清楚。   朱瞻元明白的道理,诸算子更明白。所以,诸算子带着一脸的忧伤,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小心凑了窗户前。   在信号弹发射向天空的那一刻。   诸算子感觉到了危机。   他一躲。   接着,刚刚诸算子站立的地方,被一支箭矢射来。那箭矢力道之重,将窗户口的那一层木墙,扎一个通透。 第293章   朱瞻元遇到了生死危机。   有人想要了他的小命。   这等时刻,朱瞻元没有惊慌,相反,他十分的平静。人这一辈子,在遇到了危机时,有人害怕,有人惊恐,更有人是热血沸腾的。   朱瞻元发现,越是这等危险之时。他的心,反而越是镇静。   那等冷静,就像是一切就是慢了的动作,慢了的画面,让他能开动了大脑来思考了如何渡过了难关。   是的。   只是难关。   信号弹已经发现。时刻保护了皇太孙殿下的护卫大队,很快会来的。朱瞻元与诸算子二人赴会,又不是真寻死。怎么可能没人在暗中保护呢?   朱瞻元在想的事情。   是他的身份曝露了?还是说,安南投降与不投降的两派是交火起来?   这中间的差别很大的。   不过,这个问题等着脱险以后,朱瞻元可以慢慢查,而且,一定能查出来结果的。   箭杆从外而来。   接着,是喊杀声。   “道长,护了使节。”   朱瞻元可不想,他寻得的棋子就是莫名的死掉了。   诸算子真是有一种被狗哔了的感觉。这真是叫一个酸爽了得。这等危险的时候,这位白龙鱼服的皇太孙殿下不让他这个世外高人,保护了他这位龙子龙孙。   居然特么吩咐他,去护什么什么狗屁的安南使节?   这是使节吗?   就是安南北方当地势力一股中的一个传话筒。   这等小棋子用得着他这等世外高人去保护吗?诸算子觉得,他被小瞧了。他被小瞧了。   奈何……   诸算子是在皇太孙朱瞻元手下听用的。这再是高人,若是一个不听了吩咐的。诸算子以他的脑袋保证,他往后铁定会被皇太孙殿下给嫌弃着。   至于说,光保护了这个安南北方本土势力的小传话筒棋子,这是不够的。要知道,皇太孙殿下的安危更重要啊。   这在场的人,除了这二人,那个小棋子带来的护卫,诸算子忽略了。   在诸算子眼中,那位是背锅的。   好在。   朱瞻元的武力不弱。   再加上。这一位皇太孙殿下来时,是带了武器的。所以,这时候,屋内的四人,倒是人人都有一拼之力。   毕竟,那两个安南人,也是各自带了武器的。   哗啦啦。   冲进了民居门口的,是一伙黑衣人。人数约有十二人。   在屋外,还有十二人的模样。   这等规模的人手。朱瞻元瞧了,也是想骂人了。   好在,朱瞻元还是有镇静之气的。   就是这冲进了民居的八个黑衣人,被屋内的四人以受伤的代价,杀掉三个黑衣人,重创五个黑衣人时。屋外,直接射来了火箭。   民居是木屋。   这等时候,哪还有敢待了屋内。朱瞻元、诸算子,以及两个安南人全数是把黑衣人把守着最最少人数的方向,开了窗户跳出去。   “嗖嗖。”   那是对方箭矢射来的声音。   朱瞻元避开了。诸算子避开了。那安南的两人,那个谈判代表被诸算子拉了一把,也避开了。唯那护卫,有点儿倒霉,让诸算子给让到了前面,当了挡箭的。   这不,这个安南的护卫身上,是嗖嗖的中了三箭。   那箭矢之上,冒出了黑血。   诸算子大喝了一声:“箭上有毒。”   朱瞻元一听这话,是眉心皱起了。这箭上有毒,这帮来袭之人,真够手辣啊。   “踏踏踏……”   马蹄声传来。   尘土飞扬。   朱瞻元一喜。因为,他已经瞧见了远远而来的大队骑兵的身影了。那是他的护卫。显然,对方的黑衣人没想到,这对方有援兵啊。   于是,黑衣人愣神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愣神。   朱瞻元和诸算子,以及那个活下来的安南人,三人退后了几步。借着那屋子的倚山而建。这躲在了一颗老树的背后。   “杀。”   这十二个黑衣人,显然多是射手。   骑兵冲来。这十二个黑衣人张弓就想射了来袭的骑兵。奈何……   这骑冲之势之快,之狠。而且,那骑兵全是着甲之辈。那箭矢破不开甲胄,这十二个张弓之人,就是骑兵的猎物。   “抓几个活口。”   朱瞻元大声喊了一话。   在一阵的喊杀声后。   十二个黑衣人,被冲锋的骑兵砍杀了六人。有二人重伤,当场还是死掉了。唯四人,只是握弓之手,被骑兵的砍刀斩断。   这时候,全是在哀嚎。   “看好他们,查一查是不是死士。要活口。”   朱瞻元走出来,吩咐了话。   四个黑衣人,全是缺了胳膊的。这时候,骑兵全部下马,给先把四个黑衣人绑了,检查一翻后。这才是齐齐上前,给朱瞻元见礼。   “道长,麻烦你审问一下。看看究竟哪来的人手。”   朱瞻元吩咐了话道。   “无量天尊。贫道这一回,就不施了慈悲心。”诸算子叫一个恨啊。这一回,若不是朱瞻元安排了援兵。天知道,他会不会被交代在了这里。   好家伙。   这些用箭的,居然敢在箭上抹了毒。这心黑的……   在诸算子这个道士看来,黑心肝儿啊。   至于那个活着的安南人?   朱瞻元不准备放走了。这一个人,还是要拿捏住。等待审问的结果后,再决定了去与留。   不多时。   有凄凄惨惨的声音传来。   又过了半刻钟。   诸算子来回话了。   “公子,那四个人经不住折磨,死了两个,另外两个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诸算子的狠辣,在这等审问中,还是展现了出来。   朱瞻元不介意。   他可不觉得,诸算子是一个善良的人。   “结果如何。”   朱瞻元不问过程,他只问结果。   “是跟咱们接触这方势力的对头。显然,有人想投靠大周朝,有人是一条心跟安南的王室走到黑了。”诸算子表示,这就是不想投靠的保守派,这准备干掉了大周朝的使节。   然后……   自然是让两方谈甭。   到时候,想投靠的一方,面对着死了谈话使节的大周朝官方,那信任感铁定能降了百分比啊。   “好算计。”   朱瞻元说了这三个字。   可他眼中的冷光,那是闪得雪亮。   “看来,咱们得支持一下那些心向大周皇室的人啊。”朱瞻元说这一句话时,血腥味已经掩饰不住了。   他道:“有必要在安南的北边,清洗掉一批人。”   差点死亡的阴影,让朱瞻元说这话时,没半分的留情。这时候,朱瞻元心情放松些,也是感觉到了浑身的疼痛。   刚刚他可是又避又闪,与人搏斗时,更是摔伤撞伤了好几回。   特别是从窗户跳下来时,为了避开箭矢,更是在地上让石头磕了几个狠的。   那等狼狈不堪,朱瞻元为了活命,当时不在意。可事后呢?肯定得让想要他小命的人,去死、去死。   永和七年。   十月下旬。   加急的奏章。从南边传往了北边的燕京城。   乾清宫。   永和帝在御书房内,直接是折断了手中的笔杆子。   那奏章之上,有帝王亲批的一个字“准”。至于奏章上的内容,很简单的。一条就是皇太孙遇刺一事。另一条就是皇太孙请求皇祖父恩准,在安南的北边清洗掉一批顽固份子。   “魏谨行,唤拱卫司的指挥使进宫。朕倒要问一问,他是不是活得太舒服了?”   永和帝说这话时,那证据是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的。   魏谨行忙应一个诺字。   然后,就去办事儿。   最近的燕京城。最近的皇宫,那是阴云密布,气压低得能压死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帝王的奏章上,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   可魏谨行知道,这一回拱卫司的指挥使大人,要倒霉了。唉,这一位也是惨啊。这刚刚才升上了,就要当了背锅侠。   至于原来那一位?   嗯。   那一位正在大牢里。   原由嘛。   很简单。   太子遇刺。   如今,太子爷这位储君,还在毓庆宫养伤呢。   魏谨行公公是永和帝的贴身太监,他知道的消息更多。这一回,太子殿下貌似伤了身体底子啊。   这真是……   毓庆宫。   福娘在照顾夫君朱高熙。   这等午时。   是十月中,天气最好的时候。   朱高熙在沉睡。他的脸色是苍白的。他的容貌有些憔悴。他的唇色,更是带着一些惨白的味儿。   福娘心情不太好。   她万万想不到,这天下间居然有如此胆大之人,敢行刺了当朝太子。   要知道,夫君当时身边可是跟随了不少护卫的。   “娘,您歇歇吧。”   “我和弟弟们会照看了爹。您歇歇,若是爹痊愈后,您是病倒了,爹会心疼,儿子们也会自责。”   “娘,万事有儿子们在呢。”   朱瞻亨、朱瞻贞两兄弟劝了话,朱瞻利也跟着劝了话。   三个儿子,你言我一语的,都不敢大声讲了。全是小声的劝了话。就怕声音大了,吵着了晕睡过去的亲爹。   福娘望着身旁,站那儿的儿子们,还有儿媳领着小女儿也是在旁边候着。   福娘摆摆手,道:“英娘,您领着如意去正元殿。你得照顾好了晰玉。听娘的话,你往后莫进了内室。以免过了病气。晰玉年纪小,受不得病气的。”   “如意年纪也小,她和晰玉一样,都得大人们仔细照顾好。娘最近要照顾你们爹,如意和晰玉,英娘,您为娘为分忧,都照顾妥善了。”   福娘先给儿媳妇孙英娘安排了事情。   当然,这也是实情。小孩儿很娇气的。这时代,可没什么预防的,万一真过了病气,让小女儿和大孙儿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   福娘得哭死。   至于三个儿子瞻亨、瞻利、瞻贞,他们年纪大了,又是习武的,这来多照顾了亲爹,倒是无妨的。 第294章   福娘交代这话后,孙英娘这个长媳自然是同意了。   对于孙英娘而言,肯定是自己的儿子重要啊。当然,小姑子也非常重要。至于公爹?她一个儿媳妇,在这个时代里还是需要一些避讳的。   于是,孙英娘听了婆母的话,恭敬的行礼后,非常温柔的带着小姑子离开了毓庆宫。   朱如意小郡主很担心了亲爹。不过,小郡主年纪虽然小,却也是瞧得出来,亲娘最近的神色同样很憔悴。做为一个贴心的小女儿,朱如意只能是乖乖的当了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长媳孙英娘离开,小女儿朱如意离开后。   福娘才是有时间,与三个儿子谈了话。这时候,殿中没有旁人,只有福娘和夫君,以及三个儿子。   “瞻亨,你大不在,你就是年纪最长的哥哥。这兄长的责任,娘瞧着,你是一个能担起来的好孩子。”福娘表示,次子是一个稳妥的孩子。   当然,就是性子跳脱些,那也是心性善良的。   “娘,儿子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朱瞻亨表示,亲娘信任了他,他一定当一个好哥哥。   朱瞻利在旁边忙说道:“娘,我和四弟也会听二哥的话。”   “是啊,娘,您用担心我和哥哥们。爹,爹和您的身体都要紧。千万不能累着了。”朱瞻贞是一个特会看眼色的孩子。   这时候,朱瞻贞就是劝话,道:“娘,要不,你先歇小会儿吧。稍候爹醒了,我和哥哥们一定唤你醒的。”   “娘,四弟这话对。”朱瞻亨这个老二也是讲了话。   福娘这几天真是累狠了。   这时候,有三个儿子的劝话。她也是同意了,不过,没离开了。而是在旁边的侧屋小榻上,准备眯小会儿。   夫君没醒来,福娘心头总不踏实着。   时间总是慢慢的过去,不以人的意志为中心。朱高熙这个遇刺的太子,是晕厥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他就是偶尔醒来,也是意识迷糊的样子。   一直到入了冬。   毓庆宫的气氛才稍稍好了些。   太子朱高熙的遇刺后,所中的毒被慢慢拔了干净。当然,一些残余是免不了的。这后续的事情,只能慢慢调养了。   至于朝堂上,那拱卫司的指挥使已经换了两拔人。   可以说,整个朝堂上的重臣皆是知道着。永和帝这位帝王的心情差,若无大事,莫去打扰。不然的话,太容易被扫了台风尾。   南征之地。   若说燕京城入冬后,天气凉了,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那么,南边还是温暖如春。   这里的天气,还是暖和着。而且,安南之地的雨季结束了。冬季攻势,正式开始。   朱瞻元在知道了亲爹遇刺的消息后,又是跟安南北边的当地势勾结到了一起。所以,他得到了一些更确切的消息。   他遇刺,他亲爹遇刺,可谓是两拔人,一个同伙。   这后面的有着关联的。对于这等事情,朱瞻元直接汇报到了永和帝的御案上。朱瞻元的目的很明确。   一是想坚定了皇祖父灭了安南小邦的决心。同时,也给反对派找不到借口。毕竟,储君遇刺这等事情,谁沾上都是给家族惹事了麻烦。   那些朝堂上的官员们,个个聪明着。这时候,这南征之战怕是没有敢私议与非论了。不然的话,一旦跟储君遇刺的事情牵连上了,整个家族都得遭殃。   二是朱瞻元想借助了拱卫司的力量。   对于安南王室,朱瞻元准备剪草除根,不留后患。   至于安南本地的势力,若能利用的,若是有心投靠的,还是可以筛选一下的。   至于那顽固份子,朱瞻元已经为他们判决了死刑。那些人,死得越干净,朱瞻元这位皇太孙殿下表示越安心。   军帐之内。   朱瞻元留了诸算子谈话。   “道长,可是跟安南当地的那些势力,议好了价码?”   朱瞻元这一问。   诸算子明白着,这位皇太孙殿下的意思。   对于安南北边的当地势力而言,投靠与出卖前主子是一回事情。这叫投名状,若不拿了投名状,新主子大周朝的贵人们哪会信任啊。   当然,就是要卖了,也要卖一个好价钱嘛。   “按着殿下您的吩咐,已经谈妥了。”   “无量天尊。”   诸算子回了两句后,笑说道:“这些安南小邦的鼠辈,倒也是知道自己胃口大小的。一般的聪明人,还是没狮子大开口。”   “至于那些不够聪明的,已经按殿下的吩咐,在跟拱卫司联手清理了。”诸算子表示,拱卫司在后面当后盾的感觉不错。   他这位世外高人吩咐一声,下人有的是人给办妥当了差事。这功劳,可是少不了他这位世外高人的一份。   这等美事,诸算子是累得锦上添花的。   “便如此。”   “南边的大进攻将开始了。这一回,皇祖父下了决心,是要灭了安南小邦于此朝。”朱瞻元站起身,说了此话。   说这话时,朱瞻元的心情是激动。   哪怕再是讨厌了安南王室,对于刺杀这等技量,觉得真心的可耻。   不过,朱瞻元还是明白一个道理。   人活着,才是希望。   人死了,万事皆休。众有天大志向,全部成空。   于是。朱瞻元表示,他会好好用一用安南王室的招式,让安南王室也是断子绝孙,不留一丝血脉香火的。   至于那灭国之功,朱瞻元这位在南征大军中的皇太孙殿下自然也是要分一杯羹的。   永和七年。   冬季。   南征大军,开始了新一轮的大进攻。   安南国的守卫,因为夏秋两季的扩充,自然是兵源更多,数量更大。   一时间,倒也防守的有模有样。   不过,这只是一开始的假像。   在大周朝的军队由老将出兵,开始正式的排兵布阵,以堂堂正正之势,以万钧碾压而来时。安南小邦的弱势,就是为现了出来。   这一个小国,太小了。   它这等小国,面对着大周朝这等多年精心准备的大军的攻势,无异于以卵击石,那就是有死无回。   所以。   这时候的朱瞻元有些明白了。   安南王室前面的刺杀。也许就是想搏一搏,想让大周朝内乱起,然后,再徐徐图之吧。   奈何,安南王室的算计,皆成空。   永和七年。   燕京城的新年佳节到来了。   毓庆宫。   福娘扶着夫君朱高熙正在慢慢的走着。这是在殿内,在暖烘烘的殿中走着。   朱高熙在锻炼了身体。这些修养的日子,他觉得他整个人都在榻上躺着,他觉得自己的骨头要生锈了。   “已经走了一刻钟。是不是先歇歇?”   福娘对夫君问话道。   “嗯,歇歇。”朱高熙不呈能。他倒也是一个实在人。   夫妻二人就是在殿中的小榻上落座。朱高熙这时候笑着说道:“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也许再过些日子,就差不多痊愈了。”   福娘笑着说道:“太医们的医术好,五郎你又是配合了治疗,肯定康复的快。”   嘴里这般讲话。   福娘心头却是清楚着。   这一回,夫君朱高熙遇刺是伤到了本源,因为,那刺客的剑上淬毒了。若不是夫君的身边护卫有带了解毒丸,暂时的压制了毒发。有时间让太医给夫君治疗的话……   那后果福娘不敢想像的。   “不知道瞻元在南边的情况如何?”   朱高熙顺嘴儿提了一句。   “瞻元的家书回来了,都说大军进攻顺利。在新春之时,必有捷报。我想,这捷报应该不远了吧?”福娘这般一讲话后。   朱高熙点点头,说道:“父皇瞧着性情猛烈,似乎锐意进取。实则,父皇的性子谨慎着。当初,南边的安南小国多翻挑衅,父皇全数忍了。直到了本朝的大军万全准备,这才是雷霆之势,发兵南下。”   “这一回,父皇的心,是灭定了安南之国。”   永和帝的态度,朱高熙这个太子看的明白。   当然,若是没个明白的,在朝堂之上有傻个儿官员,早让永和帝给清理出了朝堂上。   “我就是想念了瞻元。他这一去,连除夕都没归来。”福娘表示,一年到头的见不到长子,这真心念想啊。   “晰玉一天一天的大了,这连亲爹的一面都没见着呢。”福娘表示,长子当了亲爹,这亲儿子朱晰玉一个照面都没瞧着,这真是可惜的事情。   “男儿大业,自然以大事为重。瞻元是一个合格的皇室继承人。”朱高熙是非常高兴的夸奖了儿子。   “你眼中,瞻元自然是万般好。”福娘娇嗔了一句。心头还是美滋滋的。   亲儿子有能耐,哪个当娘的都高兴。   “瞻元聪慧,我倒也是乐得清闲些。”朱高熙说这话。   福娘微是沉默。   “五郎,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福娘最终还是问了实话。   毕竟,长子是他们夫妻的儿子,而夫君这话,福娘总怕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误会。   特别是夫君遇刺后,太医暗中的交待。   夫君的根底伤了,往后,总不能过于的劳累了。怕是操心过多,有碍寿数。   福娘相信,这话她知了。夫君早晚也会知道的。所以,福娘就怕这事情,让夫君心头有了嫌隙。 第295章   要知道,她的夫君朱高熙这位储君,正值壮年。   在这等时候,听得太医的意思。想长寿了,还得让长子多多的操持了权利之事。这于一个储君,于一个未来天子而言,得多刺了心窝啊。   皇权太美妙了。   多少天家父子因为此,而弄得刀剑相对?   福娘不敢多揣测了人心啊。   福娘更怕,她的夫君和长子有了矛盾。这两边都是亲人,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的。那么,防患于未然,自然最好就是让矛盾之初,就把问题解决了。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朱高熙看着妻子福娘,摇摇头笑道:“我瞧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是想错了某些事情。”   朱高熙这般一讲后。   福娘脸微红一下。   “那就是我想错了。”   福娘认了错。福娘觉得,她若是想错了,那就更好了。   “你不介意吗?”福娘问道:“介意着,别人提着瞻元时,更多的夸奖。提着五郎你时,只觉得你这个太子过于平庸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朱高熙反而平和的回道:“父皇那般的耀眼,注定是千古明君。我这个儿子平庸些,也属于正常。”   “更何况,我的儿子能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个当爹更应该骄傲才对。瞻元可是咱们夫妻的嫡长子。”朱高熙摆摆手,笑得开心。   “真是百年之后,我的一切,还不得交到了瞻元的手上。”   “那时候,我就是去见了祖宗们,也能拍了胸膛保证了。我的子孙啊,能治理好了老朱家的万里江山,能绵延了老朱家的社稷。”   “这乃好事。”   朱高熙这一翻,说得那叫一个通透。   福娘这时候眼框子微红。   福娘强忍了酸酸的泪意,福娘说道:“我觉得五郎你一点不平庸,你是一个心思特明白的人。你啊,将来在青史之上,也必然会有一笔属于你的光辉耀眼。”   福娘这般如夸赞的话。   朱高熙听后,特别受用了。毕竟,妻子的这等夸赞,那是实心眼儿的。   朱高熙瞧出来,才是真觉得心里舒坦。   永和七年。   这一年,若说大事,那当属于南边的攻伐安南国。以及东宫储君朱高熙在查堪了蕃薯种植一事的后续时,遇刺之事。   这两件事情,让这个永和七年,并不算平静。   永和八年,并不算悄悄的到来。   永和八年的春。   安南国的京城,被大周朝的大军给攻陷了。   陷落之时,安南国的京城燃了一场大火。据说,燃了七天七夜。   至于安南国的王室,在青史之上的记载,那便是有玉石玉焚的英烈之态。总之,全数不投降,表示宁死不屈。   于是,心心相惜的皇太孙殿下,表示这等态度是值得赞扬的。   所以……   皇太孙朱瞻元成全了安南王室的英烈之名。   当然,这只是青史上的记载。   事实的真相。   总跟正史上的某些形象,有那么一些差别的。   诸算子在陪着皇太孙殿下观赏了一场烟火。那是一座京城,燃起来的一场焰火。   “殿下,这等南边的繁华之城,倒是少见。烧之,太可惜了。”诸算子是真觉得可惜的。朱瞻元却是笑了,他说道:“一座城,给一个注定要死绝的王室陪葬,再合适不过了。”   “到底是王室,总需要一些体面。”   朱瞻元面上的理由,跟心中的理由那是不一样的。   在朱瞻元看来,安南的王室的王宫跟中原的风格差太多了。这不太好,而且,安南王室若是存在了,总会有让安南这一块土地上的某些人,有一些念想。   朱瞻元可不想,某一天,安南的本地势力又打起了安南王室的棋号来行事。   一把火,干干净净的两相便宜。   最主要的嘛。   朱瞻元不想安南王室有人活着。   若论复仇,朱瞻元这等帝王心性的人,那肯定是斩尽杀绝方罢手。一个帝王,若论慈悲心?那才是可笑。   敌我双方,肯定是你死、我活。   “道长。事后这一片废墟之地,若有什么亡魂的话,需得你出手超渡一二。”朱瞻元似乎随意的说了一句。   诸算子却是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这等废墟之地,有亡魂吗?   没有的。   那么还要超渡谁?   肯定是那些没投降的死忠安南王室的顽固份子啊。肯定得多扫荡扫荡。   “孤要回燕京城了。”   朱瞻元望着那一座燃着火的城,他说道:“真是舍不得离开这一片土地。这一片非常肥沃的土地。要知道,这一片土地上,大周朝的汉人太少了。”   嗯。   汉人太少了。   这才是朱瞻元就算离开了,也是牵挂的原由啊。   “此等肥沃之地,若是牵来中土的贫民,倒是一桩善事。也得一桩功德。”诸算子附合了朱瞻元这位皇太孙殿下的话。   朱瞻元哈哈笑了。   笑过后。   朱瞻元颇是意味深长的望着诸算子,他说道:“会的,会有机会的。孤将来必然给道长一个天大的机会。那等行善事,等积功德的美差,道长肯定不能落了人后。”   朱瞻元这话,说的似乎就是一个承诺。   诸算子听后。   莫名的,这位所谓的世外高人是打了一个寒颤。   诸算子忙念一声道号“无量天尊”。然后,诸算子施了一个道家礼,道:“殿下美意,贫道心领了。贫道这人,还是一心向道。若真有美差,不若给了他人,也是分润更多的功德于人间。此是无量善事矣。”   诸算子的漂亮啊。   朱瞻元听后,笑了。   随后,朱瞻元揭过了一桩话,没再提起了此事。   永和八年。   夏初。   朱瞻元从南边回了燕京城。   这时候,燕京城已经有暑气袭来了。   福娘在毓庆宫,再见了长子瞻元时。福娘是惊呼出了声。   “你黑了,瘦了,这……”福娘忍不住起身,上前就是搂抱了一下长子。   朱瞻元这时候的身高,可比亲娘高啊。可他还是孩子一般,矮了身子,让亲娘抱了一回。他回道:“儿子在南边挺好的,一切都顺利。”   “不,你必是吃了苦头的。”   福娘这时候松开了长子,然后,仔细的打量了长子瞻元后,非常肯定的回了此话。她的手,指过了长了的眉,长子的眼。   还是那一张熟悉的脸,有像她的地方,有像夫君的地方。   这是她的长子瞻元啊。   “这一切都掩不了,你这孩子在南边是受苦了。”   福娘看得出来,长子的脸上带了风霜之色。他的肌肤黑了太多,也是粗糙了许多。特别是福娘搂了长子那一下。   福娘感觉到了。   长子似乎身形更加的比她这个当娘的高了。   “娘。”   朱瞻元唤了一声,这时候,他挺享受了亲娘的关怀。   “坐。跟娘讲一讲,你在南边的事情。你家书之上,总报了平安。可娘知道的,你定然是遇上了太多的事情。”   福娘这般问了话。   朱瞻元听了亲娘的话,便是讲了南边的事情。   当然,就是春秋笔法,某些遇上的困难,也是一笔带过。倒是一些有趣的事情,朱瞻元更乐意详细的讲了。   除了福娘这个亲娘,旁边听得有趣的还有朱瞻元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至于朱瞻元的媳妇孙英娘,以及儿子朱晰玉呢。   就是在朱瞻元讲到了话儿一半时。孙英娘抱着来了毓庆宫。   “英娘,看看,瞻元回来了。”福娘对长媳招招手,笑道:“快,把晰玉给瞻元这个当爹的抱抱。话说,瞻元还没瞧见了他的大胖儿子吧。”   福娘这时候心情不错。   就是旁边的朱瞻元兄弟们,也是打趣了大哥。   “嫂嫂,得让大哥抱一抱小侄儿。小侄儿多可爱的孩子,大哥没仔细瞧上一眼,唉呀,今个儿补上,全补上。”朱瞻亨这个二皇孙在旁边凑趣儿。   “小侄儿特像大哥。”   朱瞻利这个三皇孙也补充了一话。   朱瞻贞这个四皇孙就是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你搂抱了小侄儿的姿式不对。你这般搂着,哪像搂了小侄儿,倒像是搂了下豆腐,瞧瞧,小侄儿这是不舒服了……”   朱瞻贞的话刚到这儿,那被亲爹从亲娘怀里抱出来的朱晰玉小婴儿,就是“哇哇”哭了起来。这小婴儿不给亲爹面子啊。   朱瞻元好尴尬。   孙英娘凑上前,矫正了夫君的姿势,然后,还是轻声的哄了儿子朱晰玉。   “乖乖,晰玉听话。这是爹爹……”   “最疼晰玉的爹爹。”   孙英娘一边轻哼着,一边哄了话。   似乎有亲娘在身边,朱晰玉小婴儿不哭了,这时候,还是眨巴着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个又高又黑又瘦的男子。   对于爹?   这是什么?   朱晰玉一个小婴儿不懂的。   至于朱瞻元这位皇太孙殿下,他是头一回见着他的大胖儿子,这还是头一回抱了怀中。这时候,朱瞻元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的。   嗯。   这等莫名的欣喜,莫名的高兴,还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让朱瞻元觉得复杂极了。   当然,为人父的欣悦,让朱瞻元还是万分开心着。 第296章   这一场毓庆宫的温情相聚,倒是其乐融融。   福娘乐得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大孙子多多相处着。   “英娘,你和瞻元,一起带着晰玉回正元殿。多逗逗孩子,等着夕食时,你们夫妻再一起来毓庆宫用膳。”福娘交待了话。同时,也是想给长子长媳多留一点小夫妻的私人空间。   孙英娘听了婆母的话,满心欢心的应了。   朱瞻元也明白亲娘的用心,于是,同意了。   待着长子长媳,领着长孙告辞后。福娘是乐呵呵。然后,也打发了次子、三了、四子,以及小女儿,这四个孩子一起去玩儿。   她呀,得备好了夕食的家宴菜单子。   一直等到了夫君朱高熙结束了差事,回来时。福娘就是讲了长子回来的事情,还问道:“瞻元是先给父皇请安,你可定是瞧着瞻元如何的模样了吧?”   “瞧见了,倒是大变样。”   朱高熙表示妻子没猜测错,他说道:“如今是一个男子汉,浑身透着逼人气势了。”   至于以前?   朱高熙总觉得以前的儿子有些阴柔了。如今在战场上一洗礼,那气势就完全不同了。   当然,也更得朱高熙的欣赏。   要知道,朱高熙对于马背上的继承人,自然更欣赏的。   “夕食,咱们全家人一起用。至于父皇那儿呢?五郎,你是不是去请示一下。”福娘小小的提了一问。   朱高熙摆摆手,回道:“我早请示过了。”   哦,夫妻还是有默契的。都想了一块儿。   “父皇晚膳,会在景仁宫里用。”朱高熙给了永和帝的答案。福娘一听,明白了。   “景仁宫的庄妃娘娘,可真得宠啊。”   福娘念叨了一句。   朱高熙的神色一变。尔后,又是恢复了正常。福娘瞧见了。于是,福娘挥挥手,示意殿下侍候的宫人,全部退了出去。   待夫妻二人独处时。   福娘问道:“五郎,你对庄妃有芥蒂?”   “没有。”   朱高熙摇摇头,很诚恳的回道。   “我瞧着你的神色不对头。”福娘很认真的说道:“咱们夫妻之间,你有话,可不能瞒我。”   福娘都追根问底了。   朱高熙不隐瞒什么。   朱高熙叹息一声,说道:“父皇为何宠了庄妃?我知道原由,想来后宫上下,人人都知道原由。我不讨厌庄妃,我只是觉得父皇与母后之间的感情……”   “让人婉惜罢了。”   朱高熙给了这个结论,他道:“因为如此,庄妃的存在,让我觉得有些心底不舒坦。”   莫名多了母后的替身,他这个母后的嫡长子,那瞧着总特别扭着。   福娘明白了。   “咱们是晚辈,长辈的事情只能是装着不知道。”福娘能如何,只能说这么一句话。毕竟,帝王的事情,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是要避讳的。   “不说了。”   朱高熙转移了话题。   “瞻元回来了,我倒轻松一些。手头上的差事,我准备全交给了瞻元去处置。”朱高熙这时候,说了他的打算。   “你是培养了瞻元吗?”福娘颇是奇怪的问道。   “是培养瞻元,也是想让父皇瞧得我的决心。”朱高熙指了指乾清宫的方向,说道:“我的身体底子如何?福娘,你是知道的。”   “我想,父皇更清楚。”朱高熙说这话时,其实有些失落的。   哪个男儿,没一点壮志雄心呢。   只是,人嘛,总得面对了现实。   朱高熙从燕王府的世子,再到如今的大周朝储君,他总是一个识实务的人。   朱高熙觉得,他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可也不是一个笨蛋。在东宫的太子位置上,朱高熙是没有退路的。   既然如此,他担不起了储君的重担,让嫡长子瞻元顶上来。   朱高熙就是想让父皇瞧清楚了。有瞻元这个皇太孙在呢。他这嫡长一系,还是子嗣众多,优秀的更明显。   这般的话。   朱高熙想,他能好好的调养了身体。如今,守好了太子的位置。同时,儿子瞻元得了锻炼,能参与了政事。这算是上阵父子兵,合力断金嘛。   “瞻元在朝堂上展露头角,也算是给咱们嫡长一系,更多的拉拢了威望与人络。”朱高熙说的非常实在话。   “五郎,你受委屈了。”   福娘这时候,执起夫君的手,非常替他的夫君心疼了。   “哪有什么委屈的。我倒觉得不错。”朱高熙反而看开了,他一手执着妻子的手,一手伸到了妻子的脸颊边,轻轻抚了抚。   朱高熙说道:“万事从容,我也能从更大局观的方向,瞧一瞧,这天下如何吧。”   夫妻这一回的交心。   福娘自然在事后,跟长子瞻元透露了一二。   福娘是希望着,夫君的美意,长子能明白。福娘更愿意,他们父子的感情能越加的深厚。   永和八年。   皇太孙走上了大周朝堂上的朝臣们眼中。这等开始处理政事的一种表态,朝臣们会有更多的解读啊。   至少,嫡长一系的威望,也确实如太子朱高熙所想的那样,越发的稳固了。   永和八年。   冬月过。   腊月之时。捷报传来了。   永和帝在封笔之时,那是得到了一个最大的喜讯。   安南国最后的抵抗势力,南边的全部官府皆是投降了。这意味着,从官面的文章讲,安南国算是亡了。   那一块肥沃的土地,从今而后,在大周朝的治理之下。   这等丰功,这等伟绩。   这可是开疆拓土之功。这朝堂上,整个燕京城中,都是给永和帝唱起了赞地歌。   永和帝很高兴。   于是,祭祀了昊天上帝,同时,祭祀了宏武帝祖庙的事情,就是在腊月里定下了。这一回,朱高熙这位太子爷,朱瞻元这位皇太孙,那都是在永和帝身边露脸儿。   父子二人,一跟陪着永和帝亚祭,一个陪着永和帝三祭。   总之,东宫的地位,算是让朝臣们见识了一回,啥叫盛宠正隆中。   至于远在藩地的汉王、赵王,这两个儿子也得了永和帝的赏赐。至于让两个儿子回了燕京城露脸的事情,汉王、赵王提了奏章,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让永和帝给拒绝了。   腊月八。   腊八节,这一天,是要吃腊八粥的。   福娘接到了娘家的家书,心头是高兴的。   晚上。   夫妻要歇了前。   福娘就是念叨道:“爹娘在应天府那边样样都好。祖母的孝期,爹娘也是守足了。明年开春,他们就会回了燕京城。”   “五郎,你说大哥、二哥的差事,如今好办吗?”   福娘问的自然是陪爹娘守孝啊,那辞官的大哥张春旭、二哥张春福的差事。   要说,大哥、二哥都是有妻有子的人。这一家老小的,也得吃喝,也得给侄儿们攒了家业。将来,侄儿们大了,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这不,福娘也是担忧了。   燕京城的消费高。等待爹娘领着一家子人回了燕京城后,大哥、二哥差事如何解决啊?   “你不用担心。”   朱高熙笑道:“瞻元如今出头了。他们真办差事,有大舅哥、二舅哥这等信任的人在,这是好事儿。”   “你是说,让大哥、二哥到瞻元那儿去领了官帽子?”福娘问了一句,道:“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朱高熙反问。   “会不会容易有流言匪语啊?”福娘总担心着,这会不会引来某些人的恶意中伤。到底如今她的夫君和儿子都是树大招风的。   别以为太子好当。   别以为太孙好当。   多少眼睛在盯着,这多少人就想着从龙之功,想凑了太子、太孙的身边啊。大哥、二哥谋了这等别人眼中的美差,肯定会挡了某些人的路啊。   扫人前途,肯定遭人恨的。   “怕什么?”   朱高熙浑不在意,他道:“这等事情,是人之常情。”   “父皇会不会多想了。”福娘觉得,这才是关键的地方,她道:“我觉得,父皇不太喜欢用了外戚。”   福娘一直知道,永和帝这位公爹的底线。   因为如此,她才会让大哥、二哥谋差事了,也是量力而行。嗯,当然,真没谋什么肥差的。   朱高熙明白了妻子的担忧所在。   朱高熙这时候安慰道:“无妨。一切有我在。”做为夫君,肯定得给了妻子担当的。朱高熙倒是觉得以大舅哥、二舅哥的性子,都是稳重的。   真在瞻元身边当差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嗯,若你觉得不妥当。那么,我另外给大舅哥、二舅哥于衙门里寻了差事。你放心,我会办妥的。”   朱高熙倒底还是瞧得出来,妻子是出于谨慎的态度行事。   于是,朱高熙给了妥协的答案。   福娘笑了。   “那好啊。大哥、二哥有差事,我就觉得成了。”福娘笑得非常高兴,她说道:“至于你和瞻元这边,大哥、二哥不掺合了,也挺好的。”   “你啊,就是胆子小。”   朱高熙颇无奈的回了一句。   “这不是胆小,这是谨慎。”福娘反驳了一句。夫妻二人又是逗了一会儿趣话,相互斗嘴什么的,也算是一点夫妻间的情趣儿。   夜越深。   等待夫妻二人都是一同吵吵嚷嚷的笑了后。朱高熙一把搂住了妻子,轻轻抚了她的后背,道:“行了,睡吧。明个早,咱们还得早起呢。”   福娘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个夜晚,寝宫中,地龙烧着,倒是暖和宜人。   这一宿,夫妻二人又是好梦一回。 第297章   永和八年。   在安南大捷之中,灭一小国之威下,迎来了除夕。   翻过旧的一页,永和九年来临。   朱瞻元这个皇太孙殿下,在新年之中,特别是乐意逗弄了满了周岁的儿子朱晰玉。说起头,这是这一辈子头一回当爹,感觉不同啊。   前一世,他是帝王时,更关心了朝政。   这一世,身为皇太孙虽然也是学习理政,可更多的空闲时间,他能留给了妻子和儿子。就是闲暇时,还能考校一下弟弟们的学业。这等美好而悠闲的时光,朱瞻元是非常珍惜的。   “爹,爹。”   朱晰玉一个一周岁四个月大的小婴儿,叫爹娘单个字时,还是叫得清晰的。当然,就是偶尔里,说些小婴儿的语言时,倒是让自得其乐,让旁人是听不懂的。   朱瞻元逗弄了儿子,颇有些养儿情趣。   孙英娘在旁边瞧着夫君和儿子的玩闹,心头说不上来的温暖。她觉得,这就是她想到的家的温暖。   这般真好。   特别是儿子晰玉,在孙英娘眼中就是一个宝贝。   因为这个宝贝的存在,她和夫君的感情更是融洽了。   “来,晰玉,唤娘,娘。”   孙英娘上前,也是拿了小小的拔浪鼓,逗弄了儿子。   朱晰玉是小脑袋左右摇摆着,望了一眼亲爹,再望一眼亲娘,那等可爱的小模样,真是让朱瞻元夫妻瞧着特别是的想宠爱了自家的孩子。   “娘。”   朱晰玉一周四个月大的小婴儿,这会儿,是会走路的。就是走得不是特别的稳,这不,那是走两步摇一摇,然后,就往靠过来的亲娘怀里蹭。   “来,娘抱抱。”   孙英娘搂了儿子,也是瞧着接过了拔浪鼓,还是在那儿自个儿摇啊摇,听了声响的儿子。一时间,就是笑了。   朱瞻元在旁边瞧着母子乐,也是欣然而喜。   日子在正月时。有了一些波澜起。   永和九年。   因为南征的大胜,永和帝在朝中的威望自然是更高了。这灭国之功,在青史之上,必然是有浓浓的一笔。   永和帝非常开心。当然,这不是因为灭了安南国的开心。   而是安南小邦国的灭亡,让南边的其它小国统统安静了下来。整个大周朝的南边,那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就是这等祥和里。   新年伊始,南边的诸多小国就是北上来朝贺了。   于是。永和九年,大周朝的燕京城,整座城的百姓们就有幸的见识了一回。啥叫天国上朝,啥叫万朝来贺了。   总之,朝臣们备儿有成就感,永和帝是备儿有面子。   正月的元宵节后。   毓庆宫。   一日夕食后。   太子朱高熙留了长子朱瞻元在书房谈话。   父子二人的身份挺特殊的,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皇太孙,都是正统的皇家继承人。这要谈的事情,肯定是与国事有关。   于是。   那书房内,没留了外人,就是父子二人谈话。   “可瞧出来什么?为父指一些波澜将起的事情。”朱高熙对长子问道。   父子二人对坐。   这时候,桌上的茶水,父子二人都没有碰。而是在谈了正事呢。   朱瞻元不算前一世的重生经历的话,他结合着最近的朝堂动向,也是能看出来太多的东西。正因为如此。朱瞻元想一想后,回道:“爹,你可是对北征之事上心了。”   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朱瞻元哪会忘记,他的皇祖父五征草原的事情。   若说,南边是灭了安南小国。那么,这是皇祖父的一桩功劳。那么,五征草原,杀的草原血流成河,免了北边之患,让一直为胡人之祸的边疆之民们,是享受了几十年的太平盛世,那也是有皇祖父的功劳啊。   朱瞻元前一世的治世太平,就得承了皇祖父的这一份浓浓功劳。   对于皇祖父治理天下。   虽说,不管文治还是武功,朱瞻元都是认为,皇祖父无愧于明君之号的。   “你瞧出来了。”朱高熙望了长子一眼,倒是颇欣慰的样子。朱瞻元笑了,他回道:“皇祖父有大志。这些年来,不管是郑监军出海,目前,已经第三回了。这三次出海,开拓了国朝的眼界。让天下人知晓,海外亦是有丰饶之地……”   “去年,更是灭了一个安南小国。这等灭国之功,岂能独此一份乎?”朱瞻元表示,他的皇祖父的眼界可不小。   一个安南小国就是能在青史上记几笔,也达不到皇祖父的宏图大业。   “北边,一直是皇祖父盯着的目标。皇祖父是想平了北疆之患,让我大周的天下,百年无北边之患。”朱瞻元讲了永和帝明晃晃的志向。   朱高熙点点说道:“是啊。父皇是有宏伟志向。”   “瞧着如今的安排,预计北征当在这一两年内。”朱高熙说了预估。   朱瞻元肯定的回道:“皇祖父登基后的第一回北征,当在明年。”这一话,朱瞻元说得特别是肯定。   朱高熙听得长子的话,笑道:“你说的倒有把握啊。”   “自然是有的。”朱瞻元表示他特有把握。   “爹,你可是有什么想法?”朱瞻元觉得他爹留他在书房里谈话,必然有用意的。在朱瞻元想来,无外乎就是巩固了东宫的地位。   “这一回北征的话。为父不想你再去军中效力。而是应该留在后方,打理了粮草之事。至少,让你皇祖父瞧见,你那治理统筹能力。”朱高熙对长子说了打算。   朱瞻元明白了。   完全的明白了。   原来,太子是担心长子在南征这战中,立了大功劳。若是北征,还会再想于军中立功。年轻人,哪能没个追求?   只是,军权何等重要的事情?   南边,那还能说,离着燕京城太远了。那等地方就是立功了,回了燕京城后,那兵权早是交个干净。   至于北边的军队就不同了,这是永和帝的真班底,而且,这燕京城明晃晃在这儿呢。若是想在北边谋了兵权,肯定会犯了永和帝的忌讳。   一个帝王,特别是马背上打了天下的帝王,对兵权的忌讳。朱高熙这个太子是有数的。他怕的是长子的年轻气盛。   “爹,儿子挺乐意留了朝中,跟朝中的重臣们学一学政事。管了粮草也罢,管了战功的核算也罢。儿子都挺乐意的。”朱瞻元倒是理解了亲爹的想法。所以,他表态了。   “爹,你放心。儿子在南边带回一回兵,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已经心满意足了。北征,儿子觉得,北征之事,皇祖父指不一定会亲征。”   朱瞻元预测了永和帝的动向。   朱高熙是愣了一下,才说道:“不会吧?”   朱高熙这位太子爷说的特没底啊。因为,朱高熙也拿不准,他父皇永和帝是会亲征北边的胡人?还是向南征一样,由得父皇永和帝的亲信带大军出征?   “南边皇祖父没亲征,那是因为南北不同。气候不同,战法不同,就连天时地利人和同样是不一样。皇祖父何老练,必然是不打无把握的仗。北边不同的,这是皇祖父的起家之地。关乎燕京城周边,整个顺天府的兵权,皇祖父肯定会牢牢的把握在了手中。”朱瞻元讲了前一世,那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朱高熙先是沉默,尔后,他点头,同意了长子的看法。   “如此也好。到时候,咱们父子皆是留在了京城。”   “到时候,为父就算担一个监国之名。这监国之实,还是要瞻元你来担当的。”朱高熙说了若是父皇亲征的话,他对儿子的期许。   朱瞻元莫名的,在这一刻,心跳加速了。   朱瞻元突然发现,他其实是贪念了权利的。原来……   朱瞻元在心头,莫名有了感悟。他想着:原来,他也是一个凡人,也跟普通的帝王一般,爱幕了那至高的权利。   莫急、莫急、莫急。   朱瞻元在心中告诫了他自己,他更应该谨慎,他更应该冷静自持。因为,倒在了胜利之前的人,差了一步之遥的人,在皇家太多了。   他不应该在一点浅薄的权利面前,就是昏了头脑。   “爹,一切待皇祖父的安排。”朱瞻元淡定的回道:“儿子相信,皇祖父是明君,会给了妥善处理。”   “哈哈哈……”   朱高熙笑了起来,笑得非常的开心。   因为,朱高熙听了出来,他的长子啊,有些口不对心。这孩子,其实心动了的。   知子莫若父。   朱高熙哪会不懂了。   永和九年。   春。   张府人回了燕京城。   这个消息,让毓庆宫中的福娘是欢喜啊。   身为太子妃,福娘不能随意出宫。虽说,她头上的婆母仁孝徐皇后仙逝多年,她这些年来,又是掌管了宫力。   按说,头上没什么人管了。   到底福娘是晚辈,她万事行的谨慎,还是要看了公爹永和帝的态度。   福娘明白,她的夫君是太子,她的长子是太孙。她总不能拖了儿子们的后腿。所以,她的爹娘从应天府的凤凰村回了燕京城。   她这个女儿不能亲自去探望了。因为,宫规深严。   不过,不妨碍了。   福娘让儿女们,替她去看望了一回。稍后,福娘自然能传了话,让亲娘和嫂嫂们进宫,与娘家述一述旧。当然,福娘也是有太多的礼物,想给了娘家的亲人。 第298章   张家在燕京城的宅子,整整的闲置了三年余。   除了有仆人留下来守了屋子外,这是张家人再次归来后,再度的热闹起来。   皇太孙朱瞻元领着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带着父母的关切,才探望了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以及表弟们。   这算是表示了亲近了态度。   当然,更是一种信号,让燕京城的许多观望之人明白了。   张家人的背后,可是有后台的。   张启、柳秀秀对于外孙、外孙女的到来,自然是开心无皆的。这守孝的三年,离着燕京城太远了,南边北边的,相隔千里路。除了家书来往,再无其它。   朱瞻元还算好些,南征归来时,绕了一路去看望了外祖父一家人。这三个弟弟妹妹,那真真是隔了三年半的时光,才是再度见到了外祖父一家人。   “孙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在张府的大宅门外,朱瞻元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给长辈张启和柳秀秀行了晚辈礼。   “不必多礼。”   “快,进屋里说话。”   张启、柳秀秀自然是高兴的。   朱瞻元、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以及小郡主朱如意除了给外祖父、外祖母见礼外,自然也给长辈舅舅、舅母们见礼了。   这张府一时热闹。   等待皇孙、皇孙女,这是随着进府后。   在正院的正屋内,众人又是一翻的让座后,方是落了座。   朱瞻元这时候自然是让宫人,送上了爹娘让带来的礼物。自然是交待了,这是爹娘的一翻心意。   “三月三,春龙节。娘想在毓庆宫摆了小宴,宴请了外祖母、舅母们。”朱瞻元说了他的来意之一。   柳秀秀自然是懂了,也同意了。   说起来,柳秀秀也是想念了女儿。这会儿,倒也盼着进宫了,去瞧了女儿的近况若何?   “我们在南边,也是听说了,储君遇刺的事情。瞻元,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张启是长辈,先开口问道:“瞻元啊,外祖父就是想知道,那凶手可抓到了?”   “这等恶徒,万万不能放过啊。”张启唠叨了话。当然,这话中,全是关心之意。   “好叫外祖父知晓,那谋害爹的凶手,已经伏诛了。”朱瞻元说的肯定,那等态度之坚决,让张启听后,连连点头。   张启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瞻元,你们兄妹难得来一回。今个儿,在府上用一顿饭食。我让你们舅母这就是备了你们喜爱的菜单子。”柳秀秀在旁边这时候插了句话。   朱瞻元笑了。   朱如意小郡主是接了话头,说道:“好啊,我就喜爱陪了外祖母用饭。娘讲了,说我跟外祖母长得可像了。外祖母见了我,一定会喜爱我的。”   瞧着可爱的朱如意小郡主,柳秀秀越看越喜爱。   柳秀秀说道:“如意像你娘,像极了。跟当年啊,你娘小的时候,一个模子似的刻出来。”柳秀秀说了这话后。她就是站起来,还是专门去搂了搂小外孙女儿。   “多惹人疼的孩子啊。”   对于柳秀秀的慈爱,朱如意小郡主也是欢喜的。   今年十月啊,就要满六周岁的朱如意小郡主,那可是一个小人精儿。这一张小嘴儿,真是想讨了长辈们欢喜时,定然就是妥妥的跟抹了蜜儿一样的甜。   这会儿,屋中有说有笑。气氛非常好。   在一顿午饭后。   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三个兄弟啊,就是跟舅舅家的表兄弟们玩到了一块儿。六个半大的少年郎,这也是都是玩得高兴。   那朱如意小郡嘛,就是让外祖母、舅母们围了一块儿,那是闲聊了亲娘的往事。听外祖母听了亲娘小时候的故事,朱如意小郡主还是听得乐呵呵。   倒是朱瞻元就是跟两个舅舅到了书房里,谈了一些事情。   “爹娘让我来,也是想告辞了大舅舅、二舅舅。关于二位舅舅的差事,爹那边已经有安排了。就在今年夏,应该会安排了两位舅舅去户部、兵部谋一二行走的正差。”   朱瞻元这一说后。   张春旭是非常高兴的。   这一归来,能谋了实缺,这就是好事儿。   张春福就是迟疑了一下后,问道:“殿下,是否是朝中有兵事起?”   朱瞻元笑了,说道:“二舅舅,好眼光。”   “不过,这话我在这屋里讲一讲。出了这屋子,我可不认这话头的。”朱瞻元这话,就是表明了,是真有兵事将起。   “原来如此。”张春旭这时候也是点点头,颇是开心。   张春旭算是明白了。为何太子要把两个舅子都放在了户部和兵部。一旦有兵事起,户部管钱粮,兵部管了升迁和审核。这等兵事起来时,户部、兵部的权重,自然是要提升的。   这有正紧的事情,只要办好了,肯定是升官有望嘛。   “如此,累太子殿下多操持了。”张春福也是朝着皇城的毓庆宫方向,一拱手,真心谢了太子妹夫的好意啊。   “舅舅客气了。”朱瞻元倒说的实在话。   这嫡亲的舅舅,肯定是能帮衬时,定然帮衬的。   这可是朱瞻元正宗的外戚啊,天然就是他这一方阵营的盟友。   永和九年。   夏。   太子朱高熙是本事的人,说到做到。   两个舅子,大舅哥张春旭在户部谋了一个六品官。二舅哥张春福在兵部谋了一个四品官。当然,之所以二舅哥的官位高这般多。   完全是因为当初二舅哥出海了,用命搏了一回。   如今的永和帝是欣赏了郑海公公,目前三次出海的大事件。所以,张春福也算是沾了光,这升官啊,就是升得一个理直气壮的。   毕竟,要功劳有功劳,要后台有后台。张春福不升官,那还有天理吗?   六月。   午后。   燕京城的天气,暑意正浓。   午时小憩醒来后,福娘觉得整个人挺舒爽的。   寝殿内,用了冰。   这屋中的温度,倒是凉凉。不像了屋外面,那叫一个闷热闷热的。   人醒来,洗漱一下。尔后,用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真是叫一个透心凉,心酸爽。   “酸梅汤,记得给太子、皇孙们都送了。嬷嬷,这事情您负责安排一下。”福娘不光记得自己得用一用酸梅汤,还是提醒了白嬷嬷,别忘记了她的夫君和儿子们。   “太子妃放心,奴婢记下了。”   白嬷嬷回话时,满面笑容。   “如意呢?如意可是午歇醒来了。”福娘又是关心了小女儿。   “小郡主醒了,这会儿,正在花厅里,修剪了那莲花准备做插瓶呢。”白嬷嬷禀了小郡主朱如意的情况。   “这孩子……”福娘笑了,道:“倒会找了乐子。罢,我且去瞧瞧。”   对于莲花盛开的夏季,不赏莲,多无趣啊。   福娘准备去女儿那儿凑了趣。   还别说了。   这会儿,朱如意小郡主正在剪的莲花,那是专门让宫人从太清池里剪回来的。那太清池,可不在宫内。   这等事情,也是朱如意小郡主吩咐了,小内侍里有的是人手乐意跑腿儿。毕竟,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事情,那可是争相有人巴结的。   福娘到了花厅时。   就是见到了那花厅里,插手的莲花啊。白的、粉的、红的、紫的,真叫一个千姿百艳,各种漂亮。   朱如意小郡主这会儿正专心呢。倒没注意了,已经走到了她不远处的亲娘,她还拿着小剪子,叫一个工作认真。   福娘不打扰了。   福娘就是瞧一个乐趣。她还做了手势,也阻止了想行礼,想唤话的宫人们。   福娘站那儿,看着小女儿的专注之态。莫名的,福娘瞧出来了一种幸福的味道。她突然仔细端量了后,她发现了,小女儿也在长大啊。   快要六岁的小女儿。   已经进学了。虽然,皇孙女不像皇孙那般课业繁重了。不过,还是需要学了许多的东西。对此,福娘是知晓的。   不过,福娘专门跟女儿的教养嬷嬷敲打过了。   以福娘的意思,那就是她的女儿可是皇家的郡主,不愁嫁。只要礼仪过关,管家精通,就是足矣。   其它的,皆当个乐趣就成。   于是。   有爹娘宠着,有哥哥们宠着,朱如意小郡主的过得一个潇洒。比起苦逼的哥哥们,朱如意小郡就是挥洒自如的进行了自己的小小爱好。   女红、插花、琴棋、书画。只要来了兴趣,三分钟热度的朱如意小郡主可很快乐。   也许这一位小郡主最能坚持的爱好,就是练了大字。练一笔漂亮的籫花小楷。   “嬷嬷,这一瓶记得给我爹送去。”   朱如意指着修好的一瓶紫色莲花,吩咐了话。然后,她又指着一瓶修好的粉色莲花,又道:“这一瓶给我娘送去。”   “至于大哥那儿,就送了这一瓶。这一瓶,是二哥的。这一瓶,是三哥的。这一瓶是四哥的。”朱如意连连评点了她修好的莲花们的去处。   “最后这一瓶,给大嫂送去正元殿。”   拍拍手,觉得齐活的朱如意小郡主啊,感觉人生圆满了。她自个儿,特有成就感。   “诺。”   嬷嬷在旁边应了话。   朱如意点点一小脑袋。就是此时,她查觉到了什么。然后,一扭头,看到那儿笑脸盈盈望着她的亲娘。   朱如意就是浅浅福一礼,甜甜唤道:“娘。” 第299章   永和九年,夏。   这个夏天,福娘过得很轻松。   入了秋,福娘才是有点压力。于是,她准备把她的压力,放一部分到了夫君的身上来。所以,入秋后的一个晚上。   夫妻二人都是沐浴后,也是换了寝衣时。   福娘打发了沐浴的宫人。然后,夫妻是独处了寝殿之中。   福娘散了发,她夕食前,洗过的发这会儿早是熏干了。只是沐浴前,才是挽成了髻。这会儿散下来,倒是挺舒服。   “五郎,明年是不是没有选秀的意思?”福娘的目光注视着夫君朱高熙,问道:“若这般的话,咱们的瞻亨、瞻利,可是到了要成婚的年纪啊。”   福娘是亲娘。   她不光关心了长子,也是关心了次子瞻亨、三子瞻利的婚事。   要知道,次子朱瞻亨今年已经满了十四周岁,三子朱瞻利也是满了十二周岁。这明年若不选秀,再担搁下去,加之指婚了又不是马上成亲。   这担搁来,担搁去的,这要担搁到几时啊?   朱高熙一听了妻子的提醒。   朱高熙醒悟了。   是啊,次子瞻亨、三子瞻利应该定下嫡妻人选了。   “明年不会选秀。应该后年吧。”朱高熙说这话时,有点不淡定。   福娘听后,忙问道:“明年有大事发生?”   这不摆明了嘛。没选秀,而夫君又口吻蛮确定的样子。那么,说明了,明年铁定有事情啊。福娘又傻,哪能猜测不出来。   “朝中在准备北征的事情。你知道就成,咱们夫妻都能保密。”朱高熙对妻子福娘说这话时,其实蛮心虚的。   毕竟,北征何等的大事?   这准备了大军出征的粮草,还有一些计划一旦实施了。肯定瞒不了有心人。当然,就是有心人查觉了某些事情,肯定也只是一个大概的猜测,到底不敢做准。   朱高熙这跟妻子福娘交个底。   唉呀,也是怕妻子福娘想歪了嘛。   “这般说来,瞻亨、瞻利的婚事是得延后了。”福娘又不傻,在朝堂政事面前,儿子们的婚事只能延后。   “也无妨。瞻亨、瞻利还年纪尚小,拖一拖也使的。”   福娘这般宽慰了自己。   朱高熙听后,就是笑了。朱高熙回道:“你莫担心。瞻亨、瞻利是何等身份,岂会缺了嫡妻?”   “说不一定,这晚选秀了,到时候,连瞻贞的嫡妻人选到时候能一起指婚了。”朱高熙这般一讲话。   福娘乐了。   福娘回道:“若真如此。宗室里适婚的人,可多了。”   “汉王府、赵王府里,也是有你的堂侄儿们要指婚了。更别指,这一波趁着咱们儿子指婚的时候,宗室里确实太多的宗室子也是需要指了嫡妻人选。”   福娘的宗室子,自然是宏武爷这一辈儿血脉延续下来的子孙了。毕竟,永和帝的兄弟不少,这兄弟们开枝散叶,更是不少人。这宗室如今的宗室子,就是数儿好几百人呢。   “一锅烩了,也省事儿。反正都是指婚,父皇肯定乐意一起指婚了,这选秀的事情,总要劳民伤财的。”   朱高熙这时候说话,特有节省的范儿。   福娘就是娇嗔一句,道:“这选秀都是在官家里选,跟民间哪有什么关系?”   因为选的是嫡妻,都是亲白人家。当然,这等官宦人家的标准,是非常低的。都是些低级官员家的闺秀。   福娘算是看透了。   永和帝这给皇孙指婚也罢,给宗室子指婚也罢,那暗示的意思明白着。全数都挑了家世普通的。   那些真正的勋贵人家,铁定没戏指进了皇家来。   至于宫中的宫人,那全是采买的。不管是小内侍,还是小宫婢们,这全是宫里掏银子买来的人手。可以说,算是跟民间你情我愿的买卖关系。   “唉呀,算了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不唠叨了。”   福娘转移了话。她不准备担搁歇息的时间了。   朱高熙笑道:“正好,这秋季里,最是睡觉舒坦的时候。咱们早些歇下,明个儿,那是中秋佳节。宫中热闹着,咱们还得忙碌呢。”   中秋佳人节,宫中有宫宴呢。   不管是朱高熙这个储君,还是福娘这个太子妃,真是忙碌的人儿。   于是,夫妻二人就是默契十足。这会儿,准备歇下了。   永和九年,日子如此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永和十年。   春。   朝堂上下,都有一种紧迫感。   那种战争前的气氛,在朝堂上已经有了一些的预热。   朱瞻元是皇太孙,他随他爹这个储君可是扎根在朝堂上,理政理事。所以,他更有感觉。对此,朱瞻元还是保持了冷静的态度。   因为。   他皇祖父可是要五征草原的男人。而且,还是亲征。   这得淡定。多来几回,就完全会习惯了。   春。二月二十五日。   大朝会。   永和帝讲了,他将御驾亲征之举。   整个朝堂,一时沉默。那等凝固的气氛,人人都觉得压抑极了。   因为灭安南国的不世之功,再加上永和帝的帝位就是从马上打下来的。可以讲,永和帝的威望在朝堂之上,那是一言九鼎。   最初。   永和帝登基后,就是先清扫了勋贵中的碍眼人。然后,又是借着手中的刀子,再洗刷了吏治。这些年来。官员们被永和帝收拾怕了。   帝王不光是治理的官员们怕了。而这实在的功绩,也够耀眼的。   因为君威过甚,臣权肯定就是弱了。   这东风西风,总要压倒一方的。于是,明明朝臣们都想反对了帝王的御驾亲征,奈何就是没人敢出头。   朝堂上。   永和帝清洗了太多回。硬骨头,都是被踢了出局。   现在的朝臣们,人人都精明着。总之,对帝王那是纳头就拜。   “圣上英明。”   “我皇万岁。”   这等马屁话,永和帝听了太多。   于是。   永和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就是在永和帝的愉快决定了,通过了。朝臣们没反对,永和帝自然就当是默认了。   朱瞻元是这一场戏的旁观者。   在这一刻,朱瞻元强烈的认识到了。他前一世,跟这一世的皇祖父之间的差距何其大也。   想一想,他前一世登基后,跟朝臣们的明争暗斗。以及朝臣势之大,让他这个帝王还得倚靠了拱卫司这只皇家鹰犬,来平衡了某些过于势大的臣子。   更甚者,到后来他还借助了家奴宦官们的一些平衡。   朱瞻元就不得不承认,这些大周朝的文官啊,真是……一群贱骨头。想一想,那些他初初登基时,想在他这个帝王身上,刷了一波名声的清流们。   再瞧一瞧,如今在皇祖父膝下各种跪拜,各种听话,各种乖觉的官员们。   朱瞻元从未曾的清醒认识到了。   他前一世后来的认知没错。帝王,果然是孤独的。文官们,可用不可信。至于武将,可用也需得提防。   唐朝的武将跋扈,有安史之乱。害了唐朝三百年的江山基业。   宋时的文官嚣张,同样的因此有了崖山之后,中原陆沉。   可叹、可叹……   朱瞻元的眸光幽幽。他莫名在这一刻,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皇曾祖父宏武爷,会册封了藩王吧。   这时候,朱瞻元在思量了。   历朝历代的得失之间,有何得?有何失?   “也许……”   莫名的,朱瞻元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念头。他抓住了,却没有讲出来什么。他只是觉得,若是将来他治理了天下时,可以尝试一二。   如今,他只要做好了一个皇太孙的本份即可。   永和十年。   春,三月。   燕京城,大军北上出征。永和帝御驾亲征。   太子朱高熙留在燕京城监国。当然,这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太子朱高熙特别的宽厚了他的长子朱瞻元。   因为,监国的实际任务,大半是操持在了皇太孙朱瞻元的手上。   “呜呜……”   祭祀天地,祭祀祖宗后。   大军开拔时。   那号角声,响彻在了燕京城的上空。   最后……   朱高熙领着朝臣,他的长子朱瞻元站在他身侧靠后半步的位置。他们在给出征的大军,送行。当然,这站立的位置,是在燕京城的城楼之上。   出了燕京城,那大军的行进,像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   朱瞻元静静的瞧着。   瞧着碧空如洗,瞧着大军的影子一直再也不见为止。   “孤与太孙谈一谈话。尔等,皆退下吧。”   朱高熙这位储君留了长子说话。朝臣们自然是齐齐行礼后,告退了。   一时间。   城楼上,父子二人远处有护卫在守护。不过,隔的距离甚远。倒也听不到父子二人谈了什么。   城楼上,春风拂面。   朱高熙望着城外,那远远的山间,是绿色一片。   “这朝中的政事,瞻元,你多用心些。若是做好了,你皇祖父会看见你的成绩。”朱高熙勉励了儿子。   “爹放心,儿子明白这是一个表现自己才能的好机会。儿子不会让爹您的美意,白白浪费掉的。”   朱瞻元自然给亲爹一个保证。   “哈哈哈……”   朱高熙笑得开心,他道:“你用心就好。为父是相信你的能耐。你啊,是一个有真本事的好儿郎。”   亲爹的夸赞,朱瞻元很受用。   朱瞻元有真本事吗?   朱瞻元觉得,他这个代父行了监国之权的皇太孙。不需要太优秀,知人善用,把合适的人,摆在了合适的位置即可。   上位者,不一定需要会什么。   上位者,需要明白的就是什么人,放什么位置最合适。如此,足矣。一个小人,有小人的用法。一个君子,有君子的用法。   天下间,没无用之人。只有,会不会用人的主君。 第300章   朝廷大事,自然是永和帝御驾亲征草原之事了。   朝堂上,为了配合好北征之事。整个粮草的调度,还有太子、太孙的监国之任,这些事情凑合到了一起。可谓是风云际会,自有一翻热闹。   燕京城。   皇宫。毓庆宫。   福娘身为太子妃,日子还是依然颇悠闲的。因为,她每一天的日子,都是那些事儿,除了关心一些宫中的宫务外。她就只能关心了夫君和儿女们。   余下的,福娘好像也是没什么空闲的时间了。   当然,若真是闲得无聊时,福娘不介意去正元殿逗一逗两岁半的大孙儿。想一想,她一个当祖母的人啊,是得懂一懂那等含孙逗乐的情怀。   午后。   阳光正好。   这个春日,暖和而舒适。   福娘准备去正元殿玩儿,当然,她是带上了女儿如意的。在福娘眼中,女儿这等小小年纪,可是正玩儿的好时候。   正元殿。   这在皇子所呢。   于是,福娘母女二人就是领着宫人往正元殿而去。   刚到时。就是听到了小孩儿的笑声。福娘进了院中,就瞧见了。她的大孙儿朱晰玉正在骑着一只大狗狗。这旁边的嬷嬷正护着皇曾孙。   而皇曾孙朱晰玉没害怕的神情。相反,这个小孩儿那是骑狗跟骑马一样,那样一个欢快。倒那是训了狗的小内侍,那是牵着大狗狗,小心的训着话。   有训狗的内侍在,这狗狗是听话的。   于是,皇曾孙朱晰玉那叫一个欢乐。整座殿中,全是这个小孩儿的笑声。   “娘。”   孙英娘瞧着婆母来了,忙上前福礼。   福娘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倒是晰玉怎么骑着狗儿玩?”福娘指着大孙儿,挺是好奇的问了话。   “这狗这般大,对于小孩子会不会有危险?”福娘这关心之语。   孙英娘听后,忙回道:“娘放心,这狗是内侍专门照顾。旁边有宫人和嬷嬷在,都会照顾好晰玉的。而且,媳妇也在旁边瞧着。没媳妇在,是不许宫人让晰玉骑了大狗的。”   孙英娘解释了话,又是颇无奈的回道:“至于骑狗玩儿,那是四弟瞧着晰玉好动活泼,给安排人送来的。除了送了这只大狗外,连训狗的内侍四弟也差人送来了。”   福娘一听,愣了。   感情这是四子瞻贞的意思?   在心头,福娘骂了一句:这个破孩儿。   这送什么礼不好?送大侄儿一只大狗骑着玩儿,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嘛。   只是,事情已经出来了。对于四儿子办的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福娘能说啥?她这个当亲娘的,只能是吩咐了儿媳妇。   “英娘,训好的狗,虽说是忠诚。可孩子太小,往后,还是注意些安全。”福娘指着大孙儿,道:“那可是你的命根子。等着晰玉年纪大些,学了骑小马驹是不错的。”   “嗯,娘的话对。”孙英娘也同意了婆母的话。   这都是当娘的,肯定以孩子安全为重。   “只是,晰主这孩子打从四弟带着骑了一回大狗后,就爱了这游戏。”孙英娘颇无奈,这孩子上瘾了。孩子喜欢了这个游戏,她这当娘的不同意。这两岁半的小娃娃就是大哭,那一个闹腾,那哭得一个可怜。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虐待了小娃娃呢。   “嗯。不怪你,全怪了瞻贞这孩子。这孩子真是没事,寻了事儿来。”福娘这时候,真是觉得要瞻贞在面前,铁定打得这孩子抱头鼠窜。   “娘,嫂嫂,侄儿年纪小,学会了骑大狗,等待年纪大些,自然就会骑了马驹。都是小动物,这骑着玩儿,都一样。”朱如意小郡主在旁插嘴儿,说了这么一席话。   福娘愣一愣。   觉得女儿的话,也好有道理啊。   我既然无言反驳的。   “妹妹这话,也有道理。”孙英娘同意了小姑子的话。   想一想,将来儿子晰玉要学习了骑马,这先骑一骑大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对于把亲娘和嫂嫂转歪了问题后,朱如意小郡主叫一个偷乐。倒是心里面,朱如意挺羡慕了大侄儿骑大狗,瞧瞧,也是挺威风的啊。   “娘,嫂嫂,我去大侄儿一起玩儿。”   朱如意小郡主提了话。   福娘和孙英娘自然是同意了。   这时候,瞧着小姑子和大儿子玩了一堆儿,孙英娘还是笑着请婆母太子妃落座。婆媳二人谈了些趣话。   这一闲聊,也是打发了时间。又有小孩儿在旁边玩闹,颇是热闹的。   福娘心情不错。   在正元殿这翻坐着闲聊了约有小半个时辰。   福娘才是唤了玩得开心的小女儿,母女一起准备回了毓庆宫。   次日。   福娘早晨正是用过了朝食后,又是开始了一天新的日子时。   白嬷嬷满面红光的来给福娘报了喜讯,道:“太子妃,大喜事儿。刚刚正元殿的小宫人来报喜,太孙妃有喜了。太医那边给诊的脉,已经两月余。”   “太好了。”   福娘呢喃了三个字。   稍候,她抬头,对白嬷嬷说道:“嬷嬷,备了礼物。我马上去正元殿,去瞧瞧英娘。”   “哦,对了。夫君和瞻元那边记得差人报了喜讯。”福娘这时候特开心。唉呀,算一算,她这是又要当祖母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   福娘想想,今年再添了一个孙儿辈的孩子,宫里越来越热闹了。小孩儿人气旺啊。多美好的事情。   “奴婢这去办。”   白嬷嬷应了话。   正元殿。   太孙妃这会儿正高兴呢。   当然,怀孕这等美事儿,孙英娘哪会不欢喜啊。虽说,这头一个孩子晰玉今年才刚刚两岁半呢。   到秋天才会满三周岁。   嗯。这第二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   做为太孙妃,特别是得宠的太孙妃,孙英娘自然是盼着孩子多多。这时代就讲一个多子多福。特别皇家,真不缺了养孩子那点禄米。   在太孙妃的眼中,婆母多和善啊。   夫君更多疼爱人的好良人。   这等情况下,孙英娘还是有压力的。那就是子嗣少了,怕拿来跟婆母太子妃比较啊。要知道,她的婆母可是生了四个儿子。而她呢,目前膝下就晰玉一个儿子。   身为太孙妃,孙英娘瞧的明白。   这后宫的美人儿太多了。多少人,有歪心思的。她不清楚。不过,若是她膝下子嗣多,儿子将来有本事。嗯,想来夫君更会乐意宠了她,宠了她们的孩子。   其它的。   做为一个女人,都会心头盼着,独占了夫君的。   这非是嫉妒。这是人的本能。   爱,本是独占。   孙英娘在这等太过于美好的婚姻生活里,也是陷了进去。而且,一陷进去了,就是恨不能再不要出来。   “我领晰玉去御花园转一转。这孩子今个儿,还没出去散散步。”   惊喜过后,生活还得继续。孙英娘决定了,这会儿,她得平静一下高兴。所以,她准备带着长子去一起玩儿,把母子亲情继续培养好。   腹中的孩儿,孙英娘爱啊。   长子在孙英娘的心中地位,也不会有半分的影响。都是她的孩子,她肯定都在意的。   “太孙妃这会儿心情真好。皇曾孙瞧着您这好气色,肯定是欢欢喜喜。”嬷嬷在旁边配合着,说了讨巧话。   孙英娘笑了。   尔后。   孙英娘去了偏殿,那时候,朱晰玉小盆友正是在屋中玩了玩具。   亲娘来了。   皇曾孙特高兴。   “晰玉,娘带你去园子里摘花玩儿。”孙英娘这会儿,就去牵了儿子的小胖手。一个小圆滚滚的小孩儿,那自然是笑得开心。   “娘,咱们走,走。”   朱晰玉那叫一个欢喜。   这是真高兴。   显然,在殿中玩了玩具,比不得去园子里逛一逛来的让小孩儿更高兴。   于是,母子二人出了正元殿,往御花园去了。   等待福娘带着贺礼来时。儿媳妇和大孙子人都不在呢。福娘问了宫人话后,得知了情况,一时也是笑了。   随即,福娘让嬷嬷把贺礼留下。   然后。福娘就是去了御花园,她准备去瞧一瞧儿媳妇,还有大孙子晰玉。当然,福娘觉得,这等春日的美好时光,她不妨也顺道赏一赏。   春天嘛。   万物复苏的。   这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儿,开得都是灿烂的。   福娘到了御花园时。正巧瞧见了,儿媳妇孙英娘和权庄妃正在说话呢。至于大孙子?   那个微胖的小白团子,这会儿,正在花丛里摘了花儿,瞧着那撒欢的小模样,倒叫一个自在得乐。   “娘。”   孙英娘当先给走过来的福娘行礼。   “不用多礼,起吧。”   福娘虚扶了一下。   “庄妃母。”   福娘对权庄妃行一个晚辈礼,权庄妃侧妃避过,不敢应。倒是回了一个礼给福娘。   “太子妃,您也来御花园走走啊。”权庄妃笑得回了话。   “是啊,来看看晰玉。”福娘指了指花丛里,还在小跑着抓了蝴蝶的大孙子,然后,又说道:“英娘,你这怀了孩子,我也是来瞧瞧你的。我准备了一些补品,差人送到了正元殿。你回去后,可以瞧瞧,哪些你想吃了,就是让人炖上便是。”   “娘,让您破费了。“孙英娘特感激的回道。 第301章   “你这孩子,尽说见外的话。”   福娘摇摇头,走上前,执起儿媳妇的手,笑道:“一家人,莫说外道的话。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孙儿孙女。你是堂堂的太孙妃,一些吃吃喝喝的用度,都是你应该享受的。”   “可得拿出了你的太孙妃大气来。”福娘说这话时,是笑呵呵的。   孙英娘倒是明白了一些意思。   “娘说的是,我一时想差了。”   孙英娘这等态度,福娘笑了。福娘说道:“就是这话。”   “娘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合格的太孙妃。”福娘表示了她的态度,是想让儿媳妇知道。她满意了她的。   这等婆媳间的一些默契。倒是让旁边的权庄妃看得羡慕起来。   都说后宫里,她这个庄妃娘娘最得宠。那又如何呢?权庄妃真正羡慕的,其实是像是太子妃、太孙妃这等有儿女的人啊。   想到这儿时。   权庄妃的眼色黯然了。   “太子妃、太孙妃,本宫记得,景仁宫还有些事儿要处理。这便是不多打扰了,告辞。”权庄妃这时候,就是没打算继续陪福娘婆媳闲聊。这会儿,这一位准备离开了御花园。   “庄妃母,您慢走。”   “庄妃娘娘,您慢走。”   福娘婆媳二人,倒是挺一致的客气。   权庄妃离开了。   走得远些后,她叹了一声。对于她这样一个宠妃而言,她其实觉得,她挺寂寥的。因为,永和帝不在。这个后宫于她而言,真叫一个空落落的。   景仁宫。   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其实,何尝不是一个困了鸟儿的笼了。权庄妃有时候觉得,她就是那一只金丝雀。在鸟笼里习惯了,觉得这样的日子寂寞又奢华。   曾经,少女的时候,家族里的生活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某年时,偶尔家书寄来后。她读着时,也是觉得甚甚无味。   她是庶女。   她的身份在家族时,就是尴尬的。如今,她在上国得宠了。其实,家族再是送来了一些家乡的特产,又或是殷殷的叮咛,都是盼着她多多给高丽国讲了好话,说了软语。目的是什么?不外乎,权氏一族想在高丽朝中,站得更加的高,得到更多的权利。   至于她?   她得宠了,才会有家族的殷殷叮咛与关怀。   若她死了呢?   就像是韩嫔一样,又或是曾经的德妃,谁在意了?   没人在意的。   家族更怕是恨不能,从未曾有过这般一个女儿一般样的吧。   从韩嫔,又或是从德妃的身上。权庄妃读出来的,全是寂寞。同时,她在永和帝北征后,一个人闲下来时。她发现,她有一些厌世了。   回了景仁宫的权庄妃,在读佛经。   她的最新爱好,就是读了佛经,抄了佛经,求了轮回中的一点安宁。至于是心灵上的安宁,还是寄托的的一点归宿。连权庄妃自己也说不清楚。   入秋。   永和十年。   从春季出征,到秋季而大军归朝。   永和帝归来时,带的是荣耀。当然,更有收获。   至于草原上的血流成河,没有关心的。至少,大周朝堂上,更在意了,打了大胜仗。   也许草原上的人,是恨了永和帝。可对于那些世代受了边疆之患者的大周朝边地百姓而言,永和帝就是大英雄,是为他们那些死去的亲人,那些被草胡南下杀戮时,无辜逝去的亲人复分的大英雄。   彼之敌寇,我之英雄。   天下间,莫不如此。   永和帝如今也是这般一样的一个大人物。一个一言而兴邦,一个一言而灭国的天子国君。   归朝后。   燕京城非常热闹。   因为大胜归来,有功劳的将士,肯定人人得赏赐。这等情况下,多少人得升官发财,搭上了这一班的顺风车。   对于这等大美事,能掺合一脚的人,肯定都欢喜。   于是。   就是这等情况下。   在这个秋天。在一场宫宴后,一场给功臣们的赏功宴后。太子朱高熙向他的父皇永和帝请求来年选秀。   目的嘛,不是给东宫添了美人儿。   而是给皇孙和宗室子们,凡是适婚年纪的,都得挑了嫡妻人选,由帝王指婚。   永和帝这时候忆了起来。   “瞻亨、瞻利,这两个皇孙是到指婚的年纪了。至于宗室里,也是有人适婚的宗室子了。朕一时,倒是差点忘记了。”   永和帝在喝了大胜酒后,心情是大好。   说这话时,还是带着好心情,他望着旁边的贴身太监魏谨行说道:“魏谨行,你个奴才。这等事情,朕忘记了,你居然都没提醒一句?”   帝王说是你忘记了。   你没忘记,也是忘记了。   于是,魏谨行公公赶紧请罪。   嗯。   旁边的太子朱高熙倒是觉得他父皇这在借梯下台啊。这不,借口一找,魏谨行公公一认错。然后,一推二六五。   永和帝就表示,罚了魏谨行一个的俸禄。   朱高熙心头想,一个月的俸禄吗?说实在的,就魏谨行公公这职位,哪是靠那点子俸禄过日子的人?   不过。   台阶帝王下了。   这事情自然就有结果了。   “明年春,大选。”   “高熙,跟你媳妇讲一讲,这一回,她操持一下。顺道让淑妃、贤妃、庄妃三人协理。”永和帝吩咐了这么一翻话。   朱高熙自然是应承了。   要知道,这可是关系了他两个儿子的指婚。   朱高熙最在意了。   “儿臣谨记父皇的话。”   朱高熙态度特好。   “好了,还有事吗?没事,就跪安吧。”永和帝表示,他就不陪着长子唠叨了。   朱高熙于是就跪安,向帝王告辞了。   从永和帝那儿得了确切的消息。   当晚。   毓庆宫。   朱高熙就把这事情跟妻子福娘讲了。   福娘笑得开心。   “太好了。这一回,我得给瞻亨、瞻利好好挑了媳妇人选。到时候,定也要他们瞧一瞧那嫡妻的美貌如何出众。”   福娘表示,她接爱了长媳。   可其实,她还是希望媳妇长得漂亮些。这是优化了她孙儿辈们的基因啊。   “嗯,你办事,我放心。”   朱高熙特顺溜儿回了话,又道:“既然是嫡妻,这性子还是要好些的。那规距也得守好了。倒底不要脾气过于活泼的。”   朱高熙这话,就是指了他家四子瞻贞啊。   四皇孙朱瞻贞就是一个性子跳脱的。显然,太子不想有一个像极了四子的儿媳妇。对此,福娘听后,就是捂嘴偷笑了。   “放心,我肯定会认真选了,既然你心意,又合了孩子们心意的儿媳妇。”福娘这般说后,又道:“不过,五郎,我可得事先说好。孩子们的心意,肯定是更重要的。”   “到底那是跟孩子们过一辈子的枕边人。”   福娘颇是意味深长的讲道。   “我是那等不讲道理的嘛。”朱高熙摇摇头,他可听出来了,妻子福娘就是在笑话他被四子瞻贞是磨得没当爹的禀性了。   事实是朱高熙对于四子瞻贞嘛,是心疼儿子的。可有时候,还是为儿子的折腾颈头疼。这孩子啊,自己的亲儿自己疼。   奈何瞻贞是那种听话的,恨不能让人掏心窝去宠的。   真是让人烦时,唉呀,朱高熙想避开静静。   “算了,算了,随你去挑了儿媳妇。比着瞻元媳妇的家世选就成了。”朱高熙在话尾时,还是讲了。次子、三子的媳妇人选,那家世别越过了长子的。   “至少,不能在勋贵和重臣的闺秀中挑了人。”朱高熙补充一句。   这摆明了,若是跟长媳的家世差太远了不行。当然,若是高了一线半线的,那是可以的。   “看来,往后皇家选了龙子龙孙的媳妇人选,都是得挑了家世清白的,又是小家碧玉的?”福娘随口就是一问。   朱高熙倒是点头。   “父皇是这个意思。”   福娘听懂了夫君的话。福娘更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瞧明白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啊。永和帝不想外戚在大周朝的朝堂上成为了一股真正的势力。   也许皇家更乐意赏了外戚们一点子享受的富贵,好好的圈养起来。   更也许这不光是永和帝的意思。   福娘看得出来,勋贵和朝中的重臣们,貌似也是如帝王之意的在操作吧。   “五郎,你放心,我都明白了。这等事儿,我会记心上的。”   福娘给了肯定的答复。   夫妻二人就都是有默契了。   永和十年。   十月初一日。   清晨。   福娘刚用完了朝食。   陪福娘一起用朝食的是小女儿如意。   就待朱如意小郡主食过朝食,准备去跟女师傅练一练女红,打发一点儿时间,寻个乐趣时。有正元殿的宫人来禀话了。   “太孙妃这会儿要生了……”   福娘听的这话后,就是站起身。她对白嬷嬷吩咐道:“嬷嬷,随我去正元殿。”   当然,福娘不忘记问了正元殿的宫人,正元殿那边可是安排请了产婆和太医。得了肯定的答案,福娘心头是微微放心些。   至于朱如意小郡主这会儿,也有心去陪一陪大侄儿朱晰玉。   福娘一听,倒是同意了。   “如意,去了正元殿,你陪了晰玉。娘去陪你嫂嫂。你是晰玉的姑姑,你帮忙娘和你嫂嫂照顾晰玉。不能让晰玉接近了产房,免得扰了你嫂嫂生下腹中的小孩儿。如意,你如今是大孩子了,能做好这事儿吗?”   福娘寻寻善诱的问道。 第302章   “娘,我能照顾好大侄儿的。”   朱如意小郡主点点头,特有诚意的说道。   福娘笑了,给了小女儿一个爱的抚头杀。还别说,对于一个还有九天,就满八周岁生辰的少女而言。娘亲的这等亲腻,那真是一种甜蜜蜜的滋味。   “我家的如意,就是这么能干。”   福娘夸了小女儿如意。尔后,她就是带着小女儿如意,还有宫人们往正元殿而去。   福娘到了时,太医早候着了。   至于产婆这会儿在产房内,正是侍候着太孙妃呢。   福娘就是安排白嬷嬷送了女儿如意去大孙儿晰玉那里。在福娘的意思里,女儿如意就是照顾好大侄儿。当然,也是让大侄儿分散一下女儿如意的心思。   未出嫁的少女,亲自等了产房外是不妥当的。   这生孩子的事情,学是不吓唬少女了。自家女儿,自家疼嘛。   朱如意小郡主去了大侄儿朱晰玉那儿。彼时,朱晰玉在正元殿的小花园子里,正骑了大狗狗呢。   朱如意到了时,大侄儿那是欢快的叫了小姑姑。   朱如意特有长辈范儿,这会儿,也觉得陪大侄儿玩耍不是什么难事儿。于是,年纪相差了五岁的姑侄二人,就是凑了一堆儿。   至于正院中。   这会儿,福娘还在等待了长媳生下了腹中的孩儿呢。   产房内。   孙英娘这会儿精神头不错。   她还是用了一碗燕窝粥后,才是觉得腹部又阵痛了起来。   在产婆的指挥下,孙英娘倒是镇静的许多。至少,不像头一回生长子朱晰玉时,那般的茫然无措了。   这会儿。   孙英娘在积赞了办量,希望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的誔生。   院中。   福娘在宫人备好的椅子上落座。   就是福娘数着时间等待时。她瞧着从正元殿的大门处,走来了一行人。嗯,福娘认真一瞧,来人是她的长子瞻元。   “瞻元,你这孩子是不是刚得了消息就回来了?”   福娘这会儿,瞧着儿子回来的模样,还是看的出来。长了这时候神情就是假平淡。要真像脸色上表现的一般平静,长子哪可能回来的这般快速?   “头一回晰玉出生,我没瞧见。这一回,不想错过了。”   朱瞻元给亲娘行一礼后,解释了这话。   “坐,坐着陪娘一起等你媳妇生了你们的第二个孩子。”福娘指了宫人给长子瞻元备好了的一把椅子,就是劝了话道。   朱瞻元面上淡然,似乎一派的云淡风轻样。   他听了亲娘的话,就是随亲娘一起落座。   不过,他眼神扫向了产房时,微微闪过的在意,还是出卖了他的真正情绪。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院子里的气氛,在一点一点的凝固。   朱瞻元坐那儿,似乎是大气凛然,端着姿态。倒是福娘是真淡定的。福娘还是寻了话儿,开解了一下长子。   “娘让医女去瞧过了。英娘这一胎的胎位正,这孩子顺着时辰,很快就会平安的誔生。”福娘这般说了一句。   朱瞻元点头,颔首道:“娘说的是。”   “瞻元,我刚刚说什么了?”   福娘对长子反问一句。   朱瞻元愣神了一下。   “抱歉,娘,儿子刚刚走神了。”朱瞻元挺诚恳的认错了。显然,刚才他的目光,全注意着产房的动静。对亲娘的回话,全是下意识的回道。   这会儿,他觉得,他挺歉意的。   “哈哈哈……”   福娘捂嘴笑了。   “你这孩子,你是在意了屋中的妻儿。娘觉得,你这是懂得心疼了妻儿,没错,没错。”福娘觉得,长子这模样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一个男子汉,若是连妻儿都不在意。那才是坏事儿。   “放心,娘刚刚讲了,英娘胎位正,很快你们的第二个孩子就会平平安安的降临人间。”福娘安慰了长子瞻元。   其实,这话也是安慰了她自己着急的心情。   又过了约小半个时辰。   屋内终于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福娘双手一抚掌,欣然而笑,站起了身。   这时候,朱瞻元这个又当爹的人,早是站起了身。这一刻,朱瞻元的脸上,真正的露了一抹笑容。   稍片刻后。   产房的屋门打开了。   奶嬷嬷和产婆护持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走了出来。   “恭喜太子妃,恭喜皇太孙。太孙妃誔下了一位小郡主。”奶嬷嬷忙是禀了话。   “好,好。”福娘连赞两个好字。   福娘笑道:“瞻元,如今你是有儿有女,正巧凑一个好字。”   “娘,我去瞧瞧英娘。”   朱瞻元在瞧了一眼他的第二个孩子后,对亲娘提了话道。   福娘把目光扫向了产婆,问道:“屋中可收拾妥当了?”产婆忙回话,道一切收拾妥当。   福娘这才点头,笑道:“去吧,去瞧瞧英娘。这时候,她肯定也想见见你这个孩儿爹。”福娘打趣了长子瞻元。   朱瞻元拱手一礼,然后,提步往屋里走去。   福娘笑着发了话,道是正元殿的众人皆重赏。   这时候,众人自然就是齐声谢了赏赐。对于添了子嗣的事情,皇家肯定会赏。宫人们听得赏刚落实了,那心头自然是欢喜着。   等福娘抱着大孙女儿,也是进了产房内时。   她瞧见的就是长子长媳正甜蜜蜜说着话呢。唉呀,有那么一刻,福娘觉得她这个长辈成了一根蜡烛,特别是的碍人眼了。   “孩子搁你枕边儿。”   福娘小心的把大孙女儿放在了儿媳妇的枕边。福娘笑说道:“你们夫妻可想好了,我这大孙女儿的闺名叫什么?”   孙英娘目光温柔,望着夫君朱瞻元,问道:“夫君,你觉得咱们的女儿娶个什么名儿好?”   朱瞻元笑道:“我早想好了。”   这名字的事情,朱瞻元早有预备啊。   若是儿子,肯定轮不着他想名儿。若是女儿,朱瞻元自然早是预备上了。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朱瞻元念了诗经《桃夭》中的一句诗。他笑道:“咱们的女儿,就叫蓁蓁。”   “朱蓁蓁。”福娘念了这个名字后,笑道:“是一个好名儿。”   孙英娘在听得婆母和夫君都觉得这个名儿好后,也是念了几遍,笑道:“既然娘和夫君都觉得这个名儿好,咱们家蓁蓁肯定也喜欢这个好名儿。”   于是。   福娘的第一个孙女儿,就有了闺名,唤蓁蓁。   这会儿。   福娘在正元殿欢喜着,她抱上了孙女儿。   那厢里。   带着太子妃吩咐,去各处传了喜讯的宫人,自然是得了宫中贵人们的赏赐。   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这后宫的嫔妃都是知道了,太孙妃刚刚誔下了一位皇曾孙女。这可是太孙的头一个女儿。   想来,必然会是皇家又一个得宠的皇嗣。   哪怕是女儿身,可皇家的头一个皇曾孙女,那就是尊贵的。   在朱蓁蓁出生的一个时辰后。   乾清宫的永和帝吩咐了贴身太监魏谨行,专门送了赏刚到正元殿。显然,永和帝还是非常给孙媳妇体面的。   至于朱高熙,他在得了小内侍来禀话,说是添了一个孙女的事情后。整个人高兴啊。   想想,长子膝下有一儿一女,多棒的事情。   “一儿一女,将将凑一个好字。”   朱高熙夸了一句话。   尔后。   这位太子爷就是准备回了毓庆宫,准备跟妻子商量商量,是不是给长子送些好东西过去。也能让儿媳攒起来,将来给孙女做为嫁妆啊?   这大孙女的嫁妆,从出生就应该攒起来嘛。太子爷朱高熙这个祖父当的,那叫一个称职啊。   毓庆宫。   当晚。   夕食。   朱瞻元喝醉了。   因为,亲爹留了朱瞻元小饮几杯。   然后,朱瞻元的三个弟弟凑了热闹,说是为了大侄女的事情,给大哥贺喜。于是,在爹和弟弟们的节奏里,本来高兴的朱瞻元不免是饮多了酒。   这叫喝喜庆酒,喝一个高兴。   这不,就喝醉了。   就是朱高熙啊,当晚,也是带着微微酒意,跟妻子福娘谈了大孙女洗三的事情。   “宫里是要大办一回的。”   朱高熙这般讲了。福娘同意道:“是应该热闹一下。”   “到时候,英娘的娘家人,也能进宫陪陪她。”福娘觉得,将心比心。这儿媳妇肯定是想见一见娘家亲人的。   “这事情你操办。我觉得福娘你肯定办的热闹妥当。”   朱高熙笑得高兴。   福娘倒是乐了,道:“你啊,今个儿喝多了。赶紧去沐浴一回。”   “你一起?”   朱高熙特是哑了微微的嗓音,问了一话道。   福娘伸手,在夫君朱高熙的腰间,轻轻一拧,回道:“哼,不行。”   “快点儿,去沐浴了。”   福娘又是娇嗔了一句。   朱高熙也没多纠缠,就是收拾收拾去沐浴了。结果。等小会儿,一瞧着来亲自给他搓背的是妻子福娘后。   朱高熙就是哈哈笑出了声。   福娘倒没歪缠了,而是认真的让夫君朱高熙赶紧的沐浴好。   倒是当晚,在夫妻二人都沐浴好后,是在烛光暖室中,上演了一场鱼水之欢。   那一晚,气氛正好,夜色正浓。   却是掩不了,情意朦朦中,男女的一些恩恩爱爱。 第303章   永和十年,顺溜儿的过去了。   迎来了永和十一年的春天。   这一年春,皇家举行了大选。身家清白的官宦家的闺秀们,都可以参远。当然,全凭自愿,这一回大选的目的,也是人尽皆知的。   除了给适婚的皇孙们挑了嫡妻人选外,那便是挑了适婚的宗室子们的嫡妻。   永和十一年的夏,福娘的次子朱瞻亨就满十六周岁,三子朱瞻利就满十四周岁,四子朱瞻贞就满十二周岁。   可以说,从大选的闺透们的年纪是十三周岁至十七周岁之间。   这样一估摸下来。福娘次子、三子、四子,皆是可以挑了嫡妻人选。同时,宗室之中,那些适婚的年纪的宗室子可不少。就是福娘的妯娌,册封到了藩镇上的汉王府、赵王府的两府王妃也是寄来了书信。   不外乎就是套一套交情,请福娘帮忙挑一挑合适的世子妃人选。   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   燕京城是真热闹。大选的事情一挑头,有心攀了皇家的皇孙婚事的女子,那是不少的。毕竟,皇家明里暗里有一些暗示了,这挑了皇孙的嫡妻人选就是清白家世即可。对于父兄的官位,貌似并不在意啊。   这等情况下。   有的是人乐意攀龙附凤了。   燕京城。   皇宫。   毓庆宫。   福娘的娘家亲人进宫了。这会儿,一家子人正是喝了下午茶,聊了一些城内城外的趣事儿。这谈的话题,最终免不了就谈到了皇孙的嫡妻人选上。   “福娘,外面最近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柳秀秀是福娘的生母,她这辈份最高了,问话的态度倒是亲切而随意的,柳秀秀说道:“瞻亨、瞻利这一回肯定要指婚的。就是不知道你和太子对于未来儿媳妇是什么要求?”   “真像宫外传的那般样,要比着太孙妃的家世来挑吗?”柳秀秀这一问后。坐了她后面位置的张家两个儿媳妇闵氏、齐氏,皆是目光望向了太子妃张氏福娘。   福娘笑了,对亲娘态度挺自然的回道:“娘,就像外面传的。这一回挑了皇孙的嫡妻人选,就是挑着家世清白,父兄官职低一些的秀女。”   “而且,这一回不光是挑了瞻亨、瞻利的嫡妻人选,就是瞻贞的婚事,若是碰着合适的人选,也是可以指婚了。”福娘在家人面前,是不讲了假话。她这态度够实际的,就是讲了大实话。当然,这大实话挺震撼人心的。   福娘的大嫂闵氏、二嫂齐氏,皆是给吓唬住了。   柳秀秀瞧着两个儿媳妇的态度,也是一下的想法,都觉得这是不是太委屈了皇孙啊。于是,柳秀秀问道:“会不会太委屈瞻亨、瞻利、瞻贞这三个好孩子了?”   “他们可都是皇家的龙孙呢。这皇孙妃的家世太差,总觉得不得劲儿。”柳秀秀这是站在女儿的位置,自然是自家的外孙,肯定是血缘越亲近着,瞧着哪儿哪儿都好。   人嘛,免不了亲疏远近的。   “无妨、无妨。”   福娘连说了四字。   这时候,福娘是真放心的态度,她笑道:“我问了瞻亨、瞻利、瞻贞的态度,他们也是同意了这嫡妻人选,家世清白即可。到时候,我挑儿媳妇选了容貌上佳便是。总能让儿子和儿媳妇一起琴瑟合鸣。”   福娘这态度够镇静的。   事实上,她在挑了儿媳妇之前,还真是跟儿子们沟通过的。   当然,福娘的态度很明白的讲了,这皇孙嫡妻人选的标准也是由得他们的皇祖父圈定的。所以,有些话讲明白了,孩子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福娘轻松了。   儿子们也是心头有数了。   既然家世不能选,这容貌肯定就是要挑一挑的。福娘在长子身上失利了一回。这一回,福娘剩下来的三个儿媳妇,怎么着都得挑了绝色佳人。   想像一下,将来她的孙儿孙女都是容貌出众的孩子。嗯,还是挺美好的事情儿。   “既然你心头有数,那便好。”   柳秀秀也是了解女儿的,这瞧着女儿的态度,一时间似乎明白了过来。于是,柳秀秀也就是不多劝了,反而似乎是准备搁下了这个话题。   于是,在座的四人就是聊起了旁的话。   特别是闵氏、齐氏两个嫂嫂,还是向福娘讲了,这北征胜利后,她们参加了多少的宴会,在这一场大战中,又是多少人家立了大功,如何如何被永和帝赏赐了爵位、食邑。总之,都是一些女眷圈子里的热闹事情。   当然,妻妾之间的一些风言传闻,某户人家就是妻妾撕逼之内的事情。福娘还是顺道里听了几耳朵。   这等八卦,大家就聊一个兴趣。   好吧,好奇是人类的天性,谁也是消除不了的。   就是一场下午茶,大家伙吃得开心。等着福娘在送别了亲娘和嫂嫂们时,就是赠了送别的礼物。   柳秀秀和两个儿媳妇自然是带上了福娘的美意,出了皇宫,回了张府。   日子慢慢过去。   入了夏。   皇家大选的初选、复选皆是过了。   至于阅选前,过了复选的秀女是需要在皇宫小住一月余的。   于是,这个夏天,燕京城的皇宫就是一派的繁华似锦。多少秀女,多少美人儿凑了储秀宫那块儿住着。   福娘只是把事情安排了下去,由得负责教导宫规的嬷嬷们,那是掌管好了教导秀女们的事宜。至于她本人,也是闲置了下来。   儿媳妇人选?   福娘还不急。   福娘总要在这些秀女们在宫中小住上半个月后,涮掉一些不合心意的,然后,再是把家中风评好的秀女挑出来。   最后,才是由得儿子们瞧一瞧儿媳妇圈中的人选。由得儿子自己挑了未来的嫡妻人选。   福娘不兴聋婚哑嫁的。   福娘可是想儿子和儿媳妇将来百年好合,夫妻恩恩爱爱的。   永和十一年,夏。   七月。   一场暴雨后,天空挂上了彩虹。   福娘正是陪着女儿小如意在一起做了荷包,加深一下母女感情时。   白嬷嬷来禀了话。   “太子妃,刚得到的消息,贤妃娘娘病了。太医诊了脉,还开了药方子,奴婢听到的情况下,貌似还挺严重的。”   白嬷嬷这话一出来。   福娘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她是反映过来了。   “嗯,我得去钟粹宫瞧一瞧贤妃母的病况若何?”福娘身为掌管宫务的,她肯定不能当作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啊。   “嬷嬷,寻支百年的老参,算是我的心意。对了,记得寻了有贡印,未开封的那等贡品。”福娘叮嘱了一句。   “太子妃放心,奴婢明白。”   白嬷嬷忙应承了话。   “娘,您去钟粹宫,女儿也陪您一块儿去吧。”朱如意小郡主也是挺想出了毓庆宫走一走。顺道去看望一下吕贤妃在朱如意小郡的眼中,也是顺道的事情。   福娘想了想后,也是同意了。女儿今年十月就满八周岁了,是一个少女了。福娘更多时候是乐意留了女儿在身上,除了多教导一下管家理事的本领外。旁的嘛,还真没掬束了女儿。   “成啊,你陪娘一起去钟粹宫。”   福娘笑着同意了女儿的话。   于是。   母女二人就是领着宫人,一起去了钟粹宫。   福娘到了钟粹宫时,到的时候并不早。因为,还有比福娘更早到了的人。黄淑妃、权庄妃皆是到了,就是黄淑妃的跟班李嫔,这会儿,也是站在黄淑妃的身后,当了一根木头桩子。   众人相互见了礼。   福娘问了贤妃的情况。   黄淑妃是满面的愁容,说道:“吕妹妹这情况并不太好。太医来瞧了,也是开了方子,说是吕妹妹是冷热交替之间,感染上了风寒。”   “唉,吕妹妹这一回,真是要受苦了。”   黄淑妃似乎关心,又似乎是随意的讲了这么些话。   权庄妃就是静静的听着,倒没插话的意思。至于李嫔,更是站那儿,一直当了背景墙。   福娘瞧得这等情况,只是顺着话,安慰了几句。尔后,就是去看了寝屋中,还躺了病榻上的吕贤妃。   吕贤妃半坐起身,整个人似乎弱不经风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一回真是病狠了。   若不然,福娘都不会知道了,其实,吕贤妃已经病了有两天了。只是,之前没让太医来瞧一瞧,诊一诊脉相罢了。   “贤妃母,我让人带了一只百年老参来。这是补气养生的东西。怕着贤妃母用了,能早日康复。”   福娘的语气里,全是关心。倒没表露了其它的情绪。   吕贤妃谢了话。   随即,就是朱如意小郡主上前,卖了一把萌。也是逗得吕贤妃乐了一回。就是三人谈的一些寻常的开头时。   黄淑妃、权庄妃也是进了寝屋内。   福娘挺随意。   只是跟着进来的李嫔,倒是颇尴尬的样子。不过,这一位就是在门边上,装了傻。   黄淑妃、权庄妃的话,不外乎就是让吕贤妃静养,争取早日痊愈。其实正紧的话儿,大家都没讲。   比方说吕贤妃一直健康着,怎么说病就病了。又或才,她明明病的严重了,拖不了,才是请了太医。   早之前,干嘛去了。这中间有没有什么隐情? 第304章   皇宫里的人嘛,总会想多了的。脑补,也是皇家的必备技能。   完全不需要点开,就是自动生成了。   “劳烦太子妃您亲来看望了。”吕贤妃虽然神色真不太好,不过,说话时除了声音微微沙哑外,倒也没其它的问题。   嗯。   也不对。   待福娘走近些,发现吕贤妃的脸上扑了厚厚的胭脂。显然,这一位化妆了。这是掩饰什么吗?   福娘心头忍不住暗想,吕贤妃的病情真特别严重吗?   “那儿的话。不光我来看望了贤妃母,大家伙都来看望您了。”福娘笑指了黄淑妃、权庄妃等人。   这时候,朱如意小郡主还上前,给吕贤妃见了一个晚辈礼。   “贤妃娘娘早些康复,我们都盼着您康复了。秋天就能举行了赏菊宴。”朱如意小郡主说这话时,有些小奶音。   那等少女还是没长开的婴儿肥小脸蛋儿上,更是透出了一些真诚的关心来。   吕贤妃瞧着,笑了。   “小郡主的话,一定记心上。等着秋来,就要举行了赏菊宴。”   吕贤妃笑得开心,回话时,声音有些着许多的温柔。   于是。   屋子里,倒是一时间气氛不错。   黄淑妃坐了吕贤妃榻前不远前,还是关怀了一些话。态度真热络,吕贤妃也是以热络回之。至于权庄妃这一位嘛,就是淡淡的。   李嫔依然做了她的背景板。   这一回的探望结束后。   福娘领着女儿回了毓庆宫。路上,朱如意的小手牵着娘的手,她说道:“娘,贤妃娘娘好像大病的样子,她会好起来吗?”   “应该会吧。”   福娘回了这么一句。   “哦。”   朱如意小郡主是点点头,自然是信了亲娘的话。   又过了几日。   天没下雨了,气温又是转了炎热来。   福娘不在意这些。   这时候,她更多的注意力是转到了秀女们身上。因为,她得选了三个儿媳妇,这工作量特重,也特别的得认真。   毕竟,这可关系到了三个儿子的终身大事。   画卷一幅一幅的瞧了。   福娘圈了合适的人选。尔后,在当晚,跟夫君朱高熙商量了。   朱高熙没看画圈,她是看的福娘整理出来的小册子,上面有秀女们的家世背景。朱高熙认真瞧了后。   他笑道:“都不错,全行啊。”   “后面的一切,全看着福娘你的意思,还有瞻亨、瞻利、瞻贞他们的意思了。”朱高熙表态了,福娘就是明白了。   “成,既然五郎你觉得家世背景合适了。那么,我就在近几日,召见了这些秀女。到时候,让瞻亨、瞻利、瞻贞三兄弟瞧一瞧。让三个孩子自己选了嫡妻。”   福娘表示,台子她给搭起来。   至于儿子们挑了什么样的嫡妻,全看他们自己的乐意。   储秀宫。   秀女们结束了一天的宫规学习后,自然是有时间空闲下来,相互加深一下交际圈子的。三三俩俩的,也是能聚了一块儿,谈天说地,又或是聊了趣事儿。   至于出了储秀宫,至多,就是在遇花园走走。   旁的地方,秀女们是不能去的。教导嬷嬷也是有交代,这宫里的贵人,若是秀女们冲撞了,那就是坏了宫规。   坏了宫规,肯定要受罚的。   秀女是带着家族荣耀进宫参选的,这一旦受罚了,不光是自己遭殃,就是家族也要跟着吃了挂落的。   于是。   大部分的秀女,还真是安安份份的。   至于不安份的秀女,在这一个月的宫中生活里,已经被挑了出来,然后,遣返了。   “吴姐姐,你这会儿还在看书啊。”   一个脆声声的话,惊醒了看书的吴惠珠,吴惠珠抬头,认了出来是同屋的李琳儿。惠珠微微一笑,她是一个端庄的女子。身上的气氛也是偏着文雅。   “哦,读得精彩的地方,想继续看下去。”   吴惠珠轻轻合上了书册,对李琳儿认真的回了话道。   “姐姐,你听说了吗?”李琳儿是活泼的性子,这会儿凑到了吴惠珠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上一回太孙妃在阅选之前,是被太子妃单独召见了的。大家伙都在议论呢,说是这一回肯定也会有太子妃中意的人选,在阅选前被提前唤到毓庆宫召见呢。”   “哦。”   吴惠珠点点头,表示听说了这事情。   “有听过。”   “且顺其自然吧。太子妃的考量,我不敢猜测。妹妹,你若是听了些流言,不妨记心上就好。咱们平安的参加了阅选,若是指婚,若是回家自嫁,都看了天意即可。”   吴惠珠挺忠言相告的劝了一句,道:“妹妹,我与你投缘,也是怕你掺合着别人的流言里太深,让教导嬷嬷知会了,会被罚的。”   “咱们且按宫规行事便好。”   吴惠珠说这一通子话。李琳儿笑嘻嘻回道:“我就晓得,惠珠姐姐你啊,面冷心热着。”   “我与许多人说了同样的话。就姐姐劝了我,让我别掺合着进去。”李琳儿又不真傻,哪能不知道谁待她好?   谁又是准备利用一下她那灵通的消息呢。   “嗯,妹妹心头有数就好。”   吴惠珠见李琳儿听进去了她的劝,她便多语了。   吴惠珠的性子就是这般样,端庄守礼。许是因为在家中排行最长,她习惯了,把规距行事做为准则。   这等性子温吞了一些,又或者古板了一些。不过,吴惠珠习惯了。   偶尔劝人的话,吴惠珠也是瞧着对方听得进去了,她才乐意劝了。若不然,她也是一个善于当了旁观者的冷静人。   次日。   教导嬷嬷来了。   随着教导嬷嬷同来的,还有毓庆宫的掌事嬷嬷。   “太子妃有请下面的六位秀女,前往了毓庆宫做客。”掌事嬷嬷说话时,特客气。秀女们听了掌事嬷嬷的话,心情却是激动的。   就是有人面上不露了声色,可神情里还是掩不住的激动。   吴惠珠就是瞧出来了,她身边的李琳儿就是在意的。而且,李琳儿的手,还是抓紧了手帕子。这等细节,吴惠珠在好几个秀女的身上,都是瞧见了。   吴惠珠也是在意的。   只是,她的性子养成了,就是端庄而文雅的。所以,她依然是面上平静,心头的心跳声加了一拍。   吴惠珠想,这一回让太子妃召见的秀女,应该就是皇孙妃的备选人吧。   六位秀女的名儿,一个一个从掌事嬷嬷的嘴里吐出来。吴惠珠听着,已经念了五个人名,最后一个念出来时。   吴惠珠忙是依礼,走上前一步,轻轻福一礼。   是的,从掌事嬷嬷的嘴里,最后一个名儿,就是吴惠珠。   吴惠珠,其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官职就是百里侯。若在地方上,那自然是威风八面,在百姓眼中也是一方父母官,一方的小诸侯。   可到了燕京城里,这等七品官,就是芝麻大点的小官儿。真是在燕京城里,一砸一大片都比七品的官阶高。   不过,这一回参选前。   吴惠珠跟族里请来的教养嬷嬷学习宫规时,已经知道了。皇家选了皇孙妃,不选了高门贵族的贵女们。皇家是挑了家世亲白,父兄官职低微的秀女为皇孙的嫡妻。   这在许多人家眼中,是好机会。而且,是天大的好机会。   吴惠珠所在的家族自然是动心了。   于是,吴惠珠就是参加了大选。   做为女儿,从小被家族养育长大。她能做的,就是听从了家族的安排。要说心底,吴惠珠是乐意被选上?还是被搁了秀女牌子,回家自嫁?   吴惠珠心头也是迷茫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被选上,还是不希望被选上。   不过,本着一个好女儿的孝顺心态,她全心全意的参加了大选,也做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吴惠珠觉得,全凭天意。   天意若斯,顺命而矣。   “六位秀女,请随奴婢前往毓庆宫。”   “请。”   掌事嬷嬷一礼后,就是领了六位被点中名的秀女,前往了毓庆宫。   吴惠珠自然是其中的一人。   从储秀宫到毓庆宫,这一路从御花园绕道,穿过了高高的宫墙夹道。吴惠珠恭敬的行着步子,不过,偶尔里,她还是打量了皇宫的一切。   她发现,皇宫与外面的传闻总有差别的。   皇宫似乎没那么的富丽堂皇,嗯,更多的是庄严与肃穆。特别是守卫森严,让吴惠珠倒是瞧了好几回。   一路上,遇上的查堪令版,也是让吴惠珠知晓的。看来之前教导嬷嬷提醒的,宫中宫禁严苛,不可随意乱走,以免冲撞的话,全是好意的提醒。   当然,吴惠珠的性子,定然是全都遵守了的。   直到了毓庆宫。   吴惠珠六位秀女停在了正殿的外面,等候了太子妃的召见。   约有小片刻后。   里面传来了宣召声。吴惠珠等六名秀女,才是进了殿内。   “参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秀女们行大礼参拜。   “起吧。”   坐了主位的福娘是淡淡的回了一话。这时候,她倒没什么特别的态度。因为,福娘在召见了秀女,其实,是想让隔壁的儿子们选了中意的嫡妻。   对于秀女们,福娘是淡然处之。   在福娘看来,是否有缘跟这些秀女们成为了婆媳,全看缘分。 第305章   对于秀女福娘自然是就是问一问, 她们各自的爱好, 以及一些寻常的见解。要说,这般做法有什么用?   除了让躲了隔避的儿子们单独一个一个的瞧了秀女本人,瞧得容貌若何?对照了她们的家世背景话就是瞧一瞧秀女们的谈吐与风姿。   画卷再好, 也不及了现场见着本人的模样,那等更能清晰的认识了某一个人的。   说到底, 人啊,还是视觉系的动物。福娘得承认, 每一个人对别人的第一印象, 绝对是外貌了。   于是。   有福娘吩咐,小内侍开始唱名。   唱到一位秀女的名字,那名秀女就是出了列, 单独向福娘行礼。   福娘也是笑得和蔼, 问了其的爱好。当然,免不了现场表演一二才艺。这算是当场考验, 看看是真?还是假?   对此。   在隔避的三位皇孙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 倒是一一的把召来的秀女,都是查堪看明白了。   “二哥动心了。”   朱瞻贞乐呵呵的笑了。   倒是朱瞻利没回了四弟的话,他也没打了他二哥朱瞻亨。朱瞻利的目光,是望向了六名秀女中的某一人。   那是一位容貌明艳的秀女。   她长得非常美丽,而且, 在回了太子妃张氏福娘话时,那声音动听,更是爽朗。在六名秀女里也是独竖一帜。朱瞻利瞧得清楚, 他更是觉得面善。   这会儿,正沉思着,他为何觉得这一张脸面善呢。   于是,朱瞻利就是华丽丽的忽视了四弟朱瞻贞的问话。   不过,朱瞻利倒是记下了那名秀女的名字,郭云瑶。   隔避窃视了三位皇孙的心情若何,考校了秀女们的太子妃不清楚儿子们的想法。她就是让六名秀女一一表演了才艺后,都是宽慰了几句。还是一一点名,赞了一回。   尔后,福娘挥手。   给了六名秀女每人一份赏赐。   然后,福娘就是让掌事的白嬷嬷亲自送了六名秀女回储秀宫。   明日,便是阅选之时。   这六名秀女到时候,若有儿子们挑中的人选,福娘不介意在大阅选后,就是乐意接受成为了儿媳妇。   福娘眼中,这六名秀女都是不错的人选。瞧着,都是挺顺眼的。   当然,在心眼中,福娘得承认,这六名秀女的容貌真真个都非常的美。比起长媳孙英娘,人人都是顶尖儿的好。   在秀女们福礼,随掌事嬷嬷告退后。   福娘坐了原位上,拍拍手。响亮的掌声在殿中清晰可闻。   福娘乐道:“你们三个人,还不赶快出来。”福娘这话,自然是对儿子们讲的。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三人,倒也是镇定自若,这会儿一一走了出来。   “如何,可觉得有欣赏的人选?”   福娘淡定的问了一句,还是笑说道:“若不够满意,娘带再了秀女来毓庆宫。拿,这小桌上的画卷,你们指了人选,娘就能继续召见了秀女。”   福娘指了旁边,那小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秀女画卷。当然,都是收纳好的。若是细数着,人数不下三十人。   这才召见了开头的六人呢。   后面有的是备胎。   朱瞻亨走上前,拱手一礼,笑道:“娘,弟弟的想法,儿子不知道。不过,儿子有瞧中意的人选了。”   话罢,朱瞻亨就是递上了手头的一幅画卷。   这是刚刚六位秀女画卷中,其一人的画卷。这会儿,朱瞻亨递上去,自然是表明了他认可其中一人。   福娘特高兴,这会儿,总算有儿子挑了中意的嫡妻人选。这多好的事儿啊。   福娘笑了。   “来,让娘看看。我家瞻亨是瞧上了哪家的闺秀。”   福娘接过了次子朱瞻亨给的画卷,这展开了后,细细一品。这一品,还有些味儿。福娘笑道:“不错、不错,这秀女性子文静,与你平日里喳喳呼呼的性格,倒也互补。挺般配的。”   朱瞻亨笑了笑,这会儿有点小尴尬。   “娘,可别这般讲儿子。”   “儿子性子其实挺妥当的,也是办事稳妥的人。”朱瞻亨觉得,他娘这话说得他脸红啊。他本人真觉得,他是一个稳重如山的人。当然,偶尔闹腾一下,也是添一点行事乐趣罢了。   人生得自在些。   多多行乐,是二皇孙朱瞻亨的行事风格。   福娘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啊,你啊。娘懒得说你。”福娘收好了画卷,笑道:“成,瞻亨你的婚事,娘可是应下了。等选秀后,你等着当新郎官,迎娶了你中意的嫡妻。”   福娘觉得二儿媳妇有了着落,这位名叫吴惠珠的秀女不错。出生嘛,家世清白。其父是同进士的七品县令,这官位比大儿媳妇的娘家差一点。   倒也不错的,符合着父皇永和帝的标准。   而且,刚刚瞧着吴惠珠这名秀女的谈吐对答,福娘真心挺满意的。是一个性子好,符合这时代淑女们要求的闺秀。   “谢谢娘的成全。”   朱瞻亨是高兴啊。   这会儿,又是拱手作礼,那模样是真高兴。   “瞻利、瞻贞,你们二哥有瞧上的人选,你们两兄弟呢,可有瞧上的人选。”福娘又问了三子瞻利、四子瞻贞。   朱瞻贞摇摇头,回道:“儿子没中意的。”   “娘,儿子年纪小,这一回,不想选了年纪全比儿子年长的秀女。”朱瞻贞表示他暂时不想选个儿媳妇,他还是喜爱一个人霸占了正贞殿的习惯。   至于嫡妻什么的,等过几年再提吧。   福娘想了想,觉得四子瞻贞今年才十二岁。而且,这些秀女个个年纪都比他大,算了,随他吧。   “既然是你自个儿的意思,娘不勉强你。”   “等过几年选秀,那些秀女的年纪肯定比你小了。”福娘挺无奈的笑了笑。   朱瞻贞一听这话,也是呵呵乐了。他挺开心的模样,福娘也不强求了。倒底成婚这事情还要儿子自己愿意。   这会儿,三兄弟里,就三皇孙朱瞻利没表达了他的意思。   “瞻利,你的意思呢?”福娘对三子问道。   朱瞻利沉默了小会儿。   “要不,娘再哪见了余下的秀女。”福娘又问了一话。   “好。”   朱瞻利同意了。   于是。   接下来热闹了。   毓庆宫又召见了四波的秀女。这一回,储秀宫里住的秀女,全数是惊讶了。这毓庆宫的太子妃召见了的人数太多了。   这貌似好像一大半的人都有机会的样子?   那么,究竟谁才是太子妃中意的儿媳妇人选呢。   秀女们好苦恼。   五波秀女,一共三十人。   福娘见过了秀女们的才艺表演,这会儿,也是看得厌了。她还是强打起了心神来,对三子朱瞻利笑问了话,道:“怎么了?这般多的秀女见下来,瞻利,你就没一个中意的?”   那真如此,可就难办了。   朱瞻利想了想,从一堆的画卷中,抽出了一幅。   “就她吧,娘儿子选了她为嫡妻。”   朱瞻利给出了他的答案。   福娘接过了儿子的画卷,打开了看了一下。然后,她是认出来了这位名叫郭云瑶的秀女。福娘记起,这可是第一波召见秀女时,福娘见过的。   似乎性子挺开朗的模样。容貌嘛,挺是绝色佳人。   “瞻利,你开始似乎没瞧上她吧?”   福娘非常认真的说道:“这些秀女你真不中意,也不用勉强了自己。这一回大选,你就是挑不中,过两年再次大选,你可以跟你四弟再一起挑了嫡妻人选。”   福娘是苦口婆心,她劝道:“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娘希望你们兄弟挑了嫡妻,就真的是准备与嫡妻相互百头到老,恩爱一生的。莫要勉强了自己,也莫要勉强了对方。”   “若是一开始就是勉强,这样的婚姻,娘不希望你们去经历。”福娘觉得,有必要给儿子点拔一下了。   对于婚姻的大事,福娘的态度就是儿子们得真喜欢。   若不然,这婚姻自己不满意,还勉强了。那真是误人误己。   朱瞻利听得亲娘的话后,笑了。   他本是安静的性子。   这会儿笑了,还有些翩翩公子的范儿,朱瞻利回道:“娘,儿子认真想过的。儿子觉得这位秀女不错。”   因为,朱瞻利想起来了。   这位秀女啊,他其实以前见过的。   在一家乐行,一家卖了古铮的乐行里。他听过了一回,这位郭云瑶秀女弹奏的一曲高山流水。而这一回选秀时,这一位秀女没提了她善长古铮。   她提到的是她善画。   琴棋书画,这等文人雅事。   这位性格开朗的女子,貌似也爱好了。正巧合,朱瞻利也喜欢了这一些雅事。朱瞻利就是觉得有相同的爱好,必然能志同道合一些。   当然,那一回的乐行巧遇,朱瞻利见到了这一位郭云瑶秀女的容貌。只是普通一碰面。想来,对方是不记得他的。   至于朱瞻利嘛,也是在第五波的一位秀女弹了古铮时,才是忆起了郭云瑶为何面善了。   这算是缘分吗?   朱瞻利觉得算吧。   所以,他最终把嫡妻的人选,点中了这一位貌似也善弹铮的郭云瑶秀女。   缘分、缘分,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吧。   朱瞻利这般想了,这个念头也是在脑海中生根了。 第306章   当晚, 福娘把次子瞻亨、三子瞻利选中的嫡妻人选, 给夫君朱高熙也是瞧了瞧。   朱高熙倒是满意。   “挺不错,这两名秀女倒也合适做为瞻亨、瞻利的嫡妻。”朱高熙讲了这话后,又问道:“瞻贞呢?这孩子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回不选了嫡妻人选?”   夫君这般一问。   福娘点点头, 回道:“瞻贞不中意年纪比他大的秀女。我觉得顺着孩子的心意好。这婚姻大事,一辈子就一回。让他如愿的好。倒底是孩子的嫡妻, 这要陪伴了瞻贞一伴子的女子,定然要瞻贞喜爱了。”   “嗯。今年瞻贞才十二岁。过几年大选, 也是使得。正好, 他中意年纪比他小的秀女嘛。”朱高熙倒是觉得四子瞻贞的性子过于闹腾,不像一个定性的少年郎。   这是压一压婚事,倒真无妨。   “成, 就如此办。”   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福娘的话。   夫妻二人这便是聊上了两个儿子这嫡妻人选定了。自然的就要朱高熙把这个人选送到了帝王的面前。   毕竟, 皇孙的婚事,要永和帝这位皇祖父给赐婚的。   朱高熙笑了, 表示这一切他铁定办妥当。   至于后续的皇家聘礼, 倒得福娘这个未来的婆母来操办了。福娘笑着说道:“不若在瞻元的聘礼数上,减一成就做为了瞻亨、瞻利两个儿子的未来妻子聘礼单子,可行否?”   “可行。瞻亨是皇太孙,他的婚事自然是不同的。”   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的话。   “不过,福娘, 你得跟瞻亨、瞻利私下讲一讲这中间的原由。倒底不能让两个孩子跟长兄生份了。”朱高熙还是又提醒了妻子一翻。   “我记下了,肯定会跟瞻亨、瞻利好好讲一讲。就是瞻贞也得听一听。”福娘懂了夫君的话中之意。   长子是皇家第三辈儿的继承人。是被永和帝正紧册立为皇太孙的。   这身份不同,有时候, 有些排场也是不同的。   身份、地位,有时候,这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福娘这个亲娘,肯定是四个儿子一样的心疼,但是,她也不能越了规距二字。   这里面兄弟关系与感情的调节,就是福娘这个亲娘得做好的事情了。   于是。   次日。   福娘专门唤了瞻亨、瞻利、瞻贞三个儿子。   讲一讲真话,谈一谈真心。   最后,福娘才是提到了,若是点选了秀女后,刚了婚事时,三个儿子的嫡妻聘礼这等茬子事情。至于礼单嘛,福娘给儿子们瞧一眼,专门指出了与他们长兄瞻元的不同。   “可羡慕了?”   福娘挑眉,专门问了一句。   “羡慕啊。不过,这是大哥大嫂应该得到的。”次子朱瞻亨倒是挺大气的回了这等话。福娘听后目光转向了三子朱瞻利。   朱瞻利温柔的回道:“大哥是皇太孙,是皇祖父认可的皇家继承人。尊卑有别,君臣有别。皇家对待皇孙妃聘礼的不同,全然应该。”   “娘,您是不是担心儿子们小心眼啊?”朱瞻贞在旁边嚷嚷了话,道:“娘,您放心,儿子和二位哥哥又不傻,分得明白轻与重的。绝对不会犯了傻心眼儿的事情。”   瞧着三个儿子的表态,福娘懂了。   福娘真的懂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兄弟同心,娘真高兴。想来,你们爹知道,你们的态度后,定然也是非常开心。”   福娘这般笑了。   尔后,又是偷偷的拿出来私房钱,道:“这是给你们成婚后,一些私人的用度。嗯,这算是爹娘给你们的补贴。不能过了明面,私下补给你们三兄弟的数儿。”   “放心,你们大哥知道这事儿。娘与你们大哥商量了的。他是一个疼爱兄弟的好兄长,觉得给你们三个弟弟补贴些,让你们成婚后,能过得宽松些。”福娘表示,她真是好娘的。   “娘,这份补贴,大哥有吗?”   朱瞻亨问道。   朱瞻利、朱瞻贞同样是寻问的目光。   福娘摇摇头,回道:“倒没备上。这是补足了你们娶媳妇时,聘礼差额的数儿。”   “那儿子不能要。”   朱瞻亨表了态度。   “儿子不需要。”朱瞻利同样的态度。   “娘,儿子不要。”朱瞻贞同样的态度。   “娘,您和爹同样疼爱了儿子们,儿子们在爹娘的面前,就应该享受了同样的待遇。朝廷给的待遇,那是规距管束。不关乎了咱们亲人间的事儿。”朱瞻利讲了话,讲了他的心底话,道:“所以,大哥在爹娘这儿没得到的东西,我、二哥、四弟,都不能要。”   “对。”朱瞻贞点头。   “就是二弟这话。”朱瞻亨也是同样的点头。   唉呀,儿子要求公平啊,一碗水真端平啊。福娘听着这三个儿子的话,心头是舒坦的。她笑道:“好,好。是爹娘的好儿子。你们的心思,娘明白了。”   “往后,娘和你爹不会再干这等傻事。”福娘也是表了态度。   既然同是儿子,就像是三子瞻利讲的那样。朝廷定的规距,那是规距内的事儿。   亲人间的相处,福娘和夫君真得一碗水端平了。   不能因为大儿子是长兄,就要求了长兄得承认了弟弟们。   晚间。   福娘把这事儿,跟夫君专门讲了讲。   “五郎,我突然觉得,咱们还没孩子们看的清楚啊。”   福娘这是真感叹的。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朱高熙感叹了这八字后,回道:“瞻元、瞻亨、瞻利、瞻贞,都是好孩子。他们的心思,都好。”   “那这事情就依了瞻亨、瞻利、瞻贞三兄弟的意思行事吧。不过,五郎,你得专门把这事儿跟瞻元讲一讲。我倒真盼着,他们四兄弟将来,能一直这般的齐心。真能一辈子兄友弟恭,谦让孝悌。”   这是福娘的真心话。   哪个当娘的,真怕着孩子们好。同样的,也是盼着孩子们之间,兄弟感情深厚。别因为时光的流逝,而亲情淡薄了。   “放心,我会跟瞻元好好谈谈的。”   朱高熙同意了妻子福娘的话。   永和十一年的选秀,结束了。   在这个初秋时节。   皇家赐下了圣旨。   两位秀女在这一波儿的选秀中,是脱颖而出。一位成为了二皇孙妃,另一位成为了三皇孙妃。当然,还有好些的宗室子也是被指婚了,有了皇家指定的嫡妻人选。   吴惠珠留在了燕京城备嫁。   吴氏一族也在燕京城里,置卖了宅子。当然,暗中皇家也有一些补贴。这事儿,吴惠珠从宫里来的四个教导规距的嬷嬷那儿,还是知道了一些详情的。   皇家给的聘礼,在圣旨之后,也是送来了。   吴惠珠这位板上钉钉的二皇孙妃,自然是燕京城里惹人注意的未来贵人了。   吴宅,这后院的一进院落,就是专门给吴惠珠出嫁前居住的。   同时,吴惠珠还是知道了,她未来的妯娌郭云瑶,这位未来的三弟妹她还是照过面的熟人啊。想到这些时,吴惠珠莫名的轻松了起来。   婚事订下了。   备嫁、学宫规。等等,不一而足。   吴惠珠发现,她的日子也是忙碌了起来。不过,很充实。   至于入秋的九月。   吴惠珠的娘,从亲爹的任上赶来了京城,来照顾了她这个将出嫁的闺女。当然,也算是母女最后的相处。毕竟,一旦嫁进了皇家,想再跟娘家人多相处了一块儿,那也是难了。   秋季。   蟹香菊美。   吴惠珠这会儿,正在下午时分与她娘一起品了秋季的蟹黄,当然,也是要饮了菊花酿的。   “你这孩子,就是喜欢了蟹黄,也不能多吃。这东西性凉。”   吴母劝了话。   吴惠珠笑道:“我明白,娘,我就用三只的整个蟹黄。”   非是贪嘴,而是吴惠珠非常享受了这等跟亲娘相处的美好时光。   “可惜,你爹没从任上回来。”   吴母有些可惜的意思。   “爹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肯定是朝廷的差事为重。”吴惠珠笑说道:“而且,爹也喜欢了为百姓做些实事,当了青天大老爷的。”   “是啊。你爹是一个办实事,惠百姓的好官。”吴母说这话时,显然是为夫君的能耐而骄傲的。颇是有一些同样与有荣焉的样子。   “好在你的婚事,订下来的日子是在永和十三年。这时间不久,能慢慢操持了你的嫁妆。若不然,这婚事太急了,娘都怕你的嫁妆差了,落了你的体面。”   吴母说了这翻话时。吴惠珠就是停了正品着的蟹黄。   吴惠珠拿了手帕子,轻轻的拭了拭嘴角。然后,她说道:“娘,我的嫁妆,家中不用补贴太多了。若不然的话,以家里的家底,会吃不消的。”   “女儿不乐意出嫁了,就让娘家将来的家底全消耗了,成为一个空壳子。”吴惠珠表明了她的态度。   “放心,放心,皇家给的聘礼多。而且,二皇孙那边私下差人又送了一份补贴。我打听过了,太孙妃当年出嫁前,皇家也是暗中补贴过的。有皇家的加码,你的婚事不会让家里吃不消的。”吴母说了真话,准备打消了女儿国的担忧。   “娘,您见到了二皇孙殿下吗?”吴惠珠问这一话时,脸微微红了。 第307章   “见了, 见了, 是一位俊郎的好君子。娘瞧着,二皇子不愧是皇家的龙子龙孙,待人接物样样体贴人。”吴母显然非常满意了未来的皇孙女婿。   吴惠珠听得亲娘的夸赞, 心头蛮受用。   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想多听了未来夫君的一切一切。这等期盼与喜欢的心情, 颇叫一个复杂着。   不过,吴母没多谈了二皇孙, 倒底那是未来的女婿, 而且,还是天家人。这身份尊贵着,总有些避讳的。   怕哪儿谈多了, 给女儿添了麻烦。   于是, 吴母转移了话题,讲了讲关于另一位三皇孙郭氏的事情。   听着谈起了郭云瑶啊, 吴惠珠也是来了兴趣, 倒是听得兴致勃勃。毕竟,这是她未来的妯娌,多了解一些总没错的。   彼时。   吴惠珠关心了郭云瑶。   郭云瑶自然同样是关心了她未来的妯娌,不管是太孙妃孙氏,还是二皇孙妃吴氏, 郭云瑶同样是从娘家人那儿,得到了详细的资料。   至于未来要嫁的夫君三皇孙,郭云瑶更是详细的记下了这一位的喜好。当然, 对于天家人的一些性格喜好,郭云瑶同样是一一记了心头。   别看面上郭云瑶性格挺是爽朗的,实则她是一个心细的姑娘。   当然,脾性爽朗,也是郭云瑶觉得女子嘛,没必要全是一幅小心谨慎的生活态度。她更乐意了,自在一些,洒脱一些。但是呢,又在世间人对女子的规距范围之内。   这样即不会越了规距,成为了异类。同样的,又是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坦。一举两得的事情,才是郭云瑶的喜好。   宫外。   皇孙妃们都在备嫁了。   宫内。   这个秋季,却是出了事情。   吕贤妃病逝了。   对于吕贤妃的葬礼,等等的一切。永和帝给出了标准,追封吕贤妃为吕贵妃。嗯,这算是升了一级,对于吕贵妃的娘家人而言,算一点点安慰。   至于吕贵妃葬哪儿?   自然是葬了皇家的妃陵。那地方就是永和帝百年之后,会葬的地方。只是妃陵离帝王的寝陵过多了些。   真正陪葬帝王身边的是仁孝徐皇后。   帝后合葬了一块儿,这才是妥妥的合乎了规距。   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一些。吕贤妃这些年来,不是特别得宠,当然,也还是有些宠爱的。   就是吕贵妃七七之后。   福娘得到了消息,冷宫里的吴庶人是悄没声音的病逝了。   “嬷嬷,究竟是自然而然的,还是人为的?”福娘问了一句。   白嬷嬷小声回道:“回太子妃的话,这事情奴婢差人查了。看着像是自然而然的病逝,实则,有些痕迹显示是人为的。”   “太子妃,奴婢还要继续查下去吗?”白嬷嬷寻问了话道:“有些证据指向了景仁宫……”   景仁宫里住着的是权庄妃。   这位高丽外藩的女子,在后宫是最得宠的嫔妃。嗯,福娘并不想卷入了宫廷女人的内斗。特别是吴庶人跟权庄妃本来就是旧时恩怨重重的。   福娘摆摆手,回道:“嬷嬷,算了。好好把吴庶人安葬了吧。”   “人死债消。咱们没好处的事情,何苦插手了。指不定还会结下了仇家来。我倒不愿意为了夫君和儿女们,揽来了麻烦。”福娘真不是多事儿的。   后宫争斗,没人真对真错的?   在福娘看来女人的战争,就是因为男人而起的。那中间的血腥与杀戮,全是无辜的血。因为,再是善良者,走进了宫廷里女人的战争后,都会改变的。   不变的人,没有权利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没人想死,蝼蚁尚偷生,何况人乎?   所以,不想死,想富贵荣华享受,想活得有尊严的女人,只能在大染缸里染得变了颜色。再是纯洁如白纸的女子,都会被染上了别的颜色。   洗,是洗不干净的。   血沾上了,就没有无辜人啊。   “诺,奴婢明白了。”   白嬷嬷应承了福娘的话。   永和十一年。   这般过去了。   永和十二年。春,永和帝第二次御驾亲征草原。   皇太子朱高熙、皇太孙朱瞻元留守燕京城监国。与第一次帝王北征,没两样。   这等事情有了一回的例子在,福娘在毓庆宫中得到消息时,非常的淡定。嗯,福娘是镇静自若的。   而且,如今的后宫啊。   永和帝的后妃特少了。景仁宫一位权庄妃,承乾宫一位黄淑妃,还有一位李嫔小主。这三个后妃显然在永和帝离开了燕京城后,也是显然颇安静的过起了小日子。   那等与世无争的样子,福娘瞧着不像是宫廷里的情况。倒更像是……   嗯,没了丈夫的寡妇过的日子。   原谅福娘心头对帝王的大不敬。倒不能怪福娘这般想。而是这三位后宫的嫔妃,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事风格,这真真是让人挺佩服的。   不管是权庄妃,又或是黄淑妃、李嫔,这三位后宫的嫔妃,全是在宫里天天念佛经、抄写佛经,那等对佛陀的虔诚,让福娘听了风声后,都是暗暗咂舌。   “嬷嬷,记得吩咐下去,景仁宫和承乾宫的用度,一定能按时按量的发放了。就是宽松些也无妨。”   福娘对白嬷嬷交待了话道。   “太子妃放心,奴婢会交待妥下面的奴才们老实办事儿。”   白嬷嬷恭敬的应了话。   “说起来,我也是觉得我管着宫务,就怕哪处懈怠了。让妃母们受了委屈。若如此,父皇归来,我岂不是累得夫君在父皇跟前失了体面嘛。”   福娘表了她的态度。   做为太子妃,她与太子是夫妻一体。   这行事做法,哪儿真错了。别人肯定会把帐算到了太子这位储君身上的。   白嬷嬷自然也是听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那又是恭敬的应了话。   要说这宫里的事情,如此也是不紧不慢的过去着。   福娘如今的日子,过得特舒坦。偶尔里,与女儿做做女红,又去长媳那儿逗弄了长孙和长孙女。   瞧瞧小家伙们,这可是她的孙儿辈的小孩儿啊。这等当祖母的日子,日子叫一个悠闲。   “英娘,关于你两个弟妹在来年,就要嫁进了皇家。”   福娘这会儿,是瞧着远处女儿正和她的两个小侄儿、小侄女一起玩耍呢。福娘就是一边跟长媳妇说了话,道:“我瞧着,这瞻亨、瞻利的婚事,你是长嫂嘛,你来操办吧。”   “大面上的规距,我会让白嬷嬷协助你的。当初,你和瞻元的婚事,白嬷嬷是给我办差的人。”福娘点了名,把她的掌事嬷嬷准备借给长媳用一用。   当然,除了真是想让长媳理起事来外。也真是想让将嫁进来的两个儿媳妇心头有数儿。这皇家的长媳,如今的太孙妃身份是特别不同的。   皇家的规距,福娘自然不会违背了。   太孙妃与皇孙妃这差别摆那儿,既然是事实,那就让人承认事实。   彼此更容易相安无事嘛。   在福娘瞧来,如此的话,妯娌之间相处着,也容易拿捏了分寸。   “娘,儿媳操办了两位弟妹嫁进皇家的事情,会不会若了非议?”孙英娘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她虽然是太孙妃,可婆母是太子妃呢。   这两个小叔子要成婚,两个小叔子那是婆母的嫡亲儿子。   孙英娘这个太孙妃,这个长媳自然要摆正了位置的。哪怕婆母再疼爱了她这个长媳,孙英娘一直都是明白着,她得懂了分寸,莫要持宠而骄。   要知道,得知了二弟妹、三弟妹是何许人后。   孙英娘是专门见过一回的。   就因为见了真人面,孙英娘还是有点儿暗暗自卑的。因为,两位妯娌的容貌太出众了。那衬得孙英娘这个长嫂,颇是羞赧啊。   “无妨,这事情不光是我的意思,更是瞻元他爹的意思。”   福娘表示这事情是他们夫妻共同的意思。   得了婆母这话,孙英娘心头镇静了。而且,真是说起来,婆母让她来主持了两个小叔子的婚事,虽然要操劳了两回。事实真相呢?   这是婆母在给她竖立了长嫂的威信。更是在向后宫的奴才、宫人们,竖立了太孙妃的威信。有些事情,大家都懂得。不需要说太透彻的。   孙英娘又不是真傻,哪会不懂得了婆母的好意。   “有娘你的话,有长辈们的支持。我自然义不容辞,定然是操办好了来年的两桩皇家大婚之事。”孙英娘也是在婆母面前表态了。   “白嬷嬷,这后面干起实事来,可要累着您这个娘身边的体面人了。”孙英娘对待白嬷嬷的态度,就是客气满满的。   对于婆母的身边人,孙英娘一直是非常客气。态度很好,倒也不特别的拉拢了。   孙英娘明白,她尊敬婆母的心腹就足够了。有些事情,不用过份亲近了。倒底她是儿媳妇,要顾及了婆母的心意。   “英娘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福娘夸了长媳一句。   孙英娘是温柔的笑了。在心底,孙英娘是下了决心的,这来年的两桩婚事,不管哪个小叔子要迎亲,她都得办妥了。   这算是她这个太孙妃在宫里,正紧的掌管了两回权利来。若不立了威信,那就是浪费了婆母的美意。 第308章   永和十二年, 春。   若对于福娘而言, 有什么乐事。那么,当数了福娘的娘家大侄儿张嘉善娶妻一事。之前,因为福娘的爹娘在老家应天府的凤凰村给福娘祖母守孝, 大侄儿张嘉善的婚事自然是担搁了下来。   如今张府人在燕京城重新的落稳脚跟后。   做为张府上的第三代,做为嫡长孙张嘉善的婚事, 自然就是张府人在意的。张嘉善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经十九岁。   去年, 张府人就在给张嘉善挑了嫡妻人选。   今年春, 一切落实了,这就是要成婚了。   福娘是张嘉善的姑母,这嫡亲侄儿的婚事肯定得给了表示。对于未来的侄儿媳妇人选, 福娘也是在意的。   是知那要做了侄儿媳妇的女子, 是此回大阅选后,被搁了牌子自嫁的秀女。福娘就是专门瞧了这位的家世。   嗯。   不错的人选。   这位秀女的容貌算不得多出众, 不过, 家世不错。四品官的嫡女,气质端庄,秀外慧中,是一个贤内助的好苗子。   对于侄儿娶妻的事情,福娘觉得, 倒时候她肯定得回娘家一趟。当然,最好是得到了夫君的支持,让夫君也去参加了侄儿的婚礼。   这算是给娘家撑腰吗?   倒不是。   而是福娘真想娘家的亲人了。   在宫中能召见的只能是女眷, 福娘见到的是她的娘亲和嫂嫂们。至于哥哥的话,因为有官职在身,夫君召见时,福娘也能见一见两位哥哥。   可亲爹呢?   福娘的亲爹张启已经闲赋在家。福娘太久没见得了亲爹,还有侄儿们也是没能碰过面。倒底是觉得有些想念了亲人。   这一回,大侄儿嘉善娶妻,福娘回一趟娘家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的话,也是能与娘家的亲人多多相处些。   当然,这个消息福娘是在亲娘柳秀秀进宫时,提了一提。对此,柳秀秀也是高兴的。至于福娘的二位嫂嫂,不管是闵氏,还有齐氏同样是高兴的。   婚事,订在了秋季。   永和十二年。夏。   燕京城的天气是炎热的。   这等酷暑里,倒让人觉得像是活在蒸笼里一般,那叫一个闷热。   朝廷上,倒是好消息不断。   春季出征,永和帝御驾北出草原,这战功是显赫的。可以说,对于朝廷而言,永和帝的北征是大大的善事。   北面边疆的百姓,得了安全感,而且,也得到了实惠。因为,没了边患,百姓安居乐业,能好好的生产,好好的种地,自然就有了收获。   人口繁衍生息,靠得就是太平盛世嘛。   北疆安定,百姓满意。至于那些想升官发财的,在对外的大胜仗里,也是能得到了满足的。头一回北征,肥了多少的官缺啊。   这一回,眼瞧着又是大胜,自然又是几多欢喜。   胜利,从来就是人人追捧的话题。在这等情况下,皇家的威望是空前的高。永和帝哪怕没在燕京城呢。   这燕京城的话题,还是离不开了,捷报传来,满燕京城的人都在欢呼。   福娘自然也是高兴的。   为夫君高兴,为儿子高兴。   因为,父皇永和帝打了胜仗,夫君和儿子留在燕京城监国,那是没功劳,还有苦劳呢。   至秋季。   永和帝班师回朝。   大胜归来的大军,自然得到了拥护。   永和帝除了大胜仗以外,也是俘获颇多。草原上,自然是牛马羊之类的牲畜最多。所以,一时间,燕京城的牛马市,那些牛马贩子们就是生意满当当了。   牛、马,各有用处。   牛能耕地,牛肉能食,牛皮是皮甲的好材料,牛筋是制弓的上等好材料。所以说,一头牛,不管活的死的,全数有用处。   至于马,驽马能耕地。战马,那不肖说,更是骑兵必不可少的伴侣。   秋,燕京城在庆贺着。   庆贺着帝王大胜归来。当然,有功劳的军官们,有功劳的将士们,人人都得了封赏。在封赏一事上,永和帝还是颇大方的。   皇家也许从收获上,貌似看着不多。可皇家最大的收获,就是威望。无以伦比的威望,这是一种无形的大义,能让百姓认识到了正统的名议。   大义,这东西看着无用。   可真说无用,又是未必。   因为,无论行何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这名,就是大义。   秋。   燕京城的张府宴请宾客,来参加了嫡长孙张嘉善的娶妻之事。   福娘由得夫君朱高熙陪同,回了一趟娘家。   对于太子、太子妃夫妻的同来,张府自然是满门欢喜,于有荣焉。同时,也是让来参加了婚宴的宾客,更是追捧满满。   福娘没怎么见了张府上的宾客。   除了一些诰命夫人,来给福娘请了安,福娘留着说了几句话外。其它的女眷,福娘只见了娘家的亲人。   对于女儿专门归来,给娘家涨脸面的事情,柳秀秀夫妻高兴。   福娘倒是非常开心,在后宅里,跟亲人们一一述了旧话。若说有什么遗憾的,就是发现三个侄儿都长大了。   一时间,侄儿们在福娘瞧来,也是有些生疏感了。   唯亲爹、亲娘,福娘瞧着,还是万般亲切。   一家人聊了话,又是谈了一些大家都乐意谈的趣事。福娘在大侄儿张嘉善迎娶了新娘子进门后,她是送了贺礼。   随后,福娘是和夫君朱高熙告辞了。   虽然不舍得。   可福娘还是得在当天回了皇宫内。   在这个时代,福娘是出嫁女,还是嫁进了皇家。她有时候,身不由己。有些皇家的规距,福娘是太子妃,她更不能违反了。   若不然,那是给孩子们寻了麻烦。   福娘不是一个爱招了麻烦的人,她也没能耐改变了一个时代。所以,福娘只想顺应时代,努力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至少,福娘算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吧。   晚间。   夫妻独处时。   朱高熙对妻子说道:“瞧你归来后,眉还轻蹙着,怎么了?有什么想不透的地方吗?”   福娘摇摇头,回道:“都挺好的。”   “就是想着,一眨眼啊,嘉善要娶妻了。你和我也是当祖父、祖母的人了。我今个儿仔细打量了爹娘,发现爹娘开始老了……”福娘是真感慨的,特别是今个儿,福娘发现她爹比她娘更显得老了。   那脸上的皱纹,那夹杂在发髻间的白色头发,都说明着,她爹张启老了。   莫名的,福娘有些伤感了。   “人都会老的。我陪着你,咱们一起慢慢变老。至于岳父、岳母大人,他们相扶一生,想来也会似我们一般,都是优雅的变老。”朱高熙说了情话,说得情意绵绵。   福娘听后,心头舒坦多了。   “我倒觉得,我老了,肯定不够优雅的。”   福娘挺没自信的说了话,她道:“倒是你啊,你老了,肯定还有许多的小宫婢爱慕着。”   福娘会这般讲。   完全是因为这个秋季,永和帝归来后,大赏功臣时。   一场宫宴后。   朱高熙这位太子爷酒醉后,差把某个小宫婢认成了福娘……   嗯。   福娘是毓庆宫的太子妃,她若是关心了夫君,肯定会知道了夫君的近况若何?至于那个小宫婢?   福娘非常善心的把对方添在了今年放出宫的名单里。由得对方出宫回了娘家,然后,由小宫婢的娘家父母决定了她的婚事。   “前一回,真是误会。”   朱高熙这会儿有点小尴尬。   “我知道啊。”   福娘笑得自在。   福娘当然知道,后面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她的夫君哪怕酒醉了,在小宫婢有意学了福娘曾经秀女选秀时的装扮。   可这人跟人,总是不一样的。   朱高熙搂住对方时,觉得不对劲头。   然后……   朱高熙借着半醉未醉之时,认出来了小宫婢不是自己的妻子福娘。一下子,酒醒了。   至于小宫婢嘛。   太子爷倒没为难。   这宫里的女人,真是没野心的女人有啊。可有野心的女人,也叫一个正常。   皇宫内,多少富贵荣华迷人眼。   对于出生差的小宫婢而言,有“上进心”再正常不过了。   朱高熙不想添了妾,更不想添了庶子庶女。   这不,他后来没让贴身的太监曹勤压下此事。而是让妻子福娘料理这事情。   福娘倒也够直接。   福娘就请那位太有上进心的小宫婢,出宫即可。   为难吗?   福娘没那么掉价。   而且,夫君不在意了那个小宫婢,福娘更不想让这事情留下来太多的痕迹,让此事安然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   真是料理了那个小宫婢,福娘才会觉得让夫君记下来了那个女人呢。当然,借着这事情,福娘就是发了一回善心。今年的秋季,多放了一些有心出宫的宫人宫婢。   “你瞧我在意了那回事儿吗?”   福娘反问了话道。   “你没在意。”朱高熙笑回道:“可你吃醋了。”   “我吃醋正常着。我若不吃醋,你才要担心我的心意若何了……”福娘娇嗔了一话,对夫君这话调笑道。   “唉呀,怎么办才好。我就爱瞧着你吃醋的模样。”朱高熙颇是苦恼的笑了。   福娘也是乐了。   这算是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嗯,就是小情趣。 第309章   永和十二年。这一年, 于福娘而言算得平静。   至永和十三年的春天。   福娘在盘算着日子, 盘算着她的次子瞻亨、三子瞻利,这一年,都要娶妻啊。想一想, 她将有三个儿媳妇,嗯, 福娘觉得幸福满满。   二月末。   晚间。   毓庆宫。   福娘发现,往常应该歇息时, 与她同宿一殿的夫君没归来?   咦。   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 福娘问了情况,方是知晓了夫君朱高熙还在书房里忙碌。福娘想了想,让嬷嬷准备了宵夜。然后, 福娘带着夜宵去了夫君朱高熙的书房。   对于福娘的到来, 朱高熙没意外什么。   相反,福娘是劝着夫君一起用了宵夜。   用了一些食物, 夫妻二人就是坐着慢慢消食, 顺道说些家常事儿。   当然,更多的还是福娘讲,朱高熙静静的倾听了妻子的述说。良久后,福娘发现,她的夫君给她当了倾述的情绪对像啊。   “是不是朝中最近要事太多了?”   “瞧瞧, 你都连续好几日,天天歇得太晚了。”福娘不想夫君太忙碌。因为,打从遇刺拔过毒后, 福娘的夫君啊,身体底子就弱了。   特别是福娘还知道,她的夫君在娘胎时,带了些体弱之症。这完全是多年练武下来,才是慢慢调养好些的。结果,遇刺后,多年的调养功夫算是白瞎了。   “也就忙碌近些日子,等过些时候就好了。”   “放心,我尚算不得忙碌,倒是瞻元这些日子受累了。”朱高熙讲了实在话,这些日子的忙碌,他这个太子把个总,真忙碌实事的人是他的长子瞻元。   “瞻元是你儿子,给你这个当爹的跑跑腿是应该的。”   福娘嘴上这般讲,还是又道:“不过,也不能让孩子真累着了。若不然,你当爹的真不心疼了?”   朱高熙哈哈笑了。   笑过后,朱高熙才说道:“瞻元那里你莫担心,他怕是乐在其中。我看得出来,瞻元是一个喜欢办了事情,有担当的男子汉。”   “那是你当爹的教训的好。”福娘夸了夫君一句。   “对了,你们父子最近忙碌什么事情?非得急了这一时?”福娘真不觉得,这朝廷之事就是急在一个关头的。这满朝上下多少的朝廷重臣。那些臣子应该用起来,这可是给皇家办事,应该狠狠的用来担当重任啊。   “父皇要在三月再次北上亲征草原。”   朱高熙说了此话。   福娘惊呼一声。   “永和十年北征,永和十二年第二次北征。今年,又要第三次北征?会不会太着急了?”福娘真觉得,今年永和十三年又第三次帝王御驾亲征草原,太急了吧。   “北征的收获多,可花销也大。”朱高熙这时候也是颇无奈的说道:“奈何父皇心意已决。朝廷上,没有勋贵重臣敢劝。我这个太子,同样不敢劝。”   这话,说出了永和帝如今的帝王之威。   因为威望太高,已经没有朝臣勋贵敢置疑了帝王的权威。   帝王的权威,不是凭空得来的。那是用无数敌人的尸体与鲜血换来的。要知道,打从登基之后,永和帝的功业就是在青史之上,能狠狠留了好几笔。   不管是蕃薯的的种植,这等利国利民的事情,那就是给永和帝添了无上的威望。   还有灭安南一国,开疆拓土之功。   前面两次北征草原,都是大获成功。这中间又有多少人得了好处。那些人,可是永和帝最踏实的追随着。   涛涛大势之下,帝王的无上权柄,自然是扩大,再扩大。   至如今,是没人敢逆了帝王之威的。   莫说朝廷上的重臣勋贵没那等胆量,就是朱高熙这个太子,这个东宫的储君在面对了帝王之时,也是心头清楚的知道。   父皇?   皇父?   实际上,永和帝与太子,先讲了君臣之义,再谈了父子之情。   这才是朱高熙这个太子能安稳当下去的前题啊。   若太子不识趣,那就是自寻苦恼了。   “大军开拔,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朱高熙谈了实情,道:“有些准备,不是大军出行时,才去准备的。而是在大军出动前,已经完全准备妥当了。”   “如今这些准备,匆匆上马,朝廷整个儿都是忙得团团转。”   朱高熙这般一讲。   福娘完全明白了。   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帝王一声吩咐,整个大周朝的朝廷可不是连轴转动了起来嘛。特别是永和帝还是一位马上帝王,那治人治军,都是严厉着的。   “辛苦你了,五郎。”   福娘说这话时,是真心疼夫君的。   此时。   朱高熙倒颔首一笑,他不觉得累了,他就是这般办了实事,能得父皇一声夸赞就是心满意足了。   春,三月。   永和帝第三次北征草原。   帝王御驾亲征,留下来在燕京城监国的自然还是皇太子、皇太孙。   说起来,永和帝真正拿捏的紧是军权。   至于治事办差的权利,便是监国又如何?要福娘讲,还是前一世时,某位伟人说的对。这枪杆子里出政权。   永和帝拿稳了军权。   这帝王的权威就是无可动摇。   永和帝北征了。   福娘应该娶进了门的媳妇儿,还是没担搁。   这个秋季,二儿媳妇吴惠珠得嫁进皇宫。   这个冬季,三儿媳妇郭云瑶也得嫁进了皇宫。   说起来,这两桩大婚之事,太孙妃这个长嫂可是前前后后的忙碌呢。福娘这个当婆母的,倒是做了两回的甩手掌柜。   永和十三年。   秋。   正亨殿,那叫一个张灯结彩。   人人都知道的,今个儿,二皇孙朱瞻亨要当了新郎官。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这一天,也是高兴的迎了宾客。要知道,这一天,他们的次子朱瞻亨就是成家了。   成家立业。   这成家了的皇孙,就不用再上南书房进学,而是能到了朝堂上办差理事。学一学办差的能耐,也算是为将来当了藩王,提前正式的实习实习。   免得嘛,将来真成了藩王,做了一个藩王府长史手上的提线木偶。   这人啊,总得有些本事和能耐,那才能真正的干出了好事来。若不然,糊涂人,办糊涂事,更多的时候,好心都可能办成了坏事儿。   燕京城。   吴宅。   吴惠珠今个儿是专门让全福人给梳了妆。   吴父、吴母在今天,也是要送了女儿出嫁。从此,吴惠珠就从吴氏女,变成了皇家的二皇孙妃。未来更会成为了一位分封的藩王王妃。   若提心情?   在哭嫁时,吴惠珠是真舍不得亲人。   因为,她对于未来有些忐忑不安的。虽然,从吴母的嘴里,吴惠珠知道了二皇孙是一位非常好的皇孙,人是翩翩君子,有本事有相貌。当然,最主要还是出身尊贵。   可心底里,吴惠珠还是担忧的。   未来的夫君会爱重于她吗?   太子妃这位婆母会满意于她吗?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担忧,不过,吴惠珠还是觉得,她会努力的做好了一位妻子,一个儿媳妇。   喜乐声,在吴宅响起。   出嫁后,上了花轿时,吴惠珠又是微微脸红了。她紧张着,虽然,面上在故意表现出了淡定。可红红的脸颊,红红的耳根子,还是出卖了她的真正心情。   从吴宅,到皇宫。   从毓庆宫,到正亨殿。   在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对拜之后。   吴惠珠知道了。   她真的嫁给了她的良人。   未来,她会跟他相守一生。   在正亨殿的婚房里。   龙凤喜烛在燃着,朱瞻亨拿着玉称,挑开了新娘子的喜帕盖头。   凤冠带于发上,微是淡妆的吴惠珠美。她抬头,眸子轻轻动一动,那一汪似秋水一样温柔的眼睛,让朱瞻亨瞧了一眼后,是看入了眼底,印在了心湖。   一对小夫妻,相互望见了对方。   他们似乎望了一眼,又似乎望了许久。   最后。   朱瞻亨笑道:“可饿了?喜房的外间桌上有备了吃食,你可以先用些。”   “我去招呼了一些亲戚,稍后,回来与你饮了交杯酒。”   朱瞻亨说了这话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笑道:“若你觉得身上的喜服和凤冠太沉了,可以用些吃食,再洗漱一翻后,换了正红色的常服。”   朱瞻亨说了一通的话。   吴惠珠静静的听着,她虽然没回话,可目光一直放在了夫君的身上。   直到听得朱瞻亨讲完了,也说明白了他的关心之意后。吴惠珠笑道:“好,我全听夫君的。”   “噗呲”一声,朱瞻亨笑了。   “成。”朱瞻亨回了一字。然后,他招招手,让宫人来侍候了吴惠珠这位二皇孙妃。至于他本人,就是暂时的去招呼了婚宴上的宾客。   在二皇孙离开后。   吴惠珠用了一些吃食。看得出来,颇是用心了,还是吴惠珠家乡的味儿。   在微微填饱了肚子后,吴惠珠沐浴了一回,换了正红色的常服。接下来,她坐在了喜房内,等待了她嫁与的良人。   龙凤喜烛在燃着。   屋内,有暖暖的烛光。   朱瞻亨归来时,已经身上微带醉意。   进了喜房后,他整个人精神头却是不错的。而且,还是挥退了宫人,只与新婚妻子吴惠珠独处。   “咱们饮交杯酒吧,我挺盼着的。”朱瞻亨说这话时,还是目光灼灼的望着新婚的妻子,他似乎想看了,她的害羞。 第310章   嫁与良人, 饮了交杯酒。   在这等暧昧的时候, 吴惠珠哪怕平日里再是文雅娴静,端庄持重,这会儿, 也是整个人羞红了脸。   二皇孙朱瞻亨瞧着嫡妻这般模样,哈哈笑了。   新婚之夜, 于一对小夫妻而言,自然是美妙的时刻。   于是……   夜越深, 寝殿之内, 春意浓浓。   次日。   福娘和夫君在毓庆宫里,等待着次子朱瞻亨,以及二儿媳妇吴惠珠前来拜礼。当然, 这时候, 早来了毓庆宫的还有长子、长媳,以及长孙和长孙女。   当然, 也有未成婚的三子朱瞻利、四子朱瞻贞, 以及福娘夫妻的小女儿朱如意。   这正殿之内,人挺齐整的。   倒也叫一个热闹。   朱瞻亨、吴惠珠这一对小夫妻来得不算晚,不过,因为其它人都是好奇了这一对新婚夫妻嘛,所以, 其余人都是早早的到场了。   吴惠珠头一回来给公爹、婆母请安,这需要敬茶的。所以,她倒是有些新媳妇的忐忑。当然, 在夫君朱瞻亨的调笑下,还是慢慢的镇静了许多。   说起来。   吴惠珠哪怕与夫君朱瞻亨相处的时间不久。   可吴惠珠还是瞧出来了,她的夫君性子并不是稳重那一类型。当然,在吴惠珠眼中,这不算什么大事儿。   因为,她的夫君会心疼她。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就足够了。毕竟,吴惠珠心头明了,她的夫君是皇孙,这般皇家出生的夫君,能够心疼了嫡妻就是一个好的良人。   说起来。   吴惠珠对于枕边人的要求,就是这般小。   一个心疼她的良人,足矣。   “爹娘,儿子和惠珠来请安了。”   朱瞻亨一进正殿,那就是欢欢喜喜的讲了话。   那声音叫一个宏亮,叫一个热忱。总之,这态度就是说明了,朱瞻亨这人的性格。福娘笑了,道:“你这孩子……”说罢话,还是摇摇头,脸上还是全然的欢喜。   吴惠珠随了夫君的身畔,这会儿,自然忙是上前给长辈行礼。   “瞻亨,还不扶一扶你媳妇?”   福娘把目光转向了次子,笑说道:“这时辰还早,不过,也不担搁了事儿。先敬茶,等敬茶了,咱们一家人一起用了朝食。”   有福娘这话,于是,宫人送上了新人大婚之后的敬茶之事。   朱瞻亨、吴惠珠这一对小夫妻自然就是长辈拜礼敬茶。   福娘夫妻喝了儿子、儿媳的茶,见面礼自然得给了丰厚的。这会儿,福娘不打算唠叨了,她就是勉强了儿子、儿媳妇往后,多多相互照顾,多多相互体谅。   然后……   就没什么话了。就是递上了自己给儿媳妇专门准备的大大红包。   至于朱高熙就更不多话,喝了儿子、儿媳妇的敬茶,他连敲打意思都没有。直接给了红包。然后,就是朱瞻亨、吴惠这一对小夫妻给其它的兄弟妹妹,相互见礼。   当然,免不得又相互赠送了一些小礼物。   吴惠珠是新进门的次子媳妇,这时候,她倒是仔细打量了,她未来的妯娌,还有小姑子。至于夫君的兄弟们?   吴惠珠是浅浅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男女有别,吴惠珠是女眷。今后,她更多打交道的自然是妯娌和小姑子了。   对于妯娌、还有小姑子。吴惠珠是瞧了一个大概。看得出来,大嫂的婚姻应该非常幸福。毕竟,大嫂膝下有一儿一女,瞧着面色红润的模样,一看就是夫妻恩爱的。   小姑子年纪尚小,一个花骨朵儿一般年纪的少女。嗯,这等年纪的少女,作为嫂嫂的吴惠珠明白,往后,小姑子就得讨好了。   哪怕讨好不了,也不可开罪了。毕竟,小姑子可是正紧的宁国郡主,想来,定然是得了婆母和夫君的宠爱的。   在吴惠珠百转千回的思量了许多时。   福娘就是笑得和蔼,让大家伙转移了地方,从正殿转移到了花厅用朝食。   朝食时。   按着新媳妇的规距,吴惠珠要侍候的。   当然,吴惠珠也是这般做了。   只在吴惠珠给福娘这个婆母夹了一回菜后。福娘就是笑道:“好了,好了,这般便成。惠珠,你坐了瞻亨的旁边,一起用朝食。”   吴惠珠听得这话,微迟疑了一下。   显然,婆母这等好态度,吴惠珠心头欢喜。可她又怕真答应了,会不会让人觉得她这个新媳妇太持娇而宠了?   “二弟妹,娘就是这般和蔼的人。我当初嫁进来,也是如此。”孙英娘这会儿是开口,给二弟妹吴惠珠提了话儿。   “娘,儿媳谢了您的美意。”吴惠珠对婆母说了话儿,又对大嫂感激一笑。   尔后,吴惠珠就像当初刚嫁进来的孙英娘一样,也是落座后,一起用了朝食。   朝食后。   朱高熙去上差了。   至于朱瞻亨?这一位刚刚新婚,倒是可以休个婚假。   朱瞻元也是随他爹一起,去上差了。   至于朱瞻利、朱瞻贞两兄弟,倒是得继续去南书房进学。唯,小郡主朱如意挺闲儿。福娘就是留了女儿说说小话儿。当然,也是把长媳留了下来,因为,福娘也是想逗一逗孙儿、孙女们,想享受一下孙儿孙女绕膝边的感觉。   至于次子朱瞻亨、二儿媳妇吴惠珠,这一对小夫妻让福娘早早打开着回了正亨殿。   福娘乐得让这一对小夫妻多多相处,好好培养一下夫妻感情。   朱瞻亨嘻嘻哈哈,谢了他娘的话,就是领着害羞的小妻子吴惠珠一起告退了。   于是。   毓庆宫内,就剩下了福娘、长媳妇、小女儿,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福娘的长孙朱晰玉,福娘的长孙女朱蓁蓁。   “晰玉今年都满了六周岁,来年是不是也要到南书房进学了?”   福娘瞧着聪慧的长孙,倒是关心了一下长孙的学业问题。   孙英娘笑说道:“夫君也是跟娘一样的想法,打算来年让晰玉去南书房进学。到时候,得跟师傅们好好学文习武。”   福娘点点头。   这事情她倒不太操心了。毕竟,福娘听出来了,长子长媳已经有了安排。既然儿子儿媳有安排了,说明长孙的学业问题,这一对当父母的心头有计划的。   “瞻元和你的心头有数儿,那就好。晰玉是你们的嫡长子,他的学业问题肯定得用心。”福娘随口提了提。   孙英娘从婆母的话里,倒是听出了重点。   在心头讲,孙英娘肯定重视了儿子的教育问题。毕竟,就像婆母说的,晰玉是她和夫君的嫡长子。将来等晰玉长大后,那就是夫君的天然继承人。   “蓁蓁瞧着越长越漂亮了。”   福娘又是瞧着跟小女儿玩闹了一起的长孙女,也是笑着夸了话,道:“你这当娘的用心了,看着蓁蓁的活泼可爱,就知道你的心思,肯定也是搁到了蓁蓁身上的。”   朱蓁秦,福娘的头一个孙女儿。今年也是满了三周岁的一个小娃娃。   至于福娘的小女儿朱如意,这位宁国郡主今年是满了十周岁,那还是一位长得容貌出众的美人胚子。   “蓁蓁年纪小,倒是喜爱跟她姑姑一块儿玩。”   孙英娘在陪着婆母讲话时,自然又是夸了小姑子朱如意的各种好。总之,一时间婆媳气氛挺不错的。   这时候,福娘心情真不错。   彼时。   正亨殿。   朱瞻亨、吴惠珠这一对小夫妻也是在你浓我浓呢。   永和十三年,从初秋到晚秋,时间慢慢的流逝着。   至十月。   永和帝北征归来。   同时,大军也是班师回朝。   这一回,燕京城依然是一片喧嚣的迎了圣驾。   当然,帝王更是赏赐了有功的将士。至于留守的朝廷重臣们,本着坐排排发果果的习惯,还是人人都有份儿的得了些好处。   应该升官的,就是升官。   升官不够的,也是能在战争胜利后,捞了一些油水。   如今的热闹,一直到了入冬后。   入冬后,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着。   这个冬。   天很冷。   直到天晴了,福娘的三子朱瞻利也是迎娶了他的嫡妻郭云瑶。   三儿媳妇嫁进皇宫的那一天,福娘就对夫君朱高熙笑说道:“这日子挑得不错。瞧瞧,咱们儿子一成婚,这天就放晴了。”   “这叫老天爷都体谅人啊。”   福娘是真高兴着。   因为,她再一次当婆母了。   朱高熙也高兴,四个儿子已经有三人娶妻了。瞧瞧人丁兴旺,这算是子嗣绵延的好兆头。   毓庆宫里。   不光是福娘夫妻高兴。   太孙妃这会儿也是心头暗暗道了饶幸。毕竟,这二弟妹、三弟妹嫁进皇家来,可都是她在操持了。   这若不弄一个红红火火的,哪儿出了差子,她这个太孙妃的脸面不好看啊。   如今瞧着顺利极了,太孙妃孙英娘那也是高兴的。   至于郭云瑶?   郭云瑶是新娘子呢。   这一天,她当了最美丽的新娘子,带着喜悦、忐忑、期望等等复杂莫名的情绪,嫁进了皇家,成为了三皇孙的嫡妻。   倾盖如斯,伊人归宿。   那么,归宿若何?   郭云瑶盼的就是良人心善,结一世善果。   在拜了天地、高堂,在夫妻对拜后,被迎进了喜房时,郭云瑶还是脸蛋儿微红,心头激动的。 第311章   永和十三年。   冬。   福娘高兴着, 她当了三回婆母。   整个毓庆宫, 都是喜意洋洋。   至于年节一过,一开春。迎来了永和十四年,整个皇宫的气氛貌似都挺不错的。福娘觉得, 她应该多想一想,她有三个儿媳妇啊, 若是都怀上了她的孙儿、孙女,嗯嗯, 想想挺美好的。她很快啊, 指不定又要添了孙儿辈的孩子了。   当然,心头如此想。   福娘没多讲了一话。   福娘不准备给儿媳妇压力嘛。   一切随缘。   福娘相信,儿子、儿媳的感情好, 孙儿孙女一定在不遥远的未来对她招了招小胖手的。   永和十四的春天。   永和帝第四次御驾亲征, 北上草原。   这一回。   福娘都觉得这一位帝王是不是把巡游草原,当成了固定的春狞节日?   瞧瞧, 春狩、秋归。   这多顺了节气啊?   心头如此。   可福娘明白的, 就像夫君跟她偶尔谈心时讲的。这北面的草原,已经让父皇永和帝给打怕了。如今的草原上,除了臣服者,余下的不臣服者,要么远遁, 要么就已经化成了滋润大草原土地的肥料。   说是北征?   不如说是去向大草原上已经臣服的部落,宣誓了大周朝的兵威。因为,草原上的胡人, 不敬仁,只畏威。   永和帝想要的是一个平静的草原,一个在大周朝统治下的草原。   这些事情,福娘懂得不多。   或者说,她能接触的信息并不多。   不过,从夫君朱高熙那里,福娘知道了。这四次北征,打着北征的名义,其实,动用的军队并不多。   只是帝王亲卫北上,御驾巡视草原。   福娘当时听了夫君朱高熙的话,秒懂了。这跟狮子巡视领地一样,就是力量威慑嘛。   春天一过。   夏季炎炎。   七月。   一个午后。   福娘刚刚小憩醒来时。   白嬷嬷来禀了话。   “太子妃,宁国郡主身边的宫人来禀话,说是小郡主受了凉。”   福娘一听小女儿受凉了,忙是问道:“可请太医诊脉了?”   “已经请了。”白嬷嬷恭敬的回道:“这会儿,怕是药方子已经开了。”   “走,我去瞧瞧。”   福娘示意给她梳头的小宫人,简单的梳了发髻即可。这会儿,福娘穿了常服,就往小女儿如意住的偏殿而去。   等福娘到时,太医果然已经开了药方了。   有宫人已经去剪药了。   福娘问明了情况。这一问明白后,福娘望着小女儿,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你啊,你堂堂的一位郡主,居然因为贪嘴多食了冰碗这闹得受凉了?”福娘望着在那儿一服乖宝宝,非常受教的小女儿。   有些想教育的话,福娘说不出来了。   “这一回,你自个儿闹肚子,得吃了苦头吧。”福娘倒底舍不得说了重话。就是上前,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女儿的头,道:“算了、算了,往后切不可再馋嘴了。”   “娘,您不怪女儿了……”   这会儿,朱如意小郡主抬头,那小脸蛋儿上面倒是有点儿讨好的味道。   “不怪你。”   福娘还能如何?   “你啊,你啊……”福娘伸了食指,在小女儿的额头轻轻点了点。然后,福娘转了身,对小女儿身边的宫女、内侍说道:“你等就是这般侍候郡主的?”   “一个一个都不够尽心……哼。”福娘的鼻间,一个冷哼出来。   “太子妃,这些奴才可都罚了?”白嬷嬷在旁边也跟着寻问了话。   这时候,殿内侍候的宁国郡主朱如意的宫人们,甭管宫女、内侍,全数儿的跪了下来。一一告饶了话。   “娘,他们全是侍候女儿的奴才,女儿才是他们得一心一意忠心的主子。若您罚了,往后,女儿身边的奴才岂不是都要揣了二心啊?”   “女儿的奴才,就得只听了女儿的话。若不然,那等不是一门儿心思,全部都听从女儿话的奴才。女儿一个都不要。”朱如意这时候闹起了小脾气。   说完后。   朱如意还是伸手,拉了拉亲娘的衣袖,道:“娘,且让女儿罚他们。”   福娘听了小女儿朱如意的话,挑了挑眉。   最后,福娘叹一声,道:“你这孩子啊,就是一个倔强的脾气。罢、罢,让你罚。娘要看看,你如何罚了他们?”   福娘这般一讲话。   朱如意笑了。   “近身侍候女儿的,一人罚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此一回,作为警告如何?”朱如意说了这话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这般话。   当然,这小心翼翼是对亲娘的寻问嘛。   福娘摇摇头,说道:“这一回,且依你。”   “白嬷嬷,在如意身边侍候的,你都好好的全部警告一回。告诉他们,这一次算他们幸运,若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至于下回,他们的下场,哼……”   福娘没明白的说了。   可只要不是傻的,就会知道了。   没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比说出来了,更可怕的。   “诺。”   白嬷嬷对于太子妃的吩咐,就是应承了下来。   当晚。   福娘把这事情跟夫君朱高熙提了。   “瞧瞧,如意也懂得要起了颜面来。”福娘摇摇头,继续说道:“这瞧着啊,怕是孩子真的长大了。”   福娘一提了这话。   朱高熙就是笑道:“如意今年都满十一周岁了。这是长大的姑娘了。她的婚事,咱们都得用心考虑着。”   “嗯,五郎,你这般一讲,我倒觉得是应该准备准备了。”福娘一说到这儿,自然就问了禁卫军少年营的事情。   那可是她家女儿的备胎女婿人选啊。   “放心,这事情我记下了。”   朱高熙给了妻子肯定的答案。   福娘一听这话,笑道:“你肯定得用心。五郎,要知道这是咱们未来的女婿。”   福娘夫妻这般谈笑间,这谈的话题自然就是小女儿未来的婚事。   这谈完了正紧的话题。尔后……   自然是夜越深,应该歇息了。   七月下旬。   一日午后,福娘和三个儿媳妇正在品了下午茶,小女儿如意正在逗了小侄女朱蓁蓁玩耍时。这个午后本来的闲适被打破了。   白嬷嬷来禀了话。   福娘一听皱了眉。   旁边的三个儿媳妇一瞧着婆母这等态度,都是停止了妯娌间的谈话,全部是静默了下来。场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远处玩耍的朱如意、朱蓁蓁这一对姑侄,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嗯。”   福娘点点头,道:“我去瞧瞧情况。”   福娘对白嬷嬷交待了几句,然后,就是对三个儿媳妇说道:“景仁宫的权庄妃病了。我去瞧瞧。”   “娘,儿媳可随您去。”   太孙妃表态了。   福娘瞧着其余两个儿媳妇要表态的意思,她摆摆手,道:“我去即可。你们就不必了。”   有福娘这等态度,三个儿媳妇自然是应诺了。   福娘领了宫人,就出了毓庆宫。   至于福娘的儿媳妇在婆母离开后,自然也是告辞了,各回了寝殿。   一路同行,从毓庆宫离开。   妯娌三人自然谈了话。   “庄妃娘娘这一病,倒真是一个不碰巧的事情。”郭云瑶说了一句。   “娘受累了。”吴惠珠也是补充了一话。   “是啊。咱们三人倒是都得做好了本份内的事情,免得给娘添了麻烦。”孙英娘也是接了一个话头。   妯娌三人,这嫁的夫君是亲兄弟。   说起来这后宫的事情,她们是晚辈,就真不好插手了。哪怕想给婆母帮忙了,也得要婆母开口才成。   “嗯,我等听娘的话行事,就像大嫂说的,尽了晚辈的本份。”郭云瑶笑了,说道:“无过即功嘛。”   “三弟妹这话好,无过即功。”   吴惠珠也是笑了,回了这么一句。   妯娌三人都表了态度,尔后,就是各自告辞,各回各院了。   景仁宫。   权庄妃的寝宫。   权庄妃就是景仁宫的一宫主位娘娘。   福娘去探望时,权庄妃正昏迷着。太医那儿,福娘问了情况。太医讲,说是庄妃娘娘郁结于心,再加上这一段时日,许是暴雨天气后,又来了大晴天。   这一冷一热间,染上了寒气。   总之,慢慢调养,必然痊愈。   福娘让太医开了药方子,尔后,就是对权庄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又是宽慰一些话。然后,倒是等到了权庄妃的醒来。   权庄妃醒了时。承乾宫的黄淑妃、李嫔来探望了。   福娘跟黄淑妃相互见了礼。尔后,又是李嫔给福娘行了礼。这般礼节过后,大家才是客套了起来。   权庄妃这会儿,撑着病体在榻上半坐起来。   “累大家来一趟,倒是我的不是了。”权庄妃脸色微是苍白,眉语间,有些弱不轻风的感觉。这等娇弱之姿,真是染上了三分楚楚可怜的气息。   若是男子瞧见了,必然心疼的。   倒是黄淑妃面色淡淡。李嫔还是当了背景板。   于是,福娘挑了话头,道:“庄妃母,您这夏季里病了,不能用冰的话,倒是要遭一回罪。”   “不过,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不妨与御膳房提了。您是父皇在意的人,御膳房的奴才定然不敢怠慢您的。”福娘这时候得挑着讲的话。   自然都是权庄妃得意的地方。   若说权庄妃得意的地方,怕就是这宫里,最得了永和帝的宠爱。   于此,福娘自然是捡了好听的话儿讲。 第312章   “吃食用度, 些许小事。”   权庄妃微笑着回了话, 脸色依然苍白,对福娘回话的态度却是亲切着。权庄妃又说道:“一直以来,太子妃待人就是和善。景仁宫上下多受您的照顾。”   “本宫心领了太子妃的美意。”   权庄妃态度特好。   这时候, 黄淑妃在旁边瞧着权庄妃和福娘的谈话,就是眼神淡淡。那神情里并没有太多的亲近感, 就是一种疏离的感觉。   福娘跟权庄妃说了小会儿话。   黄淑妃就是听了几句,尔后, 也是附合了一二。   态度嘛, 微稍的显然有些牵强附会。不过,黄淑妃能来探望了权庄妃,这还是表现了足够的态度来, 亦是足矣。   至于李嫔依然是恭敬的对权庄妃奉了礼物, 然后,就是当了黄淑妃的小跟班。   这一回。福娘从景仁宫探视了权庄妃归来后。   福娘就觉得后宫的气氛特压抑, 若可能的话, 她真心不想多接触了。想前些年时,那会儿后宫的气氛还是不错的。   嗯。   至少有些热闹劲头。   这一两年来,特别是吕贵妃病逝后。   这气氛就特别的不好了。   又过了两日。   福娘从夫君朱高熙那儿听来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她的夫君朱高熙将北上,去迎了圣驾归来。至于燕京城监国的事情,由长子瞻元负责。   当晚。   福娘跟夫君朱高熙详细谈了此事。   “怎么突然由五郎你北上呢?”福娘觉得这等天气炎炎时节赶了路, 人在路途上真遭罪的。福娘特担忧,她说道:“五郎,你的身体吃的消吗?”   “无妨的。”   朱高熙安慰了妻子福娘, 说道:“我也是习武的人,这底子在那儿,放心吧。”   “总之,你赶路时,还得注意了情况,应该歇息时,一定得歇息。”福娘除了叮嘱这么些话后,再是给夫君备了常用的药丸子外,也是再无它法。   能如何?   这是帝王传来的口喻。   朱高熙是太子,朱高熙是储君,朱高熙自从遇刺后身体底子不太好。那又如何呢?这个天下的主人是永和帝。永和帝的吩咐,朱高熙能办到,得去吧。不能办到的,那是创造条件也要去办到的。   所以,朱高熙就一定得北上了,去出塞迎了归来的永和帝。   “你啊,就是多担心了。”   朱高熙摇头,回了福娘这么一句。   当然,在心底朱高熙是知晓的,妻子福娘是在意了他嘛。   彼时。   当晚。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自然是相互又谈了一些心事,聊了一些家常。   正元殿。   朱瞻元这一晚没有急着歇息。   孙英娘在哄了女儿秦蓁蓁后,还专门去书房给夫君送了宵夜。然后,得知了夫君有政事得忙碌,于是,孙英娘关切了一翻话后,才是回了寝殿。   孙英娘嫁进皇家这些年来,已经非常了解了枕边人。   孙英娘知道的,她的夫君是一个心怀大志的英雄人物。所以,这忙碌了政事时,有时候歇在书房里,也是常常情况。   孙英娘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男儿在世,肯定以大业为重。   特别是她的夫君还是堂堂的皇太孙殿下,孙英娘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知晓了,她的夫君眼界里,万里山河为重中之重。   孙英娘离开了。   朱瞻元倒是用了妻子送来的宵夜。   尔后,继续了他的政事处理。说起来,这些监国的日子,忙碌归忙碌,朱瞻元是真正乐在其中的。   治理天下,不是简单的事情。   特别是如今朱瞻元的皇太孙位置。有时候,朱瞻元不能做的过了,又不表现的差了。这中间的分寸与把握,让朱瞻元都得拿捏了好一翻的。   在处理完了公事后。   朱瞻元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他闭目养神中。   说是闭目养神,朱瞻元是在思量了他爹将北上的事情。   说起来,这事情啊。前一世,也是发生过的。不过,那是发生在他二叔朱高的身上。   想一想,前一世,这时候的二叔还是堂堂的储君殿下呢。   然后……   呵呵,就是前一世的这一回二叔北上,恶了皇祖父。当然,后来朱瞻元更清楚着。那是二叔当太子这个储君位置久了,那是心思浮燥了。   于是。   二叔的手,伸得长了,伸到了军权上。   皇祖父在这一回重病痊愈后,前一世的二叔就是没了翻身的余地。后来,朱瞻元就是在二叔被皇祖父的一些举动弄得失了分寸,意图谋反时,被皇祖父一举拿下。   结果不提了。   前一世,皇祖父活的齐整儿子就二叔一人。   二叔这位置多安稳啊。   想一想,前一世的二叔就是缺了一点耐心。不过,太子这个位置离着皇位就那么一步,一步之遥,多少太子没迈过去啊。   前一世,朱瞻元的二叔朱高就没迈过去。   若不然,哪有前一世,朱瞻元后来登基上位呢。   这一世。   朱瞻元在知道了皇祖父的口喻后,就与亲爹商量了。次日起程,奔赴北边的塞外,去接驾了皇祖父了。   当然,朱瞻元更是明里暗里,给亲爹打了预防针。   “有些人想混水摸鱼啊。”   朱瞻元睁开眼睛时,念叨了这么一句话。   由不得朱瞻元不这般想。   前一世,二叔朱高为何浮燥,就是因为身边太多吹捧的人,这把二叔是给捧杀了。如今朱瞻元亦是在他爹的身边,发现了一些小人的行径。   只是。从古至令,这些小人比比皆是。   奈之如何?   杀一,还有二呢,还有三呢。   利益动人心。   在滚滚的利益面前,杀头的买卖还是有人干的。   更何况从龙之功了。这等一旦成功,恩泽自己富贵荣华的事情,多少想想掺合了一脚啊。朱瞻元这一回,请他爹去面见了皇祖父。   唯什么都不多想。   只尽了儿子的孝心,即可。   “不过,皇祖父圣明无二过。想来……”朱瞻元盼着,他道:“一切会顺利。”   这对朱瞻元而言,就是对他爹的盼望了。盼他爹北上一切平平安安。等待皇祖父回了燕京城坐镇后,又是风平浪静。   朱瞻元不会忘记了。   前一世,他的皇祖父永和帝可是五次北征了草原。   如今,才是正紧的第四次北征呢。   永和十年。八月。   皇太子朱高熙是快马加鞭,五天内就赶到了永和帝这位君父的身边了。   等到了帝王的军帐后。   朱高熙才是知道了,他的父皇是病重了。只是这个消息在军中,目前是被封锁的。朱高熙当时是有些焦急的。   从太医那儿,朱高熙得知道了一些情况。   他的父皇永和帝身体并不太好,这一回,又是在草原上突然染了重病。这也是为什么?皇太子被召来了帝王身边的原由。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是万一帝王驾崩的话,帝王身边有皇太子坐镇,燕京城有皇太孙坐镇。这天下就是乱不起来的。   晌后。   帝王醒了。   永和帝刚醒来后,就瞧到了榻边守候的嫡长子朱高熙。   “父皇。”   永和帝醒来时,就瞧见了嫡长子关心的神色。   “你到了?”   永和帝随口问一句。   “儿子来晚了。请父皇责罚。”朱高熙这样一回是真赶路了。说起来,这会儿的朱高熙也是满面憔悴的。   “不晚。”   永和帝回了两字。   “父皇,您是先喝水。”朱高熙听得出来帝王的声音微是吵哑,在搀扶着永和帝半坐起身后,又忙是亲手给倒了温热的开水,由得永和帝饮了一些。   “好了。”   小饮一些后,永和帝把茶盏递回给了儿子。由朱高熙搁回了桌上。   说是茶盏,里面盛得是温热白开水。永和帝在病中,饮白开水最好。以免得有其它的味儿,冲撞了药性。   此时。   父子二人是难得的静静相处。   “父皇,可饿了。”   “儿子让人传来膳食?”朱高熙又是寻问了话。   “暂时没胃口。”   永和帝这些天喝多了药汤,是真没喂口食什么饭的。偶尔吃了些,便是硬撑着的。朱高熙这时候,只能陪父皇永和帝说说话了。   说着说着。   永和帝就讲了决定,道:“班师回朝。”   “朕决定回京城,由你安排记驾之事。”永和帝对嫡长子吩咐了话道。   “可您身体还没调养好……”朱高熙劝了话,道:“儿子陪父皇在此先调养一段日子,待父皇您的病情减轻些,再让御驾南归燕京城,可行否?”   问这话时,朱高熙是挺小心的。   他怕,他说错了,惹恼了君父永和帝。   当然,朱高熙说这话是听进去了太医之语的原由。毕竟,目前永和帝正是病情严重呢,这时候乘马车回燕京城,这不是让永和帝遭罪受吗?   调养的身体好一些,再是让康复些的帝王南归燕京城,那样的话,对帝王的身体是大大的利好。   永和帝当然听出来了,长子的真心关切。而且,这中间长子没私心,永和帝这位帝王更是瞧个明白。   因为如此,永和帝心里挺舒坦的。哪个当爹的,瞧着儿子孝顺,心里都是特觉得窝心啊。   “既然是你的好意。”永和帝想一想,同意了,道:“那就是暂时缓了回燕京城的事儿。”   永和帝是一个乐于听了善意见解的人。 第313章   朱高熙听得他父皇的那和善态度, 莫名的有点暖心。   事实上, 这生病时候的永和帝看待嫡长子的眼神,嗯,倒真是有些心情舒坦的。那等舒坦, 许是在这一刻真觉得有个孝顺儿子继承家业算是一种人生的圆满。   这算不算觉得后继有人,不愧祖宗先辈呢?   永和十四年。   八月中旬。   永和帝的病情已经调养的好了一些。   这时候, 御驾准备南归了。   就是御驾刚刚起程之后的次日,一封燕京城的家书寄来。朱高熙翻看家书看了后, 有些迟疑了。   这消息是告知父皇呢?   还是不告知父皇呢?   最后无论出于儿子的本份, 还是臣子的本份,朱高熙觉得他都不能隐瞒了。因为,帝王生性多疑的。   有时候的好心, 可能办坏事啊。   朱高熙在永和帝这位君父面前, 一直本着的就是真诚之心对待。   这也许不是聪明的法子,却是一个儿子在父亲面前, 在君父面前的坦坦荡荡。至少, 不容易范了原则上的错误。   御撵之上。   父子而人皆座着。   小内侍在煮茶。   瞧着有些闲情雅致的感觉。等待饮了小杯的茶水后。朱高熙把家书递到了君父的面前,态度甚是恭敬。   永和帝这些日子病了,所以,就是暂时停下了料理政事。   一切托给皇太子在打理。   当然,这暗中给皇太孙当帮手的人里, 自然有永和帝的心腹。   永和帝这时候接过了儿子递上来的家书。他脸上还带着笑意,说道:“宫里的来信?说的什么消息。”   永和帝态度挺随意,抽出信纸, 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永和帝就是眼神一凝,然后,他是心口有些不舒坦。这时候,帝王捂了胸口,似乎是有些难受的模样。   “传太医……”   皇太孙朱高熙一边去搀扶了永和帝,一面对小内侍吩咐了话。   等太医来时,永和帝已经平复了心绪,是静坐于龙撵的小榻上。   这时候,太医挺有些颤颤惊惊的为帝王诊了脉,方是说道:“圣上是怒火攻心,一时郁气于胸膛。只要平复心绪,静心调养即可。”   “还是旧方子,照旧带服了三日。”   “三日后,请完平安脉后,臣再斟酌着开了新的调养方子。”太医说完话,就是态度甚是恭敬的聆听了帝王的意思。   “可。”   永和帝简单回了一字。   这些日子,永和帝一些在服用了药方子,慢慢调养身体。   这药没断过。   太医得了帝王的吩咐,就是拱手应承。尔后,退下了。   “安排回京城,朕……”   “算了,朕想一个人静静,高熙,你且退下吧。”永和帝有些寂寥的模样,摆摆手,示意嫡长子退下。   朱高熙应了诺,后告退。   龙撵上,剩下了永和帝一人。侍候的人,都是让帝王挥手示意退下了。   在这还算宽敞的空间内,帝王一个静坐沉思。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没想些什么。   永和帝刚刚知道的消息。   权庄妃病逝了。   同时,黄淑妃也是病逝了。   在家书之上,有些附证。大概也讲明白了,为何二人这般巧合一起病逝了。   权庄妃的病逝,黄淑妃在中间是摆脱不了手尾的。   至于黄淑妃那纯粹是自己把自己吓病了,然后,一命呜呼了。   永和帝想着他凄凉的后宫,更多的还是想到了那些形形□□,属于他的嫔妃们。这一想,他想得最多的还是权庄妃……   权庄妃的死因,有些冤枉吗?   永和帝从中间却瞧出了,一些莫名的味道。   那里面含上了一种怨言……   “到底都去了。”   “是命……”   永和帝这般念了两句,又是叹息一声。   彼时。   燕京城。   皇宫。   毓庆宫。   福娘这个如今的宫务管理者,那叫一个头疼。   宫中的两位妃子,都是一宫主位的娘娘,这一回,两个都病逝了。光想想,这中间要拿捏的主意,有些事情福娘是做不了主的。   于是,家书赶紧先寄给了夫君。   至于正式的递交呈文,就是随后走正规的渠道递出。这给的主人,自然就是永和帝。毕竟,两位一宫主位的身后事,那要帝王做主的。   帝王会不会追封了权庄妃?   要知道,这一位一直太得宠了。还有黄淑妃是否继续照着淑妃的规格举行了葬礼?   这两位又是葬了哪儿。   这中间的门道可多了。   福娘特头疼着。   “唉。”   “这事情怎么就遇上了呢。”福娘是真感叹。   白嬷嬷劝道:“这起了事情,全怨了景仁宫的那位啊。那位的气性,也实在太大了。”   福娘无奈摇摇头。   “人心是偏的。”福娘说了这句话后,再道:“我就怕,父皇对权庄妃的身后,还有别的意思啊。到时候,才叫真正的麻烦来。”   白嬷嬷听得太子妃这话后,也是眉头拢起了。   像福娘,像白嬷嬷都清楚。   权庄妃死得不委屈,也不冤枉。这一位,就是自己想求死,还拉着黄淑妃一起死了。真叫起撞天屈来,黄淑妃才叫一个冤枉呢。   “太子妃,那您看咱们可还要补救什么事儿吗?”   白嬷嬷又寻问道。   “暂时不必了。咱们按宫规距办事。既然两位妃母就是一宫主位娘娘的妃位,那就按妃的品阶举行了身后事。至于葬哪儿,是否有追封?一切等待父皇南北后,再看圣旨如何?”   福娘说了这些话后,又是一叹息。   “这一回,我都料不到啊。”   福娘这般讲了。   白嬷嬷忙说道:“哪有谁敢料到啊。”   “当时那情况,那就叫一个……”白嬷嬷想了一个形容词,说道:“叫一个惨烈。”   是的,惨列。   事情说起来。   就是七月权庄妃生病了。   黄淑妃态度冷淡。   然后,权庄妃病好了些时,就到御花园去逛一逛。然后,就是无意里?嗯,也可能是有意里,听见了黄淑妃在与人聊天。   聊天的对象,就是黄淑妃的娘家嫂嫂。   这一天,黄淑妃召见了娘家嫂嫂嘛。   那话头说起来,也确实不太中听。无外乎,就是黄淑妃的嫂嫂,为黄淑妃打抱不平。说是权庄妃夺了帝王的宠爱,这简直有些让人不能忍。   然后,黄淑妃就冷笑。   骂了权庄妃几句。当然这是背后说人闲话,可没当面骂了权庄妃。   那一天。   是一个雨天之后,放晴的时候。   天气因为一场雨后,并不炎热。反而一阵的清爽。这也是为什么?   权庄妃乐意逛了御花园。   就碰巧听了墙角。   “权氏?”   黄淑妃听得娘家嫂嫂的一些话,心头也是郁气横生,她道:“就是一个独占帝王宠爱的妒妇。哼,瞧她平日里装了温柔,装了伪善的脸……”   “本宫可明白着,不过一个不下蛋的鸡。”   权庄妃一听着黄淑妃骂她,骂她“不下蛋的鸡”。这可是明晃晃的戳心肺管子了。   当时。   权庄妃没忍着,直接走了出来。   那时候,黄淑妃的娘家嫂嫂正好在附合了小姑子的话。这一位诰命夫人也骂了一句,道:“景仁宫的权氏,可不就是一个不下蛋的鸡……”   这话一出口,坏菜了。   黄淑妃就看见了从嫂嫂后面的假山处,走出来了权庄妃。   “好,好……”   权庄妃是怒极反笑,还赞了话。那拍巴掌的声音,让回转身,望见了权庄妃身影的黄家夫人当场给吓得面色煞白一片。   后来发生了什么。   满宫里的奴才都知道了。   权庄妃让宫人赏了黄家夫人三十个耳光。   那叫一个当着黄淑妃的面,打了黄淑妃娘家人的颜面。这跟打了黄淑妃的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   当晚。   权庄妃病了。   黄淑妃气急了。黄淑妃可从太医那儿都是知道了,权庄妃明明病愈了。这会儿又装了柔弱,摆明是准备在永和帝那儿告状啊。   黄淑妃一怒之下,就去了景仁宫。她大骂了权庄妃。骂着权庄妃真装柔弱,还养什么病,还喝什么药?   次日时,福娘都从白嬷嬷嘴里得了答案。   白嬷嬷还学着黄淑妃的话,给福娘演示了一回呢。   “你喝干什么药呢?都想告状,都想装了楚楚可怜,你干脆别喝药汤,别调养了,一直硬挺着啊。瞧瞧,病入膏肓,那才叫一个趁景儿。哼,装什么假病,真够虚伪的女人。”   “你不就是要告状吗?”   “本宫就认了说了那些话又如何?”   “你独宠圣宠,偏偏善妒,就是一个不下蛋的鸡。”   “不下蛋的鸡……”   这等狠话,黄淑妃是不要脸面的在权庄妃跟前骂了一刻半钟后,才是气昂昂的离开了。   结果……   结果就是权庄妃后来真没喝了太医给开的药方子。   权庄妃就是自己憋死了自己。   这些破事儿。说起来,就叫一个一本糊涂帐。福娘在毓庆宫里,与白嬷嬷回忆了过往后,又是相互有些无奈。   “嬷嬷,我如今就求一个问心无愧吧。”福娘真不觉得在权庄妃、黄淑妃的斗气、再到死亡事件里,她有什么错误或是罪过。   因为,后宫里的嫔妃全是公爹的妾室啊。   她一个太子妃,自然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就盼着,这笔糊涂帐别为夫君的身上蒙羞。”福娘就这点小小期盼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先让人赶紧把家书快快送到了夫君那儿。   总得让夫君有点心理准备。 第314章   永和十四年。   秋。   永和帝归来后, 追为权庄妃为贵妃。   至于黄淑妃则依然以妃礼葬于妃陵。至此, 让福娘揪心的麻烦,并没有发生。一切貌似风平浪静吗?   福娘这心底是松了一口气。   彼时。   朱瞻元这一位皇太孙却是觉得惊讶。因为,这一事情已经改变了许多。   前一世, 权庄妃病逝时。朱瞻元的皇祖父没有归来的这般急切啊?当然,对于权庄妃的死, 朱瞻元不在意的。   这个女人不过是高丽藩邦送来的棋子。一颗棋子,一颗帝王不在意的棋子, 偶尔宠一宠, 睹物思情罢了。   更何况,朱瞻元可清楚着。   前一世,权庄妃死后, 高丽藩邦献上了更多的女子。   嗯, 那些后来献进皇宫,给他皇祖父为嫔为妾的外藩女子, 个个总有些地方像极了这一位得宠的权贵妃。   当然, 这等事情朱瞻元肯定不在意。毕竟,那是皇祖父的后宫小事儿。   如今朱瞻元在意的是皇祖父归来了。他爹也归来了。   那么,还是继续关注了这北归后续事情吧。毕竟,一些有功劳的将士们,还等着皇家的赏赐呢。   这一回, 说是帝王北巡,可也是找了几仗的。特别是已经臣服于大周朝的一些部落,当了附庸, 也立了功劳的。   在朱瞻元眼中,那些附庸的草原部落,这□□好了可以当猎犬用一用的。   这中间如何赏了,如何罚了?   这尺度问题就是一个拿捏的活计。   于是。   朱瞻元是动手,写起了条程来。   至于说,朱瞻元很放心,还会进行第五次北征的永和帝?   永和帝回了皇宫后,这是第一回跟进了景仁宫。   景仁宫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像极了曾经的模样。永和帝瞧了几眼,看了一遍后,就是准备离开了。   说实话。   权庄妃的病逝,哪怕如今给追封了一个贵妃的封号。   永和帝心中倒也有些觉得物事人非的。   不过,他是帝王嘛,想一想,念一念,这心境通透了。一切就是结束了。   于帝王而言,一个妃子,只是人生的一点点缀。更多的还是江山为重,社稷为要。其它的,可是舍之。   更何况。   于永和帝而言,权贵妃就是一个替身,一个赝品。   当然,人相处久了,总有些感情的。可这感情也得看一看,跟什么相比较了。   永和帝这等雄心万丈的帝王,自然不可能让温柔乡,成为了英雄冢。就在永和帝将要离开时,一声悲呼传来。   永和帝摆摆手,示意要去驱赶的护卫,停了动作。   永和帝这时候来了兴趣,到要瞧一瞧,何人敢大胆的犯了圣驾。要知道这时候的永和帝心情不太美妙。   永和帝正是怒气之时,冒犯的人下场一定会更不美妙。   此刻,永和帝提步往悲呼之人走去。   在帝王身后一步的位置,魏谨行公公躬身而行,跟着帝王的步伐。可心里面,魏谨行公公想给扰了帝王心情的那个声音主人,来一个堵嘴,拖走。   这等人,在魏谨行公公的心头,就是蠢货二字。   稍片刻。   永和帝瞧见了悲呼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跪在了那儿哭泣。她一身的浅色衣裳,头上还有一朵白色的绒花。   女子伏声而哭。   在女子的面前,居然是烧着纸钱。   魏谨行公公已经心头想骂人了。不过,在帝王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你是谁?”   永和帝冷冷的问了一句。   女子听得有人问话,起身后,只瞧了一眼,又是忙低头,回道:“奴婢是景仁宫的二等宫女……”   女子抬头的一瞬间。   永和帝微微愣了一下神。   至于魏谨行公公嘛,想倒吸一口凉气。   这名女子至少有三分极像了一个人,不是权庄妃。而是仁孝徐皇后。魏谨行公公这时候心头念头急起,莫不成,这是有人专门送到帝王面前想讨了圣宠的?   由不得魏谨行公公多想啊。   瞧一瞧,权贵妃前面的得宠?   嗯,至少,活着的时候,真得宠。   皇家富贵动人心,这是秋风吹起满池春水啊。   “不必多讲了。”   永和帝摆摆手。他没兴趣听了这个宫人的名字。更不想再多知道什么。   因为,在瞧着这宫女的那一张脸后,永和帝就是兴趣缺缺了。帝王讨厌算计。于是,永和帝摆手,道:“魏谨行,查清楚来由。”   “诺。”   魏谨行公公躬身应话。   然后,由这位公公一声吩咐,有护卫上来把这一位宫女给捂嘴,拖走。   这一场闹剧,让永和帝的心情非常不好。   于是,永和帝这一回真的提脚就离开了景仁宫。尔后,兜兜转转的,永和帝走到了坤宁宫。走进了仁孝徐皇后曾经的寝宫之中。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每一物还是旧时样子。   永和帝这一晚,歇在了这一座没有女主人的寝殿中。   这一晚。   永和帝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梦了,又梦到了他的嫡妻仁孝徐皇后。   “惠容……”   永和帝唤了妻子的名字。   可那个对他永远温柔的女人,这一回,还是对他灿烂一笑,却是与他错而走,渐行渐远。悠然转醒时。   永和帝方知,梦终归是梦。   他的惠容早已经不在了。   这空空的榻上,余他一人,此时,泪湿透了背部的衣裳。   莫名间,永和帝有些深深的疲惫感。   次日。   魏谨行公公有效率的递上了资料。永和帝一查看,就是知道了为何昨天的那个宫女要搏一回圣宠了。   原来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宫女了。   权贵妃病逝了。   不过,这位死前,请求了太子妃遣散她宫里的宫人,让其各自归家自嫁。不必留守于宫中,枯等一生的寂寥。   当然,给了宫人出宫的机会,权贵妃还是赐下了钱财的。   大多数人也许就是这般的认命了。唯那二等宫女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当然,更可能是她长得有三分像极了仁孝徐皇后的脸,给了这一位一些自信心。   这才有了昨天的那一场闹剧。   “赐死。”   永和帝对于那个宫女的命运,轻轻吐了两字。   对于帝王而言,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昨天的那个宫女,就是刺到了永和帝心头里,那一处不能愈合的伤口。   那等疼,让永和帝午夜梦回时,依然隐隐的痛着。   时光越久,越是如此。   “诺。”   魏谨行公公是应了帝王的话。   对于那等搏了圣宠的宫女,魏谨行公公没什么同情的。这世道啊,想搏了富贵,就要有命来搏的狠劲。   上了赌桌,愿赌服输。   人生嘛,赌博嘛,肯定有赢有输。   不开盅之前,谁赢谁输?这哪料得一个准。   之后。   永和帝又看了后面的资料。越往看后时,永和帝莫名的寂寥与愁畅。他突然说了一句,道:“原来如此……”   看完了这些资料。   永和帝知道了,权贵妃的死因。   原来不在黄淑妃的身上,而在他这位帝王的身上。   权贵妃,不,应该是活着的权庄妃知道了一个真相。一个让她崩溃的真相。宠她帝王,当她是替身。所以,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一个子嗣。   那么,黄淑妃的话,只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倒草。   这时候的永和帝想到了他的后宫,想到了凄凄凉凉的后宫。貌似他的嫔妃,如今活着的只余一人。   一个他记不清名字的女人。   可以说,李嫔这个活着的嫔妃,在帝王的心中真是没有存在感。   “去承乾宫。”   永和帝去了趟后宫。   他突然想与李嫔说说话。不,或者说,他只是想找一个后宫的嫔妃,讲一讲话。又或者,让对方讲些话,排解了他突然而来的寂寞。   “诺。”   魏谨行公公应承了。   尔后。   永和帝坐着御撵到的承乾宫。   承乾宫,如今住的后宫嫔妃,就余了李嫔一人。   这些日子以来,李嫔还是过着安静的小日子。想一想,她这个不得宠的嫔小主,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了最后。   李嫔的心头滋味,那叫一个万般复杂。   特别是小内侍来通知了,帝驾来了。   多少年了,一直没接过圣驾的李嫔,都快忘记了那等得宠是啥感觉了?   当然,李嫔不觉得,她这一回就是翻身得宠了。想一想,宫中的美人可不少,当然,那全是宫女。   李嫔自己知自家事。   她老了。   女子的容貌,过了最美的时光,哪还能追回?   人老珠黄。   这四个字是李嫔心头对她自己的评价。   李嫔觉得,她有自知之明。也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不管是得宠的嫔妃,还是不得宠的嫔妃,那一个一个的都死了,唯她活着。   小心翼翼的活着,也是活着,不是吗?   “妾恭迎圣驾。”   在承乾宫的宫门处,李嫔迎了圣驾。   永和帝下了御撵。   他仔细打量了李嫔的容貌,永和帝得承认,他对这个嫔妃,真没什么印象。   “起吧。”   永和帝简单的说了一句。   尔后,想了想,永和帝又道:“随朕走走。”   “诺。”   李嫔恭敬应了话。   于是,有帝王的吩咐,李嫔就是落后的小伴步,随着帝王逛起了承乾宫。 第315章   永和十四年。   秋末。   福娘这一日正在整理了宫务帐子, 准备跟白嬷嬷讲一讲关于冬季的宫中预算时。有小宫人来禀话。   尔后。   福娘的脸色是变了。   稍后, 小宫人退下来了。   福娘和白嬷嬷的神色都不太好看。福娘叹道:“这个年节不好过啊。”   “太子妃,您也莫要太担心。”   白嬷嬷劝了一句,道:“这后宫里的宫务, 一切全全由您拿捏了主意。您可是大家伙的主心骨。要奴婢讲,这事情太医院定然尽心尽力, 圣上自然是万寿无疆。”   白嬷嬷这般说。   福娘神色好些。   可在心底,福娘很清楚的。   天下间就没有帝王真能万寿无疆的。   人, 皆有一死。   不过, 这话福娘是不敢说的。   在这个时代里,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是需要牢牢谨记的。福娘不是聪明人, 可也不是傻子, 她自然是准备自保之道的。   那便是不能说的话,不说。不能做的事, 不做。   “父皇自然吉人天象, 这一回,就是一个小坎儿,过了就过了。”福娘也是这般淡淡的讲了两句。   实则,小宫人刚来传话了。   是福娘夫君朱高熙的意思。永和帝病了。   朱高熙这位太子爷自然是去侍疾,而皇太孙朱瞻元也随亲爹一起去了。当然, 同行的还有福娘的次子朱瞻亨、三子朱瞻利。   至于四子朱瞻贞?   这一位没成婚,还跟大侄儿朱晰玉一起在南书房里念书呢。   福娘纳闷儿的事情。   就是永和帝这位公爹的病情,来的特突然啊。之前, 不是权贵妃病逝时,已经病了一回吗?那一回养好了。   这怎么又突然的病了呢?   福娘想不通。   自然就是搁开,暂时不想了。   这时候,帝王生病了,宫中的气氛不一样了。福娘更得稳住、稳住、稳住。   等着朱瞻贞、朱晰玉下学后。   福娘就是传了话。   让这一对叔侄也去了乾清宫。一起去给帝王侍疾。   乾清宫。   永和帝这一回病了。   病得来逝汹汹。   朱瞻元从太医那儿已经知道了,这一回,帝王真是病情凶险着。皇太子朱高熙这时候满心的难受。   到底这病的是亲爹,当儿子的心头肯定不好受。   唯朱瞻元在心头有疑惑。   他可不记得,前一世皇祖父有这一场病?   不管如何。   朱瞻元更清楚的事情,就是这时候的他以及弟弟,特别是亲爹都表现出了孝子贤孙的真情呢。嗯。朱瞻元望了一眼亲爹。   好吧。   朱瞻元知道的。   他亲爹是真尊敬了皇祖父的。   就是此时。   朱瞻贞和朱晰玉也来了。   朱瞻元招招手,是让兄弟和儿子也过来了。然后,小声交待了话。   朱瞻贞倒是听长兄的话。   至于朱晰玉肯定更听亲爹的话。于是朱瞻元交待了四弟、儿子一人两句后,打发他们是按着顺序的候着。   候什么?   肯定是候着永和帝的苏醒。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   一直到了晚间。永和帝才是醒来了。太医就是忙上前,又给诊了脉。   这一回。   太医的答复非常简单。   帝王是急火攻心,怒过了。当然,更重要的是牵扯到了帝王旧疾复发。朱高熙这时候,才是真正的了解到了。   他父皇还有旧疾?   帝王的脉相,一直是保密的。   永和帝这时候醒来了。倒也没多讲什么,就是挥军手。让太医们退下,然后,留了嫡长子说说话。   至于朱高熙这时候,自然是表现出了好儿子的态度来。亲自侍候永和帝用膳用药汤。尔后,才是陪着永和帝聊了一些帝王晕迷后,发生的事宜。   说起来。   永和帝晕迷后,这发生的事情嘛。   倒也没的。毕竟,永和帝只是晕睡了一个多时辰。   这短短的时间中,倒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   “朕老了。”   永和帝感叹了这么一句。   “父皇正值壮年。等这一回调养好后,自然又是龙马精神。”朱高熙忙是捧了小小一记话。永和帝倒是摇摇头。   许是刚喝了药,他感觉真没什么精神头。   人有渴睡了。   “朕的身体,朕心头有数。”   永和帝说了这么一句后,目光望着嫡长子,问道:“不过,朕也是放心的,百年之后,你是一个守成之君。”   说实话。   嫡长子在永和帝心中,就是一个守成之君。   当然,嫡长孙很好,永和帝也是瞧着这三代有望。至少,嫡长孙这一代,永和帝能断出了帝业平稳的感概来。   便如此。   永和帝也是心安了。   儿孙事,他操足心思了。至少,对于老朱家的社稷基业,永和帝问心无愧了。   至于儿孙之后的问题?   那就由得儿孙辈去操心了。   “朕睡会儿。”   “高熙,你等不必守候了。”   “都散了吧。”   永和帝交待了这等话。   朱高熙自然没逆了父皇的意思,于是,应了诺。   当晚。   朱高熙跟妻子福娘讲了一些心底的真心。   毓庆宫。   太子、太子妃的寝宫中。夫妻二人都已经换了衣裳,这会儿,双双躺了榻上,在烛光中慢慢的聊了一些心事。   “我瞧出来了。父皇这一回……”说到这儿时,朱高熙是一声叹息。他想了想后,才道:“我到今日方知,原来父皇年少时,曾经受过一回重伤,而且伤过内俯。”   “父皇曾经受过那般重的伤势?”福娘真惊讶了,道:“既然是年少之时?那为何父皇后来又是成为了守边的藩王?要知道,父皇这些年来,可是战场之上,战争不断。”   这简直是拿命去拼了前程啊。   “有些事情,我以前不知道。今日,似乎有些交代了后事的意思。我方得知了其中的真相。”朱高熙这时候感情也挺复杂的。   至少,朱高熙知道了。   他的父皇永和帝年少那时候的时光,过得挺是艰难的。   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一个隐藏在了宏武爷的太子朱定标背后的小跟班。曾经,为这位宏武爷的太子朱定标档了一回刺杀,重伤险死的四皇子。   也是因为与太子之间的这等性命之事,朱定历才会得了重镇的藩王封号,成为了燕王。   说起来……   那些往事。   朱高熙简直跟妻子福娘讲了讲,那些父辈们的恩恩怨怨,往昔追谈。   “父皇这一路走来,真不简单。”   福娘是真佩服了的。瞧瞧她公爹,真个有手段啊。落魄皇子,凭着拿命去搏,得到了宏武爷和元后马氏的欢心。成功的成为了一位镇守燕藩的王爷。   而且,也因为跟太子朱定标的友好感情。   这后背有靠山啊。   燕藩才会平稳的落在了这一位手头上,那是军队的兵权,地方的治理一把抓。   若不是这等厚实的根基,想来,惠帝的江山,永和帝不会那般轻易的夺了过来。当然,也不得不承认,惠帝的废藩,那是走了一步太坏的棋。   “五郎,父皇突然怒急攻心。你可知道究竟所谓何事?”   福娘问了这事情的由头。   朱高熙叹息一声,才说道:“我的舅舅,曾跟母后感情最好的嫡亲舅舅死在了汉王府上。”   汉王府。   这可是朱高熙的二弟,朱高的藩王府第。   “偏偏舅舅死之前,已经给父皇上了密奏。说是汉王府长史查到了一些实证,由舅舅转交到燕京城……”朱高熙说到这儿时,声音有些低觉,道:“汉王府密制甲兵,图谋不诡。”   福娘这回真是惊呼出声了。   “这怎么会?”   福娘会这般讲,完全是不敢相信。   因为现在的藩王是没有兵权。那王府的护卫,才多少人啊?   这点子兵力造反,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自讨苦头吃。   “拱卫司上了密奏,同样有实证,跟舅舅的密奏同出一源。哪怕有差别,也不过些许……”朱高熙说这话时,神色真复杂的。他道:“我也不想相信,高,他是我的嫡亲二弟啊……”   奈何皇家的亲情,就是淡薄如纸。   这一晚。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一样,都是展转难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夫妻二人都是迷糊里睡去的。   永和十四年。   冬月。   永和帝病情拖拖延延。   汉王府、赵王府都上了折子,表了孝心。   可永和帝全是按下不提。   这些日子里,全由皇太子监国。永和帝在养病。   冬月初七。   仁孝徐皇后的忌日。   在这一天。   汉王朱高又上了折子,是想回燕京城给永和帝侍疾的。永和帝瞧着次子的折子,这真叫一个恼火。   于是。   这一回,帝王让人亲传口喻。专门给带去了汉王府、赵王府。   没有圣旨,两位藩王不敢善离藩镇。   冬月初七。   永和帝走出了乾清宫。他去了坤宁宫,这一晚,帝王在坤宁宫的寝殿内,独坐一宿。次日,帝王病情加重。   冬月初十日。   燕京城里。   钟鸣长响。   毓庆宫中,福娘听到这等钟鸣之声,那是脸色变了。   她知道了。   这是要变天了。   “嬷嬷,全宫上下,全部换上素服。”   福娘交待了话。   “诺。”   白嬷嬷应承了。   “通知太孙妃、二皇孙妃、三皇孙妃,还有宁国郡主,随我去乾清宫进孝道。”福娘接着交待了话道。   “诺。”   白嬷嬷依然应承了。   福娘的目光平静,可心头里的心湖,是波澜壮阔。 第316章   永和十四年。   冬。   初十日。   皇太子朱高熙于永和帝的灵前即天子位。   新天子登基, 远新年号为隆治。并同时下了圣旨, 表示来年将更新年号。同时,册封太子妃张氏为皇后,册立皇太孙朱瞻元为皇太子。   永和帝驾崩, 其寝陵将与仁孝徐皇后合葬一处,于是, 宫中自然忙于永和帝的后事。   等着这一波忙过去后。   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一年,不是永和十五年。而是隆治元年。   隆治帝朱高熙是新天子上位, 开始了他的帝王生涯。   新年伊始。   福娘的寝宫, 也从毓庆宫挪到了皇后居住的坤宁宫。至于原来的毓庆宫,则由皇太孙朱瞻元夫妻搬进去。   若说太子妃与皇后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吗?   福娘倒觉得也无甚大的区别。   当然,要说没区别, 那也不可能。至少, 福娘就发现,她的夫君有些变了。若说从前, 她的夫君朱高熙有些唯唯诺诺, 在先帝永和帝的面前是表示了恭顺。那么,如今她的夫君朱高熙成为了隆治,这一朝上位后,倒有些新气象。   颇是想大干一场,扬眉吐气的感觉。   坤宁宫。   福娘这个皇后当起了甩手掌柜。   因为, 她下面可有三个儿媳妇。这宫务,福娘是给了长媳太子妃孙英娘来掌管。至于二皇子妃吴氏、三皇子妃郭氏,福娘就是让这两个儿媳妇给长媳打打下手, 偶尔帮衬一下即可。   皇后做到福娘这份上,也算是享福了。   闲下来的时光。   这等雍懒,头上没个管束的。   福娘真觉得她的日子叫一个悠哉。   至于夫妻守孝的事情?   对于帝王而言,这是以天代月的。嗯,皇家嘛,可以说天下最讲规距的地方,也可以说,天下最不讲规距的地方。   这等事情。   若让福娘讲来。那便是权利至大嘛。   “母后。”   小女儿如意这会儿来了坤宁宫,来跟福娘前话了。   对于小女儿如意啊,福娘是真宠的。这个女儿,可是她年纪最小的孩子。今年,她父皇更是把如意的爵位从郡主升级为宁国公主。   “你又想淘气什么事儿?”福娘望着巴巴来求情的女儿,她挺自然的问道。   “我想去皇庄玩儿。”   朱如意这位宁国公主就是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亲娘,她道:“母后,您就同意嘛。”   福娘挑眉。   福娘可清楚着,若只是去皇庄玩儿一趟,女儿求了她大嫂太子妃孙氏,肯定得了令牌早是溜达出宫了。   哪会还来求她啊。   福娘呵呵笑了,她说道:“赶紧说正事。若不然,你就别开口求我了。”   宁国公主朱如意这一回小眼神变了,她一本正紧起来,道:“好吧,好吧。母后,我想跟四哥一起出宫一趟。”   “哥哥们能溜达出宫,想去燕京城玩儿,就是自由自在的。我也想嘛。”宁国公主朱如意这一回,那是道出来实情。   “还有呢。”福娘是知女莫若母,再是寻问道。   “我想去一趟灵谷寺。”宁国公主朱如意又是求了话。福娘这一回是皱起了眉头,她微微松展开后,说道:“如意,你可清楚灵谷寺究竟是何等地方?”   灵谷寺,是永和帝为了酬谢道衍大师,这一位背后帮忙谋得江山的军师给专门划归出来的一座寺庙。   在去年,永和帝驾崩后。   道衍大师专门进宫,跟隆治朱高熙请求要封山。   若非帝王旨意,灵谷寺闭门清修,不见外客。   隆治帝答应了。   福娘是朱高熙这位新天子的嫡妻,自然更得给枕边人涨一涨体面。哪能身为天子的夫君这边同意了的事情,她转眼儿就去打脸?   那还叫夫妻同心同德吗?   “你与你哥哥们去燕京城逛一逛,我倒同意。”福娘讲了这一话。尔后,又道:“至于你想去灵谷寺?你去那儿干嘛。那是和尚寺庙,不招待了女香客的。”   福娘特直接的讲了实在话。   “灵谷寺里不是有道衍大师这位高人吗?女儿想去瞧一瞧世外高人的居所嘛。”宁国公主朱如意就是小眼神一转,圆了一个谎言。   福娘摆摆手,没同意。   不过。   在当晚。   福娘把这事情跟夫君隆治帝讲了。   “五郎,我差人好好查了查如意这孩子最近接触了什么人?怎么对灵谷寺产生了兴趣。”福娘有些感概,道:“这真是操不完的闲心。”   “但愿是我多想了。”   福娘最后,有些自嘲的说道。   “应该就是小女孩一时的好奇。”朱高熙这般笑回了一句道。   “算了,算了,不提小儿女的事情。”福娘倒不讲这事情,她道:“咱们得提一提瞻贞的婚事。今年,瞻贞都是满十六周岁啊。”   “瞻贞这婚事,今年得想法子订下来。明年开春,皇家又能办了一桩喜事。”   福娘说了她的打算。   隆治帝朱高熙点点头,同意了嫡妻的看法。   “是应该如此。”   对于四子朱瞻贞的婚事,隆治帝这个当父皇的也在意。   要知道,朱瞻贞头上的三个哥哥都成婚了。而朱瞻贞的下面,还有一个今年满十二周岁的妹妹。朱瞻贞没成婚,妹妹朱如意的婚事倒不好解决了。   “要不,你问一问瞻贞的意思。是不是来年举行一回大选?”   隆治帝朱高熙提了建议。   福娘想了想后,回道:“大选吗?”   “我先寻问一下瞻贞的意思。你如今正是忙着理顺朝政之事。这真是大选,也应该以朝廷政事为重。”   福娘瞧得出来,夫君隆治帝新上位。   这朝堂上下还在磨合之中。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为何会如此?   完全是因为天子用自己夹袋里的朝臣顺手啊,至于老臣?老臣资历太高,这容易以老卖老啊。   至少,隆治帝如今治理朝臣起来。嗯,没永和帝压镇,这还真是有些地方不太顺手得当的。好在,隆治帝有皇太子朱瞻元给帮衬一二。   这日子,还是能顺顺当当。   唯一些地方,让帝王偶尔不太顺心。   说到底,还是隆治帝暂时的帝王威望不够。   威望这东西,看似乎无形,实则颇是实用的。   彼时。   毓庆宫。   朱瞻元在翻看了今年伊始,各地上呈的地方条呈。   许是累了。   朱瞻元搁下了手中的条呈,他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这会儿,闭上了眼睛微微养了精神。   眼神闭上了。   朱瞻元的心神却是在思索起了一些往事来。   到如今。   朱瞻元已经完全弄清楚了。皇祖父永和帝为何在永和帝十四年就驾崩了。与前一世的经历,来一个大转变。   他想,他在中间的无意举动。   倒真是一念之间,苍海桑田。   说起来,也简单。   二叔朱高哪怕就藩了,朱瞻元这个大侄子也没放松了警惕。于是,二叔朱高在某些人的野心挑拔下,有些小动作后。   朱瞻元就是利用内间,把二叔的小动作汇报上去了。   更不凑巧的是他的舅祖父,徐家的那位去了汉王府。   也是命数巧合吧。   朱瞻元知晓了一些□□了。   他的舅祖父不知道是不是在皇祖父永和帝登基之事上,得了一些甜头。这一回,倒是被二叔朱高的美人计给套牢了。   朱瞻元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知道,想挽回了徐家舅祖父的心思,来不及了。   干脆一点。   朱瞻元就是来了移花接木,以及嫁祸于人。   那位徐家的舅祖父死因,不是出在汉王府。而是朱瞻元要剪除了二叔朱高的助力与羽翼。然后,顺道让二叔朱高在皇祖父跟前,吃一计大大的闷亏。   朱瞻元想不到的事情。   便是这个消息太突然,居然让皇祖父怒气攻心。   当然,朱瞻元更想不到的是……前面皇祖父表现在外的养好了病情,据然是半真半假。   有时候,命运让人琢磨不透啊。   前一世。   朱瞻元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二叔的谋反之心,皇祖父撑起一口气,往后,还有八载的帝王生涯。   这一世。   朱瞻元得苦笑。   因为二叔的谋划被他拆穿,皇祖父许是因为逆子的举动,再加上他爹隆治帝的孝顺比较,这一回,倒真是撒手走得叫一个潇洒。   “命运?”   “唯问心无愧,一生足矣。”   睁开眼睛时,朱瞻元自问自心,倒也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问心无愧。   他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谁的。   大丈夫行事,举棋落下,就不再后悔。   尔后。   朱瞻元继续看起了地方上的条呈。   作为东宫的储君,如今的皇太子殿下。朱瞻元可是真忙碌的人。对于老朱家的万里江山社稷,朱瞻元是特有主人翁精神的。   又过了两日。   午后。   福娘正是从御花园归来。   她身后的宫人,还是捧着花束,全是福娘剪回来准备做了插瓶的。   回了坤宁宫。   福娘正在正殿里,品了茶水时。   白嬷嬷走到了她的身边,给她禀了话。   福娘一听后,神色变了。她伸手,道:“查到哪些资料,拿与本宫瞧瞧。”   福娘这般讲话了。   白嬷嬷态度恭敬的递上了卷宗。 第317章   福娘看完后, 神色变了。   “去请太子来坤宁宫。”福娘跟白嬷嬷吩咐了一句。   白嬷嬷应了诺。   时辰在一点一点过去。   福娘心情不舒坦。按说, 夫君登基成为天子后,她这个皇后娘娘的日子挺清闲的。毕竟,福娘不是揽权的人, 这后宫的事务,她全全给了儿媳妇们分担。   特别是长媳太子妃孙氏, 是福娘觉得应该承担更多担子的人。   嗯,谁让长媳是未来的皇后呢。福娘是一个乐于给晚辈机会的好婆母。所以, 她不介意让太子孙氏多多掌权。   在看完这一份资料后。   福娘心情特糟糕。   这一刻, 福娘只想感叹,富贵迷人眼,荣华醉人心。   约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朱瞻元到了坤宁宫后, 恭敬的行了礼。   “坐。”   福娘对长子的态度是和善的。只待宫人上了茶水点心后, 福娘摆手示意殿内侍候的宫人全部退下了。   余了福娘母子二人谈谈心事。   “这卷宗是我让人查的。你瞧瞧。”福娘把卷宗递给了长子瞻元,让长子翻开看看。   朱瞻元接过了亲娘给的资料。   他一面一面的翻开后, 继续的看完。朱瞻元神色平静, 他问道:“这事情母后要儿臣去处理干净手尾吗?”   福娘摇摇头。   “少女情怀总是诗。”福娘叹了这么一句。   哪个少女的心中,对于感情那回事儿,都是心底最温暖的一抹柔软。福娘并不想用太狠的手段,让小女儿如意受了伤。   只是……   有些事情容忍不得。若不然,才是真害苦了孩子。   “灵谷寺那边的事情, 要你去传个信儿。”福娘说了这话后,又道:“至于魏国公府那边……你先问问你瞻贞那孩子的意思。”   “那到底是你皇祖母的娘家,是你父皇的嫡亲舅舅家。咱们母子总得留些体面。”福娘说这话时, 也是颇无奈的。   打老鼠怕伤了玉瓶。这动作可不得小心谨慎嘛。   对于福娘而言,不管是四子瞻贞,还是小女儿如意,全是她的心头宝。她不可能因为旁人的算计,就真是让儿女吃亏的。   “儿子明白了。”   朱瞻元回道:“母后,儿子会跟四弟好好谈一谈。至于妹妹那儿,得要母后多多开解。”   “嗯。便如此。”   福娘给了她的态度,她道:“我会跟你父皇提一提此事的。”   “唉……”   最后,福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事情说起来挺简单的。   不外乎。   就是魏国公死在了汉王府上,还跟什么汉王图谋不诡的事情牵连上了。   魏国公府的徐氏一族有些人心慌慌。   帝王多少小心眼啊。   哪怕是后族,可仁孝徐皇后不在了。这人走茶凉的。徐氏一族心头没底啊。于是,徐氏一族就是瞧上了宁国公主这一条线。   有人想尚公主,当了驸马爷。   这本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特别是徐氏一族,还是堂堂的勋贵外戚,这真不辱没了皇家的公主殿下。   至于四子朱瞻贞?   这位皇子殿下,徐氏一族倒是想肖想一二的。奈何皇家前面选了三位皇子妃时,那是态度明确了。这不想挑了勋贵重臣家的闺秀。   皇家摆明了示意了态度,那就是皇家的媳妇就要挑了家世清白,小家碧玉即可。   四皇子朱瞻贞的身边有徐氏一族的一位伴当。   这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位朱瞻贞的表哥,就是借着机会想让撮合了一对鸳鸯来。   奈何……   阴差阳错之下。   宁国公主朱如意遇上了真正的意中人,那便是在魏国公府给消灾解厄的一位佛子。   一位真正出家修行,已经有了道行的佛子。   那位佛子据说清雅出尘,不类红尘中人,一身修为更是高深。是正紧的佛宗未来大人物。更是有望更进一步,在长生途中走得更远的修道界新星。   这等人物入红尘,就是来修心。   宁国公主朱如意一见倾心,这是几回纠缠里,一颗少女心轮陷了下去。   这若是两情相悦,福娘觉得还可以原谅些。毕竟,她挑女婿,不挑了家世。这和尚还俗便是。皇家也可以给机会,让甚立功劳。   只要有真本事,也是有可能迎娶到皇家公主的。   让福娘呕气的是,她的小女儿朱如意这位堂堂的宁国公主是单相思。   更让人无奈的还在后面。   徐氏一族想尚公主没成功,结果,福娘的四子朱瞻贞倒是跟魏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他的表姐是有些暧昧情素产生了。   这一双小儿女的感□□情。   福娘在查到后,福娘真心是觉得剪不断,理还乱。   棒打鸳鸯?   福娘是做不到。   可若是同意,福娘心气儿真不顺。   “母后,您是看得开的人。四弟的未来婚事,妹妹的未来婚事,顺其自然即可。”朱瞻元劝了话,道:“像你常常念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儿子相信,四弟有他的美满姻缘,妹妹亦是如此。”   朱瞻元讲了这话。   福娘叹一声。   “若是瞻贞的性子不别扭些。你妹妹真是一个温温柔柔,随合的姑娘。我就真不头疼了。”福娘说了这话后,也是想苦笑啊。   她这当娘的,就是太清楚了自家的孩子。   瞻元不提。   福娘清楚,她的长子最是稳重。这孩子思考事情时,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何是大业为重,亲人为重。   福娘是心疼长子,这等没有私心的孩子,一辈子总会太累的。   至于次子、三子,这两个孩子一个大喇喇的性子,瞧着没心没肺的,可听长兄瞻元的话。是一个有粗有细的,大智若愚形容的就是福娘家的次子朱瞻亨。   瞻利更不多提,这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一辈子就爱随遇而安,不挑剔的。哪儿搁着,都得过得安安稳稳。   唯四子瞻贞……   福娘看得透彻。这孩子是一个跳脱的,而且,还是一个骨子里特别倔强的。那等性子,撞了南墙铁定还不回头的。   至于小女儿如意。   唉,福娘更头疼了。小时候的小如意,多可爱啊。那叫一个乖巧。可长大了,孩子倒是脾气瞧着温柔了。可打根子里,那就跟她四哥瞻贞一样,都是倔强的让人头疼的。   “不过,也像瞻元你讲的,事情既然出来了,咱们放宽心。瞻贞有他的缘分,如意也有她的缘分。人一辈子,少时吃些亏,不叫苦头。先苦后甜嘛。”   福娘也是自我安慰的提了这话。   母子二人商量了一些事儿,随后,朱瞻元才是告退。   晚间。   福娘把这事情跟夫君隆治帝讲了。   “嗯,瞻元去处理也不错。他是一个稳重的,也是一个心疼弟弟妹妹的好长兄。这分寸他拿捏得准。”   朱高熙倒是同意了嫡妻的法子。   长兄如父。   弟弟妹妹有些事情,爹娘没出面,让长兄去处理。也是一个冷处理的法子,留了余地。   真是兄弟、兄妹起了矛盾,爹娘再出来收拾局面,总有挽回余地。   若是一杆子的棒打鸳鸯,又或者成全小儿女的感情?   那才叫坏事儿。   在父母眼中,孩子年纪小。哪能明白一辈子多长远的时光,岂是年少时的情情爱爱就能抹平一切困难的?   重重岁月,重重风霜。   相夫妻相守一辈子,相隐相让是免不了的。   而年少时的少男少女,可不懂那些家事、国事的背后,还有太多的磨难与苦楚。一辈子,不会全是甜蜜,不会全是坦途。   要福娘的话讲。   就是少男少女们,在自己的故事里,就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儿。   可在别人的故事里,你只是配角,更可能指不定能是炮灰啊。   “是啊。咱们长辈出面,太正式了。”   福娘说了她的为难,她道:“让瞻元出面跟瞻贞谈谈。我准备再让英娘出面跟如意谈谈。他们都是一辈儿的人,有些事情我和五郎你没出面谈了,瞻贞和如意的顾忌会小些。”   长辈、平辈,这之间谈话,感觉总不同的。   隆治元年。   夏。   一个莲花盛开的季节。   福娘在一场午后的小憩醒来时。   白嬷嬷跟她禀了话。   “四皇子一直在正殿候着,不让奴婢等人打扰了娘娘您的午歇。目前已经候了有三刻钟的时间。”   福娘让宫女简单梳个简单发髻,她准备简单的梳妆,换上常服便正殿去见一见小儿子。她倒是好奇了,这孩子能坐得住,还是有些稀奇。   约过了小片刻。   福娘从寝殿离开,她到了正殿时,就瞧见坐那儿安静的小儿子朱瞻贞。   “儿子给母后请安。”   “坐。”福娘示意一下后,随即也落了座。   见母后坐下了,朱瞻贞也是落了座。   这时候,宫人给福娘上了茶水点心。福娘摆摆手,让侍候的宫人全退下了。她瞧着没外人在了,就是问了话,道:“说说,你可是有什么事情想求母后?”   说这话时,福娘还是带着笑意,一边拿了茶盏在手中把玩着。倒没饮了茶,就是端在掌中。   朱瞻贞陪了笑脸。   “母后。”   “儿子这些日子真想明白了。”朱瞻贞说这话时,神情特慎重。似乎是念头通达后,做出了决断一般。 第318章   “母后, 我想娶雅思表姐。”   福娘听着四子瞻贞讲明了此话后, 她的目光灼灼,她问道:“瞻贞,我若没记错的话, 你当年对母后讲的话,是喜欢年纪比你小的姑娘吧?”   朱瞻贞有点小尴尬。   那啥当年的话, 如今就是一点小遐思。   “我以前是这样以为的。”朱瞻贞特认真的回道:“只是遇到了雅思表姐后,我才发现自己以为的事情也是可能会改变的。”   “母后。”   朱瞻贞的目光望着母后, 特真诚, 他道:“大哥已经讲明了徐氏一族的目的,可那些事情跟雅思表姐无关。”   “母后,您能成全儿子的婚事吗?”   “只要母后您能成全儿子的婚事, 父皇和大哥定然也是会同意的。”朱瞻贞这话够直接。当然, 他也明白的。   若是他母后同意了,父皇和大哥那边就是完全没问题的。   说到这儿时, 朱瞻贞跪了下来, 他跪在了亲娘的跟前,又说道:“我是真的心悦雅思表姐,这一生,我在雅思表姐的身上,头一回感受到了那种心灵的悸动。”   “我想求母后成全。”   朱瞻贞话到这里时, 抬头望着亲娘,又道:“这是儿子第一次求了母后的成全……若是母后不同意,儿子会放手, 放弃与雅思表姐的感情。”   说完后,朱瞻贞低了头。   他就想一个等待了宣判的刑徒一般,沉默了下来,等待了命运的审判。   福娘这一回也是沉默了。   若是开头时,福娘对徐雅思没什么好的感觉的话。那么,在四子瞻贞讲,只要她这个亲娘反对,他就会放弃掉这个生平头一回动心的姑娘时,福娘心疼了。   这是亲儿子。   福娘真不是恶婆婆,她真不想当了棒打鸳鸯的坏娘亲啊。   “你的心意,母后知道了。”   “那么,那位徐氏一族的嫡出姑娘,你的雅思表姐,她呢?她也与你一样,跟你是两情相悦吗?”福娘又问了一句道。   “当然。”   朱瞻贞抬头回话时,满面欣喜,他已经听出来了,他亲娘的话中之意微微松动了。这是好的兆头。朱瞻贞忙回道:“儿子和雅思表姐是两情相悦的,我们在姻缘树下,请了月老为证的……”   话到这儿,朱瞻贞还是脸色微红了。   “不过,母后放心,儿子和雅思表姐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清清白白的,我们的未来也想请求得到了长辈们的祝福。”   朱瞻贞忙又是辩解了话道。   福娘望着四子瞻贞。她真的发现,她的小儿子也长大了。   “起来吧。”   “这事情母后同意了。”   福娘说了这话后,又道:“至于你父皇那边,你自己去求了话。母后同意了,只是没反对。”福娘表示,她只代表了她的态度。   朱瞻贞还是笑得开心,忙是起来了,那又是凑了母后的跟前,眼巴巴的讨好了话。   这一日。   晚间。   隆治帝朱高熙跟妻子谈了小儿子的婚事。   “听说,你同意了瞻贞跟徐氏一族的一桩联姻婚事?”隆治帝对妻子问话时,还是有些调笑的意思。   福娘摇摇头,回道:“我可明确的回了瞻贞,我不反对。我沉默了,这同意不同意,还不得看了五郎你的心思嘛。”   “那你呢?五郎,你会同意了瞻贞跟他那个徐氏一族的雅思表姐的婚事吗?你乐意指婚了,成全咱们家的瞻贞傻小子这点子念想吗?”   福娘连连反问道。   “今日瞻贞不光求了你,也来求了我。”隆治帝朱高熙笑说道:“朕明确回复了他,若是得你的同意,朕就同意了指婚。”   福娘听到这话后,笑了。   “这般说来,倒是让瞻贞如愿以偿,可以抱得美人归?”   福娘挑挑眉。   隆治帝朱高熙笑了,他哈哈大笑后,回道:“福娘,你都同意了,我哪能还反对了?你这没反对,不就是默认了嘛。”   夫妻都挺有默契啊。   “这一回,瞻贞倒真是要好好的美上一回。”   福娘这会儿也是笑得开心。   若是小儿子的婚事能顺顺利利的,福娘这个亲娘的心头自然是好受的。到底儿媳妇的事情,福娘自认为是开明的婆婆。   她乐意了,成全了儿子的心思。   倒底小夫妻要过了一辈子,她真做了棒打鸳鸯的角色,若是害苦了相思入病的儿子,那不是得不偿失嘛。   “我其实乐意成全了,倒也是查出来了,那个徐氏的姑娘是真跟咱们瞻贞两情相悦的。到底成全一对有情人,是一桩美事。”   福娘说了她同意的缘由,她又道:“而且,瞻贞来求我时,态度也够真诚。”   在儿子说出了,亲娘不同意,愿意放弃了真爱时。   福娘那时候心头的滋味,真叫一个不好受的。   “罢了,罢了。来年,就让这一对小情人成婚吧。”朱高熙这时候也是下了决断,他道:“指婚的圣旨,明天就会有内侍去魏国公府宣读。”   “这般说来,这聘礼的事情我得吩咐了英娘,给办妥当了。”福娘这时候也是进入了婆婆的角色。至于小儿媳妇的聘礼,福娘表示,还是按着次子媳妇、三子媳妇一个样子,都由得现在的太子妃孙氏去操持了。   福娘当了一个甩手掌柜。她高兴,儿媳妇们也乐得掌权嘛。   一举两得的事情,大家伙都落得一个自在。   “瞻贞的婚事,由得福娘你全全安排就是。”隆治帝朱高熙成全了儿子的婚事,后面的事情自然交给了他的皇后去安排了。   所以这一对夫妻,这一对帝后,那都是挺信任自己人的甩手掌柜。那风范儿,特有默契。   次日。   魏国公府接到了皇家的指婚圣旨。   这事情自然叫一个皆大欢喜。   彼时,皇宫。   坤宁宫。   福娘唤了三个儿媳妇来品了下午茶,同时,也是交待了一下关于四皇子朱瞻贞的婚礼之事。对于要操持小弟妹嫁进皇家的事情,太子妃孙英娘完全是乐意着。   想一想。嫁进皇家这些年来,婆母那是乐得给了权利的。   这等媳妇的日子,自然是好过的。孙英娘自然是满心的欢喜。   “瞻贞的婚事,你们都是嫂嫂,就多多累一回。”福娘笑呵呵,道:“一切就由英娘你主持,惠珠、云瑶,你二人协助了你们大嫂。可明白?”   “母后放心,儿媳明白。”   “儿媳会协助好大嫂。”   “是啊,儿媳妇一定好好的协助嫂嫂,把小弟妹的婚事办得热闹妥贴。”   三个儿媳妇,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表了态度。   福娘非常满意。   在这一次茶会要结束前。   福娘留了长媳,又问了一些宫务上的事情。尔后,才是提了小女儿朱如意的婚事。她说道:“这些日子以来,英娘,你可是跟如意谈了谈她感情上的问题?”   对于婆母问起了这个问题,孙英娘这个太子妃是有心里准备的。   “母后,儿媳跟妹妹谈了好几回。这进展稍微慢了些,让母后失望了。”孙英娘说了这话后,又忙道:“儿媳是害怕过于直接,伤了妹妹的体面。”   “母后,儿媳瞧得出来,妹妹是真心倾于那位佛子……这,劝似乎没什么效果。”孙英娘那叫一个为难。   劝,孙英娘都劝过。   只是,朱如意那谈起灵谷寺那位佛子时的梦幻表情,那些爱慕的神色。孙英娘这个嫂嫂,真叫一个为难啊。   福娘听得长媳的话,其实,已经听出来了一些问题。   “让你为难了。”   福娘也知道这儿媳妇跟小姑子谈了感情事情,也是束手束脚的。毕竟,这小姑子哪个当儿媳妇的,都是不敢开罪了。   “唉。”   福娘叹息一声。   “儿媳无能,累母后还操心了此事。”孙英娘忙请罪道。   “不怪你。”   福娘摆摆手,她不是一个牵怒的人。   “算了,此事你敲敲边鼓即可。剩下来的还是由本宫去跟如意谈谈吧。”福娘下定了决心。这是要快刀斩乱麻了。   既然长媳这边跟小女儿没谈个结果。还是由她出面吧。   当晚。   福娘跟夫君隆治帝就是聊起了小女儿的婚事来。   “五郎,你觉得咱们能成全了如意的婚事吗?”福娘问一个答案。一个其实她自己都不可能的答案。   “福娘,如意的感情落错了地方。”隆治帝朱高熙说道:“那位佛子朕宣召过。”   说这话时,隆治帝朱高熙的神情非常好的慎重。   他只在慎重之时,在福娘的面前,用了帝王的自称。   “听你这一讲,不需要听后面的话。我便知道,五郎,肯定是那位佛子一心修行,无缘红尘凡俗吧?”   福娘哪会听不出来,一些潜台词啊。   隆治帝朱高熙点头,道:“便是如此。如意一缕相思意,空付错了人。咱们成全她,才是害了她一辈子。”   福娘这一回真头疼了。   一个佛子,人家好好修佛的。   偏偏她的女儿单相思啊。这一回,福娘对徐氏一族这个牵红线,牵错了地方的家族,真是有点恨得牙痒痒了。   可一想到了,小儿媳妇徐雅思又要嫁进门。   唉,怎一个剪不断,理还乱。 第319章   莲, 出淤泥而不染, 似乎表示了高洁之意。   当然,更多的文人墨客们,也乐意在这一点上表现出了莲花的这点美好品质。以物喻人嘛, 这点子道道,都叫一个默契了。   宁国公主朱如意以前不是特别的钟情于莲花的。   如今的朱如意却是独爱莲花的。   在宁国公主朱如意的心中, 她眼中看的莲花,心头念的是那一位若莲花般, 皎洁不群的佛子。   坤宁宫。   在午后。   福娘唤了女儿来, 母女准备单单独的谈谈心。   福娘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如意,这个今年的十月就满十二周岁的少女。这个时代里,这样年纪的少女应该订婚了。   十五及笄之时, 就可以成婚了。   因为,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类,寿命并不是特别的长。一般的百姓, 就活个四十岁左右。可能在战乱年代, 平均寿命更低。   至于贵族?   当然,可能会更长命些。但是,三十周岁时,当了祖父、祖母辈儿的人,也是一些常态。   世情如此, 人嘛,肯定是顺应朝势的。   “你长大了。”   福娘望着女儿如意,感概了此话, 她道:“一眨眼间,倒真成为了一个大姑娘。还是一位绝世漂亮的小佳人。”   “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有无上的福气迎娶了我家的小如意。”福娘这般笑语盈盈的夸赞了话。   朱如意微微有些害羞。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朵亲手摘来的莲花。那是一朵粉色的莲花,那漂亮的花瓣儿,映衬着拿花少女的娇嫩的脸蛋儿。   真是花美,人更美。   “母后……”   朱如意唤了一句。   这会儿,朱如意的心头,倒是忆起了意中人来。   祈恩佛子是灵谷寺主持道衍这一门的继承人,可以说,是佛宗未来的大人物。这一位祈恩佛子的容貌,空谷绝轮,卓尔不群。   若不是这等好皮相,自然也不会吸引注了宁国公主朱如意的一颗少女心。   “你年纪合适了。母后和你父皇自然准备给你挑了夫婿。”福娘似无意,似有意的提了一句,道:“你呢?母后的小如意,可是有喜欢的意中人?”   朱如意这时候自然是浮上了意中人来。   可宁国公主朱如意又不傻。   她岂会不知道,她的恋情若曝光,她的母后和父皇肯定震怒啊。   “……”   可要说没有,朱如意又撒不出谎来。   这时候,宁国公主朱如意的心头有些慌乱的。   少女怀春总是诗,可这少女的情怀无人述说,也是一种煎熬。   “你啊,是母后最疼爱的女儿。你有何心事,还要瞒了母后的?”福娘这时候是摇摇头,道:“瞧你这模样,母后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儿瞒了母后。”   “说说吧。”   福娘望着女儿,还是关切的目光,却是淡然的。她没有强逼的意思,只是想让女儿吐露了实情。   宁国公主朱如意微微低了头。   “你啊。”   “傻孩子。”   福娘叹息道:“你若有意中人,就讲出来。母后和你父皇心疼你,是怕你年纪小,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欺骗了。”   “如意,你是皇家的嫡出公主,你等身份天生就注定了尊贵。”   福娘望着小女儿,连连的讲了话。语气却是缓缓的,不急不徐的。   “母后,女儿有意中人。”   在亲娘的谈话中,宁国公主朱如意倒底还是没忍住,讲出了实在话。   福娘微低了眼帘,她知道,这正紧的话题来了。福娘抬起了目光,注视着她的小女儿,说道:“母后听着,你慢慢讲便是……”   宁国公主朱如意听着母后张氏福娘如此讲了话。   这位小公主张了嘴,可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讲了。   “傻孩子,你心疼你的父皇和母后在,真有意中人,让其迎娶你便是。”福娘这般讲了一话道。   宁国公主朱如意听了这话后,目光坚定了起来。   “母后,我心悦他……”   “他不知道的。”   朱如意这位平日里,倒是一直被亲人疼爱的小公主这时候有些微微红了眼框子。她说道:“我,我是不是给父皇、母后丢脸了。”   “这是什么傻话。”福娘上前,在女儿的脑袋上,轻轻的抚了抚。   这等抚头杀,最是表现了长辈的疼爱之意。   朱如意心绪平复了许多。   “那就去与你的意中人好好谈谈,父皇母后,都不在意了你的夫婿的家世。只要背景清白,是一个真心疼爱你的好儿郎即可。”福娘最后起了一点私心。   她愿意给女儿一次机会。   若是女儿表白了,那个佛子愿意还俗了。   福娘觉得成全了女儿的私心又如何?   只是……   若是只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呢?   那么,这一段感情福娘总要让女儿小如意放下的。毕竟,女儿还年轻,她的人生很漫长啊,足够有时光去忘记了一段不太美妙的初恋。   “你四哥来年就成婚了。你小嫂嫂就要嫁进了皇家。”   福娘转移了话题,她说道:“瞧瞧,你四哥的婚事后,父皇和母后就得全心全意的关注了你的婚事。”   “好孩子……”   福娘又是给了女儿一个抚头杀。   总之,各种亲娘的关爱。   私下里。   在跟小女儿如意谈话后。   福娘跟长子朱瞻元也谈了关于小女儿的婚事。   那便让长子给了机会,让小女儿去跟那位祈恩佛子好好谈一回。若是小女儿真受了挫折,只能说,这是命。   是命,就得认了。   在福娘看来,女儿的未来一片光明,没必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这天下间的好儿郎亦是如此,杰出的青年比比皆是。总会有一人,成为了她的好女婿嘛。   秋。   八月十五日。   中秋佳节。   在午后,宁国公主朱如意得了四哥朱瞻贞的掩护,跟着这位想去看望了小嫂嫂的亲哥一起,溜达出了皇宫。   只是宁国公主的目的地,那是想去燕京城的一座小寺庙内,见了来燕京城这等尘世中修行的祈恩佛子。   这等机缘,说是宁国公主朱如意欢喜的缘分。   不如说,这是皇太子朱瞻元专门给妹妹留出来的一次机会。   若不然?   道衍和尚岂会同意了,佛门的未来,如今的祈恩佛子还在红尘里打滚儿?肯定是在红尘游历一翻后,就是回去闭关修行。等待修行精进后,再是出来继续游历一翻了。   在灵谷寺住持道衍和尚的眼中。   宁国公主朱如意这对于祈恩佛子来讲,真叫一段孽缘啊。   明明一个襄王无心,偏偏另一个神女有情。   道衍和尚在皇太子的某些示意下,那叫一个心中戚戚然。   只是,皇太子道衍和尚开罪不起,这才是认下了这一桩麻烦来。到底道衍和尚还是开解了自己,这算是让祈恩佛子入红尘大修行。   未来注定能走得更远。   因为,红尘炼心啊。   秋。   菊花开了。   在小寺庙内,祈恩佛子正在打理了秋菊。   他站在了一片花海里,真是人比菊淡,更是翩若君子。那等出尘之姿,望之如仙人降临凡间,总有一种飘渺之感。   “佛子。”   朱如意让随行的宫女留在了外面。至于护卫,让她甩掉了。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宁国公主朱如意出行时,暗中保护她的暗卫一直非常好的完成了职责。   “殿下。”   “你也来赏菊?”   祈恩佛子回望时,对宁国公主的态度倒真是淡淡。不过,语气虽淡,倒也是客客气气的。   祈恩佛子会佛法,当然,更懂修行。   这一位佛子自然一直知道的,在宁国公主的身边,有许多的守护之人。   “我……”   似乎想开口讲了些什么,可望着祈恩佛子的云淡风轻时,宁国公主朱如意又是木讷无言了。她发现,她在他的面前,总是嘴笨的。   时间慢慢过去。   祈恩佛主还是立在那儿,似乎在等待着倾听了宁国公主接下来的话。   他对她,总是那般有了耐心的。   “我想赠给你。”   宁国公主拿了一个荷包,道:“这是我亲手绣的,只面装了我自制的莲花香。夏季时,我就做好了……”   “一直到现在才赠给你。”   “我想绣了最配你的莲花……”   宁国公主总是解释了话,越是解释,似乎就暴露了她越多的心思。   那荷包是浅色的,那莲花也是浅色的。   淡淡的暗纹,一针一线全是少女的情丝。   女子赠荷包?   这是能随意的赠送的吗?   自然是不能的。   “殿下的美意,贫僧心领了。”祈恩佛子没有接过了荷包,而是手执着一朵刚刚摘下来的菊花,递到了宁国公主的面前,说道:“贫僧已经习惯了,一身僧衣素服,足矣。”   “不过,为了表示谢意,赠殿下鲜花一朵,犹有余香。”   宁国公主望着祈恩佛主子递过来的那一朵菊花,接下了。   祈恩佛子笑了。   他一笑,比春花更灿烂,让宁国公主觉得速个世界都似乎被这个笑容温暖了。   祈恩佛子说道:“人淡如菊,君子之交,上善若水。”   “殿下,贫僧俗事已了,不日将回寺门隐修。在此,贫僧祝福殿下,年年寿寿,岁岁平安,欢喜吉祥,称心如意。” 第320章   听完祈恩佛子的话, 宁国公主朱如意落泪了。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一直以来, 他都懂她的心意。只是,他拒绝了,她想要的靠近。   有些话已经不需要她说了, 他把应该讲的话,明明白白的讲出来。君子之交, 上善若水。至清至性,无欲则钢。   一直以来, 是她强求了吗?   宁国公主朱如意微下了头, 她嗅了,他赠送的鲜花一朵。   香犹在,心却远。   “嗯, 我明白了。”   宁国公主低着头, 她回了话,道:“我祝佛子前程远大, 长生有望。告辞……”   说了这话后, 她轻轻一个福礼。   尔后,她决绝的离开。   她是谁?   她是隆治帝后最宠爱的嫡出小女儿,她是皇家的宁国公主。堂堂的金枝玉叶,她怎么可能还厚着颜面去求了别人施舍的感情?   把自尊搁下?   她做不到。   祈恩佛子望着离开的宁国公主,望着少女的背影。他没挽留什么。相反, 在宁国公主离开后,他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笑容。   他来红尘炼心,遇上了一个精灵。   他与她, 只是一场偶运。他们的命运,只可能短暂的交汇,尔后,分开各自远行。   在心底,祈恩佛子祝福这位善良的公主殿下。   而他将回转佛门,去求踏上更进一步的修行之道。   长生,长生?   修道之士求的长生。   佛门,求的是功德无量。   隆治元年,秋。   那一场感情的收尾,与宁国公主朱如意而言,只是放手。   入冬。   天凉了。   燕京城。   皇宫。   坤宁宫。   福娘正和小女儿如意一起在修剪了梅枝。她们母女决定一起,做一些寒梅插瓶。   福娘乐意如此,除了打光时间外。她更想找些事儿,安慰一下她的小女儿。因为,福娘知道了,她的小女儿处于初恋没开始,就结束的可怜少女心碎阶段。   宁国公主朱如意倒没有像小儿女一般的扭扭捏捏。   相反,她在这等失恋之后,整个人元气满满。   她似乎更加的活泼了。   “这一株红梅的插瓶,可以修剪好后,赠给了大哥、大嫂。我记得蓁蓁最喜爱了鲜艳的颜色。”朱如意指着她正修剪的那一瓶寒梅,讲了手头这活计完事儿后的归宿。   “可以。”   福娘同意了女儿的话。   “娘呢?娘修剪的这一瓶准备赠给哪位哥哥?”   朱如意还是笔嘻嘻的说道。   “甭着急。我们一起再修剪了,数量够了。你的哥哥们,人人都不落下。”福娘表示她是一个非常公平的亲娘,肯定不能落下了哪个儿女的。   就是在母女二谈笑风声时。   白嬷嬷急匆匆的进了殿内。   “娘娘……”   白嬷嬷着急的神色,福娘自然看见了。福娘摆手,道:“嬷嬷,难得看到你的着急样子。有什么话,慢慢讲便是。天大的事情,既然出来了,总是要解决的。”   福娘十分镇静的。   这些年来,她遇上的大小事情够多了。   淡定二字。   福娘练得熟悉了。   “娘娘,圣上在乾清宫晕倒了。”   “皇太子殿下目前守在圣上身边。太医已经去乾清宫进行了救治……”白嬷嬷刚讲了两句。福娘手头的小剪子就是“啪嗒”一声,掉落了地上。   这会儿,福娘哪管了什么插瓶的事儿。   她的目光是注视着白嬷嬷,问道:“你说……圣上出事儿了?”   福娘满脸的不敢置信。   犹不得福娘如此。明明早膳后,福娘可是见着夫君整个人好好的去上朝啊。这会儿,这会儿怎么会出事呢?   “母后。”   宁国公主朱如意此时忙上前,她搀扶了一下身体摇晃了一下的亲娘。   福娘摆摆手,道:“我没事。”   福娘可是练武之人,她的身体非常棒。这时候,就是心灵受到了一下重击,整个人的精神头遭了重创。   她其实真没事儿。   “去乾清宫。”   福娘这时候马上开口做出了决定。   “诺。”   白嬷嬷应了话。   宁国公主朱如意道:“母后,女儿陪您一起去。”   “你父皇那般疼你,你父皇……”福娘话到止,她的目光转向了小女儿如意,道:“陪你母后走一趟。”   “咱们母女一起去探望了你父皇的情况究竟如何?”   福娘讲了这话后,对白嬷嬷摆摆手。   稍倾。   福娘一行人出了坤宁宫。   福娘和女儿一起乘坐撵轿,往乾清宫而去。   福娘到了时。   她的长子、次子、三子,已经守在了乾清宫中。等福娘进去后,长子瞻元就是讲了太医诊后的情况。   “父皇是旧疾复发。”   朱瞻元小身的交待了话道。   福娘点点头。   “是什么的原因造成的?”福娘当然知道她的夫君身体情况并不是特别的好。在登基前,那一回遇刺,真叫一个雪上加霜,算是让本身有胎弱之证的夫君隆治帝,哪怕因为练武打起来的底子,算是彻底的糟蹋了。   “草原遇上了白灾,北边的胡人因为皇祖父的四次征伐,除了臣服的都是逃遁了。偏偏今年西边的蛮人不老实,在秋季时,组成联军跟金城的守军打了好几仗。奏章上一直报喜。今日,拱卫司上了密奏,查到实证金城的守军是打了败仗。”   朱瞻元解释了情况。   “西边的凉州方面,情况不太妙。”   朱瞻元这般一讲。   福娘秒懂了。   她的夫君隆治帝今年新上位。这等时候,西边的蛮人就是这般不配合,这是妥妥的打了隆治帝的帝王颜面。   想来,肯定是夫君隆治帝一时心急,怒火上头。   再加上,凉州那边官官相护,这明明打了败仗,居然还敢上捷报。这真是……   福娘能讲了什么?   福娘只能说,边地的官员胆大包天。这是揪着山高皇帝远,胡作非为啊。   “我在这里照顾你们父皇……”福娘来了乾清宫的后面寝殿,看着龙榻上的夫君隆治帝,吩咐话道:“一切情况待你们父皇醒来再提。”   “至于朝堂上的事情,瞻元你多用心些。”   福娘对长子提醒了话道。   “儿臣领命。”朱瞻元态度是诚恳的。   就是这会儿。   在南书房进学的朱瞻贞和朱晰玉叔侄也来了。   福娘摆摆手,倒是让四个儿子,一个孙儿,全数候着吧。都候着夫君隆治帝的醒来。倒是小女儿如意,福娘叮嘱了话,道:“如意,去给你三个嫂嫂讲一讲,你哥哥侄儿们全在乾清宫这儿。也让她们宽宽心,管好了宫务之事。”   “此时,宫内的情况,宜静不静动。”福娘对小女儿如意吩咐道。   宁国公主朱如意应了话。   她瞧得出来,她的母后这是给她寻个事头啊,想让她去安慰一下嫂嫂们。于是,宁国公主朱如意就是办了母后张氏福娘吩咐的事情。   等女儿离开后。   福娘就是守在了榻前。她在等候了夫君隆治帝快些醒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约是有小半个时辰后。   隆治帝醒来了。   “五郎,你醒了。”   朱高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目光中的人影清晰时,他看见了他的皇后。朱高熙说道:“福娘……”   “五郎,我扶你坐起来。”   福娘上前,搀扶着夫君隆治帝半坐起身,还是在他的背后给垫上了一个靠枕。   稍后,待隆治帝用了药汤,又是漱口后。   这帝王精神头不错了。福娘这个皇后才是关心的说道:“你啊,明明不应该动怒的,太医多少次都叮嘱了。五郎,您怎么全忘记了。瞧瞧,这一回您突然晕厥过去,真是吓坏了大家伙……”   “我就是一时没忍住气头……”隆治帝朱高熙那是叫一个善善一笑。有些陪了小心,当然,他瞧得出来,嫡妻福娘这时候是担心他的身体。   他明白,这是亲人的关心。   “唉……”   福娘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五郎,你是一个好帝王,肯定是因为朝廷上的政事,才会如此的。只是,你这般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有一个万一……”   “你让我可如何是好?”   福娘说到这儿时,眼框子是红了起来。那泪花在眼中打转儿。   “莫哭,莫哭,往后我定然会注意脾气的。”隆治帝朱高熙忙是向嫡妻福娘求饶了话。他是真害怕妻子的眼泪。   “曹勤,去唤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皇长孙进来。就道圣上醒了。”福娘这时候不客气,对隆治帝朱高熙的心腹太监总管吩咐了话道。   曹勤应了一声诺。   片刻后。   在外面候着的太子朱瞻元、二皇子朱瞻亨、三皇子朱瞻利、四皇子朱瞻贞,以及皇长孙朱晰玉,这五人是一起进了寝殿内。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给皇祖母请安。”   五人行了一礼。   隆治帝摆手示意,道:“起吧。”   “坐,坐下说话。”隆治帝在儿子、孙儿面前,还是非常和善的一位帝王。他更多的时候,不像帝王,倒像纯粹的父亲、祖父。   “瞧瞧,你病了,你的儿子、孙子,全候在了外面。”福娘嘀咕一句,道:“你病了,他们哪个不是着急的?”   “你呀,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这些亲人多多考虑。”福娘这翻话隆治帝听得心里暖暖的,面上倒是平静着。   这会儿。   隆治帝就是交待了几句。不外乎,他没什么事儿。   就是让皇太子朱瞻元在朝廷之事上多用心,至于二皇子、三皇子两个成婚了的皇子,也就是协助了长兄办差。   至于四皇子朱瞻贞、皇长孙朱晰玉,这一对叔侄还在南书房进学呢。那当然是继续好好用心的读书。   这一回的事情。   貌似就是这般的在隆治帝的轻描淡写下,过去了。   时间慢慢过去。   又过了两天,隆治帝感觉身体无恙了。自然又是开始起了他的帝王生涯来。不过,这一回,有了皇后张氏福娘的盯着,这倒底是各注重起了身体的保养。   朝政更多就是交到了皇太子朱瞻元的手上。   过了冬月,天更冷了,迎来了腊月。   腊月十五日。   一场雪后,天放晴了时。   燕京城。   皇宫。   乾清宫。   隆治帝在御书房内,召见了一位特殊的人物。   这一回,这事情是曹勤这位隆治帝的心腹太监总管去办的。这位特殊的客人,就是永和帝的心腹军师道衍和尚。   御书房内。   隆治帝没留了旁人,只余他与道衍和尚两人谈话。   “朕近日晕厥了五回。”   “太医已经诊过脉,回回都是讲朕心为旧疾复发。”隆治帝显然心情不太美妙。毕竟,任哪个男儿在皇太子的位置上,一等十多年。   好不容易,这是从万年老二翻身成为了天下的主人。   这登基坐了天下,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   隆治帝发现,他成为帝王后,他简直要被帝位给掏空了。   “圣上,贫僧可否求一滴天子之血。”静静听了隆治帝的牢骚话,道衍和尚提了一个请求。   隆治帝知道。   这位灵谷寺的主持,不光精通了术数与道法,更是一个医道也有研究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   隆治帝在太医不给力的情况下,把道衍和尚请来了燕京城皇宫内的原由。当然,更主要的还是道衍和尚认识了真正的杏林高手。   隆治帝是希望道衍和尚能够识趣些,主动给帝王分忧啊。   “可。”   既然这时候道衍大师有要求了,隆治帝就没有拒绝了。   一滴天子的食指血。   道衍大师得到后,就是任其滴在了占卜用的龟甲上。   借助了推衍。   道衍和尚的神色变幻,良久后,道衍和尚闭上了眼睛。稍倾,他又睁开了眼睛。此时,道衍和尚的面上,有了苦笑之色。他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   “圣上,您的病,贫僧无能为力。”   “怕……普通天之下,皆无能人,解圣上您之病患。”道衍和尚说完这话后,神色由苦笑转为了平静。   “……”隆治帝此时的面色,非常难堪。   “解铃还需系铃人。”道衍和尚此时又讲了这么一句后,再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隆治帝微微挑眉,他道:“道衍大师的话,似乎话中有话啊。”   这等时候,隆治帝自然听了出来,道衍和尚的话,不够真诚。   道衍和尚目光如炬,他望着帝王时,眼中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道衍和尚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   “圣上,贫僧有一句大不敬之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显然,这时候的道衍和尚是把皮球踢到了帝王的脚下。就待帝王发话了。   隆治帝沉默了。   片刻后,隆治帝朱高熙说道:“朕有心理准备,道衍大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朕恕大师无罪。”   帝王的态度表现了出来。   道衍和尚保持着双手合十的佛礼,说道:“阿弥陀佛。”   “圣上,不知道您可听说过四个字,运大于命?”   隆治帝听得道衍和尚的话,轻轻重复道:“运大于命。”   “贫僧青年之时游历天下。曾遇到过一位命大运的商人。那位商人本无大富贵的命格,却是行了大运。一时富贵显赫,却是运大于命,寿数折损,早早过逝。”道衍和尚继续说道:“依贫僧看来,那位商人便是无富贵命,行了一时的富贵运,最终,运压过命,成早夭之相……”   这话免直接。   场面一直冷静下来。   那气氛凝固的,跟外面的寒冬天一般,凉透到了骨子里。   “大师之意,朕有帝王运,却无帝王命?”隆治帝这话,那一字一句说出来。叫道衍和尚都是感觉到了脖颈间,丝丝寒气透体而入。   “阿弥陀佛。”   道衍和尚低头,那态度特恭敬。   可这等没反驳,这不就是默认吗?   隆治帝目光盯着道衍和尚,问道:“若朕退位呢?寿数还有回转?”   “可能回转,不能回转?两可之间,贫僧不敢断定。”道衍和尚哪敢妄言了。这一回,这位和尚也是心头有了敬畏之心。   因为。   道衍和尚在隆治帝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杀机。   帝王的杀机,那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朕知了。”   “今日之事,出大师之口,入朕之耳。”   “朕望大师守口如瓶,莫要漏密。”   隆治帝的目光,有些冷冽啊。他对道衍和尚说这话时,还是带上了淡淡的温度。   可道衍和尚却是心头一松,因为,他感觉到了,帝王的杀机似乎减轻了。道衍和尚忙是回道:“回圣上,贫僧回灵俗寺后,就将闭修行闭口禅。”   “佛法不成,不复出关。”   道衍和尚给了承诺。   “那朕预祝大师早日功成。”隆治帝非常满意道衍和尚的识趣。   于是。   这一回,让护卫送道衍和尚回了灵谷寺外,隆治帝还是加赏了道衍和尚一些寺产。这算是帝王给的封口礼物。   当然,不光这些俗物。   隆治帝更是让收拢了灵俗寺里,几位有真本事的和尚,那是一一有正式册封,然后,送到了宗室之中,那几位对佛教虔诚的宗室府上,做了供奉。   这算是正大光明的让灵谷寺里的大师,给帝王去当一回眼线?   小年夜。   皇宫祭祀礼后,皇家夜宴结束了。   坤宁宫。   隆治帝在当晚,歇在了皇后的寝宫中。   帝后二人在歇息前,自然打发了侍候的宫人。夫妻二人独处时。   隆治帝朱高熙突然说道:“福娘,我记得,咱们初相识那会儿。你可是非常向往着,游了山川美景,领略天下风光吧?”   福娘听得夫君隆治帝突然提了这话。   她特好奇啊。   这夫君隆治帝提这话,有什么用意?   “你要去巡视哪儿吗?”   “塞北?还是江南?是不是来年出发。”福娘连连问道。   由不得福娘这般想。   前一世,肥皂剧里,那什么康麻子几下江南啥的,有美人相伴,偶尔还来点锄奸扶弱的。嗯,还有小乾子在江南不也弄出了一个“皇上,还记得大明宫畔的那什么小莲花吗?”   “你想哪儿去了?”隆治帝朱高熙摇摇头。   “朕想退位。朕若不是帝王,哪怕是太上皇帝,也是能与你这太上皇后四处游玩,潇洒人间的。”隆治帝说了他苦思良久的话。   福娘听了,先是一愣。   尔后,福娘目光如炬,她盯着夫君隆治帝时,那特别的奇怪,她问道:“五郎,你听了别人的挑拔?”   “瞻元是咱们的嫡长子,他是一个好孩子。你可万万不能受人挑拔,跟我还演了戏啊。”福娘真不相信,她的夫君隆治帝刚刚登基一年,那就是准备退位当太上皇帝啊。   太上皇帝,虽然挂了一个皇帝的头衔,可那能一样吗?   有道是天无二主,国无二君。   太上皇帝,那就是退位后混吃等死的角色。   皇帝,那万万不同的。天子,那可是权柄在手,天下至尊。   “你想胡想些什么?”   隆治帝朱高熙这时候哭笑不得。   他神色非常慎重,他目光中全是认真,他说道:“我是深思熟虑后,才会这般思量的。你知道,我这身子骨不好,在帝位上劳累过度的话,寿数有碍。”   “瞻元是咱们的嫡长子,这孩子是一个好儿郎。稳重、自持、有能耐,能办事。这些年来,不光我满意,就是父皇在时,也是对瞻元多有夸赞。”   隆治帝朱高熙这时候,完全讲真心话。   “我还想多活些年。”   “社稷再重,权柄再美,若无命在,岂不是辜负了咱们年少时,对万里辽阔山河的无数向往?福娘,我是真悟透了。”   隆治帝目光灼灼,他道:“我想退位之后,与你一起品山河之美,用咱们的眼睛亲自去见证。不是在燕京城,在皇宫之方寸之地,展转之间,再无挪移。”   福娘听得夫君隆治帝这一翻话后。   她真受到了震动。   “你舍得吗?”   “你舍得你等候了这十四年,从皇子到太子,从太子到帝王的守候吗?”福娘问了夫君隆治帝此话。   “我怕你舍了权柄后,将来成为了一个糟老头子,又后悔了失去了权柄的美味。”福娘这不是试探。   她只是不想夫君隆治帝一时兴起,等待将来退位后,又后悔了。   到时候,她的嫡长子瞻元便是登基了?   难不成,当了儿皇帝吗? 第321章   “将来会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那是将来的事情……”隆治帝非常认真的回道:“至少, 现在的我是认真严肃的谈论此事。目前这时候,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五郎,你这般认真的回话, 我想不相信,也难啊。”福娘瞧出来了。她的夫君隆治帝真打算退位了。   “那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瞻元讲一讲?”   福娘又问道。   “明日我担独与瞻元谈一谈。”   隆治帝朱高熙说了他的打算。   次日。   乾清宫。   御书房。   帝王与太子,父子谈话时。   隆治帝就是讲了, 他将退位的事情。朱瞻元先是一愣, 随后,忙是跪了下来,道:“父皇, 万万不可。”   这时候, 朱瞻元是诚心实意啊。   这父皇刚刚登基一年,突然说要退位?   这是上演了哪出戏啊?   朱瞻元真心觉得, 他待亲爹一片真心, 完全不用如此考验他的孝悌之心啊。   “瞻元,我跟你母后仔细谈过此事了。我意已决,跟你提前通知一声,也是不想你没个准备。”隆治帝望着跪那儿的儿子,瞧得出来, 长子瞻元肯定心头有点蒙的。   所以。   当天。   朱瞻元从乾清宫离开,回了他的太子寝宫毓庆宫时,朱瞻元整个人还有点在云端的飘飘感觉。那等不真实, 完全让人无法想像。   想前一世。   朱瞻元的二叔朱高为了帝王位置,那是费了多了心机,最后一场成空。   而这一世。   他的父皇等到了帝王之位,却是轻飘飘的就舍去了。   朱瞻元真有一种如坠落梦中的感觉。   要知道,前一世的朱瞻元也是当过帝王的,那等权柄在手,天下置于掌间的感觉,是何等的美妙?   至尊至贵,莫过于帝王。   普天之下,有谁能越过天子?   这等无上权柄,父皇居然说舍了,就舍了。   “夫君,可是歇下了?”   太子妃英娘是提醒了她的枕边人,这会儿,时辰不早了。   夫君打从归来后,就是心不守舍的样子。瞧瞧,这都是换了寝衣,这会儿,却还是坐了榻边上。   虽说,殿中有地龙烧着,是暖和的。   到底是冬季的腊月。   这时候,燕京城的天气很冷的。早早歇息,明日早起,才是正事儿。   “嗯,歇吧。”   朱瞻元最终回了这三字。   太子妃孙英娘一直不懂,她那稳重如山的夫君,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能如此的魂不守舍了?   等待了隆治元年过去。   隆治二年。   开春。   正月,初十日。   大朝会开启时。   隆治帝在新年伊始,给朝廷的重臣,以及勋贵那是狠狠的一击重袭。   帝王召见新一年大朝会时。   让其心腹太监总管曹勤念了一道圣旨。   这圣旨一出,真是万邪霹易。   “圣上,万万不可。”   “圣上,还望三思而行。”   “圣上,请收回成命。”   “……”   总之,朝堂之上,重臣与勋贵们是跪了一地。   因为,隆治帝下的圣旨,那是退位圣旨。帝王要位让贤,让位给皇太子。这等惊天动地的事绩,真是让朝廷重臣和勋贵,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给吓的。   “朕意已决。”   隆治帝态度平静。   “朕得皇父厚命,以承大统。”   “唯朕之身体多病,勉励为之,这一年以来,也是皇太子实则监理国事。”隆治帝说了他的理由,当然,圣旨上已经讲了。   这时候,不过是隆治帝亲自开口。   “如此,便是顺应天命。朕退位于年富力强的皇太子,由皇太子承继大统。”   “以此,安天下臣民之心,治理大周的社稷江山。”   隆治帝说了一通话后。   也不管朝廷重臣、勋贵们还是跪那儿,倒是起身离开了龙椅。然后,回返了乾清宫。   朝堂上的风波。   哪可能真瞄了什么人?   毓庆宫。   太子妃孙英娘听得圣上刚下旨,要退位,要让皇太子承继大宝,做新天子的大事件之时?孙英娘真是愣了那儿。   在毓庆宫内。   陪着太子妃这个嫂嫂,一起谈论了宫务的二皇子妃吴惠珠、三皇子妃郭云瑶二人,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话说。   这事情真够大破天了啊。   “二弟妹、三弟妹,嫂嫂我一时心绪难平。”   太子妃理了理情绪,对两位弟妹非常抱歉的说道:“不如,今日咱们谈论宫务之事,就到这儿。如何?”   “嫂嫂,此言大善。”   二皇子妃吴惠珠点头赞同了此话。   三皇子妃郭云瑶也是说道:“当如此,我等不打扰了嫂嫂,不如先行告辞。”   于是。   二皇子妃吴惠珠、三皇子妃郭云瑶,这两位太子妃的妯娌,那是非常识趣儿的告辞了。   太子妃自然同意了。   出了毓庆宫。   二皇子妃吴惠珠与三皇子妃郭云瑶皆是相互一望,随后,各回了寝殿。   这一起风波。   最后,在隆治帝的坚持之下,自然是平息了。   隆治二年。   春。   隆治帝退位,皇太子朱瞻元登基。   帝王登基,自然是改年号为弘文。   这一年,算是隆治二年,同时,亦是弘文元年。   弘文元年。   春。   三月。   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苏禄王,将在这个三月迎娶了王妃徐氏。   话说。   在弘文帝朱瞻元登基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除了尊父皇、母后,为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外。就是册封为了他的三个弟弟,分别为郑南王、黎东王、苏禄王。   这个三个王号,那在整个大周朝的正式册封藩王里,那就叫一个古怪。   不过,这是帝王册封的,帝王心意定了。   自然下面的人就得照办了。   毕竟,王号嘛,这般册封也就是册封了。而且,在皇家中,一字封号为亲王,两字封号为郡王。摆明了,弘文帝给三个弟弟册封的王爵,就是郡王爵位。   春一过。   夏季来。   乾清宫。   御书房。   弘文帝在一个雨后的晌午,召见了他的三个弟弟。   兄弟四人,那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这感情是真个好。   弘文帝就是招呼了三个弟弟落座,然后,让侍候的护卫和宫人全部退下后。他是笑道:“我唤你们来,是有正事与你们讲。”   “皇兄,有何事让弟弟们办的?弟弟最近最闲的慌。”朱瞻亨在大哥面前,那一直是好弟弟,叫大哥一指,他就冲锋陷阵,绝不含乎的。   “是啊。皇兄,弟弟成家了。这要养家糊口的,可得办点儿正事,挣点功劳才成。”朱瞻贞这个老四,这会儿也是嘻嘻哈哈的笑着提了建议。   倒是黎东王朱瞻利,他还是安静的性子,似乎等待倾听了皇兄的吩咐。   “这是舆图,你们看看。”   弘文帝朱瞻元手一挥,那就是一卷锦布展开。   那上面一针一线绣的是一张舆图,不光绘了中原大地,更有海外诸国。   三位王爷都是凑了上去,仔细的查看了起来。他们相信,皇兄贵位天子,让他们看了这份舆图,那肯定不是白给的。   “嘶。”   朱瞻亨倒吸了一口凉气。   同样的,朱瞻利、朱瞻贞也是目光中有惊讶。   因为,在这一幅舆图上,特别是南边的地方。他们三人看到了用红线专门绣出来的三块地方,用文字标注了。   “郑南国、黎东国、苏禄国”这明晃晃的九个大字。   让三位王爷惊讶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三人的王爵,可分别是“郑南郡王”“黎东郡王”“苏禄郡王”。   “皇兄,这……”   朱瞻亨指着那红线绣出来的郑南国,问道:“此地不是皇祖父之时,征服的安南之国吗?”   “安南国灭了,我有意分封二弟你为新的郑南郡王。”   “这一回,非是藩王,而是诸侯之王。”   弘文帝朱瞻元云淡风轻的说道。   弘文帝能镇静。   可朱瞻亨、朱瞻利、朱餐贞三个弟弟,却是一点不平静。   要知道,这藩王跟诸侯之王,那妥妥的两回事情啊。   一个只是王爵,哪怕是藩王的食邑,那也是有朝廷官员在管理的。至于那诸侯之王,根本就是实在的一国之君。   这跟宗主国与藩属国,就是妥妥一个性质啊。   “重臣与勋贵,岂会同意?”   朱瞻利说了一句话道。   “二哥,三哥,你们太不镇静了。皇兄此意,肯定是深思熟虑。而且,郑南、黎东、苏禄,这三个地方,全是朝廷新得的地方,其上土人甚多。想来,皇兄是想以西周之时,化夷为夏的法子,为我朱氏社稷实实在在的开疆拓土。而非贪一时虚名……”朱瞻贞这会儿,对弘文帝朱瞻元那拱手一礼,说话说得叫一个慷慨激昂。   “也就是四弟的意思。”弘文帝朱瞻元同意了四弟朱瞻贞的大体话。   在弘文帝朱瞻元的心中。   前一世,挣脱了老朱家统治的安南之地,就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一世,朱瞻元翻遍了史书,他终于找到了实在的法子。   西周之时,华夏不过大河一域之地。分封八百诸侯,最终,在始皇帝混元统一之时,整个中原的土地,已经有天下九州。   可谓是开拓疆土几十倍有余。   当然,这功劳不是某一人,而是西周封建诸侯,一步一步化夷为夏,几百年下来的成果。   不光是二弟分封的郑南郡王。   便是三弟分封的黎东郡王,那一块地方,前朝之时,也是羁绊统治。其上的土人太多,空得一个大琉球府的名头。   弘文帝朱瞻元的心思,那就是宁可把王位给了弟弟们,也要实在的让老朱家统治了那地方。而不是让当地的土司头人,就是供奉一个名头。   再则苏禄国不提。   那是南洋小国。有献土之心。虽然,那地方确实离中原太远,不过,据朱瞻元从二舅舅那儿得到的消息。那地方土地却是不错,特别是因为气候炎热,若是种地的话,那一年三熟,都叫一个常事儿。   这等好地,为何便宜了土人?   还不如由得三个弟弟分封治之,移了中原的贫困百姓去居之。   要知道。   中原大地上,百姓缺耕种的土地啊。   特别是这三个地方,郑南、苏禄,都能一年三熟。就是黎东,那也是一年两熟的地方。   比起北方的冬天之冷。   南边的土地就是暖和如春。   “皇兄,历代以来,皆是防了藩镇之祸。前画之鉴,后世之师……”朱瞻利劝了一话。这一位黎东郡王,倒真是皇兄考虑的。   毕竟,要知道他们的皇祖父永和帝,可就是藩镇起家,最后横扫天下的。   “咱们亲兄弟说话。”弘文帝朱瞻元笑着,说道:“我也不瞒什么,就说实在的。”   “我准备,把你们三个分封去南边。至于中原的叔叔伯伯,还有族弟族侄的,也会慢慢的移封到草原上去,又或者也移封去南边。”   弘文帝说到这儿时,手指在舆图上一划,又道:“中原腹心,整个天下九州,我不准备分封了藩王了。往后,也不会再有皇家分封的藩王。”   “藩王,全部去开拓,如西周之时一样,去跟土人、夷人、蛮人、胡人抢了疆土。”弘文帝的意思,很明白了。   藩王能造反?   那得有人口,有基础。   而天下富庶的地方,就是中原的九州之地。其它的地方,目前是一片蛮荒。   “至于将来……”   “若是苍海桑田,荒地之地的皇家宗室们,能把贫瘠之地,经营的富庶繁华。那么,那是天命如斯。”弘文帝的目光,似乎看得更远。   这位帝王非常镇定的说道:“若如此,也是好事。至少,皇家有强力的宗室存在,朱氏的社稷会更加的稳固。”   “不管强枝弱杆,还是弱枝强杆,只要祖宗基业在,我等就是无愧于先辈流血,打拼下来的江山社稷。”   弘文帝意思很明白了。   若他的后辈中,他的子孙里,占着天下九州的子孙,坐着帝位,占了天下大义,还统治不好社稷江山。   只能说,这是没天命啊。   若如此,哪怕是被分封的朱氏子孙夺了帝王又如何?   肉在烂锅里,还是自家的。   更何况,朱氏的子孙,若能把天下山河,一代一代的拓土开疆,于黎民百姓而言,亦是大善。   朱瞻元从皇祖父派了人多回出海,已经把目光从中原大地移开了。   天下何其大。   为何一定让朱氏的子孙,在中原这一块大地内部防于家贼?   在自相残杀中,消耗尽了自家的气数呢?   弘文元年。   夏。   六月。   一场暴雨后。   皇庄。   福娘和夫君朱高熙,他们夫妻二人就是在皇庄里游玩。   当然,因为雨来了,所以这会儿,夫妻二人在饮茶,赏雨景。   “可听说了,瞻元准备把他的三个弟弟全数分封去了南边?”福娘对夫君问道。   “有这一回事。”朱高熙倒是淡定。   “英娘昨天专门来一回,说了瞻元的用意。我瞧着,瞻元倒是好心思。他的心,够辽阔。”福娘除了这一句感叹外,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话说。   她的儿子据然有开拓之志,而且,还是那等不惧怕了分枝繁茂的帝王啊。   这真是……   让福娘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对于黎民百姓而言,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福娘知道的。   因为,土地承载的人口有限。为何历史之上,那些皇朝三百年左右,就会来一波换朝换代?不外乎,就是人口多了,土地产出有限,这是百姓没吃的啊。   而这等开拓,特别是朝着温暖的南方。   哪怕慢慢发展了呢。   移民,移民,去用手中的剑,为耕牛寻找了耕种的土地。这真是让福娘莫名想到了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   “英娘还讲,瞻元有意留了瞻亨、瞻利、瞻贞在燕京城几年。至少,得让他们三个的王妃给p下了嫡长子后,再是各自去分封的藩国。”   福娘说了长子的美意。   “哈哈哈……”   朱高熙听后,却是笑的开心。   “瞻元倒是有心了。”   朱高熙这般一讲。福娘也乐了。   弘文二年。   这一年。   福娘是真开心。   因为,她的次子媳妇、三子媳妇、四子媳妇,分别p下了一子。   按着排序,福娘这新添的三个孙儿,就分别被弘文帝朱瞻元这个皇伯父给赐了名。   “朱晰桂。”   “朱晰兰。”   “朱晰芝。”   福娘当时,念了三个孙儿的名字。倒也是忆起了长孙的名字来。   “玉、桂、兰、芝……”福娘倒觉得,这四个孙儿的名字,还是挺不错的。特别是二孙儿、三孙儿、四孙儿,还是长子瞻元这位三个孙儿辈的皇伯父给亲口赐的名字。   这等事情,在旁人看来,也是一种皇家和谐的象征吧。   弘文三年。   开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福娘在这一个春天,亲自送着她的三个儿子瞻亨、瞻利、瞻贞南下。他们将去他们的藩国,去上任了。   与此同时,与三个儿子同行的,还有他们自己挑中的属臣,以及跟随的护卫军。   至于移民百姓?   那就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一回,不过各自有百余户,随军队出发。这是先行者。   在燕京城外。   望着队伍远去。   福娘很伤感。   “三个孙儿都在呢。你若是想念了瞻亨、瞻利、瞻贞的话,不妨偶尔去王府小住。能见一见儿媳妇,也能多见一见晰桂、晰兰、晰芝三个孙儿。”   朱高熙是宽慰了妻子福娘。   这一回。   三位封建诸侯的王爷是离开了。   可三位王妃,以及三位小世子,还是留了燕京城。毕竟,三位小世子年纪太小了,肯定不能千里奔波的。   特别是朱瞻亨、朱瞻利、朱瞻贞去了分封的藩属国。他们还需要去南边,去属于他们的国度,立稳了根基。   “我明白。我明白……”   福娘说了这话,道:“我就是真舍不得。哪怕明知道,雏鹰总要翱翔天空的……”   可哪个当娘的,又真舍得看了孩子去吃了无数的苦头呢?偏偏那些苦头,又是人生从平凡走向了辉煌,必不可少的磨砺啊。   “还好有你。五郎,还好有你在我身边。”福娘这时候,执着夫君的手,呢喃了此话。   “我也庆幸,身边有你。”朱高熙同样回复了妻子这么一话。   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   这时候,天空中,有白云悠悠的飘过。   城外之地,目光所及,是绿色染染,是无限的生机。   《朱氏.世家本纪》   南周朝,从宏武帝始,传承十三位帝王,享国三百载。   南周朝,哀帝末年,中原大旱,有民乱丛生。逆军起于蝗灾,一路北伐,攻破燕京。南周始亡。   北周朝,仁祖皇帝系弘文帝次子漠河郡王十五世嫡孙,起于草原,理定天下。传承十四位帝王,享国三百二十载。   《后记》   世间轮替,皇朝兴衰。   七百多年后。   共和国的七十年代。   这是一个繁华的时代,这是一个开明的时代。   北京城。   曾经的周朝时,它叫燕京城。   朱小福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她在慢慢的翻看了一本小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闺蜜的声音,让朱小福抬起头。然后,嗯了一声。   “话说,你为什么看了纸质的书籍?”闺蜜不解的问道:“现在不都流行一机在手,天下我有吗?”   闺蜜扬了扬手中的5g智能手机。还一幅你out了的模样。   “我喜欢墨香。”朱小福挺淡定的回道。   “小古董。”闺蜜嘀咕了一句。   朱小福不在意,而是合上了书籍,然后,说道:“你迟到了三十二分钟。老规距吗?”   “啊啊……”闺蜜一幅怕怕,还是伤心的小模样,双合手十求饶道:“不要吧?这一回,完全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朱小福瞄了一眼闺蜜,说道:“难不成,你又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咳咳……”闺蜜假咳了两声。脸上有一点小羞赧的味道。   不过,朱小福知道,这全是假象,这全是假象,这全是假象……   重点说三遍。   “……”就在朱小福要跟闺蜜好好探讨一下,规距就是规距,定下来就要遵守的原则时。   咖啡厅的门,被人打开了。   朱小福被门开时,风吹拂了咖啡厅的风铃,而引起的悦耳声吸引。她的目光转视了过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位英俊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长相出众,身姿挺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仿佛前世今生,他们注定会相遇一般。 (大结局) 本书由 晚睡晚起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