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总裁不过三秒》 作者:西元美   本文又名《总裁的初恋》、《魔王自有仙女收》   文案:   高科技公司总裁肖烈年轻帅气多金,可惜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他生出恋爱结婚的想法,直到遇见女秘书云暖。   吃瓜群众猜测:肖大老板的绯闻女友到底是名媛A,还是明星B,又或者是网红C?   办公室里,肖烈将云暖锢在手臂与墙壁之间,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云暖又紧张又刺激,推了推男人:“喂……发什么情啊,这是公司呢。”   肖烈搂紧了她不放,语气颇为委屈,“暖暖,我都见不得光。”   小剧场一:   发小A向肖烈取经:“女朋友生气了要怎么哄?”   肖烈悉心传授八字箴言:“她进我退,她怒我跪。”   发小A:“……”   小剧场二:   闺蜜问云暖婚前婚后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云暖:“每天的早餐是以x喉宝、x含片开始。”   闺蜜:“……”   又仙又暖的可爱女秘书x后知后觉日常爱作死的恋爱小雏鸡总裁。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甜文   主角:云暖,肖烈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江城地处南国,九月下旬仍然烈日炎炎,空气中那份沉甸甸的腻热,让人即使坐着不动,汗水也能迅速粘满全身。   这日,江城国际博览中心正厅内座无虚席,灯光熠熠。中央空调散着丝丝凉意,将低声谈笑身着正装的人们完全与室外的炎热隔绝开来。   上午十点整,可以容纳千人的厅内灯光渐暗,台前的超大屏幕上投映出恒泰科技的Logo。紧接着,追光灯从台上一角亮起,跟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至主席台中央。   “大家好,我是恒泰科技现任CEO肖烈。”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硬朗,不急不缓地响起。   台下响起雷动掌声。很快,掌声淡去,大厅内回归一片安静。   肖烈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黑色西装,但他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大长腿,剪裁得当的西装被他直接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到恒泰的新品发布会现场,这也是我们恒泰科技上市后的第一次新品发布会。”   “在过去的几年里,恒泰科技在无人机方面取得了一些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工业无人机、测绘无人机、农用无人机、消费级无人机都已经获得市场广泛认可。”   随着他的侃侃而谈,身后的超大屏幕变换幻灯片,展示的正是这几年间恒泰科技的各项业绩报告。国内及海外市场份额、关键技术所获奖项、各大平台销量……   肖烈随手挪了挪麦,继续道:“而今天,我将要介绍的是我们的新产品——无人结算车。根据对全国百家大型零售商超的统计,高频消费的日用品依然处于负增长。有了线上超市平台,消费者越来越不愿花时间精力,在拥挤的超市内寻找商品,排队结算。”   “无人结算车并不是一般购物车的功能延伸而已,而是依托科技之力,采用计算机视觉、传感器融合等技术,为用户提供便捷成熟的使用体验。它通过顾客一边购物一边扫描的方式,自助结算离场。为用户节省时间,同时可以降低超市的人力成本……”   肖烈演讲的时候条理清楚逻辑严谨,既不空洞也不浮夸,甚至还穿插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幽默。他并没有简单地堆砌数据或者空泛地阐述无人结算车蕴含的科技,而是从不同的角度,贴近生活地阐述,能让听众迅速理解并产生认同感。   云暖坐在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仿佛会发光的肖烈。   她入职恒泰科技已经两年多,在总裁办工作。准确地说,她是肖烈秘书的秘书。   今天到场的还有各路媒体等其他行业外人士,这会儿不由自主就开始了低声讨论。   “这个总裁是不是有点太帅了,而且还这么年轻……”   “当然了,人家可是真钻石王老五。今年春天,恒泰科技在深交所上市,不过半年的时间,股价翻了三倍。而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恒泰集团知道吧?业务遍及房地产、基建、电子商贸、建材设计、生命科技等领域。他就是恒泰集团现任当家人的亲弟弟!”   “哇!”   ……   发布会结束后,曹特助吩咐云暖:“打电话告诉老李,十分钟后把车开到一号门。”   “好的。”云暖立刻应声。   肖烈在助理、秘书等人的簇拥下快步往外走。   “肖烈,你等等我。中午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吃午饭。如果中午你没时间,晚饭也行。我知道一家法餐做得特别地道的餐厅,厨师是法国蓝带出身……”郑允儿踩着十厘米的裸色细高跟,小跑着跟在男人后面,但是男人腿长步子大,渐渐被拉开距离。   她是肖烈大伯母郑舒曼的侄女,特地从帝都赶来参加今天的发布会。   “不用了,我还有事。”肖烈脚步顿住,视线略过她穿的细带银色小礼服裙,朝郑允儿点点头,快步离去。   郑允儿被甩在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不甘心地噘着嘴跺了跺脚。   肖烈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医院。   这是家私立医院,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骨科住院部,推开一间VIP病房房门。恰巧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端着一盘刚洗好的葡萄从厨房出来。   他叫了声:“姐。”   肖岚应了声。她身段窈窕,妆容精致、气质出众,一副标准女强人的样子。   肖烈关了门走进病房里间,就见外婆半躺在病床上假寐。她已经年近七十,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听到动静,外婆睁开眼,看到肖烈,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说今天很忙吗?吃饭了吗?”   肖烈从姐姐手里接过水果盘,用小叉子叉了一颗紫莹莹的葡萄,喂到外婆嘴边,“该忙的都忙完了,今天帝都那边的专家来会诊了吗?怎么说?”   外婆半个多月前在家给花浇水时,不慎摔了一跤,右手小臂骨折。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外婆年纪大了,大夫说至少半年才能恢复,至于能不能恢复到骨折以前,还不好说。   肖岚打听到帝都有家传承了近百年的私立骨科医院,专治跌打损伤。于是托关系联系到那家医院,请他们主任来会诊,看有没有法子让外婆尽早恢复。   “那边来电话说他们主任今天有两台重要的手术,明天过来。”肖岚在旁边解释道。   又坐了一会儿,外婆开始赶姐弟俩:“我这儿有人照顾,不用你们在这陪我,有事尽管忙去。”   从医院出来,肖烈坐着姐姐的车,一道回了公司。   肖岚是美国H大工商管理专业出身,他们的父亲去世后就成了恒泰集团的当家人。而肖烈对管理兴趣不大,当初在父亲的强压之下,才读了个经济作为第二专业。   晚上下班后,肖烈去了发小沈逸之家开的“景福阁海鲜酒楼”,今天是沈逸之的生日。   他开着一辆惹眼的蓝色布加迪威龙,刚到停车场,沈逸之的助理就小跑着过来,恭恭敬敬地道:“肖总,您来了,沈副总他们在四楼的春江花月,我来帮您泊车。”   肖烈下车,说了声:“辛苦。”   “景福阁”滨江区门店占据着临江的绝佳位置,每到国庆元旦春节这样的节日,透过全景落地窗,可以将政府举办的主题烟火表演尽收眼底。约上亲朋好友边赏烟花,边享美食美酒,真是惬意无比。所以每逢这样的节日,“景福阁”的包厢都抢手得不得了,提前一个月都未必能订上。   四楼居中的春江花月是个大包间,有两张大圆桌,每张可以坐下二十人。肖烈到得最晚,一推开门,就听陈昱操着他那个打雷一样的大嗓门道:“祝我们寿星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松柏长青日月长明,干了。”   沈逸之一边和他碰杯一边嫌弃道:“你高考语文那93分是抄来的吧?什么狗屁不通的,我是七十了还是八十了?”   见到肖烈,沈逸之立刻迎了上来,先是佯装不满,熟稔地朝肖烈肩上砸了一拳:“迟到了啊,来来,罚酒罚酒。”   肖烈笑笑,二话不说,从桌上拿起三杯红酒,干脆利落地干掉,涓滴不剩。   众人起哄欢呼:“烈哥好酒量。”   沈逸之今天请的都是平日里玩得来的朋友,大家年龄相仿,家里非富即贵。他善与人交,调动气氛的能力也很强,只要他想,分分钟就能和目标人物做朋友。肖烈则与沈逸之截然相反,平日很少应酬,能和他称兄道弟的两只巴掌就能数完。   饭桌上,不少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到肖烈身上。不得不说,与他们这群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不同,这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透着精英气质。   尽管肖烈从小也是由着性子长大的,说起“混世魔王”这个称号,在江城他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人家业务能力也强啊,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从没跌出年级前三,全奖考入MIT。四年修完了计算机和经济两个专业,因学院的政策改变而不再提供双学位,最后只拿了个双专业的单学位。   所以,二世祖们从小每每被自家老头子竹笋炒肉的时候,听到最多的就是:“有本事学人家打架闯祸,怎么没本事考个让老子脸上有光的成绩来!”   这一顿饭,直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完。酒足饭饱后,沈逸之叫上肖烈和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换个地方继续下一个轮。   走进电梯肖烈才发现打火机落在包厢了,这是肖岚送他的一款绝版打火机,价值六位数。   他和沈逸之说了一声,要回去找。沈逸之让其他几人先走,勾着肖烈的肩膀,陪他一起。   包厢内还有十来人没走,正坐在一起打嘴炮。因多喝了几杯,嘴里的话越发显得粗俗了起来。   “女人再怎么美,姿态再怎么高,脱了衣服都差不多。”   “就是就是!要是费了半天劲,却碰上个中看不中用的,跟个木头人一般,别提多败兴了!”   “我正追着一个小网红,漂亮是漂亮,就是性子太冷了。”   “嘁,哪有真冷的女人,恒泰的肖大董事长够冷了吧,结果呢?未婚先孕,从H大毕业还怀了孩子。”   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男人背对着门不屑地说了句。   他叫林家成,也是个富二代。家里是做内衣的,全省各大商场都有他家品牌专柜。但和恒泰集团相比,无论哪方面都是无法企及其项背的。   林家成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人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问:“你捅我做什么?”   肖烈眼睛眯了眯,找到打火机,径自走到林家成身边,拍了拍他旁边人的肩膀,说:“兄弟,换个位置行吗?”   那人连忙点头,立刻起身。   肖烈冲他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他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然后随手把玩着打火机,懒散地靠在椅子里,目光没什么分量地落在林家成身上。   林家成觉得像是被一头猎豹盯上了,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开合声犹如魔鬼的脚步声,步步逼近。他视线闪躲着不敢与肖烈对视,后背已经泌出了细细的汗。   半晌,林家成干笑一声,正要说话。肖烈将嘴里叼着的半截香烟拿下,对着他吐了个烟圈,然后俯身将一杯喝剩的红酒举到了他的头顶。   微微一倾杯口,十几万块一瓶的罗曼尼康帝干红带着馥郁醇厚的香气,从酒杯内缓缓倾洒而落。 第2章   十几双眼睛盯着林家成那颗泛着酒香的湿漉漉的脑袋,鸦雀无声。   林家成狼狈极了,面色苍白却根本不敢躲,任由石榴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沿着额头落下。不过眨眼的功夫,他那五位数的衬衣就毁了。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说肖烈是玉面阎王了。   沈逸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人的性子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得□□。他完全相信要不是因为今天自己过生日,肖烈这会儿已经把人摁在地上直接开揍了。   他干咳了一声,解围道:“阿烈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又没脑子。”   今天是沈逸之的生日,肖烈给他面子,慢慢收回酒杯,不紧不慢地道:“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但是别让我再听到你议论我姐一句,给老子记住了!”   说到最后,肖烈加重语气,黑眸中隐隐射出一缕凶光。左耳上的黑色耳钉在水晶灯的熠熠照射下,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是,是,知道了。”林家成声若蚊呐。   直到肖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林家成才没忍住暗啐了一口,连扯了七八张纸巾在头脸一通擦。   *   恒泰集团的财大气粗出手豪绰与它的名气完全成正比。比如它那位于江城CBD的三栋写字楼。   云暖出了公司大楼,穿越两条街道来到一家法式西餐厅。   经过近几十年的发展,江城已经成为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国际大都市,汇聚了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精英人群。CBD周围的餐厅也是群英荟萃五花八门,不论你来自哪里都可以在这座移民城市找到家乡的味道。   这家餐厅的主厨和西点师均来自法国,因地道的菜品、新鲜的食材和优雅的环境闻名,生意十分火爆。   餐厅内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他眉目俊朗,侧脸线条美好,正翻着菜单。   “哥!”云暖高兴地叫了他一声。   祁泓胤应声抬头,原本温煦沉静的面容,立刻漾起了笑。   “我点了你爱吃的白汁烩小牛肉、酥皮洋葱汤、欧培拉,可以吗?”   云暖嘻嘻一笑,“谢谢哥。你怎么到江城来了,有什么工作吗?”   她和祁泓胤是亲兄妹俩,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祁泓胤靠在座位里,笑着看她:“我是专程来看你这个没良心的。”   云暖才不相信。家里在帝都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骨科医院,她爸是院长,哥哥是主任。医院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手段,治好了不少运动员和明星,因而远近闻名,每天都有许多全国各地的患者慕名而来。   祁泓胤经常忙得午饭都吃不上,只能吃些饼干什么的凑合一下。如果碰到手术,一站七八个小时更是家常便饭。他能有那个美国时间来看她?   祁泓胤不再逗她,“我来江城是给一个病人会诊。”说完,拿出一个礼品袋推到云暖手边:“这是爸妈和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云暖接过来,往里瞅了一眼,随即“哇”了一声,开始拆包装盒。   祁泓胤见妹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见到礼物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父母送给她的块伯爵腕表,祁泓胤送的是T家的钻石项链。云暖一边美滋滋地将表戴在手腕上,一边说:“谢谢。”   “你最好打个电话或者视频给爸妈,你说说你有多久没打电话回家了?”祁泓胤道。   “那我不是怕他们唠叨吗?尤其是爸爸,说不了两句,就要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啦,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啦?”   云暖从小人美嘴甜,被全家人视为掌上明珠,尤其祁父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儿奴。   “他们是为你好。”祁泓胤说。   “长幼有序,我觉得他们不是应该更操心你?”云暖吃了一口欧培拉,掰着手指头一条条数:“长得帅等于花心,长得丑影响心情;长得胖等于不健康,长得瘦影响食欲;长得白等于小白脸,长得黑等于不疼人……超过185嫌人长得高,低于175嫌人长得矮。按照咱爸的标准,我觉得我这辈子只能注孤生。”   祁泓胤笑出了声,伸手在妹妹头顶揉了揉,叹了口气:“其实我和爸妈的心情是一样的矛盾,又想你谈恋爱又怕你嫁人,觉得谁也配不上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妹妹。”   云暖从幼儿园起,就有男生跟在她屁股后面说喜欢她。上学后,她成绩优异,兴趣广泛,当得一声才貌双全。大学刚入校报道时,在学校论坛里关于各专业系花的候选人里,云暖赫然位于江城A大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榜首,成了不少单身的热血青年们的夜话主人公。   说句大实话,比她漂亮的女生当然也有,但云暖给人的感觉是又仙又暖,待人礼貌和气,一看就是从小在爱的环境里长大。   不过对于追求者,云暖都是坚定地拒绝,让无数大好儿郎望洋兴叹。倒不是她心比天高目中无人,实在是早在十六岁的花季她就心有所属,尽管是她一厢情愿。   云暖上次回家还是五月休年假的时候,时隔几个月,兄妹俩边吃边聊很是尽兴。   祁泓胤要坐下午的飞机离开江城,云暖抱着他的胳膊好半天不撒手。   祁泓胤拍拍她的后背,故意板起面孔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学人家到酒吧消遣了?”   云暖反射性地去摸自己的面颊,嘴快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祁泓胤看着她晕红的有些异常的双颊,不放心地嘱咐道:“你是女孩子,家里人又都不在身边,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大概是平日在门诊看病时要说很多话,所以祁泓胤私下里很是寡言。但是说起云暖来就秒变唐僧,长篇大论地以单身女孩少去酒吧为题,从安全到养生,展开一二三四五六论述。   云暖听得头大,突然指着祁泓胤身后:“哥,你看后面!”   祁泓胤扭头的功夫,她飞快地背上包包,拿起礼品袋,和他再见:“我上班去了,不然迟到啦。哥哥再见,一路平安哦!”   祁泓胤无奈地笑了笑。   兄妹俩离开后,他们斜后方那桌的一个年轻男人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慢慢擦了擦嘴。   云暖和祁泓胤的谈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叫丁明泽,在恒泰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做销售经理。恒泰科技和房地产在一栋楼办公,云暖作为肖烈的秘书,他很少与她直接打交道。不过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遇到的次数也挺多。   丁明泽是做高档楼盘销售的,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眼睛很毒,最善于从一个人的衣着装扮来判断值不值得在这人身上投入资源,说白了就是见人下菜碟。   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在他的印象里,云暖衣品不错,不过几乎没见她用过大牌,以至于他以为云暖的家庭条件最多也就是富足的小康之家。   他完全没想到云暖是个深藏不露的地地道道的白富美。   刚才两兄妹聊天时提到了“济仁骨科”,恰巧丁明泽大学时一个室友的妈妈就在那里做护士。据说医院不仅资产雄厚,背景还十分强大,院长夫人是真正帝都大院里出来的。   丁明泽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而且“云”这个姓氏比较少见,当时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通常情况下,公司为了品牌形象考虑,在招聘销售人员的时候多少会有些以貌取人,最好是长得好嘴皮子还利索的。于是也导致了一个后果,就是漂亮帅气的销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客户给领走了。   丁明泽干了这么多年,也遇上不少这样的“机会”,不过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动了动。   *   云暖回到公司的时候,还差一刻钟才到上班时间,她端着水杯去了茶水间。   这一层除了总裁办公室还有财务部。云暖一进茶水间,就听到几个女同事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今天去外面吃饭又碰到晨星科技的李可了,把他们路总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把我们肖总昨天在新品发布会上的视频拿出来给她看,她立刻闭嘴了。”说话的是公司出纳周姐。   “要说帅,当然是我们肖总最帅!而且帅得一点不娘,硬朗阳刚,但又没有一般阳刚男人的那种粗犷,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就是呀。211毕业就好意思吹高颜值学霸,我们肖总MIT计算机和经济双学位还没说什么呢。”   “我原来觉得男生戴耳钉多少有点俗有点娘,但肖总戴,就觉得真是酷毙了。”   颜即正义,肖烈仅凭一张脸,就让公司里无数大媳妇小姑娘沦陷,成为他的狂热粉。   云暖觉得,这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公司荣誉感吧。   “如果我也在总裁办工作,天天加班我也愿意的!”   “不过可惜,我们肖总名花有主了。”   “你是说昨天坐在肖总身边的那位,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是肖总伯母的侄女,叫郑允儿。”   “啊,亲上加亲?”   “这有什么,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肖总的伯父伯母没有孩子,将来退休,偌大的环宇娱乐不交给自己的亲侄子,难道要捐献给社会?”   众人又说了几句,眼看着快到上班时间,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第3章   星期五,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沈逸之来了。不巧,肖烈不在。总助办一共四人,曹特助、方助理都陪肖烈出去了,另一个董秘书去了集团那边。   沈逸之也不进肖烈的办公室,就坐在外面总助办的沙发上等。   肖烈和沈逸之都喜欢喝茶,云暖挑了一套天青色釉菊瓣纹茶具,沏了杯白茶。   沈逸之端起来品了品,点头赞道:“每次到这儿来,都能喝到我喜欢的茶,云秘书真是心细!”   云暖笑笑:“沈副总夸奖了,不过是小事。”   端茶倒水确是小事,云暖却做得很用心。她不仅熟知肖烈的喜好,还知道公司几乎所有高层的嗜好。市场部总监有痛风喜欢喝苏打水,财务部总监钟爱口味清淡的美式咖啡,曹特助则对普洱情有独钟……   在职场上,工作能力固然重要,人情世故也很重要。   领导们并不会因为她端来了自己符合自己口味的饮料,而对她另眼相看,但却会对她和颜悦色,至少不会公事公办摆着一张冷脸。   沈逸之给肖烈打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而且他那头背景声音有点嘈杂。   “你在哪儿呢?我在你办公室,下班一起去吃饭。我家酒楼请了个鲁菜师傅,葱爆海参做得地道极了。”   肖烈应了一声:“行啊,我一会儿带个人。”   沈逸之:“嗯,嗯??”他惊讶地一下坐直身体,他没听错吧,阿烈说要带个人来?这绝逼是宇宙级奇闻啊!   他站起来往外走,云暖在后面送他。倏地,沈逸之顿住脚步,回身一手撑在门框,一边低声问云暖:“云秘书,你们老板有……”   云暖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茫然地问:“有什么?”   沈逸之想了想,觉得自己直接问小姑娘肖烈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有点难为人,于是又换了种方式提问:“就是有没有什么反常?比如让你帮着买首饰啊包包啊之类的?”   云暖想了想,摇摇头。   沈逸之见什么也没问出来,若有所思地走了。   肖烈到的时候,沈逸之和陈昱、王洋、朱一鸣等人已经到了。他人一进来,几人齐刷刷地回头看他,抻长了脖子往他后面使劲瞧。   没人?!   沈逸之不甘心地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你带的人呢?”   肖烈微一转身,身后出现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大眼睛萌娃,熟稔地和他们打招呼:“各位叔叔好!”   众人:“……”本来以为肖烈会带个女人来,没想到的确是个女人,就是太小了点,而且两人还是近亲。   小萌娃是肖烈的外甥女,叫肖婉莹,今天六岁,在一家国际幼儿园读大班。   肖岚大学毕业后,是大着肚子从美国回来的,震得所有人说不出话来。肖老爷子问了三天,也没从女儿嘴里问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当即命令女儿去做流产,但肖岚却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   为此,父女俩小半年没说话。不过这世上哪里有能拗得过子女的父母呢?肖婉莹生下来,老爷子见了几回玉雪可爱的外孙女,心就软了,甚至还亲自起了名字。   沈逸之走过去把肖婉莹一把抱了起来:“莹莹,你妈妈呢?”   “妈妈陪太姥姥去帝都看病了,让我跟着舅舅。”   原来如此。   肖婉莹今年秋天开始上的全托,周五才回家。不过肖岚担心她不适应,每周三也会将她接回来住一晚。   因为有孩子在,一群二世祖们吃了顿无比健康的晚饭。沈逸之他们自去找地方进行下一轮的乐呵,肖烈则直接带着肖婉莹回了家。   肖氏姐弟并不住在一起。肖岚母女住在老宅,肖烈则自己住在滨江路的别墅。   肖烈自负地认为这世上没什么能难倒他的事,但短短的一天的时间,他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他觉得老爷子给外甥女的名字没起对,什么肖婉莹,分明应该叫肖十万——真是活的十万个为什么。   星期六中午,餐桌上有一道鹅肝。   肖婉莹边吃边问:“舅,鹅肝是什么?”   “鹅的肝脏。”肖烈随口答道。   “鹅的肝脏是什么?”   “就是鹅肝。”   “鹅肝长哪里?”   “长在鹅的肝脏上。”   肖婉莹:“……”   小家伙不满意了,抗议道:“舅舅你好笨,讲来讲去我都听不懂。”   肖烈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他笨。   现在被一个六岁的小孩给鄙视了。   他放下手机,想了想,认真解释道:“鹅肝是鹅身体里的一个器官。我们人也有肝脏,是新陈代谢的重要器官。”   “那什么是新陈代谢?”   “新陈代谢就是从外界获得生活必需物质,通过物理、化学等作用变成能维持生命活动的能量,并且把废物排出体外的过程。”   “哦,那什么是物理和化学?”肖婉莹非常有求知欲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肖烈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这么问下去,真成了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吃完饭,肖婉莹终于暂时不再缠着他问物理化学了,而是从自己的小行李箱里搬来一大摞绘本让肖烈讲。听到喜欢的故事,一遍不过瘾,让他反反复复读十几遍,而且读着读着,又开始问为什么。   晚上十点。   肖烈放下手里的绘本,给肖婉莹掖了掖被角。柔和的壁灯洒在他身上,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幽黑的眸子敛去了白日的锐利,像琉璃珠一样清澈透亮。   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口气,小祖宗终于睡了。他从来不知道哄孩子这么累人的。   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肖烈打开手机,在联系人里找了半天,最终找到一个几乎没有拨打过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云暖正躺在一个超大号的布朗熊公仔的身上刷剧。她从小喜欢抱着东西睡,爸妈和哥哥就投其所好送她各种大公仔。江城这边少些,帝都的家里她有二十来个超大公仔,手感都超级棒。每天晚上临睡前,她像皇帝临幸后宫一样,点兵点将挑一个天选公仔陪自己睡。   她正看得高兴,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瞟了一眼,立刻关掉网剧,心跳如雷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肖总”,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   事实上,她认识肖烈已经八年了。   十六岁那年暑假,她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江城旅游,在风景名胜区翠屏山的仙女湖泛舟时,不小心落水了。云暖本来是会游泳的,但从小舟上掉下来的时候,磕到了脚踝,而且她还抽筋了。   她本能地挣扎着。就在她肺部烧灼得快要爆炸,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的绝望袭来的时候,有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她腋下穿过,挟着她奋力向上。   一出水面,云暖就看到了一张让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绝世无双的俊颜。   那人正是肖烈。   上岸后,确认她没事,云暖甚至没来得及向他道谢,他就离开了。如此,他渐渐成了她心中的执念。   高考填志愿,云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江城A大。她傻傻地幻想着,四年时间,如果他们有缘,也许能再次邂逅。   三年多过去了,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无意中从学长耿旭的手机里看到恒泰年会的视频,时隔六年,云暖一眼就认出了他!   后来,她有幸成了肖烈的秘书。   而他,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刚开始,云暖有无数次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被他救下的女孩儿。可真正面对肖烈时,却如鲠在喉完全说不出来。   最后,她也就放弃了。   云暖的手机铃声是一首《慢慢喜欢你》,肖烈听了大概半分钟,就在他以为不会接听的时候,那边接了起来。   “肖总,我是云暖。”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夜深人静隔着手机听起来更显柔婉软腻,没有刻意的矫揉造作,就是音质本身的魅力。   肖烈怔了一下,才道:“呃,是这样。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外甥女?我家里有做杂事的阿姨,你只要陪她玩就可以了,我付你加班费。”   云暖没多犹豫,欣然应允。她爷爷家和外公家都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她从小就很有孩子缘,小朋友都喜欢和她玩。而且,这是肖烈第一次在私事上找她帮忙。   第二天早上九点,云暖就坐出租车到了肖烈的别墅。   她到的时候,肖婉莹正在别墅前的院子里看蚂蚁。她找到一个蚂蚁洞,然后撒了点面包屑,蚂蚁们成群结队一点点把面包往蚁穴里搬。   她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肖烈则神色慵懒地靠在躺椅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云暖先和肖烈打了声招呼:“早上好,肖总。”   今天阳光很好,云暖穿了件薄薄的浅蓝色马海毛毛衣,柔软浓密的焦糖色中长发也放下来,衬得脸蛋更小了。她背着双肩包,说是在校的大学生也毫无违和之感。   肖烈点点头:“这是我外甥女肖婉莹。”   肖婉莹早上就已经从肖烈嘴里知道,今天会有个姐姐来陪她玩。她蚂蚁也不看了,仰着脑袋瞅着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盯着云暖瞧,过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姐姐好。”   第一次离开公司这个大环境面对肖烈,云暖还是有点紧张的。她干脆蹲下来,微笑着对肖婉莹说:“嗨,你好。”   肖婉莹似乎挺喜欢云暖,没多久两人就无话不谈了,她大方地将自己的玩具、绘本都拿出来,分享给云暖。   小家伙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巴西龟,名叫懒懒。懒懒本来缩在壳里,被云暖拍了几下壳,探出头来,云暖用狗尾巴草点了点它的头,它赶紧又缩回去。   如是再三。   肖婉莹坐在客厅的茶几地毯上,看得一边拍掌一边大笑:“乌龟.头出来了,进去了……出来了,又进去了……”   肖烈关掉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从外面走进来。   他到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就听到从客厅里传出两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他有点好奇,走过去,想看看她们在笑什么。   他站在两人身后,她们都没发觉。   云暖:“乌龟.头出来了。”   肖婉莹:“哈哈,龟.头出来了!”   云暖:“乌龟.头进去了。”   肖婉莹:“哈哈,龟.头进去了!”   “噗——”地一声,肖烈刚喝进嘴还来不及咽下的水,全喷了出来,甚至还呛得咳了好几声。   玩儿得正高兴的两人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齐齐回头仰望着他。   肖烈也不看云暖,蹲下盯着外甥女,一字一字地教她:“莹莹,跟舅舅念,乌、龟、脑、袋。”   肖婉莹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她很会察言观色,她觉得此刻肖烈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于是乖乖地说:“乌龟脑袋。”   肖烈揉了揉她的发顶,瞥了眼旁边的云暖。   云暖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他说出乌龟脑袋四个字的时候,她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悟了。   登时,白嫩干净的一张脸,瞬间红成了番茄。 第4章   星期一早上七点五十,云暖化着淡妆,穿着一双平底鞋出了家门。她住的小区离公司不远,每天她都是步行上下班。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了公司电梯间。   秘书这工作有点像管家婆。上能抗Boss,下能协调日常行政事务。工作内容琐碎,却要求24小时待命,责任心要足够强,手脚也得麻利,嘴巴还得严。总之呢,要求不算低,待遇却与核心业务部门的销售类或者研发类员工不能相比。   但,毕竟是最接近大老板的那一小撮人,在公司的地位还是不低的。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主动打招呼,经理、总监也会亲切地和她say hello。   云暖一路微笑着走进办公室,换上高跟鞋。   管理好上司的办公室是秘书的一项重要的日常工作。肖烈不喜欢办公桌杂乱无章,所以云暖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他的桌面。将相应物品和资料进行归类摆放或者存档,及时处理过期文件,补充好办公用品。而办公室内的环境清洁打扫自有保洁员负责。   云暖将总裁办公室的门重新关好,正巧,另一位秘书董伟也到了。她微笑着和他说了声:“早。”   董伟浓眉大眼,长得很像上个世纪红色电影的男主角。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业界精英的模样,面瘫着一张脸回了她一句:“早。”   董伟毕业于国内公认的顶尖学府,本硕连读,简历拿出来相当得金光闪闪。云暖比他入职晚,于是她一来,董伟就将端茶倒水、整理办公室这样的婆婆妈妈的琐事丢给她。   云暖对于董伟常年这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的淡漠又不屑的表情早就习惯了,她给绿植浇水,擦拭桌面,然后打开电脑,开始了新的一周的工作。   今天肖烈没来办公室,每周一他都会去集团开会。这周肖岚不在,例会由他主持。   一整天他都在开会。   肖烈虽然是总裁,但主要管着恒泰科技和房地产这块,对集团的整个事务不如肖岚知根知底。几位副总有意地拣好听地报告,他听了几句,修长的食指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不耐地扣了扣,随口报了几个同行业竞争对手的数据,眉眼冷冽:“如果这算是形势大好的话,我真要怀疑你的专业能力了?”   做汇报的副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五六十人的会议室落针可闻,有人甚至掏出手帕暗暗地擦汗。一朝天子一朝臣,肖岚姐弟俩和他们的父亲在管理公司上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尤其这位太子爷,简直翻脸无情。   肖烈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在代理整个集团事务时的要求,然后逻辑清楚地布置任务。   集团成立以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沉疴痼疾不少,尸位素餐的人也不少,甚至包括级别比较高的管理层人员。有些高层,没多大的本事官架子不小,甚至还有人拿着长辈架子。遇到真要做决定的时候,他又萎了,更别提创新了。   肖烈最恨这种人。肖岚和他说过,这样的人迟早会剔除出决策圈,只不过牵扯面比较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高层不能轻易动,但你的手下还不能动吗?把羽翼剪掉,即使是猎鹰那也是飞不起来的。于是今天,肖烈雷厉风行地剃了个刺头,而且合情合理——那人的工作合同到期了,公司不再续约,不需要什么理由,提前一个月通知当事人,完全符合劳动法的要求。   *   星期一总是格外地忙碌,下班后,云暖回家了换了身休闲服去了Blue Bar。   这是云暖的大学室友林霏霏和两个发小合伙开的一家嗨吧。消费偏高档,门口停车场经常停了一排货真价实的各式豪车,十分惹眼。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正在调酒的林霏霏。   林霏霏将一盘香辣蟹和一听雪碧推给她:“这是今天才上菜单的,你尝尝。”她知道云暖酒量不行,上回一瓶5度的鸡尾酒都把她喝醉了。   于是云暖一边喝着82年的雪碧一边津津有味地啃螃蟹。   吃完一只螃蟹,她看向旁边蒙头喝酒的耿旭,诧异道:“学长,你今天下班挺早啊,你的电脑包呢?”   耿旭和她都是江城A大毕业的,又先后进了恒泰,即是校友又是同事,关系不错。   耿旭高高瘦瘦的,一身书卷气,他是研发技术部的一个小主管。作为一名合格的程序员,随时随地铲除程序bug是他们的人生宗旨,结婚结一半都能掏出电脑狂敲,喝个小酒怎么能不带电脑??   耿旭已经喝得微醺,摘下黑框眼镜,一仰脖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全干了:“等我喝完这顿酒,我,我就去码代码!”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   云暖:“……”   林霏霏朝她招招手,云暖靠过去,就听她附在自己耳边说:“张薇上周末订婚了,男方就是她父母介绍的整形医院院长的儿子。”   张薇是耿旭的初恋女友,从大学到工作一共谈了三年。肖烈是技术出身,所以向来看重研发技术人员,耿旭的年薪加奖金其实不算少了。但张薇的父母嫌弃他是外地人,家庭条件又不好,硬是逼着两人分了手。没想到分手一个月就订婚了?难怪耿旭在这里买醉!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特别容易上头,耿旭本来酒量就一般,今天更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云暖吃饱喝足,发现他已经成了蚊香眼。她把耿旭的酒杯拿开,劝道:“学长,别喝了,明天还上班呢。”   耿旭像个老酒鬼似的扯着嗓子嚷嚷:“我没醉,我没醉,这点酒醉不了我。”伸手去抢酒杯。   林霏霏拿起瓶矿泉水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然后把酒杯重新推给耿旭:“给你,给你,喝吧。”然后对云暖说:“让他喝吧,今晚上你俩别回去了,就住我家。”   云暖点点头。   林霏霏家境不错,在酒吧后街有套三室两厅的公寓,她自己一个人住。有时候太晚了,懒得回家,云暖就去她家借住。   耿旭瞬间被安抚下来,乖乖地喝酒。   不过再掺水,酒还是酒,喝多也还是不行。趁着他还没醉死,林霏霏和云暖把他扶出了酒吧。   在酒吧里,耿旭还算正常,可一出了门,他就突然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唱:“我希望在你的Fendi里,找一个Gucci的角落,我希望在你的Tiffany,像一个粉色的Tom Ford……我希望在你的Ferrari,If I Can If I Can……”   云暖:“……”   林霏霏:“……”   云暖觉得耿旭有点厉害,路都走不直了,唱歌竟然没跑调。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蹲在大街上毫无预兆的,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她看着都有点心酸。   他们是在大学学生会认识的。耿旭比云暖大一届,是学生会学习部部长,而她只是一名小干事。在她的印象里,耿旭一直是乖宝宝型的小学霸,温和有礼,待人宽和,而且自律甚严。   就这样一个永远乐呵呵的男人,此时却哀哀戚戚地哭得像个孩子。   云暖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他,无非是些“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老掉牙的鸡汤。   林霏霏抽出一根烟,淡漠地点着,一头非主流的樱花粉色短发让她看起来像是从二次元走出来的。   半晌,她弹了下烟灰:“张薇和你在一起三年,分手一个月就订婚了,这说明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别他妈傻了,世界就没需要过你!!”   说完,林霏霏踢了踢蹲在地上的耿旭,“是个男人就赶紧起来,哭哭啼啼娘们唧唧的。”   两个女孩把耿旭弄回去,云暖在洗手间找了一圈,发现林霏霏家没有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于是拿了她留下的备用钥匙,到24小时便利店去买。   *   肖烈今天开了一天会有点累,本来想回家直接休息,奈何沈逸之十来个夺命连环call,于是他去了爱梦路。   爱梦路这一整条街都是酒吧。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年轻男女在各个酒吧进进出出。   来到Blue Bar二楼VIP卡座,沈逸之他们四五个正凑在一起玩牌拼酒。   来这里玩的富二代还挺多,相应的,来这里钓凯子的也不少。他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走来一个妖妖娆娆的年轻女孩。   肖烈一进入酒吧的时候,女孩就注意到了他。虽然他身旁那人手腕上戴着镶钻的百达翡丽,但明显他才是C位。   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身挺如松。利落的短发并没有打理得一丝不乱中规中矩,而是微微的凌乱中透着一股精致。柔软的衬衣袖子挽起在手肘下,露出一截修劲有力的小臂。   他的肤色是那种淡淡的蜜色,五官深邃,眸光炯炯,瞳深如夜。整个人仿佛自带聚光灯,即使站在人群中,也绝对不会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的咄咄迫人的气质,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   女孩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精心勾勒的红唇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看向肖烈,娇笑道:“哥哥,请我喝一杯吧。”   沈逸之知道肖烈一向不喜这种搭讪,遂亲昵地往他肩上一趴,冲女孩挑眉:“美女你知道吗,我是他唯一的男人。”   沈逸之本是斯文俊秀的长相,好看的桃花眼微扬,真地透出几分风情月意来。   女孩一怔,愣了几秒,终是识趣地走了。   肖烈抖开沈逸之的手,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中间,嘴里咬着根烟,沈逸之顺手给他点火,“我说你也找个女朋友吧,走肾也行,走心也行。无爱的生活就像一部没有高.潮的电影,还不如AV有看头。”   陈昱在一旁抖了抖胳膊,“你他妈最近小词儿一套一套的,是不是看智障偶像剧看多了?!”   沈逸之踹了他一脚。   肖烈将烟摁灭,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他的身边从来不乏主动追逐的女人,春兰秋菊几乎清一色都是相貌极漂亮出色的。但不知为什么,说上两句话,总莫名地让他兴致缺缺。高中时还曾遇到一个死缠烂打甚至以跳楼相逼的极端追求者,让他在一段时期内对除家人以外的雌性生物都退避三舍。   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他生出恋爱结婚的欲.望。   姐姐说他太自恋了,沈逸之说他脑子里少根恋爱神经,陈昱说他被女孩子们惯坏了。   从洗手间回来,发现沈逸之等人站在窗户边议论纷纷,见他来了,朝他招手:“阿烈,那不是你秘书?!” 第5章   24小时便利店就在blue bar的街对面。   云暖学生时代喜欢逛文具店,工作以后特别爱逛超市便利店,每次都能幸福感爆棚地逛很久,买一大堆计划外的东西。   从便利店出来,云暖一只手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一只手举着个手掌大的七彩波板糖边走边吃。除了这个,她还买了一大袋店员推荐的网红水果切片棒棒糖。没办法,她对甜食向来没有抵抗力。   云暖慢慢吃着,忽听身后有陌生的声音叫:“美女,前面的美女,等一等。”   她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忽地,有两个年轻男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她抬眸,顺手别开碎发。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跟水晶似的,不染纤尘。一看就是那种有乖又软的萌妹子,和周围灯红酒绿的气质不太搭。   两个男人一个黄头发,一个脏辫拖把头,都只穿了黑色紧身背心,肌肉发达的胳膊上有大片的青色纹身。看到她的正脸,两人互相看了看,吹了个长长的流氓哨。   黄头发扬了扬下巴,走近了一步,很轻佻地问了句,“美女,芙蓉路怎么走么?”随着他的靠近,熏天的酒气铺面而来。   云暖皱着眉,冷淡地摇了摇头。   “那借你手机用用呗,给我们查下地图。”说着,黄毛伸出一只咸猪手眼瞧着就要搭上云暖的肩。   云暖侧身避开,突然说:“你们是不是只要查到地图就走?”   黄毛差点没笑出声来,像猫捉老鼠似的逗她玩,点头道:“对啊。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做别的。”   云暖似是叹了口气,将没吃几口波板糖重新塞进塑料包装袋里,还好这个袋子刚才没来得及扔掉。   她掏出手机真给他们查了路:“前面直走150米,左拐第二个红绿灯处再右拐就到了。”   黄头发再次伸出咸猪手:“美女,哥哥们和你一见如故,那里正好有几家不错的KTV,一起去玩玩?”   他话音未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胳膊已经被云暖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随着他的痛呼,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这还没完,云暖抓着他的衣领猛地往下一使力,让他的脑袋与自己迅速抬起来的膝盖来了个亲密接触,最后朝他膝弯重重一脚,黄头发就如人形胶泥一样“吧唧”一声扑在地上起不来了。   黄头发的同伴脏辫一看,嘴里骂骂咧咧地冲上来,还没到身前,云暖突然抬起长腿,用脚丫子扇了他一耳光,脏辫直接被打懵了。云暖脚下没停,一记撩阴腿踢击在他不可描述的部位。   脏辫捂着裆躺在地上也起不来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撂倒两个壮汉,动作如行云流水。云暖垂眸,表情都没变:“今天这顿打是你们自找的,我都放下棒棒糖告诉你们路线了,偏偏还往身上撞。”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得软绵绵,配着乖巧的长相,怎么看都是只可爱的小白兔。   云暖从小就是正宗的小天使,所有人都喜欢她,就连家里养的傲娇到不行的大黑猫,见了她都会嗲声嗲气地喵喵叫。   随着她长大,家里开始各种担心。这么乖的女儿被人欺负怎么办?于是,擒拿、跆拳道、巴西柔术她都学了点。十几年练下来,不能和专业人士相比,但撂倒两三个壮汉是不成问题的。   打完架,云暖从地上提起塑料袋,找出波板糖,嘎嘣一声咬下一块来。刚刚升起来的那一点小烦躁,很快被甜食带来的愉悦替代了。   肖烈从酒吧里冲出来,往街对面一看,哪里还有云暖的身影?他心里一惊,短短几秒的时间,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好几种不好的后果。   但是,随即他就注意到便利店门口不远的两个人形胶泥。   肖烈:“……”   跟着他下来准备英雄救美一把的沈逸之也傻了,“人呢?”   很快,他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程昱也出来了,举着手机大呼小叫地道:“本来想给你俩拍段好人好事的视频,没想到拍到了云秘书撂倒俩壮汉的视频。”   “腿踢起来有这么高,直接用脚扇耳光。你敢信?”   “烈哥,你们公司招秘书是不是招聘条件里有一条是会打架。”   “那一记撩阴腿实在太厉害了!烈哥你好自为之,千万别惹她。惹急了,这么来一下,您就断子绝孙了,下半生只能与木鱼相伴。”   程昱一张嘴,像拧开了自来水龙头一般,嘚啵嘚啵说起来没完。   “你也太夸张了。”沈逸之有点不相信。   “夸张个P,我还录像了,不信你自己看。”程昱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过去。   沈逸之伸出手,还没碰到,肖烈就接了过去。   他就凑到肖烈身旁一起看。   视频也就是一分多钟,但是拍得清清楚楚。   看完,沈逸之不得不承认,程昱这货这一次还真没夸张。小姑娘太利索了,精准度熟练度惊人。俩壮汉因为轻敌,完全没有防备,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剋得爬起不来了。   估计这俩人内心也是极度崩溃的。   程昱也认识云暖,不过仅限于云秘书这个身份。今天的事直接把他镇住了,一瞬间化身云暖的小迷弟,完全拜服了,捧着心一脸悸动:“真他妈帅呆了。我原来以为云秘书是温柔可爱那一挂的,没想到可温柔可暴力,还深藏不露,简直太带感了。我觉得我现在心跳得快他妈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这难道就是心动的感觉?”   沈逸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心动个P,你那是快要翘辫子的感觉!”   程昱恼了:“姓沈的,你再踹一脚试试?”   沈逸之揽着他的肩膀,曲指在他额头上使劲敲了一下:“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心动个P!”   “你别败坏我清誉,我们早分手了。”程昱说。   “分手了,啥原因?”沈逸之笑得不怀好意:“她嫌你不行?”   “你他妈才不行?我们是近亲不合适。”   沈逸之楞了一下:“富贵,你妈给你爸带绿帽子了?”   “别叫老子小名,再叫我真他妈翻脸了。”程昱是三代单传,刚生下来时又瘦又小,家里怕养不活,给起了个小名,到上小学才取了程昱这个大名。   “行吧,不过你说清楚你们怎么就成了近亲?”   “我们都有一个母亲,名字叫中国。”   沈逸之简直无语了,这都什么狗屁沙雕理由:“人能愿意?”   “她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我买了个H家的包给她,就愿意了。”   肖烈回到家的时候快十二点了,他简单洗了个澡,头发吹了个半干,随便裹了件浴袍走了出来,露出大片的精壮胸膛。   卧室开着暖黄的壁灯,他靠在床头,拿起手机。在酒吧看完那段视频他就转发给了自己,此刻他又看了一遍,无声弯起唇角。   *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云暖就起床了。她正在厨房里做早饭,耿旭和林霏霏也相继从房间里走出来。   “霏霏,你起这么早做什么?”云暖在锅里又磕了一只鸡蛋,问道。   林霏霏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说:“一会儿去银行办点事。”   云暖很快煮了一锅xxxxl版本的还魂面——红烧牛肉方便面。加了香菜、放了培根,还卧了荷包蛋。   也许是昨晚发泄了一通,耿旭今天气色缓过来一些。他尝了一口,给云暖点赞:“这是我吃到过的最好吃的方便面。”   云暖有点小得意。   林霏霏一边吃一边道:“香菜有点少,下次多放点。”   “小姐,你知道现在香菜有多贵吗?家里有矿才吃得起。”云暖咬了一口荷包蛋,含糊不清地说。   吃完早饭,云暖打车回家换了衣服,然后上班。   八点二十五分,肖烈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办公室,身后跟着曹特助。   云暖和方助理、董秘书立刻站起来,向他问好。   肖烈点点头,视线扫过云暖时略顿了顿。   五分钟后,云暖敲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之后,端着沏好的一盅六安瓜片进了办公室。   肖烈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穿着件烟粉色的衬衣和深灰色条纹西装三件套。此刻脱了外套,坐在椅上听曹特助汇报今日行程。   云暖一直觉得男人想要提升衣品只要一件合身的马甲。不过要把马甲穿得好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西餐厅服务生,或者满满的发廊范儿。   但,对于肖烈来说,马甲则成了炫耀好身形的最佳武器,配上一张帅到天怒人怨的俊脸,简直就是少女心的收割机,谁看谁跪。   而且,她今天穿了藕粉色系带真丝衬衣,下着深灰色短裙。现在看来,她和肖烈今天简直就是穿了情侣装!!!   一层浅浅的热意慢慢爬上云暖的面颊,她将红木茶盘放下,就退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肖烈打量的目光。   这天结束手里的工作,已经快六点半了。窗外轰隆隆一声巨响,乌沉沉的天空被狰狞的闪电撕裂了几道口子,黄豆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云暖收拾包包的手一顿。   江城的春秋多雨,她在办公室常备着一把伞,但是上个礼拜被行政部的邓可欣借走后就没还回来。   她站在公司偏门的台阶上,微仰着脖子看着从巨大的钢化玻璃房檐上倾泻而下的小瀑布一样的雨幕,开始犯愁。   今天的雨真得很大,被风裹挟着,一同刮了过来,吹得人汗毛倒竖,云暖冷得搓了搓手臂。她后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刚刚被雨水溅湿的丝袜。   哎,如果这是一部偶像剧或者小说,此刻闪闪发亮的男主应该登场制造一波邂逅,怒刷一波存在感了。可是,生活就是这么现实。云暖觉得她应该把小说和追剧的APP都卸载了,一个母胎单身狗每天为男女主操碎了心,纯属找虐。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停在她面前。很快,从驾驶室走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密密麻麻的雨滴很快溅湿了他锃亮的皮鞋。 第6章   男人持着金属伞骨,站在了她面前:“云秘书,没带伞吗?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送你回去吧。”声线温润,穿过雨帘撞上她的耳膜。   云暖认得他,是房产销售经理,叫丁明泽。恒泰房地产公司有正副销售总监各一位,另有七、八位大区经理。丁明泽就是东南大区经理。   他二十□□岁的年纪,不仅是最年轻的大区经理,带领的团队销售业绩更是连着两年为全国最高。加上他长得不错,人也风度翩翩,成为恒泰集团最有人气的男员工top 1。   有肖烈这么出色的老板,最可怜的就是公司里的男性员工——即便原本看起来条件还不错的人,也会被对比得黯然失色。   但,如果说肖烈是只能在幻想世界里YY的无法攀附的四次元高墙,而丁明泽却是有可能成为男朋友甚至老公的有为青年。   恒泰对员工之间谈恋爱没有相关限制,不过要结婚的话还是有规定的——直线上下级之间不可以有婚姻关系。否则,其中一人必须调离或者辞职。   丁明泽算得上少年得志,难得为人并不傲慢。不像别的销售经理、总监,除了老板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好像全公司都是他们养活的。   “啊,那太麻烦你了。”云暖说。   丁明泽闻言一笑:“不麻烦,今天雨大,不好打车,同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嘛。”   云暖也不再客套,向他道了谢,走过去,站在他的伞下,丁明泽绅士地主动为她拉开车门。   上车系好安全带,云暖看到肖烈的那辆蓝色的布加迪威龙从他们旁边驶了过去。   丁明泽和云暖不熟悉,但一个性格随和,一个有意接近,所以一路上并不太尴尬。聊了几句,云暖得知,丁明泽就住在她家旁边的一个小区。   “啊,没想到我们住得这样近?”她有点意外。   “是啊,我原来住在南城家里,上下班实在不方便,最近干脆搬了出来。你每天怎么上班,坐公交?”   云暖摇头:“我走路。”   为方便上下班,省去挤地铁或者打车的麻烦,云暖租住的小区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除非是雾霾或者大雨天,她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既锻炼了身体还很环保。如此,她已经坚持了两年。   “每天来回四十分钟,会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并不会啊,反而多了时间思考。还可以欣赏沿途四季风景的变化,感受平凡的生活气息,一举数得。”   丁明泽点点头:“下班回家再想出来锻炼,需要很大的勇气。有时候吃完晚饭,沙发上一躺,就不想动了。现在听了你的话,我都有点心动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周末休息一起去爬山吧?”   云暖有点吃不准他是随口一说,还是什么,所以也没拒绝,只说:“行啊,哪天有空一起去。”   丁明泽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好像他是一时兴起的一样。   回到家,云暖洗了个暖暖的热水澡,外卖也到了。她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晚饭。   堂姐祁嘉钰发来视频邀请。   祁嘉钰已经过世的爷爷和云暖的爷爷是堂兄弟,她的父母都是科研工作者,工作很忙又都在外地,所以她从小是在云暖家长大的。两人年龄相近,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   视频接通,巧了,她也在吃晚饭。   于是,云暖关了电视,两人便聊边吃。   祁嘉钰长着一张小巧的萝莉脸,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镜。她吃着从便利店买的一盒咖喱鸡排乌冬面,看着云暖吃新疆炒米粉,很是眼馋:“早知道我也叫外卖了,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   红彤彤油亮亮的米粉,又香又辣根根入味。明明辣到眼泪直流,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把每一根裹着酱汁的米粉吃干净,这就是新疆炒米粉的魔力。上中学时两人去西单逛街无意中吃到一次,从此这对堂姐妹成了它的狂热爱好者。   云暖吃了一口饱浸酱汁的粗粗糯糯的米粉,故意夸张地手舞足蹈,一脸享受。   祁嘉钰咬着筷子,悲愤地哀嚎:“你等着!”   吃完饭,祁嘉钰推了推大眼镜,八卦兮兮地问:“老妹儿,最近和男神有进展没?”   云暖点点头:“我们今天拉手了。”   祁嘉钰立刻哇了一声:“亲爱的,请你立刻马上把刚才那句话扩展成一篇至少二百字的小作文。”   云暖清了清嗓子:“就是今天我递茶杯的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   “我去!这算哪门子的进展?”   “怎么没有,四舍五入我们就是拉手了。”   祁嘉钰“呵”了一声,“八年啊,八年!抗.战都胜利了,你竟然还一天到晚沉浸在自我YY的狂想里。”   云暖小声嘟哝:“男神是什么?就是你看第一眼就知道这辈子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男人。”   “但是,你和他不同啊,先是救命之恩,后有同事之谊,这能是普通的缘分吗?暖暖,你难道真的就这样守着他,他要是三四十才结婚呢?你就一直不回帝都?一直都单身?你爸妈能同意?”   “那,我能怎么办?表白失败的概率是70%。我可以为他上刀山,但是不敢表白。”   “傻子,你撩他试试呗?不贸然表白不等于站在原地被动傻等。他不是也单着呢吗?你主动靠近,如果他喜欢你,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反正你也不可能在恒泰呆一辈子。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我……”   也不知道那个肖烈给小堂妹施了什么妖法,一听到他的名字,云暖就怂得一比。“你再磨磨唧唧,我就给你爆菊!”祁嘉钰恨铁不成钢地隔着手机屏幕点着她的额头。   云暖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祁嘉钰也是个奇葩,身高不足160,却是肛肠科为数不多的女战士。   “猜猜我今天爆了多少个菊?”   见云暖不理她,祁嘉钰嘿嘿一笑,相当有成就感的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54个。”   “金眼科,银外科,开着宝马的口腔科。这么多光鲜亮丽的科室不选,你为什么非要去肛肠科?”云暖真是搞不懂这个堂姐的脑回路。   “适合女生的外科并不多。脑外、心外这些是真心累,进了手术室就得从早站到晚,滴水不进,很容易老欸。而我们科,除非肠癌这样的大手术,一个手术不用太久,医生比较轻松。”   祁嘉钰又推了推大眼镜:“其实肛肠科是相对干净的,比起呼吸科,细菌不知道少了多少,我可以放心大胆地自由呼吸。而且现在生活节奏很快,饮食无规律,患者数量庞大,不愁没病人。很多女性患者觉得男医生看诊会尴尬,觉得跟女医生沟通起来更顺畅。所以,你老姐我在我们科可是相当抢手的。”   云暖眨眨眼,真心地道:“行,以后我向别人介绍你,就说这是全国著名肛肠科大牛——祁嘉钰。”   祁嘉钰笑得眼睛眯起来:“这个可以有。”   姐妹俩工作都忙,难得有时间凑在一处,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这一晚,绵绵密织的秋雨下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停下。   云暖蜷在被子里,睡得不踏实,闹钟响了三遍,她才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她发现一直佩戴的D.W.手表停了。云暖习惯戴表,来不及找别的表,将放在梳妆台抽屉里的伯爵拿出来戴上。   赶到公司,正是上班高峰时间,电梯门口聚了不少人。大家看到云暖,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周姐站在她身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天气冷了,就更不想起床了,下雨天多适合睡觉啊。”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看向云暖,目光在她手腕上一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叫一声:“伯爵!”   她这一句话,周围的女同事们纷纷把视线聚集了过来。有人道“哇,是伯爵嗳,这一块金镶钻,至少十五万起吧。”   旁边另一个女同事拍了拍旁边人的胳膊,道:“王艾,你们俩手表是同款诶。”   王艾是市场部的,父母做批发生意,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她穿了一身紧身短裙,将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闻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后,又看了一眼云暖的手腕。红唇一开,声音里带着鄙夷地说:“哪里一样了?我这块表要二十二万呢,和旁人的A货可不一样。”   和王艾一身名牌不同,云暖在公司向来低调。   见云暖被王艾这样嘲笑都没说话,瞬间气氛就尴尬了起来。尤其是周姐心里懊恼自己嘴怎么那么快。说起来,大家都是工薪阶层,她自己有时也会为了虚荣心会买些A货什么的。但是被这样当众戳穿,小姑娘面子上下不来,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吧。   她愧疚地小声道:“云秘书,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嘴快。”   云暖一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她是真的不介意,她也懒得为块手表多做解释。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可在周姐眼里,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一个等级。小姑娘长得漂亮不说,工作能力没得说,性格也好,人还大度,好像还没男朋友……做母亲和做媒是女人的两大天性,周姐这会儿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把身边适龄的未婚男青年过筛子了。   云暖完全不知道周姐准备给她拉郎配了。   肖烈站在不远处。   他有自己的专属电梯,不用跟员工们挤。   电梯门打开,方助理帮他开着电梯门,却见老板不知在看什么,迟迟不上电梯,他也不好催。   过了一会儿,忽听肖烈提高声音说:“云秘书,你过来。” 第7章   云暖扭头,看到肖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楞了一下,然后在众人瞩目中,走了过去。肖烈等她走近,什么也没说,迈步走进自己的专属电梯。云暖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   进了电梯,云暖莫名其妙地望着男神的背影,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结果直到出了电梯进了办公室,人一个眼角风都没给她。   云暖:“……”   这个周六,她照旧去了肖烈的别墅。   肖岚大约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江城,肖烈觉得她和肖婉莹玩得不错,于是问她愿不愿意在肖岚回来之前,每周末都来陪玩。除了加班费,他许诺春节给她补休,届时云暖可以得到一个两周的长假。   云暖到的时候,肖婉莹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肖烈在后面推着她一荡一荡的。   听到动静,肖婉莹眼睛一亮,小鸟一样朝着云暖飞过来,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仰着脑袋,甜甜地叫了一声“云姐姐”。   云暖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在她额头上mua了一口。   “云姐姐我好想你,你想我了没?”肖婉莹奶声奶气地问道。   “我也想你。你在幼儿园过得开心吗?老师都教什么了?”   “老师教诗歌了,我背给你听。”   “好啊,现在莹莹就是我的小老师了。”云暖语气温柔,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肖婉莹一听自己成了老师,小胸脯一挺,童音稚稚地念了起来:“打开你们的门呀,打开你们的窗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肖烈看着两人说说笑笑,从他眼前走过,再没人理他。   肖烈:“……”   向来都是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肖大老板,竟然被无视了。   无、视、了!   肖烈咳了一声,想引起两人的注意,但是她们太忘我,没听到。   云暖以为自己被叫来就是陪肖婉莹玩的,再说面对肖烈,她总有点心虚,不好意思多看他。所以她浑然未觉某人的低气压。   肖烈单手抄兜,站了一会儿觉得好没趣,只好上楼,自己和自己玩吧。   他有定期健身的习惯,不过他不爱去健身房,而是在家里置办了一套器械。   先在跑步机上慢跑四十分钟后,开始力量训练。平板杠铃卧推、坐姿器械划船、直立哑铃侧平举、杠铃深蹲、匍匐提膝俯卧撑、平板支撑……一套练下来,已经大汗淋漓了。   他用毛巾随便擦了擦脸,就走进浴室,脱了衣服,打开花洒开关,却不见出水。再反复试几次,仍然没有水。于是抓起一块干爽的浴巾往腰上一围,下楼去洗。   十来分钟后,肖烈裸着上半身,一边擦着潮湿的头发,一边出了洗手间。   走了几步,抬头见云暖傻兮兮地站在不远处。   男人的肩膀又宽又平,流畅匀称的上臂三角肌束微微隆起,饱含着蓬勃的力量。晶亮的水珠在光滑紧致的皮肤上兜不住,顺着结实但不夸张的胸肌蜿蜒而下,淌过紧绷的腹肌,随着肌理的起伏一路下滑,没入腰间的白色浴巾边缘那半隐半现的人鱼线。   这是一具处处力与美完美结合的成熟的雄性躯体。   她仿佛听到了空气中雄性荷尔蒙爆炸发出的“哔哔啵啵”声音。   云暖呆了呆,突然脸爆红,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肖、肖总。”低着头就往洗手间冲。   肖烈洗澡出来时没有完全擦干,地上有湿漉漉的水渍,云暖没注意,脚下一打滑,低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往后栽倒。   电光火石间,她两只手本能地划拉着想抓住什么能抓住的东西。就在云暖后脑勺离地还有三十公分的时候,她停住了。   肖烈单臂揽着她的腰和后背。   近在咫尺的两张脸,紧紧相贴的腰,画面实在太美。如果这是舞台,如果有追光,如果角度完美,那么此时的定格绝对堪比经典大片。   只是云暖的表情不怎么美好,她龇牙咧嘴,已经把腰下凹到了极限。   突然,那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俊脸朝她缓缓靠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有热热的呼吸暧昧地打在她的面颊。   云暖眼睛睁大,眼神乱飘,不知如何反应。   “松手。”他看着她脸上慌乱的表情和无处安放的小眼神,说道。   云暖:“???”   “你的右手拽着我的浴巾了。”肖烈微微皱了眉。   啊?   云暖这才感觉到右手心里柔软毛绒的触感,她飞快地松开手。肖烈搭在她腰上的左臂一发力,将她带了起来。   她整张脸几乎红成了番茄,站直身体后,根本不敢抬头,“呼”地一下弯腰鞠躬,说:“谢谢……对不起。”   然后飞快地窜进了洗手间,锁上门。   肖烈将松得快要掉下来的浴巾重新系紧,突然沉声一笑,她刚才鞠躬的架势颇有几分刚入道的小马仔见社会大哥的模样。   云暖支棱着耳朵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靠在门板上,长长出了口气。   洗手间里闷热潮湿,深灰色墙上镶着的大块玻璃上,水滴凝聚汇集,然后缓慢滑落,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水痕。   云暖的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蹦出某些限制级的画面。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刚刚缓下来一些的心脏又大力而疯狂地跳动。   掏出手机,她给祁嘉钰发了条消息:【我今天把男神看光光了!】后面还跟了一长串的表情包。发完表情包,她又看了看自己发的消息,好像有点歧义。   正要解释一下,祁嘉钰回了:【你的喜悦我get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他那里大吗?】   云暖满面涨红,手机差点砸地上:“……你是魔鬼吗?”   *   肖婉莹年纪虽小,但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外甥像舅,她和肖烈还有同款酒窝——右脸的比左脸深。   “云姐姐,我告诉你哦,你是我第一个在舅舅家见到的漂亮姐姐。”肖婉莹正在云暖的指导下烤饼干。不得不说,小姑娘嘴真是甜。   “你在这里见过不漂亮的姐姐?”云暖故意逗她。   “没有。”肖婉莹摇摇头,用手背蹭了蹭脸颊,“我没在舅舅这里见过其他姐姐。”   云暖笑着伸手将她脸上的面粉擦掉,没说话。   一旁正在收拾厨房的何妈叹了口气:“少爷今年也虚二十七了,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说完,她像所有这个年龄的阿姨一样,关心地问云暖有没有男朋友。   云暖如实道:“还没有。”   何妈又叹了口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工作固然重要,家庭也要考虑呀……”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转到肖烈身上。   “我们少爷小时候,皮是皮了些,但说到聪明,我还没见过有谁比他更聪明。从小学业上就不叫人操心,只要他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别看少爷没什么话,心地却是极好的。我家小孙子生下来就得了个室间隔缺损合并流出道狭窄的毛病,是少爷帮我们找了江城最好的心外科大夫不说,连孩子的手术费都是他出的。不是我夸,我们少爷又专一又长情,将来肯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何妈在肖家已经做了三十多年,是看着肖氏姐弟俩长大的。在她眼里,肖烈真是无一处不好。   坐在旁边吃布丁的肖婉莹,像个小大人似的操心地叹了口气:“还爸爸呢,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小姑娘的性格真得很好,云暖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饼干烤好,肖婉莹一边高声喊着“舅舅”,一边蹬蹬蹬地上楼。   肖烈打开书房门,就见外甥女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朝他跑来。   “小心摔倒。”肖烈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将人抱住。   肖婉莹献宝似的把盘子举高:“我做的饼干。这是我、妈妈、太姥姥、云姐姐、何妈、李伯、曹特助。”   “就这些?”   “嗯。”   肖烈脸有点黑,“没了?”   “没了呀。”肖婉莹眨眨眼,掰着短胖的手指又数了一遍,笃定地说:“没了。”   肖烈没忍住,脱口而出:“舅舅我呢?你个小没良心的。”   肖婉莹捂着嘴嘻嘻笑,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人形饼干:“在这儿呢。”   肖烈刮了刮她的鼻子,问:“云姐姐呢?”   “李伯来接她,应该已经走了。”   舅甥俩下楼,来到客厅,正好看见已经走到大门口的云暖。   “再见,云姐姐。”肖婉莹大声道。   云暖站住,仰起了脸,朝他们笑着挥挥手:“明天见!”   夕阳下映出她干净无比的侧颜,目光明亮,充满着阳光又蓬勃的元气。仿佛一个发光的源头,吸引着肖烈的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第8章   第二天,云暖来的时候,肖婉莹正在吃水果。她讨好地扎了一片芒果递给肖烈,软绵绵地撒娇:“舅,我想去童话王国玩。”   童话王国是江城去年刚落成的主题乐园,今天是周末,那里肯定人多的像下饺子。想到这里,肖烈就觉得头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他眼里,为了玩个项目动辄排一个小时的队的行为纯属浪费生命。   云暖建议道:“要不我们去人民公园?”   “不去,我们幼儿园的秋游刚去过。”肖婉莹连说不要。   “那去动物园?”   “今天动物园人也很多。”肖烈出声提醒道。   “或者去爬山?”   肖婉莹只是想出去玩,去哪里其实她是不太在意的。她见肖烈没反对,拍着手边跳边说:“爬山,爬山,爬山……”   肖烈觉得只要去人少点的地方就行,他也没意见。   于是秋日一日游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云暖今天正好穿了平底鞋,倒也适合爬山。她领着肖婉莹上楼去换衣服。   翠屏山在南郊,肖烈没让老李开车送他们,而是自己开了辆卡宴。云暖和肖婉莹一起坐在后排,何妈给他们装了很多零食。一路上,肖婉莹兴奋地像只小麻雀,小嘴不是吃东西就是说话,就没停过。   云暖也高兴。   这可是和男神的第一次单独出游啊,而且是故、地、重、游!   她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心里欣喜又期待,使劲咬着唇忍住上扬的嘴角,然而眼里的笑意任谁都看得见。   肖烈从后视镜看了后排一眼,弯了弯眼睛。没想到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出来秋游高兴地和小学生一样。   翠屏山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占地非常广博,有山有水有塔有桥还有寺庙,四季皆有美景。   开元寺是千年古刹,布局与江南寺院格局大致相仿,全寺建筑中轴线上依次为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三大殿。   站在山脚下,只觉那通向开元寺的那条路,石阶如梯,一路蜿蜒而上,伸向云深之处。   “开元寺建在山顶,从山门到大殿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你们爬得动吗?”肖烈问。   云暖觉得自己没问题,不过肖婉莹只是六岁的孩子,体力就肯定不行了。   肖婉莹很有自知之明,她笑嘻嘻地直接抱了肖烈的大腿:“没事,我爬不动,舅舅背。”   肖烈:“……”好个孝顺的外甥女。好事不想他,有这种活准记着他。   一旁,七八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站在山脚下,有人说:“这么多的台阶又没有缆车,爬一半爬不动了可怎么办?”   其中一人看向云暖他们,口气颇大:“还是不是男人了。人家妇孺都上得去,你不至于比不上女人孩子吧。”   云暖听了,笑眯眯地扬着小下巴,道,“那咱们比比,看看谁先爬到山顶。”   “好啊,比就比。”男生一口应了下来。   半个小时候,肖婉莹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嚷累。肖烈二话不说,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他穿着非常舒适的棉质T恤和牛仔束脚裤,蹬着一双AJ小闪电。背上背着登山包,里面装着他们的零食和水,右手单臂抱着肖婉莹,脚步沉稳,气息不乱。   “我来背登山包吧。”云暖轻喘着说,肖婉莹有四十多斤重,再加上背包,肖烈现在的负重大概有六十斤。   闻言,肖烈的视线在她的小身板上打了个转,吐了两个字:“不用。”   见云暖还要说话,轻哂:“别磨磨蹭蹭了,错过了饭点,就吃不到素斋了。”   云暖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目光不禁在肖烈绷紧的手臂肌肉上流连。他的体力是真得好,抱着肖婉莹,似乎毫不费力。云暖又想起那年她溺水,他挟着她向上奋力游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云暖终于踩上了开元寺那干净平整的青石板地!   她气喘吁吁,两颊微红,面带薄汗,几缕发丝黏在上面,不过那双乌黑的杏眼似染了异彩般,更加明亮。   云暖侧对着肖烈,他不可避免注意到她高高起伏的胸,那是爬山累的,还没平复下来。   肖烈不自在地快速别开了视线。   少了大城市的污染和喧嚣,满眼的绿植,新鲜的空气,让云暖感觉身体舒畅无比,像是每个毛孔都在慵懒地呼吸。再看那七八个大学生还在半山腰处喘着粗气,不由大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满载着快乐,让听到的人都会觉得心情愉悦。   肖烈也很出乎意料,云暖看着高高瘦瘦,弱不禁风的样子,体力还挺好,一路上不急不躁地跟着他爬到山顶,没喊过一声累。   “看不出来,你体力不错,经常运动?”他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她。   “嗯,我每天步行上下班,周末还经常晨跑。”云暖接过来道了声谢,仰脖喝了好几口,“我爸是医生,他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啥都不能没了健康的身体。”   肖烈看着她元气满满的脸蛋,点了点头。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秘书不仅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难得的还是个相处起来,竟让他觉得十分舒服的女人。   *   开元寺庄严雄伟,周围全是参天古树,郁郁葱葱,绿荫如棚。一阵风吹过,带来沁肤的凉意和缭绕不去的香火气。   他们决定先吃饭。   开元寺的素斋也是有名的,不少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在这里点一席素斋饱口福。素斋所用原料如腐竹、冬笋、鲜菇、玉兰片等全是素菜,偏做出荤菜的形和味来,手艺堪称妙绝。   这一趟山爬上来,大家都饿了,就连平日胃口小又挑食的肖婉莹也吃了满满一碗饭。云暖本想在男神面前矜持一下,奈何实在太饿,干脆安静地做一个次惑小仙女。   对面的女孩子也不玩手机,就认真吃饭,吃得专心而享受,肖烈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盎然。   他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云暖梳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头顶发际线处有不少毛茸茸的碎发。鼻子高而挺翘,唇形小巧清晰又水润丰盈,像果冻一样。   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也像果冻Q弹Q弹的?肖烈突然这样想到。   猛地,从他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小人,反手就是一耳光甩了过来,“猥.琐,太猥.琐;油腻,太油腻!青天白日地竟然想吃女孩子的嘴唇,而且这里还是寺院,女孩子还是你的秘书!”   太他妈吓人了!   肖烈被自己如脱缰野马般的想法惊到了。   “舅舅,你怎么不吃饭?”肖婉莹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一颗晶莹的米粒。   闻言,云暖抬头,放下筷子问道:“肖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有,没有。”肖烈胡乱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觉得不对,肖婉莹捂着嘴笑:“舅舅,你把摆盘的花给吃了。”   对上云暖狐疑的眼神,肖烈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说了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等。”   吃过午饭,三人在寺里随意地逛着。   云暖觉得爬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太不容易,进了佛殿,也不细看,见佛就拜。   肖烈拉着肖婉莹散步似地跟在她后面。   突然,云暖听肖婉莹问:“舅舅,那是什么菩萨,为啥抱着个胖娃娃?”   “哦,那是送子观音。”   刚从蒲团上爬起来的云暖尴尬到爆炸,小声道歉:“观音娘娘,打扰了,您就当我没来过。”说完,想想有点不对劲,干脆转身重新跪倒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特虔诚地小小声说:“再过几年待我出嫁之时,欢迎您届时光临。”   闲闲地站在她身旁的肖烈唇角微微翘起。   开元寺还有不少文人骚客留下的墨宝,每一处都可以讲出一段诗词逸闻来,甚至还有情诗。   肖婉莹没来过寺庙,看什么都稀奇。放生池、宝塔、碑林她都逛得津津有味。只是毕竟年纪小,体力不济,中午又没有午睡,后来人就有点蔫了。   肖烈看了看表,把她再次抱起来,回家!   下山时可以坐缆车,半个小时就能下到山脚。   云暖和肖婉莹坐在一面,肖烈单独坐在另一面。缆车车厢比较小,男人一上来,再关上门,云暖觉得空间瞬间变得狭窄了很多。逼仄的车厢,安静的气氛,高大的男人,让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生理上的压迫。肖烈似乎有点累,上来也不说话也不看外面的风景,就闭目养神。   索道缓慢下行,古树野草青翠欲滴,红、黄、蓝、紫五颜六色的各种野花,将山间点缀得明媚多姿。   肖婉莹爬到云暖的腿上,两人额头抵在玻璃上向外看,一边看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笑。   肖烈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cos雕塑。他有点不舒服,准确地说,他有点恐高。这毛病从小就有,随着年纪渐长,已经好了不少。他可以毫无压力地坐飞机,也可以爬上海拔几千米的高山。不过下山必须选择索道,坐索道的时候只要不低头看到高度差,就没有问题。   这个秘密除了家里人,连沈逸之他们都不知道。毕竟一个大男人站在三楼以上就会腿软眩晕,浑身无力,很跌份儿。   肖烈喜欢听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在一处说话。虽然她俩说的话多半都很幼稚,没什么营养。   大约过了一刻钟,缆车车厢突然震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静、止、不、动、了! 第9章   怀里的肖婉莹转了转脑袋,问:“云姐姐,缆车怎么还不走?”   云暖咽了咽口水。   缆车停下来足有五分钟了,不知道是机械故障还是停电什么的。   她脑海里莫名想起一个冷笑话:某个十恶不赦的人坐船出海,路上突然狂风暴雨,船要翻了。这人就求上帝说:就算我该死,可还有这一船人呢!难道他们都该死吗?上帝回答:他们和你一样,你知道我把你们凑到一块有多不容易吗?   云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这个吓人的想法从脑海里挥出去。   所有的缆车车厢一半都是玻璃,她看到前面车厢里一对小情侣,女孩吓得扑在男孩怀里哇哇大哭。   头顶蓝天白云,脚下则是巍峨的山岩峭壁。刚刚一眼看过去觉得美不胜收的景色,此时配着外面乱糟糟的尖叫哭泣声,无比骇人。云暖觉得自己腿都软了,身上直冒冷汗。   “舅舅,你不舒服吗?”肖婉莹突然道。   云暖这才想起对面一直没有出声的男人。   只一眼,她就发觉肖烈的不对劲。他面如金纸,闭着眼,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双拳因紧握而青筋凸显。整个人都像一张绷紧了的弓,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   一滴冷汗沿着他高耸的眉弓突然跌落,渗入棉质T恤的经纬纺线中,留下一点湿润。   他怎么了?   难道……   云暖深深吸了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坚强,不要害怕,也不能害怕。   抱着肖婉莹换了个姿势,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云暖微笑着尽量用和平时无异的语气道:“莹莹,舅舅没事,他只是累了,我们比赛看谁睡得快,好不好?”可说到最后,她的尾音都打着颤。   肖婉莹每天中午都是要午睡的,今天的游玩打乱了她的生活规律。此刻,她又累又困。所以乖乖点头,闭上了眼。   云暖一手抱着她,一手试探着伸出握住了肖烈的左拳,渐渐用力。   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样,骨骼小,其实颇有些小肉肉,而且极柔软,没骨头似的。   然后,低低地哼起《只想守护你》。   缆车停下的时候,肖烈下意识地睁眼向外看了一下,只一眼,他就觉得头晕目眩,全身疲软。T恤被汗水打湿黏在了后背上的肉上。   身上冷一阵,热一阵。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时,一道清新柔美的声音在耳边婉婉响起。像是一阵春风,将他心头笼罩着的阴霾,渐渐吹散。   云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对于女人身上的各种香气,肖烈一向是敬谢不敏,可她身上传过来的香……像她的人,甜甜暖暖的,一点不会让人反感。   云暖就这样一手抱着熟睡的肖婉莹,一手握着情绪不稳的肖烈,垂着脑袋反反复复地哼着一首《只想守护你》。   不知过了多久,缆车突然震了一下。   一直像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的肖烈倏地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大,轻轻松松就将女孩子纤细的手腕完全握住。而且他的力气也很大,云暖疼得嘶了一下。   但是,她没有挣扎。   肖烈倾身靠过来,头埋进她颈窝,呼吸急促。云暖整个人“唰”地一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全麻了。她闭了闭眼,任由他抱着,几秒钟后缓过神来,身子轻轻动了动。   男人大概以为她要推开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更收紧了点。   云暖额头抵在他肩上,小声叫他:“肖总……”   肖烈脑袋在她颈间轻轻晃动了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云暖清了清嗓子,“肖总,缆车动了,我觉得我们正在往下走。”   腰上的力道和颈间的重量倏地消失了,肖烈坐直了身体。他睁开眼,不敢往下看,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云暖,漆黑的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   云暖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她没躲闪,就这么任由他盯着。   除了肖岚和肖婉莹,肖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盯着一个异性长时间地看。   小女人明显也吓得不轻。红润的双唇变成了淡淡的樱花粉色,面色也有点苍白。刚才一直紧握着他的手柔软冰凉,手心泌出薄汗,潮乎乎的。   云暖虽然给他做了两年多的秘书,但两人在私下里完全没有交集,最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工作上,她给他的印象是责任心强,做事认真。偶尔也会犯错,但绝对不会同样的错误犯两回。他自己是个工作狂,经常会加班,他不下班,总助办谁也走不了。云暖这个唯一的女秘书也任劳任怨地配合着。   总之,是个合格的秘书。   但是,现在看着她干净澄澈的双眸,肖烈心里升起来一股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明明自己害怕地说话都打颤了,却仍用一己之力,安慰守护着他和肖婉莹。   缆车在空中停滞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安全落地。   车门打开,肖烈将肖婉莹接了过去,云暖感觉浑身如脱力了一般,她的胳膊又酸又痛,都抬不起来了。   肖烈先下去,回头见她皱着眉揉胳膊,于是向她伸出手。云暖搭着他的手,抬脚出了缆车。   回程的路上,肖婉莹一直睡着没醒。云暖身心俱疲,本来爬山就够累的,还有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意外。她用手挡着嘴,偷偷打了好几个呵欠。   “困了就睡吧。”已经恢复正常的肖烈从后视镜看到,突然道。   云暖应了声,扭头看向窗外,有舒缓的音乐在车厢内响起,听着听着,她实在撑不住也睡了过去。   云暖歪歪地靠着车门,脑袋直接抵在玻璃上。汽车一个轻微的颠簸,便使她的脑袋往玻璃上一磕。   肖烈挺奇怪的,明明车里开着音乐,但他依然听到了那撞击声。   他把车速降了下来。   回到市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橘黄的夕阳在天边深浅不一地晕染开来。   肖烈把车停在云暖家小区门口,回身扭头叫了她两声,云暖没反应。他只得下车,来到后座,拉开车门。   云暖头靠在肖婉莹的儿童座椅上,正沉沉地睡着。   他俯身看她。小女人穿着件宽松的鹅黄针织衫,里面是白色T恤。T恤的领口有点大,露出一截白皙粉嫩的颈子和精致的锁骨。近乎半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可见几条孱弱的蛇行青色血管。   不知道是不是口渴,云暖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粉嘟嘟的唇瓣,肖烈竟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舔舔嘴唇。   意识到不对,他手下略用劲地拍了她两下肩膀,在她醒来之前,立刻直起身子后退。结果没留神车门,“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车门框上。   “操……”   肖烈痛地低声咒骂一句,眼见云暖口齿不清地哼哼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强忍着没去揉后脑勺。   云暖没睡醒,双眼茫然地看着肖烈眨眨眼,她的睫毛不是特别浓密,但是特别纤长。然后她慢吞吞地抬手,细细白白的手指揉了揉眼睛。   肖烈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过了几秒,云暖才反应过来,忙背上自己的包,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今天谢谢你。”   几乎是同时,两人同时开口向对方道谢。   他们面对面站着,云暖比肖烈整整矮了一个头,她仰着脑袋看他。不得不说,即使是从下往上这样一个特别毁男神形象的角度来看,肖烈还是帅得直冲银河系。   利落的下颌线,分明的喉结,清晰的眉眼……云暖咽了咽口水,正要和他再见,忽听身后有人叫她。   “暖暖,暖暖。”   云暖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这个时间正是吃完晚饭,大家都出来消食的时间。随处可见跳广场舞的大妈、玩耍的孩童和散步的夫妻。正巧和云暖住一栋楼的的房东薛阿姨,远远看到她,笑呵呵地走过来。   她打量肖烈,“暖暖,这是你男朋友呐,人长得蛮精神!”   薛阿姨在这个小区有两套房,一套自己住,另一套是留给还在念大学的儿子将来结婚用,现在租给云暖了。   “薛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云暖连忙解释。   薛阿姨“哦”了一声,热情地推销云暖:“小伙子,我们暖暖可是个好女孩,人善良又热心。上下楼碰到的时候,不仅主动打招呼,还会帮忙提东西,不像有些年轻人,冷漠得很。你不要错过啊。”   云暖脸都红了,赶紧说:“啊,肖总,时间不早了,那先再见了。”   肖烈点点头,驾车离去。   薛阿姨还在念叨:“小伙子在哪里工作啊?开的车子是保时捷吧,看起来经济能力不错的。他是本市人吗?你不要害羞啊,遇到喜欢的条件好的就大胆上啊,害羞能害羞个男朋友出来?”   云暖:“……”   肖烈从观后镜里,又看了眼她那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脸。   竟然这么害羞。   她来公司两年,好像没听说有男朋友吧?   肖烈突然觉得自己很鸡婆,秘书也是有自己的私生活的,有没有男朋友关他什么事?   *   第二天清早,天快亮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个时间,本应该是云暖每天睡得最熟的时候。此刻,她蜷在温暖的被子里,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似的将昨天的事,一幕幕反反复复地播放着。   “呼”地一下,她坐了起来,下床,从桌子的抽屉里找出一个日记本,拿起笔在上面写着,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这里面全是青春年少时她的少女绮思。   从十六岁开始,仅仅一面之缘,就让她难以忘怀。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云暖就把他当成自己的笔友一般,记下自己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   在日记本的三分之二处,有整整两大页全是肖烈的名字。这是她看到恒泰年会的视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时,激动地半宿没睡写下来的。 第10章   在恒泰,从总监到经理,所有办公室面向走廊的这一面,都是用大块大块的玻璃来做间隔墙。   原因很简单,为了防止性.骚扰。   肖烈的办公室私密性要好些,但是也有一大块磨砂玻璃,中间一小部分是透明的,正好与云暖的座位相对。   他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桌、沙发、酒柜、餐桌,另外还有休息室,算得上是半个家了。主色调是黑白灰三色,有点性.冷淡风,但墙边站立的几个外形不同、高矮不一的机器人,平添了不容忽视的高级感和科技感。   手上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云暖小幅度地活动活动了脖颈,端着水杯,视线不由自主地隔着杯口飘到了超大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淡绿色衬衫深灰色马甲,长腿伸展,墨绿色的条纹领带被他打出了一点一丝不苟的感觉。   肖烈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过了一会儿,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随手点着,抬起头,正对上云暖的视线。   四目相对,视线相交。   云暖顿时有一种被抓包了的感觉,连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肖老板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他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看得云暖头皮发麻。   她好像没做错事吧?!沏的茶是他喜欢的热度和口味,交代的工作也没有出错,着装什么的商务礼仪也没问题啊。   云暖颇为无辜地眨眨眼。   也许,他只是工作压力大吧。   她别开视线,状若无事地放下水杯,重新对着液晶电脑屏幕,键盘敲得又轻又快。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曹特助通知云暖道:“肖总说今晚他要看九月的业绩报告,你整理一下发给他。”   云暖忙道:“好的。”她看了看手表,看来今天要加班了。   曹特助满意地点点头。他四十□□岁,有点谢顶,五官平平,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精明和锐利,腰杆也时刻挺得直直的。   曹特助是辅佐过肖烈的父亲的老人。忠心不用说,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他可以说是看着肖烈长大的,肖烈对他也颇为尊敬,私下里称他一声:“曹叔。”   当初总裁办缺一名秘书,人事报上来的最终候选人共四名,三男一女。   秘书、助理会处理一些总裁的私人事务,曹特助觉得有些方面女性天生比较敏感和细腻,千选万选之后,云暖成了肖烈身边唯一的女秘书。   事实证明,这姑娘没让他失望。工作努力上进,做事不偷奸耍滑,人也很踏实不浮躁,更从不会多嘴多舌东打听西打听。   七点五十,云暖把文件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发到了肖烈的工作邮箱。曹特助他们已经下班,她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换上平底鞋,抬眼这才发现肖烈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盏台灯。   坐了整整一天,云暖觉得自己整个人僵直得不行。索性也不坐电梯了,戴着耳机,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准备一层层地走下去。   耳机里放着一首《way back home》,声音有点大,她一边哼唱,一边蹦蹦跳跳地下楼。   刚下了两层,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小时候,祁嘉钰和她说过,人的头和双肩各有三把火,是驱邪的火。只要天黑了在外面有人叫你或者拍你的肩膀,千万别回头。因为回头会吹灭火,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云暖脚步不停。   结果,后面那个东西又追上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嘿,没完了还!   有时候,云暖的脑回路也很清新别致。换了别的小姑娘,肯定会尖叫着撒丫子开跑。她不,仗着自己会几下,心想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先打了再说。   她突然转身扣住那东西的手肘和上臂,像无数次练过的那样,挺膝提臀,低头屈体,双臂前下拉,动作快速连贯一气呵成,准备来个过背摔。   谁知那东西反应也是奇快,而且力气很大,直接把她的手拉开扣住,将她抵在楼梯栏杆处。   云暖想都没想,直接抬膝盖就要顶上去。   那东西立刻察觉到她的意图,整个往前一贴,长腿死死压住她的关节,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肖、肖总?”看着眼前将自己死死制住的男人,云暖惊讶道。   那东西竟然是肖烈!   什么情况啊?   肖烈也是丈二和尚,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云暖莫名其妙地扭曲缠打在一起了!   云暖的身高在整个公司的女性里都算是高的,但站在肖烈面前,完全被碾压。此刻被他完全笼罩在身下,像是老母鸡和小鸡仔。   两人贴地很近很紧,呼吸暧昧地洒落在彼此的面庞和脖颈,甚至连对方的身体起伏也能感知地清清楚楚。   云暖觉得整个人都不能好了。她闻到肖烈身上清冽的古龙水的气味,糅杂了淡淡的烟草味,很有男子气,也很好闻。   她的呼吸渐渐乱了,身体也变得僵硬,一动不动。   肖烈仍然撑在她的上方,他也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弄得有点懵。   近距离下,女孩儿的五官精致漂亮,皮肤白皙剔透,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明亮有神,眼尾微微上挑,有种氤氲透骨的俏丽。偏她看人时,又漾着半透明的水色,似有股温腻的溪流淌入心扉。   原来,婉约温雅和俏皮妩媚真得可以在一个人身上这样融合!   视线下移,恰好看见她菱角似的小嘴,粉嘟嘟、嫩生生,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   一时间,楼梯间落针可闻。   还是云暖先回过神,伸手推了推肖烈的肩。   他瞬时醒悟过来,连忙起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肖烈漆黑的瞳仁里,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懊恼一闪而过。   他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掸了掸西装马甲的下摆,出声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吓到你,我只是有话和你说。”   云暖抬眼,面颊上还有淡淡的红晕未褪,轻声道:“肖总还有什么吩咐?”   “呃,那个……我是什么人你知道吧?”   云暖眨眨眼,“您是恒泰的老板啊。”   “恩,所以,那天翠屏山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翠屏山的什么事?”云暖反问。   肖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一丝窘迫。   云暖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立刻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肖总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肖烈淡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随着厚重的铁门关上,云暖才反应过来:肖总这是怕自己把他恐高的事情宣扬出去,所以特意追上来嘱咐她?谁还没个弱点了?她上学时就发现别看有些男生长得高高大大,坐个过山车或者走个玻璃栈道比女生都怂。大家笑笑也就过了,谁也没当回事。   只能说,肖烈也是个偶像包袱很重的人。   肖烈疾步回到办公室,随手解开领带扔到桌上,重重靠向椅背,身下的椅子发出低低的一声嘎吱。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刚才,他竟然想要亲她!   从幼儿园时期开始,他屁股后面就跟满了狂蜂浪蝶。随着他渐渐长大,书桌里每天都能塞满五颜六色的信笺和各式礼物。可以说,面对女孩子们爱慕的目光或者言语,他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上中学时,沈逸之他们看片,他也不是没看过。   只是,满眼白花花的肉,并未提起他的兴趣,反而令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今天,他的女秘书,成了这些年,第一个他想要亲吻的女性。   像是吸血鬼陡然闻到了血液的香气,激动而渴望。这种极其陌生又强烈的欲.望,让他几近失控。   肖烈很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   翌日天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云暖觉得肖烈对她的态度似乎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转变。说话时语气板正地近乎生硬,昨晚在楼梯间,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朦朦胧胧的暧昧,也消失地干干净净。   云暖咬了咬唇,垂下眼睛,看着手边的文件,出神。   这就是她不敢表白的原因。   他是她少女时代全部的绮思和爱恋,却如天上皎月,遥不可及。   在云暖看来,尽职尽责地做个好秘书,她就可以这样远远地欣赏着他,悄悄地爱慕着他。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面临的只有两个结果——接受或者拒绝。   若是前者,当然好了,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若是后者,以肖烈干脆利落的性格,她很可能要卷铺盖回家。   这是云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能接受。只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所以,她宁愿保持现状。   也许,再过两年,她就能放下了。   下午六点,云暖关掉电脑,收拾东西,按时下班。   她是个甜品控,早餐通常都是吃个面包甜品,再喝袋牛奶。所以每天下班后,她都会兴致勃勃地在沿途寻找发现新的烘焙房。   云暖夹起一个白巧克力甜甜圈放进餐盘里,忽听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丁明泽逆光站在她身后,微微一笑,眼里有点惊喜:“真的是你啊。”   云暖笑着点头:“丁经理,你也走这条路吗?”   “我是受了你的影响。今天正好下班早,晚上也没有应酬,就把车放公司步行回家。刚在门外看到你,就进来了。”   从下雨那次之后,云暖本想请丁明泽吃顿饭,谢谢人家送她回家。不过一直没碰到。   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   “这家的面包很好吃。如果你喜欢咸口的,可以吃海苔肉松大贝,葱香芝士面包条、培根面包,如果你喜欢吃甜口的,手撕面包、芒果毛巾卷、豆乳盒子都不错。”听说丁明泽也要买面包,云暖热情地向他推荐,比店内的服务员解说地还要详尽细致。   丁明泽笑着挑了个培根面包,芒果毛巾卷,云暖抢着和她选的一起结账了。   丁明泽要转账给她,云暖摇头:“谢谢你上次送我回来。”   “所以请我吃面包?”   “吃饭也可以的。”云暖笑意浅浅地说。   说实话,她长得很漂亮,一颦一笑间,既纯情又妩媚,这样矛盾的气质却在她身上完美自然地糅合在一起。   丁明泽有一种被晃了眼的感觉,他暗下决心,这个女孩他追定了!!!   傍晚太阳一寸寸消失在地平线,霞光映天,两人并肩走着,男人时不时垂下头神色温柔地和身边的女孩儿说些什么。 第11章   曹特助身姿笔挺地站在肖烈面前,“在我们集团,销售副总监的年龄平均为三十五岁,本职能任职年限约十年。所以丁明泽的年龄资历都不够。但是自从石军三个月前因个人原因离职之后,这个位置到现在都没有招到合适的人。”   石军是房地产公司的销售副总监,合约期满后,他没有续约,而是和家人移民去了国外。如此,副总监一职就空了下来。   包括丁明泽在内的几个大区经理,不是资历不够就是能力不够。   期间,猎头也物色了不少人选,但人事部挑来挑去,感觉还不如丁明泽。眼看着三个月过去了,勉强选了两个人出来,送到曹特助这里,毫无意外地直接被毙了。   肖烈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扣,“既然如此,那就丁明泽吧。”   “要不要让他先代理一段时间看看?等过个三五个月,如果他确实能够胜任,再拿副总监的头衔来激励他。”曹特助问。   肖烈摇摇头:“认可要及时。在他最想得到的时候给他,才能起到最好的激励作用。通知人事部,岗位说明书以及薪酬福利就按照副总监的来。”   曹特助应了,开始汇报其他事宜。   云暖将茶盅轻轻放下,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心里也为丁明泽高兴。看来他在公司的人气指数又要上升了,毕竟是新出炉的还不到三十岁的副总监!   肖烈瞥了一眼那个窈窕的背影,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面无表情。   第二天,丁明泽成为销售副总监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公司大楼。   *   恒泰集团的很多主营业务在江城乃至全国都是处于领袖地位,而且福利待遇优渥,休息室、餐厅、咖啡厅、篮球馆、健身房一应俱全。   员工对公司的认同感归属感,有点像夫妻关系,越是满意自己的配偶,忠诚度也就越高。恒泰就是这样一个好公司,大家的自豪感完全不输公职人员。   位于负一楼的员工餐厅窗明几净,大师傅们的手艺也都在平均水准之上。一周五天食谱绝对不重复,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分量也足,十来块钱就能吃得很好了。   中午十二点多,云暖吃完饭,看到耿旭和技术部的同事们还在打饭。   “学长,一会儿吃完饭,能不能给我看下电脑是不是显卡有问题,最近屏幕总是无缘无故地蓝屏?”云暖走过去问。   电脑问题按照公司规定可以向维修部报修,但是她这几天工作特别多,维修部的人最快也得下午一点半上班后才能来,这样的话她今天很可能又要加班了。   耿旭推了推黑框眼镜,一口应下:“行啊,没问题,我吃完就去找你。”   云暖浅笑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回了。”说完,和其他几个技术员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一个技术小哥哥才感叹出声:“云秘书真是越看越漂亮!”   ……   “不是显卡的问题,也没有中病毒。我重新装了系统,你先看看,如果还有问题,再打电话给我。”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刻钟,办公室里只云暖和耿旭两人。   云暖赶紧递上买好的饮料,很是狗腿地说:“谢谢学长,学长太帅了。”   耿旭笑着接过饮料,正要说话,肖烈走了进来。   他今天中午本来有应酬,但因故临时取消了,所以回来得比较早。   “肖总好。”云暖、耿旭一齐出声。   肖烈的视线落在耿旭身上,云暖忙解释道:“我的电脑坏了,让耿工程师过来看一下。”   肖烈点点头,没说什么,与他们擦身而过,表情严肃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云暖沏了茶送进来。他已经脱了外套,背靠在椅子上,左手食指勾住领带松了松。   见他没什么吩咐,云暖放下茶盘,退了出去。   肖烈透过那块圆形的玻璃,看着门外的云暖。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侧脸线条柔和秀美,一缕发丝安静地垂在她白皙的颊边,小巧秀挺的鼻尖下水红的唇角好看地弯着,心情很好地和耿旭说着什么。   “叮”的一声,肖烈揿下了手里的打火机。   他没有立刻点燃手里的烟,而是看着打火机吐出了蓝色的愉快火苗,动作停滞了一瞬,想到云暖笑语晏晏的样子,突然嗤了一声,心中暗道:修个电脑有什么帅的!   云暖今天还是加班了。   方助理报了个企业管理专业的高级研修班,上课方式为面授加网授。今天是礼拜三,正好是他面授的日子,于是他把手头上未完的工作交给云暖。   为此,云暖成功收获董伟的白眼一个。   董伟虽然入职早,奈何他学历高,能力却一般,而且人际关系也不太好。从骨子里透着股自视甚高的傲慢劲儿,经常明明是自己错了还要死辩到底,有时对着方助理还顶上几句。在云暖看来,这位就是个既不聪明脾气还贼大的主儿。   所以,她也懒得和他计较。   云暖做完最后的校对,关掉电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是条添加微信好友的信息:【云姐姐,我是莹莹。】   云暖点了同意。   肖婉莹的头像就是她自己的照片,带着漂亮的发卡,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很快她发来视频通话邀请。   云暖笑着将手机靠在水杯上,点开,正要说话,却见肖烈的脸倏地出现在镜头里,吓了她一跳。   也许是因为夜幕降临,又是在家里,他敛去了白日里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神色有些慵懒,几缕碎发随意地耷在前额,挺直的鼻翼在颊边遮出一小块暗影,黑眸深深的,静静的,又浓又密的睫毛让他的眼睑像画了眼线似的,斜向上迤逦开去。   云暖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可这种直击心底令人惊艳的好看,还是让她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好在下一秒,屏幕一转,肖婉莹出现在镜头里:“云姐姐。”她开心地叫。   肖烈看得出来肖婉莹是真地很喜欢云暖,像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把这两天在幼儿园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准确地说,这是肖婉莹今儿晚上说的第二遍。因为之前她还和肖岚通了视频。   有时候,肖烈也好奇,莹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怎么小姑娘话这么密,一点也不像肖岚和他。   肖烈走出客厅,站在院子里点了根烟。   刚才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他还是注意到镜头里办公桌上有个拆开了的杯面露出一角,以及她背后夜幕中流光溢彩的城市街道。   小女人乍一见到他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似乎很是吃惊,微有疲色的脸上嘴巴微微张着,有点傻,也有点……可爱。   他将手里的烟掐灭,转身进屋,和肖婉莹说:“该洗澡睡觉了。”   肖婉莹看了看时间,嘟嘴不情愿地道:“现在还不到八点。”   “早睡早起,周末我带你去买玩具。”   肖婉莹有点动摇了。   “你再上两天幼儿园,又可以见到云姐姐了,到时候再说也一样。你现在乖乖去洗澡,我给你讲你最爱听的绘本。”   “好吧。”肖婉莹被说动了,和云暖再见,“舅舅叫我睡觉,云姐姐晚安,周末见!”   “好哦,晚安,周末见。”   *   恒泰的三座办公楼前有一片人造的自然景观。   从钢筋水泥组成的建筑森林走进来,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枫叶的火红、银杏的金黄、松柏的苍青,像是打翻了调料盘一样,静静地倒映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草地中生着的野菊也开了,零零星星的花朵象是撒在地下的一把彩色琉璃珠,玲珑炫丽。   中午时分,不少员工三三两两地坐在长椅上晒太阳。云暖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和行政部助理邓可欣聊着娱乐八卦。   在公司有不少人将行政看做管家婆,认为行政部工作做得再出色,也不可能替代销售、市场、技术研发成为企业的中心。作为一名小小的行政部助理,又是刚进公司一年的新人,邓可欣平时没少被人训。有次,躲在楼梯间哭,被爬楼下班的云暖看见后,不仅安慰了她,还在如何更好地与同事们沟通、协调、平衡,给了自己的建议。   从此,邓可欣就成了她的小迷妹。   和煦的秋阳照在身上暖暖的,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气息,混和了花儿的清香,云暖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一直在刷微博的邓可欣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云姐,云姐。”   云暖睁开眼:“怎么?”   邓可欣朝前方努嘴,“新上任的副总监大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云暖抬眸,果然,丁明泽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下,望着她浅浅而笑。   她也礼貌地回之一笑。   本以为他也是来午间放松一下,没想到丁明泽径直走了过来,在她身前站定。 第12章   “丁副总监,恭喜!”云暖首先开口,祝贺他升职。   “谢谢。”丁明泽轻笑,问道:“今天你会加班吗?”   “应该不会,有事?”   “今天下班有场篮球赛,我打小前锋,你能来看我比赛吗?”丁明泽声音隐隐带着期盼。   恒泰还挺注意员工劳逸结合的,除了团建、运动会、年会这样大型的活动之外,羽毛球比赛、篮球比赛、兵乓球比赛也经常会搞一下。而且公司办公楼里就有现成的场地,方便得很,奖品也很丰厚。   目前恒泰的员工男女比例有点失衡,男多女少。集团明确规定不允许有直线的上下级之间的婚姻关系,但跨分公司可以呀。所以篮球赛是一个非常好的向妹子们展现运动实力的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脱单指日可待。   妹子们也喜欢看篮球比赛,看不看得懂另说,反正不妨碍她们欣赏男人们那年轻充满力量和生机的肉体。   丁明泽这样明晃晃地邀请她,云暖不由想得有点多。   邓可欣八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转了三圈之后,非常识相地站起来:“云姐,我有点事,先回喽。”   丁明泽朝她感谢地一笑,待她离开后,坐在了云暖身边。   “云暖,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丁明泽声音很温柔,有种微风拂面不留痕迹的感觉。   云暖点点头。   丁明泽继续道:“我想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丁明泽,今年二十九岁,本科学历,年薪六位数,江城本地人。家中只有母亲和我两人,有房有车。”他的语气非常诚恳,说到这里,顿了顿,“云暖,我喜欢你。”   微风吹过,头顶的银杏树发出一阵簌簌声。   云暖抬眸,对上了他无比认真又微微闪亮的眼睛。她没有谈过恋爱,但从小到大追求者不少,所以,她之前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丁明泽好像喜欢自己。不过突然从他口中得到证实,云暖还是感到了一丝尴尬。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丁明泽很快又道:“也不要勉强。”   说实话,云暖觉得他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又有能力的男人,如果不是她心里早就有了别人,应该会喜欢他的吧。   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云暖抱歉地说:“丁副总监,谢谢你的厚爱,你很好,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里,丁明泽眼中那缕希翼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云暖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不想不喜欢他还要吊着他,干脆地说明白比较好。   “所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被发了好人卡的丁明泽问。   云暖摇头,抬头望着不远处平静的水面,道:“是我单方面暗恋他。”   沉默良久,丁明泽道:“今天是我唐突了,我很抱歉,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我们还是好同事好朋友,对吗?”   “啊……当然。”   “所以,你下午会来给我加油的吧?”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丁明泽垂下眸低声道:“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想来,也没关系的。”   相比咄咄逼人,适当的示弱,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大杀器,何况她刚刚拒绝了他。   云暖也不是铁石心肠,尤其她深知那一份求而不得的苦。所以,面对这样的丁明泽,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丁明泽很高兴,笑容看起来更加温柔了。   “云暖,我很开心。”他说。   *   昨天云暖加班到八点,今天早上上班前,方助理不疼不痒又不失友好地关心了云暖几句。   方助理并不是从一毕业就在恒泰工作,而是五年前跳槽到恒泰。之前在外企、民企都干过。他的职业生涯并非一帆风顺,所以能得到现在的职位,他还是很珍惜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成长得颇为艰辛,方助理历练得为人十分圆滑,平日见人还未开口先带三分笑,不肯轻易得罪人。可实际上,对云暖和董秘书这两个后辈,他是一直抱着戒心的。   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把关键工作都抓在自己手里,很少会主动发展辅导新人。相反,曹特助反而会慷慨地指点一二,但他很忙。   渐渐地,云暖也明白,遇到困难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指望方助理帮她是不可能的。   事情都有两面性。方助理虽然只管定下任务和进度表,就不太管她,也很少给予实际的支持,却也有个好处,就是他不像有些控制欲比较强的主管,要求下属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搞得做起事情来缩手缩脚。   如此,在这样一个散养的环境里,云暖成长得很快。当然她也会犯错,但犯错也是成长中很正常的过程,只要记住少犯错,同样的错误绝不再犯第二次,就可以了。   总之,目前来说,方助理对于云暖还是满意的,因为她肯干活还不爱出头,正中他的下怀。   今天比赛的两支篮球队分别来自恒泰房地产公司和恒泰建材设计院。因为答应了丁明泽,云暖今天下班后,就去了位于B座地下一层的篮球馆。   她到的时候球员们正在热身,篮球场馆的看台上出乎意料地坐了不少女孩子。她们举着各式应援牌,拉着硕大的横幅,云暖定睛瞧了瞧,上面都是丁明泽的名字,她再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号召力。   云暖想找个角落坐下,突然听到有人叫她,邓可欣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向她招手。   邓可欣给她占的位置在球场中间第一排,视野极好。   她刚坐下,也不知丁明泽什么眼神,本来正热身,远远看到她,朝她微笑着挥了挥手。   云暖举起手,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丁明泽穿着白色队服,笑容自信张扬,向着她的方向敬了个潇洒的美式军礼,引得场内此起彼落的花痴尖叫。   穿着蓝色球衣的建材设计院的小哥哥们有点弱鸡,要么瘦得跟竹竿一样,要么身高不到一米七,两相对比,房地产这边平均身高、颜值统统在线。   颜即正义,加上房地产这边的啦啦队小姐姐们也炒鸡给力,穿着整齐的露脐装和百褶短裙,直接把士气炒到了沸点。   比赛开始后,丁明泽果然表现不俗。运球过人、急停转身、后仰跳投,帅得让画着精致妆容,穿着职业套裙的OL们,不顾形象地拿着矿泉水瓶子敲击栏杆。   情绪是会传染的,而且云暖本来就坐在第一排,十分钟后,她也开始热血地大喊加油。   中场休息的哨音响起,丁明泽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他站在围挡前问云暖,“有水吗?”   云暖因为兴奋脸颊红红的,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你们不发水?”   丁明泽看着她不说话,胸前高高低低地起伏着,一颗晶莹的汗水挂在他的睫毛上。   邓可欣从椅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塞给云暖,朝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云暖抿了抿唇,在周围大眼睛小眼睛单眼皮双眼皮的注视下,将水递了过去。   丁明泽笑着说了句:“谢谢。”拧开仰脖就喝。   这时,周围突然发出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肖总来了。”   “哇,真的是肖总。”   云暖的心脏重重一跳,蓦地回首,只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高大挺拔的背影拾级而上,朝出口走去。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肖烈。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走了呢? 第13章   景福阁春江花月包厢已经成了一帮发小们的根据地。晚上七点半,吃饱喝足的几人,懒懒散散地瘫在椅子里打嘴炮。   肖烈嘴里咬着根烟,沈逸之顺手给他点火,然后把打火机扔在桌上,“我说你今儿什么情况啊,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话也不说一句,丧着一张怨夫脸。”   朱一鸣坏笑着调侃道:“烈哥是不是内分泌失调了,这病简单,找个女人就行。”   程昱随即爆发出鹅一般的笑声。   肖烈弹了弹烟灰,懒洋洋地斜睇了朱一鸣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正在玩手机的王洋突然骂了句:“我操!刘大头这个矮脚虎自从他爸的公司给江城职业篮球队赞助之后,就没完没了的晒照。”   沈逸之抻了抻胳膊,“说起来好久没打蓝球了,我这胳膊腿都要生锈了。怎么样,周末攒个局活动活动?”   听到篮球二字,肖烈积了一晚上的郁气似乎到达了顶点,他烦躁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泄愤似地使劲碾了碾。   “行啊,行啊。我要毙的你满地找牙。”陈昱大声附和。   “怎么样,阿烈?”   肖烈唰地站起来,捞起外套单手甩到肩上,嘴唇翕动,说了句:“不去,回了。”   说完,也不管沈逸之他们在身后大呼小叫地叫他,径直出了包厢。   *   星期五晚上,他将肖婉莹接回来。   小姑娘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肖烈抱着笔记本电脑啪啦啪啦地敲。   沈逸之他们几个在微信里轰炸他。   【烈哥,我们明天下午三点,打3V3,现在就差你了。】   【烈哥,您当年可是一中校队最伟大的小前锋,人称进攻万花筒的肖.詹姆斯.烈!!您要是不来,可没意思了。】   ……   肖烈将手机调成静音,往茶几上一扣,看着旁边一边吃零食一边乐呵呵看动画片的外甥女。   “莹莹。”   “莹莹。”   他叫了两遍,肖婉莹才把头转过来,眼睛却还粘在电视上,嘴里胡乱嗯了一声。   肖烈拿过遥控器直接按了暂停。   “明天王嘉伦的生日会是几点,舅舅送你?”   “十一点。”肖婉莹咔嚓咬了一口薯片,皱着眉头说:“可是云姐姐明天要来。”   “所以呢,你不去参加生日会了?”肖烈背靠在了沙发上,慢吞吞地说:“听说晚上还要放烟火。”   肖婉莹好纠结啊,脸都皱成包子了。王嘉伦是他们幼儿园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她既想去参加王嘉伦的生日会,也想和云暖玩。   “许艺姗、李玟萱、赖紫夕她们都要去的,你真的不去吗?”肖烈看着外甥女的表情,忍笑添了最后一把柴。   “那我就去吧,反正后天还能见到云姐姐的。”说着,想通了的肖婉莹给云暖发去了微信语音。   “今天让你多看两集动画片。”肖烈重新按下播放键。   “好哦~”肖婉莹欢呼一声。   第二天,云暖睡了个久违的懒觉。她的生物钟在七点准时响起,不过只翻了个身,又重新陷入睡眠。   直到正午刺眼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云暖才在企鹅公仔的胖肚子上醒来。   起床洗漱,从冰箱拿出一袋鲜奶,隔水加热。等牛奶热的工夫,云暖拿出手机来刷。   这时,手机震动一下,肖烈发来一条微信。   是个运动馆的定位。   随后,他又发了一条微信:【三点半前,把周五的会议纪要送一份过来。】   云暖:“???”   她记得周五明明已经将会议纪要发到他的工作邮箱了,而且如果她工作失误忘发了,只要通知她一声重发一遍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送去吧?   不过肖烈是老板,他说要看那她就送呗。   云暖打开电脑,登录邮箱,将会议纪要打印出来。   那家运动馆的位置有点远,云暖不到三点就出门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有运动馆的工作人员迎了过来,微笑着问:“你好小姐,是肖总让您来的吗?”   云暖点了点头:“是的。”   那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吧。”   两人一同沿着走廊走,很快云暖就听到了篮球鞋摩擦球场地板的声音。   工作人员将门拉开,示意她进去,云暖向他道谢,走了进去。   球场内只有六个人,分了两队一红一白。   她第一次见肖烈穿正红色的衣服,鲜艳夺目的颜色映进他的眼眸,让他的目光如骄阳般明亮。   整个人阳刚帅气得令人炫目!   他手上正运着球,程昱尽力拦截,他虚晃一个动作,转身退到了三分线外,抬臂起跳,身体微微后仰。   随着橘红色的篮球带着完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稳稳落入篮筐,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脸颊上有一只迷人的深深酒窝,柔和了他身上的霸道锐利。   场内响起了口哨声和掌声。   云暖已经看傻了,心里一阵荡漾,凝望着那人的目光染上了一层痴迷。   “云秘书。”   程昱首先看到云暖,他整个人都燃烧了。   烈哥的秘书。   用脚扇人耳刮子,可温柔可暴力的云秘书!   他像只打了鸡血的猴子嗷嗷叫着跑了过来,用夏威夷阳光一样的热情说:“云秘书,你怎么来了?”   云暖朝他笑笑,举起手里的文件袋:“肖总让我给他送资料。”   “烈哥也真是的,大周末的还让你送资料,这不是欺负人嘛!”程昱撇撇嘴。   “这算什么欺负?”   肖烈随意将球衣撩起,露出了紧致漂亮的腹肌。他打开一瓶运动饮料,仰头就喝。打篮球运动量很大,他出了一身汗。大颗大颗的汗水从漆黑的鬓角滚落而下,经过性感的锁骨,消失在球衣的领口。   云暖站得离他很近,他喝饮料时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肖烈对视线很敏感,他垂眸对上她目不转睛的视线,微扬了下眉。云暖顿时脸红了,连忙将文件袋递了过去。   肖烈接过来,随意看了看,就放在了一旁的休息椅上。   沈逸之也走了过来,他拿着饮料,笑眯眯地对云暖说:“云秘书,周末还加班,让你们肖总付你三倍加班费。”   肖烈还没说话,程昱连连点头:“对,对,应该这样。一会儿我们要去吃饭,你也一起吧,大家都这么熟了。”   云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除了肖烈,她其实对别人都不怎么熟悉。   沈逸之攀上肖烈的肩膀,也在一旁附和道:“云秘书,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就一起吧。你不相信我们,还不相信你老板吗?他可是根红苗正带都带不歪的健康宝宝。”   肖烈一把推开沈逸之,然后看向云暖,“这边不好打车,一会儿我们去吃饭,吃完送你回去。”   听肖烈这样说,云暖点点头。   程昱放下手里的水瓶子,勾住肖烈的脖子,问她:“我和你们老板不是一队的,你给我加油,还是给你老板加油。”   云暖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自己也并不感到反感。她耍了个滑头:“都加,谁打得好给谁加油。”   肖烈切了一声:“你应该叫云.墙头草.暖。”   程昱又问:“云秘书,有没有喜欢的NBA球星?”   云暖不怎么看篮球,费尽巴拉地想了两个小学生都能说得出的明星,“乔丹,科比吧。”   程昱巴掌拍得啪啪响:“多巧,乔丹、科比都是打SG的,我最擅长的也是得分后卫。一会儿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我的飒爽英姿啊!”   说完,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地用食指和中指并拢抬起,指尖点了下眉梢,然后向上扬起。   骚气十足。   云暖被他逗笑了,朝他挥挥手,说了声:“加油。”   最后一小节开始后没多久,程昱就发现自己被肖烈盯死了。   之前还有点懒洋洋的肖烈也不知怎么搞的,斗志昂扬,小宇宙噼里啪啦烧得前所未有地热烈。肖烈比他高半个头,和他大跳贴身热舞不说,手感还好到爆,从球场各个角度一个接一个地进球,很快就将原来焦灼在一起的比分拉开了。   程昱撑着膝盖,汗水挂在睫毛上,他看了记分牌59:41。   赢是不可能了,但是面子还是要挽回的。   接到朱一鸣传球,他一个急停,退到三分线外跳投。沈逸之跳了一下,不过橘红色的球擦着他的指尖飞过,越来越靠近篮筐。   “进啊,进啊。”程昱在心里大喊。   就在篮球距离篮筐还有十来公分的时候,被一道黑影一把盖下了这个球。   肖烈单手挡着要来抢断的王洋,灵活地胯.下运球闪过朱一鸣,在最后的读秒前来了一段精彩到让人瞠目的大秀——   百米冲刺的速度率先到对方半场,在中场白线不远处起跳,当着回防的程昱的面,“咣当”一声巨响,单臂大风车将篮球稳稳地狠狠砸入框内。 第14章   肖烈抓着球框晃了两下,才稳稳落地。骨节分明的手扯下额间饱浸汗水的发带,随意地拨了拨头发。   云暖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这种NBA的桥段竟然活生生地就在眼前上演了。   真是太帅了!   帅得她合不拢腿!!   好几把帅呀!!!   她一边跳一边欢呼。   肖烈隔着半个球场看着她像只小猴子,上窜下跳手舞足蹈的,唇角不由微微翘起。   剧烈运动后,他的心跳有些快,但眼睛反而更加清亮有神。和沈逸之击了下掌,他才朝休息区走了过来。   “烈哥今天开挂了吧?!”程昱在他背后声嘶力竭地呐喊了一声。   王洋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什么情况,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朱一鸣拉起衣服擦了擦汗,也说:“就是,又不是十七八岁,都土埋半截的年纪了还秀什么秀?!”   沈逸之他们几个勾肩搭背地去洗澡,肖烈没动,他拿起资料袋,问道:“一会儿想吃什么?”   云暖眨了眨眼,“随便,我不挑食。”   男人因为运动身上像个小炉子似的散发着热气,那股热气蒸得云暖的脸渐渐红透了。   “日料、烧烤、西餐,选一个。”肖烈不喜欢随便这两个字,他干脆简明扼要地划出范围。   云暖这两天正好是生理期最后两天,不太想吃生冷的东西,所以日料第一个被她pass。吃西餐的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白色的宽松毛衫,灰粉色的百褶纱裙,加一双板鞋。   于是她选了非常接地气的烧烤。   洗好澡的几个大男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商量晚上吃什么。   程昱:“不管吃什么,只要肉管够就行,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沈逸之:“去吃日料吧?”   肖烈:“不吃,吃腻了。”   朱一鸣:“那就法式料理,上回那家米其林餐厅就不错。”   肖烈说:“人家要求必须穿正装,否则不给进,你看看这货。”说着,指了指程昱。   程昱今天穿了件艳粉色的宽松牛仔外套,内搭了件草绿色的连帽衫,骚得一逼。闻言,他立刻道:“看我干嘛,那家店请我白吃我都不会去。穿正装就算了,以我的食量,他们那一盘盘给小鸡吃的分量,我吃十盘都吃不饱。”   沈逸之拍了拍程昱的肩膀,“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地,毕竟是把西餐吃出自助餐感觉的选手。”   众人一阵哄笑。   最后,肖烈说:“吃烧烤吧。”   程昱立刻举手:“我同意我同意,吃烧烤热闹。”   *   他们去的烤肉店是家老店,但是没有包厢,只有半圆形的沙发位置。   点菜前夕,云暖去了洗手间。   程昱喝了口茶,颇有些喜滋滋地搓搓手,“我刚刚问了云秘书,她说没有男朋友。”   沈逸之眉尖一挑:“所以呢?”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智商嗳。”   沈逸之心思细腻,脑子也转得快。今天看到云暖,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对,好心提醒道:“那是阿烈的秘书,不是你的秘书。”   程昱转向肖烈,满脸真诚地说:“我和烈哥一起长大的,我们是好兄弟,他的秘书就等于我的秘书。烈哥你一会儿只管安心吃饭,云秘书我帮你照顾。”   肖烈翻菜单的动作一顿,他侧过身,脚踩在桌子腿中间的横栏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昱,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我秘书。”   程昱点头:“我知道呀。”   肖烈抬起左手臂压在他的肩头,没有放开。程昱感觉肩头一道不可忽视的力量压着他,让他想到了小时候被肖烈按在地上揍的经历。   那回忆实在说不上美好。   “烈哥,有话好好说,咱们是兄弟。”程昱有点怕。   “也没什么,就是我的秘书我自己照顾,你要是打她的主意,我亲自强X你。”   程昱:“……”   其他人:“……”   云暖回来,扫视一圈,只有肖烈身旁还有空位,她坐了过去。   卡座位置有限,大家都挨得很紧密,偏肖烈气势十足,一双长腿大喇喇地敞开,膝盖轻轻贴到了她。   云暖呼吸一滞,心跳愈发快了,只好掩饰性地紧紧盯着自转炉上,烤得刺啦作响滋滋冒油的各种肉串。   肖烈用余光扫到她的表情,眼底的愉色一闪而过。   一桌的人云暖都认识,但不算很熟,她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垂头吃饭。   男人在一起聊的话题就那么多,因为云暖在,有些话题不适合,于是就说些吃的喝的玩的,篮球足球什么的。   肖烈话不多,虽然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很放松。沈逸之他们聊得火热,没一秒钟冷场。只有程昱突然安静如鸡,不怎么说话了,看得云暖有点奇怪,纳闷地瞄了他好几眼。她不知道肖烈的一句话,终于激起了程昱的求生欲。   这家烤肉店的厨师手艺很不错,各种食材也新鲜极了。羊腿焦香,牛肉嫩滑,五花肉肥而不腻,鸡翅、排骨腌得很入味。就连凉菜也都在水准之上,一道凉拌鱼皮更是爽脆鲜香,唯一的缺点是量有点少,一人夹一筷子,就没剩下多少了。云暖将最后剩下的几根鱼皮连同香菜都夹到自己碗里。   服务员撤盘子的时候,就听身旁的肖烈对服务员说:“再上一份鱼皮。”   嗯?   云暖抬头,看向肖烈,没想到他也喜欢这道菜。   凉拌鱼皮是这家饭店的特色菜之一,又是凉菜,所以没五分钟,一盘新鲜出炉的鱼皮就端上桌了。   肖烈直接用公筷,夹了一大筷子放到云暖的碗里,自己却没有吃。   所以,这是专门给她点的吗?!   反应过来的云暖心里有点甜,她笑着道谢:“谢谢肖总。”   肖烈已经吃好了,他放下筷子,拿起饮料,慢慢地喝。沈逸之几人也不说话,正在挤眉弄眼,装神弄鬼地用眼神瞎几把交流着。   他也不管他们,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身旁的小女人。见她像个小松鼠似的,吃得脸颊鼓鼓,一脸幸福加满足的表情,好像放到她嘴里的东西都特别特别好吃,让旁人看着也觉得胃口大开。   肖烈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等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他问:“吃饱了吗?”   云暖点点头。   肖烈站起来:“那我送你回家。”   他今天没开车,在烤肉店门口打了一辆车。云暖习惯性地准备去坐副驾驶,就见肖烈已经拉开后座车门,叫她:“上车。”   云暖顿了顿,然后听话地坐进后排,和司机报了地址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觉得有点热,将车窗开了一点,规规矩矩地和肖烈保持着安全距离。她假装看向车窗发呆,实则眼睛却盯着车玻璃上映出的那个模糊朦胧的男人的侧脸,唇角微微弯着。   两人走后,沈逸之一手支着脑袋看向旁边还在撸串的程昱。五分钟后,程昱侧过脸来,将吃了一半的肉筋递过来,“你想吃我的?”   沈逸之一把推开他,“你有病啊。”   程昱:“我看你那眼神,好像很想吃我的。”   王洋突然贱贱一笑:“富贵,建议你把‘的’字去了。”   好、像、很、想、吃、我。   程昱和沈逸之突然同时向两侧挪了挪屁股,嫌弃地看着对方。   “王洋,我他妈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叫老子富贵。再说哥可是银河第一钢铁直男,又长这么帅,外面大把大把的美女看到我就像看到唐僧肉似的,我他妈怎么会弯!”程昱将铁签子砸向哈哈大笑的王洋。   朱一鸣捅了捅一旁正在cos思想者的沈逸之,“想什么呢?”   沈逸之换了个姿势,摸着下巴,道:“阿烈一贯不和雌性生物打交道,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突然就把仙女似的女秘书叫来,送他妈什么资料?”   程昱切了一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们恒泰可是不允许直线上下级恋爱结婚的。”   沈逸之啧了一声,“我真怀疑你这脑袋里装的是豆花,还是兑了水的。”   “你骂我能显得你智商高?”程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反应过来——员工守则是限制员工的,肖烈可是boss!   沈逸之没说话,看着他。   程昱的嘴巴陡然张圆了:“woc,烈哥和云秘书……”   沈逸之慢慢点了点头,“你以后少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否则阿烈直接把你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程昱:“……”   好半天,他摸了摸后脑勺,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俩将来有一天打起来了,你说烈哥赢,还是云秘书赢?”   沈逸之觉得真他妈心累,他到底是怎么和程昱做好兄弟,还一做就是二十年的?! 第15章   云暖坐在车里好一通后悔,觉得自己是个大傻X。   刚才那场篮球赛,她为什么没!有!录!像!   啊啊啊!   男神的篮球大秀,辣么辣么辣么帅地灌篮,她竟然没想到要录像?!   她到底是有多傻X。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休息日晚上七点多钟的街道车水马龙,路灯和车灯拉出一道道璀璨的光带,大大小小的LED广告屏把墨蓝的夜空染成绚烂瑰丽的颜色。   肖烈一手支在车窗框上,侧着脑袋大大方方地看着身旁的小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马海毛毛衣,整个人毛绒绒又柔柔软软的一团,莫名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摸摸的想法。   她的皮肤真得很白,细腻光洁得像剥了壳的蛋白。一双形状漂亮的杏眼,笑起来时更加好看,仿佛会说话。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垂着,水润的唇瓣下细白的牙齿啃着自己的指甲。   云暖从小就有啃手指甲的毛病,不过现在已经改了不少,只有在个别情绪极度低落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现在。   小女人不知道自己在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如果有具象化的耳朵,这会儿已经耷拉下来了。   看了好一会儿,肖烈没忍住,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云暖慢吞吞地抬起脸,懊恼地看向他,“我刚才忘录像了。”   “嗯?录什么?”   “就是你们刚才打篮球,我没录下来。”   “为什么要录?”   “这样以后想看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看呀。”   “你要看谁?”   “看你!”   三秒钟后,云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她眼睛渐渐睁地滚圆,慌忙解释:“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很少看篮球,就觉得刚才大家打得挺好,你那个进球挺燃的,就,就想录下来,没有别的想法,肖总你不要误会。”   肖烈看着她紧张地结结巴巴解释的样子,从昨天压抑到今天的心里的莫名的烦躁和不爽,彻底消失了。他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云暖的发顶,“嗯,以后还有机会。”   嗷,她被男神摸头杀了!!   内心里的小人已经激动地开始旋转了,怂暖脸红红地缩在位置里动也不敢动。   离云暖家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司机打了转向灯,准备右转,突然一辆电动自行车无声无息地窜了出来,擦着出租车的车头横穿马路而过。   司机大吃一惊,狂按喇叭,同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伴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云暖惊叫一声猝不及防地整个人向前撞去,好在身后及时探过来一只手,铁钳似的,五指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向后一扯。   “艹你妈,你他妈赶着去投胎啊!你不要命,不要连累老子。”出租车司机大骂已经往前窜得不见影的电动车,“这些外卖员也太不遵守交通规则了,上个月有一回也是这样。后面坐着母子两人,我一脚刹车站住,人小孩子撞得额头都肿了,害得我拉着人送到医院去检查,又陪医药费又误工时。”   司机师傅对赚钱不要命的外卖小哥大概心有怨气已久,唠叨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哎,你们俩没事吧?”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两人行为亲密地抱在一起,没人说话。他以为两人本来就是情侣,也并未太在意,专心开车。   云暖僵着身体。   肖烈的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她整个人都快扎进他怀里了,因为身高差距,她抬眼正好对上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   而她的唇正戳在他分明的喉结上。   云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心脏如擂鼓一般,砰、砰、砰地跳。   肖烈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软软的和果冻似的触感,潮暖带着甜香的呼吸,让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云暖眼睫轻颤,刚缓下去的红晕,从耳根开始,又快速爬上脸颊,这次就连呼吸也变得局促不安了。她撑住座椅,迅速向相反的方向拉开了距离。   “对,对不起。”云暖眉眼低垂,面红如霞,呐呐地道。   生平第一次被人强吻了的肖烈闭了闭眼,没说话。   云暖又羞又窘根本不敢看他,悄咪咪地将屁股一直向后挪,直到轻轻贴在车门上。   出租车缓缓停到小区门口,云暖垂着头和他道了再见,就像小兔子一样跑没了影。   肖烈手肘支在车窗底部,歪着脑袋看她的背影,气笑了。   他是什么可怕的病毒吗,跑那么快!   回到家,云暖脱掉鞋,衣服也没换,直接扑进坐在沙发上的布朗熊的怀里。   她一会儿捂脸,一会儿捂住自己的小心脏,不时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虽然这个吻纯属意外,可她现在满眼满脑都是刚才她亲到男神的场景,铺天盖地都是他清冽的带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云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又猛地反应过来,两条腿一通乱蹬,像个神经病一样啊啊啊地叫着。   好半天才稍稍平静下来,一种略带青涩的酸酸甜甜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安安静静地发呆。   第二天,老李来接她。   “李伯,又麻烦你了。”云暖坐上去,系好安全带。   老李快六十了,一直是肖家的司机。他人很好,开车也很稳。即使是休息日,一身衬衫西装也熨得平平整整。看着云暖坐好,他才发动汽车,“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一个司机,就是干这个的。”   周六早晨的汽车比工作日少了很多,一路畅通,汽车很快就到了别墅。云暖走进静悄悄的院子,没有立刻进去。   人的欲望永远都在膨胀,永远得不到满足。   刚到恒泰的时候,云暖只是想,就这样呆在他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他就足够了。   现在她已经开始期待更多了。   她甚至觉得肖烈待她是不同的,而且昨天那种甜甜酸酸的感觉,好像会上瘾,一旦感受过,就不想放弃。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一个说:“不可能的,别做梦了。”另一个却说:“世事无绝对,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云暖慢慢抬起手,在自己前额“啪”地使劲拍了一下,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把从昨晚开始就抑制不住上翘的嘴唇压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后,才去敲门。   如果她稍微抬一下头,就能看到二楼的阳台上,肖烈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烟草味。   开门的是何妈,肖婉莹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乐高,听到声音隔着大半个客厅和她打招呼,“云姐姐早!”   何妈正要出去,“我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一趟,晚上才能回来。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舅甥俩?冰箱里有我做好的半成品的食材,只要热一下就好。”   云暖点头应好。   何妈十分感激,“那就麻烦你了。”   送走何妈,云暖环顾四周,没见到肖烈。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整个上午,云暖就陪着肖婉莹一起玩乐高,直到肖烈下楼来。他已经穿好了出门的衣裳,“中午何妈不在,我们出去吃,你们挑地方。”肖烈背靠在沙发上,长腿向前伸着。   这人腿是真得长。和他一比,云暖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大长腿变成了柯基的小短腿。   以前在一个公众号上看过一篇文章,问:男人的什么地方最性感?   有人说手,有人说喉结,有人说腿……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而肖烈这个人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完美的。   简直是妖孽啊!   云暖这边神游天外,肖婉莹已经拍着手,大声赞同:“好啊,好啊,云姐姐我们去吃海鲜好不好?”   云暖不挑食,无所谓地点点头。   肖烈站起来,“那去景福阁。”   “我不去景福阁,我想去上次和妈妈、太姥姥去的那家。”肖婉莹趴在云暖耳朵上,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那家比景福阁还贵,舅舅有钱,让他请我们。”   在小姑娘的意识里,贵的就是好的。她喜欢云暖,就要请云暖吃最贵最好的。   肖烈:“……”这理所当然的口气,把他当冤大头了。   云暖听着,莫名想笑。   她还是和肖婉莹一起坐在后排,等她们系好安全带,肖烈才发动汽车。   他们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菜好不好吃,还是待定,但环境极好。整个餐厅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江南园林,粉墙青砖,古意森森,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宛如一幅水墨画般淡雅清幽。   雅间里,肖婉莹坐在圆桌中间,一边是云暖,一边是肖烈。   菜是肖烈点的,他知道让云暖点,她也放不开。于是把餐厅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通,想到云暖很爱吃何妈做的糖醋排骨和松鼠桂鱼,特地加了个黑金奶黄包和水果甜汤。   肖烈洗干净手,卷起袖子,拿起一只快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的椒盐皮皮虾,用剪刀剪开两侧,然后将虾肉剔下来。   他的手也很好看。手指略有些瘦削,但更显出优雅的骨节,修剪得干净平滑的指甲下方都有一个明显的月牙。劲瘦的手背上因为用力,几条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吃吧,不是说要吃皮皮虾嘛。”他先给肖婉莹夹了一块儿。没想到小家伙转手就夹给了云暖,笑眯眯地说:“云姐姐先吃。”   那是肖烈专门给外甥女剥的,云暖想给她夹回去,“莹莹先吃,我想吃什么自己来。”   肖婉莹用手盖在碗上,“你吃,舅舅还给我剥呢。”   肖烈:“……”敢情他又掏钱又出力,一个人伺候俩?   云暖瞄到男人瞪肖婉莹的眼神,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16章   肖烈家附近有个大型商场,里面个儿童乐园和电玩城。吃完午饭,回家的路上,肖婉莹吵着要去玩。   肖烈故意板着脸,“玩什么玩,回家睡觉。”语气凶巴巴的。   肖婉莹一点也不怵他,自顾自地唱起来,一边唱一边打拍子,“我的舅舅最帅气,有舅的孩子像块宝,投进舅舅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我的舅舅最帅气,没舅的孩子像根草,舅舅不带我去玩,幸福哪里找?”   肖烈简直服了,他这个外甥女好像天生拍马屁技能满点。只要她想,就能哄得你心甘如怡地为她所用。   最后,布加迪威龙还是停在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云暖拉着肖婉莹走在前面,小姑娘蹦蹦跳跳把她带到电玩城。   “你不去儿童乐园玩吗?”云暖指着不远处的满是孩子的充气城堡,问。   肖婉莹老气横秋地说:“那些都太幼稚了。”   说着熟门熟路地站到电玩城的服务台前,“姐姐好,我要买300个币。”说完,看向肖烈。   肖烈呵了一声,掏出手机刷卡付款。   肖婉莹抱着装满游戏币的小筐子站在了娃娃机前。   十分钟后,小姑娘一脸沮丧。   肖烈看了一会儿,觉得外甥女的智商大概没有遗传到他们肖家这边,这玩意不难啊,怎么就抓不上呢?   “我来。”他说。   肖婉莹立刻给他腾地方,小脑袋仰着,崇拜的表情已经摆好了。云暖站在她身后,同样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肖烈一脸淡然,整个人的姿态就像是在说:这有什么难的,你们这些菜鸡看好了。   “左边左边,再来一点。哎~”   “舅舅加油,舅舅加油,哎~”   “啊啊啊啊,哎~”   “又失败了,舅,你行不行啊?”   不行,大概是男人最听不得的两个字,无论哪个方面。   偏云暖还在一旁温温柔柔地安慰他:“肖总是第一次玩吧,其实抓不到很正常,我刚开始玩的时候也抓不到……”   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从未尝过失败滋味的肖大老板并不想要这样的关怀。   他沉沉地呼吸了几次,“唰”地回过头来,眼神直直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字一顿。   “再来一次。”他就不信了。   肖婉莹和云暖被他霸气的眼神骇地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   肖烈满意地转回头。   气沉丹田,凝神静气,抱元守一……他慢慢地半蹲在娃娃机前,全神贯注死死地盯着那只不锈钢爪子。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三次,失败。   ……   肖婉莹攥着小拳头,看着因为第N+1次失败,而单膝跪地一脸抓狂的某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舅舅好笨!”   肖烈:“……”这什么破几把游戏机。   他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对肖婉莹说:“这机子有问题,抓一辈子也抓不上来。楼上有卖玩具的,你想要哪个公仔,我买给你。”   “我不要买的,我就要这里面的。”肖婉莹想也不想,拒绝道。   肖烈气得肝疼,他现在都想把这个娃娃机砸了。舅甥俩就这么杀气腾腾地对视着,云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往两人中间一站,“要不,我试试吧。”   肖烈看着她,没说话,只把装游戏币的塑料筐往她怀里一塞,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云暖盯着玻璃箱里的爪子,手下稳稳地握着操纵杆。   “咣当”一声,一只颜团子被抓住,从娃娃机里掉出来。   “运气不错。”肖烈瞪大了眼,在旁边酸溜溜地说。   “啊啊啊啊,云姐姐太棒了!”肖婉莹喜滋滋地抱着来之不易的公仔高兴地嗷嗷叫,“龙小可,龙小可,我想要那个龙小可。”   “别想了,不可能的。”肖烈话音刚落,就听熟悉地“咣当”一声再次响起。   云暖转过来,看着脸色不那么好的肖烈,小心翼翼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肖总。”   不、好、意、思、啊、肖、总。   肖烈觉得从这七个字里读出了另外六个大些加粗的大字和一个问号。   ——你怎么这么菜?   他慢慢地站直身体,手从胸前放了下来,状似大度地说:“没事,你玩得挺好。莹莹,你还想玩什么,去玩吧。”   肖婉莹刚才就看中了一个《冰雪奇缘》里艾莎女王的手办,她拉着肖烈走过去,问:“这个怎么卖呀?”   电玩城的工作人员解释,“这不是卖的,要用彩票来换。这款艾莎女王要22000票就可以啦。”   肖婉莹听懂了,抱着她的游戏币坐到了一个抓鱼的游戏机前,开始玩。   肖烈坐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正要掏出手机来,一只白色的蛋卷冰淇淋忽然出现在眼前,浅浅的奶油味飘散开来。   他抬眸。   云暖站在他面前,几根如削葱般的细白手指捏在冰淇淋底部的包装纸上,声音软软地问,“肖总,你不要不高兴了。吃冰淇淋吧,你喜欢草莓的、香草的,还是原味的?”   这女人是在哄他吗?   把他当三岁小孩了?   “我没有不高兴,”顿了顿,肖烈肩膀微塌,自嘲地笑了一声,“好吧,我是有点不高兴,不过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的无所不能的肖大老板却栽在了一台小小的抓娃娃机上,真是颜面扫地!   而且还是在她面前!   “在我心里,肖总你永远都是最棒的!”云暖脱口而出地说道。说完,她觉得自己有拍马屁的嫌疑,脸有点红,又补了两个字:“真的!”声音很柔很轻,仿佛羽毛般,让人觉得心都痒痒的。   肖烈看着她。   小女人黑漆漆的杏眼干净明亮,写满了认真,甚至还有点崇拜的味道。   肖烈觉得她挺可怕的,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打上媚上欺下两面三刀别有所图的标签。可从云暖嘴里说出来,配上那真挚的表情,他心里怎么就说不出的惬意呢?!   怪哉!   “嗯,那,那原味吧。”他说。   肖烈吃冰淇淋都是用咬的,他吃完一抬眼,就见坐在对面的云暖把螺旋状的冰淇淋舔成了圆球状。她吃得有点慢,冰淇淋有点化了,从蛋卷底部微微淌了下来。云暖忙凑上去,像小奶猫一样把那化了的舔掉。   肖烈眸色渐重,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垂下头,问肖婉莹,“要不要帮忙?”   肖婉莹忙点头。   她玩的捕鱼游戏很简单,一叉下去一般都能叉上鱼,只是鱼大鱼小的问题,鱼越大越重相应的得到的彩票数也越多,肖婉莹脚底下已经有不少彩票了,不过距离22000票还差得远。   于是,两大一小就围着一张游戏桌,开始彩票大战。   周末,电玩厅里人还不少,云暖听到身后不远处两个小姑娘喁喁私语。   “那个小女孩长得也太漂亮了吧。我将来要是能生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   “女儿像爸爸,你想生这么漂亮的女儿,首先得找个神仙似的男朋友。”   “老公帅,女儿美,这小姐姐真是人生赢家啊。”   “不知道小姐姐长得怎么样?”   “肯定漂亮啊,光看背影都看出来了。”   “果然,好看的人只喜欢好看的人。”   两人的声音虽小,不过云暖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脸慢慢红成了番茄。   他们一直奋战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凑够了彩票,本来肖烈建议先去吃饭,可肖婉莹噘着嘴不同意,一定要拿到手办才行。   看着计算彩票的机器上红色数字最终停在了22015,肖婉莹欢呼了一声。   “终于可以吃晚饭了。”   “总算可以吃晚饭了。”   肖烈和云暖不约而同地道。   一个巧笑嫣然,一个眉宇舒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同时笑开。   他们在商场里吃了自助餐,肖婉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一上车就睡了过去。   肖烈把熟睡的肖婉莹抱下车,对正要下车的云暖扬扬下巴:“你坐前面。”   云暖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不用等老李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哦。”   把肖婉莹交给何妈,交待两句,肖烈又返回来。上车才发现,小女人靠在头枕上,也睡了过去。   云暖原本只想闭着眼靠一靠,结果这一靠,真地睡着了。   肖烈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小女人头歪靠在窗边,面朝着他,双眼轻阖,长长的睫毛像扇子般形成一道黑色的弧形阴影,眼尾弯弯,嘴唇微嘟,熟睡的样子有种孩童般的天真。   不知过了多久,云暖才迷迷糊糊地转醒,刚睁开眼时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迷糊。第一感觉就是周围都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鼻息里还有一缕淡淡的烟草味。   身边有个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醒了?”   近在咫尺的男声,吓得云暖浑身汗毛倒竖,差点叫出声,下意识抬起手朝着那声音的方向就是一巴掌,另一条腿也抬起来踹了出去。   只听“啪”地一记脆响,掌心触感温热柔软。紧接着又是一声男人的闷哼,她结结实实踹到了人。 第17章   肖烈被这一掌和一脚彻底弄懵了。   他完全没防备,车厢内空间不算小,但他人高马大的,就显得相对逼仄了些,躲都没处躲。而且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丫头说动手就动手!还好她穿的是平底鞋,这要是细高跟,他的胸前就能被戳出个洞来。   云暖也呆住了。   在她动作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反应过来那声音是肖烈的,也记起来他开车送她回家,而她好像睡着了。   “对对对不起。”她结巴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肖烈的眼神很恐怖。云暖表示完全理解,开车当司机送下属回家,还特别贴心地让下属睡到自然醒,结果谢谢都没收到一句,就被人又扇耳刮子又踢前胸的,换做谁都要暴走了吧。   何况,还是这位以脾气差而闻名的肖总。   要死了。   她苦兮兮地道歉:“肖总,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女人声音小小的,又乖又软,此刻语气里充满了歉疚感,让人听着觉得她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是情有可原的。   肖烈黑眸沉沉,看不出情绪。   云暖慷慨就义似地仰起脸:“你打回来吧。”   肖烈“唰”地抬起手。   云暖本能地朝后缩了一下。   肖烈瞥了她一眼,没有打她,而是用拇指蹭了蹭还有点发麻的面颊——小女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下手还挺重。   也不对,她曾经三下两下就解决了两个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的小流氓。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时而淑女文静时而张牙舞爪,但都他妈的一点不违和。   他呵了一声:“行了,别装了。我不打女人。”   “多谢肖总不杀之恩。”云暖不好意思地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指了指他的脸,“好像有点肿,前面有药房,我给你买个冰袋敷一敷吧。”   “不用。”   “那个,明天您还要去集团开会,脸……肿了……不能看。”到时候让董事们看到自家太子爷肿着半张脸,那影响不要太大哦。   肖烈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打就打了,还娘们唧唧的敷什么冰袋,但是听到她后面的建议,想想觉得是不太好。   从药店出来,云暖走到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男人身旁,将冰袋递给他。   肖烈双手在后撑着长椅,一动不动,“你把我打成这样,不该负责到底吗?”   云暖抿抿唇,耳朵开始发烫,倾身靠近,有点不敢看他,“啪叽”直接将冰袋拍在了男人脸上。   肖烈轻轻“嘶”了一声,说:“我的鼻子……你这女人故意的吧?!”   云暖忙看他,就见大半个冰袋砸在他的眼睛和鼻子上。   “……”   她说了声抱歉,调整好冰袋的位置,又低下头。   “我是老虎吗,你都不敢看我?或者,我长得太难看?”肖烈盯着那个垂下的脑袋瓜,问。   “都不是。”云暖抬起头,对上他好整以暇的视线,强忍着没有再移开。   男人的脸很瘦,轮廓棱角分明。他微眯着眼,浓密乌黑的上下睫毛纠缠在一处,略显狭长的眸子黑得好像宇宙尽头的深渊,闪烁着说不清辨不明的幽光。嘴唇略薄,但唇珠饱满,显得两唇之间的弓形弧度非常生动。   肖烈也在打量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   她五官精致漂亮,皮肤白皙剔透,水红的两片唇瓣仿佛一朵含苞带蜜的花儿,引人品尝。   他想到刚才她睡着时那恬静又天真的睡颜。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地无法控制自己想要亲吻她的欲,那样的渴望陌生又强烈,就想那么不管不顾地亲下去。   但是,看着睡得毫不设防的她,他又不敢亵渎。   云暖被男人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脏突突突地跳,一层浅浅的热意,从她耳廓向双颊漾开。   “你,你自己扶着。”云暖有点受不住,要撒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接着男人的脸凑到她的颊边,鼻翼微动,嗅着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   “你怎么这么甜?”他的声音没了平日里的铿锵硬朗,而是少见的低沉柔和,拖着尾音,任谁听了都会心慌意乱。   云暖略带茫然地睁大了眼,“啊”了一声。   肖烈陡然惊觉,他怎么说出这么脑残这么轻佻的话?不过老实讲,小女人呆呆傻傻的反应倒是取悦了他。   男人身体里的劣根性冒出了头,他又凑近了些,就像在她耳畔耳语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甜,嗯?”   云暖甚至清楚地感到他说话时,潮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面庞,她那敏感无比的肌肤瞬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这一次她听清了他话中的挑逗之意,云暖顿时慌了,“嗖”地站起来,极力稳住呼吸,“我回家了,再见,肖总。”   ……   花洒下,细密的水柱如雨般从头顶哗哗落下。肖烈双手撑墙,任由水柱溅落在他结实的肩背,沿着微微凹下去的脊柱骨,一路向下。   关掉花洒,肖烈抹了把脸,想到小女人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的脸现在还隐隐有点痛感。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打他的脸,从、来、没、有!   今天却被个小女人毫不手软地糊了一巴掌。   前所未有!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被莫名其妙扇了耳光,竟然一点火儿也发不出。   肖烈头一回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抖M倾向。   两天之后,肖岚和外婆从帝都回来了。肖烈接了肖婉莹,一道回了老宅。   “太婆婆,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呀?我给你吹吹。”肖婉莹说着,脸颊一鼓一鼓地朝着外婆打着石膏的右手吹气。   外婆哈哈大笑,将曾外孙女搂进怀里,亲了一大口,“我们莹莹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大夫说八周以后拍X光,如果骨痂长好了,就可以拆石膏。拆石膏后还要进行骨痂的改造塑形。”肖岚说。   “那是不是还要再去帝都?”肖烈问。   “嗯,还要去个两三回。除了中药、针灸之外,塑形时期还要贴一种膏药。”   正说着,晚饭上桌,一家人久违地围坐在一起吃饭。   餐厅很大,价值不凡的红木雕花圆桌也很大,能坐下十二个人。看着偌大的餐桌,空了一大半的位置,外婆叹了口气,想到在帝都碰到了几十年未见的老友,不由地念叨起来,“……我们认识快四十年了,她当初跟着丈夫去了北方后,我们就再也没见了。没想到这回能碰上……她比我还小两岁,可是重孙子重孙女都有三个了……人老了,什么也不图,就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子孙昌盛。”   说到这里,外婆看向一声不吭的肖烈:“阿烈,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肖烈从自家外婆开始说老姐妹的时候,就知道最后一定会绕到这个问题上。他眉毛都没动一下:“遇到合适的就结。”   臭小子,就会跟她打太极。   外婆是真得愁,自己女儿早早就没了,女婿也不是长命的,不到五十也去世了,就留下这两滴血脉。不看着他们姐弟俩各自成家,她是闭不了眼的。   可是这姐弟俩好像说好了似的,每次问到个人问题,口径出奇得一致。不是工作忙就是没合适的,谁也不搭她的茬。   外婆拿着餐巾擦擦嘴,不紧不慢地说,“这样吧,我知道你忙,没时间。不要紧,我帮你。我把你的照片发到微信啊QQ啊抖音上,如果有姑娘看中你,你就去相亲。如果不去相亲,你的联系方式就会出现在治疗不孕不育的小广告上。”   老太太用平静又威严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时,效果相当惊人。   肖岚一口汤差点喷了出去,呛得直咳嗽。   肖烈手一抖,夹的糖醋排骨直接掉进汤碗了,溅了他一下巴。   只有肖婉莹懵懵懂懂地左看右瞧,然后安静如鸡地乖乖吃饭。   “外婆,您去了一趟帝都,变得这么硬核了吗?”老太太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人,肖烈苦兮兮地放下筷子。别看外婆七十多了,却不是守旧迂腐的老古董,人那是走在时代前沿的老太太,抖音、手游什么的比他玩得还6呢。   “国家都鼓励生二胎了,我这不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嘛。三年抱俩,我看好你!”   肖烈:“……”   *   周六,肖烈终于舒服地在家睡到自然醒。   肖婉莹这么大的孩子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宝宝,所以她在的这几个周末,他都没睡成懒觉。现在肖岚回来了,他周末不用带孩子了,仿佛一切都回归了正途,可好像又不是。   肖烈起床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拉开房门,走出卧室,下楼。偌大的房子里空旷而寂静,温暖的日光从明亮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洒满一室,也没添上多少温度,仍然冷清。   肖烈拉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倒进杯子里。   这时,何妈正好从院子里进来,见他醒来,忙道:“哎呦,少爷,刚起来不要喝凉的,伤脾胃。我做了早饭,这就给你端来。”   肖烈嗯了一声,坐在餐桌边。   何妈一边唠叨着:“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可要受罪”,一边把早餐摆上了桌。   肖烈叉了一片培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客厅里很安静,静得只有他细微的呼吸声和咀嚼声。他不禁想起,上个周末,他和肖婉莹、云暖一起吃饭的情景。还有上上个周末,上上上个周末……   习惯就是这样可怕。   一个人住了这么久,从前他一直很享受那种无人打扰的宁静,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感到了寂寞。   他放下叉子,拿起手机,找沈逸之:【一会儿去打球?】 第18章   进入十二月,整个公司像是迎来了狂欢季,比双十一剁手还带劲的那种。原因无他,一年一度的年会又将来临。   年会嘛,少不了吃吃喝喝,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激动人心的当然还是年会抽奖。在这方面,恒泰一向豪爽,直接抽现金。从一千元起,最高两万元。   辛苦了一整年,大家摩拳擦掌希望拼人品抽个大奖,同时也想在年会秀出最美的自己。尤其是女人们,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年会礼服,希望能在争奇斗艳的年会中艳压群芳。   “云姐,你想好年会穿什么了吗?”这天中午,邓可欣端着餐盘在云暖旁边坐下。   “还没。”   邓可欣是第一次参加年会,相当兴奋。她先是用手机在购物软件上搜了一圈,似乎没看到合意的。于是提议道:“下班我们去星品汇逛逛吧,那边有不少特色小店,既减少了撞衫的几率,价格也能接受。”   和她们坐一桌的前台小姚也附和:“好呀,我们一起去逛逛。”   云暖也点头,她很久没逛街了。   吃完午饭,回办公室的路上,云暖碰到了年会筹备工作组组长,人事部的叶军。   叶军见到她跟见到了救星似的:“哎呀,云秘书,可找到你了,有件事,你一定得帮帮忙。”   “什么事?”   “年会上有个男女对唱节目,本来定的是品牌部的李雪和房地产的丁明泽,结果李雪怀孕了,还有先兆流产迹象,现在请了病假在家休息。所以,请你一定要救救场。”   云暖出了校门后就再没上台表演过节目,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问:“集团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找到我呢?”   叶军一听有门,连忙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唱歌好听,公司好多同事都知道,我也是听了大家的推荐才找你的。云秘书,你就不要推脱了。”   云暖从小家里也是按照《大家闺秀标准手册》培养的,琴棋书画唱歌舞蹈都学过一些。之前她在公司部门之间、同事之间的聚会也唱过歌,所以叶军找到她倒也不奇怪。   每年年会的节目,基本都是员工自愿参加上报的,不过也有些个别的文艺骨干是被要求上台的。   云暖最终同意了。   叶军回到办公室后,打电话给丁明泽,“云秘书同意了。你要是追到云秘书可要请我吃大餐。”   “今晚就请你吃饭。”丁明泽显得很高兴,“你上次不是说要换台车,我认识不少汽车销售,可以帮你拿个最优惠价。”   “太好了,晚上见面聊。”   星品汇是江城时尚达人的聚集地,汇集了很多小众设计师品牌。   从试衣间出来,小姚的目光在云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略带夸张的轻微惊叹:“云姐,这衣服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云暖也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她。墨绿色的丝绒高腰小礼服,胸前保守,后背倒V直到腰际,恰到好处的露出她漂亮的蝴蝶骨,和微微凹陷的脊柱沟。   掐腰设计和蓬蓬的裙摆,显得她纤细的腰肢堪堪一握,下面则是如白瓷碗一样可爱的膝盖和修长匀称的小腿。   她甚至不需要化太过精致的妆,就能很好看了。   穿了件黑色小礼服裙的邓可欣也从试衣间走出来,看到云暖,她张着嘴巴移不开眼,真心地夸赞:“姐,你太美了。我要是男的,肯定追你。”   云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返回试衣间换了衣服。   *   肖烈是个勤奋的总裁,加上年底事多,进入十二月他就不能准时下班了,每天不是加班就是要应酬。他不下班,总裁办谁也走不了。所以,云暖和丁明泽根本没时间合练,只能在年会前的两次彩排突击一下。   这天下班前,云暖接到“恒泰年会表演群”的通知,全体在正门集合,去酒店宴会厅进行第一次彩排。   丁明泽之前几次邀请她合练,都因为她这边实在没时间而拒绝了,云暖有些抱歉。所以她和曹特助说了一声,主动到八楼去找他。   见到云暖,丁明泽看起来很是高兴。   “你的办公室位置挺好,正对着大门口,谁先进来,都先看到丁副总监勤奋工作的身影。“这是云暖第一次到丁明泽的办公室,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   “所以已经有人打趣我是男reception了。”丁明泽颇有些无奈地摊手。   “咱们公司招reception要求挺高的,第一条就是相貌,别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那你也觉得我帅吗?”丁明泽突然问道。   云暖先是楞了一下,继而道:“嗯,当然,你可是整个集团最有人气的男员工呀。”她说得坦坦荡荡,神色间也并无异常。   丁明泽有点焦躁。   几个月下来,他发现云暖像个恋爱高手,自己明撩暗撩,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应对地滴水不漏。   本来他相当自信,以为手到擒来的事,现在却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   恒泰的年会是由人力资源部、行政部以及专业策划公司一起协同运作,舞台背景、会场设备、特效设计都是一流的。   今年的年会一如既往地盛大而隆重。   当天,江城的五星级酒店“逸豪君悦”最大的宴会厅内,座无虚席。厅内灯光熠熠,圆桌上用于点缀的香槟玫瑰新鲜饱满,地毯花纹精致,与锃亮皮鞋和优雅高跟相得益彰。   场内恒温,云暖脱下外面的白色羊绒大衣外套。   复古又深邃的墨绿色,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如牛乳般白皙丝滑。她今天用UD樱桃盘叠加stila液体眼影,化了个无敌电眼妆,还戴了美瞳。唇上涂了今年秋冬最流行的枫叶红口红,戴了对复古绿色宝石不对称耳环和今年生日祁弘胤送她的钻石项链。   瞬时就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邓可欣和小姚看到她,立刻哇哇叫个不停。   云暖是和周姐、邓可欣、小姚她们坐的一桌,邻桌正好是耿旭和技术研发部的同事们。   因为耿旭的关系,云暖和技术小哥们还算熟。她又是那种直男斩类型的长相,加上为人随和,和大家能轻松相处,所以技术小哥们七嘴八舌地和她聊天搭讪。   肖烈坐在会场中视野最好的那一桌,左手边主位是肖岚。他身体斜靠在椅子里,旁边一位副总正和他低声说着什么。他一边听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节目单。   他一目十行快速地浏览,最后目光在倒数第三个节目上顿住了,眉心拧起了轻褶。   副总察觉到了他神色中的不悦,小心翼翼地问道:“肖总,您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肖烈回神,咳了一声:“你继续。”   “是。”   待副总的汇报告一段落,肖烈不自觉地在会场内搜寻。   很快,他就看到了她。   墨绿色极是衬她,后背深V的小礼服裙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配上她清纯又清艳的长相,像一颗熠熠发光的明珠,璀璨耀眼。   除了年会开始,和肖岚分别上台讲话之后,肖烈坐在座位上,动都没动过。就那么唇角平直,微微抬眼,严肃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弄得一桌子的董事和副总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人突然搬了张椅子挤了过来。   肖烈瞥了眼一身正装人模狗样儿的程昱,这人出现在他们公司的年会现场一点都不奇怪。因为“逸豪君悦”就是程家的产业。   程昱在这挂名当个经理,已经快闲出屁来了。   舞台上表演的是民族舞,十几个姑娘戴着维吾尔族小花帽,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声翩翩起舞,鲜艳的大红长裙上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腰肢。   程昱看了一会儿,中肯地评价道:“你们公司的漂亮妹子挺多的啊。”   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看到云暖:“哎,云秘书呢,不会唱完了吧,我可是专门下来听她唱歌的。”   肖烈唇角向下耷拉着,目光冷淡,没说话。   程昱扎了一块哈密瓜,边吃边向旁边的人要了张节目单。他刚展开,就听主持人报了节目名,随着前奏响起,云暖和丁明泽登台了。   “哇,今天云秘书也太漂亮了吧。”程昱看得有点呆。   云暖款款走上舞台,面向台下众人,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她红唇轻启:“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舞台上一男一女并肩站而立,时而深情对视。女的娇美可人,男的文雅清越,竟是说不出来的般配和谐。   肖烈紧紧盯着台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拉起了云暖的手,眸光冷而锐利,浑身上下萦绕着暗沉沉的烦躁。   在丁明泽拉住自己手的那一瞬,云暖一怔,在彩排时可没有拉手这个环节,她看向丁明泽,见他面上带着笑,坦然地望着自己。   一曲唱完,全场掌声雷动。   男人们给云暖吹口哨甚至有人叫着女神,女人们给丁明泽啪啪啪地鼓掌叫着男神。   “不是,我说,这小子谁啊,歌都唱完了,怎么还拉着云秘书的手。”程昱一面随着众人呱唧呱唧地鼓掌,一面不满地道。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身上莫名一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肖烈唰地站了起来,动作大地带着身下的椅子也大力地晃动了一下。   “烈哥,干什么去呀?”程昱喊了一嗓子。   前面那道颀长的身影恍若未闻。   云暖从台上下来,回到后台。有正在候场的同事们打趣道:“丁哥,你和云秘书的人气太高了,这让我们还怎么比呀!”   “就是,云秘书今天太漂亮了,我都被迷死了。”   “可惜你也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云秘书。云秘书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还有个亲哥,你给我当嫂子吧?”   “哎哎,不带这样的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女神还是要和男神配。我们丁哥前途光明,三观端正无不良嗜好,还有这身材这脸蛋这气质……”   云暖面带微笑地打断同事的话:“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没有直接回宴会厅,而是走到酒店大大的天井旁倚栏而站。这里比室内温度略低,站了一会儿,她就觉得冷了。   云暖抱着小臂搓了搓,转身,这才发现身后靠墙站着个男人,不知道已经在这儿站了多久。   “肖总。”她走近几步,正对上肖烈暗沉沉的眼。   肖烈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云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被男人看得毛毛的,她有点不安地摸了摸耳垂。灯光下,肖烈清楚地看到,小女人白嫩嫩的耳垂上生了一层细细的娇嫩茸毛,肉嘟嘟的耳垂上精致小巧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荡了荡。   肖烈的眼皮痉挛似地跳了一下。   “那,那我先回去了。”云暖垂着脑袋说。   肖烈突然抬手,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耳畔,轻轻揉了揉。   云暖被他指尖的热度烫了一下,仰起头来。   肖烈飞快地收回手,一把抓住她细白的手腕,力道有点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将她拖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肖烈一手撑着墙,一手勾着领带松了松,半天没说话。   云暖168高,今天又穿了双很高的高跟鞋,不过仍然比肖烈矮了大半个头。   男人极具压迫感,明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触碰,只有他吐息间的热度灼烧着她前额的皮肤,云暖却觉得整个人都火烧火燎起来。   僵持了一会儿,云暖最先忍不住,“肖总?”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好像在生气?!   肖烈的确在生气。   “公司年会是你和房地产的那谁秀恩爱的场合?”   云暖眼睛瞪大了一些,头摇得似拨浪鼓,“肖总,你误会了,我和丁副总监没有谈。”   “没谈?没谈你和他唱完歌还手拉手?”   “谁说手拉手就是在谈恋爱呀。”说完,云暖突然大着胆子握住了肖烈的手。她眨眨眼,“肖总,我们现在也手拉手了,你能说我们在谈恋爱吗?”   肖烈身体僵硬,定定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没有回答。   他妈的,心跳快得要爆掉了! 第19章   被女秘书成功吃了豆腐的肖烈回到会场时,耳根还是红的。他是没谈过恋爱,但却不傻,心跳成那样,而且他看到云暖和丁明泽拉手就陷入到了一种近乎狂暴的烦躁当中。   这是为什么?   这还他妈能是为什么?   肖烈有些恍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是怎么开始的?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女秘书,这个叫云暖的女孩起了一种不符合同事之间,也不符合上下级之间的奇怪的占有欲。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正沉迷在“为什么”的头脑风暴中的肖总,没注意有个女人坐在了身旁。   王艾今天特意打扮过了,一身正红色的紧身礼服将她的好身材完全突显出来。   “肖总,我可以给你看手相吗?”王艾甜腻腻地问。   “肖总,肖总……”   王艾见他不说话,又轻声喊了两声。   肖烈回过神,目光在王艾妆容精致的脸上停顿了几秒。他一向自信,掌控欲又强,骤然被个小女人搅地心神难安,患得患失,这让他一下子很难接受。   “行啊。”肖烈伸出右手,他告诉自己,女人都一样,云暖没什么不同。   王艾闻言,大喜过望,她压着快要跳出嗓子的心,娇声娇气地道:“男左女右,肖总要看左手。”说着,越过他的腿,拉起他的左手,身子也非常自然地借机贴了上去。   肖烈闻到了来自于她身上的香水气味,被熏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香水这东西,他自己也会用,但他就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洒这么多这么浓?   云暖身上那种清新自然的浅浅的甜香,倒是挺好闻的,丝毫没有让他产生一丝厌恶和反感。   “肖总,你的事业线又长又明显,这表示肖总你做什么生意都能财源滚滚。”肖烈回过神来,感觉王艾的手在自己掌心摩挲,而她傲人的上半身几乎要蹭上他的右臂。   从小到大他见惯了女人们对他投怀送抱的各种小伎俩,偶尔他高兴的时候,也会配合她们玩玩,但也仅限于此。   “好了,够了,你回你原来的位置上去吧。”他快速地抽回手。   说话间,肖烈抬眸,正对上云暖望过来的视线,他竟然生出了被捉奸的心虚之感。他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大口。   肖烈和王艾坐在一起,虽然他眉眼寡淡,一句话也无,但在旁人看来,两人已是亲密异常。   周姐和云暖低声咬耳朵:“她这心思也太明显了,真以为大家眼睛都有问题吗,只不过是懒得说。她想钓肖总,凭她这个智商这个手段是不拿不下来的。”   云暖没说话,拿起饮料慢慢喝了一口。   王艾望着肖烈眼中的热情,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来。其实,不要说她,公司里对肖烈有小心思的又不止她一个,不过王艾比别人放得开而已。她平日职位太低,与老板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今天则不同。   周姐知道云暖嘴巴严,不会背后议论别人是非,加上今天喝了点酒才多说了两句。但毕竟是大boss的桃色新闻,所以说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云秘书,你有男朋友没?”周姐笑眯眯地问她。   云暖有点头痛,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问她类似的问题了。   “我现阶段想以工作为主,还没准备恋爱。”她委婉地拒绝。   周姐却把她的拒绝当成年轻女孩子的矜持,已经打定主意当回红娘了,干脆把椅子拉近靠着云暖,劝道:“我知道我知道,工作当然重要,但是爱情也不可或缺。尤其你一个人在江城奋斗,有个喜欢的人互相关心互相鼓励互相照顾,不是更好?”   “我和你说,我老公朋友的表弟,叫刘昊,今年二十八,海龟硕士,现在海关工作。工作一直太忙,没时间找女朋友。我这有他的照片,你先看看?”   说着,周姐拿出手机,两三下就把刘昊的工作照找出来了。   “云秘书,我真觉得你俩挺合适。那个小刘啊,我见过几回,人有才又有貌,还特别有责任心,没什么不良嗜好。家庭条件也不错,有房有车,还有两处商铺,每个月收房租都够他日常开销了。你呢,又温柔又漂亮,我觉得你俩是天生一对。”   “哇,有点小帅哦,制服诱惑。周姐你就偏心云姐。”邓可欣趴在云暖的背后,嘴里故意酸溜溜地说。   周姐再接再厉:“怎么样,给我个面子,我安排时间,你俩一起吃顿饭?先认识一下,谈得来就继续,不合适我绝不勉强你。”   “周姐,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真不想谈恋爱,我……我”说着,云暖咬了咬唇:“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周姐惊讶地啊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周姐,让你费心了。”   “啊,没事,没事。”   邓可欣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八卦之火,附在云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丁副总监?”   云暖看着她一脸“你别否认,否认我也不会信”的笃定神情,没说话。   她觉得她应该尽快找丁明泽好好谈一谈。   星期一上班,云暖打电话到丁明泽的办公室,得知他去了临省出差。她放下电话看了眼日历,还有四天就是元旦小长假了,那就假期后再说吧。   下午六点,云暖完成手头的工作,收拾好东西。离开前,她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   圆形玻璃后,肖烈咬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   云暖无声地叹了口气,离开办公室。   肖烈滑动鼠标触摸板,输入密码,盯着电脑里的监控屏里,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身影站在电梯间等电梯。   回家的路上,云暖去了小区门口常去的便利店,买了一盒乌冬面和草莓酸奶。   她拿着加热好的面走到窗边的桌前,拆开包装,一边吃,一边看着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便利店的自动感应门打开,随着一声“欢迎光临”的铃声,店里进来母女二人。小女孩看着年纪比肖婉莹还小些,她挣开妈妈的手,高兴地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就拿了好几样零食。年轻的母亲摇头不许,小女孩就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卖萌,最后年轻的母亲还是妥协了。   看到母女俩说说笑笑离去的背影,云暖心里忽然莫名的酸涩。她叉起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两眼放空地看着窗外。   肖烈站在便利店的街对面,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猛吸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有泡。年底各种会议、应酬特别多,今天好不容易没有饭局,本应该早早回家的他,像个变态似的地透过监视器盯着女秘书看不说,现在更是猥琐地直接跟踪到了便利店。   真是操了。   不是,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就到便利店买盒饭吃?!辛苦工作一整天,就不能吃点像样的晚餐?难怪长得这么瘦!   肖烈曾经听说,江城不少上班族不是合租就是租单间,所谓单间就是一套房子经过特殊的装修处理,分割成好几套小单间。这种单间价格相对便宜,但是隔音啊什么的都不太好,对于单身女性来说也不是特别安全。云暖一个姑娘家独自在江城这样的大都市打拼,晚餐都吃得这么简单,住得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肖烈烦躁地“啧”了一声,他抬眸,对面的便利店内已没了云暖的身影。   *   从十二月开始,公司里各部门内都在做这一年的绩效评估,公司会根据每个员工的表现给予不同的调薪幅度。   为了保证公平性,恒泰的绩效评估问卷是匿名填写的。除了主管上司必填之外,还可以由员工本人自主选择其他两位同事或者下属。这两人可以是本部门的,也可以是工作中经常合作到的其他部门的同事。   总裁办就四个人,绩效评估很快就完成了,系统把每个人的平均得分发送到了人事部所辖的薪酬福利部。   一般情况下,每年的例行加薪也就是百分之五左右。所以当云暖收到百分之十的加薪通知时,都惊呆了。据她所知,公司规定只有升职加薪的幅度会在百分之十以上。   云暖觑了个空,专门问了曹特助。   曹特助笑眯眯地看着她:“只要努力工作,一定会有所回报。这是你应得的,好好干。”   “谢谢曹特助。”云暖连忙道。   曹特助摆摆手,“你这个事我可不敢居功,我也没这个权利。你应该谢谢肖总,这是肖总亲自批的。”   肖总?!   云暖看了眼总裁办公室紧闭的红木门。   她沏了杯茶,敲敲门,端了进去。   肖烈刚开完视频会议,捏着眉心,阳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昧看不清表情。   云暖一步步走过去,放下茶盅,说了声,“肖总,谢谢你。”   肖烈唔了一声,“这是你自己努力,不用谢我。”说完,随手打开文件,低头专注地看。   *   四天的时间,在忙忙碌碌中飞快地逝去。   明天就是小长假了,下班后云暖没有立刻走,而是把自己的办公桌整理了一遍,该收的收,该扔的扔。   手机震动,邓可欣突然在私信里敲云暖。   她打开来,是一张图片,无数的心形蜡烛铺了一地。而且,最关键的是地点就在他们办公楼前的空地上。   这是要在公司求婚吗?   什么人这样明目张胆?   云暖楞神的工夫,邓可欣变身打字机,大段大段的文字开始刷屏:   【刚下班就遭遇一万点甜蜜暴击!】   【蜡烛满地、爱的火焰熊熊燃烧,活脱脱的玛丽苏小说场景再现!房地产丁美男大型求爱现场,刺不刺激?】   【女主还没登场,云姐你猜是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哦!坏笑.jpg】   她快步来到走廊尽头,从窗户上望出去,果然楼下已经围了一圈人。   丁明泽站在正中央,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极是吸睛。   云暖觉得心情很复杂,恰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丁明泽的语音:【云暖,下班了吗?我在公司楼下等你,不见不散。】 第20章   一出电梯,云暖就看到满脸是笑的邓可欣。她上前挽住云暖的胳膊,“哎,云姐,你怎么这么半天才下来,快点快点……没想到丁副总监这么浪漫啊,我都羡慕死了。”   丁明泽个子很高,一眼看到人群后被邓可欣推着上前的云暖,他露出了笑容。   见女主角终于登场,同事们善意地起哄,自动自发地让出路。   丁明泽白净的面庞染上了莹莹的烛光,眼底深处是蛊惑人心的温柔。他在云暖身前站定,单膝跪下:“云暖,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吃瓜群众们的脸上都已经浮现出老母亲的微笑,只等她点头,就可以钦定“恒泰年度最佳CP”了。   云暖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对丁明泽这样单方面将自己推到众人瞩目之下的举动,感到很意外,同时也很不悦。只是她并非铁石心肠,被人珍重相待,说半点也没有被打动那是骗人的,尤其是丁明泽这样高调地示爱,极大地满足了女孩子都有的那点虚荣心。   她也想体味爱情的甜蜜,但她的心里仍然满满地都是别的男人,如果就这样答应他,对丁明泽是否公平?   云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眸望着他,语含歉意坚定地拒绝道:“丁副总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我不能接受。对不起。”   在她话说到一半时,丁明泽唇边的淡笑就凝固了,表情也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怔愣。   几个月下来,云暖无懈可击地让人无从下手,所以他今天才逼上梁山兵行险着。他认定云暖这种女孩子心软,是不太会拒绝人的,尤其在大庭广众下。   没想到,她是这么得决绝!   说完,云暖朝他微微躬身,再次道歉。然后分开众人,小跑着离开。   邓可欣连忙追了上去。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   本以为这是场郎有情妾有意的秀恩爱,没想到变成了郎有情妾无意的单箭头求爱,还被无情丑拒。   一时间,不少人替丁明泽鞠了一把同情泪。   晚上六点多,天色早已暗黑,但明天就是元旦假期,大街上亮如白昼,时不时有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从云暖的身旁嬉笑走过。   她把围巾朝上拉了拉,对一脸担心的邓可欣说:“你快回家吧,明天一早不是要赶大巴回家过节,东西收拾好了吗?”   邓可欣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云姐,你还好吧?”   云暖嗯了一声,拍拍她的肩,“那我先走了,新年快乐!”   “好,你也新年快乐!”   回到家,甩掉鞋子和包,云暖衣服也没脱,灯也不开,一个人坐在黑洞洞空落落的屋子里,抱着一只辛苦牛公仔发呆。   随着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手机屏幕亮了。   丁明泽:【我在K歌王,我想见你。】   云暖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扣到茶几上,去洗澡。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起梳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划开了手机。   果然,丁明泽又发来一条语音:【这是最后一次,求你。】   他似乎是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声音也没了往常的清越,变得沙哑而饱含痛苦。   云暖还是心软了。   这一次,就当做最后的了断好了。   江城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深夜里湿冷的夜风一吹,凉意象水一样无孔不入地渗进肌肤。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吹得贴着她一侧的大衣衣摆狂舞。云暖竖起领子,将羊绒围巾拉高,半张脸埋进去,站在车辆稀少的马路边默默地等待网约出租车。   出租车上,林霏霏给她打来电话。   “暖暖,你元旦有安排没,如果没有,咱们去看看大学辅导员卢老师吧。听说她因为肿瘤刚做了子宫摘除手术。”   云暖吃了一惊:“卢老师才三十出头吧,怎么会?”   “嗯,这种事情没办法的。”林霏霏叹气道。   “好,那肯定要去看看的。我记得卢老师家就在A大教职工家属院,不过门牌号我忘了。二班的静宜不是留校了吗,我问问她。”云暖说。   “行啊。我再在群里喊一喊,看谁有时间,大家一起去。”林霏霏这个人看着酷酷的,其实人很好,也很热心。   云暖在KTV的包厢找到丁明泽。他靠在沙发上似乎睡了过去,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七八个空啤酒瓶。   她拍了拍丁明泽的肩膀,叫他的名字。   丁明泽睁开眼,看到云暖,慢慢聚拢目光,突然把她拉到怀里,“云暖,我喜欢你。”   云暖挣脱开来,“你不要这样。我今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我不能自欺欺人和你在一起,那样对你也不公平。”   良久,丁明泽压抑的声音响起,“云暖,你真的就没有半分喜欢过我吗?”   “抱歉。”云暖低垂了眼。   丁明泽抬手使劲搓了搓脸,重新开了一瓶啤酒,又开了一瓶饮料递到云暖面前,“陪我喝一杯吧。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以后肯定会避我如蛇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云暖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慢慢接过饮料,与他碰了碰杯。   丁明泽一仰脖干了手中的啤酒,然后看着她,眼神缱绻。云暖被他看得受不了,侧过脸,喝了好几口饮料。她站起来要走,丁明泽拉住她的袖子,“我们能不能再合唱一次?”   反正话都说这么多了,再唱首歌也无所谓。云暖点点头,再次坐回到沙发上。   《因为爱情》的音乐响起,丁明泽唱得很投入,而且和年会时完全是两个感觉,唱得那叫一个柔肠满腹、缠绵幽怨。   唱到一半,云暖觉得有点不对劲。像是被包厢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晃了眼,她觉得头晕眼花,不远处的液晶屏都有重影了。   好端端的,她又没喝酒,怎么会这样呢?   她强装镇定地看了一眼丁明泽,他似有所感,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还对她笑了笑。   云暖也报以微笑。   她心口狂跳,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刚才那瓶饮料里被人下了药,至于目的,看看眼前拖着不许她走的丁明泽,她明白了。   之前种种不过都是叫她出来的手段。   云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偷偷摸出手机,给林霏霏发了个定位,然后拨通了电话,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进大衣兜里。   随后故意将大衣的扣子全部解开,稍稍抬高声音,说道,“我有点不舒服,好热头好晕,我要回家了。”   丁明泽看她一眼。这药名叫乖乖水,他也是头一回用,对方说大概要十五分钟才能起效,不仅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还能致幻,有催情的作用。他算了算时间,道:“不着急,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对了,你喜欢听《往后余生》吗,我唱给你听。”   云暖胡乱点点头,嫌热似的脱掉了大衣,很快歪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丁明泽一边唱,一边观察她的反应。见云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双眼轻阖。于是放下了话筒,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暖。   他之前就是太有耐心了。对于女人,睡服了,比什么都管用。   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从小他虽然学习成绩优异,但也早就明白,在这个号称人人平等的世界里,哪里有真正的平等?早已固化的阶级差异,可能穷尽他的一生都无法跨越。   他工作再努力,顶天也就做到总监一职。百万年薪于他而言,根本不够,他想要更多。他喜欢高高在上被人恭维,喜欢奢侈品,喜欢浮夸的生活……而云暖就是他最理想的结婚对象。   云暖的家族尤其是母亲那边,背景极其强大,家族中从政从商者无不是大佬级的人物。如果他能和云暖结婚,从中得到的助益将无法估量。   最初,他觉得云暖单纯,拿下来根本问题。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现在,他不能等了。   丁明泽蓦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放肆地沿着云暖的发丝滑到了她的脸颊,沿着她柔美的下颌线来到她的下巴,微一用力,捏着她的下巴迫她仰头。   “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你,可是你太难追。你很热吧,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丁明泽把她放倒在沙发上,他解开自己的衬衫,慢慢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皮、鼻子、面颊。   云暖不敢轻举妄动,她反抗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所以不能轻易浪费。   她强忍着被人猥.亵的反胃恶心,感觉到他双臂撑在她脑侧,继而分开双腿跪在她的身体上方。就在他的嘴唇即将碰到自己的唇时,云暖屈膝,用尽全身的力气突然猛地向上方一顶!   丁明泽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跌下沙发。   云暖拿起自己的大衣和包,跌跌撞撞冲出了包厢。她跑到厕所,使劲压着舌根催吐。她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吐的都是水,然后打开水龙头,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浇冷水。   关掉水龙头,她靠着洗手间的墙面软软地滑下去,不知道林霏霏什么时候能来?   她抖着手找到手机,突然洗手间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有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停在她的面前。   男人!   云暖骇然,猛地抬眼。   是肖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明明是给林霏霏打的电话啊?   而且这是女洗手间,他怎么能进来?   云暖怔怔地望着他,昏昏沉沉地想。   肖烈什么也没问,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扫了一遍,见她衣服整齐,随即将人打横抱起,出了洗手间。   沈逸之就站在外面等他。   见到这情况,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本来他们在几个在打斯诺克,肖烈接了个电话,顿时脸色大变,衣服都来不及穿,抬腿就往外跑。   这绝逼是出大事了。   一路上,肖烈把车开得飞快。今晚他们运气也是好到爆,一路绿灯,肖烈直接将油门踩到底,将速度彪到了极限。   把汽车开成飞机,是要赶着去投胎吗?换了别人,沈逸之早开骂了。但是对上肖烈那仿佛要吃人的骇人模样,他安静如鸡地紧紧抓住安全带,屁股都没敢坐实了。   所以,后来看到肖烈闯女厕所,他也没拦着。不过,待看到肖烈抱着云暖出来,他还是有点呆。   肖烈一只手臂环着云暖的腰,另手则从她膝弯下穿过。小女人轻飘飘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手下的骨骼细得就好像他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碎掉一样。把人小心翼翼地抱上车,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她微微颤抖的身上,“我马上回来,很快。”   他转身要走,云暖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   肖烈脚步一顿,回头。小女人红着眼睛,声音颤抖:“131包厢,我喝的饮料有问题。”   肖烈点头,重新返回KTV,去找丁明泽。 第21章   丁明泽全身冷汗涔涔,他缓过来一点,刚想从地上爬起来,突听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甚至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拎了起来。   丁明泽有一百三十多斤,却被像拎小鸡仔似的,毫不费力地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又重重掼在地上。   他痛呼一声。   紧接着,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惨叫一声,丁明泽觉得自己的面骨可能都碎了。紧接着又挨了一下,牙齿合着血被打落了两颗。   肖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狠狠抵在墙上,丁明泽的双脚几乎离了地,他徒劳地挣扎着,企图用手扒开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双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嚷:“肖肖肖总,你为什么打我?我我我要报警。”   肖烈的力气很大,手背青筋暴起,他盯着丁明泽,声音冷冰冰:“报警?好啊,强.奸未遂不知道要判几年?”   丁明泽看着眼前阎王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慌忙大喊,“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脖子上的力道倏地消失,丁明泽贴着墙滑落在地。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肖烈面无表情,抬脚踩上丁明泽的手,用力碾了碾。   撕心裂肺地痛呼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丁明泽疼得眼前发白,差点没昏过去。他连连求饶,可肖烈好像完全没听到,浑身都萦绕着骇人的戾气,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   最后,丁明泽直接疼晕了过去,面袋子似地瘫在地上,不动了。   沈逸之见肖烈还要继续,连忙将人抱住:“阿烈,别打了别打了。这小子太不禁打,闹出人命来不值当。”   肖烈这副青筋暴起,双目赤红的模样,沈逸之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把人打死了。   他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肖烈这样了。   在他们十六七岁的年纪,肖烈那真是离经叛道我行我素,日天日地日空气的霸王——学霸和校霸双料加身的王者,至今都是无人可以超越的传说。   有一次,他们惹到了外面的社会哥。沈逸之记得好像叫山爷还是叫山哥的,是个相当厉害的浑身都是疙瘩肉的选手。哦,还带着匕首。结果被肖烈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差点没砸进墙里当壁画。连带着他带来的那些个小马仔一个也没跑得了,全揍了个遍,趴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地嚎。   直到现在,肖烈的事迹仍然在一中的小学弟和小学妹中广为流传。   沈逸之现在在一中就读的小表妹就是肖烈的铁杆迷妹:“什么附中、实验中学都是渣渣,他们的校霸能打720分吗?我们烈哥就能!”   肖烈看了眼动也不动的丁明泽,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扔在地上。   沈逸之拍了拍他的肩:“这儿的事我会处理,你赶紧去看看云秘书吧。”   肖烈“嗯”了一声。   云暖太难受了。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人也不是那么清明了。肖烈想送她回家,可是他知道小区,却不清楚具体的门牌号。带她回他家吧,何妈倒是能帮着照顾,但何妈人絮叨,女孩子脸皮薄,他担心明早醒来,云暖不自在。   于是,干脆就近找了个不太出名的四星级酒店。   从下车到check in,他一路抱着云暖。   小女人像个迷你小太阳,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她不正常的过高的体温。大概实在燥热地受不了,云暖开始不老实地想脱外衣。   她不重,但是左扭右扭地乱动。肖烈要防止她摔下来,又要阻止她当众脱衣,这就比较累人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她。云暖全身血液都快沸腾了,难受极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摆脱他两条铁臂的桎梏,结果当然不行。   她攀着他的肩膀,朝衬衣边缘的后颈啊呜一口咬了下去。可是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么硬,硌得她牙疼。   云暖委屈巴拉地仰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晶莹的水光蒙了一层,可怜兮兮地控诉:“坏蛋。”   肖烈被咬得嘶了一声,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咬他。可是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想到现在情况特殊,只得无奈地骂了句脏话。   “操,老子这辈子的耐心全用在你身上了。”   他把人往上颠颠,进了电梯。   云暖闭着眼,呼吸又热又重,一口一口地全部喷洒在他的脖颈上。肖烈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额头竟然渐渐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刷卡进到房间,他把小女人放到床上,到洗手间找了条毛巾用冷水打湿。   冰凉的毛巾敷到额头,凉意渗入皮肤,云暖舒服地哼哼一声,从朦朦胧胧中悠悠醒来,骤然看到男神那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咦?做梦了?   她慢慢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男神还在,而且好清晰哦,她连人家的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啊,好星湖!   尽管羞耻,但机不可失,云暖非常豪迈地一扣肖烈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肖烈一脸懵逼:“……”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吗?   云暖感觉非常之好。男神的唇软软凉凉的,她像个吸人精气的妖怪,青涩又大胆,毫无章法地又吸又咬,紧紧纠缠。   肖烈想要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吻……奈何她的魔掌还死死扣在他的后脑上,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他艰难地偏开头,喘着气:“你别这样,冷静!”   云暖突然翻了个身,把肖烈压在身下。   肖烈彻底傻了。   他现在这是要被一个姑娘强了吗?!   云暖觉得好幸福好满足呀。这个梦竟然如此清晰逼真……柔和的象牙白色衬衫下那恰到好处的胸肌……手下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像是丝绒包了铁般……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清冽的古龙水、淡淡的烟草和他本身的雄性荷尔蒙完美地糅合在一起……   她不想醒来。   真的一点也不想醒过来呀!   肖烈抓住她的肩膀,想将她弄下去。   云暖跟他较劲儿,两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像无尾熊般,死也不松开。   肖烈到底不忍心弄疼她,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云暖垂着脑袋在他胸口蹭了一会儿,就在肖烈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忽地往上一窜,梗着小脖子,笨拙又无比虔诚地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描绘着他唇瓣的轮廓,终于将他紧闭的唇撬开,一点点探入那湿润温暖的地方。   一下比一下更剧烈的心跳,充斥着耳膜,让肖烈渐无招架之力。明明并不是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他却发觉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肌肤之亲,甚至在她横冲直撞的吻中,还有一丝丝享受。   更羞耻的是,两人胸腹紧紧相贴,他清楚地感受到女孩那软绵绵的肉弹感……   偏云暖还在他身上不依不饶地厮磨着。她急切而用力地亲吻着身下的男人,并且上下其手地在他身上乱摸。当她摸上他的皮带扣时,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   肖烈是身心极其正常的男人,平日只是心思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于是身体的某个器官起了不可描述的变化。   他口干舌燥,快要爆炸了。   肖烈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猩红,用仅存的理智和意志力坚守着最后这道岌岌可危的防线。   云暖只觉身体里亟待释放的焦躁和压抑,如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几次用力想挣开,却没有成功,不由焦灼地抬起头。   她睁着发红的眼,目光近乎痴迷地看着身下的男人,没有说话,随着一声轻轻地抽噎,“吧嗒”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眼中滚落,砸到他的唇角。   肖烈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舌尖满是苦涩的味道。   一向不会因为女人的哭泣而心软的肖烈,抵挡住了她的吻,却终于还是败在她的眼泪中,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那只紧紧攥着云暖的手,终于缓缓地一点点松开。   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只是循着本能。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云暖趴在肖烈身上疼得直冒冷汗,而被她压着的男人,也没比她好过多少,不舒服地闷哼了几声。   云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迷迷糊糊之际,肖烈接过了主动权……暧昧的灯光下,他额角的汗珠滚落,溅在了她的胸口……在某个瞬间,云暖身子僵住,只觉似有大片的缤纷烟花在眼前炸开,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细白的脚背绷直,脚趾一颗颗蜷起,茫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翌日,天光大亮。   云暖慢腾腾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怔楞了一会儿,有种不知此时此刻不知在何处的感觉。   她动了动身体,只觉腰酸腿软,好像搬了一夜的砖。她侧头,一张放大了的男人面孔倏然出现在眼前。   “啊!”她吓得惊叫一声。   男人乌沉沉的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她! 第22章   云暖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像放电影一样清清楚楚地悉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   她强行推倒了总裁大人!!!   所以,他才看起来这么生气!   真的,真的很生气!!   云暖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大冬天的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她双眼一闭,脑袋一耷,身体一软。   晕了。   肖烈差点被气笑了,这丫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吗?演技还这么拙劣?能不能走点心?谁他妈晕了眼珠子还能在眼皮子下面骨碌碌地乱转?   云暖的睫毛不受控制地扑簌簌地颤动,她清楚地听到了肖烈磨牙的声音。   只听男人深吸一口气,命令道,“睁眼!你他妈少给我装!”   她置若罔闻,继续挺尸。   肖烈哼了一声,“再装我就,我就……”他顿了一下,没好气地道:“给你拍艳照,群发到公司内部邮箱。”说着,还真摸到手机,咔嚓一声解了锁。   虽然云暖不相信他真会拍照,但她心理素质欠佳,实在装不下去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哗”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蚕蛹,滚到床的另一边,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男人。   肖烈身上一凉,只得从地上抓起衣服将自己重点部位遮住。   “你……”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斥她两句吧,昨晚她情况特殊,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是自愿的。而且这种情况他要怎么说?   “你这个流氓竟然敢强X我?“   “王八蛋、大色狼!”   “我我我不活了!”   这他妈不是大姑娘的台词吗?肖烈脑补了一下自己穿着裙子,翘着兰花指,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浑身一阵恶寒。   见男人半晌没说话,云暖脸红红地裹着被子,忍着身上的酸软无力,以一种极其诡异地姿势下床,像个胖企鹅一样挪进了洗手间。   肖烈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坐起来揉了把头发,目光定在白色床单上那一抹醒目的暗红。   云暖洗了个澡,穿着酒店的浴袍,在浴室的马桶上坐了十分钟,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肖烈已经穿戴整齐,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始终不看他,脑袋都快埋到胸口的小女人,训斥道:“你有没有脑子,大晚上的和男人在一起一点也不设防?活该受教训,现在你知道了吧,男人到底有多坏!”   云暖自知理亏,垂眼看着地毯,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她呐呐地道:“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小女人的声音软软地,肖烈想到昨晚她也是这样软绵绵地唤着疼,像只柔顺的小奶猫。他喉尖一滚,手指微微蜷了蜷。   “肖总,昨天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的谢谢你。”说完,云暖对着他发自肺腑地深深鞠了一躬。   她其实还想说句对不起,毕竟她把肖大老板酱酿酿酿了,可是对上男人的黑脸,她不敢。   肖烈的目光凝在她脸上,食指习惯性地在椅子上扣了扣,问道:“昨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丁明泽的所作所为完全够得上强X未遂,但这种事,要不要追究,决定权在云暖自己。   “我们都是恒泰的员工,这件事爆出来,恒泰很可能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肖烈打断了她的话,“我现在问你要不要报案,不是问你这件事对恒泰有什么影响?”   “要!”云暖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   肖烈微微挑眉,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以为云暖不会报案。强X和强X未遂,这种案件受害人大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隐忍。   “你不怕二次伤害?”在诉讼过程中,可能会一遍遍地将伤口撕开。而且这个社会,愚昧的女受害人有罪言论仍然流行。总有人会嘲讽、耻笑并指责受害人作风或行为不检点,轻浮放荡不是好女人。   “怕的。”云暖咬了咬唇,点头,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不闪不避:“但是错的不是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她用一如往常的那种轻轻软软的调子说出来,只是语气里多了坚定和倔强。   肖烈一直觉得自己看人还挺准的。这个小女人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看着软绵绵的,像个棉花糖般任人揉捏,但其实她从来都自有主张。   莫名的胸中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肖烈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奇怪吗?丁明泽明明已经有了不错的前途,为什么要这样自毁前程?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喜欢你,可以追求你感动你,为什么偏激得要以身犯法?”   被肖烈一提醒,云暖才察觉到其中的蹊跷来。她和丁明泽在三个月以前也不过是在公司碰到说个“hello”的普通同事关系,后来才慢慢地能聊上几句,一直到他公开求爱被拒,这期间她虽然能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好感,但确实并没有强烈到非她不可如痴如狂的地步。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他生活和工作中有没有异常,这一两天能有消息。正好元旦假期,你好好休息一下。至于昨晚的事……”   他还没说完,云暖连忙抢过了话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您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更不会缠着你。”尽管两人都有了肌肤之亲,但肖烈那么骄傲的人,被自己强行推倒,不被开除就不错了,还想就此展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肖烈被她说得一噎。要说昨晚最后是欲望压过理智,可今早醒来仔细回味一番,他非常明确自己的确是喜欢眼前这个小女人的。   她是目前为止,唯一让他不觉得排斥,甚至产生了兴趣的女人。   他对如何应对女人没什么经验,对女人那些敏感的心思更是不怎么了解,所以他很笃定地以为刚醒来时她那些表现是因为害羞。   原本他想说他会负责,两人可以尝试交往一下。他不是随便玩玩或者玩完就扔的渣男,如果以后真的发展到双方都觉得可以共度一生的地步,那就结婚好了。   可是这女人一副急于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说什么不会缠着他?!   怎么有种被白嫖了的感觉?   肖烈目光中透出浓浓的不可置信。   “肖总,我下午要去探望生病的大学老师,就先走了。”云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说话,便侧着身,贴着墙捡起四散衣服和包,躲进洗手间。   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她甚至不敢回头,就匆匆开门跑了出来。到了酒店前台,她还不忘把帐结了。   总不能让那么热心的肖总失身又贴钱!   肖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系列发展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呆坐了好半天,才离开。他去酒店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还把他昨天付的押金全退了回来。   不仅如此,他听到前台的两个小姑娘在他身后悄声议论。   “这年头什么渣男都有啊,开房约炮还要女方付账?”   “也许是那个呢?”   “对哦,难怪长得人模狗样的。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偏要干这个!”   肖烈要气死了,紧紧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   *   云暖回家换了衣服,直接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她到现在还觉得太阳穴一跳跳地疼。   昨夜后来的一幕一幕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现。   清晰到她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   暖黄的灯光下,几缕被汗水打湿的漆黑额发,自然地垂在男人突出的眉峰上。那双好看的长眸黑沉沉的,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黑的情潮,鼻影高而挺直,轮廓分明的唇微启,溢出暧昧的闷哼。   一滴滚烫的汗水,从他的前额滚落,“啪”地一声溅落在她的白皙的胸口。   最后,在她迷迷糊糊之际,似乎还听到了他唤了自己的名字。   “云暖。”   不是云秘书,而是云暖。   他的声音有别于平时的铿锵硬朗,带着一种罕见的慵懒、性感、缱绻。   ……   云暖是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心口跳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缓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接了手机。   “暖暖,我已经出门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你家楼下。”是林霏霏,她们和几个同学约好,今天一起去看卢老师。   挂断电话,云暖忙翻身下床。   脱掉睡衣,从大大的化妆镜里看到自己昨夜之前还是无暇的胸前,密布了一层点点红痕,锁骨下有几处还有明显的青色牙印。云暖又是一阵脸热,从衣柜里翻了半天,找到一件运动款内衣和高领毛衣往身上套,将暧昧的痕迹全部遮了去。   卢老师住在A大教职工家属院,从她家出来不远正好是学校的情侣约会圣地——镜湖。   现在正值元旦小长假,学生们回家的回家,游玩的游玩,没什么人。   今天江城的天气一改连日来的阴沉,格外晴朗。云暖和林霏霏坐在镜湖边的长椅上晒太阳。   林霏霏舒服地喟叹一声:“这还是毕业后我第一次回来,重游故地,物是人非。想想我们毕业还不到三年,怎么感觉自己老了呢?”   云暖双手撑在腿上,托腮,望着平滑如镜的湖面发呆。   林霏霏拍了拍她:“你怎么了?刚在老师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今天见到卢老师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意外。卢老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也没有消瘦,反而比从前还圆润了一些。   她的爱人也是A大老师,物理系的副教授,个子中等,斯文有礼,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   两人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刚一岁,因为卢老师生病,所以这段时间暂时由爷爷奶奶照顾。   听卢老师说,她生病以来,丈夫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像伺候月子一样,害得她长胖了五六斤。   云暖直起身子,“霏霏,我想谈恋爱了,想和卢老师一样,嫁给爱情。”她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无奈和悲切,听在耳朵里,竟是那样的伤感。   林霏霏吓了一跳。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云暖的情景。林霏霏是江城本地人,她最后一天才来学校报道,推开宿舍门,就见一个个子颇为高挑的女孩,逆光站在窗边,明媚的阳光给她整个人晕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女孩手里拿着一支大大的波板糖,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声音软软甜甜地说:“你好呀,我叫云暖,你吃不吃糖?”   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无忧无虑地长大,没受过什么挫折。在林霏霏看来,她就应该一直这样。   云暖暗恋肖烈的事情,林霏霏是知道的。所以,见云暖这样,林霏霏这个耿直girl心里难受得不行,瞬间就炸了:“是不是因为你老板?他欺负你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模样就好像云暖只要点头,她就能直接冲到恒泰把肖烈揍一顿。   云暖赶紧拉住她:“不是,没有。”   *   元旦假期结束后,大家还没从假期综合症里缓过来,刚打开电脑就被一封邮件给霹地晕头转向,面面相觑。   这封邮件是人事部发的。   内容是房地产公司销售副总监丁明泽涉嫌挪用公司资金70.9万余元,并将其转至个人银行账户。公司已就相关事宜向公安机关报案。受此影响,公司罢免丁明泽的相关职务,立即生效。 第23章   丁明泽的涉案金额虽然还不足以影响公司的日常运营,但集团十分看重此事,迅速成立特别工作组,并外聘专业人士对公司现金流动及使用情况自上而下进行调查。同时也着手对如何改善公司内部监控制度制定新的章程。   元旦前那场公开示爱,把云暖一下推上了风口浪尖,早上从进公司大门开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她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谁也没料到,仅仅三天后,丁明泽就出了事。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炸得大家晕头转向,吃午饭的时候不禁都在小声议论。   “还好,你那天没答应他的求爱,真没想到他胆子竟然这样大。”邓可欣喝了一口奶茶,一边替云暖庆幸,“云姐,你想什么呢?”   云暖垂着眼睑,摇摇头。   这一整天肖烈都在集团开会,直到第二天,云暖才在办公室见到他。   隔着一道厚重的木门,云暖仍然能听到里面肖烈对着电话大发雷霆的声音。男人今天就像个火.药桶,时不时就炸一下,即使是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的曹特助,也有点扛不住。整个总裁办的上空都被乌云笼罩着。   肖烈撂下电话,伸出左手食指扯了扯领带。这两天总有种莫名的烦躁,也说不上来具体在烦什么,就是觉得哪哪都不舒坦。   他偏头,从圆形玻璃望出去,正看见忙忙碌碌的云暖。   不就是被女人强上了吗?他到底在烦什么?看看人家云秘书,该干嘛还干嘛,比他还淡定。   肖烈哼了一声,低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云暖拖拖拉拉走在最后。在等电梯时,又借口忘带手机返回办公室,拿到手机后,她敲响了肖烈的办公室门。   他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看了眼云暖。   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没等她开口,就直接道:“丁明泽生活奢侈,和银行、网贷借了不少钱,还不上了才动了侵占公司财产的念头。”   肖烈靠在椅背上,微微别开脸,视线落在云暖身后的那扇门上,“他的犯罪金额巨大,而且事实清楚,只要公司不撤诉,他逃不脱。”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你说过你爸爸是医生,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是做服装生意的。”   肖烈点点头,没深问,这样看来,云暖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儿呀,他也不知道丁明泽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用这样激烈的手段。   大概是个疯子。   “那件事你就忘了吧,毕竟女孩子的名声要紧,总之让他受到法律制裁这个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云暖明白了。   她看着根本不用正眼看自己的男人,柔声说:“肖总,你不去吃饭吗,需不需要我订外卖?”   肖烈用眼角余光看见她晶亮的眼睛里透着关切,说话的声音也是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突然觉得浑身的筋骨都舒服了。肖烈终于将视线定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站起来,拿着外套,走到云暖面前,“今天我在公司餐厅吃。”   肖烈出现在餐厅,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在他身上。   云暖快走几步,先去打饭。   肖烈从小被人看大,没反应似的跟在她身后,随便买了碗红烧牛肉面,坐在了她身后不远的一张桌上。   耿旭吃完饭,走到云暖对面坐下,邀请她晚上参加自己的生日会。他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解释,“来的都是我们部门的同事和几个大学同学,你都认识的。其实今晚只是借这个名头,介绍我女朋友给大家认识认识。”   “学长,你有女朋友了?”   耿旭笑着嗯了一声,“我们是邻居,她也在CBD上班,人挺好的。”   云暖听了,很是替他高兴。虽然她现在对KTV那种地方有点阴影,不过还是应了下来,约好晚上下班一起走。   六点十分,云暖站在了办公楼前,耿旭和另外两个同事去开车了,她和几个技术小哥一起等他们开车过来。她穿着雾霾蓝的羊绒大衣,黑色长靴显出她修长的小腿腿型,马尾发梢被风吹着轻扬起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的美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美,十分耐看,也极易让人心生亲近。   大家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等候的时间倒也不无聊。   肖烈看到的就是这样令人刺目的场景。   晚上八点多,KTV对面的停车场,停着辆非常打眼的布加迪威龙。驾驶位的车窗半降下来,远远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个非常年轻英俊的男人。他额头饱满、眼窝深邃、鼻梁挺直,侧面轮廓线极其漂亮干净,修长的手指间一点红光闪闪烁烁。   肖烈就像个发光源,吸引了周围经过的人们的视线。其中不乏来自年轻女孩们的惊艳又羞涩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流连不去,但他眼中明显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之感,让想上前搭讪的女孩望而却步。   今天的生日会林霏霏因为家里有事,没有来。等吃了蛋糕,云暖和耿旭说了声,就先离开了。   她站在路边打车,忽然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她下意识侧头。   蓝色的超跑漆面锃亮,车身线条流畅,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四目相对,肖烈漆黑的眼看起来阴沉沉,唇瓣紧紧地抿着。   “上车。”他说。   云暖没动。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么巧碰到了肖烈?   肖烈皱眉,语气不耐:“这里不能停车,快点!”   云暖只好拉开车门,刚系好安全带,身子还没坐稳,肖烈一脚油门,汽车立刻轰鸣着冲了出去。   “肖总,你要带我去哪儿?”   肖烈不回答,双手抓着方向盘,突然打了个急转方向,朝江边驶去。   虽然有安全带的保护,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云暖被甩得肩膀撞在了车门上,发出“咚”地一声。   云暖哎呦了一声,捂着撞疼的肩膀,皱着眉问:“肖总,你干什么?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肖烈像是没听到似的,双眼目视前方,一语不发。   云暖有点生气,“你停车,我要下去!”   回答她的只有轰鸣的引擎声。   汽车将流光溢彩的街道迅速抛在了身后。云暖意识到,现在他根本不就听自己的。想了下,干脆不再说话,抱着胳膊,双眼望向车窗外。   最终汽车停在了滨江边。   车刚停稳,肖烈就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随着车门的一开一关,凛冽的江风吹了进来,激得云暖打了个哆嗦。   肖烈站在车头前,背对着她,摸出了烟盒,抽出一支。江风很大,揿出打火机的火,瞬间就被江风吹灭了。他转了个方向,又揿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打火机吐出来的蓝色火苗只跳跃了几下,来不及将烟点着,就熄灭了。   隐忍了一晚上的怒气突然间就飙到了顶峰,肖烈将手中那个价值不菲的打火机狠狠砸在地上,打火机承受不住他的怒气,零件顿时四散开来。   他猛地转身,几步来到车门旁,一把拉开车门,俯下身,对着座位上的云暖咆哮:“你有没有脑子,前两天刚在KTV出了事,今天就跟没事人似的。你是不是特享受被男人追逐啊?你以为自己是恒泰的交际花?”他微眯着眼,狭长的眸中冒着簇簇火光,声音紧绷得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   云暖之前就感觉到今天这么巧遇到肖烈,不止是巧合这么简单,更像是他专门在等她。   她仰着头,吃惊地望着因为生气而面容扭曲僵硬的男人,扯了扯嘴角,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徘徊在她心底的话:“肖总,我喜欢你。”   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肖烈脱口而出:“喜欢我的人多了,可以绕江城三圈。”   云暖曾经无数次想过表白之后,肖烈的反应。可能会毫不留情地冷淡拒绝,这符合他的一贯的性格。也可能会看在同事两年的份上,绅士而婉转地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   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用嘲讽地口吻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喜欢你,那样痴迷眷恋,那样刻骨铭心,但在你眼里,原来不过是个笑话。   云暖觉得很冷,从内而外得冷,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她心痛地近乎麻木,僵硬地怔在那里。   安静了几秒,肖烈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你说你喜欢我?”   云暖下车,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自己脚下,慢慢地道:“肖总,从小到大,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你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有,这二十多年来,我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就是你。”   “你……”肖烈似乎想说什么。   “你不要打断我,我还没说完。”云暖压着胸口一阵阵翻腾着的情绪,继续道:“一直以来,你就是我的中心,我是一颗围绕你转动的行星。我的眼里只有你,虽然你的眼神从未在我身上停留。”   云暖眨了下眼睛,逼退眼底将要溢满而出的那层湿意。她突然对着他鞠了一躬,“在恒泰的这两年,可以说我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对于之前给你带来的困扰和烦恼,我非常抱歉。另外,感谢你在丁明泽这件事上所做的一切。”   肖烈看着眼前保持着弯腰姿势的女孩,突然心慌意乱,他仓皇地叫她的名字:“云暖。”   云暖慢慢直起腰,笑了一下:“现在我正式向你提出辞职,辞职信过后会补上。我会按照公司规定,在一个月内,公司招到新人交接完毕后再离开。”   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偏离你的轨道。   说完,她转身回到车前,拿出自己的背包。这里来往车辆少,她得到主路上才能叫到车。   肖烈站在原地看着她。   “等一下。”他在她身后叫。   云暖恍若未闻,加快了脚步。   肖烈追了上来拽着她的手腕,往后一拉,云暖踉跄了几步,靠着车尾才勉强稳住身形。   肖烈撑着双臂,将她锢在自己和汽车之间的狭仄空间之中。   两人无声地僵持着。   “你说你喜欢我?”肖烈声音有些哑。   云暖别开脸,低低地道:“让开……”她眉眼低垂,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覆盖下来,打下柔软的阴影。   肖烈没反应。   她用力地推着男人的胳膊:“你让开……”奈何她的那点力量在肖烈面前根本不够看。   肖烈不说话,也不松手。   他怎么这么霸道!   怎么这么讨厌!   云暖气极了。   肖烈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弓身垂头,正要说话,突然,“吧嗒”一声,一大颗眼泪,从云暖的眼眶中滚落,砸到他的手背上。   肖烈像是被灼到了一般,倏地松开了手。   云暖却依旧低低垂着眼看着地面,一滴接着一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掉,很快在地上洇湿了一片。   肖烈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脑袋垂得低低的,肩膀极其细微地抖动着,哭得无声无息。   “你……”肖烈慌了神,有点不知所措,嘴里呐呐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暖突然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软软地靠着汽车滑下来,缩成一团儿,从刚开始的悄无声息到抽抽噎噎再到失声痛哭。   她本来是不想哭的。   尤其是在肖烈面前。   她原本想要保留最后的一丝自尊,不要那么狼狈地让他看到失态的自己。   但,就是很委屈。   就是好难过。   原本极力忍耐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就像是洪水决了堤,一发不可收拾。   云暖蹲下身,双手蒙脸,泪水从她指缝间止不住地滚滚而下,两只肩膀不停地颤抖。   他,把她欺负哭了?!   “不许哭!”他命令道。   “呜呜呜……”   “别哭了!”他无奈道。   “呜呜呜……”   “你不要哭了。”他请求道。   “呜呜呜……”   云暖从小就不爱哭,可是今天,这一哭就很难停下来,越哭越难过,最后几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打嗝。   肖烈刚才全凭意气用事,可现在看着她被自己欺负到大哭,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打,钝钝地痛。   他犹豫着伸手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云暖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本就颤抖的肩膀似乎抖得更加厉害了。   肖烈慌忙撤回了手,低声在她耳畔哄:“好,好,我不碰你,你自己哭!哭吧!”   云暖知道现在这样哭唧唧的样子,肯定难看极了。   可是她控制不了。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那么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八年,最好的八年。   他可以不喜欢,不接受,可为什么要嘲笑她。   真得好过分。   她鼓起勇气表白需要多大的勇气吗?   他怎么能这么做。   太伤人了!   云暖一直哭个不停,生平第一次,肖烈觉得手足无措。素来镇定的面容上染上茫然,因为不知如何安慰正在伤心大哭的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最后只能蹲在她面前,呆呆地看着她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烈觉得腿都蹲麻了,云暖终于止住了哭,抬起头来。   她哭得两只眼睛和鼻子全都红了,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小白兔抬起手来,手背用力地在两颊各擦了一下。她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新的眼泪掉下来,只能瞪大眼睛死死憋住。   她抽了抽鼻子,站起来,自上而下俯看着肖烈,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决然。   “肖烈,你真讨厌……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第24章   肖烈看着云暖坐上出租车,又一路跟着出租车,直到亲眼见她进了单元门,他才开车离开。   在空落落的街上游荡了半个小时,肖烈去找沈逸之。沈逸之上大学那会儿就从家里搬出来了,自己在市中心的高档楼盘买了套两百平米的复式。   肖烈没直接上楼,先打了个电话:“叫你床上的女人走,今天我要住你家。”   沈逸之在电话里哼哼一声:“今晚真是刮的什么风,一个个全跑我家来了。你上来吧,我家没女人。”   肖烈进门,发现程昱也在。餐厅的桌子上摆了一堆外卖和酒瓶,显然在他来之前,他俩正喝着。脱掉外套,肖烈从桌上拿起罐啤酒,一仰脖干了。   程昱瘫在椅子里,拍了两下巴掌:“烈哥酒量棒棒哦~”粗嘎的嗓子拿腔拿调地说着肉麻的话,尾音还自带波浪线,简直了。   肖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无精打采地拉开张椅子坐下,长腿微曲,脑袋后仰,脖子的线条被拉长,性感的喉结格外分明。   沈逸之手里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娴熟地从食指转到无名指,又从无名指转回来。他看了眼对面挤眉弄眼的程昱,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说你这是怎么了?魂儿被谁勾走了?程昱是因为不想去相亲和他爸吵了一架,那你又是为什么?”   这两天,他们打电话约他,肖烈的答复几乎都是“不去”、“不玩”,多叫几次直接不接电话。   肖烈摇摇头,没说话。   程昱啧了一声,一把勾住肖烈的肩膀,“烈哥,我说你什么情况啊,丧着张怨夫脸,活像那什么黄花闺女被人夺了清白一样。”   肖烈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昱被他寒潭似的眼睛盯着,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沈逸之拿烟盒子砸程昱:“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看向肖烈:“阿烈,有心事吗?和我们讲讲呗,咱们兄弟多少年了,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了,都不是外人。”   沈逸之觉得男人嘛,烦恼的事儿不就那么两件:钱、妞儿。工作上的事没什么能难倒肖烈,那就是女人喽。不过他也不十分有把握,所以只是试探着问:“是因为女人吗?”   没想到,肖烈点点头。   旁边正在抽烟的程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连连咳嗽。   沈逸之也傻了几秒。   哎呦喂,还真的是为女人?!这可真是千年铁树开花的奇闻了。   沈逸之一颗八卦之心彻底被点燃了,“是云秘书?”   静了半晌,肖烈才开口:“我把她惹哭了。”   说完,他抿了抿唇,眼里全是茫然和困惑。明明两人有了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但她却朝着离他更远的方向去了。他想要拉近她,却完全使不上力。   程昱拍了下大腿:“烈哥你对云秘书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   沈逸之嘶了一声,拽着他的卫衣领子往上一兜,把他脑袋按在桌面上,抬手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给老子闭嘴。”   说完,也不管程昱吱吱哇哇地叫唤,转头对肖烈说:“你仔细说说怎么把人给欺负哭了?”   肖烈没说云暖向他告白的事,只将今晚他自己发脾气的事说了。   沈逸之听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这个恋爱情商连小学生都不如,人小学生都比你会哄女孩子。”   第二天是星期五,云暖向曹特助请假了。   她像个游魂一样,在小区周边游荡了一圈,最后等她反应过来,人站在了林霏霏家门口。   云暖按响了门铃。   林霏霏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看见她,楞了几秒,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暖暖,你怎么了,今天没上班?”林霏霏闪开身,让她进来。   云暖没回答,反而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半天,说:“霏霏,你又换发色了。”   “嗯,你知道的,我一年至少染12次头。”   “这样很伤头发欸。不过胡萝卜色也挺适合你。”   “发廊的小哥说今年秋冬流行胡萝卜色。”林霏霏发觉云暖神色恍惚,声音也有点飘忽,但她什么也没问,只顺着她的话说,“还没吃午饭吧?我家附近开了个西北烧烤店,味道特好,你尝尝?”   “好啊,吃烧烤怎么能不喝酒,再来点啤酒!”   林霏霏应了一声,打电话叫外卖。   云暖打开电视,找了个综艺节目看得目不转睛。   外卖来得很快,林霏霏将锡纸撕开,烤串那种特有的香料味立刻在房间内四散开来。她拿起云暖最爱吃的烤鸡翅,塞进她手里。   “吃吧。”   云暖咬了一口,举着啤酒和林霏霏碰杯,“霏霏,我要回家了。”   林霏霏愣了一下,很快说道:“嗯,回去吧。有机会我去找你玩,我还想去广场看升国旗仪式呢,国旗班的小哥哥好帅的。”   “好啊,帝都的秋天最美了。我带你去登长城、爬香山、逛后海,吃烤鸭。我爸做的炸酱面绝了,还有炒肝……”   云暖的酒量是真得不行,一听啤酒下肚,就上头了。   她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枕着个靠垫,用平直到近乎平淡的语气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林霏霏点头,喝了一口酒:“嗯,不看他一眼。”   “从小到现在,追我的人也不少,只要我想,分分钟就能找到男朋友。”   “嗯,分分钟找到男朋友。”   “我要忘掉他,再也不要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难过。”   “嗯,忘掉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毫无预兆的,上一秒还满不在乎说着的人,下一秒眼泪就流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靠垫柔软的布料上,很快洇湿一片。   “我告诉自己要忘掉他,可是真得很难啊。”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这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恐怕就是两情相悦。   林霏霏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云暖抱住,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   “哭吧,哭完了,明天开始忘掉他。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下午快六点,把云暖送回家,林霏霏杀到了恒泰。   她穿着黑色皮质夹克,紧身裤,马丁靴,又骑着辆杜卡迪,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二百。   林霏霏就那么酷酷地靠在恒泰设计低调而牛X的前台,说要找肖烈。   前台的小姚和另一个小姐姐一边疯狂用眼神交流,一边拨打总裁办的内线。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曹特助让方助理和董伟先下班,自己直接迎在了电梯间。   肖烈年轻帅气多金,但这些年他身边连蚊子都是公的。即使与名媛、明星、网红传过绯闻,那也是女人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其目的性不言而喻。   曹特助是看着肖家姐弟长起来的,眼瞧着肖烈都二十六七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是真得急。现在世道太乱了,男人也出来和女人抢男人了啊!如果、万一……在这个问题上,曹特助还是很保守传统的。   乍一听闻,有女人来公司找肖烈,曹特助的第一反应是要看看。他这个人十分有亲和力,对谁都是慈眉善目的。而且他还有个本事,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只要他想,十分钟后他能连你家卫生间的墙壁是什么颜色,都能搞明白。   电梯门打开,一个照面,他就被林霏霏的胡萝卜一样鲜艳的发色晃了眼。   这也太……炫酷了吧。   曹特助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精,面上带着和蔼的笑,亲切地问:“是林小姐吧?”   林霏霏点点头。   “我是肖总的特别助理,我姓曹。林小姐和肖总认识很久了?是朋友还是同学?”   “都不是。”   曹特助一噎,小姐,这天没法聊了。   程昱从办公室出来。他这几天跟家里老爷子闹别扭,没回家也不去上班,想着去国外找个海岛玩玩,但护照还在家呢。所以他想让肖烈帮忙去他家晃一圈,把护照顺出来。因为肖烈是他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后辈了。   他和林霏霏擦肩而过。   程昱记性不太好,不过他觉得这女的有点眼熟,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在哪里见过呢?   那种明明就在脑子里,一下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他反正也没事,干脆等在外面,他要等林霏霏出来,问问她认不认识自己。   肖烈坐在办公桌后,看向跟着进来的曹特助,说:“曹叔,你先下班吧。”   曹特助看了看两人,没看出任何暧昧的迹象,只得心里揣着疑惑走了。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你是云暖的朋友?找我什么事?”   林霏霏是第一次见他。她盯着肖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在心里切了一声:云暖真是眼瞎,这种男的有什么好,高高在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一看就是被女人惯坏了。   刚才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叔都比他看着顺眼。   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今天一整天,肖烈心情之糟不必多说,整个恒泰都知道他这些天心情不好,成天板着那张惨绝人寰的俊脸,连说话的声音都冷得掉渣,大家都夹着尾巴过日子,生怕拿来开刀。   不过林霏霏根本不鸟他,气场上完全没有被压制住的感觉。她今天就是来给云暖抱不平的,自然也顾不上给肖烈留面子了。   “这话我本不该说,可是我今天实在忍不住,肖总,你觉得云暖暗恋你是一件挺好玩儿的事儿,所以笑话她。但我今天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肖烈抬眼看她,“什么?”   “你知道她喜欢你多久了吗?”   “多久?”   “八年!她喜欢你八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   肖烈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撑着办公桌,人往前倾,“你说什么?”他被这个数字刺激得脑袋发胀,可他很快觉得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八年前我根本不认识她。”   “八年前的七月下旬,在翠屏山仙女湖你救过一个落水的女孩,那女孩就是暑假来江城旅游的云暖。尽管你早已忘了,可她一直记在心里,这是她千里迢迢报考A大的原因。毕业时,当她知道要成为你的秘书你知道她有多高兴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八年,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心思都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了。真他妈傻。”   林霏霏想到第一次听云暖说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暗恋一点也不带感,只有无限的心酸。云暖性格好,对人好,读书成绩也出色,她觉得谁要是娶了云暖简直要幸福死了。   她就不明白云暖为什么眼瞎成这样。   “嘣”地一声,肖烈脑中似有什么断开。他如同石化了一样,定定地看着林霏霏说不出话来。   林霏霏越说越气,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拽起来打一顿,然后扔到洗衣机里,甩一甩他脑子里的水!   “我们认识六七年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哭。她永远都是快乐的仿佛没有任何烦恼。就是这样一个纯粹又鲜活的人,今天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好像天都塌掉了。她一直在说:‘太难了。忘掉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既然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再伤害她,让她快点离开江城再也不要回来。我今天来就是请你尽快安排她办理离职手续,否则往后的一个月,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残忍的煎熬。”   听到最后一句,肖烈周身气压骤然一低,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他不会放她离开!   这绝不可能!   “你说什么?”林霏霏要气死了,合着她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全是放屁?   她指着肖烈的鼻子,“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欺负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云暖真是眼睛瞎了,怎么会……”   林霏霏骂了一半,男人那双狭长的眼朝她看来,眸中藏着冰冷骇人的锐光,仿佛再多说一个字便会在她身上刮个口子出来。   林霏霏被他盯得神色微变,暗骂一声:woc,这是什么人呐。她的声音变得僵硬起来:“你、你,云暖她……”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啊,我就说我的打火机呢,找到了找到了。咦,你不是blue bar的老板吗,真是巧了在这里碰到。我是你那里的常客,正好咱们一起走。烈哥,我先回了啊。”   程昱手里拿着打火机,不由分说地上前拉住林霏霏,在她的挣扎中,顶着肖烈冷飕飕的目光,把人给拽出了办公室,到了电梯间才停住脚步。   “放开,你再动手动脚,小心我打断你三条腿!”林霏霏使劲甩开程昱的手。   “没瞧见人都翻脸了,还敢说!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胆子那么大,就没看出来烈哥已经生气了吗?”   “生气?他还有理了是吧,他凭什么生气,唔、唔……”   程昱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上手就捂住了林霏霏嘴巴,把人带进电梯。不过下一秒被林霏霏一肘击在胸口,痛地龇牙咧嘴。紧接着小腿上一痛,他哀嚎一声,弯腰抱住了左腿。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不识好歹呢?”   林霏霏瞪着一双丹凤眼,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你再占我便宜试试!” 第25章   肖烈目光怔怔地望着敞开的办公室大门,林霏霏和陈昱吵吵闹闹的声音还近在耳边。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相遇了吗?   他又想起了昨晚,云暖说:“我喜欢你。”   她的心,宛若透明的水晶,纯真而纯粹,不染一丝尘垢,坦然奉献在他的面前。   而他说了什么?   “喜欢我的人可以绕江城三圈。”   多么自大,多么自负,多么令人讨厌!   肖烈深深吸了口气,想见她的念头无法遏制,如燎原的野火般,抹杀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都不记得他是怎么开车到云暖家小区的,下车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刺骨的冷风灌入领口,才让他清醒一些。   他拨通了云暖的电话,把一整首《慢慢喜欢你》都听完了,也没有听到想念到发狂的软软糯糯的声音。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   肖烈闭上了眼。恍惚之间,那年夏天他从仙女湖救起来的的小姑娘的面容,一点一点,慢慢地和云暖重合在一起。相隔千里万里,跨越大半个国家,命运像漩涡一样将他们卷在一起,哪怕错过了,也会再相遇。这一次,他不能再错过了,因为他的眼里已经再看不进别人。   云暖被林霏霏送回家后,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了四个多小时。   她醒来时,屋里屋外一片黑暗,窗外冷风呼啸,下着小雨。   先去厨房倒了杯水,她拿起手机来,发现不知怎么手机被调成了静音,而且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全部都是肖烈打来的。   正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云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了接听。   因为之前已听了二十三遍《慢慢喜欢你》,肖烈也不知道这次究竟能不能打通,他把手机举到耳边,没想到很快对面接了起来。   手机里很安静,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不自然的呼吸。   “肖总,有什么事?”她的声音低而淡,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如轻霜般的冰冷。   一种明显的疏离感,横亘在他们之间。   肖烈胸口闷闷得疼,“我想见你,我在你家楼下,我有话和你说。”   “肖总,如果是公事,可以星期一到办公室说。如果是其他的,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未尽之言。”云暖拒绝了,也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再响,云暖看也没看,按了接听,十分霸气威武地说道:“肖总,我再说一遍,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   “暖暖,你都敢和你男神这样说话了?”手机里传来祁嘉钰忍笑的声音。   云暖“啊”了一声,摸了摸耳垂,“怎么是你?”   “我今天值夜班,刚写完病历,休息一会儿。”祁嘉钰按了按僵硬的后颈,靠在椅背上,八卦兮兮地问:“你和你男神怎么了?你的态度怎么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转变。”   两姐妹从小无话不谈,云暖犹豫了一下,将昨天的事讲了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呀?”她按了下心口,很是纠结。   其实谈到感情问题,祁嘉钰也是个没怎么谈过恋爱的小雏鸡。不过她喜欢看小言和漫画,阅文无数,一直以恋爱高祖自居。   “这不是很明显嘛,这逼是要追你吧?男人啊,他的名字叫善变。哎,不对,你怎么突然就有勇气表白了呢?出了什么事,快点从实招来!”   云暖心一横,把之前的狗血片段,含含糊糊说了个大概。   祁嘉钰听出了一身冷汗,急了,直问:“那个丁什么泽真没把你怎么样?你真没事?你这傻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   云暖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他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我踢得爬不起来了。真的,姐,你不要告诉我爸妈,还有我哥。已经过去了,丁明泽也因为侵占公司资金罪被带走了,证据确凿。公司不撤诉,他肯定出不来了。”   祁嘉钰还是气得不行,“woc!丁明泽是哪个下水道爬出来的变态,怎么能这么卑鄙下流……”她骂了五分多钟,突然醒悟过来:“等等,让我捋捋,让我捋捋。你差点被丁明泽强了,肖烈救了你,你却把肖烈给推倒了。”   她语气夸张地怪叫了一声:“我的天!按照这个三流小言的尿性发展,接下来总裁大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你日渐生情、无法自拔。于是他各种后悔、自责、懊恼、愧疚。然后将会对你死缠烂打、强取豪夺……而你,对他余情未了。”   云暖:“……”   她矢口否认:“我才没有对他余情未了,我已经准备辞职了。”   祁嘉钰呵呵一笑,无情地拆穿她:“别着急否认,否认得越快,心里越有鬼。暖暖,你这话骗骗我还行,可你骗得了自己吗?八年的暗恋说放下就能放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和家里说,一方面是怕叔叔婶婶担心,一方面是怕他们知道了,催你回帝都吧?”   云暖不说话了。   祁嘉钰叹气:“暖暖,你想清楚,如果他真地来追你,你,真能不心动吗?”   ……   云暖握着手机,划开微信里刚刚收到的一条语音。她想要狠心删除,犹豫良久,还是无奈点开。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对不起。”声音里满是颓败,还有丝颤抖。   走到窗边,云暖向外看去。   下雨了。   准确地说,是雨和冰粒的混合体。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孩子,她曾经对南方有着深深的误解——冬天不冷。   直到后来到A大上学,才真正领教了南方湿冷的魔法攻击。在帝都,不管多冷,至少进屋就能穿着短袖HIGH。而江城的冬天,尤其是这种雨夹雪,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了,那种渗透骨髓的寒意,用一句歌词形容很是贴切: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而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雨幕里,像一尊雕像。   云暖心里一跳,这人不会从那通电话起就一直站在这里吧?她打开手机,发了条信息:【你回去吧,我说了我今天不想出门!】   肖烈没回,固执又倔强地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云暖等了片刻。   又发了一条:【你这样会生病。】   肖烈看了眼手机,还是固执地站在那里。   他穿得很单薄,呼啸而来的风雨在他没有打伞,没有围巾的光裸的头脸上肆虐。   云暖恼了,狠心不再管他,拉上窗帘,回到客厅,打开电视,又拆了好几袋零食,边看边吃。   电视里正在播综艺节目,时不时传来主持人和观众的笑声,云暖起先还跟着扯了扯嘴角,后来视线渐渐凝在屏幕的某处,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云暖烦躁地站了起来,去厨房烧水。   按下烧水壶的开关的同时,她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瞟了一眼。   他、还、在!   云暖咬了下唇,去卧室换了衣服,拿了伞,坐电梯下楼。   今晚风很大,她费力地推开玻璃大门,径直朝肖烈走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皱眉道:“该说的昨天都已经说明白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固执,这么霸道!”   被雨雪摧残了快三个小时,肖烈现在前所未有的狼狈。面容苍白到几乎透明,鼻尖冻得通红,眼睛里也被雨水刺激出了血丝。   “你不用管我,我只是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以去。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他低低地道歉,鼻音有些重。湿透了的黑发,有几缕耷拉下来,垂在额前,憔悴又颓荡。   两人对视良久,云暖的心情很是微妙。明知道是苦肉计,可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她没办法硬起心肠不管。   听到他闷闷地咳了两声,只得恨恨地说:“你跟我来。”   肖烈顺从地跟上,从她手里接过雨伞,两人手指擦过,他的手冰凉冰凉。反正自己已经湿透了,他将整个伞面都移给云暖。   回到家,云暖先将空调温度调高。肖烈站在玄关,长指将湿透了的碎发往后抓了抓,水滴不住地从他吸饱了水的发间,沿着额头落到英俊的面庞上。就在云暖给他找干净毛巾的这一会儿功夫,门口他立于脚下的那块干燥地面,便积出了一滩的水渍。   云暖的视线,从他面庞慢慢地落到他脚下的那滩水渍上。她将毛巾递过去:“你去洗洗吧,这样会感冒的。”   毛巾是嫩嫩的鹅黄色,很柔软。肖烈接过来,应了一声,默默地去了浴室。   云暖去厨房煮姜汤。   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她拿着汤匙顺时针一圈圈地奶锅里搅动。   肖烈也是个狠人,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让她举白旗了。   如果她不见他呢?   他难道要一直站下去?   肖烈冲了二十多分钟,才光着脚裹着浴巾出来。没办法,云暖这里没有一件他能穿得下的衣服。   听到动静,云暖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瞧见他上半身披了一件浴巾,下面也只有一条浴巾的模样,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虽说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云暖还是局促地立刻离开别开脸。   “你的衣服我已经洗了,家里有干衣机,再过半个小时就好了。”说着,将一杯刚煮好的姜汤递给他。   肖烈接过来,一股辛辣的味道窜入脑门,他皱了皱眉:“我从不吃姜,无论生的熟的。”   “你把它当药喝。”云暖没好气地道。   肖烈被训地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有点享受,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有点关心自己的。   辛辣的热意在喉间漾开,很快自上而下游走在身体里。   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肖烈一边喝姜汤,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又卷又翘的睫毛、柔和秀美的侧脸线条,最后定在嫣红的唇上。   在公司时她好像总是刻意将声音拉得平直,事实上,她的声音又软又甜,糯糯的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外婆做的红豆沙馅的粢饭团。即使她刚才用凶巴巴的语气和他说话,也还是没什么气势。   这样一个又仙又暖又可爱的小女人,叫他如何能放手。 第26章   “云暖。”肖烈的声音沙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云暖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他神色难辨的黑眸。   “我一直是个自私而自负的人,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这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和人。遇到你之后,种种从未有过的小情绪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我会焦躁、仓惶、不安、嫉妒……”   “那晚的事,如果我不愿意,你也强不了我。而且,我那么做不是因为同情你或是因为你中了药。如果换成别人,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我愿意,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一开始并不懂,甚至还有点抗拒,抗拒那些你带给我的陌生情感。可是现在……”   肖烈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混蛋。”   “暖暖。”   他突然小心翼翼又无比亲昵地唤了她一声。   云暖一怔。   “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   云暖深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垂下去,“肖总,可是我已经放弃了。我已经决定不要再喜欢你了。”   “我不信。”肖烈楞了一下,显然心高气傲的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已经拉下颜面了,可为什么?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一直在原地等?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我不想再当自虐狂了。”压下眼中泛起的阵阵涩意,云暖的声音轻轻的:“衣服一会儿干了,你换了就走吧。”   她说着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肖烈站在那里,僵住。   他又有点不确定了。   云暖一向心软,人又善良,别说他一个大活人了,换做一只忍饥挨冻的狗,她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也会让它进来吃口热饭喝口热水的。   如此而已。   肖烈闭了闭眼。   她以后会遇到另一个男人,她会和他做情侣们会做的所有事,会给他生儿育女,会和他白头偕老……   他仿佛看到云暖穿着洁白的婚纱,对着身边一个高大挺拔面目模糊的男人笑得灿烂如花。   想到这里,肖烈只觉心口仿佛被针扎一般细细绵绵得痛。   卧室里开着一盏壁灯,云暖躺在床上,被子拉高到头顶。好一会儿,觉得被窝里憋闷难忍,又把头钻出来。她好像变成了肖婉莹的那只宠物龟懒懒,一会儿把头缩进去,一会儿把头伸出来。   门外有轻微的响动,肖烈的衣服应该已经干了。可是等了好半天,她都没等到大门开关的声音。   云暖按捺不住,坐了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很轻,只有短暂的两下,不仔细听,很容易就错过了。   她踩上拖鞋,走到门口,拉开门。   肖烈靠在门口,穿着白衬衫和浅灰色羊绒毛衣,没穿外套。   光影下,几缕漆黑的额发随着自然的角度垂了下来,耷在他一侧的眉峰上。他轮廓分明的唇翕动几下,说:“我好像发烧了,我能休息一会儿再走吗?”   男人双眸雾沉沉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桌面,整个人看起来罕见的憔悴、疲倦、虚弱,还有点可怜兮兮。   却有种致命的性感。   要命了。   肖烈安静又无害地看着她眼睛骨碌碌地转,一副内心活动很丰富的样子。   他听到云暖低低地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柔软微凉的手心轻轻压在他的额上,肖烈眨眨眼。他并没有骗她,他确实不舒服。他从小身体很好,极少生病,对感冒发烧的感觉十分陌生,也十分敏感。此刻呼吸急促、头昏脑胀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大男人就弱成了小绵羊,他只是想留下,想让云暖心疼他。这是初识情滋味的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云暖收回手,又跑到客厅,从药箱里找出一支老式水银体温计,递给他,“量量多少度。”   肖烈接过来,夹在腋下。   一时间整个屋子落针可闻,只有他因为发烧而变得明显粗重的呼吸之声。云暖则安安静静地垂眼看着眼前的地板。   五分钟后,手机闹钟响了,肖烈从衬衫领口抽出体温计来,看了看:“38度3。”   云暖抬眸,他的两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因为量体温,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截性感的锁骨。分明锐利的男人特有的结处,随着他说话,微微滚动:“烧得也不算厉害,我还是回家吧。”   确实不太厉害,还不到吃退烧药的程度。可他是真的病了,就这样让他开车回家,外面还下着雨夹雪,她是真的没办法不担心。   云暖咬了咬唇,说:“今晚,你就住我家吧。家里有速冻馄饨,我给你煮点,你吃完再吃感冒药发发汗就好了。”说完,也不看他,先到冰箱取出食材,趁着烧水的功夫,到卧室换新的床单被套什么的。   “你给我找床被子,我睡沙发就行。”肖烈说。   “沙发太小,你睡床。”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又生着病,怎么能睡沙发,手脚都伸不开。云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肖烈靠在墙上,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感觉心都荡漾了起来,连头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云暖利索地铺好床,“你先躺着,我去煮馄饨,一会儿叫你吃。”   “谢谢。”   肖烈人生第一次躺在淡紫色镶蕾丝边的床单上,鼻尖甚至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薰衣草的味道,这体验也是很新奇了。他靠在床头,环顾一圈。这是一间典型的女孩子的房间,目之所及之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最惹眼的就是房间里那四五个人高的大公仔,以及床头上方宫廷风象牙白色蕾丝双层蚊帐,上面还垂着马卡龙色圆形棉线球LED灯串,温婉又活泼,非常的少女心。   他有点意外。   对公司内部员工的薪资等级他只知道个大概,反正经理、总监以下全部被他定义为穷人。   江城的生活成本非常高,尤其是房价连年走高,连带着房租,也是水涨船高。公司里多得是拖家带口,一家三代人挤在不到100平的出租屋里。   他本来以为云暖是合租或者租单间。没想到她自己独自租住了这样一套一居室,这个开销恐怕要占据她工资的一大半。再看桌上摆的一些护肤品,竟然有些和肖岚用的是同一品牌。   云暖平日里虽然衣着整洁干净,但从头到脚都难得一见什么大牌,他曾以为她家里条件不太好。现在看来她的家庭条件应该还可以,而且父母很疼爱她,舍不得女儿受苦。这就难怪她那么爱笑,无忧无虑地好像没有任何烦恼和阴霾。   肖烈坐起来挪挪枕头,想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却发现枕头下露出明黄色的一角。他抽出来,是个带按扣的日记本。   犹豫了一下,他翻开。   -没想到江城的冬天这么冷,被窝里冰凉冰凉的。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见到太阳,还一直下雨,衣服都干不了……想家了……想爸爸的美食和唠叨,想躺在妈妈的腿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掏耳朵,呜呜呜……还好,再有二十天就放寒假了。   -今天是二十二年来最最最最开心的一天,我!终!于!又!见!到!男!神!了!啊啊啊啊啊!!!   -他原来叫肖烈啊,好好听的名字哦!他还打了耳钉,太酷啦!   -今天和男神穿了情侣装哦,我们都穿了白衬衣,嘻嘻嘻。   -今天是喜欢他的八年三个月零二十一天,今天是他的生日。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地看。也许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以后我可能会和其他人结婚生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是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让我这样认真、无条件地、倾其所有地喜欢了。肖烈,我喜欢的人啊,你一定要幸福!   ……   卧室的门被推开:“馄饨好了,你……”   云暖推门而入,看到男人靠坐在她的床上,手里拿她的日记本在看。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不经过别人的允许怎么乱翻人家的东西呢?”云暖像一只突然炸了毛的猫,几步冲上来夺走了肖烈手上的本子。   她一直以来隐秘的心思突然被人揭开,这个人还是暗恋的主角,她又羞又恼。   肖烈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   云暖突然转身往门口走,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垂在另一侧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她没有回头,胳膊挣扎了下,想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死紧。   云暖要气死了。   他总是这么霸道。   她突然俯下身,一把拉过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口可真没含糊,肖烈吃痛,轻轻“嘶”了一声,却没动。   直到云暖咬得压根酸胀松了口,他的手腕上两排清晰的齿印深深嵌入肌肤。   “消气了吗?如果没有,你再咬。”   肖烈说着,把另只手腕送到她的面前。   云暖别开脸。   男人脚步一动,转到了她的面前。随着他的靠近,云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烫人的拇指无意般地轻蹭着她微凉的手背。   “云暖,我以前没喜欢过别人,也没追过别人。”肖烈的声音沙沙的,一双漆黑的眼湿哒哒水汪汪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我可以追你,哪里不好也会改。求你,求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为了不要错过心爱的女孩儿,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的脸面,所有的所有统统放下。   从这一刻起,他愿匍匐在她脚下,做她的裙下之臣。 第27章   云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肖烈已经走了。他留了字条:星期一在G市有个会,今天要提前过去。   字如其人,肖烈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肆意张扬。   云暖还有些恍惚。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又被肖烈彻底搅乱了。   真是……讨厌!   云暖气呼呼地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去洗手间洗漱。等她出来,手机里多了条消息。   大混蛋:【起来了吗?别忘了吃早饭。】   云暖看完,也没回,将手机扔到一边。   肖烈已经在去G市的路上。吃了感冒药又经过一晚的休息,年轻人的身体优势让他快速恢复了。   此刻他头不疼脑不热地坐在汽车里。肖烈没有追人的经验,但他有发小啊。那些家伙一个个看着都文质彬彬人模狗样儿,其实都是身经百战的选手,每天都在炫各种撩妹大法。   本着试试看和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态度,他在群里发了个红包,然后提问:【一人一句,说说这些年追女孩记忆最深的经验。】   很快,微信群就炸了。   红包瞬间被领完,但是一句有用的建议都没有。   沈逸之:【爱情真神奇,能让素来嫌女人麻烦的太子殿下俯首称臣。】   程昱:【没想到老子也有给学霸当老师的机会?哈哈哈哈哈哈】   王洋:【我怎么觉得烈哥是把手机弄丢了?】   朱一鸣:【不知道怎么肥事,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副太子殿下抓耳挠腮的图像来。】   沈逸之:【+1穿着龙袍的太子殿下抓耳挠腮.jpg】   程昱:【+1穿着龙袍,屁股底下长出一根尾巴的太子殿下抓耳挠腮.jpg】   王洋:【我他妈要笑死了。感觉楼上三位老板在欢声笑语中打出两个字,GG。掌声在哪里?啪啪啪啪啪】   肖烈拿着手机,嘶了一声,【都想死是不是?】   沈逸之等人见好就收。   【女人的通病是口是心非。所以,不要啦=要;真讨厌=不讨厌;我没事=我有事;别和我说话=一个包两双鞋三支口红。】   【女人最喜欢甜言蜜语了,齁甜齁甜的那种。】   【追女孩子要有耐心,死缠烂打可以,但是别一上来就用力过猛,可能会直接把人吓跑。】   【要循序渐进,要潜移默化,让她适应你,习惯你的存在。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热水是个好东西,包治百病。来大姨妈多喝热水,感冒多喝热水,胃疼多喝热水……】   【从她身边的闺蜜下手啊,有时候闺蜜一句话,比你请吃十顿饭还管用。】   从闺蜜下手?肖烈想到了那个胡萝卜发色的酷女孩,太阳穴一疼,还是算了。   肖烈学习能力超强,看完又百度一番,决定先从让云暖习惯他开始。   晚上,云暖洗完澡,刚在床上躺下,手机又响了。   肖总:【早点休息,晚安。】   真是有毒。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云暖本就乱糟糟的心更乱了。她把手机塞到枕头下,数了半天羊才睡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肖烈的短信又到了,比早上的新闻推送还准时:【早。】   后面还跟了张图片:【这是G市有名的早点,下次带你吃。】   云暖:“……”   一直没有收到回应,肖烈也不气馁,反正几天下来,他倒是习惯了摆出一副正牌男友该有的架势,每天自说自话地汇报行程,还乐在其中。   星期三的清晨,云暖刚洗漱完,家里门铃突兀地响了。   大清早的,谁会来找她?   按下可视,屏幕出现一张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云暖心跳滞了一拍,她深深吸了口气,打开门。   肖烈一手提着好几个环保纸袋,唇角绽开笑容:“早,我来给你送早餐。”   男人有一双漂亮完美的眼睛。深邃的眼窝,分明的双眼皮,微微上挑的眼尾,又浓又密的长睫毛,眼瞳漆黑。不笑的时候有种远在天边的冷淡感,犹如幽深的清潭;笑起来时,这双眼睛就像波光荡漾,潋滟无边的一池春水;当他注视着你笑时,深情款款柔暖无限,让人无法自拔,沉溺其中,一如现在。   肖烈笑吟吟地看着她,云暖被看得小心肝儿扑腾乱跳,视线挪开也不是,不挪也不是,最后脸都红了。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肖烈眉梢微扬。他一直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但还是第一回在女孩子面前施展美人计,没想到效果颇好。   以后可以多用!   他知道云暖脸皮薄,于是当做没看到,提着袋子进了屋。   肖烈带来的早餐很丰盛,“我不知道你早餐喜欢吃西式还是中式,我都带了点。有三明治、沙拉、蛋挞、米线、虾饺和海鲜粥。豆浆是我早上自己榨的,加了糖。”   云暖摸了摸发烫的脸,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十二点半才到的家。本来可以今天上午再回来,可是我想给你送早餐。”   云暖心里有点感动,面上却绷住了,只说,“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你也一块吃吧。”   肖烈就等她这句话,云暖去拿餐具,他去洗手。   两人在餐桌边坐好,云暖发现,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上都缠着创口贴,“你手怎么了?”   肖烈毫不在意:“做三明治不小心切到手了,没事,不疼。”   云暖这才注意到,他带来的三明治并不是三角形,而是……虽然被人切得惨不忍睹,但她还是看出来了。   爱心形。   里面夹的火腿也是爱心形。   云暖心软了。   刀切到手,怎么可能不疼?   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眼前,在创口贴边缘摩挲了几下。她指尖微凉柔润,酥酥痒痒的触感让肖烈身子一僵。   “还疼吗?”   肖烈盯着她红菱角似的唇瓣,一个“不”字在舌尖上打了个转,被他咽了回去:“疼的。”   呼……云暖微微鼓着脸颊,朝他的手指吹了一口仙气。   肖烈没忍住,情不自禁伸出右手,包住了她的小手,叫了她一声:“暖暖,你还是心疼我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悦耳,酥人心魂,还带着点勾人的暧昧。   云暖飞快地抽回手,“吃饭吧。”   之后她再没说话,只默默吃饭。肖烈心情颇好地看她把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好的三明治都吃了。   吃完饭,云暖看了眼男人的手指,问:“何妈给你上药了吗?”   肖烈摇头,“这几天她休息。”   云暖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客厅的柜子里取出药箱,找出消炎药膏。之前看他不在乎的样子,她以为只是小伤口,直到取下创可贴,没想到伤口这么深。   两个手指的指甲都切开了一大半,周围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   她又气又心疼,一边给他清洁上药,一边不自觉地唠叨:“你怎么这么笨,切个火腿把自己弄成这样。吃饭还好,工作怎么办?”   肖烈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垂着眼笑了一下,眼角也跟着微微向上一扬,“工作没问题,就是……”   把创口贴重新贴好,云暖将药膏收进药箱:“就是什么?”   男人突然凑过来,声音压低了,“洗澡不太方便。”   “那就不洗。”   “我可受不了,要不,你帮我?”肖烈拖腔拖调地说。   帮他洗澡??   云暖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巴也嘟了起来,肖烈看着缓慢地勾起唇角,正要说话,却被一只小手“啪叽”盖在脸上,将他推开。   “你戴上一次性手套洗。”云暖凶巴巴地说。   “哦。”   肖烈早上自己开车过来的,云暖本来不想坐他的车,可这人也不知脸皮怎么突然厚了一个维度。她不上车,他就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大有和她一起走路去上班的架势。   云暖无法,只得上车,但提了个条件,“提前两个路口让我下来。”   一路无话,临下车,云暖突然道:“你手指受伤,今天注意不要碰到水。”   肖烈看着她,“嗯”了一声,乖乖地道,“暖暖,我都听你的。”   妈蛋,长得犯规,说出来的话更犯规。   要死了!   云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下车。往前走了十几米,还是没忍住仰起头大声地“啊”了一声。   肖烈懒懒散散地靠在座椅上,看着女孩儿的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顿住,然后又是望天又是跺脚的模样,笑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   中午,云暖打完饭和邓可欣、小姚坐在一起。   三人各点了两荤一素,邓可欣把自己盘子里炒得油亮亮的农家小炒肉夹给云暖和小姚,又从她们俩的餐盘里夹了糖醋鱼和红烧鸡。她们在一起经常这样,你尝尝我的,我吃一口你的。   小姚喝了口奶茶,“今天的红烧鸡有点咸,早知道我就打小炒肉了,今天炒得真好吃,一点也不腻。”   “你不是不太喜欢吃肥肉吗?”邓可欣说着又要给她夹肉。   小姚连忙拒绝:“不要不要,我要减肥。”   邓可欣掐了一把她的腰:“你这腰够细了,还减什么肥?”   “我腰还算细,可腿粗啊。”小姚说着,看向云暖:“还是云姐长得好,比例匀称,该有的都有,该瘦的地方也都瘦。唉!”   云暖笑了一下:“我觉得你身材比例已经很好了,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不过我也一样,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她们正说着话,餐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去,肖总今天又来吃食堂了!”   “最近有点频繁啊。”   如果中午没有饭局,肖烈一般都是吃外卖,当然这外卖也不是一般的外卖,是专门从五星级酒店或者知名餐厅订的。   云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装作没看见,继续吃饭。   但肖烈就是来刷存在感的,他点了一个叉烧煲仔饭,然后坐到了她旁边的桌子。   餐厅的桌子之间距离有点近,云暖正好坐在边上,两人之间的相隔也就一米。她只得转过头,随着邓可欣、小姚一起和肖烈打招呼:“肖总好。”   白龙鱼服的肖大老板,亲切又自然地问:“你们点的什么菜?餐厅最近伙食怎么样?”   邓可欣和小姚都级别太低,和肖烈几乎没说过话,这会儿两人紧张地手脚都没地方放了,齐唰唰望向云暖,疯狂地给她使眼色。   云暖只得道:“我们三个各点了两荤一素和米饭,味道都挺好的。”   邓可欣她们连忙附和地点头。   肖烈笑了一下,看向两人:“别紧张,不要因为我都不吃饭了,快吃吧。”   说完,他自己拿起勺子,自然地吃了起来。   自从肖烈若无其事地坐下,云暖的心就再也没办法平静了。他本来就是存在感极强的人,再加上他若有似无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让她更不自在了。   当男人的目光再一次飘过来的时候,云暖没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   肖烈一愣,看着云暖像条生气的小河豚似的,鼓着腮帮子。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追得太紧了?虽然他很想抓住一切机会和她多接触接触,但女孩子都脸皮薄,众目睽睽下,似乎确实不太好。   想到这里,他端起没吃完的煲仔饭走了。   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邓可欣和小姚一齐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哎妈,吓skr了,肖总的气场真是太强了,他往那儿一坐,我都不敢吃饭了。”   “就是,我本来想偷拍一张肖总的照片当屏保,结果我手机都不敢拿起来。”   这天下班,肖烈没再死皮赖脸地送云暖,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带着早餐,准时出现在云暖家门口。 第28章   “肖总,你怎么又来了?”云暖打开门。这人不会是想每天给她送早餐吧?   “如果我每天中午都去公司餐厅,你会不自在吧。”肖烈倚在门边,一双好看的长眸漆黑明亮,神情有点懒散地看着她。   云暖睫毛一颤,侧身扶着门,让他进来,“明天你不用再给我送早餐,其实我早上吃面包牛奶就够了,也习惯了。”主要是从他家到她家光开车就要三四十分钟,还要去买早餐,还不止一家,全是江城有名的老字号。为个早餐搞不好他六点就要出门,这大冬天的。   “我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心疼我早起。”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极其有辨识度,刻意压低的时候,勾得人从耳朵痒到心底。   不管是说“心疼”还是说“不心疼”,好像都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云暖不答,转身进屋。   肖烈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发红的耳廓,无声地翘起唇角。他觉得如果每天都能这样逗逗她,撩一撩,哪怕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她买早饭,甚至冒着切手的危险给她做早饭,他也甘之如饴。   这才是鲜活真实又有趣的日子。   今天的早餐依旧丰富,清甜美味的枣泥山药糕,酥脆金黄的炸春卷、火候十足的皮蛋瘦肉粥、冒着热气的香浓豆浆……   肖烈给她夹了一只薄皮大陷的汤包,“趁热吃,这汤包要是凉了味道就差多了。”   汤包.皮薄如纸几乎透明,能清楚看得到里头晃动的汤汁。云暖低头张嘴,用牙齿在那簿簿的皮上咬开个小口,从那小口里把那浓郁鲜美的汤汁慢慢吸干,然后把已经干瘪了的包子蘸着醋全部吃掉,最后还伸出粉嫩嫩的一小截舌头,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唇。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肖烈看着看着莫名想歪了,一阵口干舌燥。   虽然已经不是荷尔蒙躁动的十八岁,但他毕竟是个再正常不过,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还是个开荤没多久的男人。   不久之前,那场极致的欢愉,忽然从脑子里积极踊跃地跳了出来。   沈逸之他们几个从前打嘴炮的时候说过,男人对初恋或者第一个女人还是有特别的情结的。   而眼前这个小女人占据了他太多的第一次,以致于她坐在自己对面吃个东西,于他而言,都成了直接且行之有效的撩拨。   他觉得自己真是精.虫上脑。大清早的,能不能别瞎jb乱想一通,能不能好好做个人!   肖烈猛地低头,单手扣在额头上,掩去长眸中的异色。   云暖又吃了个枣泥山药糕,抬起头就见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和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认认真真一勺一勺喝着粥。   没什么异常,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不由得又打量了几眼。肖烈两颊上都有酒窝,右边的更深些,当他微笑或者吃东西的时候,酒窝尤其明显,明显到她想伸手去戳戳。   “我脸上有东西?”肖烈放下手里的勺子,懒洋洋地抬头。   “没,没有。”   “那为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我特别秀色可餐?”搁从前,肖烈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说这种话。而现在,他已经发现了,面对喜欢的姑娘,骚话会不自觉地从嘴里溜达出来。   云暖没忍住,翻他一眼,端着碗进了厨房。   ……   在与肖大老板共进了七、八天早餐后,春节如期而至。   除开法定的七天假,还有之前肖烈答应她的补休,于是云暖获得了一个长达十四天的假期,她定了大年二十九早上八点多的机票。   祁父早早就打来电话问她回家第一顿饭想吃什么。   云暖几乎没有犹豫,飞快地答:“想吃爸爸做的炸酱面和羊蝎子。”   祁父乐呵呵地答应。   云暖拉着行李箱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祁泓胤。他气质斯文而矜贵,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扣子系到了最上一颗。   帝都的冬天比江城冷多了,云暖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高兴地一蹦一跳跑了过去。   祁泓胤捏了捏妹妹的脸蛋:“瘦了。”然后接过她的行李箱。   兄妹俩回到家,听到动静的祁父围着围裙,手里握着个炒勺从厨房跑了出来。他五十多岁,身材挺拔清瘦,目光明亮有神,头发自然乌黑没有一根白发,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七、八岁。   “爸爸,爸爸。”云暖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扑到祁父的怀里。   虽然女儿早已成人,翻年就二十五岁了,祁父还是非常喜欢女儿这样撒娇的。   他呵呵笑着拍拍云暖的背:“平安回来就好。今天路上没堵车吧?饿了没?爸爸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你妈一会就回来。知道你要吃炸酱面,她早上就把面活上了,说要亲手给你擀面条。”   正说着,大门又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祁泓胤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祁父做的炸酱是用切成拇指指甲大小的五花肉块,用油煸得香香的,肥而不腻。配上云女士做的劲道弹牙的手擀面,是任何餐厅都做不出来的味道,简直绝了。   “妈,今天炸酱面的菜码也特别新鲜,连我不爱吃的芹菜都是脆甜的。”云暖满足地吃了一大碗面,然后抱着块焖得酥烂的红烧羊蝎子慢慢啃。   “这是你外公他们蔬菜基地的菜,喜欢就多吃点。”   “嗯嗯。”   “暖暖,翻过年你就二十五了,有男朋友了吗?”云女士问。   这几乎是每年过年回家时云女士必问的话题。和大多数父母一样,上学时生怕孩子早恋影响学业,等孩子上了大学,毕业工作,又希望孩子能立刻变出来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我……”云暖刚开口,就被打断。   “没有也好。女儿迟早要回来的,到时候弄个异地恋,能有什么好结果?”祁父给她夹了一块剁椒鱼头,“不过呢,你这次假期长,爸爸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男孩子。”   “相亲?爸,你刚还说异地恋没有好结果。”   “这不一样啊。这是以在一起为前提的异地恋,和那个是以异地为前提的异地恋,能一样吗?再说让男孩子等等,得来不容易,才知道珍惜。”   云暖明白了,这和从前她去同学家留宿就不行,同学来她家住就可以是一个道理。   她充满感情地看向一直在看戏的大哥,祁泓胤拿筷子的手一顿,在妹妹热烈又真挚的眼神中接收到了求救信号。   祁泓胤唇角一勾:“爸妈,暖暖还小呢,而且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云暖捧着羊蝎子在一旁猛点头,顺便插了大哥一刀:“就是,爸妈你们还是操心操心哥哥吧,他都三十了,还没女朋友呢。我觉得,为了祁家后继有人,还是赶紧给我哥找个嫂子吧。”   祁泓胤:“……”塑料兄妹情?   他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和父母说了句:“我去医院了。”   云暖也立刻起身,说:“我吃饱了。”然后,小尾巴一样跟在祁泓胤身后,一起上了楼。   没等她说话,祁泓胤回身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云暖“嘶”了一声,乌黑的大眼讨好地看着他。祁泓胤无奈地笑了,“坐了一上午飞机,不累吗?去睡会儿吧。”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云暖笑着拍马屁。   而楼下餐厅里,云女士第N+1次埋怨祁父,“泓胤,泓胤,听着好像出家和尚的法号。你说说,你一个医学博士当初怎么就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睡了个美美的午觉,穿着短袖短裤的云暖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北方就是这点好,室外下着大雪穿棉袄,室内温暖如春穿短袖。云暖看看时间,决定去探望一下大年二十九还在医院上班的可怜蛋——祁嘉钰。   她把从江城带回来的新鲜海鲜每样装了一些,然后将中午做的羊蝎子也用保鲜盒装了一大盒。在医院还有半小时就下班的时候,来到了门诊楼。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往日人满为患的医院冷清了不少。   云暖提着东西,走到肛肠科,向导医台的护士大姐询问后,走到了最后一间诊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清脆的一声:“进来。”   她推门而入。   诊室内没病人,祁嘉钰坐在桌子后看着专业书,抬头看到来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妮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想死我了。来,抱抱。”说完,夸张地抱住了云暖又晃又摇。   云暖“哎哎”叫了两声:“我拿了羊蝎子,你再晃可要漏汤了。”   “哇,羊蝎子,我的最爱!”说完,祁嘉钰像个馋猫似的打开保鲜盒闻了闻,“堂叔的手艺真是绝了。暖暖,一会儿去我家,咱们煮羊蝎子火锅吃。哦,前两天我还团购了一箱网红辣椒酱,特好吃,晚上你尝尝。”她工作后就从云暖家搬出来,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   “好啊。”云暖解开羽绒服和围巾。   这时外面的电子屏幕隔着门传来一道女声:“请肛肠科71号到五诊室就诊。”   祁嘉钰嘀咕了一句:“怎么快下班还有病人来?“   云暖站起来,说:“那我到外面等你。”   祁嘉钰点点头。   云暖刚走到门口,诊室的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个年轻男人拿着挂号单和就诊卡走了进来。云暖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吸引她目光的不是他高瘦的身材,也不是白皙的皮肤,而是鼻梁上架的那副大大的墨镜。   真是完美的诠释了“掩耳盗铃”这个成语的含义。   年轻男人大概也没想到肛肠科的大夫竟然是个女的!!!   他僵了僵,脸上因为窘迫和尴尬,而变得通红通红的。   祁嘉钰见多了这种别别扭扭的病人,她笑着对年轻男人说:“别紧张别紧张,就平常心啊。我是医生,在我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人。而且,今天下午我们科普通号只有我一个大夫,除非你到别的医院去看。可是你来得有点晚,其他医院也快下班了。来,把就诊卡给我。”   云暖关上门的瞬间,看到年轻男人几乎是顺拐地走到了办公桌旁。   *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云暖在爷爷家过。七大姑八大姨,三十来口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吃完饭,看春晚的看春晚,打麻将的打麻将,玩手游的玩手游。云暖都不喜欢,一边陪奶奶聊天,一边逗堂哥家的小侄子。小家伙刚三岁,奶声奶气地叫着:“小姑姑”,赖在云暖身上不起来。   堂嫂伸手点了点自家儿子的额头,“这小子从小就是个颜控,长得不好看都不给抱。”   祁嘉钰跑过来,朝小家伙拍拍手:“过来,五姑姑抱抱。”   小家伙一扭头,窝在云暖怀里假装没听到。   祁嘉钰:“……”   她撸起袖子,捏着小家伙的嫩脸,故意恶狠狠地道:“好久没吃小孩了,你肉挺嫩啊!”   小家伙完全没被吓到,淡淡地瞥了祁嘉钰一眼,颇有几分“你很无聊嗳”的嫌弃。   祁嘉钰讪讪地放下手,无奈道:“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搞吗?”   云暖笑得不行。   这时候,祁家老太爷招呼大家:“来来来,干坐着多没意思,我们来抢红包。”   众人纷纷响应,今晚云暖手气特别壮,十次里有六次能抢到全场最佳,零零总总收了小一千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抢到了二百来块钱的祁嘉钰相当绝望地看着她:“暖暖,感觉你明年的运气一定爆棚啊。”   云暖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时,肖烈私敲她,给她发来一个红包,红包的名字是新年快乐。云暖没仔细看,唰唰两下就点了领取。   领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因为红包的金额非常地暧昧——52.00元。   肖烈眼睛粘在手机屏幕上,见微信对话框里显示【暖宝宝领取了你的红包】。   他唇角无声地勾起,低低地自言自语:“暖宝宝,新年快乐!” 第29章   大年三十,肖烈陪着外婆、姐姐和外甥女去了马代。不过呆了四天,他就提前回了国。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到帝都时还不到早上七点。飞机上他完全没睡,生物钟全乱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涨得疼。   坐在机场的咖啡店,他给云暖打电话。   第一通响了三分钟没人接。   第二通,响了一分多钟才被人接起来。   肖烈刚“喂”了一声,那边云暖软绵绵的抱怨声,就顺着电流爬过来了:“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呀?”最后一个“呀”字拖得很长。   肖烈怔了怔。他似乎都能想象到小女人脸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将手机贴在耳边的样子。   他捏了捏眉心,笑了,声音低哑中透着一丝疲惫:“因为我想见你,快想疯了。”   “我在首都机场。”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肖烈听到她“啊”地一声。   云暖“唰”地睁开眼睛,她已经完全清醒了。手撑着床坐起来,侧头从没拉严实的窗帘向外看了一眼。   “醒了吗?一起吃早餐?”肖烈问。   云暖回来这些日子每天的行程都是满满的,爷爷家、外公家、舅舅家,姨妈家轮番走亲戚。好不容易昨天回来得早点,她又追了半夜的电视剧,剧情比较虐,害得她最后是哭着睡着的。所以,云暖本来今天打算家里蹲的,没想到肖烈来了。   要拒绝吗?   摸着自己的心口,她闭了闭眼。   她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那你先找个酒店住下,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找你。”云暖说。   “好。”   云暖用她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了衣服,抱着羽绒服轻手轻脚地下楼。   刚换好鞋子,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暖暖,这么早,你干什么去?”祁父穿着睡衣端着水杯问。   云暖转身,笑着说:“爸爸,早啊!我今天高中同学聚会。”   “今天零下十度,你多穿点,什么时候回来?别太晚了。如果不好打车,给我打电话,爸爸去接你。”祁父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知道了,我会早回的。”   “对了,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云暖垂下头,用头发遮住半边脸颊:“有男有女啦!不说了,我走了哈。”   祁父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道:“你不吃早饭吗?同学聚会怎么这么早?”   “啊,我去同学家吃。”   祁父摇摇头:“这孩子。”   肖烈坐在酒店咖啡厅靠窗的角落里,冬日清晨的阳光安静地照在他身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他嘴唇微抿,神色慵懒,每隔一会儿,就抬头看向酒店大厅的入口处。   肖烈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心里却没有半分不耐,反而满满都是即将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欣喜、期待和雀跃。他感觉自己就和大多数陷入爱情的愣头青没区别。   呃,不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愣头青没他帅!   肖烈对自己这张脸还是蛮有自信。   似是感觉到有人看他,肖烈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看向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女孩儿。   云暖穿着长到小腿的白色羽绒服,非常喜庆的红色格子羊绒围巾严严实实地挡去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又大又圆的杏眼,滴溜溜地盯着他看。   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   她似乎赶得很急,走到他面前时,呼吸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云暖将围巾取下来,丰盈顺滑的头发柔软地披在肩头,散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半掩半映着她秀美白皙的面庞。   肖烈的眼睫微不可察地轻轻抖了一下,十分自然地伸手将贴着她脸侧晃动的一那绺发丝拢到耳后。松手时,温热的手指似是不经意般从她微凉的耳廓上划过。   云暖被烫地颤了一下,后退一步才站定。   “跑过来的?”男人眸光深深,眼底深处有浅浅的笑意。   “嗯。”   “下次别跑了,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可是再晚一会儿,酒店的自助早餐要结束了吧?”   肖烈:“……”   他心里难得冒出来的粉红色泡泡,“噗”地一声瞬间全没了。肖烈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扯着她的袖子去坐电梯。   云暖偏过头,努力将就要溢出喉咙的笑声吞回去。   肖烈这个人到哪里都不会委屈自己,他住的是五星级酒店,早餐是中西式结合,光主食就有几十种。   折腾了一早上的云暖也饿了,吃得很欢快。   肖烈坐在她对面,心里满足又平静。   他突然有些感慨。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轻易地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傻乎乎地看着女孩子吃饭,眼睛都挪不开。   他总是听到沈逸之、王洋那几个经常对着美女冒出来一句,“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从前他完全理解不了。   现在,这句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回,他是真地栽了。   吃完早饭,云暖问肖烈想去哪儿玩,“长城什么的有点不赶趟,颐和园、香山也比较远,要不去故宫?”   “那些景点从前我都逛过,而且我觉得当务之急是买件羽绒服。”   “啊,你没带羽绒服吗?”   肖烈点头。   一月底的江城已经步入春天,他也没料到自己去度个假,却会绕道到帝都来体验零下十度的严寒。他只穿了薄薄的卫衣和外套,一出酒店,就被呼啸而来的北风吹得透心凉。   “你为什么不在机场买一件呢?”云暖坐在出租车上不解地问。   “没有看上眼的。”随着他说话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肖烈冻得吸了吸鼻子,迅速地坐到云暖旁边,关上车门。   云暖简直无力吐槽:拜托,就算不好看也比冻成狗强吧!   为了给肖大老板买件他能看得上眼的衣服,云暖带着他直接杀到帝都最高档的商场。   商场里大部分的品牌都已经完全是粉嫩嫩的春装的天下了,他们转了两层才找到三四家还在卖羽绒服的品牌。   大多数女孩子都爱逛商场,即使不是给自己买,云暖也是如此。肖烈只说了句你帮我选,她就一件件认认真真地帮他挑。   肖烈则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他的衣服,比如西装、衬衫、鞋子基本都是意大利手工定制,即使偶尔逛商场,也是挑熟悉的牌子,进去就买,不大会货比三家挑来挑去。   但是今天,看到云暖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觉得这感觉也不错。所以,他十分配合地弯腰让她在自己身上比划,或者去试穿。   “这件怎么样?”她问。   男人走近一步,站在她身后,垂眸看了看:“也不错,你喜欢就好。”   肖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又长了张完美面孔,随便披个麻袋片都帅得不要不要的,云暖挑得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她纠结着一抬头,正要说话,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几乎要贴上了。   云暖耳朵有点红,“那就这件吧。”   “现在去干嘛,看电影?”肖烈付完款,问道。买衣服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商场旁边就有电影院。   “行啊。”   大过年的电影院里人肯定不少,有学生,有情侣,有年轻夫妻带着孩子,甚至中年人也不少。   因为临时决定的,供他们选择的电影和场次、座位都很少。   云暖看了半天,挑了个半小时后上映的小清新爱情文艺片。   肖烈去买票,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杯奶茶、一桶爆米花和一瓶矿泉水。   他们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右手是一对小情侣,左边是一个空位。   灯光暗下来,影片正式开始。   云暖窝在座位里,喝了两口奶茶,然后把爆米花桶放在腿上开始吃。   影院封闭而昏暗,人和人的距离被黑暗缓慢侵蚀,肖烈坐在云暖旁边,眼睛望着大荧幕。影片其实还行,但他不爱看。别说电影了,就是现在从天上突然啪地掉下来个真仙女,他也不看。肖烈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小女人身上。几乎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的他,看不出一丝的疲惫,英俊的面孔反而因心情愉悦而显得神采飞扬。   电影放映过半,云暖把一桶爆米花都吃光了,拿起奶茶刚喝了两口,就听她的右边有什么动静响起。电影的声音很大,但是那一声轻微的低吟,仍然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云暖瞪着大屏幕,用眼角余光看过去……   本来还在看电影的小情侣,突然玩起了叠罗汉。   女的就坐在男的腿上,两人忘我地亲吻着。   云暖目不斜视,想着年轻人浑身上下都是熊熊燃烧的荷尔蒙,完全理解。心想也许他们亲个三五分钟就结束了,谁知等了十分钟,不仅没完,人家亲着亲着,还摸上了。   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唇齿之间发出的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云暖尴尬到爆。   两位小朋友非得这么激情四射吗?   虽然黑灯瞎火的,但这是公共场所,又不是宾馆。   而且她旁边还坐着肖烈!   就简单地接个吻不行吗?   年轻人啊!!!   云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她手里捏着奶茶,浑身僵硬。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肖烈突然倾身靠了过来,勾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带。   “不看了?”他的唇贴得很近,热热的呼吸暧昧地打在云暖的耳畔。甚至散自他身上的温热的体温和雄性的气息全都霸道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的心砰砰砰地跳,慌忙偏头,嗯了一声。   从电影院出来,云暖都没看肖烈一眼。   偏男人还不放过她,伸手飞快地在她耳朵尖上捏了捏,很淡很轻的力道,却留下了无比强烈的感觉。   云暖往后退开好几步,捂着耳朵,“你干嘛?”   肖烈斜斜地靠在墙角的柱子上,面上带着痞痞的,意味深长的笑:“耳朵红了。”   这人的存在感太强。   云暖完全应付不来。   她自以为凶巴巴地瞪着男人:“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再这样,我要回家了。”   事实上,她这样子在肖烈眼里基本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觉得很可爱。嗯,对,就是可爱,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低低的,沉沉的笑声溢出来,他说:“你怎么这么可爱的!”   她忍无可忍,掉头就走。   肖烈双手插兜,迈着大长腿散漫地跟在后面。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云暖本来想肖烈难得来一趟帝都,自己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带他吃顿爆肚、涮羊肉、烤鸭什么的。但是现在她不想了。   肖烈问她想吃什么,云暖直接指着KFC的牌子:“这个。”   他曾经在美帝呆了四年多,说实话,肖烈觉得自己和西餐没什么眼缘,纯粹果腹而已。他的室友也是中国人,曾经开玩笑似的总结美国人与中国人的区别。   同样一块牛肉,美国人:“我们有三四五六七八.九分熟和全熟,请问你要哪个?”   中国人:“我们有酱牛肉、卤牛肉、红烧牛肉、涮牛肉、牛肉丸子,请问你要哪个?”   加上他那会儿课业很重,最经常吃的就是汉堡,吃到最后真是看到就反胃。一进店里,闻着空气中飘散的熟悉的炸薯条和汉堡的味道,他就不舒服。   但是,忍了。   肖烈给自己点了份台式卤肉饭,吃了一口,就嫌弃地皱了皱眉。   云暖将他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她咬着汉堡,问:“很难吃吗?”   他喝了口咖啡,口不对心地说,“还行。”说完,拿起勺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   云暖觉得良心有点痛。   做了肖烈两年多的秘书,她对男人的挑剔龟毛已有了相当的了解。尤其是看到他因为缺少睡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云暖更加不安了。   她站起来,抽掉男人手里的勺子,“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顿暖暖和和的涮羊肉下肚,肖烈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活了过来。没想到看起来那么那么丑的芝麻酱,配上鲜切的羊肉,口感意外地令人惊艳。吃掉最后一块麻酱火烧,问云暖:“我们下午做什么?”   他嘴角沾了一颗芝麻,随着他说话,颤巍巍地动。   云暖笑得眉眼弯弯,指了指,告诉他:“这里有芝麻。”   肖烈望着她,没动,“我看不见,你帮我。”   云暖伸过手,揩下沾在他嘴角的那颗芝麻。   肖烈反应很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伸舌把芝麻给舔走了。   舔、走、了!   温热濡湿的触感划过她的指尖,酥痒的感觉让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云暖瞪了男人一眼,闪电般抽回手,手指在桌子下微微蜷了几下。   肖烈眯着眼睛笑,“下午去什刹海转转吗?我订了明晚的飞机,明天白天可以去逛庙会,你觉得哪里的庙会好?”   “我明天要去小舅家,还要相亲,没时间。”   “相亲?”肖烈蹙着眉,重复道。   “是呀,我爸给我介绍的,人特帅!”云暖故意说,其实她早就拒绝了,帅不帅的她也不知道。   “不许去!”男人霸道且直接地说。   “你在命令我?”云暖挑眉,丝毫不怵他。   一秒,两秒,三秒。   肖烈肩膀一塌,叹了口气,“我在求你。” 第30章   这天晚上,肖烈是去大伯肖成家吃的晚饭。   肖成是大陆极有影响力的综合性娱乐集团——环宇娱乐的董事长。   环宇娱乐不仅在影视剧、艺人经纪等业务为代表的影视娱乐板块做得出色,近些年还在实景娱乐下了不少功夫。投资建设了不少电影小镇、电影世界、电影城,大力发展电影文化旅游产业。   他的妻子郑舒曼的娘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只是郑老爷子去世后,郑舒曼的哥哥郑家昌为人目光短浅,又固步自封,所以郑家这两年已现末路之态。   肖成是个急性子,快六十了还是如此,看到自家侄子格外高兴,拉着人在别墅门口就聊开了。郑舒曼走出来,嗔了丈夫一眼:“你看你,天寒地冻的,也不让孩子进来坐。”   肖成听了,拍了下额头,“看我,只顾高兴。来来来,阿烈快进来。”   在客厅看到郑允儿和她的母亲田玉梅,肖烈丝毫没感到意外。田玉梅十分健谈,一见到他,一如既往地好一顿赞美,无脑夸闭眼吹。   对于田玉梅想撮合自己女儿和他的事,他也十分清楚。从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她们说什么他不理会就行,但现在心里有了惦记的人,肖烈觉得分外不自在。   郑允儿笑盈盈地递过来一只紫砂茶盅,“本来要沏你爱喝的绿茶,但是姑父说冬天喝红茶好。”   “阿烈平日应酬也不少,红茶是养胃的。你们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再来后悔。”肖成夫妻感情很好,只是两人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所以肖成已经把唯一的侄子认定为继承人。   说着,肖成把果盘朝肖烈推了推,“你这孩子,到帝都还住什么酒店?这草莓味道还行,你尝尝。”然后神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我最近在考虑确立产业投资的问题,你怎么看?”   “从战略发展和财务角度的考量,成功的产业投资可以降低主营业务业绩波动风险,保障股东收益。不过……”   “不过什么?”   “所有的投资都有风险,盈利越高风险越大。行业趋势不明朗的不投,不是行业龙头的也不投。”   肖成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快,你和我细说说。”   “好。”   两人一直谈到晚饭摆上桌。   郑舒曼叫了三回,肖成才拍着肖烈的肩膀站起来,“走,吃饭吃饭。今天你伯母自下厨,我平时都没这待遇,只能吃保姆做的。”   郑舒曼已经年过五十,一双手伸出来像小姑娘似的细腻光洁,她推了一把肖成,笑道:“说得好像我平日虐待你一样。”   肖成在餐桌的上首位置坐下,肖烈坐在他的右手边,而郑允儿非常自然地坐在了肖烈身旁。   屋内地暖很足,她穿着件喜庆的红色连衣短裙,坐下后,白皙的膝盖轻轻贴到了肖烈。   肖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郑允儿十分热情地给他夹了一块软炸虾仁,“你不是喜欢吃虾吗,这个虾仁是我亲自炸的。”   “哟,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允儿今天也下厨了,不过你做的能吃吗?”肖成今天高兴,开玩笑道。   “姑父。”郑允儿撅了嘴:“是姑姑调好的味道,我只负责炸。”   田玉梅也说:“我们允儿今年报了个厨艺班,手艺越来越好了。”   肖成看了眼虾仁,并不想吃。他举起红酒杯:“我敬伯父、伯母一杯,祝您们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好好好。”肖成连说了三个好,一仰脖全干了。   郑舒曼也笑着喝了一口红酒,道:“你大伯见到你是真高兴,平日里家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和他说话。”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岔过去了,没想到郑允儿还揪着不放,继续问:“你怎么不吃呀,不好吃吗?”   她已经有点不高兴了。郑允儿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娇养着长大,任性得很。   虽然她一直知道肖烈性格就是这样冷淡不好接近,可是她做好的东西又亲自夹给他,他都不吃,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还有上回,她专门去参加恒泰科技的新品发布会,肖烈也是如此。   俗话说:知儿莫若母。田玉梅一看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要发小脾气了。立刻笑着转了话题,说到了装修风水上。   郑舒曼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   “……风水虽是玄术,但不可不信。阳宅选好了,不但能保一家平安,更能福泽子孙后代。我和你说的福缘居士就精通此道,过完年让他到你家来看看嘛。他还给我们允儿算过命的,说她呀天生凤凰命,旺夫旺子福气满满。”田玉梅说着看了眼肖烈。   “伯父,”肖烈放下筷子,看向肖成:“有个事儿忘了和您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现在正在追。”   “当啷”一声,田玉梅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郑允儿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虽然有点难追,但是我很喜欢她,非她不可。”肖烈继续道,视线微微下垂,眼中的清冷瞬间被满的要溢出来的柔情取代。   肖成啊了一声,问:“是哪家的孩子?”   肖烈没回答,只道:“等我追到了,带她来见您。”   郑允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瞬间就蒙了一层委屈的泪光,忽然站起来,飞快地跑出餐厅。   田玉梅立刻站起来追了上去。   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郑舒曼因为多年求子而不得,心态早就佛了。这是肖烈第一次承认有喜欢的人,这孩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打小就是只要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虽然亲上加亲的愿望破灭了让她很遗憾,却也很快就接受了。   她笑道:“阿烈,到时候一定带着人到家里来住几天,伯母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定。”   晚上回到酒店,肖烈还没来得及洗澡,肖岚的电话就追了来:“伯父打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姐,伯父表达有误,我没有谈恋爱,还只是追求阶段。这不是还没追到吗?”肖烈懒懒地躺在床上。   “刚才允儿的妈妈也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允儿等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说喜欢别人就喜欢别人,允儿伤心地要跳楼。”   肖烈毫不在意,“我可没让她等,我也从来没回应过她。她跳不跳楼和我可没关系。”   “怎么说话呢你,到底是伯母的侄女。算了,允儿从小被惯坏了,我也不喜欢她。”   “对了,姐,你先不要告诉外婆。到时候你们这个也见,那个也见,把人吓跑了。”   “啧啧,瞧把你宝贝的,我们看一看都不行?”肖岚还是头一回见弟弟这么紧张一个女人,好奇得不行。   “不行!你们把人看跑了,我怎么办?”   *   第二天,云暖在小舅家吃饭吃到一半,就收到肖烈发来的骚扰微信:【云秘书。】   她没回。   过了半分钟,又跳出一条:【云暖。】   云暖也不知这人想干什么,依旧没回。紧接着接连蹦出两条微信。   【暖暖。】   【暖宝宝。】   云暖手一颤,手机“啪叽”一下砸到桌子上,差点掉进汤碗里。   云女士看她一眼,嗔道:“这么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先把手机放下,好好吃饭。”   云暖心中大恨,她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这人大约是她的劫数,每次被碾压落下风的都是她。   吃完饭,她觑个空,穿了衣服,带着手机跑到屋外。   昨晚飘了点小雪,院子里光秃秃的枝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云暖站在树下打电话。   嘟嘟两声后,就被人接了起来,快得让她有一种这人好像就抱着手机等着她打电话一样。   她挺直脊梁,扬起小下巴,凶巴巴地道:“你不要再乱叫。我的小名只能家人和……和男朋友才能喊。”   “哦。”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慢吞吞的,拖着长音,而且语气乖乖的,像个听话的小男孩。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云暖此刻已经想象出他肩膀一塌,不开心的样子。   刚攒出来的气势瞬间没了。   肖烈没再说话。   “那个……你吃午饭了吗?”沉默了片刻,云暖问他。   “没有,一个人没胃口。”他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不想出去吃,可以让酒店送餐,或者叫外卖。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码?”云暖平日说活软绵温和,今天一着急,语速也快了不少,噼里啪啦,清脆地就跟放小鞭炮似的。   肖烈被炸得浑身舒泰。   “我都听你的。”他道。   云暖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也太要命了。   人家说什么了吗?没有哇,我、都、听、你、的,多么正常多么纯洁的五个字,硬把自己撩得心脏怦怦直跳,两颊更是像发烧似的烫得厉害。   肖烈真地很懂得她的心理,一张一弛的分寸感掌握得非常到位。她每次一炸毛,他就软了。她刚软下来,他就继续撩,撩啊撩,撩得她炸毛,然后他又软了。   云暖用手背使劲压了压脸,正要挂电话,却听他说:“我身份证和护照找不到了。”   “啊?你好好找了吗?”   “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你能来帮我找找吗?”   云暖:“……”我欠了你的。   一阵北风卷过,带着树上的落雪纷飞乱舞。云暖挂断电话,缩了缩脖子,转过身见祁泓胤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哥。”   祁泓胤伸手拂去她头顶上零星的雪花,“大家都在屋里,你怎么跑出来了?”   “没有,屋子里太热了,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云暖搓搓手,挽起祁泓胤的胳膊:“咱们进去吧。”   祁泓胤没动,“暖暖,如果有事,一定要和哥哥说。”   兄妹俩差了六岁,云暖上初一,祁泓胤已经上大学了。所以,他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时常带了老父亲式的操心。   云暖不止一次地感叹自己幸运,出生在爹疼娘爱哥哥宠的家庭,顺风顺水地长大,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她笑嘻嘻地抵着到祁泓胤的胳膊,蹭了蹭,软软地“嗯”了一声。   *   云暖到酒店的时候,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正要退出来。乖乖听话吃饱饭的男人姿容矜贵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她,笑了。   男人长得太过好看,尤其是那双深邃幽黑的长眸。盯着她看的时候,多情又深情,甚至会产生错觉,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魅力指数蹭蹭蹭地直线飙升。   他这幅眉眼含笑的清俊贵公子模样,就连女服务员都红了脸。待看到云暖,女服务员心里默默感叹:果然,长得好看的帅哥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姐姐。   半个小时后,将整个套房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的云暖,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问:“你再想想,到底有没有拿出来过?”   肖烈摇摇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脸上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晚上早点去机场办临时身份证,等回江城再挂失补办好了。”   云暖:“……既然如此,你让我跨了半个帝都跑来做什么?”说着,她拎起包,拿起羽绒服,站起来:“那我先走了,祝你一路平安。”   肖烈没说话。   云暖转身,还没走出去一步,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手腕抓住,微微使力,两人变成了面对面。距离之近,以致于云暖整个人轻轻压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云暖的心跳倏地加快。   她扭着身子挣扎了一下:“你放开。”   不经意间,她的胸脯隔着件薄薄的T恤在他胸前摩擦了几下。   肖烈的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颈线绷得有点紧。   他的手就扶在她的腰上,隔着一层衣料,掌心灼人的热度,烫地云暖心尖发颤。   然后她听到肖烈用一种近乎谴责的语气说:“坏蛋!没良心!”   云暖:“……你在说什么呀?”   “我绕道帝都来,就是想见见你,可你呢?让我一个人吃饭,我走也不送我。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的坏蛋?”   肖烈的声音不再铿锵有力,而是带上了一丝丝乞怜,“云暖,你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还要一个多星期你才能回江城。”说着,他慢慢收紧了双臂,将她柔软的身子全部拢进自己的怀里,甚至他的脸还亲昵在她面颊上蹭了蹭。   云暖“唰”地一下,整个人都僵了。   肖烈满足地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甜甜的味道。   “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嗯?云暖,暖暖,暖宝宝……我大概永远都叫不腻。”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像大提琴最撩人动听的那根弦,又带了点一分挑逗似的轻佻,拨在她的心上。   他的唇就在云暖的耳畔,堪堪擦过她的耳垂。   云暖那一侧的面颊和脖颈肌肤瞬间被他温热的鼻息,激出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身体也软软地快要撑不住了,她抬起一只手扶住他的腰侧,问:“你抱好了吗?”   肖烈闷闷地笑了一声:“想抱一辈子。”   说完,他意犹未尽地直起身来,云暖的手顺势向下划了一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皱着眉,又摸了摸,然后一下从他的裤子口袋抽出来一个棕色的小本本。   上面有烫金的国徽和几排中英文对照的大字——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   “这是什么?你幼稚不幼稚?”云暖要气死了,胸脯快速地一起一伏。   “幼稚。”肖烈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厚着脸皮飞快地承认道,“我也是没办法。这件事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是我不对,要打要骂我都认了。”   说完,他抬手想给她顺顺毛。云暖啪地一下拍开他,对着肖烈的小腿骨就踢了上去。   “嘶”肖烈痛得长长地叫了一声,龇牙咧嘴蹲下去捂着小腿,半天没站起来。   半晌,云暖也蹲了下去,“你怎么不躲呀?很疼?”   “您速度这么快,距离这么近,我哪儿躲得开。”肖烈第一次被女孩儿打,感觉还满新鲜,他站起来,靠着墙,垂眸看着她,“这么凶?”   “对不起。”云暖已经心虚了,她这一下踢得还挺重的,估计这人腿上已经青了。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她:“谁让你耍着我玩的?”   “云暖,你踢我我有点高兴。”肖烈慢慢开口。   “啊?”云暖一愣,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追人。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了,你就像刚才那样踢我,不要跑掉,也不要闷着不说自己生气。”   肖烈的目光明亮,说到最后舌尖抵了抵腮,笑得有点痞,但眼底却是满满的认真。   云暖的心脏狠狠地颤了颤。 第31章   这天,肖烈还打蛇随棍上地和云暖一起吃了个晚饭,才心满意足地赶往飞机场。   初七上班,因为假期刚过,公司的事情倒也不太多。肖岚她们娘三个还没回来,肖烈照例到集团开会。   晚上临下班,沈逸之来了。几个发小里,沈逸之这个年过得最为苦逼。沈父沈母早在小年那天就飞了夏威夷,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度假,家里的生意都交给留下来看家的沈逸之。   他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里,嚷嚷道:“你们都飞到世界各地浪得飞起,只有我留在家里,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团团转。”   说完,他端起刚才董伟送进来的茶盅啜了一口,摇头叹息:“还是我们云秘书沏的茶对我胃口,今天这水都不知道开了几滚了。”   肖烈瞥了他一眼。   沈逸之啧了一声:“你的你的,你肖总的云秘书。”   肖烈轻轻哼了一声。   沈逸之把茶盅一放,指着他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是脑子有泡还是缺女人了,干嘛非要和你抢一个?!”   肖烈站起来,拿了外衣,“走吧,不是要去打球?”   来到地下车库,突然从水泥柱子后面跑出来一个瘦削的中年女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肖烈面前。   肖烈和沈逸之谁也没见过这架势,俱是一愣。   中年女人成串的泪水从眼眶里淌出来,“您就是肖总吧,我是丁明泽的母亲。我求求您,我儿子欠公司的钱我一定想办法补上,求您网开一面,别起诉他了。”   肖烈看着她,眼神从惊讶变成漠然,“丁明泽侵占公司财产高达七十余万元,已经达到量刑标准。他在犯错之前就应该想到有要承担后果的这一天。”   他本不是个心软的人,更何况丁明泽当初猥.亵的对象是云暖,肖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起诉的。   丁母声音悲戚,哀求道:“肖总,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儿子一时糊涂做了傻事,求您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如果他真地被判刑,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沈逸之深知肖烈的脾气,忙上前几步扶住了正要磕头的丁母。手下用力,愣是把人给架了起来。丁明泽的事情,他是清楚的,于是劝道:“伯母,您还是回去吧。恒泰这么大的公司,不会冤枉一个好员工。您儿子利用职务之便,将公司财产非法占为己有,确实触犯了法律。您与其在这里求肖总,不如找个好点的律师,让他早点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丁母见自己哀哀戚戚半晌,肖烈毫不动容,不由万念俱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停车场的保安也赶了过来,沈逸之交待:“好好的把人扶出去。”   肖烈却对着安保负责人生气道:“恒泰是菜市场吗,谁都能进来?”   负责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沈逸之见状,勾上肖烈的肩膀,“走了,走了。”   *   云暖假期结束回到江城,肖烈没办法去接机,因为他去了S市参加一个峰会。   离开帝都之后的这些天,他仍然坚持每天至少三次汇报行程。和之前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不同,现在云暖开始回他信息了。   曹特助、方助理、董伟都跟着肖烈出差了,云暖按照方助理发来的工作安排,做一些简单的整理汇总的工作。   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抬眼看向关门闭窗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安安静静地发呆。   自从他离开帝都后,她经常这样。只要脑袋一放空,眼前就全是肖烈。   她本来还想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可是根本做不到。   她想念他的一切。   他的声音、他的味道、他的怀抱、他的笑容、甚至那夜他情动时性感的喘息……云暖下意识地羞涩地笑了一下,又猛地反应过来,脸通红通红的,两只手在发烫的面颊上使劲拍了几下,接着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   她重新打开文档,一旁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云暖点开微信。   肖烈的微信备注被她改过了。就是她表白的第二天,她太生气了,把男人从“肖总”改成了“大混蛋”。   一直延续到今天。   大混蛋给她发来一张自拍。   他在室外,背后是棵棕榈树,明媚的阳光给他凸出的眉弓、深邃的眼窝、高挺的山根打了层暖暖的金色光圈。一双乌黑的瞳仁被照出剔透的琥珀色来,神情温柔又专注地注视着镜头,好像此刻他正看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想你了!】他说。   云暖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这人的攻势太强,直球一个接着一个,她完全应付不来。   她甚至恍惚着觉得此刻他就在身旁,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一股火从耳朵开始烧,迅速烧遍了全身。   云暖迅速退出微信,一秒钟后,又重新进入,将某个“大混蛋”的备注改成“臭居居”。然后又小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柔软,笑意中带着一丝暧昧和缱绻。   中午员工餐厅内,邓可欣面带疲色地端着餐盘坐下来。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最近招聘是不是特别多?”云暖问。   集团今年扩招,邓可欣年后从行政助理平调到招聘助理,她吃了一大口饭,“嗯,今年的招聘计划比去年翻了一番,不仅要完成总部重要岗位的招聘,外围的一线招聘也不能落下。”   云暖给她夹了一块红烧翅根,“你刚到招聘这边,很多东西要学,觉得辛苦是难免的。不过这对你将来的职业发展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邓可欣使劲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云姐,你大学是人力资源的,你说招聘时,除了考虑应聘者和岗位要求的匹配度,还要考虑哪些呢?我觉得有时我看着明明学历、工作经历更优秀的,反而被用人部门的经理给pass了?”   云暖想了想,“除了能胜任工作岗位,能否与上司的性格相匹配也很重要。如果上司性子急能力强,招来的下属却动作慢喜欢拖拉,可想而知上司可能日常看下属不顺眼。有些上司希望下属老实听话控制欲强,结果下属很有性格不喜欢被人管死,这样两人也会产生矛盾。”   邓可欣受教地点头,低头扒了口饭,突然压低声音说:“云姐,我觉得你和肖总的性格就很匹配。我一看到他,就紧张地说都说不出来,你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工作。而且,年前肖总来食堂吃饭那回,他看你的目光还挺温和,甚至带着笑。”   闻言,云暖拿着汤匙的手一抖,洒了一些出来,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你别乱说,我的直接上司是曹特助和方助理。”   邓可欣嗯嗯一声,不再说话,埋头吃饭。心里却想,霸道总裁和女秘书这样的梗虽然老套却也经典,其实这两人真地看起来还挺搭,又都是俊男美女,可惜了!   *   在全民娱乐的时代,利用明星效应来进行品牌塑造和市场销售推广,是再正常不过的营销手段。   新年伊始,恒泰房地产今年的重头之作“紫云间.一期”的宣传广告正式启动。明星仍然是这两年一直都有合作的流量小花杨姗姗。   恒泰有非常专业的广告部,因为杨姗姗的时间非常紧,所有的广告拍摄都要在这一天内完成。因此,广告部从总监到助理都重视非常。   早上八点,导演、摄像等人已经就位,杨姗姗的助理却发来通知,因为飞机晚点,大概中午十一点才能抵达。   听到这个消息,工作人员中不知谁抱怨了一句:“这位的名字和本人一样,姗姗来迟。”   杨姗姗来不了,大家只能私下里发发牢骚,该等还得等。   十一点过半了,杨姗姗才来。她一来,助理就笑着和广告部经理、导演等人解释,无非是飞机晚点等等,然后又和全场工作人员说:“让大家等我们,真是不好意思。等拍完了,姗姗姐给大家发红包,并请大家吃自助餐作为补偿。”   这次的广告导演是外聘的,姓白,年纪不大,工作认真负责,去年拍的一则公益广告还入围了金狮奖。不过,杨姗姗这两年合作的多是走红荧屏的大导演,对于白导就没放在心上。   在白导第三遍喊“卡”的时候,杨姗姗脸瞬间拉长了。   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走到监视器前,语气不善,“请问白导,我只参与今天一天的拍摄,你这样还能拍完吗?”   白导面色平静,语气淡淡,“我签了合同,就要对工作负责。”言下之意,是杨姗姗自己状态不好,达不到他的要求。   杨姗姗最近在拍一部古装电视剧,起初她看到有不少拗口冗长的台词,并不太想接,但是角色实在讨喜,导演也是知名大导演,最后还是接了。最近又连着拍夜戏,今天早上就因为睡过头了,差两分钟没赶上飞机,只得改签。   杨姗姗敢对白导这个态度,完全欺负他是个新人导演。白导话里有话,杨姗姗听得出,现场这么多人自然也听得出。她今天心情实在不美丽,撂下一句:“不拍了!”然后一把推开正要来劝的工作人员,往外走。   杨姗姗本来想去找肖岚,结果恒泰广告部负责此次拍摄工作的陶经理说:“肖董事长去了省里,不在公司。”   闻言,杨姗姗脚步一顿,转了方向,去总裁办。   陶经理跟在她身后,“肖总这两天在外地开会,也不在。”   都不在?!   怎么这么巧?   杨姗姗不信,不论陶经理怎么解释,她就是要去找肖烈。   肖烈当然是不在的。   杨姗姗干脆一屁股坐在总助办的沙发上。陶经理等人磨破了嘴皮子,说尽好话,她就一句:“如果导演还是那个姓白的,我就不拍。”说着抬手一挥,恰好挥在云暖递过来的咖啡杯上,随着碰瓷声响,接近九十度的热咖啡倾倒出来,烫在了云暖手背上。   云暖痛得“嘶”了一声。   “那就不要拍!”   众人身后传来一道铿锵硬朗的男声。 第32章   办公室内骤然安静,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肖烈一身黑衣站在门口,面容寡淡,周身气压低低的,乌沉沉的双眸先是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暖,在她发红的手背上顿了顿,才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杨姗姗身上。   杨姗姗完全没想到肖烈会突然出现,她脑子还算清楚,只字不提刚才和恒泰众人的不愉快,只说白导,因为他不是恒泰的员工。她口才不错,从白导的职业素养到人品,哗啦啦列举了七八条,语气更是委屈极了。   肖烈坐在办公椅上,双手随意交叉放在腿上。听杨姗姗说完,也不看她,吩咐曹特助:“既然杨小姐要解约,你通知法务部门走法律程序解决。”   杨姗姗:“……”   她的助理一下就慌了,连忙陪着笑脸,“肖总,姗姗姐并不是要解约,只是被人欺负狠了,发发牢骚。”   肖烈声音淡淡,“我们恒泰是公司,不是幼稚园。请她来是工作,不是让她来表演撒泼。”   杨姗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么多人面前,肖烈说翻脸就翻脸。   她敢闹是仗着她这是第二次和恒泰合作,和肖氏姐弟也算熟悉,人嘛总是偏向和自己更为亲密的那个人。而且她现在的名望和人气都不是白导能相比的,按照她的想法,恒泰宁可得罪白导,也不会得罪她,肯定会安抚她。   入行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谁有钱谁就是爸爸,她当然不是真的要和恒泰这个金主爸爸撕,她就是想扳回几分颜面,挫挫那个白导的锐气,让白导给她道歉,这件事就算完了。   哪里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且肖烈还是她的东家环宇娱乐的继承人。   杨姗姗白着一张脸,眼圈发红,牙齿死死咬住唇,转身往外走。   “站住!”   “请你给我的秘书道歉!”肖烈道。   杨姗姗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她别过头生硬道,“对不起。”   说完,抹着脸跑出了办公室。   后面她的助理和广告部的几个员工呼啦啦跟了上去。   肖烈看向陶经理,“如果她继续拍,并且符合导演的要求,这件事就算了。如果她不拍,或者不符合导演的要求,那就通知法务,按照违约来处理。”   陶经理立刻点头应声,退了出去。   刚才还挤满了人的办公室一下空了下来,只有肖烈和云暖两人。   肖烈关上门,拉过她的手,在她发红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男人的指尖温热,小心翼翼地触碰,好像蝴蝶的羽翼,酥痒的感觉让她想抽回手。   她一动,肖烈怕她疼,也就放手了。   他垂眸看着多日没见的小女人,叹气:“我是不是要把你栓在皮带上。”   “啊?”   “那个杨姗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今天的事情和你又没关系,你不会站远一点?”   “这不是意外嘛,再说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云暖其实已经感觉没那么疼了,她也不是娇气的人,咖啡虽说烫,但多数撒在了杯托里,只有一点溅在她手背上。   “对,你厉害,一挑二都没问题。”肖烈笑出了声。   “嗯?”云暖诧异地看着他,半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唇珠,道:“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肖烈觉得她的表情特别逗,学着她的样子也舔了舔唇珠,“我看见你在酒吧门口把两个壮汉撂倒了,腿功不错!”   “啊,就……还行吧。”撩阴腿其实是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招数,所以一直想保持很温油很温油的小仙女人设的云暖略微有些尴尬。   “我觉得不是还行,是很行。我们云秘书是光芒万丈,闪瞎人眼的那种行!”   随着他说话,男人一点点靠近,两人鼻尖抵着鼻尖。   云暖红着脸,气息已经乱了。她“啪”地推了男人的前胸一把,后退两步,“我,我去抹点紫草膏。”   肖烈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开始低低地笑,渐渐地笑不可抑。   因为要测试新程序,肖烈出差回来后一直呆在研发中心,和技术员们一起熬了两天一夜,星期五晚上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   何妈听到动静,站在门口迎他,待他走近,看清肖烈眼中的红色血丝和眼底的青色,心疼地抱怨道:“少爷啊,你别嫌我唠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是1,如果没有这个1,其他的都……”   肖烈笑着打断了何氏鸡汤,问:“我晚上还没吃饭,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有,有,”何妈一听他饿了,立刻点头:“我今天炖了红枣枸杞鸽子汤,还有你喜欢的鲈鱼,清蒸一下十分钟就能好,再炒两个青菜。”   肖烈说了声:“好”,上楼换衣服洗澡。   从浴室出来,他靠坐在床上,一边单手拿着毛巾在湿漉漉的头顶胡乱地揉了两下,一边划开了手机。   今天晚上,云暖吃完饭在家里看电影,看的是一部经典老片《泰坦尼克号》。她第一次看还是小学三年级的那年暑假,和哥哥、祁嘉钰三个人在家里的影音室看的。那时年纪小看得懵懵懂懂,哭过就忘了,后来高中又看了一回。自那以后,几乎每年她都会重温几遍。每次看都会落泪,只是泪点不同。   这回,她是看到最后露丝得救,被人问及姓名时,说:“我叫道森,露丝.道森”的时候哭的。   手机声响,云暖抽了张纸使劲擦了擦眼泪,这才接起来,“肖总”。   肖烈立刻听出了不对劲。她的鼻音很重,还伴随着压抑地抽噎声。   她在哭!   短暂地怔了一下,肖烈猛地从床上跃了起来。   “你别哭,出了什么事?”他对着电话焦急地问道。   云暖使劲地摇摇头,摇完才想起来他看不到,连忙哑着嗓子说:“我没事,真的。”   肖烈当然不信,“你现在家吗?”   云暖嗯了一声。   “好,知道了。”说着肖烈挂断了电话。   云暖:“……”   请问你知道了什么?   被肖烈的电话打断,云暖再哭不出来了。她揉着酸胀的眼睛,进了浴室准备洗澡睡觉。   肖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地穿上衣服,头发也没吹,拿了手机就下了楼。   何妈正把蒸好的鱼端到餐桌上,见肖烈衣服都没换,风风火火就跑下楼。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饭都做好了。”   “我有事,不吃了。”   肖烈拿了车钥匙,几步并做一步就往车库走。   何妈追在后面叫了几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肖烈驾着车飞驰电掣般开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平时需要三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推开车门,他飞奔进电梯,焦躁地看着猩红的数字从1慢慢跳为2,3……   “叮咚、叮咚、叮咚……”   肖烈死命地按门铃,没人开门。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熟悉的音乐响起,却没人接。他再拨,这回他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努力听动静。   铃声一直在响,但就是没人接。   五分钟后……   肖烈靠着墙,一些不好的想法涌入脑海,虚汗浮上额头,他手抖着压掉电话,在屏幕上按下110,正要拨出时,门从里打开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云暖站在玄关,看着穿着运动服,满头大汗的男人,一脸诧异。   肖烈呆呆的目光从她蓬松的长发移到肿成金鱼的眼睛,再到荷叶领的红白格睡衣最后到她脚上的羊毛拖鞋。如是再三,来回看了三遍,突然生气地大吼:“为什么不开门啊,打电话也不接!”   “我刚在洗澡吹头发啊,洗澡谁还带手机?”云暖明白了,原来是闹了场乌龙。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把男人拉进来,关上门:“对不起啦。”   “你刚才在电话里为什么哭?”   “我在看《泰坦尼克》,太感动了才……”   肖烈背靠在门框上,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真他妈是个傻逼。   头发来不及吹,饭来不及吃,就连袜子都他妈忘穿了!   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或者受了谁的欺负,一路飙车飙过来,差点就报警了,原来只是一场电影惹的祸。   这都他妈什么事儿?!   “噗嗤”云暖突然笑了出来,看到他眯着眼看自己,又连忙捂着嘴,尽力想把后面的笑声压回去。   “你还笑?我今天一整天就只吃了一餐,加班回到家刚洗完澡就从江城的西北角飙到东南角,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刚才在外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就报警……”   没等他说完,云暖走近一步,双手攀上他的肩,踮起脚,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四唇相贴,肖烈浑身僵住一动不动,幽黑的眸微微瞪大,任她用微凉却柔软的唇瓣贴着自己。   男人的唇干燥温热,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像是蚌壳一样紧紧闭着。云暖长长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动作生涩又莽撞,她的呼吸越来越乱,脸越来越红,倏地一下微喘着就要离开。   肖烈手臂一伸就将她揽了过来,锢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不同与她的简单相贴,肖烈探出舌尖,仔细描绘她唇瓣的形状。云暖受不住,身体敏感地轻颤,软软地挂在他身上。男人极尽温柔与缠绵,慢条斯理地舔吮她的唇瓣,舌尖灵活地扫过她的贝齿。   云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无意识地攀附着他,本能地反应着。   男人撬开她的嘴唇,一点点深入。   他们的舌头在一起纠缠、追逐、逗弄、嬉戏……   云暖觉得此刻所有的感官都仿佛集中在了唇舌之间,又痒又麻。   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突然十指强硬而霸道地插.入她的发中,唇舌急切而激烈地吸吮啃咬,凶猛似要将她整个吞下去一般,云暖受不住了,她快不能呼吸了,勾着他脖颈的手捏成了小拳头,不断地捶打。   男人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两手从他后背滑下来,扶着他的腰站稳了,剧烈地喘息让她的胸口高高低低地一起一伏。   肖烈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发红的眼角以及红艳得似要滴出血来的唇瓣,唇角一点点上扬,越来越大,几乎无法控制。 第33章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道不规律的呼吸声交错响起。云暖目光迷离,眼角、面颊上晕着任何化妆品也调不出的浅浅的红痕,鲜艳的唇瓣上还有分不清是谁的唾液,晶亮晶亮。   肖烈低叹一声,再度垂首,与她火热的唇舌继续甜腻地交缠起来。这一次,他极尽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暖感觉嘴唇发麻,脑海中却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让她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他们亲昵缠绵地接吻。   一次又一次。   短暂地分开又重逢,分不清是谁主动。   最后,肖烈喘息着停了下来,一道暧昧的银丝在两唇相离时被扯断。   “暖暖,我现在可以叫你暖暖了吧?”他托着云暖的大腿根,把人像抱孩子似的直直地抱了起来。   他的声线压得低,透着点哑,叫着“暖暖”的时候又轻又软,听的人从头发丝酥到脚趾头。   云暖手勾着男人的脖子,把脑袋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小小地“嗯”了一声。   肖烈喉结滚了滚,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那你现在就是我女朋友了!”   云暖像只小奶猫似的,鼻尖抵在他脖颈间的皮肤上又蹭了蹭,再次“嗯”了一声。   肖烈觉得心都快化了。   他笑了。   他想看看小女人的脸,可她就是不抬头。“啪嗒”一滴滚烫的眼泪砸下来,顺着他颈间皮肤滑了下去,消失在纯棉运动服的纤维里。   肖烈一僵。紧接着一连串的眼泪噼里啪啦砸下来,很快洇湿了他的肩头。   云暖带着压抑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我恨你!呜呜……我恨你为什么是我最喜欢的人……呜呜……我恨你为什么一直霸占我心中的位置不放……呜呜……我恨你为什么让我这么在乎!”   “暖暖,你别哭,别哭。我知道我以前混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哭。”肖烈抱着她快走几步,坐在了沙发上,手忙脚乱地伸手捧住了她哭得皱巴巴的小脸,试图擦干那些让他心疼难忍的泪水,可那泪水怎么也止不住,顺着他的手掌掉落在地毯上。   肖烈似是叹了口气,再次低头吻住了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将一颗颗又苦又咸的泪水轻轻舔舐掉。   *   第二天早上,肖烈仍然准时地带着早餐出现在云暖家门口。   云暖笑着接过早餐放到餐桌上,肖烈自己找出拖鞋换好,走过去,从身后将小女人抱住,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口气,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   明明分开才几个小时,他就想她想得不行了呢。   吃过早饭,云暖换好衣服出来,肖烈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她走过去,被男人轻轻拽着手腕拉坐在大腿上。   肖烈主动抓着她的手指,把指纹录进自己的手机。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很执着地在等着什么。   云暖有点想笑,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了,怎么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她拿出手机,学着他的样子把他的指纹也录了进去。   肖烈小朋友满意了。他举起手机,调到自拍,在按下拍摄键之前,他突然虚虚地亲在云暖的侧脸上。   最终,画面定格,云暖面上带着浅笑,小鸟依人被男人抱在怀里亲吻。   肖烈快速地在手机上操作,将照片分享给云暖,“屏保。”   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划了一下,云暖犹豫地抬眸:“我们的事还是先不要公开吧。”   老板和秘书谈恋爱这种事,不管是对肖烈,还是对云暖自己,都是有影响的。无论在哪家公司,无论自己多么行得正坐得端,别人也总会不自觉地用特殊眼光看待。   云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同事们对待她的变化——小心翼翼中带着八卦,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说不定工作成绩在别人心里也会大打折扣。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公开,只是在感情尚未稳定时,她不想徒增烦恼。   她还没做好准备。   云暖仰着个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抿着唇,一语不发的男人,一副讨好的小样子。   肖烈没想过这个问题,无所谓的人和事他从不在意。但看云暖那么介怀,他只能同意了:“行吧,随你。不过……”   “嗯,什么?”云暖绕着他的领带玩,闻言抬起头,看向他。   “暖暖,当地下情人可以,总得有点补偿吧。”肖烈的恋爱经验在实践中稳步提升,他的视线从她干净澄澈如水晶的眼眸缓缓下移,见她可爱的有些肉肉的耳垂上,挂着一副不对称的复古珍珠耳坠,最后停在泛着粉红光泽的唇瓣。   肖烈口渴似的,喉结快速上下动了一下。   云暖心里也觉得有点内疚。   她轻轻扯住他的领带往前拉了拉,然后抬起另只手臂,攀在他肩头,主动吻住了他。   这一吻就是十来分钟,期间某禽.兽还伸出魔爪在云暖的胸口揉了两把。   云暖依然是在距离公司两个路口的街口提前下车。两人在等电梯时再次相遇,肖烈一本正经地别开视线,率先进了自己的专属电梯。   曹特助一如往常地站在办公桌前汇报今天的行程以及重要事宜。云暖敲门,端着茶盘进来。   她今天用了一套莹白如玉的茶盅,碧色的茶汤透过薄薄的瓷壁,映绿了她的手指。   云暖的手和她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匀停有致,实际上却有点小肉,只因骨架子小,所以才不显,抱起来或者摸着手感特别好。   于是,他瞥了眼曹特助,见后者没有注意,接过茶盅的时候,食指的指尖刮到云暖的手背,蹭了蹭,才离开。   她心尖一颤,抬眸,就见肖烈道貌岸然地喝茶,看起来不像是有意的。   本周四,肖烈要参加全市高新技术发展及产业化会议。市里的一二把手以及科委主任、经开区、集聚区等科技局分管领导悉数参加。作为为数不多的企业代表,肖烈不仅要参加还要发言。   云暖今天的工作任务就是给他准备发言稿。   文字功底过关是一个好秘书的基本要素,这种大大小小的会议发言稿,云暖这两年写了不少,赶在午饭之前就完成了。她又检查了两遍,修改了错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先发给了曹特助。   做完这些,她抬头瞥了眼总裁办公室。   云暖发现肖烈也在看她。   她眨眨眼,他也眨眨眼。   云暖看了眼其他人,见没人注意,她偷偷摸摸抓着手机,飞快地打字:【怎么了?】   肖烈秒回:【看我女朋友!】   云暖红了脸,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然后坐正身体,低下头再不看他。   肖烈牵了牵唇角,心里有些痒。他觉得是不是要把办公桌换个方向?就这么隔着一小块玻璃,人女孩儿什么都没做,安安静静地工作,就勾得他全无心思。   初春的阳光明亮却不灼人,从窗外照进来将小女人包裹,看起来仿佛给她打了一圈柔暖的光晕。她抬手,将垂到面颊上的一小缕碎发别到耳后。然后就见她一手掩着嘴,一手将一块棕色的应该是巧克力之类的糖果飞快地塞进嘴里,下一秒,如暖玉似的白皙面颊就鼓起一块。   这也,太他妈可爱了吧!   这谁能受得了?   肖烈捂着半张脸低下头。   *   下午下班,云暖收到一份同城快递。打开来是大学女班长倪佳发来的大红色请帖。   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同学的喜帖。刚过完年,就收到今年第一封红色炸.弹。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她得问问林霏霏随多少份子。   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可能是太过出神,并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有辆车无声无息地慢腾腾地跟着。   刚把手机塞进包里,突然一道蓝色超跑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身边,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一声短促的刹车声,车停下。   云暖被吓了一跳。   肖烈下车。他的领带已经不翼而飞,外套也脱了,只穿着深蓝色马甲和白衬衣。男人潇洒地斜靠在引擎盖上,朝云暖坏坏地咧嘴一笑,“美女,去哪儿,我送你?”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幅不正经的斯文败类的样子。   云暖又惊讶又好笑,“我们可能不顺路。”   肖烈痞气十足:“没关系,不管你到哪儿,我都顺路。”说着,走上来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云暖嗔他一眼,坐了上去。   转头拉安全带的功夫,见车外不远处站着两个刚放学的女中学生,捂着嘴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啊啊啊,这就是现实版的霸道总裁吧。”   “那个小姐姐就真地上车了?!”   “啊啊啊啊,苏炸了!”   “苏什么苏,我的三观震碎一地。走了,走了,别看了。”   云暖:“……”   她捶了一下身旁低低地坏笑着的男人,“你这是什么骚操作,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坏少爷!”   肖烈听了不以为耻,反而伸出食指勾着小女人尖尖的下巴,mua地亲了一大口,慢悠悠地说:“这才哪儿到哪儿,总有一天,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主家的坏少爷。”   一句话,说得云暖心头如鹿撞。   系好安全带,云暖才想起来问:“你带我去哪儿?”他中午有应酬,下午去集团那边开会,她本想着可能要到晚上才有空联系。   “吃晚饭啊,谈恋爱的第一天总要有点仪式感吧,不过你要是想去酒店,也不是不可以。”   “肖烈,你能不能正经点!”云暖瞪他,表情看起来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一脸的“我超凶”。   肖烈的注意点却完全跑偏了,这是小女人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全名,娇嗔的语气,婉转的声音,莫名地勾人。   “再叫我一声,我就听你的。”他说。   “肖总?”   “不是这个。”   云暖顿了顿。   他的名字,在夜深人静时无数次在她心底徘徊,那样的遥不可及,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主动让她叫自己的名字。   “肖烈。”   她再次叫他。这一回,充满了柔软的感情。像是附在耳边深情诉说,温柔而动听。有微弱的电波流过心脏,酥酥麻麻的。   肖烈闭了闭眼,似是回味了一下,突然扯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按着小女人的后脑吻了上去。   他的吻霸道而强势,云暖被亲地发软,小手抵着男人的胸膛,气喘咻咻地推开他。   肖烈没亲够,拇指从她亮晶晶的唇瓣拂过:“暖暖,我现在不是你的老板,我们在谈恋爱,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看有谁会叫自己男朋友叫什么总的,所以以后私下里你就叫我的名字。别人怎么谈恋爱,我们也怎么谈恋爱,撒娇耍赖,不高兴了打我一下骂我一句,都可以。好不好?”   云暖鼻子一酸,眼眶渐渐红了。   肖烈有点慌了,将人带进怀里,不怎么熟练地拍着她的后背,“嗳,你怎么又哭了?你是水做的吗,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云暖乖乖地伏在他肩上,吸吸鼻子,“我就是好害怕,怕这是梦,怕明天早上一觉起来,全都醒了。我那么喜欢你,真地特别特别喜欢。”   一句话,肖烈觉得心里钝钝地痛。小女人有多喜欢他,他后知后觉地才知道。他无法想象这八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喜欢地小心翼翼,患得患失,那样的赤诚,那样的纯粹……   “不会,如果这是梦,我陪你梦一辈子。”他倾尽全力地拥紧她。 第34章   肖烈还是个蛮有仪式感的人,为了庆祝他和云暖正式在一起,他订了位于本地地标——江城新电视塔上的法式餐厅。餐厅味道很正宗,澳洲M6级牛扒鲜嫩多汁,新西兰羊排外焦里嫩,鹅肝、甜点都很地道。   今晚的天气也特别给力,半朵乌云都不见,皎洁明亮的月亮腆着一张大圆脸,高高地悬挂在墨蓝夜空中,千万颗星星,闪闪烁烁,明灭可见。   也许是心情好,云暖今天食欲也特别好。吃完美味的巧克力慕斯,她又意犹未尽地要了个白桃莓乐芭,白桃雪葩和红醋栗冰淇淋为底座,上面有三颗覆盆子雪葩,淋上红镜面,外硬内软,外甜内酸,好吃得不得了。   云暖就喜欢这种颜值和味道都在线的食物,肖烈不吃,她一个人美滋滋地享用。吃到一半,抬头看对面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于是用勺子舀起最后一颗红红的覆盆子,喂到他嘴边,“好吃的,你尝尝看。”   肖烈摇头。   从餐厅出来,刚坐上车,男人直接把她从座位上拖了过来,锢在自己和方向盘中间。   云暖跨坐在他大腿上,她张嘴,还没说出话来,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灵活的舌尖探出,一寸寸深处她的齿间,触到那勾了他一晚上的柔软。   她怎么能这么甜,就像是糖做的。   渐渐地,肖烈失去控制,他攻城略地般卷扫着她口内的每一寸地方。   云暖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咽咽,柔软的身子也扭了扭。肖烈闷哼一声,猛地放开她,在她肩头急促地喘息。   云暖蜷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等小小烈慢慢平静下来,云暖斜睇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目光潋滟,“你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细细研究过?”肖烈的吻技有点好,完全没有老处男的青涩,每次都能让她少女心砰砰跳。   “研究什么?”他的声音还有点哑。   “研究过怎么接吻,你一点也不像是新手。”   肖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是,我还研究过怎么才能让你痛哭流涕地叫我爸爸。”   云暖:“……”   她红着脸,声音里是恼羞成怒的慌乱,“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肖烈开始笑,胸膛微微震动,他摸着小女人柔软顺滑的长发,“男人嘛,哪有几个正经的,大多都是假正经。再说我想和我女朋友做些不那么正经的事情也很正常吧。”   虽然男人说起骚话来一套一套的,但真把人送到楼门口,云暖正在犹豫是否让他进来坐会儿,没想到男人直接抱了抱她,说了句:“晚安。”   云暖点点头,也说了句晚安,脑袋却他肩膀蹭了蹭,似是不舍。   肖烈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进去吧。”   推开玻璃大门,走到电梯间,按了上行键,云暖回头望了一眼。   漆黑静谧的深夜,男人独自站在路灯下,面容半明半昧,朝她挥了挥手。看着云暖家里的客厅亮了灯,他才转身离开,刚上车,就接到小女人的电话,她欢快地说:“肖烈,我陪你说说话吧,这样你回家的路上就不会孤单了。”   肖烈觉得自己已经软到不能再软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好。”他说。   *   黏黏糊糊难舍难分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在云暖家楼下不远处,邓可欣偷看了他们很久。   她老家就在江城旁边,这两天出差正好路过,她回了趟家。今天返程时妈妈给她准备了很多她爱吃的煎带鱼和野生小海虾,都巨新鲜。她特地带了些送给云暖。   谁知道,她竟然在云暖家楼下,看到她和肖总抱在一起。   虽然天黑,但邓可欣视力极佳,看得真真的。   而且肖烈那辆布加迪威龙以及车牌号都相当招摇,她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她惊地手里的保鲜盒都差点掉地上了,她想走,可是他们的距离有点近,她害怕弄出动静来,被发现,只能大气也不敢出地偷偷躲在树后。   直到肖烈开车离开,邓可欣才慢慢从树后转了出来。猝不及防撞破大佬的奸情,她半天都没缓过来。谁能想到不久前她刚YY过的霸道总裁和女秘书这个梗,活生生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狠狠搓了搓脸,她游魂似的提着海鲜回家了。   第二天中午吃饭,云暖敏锐地发现邓可欣神色有点古怪,总是望着她欲言又止。   不过她没在饭桌上问。   等吃完饭,两人拿着水杯坐在办公楼下小公园的长椅上,她才问:“可欣,你还好吧?怎么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邓可欣是那种心里憋不住事的人,她支吾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云姐,你……是不是……”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问。”云暖打开水杯盖。   邓可欣像个地下工作者,先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经过,这才凑到她耳边,低低地问:“你是不是在和肖总交往?”   云暖正在喝水,闻言,被呛得直咳嗽,“你,你怎么……咳咳。”   邓可欣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说:“我昨晚去给你送海鲜,都看见了。”   云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抓了现行,她已经够小心了。顿了顿,她小幅点头:“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现在还不想公开。”   邓可欣举起手发誓,“了解,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不过,云姐,你真得好厉害啊,肖总帅是帅,可是好高冷,我见到他,别说讲话了,心跳都快停了。”   “也还好吧,其实他挺温柔的。”   邓可欣一脸“我懂”的表情,“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小邓姑娘越琢磨,越觉得这两人很搭,她仿佛已经看到两人结婚生子银婚金婚钻石婚白发苍苍手拉手在夕阳下一起散步的感人爱情故事了。   于是她十分矜持地登录自己的微博,发了条动态。   【偶遇,他女朋友很漂亮,他很爱她,他们很幸福。祝福!】   等下午下班的时候,这条微博竟然成了她有微博以来留言最多的。同学朋友都在安慰她——暗恋的男生有喜欢的人了,多么心酸多么失落!   【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加油!】   【老妹儿,坚强点,你还年轻,别想不开。】   【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遍地都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邓可欣叹了口气,揉了揉脸,整个人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充满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原来,和无敌一样寂寞的还有这样不小心撞破了大佬的奸情,还谁都不能告诉!必须用尽洪荒之力压制那波涛翻涌的八卦之心!太他妈心累了!   *   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倪佳的婚礼在五星级酒店举行。   林霏霏开车来接云暖。   她今天没骑杜卡迪,而是开了辆奔驰,穿着件黑色的小礼服裙。   “今年是不是特别适合结婚?我看咱们班群里有三对都公布了说要今年办婚礼。”云暖问。   林霏霏染了一头饱和度很低的薰衣草紫和奶奶灰混合的颜色,有种朦胧的神秘美感,“二十五六岁,从象牙塔走出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三四年,工作相对稳定,小有经济基础。于是父母亲戚开始各种催婚,好像再不嫁人就要变成大龄剩女了。”   云暖很是理解地笑嘻嘻地说:“霏霏,你今年过年是不是过得特别悲惨?”   林霏霏叹了口气:“别提了,每天都好烦,总有一些一年才见一次的亲戚问我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不结婚,是不是挑得厉害?我妈就急了,天天逼我出去相亲不说,还让我去找个正式工作。”   云暖啊了一声,“像你这样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   “可我妈就认为那种蹲办公室的才是正经工作。”   在老一辈的父母眼中,林霏霏这种黑白颠倒的工作不如每个月只能拿到她现在收入十分之一的工作来得稳定正经。   “我找男人干什么,赚得没我多,毛病一大堆,自尊心还强得不行……”林霏霏吐槽了半天,顿住,突然问:“他对你好吗?”   云暖点头,眼里是不容错识的喜悦,“特别好。”   林霏霏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很巧,倪佳结婚的酒店也是逸豪君悦。   林霏霏和云暖到了酒店门口,远远地就看见新娘新郎两人在迎宾。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刻就是穿上婚纱的那一刻,看到倪佳脸上洋溢的满满的幸福,云暖有点羡慕了。   交了份子钱,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这一桌基本都是他们大学同班同学。   林霏霏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碰到了程昱。   “啊,是你啊,你还穿裙子呀?”程昱大惊小怪地说。   林霏霏觉得自己长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哪个男的能直成这样。   “我不穿,难道你穿吗?”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程昱张了张嘴,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穿裙子?”   林霏霏这回懒得说话了都,一个白眼翻过去,与他擦肩而过,人往宴会厅走。   程昱挠挠头,他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平时挺会说的呀。“其实,我就觉得你是那种头发理得比男人还短,穿得比男人还酷的妹子。不过你穿裙子也好看。”   “你是不是想泡我?”林霏霏停下脚步,抱着手臂问。   程昱被问楞了。   怎么会有这么直接的女孩子?   想泡她吗?   这个问题他还没仔细想过,他本来就是不会多想什么的性格。不过,他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特别,很酷,从头到脚都很酷,还特够朋友。   别看程昱打嘴炮打得厉害,其实内里还比较纯情。因为是三代单传,小时候家里生怕他长歪了,管得特别严,直到上了大学,才让他随着性子扑腾扑腾。比起沈逸之那几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他算是好太多了。   林霏霏一句“你想泡我吗”,倒是把程昱点醒了。   他想了想,十分傻白甜地回答:“是啊,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林霏霏:“……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这回程昱答得快:“我叫程昱,小名叫富贵,是这家酒店的经理。”   林霏霏简直无语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叫程富贵的有点二,活脱脱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不愿意。” 第35章   云暖他们班一共三十九人,天南海北汇聚在一起同学四年,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江城本地人加上留在江城发展的也不过十来人,今天除去特殊原因实在来不了的,其余全到了。能考上A大的都不是简单人,毕业之后大家的工作单位还都不错,不是公务员就是国企要不就是颇有名声的私企。   见到学生时代熟悉的同学,大家相谈甚欢。   云暖右手边坐着文娱委员罗自凯,他眨巴着眼,做作地惊呼,“咋回事呀,离开学校都快三年了,眼见着当年还是小鲜肉的我抬头纹都长出来了,我们云暖反而越来越漂亮了,不愧是系花,老天太不公平了。”   云暖笑了一声,“我把我的护肤品送你一套?”   罗自凯还没说话,旁边已经有人打趣他,“护肤品已经挽救不了他了,我给你推荐一个不仅可以美颜还可以瘦体的APP。”   众人看着罗自凯这两年变得非常圆润的下巴,哈哈大笑。   罗自凯性格开朗,也不生气,反而自我调侃成了一番从小鲜肉变成油腻老腊肉的辛酸史。   林霏霏从洗手间回来,看着宴席上摆的各种干红、起泡酒、果汁,拿了一听椰汁倒在玻璃杯里,转头看见云暖空空如也的杯子,要给她倒,“你怎么什么也不喝?”   云暖摇头,小声说,“亲戚可能要来了,肚子不舒服。”   林霏霏说,“我给你要杯热水。”   她正要喊服务员,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服务员,这里要两杯热水,谢谢。”   林霏霏和云暖看过去,见是坐在罗自凯身旁的袁朗。   袁朗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长得斯文秀气,文质彬彬。   服务员很快端来两杯热水,袁朗将一杯给了女朋友吴惜莲,然后示意服务员将一杯给云暖。   云暖向他说了声谢。   袁朗笑笑,没说话。   吴惜莲脸色不大好看。她从大一开始倒追袁朗,追了三年才追到手。到现在恋爱也谈了三四年,家长也见了,可她总觉得袁朗不够爱她,要是她不主动找他,大概两人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而她更是前不久才知道上学时袁朗曾经向云暖表白被拒。   她今天早上起来就胃痛,本不想来参加婚宴,但就是因为云暖要来,她才忍着不舒服,一定要来。   云暖一来,袁朗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可却让服务员端热水给她,这说明他一直在关注着她。尽管袁朗做得大大方方,吴惜莲看着却莫名地扎眼,总觉得自己男朋友对云暖念念不忘。   当年在学校云暖就是系花,多才多艺性格也随和,不知道惹得多少男生春心萌动。如今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和稚气,姿容绢好,气质出众,越发惹眼了。   “云暖,有男朋友了吗?”吴惜莲强挤出一丝笑容问。   云暖脸明显红了一下,落落大方地承认:“有了。”   她话一出口,场上的热络停顿了半秒。罗自凯嚷嚷起来,“啊啊啊啊啊,我们的系花被外面的野男人给撬了,这不是打我们男生的脸嘛。”   吴惜莲的心一下子好受多了,继续问,“你男朋友在哪里上班?”   “和我一个公司的。”   “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另外一个女同学也道:“就是啊,我们也算是娘家人,趁这个机会大家见个面多好。”   “他工作比较忙。”   “周六还加班啊?”吴惜莲感叹,想到云暖是在恒泰科技上班,于是想当然地说:“他是程序员吗?哎,出来工作才知道钱不好挣。我有个初中同学也是程序员,工资不低年底还有奖金,但已经开始秃了,他比我还小一岁嗳。”   这下,大家都听出来吴惜莲有点针对云暖了。   林霏霏虽然不喜欢肖烈那个傲慢自大,觉得全世界老子最牛逼的家伙,但却见不得云暖被人欺负,她抬高声音怼了回去,“我见过她男朋友,人家不仅头没秃,还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再说,谁说周六加班的就是程序员了,说不定是自己开公司的呢。”   云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了吴惜莲的眼,大学时两人也就一般同学关系,可今天莫名感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如果是因为袁朗刚才帮她叫了杯热水的举动,那她就更冤了。   这样的场面,又是别人的婚宴,总归是和谐第一。但涉及到肖烈,她那么那么喜欢不想他受哪怕一丝非议的肖烈,她就不能忍。   她看向吴惜莲,长长的睫毛下笼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晶莹的光芒,“我很喜欢我男朋友,特别特别喜欢,所以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刚才说的话我都不高兴。而且就算他以后老了、背驼了、头发也掉光了,在我眼里他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灵魂沸腾的男人!”   一桌人谁也没想到云暖竟然坦荡荡地当众表白。   吴惜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罗自凯反应快些,打个哈哈岔开话题,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   云暖本来就有点不舒服,等宴席开始看着大鱼大肉没了胃口,她给肖烈发了个微信,只有两个字:【想你。】   肖烈几乎秒回:【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女朋友不陪我,我才来加班的,好吗?!】   说完,男人还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过来。   云暖一下子被逗笑了。   婚礼结束,新郎新娘直接出发去机场,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一众同学在酒店门口作别。   这时,一辆宝蓝色的布加迪威龙稳稳当当停在众人面前。从驾驶位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他很高,快要一米九的个子,黑色的长裤裹着修长的腿,身上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英伦范风衣,五官俊逸精致,气质雍容矜贵。   男人的外表太过出众,稍微收拾一下C位出道都没问题,引得周围不少人盯着他看,其中也包括吴惜莲。她是颜控,追袁朗也是因为他的颜特别戳她。就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仅凭长相,袁朗比起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逊色不少。   男人很快走到云暖面前,非常自然地揽着她的腰,唇角一勾,“结束了吗?”清冷的眼中带着柔软的笑意。   云暖点头,和大家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肖烈。”   肖烈点点头,说了声:“你们好。”   本来站在后面的罗自凯突然分开众人,激动地走上前求证:“请问你是不是恒泰科技的总裁啊?”   “是。”   罗自凯一把握住肖烈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在创业板中的第一支新股就是恒泰科技,从中签之后我就转运了……我大学开始业余炒股,今天赚了明天赔了,几年下来赔多赚少……恒泰科技的股票我一直持有,打开涨停板我也没卖,还加了仓……到现在已经翻了十倍多了,把我之前亏得全补上了。”   肖烈笑着说:“谢谢你的支持和信任。”   “应该的,应该的。”   肖烈耐着性子应酬了一圈,便把和林霏霏说悄悄话的小女人拖走了。   看着布加迪威龙绝尘而去,一个女同学才反应过来似的,拐了拐林霏霏的胳膊,“这就是云暖的男朋友啊,太帅了吧!”   另一个男同学则看向罗自凯,调侃他:“你刚看人家那眼神真是太露骨了!”   “你懂啥,他就是我的财神爷!”   林霏霏看着吴惜莲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有些好笑,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背着包,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径自走了。   汽车开出酒店,云暖就揉着肚子,苦兮兮地说,“我没吃饱。”   肖烈低笑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盒糖果递给她。   “咦,你车上还备着糖呐?”   “你不是爱吃糖?”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她爱吃,所以他特意在车上放了糖果。   云暖拆了一颗草莓味的牛奶糖吃进嘴里,眼睛都满足地眯起来。肖烈看着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几岁了,一颗糖就让你这么开心?”   云暖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年方二八,已有婚配,公子不必再做纠缠,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肖烈:“……”   他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皮!”   云暖皱了皱小鼻子,抗议道:“这届男朋友真是严格,玩笑都不能开了?”   肖烈啧了一声,小女人含着糖,脸蛋上鼓起一块,一脸得没心没肺。   他打了把方向,缓缓把车停在辅道。   云暖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肖烈解开安全带,突然俯身吻住她。   云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颜,都快变斗鸡眼了。   肖烈见她没反应,不满意地咬着她下唇,磨了磨:“张嘴。”   云暖被他吻地身体酥软,双手无力地挂在他肩上,一声低低的娇吟冲口而出。   肖烈动作一顿,温柔缱绻的吻变地霸道热烈。   好半天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喘息着抵住她的额头。   云暖闭着眼脸颊发烫地缓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   糖呢?   她睁开眼,再看男人的左边脸颊鼓起来一块。   “啊,这个,我不是故意的。”肖烈一脸歉意,“我现在就还给你。”   “你走开!”   肖烈低低地笑着,笑着笑着,用双唇夹着那颗糖堵在她唇上,挤了挤,硬生生挤了进去。   云暖简直服了他。   引擎再次发动,汽车缓缓汇入车流。   “我们去哪儿呀?”云暖才想起来问。   “去吃饭。你不是没吃饱吗,中午我也只吃了个三明治。”肖烈目视前方,修长白皙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姿态放松地开着车。   云暖开了点窗。   江城早已进入春天,丝丝微风吹拂在脸上暖暖的。   肖烈带她去了一家老字号面馆。   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很快他们点的两碗招牌爆鳝面就端上了桌。   老板娘先是笑眯眯地看看云暖,转头对肖烈说了一段方言。   云暖在江城呆了七年,不会说本地方言,但能听懂。老板娘和肖烈很熟悉,先是说他很久没来了,然后夸云暖漂亮,问他是不是女朋友。   肖烈点头,也用方言说是女朋友。   然后老板娘很大方地送了他们两个凉菜。   “这家店做了二十多年,面很好吃。这离一中就隔了两条街,从前上学的时候,我经常来这吃。他们家不送外卖,必须来吃堂食,你尝尝。”肖烈把筷子和调羹递给她。   云暖尝了一口鳝片,眉毛轻扬,“好好吃哦。”   鳝片黄脆,浇头汁浓味鲜,面条劲道爽滑,一下子就唤醒了她的胃口。   不过云暖中午吃了饭的,只吃了半碗就实在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看着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吃面的男人。   他大概饿了,吃得并不算慢,一碗面很快就下去了大半,但却只听得到筷子触到碗边时发出的声音,举手抬足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优雅来。云暖觉得就这样看着他,她能看一辈子不腻。   很快,肖烈也吃完了。   “我的暖暖今天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他突然问。   “啊,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在酒店你脸上就写着‘我不开心’几个字。”   云暖把一只手撑在白皙的脸颊上,问:“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你要帮我报仇吗?”   肖烈伸手将她另只手拉过来,摩挲着她手背的皮肤,然后手指插.进她的指缝,紧紧相扣。   “嗯,给你报仇。”   云暖笑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啦。”   她把吴惜莲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到最后,她想到自己的回答,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囧,那么肉麻的话她竟然当着十几个人的面说出来?!   “你是怎么说的?”肖烈问。   云暖有点说不出口。   肖烈也不急,用拇指在她虎口的位置画圈圈,云暖怕痒,被磨得眼睛里都漾出了水光,想抽回手却抽不出来。   “到底说了什么,嗯?”他的声音低沉,最后那个字,尾音轻扬,像一根撩人的手指,轻轻挠她的耳膜。   男人长相犯规,声音犯规,云暖哪里受得住,“那我说了你不许笑我。”   肖烈点头,“我保证!”   “我说我喜欢你喜欢地要命,就算你以后老了、背驼了、头发也掉光了,在我眼里你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灵魂沸腾的男人!”   云暖说到最后,声渐轻悄,但是一双眼却大胆地与他对视。   肖烈之前轻松戏谑的神色变得认真凝重。   他真地很感谢命运,感谢命运让他们跨越大半个中国,在十几亿人中两次相遇。他也很感谢云暖,感谢云暖热烈而又纯粹地喜欢他八年。   “暖暖,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这一生的鲜衣怒马,都能有你相伴。” 第36章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吃吃饭逛逛街,天就黑了。   肖烈把云暖送到家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斜倚着路边的广玉兰树,抽出了一支烟。   晚上九点半,已是夜深人静,朦朦胧胧的暖黄路灯下,肖烈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见小女人推开玻璃大门走了出来。   云暖回家发现大姨妈真得来了,而家里又没有小面包了,只得下楼来买。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不远处树下站的男人。   她小跑着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你怎么还没走?”   “不太想回家。”肖烈用鞋尖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想到空荡荡的家就觉得别样的冷清。灯对人影,茕茕孑立,那样的孤独让他宁可在她家楼下多站一会儿。   “你出来干什么?”他问。   云暖啊了一声,摸了摸耳垂,支支吾吾地说:“就是那个,我,我大姨妈来了,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肖烈秒懂,他掐了烟,拉着她的手,“我陪你。”   进了便利店,云暖很快从货架上林林总总的卫生巾里,挑了自己常用的牌子。一回头,见男人手里拿了个大大的塑料包装袋,里面是一套男士家居运动衣裤。   云暖:“……”这人不是龟毛的连机场里卖的牌子都看不上吗?   肖烈似是知道她所想,挑眉勾唇:“今晚,我想和你睡。”   欣赏了一会儿小女人吃惊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什么都不做的那种。”   说完,拿了她手里的卫生巾去结账,云暖看到他的耳廓分明晕了一丝红。   洗好澡出来,云暖就嗅到空气中飘着一股生姜红糖的辛辣味,脚步声响,肖烈端着个玻璃杯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她心下一暖,被人宠爱照顾的感觉真好。   “家里好像没有红糖,你又出去买的?”   肖烈“嗯”了一声,“我刚查了一下,这两天喝这个好。”说着把玻璃杯递给她。   云暖接过来,凑近了闻,辛辣的姜味更重了,不过喝起来倒是甜甜的。一大杯入口微烫的红糖水喝完,她觉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小腹也舒服了不少。   “甜吗?”   “甜!”云暖说完,放下杯子,抱着男人精瘦的腰,晃了晃:“还从来没有家人以外的人给我熬过红糖水,谢谢!”   肖烈揉揉她的头发,将人竖着抱进了卧室,然后进了浴室。   云暖闭着眼,被子拉到胸口。她听到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停了,紧接着男人出来,很快旁边的位置一塌,一条热乎乎的胳膊横过来,把她抱住。   两人这是第二次同床共枕。   明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可她还是紧张地身子发僵。   有温软的唇瓣印在额头,云暖睫毛颤了颤。   “放松点,我又不会做什么。”男人的声音低哑,说话间,唇瓣轻轻地摩擦着她额头的皮肤。   云暖的身体慢慢松驰下来,在他怀里拱啊拱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小女人软乎乎,香喷喷的,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整个人小小一只蜷在他怀里,散着暖洋洋的体温。   肖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屁,命令道:“你要是不想浴血奋战,就老实点。”   小女人一下老实了。过了一会,他听到她闷闷的笑声,肖烈感觉到她的肩膀微微抖动,他啧了一声,忽地翻身去呵她的痒。   云暖极怕痒,笑得喘不过气来,很快就缩成只大虾米了。   肖烈咬咬她的耳朵,又去吻她的锁骨,最后坏坏地胡茬蹭她的脸,云暖就打他,他哈哈大笑抱着人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么闹了一会儿,云暖心里彻底放松下来,躺在他怀里微微喘气。   肖烈有点遗憾。   这么好的气氛,怎么偏偏遇到生理期了呢?   他坐起来,翻身下床,“你先睡,我去抽根烟。”顺便冷静冷静。   云暖睁开眼睛,拉住他的手,皱眉:“不许你老是抽烟。你知不知道尼古丁对身体的危害有多大!”   肖烈一愣,失笑,重新坐下来,“多大?”   “尼古丁可以引起胃病、心脏病、气管疾病,毒害脑细胞并且促成癌的形成。不是我咒你,年纪轻轻要是得了肺癌怎么办?你们肖家就断子绝孙了。”   看着一本正经教育他的小女人,肖烈有点懵,就抽个烟,都扯到断子绝孙了?   他屈起手敲了敲云暖额头,“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断子绝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云暖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嘴里还在反驳:“我只是想说吸烟有害健康,哪里咒你了。”   “那我烟瘾犯了,特别想叼什么东西的时候怎么办?”   “可以叼一根棒棒糖。”   “哪个大男人会天天在嘴里叼棒棒糖?”肖烈说到这,顿住,意味不明地问:“你喜不喜欢硬硬的糖棒棒?”   “什么是……”云暖突然明白过来,脸爆红,捏着小拳头,气呼呼地捶他肩膀:“你这个大流氓。”   他忍着笑,伸手抓住她的小细胳膊,柔软的唇擦着她的面颊,落在她白生生的耳垂上:“你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可爱的。”   最终肖烈还是妥协了,重新躺回被窝,云暖已经很困了,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地躺在身边男人的臂弯之中。迷迷糊糊之际,感觉到男人举起她的手,一根一根亲着她的指尖。   “肖烈……”她低低地唤道,听到男人嗯了一声,她翘起唇角,带起连个浅浅的酒窝,然后睡了过去。   听着她安静绵长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的芬芳,感受着她的细腻柔软,肖烈的心情也渐渐放松。   不着急慢慢来,他们还有几十年的好光景。   第二天,云暖一早就醒了。她揉揉眼睛,缓了一会儿神,才彻底清醒。男人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只手掌大喇喇地裹着她胸前的绵软丰盈。   她羞赧地将他的手从身上挪开,下地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男人还沉沉地睡着。   云暖轻手轻脚爬上床,趴在枕头上看他。   肖烈双目紧闭,一副熟得很熟的样子。   云暖伸出食指轻轻地拨了拨他的眼睫毛。   肖烈皱了皱眉,侧过身面向她,嘴巴嚅了嚅,像个小孩子。   云暖抿唇笑,撑着手臂,整个人几乎悬在他上方,然后俯下身轻轻地吻在了他的颊边。一双大手突然用力扣紧她的的脑后,撬开她的唇,绞着她的唇舌,激烈地追逐着。   被吻地快要窒息了,云暖杏眼圆睁,推搡着男人,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肖烈喘息着放开她。   清晨的薄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小女人的脸上和一段粉藕般的脖颈上,长长的眼睫毛和面颊上的细细绒毛都泛着浅金色。他一点儿也不想起床,把人捞进怀里,“陪我再躺一会儿。”   云暖扑腾着要起来,“我睡醒了。”   肖烈不满地嘶了一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隔着两层睡衣,轻轻耸了耸腰:“你是不是非要操一顿才能老实。”   云暖:“……”   两人在云暖家度过了一个黏黏糊糊的情侣模式的周末,周一上班又装模作样成了只是普通上下级的老板和秘书的关系。   午饭时间,沈逸之过来找肖烈。他取下眼镜,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骨,然后抽出一支烟,顺手递给肖烈,自己又抽出一支,点燃。   云暖端进来两只茶盅,看到叼着烟的肖烈。好吧,他抽烟的样子很帅很迷人,淡漠里带着一丝痞气。   不过,他就算叼一根棒棒糖也比叼一根烟要好!   云暖的动作快于思想,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什么的时候,无比自然地伸手将他嘴里的烟给拔下来,在烟灰缸里按灭。   肖烈怔了怔,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想到周末她说的话,这丫头是真得让他戒烟吗?   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原本正在说话的沈逸之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面色诡异地看看肖烈,又看看云暖。   云暖看了看那支才点燃的烟,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点唐突。毕竟她和肖烈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和有旁人尤其还是发小在一旁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可是,抽那么多烟真的对身体不好,想到这里她又挺直了脊背,微微扬起小下巴,不避不让地对上男人有些不悦的视线:“你答应我要少抽烟的。”语气虽软,却自有一股坚定。   肖烈扬眉看着她,半晌,啧了一声,没说话。   他虽然少爷脾气惯了,一向只有别人顺从他的份,可这会儿又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对着刚讨到手的女朋友生气。而且女朋友还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   云暖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朝他嫣然一笑,随后朝沈逸之点点头,退了出去。   沈逸之全程围观,看到云暖从肖烈嘴里抢烟的时候,他眼皮一跳:这云秘书胆儿真大!!肖烈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心所欲地长大,完全不知道克制忍耐四个字怎么写。就是他,也不敢从肖烈嘴里拔烟。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让沈逸之目瞪狗呆。   这情况,怎么跟他预料中的有一些不一样啊?太子殿下居然忍下来了!   他可不相信日天日地的肖烈转性了。   沈逸之啧啧道:“云秘书驭夫有术啊!”   肖烈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那是我小祖宗。”   沈逸之:“……” 第37章   差五分钟十二点,云暖正在赶报告,突然内线电话响了。   “肖总。”她接起来,一脸严肃。   “给我冲杯咖啡,另外你把研发部下个季度的预算报告打印出来。”肖烈同样一本正经。   “好的。”   很快,云暖端着咖啡,带着文件敲门进了办公室。   肖烈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他工作的时候一向是严谨的,全身心地投入。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打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唯美而虚无。   云暖轻轻放下咖啡,朝外看了一眼,曹特助他们应该都去吃饭午休了,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   她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偷拍了一张他的侧颜美照,然后喜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儿。   “好看吗?”肖烈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云暖认真地点点头:“霸道总裁加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肖烈无语地看着她,表情有点无奈,有点好气,又有点纵容。   “你就吃死了我,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云暖笑眯眯地看着他,“要吃午饭了,你少喝点咖啡。”   肖烈哪里是要喝咖啡,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叫她进来而已。   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倾身向前,双臂撑在墙上,低头定定地看着她。   “干嘛呀?”虽然知道外面现在没人,云暖还是紧张地向外看了一眼。   “你不是说我是霸道总裁加斯文败类吗?我得把人设立起来。”肖烈长眸微眯,勾起唇角,伸出一根食指将她的小下巴挑了起来。   鼻息相交,云暖瞪大了眼。   “喂……发发发什么情啊,这是公司呢。”   肖烈语气颇为委屈,“暖暖,我都见不得光。”   云暖一瞬间就心软了。她飞快地朝外瞥了一眼,然后轻轻扯住男人的领带往下拽了拽,等他顺势俯下头来,她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如蜻蜓点水,一吻即退。   肖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他笑出了声,双手捧着她的脸,伸出舌尖,围着她樱花粉色的唇一圈圈勾勒线条。   小女人看起来紧张极了,长而卷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整个人都有点僵,恨不得化成一张纸片贴在墙上。   男人灵活柔韧的舌头便滑进了她的口腔,勾着她,与她尽情地追逐嬉戏。   办公室温暖又寂静,只有两人唇齿相交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云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得异常地快。这种偷偷摸摸地,心惊胆战地生怕被别人发现,类似于偷情的感觉,新鲜又刺激。   云暖红着脸感受着他热烈霸道的探入侵略,腿都软了,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手不住地扯着他后背的衣服,肖烈才放开她。   云暖伏在他肩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肖烈看着她红润微肿的唇和湿漉漉的眼,有点小得意,一下下啄吻着她的耳垂、鬓角。   云暖抗议地推开他,拍了拍发烫的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肖烈在她身后懒洋洋的问。   “吃饭。”云暖头也没回。   肖烈心情愉悦地舔了舔唇:“我也去。”   “我们分开走。”   “……”   肖烈唇角不开心地耷拉下去了,“哦。”   别人谈恋爱一天到晚卿卿我我腻在一起,他呢?人倒是时时刻刻就伴在身边,但亲亲抱抱举高高是不可能的,偷偷摸摸拉个小手就不错了,着实憋屈。   没想到,下一秒,云暖又转了回来,笑兮兮地送给他一个礼物盒。礼盒挺大的,四四方方,粉红色还绑着红色的蝴蝶结。   “给我的?”肖烈看着那少女心十足的蝴蝶结,不确定地问。   云暖朝他扬扬小下巴,“嗯,你快拆啊。”   他有点猜不出里面是什么。打开来,礼盒里躺着个透明的塑料罐,全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棒、棒、糖?!   肖烈:“……”   “你想抽烟的时候就吃一根。我也不指望你能一下子就戒掉,尼古丁对身体的伤害真挺大的,能少抽点是一点。”云暖像个糖果公司的推销员:“你看这里的糖什么口味的都有,软糖硬糖任君选择,还有这个吸吸棒,我觉得拿在手里和烟差不多。”   肖烈算是明白了,小女人说让他戒烟真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我烟瘾犯了,就只能叼一根棒棒糖?谈判的时候、开会的时候,日完你的时候……”   云暖被他最后一句,说得脸通红,瞪他:“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摩挲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低叹一声:“我就是在好好说话,我和你讲,戒烟是很困难的……”   云暖忽地扶着他的肩,仰着脑袋,非常热情地在他脸颊上亲mua了一下,“我的烈哥哥最最棒了!”声音清甜绵软,杏眼漆黑明亮。   肖烈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过了几秒,无可奈何地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行吧,我试试看。”   忙碌的一个星期飞逝而过,星期六的早上,云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一半脸还埋在枕头里,看也没看,就“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女朋友,你今天要和我去徒步,不会忘了吧?”   云暖“呼”地一下坐起来,揉着乱蓬蓬的头发,“啊,我没听到闹钟,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睡意,柔软无力又迷迷糊糊的。   肖烈又笑了声,“不急,我才出门,早餐想吃什么?”   “吴记的汤包和甜豆花吧。”   这些日子,肖烈只要不出差,几乎天天变着花样地给她送早餐,彻底把云暖的胃口收服了,面包牛奶早被抛到脑后去了。挂断电话,她快速洗漱,然后护肤上隔离粉底,很快撸了个日常妆。   正在梳头,就听门铃响了。   云暖咦了一声,一边抓着头发绕头绳,一边走到客厅。也没看,直接开了门,“你来得好快……”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瘦长脸,黑发中夹杂着很多白发,面色青白,一双眼睛空洞而毫无神采,整个人看起来苍老黯淡。   完全不认识!   房门开着,苏亦只穿了件长袖睡裙,被楼道的冷风吹着打了个哆嗦。她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问道:“请问你找谁?”   中年女人嘴唇翕动几下,没说出话来,眼泪先流了下来。她“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云暖面前,哭道:“云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云暖完全懵了。   “阿姨你先起来,你不要这样,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云暖伸手去扶她。   “我是丁明泽的母亲。”   她一说,云暖就看出来了。难怪她觉得眼前这张脸有些熟悉。   丁明泽的事情,肖烈说过他来处理,她也就不再问。这期间,偶尔听同事们议论,他犯罪事实清楚,判刑基本上八.九不离十。可是丁母为什么要找她,又是怎么找到的她?   云暖长吸一口气,冷静地道:“阿姨,您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看着丁母坐在沙发上,云暖抽了纸巾给她,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我理解您的心情,您先擦擦泪,喝点水。不是我不帮您,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丁明泽触犯了法律,我也无能为力。”   “你能,你能的。我知道你和肖总的关系不一般,昨天和前天我都看到肖总早上带着早餐来找你。你说句话,肖总肯定听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求求你,我儿子不能坐牢啊,坐了牢,他这辈子就毁了。”丁母妈压抑而悲怆的哭声扑面而来。   看着为子心切的女人哭得悲痛欲绝,云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件事不是她能插手的,毕竟丁明泽侵占公司财产是板证据确凿的事实。   想到这里,云暖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丁母的请求。   门铃又响,这次是肖烈来了,她去开门,并没有注意身后丁母那阴森寒冷的眼神。   “小懒虫,今天是不是起晚了。”肖烈笑着刮了下云暖的鼻子,进到屋里,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丁母,他眉心深深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他侧身挡在云暖面前。   丁母刚才还充满恨意的眼神已经敛在了松驰的眼睑之下,面上已换了悲凄的表情。   “肖总,我也是没办法了。”丁母站起身来,抽泣道,“只要公司撤回上诉,我卖房卖车倾家荡产也会把亏空补上,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儿子一回吧。”说着,泪水滚滚而下,“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要是进去了,我也不活了。”   说完,她再次跪了下去。   “不行。请你现在立刻离开,如果再有类似的滋扰,我要报警了。”肖烈眸光锐利寡冷,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丁母低垂着头看着地面,那自从听到儿子很大可能要判刑之后就如油煎似的心,腾腾腾地冒起了油烟。   丈夫死得早,她一个人把丁明泽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多么不容易。从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宁愿自己吃糠咽菜也舍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的心头肉,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进监狱,只想一想,心里就像被刀剜了似得痛。   律师说了,这件事能否转圜主要看恒泰的态度。自己儿子是做错了事,可她几次三番地卑微恳求,竟然换不来肖烈一点点的同情心。   那么大的上市公司,身价几百亿的公司总裁,怎么就揪住儿子的错误不放……   丁母脑子里嗡嗡作响。   云暖在一旁心里也很不好受。   丁明泽做错了事,可是他的母亲仍然在为儿子煞费苦心。   她从肖烈身后绕出来,正要劝慰几句,却正对上丁母布满泪水却狰狞扭曲的脸。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不要活了!”她双目赤红地大喊一声,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不顾一切地朝肖烈扑了过去。   两人距离太近,身后又是玄关的鞋柜,肖烈退无可退,只来得及侧身躲开一步。   “不要。”   云暖大声惊叫。 第38章   丁母面如厉鬼般举起剪刀向肖烈刺过去时,云暖的眼瞳霎时紧缩,只觉浑身血脉仿佛被冻结一般,彻骨的寒意在心头炸开。   几乎是一瞬间,她猛地躬身用尽全力朝丁母撞了过去。   “啊”地一声惊叫,全部精力都在肖烈身上的丁母毫无防备地被撞倒在地,剪刀的刀尖堪堪擦着肖烈的小腹划过。   云暖和丁母双双跌倒在地。   丁母拿着剪刀的右手手腕被云暖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她疯魔了般毗目欲裂地抬起左手抓向云暖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在云暖纤细的颈侧划出几道血痕,翻起了皮肉。   “咣当”一声,丁母头顶玻璃破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肖烈放下只剩半个瓶口的花瓶,立刻将云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云暖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全无人色,跪在沙发上,全然不顾自己,先把男人上上下下正面反面检查了一通,然后像是浑身失去力道般身子软了下来,“还好你没事。”声音哑哑的,带着点细细地抽噎。   肖烈连忙上前扶住她。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满是不安和慌乱。原本白皙娇嫩的脖颈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张牙舞爪地狰狞着,一颗颗细细的血珠还在不断地往外冒,深深刺痛着他的眼。   肖烈心疼地要命,他搂着她因惊吓过度软软的身体,一手在她后背轻拍:“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云暖靠在他温热的肩颈上,清楚地感受到血管里血液流过时勃勃的脉动,用力汲取他身上那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她哼哼一声,伸出两条胳膊在他腰后打了个结,后怕似的将人死命搂住。   肖烈怜惜地不断亲吻她的发顶、额头、眼睛。其实他很想要抱紧她,又怕弄疼了她。   “暖暖,你很棒,是你救了我。”   一连串滚烫的眼泪砸在他颈间皮肤上,云暖小声地呜咽:“刚才我好怕,怕她伤害你……她会不会死?”   “只是晕过去了。”肖烈摇头。丁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板上有一小瘫从她后脑流出来的血。   肖烈打电话报警,同时通知了曹特助。   警察和曹特助、律师是前后脚来的,他们到的时候,肖烈正在给云暖处理脖子上的伤口。   肖烈捏着镊子,夹住蘸满碘伏的棉球一点点为她脖子上的伤口消毒。云暖虽然从小被家里养得好,但却不娇气,而且碘伏比酒精刺激小多了,所以消毒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很疼,只轻轻蹙了蹙眉。   “疼吗?”肖烈抿了抿唇问。   “不疼。”云暖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   傻丫头,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安慰他。   曹特助听到消息时,永远泰然自若的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肖烈一再说自己没事,他依然不放心。   他按照肖烈报的地址找来的时候,还疑惑他怎么不在自己的别墅。待见到云暖时,他恍然大悟。   肖烈和云秘书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竟然完全没看出来!   虽然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   录完笔录,肖烈将后续的事情交给曹特助和律师,他则带着云暖去了医院。   云暖本来是不想去的,她脖子上的伤看着厉害,其实就是皮外伤,消毒擦点药就好了。   不过肖烈不放心,坚持带她到之前外婆住的那家私人医院做全身检查。   折腾了一上午加上受了惊吓,中午吃完饭,云暖躺在病床上就睡着了。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薄被下的身体随着一呼一吸微微起伏。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被切割的光影笼在床上,让静静躺在那里的人身影有些虚幻。   肖烈拉着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亲她的指尖,喉间微哽,暗沉沉的眸子里涌着浓浓的懊丧之色。   他本是肆意又张扬的性格,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自信又自负,几乎没将任何人和任何事放在眼里。父亲从前就叹气说给他起错了名字,本意是希望他作为肖家唯一的男丁,能够堂堂正正,柱天踏地。而他却像是脱了缰绳的马驹,桀骜不驯目空一切。   于是,父亲总和他念叨:刚过易折,柔才能长存。刚是一种气魄,柔是一种智慧。   肖烈却从没放在心上。   而今天,人生第一次,他害怕了。   害怕,这个他人生中不曾出现过的字眼,像是烙印般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尖。   他脑海里满是云暖那果敢一撞,搏尽一切的一幕。   她不害怕吗?   不,她怕的。   但再怕,她还是如扑火的飞蛾挡在他前面。   这样的她,让他生惧。   惧怕失去她。   他是男人,从小父亲身体不好,姐姐又是女孩,他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小时候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的时候,母亲早逝全家都沉浸在悲痛里的时候,父亲刚去世被几个倚老卖老的董事步步紧逼的时候……   肖烈是头一回感受到,被人不顾一切地护着是什么滋味儿。这种全新的不曾体验过的感觉,酸涩又柔软,能把他整个人都融化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很快一脸焦色的肖岚出现在门口。   原本她今天带着莹莹要去临市的海洋馆来个亲子两日游,车都上了高速,听说弟弟出了事,又急忙折返回来。   肖烈看了眼云暖,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走出去。   姐弟俩坐在客厅沙发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肖烈摇摇头,给姐姐倒了杯水,“是曹叔通知的你?我和他说了不让告诉你,我好好的。”   “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告诉我,我是你亲姐不?”说完,她站起来,走到里面卧室看了看云暖,低声说:“你上次说有喜欢的人就是云秘书吧?”   肖烈的拇指轻轻摩挲云暖的手背,“姐,你不要反对,就是反对也没用。”   肖岚在弟弟面前不用维持高冷的女强人形象,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点着肖烈的额头,“你都多大了,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我为什么要反对?我要怎么反对,给她一千万让她离开你?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两情相悦的事我怎么会反对!”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我和曹叔来处理。你多陪陪云秘书,人一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吓坏了。”说完,肖岚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眼弟弟,她一进门就觉得他整个人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她也形容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太对劲。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也别想太多,丁明泽的事,你没做错什么。”   肖烈将肖岚送到电梯,返回病房,坐在床边。   云暖已经醒了,她继续闭着眼睛,保持呼吸平稳,假装睡着。她能感觉到,男人一直在端详她,没一会儿她就装不下去了,薄薄的眼皮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只好睁开眼睛,立刻就对上了他俯视着自己的两道黑黢黢的目光。   四目相对,云暖楞了楞,“你怎么了?”   肖烈俯身过来,沉默地温柔地虔诚地,像呵护着世上绝无仅有的至宝般,小心翼翼地用双唇拂过鬓角,慢慢地滑过她的额头、眼睑、鼻尖、面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唇舌、他的呼吸、他的皮肤,全是凉的。   他在发抖。   “肖烈,肖烈……”云暖偏开脸,不安地叫男人的名字。   颤巍巍的长睫,湿漉漉的杏眼,乖巧柔顺的样子瞬间吞噬了男人的神智。肖烈深吸一口气,他的唇再次落下,近乎疯狂地去品尝她口中的甜蜜。   云暖揪着他肩膀的衣服,感觉呼吸都被掠夺。她实在受不了了,呜呜咽咽地喊着疼。   肖烈的动作一顿,喘息着停下来,将脸轻轻贴在她温腻的脸颊上,声音晦涩沙哑,“暖暖,对不起。”   云暖有点明白了。   他在自责。   他认为自己不仅没有处理好丁明泽的事,还连累她受到惊吓。   云暖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摩挲他的面颊,柔声道:“别说对不起。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而且,我觉得你对很我好的。”   肖烈眼睛发涩,刚才还冰冷的心被一股源源不断的温软的热流包裹、填满。   云暖在医院住了一晚,肖烈陪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她坚持要回家。不过她有点点怕,毕竟昨天在家里刚出了事,丁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情景还时不时在眼前晃。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酒店住两天,肖烈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列个单子。”   云暖眨眨眼,“嗯?”   “把你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一会儿我去取。”说着,他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拉着她的手一样样地数,“化妆品、睡衣、换洗衣服、充电器……洗漱用品就不用带了,你和我用一样的。”每数一样,就把她的手指弯下去一根,像教三四岁的小朋友数数一样。   “你带我去哪儿,酒店?”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和自己想一块去了。   “不是害怕吗?去我家住几天。”   *   肖烈的卧室和云暖租的那个小小的一居室面积相当,似乎还要大点。房间和一楼的客厅装修风格一致,都属于简约的北欧现代风。   浅色墙面,线条明朗的家具以及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物品,非常符和单身禁欲男的人设。   云暖坐在他的灰白色调的沙发上,沙发的曲线完全与人体结构相协调,出乎意料的柔软舒适。她把腿盘起来,支着脑袋看正在帮她整理行李的男人。   他打开行李箱,每件衣服都被折叠好卷成了寿司卷,码得整整齐齐。   “你睡我的房间,客房经常不住人,没有人气,太冷清了。”肖烈将衣服一件件摊开,挂进衣柜。   “嗯。”   “床单被套何妈已经换成新的了。”   “嗯。”   肖烈回身看她,见她神思不属地不知在想什么,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晃了晃,“这些也给你挂起来?”   白色的内衣被他拎着出现在视野里,云暖唰地一下脸红了,忙要去抢。可肖烈在她探身过来时,便抬高了手臂,让她抓了个空。   云暖是个很怂的人,两人明明都负距离接触过了,可是看到男人大喇喇地拿着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是臊得不行。   “你给我,我自己收拾。”她喜欢囤内衣,性感的、可爱的、梦幻的各种风格都有。而这套白色半透明蕾丝的属于轻盈甜美又性感诱人的。   肖烈不怀好意地低笑一声。   云暖直接踩了他一脚。   “刚刚在想什么呢?”肖烈看着她动作飞快地将内衣重新放进收纳盒,塞进衣柜,问道。   “嗯,就是你是不是真的性.冷淡啊?”云暖歪着脑袋,摸了摸耳垂,大着胆子挑衅道。   肖烈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是不是性.冷淡你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信佛,才会在房间刻意留下这么多空白?”说到这儿,云暖有些来劲了:“每天躺在床上感叹着——蓝天留下了空白,才有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的波澜。或者喜欢对着白墙诗兴大发——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   说到最后,她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眉眼弯弯。   肖烈把她的手拉开,惩罚似的在她的唇瓣上咬了咬,声音低低的,近乎叹息:“留下这么多空白,是想让你去填充。”   云暖捂着被咬痛的唇,毫不犹豫地吐槽他:“肖总,你这情话有点土。”   肖烈:“……” 第39章   也不知道肖烈是怎么跟何妈说的,反正她看云暖的眼神全变了,慈爱中带着几分敬重,欣慰中带着几分拘谨。   中午何妈做了满满一桌子清淡补血的菜肴,云暖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云暖想像从前那样帮着收拾餐桌碗筷,何妈连忙阻拦,连声说不敢,“这本就是我的事,不敢劳烦云秘书。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尽管告诉我。有任何需要也只管吩咐我。”   闻言,云暖也不好再动手,肖烈拉了她的手离开餐厅,“没事,你习惯就好了。”   从医院回来一身的消毒水味,云暖吃完午饭就回了房间准备洗澡。   “要我帮忙吗?”肖烈倚着洗手间的门问。   ???   “不用不用。”云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将他推了出去,关门反锁。   肖烈并没有走,坐在床上,随意捞了本书看。   没两分钟,洗手间的门又重新打开。   云暖默默走了出来,对上男人微挑的眉峰,解释:“你能帮我洗头吗?”   肖烈早就料到了似的,什么也没说,合上书站起来。   在洗发椅上躺好,两只手乖乖地交握在小腹,看着将袖子高高挽起的男人,问:“你家里怎么会有洗发椅,不会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吧?”   肖烈试了试水温,“你说呢?”   这种被自己喜欢的人事无巨细地宠爱着的感觉真好。   云暖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唇上,印下一吻:“你对我真好。”   这是继昨天之后,小女人第二次说他对她好。她怎么这么容易满足,这么招人疼!   他想把她整个揉进自己身体里,哄她,宠她,为她做任何事。   肖烈俯身,温柔又虔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暖暖,我对你没有你对我好。”   云暖伸出双臂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那你要一辈子疼我。”   “嗯,疼你一辈子。”   “只疼我一个。”   “嗯,只疼你一个。”   “不许你看别的女人,就算是仙女下凡,也不行。”   肖烈低笑,鼻尖亲昵地蹭蹭她的鼻尖,“你不就是仙女嘛!”   云暖洗完澡打着哈欠从浴室出来。她昨晚睡得不太踏实,醒了好几次,这会儿困意上来,干脆爬上床补觉。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她坐起来,将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下在脸侧,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妩媚。   云暖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盘新鲜草莓。   现在正是草莓上市的季节,一颗颗又大又红的果子散着浓郁的草莓味。她喝完水捏了一颗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饱满的汁水立刻在嘴里四溢开,香香甜甜。   两口吃完一颗,她端着盘子,开门出来。   路过书房时,门恰好从里面打开,肖烈站在门口。见到他,云暖立刻笑开,快走两步,在他身前站定,捏起草莓喂到他嘴边,“你吃了吗,好甜。”   就着她的手,肖烈咬住草莓。草莓很大颗,他咬了一半,就在他要抬手去接的那一瞬间,云暖踮起脚咬住他唇边那一半草莓,吃进嘴里顺道用牙齿坏坏地咬了咬他。   肖烈喉结滚了滚,眸色浓黑。   云暖扬眉一笑,正要说话,人定住了。   男人身后,曹特助正站在书房里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显然,他们刚才正在谈事情。   云暖僵住了,嘴唇微张,整个人“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想躲,肖烈却伸手揽过她的腰,锢得紧紧的。然后转过身,神色无异地说,“曹叔,我之前一直没说,云秘书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正在交往。”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老板和女秘书的确是个很容易想歪的关系。但之前肖烈和云暖的关系比纯净水还干净,曹特助真是没想到他俩能在一起。   不过他本来就觉得小姑娘不错,肖烈也年纪不小了,所以曹特助笑眯眯地看看云暖,又看向肖烈,比看自己儿子娶媳妇还要欣慰,“如果你父亲还在世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一想到刚才自己当着曹特助的面,和肖烈黏黏糊糊,云暖羞耻地简直想原地去世。好在他们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曹特助十分识相地告辞。   云暖勉强抬起头来,和他再见。   肖烈好笑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蛋,“至于这么害羞吗?”   男人的脸皮果然和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云暖噘着嘴点点头。   “这草莓是姐姐和莹莹今早去果园里摘的,味道不错。”肖烈接过盘子,拉着她坐在书房的沙发里,捏了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她咬一口,自己再吃一口,吃着吃着,两人就亲到了一处。   他好像很喜欢和她接吻,云暖也喜欢被他的气息包围,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感觉。顾着她脖子的伤口,男人的动作还算温柔,一场深吻下来,云暖已经被他亲得面带桃花,眼含水光了。   小女人的身上,带着一股自然清甜的味道,混合了草莓的香味后,像一颗草莓奶糖,他舔吻着唇边细腻的肌肤,一寸一寸蜿蜒而下,留下一串湿哒哒的痕迹。   云暖穿了件鹅黄色的V领针织开衫,三两下就被男人解开,露出大片的雪白。她眼睛瞪大,下意识地就要遮住,肖烈舔了舔唇,隐忍而克制地低声诱哄,“别动,让你舒服。”   说着,他缓慢而坚定地拉开她的手,唇再次覆了下来。   云暖被他吻地像踩在棉花上,飘飘忽忽,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肖烈,不要……”小女人全身都泛着一层薄粉,长发凌乱地在他怀里哀求。   “不要什么?”男人声音微绷,眼底有暗暗的沉,单手探入她背后摸索,很快,云暖胸口蓦地一松。他顺势觅了觅,寻到一点不同常处的突起,张嘴含住,一吸一吮。   云暖浑身一颤,抑不住轻哼出声,她抬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再发出半点不和谐的声音。   肖烈耐心十足,碾转不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某一时刻,她死死抓着他的肩膀,脚背绷直,圆润的脚趾一颗颗都蜷了起来。   她狼狈不堪,而他衣衫齐整,不对等的羞耻感让云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肯抬头。   肖烈亲吻着她绯红的耳廓,把她的扣子重新扣好,灼热的鼻息烫着她,平静地阐述事实,“暖暖,你好敏感。”   云暖抬手,没什么力气地捶他:“你闭嘴,闭嘴。”   肖烈闷笑。   *   星期一,肖烈依旧到集团开会。今天肖岚另有事去了省里,会议由他主持。在他的强大气场下,偌大的会场内连一点最细微的杂音也无。   恒泰智慧水务科技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正在做报告,不知怎的,电脑出了点小问题,PPT不动了。他身旁的小助理飞快地看了一眼肖烈,瞬时,汗都下来了。   他连忙站起来,连声道歉上前查看。   这种低级错误要是放在从前,肖烈少不得会不耐烦地冷脸。但今天,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发现自家boss不仅没冷脸,还神色轻松地吩咐大家休息十分钟。而他自己则靠在椅子上,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堂而皇之地吃到嘴里。   众人:“……”   西装革履的总裁大人吃棒棒糖?   这他妈是什么新的国际流行趋势吗?   这一天,云暖一如往常和董伟留守办公室处理杂事。她脖颈上的伤口愈合地很好,不再发炎开始结痂,她穿着半高领的羊毛针织套装,正好遮住了伤疤。   下班时间到,云暖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直到手机响了,才出了公司大楼,步行了约五分钟,在熟悉的街口看到了已经停在那里的布加迪威龙。   她笑眼弯弯脚步轻快地小跑了过去,拉开车门,上车。正要系安全带,肖烈已经倾身把人抱了个满怀。   云暖推了推男人:“喂……这离公司很近呢。”   肖烈搂紧了她不放,在她耳边蹭了蹭,叹息道:“一天了。”   云暖安静下来,趴在他怀里,回抱住他,一只手还给他顺毛。   男人头发的发质很硬,扎着手心有些微痒,她的手一路向下,来到他的后颈。他的皮肤光滑细腻,肌肉健硕得当,像是铁包了丝绒般,手感非常好,她干脆竖起两根手指像弹钢琴似的玩了一会儿。   肖烈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忽然抓过她作乱的手,在她手指上咬了一下,云暖笑着想缩回手,他却衔住了她的指头,舌尖细细的描绘她的指腹指缘。   “你要搞死我是吧?”过了一会儿,他才道。   云暖笑嘻嘻地看着他:“不,不,你应该这么说。“她清了清嗓子,嘴角微扬45度的微笑,眼神迷离俯视一切,邪魅狂狷地笑了一声,“小妖精,你要搞死我是吧?”   “这样才符合你霸道总裁的人设欸!”云暖兴致勃勃地说。   肖烈一手撑在方向盘,拇指虚虚蹭了一下唇角,接了句:“欢迎来搞。”   云暖:“……”   男人说话的时候,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和性感,相当魅惑。云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这两天有她喜欢的男星许淳主演的仙侠电影《莲生缘》热映,本来周末就想看,因为突发的一场意外耽搁了。她拿出手机正要在网上订票,肖烈的手机响了,是外婆打来的。   老太太大概是从肖岚那里听到什么了,只有一句话:“想见见未来外孙媳妇。”   车里很安静,祖孙俩的对话云暖听得一清二楚,她张了张嘴,有点愣。   肖烈看到她的表情,捂着手机,问:“你想不想去?”   这还能选吗?   她能说不吗?   不太好吧,显得很不礼貌也不尊重。   “去。”她说。   挂断手机,肖烈发动汽车,云暖开始紧张了,“你说我要不要回家换件衣服,再重新化个妆?”   肖烈伸手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你就哄我。”云暖手忙脚乱地翻开包,“你慢点开,我补个妆。”   一般来说,女人化妆就不应该让男人看到,不然很可能出现卸妆后吓蒙男朋友。   肖烈从来没围观过女人化妆,眼瞧着云暖在脸上眼睛上涂涂抹抹又描又画半天之后,明明看不出特别重的化妆痕迹,但等整体效果出来后,咦?居然更精神了,一双本就漂亮的的大眼睛灵气逼人,眼波如泓,像是会说话一样。   太神奇了!   云暖十分庆幸她包里一直都备有两支口红,一支日常一支显气场。她选了那支温柔的玫瑰豆沙色涂上一层,侧过脸来朝肖烈眨眨眼:“看什么看呀?”   “看你好看。”他低笑着揉了揉她的脸,“别紧张。”   云暖拍开他的手,紧张地深呼吸,“你知道你蹭掉了我五块钱的散粉吗?”   肖烈一笑,无所谓地说:“蹭掉就蹭掉,我再给你买。我可以把世界上所有品牌的散粉都给你买来。”   云暖:“……”   好霸总! 第40章   外婆本来是自己独居,去年秋骨折后,肖岚就把人接来和她一起住。   肖岚今晚有应酬,并不在家。   云暖被肖烈紧紧牵着手,带到老太太面前,一本正经地介绍,“您外孙媳妇。”   云暖被这个称呼弄得羞了,红着脸叫了声,“外婆好。”   “哎。”外婆答应一声,语气亲切慈祥,“走近点,我瞧瞧。”   云暖依言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实站好。外婆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是总裁办的秘书,去年您护照到期,是我陪您去出入境管理处办的手续。”   外婆恍然大悟,“我就说看着眼熟。”   老太太今天很高兴,有种自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欣慰。而且云暖长得讨喜,看着玉软花柔、贤淑乖巧,老太太心中就很是喜欢了。   外婆是个很潮的老太太,什么网络用语啊,表情包啊,抖音啊都玩得转,她还把云暖拉到他们自家的一个家庭群里,指着群名说,“我起的,你觉得怎么样?”   云暖定睛一看,群名是——我和老肖家的单身狗儿们。   满满的嫌弃!   云暖看了眼肖烈,笑地肩膀直抖。   两个女人聊天,肖烈就坐在旁边,无聊地捏着云暖的手玩。   他这幅样子落在老太太眼里真是稀奇,和云暖感慨,“你不知道我之前还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他哪天突然带个男人回来。”   肖烈:“……外婆!”   虽说是见家长,可是想象中你问我答这样严肃的场景压根没发生,外婆只问了问云暖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就像只是单纯地想找人聊天一样,让人很是舒服亲切。   他们陪着外婆吃了晚饭,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临走,外婆看了眼肖烈,对云暖说:“我这个外孙脾气差,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云暖连忙摇头,“外婆,他对我很好的。”   外婆点点头,“他和他爸爸一样,疼老婆。可惜……”   突然想到了早逝的女儿女婿,外婆眼角微湿。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将早已准备好的红丝绒盒子打开递给云暖。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只浓翠剔透的翡翠镯子。   “这太贵重了。”云暖推辞。   “长者赐不敢辞。”外婆打断她,“这东西虽然不太值钱,不过是当年阿烈爸爸送给他妈妈的定情信物,给你也算是物得其所。”   肖烈听了,二话不说,接过来替她收了。   坐上车,云暖眼睛亮亮地看着肖烈,“我这算是过关了吗?”   肖烈给她系好安全带,笑了,“我早就说了让你别紧张。”   见了大家长,小女人彻底放松下来,就膨胀了。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和肖婉莹有一拼。   “我觉得我真是美貌与智慧并重,人见人爱。”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不知道我从小有多招人喜欢。”   “我妈说从前带我出门,路上总有好多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会捏我脸蛋,说声可爱。”   肖烈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子,配合着她,“嗯,我女朋友全世界第一可爱。”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问:“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外婆说你连兔子都不如。”   “???”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肖烈:“……”   第二天上班,坐在办公室,云暖看着待她一如往常不见任何异色的曹特助,满心满眼地佩服。   瞧瞧,这也是位演技在线的影帝级人物。   中午十二点,休息时间到了,云暖刚站起来,手边的内线电话响了。   “肖总,有什么吩咐?”   “你进来一下。”   “好的。”   方助理看着肖烈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最近肖总好像经常单独叫云秘书进办公室,有时是布置工作,有时甚至会亲自指点她。他心里有点不自在。肖烈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样一对一的待遇,就是他也不曾有过。   曹特助早得了肖烈的嘱咐,他和云暖的关系暂时不公开。看到肖烈见缝插针地和云暖单独相处,心里大乐,招呼方助理和董伟两人去吃饭。最后,甚至还很贴心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董伟性子直,酸溜溜地和方助理悄悄说:“云秘书现在级别很高,都能得到肖总的直接辅导了。肖总是整个公司的总裁,每天日理万机,就是和总监、经理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沟通。云秘书的直属上司是曹特助和你,她有什么问题,不是应该向你请教?现在这样不是越级吗?而且还浪费了肖总的宝贵时间。”   这话戳在了方助理的心窝上,不过他面上不显,没说话。   办公室里,肖烈把电脑屏幕转给她看,“你这份报告有点小问题。我标注出来的地方,你再改一改。”   云暖俯身,她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扶着他办公椅的靠背,“你给我详细讲讲,我不太明白。”   肖烈讲了几句,感觉脖子旁边有小香风在吹,他一侧头,发现两人几乎脸贴脸,而她几乎要把自己围起来了。   嘶,胆儿肥了!   办公室里就敢调戏他了。   谁才是霸道总裁啊!   云暖盯着电脑屏幕,没有丝毫异样,“你继续。”   肖烈:“……”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有点紧。   云暖直起身来,表情无辜,长睫眨巴眨巴,软绵绵地说,“光明正大抓紧一切机会吃你豆腐啊。”   肖烈缓慢地站起来,定定看她几秒,忽然拉着她朝休息室的沙发走。   把人直接推倒在沙发上,他单膝跪在她双腿中间,悬在她身体上方,“搞事情是吧?”男人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看得人心痒痒。   云暖眉眼弯弯,原本拽着他的领带绕在指尖玩的手,改为在他喉结周围画圈,嘴里还作死地说,“是啊,我就是搞事情。”   操啊。   肖烈闭了闭眼,脖颈的线条一瞬间绷紧。再睁开眼时,黑眸里翻涌着骇人的情潮。   刚才还皮得不行的云暖一下就萎了。   她怂怂地收回手,想坐起来,“我饿了,要去吃饭。”   肖烈没动,长腿压着她,低头用牙齿惩罚地咬了咬她的耳垂,灼人的气息喷洒进云暖的颈间,烫地她想向后躲。   在办公室做这种事情,总是带来莫名的紧张与强烈的刺激。男人紧紧扣住她的腰,撬开她的唇瓣,暴风骤雨般长驱直入,强势地带着云暖一起沦陷。   她含糊不清地几乎是在求他:“别,不要了……”   肖烈不理她,指尖一挑,将她的衬衣拉出来,温热的手掌轻缓地摩挲过细腻白皙的肌肤,来到半身裙的拉链处,“唰”地拉下来。   云暖快哭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我。”   “求你。”   “叫声好听的。”   “烈哥哥。”   到底时间和地点都不对,肖烈压着满身的燥从她身上起来,顺便拉了她一把。   云暖坐起来飞快地整理衣服、头发,全部弄完,没好气地嗔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啊。”   肖烈靠着沙发,挑眉,“我怎么?”   “青天白日的,你可是boss啊,能不能以身作则。”   “没办法,我女朋友就喜欢青天白日在办公室上演禁忌play。”说完,他摊着手:“我能怎么办?”   云暖:“……”   晚上下班,两人像接头的地下工作者一样,一前一后离开公司,在约好的地点汇合。   昨天没看的电影今天自然要补上。   《莲生缘》上映前没做太多的宣传,但短短几天,凭着演员高超的演技,紧凑的剧情,让人身临其境的场景特效,征服了观众,成为今年的票房黑马,在网上的打分也极高。   从电影院出来坐上车,云暖还意犹未尽地和男人说:“许淳好帅啊,青玄上君也好帅啊,他应该是新人吧……双眸似星、鬓若刀裁、背负长剑、广袖飘飘的样子像是仙人下凡了一样嗳。”   肖烈耷拉着眼皮,斜眼瞥她,“他帅还是我帅?”   云暖眨眨眼,强压着上扬的唇角,心口不一地说,“他帅。”   男人发动汽车,冷笑道:“很好。从现在开始,分手五分钟。”   云暖觉得他这个样子幼稚极了,笑眯眯地朝他比心,哄道:“我们家烈烈最帅,爱你哟~”   肖烈心里美滋滋的,表情却依然瘫着,还别过脸,不看她。   云暖哈哈大笑。   回到家,听到动静的何妈将炖好的燕窝端出来,除了燕窝,她还做了甜咸各四样精致小点心。   云暖咽了咽口水,却迟迟不动筷子。   肖烈将燕窝朝她面前推了推,“怎么不吃?是不是觉得这些不合口味?”   云暖摇头,“何妈手艺太好了,一天四顿,上下班都坐车,我早上一称重了足足五百克。”   她自从上大学后就没变过的体重增了足足一斤!   太可怕了!   肖烈有点不能理解,非常直男地说:“五百克也就一瓶水重,完全不需要节食。”   “一个礼拜五百克,一个月就是四斤,一年就是五十斤……啊,那我就胖成球了。”   肖烈:“……”真是服了女人的逻辑。   他直接端起白瓷炖盅,用调羹舀起来一勺喂到她嘴边,“快吃。我不喜欢瘦得跟排骨似的女人。”   云暖张嘴咽下,“哦,原来你喜欢大胸美女。”   “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正正好。”   上道,会说话!   云暖笑嘻嘻地探着身子凑到男人脸庞,吧唧亲了一口,以示奖励。   “我明天下午要出差。”   “是魔都那个项目吗?”   “嗯,我去参加开工奠基仪式,顺便还有个慈善拍卖晚宴。”   “那明天我就回家去住。”   “害不害怕?如果怕你就住在这儿,何妈陪着你。”   “不怕。”   肖烈这次出差只带了曹特助。他一走,总裁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大不一样。   日常用鼻子尖看她的董伟董大秘书,现在连一句晨间的问候都不跟她说了,只用一记冷哼代替。   云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他了。而方助理虽然面上还是一派和气,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莫名的敌意。   是的,敌意。   上大学时云暖在学生会呆过,明争暗斗被人穿小鞋的事也见过不少。所以当方助理连着三天在下班前半个小时给她安排工作的时候,她就完全肯定了。 第41章   晚上七点,云暖看着已经完成大半的文档,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找了包饼干来吃。   她转着椅子面对窗户,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夜景,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男朋友,想你了。】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云暖撇撇嘴,无精打采吃完最后一片饼干,把垃圾扔掉,打开文档准备继续工作。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肖烈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云暖眼睛都亮了。   “女朋友,我也想你了。”肖烈唇边带着笑。他那边很安静,讲话有回音,像是在楼梯间之类的地方。   云暖也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晚到。”   “哦。”小女人趴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歪着脑袋,有点不开心地应了一声。   肖烈有一瞬间想立刻马上订张机票,今晚就飞回去。自从心里有了惦记的人,才让他真正体味到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想要不干脆就公开算了,这样他走到哪儿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她带上了。老板怎么了,老板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和秘书正正经经地谈恋爱了。   静了几秒,云暖才开口,“你是不是要参加晚宴啊,你去忙吧,我也要忙了。”   肖烈这才注意到她还在公司,“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他问。   “嗯。我今天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了。”   “你一个人,还是方助理他们都在?”   “只有我。”   肖烈蹙了蹙眉。他不在江城,公司运营一切正常,按理没有那么多事才对。显然是有人故意在给云暖穿小鞋。   不过小女人也不傻,还知道找他告黑状。   他沉声笑道:“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特产啊什么的对云暖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她摇头,“没有。”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肖烈掐着点,在最后五分钟进场。   坐在座位上,他随手拿起拍卖名目的单子看。   视线快速浏览,目光略停,食指习惯性地在桌上扣了扣。   他旁边坐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美妇。她保养得当,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让人一时很难猜出来具体年龄,也许不到四十,也许五十出头。   卖品一样样被展出,拍走。   肖烈手里拿着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一直没有举牌。身旁的美妇也没有举牌。大概觉得有些无聊,她主动和肖烈说话,语气十分和善,说话也十分直接。   “年轻人,有女朋友没?”   肖烈:“……”   他有一种自己好像不是在拍卖会,而是在人民公园相亲角的感觉。   美妇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唐突,“我有个女儿,很漂亮,我觉得和你挺配的。”   肖烈:“我有女朋友了。”   美妇啊了一声,“那有点遗憾。”   肖烈礼貌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般拍卖会上,越是最后出场的越是重头戏。   台上拍卖师正在介绍:“第二十号拍品,坦桑尼亚丹泉石项链,主石48.83克拉,镶嵌共重约57.65克拉顶级白色钻石,附SSEF证书及特别附录。极具收藏价值,起拍三百五十万,加价幅度五十万。”   周围不断有人举牌。   “四百万。”   “四百五十万。”   “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肖烈一直沉默着,当“六百五十万”的价格被拍卖师喊了两次之后,他才懒洋洋地拿起牌子,叫价:“八百万。”   “八百万。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八百万一次,八百万两次,八百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这条坦桑尼亚丹泉石项链就属于您了,请到这边办理相关手续。”   随着拍卖槌啪的一声,这条项链被肖烈收入囊中。   第二天中午,耿旭找云暖帮个忙。他女朋友生日快到了,但耿旭是选择困难症,加上直男审美,从前和张薇谈恋爱的时候,每次送礼物都被嫌弃,弄得他非常没有自信。   于是,他想叫云暖帮着选一选,给点意见。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直接去了附近了商场。刚进商场,云暖的手机就响了。   肖烈:【在哪里?】   肖烈这会儿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怎么还能给她发信息?云暖下意识地去看了眼耿旭,见他没注意自己,这才给他回复。   【我和同事在金都百货逛街。】   【哦。】   【你怎么没上飞机啊?晚点了吗?】   五分钟过去了,肖烈那边始终没再回复。   云暖想他可能飞机起飞了,所以也没太在意。   耿旭挑了半天,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不好,还是云暖问他女朋友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到专柜直接再来一套。虽然没什么创意,但是保证不会出错。   等柜姐包装的时候,耿旭指着一支粉嫩嫩的口红,问:“要不要再来只口红。”   云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言难尽地道:“学长,如果你送这只口红,她可能想打死你。”   “为什么呀?我觉得挺好看的,粉粉的,很可爱。”   “这个颜色有个名字叫死亡芭比粉,你女朋友真的不会喜欢的,信我!”   耿旭哦了一声,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老耿,你赶紧回来,老大找你找疯了!上面急着要一份测试报告,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务必交上去!你快点!”   技术小哥的催促声隔着电话,云暖都听见了。   耿旭抱歉地朝云暖说:“老大找我,我得先走了,不能请你吃饭了。”   云暖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咱俩谁跟谁啊,你快去忙吧,工作要紧。”   化妆品柜台本来就在一楼,耿旭一路小跑着来到商场门口,走出旋转门,他扶了扶眼镜,喘了口气。刚才他恍惚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那身形与肖烈颇像。   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肖总这两天不在江城,怎么可能大中午地出现在商场?   耿旭离开后,云暖准备到商场的餐饮广场随便吃点。   她走到电梯处,却看见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惊喜地望着凭空出现的男人,楞了几秒后,乳燕投林般扑向男人怀里,“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肖烈沉默地抿着唇,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云暖太开心,一时间并没察觉他的异样,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唇边漾着大大的笑容。   “不是晚上才能回来吗?”   “一切还顺利吧?”   “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不想说话。哦,对了,你吃午饭了吗?我还没吃。”   “你到底怎么了?”   肖烈把挂在他身上的人拉开,抓着她的手腕子就往地下停车场走。   拉开后车门,肖烈推她进去,随后他也上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云暖正要说话,不防男人捏着她的小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劈头盖脸地亲下来。   云暖睁大了眼睛。   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他狠狠地吸吮着她的唇舌,扶着她后背的手也愈加用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云暖一边呜呜地捶打他的肩膀,一边偏头躲开他的吻。   肖烈感觉到了她的反抗,低喘着停了下来。   男人的长眸不满地微微眯起,将目中的偏执和占有掩去大半:“怎么?不让亲?”   云暖耳朵绯红发烫,去掐他小腹,没掐动,转而去掐他腰侧的软肉,“大白天呢,还是停车场,会被人看见。”   肖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遥控器,轻轻一按,车窗连着前后挡风玻璃,都变成了密不透光的黑色。   云暖:“……”   她有点不明白怎么男人出了趟差回来就黑化成了禽.兽?   云暖这一走神,衬衫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了三颗,浅色蕾丝内衣若隐若现。   小女人薄施脂粉的白嫩面颊上染了海棠春色,水嘟嘟的唇瓣被他亲得变成了嫣红,大眼睛天真又茫然地眨巴眨巴看着他。   他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他吮着她的耳垂,炽热的鼻息扑在了她的肌肤之上,云暖被男人亲得五迷三道。   她难耐地小声哼哼,声音细糯婉转,尾调百转千回,听得男人魂都快飞了,手下的抚摸变成了大力的揉搓。   云暖软绵绵地喊疼。   唇齿贴合,他声音沙哑含糊:“这就喊疼……”   云暖羞到爆,长睫猛颤,突地咬住了他的舌尖。   刺刺的痛,似乎给男人的狼性加了把火。   肖烈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两人面对面,胸口一凉,感觉到他整张脸都压了上来。   云暖小幅度地反抗:“你别,我下午还上班呢!”   肖烈强势地反剪了她的双手,一只手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一只手解开了衬衫的第四颗扣子。   小女人的皮肤白得发光,因为双手背在身后的原因,她不得不挺着胸,蜜桃一般的身体反弓着,处处都是诱惑。   感觉到衣领从肩膀滑落,裸.露肌肤带来的凉意让云暖忍不住挣扎起来:“你要干嘛!”   他没理会,把另一边的领子也拉了下来。灼人的鼻息和粗重呼吸海浪般一阵阵扑在了云暖的肌肤之上。   两个人在一起能做的不能做的亲密事都做过了,但云暖却从没想过现在这种场景。   青天白日,被心爱的人在汽车里粗暴地对待。   她下午还要上班。   她还没有吃午饭。   云暖忍不住红了眼眶,委屈地掉下泪来。   细小的呜咽声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   肖烈动作一顿,慢慢从她胸前抬起头来,暗黑的眸中仍翻滚着汹涌的情潮。可是,一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什么狗屁欲望立刻退了大半。   “别哭,暖暖,别哭。”肖烈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将她的眼泪亲掉。   缠绵的,温柔的,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你怎么这样对我,我是你养的情妇吗?”云暖气急了,举起小拳头捶他,捶了几下不解恨,又一口重重地咬在他的肩上。   肖烈低低嘶了一声,没躲,任由她咬着。 第42章   好一会儿,肖烈才一脸挫败艰难地开口:“我退了中午的机票改签到早上第一班,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想早点见到你,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吃饭逛街。”   “可是我和学长只是校友兼好同事的关系,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严格说起来,人家还是我们的媒人,没他我就看不到恒泰年会的视频,看不到视频,我老早就回帝都了。”   肖烈当然知道她和耿旭没什么。可看到两人边走边说边笑,肩膀都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内心深处那阴暗自私的占有欲就冒了出来。   他自嘲地一笑:“每次我看到你和别的异性在一块,哪怕明知道你们没什么,我都感觉自己的心态要崩了,自私地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暖暖,我很不安。”   “在公司我们要假装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我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下班想接你,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在公司等你。”   “你的家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云暖怔住了。   这些鲜少曝于人前的示弱,全是他内心的剖白。   肖烈总是那么强大那么自信,她完全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傻子!”云暖攀上他的脖子,脑袋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将他清冽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吸入肺腑。   鼻尖蹭着他脖颈间的皮肤,单手抓过男人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轻轻贴在自己左胸口,“肖烈,我爱你。很爱很爱!最爱最爱!”   一击命中。   肖烈感觉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只余下他们彼此。   砰,砰,砰——   两人心跳相和,无比合拍地一同跳动着。   他慢慢收紧手臂,与心爱的女人耳鬓厮磨,“暖暖,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最爱最爱!”   咕噜……云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肖烈松开她,把她的衬衫扣子一颗颗重新扣好,“去吃饭?我也饿了,机餐太难吃了,我一口没动。哦,对了,这个送你。”   肖烈拿出个天鹅绒盒子,很随意地递了过来,“慈善晚宴上随手拍的。本来我看中的是一条鸽血红宝石项链,不过你喜欢看《泰坦尼克号》,这个和海洋之心很相像,听说坦桑石代表独一无二的爱,所以拍了这个,以后有活动可以戴戴。”   这条项链比海洋之心还要漂亮,心型主石上方是钻石镶就的豪华皇冠,颗颗璀璨,与深蓝色主石交相辉映,无比奢华。   云暖哇了一声,“这个很贵吧?”   肖烈反问:“喜欢吗?”   云暖点头,实话实说,“这种一看就很贵的东西我当然喜欢,而且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没人不喜欢。”   “嗯,这个你随便戴戴,以后遇到更好的再给你买。”说到这,肖烈清了清嗓子,非常严肃正经地说:“你男朋友超抢手的,拍卖会上还有陌生人要介绍女朋友给我呢。所以,你要对我好点,别老气我。”   云暖哦了一声,拿着项链在脖子上比划,淡定地说,“如果你敢劈腿,我把你三条腿一齐打断。”   肖烈:“……”   第二天是周六,但肖烈要加班。   云暖早早起来,先去晨跑,然后去了传统菜场。   她昨天下载了个教做饭的app,兴致勃勃地研究了半天,最后放弃了。盐少许,这少许是多少?酱油一勺,这勺子是多大的?云暖看得头大,怎么就不能换算成克数或者毫升呢?她闷闷地退出来,打场外求助电话。   手机不知响了多少声,那边才有人接起来。   祁嘉钰好容易休息一天,从美梦中被吵醒,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起床气,“小姐,你知道我连着上了多少天班吗?”   “对不起对不起。”云暖先是一连声地道歉,然后问:“有没有好做又好吃的菜肴,最好是南方菜系?”   祁嘉钰动手能力强,而且很有做饭天赋,比云暖强了不止一点点。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暖暖,你说你也上了一个礼拜的班,放假休息了刷刷剧叫个外卖多惬意啊,何必折腾自己?你会做什么?很可能费劲巴拉地做出来之后,难吃的得倒掉,浪费时间又浪费钱。”   被堂姐从门缝里看扁的某人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熟能生巧,失败是成功他母亲。我相信只要坚持,总有一天我能做出一顿像样的饭菜,嘻嘻嘻。”   祁嘉钰有点惊到了:“……云暖,你这是要为了你家男神洗手作羹汤了?”   “嗯嗯嗯。纠正一下,男神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祁嘉钰啧啧一声,“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那么轻易就被他追到手,现在更是要为他洗衣做饭生孩子!”   云暖被她最后一句说得脸红,“你别啰嗦了,快点教我!”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我一会还要继续睡觉。我想想,你就做这几样菜吧……”   云暖按照祁嘉钰的语音指导,买好食材,兴致勃勃地回家。   刚到家就收到母上大人的召唤。   云女士打电话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暖暖”或者是“宝贝女儿”,而是直接叫云暖的名字。   被母上点名的云暖心里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只听云女士说:“你彤彤姐离婚了。”   彤彤是云女士闺蜜的女儿的小名。   云暖完全没get云女士一大早打电话来说别人家女儿的事的用意,十分莫名其妙,只好表示一下同情:“啊,婚姻不易,彤彤姐那么出色,将来还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   云女士:“人家现在婚都离完了,你还没有男朋友。”   云暖:“……”又来了,不过现在催婚都是这个逻辑了吗?   云女士继续道:“我前两天看到一个特别出色的男孩子,个子高高的,人长得也帅,气度也不错,我豁出去老脸想帮你搭根线,结果人家有女朋友了!!!你看看,你看看,这种事情下手要趁早,你和你哥一个个这是要气死我呀!”   说完,云女士气呼呼地直接挂了电话。   云暖想了想,给母上发了条信息:【妈妈,今年过年回家我一定给你带个人回去,行不行?】   云女士:【男的女的?】   云暖:……她妈妈一天到晚都在瞎琢磨什么呀?!   【男的男的。】   云女士很是傲娇地回了个:【哼】   安抚完母上,云暖杀到厨房,一阵鸡飞狗跳后,从一片狼藉的厨房里宝贝似地端出了几个保鲜盒。   换了衣服,坐上出租车,就跑到公司。   一进办公室,曹特助也在,他看到云暖,并不十分吃惊,看她手里提着个环保袋,便极有眼色地站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云秘书,你和肖总说一声,我去吃饭了。”说完,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   云暖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她推门进来。   “你怎么来了?”肖烈抬头看她,挑眉。   云暖笑眯眯地将袋子放在休息室的餐桌上,然后一个个掏出保鲜盒:“我给你做了午饭。”   肖烈一愣,“你做的?”   “嗯嗯,全部是我做的,你尝尝看。”小女人扬着小下巴,像个小朋友一样一脸‘快夸夸我’的表情。   肖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配合她,“我女朋友真能干!”   云暖一共做了三菜一汤,主食是米饭。   洗过手,两人相对坐在餐桌前,肖烈非常有仪式感地举着手机咔咔咔一顿拍照,还让云暖伸出手,两人用拇指、食指对在一起,比了个爱心。   折腾完了,他先动筷,夹了块西红柿炒鸡蛋,慢慢咀嚼。   云暖拿着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还可以吗?我觉得这个菜从颜色上看是做得最好的了。”   肖烈跟她对视,却不知道说点什么。虽然西红柿炒鸡蛋非常之甜,但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了。   他点点头。   云暖很是高兴,又给他夹了块清蒸龙利鱼,“这个高蛋白,多吃点补补脑子。”   肖烈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自己主动去夹了莴笋炒肉片。嚼了两下,直接囫囵个吞了下去。   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的云暖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她自己一个个地试吃。   西红柿炒蛋好甜哦,她好像错把糖当盐放了……龙利鱼里的蒸鱼豉油放多了,好咸……莴笋炒肉片,不知是不是她没把莴笋皮削干净,像吃树皮一样。   她皱起眉头,扯了张纸吐掉口里的东西。然后泄气般,丧丧地去抢肖烈的筷子,“太难吃了,叫外卖吧。”她感觉自己的贤妻良母心破碎了……   肖烈躲开。   他不习惯说谎,昧着良心说好吃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但并不妨碍吃啊,女朋友第一次亲手给他做的嗳,就是毒.药也得吃完。   最后,三菜一汤连着米饭被吃得干干净净。   把餐桌收拾干净,肖烈坐在沙发上,拉着人抱在腿上,摸着她手腕内侧一处红痕,“疼不疼?”   云暖皱着眉缩了一下,嘴上却说,“不疼。”   肖烈叹了口气,与她十指交缠,温温软软的唇瓣落在她手背上,“我心疼,以后你还是不要进厨房。”   云暖玩着他的手指头,“没事。我和你讲做饭这个事情也是熟能生巧,我爸妈刚结婚的时候,我妈让我爸切胡萝卜丁,结果我爸用刀刻了好多‘丁’字,还和我妈抱怨为啥炒胡萝卜要这么麻烦,把我妈笑死。结果,三十年过去,我爸现在成了我们家的大厨,川鲁粤淮扬就没他不会做的。”   肖烈听了,笑得不行,“想不到岳父他老人家这么有想法!”   “喂,谁说要嫁给你?”连岳父都叫上了。   男人凑过来,在她耳畔慢吞吞地低语,“我都被你强了,你竟然不想负责,负心汉!”   云暖:“……”   “你头发上有油烟味。”肖烈在她发顶嗅了嗅。   “啊?“云暖拉过头发闻了闻,”我本来想洗个头来着,但是怕饭冷掉了,不好吃,就没洗了。”   “没关系,好闻。”   “嗯?”   “满头油烟味,也好闻。”   午饭过后,肖烈继续工作,云暖则像咸鱼一样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顺便视奸工作中的肖大老板。   女朋友在前,总裁大人不愧是总裁大人,人设一点没崩。他心无旁骛,身姿笔挺地坐在电脑前。云暖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会儿盛世美颜,啧啧,她怎么就和男神在一起了呢,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魅力了。   这时,祁嘉钰在微信里敲她:“怎么样,你家的厨房没着火吧?”   云暖翻了个身,得意地发了张照片发过去,然后飞快地打字。   【男神很给面子,全部吃光光喽。】   祁嘉钰:【啧啧,恋爱不仅使人智商下降,连带着味觉也丧失了。】   云暖:【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祁嘉钰:【嫉妒?我晚上也要去相!亲!了!】   云暖:【???你们医院的?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祁嘉钰:【堂嫂介绍的,我还没见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喽。你在干嘛?】   云暖发了张躺着的自拍:【陪霸道总裁加班班。】   祁嘉钰:【加完班顺便滚个床单?这个可以有。】   突然被开车,云暖招架不住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表里不一的污妖王堂姐?】   祁嘉钰:【哈哈哈哈,我对未来堂妹夫只有一个要求:对你好。其中X生活和谐是不可缺少的必要组成部分。】   云暖:【啊啊啊啊你闭嘴!】   两姐妹插科打诨,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云暖趴在沙发床上睡着了。肖烈把百叶窗全放下来,找了块毯子给她盖上,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办公桌上手机震动,沈逸之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是他家酒楼新推出的菜品。   【哥几个,晚上安排起来。】   程昱、王洋、朱一鸣他们纷纷响应。   肖烈想了想,突然唇角勾着,把中午的照片发过去。   【我家云小厨,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我老婆真是能干。】   【我老婆手好漂亮。】   一连三条消息,让闹哄哄的微信群安静了几秒,然后又突然炸了。   程昱:【这个秀恩爱的还是我们烈哥吗?】   王洋:【烈哥是被人偷了手机吗?】   朱一鸣:【烈哥被人魂穿了吧?】   沈逸之:【你烈哥自从谈了恋爱,腰不酸腿不软还叼上棒棒糖了。理解一下吧,毕竟是老处男的第一春。】 第43章   云暖这一觉睡得有点长,醒来都五点了,她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头发。   肖烈听到动静走过来,“小懒猪醒了,起来吧。”   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感觉太好了。   云暖伸出手臂朝他晃晃,撒娇道,“要男朋友抱抱才能起来。”   啧!   真他妈无论怎么都可爱。   表情可爱,说的话也可爱。   可爱到让人没有一丝的抵抗力。   可爱到让人想欺负。   肖烈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走过去将人捞起来放在腿上,给她套鞋。   本来晚上肖烈想带她去吃凉拌鱼皮,结果半路上,沈逸之打来电话。   他懒得戴蓝牙耳机,直接点了外放。   “我说阿烈你行不行啊,我发现你自从有了心肝宝贝,夫纲不振,彻底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妻管严。”沈逸之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地损他。   肖烈这会儿心情好,也不生气:“我就愿意陪女朋友玩,和女朋友吃饭,怎样?”   沈逸之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还是个爷们吗?你还有自我吗?你都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和我们一起happy了,你造吗?”   肖烈不耐烦道:“你是个姑娘,还天天要我陪你吃饭?”   沈逸之啧了一声:“今天没别人,就我们几个过命的兄弟一块吃个饭,让你家云妹妹一起来。”   肖烈不太想去,他只想和女朋友单独呆一起,于是一口回绝:“不去。”   沈逸之直接炸了,噼里啪啦骂了一大通,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肖烈就他妈是重色轻友的典型。   肖烈无所谓,反而乐在其中,云暖有点忍不了。她轻轻拽了拽男人的袖子:“我想去。”   肖烈转头,柔声问道:“真想去?”   云暖点点头。   “那行吧。”   他俩是最后一个到的。   肖烈拉着她的手走进包厢,动作无比自然熟练地帮云暖拉开椅子,顺手接过她的包包放在一边。   云暖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   几个发小里,只有沈逸之比肖烈大一点,他笑着朝云暖点点头,说了句:“弟妹来了。”   而其他几个人齐刷刷地道:“嫂子好。”   云暖被叫得不好意思,看了肖烈一眼,男人倒是心情不错,唇角微勾。   沈逸之笑眯眯地问她:“弟妹有什么忌口的吗?”   云暖几乎不挑食,摇了摇头,“没,我都可以。”   程昱委委屈屈地趴在沈逸之肩膀,“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忌口,老沈,你过分了。”   沈逸之直接把他一颗大头推开:“你要是姑娘,我就问你。”   众人一阵哄笑,很快菜肴上桌。   沈逸之站起来亲自将片的薄至透明的鱼肉下入黄澄澄的鸡汤里,招呼大家,“这个一定要尝尝,小火慢炖两个小时的童子鸡汤配上石斑,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肖烈给她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说,“先晾着,小心烫。”   他话没说完,就听旁边传来“嘶”的一声。   云暖捂着嘴,苦兮兮地看着他。   肖烈又好笑又心疼。捧着她的脸,皱着眉看着她的嘴唇,指尖在她粉嫩柔软的唇上碰了碰:“疼得厉害吗?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他眉眼低垂,鸦羽似的长睫毛又黑又密,神情温柔专注,能让任何一个雌性生物溺毙其中。   云暖的心怦怦跳,轻轻推他一下:“我没事,不疼。”   “别动,张嘴,我给你吹吹。”   云暖被他的骚操作撩得面红耳赤,头发丝都快冒烟了,“我真没事,这么多人呢。”   强行被喂狗粮的围观群众终于爆发了。   “啧啧,这饭我是吃不下了。”王洋直接摔了筷子。   朱一鸣也夸张地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说你俩要调情请下楼出门右拐直行五百米,五星级酒店情侣套房豪华水床值得拥有!”   沈逸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你们也要体谅阿烈,人单身二十七年,头一回谈恋爱,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明不明白?其实他这种心理也好理解,人嘛,炫耀源于缺憾,越缺什么,才越炫耀什么。”   程昱哈哈大笑,接口道:“谦逊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听着众人的调侃,肖烈老神在在,“无所谓,人类的本质都是柠檬精。”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大家商量下一场去哪里耍。   程昱第一个建议,“去blue bar。”   朱一鸣看着他,“富贵,你是不是真看上blue bar的老板娘了,一个星期能去七次。”   程昱挠了挠后脑勺,看向云暖,十分真诚地说:“嫂子,你和林霏霏是闺蜜,要帮我说几句好话呀。”   云暖:“???”   程昱喜欢林霏霏?   微醺的夜色、迷离的灯光,云暖坐在吧台边,面前照例是一杯雪碧,她支着下巴看着林霏霏眼花缭乱的调酒动作。   林霏霏将调好的玛格丽特,倒入杯口抹了精细盐的浅碟香槟杯中,最后用柠檬装饰,递给一个穿着大胆,长相颇为美艳的年轻女孩手里。   女孩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留下一个红色唇印,然后看向林霏霏,眸光流转,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能加个微信吗?”   云暖挑眉看了一眼程昱。   果然,程昱一脸心塞塞的表情。   云暖不太厚道地笑了。大学时,就有小学妹追着林霏霏的屁股后面喊:“林学姐,我愿意为你弯成一盘蚊香!”   没等林霏霏说话,程昱黑着脸站起来把女孩的手机推开,“她有男朋友了。”   女孩在两人之间看了一会儿,耸耸肩表示遗憾,转身走了。   林霏霏看着程昱,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忙了。   云暖拍了拍程昱的胳膊,“我们霏霏可是男女通吃,很抢手的,你好自为之。”   程昱抹了把脸,恨声道:“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连女人都来跟老子抢人了,情敌也太多了吧。”   云暖和林霏霏说了一声,去找在包厢打桌球的肖烈。   她坐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当观众。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张球桌比正常球桌要大,球洞反而小,问程昱:“他们玩得这是什么呀,美式?”   “不是,斯诺克。”   他给云暖当起了现场解说,“球桌上有红球和彩球,规则是红球和彩球间隔着打,彩球落袋之后得放回来,等把红球都打完之后,还要把彩球按照特定顺序轮一遍,多么蛋疼的规则……烈哥已经进了四个球了,已经是非常难得……这个球虽然没有打进,但是他把白球非常精准地停在了粉球背后,这就是典型的‘我打不着,我也不让你打。’啧啧,老沈可遇到难题了。”   肖烈直起腰,朝沈逸之挑衅地扬了扬下巴,看起来吊炸天,非常能让人来气。   涵养极好的沈逸之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肖烈看向云暖。云暖立刻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还比了个爱心的动作给他加油。肖烈心情很好地翘了翘唇角,然后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凑到唇边mua了一下,然后胳膊一伸。   红色的小心心加飞吻朝云暖迎面而来。   骚的一逼。   “我的妈耶!”   “OMG!”   “呕!”   除了背对他们正在打球的沈逸之没看到,其他几个发小都被肖烈这猝不及防地非常少女心的动作雷得外焦里嫩。   沈逸之被他们嚎地手一抖,球杆击出去,压根没碰到白球,直接空杆了。   “你们他妈嚎什么嚎?”他气道。   程昱给他学了遍肖烈的比心加飞吻的骚操作,沈逸之吓地鸟都快掉了。   王洋和朱一鸣直接受不了了,两人互相搀扶着边吐槽边往外走。   “我发现烈哥谈个恋爱把脑子谈没了。”   “何止脑子没了,我看连性别也变了。”   “这还是当年那个人称‘玉面阎王’,打起架来尸横遍野的肖小霸王吗?”   “no,no,人那是穿着粉红碎花连衣裙的恋爱脑.少女.肖。”   云暖捂着嘴笑得不行。   男人今天穿着件黑色丝质衬衣,扣子散开了三颗,他拿着chalk擦了擦球杆的皮头,随着他俯身打球的动作,性感的锁骨和紧实的淡蜜色胸肌肌理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男人专注打球的模样,简直帅破天际。   云暖瞬间化身小迷妹,做西子捧心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肖烈,嘴里反复念叨,“怎么什么都会啊……怎么这么帅啊。”   “烈哥吧,还真不是无所不能。有一回老沈过生日,烈哥喝多了,唱了首歌……我和你讲,太有才了……哈哈哈哈。”程昱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话都没说完,就拍着自己大腿,一阵撕心裂肺地狂笑。   “啪”地一声,肖烈重重拍了一下程昱的背,打断了他鹅一般的笑声。   程昱龇牙咧嘴地回头,看着肖烈脸黑黑地看着自己,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呲溜一下拉着沈逸之去找王洋他们打牌了。   “你唱了什么歌呀?”云暖好奇地问。   肖烈不答,欲盖弥彰地反问她:“会玩吗?”   云暖摇头,“我不会,你玩吧。”她说不会是真不会。   肖烈玩这个不过是在打发时间,女朋友都回来了,他就不太想玩了。不过,沈逸之刚才还在说,桌球和高尔夫是撩妹的最佳活动。一男一女突破安全距离似接触未接触的,想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原本最没耐心教人的肖烈突然起了兴趣。   于是,他拉着她的手,把人拽起来:“没事,我教你。”   云暖拿着球杆,弯下腰,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点迷人又灼人的温度,烫着她的耳多尖,“脚分开点,身子别动,大拇指要尽力上翘靠近食指,腰往下压,离球桌越低越好……懂了吗?”   “懂、懂了。”   一见钟情不是没有原因的。男人的颜和声音完全戳中云暖的审美。她瞬间被撩到,球杆都握不稳了,手一抖,将白球击了出去。白球炸散红球堆后,无头苍蝇似的弹了几次,落袋了。   什么也没打到,母球还落袋了。   云暖:“……”好糗啊。   肖烈在一旁闷笑出声,安慰她:“没事,多练练,循序渐进。”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云暖架势十足地表演了如何让母球花式落袋。   她有些挫败。   肖烈递给她一杯果汁:“休息会再打吧,我去下洗手间。”   云暖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花花绿绿的球还是有点不甘心,又趴到了球桌上。   她正自娱自乐,包厢门口传来一声陌生男人的轻佻的笑,“美女,你这么打可不行啊,要不要哥哥教教你?”   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哪里。长得倒还算可以,就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轻浮,一看就是章台走马惯了的公子哥。   “不用。”云暖神色淡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那人却得寸进尺端着酒杯晃了进来,“别啊,一个人玩多寂寞,哥哥陪你啊。”   云暖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眼前这人说话露骨,目光更像牛皮糖一样粘在她身上,真是讨厌死了。   她冷着张小脸,不搭他的茬。年轻男人也不恼,美人冷面也是种情趣不是。   他抬手朝云暖伸过去,刚伸到一半,忽被人从后抓住了手腕。一股大力从腕上清晰地传来,他痛地大叫。   肖烈背光而站,看不清表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戾气。   “林家成,你想死是不是?”   林家成的酒意完全清醒,暗叫一声倒霉,怎么又碰上这个活阎王了。他挣扎着求饶:“烈哥,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   肖烈没说话,手上却一点点加重力道。   林家成疼地快跪下去了,频频讨饶。   云暖不想闹大,何况还是在林霏霏的店。她走过去,安抚似的挠了挠肖烈的另只手心。   肖烈看着她,吐了口气,松开手,“滚。”   出了这档子事,云暖不想玩了。   从blue bar出来,她抱了个玻璃罐,这是林霏霏奶奶亲自做的桑葚酵素,听说对身体很好的。   肖烈喝了酒不能开车,两人叫了辆出租车。他把人送到单元门口,正要道别,就见小女人微微仰着头欲言又止,白嫩嫩的小耳朵尖儿通红,眼神飘飘忽忽地不敢跟他对视。   肖烈眯眼,正要问怎么了,就听小女人似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决心一般,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问:“你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肖烈眸光一虚,喉结滚动,声音都有点哑了,“你知道这么晚了叫男人到家里会发生什么吗?”   云暖的长睫扑簌簌地颤,不答反问,“你就说你来不来?”   “来啊。”肖烈答得痛快,不过耳朵尖也红了。   “我去买个东西,你先上楼。”他说。   “嗯。”   “你喜欢什么味道?”   “都、都行。”   回到家,背靠在门上,云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大家都是成年人,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这很正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光是想想就已经浑身发烫了。   云暖打开冰箱,想找个饮料,目光看到一听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啤酒,她决定喝一口壮壮胆子。 第44章   等肖烈买完小雨衣回来,看见给他开门的云暖满面晕红,对他傻笑着打了个酒嗝,“你回来了,快进来,嗝。”   肖烈的目光在客厅茶几上扫视一圈,看到一个翻倒了的空的啤酒罐。   他闭眼捏了捏眉心,反手关了门进来。   一杯倒的云暖不出意外地喝醉了。   还没等他换鞋,她就腻腻歪歪地贴上来,钻进他怀里,红扑扑的小脸贴着他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肖烈拍拍她的屁股:“你老实点。”   “唔——”小姑娘委屈兮兮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你凶我!”   肖烈:“……”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   “我没凶你。”他放缓了声音说。   “那亲亲。”云暖说着,小金鱼似的鼓起嘴巴,等着他亲。   肖烈低头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云暖歪歪头,把自己软软的小脸蛋贴近他:“脸也要。”   他亲一下。   她又换另一边脸:“这边也要。”   又mua一下。   云暖满意了,不闹了,乖乖环着他的脖子,脑袋深深埋进他颈窝,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肖烈挫败地叹了口气,把超市的塑料袋放在玄关柜子上。大半夜地专门买TT总有点尴尬,包袱很重的肖总还买了不少零食回来。他将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就听云暖皱着眉,嚷着口渴。   肖烈捏了捏她的脸蛋,起身,去倒水。他烧了壶热水,然后又加了矿泉水兑成一杯温水。   一推开门,就见小女人站在床上一跳一跳地蹦跶,像是在玩蹦床。   肖烈:“……”   云暖今天穿了条短短的蓬蓬裙,本来里面有穿打底袜,估计是嫌热,已经不知道被她脱到哪里了。   随着她的动作,小裙子上下翻飞,肖烈甚至看见了她里面黑色的蕾丝一角。   那晚的香艳片段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转着,他仿佛口渴一般,喉结快速地滚了一下。   端着水杯,肖烈走过去站在床边,柔声哄她:“暖暖,别跳了。你不是口渴吗,来喝水。”   叫了几声,云暖才停下,睁开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绽开一个比五月的石榴花还要灿烂的笑容,接着一个助跑、起跳,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肖烈反应极快,单手接住了她,但却被她冲过来的力道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云暖像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白生生的双腿环在他的腰间。脸颊贴着他的脖颈,蹭蹭,软绵绵地撒娇:“肖烈,肖烈,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这句话杀伤力极大,肖烈感觉整颗心像是泡在了糖浆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软香在怀,又是自己喜欢的人,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舒爽的事情了。他长睫微敛,紧紧拥着他的无尾熊,嘴角高高翘起怎么也落不下去。   好半天,无尾熊从他肩窝处抬起头来,舔了舔唇珠,双手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她的唇舌带着一股啤酒的小麦香,像条调皮的小鱼儿,毫无章法地乱窜。游过他的眉眼,游过他的鼻尖,游过他的下巴,最后游到他的唇边,啊呜张嘴含住了他的唇瓣,像贪吃的小孩吮吸波板糖似的亲他。   夜色深浓,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个交叠的人影倒在床上。   肖烈双手撑在云暖的脸侧,他眸色深深,重重地喘出口气。排山倒海的欲.望涌来,他浑身的血液已经沸腾叫嚣。   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想要占有。   可是她不清醒。   和上回有药物的催.情不同,这次,她只是醉了。   他不能乘人之危。   他希望他们的第二次能在她清醒的状态下,真心情愿顺其自然地发生。   他想她看着他,感受着他。   肖烈一只手背搭在额上,与云暖并肩躺着,闭着眼平复着蹭蹭的火气。   小女人却对于他的反应很是不满,趴在他的肩膀上,含住他戴着耳钉的左耳又咬又舔。她的牙齿尖尖的,咬得有点重,耳上传来微微的痛感。   肖烈呼吸一滞,额角泌出了薄薄的汗。   小坏蛋却得意地咯咯笑,娇媚中混着天真。唇从耳畔滑下来,在他脖颈上使劲一吸,种了颗草莓。   肖烈如弓弦般绷了起来,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某处源头濒临爆裂边缘。   他极力忍耐着,额上青筋突起,手掌重重拍了她一下,故意压着嗓子,凶巴巴地说,“你今晚就不老实了,是吧?你再这样,不喜欢你了。”   云暖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瘪瘪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肖烈一下就没脾气了,好声好气地哄她,“我逗你的。喜欢你,最喜欢你,不喜欢你喜欢谁?”   云暖眨眨眼,重新伏进他怀里,“肖烈,我教你念诗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大海啊,你全是水。男人啊,你全是腿……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肖烈:“……”   他认命地从洗手间找了条毛巾,打湿,给她擦脸,擦手,喂她喝了水,最后从衣柜里找了条睡裙,给小祖宗换上。   大概是困了,云暖不闹了,乖乖地任他摆布。   终于将人哄睡了,肖烈只觉比加一整天的班还累。   小小烈也累。   他去洗澡,顺便解决一下问题。从浴室出来,云暖仰面朝天地躺着,睡得呼啊呼的。秀挺的鼻尖下嫣红的唇角微微弯起,一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   看着睡得香香的小姑娘,肖烈简直没脾气了。这一晚就是对他的终极大考验,他脑海里某些带颜色的念头已经翻过来调过去折腾了不知多少遍。   但是他忍住了。   他都想给自己鼓掌了,简直比柳下惠还他妈柳下惠。   最要命的是,他心甘情愿不说,甚至还有种痛并快乐的诡异的幸福感。   肖烈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上,喃喃低语:“老子这辈子真是栽你身上了。”最后,没忍住咬住她嘟嘟的下唇,磨了磨。   云暖嘴里嘟哝一声,皱着眉翻了个身,手臂像是赶蚊子似的,随意一挥,“啪叽”地一下重重落在他脸上。   肖烈:“……”   第二天早上,一小截明亮的阳光,透过房间内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探了进来,调皮地照在床上一双安睡的人影上。   云暖是被热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半开半阖几次之后,视线才变得清晰。   肖烈还睡着。   他的一条手臂做枕环过她的颈,另一只手在外头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捂到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   整个人都被他霸道地圈在怀里。   难怪她会觉得热,男人的身体像个火炉子似的紧紧贴着她,小腿压在她膝弯处。   看着眼前淡蜜色的胸膛,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云暖脑中空白了几秒,咕咚咽了口口水,脸突然热了起来。   她有些不确定。   她记得他拎着个超市的塑料袋回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记不清楚了。   她屈起膝盖,动了动腿,头顶突然传来男人懒懒的声音:“大早上的,欠日?”   云暖立刻安静如鸡。   肖烈捏着她的下巴,迫着她与自己对视,“以后不许喝酒。”   昨天虽然只喝了一罐,可云暖这会儿头还有点疼,她乖乖点头。   “昨晚,昨晚,我们最后有没有那个?”云暖眼睫颤了颤,小小声问。那么亲密美好的事,她还是希望能够在自己清醒的状态下发生。   “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肖烈反问。   云暖垂着脑袋,看着他紧实的胸肌,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特别快的话可能感觉不到?”   特、别、快!   一晚上抱着喜欢的女人什么都不能做备受折磨的肖总,黑了脸。   “云、暖。”男人咬着后槽牙,连名带姓地喊她。这女人刚才的话严重触犯到了男人最为敏感的某部分尊严。   “老子昨晚都快忍疯了,你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云暖抬头,对上男人写满控诉的脸和哀怨的眼神,她噗嗤笑了,在肖烈就要发火的瞬间,飞快地吻住了他。   肖烈头偏了一下,很轻地躲了一下,挑眉问:“你干嘛?”   云暖现在完全不怵他的冷脸,扬唇一笑,声音轻柔,在他耳边道:“哄你啊。”   一股气,随着这三个字,倏地没了。   肖烈恨恨地咬上她的唇,“你就吃死我拿你没办法是吧?”说完,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像是要把昨晚亏欠的讨回来,疯狂汲取,一点没客气。   云暖被亲的几乎缺氧,呜咽出声,他才放开她。   男人俯视着枕上的她,看着她眼角发红,大口大口地呼吸,视线没有片刻的挪移,直起身子脱掉了T恤,重新伏在她身上,与她接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   肖烈看也没看,直接摁掉,扔开继续。   铃声又响。   他没理。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云暖推他,“先接吧,万一是很重要的事。”   肖烈长长地出了口气,懊恼地坐起来。   外婆在那头心情很好地说:“阿烈,起了没?今天你和暖暖过来吃饭吧。暖暖单身一人在江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自己做饭。工作再忙也不能亏了身子,我得给她补补。你呢平时有何妈照顾,我也管不到太多,就给你做个黄芪枸杞乳鸽汤补补肝肾,你看怎么样?”   补肝肾?   再补都要炸了好吗?   好容易应付完老人家的唠叨,程昱又给他发视频。   “大清早的有什么不能打电话,gay里gay气地发什么视频?”肖烈心情郁闷地抓了抓头发。   程昱:“烈哥,我请你和嫂子看电影啊?”   肖烈:“……你是不是喝了假酒还没醒?”我难道没钱自己请媳妇看电影?我们二人世界找你这个电灯泡干嘛?   程昱挠挠头:“我这不是没招了吗?我约了林霏霏几次,她都不搭理。我想让嫂子帮我个忙。”   肖烈直接拒绝:“不去。”   程昱又说了一箩筐,结果肖烈不为所动,他气地吱哇叫。   被两通电话打断,什么气氛啊什么欲.望啊全都没了,云暖早就跑进浴室洗澡去了。   肖烈一口老血涌上喉头。   *   星期一的清早,恒泰大楼的电梯间挤满了上班的人群,OL们踩着细细的高跟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云暖微笑着和熟人打招呼。   肖烈走过来,方助理跟在他身后正在说什么。他站在电梯前,在众人的问好声中,他提高声音说:“云秘书,你过来。”   闻言,正帮肖烈开着电梯门的方助理眉头微微蹙起。   电梯门缓缓闭合,带着波浪条纹的电梯金属门上映出三人的轮廓。肖烈刚才还端正严肃的脸上绽开柔软笑意,“晚上想吃什么?”   云暖抬手,将他扎得工工整整的领带正了正,又掸了掸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盈盈笑道:“都行,不过我这几天都在加班,可能会比较晚。”   “没关系,你加班,我也加班等你。”说着,男人还轻佻地抓了一下她的马尾。   方助理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完全当他不存在公然调情的两人。   所以,老板和云秘书,云秘书和老板,他们他们……   大概是觉得他受的惊吓还不够,肖烈转回身,说:“我女朋友今天是不是特别漂亮。”   方助理感觉受到了一万吨伤害!   天啊,地啊,观世音菩萨,圣母玛利亚啊!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给老板的女朋友未来的老板娘穿小鞋了?   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遭遇的最大危机,没有之一!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炒鱿鱼,还不起银行贷款,一家老小流落街头无处可去的悲惨情景。 第45章   中午吃饭,云暖和周姐、邓可欣、小姚坐了一桌。几个女人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   邓可欣盯着周姐的无名指看了半天,羡慕地说,“周姐,你这戒指是蓝宝石吗,好好看。”   周姐开心地将手举到桌子中间,“小妮子有眼光,不过这是坦桑石,不是蓝宝石。我老公送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姐夫好浪漫啊,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有仪式感。嗳,《泰坦尼克》里露丝戴的海洋之心是不是也是坦桑石?”小姚问。   “对的。”周姐对宝石颇有研究,“我这个蓝色比较淡,有点偏紫。像露丝戴的那样浓郁的蓝色,肯定是收藏级别的5A级。前些日子,肖总之前在拍卖会上不是也拍了一条?”   “你们说肖总豪掷千金拍宝石项链,是博谁一笑啊?”小姚问。   “肯定是喜欢的人啊,坦桑石代表独一无二的爱,送给别人肯定不合适。”周姐说。   “哇哦,肖总有女朋友了?不知道是哪位名媛或者明星?”   邓可欣听着周姐和小姚八卦老板的桃色新闻,又看了眼置身事外安静吃饭的云暖,她好想说一句你们全都猜错了,那条名贵的坦桑石项链肯定就在云姐家里!!!   呜呜呜,她为什么要知道全公司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啊,憋得好辛苦!   吃完饭,云暖想起上周末祁嘉钰要相亲的事,一边喝奶茶一边敲她。两分钟后,那边直接甩来一张男人的证件照。   黑发白肤,俊眉长眸,精精神神。   云暖:【长得不错!】   祁嘉钰:【你没看出来他是谁?】   云暖:【???】   祁嘉钰:【给你两个关键词,墨镜男、大年二十九。】   一说墨镜,云暖就想起来了,嘴里的奶茶差点没喷出来:【所以,你相亲的对象是你的病人?!】   祁嘉钰:【还是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他看光了的知、根、知、底的病人!】   【其实呢,他长得是我的菜,还是大学叫兽,可你说换了谁也不可能接受和把自己爆了菊的女医生谈朋友啊!没戏了,没戏了!】   云暖:【……我觉得,你俩挺有缘分的。】   祁嘉钰发过来几个丧丧的表情包。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遗憾。   *   本周六,是江城企业商会成立二十五周年庆典。这回肖烈总算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带着云暖一起参加。   他早早就来接人去做造型。   做造型前,肖烈拿出了个大大的礼盒,里面是他为云暖定制的礼服。   渐变蓝色薄纱裙,抹胸长款,整条裙子由上至下,由疏至密缀上了大大小小的碎钻,最终在裙尾汇成一片如繁星般闪烁。   云暖没忍住,惊艳地叹了一声。   她知道他很有品位,没想到给女朋友买的衣服也这么有眼光。   云暖换好出来,如烟般轻软的纱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荡漾起涟漪丝丝缕缕。   造型师及其小助理连连赞道:“云小姐穿这条裙子真是漂亮,尺寸也刚刚好,非常合身。”   “好看吗?”云暖问。   肖烈的视线凝在她身上,那双幽黑眼眸,此刻有款款深意流动,还有毫不掩饰的赞叹之情。   “好看。”他说。   “我说人。”云暖故意嗔道。   男人轻笑,“我就是说你,我女朋友穿什么都好看。”   云暖在男人面前站定,转了个圈,阳光下颗颗碎钻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尺寸很准,正正好。我要是再胖一点拉链就拉不上了。”   “那当然,我亲自量过的。”肖烈一边颇为自得地说,一边意有所指地动了动手。   云暖被他说得脸都红了。   商会庆典是在近郊一座仿欧式古典风格的城堡举办,参加的除了政商界风云人物,还有名媛、明星、网红,场面十分盛大。   恒泰在江城商界地位超然,肖氏姐弟一出现,就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各路人士簇拥过来打招呼。   肖岚穿着剪裁合身精致亮丽的深紫色镶银边的中式旗袍,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礼貌地和人寒暄。   云暖就跟在肖烈身后,随他一起应酬着。今天的庆典上有不少熟人,沈逸之他们几个也随着家中长辈来了。   大家熟稔地打招呼。   云暖长得漂亮,衣服又很吸睛,少不得有不知情的人向肖烈发问:“肖总,这位美女是?”   “我的秘书。”   “哦哦哦,秘书啊。”   那人再没说什么,只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肖烈抿了抿唇,心中不虞,他和云暖说:“累不累?你吃点东西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云暖点头。今天的庆典是在室外举办,她取了块草莓蛋糕,坐在椅子上一边小口吃着,一边远远看着被人围在中心的男人。   他出众的长相,高华矜贵的气度,如鹤立鸡群般,让身边的人都黯然失色。   云暖望着他,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浅棕长卷发,穿藕粉色礼服的年轻女人走到肖烈身边,巧笑嫣然地和他说话。那女人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令人羡慕的事业线。   不仅如此,她还拉着肖烈的手不放。   我日!这是钓凯子来了?!   云暖在心里爆了粗口。   和肖烈说话的女人叫乔依依,是个网红,靠着一张纯真的初恋脸在网络上名气还很大。   之前参加活动,她就见过肖烈。肖烈这样有颜有才又有钱还没有提前谢顶的青年总裁,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试问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乔依依一下子就被男人吸引了,不过肖烈太难以接近,她始终都没和他说上什么话。   今天她是有备而来。刚才她特别自然地走过来,精心化好的嘟嘟唇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伸出右手,“肖总,好久不见。”   这种社交场合,女士主动伸手,男人是不能拒绝的,这是礼节上的尊重。   肖烈瞥她一眼,淡淡地伸出手。   乔依依语气更加嗲了,拉着他的手不放,甚至还轻缓地摩擦了一下,“肖总,您可是大忙人,听说恒泰今年第一个季度业务遍地开花,恭喜了。”   肖烈耐心告罄,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抽回手,目光里已经已经带了点厌烦的情绪。不过乔依依完全没看出来,一张小嘴叽叽咕咕地不停地吹捧着他。   肖烈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很快看到眼睛微眯,扬着小下巴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的云暖。   他从她的脸上读到了几个大字:立刻马上给老娘滚过来!   肖烈笑了。   他打断乔依依正连绵不断往外冒的话,说了声“失陪”,转身就走。   肖烈走到云暖身前拉起她,带着人左拐右拐来到一处没有人的隐蔽角落。   他伸手用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怎么不高兴了,谁惹你了?”   云暖拍开他不老实的手,直接问道:“那女的谁?”   “谁?”   “就刚刚那个呀,”云暖一字一顿咬得清晰,“摸、了、你、的、手、的、那、个。”   他眨眨眼:“我也不熟。”   “不熟?”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有点高,云暖飞快地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不熟她和你说话,不熟她摸你手?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这是吃醋了吗?   头一回看到自家女朋友吃醋的肖总,觉得很是新奇。云暖对他的感情当然毋庸置疑,不过在几个月交往下来,她几乎不和他耍小性子,总是很善解人意。自己在外面出差、应酬,她也从不会查岗,或者问这问那的,这让他总有点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觉。这回难得见她醋意翻涌,酸味冲天地和他说话,肖烈心情大好。   “其实就是从前活动见过一两回。”他说。   “见过一两回?我看她见到你时两眼放光,就像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   “科学上讲,当光线透过视网膜到达在眼球后部的虹膜时,被虹膜再次反射并透过到视网膜时,眼睛看起来才会发光。不过人类的眼睛不会发光,只有眼球结构比较特殊的,比如猫啊狗的才会发光。”   云暖瞪眼,眼睛冒着小火苗:“喂,你给我态度端正点,我在和你吵架呢,谁要听你避重就轻长篇大论地讲这些。”   肖烈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好,你说怎么吵,我配合你?”   云暖:“……”   她冷哼一声,“她叫什么,做什么,年纪多大?”   被致命三连问,肖烈急忙解释:“她叫乔依依,是个网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摸你手,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objection,不是摸手,是握手。”   “反对无效,我说是摸手就是摸手。商务礼仪中男女握手只要握前半手掌就好,谁整个手掌握住还五秒都不带撒手的。你是不是还要来个吻面礼才好?”   “不是,没有,我哪儿敢。”肖烈忙道。   “听你这语气你还挺遗憾的啊?”   “绝对没有。”他无奈道。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真没关系,就是见过一两回。”   “为什么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是不是提前想好的?”   肖烈:“……你弄死我吧。”   “弄死你,晚上谁请我吃宵夜?”   “吃宵夜?我请我请,女王殿下想吃什么?”说着,肖烈的手扶住她的细腰,想把人往怀来带。   云暖推开他,“小葱拌豆腐不要小葱,麻辣烫不要麻不要辣不要烫,西红柿炒鸡蛋不要西红柿。”   “……”   肖烈:“你还是弄死我吧。”   “噗嗤”一下,云暖没绷住,笑了出来。   其实她也知道肖烈有点冤,可是自己的男朋友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亲亲热热”,她当然不爽啊,心里难免会有一种酸溜溜的情绪产生,就忍不住想作一下。 第46章   好容易把女朋友哄回来的肖烈,根本没想到乔依依对他“贼心不死”。   她看到肖烈回来,就朝他走了过去,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她突然脚下一崴,身子歪着整个人朝肖烈倒了过来。   这个画面几乎是和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如出一辙。   离他们不远的云暖看得牙痒,刚才是摸手,这会儿直接往身上扑了。   只见乔依依半是娇羞半是忍痛地倒向肖烈,她甚至闭上了眼。在旁人看来这个画面还是很唯美的,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貌美,还是很相配的……   不发生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了。   但这毕竟不是拍偶像剧,乔依依注定也不是女主角。只见肖烈在她倒向自己的瞬间突然向旁挪了一步,侧开身体,手也完全没有去扶一下的意思,丝毫不怜香惜玉。   于是乎,那么美丽的姑娘倒了个空。“轰”地一声,毫无防备的她直直栽进旁边的泳池。   清澈的泳池中溅起一人高的巨大水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见到有人落水,现场的安保等人急忙跑过来。“扑通”、“扑通”、“扑通”、三四个人跳进泳池去救人。   乔依依是会游泳的,泳池的水也不深,但是她的裙子入水后像个吸水的海绵沉重地拽着她,只好闭气等人来救。   等她被三四个壮汉七手八脚救上来,那也是相当狼狈了。   发型也没了,妆也花了,鞋子也丢了,而且因为裙子太重,她暂时站不起来。最要命的是,本就堪堪遮住胸前春光的裙子移位了不少,以致于左半胸几乎全部走光,露出肉色隐形文胸,远远看去和没穿一样,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乔依依坐在泳池边羞愤交加地胡乱使劲提着裙子往上拉,这时旁边有好心的安保大哥贡献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扶着她勉强站起来,往室内走。此刻的她真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落汤鸡,整个人湿漉漉的,一道道细细的水珠顺着裙摆向下流,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水。   众人一阵沉默。   其实刚才也有人看到她朝肖烈倒的情景,而肖烈也不知是躲她还是赶上那个寸劲儿了,不过谁也不能说肖烈什么,这本就是意外,至少看起来是。   乔依依那边一团糟,肖烈却很不厚道地看热闹。他走到云暖身边,随意插了块乳酪蛋糕吃进嘴里。   云暖低声问,“你刚才是故意的?”   肖烈摇头,“不是。”   “可是你躲她了。”   “我是躲她了,因为我怕你生气。不过我忘了身后是泳池了。”   *   之后的一个星期江城一直在下雨。绵绵春雨飘飘洒洒、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整个城市都笼在灰蒙蒙、阴雨潮湿的天气里。   坐在大巴车里吃牛肉干的邓可欣说,“没想到今天公司团建倒是晴天,真是难得。”   集团员工人数太多,所以团建也是以公司为单位分批进行。这周正好轮到恒泰科技和房地产公司。周六上午八点,十几辆大巴接着大家往郊区的郦山温泉度假村出发。   云暖抱着包山药片吃,“你休年假准备去哪里玩?”   “我想带我爸妈去泰国自由行。”邓可欣刚入职一年多,工资不高,所以才选了相对便宜又热门的泰国,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出国了呢。   “啊,自由行挺好的,不用赶景点,也不用担心购物陷阱。泰国签证也方便,吃的还不贵。”云暖说。   “嗯嗯,我已经做了攻略,打算找个当地的导游安排路线,这样自己也省去很多麻烦。”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隔着条走廊,和她们同排的王艾阴阳怪气地插嘴道:“去个泰国至于这么开心吗?我就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去泰国。全是游客,拍照都拍不好,有什么可玩的。”   邓可欣举着牛肉干的手不动了,咬着下唇垂下头。她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敏感。她和王艾同部门,相比之下,她入职时间短,家庭条件又一般,每次王艾说她,她都不敢怼回去。   云暖看不下去了。当初王艾在电梯间当着众人说她戴的是A货伯爵表的时候,她完全不想解释,因为真的假不了。而邓可欣不同,小姑娘在这方面还是有点自卑的。   “也许你没事就去瑞士滑雪,冰岛看日出,对于泰国这样的地方看不上眼。但是请不要对别人的幸福妄加评论,嗤之以鼻,这是一个人该有的修养。”云暖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种莫名的力量。   王艾被说得还不上嘴,只能冷哼一声,翻个白眼,“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至于上纲上线的嘛。”   云暖不理她,又转头看向邓可欣,“这个世界上有过得不如你的,也有比你强的,不必妄自菲薄。”   邓可欣重重地点头,看云暖的眼神简直就是崇拜了。她想,云姐这样从内而外都美的人才是真得美,修养还这么好,活该一辈子幸福,怪不得肖总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个半小时后,大巴车到达郦山。   他们今晚住的温泉酒店在半山腰,必须要徒步爬上去才行。小姚站在山脚下,背着登山包哀嚎着要做缆车。   体力比较好的邓可欣拽着她往上走,“别做梦了,今天是团建,不是来旅游。”   云暖戴好防晒帽,补刀道:“缆车根本不在这个入口,你死心吧。”   “啊啊啊!”小姚没形象地大叫。   其实今年团建安排比去年良心多了,去年他们可是被拉到荒郊野岭搞了个野外生存,差点脱一层皮。   郦山海拔不高,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就爬到了半山腰。在观景台大家合照之后就去温泉酒店办理check in。   公司给大家订的是标准间,两人一间,只是云暖拿到房卡后才发现她和邓可欣她们不在同一个楼层,进入房间的一刹那,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将近四百平米的奢华套房内,两层挑高的宽敞大气的会客厅,透过落地式全景玻璃窗,可将屋外连绵的青山和茂密的树林尽收眼底。双人按摩浴缸、Kingsize大床、走入式更衣室和化妆间、临窗而立的日式温泉池一应俱全。   不用说,这肯定是肖烈安排的。   他今天并没有来。   这段时间,肖烈特别忙。   恒泰集团旗下的恒泰智慧水务科技有限公司,将从集团的经营中分离出来,分拆后将在科创板上市。   恒泰智慧水务通过十多年的发展,通过自主研发陆续推出运行安全稳定便于管理的二次供水设备,自主开发并搭建了二次供水智慧管理平台,成功抢占了工业互联网制高点。并且还承担完成国家科技重大专项的相关水专项课题,主持完成国家标准及行业标准的制订,成为行业内少数几家全国性的二次供水综合解决方案提供商。   随着万物互联时代的到来,恒泰智慧水务将建设以数据驱动为核心的城市智慧供水设计制造一体化平台,使供水行业实现数字化。   今年,恒泰智慧水务项目还成为省里第一批城市精细化管理、节能环保的标准化试点项目。   所以,这段时间肖烈忙得昏天黑地。   云暖趴在枕头上,发了条微信,【男朋友,忙吗?要记得吃午饭啊。】   肖烈很快发了视频邀请过来。   男人还在公司,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因为光线的原因,颧骨看起来有点突出,脸颊略微凹陷。   “到了,房间满意吗?”他问。   云暖看着他,顿时有点心疼,“男朋友,我觉得现在良心有点痛。”   “嗯?”   “你在公司加班加点当牛做马,我却在这好山好水的的地方逍遥快活,真得好吗?”   肖烈心里美滋滋的,故意问:“那你是爱我的钱还是爱我的人?”   云暖飞快地道:“爱你的钱啊,毕竟你是霸道总裁嘛,有钱是你最大的优点。”   肖烈:“……”这他妈扭曲的爱情观啊。   偏云暖撑着脑袋,细白的小脚在身后翘着,一晃一晃的,口若悬河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雄性动物为了获得交.配权繁衍后代,它们必须与竞争者进行生死决斗。人和动物是一样的,有竞争力的男人往往更有钱。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交.配最多的动物是有钱的男人和爱钱的女人。女人要生儿育女,本能地需要更好的物质条件来获得安全感,女人爱钱,天经地义。”   肖烈把视频挂了。   这个小女人最近被他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简直要上天了。有必要对她凶一点,嗯,操一顿就老实了。   中午吃完饭简单休息过后,几百号人开始进行户外拓展。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还举行了篝火晚会,大家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云暖正和邓可欣她们讨论一会儿去泡哪个温泉。郦山最出名的就是露天温泉,此地的泉眼,已经汩汩流淌了一千多年,富含各种矿物质,除了大型温泉池外,还有几十种不同种类的小池,既然到了这里,岂有不泡之理?   这时挂在脖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旁边的小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她看到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两个字:肖总。   云暖只改了肖烈的微信备注名,电话簿里一直都存的是“肖总”。在小姚诧异的目光中,她接起来,一本正经道:“晚上好,肖总。”   肖烈:“……”   “啊,您说的那份协议我收到‘重要存档’里了,您再找找看……找到了,那就好,肖总再见。”   肖烈:“……”   小姚感叹道:“肖总真是勤奋,现在竟然还在加班。”   云暖:“呵呵,是啊。我去下洗手间。”   小姚站起来,说:“我也要去。”   邓可欣是知道内情的,立刻拉住她:“哎,马上有竹竿舞表演,等看完了,我陪你去。”   “哦,好吧。”小姚又坐下了。   云暖感激地朝邓可欣点点头,小姑娘嘻嘻笑着朝她摆摆手。   带着手机走出好远,站在一棵大叶榕旁,云暖刚要打电话,突然被人从侧后方拉住了手腕。   她吓了一跳,毫无防备地趔趄着跌进一个硬硬的怀抱里。脸撞上那人的胸口,鼻子痛地唔了一声。   那人没说话,单手扣住她的腰,半抱着她,把人半拉半拖地往树后挪了几步,隐住了身形。   云暖揉着鼻尖,伸手在那人的腰侧掐住拧了半圈,“撞疼我了。”   肖烈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下次抱你之前我提前打招呼。”   云暖哼哼一声,要挣开他的禁锢。   小女人耷拉个脑袋,露出一截招人的嫩藕似的颈子,肖烈觉得心里发痒,嬉皮笑脸将人搂得更紧了,语气轻佻懒散,“抱抱要打报告,那亲亲呢,嗯?”说完,得寸进尺地扳正她的脸,一下一下地啄着。   呼吸间全是他清冽好闻的味道,云暖敏感地打了个哆嗦,紧张带来的刺激感愈发强烈,她软着手没什么力度地推他,“别,外面呢,好多同事……”   肖烈不理她。大掌抵住她的腰窝往自己身上贴,嘴里也没闲着,叼着她的唇含糊不清道:“还敢挂我电话吗?”   云暖的声音又不得不压低了,“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小女人的唇瓣娇嫩,像新鲜的玫瑰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芬芳,引得他像吸血鬼一样,勾着她软软的舌往里深入。男人动作激烈地吮吸,卷得她舌根发麻。   云暖快哭了。   她使劲锤他,“我,我要生气了。”   男人这才喘息着停下来,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毛,“回房间,嗯?”   ……   站在大大的浴室镜前,云暖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其实,她已经吹了二十分钟了。深深呼吸了几下,她拉开浴室的门。   肖烈早就洗完了,穿着酒店的浴袍,敞着衣襟,袒出大半的胸膛。他开了支红酒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   脚步声响,云暖一步步走了出来。本白色真丝棉重工精致绣花蕾丝大摆袖睡裙,衬得她发黑肤白,明眸皓齿,纯情而挑逗,仿若跌落凡间的仙子。   看到她走出来的第一眼,肖烈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第47章   他将红酒倒进杯里,端着酒杯走过去,柔声道:“要喝点吗?”说这话时,他两道闪闪发亮的目光始终停在她的面上,不曾有半分地移动。   明明穿着衣服,但在他这样的注视下,云暖心跳加快身子发僵,仿佛已经被他剥光了。   闻言,她胡乱地点头,伸手要将酒杯接过来,却被肖烈避开。只见男人自己凑到酒杯边,含了一口进去,接着单臂抱住了她,芳香浓郁的葡萄酒被哺进她的口中。   他与她,两人额头几乎是贴在了一处,呼吸相和,就连吞咽的声音也同了步调。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深情,云暖竟呛到了,咳嗽起来。   肖烈急忙拿开酒杯,轻拍她的后背,“也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这么紧张?”   云暖也不知道为什么,醇厚的葡萄酒灼得她心口发烫,她垂着脑袋红着脸摇头。   见她这副怂哒哒的鹌鹑样,肖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快意,继而猛地将她一把抱起来,送至床上。他撑着手臂悬在她上方,仔细端详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云暖被他盯得愈发窘迫,不安和羞耻感迅速蔓延,她结巴道:“关、关了灯吧。”   肖烈知她害羞,找了遥控器,关掉所有的灯。   窗外,皓月的清辉透过薄薄的纱帘,静静地倾洒进来。身下小女人似牛乳般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隐隐反射出一层柔和温润的光晕,迷醉了他的眼。他抬手轻轻抚开散在她肩背的长发。云暖有一把好头发,丰密且柔顺,如一匹美丽的丝绸,握在掌心,又柔又凉。   肖烈真是爱极了。   他将她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不慌不忙。   云暖却磨地受不了了,像等待落下的第二只靴子似的,她闭了闭眼,“你,来不来呀?”声音又软又糯。   男人一下就被点着了。   “来。”他哑声道。   肖烈舔吻着她的耳廓,湿哒哒的吻几乎让她失去听觉。云暖缩成一团,眼角都红了。隐隐约约听到男人在她耳边唤着:“暖暖,看着我。”   “暖暖,我爱你!”   云暖睁大眼睛一直看着他。   “肖烈。”   “我在。”   “肖烈。”   “我在。”   她伸出两条细白藕臂,攀上他的肩颈,任他予取予求。   好像只要是他,就能对她恣意妄为一般。   肖烈心中大悸,低喘着吻住了她湿润的眼角。   …………………………………………   肖烈身体素质极好,这一点云暖早就知道。在她入职恒泰以来,除了他刻意淋雨那回,这人就没生过病。无论前一晚加班到几点,第二天也总是神采奕奕。   而这一晚,男人的体力充沛到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到了最后,云暖浑身汗湿,实在吃不消了,趴在枕头上,颤声哀求。   肖烈一手帮她拂开被汗水浸湿粘在滚烫的面颊上的凌乱发丝,缱绻地亲吻着她,“说爱我。”   云暖哑着声音道:“我爱你。”   男人还不满意,“我是谁?”   “肖烈,我爱你。”   “乖,再说一遍。”   “肖烈,我爱你。”   男人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膛里溢出一道满足而愉悦的低沉的叹息。   云暖的呼吸声,从急喘咻咻,到平缓轻慢,渐渐平复下来。   饱食之后的肖烈餍足地抱着心爱的女孩儿翻了个身,手臂紧紧地收着,霸道地让她趴在他身上,不让她离开。   云暖疲累至极,很快就在他犹如擂鼓的心跳声中睡了过去。   翌日,天光大亮。   卧室的窗户开了道缝,清新舒爽的晨风送入房间,云暖先是发出一声不舒服的低吟,接着从被窝里伸出白嫩嫩的手臂,在自己后背轻挠。   几个青紫的牙印在她光洁的后背上分外显眼。   纤长的食指在背上挠了几下,又爬到另一痒处再挠,挠了两下,她有点够不到了。她痒地不行,嘴里发出一连串模糊的哼哼。   这时,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覆下来,手指微曲,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上不轻不重地挠了几下。   云暖慢慢睁开眼,见男人似乎早醒了,撑着脑袋侧卧着,眼里带笑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身体的不适和酸涩,倾诉着昨夜的欢愉,云暖渐渐脸红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然后用一种幽怨缠绵的眼神看着神情餍足神采奕奕的男人。   “要说什么?”肖烈问。   “你压着我头发了。”她说。   肖烈:“……”   他以为小女人会抱怨他禽.兽啊流氓什么的,他连接什么话都想好了——我早就说过要让你痛哭流涕地叫我爸爸、你昨晚叫地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这里一定还要配上得意洋洋的表情。   结果,她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肖烈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饿不饿,我帮你叫个早餐,你先洗漱。”   云暖瘫了似的一动不动,“饿了,起不来。”   肖烈纵容地笑笑,自己先坐起来穿上衣服,再把她抱起来,放到洗漱台上,挤好牙膏伺候他家女王殿下刷牙洗脸洗澡。   男人毕竟大少爷惯了,服侍人的水平还有待提高。金碧辉煌的浴室里时不时响起云暖不满意的声音。   “洗脸不能用热水,毛孔会变大。”   “少一点,牙膏少一点。”   “疼,疼,你要把我搓脱皮吗?”   ……   好在肖烈现在对着她容忍力极高,脾气好得像换了个人格。好容易洗完,云暖自动把两条胳膊挂在男人肩上,吩咐道:“小肖子,起驾。”   这还演上了。   莫名从霸道总裁变成肖大总管,想到太监身上少的那点东西,他脸黑黑地朝小女人手感极好的小屁股上“啪”地就是一巴掌。   云暖暖换好衣服,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吃早饭。   还好团建活动昨天已经全部结束,今天大家就是睡睡懒觉、泡泡温泉,午饭过后就要返回江城。   看着自己身上的青红痕点,云暖彻底放弃了和大家一起去泡温泉的想法。邓可欣给她打来电话,她也以身体有些累推掉了。   好在房间里有个大大的温泉池。   她将头发松松地挽成丸子头,原来考虑到同事们一起来泡温泉,云暖准备了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樱桃红碎花裙式系带泳衣,偏保守,只有中间能露出一截小蛮腰。   不想肖烈走过来,抽走她手上那件泳衣,塞给她一套嫩嫩的芭比粉色比基尼。   “穿这个。”他说。   果然芭比粉是直男们条件反射性的灵魂首选,即使在茫茫的颜色中,也能精准地把芭比粉挑出来。   云暖十分嫌弃地扔回给他,“我不要穿死亡芭比粉。”   肖烈:“……”   等云暖给他普及完死亡芭比粉毁人不倦的魔力,他笑了,“那是别人,你穿这个好看。”   云暖简直无语了,怎么男人的执念这么深。   肖烈还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别害羞,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   她想也没想,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了。”   “那就快点去换。”   云暖也懒得再和他争,拿了衣服走进更衣间。   等她换好,走出来,肖烈已经背对着她泡在温泉池里了。   男人的身材比例很好,肩膀又宽又平,后背肌肉健硕恰当。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看到云暖,轻佻地吹了个流氓哨。   小女人脖颈白嫩修长,一字锁骨精致漂亮,细细的比基尼肩带挂在肩头。他这才明白云暖刚才的解释,这么粉嫩荧光的颜色,皮肤稍微黑点黄点就能被这颜色丑哭。   好在云暖hold得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胸前的青红痕迹很破坏整体的美感。   而他恰恰就是破坏者。   这么一想,肖烈觉得身心都舒服到了家,产生了一种类似公狗撒尿圈地的自豪与满足。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泡温泉,为了防止男人乱发情,云暖索性直接坐到了他的对角。   温泉水有浮力,人会随着浮力小幅度地沉浮。浮起来时,比基尼勾勒出的曲线风光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男人眼前。   肖烈一动不动,大饱眼福。   被男人火热的视线盯得愈发局促,云暖咳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趴在池边。   泡了个情侣温泉,云暖和肖烈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餐厅。   肖烈今天的穿着很休闲运动,上面一件纯白色的连帽卫衣,下面是黑色运动长裤。如此简单的白加黑,竟然被他穿得和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似的,阳光中带着点慵懒,还有一丝丝的骚。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肖烈从小被人看到大,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大家窝在座位里喁喁私语。   “肖总是什么时候来的?早知道我就穿裙子了。”   “肖总今天又帅出新高度了。”   “霸道总裁秒变小鲜肉,我们肖总不论怎样都帅。”   云暖端着餐盘在邓可欣身旁坐下,小邓姑娘在她耳边长长地“哦”了一声,弄得云暖几乎抬不起头来。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肖烈突然从另一桌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在云暖身旁坐下,非常亲民地问大家昨天的团建怎么样、都去泡温泉了吗?   他在公司的形象一向是高岭之花,难得见他这幅轻松随和的模样,众人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几个话题下来,也能七嘴八舌地回答他了。   云暖的嘴像是被拉上了拉链,一直没开口。因为她的手正被男人攥着不放。   他们坐的这一桌是最后一桌,又恰好在角落,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亲密。旁人一眼扫过来,最多只会觉得他俩坐得稍微有点近。   刚被男人牵着手时,云暖下意识地要抽回来,却被紧紧拉住。肖烈力道不大,却不容置疑。她也不敢使劲,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只好不动了。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他先安抚似地蹭了蹭她的虎口,然后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从指尖到关节到指根,一点点描绘揉捏。   云暖被他弄得心跳加速,汗都出来了。   大庭广众呢。   她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手机单手飞快地打字:【能不能不要在众目睽睽下行如此羞耻之事?】   肖烈:【这就羞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不觉得很带感?】   云暖闭了闭眼。何止是带感,简直老刺激了!她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都飙起来了,放在桌上的筷子都被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趁着弯腰捡筷子的工夫,云暖抽出手来,在肖烈腿上狠狠拧了一圈。   肖烈长长地“嘶”了一声,引得一桌子人都望过来。   云暖直起身子,颇为关切地问:“肖总,你哪里不舒服吗?”   肖烈斜睨着她,慢慢地道:“可能刚吃得有点快,胃不太舒服。”   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云暖立刻站起来,说:“那我去前台问问,看有没有助消化的药。”   午饭后就要退房,云暖直接回去整理物品。很快,肖烈也回来了。   “我的消化药呢?”   P的消化药!   云暖二话不说,抓着他方才作乱的手,凑到唇边,啊呜就咬了下去。   小姑娘似乎是气极了,叼着他手掌下方的肉使劲咬了一下不说,甚至还用她那如剥了壳的杏仁似的小牙齿磨了磨。但到底怕他疼,很快就松了口。   肖烈感觉到她退开时,柔软的舌尖不经意地扫过他的皮肤,酥痒的感觉让他的呼吸都滞了一瞬,喉结快速地上下滚了滚。   最后,云暖甚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抱怨道:“你怎么哪儿都那么硬啊,硌得我牙疼。”   肖烈突然俯身,从后面将人圈在怀里,暧昧地在她耳畔说了句话,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女人的耳朵尖红了,接着脸也慢慢地红了,最后连脖子也红了。   他笑出声来。   怎么这么害羞的。   云暖侧过脸来,鼓着腮帮子,嘟着小嘴像是条生气的小河豚。   下一秒,小河豚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酒店大堂里,肖烈正和朱一鸣说话。郦山温泉度假村是老朱家的产业之一,几天前刚被他爹发配过来,说是让他从基层开始好好学习。   朱一鸣看到云暖,张嘴正要喊一声嫂子好,被肖烈给瞪回去了。   云暖朝他们笑着点点头,便和其他人一起去坐大巴了。   朱一鸣拐了拐肖烈的胳膊:“我说你俩咋回事呀,还没公开呢?”   肖烈没说话。   朱一鸣突然举起手机,把他的衣服往下一拽,对着锁骨咔嚓一下。肖烈皱着眉,看他:“你干什么?”   朱一鸣坏笑着把照片发到他们发小的群里:【来来来,都来围观一下烈哥的移动胎记。】   肖烈:“……”他朝着朱一鸣就踹了过去,却被早有准备的朱一鸣灵巧躲开。   群里很快有了动静。   王洋:【???烈哥最近不是忙成狗了吗?啧啧,事业情场双丰收。服了you!】   程昱:【酸了酸了,没有女朋友的我自闭了。】   沈逸之则哗啦啦发了一套中老年表情包,又是大朵的玫瑰花,又是闪瞎人眼的荧光字,上面写着:祝福你、赞、开心快乐、幸福每一天……   朱一鸣:【哈哈哈哈】   程昱:【哈哈哈哈,我的妈,老沈你要笑死我,这表情包连我妈都不用,你从哪里挖来的?】   沈逸之:【你不觉得这表情包特别适合今天的主题吗?】   *   恒泰智慧水务的分拆上市不是小事,集团内上上下下都在为此忙碌。郦山温泉之行对于肖烈来说,是难得的忙里偷闲的一次休息。   从星期一开始,他又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高速运转起来。即使是云暖,有时也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他的人。   不过再忙,肖烈都会抽空和她通电话、发消息。 第48章   清明节小长假的前一天晚上,云暖都要睡了,家里门铃响。   按下可视,是肖烈。   她立刻睡意全无,打开门,惊喜道:“你怎么来了?”声音里是不容错失的高兴。   被她的喜悦传染,肖烈眼角微挑,唇边也绽开笑意。   “想你了。”他说,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的暗哑。   客厅里只开着夜灯,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在云暖身上,看得肖烈心中又柔又软。   他上前,抱住小女人,缓缓闭上眼。   “累了吧?”云暖乖乖伏在他怀里。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肖烈彻底放下端了一整天的面具,蹭了蹭她的发顶,“嗯,你亲我一口就好了。”   云暖笑着抬头,mua地一下亲在他的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茬扎得她又疼又痒。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煮点汤圆。”   “好。”   肖烈洗得很快,他拿着块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湿漉漉的发丝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云暖煮了一碗醪糟汤圆,还放了一小把枸杞和一颗荷包蛋。   肖烈晚上吃了点东西,不过这会儿看到这碗汤圆,他觉得又饿了。   云暖就站在他身后,找了吹风机过来给他吹头发。   肖烈很快吃完,将她手里的吹风机拿开,拉着人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凝视着她美丽的娇颜,慢慢低头,脸朝她压了下来。云暖顺从地闭上眼,感觉到他靠近的温热呼吸之时,主动撅起两瓣红唇,一下就吻到了他的唇。   肖烈一顿,紧接着胸膛微微颤动。   “这么热情,想我了?”他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问。   云暖睁眼,见他眼睛带笑,想到自己刚才的主动,红着脸伸出手把男人的俊脸又拉又扯弄得变了形。   肖烈看她咯咯笑得像只小狐狸,抬手便往她腋下挠去。云暖一下就软了,连连告饶,整个人缩成了只大虾米。   肖烈停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将人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可惜今晚不行,明天我大伯一早的飞机到江城,中午我们要一起吃个饭,你得保存体力。”   “又要见家长?”云暖从床上坐起来。   “不用紧张。”肖烈把人推倒,塞进被子里,连人带被搂住。   “你先睡,我起来找找明天要穿的衣服。”云暖扑腾着想坐起来。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娃娃领棉质睡裙,领口有点大,露出来的肌肤凝白,锁骨线条十分精致好看。   男人原本清亮的眸子暗色翻涌,他哑声道:“你睡不睡,不睡我们就干点别的。”   闻言,云暖立刻怂哒哒地转身背对他,“我,我先睡了。”   没一会她就真地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肖烈忍不住唇角上扬。   云暖还是小姑娘心性,天大的事也不妨碍她落枕既睡。他最近是真忙,工作压力也很大。她就是他最好的加油站,只要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亲一亲,抱一抱,工作上的各种烦难疲累就一扫而空。   他俯身很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睡梦中的小女人翻了个身,柔软的身子一点点贴过来,小脑袋自动蹭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第二天,肖烈亲自去机场接回江城的肖成夫妇。肖成夫妇这次回来,除了祭祖扫墓,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见见未来侄媳妇。   早上他先把云暖送到肖家老宅。   云暖和肖岚真正接触的机会不多,见到她还是略有拘谨,倒是肖岚极是爽利,没有任何高高在上之势,亲热地对云暖说:“不要叫我董事长,你就和阿烈一样叫我大姐就好。说起来,我还要向你道谢。我陪外婆去帝都的时候,多亏你周末带着莹莹。莹莹可喜欢你了,一直和我说云姐姐如何如何。”   这时,肖婉莹抓着云暖的手摇了摇,仰着脸好奇地问:“云姐姐,妈妈说以后我要叫你舅妈了?“   云暖面红耳赤,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外婆见状,笑呵呵地问肖婉莹:“那你想不想云姐姐给你当舅妈呀?”   肖婉莹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说:“想!”说完,她就拉着云暖上楼,要给她参观自己的房间。   外婆和肖岚相视一笑。   肖烈他们从机场回来的时候,恰巧云暖和肖婉莹坐在秋千椅上荡秋千。   满树的晚樱呈淡淡的粉色,微风拂过,落英缤纷,花瓣如雨,轻盈如飞舞的蝴蝶般徐徐而落。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在笑,人在花雨中,便是初夏最美的景色。   肖成和郑舒曼进屋后先是和外婆叙话,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肖烈才带着云暖上前,打招呼。   “伯父,伯母,这是云暖,我女朋友。”   云暖看着眼前鼎鼎大名的环宇娱乐的当家人,微笑着挺直脊背,随着肖烈称呼道:“伯父伯母好,我是云暖。”   郑舒曼笑得温柔,拉着云暖亲亲热热地问了几句,当然只是泛泛而谈,并没有刨根问底地深问。   肖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暖,他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小姑娘让性格寡冷的肖烈上了心?   漂亮自然是漂亮,说话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人也温温柔柔的,唇边总是带着浅浅的笑,眼睛明亮清澈,让人心生好感。   他有点明白肖烈为什么喜欢她了。   弟弟过世前,曾和他说过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担心:“他呀性子太强,如果将来找个脾气相似的儿媳妇,两人很可能过不好。还是找个柔婉些的,两人性格互补,才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有句老话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肖烈和云暖应该就是配上了。   这顿难得的团圆饭,吃得颇为其乐融融。   晚上,云暖就睡在了肖家老宅,第二天和大家一起去扫墓祭祖。肖成是个大忙人,祭祖后当天晚上就回了帝都。   云暖和肖烈一起去送机,从机场开车回市区后,男人跟着她回了家。   折腾了一天,她有些累,先去洗澡。   浴室内云暖洗完正在擦身,门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   听到开门声,她身体下意识往后一缩,迅速抽出一旁的浴巾围好。整个浴室都在男人的视线之内,云暖喉间轻抖,小声地说:“我洗好了……先出去了。”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被肖烈握住,轻轻一带,人就被拉到他的怀里。   “别走,帮我擦背。”   浴室里,满是云暖沐浴过后留下的馥郁芬芳。肖烈转身背对她,双臂撑着墙,催促道:“来吧。”   男人肩膀宽阔,腰身窄瘦,形成完美的倒三角形。宛如流水起伏的背部肌肉覆盖在蝴蝶骨上,脊柱处微微凹下去,与薄而坚韧的背阔肌相得益彰。   每一块骨骼,每一束肌肉,都蕴着勃勃的生命力。   那样的健康,阳刚,热烈!   难怪公司里的女员工都说他是“行走的荷尔蒙”。   现在,荷尔蒙先生是她的了!   云暖抿着唇笑,拿着毛巾在他布满水珠的肩背上擦着。   “用力些!”   “再用力些!”   男人也不知怎么长的,她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胳膊也酸了,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的红痕,他竟然还嫌她不够用力。云暖微微喘息,脸庞被水汽蒸得潮红,最后她累地把毛巾往他肩膀上使劲一拍,扭头就跑。   还没跑到门边,人就被身后两条铁臂箍住,拖了回去。   “行啊,胆子大了,敢打我。”   ……   事后,她被抱到了客厅沙发上,肖烈则去换床单被套。   云暖浑身像是被重新装了一遍,在沙发上挺尸。她眼睛半开半合几次,看着电视柜上的液晶时钟,刚好跳转至凌晨一点整。   迷迷糊糊中,感觉膝盖被人抓住分开,她吓得一哆嗦,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脚踹了过去,“砰”地一声,正中肖烈的脸。   “你还有完没完了?”   肖烈被踹得一懵。他抹了把脸,垂头好声好气地哄道:“别动,我给你擦点药膏。”   云暖皱着眉哼唧两声,闭着眼气呼呼地问:“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她的声音还哑着。   肖烈给她上药的动作顿了一下,“胡说什么?”   “我看就是,你就是外面有狗了。你把我折腾死,你再找个更年轻漂亮的。”   肖烈低笑一声:“还有精神皮?既然你不睡觉,那我们就继续?”   云暖再也无法忍受了,用薄毯把自己整个裹起来,像个大胖蚕蛹。   肖烈哈哈大笑。他将人连着毯子抱住了,亲亲她的额头,温温柔柔地道:“好了,你睡吧,我保证再不闹你。”   第二天醒来,云暖全身都是酸的。   男人还睡着,仍然是那个强势地把她锢在怀里的姿势。云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祁父。   “喂,爸爸?”云暖立刻按了接听。离家在外,她最怕的就是大清早或者大半夜接到家里的电话,总有种莫名地恐慌。   “暖暖,你在家吗?”   “在呀,爸爸,家里都好吗?”   “好好,家里好着呢。我到江城来开个学术会议,你是不是住3号楼,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哪个单元你和我说一下。”祁父乐呵呵地道。   云暖:“……” 第49章   匆匆挂了电话,云暖一边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叫醒肖烈。   “醒了醒了,快醒醒,我爸要来了。”   肖烈睁开眼,声音有点哑,“嗯,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我说我爸马上就到了。你快起来呀。”   肖烈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原来还想在云暖休年假或者五一放假的时候,专门到帝都去拜访一下她家人。   谁想到今天就碰到即将被未来岳父捉奸在床这样的大型修罗场。   云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乱七八糟的纸巾、TT包装等罪证收进垃圾桶,看男人还傻乎乎地没反应,顿时急了,伸手去拍他脸,“你还愣着干什么呀?”   “哦哦。”肖烈这才开始穿衣服。   云暖又奔到客厅,把他的外衣、随身物品都抱来。最后,她看着这位身高189的最大证据穿好衣服,推着人往门口赶,“你快走,别坐电梯啊,先到楼梯间躲会儿。”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不是。我怕我爸会把你腿打断。”把人家宝贝女儿无名无分地睡了,搁谁都得想打人吧!虽然祁父平时总是乐呵呵的,但是发起火来特别可怕,云暖真觉得她爸会打人。   “你爸不是骨科大夫吗,断了再给我接上呗。”这会儿,肖烈已经平静下来,还有心情开玩笑。   云暖气急,压低嗓音说:“你印象分不要了?我还没和家里说我们的事,如果今天让我爸看到你,将来他肯定不同意我嫁给你。”   “那我倒插门入赘也可以。”   “哎呀,不行,不行,你快走。”   两人刚来到玄关,门铃声就响了。   云暖猛然怔住,浑身僵硬了一下,然后她扭头看向客厅阳台的玻璃窗。   肖烈似笑非笑地用气声道:“你不会让我从窗户跳下去吧?你家12楼嗳。”   与此同时,门铃声再响。   云暖绝望地闭了闭眼,这么小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地方藏人。她硬着头皮,扭开了门的反锁,换上乖乖甜甜的笑容,张开双臂,“爸爸,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我就是不想你去接我,我又不是找不到,打个车就过来了,多方便。”祁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正要再说什么,结果视线前方出现了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衬衫长裤,长得很好,比他们医院那群年轻小护士口中的国民男神、国民老公们还要帅。   但是只过了零点一秒,祁父的脑子里就拉响了特级警报。   一大清早的,他宝贝女儿家里怎么会有个男人?   男、人!   “暖暖,他是谁?”祁父脸上的笑容迅速收了起来。   云暖啊了一声,正要说话,被肖烈打断。   “先生你好,我是好帮手家政服务公司的经理。云小姐预约了今天的家政服务,保洁大姐一会儿就到,我先过来做一个问卷调查。”说完,他微笑着,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望着祁父。   云暖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瞎说,这演技,这应变能力,她都想给他点赞了。   祁父一时没说话,激光扫射似将他打量了一圈:“家政公司的啊,小伙子,你们公司电话多少?”   云暖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男人快速报了个电话号码,而她爸掏出手机还真打了过去。   祁父确认了电话号码确实是家政公司的后,脸色有所缓和,指着沙发让他坐下,“小伙子别介意啊,将来你结婚有女儿就知道了,操不完的心。你们刚在做问卷调查,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肖烈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然后说:“问卷调查已经做完了,我正准备告辞。”   云暖立刻打开门:“再见。”   肖烈走到玄关,背对着祁父,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做戏做全套,肖烈一出门立刻找了好帮手家政给云暖家订了一整套清洁服务,还是加急的。他一向记性好,这个家政公司和电话号码是前几天他听到曹特助打电话说的。幸亏祁父没多问,否则还是得露馅。   肖烈走后,祁父和女儿感叹,“国家现在正在大力扶持家政行业,这年轻人挺上进,赶上好时候了。而且相由心生,他一看就非池中物,将来肯定大有作为,没准几十年后人家能当上总裁呢。”   云暖嘴上应着,心说他已经是总裁了。   祁父是第一次来江城,白天云暖陪着逛吃逛吃,晚上将人送到会议安排的酒店住下。之后几天,她下班后也尽可能地去找祁父吃晚饭,直至星期四祁父离开。   这边肖烈也很忙,周五晚上两人才约了一起去看场电影。不过他晚上临时又有事,要晚点过来,云暖先订好票,自己去了影院。   肖烈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电影院里人来人往,他的视线掠过人群,很快找到坐在休息区的云暖。   她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咬着吸管傻傻地发呆,像是在等待主人来接她回家的小动物似的。她的发际线周围有些毛茸茸的小碎发,要不是还穿着职业装,说是大学生都没问题的。   云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定格在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四目相对,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站起来,欢快地跑向他。   跑到近前时,她想停下脚步,肖烈却疾走两步,正好使她撞进自己怀里。然后他张开手臂,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么想我,都投怀送抱了。”   云暖红着脸,笑着举起小拳头在他背上轻捶了一下。   两人进了放映厅,电影开始,云暖窝在肖烈怀里,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   看了一会儿,她举起一颗爆米花,仰头问:“你真不吃点吗?”   肖烈靠在座位上,光影闪动的屏幕将他的五官轮廓,衬托得更为立体深邃。只是他紧闭双眼,两扇漆黑的睫毛,静静地覆下来。   他已经睡着了。   举着爆米花的手放下来,她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心疼极了。忙碌一周,他肯定很累了,她不应该叫他来看电影。   似是睡得有点不舒服,肖烈动了动身体,但是抱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撒开。云暖没叫他,她知道以他的性子,她叫醒他,他肯定也不会回家的。所以干脆让他睡好了。   电影结束,放映厅灯光亮起,肖烈睁开了眼。经过短暂的休息,他的精神完全恢复了过来。   来到停车场,上车,肖烈给她系上安全带,问:“去吃宵夜?”   云暖立刻摇头,“太晚了,回家睡觉。”   肖烈捏捏她的脸蛋,“陪我吃点,明天我休息。”   “好吧。”   三四月份,是海蟹最肥的时候。两人去了家24小时营业的海鲜店,打包了很多好吃的,一起回了云暖家。   尽管云暖从没说过,但是肖烈知道她现在还不太习惯去他家,毕竟家里还有何妈。不是何妈不好,只是她太勤快了,连倒水这样的小事都要抢着做。   海鲜为了食其鲜味,最好是白灼和清蒸。不过云暖喜欢吃辣的,所以肖烈还给她点了份麻辣小龙虾。一打开外卖盒,小龙虾那种特有的麻辣鲜香味就在房间里四散开来。   本来只想陪他吃一点的云暖,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肖烈自己是不吃小龙虾的,但不妨碍他尽男朋友应尽的义务。   他将衬衣袖子卷高,戴上一次性手套,自觉地开始剥虾壳。他垂着眼,睫毛低低覆盖下来,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手指修长好看,十分养眼。   云暖觉得吧,她的男人不管干什么,都是最帅的。连剥虾的动作都这么赏心悦目,简直了。   小龙虾的壳不太好剥,男人的速度有点慢。她舀起一勺海鲜粥,喂到他嘴边,又给他夹了一块梭子蟹的肉。   两个人就这样我给你剥虾,你喂我吃饭,黏黏糊糊地吃着夜宵。   剥完最后一只虾,肖烈摘掉手套,一抬眼,正看到云暖在喝海鲜粥。   白色的粥体和某些液体还挺像的,尤其是云暖伸出一小截粉红舌头,舔去唇边的白粥时,撩人极了。   肖烈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他倾身靠近,亲吻她的耳垂。   “别闹,我有正事和你讲。”云暖躲了一下。   男人咬着她的耳朵磨了磨,心不在焉地说,“嗯,你说。”   “哎呀,你别咬我。”云暖边说,边撑着男人的前胸与他拉开距离。   她坐正身体,严肃地说:“我不想做你的秘书了。”   肖烈抓住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口,拖腔拖调地说:“想做我老婆了?我看行。”   怎么就这么不正经呢?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云暖眼瞧着男人的高岭之花霸道总裁人设,如山体滑坡般崩成了泥石流。   “我说真的呢。”云暖说。   “我也说真的!”肖烈的表情看起来正经极了,手却不老实地乱动,摸着她的脊椎骨,一节节往下数,动作轻缓暧昧。   云暖被他弄得浑身发软,轻喘了一下,发出细细的声音。肖烈直接把人抱坐在腿上,亲着她的耳朵尖,蛊惑似的说:“宝贝儿,放松点。”   这是要客厅play吗? 第50章   自从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肖烈食髓知味,乐此不疲,并且极其富有探索创新精神,不断解锁新的姿势和地点。   好吧,老实说,云暖也很享受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耳鬓厮磨。但她今天真有重要的事说。于是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肖烈双手向后撑着地毯,泄气道,“好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刚才没有开玩笑。我考虑很久了,不是突发奇想。你是男老板,我是女秘书,本来这个社会对这样的关系就抱有偏见。我们的关系将来总有公开的时候,即使我们自己坦坦荡荡,到时候依然免不了受人非议。这是其一。其二,我大学专业学的是人力资源,现在的工作并不对口。”   肖烈慢慢坐正身体,“你说真的?”   云暖无比郑重地点点头。   肖烈有点不爽,“我和自己秘书谈恋爱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一不违法,二不犯罪,三不违反社会道德,碍着谁了?我又不是人民币,谁都要喜欢,嘴长别人脸上要说就说去。再说,公司是我的,我就不信谁还会一天到晚把老板的私生活当谈资。”   她就知道男人这里不是一下就能说通的。云暖主动抱住他,窝在他怀里,脑袋蹭了蹭。   “可是我也想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我当初到恒泰实习的时候就在HR,虽然干得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挺喜欢那里的工作,也更有挑战性。助理人事经理毕颖因为私人原因准备辞职,我想试试。”   肖烈挑眉,合着她是有备而来,连HR有职位空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把腻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拉出来,“HR有空缺,但也只会从部门内进行选拔,你可是总裁办的,又缺乏相关工作经验。”   云暖当然知道,她就是想要个参加选拔的资格,能不能选上还要经过笔试和面试。如果真得不行,她就老老实实当她的秘书,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得让肖烈同意她去。   想到这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男人扑了过去,肖烈没有防备,被她整个人扑地倒仰在地毯上。   云暖趴在他胸前,双眸亮晶晶的,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香香小舌从唇缝间游鱼般地滑进去,调皮地勾着他的舌尖吸吮嬉戏。   肖烈侧头躲开,双唇之间一根晶莹的银丝随之拉断。   “你这是做什么?”他微微喘着气道。   “想让你潜我啊。”小女人笑嘻嘻地答完,又去咬他的嘴唇,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似地讨好他,声音含糊道:“肖总,潜不潜啊?”   “潜。”肖烈舔了舔唇珠,哑声道。   虽然他还是不那么情愿,可是她这么坚持,又这么耐心地和他沟通,如果他一直反对,最后她肯定会生气。   “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你说。”云暖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   “你搬到我家住吧。”肖烈说。   他是个道地的生意人。在公事上,如果下属向他要钱要资源要人,他总要问明白,给了你钱或者人,能为公司带来哪些好处或者产出?   投入比产出高,他自然会支持。   追求利益最大化也是商人本色。   肖烈早就想过两人同居的事,只是直觉云暖会拒绝,所以一直没说。现在这个档口提出来是有点不厚道,但他觉得此刻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吻着,“和我住一起很好的。我可以陪你睡觉,你想怎么睡我就怎么睡我,嗯?”没机会创造机会,遇到机会善于把握机会,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   云暖听完,果然有些犹豫。   肖烈连忙又道:“如果你真去了HR,到时候我们明明都在一栋楼里,但很可能成了牛郎织女,见一面都难。不如你搬来,至少每天早晚我们能踏踏实实见一面说说话。”   说完,他捧着她的脑袋,点了点。   按头操作什么的,也太骚了吧。   云暖白了他一眼。   不过肖烈说得也有道理,而且经他一说,她也很是期待每天醒来就能看到他的美好时刻。   望着他希翼的目光,她突然笑了,“你给我唱首歌,我就同意。”   男人身子一僵。   “你不愿意就算了。”云暖颇为遗憾地耸肩。   肖烈闭了闭眼,似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长叹一声,捞过手机找了一会儿,找出个视频文件,“你自己看吧。”   云暖接过来。   视频应该有点年头了,影像不是特别清晰。声音很嘈杂,比现在稚嫩了不少的沈逸之脑袋上顶着个傻傻的生日帽,他把话筒从处于疯魔状态,粗着嗓子正在嚎着“死了都要爱”的程昱手里抢了过来,递给肖烈:“来来来,阿烈要唱歌,大家呱唧呱唧。”   肖烈穿着中学校服,眉眼精致又干净,白色校服外套穿出了青春校园剧男主的样子,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少年感满满。   他似乎有点喝多了,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接过话筒,他开口唱起来。   “跟我走吧,说走咱就走哇。”   “天亮就出发,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梦已经醒来,嘿~嘿~全都有哇。”   “心不会害怕,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有一个地方,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那是快乐老家,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她近在心灵,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却远在天涯,嘿~嘿~嘿哟嘿嘿~”   几乎是第二句歌词一出口,云暖就笑喷了,一首歌听完,直接笑瘫在地毯上,揉着肚子连声“哎呦”。   肖烈黑着脸把视频关掉。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污点,没有之一。   前些天程昱那小子不知从哪儿个犄角旮旯找到这视频,分享到群里,他受到了发小们3D环绕立体般连绵不绝的嘲笑。   “你太有才了吧,怎么想到把这两首歌混到一起的?”云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问。   “那时候老李总在车上放这两首歌,我又喝高了,不知道怎么就唱串了。”   云暖哈哈笑着,把视频转发给自己,看了十几遍停不下来,简直有毒。   最后肖烈沉着脸咬着牙像扛麻袋一样一把扛起她,云暖整个人大头朝下,她笑不出来了。   嘲笑男朋友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是夜,万籁俱寂,卧室里还回荡着不知餍足的暧昧之声。   肖烈行动力max,第二天就帮云暖收拾东西搬家。   云暖与房东薛阿姨签的租房合同是年签的,她早就付清了这一整年的房租。她同意搬到肖烈家,但没想过要退租。她还想保留着这边的房子,如果肖烈出差什么的她就原回来住。   因此,她将常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不过公仔们她都带上了。   回到别墅,两人又一齐动手把东西归置好。肖烈看着原先空荡荡冷硬硬的房间变得温馨又充实,内心是满满的幸福感。   一只白嫩小手在他面前晃动,“你发什么呆呢?”云暖在他身边坐下。   “你说将来小孩起什么名字好?我想要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孩,软软糯糯的,抱出去一定羡慕死人。叫什么名字好呢?我觉得叠字应该很好听,你说呢?”   云暖差点被口水呛到,两人正式同居的第一天,男人就连以后生孩子都想到了?   她耳朵红了,清了清嗓子,视线看着别处,道:“我,我还没准备好踏进婚姻的坟墓呢。”   肖烈垂眸,抓起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其实从前听到谁谁谁闪婚的消息,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一直以来,我都是理性多过感性的人。婚姻大事,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应该更细水长流一些,或者说方方面面都必须考虑周到。毕竟我还是恒泰的总裁,有很多不得不考虑身不由己的责任。”   “但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有几乎满到要溢出来的满足和幸福感。我会不自觉地憧憬以后我们白首共生、儿孙满堂的日子。”   云暖听着他缓慢又认真的诉说,眼睛酸胀起来,垂头将自己温温软软的脸颊贴在他手背上。   “肖烈,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闻言,男人近乎虔诚地在她颊上落下一吻。   *   云暖参加助理人事经理选拔的事进行得很顺利,面试笔试都过了,只等人事部最后的通知。   这天中午,她准备去吃午饭,邓可欣跑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臂喘着气说:“云姐,快去公司论坛看。”   云暖莫名其妙,公司论坛不比学校论坛活跃,一般都是放假通知、公司活动啊什么的。她登录论坛看到最上方飘红的帖子,整个人慢慢僵住了。   《公司团建不是让某些人成双成对搞私人约会》,帖子的主题是满满的中学教导主任训话风格。   配图是一对男女。男人一手扶在女人的腰上,两人之间缠绵又暧昧,让人不想歪都不行。图片明显是偷拍的角度,画质不太清晰,男人身形模糊隐在树后,女的恰好露出了三分之二的正脸。   那女人正是云暖自己。   帖子已经被顶得挺高,云暖划着一条条看。   ——天呐,是我女神。震惊!   ——办公室恋情?那男的到底是谁?   ——啊啊啊,我失恋了,我滴女神!   ——女神本来就和你没一毛钱关系。你看清楚,那男的戴着块百达翡丽18K金表,至少七位数。   ——咦,这块表看着眼熟。   ——那天我看到温泉度假村的小朱总戴着一模一样的表。   ——小朱总?!   朱一鸣和肖烈是发小,这事大家都知道。于是气氛沸腾了,“老板的女秘书傍上了老板的发小”,这个话题度是够了。于是底下开始了更热烈地吃瓜和阴阳怪气发酸的评论。   ——所以他们俩是在交往喽?   ——什么交往,应该就是那种关系吧。看不出来啊,不声不响搭上小朱总,也是手段了得。   ——咱们公司喜欢她的也不少,难怪人家一个都看不上呢。   ——哎,感觉这世界木有真爱了。   毕竟都在一个公司工作,男主角还是老板的发小,大家说话还比较注意分寸,没有太难听,但心里想的,肯定更加不堪。   邓可欣在一旁打量云暖的脸色,她当然知道照片里的男主角到底是谁,直接问道:“云姐,你是不是惹到谁了?肖总知道吗?”   肖烈去市里开会,应该还不知道。   “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把饭打上来?或者我们到外面吃?”邓可欣又问。   云暖摇头,朝她笑了笑,“不用。”颇有点宠辱不惊的大将风度。   从办公室到员工餐厅这一路,她所到之处,先是骤然安静,继而是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云暖随便点了个炒面,坐下来埋头吃饭。   小姚和周姐见到她,纷纷上来打听。   “云姐,你真的在和小朱总交往吗?”小姚咬着筷子,没忍住问道。   云暖没说话。   她这幅样子在两人眼里变成了默认,说到为人处世,周姐更老道些,安慰她:“云秘书,你是什么人,我们是知道的。有些人啊就是柠檬精,你和谁谈恋爱那是你的自由,也不违法犯罪,那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云暖抬起头来,笑笑正要说话,却顿住了。邓可欣等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总裁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肖烈的视线定在云暖身上,清冷的眸中柔暖无限。   “中午怎么吃这么简单?我买了你爱吃的凉拌鱼皮。”他说。   众人:“???!!!”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以及筷子、勺子落在桌面的清脆响声。 第51章   干净整洁的餐桌反射着温暖的日光,给男人的脸打了一层柔光,漆黑的眸子像琉璃珠一般清澈明亮。   肖烈一来,邓可欣唰地站起来,拽着目瞪口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姚和周姐换了张桌子。男人还非常有礼貌地和她们道了声谢。   云暖也有点傻:“你不是去市里,中午不回来了吗?”   肖烈打开外卖饭盒,把装着调料汁的塑料小盒倒进切好的鱼皮里,往她跟前推了推,“结束得早,就回来了。没想到正好赶上。”   论坛的事是方助理通知他的。   自从知道老板和云秘书在一起的事后,方助理肠子都快悔青了,给未来老板娘穿小鞋真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他做梦都想在老板面前挽回点印象分。   他观察了几天,发现肖烈好像并没有炒掉他的意思,于是稍稍松了口气。   人的精力和注意力是有限的,不能面面俱到,就要保证不忽略重点。方助理觉得自己是否长长久久地干下去,完全取决于肖烈。即使全世界都说你好,但肖烈说你不行,那一切都是白搭。   方助理脑子清楚,时刻牢记肖烈是他的老板。虽说肖烈脾气不是特别好,但却不会朝令夕改,故意为难下属。而且公司发展前景很好,只要他老老实实地干好他的工作,前程是不愁的。   在职场上,工作能力很重要,揣摩上意也很重要。想老板之所想,急老板之所急,为老板分忧解难,是他工作的重中之重。所以,他第一时间将就照片的事情报告了肖烈。   看到论坛里众人对云暖和朱一鸣的猜测,肖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绿了,再也忍不了了。   肖烈不仅买了鱼皮,还买了好几个菜,云暖给他打了份米饭和一个海带排骨汤。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坐在一起吃饭。   排骨汤有点烫,云暖用勺子慢慢搅动,汤凉了,她把碗推过去,“先喝点汤吧。”   肖烈嗯了一声,顺手将剔了刺的清蒸桂鱼夹给云暖。像是做惯了这件事似的,非常自然。   尽管两人没怎么说话,但只要长了眼睛,就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亲昵甜蜜。   一顿午餐吃完,云暖心里甜甜的,之前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   市场部总监老徐走了过来,他五十上下,在公司也算得上老资历。   “肖总,我是不是要准备红包了?”老徐看看云暖,笑着打趣。   周围不少员工早就吃完饭了,但一直逗留不去,此刻听到老徐的话,全都屏息等待老板的回答,耳朵尖都恨不得竖起来。   肖烈看着云暖,唇角也微微勾起,“不急,等我求婚成功再说。”   此话一出,瞬时口哨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肖烈面上带笑,站起来,光明正大地牵着他的小女人往外走。   云暖跟着他一路回了办公室,刚关上门,她就被男人拉到怀里,脸撞上他的肩头,鼻子酸痛得唔了一声。   肖烈忙捧着她的脸,关心道:“撞鼻子了,疼吗?”   云暖眼睛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泪花,摇头:“还好。”   肖烈和她道歉:“对不起,我以后注意。我就是有点高兴。”   云暖知道他并不喜欢当个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人,于是抬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小猫咪似地蹭了蹭,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解释道:“起初我不想公开,一是希望在我们感情还不稳定的时候少些外界干扰,二是想自己能再优秀一些,在工作上能得到更多的认可。我希望自己被肯定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boss的女朋友。”   “那我今天这样,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肖烈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辨认她的神色。   “当然没有,照片被曝光,秀恩爱是最好的回击方式了吧。”云暖笑着站直身体。   “我们本来就恩爱,还要秀吗?”   云暖把男人的大手拽过来尽力包住,仰着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肖烈,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   肖烈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吊儿郎当开玩笑似地问:“你要怎么谢我?”   明知道办公室的门关着,云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踮起脚,凑过去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两个字。   肖烈眼皮子一跳,感觉有一团火从小腹烧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   云暖视线向下看向某处,她觉得男人真是很神奇的动物,自己什么都没干呢,就说了两个字,楞把他给撩起来了。她耳朵通红通红的,踮起脚胆肥地伸出舌尖绕着他的耳垂和耳钉舔了一圈。   “操……”肖烈哑着嗓子骂了句脏话,“你现在胆子是真得大!”   云暖咯咯咯地轻笑,看着男人快步走到桌边端起水杯灌了几口冷茶。   “今天这个照片是谁爆的,能查吗?”她问。   “是人事部的王艾。”   这个肖烈也早想到了,顺着论坛上的ID很快就查到了人。   “暖暖,两个星期后的国际无人机系统产业博览会,你和我一起去吧。”肖烈突然说。   云暖眨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一下就跳到博览会上来了。   男人弯腰垂头,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说:“顺便见见家长。”   云暖这才想起来,这个博览会是在帝都举办的。   肖烈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黑色鬓发下的耳廓泛起一点红,嘴唇也有点紧张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她说。   *   照片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二天,王艾就辞职了。   她针对云暖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嫉妒。   在云暖没到公司之前,她是恒泰科技公认的一枝花。但云暖一来,她就被比了下去。并不是云暖比她有多好看,而是说话做事和气度都不一样。一个颐指气使鼻孔朝天,一个温柔和气让人如沐春风。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公司里不少单身汉暗地里都管云暖叫女神呢。   这些话王艾听到后,她虽然嘴硬不肯承认,可是越看云暖,就越发现两人之间有差距,越觉得自己比不上她。   这次部门招聘助理人事经理,王艾觉得排资历轮也轮到自己了,没想到云暖空降下来和她争,所以她才将团建那天偶尔拍到的照片爆了出来。原本只是想抹黑云暖的人品,让公司里那些天天喊她女神的人看看,他们的女神也没表面那么清纯,还不是拜金女一个。   但她万万没想到照片的男主角不是朱一鸣,而是自家老板。   这样以来,她就很难在恒泰呆下去了。王艾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与其等着被人炒,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自己走人。   *   国际无人机系统产业博览会是集学术交流、展览展示、商业洽谈于一体的专业权威的综合性展会,国内有近百家优秀企业受邀参展。肖烈很重视这个博览会,几乎每年都会亲自参加。   这是云暖第一次和肖烈一同出差,而且还可以顺便回家看看,她有点小激动,晚上都没睡好,以致于上了飞机没一会儿就打上呵欠了。   “困了就睡。”肖烈把毯子打开给她盖上。   云暖找出眼罩和颈枕,很快就睡了过去。   飞机遇到气流,有些颠簸。云暖睡得迷迷糊糊,眼看着脑袋要磕到机舱壁,一直在用电脑办公的肖烈像是长了第三只眼,迅速伸手挡在她的脑袋和舱壁之间。   云暖皱着眉哼哼一声,他又抬手拍她的背,一下下温柔安抚。小女人被他安抚下来,翘着嘴角继续熟睡。   空乘来发机餐,刚说了个您好,就被肖烈轻声打断:“不用,谢谢。”   空乘看了一眼他旁边睡觉的云暖,微笑着推车走到后面一排。等她走完一趟,回到前面自己的位子上,另一个空乘小声对她说:“那男的好高好帅啊。”   “他不仅帅,还超细心的。旁边那个女孩刚才飞机颠簸差点撞到头,他就伸手替她挡着,还给她拍背,像哄小孩似的,机餐饮料也不要。”   “啊啊啊!太甜了吧!”另一个空乘捂着嘴小声叫道:“这种男朋友国家什么时候也给我分配一个。”   “也许是妹妹呢?”   “那国家欠我一个哥哥。”   直到飞机差不多要降落了,肖烈才把云暖叫起来。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里呢喃道:“嗯……再让我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肖烈看着她迷离娇憨的可爱模样,唇角忍不住高高翘起。他把人捞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啄吻着她的面颊,云暖被闹得不得不睁眼,啪叽一下拍在他脸上将人推开。   这一幕,恰好被在机舱内走动,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关掉电子设备的空乘看到。   她带着标准的面具化的微笑继续自己的工作,直到全部确认完毕,才踩着高跟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系好安全带,声音带着难掩的兴奋和同事低声八卦,“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那男的脾气太好了吧,被女朋友一巴掌呼在脸上都没生气,哎呦,老夫的少女心要苏炸了。”   从机场出来,恒泰帝都分公司这边有人来接。   他们入住的酒店距离展会场馆很近,曹特助十分贴心地没给云暖安排房间。   云暖盘着腿坐在套房的沙发上,拿出补水喷雾一顿喷。帝都的这个季节空气十分干燥,在潮湿的江城呆惯了的她觉得皮肤绷得难受。她自己喷完,还给肖烈喷了一些。   然后她捏了捏男人手感很好的水当当的脸,说:“帅哥,你晚上自己乖乖吃饭哈,我今晚要回趟家请个安先。”   “好。”   云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云女士的服装设计公司。   所谓打蛇打七寸,她得先和家里的大老板通通气。 第52章   寸土寸金的长安街东延线上有一栋三层楼,这里就是云女士的公司。她是中国第一代服装设计师,也是中国最早接触高级订制的服装设计师之一,许多明星大腕都是她的长期客户。   公司的一层是接待大厅,陈列着制作精良的高级订制服装,几乎无论什么风格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二层全部是试衣间,还有鞋帽区、配饰区。三层则是工作区,价值几万到几十万的订制服装就在这里产生。   云暖熟门熟路地上到三层。留着时髦短发的云女士身材高挑,妆容精致,左右耳各挂着一只超级夸张的耳环。oversize的白衬衣配紧身裤复古靴,脖子上挂着皮尺,正在和制版师、刺绣师傅对着一堆图纸讨论着什么。   她乖巧地找个椅子坐下,一直等到他们说完才走过去。   “妈妈。”云暖抱着云女士的胳膊蹭蹭。   云女士抬手,一巴掌拍在女儿的背上,“小丫头,你还知道回家呢?我以为你要在江城呆一辈子了呢。”   云暖厚着脸皮抱着妈妈不撒手。   云女士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揉着她的头发,细细碎碎地问:“住哪个酒店?”、“能呆几天”、“想吃什么”之类的问题。   宝贝女儿回来了,云女士和助手打了声招呼就提前下班了。回到家,祁父和祁泓胤都还没下班,云暖很是狗腿地给妈妈捶肩捶腿。   云女士像老佛爷似的享受了一会儿,这才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云暖嘿嘿笑着,“妈,你是福尔摩斯吗?我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有事情?”   云女士轻哼一声,“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了解你。”   “啊,就是那个,我男朋友想来拜访你和爸爸。”云暖跪在沙发上,摸了摸耳垂,有点不好意思。   云女士呆了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连珠炮般的问题就砸了下来:“你谈恋爱了?他叫什么,多大了,哪儿人,在哪儿工作,家里有几口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妈,你还记得我十六岁去江城旅游,掉进湖里的事吗?”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当然记得了,当时你被个高中生救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你爸还经常念叨,人家救你一命,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想感谢都不知道感谢谁去。”   “其实呢,当年救我的人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云女士惊讶地看着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真的。”云暖重重地点头。   “真有这样巧合的事?”云女士不可置信,喃喃道:“如果我不让你们在一起是不是要被雷劈?”   云暖:“……”   撂下一记惊雷还不算,她继续道:“他叫肖烈,江城本地人,是我的老板。”   云女士:“……”   云女士虽然是做服装设计的,但逻辑思维能力、反应速度也是杠杠的,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暖暖,你不会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他了吧?突然要报考A大也和他有关系吧?”   云暖嗯了一声,心里打着鼓小心地觑着母亲的脸色,可云女士十分老道,喜怒都不上脸。   “妈,我对他一见钟情。高考后想着如果能到江城读大学,也许会再次邂逅他。后来机缘巧合,无意中知道他是恒泰的总裁,我才应聘到总裁办做了秘书。”   云女士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漂亮可爱的女儿这些年一个男朋友都没有,难怪好端端地要离家几千公里去人生地不熟的江城,难怪毕业后放弃了专业去做了秘书,难怪在江城一呆就是六、七年……之前的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怎么不等结婚生了孩子再告诉我们呢?”云女士瞪着女儿,又气又心疼。这丫头怎么这么傻!暗暗喜欢一个人有多辛苦,她虽然没有体味过,但却能想象得到。   云暖讨好地笑着,黏糊糊地抱着云女士的脖子。   云女士可没那么好糊弄,把她扒拉开,“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112天。妈,这次展会结束,他会到家里来拜访你和爸爸。”   合着这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啊!云女士心里越发不痛快。自家宝贝闺女这么惹人疼,那个叫肖什么的小子后知后觉才发现,也太眼瞎了吧。   “妈妈,他对我很好的,我也特别喜欢他。”说着,云暖从包里掏出了黑色天鹅绒的小小首饰盒,打开来,一枚设计成皇冠造型的粉钻戒指折射出夺人的熠熠光芒。   这戒指是下午肖烈才送给她的,说是订婚信物。当时她呆呆地任由男人将戒指慢慢套入她的中指,然后十指相扣,眸光交织。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低语:“My precious。”   我的珍宝!   直到现在,云暖仍然能感觉到那一刻就连空气中都飘荡着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的甜蜜幸福。   云女士是识货的。粉钻极其稀有,这么大一颗差不多有三克拉了,颜色还是最上等的浓粉,一般只能在珠宝杂志和拍卖会上才能见到。不说有钱没钱,能拿出这样一枚戒指,至少说明那肖什么对女儿也算有诚意。再看女儿脸泛红晕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这傻丫头早就情根深种,她再追究以前的事也是无用。   “那就等你们忙完了,带他到家里来坐坐吧。”云女士终于松了口。   云暖闻言,小小地欢呼了一声,然后硬着头皮有些尴尬地说:“妈,还有件事,就是爸爸上次到江城开会,碰巧见过他的。”   云女士:“……”   *   展览会为期三天,在这样大的世界级展会上,恒泰科技今年推出了服务于农用航空、电力巡线、警情侦察、消防救援、遥感测绘等领域共六个系列的新品,并在提高技术性能的基础上,快速降低产业链的总成本,震撼了整个展会。   云暖见惯了肖烈在办公室签文件,在会议室听报告做决定。但她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在做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时最为闪光。看着他侃侃而谈,数据信手拈来的样子,她感到与有荣焉。也充分理解到他常说的‘让科技创新走进生活’并不是一句空话,他深深热爱着这个行业,并愿意为此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他带领着所有的恒泰人用自己的才能和智慧,为各行业提供尽可能完美的专业的系统解决方案。   展会结束后,云暖当天就收拾东西回家住。肖烈也正好抽时间去看望肖成夫妇,与他们共进晚餐后打车回酒店。   出租车在酒店前的一个路口等红绿灯,他随意看向车窗外,不曾想一下就注意到街边的咖啡店里临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眉眼俊逸,气质沉静温煦。他对面的女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   男的他不认识,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肖岚。   肖岚是因为其他活动,今天才到的帝都,与他下榻在同一酒店。   肖烈直觉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因为身份的关系,肖岚从来都习惯成熟大气的装扮,但是今天却穿了肉粉色丝绸衬衫连衣裙,紧紧盘在脑后的头发也放下来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完全没了平日里那种强大的气场,温温柔柔的像个小女人。   肖烈叫司机就近停车,也进了咖啡店。他没过去打招呼,就坐在肖岚背后的那桌,大大方方地听墙根。   “我知道我今天突然说这些,是唐突了一些。但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含含糊糊地纠缠不清。我年龄不小,和你说的事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不是一时冲动。”男人说。   “虽然你刚才拒绝了我,可我觉得你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我,只是心里还有其他担心吧。如果你是考虑莹莹,我已经说了,我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肖岚,对我而言,下这个决心并不容易,但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每次想象着我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都是你的眉眼。所以,我接受现实,听从自己的心。”   “肖岚,我希望你也能听从自己的本心。”   男人说完,抿着唇,静静地等着对面女人的答复。   还真是姐姐的追求者。   肖烈锐利的视线像X光一样将男人上上下下扫视一遍。   年纪应该和姐姐相当,三十上下。长得还行,有点瘦,个子嘛,比他略矮一点,应该有185。皮肤白净,衣着整洁干净,品味不算差,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精精神神。   好吧,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男人都还不错。至少和姐姐在一起不算辱没了她。   半晌,肖岚才缓缓开口,“这不是小事,你家里会接受我这样的儿媳妇吗?我觉得一般的父母都不太可能不介意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孙女吧。”   “你担心的问题并不是多严重的问题。只要你同意,这些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和莹莹受一丝委屈。”   “肖岚,我知道你很强,强到让很多男人都自惭形秽。但是你的坚强你的独立都让我心疼。我想照顾你,想和你一起分担,我想让你在外面叱咤风云,回家卸掉面具和伪装,开心快乐地和莹莹一起做小公主,我宠着你们俩。”   哎呦呦呦呦,这老男人手段了得,说出来的话肉麻死人不偿命呀。肖烈觉得自家姐姐要沦陷了。   果然,听肖岚说:“其实你各方面都挺优秀的,我以前听你们医院的小护士闲聊,有很多年轻女孩子都喜欢你呢。”   “可是我的择偶标准只有一条。”   “什么?”   “那就是你。”男人真挚而诚恳地说。   我的择偶标准就是你!   我滴乖乖,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甜蜜攻击。   肖岚在感情上已经吃够亏了,肖烈觉得自己应该出场了,遂站起来。   他个子很高,祁泓胤一下就注意到了他。见对面这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祁泓胤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应该不认识他吧。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就在祁泓胤差点以为这哥们是不是一见钟情地爱上自己的时候,他主动走了过来。   “姐。”肖烈唤了一声。   肖岚应声回头,看到他,微微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肖烈径直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下:“路过。”   肖岚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外婆的主治医生祁泓胤,这是我弟弟肖烈。”   原来是肖岚的弟弟,祁泓胤松了口气,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肖烈开门见山地道:“你刚才和我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姐不愁人喜欢,你要是敢玩弄她的感情,我不会放过你。”   祁泓胤:“……”他听肖岚略略说过,从父亲过世后,他们姐弟一同掌管着家里的生意。他以为她的弟弟是那种成熟稳重的类型,现在看好像有点中二啊,不过他维护自己姐姐的心情可以理解。   祁泓胤微微一笑,直视着肖烈的眼睛,郑重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有能力也有决心做到。我不会让你姐姐伤心受委屈的。”   ……   因为肖烈的突然出现,祁泓胤坐了会儿便先行离开。肖岚弯着唇角,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看着姐姐恬静美好的侧颜,肖烈不由问了一句废话:“姐,你真的喜欢他啊?”   肖岚回头看着他灿烂一笑,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莹莹觉得好不好。”   “他人真得不错。”   “姐,这三十年来,你一直是好女儿,好姐姐,好妈妈。你嘴上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的辛苦,有个能心疼你的人挺好。不过我觉得这男的吧,各方面都还行,就是看着有点文弱,少了点男子汉的硬气阳刚,他能保护好你和莹莹吗?”   “人家那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哪像你,都老大不小了,脾气还是那么差。”   “行行,我不说了,还不是我姐夫呢,这就维护上了。我可是你亲弟弟。” 第53章   这天晚上,云暖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被微信和电话刷爆了。   全是肖烈。   她立刻回拨过去,“出什么事了?我刚在洗澡。”声音里透着焦急。   肖烈啊了一声,“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我明天穿什么?”   云暖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下来了,她盘腿坐在床上,轻笑,“我男神穿什么都好看的。”   肖烈顿了一下,又问:“岳父他老人家喜欢什么?”当初谎言说得有多圆,这会儿祁父就有多生气。如果祁父不同意他们的事,他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你怎么叫岳父叫得这么顺口?”云暖到现在和他家人打招呼时,依然会害羞。   “这有什么?如果岳父同意把你嫁给我,让我叫玉帝我也叫的。”   “如果不同意呢?”   “那我再叫玉帝试试?”   肖烈玩笑似地说,但云暖知道他是真得紧张了,别问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放宽心哈,我妈那里基本没问题了。我们家是意见一致时听我爸的,意见不一致时听我妈的。我爸呢,他这个人对于穿着打扮没什么要求。他自己每天都是我妈给他搭配好了,他照着穿就行。嗯,要说爱好嘛,做饭算一个,喜欢古诗词也算一个。你看过《中国诗词大会》这个节目吗?他特喜欢看,每期必看。”   肖烈:“……”   做饭?他做个三明治都能把手切了!古诗词?自从高中毕业,他就再没翻过语文书!   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嘛。要凉……   公司上市也没紧张过的肖总,这一晚像烙饼子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下午,提着买好的礼物,他准时站在和云暖约好的地点等。   接到电话,云暖出来接他,看着他脚下放着的大包小包价值不菲的东西,她额角挂起黑线,“你干嘛,下聘礼呀?”   肖烈不太自然地笑笑:“糖衣炮弹。”   云暖嗔他一眼,帮他一起拎。   没走多远,肖烈觉得不对劲,看着近在咫尺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问:“不是去你家吗,怎么到医院来了。”   济仁骨科?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等等,这医院不就是去年外婆看骨折的那家医院嘛!   “这医院是我们家开的,我家就住在后面的家属楼。”云暖语气轻松自然,就好像在说,看!天空是蓝的。   肖烈望着眼前气派敞亮的门诊楼和两栋将近三十层的住院楼,不知说什么好了。   云暖仰头看他,碰了碰他的手臂:“走啊,你怎么呆了?”   肖烈感觉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僵硬地低下头来,表情很是郁闷,“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个深藏不露的白富美,糖衣炮弹没用了。”   两人交往以来,他从未细问过云暖的家庭情况,反正他也不需要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来更上一层楼。甚至还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云暖家就是殷实的普通人家,家庭幸福美满,她从小被父母家人呵护得很好,没吃过什么苦。如此而已!   好在他对云暖一直都诚意满满,否则要是歪门邪道地想用钱来拴住女朋友的心,估计脸都要被打肿了。   “其实也还好了。”云暖轻笑。   肖烈深深吸了口气,道:“走吧。”走了几步,他说:“外婆就是在这里看的骨折,你说巧不巧。”   云暖微张着嘴巴,眨眨眼,“真是好巧。”   “她的主治大夫叫祁泓胤,你认识吧?”   “认识,那是我哥,亲的。”   肖烈:“……”啥玩意儿?   云暖连忙和他解释,“我哥随我爸姓,我随我妈姓。”   肖烈闭了闭眼,面上神色极其复杂,他觉得今天自己的一颗小心脏像是坐着过山车,忽上忽下,老刺激了。云暖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很难形容,她几乎以为他要来一句影视剧里的狗血台词——其实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那你知道,你哥很可能要成为我姐夫了吗?”他说。   云暖倏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她惊得眼睛都睁地滚圆了。   这,这也太惊悚了吧?!   两人四只手提着东西,大包小包地来到祁家门口,还没按门铃,大门就开了。   肖烈连人都没仔细看,鞠躬打招呼:“阿姨好。”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他直起腰,待看清未来丈母娘的真面目时,也楞了。   云暖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认识?!”   “他就是我在拍卖会上见到,想给你牵线搭桥的男孩子。”云女士拍掌感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就是缘分呐。”云暖明白了,说了一句小品里的经典台词,然后拉拉妈妈的胳膊:“妈,你不让我们进来呀?”   “啊,快进来,快进来。小肖是吧,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肖烈笑道:“应该的。”   云女士亲自给他倒了茶,“我们家没那么讲究,你不用这么客气。你先坐,她爸在医院,我已经打电话让他回来了。”   肖烈站起来双手接过茶,礼貌地回道:“谢谢阿姨。”   “我听暖暖说,你喜欢喝茶。这是我们公司刺绣师傅家里自己制的茶,市面上买不到,你尝尝看。”   “好的。”   颜即正义。云女士因为工作原因,见多了帅哥酷哥,可再次见到肖烈这张令人惊艳的面孔,仍是不由自主在心里默默赞叹一声:这小子,真帅啊。   肖烈姿态谦逊,长得又好,再加上拍卖会上的一面之缘,云女士看他已经自带丈母娘滤镜,越瞧越顺眼。   趁着他低头喝茶的功夫,她和女儿小声咬耳朵:“眼光不错。”   云暖立刻上道的拍马屁:“妈妈遗传的。”   过了没多久,祁父回来了。   他一回来,温馨和谐的气氛一扫而光。   祁父唇线微绷,表情冷淡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肖烈。   尽管他对这个年轻人本来印象蛮好,但现在好感度已为负。祁父也不是老古板,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那个年代完全不同,恋爱同居都很正常。但是吧,换到宝贝女儿身上就不同了。   自家精心养育了二十多年的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了,哪怕这头猪从样貌到举止到家世都是万里挑一,那也不行!!!   客厅里静悄悄,祁父不开口,肖烈也不好贸然说话。   云暖从厨房出来,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不发一言,连忙端着水果过去,拿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樱桃,喂到祁父嘴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爸爸,吃水果。”   对着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祁父是冷不下来脸的,张嘴把樱桃吃了。然后就见他的掌上明珠笑嘻嘻地又拿了一颗投喂给那个臭小子,那臭小子面带浅笑,右边眉毛还轻轻扬了一下。   嘶!   当着他的面就敢眉来眼去了。   祁父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暖暖,你先上楼去,我和他单独说几句。”   看到爸爸特地支开自己,云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她又想使出撒娇绝技,不过这回祁父看也不看她。还是肖烈朝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听话,云暖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见女儿这副模样,冷眼旁观的祁父哼了一声。   肖烈面容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正色道:“伯父请说。”   祁父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肖先生今年……”   “伯父可以直接叫我名字,11月11日满28。”   “家里……”   “我父母都已去世,家里还有外婆、姐姐、外甥女。”   “上次见面,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不错,但是……”   “那件事是我不对,当时不应该说谎骗您,真的很抱歉,类似事件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伯父,暖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也将是最后一个。我爱她,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允许和祝福。”   祁父看着眼前长相俊秀举止得体诚意满满的年轻男人,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但,他今天就是要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你怎么老抢我话啊?”祁父说。   肖烈:“……”不是您每次说一半就停下了吗?   这一幕,恰好被云女士看到,没想到自己老公几十岁的人了幼稚到这个程度,好丢脸。   她咳了一声。   肖烈敏锐地发现祁父一直端着的气势瞬间弱了那么一点,果然如云暖所说,他们家的大老板是云女士。   祁父喝了口茶,“暖暖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和她妈妈打心底里感谢你八年前救了她。不过对于你们的交往,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我希望她能找个老实敦厚的上进青年,踏踏实实地陪伴她一生。可是你,说实话,我不否认你很优秀,但是你能平衡好家庭和事业的关系吗?你能一心一意地待她一辈子吗?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正常,可我不想我的宝贝女儿被草率对待,更不想她伤心。”   肖烈点头,声音坚定又诚恳,“我理解您作为父亲的心情。我只有一句话,暖暖的幸福只有我能给,我的幸福也只有暖暖能给。伯父,如果您同意将她嫁给我,今后,我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祁父哑然。良久,才道:“漂亮的场面话谁都会讲,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这算是过关了?!   一直在楼梯处听墙角的云暖欢欢喜喜地跑下来,抱着祁父的胳膊摇,“爸,你真好。”   祁父拍拍她的脑袋,无声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了。就像电视里演的,天下哪有能拗过孩子的父母?   “暖暖,你虽说二十五了,但在爸爸眼里还是个孩子。爸爸没什么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平安幸福。”   “在江城那回,我们是骗了您。可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肖烈也想直接就那样和您见面的,但我害怕,害怕您打他,所以才说了谎。对不起。”云暖靠在祁父的肩头蹭了蹭,“爸爸,我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我每天都是快乐幸福的。”   “哎呦,多大的人了,还和爸爸撒娇呢。快去洗手,你哥有手术,说是要晚点回来,咱们先吃。”云女士做好饭,叫他们吃饭。   云暖去洗手,肖烈跟在后面。她打开水龙头,肖烈压出一泵洗手液,将她的手拉过来,他的手比她大出许多,绵密细腻的泡沫沾满两人的手。   云暖任由男人给她洗手,她用脑袋碰碰他的肩,“看不出来,你挺会说的啊,把我爸都给说动了。”   肖烈用带着水珠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云暖抿嘴一笑,说:“呆会儿吃饭,你吃到六分饱的时候,就和我妈说自己吃饱了。”   “为什么?”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妈是性情中人,待人很好,就是太热情了。”   云女士怕肖烈吃不惯京菜,又听女儿说他是辣青铜,所以今天的晚饭基本以海鲜为主。爆炒黄鳝仔、蒜蓉粉丝蒸波龙、清蒸螃蟹、红烧鲍鱼,油焖大虾、葱烧海参,还买了叉烧、鹅肝和烤鸭,非常丰盛地摆满了一桌子。   云女士热情地给肖烈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肖烈站起来双手接过,喝了一口,点头:“很好吃,谢谢阿姨。”   然后他用行动证明这不是恭维话,很快就把一碗汤全部喝得干干净净。   云女士笑得眼睛都眯了。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当初两人在拍卖会上第一次见面,她就中意这个年轻人。如今心愿得偿,丈母娘的热情不用藏着掖着了。   “你多吃点,饭一定要吃饱的。”   “不要拘束,当在自己家里就好。”   于是,肖烈面前的碗碟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 第54章   肖烈这顿饭表现得无懈可击。   一边恭恭敬敬地和祁父说话,一边将云女士夹的菜全部吃完。   祁父举起酒杯,看向肖烈:“第一杯,我敬你。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女儿。”   肖烈也连忙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祁父斟满。   只听祁父说:“我们家的规矩,新女婿第一次上门,得陪老丈人喝高兴了。你是小辈,我也不能欺负你。《中国诗词大会》你看过吧,没看过也不要紧。飞花令知道吧?不知道也不要紧。就我说个字,咱俩一人一句用诗词来接,当然诗词里必须得有这个字,接不下去的人就罚酒一杯。你觉得公平吗?”   肖烈:(⊙o⊙)   “……公平。”   他这位岳父大人路子是真的野!   云暖急了,站起来,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把肖烈护在身后:“爸爸,你不能这样。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他喝醉了,我会心疼。”   祁父一脸忧伤地看着她。所以说养儿女有什么用,胳膊肘全都向外拐。酒品测人品,他这都是为了谁呀。   “当年你外公就是这么考验地我,而且根本不玩那些虚的,和你几个舅舅轮番灌。”   云女士站起来,拉着云暖要往客厅走,“暖暖,你爸爸是医生,有分寸。走,陪妈妈去看电视。”   肖烈手从桌下伸过去,悄咪咪捏了一下她的指尖,朝她安抚地一笑。   云暖抿了抿唇,对祁父说:“爸爸,你现在不比年轻的时候,少喝点,明天还要上班的。”   祁父这才心里舒服了点。   正说着,祁泓胤回来了。   见到传说中的未来妹夫,他惊诧地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   肖烈想到自己昨天叫嚣的话语还犹在耳边,已经无话可说。看吧,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谁能想到他和祁泓胤今天就狭路相逢了。他识相地飞快站起来,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哥。”   祁泓胤本是谦谦君子,再加上未来妹夫又是自己未来小舅子,于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眉毛又落了下去,笑着应了。   接下来,两个人的战场变成了三个人。   到最后,肖烈不仅吃撑了还喝多了。   当然,收获也是非常大的。云女士看他越发亲切了,祁父和他也熟稔多了,临回房间时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晚上也别回酒店了,就住家里,还让云暖给他冲蜂蜜水。   客房里只开着壁灯,云暖端着蜂蜜水进来。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手搭在前额,眉头微蹙,似是不太舒服。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   “是不是很不舒服,想吐吗?”云暖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肖烈点点头。   “我都和你说了,让你提前就说自己吃饱了呀?”   肖烈捉住她的手,啄了一下,“我多吃一些,你妈妈会很高兴。”   “那我爸灌你酒,你不会装醉吗?”   “窃人明珠,哪能那么容易?!”   因为酒精的缘故,男人的眼睛竟比平日还亮,还能放电,看一眼就会沉溺其中。就连他吐息间淡淡的酒味,都让她醺醺然。   云暖心尖一颤,吻住了他,“你……怎么这么傻!”   原本是给他送消化药和蜂蜜水,结果两人像个连体婴儿一样黏糊在一起。捏捏手、亲亲嘴、摸摸头发,好半天才想起来正事。   看着他把蜂蜜水和药都喝了,云暖主动伸出小手按在他肚子上,“我帮你揉揉,能舒服点儿。”   肖烈点头,双手枕在脑后大爷似的享受。   刚开始还好,过了一小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的手好像自带魔力,将他的身体慢慢点燃,熟悉的燥动从小腹升腾,渐渐脱离掌控。   偏偏小女人还在认认真真地给他揉肚子,长发散在身后,水润的唇瓣微张,像是无声的邀请。   真是甜蜜的折磨。   他闭了眼,呼吸都重了,面颊上的潮红比刚才更明显了。   察觉到他的古怪,云暖莫名其妙,视线向下一扫,看见了男人两腿间的剑拔弩张。   她半是疑惑半是感叹道:“你、你也太容易发情了吧?!”说完,站起来要走。   肖烈迅速地拉住她的手腕,可怜巴巴地挽留,“暖暖。”   云暖被他叫地长睫扑簌簌地颤,“干嘛?”   “你真得忍心吗?”男人说着还晃了晃她的手,颇有点撒娇地意味。   云暖心软地重新坐下来,别开脸不看他,“你……到底要干嘛?”   “你家隔音好不好?”   云暖惊得眼睛都睁圆了,“我爸妈就在楼上呢。”   男人在她的手心意有所指地挠挠,然后渴望地看着她,像只欲求不满的小动物,就差在身后安根尾巴了,她有点拒绝不了。   二十分钟后,她的右手酸到颤抖,男人终于满足了。他重重地喘息着,从巨大的感官刺激中缓过神来。他温柔缱绻地吻着她红通通的耳朵尖和侧脸。然后抽出纸巾,缓慢仔细地将她辛苦劳累的手,从手指到掌心,全部擦拭干净。   *   时间晃悠而过。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江城下了第一场冬雪。小小的晶亮雪花羞涩而委婉地飘飘忽忽从天而降,落地片刻,悄然融化。   恒泰一年一度的年会,依然盛大而隆重地在逸豪君悦举行。   快要结束时,宴会厅内所有的灯光突然熄灭,像是跳了闸。   没等大家慌乱,下一瞬,一束柔白的灯光倾泻在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身上。褪去了平日寒塘冷月般的高傲和冷漠,肖烈眉眼柔暖无限,唇角带笑,目光凝着那个已经站起来,捂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女孩儿,爱意毫不掩饰。   宴会厅内嗡地一下炸了。   “这是要求婚吗?”   “妈耶,我酸了。”   “哎呦,老夫的少女心要炸了。”   肖烈缓步走到云暖的面前,单膝跪地,将手里的一小捧玫瑰花往前递了递。   “云暖,嫁给我。”   他专注且深情地仰望着她。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带着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和笃定。   云暖俯视着他,四目相对,刹那芳华。   砰,砰,砰……   她听到了自己重若擂鼓的心跳声。   云暖眼中迅速蕴了一层泪光,模糊了视线。   她哽咽着重重地点头,“好。”   说完,她颤抖着伸出手,肖烈眼中的笑一点点飞溅出来,随即迸发出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他握住云暖发抖的手,郑重地缓缓往她的无名指上套上戒指。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在场的员工一起起哄,声音震耳欲聋。   肖烈站起来,捧着她的脸,怜惜又温柔地吻掉她的泪水,继而吻住了她的唇。   众人起哄地愈发厉害,口哨声掌声此起彼伏。   像邓可欣、小姚这样的小姑娘们甚至也红了眼。   云暖更是又哭又笑,像个小傻瓜。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十六岁遇见他,她一见钟情。曾经,沉醉与甜蜜、痛苦与折磨,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从未想过会得到相应的回应。   但此刻,她美梦成真。   回想起来,往日种种,也似沾了蜜,没有苦,只有甜。   二十五年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幸福。幸福到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炸开了烟花。   *   肖烈是个行动派,元旦假期一过,头一个工作日,一大清早的,他就把云暖折腾起来。   “今天我们去领证吧。”   云暖:“……?”   她一脸懵:“今天?不上班了吗?”   “先去领证,再去上班。”肖烈揉揉她睡得有点乱的头发。   “可是……”云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莫名地有点紧张,“领证即便不是婚礼,但是不是也需要挑挑日子?比如情人节,520这样的有好兆头的日子。”   怎么能上班路上顺便去领个证呢?   好仓促。   肖烈当然清楚她的意思,但他觉得自己实在等不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合法化,给她加上‘肖太太’的头衔。于是施展美男计,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魅惑笑容,“别犹豫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他温柔地含住她的唇,深深浅浅地吮,“所以今天咱们就去把证领了吧。”   云暖眨眨眼,不再犹豫。   爱眼前这个男人吗?当然爱的。   愿意和他过日子吗?愿意的。   家人朋友都祝福吗?是的。   所以,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只要对象是他,哪一天都可以的。   只要是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去民政局的路上,云暖时不时掏出小镜子,一会儿照照头发乱没乱,一会儿看看脸上有没有浮粉。   “别紧张。”肖烈握着方向盘,侧头看着一路忙忙叨叨的她笑。   “怎么能不紧张,我第一次来民政局嗳。”   “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云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噗嗤一下笑了,瞬间感觉轻松不少。   到了民政局才发现,还真被男人说着了,今天是新年第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领证还要排队,前面有十来号呢。   坐在椅子上,云暖新奇地左瞧右看,周围全是甜蜜互动的新人。她觉得在这里工作应该挺好,每天见到的都是喜气洋洋的面孔。   他们只带了身份证、户口本,所以结婚照片就在民政局照。   两人都穿着白衬衣,金童玉女似的并排坐在板凳上,随着“咔嚓”一声,时间被定格。   拿着照片回到办.证的办公室,填完表格,很快,印上钢印的新鲜出炉的热乎乎的红本就拿到手。   云暖双手郑重地捧着结婚证,傻兮兮地问:“这就好了吗?”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样激动又无措的新人,笑着回答:“对,办好了,祝你们幸福。”   肖烈回了句,“谢谢。”就领着人往外走。   云暖被他牵着手,路也不好好看,拿着结婚证翻来覆去地欣赏,边看还边傻笑。   肖烈看不过去了,伸手过去,把结婚证收走。   “我还没看够呢。”云暖不满。   “好好走路,上车再看。”   “没关系呀,反正有你牵着我,肯定不会让我摔着。”   云暖就是有这个本事,不经意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肖烈突然站住,手腕一翻,将人带进了怀里,收紧手臂。   “这么开心?”低沉磁性的嗓音贴着她的耳朵问。   “嗯,开心。”云暖从他怀里挣扎着仰起脑袋,下巴尖抵在他的肩头,笑眯眯地重重点头。   “你呢?”她问。   肖烈垂着的眉眼,缓缓地舒展开来,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眸中的温柔和深情却足以让冰雪消融。   “我也很开心,肖太太。”   肖、太、太。   云暖被他说的,红着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心跳声近在耳边,仿佛她就在他心上似的。   解决了人生大事的肖总和肖太太,非常敬业地开车回公司继续上班。   好在正式成为夫妻的第一天,两人都按时下班。   回到家,吃完饭,仪式感很强的肖总拉着名正言顺的老婆拍照。   两人举着结婚证遮住半张脸,亲昵地头碰头靠在一起,咔咔咔照了十来张。精心挑选出效果最好的一张,发了朋友圈,然后各自给家里报喜。   老宅这边,电话是肖岚接的,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直接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在哪儿办?暖暖家在帝都,我看不如江城和帝都两边各办一场。酒店要提前安排,宾客名单也要提前整理……”   肖岚说完,外婆接了过去,老太太心情极好,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先是哈哈哈笑了好一阵。   肖烈觉得他结婚这事,外婆肯定是高兴的,但没想到老人家这么高兴,他觉得一会儿有必要提醒姐姐给外婆把速效救心丸准备一下。   等老太太笑够了,才中气十足地下了最高指示,“这件事办得好!三年抱俩可以提上日程了。”   肖烈:“……”   打完电话,他开始刷朋友圈。   从前他很少发朋友圈,偶尔发一条也很直男,不是球赛新闻,就是行业信息,总之很少发与自己相关的内容,更别说自拍什么的了。   今天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保持联系的同学朋友,以及公司的同事都纷纷送上祝福。相形之下,一帮子发小就随意多了。   沈逸之:【原以为会注孤生的阿烈,竟然最先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我要思考一会人生……】   王洋:【啧,你俩简直是火箭一样的速度。】   朱一鸣:【以后烈哥朋友圈的画风应该就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了吧。晒老婆,晒娃,晒旅游,各种晒幸福。】   程昱今天格外嘴甜,说了一大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最后才露出尾巴:【烈哥,行行好,让嫂子给我搭个线呗。】   这是还没把林霏霏追到手呢。   肖烈心情极好地捧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回去卧室,他的唇角还勾着。   房间里没开灯,云暖也不在床上,而是靠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肖烈走过去将她拉起来,自己坐下,然后把人抱坐在腿上。   “怎么了?”他问。   小女人刚洗完澡,身上香香软软的,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窝在他怀里。   “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你以后遇到更喜欢的人怎么办?”她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肖烈微微挑眉,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一会儿,“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人生这么长,变数很多,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云暖不满地瞪他一眼。   肖烈笑着啄了一下她嘟起来的小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胡思乱想起来?”   云暖也说不出。   “傻子,这里早就全是你了。”肖烈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爱你的心当然不会一成不变,因为每一天都会多一点。”   这不仅是甜腻腻的情话,也是他给她的承诺。   一辈子的承诺。   云暖眼中漾出笑意,渐渐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最后飞扬至整张脸,灿若春花亮如秋月。   “有了你,我就失去了再去爱别人的能力。往后的漫长岁月,肖太太,请多指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