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和亲之宫女撩人 作者:蔚竹   文案   同为虞贵妃身边的得力大宫女,虞烟觉得绿央近来很奇怪,神神叨叨不说,还老跟她献殷勤,像做了亏心事般——   直到有一天,她被封为昭阳公主,十里红妆,被迫嫁与漠北王。   而这一切,虞烟一辈子都不知道是绿央所为。因为绿央重生了,上辈子她积极和亲,却换来被冷落,被羞辱,被毒死的下场。   漠北王,素有战神称号,不近女色,且杀人不眨眼,兵力雄厚,麾下能人异士多,从未将皇帝放在眼中。   这天下,要或不要,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和亲公主!?嗤,他堂堂漠北王,不建议多养一个闲人。   后来——   漠北王:真香!   淡然聪慧(娇媚动人)的小宫女x冷漠狠戾(忠犬属性)的王   Tips:   1、本文架空/私设多/勿考据   2、先婚后爱/喜欢记得收藏~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主角:虞烟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重生   阳春三月,春意料峭。   近来延禧宫的虞贵妃不小心受了凉,夜里总是要折腾几次,受惊受累的便是贴身侍候的人了,虞烟蹑手蹑脚从内室出来,终于放松的呼了口气。   方桌上的火烛摇曳着,衬得坐在旁边的人的脸庞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绿央不知在想什么,竟这般入神,虞烟蹙眉,她们做宫女的得时刻警醒着。   这宫里头,繁荣得很,也凉薄得很,步步惊心,心若沉浮。   忌被任何人任何事扰乱思绪。   她重了重音色,沉声问,“绿央,你在想什么?”   没应声,虞烟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两人同为虞贵妃身边的得力大宫女,相处和谐,每日只需侍候好主子,做好分内的事,从不拖他人后腿。   绿央几日前便频频走神,就连做事也有心无力,有时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奇怪得很。她权当没看见,默默善后,毕竟两人一同侍候虞贵妃已有十年余,多少有些情分在。   她可以替绿央善后,可不能一直替她善后。   片刻,虞烟上前,推了一把绿央,“绿央,你坐在这儿作甚?回去歇息吧,今儿个轮到我守夜了。”   绿央“噌”地下站起来,脸上带了几分失措,“啊!?什么?”   “你小声点,娘娘刚睡下。”虞烟忙捂住她的嘴,话语里带了两分训斥。   绿央眼睛微睁,忙点头。   虞烟放开绿央,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两人品阶相同,她没身份去说教绿央,而后轻声道,“今儿个我守夜,你回屋睡吧。”   绿央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泛着光,“虞烟,这几日你辛苦了,赶紧回屋歇着去,我替你守夜。”   “不可。”   “有何不可?”闻言,绿央笑着接过来,随即推着虞烟的身子往外走,慢条斯理的说:“瞧你眼窝暗影又深了,你我二人同侍候娘娘这么多年,我又比你年长一些,心疼你是应该的。”   “好了,回去吧,娘娘这儿有我守着,你还不放心吗?”   不知绿央为何突发奇想要替她守夜,也不知为何突然对她这么热情,还说出心疼两字。既然如此,虞烟也没必要回去跟她争着守夜了。   虞烟走了。   绿央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痴痴的低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重生了。   重生在她还没有去漠北和亲,上一世悲惨的下场,这一世终于可以重新改写了。这辈子她一定要在深得恩宠的虞贵妃跟前好好表现,一步一步稳妥的往上走,成为人上人。不再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了。   上一世,也就是现在,漠北王逐渐强大,不管兵力,还是财力,甚至有独自称国的趋势。皇帝不得不忌惮,君臣商讨后,得出一个解决办法,便是和亲,真正意义上来说,根本不能称之为和亲,藩王始终是藩王,不是他国,但别人实力在那摆着,意思相差无几,送个女人过去,一为压制,二为拉拢,三为监督。   在这人选上,皇帝就头疼了。既然是有意拉拢或压制藩王,这人选不能随便了,身份高贵便只有公主,可宫里适龄的公主没有,便只有在大臣的女儿中选,却又怕私下勾结,里应外合。   最后只好将目光收回来,放在宫里,选些相貌姣好,且稳重踏实好拿捏的宫人。上一世的绿央得知这个消息,兴奋又激动,将虞烟视为强敌,私下好一番打点,最后她才如愿选上了,被封为公主那天,不知看到了多少艳羡的目光。   她又即将嫁给漠北王,便是尊贵的王妃娘娘。   没想到去了漠北,一切都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漠北王根本不把山高水远的皇帝放在眼里,对她这个新婚妇更是没半点好脸色,任由她被羞辱排挤,漠北王常年在外打仗,继续扩大漠北的地图,最后她吃不饱,穿不暖被毒死在后院里。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去漠北和亲了。   论起来,跟她同品阶的虞烟更优秀,多活了几十年,她没必要否认。虞烟不仅本人出挑,更是虞贵妃的隔房表侄女,未改本名这是宫女里头一份,还是虞贵妃求得皇上,让虞烟保持了原名,说看到虞烟就像看到了家人。   众人知,虞贵妃是皇上南下从土匪手里救了带回来的,一直宠爱有加,从美人爬到贵妃,更是顺利生下六皇子,如今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若这一世她不去了,很有可能就是虞烟。不管是相貌,身段,还是言行谈吐,宫里没有比她更出挑的了。   她挺不希望虞烟去的,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但没办法,她不去,总得要人去,若是虞烟真的被选上了,她尽量用上一世的经验提点虞烟。   想办法在半路上逃了……   -   皇帝紧蹙眉头,阔步进了坤宁宫,弄得宫人惶恐不已,忙下跪请安,被他制止了,音色低沉的问了句,“皇后在哪?”   紧接着皇后出来了,身着华丽的正红色宫装,画着精致的妆容,端庄大气,嘴角噙着笑,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好了,别来这些虚礼,朕都快被烦死了。”皇帝轻靠在榻上,揉了揉太阳穴,那漠北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藩王,竟有意造反。   若不是兵力不足以硬碰硬,他真不准备放过那小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老子死了没几年,便起了谋反的心思。   皇后柔声道:“皇上莫急。”   皇帝很想冲她吼两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这关系到他到底还能当几天皇帝,能不急吗。片刻,他冷声问:“赏花宴上可有发现合适的人选?”   送个人去漠北,首先是看漠北王的态度,再者是监视。宫里没有适龄的公主,只能从大臣的女儿中选择了,这皇后,他作为天子吩咐给她的事,竟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皇后,朕问你话。”   皇后摇头。   皇帝眼里像凝了霜,起身就走,他这是来找气受的。若不是看在太子和丞相的份上,他早就把这个女人打入冷宫了,没有一点比得上虞贵妃的,甚至连林婕妤都不如。   却被皇后一把拉住,“皇上,这世家千金有那个不优秀,但臣妾觉得都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   “若是倒戈,里应外合?”皇后只点了一句。这谁都知道,漠北王素有战神称号,十五岁上战场,如今十年过去,打败了南蛮人,又击退了匈奴人……不管是兵力,财力都富足,有朝一日真打进这京城,谁能逃得掉,还将大臣的女儿嫁过去,几封书信来回,说不定就倒戈了,可能性还真大。   见皇帝脸色迅速冷了下来。皇后也知,话过了,天子尊严大于天,又忙补充了句,“臣妾心里倒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谁?”   “常跟在虞贵妃身旁的两个丫鬟,想必皇上也有印象,其中一个叫虞烟,不仅长得貌美,行事也稳妥,而且是虞贵妃隔房的表侄女,在宫里陪了虞贵妃十多年,感情深厚,若是由她去漠北,再好不过了,虞贵妃族人都被土匪杀光了,便没有后顾之忧,虞贵妃在眼皮下,要拿捏虞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说到这,皇后就激动了,别看着虞烟年纪小,城府却很深,行事不出一丝差错,这么多年硬是让她找不到虞贵妃一点把柄。   让虞贵妃在宫里蹦跶了这么多年,还生下皇子。她若是没有生下太子,没有娘家丞相,怕是这皇后的宝座早就易主了。   再说说那虞烟,不愧是姓虞的,都长了一副好皮囊,大的把皇上迷得找不到东西,小也没差到哪儿去,太子都来她跟前开口要人了,到底不是她宫里的人。   这事若是成了,相当于卸掉了虞贵妃的一条手臂,当然,也断了太子的念想。   皇帝垂眸思忖了会儿,再次坐下来,沉声吩咐:“来人,把虞烟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暂定12月开《重生后郡主开挂了》   前世,她的真心都喂了狗。   重活一世,卿九思决定换了个活法,让所有欠她的人都十倍奉还,人前乖巧,人后冷漠,却不料某日被当朝大都督撞了个正着。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这么恶毒的事,也不怕脏了手。”   “长辈都不在了,没人做主只能靠自己,算起来,都督也是我长辈,理应叫一声表叔。”接着她笑盈盈道:“表叔好。”   “……”   后来。   “卿卿过来,表叔给你撑腰。”   这一撑就撑了一辈子,把她从太后身边的孤女撑到了皇后宝座。   黑化了的寄人篱下孤女x张扬狠戾的大都督   专栏完结文:   《后妃上位攻略》   《只想撩你》   《慢慢喜欢你》 第2章 昭阳公主   延禧宫。   李公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细,一声比一声细腻,话语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虞烟姑娘没有犯事,娘娘安心,至于什么事,奴家真的不知,娘娘就别为难奴家了,若是耽误了时间,皇上怪罪下来奴家可担待不起。”   若不是看在虞贵妃生了六皇子,又被皇上专宠了多年,何至于浪费口舌,解释这么多。   一身玫红色宫装衬得虞贵妃面若桃腮,眼里水波潋滟,脸上没丝毫岁月的痕迹,正担忧的看着虞烟,莫不是那皇后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争对虞烟,争对虞烟可不就是争对她。   虞烟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垂着眸子,不疾不徐的说:“娘娘安心便是,奴婢去去就回。”   虞贵妃知,这事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应了声,待李公公和虞烟走远了。拉着绿央去了御膳房,亲手为皇帝煲汤,今儿个,无论如何都得把皇上请过来。   饶是见惯了贵人的李公公都不得不佩服虞烟这沉得住的性子,一路上从未多问,脸上带着假笑,从里出来道:“虞烟姑娘,皇上让你进去。”   虞烟:“谢公公。”   踏入坤宁宫,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一个人,静得渗人,她掐紧虎口,深呼吸了一下,一步一步稳妥的往里走。   却不知,这一走,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奴婢虞烟跪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帝灼灼的目光落在虞烟身上,宛转蛾眉,窈窕身姿,比起虞贵妃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这个宫女一直有印象,还曾有过占为己有的想法,后来又被国事耽误了,一直没提上行程,人老了,对某些事自然没那么上心。   将这样的尤物送过去,倒是便宜了那乱臣贼子。不过反过来一想,都是男人,见惯了美人的他都难免心动,更何况是漠北那毛头小子呢,听说常年在外打仗,身边都是汉子,不定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加上这宫女又是虞贵妃隔房的表侄女,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想必在那事上也是个醒事的。想到这,皇帝不由捂嘴轻咳了一身,似乎他有两日没去延禧宫了。   “你就是虞烟?”   虞烟眼睫轻颤,忙应:“回皇上,正是奴婢。”   片刻,皇帝道:“抬起头来。”   虞烟掐着虎口的手又紧了些,不知面临她的究竟是什么。   “这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皇上,你瞧着如何?”皇后笑意盈盈的开口。   皇帝端看了会儿,频频点头:“后宫你熟悉些,这事就交给你了,多选几个出挑的好好教导,朕还有事,先走了。”   皇帝走后,皇后脸上的笑意不减,身子微微往前一倾,柔声说:“本宫这倒是要恭喜虞烟姑娘了。”   虞烟心里一惊。   这话……莫不是选人充盈后宫!?   皇帝五十出头,已经连着取消了两届选秀,还弄得朝堂议论纷纷,有人赞同有人不满,对于新起来的世家,想要送人入宫比登天好难,心里自然不平衡。   ……   虞烟怀着疑虑回了延禧宫,绿央迎上来,低声询问:“虞烟,皇后找你所谓何事?”   果然,跟上一世是一样的,虞烟被带去了坤宁宫问话,想必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先入了眼的都是虞烟,是她迷了心窍,跑前跑后打点最后才侥幸被选上了。   虞烟蹙眉,“不知。”   她确实不知,不确定的事,如何能往外说。   绿央不信,试探的问:“皇后娘娘可有提到漠北王?”   虞烟错愕:“漠北王?”   见她一副真不知的模样,绿央把她拉着往角落走,低声说:“你没听说吗?皇上有意给漠北王赐婚,可宫里又没有适龄的公主……”   闻言,虞烟抬眸,沉声道:“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莫得引火上身,咱们做下人的,侍候好娘娘便是了,不管赐婚与否,都与我们没干系,绿央,你得牢记了,别越了身份,想些有的没的。”结合前几日绿央的反常,想必是心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好了,赶紧忙去。”   看着虞烟的背影,不知该说她傻还是太聪明,她话都点到这份上了,她就一点不好奇。平日里瞧着是个城府深的,不多言不多语,做事利索,极得虞贵妃信任,不管她嘴如何甜,都得靠边站。   若是虞烟出了宫,她便是娘娘身边唯一的心腹了。   -   夜深了。   虞贵妃知,皇帝是放不下她的,这不,被她侍候得舒舒服服。   虞贵妃媚眼如丝,着了单薄的寝衣靠在皇帝怀里,小手到处画着圈圈,稍会儿,扯着嗓子甜腻腻的说:“皇上,皇后今儿个把臣妾宫里的人叫过去,莫不是又说了臣妾什么坏话?”   “皇后能说你什么坏话?你是朕的心肝儿,她敢?”皇帝闷哼了一声,捉住虞贵妃的小手含在嘴里。   虞贵妃咯咯的笑着。   又是一番云雨后。   皇帝吐露心声,笑得合不拢嘴,“爱妃帮了朕一个大忙啊。”   虞贵妃不解,低声问:“臣妾能帮皇上什么忙?”   皇帝淡淡道:“朕打算给漠北王赐婚,你也看到,宫里没适龄的公主,朕没记错的话,虞烟是你表侄女吧,倒是个不错的,爱妃辛苦了。”   话说到这份上,虞贵妃哪有不懂的,心下一惊,这漠北王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后宫不得干政,说好听点,是赐婚,不好听就是狼入虎口,她怎么舍得让虞烟去,忙说:“皇上,这宫里没有公主,还有郡主,县主,世家千金,这样的泼天富贵,虞烟那丫头怎么受得住。”   皇帝并不想多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虞贵妃张了张嘴,终是没开口了。   -   皇后本身就把人选放在虞烟和绿央身上,无论如何都打算让虞贵妃缺胳膊断腿,这不,凑巧就传来绿央脸上生了红疹,怕是消下去了还得留印子。   那就只剩虞烟了。   又过了两日,虞贵妃从坤宁宫请安出来,回到延禧宫,眉头依旧紧蹙着。   见此,虞烟上前问:“娘娘,可有烦心事?”   虞贵妃一把拉她坐下,沉声说:“虞烟,本宫问你,你可知皇帝有意将你封为公主,嫁给漠北王?”   虞烟错愕,愣愣摇头,“娘娘,奴婢不知。”   “你有什么想法?”   虞烟一是惶恐,二是不可思议,“娘娘,怎么会是奴婢?”   虞贵妃幽幽叹了口气,“你生得好,加上皇后在旁煽风点火,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皇上始终不松口。本宫护不住你啊,那漠北王,如同龙潭虎穴,你这一去万事小心。”   虞烟抿唇。   “三日后举行册封大典后便启程去漠北。”虞贵妃虽不舍,但人言微轻,就算皇帝再不喜皇后,在大事上,皇后说得话始终有几分分量的,不似她,在宫里浮浮沉沉十几年,看似得宠,谁又知道她的难处,轻叹了一声,“来,本宫给你说说知心话。到底是虞家的姑娘。”   虞烟红了眼睛,“娘娘……”   虞贵妃也红了眼睛,不自觉换了自称,“我长话短说,你得记清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值得,不知皇帝和皇后何时宣你去问话,谨记了,先答应下来。不管听闻漠北王如何凶残,都不要信,只有去了,才知道漠北王到底是如何?一定要见机行事,别管我如何,去了漠北你好了,皇上自然好,你不好了,皇上也无影响,懂了吗?”   虞烟:“奴婢懂。”   “好孩子。”虞贵妃幽幽的补充了一句,又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扯了一丝笑出来,“虞烟,你知道我为何能从一介孤女,进了宫,还能爬到贵妃之位,生下皇子固位,还十几年如一日的得宠吗?”   虞烟摇头。   虞贵妃唇角一勾,附到虞烟的耳旁,柔声说:“因为皇上昏庸啊。”   虞烟眼睛微睁。   “你去了漠北,说不定是另一条出路,你是个有主意的,比我更合适生活在深宫中,就是性子太冷淡了点,这男人啊,得哄,哄得高兴了,就什么都答应了,知道吗?女人得娇,得示弱,适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也可恃宠而骄,但要懂知适可而止。比如,我平日里可以呛皇后几句,可你这事啊,就算是我要自杀,皇上也就当我死了,这男女之事太深奥,你还得慢慢摸索。”话落,便从旁边拿了一个小本子出来,徐徐翻开,面不改色的指着,“看看。”   “这男人也就这么回事,很多时候不带脑子。”   虞烟并没有红了脸,一脸娇羞,反倒是脸色惨白。   这……   “这几日你把事务都交给绿央,好好跟在我身边学学。”   虞烟咽了咽口水,“奴、奴婢懂。”   次日虞烟被封为昭阳公主,即将举行册封大礼,赐婚与漠北齐王的消息就这样散开了。   秋水阁。   虞烟暂住的宫殿,两个嬷嬷,四个大宫女,与其说来侍候她的,不如说是来监督她的。对于这一切,虞烟平静的接受了,盘坐在书案前,对月执笔练字。   对于宫女来说,会读书认字的少之又少,她被贩卖进宫时年纪小,又得了虞贵妃的照拂,内定的一等宫女,去了几年宫里筹办的书舍。里面的学生都是嬷嬷精挑细选出来,好好教导后送往大贵人身边的。   是夜。   绿央将几个宫人哄走了,顺利进了秋水阁。   虞烟敛眸,抬头,诧异,“绿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脸上生了红疹吗?”   绿央嘘了一声,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紧接着坐下,开门见山的说:“虞烟,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觉得你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那漠北王坏得很,不近女色,杀人不眨眼,况且有意造反,不管你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他都不会放在眼中的。”   “出了京城,你找机会逃了吧……”   虞烟连捂住她的嘴,沉声训斥:“绿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烟,你信我,我都是为了你好。”绿央用力扳开她的手,十万分真诚的说。   “这些话以后别说了。”虞烟低声说:“我走了,往后好好照顾娘娘。”   “虞烟你信我。”   “我自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一刷一个掉,55555555我哭得好大声。   这是个甜文。   真的。 第3章 出嫁   虞烟思索了一夜。   天亮了,任由宫女侍候着洗漱,梳妆,那姿态淡然得像极了真正的皇家公主,宫女不屑和嘲讽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若是可以,她不愿坐在这被人侍候。   不一会儿,宫人打帘进来说:“公主,皇后传您过去。”   虞烟点头。她站起来,不由自主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蛾眉曼睩,眸似秋水,口脂嫣红,从未有过的好颜色,身着鹅黄撒花曳地裙,裙裾上绣着妖娆的海棠花,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明艳。   边上的宫女由衷称赞道:“公主真好看。”   虞烟只抿嘴一笑。仔细看,嘴角的笑含着几分苦涩。   出了秋水阁,绕过一条又一条华丽又庄重的长廊,到了坤宁宫。遇人不再唤她虞烟姐姐,而是给昭阳公主请安,擦肩而过后便于他人窃窃私语,无非是“啧啧,还真以为山鸡从此变凤凰了啊”“那漠北王杀人不眨眼,谁不知道,真公主都不一定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冒牌公主”“要是我有个沾亲带故的贵妃做亲戚,说不定也能捞个冒牌公主当当”。   “昭阳公主,请随奴婢来。”在她蹙眉神游时,坤宁宫的管事嬷嬷出来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忙收回思绪,放在腹前的手紧了紧,垂着眸子跟上。   宫殿内金碧辉煌,多根红色柱子支撑着,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龙纹,分外壮观的同时,十分威严,但这一刻,虞烟只觉得逼仄,不敢抬头,紧接着跪下,“昭阳给父皇,母后请安。”   “来人,赐座。”话落,皇后起身,徐徐走过去,在虞烟身边落座,拉着她的手一脸温柔的说:“好孩子,苦了你,你是大周的功臣,黎民百姓都会谨记你。”   虞烟温声回:“母后严重了,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孩子,放心,你去了漠北,本宫知你与虞贵妃打小感情深厚,本宫一定会好好替你照顾虞贵妃。”   “儿臣替虞贵妃谢过母后。”虞烟面不改色。皇后有一瞬间气结,也不知虞烟到底懂不懂其中的含义,这话又不好明说。   “昭阳啊,明日就出嫁了,皇上可有嘱咐的话?”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虞烟,一介宫女,有幸能被封为公主,嫁与藩王,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沉声问:“昭阳,可知你去漠北的使命?”   “儿臣只知一二,还望父皇指点。”   皇帝见她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心里也释然了几分,“漠北王狼子野心,你作为皇家公主下嫁,自然是替朕分忧。若那漠北王真有反心,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你作为漠北王妃,又能好到哪儿去?”   “儿臣谨记父皇的话。”   ……   翌日。   天微微亮,整个皇宫便井然有序的忙着。   虞烟很乖,别人问什么,她答,别人嘱咐什么,她应,别人让做什么,她做,所以梳妆、穿嫁衣的过程很顺利。一袭红色嫁衣衬得她白皙的脸庞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娇媚,目光流转间泛着绚丽的光,身上的明珠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红唇皓齿,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头戴凤冠,盖上喜帕,扶着宫女的手向皇上、皇后、及虞贵妃拜别。   而后上了踏入漠北的马车。   这次来接亲的人并不是漠北王傅少廷,而是他手下的副将傅荣,一身盔甲衬得人魁梧强壮,腰上勉强栓了个大红花,面容有几分僵硬,带领着三支军队站在宫门处,威武壮观,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兴奋又激动的看着这幕。   他们只知道漠北王是战神,是守护国土的英雄,知皇帝将最爱的女儿下嫁到风沙大的漠北,人人都在赞叹皇帝英明,当然,也想瞧一瞧皇家公主的容颜和姿态,直呼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个消息传到皇帝耳里,皇帝震怒,“嘭”地一声,茶盏落地,支离破碎,中气十足的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糊弄朕,接亲竟然只让一个副将来,简直没把朕放在眼中。”   一众宫奴恨不得将脑袋低到尘埃里。   皇后柔声劝慰道:“皇上息怒,这大周的天下不还是皇上说了算,那漠北王在打仗不来接亲又如何,不还是给皇上巩固江山吗,皇上放宽心便是,如今昭阳嫁去了漠北,谁不知道赞叹两句皇上英明,那漠北王再有其它心思,也得缓一缓,名不正言不顺是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   出了京城,一路北上。   天色将晚时。   似有一声狼叫声,打破了寂静。   宽敞的马车里,嬷嬷宫女顿时慌了,“公主,外头好像是狼叫声,这……”   喜帕下的虞烟身子略微一晃,紧接着坐稳了身子,攥紧双手,声音略僵硬的说:“安心便是。”片刻,外头响起傅荣洪亮的声音,“兄弟们,不是狼,是杀手,格杀勿论,保护好公主。”   两方的人马正在对抗,厮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煎熬的是马车里的人,渐渐的,不一样的声音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会有凶手?”   “我不会就要死在这儿了吧。”胆小的开始说话掩盖心里的惶恐。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要跟着去漠北,我的爹娘弟妹都在京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   聒噪。虞烟掀开喜帕,紧蹙眉头,冷声道:“闭嘴。”   刚说话的其中一个宫女闻言,呵了一声,“虞烟,你还真把你当公主了?训斥谁啊?得意个什么劲,还道这是在宫里啊,有虞贵妃给你撑腰,我跟你讲,我看不惯你很久了,不止我,还有她、她、她……”   “谁知道这是不是漠北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说不定就是不想娶你,这不,来接亲的,只是个副将,你拽什么拽?”   “对啊,虞烟,大家身份都差不多,你就别端着假公主的身份了,谁不定等会儿大家都死了。”   虞烟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虞烟,是我,漠北王不是好人,你别怕,跟我回去我会护着你一辈子。”是太子的声音。   虞烟一惊。   居然是太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劫持婚车。   还没反应过来,马车门已经被打开,太子身着黑衣,扯下蒙面,“虞烟,走。”   “太子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如今她别无选择,如虞贵妃所说,不定去了漠北是另一条生路,端看如何应对,虞烟笃定的说,话落,慌乱之下,只要将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推向太子。而被推过去的宫人们,见是太子,忙抱住大腿,哭着喊着,“太子殿下,奴婢跟你走,奴婢跟你走…”   傅荣立马摆脱了纠缠前来,太子急了,手上的刀一挥,几个脑袋落地,不甘的看了眼虞烟,这才不得已逃了。   虞烟见刚还陪在她身边的两个嬷嬷,四个宫女,还剩一个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低声啜泣着,她收回目光,深呼吸了一下,平静的说:“傅将军辛苦了。”   “公主可有受伤?”   “无。”   “那就好,往后公主唤我傅荣便是。”   “好。”   外头清理完后,婚车继续前行。   马车里,宽敞得很,比之前更甚,少了些浑浊的东西,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虞烟看了眼马车里瑟瑟发抖唯一一个宫女,问:“怕吗?”   宫女顿了一下,抬头怯怯的看了眼虞烟,“怕。”   “想活吗?”   “想。”   “那就不要怕。”   过了会儿,女子的啜泣声渐渐没了,虞烟伸手扶了一下凤冠,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红着脸,眼神闪躲:“奴、奴婢叫翠儿。”   “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婢。”虞烟自嘲一笑,语气很淡很淡。她疑惑的一点是,这宫女似乎不对,性子根本不像是专门挑出来陪嫁的。眼睛里出了怯弱和忐忑,再无其它。   “奴婢是奴婢,公主是公主。”   “你……”虞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问。   “奴婢不是公主的陪嫁,是顶替了青鸢姐姐的位置,青鸢姐姐不愿意去漠北。”翠儿思忖了一下,老实交代了,她知道,面前这个公主是假的,原本是虞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所以她身份是假的,也不必遮掩了,最初就坦白,日后更轻松些。   难怪。虞烟点头,能给公主陪嫁的宫女应当都不差,不管是容貌,还是性子,都不可能这样,而这个宫女从开始就唯唯诺诺,想必是平日里被欺负惯了,不敢言,久而久之造就了这样的神态。   虞烟又问:“你想去漠北吗?”   翠儿睁大眼睛不解:“这还可以想不想吗?”   “为何不可以?”虞烟唇角一扬,“若是你不想,那我就找个地方把你放下来,你可以回去找你的亲人,少一个宫女不会有人在意。”   闻言,翠儿垂眸,话语略显低落,“奴婢没有亲人了。除了跟公主去漠北,奴婢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虞烟并没有感同身受,她根本不知道亲人意味着什么,她进宫之前,被贩卖了好几次,顿了会儿,抬眸说:“我给你改个名吧。去了漠北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翠儿喃喃,她对这几个字似懂非懂,至少眼睛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了。   虞烟想了想,“以后你就叫忍冬。”   宫女连忙跪下,“奴婢谢公主赐名,公主给了忍冬希望,希望亦生命,奴婢发誓,若有朝一日背叛了公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知道忍冬是什么意思吗?”   “忍冬是一种花,虽喜阳光和温和的地方,但耐寒,适应性强,且对土壤要求不高,常生于山坡,乱石堆,山足路旁及村庄篱笆边,不过是漠北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收藏呀宝贝们我爱你们。 第4章 君上府   历经半月,不分日夜,终抵达漠北惠阳城,京城酷暑将至,这儿却还寒风呼啸。天色将晚,外头熙攘,马车里昏昏欲睡的虞烟清醒了几分。   “这劳什么京城来的皇家公主哟,怕是吃不惯砸门这馍馍,大葱,看看,这马车气派得很嘞,就砸门君上府里的老娘娘也没这么高调游街过……”   “你这老婆子,什么游街,这明明是君上大婚,君上的婚礼再隆重也是应该的,你眼红个什么劲,一张嘴乱飘,小心被兵老爷抓了去。”   “你这破老头,就不能说句好话,我是你婆娘。再说了,君上怎会做这等无赖事,这哪里看着有婚礼的气氛喏,君上在战场上,你有见过接亲不是新郎亲自去的吗?这很明显嘞,君上是被迫的,那昏庸皇帝硬要把女儿塞过来,君上没办法拒绝,要不然,咋漠北这好地,什么好女郎没有,这高贵的轿子里啊,留着跟皇帝老头同样的血,怎么想都不是个好女郎。老婆子我是替君上不值啊,要我说啊,君上何时领兵上京剿了皇帝老窝才是,一次次只知道坐享其成,寒冬腊月,酷暑夏日,哪一次不是君上带兵击退敌人,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大周,我呸!这是我们漠北人打下来的天下。”   “……”   对于漠北人来说,昏庸皇帝不值得被敬仰,十年前,南蛮人入侵,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战争蔓延到漠北,皇城一片狼嚎,生灵涂炭,将军去一个死一个,军心大乱,直到不敢应战,就是当时的漠北王也被迫应战,弄得双腿残疾了回来。是傅少廷(当时还是漠北王府的二公子)年仅十五,毅然决然上了战场,战事整整持续了三十五天,双方紧张敌对状态,战士疲惫不堪,傅少廷深夜孤身闯入敌方阵营,智取了首领脑袋,还了黎明百姓一片宁静。   此后,不管是匈奴人入侵,还是边境被扰乱,都是傅少廷带兵出征,加上皇帝老儿上位这么多年来,从未做过任何对百姓有利的事情,漠北人如今能吃得饱穿得暖,也是傅少廷的功劳,如今除了对傅少廷感恩戴德,唯首是瞻,不知做什么来报答恩情。当时与南蛮打仗,弄得家园尽毁,朝廷并未派人来处理及重建,民心散,妻离子散,多数自杀。是傅少廷站出来,让漠北人有信心重建家园,不再圈在原地,上山,下海,货物输出,赚了银钱建房娶妻生子,十年过去,惠阳城一片繁荣欢乐。   忍冬原是京城本地人,家里经商,不愁饭吃不愁衣穿,又是幺女,极得宠爱,一朝变故,亲人被杀,她被迫给古稀之年的人做妾,好不容易逃出,辗转后无奈进了宫,见识了人性薄凉,只得将自己的真性情伪装起来,久而久之,发现好像怯弱不堪才能不受皮肉之苦,语言凌虐,渐渐她也分不清了,许早没了自己。   而这半月,在虞烟的熏染下,忍冬眼里多了几分明亮,圆圆又白皙的脸上满是生机,看不到一丝怯弱,此刻,听了马车外的话,虽有方言区别,但也听懂了大部分,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公主,这漠北人好大胆,竟敢当众议论圣上。”   虞烟知,这一路上,一言一行都被傅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莞尔一笑,声音空灵清澈,“出嫁从夫,往后我也算半个漠北人了。”   忍冬忙捂住,急切解释,“公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   “奴婢跟着公主,往后也是漠北人了,再不敢乱说话了。”   虞烟嗔了她一眼。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外响起傅荣的声音,“到君上府了,请公主下轿。”   闻言,虞烟盖上喜帕,红嫁衣衬得她不施粉黛的脸娇俏动人,在忍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下了轿,缓缓往前,傅荣上前说:“君上出征,公主请入府就住,待君上归来举行婚礼仪式。”   虞烟淡淡“嗯”了一下。喜帕下的她却扯唇嗤笑了下,这京城那头没一个重量人物送嫁过来,就连奴仆在途中也被太子杀了,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也不过是官家小姐出嫁的份例,有多繁衍,这头也不遑多让,继续繁衍到底。她并未觉得不甘,只觉得好笑,果然如同漠北人与虞贵妃所说,皇帝昏庸啊。   傅荣引着虞烟入府,径直去了北苑,与下人交代了一番,又朝虞烟道:“公主在此休息便是,有事找徐嬷,属下还有事处理,先退下了。”   虞烟道:“去吧,这一路上劳累你了。”   傅荣定定看了眼还盖着喜帕的虞烟,欲言又止,后只道了一句,“属下告退。”   “公主安好,老身暂为北苑的管事嬷嬷,公主唤老身徐嬷便是,公主一路劳累了,先随奴去松乏吧。”徐嬷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虞烟应声。   进了屋,掀开喜帕,由着忍冬帮她脱下嫁衣,这屋子,除了没有人气,其余似乎都挺好的。忍冬低声说:“公主,漠北王不应该叫王爷吗?为何称君上?”   君意味着什么,或者就意味着皇帝所说的“狼子野心”。   虞烟敛眸回:“入乡随俗。”   忍冬:“奴婢知晓了。”   外头传来徐嬷的声音,“公主可要帮忙,老身听傅副将说,途中出了意外,侍候公主的奴仆都去了。”   虞烟抬眸,“进吧。”   闻言,徐嬷倒愣了一下,推门进来,只见虞烟穿着白色亵衣,三千青丝自然垂落,眉眼弯弯,唇不点而赤,没一丝脂粉气,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老身惊扰了。”   “我初来乍到,往后徐嬷要费心了。”虞烟唇角挂笑,静静的看着她,话语里半分客气,半分亲近,自称从未换过,也并未打算换,若漠北王要知道,轻而易举。   徐嬷垂眸,并未因为虞烟的客气和亲切有半分不同的反应,垂眸道:“老身分内之事,热水已备好,公主随老身来。”   松乏后,身子着实轻松了很多。徐嬷又给虞烟找来个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郁夏,一个叫剪秋,带来并未强制,而是让自个决定是否留下。   最后自然是留下了。   这让虞烟很舒服,至少比她想象中的境遇要好得多,本身困了,可上了床偏偏清醒得不得了。她忽地有几分好奇,漠北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入了城,听闻那一番话,漠北人对他很敬仰,像神一样的存在。半晌,虞烟摇头,无论无任何,她都不要从别人的印象中去了解他,若是可以,她更愿意在平日的相处中一点一滴了解他。   ……   南苑。   王氏正在用膳,见王明珠匆匆从外头进来,放下汤勺,抬眸问:“明珠,何事急切?”   名叫明珠的女子在王氏旁坐下,亲昵的挽着她手臂摇了摇,说:“姑母,那什么子京城的公主都住府里了,就等着表哥回来举行婚礼,我多次去北苑都被拦回来了,这人都没见着,表哥就开始护着了。”   闻言,王氏冷声打断,“这是变相的囚禁,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何时见着你表哥对一个女人上心过?更何况是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   被这么一点,王明珠喜上眉梢。转念想到什么,又失落的说:“姑母,你说,那女人都住在府里了,还是御赐的,表哥总不可能抗旨不尊,正妻的位子没有了,难道我真的只能做妾了吗?那我不是给爹和姑母蒙羞吗?”   “慢慢看吧。”王氏说。这绝不是一场亲事这么简单的。   见王氏脸色越发不好,王明珠不敢多言。想必是触了王氏的霉头,平日里最忌讳的就是妾不妾这样的话,她这一生都被妾压在底下,能开心得起来吗。   已故的老漠北王娶妻王氏,育有两子,大公子傅少泽,三公子傅少远。偏偏如今漠北的君上是傅少廷,一个卑微的妾所出,而如今,妾也被下人称作老娘娘。   她亦是。   什么时候她与妾平起平坐了,甚至有几分不如。   “明珠,随我去佛堂。”   王明珠忙应下。   一连数日,虞烟从未主动要求出院子,除了起初几天水土不服,之后便辰时起床用膳,而后围着院子转转,或者让郁夏和剪秋教教漠北话,一晃便到了晌午,又用了膳便是午休,一觉起来再用膳,围着院子转转,便洗漱休息。   简而言之,便是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她也并未像徐嬷,郁夏或剪秋打听任何关于君上府的事,就连忍冬也被她勒令少说话少惹事。   一切等漠北王回来,成婚后再说。   ……   三日后的雨夜里,四更天,君上归了,制止了下人报喜,男人身高八尺,身着盔甲和斗笠,脸色略微苍白,看样子像是隐忍着什么,匆匆回了东苑,随行的人不少。   而这一夜,虞烟睡得相当不安稳,辗转反侧,这是她来漠北的第一个雨夜。   翌日。   夜色暗下来,傅荣匆匆去了东苑,“君上,伤口可有大碍?”   “无。”傅少廷坐在书案前,左手僵硬的放在上面,一动不动,右手却在宣纸上作画写字,过了会儿,不疾不徐的问:“人如何?”   傅荣:“回君上,据徐嬷言,公主起初水土不服,之后早睡早起,脸上不挂事,不多言语,平日说的无非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傅少廷蹙眉。   “路上可有意外?”   “有。”傅荣继续道:“出了京城便遇上一拨人,属下让人查了,是京城太子。”   傅少廷没应,敛着眉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书案。   少顷。   他抬眸,沉声道:“吩咐下去,后日婚礼。”   傅荣诧异,话语里带着几分不赞同,“君上,你的伤?”   “有问题?”   “……没问题。”傅荣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憋得脸通红。 第5章 死局   次日婚礼,前一晚临睡前才知,徐嬷来告知她的时候,平静得好似在说明儿个天气如何,虞烟诧异,“君上归了?”   徐嬷点头。   虞烟本还想多问两句,终还是忍住了,问别人也不一定说。明日便明日吧,祈祷她今晚能睡个好觉。   徐嬷又说:“公主安心歇息便是,无需担心,一切事宜君上早已安排好。”   顿了会儿,虞烟扯唇一笑,“君上辛苦了。”   徐嬷只道:“奴告退。”   安心歇息?如何能安心歇息,虞烟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她以为她能很好的面对这一切,如今却连面都见不到,刚得知被外界隔离的那一瞬间,心下一沉。   想来漠北王采取的方式便是不闻不问不搭理,任由她自生自灭吧。从这段日子看来也不是不好,奴仆尊重她,吃食不扣,她冷便生火,从未说过一个不字。   可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一辈子老死在北苑里,想来到时宅心仁厚的漠北王说不定还会给她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风光下葬。不,不是,她才十八岁,她不要这样,她不是漠北王的犯人。   一晃到天亮。   忍冬惊,“公主,你这是一宿没合眼啊?”   虞烟挤了个笑容出来,柔声说:“成亲这么大的事,能合得上眼才怪。”   另一头,徐嬷端了个碗过来,递到虞烟手里,“这安神茶是君上平日惯用的,公主可尝尝。”   虞烟笑:“谢徐嬷。”   紧接着便是梳妆,穿嫁衣,虞烟吃了安神茶后便引发了些许困意,不一会儿就磕上了眼,任由忍冬等人折腾,不知过了多久才被盖上喜帕,搀扶着出了门。   一切从简。   拜堂的地点就设在北苑的堂屋,四处点着红色蜡烛,周遭贴着大红喜字,桌子上陈列祖先的牌位,摆上粮斗。吃酒的大多是漠北王的属下,这次又打赢了一仗,庆功宴还未来得及举行,就拿喜酒宴代替了,无非都是高兴吃酒罢了。   虞烟被徐嬷和郁夏搀扶着,跨过火盆,寓意烧去以前所有不吉利的东西,往后的日子红红火火;紧接着踩瓦片,象征着过去如碎瓦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乐起,鞭炮声,唢呐此起彼伏。   “新娘子勿动,由老娘子给您和君上栓同心结,象征往后一条心同进退。”喜帕下的虞烟能感受到对面儿的灼灼目光,视线从漠北王脚上绣着龙蟒图案的筒靴徐徐往上,因盖着喜帕,她无畏,直接抬眸对视。   赞者:“一拜天地,二拜祖宗,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礼结。   回到婚房,因是君上,无人敢闹,两人同坐在床榻上,因旁边的男人存在感太强,虞烟不由屏住呼吸。   喜娘笑盈盈道:“请君上掀盖头。”   傅少廷闻言,拿上秤杆,目光落在虞烟身上,只上下巡视了一圈,收回,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很快掀开了喜帕,待那张明媚的脸印入眼帘,他不由多看了眼,很快坐直了身体。   盖头被掀开那一瞬间,虞烟看清了漠北王,心里从未想过竟这般年轻俊朗。   从前在深宫中,或许有过漠北王的传闻,无论好与坏,但她一颗心系在生存上,对其它事不上心。这一刻,她心下了然,若可以,这男人是她一辈子的依仗,眼里蕴满了笑意,待看清漠北王脸上的冷淡疏离,她眼里的笑意也只褪去了一点点。   还可搏一搏。   一人面色不自然的坐直了身体,一人羞涩的垂下了头,在喜娘及外人眼里,是正常。喜娘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又柔声说:“请君上、女君喝交杯酒,象征着两人结为夫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一生美美满满。”   两人对视一眼,依言交杯喝酒。   傅少廷因伤口原因,浅尝了一口,而后站起来,沉声打断接下来乱七八糟的流程,成个亲比打仗还麻烦,“差不多了,你们在此陪女君,我去前头。”不等应话,径直推门出去。   喜娘等人脸上有一瞬间尴尬,片刻回过神来,低声安慰虞烟,“女君担待些,君上是漠北男儿,不喜繁文缛礼。”   虞烟抿唇笑。   你来我往几句后,喜娘等人也走了。   忍冬上前询问:“公主,可是饿了?”   虞烟道:“往后唤我女君吧。”   忍冬学聪明了,不再询问为什么,而是直接应了,“是,女君。”   虞烟在想,今儿个漠北王会过来吗?   会?   不会?   后来,她果然空等了一夜。次日,徐嬷来,只字不提君上,只让虞烟选择,是往后在此歇息还是回原来的屋子,若是在此,她便让人把衣物整理过来。   虞烟道:“回去吧。”   成亲真的只是个过场,何必呢。漠北王就是不举行婚礼仪式,把她彻底遗忘在北苑,也没人敢说上一二,这些都不需纠结了,最重要的想出入自由,像个正常人一样在漠北生活,得漠北王首肯。   忍冬却气得不行,为她打抱不平,“女君,君上怎可如此让您独守空房,外头不知传得多难听,君上太无理了。”   虞烟看着窗外艳阳天,慢条斯理道:“既不是两情相悦,也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有苦衷,我亦有,无需责怪谁。还幸得君上垂爱,割舍北苑给你我居住。”   “徐嬷,若碰上君上,务必替我传达一声感谢。”   闻言,徐嬷眼底晦暗不明,垂眸应声,“奴记下了。”   而这句话传到傅少廷耳朵里,正从军帐议事回到东苑,听了徐嬷一席话,抬眸道了一句,“徐嬷辛苦了。”   徐嬷:“君上严重。”   徐嬷在府上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地位与两位老娘娘相差无几,因她是傅少廷的奶嬷嬷,打小在府中不受宠,姨娘秦氏怯懦,是徐嬷排除万难没让傅少廷饿死冻死。   “徐嬷年纪大了,应当好生歇息,事务吩咐给下人做便是,往后不用再为这等无关紧要的话特意跑一趟。”隔了会儿,傅少廷沉声说。   徐嬷眼波微动,踌躇了会儿,话语里带了一丝无奈,低声说:“君上不该固执,大公子膝下都一子一女了,君上应当上心了。女君是个温柔喜静的。”   再次谈论这个话题,傅少廷匆匆敷衍道:“我自有分寸,徐嬷勿忧。”   对峙稍许,徐嬷败下阵来,“君上好生养伤,老身告退。”   “傅荣,替我送徐嬷。”   傅荣应声。   屋子里只剩他一人,傅少廷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正琢磨着徐嬷的话,若真温柔喜静,怎会说出“既不是两情相悦,也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有苦衷,我亦有,无需责怪谁?”   这段话里想必藏了许多不甘,却又故作大度。还有“幸得君上垂爱,割舍北苑给你我居住,徐嬷,若碰上君上,务必替我传达一句感谢。”   这句话有多讽刺,真当他傅少廷没进过学堂,一介莽夫不成。   不好意思,他没有苦衷,单纯不待见她而已。犹记掀开喜帕那刹那,她娇媚的容颜,灵动的双眸,半娇羞,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半娇羞,这难道不是昏庸皇帝的计策。   美人惑君。   太小看他傅少廷。   傅荣回来了,咧嘴笑,说:“君上,徐嬷让我劝劝你。”   傅少廷冷哼了一声,“你要劝吗?”   傅荣挠了挠后脑勺,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笑着说:“实际上属下也觉得女君甚好,从接亲半月的朝夕相处到至今,女君知书达理,温柔良善,且长得好,不似漠北的女郎,说话嗓门大,长得高壮不说,皮肤还被大风沙蹉跎得粗粝,没有一点女子的柔软和娇小。”   傅少廷鹰眸一沉,“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便思/春?要不下次犒劳就奖励你们一人一个京城来的舞姬,娇小柔软……”   听出了的弦外之音,傅荣连求饶,“君上,属下错了,属下胡言乱语,属、属下还有事,先去军营了,君上好生养伤……”话落未落便逃了。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傅少廷磕眼假寐,眉宇间一片郁色。   ……   南苑。   王明珠同王氏从佛堂出来,心里记挂着事,王氏自然察觉到了,说:“明珠,你心不在焉?”   “姑母,明珠在想表哥的事,这成了婚,哪有一个住东苑,一个住北苑的道理,这府上的人可都知道,北苑全是客房,虽成了婚这就是不认定,且洞房花烛夜表哥径直回了东苑,不知那女人是何感受?姑母,表哥不喜那女人,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要成为表哥的女人。”王明珠合理分析后,越发激动。   王氏问:“你打算如何做?”   王明珠眼冒红心,这么多年来,少廷表哥打小被姑母忽略,被少泽表哥欺负,受了不少苦,心里必定记恨她王家人,喜欢不敢表达,不敢靠近,就怕惹了少廷表哥的厌,她太难了。   这二十五年来,表哥身边除了她再无异性,却一直没有成婚的打算,不定是心里早有人了,有可能表哥心上人便是她,她一定要试试,“我爱慕表哥,我要当面告诉他。”   王氏瞥了她一眼,“然后呢?”   王明珠被问懵了。然后?若表哥也爱慕她,那两人便是两情相悦,只要能做表哥的女人,她不介意府里囚禁着那皇家女人。   王氏拧眉,看样子王明珠没听明白,她直截了当的说:“若是被拒绝了呢?”   王明珠:“……”   她还没想过这个可能。愣神之后,王明珠挽着王氏的手臂,嗔道:“姑母可别给明珠泼冷水,再怎么样,侄女儿也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人,又是太守之女,君上府还有姑母坐镇呢,再说,表哥身边从未有异性,很大可能也是对明珠有意,只是不好意思表达罢了。”   王氏没好意思再泼冷水了。   翌日。   王明珠卯时一刻起,身着广袖留仙裙,让侍女阿春梳了一个凌云髻,插上珠钗,又对镜描眉,最后让阿春请了王氏身旁的梳妆老人周嬷给她画了个桃花妆。   美人如画,眉宇间的几丝英气更衬得整个人精神了几分。王明珠很满意,对周嬷一再道谢,而后带着阿春去了厨房准备亲手做一个冰糖雪梨给傅少廷送去。   另一头,周嬷回了屋,忐忑的对王氏说:“老娘娘,这表姑娘真的能成吗?”   “随她去。”王氏语气淡淡,本该是她儿少泽袭漠北王的爵位,如今却成了君上府的闲人一个,不可否认,这傅少廷是个有大能耐的,使得漠北子民日子越来越富足,但这也不妨碍她膈应他,她儿即是长又是嫡,他傅少廷有能耐不错,出去自立门户啊,抢了她的儿的爵位作甚。只恨小时候怎没虐死那娘两个,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再多的不甘都被埋在了心底,不敢生根发芽,不得不安分守己。   若明珠真入了傅少廷的眼……   “成不成另说,明珠的确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人儿,那傅少廷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三十,身边从无异性,难不成真是断袖不成?”   周嬷应:“老娘娘说得是。”   王明珠从厨房出来,拿着东西径直往东苑去,即使被拦住了也不摆臭脸,以柔克刚,“几位大哥,这是我刚亲自做的大饼,尝尝味道可好?我只是给少廷表哥送一些吃食,你们行行好成吗?”   这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几位大哥手里拿着香喷喷又热乎乎的大饼,也不敢往嘴边送,硬生生回了句,“表姑娘请回,君上休息不容任何人叨扰。”   王明珠再一次示弱,柔声说:“我不是叨扰,我只是给表哥送一些吃食。”   几个汉子那见过这等美人又娇又柔的说话,脸颊不由一热,为首的说话也不自然起来,“表姑娘大可把吃食交给我,我给君上送进去。”   “我还想给表哥说说话。”刹那间,王明珠眼里蕴满了水雾,寒风送过来,她缩了缩脖子,看起来羸弱得很,低声说:“真的不可以让我进去吗?”   “大哥,我求求你了好不好?”话落,她冰凉的小手往守门兵手上一搭,吓得守门兵手上的长刀“嘭”地声落地,不知作何反应。   正在这时。   傅少廷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幕,沉声问:“何事?”   “回君上,是表姑娘非要进来给你送吃食。”   “表哥,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思忖了一下,傅少廷道:“让她进来。”   闻言,王明珠笑靥如花,更加证实了心中所想。外头不是说表哥不近女色吗?是谁打胡乱说。   “什么话?”   王明珠迟疑了会儿,转念将阿春手里将食盒拿过来,笑盈盈递上去,“表哥,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若你喜欢吃,我下次还给你做。”   傅少廷蹙眉,语气不太好的重复了一句,“说什么?”   王明珠深呼吸了一口气,“表哥,我喜欢你。”   傅少廷顿了下,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平静的越过王明珠,“然后呢?”   王明珠一愣,这话怎么跟王氏说得一样,见傅少廷快出苑了,忙追上去,鼓足勇气说:“表哥,我想做你的女人,给你生孩子绵延子嗣。”   闻言,傅少廷扯了下唇角,淡漠的说:“我不缺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王明珠:“……”   最后眼睁睁看着傅少廷出府了。   不可能。表哥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她王明珠可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女,片刻,她驻步,转头问阿春,“阿春,我好看吗?”   阿春点头,“姑娘好看。”   “你还见过比我更没的姑娘没?”   阿春实诚摇头,“没。”   “那为何感觉表哥不是很喜欢我?”王明珠确实不解,表哥没有答应她,也没有直接拒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肯定还是有几分喜欢她的吧。   阿春:“……”   想通了,王明珠抚了抚了发髻的珠钗,隔了会儿,抿唇笑着说:“阿春,我们去北苑看看。”   阿春诧异,“姑娘,北苑一直有人守着啊。”自皇城公主来后,一直居住在北苑,从未出过北苑,就算是大婚当日也是盖着喜帕,未见得真面容,姑娘一直好奇,去了多少次就被拦截了多少次,这后头,知君上并不待见那皇城公主,也歇了性子,这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想着去北苑了。   “不怕,跟我来。”王明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打小她便在君上府(以前还叫漠北王府)和太守府活动,后来,她少女初长成,心有所属,便更愿意待在君上府了,只为见心上人一面。论起来,她对君上府比对太守府还熟悉呢,拦着就拦着吧,她知道有一处秘密通道。   而后两人顺利进了北苑。   这时候的虞烟刚起床,大婚后这都过了几日,漠北王没出现,她又不能出苑,这就是个死局,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无所事事,等着老死。   通过这段时日来看,虞烟知,徐嬷的地位在府里应当不一般,至少郁夏和剪秋很敬重徐嬷,不单单只是敬重管事嬷嬷那般,是打心底的敬重。所以,那日她接了忍冬的话,也知徐嬷进来了,顺口一出,她也知道,她嘴里出来的话大部分都会转述给漠北王,为何她道了苦衷两字,漠北王却不为所动?   还真是冷漠之人。   到底要她怎么做?才能破了这个死局。   忍冬这几日见虞烟不似前些儿开朗,同她,郁夏和剪秋一道说笑,常蹙眉冥思,不知在思索什么,她刚拿了爽口的早膳回来,放在在桌上,紧接着问:“女君,可有烦心事?”   没应。   似乎想入神了。忍冬上前,加重音色又唤了一声,“女君。”   虞烟回过神来,“怎么?”   “奴婢见女君这几日不开心。”   虞烟摇头。   忍冬四下一看,屋子里没人,又低声说:“是不是因为君上?”   虞烟沉声打断,“别胡说。”   忍冬聪明的不问了,又道:“女君过去用膳吧,今儿个厨房做了皮蛋瘦肉粥,还有爽口小菜,香得很呐。”   虞烟没胃口,而后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忍冬不解,“可女君还没用膳呢?”   “回来再用。”   “清晨寒露重,女君当心身子。”话落,忍冬匆忙找了一件斗篷,上前给虞烟披上,待出了屋子,她低声问:“女君有烦心事?”   虞烟没应,径直往前,却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王明珠与阿春边说话,边往这边走来,走着走着,便看到一女子,身着素绒锦缎绣花袄,雪霏妆花碧霞云缎裙,披着桃花薄云烟织锦云缎斗篷,衬得小脸巴掌大,白皙粉嫩的小脸未施粉黛,一双眼睛灵动得很,唇色不点而朱,这样一个美人儿,她看了都忍不住晃神,更何况是男人。   这样一对比,她的精心装扮像是小丑般。   王明珠三两步上前,站在虞烟跟前,怒气冲冲的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虞烟被一个陌生人拦截了去路,她不得不警惕。这北苑,无非就是徐嬷,郁夏,剪秋,加上她与忍冬,还有几个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奴仆。   这女子是很典型的漠北女郎,比她高,比她壮,身着不太适合的留仙裙,肤色算不上白,好看的桃花眼里装满了怒气,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女人是皇城那边来的,还生得……一副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捏碎的娇弱样子,王明珠就嫉妒,控制不住的嫉妒,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毁了她,决不能让表哥看到,男人天生就强大,保护女人是一种荣耀,而女人得弱,示弱,可面前这个,不用示弱,是看着就弱,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人。   “我是谁?你很想知道吗?”   这女子对她满满都是敌意。虞烟想,这北苑不让人进亦不让出,这女子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什么身份?   “好了,我告诉你吧。我叫王明珠,是君上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表妹,我们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我早已经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妻了。”王明珠先是得意炫耀,说到最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哦,这样。虞烟点头。   所以,傅少廷不让她出北苑,是怕惹得面前这个女子不高兴吗?若真是这样,她更愿意与漠北王坦诚了身份,来个金蝉脱壳,出府天地广阔,潇洒自在,总比一辈子困在北苑强。   王明珠很不满意虞烟的反应,蓦地提高声音,“你这女子,怎地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要怎么愧疚,我一没有逼着傅少廷举行婚礼仪式,二没有逼着他拜堂。姑娘若心有不甘,大可去找傅少廷要个公道。”虞烟平静的说完这番话。   她越平静,王明珠就越气愤,都被囚禁在此了,有什么资格摆谱,这样子跟她说话,“表哥是迫不得已,你就等着吧,等着老死在北苑,也不会有人来看你。”话落,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这句话真的戳到虞烟的心上了。   她忽想到什么,厉声,“站住。”   闻言,王明珠转身,抬了抬下巴,一副高傲姿态,“何事?”   虞烟上前,伸手一挥,一耳刮子打在王明珠左脸上,瞬间就起了五个红印子,而后压低低声说:“对,我打了你,去跟你表哥告状吧,让他来找我算账。”   而受了一耳刮子的王明珠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矮了她一头的虞烟。   话一说完,虞烟便拉着忍冬使劲往前跑,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若是慢了,被王明珠追上来打回去她就惨了,毕竟人家又高又壮,怎么着她也不是王明珠的对手。   若不是漠北王太过绝情。   她又何必出此下策。 第6章 王明珠   阿春实际早反应过来了,但她也只有装作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只有眼睛仁能转转,这皇城来的公主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竟伸手打人。   “她打我?”王明珠看向阿春,话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而后缓缓抚上火辣辣的左脸,还真没一点手下留情,她蓦地提高音量,气急败坏的说:“她打我?”   “她竟敢打我?”   阿春僵着身子,不知作何反应。   王明珠心里的怒火腾升而起,双手放在阿春肩上摇了摇,情绪失控,“她打我?那女人打我?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她。”打小父亲兄长,姑母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她是漠北真正的贵族姑娘,被人追捧才是常态。   过了会儿,见王明珠稍平静了些,阿春哭丧着个脸,放软声音说:“姑娘,我们还是回南苑吧,要是被君上知道我们偷偷来北苑了,怕是会不高兴。”   “我一定要打回来。”不理会阿春,王明珠大步往前走。那皇城来的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打她,况且说话就说话,凭什么动手,她王明珠绝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   阿春只得无奈跟上。   却不料碰上了徐嬷。   徐嬷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沉声问:“表姑娘来北苑做甚?这不是表姑娘该来的地,赶紧回吧。”   王明珠知徐嬷在傅少廷心中的地位,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眼睛乱晃,“我、我、我……”了几下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之后牵强的笑着说:“那徐嬷忙,我先回去了。”   出了北苑。   王明珠气结,转身狠狠瞪了眼北苑,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报了这一耳刮子的仇。   身后的阿春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喘。   两人顺利回了南苑。   阿春匆匆找了药膏出来给王明珠擦上,擦完后,轻声问:“姑娘,还疼吗?”   又说这个,王明珠刚消下去的气“噌”的一下起来了,没好气的回:“你问的不是废话,我打你一耳刮子你试试疼不疼?”   阿春闭嘴不言。   不一会儿,周嬷出现在门口,“表姑娘回来了,老娘娘让您过去陪她用午膳。”   “我这就来。”王明珠忙应声。起身对着铜镜一照,见红印似乎消下去了大半,又抹了点粉,这才满意了,“阿春,走,去姑母那儿。”   “是,姑娘。”   这几个时辰王氏在佛堂都心神不宁,生怕傅少廷一个不高兴,将王明珠砍掉一只手臂或一条腿,这左等又等,终于把完好无损的王明珠给等回来了。   为此,她吩咐周嬷做了一顿丰富的午膳,大半是王明珠的最爱,见人来了,还是精心打扮过的,满意的点了点头,真不愧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没给她王家丢脸,忙柔声招呼道:“明珠,坐。”   王明珠应声坐下,扫了一眼,眼睛笑成月牙形,“姑母,这都是我爱吃的菜,你真好。”   王氏嘴上浮了一丝笑意,嗔道:“姑母何时对你不好了?我啊就两个儿子,哪比得上贴心小棉袄,你又是个打小没娘的,一年里大半时间跟我待在一块,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王明珠笑着应,“姑母说得是。”   王氏笑,紧接着拿起筷子给王明珠碗里夹了不少菜,边夹边说:“你啊,就是太瘦了,来,多吃点,莫得你父亲见了,说我虐待你。”   这一瞬间,王明珠脑子里忽地浮现虞烟的身影,那才是真正的窈窕腰身,一手都能握得过来,她瘦什么,她一点都不瘦,忽地“嘭”地声将筷子放下。   倒是把王氏吓了一跳,忙低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早晨不是去找你表哥了吗?莫不是你表哥给你气受了?回头我说说他,明珠别生气。”   王明珠摇头。   “那是怎么?莫不是……你表哥拒绝你了?”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王氏没有多失望,紧接着脸上表情淡了,象征性安慰两句,“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王家的女儿稀罕的人多了去。”   “表哥没有拒绝我。”王明珠加重音色强调,而后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王氏,喜上眉梢,脸颊浮上一丝娇羞道:“姑母,表哥没有拒绝我,昨儿个我就说,表哥是对我有意的。”   闻言,王氏咽了咽口水,眼里闪过一丝急切,追问:“如何有意?”   王明珠娓娓道来:“平日里东苑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表哥还吩咐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北苑,可姑母你知道吗?今儿个我亲手做了冰糖雪梨给表哥送去,表哥什么都没问就让守门的给我放行了,这不是有意是什么?”   “还有,我勇敢的给表哥表达了爱意。表哥是个英勇俊朗的男子,又是漠北的君上,他又他的骄傲,立即答应我显得轻浮,我不逼他,我会给他时间好好考虑,我决定以后每一天都亲手做东西给表哥送过去。”   王氏欣喜不已:“当真?”   “姑母,明珠何时骗过你?”   王氏细想下,觉得这事兴许有谱。傅少廷冷面无情,又不近女色,若是不喜明珠又怎么可能让属下放行。既然是这样,那就得好好布局了。   “姑母知道明珠是个好孩子,不像你大表哥,三表哥三五天都不来一次看我这老婆子一次。”   “明珠啊,你是大姑娘了,姑母不得不给你说说知心话,咱王家的姑娘金贵着呢,求娶的人从河东排到河西都正常,就算你二表哥对你有意,咱漠北女郎是爽朗,但也得矜持,这事你不能太惯着你表哥了,男人啊,就是贱骨头,得欲擒故纵。”   王明珠轻蹙眉头,低声呢喃了句,“欲擒故纵?”   “姑母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对表哥太好了吗?”   王氏调整了一下措辞,“这男人啊,若对你有意,勾勾小指头就顺着过来了。哪用得着你大费周章,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又何必天天出现在他面前呢?”   “东西送过来了你就回来,他用的时候自然能想起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明珠细想了下,笑着点头附和:“姑母说的是。”   王氏欣慰的笑笑。   午膳用完,王明珠出了王氏的屋子,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忽地想到被打一事,紧接着拉着阿春往东苑走,走到半路上才想起,傅少廷早出晚归,这时候肯定还在军营,转念又拉着阿春往回走,恨恨的看了眼北苑的方向,她王明珠与北苑那女人誓不罢休。这一来一回倒是把阿春弄懵了。   “姑娘,我们这又去哪?”她很怕,姑娘一想不开又去北苑可咋整啊。   王明珠收回目光,抬头敲了下阿春的头,没好气的说:“能去哪?回屋休息。”   阿春这才放心了,高高兴兴的跟上。   睡了个半时辰起来,王明珠神清气爽,好不容易熬到点了,这次她不是去东苑,而是直接去府门口,这运气真是好极了,她与阿春刚到,就看到傅少廷同傅荣回来。   “表哥,你回来了?”王明珠兴高采烈的迎上去。   对于王氏,傅少廷说不上多恨,何至于在这等人上浪费心思和时间,不值得。当然,对于这个王氏的侄女更是没多大感觉,不过是看在安分做事的王太守面上,对着她不至于拉脸,这时,他拧眉,看着面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明珠后退了两步,这王太守如何教女儿的,这般跟花楼女子有什么区别,冷声问:“何事?”   王明珠抬眸看着傅少廷,踌躇了一下说:“是有点事。”   “说?”   “表哥能跟我到那边去吗?”王明珠双手绞着衣角,指了指边上,见傅少廷脸色越发不好了,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句,“是、是正事,跟北苑有关。”   “若是表哥有事,我等着便是,不急的。”   听到北苑,傅少廷递了个眼神给傅荣,让他先去东苑等着,而后抬脚跟着王明珠过去了。   王明珠此刻只觉得心里的糖罐打破了,好甜,甜得她整个人都在冒泡泡,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风动情动,她提着嗓子,甜腻腻的叫了一声,“表哥……”   傅少廷眉拧得更紧,沉声问:“北苑怎么了?”   王明珠思量了下,说:“表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北苑有个隐秘通道,小时候我捉迷藏最喜欢藏在那儿了,下人和哥哥们总是找不到我,今儿个我与阿春不自觉走到那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从那偷偷摸摸出来,带着包裹,试图逃跑,还向我求助,后来丫鬟追上来了,我才知道那女子就是皇城公主。表哥如此优秀,那皇城公主都嫁给表哥竟想着逃跑,真是不要脸,还说什么她心里有人了,她是被迫的,她有苦衷……”   王明珠越说越顺,见傅少廷脸色越发不好,心里就越雀跃,只有这样,表哥才会更厌恶那女人,最好囚禁那女人一辈子,让她老死在北苑里。突然想到自己受了那女人的一耳刮子,心里觉得这还不够狠,连忙又说道:“我好心好意劝说了她一道,说女子出嫁从夫,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己的男人了,就算她父亲是皇帝,她在京城是高贵的公主,可来了漠北,成了表哥的妻子,就得认清身份,不要肖想些有的没的,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哪知道她一耳刮子就打在我脸上,说我痴心妄想,她是高贵的皇家公主,表哥不过是个藩王而已……我当时都被她气哭了,表哥,你看看,我这脸上还有印子呢,那样的女人不配为妻,表哥……”说着说着王明珠眼眶里蕴好的水雾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傅少廷听完这席话依旧很平静,直勾勾的看着她,“当真?”   王明珠一愣,止住了眼泪,不可思议的抬眸,“表哥,你不信我吗?明珠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再待下去没多大意思,傅少廷转身就走。   “……”王明珠懵了,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这,怎么就走了?直到阿春戳了戳她手臂,王明珠才反应过来,连追上前,“表哥,表哥,求你了,求你给我做主,我明明说了我是君上的表妹,没想到那皇城公主竟说,一个藩王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表妹,无缘无故被打了一耳刮子,请表哥给明珠做主?”   傅少廷冷声问:“谁让你去北苑的?”   “……”王明珠。她不是刚开始就陈述了原因吗。   “做主?”傅少廷低敛着眉眼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明珠,嗤笑了下,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本君上建议你去打回来。”   从徐嬷和傅荣那得知的信息,北苑那女人绝没有王明珠所说的蠢笨如猪,相反,很有几分心机。   傅少廷走了,回到东苑直接吩咐,去把北苑拦了,务必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平日里见那王明珠是个安分守己,见他来了也会主动退让三分,决不凑上来自找不痛快。   看来这几天是本性露出来了。   ……   一连几天阴雨绵绵。   虞烟的心情从开始的欣喜,期待到现在的如天气般阴郁,漠北王没来,即使她毫无理由打了他表妹。她知道,围着北苑的人手又增加了,这是什么意思?   怕她逃了?   她还知道,那日闯入北苑的女郎或许是傅少廷的表妹,但绝不可能两情相悦,甚至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自己的女人被莫名其妙打了,作为男人怎可无动于衷。   由此猜测,那女郎的话并不可信。   虞烟日常就是想如何才能出入自由,或者让漠北王过来两人好生商量下?她求生欲很强,并不想二九年华便在北苑养老。   等啊等。   依旧没等来一个好契机。   倒是等来了一个虞烟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重要的人是谁?哈哈哈。 第7章 美人有毒   午膳后,虞烟本坐在书案前边执笔作画,边琢磨事情,不知何时开始打盹,忽地,听到外头传来吵闹声,她睁开眼下意识唤了声,“忍冬……”   忍冬从外头推门进来,低声询问:“女君被吵着了?”   虞烟不解的问:“外头怎么了?”   忍冬踌躇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越这样,虞烟越觉得奇怪。片刻,忍冬走过去,轻声说:“好像是君上的母亲在外头闹着要进来找女君,守门兵不放行,就连徐嬷也出去劝了,那老娘娘说今儿个进不来,她就死在那。”   虞烟抬眸,诧异,“君上的母亲?”   忍冬点头。   “当真?”   “当真,听外院下人说这府里有两位老娘娘,一位住在南苑,是君上的嫡母,平日里一般不出门,听说是小时候做了很多对不起君上的事,专门设了佛堂,一直吃斋念佛;外头这位老娘娘是君上的亲生母亲,住西苑,正在外头嚷着要见儿媳妇。”   虞烟蹙眉,抓住一个重点:“儿媳妇?”这君上的亲生母亲不应当是跟君上一条心,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吗,怎么还大张旗鼓的要来见她,还说出儿媳妇这三个字,相当于承认了她的身份。   忍冬忧心的“嗯”了声。   思量了会儿,虞烟起身,“出去看看。”   忍冬忙说:“徐嬷吩咐了,让女君好生在屋里歇息。”   虞烟顿了一下,回:“无碍。”   忍冬不得已跟上。   外头。   秦氏身边侍候的姜嬷也正顶着众人的压力小声劝道,“老娘娘,回去吧,君上这么做肯定有君上的道理。”   秦氏身着藏青色云缎翠纹上裳、流云细丝云缎裙及披着翡翠织锦云缎斗篷,庄重得很,倒像个老娘娘的样子。下一秒却用手帕拭了拭眼泪,悲伤的说:“他做事有他的道理,我过来就没有道理了吗?作为婆母,到现在还没见过儿媳妇,这就正常吗?对,你们不敢说君上,那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说,他怎么办?娶了媳妇还一个住东苑,一个北苑像个什么事?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们说我这个当娘的能不着急吗?”   “婚礼不让我出席就算了,这人都娶回来了,不让我见是个什么道理?”   徐嬷敛眸,不由腹诽,你还知道你是当娘的,君上小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个觉悟,一天个被人欺负了只知道抱着君上寻死觅活,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秦氏见众人怔怔的看着她,表情有所微动,继续道:“今儿个我是一定要见到儿媳妇,你们再拦,我就是死在这儿也要见到儿媳妇……”   众人:“……”   徐嬷作为决策人,也是头疼,若是让人强押她回西苑,可秦氏手里拿着小刀,不伤人便伤己;若是就这样由她胡闹下去,可不是让下人看了笑话。   难啊。   秦氏这辈子没什么能耐,就是命好,肚子里蹦出来一个君上,脑子都不需要有了,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过完下辈子。就这样还不知足,怕是嫌日子太好过了,非要折腾几下。   须臾间,身后传来虞烟的声音,“徐嬷,这、这怎么了?”   徐嬷转身,压低声音说:“女君回屋吧。”   “可,她、她是谁啊?”虞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眼睫颤了颤,伸手指了指秦氏不解的问。   虞烟一出来,秦氏就注意到了,想必这就是皇城来的公主了,气质都不一样,眉眼如画,肤若凝脂,跟她儿子站在一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顿时喜笑颜开,提高音量道:“你便是我儿媳妇吧?我是君上的母亲,给公主请安,公主安好。”   虞烟:“……”   徐嬷:“……”   众人:“……”   虞烟先反应过来,又看向徐嬷问:“徐嬷,她真是君上的母亲吗?那为何都拦着她,若真是君上的母亲,那便是我母亲,这样太不礼貌了,快让她进来吧。”   徐嬷苦不堪言,怔了会儿,只好走到虞烟身边低声说:“老娘娘精神不好,怕伤了女君。”   秦氏急切的说:“徐嬷,你快让这些人放我进去,我只想跟儿媳妇说几句话,凭什么拦着我。”   虞烟看看秦氏,又看看徐嬷,柔声说:“没事的,让母亲进来吧,有忍冬,郁夏等人在没事的。”   徐嬷不松口,重了重音色说:“女君回屋吧。奴会把这里处理好。”   虞烟踌躇了几下,见事情没有转机,正准备进屋。   身后秦氏气急败坏的的声音,“你们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竟敢拦着不让我进,等我儿子回来了有你们好受的,儿媳妇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虞烟驻步转身,看了眼徐嬷,而后上前两步问:“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秦氏点头,“自然。”   “你是君上的母亲?”   “自然。”   “……”   一连又问了几个问题,虞烟走到徐嬷身边,“看来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徐嬷若不方便让她进来,我就在这站着听,她说完她想说的话应该就会走了。”   一番话说得徐嬷无法拒绝。   须臾间,徐嬷沉声说:“把老娘娘放进来吧,郁夏剪秋侯在女君身边。”   这事也真是奇了怪了。虞烟满脑子都是疑问,秦氏如愿进来了,旁还跟着姜嬷,郁夏将两人领回屋子,又是沏茶,笑着说:“老娘娘有什么想跟女君说的就赶紧说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说完了赶紧走。虞烟看秦氏不像精神有问题的样子,这……   秦氏不理会,一把握住虞烟的手,一脸感动的说:“娘终于看到你了,你们婚礼我因某些原因不得已耽搁了,我儿少廷,打小是个不爱说话的,又有主意得很,从不听劝,那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人倒是个知冷知热的,也洁身自好,这都二十多岁了,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十五岁就上战场,这么年受了不少苦,为娘的也心疼。往后啊,你多心疼心疼少廷,好好跟少廷过日子,早日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虞烟:“……”就说这些!?   秦氏口干抿了口茶,又委婉的说道:“娘知你身份高贵,是皇城公主,我儿啊固执,有些事得你多引导引导。夫妻本是一体,要相互体谅。”   她早知道,从这漠北王府的牌匾换成君上府起,不管外头,还是里头,都说得绘声绘色,傅少廷计划着攻打进京称帝。从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没一天睡过好觉,这不是造反吗?   是要遭天下人唾弃的。如今京城下旨赐婚,是多大的荣耀啊,她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竟然公然与公主分开居住,这不是明着不把皇威当回事吗。   秦氏急啊。她就希望儿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不要太在意名利和地位,够高了够高了。   她来找虞烟,也是希望公主看在她态度好的面儿上,不要跟傅少廷生气,更不要跟京城那边报信,最后弄得大动干戈,她儿也落不得好。   “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今儿个少廷回来了,我就训斥他去,你也别生气。往后好好过日子。”   虞烟不知说什么,只得愣愣点头。   她很不解秦氏的动机是什么。   该说的都说完了,秦氏出了北苑直奔东苑。秦氏平日里也是个安静的主,东苑的管事便把她领了进去,陪她在客屋聊天,等着傅少廷归。   差不多半个时辰,傅少廷回了,听说秦氏来找他,眉头一蹙,紧接着加快了步伐。   见君上归了,管事自觉退下了。   秦氏缓缓起身,笑着说:“少廷你回来了,还没有用膳吧?”   傅少廷并不想废话,“你找我何事?”   随即找了个地方坐下,伸手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他对这个亲生母亲没感情,只记得小时候漠北王常在外打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在府里,秦氏被王氏欺负了,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只会躲在屋子里哭,哭累了嗖饭也吃,吃着吃着又哭,从不敢去争。   他不吃,饿死也不吃,是徐嬷去悄悄找东西给他吃,冷了,也是徐嬷将碎布缝缝补补给他穿着保暖,随着年纪大了,他会在漠北王面前告状,王氏也会忌惮几分,再然后,他羽翼丰满,掌管了君上府,王氏等人也受了不少苦。到如今,互不干涉,别来他面前碍眼便成。   秦氏思忖了一下,轻声说:“少廷,你听娘一句劝,既然成婚了就好好待公主,在漠北,你是君上,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做人万不能贪心,更不能起造反的想法。”   闻言,傅少廷冷声,“回去。”   秦氏哭着跪下,“少廷,娘求你了,娘今日去了北苑,那公主是个好孩子,温柔知礼,又长得好,哪点配不上你,你要如此冷落人家,人家公主屈尊嫁到漠北来……”   “来人,将秦氏送回去。”   “少廷,娘求你了。”   下人应声,而后将秦氏强送回西苑,屋里终于清净了,傅少廷的情绪却被搅得乱糟糟,眉宇间一片郁色。忽地,门被推开,他瞥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君上不必烦恼。”   见是林长吏,他收了眼里的厉色,温声道:“林长吏坐,前来何事?”   林长吏是傅少廷最为欣赏及信任的一个幕僚,五十出头,留了一把胡子,此刻笑着抚了抚胡子,轻声说:“秦娘娘说的话,我无意间听到了。”   “君上不必忧心,既京城送女求和,必是沉鱼落雁,性情温和之人,今已是君上妻,为何不用?”   “美人有毒。”默了会儿,傅少廷敞开心扉说:“更何况是枕边人,林长吏能放心?”   “君上能征服千军万马,还怕征服不了一个女人?”   傅少廷:“……”   过了会儿,林长吏又抚了抚胡子,别开眼,轻咳了一声,不疾不徐的说:“君上到底是个血性男儿,如此清心寡欲不可。”   傅少廷知林长吏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半天才憋出四个字,“长吏多虑。”   话落,疾步便出了使他沉闷得透不过气的屋子,又不知能去哪?站在台阶上,悠悠看了眼北苑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一更,不好意思。   晚九点还有一更。 第8章 对峙   傅少廷不知不觉往北苑的方向去,眼看到了,被守门兵的声音拉回来思绪“小的给君上请安”。他停下,抬眸点头“嗯”了下,忽地想,他这是被林长吏忽悠过来了。   竟被自己的得力下属质疑生理能力,换成任何男人都不能忍。   他抬脚进了北苑。   徐嬷先看到他,忙迎上来,看了眼虞烟的屋子收回目光,诧异道:“君上怎么来了?”   傅少廷手握成拳放在嘴上轻咳了一声,而后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徐嬷道:“君上这边说话。”   傅少廷跟上去。   两人进了屋子。徐嬷叹了口气,才娓娓道来,“今儿个秦娘娘来北苑以死相逼要见女君,本在午休的女君被吵醒出来,见此情况,一再询问,对秦娘娘以礼相待。老奴无奈,只得放行,两人进屋说了会儿话秦娘娘便走了,郁夏过来说,秦娘娘只说了些让女君与君上好好过日子,别伤了和气之类的,至于女君,什么也没说,光附和。”   傅少廷“哦”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女君是个耐得住性子的。”据她这阵子观察,虞烟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也配得上英勇骁战的君上,只是这身份上,徐嬷多少有几分顾忌。   若有朝一日颠覆了皇朝,两人倒是感情深厚,那不是折磨君上吗。所以这句话她说得含糊,却又止不住想为虞烟说上一二。   傅少廷敛眸,又“哦”了一声。   徐嬷欲言又止。   片刻,傅少廷站起来,“我过去看看。”   徐嬷:“君上慢走。”   出了屋子,傅少廷才想起一件事,他并不知道虞烟住哪间屋子,又不好意思回去问徐嬷,便硬着头皮往前走,随便拉了个丫鬟沉声问:“女君住哪屋?”   正从屋子里出来的忍冬抬眸一看,被吓得哆嗦,“就这、这。”这是君上,君上怎么过来了?看脸色不太好,难不成是为了秦娘娘一事过来兴师问罪?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傅少廷已经推门进去了。   “忍冬,怎么了?”虞烟以为是忍冬又回来了,她嘴馋,让忍冬去做做京城的玫瑰饼。这一天天嫌得无事,不找些事来做可怎么过,没应声,她蹙眉,抬眸看,愣住了。   傅少廷冷着脸,目光从她脸上落在书案上,她正执笔练梅花小楷,倒是闲情逸致得很。   虞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盼了好久的人来了,她又乱了,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一会儿,她起身,含笑福了个身,“虞烟给君上请安。”   傅少廷拧眉,“虞烟?”他没有记错的话,皇家并不姓虞,至于虞烟的身份,以及接亲过程中发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坦然的承认了。   他的目光再一次打在虞烟身上,她眉眼带笑,波光流转,傅少廷更落实了“美人有毒”这四个字的意义。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他不知。   虞烟“嗯”了一声后柔声问:“君上,喝茶吗?”   傅少廷:“不喝。”   虞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问,“今儿个君上过来所谓何事?”   “我没事不能过来?”   虞烟:“……”   “君上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少廷轻咳了一声,沉声说:“今日的事你不必放心上,以后不会再发生。至于你,别去肖想有的没的,这北苑便不会缺你吃喝。”   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乖乖在北苑过一辈子,等着老死。虞烟轻扯唇角,吸了吸鼻子,直勾勾的看着傅少廷,一字一句问:“虞烟已是君上妻,何为肖想?”   “君上不喜虞烟,这无妨,本是被强扯在一起,可为何君上连一个机会都不愿给?”   这质问的语气好似他就是一个负心汉,傅少廷被弄得有几分懵,之后又想到,这女人不是普通女子,没几分心计才不正常,而后他冷声道:“话已至此,随你。”   话落,便转身阔步往外走。   虞烟那能容他走掉,好不容易来,至于为什么来她不追究了,既然来了,那就得把握住机会,她上前,纤纤玉手一拦,嫣红的唇一张一合,“不过是想让君上陪同,出府体验下漠北风土人情,君上觉得,虞烟这要求过分吗?”   傅少廷看着她嗤笑。   半晌,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厉声质问道,“口口声声自称虞烟,你觉得过分呢?”至于真假公主,对他来说无妨。不过是多养一个闲人罢了。   可这女子胆大妄为,在他面前不遮掩身份做好分内之事罢了,还胆敢对他提出要求来,并且适应女君这个身份倒适应得极好。他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他知道。虞烟嫣然一笑,“所以,君上觉得虞烟该如何做?”   傅少廷放开她的下巴,别开眼说:“别贪心。”   “君上觉得虞烟贪什么了?”虞烟上前一步,离傅少廷更近了,见他拧眉不语,她不疾不徐道:“不过是想要君上给一条生路罢了,人都贪生怕死,虞烟也不例外。”   “君上觉得虞烟这叫贪吗?我不觉得,若是我说,我曾想过贪君上妻名副其实这个身份,君上怕是该说虞烟不自量力了吧。”虞烟说完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牙尖嘴利。”   傅少廷越过她走了。   虞烟耸肩。   不一会儿,忍冬跑进来,还大口大口喘着气,本身她应虞烟吩咐去厨房做京城味的玫瑰饼,可见君上来了,哪还敢走,只得侯在门口,又不敢进,只得干着急。好不容易见君上要出来了,她连忙往一边跑,直到君上出了苑,她才跑进来,先打量了下屋子里的摆设,倒是不像动手的样子,又问:“女君没事吧?”   虞烟回:“没事。”   “我刚看君上很生气的出去了。”忍冬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说完后,忽地又想起什么,紧接着说:“君上好不容易来了,女君怎么不把君上留下来?”   “女君听奴婢一句劝,千万别跟君上硬碰硬,这样只会把君上推得越远。奴婢小时候,母亲曾说过,父亲喜欢顺着他的,喜欢小意温柔的,不止我父亲,天下男人都一样。”   虞烟轻声打趣道:“小小年纪倒是把男人心思摸透了,莫不是恨嫁?”   “才没有,女君别打胡乱说。”   ……   南苑。   王氏正在用膳。   周嬷一边布菜,一边说:“老奴今儿个听说,秦娘娘去了北苑那边闹了一番,说什么婚礼不让她那个当娘的出现,如今媳妇进门了,藏着不让她见是个什么意思?最后倒是进去了,听说没一会儿就出来去了东苑,君上回来后,想必是吵了一架,脸色很不好去了北苑,这不,才刚回到东苑。”   王氏:“也不知秦氏那个蠢货怎么生出傅少廷那样的儿子。”   周嬷没应话。   王氏又问:“表小姐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周嬷低声回:“表小姐这几日都亲手去做糕点或煲汤给君上送过去,送过去之后便回来琢磨着第二日做什么,一天倒是忙得很。”   王氏嗤了下,将筷子放下,接过帕子拭嘴,凝望着某处,嘴里却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蠢货。”   王明珠前些儿说傅少廷对她有意,她倒是高兴了半天,一点没怀疑。如今看来,有意在哪?若真有意会一日不来南苑,或者让人把王明珠请过去也可,她那侄女简直异想天开,如今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   周嬷装作没听见。   隔了会儿,王氏说:“三日后去寒山寺祈福,你去给表姑娘和大姑娘说一声。”   周嬷:“是。”   ……   次日王明珠得知傅少廷去了北苑,还整整待了两个时辰,气得在屋子里大发了一顿脾气,却又赶紧去厨房做糕点,做好了提着连忙往东苑去。正好看到傅少廷从东苑出来,她整理了下衣裳迎上去,今儿个她是精心装扮过的,便很有自信,抬头挺胸,开门见山的问,“表哥,你昨日去了北苑?”   傅少廷随意问了句,“有事?”   王明珠气不过,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表哥,你昨天去北苑了是吧?”   这才清净了几日,以为他脾气很好是吗,王明珠是一个,虞烟是一个,都是什么语气,傅少廷脸顿时就拉下来了,“跟你有干系?”言下之意我去不去都跟你没有关系。   这句话想刺一样,刺在王明珠心上,疼得她直跺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提高音量道:“怎么跟我没干系?”这,这说的是什么话。   傅少廷蹙眉,并不想多加理会。   王明珠见傅少廷又准备一走了之,连忙上前拦住他,“表哥,你不能走。”   “滚。”   “表哥明明没有拒绝我的心意,为何还要去北苑?”   闻言,傅少廷一怔,什么叫他明明没有拒绝王明珠的心意,心意,什么心意,他倒是听说了,王明珠莫这几日往东苑送东西,一个没进他肚子,都随守门的处理了,至于是吃掉还是倒掉他都不知。莫不是就因为这个,她以为他对她有意?傅少廷觉得不可思议,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这个问题他不能一走了之了,沉声说:“你好好听清楚了,我已经娶妻了,有妇之夫懂不懂?以后别再来东苑了,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滚回你的太守府去。”   “不、表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是不是去了北苑,看到了那什么公主,就喜欢上她了。我承认,她是长得好看,但表哥你不能喜欢她啊,她是京城那边来的,她不会喜欢你的,她只会利用你,表哥……”王明珠潜意识已经认定了两人互相有意,傅少廷这么一说,将她的梦打碎了踩在脚底,她接受不了,本小声啜泣着,到最后放声大哭,将心里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傅少廷吩咐将王明珠的嘴巴也堵住送回西苑交给王氏。   想到王明珠的话,他不由自主看了眼北苑的方向。昨儿个他失眠了,整宿脑子里都浮现虞烟说的话,弄得他烦躁不堪。 第9章 下厨   傅少廷去了军营,亲自操练新兵,烈日炎炎下挥汗如雨,不见停歇,不止新兵们觉得诧异,就连副将傅荣和林鸿轩也觉察不对,两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劝傅少廷去吃饭。   傅少廷睨了两人一眼,不语,那眼神如三月的寒霜。   林鸿轩还想说些什么,被傅荣止住了,拉着往一旁走,紧接着开始数落,“我说你看不懂君上的眼神吗?凑上去是找死吗?”   “你没看到君上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么?都是男人,关心两句怎么了。”林鸿轩是林长吏的三子,上头两个哥哥,就他性子最为活泼,也最懂女人心,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红颜知己,别看是个武将,皮肤怎么都晒不黑,为此经常被别人调侃。   傅荣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林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还有啥?”   林鸿轩不怒反笑,将傅荣上下打量了个遍,戏谑道:“你不想?”而后顶了顶后槽牙,才慢悠悠补充了一句,“除非你不是男人。”   他说完走了,走到傅少廷身边,笑嘻嘻的说:“君上,我看你心情不好,莫不是跟女君闹矛盾了。这女人啊,哄两句得了,也千万别太惯了,小心惯坏了,受苦受累的不还是我们男人。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今儿个我请你喝酒去。”说着手就往傅少廷肩膀上一拍,这一幕看得傅荣和新兵胆战心惊。   傅少廷有个别称叫“冷面煞神”,冷面这两个字他手下的兵都深有体会,煞神这两个字便是曾被打得屁滚尿流的匈奴人和南蛮人封的,也让其它野心勃勃的小部落不敢轻举妄动。   能这么跟傅少廷说话的也只有林鸿轩了,父亲是傅少廷最信任的幕僚,两个哥哥都有是有才干之人,他性子活脱,亦常跟在傅少廷左右。   “不去。”   “莫不是怕回去了女君闹。”林鸿轩笑着调侃道,“我可都听说了,女君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君上真是好福气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女人不能太宠了。”   殊不知,因为这句话在未来的每一天他都在打脸。   提什么不好提这个,傅少廷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林三,我看你是太闲了。”   林鸿轩下意识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因为他知道,傅少廷一般不轻易叫他名字,叫了说明事情真的有点严重了。他深刻意识到,这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   溜之大吉。   ……   王氏见王明珠被当成犯人般押回来,还哭哭嚷嚷,妆都花了,成何体统。她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连忙着起身,这孩子太沉不住气了,看看北苑那位,这都被关了多少天了,不也被人好生侍候着。   “老娘娘,君上让你好生管教表小姐,无要事不可出院。”人送到,带头的摞下这句话就走了。众人都知,王氏虽说是君上的嫡母,但并不受君上的尊重。   王明珠完全不敢相信,一边哭一边骂,“你们这些贱人不得好死,看我成了君上府的女君怎么收拾你们,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头都扭下来喂狗……”   王氏冷声呵斥道:“闭嘴。”   王明珠还是有几分怕这个姑母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心里委屈得不行,眼泪猛地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姑母,姑母,表哥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不,不可能的……”   “明珠,你二表哥他确实不喜欢你。”王氏必须断了她的念想,冷静的说。傅少廷就是个冷漠没心的,怕是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懂得吧。   最好一辈子都没有子嗣,到最后这君上府不就是嘉成的了。这君上的位置本就是他儿的,到时也算物归原主了。   闻言,王明珠眼前一片迷茫,疯狂摇头,反反复复的说:“不,不会的,表哥不会不喜欢我的。”   正在这时,傅雪牵着傅嘉成从外头进来,见这幕,傅雪不解的问:“祖母,这、表姑这是怎么了呀?”   “好了,雪儿和嘉成过来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王氏打心底里瞧不起王明珠这个样子,本意她是想让王明珠嫁给她小儿子傅少远的,哪料到明珠竟跟傅少廷对上眼了。她想,若真是对上眼了,也不错,那知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让下人看了去,简直丢了她王家的老脸。   傅雪十岁了,正抽条的时候,还梳着双丫髻,身着黛色雪缎裙装,一双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她。傅嘉成则是个调皮的,五岁大,那眼神像看戏一样。王明珠脸一热,愣愣的忘了哭。   王氏蹙眉:“雪儿,还不快把你表姑扶起来。”   王明珠麻溜的起来,吸了吸鼻子,忙整理情绪。让她在两个小辈面前没脸没皮的哭还真哭不出来,不过心里是真难受,难受得又想哭了。   “表姑,你怎么了呀?”   “没,没事。”   王氏连忙把傅嘉成这团心头肉往怀里一揽,放低声音问,“怎么跟你姐姐一道过来了,成宝想吃什么,祖母让周嬷去拿好不好?”   傅嘉成摇头。   “祖母,爹爹三天没回了,是不是不要我和姐姐了。”   王氏将乖孙子抱得更紧,低声回:“不会的,你爹爹只是去忙事情了。雪儿,快,带你弟弟去外头玩会儿,祖母跟你表姑有事情说。”   傅雪忙应声,连哄带骗把傅嘉成哄出去了。   两孩子一走。王氏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起来,还带着几分戾气,她娘三如今这般艰难的处境都是败傅少廷所赐,本她儿少泽也是个有真才实干的,奈何在傅少廷身上栽了一跟头,又加上发妻死去,双重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如今更是流连于烟花之地,孩子也不管了。   小儿子少远更是远走他乡,说好听点是游历,实际就是被傅少廷逼走的。   王明珠见状,大气不敢出,咽了咽口水,试探的喊了一声,“姑母…”   “姑母。”   忽灵光一闪,王氏灼/热的目光落在王明珠身上,沉声问:“明珠,你真的想嫁给傅少廷吗?”   王明珠不明所以,但还是笃定的点头。   “姑母帮你。”王氏的声音瞬间软下来,面目表情慈祥得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王明珠惊愕,“真的吗姑母?”   “姑母何时骗过你。”   “姑母真好。”   ……   北苑。   一夜过去。   虞烟练了几个时辰的字,如同往常般,用了膳午睡起来,眼见天色变了,思虑了会儿,将徐嬷唤住,扯唇笑着,柔声问:“徐嬷,君上平日里最喜欢吃什么?”   徐嬷一愣,这些日子来,虞烟从未向任何人打听君上府任何事,她刚开始对这个皇城来的公主没什么想法,把君上吩咐她的事情做好便成,可慢慢接触下来,她倒觉得,这女君很好。   跟君上站一块,也是般配得很。   可惜的是,身份是永远过不去的鸿沟。或者说,傅少廷不愿意有这样身份的一位枕边人,太闹心。   虞烟将徐嬷的诧异看在眼里,眼里蕴着的笑意越发浓了,又唤了一句,“徐嬷。”   徐嬷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说:“君上喜好清淡,食物上并没有偏好。”   虞烟点头,随即站起来轻笑着说:“我准备亲手煮两道菜,不知君上能不能赏脸过来,徐嬷替我跑一趟吧,若是可以,也可替我说两句好话。”   “女君说笑了。”徐嬷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眼里铺满了笑意,这样的女子,知进退,懂礼仪,晓分寸,谁能不喜欢。   虞烟只抿嘴笑。   去了厨房,只有两个婆子及两三个打杂的下人,规矩行了礼,虞烟淡淡道明了来意,便让她们下去歇息。   忍冬心里忐忑,昨儿个她见君上的脸色并不好,看了眼神色淡淡的虞烟,问:“女君,你真准备亲手做菜吗?”   “不然?”   “可君上会过来吗?”   “会吧。”虞烟也不是很确定,但还是有很大把握,不然也不会做这个决定。想必她昨儿个还是给傅少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君上吃得来京城的食物吗?”忍冬一边打下手,一边问。她就是再笨也看出来了,女君再美也不得君上的喜爱,也不得出这个院子,想必是君上吩咐了的。这漠北的人似乎都对皇上无敬意,想当时婚车进入惠阳城,漠北人那一番大胆言辞,议论起来没有一丝忌讳,进了君上府这么时日,她算是明白了,君上就是漠北的皇帝,也是漠北的战神,若有朝一日,君上造反还真有可能,怪不得皇帝都忌惮。   最主要的是,她怕君上看到女君做了京城的食物,又联想到皇上,把气都撒在女君身上可怎么办。   “若是君上不愿过来女君不是白忙活了吗?”忍冬隐晦的说。   “他若不来便自个吃。”虞烟思来想去,准备做个西湖醋鱼,什锦蜜汤,藕粉桂花卷酥,安排得妥当,揉面的同时又说:“总归浪费不了。”   忍冬不多说了。   徐嬷掐点去了东苑,才知傅少廷未归,本想着等会儿,没想到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天色如黑布笼罩下来,临近夏日,微风里依旧带着一丝凉意。   傅少廷终于回来了。   徐嬷上前,不由嗅了两下,低声询问:“君上喝酒了?”   “徐嬷。”傅少廷待看清眼前的人,诧异了一下,紧接着又问:“徐嬷,何事找我?”   傅少廷打小就是个极其冷静理智的人,不管是对待王氏一族之人,还是上阵杀敌,更甚至小时无权势,备受嘲讽和冷眼的时候,都是十分理智的态度的面对,这喝了酒,徐嬷不得不惊愕,到底为何喝了酒?   “女君亲自下厨,邀请君上去北苑一聚。”   闻言,傅少廷脑子里不可控的浮现昨晚虞烟的身影,那薄柳身姿,却眸似春水,潋滟至极,一张嘴伶俐得很。他声音冷下来,“不去。”   徐嬷顿了一下,道:“君上莫辜了女君一片心意。”   这话若换了别人,早被傅少廷丢了出去,可说这话的是徐嬷,意义便大不同了,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它,傅少廷耐心十足,询问,“此话怎讲?”   “君上若心被困,便放宽心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都是助攻。 第10章 夫妻义务   傅少廷最后鬼使神差去了北苑。   虞烟准备好了食材,只差最后一个步骤,正在院里遛弯,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平静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涟漪,紧接着迎上去,福了福身子,巧笑盼兮,“君上来了?”   她身着云霏羽纱如意缎织上裳,苏绣撒花褶缎裙,梳了个飞仙髻,淡扫蛾眉,略施脂粉,月光倾泻下来,平添了几分柔,连带着那嘴角的轻笑都有些勾人。傅少廷忙收回目光,冷声:“你怎知我要来?”   闻言,虞烟似水的眸子微抬,眸子里装满了困惑。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拧着眉,打量的目光间断性落在她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直钻鼻子,她刻意打扮过,将他唤过来又想干什么?   最无奈的,他过来了。   虞烟微敛眸,轻声道:“我做了两道菜,君上能否赏脸一尝?”   傅少廷直勾勾看着她,没应声。   在徐嬷的调和下,才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那么尴尬。   进了屋子,虞烟随忍冬去了厨房忙活了会儿,一一将成品拿过来。西湖醋鱼,什锦蜜汤,藕粉桂花卷酥,还有几碟小菜,色泽诱人,香味浓郁。   傅少廷证正襟危坐,眸子深沉,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片刻,虞烟用公筷夹了一块鲜嫩鱼肉放在傅少廷面前的碗里,温声细语道:“君上不喜辣,我便做了这道西湖醋鱼,带一丝甜,不知君上可喜欢?”   “这道蜜汤,用多种食材熬制而成,汤汁浓郁,应口感尚佳。还有这道卷酥,是用藕粉磨制而成,带了桂花的清甜,我倒是很喜欢,君上尝尝?”   傅少廷目光灼灼的看着虞烟,沉声问:“为我做的?”   虞烟怔了一下,轻点头。   傅少廷扯了扯嘴角,紧接着低下头吃,迅速很快,却没有半点狼狈和不雅。虞烟诧异,忙倒了杯茶递过来,“君上慢点,若喜欢吃我下次还做。”   “君上应少饮酒,伤身。”一开始,她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能明显感受到傅少廷是排斥她的,且明目张胆,如今话说到这份上了,关心两句应不突兀。   傅少廷抬头,大手一揽,她跌在他怀里。热茶撒了一身,虞烟惊呼,“啊?”   “惊呼什么?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傅少廷鹰眸锁住她,肆无忌惮的看,炙热的目光终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大手嵌在她腰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本君上给你机会。”   “亲我。”   他低下头,就差那么一点碰到一起。他顿住了,开口了,温热的气息打在她唇上。   虞烟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热气从脸颊褪去,脑子逐渐冷静下来。什么意思?他这个意思是,以为她在勾/引他吗?   她恼了,脸上染上红晕,比之前更甚,一双眼睛潋滟得很,如三月的桃花,语气里带着一丝硬气,“请君上放开我。”   闻言,傅少廷挑眉,“确定?”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傅少廷承认,有一瞬间确实被她蛊惑到了,一瞬间而已。低头无意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只一下便收回,那温度使得他口干舌燥。   虞烟的眼神不似以往温和无害,带着一丝凛冽,抬手用力在唇上一擦,冷声说:“我想要的?君上可知我想要什么?这般胡乱猜忌别人的心思,妄下判断,还一口一个嘲讽的语气,君上上战场也这般吗?”   傅少廷觉得,他再用力,她就要被捏碎了。他不再看她的唇,转而看着她眼睛,里面似乎带着一族小火苗,他再度扯唇,痞里痞气的说,“不然?”   “你不想勾/引我?不想爬我床吗?那你讨好徐嬷为你说话,亲自动手做菜,瞧,这脸精心打扮过的吧,抹了口脂,还细致入微的为我夹菜是为何?”   这话真是太难听了。   她不,她没有,不过是想示好缓和一下关系,好让在漠北的日子自由些,怎么就成了勾/引了。虞烟气得不行,低头,柔软的手覆在他的大手上用力扳开,得以起身,缓了口气,“君上谨言。”   “我并没有想要勾/引你,也没有想爬你床,更没有讨好徐嬷为我说话。你我二人本是夫妻,又疏离得很,我做些菜请君上过来一聚,不过是想拉近一下关系,若君上非要当成勾/引,那便是勾/引吧,我无言以对,也无话可说。你对我有偏见,感情徐嬷对我没有偏见就是我笼络她了?”   “没想到堂堂漠北君上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许是酒劲上头,傅少廷没一丝不耐烦,身子倚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虞烟,喉结上下滚动,过了会儿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往虞烟跟前一站,像是把她揽在怀里似的。   虞烟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一退再退,退到软塌上。便听到他哑声说:“你我本是夫妻,那是不是得履行夫妻义务了?”   闻言,虞烟一愣。   她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一秒,傅少廷头伸过来,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喃喃道:“这样你不就得逞了,你就是想让我迷上你,也迷上你的身体……最毒妇人心。”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   虞烟无语了。他太重了,她不得不往软塌里一坐,傅少廷也跟着倒过来,她才看清楚,傅少廷脸上染了红晕,磕着眼,一副睡着了样子。   难不成醉了?   “你起来。”她恼了,用手撑着他胸膛试图推开。   他不应声,虞烟偏头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又说:“傅少廷,你醉了吗?你醒醒。”   还是没应声。虞烟确实,这人是醉了,费尽力气才起身,让傅少廷倒在软榻上,紧接整理了下和发髻和衣裳,才去门口唤人,“忍冬,徐嬷。”   “女君有何吩咐?”   虞烟蹙眉,“君上醉了,倒在软塌上。”   徐嬷惊愕,“醉了?”   虞烟点头,她想的是,让徐嬷安排人来把傅少廷扶着送回东苑去。不料听到她说:“老身这就去煮醒酒汤来,劳烦女君照顾一下君上。”   话落,人便匆匆走了,虞烟还能说什么。   忍冬见虞烟发髻乱了,衣裳也有些褶皱,且脸色酡红,蠕了蠕唇,十万分诧异,小声道:“女君你……”   虞烟没心思瞎想,连忙吩咐,“你快去打热水来。”   忍冬应声。没一会儿就打来了热水,虞烟无措的看着软榻上的傅少廷,这么大一个人了,一身腱子肉,她能如何,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气也奈何不了他。   “忍冬你来搭把手,把君上扶到床榻上。”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还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傅少廷扶到床上去了,虞烟缓了口气,又吩咐,“忍冬,你去看看徐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   忍冬再次应声。   虞烟把帕子打湿,又扭干,给傅少廷擦脸,擦手,这酒味浓郁得醉人,熏得满屋子都是,紧接着又给他脱了外衣,她照顾人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徐嬷端了一碗醒酒汤来了。在几人的协助下,终于给傅少廷喂了醒酒汤,徐嬷道:“女君辛苦了,夜也深了,早点歇息吧。”   虞烟有苦说不出,怎么是这么一个结果。瞪着床上的傅少廷,直到瞪累了,不得不在软榻上将就一晚。   天色微亮。   傅少廷徐徐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床幔,他眉头一蹙,鼻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独特馨香,他动了动身子,脑子生疼,昨晚某些片段袭来。   昨儿个他训兵回来,遇上徐嬷便跟着来了北苑,还同她一道用了饭。   拉开床幔。   对面软榻上不是虞烟是谁,卷缩着身子,毯子早已落地。虞烟听到响动,猛地睁开眼睛揉了揉,声音里还含着几丝倦意,“君上醒了?”   傅少廷“嗯”了声,低头一看,沉声问:“你脱了我衣服?”   “不止,我还照顾了你一宿。”话落,虞烟徐徐站起来,笑着说:“君上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若是可以,带我出府逛逛,体验下漠北的风土人情就很好了。若是君上没时间,也可让徐嬷或者傅副将陪同。”   傅少廷拧眉看着她:“……”   “我昨晚醉了?”   虞烟“嗯”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然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我没醉也可以在你床上。”傅少廷自顾自穿上衣裳,走过来,勾了一下唇,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   虞烟:“……”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没日更是因为榜单原因,今天开始差不多可以日更了,所以不是作者懒,放心追更啦~ 第11章 真实身份   傅少廷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讽刺的话,“你伶牙俐齿的样子真美,往后就别藏着遮着了,尽管使出来。至于你这小小要求,我没道理不应。”   虞烟只莞尔一笑。   不一会儿,徐嬷就过来了,说:“女君,这马上入夏了,想必翡翠阁也来了新款式,可要出去逛一逛?”   这不过是句客气话,想必是刚傅少廷吩咐了的。   虞烟柔声应下,收拾好了便带着忍冬随徐嬷出府。   她在皇宫时,不敢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能步步为营保命;可都出了皇宫,依旧被关在比皇宫小一百倍不止的北苑里,且不自由,往后的几十年都像个犯人般,她又怎么可能认命。   能走出牢笼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哪怕只是一时。   徐嬷把虞烟带到府门口,与傅荣交代了两句,才往回走。   傅荣挠了挠后脑勺,不敢多看美得惊人的虞烟,目光偏了偏,正好落在忍冬身上,“女君安好,君上有事过来不了,吩咐属下陪女君逛逛惠阳城。”   实则是监护。   虞烟轻声应:“辛苦你了。”   傅荣脸都红了,可皮肤黑,看不出来,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忍冬没忍得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傅荣反射性问:“你笑什么?”   忍冬知失礼了,收了笑忙看了眼面容依旧温柔美好的虞烟,这才松了口气,对上傅荣的视线忙摇了摇头。   对比京城来说,漠北的风气要开放得多,大街上男女同行也不是奇事,并且这里的女子地位更高一些,一夫一妻制实属正常,只有地位极高的男子纳妾才不会被旁人唾弃。   换句话说,一般的商人或平民自身没什么能力,只够妻儿温饱,还出去招三惹四,这叫不自量力,不止会被女人吐槽,更会被男人看不起。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还要从五年前说起,当时一个漠北的小商贩,生于大山村,长于大山村,到了年纪便娶妻生子,没几年父亲上山打猎被摔断了腿,此后瘫痪在床,没熬过一年就去了。母亲遭受重大打击也卧病在床,小两口整日焦心,最后男子提出,让妻子在家照顾母亲孩子,他出门闯荡。   男子就这样出门了,一晃几年过去,在惠阳城落地生根,还做起了小生意,吃穿不愁,来给他说亲的不少。直到有一天,妻子带着女儿找了过来,告知母亲已死且安排妥当,这才闻了村里的能人说他在城里发财了,连日连夜赶来了惠阳城,没想到丈夫早有了新欢,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她在老家照顾老小,日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又一天的熬,万万没想到,丈夫挣了钱,身边竟有了新的女人,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不够丈夫的阻拦,非闹到了君上府。   而那时,漠北的君上已是傅少廷,听了前言后语,便下了一道指令。   一夫一妻制才能阖家欢乐,更何况是有了妻儿还在外头鬼混,若有违反者,交给官府处置。   这条指令一出,君上在女人中的威望大大增加了,保护了她们的权益,以前明知道丈夫在外头有小的,敢怒不敢言,现在不同了,可以报官。   这条指令在男人群中确实引起了非议,可又敢怒不敢言。后来渐渐的,女人的地位慢慢提高了。若非是世道太乱了,谁愿意去当小的,放着正经娘子不做。   傅少廷下这条指令,也是受了老漠北王的影响,她娘本是良家女子,却被漠北王看上了硬带回来,不得已认命生下他,才导致后院的不平衡。   若是后院只有一个女人,孩子都是同父同母,想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惠阳城繁荣昌盛,街两旁摆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商贩的吆喝声,讨价声声声入耳,行人多多,从着装看得出来,大家的生活水平很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闲时间出来逛,步伐这么悠闲,三三两两说着些前两日去了哪里卖了东西回来,大赚了一笔,又去哪里考察了市场回来,还有很多赞叹君上英明之类的。   虽说得很小声,虞烟还是听到了。心里想,这些漠北人还真是一点不避讳,在京城,不说在皇宫里,就是在世家也秉承谨言慎行,少说多做,祸从口出。   这儿,还真是不一样啊。   她在打量行人时,行人也在打量她。   身旁的傅荣,某些做得大的商贩识得他是君上的属下,也是个令人钦佩的大将军,再看向旁的女子,一袭绿衫,扑面而来的清爽感,那青丝随意挽成一个髻,余下的垂下,直至腰间,多了份空灵的感觉,像仙子;再看那脸,略施脂粉,可在人群里,足以让所有人失色。   这样的女子,与傅荣将军站在一块,倒是天造地设,英雄配美人。   倒是傅荣,第一次陪女子逛街,身体僵硬,不敢直视旁人的眼光,那眼光落在他眼里就是嬉笑,二十出头的傅荣打小混在男人堆里,何时与女子这般接触,况且还是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硬是想不通,为何君上要把这个艰难的任务派给他。   他宁愿留在军营被折磨。   傅荣实在受不了这些灼热的目光,抬眸看了眼,正好看到翡翠阁的牌匾,压低声音说:“女君,这翡翠阁极受女子追捧,可要进去看看?”   他也有私心,这翡翠阁一般人消费不起,里头的人肯定少得多,不用再承受这些异样的目光了。   逛了会儿,这日头也大,虞烟早想歇会儿了,三人便往里头走。   翡翠阁的掌柜自然识得傅荣,不是说傅荣常来翡翠阁,而是翡翠阁定期会给君上府送最新款式,不管是首饰,头饰还是衣裳,自然遇见傅荣的次数不少,这时忙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傅将军好,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傅将军需要什么,何必跑这一趟,吩咐一句,小的就送过去了……”   傅荣还没来得及说话。   “傅荣,哟,看不出来啊,还有闲心来逛翡翠阁……”听到傅将军三字,屏风后的林鸿轩赶紧出来,奚落了两句,看到一旁的虞烟,瞪大了眼睛,“你、你……”话未完,便急急跑了出去。   一旁的女伴愣神回来,眼看人不见了,忙追出去,“林公子,林公子……”   看到这幕的虞烟:“……”   傅荣早就习惯了林鸿轩的欢脱和冒失,耸耸肩不当回事,转而对掌柜说:“这是女君,好生招待。”   掌柜闻言,忙转移了目光,刚还以为是傅荣的未婚妻之类的,没想到竟是君上府的女君,那皇城来的公主,抹了额头的汗,转向虞烟说:“女君好,小的是翡翠阁的掌柜,女君有何吩咐?”   虞烟轻笑,放低声音道:“掌柜不必紧张,我不过是随意逛逛,掌柜可有推荐?”   “女君这边来,昨儿个店里正好来了两批新首饰,女君看看可否喜欢?”   “……”   -   被惊吓到了的林鸿轩,一路跑回了长吏府,心里那颗心还没落下去,急切得去找他娘,路过二进门,直奔邬雪芳的屋子,却在院子里被林景阳抱住了大腿,仰头说:“三叔,我抓住你了,你到底去哪里了?说好的你今日不去军营陪我玩的,结果我早上醒了你就不见了,你骗我,你去陪小艳还是小春了?”   林鸿轩心里急,一下把林景阳扳开,不顾四岁的小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径直进了屋子,大声喊,“娘,娘,你快出来,我找到妹妹了。”   邬雪芳从里屋出来,没听到后面那句话,这个儿子是最不让她省心的。大儿子林鸿晖打小听话上进,如今已是都尉大人,早娶妻生子,孩子都四岁了;二儿子林鸿朗不喜文武,喜经商,常年走南闯北,二十二三了还没成亲的打算,她忧心;可最忧心的,还是小儿子林鸿轩,跟在君上身边多年,也没磨砺成硬汉,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做事冒冒失失,还喜欢喝花酒,今儿个陪这个女子逛街,明儿个陪那个女孩子逛街,前几年也被关在家里打过,可他怎么说,是什么红颜知己,才不是他们想的烂七八糟的关系。   最后无奈,只得随他去了,可如今都二十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是天塌了还是房子走水了?你这咋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看哪家姑娘敢嫁给你。”邬雪芳恨铁不成钢,瞪了林鸿轩一眼,厉声说。   换了平时,林鸿轩必定吊儿郎当的跟邬雪芳贫几句,可今儿个眼里心里都是虞烟的样子,忙说:“娘,我看到了妹妹了,跟娘长得好像。”   邬雪芳愣住了。不一会儿泪流面面,眼睛放光,音色颤颤的问,“妹妹?真的?你见到你妹妹了?”   林鸿轩点头。这世上不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绝对有血缘关系。   邬雪芳泪流不止,一刻都等不及了,揪住林鸿轩的袖子,催促道:“在哪?你妹妹在哪?快带我去。”   正在这时,林长吏从外头进来,怀里还抱着哭得眼睛红红的林景阳,见夫人哭了,视线打在林鸿轩身上,冷声说:“林鸿轩,你又怎么把你娘惹哭了,再有下次,你就别回来了。”   林鸿轩哪管这些,眼里的兴奋还未褪去,“爹,我看到妹妹了,我看到安宁了。”   林长吏原名林长青,与邬雪芳是年少夫妻,恩爱多年,育有三子一女,十多年前,前往京城的路上,丢了小女儿林安宁,这一直是两老的心病,也是林府里的禁忌。   就这么被林鸿轩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了,还说看到了妹妹,邬雪芳怎能不哭,这么多年心里还一直抱着女儿没死的想法,可林长青知道,女儿已经死了。   当时,年少清贫,他不止要读书,还要养家糊口,常常把漠北的特产运出高价卖给别地,京城自然是首选,人傻钱多,加上邬雪芳是京城人,熟门熟路。可就是这样,被土匪盯上,他和邬雪芳侥幸逃脱,女儿却遭了毒手。   再也没找回来。   “再胡说动家法。”这小儿子当时还小,不能感同身受,此时的林长青眼睛都红了,压抑着情绪。   “爹,我没胡说,我真的看到妹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秘密要浮出水面了~   烟烟不会一直被动的。   小可爱们记得评论收藏支持哦。 第12章 真相过程   “真的。”   “爹,我林鸿轩就是再混,至于拿妹妹这件事开玩笑吗?当时妹妹走掉四五岁,我也六七岁不算小了,你们一直以为我不记得,可我比谁都记得清楚,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林鸿轩知道,他不比大哥稳重,也不比二哥聪明,在父母眼中,他是不可靠的,就连这般严重的事,也以为他在开玩笑,在胡说。   他只比妹妹大一岁多,两人小时候玩得最好,妹妹不见了,他比谁都难过。不过是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罢了。   见儿子这般认真的陈述,林长青衡量再三,把怀里的林景阳交给下人,走到邬雪芳身边低声安慰了两句坐下来,再抬头看向林鸿轩,严谨的问:“你坐下,好好说,究竟怎么回事?”   林鸿轩紧握的手终于松开了,贴着裤缝,坐下来缓了几口气,娓娓道来,“我之前答应了陪玲珑逛翡翠阁,今儿个正好有空就去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掌柜的亲自上前招呼,听到傅将军几个字眼,我猜肯定是兄弟们,就想出来打句招呼,没想到居然是傅荣,傅荣那小子随君上,是个清心寡欲的,我就调侃两句,突然看到他旁边的女子跟娘长得好像,跟十多年前的娘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有妹妹小时候的影子。”   林长吏沉默。他不敢相信,更怕失望,可雪芳再也承担不起再一次的失望了。   邬雪芳一刻都等不了,急切的说:“鸿轩,那你还坐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你妹妹找回来确认一下。”   林鸿轩脑子里也有些懵,闻言,看了眼林长吏,飞的一下就跑出来去了。他当时怎么就跑回来了,应该把傅荣拦住啊,拦住他问问他与那女子是什么关系?   一跑跑到翡翠阁,林鸿轩不理会掌柜的花言巧语,见人没了,连忙往外跑,整个人冷静多了,骑马去了军营,还是没找到傅荣,听某个兄弟说,今儿个君上给傅荣派了个艰巨的任务,想必这时候在君上府。   话落,林鸿轩赶紧往君上府走,正好碰上送虞烟回府的傅荣。   再度看到虞烟,林鸿轩贪婪的看了一眼,越看越像她妹妹,不敢再多看了,他怕他控制不住哭出来。把傅荣拉到边上问:“我问你,她是谁啊?”   这一番动作把傅荣弄懵了,反应过来,这小子虽常年在军营,但是个细皮嫩肉的,惯受女子的喜欢。加上他本人又是个活泼的,常常很快就跟女子打成一堆。   这几年来,闹着要嫁给林鸿轩的女子还真不少。可这不一样,虽说是皇城公主,再不受君上的喜欢,但也是女君,容不得林鸿轩胡来。   他低声警告,“林三,我话说在前头,这是女君,跟君上拜过堂的女君,你可不能起想法。”   林鸿轩愣住了,惊呼道:“女君?”女君不是皇城那边来的公主吗?怎么会是他的妹妹?   林鸿轩这副反应,傅荣更确定了他的想法,就是看着女君好看起了想法,一听他说是女君,就惊愕了。他再度强调,“对,是女君,是君上府的女君。当时还是我代替君上去京城那边接亲接回来的。”   此刻的林鸿轩脑子里乱成浆糊。等他脑子终于空了些,再看向府门口,已经没人了。   反倒是傅荣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行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干点什么正经事不好。”   林鸿轩还在想事。彻底冷静了后想,不管她是谁,都是他的妹妹,女君也好,公主也罢,至少知道了身份,是逃不掉的,他窃喜的回了府。   见林长青和邬雪芳都等在府门口。   林长青正拍着邬雪芳的背,低声说:“好了,你别担心,也别想着去找这个那个的,鸿轩既然出去了,肯定会把事情弄清楚了回来,咱们再等等。”   “爹娘。”林鸿轩唤了一声,一听声音,邬雪芳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问:“你怎么没把你妹妹给带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林鸿轩正想开口,就被林长青瞪了一眼,“进去说。”   三人进屋。   林鸿轩在二老期待的目光下说:“我跟傅荣打听清楚了,那女孩是女君,是皇城那边的公主,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变成公主,但是我确定,那女孩很大可能就是我妹妹,跟娘实在太像了。”   闻言,林长青冷静的补充了一句,“皇室血脉是不可能混淆的。”   林鸿轩加了“很大可能”这四个字,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不敢看邬雪芳的目光,他失望没什么,娘失望才是最要命的。   林安宁刚丢的那段时间,邬雪芳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没了精气神,嘴里时不时念叨着安宁、安宁。最后是林长青让三个半大的儿子在病床边轮流哭。   邬雪芳才慢慢好转,女儿是从她身上落下来的肉,儿子也是啊。   邬雪芳想到什么,站起来反驳道:“安宁生下来手腕就有朵暗红色的小花,只要确认这个就可以了。我现在就去君上府,公主、公主怎么了?公主也可以作假,谁不知道那昏庸皇帝怕咱们君上打进那京城去,剿了他的窝,才送个公主过来,又怎么可能老实送他的亲骨血过来。”   她本是京城人,当时也是官家小姐,对世家和皇家那一套利益为上多少知道一点,就因为及笄后执意要嫁给林长青,跟父母淡了关系,想想,多少年没回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不敢面对父亲,听说父亲升官了,大哥也进官场了。   如今她丈夫是君上的幕僚,儿子均是君上手下的得力干将。那皇帝又是个昏庸无能的,还对君上虎视眈眈,京城和漠北的关系剑拔弩张。   她再想娘家人人,也不敢回去缓和关系。   林长青忙拉住邬雪芳,道:“君上府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娘娘虽说是君上嫡母,可到底是个不安分,在府里没话语权;那秦娘娘更不用说了,能力不足。如今君上府的中馈还是徐嬷打理,君上过目,府里没个正经女主子,你怎么去?你给谁下帖子?”   “你先冷静冷静,就算女君是假公主,是我们亲女儿,反正都在,也跑不了。”   “我怎么冷静?”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滚出来,邬雪芳激动得提高了音量,“女儿那么小就丢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你竟然要我冷静,林长青,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林长青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鸿轩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尽量降低自个的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  烟烟不能这么被动,所以得有个后台哈哈哈 第13章 长吏夫人   林长青使劲浑身解数才让邬雪芳的怒气勉强消了下来。   邬雪芳不情不愿的坐下来,百味杂陈的说:“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女儿十几年没有消息,我都以为、以为……现在终于有了消息,我就没看出来你有半点情绪的波动,你说你配为人爹吗?”   林长青决定不跟她夫人一般见识,轻咳了两声说:“这事目前也只是猜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更可况是长得较像的两人。女君身份不同,你万不可吓到人家,也别打草惊蛇,到头来若是乌龙一场,你让君上如何想。明日你随便找个理由去君上府找徐嬷,以你的身份她不可能拒之不见,之后顺便拜访女君……”   邬雪芳把话记下了。   一宿没睡,面色倦怠,却精气神十足,特意装扮了一番才带着随从吴嬷出门了,途中,她一直紧攥着双手,眼见到了君上府,更紧张了,之前想见得很,瞬间又不想见了,怕失望,思量下,可还是想,毕竟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   徐嬷看出了邬雪芳的忐忑,忙安稳道:“夫人莫慌。”   默了会儿,邬雪芳深呼吸了口气,“走吧。”   吴嬷上前道明来意,没过多久徐嬷就出来了,脸上的笑意和诧异各参半,迎上来说:“长吏夫人久等了,之前没收到消息,还望夫人恕罪。”   “是我唐突了。”话落,邬雪芳又笑着说:“这次来是要请教徐嬷一件事的。”   “长吏夫人尽管讲。”   “你也知道我家鸿轩是个贪玩的,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收心。这不,说什么也不肯成亲,女孩明日就上门了,还说什么来了就将人丢出去,我是又哭又劝,他才松口了,说什么等我学会翡翠冬笋烩糟鸭子热锅,你说这小孩咋这么不懂事呢。一再追问,才知道这是徐嬷的拿手菜。”   “我这做母亲的,还能如何,只能应下来了。舔着脸过来麻烦徐嬷了。”   林鸿轩的性子徐嬷也知一二,乖张跋扈,对于这个理由她没半分怀疑,确实是林鸿轩能做出来的事,两人边走边聊很快进了北苑,直奔厨房。   虞烟正在屋子里用膳。   忍冬急匆匆进来,低声说:“女君,我刚看到徐嬷领了一个人进北苑。”   虞烟筷子一顿,轻蹙眉头,北苑这仗势是苍蝇都飞不进来一个,这些时日来,她可算是了解了几分傅少廷,典型的软硬不吃,她够软了,态度也够好了。   可傅少廷还是把她当成居心不良的人,哪怕是她在他面前没有一分的遮掩。若是来硬的吧,她没试过,想了想,也不敢试,如今的她是真正的寄人篱下,混口饭吃。   保不准一硬起来,傅少廷就让她脑子和脖子分家了。   虽说日日待在这北苑,可也听了不少傅少廷的传言,二十有五了,小时候也是在嫡母的欺凌和打压下长大,一颗心就长歪了,薄凉得很。   小小年纪为了生存和尊严便在战场上厮杀,如今确实也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但狠起来是真狠。   都说铁骨柔情。   不知真假。   她问:“什么人?”   忍冬摇了摇头,回答:“是个中年妇女,不过穿得比徐嬷好,气质也比徐嬷好,看样子应该是漠北的贵族夫人吧,不过,令奴婢不解的是,她们去了厨房。”   哪家待客待到厨房去啊。   虞烟也疑惑。   片刻,她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忍冬点头跟上。   两人很快出了屋子,奔向小厨房,里面传来徐嬷的声音,“夫人放宽心,林三公子虽活脱了些,但也是个知分寸的,不然也不会跟在君上身边这么多年,不怕苦不怕累的,他肯定有自个的打算。”   “由他去了,反正我这当娘的也管不了。”邬雪芳做着事,说这话,心里却想着其它事。   君上是个很好的领导者,短短十年间使漠北更上一层楼,繁荣昌盛起来,可偏偏对待女君,扔在这个不好不坏的北苑不闻不问,这是整个漠北的人都知道的事,女君不受君上待见。   虞烟进了屋子,轻轻唤了声,“徐嬷。”   徐嬷一转身,言笑道:“女君来了,所谓何事?这是长吏夫人。”   虞烟唇角一弯:“长吏夫人好。”话落却久久等不到回应,她再度瞧过去,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眼睛有些红肿,眼眶里蕴满了水雾,不知透过她看到了谁。   “长吏夫人?”   即使有吴嬷在一旁小心提醒着,邬雪芳再也忍不住把虞烟揽入怀里,不用看,也不用确认了,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想了十几年的安宁。   没有死,她还活着。   太像了,一颦一笑都像。吴嬷都彻底震惊了。   徐嬷有些看不懂这幕,虽说长吏夫人和女君神态相似,可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虞烟也懵了。   这到底怎么了?   “安宁,我的女儿,这些年你辛苦了,娘终于找到你了……”邬雪芳把虞烟紧紧抱住,似乎松开一点人就会跑了,眼泪争先恐后的从脸颊滑落,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吴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来提醒两句夫人,可奈何不了。   虞烟脸上仅剩的几分笑容里都带着尴尬,用手轻轻推着,“夫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女儿,真的不是。别哭,你先放开我成吗?你好好看,看清楚了,我真的不是你女儿。”   邬雪芳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女儿找到了。最后是林鸿轩来了,才把邬雪芳强制性拉走了。   虞烟终于松了口气。   忍冬说:“女君,那夫人怎么会把你错认成她的女儿呢?不过奴婢后来仔细一看,那夫人还真与女君有几分相似。还有那林三公子真是太没礼貌了,怎么能一直盯着女君看呢。”   闹了这么一场乌龙,虞烟有些疲惫,没多说一句,四下看了看,徐嬷竟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时候的徐嬷来了东苑。   她就觉得奇怪,好好的长吏夫人为何来君上府,现在想想,应当是为了女君,什么女儿不女儿的,她记得长吏府就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力,谁见了不羡慕两句。可长吏夫人也不是个胡来之人。   傅少廷刚回来没多久,只够坐下来喝一杯凉茶,问:“徐嬷怎么过来了?”   徐嬷坐下来开门见山的说:“君上,今儿个北苑发生了一件事。”   傅少廷淡淡“嗯”了一声,“坐下说。”   “长吏夫人不请自来,见到女君后却情绪难控,一个劲说女君是她女儿。”   闻言,傅少廷抬眸,眸色沉沉,拧着眉,“女儿?”   徐嬷点头。   “两人还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女君显然也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   另一头。   邬雪芳激动难耐,在马车上又哭又笑的,拉着林鸿轩一个劲说:“鸿轩,我看到了,我也看到她手腕的胎记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颜色都没淡,她就是你妹妹,你货真价实的妹妹,快,回去就给你二哥飞鸽传信,一定要让他回来。这次都不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林鸿轩整个人也轻飘飘的,是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楚,很想像娘这样宣泄情绪,可她娘已经这样了,他得冷静冷静,不然让人看了,还以为是两个疯子。只得无奈的笑着回应,“好,我都记下了。”   “你妹妹也是个命苦的,不知在京城那头过得什么日子,竟然被狗皇帝随便嫁人了,本该在我们的宠爱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可今儿个一看,那模样像是经历了不少事,不然怎么会看不到一分少女的娇俏可爱。我苦命的女儿啊……”说着,邬雪芳又开始哭了,哭得不能自己。一个劲认为虞烟这些年受了不少苦,也不知是怎么长大的。   林鸿轩哭丧着个脸劝:“娘,你、你别哭啊。妹妹能找回来就很好了,还能慢慢弥补,别哭了,爹还以为我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到家了,到家了。”   林长青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早早回了家等着。   见林鸿轩扶着明显哭过的邬雪芳进来,冷声问儿子,“你娘怎么了?”   林鸿轩就知道他会当冤大头,果不其然,“爹,你能先问问娘为什么哭吗?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啊。”说完就耸了耸肩,那模样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邬雪芳这下冷静多了,嗔说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什么都怪孩子,今儿个我去了君上府一趟,确认了女君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安宁,长青,你得想想办法啊,这漠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君上不待见女君,把她扔在北苑不闻不问,那、那就是明晃晃的禁足啊,人人都都对君上赞叹不已,英明,不受美人蛊惑,让那皇城公主无计可施。可那不是皇城公主,那是我们女儿啊。”   “真是我们女儿?”   “我的话你都怀疑吗,我还没糊涂到自个的女儿都能认错。”   “行,这事让我好生想想。”   “你还想什么想,万不能让我的女儿再受委屈了。”   ……   这一夜,傅少廷去了北苑,虞烟正坐在屋子里,趴在桌子上看着那摇曳的烛火,思绪却飞出了窗外。   今儿个那夫人为何说她是她女儿?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她是谁,从记事起,她便叫虞烟,已经在宫中了,并且是虞贵妃的隔房表侄女。前些年,她常常做一个梦,梦里的她无忧无虑,大声哭大声笑,有爹娘,还有哥哥。   她觉得,那就是梦。   她不会做梦也懒得做。   突然觉得有一个暗沉的影子笼罩着她,虞烟收回思绪,略微抬眸,一愣,而后“噌”地下站起来,“君上,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或者“我过来难道还要事先通知你一声吗”再或者“这君上府,甚至整个漠北都是我的地盘,包括你,我想来就来”类似的话傅少廷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到了嘴边硬生生换成,“你在想什么?”   虞烟认真的摇头,“没想什么。”   傅少廷直勾勾看着她,“呵”了一声,身子微微往前一倾,手掌顺势撑在方桌上,让虞烟无处可逃,只得紧绷着身子一退再退,退到无路可退,他沉声说:“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幺蛾子。”   “我耐心没你想象中好。”他伸手勾着她下巴,看着她那双潋滟的眸子,哑着声音说:“虞烟,适可而止,别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肆意妄为,我就是一粗人,不会怜香惜玉。”   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一股气没压下去,“啪”的一声,虞烟打掉他的手,扯唇说:“我肆意妄为了吗?我不天天安分的待在北苑里混吃等死吗?君上,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不是你三天两头往我屋子里跑吗?这副样子,更像是你仗着有几分姿色,来迷惑我好吗。”   “我做了什么吗?我又能做什么?这北苑被围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再说,陪嫁的人在路上都被杀了,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我从未见过哪个大男人像你这般小心眼。”   “要么你把我杀了,要么你把我放了,我一定离漠北远远的,边境都不挨。”   好一会儿,傅少廷半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休想。”   他脸色越难看,虞烟心里就越舒畅,眼里波光流转,唇角一弯,“莫不是你真打算把我当成金丝雀一辈子养在这北苑里?君上,你不会真对我上心了吧?不然怎么会不愿放我走,也不愿让我死?”   傅少廷放开她,别开目光,拒绝回答此问题。而后坐下来,沉声问:“你跟长吏夫人什么关系?”   他没记错,长吏夫人也是京城人,父兄皆是官场人,嫁到漠北二十多年了,回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可以不信长吏夫人,但不应该怀疑林长吏,两人并肩作战多年,革命友谊是实打实的。   虞烟也跟着坐下来,敛眸,“没什么关系。”   闻言,傅少廷抬眸打量她。   虞烟直视。   对峙累了,她耸肩,索性说:“说了你又不信,那何必问,不如你自个去查。”   虞烟觉得,今晚她一定会睡个好觉,呛傅少廷的感觉还不赖,特别是看他吃瘪的模样,看样子,以后她得换战术了。态度越软,越附和,他倒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之人。稍微硬一点似乎也不至于让他起杀心。   这日子过得太索然无味了。   “君上自便,我有些困了。”虞烟说着就起身走到床榻,放下床幔,兀自脱外衣。   傅少廷眸色沉了沉,站起来,蓦地提高音量:“虞烟。”   “你还知道我叫虞烟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下决心删了一个人,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主动删他的微信,浑浑噩噩了几天,不好意思啊。唉。 第14章 相认   这女人怎么能当着男人的面脱衣解带,还做得这么自然,没一点羞耻之心。   他就说,这女人不简单,初见时,红嫁衣下的娇羞一笑,再见时,又把那伶牙俐齿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如今,竟直接宽衣解带了。   还说什么“我在自个夫君面前宽衣解带怎么了?君上要治我罪吗?”   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勾人。   匆匆回了东苑的傅少廷躺在床榻上,身体灼/热得可怕,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虞烟的影子,身着红嫁衣娇羞一笑,或是牙尖嘴利的样子,再或是一个时辰前微怒呛他的模样。   窗口送进来的风像热浪。   傅少廷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他自然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想女人了。   跟虞烟无干系。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林长吏很早便被邬雪芳催促着来找傅少廷,一直侯在东苑外头,守门兵都请他进去,他不进,只将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动,终于等了又等,一老婆子从面头出来,说君上起了。   他深呼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往里走。   傅少廷也奇怪,林长吏怎么会这么早来他,如今太平得很,并无战事,就算是再要急的事也可去军营商量,何必这么着急,他狐疑问:“长吏何事找我,这般急切?”   林长吏顿了顿,见傅少廷脸色不佳,先关心了句,“君上山根泛青,眼窝深陷,气色憔悴,为何事叨扰?”   “夜里太热了。”傅少廷轻咳了一声,马虎回应后又问:“长吏所谓何事?”   “确实有点事。”林长吏开门见山,娓娓道来,“君上一直知道我有三个儿子,殊不知我还有个女儿,说到这个女儿啊,是我心里一辈子的痛,十几年前的漠北不过是荒蛮之地,一大家子生存谈何容易,我便有几分小聪明,将漠北不值钱的东西运出去,运到京城贩卖高价,我的娘子便是在京城相识相知,那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却不料早被土匪盯上,有一次带着五岁女儿和娘子一起去京城,土匪袭来,俩大人倒是侥幸逃脱,只是女儿遭了毒手,后来也没能找回来。”   “昨儿个夫人来找徐嬷,想必君上也知道,女君应该就是我的小女儿林安宁。君上可否让女君过来一趟?”   闻言,傅少廷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起身到外头吩咐了一句,“去请女君过来。”   这个时辰的虞烟还未起,忍冬得了徐嬷的吩咐,走到床榻前去,压低声音唤,“女君,女君快起来,君上那边来人让女君去一趟东苑。”   “女君……”   虞烟半梦半醒,问:“怎么了?”   “君上让女君去东苑,徐嬷在外头候着,女君起吧。”   “去东苑?”顿了会儿,虞烟清醒了稍许,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从深春到盛夏,除了拜堂那日,还有几日前的出府,她就没出过北苑。   莫不是昨晚把他惹恼了,把她贬去了东苑干粗活?那东苑便如同宫里的浣衣局?这么一想,虞烟仅有的一分睡意都被赶跑了,连忙问:“东苑是干什么?”   忍冬摇头,“奴婢也不知。”   虞烟心里“咯噔”了一声。   “你去回,我还没醒。”反正惹恼了,不介意再惹恼了一点,反正最后的归宿都是东苑。那傅少廷就是个薄凉之人。   忍冬踌躇在原地。   “去吧。”话落,虞烟瞌上了眼。   忍冬无奈退出了屋子。   这话传到傅少廷跟前,紧蹙眉头,这怕不是没醒,是不想来。行。傅少廷站起来,沉声说:“林长吏稍候,本君上亲自去请。”   林长吏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外头都说君上不待见女君,成婚时日不短了,却一人在北苑,一人在东苑,日不相见,夜不同寝,形同陌路。   这似乎跟传言不太一样。   他女儿怎么这般无理,这时辰也不早了,起床竟然要君上亲自去请。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步伐匆匆,径直往北苑去,不顾忍冬的阻拦,闯进了虞烟就寝的屋子,掀开床幔,却空无一人。他扭头四下一看。   “君上,你找什么呢?”忍冬一出去,虞烟便起来自个穿衣,梳洗好了。   这女人真有气死人的能力。   傅少廷压制住怒气问:“为何不去东苑?”   “是你让我去的吗?”今儿个的虞烟身着薄荷绿轻纱襦裙,未施粉黛,眉目清淡,一双眼睛波光粼粼,眨了眨,一副无辜样,“我还以为是谁乱传你的指令呢,怎么可能让我出北苑?”   “跟我走。”傅少廷不想废话。   “去哪?”   “别废话。”   好像这次不走不行了,虞烟只得跟上。没想到傅少廷亲自来,就算是真的去浣衣局,她也认了,懂事点,少受点皮肉之苦,这是在皇宫里悟出的道理。   两人进了东苑。   看到虞烟的那一刻,林长吏不知不觉站起来,震惊,激动,不敢相信,“像,太像了。”简直跟他娘子十几岁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更漂亮。   虞烟不明就里,看向脸色不好的傅少廷,没得到回答,再次把目光落到林长吏身上,“你、你是?”   “我,我是……”我是你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林长吏一下哽咽了,说不出口,亏欠太多了。   傅少廷手指放在方桌上,轻敲了几下,淡淡开口,“都坐下说吧。”   虞烟依言。   林长吏忙收了情绪坐下,这下终于能理解邬雪芳和林鸿轩的激动了。   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的虞烟问:“是有什么事吗?”   傅少廷问:“你来漠北之前是什么身份?”   虞烟一怔,而后小声答:“宫女。”她早就暗示傅少廷她不是皇家血脉,只是这么堂皇而之说出来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好。   但这事她也是被迫。   傅少廷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长吏便抢先说:“你不是宫女,是我女儿,叫林安宁,手腕有块红色胎记,这些年苦了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被送进宫了,怪不得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   虞烟:“……”   昨儿个有个人来说她是她女儿,今儿个又来一个,对于这事,她没其他看法,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爹娘是谁,现在突然钻出来了。   “当年都是我错,若是坚持不让你和你娘跟着我去京城,你就不会不见了……”林长吏到底不是女人,见虞烟无动于衷便有几分不知所措,只能红着眼睛回忆往昔,话里带着深深的愧疚。   片刻,傅少廷朝虞烟说:“你先回去。”   虞烟看了一眼傅少廷,又看了一眼林长吏,缓缓点头。   虞烟走了。   傅少廷问:“确认了?”   林长吏点头:“像,太像了。”   这是确实不可思议,也足够离奇,但傅少廷不得不承认,这个不是幺蛾子,也不是虞烟能搞出来的。确实,这样一联系起来,她与长吏夫人看起来倒真是有七八分相似,甚至与林长吏站在一起,那眉宇间的淡然都一致得很。   林长吏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后,轻声说:“我啊,这辈子最自责的是,就是把女儿弄丢了,也愧对这个小女儿,昨儿个夫人来了后,回去便跟我闹,说怎么弥补都不够。”   “君上,我女儿不是皇城公主,不如就让她认祖归宗,让我们一家团聚。”这事确实离奇,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可身份居然是女君,林长吏冥思了会儿,只得好声好气的商量。   傅少廷轻靠在椅背上,眸色深沉,薄唇抿着,好一会儿,才答,“她也是君上府的女君。”   林长吏没料到傅少廷会拒绝,怔了一下,而后道:“君上心里并没有把我女儿当成女君不是吗?而是一直把她当成皇城公主对待。”   “在此之前,她的身份确实是皇城公主。”傅少廷不疾不徐的说:“她打小在皇宫生活,一朝被皇帝封为公主来到漠北,是带着什么样的使命你们都知道一二,若是她有了林长吏千金这层身份,行事方便多了。长吏应当以大局为重。”   虽被欢喜冲昏了头脑,但还不没有糊涂至极,林长吏说:“我不仅是漠北的长吏大人,也是林安宁的父亲,自然会以漠北大局为重,也会担起父亲的责任,君上大可放心。”   “既然是狸猫换太子,那我劳烦君上放我女儿自由,往后让她以林家女身份在漠北生活。若出了什么事,我这个父亲会承担全部责任。”   “长吏武断了。”傅少廷忽地想到什么,轻笑了下,“你没看到虞烟之前的态度,她是否承认这个身份你我都不知,在此争论也出不了一个结果,长吏回吧,冷静冷静。”   这是下逐客令了。   林长吏抹了把汗,对于这个跟他儿子年纪一般的领导者很是敬畏,行事让人不服不行,可在这事上,他没法退让,硬着头皮说:“君上,能否撤了北苑的人?”   “我夫人念女成痴,好不容易找到了,还在眼皮下,必定是看不得女儿受这委屈。君上大可在女君身边放几个得力的婆子,随时跟着看着,能让她自由进出林府,若是过些时日并无发现不妥,她愿意留在君上府,我与夫人也希望女儿过得幸福快乐,无论多少,都将嫁妆奉上,若是不愿,还望君上放了女君。”   “若是君上还有异议,老夫便辞官吧,带着夫人和女儿出漠北,离得远远的,去寻鸿朗。若是连父亲都做不好,又如何能做好漠北的长吏大人。”   “还望君上允了。”林长吏拂了拂胡子,站起来作揖,话里的意思已经做了最后的退步。   听到辞官,傅少廷脸色一冷,反问:“长吏在威胁本君上?”   “老夫不敢。”林长吏说:“只望君上能成全我这个当父亲的,愿女儿幸福安康。这种感受,怕是只有等君上当了父亲才能懂。”   许久。   傅少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允了。”   “若是她敢对漠北别有用心,我绝不会看在长吏的份上网开一面。”   闻言,林长吏一喜,高声道:“我女儿也是漠北人,若是有二心,我这个做父亲的第一个不同意。我这便回府,让她母亲过来把这事解释清楚。”   傅少廷拧眉“嗯”了一下。   -   虞烟回了北苑,连用早膳都在想,昨儿个见到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真是她母亲吗?今儿个见到那个很有道长风范的男人真是她父亲?   看两人的衣着,且能出入君上府,在漠北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哦,对了,昨儿个徐嬷介绍,那中年妇女是长吏夫人。   那为何她会丢?   若她真的是漠北人,又为何会去到京城,还入了宫,成为虞贵妃的隔房表侄女。   想着想着,虞烟觉得早膳索然无味,没用多少便让忍冬撤了下去,想得脑袋疼,索性不想了,坐在书案前执笔写字。   不一会儿,忍冬进来说:“女君,长吏夫人来了。”   “长吏夫人?”虞烟抬眸,喃喃了一遍。   忍冬点头。   虞烟思忖了一下,放下笔,“让她进来吧。”   邬雪芳为了见女儿自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可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那红红的双眼,进了屋子便没能忍住,唤,“安宁,我的女儿。”   虞烟淡淡道:“夫人坐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将邬雪芳的思绪拉了回来,收了脸上的眷念,来之前,林长青还嘱咐她,要冷静一点,万不可吓到女儿。她依言在虞烟对面坐下,“我可以唤你安宁吗?”   “唤我虞烟吧。”   邬雪芳有一瞬间的失落,转念又想,女儿叫虞烟,当了这么多年的虞烟,突然说她叫林安宁,肯定接受不了。   “那我可以唤你烟烟吗?”   “都可。”   “烟烟,你手腕有块红色的胎记,是朵暗红色的小花,这个胎记很特别,想当初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你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觉得诧异。烟烟,你有三个哥哥,大哥叫林鸿晖,今年二十有五,比你大七岁,是漠北的都尉,已娶妻,儿子四岁了;你二哥叫林鸿朗,比你大四岁,到处做买卖;你三哥你昨儿个见过,叫林鸿轩,比你大两岁,在君上身边做事。娘知道,亏欠你的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烟烟,你别不认我们,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娘……”邬雪芳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特别是看到对面的虞烟一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样子,生怕她不认他们。   “烟烟,都怪娘,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娘不会让君上这么对待你的,若是你不愿,就回家来,爹和娘养你一辈子,舍不得你嫁人。”   “当初你爹将货物运到京城去卖,是我执意要带你去,没想到就那次让你落入了土匪手里,娘对不起你,安宁,只要你认娘,娘做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说不认你。”虞烟轻声说。实则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她常说傅少廷薄凉,她何尝不是薄凉之人,大概这就是宫里人的特质,听着这些话并没有一丝动容。   对了,还是有一句的。   那就是“娘不会让君上这么对你的,若是你不愿,就回家来。”这句话相当于给了她一个保障,多了个让她获得自由的身份。   闻言,邬雪芳愣住了,笑了笑说:“烟烟,娘可以抱抱你吗?”   女儿没有恨他们,也没有怪他们,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虞烟抿了抿唇,缓缓站起来。 第15章 林府   北苑的护卫撤了。   正在用早膳的虞烟听到这个消息,又多用了半碗。   忍冬并不知其内幕,只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刻笑得合不拢嘴,“女君,君上终于想通了,等会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逛逛了?”   “你想逛什么?”   “来漠北这么久,除了北苑,奴婢还不知道君上府是什么样的?”话落,忍冬又补充了一句,“往后奴婢也是君上府的人了,却不知道君上府长什么样,被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虞烟抿唇一笑。   “女君,你就不好奇君上府长什么样吗?”   顿了会儿,虞烟回:“好奇。”话落,她低头整理了下衣裳站起来道:“走吧,出去看看。”   忍冬激动的搓了搓小手。   外院,徐嬷作为知情人,正在打点新来的下人,一个一个询问身份细节,再通过谈话和姿态决定适合去哪做事。虞烟如今多了一重身份,份例都得补齐了。   见人出来,徐嬷走过去低声询问,“女君是要出去吗?”   虞烟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说:“屋子里有些闷,正准备随便逛逛,徐嬷方便领路吗?”   “女君稍等。”待虞烟点头,徐嬷过去不知对另一位老婆子说了什么,紧接着过来道,“女君随老奴来。君上府分为四个院子,君上住东苑;南苑住着王娘娘,是君上的嫡母,还住着大公子和大公子的一对儿女,及表小姐,往后女君若无事,尽量别往南苑这边来;西苑住着秦娘娘,是君上的亲生母亲,女君先前见过一次,剩下的便是北苑了,一般用于待客……”   府里,四面八方都是精致玲珑的亭台阁楼、潺潺流水的假山、以及清幽秀丽的小径,无一不彰显着华丽贵气,徐嬷边走边简单介绍着。   一行人逛着逛着就到了后花园,正值夏日,各种花都忙着争芳夺艳,骄傲的抬着小下巴,笑迎着太阳,淡淡的芳香萦绕在鼻翼间,徐嬷道:“女君,这日头大,不若去凉亭歇会儿。”   虞烟点头。   到了凉亭,剪秋匆匆而来,在徐嬷耳边说了些什么,徐嬷看向虞烟说:“女君先在此歇息,老奴去忙了,往后便让剪秋跟在女君身边。”   虞烟轻声道:“去吧。”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被关在屋子里憋了好些天的王明珠趁着天色好出来逛逛,没想到竟遇上了虞烟,上次一耳光的仇她还牢牢记着,若不是王氏跟她分析了利弊,不宜轻举妄动,她真的忍不下去,深呼了口气,上前阴阳怪气的说:“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被关在北苑里那位千金之躯的公主,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虞烟对这女子印象深刻,自称是傅少廷的表妹,且两人情投意合,是她横插一脚,当时她还打了她一耳光,就为了引傅少廷出面。   后来傅少廷也没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的剪秋站出来厉声说:“表姑娘,这是女君,请你说话放尊重。”   王明珠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直勾勾盯着虞烟说:“女君?哈哈哈哈哈,哪里的女君和君上要分院住,哪里的女君整天被关在院子里不能出来,也不打理中馈,也就只有你了,趁着表哥不在府里,偷偷溜出来,你就不怕我去告诉表哥吗?”   “要不你跪下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就当做没看到,怎么样?”   剪秋气得不行,压制住怒气,“表姑娘,你太过分了。”   见虞烟面无波澜,王明珠脸黑了又黑,将怒气转移到剪秋身上,“下/贱/胚子,主子说话有你开口的份?阿春,掌嘴。”   阿春悄悄扯了扯王明珠的袖口,又不敢开口提醒,怕被听见了笑话。   王明珠见阿春不动,把她往前一推,咆哮道:“去啊,你耳朵被割下来下酒了吗?”   阿春不得已,扬手。   却被虞烟一把捏住,微微用力一推,只道了一句,“别因为你主子的无知愚蠢断送了你的大好前程。”话落,便往前走了,忍冬和剪秋怔神回来,忙跟上。   这样的人,在皇宫里活不过十日。   不必浪费口舌。   眼睁睁看着虞烟走远了。王明珠恨恨的磨了磨牙,戾气浮在面容上,悠悠的盯着虞烟的后背,忍,她再忍忍。   等她跟表哥有了肌肤之亲,傅少廷作为男人,不管如何都理亏,依王氏家族在漠北的地位,傅少廷必娶她无疑。   就算平妻又如何。   对付这个无任何助力的皇城公主来说绰绰有余了,然后她再生下长子……   默了会儿,王明珠踹了阿春一脚,“走啊,杵着生蛆吗。”   阿春唯唯诺诺点头。她知道,小姐爱慕君上,可这女君也不得君上宠爱,不知小姐为什么嫉妒女君。   -   虞烟回了北苑,被告知林三公子来了。她还绞尽脑汁想了想,林三公子到底是谁,直到看到人。   林鸿轩看着这个小时候爱笑又爱闹,鬼主意多的妹妹,突然有了几分陌生,毕竟十几年没见了,两人都长大了。这些年不知妹妹经历了什么,冷漠得很,这种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挠了挠头发,笑笑道:“妹妹,我是三哥。”   虞烟弯了弯唇:“三哥。”   就连常常跟女人打交道的林鸿轩也禁不住语塞了。妹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看,嘴角也带笑,可他就是感觉不到半分亲昵。   “妹妹,娘让我来接你回家,二哥也回来了。”思忖了会儿,林鸿轩觉得,妹子这些年过得太哭了,没感受到半点家的温暖,往后他一定尽力去弥补,他还是喜欢小时候的妹妹。   虞烟掐在虎口的手紧了紧,眼睫颤了颤,喃喃:“回家?”好陌生的两个字眼,不否认,这一刻,她被震惊到了。   “对啊回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还有阳阳,是大哥的儿子,今年四岁了,捣蛋又调皮,还念着姑姑什么时候去看他……”   不知为什么,虞烟就觉得心里很涩。片刻,道:“好啊。”   一路上,林鸿轩的嘴就没停过。   “妹妹,我是你三哥,叫林鸿轩,比你大两岁,小时候跟你玩得最好了,经常一起去捉弄大哥和二哥,结果每次都是我被打。”   “大哥最正经了,就跟爹是一个刻出来的,动不动就训斥人,二哥还好。”   “……”   君上府和林府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下了马车,门卫就笑盈盈又响亮的喊了一声,“三少爷,大小姐。”   邬雪芳本等在院子里,闻声忙出来,拉住虞烟的手,一阵嘱咐,“烟烟,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本来你大哥他们都站在院子里等你的,你爹是个古板的人,说下人看了成何体统,这才回了屋子里去,往后你爹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告诉娘,娘给你出气去。”   虞烟应该回应的,可又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亻安==========/亻安==============s=u=i=+x=i=n=+t=u=i========   就这样进了屋。   几个大男人略显不自然,还是邬雪芳一一介绍,虞烟便跟在身旁乖巧叫人,不亲近也不疏离。最后是李婉玉上前拉着虞烟的手,“小妹长得可真好看。”   “自从知道有个姑姑了,阳阳啊就从早念到晚,阳阳,还不快过来。”   林景阳一贯怕整日板着脸,说话严肃的父亲林鸿晖,被警告不准乱说话,他不敢哭也不敢说,这时,委屈的说:“娘,爹爹不让我说话。”   李婉玉再次向他招手,“你爹吓唬你的,快来娘这里。”   林景阳得了首肯,忙从林鸿晖手里挣脱掉,小跑过去,歪着脑袋看虞烟,眼里泛着光,“你就是我姑姑吗?”   虞烟没跟孩子相处过,看着林景阳圆圆的小脸,听着软软的童言童语,心一下就软了,蹲下身子,轻轻“嗯”了一声问:“你是叫阳阳吗?”   “嗯,我叫阳阳,姑姑真好看,比我娘亲还好看。”林景阳一本正经的说。   惹得屋子里的人不由发笑,气氛不知不觉便缓和了。   几个大男人,林长青为首象征性询问了几句,关心了几句便去忙事了,不似女人心思细腻,能家长里短的聊个不停。   李婉玉也陪着聊了一阵,最后也走了。   屋子里就剩邬雪芳和虞烟了。   邬雪芳拉着虞烟的手,泪眼婆娑的说:“娘这十几年没少做善事,这下终于感动了菩萨,把你送回娘的身边。”   “走,烟烟,娘带去你看看你的院子。”   打小在宫里生活的虞烟,谁不是利益为上,平日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持箭之人,便是躲枪之时,每一刻都活得谨慎又小心。   至于亲情,她现在心里好像有了一点点了解。经过这几日,长吏夫人给她送了不少东西,拉着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总是包含了很多情愫。   虞烟有一丝动容。   邬雪芳带着她来到名叫“明珠”阁的院子,细细说道:“烟烟,这院子的名啊是你父亲亲手题的,你是我们林府的掌上明珠。小时候你最爱的便是向日葵,说既好看还可以吃,种子是你二哥搜罗回来的,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欢不喜欢……”   院子很大,布局既简单又赏心悦目,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进了屋子,无一不是精致的摆件及上好的红檀木家具。   虞烟轻轻反握了下邬雪芳的手,“我喜欢,我都喜欢的。母亲。”   “烟烟,你终于唤我母亲了。”   虞烟点头。   邬雪芳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忙收了情绪,看着虞烟这张与自己有七成相似的脸,忽地想起什么,拉着她坐下来,轻咳了一声,道:“烟烟,娘问你个事。”   虞烟不明所以,为何突然多了几分严肃,不过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娘知道你是被迫嫁过来的,你跟娘实诚的说,你这些时日对君上的印象如何?若是不好,便让你爹想办法去,回来当林府的闺女,那女君谁稀罕谁当去。”邬雪芳又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传言,君上不喜女君,扔在北苑不闻不问,还围得苍蝇都飞不进去,活脱脱的关罪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虞烟是她的女儿,一笑而过,现在知道了,心尖尖都在疼。   虞烟没料到邬雪芳会说这么一番话出来。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忽地就松了。   “母亲放心,我很好。”思忖了会儿,她想,来了漠北这些时日,在北苑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也挺好,平日里也没个人来打扰,突然又换个地方慢慢去适应,实在没必要。况且,林府的人都太过热情了。   她不一定招架得住。   “那就好。这么说起来君上确实是个好夫婿,漠北好多女郎都想进君上府,君上虽年纪不小了,但洁身自好,府里也没个真正的婆母。”邬雪芳抿了口茶,又继续说:“若是你能跟君上处好那就更好了,这漠北,还真挑不出第二个君上这样的好夫婿来。既然这样,娘得把你的嫁妆给补上。”   “娘,不用麻烦,我什么都不缺的。”   “这不是麻烦,这是为娘应该的。”   虞烟劝说不通,只得随她去了,最后被留下来住宿。   -   傅少廷回府便听闻虞烟去了林府,从酉时三刻到戌时,又到亥时一刻,没等到人回来,倒等来了一句,“林府差人来回,天色暗了,女君便不回了。”   他扯了扯唇,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堵倒是不假。   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傅少廷“噌”地下坐起身,蓦地做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后来要追妻火葬场了。   要日更啦,大家一起监督呀。 第16章 陪你   天终于亮了。   傅少廷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出了府,正好碰上傅荣,交谈了两句后他径直往林府去。傅荣不明所以,追上去问:“君上,今儿个你不去军营了?去林家有什么事吗?”   “没事。”   “……”没事去干嘛。不过眼尖的傅荣看得出来今日傅少廷的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好,识相的不再说话,默默跟在后面。   很快到了林府。   正准备出门的林鸿晖遇上了,忙将人迎进去,又差下人去把林长青和邬雪芳叫过来,紧接着坐下陪聊,笑着说:“这是今年的新龙井,二弟从酉州带回来的,君上尝尝如何?”   傅少廷很给面子的端起茶盏,用茶盖刮了刮茶叶后抿了两口,反应不大,只礼貌性夸赞了两句。   不一会儿,林长青和邬雪芳就来了。林长青神清气爽,坐下便问:“君上这么早过来所谓何事?”   傅少廷言简意赅:“接虞烟。”   话落,在场的几人均一愣。特别是林鸿晖,他知道刚认回来的妹子身份不简单,是女君,不过他也听说了,君上并不喜京城而来的女君,将人扔在北苑不闻不问。   他妹子不过才回来住了一晚,君上便眼巴巴的来接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闻不问啊……   这话重重砸在林长青心上,闺女刚认回来已是他人妇,这其中滋味有多不好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只要女儿过得幸福就行了。   最最边上的傅荣,听了这句话嘴巴微张,他以为,这么早君上来林府,肯定是找林长吏商量军中大事,怎么想都没想到是来接女君。   “她还没起?”傅少廷的目光没在几人布满诧异的脸上做过多停留,又沉声问道,“她在哪个院子?”   邬雪芳先回过神来,忙站起来笑着说:“我去看看,劳烦君上再坐一会儿。”   傅少廷“嗯”了声。   邬雪芳疾步往明珠院去,边走边低声问身边的婆子,到底什么时辰了,得到的答案是卯时三刻,她倒吸了一口气。看来,君上很在乎烟烟,不然怎么会这么早便过来,看来,传言始终是传言,不可信,什么君上不待见烟烟,将其扔在北苑。   她这些天还一直以为,烟烟和君上不过是被迫绑在一起,两人没有感情,既然这样,她不能让她的女儿虚度光阴。思来想去,昨晚才开口问虞烟的打算,及对君上的印象,昨晚烟烟说话那语气也不像不喜欢君上。   现在看来,两人有意,不过是还没打开心扉。   忍冬和剪秋昨儿个跟着虞烟来了林府,混混沌沌后,才知女君竟然是林长吏失散多年的女儿,至于为什么又会成为皇城公主,她一个卑微的下人,没资格去腹诽。剪秋见邬雪芳进来了,忙福了福身子,“夫人来了,女君刚起,正在梳妆,奴婢去拿早膳。”   邬雪芳点头,而后进了内室。   “烟烟,昨晚习惯不?睡得可还好?”刚起床的虞烟,骨子里透着一股懒散劲,眼睛半眯着,天生媚态,身着好颜色的薄纱,衬得整个人明艳了几分,少了几分清冷,却又多了几分贵气。   邬雪芳不由看呆了,回过神来忙询问。   “挺好,母亲不必担忧。”实际上昨晚虞烟并没有怎么合上眼,她对陌生的地方会自然排斥,当初进了北苑也是适应了好久,所以昨晚邬雪芳问她,要不要恢复身份回到林家。她之所以没应,这也是原因之一。再者是,她骨子里留着薄凉的血,不知如何去回应林鸿轩和邬雪芳这炙热的感情。   她可能胜任不了邬雪芳心目中闺女的模样,娇娇软软又能讨人欢喜。   最后,傅少廷也是薄凉之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知道,他是个有抱负有野心的男人,不会拘泥于后院,两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邬雪芳坐下来,贪婪的看着女儿,生怕一个不留神,女儿又不见了,至今她都不敢相信,曾花了不少财力人力都寻不到的女儿,被鸿轩在街上看到了,就这么简单,简单到她不敢相信。   虞烟轻蹙眉头,“母亲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邬雪芳忙拉住虞烟的人,她女儿回来了,是真的找回来了,忽地想起她过来的目的,忙说:“烟烟,君上亲自来接你了。”   “谁接我?”虞烟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邬雪芳重复了一遍,笑着道:“君上来接你回去。”   “傅少廷?”   闻言,邬雪芳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不可直呼君上大名,这是大不敬。你啊也别闹小孩子脾气,君上既然放下身段来接你,说明他已经知道错了,两人好好过日子才实在。君上平日里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你要觉得孤单,可以早点生个娃。昨晚留你在林府是娘欠考虑了,君上那那样子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虞烟:“……”   这什么都跟什么。她无奈的说:“母亲你误会了。”   “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娘也不好多说,这往后几十年还有得磨合。好了,走吧我们出去,别让君上久等了。”   虞烟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出了屋子,绕过长廊,邬雪芳又说:“烟烟,你被寻回来,娘这辈子就无憾了,这两日娘将你的嫁妆清点好送过去,隔两日娘带你去寒山寺还愿。”   虞烟一一应下。   到了正屋,虞烟一抬眸,就对上傅少廷灼灼的目光。在邬雪芳和林鸿晖的极力缓和下,才让气氛没那么尴尬,知傅少廷没用膳,紧接着邬雪芳又去安排。   用了早膳。   虞烟便在大家的注视下跟着傅少廷出府。   马车早已备好,本是骑马而来的傅少廷也弃了马,待虞烟上了马车忙跟上。空旷的马车里只剩两人。   两人均是寡言之人,一时谁也没开口。   马车缓缓向君上府行驶,傅少廷打量了几下虞烟,见她眉目浅淡,注视前方,怡然自得,完全没有一点夜不归宿的自觉。   他沉声问:“昨晚为何不归?”   虞烟蹙了下眉,随即舒展开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君上说什么?”   “昨晚为何不归?”   这次虞烟听清楚了,轻轻扯了扯唇,“归于不归,对君上来说有影响吗?”   傅少廷拧眉:“你是我妻子,是君上府的女君。”   “……”虞烟语塞。她难道不是空壳子女君吗,妻子,不过是占了个名头罢了,她想不明白傅少廷的出发点。   “君上什么意思?”   “你应时刻谨记你的身份。”   闻言,虞烟直勾勾的看着傅少廷,目光很直接,也很怪异,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傅少廷别开眼,直视前方,音色重了重,“没有下次了。”   顿了会儿,虞烟弯唇一笑,眸子似水,柔声说:“君上的意思虞烟没太明白,我不过是回了趟娘家,顺便住了一晚,君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若是君上这般霸道,又蛮不讲理,不如和离吧,我回林家就是。”如今的她,倒是有了说这句话的底气。   傅少廷反射性转头看她,目光灼/热,声音又哑又粗,“你说什么?和离,我告诉你虞烟,你想都别想。”   “真以为林老头能给你撑腰不成,只要我不放,你就走不了。”   虞烟平静的听完这一席话,面无波澜,甚至嘴角含笑,与青筋暴起,脸色难看至极的傅少廷成鲜明的对比。   她眉眼弯弯,轻声说:“君上,你不会上心了吧?”   虞烟打小跟在虞贵妃身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宠妃,屹立不倒的且越发有风姿的也只剩虞贵妃了。   她说过,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谁先认真谁就输了。这些话听得多了,在虞烟心里便有了一席之位,有些妃子得宠了几日便飘飘然起来,被人捧高了就下不来了,拎不清了,最后的归宿不是三尺白绫便是冷宫。   对人不要认真,太善变,谁不是利益为上。可对活着这件事得认真,简而言之便是对事不对人。   “君上,不如我们打个赌。”念头一闪而过,虞烟狡黠一笑,眼里的温柔越发浓郁,“谁先对谁上心就输了。”   “君上,你再这样,我会得意的。”话落,马车外便传来忍冬的声音,“君上,女君,到了。”   虞烟站起来掀帘,将手伸出去,搭在忍冬手上,下了马车。外头的傅荣挠了挠头不解,君上竟然没有先出来,然后再把女君扶下来。   虞烟终于放轻松的呼了口气,面对傅少廷的时,手心总是捏了一把汗,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周旋。   “走吧。”昨儿个没睡好,又来这么一出,虞烟早已心力交瘁,只想好好睡一觉。   忍冬的目光从傻笑的傅荣脸上掠过,落在马车上,低声询问:“女君,不等等君上吗?”   虞烟:“他有事。”   忍冬迟钝的点头,脸色还带着几分潮红,再看对面的傅荣,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蹙了下眉头,往前走,待忍冬跟上,问:“你跟傅荣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忍冬脸更红了。   剪秋笑盈盈的说:“女君,傅副将看样子是对忍冬起了心思,想娶回家呢,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我还没见过傅副将这样。”   “剪秋,你别胡说。”忍冬嗔等了剪秋一眼,又看向虞烟,急切解释道:“女君,没有的事。”   “有也好,没有也罢。若是你们真情投意合,我便给你们做主。”虞烟不疾不徐道。进了北苑,便吩咐两人去打水。   她真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一睡睡到下午,天色擦黑。   虞烟醒来还昏昏沉沉,不敢相信竟然一觉睡到天黑,默了会儿才起身,让忍冬进来梳妆。见忍冬一副想问什么又顾忌的样子,她索性直白的问:“你想说什么?”对于忍冬,虽说两人感情算不上深厚,却在刚来漠北时也是相依为命了不少日子,对比剪秋等人来了,忍冬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在,对她来说。   “女君真的是林长吏的亲生女儿吗?”忍冬有点不敢相信,这也太巧了。不过也好,这样女君也算有了娘家。   虞烟点头“嗯”了下。   片刻,剪秋进来说:“女君,君上传话过来,说等会过来陪你用晚膳。”   虞烟:“……”   “嗯。”怔了会儿,她应。   戌时一刻,傅少廷来了。虞烟没有欢迎,也没有不欢迎,心里万分疑虑,还是面不改色的吩咐忍冬去传膳。   膳食无一不精致美味。   见傅少廷一直盯着她,目光肆意,也不开口,虞烟忍无可忍,半垂眸子,先开了口,“君上尝尝,是否合口味?”   傅少廷拿起筷子,而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对于常年上战场的男人来说,食物能填饱肚子就成,没有美味不美味之分。   “君上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隔了会儿,虞烟看着他问。傅少廷今日的言行与它日很不一样。   “我过来陪你用膳你不高兴?”傅少廷看着虞烟沉声问,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帧脸色变化。   虞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如果非要比,那肯定是不高兴,傅少廷不来她能自在些。   傅少廷漫不经心的说:“把东西收拾收拾,都搬到东苑去。”   没记错的话,傅少廷便住在东苑,现在让她搬到东苑去什么意思,虞烟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惊恐的问:“君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傅少廷拧眉。   她这副样子不像是欢喜。他是她夫君,如今终于抹开了身份的隔阂,想要亲近她,难不成她根本不喜他?   “你是林长吏的女儿,我与他并肩作战多年,他是个很好的军师,看在他面上,我也不该如此冷落你。”   “既然你不愿那便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男人也会口是心非。   打脸之路开启…… 第17章 受伤   翌日。   邬雪芳便将给虞烟准备的嫁妆送过来了,大半折成了银钱以及铺子和庄子,不然几十担嫁妆高调的挑进君上府那得多惹人非议。   林长青在漠北的威望极高,清廉又亲民,低调惯了,女儿认回来了也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再说,虞烟身上还有另一重尴尬的身份。   虞烟忙将人迎进屋子。   邬雪芳一坐下来便将房契、地契等拿出来,轻声说:“烟烟,娘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都是爹娘的不是,这些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收下我这心里头也要欣慰些。”   “母亲,真不用,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没有嫁妆会被男方看低的。”邬雪芳打断,忽想起什么,问:“烟烟,你是不是还在心里埋怨我和你爹?”   “没有,都过去了。”虞烟还真没有怪谁,只能说人各有命。如果没有走丢,她可能真的会被娇养长大,单纯又懵懂,活泼又可爱。可认真说起来,她打小也没受过什么苦,在虞贵妃身边,学会了披荆斩棘,学会了向前看,性子坚韧又谨慎。   当下便是最好的。   邬雪芳带过来就没打算带回去,“既然这样,那你就收下。这些铺子和庄子也不是让你坐享其成,需要经营的。”   最后虞烟实在推脱不了,只好应了。   邬雪芳又道:“这是李嬷,铺子和庄子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虞烟再次应下。   最后邬雪芳在北苑用了午膳,临走前把虞烟拉到里屋里,低声问:“烟烟,娘问你个事,你得实打实的说。”   虞烟不明所以,回:“嗯,问什么?”   “君上碰过你吗?”   “……”虞烟一刹那脸颊发热。   看这反应,邬雪芳已经知道答案了,而后拉着虞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烟烟,你跟君上这样是不行的,哪能拜堂后还不住一个屋的,听娘的话,找个机会搬到君上那边去,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娘看得出来,君上对你是有意的。”   闻言,虞烟轻蹙眉头,脸上带了一分不喜,打心底说,她还没有真正的接纳邬雪芳等人,就开始干涉的她的生活和选择。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虞烟道:“不说这个了。”   “娘也是为你好,希望你的日子能过得舒心……”邬雪芳后知后觉见虞烟脸色有些不好,忙住嘴,顿了会儿又说:“好,若是君上欺负你了一定要回来告诉爹娘,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出去。”   邬雪芳走后。   被留下来的李嬷便开始公事公办了,“女君,这是这几个铺子近几月的经营情况,您可以先看看,也可去店铺看。”   虞烟应了声“好。”   默了会儿,她觉得这个挺好,至少以后的日子她都有事情做了,也有钱赚,某一天傅少廷不让她在君上府住了,她也有后路。   这样一想,她立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看账本。以前在宫里时,延禧宫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从她手里过,所以看账本对她来说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越看越起劲,首饰店铺看似流量不小,实则一直在亏损状态,她忙拿笔备注下。   一连几天,虞烟都在看账本,及分析店铺情况,再制定初步策略,这些弄好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最重要的还是要去实地看,三日后,用了早膳,她同忍冬说:“准备准备,等会出府。”   “女君去哪?”   “去店铺看看。”   忍冬忙欢快应下,紧接着去跟剪秋咬耳朵,却被剪秋戳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傅副将给你写信了是不是?我都看到了,忍冬,我问你,你跟傅副将是不是好上了?”   “没有,没有,你别胡说,我跟傅副将清白得很,他写信是有事问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敢说等会出府你不想看到傅副将?看看,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呢,再说了,你们男未娶女未嫁,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漠北人讲究的是自由相处,才不会像你们京城人那么含蓄呢。”   忍冬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一段插曲过去。   主仆三人加上李嬷一同出府,邬雪芳给了虞烟四个铺子,一家酒楼,其中的绸缎铺子,点心铺子,书斋都经营良好,也想得到,邬雪芳不可能将经营不善的铺子给她,只有那个首饰铺子越发不景气,亏损也是近两三月开始的,听李嬷说,是一个外地人在隔壁开了间首饰铺子,很受年轻女郎的追捧,嫌弃她们铺子的首饰款式不够新,也不够好看,渐渐顾客都跑光了。   虞烟不是先去自个的铺子,而是去了隔壁的铺子。一进门,伙计都很热情,针对性的问:“夫人是来看首饰的吧,近几天店里正巧来了两批新首饰,夫人皮肤白,倒是不挑,端看喜欢什么样的就成,这款是珍珠……”   这种架势来了真的让人很难空着手出去,最后虞烟确实也买了对耳坠。绕了一圈,才回到自个的店铺,叫“玉满堂”。   首先是态度问题。虞烟明了了一点,她进来时太冷清,伙计只会微微一笑,不会上前热情询问需求,再者,确实这边的款式比不上隔壁,隔壁的掌柜、伙计等应当是京城人,身体娇小,皮肤白,或者是江南那边的。   李嬷给掌柜引荐了虞烟这个新的店铺主人。掌柜是个中年男人,眉目间带着一分精明,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颓色,无奈的说:“女君,这铺子小的尽力了,自从隔壁开张便打折,抢了不少顾客过去,这才几个月过去,怕是饭都吃不起了。”   “小的也乔装过去看过,那边的款式和价格对比我们这,确实要好得多。小的中间也想了很多法子,都不见成效。”   虞烟只顾着查看饰品,质量是过关的,款式还真是比不上京城那边,更比不上宫里头的,忽地想起什么,她敛眸问:“这些首饰是你们自个加工的?”   掌柜抹了把汗,回:“是,以往顾客看重的就是这点,我们自个加工一下,便是这惠阳城里独一无二的,现在那隔壁,也不知是在哪拿的货,不止独一无二,款式还好看得多。”   默了会儿,虞烟问:“如果给你们一张图纸,你们能做得出来吗?”   “自然。”   “成,过几日我拿些图纸过来,你们照着做。”后宫什么都不多,就女人的衣裳,首饰多,再加上虞贵妃独宠后宫,三五日便有赏赐,包括其它小国献上的精致玩意也不少,虞烟见得多了,真要画一时半会还画不完。   紧接着虞烟又交代了态度、质量、京城策略及新颖款式等事情,一晃几个时辰过去了,再返回君上府天蒙蒙黑。   下了马车,虞烟不由感叹,这一天天确实充实多了,不过也真的腰酸背痛,肚子也在叫唤,她疾步进了府径直往北苑去。   不料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翠儿,来爷怀里,爷怎么觉得两日不见,翠儿变美了,美得老子想死在你身上。”听着这些不入流的荤话,虞烟涨红了脸,见人扑过来,忙往后退,攥紧了双手。好在忍冬和剪秋反应得快,挡在了她面前,忍冬怒气训斥,“你是谁?竟装疯卖傻对女君不敬。”   剪秋自然是认得傅少泽的,说:“大公子,这是女君,不是翠儿柳儿。”傅少泽的德行剪秋作为家生子再清楚不过了。   按理说傅少泽才是君上的主人,下人们也一致认为,没料到如今的君上,当时的二公子有勇有谋,击退匈奴人和南蛮人,让漠北人不得不服。   大公子惯是个好色的,十七岁便有了大姑娘傅雪,还好没成为君上,真成了君上漠北人的日子哪有现在好过。   加上大少奶奶死后,大公子这几年是越发堕落了,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买醉。   “滚,两个贱货,竟敢坏本公子好事。”傅少泽一下就火了,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悬殊确实大,就算是醉了,手一挥忍冬和剪秋二人便摔在地上。   这里是通往北苑的小路,较偏僻,前段时间北苑的护卫都撤了,留下零零落落几人维护安全,剪秋灵机一动,准备起身去找人,却被傅少泽的剑一指,“给老子老实待着。阿虎看着这两个女人。”   随即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虞烟身上。   女君?   傅少廷的女人。果真要不一样一点,这皮肤哟,白得跟豆腐似的,又滑又嫩,光是看着他就禁不住咽口水,不敢想象那滋味……   “识相点就主动过来,让本公子好好疼你。”   忍冬吓得瑟瑟发抖,看着放在自己脖子上亮堂堂的剑,跌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你、你你不要胡来,这是女君,是女君,你要敢伤了女君会没命的。”   剪秋也怕得很,这大公子就是魔鬼,前几年一直跟君上作对,恨不得将君上置于死地,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公子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你要真伤了女君,君上不会放过你的。”   就因为这句话,傅少泽眼里的戾气更重了,他生来便是天骄之子,注定是漠北的王,却被一个贱妾生的儿子压在底下。   凭什么。   他那点不如傅少廷,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漠北王。   想到这,傅少泽猛地上前,将虞烟一推,压在树干上,显然在酒精的驱使下已丧失了理智,“美人,你乖乖的,老子定比傅少廷让你更快乐。”话落,便是哈哈哈仰头一笑。   剪秋和忍冬被傅少泽的随从押着,刀架子脖子上不得动弹,见这一幕,哭得更狠了,歇斯底里,“不要啊。”   “大公子不可。”   虞烟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却早已想好了应对法子,悄悄将簪子取下攥在手里,就等着傅少泽近身,胆敢过分她绝不手下留情。却还没来得及动手,傅少泽就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虞烟愣住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身子迅速滑落,大口大口喘气。   傅少廷二话不说,弯腰将虞烟抱起,朝身后的傅荣厉声说:“把傅少泽丢到军营。”   就在这时,被踹了一脚的傅少泽清醒了不少,眼睛猩红的看着面前的傅少廷,化成灰他也认识的傅少廷,下一秒将随从手里的剑抢过,朝傅少廷捅过来。   傅少廷因抱着虞烟身子不够灵敏,不得已擦伤了手臂。傅荣大惊失色,忙上前将傅少泽擒住。   “傅少廷,老子要弄死你。”   傅少廷眸子沉得比夜色还深,薄唇抿成一条线,抱着虞烟大步往东苑去。   虞烟真的被吓到了,从未见过这般刀光剑影的场面。直到被傅少廷放下,她还紧攥着他的手臂,蓦地看到他臂弯被浸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刺眼得很。   “你、你你受伤了?”   虞烟眸子微睁,脸色苍白,眼睫颤了又颤,带着几分忐忑和担忧,与往常的牙尖嘴利,明媚动人完全不一样。   这一面的她倒是挺难得看到。   傅少廷不由勾了下唇,哑着声音问:“被吓到了?”   “你手臂流了好多血,快、快叫大夫。”   “无事。”   “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冷静下来的虞烟心急如焚,很感谢傅少廷的及时到来,若是没有他,不知后果会怎么样。   就算她用簪子伤了傅少泽的要害,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加上傅少泽带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随从。傅少廷为了她受伤了。   傅少廷直勾勾的看着她,低声问:“担心我?”这点小伤对于行军打仗的他来说算得上家常便饭,只要没死都不是大事。   至于大夫,傅荣处理好傅少泽的事,自然会带府医过来。   虞烟抿唇“嗯”了一下。   “别担心。”傅少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话音刚落,傅荣就带着大夫进来了,随行的还有忍冬和剪秋两人,忍冬忙上前问:“女君,你怎么样了?”   虞烟摇头。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大夫给傅少廷上药。   “君上这伤口不算深,不过这几日得好好休养,万不可做激烈运动,特别是军营,更不能去了。这日头大,恶化了就严重了。”大夫是府里的府医,一贯了解傅少廷的性子,经常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每次受伤都免不了多念叨几句。   傅少廷不耐烦的打断,“行了,我知道。”   府医忙闭嘴,待包扎好,还是不放心,转向虞烟说:“君上这伤万不可大意,还劳烦女君上点心。”   虞烟忙点头,认真回:“嗯,我会的。” 第18章 不放   屋子里只剩两人。   这是虞烟第二次来东苑,跟第一次匆匆来又匆匆走不一样,她抬眸四下打量,周遭没有多余的摆设,简洁得很,一看就是男人住的地,没那么多讲究。   蓦地对上傅少廷放肆而炙热的目光,下意识的不安,别开眼,掐了掐虎口后认真说:“刚才谢谢你了。”   前几天她便听过徐嬷描述君上府的关系,让她无事别去西苑那边,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你,这里还痛吗?”见他不语,虞烟更是绷紧了身子,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做不到像往日般淡定,许是有几分愧疚,再或在傅少廷的内室里总归夹杂着几分局促。她咽了咽口水,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问。   “你饿了吧,我出去拿点吃的进来。”虞烟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傅少廷眼疾手快拉住虞烟的手腕,她一个没留神,跌坐下来,被抱了个满怀,虞烟错愕,忙挣扎起来,“你你你手臂?”   有话好好说不成吗,干嘛猛地拉她。   “没事。”傅少廷哑声说。圈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松开半分,看着她那蕴满雾气的眸子,绯红的脸颊,嫣红的唇,他下意识渴望。   这几日,他梦里总是有一道倩影,撩得他辗转反侧后便消失了,可恶得很。傅少廷觉得,抱着她整个人都是充实的,什么权衡利弊,什么皇城来的,这一刻都被他抛之脑后了,身体的反应比什么都来得真实。   犹记得初见她,挑开喜帕的那刹那屋子都因她明亮了几分。   虞烟脸颊发热,很难为情,微微挣扎,不敢动狠了,怕弄得他伤口,轻声说:“君上,你先放开我。”   傅少廷:“不放。”   闻言,虞烟一愣:“……”这话说得怎么像个小孩子,她怀疑她幻听了。   傅少廷贪念这种温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这是他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体验,小时候最渴望的便是吃饱穿暖,不被欺辱,后来他发现,渴望是没用的,只有强大起来,才能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惧你,怕你,敬你。   为了变强大,冬日淌水,夏日暴晒,只为练体格,慢慢混入军营,整日与汉子同吃同睡,从来不知道女人的身体竟这般软。   软到想咬上两口。   这么想着,他也鬼使神差做了。   肩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虞烟瞪大了眼睛,什么都顾不了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你属狗的啊?干嘛咬我?”   傅少廷不顾被她一拐而渗出血来的手臂,下意识怕她逃了,忙站起来拉住她。   虞烟后悔了。   “你你手臂流血了,我去叫大夫。”她很懊恼,也很无奈,一时竟手忙脚乱。   都这时候了,傅少廷那管得了其它,再次把她揽入怀里。   “君上,你别这样。”虞烟手撑在他胸膛上,很是不解,这傅少廷怎么了,受伤了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黏糊得她快崩溃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隔了会儿,傅少廷扳正虞烟的身子,沉声叫了一句,“虞烟。”   虞烟不明不白的“嗯”了一下。   “我想亲你。”话落,傅少廷喉结上下滚动,哑声补充道:“可不可以?”待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俯身亲了。   虞烟眼睛微睁,双手僵持在空中。   就在难舍难分时,外头响起了一个声音,“君上,女君,可要传膳?”   虞烟猛地把他推开。   傅少廷喘着粗气,眸子沉得吓人。   “外头有人。”虞烟不敢看他,轻掩住嘴巴说。一颗心还砰砰砰的乱跳,却看到他手臂上的纱布早已被染上,惊呼了一声,忙往外跑去。   她让人传了膳,又让人传了府医来。纠结了会儿,没有折回屋子,而是带着剪秋和忍冬回了北苑。   忍冬不解的问:“女君,君上受伤了,你不留在东苑照顾君上吗?”   虞烟敷衍的应,“他有人照顾。”不由想到刚才那幕,禁不住又脸红心跳,默了会儿,她认识到,是她情绪过满了。   就在这时,忍冬推门进来,“女君,可要传膳?”   “不了。”虞烟起身,又道:“去东苑。”不管如何,傅少廷总归是因为她受伤了,就这样走了她心里也过不去。   ……   傅少廷这头,因府医的介入,重新包扎伤口,不得不冷静下来,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因心理的变化,连听着府医的念叨也没那么不耐烦了。   等了许久,虞烟都没进来。   她逃了。   傅少廷不由勾了勾唇,那羞涩的眼眸,绯红的脸颊,又娇又媚,比她伶牙俐齿的一面美多了。   本想差人去唤她过来,门口便出现了一道倩影,眉目浅淡,不是虞烟是谁。   “君上,伤口怎么样了?府医怎么说?”虞烟淡淡的看了眼傅少廷,紧接着目光落到他手臂上,担忧的问。   傅少廷轻咳了一声,也有几分不自然,沉声:“无事。”   “那就好。”   晃眼看到一旁的精致膳食,还冒着热气,虞烟低声问:“君上还没开始用吗?”   傅少廷一直在打量虞烟,准备来说,是屋子里再也没有比她更吸引他目光的东西了,她跟先前有点不一样了。   至于哪点,又说不上来。   虞烟盛了一碗汤放在傅少廷跟前,正视他的目光,坦然又大房,眉眼弯弯,“君上尝尝这鲫鱼汤,对伤口好。”   “还有这卤香肘子……”虞烟话锋一转,“方才我也没想到会遇上醉酒的大公子,母亲非要给我补嫁妆,前几日把店铺和庄子都转我名下了,我这几日看了账本,正好今儿个出去看看为何经营不善,没想到回来就遇上这事。”   在傅少廷眼皮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索性敞开心扉说了。   傅少廷终于把心思放在了吃食上,听完虞烟一席话,只淡淡“嗯”了声。   屋子里的温度猛地下降,保持到正常恒温,两人的对话也淡如水,仿佛之前的旖/旎只是一场梦。   ……   一夜过去。   虞烟悠悠转醒,醒来才发现自个在傅少廷的床上,而傅少廷却不见踪影。她眉头轻蹙,记得昨晚她明明歇在软塌上。   被褥上还残留着浓重的男性气息。她忙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忽地想起,傅少廷这种常年上战场的人应当有晨练的习惯。   不会去晨练了吧?   那手臂怎么受得住,这人真是……   这样想着,虞烟就急了,打开门出去随便拉了个人问傅少廷去哪了,下人吞吞吐吐的说在大门口。   她疾步过去。   看到东苑门口可热闹了。   王氏今儿个一早才知道傅少泽昨晚才外头喝醉酒了回来,脑子不清楚做了蠢事,又被傅少廷碰了个正着,听说被扔到军营去了,她忙带上傅雪和傅嘉成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心里担忧的是这一晚过去傅少泽经历了什么。   恼的是傅少廷太不给面子了,不过是皇城来的女人,待在府上能有多真心,她儿玩了就玩了,再说了,不还没玩,至于把人扔到军营去,始终两人骨子里都留着傅家的血,怎么遭都比外人亲。   “少廷,少泽是错了,可他是喝醉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喝醉了的人脑子不清楚,你就绕过他这一次吧,进了军营少泽还能有活路吗?要少泽真没了,雪儿和嘉成还这么小怎么办?这两孩子平日里不还是要叫你一声二叔吗?本来没有娘就够可怜了,再没有爹可怎么受得住,少廷,母亲求求你了,放过少泽吧。”   “等少泽回来,母亲一定好好管教他,让他找一份正经事做,他也是承受不了王爷和晚清的死才每日混混沌沌。”   “母亲求你了,母亲给你跪下。”就算王氏心里有再多的小九九,也不敢跟傅少廷正面杠,这是吃了不少亏才长得记性。   话落,她给旁边跪着的傅雪使了个眼色。   已十岁的傅雪慢慢抽条,在小女孩和少女之间游离,身着月华衫,忙跪着上前抱住傅少廷的腿,一边哭一边说,“二叔求求你了,雪儿没有娘,不能没有爹了,二叔,你就放了我爹好不好?”   “雪儿给你磕头了。”一下又一下,没有一点虚假,没两下额头便出血了。   王氏对这个孙女一贯满意。   五岁的傅嘉成见状,打小在南苑是嚣张惯的,见姐姐和祖母这般卑微,脾性一下就上来了,猛地往上冲,“你欺负我姐姐,祖母,你不是好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这一举动,让傅雪和王氏都愣住了。   王氏忙上前抱住傅嘉成,捂住他的嘴巴,痛心疾首,说不定傅少廷都准备放过傅少泽了,被傅嘉成这一搅合,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本来之前就跟傅雪和傅嘉成说好了,只管讨好二叔就成。她算错了,算错了啊。   傅嘉成被惯得就是个小霸王,那可能就消停了,“唔唔唔”了几声,像看仇人般看着傅少廷,手脚并用,又蹬又踢。   王氏来之前想着,傅少廷恨她怨她,可两孩子没得罪过他,不管是搏好感还是扮可怜,效果都比她这老太婆好。   现在她真是悔不当初。   看了一场戏。   傅少廷面无波澜,薄唇轻启,不疾不徐的说:“赶出去。”话落,利落转身,正好对上虞烟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说一下。   这文是偏感情向的细水长流文。有读者说觉得男女主对对方都没什么兴趣,不是哈,我觉得我一直在描写男主有对女主惊艳或点点喜欢,只是因为女主身份原因,在衡量和不去触碰。女主,我觉得成婚那一章,有描写女主第一次看到男主的反应,有惊艳和诧异,不排斥。   剧情可能有些温和,没那么热烈,因为男女主都是打小活得不容易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早熟,薄凉,会权衡的人,不是纯粹的见了一面就决定一生的那种轰轰烈烈。捂脸。就跟到了年纪相亲一样,爱情不是只有一见钟情,不讨厌不排斥也可以发展成爱情。   每个人对感情来临的反应都不一样,男女主都是第一次,请不要笑他们青涩! 第19章 王氏   “睡醒了?”   虞烟轻点头,见他眉间蕴着一层郁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随他一同进了屋子,东苑没有管事嬷嬷,不过下人一个二个都是有眼力劲的。   不一会儿就端了早膳过来。   虞烟低声道:“君上,用膳吧。”   “你用。”话落,傅少廷便站起来往外走。   虞烟反射性拉住他,问:“君上去哪?”心情不佳的时候便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他这手臂昨儿个才重新包扎了一次,难不成今儿个又想再包扎一次,就算再好的身体,都会折腾没的。   见他的灼灼目光落在她手上。   虞烟徐徐放开他。   “我去军营看看。”傅少廷应。   “府医说了,让你这两日一定要多休息。”虞烟厉声说,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她语气重了。   她本就是个本分的人,以前在宫里,她与绿央同为虞贵妃的心腹,绿央有些小聪明,也惯是个会哄人的,在各个宫里总有一两个老乡或是小姐妹。   在这一点上,她差得远了,只会埋头做实事,想她死的人很多,想巴结她的人也很多,可她与谁的关系都淡淡的,第一是嫌麻烦,更怕节外生枝,第二是不会与人接触,像绿央那样,话好听得能把天上的月亮都哄得下来。   她骨子里就是个拎得清的人,所以傅少廷既不是她的丫鬟,也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她用命令的语气且凶他总会有几分不妥。紧接着又轻轻补充了一句,“若是不太重要的事,就往后放放吧。”   顿了会儿,傅少廷折回坐下,随便拿了个馍馍便开始啃,沉声问:“你想怎么处置傅少泽?”   虞烟怔了一下。   “君上处置便是。”   半晌,傅少廷淡淡“嗯”了下。   早膳用完。   虞烟想着,傅少廷只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没两日就痊愈了,她也得回东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画稿子不说,账本细节还没捋清楚。   “君上应把府医的话放在心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傅少廷没应,直勾勾看着她只说了一句,“我让徐嬷把你的东西收拾过来吧。”   “……”虞烟轻轻蹙眉,而后舒展开来,全当没听见,来东苑哪有在北苑自在,紧接着面不改色的再一次嘱咐道:“君上好好休息吧,我回北苑了。”   傅少廷拉住她,沉声问:“虞烟,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新婚夫君吗?”   顿了会儿,虞烟抬眸,不疾不徐的回:“君上此言差矣,新婚应是百日,可这都又过了一月,如何算新婚?再者,府医说了,君上已无大碍,好好休息便是,若是方才我不拦住君上,想必君上早已将府医的话抛之脑后了吧,歇在东苑本有诸多不便,可昨晚我还是留下了,只因你救了我,君上应当感激,而不是质问我。傅少泽姓傅,是君上府的人,我没去招惹,却还是倒了霉,君上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君上不爱惜身体,我还留在这作甚?”   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傅少廷又问:“你回北苑做什么?”   虞烟:“君上能先放开我吗?”   傅少廷其实不想放,可最后还是放开了。他想做的不仅仅是拉她,还有很多很多。可看着她那双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的眸子,心思不由歇了下来,她有多不喜他?   他是她夫,她是他的,按理说什么都做得,但他傅少廷从不会强人所难。   “虞烟。”   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这几日的傅少廷是有些奇怪,虞烟狐疑,“君上有什么请直言。”   “无事,你要回北苑便回吧。”傅少廷冷声说,话落便坐下,喘气声都粗了。   生气了?   脸瞬间就黑了,不是生气是什么。虞烟也挺无奈,可看到他被包成粽子的手臂心顿时软了下来,抿了抿唇问:“你这儿有宣纸和笔吗?可借我用用?”   后来,虞烟没走。占用了傅少廷的书案,在上面画图,却始终静不下心来,脑子里有些乱,也有些晕,昨晚并就没有休息好,不知何时,画着画着就趴在上面睡着了。   傅少廷见了,将她抱到床榻上,盖好被褥。   这时,下人进来正准备说话,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而后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出了内室,才问:“何事?”   “大姑娘和小少爷还跪下外头。”   “王氏呢?”   “晕了送回去。”   “随她。”   这天眼见要下雨了,也好,太热了,让雨水冲刷冲刷。   傅少廷进屋看看军书,又看看虞烟,倒是睡得挺香,坐在床榻前冥思了会儿,他还是得去一趟军营。   不过这一次他吩咐人在东苑后门备了马车,确实得注意,不能再恶化了。若是虞烟醒来,看到他伤口恶化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   ……   南苑。   阿春得到消息后,忙进屋说:“小姐,王娘娘晕过去了,大姑娘和小少爷还跪在东苑门口,君上一直没有出来,不知道这次大公子会如何?”   “还、还有女君从昨晚被君上抱进东苑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王明珠蹙眉问:“姑母真晕了?”   阿春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低声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王娘娘是被抬回来的。”   王明珠:“走过去看看。”   到了王氏的屋子,王明珠径直往里走,“姑母,姑母你怎么样了?”   “明珠来了。”床榻上的王氏脸色苍白,唤道。可怜了她一大把年纪,还要给傅少廷那逆子下跪,再怎么样她也是他嫡母,少泽也是他兄长,没想到竟这般冷血无情。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姑母,你没事了吧?我听说你晕倒了。”   “没事了,别担心。”让嫡母给他下跪,傅少廷还真不怕折寿,哪天突然死在战场上。王氏真恨,小时候应该更狠一点,毒死傅少廷那逆子。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艰难的处境了。   到头来,还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害了少泽和少远啊。   这一次她不会心软了。   “姑母没事就好,少廷表哥也真是,怎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竟然把大表哥丢到军营里去。”王明珠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也是漠北的贵族小姐,君上府如同她第二个家。   对于军营这个说法倒是清楚一二,一般犯了事的人都会被丢到军营里去,看犯事程度接受惩罚,都是非一般的训练,而且不给吃喝,饿得狠了就吃活物或者生野菜,树皮等,不吃就被饿死,吃了就被折磨死。   还有另一种惩罚更可怕,就是被丢到一个笼子里与狼虎豹为伴,活生生被死撕,不知被撕成多少块,也不知进了那一只禽兽的肚子。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一想到就背脊一凉。   她忙摇摇头,不想了,拉回思绪说:“姑母,我听说那皇城女人昨夜宿在少廷表哥屋里,到现在还没出来。我……”   “别担心,姑母会帮你的。”王氏阴翳一笑,徐徐起来,走到一柜子处拉开,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低声道:“明珠,这是符,等会你拿去烧了,再将神水兑进去,去厨房倒在傅少廷的膳食里便成,之后他会来求着跟你好。”   “姑母,这能成吗?”上次去寒山寺,王明珠有在,不过只听了一点,免不了抱着一丝怀疑。   “只有你能解他的媚毒。”不然,三日后便七窍流血而亡。后面这句话,王氏没有说出来,她怎么会让稀有的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王明珠去给傅少廷解毒,她巴不得他死得越快越好。   鸠占鹊巢的低贱庶子。 第20章 阴谋   傅少廷很快回了东苑,脸上带着倦色,眉间郁意满满,至于傅少泽,弄死他反倒太便宜了,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谁让他自个撞到枪口上来。   这些年容忍王氏等人在君上府好吃好住,下人侍候着,不过是因为已故的漠北王临死前求他,求他放几人一条生路,别计较以前的事了,过了就过了,就当是多养几个废物。   如今这废物养不下去了。   当时夜色浓,他跟傅荣从军营回来,那被掐住脖子抵在树干上,薄弱,无助,却又莫名带着一股坚韧力量的身影,只一眼,他就知道是虞烟。   那一刻,他喉头一紧,反射性冲上去。   这一刻,看着虞烟安静的睡颜,片刻,傅少廷脱靴,轻手轻脚上了床榻,许是动静太大,虞烟翻了个身,吓得他一动不动,以为她醒了。   结果没有。他将手局促的伸过去,试探的,轻轻的揽着她的肩,终于如愿抱着她睡。   美人在怀怎么可能睡得着。   确实,傅少廷越睡越热,越睡越口干,转头看着虞烟,就像是沙漠见着了水,那眼神都含有吞噬性,一会儿,他不受控制的低下头,近,又近了一点,本只想浅尝辄止。   没忍住。   动作不由大了起来。虞烟被弄醒了,睁开眼,一张大脸近在咫尺,眼微瞪,作恶的人却浑然不知,免不了被咬了一口,傅少廷吃痛的松开,“嘶”了一声。   虞烟抬手擦了擦嘴巴,轻讽道:“没想到君上竟也如登徒子般趁人之危。”   傅少廷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想强迫她,他也不想惹虞烟生气,为何次次都事与愿违。自知理亏,不敢接话,紧接着利落下了床奔向外头。   到了外头,热风一冲,他反倒清醒了两分,他亲他自个的女人为何觉得心虚?   屋子里头的虞烟,待傅少廷走,她立马起来,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那人不是动口就是动手,特别是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太恶心了。   昨晚一宿基本没睡,好不容易睡个安静美好的觉就这么被搅乱了。   她生气,真的生气。   出了屋子,没见傅少廷的身影,虞烟顺利回了北苑。   ……   虞烟脸色不好,独自一人出了北苑,这话很快传到了王明珠的耳朵了,她对着铜镜妩媚一笑,肯定是惹少廷表哥生气了被赶出来了呗。   猜也知道,表哥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女人,撇开身份不说,身上没几两肉,怕是摸起来都硌人,还是他们漠北的女人好,懂事且好生养。   而后她支开阿春,拿上东西去了厨房。   酉时三刻,正是各房取膳之时,虽说君上府人口简单,相对来说主子不多,但也没人闲着。   王明珠的到来,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管事嬷嬷笑盈盈的上前问:“表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取膳,让丫鬟来就是,老奴这都给你备着呢。”   “东苑可有人过来取膳?”   嬷嬷回:“没呢,表小姐这是?”   王明珠笑着说:“我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你把东苑的膳食给我吧,我给表哥拿过去。”   “这……”能在君上府混到嬷嬷这个位置,也不是个简单的,君上如同漠北的皇帝,权利至高无上,带兵打仗的能力又好,可恰恰因为这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太多了。   特别是在吃食上,是最容易恍惚的。她不敢掉以轻心,这关系到脑袋搬不搬家啊。   本想用身份压人的王明珠忽地想到王氏的话,不可冲动,得以理服人,她理了理鬓间的发,嘴角浅笑的弧度更大了,柔声说:“怎么?莫不是嬷嬷信不过我?”   “表小姐误解了。”嬷嬷道:“只是这种琐碎的小事怎可劳烦表小姐。”   “嬷嬷把膳食给我吧。”   “我如此献殷勤不过是为了能在少廷表哥面前给大表哥说几句好话。”王明珠无奈,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能让人信服一点,最后如愿取得了膳食。   她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姑母说,这药只需浅尝三口,很快见效。   上次被赶回南苑的这次想进东苑又谈何容易。王明珠嘴巴说干了守门兵也不让她进,她深呼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好不好?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好不好,跟表哥说句话我就满足了。”   “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坏事不成,再说了,我爱慕表哥这么多年,也没有理由害他。”决不能前功尽弃,王明珠急得快哭了。又不敢凶,怕被傅少廷正好看到,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了怎么办。   软硬兼施,守门兵被闹得没办法了,弱弱的说:“表小姐也别为难小的了,这是君上亲自下的命令,任何人任何事没有允许不得进东苑。”   “要不这样,表小姐等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王明珠衡量了下,看来她真进不去了,只得沮丧的点头。   守门兵离开岗位,来到傅少廷的屋子,抬手敲了敲得到回应后进去,低声询问:“君上,表小姐来了。”   “滚。”闻言,傅少廷只冷冷道了一个字。虞烟走了,他不想她走,可还是走了,他正在看虞烟之前画的图纸,都是一些女人的玩意,戴手上的,插头上的。   守门兵大气不敢喘,他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让她滚,听不懂话?”傅少廷抬眸,眸色沉沉的说。   守门兵忙滚了。   而后将傅少廷的反应委婉的传给王明珠,王明珠气得跺了跺脚,最后没法,灵光一闪,又柔声说:“那好吧,表哥既然累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但还是要再麻烦你一下,表哥这两天受伤了,得按时用膳,麻烦你把这膳食送进去,也别说我拿过来的,想必表哥不是很喜欢我……”   在做戏和扮弱这一点上,王明珠跟在王氏身边学了个七八分,懂得怎么去利用男人的同情心。   这不,守门兵已经受不住了,这么热的天,又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他跟前娇滴滴的说话,换了哪个男人,都不由口干舌燥,连忙应下了事。   王明珠走了。   膳食也送到傅少廷手边用了。   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火,直冲脑门,喉咙干得生疼,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一些旖旎的画面,还有虞烟的脸……   刚开始,傅少廷都唾弃自己,他是想上虞烟,可时时刻刻都想着,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到后来,这个想法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反而越来越强烈,意识止不住的涣散,似乎不是虞烟也可以!!   他后知后觉,这他妈被下药了。   傅少廷急匆匆去了浴室。   虞烟回了北苑才深知不对,她画的图纸没拿回来,思来想去,得尽快去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暂定12月开:《重生后郡主开挂了》   前世,她的真心都喂了狗。   重活一世,卿九思决定换了个活法,让所有欠她的人都十倍奉还,人前乖巧,人后冷漠,却不料某日被当朝大都督撞了个正着。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这么恶毒的事,也不怕脏了手。”   “长辈都不在了,没人做主只能靠自己,算起来,都督也是我长辈,理应叫一声表叔。”接着她笑盈盈道:“表叔好。”   “……”   后来。   “卿卿过来,表叔给你撑腰。”   这一撑就撑了一辈子,把她从太后身边的孤女撑到了皇后宝座。   黑化了的寄人篱下孤女x张扬狠戾的大都督 第21章 圆房   虞烟顺利进入东苑,让忍冬和剪秋在外等候,她深呼吸了一下,跨进傅少廷居住的屋子,四下一看,似乎没人,她重重松了口气,还怕遇到傅少廷不知说什么。   她疾步走到书案前,见自己画的图纸正完好无损的躺在那。   心落下来了。   忽地,传来男人的闷哼声,一声又一声,虞烟紧蹙眉头,心生奇怪,四下一看,没人,这声音怎么越听越怪异,一下用言语还形容不上来。   不会是傅少廷吧?   似乎、似乎是从浴室的方向传过来的,莫不是傅少廷去洗身子了,又将伤口弄严重了。想到这,虞烟抿了抿唇,心里有股无名的怒火,这人怎么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   虽说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可如果是这样,她心里仅有的一丝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虞烟走过去,果然,看到傅少廷躺在浴桶里。   非礼勿视。   她忙抬手遮住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傅少廷,你怎么能洗身子,你忘了你手臂还包扎着药吗?”   没人应。   虞烟本想一走了之,可脚下像是有千万斤重,挪不动,她徐徐放下手,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了,忙走进一看,傅少廷背靠浴桶,身子没在水里,双手搭在浴桶边上,紧攥着边缘,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面色潮红,耳朵,脖子也无一例外,双目紧闭,薄唇抿成一条线,嘴里发出闷哼的声音。   越听越不可描述。   虞烟的脸“噌”的下就红了,没来漠北之前,她作为虞贵妃身边的得力宫女,与绿央换着守夜,而虞贵妃又极为得宠,一个月里怕是有二十天皇帝都歇在延禧宫。   常常也有类似的声音传出,出自皇帝,有点不一样的是皇帝的声音里带着释放和享受,而傅少廷这声音似乎带着压抑和煎熬,她怯怯的伸手摸了摸傅少廷的额头,还没挨到,就已经感到灼灼火光。   她忙收回,咽了咽口水。   这很明显被下药了。   这种的事情在宫里的时候倒是很常见。   下一秒,还没想出对策的虞烟已被拉进浴桶,贴着傅少廷火热火热的身子,她错愕的惊呼了一声。   “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走的。”傅少廷的声音已哑得不成样子。   “君上,你别这样,你松开。”虞烟像是一滴水,正好滴在了干柴烈火熊熊燃烧的火上,被包裹着任其上下其手,她喘气,试图阻止,“傅少廷,你看看我,我是虞烟,你被下药了,不管怎么回事,你先放开我,我去找府医来。”   “虞烟,救救我。”   不一会儿,虞烟便软成一滩水,任那谁为所欲为。   ……   从晌午到晚上,没听到东苑有半点消息传来,王明珠坐立难安,阿春那死丫头也不知去哪里了,起身出门,却被两个老婆子无声拦住。   王明珠眸子里的小火苗腾升而起,厉声训斥道:“你们是谁?竟敢拦了本小姐的路,还不快滚开。”   两个老婆子对视一眼,不说话,不理会,也不放行。   王明珠始终是一个姑娘,力气那比得了常年做粗活的两个老婆子,她气得不行,“反了,真是反了,阿春,你死哪去了?姑母,姑母……”   她奈何不了,只得放声求救。   须臾间,王氏来了,笑盈盈的说:“明珠,大呼小叫作甚?”   见王氏来了,王明珠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告状:“姑母,这两瘟神是谁?竟敢拦着我不让我出去,姑母,你要给明珠做主啊,这是不把姑母放在眼里。”   王氏给两老婆子使了个眼色,她徐徐进了屋,轻声说:“明珠,这是我吩咐的。”   王明珠眼睛微睁,“姑、姑母这是为何?”   “为何?自然是让傅少廷去死啊,只有你能给他解媚毒,除了你,任何普通女人都不行,傅少廷就只有等死了,我不拦你,难不成送你去救他吗?”想到傅少廷三日后就死了,有可能还用不了三日,毕竟南蛮的媚毒无人能抵抗,若是没有和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人进行结合,不出两日,必被折磨死。   王氏心里畅快啊,止不住仰天大笑。   王明珠下意识后退,姑母疯了,疯了,怎么能把她关在这里呢,少廷表哥不能死不能死,她猛地上前,双手放在王氏的肩膀上摇了又摇,“姑母,你说过要帮我的,你让我出去吧,少廷表哥他需要我,他不能没有我,姑母,只要我跟表哥好了,大表哥就会没事,我会成为女君,这府里再也没有比姑母更尊贵的人了……”   “姑母,你别犯糊涂啊,快,让我出去。”   相对王明珠的激动,王氏清醒又理智,嘴角带笑,很有耐心,一字一句的解释:“明珠,你忘了,傅少廷不过是个低贱庶子,又怎么配得上漠北第一千金的你。傅少廷早就该死了,是我心慈,是我手软,才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放心,等他死了,等你大表哥成为新的漠北王,你想当女君,想成为漠北最尊贵的女人,姑母成全你,若你不想,姑母让你成为尊贵的漠北郡主,天下男子任你挑选。”   “不,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少廷表哥,我只喜欢少廷表哥,求求你了姑母,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好不好?”王明珠被吓到了,一边哭一边说,祈求的目光直勾勾看着王氏。   王氏皮笑肉不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戾气,看起来总有几分阴森的错觉,像是来索命似的,她徐徐蹲下身来,温柔的拍着王明珠的背,低声说:“明珠乖,乖乖在这等着,别给姑母添乱。”   “姑母,求你了,你放过少廷表哥好不好?”   “不好。”   “姑母,姑母,为什么?”   “傅少廷早就该死了。”   ……   从浴桶,到床榻,轻一下,重一下。   满室旖旎。   虞烟紧绷着身子,眉头紧蹙,终于松开了被咬出血的唇瓣,低声,“疼、疼疼……”   “放松。”傅少廷也难受,上不上下不下,这事不尝还好,一尝起来就不可收拾,喘着粗气,哑着声音哄道:“乖,别怕,放松。”   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也没成功,第三次一开始就结束了,第四次算成功了吧,这都第五次了,还要怎样。   以前在延禧宫,夜深了皇帝来宿,虞贵妃一般也只要水两次,很多时候都是一次。   莫名其妙就跟他融为一体了。   虞烟是真疼,没有一丝好受,有那么一刹那快感,也只是一刹那而已。她又“嘶”了一声,重了重声音说:“傅少廷,到底是谁给你下药的?”   闻言,傅少廷眸子一深,翻身下来,躺在一旁,自个很快解决了。转而朝虞烟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虞烟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傅少廷出了内室,便吩咐人彻查此事。又吩咐人将府医唤来。   府医很快来了,见傅少廷的手臂上的纱布早被血侵染,凝固了,顿时大惊失色,“君上,你这是干什么了?莫不是觉得活着没意思,索性自残到底,我警告你,这是我第三次给你包扎了,若再有下次,本公子不管了,在你这君上府憋屈,还不如去游历天下。”说归说,还是轻轻给傅少廷解开纱布,看这血肉模糊的样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府医不是普通的府医,名白术,不到四十,看着跟傅少廷像同龄人,一次意外,跟傅少廷惺惺相惜,后来便来到君上府。跟傅少廷说话随意惯了的。   作为大夫,最怕的是便是这种人。   傅少廷沉声说:“我中了媚毒。”   啥?白术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黑脸的傅少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了后问:“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给你下毒?还是媚毒。”   “莫不是女君?你活该,谁让你娶了人家又冷落她。”   “不是。”   “查清楚了?”见傅少廷面色凝重,白术也歇了开玩笑的心思。   白术是他很重要的一个作战伙伴,傅少廷知无不言,沉声说:“还没,我怀疑是王氏,昨晚我用晚膳前后,没用过其它吃食,在此之前王明珠来过东苑。”   “这样看来,王姑娘对你用情很深啊。”白术替他重新包扎好了手臂,媚毒也是一种毒,顺便替他把脉,把着把着,收了嘴角轻佻的笑,面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看来这事不简单。”   傅少廷问:“怎么说?”   白术怕误诊,又把了一次,才缓缓说:“看来你真是命大福大之人,毒虽勉强解了,但体内还有不少残留的毒素,这毒叫‘三日媚’,是南蛮那边的,中了此毒的人,三日内若是没与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人相结合,必七窍流血而亡,一般不用三日,很多人连两日都受不了,这毒不是一般的折磨人。所以我说你是命大福大之人,屋子里替你解毒那位是谁?还有,你这毒,应当被下了咒,一辈子都只能碰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人,相当于你只能碰她,你想想,这世间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人何其少。”   “且这中了三日媚的人,若是不能解咒,逢七必碰那女子,不然缺一次身子便弱一次,直到身子被慢慢掏空为止。这确实毒,一辈子都别想离开那女人。”   傅少廷拧眉问:“有解咒的办法吗?”   白术摇了摇头,而后想到什么,轻声说:“除了下咒之人,任何人都不能解咒,办法有倒是有一个,就是孕育一个孩子,这毒就会遗传到孩子身上。你就彻底解咒了。”   “如果真是那王姑娘下的,那你得好好查一番了。竟敢跟南蛮人有接触。”   就在这时,傅荣进来了。   傅少廷忙问:“如何?”   傅荣回:“属下查清楚了,是表姑娘所为。”   傅少廷又吩咐:“这毒只有南蛮人才会,必定是南蛮人混进了惠阳城,你带人好好审查外来人口的身世背景,一个都不放过,包括本地人口。”   一听南蛮,傅荣脸色难看至极,中气十足的应声。   傅荣走后,傅少廷看向白术,“你还待在这干什么?”   “我待在这儿怎么了?事情给你解决了就过河拆桥了。”白术笑着反驳,紧接着又问:“准备怎么处置?”   傅少廷没应。   后白术也觉无趣,便起身走,让他自个静静。跟着傅少廷也近十年了,也知道他的一些事情,真要做个决定,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就这么坐了几个时辰。   傅荣回来,脸色之难看,“回君上,王太守近两月频繁去寒山寺,南蛮人肯定混在寺庙中,王太守竟然叛变,王娘娘和表姑娘近段时间也去了寒山寺,想必早串通一气。如今南蛮人已撤。”   “嗯。你去将王氏等人捆了往蛮夷之地流放,没有终点,死活看造化。”傅少廷轻靠在背椅上,半眯着眼,冷声一字一句道。没想到看似老实的王太守竟也不甘平庸了。   没有直接杀死算是他对已故漠北王的交代,他给了他们活着的机会,到这一步也没动杀心,不过换了另外一条生不如死的路。   傅荣应声:“属下遵命。”   待傅荣走后,傅少廷伸手揉了揉眉间,起身去往军营,南蛮人不安分了。   二十年前,漠北还是荒蛮之地,左有匈奴人虎视眈眈,右有南蛮人耽耽虎视,漠北夹在中间连生存都难,而南蛮和匈奴一直将漠北视为囊中之物。   就这样制衡了多年,直到傅少廷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将匈奴收复一部分,又将南蛮人击退,死伤惨重,多年不敢轻举妄动,却一直将傅少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子子孙孙的目标就是将漠北打赢。   子孙层出不穷,自然有一两个冒尖的人才。   如今的南蛮的首领叫阿拉坦仓日松,打小被誉为南蛮的天才,自己的父亲和祖父均是傅少廷的手下败将,他很不服,不过是有些蛮力的男人,仗着漠北人多势众,占优势罢了。他可不是他那蠢笨老实的父亲和祖父,又怎可在战场上硬碰硬,以他南蛮的人口,就是再等十年,也不一定敌得过漠北。   这十年,他是等不过。他要智取,正好改名换姓,乔装到漠北,竟让他遇上一个天大的机遇,这不就是天助他也吗。没想到傅少廷的嫡母也恨他入骨,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一拍即合。   一日过去,便是最好时机,漠北无主心骨,军心定一片混乱。阿拉坦仓日松兴奋召集属下,深夜进攻漠北!   而这头,傅少廷早已做好开战准备。   ……   流放路上。   傅少泽也在内,不过早已奄奄一息,全身满是淤青,且这几日暴瘦,此刻正被铁链拖着走,像狗一样。爱子如命的王氏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路上嘴里都在念叨,声音时大时小,像念经一样,“傅少廷那挨千刀的逆子,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凭什么啊,这么对长兄和嫡母,就不怕上了战场就回不来吗,不怕天打雷劈吗?一个低贱庶子不知尊卑,我痛啊,我悔啊,我恨啊,他小时候我就应该一把捏死他,谁知道长大了竟这么不长良心来祸害我王家人……”   王氏的弟弟王太守此刻也一脸悔恨,悔不当初,他就不该动摇,不应该跟着王氏做蠢事。   不过看着当初同是白衣的林长青不仅有了三个优秀儿子,还自个在君上面前好不得意,他呢,漠北王死后就止步于太守了,且还是个不怎么受君上待见的太守,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一时鬼迷心窍了,被王氏一怂恿说若是当今君上不是傅少廷,是傅少泽,他王家该是多么光荣。   结果,就是这么个下场。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王明珠混混沌沌,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为什么为什么?姑母不是说只有她才能解了表哥的毒吗,可表哥把她送走了,谁去帮表哥解毒。   她上前抓住王氏,歇斯底里的问:“姑母,为什么?你不是说了会成全我吗?为什么为什么啊,少廷表哥要把我们送到这个鬼地方来,你说啊你说,你是不是害死了少廷表哥。”   闻言,王氏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少廷死了,傅少廷终于死了。”   王明珠尖叫,猛地往王氏身上扑,“啊啊啊啊啊我打死你,刀打死你,是你害死了少廷表哥,是你,是你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去救少廷表哥,我打死你……”   一群疯狗乱咬。   ……   虞烟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她动了动身子,“嘶”了一声不敢再乱动,身子像是粉身碎骨了一般,身边,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没傅少廷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看着承尘,缓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撑着身子起来。   忍冬和傅荣不知在谈什么,脸色都不是很好。   “女君。”傅荣打了声招呼,又看了一眼忍冬,转身匆匆走了。   忍冬忙问:“女君怎么样了?要不要传膳?”   空腹确实难受,虞烟轻轻点了下头,下人一个二个脚步匆匆,且面容凝重。不一会儿,忍冬回来了,将膳食摆放在方桌上,紧接着又布菜,“女君,尝尝这个?”   虞烟接过,慢条斯理的进食,低声问:“忍冬,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发生了两件事,听说王娘娘和王太守跟南蛮人达成合作要置君上于死地,表小姐胆大包天,还悄悄给君上下了媚毒,被君上知道了,将王氏九族都被流放了,并下命令永世不得进惠阳城。还有南蛮人那边以为得逞了,直接带兵攻过来,君上只能带兵出征,一夜之间,君上府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忍冬如今跟傅荣走得近,对这些事知道得比别人详细,对女君自然知无不言。   没想到一觉睡醒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虞烟感慨。   忍冬以为虞烟担心,又低声安慰:“女君不用担忧,君上英勇骁战。”   默了会儿,虞烟轻轻“嗯”了一声。战场上刀枪无眼,不只是担心傅少廷,而是担心整个漠北子民,主心骨一倒,怕是会变得生灵涂炭。   用了膳食后,虞烟回了北苑,很快又入睡了。不过睡得煎熬,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傅少廷中了南蛮人的埋伏,死在战场上没能再回来,而漠北兵没了主心骨,军心一片涣散,有的贪心怕死,有的勇往直前,有的被吓得屁滚尿流,可到最后,没一个能生还。战败的消息传到漠北,南蛮人也攻进了惠阳城,逃的逃,跑的跑,死的死,很快惠阳城成了一座空城,而君上府的女眷全沦为军妓。   “啊啊,不、不要啊……”   虞烟被吓醒,“噌”地一下坐起来,额头上全是虚汗。   忍冬跑进来,忙问:“女君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   虞烟还没回过神。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上天在暗示什么。不、不不,她猛地摇头。   “女君别多想,梦都是反的,来,吃水压压惊。”一看这表情就是做噩梦了,忍冬忙柔声安慰道。   最后虞烟再也没能闭眼,一闭眼就是梦里那场景,只得眼睁睁坐到天亮,好在白日一直在睡,她也不算困,只是心里满腔担忧,祈祷战事顺利。   翌日。   邬雪芳一大早就来君上府找虞烟,两个心里装满了担忧的女人总算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一同用了早膳,邬雪芳便拉着虞烟的手,忧心忡忡的说:“烟烟,我这心里头难受啊,之前什么都没听说,怎么突然就来了战事,你爹年纪大了,平日里一直喘,这随军去了不知道受得住不,还有你三哥,是个散漫的,那战场上刀枪无眼,我这心里头怕啊。听说君上手臂受伤了,这战事来了,管你是生是死都得硬着头皮上。”   “这该死的南蛮人,该死的匈奴人,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初来乍到的虞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身不在战场心却在战场的感觉,极度煎熬,这下她是真真正正的融入漠北了,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漠北人了。   同生死,同进退。   “母亲别担心,君上,父亲,三哥他们一定会打胜仗,平平安安的回来。”虞烟反握住邬雪芳的手,明明在给她力量,又想是在给自己力量,低声抚慰道。   邬雪芳草草应声,儿子,丈夫均在战场,处于水深火热中,她眉宇间蕴着一丝忧愁。   虞烟又道:“母亲,别胡思乱想了。”   邬雪芳“嗯”了一声道:“烟烟,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去寒山寺还愿,顺道为漠北祈福,保佑你父亲,你三哥,君上所有人都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归来。”   “嗯,好。”   两人说着便备车往寒山寺去。   惠阳城里一片凝重,这里却一片宁静,邬雪芳是寒山寺的常客,且每年都会捐不少香火钱,这不,方丈亲自出来迎接,将两人迎进了最好的院子。   为了保护两人的安全,傅荣带兵随行。   放置好了行李,两人随方丈去了佛堂,这里很静,静得能让人抛开烦恼,虞烟跪下,听着方丈念经,脑子却想的是祈祷打胜仗,平安归来。   一坐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寒山寺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一贯受漠北子民的敬重和爱戴,且漠北的地理位置不好,总是发生战争,寒山寺就像是漠北的守护神,保佑漠北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寒山寺最著名的就是后山的祈福树,至于为什么会被称为祈福树,是因为那棵树能开花,没有固定季节,且昙花一现,怪得很,不过是颗老参树,为何可以开花,听说那花还包治百病。   从前,有一个男人,一生无子,却家财万贯,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好善乐施,帮助孤寡老人,帮助孤儿,为此开书舍,年老病入膏肓后,却没几人前去探望,愿意留下侍候的更是少之又少。几日后,郎中都宣布老人没多少时日了,留下来照顾她的其中一个女孩却硬是不服输,去了寒山寺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开花,她兴高采烈,把那朵花拿回去熬成了水,老人喝了后身子逐渐好转,越来越硬朗了,又多活了二十年,因此,寒山寺的名头就越来越大。   今儿个城东的张三订了三次亲,接近门之前新娘就死了,死得无缘无故,去寒山寺求了个姻缘符,半年后就成亲了,一年后便生了个大胖小子。再说城西的李四,出门做工伤了脚,走起来一跛一跛的,去寒山寺祈了个平安福,平日里走着都没那么累了,这样玄乎的事还有很多。   渐渐地,漠北子民对寒山寺更信服,心里笃定,寒山寺的香火不断,漠北子民的日子便会越过越好。   剪秋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说寒山寺的事能说上三天三夜,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寒山寺,以前在君上府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平日里最多跟着采买嬷嬷在城中逛一逛,幸得徐嬷提拔,在女君身上侍候。   听剪秋说得滔滔不绝,虞烟也觉得神奇。   见虞烟一脸不信,剪秋说:“女君这都是真的,你别不信,这是祖宗传承下来的,准没错,且寒山寺的香火一天比一天旺,莫不是那些人都吃饱了没事做。好不容易来了,女君可以去求个平安福。”   虞烟没有信,也没有不信。   “你们去吧,我歇会儿。”   剪秋笑盈盈的一声应下,“好,那女君好生休息。”紧接着拉着忍冬转身出门,还一边咬耳朵,“忍冬,你可以求个姻缘符,我跟你说,真的很准,能保佑你跟傅副将一辈子在一起。”   “再胡说,打烂你的嘴。”   “我才没有胡说。”   “你就胡说,就胡说,谁说要嫁给她了。”   “呀,原来你没想过嫁给傅副将啊,那你不就是欺骗他感情了,哟,傅副将怎么在这?”   “……”   说起来,来了漠北这么久,虞烟还挺喜欢漠北人的性子,大多爽朗直接又活泼,不像宫里头,谁都是两副样子,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屋子里只剩一人时,她心生悔意。   她是不是也该去祈个平安福给傅少廷。   后来她确实这么做了。   在寒山寺住了三日,虞烟与邬雪芳的情绪都稳定了很多,上了返程的马车。   闲聊家常后。   邬雪芳忽地想到什么,拍了拍虞烟的手,压低声音说:“烟烟,你有没有发现你那丫鬟与傅副将经常眉来眼去,一看两人就有猫腻。”   这段时间,忍冬和傅荣走得近些,她确实也看在眼里,虞烟回:“母亲不必多虑。”   女儿还是年纪太轻了,单纯,邬雪芳说:“烟烟,娘是过来人,你回去得弄清楚了,你那丫鬟是不是与傅副将互生情愫了,若是,也得打听好两人背景,是否定亲,合适就赶紧让两人定下来,若是到时候背着你做出丑事来,不仅影响你的名声,还让君上府也跟着受污。”   虞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嗯”了声。   很快回了君上府。   北苑。   虞烟松乏出来,想到邬雪芳嘱咐的事,让剪秋把忍冬叫进来。片刻,忍冬便进来了,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问:“女君,剪秋说你有事找奴婢?”   虞烟开门见山的问:“你今年岁是多少?”   闻言,忍冬狐疑,不过还是认真回了,“奴婢今年十七。”   那的确不小了,在京城女孩十一二便抽条,十三四留意夫家,若有合适赶紧定下,十五六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出嫁,只有在漠北,女子出嫁的年纪在十七八。   “我看你与傅副将站在一起挺般配的,你意下如何?”   “女君!”忍冬错愕。   “你跟傅荣的事我都看在眼里。”   这要在京城世家,或者宫里,背着主子与他人互生情意,是要被杖责赶出去的。忍冬认为她跟傅荣已经很守礼了,从未有过逾越的行为,若是傅荣真心,应当去跟君上禀报,然后向她的主子女君提亲,这才是正常流程,可傅荣一直没有动作,她在等,等着等着又气恼,每当傅荣递一封书信来,不知不觉她气又消了。   她还没接受傅荣。   忍冬忙跪下,垂眸:“奴婢、奴婢……”想要反驳什么,却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她确实对傅荣有意。   虞烟怔了一下,没想到忍冬这么大的反应,这又不是什么错事,到了年纪自然该婚嫁,她是个散漫的性子,从没为忍冬设身处地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正好给她省事了。   她将忍冬扶起来,嘴角噙着笑,轻声说:“你跪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有了心上人是好事,快起来。”   一刹那,忍冬热泪盈眶,被迫被捆上马车,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她缓缓起身,吸了吸鼻子,说:“谢女君,可奴婢心里不知傅副将是如何想?若是对奴婢有意,又怎么会不在君上那提半句想要成亲的想法,若是对奴婢无意,为何又总是想方设想来找奴婢。”   虞烟顿了下说:“傅副将一看就是个踏实可靠之人,你不必担忧。至于你们的婚事,待君上归来,再拿定夺,你可有意见?”   忍冬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有意见,忙说:“全凭女君做主。”   忍冬的事解决了。   傅少廷带兵出征已有五天,却无一封书信。应该傅少廷都没想到他去带兵打仗,她在府里,却日日忍不住忧心吧。   夜里,忍冬总会点上安神香。   自此,虞烟再也没做过噩梦,白日里不是画图纸,就是看账本,时不时邬雪芳会过来跟她聊一聊,倒也过得充实。   漠北和南蛮的战事已持续一月余。   府里没了王氏、王明珠,傅少泽等人,傅少泽之子女傅雪和傅嘉成也被送到庄子上教养,加上君上的亲生母亲秦娘娘从未出过西苑,这段日子,相当于府里就虞烟一个主子,她倒是自由自在。   这一日,她如往常般,带着剪秋和忍冬出门,前些时日,她已经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玉满堂”的掌柜。   今日是去看成品的。   一到玉满堂,掌柜忙出来将虞烟赢到后院去,将成品都拿出来,虞烟一看,眼露惊艳,没想到结果比她想得还好,竟挑不出一丝瑕疵,一个劲道:“好,很好。”   被夸赞了,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紧接着给虞烟介绍一旁的中年男人,“主子,这是沈聪文,京城人士,手艺确实很好。”   沈聪文三十有四,身着褐衫,不高,有些微胖,笑着道:“主子。”   虞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问:“你是京城人士?”   沈聪文回:“是。”   虞烟抿了下唇,没再多说了。紧接着又与掌柜讨论店铺事宜。   ……   一晃漠北和南蛮已交战两月余,却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如今“金满堂”的顾客也不知不觉挽回了一些,账本上不再是亏损状态,这种成就感让虞烟上头。   每日总是要拖到筋疲力尽才回到北苑,用了膳,倒头就睡。   这日与往常不同的是:   四更天。   “漠北大捷,君上归!”   “漠北大捷,君上归!!”   “漠北大捷,君上归!!!”   傅少廷身穿盔甲,一脸倦色,沉声问:“女君何在?”   下人回:“回君上,女君歇在北苑。”   闻言,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大步往北苑去。 第22章 怀疑   军队本应十日后到达,傅少廷却日夜兼程,匆匆赶回了漠北。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归心似箭,原来思念真的可以蚀骨的滋味。到了北苑,他径直进了虞烟的屋子。   忍冬接到‘漠北大捷,君上已归’的消息忙起来,此刻正低声唤虞烟,“女君快起,漠北大捷,君上归了!!”她是又高兴又着急,高兴的是漠北大捷,着急的是女君睡得太熟了,不管如何唤都没有一丝反应。   忽地,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大惊失色,“君、君上……”   “出去。”傅少廷敛眸冷声说,目光四处巡视,在床榻上顿了顿后收回,蓦地闻到自个身上似乎有股馊味,与屋子里淡淡的香气形成鲜明的对比,抬眼沉声道:“站住。”   闻言,忍冬脚都软了,咽了咽口水问:“君上有何吩咐?”   “去打水来。”   忍冬顿了下,见傅少廷已开始脱铠甲,立马转身出去。她本还以为君上会兴师问罪,毕竟漠北大捷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女君不但没有起身去迎接君上,还睡得那么香甜。   看样子君上不打算计较,方才那一刹那,看女君的眼神很温柔。   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傅少廷洗好身子后,穿上里衣,出了浴室,在烛光的衬托下,少几分冷硬和戾气,多了一分温润。而后他走到床榻边,手徐徐抚上虞烟的脸,轻一下重一下的捏。   虞烟除了嗯哼两声,表示被打扰到了,紧接着转身又继续睡。   傅少廷不由勾唇一笑。   白术说他若再不回来,身体里的毒素会蔓延开,亏空身子得很;他回来了,他想,身子也得空,被虞烟掏空。   傅少廷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欺身而上。   虞烟做了一个梦,一个好久都没有做过的梦,梦里傅少廷惨败,南蛮攻进惠阳城,君上府的女眷全沦为军/妓,她也不例外,此刻正被羞辱……   她奋力挣扎,越挣扎,男人越兴奋,继而手脚被压制,她便尖叫呼救,却被以唇抵唇,虞烟彻底绝望,哭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见状,傅少廷慌了,不敢造次,忙退到一旁,眉头拢着,沉声唤,“虞烟醒醒,你怎么了?虞烟……”   梦太真实,虞烟哭得不能自己。在这个世间,她太微乎其微,作为一个女人,就像一片飘零的浮萍,除了依附他人,并不能独立生存。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   “虞烟,别哭,你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傅少廷心急如焚,看到虞烟哭,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哭,他亲她,她的反应过激,把她当成才狼虎豹似的。他不敢再亲她,本想将她掐醒,看到她身子一片雪白,没有一点瑕疵,他硬是下不去手。   从未想到,被称为“冷面阎王”的他竟有一天会对另一个人下不去手。连砍脑袋的事情都做得那么得心应手。   渐渐的,虞烟的哭声变成了啜泣声。   “虞烟醒醒,是我。”傅少廷捏了捏她的脸,也不敢太过用力。能确定虞烟是被魇到了,得让她赶紧醒过来。   虞烟吃痛的“嘶”了一声,徐徐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好像是傅少廷,她噌的一下坐起来,抓住他,“傅少廷,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是死了吗?这是哪,阴曹地府吗?我也死了对不对?所以又碰到你了。”   闻言,傅少廷脸顿时就拉下来,训斥道:“胡说什么。”   虞烟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觉得傅少廷的脸色好难看,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算了,不与他计较,她飘走吧。   “咚”的一声倒头继续睡。   傅少廷:“……”   好一会儿,他又撑起来,靠近她,轻声唤,“虞烟,虞烟……”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他不困,一点都不,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她,就是叫着叫着就亲上去了。   有些难自控。   虞烟微微挣扎,又推搡了几下,最后忍不可忍睁开眼,眨了眨,眼睛微睁,错愕的看着他,“傅少廷,傅少廷你回来了。”顿时笑靥如花,那一笑发自真心,也溢于言表。   傅少廷没空理她。   后知后觉的虞烟脸色爆红,低声:“你别这样,你起来。”   “虞烟,我要。”   “……”   缠绵了一次又一次。   黑夜太漫长。   情到浓时。   虞烟红着脸阻止傅少廷,眼里波光流转,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不、不要了,我好饿。”怕他不信,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真的不骗你。”   “到底是饿了?还是不要了,嗯?”片刻,傅少廷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邪恶的问。   虞烟别开眼,压抑着自己,认真回:“真的饿了。”   “还饿吗?”傅少廷动了一下问她。   虞烟脑子里“轰”的一声,用力的咬着下嘴唇恼怒的瞪他。   撞了一下又一下。   见女孩儿真生气了。傅少廷不动了,伸手摸了摸她肚子,忙问:“真饿了?”   虞烟不想说话。   “好,我知道你饿了,我这去给你拿吃的来,你等会儿。”傅少廷闻声说,紧接神清气爽起身,真出去拿吃食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些小零嘴进来,轻声唤她,“过来。”   虞烟不打算理他。   傅少廷心情甚好,耐心十足,起身上前将虞烟抱起走到方桌旁,直接将零嘴喂到她嘴里。虽说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两人并没有很亲密,虞烟受宠若惊,不安道:“君上,你放我下来。”   “不放。”傅少廷嘴角带笑,紧接着又道:“我抱着你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不抱你抱谁,我出走的三月里你可有一丝想念?”   默了会儿,直到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了,虞烟瞥了傅少廷一眼,不疾不徐的说:“你走我不知,你归我更不知,从炎夏到初秋,多少个日日夜夜,期间未曾有过一封书信,敢问君上,你问这话是何意?”   傅少廷顿时被怼得无话反驳。   这么多年,他出征以来,从未有过写书信的习惯,也从未有过牵挂,能活着就是万幸,就当为漠北子民多做些贡献;死,也无畏。   “下次我一定记得。”沉默了会儿,他愣愣回。   “不要。”虞烟用手捂住他嘴巴,拢了拢眉,摇头说:“不要有下次。”这一刻,她竟也分不清,她不希望有战争,是为己还是为他。   傅少廷怔怔。   忽而,她从傅少廷怀里起来,“你先放开,我有东西给你。”   傅少廷很听话的放开了。灼灼目光一直追逐着她,平日里总是凝了霜的眸子这一刻多了一丝温柔。   虞烟将在寒山寺为傅少廷求的平安福拿了出来,放到他手里,轻声说:“这是我在寒山寺给你求的,保平安,你要记得戴在身上。”   一听寒山寺,傅少廷清醒了几分,沉声问:“你去寒山寺了?可有遇到意外?”因南蛮和漠北起了战事,惠阳城并不安全,特别是寒山寺,怕是不少钻空子的人。   不仅有南蛮,匈奴,还有其它慢慢发展起来的部落,就连他在保卫漠北的同时,也在保卫这个国家领土的完整性,可讽刺的是,皇帝竟把他视为眼中钉。   虞烟摇头,“没。”   那就好,傅少廷又问:“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虞烟摇头。忽地想到什么,她说,“对了,有一件事,就是我身边的丫鬟忍冬,你知道吧,她今年岁十七,也不小了,与你身边的傅副将傅荣两情相悦,本是等你回来落实此事。如今你回了,找个机会问问傅副将,看他如何想?若是不想负责,我第一个不同意。”   傅少廷思忖了下,回了个“好”字。   谈着谈着不知何时又开始翻云覆雨。   一室旖旎。   天亮了。   虞烟没力气起身,也没办法动身子,一动那种酸痛感溢满全身。傅少廷则一脸餍足的睡了,还霸道的搂着虞烟,道:“别起,陪我睡会儿。”   虞烟除了陪着还是陪着,好在半夜里吃了不少零嘴,一时没有饿意,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再醒来又是夜里,用了晚膳,又睡,睡哪能睡着,睡不着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人主一人辅,就这样在床榻上厮混了两三日,再这样下去不行了。   漠北看似打了胜仗,实则内忧外患,这才刚刚开始。   第三日清晨,傅少廷同她用了早膳便去了军营,晌午没回,夜里也没回。虞烟竟有几分不习惯和担忧,短短几日,就习惯了傅少廷在身边,这说法是不是太可笑了?   第四日,虞烟将心收回,慢条斯理用了早膳,带上忍冬和剪秋出府了。   “玉满堂”的首饰设计独特,款式新颖,且美观大方还实惠,美名渐渐打开,甚至有邻城专门来购买,提出想将“玉满堂”这个招牌买过去,拥有使用权,且每一年都上缴使用权的费用,这个买卖虞烟思来想去,觉得可行,先试试,并提出漠北“玉满堂”有一定管理权,总不能砸了招牌。   最后这桩买卖没能谈成,倒是给虞烟提供了另一条思路,她可以培养信得过且可靠的人出来,去邻城也开个“玉满堂”,这个想法来得很快,虞烟今日过来便是与李嬷探讨此事的初步细节。能多赚钱自然好,若有一天漠北不再太平,或打仗缺粮少马,她不会坐以待毙,至少在危难时能出一份力。   对比这边的火热,旁边店铺却冷冷清清,几个月前的景象一去不复返,这才是实打实的三个月河东,三个月河西啊。   就在虞烟和李嬷、掌柜商讨得正火热的时候,外头有人进来,“主子,外头有人闹事。”   掌柜问:“怎么回事?”   “一个买了我们簪子的女人,来说簪子上染有藏红花,她六个月的胎儿说没就没了,硬是要个说法。正赖在外头不走,看客都去看戏了。”   “簪子上怎么会有藏红花?”掌柜错愕,一时也有些无措。   虞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掌柜反应不行,脑子也不够灵活。这要放在宫里,各种嫁祸,阴谋层出不穷,脑子不仅要转得快还要及时给出解决办法。   李嬷站起来说,“女君稍作休息,我出去看看。”   虞烟点头。   不一会儿,李嬷便回来了,虞烟笑着问:“怎么回事?”   “讹钱的,不过没得逞。”   “怎么说。”   “不论她如何闹,她到底有孕否我不知,但敢保证的是簪子上绝不可能染藏红花,请个大夫来一下子就真相大白了,她何时在玉满堂购入簪子,又何时发现孩子没了,……她说不出个一二三,可大夫能说出来,如此拙劣的手段想必是一条街的,眼红了来找晦气。”   原来如此,之后两人又接着之前的聊。虞烟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最初李嬷是不赞成的,到后来被虞烟彻底说服,一聊就聊了两个时辰,眼见天色快暗下来了。   虞烟起身辞行。   想法是好,可实施起来并不简单,光是可靠的人这一块就让她足够头疼。她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冥思着,忽地抬眸,打开帘子,轻声问:“惠阳城有奴隶市场吗?”   人心很复杂,要笼络人心更复杂,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绝望到极点,你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拉回来,给他活着的希望,说明白点就是以心换心。   剪秋转头回:“有的。女君,问这作甚?”   “过去看看。”   “是,女君。”剪秋虽然有很多疑惑,但还是应下了。   奴隶市场也分低中高三个档次,低等的比较杂,来源可能是各种倒手贩卖,身份不清,来历不明;中等的稍微好些,有专门做这买卖的一些婆子每日跋山涉水,下到村里,孩子多的家里,加上吃不饱穿不暖就会将人卖出来,婆子收货之后带回来教养几日基本规矩,再以两倍价钱卖给奴隶市场,这类的一般都是被送入府上为奴为婢,衣食不愁;高等的便是从小开始收货,基本规矩,才情才艺,读书写字都会教养,只有极其聪慧和领悟能力,学习能力强的才能留下,打小就开始体验日子的不易,长大成人之后也不是为奴为婢,女孩便是被人买去做妾或献上,男孩不定。   虞烟去了中等市场。   “夫人可要看货?我这昨儿个刚来了一批,保证你满意。”一矮胖的男人见着虞烟,眼里放光,热情得很,这里头何时来过看着这等高贵又长得美的年轻女人,身份不简单,心里想得是可以大赚一笔了。   虞烟额首,随他进去。   屋子里很拥挤,男女不少,手上和脚上均带着铁链,想必是防止逃跑,面目表情不一,有人哭,有人失望,有人绝望,也有人没表情……   男人随便指了几个,中气十足的说:“夫人你瞧瞧,这货都是新鲜的,模样生得周正不说,还会识文断字,家里人都死光了,没后顾之忧。”   虞烟的目光打过去,只见一个女子求救般看着她,她缓缓走过去,问:“你叫什么?”   “奴李梅。”   “想出这里?”   “想。”   “出去后想干什么?”   “奴听话懂事,什么都会做,不怕苦不怕累,求求夫人了,带奴出去吧。”被卖到奴隶市场的若是来了几波客人都选不上,说明没有价值,后面的日子便生不如死,就是个玩意,供人泄愤还是轻松的。   虞烟淡淡“嗯”了声,接着越过两人,走到一个男子面前,身着素衣,头微垂,额前的头发挡住一半眼睛,敛眸,沉沉的,很吸引人,仔细看,又没什么不同。   虞烟轻声问:“你,不想走?”   男子不语。   见此,男人过来,一脚踢在他腿上,低斥,“夫人说你话,你是哑巴吗?”紧接着又看向虞烟,脸都笑开花了,赔不是,“夫人莫见怪,这货啊每批都这样,有好有不好。”   虞烟被吓一跳,徐徐往后一退,面不改色的摆了摆手,言下之意无事。她紧接着又上前,觉得这男子很行,典型的不认可便不理会,一认可就认死。   “你愿意跟我走吗?”   男子默了一会儿,徐徐抬眸,直勾勾看着虞烟,薄唇轻启,“你会把我卖给别人吗?”   “不会。”   “我不做男宠。”   “……”虞烟怔了一下。想来这男子的经历也忐忑啊,她又问,“你今年多大?”   “十五。”   “叫什么?”   “十五。”   很好。虞烟点头。紧接着又挑选了几个,两女三男,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也各有特长。   出了奴隶市场,虞烟将人给李嬷送过去,才回君上府。   傅少廷还未归。   虞烟“哦”了一声,回了北苑,忍冬见虞烟若有所思,低声说:“女君,不知是不是又要起战事了,君上忙得彻夜不归,奴婢也好几日没有傅副将的消息了。”   “或许。”   翌日。   虞烟起,证明了傅少廷确实一夜未归,加上前一日,便是两日了,不知去了何地,也不知在忙什么,没有消息。一个大活人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她用了早膳,又出府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忙起来一晃天黑了。   这日,天一暗下来,傅少廷便骑马回来了,直奔北苑,院子无人,内室也无人,就连贴身侍候的丫鬟也没踪影,他随手拉了一个下人问:“虞烟在哪?”   下人低着头,音色颤颤的回:“女君未归。”   闻言,傅少廷嘴角的笑立马消失了,沉声又问:“她去哪了?”   “奴、奴婢不知。”   就在这时,徐嬷过来了,摆了摆手,示意下去,下人松了口气,拔腿就跑。而后徐嬷对傅少廷说:“君上这边来。”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抬脚跟上。   进了屋子,徐嬷替傅少廷倒了一杯热茶,才徐徐坐下来。   傅少廷一刻都等不及了,“徐嬷,你知道虞烟去哪了?”   “女君应当去了店铺,长吏夫人自从将铺子和庄子给了女君后,女君渐渐上手,战事期间你不在,女君忙起来没日没夜,常常外出。”   “这府里越发冷清了,女君往外跑也能理解。君上与女君成亲半载有余,若是能添个小主子就再好不过了。”徐嬷这话实打实的在催生孩子了。   想到“三日媚”,傅少廷眸子一暗,随即将心思收回来,又问:“我不在的日子里,虞烟平日里都做了什么?去了哪儿?”   徐嬷将知道的都一一说了,就连虞烟同长吏夫人一道去寒山寺住了三日的事情也说了。   这话一出,傅少廷拧眉。   住了三日?寒山寺?长吏夫人?常常外出?恰恰是这个时候,因战事发酵,近来,不,应当是战事前夕惠阳城已混入不少身份不明的人。   他脑子里忽地响起一句话,南蛮首领阿拉坦仓日松临死前说过一句,“傅少廷,老子死了就死了,老子失算了老子认,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你,生不如死,就连你母亲都想你死,不止你母亲,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想你死。哈哈哈哈哈,你生不如死……”   忽想到什么,傅少廷脸色一下就凝重了。   他回了一趟东苑,吩咐了什么,又匆匆回到北苑静等着。   两刻钟后。   虞烟回了,见傅少廷在她屋子里,倒是好生诧异。   傅少廷冷声问:“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将虞烟的思绪拉回,没回,反问:“你怎么回来了?用膳了吗?”   傅少廷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音色不由一重,将话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去哪了?”   顿了会儿,虞烟拢眉,低声回:“去玉满堂了。”   傅少廷竟一时无从下手,他该怎么问,又该怎么做。默了会儿,他转身大步出了屋子,一句话都没留下。   虞烟侧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微微抿唇。   这一晚后,傅少廷又不见了。   虞烟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早出晚归,突然,她不喜欢北苑了,压得她喘气都难。一连三日,虞烟不止待在玉满堂,也会去其它铺子逛逛。   被她买下的那几个人,被安置在一座宅子里,还请了先生教养,有时也会去看看进度,及了解每个人的接收能力和潜力。   她发现了一个事。   有人在跟踪她,虞烟故意布局,对方被她抓了个正着,一看,很像是东苑的护卫,一问,果然是,颤颤巍巍的求饶,说是君上派来保护她的。   虞烟心里很不是滋味,将人带回府,丢到傅少廷面前,她呵了一声,问:“君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少廷眸子微动,并未应话。   隔了会儿,虞烟深呼吸了一下,扯了扯唇看着他,放轻声音问,“傅少廷,实话实说吧,你怀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第23章 心思   “确切的说你怀疑我与他人勾结,暗中布局,要置你于死地?”虞烟吸了吸鼻子,一针见血的问。   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傅少廷找人跟踪她。   她与傅少廷是同一种类型的人,说好听点,行事谨慎,不出差错,惜命。难听点,没有心还多疑,怎么可能因为水乳交融就发生改变,况且,两人第一次结合,还是迫不得已,他只是把她当成解药吧。   前几日的热烈和温存还历历在目。虞烟眸子微闪。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被戳破,傅少廷脸色一变,沉声低斥,“胡说。”   闻言,虞烟又问:“那你派人跟踪我是为了什么?”   “你一个女子,平日里少出门。”傅少廷没回,而是说。   “那你派人跟踪我是为了什么?”虞烟沉了沉音色,再一次重复,她真的被气到了,她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傅少廷他至于吗?   有什么疑虑不能当面问她。   算了,她说的他多半也不会信,这是虞烟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不信任的滋味是这么的不好受。   顿了好一会儿,傅少廷徐徐抬眸,薄唇轻启,“保护你。”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闻言,虞烟轻轻扯了扯唇角,直勾勾看着他,压低声音讽刺的问:“保护我就是派人跟踪我吗?”   傅少廷又怎么可能说心里话,定定的看着虞烟一眼,转身出去了。   他走了。   虞烟无力的倚在软塌上,徐徐,眼角莫名有些涩。   许久。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进来了,她以为是忍冬,没理会,近段时日来,身累,心也不轻松,似乎并不比在宫里自在,虞烟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在情绪的把控上她比虞贵妃差得太远太远。   就算皇帝几日不去延禧宫,或者被人栽赃嫁祸,不论皇帝是何反应,怀疑、不信任亦或惩戒,虞贵妃总能含笑淡然面对,就算当日皇帝去了延禧宫就寝,虞贵妃依然能将其侍候得很好。   她说:“若有一日心被伤,绝不是他人,只能是你自己。若是你不愿被伤,那你绝对不会让自己被伤到。皇上是千千万万人的皇上,而我,只能做他一个人的妃子,除了恪守本分别无选择。”   当时的虞烟应还未及笄,完全不理解这句话。十分宠爱有九分皇上都给了娘娘,可一旦出事,那九分宠爱都烟消云散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皇上明明很宠爱娘娘啊。   如今,她似乎隐隐约约懂了一点,而后硬是将眸子里的少许水雾逼了回去,顷刻间眼眸又波光流转。   “女君。”   传来声音,虞烟看过去,微微错愕,直起身子,低声问:“徐嬷有事?”   徐嬷面色如往常般,低声询问:“女君和君上可是闹不快了?”   话落,虞烟一怔,不知徐嬷问这话是何意?相处下来,她一直觉得徐嬷挺好,性温,内敛,本分。却突然问这话,竟让她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争吵之事,是下人传达给她。徐嬷忙赶过来,得知傅少廷已出北苑,她忧心,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圆房,这才好了没几日,是为何争吵,徐嬷费解,这时,压住心里的焦虑,轻声说:“女君宽心,想必是君上想岔了,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君上打小冷暖自知惯了,也有些倔,这些年在战场上练就了一身铁骨,心还是软的。”   “这男人啊,不管如何倔,当了父亲就不一样了。女君身子骨薄弱,应当让府医过来看看能否需调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想必再说了。   虞烟顿时愣住了。   徐嬷什么意思,让她调理好身子怀孩子吗?呵呵,傅少廷应当不会冒这个险,本身就怀疑她与他人勾结,不怀好意,又怎么可能主动给她一个大的筹码。   “让徐嬷费心了。”她勉强弯了弯唇角,柔柔一笑。   “女君,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隔了片刻,徐嬷低声说。虞烟刚来,她也抱着跟傅少廷同样的想法,给足体面就行,得好生提防。相处下来,反倒觉得这姑娘不错,不贪婪,不藏着掖着,性温又喜静,后因身份再多了几分喜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看得出来君上明上心了,却始终不承认,她徐嬷爱屋及乌。   君上年纪不小了,遇上好姑娘,天作之合,应携手共进退,有何可闹。她愿两人恩爱和谐,早早孕育子女,漠北再无战争,平安美满。   虞烟:“徐嬷请讲。”   徐嬷娓娓道来:“女君已是君上妻,外出不是不可,更应适当。虽说漠北女郎在外做买卖的也不少,可女君身份贵重,也容惹口舌,总归不妥。”   虞烟眸子微垂,只轻轻“嗯”了一声。   “老奴叨扰了,女君歇息吧。”   话落,徐嬷退下,趁着夜色浓郁,她匆匆去了东苑。   傅少廷回了东苑,一直沉着脸坐在书案前,不知在想什么。   就连徐嬷推门进来,他也丝毫不知。   “君上。”   “徐嬷?”傅少廷的思绪被拉回,有几分错愕,忙整理好情绪,“徐嬷找我何事?”   徐嬷这辈子子女缘薄,早年嫁了个丈夫也早早去了,孤身一人,后机缘巧合下成了傅少廷的奶嬷,加上亲娘不中用,她跟傅少廷算是相依为命多年,这些年他对她也敬重有加,从未苛刻,徐嬷心里早把傅少廷当成了自个孩儿。说起话来也不必绕弯子,“君上今日跟女君闹不快了?”   傅少廷没应。   “女君年岁小,君上应多加宽容。”徐嬷低声劝道。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也是傅少廷用命去换来的,她心里疼,早就盼着他身边能有知冷暖的人。这人好不容易来了,就盼着能好好过日子。   话音刚落,徐嬷嘴角带笑,又道:“算起来君上与女君也是羁绊很深的,女君原是林长吏之女,却无奈走丢,又莫名进宫,最后被迫成为棋子嫁给君上,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这缘分得多深叻,君上应珍之惜之。”   “正因她是棋子被迫嫁过来,可惜了。”这一刻,他开始想,如若虞烟没有走丢,没在京城作过多停留,还是嫁给了他,应该比现在要好得多。   这句话倒是把徐嬷给堵住了。她不是蠢笨之人,傅少廷这话的意思她大概能懂,话里的惋惜,纠结,痛苦,迷茫一样不缺,若真关系到整个漠北。   那儿女情长就太渺小了。   “可女君也是林长吏之女。”沉默了好一会,徐嬷张了张嘴,硬是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了。   傅少廷眸色深深,十分冷静的说:“我生在漠北,长在漠北,根便在漠北;她生于漠北,却长于紫禁城,根在哪?我不知,徐嬷也不可能知。”   “徐嬷回吧,我自有分寸。”   这一刻,徐嬷百味杂陈,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以前沉默寡言,又极度懂得隐忍的孩子长成了一个王,无时无刻不在为漠北保驾护航;心疼的是他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却要背负太多。   徐嬷走后。   傅少廷敛眸,薄唇抿成一条线,正沉思之际,傅荣进来了,说:“君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趁着我们和南蛮交战,不少钻空子的人涌入,卡不葛部落,羌疆,包括京城那边都有人。”   “京城?”傅少廷眉头轻蹙,将手搁在方桌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敲打着。   傅荣应:“探子回来报,皇帝老头依旧昏庸,沉迷后宫,想必是各个世家蠢蠢欲动,是观望,也是衡量,小动作越来越多,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主意。”   “还有三公子一直在京城,如今成了明德侯的义子。”王公子便是王氏幺子傅少远。   闻言,傅少廷还真有几分惊讶,“傅少远?”   傅荣“嗯”了一声。   傅少远才应该是王氏家族里藏得最深的人,何时何地,一脸温润,轻言细语,常年着着一身白衫,五年前不顾王氏和傅少泽的阻拦执意要去游历天下,没想到游着游着就游到京城去了,游着游着就成了明德侯的义子,还真是够巧的。   傅少廷沉声道:“盯紧点。”   傅荣:“是,君上。”   正事说完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傅少廷见傅荣还站在原地不动,问:“还有事?”   傅荣脸上藏着几分羞涩,不过被肤色个挡住了看不出来,一口大白牙是真的好看,实际他现在不想谈跟忍冬的事,毕竟如今的漠北前有狼后有虎,左有豹右有狗,一个个都恨不得早点把漠北这块肥肉给吐进肚子里。可忍冬跟他闹了,处于这种情况,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没有。”思索一会,他确定自己真的开不了口,傅荣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准备走。   “回来?”   “君上有吩咐?”   “你是不是看上虞烟身边那丫头了?”   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傅荣不自然的笑笑,君上真了不起,他只字未提都猜出来了,还真有几分羞愧,在漠北不安定的情况下,他作为君上下面的得力武将,战事随时可以发生,他竟在谈论与女人的那点事。   “君上,属下……”   傅少廷拧眉看着他,“你一大男人吞吞吐吐像话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傅荣最后硬着头皮说了一个“是”。   傅少廷说:“承认了就要负责。”   傅荣中气十足的回:“君上放心,我绝不负她。”   “出去。”   “属下告退。”   屋子里再次剩他一个人,傅少廷不由懊恼,那丫头不就是虞烟身边,他怎么莫名其妙又提到虞烟了,连忙甩了甩脑袋,随便找了本军书看。   他聚精会神,一字一句印到脑子里再慢慢解析。最后失败了,他承认,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无奈之下的傅少廷只好出去打拳,待酣畅淋漓后回来洗了睡。   明日还得早早去军营,在这节骨眼上,他没那么多闲心想那些乱七八糟。   一个时辰后,夜深了。   傅少廷躺在床榻上,双目磕上,逼着自己睡,后来睡是睡着了,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傅少廷,你不是怀疑我与他人勾结,还在布局怎么杀你吗?我告诉你,不需要布局,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杀了你,特别是你在我身上意乱情迷的时候,你说,我是不是能轻而易举杀了你呢?”虞烟身着桃红镂空软银青罗纱裙,三千青丝随意散落下来,眸似春光好,眉间一钿花,又娇又媚,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他喉间,轻轻柔柔,拉长尾音说。   “不信吗?”   “我还可以在你吃食里下毒,在你贴身衣物上下毒,直到被你吸进肺里,无声无息死去……只要我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会是哪种死法,懂吗?”   “你到现在都没死,只能说明一个事,我并没想过要杀你。”   “……”   傅少廷汗涔涔的坐起身来,看着眼前乌黑的一片,才发现是一场梦。他做了一场只属于虞烟的梦。   外头叮咚叮咚,又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还得慢慢磨呀~ 第24章 傲娇   天终于亮了。   虞烟一夜无眠,起身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直勾勾的看着忍冬一双巧手替她绾发。   忍冬被看得心慌慌,她知女君昨夜没怎么合得上眼,想必跟君上有极大关系,昨儿个两人大吵了一架。   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也不是她这个下人该打听的。女君的状态好,情绪好,整个北苑的气氛也能活泼些,她自然是念着女君好。   “女君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就去做。”含冬嘴角带笑,柔柔的说完又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前些日子奴婢看女君倒是对京城的藕粉桂花糕喜欢得紧,奴婢再去做些来?”   默了会儿,虞烟轻轻淡淡的“嗯”了下,有些偏头痛,许是昨夜没歇息好的原因。   忍冬抿了下唇,又补充了一句,“今儿个起得早,正好去后花园取晨露,藕粉桂花糕想必更可口。”   虞烟:“后花园?”   忍冬不明所以,“嗯”了下。   冥思会儿,虞烟道:“走吧,我随你一道去。”   闻言,忍冬忙阻止,“不可,女君,清晨寒露重,当心受凉。”   “无事。”虞烟说着已起身开走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忍冬无奈,只得找了件斗篷追出去,给虞烟披上,低声说:“女君,这天凉,晨露重,小心为好。”   虞烟倒没拒绝,伸手拢了拢衣襟。   漠北的十月末,深秋,风温柔的拂过来,却像刀子般深深的在脸颊上留下痕迹,只感觉到生疼,路过潺潺流水的假山,便远远看到一片花海。   花儿不畏寒冷,正抬头骄傲的笑着,迎风舞动。   “女君当心,湿了裙角受寒就不好了。”忍冬嘱咐道。   “无事。”虞烟深呼吸了一下,笑着回。她又不是真正矜贵娇养长大的世家小姐,采晨露她以前在宫里也是做惯了的,那时候虞贵妃最喜欢的就是用晨露泡茶或是净手。   见虞烟做的比她还麻利,忍冬惊了,忙说:“女君,你去凉亭歇会儿,这些粗活奴婢来就是了。”   “行了,赶紧的。”一瞬间,虞烟像是找回了以前的快乐。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且稳,晨露听话的流进了容器,她提着湿了的裙角,猫着身子往前走。   晨露确实稀奇,用途也多着呢。忽地想到什么,转头朝忍冬说:“忍冬,可以摘点花瓣,多摘点。”   忍冬不解,抬头问:“女君,摘花瓣作甚?”这花就这样长着多好看,多美啊,就算心情不好的人看见不定心情都好了,只是这话她没办法说出口。   “做胭脂。”虞烟头也不抬的回。宫里头,像她这么小,六七岁进宫孩子若是有幸被老嬷嬷选上了,便会先□□一番再分到各宫任重职,其中有一项教学,便是胭脂制作。后来她顺利去了延禧宫,虞贵妃的胭脂都是她亲手制作的,不止虞贵妃,就连其它宫的娘娘胭脂基本也自己制作,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脸上用的东西若是经他人,出了什么意外追悔莫及,脸何其重要。   闻言,忍冬诧异,“女君还会做胭脂?”   “自然。”   “那奴婢多摘点花瓣,女君多做点。”见虞烟状态不错,忍冬也开心,她对虞烟自己做胭脂这个事很好奇,真的可以做吗?做了可以用吗?   虞烟好笑的说:“还多摘点,莫不是你想要?”   “女君若愿意赏给奴婢,奴婢自然求之不得。”   “你这嘴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莫不是跟傅荣学的?”虞烟忍不住调侃道。   忍冬羞涩跺脚,“女君!!”   虞烟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就在这时,傅少廷每日清晨有练武的习惯,这不,刚练完回来,路过后花园,便闻声而来,没想到居然是那个扰得他觉都睡不好的女人。   竟好意思笑得这么欢乐。   他却一夜未曾合眼,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想拂袖就走,一道声音让他顿住了脚步,“奴婢见过君上。”忍冬被吓了一跳,一转眼见君上竟在边上。   闻言,虞烟立马收笑,抬眼瞧过去,紧接敛眸,将盛满了晨露的容器放置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福了福身子,淡淡道:“虞烟见过君上,君上安好。”   规规矩矩的行礼。   傅少廷目光肆意,上下巡视,将虞烟打量了个遍,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虞烟低声回:“采晨露。”   傅少廷不由想到昨夜那个梦,面前这个娇娇软软的女人如何能杀了他,又怎么敢?再说,这漠北到底是他的地盘,若是真有别有用心的人他会一个一个亲自拔掉。   让她无机可趁,让她不得不安分。   若没有,那最好。   若没有,……那昨儿个他是不是太凶了点?   他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虞烟弯腰继续采晨露。身后总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她,让她不适,也让她煎熬,不一会儿,便低声对忍冬说:“够了,回去吧。”   忍冬僵着身子话不敢乱说,身子也不敢乱动,眼睛也不敢乱看,乖乖跟上。   见状,傅少廷反射性上前,捉住虞烟的手腕。   虞烟挣扎一下,挣脱不了,抬眸重了重音色问,“君上有事?”   傅少廷一时语塞,而后轻咳了一声,晃眼看到两大篮娇艳欲滴的花瓣,紧接着一本正经的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花好端端的开着,为何摘了?你们可知道种植的人有多辛苦,将土翻新,种下地,不敢有一刻的疏忽,不是浇水便施肥,花本就娇弱,几月如一日,就为了这一刻,满园芬芳……”   闻言,虞烟脸上布满了狐疑,面前这男人上战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吧,竟然会去怜惜几朵花,她轻扯了下唇角说:“没想到君上还是个惜花之人。”   “麻烦君上先放开我?”她低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正被傅少廷的大手用力攥着,她挣脱不开,沉声:“若君上觉得虞烟玷污了这些花儿,那君上带回去吧。”   “我问你用这些花做什么?没说你玷污了这些花。”傅少廷别开眼,薄唇抿着,本将她的手松开一点,紧接着又收紧了,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   虞烟淡淡回:“做胭脂。”   闻言,傅少廷眉头一皱,反问:“抹脸的?”   虞烟勉强点头。脸上已有一丝不耐烦,又挣脱不了,男女的力量悬殊太大,更何况是傅少廷这种常年上战场的男人。这人怎么回事,昨儿个拉着脸把她污蔑了一顿说走就走了,潇洒得很,还有前几日,那么热烈的温存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不,她不能想这些。   全当那些没有发生过。   紧接着又听到他说:“你脸够好看了,别抹那些乱七八糟的。”虞烟没应,眸子半垂,手用力反抗了一下,以示提醒,“我要回北苑了。”   最后傅少廷只得讪讪的松开,见她手腕红了一圈,虞烟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有两分无措。虞烟却平静的从他身边擦过。   一瞬间,心空了。   傅少廷转身跟上去,见她目光打过来,身子一僵,匆匆说了句,“我正好去找徐嬷。”   “君上自便。”而后虞烟低着头,提着湿哒哒的裙摆,加快了步伐,像是后面有条狼在追她。忍冬见状,忙屏住呼吸,迅速跟上。   傅少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北苑。   虞烟随忍冬径直去了厨房,有条理的将食材备好,整个过程一声不吭,一旁的忍冬看得胆战心惊,柔声说:“女君,你回屋歇着吧,奴婢来就可以了。”   虞烟没应,继续手里的动作。   “女君。”片刻,忍冬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虞烟“嗯”了声,转头问:“怎么了?”   见虞烟面无波澜,忍冬松了口气,又轻轻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女君回屋歇着吧,这些粗活奴婢来就可以了,应当不比京城的味道差。”   虞烟怔了会儿,停下手里的动作,“好,你来。”   “女君可以去跟君上说说话。”这句话在忍冬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终于说出口了,心里那个畅快,就像是梗在喉咙的痰终于吐出来了。   她觉得君上心里肯定有女君,不然方才怎么会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反之,女君心里也有君上,不然昨夜不会失眠,今儿个反应也不会这么怪异。   虞烟没应。   ……   北苑的下人见女君同忍冬匆匆回来又去了厨房,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君上也进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待背影远去,其中一个小丫头小声说:“你看,女君不跟君上一块走,倒跟忍冬一同走着,怎么看都不太好,听说昨儿个女君和君上吵架了?”   另一人问:“真的吗?”   “嗯。”   “女君竟敢跟君上闹?不怕……”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丫头不由打了个冷颤。就在这时,徐嬷从后面过来了,两小丫头的话一字不差的进了她耳朵,厉声说:“你俩在干什么?活不干还嚼起主子的舌根子了?”   两小丫头魂都吓没了,忙跪下磕头,“嬷嬷饶命,嬷嬷饶命,是奴婢鬼迷心窍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嬷嬷饶命。”   “起吧。”   “滚出府去。”徐嬷冷声说。这等话多且认不清自个身份的丫头总有一天会坏事,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认不清自个的身份。   一旦认不清,浑浑噩噩的活着,也只是顺便活着。   处理好了两个下人。   徐嬷见着了傅少廷,正在院子里的凉亭坐着,一动不动,她迎上去,唤了一身“君上”,见他面色凝重,又道:“君上可是来找女君?”   “不是。”傅少廷沉默了会儿道。   徐嬷嘴角含笑,傅少廷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看他脸上那表情,也能猜出两分他心里所想。而后她又问:“君上可用早膳了?若是没,忍冬那丫头亲手给女君做了早膳拿过来,君上不如一起?”   顿了一下,傅少廷“嗯”了声。   不一会儿,傅少廷便跟着忍冬进了虞烟的屋子。   见傅少廷,虞烟愣了下,他怎么进来了?   傅少廷看了眼虞烟,她换了身翠绿裙衫,眉目浅淡,犹如初见,他淡淡收回,而后自然的往膳桌旁一坐。   虞烟无可奈何,抿唇不语,放在下面的双手却攥了又攥。忍冬将早膳一一摆放好,柔声说:“君上,女君趁热尝尝这道藕粉桂花糕,还有这粥,也是晨露熬制……”   藕粉桂花糕看着是很可口,虞烟只尝了一口,又喝一勺粥,突然不想吃了,紧接起身。   见状,傅少廷抬眸问:“你不吃了?”   “不饿了。”   “吃这么少,怪不得没什么力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死傲娇x假淡定   狗子,我怀疑你最后那句话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傅少廷:“?”   感谢——   【蜜雨恬言】手榴弹1个   【做个? ゛】地雷1个   还谢谢大家灌溉的营养液,笔芯( ̄TT ̄) 第25章 迷茫   早膳用完,傅少廷走了,虞烟下意识松了口气,倚在窗前沉思会儿,再去看那娇艳欲滴的花瓣,她竟有了几分困意,而后还真去榻上歇着了。   睡了两个时辰起来,依然无事可做,闲着闲着她还是决定做胭脂,便动手将花瓣慢慢拆分开……   直到酉时一刻才做完。   边上的忍冬和剪秋眼里早已放光,忍冬兴奋的说:“女君,这个看着真好看,色泽纯正,没有放多余的香精,只有一点点淡淡的香味,太好了。”   “女君,你真的太厉害了。”剪秋也不吝啬夸赞。   还是熟悉的感觉,一点都没生涩,虞烟会心一笑,紧接着将面脂往手上抹了抹,粉质细腻自然,又透亮水润,自个做的怎么着都比市面上来得好。   “一盒口脂,一盒面脂,你们俩各拿一盒吧。”最后,虞烟开口了。本就是心血来潮,没做多少,且费时间,这不,给了剪秋和忍冬,也只剩下两盒了。   “谢女君!谢女君。”剪秋和忍冬二人先是不敢相信,女君辛辛苦苦几个时辰做的竟给他们了,之后见虞烟确实没开玩笑,才试探的拿在手里,越看越欢喜,而后将屋子里的残物收拾干净,也到了传晚膳的时间。   虞烟肚子还真是闹了很久,早晨因傅少廷的原因,并没有吃多少,午时又因起迟了,她也不想去折腾厨房的人,好不容易休息会儿,便只吃了些零嘴。   到底是零嘴,不管饱。   须臾间,剪秋进来说:“女君,厨房那边正在加菜,君上已回,差人过来说等会过来陪女君用晚膳。”   话落,虞烟眸子微暗,顿了会儿才不得不点头。   一刻钟后,傅少廷来了,还是如早晨那般,自然而然的往膳桌旁一坐,等着开膳。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虞烟自然也不可能开口。   心里还隔阂得很。   忍冬布菜完便退出去。心里挺忧心,君上看起来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即使昨儿个吵了架,不欢而散,可今儿个也放下身段来陪女君用早膳,又是用晚膳,可她看着女君那样,似乎没打算原谅君上。   虞烟全当没有对方,看不见,低头认真又迅速的填饱肚子。   一时之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听着很和谐,听着也让人心惊。   片刻,傅少廷放缓动作,抬了抬眼,面前的女人肤若凝脂,细腻得绒毛都能看见,俨然没有抹过多的胭脂水粉,鼻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味。   眼睫一颤一颤,一下颤到了他心里。   打量了会儿,见虞烟只固定夹面前的两盘菜,傅少廷眸色一沉,紧接着夹了一筷子糟鹅掌鸭信放她碗里,虞烟触不及防,不得不抬眸,她不想说话的,可这一刻不得不说:“君上这是做什么?”   “吃不下的放我碗里?”她余光还是能瞧见几分,傅少廷一开始猛吃,吃着吃着不吃了,还夹到她碗里,什么人这是。   闻言,傅少廷无奈勾了勾唇,尽量放低声音说:“我怎么可能吃不下,就把你那碗给我也能很快吃完。你光吃素凉菜,身子怎么受得住,得均衡着吃,怪不得你那么瘦,抱着都咯手。”   说的人自然,听的人就不自然了。   心里一股小火苗腾升而起,虞烟又羞又怒,她只吃素凉菜错了,她瘦也错了,总归她连用膳都是错,做什么错什么。随即放下筷子起身。   见状,傅少廷一愣,问:“你这是干嘛?不吃了?”   虞烟没回。   他见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取下簪子,这可不就是不吃了,都准备洗漱了,傅少廷上前,沉声说:“你就吃这么点,早膳用得少就算了,晚膳也这么马虎,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让白术过来给你看看。”   虞烟一口气没压下去,转身厉声说:“你走,你走了我就舒服了。”   她眸子里蕴满了水雾。   傅少廷虽不明就里,但也不能真的就走了,随即低声问:“虞烟,你怎么了?”   虞烟微仰头,转身去了浴室。   傅少廷自然不可能跟着去,实际上跟着去也无可厚非,他虽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可他知道,虞烟心情不好,他还是不进去为好。   下人进来将残羹剩渣收拾了。   他叫住忍冬,一脸严肃,认真问:“女君今日都做了什么?为何心情不好?”   “……”忍冬抿唇不语,她真的难啊,能怎么说,君上都察觉女君生气了,就没察觉女君在生他的气吗?顿了会儿她答:“奴婢不知。”   “你整日跟在她身边,怎可能不知?莫不是诓本君上。”傅少廷鹰眸一暗,重了重音色。   忍冬心一沉,忙跪下,颤颤巍巍的说:“回君上,奴婢真的不知,若君上觉得女君心情不佳,何不直接问?”   默了会儿,傅少廷道:“出去吧。”   忍冬如释重负。   两刻钟后,虞烟出来了,她洗了身子,也脱掉了厚重的群衫,换上了暖和的寝衣,情绪早已整理好,这顿住了脚步,淡淡说:“时辰不早了,晚膳也用了,君上请回吧。”   这下傅少廷不高兴了,竟然赶他走,上前说:“虞烟,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夫君?”   虞烟反问:“君上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   这个……怎么说,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傅少廷莫名就想到了那档子事,再主动点,力气再大点就好了,不指望她动,只要别那么快昏睡过去就好了。   总之不该像现在这样冷淡。   “谁惹你不高兴了?”傅少廷收回思绪,忽想到忍冬的话,试探着问。   闻言,虞烟吸了吸鼻子,不想应话,而是道:“君上自便。”说完就上塌了。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沉声问:“虞烟,你到底怎么了?阴阳怪气了一天不累吗?”   怎么了?   她怎么了,说到底还是她的错了,呵。是他先找人跟踪她,然后莫名其妙将她污蔑一顿,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还忽冷忽热,不解决问题,说走就走了。   走了就不要来了啊,不是怕她陷害他吗?还来干什么,到头来问她到底怎么了?累不累?   真是讽刺。   虞烟将被褥往上一拉。   而后听到“咚”地一声,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渐渐哭出声音来。   ……   翌日。   傅少廷没来北苑,虞烟自在的用了早膳,给徐嬷说了一声,她要去一趟林府。随即她便带着忍冬和剪秋出了府,却好巧不巧又碰上了傅少廷。   他身着玄色袍子,浓眉大眼,骑在马上,应该是正准备去军营。   虞烟出来,傅少廷着实没想到,昨夜他听到了,她肩膀耸动,有压抑的哭声传出。当时他也一腔怒气,一夜过去,他想,他到底是哪点让她不高兴了?   “出去?”傅少廷沉声问。   虞烟淡淡“嗯”了一声。   对话之简单,气氛一点点微妙。   见状,傅少廷眸色沉了沉,薄唇抿着,而后一句话不说,一个弯腰,将虞烟捞上了马,稳稳当当坐在了他前面,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她腰身,而后拍了拍马屁股,扬长而出。   看得忍冬等人目瞪口呆。   虞烟也没好到哪去,吓得魂都掉了,这辈子她都没有骑过马,还跑这么快,风呼哧呼哧的从耳过过,没忍住,大声吼:“傅、傅少廷,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她真的想哭了。   “有我在。”傅少廷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随即掐住她纤细的腰身,两人不得不贴在一起。这两日,虞烟压抑,兴致不高,弄得他也压抑。傅少廷想,既然想出去,不如他带她出去散散心,在马背上跑是最刺激不过的,哑着声音抚慰:“别怕。”   她的青丝打在他的脸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让人沉醉。   “啊啊啊啊啊啊傅少廷你放我下来,我怕我怕啊啊啊!!”   “傅少廷快放我下来,你要死啊!”   “……”   马儿跑到梅河边,溪水潺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   傅少廷“吁”了一声,马儿缓缓停下,他将虞烟抱下来,马儿早已习惯了,径直去了河边吃水。   “傅、傅少廷啊啊啊啊你吓死我了。”虞烟狂哭,一边打他一边哭,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失控。她怕,怕极了。   傅少廷唇角噙着笑,“怕什么,有我在。”   “抬头看看,喜欢这里吗?”   绵延青山,流水潺潺,鸟儿高歌,一片绿,生机勃勃。   缓了好一会儿,虞烟才有知觉,脚踩在地上的真实感,抬眸望去,再美的风景她也没心情欣赏,紧接着收回目光,质问他:“这是哪?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昨晚哭什么?”   “现在好受点了吗?”   “你对我有意见。”最后一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傅少廷彻底明白了这一点。至于什么意见他是不知道,不过很想知道。   “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虞烟扯了扯嘴角,冷声说:“我要回去。”   “不说不准走。”傅少廷索性拦住她:“说。”   虞烟走不了,直勾勾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蓦地提高音量,掷地有声的说:“事情明明发生了,你却能当做没发生过,我真是佩服,所以,没有证据,你想污蔑我就污蔑我,想派人跟踪我就跟踪我吗?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就因为这个?”   看来这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虞烟呵了一声,“什么叫就……”话还没说完,脚踝传来一阵刺痛,禁不住“嘶”了一声。   傅少廷眼疾手快,弯腰捉住小青蛇七寸,紧接着拿着随身携带的匕首利落划了刀,将奄奄一息的蛇扔到了河边上,连忙蹲下将虞烟的裙摆掀起,看了眼迅速肿起来的伤口,立马俯下身用嘴吸。   虞烟禁不住惊呼了一声,怔怔的,不知所措,“傅少廷,别、别……”   “蛇毒必须立即清理掉。”傅少廷一脸严肃,往旁边吐了一口毒血,紧接着又俯身下去继续吸。   虞烟唇瓣张了张,又闭上,灼灼的看着傅少廷,眼睫颤了颤。   两人好不容易的安静时光。   没一会儿就被被打破了。   傅少廷打小便在生死线上循环,对杀气最为敏感,就在他感受到的那一瞬间,放慢了给虞烟吸/毒血的动作,余光打量着周围,紧接着一只手将虞烟打环抱起来。   他闻声道:“眼睛闭上,别怕。”   一群黑衣蒙面人出现。   刀光剑影。   不一会儿死了一片,一个没放过。   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虞烟睁开眼,见眼前血淋淋的一片,也禁不住倒吸了口气。人,她也不是没杀过,宫里头都是暗着来,最好借他人之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个杀过人的人竟会觉得这场面血腥。   傅少廷问:“怕了?”   不少人在清理尸体,她收回目光问:“他们是谁?”   傅少廷言简意赅:“暗卫。”   虞烟明白。   皇帝,太子身边都有暗卫,应该说位高权重的人都有。   暗卫撤,再度只剩下两人。   傅少廷想到虞烟的伤口,再次掀起她的裙摆看了看,吸毒及时,情况良好,紧接着把她抱上马,双手自然而然圈着她的腰身,这次不是狂奔,而是慢悠悠走着,默了会儿,低声说:“没有什么想问的?”   虞烟思忖了一下,回:“你愿意说?”   傅少廷低声道:“自漠北和南蛮交战来,不少人想趁机弄死我,如今惠阳城很乱,我还是那句话,无事少出府。”   这一刻,虞烟开始怀疑自己。   难不成傅少廷真的是因为保护她才让人跟踪她?   她想多了?   她压抑了两天,到头来是子虚乌有的事?   虞烟迷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吐槽一下。   男的真的很狗,明明你觉得是很重要的事,争论完后还没个结果,他虽生气,一觉睡醒后全然忘了。而我生气难过哭委屈又哭各种情绪循环。   第二天他来句,你到底怎么了?   艹我驯服不了这样的人,让我闺女来哈哈哈哈哈   感谢——   【颠梦】小姐姐的地雷x1 第26章 羌疆   傅少廷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传府医来北苑替虞烟上药,接着他出了北苑,直奔府门口,还是方才那匹马,翻身而上骑着往军营的方向去。   今日在梅河遇到的那批人死士,至于是哪路人马的他不知,不过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早在刚取得了南蛮首领的脑袋连夜赶回惠阳城时便知,日子不可能一直平静下去,南蛮便是个爆发点。   当下,他最重要的就是按捺住,暗中布局,画地为牢,敌不动他不动,敌动他任不动,磨的就是性子,待敌方上蹿下跳过了,心急如焚,内部矛盾滋生,慌乱又疲软之际,来个一刀致命,极好。   其它的无需担忧,他傅少廷只需记住一点,漠北兵多粮足,有勇有谋,做好分内事便可。无论是南蛮、匈奴、卡不葛部落或羌疆都不敢主动发兵,当然,对方也不蠢,料到了这点,不然又怎么等啊等等时机,等到今日,频繁小动作试探,若能达到目,甚好,不能那也无碍,左右不过损失几个死士。   以今日突发事件为头,同军师、副将商议军中大事,一商便是几个时辰过去,过了午时不自知,士兵送来的午膳早已冷却,傅少廷无一丝嫌弃,狼吞虎咽吃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林鸿轩进了营帐,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君上,听说烟烟受伤了?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傅少廷抬头,回:“不用担忧。”   “本来今儿个烟烟要回林府的,怎么中途就变卦了,早知道就该回林府的,少受这遭皮肉之苦,要是我娘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个着急法。”林鸿轩兀自嘀咕了一番,紧接着又看向傅少廷,笑着问:“君上回府吗?正好我也去看看烟烟。”   烟烟长烟烟短,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傅少廷沉声说:“不回。”   “成。”林鸿轩又说:“那我自个去。”说着就往外走。   傅少廷:“站住。”   “君上还有事?”   “有要事商议,你去把傅荣等人叫过来。”   “……成。”顿了一下,林鸿轩点头,收住脚步不得不往回走。挠了挠脑袋后去干正事。   连着两次要事商议,完了后,天已擦黑,傅少廷出了军营,眉宇间带着倦色,独自骑马回府。下人等在府门口,见君上回了,让他务必去一趟白府医那。   今日虞烟的伤口是白术亲自看的,一想到这,他面色凝重,他常被人夸的精湛医术在这些歪门邪道上,竟没有丝毫办法。见傅少廷来了,抬头随意打了声招呼,“来了,坐。”   傅少廷坐下来,开口见山的问:“虞烟的伤怎么样了?”   白术实话实说:“很不好。”   闻言,傅少廷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什么叫很不好,不过是一般的小青蛇,况且他还及时把蛇毒都给吸出来了,还能怎么不好?   白术问:“刺杀你们的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傅少廷回:“羌疆。”   “那就没错。”白术拧眉,紧接着继续说:“那不是一般的蛇,女君中了羌疆的蛊,应当是相思子,史书记载,相思子是羌疆的秘毒,只传血统纯正的王室子女,又名相思蛊,中了此蛊的人思绪混乱,下蛊人若念蛊,便会精神错乱,直接听命于下蛊人,若下蛊人无命令,倒是与常人无异。目前这个蛊,我没一点思绪,不知如何能解。”   “想必今日,本是争对你,没想到阴差阳错让女君遭了罪。”   傅少廷蹙眉,没说法,薄唇抿成一条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发怒了。白术忙说:“你也知道,那些旧部落最擅长的就是弄这些歪门邪道,往后这方面要仔细着点。你也别太担心,我倒还不信了,还有我白七仙奈何不了的。”   “对了,把手伸出来。”   傅少廷什么都没说,任由白术把脉。   好一会儿,白术放开他的手,站起来说:“把袍子解开,趴着。”   傅少廷依言。   “三日媚”被白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最简单的一种,便是孕育个孩子,将毒素过渡到孩子体内,若是不忍心,九个月时便施针,生出来没有生命气息便成了,这个方法一出,便被傅少廷给否决了。那么余下的方法,便是最蠢的,也是最受罪的,正常同女子行房,阴阳之气融合,到一定时间,配合汤药,再施针将毒素取出。这个取不是一次两次的事,还不知道取多少次才能取完。白术也是第一次,不过把脉能感受到傅少廷体内的毒素少了很多,才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我说你,至于白白受这个罪吗?这般施针,十次也不能将你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夫妻一体,你中了毒,让女君孕育个孩子替你把毒解了又如何?”这是白术第三次给傅少廷施针,这方法残忍,也极其痛苦,每施针一次,他便会念叨一次。   傅少廷不语,隐忍着,额间早已渗出细汗。   半个时辰后,终于好了。   药童端了一碗药递给傅少廷,傅少廷二话不说接过,仰头喝尽。   白术又慢悠悠的说着风凉话:“你可得想好了,是药三分毒,况且这不是一般的药,有可能喝了你一辈子都没法子生孩子了,就算以后整个江山都是你的了,也没个子孙后代。”   这些话傅少廷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但他还是个有道德的人,实在是做不到让自己的骨血来承受毒素的痛苦,即使像白术说的那样,不让他活下来就不是一条生命,当成普通药引。他确实做不到。   从白术处出,傅少廷径直往北苑去。   虞烟靠在软榻上歇息,一闭上眼脑子里便不由自主浮现今日在梅河发生的一幕,满地的血,横躺竖躺着的尸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想到傅少廷说的话,漠北和南蛮交战,不少人不惜一切代价要置他于死地,惠阳城很乱,无事少出府。   她还在迷茫。   想了半天还是没通,索性不想了。   傅少廷如何做,如何想是他的事,她左右不了,那便不要让别人左右她,这是宫里的禁忌,不能出了宫便抛之脑后了。虞烟这样对自己说。   她唤:“忍冬,时辰不早了吧。”   忍冬:“回女君,亥时一刻。”   虞烟正准备开口,却越过忍冬看到她背后的高大身影,收回目光落在忍冬身上,低声说:“你出去吧。”   忍冬错愕了几秒,心里道,这君上走路怎么没有一点声响,忙行了礼退下去了。   傅少廷进来,问:“脚如何了?还疼吗?”   虞烟摇头。   “困了?”隔了一会儿,傅少廷问,还没等她回答,便上前弯腰将她抱起边往床榻去,边说:“不早了,要睡去床榻上,别受凉了。”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他说着就往净房走。   虞烟:“???”   他的意思今晚要同她就寝?是这个意思吗?   不一会儿,傅少廷出来了,身着玄色寝衣,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对虞烟说:“往里挪挪。”   虞烟听话的往里挪挪。   傅少廷上了床。他将身子倚过去,哑着声音问:“你,还是不开心吗?”   没头没脑的来这句,虞烟回:“没有。”   傅少廷第一次觉得难,同女人相处太难了,比上阵杀敌不知道难了多少,她没笑,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明明就是不开心,还说没有。   他想了想,正儿八经说:“虞烟,今日是我不对,若不是我把你带到梅河去,你就不会受伤。这两日我见你兴致不高,不理我也不跟我说话,我想着就带你去散散心,马背上的风景是独一无二的,没料到……”说到伤,不由想起白术说的那番话,傅少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定将羌疆王活擒了,带到虞烟跟前跪下解蛊。   “你别说了,睡吧。”虞烟打断。   傅少廷将手慢慢伸过去,徐徐倾身问,“虞烟,往后你不开心可不可以直接说?”   虞烟被迫睁眼,一惊,傅少廷怎么离她这么近,她伸手撑住在他胸膛处推搡了几下,低声道:“君上,真的不早了,你别这样。”   本身傅少廷心思沉重,没这方面的想法,却被虞烟这么无意的撩拨,刹那间觉得口干舌燥,很想要做些什么,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变得灼热,压下去。   虞烟眼睛微睁,被亲了个正着。   半晌反应过来,脸颊爆红,用力推傅少廷,趁着空隙阻止道:“君、君上,你先听我说。”   “我不方便,你别这样。”   “真的不方便,君上,君上!!”   “哪里不方便?”傅少廷偷空问。   虞烟踌躇了一下,见他动作越来越大,根本没准备停下来,急了,咬牙说:“身上不方便。”   傅少廷以为她说的是腿伤,肿了,肯定疼,也上了药,肯定不能动狠了,忙说:“没事,你乖乖躺着就好,我会小心,不会弄到你伤口。”   “信我。”见虞烟一脸着急,傅少廷为了让她信服,又加了两个字。   情绪高涨,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虞烟着急又无奈,直接抱住傅少廷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腿,是身上不干净。”   “不能行房、房事。”   傅少廷没怎么听懂前面那句话,身子还能怎么不干净,就算不干净,他也不嫌弃。后面这句话倒是听懂了,不能行房事,不就是不能做吗。   他硬生生住了动作,抬头,鹰眸锁住她,重了重音色问:“怎么个不干净法?”   莫不是诓他的,还在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太迟了不好意思。   嘤嘤嘤(╥╯^╰╥) 第27章 蛊毒   回望过去的二十五年,傅少廷的日子简单,粗糙,又坎坷,别说女人,就连他从孩童变成少年,身体方面发生的变化,也是自个摸索出来的,然后去了军营,下面的兵离了他便一口一个荤段子,听得多了,也就懂了,就那么回事,原来是男人的正常反应。女人,傅少廷还真不懂,也没有机会懂。   就连那初次,也是给了他粗粝的大手。   别的世家公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个通房丫头领引。傅少廷就不一样了,逐渐长大,在少年时,每日都盘算着如何能出人头地,顶天立地,让所有人都忌惮他,不敢再对他眼神欺辱,也不敢再跟他阴阳怪气的说话,更不敢忽视他。   在那个年纪,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少年气,背负超乎年纪的压力,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当狗,只想做王。   所以他在等,一直在等,等一个翻身的机会,没有多余的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更不用说女人那点事。   虞烟的出现,让他对女人有了一点点了解,从最初的心机女,到莫名的情绪难控,身体下意识的想要亲近,再到如今,一旦察觉到她不开心,竟能直接影响到他的情绪。所以他不想让她不开心。   见虞烟脸颊红得像水蜜桃,一双眸子波光流转,带着几分闪躲和羞涩,吞吞吐吐、难为情的解释完。   傅少廷的眼神更加狐疑,不敢相信,女人那个地方流血是正常的?   还要好几日?   她这个瘦弱的小身板,真流几日的血不会亏空吗,别说她,就是他一个大男人,流几日血不管必死无疑。他能想到,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结构肯定不一样,可没想到这么不一样,到这一刻也还是有几分怀疑,蹙眉问:“真的?”   虞烟咬了下唇,点头。   “你同白术讲过没,还是让他过来看看?”   “不要。”虞烟怒瞪着他,一口否决,这种事谁会往外头讲,都忌讳得很。   傅少廷也知她不好意思,这事放心里了,想着明日找白术问问。   重要的是现在,他被弄得上不上,下不下,很不想下来。毕竟开荤没多久,在这事上还猴急得很,有点难受,更多的是难熬,他直勾勾的看着虞烟,那沉沉的眸子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控诉。   虞烟推了推他。   一推他便顺势往旁边一倒,看着承尘,重重的喘了口气。而后又翻身贴过去,问虞烟:“那你还剩几日?”   虞烟抿唇看了他一眼收回,心里不解,她都这样说了,傅少廷怎么还不走。她这几日身上不干净,尽是污秽之物,难道他不忌讳吗?惹得运道差就不好了。   “君上,要不我让剪秋进来侍候你?”思忖了一下,虞烟说。忍冬和傅荣对上眼了,婚事也可提上行程,定不能开脸,这些时日来看,剪秋不错,也是个直爽性子,活泼可爱。往后相处起来也不难。   傅少廷拧眉,冷声反问:“怎么侍候?”   “……”虞烟语塞,这个要他怎么说,不过想到傅少廷那样对剪秋,心里还是有些堵,索性不说了,又道:“君上这几日还是不要来北苑为好。”   闻言,傅少廷拧眉,沉声说:“你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何?”   “我身上不干净,晦气。”虞烟无奈,傅少廷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听她这样说,傅少廷有几分不舒服,“谁说的?”   虞烟抿唇:“……”这还要谁说吗,祖先传下来的。   “往后不准再说让谁来侍候我这样的话了,你说得倒是好听,侍候我?也没见得你怎么侍候我?反倒每次都是我侍候你,你说说看,是不是?”   闻言,虞烟脸爆红,这人怎么说话的。   ……   翌日。   邬雪芳早早登门拜访,一见到虞烟,忙拉着她的手询问:“脸色怎么这般苍白?昨儿个怎么就被蛇咬了?可有让府医来看?”   虞烟边回边忙招呼人坐下,又吩咐忍冬等人去弄茶水来,“无事,母亲不用担忧,我只是身上不干净。”   “昨儿我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你来,本想来看你的,却被你爹拦住,说什么也没个重要事情,不来肯定有事耽搁了。结果你三哥回来就说你被蛇咬了,你到底去哪了?怎么被咬的?这蛇啊也不知有毒没毒,得让府医好生看一番。”邬雪芳坐下来,抿了口茶又继续说。   “府医看了伤口,也包扎了,无碍。”虞烟柔声说。跟邬雪芳三番五次相处下来,她能从她身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被关心,被照顾。谁不希望被关系,被照顾呢,她开心,开心的同时也有几分无奈,无奈的是太热情了。   邬雪芳说:“那就好。”   寒暄了会儿,眼看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虞烟将邬雪芳留了下来,一同用了膳,整个过程十分融洽,邬雪芳问,虞烟答,一问一答倒是配合得极好。   膳后。   邬雪芳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了,“烟烟,你跟君上处得怎么样了?”   虞烟回:“挺好的。”   “那就好。娘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你过得平安幸福。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翻了年就十九了,还是得考虑孩子的事,君上年纪也不小了,膝下却无子。娘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打小没在我身边长大,一时半刻也亲近不起来,但娘这些话绝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   虞烟被迫“嗯”了声,前有徐嬷,后有邬雪芳,孩子有了她自然会要,也欢喜,可这不是没有吗。   直到邬雪芳走后,她反复嚼了下这句话。   她与傅少廷同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肚子怎么就一直没有动静呢?越想越害怕,不会是她不能生人吧?这个念头一起,就没能甩掉。   傅少廷从军营回来,直奔北苑,见虞烟怔怔的坐着,不知想什么,竟连他进来也没丝毫反应,他拢了下眉,上前低声询问,“在想什么?”   虞烟蓦地回过神,抬眸一看是傅少廷,忙起身摇头,“没想什么。”   “你回来了?我让忍冬传晚膳吧。”说着就往外走。   “不用这么着急。”傅少廷拉住她手腕,往回一收,虞烟打了个趔趄,见状,他手一捞,整个人便到了他怀里,看着她问:“今日长吏夫人来了,你们说什么了?”   他回来正好在门口碰到准备回府的邬雪芳。   虞烟抬眸,不解的看着他,道:“什么都没说,母亲就问了一下我的伤口。”   “我看你似乎不太高兴。”   “没有。”她心里确实装着事,但她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傅少廷必追问到底。可这事她怎么可能告诉他。   傅少廷挑眉,“真的没有?”   “没有。”   “那就好。”   两人聊了会儿,便传了晚膳,这一顿吃得很融洽。   傅少廷还是歇在北苑。主要是他邀请了好几次虞烟去东苑住,她不去,那么只好他来了。   夜里。   两人相拥而眠。   睡梦中,虞烟只听得到“嗡嗡嗡”的声音,拧眉,又很快舒展开,忽地,坐起身子来,面不改色,眸子一片平静,直视前方,紧接着掀开被褥起身。   傅少廷问:“虞烟,你做什么?”   虞烟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朝傅少廷猛地扑过去,掐住他脖子,眼露狠光,“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狠心狗肺,杀了族人,我要为我的族人报仇……”   “傅少廷,拿命来!!”   傅少廷察觉不对,一下将虞烟紧紧抱住,沉声问:“虞烟,你醒醒,怎么了?”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   见状,傅少廷将虞烟抱得更紧,不让她有丝毫的动弹,他忽然想起了白术的话,‘中了相思子的人,下蛊人若念蛊,便回精神错乱,直接听命于下蛊人。’   想必这就是了。   ……   虞烟次日起来除了头有些昏沉外,与往常无两样,昨晚的插曲并不自知。   傅少廷已去军营,越来越忙,早出晚归。又过了几日,虞烟身上好了,准备出府确定下她是否有能生人。   本来是想找府医的,可想到找了府医,傅少廷不就知道了,若知道不知会怎么想她。思忖了下,虞烟决定还是出府去。   剪秋和忍冬随行。   “济善堂”是漠北百年老医馆,一刻钟后,虞烟把了脉出来,终于放心了,郎中说不是她身子的问题,生养孩子是需要缘分的。   既然出来了,没有不去“玉满堂”的道理。   算起来,她确实有好一阵没来了,轻车熟路的从门进,径直到了玉满堂的后院。   李嬷倒是好一阵惊喜,笑着问:“女君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虞烟说完,看了看四周,收回目光又问:“十五他们如何了?”   说起这个李嬷就来劲了,她也是刚知道十五坎坷的身世,便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十五很不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生在富贵之家,却享受不到一丝温暖,生母早逝,继母恶毒将他卖了出来,十五是个可怜的也是个上进的,前些儿将他画的款式打了一部分出来,没想到一下就抢光了。”   “十五在哪?”   “女君这边来。”   十五没想到虞烟会来,看到她的那刹那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又多看了两眼,才垂眸唤:“主子。”   虞烟嘴角带笑,柔声问:“怎么样?来这儿还习惯吗?有什么缺的就给李嬷讲。”   “习惯,一切都好,谢主子。”确实如此,来到这儿,没有饿肚子,没有毒打,更没有人唤他贱人,而是像个正常人一般过日子。这是十五以前可望不可即的,如今都实现了,是虞烟给他的。他由衷感激。   “不用谢我,你很能干。”   离虞烟很近,两人谈论了这么久,看得真真切切,十五心里有了底,看着她笃定的说:“主子,你中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十万个对不起,昨天我写了烟烟来大姨妈,今天我就来了,痛经你们懂的。我不知道还有没二更,有也半夜去了。   我再也不敢固定时间了,怕你们到点来刷的,但是我每天都会更新,拼死二更,爱你们。   再继续吐槽一下。   狗男人就是这样,我认真的时候,感觉不到他的认真。当你死心了,没所谓了,他反而感受到危机了。至理名言,真是走什么都别走心啊。 第28章 试探   “什么?”虞烟一脸懵,她没听清也没听懂。   看来主子并不知道她中了相思子,也对,这是羌疆王族的秘蛊,可通过各种途径将蛊毒摄入他人体内,譬如,先将蛊毒喂给活畜生,被活畜生咬了或者吃了活畜生的人便会中蛊,还有,将蛊毒放入吃食中也可,方法之隐晦,所以中蛊的人不自知也正常。中了相思子的人相当于下蛊人的傀儡。   主子怎么会中相思子?   难不成希瓦拉拉图和安希格原松已经将局布到惠阳城了,真是愚蠢至极。漠北王傅少廷是什么人物,容得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在他的地盘为非作歹?   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成为希瓦拉拉图和安希格原松的靶子,想必身份不简单。   十五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虞烟的场景,她身着藕丝琵琶烟罗裙,肌肤赛雪,像是一个神女般,带着光芒进入到这个黑暗得令人作呕的地方。   十五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恶毒,犹如继母希瓦拉拉图,他曾把她当母亲敬重爱护,可希瓦拉拉图只想让他死,不,是让他生不如死。   还有洛琪格格,一脸天真无邪,将他买了回来,夜晚只会毒打他,打够了,又拿他泄/欲,总之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复一日。   只因洛琪格格被安希格原松下了相思子。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竟恨他入骨。   他却很清醒。   他没有被折磨死。   他遇到了现在的主子,像神女一样心地善良的主子,让他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总有一天,他会回去,回羌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十五的面目表情从沉思,疑惑,讥讽,痛苦,再到狰狞。虞烟被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十五的肩膀,话语里带着几分焦急,问:“十五,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十五的身世确实可怜,本出生在富商之家,却生母早逝,父王沉迷美色,继母恶毒,将他卖了出来,几经周转,没有一户人家把他当人。   不是下贱奴隶,就是做男宠。十五男生女相,骨子里又带着一股狠劲,的确是吸引人。   虞烟在买他之前便知道。   她想,十五可能是想到之前一些不太好的经历,不然一贯淡漠的小男孩怎可表现出一副狰狞的表情。   她笑着安慰:“十五,十五,你想什么呢?别想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十五回过神,直勾勾看着虞烟,欲言又止,主子这么好的人他不能让主子成为希瓦拉拉图和安希格原松的靶子,对付漠北王的靶子。   想到这,难不成主子跟漠北王……   两者肯定有莫大的联系。   虞烟拢眉,十五今日很不对,又问了一遍:“十五,你到底怎么了?”   “主子,方便去那边说话吗?”十五想了想,就算主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将他杀了,他也认了,他喜欢在玉满堂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主子给她的。如今主子中了蛊不自知,若是要解蛊,他必定会暴露真实身份。   虞烟不解,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而后对一旁的李嬷等人说:“李嬷,你们先出去。”   李嬷看了看十五,又看了看虞烟,最后还是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两人。   十五深呼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跪下说:“主子,我骗了你。”   闻言,虞烟越发不解,“你骗我?你骗我什么了?赶紧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不是富商之子,我是羌疆的王子。”   “羌疆的王子?”虞烟并不知道羌疆的存在,印象模糊,眉头紧蹙的呢喃了一遍。   见状,十五心里腾升起几分雀跃,主子知道了他是羌疆的王子,却并没有面露恶意,紧接着继续说:“主子,之所以我跟你坦诚身份,是因为你中了羌疆的蛊毒。”   虞烟狐疑,“我中了蛊毒?”一看,十五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对,你中了羌疆的蛊毒,且只有羌疆的王族人才会下,才会解的蛊毒。若是你不能及时解蛊,便会沦为下蛊人的傀儡,下蛊人能操控你做一切事情,包括杀人放火,而你毫不知情。”   话落,虞烟抿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十五。   “我是羌疆的王子,原名叫安希格原野,是已经被废了的王子,如今羌疆的王子叫安希格原松,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的母亲在我一周岁时去死,而后父王娶了现在的王后希瓦拉拉图,生了安希格原松,我一对新的母后很敬重,也很喜欢,没料到他们却恨我入骨,想要我生不如死,只因我抢了安希格原松的王子之位,那本来就是我的。后来,因为父王沉迷美色,王族的事务逐渐被继母包揽,将原本支持我的族人都笼络了过去。我孤身一人,继母见此,将我卖了给别人当奴隶。”   “我过着非人般的日子,我不想死,我想回去,杀了他们。主子给了我新的生命,若是主子中了蛊我视而不见,我禽兽不如。”   虞烟静静的听着,听完后,沉声说:“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去就回。”她想起了,羌疆同南蛮一样,与漠北是敌对关系,她竟然救了一个羌疆人回来。   还是羌疆的王子?   这是阴谋还是巧合?她不知,她忐忑,事关重大,应谨慎。   虞烟急忙起身,看都没看十五(安希格原野)一眼,径直出去了,将身子倚在李嬷身上,面容凝重,匆匆说:“李嬷,找人好好看住十五,不可大意。”   “女君这是怎么了?”李嬷狐疑的问。   “记住,不可让十五走了。”虞烟再一次重复,直到李嬷郑重应声,她才深呼吸了一下,掐着虎口,挺胸往外头走。   院子里的剪秋和忍冬迎上去,忍冬低声问:“女君,时辰不早了,回府吗?”   虞烟言简意赅:“回。”   马车上,虞烟将剪秋叫了进去,不疾不徐的问:“剪秋,你可知羌疆?”   “羌疆?女君问这个作甚?”剪秋说起羌疆就滔滔不绝,“羌疆人可恶得很,比南蛮人更可恶,三番五次挑衅我漠北,要不是人口和粮食缺失,不敢同漠北比较,怕是早带兵打过来了。羌疆人最是欺软怕硬了,也狗腿子得很,觊觎漠北的繁荣,他们却不想,二十多年前,漠北比起羌疆也好不到哪儿去,还不是如今君上的功劳,在君上的整治下越来越繁荣,日子也越来越好了。是他们的君主太蠢了,没有君上聪明,所以羌疆跟二十多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如今不知道反思,只会嫉妒我们漠北。”   “而且,羌疆人太恶劣,心计重,七年前,羌疆王有意成为漠北的附属,来漠北谈判,却不料这只是个阴谋,目的就是刺杀君上,好在君上聪明,也留了一手,才没被毒害。此后,羌疆那边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闻言,虞烟心里更沉重。   十五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到了君上府。   知傅少廷未回府,想必肯定在军营,虞烟又匆匆往军营赶。这是她第一次去军营,没料到运气好,刚到就碰上了林鸿轩,她柔柔一笑,唤:“三哥。”   林鸿轩错愕,“烟烟,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他想的是,妹妹这般好颜色,军营里全身饿狼般的男人,自家妹子可不就被占便宜了。   虞烟问:“君上在里面吗?我找君上有要紧事,三哥,你快带我进去。”   林鸿轩蹙眉回:“什么要紧事你不能等君上回去说。”   虞烟:“三哥,真有要事,关于羌疆。”   林鸿轩闻言,惊呼,“羌疆?”   “烟烟,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不能乱说。”   “我知道。你不带我进去就让开,我自个进去,事关重大,耽误不起。”虞烟面色严谨,直视林鸿轩,一字一句的说,完了后,重了重音色道,“让开。”   林鸿轩有几分恍惚,他竟从自家妹子身上看出了几分君上的影子,这语调是一模一样。   虞烟已经越过他往前走了。   林鸿轩忙追上去,低声控诉道:“三哥带你去就是了,走那么快做什么?你又不认识路。”   虞烟没心情接话。   军事重地,剪秋和忍冬自然不能进,被扣在了外头。   走了一会儿,林鸿轩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营帐说:“这晌午,君上应该在里头,你去吧。不过今儿个君上发了火,心情不大好,你小心点。”   “谢了,三哥。”虞烟道了谢,接着抬步往前走,径直进了营帐,傅少廷果然在,正在狼吞虎咽用膳,边看图纸,她轻唤了一声,“君上。”   傅少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会听到虞烟的声音,蓦地抬眸,很是诧异,“虞烟?”   “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将图纸合上,起身往前走去,沉声问。   虞烟没回,勾了勾唇角,反问:“你不想我来吗?”   傅少廷一愣,薄唇抿了抿,而后低声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又经不住去打量虞烟的脸色,可想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   “傅少廷,你信我吗?”顿了会儿,虞烟直勾勾的问。   傅少廷不明白,问:“虞烟,你怎么了?”   “你知道我中了蛊毒?”虞烟想了想,这些时日来,她并未出府,府中一切安好,她怎么可能中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一日被傅少廷带到梅河去,她被蛇咬了,那小青蛇与一般的蛇不一样,格外的好看,现在想想,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十五说,她中的蛊毒只有羌疆的王族才会。   很有可能,那次刺杀傅少廷的人就是羌疆的。   而那条蛇是喂养的。   她本带着几分试探问。   没想到傅少廷一怔,继而灼灼的打量她,这一刻证明了她的试探是对的,傅少廷早就知道她中了蛊毒,却不讲。   虞烟不由扯了扯唇,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你知道我中了蛊呀。”她百味杂陈的说。   傅少廷双手放在虞烟的肩膀上,问:“谁告诉你的?”白术不可能,那除了白术还是有谁。   虞烟眸子水光潋滟,抬了抬下巴直视他打量的目光,平静的问:“我说是羌疆的王子你信吗?” 第29章 问题   他怎么信。   他怎么可能信是羌疆王子告诉她的。   许久,傅少廷一直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就这样看着她,虞烟忽地一笑,笑不达眼底,轻轻的,淡淡的,又说了一句:“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信。”   傅少廷放在虞烟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灼灼盯着她,哑声问:“虞烟,告诉我,你今天去哪了?干什么?碰到什么人了?”   “我说了你又不信,不是吗?”虞烟又淡淡重复了一遍,自个都理不清心里这一刻是什么感受,反正不好受,太不好受了。她中蛊了为什么不跟她讲,跟她扯上关系了,她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她不问,他就不说。   关于羌疆,他硬是一个字都未在她面前透露过。   她虞烟不问,是本分,是尊重,政务方面她没理由过问。可他不说,就是敷衍,为何不说为何啊?就这么怕她知道吗?   傅少廷缓了缓,沉声回:“我不是不信,是你说的太匪夷所思,你跟羌疆王子怎么会扯上关系?”顿了顿,他又说:“你确实中了蛊,名为相思子,目前白术没有找到解蛊的方法,告诉你了怕你胡思乱想,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这是我的错,如果那日没有带你去梅河,你就不会中蛊。这是羌疆的秘蛊,本是冲我来,这么多年来羌疆人一直对漠北虎视眈眈,想占为己有。”   “你……你受苦了。”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这蛊对身体没有太大影响。我会尽快把羌疆解决掉,让人给你解蛊。”   一番话完,虞烟竟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傅少廷又道:“你若是知道羌疆的消息,尽快告诉我,他们人的潜在惠阳城,且擅长巫术蛊毒,目的是我,也是漠北,还不知会搞些什么歪门邪道出来。”   片刻,虞烟抬眸,轻笑着,正经又不正经的问:“你不怀疑我跟羌疆人是一伙的啊?”   傅少廷定定看着她说:“你不会。”   “为何?”   “你没这么蠢。”   “说不定呢,说不定是京城皇帝的旨意,就为了把你铲除,即使把漠北划出国土,哪又如何?至少他皇位坐得安稳不是吗?少了个随时可以颠他皇权的人多好。”虞烟思忖了下,唇角微微弯,眼里波光粼粼,看着他轻轻柔柔的说。   “难道你心里不会这么想吗?”   傅少廷拧眉,沉声说:“虞烟,你怎么会这么想?”   虞烟反问:“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是。你说得对,可就算我死了,皇帝能不能容下你也是个未知数不是吗?有句话叫狡兔死,走狗烹。难道你不会想到这一层吗?”思忖了一下,傅少廷面色严谨,一字一句的说。   “虞烟,你很聪明。”   哦,终于说出这句话了,虞烟唇角下意识的划了个弧度出来,又说:“我承认,我不笨。”相当于认同了傅少廷那句话,也就是,她不会合着皇帝来对付他。   狡兔死走狗烹啊。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   得逞了,她笑着问:“所以,你是信我了?”   傅少廷看到虞那如花般娇的笑容,瞬间觉得他好像被牵着鼻子走了,顿了一下,又道:“你继续说。”   罢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   虞烟不疾不徐道:“我之前救了一个人,他说他是羌疆王子,会解我身上的蛊,这个需要考证。你可派人去查,如今的羌疆王后是否叫希瓦拉拉图?王子是否叫安希格原松?最主要的是查查被废了的王子安希格原野这个人,现在在哪?都经历过什么?”   傅少廷顿了会儿,没再问其它,直接回了个“好”字。   “你先回去,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好。”   ……   虞烟出了军营,又去了一趟玉满堂,见了李嬷,委婉的说了一下定好好看守十五,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万不可大意,一再嘱咐后她才回了府。   当晚,傅少廷未回。   翌日,虞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北苑里静等消息。夜里,不知何时下了雨,风呼啸着,寒意袭人,她正准备歇息,就在这时,傅少廷回来了。   不一会儿,人就到她跟前了。   “君上,你回来了?”虞烟上前,自然而然去过他手里的斗篷,又轻声说:“我让含冬她们打了热水,君上可要……”话还没说完,傅少廷直接打断嗯了一声,径直往净房去。   虞烟不得不坐下,攥着手静等着。   不到一刻钟,傅少廷出来了。   他说:“羌疆如今被王后希瓦拉拉图揽权,王子是安希格原松,以前的王子确实是安希格原野,已不知去向多年。如今的王后是继王后,安希格原野在,那么她儿子就不可能成为王子,所以安希格原野必须消失。”   十五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虞烟心里踏实了两分。   “如你所说,你救的那个男孩很有可能是羌疆的前王子安希格原野,他现在在哪?”   “在玉满堂。”话落,虞烟又说,“明日吧,我直接带你过去。”   次日,两人起来收拾好便往玉满堂赶。   虞烟带着傅少廷径直去了十五的屋子。   这个时候的十五邋遢至极,眸子死气沉沉,前几日,他同主子坦白了身份,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便是死,也接受了,可真正到这一刻,还是很难受。   主子知道了他是羌疆的王子所以将他看守起来了。漠北和羌疆本就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虞烟再出现。   安希格原野愣了愣,随即看向一旁的傅少廷,问:“主子,这是?”   虞烟还没来得及说话,傅少廷已走到安希格原野跟前,平视,说:“我是她夫君,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夫君?   原来是主子的夫君,两人倒是般配。安希格原野点头,道:“你问。”   傅少廷轻咳了一声,开门见山,“你自称羌疆的王子?”   安希格原野:“我确实是羌疆的王子,不过已经被废了,如今羌疆的王子另有其人,羌疆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主子中了羌疆的秘蛊,若是不解后患无穷。”   过了许久。   傅少廷沉声问:“有想过恢复你羌疆王子的身份,回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想过。”安希格原野实诚的回。   “我可以帮你实现。”   “你?”   “我是漠北王。”   安希格原野错愕不已,蓦地将声音提高,怔怔的看着傅少廷,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漠北王?”   “嗯。”几句对话下来,傅少廷倒是对这个安希格原野有了几分印象,不好不坏,至于能不能达成合作再看。   能,当然最好。   不能,那也不可惜。   “漠北君上在上,请受原野一拜。”安希格原野有点激动,话里都带着颤音,“我年二十,还在羌疆时曾听过漠北王的风姿,只是那时,羌疆的权已被继母一点一点吞噬,紧接着就把目标放在漠北上,我的意见没有一个人听。”   “若是羌疆早与漠北握手言和那该多好啊。”   都是聪明人,傅少廷自然听得出安希格原野的弦外之音。他没回,而后转移话题,道:“蛊能解吗?”   安希格原野回:“自然。” 第30章 瘟疫   之后,安希格原野被带回了君上府,护卫日夜看守,一再确认身份无误,又由白术确认是否具有解蛊的能力,才放心让安希格原野给虞烟解蛊。   解蛊的方法很简单,也让人意想不到,就是用会解蛊之人的血同田间和山上长的那种随处可见的小草,连根带拔的拿回来后洗干净同鲜血一起熬成汁,冷却后服用上三日便无事了。   若中蛊之人的蛊不是下蛊之人所解,那么,蛊会反噬,下蛊之人的身体逐渐亏空,若没有及时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因安希格原野的出现,一一诉说,傅少廷也对羌疆知之甚多。多年对羌疆的宽容不过是因为羌疆的蛊毒巫术之多,主动发兵前往很有可能被套死。   这才不得不僵持多年。   那么这次,有安希格原野的协助,羌疆不亡不行。两人愉快的达成了一致,往后羌疆成为漠北的附属,井水不犯河水,友好相处,羌疆不得再使用蛊毒巫术等,应更合理管治,让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   十一月中旬,寒风呼啸,雪花飘扬,漠北主动发兵讨伐羌疆,百姓欢呼。   君上府再度冷清下来。   这才几日过去,虞烟总是忧心忡忡,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练字或制作胭脂都没有太大兴致,再没有初来漠北那种漫不经心的心态,睡何时都睡得着,坐也坐得住。   她已不知不觉成为漠北的一部分,为傅少廷担忧,也为漠北担忧,除了漠北,再无她容身之处。   忍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上一次漠北和南蛮交战,虞烟也整宿整宿睡不好。这次与羌疆交战,她也深有体会,傅荣上战场了,夜里她也被吓醒好几次,不由自主的做噩梦,常说梦与现实恰恰相反,是苗头,可还是忍不住担忧,这时开口安慰道:“女君不用忧心,君上身经百战,又有羌疆王子协助,想必会很快归来。”   安慰他人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虞烟哪能看不出忍冬的小心思,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没有,这次傅荣上战场去了,离开的前一宿,她还听剪秋说两人难舍难分。反倒她与傅少廷,离别前夕淡如水,虽如此,但她心里还是盼着漠北赢。   一定要赢。   “我不忧心,你也别整天愁容满面,如你所说,漠北这次一定会赢,他们会很快归来,待他们归来,我便给君上说,让你和傅荣完婚可好?”她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的说。   闻言,忍冬脸颊微红,嗔道:“女君别打趣奴婢。”   虞烟眼里蕴满了笑意,耸肩,轻声揶揄道:“若是你实在不愿就算了。”   “女君,奴婢愿的。”   “愿就成了,开了年你也十八了,换做在京城,不定孩子都两个了。傅荣应当也不必君上小多少,不知家中父母可安好,待他们平安归来,便把你俩的婚事提上日程。”虞烟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忍冬含羞应下。   不一会儿,剪秋进来说:“女君,长吏夫人来了。”   闻言,虞烟忙起身,出去迎。邬雪芳身着翠纹绣百碟云锦裙,披着褐绿色的斗篷,眉如远山,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身着竹青色的袍子,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好看得紧。   虞烟嘴角噙着笑,唤:“母亲,快进来。”   “姑姑,姑姑,我好想你。”林景阳一看到虞烟,使劲挣脱掉邬雪芳的手,跑上去一下子抱住虞烟的腿,还蹭了几下,兴高采烈的说。虽说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可在林府,虞烟这个名字基本每天都会出现,久而久之,林景阳就熟了,且这个姑姑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柔,让他不得不喜欢。   虞烟一下子心都软了,打心底喜欢小孩子的童真,直言直语,被实实在在需要的感觉,忙蹲下身子,笑着说:“姑姑也想阳阳得很呢。”   林景阳撅嘴,“姑姑骗人。”   虞烟低声哄道:“姑姑没有骗阳阳,姑姑怎么舍得骗阳阳呢是不是。”   林景阳想了想了,说:“那姑姑嘴巴上说想我,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我想姑姑了,我就会跟祖母一起来看姑姑,我才是真的想姑姑,姑姑想我是骗我的,哼。”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虞烟抿唇笑着,将林景阳放她腿上。   邬雪芳笑着说:“阳阳,你姑姑要是不想你,就不可能抱你了。”   林景阳撇嘴不说话。   不一会儿,林景阳就被剪秋和忍冬带出去堆雪人了。   邬雪芳轻声说:“烟烟,我看你眼圈严重,怕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吧。漠北啊,就是这样,太边缘,又繁华了不少,惹眼得很,战事自然多。你也别太忧心,君上等人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要不你随我去林府住段时日,等君上回来。”   “我没事,母亲不必忧心。”   “如今府中也冷清,这些时日你大哥和三哥忙得彻夜不归,惠阳城涌进一群难民,不知怎么地,竟引发了瘟疫,一片混乱,无事你别出府。”   “瘟疫?”虞烟诧异,连忙又问:“可有找到解决办法?”   邬雪芳摇了摇头,说:“染了瘟疫的人已被隔开,阻止了蔓延,如今城门已关,络绎不绝的难民被挡在城门外,日日哀嚎,夜夜哀嚎熬要进来,我们城里的人也出不去,各家虽有储存的粮食,但再过几日还不知如何?你大哥和三哥这几日为了这事茶饭不思,一点头绪也没。”   “也不知怎么突然涌出这么多难民,想必这事也不简单。”   虞烟心惊,思忖了会儿,倒吸一口气问:“是缺里粮草?”   “可不就是,这人省着吃,熬着十来天没有问题,可马儿不一样,每日本就进得多,一减下来,可不,这几天下来都焉了。”邬雪芳一想着,心里就止不住担忧。   虞烟紧攥着手,微敛眸。   趁着与羌疆交战之际,傅少廷不在,就连他很多能独当一面的心腹也不在,就在这时,惠阳城一夜之间涌入了一群难民,接连引发了瘟疫。   难民不止,造成出行困难。正因为瘟疫,又不敢放人进城,出也出不去,那么吃食成为问题,马粮也成为问题,是人都知,这样下去不行,可没法只能这样僵持。   若就这样僵持着,几日后,人马皆疲,不定就有人攻进城了。   细思极恐。   这绝不是意外。   虞烟“噌”地一下站起来,音色重了重问:“母亲,如今大哥和三哥在哪?”   “应当在官署,这都几日未归了。”话落,邬雪芳反应过来,又问:“烟烟,怎么了?莫不是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快,我们过去。”   “好好。”   ……   林景阳被送回了林府,虞烟同邬雪芳感到官署。   官署门口一片混乱,跪了不少人,到了这一刻,多是为了自己着想,“林大人啊,你不能不让我出城啊,我儿还不容易定了个媳妇,明日就是送聘礼的日子,千挑万选来的,这耽误了怎么得了啊,林大人,你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吧,这桩婚事要是泡汤了,我儿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林大人啊,这城中的粮食都被高价抢光了,你不让我出城怎么办啊,要把我一大老小饿死在这惠阳城吗?”   “林大人,我明后儿必须要出城啊,跟别人谈好了十万两银子的买卖,不可能就因为你一句话就泡汤了吧,这君上不在,你滥用职权,谁准你擅自关城门的……”   “对,滥用职权。难民,难民又怎么了,他们来了,我们就得让吗,追走不就行了。”   “老夫看你们才是蠢人,瘟疫你去赶一个试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死了无所谓,难不成要把瘟疫带到城里来,把这惠阳城的人都害死不成……”其中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振振有声的说。   “你要是去了就不要回来,又到难民赶走了那好得很,惹上瘟疫找个地方自行了断,漠北人都会记住你,为百姓无私奉献,去,去啊,你们谁去,赶紧的……”   一番话完,无人敢应声。   虞烟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拍了拍手,很有节奏,一步一步往前走,沉声道:“说得好,说得好。”紧接着又面向百姓,轻咳了两声道:“如今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请大家相信林大人,一定会给一个解决办法出来。”   “什么解决办法?你倒是说啊。这都三四天了,耽误了我多少事。要真有个解决办法,会等到现在?莫不是等君上打了仗回来,我们都饿死了。”   “对啊,这都多少天了。”   “……”   “两天。请大家现在就回去。”虞烟拢了拢眉,沉声说。一旁的邬雪芳忙拉了拉她的手臂,这话可不能胡说。再说了,这是他们男人的事,她就不该带烟烟来这里的。   这么大的动静,林鸿轩昨天也处理了一波,本想着今天又怎么打发回去,刚出来竟看到了邬雪芳和虞烟,又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心里一惊,忙上前拉着虞烟往里头走。   这这这两天怎么处理得了。要不然他会和大哥头痛三四天吗。烟烟怎么能这么说。   “这这这大言不惭的是谁啊,一个妇道人家,莫不是疯了。林大人都不敢保证的事,竟然说两天。”   “对啊,到底是谁?”   “看那着装倒不像是个疯子,长得这般好,不该没有印象。”   “……”   外头一片质疑声。   进了里头,终于安静了,林鸿轩话里带着几分责怪,低声说:“烟烟,你怎么能胡说八道,这事关重大,不能当儿戏,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虞烟没反驳,而是问:“三哥,这事你们如何解决?”   “这不是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吗。”   “烟烟!母亲,你们怎么来了?”林鸿晖站起来,诧异得很。   “大哥。”虞烟淡淡唤了声,走上前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大哥,惠阳城的人我已经知道了,想问问你们,可有解决办法?哪怕是一点思绪?”   闻言,林鸿晖祖蹙眉,作为家中长子,打小被人称赞长大,为人沉稳,骨子里的男人气概,接受不了虞烟这样的问话方式,且认为一个女人,不该过问如此多。   “烟烟,跟母亲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顿了一下,虞烟沉声道:“我除了是虞烟,还是君上府的女君,君上不在,就应该担起君上的责任,为百姓贡献一份力量,为何不能过问此事?”   “百姓抗议,躲在里头跟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我可以给大哥一点思路,莫不是大哥看不起我?”   一旁的林鸿轩挠了挠后脑勺,似乎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一边是刚找回来不久的妹子,一边是长兄,忽然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心里也疑惑,这话都没说两句,怎么两人的面目表情看着都不大好。   邬雪芳再一次后悔了将虞烟带过来,这男人的公务,女人过问像个什么。忙上前扯了扯她衣袖。   毕竟是自家妹子,还是亏欠了多年的妹子,林鸿晖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润了润喉,沉声问:“莫不是烟烟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虞烟没应,接着反问了几个问题,“大哥,如今城外的难民是否是真的难民?若是真的难民,又是从何处来?为何在与羌疆交战之际来,是否合理?”   这一问,倒是把林鸿晖问住了。   虞烟:“我这么一说,大哥和三哥是不是觉得有点微妙?”   林鸿轩:“照烟烟这么一说,确实微妙,感觉像是人为的,故意的。”   虞烟直接盖章,“对,就是人为的。只要是人为的,那解决办法就多了,也不用手下留情,若这时候手下留情,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林鸿晖沉声反问:“若不是呢,那不是伤及无辜。”   “大哥觉得不是吗?”话落,虞烟看着他,又问:“如果是真的难民,那惠阳城涌入这么多人,能接收得了吗?粮食和房舍都供应得上吗?”   “既然供不上,那他们就不该来惠阳城,完全可以去其它地方,可为什么城门关了这么多天,他们还是不走呢?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至于伤及无辜,若是不及时处理掉难民,会伤及到更多无辜的人。而已,这一群看似是难民的人根本不是难民。若是大哥一直难以取舍,那便只能一拖再拖,拖到城里的人马皆疲,直接攻进来。”   闻言,林鸿晖抬眸灼灼的看着虞烟。   林鸿轩也极不可思议,怔怔的看着虞烟。   邬雪芳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她的两个儿子。主要是虞烟的一番话说得毫无破绽,让人无力反驳,仔细一想,还前后呼应,十分有道理。   ……   次日。   天光大亮,城门口不少身着盔甲的兵正忙着,忙着从背篓里将蛇捉出来,从城门的缝隙放出去,有毒的,无毒的。   不一会儿,外头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穿着破烂衣裳,甚至很多没有鞋穿的人,下意识的站起来奋力的往前跑。   城门上头,虞烟嘴角带笑,轻轻的,淡淡的,一字一句道:“看看他们,跑得多快啊,还真不像是三四天没进食的人,大哥,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明天君上就回来。 第31章 归来   难民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没人想到会这么容易,容易得让人不敢相信,就连林鸿晖都不得不对这个刚认回来的妹子高看一眼,心生赞赏。   确实,有时候做事情就得狠得下心,不可能面面俱到。   至于藏在背后的人打的什么主意已不重要,被戳破了自然不敢再乱搞幺蛾子。   因此事,虞烟全程参与,相貌姣好,雷厉风行,让人不得不关注,不知怎么地,竟被人猜出身份,又一一证实。   大家都知道了,原来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的竟然是那皇城来的公主,如今君上府的女君,忽微妙不已,百姓中分为两拨,以前对虞烟意见很大的如今变得薄有微词,本就没有意见的如今对虞烟赞不绝口。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漠北和羌疆的战争历经半月,漠北大捷的消息传到惠阳城,满城欢呼。   沉寂了半月的君上府这一刻也充满了欢声笑语。虞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还仔细装扮了一番,身着一袭桃花云雾千水裙,任由一双巧手的剪秋给自己梳妆。   铜镜里的人儿,肤若凝脂,眉眼如画,眸似秋水,抿唇一笑,刹那间,窗外枝头含苞怒放的梅花都黯然失色。   剪秋两眼放光,由衷赞叹道:“女君,你真好看。”   虞烟弯了弯唇。不一会儿,忍冬匆匆进来说:“女君,新消息传来,君上戌时便能到府门口了。徐嬷已经吩咐好了下人,到时停下手中事务,去迎君上胜仗归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虞烟淡淡“嗯”了一声站起来说,“走吧,过去。”接着剪秋拿了一件翠纹暗红斗篷给虞烟披上,低声说:“女君,外头雪漫天,小心受寒了。”   天色徐徐暗下来,雪花飘飘扬扬,风不算大,可凛冽得很,虞烟下意识拢了拢斗篷,这是她来漠北过的第一个冬,再怎么冷屋子里生有火盆,可这外头就不一样了,就算着了袄子,这寒风一样能渗进骨子里。   徐嬷见着了,一阵心疼,忙上前说道:“女君怎地出来了?身子本就薄弱,这寒风怎么受得住,君上还有两刻钟才到,奴等会派人去差女君就是。”   虞烟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徐嬷,不碍事的。君上胜仗归来,就是再多受些寒风也是值得的。”   “我这为人妻的,躲在屋子里再怎么样也不像话。”   徐嬷不再应话,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她这话倒是欠考虑了,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君上归了,女君身子骨好些,不定就有孕了。她怎么可能不急,就得好好爱护着虞烟。   不到两刻钟,前方传来马蹄声。   “漠北大捷,君上归!”   “漠北大捷,君上归!!”   “……”   男人的声音十分有力且稳,一声又一声,近了近了,直到看到那身着盔甲的傅少廷,所有人齐呼,“漠北大捷,漠北大捷,迎君上归……”   虞烟为首,微微抬眸,波光流转,好看得紧。   “徐嬷,散了吧。”傅少廷哑着声音说。完了后,上前将虞烟打横抱起,大步往北苑走。   见状,下人心思各异。   虞烟错愕得很,当然,也羞得很,微微挣扎,低声道:“君上,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我下来。”   傅少廷没理会,阔步不停。   “君上,君上快放我下来。”又是半个月没见着了,似乎多了几分陌生感,虞烟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更羞人的是,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剪秋和忍冬二人,这看着像什么样。   进了屋子。   虞烟被放在软榻上,傅少廷倾身过来亲她,强势有力,根本不容拒绝,这半月来,日日不得似,却夜夜想,好不容易回来了,人在怀中,又怎么可能忍住。   虞烟推搡,趁着喘气的空隙,忙出声阻止,“君、君上,等等。”这人怎么说来说来,一点没有准备,且身子也不洗,再说她唇上还有厚重的口脂。   他不仅没想等,倒是越来越急了,虞烟放在他腰间的手一个用力,傅少廷下意识“嘶”了一声,不得不住了动作,眉头紧锁,幽幽的盯着她。   虞烟不解,忙问:“君上,你受伤了?”   “无事,差不多了痊愈了。”傅少廷喘着粗气,低声答。   “我看看。”不知不觉,虞烟自己也没察觉她竟对傅少廷真有几分了解,就拿受伤这个事来说,即使渗出血来了,再或者换了一般人早就哭爹喊娘的受不住了,在傅少廷身上,都是无事,只要没死,事都不大。不看看,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傅少廷脸上尽是散漫之色,推了几下,见虞烟之执着,推不开那四处点火的小手,索性算了,无奈勾唇一笑,随即自个站起来将盔甲解开,只剩里衣,又将里衣的往上一卷。虞烟看到,他左腰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之狰狞,倒是没渗出血,看起来结痂了,正长新肉中。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当初得多吓人,多疼啊,慢慢的,试探的,伸过去摸了摸,又徐徐抬眸,波光粼粼,轻轻问:“疼,还疼吗?”   “不疼。”   “怎么伤的?”虞烟没忍住,话语里带着一丝哭腔。她不天真,也不善良,宫里头出的人命比哪哪都多,可这一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似乎能感同身受般,能真切的替他感受到疼。   傅少廷直勾勾的看着虞烟,看着看着,她流泪了,顺着眼角往下滑,很不解,伸手擦拭掉,沉声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没哭。”虞烟自个都怔住了,忙吸了吸鼻子。   “这都是小伤,不及要害,没什么。这次战羌疆顺利,中途还是出了点小意外,腰间被划了一刀,要不是傅荣,怕是会更严重。”傅少廷低声说。   “傅荣也受伤了?”   傅少廷“嗯”了一声,“他伤得比我重。”   虞烟点头,表示知晓,隔了会儿,外头响起忍冬的声音,“君上,女君,膳食来了。”   忍冬进来。将膳食摆放好,又徐徐退出去。   虞烟坐在傅少廷的对面,忙盛了碗热汤递过去,“君上尝尝,这天寒,暖暖胃正好。”   “你自个吃,我不用你侍候。”   “我用了晚膳的。”   闻言,傅少廷一边夹菜往嘴里送,一边沉声应:“再多用点。”   这话倒让虞烟有几分为难,晚膳才用了没多久,她怎么可能吃得下。   见她无言,傅少廷冥思了会儿,抬眸看她,灼灼,又慢条斯理的补充了一句,“若是晚上没力气了,睡不着可就难了,听话,再多用点。”   虞烟拢了拢眉,“我真用不下了,君上慢用。”   傅少廷欲言又止。   而后虞烟去净房了。洗了身子出来,换上干净暖和的寝衣,脸上没了厚重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傅少廷已用完膳,她道:“君上去沐浴吧,紧绷了不少时日,可好好歇息了。”   傅少廷“嗯”了声。   一刻钟后,傅少廷出来了,虞烟倒是好生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在先前他亲她的时候,可是闻到了他身上有些不太好闻的味道,想必是急着赶回来,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更不论打理身上了。   傅少廷看着虞烟问:“还不睡?”   虞烟心里腹诽,若是她一个人,早就上榻歇着了,可这多了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私自上榻,不礼貌不说,太没心没肺了。他这刚打了胜仗回来。   她是由衷的感激和高兴。   认真算,两人同床共枕没几晚,且他人高马大,虞烟每次都睡得极不舒服,当然,还腰酸背痛得很,再一次,她习惯了睡外头,“君上若困了,睡吧。”   “你先上去。”话落,见她不动,傅少廷又道:“我熄灯。”   虞烟无奈,只得慢吞吞上了榻,当然,并未往里头去。   熄灯前,傅少廷转身看了一眼,沉声道:“虞烟,进去点。”   虞烟:“……”   灯熄了。   傅少廷摸过去,上了榻,挤了挤,虞烟很快到了最里头,黑暗里,他哑着声音问:“怎么了?莫不是你不想我来北苑?”   虞烟不疾不徐道:“君上多虑。不过是我习惯了睡外头,这样起身也方便些。”   傅少廷没应。   不一会儿,他伸手将人捞过来,做了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事。   虞烟措手不及,眼睛微睁,“君上,睡了睡了。”   “睡不着。”   “君上,你的伤……”   “不碍事。”   虞烟快哭了,身体过于生涩,她想到了前两次的反应,那种下不来床的感受太难了,太难受了,再也不想有第二次,第三次,下意识的恐慌和抗拒。   “君、君上,别这样,不好,你的伤,等伤好了好不好?”   “君君上,困了……”   “乖,听话。”傅少廷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下意识放慢了动作,轻轻的,柔柔的,带着爱抚,紧接着压低声音又说,“等会再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真难受。   冬天来了,大家都注意身体啊。 第32章 婚事   不用想,虞烟也知道自己会有多惨。   确实,她很惨,整宿都没能好好睡一会儿,捱不过了昏过去,没几下又被弄醒,这不,天刚亮才终于停下来,腰酸背痛,动都不能动一下。   还有更羞人的,她声音都哑了。   心里把傅少廷骂了无数遍,还是不解气,只有一个词最贴切他,禽/兽。   被骂了无数遍的那个人却一脸餍足,此刻正好声好气的说:“虞烟,睡吧,我不弄你了。”傅少廷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真的是一时没控制住。   他从来不是这么没有节制的人。   虞烟怒瞪了他一眼,她都没力气说话了。这人真是的,太坏了,太可恶了,不管她怎么服软最后不也没放过她,简直就是个骗子,一个大骗子。   傅少廷又道:“饿了吧?我拿点点心过来,吃了再睡。”   虞烟不理会他,看着承尘。她确实是饿了,饿得发慌,饿得睡不着,力气都耗尽了。   以至于傅少廷将点心拿过来,喂到她嘴边,虞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了,她先吃饱了,再跟他生气也不迟。傅少廷侍候得好,吃点心又是吃水,虞烟的肚子还真被填饱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状,傅少廷替她盖好被褥,起身出去找白术了。   白术看了他一眼,调侃道:“瞧你红光满面的,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儿?”   傅少廷面无波澜,沉声说:“消肿好点的药有吗?”   闻言,白术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说:“莫不是你伤口又撑开了,这可都快痊愈了啊,你昨晚到底是有多激烈?就不能为你身体考虑考虑吗?”   傅少廷轻咳了一声,眼神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低声道:“是虞烟。”   白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瞬间懂了,也有几分不自然,紧接着进屋去,再次出去的手里多了一个瓷瓶,道:“君上,该怜香惜玉的时候还是得怜香惜玉点,女君那身板怎么经得起你折腾。还有,你那药能少喝尽量少喝,对身体不好,我说了很多遍了,你若执意,往后追悔莫及就迟了。女君有孕了那也是天注定。”   “这药我先拿走了。”傅少廷又道:“至于我的药,不能断。”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白术心里堵得慌,他当初就是脑子抽了,跟傅少廷回了漠北,什么为天下统一尽一份力,什么将黎明百姓拉出水深火热之中。又看在皇帝确实昏庸无道,沉迷后宫无可自拔,他国虎视眈眈,百姓日子过得很是难受,他才舍了自由,舍了江湖,舍了……心中的执念,舍小爱化大爱,为她,为他们的孩子积一分德。   如今这样,怕不是天下还没统一,傅少廷身子就衰了。白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傅少廷回了北苑,进了屋子,见虞烟睡得熟,上了榻给她抹药,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看到那红肿的样子,百味杂陈,心疼,懊恼,他只顾着自己乐了。   而后抱着虞烟一起睡了。   虞烟再醒过来已过了午时,下意识动了下身子,发现没那么难受了,轻轻缓缓的,所以看到傅少廷那张放大的脸庞,对他的气也不自觉消失了。   傅少廷睡得不熟,虞烟醒的时候他就醒了,问:“饿了?”   想开口的那刹那嗓子还是难受,干涩,虞烟“嗯”了声。   傅少廷忙起身。   紧接着虞烟也起身了,自个去倒了一杯水吃。   不一会儿,忍冬和剪秋就端了膳食进来,丰富得很,超了份例,一看就是傅少廷吩咐好的,好几样都是她爱吃的菜,也不知是不是忍冬告诉他的,虞烟缓缓过来,坐了下去。   看到忍冬,忽地想起一个事。   虞烟说:“君上,我有个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傅少廷:“什么事?”   虞烟想了想,还是不要直接说,毕竟傅荣受伤了,也不知怎么样了,若是伤都没好就让两人成亲也太急了点,便问:“傅荣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虞烟追问道:“痊愈了吗?”   傅少廷抬头,眉心一蹙,沉声问:“你问傅荣做什么?”竟然当着他的面问另一个男的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夫君。   “问他伤怎么样了?之前我好像跟你提过吧,就是忍冬和傅荣的事?”   闻言,傅少廷窜起的一股火瞬间又熄了下去。   虞烟想了想又道:“我之前是跟你说过吧,忍冬和傅荣的事,他俩的事也不要拖得太久了,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早点成亲早点省事。”   傅少廷没什么意见,道:“你安排就是。”   虞烟顿了一下,轻声说:“我这也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婚姻大事,不可鲁莽,并且傅荣家在哪里?家中父母可安好?是否婚配?这些都需要一一落实的,可能就要麻烦君上了。”   隔了会儿,傅少廷娓娓道来:“傅荣的父亲是个孤儿,后来参军,成为我父亲手下的兵,表现出色被提拔,便改成傅姓,紧接着娶妻生子。在傅荣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就死在了战场上,傅荣的母亲承受不了打击,身体一再亏空,后来没有办法只好回乡下。倒是从未听傅荣说有婚约什么的。”   虞烟点头,“那就好。”   “之前我也问了傅荣,他对你身边那丫鬟有意。此事你看着安排便是。”   “嗯。”   膳后,傅少廷出去处理事情,虞烟便把忍冬叫进来,说:“忍冬,方才我与君上提了你跟傅荣的婚事,君上回复了,傅荣对你也有意,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若是你同意,现在将他母亲接过来,张罗你们的婚事。”   忍冬羞答答的回:“奴婢全凭女君安排。”   就这样,君上府开始张罗傅荣和忍冬的婚事。   十日后,傅荣母亲到了。   次日,一大早,傅荣母亲前来拜见,虞烟身着折枝堆花云锦袄裙,盘了一个简单的髻便出去,傅荣母亲确实身体不大好,看着有几分苍老,头发半白,不过精气神还是好的。   “老身给女君请安,女君安好。”傅荣母亲身着简单的墨绿袄褂子,半就不新。身旁还站着个二八年少的少女,虽说衣裳旧了些,颜色暗了些,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水灵水灵的。   虞烟有几分狐疑,傅荣母亲是昨晚到的,若是这丫头是府里派过去侍候,不可能这么亲热,若不是,那是谁。而后她收回目光,笑着道:“老太太起,不用多礼。”   紧接着又让其坐下,吩咐忍冬上茶。   虞烟发现,老太太旁边那个丫头似乎不高兴,不高兴也就算了,还写在脸上,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或者顾忌的样子,而老太太呢,正握着那丫头的手,一下又一下,似抚慰。   她问:“老太太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就是给女君添麻烦了,我这老婆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傅老太太笑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话里带着几分局促。   “老太太不必拘谨,在君上府安心住下便是。”话落,虞烟笑盈盈的又道:“这次请您老过来呢,是有件事同你商量,想必傅荣也给您讲了,他同我身边这丫头看对眼了,加上两人年纪也不小了,这次请您过来是商量婚事的。”   傅老太太忙站起来,急切的说:“女君费心了,我儿能被这姑娘看上是他的福气,我这老婆子啊就是个乡下人,有啥说啥,实不相瞒,我儿已经有未婚妻了,就是我身边这丫头,叫小桃,我病了这些年,傅荣不在我身边,是小桃一直在照顾我这老婆子,不怕脏不怕累,傅荣不能负了小桃啊。还望女君谅解。”   话落,傅老太太身旁的小桃忙出来,跪着说:“小桃给女君磕头了,请女君不要拆散我和傅荣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傅荣哥哥,女君身边的人定是优秀的,可以找到更优秀的人。请女君不要拆散我和傅荣哥哥,求您了,求您……”   听到这一番话,虞烟愣了下,这什么意思?傅荣有未婚妻了?有了未婚妻的傅荣为何还去同忍冬表心意?傅少廷也说过傅荣定没有婚约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荣真有婚约?   或是傅老太太没看上忍冬?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脸上的笑有几分牵强,低声道:“那、那倒是我没考虑周到。”   之后傅老太太走了。   虞烟才看到忍冬哭得无声无息,眼睛都哭红了,心里也有几分不好受,这是她提起来的事,本以为会顺顺利利的,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你也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给你查清楚,给你个交代,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个委屈。若傅老太太这只是个借口,且看傅荣如何说?若傅老太太说的是真的,……我也会为你讨一个公道。”这,倒是难着她了。人家有婚约,那便是未婚夫妻,名正言顺的,似乎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忍冬委屈了。可既然有未婚妻了,傅荣为何还来招惹忍冬,这种行为太无耻,太可恨了。   忍冬“嘭”地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说:“多谢女君给奴婢做主。”   这下她总算是理清楚了,怪不得傅荣一直从未跟她提过要与她好一辈子的话,原来是家里早已有未婚妻,根本就没有认真,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若不是女君提出来,她怕是会被骗一辈子。   “你别太难过了,说不定是误会。”忍冬这样,虞烟看着有几分于心不忍,也有几分愧疚,轻声安慰道。   若不是她将此事挑明出来,就不会有现在这幕了,傅荣和忍冬要成亲的消息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突然钻一个未婚妻出来,这不是让别人看忍冬笑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啦!   昨天真的是状态不好,我是被迫断更的哭唧唧。   我会补上!!   这章给大家发红包。让我看看还有多少人在呀?   卖个萌<(?????)> 第33章 小桃   眼看天色暗下来,傅少廷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用了晚膳,虞烟酝酿了很久,开门见山的说:“君上,今日傅老太太过来,我同她说了傅荣和忍冬的事,傅老太太说傅荣已经有未婚妻了,那姑娘也跟来了。”   闻言,傅少廷诧异,“他有未婚妻了?”   虞烟敛着眸子,沉声“嗯”了一下。   “这我就不知道了。”话落,顿了下,傅少廷又说:“明日将傅荣叫过来问清楚。”   虞烟若有所思,没应话。   夜里,渐渐地,傅少廷如同往日一般不安分,虞烟拒绝了。傅少廷早已习惯了她的欲拒还迎,没当回事,反倒动作更大了,虞烟真没心思,双手抵在他胸膛上,阻止亲近,面色严谨的说:“君上,不要。”   傅少廷眸色一身,迅速低下头去。   虞烟躲开,蓦地提高音量道:“真不要,君山,我在想忍冬的事。”   傅少廷见她抗拒得很明显,与往常不同,顿了会儿,才翻身下来,喘了几下,哑着声音问:“你那丫鬟?”   虞烟点头,思忖了会儿,看向傅少廷说:“君上,若是傅荣明知老家有未婚妻,还去招惹忍冬,你会怎么处理?”最后那句话,明显带着怒意。   这样的男人,罪恶大了。   “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而且是感情上的事,就算他是君上,他也不大好处理,况且与他又没什么干系。傅荣只要不耽误公务上的事,其它的,他还真没资格去处理。   虞烟没想到傅少廷会这么说,反应突然就大了,“可傅荣的行为是不对的。”看着傅少廷漫不经心的样子,虞烟又道:“他作为你的属下,出了这种事,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这是私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言下之意他的想法不重要,确实也不重要。   虞烟紧接着又问:“你觉得他是对的?”   “对也好,错也罢,那都是他的选择,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傅少廷面不改色,很中肯的说。   闻言,虞烟像是有一股火梗在喉间,若不是她压了一下,肯定窜起来了,她呼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就是在给他找借口,他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同时伤害两个姑娘。既然有了未婚妻,他就不该给忍冬示好。”   “造成如今的局面,他未婚妻知道忍冬的存在,又如何想?”   “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好了,那是他们的事。不早了,睡吧。”傅少廷不是很明白为何虞烟这么执着于此事,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便转移话题。   不料,虞烟听了,更火,沉声说:“不止是他们的事,这事是我提出来的,要给忍冬成婚送嫁,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了,我不可能丢下不管了,再说了,我不是之前让你了解傅荣家中如何,是否婚配等,若是你仔细些,上心些,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总是要处理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日将傅荣叫过来不就清楚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傅少廷紧蹙着眉头说,完了后,又压低声音道:“你又何必想这么多。”   “我相信傅荣不是这种人。”   “……”   最后虞烟被说服了。   次日。   虞烟算是一宿未合眼,傅少廷也没好到哪儿去,对于虞烟的执念,无奈又无可奈何,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去将傅荣叫过来。   一刻钟后,傅荣来了。   虞烟看着傅少廷,傅少廷轻咳了一声,不得不开口,沉声问:“你母亲来了,却还带来了你的未婚妻,明明有未婚妻,为何还去招惹别人?”   傅荣苦不堪言,忙说:“君上,女君,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那姑娘不是我未婚妻,应该是我母亲远房表姐的女儿,三年前家中出了意外,来投靠我母亲,我母亲收留了她,这三年来,我也只回家过两三次。从小到大,我从未听过我有什么未婚妻。”   虞烟问:“可你母亲一口咬定了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这几年,我母亲确实多亏了她的照顾,想必我母亲就因为这样起了心思。君上,女君放心,我一定会给我母亲好好解释,把此事解决了,从始到终,我心里的人都是忍冬。”   “好。”   傅荣出了北苑,直奔南苑,以前南苑是王氏等人住着,自从人没了后,便收拾了出来,如今变成了客房,毕竟以前的客房北苑已成了虞烟的住处。   进了屋子,见小桃不在,傅荣松了口气,毕竟接下来他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这个女孩,再怎么样也照顾了他母亲两三年,傅荣心里还是有数的。   “娘,我过来是给你讲清楚一件事的。”   “儿啊,你来了。”傅老太太忙拉住傅荣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儿啊,娘在这府里住不惯,你还是把我和小桃送回家吧,正好,这次回去你就跟小桃成亲,你年纪也不小了,生个娃,趁娘还年轻,还可以给小桃搭把手,等娘老了啊,身子又不好,就跟废人没什么区别,尽给你们拖累,娘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傅荣脸上更难看了,将手从傅老太太那抽出来,紧接着两人坐下,他才说:“娘,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的,我是不可能跟小桃成亲的,我有喜欢的人,就是女君身边的大丫鬟忍冬,我这辈子只会娶她,你听清楚了。这次把你接上来,也是为了商量亲事的。”   傅老太太激动得很,“噌”地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你说什么?你不跟小桃成亲,那你想跟谁,老娘告诉你,谁都不可能,我就只认小桃这一个儿媳妇。”   “你必须跟小桃成亲,你俩打小的婚约,不能毁,小桃多好的姑娘。怎么?你在君上身边混出头来了,不想认我这个落魄娘了是不是?”   “娘,你这话严重了,我怎么可能不认你。”傅荣忙低声讨好道。   闻言,傅老太太冷静了些,再度坐下来,没好气的说:“你要还认我这个娘,你就必须跟小桃成亲。”   “娘,我求你了,我对小桃真的没意思。若是你喜欢小桃,可以把她认成干女儿,反正她家人都没了,再者,我身边的英雄好汉多得是,小桃若中意,我来牵线便是。”傅荣知道,他娘固执得很,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只能软着来。想必也是他常年不在家,母亲一个人太孤独了,正好小桃来填补了这个空缺,喜欢得不得了。   傅老太太倒是清醒得很,反驳道:“女儿,女儿终归是要出嫁的,小桃这么好的姑娘,只能是我儿媳妇,只有成了儿媳妇才能一直陪着我。傅荣,你跟小桃是指腹为婚,又是表亲关系,怎么着都比一个外人强,亲上加亲,又知根知底,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可不能倔了,万不能做一个负心汉。”   这话是越说越严重,傅荣无奈,一语戳破,“娘,我什么时候跟小桃指腹为婚了,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了,我要真有未婚妻,你怎么可能从小到大一句都不说。”   傅老太太忽地想起些往事,不疾不徐道:“你俩的确是指腹为婚,这事说来话长。当初我也是京城的官家女,与小桃母亲,也就是我表姐如同亲姐妹,父亲犯事,被流放漠北,成为白衣,永世不得回京。表姐知道这个消息后,哭了三天三夜,最后决定与我一同来漠北,表姐是个女子,爹不疼后娘不爱,可有可无,同我们来了漠北后竟无一人来寻,心寒了。一朝换天,渐渐的,我们也被遗忘了,表姐找到了心上人,成亲很快生了个儿子,没几年就说要去外地做买卖,后来我也嫁给了你爹,紧接着生你,忙了起来,联系渐渐断了,确实,我们说过,生一男一女就亲上加亲。小桃前几年来寻我,我还不相信,一再确认,才留下了她,小桃说,她爹同外头的女人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跑了,还留了一堆烂摊子个她妈,她哥不得已接过来,没几个月就被债主打死,她娘也受不住打击年底就走了,走之前才跟她说了身世,让她来寻我,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我没跟你说是从你爹走了后,一直联系不上他们,索性没跟你说。小桃太可怜了,儿啊,你不能负了她。”   听完这么一番话,傅荣坚定的说:“娘,这婚事我不能认。如今漠北嫁娶自由,就算是指腹为婚,那也得双方有意。”   “什么自由不自由的,你老娘我活着这么多年,亲事上,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少给我弄这么乱七八糟的。”傅老太太站起来,直勾勾盯着他,振振有词的说。   “你也别跟我说什么有意无意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   傅荣拧眉:“娘……”   “你别叫我娘。”傅老太太又说:“你要负了小桃,也别认我这个娘。”   想了好一会儿,傅荣直截了当的说:“娘,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我心里有别人,就算娶了小桃也是培养不出来感情的,既然没有感情,你又何必把我们强绑在一起。”   “今天我话就放在这儿了,我对小桃没那方面的意思,这辈子都不会有。若娘你非要我娶她,往后造成了悲剧,别后悔就成。”   就在这时,小桃泪眼朦胧的走进来,像看负心汉一般的看着傅荣,十分悲伤的说:“傅荣哥哥,你真的这么嫌弃我吗?我到底哪点不好?你说,我改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比较家长里短,因为男女主一开始就成亲了,更多的是生活中的磨合和相处,最后携手,登上帝位。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男女主性格和想法都不同,这是需要磨合的一点,然后慢慢增进感情。   京城的戏马上要来了应该。 第34章 变动   傅荣立马闭嘴了。   没想到被小桃听了个正着,这样的话确实不好听,不过也是被他娘给逼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他与小桃成亲,总共都没见过几次面,相当于两个陌生人,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一看到小桃,还满脸的泪水,傅老太太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抚慰似的拍了拍,紧接着看向傅荣,恶狠狠的说:“你看看你,怎么说话的,还不快给小桃道歉?”   傅荣冷静下来想了想,话还是得说清楚,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不要怕小桃听了伤心,她不伤心,他就该伤心了。本来好好的一桩婚事,弄成这样。   还没来得及开口,傅老太太抢先了,提高音量道:“傅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小桃道歉,这可是你未过门的娘子,你心千万别长歪了,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那什么忍冬,她也看到了,瘦得风都能吹得走,肩不能担手不能挑,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脸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况且还是女君的陪嫁。女君什么来处,她一清二楚,皇城来的公主,那宫里头长大的,吃人不吐骨头,虽说她也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可她现在对京城恨之入骨。   一辈子都没打算回去。   京城来的,她喜欢不起来。   再看看小桃,真是哪哪都比那什么忍冬强,她儿子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被迷得神魂颠倒,脑子不清楚。   傅荣不想多说,知说得再多也没用,他娘已经走火入魔了,也不知道小桃哪点好得让她满意到这种地步。他抬步往前走,在小桃身边稍作停留,沉声说:“我娘年纪大了,糊涂了,看得出来,你不是个糊涂的。”不管怎样,他娘再想他娶小桃又如何,只要小桃说一个‘不’字出来,她就奈何不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事让小桃主动去跟他娘说‘不’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傅老太只听清楚傅荣说她糊涂了,气得火冒三丈,气得直骂人,还是小桃反过来安慰,笑着道:“姨,别生气,傅荣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还是你懂事。”傅老太这才消了气,看小桃是越看越满意,又说:“你放心,傅荣一定会娶你的,别难过,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默了会儿,小桃眼睫一颤,忐忑的说:“姨,傅荣哥哥好像真的不喜欢我?要不就算了吧,傅荣哥哥不喜欢我成亲了也不会喜欢我的。”   “谁说了,他不喜欢你喜欢谁。别胡思乱想,姨只认你这个儿媳妇,换了谁,我都不认,你放心好了,这事啊,姨一定给你做主到底。”   “嗯,我都听姨的。”   ……   翌日。   小桃来找忍冬。   看到小桃的忍冬愣了下,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天她也不好过,本来应该欢欢喜喜的做新娘子的,不料中间夹了个小桃,况且傅老太还那么喜欢小桃。   忍冬真的膈应。   小桃嘴角含着笑,尽管有几分局促,可还是笑得很甜,“忍冬姐姐,我是小桃。”   “你来做什么?”忍冬还是做不到用好脸色对小桃。尽管知道这不是小桃的错。   “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你说。”   顿了下,小桃收了收嘴角的笑意,道:“忍冬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我能理解。打小我爹就不争气,一个不快就打我娘,最后跟别的女人跑了,跑就跑了,我高兴得很,可还留一堆烂摊子,就因为这些烂摊子,我看着我哥被别人活活折磨死,我还看着我娘在床上慢慢没了呼吸,身体冰凉。我过得太累了,如果可以很轻松的死去,我不愿意活着,我娘告诉我,我有个未婚夫,还没出生就定下的亲事,让我一定来寻,后来我找到了姨,也找到了我的傅荣哥哥,我看到傅荣哥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我在家无微不至的照顾姨,就希望傅荣哥哥在外头没有后顾之忧。共同创造一个美好的家,一起孝敬姨,再生三两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再慢慢老去,这就是我活着的动力……”   “忍冬姐姐,我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别跟我抢傅荣哥哥,你长得好,又有女君给你做主,肯定能找到一个比傅荣哥哥更优秀的人,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只有傅荣哥哥了。”   “你别跪。”忍冬被吓了一跳,她还真受不起这么大的礼,紧接着上前准备把她拉起来,不料忍冬却说:“忍冬姐姐,我求你了,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闻言,忍冬一怔,本准备拉她的手慢慢收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梗得厉害,原来傅荣真的有未婚妻,还是指腹为婚,为何傅荣却总是否认。   总是说他不知道,指腹为婚怎么可能不知道。   “忍冬姐姐,我求你了,没了傅荣哥哥我活不下去的。”   “你回去吧。”   “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   “……”忍冬始终说不出那句答应她的话,抿了抿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走了。至于后来小桃怎么了,她不知道,不过冷静下来,也想了很多。   如果她没有出现。   小桃和傅荣两人指腹为婚,肯定会成亲的。实际上她就是多余的,傅老太太那么喜欢小桃,把她当亲女儿一样,这几天,寥寥的两次见面,也没给她个好脸色。   想必就算她与傅荣成亲了,傅老太肯定也不喜欢她。   小桃又怎么办?   忍冬本来想去找傅荣的,想了想,又转身回来,去了虞烟的屋子。   虞烟端正着身子在写字,好一会儿,见忍冬心事重重,又心不在焉,放下笔,看过去问:“忍冬,你在想什么?”   “回女君,奴、奴婢什么都没想。”忍冬忙收回思绪,她来这里干什么,想给虞烟说什么突然给忘了。被虞烟这么一问倒是吓了一跳。   “你就别骗我了,是不是在想跟傅荣的事情?”   忍冬迟疑了会儿,见虞烟面色温和才点了点头。   “你别想那么多,傅荣过来说他会把这事处理好。”   忍冬踌躇了很久,才徐徐说:“女君,方才小桃来找我说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其实跟傅荣断了也不是不可以。”   “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能改变主意。”   忍冬蠕了蠕唇,最后说:“我就是觉得,小桃很可怜,也很不容易。还有就是傅荣的母亲不是很喜欢我,我能感觉到,就算这次成亲了,因为小桃,说不定傅老太更不待见我了。我思来想去,他们是指腹为婚,名正言顺的。”   “忍冬,你不能这么想,这是你们两人的事,为何要把傅老太和小桃作为了参考条件,你再等等看。”   虞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昨儿个傅荣去了西苑,同傅老太和小桃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进了她的耳朵,再结合今天这幕。   小桃倒是个不简单的。   对着傅荣不一样,对着傅老太不一样,对着忍冬又不一样。   明明就是在搞傅荣和忍冬,还把傅老太耍得团团转。   紧接着虞烟将忍冬打发走了,让人传小桃来。   不一会儿,小桃来了。   小桃身着素绒如意上裳,碧霞妆花烟罗裙,正当好的年纪,一双眼睛像是含着水雾似的楚楚可怜,白净的小脸上含着笑,轻轻柔柔的说:“小桃给女君请安,不知女君唤小桃来所谓何事?”   =============亻安==========/亻安==============s=u=i=+x=i=n=+t=u=i========   好一番打量,虞烟才缓缓收回目光,接着开口见三的问:“傅荣对你不中意,你知几分?”   闻言,小桃一愣,“女君这话何意?”   “何意?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虞烟面色严谨,话语中还带着几分试探,又道:“需要我明说吗?”   本垂着眸子的小桃忽地个起身,从袖口去掏出小刀朝虞烟刺过去,没有一丝的手下留情,既然被识破了,她也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不料,这一刻,傅少廷从外头进来,目睹了这一幕,眼疾手快的将小桃压制住了。   虞烟心还在跳。   这是她没想到的,真的没想到,居然敢当众行刺。   傅少廷沉声问:“你是谁?”   “拿命来,少废话。”小桃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没了甜甜的怯怯的笑容,眼神狠戾,音色粗粝的说。紧接着用尽所有力气去杀傅少廷。   片刻,被劫持住了。   在君上府,被识破了,又怎么可能得逞。   小桃被绑了。   傅少廷问虞烟:“怎么回事?”   虞烟说:“因为忍冬的事,我对她有几分上心,便差人看住西苑,从她的反应里看出有有几分不对劲,便唤人来问话,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青葱玉指,一点也不像是照顾了个老人三年多……”   她一一说了。   AASXT   “我想过她不是小桃,又想不是小桃那是谁?”   傅少廷沉思,不一会儿,白术来了。   白术将其打量了一番,忽地伸手从她脸侧不知弄什么,一下子撕了一块下来,只见小桃更漂亮了,一双眼睛那叫个媚。   “这应该是卡不葛部落的使女,费尽心思找各种能刺杀的方法,若是没有成功,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第35章 对话   小桃的身份就这样浮出水面了。   小桃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不过被掉包了,至于何时掉包的就不知道了,真正的小桃如今在哪?就更没人知道了,多半是不在人世了。傅老太得知这个消息,直接晕了,不知是气晕的还是伤心的。   小桃没了,傅荣和忍冬很快和好如初。   傅老太再醒过来,已是一日后,整个人消瘦了很多,眼里再也没凌厉之气,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时不时的哭,大概是想起小桃了。   半月之后,傅老太身子好多了,心情也平稳了下来,只是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十多岁样。   紧接着傅荣和忍冬简单举行了下成亲仪式。   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   傅少廷得知了前些日子与羌疆交战时,惠阳城所发生的一些事,最后竟是虞烟当机立断处理了这些事情。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   惠阳城百姓对虞烟的赞赏他都看在眼里,也实实在在的砸在了他心上。   这日,回了府,傅少廷如同往常一般直奔北苑,虞烟正在算账,这些时日没能去玉满堂,可还是需要打理。   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虞烟抬眸,嘴角含着笑,简单问候了一句,“君上回了?”   傅少廷淡淡“嗯”了声。   虞烟敛眸,聚精会神继续做事。   可看在傅少廷眼里就不一样了,这些时日来,她一颗心都放在忍冬身上,几次求爱都被拒绝了,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夫君。   顿了会儿,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虞烟头也没抬,淡淡的回:“做账。”   见她若无其事又无动于衷的样子,傅少廷薄唇下意识抿成一条线,紧接着手搭过去,身子往她那边倚了倚。   虞烟眉头一蹙,往旁边坐了坐,他又挤过来,一次两次三次,她才察觉不对,抬眸准备说上几句的时候。   剪秋进来了,见状,有几分尴尬,忙低下头硬着头皮说:“女君,长吏夫人递了帖子过来邀你明日去府上。”   虞烟回:“我知道了。”   剪秋忙退下。   片刻,虞烟直勾勾的看着傅少廷,他手放在她腰上,整个人挤过来,明明边上很宽,拢了拢眉轻轻问:“君上,你这是做什么?”   傅少廷未答,轻咳了一声,反问:“你明日要去林府?”   她“嗯”了一下。   顿了会儿,傅少廷说:“我跟你一起去。”   闻言,虞烟有几分诧异,问:“君上明日不忙?”   傅少廷回:“去林府有事。”   虞烟点头。   徐徐,傅少廷将人揽入怀里,接着手也不安分起来,虞烟将其手握住,低声道:“君上,你做什么?别这样,我还要看账本。”   “别看了。”话落,傅少廷的大手更得寸进尺,哑着声音说:“不早了,该休息了。”   虞烟深呼吸了一下,用手推着他,同时咬着下嘴唇,稍稍用力,痛意使自己不至于昏了头脑,急促的说:“君上累了便去歇息吧,我把这些账本看了就来。”   “多久?”   “嗯?”他的靠近,让她不自觉打了个颤,没认真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当然了,也没认真听,所以并不知其意思。   傅少廷重了重音色问:“多久看完?”   “啊。”虞烟道:“不、不知道。”   她本能的抗拒,让傅少廷手一顿,紧接着直起身子,目光灼热的看着她,沉声问:“你不喜我?”   此刻的虞烟在清醒和意乱情迷间徘徊,好一会儿,才抬眸去看着傅少廷,“啊”了一声。   “为何不让我碰你?”傅少廷面色严谨,又一本正经的问。   他露骨的话,让虞烟脸颊上刚消下去的红晕,一瞬间又起来了,反射性的摇了摇头,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没有。   她真的没有。   这、这还有让不让的吗?不是早就那个了吗。现在还分什么让不让有必要吗。   傅少廷看着她问:“不是这个意思?”   虞烟抿了下唇,细若蚊声的说了个“不”字。   “那是为何?”   “看账本。”说完后,虞烟又补充了一句,“这些日子忙着忍冬的事,好不容易闲下来,我总得忙不忙玉满堂的事情。”   “这才刚盈利不久,总不能就当甩手掌柜了吧。”   虽说她说得很诚恳,但是傅少廷不想她这时候忙,又一本正经道,“这不是理由。”   虞烟反驳,微微提高音量,“这本就不理由,是事实。”   “不行,这时候该休息了。”   “……。”   虞烟敛眸,这还有一点点,她得看完,真的得看完,明儿个有明儿个的事情,这不明儿个还得去林府,这一去,怕是又得晚膳用了才能回来。   紧接着她抬眸,瞬间仔细说说。就看到傅少廷不一样的脸色。她忽地恍然大悟,他让她去休息,还以为是真休息呀。   不,不是的。   片刻,虞烟眉头微蹙,压低声音说:“君上,我身上不干净。”那事是不可能的。   傅少廷反身性问:“怎地又不干净了?”   “……”这个!   他还看看她,似乎在征求答案似的。虞烟无奈,说:“每个月都要来。”   “……”好一会儿,傅少廷僵着身子“哦”了一声。   还能这样?   每个月都有,还那么多天,刷新了傅少廷的认知,看来这个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想了想,怪不得虞烟这么瘦,怎么都长不胖……   见他纹丝不动,虞烟推了推他,“君上,你先去歇息吧。”   “别看太久了。”傅少廷回过神后,说。   “嗯。”   “……”   次日醒来,虞烟见傅少廷一脸郁色,不敢多言,任由剪秋侍候梳妆。   两刻钟后。   两人用完早膳出府,往林府去。   邬雪芳和林长青早准备着了,将两人迎进府,林景阳一看到虞烟,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着头,眼睛有星星,说:“姑姑,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虞烟抿唇笑着,低头问:“真这么想姑姑?”   李婉玉走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温声说:“这孩子一贯嘴甜。”   林景阳对虞烟重重点头,表示真的想,紧接着看着她的肚子,“姑姑,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妹妹啊?我不喜欢妹妹,可不可以换成弟弟?这样的话,可以陪我一起玩,妹妹只会哭鼻子,我才不喜欢。”   闻言,虞烟愣了一下,不止她,就连边上的傅少廷也怔了下,下意识去看虞烟的肚子,又很快将目光收回来。   “阳阳,不准胡说。”邬雪芳过来训斥道。   不一会儿,林鸿轩带着傅少廷去了书房。   屋子里便只剩几个女人,邬雪芳,李婉玉,虞烟,还有一个小屁孩林景阳。   邬雪芳嘴角噙着笑,拍了拍虞烟的手背,轻声道:“烟烟,你大嫂如今三四个月了,你也得抓紧。”   李婉玉整个身子丰盈了些,接着邬雪芳的话说:“可不,方才阳阳一句童言,我见君上还我那个烟烟肚子上看了一眼,这可不就是期待当爹了,这男人啊,当了爹始终要不一样些,烟烟,你得上心了。”   只要身子没问题,有孕不过是迟早的事。虞烟不担心,面不改色的说:“这事强求不来,得顺其自然,娘,大嫂不要担心。”   说起这个,邬雪芳怎么能不担心,再怎么样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辈子亏欠虞烟的多了,好不容易相认了,就希望她过得好。可这没有孩子,怎么能行,若是只成亲了三两个月这都没啥。   可是,烟烟和君上都成亲快一年了,这可不,翻了年,三月阳春便一年了,肚子一点没有动静就是不对劲。   不说君上,就是普通男子也得要子嗣传承啊。更不要说烟烟嫁的是君上,没有子嗣可怎么行。   两人如今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可日子一长怎么办?   “烟烟,你大嫂说得没错,这子嗣的事无论如何你都得上心。我知道你在府上有诸多不便,这才让你过来,没想到君上也跟着来了。这样,我让府医过来给你看看身子,若是身子的问题就早早调节,若不是,也能放心。”   虞烟眉头轻皱,道:“娘,我身子没问题,不用担心。”   “看看总归能放心些。不要害羞,娘跟你大嫂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别让男人知道就行了,另生心思就不好了。”邬雪芳大大方方的说,眼里蕴满了担忧。   李婉玉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   好一会儿,在两人灼热的目光下,虞烟才张了张嘴,吞吞吐吐的说:“真没事,我我有出去找大夫。”   闻言,邬雪芳松了口气,笑着说:“好好好,你能上心娘就放心了。”   “嗯。”   “跟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往后有不懂的可不准瞒着娘了,知道吗?”   虞烟勉强点头。   “……”   之后又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直到下人喊用午膳了,这才起身出去,见着了傅少廷一同过去。   膳食很丰富,应有尽有,香味四溢,下人规矩布菜,林长青与傅少廷你一句,我一句,谈笑风生,好不和谐。   傅少廷为虞烟夹菜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两人在北苑同吃同睡这些时日,虞烟总是小口吃菜小口喝水,身子不见丰盈,反倒消瘦了。用膳时,傅少廷总是给虞烟夹菜,劝着多用点,太瘦了对身子不好,就是用不下也压着再用点,一顿多吃一点,慢慢就把胃口养大了。   可这样的举动落在林长青,邬雪芳等人眼里就不一样了,绷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打扰到了两人。   每到这个时刻,虞烟最为苦恼,她胃口本就不大,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哪可能改得掉,宫里头以婀娜身姿为美,她作为享有盛宠虞贵妃的大宫女,见贵人是常有的事,肯定不能辱了贵人的眼。   “君上,不要了,我吃不下。”虞烟低声道。若这是在北苑也就算了,可这是在林府啊,真是一点不注意。   “再吃点。”   “我真吃不下了。”   “听话。”   “……”   这顿午膳用得很是微妙,心思各异。不过都高兴着呢,特别是林长青和邬雪芳,女儿和女婿好着呢。   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好啊。   用了午膳,又用了晚膳,天微微黑了,傅少廷和虞烟才启程回府。   马车里。   傅少廷见虞烟一脸愁容,低声问:“在想什么?”   虞烟一直把话藏在心里,这下,终于终于决定说出口了,仰头看着傅少廷,问:“君上,若下次再在外头,不准给我夹菜了。”哪有男人给女人夹菜的,这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还不知会怎么说她。   “别人看到了不好。”   傅少廷微微挑眉,泰然自若的说,“那不是你爹娘。”言下之意,爹娘怎么会是别人。   虞烟顿时无话可说。   “若是你主动多吃点,我又何至于这样。”   “……”在这件事上,虞烟多次主动与傅少廷交流,他太固执,总有太多歪理,她说不过,当然,这一刻,也不准备做无用功了,乖乖闭嘴。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君上府。   两人下了马车,并肩回了北苑。   这一晚,相拥而眠。   这样安静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忍冬与傅荣成亲后,同傅老太住在西苑,忍冬依然在虞烟身边当差。   算起来,虞烟至少有一月多没去过玉满堂了。正好,傅少廷这两日一直在忙,深夜才回到北苑,她早睡着了,很多时候早晨起来,傅少廷早不见了,可身旁还残留着他浓重的气息,她才知道他回来过。   她也正好去玉满堂看看,带着忍冬和剪秋。   玉满堂一切如常,很好。   虞烟放心了,还早,不打算回府,想了想,准备去‘醉香楼’看看。如其名,‘醉香楼’是个酒楼,还是个漠北人人皆知的酒楼,味道好,且价钱适宜。这个酒楼如今所属虞烟,是邬雪芳给她的。   进了醉香楼,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虞烟四下打量,客官已满,伙计热情,她满意点点头,没摘下帷帽,没打算表明身份,只是简单吃一顿。   随伙计上了二楼,没想到碰到一个熟悉的人。   沈聪文。   玉满堂的工匠,专门打造首饰的。还多亏了他,玉满堂才有起色,这样的人才,虞烟很感激也很珍惜。   几句来回后,两人去了隔间,当然,还跟着忍冬和剪秋。   菜很快上来。   沈聪文身着藏青色的袍子,不高,微胖,一笑起来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看着倒是和善,和蔼可亲。   他道:“主子也经常来醉香楼吃饭?”   虞烟回:“没,这是第一次。”   沈聪文说:“我倒是经常来,这里环境好,味道不错。”   虞烟轻笑,附和着点头。   许久。   沈聪文试探着问:“我记得主子也是京城人?”   虞烟“嗯”了一声。   “我也是京城人,沈家的,若主子是京城人,想必对于京城沈家还是知一二吧,不知主子怎么来的漠北?还把玉满堂经营得如此好。”   虞烟没打算与沈聪文寒暄,不过是刚巧碰上了,不可能又各走各的,各吃各的,怎么着都不太好。当然,也是沈聪文开口一起吃饭,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沈聪文的手艺确实很好。   京城沈家,她当然知道,不止是知道,还清楚得很。   沈家是三朝元老,被封为镇国公,如今当家做主的人是沈温,五十出头,睿智得很,也很受皇帝的信任,且后辈出众,能文能武,与皇后的娘家赵丞相相互制衡。   沈家大小姐前些年差一点就入了东宫,这也是皇后的计谋,若是沈家女成了太子妃,那么沈家和赵家不再是对家,当然,两家和一家,权倾朝野。就算皇帝再昏庸无能,在沉迷后宫,也知这一点,又怎么可能应允,再说了,皇帝身边还有个清醒又聪慧的虞贵妃,既然诞下了皇子,总归是要为孩子拼一条路光明的路出来。   皇后自然没得逞。   不知道怎么地,沈家更愿意站在虞贵妃背后。这个就不知有几分真心了,毕竟后宫没有沈家女,虞贵妃入宫二十年,圣宠不衰,身后无助力,还顺利诞下皇子,这不止是美就能站稳脚跟的。   沈家也看在眼里,不然不会贸然站队。站队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真的想助六皇子傅少衡登上皇位,再度成为贤臣。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三朝元老,贤臣当够了,皇帝心腹也当够了。   若是走这条路,完全可以把沈家长女送入东宫,沈家和赵家联姻,甚至把皇帝逼下皇位也不是不能。   那么不选这条路,证明更多是把虞贵妃当跳板。   毕竟虞贵妃得恩宠,在皇帝耳边扇扇耳边风是够了,身后无助力,孤儿寡母,虞贵妃与皇后两边俱伤,那么沈家正好捡漏。   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最后,杀虞贵妃一个措手不及。   虞贵妃又怎么会想不到。   虞烟再看向沈聪文,带着打量,若这时候还认为沈聪文只是玉满堂的工匠师傅,那她就太蠢了。   明明白白点了沈家出来,又姓沈,很明显是带着目的而来,在她身边潜伏那么多,藏得这么好,倒是可惜了。   她转头,看向剪秋和忍冬,沉声道:“你俩先出去。”   忍冬警惕的看了看沈聪文,再将目光落到虞烟身上,一脸的不赞同,‘女君’两字到了嘴边又换成:“主子,不可。”   就算这人是玉满堂的工匠师傅,熟识又如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都不合适,这不是存心坏了女君的名声么。   “无事。”虞烟说完,又重了重音色道:“出去。”   最后是剪秋拉着忍冬出去了。   虞烟直勾勾的看着沈聪文,桌下的手紧攥着,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女君不用紧张,或者是昭阳公主不用紧张。”沈聪文的音色一下就变了,往日还是玉满堂的工匠师傅时,寡言,声音总是有几分嘶哑,给人沉稳的感觉。这时,音色清澈,还带着几分温润,“我都自报身份了,昭阳公主莫不是不信?”   虞烟身处深宫中,又怎知沈聪文是沈家哪一号人物。   沈聪文又道:“我既然来这儿了,就用不着跟昭阳公主兜圈子。”   虞烟抿唇不语。   沈聪文一口一个女君,又一口一个昭阳公主,这一刻,又换了称呼,轻声道:“沈某忽然想起来,以前在宫中倒是与虞烟姑娘有几面之缘,想必虞烟姑娘早不记得了。虞烟姑娘是贵妃娘娘的左膀右臂,这忽地来了漠北,将贵妃娘娘独自丢在宫里,想必虞烟姑娘还是有几分惦记贵妃娘娘吧,毕竟相伴了十几年,这情分可不是一般人能代替得掉的。”   “漠北风沙大,说话也一个粗嗓子,虞烟姑娘可是从金窝窝里出来的,想必还是怀念在宫里的日子吧。”   “如今皇上身体也不怎么好,一个月里,差不多有十日都卧床,太子已经频繁出入御书房,替皇上分忧,也在暗地削弱贵妃娘娘的助力,六皇子变得无事可做,贵妃娘娘在宫里也寸步难行,若是有虞烟姑娘在那就好了。”   闻这一番话,虞烟面无波澜,唇边的笑还是三分,不疾不徐道:“沈公子说笑了。”   沈聪文嘴角的弧度徐徐大了。   “虞烟姑娘不愧是虞烟姑娘,这都能猜出沈某在说笑。虞烟姑娘在贵妃娘娘身边十多年,自然最清楚贵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那般聪慧透彻的人,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推入险境,再说还有六皇子在。”   “虞烟姑娘,觉得六皇子这个注可以下吗?更准备来说应该贵妃娘娘,再加上京城沈家?”   虞烟没应话,微微垂眸。   看来京城沈家也不过如此,能猜到贵妃娘娘心思透彻,没猜到贵妃娘娘心思透彻到底。   虞贵妃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值得。”   “不管听闻漠北王如何凶残,都不要信,只有去了,才知道漠北王到底如何?一定要见机行事,别管我如何。”   “你去了漠北,说不定是另一条出路……”   看来京城沈家还是不够了解虞贵妃啊。   这一步,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沈聪文前面出现过,还有小可爱记得么?   昨天卡文卡得我难受,真的太难受了,本意不想断更呀。   这章发10个随机红包。 第36章 孩子   虞烟依旧唇角含笑,眸似秋水,无一丝波澜,紧接着慢条斯理的夹了菜送入嘴里,片刻,轻声问:“沈公子来了漠北可还习惯?”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入了沈聪文的耳意思就大不一样了,再看虞烟,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这任谁看了也猜不到她曾经是宫女。   这气度,看来是命中带贵。   事关重大,谁也不可能轻佻的应下,需要考虑,需要衡量,他对虞烟的反应极为满意,不动声色。   若是虞烟就此应下了,沈聪文倒觉得家主对其夸大了,他千里迢迢来了漠北,百来个日子只屈身做一个店铺的工匠师傅。   这一对峙,这趟来得倒是不冤枉。   确实,若是没点脑子的人,怎可以这种身份被迫来了漠北,还能在漠北王府吃好穿好,出入自由。漠北王是什么人?战无不胜,且没把山高水远的皇帝看在眼里,不然,又怎会十年来从未进贡礼品。   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何会对一个‘和亲公主’和颜悦色,且还是个冒牌的。   这明晃晃的糊弄。   想必这就是虞烟的能耐了。   沈聪文收回思绪,回:“虞烟姑娘都能适应得极好,我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适应不适应得了之说。”   “沈公子此言极是。”虞烟柔柔一笑。   “虞烟姑娘太客气了,一口一个沈公子。”   “……”   之后虞烟回府,冬日的阳光看似暖,实际冷得渗入人心,午睡虽迟了些,可还是要睡,恍恍惚惚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盛世太平,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有俯瞰天下之势,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温文尔雅,又不失霸气,只是那张脸模糊得很,看不太清,而他身边的女人,身姿纤细,眉眼如画,仔细看,倒与她有几分相似……   男人勤政务,当机立断,朝堂上,指点江山,无人敢说一句不是,大臣皆耸着脑袋附和,不敢有二心,与如今的皇帝倒是天壤之别;男人常出入长春宫,与他的女人同食同寝,卸下一身霸气,嘴角噙着温和的笑,两人恩爱得很,后宫三千,只取一瓢,从此再无新人进。   再后来,画面突然到了战场上,千军万马,军心如铁,往前冲,忽然,男人中了暗箭,从马背上跌下,一片混乱……   虞烟悠悠转醒,头有些痛,不知为何总是做这种离奇的梦,见天色擦黑,她摇了摇头,问剪秋,“君上回了吗?”   剪秋摇头,“君上没回。”   虞烟点头,表示知晓。紧接着起身,又等了会儿,傅少廷依旧未归,她独自一人用了晚膳,见白日里还高空中还挂着太阳,明晃晃,这会儿,就下了雨,淅淅沥沥,愈来愈大,倾盆而下,这天变得可真够快的。   虞烟坐在书案前,垂眸,拂袖,执笔写字,笔尖和宣纸碰撞的“沙沙”声音与外头的雨声相得益彰。   手有些软了,她停笔,轻轻揉了两下,抬眸问:“什么时辰了?”   忍冬低声道:“亥时了。”   傅少廷还是未归,虞烟抿了下唇,起身准备往床榻去,忽地顿住,回头问忍冬:“这些时日,傅荣可有忙?”   忍冬:“回女君,他这些时日也如君上般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整宿未归,奴婢连人都看不到,忙得很,不知哪里出事了,若是女君困了,便睡吧,想必君上不一定归。这天儿冷,女君早些歇息,若是受凉了就不好了。”   忙,必定是出事了。   她不知为何,想起了方才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人发颤。   又等了一刻钟,耐不住,虞烟还是上床了。   外头的雨没停,反倒更急了。   迷迷糊糊间跌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虞烟亲昵的依偎过去,一是下意识,二是寒冬,一个人就算睡了再久,被/窝依旧温凉,不自觉地往暖处靠。她徐徐撑开眼皮,印入眼帘是傅少廷的脸。   这些天消瘦了很多。   “君上,你……”   他低下头来,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气势汹汹,虞烟不得动弹,也意会出这一刻的傅少廷不大对劲,伸手推了推,却被扣在脑后十指相扣。   虞烟错愕,挣扎了下。   傅少廷放开,喘了几下粗气,哑着声音问:“你那个好了没?”   虞烟终得于喘气,又挣扎了几下,拢了拢眉说:“君上,你怎么了?别这样,你先先、先下来,有话慢慢说。”   傅少廷鹰眸锁住她,紧接着又低下头去。   “君、君上。”   “……”   男人的G,女人的R,汇合在一起。   一室旖旎。   久久。   外头的雨都停了。   C榻才恰恰停住了摇摆。   傅少廷大汗淋漓,却又一脸餍足,倒在虞烟旁边,看着承尘,大口喘着气。   虞烟累了,真累了,也困,忍不住想睡了。   他手一捞将人搂在怀里,直勾勾看着汗涔涔的虞烟,眼神越发柔和,抬头替她抹掉额头上的汗,凑过去,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音说:“虞烟,别睡。”   虞烟听不到,又累又困。快乐之后的疲惫。   傅少廷没有一丝睡意,眼睛明亮得很,灼灼的盯着虞烟,见她没有反应,睫毛好长,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心下一动,伸手过去触了两下,她下意识往旁边一躲,眉头轻轻皱起,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中。   这刚刚才完,不会真睡着了。   他又唤:“虞烟……”   虞烟还是没反应。   继而傅少廷捏了捏她的脸,又玩了玩她的头发……   最后虞烟是被吻醒的。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傅少廷弄她的时候,她知道,真的知道,大概是身子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灵魂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当时,她很想睁开,睁开后冲傅少廷大吼两声,怎么睡个觉都不得安宁,还能不能消停点,结束了,好不容易睡个觉怎么又碍着他了,可眼皮很重,再怎么用力都睁不开,她没有办法。   他亲她,亲到快喘不过气来了,那重重的眼皮不知怎么地,似乎没用力就撑开了,还真是奇怪。   虞烟微怒,直呼其名,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不得不压着声音,可还是听得出来,不善,“傅少廷,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让我好好会儿。”主要是两人合一体的时候,他又狠又莽,虞烟受不住,总唤他君上,一边生气的骂,骂了之后没用,便开始求饶,人嘛,不吃硬就吃软。傅少廷总是诱她唤他名字,不准叫君上,至于为什么,不知晓。   这不,就吐口而出了。   人都是有脾气的。   虞烟一点也不后悔叫了他名字。   傅少廷嘴角噙着笑,见她生气的样子,倒觉得可爱得紧,虞烟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不为己喜不为己悲。   他低声道:“不做什么,别睡。”   “我想睡。”   “等会儿睡。”   “可我困了。”   “我要去梧川几日。”顿了会儿,傅少廷看着她沉声说。   闻言,虞烟一愣,睡意瞬间都跑了,她微微直起身子,反射性无问:“去梧川做什么?”实际上她还不知道梧川在哪,长什么样。   傅少廷言简意赅,“有事。”   虞烟识相的不再多问,紧接着又问:“什么时候去?”   “等会。”   “等会?”虞烟错愕,这天怕是还有会儿才亮吧,冬日本就是夜长昼短,莫不是天没亮就要走。   傅少廷重重“嗯”了一声。   虞烟顿时怔住了,好像她想问的不该问,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那不如不问,就比如方才她问,去梧川做什么,他只简单说了两个字,有事,显然的不想多说。可这是她最想知道,又最好别问的。   她思忖了会儿,说:“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不需要。”话落,傅少廷欺身而上。   虞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头忽地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虞烟脸色酡红,眼神迷离,咬着唇,却还是下意识的嘤嘤了几声。   傅少廷却动作一顿,紧接着倾身,以唇抵唇,沉声道:“等我回来。”而后迅速提起亵裤走了。   虞烟:“……”   瞬间清醒,悠悠的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   这男人自控能力也太好了吧。   后来,她没睡得着。   天亮了。   虞烟木讷的看着承尘,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忍冬来唤:“女君,辰时了,可还有睡?”   片刻,她道:“起。”   昨晚的一幕又一幕像极了一场梦。   用了早膳,虞烟决定出去透透气,出了屋子,拐过长廊,一步一步下了台阶,旁边不远处的树下,两个小厮在窃窃私语。   “大牛哥,今日天不亮那么大的动静,你应该听到了吧。”   “这么大动静,谁听不到。在君上府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君上打仗是家常便饭了,没什么稀奇的,况且,就没有君上打不赢的仗。”   “嘿嘿,也对。不过你这倒的是君上的药吧,也不知君上身体哪里出了问题,经常喝这药。让大牛哥整日做这等闲事真是屈才。”   “不,这话你可别乱说。君上是看得起我,让允了我领这份差事,悄悄给你说句,这药啊不是身体有问题才吃,就是身体太好了才吃,吃了没有孩子。这话你可得给我烂进肚子里去,若被君上知道了,你我二人脑袋和身体就该分家了。”   “嗯嗯,我一定牢记。”二傻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摸了摸脑袋,兀自说:“君上为什么要喝着药啊,没有孩子?哪个男人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况且,君上年纪也不小了,膝下无子,倒真是一点也不急。”   “也不看看君上现在入了谁屋……”   二傻子忽地恍然大悟。   大牛耸肩,将药倒了,起身走了。   这话入了虞烟的耳。   ‘这药啊不是身体有问题才吃,就是身体太好了才吃,吃了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什么意思?不想有孩子才吃?   傅少廷不想有孩子,他不想有孩子,他、他不是不想有孩子,是不想她有孩子吧,呵呵,怪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锁了一天,精疲力尽,我放弃了。   G:刚   R:柔   C:床   文中间的字母解释,体谅一下哈~ 第37章 西苑   虞烟放在腹部的手紧攥着,转身回了屋子,坐在书案前,眼眸半垂,方才听到的那番话不断的在她脑子里浮现。   原来傅少廷常常喝那药,那药喝了就会没孩子,怪不得她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还曾怀疑过是自己身子的问题。   还真是没想到。   傅少廷啊傅少廷,果真很清醒,清醒得让人觉得可怕。虞烟百味杂陈,将手攥得更紧了,反复,来回,唇也轻轻抿着。   所有的温存,亲昵不过是一场梦。   假的。   忍冬同虞烟出去,自然也听到了那一番话,当时就惊愕到了,没想到君上竟这般防着女君,平日里看着倒是你侬我侬,相处融洽,没想到竟是装的,怎么会这样,来了漠北近一年,女君的为人,君上还不清楚吗。   这女人没有孩子,如浮萍,没有栖息地,例如宫里头的娘娘,出身名门,才情样貌均为佼佼者,那又怎样,得圣上独宠,那又怎样,还不是必须得有子嗣,才能站稳脚跟,更何况是女君,若往后君上纳了妾,生了儿子,女君怎么办,何去何从。   君上为何要这样对待女君?   细思极恐。   这一刻,她踌躇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女君有心事,她默默退下,可女君的心事她知道,是不是该劝两句。   会不会是误会?   忍冬……   就在这时,虞烟抬眸,沉声说:“你出去吧。”   忍冬如释重负。   屋子里只剩虞烟一人,幽幽坐了会儿,头有些昏沉,也有些隐隐作痛,昨晚本就没休息好,便上榻睡了。   一觉醒来,虞烟将傅少廷抛之脑后,想起了昨儿个沈聪文那一番话。   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不知何时?   漠北受影响吗?肯定会的。   怪不得傅少廷忙得不可开交。   外头飘着雪,下着雨,寒风刺骨,用了午膳,虞烟没打算外出,挺直身子坐在书案前,或写字或作画。   不一会儿,徐嬷来了,手里抱着一大摞书,身后跟着两个眼生的丫鬟,手里也同样抱着一摞书。   虞烟不解,问:“徐嬷,你这是……”   徐嬷眼里蕴满了笑意,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一点都不掩饰,轻声说:“女君,这是府里的账本,收入和支出,往后这些就需要你费心了。”   虞烟怔了一下,“这?”   “这也是君上的意思。”徐嬷忙笑吟吟的说。前两日君上来找她,说君上府的事务让女君慢慢上手,本身就在管理铺子,肯定上手得快,既然府上忙了,就减少外出的时间,说到底,还是不想女君出去。   徐嬷乐意得很,这些时日看着两人恩爱,从未红过脸,君上府也春暖花开,如今君上对女君慢慢上心了,也不抱成见了,日子越来越好,感情好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这君上府如今冷清得很,这翻了年,君上就二十有六了,妻是勉强娶了,可还没有一点好消息,就算现在有了好消息,也得怀胎十月,又一年了,君上没两年就而立之年了,一个子嗣都没有,她心里急啊。   换成一般的男人,而立之年时,成婚早一点的,孩子都可以说亲事了。   傅少廷的意思。   让她插手府中事务。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这个时候让她插手府中事务,不担心了?虞烟轻扯唇角,委婉拒绝道:“徐嬷回吧,这些事务是徐嬷打理惯了的,往后还是要徐嬷多费心,我这笨手笨脚的不合适。”   徐嬷笑着又道:“女君是君上府的女主子,这中馈自然应该由女君来打理,我这老婆子才是逾越了。”   女主子?   呵呵。   虞烟笑不达眼底,唇角微微弯,一字一句,不似刚才的客气,音色里带了几分硬气:“中馈事关重大,君上不在,不应移主,还劳烦徐嬷多费心些时日。”   徐嬷张了张嘴,寻思了下,这话听着不太对啊,抬头再看虞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所以然。中馈是代表承认一个人存在的象征,她不相信女君不明白,君上好不容易想通了,两人感情也好了。   女君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反应。   莫不是两人闹不快了?   徐嬷一时摸不透。   “女君与君上可是闹不快了?”她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这若是有了矛盾是一点不能耽搁,越耽搁心里的隔阂就越大。   对于傅少廷,从小到大,她比秦氏那个亲娘做得还像亲娘,尽管如此,她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奶嬷嬷,万不可逾越了,这些年,每每傅少廷出征,都担心是否能完好无损的归来,随着年纪大了,又担心没个亲娘安排,何时能娶妻,又娶贤,这不,二十多了,还是皇帝下旨赐婚,她是整整三宿都没能睡着,皇帝下旨的能有什么好的,还是正妻,不可撼动的正妻之位,生下的孩子便是嫡子嫡女,往后是要继承君上府的,这也就算了,皇帝送个公主过来能有什么好的,绝不可能一条心。   虞烟的到来,一举一动,彻底让她改变了想法,之后又得知是林长吏的幼女,这心里欢喜的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希望着两人好,早日诞下君上府的小主子。两人本就聚少离多,有了矛盾也没说处去,她怎么能不担心哦。   闻言,虞烟怔了一下,“徐嬷何出此言?”   徐嬷没回,反倒说:“君上啊,打小是个实诚的,又是个极度有责任心的,就是没有亲娘的关爱,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女君心里若是有什么不快,定直白的说出来,憋着不行,伤感情呐。”   虞烟牵强的笑了下,“徐嬷多虑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平日里就是爱胡思乱想。还以为女君不愿意打理中馈,是对君上有什么意见?”   顿了下,虞烟摇头。   “既然没有,那这些账本就先放在这儿了,女君无事的时候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就差人来叫我。”   虞烟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若是再推脱,倒显得刻意了,若是不,她也不想这些账本放在这儿。   她思忖了下,轻笑着道:“徐嬷若不嫌麻烦就放在这儿吧。”   最后账本自然是留在这儿了,用徐嬷的话说,哪有辛辛苦苦搬过来的,又辛辛苦苦搬回去。   之后的几日,府里倒是清净。   漠北的冬还真不是京城能比的,风雨交加,雪上加霜,凛冽又刺骨,就算是待在屋子里,还生着火盆,也并没有好多少,更别说出门了。   当然了,那些账本虞烟一个边角都没动过,一是太冷了,就连玉满堂的账本她也只是李嬷整理好了,随便看看,心里有个数就成,还以为真一笔一笔去打算盘核算呢,若真是傅少廷的意思,她也没道理把中馈往外推,等开了春再一并整理整理。二是不想碰,一点都不想碰,没有理由。   有时候看到那些账本,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傅少廷,想他在梧川干什么,吃什么,睡哪里?仅此而已。   夜里,虞烟总是睡不熟,梦到一些从未去过的地方,以及莫名其妙的场景,似宫廷,金碧辉煌,偶尔会有孩子的啼哭声,不知为什么,很是奇怪,连续做了四五个晚上,梦中男人的轮廓似乎有点像傅少廷。   她想不通,后面也就没想了。   这日,外头白雪皑皑的一片,虞烟吩咐剪秋将门窗都关好,只剩一点点缝隙就成,火盆放在脚边,她人靠在软塌里,肚子处搭着毯子,一点也不冷,手里拿着书,一页一页缓慢的翻。   不一会儿,忍冬跑进来,不似平时的冷静,有几分急促,声音也就有几分大。虞烟被打扰到了,将目光从书上往上移,落在还在细细喘气的忍冬身上,她紧蹙眉头,沉声问:“如此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来了漠北近一年,忍冬成长了不少,加之与傅荣一事,沉稳多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虞烟心里沉了两分。   忍冬一边喘气一边说:“女、女君,西苑的秦娘娘杀人了。”   “什么?”闻言,虞烟“噌”地下站起来,紧接着拢了拢眉,咬字道:“西苑?”西苑里面住着谁来着!   忍冬点头,无力的又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嗯,西苑,秦娘娘,是君上的亲生母亲。”   虞烟咽了咽口水,“人在哪?”说着就往外走去,这君上府说好还是挺好的,没什么正经主子,人少就没纷争,清净,不知道比宫里和世家好多少倍,只需自个过自个的日子;还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现在,出了事,没有谁比她更能名正言顺的去处理,这种事情她不想去处理,可身份在这儿了,不去也不正常。   忍冬忙跟上,说:“在南苑。小丫头来说,秦娘娘杀人了,西苑乱成一锅粥,奴婢先让人将西苑拦起来,消息没传出去。”   “被杀的人呢?”   “死了。”话落,忍冬还一阵后怕,想到当时去北苑看到的那个场景,被杀的是个姑娘,年纪看着不大,穿着粗布麻衫,即使这样,那脸还是惊人的好看,身上却被捅了很多刀,夸张一点来说,血流成河,可不是么,地上蕴着鲜血,溢得到处都是,触目惊心。   虞烟倒吸了一口气,又问:“知道为什么杀人吗?”   “不清楚。”   “徐嬷知道吗?”   “不知道。”   “差人把徐嬷请到西苑去。”顿了一下,虞烟厉声吩咐。这事来得措不及防,且关系到傅少廷的亲生母亲。   她对于傅少廷的亲生母亲只知两分,两人感情似乎不好,无来往,虽秦氏住在西苑,实际上算囚禁了,可还是亲生母亲,怎么处置,虞烟还是拎不准。请徐嬷过来好点,多个人多个主意,且傅少廷对徐嬷倒是很尊敬。   徐嬷更清楚这府里的错综关系。   忍冬应声。   马上就到西苑了,虞烟在一旁等着,双手紧攥,反复,即使寒风凛冽,这一刻,似乎也感受不到冷了。不一会儿忍冬和徐嬷就到了,她忙上前,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音色里带着几丝颤音,“徐嬷。”   徐嬷面色严谨,见虞烟身着单薄,脸色苍白,拍了拍她的手,沉声说:“女君别担心。”   虞烟抿了下唇。   随后三人均一脸沉重的进了西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38章 父亲   正屋里头,秦氏被两个丫鬟一人拉着一只手压着,因身份问题,不敢太用力,在气势上就弱了,秦氏奋力的挣扎,嘴里大声嚷嚷道:“贱人,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拦着我,以下犯上的贱人,去,去把我儿,傅少廷给叫来,不准我出院子是什么个意思?我倒是要好好问问。”   两丫鬟屏着呼吸,不敢言,也不敢松,力度上还要拿捏合适,真是太难了,可不是么,额头都渗出汗了。   秦氏忽然又不挣扎了,安静下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起来,对着两丫鬟道:“我跟你们说个秘密好不好?其实少廷不是漠北王的儿子,是我、我跟松哥哥的儿子,他不姓,姓沈呐,是京城的贵族公子,才不是这荒蛮之地的子孙,你去把我儿子叫来好不好?”   “求你们了,把我儿子还给我好不好?”   闻言,两丫鬟虚虚对视一眼,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听了这么一番话,徐嬷面不改色,虞烟心里有些诧异,不过没表现在脸上,倒是忍冬惊得下巴都掉了。   两丫鬟见了,忙低头唤,“女君,徐嬷。”   虞烟看了眼徐嬷,徐徐上前,沉声问:“怎么回事?”   秦氏见屋子里多出了三人,看着不面善,且不认识,面露惊恐,又大声嚷嚷道:“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我要打死你们,杀你你们,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此话一出,虞烟心里的疑虑又多了一层,这似乎不太像正常人,思索了下,低声跟忍冬说了两句,忍冬连忙退出去。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上还多了跟绳子,上前同另外两个丫鬟将秦氏捆在床榻上。   紧接着几人出了里屋,来到外间。   虞烟问:“今日是怎么回事?”   年纪稍大,名叫梅香的丫鬟上前一步,一字一句说:“回女君,秦娘娘近日,一个人也经常念叨,却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也经常让奴婢等人去把君上找来,可君上吩咐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告诉他。没想到今日秦娘娘不知怎么了,拿着小刀子把小秋给杀死了,奴婢发现晚了,要不然小秋也不会死。”   “秦、秦娘娘为何不待见小秋?”虞烟抿了下唇,又问。对于秦氏,她应当唤母亲的,哪怕是名义上的,可想了想,她叫不出口,且也没喝过改口茶,也没那么名正言顺了。说到底,还是她不想唤秦氏母亲。   傅少廷不待见秦氏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梅香又回:“小秋是两个月前才来的西苑,西苑的下人不多,什么差事都做,奴婢记得小秋第一次来西苑的时候,秦娘娘看着看着就入神了,不知道想到谁了,表情很不好,最后小秋还受了秦娘娘一耳刮子,奴婢几人掩护了,小秋才得以出去,后来相处也都正常,小秋平日里不爱说话,一般不长出现在秦娘娘跟前,没想到这次、这次就……”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近段时日来看,似乎秦娘娘精神不太好,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也经常念叨君上,还念一些奴婢完全没听过的名字,一下子就笑了,笑得很凶,突然一下子又哭了,哭得也很凶……”   虞烟点头,默了会儿,抬眸说:“去吧,你们去看着秦娘娘。”   梅香两人退下。   虞烟看向徐嬷,“徐嬷,秦娘娘她……”   “她的话,不可信,早些年就曾胡言乱语过,你看着处理就成。”徐嬷说。秦氏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活该,生了人,不管人,明明做了母亲,却没有一点做母亲的自觉,好在君上顺利长大且争气。   她秦氏可真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后宅死个人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都是暗着来。虞烟冷静下来,深刻的觉得自己有一点小事化大了。   不过关系到傅少廷的亲生母亲,谨慎也是应该的。   几句话安置好了秦氏,回到北苑。   虞烟吩咐忍冬,“你去把小秋的背景打听清楚,若是还有家人,多给些补偿,就说是得了急病。还有北苑的下人,全都换一批,若有不懂的,多去问问徐嬷。”   忍冬应声。   此时也算告了一段落。   清净的日子又过了七八日,傅少廷回来了,那是个满天飞雪的早晨,差不多五更天,虞烟还在睡梦中,又一次被狠狠吻醒,在此之前没有接到任何书信,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醒了?”傅少廷似笑非笑的看着虞烟。   虞烟正懵着,虚着眼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傅少廷,她这些日子做梦频繁,还以为这是在梦中,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徐徐撑起身子来,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话语里带着些兴奋,还带着些不可思议,“是你,我终于看清楚你了,你是傅少廷,傅少廷?你竟然是傅少廷……”   傅少廷挑了挑眉,沉沉的“嗯”了一声,话里藏不住笑意,“看到我这么高兴?”   是傅少廷,真的是傅少廷,她这些时日来反反复复,断断续续做的梦,梦里的皇帝是傅少廷,身边还有个娇俏的女人,还常常有孩子的啼哭声。   这什么意思?是上天在告诉她,傅少廷以后会一统天下,坐上龙椅,找到自己真正爱的女人,是这个意思吗?虞烟越想眉头蹙得越深。   傅少廷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问:“在想什么?”   虞烟瞬间躺了回去,嘴角仅有的一丝笑也消失了,将眼睛闭上,如果是这样,真的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   见状,傅少廷也躺了下去,将虞烟揽在怀里,紧紧的,又亲了亲唇角,缓缓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虞烟终于醒过来了,动了动身子,觉得被窝里异常的暖和,一转眼就看到了傅少廷的脸,剑眉星目,睡得正好。   虞烟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傅少廷什么时候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回来了,还躺在她的旁边,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傅少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怔怔的看着他,不敢动,一动他的手又将她捞回来,虞烟怀疑,傅少廷根本就没睡觉,可不管她怎么叫,怎么弄他,他面目表情都没有丝毫松动。   过了半个时辰。   傅少廷悠悠转醒。虞烟眨了眨眼睛,问:“君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回:“刚不久。”   虞烟点头,在心里“哦”了一声。察觉到傅少廷的手不安分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撑起身来,淡淡的说:“不早了,起吧。”   “再陪我睡会儿。”傅少廷眼巴巴的看着虞烟,多少天没见着了,终于有回了温柔乡,怎么可能轻易起来。   “还有事情,不得贪睡。”虞烟再一次淡淡的说,说完了后,又补充道:“君上可多睡会儿。”   傅少廷不放。   虞烟用力。   最后傅少廷还是起来了,自个睡有什么意思,他的意思他不相信她不明白,这么多天没见着了,真的就一点都不想吗?   他却日日难熬。   为何他反倒觉得她冷淡了不少。   傅少廷回来了,早膳丰富了不少,虞烟边吃边想着,紧接着抬眸看着他,道:“君上,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傅少廷漫不经心的“嗯”了下,“你说。”   “你不在的时日,府里出了一件大事,西苑的,你母亲当着下人的面杀了一个丫鬟。”虞烟话还没说完,傅少廷蓦地抬眸,盯着她,见她突然一停,喉结上下一滚动,哑着声音道:“你继续说。”   虞烟继续说:“那丫头死了,也给够了补偿,至于西苑的下人也换了一批。听下人说,你母亲常常自言自语,且做一些非常人所做的动作。我请了府医去看,得到的回复是确实太过忧虑,明知道不该做的事情还是控制不住想做。”   听完,傅少廷淡淡的“嗯”了一声。   虞烟看了他一眼,继续垂眸用膳,不由想到那天在西苑听到的那番话,精神不正常的人说的话绝对是有依据的,不可能凭空钻出来。   可能是沈聪文一事过去不久。她对沈字很是敏感,秦娘娘说,傅少廷不是漠北王的儿子,是京城的贵族公子,也姓沈。   片刻,傅少廷放下筷子,沉声说:“你先吃,我出去一下。”话落就起身走了。   虞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傅少廷径直去了西苑。   秦氏的屋子如今外头有人看守着,他进了屋,秦氏正坐在窗边,怔怔看着外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傅少廷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一看来人,蓦地站起来,慢慢走过来,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儿啊,我的儿,你终于来看娘了……”   秦氏扑过来,傅少廷我往旁边一站,顺便扶了把她,才免了栽跟头,紧接着沉声说:“别装了,再装下去西苑也融不下你了。”   秦氏的眼泪说滚下来就滚下来,络绎不绝,吸了吸鼻子,说:“儿子,你在说什么?娘听不懂,娘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为什么你一直不来看娘,你很忙对不对,娘知道你很忙,可再忙也得顾着身体,你看看你,瘦了,黑了,娘看着心疼啊。”   “对了,你爹爹说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去见见他,娘也想见他,我们一家三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团圆,少廷,你不能怪你爹,他也是没办法,没办法才抛下我们母子,要怪只怪漠北王当时过分了……”   “少廷,我们回京城吧,别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漠北了,你爹说了,你才是他最爱的儿子,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留着。你又何必留在这个漠北整天打打杀杀,刀枪无眼,娘担心你啊。”   傅少廷冷眼看着这一切,“说完了吗?”   见状,秦氏的眼泪一直没停过,默了会儿,又掷地有声的道:“少廷,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对我,没有我,就没有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是不是我错就错在把你生了下来。”   “对,我错了,我就是错了,这辈子错在把你生了下来,要不是把你生了下了,我又何必在这个漠北蹉跎青春,要不是把你生了下来,我早就跟我的松哥哥双宿双飞了,就是死也不会背叛他,要不是把你生了下来,我根本就不会委在那臭男人的身下……”   傅少廷的声音比之前更冷了,不管秦氏说得多可怜多可怜,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反倒带了一点不耐烦,“说够了?   ”   秦氏完全想不到傅少廷竟真的这般无情,哪怕是对着生他养他的母亲,逆子啊逆子,她当初真的不该生他的。   她蠕了蠕唇,脑子里一片混乱,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转身就走。他本想着再给她一次机会,可一而再再而三,机会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   她不想待在西苑,行,他成全她。   见傅少廷要走,秦氏连忙抓住他,又一边哭一边说:“少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妄想那龙椅,你别以为娘傻,娘不懂。可就算娘再笨,也知道那个事情做不得,是要砍脑袋的,你怎么能做乱臣贼子呢。若是你喜欢荣华富贵,跟娘回京城吧,回去了你就是京城贵族公子,再也不需要你去打仗了,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对了,若是你不喜欢现在的娘子,大可以休了,上了京城,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成,好不好?”   傅少廷眉头紧蹙,直接将秦氏甩开,最后的一丝耐心都被她磨完了,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回了东苑,将傅荣叫过来,沉声吩咐,“你去寒山寺打声招呼,秦氏在西苑住不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傅荣秒懂。   屋子里只剩傅少廷一个人,很静。漠北王死了没两年,秦氏的嘴里便开始念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他的父亲另有其人。   可他傅少廷与漠北王还是有几分相似,因此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罢了。   父亲是谁又有多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烟烟做的梦是前世。   番外写前世的相遇哦~ 第39章 徐嬷   晌午,傅少廷没回,虞烟习惯性等了又等,本想过去看看,忽想到什么,又住了脚步,折回坐下,隔了会儿才吩咐忍冬去问一问,可要过来一道用膳。   一刻钟后。   得到的回复如她所料:不用。   虞烟便独自一人用了膳,十分有条理,如同往日傅少廷没回来时,歇了歇便去午睡了。   夜里,傅少廷仍然没有过来。   虞烟很快整理好情绪,上榻休息。   一人歇在东苑,一人歇在北苑,这是好久好久的没有的举动,传到徐嬷耳朵里,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心里更确定是两人闹了矛盾,且没有处理好。她硬是想不出来两人有什么矛盾可闹,不过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翌日,徐嬷早早起来去厨房做了傅少廷最喜欢吃的莲叶羹,带上往东苑去,正巧碰上晨练回来的傅少廷。   “徐嬷。”傅少廷大汗淋漓,正准备回屋洗一下,这么早看到徐嬷,有几分错愕。   徐嬷嘴角蕴着笑,打量了下他,轻声说:“这寒冬腊月的,君上怎地穿这么薄的袍子,受了风寒就不好过了。”   “快、快进屋。”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给他说,傅少廷“嗯”了下进屋。   徐嬷把羹放在一旁,用手摸了一下,抬头笑盈盈的说:“这莲叶羹还热乎着,君上快去换身衣裳来吃。”   傅少廷不明徐嬷今日怎地这般不同,不过还是先去洗漱了。   一刻钟后。   傅少廷出来了。   徐嬷招呼着他过来坐下,傅少廷应声,坐下,沉声问:“徐嬷可有什么话要说?”   “是有一些话。”思忖了一下,徐嬷又说:“听说君上昨夜是在东苑歇息的,你这刚回来,两人本就聚少离多,突然来北苑歇息了让女君怎么想?”   “你俩可是生间隙了?”   “没有的事,徐嬷别多想。”回完话,傅少廷又问:“徐嬷可有用早膳?”   “随便吃了点。”徐嬷问:“味道怎么样?”   “很好。”   “你喜欢就好。”   默了会儿,徐嬷轻声说:“前些日子,我将部分账本给女君带了,不料女君拒绝了,这不,你回来又歇在东苑,我才想着,是不是你们闹矛盾了?”   傅少廷抬头,蹙眉问:“她拒绝了?”   徐嬷“嗯”了一声。   傅少廷觉得奇怪,平日里看虞烟看账本看得很积极,怎么就拒绝了,想了想,他问:“她为什么拒绝?”   “不知。”   “她可有说什么?”   “没有,女君只是推脱。”   “好,我知道了。”   徐嬷踌躇了一下,又开口说:“秦娘娘的事想必女君跟君上提了一二吧。”   闻言,傅少廷慢条斯理的回:“嗯,徐嬷不用担忧。”   会儿,徐嬷见傅少廷确实一副没受影响的样子,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又细细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回了北苑。   ·   傅少廷把这事记下了,不过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不能有一刻的耽误,很快出了府,直到天色渐晚才回来,直奔北苑。   虞烟已经在用晚膳了,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怔了一下,很快整理好情绪,放下筷子,缓缓起身,上前一步,淡淡问:“君上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你不高兴?”看到她的那一刻,疲倦下意识散了一些,傅少廷随意答了一句,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边解开衣袍,屋子里烧了地龙,有些热。   虞烟抿了抿唇,眸子微垂“……”   片刻,傅少廷步子一顿,回头问,“怎么不说话?”   虞烟低低道:“君上没用膳吧,我让小厨房再做几个菜。”说完就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傅少廷的眉心徐徐拧了起来。他本是随意一问,当然是想听好话,她不仅没顺应,还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跟他刚回来那晚上一模一样。   加之早晨徐嬷特意过来说的一番话。傅少廷眉心微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处,才进了里屋,清洁了一下,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出去,因为虞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哪怕是一点汗味都受不了。   不知何时开始,他在北苑住着比在东苑还习惯,记得刚过来住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从外头回来,身上有点汗味怎么了,虞烟就不行,非要让他去洗一下,换身衣裳才行,不管怎么样都不退步,哪怕是干柴烈火了,也非推搡着他起来……   想到这,傅少廷不由勾唇一笑,还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有一股清香味,在虞烟身上总能闻到,也是他迷恋的。   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迷恋,可就是迷恋了。一晃眼,就看到虞烟进来了,低垂着眸子,像是有什么心事般。   去梧川之前,他每次回来,她不是调皮的捏着鼻子,嫌弃他身上的汗味,就是笑盈盈的迎上来,何时像这般,淡淡的,很有距离。   他走过去,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沉声问:“你在想什么?”   闻言,虞烟抬眸,眸子里清澈可见,狐疑的看着他,不解的“嗯”了一声。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他不是一言不发,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处理。   他明明感觉虞烟心里有事,跟往日大不一样,可一问,她偏偏像个无事人一样,倒显得他磨叽了。   一大男人的像个女人般想东想西。   紧接着新做的菜就端上来了,香味溢满了屋子,有傅少廷喜欢吃的人参烩鸡丝,樱桃芹香虾饺,薏仁想米粥。   两人坐下来。   虞烟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盛了一小碗粥,放在傅少廷手旁,低声说:“君上尝尝味道,这是小厨房一位新师傅做的。”   “嗯。”刚应完,傅少廷又补充了句,“你也尝尝。”   虞烟点头,“昨儿个我尝过了,还成。”   傅少廷尝了一口,对虞烟说:“还可以。”   “君上喜欢就好。”   傅少廷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回应这句话,光听着就不是很舒服,想了想,他们是夫妻,为何要这般说话,如同徐嬷跟他说话样;不回应,又觉得不好。虞烟没看他,一直垂眸自顾自的吃,他喉结微微滚动,而后夹了菜让往她碗里放,道:“你多吃点。”   本这句话放在往日,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这一刻,不知怎地,倒有几分僵硬。   “君上慢用,我吃不下了。”虞烟抬眸淡淡说,说着就想站起来。   傅少廷压住她的手,“再吃点。”   虞烟拢了拢眉,看着他,不经意的,轻轻的将手从他手心抽出来,重了重音色,“真吃不下了。”   片刻,便起了身。   傅少廷紧跟着起来,下意识去拉她的手,她的目光打过来,他轻咳了一声,哑声道:“那你坐会儿,陪我说说话。”   虞烟抿唇。   傅少廷一直看着她,想看出点不一样来。   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话,虞烟腹诽道。这个还真不好拒绝,后来便从了。   两人再度坐下。   虞烟也没主动开口。   傅少廷嘴巴不得空,在虞烟不带掩饰的注视下自然也吃不下去了,忽地想到什么,抬头试探的说:“你可是在担心你大嫂?”   “嗯?”虞烟蹙眉。   傅少廷见她不知这事,便解释道:“你大哥同我一道去的梧川,回来时,刚进城门就有人来告诉他,说你大嫂前两日动了胎气,情况一直不大好。”   虞烟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只是邬雪芳前天说过来的,后来没过来,也没消息,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   “你不知道?”   虞烟摇了摇头。   “若是你担心明儿个过去看看,我陪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烟也不可能拒绝,相当于这事就定下了。   傅少廷没用多少,便让人进来将膳食撤了下去。   虞烟去洗漱。   傅少廷跟上去。   虞烟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带着一丝警惕,问:“你干嘛?”还能不知道他想干嘛,怎么可能,不可能。   这人跟她刚来漠北,入住北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印象中,傅少廷是个有计谋的男人,定不会在男女之事上浪费时间,也不好说话,对她有很大戒备心。   起初,她只想摆明自己的态度,和平相处。再不济,让她独自出府,自力更生。总之不想一辈子困在北苑等死。   后来,不知怎么地,他就在北苑住了下来,两人同床共枕这些时日,她自认为对傅少廷多了几分了解。   傅少廷其实很好相处,时而还会低下头对她说软话。   他对她的包容,他对她的宠爱,他对她的用心,他对她的一切,虞烟都看在眼里,以为他对她还是有几分喜欢。同时她也做了很多努力,尽量让自己摆脱皇宫的身份,能跟傅少廷身心合一的相处。   没想到,表面上对她一如往日,甚至更亲昵,到不想离开半刻的样子,没想到后面呢,防得紧。   傅少廷确实是个很有计谋的男人,她一点没看错。   虞烟自认为她做不到这份,就算在宫里头得笑脸对每一个人,不管喜欢的,还是讨厌的,甚至憎恨的,可也不可能像傅少廷那么亲昵,那么自然——   她都信以为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11剁手了吗!!!我剁了!!   这几天没更新是因为卡文,也是因为写了觉得没写好,不太想发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马上要写京城了,没有细纲(也没有大纲啊啊啊啊啊啊,哭泣.JPG),会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这章发红包!! 第40章 过分   天色越发暗了,外头不知合适开始下雨,滴答滴答。   两人上了榻,少不了一番云雨。当然,怎么可能只有一番,对傅少廷来说,几日没见,思念入骨,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很久很久。   屋子里才徐徐静下来。   傅少廷躺在一旁,喘着粗气,灼灼的看着边上的人儿,无奈很心疼,哑着声音哄道:“是我不对,别哭了好不好?”   “是不是又难受了?我去找白术。”说着就翻身下床。   虞烟没哭,只是百味杂陈,眼泪不自觉往外涌,她真的没哭,闻言,吸了吸鼻子,连忙把他拉住。   还找白术,真是丢脸死了,这个时辰去,别人怎么想。   傅少廷又躺在下来,将人抱紧了些,酝酿了好一会儿,直勾勾看着她,吞吞吐吐的开口,“你还痛吗?好像第一次才痛…”言下之意这都几次了,这个事他还专门翻了医书看,又转弯抹角问了问白术。   可虞烟还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烟都羞死了,好在黑漆漆的他看不见,这人怎么这样,问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她不是痛,她是拒绝,她才不要跟他做那种事。   奈何在他面前像只小鸡,任他为所欲为,可还是忍不住愉悦,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她恨自己不争气。   真的对傅少廷上心了。   “你太过分了。”虞烟从他怀里逃出来,控诉道。   傅少廷摸不着头脑,拧了拧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问:“我怎么过分了?”紧接着又问:“你刚刚有没有一点欢喜和快乐?”   虞烟咬着唇,将被褥往上一拉,半遮住发烫的脸,不听傅少廷说话。问的什么什么,这人真是不知什么是羞。   “医书上说,若真是这样,是不正常的,不应该啊…”他一心想着,怎么缓解虞烟的痛,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是两个人的事,需要沟通和交流,他一个人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事太重要了,往后还长着呢,他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乐,不顾虞烟的感受。   真这样,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按道理来说,他俩磨合了这么多次,还真不应该,过程中,他也很在意虞烟的感受,怎么可能还是疼呢,傅少廷紧蹙眉头。   似乎前几次也没这么老火,难不成是他去了梧川几日,生疏了?   傅少廷各种可能都列出来了,还是觉得不对。他回过神,再看虞烟,忙将被褥拉下来,沉声问:“虞烟,别睡。”   “你告诉我,怎么个疼法?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刚进去……,还是中间?”等天亮了,他去找白术问问,看能有什么办法。   “是适应不了吗?还是撑疼的?”所有可能,他都正儿八经问了一遍。他也看得出来,虞烟害羞了,让她自个说出来可能性不大,他索性一个可能一个可能的问。   “傅少廷,你够了。”虞烟忍无可忍,蓦地提高音量吼道,说是吼,分贝又太低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她的怒气。   做都做了。   还谈什么她痛不痛,痛他就不做了吗?她痛啊,真的痛,都痛得哭了,不也没见得他停下来,放过她,过都过了现在还说什么。   傅少廷被吓了一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怒气。顿了会儿,他呼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怎么了?”他以为她是疼的。   虞烟没应话。手紧攥着,看着承尘,放空自己。方才她失控了,朝傅少廷吼,她吼什么,她没资格吼。   就这样压抑着,压抑出声了。   傅少廷又被吓了一跳,被吓坏了。   这怎么回事?   突然就哭了?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子,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安安分分睡觉的,虞烟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坚强的,各方面很不错的形象,绝非为了一个小事就哭的人。   这到底得有多疼。   “虞烟,很疼吗?我马上去叫白术过来。”   虞烟差点被他气得背气了过去,能不能别提这茬事了。   “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她提高音量道,两人的事情她不敢直接问傅少廷,只能往肚子里吞,自个受着。   傅少廷狐疑的转过来看着她,眼睛里装满了不解,“那你为什么哭?”   “往后你别来北苑了,我不想同你做那种事。”默好一会儿,虞烟才将这句话讲完,便转过身子去。   她上心了。   她真的上心了。   她真的伤心,难受,想哭。   见状,傅少廷眉头拧得更紧了,而后将她的身子强制翻过来,压低声音问:“虞烟,你到底怎么了?心里明明藏着事,为何不说出来?”   虞烟止住了哭声,被迫看着他,眨也不眨一下。   傅少廷放软了声音,“说吧,为什么?”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说什么说。   等了半晌,虞烟也没说。傅少廷没辙了,从来没在一件事上这么无力过,想了好一会儿,又说:“徐嬷前些日子有没有把账本搬过来?你慢慢上手,中馈在徐嬷手里也不像样,再说她年纪了大了。”   “嗯。”虞烟也极度想转移注意力,便敷衍的应了下。   “徐嬷说你拒绝了?”   “账本在那放着呢。”虞烟随便指了个方向,想了想,又问:“真是你吩咐的?”   “不然呢。”   虞烟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   傅少廷又道:“这府中事务早该你接手,当然,也别太累了,一天看一点就行,不急,多看着下面的人,该吩咐的吩咐。”   虞烟点了一下头,不想多说,头有些晕,困意忽然来了,只想睡觉。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地唤了几声,虞烟一直没应,确实也不早了,他才躺下。虽说两人说了这么多,但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去。   外头的雨还在下,似乎更大了。   两人伴着雨声入睡。   次日。   巳时三刻,傅少廷醒来,见原因睡得正好便没打扰,轻手轻脚的起来,紧接着又弯下腰替她掖了掖被角,这寒冬腊月,还不知怎么回事便受了风寒。   他出去跟剪秋等人嘱咐了句,便出了北苑,直奔白术的住处。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事要如何开口。   实在是太私密了。   虞烟疼,他这使不完的劲,总不能天天素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白术的住处。白术一见傅少廷,便知,刚起没多久,这些小年轻啊,几日没见就如隔三秋。   他摇了摇头,让傅少廷坐下把脉,慢慢的拢了拢眉,紧接着又一点一点舒展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把了把。   见状,傅少廷沉声问:“如何了?”   许久,白术慢慢松开,脸上挂了一丝笑,一字一句道:“恭喜君上,贺喜君上,无事了,如今身体里的蛊毒都清理干净了,确实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史无前例的,许是跟君上的体质有关系,往后君上不必再受蛊毒的痛了。”   闻言,傅少廷唇角忍不住上扬,说:“辛苦你了。”   “谈什么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的。”话落,白术忽想起什么,抬头说:“蛊毒没了,对孩子无影响,君上那药也该停了。”   “自然。”傅少廷回应。   半晌,傅少廷还不走,白术问:“君上还有事?”   “有。”傅少廷应,瞬间不知怎么开口。再怎么说,白术是个男人,让他把与自个女人的闺房事事无巨细的讲给白术听,怎么着都觉得不好。   白术又问:“什么事?”   片刻,傅少廷站起来,道:“没事,我先走了。”   白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直到看不见。   .   虞烟悠悠转醒,身子动一下都难受,看了眼旁边,空无一人,被窝都凉了,显然傅少廷起了很久了。   她看着承尘,试探的动了动身子,想甩掉那股酸软劲,脑子里忽然浮现昨晚那幕,她与傅少廷发生了争执。   唉,她没控制住。也怪傅少廷,每个节制,她不想再跟他做那种事,心里却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她在君上府一日,怎么可能不做那种事。   忍冬嫁人了,自然知道虞烟昨晚经历了什么样的事,眼里满是心疼,傅荣已经很壮了,可君上看着比傅荣更高更壮,女君身子又软又弱,怎么受得了,听剪秋说,直到丑时屋子里才渐渐没了声音。   “女君,奴婢去打热水来,洗洗身子,松乏可好?”   虞烟低低“嗯”了一声。   忍冬便出去了。   泡了泡热水,身子确实好多了,虞烟将衣裳穿好,坐在铜镜前梳妆,问:“你可知君上去哪了?”   忍冬话里带着一丝笑意:“奴婢不知,不过听剪秋说,君上醒来便吩咐她不要吵闹,让小厨房把膳食温着,女君起来定时饿了。”   “君上还是很体贴女君。”   虞烟抿着唇,没应话。   梳妆完了,虞烟确实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便顺应忍冬话将膳食传上来,这个时辰了,早膳午膳并着用。   傅少廷起来这么早,想必早用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傅少廷走路的脚步上都跟别人不一样,虞烟还没抬眸,便知是傅少廷,忙站起来,低声询问:“君上可用早…午、午膳了?”   话一出,才知她有多荒唐,竟睡到了午时。好在这君上府没个婆母,她也乐得自由,可总归有几分不好意思。   换了在宫中,哪能这么散漫。   闻到香味,傅少廷才想起他空腹,上前闻声说:“饿了吧,赶紧吃。吃完了我陪你去长吏府。”   作者有话要说:  沟通和交流很重要。 第41章 除夕   两人用完膳,便出了府,上了赶往林府的马车。   马车上。无一人说话,只有马车的晃荡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虞烟垂着眸子,双手放在腹部微微收紧,不知在想什么,傅少廷则灼灼的看着她。过了会儿,他慢慢将身子倚过去,低低的问:“身子还疼吗?”   虞烟不想说这个,抿了下唇,便一言不发。   见状,傅少廷眸子徐徐沉了沉,薄唇微微紧抿着。刚才用膳时,她便一言不发,只低头吃自己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他想说些什么,后来也算了。毕竟在用膳,可理解。   现在又怎么回事?   他的耐心够了,真的够了,她一副巨人之千里之外的样子,他真的没辙,想想,他去了梧川回来也没发生什么事。   她为什么生气?   莫不是因为他没给她带礼物?   傅荣同他去梧川,最后一日,还专门向本地人打听有什么稀奇好玩的,最后还真是寻到了回来给忍冬。忍冬又在虞烟跟前侍候,两人从京城来,情谊深厚,非一般人可比,说说家常话也正常。   傅荣都给忍冬带了礼物。   他却没有给虞烟带。这样想,虞烟生气也理所当然。   “你可是因为我去梧川没给你带礼物生气?”傅少廷低敛着眉眼问她,接着又说:“那我给你双倍补上可好。”   虞烟忍不住唇角一弯,十分无奈,这人想什么呢,东想西想,她何时生气了?她没有生气,不过是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不越雷池,就这样挺好,而后轻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累。”   “真的?”说实话,傅少廷不信。   虞烟低低“嗯”了声。   两刻钟后。   到了林府,男人女人各一屋,傅少廷随林长青,林鸿轩去了书房,虞烟则被邬雪芳拉着进了屋子,碎碎念道:“这个雪天啊,凉人得很,一个不注意就受寒了,你看看你,怎地穿这么单薄,你能跟君上比吗,君上体能好。”   “这不薄。”虞烟眼睫颤了颤,轻声反驳道。   邬雪芳又语重心长道:“这女人的身子啊,是最脆弱的,那点都受不得凉,年轻时候不注意,老了有得后悔的,就像鸿晖的奶嬷,几十年都没生人,就是年轻时候太苦了,没注意,后来被男的给休了,现在后悔得很。”   “再说了,你如今不正准备要孩子吗,那就更得注意了,特别是这个寒冬腊月,万不能受一点凉。”   相处了这些时日,虞烟对邬雪芳有几分了解,喜欢是真喜欢,担心也是真担心,就是平日嘴有点碎,附和着,应承着,一会儿就过去了。要真反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她“嗯”了一声,“娘放心,我知道。”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没经验,听娘的准没错。”   “嗯。”   “对了,肚子有没有动静?”邬雪芳看了看她的肚子,又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光,问。   闻言,虞烟收了收唇角的笑,往前走了两步,在一旁坐下来,轻摇了摇头。傅少廷不让她有孩子,怎么可能有。   每每看到林景阳跟她撒娇的时候,她也曾想她的孩子会怎么样?是不是也很爱笑,也很调皮,捣蛋之后就赖在她怀里不起来,说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她想,到时候她一定舍不得罚。   邬雪芳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些,追上去又问:“你们可一直同房?”   虞烟点头。   既然一直同房,两人又正当年,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好,那肚子怎么可能没有动静?邬雪芳百思不得其解。见虞烟也轻蹙着眉头,眉间蕴着一丝忧,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女儿情绪本就不高,她就别添乱了。   半晌。   虞烟整理好了情绪,问:“听说嫂嫂情况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   邬雪芳轻笑着回:“孩子保住了,只是需要多休息,这不,你回来,她倒是想出来,我没让她出来。”   “你也别多想,保持心情好,该来的总会来。”   “嗯。”   直到吃了晚膳,傅少廷和虞烟才打道回府。   .   傅少廷和虞烟之间依旧不温不火,虞烟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和占有欲,面对傅少廷的时候也能拎得清了。   傅少廷虽然知道虞烟有点不一样,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问她,她又不说,即使说了,也不说实话,他没辙,第一次觉得,女人太复杂了,比打仗还复杂。这些时日,他的恐慌感越来越大。   虽然两人也在做最亲密的事,可这远远不够,说不清楚哪里不够,就好像即使水乳交融也觉得空虚。   一晃到了除夕。   君上府的除夕很冷清,正经主子也就傅少廷和虞烟,两人如何吃团圆饭,便把徐嬷,傅荣以及忍冬、剪秋等人叫上桌,就算是这样,也才六个人。   有傅少廷在,徐嬷倒还好,忍冬和剪秋就拘谨了,头都不敢抬,菜也不敢夹,傅荣的动作也有些僵硬。   只有徐嬷,能淡定点,毕竟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事没经历一二。   这一切,虞烟都看在眼里,突然她觉得这个做法是错误的,若是没让傅荣和忍冬上桌,说不定两人在南苑正陪着傅老太用膳,欢声笑语得很。当然,之前也叫了傅老太过来,以身体不好的理由拒绝了。   剪秋也正与她的小姐妹或者嬷嬷等在另一处用膳,大家平起平坐,有什么说什么。   难怪忍冬等人不自然,可不,坐在她旁边的傅少廷近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即使今儿个是除夕,也板着一张脸。两人同床共枕了多些时日,虞烟知道,傅少廷不是板着,只是他不笑的时候就这样。   很是严肃。   片刻,她轻咳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提高音量道:“今儿个是除夕,你们都不要拘谨,现在没有君上,女君,只有在吃团圆饭的一家人,剪秋,忍冬,傅荣尽管吃,徐嬷也是,别客气,在饭桌上也没有主子一说。”   徐嬷也附和道:“来来来,喝点暖酒,暖暖身子。”说着她便起身倒酒,却被眼疾手快的剪秋给接过去了,挨个倒。   “喝,祝漠北再无战事,平平安安,美美满满。”   “祝君上府的每一个人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徐嬷一带头,气氛暖了些,加上喝了暖酒,忍冬和剪秋两个女孩子在虞烟身边侍候,哪有什么机会喝酒,这不,喝了一点,脸颊蕴上一层粉色,在灼光的照耀下,美轮美奂。虞烟则知自己不行,便轻轻抿了一口。   她劝诫的话还没说出口,忍冬则摔在地上,一阵呕吐。   见状,傅荣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紧接着转向傅少廷和虞烟,手足无措,“请君上、女君饶恕,忍冬不争气,属下先带她回去了。”   同时,剪秋在徐嬷的指使下,两人将地上很快清理干净。   忍冬则吐得眼泪花花,再反胃,却也吐不出什么了,整个人倚在傅荣身上,不敢看傅少廷和虞烟的脸色,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虞烟被吓了一跳,莫不是喝暖酒喝的,忙起身,走到忍冬身旁,忍冬则用了吃奶的力气跪下,哭着说:“奴婢辜负了君上和女君的好意,奴婢自愿受罚。”   “剪秋,快去唤府医过来看看。”虞烟吩咐完,又对忍冬轻声说:“别说话,不舒服就靠着傅荣,等会府医就过来了。”   不到一刻钟,府医便过来了,替忍冬把了脉,一脸喜色的说:“回君上,女君,忍冬姑娘是有喜了,不过月份小,脉象不太明显,恭喜傅副将,贺喜傅副将。”   闻言,傅荣压抑着激动的问:“真的?”   府医道:“确切无误。”   傅少廷眼里波澜,终于开口了,“傅荣,把你媳妇带回去好好休息,拿点安胎药吃,手中的事务都交接给别人。”   傅荣忙应:“是,属下谢君上。”   没想到竟是这样收尾。   不过好啊,好兆头。   又少了两个人,更冷清了,不一会儿,剪秋和徐嬷也找借口走了,虞烟也吃得差不多了,用手帕拭了拭嘴,说:“君上,菜都凉了,要不让小厨房热热?”   傅少廷没应,站起来拉住虞烟的手,紧紧攥着,不让她挣脱,沉声道:“看花灯吗?我带去出去。”   虽说是询问,可动作已经表明了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要带你去看花灯。   第一,傅少廷已经往外走了,第二,虞烟根本挣脱不了。傅少廷则将一旁的大氅披上,紧接着将娇小的虞烟纳入自己的怀里。   虞烟拢眉,道:“君上,已经很晚了,别了吧。”   “你不想去看?”   虞烟摇头,说实话,她还从没有天黑了出去过,挺好奇漠北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这天太冷了,而且有了几分倦意,就不想去折腾了,便说:“改日吧。”   “改日哪能又今儿个热闹?”傅少廷驻步,揽在她腰上的手也送了些,低敛着眉眼,灼灼的看着她。   真想看个所以然出来。这几日来他没有一刻好过,他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虞烟别开眼,思忖了下,示弱道:“你想去那便去吧。”平日里,她若这般说话,傅少廷定会依了她。   哪像现在,真拉着她往外走,寒风凛冽。   对,傅少廷无视了虞烟的话,也没去理会其中的意思,拉着虞烟出府了,想出去吹吹冷风。方才听到府医的话,他竟有几分嫉妒。   嫉妒傅荣比他晚成亲,都有孩子了。   漠北的除夕夜还是很热闹,一条街上,有人在对诗赢花灯,有人正在河里放,三三两两,都极其融洽。   傅少廷和虞烟也只有匿在夜色里的一对普通夫妇,走走停停。傅少廷还从未出来这般闲逛过,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在虞烟身上,沉声说:“披着。”   虞烟怔了下,试图推脱,“可你……”她穿得不薄,只不过她爱美,外头看着是挺薄的,棉衣都加在里头的,且傅少廷这大氅太大了,突然披上,像是什么压在上面似的,简直在她的拖累。   傅少廷瞥了她一眼,“我是男人。”   虞烟知说再多也无用,傅少廷有时候就是这么霸道。   可不是么,不知何时起,吃饭的时候,傅少廷总是让她多吃点,什么每日多一点点,就会成为习惯,这不,日日被他督促着,她身子还真圆润了一圈。如今好了,她决定了,与傅少廷做表面夫妻,阻止自己走心,她也狠得下心来拒绝,不看他眼里的柔情。   不去理会他话里的宠溺。   傅少廷低头问:“想要花灯吗?”   虞烟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又不是小孩子。”   “……”   前方不远处,一个被抱着的小女孩梳着双丫髻,看着旁边的小兔子花灯,双眼放光,指着说:“爹爹,我要小兔子,我要小兔子……”   “好。”   傅少廷收回目光,将拉着虞烟的手拉得更紧了,喉结上下滚动,紧接着敛眸,直勾勾看着虞烟,压低声音说:“虞烟,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虞烟愣愣的看着她。   傅少廷又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虞烟,我们一起生个孩子好不好?”   虞烟:“……”   什么?   他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 第42章 交心   生孩子?   此时此刻,虞烟整个人有点懵,生孩子?生什么孩子?突然觉得好像一个笑话,他不想要的时候就背着她喝药。   那现在怎么想的,想要了吗?   哪怕是他傅少廷摆明身份说,你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公主,来我漠北寄人篱下,你没有资格孕育我傅少廷的孩子,赐无子药。   她想,她或许会好受点。当然,她绝不会让自己落入那般境地。   如今是什么,他傅少廷柔情似水,日日抱着她说喜她,等她慢慢入了网,才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她花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平稳了心态,不再贪婪,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又来,含情脉脉的说,虞烟,我们一起要个孩子好不好?   呵呵。   这样有意思吗。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唇咬了又咬,咬过的印子有些发青,傅少廷伸手捏了捏她下巴,垂眸看着她,温声说:“别咬,会出血的。”   “你不喜欢孩子?”唤了会儿,虞烟听话的松开了,他的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拂过,试探的问。   好一会儿,虞烟回:“不是。”紧接着迎上傅少廷的目光,对峙了片刻,眼睫颤了颤,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般,说:“君上,我有件事跟你说。”   傅少廷淡淡“嗯”了声。   虞烟又补充道:“是不好的。”   傅少廷依旧面不改色,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说。”   “我可能生不出来孩子。”虞烟刚说完,风猛地拂过来,打在她眼睛上,忍不住眨了眨,一眨眼睛就湿润了。   傅少廷灼/灼的盯着她,双手下意识的放在她肩膀上,收紧,薄唇抿成一条线,沉声问:“怎么这么说?”   虞烟别开眼,耸了一下肩,故作轻松的说:“可不是么,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听她这么说,傅少廷顿时松了口气,润了润声音,说:“不可胡说。”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你看忍冬和傅荣,这才成亲几日,这么快就有了孩子,为什么我们都、都这么久了,我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这还不能证明我不能生孩子吗。”虞烟把情绪把控得极好,说完了后还吸了吸鼻子,被冷风吹得鼻尖通红,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可每一个字连起来都那么有道理。   原来是这样,傅少廷的手慢慢从她肩上滑下来,放在腰间,说:“不是你的问题。”   闻言,虞烟不解的“嗯”一下。   隔了会儿,傅少廷又说:“是我的问题。”   虞烟:“……”   傅少不疾不徐的说:“是我中毒了,没有生育,如今白术已将我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没事了。”   “等会回去我们就生孩子好不好?”傅少廷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低下头,哑着声音,似笑非笑的问。   虞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想听不想听。   她咬了咬唇,丝丝痛意能让她保持头脑清醒,试图将他推开。   什么中了毒不能生育,明明就是他自个主动喝的,她都亲眼看到了还有错。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   这始终是外头,得适度,傅少廷徐徐放开她,抬头便看到她紧蹙的眉头,他伸手缓缓抚平,道:“别怕,是我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我怕你担心才瞒了你这么久,我给你赔不是。”   “好不好?”   “不好。”虞烟一用力,彻底脱离他的怀抱,呼了口气,说:“君上,你纳妾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受不住了,受不住傅少廷那看不出有一丝不对劲的深情目光,亲昵举动。她情愿不要,她就好好过一个人的日子。   再不济,可和离。这种感觉她受够了,日日煎熬。   这一刻觉得,还是在宫里头好啊,不悲不喜,日日做着重复的事情,保住小命便是,二十五可选择出宫。   那时候她想,若是朝廷动荡,局势不稳,她便出宫,当一个平民百姓,洗衣做饭,凭着她一双手艺也饿不死。   当然,虞贵妃肯定不会让她出宫,可一切都是未知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没想到阴差阳错来了漠北,遇上了傅少廷,不再不悲不喜,而是各种情绪泛滥。   她讨厌极了这种不能自我把控的感觉。   “我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自己?”傅少廷紧盯着她,拧了拧,话语里带了几分质问。   还让他纳妾,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到了她,又这般闹。   “本来就是我身体的问题,是我怀不上。”虞烟执拗的说。她好几次冲动的想问他为什么要喝那药,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换成了其它的。   算了吧,不纠结了。   “你怀得上。”   “怀不上。”   傅少廷的声音像是凝了霜,一再争论,险些失控,拉住虞烟的手,有些把控不住力度,“我不准你这么说。”   虞烟下意识“嘶”了一声,痛意让她回了神,她究竟说了些什么,真的没必要,而后低叹一声,说:“君上,回去吧,不早了,有点冷。”   傅少廷抿唇不语。   最后还是并肩往前走。   两人回了府,各自洗漱好,情绪都平稳了下来,虞烟没有困意,倚在床前,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会儿,又看看不远处的傅少廷,想必也没有困意,正坐在她练字的地方写字,不知道在写什么。   她转身走过去,看了一眼,倒是被吓到了。   宣纸上,写满了“虞烟”,各种字体都有,有龙飞凤舞,有正儿八经写的。   “君上,你……”   傅少廷将纸张都捡起来,捏在手里,揉成了团,再扔到脚边。紧接着抬头,看着虞烟说:“我第一次没控制住情绪。”   “拜你所赐。”   “说吧,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你若再不说真话,真倦了我,往后我不会再来北苑碍你眼。折腾这么多日也够了,还有,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说法,为什么倦了我?”   虞烟:“……”   这么说起来还是她的错了。   行吧,不如就摊开讲清楚。反正结果她都想好了,退路也接受了。   “君上,你很喜欢孩子吗?”   傅少廷不明所以,作为一个粗人,他不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平日里做事更是干净利索,不过他还是在慢慢适应虞烟。   虞烟又说:“那你真的不介意孩子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闻言,傅少廷眯起了眼睛,薄唇轻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喝药。”   “什么?”   “那药喝了就不会有孩子,你去梧川的那日,一早,熬药的小厮并不知道你要去梧川,所以那日熬的药拿去倒掉了,正好被我看到。”虞烟眼里波光粼粼,云淡风轻说完,又道,“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们身份是一个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即使我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却还是心思各异;即使我是林家的女儿,可始终是在那深宫长大,根移不过来……”   不用打哑谜的感觉真好。   傅少廷终于理清楚了来龙去脉,直接打断,“你在胡说什么,你还能有什么身份,你的身份只能是我傅少廷女人,一辈子都是。”   虞烟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慢慢失控。   傅少廷将她抱住,低头亲她,过了会儿,喘了几口粗气,灼灼的看着她,沉声说:“不准你再胡思乱想。”   “你说的那药,是因为我中了南蛮的蛊毒,体内蕴有大量毒素,若是让你有了孩子,毒素便会转移到孩子身上,必定活不下来。所以我才喝药,不让你有孕。”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补充道:“若是你不信,可以找白术对质。”   “白术是你的人。”   “……”傅少廷无语了,又道:“这就是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可去查证,任何一件事就算过去了,也定有蛛丝马迹。我傅少廷坦坦荡荡,也不至于去骗一个女人。”   虞烟其实有点信了,可心里还是有很多不确定。   .   后来两人上了榻,不知不觉又混到了一起,好久好久,屋子里才静下来,只有微乎其微的chuang息声。   傅少廷一脸贪婪的看着怀里的女人,“虞烟,我傅少廷不屑去欺骗一个女人,更何况是你,有什么话摊开来讲,何必折磨你也折磨我。”   虞烟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这些日子她真的被折磨够了,便点了点头。   傅少廷又哑着声音,又凶又狠,意味深长的说:“下次若再敢胡思乱想,我定让你没力气想东想西。”   虞烟:“……”   过了片刻。   屋子里的旖/旎渐渐散去,呼吸声也平稳下来。   傅少廷忽地想起什么,眉头一蹙,随即松展开来,压低声音说:“虞烟,半月之后是太后六十大寿,你随我一起去。”   话落,虞烟惊愕:“你要去京城?”   京城是谁的地盘,是皇帝的,皇帝对漠北王恨之入骨,日日忧心。更复杂的是,京城看似是皇帝的地盘,其实不是,各支势力错综复杂,比如沈氏,都追来漠北了。背地里不知还有多少个沈氏。   去京城就是送死。   真要去京城还不如带兵打过去。   “嗯,皇帝密旨。”就算不是皇帝密旨,他也该去了。这么多年,差不多了,再熬下去也没必要。   虞烟脸上布满了担忧,双手挂在他颈脖上,轻轻摇头,“别去,我能想到的,你肯定早就想到了。”   不要冒险,哪怕傅少廷再强,可始终是一个人,去了京城,那就是一群狼,一丝胜算的可能都没有。   后宫如此乱,前朝更甚。   傅少廷说:“必须要去。”   “别怕,我定护你周全。”   “我不是怕,这一步实在太险了。”相处这么时日,虞烟早明白了,傅少廷的志向定不仅仅是漠北。   傅少廷:“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走啊,上京城。   啊啊啊啊啊啊被锁得好奇哦啥都没有!!!   推个基友的文——   《矿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文/蜜雨恬言   姜渔20岁生日那天跟唐泽林领证,他当晚就远飞国外挖矿去。   人生有得必有失,这段丧偶式的婚姻虽然让姜渔享尽荣华富,却也让她失去了烦恼。   直至大学毕业前夕,身价又翻了几番的唐泽林回国,接她回别墅完成两年前未完成的洞房花烛夜。   唐泽林:老婆,你终于长大了,我以后都会好好疼你的。   姜渔:……神他妈差点没把她给疼死。   明明可以拥有一段“矿世之恋”,偏要谱写出一段“旷世之恋”。   只负责挖矿赚钱养老婆的矿主X只负责花钱享乐的网络写手   先婚后爱甜宠文 第43章 阿烟   三日后,一行人赶往京城。   傅荣有要职必须跟着傅少廷赶往京城,因忍冬有孕,便留在府中。   虞烟身边如今就剪秋一个贴身侍候的,傅少廷不知在那又给她找了一个来,叫秦艽,二十左右的年纪,还会一点拳脚功夫,尽职倒是尽职,就是平日里一点闲话都没有,太静了,且一脸严肃。   漠北到京城,慢则二十来日,快则十多日。傅少廷吩咐能走水路便走水路,想必十来日就能到京城了。   可不是么,太后的生辰是正月底,慢下去就赶不上了。   虽虞烟打小在宫中长大,可对这个太后依旧没有太大的印象,不过宫人都称赞太后贤淑,仁德。   她虽没有亲眼见,但有所听。   当今圣上不是太后所出,而是先帝的庶十一子,因生母身份低微懦弱,被奸人所害,当时还是十一皇子的皇上无人管教,还被宫人踩在头上克扣吃食,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知晓,便带去了坤宁宫教养。   先帝是个好皇帝,勤勉政务,且不沉迷后宫,可能因此受了上帝的眷顾,子嗣不少。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有夺嫡之战,因皇后所出的太子聪慧温润,也是个勤勉政务的,十五岁便出入御书房旁听,时而还会给出一些绝妙的解决办法,令先帝喜爱有加,可天意难违,就在太子二十三岁时重病而亡,没有一点预兆,先帝一时承受不了打击,病倒了,日日惋惜,出了这么一个太子,是天/朝的福气,一年又一年,还没捱过五年便去了。   皇后所出的太子去了,那么剩下的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蠢蠢欲动的便是慧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和德妃所出的五皇子,没想到当时的皇后隐瞒此消息,召藩王进宫将其囚禁,排除万难,将养在膝下的庶子推上了皇位。   十几年过去,渐渐的在宫中成了隐形人,闭门不出,即使重要的宴会也不参与,有宫人私下说,太后看不上当今圣上的作风,心思不放在江山上,竟放在后宫,不务正业,眼不见心不烦;还有人说太后在忏悔,若不是她当年排除万难将皇帝推上位,如今不会出现渐渐衰弱的局面;也有说太后膝下只一子,便太子,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正日日吃素,日日祈福,祈祷太子能早超生。   这不知怎么地,竟要大办六十大寿。   就是傅少廷的父亲,算起来也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当年傅少廷的祖父是忠勇侯,若不是他,先帝的位子不可能做得那么稳,忠勇侯常年在外打仗,保国土完整,战无不胜,在黎明百姓心目中是真正的英雄,却不料在一次战争中中了敌方的埋伏,丧命异乡。   家中只剩孤儿寡母,忠勇侯夫人闻此消息,当日夜里决绝去了,偌大的府中只剩一个不到六岁的儿子,便是傅少廷的父亲。后为了让忠勇侯夫妇安息,也为了做给黎明百姓看,先帝便将孩子接到了坤宁宫,由皇后亲自教养。   先帝又追封忠勇侯为异性王,封地漠北。   傅少廷的父亲年满十八便独自来了封地漠北,娶妻生子,日子照常,百年归事后傅少廷成了漠北的主,越发强大,引起了皇帝的猜忌和不满,恰恰傅少廷也是个野心大的,不似父亲言听计从,让皇帝越发恐慌,才想起了下旨赐婚。   正月二十二,京城的风比漠北大,却没那么凛冽,傅少廷一等人终于到达京城,被安排歇在使馆。   坐了这么多日的马车,基本没在途中停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虞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气色也没有在漠北好,明明在京城长大,这回了,反倒有一种恐慌感,毕竟,她归来的身份是漠北王妃,再不是虞贵妃身边的虞烟姑娘了。   傅少廷问:“回到故乡可高兴?”   虞烟摇头。   傅少廷挑眉,问:“为何?”   虞烟:“若是可能,我也希望在爹娘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君上问的是什么话,莫不是试探我,会不会在背后给你一刀。”   傅少廷唇角带笑,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若是真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   虞烟近来发现,傅少廷越来越会说混话了,可厉害的是每次说都能说得她心一颤,“君上不可乱开玩笑。”   “我不会开玩笑,更不会跟阿烟开玩笑。”傅少廷眼里蕴着笑意,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重重的砸在她心上。他在外头有多冷漠她见过,他在她面前有多柔情她也见过。   那她且当真了。   阿烟。   真好听,许是从他嘴里出来好听。   两人又情不自禁了,当然,还没有情不自禁到底,只是浅尝辄止,傅少廷很快放开了她的唇,来京城不是意乱情迷的。   虞烟眸子里含着许多水雾,有些不明所以,为何他就放开了。别人不要了,她不可能逼着他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逼自己冷静下来。   傅少廷一脸严谨,低声说:“阿烟,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得记在心上,这次同来京城的还有汝阳王和庄楚王,也住在使馆。平日里留在使馆也就两位王妃,若是你出去碰见了,大可不必理庄楚王妃,至于汝阳王妃,可交谈一二,也不必过于密切。尽量少出门,明儿个还要进宫赴宴。”   “嗯,我记下了,你放心,我一定见机行事。”虞烟认真的回。她能成为虞贵妃的左膀右臂,也不是什么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了。忽地想到什么,她眸若星辰,看着傅少廷说:“这京城人脉网错综复杂,人心更是,且这里的人不似漠北人淳朴,很有可能表面跟你笑嘻嘻,背后便给你一刀,还有沈氏……”   傅少廷打断,笑着问:“很担心我?”   虞烟轻点头。   见状,傅少廷嘴角的弧度下意识的扩大,拉过她的手握着,又轻轻捏一下,来回,反复,不厌其烦,片刻,又说:“明儿个一早进宫,不用想你都很忙,后宫一群莺莺燕燕,你一定得摆明身份,是漠北王妃,就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对她们就更不用客气,还有,一刻都不能离开秦艽。”   “你记清楚了,很有可能她们会把你软禁,一定听秦艽的。”   虞烟在宫中见多了人心的黑暗,照傅少廷的说法,就是将命交到秦艽的手里,那丫头还没来几日,连了解都谈不上。   “秦艽可靠吗?”她拢了拢眉,忧心的问。   傅少廷“嗯”了一声,说:“秦艽不是普通的丫鬟,以后跟你解释,今日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打起十万分的精神,乃至往后都得打起精神。”   “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没有后顾之忧。”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就晚安趴。   你们可以去收藏一下我的下本古言文文么,文案待定,你们想看啥设定可以评论,我会认真看,合适便采纳,这本完结就开~ 第44章 宫宴   翌日。   虞烟身着云霏羽纱蜀锦宫装,披着月白如意大氅,清丽佳人不过如此,她垂着眸子,眼睫颤了又颤,放在腹前的双手微微攥着,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若非要形容,她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从被卷入这个漩涡开始,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一旁的傅少廷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伸手过去握住她,指腹轻轻摩挲着,似抚慰,音色些许嘶哑道:“不必想太多,不会有事。”   虞烟徐徐朝他看过去,眸似秋水,轻轻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到了宫门。   傅少廷先下了马车,又转身将虞烟牵下来。边上的小太监见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看了眼马车收回,忙捏着嗓子高声道:“奴家给漠北王、漠北王妃请安。请漠北王、漠北王妃随奴家来。”   两人相视一眼跟上。   秦艽随后。   宫廷规定,显赫贵妇人入宫,身侧只可携带一名丫鬟。   一行人上了台阶,绕过长廊,又过了御花园,见着了百花争艳的繁荣之景,再一次绕过更长的长廊,终于到了醉霞阁。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德玉道:“漠北王,漠北王妃到!!!”   话落,一众目光打过来,虞烟和傅少廷正准备行礼,就被上头的太后温声制止,“好了,昭阳和少廷无须多礼,快坐下。”   一瞬间,百官低头,心思各异,谁也不敢抬头去看上方的皇帝,脸色难看至极,就连皇后也有几分尴尬。   没想到太后来这出。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养大的是傅少廷,而不是傅少廷的父亲,语气亲昵得像亲祖母似的。   傅少廷对太后没丝毫印象,就算小时候已死去的漠北王要上京,也只会带傅少泽及傅少远两兄弟,谁会带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   好一会儿,皇帝只得牵强的笑笑,道:“昭阳、少廷坐。这本就是给你们的接风宴,何需多礼。”   傅少廷和虞烟依言坐下,男女不同席。   虞烟一坐下,便看到一个笑脸,女子与她的年纪相差无几,身着玫红色宫装,却不刺眼,那一笑,就如同桃花被春雨润过,很是舒服,她不禁回以一笑。   忽地听到一个娇娇声,“哟,原来这就是漠北王啊,长得可真好,可惜了可惜了,还是漠北王妃有福气。”   说这话的是嘉和郡主,生得貌美,知书达理,是太后的娘家小侄女,被娇宠着长大,太后对她也很是溺爱,可不是么,这郡主的名号还是太后跟皇上提的,那时候嘉和郡主刚出生,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如今二八年华,依旧没有定亲,这话、话里的意思莫不是看上俊美无俦的漠北王了!?   一时间,如有若无的目光朝虞烟打过来。虞烟倒是丝毫不受影响,正襟危坐,嘴角含笑,这让一众人傻眼了。   谁不知虞烟只是个下贱的奴籍,这副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皇室血统似的,嘉和郡主可是上京正儿八经的贵女,又是大半在太后身边长大,想当年,太后还是皇后时便被世人冠以贤淑,温婉大气,那么养出来的女孩儿也差不到哪儿去,想想,这上京有多少人想娶嘉和郡主,身为男人的漠北王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心动。   闻言,皇帝大笑道:“莫不是嘉和也对少廷上心了,正好,少廷府中只昭阳一人,是该添人了,毕竟昭阳嫁到漠北也有小一年了。”   这话很明显,只要嘉和郡主愿意,这事就成了。   边上的皇后一袭正红色宫装,嘴角噙着笑,嗔了皇上一眼,柔声说:“可不是么,偌大的王府中只昭阳一人确实冷清了些,再说,少廷年纪着实不小了,膝下无一子,再看看太子,比少廷还小两三岁来着,膝下也有两女一男了。这嘉和啊,就是为平妻也委屈了些,不过也没法,谁让昭阳早了一步呢……”话落便咯咯笑了两声,看起来是在看玩笑,实则在试探三人的心思。   一为漠北王傅少廷,二为嘉和郡主,三为虞烟。   嘉和郡主和虞烟只远远对视了一眼,前者微微挑眉,唇角的弧度微微大了些,后者则不动声色,很快别开了眼。   整个过程,傅少廷一眼都没往嘉和郡主的方向看,只轻轻道了句,“嘉和郡主身子矜贵,漠北风沙大,怕是习惯不来。”   皇后看了眼虞烟,反驳道:“我们昭阳也是金枝玉叶,本宫这远远看着,昭阳啊还像是圆润了一圈,看样子是漠北的水养人,少廷可就别谦虚了。”   闻言,傅少廷嘴角的笑微微凝固,显然,连应付都不想应付了,轻咳了一声,沉声说:“若是皇后觉得皇宫不养人,那大可到漠北去,少廷定不敢怠慢半分。”   话落,虞烟不由垂眸捂嘴浅笑,她就知道,傅少廷没那么多耐心。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屏住呼吸,生怕火一不小心烧到了自个身上。漠北不愧是荒蛮之地,漠北王竟如此粗蛮,不知尊卑,不知礼仪,在鄙视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漠北王还真有这个资格,不要便拒绝,不说皇后,就是皇上又如何,至少目前还不敢跟漠北王正面对上。   这不,上座的皇帝就怒瞪了皇后一人。此后,皇后不敢再言,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敢不听,一个小小的藩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吧。   接风宴结束后。   虞烟被皇后‘请’到了坤宁宫,这是虞烟预料之中的事情,心里有几分底,一言一行都谨慎至极,“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见虞烟的态度与离宫前没什么两样,之前她又是虞贵妃的左膀右臂,这么卑微的跪着,就相当于虞贵妃跪着在求她原谅,如今虞烟又是漠北王妃,想到前不久在宴会上被漠北王反击,心头堵得慌,这下舒畅多了,话语里藏不住傲慢,“起吧。”   “谢母后。”   “去了漠北小一年,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母后勿挂念。”   片刻,皇后有几丝诧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道:“看来你倒是个可人儿,离宫小一年,没忘本。”   “母后说笑了。”就在这时,后头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以及宫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太子,不可,娘娘正与漠北王妃谈话,吩咐了任何人任何事不得入内……”   话音未落,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太子就站在虞烟斜对面,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连道:“见过太子。”   太子对她的遐想虞烟没去漠北前就知道,没料到,她去了漠北,都已为人妻,太子的目光还是跟以前一样,灼灼不敢直视,那份肖想还是不加掩饰,主要是还带着几分戾气,盯得让人发慌。   “虞烟。”看着看着,太子便有些沉浸其中,忘了身处何地,这个女人是他一直想要的却又得不到的。   她没去漠北前,母后劝他以大局为重,虽说父皇早已立他为太子,可还早着呢,虞贵妃圣宠不衰,且膝下有六皇子,也是个稳重上进的孩子,若虞贵妃给圣上吹几句耳边风,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最重要的是那沈家,可恨的沈家,还暗地里站在虞贵妃那边,这才是六皇子的最大助力,万不可掉以轻心。   虞烟是谁,是虞贵妃的隔房表侄女,又是她的左膀右臂,就算去讨要对方也不会给。如今你是太子,是一国之君,等你继位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过是个虞烟罢了,还不是任你采撷。   没想到后来,虞烟就被册封为公主去了漠北。这终于回来了,那脸红润得像水蜜桃似的,那身段是东宫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上的,太子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目睹这幕,皇后的脸已经拉下来了,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此刻虞烟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这人都去了漠北,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了,没想到太子还恋恋不忘,她一直知道太子在寻跟虞烟长得相似的女人,这档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如今不过是真人站在他面前,就已经忘了东西。   这要是虞烟使个美人计什么的,太子怕是神魂颠倒了,心里还能有什么国与民。作为一国太子,这是大忌,再说这个还是漠北王的女人,一个对皇室有威胁的藩王。   “太子。”皇后急急喘了几口气,沉声道。   太子没有应声,整个人还僵在原地,显然没听到。太子没听到,虞烟可听到的,低声道:“太子,母后叫你。”   “啊?”太子很激动,没想到虞烟主动跟她说话了,还是这般含羞带怯,轻言细语,整个人都沸腾了。   皇后咬牙切齿的盯着这幕,可不是咬牙切齿,最初她跟皇上提议虞烟的目的的,一是除去虞贵妃的一个心腹,二是让太子死心,没想到如今人又活生生回来了,看样子,日子过得还可以。   “少胤!!”皇后坐不住了,起身走过来推了把太子,直呼其名。   太子的思绪终于被拉回来,愣愣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皇后,又看了眼虞烟收回目光,道:“母后,可是谁惹你生气了?莫不是虞烟,你可别生她的气,生气伤身体,而且老得快,你赶紧消消气……”   这么一说,皇后更气了,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朝虞烟挥手,压制住怒气冷声道:“出去,本宫乏了。”   虞烟忙应声。   太子一听虞烟要走,顿时慌了,他来可不就是看虞烟的,这人一走,他还待在这做什么,就想着转身走,却被皇后一把揪住衣领,沉声问:“你想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45章 太后   太子被拉回,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沉声道:“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回东宫还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一个贱人都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还是姓虞的,你心怎么能这么大。”皇后倏地将他放开,冷哼了一声,接着说:“太子,本宫早就跟你说过,以大局为重,别为了你一己私欲,坏了大事。”   “况且,那人早已是残花败柳,你身为一国太子,要什么样的干净女人没有,非要去稀罕漠北王用剩下的?”   闻言,太子冷声说:“母后,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人虞烟怎么样我最清楚不过,要不是你们自私,你们冷漠,她怎么会成为漠北王的女人?怎么会成为残花败柳?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皇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生了一子两女,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两个女儿生下来就丢给嬷嬷,从小跟她就不亲,就连过来请安也是战战兢兢的喊一声母后,她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年,就换来太子这两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我自私,我冷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少胤,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还为了一个贱人。”   “我不准你说虞烟贱。”这话刺在他心上,太子不看皇后的脸色,顺应心将话出来。   皇后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她的努力和付出都是一个笑话,生他养他教养他,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姓虞的贱人。   虞这个字她恨之入骨。虞贵妃抢走了皇帝的宠爱,让皇帝彻底疏远了她,虞烟又夺走了她儿子的心。   不,她不能这样认输,很快整理好情绪,抬眸看着太子,压低声音说:“少胤,母后的良苦用心你以后会知道的,你是一国太子,往后本就应当由你来继承皇位,可如今虞贵妃和六皇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觊觎本来是属于你的,你怎么能任由她们觊觎呢?况且还喜欢上对方的人。”   “你不该的,你不该对虞烟这么上心,母后这心里头怕啊。”   太子厉声反驳:“父皇身体很好,母后不必焦虑这事。我不是继承皇位的工具,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我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女子,母后你是怎么做的?往外推,这事你准备瞒我一辈子吗,还说什么为我好,好在哪?”   “你是男人,你是一国太子,本就不该感情用事。”皇后硬着头皮再一次重复这话,看着皇帝沉醉于温柔乡,她发誓,从生下太子的那一天起,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如此,一定要让儿子做个明君。   她做这一切都错了吗?   你是一国太子。   这句话太子早已铭记于心,真的受不了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不想再过多争论了,转身就走。   他是太子,他也是人。如果做这个太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那做这个太子还有什么意思。   -   虞烟疾步出了坤宁宫,下意识长长呼了口气,事情没她想得那么复杂,也没傅少廷说得那么吓人,若是战事在即,兴许皇帝等人会把她押在皇宫当人质。可如今连苗头都没,都在各自观望,不敢轻举妄动,确实如傅少廷所说,不会有事。   一侧的秦艽低声道:“王妃,王爷在前面等你。”   虞烟“嗯”了下,紧接着加快步伐,一刻都不想逗留,只感到压抑和不自在,以前在宫中多年不觉得,或者说她根本不敢这么想,毕竟很大可能一辈子被困在宫闱中。如今也不过去了漠北一年,心境竟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连她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走到长廊尽头。   “虞烟!!!”绿央惊呼,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虞烟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比起在宫里头的时候更加光彩照人,看看,身上穿的衣裳竟是云锦,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宫里的娘娘,还得是皇后或者虞贵妃这等人才有资格穿云锦,没想到虞烟就穿上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按照前世的发展,她阳春三月去了漠北,犹记得入冬之际她便被人折磨死。   临死那一刻都没见着漠北王的面,更何况是太后的寿辰,为何,为何这一世不过是换了个人去漠北,结局变得这么不一样,虞烟到底哪点好?   为什么?为什么虞烟没有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日子她还时不时给虞烟祈祷,死后定会投胎一个好人家,不再做侍候人的低贱丫鬟,定是个有身份的贵女,幸福安康一生。这一刻,不可否认,嫉妒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正慢慢生根发芽。   当然,漠北王和漠北王妃进京为太后祝寿,这事她是知道的,不过她想的是,肯定漠北王妃早换了个人。   见着了老熟人的虞烟也有几分诧异,见她有几分恍惚,忙唤,“绿央。”   绿央怔怔的看着她,下意识呢喃了一声,“虞烟?”   秉着两人公事多年,说不上多好的感情,至少没红过脸,虞烟礼貌的问了句,“绿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虞烟,你没事吧?”绿央打了个冷颤,上前握住虞烟的手臂,这会不会是梦一场,她心里想。   有可能虞烟早就死了,只是如她般,魂魄没散,所以她能看到她,不过她已经重生了,肯定碰不着她。   虞烟拢了拢眉,不解的反问:“我有什么事?”   绿央一眼就看到了虞烟身侧的随从,长得丑,一脸严肃,还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绿央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证明了一个事情,虞烟没死,虞烟还活得好好的,看她这面相,跟虞贵妃很像,一看就是被男人宠爱过的。   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这是要去看娘娘吗?”她瞬间转换语气问。   不一会儿,前方一个嬷嬷走过来,在虞烟跟前停下,不卑不亢的说:“给漠北王妃请安,老奴是慈宁宫的桂嬷嬷,太后娘娘让老奴过来请王妃过去一叙。”   虞烟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绿央看着虞烟远去的背影,徐徐蹙起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切进展都跟上一世一样,为何在虞烟这里出了差错?   虽然虞烟是长得好看,可那漠北王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且不说是皇帝赐婚,漠北王又怎么可能会真心相待。   前世,她在北苑里老死,也没能跟漠北王见上几面。到了漠北就被安排住进北苑,就连新婚夜也没能见着漠北王的面,新婚之夜都见不着,更别说以后了,还记得她见着漠北王的第一面就放心大乱,那样的男子她不爱都难,可惜了,漠北王的第一句话便是,“在北苑不会缺你吃喝,安分即可。”   后来,她被限制出北苑,顿时慌了,闹了之后的结果没能等来漠北王,而是北苑更难出,再后来,王氏极其侄女太过于恶毒,竟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   虞烟到底是怎么扭转局面的。   哪怕是重活一世,绿央还是很不甘心,她有点后悔,她不该做缩头乌龟的,上一世失败不代表这一世就一定会失败,她为什么就把这个机会让给虞烟了。   -   “虞烟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见状,太后唇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放大,忙起身相扶,低声说:“好孩子,快起来。”   “谢娘娘。”   “什么娘娘不娘娘的,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婆子。”太后嗔道。   “虞烟不敢。”   太后边上的嘉和郡主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柔柔道:“你既然是皇上的义女,自然该叫太后娘娘的皇祖母。”   太后越看虞烟越喜欢,确实是个沉着谨慎又知礼的孩子。   闻言,虞烟看了眼太后娘娘的脸色,心里放松了不少,瞧太后娘娘这样子,应该不是给她难堪,至于有所图,另再说。   而后她轻声道:“方才是昭阳错了,还望皇祖母不要生气。”   “你这可人儿,比嘉和更甚,谁舍得生你的气呢。”话落,太后娘娘又指挥桂嬷嬷去准备点心过来。   这话倒让虞烟不知如何接。不知是真和蔼可亲,还是表面和蔼可亲,在这皇宫里,基本确定是后者。   嘉和郡主又笑盈盈道:“昭阳公主不用拘谨,太后娘娘最和善不过了。往后常接触就知道太后娘娘的性子。”   太后顺着嘉和郡主的话说:“是啊,哀家老了,就喜欢跟你们这些小姑娘待在一块,能想到哀家刚出阁的模样……”   虞烟静静的听着。   其中也打量了好几次嘉和郡主,身着月白色宫装,衬得身子更加单薄,一说话便一脸脸笑,任谁看了都欢喜,一双杏眸楚楚动人,加之身份贵重,确实有挑夫婿的资格。   太后看着虞烟,又问:“去漠北可还习惯?漠北啊有它好的地方,不过比起京城,还是差了一点点,少廷的父亲就是个例子,打小在我膝下长大,去了漠北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又瘦又黑,问才知,他那是不习惯,漠北的吃食和说话都跟京城大不相同……”   听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虞烟并不知太后让她来是何意,许是还未铺垫完。便微垂眸子,轻声说:“回皇祖母的话,谈不上什么习惯不习惯,常言道,出嫁从夫。”   “那就好那就好。”话落,太后又笑着道:“你这孩子啊不说漠北王,就是哀家也喜欢,今儿个也不早了,就歇在哀家宫里吧。”   虞烟心里一惊,还没做出决定时,便听到有人进来同太后小声说:“娘娘,漠北王来了。”   闻言,太后微微挑眉。 第46章 假的   傅少廷身着玄色的袍子,薄唇轻抿着,阔步进来,正准备作揖。就被脸上带笑的太后温声制止,“好了,无需多礼。给漠北王赐座。”   “谢太后娘娘。”话落,傅少廷落座在虞烟身侧,定定看了她一眼,转而看着太后道:“太后娘娘费心了,天色已晚,本王顺道过来接虞烟。”   见状,太后笑着说:“哀家知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虽然昭阳只来了哀家宫里一会儿,这样的可人儿让人不喜欢都难,你要接走可以,不过得听哀家几句嘱咐。嘉和,你带昭阳出去转一转。”   两人的目光忽地对上,又很快移开。虞烟同嘉和郡主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太后和傅少廷两人。   好一会儿,太后才找回声音,不疾不徐的说:“比起你父亲,你强太多了,果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辈比一辈强。哀家这心里头高兴,也有两分心酸,前半生做了个好皇后,后半生却没有做一个好太后,愧对黎明百姓,天下苍生。”   “当时事情尘埃落定,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些年来皇帝不务实,百姓痛苦,哀家也过得煎熬。如今好了,你出现了,漠北的情况哀家也知一些,你是个有能力的,往后定是一个新的起点。”   “哀家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望到时候你能放嘉和一条生路,她还是花骨朵般的年纪,还未嫁人,当然,若是能让她在后宫平安无恙的渡过一生那就最好了。你刚也瞧见了,她跟昭阳两人处得极好。”   “太后谨言慎行。至于嘉和郡主,值得更优秀的男人。若太后娘娘无其它事,天色已晚,本王得走了。”傅少廷怎么也想不到太后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算起来,他与太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对太后的行事知之甚少,这话到底何意有待商榷。   片刻,太后低声道:“去吧,哀家也乏了。”   傅少廷出了屋子,就被宫女引领虞烟所在的地方。   “漠北没什么稀奇玩意,比起京城肯定差远了,嘉和郡主不必好奇,想必你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那边风沙大,会把皮肤吹得很粗糙,吃食也有些许不同,我也是适应了好久,才吃得惯的。”一开始在醉霞阁,虞烟觉得嘉和郡主是高傲的贵女,这一刻,到变成了缠人的好奇的女孩,看似没有一点架子,可眼睛里带着的探究和打量,这是她忽视不了的,虞烟只得无奈的解说。   想必这个郡主确实是起了想要嫁给傅少廷的心思。   闻言,嘉和郡主唇角一弯,小声嗔道:“昭阳,你不会骗我吧,我看你皮肤倒是挺好的,就连宫里头的女孩也找不出来几个像你这么好的,你还说你在漠北待了小一年,怎么看也不像啊。”   “我不常出门。”   “虞烟!”傅少廷站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微微提高音量喊道。   虞烟忙转头一看,这是救星来了,她松了口气,轻快的对嘉和郡主说:“天色不早了,我得出宫了,下次再聊吧。”话音一落,便大步走到傅少廷身侧。   嘉和郡主也忙上前,福了下身子,带着几分浅显的娇羞道:“嘉和见过漠北王。昭阳说,漠北风沙大,不养人,我看呐,才不是呢,漠北王和昭阳都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长得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嘉和羡慕得紧。”   傅少廷脸上已有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没接话,反倒沉声说:“郡主快进去吧,想必太后等久了。”   话落,没等嘉和郡主应话,便将虞烟的手拢在他的大氅里往前走了。   嘉和郡主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及相握的手,徐徐攥紧了手。这个天,冰天雪地,哪怕穿着斗篷,寒意也能渗进身体里。   宫里小声劝慰道:“郡主,漠北王和漠北王妃已经走远了,进去吧,这个天比雪天更冷,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嘉和郡主没说话,乌青的唇紧抿着,还是悠悠看着漠北王和虞烟离去的背影。从没有一个男人敢这么对她,这样的忽视她,这样的在她面前没有丝毫留念的走掉。   漠北王是第一个。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和身段这一刻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好一会儿,嘉和郡主才紧了紧斗篷转身,声音都被冻哑了,“进去吧。”   .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虞烟彻彻底底的呼了口气,表示轻松了,也感受到了暖意,忽地想到什么,看着傅少廷问:“你怎么会去慈宁宫?”   “我怕你出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听到虞烟心都融化了。   见她攥着双手,来回,反复,傅少廷将人搂入怀里,低敛着眉眼看她,问;“还是很冷?”   虞烟小声回:“还好。”忽地想到什么,她正儿八经的看了看傅少廷,欲言又止,想问却又觉得不是很适合问,可不问心里还是偏向问清楚,心里有个底。   这么明显了,傅少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不由一笑,问:“你想说什么?”   虞烟吐口而出,“你觉得嘉和郡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虞烟怔住了,反射性抬眸看着傅少廷,他眼里满是戏谑,才知被捉弄了,禁不住红了脸,紧接着把头偏向一面。   “你吃味了?”傅少廷嘴角噙着笑,一手将她人/搂得更紧,另一只手轻掐着她的下巴转回来,灼灼的看着她问。   这人怎么能这么得意。   虞烟有些恼了:“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言下之意,明明知道,还故意捉弄她,怎么能这么坏。   两人真正好了也没多少天,这突然就有另一个女人介入,且身份贵重,样样都不输她,特别是说话,八面玲珑,就好像是第二个虞贵妃,男人都喜欢的那种娇俏。心里没有危机感是不可能的。   她心里有底,傅少廷是一方霸主,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说他,就是京城的纨绔公子哥,没什么能耐,后院的女人都不少。   更何况是傅少廷呢。   她不能太过于陷入他的温柔乡不可自拔,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虞烟话锋一转,柔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对嘉和郡主的印象挺好的。”   傅少廷微挑眉,“真的?”   他这认真的反应,让虞烟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下意识挤不出来了,言语也变得苍白起来,“真的。”   傅少廷刮了刮她的鼻尖,倏地低下头,擒住她的唇。好一会儿才放开,接着一脸严肃的盯着她,沉声说:“假的。”   “明明不高兴为什么还要憋着。不管是嘉和郡主,还是国和郡主,都跟我傅少廷没什么干系。”   “这辈子应付你一个就够了。”半晌,无奈又宠溺了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虞烟真的迷失在傅少廷的温柔乡里了,寻寻觅觅,寻寻觅觅,都找不到自己。她告诉自己,就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下了马车,虞烟是被傅少廷抱回了使馆。   外头无雪无雨无风,却还是刺骨的冷。   一夜不停歇。   来京城不是意乱情迷的,可当一个无比被动的女人主动起来,一下子像是被唤醒了般,谁又受得住。   这是傅少廷的心里话。只休息了一刻钟,天不亮就出去了。   虞烟睡得沉沉。   悠悠转醒已近午时,忽地想到什么,脸颊一片绯红,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不,不是她,她要忘掉。   剪秋听到响动,忙起来说:“女君,可要起了?”   虞烟声音有些哑,低低“嗯”了声。   剪秋一边忙活一边说:“女君,汝阳王妃辰时便过来了,一直在前厅等着。”   虞烟一惊,“汝阳王妃?”   剪秋道:“是。”   虞烟身体乏得厉害,本想用了午膳再去歇息会儿,反正待在屋子里没什么好玩的,如傅少廷所说,尽量别出去。没想到这才第三日,一大早就有人上门了。   第一日刚来,都要洗漱休息,第二日进宫赴宴,要准备的东西较多,倒相安无事。   她本想简洁为主,这下忙吩咐剪秋换身衣裳,不需多华贵,可也是得体,庄重。她身着牡丹云雾烟罗裙,梳了个飞天髻,发间只插了个几个银钗子,在牡丹和普通银钗子的交融下,不娇艳亦不寒碜,倒衬得整个人清丽无比。   出了内室,看到汝阳王妃的第一眼,便很是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汝阳王妃倒是穿得很简洁,上身是缎织金丝翠纹袄子,下身是古纹薄水烟百合裙,薄施胭脂,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娇俏。   虞烟带着些许歉意,轻声说:“真是不好,让汝阳王妃久等了,这不,来京城的途中不小心染了风寒,有些偏头痛,刚喝了药才好些。”   “这个天就是冻人,受了风寒是该好好休息。”汝阳王妃顺着虞烟的话说,而后道:“可还对我有印象?”   “自然。”虞烟使劲一想,一下子又想起来了,汝阳王妃就是昨儿个在宴会上冲她一笑的女子,这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寡淡的妆容,区别是有些大。   两人坐下来。   汝阳王妃笑着说:“这是汝阳的特产,都是一些吃的小玩意,放得住,平日里就当是小零嘴吃还成,还望漠北王妃不要嫌弃。”她说着,身后的丫鬟就上前,将东西递到了剪秋手里。   剪秋不敢接,看了看虞烟。   虞烟面不改色的回:“汝阳王妃太客气了。”   “漠北王妃千万别跟我客气,这些个小玩意上不了台面,是我脸皮厚来叨扰漠北王妃,来着京城总归不熟悉,就想找个伴,平日里可以一起说说话,也好过一个人无聊。”   “是这个理。”   “漠北王妃别见笑,我刚嫁去汝阳,公公婆婆就病入膏肓,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我那夫君也是个随行的,如今我也随性自由惯了,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漠北王妃海涵。”   “瞧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   “……”   眼看到了午时,虞烟客气的留汝阳王妃在这儿用膳,当然,是不可能的。汝阳王妃辞行,虞烟整个人都轻松了,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方才只得频繁用茶,这不,人走了,她还是不能放心用膳,忙让剪秋将汝阳王妃送的东西拿过来打开。   里头确实只是一些小零嘴。   红薯干之类的。   虞烟盯着这些个东西,顿时犯难了,紧蹙着眉头,吃她是不敢吃的,可丢吧,这人生地不熟的,丢到哪儿,若是被知道,那就尴尬了。这东西进了屋,最好是请郎中过来看一下,是不是有蹊跷。   在宫里头长大的不得不多疑。   剪秋看着虞烟说:“女君,要不趁着天下暗下来,奴婢再把这些拿去扔了。”   默了会儿,虞烟回:“也只能这样了。”   剪秋准备收起来,却被秦艽抓住了手,蹲下身子,拿起一个红薯干看了看,又闻了闻,一再确认,才抬眸说:“女君,这些东西无误。”   “你还会医?”虞烟很是诧异。   秦艽“嗯”了声。   片刻,虞烟说:“为了保险起见,这些东西还是别留在屋子里。”   “不若女君给我吧。”秦艽说。秦艽自从来虞烟身边,从未跟着剪秋自称奴婢,不过都是写虚礼,虞烟也不在乎,索性就这样了,加之傅少廷说秦艽不是普通的人,想必是他专门派秦艽来保护她的。   虞烟顿了一下,应:“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秦艽:“谢女君。”   处理完了这个烫手山芋,虞烟愉快的用了膳,之后又上榻去睡了,这一睡便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身子的酸软终于去了一大半,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傅少廷还是没回来,虞烟便独自用了晚膳,晚膳都用完了,傅少廷依旧没回来,虞烟心里开始忐忑了。   天色黑尽了好一会儿了。   她问:“剪秋,什么时辰了?”   剪秋回:“亥时了。”   虞烟禁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怪不得有些困了。傅少廷不会出什么事吧,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剪秋柔声劝慰道:“女君先去歇息吧,不知君上何时才归,若是女君这样干坐着,夜里本就凉,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反倒君上会担心,心疼。”   傅少廷一点消息都没有,虞烟就算想睡也睡不着,隔了会儿说:“我去软塌上坐着,你去那床毯子过来。”   剪秋忙应下。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之际,虞烟觉得自己被腾空抱起,她迷糊的睁开了眼,双手挂在你他脖子上,“你回来了?”   傅少廷“嗯”了一声,将人放下,身子也跟着压下去说:“下次不准这样了,若是困了就先睡,知道吗?”   虞烟点头,又摇头,“可、可是我……”   “没有可是。”   “我担心你啊。”   “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话落,傅少廷又说:“你先睡,我去洗漱再来。”   傅少廷一走,虞烟也没能睡着,反倒更清醒了。很快,傅少廷就回来了,两人在同一个被窝里,虞烟想到白天发生的事,说:“今儿个汝阳王妃来过,还带着一些红薯干,据她所说是汝阳的特产。”   “她有说什么?”   “说倒是没说什么,很快就走了,只是她留下的东西,我本想着悄悄处理了,可被秦艽拦下说红薯干里什么都没有,还把东西给要过去了,不知是何意?”这事在她看来挺奇怪的,所以必须跟傅少廷说一声。   傅少廷不以为然,“那没什么。”   “秦艽她……”   “她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姑娘,既然她说没什么就没什么,不必对她起疑心。”傅少廷只寥寥说了几句,真要前前后后说起来就太复杂了。   虞烟点头,不再多问。   两人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好冷,你们那边下雪了吗 第47章 诡计   次日。   膳桌上摆放着雪菜黄鱼,红油肚丝,樱桃豆糕,吉祥如意卷,皮蛋瘦肉粥……、等各香到扑鼻的吃食。   汝阳王妃眼里心里都是这些能下肚的,至于对面的人,还真没能让她看进眼里。眼见一碗粥见底了,又抬头盛了一碗,继续吃,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看到她吃得多。   毕竟都老夫老妻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不必要在意那么多了,还是填饱肚子最实在,要不然肚子里的小的又要闹了。   她与汝阳王成亲五年,嫁过来没多久老汝阳王和汝阳王妃就已经病入膏肓,次年病逝,怎么遭也不适合要孩子。这不,一拖就拖到现在,这个孩子之前还不小心掉了个,如今她二十有一,再者汝阳王比她还大两岁,膝下无子,两人算是大龄了,因此,汝阳王妃更是看重这个孩子。   对面的汝阳王看了会儿,咳咳了几下面前的人依旧毫无反应,索性放下筷子吐槽道:“你一天就知道吃吃吃,我是娶了个猪吗?”   “那我是嫁了个牛吗?大清早的你冲什么冲?”汝阳王妃也不甘示弱,说完之后又低下头去吃。   两人成亲不是两情相悦,而是被迫捆在一起,刚成亲那会儿没少干架,这说法还没有一点夸张。日子过久了,经过磨合好多了,可还是三两天不呛上两句,浑身难受。不过好在两人都没有认为这种相处模式是错的,是不爱对方的。   白天呛归呛。   不过晚上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汝阳王深呼吸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问:“你吃饱了吗?”   “差不多了。”汝阳王妃终于抬起头来,拢了拢眉说:“说吧,你这怎么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昨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汝阳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等你很久了知道吗,从昨晚到今早,你一个字都不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那能怪我吗?”汝阳王妃耸耸肩,说:“王爷,你这忘性可真大,要不要我给你回忆一下昨晚你一回来干了什么,回来没一会儿就开始扒我衣……”   汝阳王捂嘴轻咳了两声,连忙将话打断,“好了,你正经点,我跟你说正事呢。”   汝阳王妃本就不是大家闺秀,算是正经的江湖儿女,在这事上还真不含蓄,特别是面对自己夫君的时候,眼送秋波道:“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吗?”   “好,是我说错了。”汝阳王每次试图在汝阳王妃面前拿乔,每次都是自个先败下阵来,即使这样,还是不长记性。   “说正事,昨儿个你去找漠北王妃怎么样了?”   “这个啊,漠北王妃挺好的,长得好看,一颦一笑都透露着独特的风情,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我问的不是这个。”汝阳王满头黑线。   “你能听我说完吗,接着刚刚的说,怪不得漠北王如此宠爱她,从宫宴回来的那晚,漠北王直接将漠北王妃从马车上抱到屋子里,这是我丫鬟阿翠无意看到的。”   听了这么一席话,汝阳王若有所思。   漠北王妃是皇帝下旨,算是强硬放在漠北王身边的女人,漠北王心真的这般大,一直真心以待??   在他印象中,漠北王是一个英雄,不会为美色折腰的英雄。哪怕有一天面临江山和美人的选择,他肯定会选择江山。   “真如此?”   “真如此。”汝阳王妃回,紧接着又补充道:“目前看来是。”   闻言,汝阳王冥思了会儿,说:“不管是不是真的,你继续跟漠北王妃处好关系就是,适度就好,不要太热情。”   汝阳王妃看着他问:“那你做什么?”   “你们女人做的事情能让我去吗?换我去处好关系就成通/奸了。”汝阳王自认为没什么能耐,守好汝阳那一亩三分地就成,不愁吃喝,至于京城这趟浑水,他不想涉足,即使不站队最后也会被迫站队,那不如主动点,所以在漠北王或皇帝、再或京城藏得深的世家之中,真要选一个人,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漠北王。   他在边边歇着就是,等风雨过去。   汝阳王妃:“……”   .   另一边。   庄楚王妃身着金丝百碟穿花缎织群,精致的妆容,崭新的头面也掩盖不了岁月对姣好容颜的剥夺,鬓角和眼角各有了细纹,特别是嘲讽似说话的时候更甚,比如现在。   “昨儿个汝阳王妃去上漠北王妃的门了,这么明目张胆怕谁不知道似的,怕是看着漠北王这几日风光好,眼馋了,却不知道枪啊只打出头鸟,可惜了,那小两口眼皮子浅,年纪轻轻就袭了王位,府里也没个长辈指点……”   “要是老汝阳王和汝阳王妃还在就好了。”这话单纯听着是惋惜之意,可仔细一听,她那话里的幸灾乐祸还真藏不住。   庄楚王道:“别人怎么样本王管不着,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了,十几年前,那位不就是借了太后的光才登上了皇位,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够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当今皇帝属先帝十一子,而庄楚王则排行第五,前面的不是死就是病,轮到他的时候,太后却将膝下的养子推了上去。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也筹备了这么多年,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至于当今太子,不足为患;漠北王,也是个蠢的,不过是个出头鸟,他不打也有人打。   想必藏得最深的就是他了,已准备就绪,来个最后袭击。   庄楚王妃一脸笑意,柔声附和道:“王爷说得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就算侥幸坐上了那个位子,也是坐不久的。”   “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庄楚王轻哼了一下,没再说话。   见状,庄楚王妃忙上前,行到背后,嗲声嗲气的说:“王爷累着了吧,躺下歇歇,臣妾给你松松乏。”   庄楚王依言躺下,一脸享受。   庄楚王妃表面附和,心里却止不住的鄙视,老东西,真把自己当人了,真以为能如愿坐上那个位置不成?   想得多。   十几年前斗不过太后,十几年后,如今,也依然斗不过。这些年,她受够了,马上,终于要到头了。   她不要庄楚王死,她要他生不如死。   他毁了她一辈子,她怎么能不恨。   她本是京城闺女,被爹娘捧在手心长大,却被道貌岸然的庄楚王,当时还是五皇子哄骗到手,实际上是看重她背后的势力。   成亲之后才知,庄楚王比起女人,更爱男人,或者说两者都爱,最会喜欢研究乱七八糟的稀奇玩意,折磨人得很,日日夜夜。   新朝已定,她没有退路,娘家没人了。若是就这般死了,她不甘心,也死不瞑目。她要他最想得到的东西,眼看就要得到了,却被她亲手推得更远。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画面能想象得到,老东西定恨不得杀了她,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定会气得七窍流血……   .   一晃过了三日,到了太后的寿辰。依旧设宴在醉霞阁,文武百官聚一堂,有品阶的夫人且不落下,乃至于花骨朵般的贵女也不少,正值适婚年纪,目的多数是太子及各个皇子,特别是虞贵妃所出的六皇子。   是个稳重的,极得皇帝宠爱,且身后还有个妙人儿虞贵妃。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垂涎着漠北王。   虽心头知漠北王很大可能会谋反,不然也不会养兵千日,可还是忍不住偷看两眼,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不敢相信是爹娘口中的逆贼,身高八尺,虽冷着一张脸却对身旁的女人关怀备至。   嘉和郡主见着了这一幕,嫉妒得想发狂,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征服。   绿央见着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死死的盯着两人,目光最后落在虞烟身上,这明明是她的待遇,为什么,为什么她当时脑子抽了,要把这个机会推着虞烟。不然,她就是这宴会上高高在上的漠北王妃。   各家贵女都争先恐后的给太后献才艺祝寿,其中包括嘉和郡主,当全场的人都在陶醉时,她余光却看到傅少廷正低敛着眉眼与虞烟说话,最后她咬紧牙关,接受了所有赞美,牵强的回到了原位。   她不信,世间竟然有对她无意的男子。更重要的是,傅少廷的女人,虞烟,样样不如她,不管是家世,容貌,才艺还是智慧。   从宴会开始到结束,还是促成了几段好姻缘,最后还是太后下的懿旨,笑得合不拢嘴,上了年纪就喜欢看到这种喜事。   宴会散了。   虞烟去了延禧宫,时隔一年回来,有几分恍惚。   虞贵妃屏退了所有人,轻声问虞烟,“他对你可好?”   虞烟低声回:“一切都好,娘娘放心。”   闻言,虞贵妃有几分欣慰,道:“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如今见你这样,本宫就放心了。”   “谢娘娘。”   两人只寒暄了几句,虞烟便起身辞行了,回来一趟,虽说虞贵妃从未主动找过她,可若她也不来,心难安,打小在受虞贵妃的庇护,至于她为什么会成为虞贵妃隔房的表侄女,以前不知,没深究,如今更没有深究的必要了,反正都过去了。但虞贵妃对她的好,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这一趟皇宫之行很顺利。   回了使馆。   傅少廷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虞烟心疼,可又不得不支持,白日里也总是待在屋子里从不外出。   最后就是汝阳王妃时不时上门,闲谈几句。几次相处下来,她觉得汝阳王妃是真性情,不带一点目的。   直到她知道汝阳王妃有孕近五月,两人不自觉地开始交心。毕竟虞烟太渴望有一个孩子,总是好奇的问东问西。   这一夜,傅少廷未归。   这不是第一次,虞烟等了等,等不到便上榻歇息了,睡得又不好,夜里总是半梦半醒,连累得剪秋也没能睡个好觉。   终于天亮了。   用了早膳不一会儿,汝阳王妃便过来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到了午膳时刻,虞烟用了午膳沉沉睡了两个时辰起来。   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太子!!!”虞烟十分错愕,“你、你怎么来了?”   “前些天一直在忙,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就是想来看看你,漠北王他,他对你好吗?”太子直勾勾的看着虞烟。   “他对我很好,太子赶紧回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让人瞧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虞烟,本太子到底哪点不好?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情愿成为父皇和母后的筹码,远嫁漠北都可以,就是不愿意成为本太子的女人……”太子越说越激动,往前走了两步。   秦艽眼见形势不对,将虞烟退到背后。太子不由止住了脚步,冷声道:“哪来的贱婢,给本太子滚开。”   秦艽什么都没说,只是徐徐抽出了弯刀,亮得晃人。   太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连忙后退几步,气急败坏的说:“果真是荒蛮之地来的,只会打打杀杀,没有一点礼仪之说。”   “虞烟,你会后悔的。”   “虞烟,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本太子的女人。”真不甘心,他是逃出来的,这些时日皇后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没有人手,所以不敢硬碰硬,这下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身后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你想让谁后悔?”   闻言,虞烟惊喜的望过去。   果真是傅少廷。   太子见了,上下唇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后恨恨的看着傅少廷,咬牙切齿的说:“傅少廷,你一介莽夫,根本就配不上虞烟,虞烟不可能喜欢你,绝对不可能。”   闻言,傅少廷鹰眸一沉,阔步上前,青筋暴起,却还是在隐忍着,道:“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竟敢觊觎他傅少廷的女人。   若不是顾忌大全,还不到时候,他真想把这人剁了喂狗去。   最后太子千言万语化成三个字,“你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   可能再等等就要完结了。   还是个小短文。   可悲的我下一篇写啥还没决定好。   好累欸。   我想好好写大纲不想断更。   能说说你们都喜欢啥样的么。 第48章 相信   见太子终于走了,虞烟低呼了口气,忙迎上去,微微仰头,眼里波光流转的看着傅少廷,轻轻问:“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傅少廷说着就拉着虞烟进屋。外头天寒地冻,不是说话的地。   屋子里有地龙,瞬间全身都暖和了不少,虞烟本就怕冷,在外头冷得牙齿打颤,这一刻意识忽地清醒了不少。   再看傅少廷,薄唇抿着,眸子幽幽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她朝他倚过去,忽想到什么,低低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闻言,傅少廷轻蹙眉,不答反问:“太子这是第几次过来找你?”   “一次,就这一次。”虞烟不带犹豫的回,一边回还一边看傅少廷的脸色变化。这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得有刺。虞烟自认为她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不知到底是哪点让太子对她上心了,年复一年,还执着着,按理说,身为太子,京城的贵女,还有有品阶的郡主、县主都不在少数,比她优秀的太多了。   “你怕我介意?”见状,傅少廷眼里缀着一点笑意,顺手将她一拉,她便跌坐下来,而后他轻声问。   虞烟怔了一下,很快适应了这个炙热的怀抱,脸颊徐徐爬上一层红晕,重重点头,紧接着细若蚊声的说了一个字,“怕。”   说不清楚为什么怕,反正就是下意识的怕傅少廷介意这个事情。她真的没有去引/诱或者勾/引太子,这一切都是太子一厢情愿。   “我怕你不理我,我怕你误会我跟太子,我跟太子什么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还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我真的有一点点介意呢?”话落,傅少廷将她抱得更紧,话语里带着一丝揶揄。   虞烟瓮声瓮气的道:“你不要介意,我不准你介意,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不能给我定罪,况且当时秦艽也在的,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秦艽吧。”隔了会儿,她又闷闷补充了一句,“秦艽是你的人。”   “秦艽不是我的人,只是我们作为有着共同利益的人,应当相信彼此。”傅少廷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一番,而后靠近虞烟的耳垂,呼了口热气,道:“你才是我的人,我也是你的。”   虞烟顿时被说得面红耳赤。这人总是这样,说话像是带着什么魔力般,总能让她很快联想到那个画面。   “你昨晚没有回来,我很担心。”虞烟别开眼,忙转移了话题。她就知道,傅少廷跟其它男人都不一样,有着大抱负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准确的判断,再说了,本身她跟太子就什么都没有。   “别担心,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这样,要不我让秦艽送你回漠北,就住在长吏府,热闹些。”傅少廷想了会儿,他再强,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回漠北才是最安全的。   闻言,虞烟一下就慌了,“我不要,我就想要跟在你身旁。你别赶我走,我都乖乖听话的,我知道如今是特殊时期,这些日子来,我连院子都没有主动出过,真的,你要不信,可以问秦艽……”   “我信,我信。”傅少廷连说了两句,被她满满的爱意和浓郁的在乎笼罩着,一下子心都软了,喉结滚了又滚,看向虞烟的颜色都深了些。   他一直知道虞烟有一种能力,从初见,两人拜了天地,他揭开她喜帕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虞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可摧毁他的意志,想要同她沉沦,做些什么,这种感觉尝了会上瘾。   他觉得,虞烟像是给她下了蛊般。   虞烟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傅少廷给掐断了,低呼了一声,“痛、痛……”   傅少廷的思绪被虞烟的声音给拉回,禁不住粗喘了两下,手上的力往回收了收,声音哑到了极致,呢喃道:“虞烟,你是不是悄悄给我下了蛊?”   不然,他为何会这样,患得患失。说实话,方才看到太子的那幕以及听到那些话语,他若是自制力再弱一点,只需再弱一点点,他就上去将太子的脑袋给拧下来了。那一刻,他心里有个很自私黑暗的想法,想要把虞烟藏起来,不准任何人看到。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以前的傅少廷,心怀抱负,心里系着黎明百姓,天下苍白,见皇帝昏庸无道,沉迷美色,国土被侵占,却懦弱无能,嗤之以鼻,小小年纪的他看着百姓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担惊受怕。漠北本就荒蛮,敌军入侵,更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从那一刻起,他告诉自己,他找到活着的方向了。   那就是颠了皇权。   直到虞烟的出现,最初他一直视她无物,直到最后无视不了了,不知怎么地,到了现在,在他居然占了很大一块地。   若是在天下和虞烟之间非要做一个选择。他想,他会尽力把两头都拉拉,实在拉不了了,那那、那就和虞烟一起做个逃犯吧。   做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话落一落,虞烟不解的看着他,“嗯?什么下蛊?”忽地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道:“你可别胡思乱想,虽说那时候与原野王子误打误撞认识了,我可没在他哪儿偷学手艺,人家那个又不外传,我怎么会给你下蛊呢。”   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傅少廷,你别怀疑我。我虞烟发誓,若是某年某月某日背叛了傅少廷,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知为何,这一刻,虞烟迫切的想要傅少廷相信她,全心全意的相信她,忘了两人从哪来,因何结为夫妻。   傅少廷捂住她的嘴,一脸严肃,沉声说:“不准胡说。”   这会儿虞烟的性子也上来了,呜呜了两声,紧接着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傅少廷的手给扳开,继续说:“我就是想要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傅少廷顿时无奈,好好的一句情话怎么就被她曲解成这样了。   虞烟执拗,“你没有。”明明心里就对她还是有一丝怀疑,不然怎么可能将她丢在使馆,什么都不说,虽她也聪明的不问。可比起傅少廷来说,她觉得她,对于京城错综复杂以及皇宫里的关系更清楚,如果他开口问了,她一定没有丝毫保留的说出来,且对各个世家的掌权人她也有几分了解,还会主动分析。   可傅少廷一直都没问。   虞烟不想傅少廷有意外,她想说,可又害怕他觉得她多事。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   “我们来日方长……”话落,傅少廷迅速低头在她唇上盖了个章,重重的,很认真,一脸严肃。   虞烟愣了一下。   来日方长?   嗯,好。   是她太着急了,不应该的。   .   一日复一日,这些日子,傅少廷比之前更忙了,不止一日未归,甚至有时候两三日都不归,虞烟没有多想,就是害怕,真的害怕,害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坐立难安。即便如此,她比之前更嗜睡。   怕是别人知道了她的想法,只会嘲笑。会担心一个人受伤,又睡得着,还真是矛盾,就连虞烟自个都懊恼。   汝阳王妃再也没过来了,院子里的护卫肉眼可见的变多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那种,让她想到了初去漠北的那段日子,被困在北苑,处境看似一样,心态却大不相同。   这一刻,她才知道,天真的要变了。   当时,傅少廷说太后寿辰,她以为只是过来祝寿的,就算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也不可能这般急切。   毕竟路得先探好。   没想到真的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的。   想到以前在宫中,怪不得漠北王从未来过京城,不管什么事,更不管皇帝下的是圣旨还是口谕。   这一下想通了,却更紧张了。   要是失败了,失败了怎么办?一想到这个,虞烟眸子黯淡,身子徐徐跌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吐了一地污秽。   剪秋忙进来,将脸色苍白的虞烟扶到床上,又递了水过来漱口,担忧的问:“女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风寒?看样子得请个郎中来看看……”   虞烟无力的拉住剪秋,道:“别、别去。”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万不能给傅少廷添乱,更不能发散他的注意力。   外头那些人是听命于傅少廷来保护她的,这一出去嚷嚷,傅少廷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不好。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事传出去。再说了,她也没太大的事,只是心里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也不过就是一条命。   她一日为傅少廷妻,便一世是。   再者,傅少廷绝不是莽撞之人,既然他做了这个决定,定是做好了所有准备。   她必须相信他。   在这儿静静等着就是。   紧接着虞烟忍不住又干呕了下,剪秋被吓到了,忙说:“女君,奴婢看你很难受,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还是要请个郎中过来看看,若是君上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让我来看看。”身后传来一道粗粝的声音,是秦艽。   虞烟微微一笑,而后对剪秋说:“不用麻烦了,让秦艽看看就是。”说着就主动伸出手让秦艽把脉。   片刻,秦艽抬眸,一贯毫无波澜的眸子竟泛起了一丝涟漪。   虞烟没有看到这幕。   “是不是没事?我就是说,我身体好着呢,剪秋大惊小怪了。”   秦艽顿了一下说,“是…没事,就是没有休息好,身体发出的信号,这几日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就没事了。”   “嗯,好。”   秦艽又交代了两句,便匆匆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了,下本写这个↓↓   古言接档:《重生后郡主开挂了》   前世,她的真心都喂了狗。   重活一世,卿九思决定换了个活法,让所有欠她的人都十倍奉还,人前乖巧,人后冷漠,却不料某日被当朝大都督撞了个正着。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这么恶毒的事,也不怕脏了手。”   “长辈都不在了,没人做主只能靠自己,算起来,都督也是我长辈,理应叫一声表叔。”接着她笑盈盈道:“表叔好。”   “……”   后来。   “卿卿过来,表叔给你撑腰。”   这一撑就撑了一辈子,把她从太后身边的孤女撑到了皇后宝座。   黑化了的寄人篱下孤女x张扬狠戾的大都督   求收藏啊啊啊!   12月开。 第49章 怀孕   竟然怀孕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不知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不用想也知道,傅少廷知道了定会受影响。最重要的是,胎不是很稳,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稳下来再说。   秦艽这样想着,步伐便更快了,一再嘱咐院子里的头头,不能掉以轻心,而后才放心的出了院子。   即使秦艽这样说了,剪秋还是不放心,在她心里,总觉得秦艽这个人不可靠,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平日里半天不说一句话,看样子也没把女君这个主子放在心上,她曾间接在女君面前提了两句便被制止,后来也就聪明的不说了,但记在心里的,此刻忧心忡忡的说:“女君,秦艽的话听听就算了,毕竟是行外人,奴婢还是去请个大夫来吧。”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见剪秋还是有几分踌躇,虞烟重了重声音说:“出去吧,我还能拿自个的身体开玩笑不成。”   最后剪秋无奈,只得退出去了。   秦艽的话,虞烟还是信个八/九分的,傅少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说秦艽可靠可信,再者,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虽说秦艽面向看着不太柔和,也不爱说话,一脸严肃,但确实是个稳重的,行事也有度。   这几天她确实太过忧心了,要是这个时候不忧心那也是不可能的,虞烟怎么可能睡得着,下腹忽地传来一丝不适,将她的思绪拉回,放在眼前,只见面前有个人,似剪秋又不似,她很想用力看清楚,可就是看不清楚……   等虞烟再醒过来,头有些昏沉,起身坐着,手放在后颈处来回活动了两下,晃眼一看,这明显不是使馆,可对比使馆,这里也不比使馆的环境差,她被掳走了。   到底是谁?   这到底在哪儿?   傅少廷能知道吗?会不会不顾一切来救她?   惊慌、失措之后虞烟彻底平静了下来,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她仔细端看了一番,这床幔是顶顶好的云锦,各种摆设不说多华贵,至少也是上好的,想必掳走她的人必是京城人,很大可能是世家或宫中之人。   不用想也知道,拿她来威胁傅少廷。   这一刻,她倒十分希望,傅少廷视女人为无物,不论如何都不能自乱阵脚,待江山定了,她也不过是旧人,没什么好稀罕的。   想必是将她掳走了待会定会出面,可她等啊,等了又等,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紧接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进来,手上还托着托盘,想必是饭菜,一大口香味扑鼻而来。虞烟这才察觉自己饿狠了,但是她知道,目前饿不是最主要的,她忙定下神,看着面前的丫鬟沉声问:“你主子是谁?去将你主子叫来。”   “小姐安心在这住下就成,我家主子不会亏待你,若是小姐有忌口的或是喜爱的,奴婢还可以去小厨房说上两句,一看小姐就是聪明人,定不会做愚蠢的事情,到时候若是把主子惹怒了,奴婢也爱莫能助。”丫鬟一字一句说完就转身走了,在门上落了锁。   虞烟低低喘了口气,只觉手脚冰凉。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就像刚那丫鬟说的一样,若是没有里应外合的人,以她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反倒将掳走她的人惹怒了,她确实没有好果子吃。   饭菜很好,色泽鲜亮,闻着也可,这样看来,那个将她掳走的人至少不会虐待她。她是不是应该乖乖的将独自填饱,好好休息,有人来救她的时候也有力气。   后来,虞烟还是乖乖走过去吃饭了。吃着吃着鼻子就发酸,她真的不确定,在傅少廷心里,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知道她不见了,真的会不顾一切来救她吗?   其它她不太希望傅少廷丢下手中的计划来救她,这样会让傅少廷处于危险境地中。可一想到傅少廷不会来救她,心里就像是刀子割肉般。再一个就是掳走她的人就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可想而知,她的下场很惨。   虞烟寥寥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本来扁扁的肚子没有任何知觉。她回到床上,怔怔的看着某一处。   实际她该庆幸的,掳走她的人没有毒打她,也没有虐待她。   天逐渐黑了。   晌午来给她送饭的丫鬟又来了,将食盒放下,看了眼晌午的膳食,还剩一大半,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看来没想通啊。   丫鬟走了。   虞烟逼着自己吃了一点,得保住力气,不想东想西,傅少廷来与不来她都能接受。夜深人静时,突然传来一丝响动。   虞烟立马直起身子,四下一看,手紧攥着,心里一阵窃喜,难不成傅少廷真的来了?   片刻,一个黑衣人出现,像一阵风到了她跟前,“我是汝阳王,跟我走。”   汝阳王?   不是傅少廷。   虞烟犹豫了,跟汝阳王没有任何交情,算起来,也是敌对关系,只是之前因汝阳王妃,她倒是对汝阳王有几分熟悉感。   她不相信汝阳王会来救她。既然不确定,还不如就待在这儿,至少没有被毒打和虐待,虞烟连忙大声唤,“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汝阳王本想着以礼相待的,没想到虞烟竟来这么一出,忙上前将虞烟的嘴巴给捂住,强制性将人弄走了。   虞烟惊恐的呜呜了几声。好一会儿身子才落地,才发现自个进了一辆马车,面前的黑衣人正脱掉身上的装束。   她的心瞬间凉了几分,忙后退,绷着身子,故作镇定说:“你到底想干嘛?我跟你说,别妄想拿我威胁漠北王,如果你真的是汝阳王就知道,我是皇帝赐给漠北王的,况且我也不知真正的公主,不过是颗棋子,漠北王又怎么可能在意我的生死,你要不信,大可传信给漠北王试试。”   “我真的是汝阳王,真的是来救你的,漠北王妃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男子将黑衣和面罩解开,俨然就是一个俊俏的书生模样,笑盈盈又道:“是阿舒让我来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阿舒。   阿舒她知道的。是汝阳王妃的乳名,她说,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但是跟她投缘,一直王妃上王妃下的就太生疏了,不如叫她阿舒吧。   后来两人的关系才逐渐拉近的,直到院子里增加了人手,阿舒就再也没去找过她。虞烟也理解,毕竟这种时刻,谁都有自己的打算。   “你、你真的是汝阳王?”虞烟没见过汝阳王,不过既然知道阿舒,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谁都不是傻子,也不单纯,谁知道故意与她交好的阿舒会不会有其它想法,还是得在心里设一根防线。   即使汝阳王说是来救她的那就是来救她的。虞烟心思百转千回,很快平复好了情绪,问:“那我们这是去哪?”   汝阳王回:“去绿水山庄,阿舒也在那养胎,京城已经不安全了。漠北王那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你大可放心。”   虞烟“嗯”了一声说:“谢谢。”至于汝阳王为什么要救她,这个问题还是留个傅少廷去衡量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目的地。   汝阳王先下了马车,紧接着两个老嬷嬷将虞烟扶了下来,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烟烟,你没事吧,我听到你被掳走,都快吓死了。”   说到这个,虞烟才想起,她是在内室悄无声息消失不见的,也不知远在山庄的汝阳王和汝阳王妃如何得知。   细思极恐。   莫不是自导自演。   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虽说心里往这方面想,但脸上并未显露半分怀疑,瞧见汝阳王妃已经出怀了,看样子也七八个月了,便连忙迎上去,“我倒是没事,多亏了汝阳王,你可就得注意了,这么大个肚子,万不能出意外。”   “我知道的。”话落,汝阳王妃又道:“这外头冷,我们进屋说话去。”   两人进了屋。   不管阿舒有无目的,虞烟都放松了不少,坐下来抿了几口热茶,身子也跟着暖和了,才轻笑着,试探的问:“我还以为你一直在使馆内呢,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来山庄了,怪不得这些日子你也没来找我。”   汝阳王妃倒是没有丝毫藏着掩着,笑着说:“想必你也知道,京城要变天了,我这身子住在使馆不方便,王爷也不放心,就让我来这山庄养胎了。这金蝉脱壳的法子还是好用,还有一个是我家王爷自认为没什么能耐,尽量不去淌那趟水,就想着能尽快回汝阳就好了,使馆那边还有我们的眼线,才知道你被掳走这个事,好在及时,你也没出什么事。”   “说起这事,真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   “好了,我俩就不要说什么感激不感激了。”顿了顿,汝阳王妃实诚的说:“这人的缘分啊就是很奇妙的,就连汝阳的贵妇们面上奉承我,私底下不还是说我没教养,没仪态,不过我也不在意了,他们不喜欢我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奉承我。这不,遇到你了,跟你相处很舒服。”   闻言,虞烟抿唇一笑,正准备说话,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看过去。   “阿舒,漠北王来了!!”蓦地响起了汝阳王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后郡主开挂了》求收藏!!!   暂定12月中下旬开。 第50章 重逢   门开了,傅少廷高大的身影杵在原地,眸色沉沉,深不见底,还喘着气,想必来得很急,目光灼灼的看着虞烟,喉结上下滚动着,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见状,汝阳王妃低头轻咳了一声,自觉出去了,还体贴的将门带上,与汝阳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虞烟整理了下情绪,徐徐上前,将他拉进来,眉头一蹙,低声轻斥了几句:“快进来,外头冷,你看看,手都冻红了。”说着就越过他去关门。   “啊啊啊……”虞烟实在是没有想到,傅少廷就这么将她整个人举起来了,抵在门上,顿时又慌又羞。   忽地又想到这是在人家的山庄,忙闭上了嘴巴,同时傅少廷也已经把她放下来了,搂在怀里像是要镶进骨血似的。   虞烟呜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傅少廷,你怎么了?别这样。”要是被人听到还以为在做什么呢。   傅少廷稍稍将她松开了些,无措的去找她的唇,嘴角一直念叨着,“阿烟,阿烟……”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心情,却又发现这种心情找不到言语来替代。   “你怎么了?傅少廷。”紧接着虞烟心里咯噔了一下,重了重声音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烟,我爱你。你要做母亲了,我要做父亲了。”傅少廷吐口而出,原来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语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可以表达出他此时的所思所想,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面对新身份的喜悦。   与自己的爱妻诉衷肠。   “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你打我,你打我吧……”傅少廷很自责,当听到虞烟不见的那一刻,那种愤怒达到了顶点,好在,现在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一个极好的消息,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虞烟懵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声音有些哑,问:“你在说什么?到底什么意思?”   “你要当娘了,我要当爹了。”百味杂陈后,傅少廷终于将思绪拉了回来,将面前的人儿抱得更紧,眉梢上都是笑意,眼里蕴满了温柔,一字一句的说。   虞烟拢了拢眉,指着自己,“我?”   “嗯,就是你,你肚子里有了一条新生命。”话说完,傅少廷又补充了一句,“是你和我的延续。”   “……”虞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有孩子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艽说的,如今你还没过三个月,得好好休养,再也不能出什么意外了。”说着傅少廷便扶虞烟小心翼翼的坐下,紧接着又问:“身体可有不适?”   “太晚了,等明儿个秦艽过来了再好好看看。”   默了会儿,虞烟抬眸,眸子里布满了水雾,还有些不敢相信,眼睫颤了颤,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傅少廷重重的“嗯”了一下,接着又解释道:“一切等明儿个秦艽来看了后再说,本身就不是很稳,不知这次有无影响,若、若是……我定会让他一命偿一命。”想到这个可能,他眼里的温柔褪尽,接踵而来的是戾气。   虞烟问:“你知道是谁掳走了我?”   “沈家,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目前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其余的别担心。”   “嗯。”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   秦艽来了,给虞烟把了脉,说孩子命大福大,只要好好吃上几幅安胎药,应事不大,月数小是应该注意点。   就这样,虞烟在绿水山庄住了下来,就算是有了孩子,傅少廷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尽量晚上再晚也赶回来陪她说说话。   两人都有孩子了。   虞烟和汝阳王妃便更亲近了,待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毕竟虞烟还是汝阳王救出来的,用秦艽的话来说,虞烟月数小,加上心情焦虑,本来胎就不稳,若是迟了点,说不定孩子早就没了,相当于这个孩子是汝阳王救回来的。   因此,虞烟和傅少廷都很感激汝阳王两口子。   绿水山庄远在京城郊外,略偏僻,又是私人产业,加上虞烟被掳走了一次,傅少廷越发谨慎小心,派了更多人手过来守着,相对安全。   这日,两人有孩子的人用了午膳,没有睡意,又开始聊。   虞烟本是个寡言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秦艽说,这样对孩子不利,心里一定不能藏事,定保持心情愉悦,又在阿舒的开导下和影响下,她也忍不住抱怨了,“这安胎药可真苦,喝了这么多天我都快喝吐了,从来不知道怀孩子这么辛苦。”   阿舒说:“我倒是没有喝安胎药,可前两年怀不上喝的药比你喝的多到哪儿去了,各种各样的都喝,就害怕怀不上,好不容易怀上了,后来又掉了,那才真的叫个难受。想来这个孩子啊是心疼我这个当娘的。”   “这为人娘啊就是不容易,比男人遭罪多了。”   虞烟想到她有时候吃了东西就吐,吐都吐不出来那种感觉还历历在目,不吃东西又不行,确实不容易,由衷附和道:“是啊。”   忽地想到什么,阿舒眸子像是镀上了一层光,直勾勾看着虞烟的肚子,越看越欢喜,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烟烟,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虞烟不解的看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要不我们定个娃娃亲吧。”话落,阿舒又补充道:“你看,我俩这么投缘,孩子肯定也能玩到一起去,亲上加亲该多好啊。”   “好倒是好……、若不是一男一女呢?”虞烟提出疑问。说起来,她还挺喜欢阿舒的性子,没什么心眼,有什么就说什么,高兴写在脸上,不高兴也写在脸上,喜欢写在脸上,不喜欢也写在脸上。前十几年,虞烟不知道活泼是哪种性子,只知道在宫里要活命,就得少说话多做事留心眼。   现在她知道了,由衷的羡慕。特别是听阿舒说,小时候与她父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遇上讨厌的人,约着打一架就是了,若是不敢,便是孬种,反正她打不赢,还有爹娘。这就是江湖上的生存之道。   听到虞烟答应了,阿舒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笑盈盈的说:“若是我这胎是儿子,你这胎也是儿子,那我就生第二个,若是第二个还是儿子,那我就直到生到女儿为止,这样不就能结成亲家了。”   闻言,虞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若是孩子们有意,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一言为定。”   .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绿水山庄迎来了趁火打劫的土匪,至于看守虞烟和阿舒的护卫元气大伤。   两人不得不转移地点。   阿舒连夜回了汝阳。虞烟则在秦艽的保护下,踏上了回漠北的马车,不料,在半途上又遇上一批黑衣人。   虞烟一颗心高高悬着放不下,与剪秋两人相互安慰,好在秦艽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不一会儿就片甲不留。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着。   虞烟出了皇宫才知道外头有多大,不似在宫里头杀个人还需布个局,小心翼翼把人弄没了,还不能留下蛛丝马迹。这外头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有能耐,杀了就杀了,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除了担心傅少廷,虞烟对京城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一走,走了二十多天才到了漠北的惠阳城,这一次与上一次进城门,那感觉太不一样了,第一次来,感觉是从一座围城出来,即将进入另一座围城,且不知前方的路如何,可能会四处碰壁,也可能连碰壁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一次来,突然感到很亲切,终于回来了。   马车并没有驶往君上府,而是往长吏府的方向去。   邬雪芳、林长青等人早就接到信了,正在府门口等着。   虞烟下了马车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水雾和担忧,边上站着林鸿晖和大腹便便的李婉玉,以及林鸿轩。   “烟烟,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京城确实太惊险了,回来好,回来好。”一人说一句就忙着进屋了。确实,漠北的天比京城冷太多了。   就站着这么一会儿,虞烟就感觉冷得发麻,也可以是有孩子的原因,比以前更怕冷了。   邬雪芳小心的扶着虞烟往屋子里走,边上跟着走路不便的李婉玉,看样子是要生了,由丫鬟扶着。   虞烟太不好意思了,笑着说:“娘,你扶着大嫂吧,我这儿没事的,还不显怀呢。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就是因为不显怀,我可看信上说了,要不是这孩子福大命大……,真是不容易,你得好好珍惜,怎么能说这种话。”邬雪芳凶不起来,不过柔柔的话语里还是带了一丝轻斥。   李婉玉面上看着倒是真的不介意,还笑着说:“烟烟,你就依了娘的吧,你不在这些日子,娘天天担心得饭都吃不下。我就是说,有君上在,你定没事,娘还是不放心,这下你终于回来了,还带来这么个好消息,娘可不得把你捧在心尖尖上吗,我啊没事,这都第二胎了。”   说着说着三人进屋了。至于男人们,看人无碍了,自然去忙自己该忙的事情了,跟女人们搅在一块儿不像话。   就在这时,一道哭声传来。   “娘,我要娘,祖母,我祖母呢……”一听就是林景阳的声音。李婉玉行动不便,邬雪芳连忙起身,道:“阳阳,祖母在这儿呢,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林景阳立马止住了哭声。一晃眼就看到了虞烟,准备移开的时候又怯怯看了两眼,惹得虞烟苦笑不得,嘴角微微一勾,轻声问:“阳阳,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林景阳害羞的在邬雪芳的怀里拱了拱,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说:“我认识,你是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收藏新文是因为不喜欢吗嘤嘤嘤委屈巴巴。 第51章 生子   太可爱了。   虞烟看着林景阳的眼神越发柔和,好像透过他能想象到自己孩子长大后的模样,一时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无措,应该说些什么呢,她手里也没有蜜饯可以哄哄。   “阳阳真厉害,还能记得姑姑,那过来姑姑抱抱好不好?”   几个大人都交换了眼色,会心一笑,林景阳还害羞了,往邬雪芳怀里拱了拱,又拱出来,小心翼翼的往虞烟那边走。   见状,邬雪芳忙制止了,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认真的说:“阳阳,祖母跟你说,姑姑跟以前不一样了,姑姑肚子里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跟你娘亲一样,所以不能要姑姑抱,弟弟妹妹会不舒服的,知道吗?”   因为有李婉玉在前,林景阳倒是听得懂了,好奇的看着虞烟扁扁的肚子,接着问:“那是弟弟吗?我不想要妹妹,我想跟弟弟一起玩,李煜的妹妹只知道哭,一个都不可爱,我才不要妹妹,我要弟弟,我要弟弟……”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李婉玉、林鸿晖都希望这个是女儿,身为长子长媳,生下长孙就已经完成任务了,这第二个,当然想要凑成一个好字,女儿懂事又乖巧,不似男孩子调皮又捣蛋,再一个,林家并不重男轻女,特别是邬雪芳,爱女成痴,若是当初虞烟没有走掉,还不知道会被宠成什么样。   想要女儿,便一直在林景阳面前以妹妹自称。   小孩子居然也这么执着,虞烟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声音越发温柔,“阳阳不喜欢妹妹吗?”   “不喜欢。”林景阳毫不犹豫的回,话落,头一偏,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李煜的妹妹只会哭鼻子,我才不喜欢。”   “你说的是别人的妹妹,那你的妹妹是什么样子不都还没见到过,你怎么就认定,妹妹一定会哭鼻子呢,你的妹妹跟别人的妹妹肯定不一样。”虞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可以跟小孩说这么多。   “而且妹妹会很乖,很爱笑,会很听阳阳的话,会跟阳阳一起长大,也很喜欢阳阳这个懂事的大哥哥。”   “……”   “祖母,姑姑说的都是真的吗?”听着听着,林景阳有些心动了,抬头看着邬雪芳求证。   邬雪芳柔和的目光从虞烟身上收回,将林景阳抱得更紧,说:“姑姑说的肯定是真的,阳阳这么乖,妹妹肯定也很乖。”   林景阳一听,兴奋的从邬雪芳身上下来,拍了拍手,蹦到李婉玉身边,倒是让两个贴身侍候的丫鬟心惊肉跳,连忙上前制止了。   “小少爷,你这样会吓到妹妹睡觉的。”   闻言,林景阳手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好,我小声点说话,一定不吵着妹妹睡觉,娘,我喜欢妹妹。”   “妹妹什么时候出来跟我玩啊?”   李婉玉没想到困扰了她八/九个月的难题竟然被虞烟几句话就解决了,不管怎么说妹妹的好,林景阳始终不松口,还真怕生个女儿下来,不得哥哥的喜欢,那就太糟糕了。此刻,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说:“快了,妹妹睡醒就会出来跟哥哥一起完了。往后你就是大哥哥了,要做好一个哥哥的榜样知道吗?”   “嗯,娘,你放心,我会的。等妹妹出来,我会把我最爱的红豆酥、樱桃蜜饯、如意糕都分给妹妹吃,还有……”   “阳阳长大了,知道是哥哥了。”   .   三月末,依旧春意料峭。   辰时,虞烟近来常常失眠,夜里会梦到她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傅少廷的缩小版,一点都不听话;还会梦到傅少廷颠了皇权,登基成功了,却有了新欢,左手搂着美人,右手拿着酒,好不惬意。   把她和儿子都抛之脑后了。一次两次还好,说是巧合,梦是反的,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太真实了,一到晚上,脑子里总是浮现这些画面,虞烟也挺煎熬。她试图不去想,逼着自己入睡,可不行,很多方法她都用过了。   这种梦她不敢跟邬雪芳讲,怕她担心,也不敢跟李婉玉说,更不敢跟剪秋等人说。只能藏在自己心里,慢慢消化。   若是傅少廷真的不回漠北了,怎么办?她跟孩子怎么办?孩子没有父亲,真的会过得快乐吗?   当初她是不是不应该跟秦艽回漠北,就是死也要守在傅少廷身边。转念一想,男人是守不住的,宫里见多了想要用各种手段拴住皇上的,可又见谁成功过。   哦对了,有一个虞贵妃。   她侍候了她这么多年,虞贵妃从未想过要独占皇帝,也从未想过去拴住皇帝。   细细一品。   人不就是这样吗。你越想要霸占的东西,越不得,反倒放松些,也活得自在些。她怎么能反反复复钻进这个死胡同呢。   去京城短短几日,就有一个嘉和郡主,往后还有无数个嘉和郡主,明明是想通了的,一回漠北,又一股脑的给忘了。   真是。   虞烟顿时好笑又好气。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压抑的争论声。   “大少奶奶羊水破了,稳婆已经在接生了,老爷夫人都去候着了,夫人吩咐奴婢过来通知女君一声,剪秋姐姐进去替奴婢通报一声吧,感激不尽。”   “嗯,我会的,你回去吧。”   见剪秋一脸敷衍,丫鬟有些发怒,“还麻烦剪秋姐姐让一让,还是奴婢自个进去告知女君一声,也放心,若是迟了,奴婢怕是两边都不着好。”   “再说,平日里女君和大少奶奶走得近,这下大少奶奶要生孩子了,女君不知道的话,到时候责怪奴婢做事不尽责可怎么办?剪秋姐姐负得起这个啧吗?”   剪秋不让,“你回去吧,我定会把你的话带给女君,只是女君这些日子睡眠不好,这一被吵醒就很难入睡,女君肚子里还有小主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大少奶奶那边有人守着,也不缺女君一个。你回去吧。”   丫鬟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夫人喜欢女君得很,只是让她来通知女君,并未是吵醒,有什么意外她还真担待不下来,便笑着说,“好,那就麻烦剪秋姐姐了。”   小丫鬟走了。   剪秋彻底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来女君心神不宁,嘴上不说,可她都看在眼里,君上又远在京城,女君怀着小主子,难免会多想。   夜里总是睡不着。   只有这早晨的时光,才能静下心来睡一睡。刚得知女君怀上小主子的时候,又被人掳走,好在虚惊一场。   没事。结果没过几个安稳日子,绿水山庄又遇上有心人捣乱,破坏,好在那个时候女君已经停了安胎药,小主子无恙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回漠北,君上府冷冷清清,只好来长吏府凑凑热闹。唉,女君这一路也不顺啊。   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去开解女君,再一个,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女君高兴起来。   只能平日里多心疼一下。   屋子里早已经醒过来的虞烟只听到什么外头传来“孩子”“大少奶奶”“若是怪罪下来”之类的字眼,忙直起身子,提高声音唤:“剪秋,剪秋。”   闻言,剪秋收回思绪进屋,笑着道:“女君醒了。”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哦对了,女君,大少奶奶已经要生了,差人过来告知女君。奴婢自作主张拦下了,女君睡眠本就不好,若是被吵醒,怕是就睡不着了。”   闻言,虞烟“嗯”了一声,紧接着忙起身,带了几分急促问:“大嫂要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快,我们也赶紧过去。”   “就刚才。女君别急,肯定来得及。”   主仆二人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赶往李婉玉的院子,里面站满了人,林鸿晖一脸焦灼的抱着林景阳,邬雪芳也忙着吩咐下人,接下来要准备什么什么。一抬头便看到虞烟,走过来拉着她说,“烟烟,这天儿还冷着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娘是让人来通知你一声,可是把你吵醒了?”   虞烟拢了拢眉,问:“大嫂怎么样了?”   林鸿晖也抱着林景阳走过来,说:“这个天容易受凉,烟烟你就不要来这守着了,赶紧回去吧,婉玉生了,我让人来知会你。”   林景阳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不懂得女人生孩子意味着什么,此刻正兴高采烈的拍着手说:“姑姑,姑姑,妹妹是不是要出来跟我玩了?”   林鸿晖斥了一声,“阳阳。”   这林府里,要说林景阳最怕谁,那非林鸿晖莫属了,此时被吼了,扁了扁嘴巴,不敢再说话,挣扎了要下来。   邬雪芳把孩子接过来,没好气的说:“好了,你吼孩子做什么?还不去看看差什么,等会儿你媳妇出来了怎么办,赶紧去准备,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还板着脸,像个愣头青,做给谁看?”   被当娘的这么一说,林鸿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默默退出了这场谈话。心里忍不住腹诽,娘啊,当着他儿子的面,能不能别这样。   训狗似的。   以后在儿子面前,他这个当爹的还能有威严不。   一个时辰后。   屋子里传来了响动的啼哭声。   一行人连忙围过去,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笑盈盈的说:“恭喜夫人,恭喜大人,少奶奶又生了个小少爷。”   这大户人家肯定需要男子传宗接代,生了带把的比什么都强。稳婆想着,这赏银稳了。没料到邬雪芳接过襁褓的手一顿,牵强的笑着,道了两句,“辛苦了,辛苦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胎是个女儿,平日里念叨的也是女儿,就连那么年迈的老人说,李婉玉那孕肚看着像个女儿,没想到——   居然是个儿子。   林景阳兴奋的往前挤,大声嚷嚷,“祖母,我要看妹妹,看妹妹……”   林鸿晖逮住他,一是怕他摔了,而是怕他撞到虞烟,沉声说:“阳阳,你娘生的是弟弟,不是妹妹。”   林景阳愣了一下,紧接着嚎啕大哭,似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不要弟弟,我要妹妹,说好的,是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代的爱恨情仇已经安排了!!!   想看吗??? 第52章 欢喜   林景阳哭得那叫着响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府的人虐待小孩。   邬雪芳赶紧把孩子给了林鸿晖,让他进去看看李婉玉,紧接着又把林景阳搂在怀里,细细哄着,不知过了好久,林景阳的哭声才慢慢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问:“祖母,刚刚你手里抱的真的是弟弟吗?”   邬雪芳“嗯”了声,说:“阳阳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吗?这不,你娘就给生了个弟弟,你们两兄弟以后可以一起进学,一起出去玩……”   林景阳生气的打断,“祖母,你骗人。娘亲说了,要生个妹妹给我的,你骗人。”   邬雪芳搞不懂为什么突然之间林景阳的情绪这么大,默了会儿,好声好气的开导:“阳阳,你告诉祖母,为什么你这么生气吗?”   “我想要妹妹,明明说好了是妹妹的,结果你们都说不是妹妹了,是弟弟。我讨厌他,我不跟他玩。”   “可你之前明明说要弟弟的啊?你娘给你生了=初~雪~妖~精=弟弟,有什么不好吗?”   “不好,你们骗人。”   站在一旁的虞烟一开始不理解,现在稍微弄清楚了一点,毕竟她在宫里长大,可能最擅长的一点就是揣摩人性和分析心理。   小孩子的心理肯定是单纯的。一直在强调骗人这一点,想必是一开始他想要个弟弟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他李婉玉肚子里是妹妹。   当他慢慢接受了李婉玉肚子里是妹妹的时候,常常在脑海里构画他有妹妹,如今生了,结果是个弟弟。   太过于失望而导致的愤怒。   别说林景阳,方才就是邬雪芳和林鸿晖也诧异了一下,对于又生了儿子,大人会控制情绪,那么,小孩不会啊。   这样一来,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只是,这种画饼的方法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在没生的时候在他面前说是弟弟或妹妹,这个谁也没有预知能力,只能告诉他,即将要变成大哥哥了,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以后都要好好爱护。   虞烟看着林景阳,轻声说:“阳阳,来姑姑这边吗?”   邬雪芳饶是见惯了再多的大场面,这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对她来说,生了林景阳,肯定是希望这胎更多的是小孙女,软软糯糯的那种,就跟虞烟小时候一样,安安静静,说话很甜也很懂事。   跟那三个臭小子都不一样。   可是,就算生了个孙儿她也是喜欢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想要孙女儿,也没有很难,老二林鸿朗还没成亲,老三林鸿轩也没成亲,不可能都生些臭小子吧。再者,李婉玉自个也想要个女儿,等养好身子,说不定会继续生。   她倒是很快将情绪平复过来了。   就是林景阳,一时发这么大的脾气,虽说这孩子平日里是调皮了些,不似女孩子文静,可也是有度,而且大多时候还是很乖,很听话。   从未这般朝大人哭过吼过。   -   林景阳将目光放在虞烟身上,走过去,突然又很委屈的哭了,“姑姑,你说的,我的妹妹跟别人的妹妹不一样,可是爹爹和祖母都说那不是妹妹,那我妹妹去哪了?是不是我永远都没有妹妹了?”   “怎么会呢。”虞烟想了想,柔声说:“以后阳阳有弟弟,也有妹妹不是更好吗?”   “可是现在弟弟变成妹妹了,我没有妹妹啊。”   “可是你有弟弟了呀,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妹妹了。”   林景阳想了好一会儿,偏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问:“姑姑,那妹妹现在还在娘亲的肚子里跟我玩捉迷藏吗?”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跟我一起玩啊?”   “阳阳很喜欢妹妹吗?”   “嗯,喜欢。我都想好了,以后我喜欢吃的都给妹妹吃,有人打她我就打回去。”   “阳阳真是个好哥哥。若是以后姑姑生了妹妹,那也是阳阳的妹妹。”对于林景阳上一个疑问,虞烟没办法作答,她也不知道李婉玉生完这个,还会不会想要个女儿选择继续生。所以她也不好答应林景阳,只得转移话题。   对于她自己,男孩女孩她都喜欢,也希望都有。   林景阳一下子又好奇了起来,睁大眼睛问:“那姑姑肚子里是妹妹吗?”   闻言,虞烟哭笑不得,说:“这个姑姑也不知道呢,不过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姑姑都喜欢,阳阳肯定也喜欢对不对?”   “因为阳阳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哥哥。”   林景阳重重的点头,终于笑了。   小孩子就是需要耐心和哄,以及赞美和肯定。见状,虞烟终于松了一口气。   -   林府又增添了一位小少爷,下人们一脸喜气,因为得了赏银。   孩子的名字是由林长青起的,名叫——   林景行。   寓意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都不会退缩,行,必须行,男子汉大丈夫,除了说行没有其他的退路。   小景行除了刚出生的时候那哭得叫一个响亮,其余时候很乖,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就算是晚上也不会折腾人。   醒着的时候不管怎么逗,都不会笑一下。弄得李婉玉很是郁闷,以为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哪有刚出生的小孩不哭也不闹的,乖的□□静了,让人不适。   由于傅少廷的原因,局面未定,大家没有说出来,可心里都明白,动荡不安,不适宜摆宴席。所以小景行的满月宴并没有设,只是亲近的人一起吃了顿饭。   虞烟的肚子快五个月了,因为她人比较瘦,即便是五个月了,还是不显怀,不过这些日来小景行给她带来了很多欢乐,不似之前般东想西想,吃好睡好,被照料得好,人倒是丰腴了一圈。   四月末,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吃晚饭前,林长青坐下来说了一件大事,傅少廷那边有信传回来了,一切安好,很顺利,问候所有人,末尾还说了一件大事,是替傅荣说的,就是忍冬,如今肚子也差不多七八个月了,面临生产,倒是希望也能来长吏府一住,担心忍冬与母亲合不来,再者,母亲有病,也害怕忍冬受影响。   被这么一提醒,虞烟十分自责,回了漠北近两个月,竟然忘了忍冬的存在。一开始本来她情绪也不好,总是想到傅少廷,连入睡都困难,后来小景行出生了,一心扑在上面,压根没往君上府想过。   立马就差人去把忍冬请过来。   懊恼之后,虞烟满满都是失落,傅少廷寄信回来了,是给大家的,没有给她的。他一点都不挂念孩子吗?   她心里很清楚,孩子是个借口,傅少廷就没有一点挂念她吗?没有一句想单独跟她说的话吗?   她满怀失落的回了屋子。   后来。   邬雪芳来了,问她:“烟烟怎么了?之前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孩子又折腾你了?”   “没有的,母亲。”虞烟吸了吸鼻子,牵强一笑。   邬雪芳也不绕弯子了,看着女儿难受她也难受,从袖口里拿了一封信出来,递到她手里,直接说:“这是君上单独给你的信。你爹说之前他忘了,想起来才赶紧让我给你送过来,你也别伤心了,都是你爹的错。”   虞烟不敢相信。   傅少廷原来有给她单独写信。   真的有。   她没有空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早点睡哟。 第53章 回信   傅少廷的信:   “阿烟,我很好,一切都很顺利,无需担心可我很担心你,听说有了身孕的女人会多想,会很难受,我不能感同身受,更不能守在你身旁,你受苦了,好好照顾自己。不知平日里孩子乖不乖,有没有折腾你……、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等我。”   篇幅没有很长,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爱意,虞烟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得到,一腔忧愁瞬间消失不见。   恨不得抱着这封信入睡。   傅少廷还有时间写信,说明一切都尽在掌握中,那就好。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给他回信呢,这个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连忙唤秦艽进来,笑着问:“秦艽,我想写信,你可不可以帮我给傅少廷啊?”   “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的。”   秦艽思忖了下,回:“可以飞鸽传信。”   虞烟激动的说:“谢谢你。”说着就走过去坐在书案前,找宣纸,明明方才有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话,下笔这一刻脑子却一片空白。   应该怎么开头?   先说什么?   写太多的琐碎会不会被他嫌弃?   ……   最后的最后:   “我收到信了,百忙之中还挂念着我和孩子,谢谢你,谢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总之你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受伤,我和孩子等你回来。孩子很乖,没有很折腾我,不必担忧,我和孩子都很想念你……”   虞烟想说的很多,可真正写下来都是经过反复思考的,她不想要他受伤,也表达了自己的想念,这就够了。   之后她将信交给了秦艽。   日子如常,一日复一日,没有惊喜,没有意外,只有平平淡淡,和欢声笑语。   忍冬的到来让虞烟越发忙了,上午陪忍冬说说话,下午去看看小景行,明明是个奶娃子,却端得像个大人似的,让她忍不住逗弄。   要是她的小孩也这么乖就好了,点都不折腾人,太乖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只有拉粑粑和尿尿的时候才哭几声。   可能是提醒,再一个是不舒服。   林景阳还是闷闷不乐,明明说好了是妹妹,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却是这个臭小子。反正他是不会喜欢这个小弟弟的。   看起来傻傻的。   只知道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像个猪。   .   三天后。   傅少廷收到了虞烟的信,一字一句的看,又一番回味,最后将信压在了枕头下,信纸上还残留着她的芬芳。   片刻,傅荣从外头进来,开门见山的说:“君上,庄楚王妃求见。”   闻言,傅少廷眉头一蹙,抬眸,“谁?”   傅荣:“庄楚王妃。”   “何事?”傅少廷顿了下,问。庄楚王那小算盘打得,以为谁都是蠢货,想到这,他扯唇笑了笑。   傅荣回:“庄楚王妃说想跟君上做笔交易。”   傅少廷忽地笑了,他需要跟一个女人做交易,传出来还真是笑掉大牙。他傅少廷何时需要跟女人做交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知是小看他了。还是高看自己了。   “不见。”他利落的答。   傅荣退出去,看了眼肚子站在寒风中的庄楚王妃,明明冷得站不稳了,却还是咬牙撑着,他下去提醒了句,“君上忙,庄楚王妃回吧。”   闻言,庄楚王妃的心沉了沉,思忖了下,漠北王不见她是理所当然的,谁让她顶着庄楚王妃这个头衔呢。   不过,漠北王她是必须要见的。   不畏寒冷,她直接跪下,仰头说:“麻烦将军替我说说好话。我也有难言之隐,想与漠北王做的这笔交易,是、是……庄楚王的命!”   后面几个字,她压低声音,咬牙说,一字一字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就要结束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她不会放弃的。   傅荣身子一怔,再看向庄楚王妃多了几分打量,庄楚王夫妇的野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庄楚王妃想要庄楚王的命?   是这个意思吧?他没听错的话。   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一个半老徐娘罢了,君上都不予理会,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傅荣想通便跨步开走,不料被庄楚王妃抱住了小腿,“将军行行好吧,我求求你了。我可以接受所有检查,绝对做不了伤害君上的事情。”   傅荣本来踢过去,后又算了,而后蹲下来,好奇的说:“说说,为什么想要庄楚王的命?”   “我伏蛰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不然死不瞑目,我要他庄楚王生不如死。”庄楚王妃一字一句的说,想到往事,眼眸像是充血了般,一股戾气扑面而来,这种恨像是嵌入了骨髓般,绝对是是装不出来的。   傅荣很是震撼,庄楚王妃是庄楚王貌合神离??   “行,我再去替你说说。”   “谢将军,将军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傅荣再次进去,便看到傅少廷拿着军书,却在神游,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带着浅淡柔和的笑,眼里温柔到了极致。他进退两难,不过答应了别人的事还是要做的,便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傅少廷迅速收了眼里的温柔,抬头,一见傅荣,沉声问:“还有什么事?”   傅荣挠了挠后脑勺,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道:“庄楚王妃跪在外头不走,我问了,她说想要庄楚王的命,我就是有两分好奇,就来替她说说情。”   “……要、要不君上见见?”   傅少廷拧眉,反问:“你觉得我很闲?”   傅荣连忙摇头,“属下没有这个意思,真没有。就是觉得,这不是都送上门来了嘛,君上见见也无妨。”   傅少廷重了重音色,“出去。”   “那君上是见还是不见?”傅荣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笑嘻嘻的问。他感受到了,君上心情不太好,要是君上还是不见,那他也没法了。总不能不要命的去触君上的霉头,为了庄楚王妃不值得。   默了会儿,傅少廷冷声道:“搜身,让她进来。”   “好勒。”眨眼间,傅荣就不见了。   庄楚王妃身着朴素的华服,有几分狼狈,见着了傅少廷,攥紧了双手,有几分紧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叨扰漠北王了。”   “庄楚王妃找本王何事?直接说。”   庄楚王妃点头,紧接着说:“庄楚王的野心不必我说,想必漠北王也清楚,不自量力罢了。他垂涎了那个位置几十年,一开始就在谋划,待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为此他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以及精兵,死士遍布京城,精兵伪装成商人或者其它身份,停留在京城外。就等着攻城门。”   “漠北王不应小看他。”   这么一看,倒确实不蠢,不过是个自大的。傅少廷审视着面前的女人,问:“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   “这就是我要与漠北王做的交易。”话落,庄楚王妃又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事成之后,庄楚王的死由我来决定,不管是五马分尸还是七窍流血。”   傅少廷挑眉,勾唇一笑,“就这个?”   庄楚王妃答,“就这个。我对庄楚王恨之入骨,漠北王大可不必怀疑,庄楚王好男风比好女风更甚,怪癖之多,太折磨人了……当初我被他迷惑才被卷入夺嫡之战,之后却害了我全家一百多口人。我恨他,在他身边过得人不是人,狗不是狗,唯一坚持的信念就是一定要让漠北王生不如死。我要带着他的人头到我的爹娘坟头磕头。”   “这事本王记下了。”傅少廷道:“出去吧!”   “漠北王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庄楚王妃退出去了。   过了会儿,傅少廷问傅荣:“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君上觉得可信就信,不可信便不信,更用不着浪费时间。”   “你查一下。”   “是。”   ……   漠北。   这日天还没亮,就有人来通知虞烟,忍冬夫人的羊水破了,要生了。虞烟一听,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起来,虽然身子还没七个月,但也快了,所以各方面都不如以前,孕肚一下子就显出来了,走路也有些笨重。   剪秋道:“女君当心,你这身子可急不得,忍冬那边有人候着,慢慢来。”   “话是这么说,可傅荣大老远的不能在她身边,傅老夫人又在君上府,我不早点过去守着她都不好意思。”虞烟说。傅荣正跟在傅少廷身边拼命,她不照顾好忍冬那就太没心了。   虞烟赶到的时候,接生婆已经抱了个孩子出来,跟在同邬雪芳说话。这生得可真够快的,想来没怎么遭罪。   比李婉玉生二胎都快。   她走上去,问:“娘,忍冬生了?”   “是个儿子,有福气。”邬雪芳说。这头胎还是儿子好,必须将来若是有个女儿,也有哥哥护着。   反正平安就成。虞烟看了眼便收回,说:“娘,你先照看着,我进去看看忍冬。”   “嗯,去吧,当心身子。”   “我会的。”   进了屋子,除了一股细细的异味,其它还好。忍冬正在喝汤,脸上有些红晕,虞烟走过去笑着说:“忍冬,你生了个儿子,若是傅荣知道了,想必高兴坏了。”   “女君养好身子,说不定也给君上生个大胖小子。”   “这可说不准,不过在我心里生儿生女都一样,不管傅少廷怎么想。”   “女君能想开就好。”忍冬还害怕三个有孕的在一起,李婉玉生的是儿子,她生的还是儿子,若到时候是君生了个女儿,难免会有失落感。   虞烟紧接着说:“你好好休息,不必多想,孩子有人照顾着。”   “嗯,麻烦女君了。”   “你我二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   后来。   忍冬说,孩子的名字从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傅荣就取好了,男孩叫——傅明远。寓意做一个正直的人,看得明白,也要看得远。   至于女孩就不必说了,反正生的是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新文求收藏!   别嫌我烦。 第54章 定国   庆延年,皇帝昏庸无能,沉迷后宫误国事,官员贪污,滥用职权,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早有微词,却无他法,终在庆延二十二年被漠北王夺权,人头落地。百姓欢呼,拍手叫好,这是历史上唯一一例篡位得逞,却应了天下人的意。   新帝为漠北王。   闻声,太后在慈宁宫毒药自尽,手边留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哀家愧对天下苍生,愧对先帝。”   而自小被太后养大的嘉和郡主早不知所踪,同人一起失踪的还是许多金银首饰,想来早已做好逃亡的准备。   太子及皇后被囚禁在天牢,两人接受不了打击,均情绪不稳,骂爹喊娘。几日后,太子与皇后争吵动手,一气之下,太子将皇后的头给拧了下来,鲜血就此蔓延开,脚无落地之处,脑袋落地,眼睛大大睁着,死不瞑目,见此,太子疯了,紧接着咚咚撞墙,自残而死。   庆延皇室就此没落。   同时参与这场战争的还有京城一众世家,庄楚王,汝阳王,及虞贵妃等人。确实,没有虞贵妃的里应外合,夺权之日怕是还得延后。   便虞贵妃所出的六皇子被封为闲王,世人唏嘘,听闻这个称号还是虞贵妃亲自向漠北王(未来皇帝)求来的,闲,便是闲着。   知内情人,无一不赞叹虞贵妃的手腕和聪慧。不知者,则惋惜不已,也瞧不起,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子竟然向造反者屈服,只为苟活,死后怎能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这一刻,似乎很多人忘了,庆延的国土多年来,若是没有傅少廷的出征和守护,早已四分五裂。   即使沈家站在虞贵妃的身后,却还是被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没人知为何,只傅少廷及沈家家主知。   有人惋惜,有人痛快。一个簪缨世家就此没落,想想也是,皇室如此,又何况只是一个世家呢。   汝阳王协助漠北王夺权,安然无恙。   最后关头,庄楚王设下埋伏让漠北王跳,不料,被反算计,已被抓获。傅少廷应承诺,将其砍断一只手脚,又让白术包扎好,将活着却又不如死了的庄楚王捆着送上了马车,由傅荣护送去亲自交给庄楚王妃。   青崖边。   这是京城郊外的悬崖,庄楚王妃一袭素衣,一夜之间白了发,没有绾发,风起,发丝四处飘扬,交叉,打缠,背对而立。   目的地一到,傅荣将捆着的庄楚王推了下去,提高声音道:“夫人,你要的人已经带到。”   闻声,庄楚王妃转身。   地上被滚了两圈的庄楚王怔怔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傅荣和庄楚王妃身上流转,一瞬间懂了,他的枕边人竟然出卖了他。   不然他筹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这一切,这一切的后果都是败面前这个女人所赐。   他要杀了她。这念头一起,才回过神来,自己缺了一只手,一只脚,连站都站不稳,还别说如今是阶下囚,怎么可能杀得了面前这个女人。   庄楚王妃看了眼落魄又不甘的庄楚王,甚是满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轻道:“谢了,将军。”   见状,庄楚王恨不得吃了庄楚王妃的肉,喝了庄楚王妃的血,一脸戾气,恶狠狠道:“李月娥,你这蠢货女人,竟敢算计老子。老子弄死你这个狗杂/种,本想着等老子登基了,赐你三尺白绫,让你全尸下葬,臭娘们,你不得好死……”   这天冷哦,特别是这荒郊野岭的悬崖边,冷风刺骨,大局已定,傅荣对这幕爱恨情仇没多大兴趣,轻松的跃上了马车,等着最后的结局。   好回去禀报。   庄楚王妃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向庄楚王,眼里蕴着笑意,像踢狗一样的踢了脚庄楚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谁不得好死?我?我吗?不,是你,是你不得好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王爷,要不你给我舔□□,太冷了,舔暖和了,说不定我心一软,会让你多活几天。”   庄楚王“呸”了一声,接着厉声道:“臭娘们,贱人,蠢货,只怪本王当初让你活得太舒服了,竟然投靠了漠北王。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得好死,老子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贱人。”   李月娥丝毫没受影响,嘴角还带着浅笑,鞋袜未脱,便抬脚堵住了庄楚王的嘴巴,庄楚王挣扎,奈何手脚不全,且身上的绳子太紧,他根本没办法挣脱。   他是天骄之子,本有望皇位,成为这个天下的主,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被他最瞧不起的女人这般羞辱。   还是讨好了他十几年的女人。   万万没想到。   “贱货!臭娘们!狗杂/种!”如今的庄楚王除了过过嘴瘾来泄恨,再无他法。如果不是这个臭娘们,他已经成为这个天下的主。   李月娥也是个狠得下来的主,用脚去碾庄楚王的嘴巴,直到碾出血为止,这种快感足以让她忘记庄楚王骂的那些下流不入耳的话。   “王爷,这种感觉怎么样?还要骂吗?继续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收脚,笑盈盈的问。记得初识庄楚王的阴谋时,她也不要命的反抗过,经历了毒打,羞辱等折磨,恨意越深便越不想死,最后可以平淡的看着庄楚王宠幸别的女人,甚至男人,到后来,她也可以加入,就为了让面前这个男人欢喜,消疑。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她老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登得上皇位。就算登上了,也只会一塌糊涂,天下苍生怎么会好过,她就当是为民除害。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庄楚王登上皇位。   庄楚王直勾勾的看着曾经看似懦弱的枕边人,拧眉,很是不解的问:“李月娥,本王究竟哪点对不住你?你竟串通他人置我于死地?”   “哪点?”李月娥忽地笑了,笑得响彻山谷,还有回音,好一会儿,蹲下身来,轻轻柔柔的说:“王爷还真是健忘啊,好啊,既然你忘了,那妾身就给你回忆一遍,让你死也死得明白点。”   “当初是你看中我李家的背景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偶遇吧,让我倾心于你,而我确实也傻乎乎的陷入你的温柔乡,这也就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你没有登基为皇,就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成,可你是怎么做的,将我李家一百多口人推入火坑,死于非命。我爹娘挫骨扬灰被撒在这里,你看,那边,是我我为我爹娘亲手做的坟。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在最美的年华遭了你的毒手,一辈子就毁了,还还得我李家满门皆灭,我若不报了仇,不敢下去面对列祖列宗……”   话落,李月娥激动不已,有些恍惚,整个人被以往的遭遇控制着,这时候手里不知从哪钻出来一把尖刀,直直的刺向庄楚王。   庄楚王被吓得瞳孔一缩,惊呼道:“月娥,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激动,听我解释。”即使被断了手脚,他还是不想死。   还想活着报仇,还想活着。   “我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就死的,放心,王爷。”李月娥顿了顿脚步,说话很轻也很柔,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可仔细一听,阴森得很,像是来索命似的。   紧接着在庄楚王脸上划了一刀。   尖叫声响彻山谷。   第二刀,   第三刀,   第四刀……不知划了多少刀,庄楚王整个人哆嗦着,脸上早已血肉模糊,此刻神情已经麻木了。   就连在马车里的傅荣都听得心惊肉跳。   女人太可怕了。   女人惹不得。   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让他大跌眼镜的。   李月娥将庄楚王剩下的手脚用力砍了下来,一刀不行,就两刀,两刀不行,就砍三刀,直到砍下来为止,丢给了狗吃。   还让庄楚王亲眼看着。想必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之后又不知给庄楚王喂了什么,不一会儿整个人就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有狗,有雀等来吃肉。   最后只剩骨头。   狗被她推下了悬崖,大概可能是因为吃了庄楚王的肉,即使是狗,也不能让它替代庄楚王活在这个世间。   紧接着李月娥捡起骨头往一旁的小山包去,弯腰放在面前,虔诚的跪下,磕头,又磕头,再磕头,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想必这就是李月娥所说的为爹娘亲自做的坟墓了。做完这一切,她一步一步,平静地走向了悬崖边,一跃,人迅速往下坠落。   完了。   结束了。   庄楚王这才是真正的七窍流血,五马分尸。   女人太恐怖了。   傅荣觉得他怕是会做好几天的噩梦,连忙离开了此地,冷,太冷了。   .   皇宫经历了洗礼,很快恢复如常。   对于老实的官员,没有参与这场战争,或是胆小或是观望,不论什么,傅少廷没有动,也还没想好怎么动。   对于某些圆滑的官员,很快适应了他这位还未举行登基仪式的新帝,傅少廷也只是笑笑。之后两日,他封傅荣为威远大将军,赐府邸,赐万两黄金。   至于汝阳王,在这场战乱中,两人早已形成默契。便也赐了府邸给汝阳王,可携妻子入京定居。   而他,还有比举行登基仪式更重要的事情做,那便是回漠北。   接虞烟。   他答应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完结。   你们有想看的番外吗? 第55章 终章   夜半时分。   不知何时雨雪交加,窗牖被狂风猛地拍打着,一下又一下,窗棂松动,顿时与“啪嗒”的雨声分不清主次,却又相得益彰。   冷风灌进屋子里。   虞烟不得不醒,微微起身,用手拉开床幔,正准备喊剪秋,却朦胧之间看到前方一个黑色的高大的身影,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上次在使馆给她造成的影响,莫不是有人混进了长吏府。   这一刻,她攥紧床单,额头渗出虚汗,接着使劲了全身力气朝外面喊,“剪秋,剪秋,救命啊,来人!!!”   她的孩子,孩子七个多月了,决不能出一丝意外。   黑衣人猛地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坐在床沿上,哑着声音说:“阿烟,是我,别怕,我回来了。”   闻言,虞烟松了一口气,是傅少廷,是他,他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嘭”的一下被推开。剪秋带人急匆匆地冲进来,大声喊:“这里有刺客,快快来人,保护女君的安全……”   虞烟慌了,大声喊:“住手,住手,这是君上,是君上回来了。”   众人一愣:……   确实是傅少廷。   一场乌龙就这样落幕了。   剪秋一再赔不是,而后带着人出去。   虞烟也有些恼了,这事怪不得剪秋,便嗔说道:“你说你,堂堂君上不走大门就算了,干嘛黑灯瞎火的往我屋子摸,还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罩,吓到我就算了,看看孩子都被你吓着了。”她指了指肚子,孩子正在动,想必也是被吓到了。   傅少廷则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虞烟嘴角噙着笑,眉眼弯弯,轻声解释道:“我们的孩子七个月多了,早就会动了,我还在想,她出生的时候你会不会回来,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为何半夜回来?”她想,莫、莫不是失败了!?   漠北王夺权成功,即将登基的消息并未传到漠北,就算是传过来了,也只是部分人知道,虞烟处于深宅中,消息也只能通过林长青等人说出来。   “你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好?”   “我很好,我没有受伤,只是恰好在半夜赶到了漠北,见你心切。”一一作答,话落,傅少廷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越看越觉得新奇,孩子真的在动,眼里的温柔越发泛滥,低声:“我答应过你,来接你的。”   想来是没事了。   虞烟垂眸,拉着他的大手往自个肚子上放,眉眼带笑,又说:“你摸摸我们的孩子,她能感受到的。”   傅少廷薄唇抿成,显然有几分紧张,轻轻的拂了下,很轻很轻,比对待无价的珍宝更甚。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总共三下,紧接着传来林长吏的声音,只道了两个字,音色厚重,“君上。”   傅少廷没应,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虞烟,片刻后低声说:“你先睡会儿,我去去就来。”   虞烟“嗯”了一声,知孰轻孰重。   傅少廷起身走了。   剪秋进来,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声说:“女君继续睡吧,虽说这已经入夏了,可夜里还是得注意,君上回来是大好事,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过来。”   “睡不着。”   “女君怎么会睡不着呢?既然君上回来了,说明没什么事了。女君应当欢喜才对。”   “也是。”   “……”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直到天蒙蒙亮,傅少廷还没回来。即使眼睛有些涩,虞烟还是没办法入睡,只好让剪秋侍候她起来。   剪秋无奈,只得听候安排。   一刻钟后,傅少廷回来了。   “爹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样了?京城那那边……”虞烟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忧,问出了口。   “京城一切都好。”顿了会儿,傅少廷唇角一勾,笑着又说:“就是还差个皇后,阿烟,你愿意吗?”   他真的颠了皇权。   还成功了。   虞烟怔怔的,不可思议。虽然她知道傅少廷是个有抱负的,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也相信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成。   如今事实摆在她面前了。   好一会儿,虞烟才回过神,抿了抿唇点头。   .   几日后,一行人上京。   因小景行也不过才四五个月,忍冬刚出月子也没多久,而虞烟肚子又大了,只得慢慢悠悠的走,怕孩子出什么意外,到时候追悔莫及。   傅少廷一直陪在虞烟身旁。   另一行人便是林长青,林鸿晖等,许是有要事或任务在身,没有同路,一直没日没夜的往京城赶。   九月底,深秋。   终于入了京。   再次回到皇宫。   虞烟感慨,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谁说这不是命呢,接生婆说她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她被安置在长春宫,听宫人说,皇上早就吩咐宫人修缮了。这个宫以前她是知道的,一直闲置着,因先皇后住的是坤宁宫。   至于之前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虞烟也知一二,傅荣战功显赫,被封为威远大将军,忍冬和她儿子傅明远已入住将军府。   汝阳王协助有功,已搬迁至京城。听闻阿舒也生了个儿子,至于叫什么名,倒不得知了。   还有虞贵妃,已搬迁到闲王府。   第二日便举行了登基仪式,改年号为元盛。寓意繁荣昌盛。   林长青被封为镇国公,林鸿晖暂时先在大理寺任职,无品阶。林鸿轩则被傅少廷钦点为御前侍卫。   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就在这日,封后大典即将结束,虞烟感到肚子往下一坠,痛意一阵一阵的传来,一发不可收拾,她本想再坚持会儿,一旁的傅少廷察觉到她的不对,忙问:“阿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肚、肚子……疼。”虞烟说话都吃力起来,额间满是虚汗。   紧接着傅少廷抱起虞烟就往外面走,留下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这时,镇国公林长青站出来笑着说:“各位稍安勿躁,想必皇后要生了,这将是永盛的一大喜事,可喜可贺啊。”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镇国公是新帝的军师,两人并肩作战多年,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跟他唱反调,不是掉不掉乌纱帽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想想沈氏,曾也是根基深厚的大家族,一夜间说没就没了。   可见新帝的手腕。   在捉摸不透新帝的个性时,谁敢不拥护,说不定就被当成出头鸟了。   这头,虞烟已经被傅少廷抱回了长春宫,进了屋子,由已经安置好的接生婆进行接生。傅少廷却被拦在了外头,这使他暴怒,“都给朕滚开!!”   邬雪芳来得及时,拉到一旁,小声说:“皇上,这女人生孩子啊,得用力,这男人进去可不就会分散注意力。”   “烟烟肯定会没事的。”   傅少廷没应话,薄唇抿成一条线,直勾勾的看着屋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不知道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感受不到,可刚才见了虞烟的样子,定十分不好受。他除了着急别无他法。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声音:   “皇后娘娘用力啊,用力,就快看到小皇子的头了……”   “嗯,嗯,嗯,啊啊啊啊……”   “娘娘用力。”   “我、我没力气了。”   “没力气怎么能行,快,给皇后娘娘进食。”   “……”   外头的人听着恨不得能冲进去,特别是傅少廷,好在邬雪芳一直在一旁好言好语劝着,“皇上莫急,烟烟没事的,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特别是第一胎,是要费劲点。”   从晌午到天色渐晚,屋子里终于想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有嬷嬷抱着孩子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公主。”   傅少廷看到了,襁褓中的孩子哭得小脸通红,一下又一下的喘气,那么小一个,倒让他不知怎么接,会不会弄疼孩子。他这手心除了茧还是茧,握枪拿刀还在行,抱小孩,还是刚出生的,要怎么抱。   这一举动落在嬷嬷眼里,浓重的叹了口气,心里腹诽,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个有福气的,没料到生了个公主。   若这后宫入了新人,诞下皇子,那就危险了。   见状,邬雪芳连忙接过,想着屋子里应当清理干净了,看着怔怔的傅少廷说:“皇上,可以进去看娘娘了。”   傅少廷像一阵风就进去了。   虞烟面色红润,刚喝了点东西,见傅少廷进来,拢了拢眉说:“皇上,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头脏,你快出去。”   “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傅少廷紧紧握住她的手,哑着声音问。   虞烟摇头,低声道:“不难受了,皇上,臣妾生了个公主,你会喜欢吗?”   “你生的我都喜欢。还有,不准自称臣妾,以前怎么样,我们以后就怎么样,不管在外是什么身份,你我二人是夫妻。”   “皇上,这样于理不合。”   “朕倒是要看看,谁敢乱嚼舌根子。”   “……”   次日,孩子有了名字,叫傅安。傅少廷说,希望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封为定国公主,这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虞烟欢喜。   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好好养身子,给安安生个弟弟,也给傅少廷生个儿子。她本就是在皇宫长大,要说一分心计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傅少廷贵为皇帝,膝下不可能无子,就算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也会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与其这样,她肯定是希望长子从她肚子里出来,能保障她的地位和女儿的地位。   暂时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   长春宫的日子很平静,充满了欢声笑语,傅少廷一有空便会过来,同她用膳,同小安安玩耍,夜里一起就寝。   两人相敬又相爱。   听闻有大臣劝皇上选秀充盈后宫,却被皇帝重斥了。   没多久,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疼的。许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去长春宫找一份差事。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定国公主的满月宴办得热闹非凡。   君臣融洽。   ……   长春宫。   汝阳王妃带着儿子过来拜见,虞烟身着正红色宫装,连忙将人扶起来,佯装责怪道:“快起来,阿舒,你可不能这样,当初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在哪。”   “皇后娘娘,礼不可废。”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见外。”   “娘娘太抬举我了。”汝阳王妃无奈,只得改了自称。   虞烟笑盈盈,不疾不徐道:“你也别娘娘娘娘的,听得我瘆得慌,私底下我们以前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要真执意,莫不是想与我疏远关系,这可让我寒了心。”   汝阳王妃急了,“烟烟,我怎么会想与你疏远关系呢。”   “这就对了。”话落,虞烟又看向汝阳王妃怀里的孩子,问:“我都听说了,是个儿子吧,叫什么名来着?”   “舒兴,跟我姓。王爷说他对他没什么别的要求,如今天下太平,就希望他能高高兴兴、舒舒服服的过完这辈子。”   闻言,虞烟很是惊讶,错愕,“怎么孩子跟你姓?”   汝阳王妃思忖了好一会儿,嘴角噙着笑,娓娓道来:“说句不怕你笑的,当时生了阿兴,我心里还把跟你定娃娃亲那事记在心上,牢得很,想了想,不对啊,就算你生了个女儿,那也得姓傅,我儿子也姓傅,那不是就撞了,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始终是不好的。所以当时我就把心里的疑惑跟王爷讲了,没费什么力他就同意了。”   “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话落,虞烟又笑着说:“你的努力没白费,这不,我生的可不就是女儿。”   “我这也是误打误撞了,随便说说。这亲事啊,我俩是乐见其成,可主要不还得看两孩子处不处得来。”汝阳王妃笑着说。当时她也是心血来潮,没有深思熟虑,加上两人确实很处得来,如今身份变换,她还挺害怕被说高攀的。   这用心程度,虞烟很是感动,忙吩咐剪秋去拿宣纸来写婚书,而后递给汝阳王妃一张,“阿舒,这婚书啊,你我各一份。”   “婚书就不用了,这么麻烦,过几年两孩子能玩到一起去再说这事也不迟。”   “这事可不能随便说说,婚书还是得有,是凭证。再说,你我二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以后若两孩子真没那方面想法也无碍,毁了就成。”   “那也是。”   “……”   本文完结   2019.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