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给我一个拥抱》 作者：叶见秋 　　文案: 　　【可盐可甜百变高校讲师 X 科研大佬】 　　宋瑾来学院进行入职学术汇报时被庄辰教授非常尖锐的指出了课题中的问题。 　　大家深吸一口气，这庄教授也太过分了吧？ 　　众人一致认为结下梁子的两人以后肯定明争暗斗，形同水火。 　　几年后，庄教授发了一篇SCI顶尖期刊文章。 　　大家发现文章的致谢部分写了一句，“Professor Jin Song ，will you marry me?”（宋瑾教授，你能嫁给我吗？） 　　整个学术界掀起滔天巨浪。 　　但这所医学院的所有师生像被雷劈了。他们俩怎么可能？！ 　　大家都在想此Jin Song非彼宋瑾的时候，庄教授出来辟谣了。 　　所以人前又美又飒的宋老师在庄教授面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久后，正在进行视频学术会议的庄教授身后出现一个穿着卡通服，迷糊着眼走进来的女生，软声说，“老公，我饿了，饭做好了吗？” 　　一句话简介：两个明面上不对付的教授暗地里狂撒糖。 　　【阅读指南】 　　1.男女主是高校老师，均积极乐观。由于他们研究抑郁症，所以本文会涉及一些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与治疗手段的知识，但是主要是基础医学方面，不是临床上关于抑郁症的具体诊断与治疗措施。所以不要对照本文来诊断自己是否患有相关情绪问题以及怎么治疗。怀疑自己有情绪问题及时去医院哈~ 　　2.文中出现的专业知识均来自PubMed、中国知网、万方等数据库，并且文中的理论和数据均截止2020年。 　　内容标签：强强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宋瑾、庄辰 ┃ 配角：韩时雨、徐瑶、孔岩、李泽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世界欠你的温柔，我给 　　立意：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与治疗手段 ============ 第1章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截止2019年，全球有3.5亿人饱受抑郁症的困扰[1]。而在中国，据统计估算，超过9500万人患有抑郁症[2]。” 　　讲台上的人说完后，稍作停顿，环视教室里的三十多名学生。 　　全场鸦雀无声。 　　三秒后，讲台上的人俯下/身，打开电脑里的PPT，同时自我介绍，“我是宋瑾，这学期由我给大家上这门课，课程的主要内容是抑郁症及相关精神疾病的发病机制与治疗方法。” 　　她扭头看了眼投影幕布，确认显示正常，转过头接着说，“对于这个患病人数，大家有什么看法？可以畅所欲言。”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声音响起。 　　“这个数字听上去有点可怕，比我想象的多了很多。” 　　“这个数据准确吗？” 　　“精神类疾病的流行病学统计会有很多混杂因素吧？” 　　“……” 　　等底下学生的说完疑问，宋瑾将PPT翻到下一页，“我们国家这个数字是准确的。这是国内知名教授领导的一项在全国31个省市，抽取了3万多人进行的流行病学调查，并且尽可能控制了混杂因素，2019年发表在非常有影响力的期刊上。” 　　讨论到这里，教室又安静下来。 　　宋瑾看着满脸凝重的学生们，开口，“但抑郁症不是不可治疗。特别是轻度抑郁症患者，尽早干预，他们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目前针对抑郁症的研究，其发病机制主要包括六大方面，治疗手段主要包括四大类。之后的十堂课，采用PBL教学模式，对这些问题一一进行讨论。” 　　宋瑾讲完这句话，拿起粉笔，转身，拉下投影幕布旁四块移动黑板中干净的一小块，写下“Problem-Based Learning”。 　　接下来，宋瑾讲了关于PBL的具体要求和期末考核标准。对于这种较新的上课模式，她有点担心。 　　毕竟PBL教学需要学生们课外花更多时间自主学习，然后一起讨论，加深学习。而老师要能分辨出学生们说的观点是否正确，是否有文献依据，所以这对学生和老师都是挑战。 　　临近下课，宋瑾手握激光笔，翻到了最后一张PPT，上面显示了下堂课讨论的重点“导致抑郁症发病的社会环境因素和遗传因素”。 　　“这周你们查阅文献和资料准备这个议题，下周我们来讨论。” 　　下课，学生围着宋瑾提了很多问题。她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过了会，学生们陆续散去。宋瑾拿起电脑，装进手提包里，套上搭在一边椅子上的黑色呢子大衣，走出了教室。 　　这是她讲师生涯第一堂课，昨晚紧张到失眠。私底下将今天要讲的内容练习了很多次，但刚站上讲台时，腿有点发抖，肌肉紧绷，身体僵硬。看着台下那三十几双眼睛，她一度想夺门而出，落荒逃跑。 　　做了会心理建设，告诫自己不能露怯，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讲了会，逐渐流畅，学生们也很配合，总算是顺利过关。 　　上完课，后背沁出密密一层汗。下课铃响，暗自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她一边走着，一边反省刚才上课的表现。 　　*** 　　而另一边，刚才上课的学生，三五成群簇拥着离开教室，几位女生小声交谈。 　　“今天这个宋老师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吧。但看上去经验十足耶。” 　　“比起上课，更吸引我的是这位老师的颜值。”另一个女生说道。 　　“是啊是啊，我刚想说来着。她好高，身材比例连我一个女生都羡慕。虽然不是那种胸大腰细的女生，但隐隐散发出来的性感好致命。” 　　“嗯嗯，这个老师胳膊长腿长，举手投足间有种节奏感，配上她那头短发，又酷又飒，绝了。” 　　“她的皮肤好好啊，又白又细腻。手也好漂亮，她用粉笔写字的时候，我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手指上，骨肉均匀，修长纤细。” 　　“据说这位老师刚来我们学校的时候还是一头长发，不知道留长发的宋老师会不会是另一种气质？” 　　“可能会有不同吧，但是整体应该还是差不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自然，很舒服，浑然天成那种，完全看不出是硬凹或做作的感觉。” 　　“……” 　　*** 　　二月初的北方，寒风彻骨、呵气成霜。刚从暖气十足的教室出来，一脚踏进这寒冬中，被冻了个激灵，周身的热量一瞬间被迎面扑来的疾风抽空，透心凉。 　　宋瑾赶忙把手揣进兜里，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北方的冬天，又干又冷。室内热得像烤箱，穿一件单衣就足够，结果走到室外就像进了冰柜。 　　迈着大步，赶往实验室，准备再次进入烤箱，结果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接电话，但那头锲而不舍，作罢，还是掏出手机，划开。 　　“喂，请问是宋瑾老师吗？”电话那头说。 　　“嗯，是我。请问您是？”刚才接电话，显示的是一串数字。 　　电话那头的人说明了来意，宋瑾明了，挂断电话后，转了个身，改变了前进的路线。 　　踩在铺满了脆黄梧桐叶的小道上，沙沙作响，冬末春初的时节让人有种苦尽甘来的错觉。 　　到了一幢写着“动物部”的小楼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门禁卡，刷开，上楼，到了指定的办公室。 　　原来是宋瑾所在的课题组在动物部租用的鼠笼占用了另一个课题组的鼠笼。 　　年前交/配繁殖的转基因小鼠，这会生了很多鼠宝宝，需要分开来饲养，宋瑾课题组的鼠笼不够用了，占用了其他课题组空着的鼠笼。 　　“庄辰教授实验室目前准备购买一批小鼠，需要很多鼠笼。如果您的课题组短时间内不能处理一些动物，那需要您跟庄教授商量一下鼠笼问题。”动物部负责老师说。 　　宋瑾课题组的学生们都等着这波小鼠长大，赶紧做实验，短时间内处理不了。 　　她想了想，开口，“那我跟庄教授商量一下。” 　　可是走出动物部，她就有点为难了。握着电话，想着怎么开口。倒不是这件事难办，而是庄辰这个人，她不想接触。 　　一点都不想！ 　　可是她也不好因为这点事去麻烦院士。院士是她所在课题组的负责人，80多岁了。而课题组另一名副教授这会在国外进修，实验室这类小事自然就落在了她头上。 　　“庄辰”这个名字是宋瑾人生一次巨大的滑铁卢。难堪、尴尬、无地自容的窘迫、自信的破碎都是这个人给的。 　　过去半年，每每想起那次入职汇报，她的人生一下就慌乱无比。就像是你满怀信心把自己珍藏很久的珍珠拿到众人面前，对方毫不留情地给了两个字，假的。 　　就那么几分钟，几个问题，轻轻松松差点将她多年的努力摧毁，也让她在这所学校的第一次亮相变得非常尴尬和无助。 　　当时明明是炎炎盛夏，她却如坠冰窖。现在想起来都为曾经的那个自己难过。 　　就这样沉浸在当初那个场景中，再抬头时，人已经站在了实验楼台阶前。 　　不管怎么挣扎，这通电话还是需要她来打。 　　*** 　　想着打完这通电话再进去，紧握着手机的手连着手机一块，冰冰凉凉。被冻得红彤彤的手指，僵硬地划开手机，准备打电话。 　　在通讯录中，输入“庄”，结果显示没有这个姓的联络人。 　　嗯？ 　　接着输入“辰”，倒是有几位带有这个字的联络人，但都不是“庄辰”。 　　又在微信里尝试了一番，还是没有，就连微信小号她都搜索了。 　　她回忆了一下，当时一起入职这个系的几位同事凑在一起加了联系方式，但好像不包括庄辰？ 　　当时连庄辰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入职神经病学系。她跟其他三个人建了个“神经病小分队”小群，新进来的都在这个群里，唯独不包括庄辰。 　　隐约记得当时大家建这个群的时候好像就很默契地自动撇开了庄辰。 　　虽然大家没说原因，但宋瑾也能猜到，因为他们四个人都是以讲师的身份被招聘进来的，只有庄辰是以教授的身份被聘用。 　　明明大家年纪差不多，但这个职位等级拉开的太大了。 　　既然庄辰是别人家的孩子，那就让他当别人家的孩子吧。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入职汇报后，大家就没见过庄辰了，群里也没提起过这个人。倒是办公室老师闲聊时，提到过他。说是好像他负责的国外实验室要整理交接，事情比较多，所以入职不久后，他就申请出国处理事务去了。 　　宋瑾在台阶前踱步，暖和身体，被阴霾的天气笼罩着，灰蒙蒙的，一如此刻她的心境。 　　——去哪里找庄辰的联系方式？ 　　两分钟后，她突然想起来，当时入职，教务系统里好像发过一个表格，里面有职工的基本信息。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 　　为了省钱方便，她加了庄辰的微信，好在对方很快通过好友请求。 　　想了两分钟措辞，清了清嗓子，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向上撑了撑两边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带着礼貌的微笑。 　　这样强颜欢笑的事，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几乎没出现过。 　　但谁叫她现在有求于人？！ 　　在语音嘟嘟嘟，嘟了13下后，被接通。 　　宋瑾自觉地咧开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有礼貌，“喂，请问是庄辰，庄教授吗？” 　　“嗯，我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低哑，语气倒还行，除了有点硬邦邦。 　　宋瑾没耽搁，捂着电话，赶紧说，“您好，我是宋瑾，有一件事需要跟您商量一下。” 　　那头像是被谁剪断了电话线似的，一直没有回音。但她这头显示在通话中。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他现在不方便？ 　　——如果他不答应挪用鼠笼，要怎么说服他呢？ 　　自动带入印象中有些冷冷的庄辰的脸和他说话时凉凉的语气，宋瑾觉得自己应该要凉凉了。 　　当宋瑾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时候，耳边清楚明白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song jin？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瑾：我可以骂脏话吗？ 　　作者：你是老师，所以，不可以的。 　　【阅读指南】 　　1.本文会涉及一些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与治疗手段的知识，但是主要是基础医学方面的知识，不是临床上关于抑郁症的具体诊断与治疗措施。所以不要对照本文来诊断自己是否患有相关情绪问题以及怎么治疗。怀疑自己有情绪问题及时去医院哈~ 　　2.文中出现的专业知识均来自PubMed、中国知网、万方等数据库，并且文中的理论和数据均截止2020年。至于以后这个领域的发展变化，很抱歉，本文并没有预知能力。我只能尽量保证出现在文中的知识和观点是现阶段大家认可或者有文献依据的。 　　3.如果大家周围有遭受情绪困扰的人，请给他们一个拥抱，试着接纳、理解他们。抑郁症真的不是矫情病，也不是只凭想象就会生的病。在遭受情绪困扰前，他们经历了一种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慢性长期的压力，度过了一段无人知晓的内心动荡的岁月。 　　4.这是一本言情小说，不是学术论文，大家看文过程中，要牢记这一点~ 　　5.本文感情/事业双线并行，但以感情线为主。这本书之前开预收的时候，定的基调是：硬核、辛辣、甜宠。希望我能做到，如果做不到，求大家轻拍。扑街写手在龟速努力中。 　　6.不出意外，本文日更至完结，每天早上六点更新，更新时间可能根据榜单提前或者推迟，但是是日更。 　　———— 　　最后推一个接档文《再见你，又欢喜》戳专栏，求个收~ 　　文案如下： 　　甜妞 X 大佬 　　文案一： 　　李言蹊目睹男朋友出轨，红肿着眼回了实验室。 　　大师姐：是哪个男人？告诉师姐，我让他闻名全校！ 　　二师姐：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大师兄：师妹，我帮你拿最高奖学金，气死渣男！ 　　二师兄：师妹，别伤心，我把我家大哥介绍给你。 　　于是有了文案二： 　　某咖啡馆里，李言蹊唯唯诺诺，“那个，你不用当真，我师兄就是看见我失恋伤心，安抚我一下，我们走个过场，我回去能交差就行。” 　　对面骄矜儒雅、英俊潇洒的男人抬眸，沉声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李言蹊抬起头。 　　“还看得过去的话，给个机会？” 　　【小剧场】 　　秘书：“林总，李言蹊小姐分手了。” 　　办公椅上交叠着腿的男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手指叩着膝盖，拿起手机，“帮我安排一场相亲，就现在。” 　　#单向暗恋的大佬等待机会上位# 　　#由实验室团宠变成了某人的独宠# 　　注：轻松甜爽文，以女主感情线为主，会有实验室爆笑日常。 　　【本章参考资料】 　　【1】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Depression [EB/OL]. 2019-01-15. 　　【2】Huang YQ, Wang Y, Wang H, et al. Prevalence of mental disorders in China: a cross-sectional epidemiological study. Lancet Psychiatry. 2019 Mar;6(3):211-224. 第2章 　　宋瑾握着电话的手红得像香肠，但嘴唇惨白。一阵风吹来，短发在风中凌乱。视线被额前碎发遮住，她也没伸手去拨开头发。 　　愣了大概五秒，低垂着头，她想着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宋瑾就是去年九月份在入职汇报上被您怼得体无完肤的那个女生。 　　说出来怎么有种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的感觉？ 　　不行，估计他也不记得了。这么说只会自取其辱。 　　电话那头传来“喂，还在吗？” 　　宋瑾回过神，脱口而出一句话，“我是神经病学系，许怀国院士课题组的老师，宋瑾。” 　　这是她能想到的自己面对庄辰时最应该的身份。 　　至于过去，他不记得，那就不提罢了。 　　没人会记得你的难堪，除了你自己。 　　她有点难过，甚至觉得讽刺，抬手理了理头发，转了个身，看着台阶右边小树林。光秃秃的树，吊着几片依依不舍的枯黄叶子，这些叶子像是硬留下来要跟树干做伴一样。树干摇晃摇晃身子，像是在逗这些老伙计。 　　那头停顿了较长时间，像是终于记起来了，开口，“嗯，请问有什么事？” 　　宋瑾赶忙调整情绪，说了事情原委，等着电话那头的态度。 　　“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国，你跟我实验室的科研助理商量一下。尽量不影响双方的实验。” 　　电话那头语气平和，态度也还不错，宋瑾提着的心放下来。 　　“好的，谢谢，打扰了。”宋瑾礼貌地回答，并挂断了电话，长舒一口气，大步迈进实验楼玻璃门，进入暖烘烘的“烤箱”。 　　*** 　　临近午饭时间，“神经病小分队”群里，大家一起约饭。他们四个人被招聘进来后，被分配在了不同实验室。还好大家时间观念都很强，很快在实验楼下聚齐。 　　徐瑶挽着宋瑾的胳膊，两人相互搓着胳膊取暖。另外两名男生分居在她们两侧，四个人经常这样浩浩荡荡出行。 　　“你们最近忙吗？”徐瑶抬头问。 　　“忙着写国自然标书。第一次写，一个头两个大。”李泽禾应声。 　　“孔岩，你呢？” 　　“一样，国自然标书应该是我们目前工作的重点吧。离交标书不到一个月了。” 　　徐瑶连连点头。 　　宋瑾哈欠连连，泪花在眼里闪烁，昨晚失眠，加上又讲了两个小时的课，她现在很疲乏，懒洋洋地加入话题，“我还没开始写，最近忙着备课，都没时间准备标书。” 　　其他三人纷纷转头，同情地看着宋瑾，满眼爱莫能助。 　　徐瑶嘟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临时让你去代课？” 　　“可能只有宋瑾在博士期间做的是神经方面的课题，虽然研究方向不一样，但比我们三个还是跟这门课更相关一些吧。”李泽禾分析。 　　宋瑾是年后刚返校，还没正式开学就收到教务处要她去代课的通知。有种临时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作为新员工，她只能听从安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到了食堂。 　　饭桌上，大家聊八卦，聊感情，百无禁忌。 　　已经相处半年多，很熟悉了，性格都很随和，相处的很舒服愉快。 　　徐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转发了一条消息到群里，“这个本地各大高校联谊是同学发给我的。我们四个都是单身狗，要不组团去参加？” 　　“可以啊，去认识一下小学妹。”孔岩说到。 　　其他三个人齐刷刷抬头看着他，眼含深意。 　　孔岩眼神闪烁，摸了摸鼻子，“放心，我肯定不会找我们学校的。师/生恋该避还是得避。” 　　“我还是不去了。万一找了个其他学校的小弟弟，他还要我帮着做实验，写毕业论文，那不跟养了个儿子一样吗？想想都累。”宋瑾思虑后说到。 　　徐瑶赶忙解释，“哎呀，我们现在都是老师了，参加的联谊肯定不是跟学生的呀。你们看看消息，是高校老师联谊，这是强强联合啊。” 　　一旁的李泽禾倒是一直没表态，静观其变。 　　宋瑾看了眼手机，随后放下，“到时候再说，最近太忙了。” 　　眼见这个话题要被终止，徐瑶又赶忙重开一局，“哦，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庄辰教授，很快就要回国了，以后应该跟我们一样，常驻国内了。” 　　徐瑶说完这句话，另外两个男生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别提这个人。他们都是当初那幕的见证人。 　　徐瑶才想起那茬事，赶忙噤声，低头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自动堵上自己的嘴巴。 　　宋瑾自然注意到了现场一下冷却的氛围，放下筷子，抬起头，“那件事，我已经没关系了。以后都是同事，难免会一起共事，正常相处就行，不用刻意避讳他。” 　　在经历了短暂的情绪波动后，这会宋瑾冷静下来了。以后还得经常见到，她不能一直处在这种对抗的情绪里。自我消耗是件很可怕的事。 　　“嗯，对，庄辰只是我们的同事，又不是领导。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以后也会成为教授的。”徐瑶连连点头。 　　“我对这个人没什么看法，只是有点好奇教授的办公室是怎样的。”孔岩说。 　　李泽禾接过话茬，“我去过庄辰教授的办公室。当时需要一份资料，他的科研助理带着我去他办公室找过。” 　　“怎么样怎么样？”徐瑶身体前倾，靠向桌沿，迫不及待。 　　“还好吧，主要是有一张沙发可以用来休息。我成为教授最大的动力是可以有独立的办公环境。中午午休不用趴在桌子上，弄得胳膊酸脖子疼。”李泽禾入职之后对这点稍有不满。 　　学院只给教授和院士级别的人安排了独立办公室，其他员工都是在综合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十几号人，每人一个不到两平方的工位。 　　不管在哪，拥有自己独立的私密空间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诉求。 　　“那李老师，以后你成了教授，我在你办公室自行加一张沙发，用来休息，可好？”孔岩半开玩笑朝李泽禾说。 　　“不太方便。”李泽禾神色平静吐出这句话。 　　饭桌上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 　　“我性取向是异性。”李泽禾不紧不慢补上这几个字。 　　孔岩呲牙摇头，而徐瑶和宋瑾哈哈大笑。接下来，饭桌上就变成插科打诨的场面了。 　　一顿饭吃完，大家就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 　　宋瑾实在是太困了，扯过抱枕，放在工位上趴着，准备睡一会。 　　*** 　　上午宋瑾没找到庄辰的科研助理，睡了会午觉，精神好了很多，准备再去找一次。 　　到了十一层，庄辰的实验室，看见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生。宋瑾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科研助理。因为宋瑾的实验室跟他们不在同一层，平时也没有交集，所以此刻跟陌生人一样。 　　宋瑾进行了自我介绍，对方笑着说，“我就是庄教授实验室的科研助理，林允曼。关于鼠笼的事，庄教授跟我说了。由于庄教授要回国了，实验室要开展大量的实验，所以我们需要订购一些小鼠。” 　　“占用你们的鼠笼实在抱歉，那您这边需要多少鼠笼？我们要不合计一下？”宋瑾打算看对方需要多少，她再把小鼠紧凑点放进鼠笼。 　　林允曼，脱下手套，神色不紧不慢，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们是打算有多少鼠笼就订购对应只数的小鼠。庄教授这半年都在国外，实验室没什么产出，他现在要回来了，所以实验都要赶紧做起来。” 　　宋瑾不清楚庄辰具体是怎么跟林允曼交流的，但现在对方的意思很明确。 　　这下事情有点难办了。 　　主要是那层动物房就只有庄辰和宋瑾两个实验室共享，所以找不到其他人来挪用。如果把小鼠放到其它层，那以后做起实验来就非常麻烦。因为不同层的小鼠进出有一套非常严格的标准和流程。 　　沉吟片刻，宋瑾开口：“那您这边什么时候订购小鼠？我尽快把鼠笼还给你们。” 　　没办法了，是别人的就得还回去。 　　“庄教授大概还有一周回来，在他回来前，我们需要把小鼠准备好。” 　　“好，明白了，我争取在这周之内，把鼠笼还给你们。” 　　宋瑾赶紧下楼去了自己实验室，把实验室的四个学生召集起来。开始分工协作。 　　其实动物实验有一定的时间周期，比如小鼠抑郁症模型一般得半个月才能造好。这部分小鼠目前处理不掉。只能在其他地方想办法。 　　“徐涛，你负责赶紧做基因鉴定，阴性的小鼠处理掉。” 　　“于敏，你手头的课题需要做免疫组化实验的，可以挑已经成年的小鼠先取材。” 　　“郑馨月，暂停小鼠繁殖，以后进行繁殖前，先看看鼠笼够不够。” 　　“……” 　　这是刚才回来的路上，宋瑾脑海里迅速做出的安排。同时，她自己在做的课题，也需要加速。 　　所以这段时间，她在给学生上课的同时，要写标书，做实验。 　　每一项都是硬性指标，谁都不能掉队，所以她只能化身拼命三郎了。 　　*** 　　晚上十点，下班，宋瑾戴着黑色保暖口罩，在电梯角落里斜靠着，两只胳膊架在电梯护栏上，踮起左脚脚跟，放松脚腕。做了一下午实验，晚上又加班看文献备课，这会很累。 　　电梯在八层停下，宋瑾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看着面前光亮的电梯底板上多了道阴影。 　　“你知道吗？那个超级帅的庄辰教授原本是要给我们上课的。上周我听我们导师说，因为庄教授在国外有事赶不回来，没办法给我们上课，就临时换了个老师。我就在选课系统里把这门课退了。哎，有点可惜了，庄教授的颜，我可以舔一年！” 　　“是情绪相关疾病那门课吧？我室友选了，说那堂课是系里一个新来的女老师在上，很漂亮很飒的一个短发女老师。我室友很开心来着。” 　　“是吗？那我明年再选这门课吧。不知道明年是谁来上课，不过我希望是庄教授。” 　　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在电梯里议论。 　　最开始，宋瑾是没注意到这些的。但是听到后面，她站直，渐渐握紧了双拳。 　　新来的？短发？女老师？ 　　综合起来说的可不就是她宋瑾本人吗？！ 　　明明这个时候应该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打游戏的，却加班到了现在！ 　　愤怒了，真的要愤怒了！ 　　所以她现在这幅处境，是庄辰甩过来的锅砸到了她头上？！ 　　出了电梯，她没急着往外走，拿出手机，把通讯录里庄辰的手机号备注改成了，“庄甩锅”。 　　然后气势汹汹的踏进冰冷的月色里。 　　*** 　　远在国外的庄辰这会正在煎牛排，七分熟，装盘，再挤上柠檬汁。在牛排周围放了几朵水煮过的西蓝花和一些切成两半的圣女果，然后将做好的意大利面放在浅灰色盘子周围，用筷子耐心十足地做好了摆盘。营养均衡、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将餐盘端上餐桌，把半小时前倒出来的红酒拿过来，慢慢品尝。 　　吃完饭，端起餐盘，拿上酒杯，返回厨房清理打扫。 　　准备洗锅的时候，发现这个平底锅有一处异常的光亮，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下，原来锅破了个洞。 　　算了，反正要回国了，就直接把锅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瑾：呵，男人，你死定了！ 　　庄某人：听说，我还没出场，这条命就被人惦记上了？ 　　———————— 　　推一下基友城下烟的文《热吻欲燃》（正文已完结） 　　【真·追妻火葬场/伪养成/年龄差5岁】 　　人骚嘴贱矜骄大少爷x外软内刚独立摄影师 　　乔温第一次见到霍燃，男人笑得痞气又散漫，纡尊降贵地俯身，却是施舍的语气问她，“小孩儿，要跟我回去吗？我养你。” 　　乔温无家可归，抿唇仰视他，点头。 　　朋友玩笑，片叶不留身的浪荡公子，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个小丫头。 　　—————— 　　后来，最需要霍燃陪在身边的那个夜里，乔温问他，“霍燃哥，今天，你能现在就回家吗？” 　　电话那头是霍燃的懒声戏谑，“乖，别矫情，我晚点再回去。” 　　众人起哄：“霍少爷不回去哄你的小乔妹妹？” 　　霍燃云淡风轻，“你们家养宠物，还要负责给她做心理辅导呢？” 　　—————— 　　挂了电话，乔温自嘲轻笑，收拾东西，消失得干脆。 　　众人笑问：“霍少爷，听说你的小乔妹妹跑啦？” 　　男人神情微敛，指间燃着猩红，却还是说：“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的小家猫，吃点苦头，就会自己回来了。” 　　—————— 　　再后来—— 　　终于趁着雨夜堵到人的霍燃，分不清脸上是雨是水，垂睫问她，“到底是谁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乔温轻嗤，“霍少爷，女人的话你也信？雨水顺着耳朵进脑子了？” 　　男人静默数秒，终于变了脸色，委委屈屈抱住她，落在耳边的话音缱绻又落寞，“一一，回家吧。求你了。” 　　—————— 　　小剧场： 　　霍燃拍她脑袋，“小孩儿，你有小名吗？” 　　乔温摇头。 　　霍燃揉她发心，“温温不好听，小乔叫得人太多。你是初一生的，以后我就叫你一一吧。” 　　“只有我一个人能叫。”霍燃笑得好看，说得霸道。 　　乔温藏着心里的雀跃，点头。 　　#你是我此生想热吻的唯一#——霍燃 第3章 　　接下来的一周，宋瑾过得兵荒马乱。白天泡在实验室，处理小鼠和各种实验，晚上不停看文献备课。说到备课，她有点无奈。 　　这门课接手的太突然了。其实她博士期间研究的课题不是抑郁症。参加工作后，来到这个主攻抑郁症的课题组才开始深入接触这个领域。 　　虽然过去半年多她看了大量文献，也开始研究抑郁症相关的课题，但突然给学生们上课，她压力很大。 　　PBL上课模式不仅对学生有一定压力，其实对老师的压力更大。她需要知道学生们说出来的观点是有文献依据的，并且在他们问更深入的问题时，她能回答的上来。 　　而这个PBL上课模式是原本准备教这门课的人确定的。 　　对，没错，就是庄辰。 　　在电梯里听到有学生说这门课原本是庄辰来上的第二天，宋瑾就找了个借口去教务处，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确认了这门课原来的主人。 　　走出教务处，在通往实验室的人行道上，一阵寒风吹来，道路两旁，挂在树杈上的几片枯黄的叶子簌簌落下，正好有一片落在了宋瑾头上，她面无表情的扯下头顶的树叶，对着这脆黄的梧桐叶，生无可恋。 　　*** 　　又到了周二，闹钟响了，宋瑾趴在床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迷糊着眼，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昨晚两点才睡，抓着头发，哀嚎一声，艰难爬起来。 　　先赶忙去厨房煮咖啡，然后开始洗漱。吃完早餐，喝完咖啡，化了个淡妆压一下黑眼圈，出门。 　　电梯到了一层，她一边慢走着，一边低头检查包里的东西，钱包、U盘、电脑、手机、钥匙，一堆杂物。好在她经常背的这款品牌水桶包容积够大。 　　塞下这么多东西后，这个包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水桶”。从远处看，真的就像是背着个椭圆形的水桶。 　　徐瑶很喜欢宋瑾这个包包，也想买来着，不过听说了价格之后，就默默缩回来想剁的手。 　　楼栋大厅还比较暖和，但突然感受到一股冷空气，宋瑾下意识抬头，余光只瞟到一个人影晃过。 　　离大门还有几米远，这股冷空气应该就是刚才擦肩而过的这个人从室外带进来的。好像有点眼熟，不过她没多想，继续向前走着。 　　到了教室，她寻思了一下，开始挪动桌椅，提前到教室的学生问了她要怎么布置之后，跟着她一起摆弄。最终教室的桌椅被摆成了一个方形，这样大家看到的就不再是坐在前面的人的后脑勺了。这样更有利于交流与讨论。 　　八点整，开始上课，这个时候陆续有学生踩点进来。宋瑾跟学生们闲聊了五分钟，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上课。 　　“上周布置的关于抑郁症发病的社会环境因素和遗传因素这个议题，大家都准备了吧，我们先聊一下怎样的环境因素会导致抑郁症。”宋瑾站在课桌外围说到。 　　“家庭环境、社会环境还有心理素质。”有学生概括性的说到。 　　宋瑾点头：“嗯，大体是这几方面，其他同学能补充一些，说得稍微具体点吗？” 　　“家庭环境这个很重要，沉闷压抑的家庭氛围会让人持续低落。而家庭环境其实会影响性格的形成。比如不爱交流或经历了不幸遭遇的家庭环境可能导致性格内向孤僻，适应性差等。”一个学生补充。 　　“这里说的就是原生家庭的影响了。但我认为相比原生家庭，社会环境对情绪的影响可能更大。”有学生说到。 　　“对，现代人的生活压力太大了。毕业、工作、住房、婚恋、经济、生育、养老、人际交往等等，都是压力来源。” 　　接着又有一些学生进行了补充，有些学生甚至拿自己和周围人举例。 　　宋瑾在一边听着，没插话。 　　过了会，有人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但是有时候我们会发现同样是经历了失业或者分手等打击的人，有人会患有抑郁症，而有的人不会患抑郁症？除去性格方面的因素，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其他人像是被点醒了一样，都停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宋瑾。 　　宋瑾转身，走向讲台，夹起一只粉笔，写下了一个单词“rumination”。 　　“关于刚才这个问题，目前有个很重要的理论，就是rumination，思维反刍。反刍就是把咽下去的食物，返回到嘴里继续反复咀嚼。这种现象在牛、羊等动物很常见。” 　　“按照这个形象的说法，思维反刍是指人们在经历了失业、离婚等负性生活事件后，会自发的重复思考的倾向。” 　　宋瑾讲完这些停顿下来。 　　这时有人已经查到资料，举手发言，“就是有些人会对消极的生活事件进行反复思考，比如‘为什么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当这种情况失控时，思维就像陷入沼泽，不可自拔，这样就容易发展成抑郁症。” 　　宋瑾沉吟了会，“嗯，但思维反刍带来的不全是负面影响。反刍思维其实是强大的自我防患意识的体现。正确运用反刍思维，比如积极寻求解决办法，然后进行自我调整就会避免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潭。” 　　下一秒她很严肃地说，“但通常情况下，思维反刍会加重或延长负性情绪，特别是人们进行自我聚焦，将注意力放在负面感受上，把自己孤立起来，沉浸在负面思考中。” 　　“所以目前临床上，把反刍思维纳为抑郁症的临床特征和易感因子 。” 　　宋瑾说完，有学生举手提问，“老师，那关于思维反刍，现在有没有相对应的神经生物学机制来说明？还是说这个理论只是根据抑郁症的特征提炼出来的一个概念？” 　　“已经有在人身上的一些脑电研究，目前研究表明与思维反刍相关的主要是内侧前额叶和后侧扣带回这两个脑区。大家先记住这两个脑区，后面会陆续提到它们与抑郁症的关系。”宋瑾说完，指了指头发顶前部和中后部的位置，用来说明这两个脑区的位置。 　　“老师，对于思维反刍有没有对应的治疗办法？这个应该不是吃药就能解决的吧？” 　　“目前研究认为认知行为疗法CBT可以改善这个现象。后面讲治疗措施的时候我们会详细讨论。”宋瑾沉着地回。 　　讨论的过程中，有些学生已经用电脑在数据库里检索了一些相关文献，并下载下来，宋瑾让他们把相关文献发到微信群中，后续她根据情况再补充文献。 　　关于这个方面后续又讨论了一会，气氛比较轻松，大家也很随意，有人查文献，有人在小声交流，还有人边吃零食边用手机看群里的文件。 　　更有意思的是，宋瑾的目光在某位同学的零食上停留了两秒，学生发现后，挠挠头，不好意思说，“老师，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赶去食堂。我想用零食补充一□□力。” 　　“没事，吃吧。”宋瑾说。 　　坐在教室里的学生都20多岁了，宋瑾不会要求他们正襟危坐地听课。而学生们也感受到了宋瑾上课没那么多要求，就越发随意了。 　　“谢谢。不过老师，您要吃么？我手上这款黄瓜味的薯片味道很棒。”这个学生说完，朝宋瑾举起薯片袋。 　　宋瑾笑着摆手，“不用。这里顺道说一下，抑郁症患者的食欲会改变。说到这里，哪位同学帮忙总结一下抑郁症有代表性的特征和分类？” 　　有人举起手，“我来总结。抑郁症的症状主要有显着持久的情绪低落、兴趣减退、意志活动减退、思维迟缓、食欲改变、睡眠障碍，严重的时候会有认知功能受损、躯体症状，如木僵状态、幻觉甚至自/残、自/杀倾向等。” 　　宋瑾听完后提醒，“但心情低落、沮丧甚至抑郁并不等同于抑郁症。目前区分不开心与抑郁症的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是刚才提到的这些症状持续的时间，持续超过两周以上就要引起重视了。” 　　“根据程度轻重，抑郁症分为轻度、中度和重度。另外还可以分为躁郁症也就是双向情感障碍、精神病性抑郁症、反应性抑郁症、隐匿性抑郁症、非典型性抑郁症、季节性抑郁症、产后抑郁症、更年期抑郁症等”另外一名学生补充。 　　眼见讨论方向要跑偏，宋瑾及时拉了回来。这是PBL课程的一个缺点，就是讨论的东西可能因为会发散，不够系统，偏离既定的主题。这点宋瑾考虑到了，所以她一直在把控现场的讨论焦点。 　　“接下来讨论一下抑郁症的遗传因素。” 　　宋瑾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人起来回答，显然是做了准备，“首先要明确，抑郁症也是一种遗传性疾病，家属关系越亲近，血缘关系越密切，患病率越高，而且女性患病率高于男性。” 　　“女性抑郁症的患病率是男性的两倍。”宋瑾补充。 　　接着又有人说到，“有研究显示，抑郁症的遗传发病率为35%。” 　　“……” 　　最后讨论完，宋瑾拿出录音笔，“这里面有今天大家发言的录音，为了让大家形成更系统清晰的认识，有没有同学愿意帮忙将今天讨论的重点整理成文字？” 　　有几名学生举手，宋瑾把录音笔给了他们。 　　布置了下次课的讨论方向后，这堂课结束。有学生过来继续跟宋瑾讨论了一会。 　　等她收拾完东西，走到门边，视线里突然冒出来一袋薯片，她顿住。 　　“老师，我知道你想吃，现在出了教室，你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了。这袋薯片送给你。”之前在课堂上吃薯片的那位稍微有点胖乎乎的女孩举着薯片说到。 　　宋瑾笑着说，“所以你上课到底带了多少袋薯片？” 　　“这不是起晚了，随手在零食箱里抓了几袋就匆忙出门了么？” 　　宋瑾笑出声，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她抬腕看了眼手表，“薯片你自己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课见。” 　　结果这名学生打定主意要送这袋薯片，眼疾手快地把薯片塞进了宋瑾的水桶包里，转身就跑了。 　　宋瑾无奈地笑了笑。她确实要赶往下一个场所。刚才耽误了点时间，这会过去估计会迟到，她加紧脚步，迈着大步，快速赶路。 　　*** 　　到了室外，呼呼刮着大风，真是有种要把人卷走的气势。本来想跑来着，这会逆着寒风，像是在她面前织了厚厚一层网，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力推开这层阻碍，实在跑不起来。 　　踩着点到了会场门口，整个人都快被吹成傻子了。手弯成鸡爪状，理了理头发。 　　走到后门处，轻轻压下门把手，猫着腰，小心推门，谁知道这老旧的破门发出很大的“吱吱吱”的声音。 　　这下好了，迟到被抓了个现行。 　　而且只迟到了一分钟。 　　这个时候低下头，硬着头皮进去也就过去了。 　　但是前面会场正中央，正在讲话的人突然停下来了，宋瑾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了这个人的眼睛。画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两人对看了五秒。 　　宋瑾错愕的瞪大眼睛，接着脸就垮下来了。 　　呵，冤家路窄。 　　等等，刚才那双眼睛是什么意思？还有那拧着的眉头。 　　——是对没有时间观念的她的鄙视？ 　　——是对打断他说话的一种怨念？ 　　这短暂的几秒像是多米诺骨牌，按下了在场各位脖子上的按钮。大家以为进来了不得了的人物，整个会场的人都自动转头看向宋瑾所在的位置。 　　于是庄辰再次让她成为了人群的焦点，而且这些人是她的领导、同事和学生。 　　宋瑾想着等会议结束，她要去刨个坑。至于是埋她本人还是埋庄辰，她还没想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作者：好想唱一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宋瑾：…并不想。 　　【小剧场2】 　　作者：“为什么不能把两人都埋了？”（超小声） 　　宋瑾：“……” 　　庄辰：“……” 　　读者：撒花，全文卒。 　　【本章参考文献】 　　【1】Christian Otte, et al,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Nature reviews. 2016 Sep 15;2:16065. 　　【2】J Paul Hamilton, et al, Depressive Rumination, the Default-Mode Network, and the Dark Matter of Clinical Neuroscience, Biological Psychiatry. 2015 Aug 15;78(4):224-30. 　　【3】Huang YQ, Wang Y, Wang H, et al. Prevalence of mental disorders in China: a cross-sectional epidemiological study. Lancet Psychiatry. 2019 Mar;6(3):211-224. 第4章 　　这次来进行汇报的是国外一位知名学者，前段时间拿了一个很轰动的行业大奖，系里就向他发出了邀请。 　　这位学者是庄辰的博士导师，正好庄辰前天回来了，系里就让他做了会议主持人。 　　关于这些，宋瑾并不清楚。 　　刚才庄辰是在用英文介绍学者的研究经历还有要汇报的主题。而宋瑾这个时候破门而入，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这个小插曲过后，会议正常进行。 　　宋瑾稍稍弯腰致歉，随即找座位。系里的会议室不大，来听讲座的人很多，一眼看过去也没见到空位，不过看见徐瑶朝她招手，她尽量压低身体小心走过去。 　　落座后，放下包，才松了口气。 　　徐瑶递给她一瓶水，捂嘴小声说，“我怕你来不及，就给你占了个座位，喝口水缓缓。”徐瑶、李泽禾他们几个都知道每周二上午宋瑾都要去上课。 　　“谢谢。”宋瑾接过水。 　　接下来的讲座，听得非常晦涩，因为演讲人的带着很浓重的口音。徐瑶听了会，用胳膊肘碰了碰宋瑾，小声说，“听得懂么？” 　　“有些困难，不过看PPT的话还可以跟上，理解起来没问题。”宋瑾抿了口水说到。 　　一旁的李泽禾开口，“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 　　徐瑶放心的点点头。李泽禾是在国外读的博士，英语是他们四个人里最好的。 　　偶尔参加学术交流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这个时候只能连蒙带猜地听。 　　学者汇报了一个小时，之后是提问讨论环节。这次院士也在现场听报告，鼓励大家抓住机会多交流。 　　宋瑾有个问题想问，但想看看其他人会不会先提出来。刚才进来的时候有点尴尬，这个时候她想尽量安静低调。 　　一连串问题都提完后，会场渐渐安静下来，庄辰站起来，环视会场，“大家还有问题吗？” 　　宋瑾想问的问题刚才并没有人提出来。不过她想，算了，回去查查文献应该也能得到答案。 　　这时李泽禾越过坐在中间的徐瑶，小声说，“宋瑾，这个跟你做的很相关，不想交流一下吗？” 　　宋瑾探出头，低声：“会后……” 　　还没说完，就听见经过话筒放大的声音，“那边那位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瑾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加上周围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她明白了庄辰是在点她的名。 　　——那位老师？ 　　——他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她了？她的颜值就这么没存在感？ 　　以前她也是被赋予了“班花”、“系花”这类角色的。虽然她一直不在乎这些称号，但怎么说，她的颜值也是被盖过章的吧？难道当年同学们给她盖的是个“假章”？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女不提当年俏。 　　宋瑾站起来，在十秒钟内，将想提的问题转化为了英文，并流畅说了出来。 　　学者听完身形一顿、接着面露喜色，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一直期待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学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接下来就难办了，刚才能听懂是因为有PPT辅助。这会，宋瑾最开始还能努力听懂几句，后面就一脸懵逼了。 　　不过她还是尽量保持微笑，时不时点头，像极了跟语言不通的人交流时，保持礼貌微笑，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的那副模样。 　　以为听完学者的回答，她就可以乖乖坐下来了。 　　结果这个学者最后居然还向宋瑾提了个问题。而那个问题她也只是听了个半懂。就像考试时，连题目都没看懂，这要怎么回答？ 　　这是又要尴尬了吗？ 　　她低头瞟了眼徐瑶和李泽禾，他俩抬头望着她，一起默默摇头，像极了想要作弊时，同桌爱莫能助的小眼神。 　　——天要亡她啊！ 　　——不要啊，谁来救救她？ 　　宋瑾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打算随便编造几句混过去。 　　毕竟考卷上，写个“解”，再摆上几个万能的公式，说不定还能得点同情分。 　　对，就这么干。 　　结果，这时庄辰站起来了。 　　他是要火上浇油还是雪中送炭？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五米左右，宋瑾盯着他，庄辰也看着她的眼睛，两人这次的对视，宋瑾没透露出任何求救的信息，相反目光坚定，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想一扫前耻。 　　结果庄辰很自然地说了句英文，发音非常标准，伦敦腔搭配他的中低音，像寒冬中的一杯热饮，沁人心脾。 　　宋瑾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庄辰是把刚才学者提问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宋瑾微微朝他点头示意，随即错开眼神。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角度很新颖。宋瑾快速在大脑中整合了一下自己关于这个问题的知识点，思考了一会，看向学者，清晰地说了自己的观点，最后对他刚才的回答表示了感谢。 　　说完感谢的话，她就坐下来了。 　　徐瑶和李泽禾刚忙低声询问。 　　宋瑾坐得直直的，看着前方，他们俩的话，她都没回答。实在不想再重复一次刚才的场景了。 　　她这一上午就没消停过。 　　会议终于结束了，想着赶紧去食堂吃个饭，然后回办公室趴一会。 　　结果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院士叫住了，“宋瑾，等会还有事吗？一起跟这个学者吃个饭，我们以后可能会跟他合作。” 　　能怎么做？宋瑾只能扯着笑，点头答应。 　　徐瑶小声跟她说，“你包里东西太多了，等会还要背着去吃饭么？要不我们帮你拿回去？” 　　宋瑾今天穿的衣服没大兜，连手机都没地方放，还是得背着包，于是说，“要不你们帮我把电脑拿回去吧？” 　　李泽禾这时已经伸出手了，宋瑾就把电脑递给了他。 　　被院士点名参加饭局的还有系里其他几位领导和老师。 　　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庄辰。 　　一行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比较有档次的饭店。老外来中国一般喜欢体验中餐，所以系里选择的是地道的本帮菜。 　　饭桌上，院士和学者挨着坐，宋瑾和庄辰分坐在院士和学者另外一边，圆形桌，宋瑾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庄辰。 　　奇了怪了，为什么每次她抬头都能对上他的目光？ 　　可是深究他眼神里的内容，宋瑾又没咂摸出来个什么。 　　于是干脆低下头，慢慢吃菜。不过她吃的很少，没休息好加上很累，没什么食欲，另外这些菜，她也不爱吃。 　　她还得时刻留意院士是否会跟她说话，所以院士跟学者的交流，她也得听着，以便随时能接上话。 　　——啊，这顿饭怎么这么难？ 　　——这是吃饭吗？这是上刑好吗？ 　　后面她干脆放下筷子，只喝白开水了。有人说生活像这白开水，无滋无味，但是相比无滋无味，她更不想要这跌宕起伏、斗智斗勇、时刻紧绷的生活。 　　就在她内心咆哮的时候，果然，院士没忘记她，朝她示意，她放下水杯，赶紧凑过去。 　　原来院士还真想跟这位学者合作。 　　院士跟学者的对话，翻译过来是这样的，“你的学生庄辰现在在我们系工作，而我们组的宋瑾也在从事相关研究，以后合作起来会很方便。” 　　宋瑾听完心头直跳，手心冒汗，这是要把她跟庄辰捆绑在一起？ 　　她拒绝、她反对、她誓死不从。 　　默念完这几句话还没三秒，就见庄辰端起酒杯朝她举起来，上扬着嘴角，注视着她说，“宋老师，合作愉快。” 　　宋瑾刚忙清醒过来，端起水杯，平和地说，“不好意思，酒精过敏，以水代酒，合作愉快。” 　　过了没多久，她就想明白了，空头支票而已，学术上的客套话。 　　要想合作课题是一件很复杂的事，现在也只是说说而已。说不定，学者回国，院士忙起来，或者年岁已高，忘记这应酬场合上的事，那也不是不可能。 　　酒桌文化嘛，她懂。 　　想到这，她翘起了两边的嘴角。不过这时感受到斜上方多了道视线，抬头，果然又看到了庄辰。 　　这人什么毛病？ 　　宋瑾放下筷子，回望过去，顺道好好打量一下学生们口中“超级帅”的老师长什么样。 　　抛开其他偏见，就单纯外貌来说，关于庄辰，宋瑾能想到的第一个词是精英。 　　西装革履、名牌腕表、银色袖扣、还有一头时尚的碎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入某个高档写字楼的精英人士，一点也不像学院里那些朴素的教授们。 　　至于五官，给她印象最深的是那双眼睛。瞳仁很黑，但很明亮，望着你的时候像一小块磁铁，散发出隐秘的磁场，稍不留意可能就被拉进去，像是进入无声的隧道。 　　但这双眼睛外面像是蒙上了一层帷幔，平静无波，不管是迟到时跟他对视，还是现在这样，猜不到他的情绪，好像一直就是这样无波无澜，自然到毫无痕迹一样。 　　但是这人散发出来的是气质并不低调，相反有种持才傲物的张扬，特别是刚才的学术会议上，不管是让人艳羡的伦敦腔，还是维持整个会场秩序的分寸感，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那种自信。 　　这种人走到哪都会是焦点。刚才这场学术汇报，庄辰肯定收割了一波迷妹。 　　不过如果一个男人要引起她的注意，还需要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风度。这么多年，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刚才庄辰帮忙重复学者的问题时，她好像有感觉到庄辰身上有这两个字，但很快就打消念头了。 　　毕竟当时轻松几句话差点摧毁她多年努力的人也是他，有风度的人不会这样让人下不来台，并且事后还忘记的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宋瑾觉得这人有点危险。危险的事物通常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表面平静自然而内里暗藏波涛，另一种是嚣张宣扬、直白清晰。 　　宋瑾觉得庄辰属于第一种危险，她自然不想靠近。 　　此后她一直低着头，细细喝着水，不再朝斜上方看。 　　这顿饭结束，宋瑾回了办公室。实在有些困，她拿起水杯和一袋咖啡粉，去茶水间接开水。 　　加一些开水后，慢慢拧起装有咖啡粉的挂耳袋来回摆荡，让咖啡粉充分浸泡，再继续加开水。很快茶水间就弥漫着咖啡的醇香。 　　两分钟后，泡好咖啡，把挂耳袋中的咖啡残渣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端起杯子，转身准备回办公室，视线一直在手中的杯子上，相比明亮的茶水间，视线里突然多了道阴影，像是一堵墙投射下来的。 　　她抬起头，看着这堵“阴影”，稍微瞪大了双眼，随即平静下来，开口，“庄教授好。” 　　职场礼仪，她一直做得很好。 　　庄辰手里也端着一个水杯，凝视着她，缓了两秒，开口，“你好。” 　　话题到此终结。宋瑾抬步，准备离开。 　　站在门口的庄辰侧身，让出位置，两人将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宋瑾突然听见他说，“之前是你给我打电话协调动物房？” 　　宋瑾想咆哮，对，就是那个宋瑾。 　　不过工作场合，她还是维持了基本礼貌，平和地说，“嗯，是我。” 　　“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刚才她在饭桌上的如意算盘里忘记庄辰的存在了。此刻她只能应承下来，“好。” 　　回到工位上，头隐隐作疼，支起两条胳膊，撑在桌面上，闭上眼，揉两侧的太阳穴。 　　——仇人完全不记得她了，这个仇还要报吗？ 　　——要报的，不然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就成了笑话。 　　缓了缓，拿过手机，发现上午“老大”给她发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 　　她回复了一句，“老大，我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过了十分钟，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转账短信。 　　紧跟着是“老大”回复的消息：去买东西，不花完不许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瑾：啊啊啊啊啊啊，这一天怎么这么累啊？ 　　作者：淡定，这才刚开始，以后还要继续战斗呢。 　　庄辰：什么战斗？需要我帮忙吗？ 　　宋瑾：…… 第5章 　　周四晚上，神经病学系的会议室里，庄辰课题组在开组会。 　　昨天庄辰在实验室群里提出开组会的时候，林允曼劝说，“庄教授，你先倒时差吧，组会不着急。” 　　“就明天晚上，不要再拖了。”庄辰回复。 　　他不在国内这小半年，课题组新进来的两位学生只能在网络上跟他交流。虽然刚进来的研究生第一年基本都在上课，能待在实验室的时间有限，但庄辰还是觉得学生们的进度因为他不在国内被耽误了。 　　两位学生有些忐忑地在群里回复：“老师，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这次我来汇报。” 　　组会上，课题组的两名学生见识了科研的魅力，或者是说他们老师的魅力。 　　身着白衬衫外面套一件中长款黑色大衣的庄辰笔直地站在前面，面朝两位学生，演讲的时候，他没怎么看PPT，但是需要翻页的时候，他都不用扭头，直接摁一下激光笔的翻页键，演讲的内容和PPT完全对应的上。 　　两位学生非常惊讶，因为之前参加过的学术汇报，很多人都是照着PPT念，离开PPT就不会汇报东西了似的。 　　而他们庄老师的PPT是给听众看的，他们笃定就算没有这份PPT，庄教授也能行云流水的进行完这场汇报。 　　这是功力！这是自信！ 　　两位学生听得热血沸腾。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们也想要有这样的自信和气场。 　　室内暖气很足，讲了会，有点热，庄辰脱下外套，搭在一边的椅背上，随意挽起衬衣袖子，露出坚实的手臂。 　　这个空档，夏沁小声跟坐在旁边的何飞说，“简直帅爆了！我的小心脏砰砰砰直跳，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红了？” 　　何飞是男生，扭头看了夏沁番茄一样的脸，压低声音，说了两个字，“矜持。” 　　夏沁摆摆头，“你看林允曼老师，比我还花痴呢。” 　　何飞抬头朝对面看了一眼，发现林允曼眼里的仰慕都快溢出来了。他顿时觉得头疼。作为实验室唯二的两名男性，何飞料到以后自己在实验室的地位会非常低。 　　不管在哪，颜值即正义。就算你大部分时间面对的都是小鼠和大鼠，颜值也是加分项。而他们的老师还担当的起另一句话“才华即自由”。 　　何飞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老师，感觉像是看远处的太阳，遥不可及。 　　放好衣服，庄辰接着讲，两位学生立刻坐正，继续听。 　　“我们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分了三大块，第一个是关于脑电，主要是做MRI或者脑电图的分析，在人和动物中都可以做；第二个是神经环路层面，主要是在动物中做，用化学遗传、光遗传或者钙成像等手段研究抑郁症中神经环路的改变；第三个是分子层面，目前有几个未来有可能发展出新药的关键分子。” 　　等坐在下面的学生做完笔记，庄辰接着说，“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方向。有不懂的及时找我讨论。另外以后每周开一次组会。大家每周什么时候有空？” 　　“老师，我们都可以，一直都在学校。”夏沁小声说。 　　“林老师，帮忙看看系里的会议室什么时候有空，定下来之后，就固定时间开组会。”庄辰朝林允曼说。 　　林允曼拿出手机，快速看了眼系里会议室的预约情况，抬头说，“白天的时间段都被其他实验室约满了，只有周一和周四的晚上还空着。” 　　“那就周四晚上七点？” 　　其他人点头，这事就定下来了。 　　讨论完课题，庄辰问学生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何飞说，“我们最近要造一批抑郁症模型，但是系里那套设备目前我们用不了。” 　　“怎么了？设备坏了？”庄辰问。 　　“没坏，许怀国院士实验室一直在用。这套设备就我们两个实验室在用，但他们最近的实验排得非常满。我们没办法，不知道老师您能不能跟他们协调一下？” 　　庄辰沉吟了一会，“我去协调。” 　　开完组会，何飞和另一名学生夏沁开心不已，有种留守儿童苦等父母回来后的欣喜。之前半年，他们一直像没根的浮萍，觉得前途堪忧。看着同时进来的其他实验室的同学都如火如荼地开展实验，他们很心焦。 　　他们俩都是直博，正常五年毕业，但是学院过去一年按时毕业的比例不到40%，有些实验室几乎是全军覆没，一个都不能按时毕业。 　　学院里哪些实验室容易毕业，哪些实验室延期是常规操作，他们都打探的很清楚了。但是庄辰实验室是刚成立的，他们俩是开门弟子，并没有前人让他们参考庄教授的行事风格。 　　刚才庄教授让他们选择课题，前途一下子像被点亮了。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突然出现一盏明灯，告诉你，你可以朝哪条道走，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两人摩拳擦掌，相互鼓励了一下，离开了实验楼。 　　会后，林允曼递过来的一大摞文件和□□，庄辰在指定的地方一一签字。这期间，林允曼汇报了实验室的一些进展和需要购买的试剂、耗材。 　　签完字，庄辰说，“你是科研助理，实验室的这些常规试剂和耗材你来负责，不用都跟我汇报。如果是重大的设备或者贵重的试剂，以后开组会的时候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林允曼看着庄辰的侧脸，点头。 　　庄辰合上笔盖，继续说，“不过我有一点建议，如果有国产试剂可以使用，优先选择国产。我们做实验花的是纳税人的钱，没必要所有试剂耗材都用进口。除了必须使用的，国内没有替代品的，再考虑进口。” 　　“好，我知道了。”林允曼说。 　　处理完这些，庄辰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上楼，准备回办公室。 　　*** 　　出了电梯，左转进入走廊，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垂着头，像是在揉眼睛，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朝前走了两步，两人相隔半米的时候，他认出来应该是宋瑾，“宋老师？” 　　宋瑾闻言，抬起头，满脸挂满了水珠。 　　庄辰怔了一下，敛眉，疑惑道，“你哭了？” 　　这个时候的宋瑾确实像是一幅哭过的样子，眼睛彤红，满脸都湿漉漉的，很像泪水。头顶正好有一盏灯，灯光倾泻而下，打在脸上，照得人白的发光。 　　庄辰的身高正好高宋瑾大半个头，宋瑾微仰着一张脸，她的五官与表情清清楚楚落入了庄辰的眼中。 　　明艳且大气的长相，未施粉黛的脸，通透白皙的皮肤，清纯又干净，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过，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她哭得有多厉害，连额前和两鬓的头发都湿了，有几缕还贴在脸上。柔和的灯光映衬下，整张脸漂亮又温和。 　　这一幕落在庄辰眼里很是楚楚可怜。 　　刚抬头的一瞬间，她明显没反应过来，满眼迷茫与困惑，等她眯着眼，逆着灯光看清面前那张脸，神色立刻转变。整张脸顿时绷起来，一下子变得非常冷漠与严肃，满眼的警惕。 　　这个样子才是庄辰熟悉的。上次学术会议上，她就是这样的。 　　他很疑惑，为什么她突然转变这么大？印象中自己没得罪过她。不过到底没问出口。 　　宋瑾的大脑这才从刚才的宕机中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十分尴尬，很快侧头，转了视线，目光平视前方空旷的走廊，“我没哭，就是太困，洗了把脸。” 　　宋瑾说的是实话，她的睡眠一直不好，经常失眠。最近事情繁忙，她的失眠更严重了。这会还没回去是在写国自然标书。晚上不能继续喝咖啡，否则要失眠到天亮，所以就去卫生间卸妆，洗了把脸。 　　反正已经晚上九点了，办公室也没人了，她就想着回工位再擦脸吧。 　　谁知道会碰上他？！ 　　她能看得出来庄辰并不相信她说自己没哭这件事，但无所谓，她不想跟他解释，向他证明自己没哭。 　　缓了几秒，庄辰点了点头，“现在方便吗？有事想跟你商量。” 　　宋瑾一边面无表情地用手抹脸上的水珠，一边暗自腹诽。 　　——不会现在就要谈合作吧？ 　　——刚才这幅鬼样子，庄辰不会是觉得自己在跟他装可怜吧？ 　　很快转念一想，以他脸盲的程度，说不定明天就记不住她这张脸了。所以在他面前什么样就无所谓了。 　　宋瑾定了定神，点头，“方便，事情不麻烦的话，就在这里说吧。” 　　“制作小鼠抑郁症CUMS模型那套设备，你们实验室大概需要用多久？我们这边也需要用。”庄辰直接简单说了问题。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可能还有一个月才能做完。”宋瑾又把脑袋转过来一些，跟他对视。 　　上次商量鼠笼失败后，宋瑾就以最合理的方式将实验安排好了，让最重要的实验先做。 　　庄辰继续问，“你们有很多动物需要造这个模型？” 　　“很多。我们没有多余的鼠笼可以用，这部分实验又是必须的，所以在能用的小鼠中，我们都去做了这个模型。”宋瑾解释。 　　庄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缓了会，试着商量：“我的两名学生比较着急，你们这边能不能每天抽一个时间段给他们用来造模型？这样大家都不耽误实验。” 　　宋瑾注视他，“比较困难，我们三波老鼠已经开始做这个模型了。庄教授也清楚，这个模型不能中断。所以设备从早到晚都在使用。” 　　上次跟他们实验室商量鼠笼的时候，宋瑾并不清楚他们也要做这个实验，别人的实验，她不好多问。现在撞上了，她也没办法，并没有想着这个时候为难庄辰。 　　她不是把什么事情都混为一谈的人。一码归一码。 　　庄辰思肘了片刻，“嗯，我清楚了。不过这个设备我们都要使用，要不我们以后都提前说一下实验计划？这样可以错开使用，相互都不耽搁。” 　　宋瑾微笑着说，“好啊，没问题。” 　　“谢谢。” 　　“不客气，庄教授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庄辰摇头，宋瑾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 　　庄辰很快在课题组群里回复了这件事，让两名学生最近先想课题和实验计划。 　　何飞和夏沁有些失望，他们原本是打算赶紧做实验的。 　　原本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两边实验室的学生对这件事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夏沁不死心，去隔壁寝室问了问宋瑾实验室的学生郑馨月，结果得知郑馨月他们最近为了赶紧处理小鼠，疯狂做实验，快累死了。 　　夏沁就在郑馨月寝室抱怨，“累的累死，闲的闲死。” 　　“不是上次你们实验室没给我们挪用鼠笼，我们才抓紧从早到晚处理小鼠的吗？” 　　“啊，是这样吗？可是我们现在买了小鼠也没办法做呀。怎么不提前商量好啊？小鼠饲养费也不便宜啊。”夏沁哀叹。 　　“我们组的宋瑾老师跟你们商量过，好像你们没同意。”郑馨月解释。 　　“以后一定要商量好，不然太耽误事了。”夏沁说。 　　等夏沁离开寝室，郑馨月的室友凑过来打听情况，郑馨月就把知道的说了一遍。 　　室友帮着分析，“你说庄辰教授的实验被耽误，他会不会很生气？我可是听说庄教授是一位很严肃，很有追求的导师。你们院士把他引进回来，基本上是当接班人在培养，最近两年他肯定想发好文章，拿课题的。” 　　郑馨月摇头，“不清楚。反正我们宋老师当时跟他们商量之后是有点生气的。最近我们整个实验室都快累死了。” 　　室友继续分析：“他们都是刚入职半年的老师，肯定要抓紧时间。特别是你们宋老师，学院最近几年对青年教师有一套很严格的考核标准。到了时间不达标，就要被淘汰。不像庄教授，拿的是终身教职。” 　　“宋瑾老师很厉害的，虽然她是本土博士毕业，但是是国内顶尖学府八年制本硕博那种。我觉得她没问题的。”郑馨月到底还是维护自己课题组的老师。 　　“就算这样也没办法跟庄教授比啊。庄教授可是世界顶尖学府的博士，毕业直接在国外谋得副教授岗位。要不是你们院士把他引进回来，这会他在国外也是风生水起。” 　　郑馨月不知道怎么说。也许室友是局外人，看得更清楚吧。 　　“希望我不是杞人忧天，但我感觉到两位老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了。”室友躺回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说。 　　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一开始只在这几个人之间谈论了一下，说完也就结束了。但是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搬到了学生论坛。 　　搬上论坛的人估计是想着这件事跟庄辰有关吧，毕竟论坛里有一个与庄辰相关的帖子。 　　这个帖子在庄辰第一次亮相学院的时候就建立了。 　　帖子题目就四个字：公有财产。 　　庄辰初次出现在学院的时候不亚于顶流明星出现时的那种轰动。 　　他的整个科研履历是学院所有学生最向往的那种，光鲜亮丽、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发表的文章与在研究领域的贡献就超过了很多工作多年的老教授。 　　更重要的是，他的外形颠覆了大部分人心中教授的形象。优秀高级的大脑加上顶流的颜值，绝对是行走江湖的利刃，于是一大波迷妹就被收服了。 　　为了匹配顶流的排面，一群女生就在学生论坛给了他一块地儿，帖子就一个目的，所有跟庄辰相关的东西大家都可以发上去，让他成为大家的“公有财产”。 　　虽然其实绝大部分人都想私有他，但在没这个能力前，收集情报，加深了解，等羽翼丰满后，再加上天赐良机，这事方有胜算。在此之前，要蛰伏。 　　当然这只是学生们会登录的论坛。当事人并不知道。 　　比如此时的庄辰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柜，时差确实还没倒过来，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于是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 　　宋瑾这会要下班了，正在锁办公室的门，听见背后脚步声，下意识扭过头。 　　她刚准备打声招呼，说再见之类的。 　　结果就看见了满脸是水，而且水顺着流到了喉结、脖子，连衬衣衣领都湿了的庄辰，宋瑾打招呼的话立刻就变成了，“哦，你哭了。” 　　庄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庄辰：“你哭了？” 　　宋瑾：“你才哭了。” 　　作者：“两个幼稚鬼。” 第6章 　　又到了周二，宋瑾还得去给学生上课。虽然已经上过两次了，但压力还是很大。果不其然前一天晚上又失眠了。又将度过浑浑噩噩的一天，更要命的是，她还得表现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到了教室，发现学生们已经把桌椅围成了方形。跟他们闲聊了会，听到上课铃声，大家开始进入上课状态。 　　依旧是之前的PBL上课模式。 　　“今天从神经生物学的角度讨论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之一神经递质失衡。”宋瑾提纲挈领点出讨论的主题。 　　“很多时候，抑郁症患者在生活中不能被理解。经常会有人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抑郁了呢？’，还有诸如‘这点小事就把你弄抑郁了？’很多人对抑郁症有刻板印象，认为这是自己想出来的一种病症。” 　　宋瑾停顿了一下，“这也是造成抑郁症不被重视，不被理解的原因之一。而抑郁症病人甚至会觉得羞耻，从而不敢就医。所以目前这个群体在社会中会遇到很多困难。” 　　宋瑾话音刚落下，就有学生举手发言，“另外还会有些人假装自己有抑郁症来推卸或者逃避责任，这样使得这个群体变得更艰难。” 　　宋瑾点头，“今天我们就来认识一下，抑郁症患者的大脑发生了哪里改变，用科学的数据告诉大家，抑郁症不是自己想象而产生的。它是大脑生病了。” 　　“用一个形象的比如，抑郁症就像是大脑得了感冒。接下来几次课我们来看看这场‘感冒’到底发生了哪些改变。有哪位同学帮忙回答一下大脑的组成。”宋瑾提出问题，慢慢引导今天的讨论方向。 　　有人站起来，宋瑾示意他回答。 　　“人的大脑由神经元和胶质细胞这两类细胞组成。信息的处理和传递主要是通过神经元完成。比如你们现在听到我说话，就是听觉皮层发挥作用。神经元进行工作的一个特点是它有突触连接。化学突触包括突触前膜、突触间隙和突触后膜。” 　　说到这里，宋瑾示意他暂停一下，接着她举起两只手，“这种化学突触就像我们把两只手握成拳头，相互靠近。一个拳头是突触前膜，另一个是突触后膜，中间的空隙就是突触间隙。” 　　比划完，宋瑾示意刚才的学生继续说。 　　“突触前膜的神经元释放神经递质进入突触间隙，然后作用在突触后膜上。接着突触后膜被激活或者抑制，然后进一步级联下一级反应，就这样一级一级形成神经元网络，参与各项生理反应。” 　　这位学生说完后坐下。 　　宋瑾接着补充，“这只是最经典的一种传递信息方式，还有电突触、缝隙连接等。今天我们要讨论的就是化学突触中的神经递质。根据你们查的资料，现在大家说一下抑郁症患者脑内有哪些神经递质发生了变化。” 　　“五羟色胺” 　　“多巴胺” 　　“去甲肾上腺素” 　　“……” 　　教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同学们各抒己见了会，宋瑾适时开口，“我们一一详细讨论，先说五羟色胺。” 　　“抑郁症患者分泌的五羟色胺减少，导致食欲减退、失眠、抑郁等症状。”有学生回答。 　　其他人补充：“由于它的分泌减少，这样突触间隙发挥作用的五羟色胺就少了。由于递质发挥作用之后会被突触前膜再摄取或者被突触间隙内的酶降解，所以目前临床上有一类药物是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s）。通过使用抑制剂，使得递质不那么快被降解，维持突触间隙内五羟色胺的浓度，从而缓解症状。” 　　“很好，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研究抑郁症的发病机制的原因。只有认识它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我们才能有针对性的研究治疗手段。”宋瑾适时总结。 　　整堂课就在这样讨论的氛围中来来往往。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涨，宋瑾时刻把控讨论的氛围与方向，并适时总结和纠正一些观点。 　　这堂课下来，她又出了一身汗。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下课后，宋瑾擦了擦黑板，把电脑关机，准备回实验室。 　　这时有学生过来跟她聊天，“老师，我好喜欢上你的课。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在上面照着PPT讲，我肯定在下面埋头睡懒觉。现在这种模式，我都不好意思睡觉。” 　　宋瑾笑着说，“上我的课没有压力？” 　　“还好，就是平时需要多准备点，否则就没办法参与讨论，跟个傻子一样。对了，老师，我能提一点建议吗？” 　　“可以啊，你说。”宋瑾把电脑放进包里。 　　“其实我周围有得抑郁症的人，我想跟他们说一些相关知识，但他们很难听懂。所以想问问您手上有没有靠谱的公共资源分享，比如公众号或者微博博主之类的。” 　　宋瑾动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回去找一下，过段时间整理之后跟你们说。” 　　“好的，谢谢老师。” 　　*** 　　宋瑾回了办公室，瘫坐在椅子上，手机亮了。 　　“神经病小分队”群有很多消息。 　　徐瑶：【恭喜宋老师又上完一次课。鼓掌.JPG @宋瑾。】 　　李泽禾：【我们实验室的学生可是对宋老师赞誉有加，改天我们仨去旁听一下？@孔岩@徐瑶 　　】 　　“……” 　　宋瑾靠着椅背，举起手机，懒洋洋回复：千万别，你们谁去我就跟你们急。都别闹，上课压力好大。累瘫.JPG 　　孔岩：【同志们，快救救孩子，我快困成狗了。急需咖啡、方糖和牛奶。】 　　宋瑾：【我出咖啡，过来拿。】 　　徐瑶：【正好我早上的牛奶还没来得及喝，捐给你了。】 　　李泽禾：【我这里没有方糖，但是我之前好像在庄辰办公室看到过。要不你去找他借一点？】 　　孔岩：【@李泽禾，方糖没有就算了。跟庄辰不熟，不方便去借。@宋瑾，还是上次你自己磨的咖啡粉么？】 　　宋瑾：【换了种咖啡豆。】 　　孔岩：【@宋瑾，期待.JPG。上次跟你借的咖啡粉真不错，酸度也是我喜欢的。你要是再准备点方糖之类的咖啡伴侣就更棒了。】 　　宋瑾习惯自己买了咖啡豆在家进行研磨和烘焙，然后装在罐子里，拿到办公室，再买一些挂耳袋，这样就可以随时冲泡了。不过她不喜欢甜食，就连喝咖啡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加糖或者奶的。 　　孔岩过来的时候，宋瑾已经将咖啡粉装进了挂耳袋中，递给他。 　　迎面扑来的浓郁醇香，孔岩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宋瑾，愣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你这黑眼圈有点严重啊。” 　　“啊，我化妆都没压住？”宋瑾说完拿过桌子上的镜子看了眼，早上化过妆，上课出了汗，这会有点脱妆，果然惨不忍睹。 　　“晚上我跟李泽禾去打球，你要不跟着一起？运动完会睡得很好。”孔岩提议。 　　“很累，不想动。好久没运动了，我估计都废了，跑步都够呛。”宋瑾丧丧地说。 　　“那就去走走，在操场绕圈走都会强很多。” 　　“行吧，实验结束的早我就去走走。你们不用等我。”宋瑾也确实在头疼自己的睡眠问题，老毛病了。以前就算失眠，仗着年轻，白天也能挺过去，最近越发觉得自己体力不行了。 　　结果下午做完实验，刚坐回工位没两分钟，就被院士的电话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 　　院士的办公室在实验楼另外一层，跟学院很多领导的办公室是同一层，过去的路上遇到很多领导，她一一恭谦地打招呼。 　　到了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静了两秒，然后抬腕敲门，听见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她压下门把手，把门推开。 　　铺呈在她眼前的并不是院士本人，她瞪大眼，愣了一下，脚步跟着顿住。反应过来后，赶忙退出去，又抬眼看了眼门沿上方的标牌。标牌告诉她，没进错房间。 　　宋瑾很快整理好表情，再次推开门。 　　门推开的更敞开一些，这才看到了坐在办公椅上白发苍苍的院士。 　　老院士笑着说，“以为自己进错地方了？庄辰是我刚才叫过来的。来，宋瑾，坐，今天找你们是有点事要商量。” 　　宋瑾依言在沙发上坐下，庄辰就在她旁边。沙发不大，两人并排坐着，距离很近。宋瑾似乎能闻到清冽的味道，可能是某款香水？她不确定。 　　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自己刚做完小鼠实验，这会身上应该有小鼠散发的醋酸铵气味。那股味道很大，衣服、头发上都会沾染上。所以每次做完实验，她都会去浴室洗漱。 　　办公室那层，学院给安排了淋浴房和专门放置洗漱用品的柜子，宋瑾常年会在自己的柜子里备上换洗衣物。 　　今天还没来得及去洗漱就被叫了过来。 　　所以她不动声色尽量离庄辰远点，不然太尴尬了。希望庄辰鼻子不要太灵敏，这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 　　院士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说，“刚才我跟庄辰讨论了系里要安排讲座的事。目前的想法是每个月安排一到两次讲座，由庄辰来联系邀请国内外知名学者，宋瑾你负责制作海报宣传事宜。另外还有接待和会议餐等事情，你们商量着来，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安排学生或其他老师。” 　　宋瑾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笑着点头。 　　——为什么又是她？! 　　——她的国自然标书！她的实验！还有后面的上课任务！ 　　——不，这都不是关键！重点是为什么又是庄辰啊？她不要跟他捆绑在一起！ 　　虽然她内心在咆哮，但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后面又陆续讨论了一下。 　　“不要只关注那些已经很知名的学者，这部分人整天到处飞，很难邀请。不过我更喜欢一些有想法的青年学者过来，他们更擅长分享，想法也更新奇大胆。”院士强调。 　　庄辰点头，“我跟一些年轻学者有联系，到时候我邀请他们过来报告。” 　　院士笑着点头，“那就好。用各种手段把他们拉过来，争取跟这个领域最有想法的大脑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然后想办法超越。用我这个头衔去邀请他们应该还有点用吧。” 　　宋瑾笑着接话，“您太谦虚了。您是我们能办成这事最大的王牌。” 　　说完三个人都笑起来。 　　庄辰稍微转了一下头，看了旁边人一眼，正好对上了宋瑾的目光，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撇开头。 　　三人就这事聊了很多。 　　等宋瑾和庄辰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一秒就颓败下来了。不用再强颜欢笑了。 　　老实说，她当初选择继续做科研就是想着可以继续做她喜欢的实验。谁知道当了老师，用来做实验的时间比博士期间还缩水了很多。这样的杂事并不是她想参与的。 　　庄辰看着她，“你刚才很紧张？”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人，这会像是刚走下战场，颓败和黯然就写在脸上。 　　宋瑾无力地摇头。 　　两人并肩走到电梯口。 　　进入电梯后，庄辰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俩能做成这件事，不用担心。” 　　宋瑾可不是担心，她明白这件事的成败主要在庄辰邀请过来的学者的质量。而她说白了，只是个打杂的。 　　见宋瑾不说话，庄辰转过头，看着她说，“宋老师，合作愉快。” 　　他说这话时，神情淡然又笃定，莫名让人心安。 　　如果没有后面这句话，宋瑾也会欣然接受。 　　只听见庄辰又说，“你是做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宋瑾：“？！” 　　“是你选择我的？”宋瑾非常茫然，非常不解。她以为自己是院士课题组的老师，院士想要办这件事，找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她也就顺势接下，虽然她忙得要命。 　　庄辰回，“嗯，我跟许老要的人。” 　　“为什么？”宋瑾一扫刚才的颓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她此刻犹如被困在水中，做最后的挣扎。 　　“我说了，因为你合适。” 　　“你见过我几次？”宋瑾实在不知道他这个判断是从何得出，而且初次见面就被他批的一无是处。 　　“上次讲座，你的提问让我印象深刻。”庄辰没隐瞒。 　　上次他的导师来这边汇报，从头到尾，他情绪都很平静，因为导师汇报的东西，他一清二楚，而底下提出的问题也都很平常。 　　直到面前这个女生站起来，提出那个问题，庄辰第一次觉得这个汇报还不算浪费他的时间。 　　至少那个问题是他都没想到的，但是又非常重要，非常大胆且创新的观点。会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个问题可以延展出另外一个值得探讨的课题。 　　后面导师反过来问了宋瑾一个，其实那个问题有点刁钻。他了解自己的导师，偶尔会出其不意的考验你一下，他在那个实验室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知道宋瑾能不能接住招。他替她捏了把汗。 　　还好，短暂思考后，她给出了不错的回答，至少避开了导师有意设下的圈套。 　　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了。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有种偶然发现隐藏在武林中不显山露水的对手的那种快/感，甚至迫不及待想跟她交手。 　　这种兴奋感甚至让他在随后的饭桌上时不时看她，想要跟她切磋交流更多，但她好像并不愿意。 　　她对他，客气且疏离，眼神中充满警觉。 　　刚才院士提出来让他找人帮忙时，他想都没想直接说了“宋瑾”。 　　宋瑾从震惊中缓过来，脸色又暗下去，满脸无奈又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庄教授，我很忙，真的很忙。以后这种事，麻烦您先跟我商量一下。” 　　礼貌且克制的回复是她此刻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了。 　　此时电梯门打开，外面进来几名学生。宋瑾就算还有话要说，也只能压下去了。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堪。 　　她紧紧握着拳，咬着牙，不停说服自己。 　　等电梯到了办公层，两人走出去，宋瑾先一步，她要赶紧脱离这里，不然，真的要爆炸了。 　　走了两步，听见落在后面的庄辰说，“接待还有会议餐这些事我会安排其他人，你需要做的是对邀请的学者以及海报给出意见，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宋瑾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接着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庄辰：宋老师这是生气了？（手插兜迷茫脸.JPG） 　　宋瑾：我能锤爆你的头吗？（握拳头愤怒脸.JPG） 　　庄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如果你开心的话，那就打吧。 　　【本章参考文献】 　　【1】常军等，抑郁症的发病机制及治疗研究进展。中国会议。2019-10-24。 　　【2】Eleni Pitsillou et al. The cellular and molecular basis of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towards a unified model for understanding clinical depression.Mol Biol Rep. 2020 Jan;47(1):753-770. 第7章 　　宋瑾最近越来越觉得体力是个大问题了，于是把运动这事提上了日程。尽量早点结束工作，抽点时间去操场运动。 　　这天晚上，她去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拿上耳机去操场了。 　　最近天气渐渐暖起来，春天的气息越发浓重，围着操场外面的那排梧桐树，细碎玉绿的叶子中夹杂着脆黄，湿黑的土地中黄茸茸的杂草间冒出一些鲜绿的草尖儿。 　　红色跑道，穿不同颜色衣服奔跑踢球的人。 　　五色相宣，动静相彰，一扫冬日的颓败，生命慢慢复苏。 　　二月下旬，天黑得早，才六点多，最后一抹晚霞落下去，天色渐暗。走了没两圈，操场的照明灯亮起来。 　　等忙过这段时间，她要安排一次旅行。最近的生活节奏不是她喜欢的，总是被工作推着走，是时候要调整了。 　　路过操场旁边的篮球场，看见了孔岩和李泽禾，两人正在打篮球。本来宋瑾约了徐瑶一块过来聊天散步，结果徐瑶被她妈妈的连环夺命call召唤到了相亲现场。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去哪里玩，要出去多久，实验要怎么安排，想着想着，心情又好起来。 　　如果不是一个足球突然来袭，她会想得更多。 　　两秒前，一个足球冷不丁地飞过她的头顶。生生把她吓呆，双腿并拢，手放在身体两侧，愣在原地。魂都要吓没了。 　　足球飞过头顶时，她感受到那股凉飕飕的风，速度非常快。 　　所以两秒前，她差点被爆头。 　　足球撞上看台后反弹回来，落在距离她大概2米远的地方。她僵直的转过身体，想要看看肇事者。 　　结果十米远处，对方也正看着他。 　　一个年轻男人，正一脸笑看着她，甚至做出一个让她把球踢过去的手势。 　　宋瑾狠狠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你都把我吓成这样了，还不过来道歉，却还想着要我把足球踢过去？ 　　——不，我不会做这种滥好人。 　　于是她非常果断且傲娇的转过身子，继续大步往前走，留下足球和一脸无奈的男人。 　　刚走了几步，听到有人在后头叫“宋瑾？” 　　转过头，结果看见了穿着白色球衣的庄辰。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白球衣，配了一双到膝盖的白色球袜，脚踩黑色足球鞋。 　　整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亮眼，青春活力劲儿里透出一股潇洒与不羁。 　　只见他抱着足球，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踢的球。没撞到你脑袋吧？” 　　“撞到了，你会怎么样？”宋瑾被刚才那个球气到了，语气有点冲。 　　“疼吗？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刚才球速很快，可能会脑震荡。”庄辰真的相信了，言辞诚恳且有些担忧。 　　橘黄色的灯，像是被摁在水面下发出的光，昏暗朦胧，看不太清人脸。 　　宋瑾像是撒气似的，继续说，“要是被毁容了呢？” 　　“我出钱帮你整回来。”庄辰应道。 　　“不用，我有钱。” 　　庄辰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题，只听见宋瑾说，“把球给我。” 　　他走上前把足球递过去。眼见宋瑾拿着足球在手上转了两圈，双臂举起足球，他以为她要砸他脑袋，也没闭眼，注视着她，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受着吧。 　　好像这姑娘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脸不开心甚至有股怨恨的情绪，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在踢比赛吧？你们球门是哪边？这个球是要发界外球？”宋瑾倒是没直接拿球往他脑袋上砸，反而问了几个问题。 　　“那边是我们队的球门，刚才球应该是擦到了对方球员，所以是我们的界外球。”庄辰解释。 　　不过他更疑惑了，她是要干嘛？ 　　“也就是说现在要在刚才球出界的地方发界外球？”宋瑾再次确认。 　　庄辰点头，这个时候和庄辰踢球的人已经围过来了。 　　“OK，那你们这个界外球我来发，这样你刚才吓到我的事就扯平了。”宋瑾是用通知的语气来说这话的。 　　庄辰用简短的语言跟队友还有对方球员说了一下，大家觉得很有意思。一群大老爷们的运动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女生，这事挺新鲜。 　　大家一致同意，庄辰下场，换上宋瑾来发这个界外球。 　　两队排好阵型，等着宋瑾的界外球发出来。 　　按理说，这个球是庄辰这队的界外球，宋瑾需要往对方球门扔，并且能找到跟庄辰穿同样白色球衣的球员，并且这个球员的位置要好，最好离球门更近，这样就容易进球。 　　双方严阵以待，卡好位置。穿红色球衣的是对方球员，穿白色球衣的是庄辰的队友。 　　宋瑾做了个假动作，将原本要抛向红队球门的球转头直接砸到了庄辰这队的球门这边，并且精准找到了一个穿红色球衣的球员。 　　球落到了红队球员脚下，球员顺势朝球门捅了一脚，球从守门员身体下穿过去，入网。 　　这时裁判吹响了终场哨声，宣布比赛结束，红队2:1获胜。 　　红队欢呼，大声高喊，“谢谢美女。球发的太漂亮了。” 　　“不客气。”宋瑾回，顺道拍了拍手，刚才那个足球沾上了泥土和水，有点脏。 　　而白队球员呆若木鸡，满脸不可置信。甚至有点想倒退回去几分钟反悔刚才的决定。 　　站在离宋瑾不远处的庄辰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包括她的假动作。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她应该是懂足球的，所以他就没跟她说要怎么发球。 　　当她举着球准备朝对方球门扔的时候，他的判断是对的。同时以为这球自己的队友应该没问题。 　　可是就在球快要离手的那瞬间，她突然转了方向，向他们的球门砸去。始料未及的举动让所有白队队员愣在原地。 　　而这时他侧头看见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甚至有些调皮的快速眨了眨眼，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上下舞动。 　　这时他明白了，这姑娘懂足球规则，并且刚才她就是故意要这么发界外球的。从她接过球，就笃定这么做了。 　　穿白色球服的队友围过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庄辰。 　　他们眼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这是找了个卧底？ 　　庄辰没理他们，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宋瑾，“气发泄出来了？” 　　宋瑾转过身，回望他，坦言，“还行。” 　　红队球员也围过来了，赢了的队伍很是开心，高喊，“庄队，记得兑现赌约。” 　　宋瑾这下有点兴趣了，问红队球员，“你们赌了什么？” 　　“皇马中国行的门票。”红队一个球员说。 　　另一个红队球员说，“美女，你也看球吧，要不跟我们一起？让庄队再加一张球票如何？”说完看着庄辰。 　　庄辰以为用一张球票可以换宋瑾以后一个好脸色，刚准备开口说没问题。 　　结果只听见宋瑾说，“不好意思，我是巴萨球迷。” 　　“……” 　　现场火热的气氛一秒冷却，就像沸腾着的水一下被加了一大块冰。 　　两边的球员都垮下脸，有惊愕地盯着宋瑾看的，也有低下摇头的。 　　整个场面就像人群中突然来了个异类，而碍于场面，你还不能拿她怎么办。 　　因为不管是白队还是红队，他们都是皇马球迷。今天的比赛就是输家给赢家买皇马球票。 　　而巴萨和皇马这两只西班牙足球队是多年死敌。老死不相往来，有你就没有我的那种对立球队。连带着两边的球迷一起，相互仇视，常年相互拉踩和诋毁。 　　这尴尬万分的场面，被庄辰的声音打破，“那我送你一张皇马对手的球票？” 　　“好啊，谢谢庄教授。”宋瑾笑语嫣然地说了这句话。不知怎么了，她就是想敲诈庄辰一笔。 　　这个比赛，宋瑾关注过，皇马对AC米兰，今年夏天，就在当地举行。还没开始售票。虽然是商业性质的比赛，但球票依旧非常难买。国内有太多这两支球队的球迷了，为了一睹两队当家球星的风采，大家都会挤破头。 　　既然庄辰有能力买球票，她当然不会拒绝。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庄辰注视着宋瑾的眼睛说。 　　围观的红白两队听出了一点点异样，人群有了细微的躁动，视线在这两人间穿梭，大家静待下文，看看这场面走势。 　　宋瑾一下子有点囧，被这么多人围观着，等着她回答。 　　她有种要失去主场的感觉，想着怎么让话题回到自己手里，“票还没到手呢，我看见票了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庄辰沉沉地看着她，“没问题。” 　　宋瑾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其他人继续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庄辰。 　　庄辰直接说，“回头把票给你们。” 说完看着宋瑾离开的背影。 　　*** 　　而“公有财产”帖子里有人上传了一张照片，抓拍的是庄辰把足球递给宋瑾的瞬间。 　　很快帖子里盖起了高楼。 　　“这个女生是谁？！” 　　“卧槽，穿球衣的庄教授帅出天际啊。” 　　“……” 　　结果很快又有一张照片传上去，是宋瑾举起球作势要砸庄辰的瞬间。 　　帖子里风向立刻变了。 　　“我要这个女生所有信息！立刻、马上！” 　　“庄教授没被砸吧？这张脸千万别被毁啊。” 　　“这女生是不是眼瞎？这么帅的脸能下得去手吗？” 　　“……” 　　论坛上一时掀起巨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你知道宋老师这次为什么生气了吧？ 　　庄辰：知道。 　　作者：你就不能不让她生气？ 　　庄辰：不让她生气，她都不带看我的。 　　宋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更多免*费小*说关*注*公*众*号：柚柚推文 第8章 　　周五下午，“神经病小分队”群里消息不断。 　　宋瑾做完实验，脱下手套，洗完手才有时间打开看消息。已经被刷了100多条了。 　　往上翻了一下，才知道这三人要组饭局，大家都商量好时间和地点了，就等宋瑾回复，她赶忙应允。 　　还好今天的实验都已经做完了，不用加班。正好要周末了，需要松弛一下神经。 　　下班后，四人一起去了酒吧。 　　徐瑶在路上就跟宋瑾说了，她想喝酒，所以就选择了酒吧。 　　宋瑾没异议，虽然她不喝酒，但不排斥去酒吧这类场所。 　　到了一家清吧，落座后，孔岩拿过酒水单，问，“宋瑾，你还是喝可乐？” 　　“嗯。加冰。”宋瑾脱下外套，搭在身后椅背上。 　　“这是我们年后第一次外出聚餐吧？”徐瑶说。 　　其他人点头，这四个人几乎隔段时间就聚一次。这次年后开学，大家都很忙，一直没凑出时间。 　　“今天你们都要听我吐黑泥。我这个年过得太不容易了。”徐瑶开始了今晚的主题。 　　“被逼婚了？”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徐瑶都被他们逗乐了，哈哈大笑，“别告诉我，你们也有同样的遭遇？” 　　在场两名男性默契地低下头。 　　“果然全天下的父母都一样。我过年就回去了半个月，参加了八次相亲，同志们，八次啊。我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战斗力真是不容小觑。”徐瑶连连摇头。 　　“结果呢？”宋瑾问。 　　“没下文，我看上眼的，别人没看上我。以为逃离老家就解放了，结果现在我妈每天给我打电话，继续给我介绍。我看见她电话都害怕。”徐瑶叫苦不迭。 　　李泽禾说，“是不是相亲的人对你的学历望而却步？” 　　徐瑶小鸡啄米般狂点头，“之前听别人说女博士是灭绝师太，我还不以为然。经过这么多次相亲，我是深有体会了。一旦在饭桌上亮出我的学历，对方看我的眼神就变得严肃起来，像是看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一样。可是我又不看重对方的学历。” 　　宋瑾朝对面两个男生看了眼，“你们俩有这种困扰吗？” 　　“还好，跟我相亲的女生好像更看重我有没有车，有没有房，以及工资多少。”孔岩说。 　　徐瑶朝宋瑾看了眼，“所以这个社会对我们这个群体真不友好。我们读到现在又没花过他们一分钱，操过一份心，以后说不定对孩子的教育还有帮助。结果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 　　宋瑾轻轻拍了拍徐瑶后背，“可能大部分男性想要找一个仰慕他们的，而不是他们仰慕的。不着急，慢慢找。” 　　徐瑶：“该着急了，我28岁了。对了，宋瑾，你家人有没有催你？” 　　“还好，比较随着我。”宋瑾简短回答。 　　“也是，你25岁，比我小，还可以慢慢来。”徐瑶分析形势。 　　这时服务员送来酒水，徐瑶拿过自己那杯酒，喝了一大口。 　　李泽禾赶忙说，“别别别，不要喝这么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对了之前我说的那个高校教师联谊活动，你们去吗？”徐瑶记起来这茬事。 　　孔岩说：“我会去，是三月中旬吧，到时候国自然标书也该交了，我去扩展一下社交范围。” 　　徐瑶点头，然后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宋瑾。 　　宋瑾笑着说，“好啦，我也去。了解一下现在的相亲市场。” 　　徐瑶喜滋滋地端起酒杯跟宋瑾的可乐干杯。 　　之后一个多小时，大家谈天聊地，范围很广。社会新闻、学院里有些老师的八卦、学术场上的某些暗箱操作黑暗面，甚至一些明星歌手、综艺节目等。 　　外人眼中，他们是一群高学历的人，以为一直端着，不会想要接触这些无聊的八卦。但实际上他们都只是普通年轻人，正常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甚至一些想要窥探猎奇的心理，他们一样不少。 　　过了会，大家正聊到系里的老师。这时徐瑶像是想起了什么，右臂支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侧头看宋瑾。 　　宋瑾下意识问，“怎么了？” 　　“庄辰教授真的不记得你了？上次会议，看上去他真不记得你了。”徐瑶开口。 　　宋瑾正喝着可乐，差点被呛到，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应该吧。” 　　“哦，那他的记忆力真不怎么样。你不过是剪了头发，又不是整容。但你这么漂亮又有特色都记不住，我们几个估计他更不记得了。”徐瑶继续说。 　　“夸我漂亮不用这么迂回啊，我是受得了赞誉的人。”宋瑾朝椅背靠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他人笑起来，特别是坐在对面的两个男生。他们没打算参与这种话题，本着少说话，少出错的原则，一直相互在碰杯。 　　“不过他现在应该是记住了。” 宋瑾补充，接着提到了她要跟庄辰合作举办学术讲座的事。 　　徐瑶：“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有很多人追？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如何？” 　　宋瑾想了想，“很少有人敢追我，顶多嘴上说说。”对于过去受到的追捧，宋瑾基本没在意，感觉有些男生跟开玩笑一样。更别提拿她打赌的人。 　　徐瑶像是明白了，“嗯，估计觉得你太有范了，怕驾驭不住。很多男人都喜欢小女生，强势的女生他们不太敢接近。” 　　“我不强势啊。你们俩觉得我强势吗？”宋瑾朝对面两位男生说。 　　“如果不了解你，可能会觉得。但熟悉后，没这种感觉。”孔岩说。 　　徐瑶接着问，“你有想过自己未来另一半么？喜欢什么类型的？” 　　对面两位男生刚碰完杯，听到这个话题，酒还没喝，就一起放下了酒杯。 　　宋瑾笑起来，“你们怎么回事？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暂时不考虑这些的啊。” 　　“就随便聊聊，我其实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好奇来着，以前也没有特别熟悉，不太好问。”徐瑶解释。 　　宋瑾想了想，措辞，“没想过找什么样的，但如果他出现，我应该能察觉到。” 　　徐瑶笑起来，看着对面两个人说，“你们俩出局了。” 　　两个男生对看了一眼，摊手。 　　徐瑶端起酒杯，笑着说，“来来来，友谊万岁。” 　　四人的酒杯还没碰上就被不远处接二连三破碎的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纷纷侧头，转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离他们不远处，有几个人像是在争执。 　　孔岩站起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说到，“那个人是庄辰教授吧，我们要不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宋瑾顺着孔岩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身形隐现在昏暗光影中，坐在单人沙发卡座中的庄辰。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庄辰脸色平静，只是眉头微蹙。他旁边有两名男性，斜对面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女生。 　　李泽禾已经起身，“走，我们俩去看看。你们女生先待着别动。” 　　宋瑾和徐瑶听从安排，不过她们俩会时不时转过头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 　　只见那个原本只是啜泣的女生这会嚎啕大哭。围着这个女生的都是男生，除了李泽禾和孔岩，宋瑾认出了另一个男生，是之前穿白色球衣的，这人脸色黑的像锅底。 　　宋瑾和徐瑶远远看着，一头雾水。不过看那个女生哭的梨花带雨，连妆都花成了一片，黑色眼线都流下来，脸上脏兮兮的。 　　徐瑶有些同情地说，“这个女生以后想起来自己这幅样子被人看见估计会后悔死，我们俩去看看吧。” 　　两人走过去，孔岩看见了，赶忙小声说，“没事，情侣间的小纠纷。” 　　庄辰抬眼看见宋瑾，很意外，双眸亮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静如秋谭。 　　今天是庄辰两个朋友给他接风洗尘，庆祝他回国，约在了这间酒吧。结果刚喝没多久，其中一个朋友钱翰的女朋友就冲进来了。 　　确切地说，是前女友，两人之前分手闹得不愉快，钱翰一直躲着在。不知道这个前女友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进来就是控诉，两人纠扯间撞倒了几个酒杯。 　　女生一直在哭泣，钱翰实在没招了，“庄辰，今天抱歉了，我们改天再聚。我就先回去了。” 　　女生依旧不依不饶，嘴里念念有词，“你不许走，还没说清楚。” 　　钱翰头疼的厉害，压着火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宋瑾不想看热闹，再说了这是别人的私事，她没兴趣，准备转身回去。 　　女生站起来，哽咽着说，“那我先洗个脸，你们帮我看着他，不许他逃跑了。” 　　在场的人：“……” 　　宋瑾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递给这个女生，“这是卸妆水和卸妆棉。” 　　女生哭着说，“谢谢。还是女生好，这些男人都太坏了，太可恨了。” 　　在场的一、二、三、四、五名男性被点名。他们对这波躺枪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钱翰赶忙说，“庄辰，这些都是你同事吧？这个是宋瑾？之前足球场上见过，你跟他们去喝酒，我先处理私事。” 　　突然被点名的宋瑾：“……” 　　另外一名朋友也说，“庄辰，你跟他们过去吧。我看着钱翰，不让他逃跑。” 　　“庄教授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吧，我们也正喝着。”李泽禾顺势而为。 　　庄辰起身朝李泽禾说了声“谢谢”，走上前两步，拍了拍钱翰肩膀，低沉着声说，“好好处理，不要太伤人。” 　　于是五个人回到了之前的卡座。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出一个人，之前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一下全不见了。就连之前一直吐黑泥的徐瑶这会也是呆呆的。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和吗？ 　　这人是空调吗？而且是只有制冷功能那种。 　　碰了杯，孔岩还是找到了话题，“庄教授今年国自然打算报几项？” 　　“两项。” 　　“挺好，不像我们只能报一项，所有鸡蛋都在一个篮子里。”孔岩感叹。由于国自然项目改革，讲师级别只能申报一项，而有教授职称的人可以报多项。 　　“平时不用叫我教授，叫我庄辰就行。”庄辰说。 　　话虽如此，他们四个还是一下子难以直接用姓名称呼他，好像就是觉得没熟到那个份儿上。 　　随后的话题很意兴阑珊。整个聚会就变得有点难以描述，虽然大家都在聊天，但都有些刻意与紧绷，完全没了之前那种轻松甚至可以插科打诨的场面。 　　宋瑾抬腕看了眼手表，徐瑶顺势问，“你有事？” 　　宋瑾还没回答，对面的李泽禾开口，“大家还要喝吗？” 　　其他人摇头，庄辰见状，先一步起身，去买单。 　　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不能让他请客吧？”徐瑶小声说。 　　“我转给他，不过我还没他微信。”孔岩说。 　　“我有他微信，我来转。”宋瑾回复。 　　“好，回头在群里告诉我们多少钱，大家AA。” 　　庄辰买完单回来，李泽禾问大家怎么回去。 　　“我开车了。等会找代驾。”庄辰说到。 　　孔岩问：“你住哪？” 　　庄辰报了小区名字。 　　徐瑶挽着宋瑾胳膊，“宋瑾，你住的小区离庄教授的很近，都是学校附近。你没喝酒，要不你开他车一起回去？我跟孔岩他们住在一个小区，一起打车回去。这样大家都安全。” 　　宋瑾本想找个借口，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庄辰说，“那麻烦宋老师了。” 　　结果等他们三个都打车离开了，庄辰停在酒吧附近的车还没发动。 　　庄辰坐在副驾驶，侧过头，静静地看着驾驶座有些手足无措的宋瑾，“你会开车吗？” 　　“我会开，但不会开你这种车。” 　　“我哪种车？”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很久以后 　　宋瑾：“你会开车吗？” 　　庄辰：“当然，没有我不会开的车。” 　　宋瑾：“那你现在开一个我看看？”手指着一边的婴儿玩具车。 第9章 　　宋瑾之前考的是C1驾照，是手动挡，在家里开的车也是手动挡，还没接触过自动挡的车。现在看着庄辰这辆车的操纵杆和档位很是茫然。 　　“要不还是找代驾吧？”宋瑾偏头问。 　　“不用，我教你。”庄辰淡淡地回，说完倾身过来，详细说了各个档位以及起火、停车的步骤。 　　不过整个过程，他很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有身体接触。 　　宋瑾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道，有一瞬恍然。不过她还是很快集中注意力乖乖做个学生。 　　开车不是小事，她又按照庄辰教的步骤，模拟了一下，确保没问题后，才敢发动车。 　　小心转着方向盘，轻踩油门，行驶到主路上，宋瑾也不敢开快，旁边一辆又一辆车飞速过去，而她开的这辆像老乌龟一样，慢慢在爬。还好比较晚了，路上车少，不然要被人狂按喇叭了。 　　她小心看了眼副驾驶的人，以为他肯定会死死盯住她的动作，怕她出错。 　　结果转头看见了靠着椅背，双臂环胸，正阖眼休息的庄辰。 　　她的心又提起来，手紧握着方向盘，有些担忧地开口，“你确定不用看着我开车？不怕出事？” 　　“你不会。”庄辰稍微坐正依旧闭着眼。 　　简短的三个字让宋瑾莫名的自信起来，坐正身体，看着前方，试着加速。不然以她目前这速度，可能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开回去。 　　相比手动挡，自动挡确实更简单。开上正道后，只需要挂着D挡，偶尔踩踩油门。 　　过了半个小时，她开的更得心应手，速度更快了。已经晚上十一点，路上车不多，开得很顺畅。有一阵觉得踩油门好玩，就连着踩了几下。 　　庄辰感受到了速度，睁开眼，微侧头，看了眼仪表盘，“快要超速了。” 　　宋瑾这才回过神，“哦哦，我不加速了。”接着车速慢慢降下来。 　　车辆穿行在午夜大街，道路两边昏黄的路灯伴随着初春寒意，柔和中带着冷清，静谧又幽清。车厢里有股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宋瑾踩下刹车，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人。而旁边的人也正看着她，四目交接。 　　狭小的车厢内，两人都没有避开，宋瑾也没急着说话，只是手指有意无意的轻敲着方向盘。 　　缓了几秒，庄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车开得不错。” 　　宋瑾侧身拿过放在后排座位上的包，拿出一瓶液体，朝庄辰示意，“我可以喷一点香水吗？” 　　“随意。” 　　其实实验室、酒吧，酒精味道都很浓，但是她唯一受不了的是车内有酒精的味道。 　　酒精和汽油混合在一起，让她很难受。 　　拧开瓶盖，朝耳后喷了几下，车厢内立刻充满了一种馥郁又纯净的睡莲香气，另外混合了一点栀子花香，清新又淡雅。 　　绿灯亮起，宋瑾没来得及把香水放进包里，就随手将它放在了中控台，然后踩油门，继续行驶。 　　一个小时后，宋瑾将车开到了庄辰住的小区的停车位，拿了自己的包和外套，下车。 　　庄辰也跟着下车。 　　宋瑾站在车前，穿好外套，微笑着说，“再见，我先走了。” 　　她是一个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下了班，所有不愉快都留在了实验室。而她也不会将工作上受得累放进日常生活中，所以对于在酒吧看见庄辰，她并没有将之前的不愉快继续延伸。而是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礼貌且温和。 　　“一起。” 　　“不用，就在对面。” 　　“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宋瑾没再拒绝，点头，转身。 　　庄辰落在她后面三步远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停车场。 　　将近凌晨十二点，两人的脚步磕在地面上，宋瑾的高跟鞋发出的清脆声音回响在午夜的马路边，而身后有一个沉稳且踏实的脚步声跟着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 　　两人的脚步声一直都没错位，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就是踏实沉闷的声音，宋瑾察觉到了，突然觉得有点好玩。 　　于是加快了脚步，没想到后面还是跟上了。 　　一步都没有错位。 　　她轻笑出声，但很快被春风吹散，弥漫在微凉的月色中。 　　两人颀长的身影被路灯拉的老长，影子在地上交叠到一块儿。要是他们注意到了，会发现两人穿的都是黑色中长款大衣，春风吹起各自外套下摆一角，随即又落下。 　　一前一后，同样的频率，固定的距离。我在你身后，而你也知道。 　　三月初，春寒料峭的午夜，空荡荡的马路，这一角有不同的温度。 　　过了天桥，拐了个弯，到了小区门口，宋瑾刷开门禁，转身，微笑着说，“我到了，谢谢。” 　　直到宋瑾的身影隐没在小区的树丛中，庄辰抬步离开。 　　*** 　　回到家，宋瑾看到群里徐瑶他们三人已经平安到家的消息，她也赶忙回复了一下。 　　孔岩：【@宋瑾，今天多少钱？】 　　宋瑾才想起来在车上忘记问庄辰了，赶忙给他发消息。等了十来分钟，那头也没回复。 　　宋瑾就去洗漱了，敷完面膜就一头栽进了床上，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五分钟前，庄辰已经回了消息“不用了，还得谢谢你们收留我喝酒。” 　　“收留”二字有种莫名的喜感，倒不是可怜，就是有点可爱。 　　【你还是说多少钱吧，没道理要你请客。】宋瑾笑着打字回复。 　　那头没回复，宋瑾看时间不早了，想尽快把这件事了结，于是又发了一条，【你这样以后大家都不愿意跟你喝酒了。】 　　很快那头回过来一个数字。 　　宋瑾将总额除以五，刨去庄辰自己那份，剩下的钱给他转了过去。 　　群里也很快发了红包，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宋瑾依旧失眠，失眠多年，她已经放弃抗争了。正好有足球比赛，她就一边看比赛，一边酝酿。最后电脑里的比赛还没播完，她就歪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脖子酸疼的厉害，昨晚睡觉的姿势太诡异了，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跟床的靠背是平行的，头跟身体折成了快九十度。用热毛巾敷了会脖子，稍微好了点。 　　周末她打算去逛街，上次“老大”给她的钱，她还没怎么花，正好春天了，衣橱里需要添一些衣物。 　　这座城市宋瑾是工作后才过来的，以前只是过来旅行过几次。在这里除了同事，能来往的还有一个好朋友。不过朋友最近出差了，所以她打算一个人逛街。 　　她买东西很挑剔，如果看上了，几乎不管价格，只要不太离谱，都会下手。所以逛了一大圈，手上也只拎了三个购物袋。 　　去一家餐厅吃完饭，打车回家。她考虑过买车，但是一直没摇上号，加上住的地方离学校近，车一般也派不上用场，所以买车一事一直被搁浅。 　　周日，在家看了一天电影。为了方便看电影，她在家装了投影仪，拉上窗帘，窝在沙发上，盖上毛毯，茶几上放一杯热茶和一些小吃，从早看到晚。 　　看了一部催泪片，旁边垃圾桶里的纸巾堆得老高。 　　以至于她接电话时，鼻音很重。 　　“你感冒了？”电话那头问。 　　宋瑾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去照镜子，发现鼻头、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嘶哑了。 　　——咦，搞什么嘛？看部电影就把自己搞的怎么惨？ 　　——所以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伤感了？ 　　“没有。打电话我有什么事？”宋瑾还不清楚大周末庄辰找她有什么事。 　　“你的邮箱是多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复。我有一些学者的信息发给你看看。”庄辰说。 　　“现在就要确定邀请谁过来吗？”宋瑾不太愿意她的周末被工作挤占。 　　“暂时不用，我先发给你，你有感兴趣的，回头跟我说。” 　　“所以邀请的学者的标准是我感兴趣的？”宋瑾不明白庄辰的逻辑，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妥。 　　他们系里不同课题组研究的方向都不太一样，她所在的实验室和庄辰的实验室主要研究抑郁症等情绪相关疾病，其他老师有研究酒精成瘾、学习记忆、阿尔兹海默症、帕金森、疼痛、自闭症、睡眠、中风等等各种与神经系统相关的疾病。 　　如果以宋瑾的兴趣来挑学者，那肯定覆盖不到这么多研究领域。这样到时候来听讲座的学生和老师就不会特别多，资源会有些浪费，他们开讲座想要达成的目的也有限。 　　电话那头顿了下，“我目前认识的主要是跟我研究方向相关的学者，后面会继续挖掘其他领域的学者。” 　　然后呢？ 　　“要发给你的名单我觉得都不错，想再看看你的意见。”电话那头补充。 　　“好，我看过之后再跟你说。”宋瑾差不多明白了，她以为庄辰拉她入伙举办这些讲座就是为了有人给他分摊杂活。现在好像还挺重视她的意见。 　　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不过，庄教授，你可能得弄清楚一件事。”宋瑾握着手机，感受到了庄辰对她的信任，但是她觉得他可能高估她了。 　　“什么事？”那头不急不缓地说。 　　“我只是一个刚工作半年的讲师，所有的学术经历都是在国内，没有去过更大的平台。所以我的意见并不重要。”宋瑾有点严肃说。 　　她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自卑。只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庄辰的学术经历她有所耳闻，其实他并不需要她的意见就可以做出判断。 　　现在有种被他硬扯着去做这件事的感觉，老实说，让她有点不舒服。换句话说就是德不配位吧。 　　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宋瑾，你是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来做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有能力来完成这件事？你很了解我？”宋瑾说到这里还是觉得庄辰拉她入伙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我不了解你，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做这件事。”庄辰说。 　　“你相信我有能力和我真的有没有能力是不一样的。”宋瑾非常理智，她不会因为自己给学生上了几堂课，听到几句夸赞就飘飘然了。 　　庄辰想了会，“我们把这件事看轻松点，你就当我给你的是几支球队，你最喜欢哪支，简单说一下理由，我参考一下。我需要旁人给我一点意见。”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他们的脸，而不是学术成就呢？”宋瑾说出这句话，然后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被今天看的电影荼毒了，有点陷入颜狗的状态。 　　庄辰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渐渐地，宋瑾觉得有些尴尬了，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想着怎么救场。 　　——老天，她刚才说了什么啊？ 　　——虽然她喜欢一些球队确实是冲着颜值去的，但不要说出口啊，太肤浅了！ 　　“那到时候做海报就把他们的照片贴上去，这样也能吸引一些人来听讲座。”庄辰沉稳破解这个问题。 　　宋瑾松了口气，赶忙回应：“对对对，真的可以，毕竟我们学院女生居多，看在高颜值的份上也会想要亲眼目睹一下。” 　　确实如此，学院学生男女比例还不到4:6，这也是庄辰人气高的原因之一。 　　电话那头又没声了，所以这通电话怎么老有种对方无故失联的错觉？ 　　“喂，你还在吗？”宋瑾问。 　　“那就这样，到时候海报……” 　　“海报我来做，你负责弄他们清晰的照片给我就行。”宋瑾爽快接下了这个活。 　　庄辰挂了电话，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庄教授，有没有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坑？ 　　庄辰：没事，不怕。 　　宋瑾：呵呵。 第10章 　　又到了周二上午，第四堂课，宋瑾先将前面几堂课的重点总结了一下，然后开始这节课的讨论方向。 　　“上次课我们讨论了抑郁症患者大脑局部神经递质及受体的改变，这堂课我们把目光放到人体内两条重要的控制激素分泌的轴，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和下丘脑垂体促肾上腺轴。” 　　“先讨论第一条。” 　　有学生举手，“先说结论，目前的观点是抑郁症患者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功能降低。” 　　“这条轴功能降低会出现临床上说的甲减症状，具体表现为情绪低落、反应迟钝、易犯困、言语低沉等。这些症状与抑郁症的表现很像，而实际上抑郁症患者体内的激素水平较正常人低。抑郁症状越明显，这条轴的异常也越明显。”有学生补充。 　　“所以甲状腺功能减退是抑郁症发病的重要因素。”宋瑾总结，“另外这也说明抑郁症是一种很复杂的疾病，不仅仅只有脑部结构变化，身体其他部位也会有变化，这也是抑郁症患者出现躯体症状的原因之一。” 　　“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抑郁症的诊断并不能只依赖量表，而还需要做一些脑部以及血液等生化指标的检查。” 　　随后大家展开讨论，不过宋瑾注意到有一些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课堂上，时不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最开始她也没管，本来就是比较开放的课堂。 　　但是两节课中间休息了十来分钟，第二节 课开始后，这种交头接耳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课堂上近20人都是女生，大部分都这样，那这堂课的讨论就大打折扣了。 　　她试着提醒如果有问题可以大声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这些人听到后会消停会，不再小声说话。但过会又开始了。看来他们讨论的事情跟课堂无关。 　　宋瑾后来就放弃暗示和提醒了。作为新手老师，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的课没意思。 　　但为了准备这堂课，她花了大量时间泡在文献上，并且在讨论不太激烈的时候，她会插入一些有意思的话题和方向，引领大家的注意力。之前几堂课效果很好，她也以为这种做法没问题。 　　但今天不是这样。 　　课后，宋瑾默默地收拾电脑，准备离开。刚走出教室，发现教室外有一些女生聚集在一块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些女生直接盯着她看，看完之后就跟身边人低声说话。 　　她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赶紧检查了一下，裤子拉链没开，衬衣扣子也没崩。没什么问题啊。 　　难道是妆花了？ 　　她赶忙拐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还是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哎，算了，赶紧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这堂课的效果这么差？ 　　——可能是讲的东西太偏理论？ 　　——但是研究生来上课不就是要学这些吗？又不能只停留在科普的层面。 　　——等会回去听听课堂录音吧。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到办公室，泡了杯咖啡，打开电脑，准备写国自然基金标书。徐瑶他们的初稿已经都写好了，而她的还停留在第一部 分。进度远落后于他们。 　　所以最近尽量少做点实验，把时间花在标书上。 　　*** 　　至于这堂课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有个地方给出了解释。 　　“公有财产”这个帖子里，已经把宋瑾的情况扒拉的一清二楚了。刚才教室外那些女生也是为了一睹跟庄辰有纠葛的女生长什么样子才聚集在那里的。 　　“原来是一位老师啊，之前看照片以为是学生呢。” 　　“话说这个老师条件也不差啊，长相身材都很出挑。” 　　“是的，我感觉到了一股危机，说不定我还没毕业，庄辰教授就不是我们的公有财产了。” 　　“姐妹们，我们要不要去搞师/生恋啊？” 　　“……” 　　*** 　　宋瑾写了会标书，还是觉得不对劲，拿出手机在“神经病小分队”群里发消息。 　　宋瑾：【今天学校有发生什么事么？】 　　孔岩：【什么事？是谁发了大paper还是谁有外遇这样劲爆的新闻？】 　　徐瑶：【@孔岩，白眼.JPG】 　　李泽禾：【据我所知，无风无浪，天气晴朗。】 　　宋瑾：【我就是觉得有点怪，以为发生了什么。既然没事，那就是我的错觉。】 　　中午他们四个的时间凑不到一块，宋瑾就独自去了食堂。其实食欲不佳，但想到下午还要干活，就准备随便吃点，补充糖分。 　　买了一份蔬菜沙拉和一份鸡肉，外加小半碗糙米饭，一起放在餐盘里，准备找个稍空的餐桌。 　　等她找了个靠墙角的桌子，脱下外套，才发现忘记拿筷子了。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去筷子篓那边。 　　弯腰拿完筷子，刚一转身就跟一个人撞了满怀。随之而来是烧痛感以及衣服被浸湿的滚/烫。 　　宋瑾下意识拉起胸前的衣服，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刚才泼在她身上那碗热粥沿着她的皮肤往下/流，滚烫、湿热、烧灼感，皮肤像是被火燎了，锐利清晰的痛感传来，心里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一时六神无主。 　　撞了她的那位学生一下也慌了，手足无措，不停说“对不起”。 　　宋瑾稳了稳神，忍着疼说了声，“没事”，然后环视了一下，赶紧朝位于食堂另一边的水池子走去。 　　正当她低头朝前疾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接着是一件外套罩在了她身前。一股清冽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抬起头就看见了庄辰，随即低下头看了罩在身前的衣服。这时她才反应过来。 　　今天要上课，她穿的是件白衬衣，刚才那碗粥泼在她身上，她只顾着怎么不被烫的更严重，忘记自己穿的是什么了。 　　胸前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想想也能知道是副什么光景。 　　——简直不想活了，今天都是什么事啊？ 　　——啊啊啊啊啊，不会连内衣颜色都印出来了吧？！ 　　内心一边咆哮着，一边扯着外套挡住胸前的水渍往水池走。 　　其实这一路，最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希望不要被烫的太厉害，不要留疤。 　　可是她有点疤痕体质，还是很担心。 　　宋瑾在水池边，脱下罩在前面的外套，庄辰伸手接过去，宋瑾清理了一下衣服上的小米粒，用手鞠了一捧水，洒在被粥泼到的地方，降降温，伤口感受到水的压力，痛感更明显。宋瑾倒吸了口气，整张脸都疼白了。 　　如果换个地方，这会她一定会狼哭鬼叫，宣泄这股钻心的疼。 　　手掌撑在水池边缘，紧握住，等这股剧痛过去。这个时候只要伤口接触到东西，包括身上的衣服，就会有一股撕扯感。她不敢有大动作。 　　庄辰站在她身后，等她整理完，“去校医院看看，开点烫伤膏。” 　　“庄教授，我还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衣服，等会还给你。”宋瑾洗了洗手说，还得穿过食堂去拿回她的衣服，需要有一件用来遮蔽的衣物。 　　庄辰把手上的外套递过去，全程他都在她斜后方，没有上前。 　　宋瑾接过衣服，罩上，侧过身，看着他如墨般的双眸，轻声说，“谢谢。” 　　接着快速回到餐桌，拿回自己的衣服，把庄辰的外套还给他，“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等会你去室外会比较冷，先将就着穿一下，之后我把你的衣服拿去干洗。今天谢谢了。” 　　“我陪你去医院。”庄辰没接话茬，反而说了这么一句。 　　“谢谢，不用了，你去吃饭吧。” 　　宋瑾急匆匆地离开食堂，赶往校医院。开了一些烫伤膏，她又冲回办公室，赶忙去淋浴间洗澡。 　　脱下衣服，发现确实被烫伤了，红红的一大片，有些很小很密的水泡，稍微触碰就疼得厉害。心情一下就跌倒了谷底。 　　很可能要留疤了，她有过类似的经历。 　　欲哭无泪。 　　今天上班的心情都没了。而手上还有很多赶时间的事等着她做。 　　这是她正式上班半年来最沮丧、最无力的一天，从一大早就不顺。 　　等她处理完，走出浴室，回到工位，发现桌子上竟然有一些打包好的饭菜。 　　她站起来想问周围的同事是谁给她买的？或者是有人放错地方了吗？ 　　结果发现大家都在睡觉。 　　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她又小心坐下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拿过手机，看了看消息。 　　半个小时前，庄辰给她发来消息，“饭要是凉了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1302）加热，我这里有微波炉。” 　　宋瑾用手背碰了碰饭盒，确实凉了。天气本来就冷，从食堂拎过来，又在办公室放了会。 　　她想着要不就不吃了，下午早点回去，当晚饭算了，反正也没胃口。 　　她小心的打开餐盒，看看里面的饭菜，大约估计一下价格，然后给庄辰转账。 　　一份蔬菜沙拉、一份鸡肉、一碗糙米饭，一块芝士蛋糕，还有一罐可乐。 　　宋瑾呆呆地看着这些饭菜，过了会，估算了价格，给庄辰转账过去。 　　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不用给钱，我只是把你买的打包了。” 　　但她买的是小半碗米饭，没有蛋糕，也没有可乐。 　　思考了会，宋瑾回复，【这些就当是今天的感谢费。谢谢。麻烦收下。】 　　庄辰：【被烫的严重吗？】 　　宋瑾：【还好。】 　　庄辰：【那就好。】 　　宋瑾：【谢谢。】 　　过了会，宋瑾走出办公室，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发消息，顺便冷静一会，平复一下情绪。 　　她刚发完消息，就有电话进来。 　　“怎么被烫伤的？严重吗？烫到哪里了？”电话那头急切地说。 　　宋瑾简单描述了一下，说着说着就有点委屈了，喉头有点堵，声音也跟着哑下去。 　　“除了被烫伤，你是不是还遇到其他问题了？” 　　“嗯，今天上午给学生们上课，感觉他们都没有兴趣，让我很挫败。”宋瑾渐渐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电话那头说了很长一段话，宋瑾默默听着，慢慢的，情绪被安抚好。 　　过了会，宋瑾哽咽着说，“老大，我好想你。” 　　“最近有假期吗？要不请假回来？” 　　“我太忙了，标书没写完，实验还要做，讲课的内容我还要继续丰富。”宋瑾想想自己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就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憋闷。 　　“好，我知道了，过段时间我过去看你。” 　　“嗯，那你先忙吧。”宋瑾说完，挂断电话，听见了楼道门被合上的声音。 　　她扭头看了眼，没有人进来，估计是风吹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瑾：你看到了吧？ 　　庄辰：没有。 　　宋瑾：你肯定看到了。 　　庄辰：真没有。 　　宋瑾：我不相信。 　　于是宋瑾陷入了“他肯定看到了，我要去刨坑”的无限循环中。 　　【本章参考文献】 　　【1】杨敏等。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与治疗进展。四川生理科学杂志２０１５；３７（３） 　　【2】Christian Otte, et al,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Nature reviews. 2016 Sep 15;2:16065. 第11章 　　在庄辰准备联系学术讲座的学者的时候，许怀国院士给他打了个电话。 　　“庄辰，学术会议准备的怎么样了？”许院士问。 　　“已经在联系了，目前准备跟学者敲定时间，应该快了。”庄辰回。 　　“我想了想啊，既然是我们系要举办一个长期这样的活动，那要不头阵就我们自己人上？”许院士提议。 　　“您认为谁合适？” 　　“你。一来让大家都认识你，二来让大家熟悉这个活动，为系列讲座打打广告。你的形象和学术成绩足够打头阵。”许院士在那头笑哈哈地说。 　　庄辰沉吟了片刻，“好，我来汇报。” 　　所以当宋瑾收到庄辰发过来的邮件时，很懵。 　　邮件的附件里有庄辰的简历、照片还有做海报的几份模板。 　　拿出手机把邮件截图发给他。 　　宋瑾：【？】 　　庄辰：【许院士建议第一次学术讲座让我来做。】 　　宋瑾看了眼手机消息，接着抬头，对着电脑屏幕上庄辰那张照片。 　　是一张证件照，跟他简历上那张差不多。表情很严肃，不苟言笑，很正式。客观来说，很帅，五官无可挑剔，跟雕刻出来的一样，是照相馆愿意挂在橱窗做广告的那种照片。 　　但她不喜欢。 　　宋瑾：【换一张照片。】 　　庄辰收到消息很诧异，他也点开了电脑里的照片，仔细看了遍，照片没问题，也没修过图，不存在“照骗”一说，照片像素和大小用来做海报也足够了。 　　庄辰：【照片有问题？】 　　宋瑾：【照片本身没有问题，但是我觉得海报上的照片还是生活化一点吧。你这张照片太严肃，太正经了，跟照相馆里的模板似的，像假人一样，没有一点人气。给我一张你的生活照吧，最好是带着微笑的。】 　　庄辰：【……】 　　他翻了一遍手机相册，没有生活照。于是给朋友发消息，他们那里可能有他的照片。 　　很快有人回复。 　　钱翰：【你要照片干嘛？你平时不是很讨厌拍照吗？你要去选美？】 　　庄辰：【学术需要，你赶紧帮我找找。最好是带着微笑的照片。】 　　钱翰：【呵呵，你欺负我不混你们学术圈？没你这么诓人的。什么学术需要生活照啊？你们不都是拿什么文章、课题之类的去比拼么？什么时候需要拼颜值了？再说了，如果需要拼颜值，你出生就赢了啊。】 　　庄辰：【少废话，帮我找几张照片赶紧发过来。】 　　钱翰看出庄辰很急，就没跟他继续插科打诨，随手在相册里找了几张照片甩给他。 　　庄辰看完，陷入沉默，继续回复，【这就是你的拍照水准？】 　　钱翰：【我一大老爷们给男的拍照还要调光线、角度、背景、美图秀秀？我只有给女生拍照才会这么用心。就算我的技术渣，但是你的颜值没被我毁啊，你就凑合着用得了。】 　　庄辰：【凑合不了。】 　　钱翰：【那你找认识的女人要你的照片去。相信我，女生给你拍的照片绝对比我拍的好，同理我给异性拍照。】 　　庄辰最终从钱翰给他的照片中选了一张，转发给了宋瑾。 　　看到照片，宋瑾握着水杯的手抖了抖，水都撒出来了，赶忙扯了一张纸巾擦桌子。 　　什么魔鬼拍照技术？这脸是贴着镜头拍的？镜头有灰没擦干净？还是说他停留在按键手机拍照的年代？ 　　也就只有庄辰这张脸能经得住这种死亡拍法，还看得出来是个人样。换个人拍，会被吓得睡不着。 　　没办法，她已经要了生活照，这会不能说不用，不然会被认为别有用心，居心叵测。 　　——啊啊啊啊，就不能给一张正常点的照片啊？ 　　——所以颜值高的人对自己的照片都这么随意么？ 　　宋瑾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盯着照片，想着该怎么修片。 　　她把照片导到手机相册，进行了各种后期调整，勉强能看一眼了，然后又用PS把杂乱的背景P掉。 　　操作完这些花了她快一个小时。最后把成品发给庄辰。 　　宋瑾：【庄教授，你的照片我调整了一下，你看行么？】 　　庄辰：【可以。】 　　宋瑾：【庄教授，我有个建议。就是你以后邀请的学者，跟他们要照片时，尽量要正面、清晰、明亮的照片，至于是不是生活照不太重要了。】 　　庄辰：【好。】 　　回复完，他把原始照片和宋瑾修过的照片摆在电脑屏幕上，看了会，随即后仰，靠在椅背上，捂额，捏了捏眉心。 　　*** 　　下班前，宋瑾终于把海报做好了，发给庄辰，又去动物房看了眼小鼠，准备下班。 　　最近状态不好，她不打算加班。至于手上的工作，能做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下班前，她用手机订了一家餐厅，是新发现的符合她口味的餐厅。 　　打车过去，点了餐。等餐过程中，她一直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家旋转餐厅的地理位置特别好，是当地地标建筑的顶层。她特地选了靠窗的座位，手机关机，欣赏夜景。 　　六点多，天色已暗，雾蒙蒙的，像给这座城市罩了件灰色袍子。马路上，望不到尽头的红色车灯，不远处的万家灯火，斜对面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声音都被玻璃阻隔在外面，她犹如看默片般，看着这繁华都市，想象生活在这里的劳苦大众。 　　她喜欢想象别人的生活，这里不是单指某个人，而是一类人。比如都市白领、外卖员、商场导购等等。 　　因为每个人都带着半生的经历走在大街上。她会好奇不同脸背后的人生。脸色、嘴角、眉梢、甚至步态，基本能出卖一个人此前的经历。 　　最近她的时间几乎都被工作占满，偶尔会有点丧，觉得生活要超出她的掌控。需要一个这样宁静且悠闲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夜晚，缓缓生活节奏。 　　就像很久之前有人教育她的，人要学会宠爱自己。 　　梳理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实验是必须要做的，指望手上正在做的实验发文章，用来申请基金，这个方向也是她喜欢的。目前还算顺利。 　　给研究生门上的这门课，还得花时间好好准备。上次课出了些状况，不管有没有其他原因，她的上课内容和模式不够吸引人是主要原因。之前几堂课效果还不错应该也是学生们一开始图个新鲜吧。要想办法继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还有手上的国自然标书，还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写，这块的进度被严重落下了，最近要匀出一些时间放在这上面。 　　除了工作，人际关系方面。 　　哎，庄辰这个人一下就冒出来了。 　　仔细回忆一下跟他的接触，他对自己真的有恶意吗？抛开去年九月那次入职汇报，其他时候他好像也没为难过她。 　　人总是将自己某些难堪推给别人，转嫁到其他人身上，这样自己会好过一点。 　　去年九月份那次汇报，以旁观者纯学术角度来看，庄辰做的似乎没大问题？学术质疑而已，但因为场合和初次相识的关系，这件事确实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这半年，她努力放下，放下当初的难堪与尴尬，不停告诫自己还不强大的时候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庄辰也会是其他人。 　　归根结底，那件事庄辰只是做了□□，一下将她炸的信心全无，将很多东西都拆毁了。 　　可是自己的信心本就该自己给。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同理，谁都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心累，宁愿为了喜欢的东西身体累一点，也不想心里背负沉甸甸的压力前行。 　　她研究抑郁症，知道有太多可能导致患这种病的因素。最近发现最好的人生状态是从容。 　　从容不是缓慢、安于一隅，而是一种不管在何种境地，总能跟自己和解，跟这个世界和解，遵从内心，理解并屈服于它的豁达。 　　菜品上齐，慢慢品尝，享受食物刺激味蕾那瞬的美妙，每一口馨香、甘甜都是原始的自然的味道。这家餐厅宣扬的就是遵从食物原本的味道，所以调料放的极少。 　　这顿饭她吃的很慢，一直到九点才慢慢吃完。 　　吃完饭，她也不着急回去，就在人行道上慢慢走，可惜光污染太严重，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轮廓模糊的弯月悬挂在上头，有些漂浮感，正因为如此，才有些许浪漫。 　　初春的风带着凉意，划过皮肤，带来阵阵惊颤感，伸手抚一抚，温凉交替，不同的感受唤醒心中的意识。 　　已经是春天了，马路边修建整齐的绿植已经有尖尖绿芽探出头，一阵风吹过，它们欢欣舞动，像是做好了迎接这个世界的准备。 　　走了半小时有些累，路边正好有共享单车，扫开一辆，慢悠悠骑车回去。微风拂过脸庞，短发顺着风飘到脸上。 　　头发长了，到底是继续剪短还是留长发呢？ 　　骑到小区，准备穿过小区树林的小道。弯弯曲曲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迎面有个小男孩骑着儿童款单车。 　　两辆车还有相聚一米远时，宋瑾赶忙将车头转向右边，准备错过去，结果小男孩也向同方向转。宋瑾眼疾手快，左转，谁知道小男孩也将车转向。 　　两人这样来回了几次，每次都转向一个方向，快要撞上时，宋瑾赶忙捏了刹车，将车头歪向了一边。人也顺势从车上跳下来。而小男孩还稳稳当当踩着车，见宋瑾下来，他把车转了个方向，一溜烟骑走了。 　　旁边有几个大人，这会都笑出了声。 　　宋瑾也被逗乐了。笑了会，推着车到了单元楼下。 　　回到家，发现房东发来的消息，提醒她要交房租了。 　　最近忙过头，都忘记这事了，赶忙把之后半年的房租转账过去。 　　去厨房取水，手机响了，接过来看是好友韩时雨发来的视频请求。 　　接通之后，宋瑾笑着说，“你终于有时间联系我了？” 　　韩时雨翻了个白眼，“少来，我没联系你，也没见你怎么联系我啊。” 　　宋瑾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拿了杯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气色很好，看来你出差过得还不错。” 　　韩时雨笑哈哈地说，“那是因为爱情的滋润。”说完还一脸娇羞。 　　宋瑾赶忙弯腰把水放在茶几上，“给我讲讲你的爱情故事，越狗血越好。我晚上吃多了，正好消化消化。” 　　“哼，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说好了谁先脱单谁就可以吃一顿霸王餐的。别以为我不记得。” 　　“等你回来，我们就去吃，想吃什么都可以。”宋瑾爽快答应。 　　“哈哈哈哈，说的我好心动。不过这顿霸王餐我可以带上另一半么？”韩时雨笑完，又贼兮兮地说。 　　“是帅哥就可以，不是帅哥免谈。”宋瑾摸着脚丫子说。 　　“啧啧，你这个肤浅的女人，我男朋友帅不帅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归说，韩时雨还是果断挂了视频，甩了几张照片到两人的对话框，估摸着宋瑾应该看完了，又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在你眼里可以打多少分？”韩时雨一脸迫不及待求认同。 　　“还不错，在我最近看到的男人里，能排的上号。”宋瑾说。 　　“卧槽，这还只能算排得上号？难道不应该排最前面么？”韩时雨忍不住爆了粗口。 　　“单就五官来说，我最近认识的，有比这个五官更抢眼的。”宋瑾没隐瞒。她跟韩时雨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不信，这个男人已经是我见过的里面的极品了，不然我也不会下手。”韩时雨有点闷闷不乐，感觉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风头似的。 　　过了两秒，韩时雨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在电话那头嘶吼，“卧槽！宋小瑾，我们不是说了好男人一起享，渣男一起踹么？！你居然私藏极品，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揍你。” 　　吼声过大，弄的宋瑾手里拿的手机都在震动，她反射般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赶忙说，“我说的那个人不重要，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不像你男朋友，现在是自己人了。” 　　韩时雨还是不相信，像是嗅到了什么，“你看着我，不要打岔，有情况。如果是单纯看了一眼，你不会记得的。那个比我男朋友还帅的男人跟你是不是关系匪浅？” 　　“我刚才重新看了看你男朋友照片，对比了一下，还是你男朋友更帅一些。”宋瑾不想回答刚才这个问题。她不想“庄辰”这个名字出现在她的私人朋友圈。 　　工作是工作，是满足她某些追求的场所；而生活是生活，是她用来宠爱自己的另一部分时间与空间。她一直把两者分得很开。 　　“哼，你别骗我。把你说的那个男人的照片发给我看看，我要自己判断。” 　　两个无聊的女生因为男人的颜值在晚上十点钟争论。 　　宋瑾挂断视频，把今天庄辰给她的生活照原图发了过去。要是不发过去，韩时雨能缠着她很久不罢休，回头真有可能揍她。 　　这个“暴力”的女生，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很快，韩时雨又发了视频过来，接通就是她响彻客厅的“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近视了？刚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啊？”韩时雨笑得喘不过气来。 　　宋瑾挠头，接着又抠脚丫子上的指甲油。 　　“等着，等我带男人给你洗洗眼睛，纠正你的审美观。” 　　两人又聊了会，最后韩时雨说，“好了，我不陪单身女人聊天了，我要去陪男朋友了。你早点睡。睡不着给我打电话，估摸着我可能一晚都没法睡觉。” 　　“你要通宵加班啊？”宋瑾随口问。 　　韩时雨一副痛心疾首，很无语的样子，“用你肩膀上顶着的那颗顶尖学府博士和讲师的脑袋好好想想你问得这个问题。我相信你能找到答案。” 　　宋瑾：“……” 　　宋瑾挂了视频，冲澡，护肤，躺在床上试着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放松了，竟然很快入睡了。 　　一觉到天明。拉开窗户，明媚春光倾洒进来，铺满整个卧室，心情如窗外晴空，一下敞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半年后，还续不续租？ 　　宋瑾：你想干嘛？（警觉.JPG） 　　作者：咳咳，不干嘛，我就是担心房租上涨，是不是得改文帮你来个长期续租合同？ 第12章 　　过了两天，宋瑾收到了“老大”寄过来的好几种祛疤药膏。前几天被烫伤后，这两天水泡消了，留下一些浅浅的疤痕，每次洗澡她都很懊丧。 　　被烫伤的地方也不是用来见人的部位，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她一向对自己的皮肤和身材管理要求很高。 　　希望这些药膏能淡化一些疤痕吧，不然就得用医美手段来缓解了。 　　这天宋瑾做完实验，又留在办公室写标书。眼见就要到标书提交截止时间了，无论如何，她得赶紧写完。不然连当炮灰的权利都没有。 　　埋头查文献、画流程图，结果肚子发出了抗议声。下午做完实验有点晚，食堂估计都关门了，她就没去吃饭，还好办公室抽屉里有一些小零食，就随便吃了点。 　　这会晚上八点，肚子唱起空城计。还好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不至于让人听见了尴尬。 　　看了眼标书，估计还得写一会。要是不安抚一下肚皮，晚上估计都没法睡觉。她拿过手机，点了些外卖。 　　接着埋头干活。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手机响了，下楼取外卖。 　　外卖员把她的那份递给她，然后小声嘀咕，“这个楼13层还有人也买外卖了，不过人还没下来。” 　　正准备离开的宋瑾转过身，问了句，“是谁？需要帮忙带上去吗？” 　　13层是办公层，都是系里的员工。除了宋瑾所在的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个综合办公室，其他剩下的单间就是各个教授的办公室了。 　　外卖小哥扒拉着外卖袋上的清单条，照着念出来“叫庄辰”。 　　宋瑾迟疑了一秒，很快说，“我认识，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可以顺道拿上去。” 　　“放心放心，都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素质都很高，常年送这个区域，这点我有体会。那就麻烦了，我还得赶着去其他地方送餐。”外卖员开心的说。 　　宋瑾接过两份外卖，提醒，“晚上送外卖不用太着急，天黑，路上注意安全。” 　　外卖小哥笑着连连点头道谢。 　　拿着两份外卖上楼，到了13层，电梯门刚打开就看见了庄辰。 　　宋瑾赶忙说，“庄教授是要去拿外卖么？我顺手拿上来了。”说完举起右手里的外卖朝他示意。 　　“谢谢。”庄辰伸过手拿过宋瑾递过来的外卖。 　　接过外卖，庄辰用手试了试温度，接着抬头看着宋瑾说，“有点凉了，你的应该也凉了，要不要用微波炉热一下？” 　　宋瑾刚才上楼的时候也觉察到这点了，不过可以凑合着吃。 　　这会庄辰这么说，宋瑾想起上次他在食堂帮她，一直都没有当面感谢他，这次正好跟他说一下。 　　“能去你办公室热一下吗？我们办公室没有微波炉。”宋瑾记得庄辰说过他办公室有微波炉。 　　“欢迎。” 　　这是宋瑾第一次进入庄辰办公室，果然看见了李泽禾之前说的沙发。办公室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书柜里的书和文件摆放的整整齐齐，并且按照高矮顺序排列，书桌上也收拾的很整洁，一台台式电脑，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文件架。 　　有很多电源线，不过都被扎起来，顺条的摆在不显眼的地方。 　　最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书桌上的笔筒，造型很别致。原木色的刺猬造型，有四条刚冒尖的小短腿，前方有个翘着的鼻头。刺猬上面有一些洞可以把笔插进去，远看这些笔就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 　　把外卖放进微波炉后，宋瑾看着这个笔筒，手有点痒，很想摸摸这个可爱的笔筒，视线不知不觉瞟过去看了几眼。 　　——但是庄辰这人会用这样的笔筒？ 　　——这笔筒的气质跟他实在太违和了，甚至跟他办公室透露出来的严谨都不搭。 　　不过她也没好意思问关于这个笔筒的事，比如其实她想问这个笔筒在哪买的，她想去买一个。 　　但最终都忍住了。 　　庄辰这会正弯腰解放在茶几上的外卖包装袋。 　　依旧是白衬衫黑裤，宋瑾从侧面看着他，不得不说，这人腿真长，整个人要俯得很低才能就着这个姿势解开袋子。 　　这个姿势让衬衫紧贴着他的手臂，隐现出来的手臂肌肉很明显，特别是鼓起来的肱二头肌像个小白鼠。 　　——完蛋，她的手又有点痒。 　　——不行，要矜持，转移视线吧。 　　她好不容易把视线从“小白鼠”那里往后挪到了他肩膀，很厚实，给人一种很好枕的感觉。视线接着扫到了脖子，侧面能明显看到喉结。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她看到无缘无故突出来的一块就很想把它按下去或者□□。估计这也是强迫症的一种。 　　好了好了，放过那里，不多看就不会这么想了。 　　视线继续朝上，有几缕碎发跑到了额前，看着他刀刻般的下颌线和翘挺的鼻子，这个侧颜给人的杀伤力很大。 　　——这人实在是太没天理了。 　　接着是后背，很宽阔，很坚实，脊背的线条有一种几何美感，微微拱起的后背，略下陷的腰身，视线从上往下。 　　——算了，打住。 　　——不行，好像看一眼也不犯法。 　　——啊，不行，那样好像是猥琐女。 　　可能最近被韩时雨荼毒了，每天听她不停念叨自己男朋友多么帅，多么好。最近真的是吸收了太多黄色废料。弄的这会自己也不纯洁了。 　　罪过，回去面壁思过。 　　每次听韩时雨这么说，宋瑾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庄辰。现在看完后，觉得更对不住他了。 　　——老天，想撞墙。她让一个人的风评无辜被毁。 　　就在她竭力斗争自己的视线要不要继续往下时，刚好微波炉“叮”了一声，粥和点心热好了，正好将她拉了出来。 　　抬手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走到微波炉边把东西取出来，这时发现买的有点多，刚才店家有满减活动，所以她就凑单多买了些。 　　转身看到庄辰解开了几层塑料袋。 　　庄辰拿出饭盒，直起身，转过来，看见一旁的宋瑾。 　　“要不…” 　　“一起…” 　　两人同时开口，剩下的话没说完，但都明白了对方意思，相视一笑。 　　她的双目弯成月牙状。他漆黑的瞳仁折射出明亮的光点，像是黑夜中闪耀的星星。 　　之后就没再拘束，宋瑾坐在沙发上，庄辰坐在沙发前茶几的另一侧的椅子上。 　　打开外卖，芳香四溢。 　　肚子像是闻到了饭香，又发出了“咕咕”声，宋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庄辰正在开饭盒的动作顿了一下，掀了掀眼皮，沉沉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晚饭没吃？” 　　“有点晚，就没去食堂。”宋瑾低着头说。 　　“以后不能去吃饭，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帮你买。”庄辰打开盖子，在茶几上摆放好几盒饭菜。 　　“谢谢。”宋瑾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其实她要真想吃东西，徐瑶他们也会帮忙买。 　　拿过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宋瑾抬头环顾了一下办公室。 　　“要洗筷子吗？”庄辰抬眸问。 　　宋瑾举着筷子，顿住，瞪大眼，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点头。 　　庄辰抽过她手中的筷子，站起来，“我正好也要洗，办公室没洗手池，我去茶水间洗一下，稍等一下。” 　　说完拿着两幅筷子和勺子出去了。 　　宋瑾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还有点震惊。因为之前跟韩时雨他们一起吃饭，每次宋瑾要洗筷子，他们都一脸鄙视和嫌弃，觉得她活得太精致了。 　　其实主要是她不喜欢干木头筷子进入嘴里的瞬间，那感觉有点奇怪。所以她用一次性筷子之前都要用水冲一下，否则这顿饭吃的就有点说不出的不利索。 　　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庄辰猜到了。 　　——所以庄辰跟她一样，有同样的癖好？ 　　——还是说他只是顺道给了她一个台阶，让她做这件事看上去没那么奇怪？ 　　很快庄辰洗完筷子回来。 　　宋瑾已经把所有的外卖盒盖子打开了，见他进来，笑着说，“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好。”庄辰把筷子递给宋瑾，接着坐下来。 　　两人点的东西不一样，一起吃，可以吃到多种食物。 　　宋瑾买的是一份小米粥、两份凉菜、一份蓝莓山药。庄辰这边点的是蔬菜沙拉、一小条鱼还有一碗牛肉面。 　　庄辰把面条端到宋瑾面前，“要不要尝尝？” 　　面条看上去很诱人，表面盖着几大块牛肉，面汤上有一些花生粒和黄豆粒，红油油的面汤，面条截面是圆形的，看上去筋道有力。 　　宋瑾有点挑食，比如面条要是圆形的才吃，如果是扁形她一般都不会吃。这一点韩时雨也经常对她嗤之以鼻，说她跟挑剔食物跟挑剔男人一样，关注的点都奇奇怪怪的。 　　她想吃，但是没碗可以装。她跟庄辰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她先就着碗吃了，然后把剩下的面条再给他。 　　庄辰看着茶几上的饭菜，“要不把两份凉菜放到一个碗里？” 　　“好啊好啊。”宋瑾赶忙腾出一个凉菜盒。 　　用空出来的饭盒装面条，她提醒庄辰，“你把椅子往后拉一点，不然面条汤可能溅到你身上。” 　　庄辰起身，去拿书桌上的抽纸。 　　宋瑾装了些面条到碗里，把剩下的面条放在庄辰面前。 　　庄辰看了眼宋瑾碗里的面条，大概就两口的分量吧，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低下头夹起几片牛肉到她碗里。 　　“啊，不用，你自己吃。”宋瑾见状连忙说。 　　“没事，有很多，吃牛肉不发胖。” 　　宋瑾没再拒绝，低头吃了口面条，连连点头，“面条很好吃。”Q弹爽口的面条，筋道有力，味道微辣，还有点酸酸的醋味，一口下去就想着赶紧吃下一口。 　　“再夹一些过去，或者你吃这碗面吧？”庄辰拌面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说。 　　宋瑾迟疑。那碗面很多，她吃不完。 　　庄辰看着她有点纠结的表情，没再问，端起碗，用筷子朝她碗里又夹了一些面条，“我的筷子还没吃。” 　　宋瑾见碗里很快有了小半碗面条，赶忙说，“够了够了。” 　　庄辰没再夹面，而是朝她碗里倒了一些面汤，“拌一拌更好吃。” 　　倒面汤的时候，他右手拿着碗，伸出左手挡在了宋瑾身前，将她和面碗隔开。 　　宋瑾看着他的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的白净手背，眼睫像蝴蝶般轻轻扇了扇，同时感觉到自己手指尖微微发麻。 　　等庄辰朝她碗里倒完汤，宋瑾抬手把自己的那碗粥放到他面前，“这碗粥给你。” 　　“不用，这么多面够吃。”庄辰说。 　　宋瑾还是把粥放在了庄辰右手边。 　　“经常加班吗？”吃了会，庄辰说。 　　“最近加班比较多，事情比较多。过了这阵应该就好了。”宋瑾吃了口面条说。 　　沉吟了会，庄辰看着宋瑾的发顶说，“抱歉，上次要你一起办学术会议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的。” 　　“没事，我当时态度也不好。学术会议你要操心的地方比较多，我能帮的忙很少。”宋瑾确实最近只帮着做了海报。其他的事庄辰没找她，她也没多问。 　　“这次的讲座，你能帮忙主持吗？”庄辰想了会，还是开口了。他要汇报，不好自己来主持。但他确实最近看见宋瑾经常在加班，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好开这个口。 　　宋瑾停下夹面条的动作，抬头看对面，对上庄辰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躲避。 　　庄辰眼里的诚恳，她看得很清楚，接着点了点头，“好。” 　　“这件事我当着许院士的面接下了，之后会一直做下去的。所以，庄教授，以后系列讲座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就好。上次我情绪不太好，说话有点冲，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你让我做的事，我觉得吃力，或者可能做不好，我也会直接跟你说。”宋瑾趁机把这件事说开了。 　　上次当着院士的面接下这个活，她就不会随意撂挑子。而对于曾经庄辰让她难堪这件事，她一直说服自己往前看。不然以后这样的合作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对于要跟庄辰合作这件事，她看开了。工作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弄的苦大仇深。 　　她要“报仇”也是用自己的方法，而不是随意处处攻击他，不配合他，那样会显得自己没礼貌，没教养。在哪里失去的，她会在哪里收回来。 　　她向来不喜欢在这件事上受了气，然后把这股怨闷发散到其他事上。最后让所有事搅在一起，让自己难受。 　　庄辰凝视着她，宋瑾回望，等着他说话，结果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以后不用叫我庄教授。” 　　“那怎么称呼你？”宋瑾下意识问。 　　——叫他庄辰？总觉得不太对。 　　“如果喊庄辰不习惯，那就庄老师吧。”庄辰说。 　　上次在酒吧跟宋瑾他们喝酒提到过这个问题，但他们几个遇到他还是会用教授来称呼他。而他知道他们几个私底下都是直呼其名的。 　　“庄老师和庄教授好像没区别？”宋瑾疑惑。 　　“有区别，庄教授听上去像是七老八十了。” 　　庄辰说这话时拧着眉，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宋瑾，结果她笑得时候把自己呛到了。 　　赶忙扯过一张纸巾，扭过头，捂住嘴鼻，鼻腔、口腔弥漫着一股辣味，刺激的她眼睛都红了，不停咳嗽，咳得太惨了，就直接起身，远离饭菜。 　　庄辰起身，走向办公室一角，去冰箱拿水，拧开瓶盖，递给宋瑾。 　　宋瑾接过水，喝了几口水，顺了顺，整个人被刺激的面红耳赤，眼泪在眼眶打转。 　　又喝了几口水，冲刷嘴鼻的辣味，降温平复。 　　——哎，真是狼狈。 　　——应该让庄辰也没胃口吃饭了吧。 　　“抱歉，要不我回去吃？”宋瑾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庄辰，谨慎地说。 　　“不用，不用担心，没影响到我。被呛到是很正常的事，刚才你被呛到我也有责任。”庄辰温和地说。 　　宋瑾还是有些犹豫。 　　接着听见庄辰又说了句，“不用这么拘束，我不吃人的。” 　　宋瑾抿嘴笑了，放下心，重新坐回去，拿起筷子接着吃。 　　此后两人几乎没交流，主要是宋瑾怕自己再次被呛到，就低头默默吃饭。庄辰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吃的差不多了，饭菜也差不多吃完了。一起收拾了碗筷，拿去污物间做了垃圾分类。洗完手，宋瑾发现自己手机放在庄辰办公室了。 　　于是又跟着他一起回办公室。 　　拿过手机，道谢，准备离开。 　　庄辰说了句，“等一下。” 　　宋瑾转身，看着他，只见他从书桌侧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天蓝色精致的小纸袋。 　　“这里面是之前你放在我车上的香水，还有一瓶是祛疤膏。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试试效果，听说还不错。如果不需要，可以扔了。”庄辰解释纸袋里的东西。 　　宋瑾都忘记香水的事了。后来想用，没找到，以为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就换了瓶香水。 　　震惊同时又有些木然的接过纸袋，打开看了看，好像单纯说声谢谢已经不太够了。但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出其他词，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 　　走到门边，她“啊”了一声，敲了敲自己脑袋，“上次还说帮你洗衣服的，我给忘记了。最近脑袋不太好使。” 　　“没事，没弄脏，已经洗过了。”庄辰一手插兜看着她说。 　　“哦，上次真的谢谢了。这次也很感谢。药我会用的，回头跟你反馈效果，这样可以推荐给其他人。”宋瑾说。 　　“好，早点回去。太晚不安全，可以把工作带回去做。”庄辰温和地说。 　　“不了，我不喜欢把工作带回去做。不过我会早点回去的。你也早点。晚安。”宋瑾说完，转过身，拉开门走出去，然后把门轻轻带上。 　　“晚安。”庄辰对着门轻声说。 　　过了一会，才听到门口高跟鞋的声音。 　　宋瑾刚才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门边，想了想。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是觉得今天晚上有点特别。大概黑夜有种魔力吧。 　　庄辰走到书桌边拿过手机，倚着书桌，打开软件写了几行字，又把手机放一边，抱臂，微仰着头。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某种香气，不是饭菜香，细细分辨是睡莲的香气。 　　看来她喜欢睡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报仇任务了？ 　　宋瑾：当然没有。怎能被美色迷惑？！ 第13章 　　庄辰进行学术讲座这天，宋瑾作为负责人之一，一大早到了办公室，拿上准备的材料，准备下楼去会议室。 　　之前跟院士商量讲座举办地点的时候，院士拍板用学校那个大型会议室。系里的会议室太小了，既然要做成系列讲座，那就按照高规格举行。 　　等电梯的时候，背后多了个沉稳的脚步声，有点熟悉，转头看，果然没错。 　　不过他今天有点不一样。 　　两人进了电梯，并排着。庄辰曲臂托着电脑，另一只手翻着PPT。应该是在做汇报前的准备。宋瑾打过招呼后，就安静站在一边，没再打扰他。 　　到了一楼，出了电梯，庄辰合上电脑，用手托着，立在身体一侧。两人并肩走往会议室。不约而同选择了从实验楼旁边的小树林的小道穿行。 　　浅绿、深绿、不同层次的绿色在枝头蹿动，小道两旁的小草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破土而出。阳光钻过树缝，洒下斑驳的树影，星星点点照在青石板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微风拂过，枝头上残留的几片冬日的痕迹，洋洋洒洒地飘落，用生命做最后的舞动。 　　小道上有一些枯树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这是除了两人的脚步声以外的第三种声音。 　　庄辰西装革履，配了条深蓝斜纹领带。比较常规的会议装。但是不同的是，今天他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不是学校里随处可见的黑框眼镜，而是一副细金丝边眼镜。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眼镜柔和光芒的衬托，让他整个人更儒雅英俊。 　　宋瑾穿的也是正装，不过外面套的是一件藏蓝色修身大衣，脚踩一双黑色高跟鞋。偶尔视线瞟到庄辰那边，恰好可以看到他的眼镜，两次碰上他的目光后，她就直视前方，不再到处乱看。 　　“今天麻烦了。”庄辰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嗯？”宋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没事。今天是你的主场。” 　　——这样的学术会议庄辰应该做了很多次了，不紧张吧？ 　　——但他刚才还在看PPT，好像有点紧张？ 　　宋瑾拿不定主意，于是说了句，“庄老师，你没问题的。” 　　“谢谢。” 　　随后宋瑾就没再说话，她之前也做过小型的学术汇报，在汇报前是没心思跟人攀谈寒暄的。她想庄辰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到了会议室，庄辰选了个前排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打开电脑。 　　宋瑾也忙起自己的事情来。先是打开投影仪，确保没有问题，试试提问用的话筒是否收音正常，准备的激光笔是否能正常翻页，激光笔的亮度是否合适。这样的细节是她之前想到的，现在一一检查。 　　她还得时刻关注门口进来的人，如果有学院领导和老师，她还得上去跟他们打招呼，寒暄几句，引领他们到前排就坐。 　　另外她是这场讲座的主持人，对庄辰的简历也要熟悉。还好签到表和会议餐这些事庄辰交给了其他人。 　　徐瑶他们也过来了，之前听说系里要举办这样的讲座，他们很早就在各自实验室群里吆喝学生们到时候排开实验都去听听。 　　见宋瑾一直在会场忙上忙下，徐瑶走过去问，“需要帮忙么？看你忙的脚都不沾地。” 　　“暂时不用，有需要跟你们说。哦，对了，等会你们听完要积极提问啊，我怕到时候没人提问，场面会尴尬。”宋瑾小声叮嘱徐瑶。 　　徐瑶拍拍她肩，“放心，自己人肯定要捧场。” 　　宋瑾见门口进来了院里的书记，赶忙跟徐瑶打了声招呼就过去招待了。 　　*** 　　上午九点，讲座开始，预订的汇报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后是讨论时间，这个时间不设限制。 　　宋瑾清清爽爽地站在讲台中央，手握话筒，简单介绍了系列讲座的相关情况后，开始介绍庄辰的学术经历、研究方向、取得的研究成果。 　　“200X-20XX年，就读于国内XX大学，取得学士学位。” 　　“20XX-20XX年，就读于英国XX大学，取得博士学位。” 　　“20XX-20XX年，就职于英国XX实验室，担任副教授。” 　　“20XX年至今，就职于本校神经病学系，担任教授。” 　　此时下面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之前听说庄教授今年才28岁啊，我今年也28岁了，结果还在为博士学位拼得头破血流。” 　　“年少有为的典范啊，关键是这人长得也太得天独厚了，老天爷果然是偏心的。” 　　“……” 　　宋瑾镇定地说，“接下来介绍庄辰教授的学术成果。” 　　“截止目前，庄教授已经发表了多篇顶尖期刊文章，比如Lancet、Science、Nature、Cell等，同时还手握两项国际发明专利。在抑郁症及相关情绪疾病方面有很多重大突破……” 　　每介绍一项，下面就一阵惊呼。老实说，文章是科研领域的敲门砖，发表一篇这样的顶尖期刊，基金项目和合作交流就会源源不断。而庄辰手握多块这样硬核的砖头。 　　满会场的人除了惊呼就是羡慕。前排学院领导也都面带微笑，频频点头，一副后生可畏的样子。 　　宋瑾最开始还忽略这些声音，后面惊呼声越来越大，介绍完最后一项，她笑着说，“看来大家都迫不及待听庄教授的演讲，那下面把讲台交给庄辰教授，有请庄教授。” 　　庄辰从最前排的椅子上起身，他已经脱下西装外套，这会就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戴着金丝边眼镜，伴随着掌声，走向讲台一隅，调了一下立式话筒的高度，另一只手浅浅插兜，视线在偌大的会场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前排。 　　看着刚回到前排座位上的宋瑾，嘴角含笑，“谢谢宋瑾老师的介绍，这次讲座能召开，她花了很多功夫。谢谢。” 　　台下掌声雷动。 　　宋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其实她只是做了海报，其他的都是庄辰自己搞定的。但他现在这样说，虽然有点羞愧，但心里还是被暖了一下。 　　在学院领导、院士以及满场的学生面前，庄辰帮她刷了一波存在感。 　　随后进入正题，庄辰的汇报非常有条理，PPT做的也赏心悦目。这种好看并不是用了花里胡哨的背景和模板，相反他用的还是最常用的白底背景。 　　很多人用这种背景就会把PPT做成白底黑字加图片的最没特色且暗沉的学术PPT。 　　但庄辰的PPT在白底背景上加了道浅蓝色的线，将标题和下面的内容分开，右下角是专门放参考文献的地方。 　　这个模式从头到尾都一样。最有意思的是，他的PPT中间用了大量的彩色动画图，就算是引用别人的结果，他也能做成非常有趣的动画模式，一层一层铺展开。 　　既把大家的兴趣吊起来，又能保证他的逻辑完美呈现。 　　最后给人的感觉是他的PPT是一个整体，每一张都不能缺少。整个PPT也很合理的分配了背景介绍、课题假设、实验设计与结果的比例。 　　背景介绍部分引用了多篇高质量文章，假设出来的也非常巧妙，就像是他构筑了一个背景，然后引导你做出假设。按照他的演讲逻辑，听众也能得出同样的假设，接着他告诉你这个假设对不对？要怎么证明假设的对与错。 　　这个部分就是实验设计了，每讲完一步实验设计，接着讲结果，然后引出下一个问题以及对应的实验设计。就这样，整个汇报非常流畅，环环相扣、行云流水。 　　这种汇报方式让底下的听众也非常舒服，会不自觉地被带入进去，跟着想为什么呢？要怎么做？能实现么？ 　　这些疑惑解开，汇报也结束了。 　　整个汇报更厉害的是在兼顾了学术严谨性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故事性。这样让不了解这个领域的人也能从其他角度听明白。 　　汇报结束，正好一个小时。宋瑾一直沉浸在这场汇报中，确实精彩，值得她起立鼓掌。 　　宋瑾站起来，在一片掌声中，继续主持会议。很多人举手提问，她把话筒挨个送过去，维持场内秩序。 　　庄辰一一回答，偶尔有争议的地方，就不断有人补充意见，整个会场很热闹，大家都很投入。 　　庄辰始终很沉稳冷静，能给出肯定结论的，他会说自己的依据，而不能给出确切结论的地方，他会说原因。 　　当然学校里很多教授和老师都很有想法，会提一些很尖锐的问题。在学术汇报这种科研战场上，讲台上的人会面临各种挑战或刁难。 　　既然你敢站上去展示自己的成果，就要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别人的挑刺与质疑。 　　果然有人质疑了庄辰课题中存在的问题。 　　问题很苛刻，甚至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味道。 　　会场静下来，气氛一下有些紧张与凝重。 　　为了提高效率，每次宋瑾把话筒递给提问人，她都会站在提问人旁边。等这个人问完，她接过话筒，赶紧递给下一个人。 　　这会宋瑾在台下与提问人并肩站着，看着庄辰，她有些紧张与忐忑，暗自为庄辰捏了把汗。脑中也高速运转想办法，想着等会要怎么帮他解围，把这个问题圆过去。 　　庄辰沉稳地听完问题，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PPT翻到了最后。宋瑾看了眼PPT的内容，提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他准备的PPT里，最后有一些是刚才没有汇报的，显然是为了应对提问准备的内容。这张PPT就像他提前准备的盾，做好了剑射过来的准备。 　　庄辰左手推了推眼角边的眼镜腿，将PPT放大，双眸沉沉注视着提问人，清晰直白且逻辑完整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听他解释之后，提问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才其实这个问题对演讲者来说就是巨大考验，但庄辰非常沉稳，不过他的回答看似平和，实则锋利，句句直达重点，针尖对麦芒。看似平静的会场，刚才其实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暗流涌动。 　　大家都不是好糊弄的，可能提问人只是正常提出自己的质疑，没有想着让庄辰难堪，但如果庄辰没有做出有力回答，那这种原本按在下面的难堪会一下突破出来。那整场报告就会黯然失色。 　　还好庄辰拿出了最有力的回应。他平淡的语气背后透露出一股强硬，没有所谓的模棱两可或者左顾右盼，就是直面问题，告诉你，这个问题他是这样看的，并且一点点罗列证据。 　　这股强大的气场与自信震慑了现场很多人，大家不由自主的点头回应。 　　这是宋瑾第一次羡慕一个人。 　　同样是做科研的人，她知道要到这种应对自如的程度，背后要付出多少，而自己还差很远很远。 　　宋瑾就这样在会场来回穿梭递话筒，等着庄辰一一回答。每个问题，宋瑾也会跟着想答案，暗自比较自己和庄辰的想法是否一致。 　　经常，庄辰的回答会让她心中一惊，仔细一想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提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宋瑾不知道庄辰怎么样，反正她很累，身心俱疲。 　　会议结束，有些女生结伴过来找宋瑾，小声问，“宋老师，我们能跟庄教授合影留恋吗？” 　　宋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去帮你们问问。”她不好帮庄辰做决定。而这些女生也不敢贸然去问庄辰。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一群女生欣喜不已。 　　庄辰正在讲台上关电脑，宋瑾朝讲台走去。 　　庄辰合上电脑，抬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也许是刚才一直处在紧张的氛围中，这时松弛下来，他们都还有点兴奋，眼睛都亮晶晶的。 　　宋瑾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庄教授，有些学生想跟你合影留恋，你看行么？” 　　“你来拍？”庄辰抬眸，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可以啊，我拍照技术还不错。”宋瑾愉快地回。 　　“好。”庄辰看着宋瑾满眼的开心，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 　　宋瑾连忙举起手朝台下的女生笑着比了两个OK。 　　这些女生喜上眉梢、原地跳起来。 　　庄辰站在中央，一群女生围着他，宋瑾调整了一下大家的站位，保证所有人的脸都露出来，连续拍了多张。 　　原本只有十来个女生要求合照，看见能合影，大家都围过来。 　　最后宋瑾顺势拿过话筒说，“大家要是愿意的话，今天参会的人去一楼台阶上合影留恋吧。” 　　大家觉得不错，可以留作纪念，轰拥下楼。 　　连续拍了几张后，许怀国院士招手说，“换个人拍，宋瑾你过来，你跟庄辰是今天讲座的功臣，你们俩站一起，大家一起拍一张。” 　　最后集体拍了一张大合照。 　　所有人在春日明媚阳光下，笑得开怀灿烂，青春张扬。 　　这张照片后来一直存在庄辰的手机上，不管换了多少个手机，这张照片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仙女们，本文将于明天入V，希望大家捧个场~ 　　拜托最近不要养肥，因为这个关乎到第四天的新书千字榜，老母亲不忍心看到两个很厉害的崽被我的写文水平拖后腿而被排在榜单倒数。（捂脸） 　　最后推一个接档文《再见你，又欢喜》戳专栏，求个收~ 　　文案如下： 　　甜妞 X 大佬 　　文案一： 　　李言蹊目睹男朋友出轨，红肿着眼回了实验室。 　　大师姐：是哪个男人？告诉师姐，我让他闻名全校！ 　　二师姐：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大师兄：师妹，我帮你拿最高奖学金，气死渣男！ 　　二师兄：师妹，别伤心，我把我家大哥介绍给你。 　　于是有了文案二： 　　某咖啡馆里，李言蹊唯唯诺诺，“那个，你不用当真，我师兄就是看见我失恋伤心，安抚我一下，我们走个过场，我回去能交差就行。” 　　对面骄矜儒雅、英俊潇洒的男人抬眸，沉声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李言蹊抬起头。 　　“还看得过去的话，给个机会？” 　　【小剧场】 　　秘书：“林总，李言蹊小姐分手了。” 　　办公椅上交叠着腿的男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手指叩着膝盖，拿起手机，“帮我安排一场相亲，就现在。” 　　#单向暗恋的大佬等待机会上位# 　　#由实验室团宠变成了某人的独宠# 　　注：轻松甜爽文，以女主感情线为主，会有实验室爆笑日常。 第14章 　　按理说有了上次的配合, 以后召开学术会议这两人应该配合的更默契。 　　但并没有。 　　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人因为这事吵了一架，谁都没让步, 场面一度非常激烈。 　　起因是关于一个准备邀请过来作报告的学者。这个学者早年在学术上有点不太光彩的历史。但最近几年取得了很多很重大的突破，很多成果备受瞩目。 　　庄辰想邀请他过来作报告。 　　但宋瑾坚决不同意。 　　庄辰：“你不能一棍子打死一个人，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他最近的成果也被大家证实了。” 　　宋瑾很坚定：“不行，你说的被证实也只是部分结果。一个有污点的人我很难相信他会彻底改过来。” 　　庄辰皱眉反问：“还不许人犯点错？” 　　宋瑾：“他是人为故意犯的错，不是无心造成的。” 　　“可能是当年刚开始做学术不知道造假的危害。他最近一些年真的做的非常好。”庄辰再次强调。 　　“我不管他现在做的怎么样, 他犯过的错是我不能接受的。”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犯你不能容忍的错误就再也没有机会？”庄辰眉头拧得更紧。 　　“对, 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这个错误不仅我是不能容忍, 也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宋瑾语气坚决, 声音也提高了。 　　眼见办公室里的温度升起来，气氛有点紧张, 庄辰主动缓和了语气，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 拧开，递给宋瑾。 　　“做人不要这么硬，适当柔软一点, 多包容一点会更轻松一些。”庄辰苦口婆心地说。 　　宋瑾接过可乐，喝了一口，听庄辰说完, 赶忙放下可乐，“你在教我做人？大可不必，你又不是我父亲。” 　　她也是被这话题走向弄得有点晕了。 　　这跟她性格有什么关系？这难道不是三观和底线问题么？ 　　“那如果未来你老公跟其他女人有纠葛，但是他又非常爱你, 非你不可，你也不能原谅？”庄辰想不到更好的例子了，试着让宋瑾将心比心。 　　“他是嫌自己活够了？这种情况不乱刀砍死还有原谅这一说？！”宋瑾义正言辞大声回击。 　　还好良好的素质让她忍住了飙脏话的冲动。脸部温度因为过于激动都升高了。 　　听到这种比喻就让她气死了。这也是面对庄辰，她情绪最外露的一次。 　　庄辰抱臂倚着书桌，愣怔了会，扶额，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就这事在办公室拉扯了半天，谁都没法说服说谁。从最开始的坐着吵，变成了站着吵。 　　一方竭力站在科研的角度，另一方站在人品的角度。总之都有自己的道理和鲜明的立场，分毫不让。 　　“我是这件事的负责人，我非常喜欢这个学者，我要邀请他过来。”庄辰再三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那你就没必要过来问我，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一开始就说了你不需要我这个讲师的意见，是你非要听我的意见，我说了，你又完全不采纳。”宋瑾怒气冲天地说完，胸前起伏不断，深深地剜了庄辰一眼。 　　接着又补了一句，“庄辰，我不跟你玩了。 　　庄辰顿时有点傻眼，愣住，环在胸前的双臂放下，垂在身体两侧，微垂着头，沉沉地看着宋瑾，低声说，“真不能邀请？”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我的答案一直没变，就是不能。如果你硬要邀请，我也没资格阻止你。反正你现在的心态就跟粉丝给自己喜欢的明星洗白一样。”宋瑾算是看明白了。 　　学术界也有追星这种现象，很多行业内大牛有很多崇拜者。人气在学术圈也是行走江湖的利器，有名气意味着有源源不断的合作，这样就有更多成果，可以申请更多基金，国际地位也会进一步上升，跟滚雪球一样。 　　但宋瑾从来都只看文献、看成果说话，不粉任何人。 　　庄辰最终垂下头，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宋瑾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庄辰赶忙直起身，“那你以后还跟我一起办讲座吗？” 　　宋瑾朝前迈的脚步顿住，转过身，直视他的双眸，“上次说过，这件事我会做下去，答应了的事，我不会轻易反悔。但如果你邀请这个学者，我是不会主持这次讲座的。你的选择我尊重，同样，我的坚持希望你理解。” 　　说完大步朝外走，高跟鞋哒哒哒地踩着地板，连地板都知道她生气了，只求这位姑奶奶脚下留情，不要把它们磕秃噜了。 　　“我知道了。”庄辰有些颓败地说。 　　宋瑾走到门边，拉开门就出去了。 　　刚把门拉开就看见了庄辰的科研助理林允曼，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快步离开了。 　　庄辰这会倚在桌子前，双臂环抱在胸前，垂着头，听见门口的动静，以为宋瑾又回来了，就问了句，“怎么了？” 　　结果听见了一个柔弱的声音，“庄教授？” 　　庄辰迅速抬起头，发现不是宋瑾，双眸一瞬又暗下去，随即直起身，走到书桌后，坐下，“找我什么事？” 　　“哦，这里有一份采购合同需要你签字才能报销。”林允曼说着把合同递过来。 　　庄辰从“刺猬”身上抽过一只钢笔，大概翻了翻合同，拧开笔盖，在最后一页末尾签了名，然后递给林允曼。 　　林允曼接过合同，抱在胸前，欲言又止。 　　庄辰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还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庄教授你跟宋老师有纠纷？我刚才在走廊遇到她，感觉她挺生气的。”林允曼小声说，她看得出来庄辰情绪波动也很大，脸色不好看。她跟庄辰共事这几个月来，从没看见他这样过。 　　“没事，有点意见不同。没什么。”庄辰轻描淡写地说。 　　“哦，好，那我先走了。” 　　庄辰的视线又回到电脑上，本来邀请学者的邮件他都已经写好了，只需要点击发送就可以了。 　　这会他犹豫不决。 　　*** 　　下午做完实验，宋瑾就准备找一些与抑郁症相关的公众号或其他资源，上次答应了学生要收集整理的。最近她找了几个，但不太满意，里面甚至有些观点是不对的。 　　她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能想到的关键词她都试着搜索了，实在没找到合适的。这会刷朋友圈正好看到一个朋友是做自媒体运营的。 　　于是宋瑾私戳了她，想问问她有没有可以推荐的相关的公众号。 　　过了会，朋友直接甩过来一个文档，里面是医疗领域比较知名的公众号。 　　宋瑾赶忙道谢，随即开始按照文档一个个搜索。搜了十来个，看了看，关注的疾病不相符，排除；有些相关，但是有很多常识性错误，排除。 　　名单很长，一个个搜很费时间，她就随意扒拉着往下翻，看到一个公众号的名字很特别，叫“晴天里的暴雨”。于是就点进去看了一下。 　　看了里面几篇文章的标题，还不错，比较符合她的要求，接下来要看看内容质量怎么样。 　　初步判断，内容没硬伤，把情绪相关的一些知识讲的深入浅出，很诙谐，很幽默，是个有趣又有质量的公众号。 　　文章底下的评论点赞数也非常多，看来很受欢迎。又陆续看了一些里面的文章后，宋瑾把这个公众号列为了自己的推荐之一。 　　陆续又搜了一些，渐渐地她起了个心思，要不自己也做个类似的公众号？因为国内关于这个疾病的了解实在是匮乏，医疗资源也非常有限。 　　据她了解国内饱受抑郁症困扰的人大约只有20%有就医倾向，而只有10%得到了医疗帮助。 　　对于做公众号，她没有一点经验。 　　这个“晴天里的暴雨”，写了很多文章，每篇都附了很多参考文献，还要写的通俗易懂，粉丝在评论里的问题也差不多都回复。看来是要花很多时间与精力的。她目前可能还没法兼顾。 　　之后不这么忙了，她来做一下类似的工作吧。基础科学和临床以及大众之间的距离很遥远。她研究抑郁症归根结底还是要对相关人群有所帮助才行。不然就是为了研究而研究。 　　这没有意义，也不是她追求的东西。 　　在她忙着搜寻各个公众号的时候，在她不清楚的的网络一角，她成了被讨论的对象。 　　*** 　　自从上次宋瑾的照片被公布在了“公有财产”这个论坛里，她就成了这个帖子里的二号人物。 　　但这个帖子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讨厌她的，除了少数喜欢她的颜的人。不过这部分人太少，一旦发言，就被攻击，渐渐的，宋瑾就成了这个帖子里的人仇视的对象。 　　正当大家还在欣赏戴了金丝边眼镜的庄教授自信潇洒地做学术汇报挥斥方遒的照片的时候，帖子里又添加新料了。 　　某个匿名层主发布了一条消息，纯文字的，“宋瑾今天跟庄教授发脾气了，庄教授生气了”。 　　就这么短短一句话，帖子里又掀起了巨浪，盖楼速度特别快。 　　“她有什么资格跟庄教授发脾气？！” 　　“我去，对着庄教授那张脸她都能生气的起来？” 　　“重点是，她怎么能舍得庄教授生气？不怕庄教授长皱纹？” 　　“我十分怀疑，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就是因为没人敢跟庄教授生气，所以她这么做肯定能博得关注。欲擒故纵啊，姐妹们，都学着点！” 　　“亏得上次讲座，庄教授专门点她名，在大家面前帮她刷存在感。她不过就是主持而已，我也能干这活！” 　　“这位层主，你再说具体点。最后结果是什么？是两人闹掰了还是又和好了？” 　　“……” 　　盖了很多次楼后，都不见这个层主再出现，大家有点怀疑爆料的真假。 　　但不可否认，就这么一句话，让宋瑾在这里再一次被针对了。 　　总之庄辰在这里的人气有多高涨，宋瑾就被踩的有多狠。 　　*** 　　三月中旬，周五下午，宋瑾终于把标书提交了，她赶在了最后一天。 　　前两天“神经病小分队”群里大家都说了自己标书的进展，其他人都已经在网络上提交了。只剩宋瑾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连续加了几天班后，终于赶在截止日中午整理完。做了最后的检查，点了提交按钮。总算是又完成了一项指标。 　　靠着椅背，放松脖子，举着手机，仰头发消息。 　　宋瑾：【同志们，我终于交了标书！！！】 　　徐瑶：【恭喜！正好今晚咱们有活动，就当一起庆祝了。】 　　宋瑾：【？？？】 　　徐瑶：【@宋瑾，你真是忙疯了啊，前两天在群里我提醒过你们，今晚有高校联谊，让你们都排开时间，咱们去扫荡其他高校的靓女靓仔们！】 　　宋瑾：【哦，是今晚啊。】 　　孔岩：【@宋瑾，你有约会？】 　　宋瑾：【单身狗不配有约会.JPG。那今晚就跟着大伙混。】 　　徐瑶：【活动结束，接着去烧烤喝酒啊，有精力再来个卡拉OK？】 　　宋瑾：【我在猝死的边缘，卡拉不OK。熊猫眼.JPG】 　　徐瑶：【哦，好，那今天就先吃个烧烤？@宋瑾】 　　宋瑾：【OK】 　　相亲是在一个较大的咖啡馆举行，六点钟开始。 　　下午四点，徐瑶就私戳宋瑾。 　　徐瑶：【在忙不？】 　　宋瑾：【发呆中，太累了，我要放空一下脑子。】 　　徐瑶：【在办公室吧？我过来找你一趟。】 　　五分钟后，徐瑶从楼下上来了。宋瑾看见后，连忙起身。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徐瑶拉着宋瑾胳膊，小声说，“我平时很少化妆，技术不行，我看你画的挺好的，要不你帮我画一下？总觉得素颜去这种活动跟裸奔似的。” 　　“我包里只有粉饼和口红，东西不全，要不我先回去拿化妆品？反正很近，时间来得及。”宋瑾小声说。 　　“不用不用，我有化妆品，今天带过来了。就是需要你帮我画一下。”徐瑶朝宋瑾示意了一下手上的小包。 　　“那我们找个地方，去浴室怎么样？”宋瑾想了想说。 　　“好啊好啊。”徐瑶挽着宋瑾的胳膊朝浴室走。 　　路过一间办公室门口，正好门从里面打开，徐瑶扭头看了眼，顿住，连忙说，“庄教授好。” 　　宋瑾离门远一点，转头，朝庄辰点头示意了一下，拉着徐瑶继续朝前走。 　　上次两人在办公室争论之后，后面宋瑾就没问过这事了。 　　这几天她忙着写标书，还要兼顾实验，忙到飞起，实在没心思想这件事。反正她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后续怎么样，到时候再应对就行。 　　她不喜欢为未来考虑很多，更别提为未来某件事发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她的追求。 　　两人到了浴室，徐瑶坐在椅子上，宋瑾弯腰给她化妆。 　　徐瑶：“今天麻烦了啊，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我真的手残。” 　　宋瑾：“没事，我还挺喜欢化妆的，可以解压，还可以尝试很多东西，挺好玩的。” 　　“那今天我这张脸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尝试都可以，我相信你。我刚才洗过脸了。” 　　“你底子很好，稍微修饰就很好看。”宋瑾在一边把徐瑶的化妆品摆放出来，挑毛刷。 　　“宋瑾，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身上有种气场？” 　　“什么？” 　　“就是你有种让人甘愿相信的气场。今天要化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其实你平时画的也很简单，但我就是觉得你画一个精致的妆也是没问题的。” 　　宋瑾笑着说，“莫非是之前你们认为我强势的外表带来的错觉？” 　　“别听孔岩他们瞎说，这些男人不懂，你才不强势。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很单纯。” 　　“为什么这么认为？孔岩他们跟其他初次认识我的人的判断是一致的。”宋瑾一边动手帮徐瑶打底遮瑕，一边问。 　　“他们的判断是基于你的身高和自信，不像一般女生那样柔弱。但是我通过你的眼睛来判断的。第一次大家自我介绍，我从你眼里看到了害羞，就跟一般的小女生一样，很单纯，很羞涩那种感觉。”徐瑶回忆第一次办理入职手续见面的场景。 　　“我有这样吗？”宋瑾的手顿了一下。 　　“嗯，但只有那一次，之后就没见过你那样的神情了。但我见过，所以就觉得你其实很可爱。” 　　宋瑾这会有点对徐瑶刮目相看，之前她一直觉得徐瑶是个有点傻傻的直爽女生。可能徐瑶是北方人，她有种先入为主的判断。 　　当然她很喜欢跟这种人来往，大家交流很通畅，不用顾忌很多。 　　打完底妆，宋瑾给她画眼睛部分。 　　徐瑶小声说，“刚才看到庄教授，发现他跟你有同款黑眼圈。上次在酒吧，他说要报两项国自然，估计最近也是加班加点写标书。” 　　宋瑾专心化妆，只简单“嗯”了一声。 　　“庄教授这种写标书就跟走过场一样，中标肯定没问题。不像我们，被评审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宋瑾轻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今年不中，明年再写。” 　　“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好羡慕庄教授这种人啊。”徐瑶感叹。 　　“好了，先别说话了，我要画眼线了，小心我的笔杵到你眼球上。”宋瑾提醒。 　　半小时后，化完妆，徐瑶照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开心的手舞足蹈，顺势要抱宋瑾。 　　宋瑾这会正拿着粉饼给自己压黑眼圈，看见徐瑶的动作，赶忙扣上粉饼，举起胳膊，就这样被徐瑶熊抱住。 　　“哇，这还是我吗？原来好的化妆技术真的能让人改头换面啊。” 徐瑶开心地大叫。 　　宋瑾空出一只手，拎住徐瑶后背的衣服，“别激动，这会还是上班时间。” 　　徐瑶赶忙松开宋瑾，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甚至对着镜子说，“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宋瑾刚准备朝她翻白眼，结果听见徐瑶说，“当然是宋瑾啦。” 　　宋瑾笑出声。 　　最后两人嬉闹着出了浴室，各自回了办公室，约定好五点半出发。 　　宋瑾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桌子，整理了一下电脑里的文件，把相关资料备份，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下楼了。 　　五点半，下班的高峰。电梯很慢，宋瑾晃悠悠地低头玩手机等电梯。 　　终于在这层停下了，宋瑾走进去，转过身，依旧看着手机，他们三个已经都到楼下了。她赶忙汇报自己的动向。 　　结果这电梯层层停，每层都进来几个人，宋瑾慢慢就被往后挤。感觉都要人挨人了，她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后背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件”。 　　——嗯？不像是电梯箱体，没那么冰冷。 　　收起手机，扭过头，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一直在等她转过来似的，似笑不笑的样子。 　　宋瑾小声说，“不好意思。” 　　“没事。”庄辰轻声回。 　　电梯又停下了，外面的人看着满电梯的人说，“我们都等三趟了，大家挤挤让我们上去吧。” 　　电梯里的人都自觉往后退步，宋瑾也小心退了一点，这下真的是人挨人了。因为庄辰就在她身后，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后有一下一下的热气流吹过来。 　　是他的呼吸。很快，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在燃烧。 　　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屏气凝神，僵直站着，身体微微前倾，尽量拉开点距离，看着电梯右前方的数字慢慢变小。结果每变小一个，就又停一下，接着就听到电梯外的人一阵哀叹，电梯里面的人也都轻笑出声。 　　宋瑾没笑，跟人贴的这么近，让她不敢有动作。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电梯里的人往外走，她跟着迈脚，暗自松了口气。 　　出了电梯，徐瑶看见她了，连忙挥手，“宋瑾，这里，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宋瑾穿过人群，连忙走过去。 　　李泽禾看见了宋瑾后面的庄辰，就打了声招呼，“庄教授，下班回家？” 　　“嗯，你们呢？去喝酒？”庄辰回。 　　孔岩在一边，看着手机，急切地说，“我刚才约的车被堵在路上了。导航显示的这段路都变成黑红色了，再叫其他车也是被堵在路上。” 　　“你们赶时间？可以开我的车去。”庄辰说。 　　“真的可以吗？我们确实赶时间。”徐瑶急匆匆地接过话。 　　“你们去哪里？”庄辰问。 　　“XX路的XX咖啡馆。”徐瑶报上了地址。 　　“顺路，上我的车吧。” 　　一行人跟着庄辰去了停车场。 　　上车后，庄辰发动车。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学校。 　　坐在后座的孔岩扭过头朝坐在中间的徐瑶说，“你化妆了还挺好看的。” 　　“啧，什么叫挺好看？难道不是超好看么？这可是宋瑾的杰作。”徐瑶炫耀地说。 　　孔岩探出头，越过徐瑶，看了宋瑾一眼，“宋瑾，你怎么不化一下？” 　　徐瑶伸手拍了拍孔岩的肩膀，“孔老师，宋瑾是需要化妆才能见人的么？她就算不化妆，也是光彩夺目，艳压一票女生。” 　　孔岩有些无语，“那你干脆说宋瑾都不用去相亲得了。” 　　这时到了一个红绿灯前，庄辰将车刹住，坐在副驾驶的李泽禾开口，“庄教授周末没活动？” 　　“陪家人。”庄辰不咸不淡地说。 　　这时后座的徐瑶压根没管前面，斗气似的跟孔岩说，“宋瑾去相亲也是优中择优。” 　　一副就是要为宋瑾挽尊的模样。 　　“自己能找到对象的，还用去相亲？”孔岩没好气。 　　徐瑶准备再反击，手被一旁的宋瑾按住。 　　宋瑾被他俩吵得脑壳疼，“你俩歇会。” 　　坐在驾驶座的庄辰这会脸色暗沉下来，但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不是去喝酒？” 　　“不是，要喝酒肯定会叫上你。”一旁的李泽禾笑着说，接着又补上，“我们去参加一个高校联谊活动。” 　　这时绿灯已经亮了，后面有人按喇叭，庄辰才反应过来，踩下油门，驶过十字路口，随口问，“有这样的活动？” 　　“嗯，民间私自组织的。” 　　“下次有这样的活动可以叫上我。”庄辰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 　　话音落下，车内落针可闻。 　　这种氛围大概持续了五秒，后座的徐瑶倾身上前，扒着驾驶座座椅，“庄教授真会开玩笑，你怎么可能需要相亲？” 　　“需要的。”庄辰一脸平静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车内气氛又一秒冷却。这下车内其他人也放弃抢救这该死的气氛了。因为感觉就算抢救回来，下一秒又会骤停。 　　于是除了开车的人，其他人都很默契的低头玩起了手机。 　　到了地方，四个人先后跟庄辰说了声谢谢，就赶忙下车。还好，还有两分钟开始，总算没迟到。 　　看着四个人拿着入场券，快步进入咖啡馆，庄辰手敲着方向盘，眉头紧锁，没有犹豫，拿出手机，“钱翰，帮我个忙。” 　　*** 　　到了相亲现场，已经布置好，桌子围成了一个长方形，里外都有椅子，采用的是循环式相亲，认识完这个，接着换一把椅子，认识下一个，每次最长时间是10分钟。 　　要是双方都感兴趣，可以离席，去一边更安静的小桌一对一深入了解。 　　徐瑶一开始还挽着宋瑾的胳膊，结果看见了成群的男人，她两眼冒光，松开了宋瑾，小声凑到她耳边说，“质量还不错耶，我要找最好的赶紧下手，来的女生也不少，竞争还是很大的。” 　　宋瑾：“注意安全，我就坐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有事过来找我。” 　　徐瑶的视线一直在扫射现场的男人，突然发现了一个比较符合她审美的男人，头都没有扭过来，“我过去啦。” 　　宋瑾笑着看徐瑶朝人堆中走去，她捡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桌子上有些点心和饮品，宋瑾拿起一瓶可乐，正准备拧开，可乐就被人抽走了。 　　她仰着头，看来者何人，只见对方笑盈盈地说，“这种拧瓶盖的事当然是交给我们男人了。” 　　接着以自以为很帅气的动作拧开了瓶盖，接着又回拧了一下，递给宋瑾，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宋瑾对面的椅子上。 　　一个看上去30出头的男人，身高不高，长相普通，看上去还算和善。但是刚才他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为他加分，相反有种让人尴尬的油腻。 　　宋瑾无动于衷，但也维持了基本礼貌，对方提问，她会以最简短的语言回答一下。 　　对方问：“你是哪所高校的老师？今天来得高校很多。” 　　“XX学校。” 　　对方满意的点了点头，“介意说一下家庭基本信息么？” 　　“家庭基本信息？哪种？”宋瑾不解。 　　“就是家里几口人？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就类似这种。”对方提醒。 　　“老家八线小城市，单亲家庭。”宋瑾这趟过来也不是为了物色个男人，主要是上次徐瑶开了口，她就过来看看。这会被问这种问题，她其实有点不耐烦了。 　　说完，喝了口可乐。 　　同时明显看到对方听到她的回答后，眼里的热情少了很多。 　　“你现在的身份是讲师还是副教授？”对方眼里依然挣扎着对她的希望。 　　宋瑾本想恶作剧地说是教授，但又细想，说完这个估计话题还没法终止，于是如实说了“讲师”。 　　很好，对方在听到这连个字后，眼里最后一丝小火苗扑腾一下，灭了。 　　很快这个人礼貌的打过招呼后，去了其他地方。 　　宋瑾专心埋头喝可乐。中午吃的少，这会有点饿，但桌子上这些点心，她不太爱吃。 　　后面又陆续来了几个人，宋瑾随便应付了一下。 　　应付完最后一个，抬眼环视了一下，发现徐瑶正跟人聊得火热，满脸花痴。李泽禾、孔岩与相亲对象好像聊得也不错。 　　之后宋瑾拿出手机，发微信。韩时雨出差回来了，正在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聚会。 　　宋瑾就专心跟她聊起来。 　　过了会，对面的椅子上像是多了道阴影，宋瑾打算发完正在编辑的微信，然后用简短的话打发掉对方。 　　这里是高校联谊，不理人估计是不行的，以后说不定某个场所就遇到了，所以这会面子上还是得应付过去。 　　她抬起头，打算面无表情的打个招呼，结果看见坐着的人，一下傻眼了，呆住。 　　只听见对面的人说，“你好，我是庄辰。” 　　“你怎么来了？”宋瑾呐呐地问。 　　“我说了，我也需要相亲。”庄辰端坐着，含笑说，像是一脸迫不及待相亲的样子。 　　“那你去认识一下其他人，我就不应付你了。”宋瑾面无表情地说。刚才应付其他人是防止以后在其他场合有合作，现在是认识的人，那应付这个环节就省了。 　　“怎么，你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我？我这么差劲？”庄辰蹙着眉说。 　　“不是，自己人我要是还需要应付就太累了。今天人多，你赶紧去认识一下其他女生。”宋瑾催促他。 　　“自己人？”庄辰准确无误抓住了自以为的重点。 　　“啊，不是吗？我们不是都认识了吗？我们都对对方没兴趣，这会还要假装就没必要了吧？”宋瑾十分不解。 　　庄辰沉着脸，眼里闪过一抹无可奈何，但很快掩饰下去，环视了一下四周，“你抬头看看周围。” 　　宋瑾依言照做。 　　周围有几个男人和女人，距离他们很近，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就在等庄辰和她的相亲结束，然后赶紧上前去抢占座位一样。 　　满眼的虎视眈眈。这会她和庄辰就像案板上的两块肉。看上去怪渗人的。 　　宋瑾赶忙回过头，这时庄辰已经倾身过来，越过桌子，将身子朝她这边靠。 　　宋瑾以为他有什么事，也凑过去，两人间距离不到30公分，相互看着，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呼到自己脸上。 　　宋瑾满眼的疑惑，不过还是静静等庄辰开口。 　　这么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庄辰的皮肤真好，丝滑的像奶油，单眼皮的丹凤眼加上长而微卷的睫毛，乌黑艰深的眼眸淌出深沉迷人的华彩，精细雕刻般的五官，男性魅力十足。 　　这么近距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有种非常清淡的冷杉香，混合了男性独特的荷尔蒙气息，非常魔幻，甚至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继续探究下去的冲/动。 　　迷幻且魅惑，坚毅又儒雅，斯文败类中又似乎有一点霸道，静静看着你的时候似乎又带有一种柔情。 　　好复杂的气质。 　　过了会只见他扬起一侧嘴角，懒散又慵懒地说，“宋老师，我们去那边的小桌吧。” 　　他说话呼出的气拂到她脸上，她的脸一下就烧起来，心也跟着有些恍惚，眼神飘起来，不再聚焦到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见她没回答，庄辰凝视着她有些闪烁的双眸，温声说，“宋瑾，帮帮忙。” 　　宋瑾回过神来，点点头，拿起包，站起来，朝一边的小桌走去，庄辰在她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两人接受刚才那几个人的注视，大家眼里有惋惜，甚至是哀怨。 　　到了小桌，都是一对对聊得火热的男女。 　　宋瑾这桌就很突兀了。做戏到这个份上了，还演下去就没必要了。 　　庄辰注视着对面的人，“看你对这种活动也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怎么想要来参加？” 　　宋瑾没隐瞒，“反正单着来看看也行。但他们一上来就是问家庭背景之类的，我就没兴趣了。” 　　庄辰眼神灼灼地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宋瑾喝了口可乐，“你也是来玩的？” 　　刚才在车上，也没听庄辰说要参加。这个活动的场地费是参会人AA，一早他们就交了钱，才拿到入场券的。 　　“回家也没事，正好有认识的人临时来不了，就把入场券给我了。”庄辰随口说。 　　宋瑾没怀疑，点了点头。手机有提示音，她低头翻看。 　　是韩时雨发来的消息，这女人最近跟疯魔了一样，一天到晚炫耀自己的男朋友。 　　宋瑾抬头跟庄辰说，“庄老师，你随意，我玩会手机。” 　　接着低下头给韩时雨回消息。 　　估计是嫌打字太慢，韩时雨干脆发起了语音。宋瑾正打着字，手肘被后桌起身的人碰到了，手指就上滑到了韩时雨最新发来的语音上。 　　韩时雨高分贝的声音冲破了话筒，“瑾啊，明天带你见见我男朋友啊，给你洗洗眼睛。上次你给我看的那张你认为极品帅哥的惊悚照片都要成为我们姐妹审美滑铁卢了。明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极品啊。” 　　韩时雨中气十足又快速的语速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 　　宋瑾心虚的赶忙狂按音量键，试图将她的声音镇压回去，可惜等她反应过来，那些话已经飘荡在小桌上方了。 　　宋瑾不敢抬头，准备装死。 　　——额，庄辰应该不知道韩时雨说得就是他。 　　——这么点信息，他不会对号入座的。 　　安心安心。 　　正当她以为这波尴尬缓解过去了的时候，听见头顶上方响起一个声音。 　　“你之前的拍得照片很好。” 　　“啊？”宋瑾抬起头。 　　“就是上次讲座的照片。” 　　“哦。” 　　“宋老师，有机会你教我怎么拍照吧。我拍照技术很差。”庄辰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宋瑾暗自庆幸可以混过去了，轻松了不少。这会她也不好再低头玩手机，晾着庄辰。 　　“庄老师，你要是不着急离开的话，我现在教你。”宋瑾兴致勃勃地从刚才的小状况里转移出来。 　　“好。” 　　宋瑾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手肘撑在桌子上，将手机横在两人中间，稍微偏向对面的庄辰，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比如，我要拍桌子上这瓶可乐，可以用大光圈模式，拍出背景虚化的效果图，这样会有景深的效果，这瓶可乐看上去就很独特。” 　　正当宋瑾举着手机，横在两人中间，滔滔不绝讲自己积攒的拍照技术时，手机又进来了一条消息。 　　正好手指在点相机右上角的滤镜拍摄模式按键，结果触碰到了这条非文字消息，手机页面就跳转到了微信界面。 　　只见一张照片躺在了她和韩时雨的对话框，虽然她没点开放大，但是里面的内容一清二楚。 　　一张用深黑色加粗字体写着“辟邪去灾”四个横批大字的照片。 　　没错，底图就是庄辰那张魔幻的照片。 　　很好，下次见韩时雨，恐怕是两个女人互殴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们俩以后吵架，谁想赢？表个态，我来安排。 　　宋瑾：我，必须是我！ 　　庄辰：不吵，坚决不吵架。除了学术，其他地方我都让着宋老师。 　　宋瑾：说得就像你能吵赢我一样。白眼.JPG。 　　作者：也是，动不动就要拔刀的女人，惹不起。 　　—————— 　　感谢各位支持正版！谢谢！在评论区按个爪，宋老师请大家喝一杯“晋江”牌咖啡哈~ 　　最后推一个接档文《再见你，又欢喜》戳专栏，求个收~ 　　文案如下： 　　甜妞 X 大佬 　　文案一： 　　李言蹊目睹男朋友出轨，红肿着眼回了实验室。 　　大师姐：是哪个男人？告诉师姐，我让他闻名全校！ 　　二师姐：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大师兄：师妹，我帮你拿最高奖学金，气死渣男！ 　　二师兄：师妹，别伤心，我把我家大哥介绍给你。 　　于是有了文案二： 　　某咖啡馆里，李言蹊唯唯诺诺，“那个，你不用当真，我师兄就是看见我失恋伤心，安抚我一下，我们走个过场，我回去能交差就行。” 　　对面骄矜儒雅、英俊潇洒的男人抬眸，沉声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李言蹊抬起头。 　　“还看得过去的话，给个机会？” 　　【小剧场】 　　秘书：“林总，李言蹊小姐分手了。” 　　办公椅上交叠着腿的男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手指叩着膝盖，拿起手机，“帮我安排一场相亲，就现在。” 　　#单向暗恋的大佬等待机会上位# 　　#由实验室团宠变成了某人的独宠# 　　注：轻松甜爽文，以女主感情线为主，会有实验室爆笑日常。 第15章 　　“庄老师, 我可以解释。”宋瑾低着头，几乎是咬着下唇说出了这句话。 　　“嗯？”对面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宋瑾更不敢抬起头，小声说, “那个是我跟朋友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你本人真的很帅的。” 　　怕庄辰不相信，她又赶忙加了句, “比照片帅一百倍！” 　　“但是你不喜欢。”对面的人又轻描淡写地说。 　　“喜欢的喜欢的。”宋瑾这会如履薄冰，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话，像是极力奉承和讨好一样。脑袋乱成一团麻, 耳朵烧得慌。 　　刚才这都是什么事啊？举头三尺有神明，果然不能做背后诋毁人的事。报应来得太快, 就像龙卷风, 吹得她晕头转向, 凌乱不堪。 　　人生真难。这个时候她觉得需要把韩时雨拉过来揍一顿。 　　“嗯？”庄辰语气淡淡，慵懒散漫, 挑了挑眉。 　　宋瑾想了想刚才说的话，呆住。 　　——老天, 她说了什么啊？！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不行，稳住。要挽救自己的形象，同事一场, 不要弄得太难堪。 　　“我的意思是人人都喜欢帅哥美女。”宋瑾直起身，依旧不敢抬头，盯着斜前方的原木色桌面说。 　　“我的意思是你不喜欢那张照片。”庄辰看着宋瑾头顶的发旋说。 　　“啊？”宋瑾抬起头, 看了眼对面的人，随即耷拉着肩膀，脑袋又垂下去，双手放在并着的腿上, 活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老实说，你那张照片确实有点…呃，一言难尽。” 　　“我那个朋友的拍照技术比我的还差，改天宋老师也帮我□□□□他。”庄辰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正坐在某个高档写字楼办公室的钱翰是不会知道他费了功夫把庄辰弄进了这间咖啡馆，结果转头自己就上了被“□□”的名单的。 　　今天是宋老师和庄老师的朋友们的灾难日。 　　“□□不敢当。”宋瑾小声说。 　　突然她眼前一亮，抬起头，眨了眨眼，望着对面一脸平静，似乎完全不生气的庄辰说，“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帮你拍一些好看的照片吧，发给我的朋友看，给你正名，这样她就不会拿你开玩笑了。” 　　“可以拍我，但照片不用发给你朋友。”庄辰依旧心平气和地说，仿佛刚才那张照片完全跟他无关。 　　“为什么？你不想为自己正名？”宋瑾疑惑道。 　　“其他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庄辰轻声说，还有半句话他没说。 　　“哦，那我还是帮你拍吧，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宋瑾这会急需做一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掩饰内心的慌张与心虚。 　　“好，我的手机像素不太好，用你的手机吧。我要怎么配合你？”庄辰从始至终都平静的像是一口深井里的水，无波无澜。 　　“你坐着就好，我来找角度。”宋瑾赶忙站起来，向后退开一点距离，举着手机，弯腰找角度。 　　手居然有点抖，果然第一张拍出来，糊了，比那张魔幻的驱鬼照片还一言难尽。 　　——啊啊啊啊，抖什么抖啊，最尴尬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稳住，拍出好看的照片这事就能盖过去了。 　　宋瑾前后，左右，上下，不停换角度，狂按拍照键，将庄辰360度全方位拍全。 　　她仿佛是没得感情的拍照机器一样，已经欣赏不到镜头里的人的神颜了，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狂拍。只有这样她才能平复自己的情绪。 　　庄辰也配合的跟随着她的镜头，微扬着嘴角，眼尾上挑，乌黑深邃双眸格外有神，发出迷人炫目的光彩。 　　他偶尔又不经意地带笑的看着镜头，随意一个摆头的动作自带节奏，宋瑾精确捕捉到那个瞬间。 　　整个人温暖又英俊，像是会发光一样，夺人眼球，摄人心魄。 　　要是换一种场景，宋瑾一定会被镜头里的那个人迷住，迷糊了双眼，模糊了心智。但现在她只是把这件事像当完成任务一样，所以心思都在构图、光线、角度上。 　　在宋瑾疯狂拍他的时候，庄辰也一直看着她。这个女生越来越有意思。本来有点冷艳的模样，这会格外可爱。 　　心虚中透露着一点慌张，半抿着的嘴唇，微蹙的眉头，挽起的衣袖露出来的一截白到发光的纤细手臂，握着手机的修长均匀的白皙小手，整张富满生气的脸搭配高高瘦瘦的身材有种反差萌。 　　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气和修长身材蕴含的女性魅力混合在一起，单纯又魅惑，生动又迷人。 　　明明身处人群，但整个视线里，只有她，周围一切人影和声音被自动屏蔽，仿佛整个咖啡厅，只剩她和他。 　　她时而弯腰，时而俯身，非常专注的做这件事。 　　仿佛她打定主意做的事总是这么认真。就像上次她主持讲座，明明之前她是抗拒的，但一旦答应做了，就非常负责。 　　整场讲座她掌控的很好，落落大方，从容不迫。他也因此跟着很放松自如。 　　遇到刁钻的问题，看到她也紧张忐忑起来，好像生怕他被为难住。但如果他解决了问题，她会立刻松弛下来，眼里是高兴赞赏的神采。 　　她很懂。 　　同时她的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天分。 　　在办公室，经常看到她加班，旁人看来觉得她是在逼迫自己努力上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想要积极向上的人生。 　　但他知道她不是。 　　因为从她身上看到的不是勉强，而是一种满心欢喜。虽然有时候她看上去很疲惫，但眼里却是亮闪闪的兴奋光彩。那不是被逼迫做某件事时的黯淡无光与无奈。 　　他没问过她为什么要从事基础科研工作，但他想，其中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她乐在其中。 　　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现在这样子的她非常迷人。 　　不像之前那样隔着距离，对他总是拘谨生疏。虽然她现在面对他也没有很松弛，但至少没有那种强烈的抗拒感了。 　　因为是她拍照，所以拍照这件对他来说有些艰难的事，这会也没那么难受。 　　估计拍了有几百张，宋瑾才消停下来。 　　拍完照，她重新坐回椅子上，低头划拉着相册，喃喃地说，“照片有点多，怎么给你？” 　　“你看着发我几张就行。”庄辰温声说。他对这些无所谓，如果做这些事能缓解她的情绪，那就随她做。 　　宋瑾看着相册里几百张男人的照片，很多还是大头照或局部特写，比如侧脸，喉结，下颌线，比如俯拍时特地对他的黑瞳仁聚焦的照片。 　　这会她有点为难，刚才不管不顾拍了这么多，现在怎么处理？庄辰又只要几张，剩下的怎么办？ 　　一个女生的手机里存着这么多非亲密关系男人的照片，怎么都有种偷拍狂猥琐女的感觉。 　　刚才没觉得，这会随手划拉照片，觉得都很好看，要是删除会有点可惜。 　　——算了，回头拷进电脑里，这样就好了。 　　“好，我挑几张给你，后面可能还要后期处理一下，让照片质量更好一些。”宋瑾看着庄辰说。 　　“谢谢。” 　　这时徐瑶兴高采烈地走过来，“咦，庄教授也过来了？原来你真不是开玩笑啊。” 　　庄辰朝她点点头。 　　徐瑶说完拉开宋瑾旁边的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汇报自己的战果，“我弄到了两个男人的联系方式。目前看来感觉都挺好的，我打算之后跟他们聊一聊，看看后面感觉如何。宋瑾，你呢？有没有看上的对象？” 　　宋瑾举起桌子上的可乐，“呐，看上它了。” 　　徐瑶大笑着拍宋瑾后背，“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多男人在你眼里都不如一瓶可乐。”说完，她抬头对上对面庄辰的眼神，赶忙又愣愣地补了一句，“这些男人不包括庄教授。” 　　从始至终，徐瑶好像都忘记宋瑾和庄辰目前所在的区域是相互有好感的男女独自待着的地方。而她刚才也是从这个区域的另一边走过来的。 　　这时庄辰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跟宋瑾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去一边接电话了。 　　徐瑶兴致勃勃扒拉着手机跟宋瑾介绍，“这个是XX学校的副教授，30出头，人看着挺好的。这个是XX学校的讲师，也跟我们一样，工作了大半年，本地人，长得挺帅，是我喜欢的那种长相。” 　　“你现在对哪个更有好感？”宋瑾问。 　　“不确定，有种挑花眼的感觉，之后再聊聊吧。”徐瑶说这话时，胳膊撑着桌面，下巴搁在手背上，一脸苦恼。 　　宋瑾伸出手拍了拍她后背，笑着说，“自己喜欢最重要。” 　　这时孔岩和李泽禾也过来了，相互简单说了一下各自的战果，觉得来这趟还挺值的。 　　看着也差不多了，徐瑶说，“我们转到下一个战场吧，烧烤啤酒走起？” 　　四个人纷纷起身。宋瑾拉上包包的拉链，抬起头，“还有庄辰。” 　　“哦，对，庄教授也在。”徐瑶也想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庄辰接完电话走过来，看见他们四人起身，“结束了？” 　　“嗯，庄教授你还要再跟其他人聊聊么？我们要去吃烧烤了。你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我们就再等等你。”孔岩说。 　　“不聊了，你们要去哪里吃？我送你们过去，这个时候不好打车。”庄辰温和地说。 　　“那太麻烦你了。”宋瑾说。 　　“不麻烦，走吧。” 　　五个人又回到车上。 　　这次车内聊天的话题就多了，纷纷讲各自遇到的相亲对象。 　　孔岩坐在后座，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刚才的经历，“果然还是要多出来见见世面。各大高校的教师质量真的不错啊。跟我交流的女生都很有礼貌，知书达理，温婉清秀。” 　　徐瑶嗤了声，“果然你们男人就是喜欢那种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小女生。” 　　“你跟宋瑾看上去也是乖乖的啊。”孔岩不解。 　　“算了，我们俩在你们眼里跟男人差不多，没有性别的那种存在。”徐瑶连连摇头。每次喝酒，她的酒量比这两个男人的都要好，弄得她要经常提醒自己收敛点。 　　孔岩想了下，“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不然我们四个明明可以内部消化成对，干嘛还要费心劳神的参加相亲啊！” 　　徐瑶赶忙伸出手，挡在孔岩面前，“住口，就算你们把我们当女生，我们也不会考虑。这种办公室恋情，不对，应该是实验室恋情，想想就可怕。24小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太窒息，太可怕了。” 　　一旁的宋瑾点头。 　　徐瑶又指着孔岩说，“看吧，宋瑾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孔岩摸了摸鼻子，低下头说，“我怎么感觉实验室恋情会比较刺激？这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事吧。” 　　“刺激？哪里刺激了？天天看着我满手血腥的玩心脏灌流，玩小鼠，玩细胞？”徐瑶十分不解孔岩说的点。 　　孔岩乜了旁边的徐瑶一眼，“当然不是这些事啊，你想想两个穿着白大衣的男女要做的恋人之间的事，画面是不是还挺美的？” 　　车内安静了五秒，接着是徐瑶突然爆发的大吼，“闭嘴闭嘴，实验室这么纯洁的地方你居然想着做这事？！”说完直接抬手给了孔岩一肘子。 　　“我想什么了？恋人之间接吻怎么了？”孔岩弯腰按摩被徐瑶肘击的腹部，略带委屈地说。 　　“少来，你想了什么我能不知道？”徐瑶晃晃脑袋，抬手拍了拍靠近孔岩这侧的耳朵，像是要把刚才听到的话倒出来。 　　前排一直没出声的李泽禾发话了，“孔岩，她们是女生。这种事我们男人私下说说就行了。” 　　一旁的宋瑾一直沉默，最近是怎么了？韩时雨恨不得在她面前直播跟男朋友的恩爱日常。就连这些同事的话题也是有意无意提起这些。 　　难道是春天来了？沉睡在身体深处的的某些灵魂被唤起了？ 　　想起那句网络流行语，“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当时宋瑾看到这句话，一头雾水，发给韩时雨，很快收到了她的解读。看完之后，她一个医学背景的女生面红耳赤。 　　这时前面有电话震动，李泽禾瞟了眼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庄教授，你的电话。” 　　正值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这会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前面的车一眼望不到头，庄辰松开油门，拿过手机，接通。 　　过了会，庄辰沉声问了句，“哪个医院？” 　　车内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像是被投了一枚小心手榴/弹，所有人屏气凝神。 　　徐瑶挽住宋瑾的胳膊，看着她。宋瑾朝她无声摇头。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很快庄辰挂了电话。 　　坐在驾驶座后面座椅的宋瑾扒拉着驾驶座椅背，把头挤进驾驶座椅背和车窗之间，看着庄辰左侧脸说，“庄老师，这里应该可以停车，我们赶紧下去，你快去忙。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庄辰沉默了两秒，头侧向左边，沉声说，“宋瑾。” 　　“嗯？我在，你说。”宋瑾轻声回应，她的心一下被提起来，手不自觉握紧手中包链。 　　“麻烦你帮我开车。”庄辰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句话，尾音有微不可查的轻颤。 　　“好。”宋瑾没犹豫。 　　这时李泽禾说，“需要我们帮忙么？” 　　庄辰扭过头，“暂时不需要，谢谢。抱歉，现在不能送你们过去了。” 　　李泽禾赶忙说，“不用不用，我们这就下车。庄教授，你先去忙，需要帮忙就给我们打电话。”说完解开安全带。 　　后排的徐瑶和孔岩也迅速行动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和衣服，打开靠近马路那边的车门，迅速下车。 　　宋瑾把包放一边，看着像是被定住的庄辰，提醒，“庄老师，你去副驾驶。” 　　庄辰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将车熄火，挪到副驾驶。宋瑾弯腰爬到前面，坐到驾驶座。 　　这时车流开始动起来，宋瑾摇下车窗，朝窗外说，“你们去吃，不用管我。有事电话联系。” 　　站在马路上的三个人朝车内挥手。 　　宋瑾坐正，系上安全带，发动车，一脚油门向前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宋瑾：这段过去了吧？ 　　作者：你不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宋瑾：哪里？ 　　作者：…… 　　再次谢谢大家支持正版。笔芯~~ 第16章 　　一路上, 宋瑾专注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偏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庄辰。 　　他脸色不太好, 眉头紧拧，面色暗沉，满眼的担忧, 头低垂，右手捏着眉间，周身像被寒气笼罩, 孤寂又忧伤。 　　车内气氛很凝重，宋瑾没打算这个时候刨根问底。如果是她, 这个时候宁愿一个人独处, 说话并不能缓解未知的担忧。 　　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 几句无谓的安慰只会让人心烦意乱。 　　但如果庄辰开口跟她说话，她会好好跟他说话。 　　一路上, 庄辰都是沉默的，但他看了无数次手表。手机后面也进来了几个电话。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 庄辰都只是简短回“情况怎么样”，“快到了”这样的话。 　　宋瑾更加专注地开车，以前她开车很规矩, 基本不会轻易变道超车。今天她看见有足够的安全距离，就大胆变道，车辆在拥挤的马路蜿蜒前行。 　　大概半小时, 车到了医院门口。宋瑾落了锁，庄辰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一只脚落了地, 又转过身，凝视着宋瑾，“谢谢。” 　　声音有些低沉嘶哑，这两个字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带着沉重与压抑。 　　刚才他一定非常紧张、担忧。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宋瑾解开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 　　“谢谢，不用，你开车去跟他们玩，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了给我发消息。”庄辰说完这句话，推门下车。 　　“不用，车给你留着，之后你也要用车。”宋瑾赶忙下车。 　　“家里有其他人来，开车了。”庄辰转过身，手抚着车门，隔着车，看着宋瑾，“医院很难停车，帮我开回去吧。” 　　庄辰一直收着情绪，宋瑾能感觉到。说话时感觉到他非常的压抑，整个人像是缩进了一个壳子里，寻求保护似的。 　　明明只是隔了一个车身的距离，但她看不清他，对面的人虚幻到不真实。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这么担心，应该是不可缺少的人。 　　“好，之后你需要用车，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你先去忙。”宋瑾连忙说，怕耽误他时间。 　　庄辰朝她点点头，转身，大步快速朝医院大门走去。 　　宋瑾目送他离开，医院门口有人接他，很快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了医院拐角。 　　医院门口的人和车来来往往，不敢继续占用停车位，宋瑾上车，离开。 　　手机连上蓝牙给徐瑶他们打电话。 　　“宋瑾，庄教授到医院了么？情况怎么样啊？”徐瑶问。 　　“到医院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这边结束了，你们已经开始吃了么？”宋瑾犹豫着还要不要赴会，这会她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有些回忆被勾起来了，那种排山倒海的撕心裂肺感袭来，一下就将她卷进去了，突然低沉又难过，胸口很闷。 　　“这会太堵了，我们已经放弃去吃烧烤了，刚打上车，决定回家了。你要是想吃，来我们住的这边，就近找个地方吃？” 　　“不了，最近挺累，我回去休息。” 　　“哦，好，你注意安全啊。到家了在群里吱一声。” 　　挂断电话，转着方向盘，有点漫无目的。不是很想回去。心里一下有点空落落的，但又说不出的闷。 　　灰蒙蒙的天笼罩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不远处伤心欲绝的哭声，医院门口愁云笼罩、面色灰败的人们，闪烁着红灯，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不知道又载着谁家的悲伤与难以言尽的生死离合。 　　在医院外绕着开了一圈，最后想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 　　开着开着，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之前就听说距离这个城市一百多公里处有个古镇，还一直没来得及去。之前看过网上的图片，挺漂亮的。 　　那就去看看吧。 　　输入地址进行导航，大约两个小时可以到达。有了目的，就可以前行了。 　　驶出城，交通状况好了很多，不再那么拥堵，宋瑾将车窗摇下来一点，有些风趁机遛进来，带来新鲜空气与田野中菜花的浓郁香气，一扫车内此前压抑沉闷的空气。 　　三月中旬，天气暖和起来，空气中有青草刚被剪过时的清香，像是带着生命的活力，她很喜欢这种气味，忍不住深呼吸了几下。 　　最后一抹橘色残阳悄悄躲进了淡蓝色云层里。郊区小路边，一大片金灿灿油菜花，像是将连着的那片天空点燃，恢弘壮观，热闹非凡，肆意热烈。 　　心里慢慢没那么闷了。道路开阔起来，车速快起来。这时天已经全黑，车身带着她隐匿在郊区小道上，一往无前。 　　到了古镇入口，已经晚上九点多。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酒店，预定了客房。 　　开车慢悠悠地逛，需要买一身衣服，轻便运动装吧。明天一个人出去走走。 　　有不少人在青石板道路两边摆摊，宋瑾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下。逛了几个地摊后，买了身黑色宽松运动装。在一个鞋摊试了双运动鞋，挺合脚。 　　朝前走，进入人声鼎沸、烟火缭绕的美食街，买了章鱼小丸子、铁板鱿鱼和一些烤串。 　　驱车到了酒店。把新买的衣服交给前台服务员，送去清洗，叮嘱他们，明天早上她要使用。 　　订的客房位置不错，落地窗外是一条人工小河。河两岸有七彩灯装饰，绵延向前，隐入在漆黑的夜色中。看来也是景观，估计没什么实用。 　　这个城市能见到的水域很少，要去特定的地方才能看到人工河里的一弯浅水。不像她老家，有数不清的河流。星罗棋布，纵横交错，随处可见，养育了当地人。南方人的水灵真的是水养出来的。 　　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朦朦胧胧起伏的山脉，像是横卧着的巨龙。群山的尽头是天空，依稀看到繁星点点。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拉回她的视线。 　　是庄辰。 　　“喂，庄老师，你那边怎么样？”宋瑾问。 　　“还好，算稳定住了。你呢？没见你给我发消息？”庄辰走出医院大门，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屏蔽外面此起彼伏的声音。 　　“庄老师，我把你的车开出来了。你要是需要用车，我这就找人开回去给你。” 　　出来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会才意识到，开的是庄辰的车，她这么做有些不妥。希望没有耽误他的事。 　　“不着急。你用着，什么时候给我都行。”庄辰问声说。 　　宋瑾在这头能听出他声音里无限的疲惫感，可能是过度紧张担忧的后遗症。身体和精神一下松懈下来，疲倦感也会扑面而来。但是没有此前的那种压抑感了，应该如他所说，情况稳住了。 　　宋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一直都没学会怎么面对生离死别。更多时候，她选择逃避。在这件事上，她一直很失败。 　　所以她在电话这头沉默着。 　　“宋瑾。”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可能是有风拂过，“瑾”字被风吹散，飘起来，像是通过电波传到了她这头，缥缈温柔。 　　原来她的名字飘起来是这种感觉。 　　“嗯。”她在这头简短应声。 　　“今天谢谢你。” 　　宋瑾晃神，轻声问，“谢我什么？”说完这句话，她走到落地窗边，倚着墙，看着窗外。 　　过了会，那头才又说，“具体我也说不清。”说完像是轻轻笑了一下。 　　窗外柔和的夜色，水光粼粼的河面，舞动着的杨柳，明暗交织，缱绻浪漫。 　　“那你的车这两天借我开就当是谢礼？”宋瑾轻松地说。 　　刚才的对话氛围让她后知后觉有点奇怪。她跟庄辰之间的距离有这么近？ 　　想到这里突然有点不适应，浑身不自在。站直，左手握着电话，右手横过腰身，在窗前地毯上慢慢踱步。 　　“你刚才说开出去了？开到了哪里？”庄辰没答反问，谢礼不是这样的。 　　“XX古镇。”宋瑾回。 　　“那边美吗？” 　　“很不错。”宋瑾对着莹白柔和月色说，“不过，庄老师，你不是本地人么？没来过这里？” 　　“没去过。” 　　“也是，好像本地人对自己家附近的景点都没什么兴趣，果然生活在别处。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心情会比较放松。” 　　“嗯。” 　　一时间话题又中断，过了会听见那头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宋瑾轻声说：“庄老师，要是那边情况稳定，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最近你写标书，休息的应该不多。” 　　“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宋瑾挂了电话。 　　等那边挂了电话，庄辰收起手机，带着一身雾水，踏进医院。 　　*** 　　上楼，进入一间病房，看见坐在病床边拄着一根拐杖抬手给躺在病床上的人捋头发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庄辰走上前，“爷爷，我让司机送您回去。今晚我陪着奶奶。” 　　坐在床前的老人拄着拐杖准备站起来，庄辰赶忙上前搀扶。 　　“庄辰，我们爷俩好久没聊天了。去那边，我们聊聊。”爷爷说着拿起拐杖朝病房靠窗一角指去。 　　“好。”庄辰扶着爷爷到了窗边，接着拿了两把椅子过去，一把放在了爷爷身后。 　　坐下后，爷爷双手扶着拐杖，放在两腿间，目光矍铄的看着庄辰。 　　“你今年28岁了，今天你也看到了，我跟你奶奶陪不了你几年了。” 　　庄辰正准备开口，爷爷抬起一只手，打断，“你先听我说完。” 　　“过年期间，老孙家的人跟我打听你，问你现在回国了，终身大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你知道他们家有个孙女，比你小两岁，去年也是从国外念完书回来了，他们的意思是觉得两家正合适。” 　　“爷爷。”庄辰的脸色一下严肃冷峻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 　　“不要急，听我说完。我没答应。联姻这种事不能再出现在我们老庄家。你的婚姻大事你做主，谁都逼不了你。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我跟你奶奶还在，能护着你，让你自由选择。我们要是都走了，你爸那一家人会依着你？”爷爷说完用拐杖杵了一下地。 　　从前过往，一团乱麻。 　　庄辰低下头，用手搓了搓脸。 　　“你现在有心仪的对象的话就抓紧速度，趁我们都还在，帮你把这事定了，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小家，谁也不能抓住你不放了。”爷爷接着说。 　　庄辰沉默。有些事不能想起，想起就是满目疮痍、万念俱灰。 　　“你要是没有心仪的对象，我可以找人给你介绍知情达理的人家，保证是可以过日子的好姑娘。”爷爷又说。 　　“不要介绍。这件事我有主意。”庄辰开口。过了会他补充，“但不会很快。” 　　“刚认识的？人家对你没兴趣还是你自己没把握？”爷爷作为过来人，一下戳穿。 　　“要是确定了，我会带人给你们看。但我现在一点把握也没有。”庄辰没隐瞒。 　　“你的条件不差。这么没自信是因为什么？担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爷爷皱着眉问。 　　庄辰两肘放在膝盖上，手交握着，垂着头，良久后说，“我怕我会毁了她。”语气低沉且担忧。 　　爷爷抓着拐杖杵了两下地，微怒，“为什么这么认为？难道我们对你的教育这么糟糕？” 　　庄辰抬起头，看着面前满脸沧桑的老人，“跟你们没关系。我自己的原因。她很好，非常好。我担心给不了她想要的，也怕自己有天不受控制的会伤害她。” 　　比如像今天，她想开车出去就果断去了。而他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极少有这种说走就走的时候。 　　这种强烈的计划感，偶尔让他有很强的控制欲。但就他的观察，宋瑾绝不是愿意受人束缚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更深的担忧。 　　爷爷沉默了会，“你觉得我跟你奶奶的感情怎么样？” 　　“很好。你们相处的很舒服。” 　　“嗯，是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爷爷问。 　　庄辰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尊重你奶奶，尊重她的所有喜怒哀乐。不管那些事跟我的原则或者做事风格是否相符，我都愿意尊重她。所以她在我面前很自在。也就是你看到的很舒服。”爷爷缓缓道来。 　　“如果你不知道给对方什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尊重并接纳对方全部。那她会从你这里得到认同，会觉得舒服，就会愿意跟你在一起。”爷爷把自己几十年的婚姻观说给庄辰听。 　　“我知道，我会尊重她，但是人与人的相处没有这么简单。” 　　太过尊重，有时候对方可能觉得你不够爱或不够重视他/她。而有时候表达太多浓烈的爱反过来可能会让人窒息。这个尺度很难掌控。 　　“孩子，咱们向前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凭借自己就能过得很好。以一颗真心待人，别人会感受到。相处是门学问，但也没那么复杂。” 　　爷爷倾身向前，拍了拍他的手，“感情的事慢慢来，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不要这样说，爷爷。”庄辰直起身。 　　爷爷笑了，“放心，我答应了你奶奶过60周年结婚纪念日的。不完成估计她下辈子也不会原谅我。我得撑着。好了，送我回去吧。”说完颤巍巍起身。 　　庄辰上前搀扶，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把爷爷送回去，他又回了医院，在奶奶病房守着，等着她醒来。 　　坐在床边椅上，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宋瑾给他发来几张照片，是她给他在咖啡馆拍的照片。不同角度，色彩也不同。有暖色调，也有黑白冷色调。 　　每一张都有不一样的风格与味道。有些抓拍的角度是他都不曾了解过的自己。 　　他在她眼中是这样的。 　　但真实的他，她不了解。 　　再等等吧，希望到时候不要吓到她。 　　无论何时，他都不想伤害她，也不能伤害她，这是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全文感情线不虐，要虐也是男女主合起来虐其他人。 　　抱歉，为了在夹子上不掉排名，明天的更新改到晚上十一点（十月一号晚上十一点）。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麻烦大家在评论区留个爪，庄老师请大家喝“晋江”牌可乐。 　　以后的更新都是早上六点，或者提早到凌晨十二点。日更至完结。 第17章 　　由于临时去古镇, 宋瑾就推了韩时雨之前订的聚会，以为韩时雨会在电话里跟她大吼大叫，结果电话接通那头却非常平静。 　　“这样啊, 既然你不在，那我就专心陪男朋友啦。”韩时雨在电话那头愉快地说，丝毫没有被人放鸽子的不爽。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直接进入了盆地。 　　宋瑾在古镇走走停停, 吃吃玩玩，很放松。唯一的遗憾是没带相机过来，只能用手机凑合着拍些照片。 　　古镇有一大块梯田, 上面种了五颜六色各种花草，这会有些花开的正盛, 紫色的风信子, 粉白的牡丹花, 鲜黄的迎春花，娇柔粉嫩的桃花, 缤纷吐蕊绽放，生机勃勃, 肆意张扬。 　　画面非常适合拍照，她拿起手机，蹲在地上, 比划半天，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拍了些照片。 　　最满意的成片是一张与如洗蓝天相接的缤纷绚烂的笔直花墙的照片。花墙拍出了延伸的感觉, 像是融入到了碧蓝的天空，天空的柔软与地上的绚丽相接，颇有点“天上”与“人间”的感觉。 　　她很满意，有点想跟人分享。 　　跟谁分享呢？ 　　韩时雨第一个被排除, 这女人这个时候对花花草草才没有兴趣。 　　可以放到“神经病小分队”群里。 　　也给“老大”发过去。 　　好像没有要分享的对象了。手指在微信聊天界面滑动，庄辰的对话框很靠上，一下就看到了。 　　宋瑾琢磨了两秒，想了想，发给他吧。昨天他估计被吓得够呛，用美景让他换换心情。但单独给他发好像很刻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随时可以发照片的地步吧？ 　　觉得不妥。 　　算了，那就改发朋友圈。 　　很快宋瑾在荒芜了很久的的朋友圈种了一些花草山水，刷到这条朋友圈的人应该会有眼前一亮，心情跟着雀跃的感觉。 　　像是失踪多年的人口回归，朋友圈的各位用热烈的点赞和评论欢迎了这条动态。 　　一直玩到了周日下午，宋瑾开车返程。来回烧了不少油，到了市区，她找了个加油站，加了一满箱油。 　　这次她直接将车开到了庄辰小区。 　　上次从酒吧回来，开到了庄辰所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车位她还有个大概印象，但不是很确定具体是哪个。 　　于是给他发了消息。 　　等了会，没见他回，就又拨了电话过去。 　　“庄老师，你的车应该停在小区哪个停车位？我不太记得了。”宋瑾开着外音，转着方向盘，在停车场里转悠。 　　“你现在在小区停车场？”庄辰问。 　　“嗯。你告诉我位置，我停好了就可以了。”宋瑾说。 　　“我这就下楼，等我五分钟。” 　　电话很快挂断。 　　宋瑾看着手机界面，直接告诉她位置不就好了吗？干嘛要多此一举下来？ 　　停车场有车进来，宋瑾赶忙找了个空位把车塞进去，让其他车先过去。 　　等庄辰的这段时间，她打量起车的内饰。 　　内饰很低调，但是材质手感非常好，低调奢华。坐了几次他的车，每次都很整洁。有些人可能会习惯在车的中控台或边边角角放一些小物件，但这辆车没有，干净的就像是刚出厂。 　　后备箱她也打开看过，除了一箱矿泉水，没有其他东西。 　　他应该有洁癖或者强迫症。所以宋瑾赶忙低头检查车里是否有她落下的东西或者弄脏的地方。 　　还好没在车上吃东西，这样不担心有碎屑掉落。 　　正当她弯腰在车内仔细检查时，听见有人敲车窗，抬起头，对上了窗外人的乌黑明亮双眸。 　　穿了一身休闲居家服的庄辰站在车外，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针织衫，下面是一件藏蓝色休闲裤。单手插兜，含笑的看着车内人。 　　宋瑾连忙起身，摇下车窗，“庄老师，是哪个停车位？你给我指一下。” 　　庄辰转身朝斜前方一个停车位走过去，随后站定，朝宋瑾示意。 　　宋瑾发动车，打了把方向盘，把车驶出，然后利落的倒车入库，将车稳当停好。 　　拿上包和外套，下车，关车门之前，又探腰进去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东西落下。 　　关上车门，绕过车身，把车钥匙递给庄辰，“谢谢你的车。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应该没弄脏。” 　　庄辰接过车钥匙，直接按了车锁，将车锁上，“不用。” 　　接着抬腕看了眼手表，“吃晚饭了吗？要不一起？” 　　宋瑾迟疑了一下，她还没吃，但也没什么胃口，开车时间有点久，食欲不太好。 　　“还没吃，不过我打算吃点水果。”宋瑾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 　　“没食欲？这儿附近有一家养生粥，还不错，可以去喝点粥。”庄辰温声说。说这话时很自然，没有强迫宋瑾一定要去的意思，就像是跟朋友随口推荐一下好吃好喝的。 　　“那庄老师带路？”宋瑾没再犹豫，喝点热乎的东西听上去还不错。 　　“好。”庄辰笑着应允。 　　两人并肩走出停车场。出了小区门，左转，走一段路就看到了一些商铺。走进一家很温馨的店，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落座。 　　服务员递过来菜单，庄辰给了宋瑾，“看看有没有想吃？” 　　“你点吧，我随便吃几口就行。”宋瑾没接菜单。 　　“有没有忌口或过敏？” 　　“没有。” 　　点完餐，两人对坐着，庄辰开口，“朋友圈的照片拍的很好。” 　　“你看到了？”宋瑾当时扫了眼评论和点赞的人，没看到庄辰，以为他没看到。 　　“嗯，下次继续教我拍照吧。”庄辰说。 　　额，上次的拍摄教学课被中止了。现在提起来还有点尴尬。但看庄辰平和淡定的样子，仿佛这件事就没发生过。 　　他是怎么做到这点的？会有这人在乎的事么？有点好奇。 　　过了会，点的餐上齐了。 　　庄辰拿过宋瑾面前的碗帮她盛粥，宋瑾连忙说，“半碗就好。” 　　接着他又在各自面前的玻璃杯里到了一些热水，随后把自己那杯推到宋瑾面前，“可以用这杯水洗筷子。” 　　原本宋瑾是打算在自己杯子里倒点水涮筷子的，但这是她跟庄辰第一次在外面吃饭，这么做怕他把她当怪物。所以原本想着忍忍算了，反正是喝粥，用勺子就好。 　　“谢谢。”宋瑾说完把筷子放进去涮了涮，但是庄辰并没有涮他自己的筷子。 　　看来上次在他办公室，他说要洗筷子是给她台阶下。他好像会读心术般，能觉察到她这么独特的癖好。 　　想到这里，心里涌现出一股异样。有点说不清，但跟入口的温粥一样，暖了一下她的心，驱散了开车的疲惫。 　　随后两人低头喝粥的时候，偶尔会聊聊天。 　　“国自然标书交了之后还会很忙吗？”庄辰问。 　　“忙，要做实验，还要上课。” 　　“你要上课？”庄辰抬头，有些惊讶。 　　宋瑾喝完勺子里的乌鸡红枣粥，放下勺子，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有些事还是说清楚吧。 　　“嗯，给研究生上一门选修课。”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课程的名字是抑郁症及相关情绪疾病的发病机制与治疗手段。” 　　宋瑾说完这句话，看着对面的人，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见他怔了一下，喝粥的手顿住，放下勺子，扯过一张餐巾纸，按了按嘴角，抬头，“这门课原本是我来上的。” 　　宋瑾就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一副“我就知道，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眯着对面的人。 　　接着又听见他说，“抱歉，给你增加负担了。”说这话时，他错开视线，微垂着头，没有看她。 　　何止是负担？上次上课效果不好，她深深反思了，也没想明白怎么这门课一下就这样了。而后天，她还得继续去上课，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想起这事就头疼。 　　这两天在古镇，她不想影响自己的心情，就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事。 　　这会提起来，她心里那股幽怨又涌现出来。 　　“你当时是真的赶不回来？”宋瑾问。 　　时间上就差了一周多，挤一挤时间总能行吧。宋瑾甚至阴谋论过，觉得庄辰是不是不想上这门课，所以就拖着不回来，这样就轻松甩锅了。而她就成了背锅侠。 　　正大光明的理由，天衣无缝，让她有苦说不出。 　　“原本是可以回来的，临时被一些事绊住了，当时必须要处理。我不是故意不回来，把这门课推给你的。”庄辰抬起头，看着宋瑾，诚恳地说。 　　宋瑾坐直，人朝椅子靠背仰，双臂环抱在胸前，用“果然就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庄辰。 　　庄辰看到了她眼里的不信任，低声解释，“我真没想过临时推课。上课的材料和PPT我都准备好了。你要是想看，我等会回去发给你。” 　　听到这里，宋瑾简直想骂人。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早点发给她啊？ 　　——这些天她加了这么多班，连标书都是最后才赶出来的。 　　她没脾气了，低头拿起勺子，细细喝粥。 　　——冷静冷静，已经上了几堂课了，还可以坚持。 　　喝了几口粥，感受到了头顶上方的视线，抬起头，对上了庄辰的视线，“没事，喝粥吧。” 　　她现在能轻松做到在内心咆哮后，面不改色，平静自然的面对这些突发状况。 　　“你要是不想去上课，从下周起，我可以接替你去上课。”庄辰提议，他觉察到了宋瑾不高兴，想着怎么弥补。 　　“你当时为什么要定成PBL上课模式？”宋瑾不解。 　　“PBL上课方式更有效率，不过对学生和老师的挑战都比较大。” 　　哼，你知道就好。 　　过了会，宋瑾才说，“课我会继续上。”接手了的事她会尽力做好，做完。这次也一样，不会半途而废。 　　庄辰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能感觉到宋瑾的闷闷不乐。在提到这个话题前，她还挺高兴的。说到这个话题，她的脸就垮下去了。 　　看来为了准备这堂课，她应该是花功夫和时间了。她是临时接手这门课，压力和挑战不小。 　　想到这里，他有点明白，最开始宋瑾对他的抗拒来自哪里了。 　　算他活该。 　　他真没想到是这样，也没料到事情这么巧。其实是他疏忽了。 　　当时知道宋瑾是许院士实验室的老师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宋瑾会是这门课最合适的人选，毕竟系里只有他们两个实验室研究抑郁症，当时也只有宋瑾具备上课条件。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他没考虑到这点，他当时入职没几天就出国了，对系里的情况并不清楚。 　　而他后来还拉着她办讲座，虽然他的初衷只是想要跟她合作，想进一步欣赏她的才华，想体验跟她交手的快乐。但没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比如她是否有时间，是否愿意。 　　这就有点自私了。 　　“很抱歉，我没考虑周到，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庄辰看着宋瑾说。 　　“那我到时候不会客气的。”宋瑾说完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这事可以彻底放下了。 　　吃饭中途，宋瑾起身，去洗手间，顺便准备把账结了，结果被告知这桌已经付过钱了。 　　她原本是打算用这顿饭还借庄辰的车的人情。 　　既然他买单了，她就不再争执了，之后再说吧。 　　吃过饭，各自回家，宋瑾很快收到了庄辰发过来的资料和课件。 　　进书房，打开电脑，大致浏览了一下，觉得不错，对她上课有帮助。明天上班再好好看看，把这些资料跟自己准备的整合一下，争取让课堂内容更丰富多彩。 　　但要使用别人的成果，总有种窃取他人果实的心虚，于是她给庄辰发了消息。 　　很快那头回了消息。 　　庄辰：【随意用。】 　　宋瑾道谢后，随手点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一般她是不会在休息日处理工作的。原本也只是打算浏览一下，结果越看越有意思。 　　这些资料非常丰富，甚至引用了一些案例，不过匿名化处理了，非常有代表性的抑郁症患者的患病及治疗经历。 　　看来他打算用案例的方式融合到课堂上，分析案例，顺道也讨论了抑郁症的理论知识。并且案例的哪部分描述需要对应讨论哪部分理论，他也标识出来了。 　　PPT里的动画设置以及标的五颜六色的文字和批注，看得出他非常用心准备课件了。 　　晚上十点，宋瑾看得热血沸腾，觉得自己跟庄辰之间的距离又拉大了。 　　一直看到很晚才反应过来，赶忙关了电脑，去洗澡、睡觉。 　　晚上她做的梦里也是关于这些资料的，甚至梦到了庄辰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 　　一身正装，利落的碎发，架着金丝边眼镜，潇洒自信，洋洋洒洒，娓娓道来，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的神采。周身晕着柔和的光芒，像是远在天边的落拓才子，迷人至极。 　　梦做完，闹钟响了。 　　周一，一整天，宋瑾都泡在这些资料里，给她的启发真的太大了。 　　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强烈的亢奋中。如果不是因为局限在共用办公室，她可能会手舞足蹈的看这些资料。就是莫名的整个人都被提起来，看了一页又一页，每一页都是满满的惊喜。 　　惊喜感不亚于拆开装满一整棵圣诞树的礼物盒。 　　这些资料除了对她上课有帮助，更重要的是拓宽了她对这个抑郁症这个领域的知识面与眼界，给她已有的知识储备和思维框架又添砖加瓦，夯实基础。 　　庄辰已经在抑郁症领域研究了多年，知识体系非常完整丰富。 　　而她只是最近这大半年系统接触抑郁症，以前研究的跟这个有一点相关，也了解过，但毕竟不是她主攻的领域，所以对这个领域的认识是远没有庄辰的完善的。 　　果然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而她连做跟班小弟的资格都还没有。 　　看到后面她就处在两种情绪交织中。一会特别兴奋惊喜，一会又有点颓和丧。 　　惊喜是因为里面的内容，颓是因为她对比了自身。资料里面好多东西是她之前不了解的。 　　除了两顿饭和去洗手间，宋瑾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全神贯注的学习这些资料。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办公室的同事陆续下班。 　　看着电脑，右手拿起水杯，双肘撑在桌面上，捧着水杯，对着电脑，准备喝水。手渐渐抬高也没喝到水。这才把视线从电脑上挪到杯中，发现杯子已经没水了。 　　起身去茶水间。 　　接水的时候，她倚着墙，想一个问题，注意力出了会小差，水从杯子中溢出来了，她都没发现。 　　直到有个人凑过来，伸手关了水龙头她才反应过来。 　　“啊，谢谢。”说完，站直，转过头，看到了庄辰。 　　宋瑾弯腰准备把放在热水器隔板上的杯子拿起来，结果被庄辰抢先一步，“水溢出来了，杯子会很烫。” 　　庄辰把宋瑾的陶瓷杯从热水器接水口拿起来，又将满杯水倒了一点出来，然后放在了茶水间靠墙的小木桌上，接着说，“我帮你拿到办公室去。” 　　刚才水溢出来，陶瓷杯的半环形把手温度就升上去了，这会整个杯子都很烫。 　　“谢谢。你先接水。”宋瑾看着庄辰轻声说。她还没完全从刚才思考的问题里抽离出来。 　　她一整天几乎都没开口说话，这会说话，声音有点点沙哑，同时声音也轻轻的，有种缥缈。 　　庄辰正弯腰接水，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接完水，庄辰拿着两杯水去了宋瑾办公室。把宋瑾的杯子放在她桌子上，准备离开。 　　宋瑾站在工位中间，看着电脑，停顿了两秒，扭过头，“庄老师，你现在忙吗？” 　　“还好。有事？”庄辰正准备转身离开。 　　“有些问题想跟你请教，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宋瑾弯腰，手指着电脑说。 　　“方便，你说。” 　　宋瑾直起身，踮脚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确认整个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会讨论，不会影响其他人。 　　然后又从庄辰身边挤过去，快速走到门边，拉了把转椅过来。 　　“庄老师，请坐，我要问的问题比较多。”宋瑾说着，把椅子放到了庄辰身后。 　　她自己坐回了工位中间的椅子上。工位比较小，坐在工位中间后，庄辰只能在半包型的工位入口处坐着，宋瑾偏了偏身子，又把电脑往前拉了拉。 　　“能看到电脑屏幕么？”宋瑾扭头问。 　　庄辰点头，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宋瑾看着庄辰说，“今天我看了一天你给我的资料。你的资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很齐全，逻辑很有层次感，很完整，内容也非常丰富。这些资料抵得上我啃好多篇顶级期刊的综述了。并且看你的资料给我的收获比看顶刊还要大。” 　　宋瑾越说越兴奋，整张脸都微微涨红了，虽然是在跟庄辰说话，但更像是跟她自己对话，就还是沉浸在那种兴奋感中，杏色瞳仁迸发出璀璨光彩，嘴角眼角都上扬着。 　　明眸善睐的白净小脸这会熠熠生辉，光彩夺人。 　　“我真的太开心了！非常谢谢你！”说完这句话，宋瑾朝庄辰微微弯腰点头，以示谢意。 　　庄辰扬了扬嘴角，伸手握住宋瑾的椅子靠背，稍微转了转她的椅子，这样她看着他说话，不用扭着头。 　　两人这会几乎是面对面。宋瑾所有的表情都落在他眼中。 　　她满脸的惊喜与开心让他跟着也高兴起来。不过表面还是保持冷静淡定。希望她等会问的问题，他能圆满解决，不至于让她失落。 　　宋瑾微仰着头，眉眼弯弯，“这些资料你花了多长时间整理的？” 　　“很多年。”庄辰没隐瞒。这些资料几乎是他从研究抑郁症开始就在收集整理了，并且实时更新，类似自己建立的一个图书馆。 　　除了宋瑾，他没把这些资料给其他人过。 　　“哇，难怪。我看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为了应付这门课，你要整理这么多也不是容易的事。我看完感觉头都要爆炸了，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知识炮/弹投向我脑中，我都要被炸晕了。”宋瑾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 　　她现在处于极度亢奋中，脸粉扑扑的，眼睛明亮似星辰，嘴唇也激动的成绯红色，整个人充满了生机，像枝头上成熟的苹果，鲜艳欲滴，诱人万分。 　　庄辰没说话，就静静看着她。 　　“你整理的这些资料如果写review，肯定各大顶刊抢着让你去投稿。”宋瑾说着还晃了晃腿，简单的语言已经形容不出此刻她的那种满涨的喜悦了。 　　“你想写review吗？我们可以合作写一篇。”庄辰提议。 　　其实之前有一些期刊来跟他约稿，让他写review（综述）。由于国内实验室刚起步，他一直在忙，没多余时间处理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能收到顶刊邀约去写review，这本身就是对你在这个领域取得的成果的一种认可。这也是提高自己影响力的一个重要手段。毕竟想要在顶刊发表review，门槛很高。有些很苛刻的期刊只接受约稿。 　　“真的吗？你要跟我合作？”宋瑾提高音量，杏眼瞪圆，忽闪闪地看着庄辰，满眼的不敢相信与惊讶，就像孩子得到心心念念已久的糖果的那种最原始的惊喜。 　　宋瑾不会知道她此刻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有多吸引人。庄辰有一些晃神，掩饰性地拿起桌子上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 　　放下水杯说，“嗯，你来主笔，我来修改。你当第一作者，我当通讯作者。这样好不好？” 　　“当然好啊！”宋瑾恨不得起身尖叫、奔跑。不过这会在办公室，还是晚上九点，尖叫估计会引来保安。她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控制住了想要突破胸腔的那股热血。 　　但是过了几秒，抿了口水，冷静了一下，眼皮耷拉下来，眼神也暗下来，双肩垮下去，微垂下头，避开庄辰的眼神，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怕我写不好，我对这个领域的理解还远达不到你的深度。”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让她有点无力。 　　庄辰是理想，宋瑾是现实。 　　“不怕，你放心大胆写，回头我来修改。”庄辰温声说。 　　“我怕我写得不好，回头你得全部推翻自己重写，那样还不如你自己写。带着我，你会很吃亏。”宋瑾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儿差劲。 　　在此之前，她没这样否定过自己。除了入职汇报那次，被庄辰否定过。她觉得这半年自己应该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但看了这些资料，虽然她兴奋开心，但自信也被打压了。她了解的那点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在庄辰这里，简直就是皮毛而已。 　　庄辰眼见面前的人由极度亢奋的状态变得有点低沉，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这个时候言语安慰不会有作用，这需要她自己找到自信并认可自己。 　　“抽个时间，我们讨论一下要写的review的框架。在这个框架下，我们综合所有可用的资料，再细化，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再动笔，好不好？”庄辰轻声但又坚定地说。 　　比起说什么要自信的话，不如让她有一个目标和清晰的规划，这样一点点找到属于她的光彩。 　　她有满身的能量等待被挖掘，并且她还非常年轻，精力非常充沛，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这个领域有满腔热情和无穷的求知欲。 　　他要让她发光，不仅仅只在他面前，只有他能看到这种光芒。而是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女孩的才华与热情。 　　他已经在这个领域研究了很多年，老实说很难有很多新成果和新人让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相反看什么都觉得有些乏味平淡。 　　目前只有宋瑾让他重拾刚进入这个领域时的那种快/感、亢奋与乐趣。 　　他知道就算没有他，假以时日，宋瑾也能在这个领域声名鹊起，名声大噪。 　　但在她向上走时，他有些自私的想要成为推动她快一点被人看到的那股助力。 　　希望有一天，她回过头来能看见背后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18章 　　晚上九点, 宋瑾和庄辰在办公室里讨论。 　　听到庄辰提议要跟她一起合作写review，宋瑾很开心，但是也很忐忑。她觉得像是要白占别人一个大便宜。 　　目前一些顶尖期刊的review基本都是约稿形式, 不接受大众投稿。能收到约稿的学者都是领域翘楚。 　　而庄辰刚才跟她提到的找他约稿的期刊是她心中向往的期刊。那是她的目标之一，以为要努力很久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结果现在，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但她犹豫了。 　　有两股力撕扯着她。一种告诉她，别怕，只管冲, 她又不是不出力，至少初稿要她写出来, 这个工程可不小。另一种又告诉她, 她就是沾了庄辰的光, 没有他当通讯作者，就算她把这篇review写得天花乱坠, 也投不了这个期刊。 　　这个领域本来就是这样。对于行业顶尖，大家都愿意给他们更多信任, 更相信他们发表的东西。 　　现在的场景就像庄辰通过他的努力攀登到了山的顶峰，然后朝她伸出手，用力把她一把拉上去, 跟她说，来一起欣赏风景吧。 　　想要又不敢要。就像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了她头上, 可是馅饼太大，没能力撑起来。 　　太混乱了，到底要不要接下来？ 　　庄辰没打扰她，等着她做决定。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脸, 一会儿满脸喜色，一会儿又抿嘴拧眉纠结，最后她干脆趴在桌子上，眼睛愣愣地看着工位一角，接着又把手埋进手臂里，来回蹭，连头发都被甩乱了。 　　他忍住了想要把她头发拨正的冲/动。 　　过了几分钟，只见她双手撑着桌沿直起身，愣愣地转过来，看着他。 　　她要做决定了，怎么他比她还紧张？ 　　见她眼神忽然坚定起来，接着就听到她说，“庄老师，我接。这篇review我要写，但是如果最后成稿的内容比我写的初稿改动太多，我会放弃一作。” 　　这是她刚才几分钟里，来来回回，不停犹豫后做出的决定。 　　没有很意外。这跟他目前了解的她很相符。 　　“不用这样，说好了你是一作的。”庄辰说。 　　宋瑾直起身，抬起手，挡在他面前，收起脸上所有的不安，很严肃地说，“不要。你能给我接触顶刊的机会，我非常感激。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短时间内我给不了你同样的回礼，而且我以后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为了让我安心一些，我们先谈好。不然以后见了你，我总觉得自己欠你好多。” 　　良久后，庄辰看着宋瑾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宋瑾还不忘提醒他，“我给你初稿，你之后修改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我是能看出不同文章的好坏差别的。” 　　庄辰低头笑了，“不会，学术严谨是最重要的。” 　　宋瑾放心地点点头。 　　“你刚才说要问我问题，有哪些？”庄辰还记得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 　　“哦，对，你给我的资料里，有一些是我之前不曾接触的领域，比如脑电图这块。我以前只是看了一些文献，但自己没做过相关实验，所以很多参数我并不太懂具体的含义，只知道文献里用这些参数来表征什么，但背后的原因我不清楚，”宋瑾说着直起身，握住鼠标拖动文件。 　　隔着距离看不太清图片上的字，庄辰右臂搭在桌子边缘，向前倾了倾身体。 　　宋瑾把文件翻到不懂地方，转过头。 　　猝不及防。 　　两张脸之间就只隔了一拳头的距离，两人都措手不及，都有点惊到了，一时之间都忘了撇开头，拉开距离。 　　对方的五官都自己眼里被放大，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捕捉到了庄辰眼里闪过的一抹惊讶，但很快不着痕迹的沉沉地看着她，像是含着笑，但她目力所及的范围又没看到更明显的特征。 　　——错觉错觉，应该是被她吓到了才对。 　　——搞什么？刚才心怎么咯噔一下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口干舌燥的。 　　——啊，不行，还有正事要办。 　　宋瑾终于反应过来，脚撑着地，向后蹬了一下，转椅磕到了桌沿，两人间的距离总算是拉开了，为了掩饰刚才这几秒，她努力让自己笑了笑。 　　庄辰朝她扬了扬嘴角，接着继续看电脑屏幕。 　　宋瑾按捺住有些加速的心跳，也转过头，看向电脑。但过了五分钟，她才真真实实看清楚电脑上的文字的意思，不再是每个字都认识但连不成一句话的飘忽状态。 　　还好这几分钟，庄辰似乎也在思考怎么回答，没有急着给她答疑。 　　等庄辰开始说话时，她也沉下心来了。 　　庄辰一边解释，宋瑾一边飞快打字，有些东西得赶快记下来。 　　随后两人就进入了你问我答，你接着问，我继续解释的状态。一来一往，甚至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过了很久，宋瑾问了庄辰一个问题后，在等他回答的中途，视线无意间瞟到了电脑右下角，这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她抬手拍了一下脑门，闭上眼，“不好意思，庄老师，我都忘记时间了，耽误你太长时间了。” 　　脚撑地，慢慢转过身，这样给了反应时间，两人应该不会在撞到一起。 　　可是她错了，等她转过来，引入眼帘的还是庄辰那深邃乌黑的双眸，像隐秘幽深的磁铁。 　　此时的他正在专心思考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似乎都没注意到她刚刚说得话和脚底的动作。 　　宋瑾呆呆地望着他。 　　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像是会发光。他的大脑此刻应该在高速运转，搜寻所有知识，然后从某个角落跳出某篇他看过的文献，或者听过的某场讲座，然后把答案像变魔法一样告诉她。 　　果然，他的眼睫扇动了两下。她知道他要回答她的疑问了，赶忙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过身，双手放到键盘上。 　　庄辰一边说，她一边打字。 　　等他说完了，她也差不多把重点记下来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这次宋瑾打算就对着电脑屏幕跟庄辰说话了。 　　“庄老师，耽误你太多时间了，不好意思。剩下的问题，之后有时间我再问你吧。今天太麻烦了。”宋瑾右手紧紧握着鼠标，尽量镇定地说。 　　接着她感受到椅背受到一股力，朝右转了一下，然后自己也跟着椅子转过去了。 　　“好，剩下的之后再说，早点回去休息，你明天还要上课。”庄辰看着她的眼睛说。 　　“嗯，你也早点回去。”宋瑾说完眨了一下眼。 　　被他这样看着她有点不自在，然后她又脚撑地，微微发力，故作自然地转动椅子，转过身，拉开桌子下方的抽屉。 　　连着椅子又往桌角靠了靠，斜着身子，指着抽屉说，“庄老师，你看看这些零食，你有没有想吃的，想吃什么拿什么。我现在没有其他可以感谢你的东西。” 　　“不用了，你自己吃。”庄辰说完站起来，“赶紧回去休息。” 　　然后单手拎起身后的椅子，向前走，宋瑾赶忙拿起他的水杯，跟上。 　　庄辰把椅子放回原处，宋瑾双手把水杯递上去，然后微微弯腰，“今天太谢谢了，庄老师，改天请你吃饭。” 　　还没等庄辰开口，宋瑾又补充，“不对，吃饭也不够，你以后需要做实验，忙不过来可以叫我帮忙，我会做很多实验。”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地方进行合作。”庄辰笑着说。 　　“好。那以后多合作，我会尽全力。”宋瑾此刻已经完全忘记当初誓死不跟庄辰合作的那个自己了。 　　“快回去休息。不会的地方之后我们再讨论。不要熬夜。”庄辰接过水杯。 　　“嗯，我收拾一下就回去了，晚安，庄老师。”宋瑾开心地点了点头。 　　“晚安，问题少女。”庄辰同样笑着回。 　　“什么？”宋瑾非常怀疑自己幻听了。现在想确认自己大脑在高速烧了一天后，是不是有点坏掉了。 　　“你不是问了我很多问题么？所以，叫你问题少女不对吗？”庄辰解释。 　　宋瑾有点懵的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问题？ 　　少女？ 　　她在一般人眼里不是飒姐那款类型的女生么？什么时候有人说她是少女了？就连青春期，都很少有人这样形容她。 　　“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电话联系。”庄辰看着面前有点呆掉的人，他在反思自己刚才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妥。 　　但这四个字很符合刚才的宋瑾。不过女孩子的心思，他终归是没那么有把握刚才说的没问题。 　　但如果现在要讨论这几个字，好像也不太合适。 　　“哦，晚安，庄老师。”宋瑾喃喃地说。 　　回到工位，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关了电脑，锁门，回家。一路上像是脚踩棉花一样飘到了家。 　　整个人都有点懵和不真实，说不清是激情燃烧一天后的无力感还是被某种不清楚的力量支配之后的发虚感。 　　总之整个人都像是做梦一样飘忽。 　　不过她也没多余精力再追究其中缘由了。因为是真的太累了，几乎是撑着简单洗漱了一下，连护肤都没精力了，一头扎进了被窝里，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直到闹钟响起。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快速入睡，一觉到天亮是什么时候了。 　　起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精力好到恨不得跑个十公里。 　　洗漱的时候，回想起昨天，很多细节慢慢浮现出来，比如跟庄辰两次意外的近距离对视。刷牙的手渐渐停下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还有他说的那个“问题少女”。 　　宋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自己跟“少女”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就算之前徐瑶提到她可爱，她觉得她内心深处还算符合这个词，但少女就算了吧。 　　估计是昨晚办公室的灯只开了她所在的工位的那半边，靠门那排灯被她关了，所以庄辰没看清？或者太晚，他精神恍惚了？又或者她真的问了太多问题，所以他就开玩笑似的给她取了这么个外号？ 　　对，“问题少女”就是字面意思：问题很多的女生。 　　——算了算了，等会要去给学生上课，娇滴滴的少女可是没法镇住场子的。 　　收拾好后，赶往教室。昨天看了庄辰给的资料，给了她很多启发，打算今天尝试一下。 　　*** 　　到了上课时间，学生到的差不多了。 　　宋瑾镇定地开口，“今天这堂课讨论导致抑郁症发生的其他因素。这些内容会比较杂，我们挨个讨论。” 　　“首先是免疫反应与抑郁症的关系。大家先说一下自己查到的资料。”宋瑾环视着教室。 　　“我查到的文献里，抑郁症患者的IL-1β、IFN-6、IL-6以及TNF-α等促炎因子的水平比健康人高。而在服用抗抑郁症药物后，IL-4、IL-8和IL-10等抗炎因子表达升高。”一个学生对着自己的电脑说。 　　“换一种说法，其实是外部压力，比如抑郁症患者遭受了长期的压力会导致脑中NF-kB、IL-6以及TNH-α等的表达增加，这些相关物质的增加会导致食欲减退和快感缺乏等。” 　　“另外抑郁症患者血液中的抗氧化酶，如超氧化物歧化酶SOD、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Px的水平不足。这些说明氧化应激也参与了抑郁症的发生和发展。”有学生跟着补充。 　　“除了这些分子变化，还有大脑结构发生了变化。目前进行的大数据meta分析，发现相比健康人，抑郁症病人有一些脑区发生了改变。比如情绪相关环路中的扣带回、导叶、纹状体，杏仁核等脑区。” 　　“还有默认模式网络DMN的改变。这里面包括一些神经可塑性的改变。” 　　“还有前额叶、下托等结构。” 　　“……” 　　学生们纷纷参与讨论，宋瑾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一些。上次课可能是个意外。 　　这个方向讨论的差不多后，宋瑾适时抛出了另一个方向。 　　“除去这些，你们应该有关注到最近比较火的肠道菌群。很多疾病，包括老年痴呆、帕金森都与肠道菌群失调有关，而研究抑郁症的一些学者在抑郁症病人身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结果。对于这部分，大家先说说自己查到的资料。” 　　“刚才我们讨论的免疫系统中IL-6和TNF-α的升高可能就跟肠道菌群的改变有关。目前认为心理刺激和压力会增加肠道的通透性，比如我们熟知的应激性腹泻，很典型的例子就是考试前有些人会莫名其妙拉肚子。” 　　“这说明肠道是能感受到我们是否处于压力中的。肠道通透性增加会导致促炎因子进入血液，有一些透过血脑屏障进入大脑，激活胶质细胞，引起抑郁情绪。” 　　“有一篇文献很好证明了这一点，我刚才发到群里了。这篇文献是将抑郁症患者的粪便移植到无菌小鼠肠道内，最后发现无菌小鼠也表现出了‘抑郁样’行为，成功建立了‘人源化抑郁小鼠模型。’” 　　“……” 　　讨论了一会，宋瑾总结，“抑郁症不仅仅是神经系统发生了改变，其他系统也有变化，比如之前提到的HPA轴内分泌系统，还有今天讨论的免疫系统，这也说明人体有一套很复杂的运行体系，各个器官、系统之间关系很紧密。” 　　接着她走上讲台，打开PPT，“关于抑郁症的发病机制我们讨论了这么多，那接下来用两个实际案例来归纳总结这些机制。” 　　这两个案例是宋瑾昨天从庄辰给的资料里挑出来的，非常有代表性，很适合来总结这几堂课里讨论到的知识点。 　　果然，当宋瑾提到用案例来分析，下面的学生都很兴奋，甚至不用她提示，大家的注意力就都放在PPT上了。 　　随后的讨论非常热烈，有些学生甚至会通过案例里的一点小线索，联想到文献里的相关研究，对之前讨论遗漏的点进行补充。 　　临近下课，宋瑾站回讲台上，正声道，“经过这几次课，我们了解了抑郁症的发病原因。综合来说，抑郁症是外部和内部相互作用导致的。目前认为慢性、长期、低强度的应激性负面生活事件是引发抑郁症的主要原因。出现的抑郁症状不仅仅是精神方面的，还有躯体器官方面的。” 　　“所以抑郁症不是自己想象就能得的。相反这个病的发病很复杂，涉及的方面非常多。基础医学会对这个疾病进行深入研究，为临床治疗提供靶点和指导。” 　　临近下课，宋瑾把PPT翻到最后一页，“之后的课程我们讨论抑郁症的治疗手段。下次课重点放在抑郁症的药物治疗。” 　　一直讨论到下课，最后大家还意犹未尽。 　　走出教室，宋瑾才长舒了一口气，身轻如燕，打算回实验室。 　　从花园小径穿行，树枝吐新芽，枝头蹿动着一些刚冒出头的花苞儿，阳光懒洋洋地撒下来，溜过树缝，斑驳地洒在草地上，小草嫩绿的尖叶反射出细细碎碎的光芒。微风拂过，杨柳轻轻舞动。 　　包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手机，接通。 　　“喂，老大，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宋瑾在电话这头欢快地问。 　　“上完课了吧？今天怎么样？” 　　“你还惦记着这事呢？”宋瑾有些意外。 　　“上周你不是因为这事很沮丧吗？听你现在的语气，今天还不错？” 　　“嗯，今天上课效果很好。”宋瑾笑着说，停顿了一下，“我得到了高人指点。” 　　“什么高人？需要我去谢谢她吗？” 　　“那倒不用。回头我请他吃饭吧。” 　　“好，对了，最近我这边有一项新任务，可能暂时不能过去看你。”电话那头有些愧疚地说。 　　“不用。我现在情绪都挺好的。五一放假我回去吧。” 　　两人又说了会话，才挂断电话。 　　走到了实验楼前，宋瑾突然停下脚步，调转方向，直奔校外。 　　半小时后，拎了很多东西急匆匆回来了。 　　到了13层，她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用头“咚咚咚”敲了一间独立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头传来两个字。 　　宋瑾艰难地把东西挪到左手，腾出右手，压下门把手，推开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庄老师，请你喝咖啡。” 　　说完大步上前，弯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庄辰愣了一下，连忙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宋瑾面前，看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怎么买这么多？”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各种口味都买了一杯。美式、摩卡、拿铁、卡布奇诺、焦糖玛奇朵，还有一些蛋糕和三明治。你看看想吃什么。”宋瑾指着茶几上的东西介绍，回来的很急，东西很重，这会说话稍微有点喘。 　　庄辰把视线从茶几上移开，看着宋瑾，没有急着开口。可能是外头在刮风，她这会鼻头和耳朵红彤彤的，呼吸急促，头发有点乱，双手被勒的都是红印子，估计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 　　但就算这样，她依旧笑着，像桃花吐蕊般白里透红的脸庞，露出整齐白净的小贝齿，眼里流光溢彩，水晶版的光芒点亮这间办公室，好似将室外明媚春光带进了这间屋子。 　　“如果要买，你可以先问我要吃什么。”至少不用拎这么多东西，把自己弄得很累。 　　“不行，那样没有惊喜。你昨天可是给了我一整天的惊喜。”宋瑾依旧笑着说。 　　听到这里，庄辰低下头，轻轻笑了。 　　原来那些就是她想要的惊喜，她想要的跟别人不一样。 　　他的内心一下被填满，软软涨涨的，微微发热，四肢百骸都舒张开来。比起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她背后那份心意更让他惊喜。 　　她愿意并且不吝惜给人惊喜。更重要的是，她有颗非常坦然且大度的心。之前他无意间给她添了那么多麻烦，她自己一个人承担并消化了。而他给了她一点帮助，她就立刻馈赠他同样的惊喜。 　　看到庄辰一下变柔软的眼神，宋瑾有一瞬呼吸停滞，捉摸不透他的变化，眼神闪烁，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低头，手指着茶几，呐呐地说，“这些没有你喜欢的？” 　　“不是，很喜欢。我经常去这家咖啡店。”庄辰眼含笑的注视着宋瑾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买的你都不喜欢。”宋瑾小声嘟囔。 　　“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这些？” 　　“你愿意把那么多资料分享给我，还有我今天上课用了你给的资料，效果很好。我很开心，所以想着给你一点小惊喜。刚才你的反应，我还以为给你的是惊吓。你看看想吃什么。” 　　“美式咖啡。” 　　宋瑾俯下/身，在一堆东西中，找到了美式，双手递给他，“给，这杯就是。” 　　“其他的要怎么办？”庄辰接过咖啡说，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宋瑾冰凉的指尖，心头一沉。 　　“蛋糕和三明治你留下，剩下的咖啡给徐瑶他们。” 　　“你自己呢？” 　　“我今天不用喝咖啡，昨晚睡得很好。”宋瑾说着把大袋子里的蛋糕和三明治拿出来，放一边。 　　“今天的课上得怎么样？”庄辰放下手中的咖啡，示意宋瑾坐在沙发上。 　　宋瑾穿着高跟鞋，刚才跑了这么远，脚后跟确实有点累，也就没客气，坐沙发上歇歇，“今天的效果很好，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好。大家都很积极的讨论。多亏了你给我的资料，帮了好大的忙。” 　　庄辰打开一盒蛋糕，放到宋瑾面前，然后起身，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瓶可乐。这是他前几天在冰箱里添加的。之前冰箱里没有这种碳酸饮料。 　　拧松瓶盖递给宋瑾。 　　“谢谢。”宋瑾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果然是快乐肥宅水，现在不用给她翅膀，感觉自己都能飞起来。 　　庄辰正准备说什么，听见敲门声，两人皆是一怔，对看了一眼。 　　宋瑾站起来，“庄老师，你忙，我先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你先坐着，这个时间点，没人约我。”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说。 　　话虽如此，宋瑾没有坐回去，想先看看进来的人找他干嘛，她再决定怎么做。 　　庄辰走到门边，打开门，看见了门外笑盈盈的林允曼。 　　“庄教授，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林允曼说完把文件递过去。 　　庄辰拿过文件，走到书桌前，翻看文件。 　　林允曼迈进来两步，看见宋瑾，有些惊讶道，“宋老师也在呀？” 　　宋瑾有点尴尬，放在身前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正想着怎么回答比较妥当，就听见正伏案签字的庄辰说，“实验室要跟宋瑾老师合作。我跟她商量一下。” 　　宋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笑着点点头，看见林允曼的视线瞟向了茶几上的一堆东西。 　　她赶忙弯腰随手拿起一杯咖啡，“林老师，喝杯咖啡。”说完绕过茶几，递过去。 　　林允曼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喝。” 　　“庄老师买了很多，正打算分给实验室的人喝。他说先贿赂好大家，这样大家更拼命做实验。”宋瑾随口就编了一套说辞。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不能说这些是她买的。不然有种贿赂勾结高层次人才的嫌疑。但凡这个时候换个人，比如换成孔岩他们，宋瑾一定会实事求是的说，不会演这一套。 　　林允曼笑着接过，“谢谢。” 　　这时庄辰合上文件，走过来，把文件递给林允曼。 　　林允曼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下，定格到庄辰身上，笑语嫣然地说，“庄教授，宋老师，你们先忙。我先出去了。” 　　等林允曼出去，门被合上，宋瑾松了口气。视线从门那边收回，转头就对上了庄辰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宋瑾：“问题少女”是什么鬼？ 　　作者：咳咳，这个你去问庄教授。 　　庄辰：宋老师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不接受反驳。 　　宋瑾OS：说的人一本正经，听的人脸红心跳也是蛮神奇的。 　　本章参考文献： 　　1.杨敏等，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与治疗进展。四川生理科学杂志，２０１５；３７（３） 　　2.米智华等，抑郁症的发病机制及针刺治疗研究进展。实用临床医药杂志，2019；23（8） 　　3.常军等，抑郁症的发病机制及治疗研究进展。中国会议。2019-10-24。 　　4.Christian Otte,et al.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Nature Reviews. 2016.1.(2) 　　5.刘欢乐等，中西药联合用药抗抑郁研究进展。中国中药杂志，2020-05-11。 第19章 　　两人并排坐回沙发上, 一时间都没开口。 　　庄辰右手撑额，宋瑾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乖巧地坐着。 　　室内飘着咖啡的醇香和蛋糕甜腻的味道, 这个时候室内暖气已经停止供应，稍微有点凉意。朝南的窗户洒进来一些阳光，阳光中有细小灰尘在舞动。 　　室内落针可闻。 　　大约过了五分钟, 宋瑾向右转头，庄辰将手放下，迎接旁边人的目光。 　　“刚才你…为什么这么说？”宋瑾刚才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因为庄辰对林允曼说的那句话。 　　说她来他办公室是因为要合作, 他让她过来的？ 　　明明不是这样。 　　他在心虚什么？ 　　但是看到茶几上的这堆东西好像不解释一下会容易引起误会。 　　一男一女，独立办公室, 茶几上一堆咖啡和甜品, 怎么看都有点像约会, 而不是庄辰说的在谈合作。 　　并且刚才林允曼走之前的那个眼神很有深意，带着审判与质疑, 让她心里有些纳闷，同时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 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情况怎么一下变得有点说不清楚了。 　　现在想来，最不应该的是她买了一堆东西送过来。下班了请他去外面吃个饭不更好么？ 　　刚才太兴奋，一时得意忘形, 失了分寸。 　　宋瑾层层分析后，想到这里，有点苦恼。本来就是上班时间, 她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 　　——啊啊啊，刚才冲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个叫“理智”的家伙怎么没阻止她？！ 　　——现在怎么办？要怎么挽救？ 　　庄辰思肘了片刻，“别担心, 我们就是正常的同事间来往。” 　　“嗯。”宋瑾应了声，接着说，“那你可以直接说你帮了我，我来感谢你就好，为什么扯上合作？” 　　“以后我们这样的来往肯定很多，现在把合作的名义放出去，以后就都不用解释了。这样最省事。”庄辰解释，这也是刚才他这么说的原因。 　　之后要一起办讲座，讨论review，说不定之后还有更深入的课题合作，宋瑾以后出现在这里是家常便饭的事，他不想再遇到这样的问题让两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也不屑于再跟谁解释什么。 　　当然这些只是他要说给宋瑾听的原因，另外一层原因，他不会说出来。 　　刚才打开门看见林允曼，他就猜到了林允曼看到宋瑾在这里会惊讶，所以他就立刻想到了合作这个看上去最有说服力，也对以后有帮助的说法。 　　他不能让宋瑾的风评受到影响。 　　学校虽然是相对单纯的工作场合，但归根结底这是个集体，是职场，那就会有尔虞我诈与空穴来风的八卦。 　　虽然在他心里，他跟宋瑾是非常平等的关系。但是挂在他们身上的外在职称不一样，并且相比于男人，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和恶意更大。 　　所以如果他们之间传出任何谣言，那都是对宋瑾不利。 　　这样的事决不能发生，她还有远大前程和美好未来，不能因为这些事对她造成干扰。 　　刚才看到宋瑾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非常非常开心。 　　她买了一堆东西摆在他面前让他挑选，就像小时候有人把你喜欢的玩具放在你面前，笑意盎然地说，随意挑选。场景是一样的。 　　那一刻，心里发软发涨，一下子非常温暖与湿润，就像等待灌溉的皲裂的泥土，一下被浸润的那种无与伦比的欣喜与激动。人生很多遗憾好像在那一刻得到了弥补。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甚至有种想要抱住面前人的冲动，但不能，他知道，并且表面只能装作平静。 　　“嗯，现在想想，你说的是最好的理由。不过以后我还是注意点吧，今天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就想着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得做点什么也让你开心一下。所以就没考虑那么多。抱歉。”宋瑾捋了捋思绪，朝庄辰垂首，微微欠身。 　　看着宋瑾有些愧疚的眼神，庄辰突然有种无力感。他刚才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以为解释了，宋瑾就会放松下来，不再多想。 　　但显然面前的女生很擅长反思和反省，有非常正直的三观，遇到问题首先从自身找原因。 　　其实他之前就有注意到她对他的态度的变化，应该也是她自己消化了很多情绪，把每件事拎得很清楚，才有了现在两人可以这样相处的局面。 　　就比如上课这件事，当初临时接手这门课，估计她在心里都骂过他，但一旦接手了，她就不再多想，会负责且尽力做好。 　　她有一种强大的并且能迅速消化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 　　清醒且自持，自立且聪明，自信又自尊。同时内心温暖和煦又蓬松柔软，善良又温和，恭谦且礼貌。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生。 　　最近一些接触，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近了一点，她不再对他只是客气疏离，但现在好像又一下被打回了原点。 　　她又客气紧张起来。 　　过了会，宋瑾站起来，“庄老师，你先忙，我不打扰了。如果我今天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会好好跟人解释的。” 　　说完拿起茶几上的手提包，宋瑾心头骤然缩紧，刚才庄辰跟林允曼说他们是在谈合作也有破绽。如果只是谈合作，上班时间，她来庄辰办公室何必要拿着包包？ 　　算了，还是不要提醒他了，不然他也跟着忧心。 　　“宋瑾。”庄辰起身，注视着她的侧脸说。 　　“嗯？”宋瑾稍微侧过头，回望。 　　“稍等，我确实有事要跟你商量。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我们现在谈谈？”庄辰说。 　　宋瑾踟蹰了会，最终点点头，放下包，坐回去。 　　其实换个时间谈也行，但庄辰不想让宋瑾以这样的状态回去。原本她是可以开心一整天的，现在因为这些，她的心情变得低落担忧。 　　一时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但至少要让她分散注意力，不再继续沉浸在这种低落里。 　　庄辰起身绕到书桌后，打开电脑文件夹，将其中一份资料打印。 　　等待文件打印的空档，庄辰双手合十搁在桌子上，低头思索了会，抬眸注视着沙发上的人，开口，“宋瑾，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商量什么？” 　　“我现在买一些外卖分给实验室的学生，说辞就是我们两个实验室要合作。既然刚才这样说了，我们就顺水推舟，你觉得怎么样？”庄辰想借学生之口彻底坐实两间实验室合作的事。一劳永逸。 　　“好，不过不用再买外卖，可以把这些东西给学生，我改天请你吃饭。”宋瑾说着把茶几上的包放到了自己身后。 　　“这些是你送给我的。我很喜欢，不想跟别人分享。”庄辰目光灼灼地看着宋瑾说。 　　他宁愿照着这些东西再买一份，也不想把这些送给别人。这是她给他买的第一份礼物，不能这样随便处置。 　　宋瑾抿了抿嘴，“好啊，你买外卖吧。这些都给你留着。”说完指着茶几上的食物说。 　　她刚才飞奔去买东西的路上，以及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来的路上，都是想着要给庄辰惊喜，没想过要把这些给别人。 　　庄辰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很快下单。拿过打印机里的还留有余温的文件，取过订书机，将文件装订，绕过书桌，走到沙发前，在空着的一边坐下。 　　把文件递给宋瑾，接着俯身打开一个金枪鱼三明治，递给她，“一边吃一边看。” 　　宋瑾接过。 　　庄辰打开那杯美式咖啡，喝了口，是他喜欢的熟悉的味道。无糖无奶、酸涩微苦的咖啡这会喝起来有种醇韵微甘之味。 　　宋瑾看着文件，时不时咬上一口手中的三明治。 　　室内虽然安静，但很温馨，之前因为小插曲而静止的空气这会静谧流淌起来，清新的奶酪香和浓醇的咖啡香交织在一起。 　　一室安然，满屋清香。一半烟火，一半清欢。 　　过了会，看完材料，宋瑾侧过头，“这是下次讲座你准备邀请的学者？” 　　“嗯。你觉得怎么样？我还没发邀请邮件。”庄辰放下手中的咖啡说。 　　“看过几篇这位学者发的文章，还不错，挺有想法的一个人。不是那种逮着一个套路，注水发文章的学者。”宋瑾回忆了一下自己对这个学者的了解。 　　科研领域其实也有套路。有些学者可能很多年都在一个套路里来回转圈，按照一个模式，换个分子或者脑区或者疾病，连续发一些还不错的期刊。 　　比如在这种疾病中有用的分子，他们会立刻紧跟潮流放在另一种疾病里研究。这样做不是说不好，但总归是少了些勇于创新和突破的精神。 　　“是，我跟你的看法一致。”庄辰点头。 　　“上次我们吵架的那个学者，你不打算邀请了？”宋瑾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 　　那场争执两人后来都没有再提起，也没有谁耿耿于怀。很正常的学术争论，各自观点和立场不同罢了。 　　“暂时不邀请了。考虑到听讲座的大部分是学生，他们估计对那个学者有些了解，可能也会有抵触情绪。再等等吧，看看以后他的成果能不能都被证实，或者他自己对曾经的错误愿不愿意当做教材一样来承认。”庄辰说了自己的想法。 　　宋瑾扭过头，看着他，“这次准备邀请的学者我没有意见，那讲座是你来主持还是我来主持？” 　　学者是外国人，到时候免不了要用英语交流。宋瑾没出过国学习，对自己的口语和听力能力并不那么自信，特别如果对方要是还带有口音，她来主持的话会很艰难，压力也会很大。 　　可是，这本身就是她自己的短板，是时候要重视了。推得了这次，那下次呢？以后呢？ 　　庄辰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这次我来主持，你先歇歇。到时候你多提问，我很期待学者被你难倒的样子。” 　　宋瑾头偏向一侧，抿嘴笑起来，“要是他被我难倒，你作为主持人还得帮他解围呢。要是你也不能解围，场面会很难看啊。” 　　“那参会的人应该会很开心看到两个男人被一个女生难倒的场面，不失为一次有趣的讲座经历。” 庄辰低头笑起来，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宋瑾也跟着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哈哈大笑起来，“好，我好好准备，争取能难倒你们。” 　　她笑了，他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她现在走出这间办公室，不是自责和担忧的模样。 　　接着又聊了会讲座的事。过了会，庄辰说：“想听关于这位学者的八卦吗？” 　　宋瑾正在咬三明治的动作顿住，侧过头，瞪大眼，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旁边的人。 　　——庄辰会说别人的八卦？ 　　——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跟“八卦”二字扯上联系？ 　　——这位学者有什么样的八卦值得庄辰来说？ 　　吃完嘴里的三明治，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心脏，她才开口问，“什么八卦？” 　　“之前在国外实验室，听人说的，这位教授是位妻管严，他的衣食住行全是他老婆包办。这次来中国，估计他老婆会随行。” 　　“妻管严还好吧，我老家那里很多男人都是妻管严。”宋瑾歪着头说，没听出这里有值得八卦的东西。 　　“这位教授最开始从事基础研究与他老婆密切相关。据说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妻子对他没有好感。后来打听到那位女士喜欢在实验室安静做实验的男人，这位教授就赶忙换了专业。之后疯狂做实验，把自己变成了最会做实验的人。这才吸引了女士的注意力。” 　　“这位学者现在年纪很大了，但仍旧每天都去做实验。有人跟他打趣，他都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他不做实验了，他老婆可能就会抛弃他。” 　　“我见过他老婆，很爱他，不是那种他不做实验就抛弃他的人。” 　　宋瑾没打断庄辰，听到这里，她笑着说，“估计是这位教授想保留两人最开始认识，缘起之时的那份浪漫吧。”末了，感慨，“这样的爱情真好。” 　　庄辰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身接电话。 　　“我这就下去。”庄辰说完便挂了电话。 　　“外卖送到了，我下去一趟。等我五分钟。” 　　宋瑾看见他接电话，就想着事情已经谈完了，她可以离开了。还在发愣，就见庄辰走向书柜，拿了份文件，转身过来，“这份资料你看看。” 　　宋瑾一脸茫然看着他，不过庄辰已经拿上椅子上的黑色长款外套，套上之后就出门了。 　　她没有急着看文件，反而陷入沉思。 　　——怎么有种小孩用各种方法不让父母离开的感觉？ 　　——他是在担心她的情绪还没缓过来？不应该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 　　——哎，不是很懂他这波操作。 　　不过好在很快庄辰回来了，拎了一大袋东西。 　　接着走到书桌边，坐下，拿起座机，摁了几个数字。 　　“喂，何飞在实验室吗？”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宋瑾又听到庄辰说，“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庄辰挂了电话，看向沙发这边，“等会实验室的学生过来，我让他把这些咖啡和甜品拿到实验室分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有敲门声，庄辰提高音量说了声，“请进。” 　　“老师，您找我？”何飞把门推开，手还握着门把手，眼神闪烁，看上去有些忐忑。 　　“你把茶几上这些吃的拿去实验室，分给夏沁和宋瑾老师实验室的学生。”庄辰起身。 　　何飞视线挪到茶几上，看见了正低头看文件的宋瑾，“宋老师好。” 　　“你好。”宋瑾抬起头，笑着说。 　　“我们实验室以后会和宋老师实验室进行合作，大家先吃点东西，做好干活的准备，两家实验室先打好关系。”庄辰说。 　　何飞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趟过来要讨论课题。最近庄老师刚找过夏沁讨论了，夏沁当时就跟他说了，庄老师很严格，一些概念性的知识一定要清楚，还有老师给的那些文献都要看。 　　所以何飞最近在疯狂看文献，奈何看了忘，忘了看，感觉自己看了个寂寞。突然接到电话让他来办公室，就感觉自己死到临头了。过来的路上，像是戴着镣铐般，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甚至心里都在默默念经，希望老师看在是同胞的份上，手下留情。 　　结果到了这里，居然是让他过来是拿吃的！换种说法是，他们老师要用美食，这种粗浅的方法鼓舞他们好好干活！ 　　何飞赶忙走到茶几边，捞起一大包东西，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离开了办公室。 　　宋瑾收拾了一下茶几上的东西，准备告辞离开。 　　庄辰走过来，帮她把剩下的咖啡装好，“今天，谢谢。” 　　“不用客气，你说的，正常的同事间的来往。不过改天我请你吃饭吧。”宋瑾拿上沙发上的手提包。 　　“好。”庄辰应下来。他想要跟她进一步接触，不愿放过每一个机会。 　　*** 　　这边，何飞回到实验室，把东西放在实验室里间的休息室里，扒拉着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接着转身去了细胞间，穿上鞋套，戴上帽子，走进去。 　　正坐在其中一个超净台前的夏沁在给细胞分皿，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肩膀，手也跟着抖了抖，就这样有一些细胞被她挑出去了，飞到了超净台里，气得她想骂人。 　　戴着口罩，镜片后的双目冒火，咬牙切齿地说，“何飞，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何飞以为自己进来的脚步声已经提醒了夏沁，这会误了别人的实验，也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庄老师刚才找我了。” 　　“怎么？你被骂了？” 　　“那倒没有。”何飞话说了一半。 　　夏沁感觉自己的耐心和手上的细胞都要被耗死了，大声吼，“有事赶紧说！再磨磨蹭蹭，你就不要说了！” 　　“庄老师给我们买了一堆吃的，你肯定喜欢，是你之前买过的那家店。我进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做完实验赶紧出去吃东西。”何飞退后两步，远离爆/炸中心，一鼓作气说完。 　　“东西你给我留着！五分钟内，我收拾好就出去！”夏沁斩钉截铁地说。 　　细胞间还有几个超净台，这会都有人做着实验，夏沁右手边超净台前的人把培养瓶瓶口对着酒精灯过火消毒，一边慢悠悠开口，“庄老师还专门给你们买吃的啊？” 　　何飞一听就来劲了，直起腰，“对啊。不仅我们实验室，你们实验室也有份，我们庄老师说了，以后要和你们实验室合作，先犒赏大家，鼓舞士气，就像壮士出征前的践行。” 　　“真的假的啊？”问话的人只是随口提了句，没想到还有他们的份。 　　“真的啊，庄老师交代的。东西很多，我跟夏沁吃不完，我等下去你们实验室叫人过去吃。你也赶紧啊。”何飞一脸开心地说。 　　左边超净台的人也好奇起来，“何飞，那我们实验室呢？” 　　“哦，不好意思，庄老师没有说你们实验室。目前我们只跟许老实验室合作。” 　　“好气！我也好想跟你们实验室合作啊，庄老师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你们可以随时找他。不像我们老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找他签字都要找好几次，瞎猫碰死老鼠，都得碰运气。”左手边的人抱怨。 　　“呵呵，不要这么说。刚才接到庄老师电话，我都快吓尿了。以为他找我谈课题，我还一点想法都没有，做好了壮烈牺牲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抱回一堆吃的。所以，少年呐，不要悲伤，不要难过，谁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何飞微仰着头大发人生感慨。 　　细胞间一时响起各种“啧啧”的声音，有人甚至破口大骂。 　　“何飞，你赶紧滚出去，我的细胞都快被你酸死了。” 　　“要不要我给你点细胞，供你作诗啊？” 　　“来来来，给你一根移液管当话筒，继续说，使劲吹。下次你被吓尿了，记得通知我去围观。” 　　“……” 　　很快，两家实验室的人收拾好细胞，放回孵箱，走到门边，脱了口罩帽子和鞋套，直奔庄辰实验室的休息间。 　　大家都知道先下手为强，翻着袋子，挑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拿。 　　这时收到消息的宋瑾实验室的学生也蜂拥而至，一时间休息室热闹非凡。大家一边吃，一边逗乐。 　　有人拿着咖啡碰杯，笑着说，“合作愉快，多多照顾，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有人一起分享三明治，之前来往不多的两间实验室，一下距离拉近了许多。 　　很快，“公有财产”帖子里，多了一些照片，全是吃的。 　　一个人发了照片，上面还编辑了文案，“啦啦啦，给你们看看庄辰教授给我们买的吃的~” 　　另外的人补充，“吃完这些，午饭都不用去食堂啦~” 　　美食一下勾出来很多逛论坛的人，大家疯狂盖楼。 　　“卧槽，我现在去你们实验室还来得及吗？” 　　“告诉我，去哪里可以领一个这样的老师？” 　　“为什么无缘无故给你们买吃的啊？钱多烧得慌？” 　　“庄老师实验室要和许院士实验室合作啦，这算是庆祝吧。” 　　有人嗅出来里面的古怪。 　　“我记得之前论坛里提到过一个女老师，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宋瑾吧？她是不是就是许院士实验室的老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是那个老师！许院士年事已高，基本不管实验室的事，他们实验室的一个副教授出国访问了，现在应该大小事都是这个叫宋瑾的老师负责。所以四舍五入，庄教授是要跟宋瑾合作？！”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个女老师出现在庄辰教授身边的频率有点高啊。里面会不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啊？” 　　“楼上的姐妹分析的很对，我也隐隐约约有点不安。” 　　“你们也太草木皆兵了吧。神经病学系只有庄教授和许院士两个实验室研究抑郁症，两间实验室有合作，这太正常了吧。” 　　“话虽如此，但这个女老师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感觉什么便宜都被她占了啊。” 　　“不管了，我要努力赶紧毕业，争取不延期，之后我要应聘我们学校的讲师，争取能站到庄教授身边！” 　　“……” 　　*** 　　晚上回到家，宋瑾一边敷面膜，一边刷手机，看到实验室的学生郑馨月的朋友圈，她的手顿住。 　　“啊啊啊，今天庄辰教授请我们吃东西。以后我们要跟庄教授合作啦，简直不能更开心。”配图是食物。 　　宋瑾在这条朋友圈下点了赞。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空荡荡和失落。 第20章 　　过了两天, 这天快到下班时间，宋瑾刚做完实验，回到办公室, 准备收拾一下就下班。 　　最近除了每周上一堂课，其他时间就是做实验，准备写review, 事情都还比较顺心。加班也减少了一些。 　　看了眼邮箱，查收新邮件，回复了几封邮件, 准备关电脑。 　　手机响了，看见来电人, 她就笑了。 　　看了眼办公室,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准备下班了。 　　宋瑾就没出去接电话，愉快划开手机, 小声说，“喂, 你终于想起我了？” 　　“嗯呐！”那头极其愉快地说。 　　宋瑾翻了个白眼，很无语，“被一个男人迷住, 你还挺骄傲。” 　　“那要看是什么男人啊，就你上次发我照片的那种，我可以每天弃他不顾, 陪你吃饭！” 　　“韩时雨，等会吃饭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宋瑾觉得有必要纠正韩时雨的某些观点了。不然庄辰的风评被扭曲的太惨了。 　　“好了，别废话，要下班了吧, 赶紧出来。” 　　一听这语气，宋瑾就知道了，韩时雨这会肯定到学校了，就是不知道她这次以什么造型出现。 　　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不知道这女人是更谣言了还是更野蛮了。反正最近她聊的话题让宋瑾脑壳疼，时常陷入尴尬和面红耳赤的境地。 　　等宋瑾匆忙赶下楼，在实验楼大厅就远远看到一个倚着一台彪悍霸道的锃光瓦亮的黑色越野车，烈焰红唇，挑染绿色大波浪并将头发拢到一边，顶着副大墨镜，整张脸只露出一个尖下巴的风情万种的女人。 　　更夸张的是，明明是三月下旬，傍晚温度有些低。她穿着外套，而韩时雨穿得是件薄纱黑裙，外罩一件短款黑色铆钉皮夹克。一阵风过来，吹起裙摆，露出笔直长腿，曲线尽显，妖娆多姿，像只魅惑妩媚的黑天鹅。 　　宋瑾没急着往外走，从包里拿出手机，趁韩时雨还没注意到的时候，狂拍一顿。 　　此刻就像是摄影师给模特拍照的场景。而这位“模特”丝毫没有怯场的样子，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主场了。 　　正值下班高峰，韩时雨这副打扮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些人更是驻足观看。 　　韩时雨怡然自得，毫不在意围观人群，就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明星一般，一会儿看自己闪闪发光的美甲，一会儿撩撩头发，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果然是熟悉的韩时雨，韩大美女。 　　拍完照片，宋瑾有些无奈地走出去。 　　韩时雨的视线从美甲上移开，抬头，看见了正在下台阶的宋瑾。 　　笑着张开双臂，倚着车，身体朝后微仰，像迎接回归的鸟儿一般。 　　宋瑾盯着她，拎着包，在离她两步远处站定，想着要不直接绕到车那边？ 　　她真的有点怕这人突然做些不适宜的举动。 　　韩时雨没给她机会，上前一步，把墨镜推到发顶，眨巴着眼，“我又变漂亮了？你不认识我了，宋小瑾同学？” 　　还没等宋瑾开口，韩时雨上前一把抱住她，凶狠野蛮且霸道，“好久不见，宋小瑾同学。” 　　宋瑾在韩时雨耳边一字一句，“不！许！再！有！其！他！动！作！” 　　韩时雨大笑起来，“放心，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他正在车上看着呢。” 　　“那我先去打个招呼。”宋瑾刚才没注意车内情况，以为是韩时雨开车来接她的。 　　“不着急，今晚你可以看一整晚，免费的。把审美给我提上去！”韩时雨在宋瑾耳边低声说。 　　“你不怕我把他抢走或者他看上我？”宋瑾推开韩时雨，笑着跟她说。 　　“不会，你俩互相都看不上。”韩时雨满不在乎地说。 　　“韩时雨同学，你不要掉以轻心哦。” 宋瑾存心逗她。 　　“呵，你俩要是好上了，我立刻灭了你俩！游街示众，挂城墙头！”韩时雨甩了甩头发，狠狠地说。 　　“好啦，不会有这种事。走，带你去吃大餐。带路，今天随你开心，我买单。”宋瑾结束打趣，拉着韩时雨，准备上车。 　　这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霸气、嚣张！非常有威严的长相，黑里透红的皮肤，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宋瑾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都忘了打招呼。 　　韩时雨笑了，伸出手指按了按宋瑾额头，“没出息的样儿。来，给你介绍，我男朋友，盛家明。” 　　接着又跟面前的男人说，“盛家明，这就是宋瑾，我最好的朋友。我姐妹交给你了。” 　　韩时雨说完，风情万种地绕过车头，走向车的另一边。 　　“你好，请上车。”盛家明说完，拉开靠近宋瑾这边的车门，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谢谢。”宋瑾有一些局促，不过还是微笑着点头，上前一步，弯腰上车。 　　这时韩时雨已经从车另一边上来了，两个女生坐后排。 　　盛家明上车后，看着后视镜，“两位美女，系好安全带。” 　　韩时雨娇嗔的看了眼后视镜，跟镜子里的人对视，不过还是听话的系上了安全带。 　　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庄辰走到实验楼台阶前被一辆粗狂张扬的车吸引住了视线，原本只是看了一眼车，结果视线扫到了坐在里面的人，是宋瑾。紧接着下意识看了眼驾驶座。 　　一个年轻男人。 　　车很快向前驶去，庄辰收回视线，心一下沉下去，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还是宋瑾谢谢他给她资料。 　　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收起手机。 　　——怎么问？问什么？有什么立场问？ 　　车内的韩时雨和宋瑾正聊得火热，压根没注意到车外。 　　“你这熊猫眼都快掉地上了，太影响颜值了。”韩时雨指着宋瑾的脸说。 　　“我也不想啊，总是失眠没办法。”宋瑾很无奈。 　　“告诉你一个不失眠的办法，百分之百有用。” 　　“什么办法？快说。”宋瑾抓着韩时雨的胳膊，催促。 　　韩时雨正准备张口，不过先看了眼后视镜，转而到宋瑾耳边，低声说，“找个男朋友，分分钟会被累到睡着。非常管用，反正我是再也没失眠过。为什么老有人说恋爱之后皮肤会变好？这个也是重要原因。” 　　宋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瞬间彤红，真想一把推开她，顾忌到还有其他人在，笑着咬牙小声道，“这牺牲也未免太大了。我不干。” 　　“牺牲什么啊？是享受啊。不过你这脸上的胎毛都还没退完，估计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体会到那种滋味了。哎，可惜。” 　　“不稀罕，宁缺毋滥。”宋瑾回。 　　“等你体会过了再来跟我说这话，你赶紧啊，不然搞得我们姐妹都不好聊这个话题。” 　　最近她俩每次谈到类似的话题，一头滔滔不绝，另一边沉默寡言，最后都是对牛弹琴，意兴阑珊，无疾而终。 　　一路上两人在后座咬牙低语。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家餐厅前，盛家明停下车，扭过头，“时雨，你跟宋瑾先上去，我找个地方停车。” 　　“好，你开一下后备箱。”韩时雨说。 　　两人下车后，绕到车尾，韩时雨拎出两个大购物袋，宋瑾接过一个袋子，两人进入餐厅。 　　面带微笑的服务员上前接待。 　　“有预约，6号位，三个人。”韩时雨说。 　　“好的，麻烦跟我来。”服务员说。 　　宋瑾靠窗坐下，韩时雨跟她坐在长条沙发的一边，把购物袋递给宋瑾，“打开看看，给你买的。我先点餐。” 　　“干嘛这么客气？”说归说，宋瑾还是笑着打开购物袋。 　　打开其中一个，精美的包装盒上，显眼的某国际品牌包包Logo，掀开盒子，宋瑾就笑了。 　　韩时雨像是料到了一般，翻着菜单，头都没抬，“我就知道你心里住了个小公主，白长了一副御姐的样子。看看喜不喜欢，颜色有几种，我选了这种，不喜欢的话，改天拿到专柜换，里面有购物小票。” 　　盒子里躺着一个迷你手袋，链条式单肩斜挎包，颜色和款式都是宋瑾一贯喜欢的。 　　“谢谢。很喜欢。”宋瑾说着又迫不及待打开另一个盒子，是一套大牌护肤品。 　　要换季了，宋瑾原本准备最近去逛逛商场，买一套护肤品的。现在省了。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每样东西都买到了心坎儿上。 　　宋瑾这次倒是没笑，看着韩时雨小巧精致的侧脸，“你这是发财了？这两样可不便宜，我给你转账。” 　　“我最近还真的发了笔小财。”韩时雨说着撩了撩头发，把视线从菜单上挪开，看着宋瑾，“这次我出差这么久就是因为要谈一个大单，拿下来就可以全年咸鱼躺尸了。还好，顺利拿下。” 　　“那也不行，你辛苦赚的钱给我买东西，我没法心安理得收下。”宋瑾拿出手机。 　　“宋小瑾，不要这样，我能买，肯定是我能负担的，也是我愿意的。女人过了25岁就得大力保养，否则老的快。你这个行业烧脑，老得会更快，给我保养起来，回头傍了金龟婿记得我哈。”韩时雨说着一把拿过宋瑾的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那我之后要是倒贴呢？你的投资不就打了水漂？”宋瑾眯着眼看着韩时雨。 　　“呵，能让宋瑾倒贴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我才不担心这些。”韩时雨看得透透的。 　　不过很快韩时雨话锋一转，“最近没看上眼的男人？你就是活的太清醒了。眼光和品位也太怪异了。我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那个什么来着，对，你最看重的是一个男人有没有风度。这年头有个从一而终，洁身自好的男人就不错了，风度是个什么鬼？” 　　宋瑾乜了她一眼，“这个社会对男人的要求太低了，我才不要这样。我对我的生活很满意，如果找个凑合的男人，那不是给自己添乱么？” 　　“你体会过爱情的滋味再回头看你现在的生活能不能更好。”韩时雨说完把菜单递给宋瑾，“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宋瑾拿过菜单，一边看一边说，“盛家明对你怎么样？确定要定下来了？” 　　“还不错，各方面都很合适。我这么强势张扬的性格目前只有他能镇住我。至于是不是定下来，还早，享受当下再说，以后谁也说不准。” 　　这时停好车的盛家明过来了，坐在了对面的长沙发上。 　　韩时雨把菜单递过去，“我们俩点了一些，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盛家明直接抬手叫来服务员，“不用，你们点好就行。” 　　宋瑾开口，“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韩时雨笑眯眯地说，“看吧，我姐们儿就是大气。” 　　盛家明笑了笑，不过没再点餐。 　　饭桌上，唯一的男性几乎就充当模特和服务员。 　　韩时雨和宋瑾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某支新出的口红色号到综艺选秀，能聊的话题太多了。 　　过了会，宋瑾才察觉到有点冷落对面的男性了，抬头说，“不好意思，我们俩太能说了。” 　　盛家明笑了笑，“没事，我还挺羡慕你们这种状态的，有个聊得来的朋友是很开心的事。不过我能问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吗？之前时雨没跟我说过。” 　　韩时雨哈哈大笑起来，宋瑾看了眼韩时雨，也低头抿嘴笑起来。 　　这样一来，盛家明就更好奇了。 　　韩时雨抽过一张纸巾，按了按嘴角，喝了口水，手指比划了一下她和宋瑾，给对面的人科普，“我们俩不打不相识。” 　　“是真的打架那种？”盛家明双臂搁在桌子上，做好了当一名听众的准备，这个开场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对，就是扯头发那种。别看宋瑾现在是短发，以前她头发可长了，抓起来可过瘾了。”韩时雨一边说一边捋宋瑾的头发。 　　宋瑾笑着推了韩时雨一把。 　　“因为什么？”盛家明满眼不相信。女生之间的情谊也是有点奇怪。 　　“因为一个男生。确切的说是一个渣男。”韩时雨慢悠悠地说。 　　盛家明抱臂懒散地看着韩时雨，韩时雨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你猜猜这个男生跟我们的关系？” 　　“你前男友？”盛家明以现男友的身份想到自己女朋友过去为了一个男人打架，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对，当了我三天男朋友的男生。”韩时雨义愤填膺地说，“当时是我追的那个男生，花了半学期，结果才确定关系三天，才三天。我就在他手机上发现他给宋瑾发的暧昧消息，但是就气炸了，直接冲到了宋瑾寝室楼下，逮住她，就是一顿暴打。” 　　“我也是没想到我有天居然会跟你这个疯女人成为朋友。”宋瑾讪讪开口。 　　“你是不知道宋瑾当年是他们系的系花，追得人可多了。我之前听说过她，但没见过。一想到她要跟我抢男人，这种事发生在我韩时雨身上，那必定是腥风血雨啊。”韩时雨说完喝了口水，重重地放下杯子，提起当年的事，还是很激动。 　　“那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盛家明听到这里还没理清头绪，一边问着，一边抽出几张纸，擦韩时雨这边的桌子，刚才她放在杯子那瞬间，水溅出来了。 　　“你看宋瑾这身高气势，我跟她打架也没讨到便宜，两人都鼻青脸肿。后来打的没力气了，决定要以文明人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就坐在地上聊了聊。”韩时雨回忆。 　　“宋瑾把手机拿给我看，原来我那个前男友很早之前就骚扰她了，一直给她发暧昧消息，但她一直没回复。因为她收到太多这样的消息了。我才知道误会她了。但我又不愿意道歉。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是在一个共同朋友聚会上，我们俩又遇到了。我当时喝多了，有点醉，去卫生间碰到一个猥琐男，差点被占便宜，是宋瑾帮了我。我当时就对这个女生有点好奇。但又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就没下文了。” 　　“后来有转机是因为学校论坛有人造谣宋瑾脚踩N只船，我就发动我其他同学和朋友疯狂帮她澄清。” 　　说到这里，宋瑾也好奇，扭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脚踩N只船？我们当时也没其他联系。” 　　“打架那次你不是给我看过手机了嘛，就有了基本印象，你不是那种吃在碗里看在锅里的女生。再说了你那会那么清高，就论坛里提到的那几只船，我就感觉你都看不上眼。另外我还欠你两次人情，所以就想着要还给你。” 　　“我觉得你看女人比看男人准。”宋瑾笑着说，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劲，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大哥”，顿时胆战心惊，有些结巴地说，“额……盛哥，不是说你，韩时雨长大后，眼光也变好了。” 　　盛家明看着宋瑾说，“你们随意聊天，不用在意我。 　　接着他看向韩时雨，弯了弯唇，“是我运气好，不然也遇不到时雨。” 　　宋瑾赶忙低头，拿起筷子吃菜。果然惹不起。 　　韩时雨笑得很欢乐，“宋瑾知道是我帮忙后，弄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感谢我，就这样联系起来了。后来发现两人很多爱好和观点都很相似。越聊越舒服，关系也越走越近。” 　　“我本科毕业就去工作了，宋瑾是八年制直博。后来读到研究生阶段，她换了室友，作息跟她颠倒。本来她睡眠就不好，每晚都被吵到睡不着。后来撑不住就想搬出寝室，正好我缺个合租的人，所以我们俩就‘同居’了。” 　　“后来就越来越亲密。关系好到学校里有人怀疑我们俩是拉拉。可惜我们俩只对男人有兴趣。”韩时雨说到这这里还有点惋惜。 　　盛家明听完后说，“你们俩气场挺像的。” 　　韩时雨打断：“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宋瑾就是外表看着飒，实际上是个小公主。不像我，外表是个女人，内心其实住了个男人。” 　　盛家明含笑着注视着对面的人，“时雨，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公主。” 　　宋瑾夹菜的动作顿了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铁汉柔情真的是要命。今晚估计要被喂一晚狗粮。哎，狗生艰难。 　　韩时雨乐不可支，给了对面人一个飞吻，然后转过头，看着宋瑾，“瑾啊，看见没，如果有天有个男人觉得你是少女，是小公主，那八成他是看透了你的外表，对你有好感。” 　　宋瑾继续低着头，不打算搭腔，不想成为这对情侣炫耀的工具。 　　但是，等等。 　　——少女？最近有人这么形容过她。 　　——庄辰？不能吧？他跟她更像是合作伙伴。没感觉他对自己有意思。之前他不是说了他们俩就是正常来往的同事关系吗？ 　　——所以上次那个“问题少女”一定是个误会。就跟现在女人都是“美女”，男人都是“帅哥”烂大街的称呼一样。 　　中途宋瑾趁去洗手间的时候准备去结账，结果被告知已经付钱了。 　　嬉闹着吃完饭，韩时雨特地先把宋瑾送回了小区。下了车，两人又站着聊了会。 　　宋瑾小声说，“不是说好了我买单的吗？” 　　“这种情况，如果盛家明都没有眼力劲儿去买单，我还要他干嘛。吃霸王餐的事，我们俩单独去。赶紧上去休息，不要给自己压力，把睡眠调整好。” 韩时雨说着把两个购物袋放到宋瑾手里。 　　“韩时雨，你赶紧发财，我感觉被‘包/养’的滋味真不赖。”宋瑾得寸进尺。 　　“少来，你还是找男人包/养吧，我这一时半会还养不起你。”韩时雨拍了拍宋瑾脸。 　　两人又闹了会才分开。 　　*** 　　晚上十点，实验楼13层，这会有间办公室还亮着灯，里面的人看了会电脑，又低头看手机，来来回回好几次。 　　从吃完晚饭回来就有点烦闷，注意力也不能集中。想打电话，又找不到借口。这么晚，不好用工作上的事作为借口。 　　除此之外，好像跟她又没什么能联系的事。甚至想跟朋友请教，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刚才去茶水间路过那间综合办公室，门窗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也是，这个时候怎么还会回来加班？ 　　拿过手机，有些碰运气似的点开朋友圈。 　　上次在医院陪护奶奶，看到了她发的朋友圈，虽然当时只是看到了她发的花花草草，也不是专门单独给他发的，但是他的心情在那瞬确实好了些。 　　最上面几条没看到，有些失落。随手往下滑了滑，视线定格住，有点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举着手机，又仔细看了遍。 　　“谢谢二位今晚的款待@韩大美女@盛哥。” 　　这是她半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看来她是跟两个人出去的。 　　幸好。 　　推开窗户，一股携带着花香的清风溜进来，一晚上的烦闷就此消散。 第21章 　　周末, 宋瑾窝在家里补了两天眠。其实睡得不太好，但因为没给自己排工作，也没有聚会, 就在家里，醒来就点外卖，吃点东西, 困了就躺回去，能睡着就睡，睡不着玩玩游戏。 　　春天很适合睡觉, 温度适宜，空气也不像有暖气的冬天那么干燥, 抱着被子, 懒散地躺在床上或沙发上, 真心觉得很舒服。 　　就是那种心无旁骛，整个人像浸在温水中, 皮肤咕噜咕噜喝水，四肢百骸都通顺畅快的舒适, 脑袋里好像找不到对生活或者工作的不满，就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的生活。 　　就她认识的周围的人，长大后, 真正快乐的时候好像不太多，生活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烦心事。 　　但宋瑾知道自己是少数的很幸运的那波人，时常能发自心底的感到开心与满足。虽然她的人生有很大的缺憾和遗憾,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一会，但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能温暖她一生。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幸福感溢出到想跟人分享，如果有个喜欢的人，她一定不吝啬的跟他分享自己的所有。 　　只是这样的人在哪里？ 　　晚上十点, 宋瑾躺在床上想这个问题。最近韩时雨没少跟她谈恋爱经，不过这件事到底还是要自己去体验的。 　　白天睡了个长午觉，做好了晚上失眠的准备，正好有足球比赛，就拿过平板电脑，躺在床上看。 　　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醒来发现比赛已经结束了。她喜欢的球队赢了，又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迷糊睡着前，想起来好像某人说过要给她买球票的，也不知道这事靠不靠谱。 　　新的一周开始，宋瑾自然醒来才六点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好像真睡不着了，也不再勉强，起来洗漱。 　　时间还早那就去小区附近吃个早饭，那里好像有几家还不错的店。之前都是急匆匆赶着去上班，很少正经坐下来吃个早饭，今天有时间正好去尝尝。 　　选了家人较多，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店，买了一杯豆浆，一个烧麦，一个小包子，还有一个茶叶蛋，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隔一条马路，这家店的对面是一个公园，粉色桃花、白色杏花争奇斗艳的开着。树枝繁茂，绿树浓荫，朝霞印红了半边天，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反射出耀眼的橘红光芒。一大早已经有很多老人在公园的健身器材上运动。 　　之前韩时雨还跟她说，自己要努力保养，等老了也要做公园里最优雅的老太太，成为那些大爷们争相追捧的对象。 　　韩时雨的人生格言：终其一生，我都要为自己精彩的活着。 　　这是宋瑾最欣赏她的一点，有这样的朋友自己都会变得更好。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低头喝了口豆浆，视线再次转向窗外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正在跑步的庄辰。 　　高大修长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一身黑色运动装，称得他更白了，沐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短袖露出大半截的胳膊孔武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明显。小腿肌肉也非常好看，不是那种硕大的块头。 　　他的皮下脂肪应该很薄，稍微用力，肌肉原本的轮廓就显现出来了。 　　对，就很像之前解剖书上绘制的一块块肌肉，如果他去当解剖课的模特，估计大家都会记得住各块肌肉的名字，尤其是女生。 　　宋瑾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脑洞吓了一跳。难怪韩时雨说她偶尔很奇怪，明明此刻就是专心欣赏一具雕塑般身体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解剖课？真是大煞风景。 　　再次看向窗外时，发现原本顺着马路跑的他，这会在不远处的红绿灯处停下。 　　有个年轻女孩像是在跟他讲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庄辰摇了摇头，女孩没有再坚持，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包，低头快步走了。 　　绿灯亮，庄辰跟着人流动起来。过了会，他走出了她的视线。 　　宋瑾低头继续吃早饭。过了几分钟，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浑厚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运动的原因，这声音比平时听到的多了份沙哑，同时又有些魅惑。 　　听到这里，像是收到了某种电波一样，她脊背不自觉挺起来，头缓缓抬起头，正好就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他脸上噙着一抹笑正看着她。 　　宋瑾有些不自然的朝他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远距离欣赏他之后的偷窥熟人的心虚，她没好继续跟他对视。 　　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继续低头小口吃烧麦。 　　过了几分钟，宋瑾听到一句，“宋老师，介意拼个桌吗？” 　　“可以啊。”宋瑾抬头，挪了一下自己的餐盘，腾出地方给他。 　　庄辰坐下后，“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就起来了，你呢？刚运动完？” 　　“嗯，跑完步，过来买早餐。”庄辰坐下后觉得不太妥，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挪椅子。 　　刚运动完，出了很多汗，他自觉身上没有很难闻的味道，但不知道别人闻起来是不是这样。以往都是买完早餐，打包带走，今天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宋瑾，就没想着打包带回去了。 　　宋瑾觉察到了他的动作，也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不好开口说什么。 　　他身上确实有股运动后的味道，但是很好闻，有股淡淡的湿润的花香，一时没分辨出来是他刚才在公园跑步带出来的，还是他用了某种沐浴露或者洗发水。 　　“周末过得怎么样？”庄辰喝了口豆浆，随口问。 　　“还不错，吃了睡，睡了吃。看了会球赛。”宋瑾简单描述。 　　“是昨晚的西甲比赛么？我也看了。” 　　“嗯，我看了半场就睡过去了，不过还好我喜欢的球队赢了。”宋瑾开心地说。 　　“我喜欢的球队输了。今年的西班牙国家德比，你喜欢的巴萨可能要屠/杀皇马了。”庄辰说。 　　巴萨是宋瑾的主队，皇马是庄辰的主队。两支球队是百年死敌。 　　“这是你们皇马球迷惯用的毒奶战术么？话不要说太早，我们巴萨球迷可没有这个自信。” 　　一大早两支死敌球队的球迷讨论比赛。本应该是剑拔弩张，相互看不惯，但他们还好，算比较理智的讨论。 　　“对了，今年的国家德比是周末凌晨，你想找人一起看球吗？”庄辰淡定地提议，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赶忙又补上，“我跟一帮朋友约了到时候一起看球，人很多，也有女生，你想一起么？” 　　宋瑾喝了口豆浆，盯着桌子，仔细想了想，抬头，“一起看球会有气氛，但是我是巴萨球迷，你和你的朋友都是皇马球迷，感觉不太好吧？” 　　上次在足球场，她脱口而出自己是巴萨球迷，那个冷场，她记得很清楚。 　　到时候很可能出现巴萨进球，就她一个人欢呼庆祝，迎接一帮皇马球迷的死亡凝视。而一群皇马球迷庆祝进球时，就她一个人郁闷。那场面想想就有点窒息。 　　“也不都是皇马球迷，有一些是巴萨球迷和中立球迷，大家都很随意。”庄辰解释。 　　宋瑾想了想，“如果第二天没有重要的事，我就跟你们一起看球吧。现在还不能确定到时候有没有事。” 　　由于时差，西班牙的联赛，到了国内都是凌晨两三点进行，看完球都是早上五点多，基本就是通宵了。 　　宋瑾在这个城市的朋友不多，很难找到这样的看球组织。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也想感受一下足球的狂热。 　　“好，到时候我提醒你。”庄辰没想到一大早还有这样的收获，低下头，嘴角向上弯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喝了口醇香清甜的豆浆，心里一下暖乎乎的。 　　吃完早饭，宋瑾拿上自己的包，庄辰走在前面，拉开门，让宋瑾先出去，随后自己跟上，带上门。 　　两人并排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这会已经是早高峰。车流量很大，行人也很多。虽然此时已经是绿灯，他们可以过马路了。 　　但是由于前面不远处也有一个红绿灯，所以这个路口有些刚通过的车辆这会被迫停在了斑马线上。 　　有些路人赶着去上班，就在斑马线的车缝中穿行。宋瑾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个点走路去学校时间不太充裕。虽然他们上下班没有打卡制度，时间很自由，但她不喜欢迟到。 　　就像她给自己规定的，该上班的时候就认真努力。下班了，工作就都留在学校，尽量不带到家里。 　　这样至少在时间上，生活和工作就有了很明确的界限。 　　刚想抬步，旁边的人伸出手拦在她身前，“不着急，再等等，这样穿行很危险。” 　　确实很危险，要是遇到追尾或者有人踩刹车不及时，就有可能被撞到。 　　宋瑾点了点头，安心继续等红绿灯。直到下一次绿灯亮起来，斑马线腾空，两人并肩往前走。 　　只是原本在她左手边的庄辰突然落后她一步，紧跟着出现在她右手边了。 　　走到马路中间她明白了，她右手边离车更近。虽然是十字路口，但与斑马线垂直的行车道上右转的车辆这个时候也是可以通行的。 　　他站在了离车更近的那边，把她护在了里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然，正侧头注视着右转的车，棱角分明、清晰锋利的下颌线，长而微卷的睫毛，英挺的鼻梁，修理的非常干净的下巴，额前垂下几缕碎发，一下让整个硬朗的脸柔和了许多。 　　侧颜无可挑剔。 　　正好这时的光线充足但不刺眼，很适合拍照。宋瑾已经把手放进兜里了，紧捏着手机，想把这个场景拍下来，但最终只能作罢。 　　现在这样做很奇怪，不像上次她给他拍了几百张照片，但那是带着补偿和教学性质的。现在跟他说我想拍你，或者偷拍，都不合适。 　　两人很快安全通过马路。宋瑾便收起心思。 　　过了马路，他站在了她的左手边，他没解释什么。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很细心。就像上次在他办公室能觉察到她想洗筷子这件事一样。 　　做学术的人一般很严谨，但刚才这些和之前的举动用严谨来形容好像不对，应该是体贴吧。 　　走了两分钟，到了庄辰小区门口，宋瑾跟他道别，走往学校。 　　学校附近的小区租金很贵，但宋瑾不想挤早高峰的地铁或公交，并且有时实验做不完会加班，她不想来回奔波就选了附近的小区。 　　当时徐瑶他们知道她租在附近，都不停咂舌。讲师的工资不高，至少对比学历来说，在行业里算很低的水平。 　　不过宋瑾不想折腾自己，宁愿多花点钱让自己舒服。反正现在也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当时毕业，“老大”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去毕业游，算是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她一直活得自由自在。 　　*** 　　踩点到了学校，先去办公室放下包，查收了一下邮件，起身去实验室。 　　今天有一天实验，晚上估计得加会班，再充实一下明天讲课的内容。 　　穿上白大衣，戴上手套、口罩，准备做实验，发现实验室的超纯水用完了，需要去系里制备超纯水的房间打水。 　　宋瑾拿上实验室那个18升的乳白色水桶下楼，接水需要一点时间，她就去旁边的切片室里看了看最近设备预约使用情况，过两天她要切片了。这是系里共用的设备，需要提前预约。 　　拿起预约本，发现白天时间段都被人预约了。预约人那栏写的是庄辰。 　　——咦，他还做实验？至少没看见系里其他教授做实验，一般都是急需升职称，发文章，需要基金的讲师或副教授做实验。教授一般都是指导学生的课题进展，很少亲自下场做实验。 　　宋瑾翻了翻预约本，把还空着的晚上时间段约上了。这个实验不能拖了，有这部分结果，后面实验才有方向，才好继续往下做。 　　回到超纯水房间，水快满了，赶忙关了开关。拎着沉甸甸的水桶到了电梯口，实在是有些沉，就把水桶放在了地上等电梯。 　　电梯快到这层了，宋瑾弯腰拎起水桶，准备电梯门开了就进去，免得让里面的人等她。 　　电梯里面的人说了声，“宋老师好。” 问好的人是庄辰的学生何飞。 　　“你好。”宋瑾吃力地拎着水，挤出了这两个字。 　　何飞见状，连忙说，“宋老师，您把水放到地上，我来帮您拿到实验室。” 　　电梯口到实验室确实还有段距离，不过让其他实验室的学生帮忙，好像不太好。 　　“没事，我能拿过去。” 　　何飞很热心，“还是我来拿，真的，这对我们男生来说小菜一碟。” 　　说话间，电梯停了。宋瑾实在是有些吃力。见何飞这么热情，她就把水放在了电梯口。大口喘气，“那……麻烦了，谢谢。” 　　平时实验室打水都是男生，这会宋瑾急需用水，学生们还没来实验室，她就自己来打了。 　　——不行，得去买个小拖车，要是实验室没男生，那女生做这事也跟她一样，很费劲。 　　何飞帮忙把水拎到了实验室，放在实验台上才离开，宋瑾连忙道谢。 　　宋瑾开始称量、配液、准备做蛋白质免疫印迹实验。一整天都得做这个实验。整个实验做完得需要两天。明天上午上完课就得马不停蹄回来接着做。 　　今天的午饭估计都成问题了。 　　离心，上完样，进行电泳，这中间有一些时间可以做其他准备工作，准备下一步实验耗材。 　　宋瑾想起上次徐瑶在群里推荐了一家不错的外卖，是一家面包店。这家店 　　最人性化的地方就是送外卖的时间很准确。可以在平台上选很精确的送餐时间，对外打出的口号也是送餐前后误差不超过15分钟，否则免单。 　　宋瑾在群里@了徐瑶，让她把链接发出来。 　　徐瑶很热心的推荐了一些不错的产品。 　　宋瑾看了眼，觉得不错，就下单了，选了个合适的送餐时间。 　　接着就去准备下一步实验需要的东西了。 　　等她配完液，调完pH值，打了一大盒冰，兜里的手机依旧没响。刚才怕错过电话，她已经把震动模式改为铃声了。 　　又拿出手机看了下，没有人联系她，这个时候已经超过她选定的时间了。而下一步实验也快要开始了，心里就有点着急了。要是她正做着实验，外卖才送来，就比较麻烦了。 　　并且最近学校刚出了政策，不让外卖送到学校里面了。她还得走到校门口拿外卖。一来一回挺花时间的。 　　她联系了一下下单时平台给她发的短信里的一个座机电话，想问问什么时候能送到。 　　电话接通，宋瑾说了情况，对方说会帮着催一下。 　　这是电泳已经快跑完了，希望外卖赶紧送来，她快速取回来，这样等会不耽误转膜。 　　超过预定时间十五分钟了，还是没有电话。 　　不知道是先做实验，还是继续等。这种不确定很磨人，很消耗心力和耐心。 　　宋瑾干脆咬牙戴上手套准备做实验了。 　　刚准备动手，电话响了，又脱了手套，接电话。 　　——终于送来了。 　　关了电泳仪的电源，脱了白大衣，捞起休息间椅子上的外套，一边套衣服，一边大步往外走。 　　脚下生风般地到了校门口，看见一个穿马甲的外卖员满脸铁青，很凶的样子。也没看到其他外卖员，宋瑾就朝这个人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谁知道对方态度很不好地大声说，“刚才你给平台打电话了？” 　　宋瑾有点懵，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是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打的那个电话让我扣了50块钱！我他妈一上午就白干了！我又不是不送，路上车太多，上一个人拿外卖又墨迹，耽误了不少时间！你怎么能打电话催？！你们这些人怎么不为人着想一下？！” 　　宋瑾这时彻底呆住。只见对方起皮皲裂的嘴唇飞快的说着一大番话，脸色也由之前的铁青变得通红，双眼布满红血丝，双手也裂了很多小口。 　　终于等他说完，宋瑾小声解释，“我打电话不是投诉，只是想确认什么时候送到，不知道打电话会让你扣钱，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打。”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外卖平台已经扣了我的钱，一天要是有像你这样的两个人，我他妈就白干了！”对方说着，气汹汹地从电动车的后备箱拿出外卖塞给宋瑾。 　　很快开车离去。 　　宋瑾拎着外卖，转身，本来很轻的几块蛋糕这会沉甸甸的。刚才这个外卖员愤怒的脸还在她脑海中。 　　步子放缓，鼻头有些酸，眼睛有点涨，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好好的怎么就被人骂了一顿？ 　　抱着外卖袋，耷拉着脑袋，拖着脚步到了实验楼下，越想越觉得委屈。本来心情还挺好的，这个小插曲让她瞬间就低落下去了。 　　垂着头，沉默着进了电梯，回到办公室，把外卖放在工位上。 　　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心情还是很低沉郁闷。 　　——不行，得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心情。 　　——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利于做实验。 　　走到楼梯间，又拨打了之前联系的那个平台的座机电话。 　　“喂，您好，我是刚才问您外卖送到哪的那个人，手机尾号是XXXX。”宋瑾说。 　　“您好，请问外卖送到了吗？”听声音是刚才那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应该是同一个人。 　　“送到了。我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们说，我不知道刚才我打这个电话会让外卖员扣钱，您这边能不能不扣他的钱。” 　　“我们这边有规定的，外卖员自己也清楚。”那头礼貌地回。 　　“我刚才真的不是想投诉。您知道我刚才也只是问了大概什么时候送到，并没有抱怨。您能不能把我刚才打电话过来的通话记录删掉，这样的话平台是不是就不知道我打过电话，就不扣外卖员的钱了？”宋瑾语气有些急促，还是想争取一下。 　　那头轻声笑了笑，“好，我把通话记录删掉。” 　　“这样确定不扣外卖员的钱了吧？是真的吧？”宋瑾再次确认。 　　“对，我这边没有投诉记录了，不会扣钱了。”那头愉快地说。 　　“好的，谢谢。”宋瑾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客气，应该是我说谢谢。” 　　挂断电话，宋瑾觉得还是不对劲，特别是想起刚才外卖员那张脸，风里来雨里去，起皮黝黑的皮肤，饱经风霜。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拨通了刚才外卖员打电话给她的那个手机号码。 　　“喂，您好，我是刚才在学校门口取外卖的那个女生。”宋瑾报上自己的信息后，明显感觉到那头顿了一下。 　　能感觉到那头一下紧张起来，宋瑾赶忙说，“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跟您说，我刚才给外卖平台打电话了，说明了情况，跟他们说不扣您的钱，他们删了我打电话过去的记录。您可以放心了。”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和滴滴的喇叭声，紧跟着传来了一声“谢谢”。 　　宋瑾能明显感觉到外卖员的声音哽了一下，她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就又说，“今天不好意思了，希望您的心情不要受到影响。再见。” 　　这话宋瑾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刚才的态度不好，抱歉，谢谢你，再见。”话音里夹杂着各种喧闹声。 　　挂断电话，宋瑾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打完电话，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她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刚才的郁闷和委屈消散得差不多了。转身朝上走，实验室就在楼上两层，爬楼梯上去就行。 　　低着头爬了一层，抬头喘喘气，结果猝不及防看到昏暗的楼梯间还有个身着一袭白衣的人，吓得退后了一步。 　　宋瑾瞪大眼，看清面前的人，怔了一下，“庄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语气里有还没压下去的惊讶与一丝惊恐。 　　“透透气。”庄辰扬了扬嘴角，手指窗户。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宋瑾顺着他的手，看了眼窗户，半开着，有微风吹过，心底最后一丝不快，就此飘散。 　　庄辰侧了侧身，宋瑾点了一下头，从他身边走过，顺着风，他鼻尖闻到淡淡的莲花香。 　　庄辰今天在这层教何飞他们做实验，这会设备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学生在做前期准备工作，有一小会时间，他就过来这边透透气，思考问题。 　　他比宋瑾更早到楼梯间，听完了她打电话的全过程。通过她这边的说话内容，大致能推出事情全貌。 　　通话的全程她非常有礼貌，尽管他能听出她有些委屈。 　　这种事在生活中比较常见，很多人遇到了可能不满的说几句甚至跟人骂几句，但宋瑾没有，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就算是无意的，她也不愿这样。 　　怎么有这么善良的女生？ 　　这个女生还会给他多少惊喜？ 第22章 　　转上膜, 中途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宋瑾赶忙下楼回办公室，准备吃点东西, 休息会。 　　走到工位，看见桌子上除了她买的蛋糕外卖，还有一份打包好的饭菜。包装袋外面贴了一张淡黄色便签纸。 　　上面写着, “吃完饭再做实验，要是饭冷了，来我办公室热。我一直都在。” 　　右下角署名：庄辰。 　　黑色行草字迹非常潇洒飘逸, 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一行字。 　　字很漂亮，宋瑾把便签纸撕下来, 将它平整的放在桌面上, 拿出手机, 对好焦，拍了几张照片。 　　坐在后面工位的同事从外面进来, 小声跟宋瑾说，“这是庄辰教授给你带的。” 　　“嗯, 我知道，谢谢。做实验没时间去食堂，在实验室碰到庄教授了, 就麻烦他帮我带饭。”宋瑾低声随口编了个理由。 　　实际上她并没有让庄辰帮她带饭。除了楼梯间遇到，后面也没见到过他。 　　已经中午一点，拿手背碰了碰饭盒, 饭还有点温度。不过这个时候是午休时间，她不好去打扰庄辰，凑合着也能吃。 　　小心打开袋子和饭盒，尽量不吵到其他同事。 　　一份紫米饭, 一份牛肉，一份青菜，一块提拉米苏，一瓶可乐。 　　宋瑾抿了抿嘴，他好像很了解她。其实一起只吃过三次饭，喝过一次酒。 　　这个男人有很强的观察能力和敏锐的心思。 　　吃了口温热的米饭，心里暖烘烘的，细细咀嚼，舌尖能品到微微甘甜。吃着吃着嘴角咧开的越来越大，就是觉得很开心，很窝心。 　　今天的心情经历了一个过山车，这会已经是雨转天晴了。心里升腾起五彩泡泡，流光溢彩，轻盈自在。 　　一边吃一边回忆跟他认识的这段时间。 　　除了初次见面的不愉快，后面好像他没再做过分的事。有时甚至是帮她解围，帮她刷存在感，把积累整理多年的宝贵资料大方分享给她，给她答疑，带着她一起写review，让她有机会接触梦寐以求的顶刊。 　　这么一想，他好像帮了她很多。 　　——要怎么谢谢他呢？ 　　——一顿饭好像不够？ 　　——那再加一顿烧烤？ 　　回头问问他喜欢什么吧。好歹送一份正式点的谢礼。不能白拿这么多好处。 　　吃过饭，把可乐带到了实验室的休息间，实验间隙可以喝上一口。 　　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做实验，沉浸在这种开心的氛围中，实验也做的比较顺。 　　坐在实验室的靠背滑轮椅上，经常从这边实验台，用脚撑地，滑到那边，就跟划船一样。这是她在实验室很喜欢做的事。自娱自乐。 　　下午三点，时间比较合适了，宋瑾给庄辰发了一个红包。 　　红包留言，“谢谢庄老师投喂~” 　　庄辰这会在教学生做实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眼，唇角微弯，眼尾上扬，收了红包。 　　要是不收，以宋瑾的个性，以后估计他给她带饭，她都不想吃了。 　　一边的夏沁被自己老师刚才一闪而过的表情惊呆了。刚才还是一脸严肃的教她和何飞做实验来着。她一直战战兢兢的，怕自己出错，学不会。 　　庄教授教他们实验的时候真的很严格。 　　夏沁时不时跟何飞眼神交流，两人被教了半天实验，都快去了半条命。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手速和脑速需要发挥到极致才能跟上，一刻都不敢松懈。 　　庄教授的脸色一直很严肃，他们还以为老师对他们学习能力不满。所以刚才老师松动的表情是因为他们俩学到这会，进展不错？ 　　结果下一秒，庄教授又板着脸，继续面无表情教他们接下来的步骤。 　　——妈呀，难道刚才是产生错觉了？明明老师笑了一下啊。眼尾那么明显。 　　——好好学，不要分神了，这种被教授亲自教实验的经历不会有很多。 　　夏沁收起心思，继续学习。 　　*** 　　晚上，宋瑾做完实验，在办公室准备明天上课的内容。之前已经准备了一些，不过庄辰给了她那些资料后，她就一直在学习，想在自己已有的课件中加入更丰富的内容。 　　办公室的同事都下班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所以就空放了轻音乐，调节一下氛围。 　　一直到晚上九点，确定明天上课的内容都准备好了，收拾东西，锁门下班。 　　坐电梯到了实验楼下，朝校门口走，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很像庄辰，想着今天他帮她带饭了，正好这会赶上去当面说声谢谢。 　　把包挎在肩上，跑起来。宋瑾在办公室备了平底鞋，做实验就换上平底鞋。但上下班都是穿高跟鞋。这样跟她穿的衣服比较配。 　　这会一心想着要追上去，就不管不顾的小跑起来。 　　出了校门，与前面的背影相聚大概五米远的时候，宋瑾以为自己再加速两步就能赶上了，结果没看见地上一小块石头。 　　脚踩上去那瞬间就觉得要糟糕，但已经来不及了，惯性太大，整个人直接向前摔了出去，趴在了地上。地点正好在一颗大树下。 　　伴随着这个姿势的还有一声划破夜空的长长的“啊~”。 　　趴在地上的宋瑾这会只想用手指头刨个坑出来把头埋进去，做一只鸵鸟。 　　——怎么这么丢人啊？ 　　——人生好难，不想起来。 　　正在前面走的庄辰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啊”，下意识转头，就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 　　他往回走了几步，蹲下去，“请问需要帮忙吗？” 　　宋瑾心想，不要，你赶紧走。实在是太狼狈了。谁都不想见。 　　她把头埋在手臂里，一动不动，准备装死，虽然手掌火辣辣的疼。刚才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脸，手就不可避免的在地上摩擦了一下。 　　过了几秒，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又听见脑袋顶上的声音，“还好吗？有没有事，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医院？ 　　宋瑾装不下去了，嗡嗡地说了声，“不用。” 　　庄辰这才仔细看了眼地上的人，衣服和包都很熟悉，顿时瞳孔骤缩，惊声道，“宋瑾？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扶她起来，但怕出问题，两只手悬在她身体上方，不敢动她，又急忙道，“你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叫救护车。” 　　宋瑾把脑袋从手臂间□□，微微抬起来，“不用，我就是摔了一跤。”说完恨不得咬舌自尽。 　　——啊啊啊啊，一把年纪，居然还能摔成狗吃屎？！ 　　——而且还是在庄辰面前，真不想活了，一点形象都没了啊。 　　“我抱你起来。”庄辰实在不想继续跟她这样一句一句交流了，当务之急是看她有没有受伤。 　　抱？ 　　哪种姿势？公主抱？ 　　但是现在她这种趴着的姿势，得先把她像油锅里的煎鱼翻个面才能实现公主抱吧？ 　　“不要抱，你扶我一下就行。”宋瑾想象了一下庄辰要抱她的那个画面，太丑了，不能接受。她要挽留最后一丝形象。 　　短短一分钟，宋瑾实地演绎了在异性面前摔倒的心路历程，有没有摔伤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定要好看！ 　　庄辰从她肩上取下包，她曲了曲右腿，右胳膊和右膝盖在地上借了点力，撑起半边身子，庄辰握住她的左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刚才地面有点凉，还可以缓解疼痛，这会钻心的疼，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庄辰怕她没站稳，一直抓着她的胳膊，眼睛上下打量她，温声问，“哪里疼？” 　　宋瑾对着路灯，摊开手，对着路灯检查了一下伤势，果然左右手都破皮了，红红的伤口还有一些细小的石头粒。 　　庄辰也看到了，神色骤变，声音都变了，“送你去医院。”言语里不容置喙。 　　“不要不要，我回去消个毒就行，就是破皮，不用麻烦医生。”关键是大晚上，实在不想去医院折腾。 　　庄辰看了眼四周，随即看着宋瑾说，“脚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崴到？活动脚腕试试。” 　　宋瑾听话的转了转两只脚腕，“没有，脚没事。” 　　“我扶你去那边的椅子上休息。”庄辰手指不远处的街边的长条椅。 　　“我还是直接回去吧。”宋瑾不明白庄辰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脚没受伤，走回去消毒就行。 　　“你过去坐下，我去对面药店买药。你左右手都受伤了，自己没法包扎。” 　　宋瑾依从的点了点头，左胳膊被他一直用力握着，这会被捏的都有点疼，“那个…我自己走过去。”说着抬了抬自己的左胳膊。 　　庄辰这才意识到，“你站稳。”等了两秒才松开。 　　宋瑾这是被当成手脚有问题的人对待了。 　　她摊着两只手，走到了长条椅前，准备坐下，又被庄辰制止，“等等，我擦一下。” 　　其实她刚才跟地面180亲密接触的时候，衣服都被弄脏了，这时候椅子脏不脏已经不重要了。 　　但庄辰没这么想，“你包里有纸吗？” 　　庄辰拉开包包的拉链，敞开包，递到宋瑾眼前，“你跟我说在哪里？” 　　宋瑾这会双手现在不适合在包里翻来翻去。 　　纸巾在哪里？她真不记得了，这个包很大，有几个内衬袋，但每次都是随手扔，里面放了一堆杂物。每次找点小东西，都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去。 　　见她面色难堪，庄辰了然，“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来找？” 　　宋瑾点头。反正包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还好不是生理期，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让庄辰翻她的包。虽然都是学医的，但还是会觉得有点别扭和不好意思。 　　庄辰在包里头翻了会，找到了一包纸巾，抽出两张，擦了擦椅子，“现在可以坐下了。” 　　宋瑾这会就跟病人一样，言听计从。 　　庄辰又从包里找到宋瑾的手机，递给她，“拿着手机，我去对面买药，很快回来，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这会路上还有不少车，不过人行道上空荡荡的。宋瑾一个人坐在树下的这把椅子上，人隐没在路灯下的树影中，形单影只，他去马路对面就看不见她了，觉得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不妥。 　　于是又拿起宋瑾的包，“我背你过去。”没等宋瑾回答，他蹲在了她面前。 　　宋瑾一时傻眼，眼眶一时有些酸胀，喉头有些堵，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庄老师，真不用，比这更晚的时候我都走路回去过，现在挺安全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跟你走过去。我能走路。” 　　——她不是小孩，可以过家家似的让一个男生背来背去。 　　——他的意思，她懂，只是现在不合适。 　　考虑了会，庄辰站起来，转过身，弯腰跟宋瑾说，“只要有一点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宋瑾望着他的漆黑深邃的双眸，点头。 　　庄辰没再墨迹，大步走上天桥，快步到了对面药店，果断的拿了棉签、酒精、碘伏、纱布、胶带、剪刀等等一些消毒包扎的东西。 　　等待结账的过程中，看了眼手机，又透过药店的玻璃门看对面街道，果然看不见宋瑾。 　　扫码付了钱，立刻往回走，心一直悬着。 　　其实有点奇怪，他知道之前宋瑾加班到比这更晚过，也是走回去，当时他都没有很担心，毕竟学校离她住的小区很近。 　　但是她现在受伤了，情况不一样，要是遇到点什么事，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越想就越担心，脚下生风般过了天桥，在台阶上看见了树影下的身影，稍微松了口气。 　　宋瑾一直看着天桥这边，看见一双大长腿出现在最上面一阶台阶上，心里也踏实了许多。看着这个穿中长款黑色大衣的男人快速一步步走下来。三月似剪刀般的春风吹起他衣摆一角，大步凛凛的走过来。 　　宋瑾一时眼花，差点将他与另一个人重叠起来，真的有点像。这是她之前没发现过的。一时心情有点复杂。好在庄辰很快到了她面前。她将思绪收回来。 　　宋瑾仰头笑着说，“看吧，我没事。” 　　“嗯，我给你清理伤口，会有点疼，疼的话就说，我尽量轻点。”庄辰坐在她旁边，把塑料袋打开，打开手机手电筒，拿出棉签，又抬头看了宋瑾一眼，轻声说了句，“不要怕。” 　　宋瑾心头一颤，眼眶一阵温热，视线有点模糊，赶忙低下头，点了点头。 　　宋瑾举着手，尽量离庄辰近点，方便他处理。他非常仔细且轻缓的用棉签帮她处理伤口，并且一直都跟她没有肢体接触，很小心的避开。 　　他低着头给她处理伤口时，她能看清他一根根长而微卷的睫毛，双眼皮，浓密的眉毛，宽阔的额头，冷白的皮肤。 　　距离挨得很近，能闻到淡淡的木质清香，看来早上从他身上闻到的桃花香是公园的，现在这个味道才是他使用的香水的味道吧。 　　清理了一遍，他拿起手机，用手电筒对着受伤的地方又仔细检查了一边，确认没有残留的小石子了，换了根棉签，打开一瓶生理盐水，准备清洗伤口，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会很疼，要不咬着我的胳膊？” 　　宋瑾被逗笑，“不用，那样你就不也负伤了吗？我能忍得住。” 　　庄辰没有犹豫，这步是必须要做的。 　　蘸有生理盐水的棉签碰到伤口的瞬间，宋瑾撇开头，闭着眼，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一直不停深呼吸，还好他速度很快，加速这个过程。 　　很快她就感到手掌有一阵风吹过，扭过头，就看见了庄辰用手轻轻给她的伤口扇风。 　　一阵一阵的风，清清凉凉的感觉。 　　过了会，听见庄辰说，“防止感染，再涂一遍碘伏，等伤口好了，用酒精清理掉残留的碘伏。” 　　这些医学常识，宋瑾懂。不过他又说了遍，是提醒她又要遭受一遍火辣辣的刺激了。 　　等涂好碘伏，他给她缠了一些纱布，用胶布固定好。接着又处理另一只手，这只手受伤比较轻，简单清理之后，涂碘伏就行，不需要包扎。 　　处理完，他把用过的医疗废物收拾好，装到一个专门的袋子里。 　　“今天不要碰水，要是想洗澡，就把手用保鲜膜包裹严实，这个袋子里有保鲜膜。记得换纱布，消毒，伤口不要感染。自己不方便操作，明天早上我给你换。”庄辰又叮嘱细节。 　　宋瑾心想，他真的跟另一个人更像了。 　　“庄老师，谢谢你。”原本她就是要说这句话，结果现在又多欠了个人情。 　　“没事，能走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的课要不我给你上？你把课件发给我。”庄辰起身，弯腰收拾东西。 　　宋瑾呆坐着，一时没动。 　　这人也太过分了吧，什么都帮她想到了，简直心如头发丝。不知道的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擦破了皮。在他眼里，怎么就像是遭受了酷刑一般啊？ 　　“庄辰。”宋瑾平视前方，眼睛虚空，愣愣地说。 　　“嗯？”庄辰收拾东西的手顿住，扭过头，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这是她第一次工作外，轻轻称呼他全名。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她话里有话。他的心一下被提起来，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棉签。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宋瑾平静地问，他跟她今天有点超过界限了。 　　“不是，我没这么好。”庄辰稳了稳心神，故作平静地回，手上继续收拾东西，但心里一下一下蹦的格外有力。有些问题似乎要捅破了。 　　“其实今天你可以不用管我，我回去处理伤口也不碍事。”宋瑾继续说。虽然是陈述句，但其实是问句，她相信庄辰明白她的意思。 　　庄辰握紧手中的碘伏瓶，瓶身都被他捏瘪了，又坐回去，看着宋瑾的侧脸，“原本是我要上的课推给了你，之后我们要一起写综述，还要合作，你受伤对这些都不利。” 　　原本该说的话被他用力咽下去了，换成了理智的庄辰。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是这样啊。”宋瑾喃喃地说，心里有点点酸和闷，像这三月的晚上，起了一层雾，被罩在里面有点难受，有点迷失。 　　“嗯。我们回去吧。”他没法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就算用上所有理智都没法压住心里那股冲动了。如果现在是十八岁，他一定不会让她这样失落而归。 　　“走吧。”宋瑾轻声说，捧着手起身。 　　庄辰落后宋瑾两步起身，看着她瘦削单薄的背和拖在地上长长的身影，心里揪着难受，心脏就像被人按住了，浑身如缺血般冷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稍安勿躁，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不远了。 第23章 　　在宋瑾小区门口, 两人道别。 　　看着宋瑾沉默的走进去，身影被小区树林挡住，庄辰转身过马路。 　　宋瑾回家, 去冰箱拿了罐可乐出来，屈膝坐在沙发上。视线空空的看着天花板。脑袋有点乱，但也没有具体想什么, 有点烦躁。 　　梳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庄辰给她买午饭，看见她摔倒, 积极帮她消毒包扎。如果只是同事关系，可以做到这点吗？ 　　把庄辰换成孔岩他们, 他们好像也可能会这么做。但是那个画面一定不会让她有其他想法。 　　至少想象不出, 孔岩他们会无声无响地主动帮她带饭。她摔倒, 他们会帮她，但动作和语言不会有这么急切和轻柔。 　　但庄辰否认了。 　　他明确说了, 就是同事关系。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有点想谈恋爱了。有个异性稍微关心自己一下，就感动到不行。 　　——但是这是爱情吗？是喜欢吗？ 　　她不确定。 　　一时也想不明白, 只能作罢。 　　俯身，打开庄辰给她的那个塑料袋，找出保鲜膜, 把受伤的手包扎的严严实实，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手不太利索，就简单抹了抹护肤品, 躺床上睡觉。 　　还是失眠，这么多年失眠，她已经接受这个现状了，不会逼迫自己去睡, 也不会为这件事焦心，坦然面对和接受。 　　闭上眼，放空脑袋，几点睡着的不清楚，但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的精神还行。今天又是需要打起精神的一天。 　　上午上课，下午去做实验，看看昨天实验的效果。这两件事都很重要。 　　躺了五分钟，唤醒沉睡的身体，翻了个身，起床。 　　吃完牛奶泡的燕麦后，把手上的纱布拆开，拿出碘酒又擦了一遍，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绑上纱布了。伤口看不出来有感染的样子，并且她不想这幅形象出现在学生面前。 　　八点，准时开始上课。已经上过几堂课，有好有坏，宋瑾也轻车驾熟了，整个状态比较松弛。 　　打开PPT，展示今天上课的内容，“抑郁症患者的药物治疗”。 　　学生们已经很熟悉PBL上课模式，很积极的说自己查到的资料。 　　“我们之前讨论抑郁症的发病机制的时候了解到抑郁症是一种多系统多靶点出现问题的疾病，所以抑郁症的用药目前推崇的是联合用药。”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抑郁症患者需要大把大把吃药的原因。”有一个学生沮丧地说。 　　宋瑾适时插话，“是，其实主要原因是我们对这个疾病的认识还不够，基础医学研究需要花更大力气在有用的地方。而不仅仅是为了发文章而发文章。希望基础医学能找到抑郁症更特异的靶点和发病机理，开发出更有效、副作用更小的药物和治疗手段。” 　　宋瑾不想刚上课，学生们就进入这种略丧的气氛中。于是适时打断，提升士气。 　　“联合用药也分了几大类。有人来说一下吗？”宋瑾把话题拉回来。 　　“第一类，抗抑郁药联合抗抑郁药。这类药物主要联合针对神经递质和对应的受体。比如5-HT和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文拉法辛）联合5-HT1A受体激动剂(丁螺环酮)。这一组联合用药主要针对难治性抑郁症、抑郁症伴发焦虑以及老年抑郁症。” 　　有学生结合前面学到的知识补充，“其实就是抑郁症患者的单胺类递质分泌减少，用药可以缓解递质减少以及增强突触后受体的功能，达到补偿的作用。” 　　宋瑾出声赞同。 　　“这个第一类药物里，还有5-HT再摄取抑制剂（氟西汀、舍曲林等）联合5-HT1A受体激动剂（米氮平、多赛平、安非他酮）这一组联合用药主要针对双向情感障碍、抑郁症、儿童抑郁症以及老年抑郁症。” 　　陆续有学生补充。 　　“第二类，抗抑郁药联合抗精神病药。主要是上面刚才提到的5-HT再摄取抑制剂（氟西汀、舍曲林、帕罗西汀、西酞普兰等）联合抗精神病药（阿立哌唑、奥氮平、喹硫平、氨磺必利、利培酮、奋乃静等）治疗重度抑郁症以及其他各类抑郁症。” 　　“第三类，抗抑郁症药联合抗癫痫药。主体还是5-HT再摄取抑制剂(帕罗西汀)联合抗癫痫药（拉莫三嗪、丙戊酸钠）治疗难治性抑郁症。” 　　“第四类，抗抑郁药联合心脑血管疾病药。SSRI 再摄取抑制剂(氟西汀、西酞普兰)联合心脑血管疾病药（曲美他嗪、长春西汀、阿托伐他汀、尼莫地平）治疗老年冠心病伴抑郁、脑卒中后抑郁症、中、重度抑郁症、血管性抑郁症等。” 　　“……” 　　讨论到这里大家已经有点应接不暇了。涉及的药物种类太多，宋瑾之前已经料到了，所以这次课的PPT，她做的很用心。把学生们可能查到的用药都放在了PPT里。 　　每讨论一类，她就把PPT翻到对应的地方，给学生们将一下这些药物背后的作用机理。这样之前讨论的抑郁症发病机制和现在的用药就能对应上，顺便帮他们巩固了一下之前的知识点。这样也能更好理解和记忆。 　　“除了这四大类，还有一些联合用药，比如5-HT再摄取抑制剂(文拉法辛、度洛西汀)联合左旋甲状腺素治疗难治性抑郁症、伴有精神症状的女性抑郁症。” 　　“这一点比较好理解，之前我们讨论过，有些抑郁症患者的甲状腺功能降低，所以这个时候联合使用甲状腺类相关药物是正确的处理方式。”有学生积极联想之前的上课内容。 　　宋瑾笑着点头，“这是西药的联合用药。并且针对的主要是神经递质和受体。目前也有一些学者在研究中药对抑郁症的作用。比如有些西药联合中药可以积极改善症状。大家有查到相关资料吗？” 　　“我当时看了篇文献，比较感兴趣，就大致了解了一下。有一组中西医联合用药，解郁丸联合5-HT再摄取抑制剂帕罗西汀可以明显缩短帕罗西汀的起效时间，并且改善服用帕罗西汀早期产生的焦虑症状。” 　　“……” 　　课堂上大家热烈进行讨论，宋瑾时不时插话补充总结。 　　“刚才我们只是讨论了用药。但是大家需要记住，抑郁症需要足量、足疗程服药，一般药物治疗2-4周内起效。如果使用某种药物治疗6-8周都没有效果，这时需要及时找医生更换使用的药物。目前的研究表明约 2/3 治疗无效的病人须更改治疗方案。” 　　“并且不同病人的症状和发病原因不同，用药需要非常个体化。不能想着这类药对抑郁症有效就不管不顾的服用，那样可能副作用大于药效。所以有情绪方面问题，一定要去专门的医院仔细检查，按照医嘱足量、足疗程服药。”宋瑾一遍遍强调。 　　“……” 　　“我们来分析两个病例，看看大家根据患者的检查结果怎么给出治疗意见。”宋瑾走回讲台，打开PPT，翻到案例部分。 　　这是上次课她学会的方式，这次课同样如此。案例是庄辰给她的那些资料里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庄辰自己编的案例，因为没有透露出病人任何身份信息。 　　这堂课上完，宋瑾觉得还不错，至少全程大家都在积极讨论，有些学生手里拿着很多资料，也在不停记笔记。 　　宋瑾虽然表面很镇定平静，但心里很开心，甚至有一点点得意。 　　“最后给大家分享几个与抑郁症相关的公众号和树洞。我找了很多，但最终专业的、合格的很少，以后如果大家从事精神疾病研究或者成为精神科医生，希望大家能抽出一些精力，做一些对大众有用的且专业的指导平台。”宋瑾最后号召大家。 　　来上课的学生来自医学院各个院系，以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从事医疗行业，希望他们能有这个意识。 　　宋瑾最近也在琢磨这件事。她想去网络上开一个树洞，以匿名的方式开解饱受情绪困扰的人。不过她还得再学习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毕竟目前她知道的很多东西都是理论层面。 　　所以最近她计划着去考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证。这样她可以以积极乐观的人生状态加上专业知识给相关人群些微帮助。 　　*** 　　上完课，赶往实验室，继续做昨天的实验剩下的部分。下午要出结果，她有点紧张同时也很期待。 　　这部分结果很重要，关乎后面的实验以及验证一个很关键的假设。 　　从花园穿过去，包里的手机震动了。 　　宋瑾拿出来，看见来电人就笑了，划开手机，欢快地说，“老大，你还担心我呢？” 　　“今天的课怎么样？”电话那头问。 　　“很好，很成功，学生们很配合。”宋瑾一边轻快地踮脚走路，一边说。 　　“好，五一假期回来，我给你奖励。不要太累了，最近我找到了一种治疗失眠的中药配方。等药熬好了，我快递给你，记得按时喝。” 　　“啊？中药啊，不喝，打死不喝，太苦了。”宋瑾停下脚步，皱着眉，嘟着嘴，左右摆头，仿佛鼻子间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道。 　　“我特地看了下配方，不苦，里面有一些甘草还有一些辅料。小瑾，听话，按时喝药。不然长期失眠，你的记忆力都会下降，会有很多并发的问题。我们再试一次？”那头好言好语劝解。 　　这些年，她尝试过很多助眠的方法，但收效甚微。“老大”也一直在给她想办法。 　　宋瑾仰头，已经绿油油的小树林，空中有鸟儿飞过，想了会，“好吧，你寄给我吧，我会喝的。”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话，宋瑾一边走，一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声。她每天都会跟老大联系，不过一般是晚上。 　　到了电梯口，马上要进去了，宋瑾说，“老大，我要进电梯了。马上去做实验。晚上再跟你说啊，你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太累。” 　　电话收了线，宋瑾拎着包，进入电梯，想着等会的实验安排，她喜欢提前在脑海中模拟一边实验，这样真正做的时候就会很顺手。 　　*** 　　电梯到了13层，停下，宋瑾看了眼右上角的数字，准备出电梯。 　　电梯门徐徐打开，宋瑾愣了一下，走出来，礼貌地打招呼，“庄老师好。” 　　庄辰眉头微蹙，接着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手上，眉头皱的更紧了，“没绑纱布？” 　　“不用绑了，没感染。昨天谢谢了。”宋瑾平和地面对庄辰。 　　“我看看。”庄辰低头看着她的手，不过只能看到白皙的手背。 　　他不太相信，虽然昨晚路灯昏暗，看的不是非常清楚，但伤口上那层皮明显被擦破了。不太可能一晚上就好。 　　宋瑾双手手指勾着包包，放在身前，微笑着说，“不用了。我也是学医的，知道哪种情况需要绑纱布。” 　　庄辰没办法，虽然宋瑾是笑着跟他说话，但是是那种客气的笑容，就像基本的对待关心自己的人的社交礼仪，没有一丝温度。 　　“今天的课怎么样？”庄辰换了个话题。 　　“自我感觉良好。不过还是谢谢庄老师之前给的资料。”宋瑾有问必答。 　　说完这句话，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庄老师，我赶时间，先走了，回头聊。” 　　庄辰点头。 　　宋瑾欠身朝前走，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他会有一丝丝尴尬和不自在。 　　昨晚不应该那么问的，那个意思太明显了。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估计也被她吓跑了。 　　哎，果然做人不能太直女。韩时雨经常吐槽她这一点，不懂得迂回和隐藏心思。 　　而庄辰同样在后悔昨晚自己说的那番话，感觉给自己设置了很大的阻碍。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哲学太深奥了。特别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他顿时觉得自己情商为负。 　　昨晚懊恼到很晚才睡，想着要不给宋瑾发消息解释一下，但当时把话说那么死，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更加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有自己的规划，对自己，对宋瑾的。但是刚才宋瑾对他的态度，让他重新思考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有规划的人一方面会活的很有条理和从容，但是又会限制死自己。面对宋瑾，他想做到万无一失。所以规划的很仔细。 　　不知道能不能按照他的计划实现。难怪钱翰经常吐槽他，一点年轻人的冲动都没有，活得清心寡欲的。 　　其实不是这样。他体会过生活失控的那种巨大的混乱和无力感，所以想把每件事计划好，一步步实现。这样事情在他的掌控中，他不会混乱。 　　但是，目前不是这样。 　　宋瑾凭什么要等着他的规划，配合他的计划？？？ 　　这么好的女生现在是单身就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所以还要等什么？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给一个许久不联系的人发了条消息。 　　有些问题他要再三确定并且解决好，不然下一步他迟迟不敢往下走。 　　那头很快回了一条，“周三下午我没接诊，你可以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往下翻，还有一更~ 　　敲黑板：关于抑郁症用药，请不要对照本文。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需要非常个性化的用药，请去正规医院，配合医生。 　　【本章参考文献】 　　刘欢乐等，中西药联合用药抗抑郁研究进展。中国中药杂志，2020-05-11。 第24章 　　宋瑾回办公室, 把包放下，喝了口水就匆忙赶去实验室了。昨天敷了一抗，今天需要敷二抗外加显影, 来检测蛋白质含量的变化。 　　好在敷完二抗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去吃饭和睡会午觉。 　　好久没跟徐瑶他们一起吃饭了，于是她在群里喊了声。 　　大家响应的很快, 定了去吃饭的时间和食堂。 　　宋瑾到了实验室，穿上白大衣，戴上口罩、手套, 准备干活，从冰箱中拿出洗液。 　　这时实验室的学生郑馨月凑过来, 小声问, “宋老师, 我们真的要跟庄辰教授合作吗？” 　　上次庄辰给他们买了吃的后，一直没提合作的事, 实验室的人以为这事要黄了。 　　宋瑾握着冰箱门的手顿了下，“会合作, 不过不会很快。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们干活。”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怕干活。最近在实验室总能看到庄教授, 他很认真的教何飞和夏沁做实验。”郑馨月眼里满是羡慕。 　　宋瑾开玩笑，“我教你们做实验，你们不开心？要不我跟庄老师说一下, 以后他教实验把你们也带上？” 　　郑馨月惊讶道：“真的可以吗？宋老师你能去帮我们说说吗？那个实验我们实验室的人都不会，我一直挺想学的。” 　　宋瑾把洗膜液放实验台上，扭过头看了眼身后的郑馨月，“真想学？” 　　郑馨月双目放光, 小鸡啄米般的疯狂点头，双手置于身前，恨不得舞起来。 　　宋瑾这次是真的笑了，“看来庄老师魅力很大啊，连你的胳膊都往外拐了。” 　　“是的！我们整个系都羡慕死何飞和夏沁了。有人手把手带着做实验，帮着想课题，真的让人酸！” 　　宋瑾低头失笑，她听到这些倒是没有发酸的感觉，学生们乐于学习没什么不好。 　　至于学生们会不会暗地里拿她和庄辰比较，那她更管不着。没必要为这种事烦恼。 　　承认别人优秀是基本素养。 　　“回头我跟庄老师说说，等他回复了我再跟你说。”宋瑾欣然应允。 　　“啊啊啊，谢谢老师！老师你开口，庄教授肯定会同意的。”郑馨月兴高采烈笃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认为？”宋瑾正在朝塑料小方盒里到洗膜液，还好稳住了，手没有抖。 　　“因为我能看出来庄教授很欣赏宋老师你啊。”郑馨月一脸天真的表情。 　　“哪里看出来的？”宋瑾假装扯闲一般，随口问。 　　“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学者来汇报，你提问那次。额，那个…我有点颜狗，所以一直盯着庄教授看。他全程都很冷静，甚至有点冷漠。”郑馨月眯着眼回忆那个场景，“但是你提问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大，明显亮了一下，真的是那种发现了奇迹般的闪亮，甚至能看出惊喜！ 　　这一点宋瑾没注意到，她当时处在自己要尴尬的窘迫中。后来庄辰好像有提起过这件事，但她一直没放心上。 　　现在从第三者口中知道这件事，她能感觉心跳微微加速，心里有点发胀，浑身血液渐渐升温，有种后知后觉的喜悦想要突破胸腔。 　　就是单纯的被人欣赏的那种喜悦。而且这个人还是庄辰。 　　没人会完全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 　　但宋瑾更喜欢记住别人对她的正面的、积极的看法。至于消极或者诋毁的言论，她会想办法尽快不让这些对自己造成进一步伤害。 　　“实验室有哪些人想跟庄老师学习？给我个数目。回头我问问庄老师，但是如果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啊。”宋瑾故作轻松地说。 　　“我们都想去学习！没事，老师你能帮我们去问就很好了。”郑馨月也是天生乐观派。 　　实验室的五个学生最近讨论过这件事，都想去学习。技不压身嘛，能学习一些技术，以后就算不做科研，也可以拿手上的技术去应聘技术员之类的岗位。 　　宋瑾起身去冰箱拿出膜，准备洗膜了。郑馨月不好继续耽误，道过谢就进入休息室了。 　　不过过了会她拿着手机又走到了宋瑾身边，这时宋瑾坐在椅子上，等着洗膜，中间有五分钟空闲。 　　郑馨月把手机举到宋瑾面前，“宋老师你看，我的朋友圈。有人发朋友圈实名夸赞你了。” 　　宋瑾看了眼郑馨月朋友圈。 　　“这门选修课真的太棒了！我最喜欢的选修课，没有之一！内容丰富，收获满满！最关键的是上课的宋瑾老师真的是漂亮又飒气，有才气又温和。好想敲开她脑袋看看，为什么她知道那么多啊。好想成为她那样的女生！[玫瑰花][转圈]” 　　这条朋友圈下有很多评论，大部分都在问是哪门选修课。 　　宋瑾看完，朝郑馨月笑了笑。这种感觉很奇妙，看见别人夸自己，很开心，有一种自己的努力被认同的那种满足感。 　　郑馨月收起手机，“宋老师，我刚才虽然认为庄辰教授很厉害，但是你也很厉害啊。” 　　宋瑾心想，你这个补丁打的有点晚，不过她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 　　并且就刚才这条朋友圈，老实说，背后也有庄辰的功劳，没有他给的资料，她的上课内容不会这么丰富，效果也不会这么好。 　　敷完抗体，洗了手，回办公室，收拾一下，就准备去吃饭了。 　　*** 　　小分队四个人很快在实验楼下聚齐，浩浩荡荡走往食堂。 　　路上，宋瑾问，“要不我们今天一起去吃麻辣香锅？”她有点想吃辣了。 　　“好啊，这是X食堂的特色。我们去买他个一大盆，一起吃！”徐瑶应声。 　　“我可以。”孔岩说。 　　“我也没问题。”李泽禾回。 　　愉快确定后，四个人到了食堂，直奔麻辣香锅窗口。看着菜单，一一说自己喜欢吃的菜。 　　“娃娃菜、海带、油麦菜、藕片、土豆、宽粉、豆皮、牛肉、脆皮肠、五花肉、毛肚、腊肉……”四个脑袋凑在窗口前，盯着菜单，纷纷报上自己想吃的菜。 　　窗口卖菜的师傅拿着个大铝盆，一个劲的往盆里夹他们报的菜，很快就大半盆了，抬头问，“还需要吗？” 　　孔岩看着菜单，“腐竹点了吗？还有青笋？没有的话加上这两个。另外加五碗米饭。” 　　“口味呢？微辣、中辣、特辣？”点菜的师傅问。 　　“李老师，你来说，我们三个都吃得了辣。”孔岩回过头问。 　　“那就微辣。”李泽禾回。 　　点完菜，宋瑾率先拿出饭卡，付了钱。 　　徐瑶攀着宋瑾的肩膀说，“等会在群里发红包给你。” 　　“不用，我卡上钱多。”宋瑾淡定地回。 　　“哈哈哈哈，我怎么有种被霸道总裁包/养的感觉？！”徐瑶大笑着拍宋瑾的背说。 　　“那这个霸道总裁有点太穷酸了。”宋瑾扬了扬手中的饭卡，薄薄一张只有几百块钱的浅蓝色饭卡硬是让她给舞出了一种无限额黑卡的感觉。 　　“霸总的魅力不在于花多少钱，在于气势啊！在于那种你要天下，我都能给你的那种魄人的阵仗！你刚才演绎的非常好，淡定又漫不经心，言语不浮夸但又有种包场的感觉。回头我跟你学学。”徐瑶分析的头头是道。 　　旁边两个男生对望，一脸无奈，明明这活是他们的，硬生生被一个女生抢走了。 　　点完餐，拿上号码牌，需要等餐。 　　徐瑶挽着宋瑾的胳膊，朝李泽禾说，“你们去找个四人座的桌子，我跟宋瑾去买点饮料，你们想喝什么？” 　　“橙汁” 　　“酸梅汤” 　　这会是食堂吃饭高峰，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宋瑾和徐瑶在人缝中前行，到了瓦罐汤档口，徐瑶拍了拍宋瑾胳膊，“想不想喝瓦罐汤？有乌鸡红枣的，还有山药土鸡，玉米排骨……” 　　徐瑶抬头看着档口前面悬挂的木牌上的字念道。 　　“我买个乌鸡红枣吧。不过我还要去买杯可乐。”宋瑾说。 　　“那我要个山药土鸡。”徐瑶上前拿了一个托盘，买了两份汤。 　　两人买完饮品，放眼食堂，找到了坐在一角的孔岩他们。 　　正好这时一大盆麻辣香锅已经做好，真的是一大盆。红红绿绿，热气缭绕，香气扑鼻，着实诱人。 　　四个人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大家都没客气，开始畅快淋漓地埋头吃饭。 　　真有点辣，至少李泽禾的额头开始冒汗珠了。 　　孔岩扯过一张纸，递过去，“李老师，擦擦汗。” 　　徐瑶抬头，看着对面的李泽禾，“你真的不能吃辣啊，辣觉其实是一种痛觉，你不会很怕疼吧？” 　　李泽禾默了默。 　　徐瑶筷子杵在饭碗里，脸倚着手臂，乐不可支，“还好你不用生孩子。” 　　怎么一下扯到孩子了？四个单身狗连生孩子的第一步都没完成，想得也是有点远。 　　李泽禾没在意徐瑶的大大咧咧，反而问，“上次相亲之后，你们现在怎么样？跟认识的人还有联系吗？” 　　徐瑶听完一秒就颓下去了，嘟囔，“最开始还联系了的，后面都觉得没意思，就冷处理了。你们俩呢？” 　　徐瑶问对面两个男生。 　　李泽禾摇了摇头，“当时只是出于礼貌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回来就躺列了。” 　　接着徐瑶又看着孔岩。 　　孔岩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对一个女生印象挺好的，也聊得来。但一旦聊到现实问题，就聊不下去了。” 　　“什么现实问题？”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就买房买车这类问题。你们也知道我们就这么点工资，也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我家里没能力帮我买房，全得靠我自己。对方一听就打退堂鼓了。”孔岩低下头，很无奈。 　　李泽禾拍了拍坐在旁边的孔岩的后背，“我是土着，我也买不起，家里要帮我买房，就得把郊区唯一的住房卖了，换一套好点的地段的小房子。以后一大家人挤到一起，我都能想象会有多闹腾，少不了鸡飞狗跳。” 　　大家一时都沉默下来。 　　正埋头吃饭的宋瑾也放下筷子，但不知道怎么化解这有点沉重的气氛。至少这类问题，她从没考虑过。 　　徐瑶拿起手边的饮料，“来来来，不要丧了。以后谁说得准。事情都会解决的。”然后话锋一转，“对了，宋瑾，你呢？” 　　宋瑾回忆了一下，“联谊的时候，我没留联系方式。” 　　所有人，包括宋瑾，都忽略了庄辰。也不是刻意忘记，就是他们这个小团体一般想不起偶尔插/进来的某个人。 　　一顿饭结束，各自回了办公室。 　　宋瑾泡了杯咖啡，喝完就去了实验室，继续做实验。马上要显影了，需要在昏暗的环境中，跟洗照片差不多的暗室。还好现在技术进步，不需要自己配显影液和定影液了，改为化学发光了。 　　不然像之前那样，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人都会特别压抑和憋闷。 　　宋瑾用托盘装上需要用到的器材，到了暗室。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来了。 　　一个小时后，宋瑾原本满颗期待的心，这会心如死灰。结果不好，很不好，条带很不清晰，都没法判断趋势。 　　这个结果意味着两天实验彻底报废。 　　这个实验的步骤很多，需要的试剂也非常多，不知道哪步出了问题。一一排除比较费时间。 　　宋瑾倚着实验台，抱臂，一步步回忆哪步可能出错。 　　做了很多年实验，经常会遇到问题，结果不好当然会影响心情，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做实验就是这样，成功失败参半，有时候失败可能会更多。 　　又打开冰箱，看看里面的试剂，回忆有没有拿错试剂或者配错了试剂。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实验室，一步步仔细核对。一直到下班，她都没有找到具体原因，有怀疑的几个地方，但不确定，后面得花时间一一排除。 　　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在群里问了一下徐瑶他们，把结果照片发给他们，让大家帮忙分析一下。 　　大家根据自己的经验，陆续给出了意见，宋瑾一一记下来，下次再试试。 　　水杯里没水了，拖着脚步去茶水间。接完水，碰到了走廊上的庄辰。 　　“庄老师好。”宋瑾微垂着头，有点无精打采的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伤口疼还是有其他事？”庄辰敛眉道。上午看见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伤口不疼，就是实验失败了。”宋瑾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这幅样子在别人眼里应该有点可怜，于是挺直脊背说，“没事，我有点小题大做了，回头我再做一遍。” 　　“嗯，对了，我看你预约了周三晚上切片。我周三下午不切片，把那个时间段划掉了，把你的名字写上了。你看看你想什么时候切片。”庄辰今天翻实验预约本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 　　他想宋瑾应该是看见其他时间段被预约满了，没办法选了晚上。正好他周三约了人，就擅作主张把宋瑾的名字替换上去了。 　　“谢谢。那我明天可以不加班了。”宋瑾有点开心地说。本来韩时雨约了她明天晚上出去玩的，由于她要做实验，就给取消了。等会去跟她说说。 　　两人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宋瑾想起了白天的事，顿住，扭过头，“庄老师，你晚上要加班吗？” 　　“怎么了？要讨论review？”庄辰停下脚步问。最近两人都很忙，还没抽出时间来讨论大纲。 　　“不是，如果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之前欠了你很多人情，并且我又有事需要你帮忙。”宋瑾有些没底气地说，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虚。 　　最近真的麻烦他太多了，希望他不会厌烦她。并且经历了昨天那种情况，她希望他不要多想，不要觉得她别有用心，刻意跟他套近乎。 　　“我有时间。”庄辰眼眸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曲起，心里微微发热。昨天把话说死后，就想着怎么弥补，现在有这样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简直不能更开心。 　　“你想吃什么？等会发给我，我来订餐厅。咱们大概六点出发？”宋瑾问。 　　“好。”庄辰点头。 　　宋瑾重新回到工位上，下巴枕在桌面上，两条胳膊连带着肩膀垂在桌面下方，像一条探出脑袋，浮在水面的鱼，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笔筒，脑袋里还在想实验的问题。 　　手机震动了，捞过来，竖在眼前，看了眼。 　　是庄辰发过来的餐厅的链接。 　　一连串消息，有烧烤、有火锅、有特色中餐厅，还有西餐厅的链接。 　　数一数有十来个。 　　宋瑾：“……” 　　——他是想趁最近刚发了工资，赶紧来剥削她？ 　　——这些他都想吃？ 　　——那轮流着一家店一家店，慢慢吃？ 　　——她的荷包应该负担的起，只要不买包。 　　紧跟着又进来一条消息。 　　庄辰：【这些店你想去哪家？我都可以。】 　　宋瑾浏览了一遍，快速回复：【那就XX火锅吧？这家店最适合同事聚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QAQ，庄老师今天又是被小分队抛弃的一天。” 　　庄辰：“那你把我加上。” 　　作者：“不，你犯了错，居然敢拒绝一个女孩子的心意。” 　　庄辰：“所以我要追妻火葬场？” 　　作者：“额，你想多了，宋瑾跟你只是同事（你自己说的），哪有追妻这一说？” 第25章 　　下午六点, 两人一起坐电梯离开实验楼。 　　在实验楼台阶前，庄辰停下来，“我去开车, 你在这里等一下。” 　　这会是晚饭和下班高峰，进出的学生和同事很多，在这里上庄辰的车不太好。 　　于是宋瑾说, “我去校外等你吧，反正不远，说不定我到了校门口, 你还没到呢。” 　　庄辰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刚才他是看见宋瑾穿着高跟鞋, 就想着让她少走点路, 忘记考虑其他的了。 　　到了校门口, 宋瑾上了副驾驶，等她系好安全带, 庄辰发动车离开。 　　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 喇叭声起伏不断，听声音也能知道很多人非常不耐烦。 　　现代人的情绪很容易被点燃，大家很多时候就像一个火箭筒一样, 遇到零星火点就能燃起来。 　　春天温度适宜，体感很舒适。最开始庄辰是开了一小半车窗，现在堵得这么厉害, 他关上了所有车窗，开了空调透气。 　　这样就大大减小了外界的声音。 　　车内一下安静很多，两人相处的静谧氛围就被放大了，但不压抑。 　　两人倒也没有急着开口说话来打破这种安静, 相反都还挺自在。 　　宋瑾右手肘撑在窗沿，按着太阳穴，头有点疼，按摩能稍微缓解一下。 　　打破沉默的是庄辰，“下周六凌晨两点四十五有西班牙国家德比。” 　　他提醒宋瑾这件事，同时也非常期待能跟她一起看球。 　　宋瑾坐正，扭头，“我应该可以看。庄老师，你买球吗？” 　　很多体彩公司在赛前会开一些比分彩票，有些球迷为了好玩会少量买一点。 　　“不买。不过看球的一些朋友们他们可能会买一点。” 　　“哦，我看看要不要买一点点，讨个乐呵。” 　　“可以分开买两张，这样不管哪只球队赢，都会有中奖的喜悦。”庄辰建议。 　　“对，有道理。我看看怎么买，以前没买过。”宋瑾听到这里就来劲了。从包里拿出手机捣鼓。 　　车流终于动起来，宋瑾沉浸在买彩票的喜悦中，一直低头玩手机。 　　过了会，她收起手机，抬头，坐正，就跟罚坐的小朋友一般，坐的直挺挺的。 　　等红绿灯时，庄辰扭头看了眼副驾驶，“怎么了？买好了？” 　　“没，我不能在车上低头玩手机，不然晕车。”宋瑾说。刚才一时大意，直到胃里有一点不舒服，脑袋有点发热、发晕，她才想起来自己正低着头。 　　“难受？大概还得二十分钟才能到。要不我们就近找个地方吃饭？”庄辰温声道。 　　“还行，能忍受。”宋瑾直愣愣地回，压下胃里那股不适。 　　“过了红绿灯，你来开？开车的话会不会好点？”庄辰问。 　　“好，等会我来开。” 　　绿灯亮，庄辰发动车，过了十字路口又往前开了段，提前减速，轻踩油门，缓缓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 　　“下车后，先别上车。”朝宋瑾说完，庄辰从驾驶座出来，走到后备箱，打开，拿出一瓶水，走到站在副驾驶外的宋瑾面前。 　　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宋瑾，“喝口水，歇会，透透气，等会我们再过去。” 　　“谢谢。”宋瑾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又深呼吸了几下，胃里那股不适暂时被压下去了。 　　“试着捏捏虎口，据说这样对晕车有用。”庄辰说完，举起双手给宋瑾示范。 　　宋瑾照做。也不知道是她捏的地方不太对，还是力度不够，感觉没什么效果，不过还是照着做了会。 　　三月底，傍晚的温度还是有点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会有点冷。一阵风过来，卷起路上零星的几片树叶，头顶的树枝哗哗作响，冷感更明显了。 　　宋瑾觉得好了很多，“我没事了，我们上车吧。”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 　　宋瑾开车过程中，庄辰没出声，不过他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放了一些舒缓的钢琴曲。 　　“庄老师你喜欢钢琴？”宋瑾有点诧异。 　　“嗯，钢琴曲容易让人心静下来。你呢？喜欢吗？要不我换一些其他音乐？” 　　“不用，这首曲子我听过。”宋瑾回。她确实听过，很多年前，听人现场演绎的，至今印象深刻。 　　随后两人都没说话，一起听音乐。宋瑾瞥见庄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在不停动，像是在按钢琴键一样。 　　“你会弹钢琴？” 　　“会一点，很久没弹了。” 　　“哇，那也很棒。是从小就开始学习吗？是不是受到过父母很多压迫？”宋瑾开玩笑着说。 　　中国父母一般都喜欢让自己孩子学点才艺，这样随时可以拿出来在亲戚朋友面前显摆一下，让他们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但庄辰不是。 　　“没人压迫我，小时候可能是觉得好玩，就学了点。”庄辰轻描淡写，将一段不愉快的时光深埋心底。 　　“那你还挺幸福的。”宋瑾说。很久之后她了解到实情，有点后悔自己曾经这样武断下结论。 　　庄辰没出声，只是低头轻轻笑了下。 　　很快，车到了火锅店门口，正好前面有辆车要离开。宋瑾眼疾手快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停了进去。这个点想要找停车位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瑾下车，绕过车头，发现庄辰正从后车门弯腰出来。看见他手上拿的包，宋瑾笑了。 　　她都忘记自己的手提包了。 　　“包拿上吧，放车里不安全。”庄辰说着把包递给了宋瑾。 　　两人并肩进入火锅店。 　　选了处靠窗的两人火锅桌，坐下，宋瑾把菜单递给庄辰，“庄老师，你来点。” 　　一边站着的服务员提议，“可以先把锅底点了，这样速度快一点。” 　　“有什么样的锅底？”宋瑾问。 　　“麻辣、菌汤、番茄酸汤、牛油、咖喱、泡菜。我们店是鸳鸯锅，可以选两个锅底。”服务员介绍。 　　“庄老师你想吃什么锅底？我选一个麻辣。”宋瑾说，中午在食堂的吃的麻辣香锅不够辣，她还没过够瘾。 　　“番茄酸汤。” 　　庄辰低头点了几个菜之后把菜单递给宋瑾，“你再点一些。” 　　“要喝酒吗？好像只有二锅头和啤酒，你爱喝吗？不用担心，我可以开车回去。”宋瑾低头看着酒水那栏说。 　　“不喝酒。点可乐吧。” 　　等菜上来的过程中，两人闲聊，也没刻意找话题。 　　“庄老师，你在国外的实验室挺好的，怎么想着要回国？”之前那次讲座，宋瑾仔细了解过庄辰的学术背景，当时她有点不太理解。 　　庄辰当时在国外实验室担任副教授只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么点时间都不够做完一个课题。一般而言，不会这么匆忙回国。这样回来可能就要把国外的一些成果放弃，而国内从零时开始。 　　庄辰这个年龄是科研黄金期，放弃优越的条件选择从零开始需要很大勇气和魄力。 　　“当时家里有些事，不回来以后可能会后悔。当时正好许老跟我联系，有这个机会，我就回来了。”庄辰没隐瞒，但也没说得更具体。 　　宋瑾点点头，“挺好的，你拿的是终身教职吧？” 　　“嗯。你跟徐瑶他们不是吗？”庄辰还真没了解过这些。他知道国内高校教职在改革，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不是。我们是签了合同，三年考核，非升即走。” 　　“非升即走？”庄辰看着宋瑾的眼睛，疑惑道。 　　“对，现在很多高校已经不给铁饭碗了，基本都是考核制，达不到要求就得走人。” 　　“你签的是什么样的合同？有什么要求？”庄辰凝视着宋瑾，同时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篇SCI文章，影响因子还不能低，一个国家级课题。”宋瑾简单描述。 　　“这个文章只能是article？review能行吗？”庄辰想了解的更清楚。 　　“只能是article，要是review能行，我们几个整天坐在办公室埋头看文献，写review就行。”宋瑾也有点无奈。 　　“很苛刻的合同。国内太看重SCI文章了，风气不太好。”庄辰皱着眉，语气有点气愤。他难得对某件事有些不满。 　　到这里他才知道他推给宋瑾的上课任务是累赘，而之前以为带着她一起写review会对她有帮助，现在看来也不是当下她最需要的东西，说不定还会分散她的精力。 　　所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是宋瑾对于写review这件事很积极，说明她并没觉得这些不重要，那她这样是做好了三年到期，考核不通过，准备走人？ 　　不然此刻，她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实验和课题上。 　　想到这里，他有点坐不住了，面色凝重，双眸沉沉看着对面一脸淡定的人，“假设三年到期，考核不通过，你会怎么样？” 　　宋瑾脸上浮上一抹笑，“非升即走，那就是走。不是我想赖在这里就可以的，白纸黑字的合同。” 　　这边语气轻松淡定。 　　那边心如水中沉铁。 　　“走去哪里？”庄辰进一步问。 　　“两位顾客，这是你们的锅底。”这时火锅店服务员端来一个大盆，里面是分成两半的底料，一边浮着一层花椒和红彤彤的干辣椒，另一边是淡红色的番茄汤。 　　服务员把锅底放上，开了中火，“二位稍等，菜马上就上。”说完离开。 　　庄辰一直看着宋瑾，但宋瑾的注意力都在红彤彤的锅底上，拿过勺子搅两边锅底。 　　宋瑾放下勺子，抬头就对上了庄辰的双眸，眼珠转了一下，想起来刚才他问的问题，她还没回答。 　　于是把中断的话题继续下去，“到时候可能先回家咸鱼躺一段时间。或者另外找工作，去其他要求不那么高的高校、研究所，也可能出国读博后，去处应该挺多的。” 　　所以她不着急。 　　但是他心急如焚。 　　“要不review先放一放？你先把精力放在实验和课题上？”庄辰一时想不到好办法。 　　宋瑾是断然不会要他给她文章的。如果她愿意，他可以举全实验室之力帮她。 　　“不用啊，正好借着写review，我可以把这个领域了解的更深入，也是收获。我最近看了你给的资料，觉得自己有些进步。你是反悔带着我写review了吗？”宋瑾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不是，我们肯定要合作写review，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签个协议。我担心review会分散你的精力，你到时候考核不一定能按时完成。”庄辰把话说清楚。 　　“但我现在就想写，趁自己有写的冲动的时候，一鼓作气写完。要是过了这股劲儿，我可能就不想写了。”宋瑾说完，皱着眉，微抿着嘴，明亮的杏茶色双目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地望着对面的人。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但在庄辰看来，这会的宋瑾有点像小女孩跟父母撒娇，“我就要这个玩具，就算不吃饭我也要这个”的那般模样。 　　他一时间不好取舍，眼神闪烁，低头喝了口水，看向车水马龙的大街，避开她的双目。 　　过了十来秒，再次看过去，发现宋瑾微偏着头，拧着眉，目光坚定，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不用说话，他也知道她的意思。下颌线收紧，凝视了对面的人几秒，最终低下头，无奈开口，“那就现在写。我们把大纲讨论的详细一些，这样你要看的文献就相对少一点。” 　　宋瑾的脸一秒放晴，笑容像窗外马路上盛开的月季灿烂明艳，白净的小贝齿格外耀眼，拿起面前的水壶，拿过庄辰面前的杯子，“来，庄老师喝水。” 　　庄辰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没有办法。 　　这时服务员推了个两层小车过来，放在火锅桌旁边，“这是两位点的菜，已经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说完准备走。 　　庄辰朝服务员说，“麻烦加一个水杯。” 　　宋瑾已经用长长的公筷往烧开的锅底里加菜。每种菜，两种锅底里都放一些。 　　庄辰也拿起一个夹子夹菜，不过他都是放在麻辣那边。 　　“都放在麻辣这边，你吃什么？你能吃辣？”宋瑾正夹着一些油麦菜，抬头问，以为庄辰刚才点番茄锅底是因为不能吃辣。 　　“我能吃辣。” 　　宋瑾低头继续夹菜，心想，估计是需要拼两个锅底，所以他就随便加了一个吧。 　　宋瑾夹菜的时候，庄辰用勺子朝小碗里舀了两勺番茄汤，然后把碗放在宋瑾面前，“先喝点热汤，这样胃会舒服点。” 　　温热酸汤既暖胃又开胃。 　　宋瑾双手捧起碗，喝了一小口，果然有点酸，不过味道真不错。味蕾一下受到刺激，都被激活了，整个饥/饿系统都被唤醒了，浑身神清气爽，刚才晕车的那点不适彻底烟消云散。 　　接着又喝了一口，“好喝。我进火锅店都是点辣味锅底，原来番茄锅底的汤喝起来也不错。” 　　宋瑾也拿起一个碗，舀了几勺汤，放到庄辰面前，就如他刚才做的那样。 　　庄辰拿起碗，喝了一口，眨了一下眼，眼睫跟着颤动，眉头微蹙。一闪而过的表情。 　　宋瑾注意到了。后面那碗汤，庄辰就没动过。 　　——看来他不喜欢酸的。 　　——所以他点这个锅底是让她暖胃，缓解刚才晕车的不适？ 　　看着咕噜咕噜的一大锅火锅，雾气缭绕、红黄绿白，煞是好看，同时宋瑾心里在冒五彩的泡泡，满溢温暖与温柔，心神恍惚，指尖发麻。 　　抬眼看了眼对面，氤氲在雾气背后的庄辰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滤镜，轮廓英俊又柔和，高大的身形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格外瞩目。 　　这会他正低头在夹菜，周身的生活气里又带着点梦幻的不真实感。 　　这时服务员送来一个杯子，庄辰往杯子里到了点白开水，递给宋瑾，“用这杯水洗筷子。”火锅店提供的是一次性筷子。 　　宋瑾原本想着等会把筷子放进火锅里过过水就行。 　　现在这样，感觉自己是个很难伺候的大小姐，她有些难为情，低头说，“那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没事，这个习惯没什么不好。”庄辰淡定地说，像是他一开始就接受了宋瑾的这个行为。 　　宋瑾越发觉得不太好，脸微微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店的热气熏的，有些心虚地问，“你不觉得我矫情？” 　　“矫情？”庄辰怔了一下说，“没觉得。生活习惯而已。” 　　然后又补了一句，“跟我相处不用这么小心，就跟朋友一样相处就行。” 　　“朋友？不是同事？”宋瑾握着筷子，抬头，盯着庄辰问。 　　普通朋友和同事虽然听上去关系亲密程度差不多，都是遇到了打招呼，偶尔赶上可能会一起吃个饭这种关系。但很多深入的话题和一些生活习性都会收敛起来。 　　但是在宋瑾看来，这两者差别很大。 　　因为朋友是她放在生活中的一种关系，而同事就是工作关系。就如她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一样，朋友和同事也会分得很开。 　　如果这两种关系要重叠，那一定是因为非常相投，如同她跟徐瑶他们那样。 　　但目前她跟庄辰还不是这样。 　　很快她又听到了一句，“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宋瑾面色沉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手中的筷子都快要被她握断了，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不过也没错开眼神。 　　她想要探究这句话背后的动机和可能的意思。 　　只见对面的人掀了掀眼皮，放下手中的勺子，正襟危坐，回望她，隔着渺渺升起地水雾，起唇，“哪种朋友，你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哎，斗不过，宋瑾又被套路了。 　　宋瑾：是啊，明明我还在犹豫是把他划为同事还是朋友，怎么一下就跳过了这个步骤了？ 第26章 　　宋瑾沉思了一分钟, 在心里问了问自己，她愿意让庄辰成为她的朋友吗？ 　　一旦这么问了，答案就出来了。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不好意思, 我们还是做同事吧。”宋瑾扯了张纸，按了按嘴角，说到。 　　庄辰错愕了一下, “我能知道自己被拒绝的原因吗？” 　　这是庄辰没想到的局面，他向来喜欢循序渐进，一步步向前推进, 这样大家都有缓冲适应的过程。但现在第一步就被拒绝了。 　　可能庄辰只是平常的一个问句，但在宋瑾听来, 他的语气里有点委屈的意思。 　　于是她详细做了解释, “不是你的原因, 是我的问题。我们以后要合作，是工作上的关系。而朋友这种关系是我放在生活中的。一般不会把两者混在一起。如果我跟你成为朋友, 又在工作上合作紧密，这两种关系交织在一起, 我会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喜欢简单的关系。” 　　上次庄辰提出来他跟她是同事关系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那就是同事关系，其他方面, 她不会再多想。 　　在划清界限这种事上，她向来手起刀落，果断决绝。 　　庄辰心如死灰, 他虽然接触宋瑾很多次，自以为还算了解她，但是现在看来还差得远。 　　事情快要走向死胡同了，不能这样下去, 不然以她的性格估计再也不会把他朝其他关系上考虑。 　　“我刚才说了，哪种朋友你说了算。”庄辰不想这个话题在这里无疾而终。至于其他要考虑的，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争取自己的位置。 　　“嗯？”宋瑾已经准备继续吃菜了，听见他这么说，又抬起头，满眼疑惑。脑袋快速转了转。 　　——哪种朋友？普通朋友？男女朋友？ 　　——应该没有其他朋友关系了吧？ 　　——在她不同意是普通朋友关系的时候，他想要的是男女朋友关系？ 　　宋瑾坐正，回望对面的人，心跳一下一下地，格外有力，脑袋有点昏涨，拿起水杯，抿了口水，尽量平和地问，“你想要哪种关系？” 　　无论如何，她不会开口先说。看上去他把主动权让给她，但是她不喜欢这样，有种别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她不太舒服。 　　“宋瑾，我非常欣赏你。”庄辰目光灼热地看着对面脸色微红的女生，语气里满是诚恳。他没有任何把握，所以也不敢在此刻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宋瑾愣了一下，随即抿嘴笑了，“你的欣赏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吧，听庄教授这么说，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那以后合作我就多了点底气，不至于一直扯你后腿。” 　　停顿了一下，她收起脸上的笑，话锋一转，注视着对面的人，“但是庄老师，我觉得我们需要再了解一下，以后机会合适的时候再讨论刚才这个问题吧。” 　　宋瑾很混乱，刚立了几天的flag，眼见摇摇欲坠。这会她急需坚固自己的意志。如果这个时候庄辰提出其他关系，她会很为难。 　　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对庄辰的感觉，但刚才她确定了。他们之间还差点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她已经很多年没谈过恋爱，以前年少那种也是闹着玩。现在这个年纪，她想慎重一些。 　　他们之间相互了解的太少了，她对庄辰除了学校里的接触，其他方面几乎一无所知。并且如果她现在不答应，以后两人合作势必会很别扭。 　　所以要制止这种关系现在在明面上提出来，不然心里会一直有疙瘩。 　　庄辰点头明了，适可而止，他想再给一段时间，彼此进一步接触。刚才听宋瑾的语气，自己应该还没出局。想到这里，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不过还是说了句，“宋瑾，我非常开心能跟你认识。” 　　她是他回国后遇到的最大的惊喜。 　　宋瑾轻笑出声，“庄老师，我今天要被你捧得飘飘然了。这顿火锅吃完，我的自信心又蹭蹭蹭长了不少。不过老实说，遇到你，我也很开心。” 　　庄辰两侧嘴角上扬，眼含笑意，“这次我能知道原因吗？” 　　“原因很多啊。”宋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比如？” 　　“比如，你长得很好看，我的双眼很享受。然后你非常有才华，现在想起来你给我的资料，我都热血沸腾，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那种开心。还有你人也很好，没有我不能忍受的点。”宋瑾微仰着头，在雾气缭绕的火锅店，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她完全没注意对面的人这会眼角鱼尾纹都挤到一块了，如沐春风般笑得肆意张扬。 　　庄辰心里刚才隐隐的担忧这会完全被纯粹的喜悦填满。 　　跟她在一起，就算是平常的聊天，他也能享受到最原始的快乐。 　　单纯坦率，纯净自然的一个女孩。他得抓住机会，想要跟她在一起，跟她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在办公室讨论问题，跟她体验人生更多快乐。只是想这些事，他就开心不已。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也从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渴望。 　　宋瑾看清对面人的表情，才发现自己刚才可能轻浮了。 　　当着一个人的面，肆无忌惮地说对方的优缺点，这种事估计也只有她能做出来。刚才听到庄辰的问题，她就真的是下意识回答了。 　　总是莫名其妙的被他带进沟里。 　　顿时脸烧得火辣辣的，她有点尴尬，身体前倾，用手上握着的筷子粗的那头，轻轻敲了敲他的筷子，仰着头，盯着他，小声说，“你别笑了，给我点面子。” 　　庄辰忍住笑意，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边的公筷，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宋瑾碗里，“继续吃。现在胃好点了吗？吃辣会不会很刺激胃？” 　　“不会，这种程度的辣刚刚好，中午吃的不够过瘾。” 　　“中午吃的什么？”庄辰朝宋瑾碗里又加了块羊肉。 　　“食堂的麻辣香锅。满满一大盆，就是不太够辣。” 　　“哪个食堂？改天带我去体验一下。我对学校食堂还不太熟悉。” 　　“就是XX食堂，麻辣香锅要几个人一起吃，那样才过瘾。不过不能带上你。”宋瑾回。 　　“为什么？我长得很影响食欲？”庄辰蹙眉问。 　　“不是，你长得太招眼了。跟你一起在食堂吃饭，我估计自己都得迎接各路目光，会不自在。你就自己去吃吧，大不了多点一些菜，反正也不贵。”宋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庄辰扶额。 　　这时刚才那种凝重的氛围就此消散。虽然没挑明，但两人都愿意再给彼此一段时间。 　　这顿火锅，宋瑾吃得非常尽兴。她起身去付钱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付过了。 　　在收银台前，宋瑾一脸无奈地说，“所以你是要我继续请你吃饭？”毕竟饭钱还没花出去。 　　站在她身后的庄辰开口，“正好我有这家店的会员卡，卡里钱很多，不花的话估计要过期了。” 　　收银台的一个年轻收银员正想解释他们店的会员卡里的钱没有过期这一说。结果被一边一位年长的收银员碰了碰胳膊，示意她别说话。 　　年轻收银员便噤声，低下头。 　　宋瑾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下次再请你吃饭。” 　　庄辰拉开店里的大门，让宋瑾先出去。 　　出了火锅店，身上还是有一股浓烈的火锅味，这会要是直接上车，车里也被弄得都是味道，也不知道庄辰会不会介意。 　　于是宋瑾提出，“庄老师，你赶时间吗？要不我们在这附近走走？” 　　“好。”庄辰环顾了一下周围。对面有一个大商场，再往前是一条小吃街。不远处还有一个广场，里面有一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广场舞队伍。 　　“我们就压马路吧。”宋瑾这会就想消消食，去去身上的火锅味。 　　两人在马路上闲散的走着，春风拂过，清凉舒透。路过一个公园，里面飘来阵阵花香，清淡幽香，这应该是当地一年四季最舒服的时候了。 　　走了会，前头街边有一把空着的长条椅，宋瑾想起来彩票还没买，于是说，“我先把彩票买了。” 　　庄辰指了指长条椅，“坐那边再买。” 　　这次是宋瑾从包里找出了纸巾，庄辰拿过她手里的纸巾，弯腰把椅面和椅背都擦了一遍，接着走到十米远外的垃圾桶，扔纸巾。 　　宋瑾看着夜色笼罩的高大潇洒又落拓的背影，路灯昏黄的光落在他身上，被身上质地精良的大衣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像是一个行走的发光体，惹得人挪不开眼睛。 　　春风吹起他黑色大衣一角，随即又落下，起起伏伏，撩动人的心思。 　　这人真的非常贴心，考虑问题非常周到，温和又温暖。跟他接触这段时间只有两个场景让她觉得这人有股冷漠、强硬的感觉。 　　一个是她入职汇报时，他周身冷气逼人，发言非常冷静且不留情面。 　　另一个是上次他在讲座上，对质疑者强硬的回答。 　　双目没有焦距地看着虚化的前方，正回忆着，这时感受到一股视线，眨了下眼，回过神，看到庄辰这会已经扔完纸巾，转过身，朝她走来，正含笑的看着她，“在想什么？” 　　宋瑾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坐下，宋瑾从包里拿出手机，开始鼓捣彩票。那个软件是新下载的，她还不清楚怎么用。 　　庄辰双腿交叠坐在宋瑾右边，左臂散漫慵懒的横在长条椅背上沿。远看去，宋瑾像是被他笼罩在身前，护在怀里一般。 　　不过此刻低头玩手机的宋瑾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毕竟买彩票这种激动人心的事，可以让人忽略周围一切。 　　过了会，宋瑾双眉紧锁，念念有词，“哎，怎么就是买不上呢？难道操作不对？” 　　“我看看。”庄辰倾身上前，头靠过来。 　　宋瑾举起手机，放在两人身体中间，“我选了比分和投注的金额，怎么也跳转不到支付的界面，是不是哪里还没选上？我检查了一遍，没找到。” 　　手机字体有点小，庄辰又靠近一些。从后面看，这两颗脑袋中间只隔了一道缝，快要碰上了。 　　但当事人毫无察觉。 　　庄辰用右手上滑了一下界面，接着又滑回去，指着一个小框说，“是不是这个地方没勾选？” 　　宋瑾定睛一看，拍了拍大脑门，“哎呀，我这眼睛。亏得我来回看了两遍都没发现。”说完勾选上，下面的支付按钮才亮。 　　宋瑾点了支付，跳转到支付界面，付了钱。这才搞定。 　　她买的不多，几十块钱。两只球队都买了赢，不过她喜欢的主队投注的钱多一点。 　　“庄老师，你怎么喜欢足球？我周围的男生大部分都是喜欢篮球。”宋瑾收起手机，随口问。 　　“足球是一队人朝着对方的球门，一起协作，那种配合和目标非常明确。场地开阔，需要非常精密的配合，并且由于一般足球比赛进球少，所以对进球就有更多期待感。你呢？我很少见女生喜欢足球。”庄辰说完，反问。 　　宋瑾没急着回答。 　　——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呢？ 　　——会不会显得自己肤浅幼稚？ 　　——但是高大上的理由她又想不出来。 　　“那个……，我是因为贝克汉姆才入的足球坑。”宋瑾的话音越来越淡。 　　“嗯，贝克汉姆那张脸确实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喜欢足球。”庄辰淡定地说。 　　“你不觉得这个原因有点肤浅？”宋瑾偏头弱弱地问。 　　“不会，喜欢一件事情可以是各种原因，这个没什么。不过说到贝克汉姆，我见过他本人，有他的签名球衣和球鞋。”庄辰说。 　　“真的？！”宋瑾兴奋地转过头说，浅茶色瞳仁比马路上所有路灯的光芒加起来都耀眼。 　　“球衣和球鞋在我家里，改天给你。”庄辰漫不经心又有些慵懒地说，仿佛送出去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礼物。 　　其实这种签名球衣和球鞋很难弄到，当时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跟同学一块去看球，有同学认识俱乐部的人，费了很大劲，辗转才弄到签名球衣和球鞋的。 　　放到现在升值了不少。他家里还有一些其他球员的签名球衣和球鞋。这是他平时的一大乐趣。 　　“真的可以吗？我喜欢他很多年了，可惜他不踢球了。我一直没机会见到他，就算他来中国，我也抢不到票见他。”宋瑾低着头，略有遗憾的嘟囔。 　　“改天给你。”庄辰又说。 　　“我给你钱，白拿可不好。这是平时花钱也买不到的。”宋瑾满脸期待的看着庄辰。 　　“不用给钱。” 　　“那你需要什么礼物？我跟你交换？”宋瑾问。 　　“你先收下，回头我想要什么再跟你说。”庄辰现在慢慢的给自己增加砝码。 　　宋瑾沉吟了一会，“好，那你一定要记得。不然你就亏大发了。” 　　“亏不了。” 　　两人坐了会就打道回府了。 　　坐在副驾驶的宋瑾想起来还有件事没跟庄辰说，这么重要的事差点忘了。不过为了不让开车的庄辰分散注意力，她想着等到了小区门口再说。 　　晚上九点多，这会车流少了很多。庄辰开车很平稳，一般会提前减速，缓缓踩刹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将车停下，扭过头问宋瑾，“现在晕车吗？” 　　“不晕，我就是坐车的时候不能长时间低头。” 　　庄辰点头。 　　半小时到了宋瑾小区门口，庄辰靠边停车。 　　宋瑾赶忙开口，“庄老师，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那个……，最近麻烦你太多了，之后我多请你吃饭，或者你有想要的东西跟我说。” 　　她觉得她最近在庄辰面前太予取予求了。 　　但很多事好像又只有他能办到。 　　“什么事？”庄辰看向她，温和地回，没有丝毫不耐烦。 　　“我们实验室的几个学生想要跟你学实验，听说你最近在教学生做实验，他们也想跟着学习。那些实验不是我们实验室擅长的，我也不会。”宋瑾说完，谨慎地看着庄辰。 　　怕他不答应，宋瑾又赶忙说，“你要是觉得带这么多人麻烦，可以教我吗？我学会了再教他们。” 　　“没事，让他们问何飞实验安排，到时候跟着一起就行。之后你需要学实验，我单独教你。”庄辰很干脆地回。 　　“哦，好，希望不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 　　宋瑾松开安全带，“谢谢庄老师，你早点休息，晚安。”说完推开车门，打开后车门，拿出包。 　　这时庄辰已经下车绕过车头，注视着宋瑾说，“早点休息，晚安。” 　　“那我先进去了。”宋瑾举起手朝他摆了摆。 　　庄辰站在车前，看着宋瑾刷开小区门禁，一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小区树林里，才回到车上。 　　没有急着发动车离开，细细回味了一下这个很舒服很愉快的晚上。虽然没多少进展，但他能感觉到宋瑾对他的态度与变化。 　　手机进来一条短信，“记得明天下午过来看诊。” 　　一下将他拉回现实，双眸漆黑沉静，面色一下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解决点事就开始甜甜的恋爱哈~很快。 　　你们想要的，都会有的~ 第27章 　　周三上午, 庄辰实验室里有一堆学生围着他，看他演示实验。 　　演示完，他抬头问, “大家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学生们眼神闪躲，刚才他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但这个实验很复杂，就算看一遍也没办法学会, 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何飞和夏沁已经跟着庄辰学了一些实验，知道等会老师还要他们自己动手做一遍，庄老师会在一边看着。 　　每到这个时候压力都特别大。 　　所以这个时候有问题就要赶紧问, 何飞想了想，“老师, 这个小鼠头部埋置电极实验, 后续能固定多久？我感觉小鼠如果打架或者相互挠头, 头顶的电极会被扒拉下来吧？” 　　庄辰脱下手套，“如果螺丝拧的够好, 牙膏水泥敷的合适，手术过程中注意无菌操作, 几个月都不会掉下来。” 　　学生们都瞪大眼睛，小鼠颅骨只有薄薄一层，需要在上面手动拧一些非常小的螺丝, 这个非常需要技巧。 　　“有人愿意来做一只试试吗？”庄辰环视了一下来学习的学生，这次他没让何飞来操作，想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郑馨月跃跃欲试, 但是又很担心，抬头看一眼庄辰，满眼期待，又低下头。郑馨月目前研一, 进实验室没多久，对什么都好奇，但胆子又小。 　　庄辰见状，温声说，“你想不想试一下？” 　　郑馨月听见头顶的声音，抬起头，果然看见庄教授这会正注视着她，她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嗯，愿不愿意试一下？不成功没关系，本来就是需要多练习的实验。”庄辰解释。 　　郑馨月突然鼓气勇气，“好，庄教授，我试一下。” 　　庄辰从实验台后面的椅子上起身，打开抽屉，从手套盒中拿出一双小号手套，递给郑馨月。 　　郑馨月受宠若惊地接过手套，戴上，何飞已经抓过来一只小鼠。 　　麻醉过后，郑馨月回忆刚才学到的步骤。第一次做这个实验，手控制不住的抖，抖得实在是明显，手中的镊子也跟着在空中舞动。 　　庄辰在教学显微镜的一侧看着，沉思了一下，“我出去一下，你先做前面的，我等会回来。” 　　见庄辰出了实验室大门，里面的学生长舒一口气，各自找了把椅子，瘫坐下来。学了一上午，大家都屏气凝神，这会松懈下来，就完全不在乎坐姿了。 　　郑馨月靠在椅背上，用胳膊擦了擦脸，嗷嗷叫，“我刚才是不是颤抖得非常明显啊？我真的超级紧张，克制不住的抖啊！我都控制不了我的手！” 　　她放下手中的剪刀和镊子，摊开手。刚戴一会手套，这时已经都闷出汗了。 　　夏沁走过来安慰，“没事，我之前也是。庄老师在一边盯着的时候，我头皮都绷的老紧，像戴了紧箍咒一样，身心压力巨大。” 　　何飞：“我怀疑庄老师这会出去是为了缓解你的紧张，他也看出来你紧张的不行了。” 　　郑馨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我赶紧做，你们都帮我盯着点。哪里错了就告诉我啊。” 　　接着她开始划开小鼠头皮，用棉签清理颅骨表面渗液，接着用电钻钻孔。 　　第一次操作，手太重，一下就钻穿颅骨，碰到了脑组织，不停的冒鲜血，吓得她大叫，“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快告诉我怎么办啊？” 　　这时身着白大褂的庄辰从外面进来，冷静地说，“拿棉签按住，长时间按住。这时只能按压止血。” 　　实验室正瘫坐着放松的学生立刻弹起来，围到郑馨月旁边。 　　郑馨月按着冒血的孔，都快哭出来了，刚才真的吓到她了。看庄教授操作的时候一点血都没有，几秒钟就钻了个孔，结果她刚才小心翼翼磨了很久，结果还鲜血直涌。 　　这实验才开始，第一步就失败的很彻底。她更紧张了，想打退堂鼓，但是又不敢开口。她想着等会偷偷摸摸给宋瑾老师发个消息，求她来解救她。 　　她要回自己实验室，呜呜呜，太难了，学不下去了。 　　庄辰看着满脸通红的郑馨月，“不用怕，等会再钻两个孔看看，找找手感。小鼠颅骨很薄，掌握不好力度就会这样。我第一次做的时候，比你的情况还糟糕。这是新手必经过程。” 　　郑馨月低着头，一时没有回应，她想着要怎么办。她真的有点不敢继续做下去，但刚才庄教授已经态度很好的在安慰她了。 　　她不能不识相。最终点了点头。 　　庄辰说完就又出去了。 　　留下一屋子学生，面面相觑。 　　郑馨月吸了吸鼻子，拿开棉签，已经不出血了，就接着找了个地方钻孔。这次她更小心，动作非常轻微，磨了好久颅骨表面，终于是磨穿了，又小心翼翼挑开了硬脑膜。 　　还好，这次很成功，没有出血。 　　这次给了她一些经验和信心，想着再接再厉再钻一个孔试试。这次动作稍微大胆了一点。 　　庄教授刚才只花了不到十秒就钻了孔，而她刚才成功钻开的这个孔大概花了五分钟。所以这次她就加大一点力，这样速度就快一点。 　　前面钻孔都还顺利，到了用针尖挑硬脑膜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一下戳到了脑组织。并且非常不幸运的是，她刚才选的这个脑区下面有一个很大的静脉窦。这一次出血简直像水漫金山一般，比上次出血更夸张。 　　她被吓傻了，呆在原地。还好何飞眼疾手快，拿过一个大棉球，啪一下，堵上，按住。 　　郑馨月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脱下手套，拿出手机发消息，“宋老师，能不能麻烦您来XX实验室一趟？我需要您帮忙。拜托您了。” 　　坐在办公室看文献的宋瑾收到消息，有些吃惊，这是庄辰的实验室，郑馨月这是怎么了？看消息怕是遇到难事了。 　　她没多耽搁就快速上楼了。 　　到了实验室门口，看见偌大的实验室里这会只有林允曼一个人。 　　宋瑾抬手敲门，“林老师，麻烦问您一下，我们实验室的郑馨月同学在您实验室，他们今天跟着庄教授学习实验，您知道他们这会在哪吗？” 　　林允曼伸手指了指里面，“应该在那里，庄教授刚从那里出去。” 　　原来这个实验室有外间和里间，宋瑾从没进来过，不知道这个布局。 　　“谢谢。”宋瑾道过谢，往里面走，推开门就看见了双目通红坐在实验台后面的郑馨月。 　　接着就听见她的哭腔，“宋老师，您带我回去吧。这个实验我学不会了，太难了，我浪费了一只小鼠。” 　　宋瑾一头雾水，郑馨月这是被庄辰骂了吗？怎么一副惨兮兮双目含满泪水的样子？ 　　还没等宋瑾搞清楚状况，她的身后传来一声，“宋老师，是来找我的吗？” 　　宋瑾转过身，看到了身着整洁白大衣，挺拔高大的庄辰，“我过来看看。”她还没弄清楚情况，不好多说什么。 　　郑馨月这时更慌了，刚才叫苦怕是被庄教授听见了。现在怎么办？要怎么解释？ 　　她低下头时，眼泪也顺势流到了脸颊上，这下就更没法说了，戴着手套也不好抹眼泪。 　　实验室里的气氛一下有点尴尬。其他人都僵在原地，不敢有多余动作。 　　庄辰也没弄明白，自己出去了一下，郑馨月怎么就哭了。问题是现在宋瑾看到了，会不会以为是他带实验的时候态度不好才导致这种局面的？ 　　宋瑾看郑馨月这幅样子，知道今天这个实验怕是做不下去了。 　　于是又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庄辰，“庄教授，今天给您添麻烦了，郑馨月现在这个状态怕是做不下去了，我先带她回去？之后有机会再跟您学习。” 　　庄辰沉着脸，点了点头，“好，之后再过来学习。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宋瑾道谢后，郑馨月依旧低着头，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宋瑾旁边，跟着她一起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剩下的学生这会也不知道怎么办，被固定在立体定位仪上的小鼠这会已经止住血了。 　　“刚才怎么回事？”庄辰板着脸问。 　　何飞赶忙解释了一下。 　　庄辰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学生，“还有人接着练习吗？” 　　何飞赶忙坐到手术椅上，“老师，我来练习。”他得赶紧补救一下这个氛围。 　　刚才郑馨月的情绪来的很突然，大家以为安慰调侃几句就没事了。谁知道宋瑾老师也过来了，最后还把人领回去了。 　　何飞得赶紧上去，好好演示，这样可以向其他人证明庄教授刚才是在很认真教他们实验的。 　　庄辰在一边看了会，纠正了一点何飞操作细节上的错误，走出实验室，到楼梯间，拿出手机，打字。 　　宋瑾这会已经在自己实验室了解了详情，“所以庄教授没骂你？是你自己吓哭了？” 　　郑馨月此刻恨不得用脚趾抛出一个洞，原地消失，平复了一下，小声开口，“嗯，其实庄教授态度很好，还拿自己的过去鼓励我，但我被突如其来的出血吓懵了。本来手就抖，我一下就乱了，所以给你发了消息。” 　　宋瑾拍了拍她肩，“你先休息一下，没事，庄教授不会对你有看法的。你以后还敢跟着庄教授学习吗？” 　　郑馨月非常纠结，她现在就算是想学，也怕庄教授不愿意教她了。她这种学生估计上了庄教授的黑名单。 　　她之前听夏沁说过他们老师教实验很严格，要求很高。全程不苟言笑，非常严谨认真。 　　但今天庄教授教他们实验的时候，她没觉得庄教授不好相处，相反他态度一直很温和，很多细节他都很耐心的一遍遍解释。是她自己没用，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哭了。 　　郑馨月红着眼，眼神怯懦地看着宋瑾，“老师，要不你去学习吧？回头你再教我们。” 　　跟着宋瑾学习，郑馨月会自在很多，有什么问题都会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压力没那么大。 　　宋瑾笑了笑，“以后如果你们需要用这个技术，我去学，回头再教你们。”她最近很忙，没时间学习暂时用不到的实验技术。 　　安抚了一下郑馨月，宋瑾回了办公室，继续看文献。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过来，看了眼。 　　是庄辰发过来的消息，很长一条。 　　“宋老师，我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刚才你的学生被吓哭，可能是我太严厉，说话的时候没考虑到是女孩子，语气可能有点严肃。不过我本意没想吓哭她，如果那个学生以后还想来我这边学习，随时欢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可能对实验方面很严格，但自觉平时生活中不是一个很苛刻的人。希望今天你不要误会。” 　　宋瑾看着这条消息，把头埋在手臂上，身体起伏不断，哭笑不得。郑馨月这一通哭估计也让庄辰措手不及。 　　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息，莫名从中看出一点可爱，特别是最后两句。 　　看来女生哭泣对他杀伤力很大。 　　她回复了一条消息。 　　庄辰在楼梯间发完消息后，就一直在等宋瑾的回复。他不确定宋瑾有没有了解过程，还是直接给他贴了“不好相处”的标签。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在楼梯间来回踱步。 　　手机上方显示宋瑾发来了一条消息，他忐忑点开。 　　“庄老师，我了解了事情经过。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我们实验室的学生自己被实验吓到了。她说了跟庄老师没关系，她还一直夸你来着。所以你不用担心。学生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另外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你，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不会随便就误会你的。你不用多想，今天我们学生给你添乱了，我替她说声对不起。” 　　庄辰看完消息，放下心来。特别是那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很治愈，很暖心。能有人这样信任你，是件值得感激的事。 　　也许是她太单纯，把人都想的很好。实际上，他是什么样的，目前在她面前，他连一半都没展示出来。 　　担心全部展示后，会吓到她，所以他一直很收着自己。越是这样就越不敢让她知道。但是这样是不利于发展关系的，昨天很明显她想在多了解他一些后再下决定。 　　有些事得趁早解决。 　　*** 　　下午一点，庄辰去赴约。 　　是位于市区一间私人诊所。 　　到了前台，向前台的人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前台工作人员面带微笑说，“蒋医生现在在诊室，我带您过去。” 　　“诊室还是201吗？”庄辰问。 　　“是的。” 　　“我知道地方，我自己过去就行。” 　　庄辰上楼，到了201门口，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他压下门把手，推开门进去。 　　蒋承林正在泡茶，看见来人，笑着说，“来了，这边坐。” 　　庄辰在他对面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是熟悉的环境。这么多年过去了，布局都没变过。只是坐着的沙发换成了更高档的皮质沙发。 　　蒋承林递过来一盏茶，“来，尝尝，新品茶叶。” 　　“你这里这么多年都没变化，自己看着不厌烦？”庄辰品了口茶，放下手中茶杯。 　　“熟悉的环境才有安全感。我早就过了喜新厌旧的年纪。你呢？最近一些年过得怎么样？上次来我这里还是三年前吧？”蒋承林交叠着腿，靠着沙发背，闲适地说。 　　“还不错，情绪控制的很好。”庄辰回。 　　“就没再发作？”蒋承林有些疑虑，当初庄辰是他接诊过的症状最重，最棘手的病人。 　　“非常少，如果发作，我也能控制，会自己处理好。”庄辰老实交代。 　　“今天怎么想过来找我聊天？”蒋承林喝了口茶问。 　　“你帮我再做一次检查吧。”庄辰说。 　　庄辰其实知道自己应该没大问题了，但还是想用科学的方法再证实一下。前几年他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抑郁症特殊的脑部特征已经缓解了很多。 　　现在找蒋承林是想做一次抑郁症量表检测。 　　蒋承林放下茶杯，收起表情，点头。 　　检测完，蒋承林分析了结果，笑道，“这份量表结果看不出太多问题了，情况还不错。” 　　“我今天过来还有点事。你觉得我这种情况，如果要跟人建立亲密关系，以后有没有可能会伤害到对方？”庄辰说了今天的过来的目的。其实以他对抑郁症的了解，他知道答案。 　　那就是谁也无法保证。 　　但他需要一些更专业的指导。蒋承林对他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能看得更清楚。从他这里可能会得到一些建议。 　　“你说的伤害是指那种？身体还是心理？”蒋承林放下手中茶杯，交叠的腿也放下，一下严肃认真起来。 　　“两方面都有。” 　　“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你情绪再次失控，你也不太可能对人动手。顶多你会自/残。但自/残的话可能会吓到对方，造成心理伤害。”蒋承林这会把庄辰当朋友看待，并没把他当病人。 　　庄辰的双眸暗下去，这是他终身都要对抗的事。 　　“但是你现在不是控制的很好吗？不用吃药，也不用做心理辅导。你已经重建了你的认知体系，现在很擅长跟自己相处。所以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吧，不要给自己设限。” 　　庄辰沉默。他一直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宋瑾。不是想隐瞒，只是目前也找不到契机告诉她这件事。 　　蒋承林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庄辰，你不要过多忧虑，你现在就是正常人，非常健康的正常人。现代人谁还没个情绪失控的时候。你现在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了，就不要畏手畏脚，错失好的姻缘。”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情绪问题，我担心我没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我喜欢的人跟我在一起可能体会不到快乐，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庄辰眉头紧锁。 　　这件事困扰他很久。他懂得怎么对人好，但是亲密关系不仅仅是对对方好，更应该让对方有发自内心的踏实、满足与快乐。要到这种程度需要付出很大的心血，一个有过严重情绪困扰的人很难对人彻底敞开心扉。 　　他们会小心翼翼的与这个世界保持距离，以防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所以到时候那种所谓的幸福与快乐可能只是流于表象。 　　他不想这样。 　　蒋承林沉思，他明白庄辰的困扰。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是很难彻底融入他人的世界的。 　　除非对方能给他足够的信任与安全感，他可以完全舒展自己的情绪，自在到如同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那样两个人就会融为一体，庄辰的这种担忧就会大大缓解。 　　但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要做到这点很困难。 　　蒋承林开口，“如果你要跟人建立亲密关系，那重点在于对方。如果对方做的足够好，你会不自觉带进去，这些都将不是问题。” 　　“所以会对她很不公平。她为什么要接纳我这些？这些又不是她造成的，却要她承担这样的后果，被我拉着一起沉沦。” 　　蒋承林屈指敲了敲桌面，“庄辰，不要钻牛角尖。” 　　庄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 　　“两性关系是平等的，如果对方知道了你的情况之后还愿意跟你相处，就表明她愿意承担这种风险。另外你要相信有能量的女性比男人更强大。你以为对她不公平，如果她乐意，那就不是问题了。” 　　“但是那样，她会很累，时刻得顾忌我的情绪，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庄辰内心依旧不轻松。 　　“不会。就算是情绪没经过挫折的人在恋爱关系中都有各种问题。你现在的心态不太对，你就是正常人，恋爱里有争吵是很正常的事，这不一定是你曾经受到的情绪困扰导致的。你现在有点杞人忧天，甚至有些过于理想化了。”蒋承林冷静分析。 　　庄辰：“我不想让她受伤。所有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我都要提前考虑到。” 　　“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与惊吓，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你现在的处理方式在管理自己情绪的时候很有用。但是两性关系，如果你给点发生变化的空间，会更合适。如果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但对方不接受，对你来说就是新的刺激，那样还是可能会存在问题。所以顺其自然，以你和对方舒服的方式进行。” 　　“我们现在相处还不错，就是不清楚她知道了我的过往会不会被吓走。”庄辰笑了笑，只是这笑里带着点心酸。 　　“你要是担心，或者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可以让她来我这里，我来跟她说你的过往。我会如实告诉，我相信有同理心的女孩会理解你的。”蒋承林和颜悦色地说。 　　“暂时不用。如果需要帮助，我会跟你说。” 　　随后，两人又聊了会国内抑郁症患者的现状，唏嘘不已。 　　庄辰是不幸中的幸运，在情绪崩溃，将要彻底放弃自己时，遇到了蒋承林。接受了好几年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重新建立了自己的认知和情感处理体系，才恢复了正常生活。 　　但国内能连续接受良好心理辅导的抑郁症患者可能不到20%。 　　昂贵的咨询费以及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的缺乏，让大部分人没法接受正规治疗。 　　末了，蒋承林送庄辰到门口，笑着说，“庄教授，以后抑郁症患者能否得到更好的治疗，你身负重任啊。” 　　庄辰笑了下，“我们一起努力。”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但气场坚定。 　　从诊所回学校，想起来今天宋瑾应该在切片室。前几天他在预约本上加上了她的名字。这会从诊所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见一下她。 　　什么话也不用说，就是见一面。 　　进了电梯，直接按了切片室所在的楼层按钮。但到了切片室没看到人，以为她今天没来做这个实验。 　　正准备往外走，就听见清洁阿姨在室内另一边弯腰打扫，一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那个老师伤得重不重，哎。” 　　庄辰听完，神色骤变，快走到清洁工面前，尽量平和地问，“请问这里是有人受伤了吗？” 　　“是啊，大概一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个小爆/炸。说是什么液氮罐炸了，伤到人了，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清洁工只是事发后听了大概事情经过。 　　庄辰脸色一秒暗下去，思维僵硬，血液一秒冷却，完全不敢想象，大步走出去，拿出手机打电话，等待电话接通过程中，紧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抑制不住的颤抖。 　　打了一遍，无人接听，心脏疼的发紧，完全无法思考。 　　这时只需要听见她喊他“庄老师”就足够。 　　就这三个字。 第28章 　　庄辰一边拨打电话, 一边站在电梯口不停按下行键。这个时候每一秒都被放大，心里越来越绝望。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电梯上来的太慢了，等不了。 　　他转身去了旁边的楼梯间, 一步下几个台阶往下快速走。手中的电话一直没停歇的拨打。 　　十几层楼高，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来。想尽快回到车里，找到医院, 赶紧过去。 　　到了一层，推开防火门，沿着走廊, 到了大厅。 　　走到楼前台阶处，抬头, 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就在那一秒重回了胸腔, 慢慢复苏过来了。 　　连走带跑的到了她面前, 上下仔细打量了一圈，“受伤了吗？”话音出口, 嘶哑的不像话。刚才太紧张，喉头发紧, 尾音发颤。 　　“庄老师，怎么了？”宋瑾见眼前的庄辰一副慌张无措、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的样子，很疑惑。她还没见过这样慌乱的庄辰。 　　“宋瑾, 你受伤了吗？”庄辰一定要听到答案。 　　“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吗？”宋瑾一脸茫然。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庄辰重复了两遍。 　　这下轮到宋瑾一脸懵了, “庄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刚才去教务处了，那边老师找我有点事。” 　　庄辰一直注视着宋瑾, 仔仔细细打量她，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下。 　　宋瑾这才知道系里发生了一个小意外，赶忙拿出手机。刚才手机静音，这时才发现有十个未接来电，点开看，全是庄辰打过来的。 　　“不好意思，刚才手机静音了。”宋瑾小声解释。 　　“没事，你没事就好。” 　　宋瑾低头，打开微信，果然神经病小分队群里已经讨论了这件事。 　　她把手机递给庄辰，两人这才了解了事情经过。 　　今天下午有人在切片室使用零下196度的液氮，从液氮罐里往外舀液氮，装进小保温桶里。结果小保温桶发生了皲裂爆炸，在场的老师被溅出的液氮冻伤了。很快被送到了医院。 　　庄辰无比庆幸当时宋瑾不在现场。 　　宋瑾看着庄辰，“你刚才以为是我受伤了？” 　　庄辰点头，“本来你今天下午不做实验的，你的名字还是我擅作主张加到预约本上的。” 　　宋瑾理解了他刚才的慌张，可能还有内疚，轻声说，“庄老师，就算今天出事的是我，跟你也没关系。你不要这样联想，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意外总是各种因素导致的，就今天这事要怪也是那个保温桶的质量不好。” 　　庄辰想到刚才蒋承林跟他的谈话，生活中确实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是他无法掌控的。 　　虽然宋瑾这样说，但如果真是她出了意外，他一定内疚到死。被这么低的温度冻伤，不是开玩笑的，非同小可。 　　“你等会还要去做实验吗？”庄辰稳了稳情绪，温声问。 　　“要做。今天切片，明天染色，后天拍片，这样周末我就可以睡懒觉了。”宋瑾简单说了自己的时间安排。 　　“今天是不是没时间去吃晚饭了？” 　　宋瑾抬腕看了眼手表，“应该吧，做完实验估计会比较晚。” 　　“我给你买。不用叫外卖。” 　　还没等宋瑾回话，庄辰又说，“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们聊一下review的大纲？” 　　“哦，好，那样正好。这事已经拖了一段时间了，要开始了。” 　　两人聊着天，并肩回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庄辰脱下外套，后背衬衫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身上，好一会，心才平静下来，后怕不已。 　　宋瑾回办公室喝了口水，换上平底鞋，去了实验室。 　　等电梯的时候，刚才庄辰慌乱的模样还在她脑海中。 　　——所以，他是在担心她？ 　　不过她也没多想，很快全心投入实验。 　　冰冻切片是在负20度的切片机里进行，手要时不时伸进去取脑片，会很冷，但这个实验就是这样。 　　只是宋瑾没料到这次的生理期提前了。中午来的。 　　中午喝了一些热水，知道这个时候碰冷的不太好。但如果今天不切，那周末就得加班，时间都被打乱了。她想了想，算了，咬牙坚持一下。 　　她尽量让手在切片机冷仓中的时间缩短，但从下午三点多到晚上七点，她才切完所有片子。做完之后，双手彤红冰冷。 　　这个时候北方的室内暖气已经停止供应了，室温很低，连带着手，整个人都像在冰窖中，小腹隐隐作疼。 　　收拾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办公室，以为桌子上有打包好的饭菜，结果桌面空荡荡的。 　　——咦，庄辰是忘记帮她买饭了？ 　　一下午都戴着手套，不方便看手机。这会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五点多的时候，庄辰就给她发了消息，“饭菜在我办公室，做完实验过来吃饭。” 　　——也行吧，反正要去他办公室热饭。 　　宋瑾拿上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就去了庄辰办公室。 　　抬手敲门，过了会也没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以为自己没听见，正准备把耳朵贴门上听，下一秒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宋瑾赶忙站直。 　　庄辰手把着门沿，眼梢含笑，“做完实验了？肚子饿不饿？” 　　“还好。”宋瑾说的是实话，身体不适，食欲不佳。 　　说话间，庄辰侧身，宋瑾进入办公室。 　　“先坐沙发上歇会，我把饭热一下。”庄辰关上门，转身说。 　　宋瑾也就没客气，她确实有点累。 　　看着庄辰把一个又一个饭盒放进微波炉。宋瑾渐渐有些疑惑。 　　——难道是上次一起吃火锅，她吃太多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有个牛胃？ 　　等她弯腰扒拉茶几上的包装袋，发现有两幅筷子和勺子，才明白过来，“庄老师，你也还没吃晚饭？” 　　“之前不饿，跟你一起吃，可以吃到更多菜。”庄辰语气平淡又温和，仿佛事情就是这样。 　　宋瑾就没再多想。 　　菜热完，在茶几上一溜排开，六个菜，荤素搭配，红黄白绿，看上去食欲大增。虽然是学校食堂的饭菜，但他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全国闻名，宋瑾一直很喜欢。 　　最后只剩米饭需要热，这个空档，庄辰拿起两幅筷子，撕开包装袋，“我去洗一下筷子。” 　　宋瑾有种自己被人服侍的感觉，但她确实不太想动。 　　庄辰出去后，她有点恹恹地靠在沙发背上，脑袋搁在沙发背上沿，闭上眼，手抚着肚子，越来越疼了。 　　这肚子真是娇气，果然不能受凉。 　　等会吃点热乎乎的饭菜应该会好点吧。 　　听见门外沉沉的脚步声，宋瑾立刻坐直。好不容易有时间讨论review，等会要打起精神。 　　饭菜都热好，庄辰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又随手拎起一把椅子，放在茶几另一边，两人面对面坐下。 　　他准备单手拉开易拉罐时，被宋瑾伸手制止了，“今天不喝可乐。”她都能想象这酸酸凉凉的可乐进了肚子，顺道带出体内一些温度，估计她得疼到地上打滚。 　　庄辰抬头看对面的人，不过也没说什么，把可乐放一边了。 　　“最近没休息好吗？”庄辰见宋瑾脸色苍白，唇色也很淡，有点无精打采。 　　“有点，所以准备周末睡两天。”宋瑾吃完一口饭说。 　　前两天“老大”说过几天就把调理睡眠的中药寄过来。到时候再试试吧，希望管点用。 　　宋瑾强迫自己吃了点饭，菜虽然看上去诱人，但吃了两筷子就不想吃了。明明很饿没力气，但就是吃不下。味蕾都跟放假了似的，集体出逃了。 　　庄辰见宋瑾状态不对，于是提出，“要不改天讨论review，你早点回去休息？” 　　“还是早点讨论吧，这样我可以早点动笔。” 　　最终饭菜没吃完，还剩很多，庄辰胃口似乎也不是很好。 　　这么多饭菜，浪费了可惜，宋瑾放下筷子说，“剩下的，我等会带回去吧，我当宵夜或者明天的早饭。” 　　“这些叶子菜今天要是吃不完，明天也不要吃了，不要过夜。”庄辰叮嘱。 　　“哦，好。”宋瑾有些懒洋洋地应声。 　　庄辰把剩下的饭菜分门别类收拾了一下，缩减成三个饭盒，扣好盖子，放进了冰箱，其他剩下的饭盒和筷子，他起身拿去了污物间了。 　　宋瑾没跟着去，这会腰酸腿肿，生理期她容易水肿。一下午加晚上都坐着，这会双下肢都肿的厉害，走路时都有点胀痛。 　　所以她就安心窝在沙发上当一条咸鱼。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韩时雨发来的消息，“宋小瑾，周末跟着姐去混啊，带你认识男人去。” 　　宋瑾斜靠在沙发上打字，“这周不行，大姨妈拜访，我只想瘫在床上。” 　　“哦，这样啊，那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帮你物色物色，看见优质的，我帮你拿联系方式啊。”韩时雨热情地回。 　　“不用了，最近太忙了，不想认识其他人。你自己好好玩。”宋瑾歪着头打字。 　　“正是因为你忙，所以需要有个男人帮你调剂生活啊。”韩时雨很快回了消息。 　　宋瑾的目光落在“有个男人”这四个字上。 　　——额，她现在不就是在一个男人的办公室么？ 　　——还被他好生“伺候”着吃了饭。 　　她不能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于是两只手飞舞着打字，“时雨，改天跟你说件事，我现在忙，不用帮我介绍其他男性了。回头跟你解释。” 　　韩时雨看见消息就炸了，哪还有“改天”一说，她一秒都不想等，直接发了视频请求过来，同时还有一个文字消息，“给我接视频！一分钟就好！” 　　宋瑾瘪嘴屈服，接通了视频。 　　“宋小瑾，从实招来。哪来的野男人？”视频里，韩时雨一脸严肃 　　“这事有点复杂，我也还没理清。不知道怎么说，改天见面跟你说。保证全部告诉你。我现在不方便。”宋瑾按低音量键，盯着门口，小声说。 　　韩时雨一脸疑狐，“所以你现在是跟这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处在暧昧期？还没确定关系？” 　　宋瑾心想其实你认识，就是认识的不太真实。不想继续扯下去，她就点了点头。 　　韩时雨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脸欣慰，满脸笑，“我们家小瑾长大了，懂得跟男人暧昧了。不错，得了姐的真传。不过我提醒你啊，暧昧可以，但不要随便交付自己，身心都不要随便！这世上狗男人太多，眼睛给我睁大点！不然到时候，还要我提刀帮你去问候狗男人！” 　　这事韩时雨还真有可能做出来。韩时雨这人很精彩，有时候她疯归疯，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宋瑾扶额，猛然听见门外沉沉的脚步声，警铃大作，上次的事决不能再发生。 　　于是赶忙说，“时雨，我要忙了，改天聊。” 　　韩时雨那头传来了盛家明的一声“时雨宝贝”。 　　宋瑾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好，韩时雨及时挂断视频。 　　这时门被打开，宋瑾立刻坐正。 　　庄辰进来，走到茶几边，俯身，抽了几张纸巾，仔细擦茶几。 　　宋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才光顾着聊天了，连这种简单的活都没有做。 　　今天真的是把自己当小公主了。 　　不过她暗自观察了庄辰的神色，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不耐烦，就连轻微的皱眉都没有，淡定平和，就像这些事就应该是他做一样自然。 　　真的有点不像话了，等会要好好干活。宋瑾默默警告自己。 　　打扫完，庄辰说，“要不去办公桌上讨论？”茶几很矮，长时间弯腰讨论会很累。 　　宋瑾点头，拿起电脑起身，庄辰拎起椅子，放在已有的一把办公椅旁边。 　　“你坐这边。”庄辰指着原本是他坐的黑色旋转皮质办公椅。 　　宋瑾言听计从，椅子真不错，很软很舒服。 　　庄辰在一边的木质椅子上坐下。 　　两台电脑摆在桌面上，隔了点距离。 　　宋瑾再次看见满身是洞，上面插了一些笔的刺猬造型的笔筒。这次没忍住，她趁庄辰不注意，拿手指戳了戳那些小洞。 　　很好玩，改天问问庄辰在哪买的这个笔筒，她也要买一个。 　　庄辰打开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发给宋瑾，“看看这个，前几天我大概罗列了一下要写的方向，你看看主要想写哪些方面。” 　　宋瑾猛然扭过头，盯着庄辰的侧脸，“所以今天不是讨论？” 　　因为庄辰基本总结了目前这个领域其他review里没有提到的部分。 　　“是讨论。我提到的是非常宽泛的方向，我们具体要写哪方面，还有怎么写，这个是需要详细讨论的。”庄辰看着文件说。 　　话虽如此，要总结出这份粗纲，也是需要大量检索文献的。 　　宋瑾有种庄辰默默为她分担了很多活的感觉。其实他也很忙，新实验室起步，学生也是什么都不会的新手，需要他手把手的带。 　　另外庄辰是顶着优秀青年学者的身份回国的，万众瞩目。当然少不了背后准备看戏的人。所以这两年庄辰要拿出过硬的成果来服众。 　　不然以后免不了有人在背后编排他。 　　宋瑾都能想到，如果庄辰拿不出好的成果，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原来庄辰也不过是泯然众人已，还以为他真的如他在国外那样风生水起。看来他在国外还是托了平台的福，好平台就是不一样，什么人都能捞到好处……” 　　庄辰身上背负的压力与期望其实比她更大。她只需要完成合同任务，拿到新的工作合同就行。说到底就是她一个人的事，不用跟谁交代什么，满足别人的期待。 　　所以之后她要好好写，努力写得好一些，这样庄辰后期改起来也能轻松一些。 　　宋瑾吸了口气，收回思绪，看着文档。 　　随后两人都很专注，各自提出自己的见解，讨论怎么写能更有意思。不管提出什么意见，两人都很认真记下来，随后再看看哪些是多余需要删减的。 　　庄辰时常被宋瑾思考问题的角度吸引，也不是刻意剑走偏锋的那种感觉，就是她看问题经常能直击要害，逻辑链也非常清楚，反应非常迅速。 　　他说的某些观点，宋瑾能迅速给出回应。她也不会盲目附和他，有不同意见，她会提出来，摆明自己的观点。 　　而他时不时能想到看过的文献，给她的逻辑增加更多可信的资料支持。 　　这时宋瑾眼睛就会特别明亮的看着庄辰，满眼惊喜，“原来我想的真的有人做啊。不是我瞎想啊。” 　　真的有种不自知的天才。她以为理所当然的事其实是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 　　而当庄辰打开电脑文件夹翻出某篇文献的时候，宋瑾就会把脑袋凑到他电脑面前，随即偏过头，满眼疑惑看着他，“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你电脑里这么多文献，你随便都能找到，你的脑袋里是装了很厉害的CPU吗？” 　　庄辰这时会嘴角上翘，“回头告诉你怎么整理文献。按照一个逻辑和规则整理就不难。” 　　宋瑾瞪大眼，“看来以后要多跟庄老师学习。你简直是挖不完的宝藏啊。” 　　庄辰彻底忍不住，低头，笑出声。 　　宋瑾被面前的人惊住，两人并排坐着，视线差不多平齐，庄辰低头的时候，她正好能稍微俯视他。 　　长而微卷的睫毛，修建整齐的鬓角，如刀刻般的英俊轮廓，白皙洁净的皮肤，上翘的眼尾，浑身散发的低调谦和的气质，还有她能感受到的像是闪光一般的高智商的魅力。 　　很久以后有人问起宋瑾，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宋瑾回答了三个字，“聪明的”。 　　不是英俊，不是幽默，不是温暖，只是聪明。 　　这种聪明不是单纯的学术上的那种信手拈来或者秀智商的那种不加掩饰的聪明。 　　这种聪明是体现在各个方面。他能恰到好处且不着痕迹的流露出自己的学识底蕴、逻辑严谨以及体贴温和。 　　他不是时刻把“我很聪明”、“我很牛”这样浮夸且张扬的气息挂在身上，相反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谦和且低调。 　　只有你跟他深入接触时，他会表现出这种让人眩晕又无法挪开眼的该死的魅力。 　　宋瑾愣愣地发呆，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有点陷进去了。 　　要说庄辰做了什么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事吗？ 　　也没有。 　　他就是一点点，慢慢的，润物无声般地渗透进了她的生活。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宋瑾不自觉的弯下腰，右手捂住肚子，左胳膊横在桌面上，把头埋进去。等着这波疼痛过去。 　　已经好久没这样疼过了。 　　她没有随身备止疼药的习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可以忍受的轻微不适。 　　都是被今天这破实验害的。 　　疼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不舒服，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 　　庄辰原本是对着电脑，在思考问题。有个细节他需要确认一下，正专注看文献。 　　突然身边的人伏在桌子上，侧脸、耳朵和脖颈都是冷白色，灯光反射，似乎能看到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宋瑾，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庄辰松开鼠标，俯下/身问。 　　宋瑾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这会子宫就像是被刀割火燎一般，疼得她都不想开口说话。 　　庄辰看这架势，似乎是猜到了，温声问，“肚子疼？” 　　宋瑾点了点头，依旧把手埋进手臂里，咬着牙，深呼吸。 　　“你办公室有止疼药吗？我去拿。” 　　“没有。”宋瑾咬着牙，声音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庄辰起身，“我去你办公室拿杯子，喝点热水，可能有用。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快速往外走，很快接了杯热水过来。这杯水是大半杯滚烫的开水兑了一些凉白开，这样现在的温度正适合喝，不用等水降温。 　　“来，喝点热水，可能有点烫，小心点。”庄辰把水放在一边。 　　宋瑾捂着肚子，艰难直起身，脸色白的像纸，额头黏上了几缕头发，有气无力拿过水杯，喝了几口。 　　这时庄辰拿过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几款止疼药。 　　看宋瑾喝了几口水，庄辰开口问，“每次都这么疼？” 　　宋瑾轻轻摇头，“不是，可能是今天切片有点冷吧。” 　　庄辰神色微变，敛眉，低声道，“这种时期不能碰冷的。”他越发觉得当时不应该自作主张帮她预约切片台。 　　宋瑾原本双手捂着肚子，腰微弯，直愣无神地看着前方。 　　听见庄辰这么说，她扭了一下头，跟他对视，“不是你的问题。我原本就是订了今天晚上切片。以为不会赶上，结果没料到。也没想到碰冷的影响会这么大。” 　　“就算这样，今天可以不切片的，下周再切也行。不用这么赶。”庄辰皱眉说。 　　“我有点强迫症，定好的实验，只要不是实在无法执行，我都会按时做完，否则就浑身不对劲。”宋瑾解释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做。 　　庄辰低声叹了口气，“下次遇到这种时候，跟我说，我帮你做。” 　　宋瑾抿嘴笑起来，眼里泛起亮晶晶的神采，“庄老师，你是教授，怎么能帮一个讲师做实验？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我是在给你做实验。教授不过是个职称，跟做实验没关系。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硬撑。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之后我做实验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帮忙搭把手就好。”庄辰试图用礼尚往来的思维说服宋瑾。 　　宋瑾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帮忙，这一点他很清楚。 　　“好，这种情况很少遇到。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大意。” 　　“有没有好点？再喝点热水。”庄辰说完，就在心中自我吐槽，终归他还是成了“多喝热水”中的一员。 　　他很想用他的双手帮她暖肚子，至少他双手的温度比她的高，但是现在没有能这样做的立场和身份，所有想法只能埋在心里，默默把紧握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宋瑾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些热水，肚子还是疼，不过身体没有那么冷了。刚才感觉自己浑身冒寒气，像个冰柜一样。 　　“今天不讨论了，早点回去休息。最近不要太劳累，多休息。”庄辰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好，那我先回去了。”宋瑾说完准备起身。她确实是精神不济，疼痛也很消耗精力，刚才又出了一身虚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等一下，我买了止疼药，很快会送来。吃完药再回去休息。”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 　　宋瑾又老实坐回去。 　　——哎，感觉自己在庄辰面前真没形象了。上次摔成狗吃屎，今天又疼成这副德行。 　　——明明别人眼中她是个飒姐，结果在他这里就是弱不禁风小白花。 　　——希望他不要误会自己，她真不想这样。 　　——不过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宋瑾耷拉着脑袋，有点丧气和烦躁。 　　庄辰知道人在这个时候是不想过多交谈的，就没再多说，开始整理刚才讨论的内容。 　　中途，庄辰出去用自己的杯子接了杯热水，递给宋瑾，让她暖手。 　　过了会，桌上的手机震动，他接起电话，说了句，“这就下去。” 　　庄辰起身，转过头，看着无精打采的宋瑾，“我去拿药，稍等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瑾困得哈欠连天，泪水涟涟，抬头望着庄辰，“好。” 　　庄辰看着宋瑾这幅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拿上手机，绕过办公桌，准备出门。 　　宋瑾看着庄辰高大的背影，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庄老师，穿上外套，外面冷。” 　　学校已经不许外卖送进校园里了，庄辰得走到校门口拿外卖。四月初的晚上，体感湿冷。庄辰就这样白衬衣、黑西裤出去，肯定会有点凉。 　　宋瑾说完，拿起旁边椅背上的外套，走向门边的庄辰，递给他。 　　“谢谢。”庄辰双眸凝视着宋瑾说。 　　宋瑾白着一张脸，笑出声，“是我该谢谢你。” 　　“在沙发上躺一下吧，我很快回来。” 　　宋瑾笑着点头。 　　斜靠在沙发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想着白衣黑裤的庄辰。 　　——好像一直是他在照顾自己。她没为他做过什么。 　　——除了父亲，好像没有比他更细心照顾她的男人了。 　　——但是他对她的态度，她也不是很清楚。有对她心动吗？还是只是原本他就是这么细心体贴的人，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跟他有很多接触，所以就赶上了？ 　　宋瑾叹了口气，看不明白，也想不透。 　　庄辰回来的很快，看她吃了药，又等了会，跟她一起出了办公室。 　　两人一块儿回去。 　　已经晚上十点，外头很冷，刚才出了一身汗，这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 　　庄辰借着昏暗的路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肩头。 　　宋瑾一直微弯着腰，低着头，感觉到肩上多了件衣服，错愕地抬头。 　　这会两人正好在一个路灯下，两人对视，画面就此定格。 　　宋瑾缓了缓，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不过最终没说出口。 　　她很想问庄辰，“你喜欢我吗？” 　　但是如果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以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为了避免以后的尴尬，她还是把话咽下去，错开了对面深邃的目光。 　　随即迈步朝前走，此后一路无话。只剩路边矗立着的一排排路灯，马路上盛开着的月季花，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声，以及两人错开一个固定频率的脚步声。 　　到了小区门口，宋瑾拿下罩在身上的外套，递给庄辰，避开他的眼神，“庄老师，今天谢谢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也许是太困，“晚安”二字的尾音拖得有点长，竟有点缠绵之意。 　　不过她自己没察觉到。 　　庄辰一直看着宋瑾，把手中的药和晚饭递给她，“肚子饿的话，把饭热一下再吃。止疼药按照时间吃。睡觉前用热水泡一会脚，时间不要太长，这样应该会舒服点。” 　　“好。”宋瑾低着头接过东西。 　　看着她进入小区，影子被路灯拉的长长的，直到看不见，庄辰抬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两天都是双更，每天更新一万多字~ 　　爆更的原因，表面上是想让大家早点吃糖，实际上是作者本人比你们更忍受不了慢悠悠地连载。 　　那就今宵有酒今宵醉。。。 　　不要觊觎我的存稿箱，它快要空了。。。我快要哭了。。 第29章 　　周末, 宋瑾跟自己的床共沉沦。看来这次生理期真的大意了，那天被冻着后，之后几天肚子都不舒服。 　　勉强撑着做了两天免疫组化实验, 还好这个实验不算是体力活，还可以应付。 　　熬到周末，她就放任自己, 想睡就睡，不想睡就打游戏、看比赛、看电影。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直到周末下午，她都没有出过门, 妥妥一枚死宅。 　　要不是进来一个电话，她这两天说的话也不超过10句。 　　看见来电显示, 她愣了一下, 笑着划开手机, “齐师兄，今天吹了什么风, 怎么想起来跟我联系了啊？” 　　“师妹，现在忙不？”电话那头问。 　　“不忙, 休息日在家躺/尸呢。” 　　“我来A城了，有空聚聚么？” 　　“真的？！你现在在哪里？把定位发给我，我收拾收拾就出门。”宋瑾说着就从床上爬起来。 　　“好, 我发你手机上。不着急，你慢慢过来。注意安全。”齐睿说。 　　齐睿这会在一家餐厅。 　　宋瑾着急忙慌，洗漱, 快速画了个淡妆，穿的很休闲，米白色针织衫配千鸟格过膝棉质裙，脚踩春季黑色短靴, 外罩一件黑色大衣，拎上韩时雨送给她的包，就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打车到了师兄发过来的地址。 　　进到餐厅，四处看了会，没看到师兄，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很快，齐睿出来，朝她招手，笑着说，“师妹，这边。” 　　原来他订了一个包厢。 　　宋瑾有些疑虑，两个人吃饭需要订包厢么？不过还是跟在齐睿身后进了包厢。 　　进去之后，关上门，转过身，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顿时呆住，瞪大眼睛，一时没弄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庄老师也在啊。” 　　“宋瑾？”庄辰原本在低头看手机，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同样惊讶，站起来。 　　齐睿像是计划得逞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我先联系的庄辰，后来想起来你好像跟他在同一所高校，想着要不介绍你们认识，看来是不用了。” 　　齐睿像献宝一样，指着宋瑾，看着庄辰，说，“庄辰，这就是我师妹，宋瑾。我之前跟你提起过。” 　　但庄辰并不知道齐睿嘴里经常提到的“师妹”就是宋瑾。 　　在国外的时候，齐睿跟个“妹控”一样，经常说自己师妹怎样怎样。 　　有段时间庄辰听烦了，“你师妹真有这么厉害？” 　　“必须的啊！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你就明白了。”齐睿一脸自信。 　　现在见到真人了，果然厉害，庄辰心想。 　　齐睿没管庄辰这边的心理活动，朝宋瑾说，“师妹快过来坐。我跟庄辰是在国外读博后的时候认识的，不是一个系，但是学校中国人不多，我们就算是抱团吧。” 　　宋瑾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这个世界真小。学术圈更是小的可怕，特别是相关的研究领域，兜兜转转都能扯上点联系。 　　不过宋瑾是从没想过她跟庄辰还有这层联系的。 　　宋瑾在庄辰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这样跟齐睿聊天不用扭头。同时也是想远离齐师兄这个火药桶。 　　室内有点热，她脱下外套，连带包包，放在椅背上。 　　斜对面的齐睿这才发现，瞪大眼，有些结巴地说，“师妹，你…你头发呢？” 　　“啊？”宋瑾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头发，还在啊，摸完才反应过来，“剪短了。” 　　“啊，为什么剪短啊？你当初一头长发多好看啊！为什么想不开要剪短啊？”齐睿恨不得捶胸顿足。 　　宋瑾颇有些无语地双手环胸，斜眯着自己的“傻白甜”师兄，“所以我现在很丑？”同时瞟了眼坐在旁边的一无所知的她的头发的罪魁祸首。 　　“那倒不是，你之前长发，多仙啊。我还是喜欢女生留长头发。”齐睿是藏不住话的那种人。 　　宋瑾翻了个白眼，“我要录音，把你说的这话告诉我师姐。”宋瑾说的师姐是齐睿现在的妻子，是短发爱好者。 　　“别别别，师兄我好不容易有几天单身的时间，你让我清静清静。”齐睿赶忙阻止。 　　庄辰一边给宋瑾面前的杯子倒水，一边夹在中间看这两人表演二人转，同时也好奇，抬头问对面的齐睿，“宋瑾之前长发是什么样子？” 　　果然庄辰完全不记得第一面了。 　　宋瑾正端起水杯喝水，结果就听见齐睿忙不迭地抢答，“王语嫣！我师妹长发的时候跟王语嫣一样仙。是我们系的系花，也是我们实验室的宝贝！漂亮又聪明，还愿意一门心思在实验室埋头苦干的女生不太多。” 　　庄辰若有所思的点头。 　　宋瑾差点被呛到，放下水杯，幽幽开口，“梅超风还差不多。”同时她脸上有点烧得慌，这么被夸赞，还是有点难为情。 　　齐睿争辩，“不对！是王语嫣！我们实验室都这么认为。” 　　这顿饭怎么就成辩论赛了？ 　　庄辰倒是一直没闲着，拿过宋瑾面前的一次性筷子，撕开，又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上水，涮了涮筷子，然后放在她右手边的筷架上。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背着我给我取外号？”宋瑾头一次听说自己还有这么个形象。 　　弄得她现在对自己的定位都有点认识不清了。 　　齐睿解释，“那个，男生无聊的小游戏而已。你虽然不是那种柔弱的女生，用现在那个流行词，叫什么来着？” 　　齐睿饶头，接着拍了拍脑门，“对，酷！飒！但是师妹，我们在实验室日夜相对几年，你就是一萌妹。很多人都被你的外表骗了。” 　　宋瑾觉得今天自己的面子里子都要被齐睿这个“缺心眼”的师兄翻个底朝天了，并且是在庄辰面前。 　　——啊啊啊，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要把齐师兄灭/口啊？ 　　这顿饭注定是一场劫难。 　　宋瑾讪讪地看着斜对面如得大悟的齐睿，缓缓开口，“师兄，我很饿，先让我吃口饭，等会再叙旧。” 　　庄辰这个无声的观众，适时开口，“齐睿，你这两天的面试什么时候出结果？” 　　齐睿的注意力一下被庄辰吸引走，暂时放过了宋瑾。 　　宋瑾偷偷瞄了眼庄辰，用筷子轻轻碰了他面前的筷子。 　　庄辰扭头看过来，宋瑾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算是对他帮忙分散齐睿火力的感谢。 　　庄辰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不过很快收起表情，看向正滔滔不绝的齐睿。 　　“我面试了几所高校，还有研究所。有些给了回复。A高校给副教授职称，终身制教职。B高校给教授职称。这两所学校都很一般，条件平台几乎等着我去建。” 　　“不过我最想进的还是你们高校。但是条件很苛刻，最多给我副教授职称，并且五年内非升即走。要求不低，我有点担心到时候会被扫地出门，中年失业。”齐睿一一道来。 　　“非升即走的条件是什么？”庄辰问。 　　“国家级课题，影响因子10分以上的文章两篇，发表SCI文章不少于5篇，还有一些上课和培养研究生的任务。”齐睿大概说了下。 　　宋瑾听到这里，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师兄，我也是非升即走。现在高校差不多都这样。如果你像庄老师这样走人才引进路线，可能会好很多。” 　　齐睿摇头，“我在国外做的没庄辰好，人才引进的条件我看了，我不符合。” 　　宋瑾应了声，低下头，拿起筷子继续吃。 　　“现在想回国做科研的人不少，竞争很大。如果想求稳定，可以考虑你刚才提到的A校，可能这所学校名气在国内不是特别大。但是作为本地人，我了解的情况是，这所学校其实很抢手。很多高考分数不够上排名最靠前的两所学校的本地学生，会选择这所高校，所以学生质量其实还不错。”庄辰帮忙分析。 　　“但是如果你想冲一下，来我们学校也没问题。要求是严苛了一些，但努力一下，应该也能达到。”庄辰接着说。 　　齐睿点头，“现在就是取舍问题。还要考虑学区房，以后孩子上学等问题。如果进了你们高校，至少孩子可以直接上很好的附小、附中，这样我就没有买好学区房的压力了。” 　　这个话题对于饭桌上另外两个人来说有点遥远，不过齐睿已经30多岁了，也该考虑了。 　　“师兄，我师姐怀孕了？还是你们准备生孩子了？”宋瑾问。 　　“现在生不起。我得先确定工作，等我安顿好，你师姐再回来找工作。”齐睿这次回国是来探路了。 　　现代人的无奈与无力。 　　尽管他们不停歇的努力到了这把年纪，但很多事还是磕磕绊绊，不能随心所欲。 　　“你们呢？”齐睿喝了口茶问对面两个人。 　　“我们什么？”宋瑾反问。 　　“谈对象、结婚、生孩子啊。”齐睿脱口而出，这是困扰现代人的三大问题。 　　宋瑾低下头，小声说，“我还小，不着急，再玩几年。” 　　她腹诽，师兄今天火力十足。她要小心保命。 　　齐睿转向庄辰，朝他扬了扬下巴，“庄辰你呢？” 　　“努力中。”庄辰简短回答。 　　宋瑾心里咯噔一下，她手中的筷子最直观感受到了她的震惊。 　　——努力？ 　　——朝谁努力？ 　　这时，她迫切需要齐师兄对庄辰刨根问底。 　　结果，齐睿听完之后什么话都没有，相反举起了酒杯，“我们碰一个。” 　　宋瑾：“……” 　　之后宋瑾就一直在纠结刚才这个问题，吃饭也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齐睿再次喊到她名字，“师妹，你当时明明要出国做博后的，怎么后来没去？” 　　“家里有点事就临时改了主意，不过还是谢谢师兄当时帮我找实验室。我以水代酒敬你一个。”宋瑾说完站起来，举起杯子。 　　齐睿也没客气，端着酒杯站起来，“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你要是去了国外，到时候回国说不定就是走人才引进这条路，可以拿终身教职了。不用从高校最底层混起。并且说不定就是我跟庄辰的师妹了。” 　　宋瑾很平静，“没事，之后有机会再出去。我现在做得也挺开心的。” 　　齐睿笑起来，“果然是我师妹，一直乐观积极。缺不缺男朋友啊？我身边有一些单身狗，整天嚷嚷着要我给他们介绍对象。我从里面挑个不错的介绍给你？” 　　听到这话的庄辰不淡定了，也端着酒杯站起来，“我们三个一起喝一杯，齐睿，你以后也在国内了，到时候多走动。” 　　宋瑾转头看了庄辰一眼，庄辰的视线也对过来，随即错开。 　　今天这顿饭为什么总在谈话关键时刻被岔开？ 　　宋瑾不是很明白，一顿饭下来，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这顿饭吃完，齐睿有些微醺，庄辰也喝了酒，所以开车这事只能宋瑾来。先把齐睿送回酒店，两人再回去。 　　*** 　　路上，宋瑾对饭桌上的事有点纳闷，纠结庄辰说的那个“努力中”，但是她也不好细问，不然显得有什么似的。 　　最终打破车内沉默的是两人各自的手机都震动了。 　　庄辰拿出手机看了眼，猛然扭过头，看着宋瑾，“我们不能回家了，现在要赶去学校。” 　　这会车流正大，宋瑾不敢分神，看着前面的车，小心踩刹车问，“发生什么了？” 　　“系里有学生出事了，你刚才应该也收到短信了。”庄辰神情严肃。 　　宋瑾握紧方向盘，“我在前面掉头。希望不是大事。” 　　此后车里死一般沉寂。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学校。由于周末，实验楼前的停车位有空，宋瑾就近停了车，两人一同下车。 　　在实验楼门口，看见了许院士，打过招呼后，三人一同进了电梯。 　　没人再说话，短信里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时候老院士也出现了，那这事就不小。 　　宋瑾一路上都在做推测，现在是四月份，情绪抑郁高发的季节，也是很多研究生能否按时毕业的关键时期。 　　希望自己的推测不要成真。 　　三人到了系里的会议室，已经到了很多老师，大家神情肃穆，都一脸阴霾。 　　院士落座后，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那个学生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正在抢救中，我这边在实时跟医院联系。”系副主任说。 　　“有人联系学生家长了吗？医院有人盯着吗？”院士沉着脸问。 　　“这些都已经安排了。” 　　院士屈起手指用力敲了桌子两下，“徐教授，这个学生是你们实验室的。据说学生在自/杀前留了遗书。里面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自/杀？” 　　“遗书被警察作为证物拿走了，我没看到。”徐立时推了推眼镜，低头回答。 　　“就没一个人了解情况？”院士提声问，一双眼，环视系里的老师，肃穆严峻。 　　系副主任轻咳了一声，“医院那边有这个学生的就诊记录，这个学生应该是患有抑郁症。自/杀估计跟这个有关系。我问过跟这个学生关系好的同学，好像是最近因为延期带来的巨大压力，一下就崩溃了。” 　　院士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扶额，连连摇头，“我研究了一辈子抑郁症，结果系里的学生还有走上这条路的。”说完叹了口气。 　　现场有些女老师的眼睛瞬间红了。 　　大家都在忐忑地等结果。 　　院士显然坐不下去了，撑着桌面站起来，“最近我会跟学校申请对学生做一个全面的心理健康问题调查。大家到时候都配合一下。之后学生的家长过来了，好好接待。另外发现这个情况的学生也要安排心理辅导。注意这件事不要进一步扩大，引起恐慌。我现在去趟医院。” 　　宋瑾赶忙站起来，“我送您过去。” 　　庄辰也跟着起身。 　　最终三个人一起去医院。 　　本来这位学生的导师徐立时教授想一块过去，被院士制止了，“你暂时不要去，等学生好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讨论这背后的原因。” 　　院士的考量是对的。学生因为学业压力导致出现极端行为，导师是逃不开干系的。这个时候导师过去恐怕是刺激源，进一步激发学生的情绪。 　　*** 　　路上，院士开口，“宋瑾、庄辰，这件事过去，我需要你们俩帮我做一个项目。我前几天刚接到的，还没来得及跟你们商量。” 　　“您说。”庄辰跟院士并排坐在后排座椅上。 　　“目前国内的心理健康门诊不管是数目还是质量都很不好，有太多想看病的人都找不到正规的医疗机构。所以病情一再耽误，最后不可挽回。这个项目是在全国范围内各个级别的医疗机构增设心理健康门诊。到时候需要你们花很多精力。” 　　“好，我一直想做跟临床相关的，这个项目很好。”庄辰点头。 　　宋瑾正集中注意力开车，只简短说了声，“好”。 　　*** 　　到了医院，学校工作人员看见院士，赶忙过来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学生目前抢救过来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整个人很厌世，拒绝沟通。警察刚才进去做笔录了。” 　　“人回来了就好。后续治疗我们再商量。跟家属说没说这个情况？赶紧跟他们联系。人家把孩子好好的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要保其周全。”院士掷地有声。 　　过了会，警察从病房出来，白发苍苍的院士走上前，“麻烦你们了，我是神经病学系的主任许怀国，学生愿意跟你们沟通吗？” 　　把记录本夹在胳膊里的警察摇头，“问什么都没有回应。后面还得好好盯着，不然感觉还会做傻事。我们看了遗书，目前看来应该是自/杀。等学生状态好点，我们再过来。” 　　警察走后，庄辰开口，“我进去看看吧。我有心理咨询师证。” 　　许院士点头，“好，我就不进去了，免得给学生增加压力。庄辰，有情况你随时跟我说。” 　　院士又跟医院的医生护士打了招呼，最近要密切注意学生的情况，不能再出其他意外。这是学校的附属医院，大家都认识许怀国院士，也很尊敬他。 　　宋瑾开车把院士送回家。八十多岁的高龄，为这件事来回奔波，上车后，明显精神不济。 　　“您休息会，到地方了我叫您。”宋瑾说。 　　许院士摆摆手，“宋瑾啊，我知道你身上压力很大。实验室需要你管理，你还得做实验、上课，之后又要全国各地跑，帮我做项目。关于你的职称晋升，我会想办法，你不用太担心。” 　　“好，我会努力。”宋瑾应声。 　　不管许院士能不能给她想办法，她都要争取自己满足合同上的要求。不想以后别人提起她这个人，大家都嗤之以鼻地说，宋瑾啊，不过是有许院士这个后台，我看她能走多远。 　　不管在哪，都少不了看热闹的人。 　　把院士送回家，宋瑾又赶去医院。 　　路上，宋瑾心里闷闷的。她觉得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再次回到医院，宋瑾问了护士站的护士，里面的学生怎么样。 　　护士看了眼病房，“之前进去的那个老师还没有出来。” 　　宋瑾在病房外的走廊尽头的窗台处，推开窗，透透气。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听见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宋瑾扭过头，转过身，走过来。 　　“庄老师，学生现在怎么样？需要我进去沟通吗？”宋瑾问。 　　“学生现在愿意交流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庄辰一脸颓败地说。 　　“你先歇会，我进去看看，很快出来，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宋瑾轻声说，她很纳闷，不知道庄辰怎么了。 　　她感觉庄辰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浑身都像笼罩着阴霾，低沉无力得非常明显。 　　宋瑾带着疑惑推开病房门，学生听见动静，转过头。 　　宋瑾走到床边，看见了病床上学生脖子上明显的痕迹，但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别处，笑着说，“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瑾认识这个学生，经常在实验室的走廊上遇到，会打招呼。 　　“宋老师，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学生说完就哭了。 　　宋瑾打开包，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给她擦眼泪，轻声说，“不麻烦。这件事，除了你自己，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最近平复一下情绪，想想自己想买的衣服，想吃的菜，想谈的恋爱。人生很难，我也经历过。博士的压力非常大，这些你不解释我们都知道的。” 　　紧接着，宋瑾话锋一转，“但是，张嫣，以后一旦有这样的念头，马上给我打电话，我陪你。我们都是女生，年纪相仿，很好沟通。” 　　“好，谢谢您。”张嫣满含泪水点了点头。 　　“我可不是白付出的啊，回头可是要你帮我做实验的。听说你的western blot做得很好，正好我最近遇到问题了。上次跑出来的条带稀烂，没眼看，还没找到原因，回头我跟你请教请教。”宋瑾轻松地说。 　　张嫣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这个浅浅的笑容，宋瑾稍微放心了一些，“我去给你买点日用品，最近乖乖听医生的话。” 　　出了病房，看见了在病房外等着的庄辰，宋瑾抿了抿嘴。 　　离开病房门口一段距离，宋瑾小声说，“庄老师，我去买一些日用品。你要不去车里等我？”宋瑾见他状态不太好。 　　“一起去买。” 　　两人并肩朝前走。 　　宋瑾瞥了眼庄辰，见他很低落，周身散发出一种低迷的气息，“庄老师，你是刚才被学生的低沉情绪感染了么？” 　　“有一点。”庄辰扭过头，对上宋瑾的双眸，“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语气里略带嘲讽。 　　“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合格的心理咨询师，但你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庄辰站定，宋瑾也跟着停下来，“宋瑾，你对有人试图自/杀这件事怎么看？”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做什么样的举动都是他的自由，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如果一个人想要伤害自己，那一定是经历了非常难捱的时光。我会理解，但是不接受。不管是谁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这样被对待。” 　　庄辰点头，没再多说，两人一块去了医院附近的超市。 　　宋瑾快速买了一些女生用的日用品和小吃，交给张嫣，然后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宋瑾开车，庄辰在一边闭目养神。 　　静谧的车厢，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但副驾驶的人整个人都像陷入了某种僵局，消沉、孤寂、封闭甚至是抗拒。 　　很明显的颓败低沉气息，宋瑾能察觉到。时不时扭头看他的动静。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的他，让她有点担心。 　　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清楚今天的事是不是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总之，今天的庄辰很不对劲。 　　到了庄辰小区的停车场，宋瑾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看着副驾驶阖眼休息的庄辰。 　　她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坐回驾驶座。拿出手机，自己在一边玩。 　　车内的空气像静止了一般，怕两人在狭小的车内憋闷，宋瑾降下了一点车窗。 　　过了很久，庄辰才醒过来，“宋瑾。” 　　“嗯？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宋瑾扭过头，收起手机。 　　像是过了好久，最终，宋瑾只听到庄辰说了两个字，“没事”。 　　宋瑾带着满腹疑虑回了家。倒在床上，想起两人分别时，庄辰沉静如秋水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那里有一些忧伤溢出来。 　　看得出来他想掩饰，但是那种周身像是被浓厚阴霾笼罩的气息太重了。 　　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但如果他不说，她不会主动去打探。 　　作者有话要说：　　卡在这里可能会影响大家的心情，所以往下翻，还有一更~ 第30章 　　周一这天, 宋瑾在实验室做实验。系里发生的这件事对学生们的影响不小，大家都很低落。 　　虽然事情没大规模传出去，但系里当时在场的学生很多, 所以大家就都知道了。 　　一大早，宋瑾进实验室，就看见休息室里, 学生们东倒西歪地靠在椅子上，聚集聊天，无精打采。休息室气氛低迷哀伤。 　　宋瑾鼓励开导了几句, 大家很快就开始忙自己的事了。毕竟只要天还没塌下来，他们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上午十点, 实验室门口有个脑袋探进来, 敲了敲门, 提高音量问，“请问宋瑾老师在吗？” 　　宋瑾正在做上次失败的蛋白质免疫印迹实验western blot, 放下手中的加样枪，抬头, 直起身看见了庄辰实验室的夏沁，从椅子上起身，“我在这儿, 有事吗？” 　　“宋老师，我们想请教您一下pH计怎么用。是我们实验室前几天新到的设备，我跟何飞都不知道怎么用。庄老师又不在, 我们也不敢胡乱操作。”夏沁走进来说。 　　宋瑾看了眼自己的实验，“给我五分钟，等我上完样，泡上胶, 我就过去。” 　　“好的，老师您先忙。”夏沁说着走到了实验室边台旁，站在一边看宋瑾做实验。 　　宋瑾上完样，没脱口罩、手套就跟夏沁一同去了庄辰实验室。 　　那台pH计，宋瑾以前用过，所以看见后，就直接动手教他们了。 　　“这个电极头需要额外注意，不用的时候要泡在饱和□□中，你们去配一些饱和□□。” 　　宋瑾一边教，一边讲解注意事项。 　　之后又看着夏沁亲自操作了一遍，宋瑾才放心。 　　教完之后，宋瑾就打算直接回实验室了。 　　刚走到门边，就看见了林允曼，礼貌朝她打了个招呼。 　　宋瑾一脚迈进走廊，就听到身后的林允曼说，“夏沁，我刚才给庄教授打过电话了，他说这两天都不在学校，你们有急事就跟他电话联系。” 　　宋瑾脚步滞了一下，过了两秒才继续往电梯走。 　　——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庄辰昨晚那张暗沉的脸和仿佛有千金重量压在他身上的颓败形象又冒出来了。 　　——要不要联系他一下？总觉得不太放心。 　　——不过要怎么开口呢？ 　　一直到了实验室，做了会实验，宋瑾都在琢磨怎么办。脱了手套，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想了很久，给他发了条消息。 　　但一直到她开始做下一步实验，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心里惦记着事，有点心神不宁。做实验的时候总是忘东忘西，不是这个液体没配好，就是那个设备还没准备好。 　　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心烦意燥。 　　中午草草去食堂吃了几口饭，就又赶回实验室了。 　　看了很多次手机，还是没回复。 　　这不像她认识的庄辰。 　　就这样一直提着一颗心，做完了实验。她很讨厌满怀心事做实验，这样出错的概率很大。 　　临近下班，回到办公室。明明有很多活等着她去做，就是提不起劲，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实在不想继续这样吊着，宋瑾就拨了电话过去，结果传来的是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关机？ 　　——可是除了一个手机号码，她就没办法联系庄辰了。 　　又拨打了两次，还是关机。 　　宋瑾很沮丧，耷拉着脑袋，捏着手机，看着通话界面，很无力。 　　——要不现在回去，去他家？ 　　——可是他住哪层，哪间房子，她并不清楚。 　　——哎，好讨厌这种感觉。 　　最后把手机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又花了很大精力强迫自己准备明天上课的内容，这才注意力集中一点。 　　每次手机震动，她都迫不及待地捞过来，打开看。 　　这次是“老大”发来的消息，跟她说，给她寄了中药，份量一直到五一假期前，叮嘱她按时喝药。 　　歪头耷脑地回了消息，继续对着电脑备课。 　　心里莫名其妙拱起了一股无名火。 　　——啊啊啊啊啊，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他不知道联系不上会让人担心吗？ 　　又没法看文献了，窝在椅子里，耷拉着脑袋，百无聊赖刷手机。 　　翻开相册，里面有几百张庄辰的照片。 　　上次拍完后，她就没再刻意打开过那个相册。这会一张张仔细看，又把一些不错的照片进行后期调整，放到另一个相册里。 　　里面的人温暖英俊儒雅，跟昨天那个人完全对不上，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越看心越慌。 　　总觉得他发生过什么事。不然昨天他的情绪就来的莫名其妙。虽然是容易让人抑郁的场景和事件，但他们都是研究抑郁症的，对这种情况应该比普通人有更强的接受能力。 　　但昨天的庄辰一点没表现出他该有的自信与张扬，甚至连最基本的活力都没有了。整个人暮气沉沉，抑郁消沉。 　　改天一定要揪着他的衣领刨根问底。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种七上八下、没有尽头和怀着不好想法的等待很耗人心血和耐心。一整天她都被折磨的心烦意乱，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又没办法不去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起身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洗完脸，刚进门就听见桌子上手机震动的声音，赶忙跑过去，一不小心，膝盖撞到了工位一角，一股钻心痛袭来。 　　俯下/身，揉了揉膝盖，深吸了口气，看见手机界面上的名字，顿时就站直了，也忘了这股疼。 　　已经晚上九点，办公室的同事都下班了。宋瑾就站在原地接通了电话，“喂，庄老师。”话音刚出口，就有点哽咽了。 　　莫名而来的一股委屈和怨懑一下就收不住了。用力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将这股情绪无声宣泄掉。 　　其实他不过是没有回消息，并没有做什么事。但就这样，她脑补了一大堆，担心了一整天。 　　“宋瑾，抱歉，手机摔坏了，白天没看到你的消息。”那头解释，言语里尽是疲惫。 　　“没事，我就问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宋瑾轻声回，说完抿了抿嘴，微仰着头，眼眶微热。 　　“发生了一点事，已经解决了，我没事。” 　　“那就好。没事就好。”宋瑾提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你还在办公室？早点回去。” 　　“等会就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要是学校这边有什么事，你过不来跟我说，我能做的就帮你做。” 　　“谢谢。” 　　挂断电话，乱了一整天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情绪作怪，感觉电话那头的庄辰说话的声音有点沉重，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过了会，关电脑，收拾东西，锁门，下班。 　　快到小区门口，看见路灯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 　　也许是路灯昏黄，她觉得这个后背不似以前挺拔，双肩微微下垮，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她的心砰砰砰跳，抓紧包，大步走过去。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庄辰转过身，宋瑾站住，两人隔了两米远。 　　看见庄辰对着她扬了扬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一阵鼻酸，眼眶发胀，低头，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把眼泪逼回去。 　　突如其来的情绪，像是心上被压了一整天的一块石头被搬走了，不是觉得轻松，而是有点委屈和难受。 　　庄辰上前几步，看不清宋瑾的表情，但能看见她微微发抖的身子。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今天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 　　宋瑾抬起头，眼泪被压下去了，但是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她又低下头，很怕自己哭出来。高跟鞋里的两只脚这会也不自觉的弓起脚背，脚指头用力压向鞋底。 　　下一秒，她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整个人是被一只大手掌揽住后背，压向了一个宽阔的怀抱，踉跄着差点没站稳时，另一只胳膊搂紧了她的身子，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宋瑾，让我抱一会，等会你再揍我。”庄辰嘶哑低沉疲惫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些事才脱身出来，只想见到她，只想抱着她，就算被当做耍流氓，他也认。 　　宋瑾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了，无声流泪。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就这样抱着。 　　宋瑾的头被搁在庄辰肩头，被他的大手掌抚着后脑勺。腰被另一只胳膊搂着，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一下一下，由最开始的剧烈跳动到慢慢平静下来，两颗心最后同频率跳着。 　　昏暗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合二为一，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舍。 　　四月的晚上，街角只有这两人。陪伴他们的有天上悬着的皎皎明月、带着花香的徐徐清风以及空气中散发的甜甜以及略微伤感的味道。 　　路边的花丛像是偷窥到了街角这处的温馨与爱恋，偷偷藏起了刚露头的花蕊。 　　带着露珠的花瓣和绿叶倒是很大方，摇曳着身姿，像是助兴般，翩翩起舞。 　　良久后，宋瑾翁着声音说，“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由于头是被埋在他怀里，说话时，声音就像从一个闷着的罐子中发出来。 　　庄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给她透气的空间，但还是把人锁在怀里，轻叹了口气，“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之后跟你说。” 　　经历了一整天，他实在无力再回忆一遍，只想贪恋怀里的温暖。 　　“解决了吗？”宋瑾问。 　　“暂时解决了。” 　　“你现在有没有好点？” 　　“好了很多。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这样抱你。”庄辰有些酸涩地说。 　　对于宋瑾，他好像一直做得都不太好。 　　至少目前，他很不合格。 　　他刚才没控制住，就想抱住她，也想过她会直接推开他，骂他，打他。 　　如果那样，他会接受，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她。甚至都没法解释自己耍流氓一般的行为。 　　还好，她没有。她好像知道他很需要这个拥抱。 　　“没事，你抱着吧，我不揍你。”怀里的人轻声说。 　　庄辰轻笑出声，他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在这里得到了释怀。至少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无保留地给他温暖。 　　纷繁杂乱的人事与各种冷血残忍的人带给他的伤痕，他不想计较了。 　　至少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个这样好的人。他甚至都还没给她一个正式的关系，她也愿意给他温暖与慰藉。 　　所以他还是幸运的。 　　清冷的月辉罩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这处与众不同，温暖和煦，轻柔多情。 　　宋瑾担心紧张了一天的神经这会松懈下来就有点疲倦，现在在一个温暖舒服的怀抱中，困意阵阵袭来，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回去睡觉吧。”庄辰说。 　　“再等会。” 　　庄辰向后倾了倾，让宋瑾的身体重量尽量靠在他身上，下巴磕在她头顶，闻到睡莲的幽香。怀里的人很乖，任由他抱着。 　　在他最需要一个拥抱的时候，她愿意给。这便足够。 　　他认识的宋瑾就是这样，有颗剔透聪明的心，永远积极温暖，善良单纯。 　　就像齐睿之前说的，宋瑾是他们实验室的宝贝。 　　对于这个说法，他觉得齐睿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 　　宋瑾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到哪，都是满身能量，永远向上。并且能细心觉察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用她自己的方式，让你迅速脱离出来。 　　这样好的人，这么宝贝的人，现在被他抱在怀里。除了感激，他没有其他情绪，只是鼻头有点酸，指尖发麻。 　　又贪念了一会彼此的体温，两人才分开。 　　宋瑾理了理衣服，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没事。上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你也早点休息。要是心情不好，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宋瑾依旧低着头，小声说。 　　庄辰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今天，谢谢。” 　　“没事，你没事就好。” 　　宋瑾从包里找出门禁卡，刷开门禁，听见身后的庄辰喊了声，“宋瑾”。 　　接着她又听到一句，“晚安”。 　　宋瑾扭过头，亮晶晶地注视着庄辰的双眸，“不管发生了什么，睡一觉就过去了。晚安，庄辰。” 　　此刻在她眼中，面前的人不再是庄老师，而是庄辰。一个有情绪，需要温暖的男人。 　　庄辰点头。最想说的那句“我喜欢你”还是没说出来。 　　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开这个口。等她了解完情况后再说吧。 　　他不确定她能接受，那些事太过沉重。 　　但总得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第31章 　　回到家, 宋瑾脑袋有点懵。今天这个拥抱发生的很突然，但她一点也不反感。 　　虽然彼此都没有说确定关系的话。 　　但庄辰并没有玩弄她，她很确定这点。 　　洗漱完, 从浴室出来，抹完护肤品，上床准备睡觉。 　　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 　　十分钟前, 庄辰发过来消息，“以后我会及时回消息，今天没做好, 抱歉。宋瑾，晚安, 好梦。” 　　宋瑾笑着回了一条消息。把手机扔一边, 前所未有的疲倦, 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赶去学校上课。不剩几堂课了，要好好收尾才行。 　　宋瑾打开PPT, “今天讨论运动改善抑郁症。我们尽量讨论的详细一些。” 　　“有大量文献证实，跑步可以改善抑郁症。其中一项研究是药物结合慢跑, 结果显示相对于单纯的药物治疗，结合慢跑的运动干预会有更好的治疗效果。”有学生回答。 　　“除了慢跑，瑜伽也被发现可以缓解抑郁症。有研究对抑郁症患者进行了为期12周, 每周三次，每次60分钟的瑜伽练习，发现大脑内的GABA递质含量增高, 抑郁症患者的抑郁、焦虑等症状明显减轻。” 　　“另外瑜伽可以结合连贯性呼吸来干预重度抑郁症患者。每周两次或者三次90分钟课程加上家庭练习可以明显缓解情绪。”有学生补充。 　　“另外还有太极拳、球类运动等均可以缓解抑郁症。比如每周3次，每次1小时的技巧性集体运动项目，比如足球、篮球等更有利于抑郁症状的改善。” 　　“……” 　　陆续有学生讲述自己查到的资料。 　　讨论的差不多后，宋瑾提问, “那大家知道为什么运动能缓解抑郁症吗？从神经生物学的角度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老师，这个其实就是我们之前讨论的抑郁症发病机制有关了。” 　　“比如说？”宋瑾引发性的提问。 　　“之前我们讨论抑郁症的神经可塑性，其中变化的部位是海马这个脑区的神经元新生减少，神经元萎缩死亡。而运动会促进神经元新生，从而可以调节神经元重塑，从而达到抗抑郁的效果。” 　　“另外运动可以促使大脑分泌内啡肽，达到止痛剂的作用，从而给人以欣快感，并减轻心理压力。” 　　“……” 　　最后宋瑾总结，“目前，运动治疗被认为是除了药物之外，成本最低，最容易视线，并且效果最好的抑郁症治疗方式。” 　　“另外，我也建议在座的各位，有时间多运动吧。医学院的压力很大，大家要多注意自己的情绪，有不高兴的时候，及时宣泄出来。不管是跟人聊天还是运动，总得找到一个途径。”宋瑾有些感性地说。 　　最后宋瑾用两个案例，帮学生们巩固了一下这节课的内容。 　　最近的课，宋瑾越来越得心应手。上课不再对她是个很大的压力。相反借着上课的机会，她了解了更多关于抑郁症的理论。这对她也有好处。 　　*** 　　下课后，宋瑾赶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上次实验失败后，这次她改进了几个条件，下午就能知道结果。 　　不过昨天做实验有些心不在焉，对于今天的结果她心里没底，也放低了期待。 　　结果当第一条条带出来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 　　整整齐齐，背景非常干净的条带，组间趋势非常明显，符合预期。 　　宋瑾整个人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结果傻笑。 　　这是可以用来发表文章的结果。后续的实验也可以大胆往下做了。 　　好开心，真没想到。 　　兴高采烈地脱了手套，掏出手机，对着电脑屏幕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庄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发给他看。 　　几乎是哼唱着小曲，做完了实验。收拾完之后，回到办公室。把数据拷进电脑里，并且备份。 　　又浏览了一下已有的结果，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课题只差最后一步实验了，大概五月份能拿到全部结果。可以准备写文章了。 　　五月假期前，课也可以结束，那之后她就集中精力写文章和综述，就算要出差也不怕，可以见缝插针从事这些文字工作。 　　前天许院士提到的这个项目，她到时候多收集数据，做个流行病学方面的统计，这样应该也可以发一篇文章。 　　之后的压力就小很多，时间应该也来得及。 　　啊，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原本宋瑾是没太认真对待工作合同的，就像她之前对庄辰说的，就算不能完成合同，她还有很多去路。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要努力完成合同，争取拿到副教授职位，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手机震动，是庄辰发过来的消息，【很漂亮的结果，还好昨天没有因为我影响实验。按时去吃饭，注意休息。】 　　宋瑾翘着脚，在办公室优哉游哉小幅度转着转椅。 　　韩时雨的身上像是装了雷达，发了消息过来，【宋小瑾，晚上要加班不？我今天晚上有空，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聊聊那个野男人？】 　　看到“野男人”三个字，宋瑾翻了个白眼，回了消息。 　　韩时雨发了一家餐厅的地址过来。 　　还有一会才下班，宋瑾就整理了一下实验结果。 　　这是一个课题进行的最开心的地方。 　　放了结果的文件夹就像一个储蓄罐，平时一点点把结果放进去，这会就掂着沉甸甸地储蓄罐，开心的不能自已。 　　到了下班时间，宋瑾收拾了一下，打车去餐厅。 　　*** 　　宋瑾以为韩时雨第一时间就要看庄辰的照片，结果等宋瑾点完餐，韩时雨也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韩时雨很笃定地说，“你身上有男人的气味。” 　　宋瑾愣住，昨天只是抱了一下，她回去也洗澡了，怎么就沾染上男人的气味了？ 　　韩时雨手指着宋瑾的眉和眼角，划拉了一下，“满脸春色。” 　　宋瑾环视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你小点声，搞得我像是偷男人了一样。” 　　“从实招来。” 　　“你要不先看看他长什么样？这样我说的时候你有个带入的对象？”宋瑾打开手机相册。 　　韩时雨抱臂，靠着椅背，摇头，“不看，我不想长相影响我的判断能力。我问你答，不许撒谎。” 　　“也不用这样吧，我还是有基本判断能力的。”宋瑾辩解。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为负。”韩时雨坚定地说。 　　宋瑾腹诽，说的像是你现在是单身一样。不过还是坐正，“你问。” 　　“姓名、年龄、身高、家世。”韩时雨言简意赅。 　　“庄辰、28岁，比我高，目测187，本地人，具体家庭情况不了解。” 　　“28岁，你比大三岁，男人一到30岁，各方面能力都下滑，包括让女生体验极致享受的能力，这点不太满意。身高一般，本地人会不会有大男子主义或者直男癌倾向？”韩时雨煞有介事的分析。 　　宋瑾听的脸红心跳，怎么好好一个人在韩时雨嘴中就跟一下被毁了似的。不过她还是想争取，小声说，“他有健身习惯。” 　　“不用解释，健身是标配。”韩时雨乜了宋瑾一眼，“职业、职位还有人际关系。” 　　“跟我一个系的老师，是刚回国的教授，人际关系不了解，只见过他跟一帮朋友踢足球。” 　　韩时雨勉强点了点头，“有没有抽烟、喝酒、赌博、家暴等不良嗜好或倾向？” 　　“喝酒，好像不抽烟，没闻到烟味，不赌博。其他的不太了解。”宋瑾回忆了一下说。 　　“最后一点，有没有前任，以及有几任，是否跟前任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这一点，宋瑾毫无头绪，从没跟庄辰谈论过这样的话题，只能摇头。 　　“是没有前任还是你不知道？”韩时雨皱眉问。 　　“没聊过这个话题。他这个年纪有前任很正常吧？”宋瑾反问。 　　“放屁！你一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用别人用过的？！不公平！”韩时雨很生气。 　　“我有前任的。”宋瑾纠正。 　　“你那初中连嘴都没亲过的恋爱算个鬼，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件事你回去弄清楚，他如果有前任，我也不是嫌弃他，只是想知道分手的原因。分手见人品，这才是最关键的。你要是遇到的是个家暴男，那不是火坑么？” 　　“但是怎么问啊？我总不能问你有没有前任吧？很失礼啊。”宋瑾有点苦恼。 　　“傻妞，当然不能直接问。你可以聊相关话题啊，比如网络上有小三的社会事件，你就闲聊的时候说说自己的观点，然后留意对方的神情和态度，差不多就能推测。另外也可以从他朋友那里下手。”韩时雨给出建议。 　　宋瑾几乎是崇拜地看着韩时雨，“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的工作性质决定的。每天在男人堆里来来往往，什么样的男人我都见过，也一眼能看穿男人的想法。下次你带他出来，我帮你瞧瞧。” 　　“目前估计还不行。” 　　“你俩还没确定关系吧？不要轻易答应，当然也不是要你存心吊着他。这种时期才是一段爱情最美妙的时候，确定关系可能就有点尘埃落定那种感觉，没那么浪漫了。这个过程好好享受。我是不行的，性格太急。”韩时雨喝了口柠檬水说。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好感，但是不确定到了什么程度。他这人我还没琢磨清楚。不过他应该不会骗我。”宋瑾认真考虑后说。 　　韩时雨伸出食指戳了戳宋瑾脑门，“没人把‘坏人’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既然他不愿捅破，那你就不要主动。谁先开口，谁就交出了主动权。” 　　宋瑾点头，这时她对韩时雨有了新的认识，以为她不着调，冒冒失失的，没想到这种时候能考虑这么多，说得都是提醒她的金玉良言。 　　宋瑾感到一阵窝心，笑眯眯地说，“韩妈妈，你要不要看看他照片啊？其实你之前见过。” 　　“滚滚滚，谁要做你妈？你丫就是太单纯，这辈子没进过社会，都在象牙塔里。我不提醒点，你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随即韩时雨话锋一转，摆出一副大爷样，“我见过？难道是个很丑的男人？不然我为什么没印象？照片拿出来我瞅瞅。” 　　宋瑾打开之前给庄辰拍的几百张照片的相册，她一直忘了导到电脑里，偶尔自己也翻翻。 　　宋瑾把手机递过去，“这里面都是。” 　　韩时雨漫不经心接过手机，亮闪闪的美甲在屏幕上越滑越快，脸色也越来越暗。宋瑾不明就里，想着韩时雨估计要爆发了。 　　她偷偷看了眼周围，希望没有熟人。这样等会不至于太丢脸。 　　过了会，韩时雨抱臂盯着宋瑾，也不说话，半晌才朱唇微启，“这样的男人，你就从了吧。” 　　很好，这才是熟悉的韩时雨。 　　韩时雨又低头划拉了一下相册，“你刚才说我见过，是不是那张魔幻的照片啊？” 　　宋瑾点头。 　　“拍那张照片的是不是个人啊？到底是多差的技术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啊。这年头手残的人倒还挺多。你以后要是被庄辰的这位朋友拍照片，记得一定能避则避。不然就是黑历史。” 　　“哦，如果庄辰要是有前任呢？”宋瑾还记得刚才她的教诲。 　　“他要是没有前任，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身体有毛病，你希望是哪种？”韩时雨一语中的。 　　“都不希望。”宋瑾摇头回。 　　“不存在这种选项，想要推倒他的女人一大把。普通男人没有这么好的定力。” 　　“那我再观察观察。” 　　被韩时雨这么一提醒，结合这几天庄辰的变化，宋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不确定，也就没跟韩时雨说。 　　服务员把所有菜上齐了，这个话题就过去了。随后进入护肤品以及各种八卦的环节。 　　最后两人吃的都很尽兴，这次是宋瑾抢着买了单。 　　韩时雨开车把宋瑾送到小区，临下车前，又告诫了一番，“傻妞，恋爱这事说穿了，不就是要让自己开心吗？我不管你最终有没有跟这个人好上。记住了啊，一定是让自己轻松愉快的恋爱。不要把自己搞的苦大仇深、委曲求全。没人值得你这样做。” 　　“知道啦，你开车注意点，不要跟人飙车，也不要总抢道。这个习惯改改。”宋瑾说完从副驾驶下去。 　　看着车走远，宋瑾才进了小区。 　　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老大”寄来的中药，用微波炉热了一下，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喝下去，满嘴的中药味道，赶忙去卫生间刷了两遍牙，才冲淡了那股味道。 　　洗漱完，躺床上刷手机。 　　微信有消息进来。 　　看见消息她就笑了，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回消息。 　　庄辰：【回去了么？】 　　宋瑾：【晚上没加班，跟朋友出去吃饭了。你呢？现在在办公室？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庄辰：【处理完了。我在办公室，等会回去。早点休息，周末我们一起去看比赛。晚安。】 　　庄辰从家里出来，就回了学校，想着宋瑾可能还在加班，上去看看。 　　上去后，发现大办公室大门紧闭。 　　有点失落，但是也有点开心。她能早点回去休息也很好。最近她一直很累，压力不小。昨天还让她担心了一天。 　　事情处理好了，他应该可以站在她面前说出那句话了。 　　至于结果，他没有把握，但总得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理论之后会比较少，大家就当是跟着宋老师上课一样哈。课程很快结束了。 　　另外，往下翻，还有一更~ 　　【本章参考文献】 　　1.穆林等，运动治疗抑郁症的研究进展，中国疗养医学，2019.9（28）。 　　2.SE HOON C et al.Combined adult neurogenesis and BDNF mimic exercise effects on cognition in an Alzheimer's mouse model [J].Science， 2018， 361 (6406)： 8821 . 　　3.CHRIS C S， et al.Treatment of 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with Iyengar Yoga and Coherent Breathing：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Dosing Study [J].J Altern Complement Med ， 2017 ， 23 ( 3 ) ： 201- 207 . 第32章 　　宋瑾连续忙了三天实验, 终于赶在周五结束了一波实验，周末可以尽情玩耍了。 　　国家德比时间是周日凌晨两点四十五，为了到时候有精神看球, 宋瑾决定周五好好休息，睡个懒觉。 　　但是事与愿违。 　　她又失眠了，就是没有困意, 在床上翻来覆去。家里也没有助眠药物。以前吃了很多助眠药，后来发现睡眠越来越差，“老大”就勒令她, 不许再继续吃这类药了。 　　也不知道几点钟，她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才七点。 　　好烦, 入睡时间不受控制, 醒来时间倒是很一致。蒙着被子哀嚎一声, 打算再眯一会。 　　也就半小时，楼上有小奶娃大哭的声音, 她再也睡不下去了。 　　顶着鸡窝头，迷糊着眼, 去了浴室。 　　周六一天，她都在家里打扫卫生。平时工作忙，一般回来的比较晚, 也比较累，所以不怎么收拾家里。 　　一般会在周末安排一个大扫除的时间，平时就多注意一点, 不把家里弄太乱。 　　这个房子是韩时雨帮她租的，当时确定了工作，韩时雨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提出来帮她租房子。 　　原本是打算跟韩时雨合租, 但两人上班的单位离得很远，住一起就不太合适。 　　当时韩时雨问她想要什么类型的房子，她就一个要求，离学校近。睡眠不好的人实在不愿挤压时间花在上下班路上。 　　韩时雨行动力很强，没几天就找到了这个房子，七十平的两室一厅。想要找一室一厅的房子很难，并且两室一厅和差不多面积的一室一厅房租差不多。 　　这个小区的物业和安保都不错。“老大”当时也关心她租房子的事，韩时雨把房子的信息发给她之后，她就转发给了“老大”。 　　“老大”同意后，她就定了这个房子。 　　一上午打扫，洗衣服，时间过得很快，中午吃了外卖，打算眯一会，依旧没成功。 　　睡眠彻底没救，她认命。 　　下午她就窝在家里看了两部电影，直到电话响起。 　　“宋瑾，你现在在家里吗？” 　　“在，怎么了？” 　　“没事的话，我们现在出发去看球？” 　　宋瑾看了眼手表，下午五点，离看球还有一段时间。她还以为晚上十一点才出发。 　　接着又听到电话那头的庄辰补充，“看球是在郊区，我的朋友们提早过去了，他们准备先玩会，你想现在过去吗？” 　　“好，不过你得等我一会。”宋瑾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浴室，看镜子中乱糟糟的头发。 　　“好，不着急。你准备好了跟我说。” 　　挂断电话，宋瑾迅速忙活起来，先是洗了个澡，然后找了身衣服。 　　现在是四月中旬，昼夜温差有点大，白天穿一件长袖就行。晚上湿气重，得穿外套。看球的话穿裙子好像也可以，就老老实实坐着看球，应该没问题。 　　打开衣柜，选了一件及膝半身浅绿色格子修身亚麻裙，上身选了一件白色中袖棉质衫，外面再套一件略宽松的短款黑色马甲，马甲下摆刚到裙子腰线处，配一双黑色春款短靴。 　　自在休闲的装扮。 　　头发有点长，不太有型，用吹风机加上卷发棒，吹了个略蓬松的内扣发型，应该跟这身打扮比较配。 　　然后又耐心十足的化了个很素净的妆，看球而已，不是选美，不用化很浓艳的妆，主要是想遮一下黑眼圈，让气色看上去好点。 　　最后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不妥的，就给庄辰发了消息，告诉他，她随时可以出发了。 　　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钥匙、手机、充电器、钱包等东西。临出门她才想起来，是要跟庄辰的朋友们一起看球，那这样两手空空的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买什么呢？ 　　她不认识他们，之前也没有跟陌生人看球的经验。对于社交这块，她一直都不太行。 　　主要是接触的少。在家里，都是“老大”带着她去见亲戚，把她保护的很好。自己的同学朋友，她相处起来也很自在。现在突然跟一群陌生人一起看球，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 　　——完蛋，怎么越想越紧张？ 　　本来已经打算换鞋了，这会又重新坐回沙发，有点坐卧不宁。 　　——要不不去了？ 　　——但是这样放人鸽子好像不太好？ 　　——啊啊啊，怎么办？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 　　“我到小区门口了，需要我开进去么？”那头的庄辰说。 　　“啊，不用…”宋瑾略有迟疑地说，末尾语气略有拖延。 　　电话那头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于是问，“怎么了？不想去了吗？” 　　宋瑾想了五秒，下定了决心，“去，你等我五分钟。” 　　——算了，那些人里，她还是认识庄辰的，大不了就跟着他后头，他应该会罩着她吧。 　　一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没有犹疑，走到玄关处，换鞋。 　　到了小区门口，看见庄辰的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朝里面的人笑了一下，随即坐进去，等她系好安全带。抬起头时，发现庄辰正看着她，面带浅笑。 　　“怎么了？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宋瑾问。 　　“没事。”庄辰手握着方向盘说，原本想说“好漂亮”，话到嘴边发现这么说既轻浮又油腻。 　　“哦，过去大概需要多久？”宋瑾心里还在盘算，中途多看看街两边商店，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 　　“一个小时左右。”庄辰发动车。 　　车驶上主路，周末这会车流还行，比工作日路况好很多。 　　不过车是一路朝西行驶，这会太阳正下山，橘红色光芒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宋瑾拉下遮阳板，这样才好点。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庄辰从车顶的置物架里拿出一副墨镜，架上。 　　宋瑾原本是看着马路上一辆非常炫酷的摩托车。不经意间扭头，看见了戴着墨镜的庄辰，这会他也被窗外轰隆隆的机车声吸引，朝宋瑾这边转过头。 　　两人正好对上。 　　宋瑾心跳漏了一拍，接着是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方形框架墨镜，镜腿镶嵌了金属片，时尚且魅力爆表。 　　英俊利落的五官，紧绷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双唇，嘴角微微朝上勾着，利落时尚的碎发。潇洒极了。 　　妈呀，真的好帅！ 　　不行不行，太犯规了。 　　宋瑾拎起一边的包，掩饰性的在里面翻找东西。不能再继续看下去，脸有点烧的慌，希望没有变成番茄。就算变成番茄，她也会推给夕阳。 　　很快，她听到旁边人说，“东西找到了吗？我要开车了，尽量不要低头，不然会晕车。” 　　宋瑾反应过来。绿灯了，她赶忙把包放腿上，直视前方，直挺挺地坐着。 　　缓了会，宋瑾说出了自己的犹豫，“我是不是需要买点东西拿过去？大概有多少人看球？” 　　“不需要买东西。看球的人应该有十五个左右。” 　　这些人里跟庄辰关系好的有四五个，其他的是朋友的朋友。 　　“要不，你跟我说一下注意事项？我不太常参加这样的活动。”宋瑾忐忑地问。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差不多都是同龄人。不需要顾忌谁或者害怕谁，但是如果谁让你不高兴了，马上跟我说。”庄辰回。 　　“哦。” 　　“看球的地方是朋友的房子。我们现在过去先吃晚饭，房子里面有些娱乐设施，你挑自己想玩的。大概十点左右，会进行烧烤。之后就是看球。”庄辰大概说了一下活动流程。 　　“嗯，你们经常这样一起看球吗？” 　　“之前不在国内，我很少参加。不过这是他们的日常，一般这种比赛，都会聚到一起。如果晚上没有想玩的或者想睡觉，房子里有一些房间，可以先睡觉，到比赛的时间我叫你起床。” 　　“好。” 　　听庄辰这样说，宋瑾突然觉得这个活动应该还不错，心里有了些期待。 　　路上没堵车，大概四十五分钟到了郊区一间房子前。是一栋三层别墅，周围围了一圈铁栅栏，里面有一大片绿草地。 　　车开进去，在停车场停下，那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了。 　　两人下车。庄辰绕过车头，到了宋瑾身边，头偏向她，低声说，“不要害怕，我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知道你要过来。” 　　两人说话间，有人朝他们走过来。 　　“欢迎。这位是宋瑾吧，之前见过。” 　　宋瑾抬头，眼前的人有点印象，是上次在酒吧见过的那个被女朋友找上门哭泣投诉的男人。 　　“你好。”宋瑾微笑着礼貌打招呼。 　　庄辰看着宋瑾，介绍道，“这是钱翰。这是他的房子，活动是他举办的。有任何需要跟他说，不用客气。” 　　接着转头看向钱翰，“这是宋瑾，你们不许欺负她。” 　　“瞧庄教授说的，我们是不讲理的才狼虎豹吗？你第一次带人过来，我得好好招待。”钱翰满脸笑。 　　“肚子饿了吧，晚餐准备好了，还有两个朋友正在路上，咱们先进去喝两杯？”钱翰笑着朝宋瑾说。 　　还没等宋瑾回答，庄辰就说，“宋瑾酒精过敏，不能碰，你准备一些可乐。” 　　钱翰疑狐，“真过敏还是借口啊？上次可是在酒吧遇到过。” 　　“真过敏，上次在酒吧我喝的就是可乐。”宋瑾笑着解释。 　　“好，那等会我跟他们说，不能灌你酒。可乐我这里管饱。” 　　说话间，三个朝屋内走去。 　　进去后，发现人真不少，两个长沙发上坐满了人，不远处的台球桌上有人在打桌球，还有在客厅其他地方聊天的三三两两的人。 　　钱翰拍了拍手，大声说，“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宋瑾，庄辰的同事。今天跟我们一起看球，大家不许欺负新人啊。” 　　“大家好，我是宋瑾，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包涵。”宋瑾微笑着说，说完朝前微微弯了一下腰。 　　“有这么年轻的老师？看着更像学生啊。”有人发出疑问。 　　“货真价实的老师，宋瑾最近在给研究生上课，要不你们去旁听一下？”庄辰笑着说。 　　在场的人有种上学时被老师支配的恐惧，纷纷摇头。 　　“好了，先去餐桌就坐，这就开饭。迟到的人就等着吃我们剩下的残羹冷炙。”钱翰说。 　　大家纷纷起身，庄辰在宋瑾旁边，一直在她左右。到了餐厅，拉开椅子，让宋瑾先坐下，他在旁边坐下。 　　餐桌上提供的是黑色木筷，这种情况，宋瑾是不需要洗筷子的。 　　不过庄辰还是用杯子倒了杯水，拿过宋瑾面前的筷子涮了刷，同时把他自己的筷子也涮了一下。 　　宋瑾看着他的举动，眨了眨眼，不过碍于人多，她没有多余的举动。 　　——他洗两个人的筷子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奇怪吧。 　　厨师给大家挨个倒酒的时候，到了宋瑾这里，庄辰开口，“这杯不倒酒，麻烦拿一瓶可乐过来。” 　　圆形大饭桌上的人十几号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扭头，盯着庄辰。 　　钱翰笑着解释，“宋瑾酒精过敏，大家不要强迫她喝酒。不然你们就得被庄辰拉去旁听宋瑾上课了。” 　　众人愣了一秒，随即笑了。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能明显感觉到新加入的女生跟庄辰关系匪浅。不过他们来之前就被钱翰交代了，决不能瞎起哄，不能拿庄辰他俩开玩笑，把他们当同事对待就行。 　　这也是庄辰给钱翰交代的。 　　当时钱翰听庄辰这么说的时候，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是动了凡心？” 　　庄辰没回答。 　　钱翰就当他默认了。认识很多年，他很了解庄辰，顿时百感交集。所以这次看球的意义跟以往不一样了。 　　过了会，有两个人姗姗来迟。 　　钱翰起身迎接，“大家肚子饿就没等你们，不过放心，你们的餐我另外准备了。” 　　其中一个女生抱怨，“哎呀，路上堵死了。” 　　钱翰接过她手中的包，牵过女生的手，到了餐厅。 　　一直在埋头吃饭的宋瑾，没注意到这些。她初来乍到还是少些好奇心好，就没有东张西望，像个好奇宝宝。 　　倒是女生落座后，扫视了一下现场，突然提高音量，“哇，我认识你。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宋瑾抬起头，看见了对面的女生，回忆了一下，没印象。 　　倒是庄辰弯腰靠近宋瑾身边，小声提醒，“之间在酒吧见过，是钱翰的女朋友。” 　　宋瑾想起那个哭得妆花的一塌糊涂的女生，轮廓对应上去了，只是这次明彩动人，毫无上次的狼狈。 　　之间女生端了酒杯过来，宋瑾也端着杯子跟着起身。 　　“上次真的谢谢了。一直想谢谢你来着，没机会见到。”女生温婉地说。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宋瑾笑着回。 　　“以后多来看球，我们隔三差五就组织这样的活动。等会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到时候跟你说。” 　　“好啊，谢谢。” 　　吃完饭，大家就分散开，各自寻乐。 　　宋瑾对桌球、唱歌这些娱乐设施没多大兴趣，打算找个地方玩会手机，等会要是困就跟庄辰说，找个房间睡觉。 　　站在一楼客厅，可以看到二层和三层有很多房间。 　　这会庄辰被一个朋友叫走了。走之前，他跟宋瑾说了。 　　宋瑾当时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去吧，我找个地方玩会。” 　　钱翰的女朋友苏茵走过来，跟宋瑾聊了会天，两人加了微信。之后苏茵就跟钱翰一块去打桌球了。 　　宋瑾窝在客厅一角的单人沙发上，玩手机。 　　打了一局游戏，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抬眼看四周，没看到洗手间在哪，就在屋子里慢慢寻找。 　　走到一个拐角处，终于看到了洗手间。 　　等她洗完手出来，看到洗手间正对着的玻璃门外，绿草浓密，雾色沉沉，朦胧柔和，就想着去室外看看。 　　推开门，走出去。 　　刚走出两步，外头有人说话，怕打扰别人，宋瑾就打算缩回脚步，回屋。 　　后退了一步，准备迈下一步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过她没打算偷听。庄辰跟朋友选择在比较隐秘的地方聊天，应该是有事，不然在客厅聊就好。 　　但是下一秒就听见一个人说，“庄辰，你能帮我预约一下你之前的心理医生蒋承林吗？太难约了。我都提前半个月了，他还是没时间。我这边也等不了了。” 　　接着宋瑾就听见了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好，我等会问问。有消息跟你说。” 　　宋瑾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她之前的猜测没错。 　　可是这件事，如果庄辰不亲口告诉她，她会当不知道。这是他的隐私以及过往。 　　只是他到底有多严重？现在还需要继续吃药治疗吗？ 　　想起之前他问她，怎么看待人自/杀这件事，宋瑾直觉他的症状不轻。 　　她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回到了客厅。 　　但此刻连玩游戏的心思都没有了。 　　蒋承林，这个名字宋瑾听过，国内知名的心理咨询师。 　　在角落单人沙发上坐着发呆。什么也没想，脑袋空空的。 　　虽然她之前猜到了，但被证实之后，她心里还是很难受，脑袋也有点乱。 　　过了会，听见有人喊，“宋瑾？” 　　她回过神来，起身，“我在这儿。” 　　庄辰走过来，温和地说，“是不是有点无聊？有没有想做的事？” 　　“我找个房间休息吧，等会看球我怕撑不住。”宋瑾说。她此刻确实没有玩乐的心思了，也不想庄辰看出她的异样，找个地方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带你上去。” 　　宋瑾跟在庄辰身后，上了三楼。 　　庄辰推开一间房间的门，“这个是我在钱翰这里的房间，应该只有我住过，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休息吧。” 　　“哇，你朋友真好，愿意专门给你留房间。”宋瑾感叹。 　　环顾这面积不小的房间，有衣柜，梳妆台，两座沙发，一张床，还有落地窗，天蓝色的窗帘随着风来回飘荡。 　　从落地窗往外看是一大片绿草地，格外开阔，更远处是雾色下隐约起伏的山脉。不清楚其他房间外面的风景，但这间房间的地理位置非常好。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在这里你不用拘束。”庄辰说着推开房间里的一扇门，“这里是洗手间，里面有一次性洗漱用品，你随意用。我下去拿杯水上来。” 　　庄辰出去，带上门。 　　宋瑾抱臂在落地窗前倚靠着，窗外花红柳绿，朦胧月色。景色很美，但她什么都没看进去。 　　心里有点闷。 　　过了会，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转过身，看着庄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里面有一个果盘，摆放了一些切好的水果，插上了牙签，有一罐可乐和一杯玻璃杯装的温水。 　　宋瑾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点心酸。 　　这样好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庄辰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看到了宋瑾，觉察到她情绪不太对。 　　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她的双眸翻滚着很复杂的情绪，不似以往那样简单直白，他一眼就能看懂。现在他有点捉摸不透。 　　此刻的她有点不一样。 　　原本打算留她一个人休息的决定，这会他改变主意了。 　　“我们聊聊天？”庄辰提议。 　　“好啊。”宋瑾正有此意，不过老实说，她不知道要聊什么，或者想聊的太多，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比较小，两人落座后，挨得就比较近，能闻到旁边人身上的味道。 　　睡莲与古龙水。 　　都很淡，很轻。 　　有一会，两人都没开口。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庄辰，“宋瑾，我想跟你说一些事，关于我的。”他原本是打算看完球赛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来说的。 　　其实他前两天情绪不对的时候，他当时猜测过，宋瑾应该对他有所怀疑了。所以他就没打算把这件事继续拖下去。 　　“好，你说。”宋瑾尽量镇定，也做了心理准备。 　　庄辰凝视着宋瑾的眼睛，“我得过抑郁症。” 　　只见宋瑾眼睫微颤，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是重度。”庄辰轻声补上。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他相信宋瑾很清楚。 　　这次他看见宋瑾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里面掺杂着疼惜、不解以及有一丝放松。 　　只见她朱唇微启，“我猜到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庄辰说。 　　“你现在还需要吃药和心理辅导吗？”宋瑾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不需要吃药了，也没进行心理治疗了。目前我基本能掌控自己的情绪。” 　　“前两天，你是因为家里的事，复发了吗？”宋瑾又问。 　　“有一点，情绪失控了半天。看见你，我就平静下来了。”庄辰如实相告。 　　随后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相望着。 　　过了会，宋瑾轻声说，“好，我知道了。” 　　“没有想问的了吗？”庄辰蹙眉。 　　“没了。”宋瑾轻轻摇头。 　　这下轮到庄辰疑惑，他原本在心里预演了很多遍此刻的场景，也想好了宋瑾要问什么。他理清了所有事情。只要她问，他就全部告诉她。 　　宋瑾看庄辰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原本想告诉的更多。但她此刻没兴趣知道，最想了解的情况，她清楚了，就够了。 　　宋瑾抿了抿嘴，笑道，“你现在是健康的就够了。不用担心我知道后会远离你，不会的。” 　　庄辰眼睫轻颤，眸光闪动，鼻头有点酸，又听见身旁的人说，“庄辰，在认识我之前，你有28年的人生是我不曾参与的。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都会接受。” 　　一股巨大的喜悦袭来，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觉得有点眩晕，随即是欣喜若狂。真真实实的那种开心如浪潮般涌过来，一下将他淹没。 　　他无数次预演的场景里，没有现在这种。 　　她永远都在给他惊喜。 　　宋瑾看出了庄辰眼里的那种欣喜与感激，朝他微微笑了笑。 　　有些事说开了，真好。这是她的感受。 　　宋瑾错开庄辰的视线，微仰着头，双手置于腿上，不自觉的翘起双脚，扭头看着窗外的绿草地和缠绕着的葡萄藤，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 　　下一秒就进入了一个怀抱，很快听到耳边一个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宋瑾，你缺一个男朋友吗？” 　　耳边漂浮着温热的气息和一个男人深沉且发颤的声音，她顿时只觉得眼眶发热，有些情绪自动流出。 　　再抬头时，已泪流满面。 　　说不清这种情绪，只是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章的写作，想跟大家聊几句。（有点长，不想看可以跳过~） 　　这章其实可以写得更冲突、更戏剧甚至更狗血一点，那样更能挑起读者的神经，有更多追文的动力。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想写的故事不是那样。 　　这一本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爱情故事。所以可能稍显平淡。 　　写到这里，我认为我的女主是能接受这样背景的男主的。（不要误会，男女主，我都很爱。） 　　前面花了大量篇幅来塑造宋瑾，庄辰的表现不多。这不是晋江现言的主流写法，应该一开始就苏男主的，那样受众可能更多。所以能接受我这种写法并追到现在的读者，谢谢你们，你们给了我很多鼓励。 　　后面依然是感情线和事业线双线并行。庄教授的篇幅会增加，毕竟能跟我女主匹配的男人一定是个有魅力的人。 　　文依旧日更，我还没写过瘾，剩下的篇幅不会短。每章会尽量多写点，缩短大家追连载的时间。欢迎大家追文。谢谢~ 　　另外，大家对更新时间有什么要求吗？现在固定更新时间是凌晨十二点。 　　有时候晋江会很卡，更新要刷一会才能出来，这样可能影响大家睡眠。所以如果对更新时间有要求，可以在评论里提一下。我看看什么时候更新更合适。 第33章 　　过了会, 宋瑾平复了一下情绪，双手环上庄辰的腰，算是给出了回应。 　　庄辰也明了她的意思, 侧身把人抱得更紧。 　　“庄辰，我有一个要求。”宋瑾哭过之后的声音像沾染了水汽，有些沙哑、绵长、轻柔。 　　“嗯, 你说。”庄辰依旧抱着宋瑾，知道她在哭，也清楚她哭的原因, 应该是心疼他。所以把她抱得更紧。 　　“我们暂时不要对外公布关系吧，特别是在学校里。” 　　思肘了会, 庄辰说, “这样你会不会委屈？” 　　宋瑾笑了笑, “你是觉得自己挺能招花惹草，可能到处跟人传绯闻, 所以怕我委屈？” 　　“不是。我们是正常的情侣关系，却不能被大家知道, 对你不公平。”庄辰解释。 　　不过宋瑾的顾虑，他理解。 　　在外人眼里，他是教授, 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人才。宋瑾跟他在一起，以后不管她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大家可能都会联想到他, 觉得是因为他，宋瑾才有这些的。 　　这是偏见，性别偏见与职场偏见。就因为跟他在一起，她的所有努力都要打折扣, 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光芒也可能被认为是受了他的庇护。 　　在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前，她是宋瑾，一个极聪明优秀的女生。这是最根本的。 　　“好。在学校我们是同事。”庄辰答应，不过心里免不了有点憋闷。其他女生能享受到的，宋瑾跟着他只能畏手畏脚。 　　“还有……，等会看球也不要公布吧？”宋瑾语气微弱。 　　庄辰轻笑了声，“好，下次看球，我们就不是同事了。” 　　他知道她是害羞了。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从同事变成了情侣，大家估计都会好奇，免不了被盘问。 　　又拥抱了一会，宋瑾轻拍他后背，“我的妆应该花了，让我去看看。你闭上眼，不要看。” 　　刚才眼泪哗哗流下来，这会估计很难看。 　　庄辰松开怀里的人，闭上眼。 　　宋瑾看见一本正经闭着眼端坐的男人，站起来，抿了抿唇，眨了下眼，又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右耳垂，接着在他耳边气吐兰花般，轻轻说，“不许睁开眼。” 　　接着转身，拿过梳妆台上的包去了洗手间。 　　直到听到洗手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庄辰睁开眼。 　　浑身跟过电一般，一下就热起来。在沙发上僵坐了会，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抹了抹脸，宽大的双手都盖不住满脸的笑容了。 　　起身，看了眼洗手间的门，来回在房间踱步。这会情绪太多，太满了。喜悦、惊喜、踏实、满足、幸福以及感激。 　　刚才这个若有似无的吻很突然，很刺激，整个人像一下被点着了似的。体内像是有一头巨兽想要突破出来。浑身像有无穷的活力。 　　过了会，房间里的人微仰着头，眼梢、嘴角都过分的上扬，接着便摇了摇头。 　　所以刚才他被撩了。 　　真没想到，同时有点懊恼，刚才不应该这么听话的。 　　刚才听宋瑾说完，就像给他点了穴，完全没了其他心思和想法，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种幸福感随着时间越来越饱满，发酵的四肢百骸都温热起来，通体舒透，整个人像被灌在蜜坛里。 　　从没有过的感觉，拿起手机想要昭告天下。 　　不过只是想想，以后吧，他会让所有人知道宋瑾。 　　视线时不时瞟向洗手间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刚才不够，一点也不够，远远不够。 　　宋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眉梢、眼尾不自觉的上扬。同时确认了一件事，她刚才被告白了。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没想过会是在这个场合。以为还要再等等。 　　真正接触庄辰其实只有两个月，除去最开始，后面每一次接触，她都很开心。每一次都有新发现。 　　他像会变魔法，一步步诱她深入。 　　到了今天，一切明朗。 　　笑着补完妆，收拾了一下东西，出去。 　　打开门就看到了正对着门微笑的庄辰。 　　宋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刚才那个亲吻举动不像她会做的。但是那刻，她就那样做了。 　　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没有理智可言的。 　　庄辰一直注视着她。 　　宋瑾避开他眼神，后知后觉的害羞。 　　直到听到房间响起一个声音，“困不困？想不想睡觉？” 　　“啊？”宋瑾抬起头，满眼慌张与警觉。 　　庄辰看到宋瑾的表情，知道她误会了，怔了一下，“不要误会，我没其他意思。” 　　“哦。”宋瑾脸烧得慌，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只得死死抓住包，缓解尴尬。 　　刚才这个问题放在半小时前，她打死都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果然关系变化让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都变了。 　　同时也难为情起来。 　　——啊啊啊啊，老天，她刚才想了什么？ 　　——庄辰不会以为她迫不及待吧？ 　　——完蛋，要怎么补救？ 　　宋瑾抓着包，低着头，像个木头人一般，转过身，不想面对面前的男人。 　　但是突然，胳膊被一只大手抓住，被用力拉向了一个怀抱，她被严严实实地抱住。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再抱一会。” 　　接着头顶像被亲吻了一下。 　　软软绵绵的触感。 　　她心里荡漾了一下。 　　接着是左侧颈被亲吻，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很轻的一个吻，像被羽毛划过。 　　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浑身发烫，六神无主。 　　很快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温热和湿润，“宋瑾，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喜欢你。” 　　过了会，宋瑾稳了稳神，问，“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宋瑾还是十分不争气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恋爱中的女人很看重这个问题，她也不免俗。 　　“第一次见面，你在讲座上提出问题的那刻。” 　　“啊？就那次啊？” 　　“那次是好感。当时觉得能提出这个问题的女生绝不简单，后面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哦，所以你看上的是我的才华。”宋瑾语气里有点不乐意。毕竟女生还是看重自己的颜值的。 　　“始于才华，忠于颜值。”庄辰回。 　　“那你还挺肤浅的。”宋瑾笑着说，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没关系，你两者都有，我很幸运。你呢？知道我的过往还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庄辰也很好奇。 　　这会窗外虫鸣鸟叫生作伴，满天繁星，温度适宜，很适合聊天。 　　两人就这样抱着，一来一回轻声聊天。 　　“我对你，应该是始于颜值，忠于才华。至于你的过往，这个没什么，都是你的人生。我喜欢现在的你，也要接受过去的你。” 　　“希望将来的我不会让你失望。” 　　“要是让我失望，我就不要你了。”宋瑾轻笑着说，放松了不少。 　　“那我努力不让你失望。” 　　“你都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要怎么做？告诉我。”庄辰搂紧怀里的人。 　　“只要爱情，不要亲情、友情，至死都只要爱情。”宋瑾此刻就是一个恋爱脑。 　　不过这也是她一直追求的，毕竟曾经有人给她做出过榜样。她一直向往那样的爱情，所以这些年她宁缺毋滥。 　　“好。” 　　两人依偎着说话，直到庄辰的手机响起。 　　庄辰松开怀里的人，拿出手机，开了免提，放一边，牵着宋瑾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喂，庄辰，你在哪？都找不到你。我们打牌，三缺一，你过来凑个数啊。”钱翰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庄辰跟宋瑾对看了一眼，无声询问宋瑾。 　　宋瑾用唇形说了“去吧”两个字。 　　“等会过去。”庄辰对着手机说。 　　“赶紧的，我们找半天了。还以为你走了呢。对了，宋瑾呢？也没见到她。她有没有想玩的项目？我找人陪她啊。我不能把你未来的对象得罪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开窍，我得帮你争取一些印象分啊。”钱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留下屋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宋瑾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庄辰。 　　庄辰轻咳了一声，“知道了，这就过去。”说完挂了电话。 　　“钱翰知道我喜欢你。”庄辰解释。 　　“哦，所以这次是他出谋划策，让我过来的？”宋瑾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是我想跟你多待一块儿，所以那天提出跟你一起看球。今天没想着跟你告白。你之前说想要再了解一下，我想配合你的节奏。” 　　“那今天是为什么？” 　　“我感觉你应该知道了我的事，你这么聪明，应该是知道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想再拖了。” 　　“如果我今天拒绝了，你会怎么办？”宋瑾这会像个孩子，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是觉得庄辰挺好玩，问什么都回答。 　　“继续追求。”庄辰握住宋瑾的手，很坚定地说。 　　“要是一直拒绝呢？”宋瑾为难他。 　　“只要你没嫁人，我就一直追求。” 　　“你还挺执着。” 　　“因为你值得。”庄辰含笑的双眸注视着宋瑾说。 　　宋瑾低下头，脸又烧起来。斗不过，他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心神荡漾。 　　宋瑾从沙发上起身，“你去打牌吧。我躺会。等会烧烤的时候，我再下去。对了，跟钱翰说一下，我在这里很开心。” 　　这会晚上九点，距离烧烤开始还有会时间。宋瑾现在需要平复心情，对玩乐没兴趣。 　　庄辰跟着起身，打开衣柜，“这里是我的衣服，想换舒服的衣服躺着，可以随便从里面拿。” 　　宋瑾走到衣柜旁，斜眯着庄辰，“所以其实这里是狡兔三窟中的一窟？你要是想来个金屋藏娇也是很容易的事。” 　　“要藏也只会藏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庄辰伸手搂过宋瑾的腰。 　　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此刻只想腻在一起。 　　“我不怕。你要是敢找小三，我就去找小鲜肉。” 　　也是够了，确定关系才半小时，已经想着分手的场面和原因了。 　　庄辰掐了掐宋瑾的腰，“不要乱说。” 　　“啊，痒！你太用力了。我都要被你掐紫了。”宋瑾眯了眼身旁的人，拍了一下环在她腰间的手。 　　“我看看。” 　　“不要不要，你不要占我便宜。你快去打牌。”宋瑾推开庄辰，走到落地窗前。 　　庄辰走到宋瑾身后，从后面环住她，“把门锁好，等会我上来叫你。” 　　*** 　　送走庄辰，宋瑾四仰八叉倒在床上。 　　刚才像做梦一样。 　　就这样发生了。 　　但她好开心。 　　踢掉鞋子，翻身，趴在床上，手肘撑着床，双手掌捧着脸，两条小腿翘起来，来回晃。 　　不想睡觉，怕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想要更多更深的记住此刻的感觉。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一再确认，庄辰跟她告白了！ 　　这个男人是她男朋友了！ 　　想要跟人分享。 　　捞过手机，趴在床上，翻到跟韩时雨的对话框，快速打字，“韩时雨，出来！” 　　过了会，那头回，“找本小姐什么事？大周末我正陪男朋友呢，没工夫搭理单身狗。有事快说。” 　　“我不是单身狗了！！！” 　　下一秒，进来视频邀请。 　　“你刚才接吻了？”韩时雨盯着视频里面红齿白、双唇红润、眼梢含笑的人问。 　　宋瑾噎了一下，“算吧……” 　　四舍五入算接吻了吧。 　　“滋味怎么样？”韩时雨很不正经喜滋滋地问。 　　宋瑾顿时后悔接这个视频了，伸手饶头，手机扔一边，不想回答。 　　“好好享受哈，宋小瑾同学。但是不要很快进入到下一步。一步步慢慢来，回头我跟你分享注意事项。” 　　宋瑾肉眼可见，以后跟韩时雨的聊天会有多不正经，想想就头疼。 　　“你没什么想问的？”宋瑾试图把聊天拉回轨道。 　　“告白细节？还是你男人的接吻技术？”韩时雨满不在乎地问。 　　这天没法聊了。 　　“行了，你下吧。改天说。”宋瑾回。 　　“你自己注意点啊，不要一下就把自己交代出去。另外帮我带个话给庄辰，是这个名字吧？告诉他，我韩时雨要见他。目前他是你男朋友这个身份在我这里还没被认可。”韩时雨收起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严肃地说。 　　“哦，好，我改天带他见你。你不要太为难他。” 　　“宋小瑾，收起你的恋爱脑！这刚开始你胳膊就往外拐。这是件很严肃的事。你早点安排，提前跟我说时间，我好安排一下工作。”韩时雨正声道。 　　“好。” 　　挂了电话，宋瑾仰躺在床上。脑袋微微发热，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的喜悦实在太满了。 　　想唱歌、想呼喊、想冲出去跑百米。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想要用各种方式宣泄满溢的开心与舒心。 　　一个小时过去，她觉得自己还像在被燃烧一般。 　　起身去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看看自己，满脸绯红，双唇粉红，耳根也是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神采张扬，活像个鲜艳欲滴的番茄。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么？比任何化妆品都好用。 　　刚才的一个小时，她回忆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庄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想要刻在脑海里，想要珍藏。 　　一直到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庄辰喊她的名字，“宋瑾？” 　　“来啦。”宋瑾翻身起床，找到被踢到角落的鞋子。 　　打开门，看见微笑着的男人，满脸温暖，走廊灯打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像幻境。 　　宋瑾侧身，庄辰进来，把门关上，“睡觉了么？” 　　“躺了会，没睡着。”这么兴奋的神经怎么舍得睡过去。 　　“困么？等会在楼下烧烤，想不想去？不想去的话，我在这里陪你。”庄辰说。 　　“下去玩一会，不过我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宋瑾老实交代。 　　“我会，等会我烤熟了给你吃，你在一边玩就行。” 　　说话间，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庄辰牵过宋瑾的手，放在自己膝盖头。 　　“你不会还会做饭吧？”宋瑾好奇。 　　“会做，改天做给你吃。”庄辰拨弄着宋瑾的白皙小巧的手指头，一根根拨开，然后十字紧扣。 　　“有你不会做的事么？”宋瑾挠了一下他手背。 　　“有。” 　　“什么？”宋瑾抬头问。 　　“可能不太会哄女朋友。” 　　“哦，那你得继续努力，这么重要的能力还是要有的。”宋瑾略失望地瘪嘴说。 　　“好，我努力。”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宋瑾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脸颊被亲吻了一下，耳边是温热的气息和低惑的嗓音，“想把你藏起来。” 　　宋瑾觉得今天自己要被烧死了，脸热心跳，口干舌燥，伸手推开面前的人，“庄老师，我们下去吃烧烤吧，我肚子饿了。” 　　不能继续被撩下去了。 　　庄辰坐正，看了宋瑾几秒，牵着她的手，起身，“走，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玉米、烤肠、牛肉、面筋、鸡翅……”宋瑾忙不迭报上菜名。 　　庄辰扭过头，“真饿了？” 　　“嗯，很饿。”宋瑾微嘟着嘴应声。 　　其实也没有很饿，房间里之前庄辰端上来的水果，她也就吃了两块。 　　宋瑾这会就是典型的撒娇不走心，见着好处了就死劲薅。 　　到了门口，宋瑾抠开庄辰的手指，“不能继续牵手了。” 　　庄辰才反应过来，只得讪讪松开。 　　两人并肩走下去，一路上，手背时不时碰到一起。最开始宋瑾以为是两人步调不一致，导致来来回回摆手的时候总会碰到。 　　又走了两步，她刻意不摆手了，但庄辰的手还是会碰到她的手。 　　这人就是故意的。 　　哼，宋瑾大步朝前走，两人拉开一段距离，这样就碰不到了。 　　这么多人，要是被看到了，等会不知道有多灾难。 　　这会她不想被拷问，就想一个人享受。 　　这时，庄辰的朋友们已经在室外搭起了烤架，生了火，两张大桌子上摆满了菜，阵仗挺大。 　　有人负责理菜，有人串成串，有人在一边生火，有人在娴熟的烧烤，配合的井井有条。 　　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经常进行的活动。每个人都满脸笑容地聊着天，闲散舒服。 　　庄辰到了现场，拿过来一张沙滩椅，放在宋瑾面前，“坐这里。等会我烤熟了给你。” 　　说完，他就卷起衣袖。 　　今天庄辰穿的很休闲，深蓝色棉质上衣和深色休闲裤，露出来的双臂白皙结实有力，一双大长腿显露无疑。 　　走到一个空着的烤架前，这个刚升起火，还没开始烧烤。 　　钱翰看见了，走过来，“哟，我们庄教授下凡了，亲自动手了。” 　　“来，帮我烤个玉米。这个太需要耐心了。这活只有你能做。”钱翰说着从桌上拿过来一根串好签的玉米过来。 　　“这个不是你的。”庄辰接过玉米说。 　　“那你要给谁烤啊？”钱翰不解。 　　“你说呢？”庄辰反问。 　　钱翰拍了一下脑门，“好，我明白了。今天先放过你。”然后压低声音，“好好表现，会做饭的男人很性感，你今天露一手，保证宋瑾被迷得五迷三道。” 　　庄辰乜了钱翰一眼，“不要挡道。” 　　钱翰识趣走开。 　　烤玉米需要不停翻面，刷油，很费功夫。 　　庄辰又从餐桌上拿了一些面筋、牛肉串、鸡翅、烤肠过来，一字排开，不停刷油，刷调料，还得时不时翻面，不能烤糊。 　　忙得热火朝天。 　　宋瑾在一边看着。一阵风过来，她这才发觉庄辰给她选的这个地方是上风方，这样烧烤的烟就吹不到她这里。 　　坐了会，有点无聊，宋瑾起身，走到庄辰旁边。 　　“面筋很快就好。”庄辰手上翻着玉米说。 　　“不着急，慢慢烤。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宋瑾环视了一下四周。 　　“不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四处溜达，那边有秋千，去玩一会，等会过来吃就行。”庄辰手指葡萄藤所在的方位。 　　“我跟你学习怎么烧烤吧，这里就我一个人什么也不会挺不好意思的，以后过来我还是这样有点说不过去。宋瑾嘟囔。 　　“我会就行。不过你想学也可以，就当好玩。”庄辰说着，拿过来一串生牛肉，递给宋瑾。 　　宋瑾接过，“先刷油？”她刚才在一边看着庄辰是这样操作的。 　　“对。”庄辰说着拿过油刷，给宋瑾手里的牛肉刷上一层油。 　　牛肉是提前腌制的，已经入味。 　　宋瑾拿着签，小心把牛肉放到烤架上，油滴到炭火上，滋啦滋啦作响，突然窜出一团火，吓得她松开手里的签，后退了两步。 　　庄辰把玉米翻了个面，扭过头，紧张地问，“被油溅到了？有没有被烫到？” 　　“没，就是有点吓人。”宋瑾离烤架三步远，看着正被火煎的牛肉，有些心惊地说。 　　庄辰走过来，低头，温声道，“听话，去那边坐着，不用学。油烟大，对皮肤不好。” 　　“好，那我不捣乱了。”宋瑾对于自己在厨艺方面为零的天赋看得很清楚。 　　宋瑾转过身，接着又扭过来，凑到庄辰身边，小声说，“庄老师，我可以给你拍照吗？” 　　“随意，我人都是你的。” 　　宋瑾：“……” 　　现在的交流都要变成这样了么？她还得适应一下。 　　宋瑾又重新回到躺椅上，拍正在如火如荼忙碌的庄辰。怕其他人看到，她没敢360度都拍，只坐在躺椅上，偶尔歪着身子找角度。 　　透过镜头，看着他一会刷调料，一会翻面，闻着真香。 　　她看着确实有点饿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很快，庄辰拿了两串面筋过来，“尝尝，可以打分，也可以提意见。咸了、辣了我都可以改进。” 　　宋瑾接过，面筋，咬了一口，有点烫，不过味道真不错，随即笑着竖起大拇指，“很好吃，可以打85分。” 　　“需要进步的空间有点大。”庄辰若有所思。 　　“就这个面筋来说，可以给99，现在打这么低，是想看后面有没有更大的惊喜。”宋瑾笑着解释。 　　庄辰回到烤架前，“刚才的辣不辣？” 　　“正好。”宋瑾回。 　　很快牛肉烤好了，递过去。宋瑾很快消灭，“这次给87分。” 　　看来她不吃饱不会给到满分。 　　庄辰继续专心烧烤。 　　旁边还有几个烤架，几个人一个烤架，进行的如火如荼。 　　大家都很欢乐，时不时大笑嬉闹。 　　宋瑾看着这群生活气息十足的人，有点感慨。 　　今天过来的时候，看见停车场的车，她就知道庄辰的朋友应该都挺有钱，至少那几台车价格不菲。 　　以为会是一群游手好闲，隔三差五就聚会喝酒的甩手掌柜、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会看来不是，大家都挽起衣袖，忙着烧烤，有声有色，跟她之前参加过的聚会差不多。 　　这些人也都挺有礼貌的。之前在客厅碰到，会对她点头致意，问她要不要加入他们的游戏。虽然交流不多，但看得出大家都挺和善的。 　　庄辰有这样一群朋友，是件挺好的事。宋瑾心想。 　　过了会，庄辰又递过来一根烤肠，“等会鸡翅就好了。” 　　宋瑾咬着外焦里嫩的烤肠，看着额头流汗的庄辰，起身，从餐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庄老师，擦擦汗。” 　　双手正忙活着的庄辰弯腰，偏过头，“你帮我擦。” 　　宋瑾谨慎地看了眼周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就赶忙给他擦了擦汗，随即走开。 　　不想被人看到。 　　其实庄辰的朋友们已经都知道了。只是大家怕他们不自在就装作不知道。 　　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一个人负责烤，一个人负责吃。 　　如果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庄辰没必要自己一个烤架，忙得手脚不沾地，跟他们一块就得了。 　　很明显，庄辰是在取悦这个女生。 　　大家都是成年人，愿意成人之美。所以就都很默契的不把视线放在与众不同的那隅，也没有在私底下议论。 　　最后玉米烤熟，宋瑾接过，“我吃饱了，庄老师，你烤一些自己想吃的。” 　　外焦里嫩、香喷喷的玉米很诱人，宋瑾咬了口，笑着说，“给100分。” 　　庄辰扬了扬嘴角，“以后再给你烤。” 　　“好。” 　　一直到了十二点，烧烤结束。大家都瘫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讨论球星和比赛，都挺自在随意的。 　　庄辰洗完手，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张毛毯，给宋瑾搭上，“气温低，不要着凉。” 　　“谢谢。”宋瑾笑着说。 　　刚才烧烤的时候，生火，周围温度不低，这会火都灭了，就能明显感到凉意袭人。 　　庄辰在宋瑾旁边的躺椅坐下，弯腰，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躺椅上的人，“要是困得话，先回去睡觉，离比赛开始还有快三个小时。” 　　“想看一会儿星星。”宋瑾头枕着胳膊，看着天空说。 　　郊区能看到很多星星。宋瑾悠闲地看着夜空这块黑色大幕布上的闪闪发亮的星星，心里踏实、舒服。乱蹦了一晚上的心，这会才渐渐安静下来。 　　庄辰便没再打扰，拿出手机查收邮件。 　　等他发了一封邮件，扭头看旁边躺椅上的宋瑾，眼睛合上了，像是睡着了。 　　庄辰在一边看了会入睡的人。 　　越到深夜，温度越低。刚才拿过来的毛毯不厚，沙滩椅也不保温，虽然盖着毛毯，身下可能还是会冷。不能让她这样一直睡下去。 　　庄辰收起手机，走到躺椅旁，弯腰，小声唤了声，“宋瑾。” 　　无人应答，应该是沉睡了。 　　庄辰弯腰，左膝及地，压低身体，一手伸到宋瑾腿弯，一手伸到她背后，小心翼翼抱起熟睡中的人，进了屋。 　　屋内灯光刺眼，他低头，盖住她视线上方的灯光，留一片阴影给她。 　　到了三楼，推开门，把人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坐在床沿边，看了会睡梦中的人。 　　恬静酣畅的睡颜，精致的五官，微嘟着的嘴，有种小女孩的神气。 　　从第一面起，他从没觉得这是个飒气强势的女生。相反一直觉得她非常纯真，她的双眸纯净清澈，不谙世事。 　　她应该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不知道她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但应该有非常优秀的父母。 　　以后她在他身边，希望能一直让她保有这份纯真。 　　确定她没被刚才的动静弄醒，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给她掖好被子。动作轻缓地打开衣柜，拿出一身衣服，去洗手间换了衣服，然后下楼。 　　走去车里，拿上电脑，又去厨房取了杯温水，上楼。 　　小心关上门，床上的人依然在熟睡。 　　庄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视线时不时瞟到床上，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被卷起来，起身帮她盖好被子，吻了吻她脸颊。 　　房间很暗，但很温馨。 　　熟睡的人和低头工作的人，空气静悄悄地流淌。 　　在深夜工作是他常有的事，只是今天不一样。 　　有一个人陪伴着他，黑夜也温柔起来。 　　工作了会，抬头，看着床沿笑起来，就是想笑，不由自主的。 　　今天再次确认了一件事，他很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是晚上九点更新吧。 第34章 　　宋瑾是被渴醒的。睁开眼, 室内很暗，但也不是漆黑一片，仰起头, 发现床尾处有光亮，迷糊着坐起来，便看见了对着电脑的庄辰。 　　庄辰听到床上的动静, 把电脑放一边，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 温声问，“是不是渴了？” 　　刚才的烧烤有点辣, 调料放的有点多, 很容易口渴。 　　“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比赛结束了么？”宋瑾惺忪着眼, 有点懵。 　　“不到两点，我们等会去看比赛。”庄辰说着, 拿过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宋瑾。 　　宋瑾喝完半杯水, 清醒了很多，掀开被子，想起了什么, 抬头问，“是你抱我上来的么？我记得我之前在看星星。” 　　“你看了会星星就睡着了，屋外冷, 怕你着凉，我就把你抱上来了。”庄辰伸手理了理宋瑾贴在脸上的头发。 　　“我是不是很重？”宋瑾有点心虚。睡着前，她吃了很多东西。 　　“不重。”庄辰站起来，让宋瑾下床。 　　“相比其他女生, 我的体重不轻。不过你能抱得动，我暂时就不打算减肥了。”宋瑾一边套上鞋子，一边说。 　　庄辰没说话，女生对体重都有一种执着。宋瑾这么有主张的人，他少干预一些，她会更自在。 　　宋瑾不胖，甚至有点偏瘦，只是她一米六九的身高，就单纯是一把骨头，都不会轻。 　　到了浴室，看了看脸上的妆，还好，没糊得太厉害，洗了把脸，又稍微上了点妆。等会看球，人多，还是化点妆比较好。 　　虽然她素颜也不差，不过大晚上，要熬夜，化点妆，看上去精神能好点。 　　化妆过程中，想到是庄辰把她抱上来的，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应该是公主抱吧？ 　　——第一次公主抱居然睡着了？！ 　　——但是如果她清醒着，估计会拒绝他这么抱她。到底不是15岁了，被这样抱，还是会老脸一热。 　　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什么都体验了。 　　化完妆，对着镜子检查。 　　一个人待着，有一些想法和感受都会被放大。 　　——他们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才刚告白，情侣间的卿卿我我几乎都做了。 　　——但是她不反感，相反很喜欢。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就想两人待一块，什么也不做，看到对方就想笑，也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收拾完，出去，关上洗手间的门，转过身，看到庄辰正弯腰在整理床上的被子。 　　宋瑾心头一软。 　　庄辰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会时间，先坐会。” 　　“嗯。”宋瑾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了眼庄辰的电脑，是一份正在进行中的PPT。 　　“你最近有汇报吗？”宋瑾抬头问。 　　“下周五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会，需要汇报。之前忘记跟你说了。以后我会提前说。”庄辰整理好被子，走过来，在宋瑾身边坐下，牵过她的手。 　　“是国际抑郁症研讨会那个会议？”宋瑾扭头问。 　　“是那个会。想不想去？周五去，周末回。”庄辰说。 　　“不去，我没被邀请，没资格参加那个会。”宋瑾有点郁闷。她之前就听过这个会，规模很小，但很重要，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入场。 　　这个会是关于抑郁症领域的研究进展以及制定一些治疗和预防手段。邀请基础医学、临床医学、流行病学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参加，大家坐在一起，商讨一些举措，制定一些预防及治疗指南。 　　“不生气，你以后也可以参加的。我比你年长，今年也是第一次被邀请，过几年你也可以的。”庄辰伸手抚了抚宋瑾的后脑勺。 　　按照会议要求，庄辰是可以带一名助理出席的，可以帮着记录之类的。宋瑾不是他的助理，但如果她想体验，他可以以这个名义带她过去。 　　宋瑾不想去，那他也不会带其他人去。 　　“可是，庄老师，我要达到你这个程度，不是几年就可以的。我觉得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行。”宋瑾冷静分析。 　　“慢慢来，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你在这个领域的时间还很短，但眼界和理解都非常开阔，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我知道，科研就是这样，前期需要很长的投入才有成效。就是偶尔跟你一对比，我就有点丧。”宋瑾如实说，身边有这样优秀的人，无形中就有种压力，很难忽略。 　　“把我当成你的私有财产就不会这样了。” 　　宋瑾笑出声，亮晶晶地眼睛看着身边人，“庄老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献/身？” 　　“是，只献给你。你要不要？”庄辰把玩着宋瑾的手指，闲散地说。 　　宋瑾顿时没话了，脸上热一阵冷一阵。她不过是随口一提，跟开玩笑似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接话了。 　　庄辰知道宋瑾害羞了，揽过她，下巴磕在她头顶，“我们不着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其实我以后会是你的负担。虽然我现在情绪控制的很好，但这个病会伴随终生，我不确定复发的时候会怎么对你。” 　　庄辰说出了他的担忧。 　　宋瑾环上他的腰，在他肩窝蹭了蹭，“没事，我不怕。我原本就打算去考心理咨询师证的。我多学习一些，到时候专门给你做心理辅导，成为你的专属心理咨询师好不好？” 　　“好。不过宋瑾，你记住，如果我以后不受控制，可能会伤害你，你一定要立刻离开。” 　　“不，我不离开。”宋瑾抬起头语气坚决地说。 　　“不是彻底离开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如果我可能会伤害你，你当时一定要离开那里。等我缓过来，你再出现好不好？”庄辰说完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 　　“遇到了再说吧。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宋瑾不想做无谓的担忧。 　　庄辰轻叹了口气。 　　宋瑾抱紧他，脑袋在他怀里来回蹭，接着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我这样像不像一只小狗？” 　　庄辰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正准备说什么，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庄辰拿过来看了眼，是钱翰的电话。 　　“比赛马上开始了，你是睡着了么？还看不看啊？” 　　“这就下去。” 　　宋瑾看了眼手表，已经两点四十了，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从庄辰怀里起来。 　　两人一块下楼，去了这栋房子里的家庭影院房间。 　　房间很大，有一个大的屏幕，大家已经都到了。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荧幕上解说员已经开始介绍今天出场的两队球员的信息以及阵型了。 　　宋瑾跟在庄辰身后，找了靠后面的地方挨着坐下。 　　钱翰端来一个盘，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他压低声音说，“宋瑾，你想吃什么就去厨房跟厨师说。” 　　“这些足够了，谢谢。”宋瑾笑着回。 　　盘里有切好的水果，一小桶爆米花，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罐可乐。 　　晚上吃了不少烧烤，她当时那么睡着估计是太撑了，撑得睡着的。不然以她的睡眠质量，不会这么轻易入睡。 　　这会肚子还有点撑，完全没有食欲。 　　不过庄辰给她喂爆米花的时候，她还是张开了嘴。 　　比赛开始之后，看球的人就活跃起来了。 　　这次是皇马主场，球场是白色海洋。 　　在座的这些人里大部分是皇马球迷。 　　看着自己主队球员出场，大家就不淡定了。 　　“希望今天C罗大开杀戒，杀得巴萨片甲不留！”皇马球迷给自己队加油。 　　“上次我们巴萨可是5:1屠了你们皇马，这次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巴萨球迷自信地说。 　　“哇，J罗好帅啊。这颜值真的是足球界数一数二了。”有女生高呼。 　　“论足球界的颜值，卡卡和贝克汉姆才是巅峰吧，可惜我生晚了，他们都不踢球了。”有女生感叹。 　　“我更喜欢佩佩，他有种铁汉柔情的感觉。”房间里的女球迷纷纷议论。 　　“……” 　　宋瑾在一边听着，乐不可支。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女球迷。 　　两队在中线附近，猜裁判手里的硬币正反面，由皇马先发球。 　　比赛正式开始，解说员也兴奋起来。 　　开始分析两队的阵型以及替补席上的阵容。 　　现场球迷也跟着摇旗呐喊，真的是盛宴，是今晚全世界球迷最关心的一场比赛。明天将会有数不清的新闻和视频报道。从场上到场外，每一个有意思的点都会被拿来大肆报道。 　　这种狂热真的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庄辰又给宋瑾喂了颗爆米花之后，宋瑾拍了一下他的手，“我不吃了，太饱了。” 　　之后庄辰就没再喂了，不过他把手偷偷伸过来，握住宋瑾的手。 　　宋瑾这才明白刚才庄辰为什么选最后一排座位。 　　这人上次讲座不是还戴了眼镜么？坐这么远能看清屏幕？ 　　也不知道他是来看球，还是来玩她手了。 　　不过宋瑾随他，任他“搓扁揉圆”。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偶尔巴萨有前锋冲在前面，快形成单刀球时，宋瑾就站起来，跟着房间里的五位巴萨球迷一起给自己主队加油。 　　这时皇马球迷都皱着眉，紧张地嘴里念念有词，“不进不进，纳瓦斯快把球扑出来……” 　　可惜梅西最后一脚射门被冲上来的皇马后卫干扰了，最终偏出了底线。 　　宋瑾略失望的坐下来，皇马球迷欢声庆祝。 　　庄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上半场出现了几次威胁球，不过最终都没有转化为进球，上半场哨音响起。球员离场休息。 　　房间看球的人也开始讨论、走动起来。 　　“上半场皇马机会更多，不过巴萨门将表现逆天。” 　　“上半场梅西的状态不够好，希望下半场能好点。” 　　“……” 　　宋瑾去了洗手间。 　　钱翰凑到庄辰旁边，满脸坏笑，“所以你这是抱得美人归了？” 　　“不要声张，宋瑾有些害羞。下次我们再公开。”庄辰压低声音说。 　　“得了吧，就你们这你侬我侬的状态，大家又不是瞎子。不过你们不公开，我们也不会戳破，让宋瑾轻松自在一些。”钱翰说。 　　“谢了。” 　　“客气。对了，我会安排早上的早餐和午饭，你们要留下来吃么？”钱翰问。 　　“我问问宋瑾，看看她的意见，等会跟你说。” 　　“好嘞，以她舒服的方式为主，我不勉强。以后常带她来。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钱翰说完起身，拍了拍庄辰的肩膀。 　　宋瑾去洗手间路上，碰到了刚才现场一位巴萨球迷，两人就一路聊了会。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看球组织，这里皇马球迷太多了。现在你来了，我们巴萨球迷的队伍就壮大了一些。以后常来啊，不然我们人少势力单薄。”一个叫许钊的年轻男人说。 　　“好啊，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宋瑾回。 　　“不麻烦，人多热闹。”对方爽快回。 　　进了房间，宋瑾跟许钊打了声招呼，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困不困？”庄辰倾身过来问。 　　“还好，刚才那觉睡得挺沉的。你呢？刚才怎么不睡一会？”宋瑾问。 　　“太开心，睡不着，也舍不得睡。”庄辰压低声音，注视着宋瑾，笑着说。 　　“庄老师，你矜持点啊。”宋瑾凑过来小声说。 　　两人俨然一副上课时偷偷交头接耳的坏学生。 　　“刚才钱翰问我们，要不要留下来吃早饭和午饭？宋瑾，你觉得呢？”庄辰伸手越过座椅扶手，揽住宋瑾的腰。 　　下半场马上开始，室内灯重新关上了。 　　“不了吧，太麻烦他了。看完球我们回去吧。我精神还行，可以开车。” 　　“好。回去后，你再好好休息。”庄辰应声。 　　下半场开始。 　　比上半场更激烈，屡屡有威胁球，但是两队的进球账户一直没打开。 　　离常规比赛时间结束还剩十分钟，房间气氛紧张。除了有威胁球的时候，其他时候，大家都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屏幕。 　　宋瑾也跟着紧张，双手握十，放在胸前，盯着屏幕，庄辰这会也坐正。 　　还剩五分钟，巴萨获得了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梅西来主罚。 　　房间里连着宋瑾在内的六位巴萨球迷不约而同站起来，死死盯着屏幕。 　　裁判哨响，梅西主罚，球打在了人墙上，被弹回来，到了皇马球员脚下，开始反攻。 　　这时房间的皇马球迷都站起来，不停喊，“C罗快快快”，“过他过他过他”，“加油加油” 　　“……” 　　最终形成了不错的单刀机会，C罗一蹴而就将球捅进了球门死角，巴萨门将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球落网。 　　房间一下就沸腾了。 　　皇马球迷击掌、拥抱、欢呼、大笑。 　　宋瑾失望地坐下去。 　　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估计结局已定。 　　庄辰坐下来，揉了揉宋瑾后脑勺，安慰她，“巴萨还有机会。” 　　宋瑾闷闷不乐。 　　补时三分钟，前两分钟都没什么威胁。 　　直到巴萨最后一个门球发出来，找到了中圈附近的伊涅斯塔，一脚长传到皇马前半场，梅西快速跟上，一脚世界波。 　　球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就那两秒，不管是屏幕里的现场球迷还是房间里的人死一般沉寂。 　　球应声落网。 　　房间一下就炸了，巴萨球迷载歌载舞，皇马球迷骂骂咧咧。 　　绝平！ 　　宋瑾更是开心的转身一把抱住身旁的庄辰，搂着他的脖子，蹦蹦跳跳，欢声大笑。 　　庄辰环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开心吗？” 　　“超开心！开心的想飞！”宋瑾欢呼雀跃。 　　庄辰也跟着笑出声。 　　平局是最好的结局。 　　比赛结束，大家纷纷离场。 　　有人回房间休息，也有跟庄辰一样，直接离开的人。 　　庄辰跟钱翰打过招呼，带着宋瑾回房间取电脑和包。 　　到了房间，宋瑾这才想起自己的彩票，“我买的两张彩票是两队赢，彩票都没中。” 　　“下次买三张。”庄辰收拾着电脑说。 　　“好。” 　　收拾完，两人下楼。 　　钱翰在客厅等着，看见他们下来，走上前，递过去一个纸袋，交给庄辰，“里面有一些三明治、豆浆和咖啡，你们带路上吃。” 　　“太谢谢了。”宋瑾笑着说。 　　“没事，以后常来。除了西甲的比赛，英超有些重要的比赛我们也会聚在一起看，宋瑾，欢迎你随时过来。”钱翰笑着说。 　　“谢谢，有时间我会过来的，谢谢招待，我过得很开心。”宋瑾回。 　　“走了，改天再聚。”庄辰拍了拍钱翰后背。 　　“回头见，路上开车小心，到了给我发个消息。”钱翰交代。 　　*** 　　回去路上，是庄辰开车。 　　这会早上五点，天光大亮。车在郊区小道上行驶，空气新鲜，带着一股混合着各种花香的湿润。 　　上次宋瑾一个人开车出来时，田野里还是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这会油菜花已经都开败了，换成了绿油油的油菜籽。 　　不到两个月，很多事都已改变，不过都是好的变化。 　　“庄老师，你困不困？要不换我来开？”宋瑾喝了口豆浆说。 　　“不困。”庄辰戴着墨镜回。 　　这会太阳初升，雾气缭绕，橘红色的光芒照亮前方一片天空，光芒万丈，耀眼但不刺眼。 　　车开过一片桃树林，应该是郊区有人种的果林。远处有一大片像雾一样的淡紫色野花，紫色雾海，朦胧含羞，温柔轻盈。 　　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欣欣向荣、姹紫嫣红。一辆驶往春天的汽车载着满脸欢笑的两个人在花海中穿行，美轮美奂，浪漫优美。 　　“哇，好漂亮。”宋瑾扒着车窗说。 　　“想不想下去拍照？” 　　“想！” 　　庄辰把车停在路边，这会车少，又是郊区，暂时停一会，不耽误其他车通行。 　　宋瑾推开车门下去，拿出手机，走到果林旁，近距离拍了带着露珠的粉红桃花瓣，鲜艳欲滴，娇嫩争艳。 　　又取远景拍了朦胧的紫色雾海，延伸到天边的花海仿佛引/诱人忍不住去探索。 　　拍完照，宋瑾转头看见了站在车另一边的庄辰，他正要转身过来，她赶忙抓拍了几张照片。 　　架着墨镜，带着笑的庄辰，背后是一大片桃花林，斜后方是太阳的光芒和雾蒙蒙地花海。 　　在这样夺人眼球的背景下，庄辰依旧闪耀万分，是整个画面中最有生命力、最温暖的存在。 　　宋瑾抓拍到的是庄辰的侧颜，刀刻般的下颌线，微扬起的嘴角和眼梢。整张照片的构图都非常美，照片里的庄辰非常温暖，太阳光在他身后晕上了一层光圈。 　　这是她最想拍的庄辰，也是她看到的最真实的他的样子。 　　宋瑾对这张照片实在是太满意了，献宝一样把手机举到庄辰面前，“看，你最好的样子被我拍下来了。” 　　庄辰拿过手机，取下墨镜，看了会，把手机收起来，伸手搂住宋瑾，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闭上眼。” 　　“干嘛？”宋瑾问，不过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 　　一下秒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两侧脸颊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掌轻轻捧着。 　　大脑里像是有根弦断了，慌乱失措，脸部温度一下就上去了，浑身僵住，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的声音。 　　庄辰在亲她。 　　不是发顶，不是脖子，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不知道怎么回应，过了很久，僵硬的身体才接受到了这个信号，慢慢放松下来，伸手环上他的腰，任由他辗转反侧，细细密密吻她。 　　说不太清这种感受，只觉得自己享受到了全世界最温柔、最柔软的触感。 　　能感受到他的专注与深情，他只在她唇上细细亲，慢慢吻，没有更深入的举动。每一下都带着柔情。 　　只是纯纯的亲吻，没有更多欲念与杂念。 　　这是她很多年前最向往的亲吻方式。 　　也是她期待已久的初吻。 　　今天，终于有个人满足了她的幻想。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懂她，给了她一个最想要的吻。 　　耳边清风拂过，花香作伴。 　　春天的早上五点，在雾水笼罩、繁花盛开的田野小路上，有个男人这样亲吻她。 　　她沉浸在这份温柔中，长长久久到天晕地转，万物复苏。 　　新的人生已开启。 　　从此长风破浪与清风明月，有个人可以跟她一起分享。 　　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四月礼物。 第35章 　　新的一周, 宋瑾穿梭在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她手上的课题剩的实验不多了，要赶在院士上次提到的项目开始前, 她得抓紧拿到所有的实验结果。这样时间可以被最大利用。 　　庄辰知道她很忙，午饭和晚饭都帮她买回来。 　　不过宋瑾为了避嫌，已经不怎么去他办公室热饭了。她会尽量在饭点的时候抽空下来吃饭。四月下旬, 温度也起来了，饭在室内放一会也不会太冷。 　　宋瑾时不时收到庄辰发来的消息，提醒她注意休息。不过宋瑾看到消息的时候往往过去了几个小时。 　　对于她没有及时回消息, 庄辰完全理解。实验就是这样，忙起来都没工夫想其他的。 　　偶尔晚上都有空的时候, 两人会在庄辰办公室讨论综述。 　　这周三晚上, 宋瑾做完实验, 拿上电脑去庄辰办公室。 　　他们没有具体讨论过上班的时候应该保持怎样的距离，但是都很默契的没有更多肢体接触。特别是在工作的时候。 　　比如现在, 两人坐在办公桌前，详细讨论综述的每部分内容。 　　“我觉得这部分需要加一点分子机制进去, 这样更容易理解。”宋瑾握着鼠标看着电脑说。 　　“嗯，比纯理论会更好一点。这个Word里有几个相关的分子，你写得时候可以参考一下。”庄辰看着自己的电脑, 把一个文件发给了宋瑾。 　　“……” 　　两个人就在安静的办公室来回讨论，都是很专业、很严谨的态度，所以工作效率很高。 　　经过几次讨论, 已经确定了综述要写哪几部分，细致到每部分要写的知识点。类似于两人已经搭好了框架，现在需要宋瑾搜索文献，用已有的研究把框架丰满完善。 　　这样大大减少了宋瑾漫无目的查资料的时间。 　　一直讨论到晚上十点, 才确定了每部分的细节。之后宋瑾可以动笔写了。 　　宋瑾靠着椅背，长长呼了口气，一晚上脑袋都在高速运转，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懒懒的，一动不想动。 　　“是不是很累？”庄辰转过头问。 　　“有点。不过很开心。事情都在进展中。” 　　庄辰起身，站到宋瑾身后，给她捏肩膀。 　　刚捏两下，宋瑾嗷嗷叫，“哎呀，疼疼疼，庄老师，你轻点！” 　　庄辰立刻放轻手上的力度，“这样呢？” 　　“这样刚刚好，很舒服。庄老师，你要汇报的PPT准备的怎么样了？”宋瑾仰头问。 　　“准备的差不多了。周末你有安排么？” 　　“周末跟徐瑶他们约了去吃饭，去孔岩家里。” 　　“是有什么需要庆祝的事？”庄辰问。 　　“没特别的事，就大家最近都忙，周末有时间聚一下。我们几个有段时间没聚了。”宋瑾懒散地说。 　　“要不下次带我过去？”庄辰一边按摩一边说。 　　“还是不了吧。他们对我很了解，要是觉察出我跟你的关系，我会不知道怎么办。”宋瑾说完，怕庄辰不开心，又补上，“对了，我朋友想见你，等你出差回来，我带你去见她吧？” 　　“好，确定好时间跟我说，我都可以。” 　　两人又聊了会天，宋瑾被按摩的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伸手拍了拍肩膀上庄辰的手，“不用按了，你坐会。” 　　庄辰坐下后，宋瑾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我也给你按按。没按过，庄老师你就当一次小白鼠啊。” 　　宋瑾按了不到五分钟，手就酸的不行了，连连甩手。庄辰挪了一下椅子，伸手拦腰把人拉过去，放在腿上拥住。 　　“不用按，让我抱一会。”庄辰温声说。 　　两人这样抱着，有一会没说话。 　　宋瑾胳膊放在庄辰肩头，抬手拨弄庄辰的头发，很浓密，发质柔软，低头闻，有淡淡的花香。 　　“周五白天你要主持讲座，晚上赶飞机，周末得开两整天的会吧？”宋瑾轻声问。 　　“嗯，周五的讲座我安排好了。你不用管，到时间，你去听一下就行。”庄辰回。 　　“好，下次讲座，我来负责。周五晚上我送你去机场。” 　　“好，周末你开车去玩。” 　　“周末开会，你不要太累，不要熬夜，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宋瑾轻声说。 　　“我知道。”庄辰说，回味了一下宋瑾的话，又补上，“不用担心，这种压力不会让我复发。” 　　“嗯，不过你一旦觉得情绪不太对，就跟我说，不要逃避，也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就不说。我有时候很忙，可能觉察不到你的异常，需要你跟我说。你告诉我，我会让你高兴起来的。”宋瑾理着庄辰的头发说。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让我高兴？”庄辰仰头，笑着问。 　　“秘密。”宋瑾故作神秘。 　　“大概是这样？”庄辰说完，亲了宋瑾下巴颏一下。 　　宋瑾连忙摆开头，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套我了，说了是秘密。” 　　庄辰没再逗她，吻了一下她的掌心，抱紧她，“宋瑾，遇到那种情况，你抱着我就行，让我知道身边有个人在，她会一直陪着我，我会好很多。” 　　深夜容易让人伤感脆弱，不过庄辰这一面只在宋瑾这里流露，白天他还是大家尊重的庄教授。 　　“好，我到时候就做一只无尾熊，趴在你身上，你甩都甩不掉那种。”宋瑾笑着说。 　　两人抱着聊了会天。一起离开实验楼，回家。 　　送宋瑾到小区门口，两人在路灯下吻别。 　　今天被吻的时候，宋瑾心想，这个男人总是很细密，很温柔，轻轻吻她，像是怕把她弄坏一样。 　　有种自己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 　　周五上午，虽然庄辰说讲座的事安排好了，宋瑾不用操心。但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她还是提早到了会议室。 　　上次邀请的学者果然带着自己的太太一起来了。两人一直在一起，不离左右。 　　庄辰全程陪同，做翻译，招待。 　　宋瑾就盯着会场，学院领导进来，她就上去接待，顺便检查投影仪和话筒等设备是否正常。 　　讲座正式开始后，西装革履的庄辰手握话筒，潇洒地站在宽大的会议讲台中间，介绍学者的基本情况。 　　庄辰用的是英文，几乎是脱稿介绍了学者的经历。用词、语调都非常舒服、流畅。听过报告的人都能听出这是一个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几乎可以把英语当母语的人。 　　宋瑾坐在台下，看着讲台上潇洒、儒雅、自信的人。 　　突然有种感慨。 　　时间好快，上次讲座还历历在目，现在台上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他几乎是以一种强硬的方式进入了她的生活。最开始她也没想过跟他会有一段故事，牵扯出更深的渊源。 　　在台下，坐在学生中间，宋瑾能听见他们小声议论。 　　“哇，庄教授简直是人间理想。长相、身高、身型、能力，每一样都长在我爱的点上。” 　　“他的英语好地道，是我听过的讲座里，最舒服，最能听懂的发音。听他说英语简直拯救了我一度觉得很糟糕的英语听力。” 　　“明年九月份他应该还会招生吧？我到时候去试试，争取能读他的博士。” 　　“那你得提早，推荐免试的话，七月份就要参加学校的招生夏令营。那个时候就能确定你是否能拿到明年九月份入学的资格。” 　　“是这样的，我已经听说周围有不少人想报他的研究生了，希望学校能多给庄教授几个招生名额吧，不然竞争太大了。” 　　“但据说庄教授很严格，上次有个女生跟庄教授学习实验，是哭着走出他实验室的。感觉去他实验室，压力还挺大的。” 　　“读博没有压力不大的实验室，但对着这张脸，我觉得可以原谅，可以忍受。” 　　“……” 　　宋瑾在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偷着乐。 　　没想到庄辰在学生们心中是这样的。下次她要跟庄辰学习实验，感受一下。 　　对，这事得安排上。 　　自己家的男朋友，该有的福利还是要有。 　　庄辰介绍完，学者上台开始演讲。 　　宋瑾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讲。 　　每个人做学术报告的逻辑和风格迥异。大家都听过很多报告，基本上半小时的报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功力和能力。 　　但就PPT来说，做的是否易于让大家理解，是否逻辑严谨，以及是否花了心思，这个很容易就看出来。 　　有些学者直接把文章里的图截图放在PPT里，由于不同期刊要求不同，作图风格不一样，把几篇文章的结果放到一个PPT里，那这些图就前后不统一。 　　非常影响观感。 　　底下的听众也能明白这人做PPT很省事，没花多少心思。整个印象一下就下去了。 　　所以想要做一场出色的学术汇报，背后的要花很多心思。 　　宋瑾还记得上次庄辰的PPT，每张结果图都是用的原始图，所以他的PPT从头到尾都是统一的风格和色系。特别是不同实验组，作图时前后的颜色一致，这样大家理解起来就非常容易。 　　今天这个学者的PPT做的还不错，至少注意了这个问题。 　　每次讲座都能学到东西，就看是否用心，以及是否能通过对比找到别人的优点。 　　一个小时，汇报结束。 　　庄辰站起来继续主持会议。 　　有人纷纷举手提问，宋瑾看着庄辰在会场里来回穿梭，时不时帮着翻译。 　　可能有些学生的英文口语能力还不足以到对话自如的地步，庄辰会先跟学生沟通，确定意思后，再翻译成地道的英语。 　　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人有点尴尬。不过庄辰处理的很好，时不时加几句有趣的话，缓解这种尴尬和难堪。 　　所以整个提问环节氛围很轻松。 　　慢慢的提问的人越来越少，会议临近结束。 　　在庄辰看过来的那刻，宋瑾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微笑着站起来，示意自己有问题。 　　最近宋瑾看了一些这个学者发表的文章，跟她要写的综述有关。有个地方是跟目前主流的观点不太一样的。这个问题很关键，关乎到她的综述要怎么把这个格格不入的但又合理的观点放进去。 　　宋瑾接过庄辰递过来的话筒，看向学者，微笑着说，“Professor Walther， thank you for your excellent speech today. I have a question about the role of pyramidal neurons in ventral hippocampal CA1 area in depression……” 　　庄辰站在宋瑾旁边，听到她问出这个问题，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学者回答完，现场有其他老师跟着站起来将这个问题进一步深入讨论。 　　一时间会议室很热闹，大家纷纷说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宋瑾专注听着，给了她不少启发。 　　会议结束后，照例拍了大合照。自从上次临时拍合照后，会后拍合照就被确定下来是常规环节了。 　　对于这个做法，庄辰举双手赞成。 　　这次合照，庄辰和宋瑾分别站在学者和他夫人两边。四月明媚的天，照片中的每张脸都生机勃勃，神采飞舞。 　　可能很多年后，他们俩翻看照片，就会有很多这样的合照。记录他们俩一起合作过的讲座，一起努力过的日子，一起有过的美好回忆。 　　拍完照，宋瑾要赶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跟庄辰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她知道庄辰等会还要陪学者吃饭。 　　对于这种应酬，宋瑾不想参加，一早就跟庄辰说了，他没勉强她。 　　不过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拇指被人勾了一下。 　　她抬头眯了眼正在跟学者谈笑风生、一本正经的庄辰，伸手挠了挠他掌心，然后飞速离开了。 　　这人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回头得跟他说说，公众场合要注意一下。 　　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呢。 　　***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宋瑾做完实验，赶忙收拾了一下，回办公室。庄辰晚上七点多的飞机，这会得出发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她给庄辰发了消息，告诉他，在校外等他。 　　十五分钟后，宋瑾上了庄辰的车。 　　上车后，庄辰从中控台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宋瑾。 　　宋瑾打开看，里面装了一个三明治，一个用保鲜袋装着的洗过的苹果，一块慕斯，还有一瓶可乐。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你从机场回来会比较晚。”戴着墨镜专注开车的男人说。 　　“你什么时候买的？”宋瑾打开三明治问。 　　“吃完午饭，回学校的路上。” 　　“你考虑的还挺远。”宋瑾喜滋滋地说。 　　“总不能让我女朋友饿着肚子送我。”庄辰淡然开口。 　　“那你的晚饭呢？不会等着吃飞机餐吧？”宋瑾咬了口三明治说。 　　“我不饿，中午吃完有点晚。到地方了我再吃饭。” 　　说话间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宋瑾把三明治递过去，特地还是把她没咬过的地方递过去。 　　结果这人偏要咬她吃过的地方。 　　宋瑾：“……” 　　算了，不计较，反正不是她吃他的口水。 　　车辆在晚高峰中艰难前行，堵得水泄不通，让人烦躁。 　　宋瑾时不时看手表，怕时间来不及。 　　“下次早点出门，我今天做实验没看时间，等做完才发现有点晚了。”宋瑾不停跺着脚说。 　　“没事，来得及。”庄辰一边踩刹车一边说。 　　一直到了机场高速才顺畅起来。 　　到了航站楼的停车场，庄辰靠边停车，宋瑾松开安全带，准备推门，发现车门被锁着，扭头看庄辰。 　　时间很紧张了，这人怎么还磨磨唧唧的？急死她了。 　　下一秒她就被一只大手掌抚住后脑勺，拉到了他身前，紧接着左脸颊被亲了一下，然后听见一个声音，“这是今晚的。” 　　接着是右脸颊，“这是明天的。” 　　在她一脸焦急和懵逼中，嘴被含住。她瞪大眼，近在咫尺阖着眼的人，微卷的睫毛根根清楚。 　　也不知道被亲了多久，反正她有点缺氧，脸很烫，耳朵也烧得慌，最后不得已伸手撑在他胸前，推开了他，大喊，“要错过飞机了！” 　　就算这样，嘴又被啄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性感略带沙哑的声音，“这是后天的，等我回来。” 　　“啊啊啊，庄老师，快下车，等你回来再亲个够！”宋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有机场VIP快速安检通道权限，来得及。”庄辰淡定地说。 　　为嘛不早说？！ 　　宋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气哄哄地下了车，板着脸。 　　庄辰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小行李箱，走到宋瑾面前，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住生气中的人，抚住她的后脑勺，“不生气了，嗯？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我想多看会。” 　　这是什么恶趣味？！ 　　宋瑾抬脚踢了他小腿一下，恶狠狠地说，“等你回来再收拾你！” 　　“好，随你处置。” 　　这人有受虐潜质？！ 　　宋瑾在宽阔的机场凌乱不已，似乎不敢相信这人是她刚确定关系一周的男朋友。 　　所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么？ 　　算了，等他回来再跟他算账。该有的处罚逃不掉。她这人记仇。 　　“陪我上去，想跟你多待会。”庄辰松开宋瑾，牵过她的手说。 　　宋瑾这个时候也只能乖乖地让他牵着。 　　手原本是被握着的，他宽大温暖的手掌能握住她整个手，一路上，慢慢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变成十指紧扣。 　　送到安检口，庄辰转身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会很想你。” 　　“我也会想你的。庄老师加油，没问题的。我男朋友肯定会闪耀全场。”宋瑾这一路气已经消了。 　　庄辰轻声笑了笑，“想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过去。” 　　“会超载，你有VIP也不行。”宋瑾笑道。 　　庄辰彻底乐开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宋瑾转身离开。 　　很快她收到一条消息。 　　【打开车后备箱看看。】 　　宋瑾加快脚步到了停车场，打开后备箱就捂住了脸。笑容从指缝中流出，溢满整个机场。 　　一束花，是她最喜欢的睡莲。蓝色、红色、粉色、白色、黄色的鲜艳欲滴娇嫩嫩的睡莲。一共11朵。 　　难怪上车的时候闻到了睡莲香气，她还以为是自己香水喷多了在密闭空间显得有点浓郁。 　　花束中间插着一张精致的卡片，上面有两个字，“爱你”。 　　是她熟悉的潇洒字迹。 　　好吧，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英文翻译：Walther教授，谢谢您今天精彩的演讲。关于腹侧海马CA1脑区锥体神经元在抑郁症中的作用，我有一个疑问。 第36章 　　晚上, 宋瑾喝完中药，给“老大”拍了喝完之后空着的袋子的照片，准备睡觉。 　　洗漱完, 躺床上，有点想念某人，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透明玻璃瓶的睡莲, 淡淡的幽香，满室馨香。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喜欢睡莲的？平时他们没聊过这方面的喜好。 　　从香水上推断的？那他心思挺细腻缜密的。 　　宋瑾躺在床上慢慢回忆跟庄辰认识的点滴。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侧身拿过来看了眼, 欢喜地划开，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 　　“准备睡觉了吗？”那头问。 　　“躺下了, 准备睡了, 不过没有睡意。你呢？到地方了么？”宋瑾翘着腿，来回晃荡, 笑着回。 　　“刚到酒店。白天喝咖啡了？所以没有睡意？”庄辰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厦问。 　　“没喝, 我就是偶尔睡眠不太好。”宋瑾抱着枕头说。 　　“我陪你说会话。” 　　“你不累么？你今天一天都没停歇过。” 　　“不累。”庄辰说完想到了飞机上那幕，“宋瑾，我之前是不是做得很不好？都没让你享受过被追求的感觉。”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庄辰这么说，她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今天在候机厅的时候，有一对年轻情侣吵架。因为一点小事, 女生哭得很厉害，男生一直在哄。一直到了飞机上，还在哄，最后男生答应了女生很多要求, 甚至都发誓了，女生才不哭。”庄辰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我当时就在想，我的宋瑾一直都很懂事，很体贴，很乖。我从她那里得到的比她从我这里得到的更多。” 　　宋瑾听着那头娓娓道来，一字一句的话语，听到最后，眼眶突然一热，缓了会说，“我之前一直琢磨不透你的心思，以为你不喜欢我，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我不敢跟你闹。我也没立场跟你闹。” 　　对于那段时间，这会她想起来也不是难过，就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对不起，在你不清楚我的情况的时候，我不敢有更多举动，是我多虑犹豫了。”庄辰说，末了又说了句，“不像个男人该做的。” 　　庄辰语气充满嘲讽和嫌弃。在飞机上，他确实反省了很多。 　　“你不要这样说。后来我猜测你情绪可能出过问题后，我就理解了。我没经历过你经历的，也没有真正体会过抑郁症，对这个病的理解都是浮于表象，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当时是缺乏安全感，怕跟人有更多亲密相处。因为你不想再次受到伤害，也不想伤害我。”宋瑾轻轻说。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宋瑾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走到房间，坐在沙发上，希望宋瑾此刻就坐在他身边，慢慢亲她，慢慢爱/抚她，慢慢疼她。 　　她值得所有最好的。 　　宋瑾一直静静等待着，她能感受到庄辰是个很敏感，心思很细腻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在反省后有些内疚。 　　但她并没有为过去两个月里的不确定遗憾过。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直接表达的，至少那段时间，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 　　相反，如果庄辰早早站在她面前，跟她说，我喜欢你。 　　那她会很犹豫。甚至不想要这份感情。 　　过去的百转千回，更让她体会了什么是爱情。 　　良久后，宋瑾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以后我会做得好一些。” 　　“我相信你啊。”宋瑾欢快地说，很快，眼珠一转，“庄老师，我要礼物。至于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她这会就想耍点小性子，像是得到了某种权利后的有恃无恐。 　　“好。”庄辰应声，本来他就打算买礼物的。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宋瑾才想起来。 　　“叫餐了，还没送到。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庄辰刚说完，门铃响起。 　　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是服务员来送餐。 　　宋瑾听到这头的动静了，“是餐送来了吗？你赶紧吃，吃完赶紧睡。明天你可不轻松。” 　　“好，睡不着的话给我打电话。” 　　“好，晚安。” 　　“晚安，爱你。” 　　宋瑾挂断电话，趴在枕头上，想着庄辰刚才的话，心里暖暖的。 　　其实关于他们之间谁主动的多，付出的多这种问题，她没考虑过。一来他们才刚开始，二来从她的角度，她觉得自己从庄辰那里得到了很多，两人是很平等的关系。 　　可能庄辰更敏感，会有很多感触。他很擅于从身边人的事情里提炼一些东西出来，作为参照，然后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好。 　　是个敏感又聪明的男人没错了。 　　怀着以后的生活会有更多惊喜的憧憬中，宋瑾沉沉睡去。 　　***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早上十点，打车去孔岩家。之前说好今天在他家聚餐的。 　　起因是徐瑶听说孔岩烧的一手好菜，就想去他家蹭饭，因为他们就在一个小区。 　　大家一听孔老师还有这样的绝技，就都想去体验一下。 　　孔岩当即就在群里拍板，【来，报菜名！】 　　大家都跟疯了一样。 　　【香煎带鱼、蚂蚁上树】 　　【可乐鸡翅、水煮牛肉】 　　【蒜蓉虾、豆豉鲮鱼油麦菜】 　　【……】 　　都跟开玩笑一般报上自己想吃的菜。 　　结果等宋瑾到了孔岩家，去厨房瞅了眼食材，惊呆了。他们报的这些菜名的原材料孔岩都买了。 　　“孔老师，你真的要做这些菜啊？”宋瑾满脸不敢相信。 　　“对啊，你们报了名的我都做。”孔岩一边给带鱼去腥一边说。 　　旁边的李泽禾在淘米。 　　宋瑾带着惊讶出了厨房，在徐瑶旁边坐下。 　　两个女生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默默望着厨房。 　　“所以今天是我们两个女生坐享其成？”宋瑾说。 　　“好像是这样。我帮不了忙，这些都不会。我平时炒个青菜都能把自己咸死，炒个土豆丝能全糊在锅底。”徐瑶看着厨房，脸上挂着同款惊讶。 　　“那你比我还强点儿。”宋瑾回。 　　“啥？你能做成什么样？”徐瑶扭过头问，这会她脸上已经是惊吓了。 　　“我家连一把菜刀都没有……”宋瑾弱弱地回。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需要对比，人比人，喜死人。”徐瑶大笑起来。 　　宋瑾推了徐瑶一把。 　　大型菜鸡互啄比拼现场没错了。 　　既然这样，那就放弃治疗。两人窝在沙发上开始组队玩游戏。 　　“哎哎哎，宋瑾，注意你左边。” 　　“看到了看到了，你后面有危险啊。” 　　“……” 　　两个女生在客厅玩的如火如荼，两个男生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 　　玩了一局游戏，两人收起手机，假模假样去厨房。 　　徐瑶问，“需要帮忙么？” 　　“来来来，尝尝这个鸡翅，看看味道怎么样？”孔岩把鸡翅从锅里盛出来。 　　对于这样的忙，还是可以帮的。 　　宋瑾和徐瑶各尝了一块，纷纷竖起大拇指。 　　她们俩刚才在客厅悄悄商量了，不管他们菜做得怎么样，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死里夸，做一个合格的吃货。 　　事实上，味道真不错。 　　两人在厨房转了一圈，看着切好的菜，在炖的汤，好像她们俩真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 　　就又溜回了客厅。 　　这次她们俩没玩游戏了，倒是聊起了天。 　　“宋瑾，你说我们要不要练习一下厨艺啊？以后总不能一直让另一半做饭吧？” 　　“没事，还有外卖。”宋瑾淡定地回。另外她记得庄辰说过，他会做饭。 　　“也是哦，好像也饿不死。不过我们是不是有点不求上进？这会不会是我们找不到对象的原因？就是身上没有贤妻良母的那种气质。”徐瑶若有所思。 　　“贤妻良母？不要，我不要这种气质。”宋瑾不停摇头，浑身写满了抗拒。 　　“那也不能做一辈子少女吧？” 　　“我觉得可以，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宋瑾理所当然。 　　“那得找个极其宠你的人才行。不过我们这种只会做实验的，一般人也体会不到我们的好，只会拿世俗标准要求我们。”徐瑶感叹。 　　宋瑾这会想起庄辰昨天的话，保不准她还真有可能做一辈子少女。 　　“你妈还让你相亲呢？” 　　“嗯，明天下午还有个相亲。哎，我头疼死了。周末都不能好好休息。”徐瑶一脸苦恼。 　　这时孔岩正走到客厅冰箱旁，从里面拿食材。 　　宋瑾灵机一动，等孔岩进入厨房后，伏在徐瑶耳边说，“他们俩，你要不考虑一下？” 　　“哈？太熟了，下不了手。”徐瑶惊讶后，摇头。 　　宋瑾就没再提这事。这种事得自己有感觉才行，她还记得上次他们几个在庄辰车上谈论实验室恋情这件事。 　　宋瑾当时是反对的。结果没到两个月，她就真香了。 　　所以到时候她跟庄辰公布开，估计得被他们几个唾弃死。希望到时候庄老师能帮忙挡一些火力。 　　中午十二点，六道大菜全部完成。 　　宋瑾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递给李泽禾，“你们喝这个吧。” 　　“你又不能喝，干嘛拿酒过来？”李泽禾接过酒说。 　　“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过来。我不懂酒，也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喝。”宋瑾说完，拉开椅子坐下。 　　“好酒，这瓶酒可不便宜。”李泽禾看着瓶身说。 　　宋瑾愣了下。这瓶酒是庄辰给她的。 　　那天晚上知道她周末要去孔岩家聚餐，第二天下班，庄辰拿了一瓶红酒给她，让她带去孔岩家。 　　正好宋瑾也不知道过来聚餐要带什么，有一瓶酒也不错，就收下了。 　　她不懂酒，以为就是平时大家喝的普通红酒，没在意这件事。 　　徐瑶在一边听着，站起来，凑过去看了眼，满脸惊讶，“我去，这不是着名的勃艮第红酒么？我没看错吧？据我所知这一瓶得一万多吧？” 　　宋瑾拿筷子的手顿住。 　　——额，她真不知道有这么贵。 　　——这是不是说明她男朋友很有钱？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朋友送给他的。 　　孔岩开口，“宋瑾，你也太客气了吧？一瓶酒就是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了啊。那还喝得下去吗？” 　　宋瑾迅速反应过来，“哎呀，不是我买的。我没这么有钱。一个朋友送的，正好我不喝酒，就拿过来给大家喝，不然也是放着。你们赶紧喝，酒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喝掉么？” 　　徐瑶这个酒篓子已经垂涎三尺了，“好，那就喝掉！我们今天这顿饭规格可高了。等等！我先拍个照片啊。” 　　常规操作，先让手机吃饱。 　　一顿饭吃得兴高采烈。菜好酒香，热热闹闹吃完。 　　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大家都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酒足饭饱，宋瑾和徐瑶自觉去洗碗，不然太不像话了。 　　两人在厨房水池边聊天。 　　“还好现在有洗碗机了，以后我结婚，第一件事就是买洗碗机、扫地机器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做饭机器人，还有个带娃机器人就完美了。”徐瑶边洗边说。 　　“我们俩是不是懒得有点过分了？”宋瑾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啊，在实验室，我们多勤快，就是没心思放在这上面。”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吧？这么一想我们好像也不是那么没用哈。”宋瑾愉快地回。 　　这两人在深度解析自己之后，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心态一级棒。 　　酒足饭饱，四个人瘫在沙发上，闲散聊天。 　　“我们三月份交的国自然标书得八月份出结果吧？”徐瑶问。 　　“嗯，往年是这样的。你们紧张吗？”孔岩说。 　　“我有点，要是今年不中，明年压力更大，明年还不中，后年我们就要考核了，说不定要被学校扫地出门。”李泽禾说。 　　“也是，还要求三篇文章。我现在手头的课题才做了一半，运气好能发两篇，第三篇在哪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徐瑶说。 　　“我也是。许老之后有个跟临床相关的课题，我得到处跑，能做实验的时间更少。”宋瑾说。 　　“是卫生部那个课题吧？我听说了，很大一项目。看来国家要重视抑郁症了。前段时间系里那个学生想不开也是挺让人后怕的。”徐瑶唏嘘不已。 　　“你们说学校要是没有这么多硬性考核指标，我们会不会做得更有动力，做一些更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课题，而不是为了发文章而发文章？”李泽禾问。 　　孔岩：“我觉得够呛，人的自律性有限。年纪越大越想安稳，越没动力。估计这也是学校教职考核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这样，搞得我们压力很大，生活质量也很差。有时候就有点丧气，读了这么多年书，拿这么点工资，还背负着很大的职场压力。有时候会怀疑当初为什么要选这行。”徐瑶有点气愤。 　　李泽禾：“嗯，我算是明白了，当初周围有一些人说，要想安心从事基础科研得有点家底，不然迟早会被经济以及各种压力磨得没了斗志，最后得过且过。” 　　“……” 　　“我们这大周末的怎么过得这么丧？！船到桥头自然直。来，玩游戏！”宋瑾站起来，提议。 　　一直到下午四点，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宋瑾在路上买了点吃的带回去，晚上在沙发上一边看早场英超球赛，一边吃饭。 　　玻璃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拿过来，喜滋滋划开，“喂，庄老师。” 　　“吃晚饭了吗？” 　　“正在吃。你呢？开完会了？”宋瑾放下筷子说。 　　“嗯，刚开完。今天玩得怎么样？” 　　“玩得很开心。你的红酒让他们喝得很开心。” 　　宋瑾说完，没立刻听到庄辰的回答，电话那头好像庄辰在跟人用英语交流，她就没出声，等他忙完。 　　“抱歉，刚才有个人过来打招呼。”庄辰在那头说。 　　结果宋瑾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是“老大”。 　　那就先来后到吧，先接完庄辰的电话再说。宋瑾这样做了决定。 　　“你还没吃饭吧？你赶紧吃饭、休息。”宋瑾催促。 　　“不着急，先跟你聊一会。白天都没空联系你。”庄辰说着松了松领带。 　　“所以你是一有空就打电话给我了？我是你联系的第一个人？”宋瑾问完发现自己有点斤斤计较了。 　　不是第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可能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吧，希望对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 　　“嗯。想先听到你的声音。” 　　宋瑾听完，心里一阵柔软，“我也很想你。今天在孔岩家，是他们男生做的饭，做了很多大菜。庄老师，你会做很厉害的菜么？” 　　至于红酒的问题，她不想在电话里谈论，之后见面了再说。 　　“一般的菜没问题，你的口味偏辣，川湘菜我会一些，等我回去给你做。”庄辰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尽头。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点头、挥手示意了一下。 　　“庄老师，你十项全能啊！昨天你还说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比我从你那里得到的多，这话可能说早了。” 　　“没有那么厉害，至少目前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合格的合格的，你不要要求这么高。我现在很开心啊。” 　　“那是因为你容易满足。没事，我慢慢来。”庄辰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真想回去。以前从没这么迫切渴望回到某个人身边。 　　“嗯，时间还很长。” 　　“继续吃饭吧，晚点再打电话给你。我很想你，宋瑾。”庄辰说，白天忙到飞起，就想着早点结束了可以跟宋瑾联系。 　　“你也快去吃饭，明天我去接你，就能见到了。”宋瑾柔声回。 　　他们似乎一开始就陷入了热恋，一点过渡都没有，就是很自然的想着对方，想抱，想亲。 　　挂断电话，缓了会，宋瑾才给“老大”拨过去。 　　电话里她没跟“老大”提到庄辰，等五一回去见面再说吧，也不清楚“老大”会是什么态度。 　　宋瑾有一点担心。 第37章 　　周日, 宋瑾在家里花时间了解了一件事。 　　之前她准备报考心理咨询师。现在需要了解一些报考要求、报名流程和考试时间等事项。 　　看了会资料，她的学历背景是符合要求的。但是要到专门的机构上课，结课之后才可以报考。这个对她目前来说有点困难, 主要是没时间。 　　特别是之后可能到处出差，时间就不受控制了。这件事还要再琢磨一下，可以自己先买些教材学习。 　　其实对于抑郁症, 她充满了一种无力感。因为她本身不是个性格很敏感的人，另外自己也没得过这个病，就算她了解了抑郁症的所有相关知识, 对这个病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最多能做到理解，理解患有这个病的人的行为举止。但是他们到底有多痛苦, 宋瑾自觉想象不出其中的十分之一。 　　对于庄辰以后可能会复发, 她并没把握自己能将他从思维的旋涡里拉出来。 　　不过她也没有因为这个忧心, 她相信庄辰比她想象的强大。只是不知道他曾经一个人斗争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岁月，偶尔想到这点,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收拾了一下心情，看了看之后的时间计划, 准备出门去接他。 　　出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雨。 　　傍晚的天空水蒙蒙的，能见度不高，所以路上很堵。还好她出门比较早, 到机场的时候，庄辰的航班应该刚落地，估计还有会才出来。 　　宋瑾站在接机口东张西望, 给他发消息说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没看到人出来，抬腕看手表，应该出来了啊。没听到广播说飞机晚点。 　　看见周围接机的人，一对又一对情侣笑着相拥离去。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可能他没找到自己在哪里。 　　刚低头在包里找手机, 人就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抱住，是被人从身后抱住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拥抱姿势。 　　宋瑾转过身抬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拿手指戳了戳他胸口，“你怎么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你是第一个来给我接机的人。”除了家里的司机。 　　宋瑾愣在原地，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虽然庄辰是笑着说这句话，但她听到后却一阵鼻酸。 　　“以后我都来接你啊。”宋瑾压下心酸，笑着说。 　　“好，是不是等了很久？”庄辰拥着怀里的人说。 　　“没，不过你怎么从我身后出现的？”宋瑾还在疑惑。 　　庄辰抱着宋瑾转了个圈，松开她一些，指着那边说，“VIP通道出来的。” 　　“难怪。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还是你想先休息？”宋瑾看着满脸疲倦的庄辰说。 　　“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也还没吃吧？” 　　“好。”两人说着走出了机场。 　　宋瑾从包里取出伞，庄辰拿过去，撑开，左手拎起行李箱，右胳膊环住宋瑾肩膀，把她揽在身侧，伞打在她头顶。 　　“这样你会淋湿的。”宋瑾说。这会雨下的比较大，天空织上了厚厚的雨帘，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雨花。 　　“不会。注意脚下。” 　　两人相拥着朝雨中走去。 　　春雨沥沥，烟雨朦胧，离人归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化解所有春愁与疲倦。 　　回到车上，借着车内灯光，宋瑾看到庄辰半边衣服和头发稍都被淋湿了，“冷不冷？要不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衣服先换上？” 　　庄辰清理了一下头发上的雨水，“没事，不用。你的鞋子是不是进水了？” 　　今天要开车，宋瑾穿的是一双平底单鞋，鞋底很薄。 　　“有一点。”刚才走过一段稍微水深的地方，水漫进去了。 　　“脱下来清理一下。” 　　“不用，不影响开车。”宋瑾在驾驶室说。 　　“会难受，用纸擦一下。”庄辰说完，弯腰过来。 　　宋瑾赶忙松开方向盘，“我自己来。” 　　拿出纸巾，弯腰脱了鞋，清理脚上的水。 　　“把鞋子给我。”宋瑾听见旁边人说。 　　“啊，不用，很脏。”宋瑾记得庄辰是有洁癖的，地上污浊的雨水，要他来清理估计会很难受。 　　“没事。鞋子不弄干，等会脚还是难受。”庄辰说完，弯腰拿起驾驶室地板上的鞋子。 　　“庄老师，你不是有洁癖么？”宋瑾问。 　　“选择性洁癖。” 　　“还有这种洁癖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宋瑾看着庄辰给她清理鞋子问。 　　“跟你相关的事在我这里就没有洁癖这一说。” 　　宋瑾见面前的人神色淡然，仔细帮她清理鞋子，心头一软，越过中控台，凑过去，吻了吻他的侧脸，“呐，奖励。” 　　庄辰笑了笑，“不够。” 　　宋瑾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伏在他耳边，“等会再亲。” 　　这会两人手上都有点脏，不太适合做更亲密的举动。 　　擦干脚和鞋子，宋瑾发动车，驶离机场。 　　雨越来越大，路上被堵的水泄不通，望不到尽头的红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最后两人商量就去小区附近那家养生粥店吃饭，这样吃完就可以回去休息。 　　宋瑾开车的时候，庄辰一直注视着她。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宋瑾直视前方，伸出右手，推了他的侧脸一下，“你不要一直这样看我。” 　　“好看。” 　　“你这样我会分神。”宋瑾能明显感受到庄辰目光投射过来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 　　庄辰转过头，坐正，“五一假期有安排么？” 　　下周三就是五一假期了，一共五天假。 　　“回家。”宋瑾踩着刹车回。 　　“那样我们又得分开五天。”庄辰说完，轻声叹了口气。 　　“庄老师，不要在意这一时的分离。我好久没回家了，很想家。你呢？有安排吗？”宋瑾如实说。 　　还太早，没法提出让宋瑾带着他一起回家。 　　“暂时没有。” 　　“哦，那你好好休息一下。你最近挺累的。开会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有几个教授在会议上吵起来了。” 　　“啊，为什么？你参与了么？” 　　“观点不一样，谁都说不服不了对方。”就因为这场吵架，会议时间一再延长，会场闹哄哄，吵得人头疼。 　　“哦，那最后怎么解决的？” 　　“一方服从了另一方。” 　　“你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助力了？”宋瑾踩下刹车，笑着扭头问。 　　“这么看得起我？”庄辰笑着回。 　　“肯定啊，我男朋友耶，抑郁症基础研究领域的青年领军人物啊。”宋瑾理所当然地说，言语里尽是骄傲。 　　对于这种头衔，庄辰一直看的很淡，但这会从宋瑾嘴里说出来，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觉得还不错，至少能让她开心骄傲。 　　庄辰彻底被逗乐，好一会才说，“我提供了一些研究证据，大家掂量了一下。” 　　“好棒！果然你就是行走的文献CPU。”宋瑾说完，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现场的女老师们是不是对你两眼放光啊？” 　　“不清楚，我没注意。” 　　“肯定是！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宋瑾说完还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话表示赞同。 　　庄辰偏头看着宋瑾，神情复杂。 　　宋瑾感受到旁边的目光，瞟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握紧方向盘，正声道，“庄老师，你听我解释。我只对你这样。毕竟比你有才华的男人不多。” 　　“那也还是有。”庄辰讪讪地说。 　　宋瑾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吃醋的味道，赶忙解释，“那他们不是秃头就是大肚腩，都没你帅！你的颜值与才华都是最顶尖，没人超过你了！” 　　宋瑾特地加重了语气，就怕身旁的人不相信。 　　刚才明明是想让他洁身自好的，怎么两句话就把自己带进沟里去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找一个聪明的男人做男朋友啊？ 　　——分分钟被碾成渣！ 　　“不要担心，我只需要你。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宋瑾，有时候认定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秒。在我认定你的那一秒之后，你用满身的才华与智慧将这个时间延长到了无穷大。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庄辰淡然地说。 　　“哦。”宋瑾紧握方向盘说。这是被突然告白了？并且听上去怎么有点高级和浪漫？ 　　回家路漫漫，又在一个十字路口堵住，宋瑾扭过头说，“庄老师，你休息会。到家了我叫你。” 　　庄辰满脸倦色。他想遮掩都没办法。 　　虽然宋瑾没参会，但这种长时间烧脑的会议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大脑在熊熊燃烧。 　　会议结束，仿佛被抽空，只想找个地方躺着。而庄辰为了不耽误明天的工作，会议结束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庄辰点了点头，阖眼休息。 　　养生粥店外不好停车，宋瑾就把车开到了庄辰小区车位处。 　　宋瑾就在一边看着陷入沉睡中的人。眼底一片青灰，就连在睡梦中都拧着眉。别人眼中他的优秀到底是牺牲了多少睡眠时间和玩乐时间换来的，只有他清楚。 　　可能是他自己经历过那种痛苦，所以想要拼了命一般去解决抑郁症这个难题，避免更多人受到困扰。 　　他的这种努力，她很明白。她曾经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最后她放弃了。 　　希望有拨云见月的那天吧。 　　有点心疼，明天他还得接着上班。几乎没有长时间喘息的时候。 　　庄辰睁开眼就看见有一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到了多久？怎么没叫醒我？” 　　刚睡醒的声音有点沙哑，在车内这个密闭空间更显魅惑。 　　“没多久，看你睡得太熟了，不忍心叫醒你。反正我也没事做。”宋瑾托腮注视着他，解释。 　　“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庄辰说着，松开了安全带。 　　下车后，庄辰走到后备箱处，打开，拿出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袋子，递给走过来的宋瑾。 　　“看看喜不喜欢？我不太会买礼物。”特别是给女生买礼物，他一点经验也没有。 　　说完，把行李箱合上又放进了后备箱。 　　宋瑾拿开手中的袋子，看见盒子上的标识就笑了，打开之后，更是乐得不行，“看来你还是懂包治百病啊。” 　　里面是一个手袋，是宋瑾很喜欢的那家知名品牌包的最新款，价格不菲。 　　色系和款式都契合她的喜好。 　　“谢谢，我很喜欢。”宋瑾把盒子放一边，踮脚抱住庄辰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吻了吻他的侧颈。 　　“是不是很没新意的礼物？”庄辰关上后备箱说。 　　“不会。你要是买个很有新意的东西，但是我不喜欢，那你不是白忙活了？” 　　庄辰牵着她的手，出了停车场。 　　这时已经雨过天晴。空气有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清新，湿润适宜的空气让人很舒服。 　　两人到了粥店，洗完手，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点完餐，等着上菜的过程中，宋瑾又看了会包，“庄老师，你很细心啊，能注意到我的很多喜好。不像我，神经比较大条，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宋瑾还记得自己欠他一份正式的谢礼，之前麻烦他那么多，不能因为他成了她男朋友，这件事就过去。 　　“喜欢你陪着我。” 　　“你说一个跟我没有关系的喜好。” 　　“我的生活很单调，平时就是工作、看球、偶尔踢球，好像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庄辰沉思了一会说。 　　“哦，好，我知道了。” 　　“你以后不用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瓶红酒，徐瑶说很贵，都能抵我们一个月工资了。有点太夸张了。”宋瑾把红酒的事说出来了。 　　“不用担心，我能负担。” 　　“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很能烧钱的女朋友。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宋瑾暂时还做不到收对方的礼物到理所当然，很坦然的程度。 　　她宁愿花“老大”给她的钱，也不想花庄辰的钱。 　　庄辰看着对面的人，考虑了会该怎么说，“我除了工资，还有一些其他投资。上次你见过的钱翰，他是玩资本的，我把一部分钱交给他进行投资了。所以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 　　“你有钱不表示我能花你的钱，这是两回事。”宋瑾说了自己的想法。 　　庄辰没再解释什么，宋瑾很独立，在她身上花心思比为她花钱更重要。 　　吃完饭，庄辰送宋瑾回家。其实很近，但两人走得很慢，牵着手，慢慢聊天。 　　这会已经晚上十点，下过雨的空气，有种潮湿的味道。月亮躲到云层后面了。路灯下，树枝青翠欲滴。 　　走在人行道上，一阵风过来，宋瑾的脑袋突然被庄辰抱住，上半身都被他微弯的腰压在怀里。 　　看到地上的水滴，她明白过来，是树梢上残留的雨水被风吹落。 　　庄辰帮她全部挡住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后颈，果然都是水，急忙道，“庄老师，你快擦一擦雨水。不然都流到衣服里了，这种雨水很脏的。” 　　“没事，等会回去洗澡。”庄辰说完直起身，带着宋瑾朝马路牙子旁边走，这样可以远离树枝。 　　到了小区门口，宋瑾没急着进去，两人在不显眼的一个角落，长长久久地接吻。 　　他很喜欢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接吻。 　　只是这一次，他明显比之前要用力，但不粗暴。 　　有种急切难耐在里面。 　　这一次宋瑾体验到了一句她见过但不理解的话，长时间接吻真的会头晕。 　　这会她浑身麻麻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结束的时候，庄辰环在她腰上的手松了松，宋瑾双腿一软，人往下坠，还好庄辰眼疾手快把她搂住了。 　　她趴在他胸口，用力呼吸了一会，双腿才找到知觉。 　　顿时觉得有点丢人，“以后不要亲这么长时间了。” 　　庄辰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太想你了，没忍住。” 　　“你回去休息吧，我进去了。”宋瑾站直了说。 　　又抱了会，庄辰才放开她，看着她进去，直到很不见她的身影，他转身离开。 第38章 　　五一假期前, 宋瑾还有最后一次课要上。 　　周一晚上在庄辰办公室跟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有些感慨。 　　“给学生们上课，其实我也有收获, 逼迫我短时间内看了大量文献，对抑郁症的理解比没上课之前深入了很多。”宋瑾说。 　　Review大纲谈论完了，其实她可以不用再频繁出现在庄辰实验室。 　　不过由于五一假期两人要分开五天, 白天各自又忙着实验，所以想晚上多点时间相处。 　　宋瑾就把自己电脑拿到了庄辰实验室，跟他一起办公。 　　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各做各的, 但身边有个人，感觉不一样。 　　“明年你还要继续带课吧？”庄辰看着自己的电脑问。 　　“嗯, 教务处之前找我就是跟我商量这件事。他们想把这门选修课变成系里的必修课。”宋瑾扭头说。 　　“今天白天教务处也找我了, 他们打算下学期加一门抑郁症相关的课, 问我愿不愿意给学生们上课。可能是许老想让更多人了解抑郁症，跟教务处提意见了。他们打算开一个容纳200人选修的课。”庄辰说了白天收到的通知。 　　当时庄辰收到教务处通知, 让他下学期带一门抑郁症相关的课程。 　　庄辰以为是要他上现在宋瑾上的这门课。所以他让教务处先联系宋瑾，看看宋瑾的想法。因为就这样直接联系他, 可能会让宋瑾觉得她课教得不好，给她一种教务处想换人的错觉。 　　这门课毕竟是他没来得及回国临时推给宋瑾的。现在他回来了，让他来上课是很正常的事。 　　教务处当时给他的回应是, “宋瑾老师明年春天会继续带课，原本的那门课我们会保留。现在我们想让您带的课是秋季新增的。如果都让宋老师带课，她可能忙不过来。所以我们先问问您这边的意思, 如果您没时间，最后估计还是得让宋老师来上。” 　　庄辰当时就直接说了他来上这门课。 　　“200人啊，那有点多，不能用PBL教学了。估计每次课都跟做演讲一样, 每次讲一个主题，每次90分钟。我的天啊，就跟每周做一次学术汇报一样，压力会很大。庄老师，你忙得过来吗？”宋瑾估算了一下后有点惊讶。 　　不管做过多少次演讲，每一次演讲都是新的压力。特别是当你面对的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学生的时候，你说的每个观点都是要慎重再慎重的。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庄辰淡定地回。 　　宋瑾转了转椅子，左手环住身边人的脖子，右手拍了拍他后背，“庄老师，你要辛苦了。” 　　“没事，让更多人了解抑郁症也挺好。”庄辰回抱住宋瑾说。 　　“嗯，我们一起加油。到时候我去旁听你上课啊，跟你取取经。”宋瑾笑着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还不够。跟你比还差一大截呢。我去听你上课，你会不会有压力？”宋瑾抿嘴笑着问。 　　“压力应该还好，只是我可能忍不住会一直往你身上看。”庄辰说着把宋瑾抱起来，放在他腿上，这样抱着更舒服。 　　“不会的，再过几个月，你估计对我都免疫了。不会一直想看的。爱情保鲜时间不是只有三个月么？过了三个月，脑内多巴胺都不会持续大量分泌了。” 　　“如果三个月后，我让你感受不到爱情，那我这个男朋友你可以扔了，留着也没用。” 　　“哈哈哈哈哈……”宋瑾大笑起来，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头，笑得浑身发抖。 　　笑了很久，宋瑾才平复下来，从他身上起身，“我再准备一下明天的课，最后一次课了，我好好收尾。” 　　庄辰也开始认真工作。 　　此后一个小时，办公室里只剩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两人都是既理性又感性的人，中途偶尔放松，该工作的时候会立刻进入状态。这一点，两人频率很一致。 　　一直到晚上十点，宋瑾准备完上课的资料，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最后在脑子里过一遍明天上课的内容。 　　庄辰扭过头看了眼，知道她在思考，就没打扰。 　　过了会，宋瑾站起来，放松身体。 　　旁边的庄辰合上电脑，把电脑推到一边，跟着站起来，转身，环住宋瑾，稍微用力把她抱起来。 　　“干嘛？”宋瑾没料到这出，话刚出口，人已经被放在书桌上了。 　　“奖励。” 　　宋瑾还没弄明白，一个温热的吻就落下来了。 　　比以往更急切。也不再是之前的浅浅的唇与唇的交缠，渐渐彼此想要的更多，有了新的尝试，难分难舍。 　　过了会，办公室有分不清是谁的深重喘/息声传来。 　　室内渐渐升温，泛起爱情的涟漪和原始的渴望。 　　以往接吻，宋瑾都是被动的一方。也许是今晚夜色温柔暧昧，今天她大胆起来，伸手环住面前人的脖子，双手抱着他的脑袋，用力回吻。 　　事情似乎要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一时间好像也没人想结束，只想沉沦。 　　想要更深的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不知道墙上的时钟秒针无声转了多少圈。 　　宋瑾沉溺在这种难分难舍中，整个人已经不会思考了，像是惯性一样，就是不想分开。 　　最后是还剩一丝理智的庄辰放开了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起彼伏的深重呼吸声，剧烈跳动的心脏，红得像番茄的脸，水润的唇，亮晶晶的眼神。 　　办公室不再是之前的清新平淡，有了各种情绪交织混合在一起。 　　宋瑾伸手想推开庄辰，从桌子上跳下来，不过被面前的人制止了。 　　庄辰左手环着她，弯腰，头搁在她左肩上，右手撑在桌沿平息刚才的激烈。 　　宋瑾耳边传来嘶哑的不像话的低沉声音，“让我缓缓。” 　　灼热的气息拂过她耳边，撩起耳边碎发，只觉得心头一颤。 　　她本想问他要缓什么，灵光一闪，明白了，顿时脸热心跳，一动不敢动。 　　某人需要平息体内乱窜的火，安抚身体的异样。 　　这是庄辰在她面前举动最出格的一次，不再是之前谦谦君子温柔体贴的样子，像是体内的巨兽冲破了牢笼，不过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在失控之前，及时控制住。 　　对于恋爱中之后的过程，宋瑾是顺其自然的态度，并没有非得结婚才能怎样的想法。 　　她没有掩饰对面前人的渴望。 　　但至于庄辰怎么想的，她不清楚。不过此刻能明显感觉到他在竭力克制。 　　过了会，耳边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一些，宋瑾柔声问，“这样对你会不会不太好？” 　　她能明显感觉到肩膀上的人怔了一下，然后听他说，“恋爱该有的过程我要让你都享受到。现在不着急。” 　　“嗯。”宋瑾伸出手，指尖插/进他的头发里，抚摸他柔软的头发。他身上有好闻的清冽味道，很干净、轻缓的味道。之前闻到过几次，每次都不太一样。 　　宋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庄老师，你是经常换香水么？” 　　“有常用的几种，怎么了？”说话人的声音依旧低哑。 　　“以后你还是固定用一种吧？”宋瑾提议。不知道别人恋爱怎么样，反正此刻她有点霸道。 　　毕竟，香水、口红和头发是帮助女生成为福尔摩斯的三大有力助手。 　　庄辰想了几秒就明白了，低声笑了，“好。你有特别喜欢的味道吗？” 　　“今天这种就行。” 　　“好。”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声东西破碎的声音，不是这间办公室。 　　是隔壁办公室发出来的，透过这边开着的窗户传了进来。 　　两人皆是一怔，庄辰抬起头，蹙着眉。 　　“你好了吗？”宋瑾推了推身前的人问。她没经验，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不过隔壁办公室这会已经传来像是争吵的声音了，让她突然紧张起来。 　　“再等会。” 　　“哦。” 　　此后两人无话，但都不约而同注意隔壁的动静。 　　一男一女在争吵。声音也不大，可能是黑夜太安静，所以他们能听见，不过听不清具体内容。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庄辰直起身，把宋瑾抱下来。 　　虽然庄辰没说，但宋瑾很自觉地没有到处乱看。 　　隔壁还在吵架。 　　庄辰走到窗户边，轻手关上窗。 　　“我先回办公室。等会不要一起下楼，到了校外再见面。”宋瑾低声说，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隔壁影响，她有点心虚。 　　“好，回去早点休息。”庄辰知道她的顾虑。 　　宋瑾拿上电脑和手机，尽量镇定地出去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在走廊上遇到人。 　　不过她想好措辞了，毕竟有电脑做掩护。 　　只是怎么有种偷/情的刺激？ 　　以后还是少去他办公室了。不然迟早要被发现。 　　宋瑾回办公室放下电脑，去了趟洗手间，拿上包，锁门，下楼。 　　等她走到校外，发现庄辰已经在等她了。 　　走上前，他拿过她手中的包，牵上她的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了。 　　徐徐清风，微凉的月色，高跟鞋磕在路面的声音，像是伴奏一样。 　　到了小区门口，她又被他捧着亲了会，最后耳边传来他轻柔，“晚安，好梦，爱你”的声音。 　　回到家，看着镜子中，红润的脸颊，明亮的双眸，双唇微肿，浑身还微微发热。 　　怕影响明天上课，去冰箱取冰，消肿。 　　也不清楚是白天太累还是心情放松，洗漱完，躺床上，宋瑾入睡很快，一觉到天亮。 　　*** 　　最后一次课，宋瑾早早到了教室。 　　再次站上讲台，想起第一次差点落荒而逃，不禁笑起来。 　　如果要选一段时间作为人生重大改变的时刻，最近这几个月应该算得上了。 　　八点整，开始上课。 　　“今天是最后一次课，我们讨论一下抑郁症的认知行为疗法CBT。”宋瑾开头。 　　“之前我们讲到了抑郁症患者容易陷入思维僵局，在负性思考中循环，也就是反刍思维。行为认知疗法的目的是帮助人们识别并改变消极的、自我毁灭的思维模式。那关于行为认知疗法，大家有哪些了解？”宋瑾抛出问题。 　　“行为认知疗法过程中最主要的是帮助人们学习认知应对技能。而最重要的技巧是在你情绪恶化的时候捕捉你的想法，并在那一刻思考你想法的正确性。通过检查他们的负性理念，纠正他们的思维方式，最终目的是帮助患者自己成为自己的心理治疗师。”有学生说到。 　　“荟萃分析显示大概有42-66%的抑郁症病人经过行为认知疗法之后被治愈。由于心理咨询师和病人各异，所以具体的CBT内容也不相同。” 　　“……” 　　“行为认知疗法在不断发展，衍生了一些新的形式，大家知道有哪些吗？”宋瑾继续引导。 　　“主要有三种，理性情绪疗法、团体认知行为疗法和积极认知行为疗法。其中积极认知行为疗法是心理治疗在我国的本土产物。目前运用比较多。” 　　“积极认知行为疗法最关键的一点是认知重建，将一些非理性的不良认知进行改造，引导求助者探寻自身的合理性，深入自我认识。” 　　“这也是心理咨询师的作用，他们帮助患者寻找消极情绪，并且弱化它，同时积极挖掘并利用积极行为，使其能进行充分的自身建设，并为其改变提供支持。” 　　“积极认知行为疗法的治疗过程一般分为4个阶段。需要的时间比较久，可能需要至少半年以上。所以目前出现了一种简短认知疗法，一般治疗次数为2-10次。” 　　“……” 　　讨论结束，宋瑾花了半小时总结了这门课的内容，一直到下课铃响起。 　　她站在讲台上，微笑着说，“谢谢大家这么多次课的配合，PBL这种上课模式没有你们的配合，会很难办。班级群以后应该还会存在，有问题我们在群里交流。另外希望大家每天有好心情，时刻注意自己和周围人的情绪，最后祝你们前途似锦，快乐无忧。” 　　底下的学生用很多声“谢谢老师”回应宋瑾。 　　一直到走出教室，她才终于意识到，她成为老师后所教的第一门课结束了。 　　有点轻松，也有些满足。 　　可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至少这件事，她有始有终，尽力完成了。 　　走出教学楼，手机震动，拿出来，接通。 　　“课上完了？” 　　“嗯，结束了。之后一段时间周二上午都不用过来了。”宋瑾低头走路说。 　　“辛苦了。我听一些学生谈论过你教的这门课，很受欢迎，他们收获很多。宋老师，你很棒，很厉害。” 庄辰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看着窗外说。 　　他知道这会宋瑾应该在窗外的小树林里走回实验室，虽然隔着浓密的树枝，看不到对方，但他还是低头看着小树林。 　　这个时候，宋瑾的身份是老师，不是他女朋友，他是以同事关系，送上自己的称赞。 　　“哇，谢谢庄老师。”宋瑾仰头看着实验楼，开心地说。 　　“宋瑾，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很骄傲，也很幸运。”庄辰送上作为男朋友的称赞。 　　宋瑾一下就明白了庄辰分开说的这两次的称赞的原因，只觉心窝一暖，“庄辰，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很开心，也很幸福。” 　　就这样在彼此看不到，但是知道的地方，隔空相望。中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两颗心连在一起，感知到对方跳动着的心有自己一半。 　　“晚上要做实验吗？”庄辰问。 　　“下午应该可以做完，晚上写综述。”宋瑾说了自己的时间安排。 　　“晚上不加班，我们出去吃饭。这件事需要庆祝一下。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暂时想不出去哪，你订吧。” 　　“好。” 　　两人聊了会，宋瑾走到实验楼电梯前，说了声自己要进电梯了，庄辰便挂了电话。 　　等她到了办公层，看见庄辰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两人中间隔了十米左右。 　　他朝她笑了笑，宋瑾也朝他露出漂亮的小贝齿，不过怕进出办公室的人看到，两人没有更多交流。 　　宋瑾指了指办公室的门，看见庄辰笑着点头后，她便走进办公室。 　　放下包，坐在椅子上，宋瑾嘴角咧得更开，没想过庄辰会这么细心。昨晚他说是奖励，她以为就够了。 　　看来他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一下午，宋瑾在实验室神采飞扬的做实验，就是很开心。不仅仅是手上的事少了一件，更是因为庄辰给她的这份惊喜。 　　有一种自己两种身份都被认同的开心，并且这个人还是她这么喜欢的。 　　*** 　　晚上，庄辰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安静，装修风格很独特，很有格调。 　　周围的人都在享受美食，他们俩也没有过多交谈，时不时看看彼此。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温馨。 　　晚上庄辰送她回小区，在门口停车。 　　“你不用下车，我这就进去了。早点回去休息。”宋瑾推开车门说。 　　不过庄辰还是下车了，并且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纸袋，递给宋瑾。 　　“嗯？”宋瑾没懂。 　　难道还有礼物？需要给她这么多惊喜么？没必要吧，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她收到的鼓励和奖励已经很多了。 　　“回去打开看。”庄辰说着把袋子递给宋瑾。 　　“庄辰，你这样弄得自己和我压力都很大啊！我都没送过一份礼物给你。而且我们才刚开始，你就把我对你的期待值拉到这么高。如果之后你表现差一点，我会有很大落差的啊！”宋瑾没有立刻接过礼物，拧着眉，有些激动，甚至是不解。 　　“我在学习怎么宠女朋友，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我慢慢学习。这不是压力，你要学的是理所当然接受。我们一起学习这个过程好不好？”庄辰没料到宋瑾是这个态度，以商量的语气温和地说。 　　宋瑾看着这个把恋爱当科研一样来研究的男人，心情有些复杂，“庄辰，我很喜欢你。就算没有这些礼物和惊喜，我也很喜欢。你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我们一起学着怎么自然相处就好。” 　　“我做这些没有压力，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我们的关系给自己负担。做这些对我来说很容易，不用费什么精力。我们之后慢慢学习，找到平衡。”庄辰试图理解宋瑾现在这么激动的原因。 　　“庄辰，你这么说，显得你像个情场高手啊。”宋瑾抓住话中的重点，一脸诡异的瞅着庄辰。 　　庄辰扶额，苦笑，面前女生的思维不按常理出牌，看来真的得学习。 　　没收到回答的宋瑾，有点闷闷不乐。虽然之前韩时雨叮嘱过她，问问庄辰的情史，她之前以为这没什么，谁还没个过去。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很重要！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她以后收礼物或者遇到类似这样情况的心情。 　　甚至会怀疑她现在收到的这些，庄辰是不是也送给过其他女生。 　　刚才他说做这些很容易，很可能是因为他经验丰富，很懂女生的心思，随手就能拿出一件东西哄她。 　　一旦这么想，事情就要失控了。之前收到的所有礼物和惊喜这会都黯然失色。终究她不是独一无二的。 　　她现在很计较，很郁闷，很不开心，甚至有种说不清的难受和憋闷。这个时候她大度不起来，也没法大度。 　　一份礼物引发的“血案”，在晚上的街头一步步拉开。 　　“宋瑾，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在你之前没有人，在你之后也不会有。”庄辰注视着宋瑾的眼睛说，语气温和但坚定。 　　宋瑾回望着庄辰，满眼疑狐。越发觉得庄辰的举动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应该没人一开始就做得这么好吧。 　　庄辰看出了宋瑾的疑虑，只好继续解释，“我得了很多年抑郁症，最开始出现症状应该是15岁，很长时间情绪都不稳定。那段时间没办法跟人过多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后来情绪好转了，但还是没办法跟人建立很亲密的关系。”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在感情上缺乏安全感。我的原生家庭很糟糕，我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更加不要谈论交女朋友了。宋瑾，我们能在一起，其实是你鼓励了我，让我愿意走出去试试。你给我的没有任何人能给的了，以后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庄辰轻声说。 　　对于面前的女生，他确实有很多感情交织在一起，不单单是爱情。但现在不能给她很多压力和负担，以后她会明白的。 　　宋瑾收起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心疼面前的人，特别是听他说到“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的时候。 　　这句话表面上可能乍一听没什么，但是深想一下，她就有点难受。从青春期就开始的情绪不稳定，并且长时间一个人，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度过那段时光的。 　　突然间也对他之前在这段感情上的犹豫彻底释怀。他好不容易建立了一个新的世界，自己可以活得轻松一些，现在愿意把这个世界打开，让她进去。 　　宋瑾接过礼物，抱住面前的人，轻轻抚他的后背，轻声说，“好，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学习怎么相处。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要提醒我。我想跟你一起走很久很久。” 　　直到地老天荒。 　　“嗯，我们一起走下去。”庄辰抱住怀里的人说。 　　*** 　　回到家，打开礼物，宋瑾就乐疯了。 　　一个人在房子里大声尖叫欢呼。不过怕扰民，她没持续多久。 　　在沙发上坐下，又站起来，看一眼礼物，又给关上，像怕被人抢走一样。 　　盒子里躺着一只刺猬笔筒！浑身是洞，把笔插/进去就像是刺猬身上的刺的笔筒。 　　跟庄辰办公室的一模一样！ 　　难怪他说给她准备礼物不用费什么精力，因为他非常善于观察，心思也很细腻。 　　她从没跟庄辰说过自己的喜好，但他也可以从平时她的穿衣打扮、行为举止中推测出她的喜好。 　　之前在他办公室，宋瑾偶尔会把自己的手指戳进他书桌上刺猬笔筒的洞洞里，玩一下，就跟打地鼠似的，很好玩。 　　不过她没跟他提过自己要个这样的笔筒。虽然第一次在他办公室看见的时候，她确实想买一个。 　　上次他给她买的包也是她常用的包包的品牌，款式和风格跟她之前的包很相近。 　　这男人也是绝了。他都不用怎么学习就知道怎么宠她了，却偏偏还觉得自己需要学习。 　　最重要的东西他有了，其他的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让宋瑾有种自己将来要被宠溺死的感觉，就能非常明确感受到自己是被爱包裹起来的。 　　兴奋过后，宋瑾不打算把这个笔筒拿到办公室，就放在家里，跟宝贝一样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额，被锁了，我都还没写什么。有种我今天写的之后的章节要狂删。头秃中。。 　　【本章参考文献】 　　1.Emily Anthes. Depression A Change of Mind. Nature. 2014 Nov 13;515(7526):185-7. 　　2.张忠宇，认知行为疗法本土化应用新进展。黑河学院学报，2020年第4期。 第39章 　　宋瑾买了四月三十号晚上的机票回家。 　　这次轮到庄辰送她去机场。 　　“到家会很晚, 到时候有人接你吗？”庄辰开着车问。 　　“有，我跟家里说了航班时间。”宋瑾回。 　　“要是在家里无聊，可以早点回来。不用担心买不到机票, 我认识航空公司的人。”庄辰漫不经心地说，仿佛自己是好心提建议一般。 　　宋瑾歪着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开车的人, “不会无聊的。比起这里，我老家才是我的主场。” 　　“嗯，不过你还是抽点时间想我一下。” 　　“哈哈哈哈……”宋瑾彻底没忍住, 大笑。 　　刚才庄辰这话硬是让宋瑾听出了“留守儿童”般的心酸与委屈。 　　“庄老师，放假你就好好休息, 不要加班。你最近很累, 长期下去对身体不好。”宋瑾忍住笑, 收起脸上的表情，轻声说。 　　“假期约了朋友踢球。另外会跟钱翰他们一起去钓鱼。”庄辰罗列自己的假期安排。 　　“嗯, 挺好的。你们还是在学校踢球么？”宋瑾随意聊天。 　　“这次不是。是一个业余足球比赛。”庄辰转着方向盘说。 　　“足球比赛？很正式么？在哪里踢？”宋瑾一下来了兴趣。 　　“是一些足球爱好者组织的比赛，会有淘汰赛, 最终也会比出冠军。之前工作忙，我没出场。比赛在一个体育馆进行。等你回来，带你去。” 　　“听着很有意思。这次我不能去看, 有点可惜。”宋瑾有点遗憾，不过随后话锋一转，“庄老师, 我不在，你不许沾花惹草啊。” 　　毕竟现在看球的女球迷也不少。 　　宋瑾都能想象庄辰出场，会有多少女球迷尖叫。 　　“放心，不会。踢完球我就回去了, 不会跟你说的女球迷有接触。” 　　“钱翰的女朋友苏茵应该会去吧，我有她联系方式，我让她帮我盯着点。”宋瑾煞有介事的拿出手机。 　　在此之前，宋瑾一直以为自己很大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些。但是刚才她突然就觉得心不能这么大。世道险恶，自己家的宝贝就得好好看着。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就想要私自完全占有对方。 　　庄辰没阻止她，随她折腾。不过他表面虽然镇定，但心里其实很开心。 　　到了机场，庄辰拿上宋瑾的行李箱，牵着她一起上去。 　　到了安检口，宋瑾磨磨蹭蹭的不想进去。她算是体会到了庄辰上次在机场不紧不慢的样子。想多待会，就是不想分开。 　　但这次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宋瑾揪着庄辰衬衫的纽扣，低头小声嘟囔，“你这次为什么不亲我？” 　　明明要分开五天，至少要把五天的分量先补足吧。 　　“这次是你‘抛弃’我的。”庄辰幽幽地开口。 　　“？！” 　　宋瑾瞪大眼，这人怎么这么幼稚？还把自己说成了弃妇一样可怜！ 　　好吧，事情好像是这样，她妥协。踮脚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环着她的人，连着在他嘴上啄了五下。 　　“好了，五天的量补上了。” 　　“不够。” 　　“啊，那你要怎样啊？”宋瑾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怎么还傲娇了呢？这是哄不好了？ 　　话音刚落，就被人按住了后脑勺，嘴被含住。 　　在节假日人来人往的机场。两人接吻，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不过现实今日，这种场景很常见。只是这对情侣格外惹眼。 　　不管是身高、长相还是气质都出类拔萃，过往的人还是会投来目光。 　　宋瑾是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接吻的。以前觉得就不能忍忍吗？公众场合啊，还是会不好意思吧。 　　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就抛弃了所有原则。 　　只是她没注意到，刚才到了安检口，庄辰并没有直接把她带到排队安检的地方。相反选了个比较偏僻，人比较少的一个角落。 　　能看见他们接吻的人不会很多。 　　她闭上眼，屏蔽周围所有视线。慢慢感受此刻的温柔。 　　她还没摸清面前的人会怎么吻她，有时候会非常轻柔、温柔，像是怕把她弄坏一样。 　　有时候又会很激烈，像是要把她吞进去，明显感觉到荷尔蒙的炸裂。 　　至今她还没摸到规律。 　　她在这件事上习惯被动，但每次她都会被他慢慢带进去。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他，让他带着自己去体验，去探寻，去感受。她只需要全身心享受情侣间的甜蜜与温柔。 　　过了很久，宋瑾觉得又要像上次那样站不住了，伸手拍了拍庄辰。 　　庄辰才松开她，把她搂在怀里，慢慢给她顺背，低声在她耳边说，“这样才够。”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边，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 　　好吧，她投降。 　　离登机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去安检了。庄辰带着宋瑾去了安检口。 　　临分别前，抱了抱她，伏在她耳边说，“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消息。假期期间，欢迎女朋友随时打扰。当然越多越好。” 　　“我会记得我还有个男朋友的。”宋瑾笑眯眯地回。 　　庄辰苦笑，揉了揉她脑袋，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着宋瑾排队安检，进入候机厅，身影看不见，庄辰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假期出游的不止有他们。 　　也不会知道有人已经拍了他们拥抱亲吻告别的照片。 　　*** 　　一直等到宋瑾给他发了已经上了飞机的消息后，庄辰才开车离开机场。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学校，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一直到晚上十点，忙完手头上的事，关了电脑，准备离开。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女生从隔壁办公室出来。 　　女生没料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明显被吓到了，后退一步，满含泪水红肿的眼顿时瞪大，脸上泪痕明显，不过随即低下头，快步离开。 　　握着门把手准备关门的庄辰想了想，又退回办公室。过了十来分钟，才锁上门离开。 　　这个女生，他不认识，但是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学生。不过别人的事，他不会多管。 　　*** 　　晚上十一点多，飞机落地，宋瑾走出机场。 　　在机场东张西望找人，兜里的手机响了，把手机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就笑了。这人是守着时间给她打电话吗？ 　　“喂，庄老师，我下飞机了。”宋瑾欢快地说。 　　“接你的人到了吗？”庄辰站在房间落地窗前问。 　　“我正在找。应该到了。”宋瑾左手握着行李箱拉杆箱，慢慢转身环视机场出口。 　　“我陪你说会话，找到了跟我说。” 　　“不用，接我的人不会放我鸽子的。你早点休息啊，已经很晚了。”宋瑾踮脚，伸长脖子到处找。 　　不应该啊，“老大”这么高，应该一眼就能看到。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小瑾。” 　　宋瑾转过身，终于找到了，开心地回了声，“‘老大’！” 　　电话这头的庄辰蹙眉，“‘老大’？是你哥哥吗？” 　　宋瑾意识到自己还握着手机，反应过来，“啊，不是，是我爸爸。庄老师，我先挂了啊。” 　　“好，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庄辰回。 　　这会“老大”已经走到了宋瑾面前，笑着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小瑾，欢迎回家。” 　　“爸，先抱一下。”宋瑾笑得特别开心，说完，伸手抱住面前的人。 　　沈谨为抱住自己唯一的孩子，笑着说，“二十几岁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我不管多大年纪都是你的孩子。就算以后嫁人了，也是你的孩子，你这辈子跑不掉的。”宋瑾笑着说。 　　沈谨为笑着伸手拍了拍宋瑾脑袋，“走，我们回家。” 　　“嗯。”宋瑾松开沈谨为。 　　两人一起走出机场。 　　到了停车场，宋瑾看着沈谨为打开一辆车的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爸，你换车了？” 　　买新车这事在电话里没听他说过。 　　“给你的礼物。” 　　“我只在家里待五天，这车不能让我开到A城吧？没当地车牌，也不能上路。家里还有辆车，你买这车估计得放着吃灰了。”宋瑾不是很明白。 　　“上车。”沈谨为关上后备箱说。 　　宋瑾还是一脸疑惑。 　　“你没开过自动挡的车，回家这几天用这辆车练习一下。现在很多车都是自动挡，你要会开才行。”沈谨为上车后，解释。 　　宋瑾这才注意到，这车是自动挡。 　　——庄辰已经教过她了，她已经把自动挡开到溜到飞起了。 　　——额，接下来要怎么办？ 　　——要不假装自己不会开？ 　　算了，先不告诉他了。先睡个觉，明天看情况再说。 　　到家已经晚上十二点，实在有点累。 　　宋瑾上楼，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 　　“小瑾，吃点东西再睡。”沈谨为在厨房说。 　　“不吃了，没胃口。”宋瑾无精打采地摆手。 　　“喝点粥，不然半夜可能饿醒。” 沈谨为从厨房出来，站在楼梯前说。 　　“哦，我先去洗个脸，等会下来。” 　　宋瑾上楼换了身家居服，把有点长的头发扎了个小揪揪，下楼。 　　沈谨为已经把粥和几碟菜摆上餐桌了。每盘菜的分量不多，但品种多，都是宋瑾喜欢的菜。 　　“爸，你最近几天要上班吗？”宋瑾喝了口粥说。 　　“不上，休假。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我有时间。”沈谨为回。 　　“先去看看妈妈。我很想她。”宋瑾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没喝，又放下去。 　　话音出口，餐厅一时无话，气氛低沉。 　　良久后，沈谨为说了声，“好。” 　　“你还会梦到妈妈吗？”宋瑾有些低落。 　　“会，隔几天她会出现一次。” 　　“哼，妈妈还是更爱你，她都懒得来看看我。”宋瑾闷闷不乐。每次回到家的前两天，她都会有点低落难过。 　　沈谨为看着红着眼眶的女儿，心里不是滋味，“明天去看她，她知道你回来会很开心。” 　　*** 　　吃完饭，宋瑾回房休息。房间里摆放的都是照片，她一张张看完，睡不着。 　　躺在床上，闭上眼，往事像跑火车般，一幕幕上映，很难受。 　　过了会，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捞过来看。 　　是庄辰发过来的消息，【宋瑾，到家了吗？】 　　宋瑾想起来到家后忘记跟他说了，现在凌晨一点了。 　　他等到现在？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发消息，【我错了。。。我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接着庄辰的电话就进来了。 　　“庄老师，我到家了，已经躺下了。你还没睡？”宋瑾不想举着手机，就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枕头旁边。 　　“要赶在某人忘记我之前，提醒她一下。” 　　“哦。”宋瑾兴致不高，语音低沉，有点恹恹的，说话时有气无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不开心？”庄辰听到宋瑾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欢快。宋瑾很少在他面前这样，一时不由得有些担心。 　　“有点难过。”宋瑾没隐瞒。不然一开始就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庄辰说话了。她不想在自己男朋友面前掩饰情绪，强颜欢笑。 　　生活已然这样，没必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戴上面具。 　　“我陪你说会话。上次我出差前，你说要带我见你朋友，那个朋友是叫韩时雨吗？”庄辰说。 　　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不在她身边，不适合刨根问底，让她开心起来才是现在要做的。 　　“啊……”宋瑾惊了下。庄辰怎么会知道韩时雨啊？ 　　韩时雨的圈子，宋瑾耳闻过，应该不可能跟庄辰扯上联系啊。 　　“是她，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她？”宋瑾疑虑。 　　“不认识。之前在咖啡馆，她发了我的照片给你，你的微信界面上是这个名字。”庄辰解释。 　　“额……，你还记得啊。这件事我们以后不要提了吧？”宋瑾揪着枕头，皱眉说。现在提起那件事还是觉得尴尬。 　　“其实看见那张照片，我当时并不生气，相反有点开心。”庄辰回忆。 　　宋瑾听到后，翻了个身，直接盘腿坐起来了，“庄老师，你这个脑回路很神奇啊！常人看见那张照片都得气死啊！” 　　“你朋友手上有我发给你的照片，这说明你跟她提起过我。不管当时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好的，还是坏的，至少那个时候我已经进入了你的生活。这一点很重要。”庄辰解释。 　　庄辰的声音在房间响起，轻缓温和，融入黑夜中，把房间之前有点伤感的氛围赶走。 　　好神奇的男人！好可怕的思维方式！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是很清奇独特了。 　　听到这里宋瑾服气了。难怪他当时一点也不生气，还真不是装的。 　　宋瑾回忆了一下他们去参加联谊活动那天的事，突然灵光一闪，“庄辰，你当时临时参加联谊不是像你说的朋友来不了，你拿了他的票过去的吧？” 　　“不是，是我找钱翰帮忙弄到的入场券。既然我不能阻止你参加联谊，那就得我自己出现，变成你的相亲对象。”庄辰如实道来。 　　“你藏得真够深啊。”宋瑾说不清知道这些后的情绪，有点开心，有点甜蜜，有点惊奇。甚至对这个人有点刮目相看。 　　“但我也只敢做到这个程度，在这之后我都不敢表现得更明显。所以没给你被追求的感觉。”庄辰现在说起这些还是觉得很遗憾。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就有种你为我花了很多心思的感觉，比当时你明目张胆追求，我现在更开心。”宋瑾摸着脚丫开心地说。 　　隐秘的爱有时候比宣扬直白的爱更让人回味。 　　宋瑾觉得还不够，又欢快地问，“庄老师，还有没有这样的事呀？我神经比较大条，一般不注意细节。” 　　“有点晚了，今天先睡觉，飞行很累人，改天再跟你说。”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温声说。 　　他能听出宋瑾这会情绪好了很多。 　　“好。我现在没有不开心了。你也快去休息。爱你呀，男朋友。”宋瑾特地把尾音拖长，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我也爱你。睡吧，晚安。”庄辰轻笑了声说。 　　挂断电话，宋瑾躺下，看着天花板，笑着轻声说，“妈妈，他是庄辰，我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之后带他来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防止之后再被锁，后面有些章节可能会有两个版本，如果审核不通过，就换上另一版。已经很清水了，不太懂审核的标准和尺度，可能得试错几次才行。 　　PS.上一章收到了一条长评，我还回复了，但转眼就不见了，应该是被晋江抽风抽掉了，暴风哭泣。 第40章 　　第二天, 宋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下楼，家里没人。“老大”估计有事出去了，宋瑾就没给他打电话。 　　自己去了家里另一个房间, 戴上耳机玩架子鼓。很久没玩了，手有点生疏。 　　一直玩到门被打开。 　　“小瑾，过来吃午饭。”沈谨为握着门把手说。 　　“哦, 这就过去。” 　　餐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都是宋瑾喜欢吃的菜, 色香味俱全。 　　“爸，你上午出门了？”宋瑾吃了口饭说。 　　“去买了点种子, 下午我们去种菜。顺道在郊区教你练车。” 　　宋瑾：“……” 　　算了, 到了不得不说的那刻再说吧。 　　吃过饭, 抹上防晒霜，戴上墨镜, 戴了顶大的遮阳帽，宋瑾就跟着沈谨为去了郊区。 　　到了地方, 发现菜地收拾得整整齐齐，里面长了很多绿油油的青菜还有番茄、茄子等蔬菜，品种不少。 　　这块菜地是很久之前宋瑾妈妈买下来的。妈妈不在后, 她父亲就一直在管理，算是一种寄托。 　　“今天要种什么？” 　　“黄瓜、辣椒、空心菜。”沈谨为从后备箱拿出工具。 　　“好，那我先翻土。”宋瑾对这些轻车熟路。 　　这一小块菜地承载着一部分她童年记忆, 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非常开心。一家三口在这里度过了很多欢乐时光。 　　“爸，这些青菜你除了自己吃，剩下的要送人吗？”宋瑾一边翻土一边说。 　　“给福利院和养老院送一些过去。” 　　“嗯，挺好的。” 　　一下午, 父女俩把剩下的空地播上了种子，浇了水。 　　“我去看看妈妈。”宋瑾放下手中的铁锹，看着正弯腰拔草的沈谨为说。 　　“去吧。” 　　宋瑾妈妈的墓地离菜地不远，她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看着墓碑上照片中神采飞扬的人，宋瑾还是觉得自己没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她妈妈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一直对这件事都无法接受，无力接受。 　　宋瑾把在过来的路上摘的各种野花，修剪整理了一下，用青草绑上，放在墓碑前。 　　她妈妈这块墓碑比周围的都干净整洁。 　　宋瑾知道应该是父亲经常过来打扫维护。 　　“妈妈，我跟你说啊，我交男朋友了。如果你还在，你看到他应该会很开心。毕竟你也是颜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你跟爸爸之间的那种爱情，但我觉得我应该也不会差。”宋瑾抱膝坐在墓碑前说。 　　“我等了很多年，才等到这样一个人。妈妈，你会祝福我的吧。” 　　“……” 　　宋瑾慢慢地说了很多话，每次回来跟她说会话，心情就能好起来。 　　沈谨为忙完活，没过去找宋瑾，自己找了个地方抽烟。 　　一直到夕阳下山，宋瑾起身，走回去。 　　沈谨为看见宋瑾过来，摁灭了刚点燃的烟，“走，带你去练车。” 　　“爸，先别练车。我跟你说件事。”宋瑾想了想这事迟早要说，现在还是说了吧。 　　“去那边。”沈谨为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土坡。 　　两人看着远方的橘红色夕阳，席地而坐。初夏的风拂过，扫去白天的闷热，带来一丝凉爽。 　　沈谨为没说话，等着宋瑾开口。 　　“爸，我交男朋友了，是跟我同一个系的老师。关于他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宋瑾有些忐忑地开口。 　　上次谈恋爱，被父亲批了一顿。这也是印象中她父亲唯一一次很严厉地跟她说话。所以这一次，她有点紧张。 　　“你在A城的户口什么时候下来？”沈谨为没有任何惊讶，相反问了这么一句话。 　　宋瑾：“？！” 　　这是个什么神奇的问题？！她男朋友跟户口有什么关系？ 　　“户口下来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在那里买套房。”沈谨为像是一早就想好了似的。 　　“A城的房子很贵啊，就我们学校附近的房价就高得离谱啊。我不需要房子。另外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月光，没钱还贷款啊。”宋瑾很震惊，同时也为自己未来的生活质量担忧。 　　“不需要你还贷款。我是你父亲，有些事要为你考虑到。这世上没人能保证陪你到最后，有些婚前财产，你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钱。这是最根本的。在外地，如果有天你跟他吵架了，你没有自己的房子，到时候你就只能忍气吞声、寄人篱下。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受这样的苦。”沈谨为依旧一脸平静。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宋瑾看着父亲云淡风轻的侧脸，有些感动。但她还是觉得庄辰不会这样对待她。 　　“小瑾，我是过来人。这件事你听我的，不会错。我给你买房子又不会影响到你跟他之间的感情。不管他跟你承诺过什么，在我这里都得打个折。”沈谨为有些严厉地说。 　　“可是那边房价很贵啊，你给我买了房子，你的养老钱都会被掏空。这样以后家里发生点什么事，那怎么办？”宋瑾还是觉得“老大”这会有点冲动。 　　“买得起。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你的，我这些年做了些投资。你们学校附近的房价我了解过，给你买一套房没有问题。”沈谨为很早前就在准备这件事了，只不过从没跟宋瑾提过。 　　“我们家原来这么有钱？！”宋瑾震惊不已，一时间有种自己是个流落在民间的富家公主的错觉。 　　“你以为这些年，我只是一直在想着你妈妈，没做点其他事？”沈谨为扭头看着自己女儿问。 　　“也不是，你不是一直很忙嘛，几乎都待在医院。哪还有精力弄这些事？”宋瑾仍然难以置信。 　　“你还真把我当成救人机器了？在救别人之前，我得先安排好你。”沈谨为看着一脸单纯的女儿，还是有点担心。 　　“哦，这么说我也是个‘富二代’了。早知道我就不努力了，也不去什么A城当老师，就天天在家躺着当咸鱼，这些钱也够我活一辈子了。” 　　“你不去那里，你能遇到他？”沈谨为反问。 　　“也是哦。对了，爸，说了这么多，你都没问他的情况，这个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宋瑾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事。 　　“你喜欢他就够了，我的意见不重要。我相信你妈妈之前对你的教育会让你有正确的恋爱观和婚姻观。”沈谨为现在说起自己的妻子都是满满的自信与骄傲。 　　“我很喜欢他，之后我带他来见你和妈妈。不过到时候你要是对他不满意也晚了啊。”宋瑾略开玩笑地说。 　　“你满意的，我就满意。对于你的恋爱和婚姻，我不插手。走，带你去练车。”沈谨为说着起身。 　　宋瑾没跟着起身，坐在原地，揪着身旁的青草，低头纠结了会，还是说了，“爸，我会开自动挡。他教我开的。” 　　“所以我这个父亲马上要被他取代了？”沈谨为看着低着头的女儿，略带嘲讽地说。 　　“不会，暂时不会，毕竟我还要花你的钱。目前我还不敢花他的钱。”宋瑾仰头笑着安抚自己老爸。 　　沈谨为乐起来，拍了拍宋瑾脑袋，“走，我们回家，你开回去。我检验一下他教你的成果。要是不合格，你们俩都得跟着我再学一次。” 　　宋瑾：“……” 　　这是新型的老丈人考察未来女婿的方式？ 　　宋瑾不是很明白，而正在踢球的某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被这样考察过一次。 　　*** 　　晚上到家，沈谨为在厨房做饭，宋瑾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 　　“爸，要不你教我做菜吧？”宋瑾咬了口苹果说。 　　“他会做饭吗？”沈谨为清理着从菜地摘回来的青菜根说。 　　“谁？”宋瑾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男朋友。” 　　这个时候庄辰在沈谨为这里还没有姓名。 　　“他会做。” 　　“那你就不用学。”沈谨为一脸理所当然。 　　宋瑾：“……” 　　过了会，宋瑾又问，“如果他不会做饭呢？” 　　“那就逼他去学。谁规定一定是女生做饭的？我要炒菜了，你出去玩。”沈谨为打开火，准备倒油。 　　宋瑾再次无语，最后走出了厨房，到客厅玩游戏。 　　*** 　　晚上，趴床上，宋瑾笑着跟庄辰说了学做饭这件事。 　　“你父亲说得是对的。”庄辰在那头说。 　　“你们是打算联手把我养废？”宋瑾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点甜蜜。 　　“要是能把你养废，按照你爸的观点和养法，你应该很早就被养废了，哪还有机会遇到我。” 　　“哈哈哈哈哈……”宋瑾笑了会，“庄老师，你这会儿很自信啊。遇到你也是需要门槛的啊。” 　　“这一点我很认同。不是随便一个女生就能有这种幸运的。” 　　宋瑾笑得肚子疼，“所以你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找个跟你一样做科研的女生？” 　　“这倒没有。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生做女朋友。” 　　“那遇到我之后呢？”宋瑾懒洋洋地问。 　　“你让我觉得，我女朋友就应该是你这样，想把你变成我的女朋友。” 　　宋瑾被哄地通体舒透，在床上翻了两圈，差点没从床沿掉下去。 　　不过恋爱中的女生会多疑，宋瑾突然想到，“庄老师，你今天这么会说话，不会是因为你踢球遇到了什么事，因为心虚，所以想补偿我？” 　　“赢球了，很开心，所以想让你也开心。”庄辰这会从球场出来，走去停车场。 　　“哦，可惜我没有见到。以后一定要带我去，我去当你的球迷，给你加油。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 　　宋瑾说完，没立刻听到回答。 　　“喂，庄老师，你那边是信号不好吗？” 　　“稍等，别挂断电话。”庄辰这边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是两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穿着球衣，把球衣下摆拢到一角扎成一小团，露出一截腰肢，身穿一件很短的热裤。 　　庄辰手握着电话，打算绕道，他的车就在前面不远处。 　　显然拦着他的人没这么想，其中一个女生开口，“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呗。你以后踢球，我们都给你加油。” 　　“不用。”庄辰不想多说，侧身，准备绕道从两台车中间穿过去。 　　“哎呀，我们又不干嘛，就是留个联系方式而已。”另一个女生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庄辰的去路。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这样做对她不尊重。麻烦让一下。”庄辰被逼得没办法停下来应付。 　　女生只得讪讪收回手，跟旁边女生嘟囔，“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的。” 　　“宋瑾，你听我解释。”庄辰快步走到车里。 　　宋瑾在电话这头听着，差不多也了解到了庄辰那头刚才发生的事情。 　　“有女生跟你搭讪？”宋瑾抱着被子问，果然她男朋友还是没能躲过这么俗的事。 　　“嗯，我拒绝了。” 　　“那你还要跟我解释什么？解释拒绝的原因？” 　　虽然宋瑾说话的语气跟平常差不多，但庄辰听出了她有点不乐意，顿时有苦说不出，“不想你误会，也不想你不开心。我不想遇到这种情况，但我真的对其他女生没有任何兴趣。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以后我能避则避。” 　　宋瑾听出电话那头的小心翼翼和一丝紧张，顿时有点想笑，轻笑着说，“要怪也是怪你那张脸，太招人眼了。只是我没想到，现在女生都这么主动。我没有不开心，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女生。” 　　庄辰听到后，心里顿时踏实了。 　　但是宋瑾话锋一转，“不过，庄老师，我教你一招啊。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说，‘我女朋友要是发现我加了你们，那她得揍我，还只揍脸，你们忍心这张脸被毁掉吗？’” 　　庄辰手握着方向盘，低声笑起来。 　　“你这会是要跟钱翰他们去喝酒吗？”宋瑾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放松下来，就又问。 　　“嗯，他们已经过去了。” 　　“哦，那你去吧。喝完酒不要开车，找代驾。”宋瑾提醒。 　　“好，我知道，你早点休息。我喝完酒可能会比较晚。”庄辰说着发动车。 　　“不管多晚，你回家了还是给我发个消息吧。我可能睡着了不会回复，但我明天早上醒来看到消息会安心一些。如果你不发，我明天早上可能会打电话吵醒你。”宋瑾轻声说。 　　“好。”庄辰心里顿时有了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很感动，很窝心。 　　*** 　　之后四天，宋瑾参加了两场婚礼，跟以前的同学聚会叙旧。每天晚上会陪“老大”吃饭，跟他聊天。 　　有时候是在家做饭，沈谨为给她做她喜欢的所有菜。有时候带她出去吃她馋了很久的小吃。 　　宋瑾跟自己父亲的相处跟朋友一样，几乎是无话不说。两人有时候会就某个问题讨论很久，像是朋友般那种聊天。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家里就经常会谈论一些事。 　　那个时候宋瑾还小，就在一边听着父母讲述，她跟着也学到了不少。 　　她偶尔撒娇任性，沈谨为也由着她。虽然妈妈不在了，但父亲给她的宠爱是双倍的。 　　一直到了第五天，假期最后一天，宋瑾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机场。 　　临出门前，沈谨为打开宋瑾的行李箱，放了一个东西进去。 　　“爸，你放了什么进去？”宋瑾蹲在行李箱旁边看见沈谨为放了个小盒子到行李箱里。 　　“到了地方，把这个盒子给你男朋友。我给他的。”沈谨为拉上行李箱拉链说。 　　“不用吧，我给他带礼物了。你给他送的什么啊？” 　　“他看见了会明白的，你不用管。”沈谨为说完，拎起行李箱。 　　“哦，好。”宋瑾没再过问。她很相信自己父亲，相信他不会为难庄辰。 　　“走，要来不及了。”沈谨为拍了拍宋瑾后背。 　　去机场的路上，宋瑾心情有些复杂。现在是父亲送她上飞机，下飞机了有个男人来接她。 　　这两个男人就这样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墙，从这头到那头，他们都愿意这样保护她。 　　她的人生非常幸运。 　　到了机场安检口，宋瑾又撒娇般的要了个拥抱，才告别自己父亲，进入候机厅。 　　找了个地方坐下，离登机还有会时间。她拿出手机给庄辰汇报自己的动向，他之前交代了的。 　　这时有个女生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那个……请问刚才在安检口送你的是你什么人？”女生有些好奇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 　　“嗯？”宋瑾扭过头看到旁边一个圆圆脸蛋，很可爱的女孩子。 　　“啊，那个……我就是好奇，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也没事。”女生一脸局促。 　　“送我的是我父亲，怎么了？”宋瑾回。 　　“难怪，你跟他长得很像。不过你爸爸怎么这么年轻啊？不过他真的好帅啊。整个气质都好特别，现实中我还没见过那样的人。所以我有点好奇。”女生小声解释。 　　宋瑾笑了笑，没说话。 　　“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我感觉你父亲跟我看的一些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的那种气场很像，高大、威严又霸气，非常有男人味，跟现在的小男生都不一样。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女生还想着刚才在安检口看到的那个高大的男人。 　　宋瑾笑了笑说，“有一点，所以我平时都叫他‘老大’。”同时想起了自己的中二年代。 　　*** 　　以前宋瑾在家里上学，特别是小学和初中，沈谨为去接她，她的同学都躲得远远的，就像怕被揍一样。 　　那个时候正流行港片，大家对电影里面的一些人物很好奇，就觉得宋瑾的爸爸跟那些人差不多，一看就不好惹。 　　同学们又架不住好奇心地驱使，顶着可能被揍的风险，贱兮兮地过来问宋瑾，问她爸爸平时拿不拿刀？ 　　小宋瑾一脸单纯地回答，“拿刀，我爸爸拿菜刀和手术刀都特别厉害！” 　　从此，每次沈谨为出现在学校，同学们都在背后小声喊“老大来了”，一副俨然把自己幻想成“老大”的小弟的自恋，满足自己的某种情怀。 　　小宋瑾还因为这事哭过，最后是妈妈带她看了几部同学们说的港片。小宋瑾从此以后也开始用“老大”称呼自己爸爸，每次喊还一脸骄傲，仿佛自己是黑/社/会/老/大的千金。 　　沈谨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随自己女儿开心。 　　*** 　　“啊，真的啊，你好幸运啊。”女生瞟了眼周围凑到宋瑾旁边压低声音说，“不过他不会真的是那种‘老大’吧？” 　　宋瑾彻底被逗乐，果然是通过电影认识世界的小女生。 　　过了会，宋瑾忍住笑意，“不是。他是名医生。” 　　“是我们本市的医生？哪个医院啊？我要去找他看病。”女生一脸兴奋。 　　宋瑾瞅了会旁边的小女生才说，“不要把医院当超市逛，没事别去，医生都很忙很累，不要给他们添负担。” 　　“哦，好。”女生说完就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了。 　　*** 　　晚上八点，宋瑾落地。 　　取完行李，走出大厅就看见了人群中格外惹眼的庄辰，拉着行李箱，笑着大步走过去。 　　庄辰看见了，也逆着人群快步过去。 　　宋瑾停下来，站在原地，笑着伸开双臂，索要拥抱。 　　庄辰笑着上前抱住面前的人，“欢迎回来，我非常想你。” 　　“我也很想你。” 　　“累不累？有没有胃口？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去休息？” 　　回家了就看不到他了，宋瑾想了想，“先吃饭吧。”这样可以多待会。 　　庄辰拎过行李箱，牵着宋瑾，回到车上。 　　上车之后，庄辰没有立刻发动车，而是把人捞过来，亲吻。 　　没有任何过渡，直接激吻，比以往都要激烈，一时间难分难舍，缠绵深吻。车内温度渐渐升高。 　　谁都不愿放开，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唇与舌的纠缠，气氛暧昧、迷/惑、低/喘。 　　时间不合适，地点也不合适。眼见事情要失控，是车外的喇叭声拉回了庄辰的一丝理智，最终放开宋瑾。 　　抱着平息了会，庄辰才发动车。 　　宋瑾端坐在副驾驶，想扭头又有点害羞，几经犹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准备转过头看一眼驾驶室，脑袋刚转到一半就被庄辰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掌拨正。 　　“看前面。” 　　“哦。” 　　过了会，宋瑾直视前方，又小声说，“就看一眼。” 　　“不可以。” 　　“小气吧啦。” 　　庄辰笑出声，有些话题要趁早打断。 　　两人最后还是去了小区附近的养生粥店。 　　长途飞行后，食欲不太好，喝点粥可能舒服点。宋瑾也不想折腾去其他地方吃饭。 　　两人对这家店情有独钟。 　　吃完饭，庄辰开车送宋瑾到小区门口，打开后备箱。 　　宋瑾走过去，“先别拿下车，我把行李箱打开，取个东西出来。”说完，弯腰拉开行李箱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纸袋，递过去，“呐，我给你带的礼物。” 　　庄辰笑着接过，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很开心。 　　自从上次两人探讨了送礼物这件事之后，相互之间偶尔送礼物，就很轻松愉快。 　　还没完，宋瑾又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深棕色小木盒，转身，笑着递给庄辰，“这个是我爸给你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庄辰很诧异，“你爸给我的？” 　　宋瑾给他礼物，他不意外，但是她父亲给他礼物这就太出人意料了。毕竟他们才确定关系没多久。 　　试想，如果他是一个父亲，听到女儿交了男朋友，第一时间不是来考察他吗？怎么会送礼物？ 　　“嗯，我临走前，他塞进行李箱的，让我给你。” 　　“那他有说什么吗？”庄辰接过宋瑾递过来的小木盒问。 　　“他说你打开看了就会明白，搞得神秘兮兮的。你看完之后告诉我一下啊，我的好奇心都被你俩勾起来了。”宋瑾笑着说。 　　“改天我去拜访他。”庄辰说完抱住宋瑾，感动不已。 　　*** 　　到家后，庄辰打开宋瑾给他的礼物，是一个相册。 　　是宋瑾之前在郊区小道上给他拍的那张照片，洗出来后用一个很精美的相框裱起来，礼品盒里还有一张纸。 　　上面画了一幅画，画得场景是当时两人看完球在郊区小道亲吻的画面。初升的太阳，道路两旁的鲜嫩桃花林和雾蒙蒙的紫色花海，一对忘情拥吻的情侣。 　　画笔温柔，配色温暖，惟妙惟肖，浪漫多姿。 　　画纸右下角写着一句话，“用庄老师最好看、最温暖的样子纪念我的初吻。爱你的宋瑾。” 　　上次庄辰说了她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后，虽然他没问过她的感情经历，但宋瑾还是想用一种方式告诉他。 　　他是第一个吻她的人。 　　庄辰笑着把画纸收好，打开深棕色小木盒，里面是一只钢笔。 　　拿起来，看了眼，知道这支笔价格不菲。 　　木盒里有一个卷成桶状的纸条，展开看。 　　“谢谢你照顾我女儿，沈谨为。” 　　短短一句话，让庄辰震惊不已。别人花了多年时间养得这么优秀的女儿交给他，甚至都没见过他，就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 　　这对父女用这样的方式温暖了他，弥补了他多年的缺失。 　　庄辰在书房坐了很久，看着这两样礼物。内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多年都没被触动的地方一下有了温度，生命中缺失已久的情感被唤起。 　　所以这世上还是有愿意无条件温暖他的人，以前那些算什么呢？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书桌正对着的挂在墙上的时钟，惊讶这间书房的主人今晚不经意间滑下的泪。 　　毕竟它陪伴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这样。 　　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温暖的事吧。 第41章 　　五一假期结束, 宋瑾白天几乎泡在实验室，晚上整理实验数据和写综述。不过她很少去庄辰办公室跟他一起办公了。 　　两人最近待在一起，行为举止时常在失控的边缘。完全没有之前的理智了。 　　原本好好各自在干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亲到一块去了，并且越吻越深，动作越来越大, 想要探寻尝试的也更多。 　　经常闹很久，很影响工作。 　　有时候宋瑾看着自己电脑里空荡荡的文档就趴在桌子上哀嚎，“恋爱误我！耽误我成为科研新星！” 　　庄辰笑着抚着她后脑勺, “没事，至少你现在是科研新星的女朋友。” 　　“不要, 这个头衔太长了, 念起来费劲。”宋瑾皱着眉, 瘪嘴说。 　　庄辰彻底被逗笑。 　　最终两人商量，一周一到两次在一起办公, 其他时候分开，不过晚上会一起回家。 　　分别前, 在小区门口长长久久地缠绵接吻。也不清楚是长时间接吻导致宋瑾缺氧还是怎么回事，她几乎都是飘回去，并且能很快入睡。 　　虽然也还在喝中药, 总之她的睡眠质量改善了不少。 　　宋瑾跟韩时雨说这件事的时候，韩时雨很淡定，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相信我，以后你会秒睡的。” 　　没等宋瑾回答，韩时雨又一脸贼兮兮地问，“你们还不打算办正事？” 　　“庄辰说不着急。”宋瑾敷着面膜说。 　　“就这件事来说, 这男人还不错。至少不是一上来就想睡你。不过他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韩时雨突然警觉起来，“不然，以你的脸蛋和身材，一般男人也忍不到现在啊。” 　　宋瑾被噎了一下，不过还是很肯定的说，“他没问题。” 　　“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没经验。”韩时雨晃了一下神，接着问。 　　“呃……，你不要问了。反正他没问题。”宋瑾还是没法在这个话题上更深入的聊下去，就算聊天对象是韩时雨也不行。 　　虽然到现在庄辰还是不允许她在激烈亲吻后到处乱看，但通过他每次的呼吸和滚烫的状态，宋瑾知道他没问题。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一点的。 　　避免被韩时雨继续盘问，宋瑾赶忙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他见你。” 　　宋瑾最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不过他们都很忙，平时没时间。 　　“这周末吧，我不加班，具体时间你定。”韩时雨在那头说。 　　“好，你要不把盛哥带上？正好他们俩认识一下。” 　　“不带，我们吵架了。” 　　“啊，为什么吵？”宋瑾撕掉面膜说。毕竟每次联系韩时雨，对方都是深陷恋爱的小女人模样。 　　“都太强势了，遇到观念不合的时候，谁都不让谁，都死杠到底。”韩时雨简短描述昨天的争吵。 　　“看来情侣相处就得慢慢磨合、学习，没有天生般配的人。”宋瑾此刻有点懂庄辰说的要学习的心态了。 　　“嗯，我最近也在反思。靠一时的激情是没办法长久的。” 　　两个女生慢慢聊自己的婚姻观和爱情观。 　　*** 　　而学校这边，系里会议室在开组会。 　　庄辰坐在下面，听讲台上的何飞汇报工作。 　　何飞和夏沁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实验方法，跟庄辰讨论了多次后，两人的课题方向也确定了。 　　他们现在可以独立做实验了。 　　“老师，我的课题这一小部分结果，我统计了，两组间的P值小于0.05，说明差异非常明显，符合预期。”何飞汇报完，一脸喜色的总结。 　　“你认为P值越小，两组的差异越明显？”庄辰坐在台下，靠着椅背，一脸严肃地问。 　　“是……”何飞有些心虚的回答。原本还很有信心，但以他对自己导师的了解，这么说应该是有问题的，但他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P值的大小不代表差异大小，P值是一种概率，是你得出这两组有差异这个结论的时候，犯错误的概率。P值小于0.05被认为两组有差异是基于最小概率事件这个理论。你们回去把统计书好好看一下，下次组会我们讨论一下三大统计和一些基本的统计学知识。”庄辰蹙着眉说。 　　“好。” 何飞和夏沁赶忙应声，他们已经习惯了每次组会回去要恶补一堆知识。不过每次也能收获很多，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等夏沁汇报完，庄辰说了实验室的计划。 　　“你们的课题目前已经基本确定，后续根据结果再慢慢调整具体方向。另外初步计划是安排你们九月份开题。最近这段时间好好做实验，争取开题时有更多结果，让课题的可行性更大。”庄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名学生说。 　　“实验室7月份会进来一名博士后，以前不是研究抑郁症这个方向的。你们相互帮忙，有问题及时跟我说。” 　　夏沁小声问，“老师，那您还做实验吗？我们还能跟您学习实验吗？” 　　“我有自己的课题要做，如果需要你们帮忙，我会说。你们以自己的事为主。我之后做新的实验会带着你们。” 　　“好。” 　　其实夏沁和何飞不太理解他们老师在已经这么忙的情况下继续做实验的做法。毕竟他们俩可以上手做实验了，将要来的博士后应该也能很快上手，实验室很快应该就有产出了。 　　至于他为什么还继续自己做实验，这一点庄辰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有自己的计划，如果没有实现，他不会跟人透露半分。 　　组会结束，林允曼送上来一摞要签字的文件，都是实验室试剂耗材需要报销的□□和明细。 　　庄辰看过后，一一签字。 　　林允曼坐在旁边欲言又止，想了会，最终鼓起勇气，“庄教授，有件事我想咨询您一下。” 　　“什么事？”庄辰低头签字。 　　“您七月份是不是要在学校组织的夏令营里招明年入学的研究生？” 　　“嗯，怎么了？”庄辰签完一份文件，翻到下一份。 　　“您有几个招生名额呀？” 　　“目前学校给了两个名额，具体招几个，到时候看学生的质量和表现。”庄辰一边低头签字一边回复。 　　“哦，那个……我表妹参加我们系的夏令营想报考您的研究生。”多余的话，林允曼没往下说，她认为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 　　“林老师，夏令营前面的考核我不参与，我只参加最后的面试环节。到时候具体招谁，看他们的整体表现。”庄辰签字的手顿了一下，明了林允曼的意思，但他不会给出任何保证，也不会为谁开后门。 　　能参加夏令营的学生都是过去几年在大学埋头苦学才拿到的名额，都很不容易。不能因为你是谁的某某某就在这种多方面考察的招生模式中挤掉其他可能更优秀的人，这很不公平。 　　“好，我知道了。”林允曼点到即止。 　　处理完事情，庄辰上楼。 　　路过宋瑾所在的综合办公室，门窗金锁，漆黑一片。一般宋瑾都是办公室最晚走的那个，她今天肚子不舒服就没加班。 　　庄辰回办公室，拔打电话。 　　“喂，庄老师，你开完组会啦？”宋瑾刚跟韩时雨聊完天就接到了庄辰的电话。 　　“嗯，开完了。现在还不舒服吗？”庄辰站在办公室窗前问。 　　“还好，能忍受。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等一下回去。” 　　“好，早点回去休息。今天你又累了一天。” 　　白天庄辰主持了讲座，原本是宋瑾来主持的。庄辰知道宋瑾肚子不舒服，就把主持的活接过去了。其实宋瑾是可以负担这样的活。她还没这么娇气。 　　但庄辰执意替她主持，宋瑾就当享受了有男朋友的好处。 　　庄辰主持完，招待演讲的学者。下午还参加了学院的一个会议，又马不停蹄地做了会实验，匆匆忙忙吃了几口饭就又赶去开组会，一刻不得停歇。 　　*** 　　庄辰没在办公室多停留，最近的工作确实有点多，事情都像上赶着过来，有些累，继续加班，效率也不高。 　　走到窗边，准备关窗，隔壁办公室有争吵声传来。庄辰迟疑了几秒。最近隔壁办公室发生争吵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有时候很激烈，甚至能听到哭声。 　　有几次他加班到很晚，遇到过女生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人争吵是因为私事还是课题的事？所以在走廊遇到了，基本都是避开对方的眼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错身而过。 　　虽然都是一个系的老师，但别人的事，他不会插手。学校里涉及到的关系比较复杂，既有同级同事、学生之间的竞争，也有师生之间的不愉快。 　　庄辰这会很赞成宋瑾不公开恋情的决定，至少目前保证他们不被外界的眼光干扰，就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怡然自得。虽然偶尔不太方便，但也别有一番情趣。 　　没再多想，关上窗，锁门下班。 　　*** 　　等他开车回小区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将车窗摇下来看了眼，顿时握着方向盘笑起来。 　　就这一眼，一扫白天的疲惫与繁忙。眼前看到的只有清风明月和俏佳人。 　　宋瑾看见了熟悉的车，走过去，弯腰伏在降下的窗口上，笑得明晃晃，“还好我走得快，赶上了。” 　　“怎么过来了？不是不舒服吗？”庄辰笑着问。虽然看过很多次，但每次看见面前女生这张艳丽夺目的笑脸，整个人也跟着愉快起来。 　　“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 　　“稍等，我把车停前面。” 　　宋瑾起身，后退几步。 　　庄辰把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上，打开车门，宋瑾走上前，伸手双臂，笑得灿烂，“想抱。” 　　自然会收到一个拥抱。 　　庄辰倚着车，把人圈在怀里。忙乱了一天，此刻终于得到放松。 　　“冷不冷？”庄辰下巴磕在怀里人头顶，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西装纽扣，敞开后，用两边衣衫裹住怀里人。 　　“不冷，这个时候的温度和我老家的差不多，我很喜欢。”宋瑾刚才出来，怕错过，就在家居服外面罩了件偏古风的薄款轻盈长斗篷，穿着拖鞋就慌忙出门了。 　　“想见面跟我说，我去你住的小区就行。不用走这么远。” 　　“还是想给你点惊喜。”宋瑾抬头说，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低下头，“哎呀，你不要看我。我出来太着急，没化妆。” 　　“天生丽质，不用化也好看。”庄辰低头说。 　　话虽如此，宋瑾还是把头贴在庄辰胸前。之前她一直想这样做，但是身高原因加上经常穿高跟鞋，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两人斜倚在车身上，角度刚刚好。 　　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感受这个男人的力量。 　　“对了，庄老师，你周六中午有空么？”宋瑾听着他的心跳问。 　　“有空。要出去逛街？”庄辰猜测。 　　“不是，带你去见韩时雨，我的好朋友。” 　　“好。” 　　“那个……，韩时雨有时候有点人来疯，但是她心不坏，要是她为难你，你不要生气啊。她不是针对你，她是以她的方式来对我好。”宋瑾提前打招呼。 　　“嗯，我知道。不会生气。这些你不用担心。” 　　过了会，宋瑾还是下定决心，“庄教授，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嗯？怎么突然这么称呼我？”庄辰低头看着怀里人的侧脸。 　　“我们实验室七月份有两个学生要毕业，一个硕士，一个博士。我最近得安排他们答辩，目前需要邀请答辩委员。”宋瑾停顿了一下。 　　宋瑾从庄辰怀里出来，站好，注视着面前的人，很认真地说，“我想邀请庄辰教授成为我们实验室的答辩委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 　　实验室这两个学生其实不是宋瑾带的，她只进这个实验室不到一年，没给他们过多指导。但是目前实验室这些事都是她在管，所以这件事她得负责。 　　庄辰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人，笑了下，眉间如清风朗月，一派清明，“很荣幸成为宋瑾老师实验室的答辩委员。确定了时间跟我说一下。” 　　“好。谢谢。我知道邀请你成为答辩委员的实验室不少，还担心你没时间来着。”宋瑾开心地说。 　　庄辰最近确实陆续收到了一些邀请，成为答辩委员不仅仅要出席学生的答辩，还要仔细帮他们修改毕业论文，写评审意见。一份博士学位论文就很厚，他手上目前已经陆续收到好几本论文了。 　　宋瑾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一开始不想给庄辰增加负担。但是他研究的跟学生们做的非常相关，会有非常专业的指导，所以纠结了几天后，她决定还是说出来试试。 　　“不过宋老师，我对学生有很严格的要求，他们的毕业论文和答辩我可能不会很客气。”庄辰提醒。该专业的时候，他不会开玩笑。 　　“不用客气，不用给我面子。该怎样就怎样。我明天给你下聘书啊，最近学生们会把论文交给你。辛苦庄教授了。”宋瑾同样认真地回。 　　此刻他们就是老师对老师的身份。 　　“分内事。我正好看看宋老师指导出来的学生。”庄辰对宋瑾有同样的好奇。 　　虽然平时他们会讨论综述，讨论一些最新的文献和研究，但是其实都没正经看过对方私底下工作的样子。 　　“啊？我能说他们其实不是我指导的么？我进实验室的时候，他们都快做完实验了。不过他们做得还不错，不然许老也不会让他们毕业。”宋瑾突然心虚。有种自己也将要连带着被考核的心慌。 　　庄辰看着一脸局促的宋瑾笑起来，“不用紧张，我知道。答辩那天你也在吧？” 　　“嗯，我是答辩主持人，到时候要现场选答辩主席，这个任务看到时候你们答辩委员怎么商量吧。现在不着急确定。我第一次负责这种事，有点怕自己考虑不周。”宋瑾还是有隐隐担心。 　　“不用紧张，到时候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给你兜底。”庄辰参加过一些这样的答辩，有一些经验。 　　“好，谢谢庄教授。有你在，我有底气多了。”宋瑾笑着说。 　　庄辰笑着伸开双臂，宋瑾靠过去，把脑袋靠近他心脏那边，只觉得很安心，很温暖。 　　两人抱着说了会话，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不早了，送你回去休息。” 　　两人牵手上天桥，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两边的昏黄路灯装饰着此处的温馨，天桥底下是呼啸而过的汽车。 　　五月下旬，晚上十点，温度很舒服，带了点凉意的初夏的风拂过皮肤，很舒缓，整个人都跟着放松。 　　宋瑾的长斗篷被风吹开，像在她背后按上了一双翅膀。 　　穿着正装的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牵着一个漂亮优雅又有点俏皮的女生，在空荡荡的午夜天桥上画了一幅浪漫又唯美的画。 　　空气中混合着栀子花和桂花的香气，给此处的浪漫增添了一份妩媚和多情，只觉得生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多呼吸几下。 　　宋瑾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我这样像不像不听话的公主半夜私会王子？结果被王子又给乖乖送回去了。” 　　宋瑾这会心情好，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人在开心高兴的时候能想起来的都是浪漫有趣的事。整个人状态都像斗篷一样飘起来，只觉得呼吸都是甜的。 　　“公主很听话，所以王子也要听话，不能私自把公主留下。”庄辰牵着宋瑾，配合她这会的角色扮演。 　　“王子会有很坏的时候吗？”宋瑾逗他。 　　“会有。” 　　两人在午夜天桥玩这么幼稚的游戏，还乐此不疲。 　　“哦，那我可以期待一下。想象不出你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宋瑾对庄辰说得“坏”的一面还挺感兴趣。 　　毕竟到目前为止，庄辰给她的印象都是温和有礼，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就算偶尔动情失控，他也没有更过界的举动。 　　“你会哭。” 　　“这么可怕吗？那你还是不要那么坏了。把我弄哭，你还得花精力哄我，不划算。”宋瑾满脸天真。 　　“不是只有伤心才会哭。” 　　“哦，那就是开心到哭，不过那是个什么体验？”宋瑾越来越迷糊。 　　“以后你就知道了。” 　　“……” 　　很显然，两人这会聊的事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却还能交流下去。 　　两人都很默契地走得很慢，贪念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到了宋瑾小区门口，两人吻别。 　　这次是很轻柔的亲吻。这个时候的宋瑾并不适合动情深吻。 　　吻完，庄辰抱着宋瑾，伏在她耳边，“晚安，好梦，爱你，Ma princesse。” 　　“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是什么语言？”宋瑾没听懂，不是英语。 　　“法语，我的公主。”庄辰回。既然宋瑾这会沉浸在这个角色里，那就让她带着这个角色入梦。 　　“哦，你讲法语好好听，以后我要常听！”宋瑾开心地说。 　　法语本身就很容易说得浪漫柔和，此时搭配庄辰的嗓音说出来更觉得梦幻、轻盈、多情。 　　“好，以后说给你听。上去睡觉吧。” 　　“嗯，晚安。” 第42章 　　周六中午, 宋瑾带着庄辰赴会，地点是韩时雨选的。 　　一路上，宋瑾还是有点忐忑, 不亚于带男朋友见父母那种紧张，因为她实在拿不准韩时雨会怎么对待庄辰。 　　虽然韩时雨和庄辰都各自安抚过她，让她放宽心。 　　到了餐厅, 韩时雨从座位上站起来，“宋小瑾，这边。” 　　走到韩时雨跟前, 庄辰上前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庄辰, 宋瑾的男朋友。” 　　“久仰大名, 你好，韩时雨, 宋瑾的朋友。” 　　顾虑到身份问题，这两人很默契的连社交性的握手环节都省了。 　　落座后, 韩时雨把菜单递给庄辰，“看看想吃什么。” 　　庄辰直接把菜单递给宋瑾，“我都可以, 宋瑾，你来点。” 　　正好，宋瑾不知道怎么开口让这两人交流, 那就专心低头点菜，做一只鸵鸟，真出了状况，她再救火。 　　先开口的是庄辰, “宋瑾最开始来这里工作的时候，你帮了很多忙吧，谢谢。”他平时听宋瑾说过一些她跟韩时雨的事。 　　“客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韩时雨一脸淡然，“你俩谈恋爱，我其实没立场干预。不过由于宋瑾太单纯，所以我就提出见见你。” 　　韩时雨倒是坦坦荡荡，毫不遮掩她就是要考察一下庄辰。 　　“没事，我正好见见宋瑾的朋友们。我们俩目标一致。”都是希望她开心幸福。 　　韩时雨笑了笑，“至于你们的关系，我不过问。我今天主要是跟你说说我认识的宋瑾。” 　　庄辰点头。 　　宋瑾看了眼对面的人，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韩时雨。她还以为韩时雨一上来就是给庄辰放狠话来着。 　　韩时雨没理宋瑾投过来的眼神，依旧面带笑容，看着庄辰，“这么说吧，我跟宋瑾认识七年，中间还一起住过三年，自以为还算了解她。我工作这么多年，见识过太多男男女女，从始至终，宋瑾都是我认识的最单纯、最善良的人。” 　　“有时候我对人性有点失望的时候，想起宋瑾，就觉得这世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宋瑾听着韩时雨的感性发言，抬头看了眼对面，又看了眼庄辰，顿时不知道怎么办。 　　这顿饭不会还没开始就有人要哭吧？这氛围走向怎么奇奇怪怪的？ 　　“韩时雨，你还是疯一点吧，这样我比较适应。”宋瑾试图调节气氛。 　　“宋小瑾你继续点菜，不要说话，我自有分寸。”韩时雨转头看着宋瑾说。 　　庄辰握住宋瑾放在桌下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安心。他知道韩时雨可能要说些她从没对宋瑾说的话。 　　“所以我想保护她，也算是变相保护我自己。”韩时雨说这话的时候谁都没看，仿佛同自己说话。 　　“人有时候是需要一些支撑的，有一些人和事让你相信你的努力是有价值的。这一点，宋瑾给了我很多力量。”韩时雨笑了笑，转头看着宋瑾，“傻妞，你以为我白给你买包？你真是单纯。” 　　宋瑾抬头，一脸不解，“韩时雨，我带男朋友来见你，你来跟我告白？” 　　“滚蛋！”韩时雨被气笑，说完收起表情，转头看着庄辰，“放心，我跟宋瑾都是钢铁直女。” 　　“我知道，她只喜欢我。”庄辰很认真地说。 　　宋瑾歪头看了眼身旁的人，乜了他一眼。这人这会还真够自信的，不过怎么听着有点炫耀的味道？ 　　庄辰倒是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那只小手。 　　“这一点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韩时雨说，“这些年，追求她的人不要太多，她一直谁都没搭理，我有段时间都弄不懂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看见你，我明白了。她喜欢的是她仰慕的人。但她本身就很厉害，所以能让她仰慕的男人不多。” 　　不得不说，韩时雨几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 　　果然是混社会的女人。 　　“好了，我要说得说完了。下单吧，宋小瑾，你的脑袋再往下低就要给桌子磕头了。”韩时雨看着快要把头埋到菜单上的宋瑾说。 　　点完菜，庄辰跟服务员要了个杯子，慢条斯理地倒上水，给宋瑾洗筷子。 　　如往常一样，一脸淡然。 　　倒是韩时雨看呆了，惊呼，“原来还真有人惯着你这毛病啊，宋小瑾。” 　　至少她跟宋瑾一起吃了那么多次饭，还是不能接受。 　　宋瑾一脸得意，“嗯呐！怎么样，我还是找到愿意这样迁就我的人了。” 　　还没等韩时雨说话，正在涮筷子的庄辰悠然开口，“说错了，不是迁就，是心甘情愿。” 　　韩时雨顿时无话了，抱臂看着对面的情侣。 　　果然风水轮流转，自己也会被直播吃狗粮。 　　过了会，韩时雨说，“不过我还是提醒一句，不要让宋瑾进厨房。” 　　宋瑾一听这开头就知道韩时雨要爆她的黑历史了，顿时警铃大作。 　　不过庄辰倒是有招接招，一副理所当然，“我没想过让她进厨房。” 　　韩时雨深以为然，“看来你还是了解宋瑾。她第一次进厨房就把厨房点着了，真是吓人。” 　　然后又朝宋瑾说，“你说你这女人，实验做得那么好，怎么炒个菜就不行了呢？炒菜不就是做实验吗？” 　　这一点，韩时雨一直不理解。 　　“我也不明白，我一进厨房大脑就不工作了。另外我确实怕火怕油，打火灶打开那瞬间真的挺吓人的。”宋瑾弱弱地解释。 　　“没事，我会做就行。”庄辰接话。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对了，宋瑾这人虽然挣得不多，但花得不少。你是月光族吧，宋小瑾？”韩时雨抬头问。 　　“我月光族也是因为学校待遇不好，要是我跟你挣得一样多，我每个月肯定能有结余。”宋瑾小声替自己辩解。 　　韩时雨这是把宋瑾的老底都交代彻底了。她还不如一上来就给庄辰放狠话。宋瑾这会在心里给自己点蜡。 　　“也是，就你那工作，也就说出去好听，挣得少，压力还贼大。”韩时雨点头说。当然她这会这么说，也是说给庄辰听的，也不是存心要揭宋瑾的短。 　　“没事，不用担心，我养得起。”庄辰扭头看着旁边的宋瑾说。 　　韩时雨顿时一脸羡慕，她是没指望谁养她的。但如果有人说这样的话，她或多或少会感动一下。 　　中途宋瑾去了趟卫生间。 　　韩时雨趁机把刚才不方便说的一些话跟庄辰说了，“宋瑾睡眠质量不好。我之前跟她住一起，有几次听到她在睡梦中哭着喊妈妈。她妈妈去世的比较早，好像是因为意外，挺突然的。她拒绝跟人沟通这件事，连我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她好像一直没从这件事中彻底走出来。以后你多注意一下这方面。” 　　“好，多谢提醒。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吗？”庄辰很真诚地问。他跟宋瑾确实非常少提到自己家庭方面的事，两人在一起就随意聊天都能聊很久，没人主动提自己家里。 　　“其他的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她有时候可能有点小女孩脾气，有点任性，应该是她爸宠出来的。多哄哄就好了。她很好哄，也很容易满足。”韩时雨想了想说。 　　“谢谢。”庄辰说。 　　“客气。不过你要是让她不开心了，她来跟我哭，该算账的，我会找你算账的。”韩时雨正声道。该说的话她肯定会说，但不会当着宋瑾的面。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你们要打要骂我都接受。”庄辰回。 　　说话间，宋瑾回来了，三个人又陆续聊了会，差不多就准备撤了。 　　庄辰到收银台前准备付钱，被告知已经埋单了。 　　韩时雨拎上包，悠然开口，“不用抢，我进门就把单买了。下次你们再请我吃饭。” 　　宋瑾就知道韩时雨要自己定吃饭的位置肯定会这样。 　　庄辰没办法，“之后我们回请。” 　　*** 　　告别韩时雨，宋瑾和庄辰没有急着回去，两人去附近的商场逛街。 　　宋瑾挽着庄辰的胳膊，边逛边说，“你还没陪我逛街吧？应该还不知道我的战斗力。” 　　“尽情买，我能负担得起。” 　　“哈哈哈哈……，所以这是找男朋友的好处之一？早知道早点找男朋友了。”宋瑾感慨。 　　“别的男朋友可能没这么有钱，也可能没这么爽快给自己女朋友花钱。”庄辰表面一脸淡定，但内心翻起醋意。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认识宋瑾的时候，她有男朋友，他估计得动用手段挖墙角。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场景，总之，这个人，他要得到。就这么想想，体内的一些霸道因子就被激活了。 　　后知后觉的强烈占有欲。 　　“那我今天就考验一下你的荷包。”宋瑾喜滋滋地说。 　　结果逛了半天，她就买了两件衣服，一件春款修身连衣裙，端庄优雅；一套上下两件式的裙装，可爱俏皮，不同风格可以在不同场合穿。 　　其实进了很多店，看了不少，但是合心意的很少。有时候庄辰鼓励宋瑾去试试，看看上身效果，宋瑾也会听从，不过在试衣间就会换下来。 　　她不喜欢，也不想让庄辰看到。 　　她很挑剔，不会因为今天庄辰买单就买一堆自己不喜欢的。 　　“鞋子和包不用再逛一下？”庄辰拎着两个购物袋问。 　　“逛不动了，太累了。”宋瑾有气无力地说，走了一下午，这会两条腿真拖不动了。 　　“女朋友，你的战斗力很一般。”庄辰找了个长条椅，两人坐下，把宋瑾的腿放在他膝盖头，给她揉腿。 　　“这两件衣服不便宜了啊。”宋瑾靠着椅背说。 　　“你对我的财产可能有误解，改天带你了解一下。” 　　“暂时不用吧，又没有结婚。” 　　这是“结婚”二字第一次从两人嘴中说出来。 　　“你是想继续多谈一段时间恋爱还是想早点结婚？”庄辰顺着问。其实他有一个时间规划，不过还不清楚宋瑾的想法。 　　他们从没讨论过以后，但是从一开始，这段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没人心里还有其他备选。这是一早就达成的默契。 　　“还是多谈一段时间恋爱吧，结婚了就感觉这辈子跟到头了一样，恋爱会比较自由。” 　　“你不会自由到想随时换人吧？”庄辰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不妙。 　　“哈哈哈哈……”宋瑾伸手锤了庄辰的背一下，“不会，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男朋友，怎么能说换就换呢？但是庄老师，这句话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啊。我们慢慢学习怎么相处。昨天我还跟韩时雨聊了半天，感觉什么都需要学习，连怎么爱一个人也需要学习。” 　　“嗯，我也这么认为。没人会天生爱人，一般都是家庭成员相互感染，潜移默化学习的。我家庭很糟糕，没从那里学到什么，所以对爱人这件事，我需要一直学习。”庄辰对这件事看得很透彻。 　　他之前说要学习也不是心血来潮。 　　“庄老师，改天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宋瑾收起笑脸问。 　　她突然觉得这段时间的恋爱谈得很阳春白雪，就太注重两人的感受了，对周围的朋友和亲人几乎很少提及。感觉这段恋爱还飘在空中，虽然浪漫，但没有扎根的感觉。 　　“好，不过有点沉重。”庄辰继续给宋瑾揉腿。 　　“没事，谁家还没个事。你的抑郁症是因为家里引起的，我最好还是得知道原因，这样以后遇到问题，我也好知道要怎么做。不然我到时候束手无策会很麻烦。” 　　“好，不过你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那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你知道了就行。他们谁要敢来找你麻烦，你立刻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让自己受委屈。”庄辰一时半会解释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他最近正在想办法从原生家庭里脱离出来。自从跟宋瑾确定关系，他就在这样做了。 　　“啊？我不会遇到未来婆婆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她儿子这种剧情吧？”宋瑾听庄辰说完很迷糊。感觉事情不简单。 　　“如果遇到，你会怎么做？”庄辰觉得这个话题还不错，想听听答案。 　　“当然不接受啊。”宋瑾一下激动地坐正。 　　还没等庄辰说出什么感动的话，就听见宋瑾又说，“既然婆婆敢跟我甩支票，那她儿子肯定也很有钱，我继续傍着她儿子说不定捞到的好处会更多啊！然后生个孩子，再拿孩子要挟他们，拿一笔巨款，再远走高飞，岂不是更好？” 　　宋瑾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 　　突然腿上传来一阵疼，“哎哎，疼疼疼！庄辰，你过分了啊！”宋瑾说着拍打身边人。 　　“小说看多了吧，没这种事。不过你说的傍着她儿子这点不错，后续应该是帮她儿子拿到继承权，继承所有财产。这样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女主人，谁都得看你脸色，那样才对。”庄辰放轻手上的力道说。 　　在庄辰的潜意识里，不管结局走向如何，宋瑾都不能离开他。 　　“哈哈哈哈哈……，庄老师，你这个才是爽文剧本啊。”宋瑾乐得不行。 　　两个最多三岁的人不亦乐乎地幻想各种剧情，简直不能更幼稚。 　　*** 　　歇了会，两人在商场电影院选了部电影，一部文艺片，宋瑾选的。 　　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进场。 　　由于是一部很小众的北欧文艺片，电影院的人很少。两人在最后面一排坐下。 　　对于每次选座选最后一排这种事，宋瑾习惯了，知道某人要玩她的手。 　　电影节奏很慢，情节很淡。基调更像是导演自己的一种情感和观念的宣泄，一场自我式的表达。 　　一下午逛得有些累，在这样的氛围下，宋瑾这会就有点昏昏欲睡。 　　最后没撑住，真的睡过去了。 　　庄辰察觉到了，把宋瑾抱起来，放自己腿上，圈在怀里，把她脑袋搁在自己手臂上，给她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让她继续睡。 　　电影临近散场，宋瑾是被吻醒的。 　　迷迷糊糊中有什么一下一下啄她的唇，连着几下后，她有点不耐烦，就醒了。 　　醒来发现电影院灯都亮了，才知道自己睡了半场电影时长。 　　“还困不困？”庄辰温声问。 　　“不睡了，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了。我们走吧。你的腿是不是都麻了？”宋瑾后知后觉发现庄辰抱着她看了半场电影。 　　“还好。” 　　从电影院出来，庄辰没有直接带宋瑾回家。 　　既然是约会，那当然要以更完美的方式结束。 　　带她到了游乐场的摩天轮。 　　买票上去，在摩天轮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宋瑾很兴奋地看着底下和周围，感觉自己就跟飞起来了一样。高兴的就像小时候父母带她去游乐场。 　　她确实有好多年不曾来游乐场。也没想到庄辰会带她过来。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她在车上吃关东煮，问庄辰要去哪里，他都没告诉她。 　　直到车开到了游乐场这里，她就乐疯了。 　　到了最高点，缓缓下降的过程中，庄辰没让宋瑾继续东张西望，双手掰正她的头，“看我。” 　　还没等宋瑾问看他什么，就被吻住。 　　人被庄辰抱到他腿上，一直深吻。 　　第一次体验空中接吻，不知道是摩天轮的原因还是吻的有点激烈，宋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像飘起来了一样。 　　双脚像踩棉花，感受不到地面的存在，浑身软绵绵。 　　所以下了摩天轮，宋瑾是被庄辰背出游乐场的。 　　“下次过来再玩其他项目。”庄辰扭头说。 　　“哦，好。”宋瑾懒洋洋地应声，闭上眼。 　　知道周围应该有很多人看着他们。 　　无所谓了，幸福就该让大家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准时看~应该不会被锁，已经写得非常克制了。但目前晋江的审核标准让人摸不透。被锁之后，解锁要花很长时间。 第43章 　　六月初, 周六，宋瑾早上起来，打扫完家里的卫生, 就接到了庄辰的电话。 　　“在忙吗？” 　　“刚忙完，怎么了？” 　　“没事，午饭打算怎么解决？” 　　“买外卖。”宋瑾回答的很干脆。 　　“今天给你做饭, 是去你家还是来我家？”庄辰问。 　　最近工作很忙，周末，庄辰经常加班, 一直没抽出时间兑现之前要给宋瑾做饭的承诺。 　　“呃……，去你家吧。”宋瑾不好意思说, 家里连一把菜刀都没有。 　　“好。要先去买菜, 想不想一起去？” 　　“好啊, 你等我一下。” 　　“不着急，我在你住的小区门口。” 　　宋瑾换了身连衣裙, 背上一个小包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下楼的时候才意识到她要去庄辰家里了。这是第一次。 　　有点期待，有点激动。 　　等她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穿着黑色短袖和深色休闲裤的庄辰。 　　上午十点, 阳光正刺眼，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阳光底下，黑衣称得他皮肤白到发光, 整个人熠熠发光。露出来的一截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流畅匀称。 　　背对着她的人，身形高大有型、肩宽腰窄、身姿挺拔, 往那一站，有种T台模特的感觉，一双大长腿让整个人的气质都非常出众。 　　在走近他的过程中，看见路过的小姑娘时不时把视线放到他身上。 　　宋瑾笑了笑, 举着遮阳伞，快步走到他身边，把伞举到他头顶，“你怎么不在树荫底下等我？这么晒很伤皮肤。” 　　庄辰转过身，取下墨镜，笑着接过宋瑾手中的遮阳伞，“怕你看不见。” 　　“不会，你这么耀眼，我不会看不见。”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宋瑾攀着庄辰举着伞的那只胳膊，两人一起去附近不远处的一家大型超市。 　　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穿梭。超市人很多满是人间烟火。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来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 　　“我要吃这个。”宋瑾拿起一捆油麦菜说。 　　“放进来。想吃什么都可以放进来。”庄辰推着购物车说。 　　“再买点肉和虾。” 　　两人在生鲜区逛，挑挑拣拣，买了很多菜。 　　宋瑾看着大半框的菜，“是不是买多了？我们俩一顿肯定吃不完，要不拿一些出去？” 　　“要吃两顿。我们今天一天都在家里吃饭。把你想吃的都做一遍，再看看有哪些菜我需要提高水平。”庄辰回。 　　“所以我们今天是在你家里约会？”宋瑾笑着回。 　　“嗯，会不会无聊？” 　　“不会，跟你在一起就不会。”宋瑾拿起一盒冰激凌放进购物车，威胁着说，“不要说女生不能吃冰的。” 　　“你爸不允许你吃冰的吗？”庄辰问。不然没人会管宋瑾是否吃不吃冰。 　　“他不允许。我老家的冰箱里不允许出现雪糕和冰激凌。最多允许我喝冰可乐。”宋瑾提起“老大”对她这一点的严格管控就有怨言。 　　“你可以偷着吃。”庄辰笑着说。他现在对宋爸爸充满好奇，很想知道对方是位怎样的父亲，他想跟着学习，希望以后自己也能做得好一些。 　　“你以为我没这样做吗？我吃冰的，生理期就会很难受。我爸是医生，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然后连根带底，我就只能招了。哎，人生艰难。”宋瑾连连摇头。 　　“他现在不在，我允许你偶尔吃一点冰的。”庄辰看了眼旁边冰柜里的雪糕说。 　　“那我再买两盒。”宋瑾喜滋滋地又拿了两大桶冰激凌放进购物车。 　　庄辰：“……” 　　两人买完东西，排队去结账。宋瑾环顾四周，看见了熟人，赶忙松开庄辰的胳膊。 　　庄辰抬眼看了眼宋瑾，看见她在使眼色，差不多明白了，朝她点点头。 　　宋瑾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另一个结账口，随手拿起一盒口香糖去结账。 　　结完账，她先去了庄辰小区门口。 　　等她吃完一颗口香糖，庄辰才出现。 　　宋瑾走上前，想帮他拎一个袋子，被拒绝了，“不用。” 　　“刚才没被看见吧？”宋瑾这会还不确定刚才有没有被林允曼看见。 　　“看见了也不怕，我们又没碍着谁。不用担心。”庄辰很淡定。 　　“哦，就是目前还不太想公开。没被看见就最好了。” 　　“不怕，如果看见了，她来问，我不会给出回应，这样她也不敢到处乱说。”庄辰安抚宋瑾。 　　“好，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很喜欢。” 　　两人进了小区，到了一栋楼的顶层，庄辰用手指刷开门，把手上的东西放到玄关，又带着宋瑾出来。 　　“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以后想过来随时都可以。”庄辰说着，拿起宋瑾的手，设置手指指纹。 　　“哪天半夜我睡不着就过来找你，偷偷吓你一大跳。”宋瑾开玩笑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到时候过来了，就不能让你轻易离开了。” 　　“你要干嘛？” 　　“公主半夜不乖乖睡觉，跑出来，那王子也只有跟着变坏。”庄辰神色淡然一边录入指纹一边说。 　　宋瑾：“我不相信。”庄辰对她一直都是止乎于礼，不会突然对她怎么样。 　　庄辰抬头看了眼面前一脸单纯的人，觉得自己似乎给了她一些错觉。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继续这个话题。 　　设置好指纹，宋瑾换上拖鞋，刚才在超市买的，夏天和冬天的室内拖鞋各买了一双。 　　等她换好鞋，走出玄关，看见房子的布局，开心的大笑。 　　站在原地转身，雪纺碎花连衣裙也跟着飘起来，露出漂亮小贝齿，看着身后的庄辰，“庄辰，你这房子跟我老家的房子好像，都是复式的。我超喜欢这种房子！” 　　庄辰没料到这点，他这套房子是顶层，当时买的时候也是看中了复式结构。 　　没想到歪打正着。 　　“随便看，所有房间都可以进去。要是喜欢，过段时间可以搬进来。”庄辰笑着回。 　　宋瑾收起脸上的笑，神情认真，“同居？” 　　“有几个空着的房间，如果你愿意进来住，我随时欢迎。当然有些事你不愿意这么快，我不会勉强。”庄辰说了自己的态度。 　　“哦，那我考虑一下。”宋瑾看着木质旋转楼梯，真的有点心动，仿佛一下有了家的感觉。 　　庄辰走上前，揉了揉宋瑾脑袋，“去玩吧，我去做饭。” 　　宋瑾没再犹豫，直接上楼梯，她要去上面看看。 　　在老家，楼上全是她的空间，她父母除了给她在固定打扫时间上去以外，其他时候一般不会上去打扰她。 　　老家现在的房子是宋瑾十岁的时候，买了搬进去的。当时是宋妈妈要给自己女儿空间，就选了复式结构，并且在家里做了规定。 　　宋瑾非常喜欢。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她的父母在尊重她的隐私与个人空间上做得非常好。 　　她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日记本或者收到的情书被家人发现。 　　宋瑾在庄辰家里的楼上闲逛，透过一扇开着的门，看见里面成排的书架。走进去，发现房子的视野非常开阔，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附近是比这里矮的成群建筑，不远处有个大公园，这会绿树浓荫，阳光正好。再远一点可以看到当地的标志性建筑。视野的尽头可以看到隐约起伏的山脉与天相交。 　　走近书架，看见上面除了各种专业书，还有很多哲学、经济学、心理学的书，琳琅满目。房间除了书架就是书桌，收拾的很整洁，连书架上的书都是按照高矮顺序排列。 　　房间处处透露出整洁和严谨，是个对自己生活要求很高的男人。 　　随手抽出几本书，都不是崭新的，都是翻看过的样子。 　　走出书房，去其他房间逛了逛，逛了大概半小时摸清楚了房间的结构和布局。 　　楼上是书房、衣帽间、三间卧室，楼下有一个健身房和一间卧室。每间卧室都带有洗手间。 　　整体看下来的感觉就是这个家里太干净了，干净到找不出其他人存在的痕迹。所以有种样板间的感觉，房子里少了股人气。 　　逛完后，宋瑾去厨房，看着正在忙碌的庄辰，“庄老师，需要帮忙不？” 　　“逛完了？怎么样？”庄辰清理着油麦菜说。 　　“房子很好，很大，装修很简洁舒服。不过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这是宋瑾逛完后最大的疑惑。 　　今天她还以为是庄辰父母不在家，所以可以做饭给她吃。如果是要见父母，他肯定会提前跟她说的。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除了主卧，其他房间都没有人长住的样子。并且也看不出来有给自己父母留卧室。 　　“除了偶尔有朋友过来住，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庄辰回。 　　前几天钱翰在这附近应酬，有点晚了，不想再折腾回自己家，就过来他这里住了一晚。 　　“哦，庄老师，你不是本地人么？你家人没跟你住一起？”这么大的房子一家人住也足够。 　　“没有。他们住在其他地方，我很少跟他们来往。”庄辰继续低头理菜。 　　宋瑾听到这里，愣住，心突然揪住，“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把我当作家人。” 　　庄辰是低着头理菜说出这句话的，宋瑾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没有抱怨，没有激动，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自然。 　　宋瑾一阵鼻酸，差点落泪，上前两步，伸手环住他的腰，抱住他的背，把脑袋搁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轻声说，“没事，我以后会疼你的啊，庄老师。” 　　“嗯，我知道。”庄辰扬了扬嘴角，这一点他一直知道。 　　“你现在想说一下他们为什么那样对待你吗？”宋瑾很不能理解。 　　“因为我是作为一个工具出生的。不是在期待和爱中降临的。情况有点复杂，具体细节之后跟你说。”庄辰把油麦菜用水泡上，开始处理虾线。 　　“好。你现在还伤心吗？他们那样对你。”宋瑾很担心这点。 　　“不伤心了。这么多年已经看清楚了。我最近正准备从家里脱离出来，以后基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了。再给我一段时间，等处理好，我全都跟你说。” 　　宋瑾听到这里震惊不已，抱紧他，“嗯，你按照自己开心的方式来就好，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也不用担心脱离家里养不起我。我也可以过节俭的日子的。” 　　庄辰笑了笑，“放心，现在养你的钱不是家里白给我的，是我应得的。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好。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以前可能有一点，但是现在很幸福。宋瑾，谢谢你。”庄辰确实对背后这个女生怀有多种感情。 　　“不谢。爱是相互的。要不我早点搬过来陪你？”宋瑾这会非常心疼庄辰，就想着做点什么。 　　“我很愿意，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会继续做一个正人君子。”庄辰坦诚。 　　宋瑾笑起来，“既然你不想打破你正人君子的人设，那我来做那个坏人？诱你上钩。”说完，抬头吻了吻他的侧颈。 　　过了会，庄辰说，“我们顺其自然。” 　　虽然宋瑾这么说，但庄辰不可能让自己的女朋友主动来慰藉他。 　　“好。” 　　两人就这样抱着聊天。 　　“你在老家的房间是在楼上还是楼下？”庄辰问。 　　“楼上。整个楼上都是我的空间。我家里可能跟你家相反，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父母。”宋瑾一脸骄傲。 　　“令母我不太清楚，但你父亲是个非常好的人。”庄辰现在想起宋瑾父亲送给他的那份礼物都感动不已。 　　不过之前宋瑾问的时候，庄辰只说送了一支笔，没有提那张纸条。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托付与信任。宋瑾不需要知道。 　　宋瑾抱着庄辰，有一会没说话，跟着他移动，思考了会，她决定还是说出来，“庄老师，我跟你说说我妈妈吧，你以后会见到我爸，我就先不说他了。” 　　“好。”庄辰想起之前韩时雨提醒他的事，这会虽然在清理虾线，但注意力和感受都放在了宋瑾身上。等会她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他得及时察觉到。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跟着我妈妈姓。我妈妈叫宋颂，歌颂的颂。是不是很美的名字？”宋瑾说到这里笑了笑。 　　“嗯，以后我们生了孩子，也可以姓宋，宋姓的女孩子取名字很好听。你的名字就很好听。”庄辰笑着回。 　　“庄这个姓也不错啊，如果生的是女孩子，叫庄晓梦是不是也很好听？庄生晓梦迷蝴蝶，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诗。”宋瑾带着憧憬，洋溢着笑容说。 　　“你想过我们孩子的名字？”庄辰听到这里非常开心，眉毛斜飞入鬓，眼角嘴角都过分上扬，只觉得未来有更多期待。同时非常享受跟宋瑾聊这样的日常。 　　“呃……，就无聊的时候想过一点。”宋瑾挥拳锤了怀里人的后背一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不要打岔。继续说我妈妈，这会儿她是主角。未来的庄晓梦也得为她让路。” 　　“好，我听着。” 　　“我妈妈是个非常精彩的人。她是名外科医生，医术精湛。除了这些，她还有好多兴趣爱好，会弹吉他，会写诗，会画画，还会种菜。她是那种能把生活过成花一样的人。所有接触过我妈妈的人都过目不忘。” 　　“我的出生其实是我妈妈送给我爸的礼物。我的名字也是他们俩的名字的结合。我爸爸叫沈谨为。其实我妈妈一开始是没打算生孩子的，她有太多喜欢做的事了，怕自己没精力教育孩子。我爸也尊重她这个决定，两人准备丁克。” 　　宋瑾沉浸在回忆里，一点点，慢慢诉说。 　　“听我妈妈说，有一次她看到我爸在医院非常温和的在哄一个孩子，那是我妈妈从没看到过的样子，当时她就知道我爸其实很喜欢孩子。只是因为她不想要，我爸愿意尊重她。” 　　庄辰听到这里很感慨，就听宋瑾这些片段般的描述，就知道她父母非常相爱，关系非常好。 　　“甚至没跟我爸商量，我妈妈就偷偷备孕了。我妈妈说，我爸得知她怀孕后，还以为是自己没做好措施，把他吓了一跳。生完之后，我妈妈也没有不管我，她拿出了很多时间陪我，牺牲了很多做她自己喜欢的事的时间。” 　　“后来，我跟我妈妈的相处不仅仅是母女，更像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妈妈。十二岁以前，我的人生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就是那种完完全全的开心，无忧无虑。我从不担心我考试成绩不好，我爸妈会骂我。我考得不好，我爸妈只会担心我会因为成绩不好不开心。” 　　“他们是很神奇的父母，也是最适合生孩子的那类父母。他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讲他们之间的爱情。那是我见过，听过的最好的爱情和婚姻。”宋瑾感叹。 　　所以这些年，她父亲一直生活在回忆里。她从没跟她父亲说让他再找个人，就算她愿意，也不存在这种可能。当你真正竭尽全力爱过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庄辰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伤感，于是洗了手，擦干，转身，把背后的人拥进怀里。 　　有一会，宋瑾没说话，庄辰抱着她，也没催她，知道她要做心理建设才能继续往下说。 　　过了会，宋瑾在庄辰肩头蹭了蹭，才继续说，“可是我十二岁那年，我妈妈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去世了。非常突然。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我只记得我爸在急诊室抢救满身是血的妈妈，他抢救了很久很久，一直不愿放弃，他没办法放弃……” 　　庄辰听得出宋瑾这会已经陷在回忆里了，那副画面就这样简单听着也让人心碎。 　　“可是心电图一直是一条直线，我在一边拼命大哭，哭着喊着求我妈妈回来。哪怕是植物人，我也要她回来，只要她回来……” 　　宋瑾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眼泪不受控的哗哗流下。不能回忆那一幕。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过多回忆。 　　之前宋瑾在庄辰面前都是无声哭泣，这会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泪如雨下，哭得人心碎。 　　庄辰抱紧宋瑾，一下一下轻抚着她后背，也没有劝她不哭。就像韩时雨说的，宋瑾之前是拒绝跟别人说这件事的，这是她的心结。 　　这会她愿意跟他说，除了信任他，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想通过她自己的悲伤经历来安抚他受过的伤痛。 　　她就是这样单纯善良的人，愿意自揭伤疤来宽慰别人。她用了对自己最残忍，但对别人可能最有用的方式来安慰人。 　　所以这会，他抱着的，是整个世界。 　　她值得他所有的爱。 　　宋瑾哭了很久，庄辰一直紧紧抱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 　　渐渐地，情绪平复下来，宋瑾哽着嗓子说，“庄辰，有件事我可能让你误会了。我之前跟你说，你是第一个吻我的人。但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当时送相册给庄辰，她那么写是事实，但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没事，遇到你的时候，你是单身，我就无比庆幸这件事了。如果认识你的时候，你有男朋友，我真有可能耍手段挖墙角。” 　　“嗯？你会做这样的事？”宋瑾的注意力一下被分散出去。 　　“嗯，一眼认定你的时候，我就想要得到你。见不了你跟别人在一起。”就连现在想一下都难受。 　　“那你打算怎么撬墙角？”宋瑾一下有了兴趣，眼泪也止住了。 　　“给那个人一大笔钱。”直男的世界，简单粗暴的方式。 　　“哈哈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宋瑾破涕为笑，从庄辰怀里出来。 　　庄辰看着哭红眼的宋瑾，抬手把她脸上挂着的泪珠轻轻擦掉，满眼心疼。 　　宋瑾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过刚才被这么逗了一下，心情好了一些，没再继续哭，“我继续跟你说我前男友啊。” 　　“不想听。”庄辰摇头，难得拒绝宋瑾一次，但真的不想听。这么让人心塞的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哎呀，你听我说嘛，我不是跟你讲他怎么样，我是讲我为什么要交男朋友。” 　　庄辰回忆了一下刚才这个话题的起始，直觉应该跟宋妈妈有关，于是点头，“好，你说。” 　　“我妈妈去世后，我走不出来。少了个人爱我，我就本能的想要找另一个人代替。当时刚进青春期，遇到这样的变故，我非常叛逆。我爸那段时间极度消沉，没有管我。我非常缺爱，就想着如果找个男朋友是不是就能好一点。”宋瑾回忆着说。 　　“交往了三个月，我还连初吻都没送出去，就被我爸发现了。那是我妈妈去世后，我们俩第一次坐下来好好聊天。他就问了我一个问题。”宋瑾停顿了一下。 　　现在想起“老大”的那张脸，宋瑾都有点害怕。那是“老大”唯一一次对她感到失望。虽然他没这么说，但她能明显感觉到。 　　“他说，你妈妈教给你的恋爱观是你现在认为的这种？” 　　庄辰听到后，一怔，想起沈谨为写给他的那张纸条，能对应的上。说话的口吻简短有力、直戳人心。 　　“我就被这句话点醒了。我妈妈虽然去世早，但她教了我好多东西，包括恋爱、婚姻、还有两性知识，她很开明，教我要保护好自己。我在我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十几年，太知道一份好的爱情和婚姻是怎样的了。所以从此以后，我都没有再对谁动心过。我找不到那种想要恋爱的感觉，直到遇到你。” 　　宋瑾注视着庄辰漆黑的双眸，轻声说，“慢慢了解你，我觉得我可以从你这里得到像我爸妈那样的爱情。” 　　庄辰看着面前挂着泪痕，但洋溢着美好憧憬的女生，温声说，“但是背后，其实我百孔千疮。没你看到的那么好。” 　　宋瑾摇头，“不是的，你说的那些百孔千疮不过是因为家庭给你的伤害。但本质上，你是个非常温暖，非常好的人。就算被伤害过，你也还是有颗温暖的心。这是最可贵的。” 　　庄辰的这一点，宋瑾看得很透彻。 　　庄辰只觉得面前的人是天使，不用再多说什么，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红肿的眼，鼻头，嘴唇。 　　一点点细细的亲吻。 　　慢慢的开始纠缠，吻得越来越深，双方都想把彼此刻进骨血里。 　　厨房不够开阔，庄辰托着宋瑾抱起来，走出厨房，就算这样，两人也一直没分开。 　　走到了客厅，弯腰准备把人放在沙发上，地滑，加上宋瑾用腿勾了一下，庄辰一下失去重心，两人齐齐倒在沙发上。 　　还好皮质沙发够软，没摔疼。 　　担心自己太重，庄辰很快起身，但宋瑾不让他离开，侧身，给他腾出地方，两人侧躺着在沙发上拥吻。 　　彼此纠缠到地老天荒。 　　空气里有了一丝火药的味道，只差一点零星火焰就能炸开。所有的动作、衣服、呼吸都指向一个方向。 　　宋瑾今天穿的雪纺薄纱裙这会已经不成样了，完全不管不顾了。 　　就一个终极目的，我要得到你。用最原始的方式。 　　激烈亲吻的声音，游走的双手，所有之处撩起了火焰。 　　看着这张又纯又欲的绯红的脸，庄辰脑袋里的那根弦断掉，腾出一只手掀起上衣，一气呵成，扔到一边。 　　但是到底是庄辰，一个有着严谨心思和考虑的男人，不允许这么美好的事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身边人刚才大哭过，用尽力气回忆了一段不愉快的往事来安抚他。应该在更美妙的环境下发生这件事。 　　但此刻也不能让她扫兴而归。 　　最终他用其他方式满足了她。 　　得到了人生新体验的宋瑾整个人软/瘫下来，阖上眼，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把红的像刚出锅的虾的头埋在庄辰怀里，极小声说，“你刚才为什么用这种方式？你自己怎么办？” 　　只是话音出口，才察觉出声音有份沙哑和轻盈，像带着一种余韵。 　　“想给你更美好的回忆，刚才还不适合。” 　　“你现在难受吗？我要怎么帮你？” 　　“不用，我缓缓。”庄辰低哑着声说，钳制住宋瑾的双腿，不让她乱动。现在还不行。 　　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宋瑾看得出庄辰很难受，满眼通红，耳根和脖子都红了，他忍得很辛苦。 　　“没有不合适，我很愿意。”宋瑾注视着庄辰通红的眼轻声说。 　　“我知道，但是应该在更好的环境下。希望以后你回忆起每一秒都是开心的，不应该是哭过之后进行这件事。”庄辰坚持这一点。 　　“我刚才非常快乐。”宋瑾眼神一下放软，心头更是软的可以滴下水，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抬头亲了亲他的胸/膛。 　　吻完后，发现有点咸，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庄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起来，“出了很多汗，我去洗一下。” 　　“等一下，再陪我躺一会。” 　　“好。” 　　回味了一下，宋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这些？” 　　“嗯？”庄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抬手捂住脸，笑起来。 　　过了会，还是从实招来，“大学里，我解剖课学得很好。另外也了解过相关的事。只是没实践过。” 　　“哦，那你理论与实践结合的很好。” 　　“之后会更好。” 　　“嗯，以后我也让你开心啊。”宋瑾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笑着说。 　　庄辰没说话，只是拿起她的手，吻了吻掌心。 　　过了会，宋瑾说，“我今天是不是话痨？说了好多。” 　　“说出来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有，觉得轻松了一些，这些事除了我爸，我没跟人说得这么详细过。我以为我一直没法说出口，但今天就很自然说出来了。庄辰，你有股魔力。”宋瑾说完笑起来。 　　傻丫头，是你太过善良，想要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庄辰心想。他没有说出来。 　　“以后我们这样多聊天，我家里的事我说上三天三夜估计都没法说清楚。”庄辰说。 　　“不好的回忆不用一次说完，不然一下子全回忆起来会很痛苦。以后慢慢说给我听。” 　　两人依偎着躺在沙发上喃喃细语，温柔缱绻。 　　“你的肌肉好漂亮，线条练得好好。”宋瑾一边用手指描摹一边说。 　　“只有你能看到。” 　　“真的？”宋瑾很惊讶。 　　“嗯。不过除了健身教练。教练是男的。” 　　宋瑾被后面一句话逗笑，笑完回忆了一下，庄辰在学校从来都是白衬衫、黑西裤，得体又好看。 　　高大挺拔的他真的非常适合穿正装，既有一股清新的少年感，又显得成熟稳重，浑身散发一种精英但又谦逊的气质。 　　她很迷恋这样的庄辰。 　　“庄老师，认识你越多，感觉惊喜越多啊。我好开心。” 　　“你让我更开心。”庄辰说完，伸手捞过茶几上的手表看了眼，已经快下午一点了，“肚子饿了吧，我去做饭。” 　　“好，我想冲一下，哪个浴室可以用？”宋瑾这会身上不太舒服。 　　“用我卧室的浴室，其他房间的东西可能不齐全。” 　　宋瑾到了庄辰卧室的浴室，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对着浴室的镜子，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检查了一下，衣服没被弄坏，晚上可以穿回去。 　　看着镜子上绯红的脸颊，明亮的眼睛，红润的双唇，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后知后觉的害羞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双手捂住脸。 　　以为今天会水到渠成，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打死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她一度很害羞，扭捏不愿打开自己。庄辰非常耐心低声哄她，跟她说要享受这件事，试着多体验一下。 　　当然也非常尊重她，跟她说如果体验后不喜欢，以后不会再这样。 　　他非常照顾她的感受，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从身到心都把她捧在手心。她最后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当所有感官积累到最高峰时，她真的非常快乐。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像身在云端，快乐的像飞起来。 　　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可爱，宁愿辛苦忍着，也不想随随便便。 　　难道不是女生更重视仪式感和场合这种事吗？ 　　在他们这里，正好反过来。 　　他值得她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一步步来~ 　　根据情况，慢慢调整。如果实在不行，后续有些章节可能会在其他地方补上详细版。这本小说如果没有对应的情节，我会不满意。恋爱不应该被这种审核弄得什么也没有。 第44章 　　五月底, 宋瑾在实验室做实验。 　　休息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我的天啊！怎么这么多？！” 　　“果然不是一般人，我怎么有种答辩的时候会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不祥预感啊？” 　　“明年我答辩还是不要找庄教授了吧, 这也太可怕了。我的妈，以我的水平，我估计得立刻卷铺盖回去！” 　　“简直不是人啊！当他的学生既幸福又压力山大吧？” 　　“等等, 庄教授给我的电子版论文里的修改批注时间最晚有凌晨两点。为什么聪明的人还这么努力啊？活该别人28岁就是教授！” 　　“……” 　　休息室此起彼伏的声音。 　　宋瑾做完手上的实验，去休息室看了眼，“发生什么了？” 　　郑馨月走过来, 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宋老师, 你看看徐师兄收到的论文评审意见。这份是庄辰教授的, 这些是其他答辩委员给的。” 　　刚才他们让师兄把评审意见都打印出来了, 这样大家都可以好好学习一下。 　　宋瑾看了下，庄辰给的评审意见有满满五张A4纸, 密密麻麻的字，上百条评审意见。另外六个答辩委一般只有一张, 最多不到两张纸。 　　宋瑾大概扫了眼庄辰的评审意见，很震撼，就连论文里哪一页哪个图中的单位备注有问题都指出来了, 更不要提里面写的很多关于研究结果和方向上的一些讨论。 　　从单个错误，以及这个课题还可以继续改进的地方，事无巨细。 　　这必须是把论文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全部看完才能做到的。应该是除了写这份论文的人之外, 另外一个用心对待这份论文的人。 　　其实这份论文宋瑾看过，给出过修改意见，但是她看得比较粗略，从大方向上提了一些意见, 书写细节交给学生们自己检查。 　　就算如此，在庄辰眼里还是有一大堆问题。 　　这份评审意见看得人头皮发麻。 　　宋瑾经历过博士答辩，也看过以前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收到的答辩意见，但从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详细。 　　并且现在很多教授太忙，有时候有些毕业论文都是学生看了写的评审意见。 　　庄辰写下这份评审意见，背后花了多少精力，宋瑾不敢想象。 　　只觉得手中几张纸沉甸甸。 　　这个男人时常让她震惊。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学术上，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克制、严谨、认真、严肃且专业。 　　但是同时又是个非常温暖、温和、儒雅的人。 　　他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的非常好。 　　宋瑾坐在实验室仔仔细细看了这份评审意见，有种自己连带着被教育了一番的感觉。 　　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功力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言辞锋利精准，切中要害。 　　写这份论文的博士生徐涛的年纪比庄辰的还大。 　　一般庄辰这个年纪差不多是博士刚毕业，但是他在克服了重度抑郁症之后还能在年纪轻轻的年纪做到这份上。 　　这得是非常自律、努力且天赋极高的人。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他的家人居然都不把他当家人？ 　　宋瑾一时间百感交集，迷惑万分。 　　*** 　　六月下旬，答辩这天，宋瑾一大早就到了会议室。两名答辩的学生穿着正装也早早到了，检查了一下需要准备的各种文件、答辩PPT等。 　　对于这样的场合，不管准备多久都会紧张，永远没有准备好的那一天。 　　两名学生坐在一边不由自主的抖腿，像是等待被“凌迟”那种感觉。 　　其中一个学生走到宋瑾旁边，小声问，“宋老师，今天庄辰教授不会拿我们开刀，让我们下不来台吧？” 　　庄辰是他们俩最害怕的答辩评委。 　　“你们做得很好，庄教授只会从学术角度给意见和你们探讨，不会存心为难的。” 这是宋瑾对庄辰的了解。他不会在学生身上找自信，刻意批判谁。 　　“哎，还是害怕。昨晚失眠了一晚，我都紧张到浑身发冷了。”硕士生于敏说。 　　“深呼吸，最后一次了，过了就好了。没事的。”宋瑾安慰。 　　八点四十，西装革履的庄辰走进来。 　　正在准备材料的宋瑾，扭过头看了眼，愣了下。这次他戴上了眼镜，是之前讲座上戴的那副金丝边眼镜。 　　只是这次有了不一样的味道，不仅仅是儒雅，更透露出一种斯文败类的气质。这种感觉是基于最近对他的新的认识。 　　宋瑾不着痕迹抹去脸上的表情，走上前，笑着说，“欢迎庄辰教授，谢谢来参加我们实验室的答辩。这边坐，有一些材料等会需要签字，我跟你说一下。哦，对了，你是想喝茶还是喝咖啡？” 　　答辩现场准备了一些茶水和点心水果，一方面是因为答辩时间比较长，另一方面是让气氛缓和一些。 　　“一杯咖啡，谢谢。”庄辰回。 　　在现场帮忙的郑馨月赶忙泡了杯咖啡，递过去，“庄教授，您的咖啡。” 　　不管是哪个实验室，答辩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全员都得上去帮忙。 　　“谢谢。”庄辰坐下后回，“之后想去学实验，可以跟着何飞、夏沁他们学习。他们现在的实验技术很熟练。欢迎你随时过去。” 　　郑馨月自从上次哭着从庄辰实验室出来后，就不敢再去学实验。现在听到庄辰这么说，很惊喜，“谢谢庄教授！我等会跟他们俩联系。之后我会好好学习。” 　　跟着学生学总比跟老师学压力小，也会比较自由、轻松 　　庄辰笑着点了点头。 　　宋瑾手上拿了几份材料走到庄辰身边，弯腰，翻着资料指着相关地方说，“庄教授，这几份文件在答辩后，需要签字，麻烦你到时候在这里写答辩意见和签字。” 　　“好。”庄辰手上握着一只钢笔，是之前宋瑾父亲送给他的，这是他第一次拿出来用。 　　其他答辩评委陆续进会议室，宋瑾上前接待。一共七名答辩委员，其中三名是外校的教授，两名是本校其他系的教授，两名是本系的老师，其中一个是庄辰。 　　她把答辩意见表分发给各位答辩委员，挨个叮嘱。 　　有些文件学校是发了通知必须要按照规定签字写意见，否则答辩可能被判无效。 　　另外答辩要跟学院报备答辩地点和时间，随时准备迎接学校学位委员会的突击检查。 　　这些事很琐碎，宋瑾这些天穿梭在各个办公室，仔细咨询了很多，确保没有遗漏的地方。 　　过了会，满头白发的许怀国院士进来，大家都自动起立打招呼。 　　许院士笑着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辛苦各位来参加我的学生的答辩。大家不用给我面子，做得不好的地方，尽管说。” 　　大家寒暄交谈了一会。 　　九点钟，答辩开始。宋瑾站起来，笑着说，“谢谢大家前来参加我们实验室的答辩，首先需要推选答辩主席。各位答辩评委，你们看谁愿意？” 　　一个评委说，“我今年就不参与竞选了，去年是我。大家轮流着体验一下。” 　　其他评委笑起来，“那要不庄辰教授来当主席？” 　　“我没意见，庄教授回国没多久，久仰大名。我正好认识交流一下，以后说不定可以合作。”另一个评委说。 　　“庄教授，没事，主席就是要多签一些字，最后宣布答辩结果。不用有压力。”其他评委解释。 　　坐在宋瑾斜对面的庄辰看着其他评委，笑了笑，“那恭谨不如从命？” 　　宋瑾笑着接话，“那我们这次答辩的答辩主席是庄辰教授。” 　　接下来开始答辩。 　　博士答辩演讲和提问至少一个半小时，硕士至少一个小时。这是学校规定的时长。 　　宋瑾安排硕士于敏先答辩，这样不用跟博士形成对比，压力小一点。 　　在院士念完于敏的简历后，于敏上台，战战兢兢的，拿着激光笔的手抖得很厉害，说话的声音都在明显发颤，PPT刚讲了几页就卡住了。 　　之前在组会上，宋瑾安排他们练习试讲过几次，他们私底下也练习过无数次，但是这种事到了现场就真的没法控制。 　　答辩氛围一下紧张起来。室内落针可闻，底下坐着的学生也替师姐捏了把汗。 　　越是卡住，越是紧张，于敏有点讲不下去了，伏在讲台上，低头，不敢看下面的评委，有种要放弃的感觉。 　　宋瑾准备起身上前安抚，结果听见庄辰说，“试着深呼吸，平静一下，不着急，我们等你准备好。你的毕业论文我看过，对于一个硕士来说，做得很出色。课题的创新性和完成度都很好。你照着PPT讲完就可以。” 　　于敏站直，点了点头，缓了两分钟，鼓起勇气，“不好意思，我接着讲。” 　　还好之后的汇报还算顺利，至少流畅地讲完了。 　　之后的提问环节，评委们指出了一些问题，给出了一些意见。底下安排的速记的学生疯狂记录。这些是需要在答辩后给出书面回应的。 　　一开始大家都挑优点说，慢慢的开始说课题中存在的问题。 　　硕士课题最大的问题是做得很浅显，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 　　大家挑了一圈问题后，庄辰最后问，“如果这个课题要接着往下做，你打算从哪些方面着手？” 　　于敏想了想，“应该会做一些神经环路层面的研究，具体做哪一块，我还没想好。” 　　许院士扭过头，看着庄辰，“庄教授，你有好的研究方向吗？” 　　庄辰拿着笔，回过头，看着院士，“前两天发在Neuron上的一篇文章跟这个课题有一点相关。新发现了海马中的一个分子，敲掉后，小鼠抑郁症状明显改善。可以参考那篇文献，用蛋白芯片的方式筛选分子，后续再验证敲低和过表达的效果。之后可以跟药学院合作，开发针对这个靶点的药物，应该会对抑郁症的改善有一些效果。” 　　许院士点了点头，“好，我回头看看。这个课题后面会有学生接手继续做。” 　　轮到博士徐涛答辩，演讲很顺利。 　　但提问环节就比较激烈了。 　　其中一个评委皱着眉说，“你的这个课题做得中规中矩，不够创新，深度也不太够。” 　　徐涛解释，“我在这里五年，前面两年做了个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课题，但是没做出来。后面临时换了这个课题，时间有点仓促，同时也害怕再次失败，所以没敢做特别新颖的课题。” 　　大家都不好糊弄，从实招来可能还被理解。 　　“你们现在做课题是许院士和宋瑾老师确定的，还是自己想的？”另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评委问。大家都没客气。 　　“一开始是自己想的。课题失败后，自己有一个想法，跟老师们商量后一起确定的。”徐涛推了推眼镜说。 　　“嗯，你的情况可以理解。但是以后还是要做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另外在确定课题上，可以再大胆点。有时候可能时间不够，但是如果适当延长一点时间可以做的更好，可以尝试一下。”有评委说。 　　大家对博士的要求很严格。他们是科研未来的主力军，不能一开始就局限于眼前的东西。但是现在博士毕业确实是个问题，很多学校按时毕业率可能不到40%。 　　庄辰沉思了一会，接话，“这个课题方向本身问题不大，有创新性，但是后面做的东西很畏手畏脚。其实是可以向更大的方向扩展，只不过后面你把线越缩越小，想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整体看下来就显得创新性不够。” 　　徐涛点头，“对，是这样。我也不隐瞒。一开始定这个题，确实是想向往大了做，但是耽误了两年，我的时间确实很少了，加上年纪很大了，家里也催，我没办法延期很多年来继续做。还好许院士和宋老师理解我，帮我缓解了很多压力。” 　　博士期间的辛酸泪，徐涛确实很无力，不到三十，已经秃顶很明显了。家里催婚、经济压力，现实逼得人低头。 　　遇到苛刻的导师，徐涛今天是走不到这个台上答辩的。不是延期就是后面即使毕业也拿不到学位。 　　“嗯，我们能理解。如果以后继续从事科研，还是鼓励年轻人敢闯敢想敢做。”评委说。 　　“……” 　　最后答辩完，会议室里只留有七位评委，他们讨论两位学生的答辩是否能通过。 　　半个小时后，学生进去，由答辩主席宣布结果。 　　最终两位学生答辩通过。 　　合影、签字环节结束后，宋瑾带着评委们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 　　距离不远，大家一同走过去。 　　宋瑾最后走出会议室，庄辰在她前面，在跟其他评委聊天。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宋瑾回忆刚才的答辩。有些很有意思的问题，庄辰并没有在答辩会上提出来，而是都写在之前的评审意见里了。 　　其实在答辩会上提出来，不管是学生还是评委都会感到惊奇，会让大家知道他的严谨、认真与专业，是他表现自己的一个很好的时机。 　　毕竟邀请的评委都是行业顶尖的教授。以后大家会更认可他的能力。对他以后参加学术活动，申请基金、课题都很有利。 　　但是他没有。 　　宋瑾知道他这么做肯定不是看在许院士和她的面子上，而是他不想当面让人难堪，那些问题，他写下来，让学生知道就够了，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踩着别人的脸，炫耀自己的智商。 　　他不屑于这样做。 　　*** 　　答辩完的学生松了一口气，大家回实验室，瘫在椅子上，闲散聊天。 　　“恭喜师兄师姐顺利毕业！”实验室小伙伴高兴庆祝。 　　“我怎么觉得今天庄辰教授很温和啊？他的评审意见里的问题都没怎么提出来。”徐涛纳闷。 　　“嗯，他还帮我解围了。我最担心他提问了，结果就他最温和。感觉今天庄教授很收着自己，没发挥他的功力。如果他犀利提问，我估计得泪洒答辩现场。”于敏接话。 　　“不过他评审意见里的问题，我得好好回答，回头还得交给他看。到时候有机会再跟他讨论。” 　　“我有点心动了，想去读他的博士。感觉他情商真高，没有踩着我们彰显自己的能耐，但是又对我们尽心尽力给意见了。”于敏若有所思。 　　“我也有同感。这样的老师不多了，现在看来做他的学生挺幸福的。虽然大家都说他严格，但是其实能学到很多东西，又能不着痕迹照顾学生的面子和情绪，很良心了。” 　　“……” 　　大家讨论了会，也自发组织去聚餐庆祝了。 　　*** 　　这边饭桌上，等着上菜的功夫，大家聊天。 　　庄辰坐在宋瑾旁边，放在桌子下的手捏了捏宋瑾掌心。 　　宋瑾顿了下，不过很快面不改色地挠了挠那只大手掌。 　　随后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继续有肢体接触。 　　这顿饭，庄辰被灌了不少酒。 　　敬酒的名义有恭喜他回国的，有谈合作的，甚至有推荐自己学生去他那里读博士的。五花八门的理由。 　　宋瑾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白酒下肚，有点担心。 　　她还没见过庄辰这样喝酒过，也不知道他的酒量怎么样。 　　饭后，评委们陆续分开回去。 　　许院士也回家了，年纪大了，需要回去休息。 　　宋瑾看着庄辰，面色沉静，看不出喝多了。 　　从餐厅出去的时候，学校里的几位评委还在跟庄辰有声有色的聊天。 　　宋瑾结完账，庄辰他们走在前面。宋瑾没有大步跟上去，而是选了一条稍近的路，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药。 　　回办公室，放下包，去庄辰办公室。 　　敲门，没人应，以为庄辰去实验室了，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门从里面打开了。 　　宋瑾走进去，关上门，正准备转身，结果被人摁住肩膀，压在门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宋瑾吓了一跳，满脸惊慌、眼神闪烁，“怎么了？” 　　庄辰没说话，只是眸色深沉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神幽深复杂，躬着身，一手撑在宋瑾脖子边，一手松开领带，扯下来，扔到一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风纪扣。 　　宋瑾伸手推了推面前的人，“你要干嘛？” 　　庄辰没回话，而是捉住宋瑾的两只手，拽在手中，举到头顶，按在门上。 　　“庄辰，你喝多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宋瑾提醒面前散发着浓浓酒精味，隐约透出一点危险，面色深沉的人，希望他还保留一丝理智。 　　此刻宋瑾没法动弹，双腿也被压住。整个人被牢牢固定住。 　　回应她的是灼热的吻，带着力道和狠劲，像是要将她吞下。 　　有东西被解开，一股清凉灌进来，让人忍不住战/栗。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有点低，冷热交替。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宋瑾一秒清醒，推了推面前的人。 　　没用。 　　沉浸在某个世界的人，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能感受到的是柔/软和馨香。 　　高跟鞋声渐渐远去，宋瑾松弛下来，也不再有其他动作，某人要拉着她沉沦，她甘愿跟着一起。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直到有“咔哒”一声金属响起的声音传来。 　　宋瑾才知道面前的人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但不能，低着声说，“庄辰，现在不可以。” 　　他这里不可能有措施。就算她愿意在这里，也不行。 　　身前的人怔了一下，直起身，把脑袋搁在宋瑾肩头，深重地呼吸着，“对不起，有点失控。” 　　这句话像是带着滚/烫从喉头滚出来，带着明显的克制。 　　“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帮你。”宋瑾看出他很难受，整个人都很烫，连呼吸都灼人。所以她想做些什么。 　　“不用。那样你会很累。”庄辰低哑着声回。 　　“为什么会累？”宋瑾不解。 　　“乖，别问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先歇会。”庄辰没再继续说，搂紧面前的人。 　　平息了会，“今天真喝多了？”宋瑾抬手摸着他有些湿润的头发问。 　　“还好。” 　　“今天怎么突然这样？” 　　宋瑾对自己刚进门就被摁住这个事还没弄明白。 　　“今天，你太漂亮了，想破坏。”庄辰低笑着说，言辞间带着点痞坏。 　　“之前不漂亮吗？”宋瑾不解，不过是穿了职业装，化了淡妆，并没有特殊之处。 　　“今天不一样。”庄辰闭眼摇头。 　　宋瑾不会知道她以为的普通职业装在某人眼里是致命的诱/惑。 　　白衬衣搭配黑色高腰一步及膝紧身裙，脚踩黑色细高跟鞋，显得她腰细腿长，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优雅的性感和魅惑，迷人万分。 　　这对于有某些情结的人来说是毒药，是深渊，是致命的招惹。 　　歇了会，庄辰松开宋瑾，帮她慢慢整理衣服，看着某处说，“留下了印记。” 　　“会被看到吗？”宋瑾低头看。 　　“不会。”他避开了会被人看到的部位。 　　“那没事。” 　　庄辰捡起地上的领带和药盒，牵过宋瑾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吃点解酒药。”宋瑾说着起身去拿书桌上庄辰的水杯。 　　坐在沙发上的人的视线一直随着宋瑾的身影移动，想在她身边筑上一个玻璃罩，把她养在里面。只属于他一个人，像小王子养着的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宋瑾坐回来，拆开药，递给他，看着他吃下。 　　她歪着头看着身边人，有点想笑。半小时前还款款而谈、温文尔雅、严谨专业的人刚才简直就是野/兽，带着疯狂和野蛮，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和耐心。 　　结果这会又是一副无事发生、云淡风轻的散漫禁欲的样子。 　　怎么能切换的如此自然，毫不留痕迹？如果不是他有些凌乱的，敞着的衬衫，宋瑾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庄教授，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喜欢吗？”庄辰双肘撑在膝盖上，偏过头，双眸里浮起一抹笑意，有些凌乱的头发，带着一份漫不经心。 　　宋瑾没犹豫，“有点惊喜。只是场合不太对。”最近在庄辰的教导下，她已经直面自己的感受了。从没想过面前的人会有这样一面。也许在某些方面，她低估了他。 　　“没什么不对，这是我的地盘。” 　　宋瑾笑起来，没见过庄辰这样有点霸道的样子，想起一件事，“你这里有镜子吗？” 　　刚才这番折腾，妆肯定花了。 　　“没有。我帮你擦一下，妆没花的太厉害。”庄辰扯过纸巾，倒了点水，慢慢帮她清理。 　　动作很轻柔。一点点，很耐心。也不是帮她卸妆，只是清理明显被弄脏的妆容部分。这样宋瑾等会从这里出去不会被看出异样。 　　整理完，宋瑾抬腕看了眼手表，刚才耽误的时间不短，下午还有实验，于是起身，“你躺着休息会，今天不要加班了，晚上早点回去休息。” 　　庄辰跟着起身，单手插兜，柔和地注视着宋瑾的身影，“宋老师，今天答辩你很镇定，把控的很好。” 　　宋瑾转过身，看着切换回老师模样的男人，笑语嫣然，“因为你在，我很有安全感。” 　　眨了眨眼，接着又说，“庄辰教授，今天我又认识了你一次。不管是学术上还是爱情上，我很喜欢。” 　　庄辰低头笑起来，眼尾荡漾开，如沐春风。 　　宋瑾带着好心情回了自己办公室。 　　今天又多爱上这个男人一分。 　　所以他还有多少面是自己不了解的？ 第45章 　　六月底, 学期末，系里召开年终总结会议。 　　一大早，系里所有老师赶往大会议室。最近学校召开了各种总结会议, 另外下学期的工作安排都出来了。 　　宋瑾也得准备PPT汇报自己这学期的工作。 　　这天轮到她汇报自己的工作了。前两天她把PPT做好，麻烦庄辰帮她看了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毕竟入职汇报的时候，她很丢人, 不过这一点庄辰完全不记得了。宋瑾没问过他，但她猜测过，庄辰不记得不单单是因为他脸盲, 那天他应该发生过其他事。 　　不是愉快的回忆，她这个时候不想拿出来说。反正她也释怀了。 　　庄辰帮她把PPT的内容调整了一下位置, 能让她的工作的优点更突出。宋瑾听取了他的意见。 　　等她进了电梯, 下了一层, 看见徐瑶他们走进来，发现他们几个脸上也都很沉重。 　　向学院领导汇报工作这种事,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松。 　　四个人不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地走往会场，大家都很沉默, 气氛凝重。 　　宋瑾被安排的上午最后一个进行汇报，在徐瑶他们三个的后面。 　　看见他们都汇报完，一脸轻松, 宋瑾忐忑不安。 　　走上台，打开PPT的过程中给自己暗自鼓劲。 　　还好，凭借给学生上课时候得到的锻炼, 她算稳住了，没太紧张，汇报的还算顺利。 　　学院领导坐在下面点评，“通过你的汇报, 看得出你的科研、上课、办讲座还有帮着许院士管理实验室，都完成的很好。当然也能看得出工作量很大，很辛苦。你们青年教师有压力是好事，不过学院最近可能会针对你们的职称考核进行一些改革。” 　　徐瑶他们听到这里，原本还很放松地坐着，这会都挺直脊背，竖起耳朵。 　　这些改革跟他们息息相关，也不知道会更严苛还是稍微放松一些硬性指标。 　　只听见院长继续说，“以文章和课题进行考核不太合理，国家最近也发了一些文件，要废除以文章和课题来考核的做法，我们也会根据这些文件进行一些改革，会有更合理的标准出来，细节正在商讨中，不久会公示。” 　　在场所有青年教师都松了口气。 　　虽然还没确定，但新的改革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好事。 　　汇报结束后，学院还举行了一个小型的颁奖环节。 　　宋瑾跟徐瑶他们坐在一起，以为这种活动跟他们没关系，老老实实当观众就好。 　　结果当院长念到，“本学期最受欢迎的选修课是抑郁症及相关精神疾病的发病机制与治疗手段。带课老师是神经病学系的宋瑾。有请宋瑾上台领奖。” 　　听到这里，他们四个皆是一怔，都没想到。毕竟作为一个不到一年的小透明，以为这种奖都是给年资高的老师。 　　宋瑾上台领奖的时候，看见庄辰从会议室后门进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错开。 　　刚才宋瑾汇报的时候，庄辰出去了。大家以为他是去接电话，处理事情去了，实际上是他不想宋瑾紧张，所以就出去避一避。 　　虽然宋瑾没直接跟他说过，但她之前无意间提到，如果台下有她仰慕的人听她汇报，她会觉得自己像在考试一样，会很慌张。 　　所以庄辰就在宋瑾上台汇报前，走出了会场。 　　估摸着应该汇报完了，就进来，没想到正好撞到了宋瑾获奖。 　　这个场景好熟悉，就像当时他在上面主持讲座，宋瑾推开后门而入一样。只不过两人换了个位置。 　　宋瑾领完奖，下台，依旧跟徐瑶他们坐在一起，他们仨把奖状拿过去，脑袋凑到一块儿欣赏。 　　“没想到当老师了还能拿奖状，还是跟我们小时候那种奖状一模一样，好好玩。”徐瑶小声说。 　　当然这个奖状外面还是有红色硬壳封皮包装的，不是单单一张纸。 　　“恭喜宋老师步入优质青年教师行列啊。”孔岩笑着说。 　　宋瑾喝了口水，“宋老师今天中午请吃饭。你们想去哪吃？”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麻辣香锅！” 　　宋瑾差点被呛到，喝完水，低声说，“不用替我省钱，估计除了这个奖状，应该还有一点奖金。” 　　“那也没多少钱。就去食堂吃，好吃又方便，我要买一大盆！”徐瑶说。 　　会议结束，四个人达成一致，就去食堂吃饭。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宋瑾朝庄辰悄悄指了指徐瑶他们，示意她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庄辰笑着点了点头。 　　宋瑾在去食堂路上，收到了庄辰的发来的消息，【恭喜宋老师，这是你应得的。晚上我们一起庆祝。】 　　看完后，宋瑾抿了抿嘴，不动声色收起手机。这个男人在尊重她的多重身份上一直做得很好。 　　四个人赶到食堂，果然点了一大盆麻辣香锅。夏天了，吃辣的，很刺激，吃得热火朝天，汗流不止。 　　“再有半个月就是暑假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安排？”徐瑶喝了口酸梅汤问。 　　“我值完班就回家。”孔岩说。 　　“我应该会出去度个假，这学期很累，都没怎么放松过。宋瑾，你呢？”李泽禾回。 　　宋瑾：“我还没确定，许老的项目应该快要开始了，我得看看他的安排。” 　　其他三个人朝宋瑾投去可怜的眼神。一如当时知道她临时被安排了课之后一样。 　　对于这一点，宋瑾也很无奈。 　　最近她跟庄辰被叫去院士办公室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商量这个项目，到时候要做哪些事，要去哪些地方，要跟哪些单位开展合作。 　　连续开了几次会，宋瑾就很郁闷。觉得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暑假要泡汤了。 　　五一假期，从家里回来的时候，“老大”还跟她说了，放暑假要她回家歇着。 　　最近一次开完会，庄辰看见宋瑾没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她不开心了，只得安抚，“到时候出差的地方离你家很近，我陪你回去。” 　　“但是那也在家待不了几天，我是计划一整个暑假都躺在家里当咸鱼的。我爸做得饭可好吃了。”宋瑾瘪嘴说。 　　“到时候我跟你爸学习怎么做菜，回来做给你吃。” 　　最近几周的周末，宋瑾都是去庄辰家蹭饭，毕竟他做的饭比外卖好吃多了。 　　上周末，早上六点，宋瑾就被楼上小奶娃的哭声吵醒了。睡不着了，爬起来，洗漱完，还不到七点，脑袋昏沉沉地，什么也干不下去，转念一想，拿上包就出门了。 　　悄默默刷开庄辰家的指纹门，蹑手蹑脚上楼，轻轻按压下他卧室的门把手，推门进去。看见床上的人在熟睡。 　　弯腰看着睡梦中的脸，下巴颏冒出一小截青胡渣，第一次看见他胡子拉渣的样子，很性感，忍不住，准备伸手摸。 　　结果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下一秒，她的腰就被抱住，整个人一下就被抱到了床上。被牢牢箍在怀里。 　　她大声惊呼，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迫趴在他身上了，伸手锤了他肩膀一下，本来想吓人，结果被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知道是我？”宋瑾边说边摸胡渣。 　　“只有你能进来。”庄辰依旧阖着眼。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怕是小偷？” 　　“如果是小偷，就直接偷值钱的东西了，不会来偷我。”庄辰闭着眼，把头埋进怀里人的发间，深吸一口，馨香软糯，温柔四溢。 　　“那是小偷没眼光，你才是这个房子里最值钱的。好了，不说了，继续睡吧，我也睡会。” 　　宋瑾从庄辰身上挣扎着下来，侧躺在他旁边，把左胳膊搭在庄辰的腰上，两人拥在一起沉沉睡去。 　　临近中午醒来，没有直接起床，又在床上闹了会，当然也解锁了一些其他技能，不过都是单方面满足宋瑾的。 　　对于这一点，她一直不太明白，在一次全新的体验后。 　　宋瑾眯着眼，喘声问，“为什么不用最直接的方式？你在等什么？” 　　“珍贵的礼物要慢慢拆开。先熟悉你，之后才有更好的准备。” 　　“你现在很熟悉我了，但我还一点也不了解你。” 　　“不需要熟悉我，在这件事上，你只要好好享受，其他的不用管。”庄辰抚着宋瑾的脊背一下一下。 　　“庄辰，你不会把我当科研一样在研究吧？熟悉我的每一部分？”宋瑾开始有了这样的猜测。 　　“没。我是在了解你，但是不是以研究的心态。如果不熟悉你，直接硬来，你会很痛苦。我不想那样。乖，这件事，我有分寸。”庄辰说完，吻了吻浑身湿透的宋瑾。 　　宋瑾之后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每次都听从庄辰的安排，他给了她非常多快乐。想要尖叫的那种快乐。 　　整个人轻盈多姿，皮肤像上等绸缎一样，细腻通透水滑。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状态都达到了顶峰。 　　就连韩时雨看到了也连连称赞，“果然爱情比什么保养品都有用。” 　　不过当韩时雨知道宋瑾其实还没进入正题时，陷入沉默。 　　“所以庄辰是真的没问题？”韩时雨很怀疑，以她对男人的了解，基本很少有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哪一个男人不是急吼吼地先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见过，没问题。”宋瑾小声回答。 　　庄辰不可能每次都挡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有一次她就看到了，很震惊，但她什么都没说。 　　对于类似的话题，她还是没法启齿，不管是跟韩时雨还是庄辰。 　　“你还是不了解男人，看上去没问题不表示真的没问题。宋小瑾，你长点心，你最好早点验货，不行就快点退货。”韩时雨建议。 　　虽然韩时雨这么说，但宋瑾一点也不担心。她就是对庄辰有莫名的信任。 　　*** 　　暑假前一周，许院士的项目计划定下来，还好在正式开始前，宋瑾跟庄辰可以休息十天左右。 　　对于这难得的暑假，宋瑾很开心。 　　不过当庄辰拿出两张球票的时候，她更惊喜。 　　当初她在球场差点被一个足球爆头后，向庄辰“勒索”的球票，现在到手了。 　　不过是两张AC米兰的球票。 　　“你要陪我看？”宋瑾拿着两张球票问。因为庄辰是皇马球迷，现在他放弃以皇马球迷观战，陪她看球。 　　“比起足球，还是我女朋友更重要。” 　　宋瑾笑着踮脚亲了亲他，“下次我陪你看皇马的比赛。” 　　这会在办公室，两人没敢继续闹，点到为止。 　　不过宋瑾从庄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准备敲门的林允曼，宋瑾笑着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现在遇到林允曼，宋瑾坦然多了。上次在超市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她跟庄辰在一起。但是宋瑾已经想好了，就算这样她看到了也不怕，他们是正常的情侣，又没碍着谁。大不了到时候公开。 　　比起其他的，她现在更想维护的是这段感情。 　　宋瑾离开后，林允曼把文件交给庄辰，让他签字。 　　庄辰签完后，递给林允曼。 　　林允曼接了文件，没有立刻离开，斟酌了会开口，“庄教授，我上次跟您提过我表妹过段时间来参加咱们学校的夏令营，想报考您的研究生。” 　　庄辰面无表情，“上次你说过。我回答的很清楚。” 　　林允曼最近被表妹缠得不行，特别是前段时间表妹来他们实验室参观，正好碰到了庄辰，看了一眼就完全被迷住了，陷入狂热状态。最近跟她聊天的内容全都是跟庄辰有关的事。 　　就连他们组会上的事，表妹都要打听的一清二楚，并且在家庭聚会上说了，非庄辰的研究生不读。 　　不过表妹的成绩确实很优秀，通过夏令营考核找到一个导师应该没问题。但是她只想读庄辰的研究生，所以林允曼身上自然就有了家里人的期待。 　　林允曼以前上学的时候并不出众，所以在家里没有受到很多人的期待，基本都是默默无闻的状态。在大家眼中，她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但也就那样，中规中矩。 　　不像表妹，从小到大收到的赞誉无数，不管是长相、身材还是学习能力，样样拿得出手的，从小被捧着长大，受尽宠爱。家里人都很喜欢她，很看重她。 　　现在林允曼身上被寄托了这样一份期待，自然她得打通庄辰这里的关系。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到时候自己脸上也有几分面子。 　　林允曼最终鼓气勇气，“庄教授，希望您到时候多考虑一下我表妹，她叫王唯依。” 　　庄辰蹙着眉没说话。 　　见庄辰脸色不太好，林允曼又赶忙说，“不是让您开后门，就是到时候如果学生的水平都差不多，希望您能把机会给她。” 　　庄辰眉头紧锁，“林老师，夏令营考核是多方面的。看重的是整体能力，不管是学校还是我本人都有一套考核标准，到时候是优中择优。我没法给你保证一定会录取你表妹，你让她也看看其他导师。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林允曼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庄教授。” 　　学校的夏令营是在七月中旬举行，到时候庄辰得参与挑选学生。 　　所以他基本没有暑假，只能抽出几天时间陪宋瑾。这一点，宋瑾也清楚。 　　她也没抱怨，倒是庄辰有点愧疚。 　　还好两人有时间可以去看比赛。 　　*** 　　七月初，暑假开始，学生和老师们都陆续回家。 　　这天，宋瑾和庄辰去体育馆看比赛。 　　比赛时间是晚上八点。 　　开车到了体育馆附近，找了处地方停车，两人牵手走往球馆。 　　在门口安检排队安检的时候，遇到了钱翰他们，大家都凑到一起过来看球，互相热情打招呼。 　　不过钱翰他们穿的是皇马球迷的白色球衣，宋瑾和庄辰穿的是红黑条纹球衣。 　　这是宋瑾买的情侣款AC米兰球衣，她之前还怕庄辰不愿意穿其他球队的球衣，有点纠结。等她提出要一起穿球衣的时候，庄辰欣然应允。 　　钱翰他们自然是没放过庄辰，一番打趣。 　　“我们庄教授也有这一天，为了女朋友放弃自己主队啊。” 　　有朋友笑着附和，“足球哪有女朋友重要啊。” 　　“……” 　　不过考虑到宋瑾在场，大家没再说其他过分的话，说说笑笑进场。两队球迷不在同一边看台，所以进场后他们就分开了。 　　为了安全，球场不许自带饮料和瓶装水，只能买球场提供的软装饮料。 　　买了两杯，进场。 　　还有会比赛才开始，夏季气温高，球场人多，更是热的可怕。一阵夏风过来，带着热浪迎面扑来，像蒸桑拿一样，热得人烦躁难耐。 　　宋瑾撩起球衣一角，在腰间，系了个结，这样能稍微凉快点。今天看球，她穿的是球衣和一条牛仔短裤，脚踩一双黑色极简高跟系带凉鞋。 　　一双匀直白皙大长腿夺人眼球，这还是宋瑾这个夏天第一次穿这么短，所以没见过太阳光的皮肤这会白的晃人眼。这一面看台里，就她的两条腿最亮眼，吸睛无数。 　　看球的球迷，男性居多，所以时不时会有目光飘过来。 　　刚才在球场外排队的时候，庄辰就注意到了，但是没办法。他也不能让那些人都闭眼。 　　庄辰很自然的环住宋瑾露出来的一截纤细白皙腰肢。 　　过了会，宋瑾觉得庄辰的手太烫，拍了拍他的手，“太热了。”示意他放开。 　　庄辰松开了一会，过了会又环上。 　　连续几次后，宋瑾明白了庄辰是要她在球衣和他的手之间选一样。 　　最后她屈服在他的手中。 　　比赛很快开始，虽然是友谊赛，但是球员都很敬业，踢得很认真。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所以不管是球员还是球迷都很放松。 　　宋瑾的目光都放在球场，特别是有两个特别帅的球员。 　　庄辰买的球票在内场最下排，位置非常好，离球门很近，所以宋瑾能看到球员的脸，每次喜欢的球员带球突破过来，她都会站起来大声欢呼。 　　等一波进攻结束，宋瑾坐回去，看旁边人脸色不太好，立刻露出小贝齿，亲他一下，“乖，不生气啊，他们都没你帅。” 　　还能怎样？当然是继续惯着、宠着。 　　球赛到晚上十点结束，陆续退场。 　　宋瑾一晚上都特别开心，她喜欢的AC米兰赢了。虽然不是正式比赛，但赢球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两人牵手走出球场，走往停车的地方。路上有一些小摊，宋瑾看中了一对发光的兔子耳朵，买了一副，戴上，跟个小孩一样。 　　回到车上，这会大家都陆续从体育馆离开，所以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车只能开开停停，庄辰担心宋瑾晕车，每次踩刹车都非常轻缓，但由于这样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宋瑾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还好半小时后终于开出了最堵的一段路。之后回家的路很顺畅。 　　“先吃点东西再回去睡觉。”庄辰说。 　　“不想吃，太热了，没胃口。”宋瑾懒洋洋地回，一晚上她都很兴奋，这会有点累。 　　“吃一点，我给你煮。”庄辰坚持。 　　晚上两人没吃饭就去看球了。不吃点东西，晚上估计能被饿醒。 　　到了小区，宋瑾跟着庄辰去了他家里。 　　她在沙发上玩手机，庄辰在厨房熬粥。 　　等庄辰熬完粥出来，发现宋瑾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弯腰把她抱起来，准备上楼。刚走上楼梯，怀里的人就醒了。 　　不过庄辰没把她放下来，一直抱到房间。 　　这会宋瑾已经睡不着了，“出了好多汗，我想先洗澡。你先去吃饭，我等会就下去。” 　　宋瑾进浴室洗澡后，庄辰下楼去楼下的浴室冲澡。 　　等他洗完澡，把饭菜摆上餐桌，上楼叫宋瑾下来吃饭。 　　打开房间门，看见宋瑾刚打开浴室门。 　　只一眼，脑袋就炸了。 第46章 　　宋瑾上身穿的是他的黑衬衣。 　　雪白肌肤、染了水雾的灵动双眸、绯红的双唇, 干净漂亮的粉红脸蛋，一双白皙纤细大长腿。滴着水的头发，弄湿了身前的衣服, 曲线尽显。 　　她本来就很白，黑衬衣将她称的像雪一样白，性感的身材加上一副无辜单纯的脸。 　　空气中散发着某种隐秘的氛围, 不可言说，只想探寻。 　　宋瑾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进去洗澡前，她从庄辰衣橱里拿了件衬衣。洗澡完, 穿上，发现有点短, 正准备出来去衣橱里找一件能穿的裤子。 　　没料到庄辰进来了。 　　虽然之前有过一些边缘行为, 但是还是不同。至少这一幕是她没准备的。 　　缩着肩膀, 伸手扯着衣服下摆，蜷缩脚趾, 转身想进浴室躲起来。 　　晚了。 　　被一只大手掌拉过去，接着是急如骤雨的吻密集落下, 一路往下。 　　随后人被托起来。 　　宋瑾眼神闪烁躲避，不敢看面前的人。 　　她能感受到庄辰的急切，跟以往都不一样。甚至比在办公室那次更用力, 有种要生/吞/活/剥她的感觉。他不再克制。 　　很快耳边听到他低/哑忍/耐的声音，“可以吗？” 　　宋瑾双手捧过他的头，跟他对视, 没有一丝犹豫，用力点头。 　　气氛一秒被点燃。 　　听到动静，宋瑾下意识抬头朝下看了眼，呆住。 　　之前只是隔着衣服看到过, 这是第一次见面。 　　有些害怕地嗫嚅道，“怎么这么吓人？” 　　眼前所见顿时让她觉得大学的解剖课白学，不管是理论课还是实体课，都跟没学过一样。 　　庄辰伏在她肩头，笑出声，过了会，抬起头，手抚着她额头，温声说，“不怕，不舒服跟我说。” 　　“嗯。” 　　之后宋瑾就把自己交给了庄辰，跟随着他所有的动作。 　　窗外莹白纯净明月高悬，像挂在树梢一样。 　　带着暑热的浓荫树梢像一只大手掌，轻触皎白明月每一处，不错过任何一个角落，轻柔如水，从上到下，如信徒般虔诚、真挚且热烈。 　　山间有清风拂过，溪水潺潺，流淌过花丛。 　　繁花渐渐盛放，绚烂耀目，柔软多姿如绸缎，如婴儿的肌肤，带着露珠，娇艳欲滴。 　　月亮害羞，笼上乌云，像是要遮蔽这处的美景，树梢极尽温柔，以言语，以轻抚，以柔/软，明月娇羞回应，以轻/颤，以低/吟，以妩/媚。 　　最终乌云散去，明月如花开最盛之时，云破月现。一阵喟叹，稍作停顿，微风拂过，水到渠成。 　　随他去吧，起起伏伏，激荡柔情，每一下都倾注深情，被带领着向上，如爬山般，最盛的风景在峰顶。一起奔赴云霄，去摘星，去揽月，去无人之境。 　　这个过程中，宋瑾只想把韩时雨抓过来揍一顿。 　　韩时雨之前跟她说，男生第一次基本都会很快。 　　可是庄辰没有，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都要出现幻觉，甚至最后都有些纳闷了，问他还有多久。 　　“怎么了？不舒服？”庄辰哑着嗓回她。 　　“没有。” 　　月色撩人，室内一片旖旎。 　　最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感受生命最原始的快乐。 　　天地只剩你和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放开彼此，一起分享这份世间至乐。 　　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宋瑾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指插/进身边人湿漉漉的头发中，把玩着，“刚才你快乐吗？” 　　“从未有过的快乐。谢谢，我爱你。”庄辰声音仍然有些嘶哑，放在此刻，性感非凡，低头吻了吻怀里人。 　　“我也是。”宋瑾笑着回，这次跟之前都不一样，非常不一样，然后又补了句，“庄辰，你是我的人了。” 　　语气里尽是骄傲和满足，甚至有点霸道和一丝嚣张。 　　庄辰怔了一秒，抱紧怀里人，笑的肆意张扬，风流潇洒，眉间如星辰朗月，笑了很久，才在枕边人耳边说，“公主今晚要被扣留了。” 　　“好啊，心甘情愿。”宋瑾笑着回，“不过王子好像并不坏啊。” 　　宋瑾想起上次两人玩的游戏。这会她才明白当时对话的意思。 　　“以后会坏，第一次，不想让你哭。” 　　两人拥着笑起来。 　　长夜漫漫，温柔缱绻，浪漫无限。这是以后无数个黑夜中的一个缩影。 　　谢谢你给我的体验。 　　你很快乐，我也是。 　　*** 　　不出意外，两人又洗了一次澡，才回到餐厅吃饭。 　　粥有点冷了，不过宋瑾没让庄辰去热，夏天，这个温度喝正好。 　　温粥配爽口凉菜，很开胃。 　　加上刚才的运动，宋瑾这会食欲大开，吃完一碗粥后，庄辰又给她盛了一碗。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我之后拿几件衣服放你这边吧。至于彻底搬过来，等我的房租到期吧。”宋瑾说。 　　慢慢过渡吧，相互了解适应。 　　“什么时候到期？” 　　宋瑾算了下，“八月底。” 　　“好，不想拿衣服也可以。穿我的。” 　　宋瑾回忆了刚才事情发生的场景，突然灵光一闪，“庄辰，你是不是有某种癖好？” 　　“为什么这么说？”庄辰喝了口粥后抬头问。 　　“我之前穿的比刚才还少，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宋瑾简短解释。 　　“刚才穿那件黑衬衣后是不是没照镜子看？” 　　“没，除了短一点，有什么问题吗？”宋瑾抬头问。 　　庄辰没马上回答。 　　宋瑾急着想知道答案，“我以后是不是不能那么穿？” 　　“能，我多买一些黑衬衣。”刚才那件是被毁了。 　　“哦，哎，你还没回答上一个问题呢？”宋瑾想起来关键问题没收到回复。 　　“那样引得人想犯/罪。没办法控制得住。”庄辰想起刚才那幕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有冒鼻血这种冲动。更何况他确实对某些方面有一些情结。 　　那副画面摧毁了他所有的神经，理智都被烧光。当时只有一个渴望，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所以男人还是视觉动物，明明我之前穿得比刚才还少的时候都有。”宋瑾依旧不太明白男人的脑回路。 　　“不是穿得少就更性感。”庄辰还是没有直接说明，他自己知道就好。 　　宋瑾还是不太明白，最后权且当作是这个男人的某种癖好了。 　　*** 　　临睡觉前，庄辰抱着宋瑾问，“还疼不疼？” 　　“有一点点。”宋瑾红着脸小声回。 　　“之后不会了。”庄辰说完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 　　“嗯。你是不是也不太好受？”宋瑾想起他当时的表情。 　　“我也疼。”庄辰把头埋进宋瑾脖子里低声说。 　　“咦，为什么？” 　　庄辰没回答，低声笑起来。 　　“好痒。”宋瑾推了推庄辰脑袋，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子和耳朵边，撩得她浑身发热。 　　庄辰稍微侧了侧身，把宋瑾揽到身前，拍了拍她脑袋，“睡觉了，问题少女。” 　　“你还没回答问题呢？”“问题少女”没这么好糊弄。 　　庄辰合上的眼又睁开，凑到宋瑾耳边说了几个字。 　　宋瑾一下就变成了红彤彤的虾米，不敢再问了，不然这晚上都没法睡觉了。 　　一整晚，宋瑾都很乖，不管庄辰几点醒来，怀里的人都乖乖窝在他身边。 　　夜深人静，惹人思考。庄辰印象中没人陪他一起睡过觉，不管是幼年还是后来的日子有多难捱。 　　身边这个女生是唯一的一个。 　　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 　　睡梦中的人低声哼了声，怕吵醒她，庄辰慢慢给她顺背。 　　“我爱你，宋瑾，谢谢你。”庄辰轻声说。 　　她听不见也要说。 　　不管是语言上，还是行为上的，他会尽力给出自己能给的一切。希望有天她可以很开心地说，我终于能体会到我父母的那种爱情了。 　　*** 　　原本宋瑾是打算这十天假期都窝在庄辰家里，躺在沙发上，吹空调，玩游戏，吃冰淇淋，吃庄辰做得各种菜，甚至还能吃到他做的甜品，日子简直不能更快活。 　　现在是盛夏，看见外面的灼灼烈日，什么出去玩乐的心思都没了。 　　不过庄辰觉得不行，好好的假期应该出去度假，不然有点浪费。 　　在家过了两天，最终宋瑾在庄辰的软磨硬泡下，同意出去。不过她就带一个人，什么也不用管，连衣服都是庄辰去她家帮着收拾的。 　　两人最后到了一个新开发的度假村，很小众，位置比较隐蔽，人也不多。但周围的风景非常优美，群山碧水，成林树木，幽静干净，气温适宜，很舒服的一个地方。 　　宋瑾很喜欢这个安排，作为一名资深死宅，要她去爬山、跳水、蹦极，那是万万不行的。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完饭，泡泡温泉，坐缆车去欣赏风景，看看电影，傍晚再出去散步拍照就很舒服。 　　庄辰倒是没什么意见，随宋瑾的意思。 　　不过这次拍照不是宋瑾自己动手了，她成了模特。庄辰不停给她拍照。 　　庄辰拍照也不是一股脑的狂按拍照键，每一次都调好角度和光线，让宋瑾摆好姿势。每一张都精益求精。 　　宋瑾拿过手机看照片效果，一脸惊喜，“庄老师，你拍照很厉害啊。是因为我之前教你了吗？” 　　“是，不过主要是模特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很快。”宋瑾说完亲了庄辰一下，“我还要继续拍。” 　　在度假村的几天，每天傍晚，宋瑾换不同的裙子出去，有可爱的薄纱裙，也有修身性感的短裙，庄辰给她拍了很多美照。 　　这天晚上宋瑾在庄辰洗澡的时候挑了一些照片，发给韩时雨。 　　迟迟收不到韩时雨的回复，不像她平时的风格。有点担心她，宋瑾就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也不接。 　　宋瑾从床上爬起来，焦急地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接通。 　　“喂，韩时雨，你在干嘛呢？” 　　电话那头没回应。 　　宋瑾更着急了，“回个话啊，韩大美女。你怎么了啊？” 　　过了会宋瑾听到韩时雨说了两个字，“没事”。但声音显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带着哽咽。 　　“你哭了？”宋瑾惊到了，从没见韩时雨哭过，她永远都趾高气扬、风风火火，一副把众人踩在脚下的那种霸气。 　　“我失恋了。” 　　宋瑾明白了，不过以前韩时雨失恋也没这样过，都是一副新的不去旧的不来的潇洒模样，看来这次是很投入的谈恋爱了。 　　之前那段时间，韩时雨简直就是甜品发酵机，每天都沉浸在爱情中不能自拔。上次她说两人吵架，宋瑾也没放心上，情侣间有点争执很正常。 　　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我出来度假了。暂时赶不过去你那边，我陪你说会话。等我回去了，我找你啊。”宋瑾在露台上踱步，一时也没好的办法。 　　“宋瑾，你说我这辈子还有可能找到真爱吗？我年纪不小了，谈了这么多段恋爱，都没修成正果。我都有点心灰意冷了。”韩时雨语气丧丧的。 　　“韩时雨，我不就是你的真爱么？上次你都当着我男朋友的面跟我表白了。男人什么的，都滚一边去。等老了，我们俩找个最好的养老院，日子肯定能过得风生水起，至死都开心快活。”宋瑾看着远处的朦胧月色，按照以往的聊天方式鼓励韩时雨。 　　突然腰间环上一双手，宋瑾咯噔一下，刚才说的话肯定被庄辰听到了。 　　完蛋，后院要起火了。 　　宋瑾笑着转过头，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在打电话。 　　庄辰点头，面色倒是很平静，松开宋瑾，让她打电话，自己回屋。 　　韩时雨不知道宋瑾这边的情况，继续说，“你知道我以前失恋也没这样，这次是真伤到了。最关键的是这次分手不是因为小三，不是因为谁对不起谁，就是不合适。性格不合适，遇到点事，就能大吵特吵，恨不得掀屋顶。但是互相又是相爱的。” 　　“你们有坐下来好好谈谈背后的原因吗？盛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吧？”宋瑾问。 　　“谈过，但是一旦吵起来，火都三丈高了，都控制不了自己。我跟他都不是性格温和的人。都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所以最后两败俱伤。” 　　“你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还是最近可能工作压力大，天气热，容易上火？”宋瑾推测原因，试图帮助解决问题。 　　“一开始就这样，只不过那个时候遇到问题，做一次就过去了，大不了多做几次。” 　　“做什么？”宋瑾没听明白，下意识问。 　　“宋小瑾！！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这种话还听不懂吗？！”韩时雨原本还是丧丧的，突然咆哮起来。 　　宋瑾赶忙把手机拿开一些，耳朵都要被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给炸了。 　　——啊，这女人，真是没办法。 　　转过身，看见房间里的庄辰，他上半身没穿衣服，来回走着，在找什么东西。冷白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光，八块腹肌跟白巧克力块一样。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有点凌乱，透露出一种慵懒的性感。 　　但是又有一种非常浓厚的少年感，完全没有平时当老师的时候那种正儿八经的样子。这会的庄辰甚至让她看到了一种十八岁少年那种干净的气质，出尘且清新。 　　宋瑾愣了会，明白了，有点结巴地说，“你们还真是…刺激啊。这种事不是调剂品吗？你们还用来解决问题？” 　　“你可以试试吵完架后去做，保证刺激。因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就想发泄到对方身上。”韩时雨本着一颗教育的心。 　　宋瑾没回答。庄辰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会随意发火的性格，也不是会用这种事来发泄的人。 　　前几天，第一次她有点疼，最近他让她休息恢复，没再碰她。虽然早上醒来，她能感觉到他某处的高昂，但他并没有一味满足自己的私欲。 　　“要不之后你找男朋友换个类型？不要找跟你一样强势的，试试温柔体贴的？”宋瑾建议。 　　韩时雨的性格简直比男人还男人。而找的男朋友也都是那种强势霸道的男人。 　　“小奶狗啊，可能会没劲。”韩时雨不太愿意。 　　“哦，我也不清楚。你不要太伤心，如果真喜欢，就拉下面子去挽回。冷静一段时间，发现不喜欢了，那就快点过去。你可是韩时雨啊，还能被一个男人绊住么？！乖，我回去给你买礼物啊。”宋瑾想办法安慰。 　　“我想去喝酒。”韩时雨还是闷闷不乐。 　　“不要一个人去。喝多了没人照顾你，很危险。你能找到人陪你去么？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你等等我？” 　　“我打电话给朋友。你好好度假吧。回来了我们再聚。”韩时雨说完挂断电话。 　　宋瑾收起电话回屋。 　　庄辰这会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回邮件。这次出来没带电脑，就想放松一下。不过有些必须要回的工作邮件还是要处理一下。 　　宋瑾坐在他旁边，端详了一会他的表情，不像生气的样子，于是放下心。 　　看见一块块的“白巧克力”，忍不住，上手去摁，就跟摁电话键一样，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庄辰一直在回邮件，随宋瑾玩。 　　过了会，放下手机，捉住她的手，掀了掀眼皮，懒散又漫不经心，“所以这就是男人对你的用处？” 　　宋瑾顿住，果然刚才还是没能逃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那么说事出有因。韩时雨失恋了，我在安慰她。那些话不作数，养老院的老头哪有你帅？我才不去。” 　　“嗯，所以我得好好保养，有一天被嫌弃了，就会被扔掉。”庄辰不咸不淡地回。 　　宋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来还得继续哄，凑上去亲了生闷气的人一下，“庄老师这么好，我才舍不得离开。” 　　结果只得到一个“嗯”字的回答。 　　宋瑾没脾气了，这男人傲娇起来真难哄，想了想，凑到他耳边，极小声说，“今天我伺候你。” 　　只见面前的人抬起头，漆黑瞳仁散发隐秘光芒，笑得散漫又邪魅，一反平时的正经，嘴角含笑，轻挑又邪气，“怎么伺候？” 　　宋瑾被面前的人震住，仿佛不认识自己男朋友一般，想了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哄好这个人。 　　最后手往下按住某个地方，她也只敢这样，脸红的像番茄，不敢抬头。 　　“宋瑾。”庄辰说了这两个字，只是不同于平时的温和，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仿佛带着某种警告。 　　宋瑾不敢说话，也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只得把头低的更厉害。这件事目前所有的体验都是庄辰给她的，这会只觉得手中越来越烫。 　　不行，她没法继续下去了，甩掉烫手山芋，准备起身去浴室逃避。 　　当鸵鸟她最擅长了。 　　但是晚了，被人一把扯住，拥进怀里，只是她不小心碰到了某处，惹得庄辰“嘶”了一声。 　　声音听上去有些痛苦。 　　宋瑾以为大事不好，“啊，怎么了？伤到它了？” 　　庄辰把头埋进怀里人的脖子里，深呼吸了几下，“嗯，伤到了，所以要检查一下还能不能用。” 　　说完就抱起宋瑾，不再耽搁一秒。 　　很快，宋瑾眼前一黑，被蒙住，手腕也被绑住。她一下心慌起来，这种不确定和未知让她没有安全感。 　　叫嚷着，“庄辰，你清醒点！我有点害怕。” 　　但是没收到回答。只有数不尽的吻密集落下。一处也没落下。 　　只觉得越来越渴，越来越热。 　　事后，宋瑾就一个感受，不要随意惹男人生气，否则他有千百种方式弥补回来。 　　这是宋瑾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庄辰的强势，非常非常强势、霸道且野蛮。 　　完全没有平时的温文尔雅和温柔体贴。 　　花样百出，翻来覆去，磨得她一度崩溃要哭。 　　所以他之前说让她哭并不是玩笑话。 　　他不仅有这个能力，更重要的是有那个体力。 　　软/瘫下来的宋瑾，抬起手，有气无力锤了一下身边人，“你刚才好可怕。一点也不像你。” 　　“但是你很开心，是不是？”庄辰头枕着胳膊，懒散地回。 　　“庄教授真是名副其实，简直就是衣冠禽兽。”宋瑾眼角还挂着生理泪水。 　　庄辰侧过身，把人搂进怀里，低声笑起来，笑容间春风无限，肆意风流，眉目间像朗朗清风拂过，落拓潇洒，流气又邪魅。 　　过了会，低声问，“这次疼不疼？”虽然刚才动作粗暴用力，但还是没失分寸。 　　“不疼了。”宋瑾虽然刚才有点害怕，但是这种未知感其实能放大很多感受，她一度沉溺其中，有一阵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有无限快乐。 　　“嗯，那就好。” 　　两人抱着说了会话，宋瑾实在太累，很快入睡。 　　看着睡梦中人的恬静睡颜，累惨了的姑娘眼角还有泪痕，庄辰吻了吻她。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拿过来看了眼，神色骤变，一脸阴霾。 　　小心起身，去阳台，拉上玻璃门，打电话。 　　“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庄辰铁青着一张脸问。 　　“一个商业聚会。听孙氏集团的人说的，说他们公司的千金孙嘉媛要跟你们庄家联姻。目前对方在你和你弟弟之间做选择。”钱翰听到消息就赶紧给庄辰打电话。 　　“目的？”庄辰问。 　　“商业互惠互利。两家联起手各自都有可以扩大的商业版图。如果选择的是你，你打算怎么办？”钱翰问。 　　看来上次爷爷说孙家打算联姻，不是他们随口一提。就算爷爷没答应，他们也还没死心。 　　“我有宋瑾。”庄辰阴沉着脸回。 　　“我知道啊，但是你家里人会管你这些？他们有多残忍，你不是不知道？看来是要榨干你作为庄家人的最后一点价值。”钱翰很无奈，对于自己好友这些年的经历，他也只能看在眼里。 　　“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等我回去之后再说。这件事目前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庄辰思考了会，透过玻璃门，看着床上的人说。 　　挂断电话，庄辰在阳台待了很久，黑如泼墨的夜色笼罩着他，将他层层罩住。视线放在外面越久，越感觉自己会被黑暗吞噬进去，进入无底的深渊。 　　只不过，转过身，看着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睡梦中恬静的人，将要沦陷的情绪又被拉回来。 　　前方是暗无天光、阴霾重重，身后是和煦暖阳与蓬松温情。他置身在这个边界线，想要投向光明，但是又怕拉着身边人一起沉沦，堕入无边黑暗。 　　没有尽头，只得贪念此刻的温柔。 　　回屋，抱紧熟睡的人，在这里寻得一片宁静。 　　她处即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被锁怕了，目前只能写成这样，看看之后的审核吧。后面慢慢调整。 　　看了che不许抛弃我！对，来自扑街写手的“警告”。开玩笑的，大家来去自由哈～ 　　只是这个故事还没结束，不管是里面的人物形象还是事情都还没写完。人有很多面，庄辰和宋瑾不止有温柔、温和这一面，还有很多面。慢慢揭晓~ 　　我太爱他们俩了，还没写尽兴（虽然数据很扑街(*/ω＼*)），所以后面的时间线不会拉得很快，我慢慢写。等写过瘾了，故事就完结。 第47章 　　度完假, 庄辰要去参加夏令营招生。宋瑾回了老家，还剩四天假期，她要回去陪陪“老大”。 　　到时候她直接从家里去其他城市与庄辰汇合, 开展许院士的项目。 　　对于这个安排，庄辰同意。他把别人的女儿扣留在身边过了神仙一样的一周，已经非常满足了。 　　实验室已经放暑假了, 研究生的暑假时长由导师确定，学校没有硬性规定。 　　庄辰给两名学生和助理放了三周假。所以这会实验室只有他自己。 　　夏令营的前期考核，他不参与。正好趁这几天做实验。他有一个计划, 一直在推进。担心到时候赶不上，所以现在有时间就赶紧做实验。 　　这天, 他在低头做实验。听见高跟鞋的声音, 还以为是宋瑾突然回来给他惊喜, 抬头看清面前的人，一秒收回表情。 　　“庄教授, 您还在做实验？没休假？”林允曼微笑着说。 　　“休完假了，你怎么来实验室了？”庄辰说着低下头, 继续做实验。 　　“那个…，您做完实验，我能耽误您一会时间吗？”林允曼踌躇了一会说。 　　“有事吗？” 　　“有点儿事, 需要您帮忙。” 　　庄辰放下手中的实验，抬起头，“现在说吧。” 　　林允曼侧过身, 朝门口说了声，“唯依，快进来。” 　　庄辰看见实验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女生。 　　王唯依快步走过来，微弯腰, 笑着说，“庄教授好，我是王唯依，夏令营报了您的研究生。” 　　身着整洁白大衣的庄辰起身，抱臂，看着实验室的两个人，“你们的面试应该是后天，你现在过来是想了解我实验室的情况？” 　　“嗯，我非常想进您实验室，所以麻烦老师您到时候多关注我一下。”王唯依一脸期待地回。 　　庄辰沉吟了一会，“你对基础研究有哪些了解？” 　　“老实说，我读本科的时候只做过一些机能实验，比如灌胃、蛙心灌流等这种。实验方面了解的不多，但是如果我进了实验室，肯定会好好做实验。”王唯依一脸紧张，以为今天过来只是打个招呼，没想到临时面试起来。 　　“除了实验，其他方面有了解吗？对神经系统有了解吗？”庄辰继续问。 　　“有的，我本科是临床医学，所以该学的课程我都上过了，神经系统的解剖和一些基本电生理知识，比如动作电位，我学过。”王唯依小心回答。 　　“现在想换专业的原因是什么？”庄辰继续问。 　　“临床专业太忙太累了，我受不了临床那种杂乱的环境。基础医学这一点就很好，只需要在实验室好好做实验就行。”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一边的王唯依和林允曼都紧张的不行。 　　过了会，庄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要是想参观实验室，麻烦林老师帮忙带着给你介绍。” 　　“好的，谢谢庄教授。”王唯依礼貌回答。 　　之后庄辰继续做实验，林允曼带着王唯依参观实验室。不过这会两人都没什么心思放在这里，随便逛了逛，跟庄辰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林允曼带着王唯依离开的时候，正好在实验楼前遇到了系副主任陈永年。 　　“陈主任好，这是我表妹王唯依，现在在参加咱们系的夏令营。”林允曼笑着打招呼，顺道推销一下自己表妹。 　　陈永年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唯依，“嗯，很好。好好表现，能参加夏令营的孩子都不错。你想读我们系谁的研究生？” 　　“谢谢陈主任，我想读庄辰教授的研究生。”王唯依笑着礼貌回答。 　　“哦，庄辰的啊，竞争有点大。不过没事，你条件不错，问题不大。”陈永年若有所思的回答。 　　道谢后，王唯依和林允曼离开。 　　陈永年回办公室，想了想，打了个电话。有些事情他得解决，谁都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 　　晚上，庄辰做完实验，回办公室给钱翰打了个电话，“今天有时间吗？前几天跟你提到的，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正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刚应酬完，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庄辰收拾了一下，锁门离开，正好撞见隔壁办公室的陈永年出来，两人打过招呼后，一同下楼。 　　“庄教授没休假？最近实验楼都空荡荡的。”陈永年笑着说。 　　“休息了一段时间，最近要参加夏令营招生，就回来了。您呢？” 　　“我不像你们年轻人，有精力玩，正好没事，就来实验室看看。”四十多岁的陈永年一脸笑呵呵。 　　说笑间，到了楼下，庄辰打招呼后离开。 　　*** 　　庄辰到了钱翰说的酒吧。钱翰已经到了。 　　“需要我帮什么忙？”钱翰开门见山，两人认识很多年了，向来直白。 　　“我想把手中的那些股份全部处理掉，不留了。”庄辰沉声说。 　　钱翰端起酒杯刚喝了口，差点呛到，“为什么？现在你手上的股票每年获利不少啊，现在处理太亏了。” 　　钱翰一脸惋惜，就算他是玩资本的，也觉得太过可惜。 　　“股份处理完之后，我再找律师，跟庄家脱离关系。”庄辰一脸淡定，说完喝了口酒。 　　“你真要这样做啊？”钱翰听到这里，已经呆掉。 　　“嗯，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如果不脱离关系，之后会有很多麻烦，也可能会伤到宋瑾。”这是庄辰最担心的。 　　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了，最近要跟孙家联姻这件事逼得他必须加快动作，放弃之前的一些坚持，否则后患无穷。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他们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你从庄家得到的，会一起收回去。”钱翰一脸严肃与担忧。 　　“我知道，所以需要你帮忙。我把手上的财产转移一部分到你名下。这件事要做的不露痕迹。之后他们要把我手中的财产收回去，我还能有点后路。”庄辰已经想清楚了。 　　钱翰思考了一会，“好，放心，这些事我是专业的。” 　　有一会两人没说话。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两人碰了个杯，钱翰笑着开口，“你想摆脱庄家，但是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你们庄家。比如你那个弟弟，换了多少个女朋友了，数不清了吧？最近我可是听说，他在追求你们学校的一个女学生，真是祸害人啊。” 　　“有这回事？”庄辰蹙眉问。 　　“嗯，我听说的，应该是真的。”钱翰喝了口酒，“你摆脱了也好，反正这些所谓的家人有跟没有一样，没有了，还能图个清静。你现在跟宋瑾怎么样？” 　　“我们很好。她能给我想要的一切。”说到这些，庄辰脸色明显缓和，漾起一抹笑。 　　“嗯，那就好。这么多年，不容易，也算是等到了这么一个人。”钱翰说着拍了拍庄辰膝盖。 　　“所以我回国的决定是对的。”庄辰靠着沙发背，交叠着腿，眼尾上扬，眉目间一派清明闲适。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老天也是可怜你，送给你这样一个人。好好珍惜。以后多带她去我那里看球，正好融入我们这个集体。就算你以后没了家，也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宋瑾在这里也能有归属感。” 　　“嗯，谢了。”庄辰举起酒杯，碰了碰。 　　“客气。” 　　两人聊了会天，钱翰不想折腾回家，就去庄辰家里休息了。 　　*** 　　到家后，庄辰把喝多了的钱翰扶去楼下的客房休息。 　　随后他上楼，拿出手机打电话。 　　“今天玩得怎么样？”庄辰站在阳台，看着远处万家灯火问。 　　“很好啊，我五一回来种的菜，现在都可以吃了。我爸今天给我做了那些菜。我等会把照片发给你看。”宋瑾趴在床上欢乐地回。 　　“你爸有没有菜谱之类的？有的话发给我一份，我先学习一下。” 　　“我不清楚，明天我问问。我们家只有我爸会做饭。我跟我妈妈都是不进厨房的。以前一般都是我爸一个人在厨房折腾，我跟我妈妈在客厅打游戏。”宋瑾回忆。 　　“小时候，你妈妈就带你打游戏？手游那种？”庄辰倚着落地窗问，试图想象宋瑾说的那副画面。 　　“嗯呐，我不是现在才喜欢玩游戏的，小时候就玩各种手游，而且是我妈妈带着我玩。”宋瑾回。 　　“她不担心你玩物丧志？”庄辰不太理解这种家教氛围。至少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不担心，她说如果我立志玩游戏，以后可以成为职业玩家，也是不错的人生出路。她跟我爸对我的职业规划都不干涉。我一向自由自在。”宋瑾回忆妈妈跟她说的话。 　　“他们很伟大。”庄辰很羡慕，所以宋瑾身上有很多特质是因为这种家庭氛围造就的。包括当时他坦白患过抑郁症，她不像大部分那样会害怕或者对他刨根问底。 　　“嗯，我以后也要成为我妈妈那样的母亲。”宋瑾抱着枕头感叹。 　　“所以我们的庄晓梦什么时候能来临？”庄辰单手插兜，笑着问，眉间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放松，完全没有白日里的疲惫和烦忧。 　　宋瑾听完后，愣住，上次也只是随口一提，“啊，生孩子这事太早了吧？我能申请再玩几年么？” 　　“宋瑾，我们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都是你来决定，我只配合。孩子对我来说，不重要。谁都没你重要。”庄辰趁机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哦，好。等我玩好了，我跟你说啊。我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还不太想有个孩子来捣乱。”宋瑾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笑着感叹。 　　“嗯，是不是要睡觉了？替我帮你父亲问好，上次的礼物我很喜欢。”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说。 　　“你给他的礼物，他也很开心。庄辰，你不用担心我爸不接受你这种事，不会的。他只关心我喜不喜欢你，其他的他都不在乎，包括你的家庭情况，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宋瑾这次回来跟沈谨为说了一些庄辰的事，都是她主动要说的。不过庄辰得过抑郁症这事，宋瑾没说。 　　“嗯，我知道。”庄辰上次收到沈谨为给他的礼物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这是对自己的家教非常有自信的家长才有的魄力。有些事他们已经教会了宋瑾，就不会在她之后的选择上做无谓的担忧和阻挠。 　　他们是非常聪明且厉害的父母。 　　“你今天忙什么了？那些夏令营的学生，你有满意的吗？”宋瑾跟庄辰闲聊。 　　庄辰把大概情况说了下。 　　不过他要脱离庄家这事没提，等事情处理好再跟她说。 　　两人聊了会天，“困了吧，去睡觉吧。” 　　“你不在，有点睡不着。”宋瑾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我最近几天也要独守空房了，不习惯。”庄辰有同款烦恼。 　　宋瑾笑起来，“再有三天就可以见面了，我好想你。” 　　两人又聊了会，直到宋瑾有睡意，庄辰才挂了电话。 　　*** 　　保研夏令营面试这天，庄辰跟学院的老师准时出席，今年报考他的学生有五名，他有两个名额。 　　面试是一对多，一个学生同时回答现场好几位招生导师的提问。 　　所以不轻松。 　　面试结束，每位导师在评分表上给出评分和意见。 　　庄辰参加完面试就回实验室了。至于最后录取谁，看学校综合了多项的评分。这些学生都还不错。 　　对于招生这块，庄辰是没什么特别挑剔的。由于国内设有基础医学本科的学校非常少，所以进来的学生在基础科研这块几乎都是一张白纸，进实验室之后全凭他怎么带。除了少数天赋极其出众的，其他学生基本都可以勤能补拙。 　　这天晚上，他在办公室整理实验数据，明天要去外地跟宋瑾汇合做项目，今天他把数据输入电脑，回头带着电脑就可以处理。 　　过了会，有人敲门，庄辰提高音量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人让他愣住，不过他还是很镇定，“有事吗？” 　　进来的王唯依哭喊着说，“庄教授，你为什么不录取我？我哪里不好？” 　　庄辰皱眉解释，“这次的招生，我只参加最后的面试，给出了评分，但是学校是按照你们这一周在夏令营的表现来评估的。按照分数从高到低录取。录取谁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实际上，导师想录取谁，是有很大话语权的。但是庄辰没有这样做。 　　他从始至终都强调自己只参加最后的面试。而面试在整个评分中占得比重很小，并且面试也不只有他一个人打分。 　　他没跟学校说，他想录取谁。 　　今天下午收到学校的通知，发给他报他的学生的分数排名，问他有没有什么意见。他只回，按照分数高低录取。 　　排名最靠前的两个学生里没有王唯依。 　　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 　　但是这件事，他很坦荡。没有任何违规或不合理的操作。 　　庄辰耐着性子跟王唯依解释了一遍。 　　王唯依没有听进去，“不是这样的，其他学生都是导师说要就要，夏令营前面的环节都是走过场。” 　　她来庄辰这里之前，问过很多参加夏令营的学生。 　　庄辰眉头紧锁，“我这里是按照学校给我的分数高低录取。我没有偏好，也从没承诺过要录取你。” 　　“那你说我哪里表现不好，我只想读你的研究生，其他人我都不考虑，现在这样，我就没办法进入这个学校了。”王唯依越来越激动，走到庄辰面前，中间只隔了一张书桌。 　　庄辰沉思了片刻，面无表情，冷静回答，“你想读基础医学不过是一个避风港，你不喜欢临床，想换到基础医学只不过是被迫选择的，并不是真正想从事这一行。” 　　这是上次林允曼带她去实验室单独见面，还有前两天集体面试的时候，王唯依给庄辰的印象。 　　这是庄辰能给出的理由。如果他没记错，王唯依在学校发过来的综合评分里排名第四。 　　“你以为那些嘴上说着喜欢基础医学的人有几个是真的？我没有不喜欢，我可以从零开始做起。”王唯依仍旧一头雾水，她的人生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挫折。 　　下午通过表姐林允曼打听到录取结果，她就彻底懵了。哭了很久都理解不了，这才找上门来。 　　“抱歉，你试着再找找其他导师。”就如庄辰一开始建议的，不要把指望都放在他身上。 　　“不要，我都不要。就是因为你，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需要求着别人录取我。”王唯依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冷静一下，现在其他老师那里还有机会。你现在应该继续找，而不是在我这里耽误时间。”庄辰表情严肃，他被这一出闹得有点头疼。 　　除了宋瑾，庄辰很怕别人跟他哭。他处理不了这种情况，也没耐心哄着谁。该说的他都不止一次表达的很清楚了。 　　王唯依依然不为所动，一个劲的大哭。 　　没办法，庄辰拿起书桌上的座机，拨打实验楼保安的电话，需要他们上来帮忙。 　　电话刚接通，说了“请问是楼下保安吗”这句话，座机就被王唯依扑上来按断。 　　庄辰后退，不跟她有接触，一脸阴霾与不解，摇了摇头，“你现在跟我哭没有用，我这边的录取名单交给学校了。你抓紧时间找其他老师。” 　　庄辰好话说尽。 　　王唯依听到这里已经崩溃，这会只知道哭，好像一直哭就能把这个名额要回来一样。 　　但是世界不是这样的。没人会围着她一直转。 　　偏激的人这会已经失去理智，变得可怕，接下来一幕是庄辰没料到的。 　　面前的王唯依突然扯开了自己上半身的格子衬衫，衣衫不整。 　　庄辰立刻转过身，背对她，拿出手机，继续给保安打电话，“麻烦你们尽快到1302办公室，我这里出了点事。” 　　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风向。一切向失控的方向去。 　　庄辰沉着气，保持冷静，言辞严厉，“请把衣服穿好。你这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既然我得不到想要的，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王唯依嘶声力竭地怒吼。 　　情况不是庄辰能控制的了，他这会也出不去，只能等保安上来。 　　还好保安上来的很快，敲门，庄辰提高音量，“请进。” 　　保安推门进来，王唯依就转过身，大哭着喊，“你们要帮我！这位老师对我性/骚扰！我要报警！我要告他！” 　　保安也被面前的情况吓到，紧张地问，“请问庄教授是怎么回事？” 　　庄辰依旧背对着门，面色铁青，一脸阴霾，像结了霜一般，但还是维持了冷静，“麻烦你们报警，我配合调查。” 　　目前的情况，不是他解释就能说清楚的。 　　保安报了警，很快学校附近警局的警察过来了。 　　庄辰被带走。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学生，大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保安在维持秩序，让学生们别围观。 　　*** 　　警局里，庄辰配合警察的调查，把情况说了一遍。 　　但是另一边，王唯依一口咬定庄辰性/骚扰他。 　　庄辰只能一再强调自己没碰她，他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自己没碰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你们可以在她衣服和身上查有没有我的指纹和DNA。”这是庄辰能想到的证明自己的方法。 　　但是这个费时，也需要当事人的配合。 　　王唯依的家属也过来了，在警局大闹，声称要讨回公道。 　　庄辰已经打电话给了钱翰，让他请律师。 　　但是这件事的影响不仅仅局限在警局，学校也传开了。 　　对于这样的新闻，传播速度非常快。 　　包括“公有财产”论坛，大家都众说纷纭，但是谁也没有切实的消息。 　　当然也有一大波人对此感到失望伤心，觉得自己粉的人形象破灭了，甚至有些人纷纷动了退论坛的念头。 　　*** 　　宋瑾晚上在收拾行李，明天早上的飞机，她跟“老大”聊完天就开始收行李。 　　有一会没看手机。 　　等她收拾完，准备洗澡，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神经病小分队”有很多条消息。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假期间，很少发消息，宋瑾带着疑虑点开。 　　最开始是孔岩发的消息，【卧槽！！劲爆新闻！！！我们实验室的学生看见庄辰教授被警察带走了！！跟着一起带走的还有一个大哭的女生。】 　　徐瑶也补充了一些信息，【据说是一起从庄教授办公室里被带走的。我去，不会是桃色新闻吧？！关键是这个女生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听学生说可能是参加夏令营的学生】。 　　宋瑾看到消息手脚冰凉，大夏天如坠冰窖，跌坐到床上，只觉得天晕地转。 　　哆嗦着拨通电话，但是电话没接通。 　　她六神无主，继续拨打电话，不停翻看群消息， 　　连接拨打了好几个电话，才被接通。 　　刚才警察把庄辰手机拿去调查了，这会才还给他。 　　宋瑾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庄辰的声音，“宋瑾，不要担心，我没做错事。我现在在警局。明天可能不能赶过去跟你一起出差。你不要急着出发，先在家待着，等事情处理好了，我跟你说。” 　　这是被带来警局的路上，庄辰想到的，也是最担心的。其他人的看法，他一向不看重，只担心宋瑾看见消息受到冲击。 　　在路上打完电话给钱翰，让他帮着找律师，手机就被警察以调查的名义拿走了。随后一直在被警察问话。 　　宋瑾听完，心稍微安定了点，镇定地说，“好，我相信你。你不要着急，冷静。没事的，跟警察讲清楚。庄辰，你记住，我一直在。” 　　这是宋瑾看到消息后都没动摇过的念头，她认识的庄辰绝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现在很担心他的情绪。 　　这样的事对一个老师的形象有多大的影响，宋瑾很清楚。就算事情被澄清，以后庄辰身上都要背负这样莫须有的罪名，风评在很长时间内都会被误解。 　　宋瑾没有耽误，立刻订了去A城的机票，她没跟“老大”说具体情况，只说学校有事，她需要马上回去一趟。 　　“老大”没迟疑，连夜送她去机场。 　　最难熬的时间是飞机上，被迫中断了跟外界的通讯，什么也不清楚。 　　只有干着急，急的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默默落泪，泪如雨下，前方依旧是一片漆黑，如墨一样，重重围绕，望不到尽头。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份职业他看得这么重，原本应该一身坦荡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却要经历这样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要这样针对他？一个学生就有这样的胆量随便污蔑一个老师？是不是以为学生是弱势群体，她这样闹，不管怎样都会有不知情的人被带进去同情她？从此庄辰的形象就这样被毁了？ 　　宋瑾冷静下来，慢慢思考背后的事情，觉得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这会只希望庄辰的情绪能稳住，不要崩溃，等她赶到。 第48章 　　宋瑾一路上都在流泪, 但是下了飞机，她就擦干了眼泪，没再流过一滴泪。 　　到地方是凌晨三点。灯火通明的机场像白昼, 闷热潮湿，像把人闷在一个透明罐子里。 　　快速出了机场，打车, 一路上，她都在催司机用最快的速度。 　　午夜，大街空旷寂寥, 一排排路灯不停飞速倒退。路灯的光芒在车窗玻璃上被切割成无数道光线，让她忍不住闭上眼。 　　哭得太久, 眼睛很疼。怕庄辰在睡觉, 不敢打电话过去。同时也希望他睡着了。 　　她上飞机前就给钱翰打过电话, 被告知的是庄辰已经接受完调查，回了家。之后还要陆续配合调查。因为对方一口咬定被骚扰。 　　到了门口, 刷开指纹门进去，把行李箱放在玄关, 踢掉鞋，光脚直接快速冲上楼，进卧室, 没人，推开浴室门，也没人。 　　心不由的提起来, 浑身发冷哆嗦。七月天热心冷。 　　飞快去了书房，停顿了一秒，压下门把手，打开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 穿着黑衬衫的高大挺拔的庄辰，心终于落地。 　　听到动静的庄辰咻地抬起头，眼神泛冷，闪着寒光，看到面前的人，一秒收起表情，站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腕背到身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但是这一幕没逃过宋瑾的眼睛，走到他身边，也没说话，拿过他背后的手，把袖子卷起来，看了几秒，内心如江水般翻滚，用力压下眼泪，很镇定地说，“医药箱在哪里？我给你包扎。” 　　说完，环视书房，拉开书桌边的抽屉寻找，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型医药箱。 　　牵着庄辰的手，到书房沙发坐下，拿出棉签，擦干血迹，打开碘伏，慢慢擦拭消毒，“会有一点疼。” 　　庄辰一直看着宋瑾，看到她看见他手腕上的伤口时，眼睫轻颤，强迫自己镇定的样子。看到她冷静给他消毒包扎，但是她紧握棉签的手骨节发白，微微发抖的样子。 　　她全程没问为什么，也没指责他，更没有哭喊着骂他。 　　她从看见到接受可能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 　　然后听见她笑着说，“我现在做的像不像之前我摔倒的时候，你给我消毒包扎？好像时空轮回一般，庄辰，我们扯平了。下次我需要你这样照顾可能要等到我生孩子了，我们就一次换一次，好不好？” 　　宋瑾知道以后可能还会发生这种情况，她不希望庄辰因为今天她看见了，觉得愧疚，给自己更大的负罪感。所以就用这样一套说辞，让他做得这件事看上去合理一些，心理压力小一点。 　　宋瑾一边说，一边给他包扎，最后系紧纱布的时候还特地绑了个小蝴蝶结。 　　处理完伤口，宋瑾收拾东西，庄辰一直注视着她。 　　把垃圾分类装好后，宋瑾笑着扭头看他。 　　直到这时，她才做好心理建设，才敢直视他。之前一直低着头，就怕自己看着他的时候会忍不住泪意。尽管眼泪快要流干。 　　“想不想聊天？聊什么都可以。比如庄晓梦？”宋瑾一脸温婉地笑着说。 　　庄辰喉结上下滚动，他没想过半夜四点，宋瑾会回来，所以做这些的时候是没考虑她会看见的。他只是单纯的想发泄。 　　他没感觉到疼，只是体内被一股强烈的自我否定，甚至自我毁灭的念头充斥着，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吓到你了。”庄辰撇过头，避开宋瑾的视线，低声说。语气很消沉，也很愧疚，说这话时，下颌线紧绷，额头青筋暴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宋瑾站起来，靠近坐在沙发上的庄辰，轻轻抱住他，抚着他的脖子轻声说，“不要说对不起啊，没事的。我能理解，我没被吓到。老实说，我在来的路上，想得更可怕，还以为你会扔下我，不要我了。能看到你，我已经非常开心了。” 　　宋瑾没隐瞒，她确实做过最坏的打算，特别是推开卧室门没看到庄辰的时候，心都停止跳动了。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痛苦涌过来，差点将她淹没。 　　庄辰伸手抱住宋瑾，紧紧环住她的腰，闭上眼，想从她这里吸取一点让人开心的元素，过了会，才开口，“只要我还有一丝理智，我不会以你不想要的方式离开你，不会的，我舍不得。也知道如果我那样做，你不会原谅我。” 　　这是他情绪逐渐下沉的时候唯一能抓住的念头。无数的负面想法涌进脑袋里的时候，他用尽所有办法开解自己。但是那种无力感和强烈的自我厌恶还是将他吞噬了。 　　“嗯，你知道就好。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在家里我爸教我的。本来他不想教我，是我缠着他，跟他说，如果庄辰不在家，你女儿可能会懒到被饿死，他才屈服。”宋瑾笑着说。 　　庄辰在宋瑾怀里蹭了蹭，“再抱一会。” 　　“好。”宋瑾就这样站着一下一下抚他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 　　好一会之后，宋瑾温柔地轻声细语，慢慢说，“这几天我们就在家里吧。出差的事，我发了消息给当地负责人，把时间推迟了，他们也同意了。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另外，我把我爸的菜谱都拍下来了，你照着做，我想吃你做的饭。还有，家里的冰淇淋也没了。我们去超市多买一点回来，上次那个海盐味的冰淇淋很好吃。我想再买一些，你陪我去好不好？” 　　需要找一点事，让庄辰摆脱这种情绪。宋瑾其实没有跟真正患有抑郁症的人待在一起过，她所知道全都是理论。 　　这会，她觉得让庄辰做一些生活化的事可能会有点帮助。把他的注意力放在一些可以操作的事上，让他满脑袋的快速运转的负面思维停顿一下，哪怕一小会都行。 　　她知道这会庄辰处在一种高速的内耗中，非常累人，非常压抑，需要做些事让他停下来。 　　之后慢慢观察他的情绪，如果他还是从里面出不来，就得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甚至再吃药。 　　这些都得一步步来，她需要观察，需要摸索。 　　“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再怎样也不能让自己女朋友变瘦。你已经很瘦了。”庄辰回，这个时候他愿意把自己交给宋瑾。她让他有很强的安全感。他可以放心依靠她。 　　“所以你在暗示什么？我身材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宋瑾说着示威一样还捋了一把他的头发。 　　这个时候，她不会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越正常相处越好。在她的概念里，庄辰这会就是正常人，只不过，他的思维在一个很无力的世界里，可能一时没法出来。 　　“没有不满意，不能更满意。你哪里都是最好的。没人能代替。”庄辰说。虽然是美好的记忆，但是这会说出来没有更多情绪，语气平平。 　　“之前韩时雨还跟我说，以我的身材，你居然能忍这么久，还担心你有问题来着，结果你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宋瑾想起度假村那几天，面前的人真是花样百出。 　　“那是因为你让人爱不释手。我所有这方面的快乐都是你给的，非常开心，非常满足。”他在努力跟宋瑾交流，让她不那么担心。 　　“那我现在让你再开心一下？”宋瑾说完捧起怀里人的头，细细亲吻他。 　　这个时候只要能让他开心起来，做什么都可以。 　　但庄辰制止了她，语气低沉，充满愧疚，垂着头，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我现在可能力不从心。” 　　“你以为我要强迫你？”宋瑾停止亲吻，瞅着眼前的人，“你想得美。我只是想亲亲你，不做其他的。”接着又亲了他一会。 　　宋瑾其实没料到庄辰这会的症状已经这么严重，所以她很快就改口了。 　　“庄辰。”宋瑾看着窗外微亮的天光，唤了声面前的人。 　　“嗯？” 　　“想不想去看日出？”这会凌晨四点多，开车到郊区，应该能赶上日出。 　　“不太想，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庄辰这会其实整个人都恹恹地，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只有面前的怀抱能让他感受到一点世界的存在。 　　“哦，那今天就不去。以后你再陪我去看日出。我还没正儿八经看过日出。”宋瑾顺着聊天。 　　“好。等我好了，我们就去。” 　　“你现在没有不好，只是你体内有一头野兽把你困在里面，不让你出来。但是呢，我可是美女，我会把野兽诱惑出来的。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宋瑾在脑海里飞速转动着要怎么做，其实她没有把握，但是能想到的，都得试一试。 　　“好。”庄辰简短回答，有一股力一直拉着他往下沉，但面前的人又把他拉着往上走。 　　他这会很累，很无力，心里很空，好像什么也填不满，脑袋里全是消极、糟糕的想法。时而清醒的可怕，时而混沌不堪。 　　有一会，两人都没说话，宋瑾能感受到庄辰周围暮气沉沉的那种阴霾，不能让他继续沉下去，“我去煮面，我们吃一点，然后再抱着一起睡觉，睡到地老天荒，好不好？” 　　暂时出不来，也许睡眠能阻止那些乱麻一样的思绪继续打结。 　　“嗯。” 　　“那你陪我去厨房，我还是有一点怕火。”宋瑾弯腰抱起怀里的人，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着注视着他说。 　　庄辰点头。 　　两人牵手下楼。宋瑾去厨房。 　　庄辰去到玄关处拿了双拖鞋出来，到厨房，蹲下，“地板凉，穿上鞋。” 　　宋瑾心头一颤，差点落泪，用力忍住了，抬脚，脚上被套上拖鞋。 　　庄辰开了火之后，宋瑾就把他赶出厨房了，“我要自己做，你去餐厅坐着，等会你欣赏一下我的成果。” 　　宋瑾把客厅的音响开了，放一些舒缓的音乐，自己在厨房忙碌。 　　其实手忙脚乱，一团乱麻，锅里的水都开了，面条还没找到，在柜子里到处翻。 　　本想在面条里卧一个鸡蛋，但是煎蛋又煎过头了，有一点糊。她把糊的那个放在自己碗里，又小心煎了一个鸡蛋，这次是两面金黄。 　　终于在半小时后，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还好放盐的时候很小心，没有很咸。就这一点，她就对自己第一次下厨很满意了。 　　端出面条，拿出筷子，又洗了些葡萄，顺道把冰箱里的庄辰之前买的咸菜倒了一些出来，最后也算有模有样的一顿饭了。 　　“请品尝，可以尽情批评，我知道进步空间巨大，现在请庄老师诚实打分，不许欺骗我。”宋瑾笑着把筷子递给庄辰。 　　庄辰接过筷子，吃了口，抬起头，“九分。” 　　“啊？这么低吗？有这么难吃？”宋瑾眼睛瞪大，嘴微张，呆住，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人。 　　庄辰看见这幅表情，脸上浮现一抹笑，“满分是10分。” 　　“哦哦，那就好，不然这碗面喂猪估计都要被嫌弃。”宋瑾松了口气，“那你多吃几口，吃不完没关系，第一次煮，我不知道放多少面条，所以就煮的多了点。” 　　其实宋瑾是故意多煮一点的，这样庄辰看着满满一大碗，可能会多吃几口。其实他现在没胃口，她清楚。 　　但吃饭这一点不能由着他，生活尽量正常一点。吃饱了再好好睡一觉。 　　吃了一些，庄辰想起了一些事，“之前说了不让你进厨房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破承诺了。” 　　“这次不算，我这次是以做实验的心态去厨房的。看看我爸教我的，我有没有学会。你就当自己是小白鼠，我是实验员。以后我可是能不进厨房就不进的。”宋瑾笑着回。 　　“好。”庄辰又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宋瑾也没勉强，想起来上次逛超市一起买的零食里，有黑巧克力，起身去柜子里翻，还剩两块。 　　“吃点黑巧克力，吃一点点都行。”宋瑾说着撕开包装袋，黑巧克力可以补充血清素，对抑郁症患者有帮助。 　　上次买的时候是她自己想吃，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派上用场。 　　庄辰接过，慢慢把一个黑巧克力都吃完了。 　　宋瑾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吞咽，他一点也不想吃，但她要他做的事，他在尽力。 　　庄辰不想让她失望，宋瑾很清楚。 　　鼻头好酸，但不能哭，宋瑾低头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完了，庄辰碗里剩下的一些，她也端过去吃掉了。 　　接着起身，收拾餐桌，准备去洗碗。 　　庄辰站起来，“我去洗碗。” 　　“好啊，那我要抱着你，我最喜欢在你做饭的时候抱着你。”宋瑾笑眯眯地说。吃面的过程中，她收拾好了情绪。 　　“为什么？”庄辰拿起碗问。 　　“因为这个时候，你很性感，还超级温暖、能干，是我不会的事，所以就无脑崇拜。”宋瑾有问必答，并且毫不隐瞒。 　　她知道庄辰很敏感，这个时候更是，所以不需要刻意哄他，她做自己就好。 　　庄辰扯了扯嘴角。 　　洗完碗，两人上去睡觉，宋瑾也没提出要洗澡。 　　只要庄辰没提出要做什么，她就默认他不想做，也不会再勉强他去做。 　　当然吃饭、睡觉这些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除外。 　　躺在床上，两人都没有马上睡着。 　　宋瑾等着庄辰跟她说话，她到这间房子的这段时间，庄辰一直都是封闭状态，就算鼓励他聊天，他也没兴趣。 　　他这个时候的表达欲很低，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充斥着各种消极、负面想法的空间中。 　　过了会，才听见庄辰低声开口。 　　宋瑾没打断他，听他慢慢讲整个事情经过。 　　听完只觉得人性太可怕。同时连带着她一起疑惑，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人。 　　以前听到这样的事，都是通过社会新闻，看过也就过了，不会多想。现在发生在了身边人身上，才惊觉她之前生活的世界有多美好。 　　活到现在，宋瑾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对很多这样负面的事的共情能力有限。但此刻她真正感受到了那种恶寒。 　　愤怒、无语、恨不得狠狠揍对方一顿。 　　听完后，宋瑾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有没有可能背后有人指使？” 　　“不清楚，在学校我没得罪过人，也威胁不到谁。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怀疑过，已经让钱翰帮着调查了。” 　　宋瑾听到这里，觉察出了不对劲。 　　庄辰觉得自己没有威胁到人，可能并不是这样。 　　暑假前，学院开会的时候，提到了神经病学系要选新的主任，许院士要卸任了。实在是年纪太大了，他很早就想退位了，但是学校需要他这样一块金字招牌，所以一直没让他退下来。 　　但最近许老的精力越来越差了，委婉跟学院提出来要退一些这样的行政职务，只留着实验室。 　　虽然庄辰没有要参加相关职务的竞选，但放眼系里，他是目前青年学者里最优秀的那个，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推到某些行政职务上。 　　加上许院士很看重他，说不定临卸任前会推庄辰一把，到时候他不想接都得接。 　　这件事，宋瑾没问过庄辰，他要不要参选。这是庄辰自己的决定，她不会干涉。另外他本来就非常忙了，再多一些职务就只会更忙。再说了他志不在从政，心里只有科研。所以这件事，两人私底下都没提起过。 　　宋瑾想到这里，给钱翰发了消息，把自己想到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这个时候找出背后真正的原因更重要，不然以后身边总像有个定时炸弹一样。 　　庄辰说完，宋瑾紧紧抱着他，“我们有时候是不是低估人性中隐藏的恶了？如果知道有这种可能，当时应该及时录音的。”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可能吧，当时我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等发生的时候，我已经百口难辩了。” 　　“嗯，没事，以后多注意一些。这件事在我们这里已经结束了，不要再回忆了，后面就配合调查。事情结束后，要求学校出一个强有力的对外声明。不该背负的罪名，我们绝不妥协。”宋瑾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强硬，也必须强硬。 　　良久后，庄辰抚着怀里人脑袋，“宋瑾，谢谢你回来陪我。” 　　钱翰原本是要留下来陪着他的，被他弄走了。当时他想一个人待着，并跟钱翰保证自己没问题。 　　“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在我这里，你做任何事，我都接受，除了严重伤害自己。今天这种程度的伤害，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我允许发生一点点。但不能更多了。庄辰，我爱你，就像我爱我自己一样。谢谢你没有扔下我。”宋瑾亲了亲他的左边胸/膛，感受那颗强有力的心脏，只觉得心安，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是不是很脆弱，很没用？”庄辰开口，言辞间充满无力。 　　当时踏出那一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想给她保护，给她爱。现在却让她面对这样的状况，让她担惊受怕。 　　为什么不能控制住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得好一点？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他有什么资格值得她这样待他？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不断涌上来，窒息扑面而来，抬手捂住眼。 　　“没有。这件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只不过因为你之前的经历，让你陷入了情绪沼泽里。如果换成我，我估计会大闹学校，掀翻派出所，当场得气死过去。而你选择的是把这些对外发泄的情绪埋在了心里。只不过是不同的情绪处理方式，没有好坏对错。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非常强大又有魅力的男人。我不许你否定自己。”宋瑾说完，抬手按住庄辰的嘴唇，亲吻他的侧脸。 　　她要在庄辰每一次负性情绪起始的时候及时察觉到，用正面积极的方式阻止他继续想下去，中断他的负性情绪链。 　　“嗯，等我走出来，我再弥补你。”庄辰闭眼说，其实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做，都弥补不了这个女生对他的宽容、包容与守护。 　　没人能做的比她更好。 　　以前遇到这种情绪问题，他都是硬抗过来的。一个在黑暗中挣扎，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有时候需要等很久很久，有时候睁开眼就是黎明，他自己都没法控制这个时长。 　　这一次，有她陪着，希望黎明早一点到。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更是因为身边抱着他的人。她不应该承受这些。 　　无论何时，她是他能抓住的那道光。不想她进入他黑暗的世界，那就只有他努力走向她的光明。 　　过了会，庄辰睁开眼，晨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一角溜进来。 　　睡着吧，醒过来，天也许就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一点压抑，希望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后面会暖起来。两人会一起努力走出来的。如果大家周围有受到情绪困扰的人，不知道怎么做的话，给他们一个拥抱吧。 第49章 　　宋瑾一直不敢睡着, 直到感觉到身边人呼吸平稳，沉睡之后，她才敢阖眼。闭上眼就是庄辰的手腕, 布满了划痕，不深，但是触目惊心。 　　在认识她之前, 他遇到这种时候是怎样伤害自己的，宋瑾不敢想。她清楚知道，这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也不是他不够坚强, 相反他肯定努力过，用尽了他知道的所有办法。但是思维进入了一个黑洞, 他拼命都反抗不了。这才是最让人心疼的地方。 　　可能他当时感觉不到疼, 但那些伤痛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 　　宋瑾用尽力气去共情, 去感同身受，发现她还是没办法体会到他十分之一的痛苦。这让人很无力。 　　但是那种心疼清晰地牵扯着她, 让她非常难受。 　　不能继续想，不然又要流泪了。把脑袋埋进他身前, 极低的声音说，“庄辰，你要好好的。” 　　最后实在太困, 眼睛干涩的很疼，宋瑾不知不觉睡着了。不过睡着前的最后意识让她把胳膊环在他腰上。这样他有动静的时候，她能知道。 　　等她醒过来时, 睁开眼，就是庄辰那张脸，一下开心起来。他正注视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宋瑾迷糊着眼说。眼睛肯定肿了，干脆又闭上眼。 　　“醒了一会, 想看你睡着的样子。”庄辰说着，抬手给她理了理贴在脸上的发丝。 　　“我睡着的样子好看吗？”宋瑾笑着问。 　　“好看，睡美人。” 　　宋瑾咯咯笑起来，觉得庄辰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一点，至少会说一些让她开心的话。 　　“肚子饿不饿？今天是你做饭还是我们出去吃或者买外卖？”宋瑾捞过床头柜上庄辰的手表，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 　　“我做饭，我们去逛超市，给你买冰淇淋。”庄辰记得昨天宋瑾说的话。 　　“好啊，我很喜欢跟你一起逛超市。”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庄辰问。 　　“跟你一起逛超市有种把男神拉下神坛，跟我一起过有烟火气生活的那种成就感。”宋瑾笑着说。 　　“你才是我女神，我没资格做你男神。”庄辰吻了吻怀里的人。 　　宋瑾翻身坐起来，竖起食指封住他的嘴，耷拉着眼皮，皱眉，嘟着嘴，“你女神要生气了。庄辰，你可是我最仰慕的人，你不许把我对你的滤镜打碎。你这样说对我很残忍。” 　　说完锤了他胳膊一下，没留力。 　　庄辰伸手绕到宋瑾的后背，把她圈住，让她趴到自己身上，紧紧抱住，“不生气，你的男神需要一段时间找到自己。你要等等。会给你一个新的男神。” 　　“好，我很期待。我们起床吧。”宋瑾听着庄辰的心跳声说。 　　庄辰又抱了会宋瑾，才松开她。 　　两人一起去洗漱。 　　洗漱完，宋瑾给庄辰的手腕重新消毒包扎，解开纱布，伤口已经结了血痂。 　　“等会我回去拿你之前给我的祛疤膏，很好用。你之前也看到了，我身上没留疤。晚上我给你涂上。”宋瑾一边用棉签消毒，一边说。 　　“不用回去拿，我这里有。”庄辰低声回。 　　宋瑾握着棉签的手顿了下，她没再说话，有些事一瞬间就明白了。 　　上次她被烫伤，他给她药膏，不是随便拿了管药讨好她，而是他知道药很有用。 　　之前亲密的时候，没看见他身上有疤，应该是他用了很多方法去掉了。 　　所以他身上到底有过多少伤痕？宋瑾不敢想。 　　包扎完，宋瑾去衣橱拿了件黑衬衣，笑着递给庄辰，“辛苦庄老师大夏天穿黑衬衣。我想看你穿，昨天第一次见你穿，就被迷住了，实在太帅了。你就当满足我想要跟人炫耀男朋友的虚荣心。” 　　庄辰点头，听从地接过，换上。 　　宋瑾选择的这件衣服可以遮住庄辰手腕上的纱布。等会去超市，她不想有人带着探寻的目光盯着他的伤口看。虽然可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但只要存在这种可能，就要提前想到，并且尽力避免。 　　收拾了一下，牵手出门，去小区附近的超市。 　　正午太阳太晒，让人眩晕，庄辰对这种环境有些排斥，太过耀眼的光线让他有种自己被迫暴露在众人下的那种不适感。 　　不由地握紧手中那只小手。 　　宋瑾感觉到了，现在是三伏天，但握着她的那只大手这会有点凉，感觉到了他的不适。 　　“要不我们回去？”宋瑾扭头看着身边人说。 　　“没事，可以去。”庄辰回。 　　宋瑾反手握紧他，去试试吧，如果他实在没法坚持，那就立刻回去。 　　两人到了超市，人很多。庄辰推着购物车，宋瑾在一旁攀着他的胳膊，不离开一步。 　　庄辰想起了一件事，“宋瑾，手机拿出来。” 　　“干嘛？”虽然这么问，宋瑾还是从挎着的小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递过去。 　　庄辰打开她的相册，看了看那些菜谱，知道要买哪些菜了。收起手机。 　　宋瑾在一边看着，明白了他要干嘛，心里一阵暖，就算这个时候，他还是顾及了她的喜好。 　　环顾周围，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他的侧脸，“庄老师好好，值得鼓励。” 　　庄辰笑了笑，推着车，慢慢选菜，两人都不着急，就慢慢看，一起商量。 　　外人看来就是一对很甜蜜的健康的养眼的情侣。 　　最后买了很多菜。把宋瑾爸爸菜谱里的那些菜都买了个遍，不过有两道菜是宋瑾老家的特产，两人在超市都没找到。 　　庄辰说，“等会去网上看看。” 　　宋瑾倒是没这么执着，她又不是非吃那些菜不可。 　　不过给庄辰找点事做也挺好，所以没阻止。 　　另外买了一些黑巧克力，还有做面包和蛋糕的原材料。 　　最后到卖冰淇淋的冰柜前，宋瑾挽着庄辰的胳膊，摇着他胳膊说，“庄老师，你来帮我挑冰淇淋吧。你买什么样的我就吃什么样的。” 　　庄辰很仔细一个个看起来，琢磨着宋瑾的口味，把觉得她喜欢吃的，都放进购物车。 　　宋瑾在一边偷偷乐，大概数一数，最后买了十几盒。 　　宋瑾逛的很尽兴。全程都非常开心。 　　最后拎着两大袋食物回了家。 　　两人在厨房把东西分门别类放进冰箱和橱柜，过了会，听见门铃响了。 　　两人皆是一怔，对看了一眼，庄辰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钱翰。” 　　宋瑾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开门。 　　门外除了钱翰，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钱翰笑着说，“宋瑾，你回来了？他们是律师。” 　　“嗯，不回来不放心。快请进。”宋瑾说着拉开门，从玄关鞋柜里拿出几双拖鞋。 　　钱翰带了四名律师过来，三男一女。 　　把客人引到沙发上坐下，宋瑾又赶忙去厨房倒水。这时庄辰收拾完最后一些东西，走到客厅。 　　钱翰介绍，“这四位是负责这次诉讼的律师，都是名誉权领域的顶尖律师。” 　　“谢谢。”庄辰朝钱翰说，又看向律师团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相互认识后，直奔主题。 　　宋瑾把水放在客人面前，在庄辰身边坐下，握紧他的手，她知道庄辰又要回忆一遍事情经过。 　　这对他不是容易的事。也担心他稍微好转一点的情绪又被拉进去。 　　律师从头到尾了解完情况，把一些通话和聊天记录都取证记录。 　　最后律师问庄辰有什么样的诉求。 　　宋瑾按住庄辰的手，坐正，神情认真严肃，率先开口，“这件事，首先要证实庄辰没有任何过错，对方是污蔑。这一点需要法院盖章的判决书。” 　　“其次，我们要告她。诉求就是要她在各个社交平台公布事情经过，并且连续道歉一个月。道歉的内容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决不能敷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和解。不存在和解这种可能。麻烦你们到时候把这个态度告知对方。” 　　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就告诉对方，现实世界是怎么运行的。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些事，宋瑾没跟庄辰商量过。这两天，他们对这件事能不谈就不谈。刚才说的这些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她知道庄辰可能不会让学生道歉，他心很软，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想为难一个学生。 　　但是站在宋瑾的角度，她不这么看。对方轻轻地一个举动、几句话就能毁了她男朋友一辈子的名誉，这点惩罚已经是她不想过分为难之后的折中选择了。 　　庄辰扭过头看宋瑾，这是她最锐利，最凌厉的一次，不管语气还是眼神，很锋利、严苛且肃穆，完全不是平时温婉的样子。 　　从没见过她这样。 　　这一次，对方是真的让她生气了。 　　庄辰反手握住宋瑾，用力握了两下。 　　宋瑾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钱翰在一边看着，百感交集，有感动，有激动。他记得昨天宋瑾打电话给他时那股焦急的快哭的语气。 　　宋瑾从头到尾都是担心庄辰，没问过他实情是什么，她从不认为过庄辰会做这样的事，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 　　钱翰当时就知道，只有这个女生能把庄辰从这次的事情里快速拉出来。 　　送走律师们，宋瑾把钱翰留下来，“辛苦了，这次真的麻烦你了。等会庄辰做饭，尝尝他的手艺。” 　　“没事。”钱翰说，昨天接到庄辰的电话，他后背发凉，倒不是因为事情棘手，而是担心庄辰的情绪。 　　宋瑾仰头笑着跟庄辰说，“庄老师，我饿了，麻烦你去做饭，等着你投喂。” 　　刚才回忆这件事，让庄辰情绪又出现了一点波动，宋瑾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分散注意力，另外她要单独问钱翰一些事。 　　看见庄辰进了厨房，宋瑾小声说，“钱翰，有些事，我想咨询你一下。” 　　“庄辰的情绪是不是很不好？”钱翰不答反问，他能感觉的出来，那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嗯，不好，有点严重，对什么都没兴趣。”宋瑾小声说，“所以我要问问你，之前发生这种情况，你们是怎么做的？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时候？” 　　“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他，不让他脱离视线做傻事。他长时间沉默，不说话，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整个人除了躯壳，好像不存在这个世界。” 　　“有段时间他瘦的皮包骨，这么高个的一个人，瘦到100斤。还浑身疼，只能一动不动躺着，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候又睡不醒。我曾经以为他要撑不过去了，甚至做好了他可能随时会离开的准备。最后能好起来全靠他自己硬撑过去的。”钱翰说完，垂下头，摇头，不忍心回忆过去。 　　“他做过的最严重的伤害自己的事是什么？”宋瑾听完，脸色惨白，浑身发冷，握紧双手问。她想象不出那样的庄辰，也不愿去想。 　　“自/杀，你能想到的所有方式，他都尝试过。有好几次被送去急诊抢救，还好发现的及时，救回来了。我们这些朋友不怪他那样做，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们在一边看着也知道他太痛苦了。”钱翰低声说，眉头紧锁。 　　那段时间，他们那帮朋友24小时轮流看着他，五分钟不见，都心慌。 　　宋瑾浑身跟结冰一样，不敢想象。她从文献上知道的关于抑郁症的所有症状，庄辰应该都经历过。所以他最终能好过来，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大的斗争？她想象不出来，也没人能知道。 　　过了会，宋瑾才开口，“谢谢你们。” 　　没有你们，她就见不到现在的庄辰。这样好的庄辰。 　　“你现在一个人看着他能行吗？会不会很吃力？要不我也过来？”钱翰忧心。 　　“没事，能行，如果需要帮忙，我会开口。打官司的事需要你费心了。如果不是必须要庄辰去的，尽量不要让他去。等他走出来，之后都好说。” 　　“嗯，好。宋瑾，谢谢你。我是替庄辰谢谢你。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麻烦你照顾好他，其他的我来处理。”钱翰说。 　　“他救过你？”宋瑾吃惊。她只知道钱翰跟庄辰的关系非常好。 　　“嗯，十几岁的时候，去海边游泳，我被浪卷走了，其他人都吓死了，以为我没了。只有庄辰跳下去，拼命抓住了我。当时他是冒着非常大的生命危险去救我的。迟一点，我都不在了。”钱翰轻描淡写。 　　他跟庄辰是生死之交，多年挚友。 　　聊了会，钱翰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略带歉意地跟宋瑾说，“抱歉，公司有点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改天再吃饭。拜托你一定照顾好他，只要能走出来，以后他会百倍对你好。” 　　宋瑾站起来，点头，“我知道。” 　　“庄辰，我有点事，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饭。”钱翰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好，今天谢谢了。”不管何时，庄辰都维持了一贯的礼貌。 　　送走钱翰，宋瑾消化完刚才了解的事情，然后进厨房，从身后抱住正在理菜的庄辰，“你今天要做哪几样菜？” 　　“按照菜谱做三个菜，好不好？还是你有想吃的其他菜？” 　　“就按你说的做。我爸的菜谱看上去有点复杂，好像每道菜都有点难。庄老师，不要有压力，做不好，之后我们再试试。”宋瑾把头枕在庄辰宽阔的后背上。 　　“嗯。我慢慢做。那边是刚才榨的橙汁，去喝一杯，吃饭要等一会。”庄辰回，语气依旧低沉。虽然说出的内容让人温暖。 　　宋瑾愣了会，眼眶一下湿润，她丝毫不怀疑，钱翰刚才说的庄辰之后会对她百倍的好。 　　做菜的过程中，宋瑾一直陪着他，跟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尽量都说有趣的事，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 　　有时候会鼓励他说一些自己的事，比如宋瑾对他在国外的事感兴趣，会把话题往上面引。 　　偶尔庄辰会说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 　　宋瑾也不勉强他，她就是要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要炒菜了，油烟大，你去客厅玩游戏。”庄辰说。 　　“不要，我要身上跟你有一样的味道。”宋瑾依然抱着他，不松手。 　　庄辰没再多说。 　　一直到饭做好，两人到餐厅吃饭。 　　“庄老师，这个菜你还原的好好，味道很正宗。”宋瑾尝了其中一盘菜后说。 　　“其他的呢？” 　　宋瑾挨个尝试，细细品尝，喝了口水，“这个也不错。但是这个味道可以再重一点，我记得我爸好像放了花椒来着。” 　　“好。我知道了，下次放。” 　　“以后我要在家里举办比赛，比赛内容就是你跟我爸PK做菜的水平，以后庄晓梦跟我一起做裁判。”宋瑾笑着畅想未来。 　　“听上去不错，以后可以把你爸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庄辰这会被宋瑾带着走，愿意多说一点。 　　“他不会来长住的。他要在老家守着我妈妈。这件事我之前跟他说过了，他哪也不去。其实我现在的老家既不是我爸的家乡，也不是我妈妈的。”宋瑾说。 　　庄辰不解的看着宋瑾。 　　“我老家是我妈妈跟我爸大学毕业旅行的时候，我妈妈看中的。她非常喜欢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她想去那里生活，我爸义无反顾陪着我妈妈去了，从此他们就把家安在了那里。我也从小在那里长大。” 　　这可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沈谨为放弃家乡丰厚的物质条件，愿意陪自己喜欢的人，满足她的愿望。 　　庄辰有点震惊，“你爸真的很爱你妈妈。” 　　“那是因为我妈妈同样爱我爸。他们不管哪方面都是天作之合。过得非常浪漫。”宋瑾感慨。 　　“你见过他们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是什么？”庄辰被这个话题吸引。 　　“应该是我十一岁的时候，有一次半夜起来，我在楼上，准备去楼下喝水。在楼梯口，看见我妈妈跟我爸坐在家里的吧台边喝酒，然后听见我妈妈说，‘老公，我要一个跟初吻一样的吻。’”宋瑾仰头回忆。 　　“然后呢？”庄辰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 　　“然后，我看见我爸起身，捧着我妈妈的脸，吻她。我还记得当时他们只开了吧台的一盏暖黄灯。” 　　“两个微醺的人，我妈妈坐在高脚椅上，我爸躬着身，捧着我妈妈的脸，慢慢亲吻，非常纯，吻了很久很久。看得我都不想走，跟个偷窥狂一样。那副画面真的让人非常心动。比我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画面都要美。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宋瑾试图用语言描绘那那个场景。 　　“只可惜我当时没有相机，没法拍出来。” 　　宋瑾深陷回忆里。那样美的爱情现在想起来让人落泪。 　　“其实那个时候我爸妈都年过四十，从他们开始谈恋爱到那个时候都有20多年了。” 　　良久后，庄辰点头，“希望我也能做到那样。” 　　不得不说，宋瑾跟他讲了这么多事，让他慢慢对未来有了些期待，在他黑暗的世界里播撒了一些种子和光芒，带来一丝温暖，让他有了方向，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抓住的了。 　　“庄辰，你做到了！你给我的初吻就是我最想要的那种，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心跳有多快。真的超级超级开心。”宋瑾握着筷子，灿笑地看着对面的人说，“当时我就在想，这个男人我一定要好好爱他。他太值得了。” 　　庄辰眸光流转，眼眶发热。 　　他看得出宋瑾说这番话的那份沉醉与真挚。不是哄他，不是同情他，不是悲怜他，只是全身心的爱他，不带一丝杂念。 　　宋瑾放下手中的筷子，绕过餐桌，走到他身边，弯腰，挑起他的下巴，吻他，就是想亲吻，不管是回忆带来的这种感觉，还是她想再体验一遍初吻。 　　庄辰起身，抱住宋瑾，回吻她。 　　宋瑾有一丝窃喜，这个时候的庄辰不像昨天，她吻他，他无动于衷，只是被动接受。现在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有了一些冲动、激动，有了一些活力。 　　宋瑾尽情享受这个吻，想吻到地老天荒，直到未来的光亮一直照耀着他们，驱赶走所有阴霾。 　　爱能治愈一切。只要你相信。 　　庄辰像捧着珍宝一样亲吻这个女生，她把所有的耐心、美好、纯真与爱情都给了他，只给了他。 　　有这样一个人毫无保留为你奉上一颗心，满心满眼只有你，让你感受到世间所有美好。会让你贪念，让你沉浸，让你忘却身处黑暗的那股迷茫与无助。 　　此生，唯有爱与她不可辜负。 第50章 　　晚上六点, 两人吃完饭。一起收拾好厨房，没有回房间。 　　宋瑾从庄辰的唱片架上选了一张唱片，打开客厅音响, 拉着庄辰，“庄老师，你会不会跳舞？” 　　“不太会, 没学过。”庄辰老实说。 　　“哦，没事，那我带着你跳。”宋瑾揽着他的腰。 　　“你要跳哪种舞？”庄辰问。 　　“你看过《傲慢与偏见》这部电影么？2005年版本的, 里面的舞蹈我都好喜欢，有一种圆舞, 需要很多人, 要不我们俩试试？”宋瑾仰头笑着问。 　　“我去过这部电影的拍摄地, 很美，以后带你去。”庄辰回忆在国外留学的时光。 　　“真的？好多英伦电影和电视剧我都特别喜欢。就算看在足球、电影这些事情的份上, 之后我也要去留学体验一下。” 　　“嗯，你以后可以去体验一下国外的实验室。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我都支持你。”庄辰之前想过这个问题。这是宋瑾未来要面临的事情。虽然他们还没讨论过。 　　“为了以后的发展，我确实需要去顶尖实验室进修一下。不过那样我就要跟你分隔两地了，很舍不得。”宋瑾把头靠在庄辰怀里, 皱着眉撇嘴说。 　　她之前考虑过这些，但是自从庄辰出现在她生活中，这件事就变得没那么轻松了。特别现在是热恋, 更不想分开。 　　事业与爱情的冲突有时候让她有点苦恼。但她没跟庄辰说过。好像说了也解决不了异国恋这种难题。 　　“我到时候申请到你去的学校做访问学者，不会跟你长时间分开。这点不用担心。”庄辰抚着宋瑾脑袋回。 　　“能行吗？你国内的实验室刚起步，你离不开吧？”宋瑾问。她知道庄辰非常用心的指导学生，不会就这样不负责任地随便放养学生。 　　“可以, 前段时间实验室招了一个博后，学生们目前也会了基本的实验方法，到时候可以线上指导。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多飞几次。这些你不用担心。”庄辰轻声回。有些事很早之前他就开始考虑了。 　　“嗯，到时候我们再商量。现在不想这些，先跳舞，你要是不想跳，我可以跳给你看。” 　　“你会跳什么舞？是从小就学的么？”庄辰最近对宋瑾的过往很感兴趣。她跟他说了很多自己的童年。 　　“会跳一点儿拉丁舞和交谊舞，不太专业，很多年不跳了，是我妈妈带我去学的。” 　　“你父母对你的培养非常成功。”庄辰感叹。 　　“你应该猜不到我妈妈是怎么说服我去学这学那的。”宋瑾随着音乐，转了个圈，又回了庄辰怀抱。 　　“她怎么做的？我先学习一下，以后可以用来教庄晓梦。”庄辰抱着宋瑾，两人轻声细语地聊天。 　　宋瑾笑起来，最近“庄晓梦”小朋友出现的次数有点多。可以想象她以后会是个幸福的孩子。 　　“我妈妈每次想要我学什么都是以她要去学为说辞，比如她想我学钢琴，就会说，‘宝贝，陪妈妈去学钢琴。’到了地方，她会跟老师交谈，表面上是她要学，其实是暗中观察我对钢琴感不感兴趣。她很了解我，我的眼神和动作就能让她判断我想不想学。” 　　“如果我对什么表现出一点兴趣，她会连着带我去几次，体验一下。如果后面我没兴趣了，她就说她不想学了，要换一个。从不说是因为我没兴趣。”宋瑾边说边带着庄辰跳舞，很简单的动作，随着音乐，即兴跳。 　　“这些事是我爸后来跟我说的，每次我妈妈带我出去学了什么，她会背着我，跟我爸分析，然后他们俩商量之后怎么办。” 　　“所以我从小没感受到一点来自父母的压力，总觉得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不感兴趣的，他们也不逼迫我。其实我这种感受是他们悉心观察的结果。他们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心血，而且是以我最舒服的方式。” 　　宋瑾慢慢讲述，伴随着客厅旋律明显的欢快音乐，带着庄辰像跳慢三拍一样，前一步，后一步，左转，慢慢跳舞。 　　“你父母是所有人的榜样，以后多跟我说一些。我慢慢学习，顺便感受一下你的幸福。” 　　“你是不是都想跟我交换童年了？”宋瑾笑着说，这会她很开心，庄辰愿意跟她说更多话了，不再一直沉默，只是听她说话。 　　“我很羡慕你的童年，但是不想跟你交换。” 　　“为什么？”宋瑾仰头问。 　　“因为我的童年太不快乐了，我不想你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你过去的人生经历造就了现在的你，而你现在属于我，把这些快乐都分享给我，我很满足了。” 　　我经历的不愉快不想你也经历。 　　宋瑾心窝一暖，也很心疼，揽着庄辰的腰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嗯，我把我的快乐都分享给你。以后会让你更快乐。” 　　“谢谢。你是老天给我的礼物。我很感恩。”庄辰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顶，这会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很多负面的想法已经被宋瑾灌输给他的幸福画面赶走了。 　　宋瑾为他创造了一个很舒缓的环境。在这里他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可以什么都不想。就算有不好的想法，说出来，宋瑾也能马上帮他赶走，然后用幸福一点点填充他，非常自然的渗透给他。 　　她非常聪明且细心。 　　一整晚，两人都这样抱着慢慢跳舞，轻声聊天，偶尔亲吻。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就一起依偎着安静地听一首都喜欢的歌。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但谁都没在意，不着急睡觉，也不想做其他事。 　　有说不完的话，有数不清的共同话题。 　　有时候甚至就一场球赛，一个球星聊很久。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宋瑾在说，但是她能感觉庄辰的状态比昨天好了很多，他愿意开口说话了，偶尔也会主动亲吻她。 　　她知道庄辰还没彻底从低沉情绪里走出来，但是相比昨晚，她放心了一些。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宋瑾才惊觉很晚了，不过两人睡到中午才起来，也不太困。 　　两人牵手上楼，回房间睡觉。 　　还是等庄辰睡着，宋瑾才敢睡。 　　借着窗外月色，她看着睡梦中的人依然皱着眉，很心疼，伸手帮他抚平。 　　一个这样温柔的人到底有过多么艰难的过去？到底是什么让他在经历了这样的困扰后依然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 　　想不明白，但没关系，至少这个人目前只属于她。 　　*** 　　宋瑾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没人，倒是浴室传来水流声，吓得她掀开夏凉被，慌忙起身，连鞋都没穿，快速冲到浴室门口，拉开门。 　　透过玻璃门看见里面的人在洗澡，心终于又可以跳动了。 　　庄辰探出头，看见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宋瑾，知道她刚才被吓到了，扯过浴巾，走过去，把吓到的人抱在怀里，“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现在好了很多，再给我一点时间。” 　　“嗯。”宋瑾闭上眼，哽咽着应声。 　　庄辰揉了揉她脑袋，“乖，再去睡一会。我去做早餐，做好了叫你起床。” 　　他知道宋瑾这两晚都是在他睡着后才敢入睡。他在经历情绪困扰，看上去是他在痛苦，但宋瑾受到的折磨不比他少。 　　这两晚睡觉，宋瑾都没把窗帘拉严实，就是想让他半夜醒来时，看见的不是黑暗一片，允许一点光亮进来，这样可能会让他好一点。 　　连这样的细节，她都考虑到了。 　　他今天早上睁开眼，看见外面的光亮和身边熟睡的人，心境有一丝开阔。 　　前两天实在低落无力，连洗澡这样的事都没精神去做。醒来，看了会身边恬静的睡颜，小心起身去洗澡。原本怕吵到她，想去楼下洗，让她多睡会。但是怕她醒来找不到人，满屋子跑。那样她会更着急。 　　权衡后，最终选择在主卧洗澡，但就算这样也吓到她了。 　　“你不要有压力，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所以表现的有点慌张。”宋瑾环上庄辰的腰，低声解释。 　　她知道刚才她的表情应该让庄辰自责了。这会两人的情绪是胶着在一起的，相互影响，都想对方好，不想给对方压力。 　　“我知道。宋瑾，这一次你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做傻事，只是目前还有点低落，偶尔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但是比前两天好了很多。”庄辰再次保证。 　　“好。那我再去睡一会。” 　　宋瑾躺下后，又睡了会。这两天休息的不好。半夜会突然惊醒，摸摸身边有没有人，脑海里绷着一根神经，时刻不敢放松。 　　等她再次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庄辰，立刻露出灿笑，展开双臂。 　　庄辰轻笑着俯身，手绕到她后背，把她抱起来。 　　宋瑾把脑袋搁在庄辰厚实的肩头，嘟囔，“脑袋有点晕晕的。” 　　“是不是之前起床太急了？吃完早饭再睡一会。”庄辰一下一下抚她的后脑勺。 　　“嗯，好。”宋瑾迷糊着眼说。 　　等她洗漱完下楼，走到餐厅，庄辰已经把早饭都摆上餐桌了。 　　面包煎蛋、热豆浆、小米粥、洗干净的葡萄，还有刚榨出来的橙汁。 　　宋瑾走到庄辰旁边，亲了亲他，“好丰盛的早餐，辛苦庄老师了。” 　　两人说笑着吃完早餐，计划好今天在家做面包和蛋糕。这一次，宋瑾想参与。理由是以后要让庄晓梦小朋友可以跟同学炫耀她有个会做菜的爸爸和一个会做蛋糕的妈妈。 　　宋瑾帮庄辰卷起衣袖，等会他要揉面，笑着说，“以后要是生的是个男孩可怎么办？” 　　至少目前他们俩都期待的是女儿。特别是庄辰，非常想要一个跟宋瑾一样的女儿。每次他听宋瑾讲她跟她父亲间的事，他都带入自己，非常羡慕。 　　“送人，送给钱翰，他喜欢儿子。”庄辰一脸理所当然，毫不犹豫。 　　“哈哈哈哈……，好惨的孩子。”宋瑾趴在庄辰肩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和完面，等着面发酵，两人去客厅选了部电影看。 　　宋瑾选了Ben Whishaw主演的一部电影。 　　“我之前特别喜欢Ben Whishaw。”宋瑾盘腿跪坐在沙发上说。 　　“现在不喜欢了？”庄辰扭头问。 　　“现在就单纯看他的作品，不粉人了，他伤了我的心。”宋瑾现在说起来都一脸忧伤。 　　“嗯？” 　　“我之前还幻想过要嫁给他，结果后来他宣布出柜了。哎，应了那句话，好男人不是别人的就是有男朋友了，特别是英国男明星，从此以后我都怕了。”宋瑾瘪嘴说。 　　当时看到新闻，宋瑾真的心碎了一地。房子坍塌的非常彻底。 　　庄辰笑着伸手揉了揉宋瑾脑袋。 　　“不过我现在彻底不在乎了，因为此刻坐在我旁边的就是一个好男人，你弥补了Ben Whishaw对我造成的伤害。”宋瑾直起身，靠近庄辰，亲了亲他耳垂。 　　庄辰俯身吻了吻宋瑾，起身，“我去书房一下，很快下来。” 　　宋瑾放他上去，没跟着上去。这一上午，她观察过了，庄辰好了很多，除了偶尔还有点消极想法，人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过了会，宋瑾扭头看见庄辰走下楼梯，他手上拿着东西。 　　庄辰走过来，递给她，“打开看看。” 　　“什么？”宋瑾边问边打开一个盒子。 　　盒子里有很多光碟。宋瑾一脸茫然拿起来看，是很多经典电影的光碟。 　　“这些电影是你喜欢的，所以就买了光碟存储起来？”宋瑾举着一个光碟问。现在网络发达，这种用光碟刻录电影的方式很少见了。 　　庄辰坐在沙发上，躬身，双肘撑在膝盖上，扭头看着宋瑾，解释，“这些光碟是这些电影原本应该有的时长，比上映的版本里的内容更全面、更丰富。这里面应该有Ben Whishaw主演的电影。” 　　有些电影的完整版的时长可能有三四个小时，这样的时长不适合在电影院播放，会剪辑成合适的时长上映。但是影视公司会专门把全部时长的电影制作成光碟，小量发售。这样既尊重了电影制作着的心血，又满足了部分粉丝的心愿。 　　当然这些光碟不好买，价格也不便宜。这是庄辰的爱好，平时留心收集珍藏的。 　　宋瑾抱着盒子，一脸吃惊，“你居然有这种东西？我以为你只会做科研。” 　　“以为我没有生活情趣？”庄辰略带嘲讽地笑着说。 　　“也不是，就觉得你应该不会有这种爱好。我真的要慢慢了解你，你真的是宝藏一样啊。”宋瑾说着把盒子放一边，趴在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这些都没面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惊喜多。 　　“宝藏快要被你挖掘完了，我感到了危机。”庄辰抬手握住宋瑾的手，笑着说。 　　“不行不行，你继续埋宝藏，我慢慢挖掘，这样的生活好有意思啊。”宋瑾简直不能更开心。 　　“好。”庄辰反身抱住宋瑾，把人拥进怀里，两人靠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之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除了偶尔讨论一些电影情节，都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 　　电影看完，去厨房看发酵的面团。原本放在盆底的一小团白面，这会发酵成了一盘，非常蓬松，很成功。 　　宋瑾简直惊呆了，拿手指戳了戳面团，里面全是大蜂窝，非常好玩，叫嚷着要上手揉面。 　　不过这时，庄辰的手机响了。 　　看见来电显示的号码，两人对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宋瑾率先说，“没事，接吧，我陪你去。” 　　庄辰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喂，请问是庄辰吗？我们这里是XX派出所，现在需要你过来配合调查。” 　　“好，半个小时到。”庄辰沉稳回。 　　电话挂断，宋瑾赶忙洗手，两人换了一身衣服，都是黑色。 　　*** 　　去地下车库，宋瑾开车。 　　“庄老师，不怕，没事的。”宋瑾时不时瞟一眼副驾驶的人。 　　这个时候要庄辰去调查，并不好。他的情绪刚好转一些，又要再次面对这种刺激。 　　“嗯，不用担心。我尽力控制情绪。”庄辰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用之前学到的方法来纾解自己。宋瑾给了他很多帮助，他也在努力。 　　派出所附近不好停车，宋瑾把车开到了派出所对面的商场。 　　庄辰没让宋瑾下车，“宋瑾，你在车上待着，不用陪我进去。我不会有事。” 　　“不要，我陪你进去。”宋瑾坚持。 　　“现在派出所里可能有学校的人，你不要出现。听话，我没事。处理完我就出来，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庄辰松开安全带说。 　　他跟宋瑾的关系还没公开，也实在不愿这个时候被人知晓，那样很不体面，他的宋瑾值得更好的方式被人知道。 　　另外派出所不是什么值得去的地方，他不想宋瑾见识人性丑恶。 　　宋瑾明白庄辰的用心，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看着庄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宋瑾趴在方向盘上，惆怅万分，担心不已。 　　庄辰进去后，被警察带到一个房间，采集了指纹和DNA。这是庄辰的律师要求的。 　　对于这种很模糊，不好界定的案件，除非有非常确凿的录音或者视频证据，否则不管是被告还是原告，都需要拿出更直接的证据才行。 　　当然这也是庄辰希望的，这也是最能证明他的方式。 　　但是对方配不配合，就不清楚了。如果不配合，她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被骚扰。 　　而庄辰这边还有两次打给楼下保安的通话记录。而他说的录取流程也有学校的聊天记录来帮助证明。事发后，当晚在派出所，庄辰的律师就极力要求对方留取身上的指纹和DNA等证据了。 　　现在有律师，很多程序不需要庄辰处理，他只需要配合谈话和取证。 　　做完这两项，警察就让庄辰回去了。 　　庄辰给宋瑾发了消息，跟她说他马上出去，等他走到派出所门口，就看见了林允曼走过来。 　　“庄教授，王唯依这样做不是我指使的。”林允曼一脸颓败地说。事情发生之后，全家人都赶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大闹，叫喊着让庄辰付出代价。 　　林允曼夹在中间很为难。家里人都相信王唯依的话，认定她被骚扰了，非常气愤。 　　家里虽然没明说，但是看见她的时候，欲言又止。他们是把王唯依交给她的，特别是这件事。现在这种状况，家里肯定会觉得她把自己表妹往火坑里推了。 　　但是她不相信庄辰会这样做。王唯依回家后，她逼问过，但是王唯依还是一口咬定自己被骚扰。 　　林允曼非常无力。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那样做是因为其他人指使？”庄辰一脸严峻。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林允曼老实说。 　　“这件事交给法律。”庄辰简短回复。 　　昨天律师去家里，这件事就必须这样走。他不可能随意让自己的名声就这样被毁掉。 　　庄辰没再多说，出去，走到对面商场。 　　看见庄辰过来，宋瑾赶忙开锁，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 　　庄辰看着一脸焦急的宋瑾，“采集了指纹和DNA。其他的没事，之前该问的已经都问了。” 　　“之后呢？”宋瑾问，对于这些法律问题，她不清楚。 　　“后面应该就交给律师了。” 　　“嗯，那就好。我们回家。”宋瑾说着发动车。 　　*** 　　到家后，两人继续做吐司。 　　宋瑾在一边小心观察庄辰的情绪，怕他的情绪再次恶化。 　　庄辰倒是一直专注的在做吐司，把发酵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然后二次发酵。 　　“庄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学做饭，做甜品的？”宋瑾把庄辰滑下来的衣袖卷上去。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想吃中餐，找不到好吃的餐馆，就自己动手做了。甜品做得很少，基本是一边看教程一边做，所以今天这个我没把握能做好。”庄辰把面团放进烤箱发酵。 　　“没事，就当做实验，有失败有成功。” 　　“肚子饿了吧？我这就做饭。”庄辰洗干净手上的面粉。 　　“好啊。”宋瑾这会放心了一些，刚才的事应该没让庄辰的情绪出现波动。 　　这两天，两人都没上网，没看外界的新闻，就在这间屋子里，过只属于两个人的生活。 　　事情发生后，学校的领导迅速打电话问情况，包括许怀国院士。 　　庄辰把情况说清楚了，并且表示这件事走法律途径，学校也支持，并表示会提供相应的帮助。 　　这一次学校反映很迅速，了解完实情后，立刻就在发布了通告，说明了事情经过，并表示后续走法律途径，让大家等待法院的判决。这样可以阻止大众被舆论误导，并且可以最大程度减轻这件事对庄辰的影响。 　　这件事其实还牵扯到学校层面的交涉，王唯依的本科学校和庄辰所在的学校。这件事庄辰管不了。他只需要关注自己的名誉权官司。这个解决了，后续都会迎刃而解。 　　两人吃完饭，宋瑾拉着庄辰去睡了会午觉。 　　庄辰先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心里幽闭的那扇门像被推开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平静了一会，心里很安定，不再有那么多负面的想法。按照他的经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还要再看看。 　　宋瑾醒来就看见庄辰正坐着看着她，灿笑着伸开双臂，“抱我。” 　　庄辰扬了扬嘴角，俯身把人抱起来。 　　随后两人去书房，看书。宋瑾提议的。 　　书房有落地窗，宋瑾拿了块毛毯，铺在地上，两人坐在地上，晒着日光浴，依偎着看书。 　　庄辰手上拿的是一本历史书，宋瑾拿的是他书架上的心理学方面的书。她琢磨着自己必须要加快考心理咨询师的步伐了。 　　至少这次，她很无力。除了帮庄辰分散注意力，其他的方法她都不是很清楚，很欠缺有依据的科学的方法。 　　她仰躺着看书，把脑袋枕在庄辰肚子上。过一会，又会坐起来，盘腿看。后来干脆拿着抱枕趴着看，花样百出，像有多动症一样。 　　宋瑾趴着，翘着腿，看着书，伸手戳了戳庄辰胳膊，“庄老师，你维持一个姿势这么久，不累么？” 　　“不累。” 　　“哦，你真厉害。跟你一对比，我就像上课东张西望，讲小话的不良学生。”宋瑾翻了一页书说。 　　“但是你是那种随便学学就能考高分，气死其他人的学生。”庄辰仰躺着，头枕着左胳膊，右手举着书说。 　　“你是那种平时就很用功，老师同学都喜欢的好好学生。”宋瑾说着，一下坐起来，幻想了一下，“你说，如果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但是是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学生，我是聪明的坏女生，你是聪明的乖男生，那你会不会被我吸引？” 　　“不会。” 　　“为嘛？”宋瑾拍了他胳膊一下，皱眉问。 　　——这男人怎么一点也不浪漫？ 　　“因为我的女朋友是我28岁才遇到的。在此之前不会有人吸引我，我一直在等她出现，一直等到28岁。”庄辰依旧仰躺着，看着书说。语气很平淡，有一种我只等你出现，命中注定的那种淡然。 　　除此以外，他不接受任何假设。 　　宋瑾很震惊，也很开心。 　　看着他平淡又温和的样子，宋瑾仔细回忆了今天庄辰的情绪，又琢磨了这句话，顿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应该没问题了。他这会能想出这么浪漫的事，心情应该没大问题了。 　　跪坐着，俯下/身，亲吻他。 　　过了会，庄辰放下书，把人拥过来，固定住，趴在他身上，两人接吻。 　　长长久久地亲吻。 　　窗外是傍晚的暑夏，橘红色烈日悬在隐约起伏的山头，在这个房间洒下一片光芒，带着温热。 　　不远处是绿树浓荫的公园，曳着天风，枝叶摇摆，树影绰约。 　　屋内这一角是久违的甜蜜与轻松。 　　此前笼罩在这个房子的那丝阴霾与担忧就此飘散。 　　宋瑾在感受这个男人温柔轻吻的时候，心里快哭了。 　　终于过去了，她爱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不再被困住。 　　只属于她的他回来了。 　　亲吻了很久，她能感受到如同初吻般的那种虔诚与用心，还有激动、冲动与心无旁骛。 　　是她熟悉的庄辰。 　　过了会，宋瑾捧着他的脸，俯在他耳边，柔情万分地轻声说，“欢迎回来，我的男神。” 第51章 　　很久之后, 他们都记得那个下午。两人在书房落地窗的地板上长长久久的亲吻。 　　最开始宋瑾是趴在庄辰身上，后来她被放在地毯上。庄辰俯身亲吻她。一点点，细密的亲吻。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 投在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块儿。 　　不清楚亲吻了多久，久到两人都忘记了时间，只是一直不想结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最开始只是单纯轻吻, 慢慢的，体内的热情被唤起。 　　等宋瑾反应过来的时候，衣衫尽/褪, 不知道是阳光的作用，还是身前这个男人倾注的热情, 只觉得越来越热。 　　空调的凉风划过皮肤, 窗外烈日洒在皮肤上, 内热外冷。 　　能感觉到被非常耐心，非常温柔的对待, 像是要把这个世界所有的柔情都给她。 　　之后被带领着一路向上，领略巅峰最美的风景。 　　有一阵像是去了一个幻境, 所有感官都很轻柔，但是又能感受到一种强硬。 　　原本白皙的皮肤开始染上如晚霞般的绯红，粉红细腻的皮肤昭示着某种快乐。 　　屋内屋外, 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温暖，同样的光亮。只是这处有不一样的风景和温情。 　　中间有一阵, 宋瑾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捧在手心，能感受到他热烈的深情、投入与柔情。 　　持续了很久，忘记了思考，全身心只有无穷尽的快乐, 想要尖叫，想要放飞。 　　他给了她很多次很多次的快乐。直到后来，她觉得太多太多了。一直到指甲陷进身上人后背里。 　　最后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此时，窗外最后一抹橘色晚霞害羞地躲进云层后面。室内是旖旎的玫粉色，之前笼罩在这间屋子的所有阴霾就此消散。 　　两人贴在一起，很久没说话，千言万语都在刚才的行动中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给了她最好的体验与感受，给了她作为一个女生能享受到的所有快乐。 　　还记得最后他伏在她耳边，嘶哑又性感的声音，“宝贝，谢谢你。” 　　所有的语言，化作这五个字。 　　那一次，不同于任何一次。 　　在他们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光后，是那样弥足珍贵。 　　*** 　　宋瑾再次醒来是在床上，睡着前，只记得是在书房的地毯上，她被抱着，有个男人一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在给了她最好的体验后，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很多浪漫的情话，非常感性、温柔但是又不露骨的话语，是他从没说过的，也从不知道他还有那样的感受和爱恋，他让她身心都极度满足。一直到她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这次醒来身边没人，但是不像之前，慌忙起身去寻找。这一次，她不担心了。 　　穿上衣服，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油馨香。 　　原本她是想去书房找人的，现在被好闻的馥郁的香味引领着去了楼下。 　　果然，看见了穿着黑衬衫在厨房忙碌的男人。 　　宋瑾笑着加快脚步到了厨房，抱住正在忙碌的人，笑问，“庄老师，你不累吗？” 　　“不累。你呢？睡得怎么样？”庄辰打发着奶油问。 　　“非常好！现在神清气爽，可以吃下一头牛！” 　　“蛋糕还需要一会，我炖了一点汤，应该好了，你先喝汤？”庄辰手上动作不断。 　　“好啊，我去盛。”宋瑾笑眯眯地回。 　　“你去餐厅坐着，我盛。”庄辰停下手上正在打发的奶油。 　　“好。”宋瑾听从地松开他，走到餐厅，坐下，笑着托腮看着厨房的人，视线随他而动，不想离开一秒。 　　过了会，庄辰把汤端到她面前。 　　宋瑾看着乌鸡红枣汤，开心地直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汤？” 　　“之前去粥店，你点过一次。我在里面加了点药材，药材味道不重，你尝尝。”庄辰把勺子和筷子递过去。 　　宋瑾舀起一勺子，小心吹了吹，喝下，里面确实有一股药材的清香，很解腻，放下勺子，竖起大拇指，“超好喝！我要喝一大碗！” 　　说完接着开始埋头喝汤。 　　“慢点喝，小心烫，有很多。” 　　“嗯嗯。”宋瑾看着满满一大碗汤，连连点头。 　　宋瑾不停歇地喝完一整碗汤，通体舒透，从内到外都极度满足。 　　然后又欢乐地跑到厨房，抱住宽阔的后背，“庄老师好贤惠。不过你真的不累吗？” 　　明明之前都是他在运动，他当时出了很多汗，都滴到她身上了。 　　“不累，正好运动了一下，很舒服。”庄辰回。 　　前两天实在无力，浑身都像被闷住，刚才那场运动，确实让他舒服了很多。 　　“哦，不过你怎么穿上黑衬衫了？在家里可以穿舒服点的衣服。”宋瑾扯着他后背的衣服问。更何况他还在忙碌，穿衬衫并不舒服，也不方便。 　　“你喜欢看，我就穿。”庄辰淡定地回，手上在准备做蛋糕的材料。 　　宋瑾觉得这会自己比空气中弥漫的蛋糕香甜的味道还要甜，抱紧身前的人，脑袋在他后背上蹭了蹭。 　　好开心，好安心。她喜欢的男人真的回来了。 　　“庄辰。”宋瑾唤了声。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 　　“瑾宝，这一次没有你陪着，我现在应该还没好，让你担惊受怕了。换作其他人，都做不到你那么好。就算把整个世界给你，我都觉得不够。”庄辰说。 　　至少以往，他都是自己强撑过来的。虽然有朋友们的照顾，但是没人能做到背后这个女生这种程度。 　　宋瑾呆在原地，呐呐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刚才她只听到了前面两个字就愣住了。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称呼？”庄辰准备拿东西的手顿住。他想着以后要有一个更亲密的称呼，这样会有一种宋瑾只属于他的感觉。 　　“在书房的时候，你叫过我‘宝贝’，但是那种情况，我觉得很好。你刚才这么叫我，我还有点不适应。”宋瑾把头贴在他后背解释。 　　“你父亲平时怎么叫你？”庄辰知道韩时雨平时怎么称呼宋瑾，他想跟他们都不一样。 　　“我爸平时喊我小瑾。我妈妈以前都是用宝贝。韩时雨经常就是宋小瑾这么喊，偶尔她会喊一个字，瑾。”宋瑾罗列被人怎么称呼她的。 　　“你有特别的偏好吗？”庄辰问。 　　“没，都挺好的，我听着都很适应，他们性格不一样，所以平时喊我也不一样。你想怎么喊都行。生气了，可以连名带姓的喊我宋瑾。开心了，宝贝或者瑾宝都行。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喊宋瑾吧。”她想把这些亲密的称呼留在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用。 　　“好。” 　　“庄辰，我不要整个世界，我只要你。”宋瑾接着刚才的话聊，“我们现在是情侣，以后会是夫妻，这辈子还有好多路要一起走，这点问题不算什么，我们慢慢走，慢慢经历，以后能走的更稳。” 　　总是要经受一些挫折的，现在的经历都是为了以后攒更多经验，可以走更远的路。 　　这一点，宋瑾看得很明白。她不怕生活突如其来的遭遇，只怕身边的人不在。 　　“好。慢慢走。” 　　“哦，对了，说到称呼问题，我以后就叫你庄老师或者庄辰。就算结婚了，也这么喊。不会用老公之类的称呼你。”宋瑾补充。 　　“庄教授这个称呼被遗弃了？”庄辰笑着问。 　　“不会，特殊的时候用。” 　　“什么是特殊的时候？” 　　“不告诉你。”宋瑾才不会被带到沟里去，及时终止话题。 　　“你不告诉，我也知道。”庄辰没想过中断话题。 　　宋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掐了掐他的腰，威胁道，“不许说出来！” 　　下午在书房的时候，她确实喊过。当时被磨到不行，抬脚踹他，大喊着骂他简直就是名副其实。 　　一直到蛋糕做好，宋瑾都抱着庄辰，她实在喜欢跟他腻在一起。有时候说话，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是很安心，很平静的感觉。 　　“尝一下蛋糕，没放很多糖。”庄辰切了一块放在餐盘里，递给宋瑾。 　　“我不太喜欢甜的，不放很多糖是对的。”宋瑾喜滋滋地接过蛋糕，尝了一口，“庄辰，你是全才吗？！好好吃！不行，我要多吃两块！就算胖死，我也要吃！” 　　“不胖，哪里都刚刚好。” 　　“你之后教我，我以后要给庄晓梦做蛋糕。”宋瑾又吃了一口说。 　　“不用学，以后我做好了之后，你给她，就说是你做的。”庄辰抬手把宋瑾脸上粘着的头发拨开理顺。 　　现在宋瑾的头发已经齐肩了，她后来没再剪头发，打算再次留长。 　　“那样不太好吧？被她发现了，就会说妈妈作弊。这样的家教不太对。”宋瑾疑虑。 　　“想办法不让她发现。”庄辰笑着回。 　　“不行不行，那万一她要我教她，结果我连面都不会和，那不就露馅了吗？其他事可以马虎，教育孩子这事真的要花心血。”宋瑾想了想说。 　　“好，我之后教你做蛋糕。以后教育孩子需要你花精力了。你做的肯定比我做的好。”庄辰这会已经对宋瑾的家教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没事，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还是个孩子，等我彻底玩好了，再考虑这事。庄老师，你的庄晓梦要好好等等了。”宋瑾说着，挖了块蛋糕递到庄辰嘴边，“来，张嘴。” 　　两人就这样站在厨房，一边聊天，一边吃，也没想着要去餐桌。他们随时随地都能聊起来，也不在意场合。 　　非常舒服与随心的状态。 　　吃完蛋糕，宋瑾又喝了碗汤，觉得自己能胖五斤，十分惆怅。放纵之后进行自我谴责。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拥着看电影，宋瑾摸着自己肚子，“人真的不能放纵自己，我这样连续吃，肯定成大胖子。” 　　“没事，之后跟着我运动。”庄辰回。 　　“不要，我很懒。大学跑800米体能测试，跑完我都吐血了，鼻子和嘴里都一股血腥味。难受死了。”宋瑾皱着眉回忆。 　　庄辰怔了下，知道宋瑾体力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差，“从慢跑练起，慢慢来，以后跟着我一起锻炼。” 　　电影正进行到精彩的地方，宋瑾下意识回了声，“哦”。 　　实际上，等下次庄辰早起晨练的时候，想办法叫某人去锻炼，某人抱着枕头誓死不从。还大声哀嚎昨晚被折腾惨了，已经被动运动过了。 　　看完电影，两人去睡觉。这一晚，两人睡得都很安稳，特别是宋瑾，半夜不再突然惊醒，睡了最近几天最好的一觉。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两人都神清气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吃过庄辰做的早饭，两人开始商量出差的事，跟地方负责人联系好之后，确定了后天出发。不能让这个插曲中断该做的工作。这是两人都有的共识。 　　那件事后续交给法律处理，需要配合的地方到时候去配合就好。现在庄辰的情绪没问题了，宋瑾也不担忧这些了。毕竟这个男人没有情绪困扰的时候很强大，她可以依靠他。 　　生活和工作都回归正轨。 　　庄辰订好机票后，拉着宋瑾去书房。 　　“去书房干嘛？上次那部电影还没看完，我想先看完。”宋瑾拽着庄辰的手，拖在他身后，不情不愿地跟着上楼，就像被父母强制拖去学校的那种场景。 　　她最近沉迷在庄辰收藏的原版电影中，不可自拔。这会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到了书房，庄辰打开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夹，然后把宋瑾按在椅子上，自己站在旁边。 　　宋瑾带着满腹疑惑地打开里面的文件，里面是十几个文档，一一打开，大概看了看，呆坐着，震惊了几分钟。 　　然后扭头问，“这些是你什么时候做的？你不是一直在忙吗？” 　　“平时抽空做的，没花多少时间。” 　　“我怎么有种被变相吃软饭的感觉啊？”宋瑾依旧处在震惊中，愣愣地回。 　　“不用这么想。我知道你自己也可以做，只不过要花点时间。”庄辰俯下/身，双臂撑在桌沿，把宋瑾环在身前。 　　“我之前是真的想过要把许老这个项目做一个大型的流行病学调查，就是聚焦国内的心理健康门诊这方面的。这样既可以了解国内的现状，我又可以收集数据发文章。这样三年合同到期，我不用被学校扫地出门，不用跟你分开工作。”宋瑾看着文档说。 　　但这件事，她还一直没时间去做。另外她没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很多东西也不太懂，要学习的地方很多。真正做起来会很棘手，至少目前她还无从下手。 　　但是庄辰整理的这些资料对她非常有用，包括调查问卷他都做好了，还有抽样的标准，采集数据的注意事项、以及不同级别的医疗机构的抽样比例，哪些医院应该要抽样多少人，这些人要收集哪些数据，之后病人的随访等等，他都列出来了。 　　类似于他做了一份完整的工作计划和相关的准备工作，到时候宋瑾只需要按照他做的这些，把问卷和相关的资料交给当地医院的相关负责人，麻烦他们跟病人沟通，收集。 　　而且关于数据采集过程中需要注意的质量监控问题，庄辰也列出来了。 　　他刚才说没花多少时间，实际上需要花费的时间肯定不少。这些资料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非常多，并且得是有经验的人才能熟知这些东西的。 　　如果宋瑾自己去弄，肯定会有遗漏和考虑不周的地方。 　　又划拉着看了一遍，宋瑾扭头看着身后的人问，“庄老师，你平时都不用睡觉的吗？” 　　他哪来的时间做这些？白天在学校就一直在实验室忙，经常加班到很晚，回来后还继续工作？ 　　庄辰淡然开口，“以后有你陪着睡觉，我不那么工作了。” 　　“嗯，你不要那么辛苦。”宋瑾说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 　　“我看到这些真的非常开心，但是一想到你花了很多时间，牺牲了很多睡眠时间，我又很心疼。以后不要这么压榨自己。我自己的工作，我会想办法。你身上的压力，我清楚。所以你先做好自己的事。”宋瑾接着说。 　　宋瑾纳闷的是庄辰怎么知道她要做这些。她从没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开始她想这么做的时候，还担心庄辰会不会同意，毕竟需要他帮忙。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同事。 　　另外她也不清楚庄辰之前做过类似的项目，有丰富的经验。 　　难道是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知道了她的工作合同，就开始暗地里帮她想办法了？不然这么多资料，不是他在繁忙的工作中抽一点时间就能完成的。庄辰应该是从知道要做这个项目就开始筹备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默默地给她惊喜，从不声张自己花了多大的精力来帮她解决问题。 　　相反，怕她有心理负担，担心她不接受，每次他都是轻描淡写。仿佛这些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一样，但宋瑾知道肯定不是这样。 　　“我想以后一直跟你一起工作，虽然你之前说不喜欢实验室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能随时看到你。”庄辰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他想帮宋瑾按时完成工作合同。 　　“之前我说不喜欢是不知道实验室恋情其实也很好，就一起为了某个目标奋斗的感觉很不错。另外你经常给我惊喜，我不会厌烦你的。”宋瑾老实交代。 　　人有时候会有一些坚持和原则，但真的当某个人出现的时候，你会忘了这些。 　　“嗯，我们先完成你的工作合同。不过，如果中途有意外，完不成也不用担心。之后你可以出国读博后，多体验一下，也很好。这件事我们慢慢来。”庄辰抚着宋瑾的脑袋靠在他胸前。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论以后的去路问题，也是最近两年两人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 　　宋瑾闭上眼，思考了会，决定说出来，“你记得我上次跟齐睿师兄说我之前计划去国外读博后的事吗？我还差点成为了你的同门师妹。” 　　“记得，你说家里有事就没去了。还好你没去，否则我们就错过了。我要回国，而你正好要出去，很可能就遇不到了。”庄辰上次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就这么盘算了一下。 　　“嗯，我原本准备要出去的。但是我爸出了点意外。”宋瑾有些愣神地说。 　　“什么意外？”庄辰愣了下问。 　　“我爸准备去追随我妈妈。他计划我出国后，就结束自己。他太想我妈妈了，坚持不下去了。”宋瑾简短地说。 　　宋瑾不想过多回忆，当时接到医院电话，她就直接大哭起来了。一路哭回去，然后死也不要出国了，就要留在国内守着“老大”。 　　庄辰怔了一下，揉了揉她脑袋，“没事了，你父亲应该只是一时想不开，他不会舍得扔下你不管的。” 　　“当时出事后，我有一个月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后来我只要有一点不开心就直接跟他说，让他知道我需要他。我大手大脚花钱，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还没办法养活自己，需要他养。”宋瑾把头靠在庄辰怀里，闭着眼，语气低沉地说。 　　这是宋瑾第一次说这些。连韩时雨都不清楚这些事。 　　过了会，庄辰说，“改天带我去见他。” 　　庄辰隐隐觉得有些事得解决。他以一个男人的思维想到的跟宋瑾不一样。 　　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等他了解完之后，后面再看怎么解决。 　　庄辰拎了把椅子过来，让宋瑾坐到他腿上，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了一会，感觉到她平静下来了，开口，“之后出差会很忙，我们先把这些资料讨论一下，到时候做起来会顺手一些。” 　　需要一些事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让她陷在不好的回忆里。 　　“好，你教我。这些我都不太懂。”宋瑾回。 　　两人随后坐在书房讨论庄辰整理的这些文件，其实是庄辰给宋瑾讲之后具体的操作过程，这些文件的注意事项等等，很繁杂。 　　两个小时后，讨论完。宋瑾觉得自己以后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突然就有一种什么也不想学的感觉了，就觉得没有尽头似的。 　　“庄老师，我以后能不能申请成为全职太太啊？”宋瑾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问。 　　“如果你想这么做，可以，我不阻拦。”庄辰从不要求宋瑾必须要做什么，她之前的人生自由自在，以后怎么样也是她自己的决定。他无条件地尊重并接受。 　　过了会，宋瑾坐正，“不行，你之前说了对我是始于才华，忠于颜值。我怕我成为全职太太后这两样都没了。那样太可怕。” 　　宋瑾这是间歇性地懒癌与困倦发作。念头一说出来就被自己否定了。 　　庄辰也知道这点，就没继续往下说，换了个话题，“你之后是想跟我用一个书房还是在另外的房间办公？可以用其他房间装修一间书房出来。” 　　宋瑾没犹豫，摇头，“不用另外装修书房。” 　　“嗯，那等会看看想要什么样的书桌。书房可以随你布置。” 　　宋瑾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来，“那个……其实书桌也不用再买。” 　　“嗯？跟我用同一个会不会有点挤？不过可以换大一点的书桌。”庄辰看了眼两把椅子之间的距离。 　　还行，不算太挤，之后换大一点的书桌，可以一起办公。 　　纠结了一会，宋瑾决定暴露自己的本质，不过不敢看着庄辰，盯着书桌一角，硬着头皮说，“那个……庄辰，你可能不了解我。” 　　“嗯？不了解什么？”庄辰疑惑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把工作带到家里做。宁愿加班，也不会带到家里做。我把工作学习和生活分得很开。家里就是我生活和放松的地方。”宋瑾鼓起勇气说。 　　这是宋瑾坚持了很多年的理念，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虽然当着庄辰的面说出来，有一种“学渣”的感觉，但是她不想伪装自己，勉强自己。 　　庄辰思肘了一会，点头，“好。你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我以后也尽量减少在家工作的时间。” 　　“不用，你可以在家工作的，我不进来打扰你。”宋瑾回。 　　庄辰的做法，宋瑾也支持。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并不能因为对方成了她的男朋友就要求他跟她一样。 　　庄辰抱臂低头，靠着椅背，思索了会，开口。 　　“不是，你刚才提醒我了，我之前好像都没有生活的概念。工作和生活是混在一起的。虽然我没觉得累，但是其实不太好。我们交往以来，真正陪你的时间不多。而且如果以后有了孩子，我需要陪你们，可能会给你们一种我不得不从工作中挤出时间的感觉。其实那个时间原本就是属于生活的。” 　　有些事确实是他之前没考虑过的。一个人的时候，时间怎么过都是过，所以不会区分工作和生活。 　　但宋瑾这番话，让他觉得以后不能这样。这段时间交往，他都没有很多时间陪宋瑾，这样不好。虽然差不多每天都能见面，但是那不是陪伴。至少不是高质量的陪伴。 　　有些工作，不是特别紧急的，可以缓缓，毕竟以后他不是一个人了。 　　宋瑾笑着扭过头，敢直视庄辰的眼睛了，“我这种‘学渣’是不是要把一个‘学霸’拉下水了？但是我并没有负罪感。” 　　她很惊喜，这个男人实在擅长反省，并且反省后都能根据情况做出改变，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改变。 　　“不是，是你让我知道了生活就应该是生活。你有很多人生智慧，值得我学习。”庄辰扭头回。 　　他越了解越发现这个女生有很多生活和人生的哲学，有一个聪明剔透的人生观和一套生活准则。所以经常听到她说喜欢现在的生活，因为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容不迫、悠然自得，有颗温柔但又强大的心。 　　“我们要不写个约法三章之类的文件？”庄辰提议，说着又把宋瑾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两人恨不得时刻贴在一起。 　　“比如哪种？”宋瑾把脑袋在庄辰怀里蹭了蹭。 　　“比如，我们每周至少约会一次。这个一定要做到。不是在家里，而是必须去外面的，那种正式的约会。”庄辰想到了一个，说出来。 　　宋瑾把脑袋从庄辰怀里□□，一脸开心，“要写要写！你这个提议太好了！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不然日子过着过着可能就没味道了。” 　　说完就兴高采烈地坐在庄辰腿上，扭过身，伏在桌子上开始在电脑上打字。 　　写完后，宋瑾问，“如果没完成呢？需不需要有点惩罚措施？” 　　“需要，如果由于其中一个人的原因没完成，那就得补偿。”庄辰也开始有兴趣讨论这个问题。 　　“什么补偿？”宋瑾盯着电脑，边打字边问。 　　“肉/偿。”庄辰一脸理所当然吐出两个字。 　　不过宋瑾的脸瞬间就热了，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冲到了天灵盖，打字的手顿住。 　　这两个字她打不出来。 　　“要不换一种惩罚措施？”宋瑾脸热心跳，眼神闪烁。 　　“就这种。”庄辰坚持。 　　“那还是不写下来了。要是被人看见，那就太尴尬了。” 　　“不会有人看到。” 　　“如果以后庄晓梦看到了呢？这个我们要长期保存的。”宋瑾提醒两人刚才商量这份文件的时候定下的规矩。 　　“那也不怕，她还是她爸妈造出来的。正好跟她讲解一些两性知识。”庄辰一脸淡然。 　　宋瑾无言了，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厉害。 　　这段时间她灌输给庄辰的她从小受到的家教，他全盘吸收了，并且迅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论。 　　最终宋瑾打出了这两个字。 　　“今天周几？”庄辰环住宋瑾的腰问。 　　最近暑假，日子过得都没有周几的概念了。 　　“周日。” 　　“所以这周没能像样的约会，需要履行处罚措施。”庄辰一本正经地说。 　　“哎哎哎，是从今天就开始执行吗？不能从明天开始吗？”宋瑾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可能被套路了。 　　话音刚落，人就被抱起来，放在了书桌上。 　　很快就履行了史上最快的还没签字盖章的“约法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庄教授：我有话要说。 　　作者：请说。 　　庄教授：这个“约法一章”是史上最快被执行的，但是不表示某方面很快。 　　作者：咳咳，这里有必要采访一下宋瑾。 　　宋瑾：已睡，勿cue 　　———— 　　又被锁了，改到头秃，目前只能这样，大家凑合看。 第52章 　　出差前一天, 庄辰带宋瑾出去逛街。之前几天都待在家里，两人正好出去透透气。许久没逛街的宋瑾，这次真的是血拼。 　　这个夏天, 她还没买新衣服。所以看见了很多新品，买了很多裙子。 　　“我们之后的一个半月都是在各个城市出差吧？”宋瑾一边挑裙子一边问。 　　“差不多，中间可以回来休息几天。那几天我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度假。”庄辰拎着好几个购物袋。 　　“中间休息的几天, 你要不陪我回一趟家？”宋瑾想了想说。 　　“好。”庄辰很开心，他之前就期待见沈谨为，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亲可以教出这样的女儿。另外有些事需要早点解决。 　　“庄老师, 见父母，你不要有压力。我爸很好, 他不会为难你的。”宋瑾拿起一件裙子在身前比划, 笑着说。 　　“不会有压力。就算他为难我也是应该的。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对象。”庄辰一脸理所当然。 　　宋瑾扭头瞅了身边人一会，不过也没说什么, 这是好多年之后的事了。 　　庄辰两手拎了很多购物袋，大部分都是宋瑾买的衣服、包包、鞋子。当然宋瑾没忘记给他买衣服。 　　有时候宋瑾逛男装店, 看见合适的，让庄辰去试衣服，他也配合着去试。 　　庄辰全程配合, 毫无怨言，也没有像有些男朋友在商场找个地方玩手机，他一直跟宋瑾一起。时不时给她意见。 　　宋瑾很相信庄辰的眼光, 至少他衣橱里的衣服，都很有质感。 　　对于庄辰的表现，宋瑾相当满意，喜滋滋地说, “我怎么有种富家小姐出游的感觉？” 　　“那我主职保安，兼职刷卡和拎购物袋。”庄辰回，配合宋瑾的角色扮演。 　　宋瑾笑着扭过头，“不是，你是金主爸爸。” 　　“换个称呼，爸爸这个听上去年纪太大。我还不想跟你有太大差距。”庄辰委婉提意见。 　　“哦。”宋瑾顺从地说。 　　随后两人进入一家知名女装店，宋瑾进去试衣服，等她换好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两个女生围着庄辰。庄辰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两个女生满脸的害羞。 　　宋瑾眼珠转了转，用非常造作和撒娇的语气说，“干爹，你帮我看看这件衣服好看吗？” 　　庄辰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把手中的购物袋全扔地上了，闭眼，默了默，掀开眼皮，向宋瑾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且幽深晦暗的眼神。 　　宋瑾回瞪一眼，毫不畏惧，甚至还故作可怜状地眨了眨眼，然后看着庄辰身边的两个女生，一脸娇媚，“你们是跟我干爹要联系方式吗？可以给你们啊。我干爹可好了，有钱，有能力，人温柔体贴还超帅。” 　　随即宋瑾话锋一转，“不过呢，他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女朋友有点多。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呢，可以排队。不过估计得排到250号了。” 　　两个女生听完，呆住，赶忙低头挽手快步离开了。 　　“宋瑾。” 　　宋瑾听到庄辰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知道这人生气了。 　　走上前，踮脚亲了亲他侧脸，笑语嫣然，“只要能帮你挡烂桃花，我可以不、折、手、段。”然后口吐莲花般补上两个字，“哥哥。” 　　宋瑾说完拍了拍庄辰的脸，收起表情，然后转身跟服务员说，“这件和那件，麻烦帮我包起来。”刚才她还不准备买的，这会必须都买下来。 　　店里的服务员看的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神情复杂。不过等到庄辰上去刷卡的时候，服务员们立刻换上灿烂的笑容。 　　庄辰彻底被磨得没了脾气。 　　出了店，庄辰看着宋瑾，一副“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的表情。 　　宋瑾喝着珍珠奶茶，淡定应对，“庄老师，我刚才演技怎么样？” 　　“你还好没去戏剧学院。” 　　“哦，那就是还需要修炼，下次换个适合我的角色。”宋瑾若有所思。 　　“不管你要演什么，能不能先确定我的角色？”庄辰做最后的挣扎。 　　刚才的干爹和哥哥都是些什么鬼？！ 　　“好，那你下次就演弟弟吧。既不显得你年纪大，还有种小奶狗的感觉。现在很流行。挺好。”宋瑾想了想说。 　　庄辰：“……” 　　过了会，庄辰把购物袋挪到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揽过宋瑾的腰，拉到身前，额头相抵，注视着她的眼睛，清晰明白地说，“宝贝，既然你喜欢这些，我都会满足你的。” 　　只是他说这话时，眼神深邃幽暗，意味深长以及带着强烈的警告。 　　这阴恻恻的语气让宋瑾脊背僵硬发凉，毛骨悚然。 　　——完蛋，这次可能玩大了，玩脱了。 　　宋瑾顿了下，捧着奶茶，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僵硬地回了句，“庄教授，求你做个人叭。” 　　“晚了。” 　　宋瑾：“……” 　　随后宋瑾就乖乖地挽着他的胳膊，慢慢逛，软言哄着他，好话说尽，给他顺毛，表现了好久才换来这人脸上的一抹笑。 　　宋瑾在心里翻了无数白眼。 　　——啊啊啊，这个男人傲娇起来好难哄！ 　　——现实版追夫火葬场。 　　一直到购物结束，才把这人哄好，宋瑾精疲力竭，身心俱疲。 　　最后购物袋装满了车的后备箱。 　　*** 　　疯狂买东西的时候不觉得，买完之后就肉疼的厉害。 　　在副驾驶，宋瑾一个劲儿的后悔，“哎呀，那个包不应该买的，我有个差不多款式的，买重复了。” 　　“你也说了是差不多，那就是不一样。这点钱，我有。”庄辰架着墨镜转着方向盘淡定地说。 　　“裙子买的好像有点多，我的衣柜估计都要放不下了。”宋瑾越想越觉得今天太放纵了。买东西的时候有点报复性消费的心态。 　　“家里拿出一个房间装修成衣帽间。”庄辰最近在琢磨家里装修的事。 　　之后宋瑾要搬过去，有些房间需要改造，正好他们最近出差，可以趁这段时间装修。 　　他打算今晚两人商量一下怎么改造。 　　在开去餐厅吃饭的路上接到了钱翰的电话，坐在副驾驶的宋瑾划开庄辰的电话，开了免提。 　　“喂，庄辰，你在哪？我们组了个局，你带宋瑾过来参加啊。”钱翰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庄辰看了宋瑾一眼，看到她点头，于是说，“把地址发给我，我们这就过去。” 　　“好嘞，不着急，大家都在赶过来的路上。”钱翰愉快地说。 　　关于庄辰的情况，钱翰昨天偷偷问宋瑾了。宋瑾回了消息，并且说了之后两人要去外地出差。 　　钱翰就琢磨着要组个局，就说是大家聚聚，不提其他的。这一次庄辰复发只有钱翰知道，没让其他朋友知晓。 　　等庄辰和宋瑾到会所的时候，已经到了很多人了。大部分都是上次看球的朋友。 　　两人牵手出现的时候，大家都笑起来，是那种非常友善和谐的氛围。 　　阵仗有点大，弄得宋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上次去体育馆看比赛，只见过其中的几位。 　　这次算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跟大伙正式见面。 　　庄辰也看清朋友们的意思了，握紧宋瑾的手，环视了一下注视着他们的朋友，笑着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宋瑾，我女朋友。麻烦大家以后多照顾。” 　　全场欢呼鼓掌，这样一来宋瑾就更害羞了，脸都红了。她没料到庄辰的朋友们这么热情。 　　庄辰觉察到了，伸手揽住宋瑾，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用怕，他们是替我高兴。” 　　宋瑾稳了稳神，抬头，朝大伙笑了笑，然后微弯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庄辰的女朋友，宋瑾。” 　　上次见这群人，她只是庄辰的同事。 　　“欢迎宋瑾，以后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等会拉你进群，以后有事随时在群里招呼。当然也可以在里面跟我们投诉庄辰！” 　　“欢迎欢迎，我们巴萨球迷又壮大了！宋瑾，我们坐等你把庄辰策反成巴萨球迷啊！” 　　“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一阵大笑声。 　　宋瑾跟庄辰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一起笑了。 　　随后大家都很随意，会所里有桌球、手游、棋牌、卡拉OK等设施。大家各自玩，气氛非常好。 　　到处都是笑声，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开心。在这样的氛围里，不被感染都不行。宋瑾很喜欢庄辰的这些朋友。 　　“要不要去玩游戏？”庄辰提议。 　　“好啊。”宋瑾笑着回。她这次不想自己一个人窝在一边玩手机游戏。 　　正好钱翰的女朋友苏茵高喊，“有人要玩游戏吗？我们组队还差一个人。” 　　宋瑾举手，朝苏茵走过去。 　　四个人每人一台高清大屏电脑，戴上耳机，开始投入玩游戏。 　　庄辰没参合宋瑾玩游戏，他被钱翰叫去打扑克牌了。 　　钱翰仔细观察了一会庄辰，确认他没事了，放下心，“这次多亏了宋瑾。” 　　庄辰慵懒地靠着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捧着牌，点头，“嗯。”多余的话他没说，没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对这个女生的各种感情。 　　牌桌上另外两个人一头雾水。 　　钱翰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大家明了了。 　　其中一个朋友许钊听完朝庄辰说，“很厉害的女生。她一个人就能把你拉回来。” 　　他们这些朋友都见识过庄辰抑郁症发作的样子，也帮着照顾过，非常累人。 　　庄辰看了眼宋瑾的后背，他在牌桌上选的座位是正对宋瑾方向的。 　　“嗯，宋瑾非常好。没有她，我这次不会这么快走出来。”庄辰简短描述。 　　“她当时答应跟你在一起就知道你得过重度抑郁症？”另一个朋友问。 　　“知道，并且毫不在意。”庄辰说，然后补上，“宋瑾跟我一样，在学校研究抑郁症。” 　　庄辰想借此机会让朋友们多了解一下宋瑾。这样以后大家也有聊天的话题。 　　“嗯，很好。果然是高学历有魄力的女生，不然换作一般人，很难有人做得这么好。庄辰，你最终还是等到了。不容易。”许钊伸手拍了拍庄辰肩膀。 　　过了会，打游戏的那个角落的四个人欢呼起来，纷纷取下耳机，击掌庆祝。 　　苏茵快速跑到钱翰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开心地直呼，“我们赢了！赢得非常畅快利索！从没赢得这么解气过！简直就是一路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 　　钱翰抽出一张牌，打出去，笑着问，“这次有什么诀窍吗？” 　　“这次我们有宋瑾！我们仨全听她指挥，配合的非常好！我太开心了！”苏茵兴高采烈，激动的脸都红了。 　　庄辰把手中的牌收起来，倒扣在桌子上，起身，走向跟一个朋友聊天的宋瑾，从身后拥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头，“玩得开心吗？” 　　正在跟宋瑾说话的朋友被这一幕惊到，瞳孔地震，他认识的庄辰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幅样子了？！ 　　宋瑾也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下，不过是熟悉的拥抱姿势和香水味，很快便反应过来，眼神闪烁，有点害羞，仰头朝后看，“很开心。你呢？牌好玩吗？” 　　“还行，你是想玩牌还是接着玩游戏？”庄辰问。 　　“游戏，我们四个商量好了还要再玩一局。”宋瑾刚才就是在跟人商量之后的游戏策略。 　　“好，你继续玩。”庄辰松开了宋瑾，看了看房间放食物的桌子，走过去，拿了罐可乐，拉开，递给宋瑾。 　　宋瑾笑着接过，喝了几口，清凉可口的可乐入口，心里跟可乐一样，不停冒泡，就是很开心。既有游戏赢了的喜悦，也有被这个男人宠爱的高兴。 　　至少通过刚才庄辰朋友的神情可以知道，以前庄辰不是这样的。她是唯一得到这个待遇的女生。 　　之后宋瑾坐回去，继续玩游戏。 　　庄辰也回了牌桌。 　　不过玩游戏的几个人的动静实在太大，不停的喊叫，欢呼，惹得一些朋友站过去围观，紧盯着屏幕，也跟着一起紧张，欢呼，叹息。 　　宋瑾好久没在这样的氛围里玩游戏了，被带的兴致高涨，砍菜虐瓜，一路高歌猛进。 　　最终没有悬念，带领团队拿到冠军。 　　宋瑾取下耳机，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看见了站着她身后，抱臂观战的庄辰。 　　打游戏的时候，宋瑾知道身后有人观战，但她以为身后围观的人里没有庄辰。毕竟没看过他玩游戏，应该是不喜欢玩。 　　宋瑾冲他笑得粲然一笑，露出整齐的小贝齿，褐色杏眼弯成月牙。 　　庄辰眼尾上翘，伸出双臂，宋瑾上前一步，投入怀抱。 　　“恭喜。之后带你去现场看电竞游戏比赛。”宋瑾听见庄辰在她耳边说。 　　“真的？那些票可不好买，都要凭手速抢的。特别是决赛的门票。”宋瑾惊喜地说。 　　她之前还真的抢过，都没抢到。她还打听过黄牛票，但是溢价实在太多，买的话太肉疼，只好作罢。 　　“有办法弄到门票。”庄辰回。 　　“哇，期待！好开心！爱你爱你！”宋瑾笑着说，然后轻轻吻了吻他侧颈。 　　只要是她喜欢的事，不管她说没说过，庄辰观察到了，就会尽力满足她。 　　这个男人真的非常擅长观察，并且愿意满足配合她的所有喜好。 　　开心的想飞！ 　　随后宋瑾没再玩游戏，乖乖坐在一边，陪着庄辰打了一会牌，她不太会。不过看了会，庄辰跟她讲了一下规则，差不多就懂了。 　　玩牌的过程中，庄辰靠着椅背，交叠着腿，骨节分明的左手捧着展成扇形的纸牌，右手时不时抽牌出来，其他时候就玩宋瑾的手。 　　宋瑾随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个男人这会懒散且散漫的一面让她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这会的庄辰有种说不出的倜傥不羁和温雅，加上他之前一直绅士儒雅的模样，这会身上的气质糅杂在一起，除了烟火气，更多的是一种落拓飘逸。 　　整个气质非常吸引人。她很迷恋这样的庄辰。 　　牌桌上其他人一边打牌，一边跟宋瑾聊天，“宋瑾，下次跟我们一起看球啊。欧冠还有段时间就要开始了，会很精彩。” 　　“好啊，有时间我们就过去。”宋瑾欢快地回。 　　她实在喜欢庄辰的这帮朋友，大家都很坦率，很热情，跟他们相处不需要小心翼翼。 　　玩了会，到了晚餐时间，大家去隔壁房间吃饭。 　　庄辰拉开椅子，让宋瑾坐下，自己在她右手边坐下。 　　依旧是先洗筷子，大家看见了，不过没说什么，以为是洁癖。 　　一顿饭开开心心地吃完，两人没有直接上车回去，而是在附近散了会步。 　　夏天，晚上九点，暑热渐散，到处是人，生机勃勃。 　　两人就牵着手，慢慢在人行道上走着消食。 　　看见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爹，停下来看一会。偶尔商量一下家里装修的事，两人都不是苛求的人，这些事商量起来很快。一个人提出意见，另一个人觉得没问题，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之后的装修事情，交给庄辰朋友的装修公司。这样比较放心。 　　夏风习习，吹起裙摆，高大英俊的男人牵着漂亮优雅的女生，两人自成一道风景。 　　相伴回家，之后一起奔赴奋斗的时光。 　　他们慢慢的在工作和生活上做出平衡，找到让彼此都非常舒服的节奏。 　　*** 　　第二天，早上，两人去机场，由于出差时间长，所以准备了两大箱行李，宋瑾的东西占了一个半行李箱。 　　到了机场，庄辰推着两个行李箱，宋瑾手上拿着两人的证件和机票。一路上都说笑着，完全没有暑假出差的那种不满和怨念。 　　因为是和对方一起，工作也成了约会的另一种形式。 　　到了地方，住到预定好的酒店。不过有个问题。 　　因为是出差，到时候会涉及费用报销问题。他们俩不是同性，没办法只定一个双人房，只能分开订两间房，不然到时候报销起来可能不会给通过。 　　最后的结果是订了两间房，但是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在一间房度过的。另一间基本是空着的。宋瑾有点心疼钱，觉得不太好，准备晚上回隔壁房间睡觉，好歹用一下。 　　庄辰没同意，“这部分钱，我之后拿钱补贴到实验耗材里。就当是我给你订了酒店，但是没让你住。” 　　宋瑾无奈答应。 　　白天两人分开去当地不同医院，调研情况，跟医院相关负责人沟通，把问卷和一些表格等信息给他们，让他们征得病人的知情同意后，收集病人的调查问卷和相关病历资料。同时要把控质量。 　　另外他们还会抽空实地采访一些病人，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水都顾不上喝几口。 　　晚上回到酒店，宋瑾基本就只能躺在床上。 　　但是庄辰像没事人一样，回了酒店还能继续工作。 　　宋瑾躺在沙发上，“庄老师，你休息会。” 　　“稍等，我把这部分处理完。”庄辰盯着电脑回。 　　这个项目很大，是联合了全国很多单位的一个大项目，不仅仅只有许院士这边参与，还有很多实验室。许院士被分配的是负责几个地方。其他地方有另外的实验室负责。 　　所以他们需要跟其他实验室汇报进度。 　　另外为了收集更多数据，庄辰和宋瑾把他们要做的调查的相关资料也发给了其他项目合作方，让他们帮忙收集，这样到时候可以有更多数据，后续数据统计的可信度更高。 　　这些沟通工作同样重要。当然也要费不少精力。 　　这些工作只能在白天忙完后，晚上回酒店整理。 　　宋瑾躺了会，起来，走到庄辰背后，环住他，“等出完差，我的体力能好不少。我现在每天走的路差不多快两万步了。腿都要走断了。” 　　“等会泡泡脚。”庄辰说完，想起了一点事。 　　等他处理完工作，宋瑾泡完脚睡着后，他出去了一趟。怕她醒来找不到人，庄辰在床头贴了张便签纸。 　　随后下楼，去了趟便利店，买了点东西。 　　准备往回走，接到了一个电话。看见号码，神色一秒冷却。 　　“你把手里的股份全卖了？”那头开门见山。 　　“是。我不需要那些了。”庄辰冷峻地回。昨天，他收到钱翰的消息，说帮他把股份都处理了。 　　“你想做什么？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那头微怒。 　　“我名下的股份我有决定权。” 　　“你在哪？最近回来一趟，有些事跟你说。”庄严在那头说。 　　“在外地，最近回不去。有事电话里说。”庄辰已经预感到是什么事了。 　　“孙氏集团的千金孙嘉媛有意你，想跟我们联姻。你之后回来把这事确定下来。” 　　“我不可能联姻。”庄辰的脸像结冰了一样，语气冰冷但坚决。 　　“这事由不得你！”庄严混迹商场多年，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只要我不再是庄家的人，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明天我会给您发律师函，麻烦您到时候处理一下。”庄辰之前已经麻烦钱翰帮着找相关律师了。 　　这件事他一直在背后推进。就算出差的时候，也没把这事的进度落下来。 　　“你要脱离庄家？”庄严震怒。 　　“是。”庄辰掷地有声，毫不退让。 　　“你想都别想！” 　　庄辰看着热闹燥热的街头，只觉得心里平静到发凉。 　　过了会，庄辰艰难开口，“爸，这么多年，我没求您什么事。我在这个家就是一个工具。我帮您拿到了位置和地位，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在这个家有得到除了钱之外的东西吗？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对我的，您清楚吗？如果你们执意让我联姻，搭上我的后半辈子，我就只能脱离庄家。这也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 　　这是时隔多年，庄辰跟自己父亲说这样的话。他压下心中的万千沟壑，语气尽量平和。他在做最后的请求。当然他没报什么希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庄辰等了会，“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谈谈。”庄严抬手捏着太阳穴，放缓语气，头疼不已。对于这个儿子，他内心很复杂。 　　“我们见面的前提是你们不能拿我当联姻的工具。否则，我不会再踏进那个家门一步。”庄辰在做最后的争取。 　　暑热难耐，这会他只觉得浑身发凉。不管是他主动还是被动，脱离原生家庭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 　　挂断电话，纾解了一会心情，随后进入酒店。 　　上楼，刷开门，看见宋瑾起来了。 　　见她惨白的脸皱成一团，眉头紧拧，赶忙上前，“是不是肚子疼？” 　　“嗯。”宋瑾点了点头。她刚睡了会，觉得不对劲，起来发现老朋友拜访。 　　“吃止疼药，我这就烧水，喝点红糖姜茶。”庄辰打开手中的购物袋说。 　　“你刚才出去买这些了？”宋瑾有气无力地问。 　　“嗯。你先躺下。” 　　“我果然不能吃冰的。上个月吃了太多冰淇淋，现在果然得到报应了。”宋瑾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说。 　　庄辰之前给宋瑾买冰淇淋的时候就料到了，不过她想吃，就没多说什么。 　　“以后稍微控制一下，不吃那么多。”庄辰把止疼药和温水递给宋瑾。 　　“嗯，还好明天周末，不用去医院。我就在酒店躺两天算了。” 　　“好，我陪你。”庄辰忙着烧水。 　　宋瑾看着面前忙碌的人，心里很暖，“庄老师，你好好。你记得比我都清楚。”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宋瑾喝完热红糖姜茶，爬上床，继续睡。 　　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不得劲，浑身胀痛难受。但是不管她什么时候醒来，腹部都有一双温热的大手给她暖肚子。 　　虽然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太好，但是这一幕还是让她非常温暖，非常安心。 　　门厅的灯亮着，这是庄辰开的，可以方便她半夜起来去卫生间。同时光线不影响睡眠。 　　宋瑾侧躺着，看着身边人的睡颜，抬头亲了他一下，觉得怎么爱他都不够。 第53章 　　宋瑾因为身体不适在酒店躺了一天, 就没出过门。 　　这期间，庄辰在一边陪着。但他没闲着，在一边办公, 处理数据。 　　一直到傍晚，宋瑾才好了点，不过躺了一天, 浑身没劲，软绵绵地，跟没骨头一样, 打不起精神，也没食欲。 　　庄辰放下手上的工作, 思考了会, 跟宋瑾说他出去一趟, 很快回来。 　　宋瑾以为他要出去买晚餐，就没多说什么, 继续躺在床上，玩游戏、看电影。 　　大概半小时后, 门被推开。 　　宋瑾从床上坐起来，以为要迎接的是各种食物，结果看见庄辰手上拿着一个电动滑板车。 　　“这是要干嘛？”宋瑾瞪大眼。 　　“我们出去玩, 不用走路。去附近的小吃街逛逛。”庄辰说。 　　“啊？”宋瑾完全没料到。 　　“要是今天不想出去，之后再去也行。我先买回来放着。”庄辰把滑板车放在房间门口，走向床边。 　　宋瑾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想了想，“我们等会出去，继续躺下去，晚上肯定睡不着了。我出去透透气, 可能会更好。” 　　庄辰点头，走到茶几边把电脑里的文件备份。 　　宋瑾下床去洗漱，换衣服，画了个淡妆，好歹也算约会，要像模像样。 　　半小时后，收拾好，两人牵手出门。 　　出了酒店门，宋瑾就迫不及待地想站在滑板车上，体验一下。她还从没体验过，之前只在街上看见有人使用这种电动滑板车，看上去挺好玩的。 　　“这个能载两个人吗？”宋瑾指着不大的电动滑板车问。 　　“能，没问题。站上去。”庄辰朝宋瑾抬了抬下巴。 　　宋瑾听从的站上去，接着庄辰一只脚踩上去，把着扶手，把她环在身前，给了她足够安全感，然后发动车，两人一路开过去。 　　车刚开动，宋瑾就笑着直呼，“好好玩！我要多体验一会！” 　　“好。” 　　在前行的过程中，远远看去就是两个站着的人在平移。两人的身高和长相都很显眼，所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视。 　　这会晚上七点，太阳已经下山，还残留一些橘红色天光，照映一方天空，绚丽灿烂、柔和优美。 　　滑板车向前开的时候会带来清风，虽然风里夹杂着一些暑热，但是这种温度的风对宋瑾来说正合适，体感很舒服。闷了一天的身子，这会尽情呼吸，一扫浑身的酸软和慵懒，精神了很多。 　　之前昏昏涨涨的头脑，这会清醒了很多。 　　她靠在庄辰宽阔的怀里，一双眼不停看着周围。来这座城市出差了一周，除了去各个医院的路上透过车窗看了沿路的风景，还没这样实地体验过。 　　这个点是觅食和出游高峰，街道上人很多。一脸疲惫的人，兴高采烈呼朋唤友的人，被父母牵着过马路的背着大书包的小朋友。透过橱窗看周边商店，热火朝天的火锅店，精美时尚的时装店。 　　人间烟火气，大抵是如此。 　　宋瑾就这样一路看过去，心情一下好起来，一扫白日恹恹地状态。 　　扭过头，仰头朝庄辰说，“我要去吃东西。” 　　“快到了。”庄辰专注开着滑板车。这个时候街道上人多，非机动车道有很多电动车，他没开太快。 　　他知道宋瑾这会在欣赏沿路街景，所以也不赶时间。 　　过了会，宋瑾的心情彻底开心起来，对身后的男人有好多想说的话。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事。在这之前也不认为庄辰会做这些。 　　不过碍于他在开车，就没说。 　　到了小吃街，里面一整条街，两边是摆放的井井有条的各种小吃摊。环境很整洁，烟雾缭绕，香气扑鼻，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嬉笑声。 　　美食从来都带着欢笑，不辜负每一个旅人。 　　远远就能闻到臭豆腐、烧烤、麻辣烫等各种小吃的味道。 　　车停下，宋瑾迫不及待跳下去。 　　庄辰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慢点，不赶时间。” 　　“这么点高度，不会崴到脚。”宋瑾特地穿的是平底鞋。 　　“我要吃烤鱿鱼和烤面筋。庄老师，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啊。”宋瑾一双眼睛简直忙到不行，同时计划用多少样东西填满肚子。 　　“跟你买同样的。”庄辰简短回答。 　　“老板，两串烤鱿鱼，两串烤面筋。”宋瑾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扫二维码付钱。 　　庄辰由着宋瑾，没抢着付钱。她开心就好。 　　等烧烤过程中，宋瑾转身，伸手环住庄辰的腰，仰头笑着说，“庄辰，我对今天这个安排不能更满意，你怎么想到去买滑板车的啊？” 　　“最近一周，你走了太多路，今天又不舒服，肯定不想走路。但是也不能让你在床上躺一天，越躺越没精神。”庄辰解释，抬手给宋瑾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宋瑾踮脚，亲了亲庄辰侧脸，“爱你！作为你的女朋友真的超开心！超幸福！” 　　庄辰扬了扬嘴角，抚了抚宋瑾后脑勺。 　　“我现在体会到实验室恋情的好处了。”宋瑾笑着说。 　　试想如果这次出差不是跟庄辰一起，那她这会不要说因为肚子疼能躺一天了，很可能肚子疼的时候也得强撑着分析数据，继续工作。切实体验作为一名打工人的魔鬼人生。 　　“前提是这个男朋友有能力，你找个比你小的，估计得你帮着处理问题。”庄辰淡然回，不过语气带着一丝幽怨。 　　自从上次逛街，他被宋瑾用“干爹”和“哥哥”来称呼，就对他们之间三岁的年龄差耿耿于怀。 　　宋瑾瞅了会面前的人，这人生气的后劲可真大，不过这她想起一件事，“你提醒我了。” 　　“提醒什么？” 　　“韩时雨上次分手后，找了个男朋友，22岁刚毕业的大学生。据说可奶了，又奶又纯。每天把韩时雨哄得开心的不行。等出差回去，我去会会她男朋友。”宋瑾回。 　　“带上我。”庄辰眼神幽暗，语气坚决。 　　“你比韩时雨男朋友大六岁，六岁啊，现在三岁算一代，你这是跟他隔了两代。你会不会被整自卑啊？毕竟那是小鲜肉啊。”宋瑾料定庄辰今天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就肆无忌惮戳他痛处。 　　“我自卑什么？长相、身高还是让你开心的能力？”庄辰满脸无奈，蹙着眉问。最近他被宋瑾弄得正视自己的年龄，他一直坚持在健身，没觉得自己年龄大。 　　“我也不清楚，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我带你去啊，正好你也看看现在的小鲜肉都是什么样的。”宋瑾说着，松开庄辰，转身，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烧烤，然后把一串鱿鱼递给庄辰。 　　“庄老师别生气了。我没想过找一个比自己小的弟弟。你每一样都很好，爱你哈。” 宋瑾适可而止。 　　庄辰默了默，接过烧烤。 　　能怎样？还不是得继续宠着哄着。 　　两人慢慢逛，看见有卖棉花糖的，宋瑾犹豫了很久，视线时不时瞟过去，但最终还是没去买。 　　不过等她买完一碗麻辣烫，转身就看见庄辰拿了一个大大的棉花糖过来，“吃不完给我。” 　　“好。”宋瑾灿笑着接过。 　　她刚才没买就是因为棉花糖对她来说有点甜，她只是想尝尝，但是那么大个棉花糖吃几口就扔掉，不太好，所以犹豫之后就没买。 　　这个男人真的很懂她。以后还是不要让他生气了，就连开玩笑的年龄问题，以后都不再提。 　　两人在小吃街，慢慢逛，慢慢吃，宋瑾把自己想吃的都买了个遍，最后实在是太撑了，有些想尝试的特色小吃，肚子实在没空间装了。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周，之后随时过来。”庄辰说。 　　“好。” 　　一直逛到晚上九点。两人出了小吃街，没有直接上滑板车回酒店。 　　“累不累？要不在附近走一会，消消食？”庄辰提议。 　　“好，走一小会吧，我的腿有点肿。” 　　庄辰环顾四周，带着宋瑾去了一个街边长椅上。坐下后，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帮她按摩消肿。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不停把视线投到他们这一角。 　　宋瑾甚至听到路过的一对情侣小声说，“你看看别人家男朋友。学着点。” 　　“说不定是老公呢。”男生回。 　　“不可能是老公。结婚了，都把人骗到手了，才不会这么小心伺候着。”女生笃定地说。 　　庄辰也听到这段对话了，抬头，看见宋瑾正笑着注视着他。 　　“庄老师，我不想那么早结婚，等我把这些享受够了，再考虑。”宋瑾手肘支在长条椅靠背上，手掌撑着头闲散地说。 　　“放心，结婚了也是这样。” 　　“应该还是不一样。” 　　庄辰没再说话，日子总是过出来的，不是几句承诺和保障就能万事无忧的。 　　随后，庄辰推着滑板车，宋瑾在一边挽着他的手，两人一块走回酒店。 　　吃的有点多，加上晚上走了会路，洗漱后，宋瑾很快睡着了。 　　庄辰又忙了会，才上床搂着熟睡的人，一起入眠。 　　*** 　　接下来一周，两人依旧在各级医院中穿梭。最后还剩两家社区医院和一所精神卫生中心。做完这部分，两人就得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座城市。也跟当地的机构确定了时间，一步步都得按照计划执行，不然后面可能就都乱套了，得重新安排时间。 　　前一晚，两人讨论怎么分配这个任务。 　　宋瑾：“我去精神卫生中心。” 　　“我过去，你去社区医院。”庄辰没同意，他知道宋瑾的意图。 　　“我要去。我还从来没去过，想去看看。”宋瑾坚持。 　　庄辰沉默了一会，胳膊撑在膝头，扭头，看着身边人，“瑾宝，听话，你别去。你去了可能会有心理阴影。不用担心我见到那样的病人会复发。这些刺激，我有经验，能应对。” 　　话虽如此，宋瑾还是担心，有些事并不时刻都在掌控中，伸手挽住庄辰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头，轻声说，“这一次听我的，我去看看。如果我不能承受，之后其他地方的精神卫生中心就你去。反正之后也还会有这样的医院。” 　　有些事她必须坚持。之前那样的状况，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庄辰一直宠着她，默默为她做了很多事，她不能放任他去接受这样的刺激。 　　精神卫生中心的病人成分很复杂，除了抑郁症，还有精神分裂症、焦虑症、妄想症、躁狂症等，有些病人甚至有暴力倾向。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他在衡量。 　　宋瑾给了他一会时间思考。 　　五分钟后，宋瑾站起来，表情严肃，“庄辰教授，这会我们是同事，是合作者，不是情侣。这样的工作本应该就是随机分配，谁想去就可以去。作为同事，在我知道你有过情绪问题之后，还让你去那样的场合，那我就不是合格的合作者。” 　　原本俯身坐着的庄辰直起身，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欲言又止，最终开口，“好，这次你去。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跟病人单独相处。这部分病人拿到他们的病历资料，主要是脑电结果和血液生化指标，医院的管理治疗方案，病人依从性，其他的你不用管。” 　　“我知道。”宋瑾郑重点头。 　　*** 　　第二天，宋瑾早早出发去精神卫生中心。 　　到了地方，坐电梯到约定好的办公室，电梯门打开，宋瑾就有点懵。因为她出不去，电梯门口有一个锁着的铁栅栏。 　　打电话给之前联系的负责人，对方说了这就过来。 　　不过宋瑾隔着铁栅栏看见了里面的病人，很震惊。 　　有一个病人直愣愣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她，无神的眼神带着攻击性，一脸愤怒，让她后背发凉。她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病人，也没看过那样的眼神。 　　宋瑾低头，避开病人的眼神。 　　还好负责人郑维国过来的及时，把铁栅栏打开了，带领着宋瑾去办公室。 　　不过就算这样，宋瑾还是能感觉到后背有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她。有一种被刚才的眼神支配的恐惧，虽然她表面上跟负责人在说话。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工作。 　　办公室门紧闭，但是依旧能听到门外传来的阵阵哀嚎声和嚎啕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办公室的四十多岁的男性负责人郑维国见惯不惯，坐在办公椅上喝了口茶，摇了摇头，“哎，可怜。” 　　宋瑾抿了抿嘴，“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需要很大勇气。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大学毕业就来了，有20多年了。”郑维国回。 　　宋瑾点了点头，很佩服，“很厉害。这个项目要麻烦您了。这些目录是我们需要的资料。您现在有空的话，我给您讲一下？” 　　病人的病历资料，宋瑾没有权限查阅，只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根据宋瑾需要的哪些数据进行收集整理，汇总后发给他们。 　　郑维国放下茶杯，“这是我们的义务，国家的项目，必须配合。我在这里工作这么久，知道这些年国家针对精神病人的政策转变。希望以后能更好。” 　　两人随后在办公室讨论。 　　讨论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大喊，“郑主任，您快过来！” 　　宋瑾惊到了，郑维国愣了下。不过这种场景他见过太多次，很镇定的起身，“宋老师，你在办公室。不用出去。我去看看。” 　　宋瑾点头。 　　郑维国出去后，把门带上。宋瑾一阵心慌。 　　门外的动静不小，夹杂着病人哭骂怒吼声，含混不清的吐词，“你们都别过来！” 　　有医护人员大喊声。 　　“快拿约束带！绑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打镇定剂！小赵，让其他病人进房间，不要出来！” 　　“防止舌后坠。快把急救车推过来！” 　　“……” 　　宋瑾在房间来回踱步，她很清楚，她做不了任何事。但是那种场面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面临的日常，也是其他病人经常见到的场景。 　　精神卫生问题放在全世界，都是大难题。不仅仅是对社会，对单个家庭也是沉重的负担与压力。 　　非常无力，手足无措，让人沮丧万分。 　　宋瑾低头思索她以后的研究方向必须更实用，更有针对性。 　　突然门被打开了，宋瑾转过身，发现不是郑维国。 　　是之前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身材魁梧稍胖的病人。 　　她惊了一下，不过维持了表面的镇定，温和地开口，“请问是找郑医生吗？他在外面。” 　　病人什么都没说，依旧像之前那样直愣愣死死盯着她。 　　宋瑾虽然看着病人，但是余光不停扫办公室，想着如果病人不受控，她要怎么做。 　　病人走过来，宋瑾依旧维持着微笑，不动声色慢慢调整后退的方向，尽量朝门边走，跟病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病人步步紧逼，宋瑾试图跟他说话，“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没得到回应。 　　病人突然加快脚步，朝宋瑾走过去，她一下就慌了，准备朝门边跑，但是病人速度更快，一下扑过去，一手扯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用力朝墙上推。 　　一下被压制住。 　　宋瑾眼冒泪花，拼尽全力推病人，但是对方是魁梧的男性，力气不是一个量级。 　　她只能挣扎着喊，“郑医生……”。 　　寄希望于有人推门进来。 　　病人没有其他举动，就是死死盯着她，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宋瑾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减少氧气消耗，虽然脖子快要被按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安静下来，宋瑾只希望郑维国快点回来。这是她残存的希望。 　　气管被压住，呼吸困难，被窒息到头脑昏涨，手脚发麻，惊恐以及濒临的灭顶之灾让她的眼泪不受控地刷刷流下来。 　　这时病人突然松开了手，宋瑾顺着墙滑下去，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眼泪成股流下。 　　她这会犹如缺氧的鱼，拼命呼吸，找到一点知觉。 　　这时郑维国推开门进来，扫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到底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朝病人温和地说，“小胡，回病房去。你的朋友小陈刚才还问我你在哪里，他找你有事。” 　　病人像被郑维国施了魔法，点了点头，朝门边走去。完全没再看墙角的宋瑾一眼，仿佛刚才不是他做得一样。 　　病人出去后，郑维国锁上门，快速走到墙角，把宋瑾扶起来，“怎么样？他刚才做什么了？” 　　宋瑾喉咙疼得厉害，都没法开口说话，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 　　郑维国看了眼，宋瑾脖子上有一片明显的紫红色印记，一阵后怕。 　　“我送你去旁边的综合医院做检查，希望没有伤到气管和食道。” 　　宋瑾点头，这会她脖子如刀割火燎，特别难受，特别疼，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能用鼻子快速小幅度的呼吸。 　　郑维国跟隔壁医院打了招呼，走快速通道，带宋瑾去呼吸科检查。 　　表面皮肤有一些挫伤，气管和食道的软组织有一些损伤。还好颈椎没有问题，不然就得上固定设备了。 　　为了能让宋瑾出去后不被路人注视，医生给她消毒了一下脖子，绑了纱布。 　　没其他大碍，就是最近吃饭和呼吸要小心一点。 　　宋瑾点头，“谢谢。” 　　说出的这两个字明显带着嘶哑。 　　郑维国很内疚，“我当时出去应该锁上门的。” 　　宋瑾摆手，这是他们都没料到的，怪不了谁。那个病人那么做，也是不受他控制的。可能他本意并不是如此。 　　后续的工作，宋瑾简单跟郑维国交代了一下，对方保证会按照文件，保质保量完成。 　　宋瑾打车回酒店。 　　路上，庄辰打过来电话，宋瑾没接。 　　等电话自动挂断，宋瑾给他发消息，只说自己处理完了事情，在回酒店的路上。 　　她不想庄辰担心，事情已经发生并且处理好了，等他回来了再说。 　　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街景，她心里很悲凉，很难受，同时后怕不已。一方面是因为刚才自己被伤这件事，另一方面是因为在精神卫生中心这一上午的所见所闻。 　　这世界上有一群人像是不生活在这个星球，他们的言行举止都不受控制，自己在饱受煎熬的时候，身边人也提心吊胆。 　　她清楚这是她这辈子穷尽所有可能都没法解决的难题。 　　情绪很沮丧、很低落，脖子也疼得厉害，整个人都烦躁不已。 　　还有个问题是等会怎么跟庄辰说这件事。下次去其他城市，这样的精神卫生中心，庄辰肯定不会让她再去了。但是他去了会不会再次被引发情绪问题？ 　　她被病人伤了这件事，会不会引发庄辰的情绪？ 　　宋瑾手肘支在车窗上，按着太阳穴，想着怎么办。 　　头疼不已。 　　回酒店，在沙发上躺着，闭眼休息，平复情绪。 　　过了两个小时，听到门被刷开的声音，宋瑾坐起来。 　　看见了神色冷峻，眼神惊惧，被吓到愣在原地的脸色铁青严峻的庄辰。 　　宋瑾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抱住他，拍了拍他后背，小声说，“不担心，没事，一点小伤，被一个病人掐了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 　　声音依旧嘶哑。吐词甚至不能很清楚。 　　庄辰抱紧怀里的人，他没多问，看见宋瑾脖子上的纱布，他差不多就能猜到了。 　　用力抱紧她，尽量避免碰到她的脖子。 　　庄辰喉结上下滚动，眼眶微热，不敢想发生了什么，稳了两秒，“宝贝，你不用说话。你听我说。” 　　宋瑾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以后这样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庄辰知道就算这样，宋瑾也不会允许他一个人去的。特别是今天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这件事上，他做出妥协。 　　“我不担心，你现在在我怀里，我没慌。不用担心我的情绪。”庄辰接着说。这是宋瑾担心的另外一件事，他清楚。 　　“你现在在这里，其他的我都不计较。我不会找对方算账。”这是庄辰认为的宋瑾担心的第三件事。 　　虽然他现在握紧了拳头，想立刻找到对方，把对方往死里揍。 　　“这件事我没做好，不该放你一个人去。我知道你不想我内疚，但这是事实。我只想着早点结束工作，没考虑那么多。这件事，是我错了。对不起。”庄辰尽量平和地说，这会他心疼的要死。 　　心像被人用小刀一下一下在切割，完全不敢想宋瑾今天面对的什么情况。 　　宋瑾摇头，低哑着嗓，小声说，“是意外。” 　　庄辰闭上眼，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 　　良久后，庄辰说，“以后没有这样的意外了。” 　　庄辰牵着宋瑾在沙发上坐下，解开她脖子上的纱布，看见大片已经青紫的勒痕，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有这样的伤痕非常触目惊心。 　　这不是被掐了一下，一下不会有这么严重的淤青。 　　她当时面临怎样的绝境？又花了多长时间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还不想他担心？甚至担心他看见了会受不了？不是第一时间跟他说，而是反过来安抚他？ 　　她不需要这么懂事的。不需要为他人着想这么多。这个时候更希望她跟他哭，跟他闹，闹得越厉害越好。 　　但她都没有。 　　很长时间，庄辰躬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没说话。 　　宋瑾琢磨不透庄辰的情绪，但觉得他不太对劲，跟平时不一样。 　　外面金灿灿的阳光热的放肆，亮的晃眼。但房间上空被一股阴霾笼罩着，让人压抑。 　　宋瑾伸手推了推庄辰肩膀。 　　庄辰坐正，凝视着身边人，“宋瑾，我们谈谈。” 第54章 　　庄辰凝视着身边人, “宋瑾，我们谈谈。” 　　庄辰庄重且严厉的语气，以及很久没使用过的称呼让宋瑾一头雾水, 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我说的不对的地方, 你摇头。”庄辰说。 　　宋瑾满腹疑虑地点了点头。 　　“如果今天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你老家，你第一时间是不是跟你父亲大哭？”庄辰看着宋瑾问。 　　宋瑾想了想，点头。她一向不对“老大”隐瞒情绪, 不开心、不高兴就说的明明白白。想哭也会很放肆，没那么多顾忌。 　　“你今天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跟我哭, 是不是不想我担心？怕我被你吓到？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照实说, 我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庄辰接着问。 　　宋瑾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点，她按照庄辰说的, 回忆了一下这几个小时自己情绪的变化，以及目前心里还残存的一些压抑与沮丧。 　　她轻轻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后, 她确实非常害怕，很想哭，甚至想过马上打电话给庄辰, 让他赶过去。但是很快她就收起了这个念头，因为不想让他担心。 　　庄辰看见宋瑾点头，错开眼神, 不跟她对视，微仰着头，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宋瑾明白庄辰这会的情绪, 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声说，“不是你的问题。” 　　庄辰扭过头，反握住她的手，眼神深邃，满含心疼，沉默了会，开口。 　　“是我们相处的问题。因为我的情绪出过问题，你不敢在我面前过多表露自己的情绪，特别是遇到这种情况。你心里的忧虑会很重。这种时候你不敢第一时间跟我发泄你的情绪，而是想着怎么让我不担心。” 　　这话说的很沉重，不管是内容还是语气。 　　宋瑾没否认。 　　“宋瑾，这不是健康的情侣相处方式。”庄辰郑重地总结。 　　有些问题必须现在挑破，马上解决。 　　“在我这里，你不是只能表现出开心，你的伤心、痛苦、悲伤应该都直接表现出来。不是一味的压抑自己，只是为了让我不担心，你不需要这么懂事。我这里接受你所有的情绪宣泄。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庄辰知道他上次复发吓到宋瑾了。 　　宋瑾眼神闪烁，她知道庄辰说的是对的。她确实不太敢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向他发泄。 　　“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只有对我的能力和某方面人格有重大损毁和打击的时候，才可能诱发我的抑郁症。我研究这么多年的抑郁症不是白研究的，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庄辰停顿了会，接着说。 　　“宋瑾，跟你相关的事，就算是更糟糕的事，我都不会有情绪问题。你有事，我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是怎么解决。不是担心自己的情绪。我在你这里很放松，很自在，很安全。希望你也能这样。” 　　宋瑾一直默默听着庄辰说话，她从没这样听他长篇地说话。 　　“只要你在，我就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你刚才看见我的表情的变化是因为我非常心疼，不是我的情绪要发作。我没这么差劲，也不是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状况。”庄辰尽量平静地说。 　　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容易。庄辰把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底线都交代了。没人愿意被人看起来觉得他脆弱差劲，担不住事，特别这个人是自己最亲密的人。 　　但是现在必须让宋瑾知道这一点。语言是最简单的方法。 　　上次复发之后，他能感觉到宋瑾比之前要小心翼翼。这次的事放大了这种谨小慎微。 　　还没交往前，庄辰就跟蒋承林咨询过，他担心自己不能给对方真正的幸福，担心对方会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情绪。 　　现在看来，确实存在这个问题。现在他们必须解决这一点。 　　宋瑾听完，注视着庄辰的双眸盈满泪水，面前的人跟着模糊起来，鼻头酸涩，心像被泡在海水里，酸涩满胀。 　　她所有的动作和情绪都逃不过庄辰的眼睛。她自以为的懂事可能为将来埋下更大的隐患。 　　如果有一天，她不想这么小心翼翼了，就想任性，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就像一个弹簧被压得太久，最后就失去弹力了。 　　庄辰看到宋瑾的情绪慢慢被引导出来了，起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她的后背，“瑾宝，哭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你当时肯定被吓坏了。” 　　宋瑾点了点头，喉咙疼，她没法大哭，但是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滑下。当时那种窒息感，那种濒死的感觉让她非常恐惧，只不过当时惊吓压制住了那种恐惧。 　　现在想起来，这种恐惧又涌现上来，整个人哭到发抖，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到头脑缺氧昏胀。 　　庄辰躬身轻抚她后背，让她尽情地哭。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管我在做什么，你第一时间跟我说。一定要这样。”庄辰温声但坚定地说。 　　他需要宋瑾知道他们之间的相处不是浮于表面的甜蜜与开心，更应该是心与心的依赖。 　　他要给宋瑾的是一片天，一片自由自在的蓝天。 　　宋瑾哭了很久很久，忍了大半天的情绪倾泻而出。她之前进行的自我调节不过是暂时压制住了情绪，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过了很长时间，宋瑾慢慢地平静下来，哑着嗓，抽泣着说，“我当时…真的快吓死了，以为…自己要死了。” 　　庄辰怔了下，心里难受的厉害，心头像被刀割一样的清晰直白的疼，有种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缓了两秒，“瑾宝，过去了。以后不会让你单独去那样的地方了。不会再那样了。”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再多的保证都是苍白的。宋瑾经历的事没办法倒退。 　　“嗯，当时应该是看见我哭了，他就松开我了。”宋瑾回忆。 　　其实那些病人不是完全对外界无感知的。 　　“脖子是不是很疼，做过检查了吗？我们去医院。” 　　宋瑾从庄辰怀里出来，拿过包，把检查结果和医院开的消淤药膏给庄辰看。 　　庄辰仔细看了一遍，压下心头千思万绪，“最近只能喝粥和吃流食了。我去买冰淇淋。” 　　昨晚还说好，今天完成工作，他们出去玩，继续去其他美食街和有名的店铺好好吃喝玩乐两天的。修整好再去下一座城市，继续工作。 　　最近几天晚上，庄辰都会抽出一个多小时，骑着滑板车，带宋瑾出去玩，可以大大缓解白天工作的疲劳。 　　“没事，以后再来。”宋瑾平静下来说。发音有点困难，说话喉头就疼的厉害。 　　“好，先别说话，会扯到伤口。去床上躺会，我去买晚餐。”庄辰起身说。 　　宋瑾这会基本只能僵硬着脖子，不敢随便转头，拿起睡衣，准备去浴室换上。 　　庄辰跟着进去，“我帮你换。” 　　今天宋瑾穿的是套头雪纺衫，脱衣服可能会刮到脖子。 　　“嗯。”宋瑾犹豫了会应声。 　　如果放在之前，这应该是一副充满了荷尔蒙的暧昧场景。但是此刻不是，庄辰心如止水，甚至尽量不看那处淤青。 　　他看不了，每次看，脑海里都是宋瑾被人掐住的画面，让人绝望。 　　看着宋瑾躺在床上，庄辰拿了两本书，放在枕边，把平板电脑放在书上，支好，方便她躺着玩，“玩会游戏，或者看电影，我很快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庄辰出去后，宋瑾没有玩游戏，眼睛很疼，很干涩。看不了电子产品。 　　闭眼休息，很累。不管是上午受到的惊吓，还是哭了这么久，情绪全倒出去了，但是困倦重重袭来。 　　过了会，睡着了。 　　庄辰出酒店门，给宋瑾今天去的精神卫生中心负责人打电话，那头说明了情况。 　　对象很特殊，法律途径走不了。也没办法给对方更多处罚。只能暗自吃亏。 　　挂断电话，站在原地，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后怕不已，后背的衬衫沁出细密的一层汗。实在不敢想更严重的后果。心头被各种情绪充斥，无力、心疼、愤怒甚至有种想毁灭的情绪。 　　平静了会，去了趟药店，买了晚餐回去。 　　进门，发现床上的人熟睡了。 　　轻手放下东西，没去叫宋瑾起来。 　　他知道这会她很累。睡一觉有助于缓解情绪。 　　庄辰在沙发边坐下，打开电脑，工作。这个时候给自己找点事做可以防止乱想。 　　大概过了半小时，床上的人突然坐起来，庄辰刚忙起身，坐在床边抱住宋瑾，轻抚她后背。 　　“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梦到被人掐住脖子了，我喘不过气…就醒了。”宋瑾慢慢地小声说。 　　庄辰闭上眼，心揪着疼，稳了下，轻轻抚着宋瑾后背，“我在，不怕。” 　　“嗯。”宋瑾发现房间都暗了，“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多久，肚子饿不饿？” 　　“不饿。”她这会食欲不佳。 　　“吃一点，不然半夜胃会不舒服。” 　　宋瑾下床，喝了点粥，没什么食欲，庄辰给她拿了桶海盐味冰淇淋。 　　吃完冰淇淋，宋瑾简单洗漱了一下。 　　然后被庄辰牵着在沙发上坐下，他给她抹了买的消淤药膏，动作非常轻柔。 　　“去躺着休息，我们推迟两天去下一个地方，我联系好了。不用担心。”庄辰刚才用邮件和消息给接下来的医院发了消息，沟通了很久，时间全部重新安排。 　　“好。”宋瑾没勉强。她这个状态没法工作。 　　躺下后，睡不着。刚才睡了会，这会晚上九点，不是她常规入睡时间。 　　庄辰坐在床沿边，手上拿了一支眼药水，“闭上眼，给你滴一点眼药水，眼睛会舒服点。” 　　宋瑾听从。她哭了太久，眼睛干涩肿胀的难受，闭上眼都觉得刺痛。 　　做完这些，庄辰没有离开床边，慢慢给她讲自己留学的事，讲以前实验室的事，尽量都是有趣的事。 　　讲了很久，宋瑾有点恍惚。庄辰现在做的跟她当时为他做的一样。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有来有往。 　　最后看宋瑾渐渐困了，庄辰俯身，吻了吻她额头，“睡吧。” 　　之后一整晚，宋瑾睡得很安稳。那场哭泣对她很有帮助。 　　*** 　　休息了四天，宋瑾的脖子除了还有一点淡淡的淤青，吃饭和说话没什么问题了。 　　按照跟当地约定的时间，两人要赶往下一个城市了。 　　这一次宋瑾很开心，在机场就不停跟庄辰说，“马上要到我的主场了，谁敢欺负我，我可以组队去跟他们拼/杀！” 　　将要去的城市是宋瑾读了八年书的地方。 　　“有没有跟同学和朋友们约聚会？”庄辰问。 　　“还没，先忙工作，到时候看时间再约。庄老师，你放心，我会带上你的。”宋瑾笑着回。 　　两人说笑着上了飞机。 　　“庄老师，你睡会觉。”宋瑾说。 　　她这四天休息的很好，庄辰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每一方面都考虑到了。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让她安心养伤。 　　庄辰有心理咨询师一级证书，对心理学有很深入的研究。担心她晚上做噩梦，会先给她做很久的心理疏导，尽量减轻她的心理阴影。 　　在她半夜突然惊醒，睡不着的时候，庄辰会尝试用催眠的方法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经过这几天的调理，宋瑾轻松了很多，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这件事基本没留下后遗症。 　　这期间，除了照顾她，庄辰还一直在工作，基本没怎么休息。 　　庄辰睡着后，宋瑾托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青灰色的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疲倦。 　　休养的这几天，她说话不受影响后，两人谈论了很多相处问题，主要是关于宋瑾的小心翼翼和庄辰的情绪问题。 　　讨论的过程很平和，很冷静。双方说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和感受，毫不隐瞒。有一天甚至不知不觉地聊到了深夜。 　　最后达成的共识是，任何一方都不应该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包括谈到了很多生活场景。中途偶有分歧，但是一方会做出让步。 　　聊完之后，对彼此更了解，互相都做出了一些让步和妥协。并且约定，以后这样的深入交谈要时不时进行。他们都希望以更理智的方式解决问题。 　　宋瑾对这次出差的感悟更多，除了工作，还有感情。 　　身边这个男人的心思更细腻，在他们之间可能会存在某种问题时会及时指出来，并且积极解决。 　　更重要的是他比她想的更强大。情绪问题一度让庄辰在她心中的形象弱化了一些，其实是她理解有误。 　　这一次虽然遇到了点意外，但是让他们在工作和感情中找到了更舒服的相处方式。 　　生活教给他们的，他们及时学习了。 　　*** 　　到了地方，两人开始认真工作。事情进展比较顺利。当然还是很累。 　　这天下午，工作快结束的时候，宋瑾临时联系了三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大家正好都有时间，就愉快的订了吃饭的地方。 　　晚上，宋瑾带着庄辰赴会。当时大家就说了，有男朋友带男朋友，有老公带老公。 　　在过去的路上，宋瑾喜滋滋地说，“庄老师，我带你参加同学聚会，感觉脸上都很有光啊。” 　　庄辰扬了扬嘴角。 　　果然到了聚会现场，庄辰就震慑了全场。 　　“宋瑾，快给介绍一下！”同学方方迫不及待地挽着宋瑾的胳膊说。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庄辰。”宋瑾笑着说。 　　庄辰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庄辰，宋瑾的男朋友。” 　　相互认识后，大家就落座聊起来。 　　另一个同学张菲低头用手机搜索了一会，然后把手机屏幕递给宋瑾，“我刚才搜到的几篇很好的文献的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是Chen Zhuang。这个庄辰是我们现场这位吗？” 　　宋瑾接过手机看了看文名、作者单位和邮箱，点头，“这几篇文献是。” 　　“真的？！”张菲瞳孔地震，满脸不敢相信。 　　宋瑾的这些同学是她八年制本硕博的同学。今天来得这几位目前都在高校和研究机构继续从事科研工作，只不过大家研究的方向差别很大。 　　“青年才俊啊，有一篇文献，我们实验室前几天的组会上有学生讲解，大家还讨论了，从中学习了很多。工作非常出色。没想到今天能一睹真容啊。”张菲感叹。 　　张菲说完站起来朝庄辰举起酒杯，“庄教授，我们必须喝一杯，真没想到会见到真人，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好，有机会一起合作。”庄辰起身。 　　喝完酒，张菲想了想，决定趁热打铁，“不知道庄教授有没有时间来我们研究所做学术报告？我们很想跟你交流一下。” 　　“没问题，是我的荣幸。到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时间，我会过来。”庄辰谦和地回。 　　“太好了！回去我就发邮件，确定时间。我这是沾了宋瑾的光。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啊！”张菲开心的不行。 　　宋瑾在一边看着，看这个男人绅士儒雅又自信的样子，看他游刃有余、淡定冷静又谦和的模样。他给足了她面子。 　　这时张菲的老公也跟着敬了庄辰一杯，表示感谢，随后两人男人聊起来。 　　方方闻言，把手机拿过去看了看，跟宋瑾说，“果然是我们系花，找的男朋友也不是等闲之辈。你们结婚记得通知我们啊。” 　　“放心，肯定会通知你们。我给出去的份子钱肯定要收回来的。”宋瑾一脸理所当然。 　　“哈哈哈哈，我们宋大美女什么时候缺钱了？”说话的是迟到的程嘉悦。 　　他们是一家三口登场。俊男靓女牵着一个萌萌哒的小女孩。 　　包厢里一下热闹起来。 　　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粉扑扑的蓬纱裙特别可爱，一下俘获了在场所有叔叔阿姨的心，争抢着要抱她。 　　但人家很傲娇，一双圆溜溜，水灵灵的似葡萄一样的大眼，来回扫视现场的大人，最后指着庄辰，脆生生地说，“我要这位叔叔抱。” 　　在场的几位大人大笑起来，方方攀着程嘉悦的肩膀，“你们家小仙女也是颜控啊！” 　　“嗯，随我。”程嘉悦就知道自己女儿肯定点名庄辰。 　　庄辰笑着弯腰抱起小女孩，“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辰。你呢？” 　　“我叫许无忧。今年四岁，马上上中班。”小姑娘有板有眼地回答，一点也不认生。 　　庄辰没怎么接触过小孩，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跟她相处。 　　小姑娘倒是热情，圆溜溜的一双眼，“叔叔，你有女朋友吗？” 　　“有，那位宋瑾阿姨就是我的女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下。”庄辰抱着许无忧走向宋瑾。 　　宋瑾这会还在刚才抢孩子落败中郁闷着，看见许无忧过去，赶忙伸出手，准备抱她。 　　结果许无忧看了眼宋瑾，然后趴在庄辰耳朵边，怕别人听到，用手包裹住自己的嘴，“这位阿姨好漂亮啊，我以后会比她更漂亮的。” 　　庄辰笑起来，眉目间如清风朗月，从不知道小孩子这么好玩。 　　“那让这位漂亮阿姨抱抱你？她非常喜欢你。”庄辰看出了宋瑾想抱孩子的意图。 　　“好，那叔叔你等会再抱我。我们拉钩。” 　　庄辰笑着伸出小拇指，跟许无忧正儿八经地拉了个勾。整颗心都要被这个小女孩融化了。 　　宋瑾笑着接过许无忧，帮她理了理漂亮裙子。 　　显然还是女生更容易跟女生相处，宋瑾问她裙子是谁买的，在幼儿园开不开心，两人聊得很愉快。 　　庄辰在一边听着，很羡慕。刚才他就表现的很笨拙，都不知道要聊什么。 　　一晚上，许无忧小朋友就在各个大人的宠爱中度过。 　　偶尔她绕着包厢来回跑，像是有使不完的力。 　　宋瑾有点吃惊，“嘉悦，你不用看着吗？这样横冲直撞会不会磕到？” 　　“不会，之前磕了很多次，学乖了。我要是跟着她这样跑，非得去了这条老命。”程嘉悦一脸淡定。 　　“你这么早就生了孩子，不应该吧。那我打算30岁之后再生，那不得累死？”宋瑾很震惊。 　　“谁家有小神兽谁懂这种苦。养孩子比做课题难多了。”程嘉悦叹息。 　　当年程嘉悦刚结束本科课程进入研究生阶段，结果意外怀孕，没办法，中途休学一年，回去生孩子。等她博士毕业，孩子也可以上幼儿园了。 　　酒桌上，男人喝酒聊天，女人谈感情生活和班级其他同学的八卦。 　　氛围融洽，一直到晚上十点，聚会散场。 　　许无忧九点就睡着了，她是在庄辰怀抱里睡着的。后来庄辰就把她搁腿上抱着，让她熟睡。 　　许无忧的爸爸最后接过自己闺女，连连道谢。 　　回去的路上，庄辰一直在笑，宋瑾看着这人，拍了拍他脸，“你傻笑什么呢？喝多了？” 　　酒桌上，这些男人拼酒很厉害，一杯又一杯，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瑾宝，你说以后庄晓梦会不会跟许无忧一样可爱？”庄辰握着宋瑾的手说。 　　宋瑾明白过来了，“这个啊，说不好啊。每个孩子都不一样。” 　　两人一路上聊得都是许无忧。 　　*** 　　到了酒店，宋瑾从包里拿出卡，刷开门，开灯。 　　简单收拾之后，拿上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 　　结果庄辰也跟着进去了。 　　“你先洗？”宋瑾看着一身酒精味，明显喝多了的人。 　　“一起洗。” 　　“啊，不要。”宋瑾扒开揽在她腰上的手，拒绝的干脆。 　　“你不怕我喝多了，洗澡的时候摔倒？”庄辰凝视着面前人，扯下领带，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 　　“你不会。我看你挺清醒的。”宋瑾回。她看得出庄辰喝多了，眼睛都红了，但一起洗澡这种事还是算了，她还没法接受。 　　“宝贝，你好狠心。”庄辰脱了衬衫，幽幽地回。 　　宋瑾不跟喝多了的人计较，赶忙出了浴室。 　　她在房间准备两人明天要穿的衣服，想着怎么搭配，这是她每天的日常。 　　结果听到浴室传来一声闷响，以为里面的人真的摔倒了，赶忙进去看。 　　刚进去，就被伸手的一只大手拉进了浴室。 　　“啊……”宋瑾惊叫了一声。很快嘴被一个湿漉漉的人堵住。所有的声音都被消掉。 　　人被按在浴室墙上，后背很凉，前面又被拥着，很热。 　　宋瑾伸手推吻得痴迷的人。 　　没有反应。 　　浴室玻璃上都是蒸腾的水雾，雾水缭绕，看上去像仙境。 　　直到后来，玻璃上留下各种印记，手掌印和各种凌乱的图案。不多久，这些痕迹又被水雾模糊遮住了，然后再出现，消失。 　　浴室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只听得出里面饱含了深情与渴望。 　　宋瑾最后是被抱出浴室的。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想捶面前的人，都抬不起手。 　　最后被放在床上，宋瑾哀嚎，“庄辰！你个大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庄辰用毛巾擦着宋瑾的头发。 　　“你骗我去浴室！满足你的某种癖好！”宋瑾抱着枕头，把脸埋在里面说，她现在不想见人。 　　“我有叫你进去？” 　　宋瑾哑口，反应过来，更是恼羞成怒，“最近你别碰我！我被你折腾惨了！呜呜呜……” 　　庄辰看着口是心非的人，俯身亲吻她的耳垂，“刚才你很快乐。”这一点他很清楚。 　　“你别说了！你好讨厌！今天你滚去隔壁房间睡！”宋瑾想起刚才浴室发生的，简直不想活了。但是又庆幸还好不是在床上发生的。不然今晚两人都得去隔壁房间睡觉。 　　“你舍得？”庄辰挑眉问。 　　“舍得舍得！谁要谁拿去！” 　　庄辰默了默，“乖，别乱说。你先睡，我处理点事再睡。” 　　宋瑾愣了一下，“你还有精力工作？” 　　“不是工作，很快处理好。你的头发还没干，先吹一下。”庄辰起身去拿吹风机，帮宋瑾把头发吹干 　　不多久，宋瑾就沉睡了。 　　庄辰拉上阳台玻璃门，打电话。 　　下午他收到了钱翰的消息。之前拜托钱翰处理的两件事都有了眉目。之后要怎么做看他怎么权衡了。 　　上次庄严打完电话后，联姻这事就压着，但是庄辰知道这事不是他父亲庄严能决定的，家里那位才是这事的决策者。 　　跟钱翰商量了一下，庄辰心里有数了。不过在做决定前，他需要通知爷爷奶奶一声。这件事还是等他回去亲自当面说比较好。 　　后续要见的人，要处理的事不少。 　　生不由己，这一生都要为此所困。只是命运加在他身上的枷锁更沉重一些。 　　望着远处如墨一般的夜，这一次，他选择转身，把视线投向屋内柔和的光芒和沉睡的人。 　　那里才是他向往已久的归处与去路。 第55章 　　在宋瑾读大学的这座城市出差, 宋瑾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晚上和周末会带着庄辰疯玩。 　　各种小吃和当地特色餐馆，好玩但小众的景点都带庄辰去。上次庄辰买的电动滑板车在宋瑾的要求下寄给了方方。原本庄辰是想送给酒店工作人员的。 　　前两天聚会，方方把滑板车带过去了, 转交给了宋瑾。 　　这天晚上，结束工作，宋瑾带庄辰逛她的大学, 是当地最知名，国内前五的大学。 　　宋瑾出示自己的校友卡，保安放行。两人在校园里骑着滑板车到处溜达。 　　一路上宋瑾都特别兴奋, 给庄辰介绍自己最爱吃的食堂、宿舍楼，还有实验室。现在暑假, 宋瑾就没带他去拜访以前的导师。 　　“我以前待的实验室氛围很好。我是师兄师姐们带出来的。你跟齐睿接触过, 知道他人很好吧。”宋瑾站在向前行进的滑板车上扭头朝身后的庄辰说。 　　“嗯, 齐睿前段时间跟我联系了。他的工作确定了，决定去A校, 给他副教授职称。”庄辰说。 　　“真的啊？很好啊，等会我去恭喜他一下。不过他怎么没跟我说？师兄这是把我忘了？不行, 等他回国了我跟他算账。哼，居然忘了我这个小师妹。”宋瑾不开心地瘪嘴说。 　　“我之前找他有点事，顺道问了下。目前应该还没签合同, 所以就没跟你说。”庄辰解释。 　　“嗯，不过等他回来了，我会勒索他的。他以后跟我在一个城市工作, 聚起来也方便。在那里，我的朋友也多起来了。开心开心！”宋瑾扭过身，环着庄辰的脖子直呼。 　　“站好，小心摔倒。”庄辰说着扶住宋瑾的腰。 　　这会两人还在滑板车上, 虽然速度不快。 　　两人在宿舍楼前转了转，结果宋瑾遇到了同学李彦彬，是同一个系的学生。 　　宋瑾面露难色简单打了招呼，介绍了庄辰，然后匆忙找了个借口，带着庄辰离开了。 　　但她不自然的神态让庄辰起了疑心。 　　“刚才这个男人除了是同学，没有其他关系？”庄辰乜了眼身边人问，假装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他还是韩时雨的前男友。”宋瑾避重就轻。 　　“她的前男友？你慌张什么？”庄辰直觉没这么简单。 　　宋瑾没办法把当年的纠葛大概说了说。 　　庄辰听完蹙眉，“你跟韩时雨是因为一个男生打架认识的？”他从没听过这件事。 　　“嗯，韩时雨以为她新交的男朋友跟我暧昧，就是刚才这位。问都没问，就直接抓住我头发揍我。当然我也没让她好过。最终两败俱伤，差点毁容。”宋瑾描述。 　　“这个男生倒还挺有本事的，能让两个美女为他打架。”庄辰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愤懑与幽怨。 　　末了他又补了句，“你们俩之前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毕竟刚才的李彦彬秃顶发福明显，不修边幅、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 　　宋瑾被噎了下，艰难解释，“我可没看上他，是他单方面缠着我。我没搭理。要说眼光不好，那也是韩时雨年轻不懂事。不过她现在眼光好像也没有很好。” 　　还没等庄辰回答，宋瑾又感叹，“不过韩时雨在不断试错的过程中，跟不同男人谈恋爱，这种经历也不错。至少什么都体验过了。” 　　庄辰蹙眉，神情复杂，“所以你觉得你只有我一个，很吃亏？” 　　宋瑾咯噔一下，愣住。 　　——这也能计较？这也能发挥？ 　　——呃，虽然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但不能说出来，不然又得花精力哄他。 　　“没有啊，庄教授，你在某方面可是衣冠禽兽啊，禽兽的种类那么多，所以不亏的。”宋瑾攀着他的胳膊坚决地说。 　　“……” 　　庄辰眸光幽深地静静地看了会宋瑾，也没说话。 　　但就这样让宋瑾心虚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我哪一次不是被你折腾的死去活来？”宋瑾反问。 　　庄辰没回答，他一般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 　　晚上回了酒店，宋瑾仰躺在床上跟韩时雨说了遇到李彦彬的事。 　　结果换来那头一句，“李彦彬是谁？” 　　宋瑾扶额，恨不得咆哮，“你前男友！我们俩打架的那个男生！” 　　“哦，我说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韩时雨想了会说。 　　宋瑾真的淡定不了了，忍不住喊道，“你丫这是交了多少个男朋友啊？！” 　　宋瑾没留意韩时雨交过多少个男朋友。她知道韩时雨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后来认识她了，也没有见过她的每一任男朋友，有时候听她说谈恋爱，还没等到带给她看，两人就分手了。 　　电话那头，韩时雨掰着指头认真算起来，发现指头不够用，约莫估了个数，“有十几个吧？但是每一次我都认真对待了。我都是一心一意，没渣过谁。” 　　宋瑾服气，沉默了会，“你新男朋友怎么样？这次能行么？” 　　“他很行！特别行！果然是年轻人，体力真好！永远有使不完的劲！”韩时雨斩钉截铁地感叹。 　　宋瑾：“……” 　　——啊啊啊啊啊，这女人怎么回事，随时随地就能飚起来，真想挂电话！ 　　结果又听见那头说，“宋小瑾，你也体验过了吧？下次我们交换一下经验啊！” 　　韩时雨一副讨论包包衣服的态度把这话说出来。 　　宋瑾彻底服了这女人，“你想都别想！我才不跟你说这些！” 　　“你还害羞啊？还是庄辰不能满足你啊？”韩时雨已经把车开上了高速，飙到了最高速度。 　　“你闭嘴！以后我再跟你说这些，我就跟你姓！”宋瑾听着浴室的水声，想起上次的事说，脸热心跳。 　　韩时雨见好就收，换了话题，“最近你喜欢的那个牌子，出了最新款包包，你要不看看？我最近要出国一趟，帮你在免税店买啊。” 　　然后两个女人就欢天喜地从男人聊到了包包衣服，无缝衔接，毫无障碍，仿佛这些可以等同起来。 　　刚跟韩时雨挂了视频，“老大”的电话就进来了。 　　“喂，爸，你忙完了？累不累？”宋瑾问。一个小时前打过去的时候，没人接电话，她就知道老大肯定在给人看病。 　　“嗯，你什么时候回家？” 　　“等这边忙完，不出意外应该是下周末。” 　　“好，到时候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去接你们。”沈谨为说，“另外，你男朋友，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什么意思？注意什么？”宋瑾不解。 　　沈谨为愣了下，想了会，“比如饮食忌口之类的。” 　　“哦，这个没有。他能吃辣，只要别太辣。”宋瑾说到，然后觉察到“老大”有点不对劲，“爸，你不会紧张了吧？” 　　“我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是他。”沈谨为自从听宋瑾说要带男朋友见他，就一直琢磨这事。 　　“哦，那就好。他很好相处，你不用顾忌那么多。”宋瑾莫名觉得对她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对即将到来的见面都怪怪的。 　　又聊了会，挂了电话。 　　这时庄辰从浴室出来，光着上身，露出“白巧克力”块一样的腹肌和人鱼线，抬手用毛巾擦头发。 　　宋瑾坐在床上朝他招手，“过来，我给你擦。” 　　庄辰顺从地走过去。 　　宋瑾跪坐起来，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说了刚才给老大打电话的事。 　　“庄老师，你不会紧张吧？” 　　“有一点。”庄辰坦诚，毕竟他要“拐”走别人的女儿，这件事到底是做不到底气十足的。 　　“真的？哎呀，不用这样，你自信点。” 　　“这跟自信没关系，我只要带入以后庄晓梦带男朋友来见我，我就不能接受。” 　　“哈哈哈哈哈……” 　　“你跟我说说你父亲，我提前了解一下。” 　　之后两人就这事聊了会，一直到入睡。 　　*** 　　这一次把去当地精神卫生中心的工作安排到了最后一天。这座城市有两处这样的医院。 　　庄辰带着宋瑾一块过去。一路上，庄辰都在给宋瑾做心理工作，怕上次的事对她造成心理阴影。虽然他之前已经给她疏导了很多。 　　原本他是想让宋瑾就留在酒店休息或者找同学聚会，但宋瑾没答应。 　　对于工作，宋瑾向来很认真，并且工作的时候，她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庄辰女朋友，他们就是普通同事的关系。 　　到了地方，两人去联系好的负责人办公室。 　　大家寒暄过后，开始工作。门外依旧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有病人含混不清的叫喊声，也有医护人员慌忙的声音。 　　庄辰握了握桌子下宋瑾的手，宋瑾明白他的意思。抽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 　　在办公室跟负责人沟通完，他们俩实地观察采访了一些病人。 　　这个过程，庄辰没让宋瑾单独行动，两人相伴着一起。 　　偶尔会有病人自动上前跟他们说话，语速很快，说的也很清楚，但是内容就天马行空了。 　　他们俩会停下来跟他沟通，但是基本是牛头对马嘴。不过他们还是耐心听病人说完。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让对方有一个表达的对象。 　　他们也看见了被约束带固定在病床上歇息底里的患者，大哭大喊，想要挣脱，表情很绝望。 　　还有沉默不语，眼神涣散无光的病人。在这里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所看见的是四肢健全，但是有各种精神问题的人。 　　但是他们又非常无助。就算上次宋瑾被那样伤害，但她也办法去苛责他们。这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正因为这一点，就有人想方设法钻这样的漏洞为自己某些不当行为找类似的借口，最终使得真正患有这种疾病的群体变得更艰难。 　　这样的因果循环很不利于人们对他们有正确的认识。 　　上下午走访了两所精神卫生中心。 　　回去的路上，两人心情都很沉重。 　　简单吃过晚餐，回到酒店。庄辰也没继续工作。 　　宋瑾拿了两把椅子到阳台，“庄老师，我们聊聊？” 　　两人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黄昏日落、残阳山脉，天空像被小孩的画笔涂抹上了不规则的颜色，也像打翻的颜料盘，失序、浓烈但真实。 　　“你在抑郁症领域研究了很多年，以后不出意外会一直研究下去吧？”宋瑾直视前方问。 　　“嗯，没考虑过换方向。”庄辰同样看着远方。 　　宋瑾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交握着手，低头，犹豫了会问，“你觉得会有攻克的那天吗？” 　　这是宋瑾今天最大的疑惑。以前也有，但这种疑惑今天最强烈。 　　庄辰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微仰着头，神色淡然地说了句话，“但行前路，莫问前程。” 　　宋瑾想了会这句话的意思，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坚毅的侧脸，有一瞬恍然。 　　只要一直做正确的事，走在对的道路上，前程自然会到来。这种心境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 　　她相信庄辰肯定迷茫过，走过弯路，付出过很多没有结果的心血，一直到现在看清自己在做的事，并且坚持做下去。 　　这中间的各种心态转变和对初心的执着让他目前能在这个领域受到推崇是必然的结果。他追求的从来不是职称、文章以及名誉和地位。 　　两人聊天过程中，远处的太阳有一会被飘过来的乌云遮蔽，但是阳台上吹过一阵湿热的夏风后，太阳又冒出头。 　　过了会，宋瑾伸手握住庄辰垂在椅子边沿的手，感觉到他回握了一下。两人看着远方，都没说话，但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从房间看过去，阳台上，两把椅子中间一双交握的手，橘红色的太阳照映远方天空，耀眼但不刺眼。风吹起天蓝色窗帘一角，窸窸窣窣、飘飘荡荡。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再交谈，一直到暮色四合，周围被黑色笼罩住，也没人起身回屋。 　　在这个一起看日落的傍晚，有些执着和坚持，相互都明白了。 　　往后的人生，他们没再聊过这个话题。但不管何时，都给了对方足够的支持。 　　*** 　　八月中旬，按时处理完工作，距离学校规定的老师上班时间还有四天，原本宋瑾准备趁这个时间带庄辰回老家。但是两人临时接到了学校的通知，只能先回学校。还好“老大”很理解，让他们先忙。 　　神经病学系举行换届选举，有很多工作需要展开。 　　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酒店去机场，庄辰接到了许怀国院士的电话。 　　“庄教授，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许怀国说。 　　“您说。”庄辰开了免提。 　　宋瑾看见是许老的电话，勾着手，置于身前，一脸紧张的在一边听着。 　　“咱们系这次换届选举，人员大换血。我想推举你竞选神经病学系的副主任，你愿意吗？” 　　宋瑾瞪大眼看着庄辰。 　　庄辰思肘了一会，说了一个字，“好。” 　　宋瑾直接呆住。 　　电话那头的许怀国笑起来，“那我这就向学院推荐你。有几个人跟你一起竞选，但你的学术背景和条件是最好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麻烦您了。”庄辰道谢。 　　挂断电话，宋瑾还没回过神来。 　　这事未免确定的有点太匆促和草率了？ 　　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有点赶，我们边走边说。” 　　宋瑾跟个木头一样，傻傻地跟在庄辰后面，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上了去机场的车，宋瑾愣愣地看着庄辰，这个人很可能是她未来的上司。 　　——事情怎么一下这么魔幻了？！ 　　“我之前没想过要参与这方面的职务，但是最近发生了点事，加上许老的好意，我就接下来了。”庄辰交叠着腿，牵过宋瑾的手放在膝盖头，淡然开口。 　　“什么事？”宋瑾看着庄辰的侧脸问。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上次我被污蔑骚扰学生这件事不简单，背后有人指使。但我目前不能拿他怎么办，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庄辰解释。 　　平淡的语气背后是坚定的想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事情找到他头上了，他也不会委曲求全。 　　该还回去的，寸土不让。但他不能把宋瑾卷进去。 　　宋瑾一脸震惊，“谁指使的？” 　　“你现在想知道吗？证据不够充分。”庄辰谨慎开口，他不想污蔑人。但钱翰给他的结果表明那个人确实有很大嫌疑。 　　“你告诉我。我不会立刻给他定性，也算是给我提个醒。”宋瑾一脸紧张地问，直觉不太好。 　　“陈永年。” 　　神经病学系目前的系副主任，庄辰隔壁办公室的那个老师。 　　宋瑾深吸了口气，缓解自己听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 　　过了会，大概梳理了一下事情经过，宋瑾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想竞选系副主任，这样到时候跟他平起平坐，可以稍微牵制住他？” 　　对方一旦起了歹念，后面不会轻易放过庄辰。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是全部。”庄辰回。 　　“其他原因是什么？”宋瑾这会说不清自己的感受，身边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上次张嫣自/杀那件事，可以反应系里的一些问题。学生们面临的压力太大了，系里有很多规定是不太合理的，但没人觉得这些有问题，大家只是惯性的按照已有的规章制度做事，没人想去改变。”庄辰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事他没跟宋瑾讨论过，虽然都在一个单位工作，但是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宋瑾呐呐地问，“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她平时是不关注系里那些事情的，自己的工作合同都要忙不过来了，没精力想那些。 　　庄辰沉思了会说，“系里甚至整个学院对学生的毕业做了很详细的要求，那些要求不算太过分，学生努力一下，不会很难。但研究生的毕业大部分时候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导师主导权很大。但是系里几乎没有任何针对导师的约束条件。” 　　宋瑾琢磨了一会这些内容，点头，“确实是这样，国内大部分实验室都是这样。导师有绝对话语权。但是如果你要改革这部分制度，会动了很多人蛋糕，这件事实施起来会很困难。恐怕后面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从内心讲，宋瑾并不想庄辰参与这些。他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不想他卷进更多的是非中。 　　“没事，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庄辰拍了拍宋瑾的手背说。 　　宋瑾想了会，看着身边人坚毅的下颌线，左手覆盖上两人交握的手，“好，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短短一个小时，这个男人又刷新她对他的看法。但他做的这一切又符合他的性格，看似温和，实际上很多事上很强硬，很有原则，也很有想法。可能只是之前没有这么多事让他表现出来。 　　快到机场，宋瑾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庄老师，你的名誉权官司还没结束，这个会对你的竞选有很大阻碍吧？” 　　毕竟就算庄辰再优秀，身上背负这样的不雅名声基本可以确定提早出局。 　　“你忘记了？还是我忘记跟你说了？”庄辰转过头看着宋瑾问。 　　“什么？” 　　“我前天应该跟你说了，那个官司今天开庭。等会下了飞机应该就有结果出来。” 　　宋瑾回忆了一下前天，顿时无话了。 　　隐约记得睡着前，庄辰跟她提过一句，但是她当时被折腾到困得要死，立刻就睡了，醒来完全不记得了。 　　宋瑾瞪了庄辰一眼，没好气的用力拧了他的胳膊一把，幽怨地说，“以后这么重要的事不要在那个时候说。” 　　庄辰端详了面前人一会，“这次出差对你的体力确实有帮助，不过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宋瑾听明白了里面隐含的意思，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庄辰，你闭嘴！我会努力锻炼的，以后你等着被我折腾！” 　　“好，我很期待。”庄辰面色舒展地点头。 　　宋瑾投降。这样的话题，不管是面对韩时雨还是面对庄辰，她从来就没赢过。 　　——算了算了，她只管开心就好，不呈口舌之快。 　　下了飞机，庄辰收到一条短信，把手机递给宋瑾。 　　宋瑾看完立刻就笑了，抬头就看见远处天空一道半圆形的彩虹，然后指着彩虹，笑着说，“呐，看，真的雨过天晴了！” 　　庄辰顺着看过去。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彩虹将天空分成两部分，绚丽灿烂的彩虹与轻盈多姿的淡蓝色纯净云彩。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清新中带着潮湿，缓解了暑热，一阵风吹过，带来清凉。非常舒服惬意的天气。 　　庄辰伸手揽过宋瑾的腰，温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宝贝，谢谢你。” 　　刚才收到的短信是法院的判决，庄辰没有任何不当举动。 第56章 　　从机场到家已经晚上七点, 离家快一个半月，归心似箭。 　　刷开指纹门，庄辰拎着行李箱, 朝宋瑾抬了抬下巴，“去看看装修的怎么样，不喜欢就重新装。” 　　宋瑾在路上就迫不及待想看装修的效果。 　　不过这事提醒她了, 因为“老大”说过要给她买房子，前些日子还问她户口有没有下来。 　　在车上，宋瑾跟庄辰提了一下这件事。 　　“你父亲是为你考虑, 我支持。钱不够的话，我转账给你。”庄辰捏着宋瑾的手指, 一根根把玩。 　　“不用, 我爸说钱够。但我觉得自己跟吸血鬼一样, 把我爸挣的钱都败光了。”宋瑾忧心。 　　毕竟是很大一笔钱，如果是她自己靠着那么点工资, 估计这辈子都买不起。 　　“那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没事，还有我。”庄辰安慰。 　　宋瑾没再说话, 她很幸运，有这两个男人爱护着她，她才可以自由自在, 不用为很多事困扰。 　　包括之前在庄辰家里的那些天，打扫整理这些活，都是庄辰请的保洁在固定时间上门来打扫。这些事不用她操心。 　　宋瑾踢掉鞋, 光脚迫不及待冲上楼，去改造的衣帽间。 　　推开而入，印入眼帘的是环绕三面墙的嵌入式棕白相间衣橱，分区很多, 靠门那面墙有一个可以攀爬的鞋柜，旁边是包包、首饰收纳柜和更衣镜，还有一个纯白梳妆台，一应俱全，就是她梦幻中的衣帽间。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摆放进来的样子，以后每天进入这里都会特别开心。毕竟每一件衣服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心头好。 　　宋瑾在里面绕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兴高采烈地冲到楼下，抱住庄辰的脖子，“喜欢喜欢！超喜欢！你找的设计师的品位真不错！” 　　“你租的房子是不是快到期了？”庄辰蹲下给宋瑾套上拖鞋，他记得宋瑾说过八月份到期。 　　“嗯，月底到期。不过我们现在就同居会不会有点早？”宋瑾冷静下来。 　　事到临头，她突然犹豫起来。之后如果庄辰成了系副主任，他们这里离学校又近，很可能就被人发现了。 　　以前没公开是因为不想受到关注。另外她确实存了一点私心，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依靠庄辰。但现在她没有这个念头了，因为她确实依靠他了。就算别人这么说她也坦然接受。 　　但现在公开好像也不合适，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麻烦。 　　庄辰想了会知道宋瑾犹豫的原因，“房子先别退，你想在自己那里住就在那里，想过来我这边，随时过来。” 　　“好。那我们再谈一段时间的恋爱。各自有一些空间，慢慢过渡。”宋瑾回。 　　庄辰一直尊重她，宋瑾知道这一点。 　　两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赶往学校，开会。 　　不过是分开出门，宋瑾吃过庄辰做的早餐，就出门了。庄辰留下来收拾了一会餐厅才出发。 　　*** 　　这次的会议很严肃，全员到齐，讨论的事情就是系里换届。 　　会议开始，首先是许怀国院士对过去一些年自己的工作进行了总结，然后学院领导对这次的换届进行了详细说明，最后进入提名候选人环节。 　　当庄辰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会议室底下坐着的人出现明显的骚动。 　　许院士也注意到了，拿过话筒，“庄辰教授是我提名的。我知道大家顾虑着上次夏令营的事。这事法院判了，庄辰没有任何问题，是对方污蔑，后面还有反诉。所以他的为人没问题，这一点情况我需要说明。” 　　宋瑾坐在台下，听见系里老师在小声讨论。 　　“庄教授真厉害啊，许老是真的很看重他。” 　　“不过他确实不错。科研能力强，对学生尽心尽力，为人也谦虚温和。” 　　“但会不会太快了？他才来一年啊。很多人要熬很多年才有这种待遇。” 　　“好像有一点，但是自古豪杰出少年，许老的眼光一向不错。这一次我还是支持许老的决定。” 　　“我要观望一下，看看后天他能拿出什么样的竞选内容。” 　　“……” 　　宋瑾看着坐在她斜前方三排座位上的庄辰，整洁修身白衬衣搭配暗红色条纹领带，另外配了银色袖口，干净利落整洁，规矩挺直的坐着，相比坐在他周围坐姿随意的老师，他确实是一眼看过去最出众的。 　　他这一身衣服和领带是宋瑾给搭配的，她很喜欢根据庄辰衣橱里的衣服随意组合，庄辰随她折腾，给什么衣服，他就穿什么。 　　坐在旁边的徐瑶碰了碰宋瑾的胳膊，“庄教授真让人羡慕啊，都是同龄人，差距一下就拉大了。我现在连望其项背这样的词都不敢说了。” 　　鉴于身份问题，宋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孔岩开口，“没事，大不了比寿命长短。只要活的够久就有机会。” 　　其他三人：“……” 　　“如果庄教授活的比我们都久呢？那你不得气死？”李泽禾小声问。 　　孔岩扭过头，神色复杂，“我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啊。李老师，你的逻辑是不是还在放假，忘记带到学校了？” 　　其他三人：“……” 　　徐瑶小声嘀咕：“孔老师这个暑假干嘛了啊？你这心态和反应能力都明显好了很多啊。” 　　“你们没闻到我身上的油烟味么？我在自己家的小餐馆帮了一个暑假的忙。跟太多平头百姓打交道，尝尽人间百态，什么都看清楚了。”孔岩略显颓败地回。 　　“哦，那改天再去孔老师家吃饭啊！” 　　除去孔岩之外的三个人几乎同时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这次轮到孔岩沉默，“你们不应该先关心我一下么？这个暑假我真的快累挂了。” 　　“你的心态都无敌了，不用关心，我倒是好奇你的厨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徐瑶说。 　　他们在小声交谈的时候，宋瑾的注意力时不时放在台上。 　　等会这些候选人要上去跟大家打招呼，过几天还要进行竞选汇报。 　　宋瑾有点紧张，跟庄辰竞争的是几个资历比较高的老师，大家都不是等闲之辈，很多人等了很多年才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庄辰能不能当选她并不在意，但是因为他想做这件事，所以还是希望他能如愿。 　　候选人陆续上去进行自我介绍，看见庄辰上去，徐瑶他们停下来，齐齐看着台上。 　　台上的立式话筒有点矮，庄辰没有调高，微躬身，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插兜，看着底下的人，“大家好，我是庄辰。我将参加这次系副主任的竞选。后天会拿出竞选内容。谢谢。” 　　然后他就下来了。 　　底下的老师都愣住，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开始鼓掌。 　　在庄辰之前的候选人都说了很多，还有人直接拉票。 　　而庄辰只是让大家认识一下。 　　宋瑾看着这个潇洒英俊、稳重又儒雅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他会拿出什么样的竞选内容，但看得出他很自信。 　　如果按照之前上去的老师那样洋洋洒洒推销自己，他会很有优势。他选择简简单单跟大家打招呼，应该是不屑于用拉票的方式给自己增添砝码。 　　另外他算是异军突起，这个时候大肆拉票，说不定那些年资高的老师会对他嗤之以鼻，觉得他的功利心太重。相反这种简单的方式可能更博好感。 　　这是宋瑾基于对庄辰的了解作出的推断。 　　宋瑾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看着退场笔挺的庄辰从台上侧面的台阶走下台，泛起一丝心疼。 　　他最近估计又得熬夜。毕竟是他之前没做过的工作，要花的功夫肯定不少。 　　别人不清楚他年纪轻轻做到这个地步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看到的永远是表面。 　　宋瑾见过太多次他工作的样子，全神贯注，并且效率极高，反应速度非常快，跟他一起工作会有很大的压力。一不留神就跟不上节奏，宋瑾很多时候是被他带着走，偶尔会感觉自己跟个弱智。 　　会后，庄辰被许院士留下来。宋瑾给他发了个消息，然后跟徐瑶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去食堂的路上，徐瑶问，“后天投票，你们会投庄教授一票么？我刚才收到有几个老师拉票的微信了。但庄教授没给我发。” 　　孔岩点头，“我也收到了，像是群发一样。我也没收到庄教授的消息，我还以为没他微信，特地翻了下，我跟他是微信好友。” 　　宋瑾其实也收到了其他候选人的消息了，她礼貌地回复了一下。到时候是匿名投票，她肯定持庄辰。 　　至于其他人，她会根据自己的了解酌情投票。 　　“那这样庄教授会不会在这个环节就落后了啊？”徐瑶问。 　　“应该不会吧，匿名投票，大家都是读书人，不会不分好坏，看见有人来拉票就卖人情。”李泽禾说。 　　“也是，要慎重一些，毕竟这些新领导跟我们以后的利益息息相关。不过我会投庄教授的，年轻人更有想法，更能体会到我们这种青年教师的困境。”徐瑶表明态度。 　　“我也是同样的看法。”李泽禾回。 　　孔岩探出头，越过走在中间的徐瑶，“宋瑾，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宋瑾愣了下，反应过来，“你们讨论的太热闹了，我没插上话。这次我也会支持庄教授。上次院领导说会针对青年教授改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文件。” 　　话题一下被转移走，大家又开始了新一轮讨论。 　　吃过饭，各自回办公室。 　　一个多月没来办公室，宋瑾好好打扫了一下自己的工位。 　　等她打扫完，收到了庄辰的消息，【瑾宝，要不要来我办公室的沙发上睡午觉？】 　　之前宋瑾跟庄辰提过，她偶尔趴在桌子上睡会午觉。 　　宋瑾：【不了吧，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你休息一会。】 　　宋瑾知道以后她跟庄辰在学校要更收敛。所以能不去他办公室就不去。 　　睡了会，宋瑾开始工作。她手头的活不少，之前跟庄辰合作的综述，她已经写完了。不过为了让质量更高，减轻庄辰的负担，她自己在不停地修改。 　　手上的课题还剩一点就做完了，目前在抽空整理结果，之后准备要开始写了。 　　许老的那个项目的数据也要跟其他单位时不时联系，督促他们把数据发过来，很庞杂的工作。 　　有一段时间没这么工作，一时很难进入工作状态，工作效率不高。 　　她没勉强自己，起身去了实验室一趟，学生们已经都返校一段时间了。 　　规划了一下之后的时间安排，差不多到下班时间，宋瑾就回家了，回她自己的房子。 　　很久没住人的房子有一股灰尘味，赶忙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然后开始埋头打扫。 　　晚上九点，听见敲门声，通过猫眼看了下，宋瑾欢喜地打开门。 　　看见庄辰手上拎着的袋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赶忙笑着踮脚献吻，“庄老师好好。” 　　庄辰给她买的是她在这座城市最喜欢吃的一家烧烤店的烧烤。 　　之前在外地出差，在小吃街逛的时候，她提到过，就提过一次。 　　她说的每句话，在庄辰那里都会被重视，并且记住，不经意间就满足她，并且通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曾经说过那样的话。 　　“许老今天找你是不是给你传授经验？”宋瑾吃了口土豆片说。 　　“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庄辰抽了张纸给宋瑾擦嘴边的油渍。 　　“哦，这件事，你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还好。平常心对待。”庄辰淡定地回。 　　“嗯嗯，那就好。不管成不成都没事。”宋瑾连忙点头，“烧烤真好吃，正好我打扫了几个小时，现在很饿。” 　　“可以请人打扫，不用自己做。”庄辰抬手把宋瑾额前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 　　“没事，就当锻炼了。” 　　过了会，庄辰说：“如果我当选了系副主任，不用担心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规定上下级不能谈恋爱。” 　　这是庄辰一开始就考虑过的问题，但是他还是担心宋瑾可能会给自己设限。 　　“嗯，我知道。我们这种工作，你跟我之间就算是上下级关系，也不会存在你照顾我的问题。你也没权利给我多发工资，让我获中课题或者毫无理由给我文章。”宋瑾想过这个问题。 　　她担心的不是这些，她考虑的是庄辰如果刚当选没多久，就传出跟她恋爱的传闻总归不太好。 　　吃完烧烤，庄辰要亲吻，宋瑾死活不从，伸手撑在他胸前，“我刚吃完烧烤，没刷牙，不许亲我！”她记得庄辰可是一口都没吃，烧烤全被她一个人吃了。 　　“没事。”庄辰俯身作势要亲。 　　宋瑾抬手挡住他的嘴，“庄老师乖，改天亲，之后让你亲个够，你现在回去睡觉。不许熬夜。” 　　庄辰没再勉强，最后亲吻了一下宋瑾的手掌，“没人陪我睡觉，可能会失眠。”语气有些哀怨。 　　“不会，你今天工作了这么久，肯定睡得特别好。适当分开几天，之后会更有新鲜感。”宋瑾笑着回。 　　最后，庄辰抱了抱宋瑾，无奈告别。 　　宋瑾突然觉得“老大”给她买房子这事很好，像这样偶尔分开几天，各自整理一下自己的事，可以很好的维持新鲜感。 　　*** 　　周四下午，庄辰实验室。 　　何飞在休息室对着电脑检查今晚组会要汇报的PPT，听见有人进来，扭头看了眼，随后把视线朝下走。 　　“夏沁，你没帮我买饭？”他看着夏沁两手空空，皱眉问。 　　“啊？你让我带饭了？”夏沁拿出手机查看消息，“你没给我发消息啊。” 　　何飞火速看了眼自己手机，随后扔到桌子上，面如死灰。 　　夏沁看见他这幅表情，拿起手机，照着念出来，“帮我在食堂买一份炒饭，要牛肉的，还要加个煎蛋！” 　　然后下面是一个待拆的红包。 　　夏沁看了眼收信人。 　　庄老师。 　　“哈哈哈哈哈……”夏沁捂着肚子弯腰笑起来。 　　何飞抓了抓头发。他忙着今晚汇报的PPT，没时间去食堂，就给夏沁发了消息。结果手滑发给了自己导师。 　　语气还很不客气，等会怎么面对自己导师？今晚的汇报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原本他对自己的东西很自信，毕竟他暑假只休息了两周，原本是有三周时间。他疯狂做了一个暑假的实验，就想着这次汇报能得到导师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别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何飞想补救。 　　“赶紧回消息说你手滑了啊！好歹挣扎一下啊！”夏沁止住笑。 　　何飞飞速打字。 　　过了一分钟，手机有提示音，何飞战战兢兢地看了眼。 　　【没有牛肉的了，换成了猪肉。你在实验室吧？】 　　夏沁看了眼消息，呆住。庄老师真的给带饭了？！ 　　她伸手推了推同样在发呆的何飞，“赶紧回消息，说你下楼去接，不然你还要老师送到你手里。” 　　一语提醒了何飞，回了消息，赶忙起身，结果他刚走出实验室门口就看见了自己导师。 　　站定，低垂着头，尴尬地接过导师递过来的饭，“老师，谢谢您。我真的是手滑了，原本是发给夏沁的。那个……您把红包收了。” 　　“没事，顺手买的。记得等会开组会。”庄辰说完，转身走了。 　　何飞带着一脸震惊回了休息室。把饭放在桌子上。 　　夏沁好奇地打开看了眼，“咦，还有一罐饮料，你说要饮料了么？” 　　何飞赶紧扒拉着袋子看，摇头，“没说。那我的红包还给少了。不过那个红包还没被拆开。这饭我吃还是不吃了啊？” 　　“吃啊，不然你想浪费？赶紧吃！等会好好表现！”夏沁大声催促。 　　何飞平复了一下心情，边吃饭边感叹，“还好老师没生气。哎，我做事太马虎了。” 　　“咱们老师真的挺好的。我上半年学了不少东西，感觉现在做课题有点眉目了。他虽然看着严肃，但是对我们真的很好。”夏沁撑着头感叹。 　　“嗯，我最开始看一篇文献需要三天，按照庄老师教的方法，我现在一天可以看十篇。”何飞回。 　　“……” 　　晚上七点，两人去会议室准备开组会。 　　会议开始前，进来了一个人。 　　穿着印着动漫人物的宽松T恤，加一条宽松运动裤，肩膀很宽，个子高大，理着一个利落的寸头。阳光青年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有活力的一个人。 　　夏沁和何飞对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人是谁，正准备询问。 　　这时庄辰拿着笔记本电脑正好进来，“这是实验室新招的博后，纪醇阳，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简单认识后，组会开始。 　　庄辰看着对面坐着的四个人，开口：“纪醇阳，你先汇报一下准备做的课题。” 　　这个博后是七月中旬进站的，当时正好实验室放假，庄辰也不在，就没让他立刻进实验室。让他自己先看看要做什么。 　　纪醇阳起身，花了半小时汇报。 　　庄辰靠着椅背，看着台上的人，“想法不错。里面涉及的一种方法，系里没有设备，回头我来想办法。这个课题如果进展顺利，后面可以加一些更深入的机制，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值得试试。” 　　“嗯，目前我还在看文献，后面有想法再跟大家讨论。”纪醇阳回，然后看着底下的人，“以前我的研究方向是阿尔兹海默症。对抑郁症不太了解，但是非常感兴趣，希望以后大家多多帮忙。” 　　“师兄，不用客气。我跟夏沁都才进实验室一年，以后我们多跟你学习。”何飞接话。 　　大家相互客气了一会，组会继续。 　　一直到晚上九点，开完组会。何飞和夏沁带着纪醇阳逛实验室。 　　庄辰准备回办公室，却被林允曼叫住，“庄教授，关于我表妹王唯依，我想求您帮忙。” 　　林允曼直入主题。最近家里因为王唯依这事闹的烦得不行。 　　官司没宣判之前，家人都一致站在王唯依这边，结果庄辰的律师拿出了很多证据，而王唯依那边完全不配合采集指纹和DNA，只是喊着自己被骚扰。 　　最后法院公布结果，王唯依架不住太多人的质询，最后才说自己没被骚扰。紧接着就收到了庄辰这边发来的起诉书。 　　全家人一下就慌了，赶忙找林允曼来说情。 　　“我们知道王唯依污蔑您了，但您能不能看在她是个学生的份上，收回起诉？”林允曼忐忑不安地说。 　　庄辰沉默了一会，冷着脸，“她是成年人，不是小学生。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我没要求她赔偿什么，只是要她公布事情经过和道歉。” 　　庄辰记得上次宋瑾一字一句提出的诉求。放在以前，他可能不会计较，但是这一次有损的不仅仅是他的名声，对宋瑾也有不好的影响。没人愿意自己男朋友背负这样的名声，所以宋瑾提出来的，他不会反驳。 　　“我们知道您提出的诉求不过分，但是考虑到她的前途，您能不能撤诉？”林允曼实在是硬着头皮提出这样的要求。 　　名声对一个老师有多重要，林允曼很清楚。当时知道王唯依撒谎，她就恨不得把这个表妹扔出去，连累的她里外不是人。 　　庄辰捏了捏眉间，沉思。 　　林允曼觉得有戏，赶忙加砝码，“其实王唯依这样做是有人指使。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也算是被人利用了。” 　　“谁？”庄辰抬头，眼神凌厉地问。 　　“陈主任，陈永年。”林允曼看了眼会议室的门，小声说。 　　“你表妹轻易答应了？”庄辰不解。 　　“当时王唯依得知没被录取，就接到了陈永年的电话，表面是关心她，结果他添油加醋地说了您这边可能还有机会，暗示王唯依那样做，他没明说。王唯依当时昏了头就那样做了。”这是林允曼逼迫王唯依之后才知道的事情经过。 　　庄辰抱臂，摇了摇头，有一会没说话。 　　林允曼在一边焦急地等着。 　　过了会，庄辰开口，“我撤诉，但是需要她公布事情经过，并道歉。” 　　他做不出更多的让步。 　　林允曼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让她这样做。谢谢庄教授。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会好好工作，不给您再添麻烦。” 　　庄辰拿起电脑，起身，顿了下，“林老师，我不会把你表妹跟你捆绑在一起。她犯的错，我不会转嫁到你头上。你安心工作。另外陈主任的事，暂时保密，不要对外声张。” 　　林允曼看着庄辰远去的背影，眼泪滑下来。 　　今天组会，她一直忐忑不安，不敢看对面的庄辰，就怕组会结束，庄辰让她走人。虽然她手上有学校的编制，庄辰不能解雇她，但是可以把她调离实验室，让她去别的地方工作。 　　他没有这样做。 　　这个人从没让她失望过。她没看走眼。 　　刚才她甚至想过，如果庄辰让她走人，她会拿出手中的照片，威胁他。虽然那样她也待不下去了，但至少心里舒坦点。 　　现在看来，那些照片回头销毁算了。虽然当时她看到那幕，心里疼的厉害。 　　为什么被他抱住的那个女生不是她？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配不上。以后收起心思，专心工作就好。至少还能跟他一起工作。 　　林允曼原本有待遇更好，更有前途的工作。因为在一次学术汇报上听了庄辰的讲座，几乎是对他一见钟情，她不顾家人的反对，选择来这里工作，跟随他左右。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之前还抱有幻想，自己可能会有一些机会。 　　后来在机场看见他抱着宋瑾，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开心，她承认自己非常嫉妒，非常恨。 　　拍完照片，想发到“公有财产”论坛里，这样宋瑾会成为公敌，他们的关系可能会受到影响。最后没这样做，是因为她不想伤害他。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他值得她的尊重。 　　*** 　　晚上，庄辰直接回家，他知道今天宋瑾跟徐瑶他们聚餐去了，发了消息给她，没收到回复，应该是还没回来。 　　等他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了站在玄关，笑得非常灿烂的宋瑾。人一下舒畅起来。 　　大步走过来，单手拥住她，亲了亲她的发顶，“刚才怎么没回消息？” 　　“不想跟你撒谎，又想给你一点点惊喜，所以就没回消息。”宋瑾解释。 　　庄辰牵着宋瑾在沙发上坐下，“瑾宝，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算是先斩后奏。” 　　“你说。”宋瑾看着神色不自然的庄辰，觉得有点好笑，就像做错事又怕被父母发现的小孩一样。 　　庄辰把刚才林允曼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你之前说了不接受和解，要起诉。我这样做，你会不会不开心？”庄辰看着宋瑾问。 　　“不会，我最终要求的是她公布事情经过和道歉，你要求她做了就够了，至于是起诉还是不起诉，不重要。”宋瑾追求的是这件事的结果。 　　“嗯，这件事过去了。” 　　“明天的竞选汇报，你还要准备么？不用紧张，就当一次新体验。”宋瑾窝在庄辰怀里，玩着他衬衣的扣子仰头说。 　　“需要再准备一会。” 　　“我这就回去，不打扰你。你不要熬夜。”虽然她现在不想离开这个怀抱，但还是直起了身。 　　“今天能不回去吗？”庄辰揽住准备走的人。 　　“我不会打扰你？”最近几天，宋瑾都在自己那里住。 　　“不会，留下来陪我，嗯？” 　　“好。” 　　一直到半夜，宋瑾才感觉到旁边的床下陷，迷糊着睁开眼，“庄老师辛苦了，快睡觉，我抱着你睡。” 　　宋瑾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她之前一直在卧室等庄辰来睡觉，知道他在书房做最后的准备，后来实在没撑住，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吵醒你了，我以后尽量不熬夜。”庄辰躺下，将人揽到身前，馨香柔软入怀，一下放松下来，吻了吻她额头，“爱你，宝贝。” 　　“我也爱你。”宋瑾把头朝他贴了贴，迷糊着说。 　　两人相拥着入眠，准备迎接人生新的历程。 第57章 　　神经病学系的换届选举, 在学校最大的会议室召开。 　　候选人轮流着上去汇报。 　　宋瑾一脸紧张的看着台上，每个人都使劲全力去比拼了。从学术、师德到自己上任后要做的事。 　　庄辰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汇报。 　　宋瑾时不时瞟过去，虽然只看到背影。 　　前面的人汇报, 她没太认真听。 　　直到轮到庄辰，看着他在台上，沉稳且自信的一一道来。他把重点放在了上任后准备做的事。 　　当他提到要进行针对导师的改革的时候, 台下的人屏气凝神，大家表情各异。 　　宋瑾大概扫了眼，判断不出大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但紧张到手心发汗。 　　庄辰除了针对导师, 还有很多想法，其中一点是唯论文论这种做法。 　　宋瑾听得心头直跳, 庄辰提出的很多地方都是直指大家平时有怨言但是无可奈何的部分。 　　但这些问题一般不会摆在台面上说。 　　庄辰这次完全没收着, 把他看到的不合理的部分都提出来了。观点非常犀利直接。 　　宋瑾瞟了眼旁边的徐瑶, 发现她微张着嘴，直愣愣看着台上。应该是庄辰汇报的内容超出了她的预料。 　　庄辰汇报完, 台下响起掌声。同时夹杂着议论声。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 　　“很多观点几乎是大家都默认的行规, 他要打破，并且拿出了具体措施，我觉得可以试试。” 　　“他还真不是走过场, 上次那么简单介绍，我还以为他主动放弃了。谁知道今天这么精彩？！” 　　“不管怎么说，我要投他一票, 至少讲的是最有内容和想法的。可以支持一下。” 　　“对，我也好奇他真的当选后会怎么做，如果能实施，那效果应该不错。” 　　“……” 　　宋瑾既惊讶又心疼。她知道最近几天, 庄辰每天几乎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精力都在这件事上，看了大量学院相关的政务资料和规章制度。这些是他以前完全不了解的，最近几天从零开始学习并且形成自己的观点。 　　候选人汇报完，全员投票，会议结束。 　　选举结果需要走一些流程才能出来，需要几天时间。 　　庄辰被人围住，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眉目间自信与谦虚糅杂在一起。突出的身高长相以及气质让他在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是最闪耀的那颗星。 　　宋瑾远远看着他，说不清这种感受，但现在的他跟之前认识的他有一点不一样。 　　随后她跟徐瑶他们离开了会议室，甚至连跟庄辰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中午吃完饭，准备去实验室做实验。 　　穿上白大衣，去切片室，埋头专注做实验。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麻烦请教一下，这台设备怎么用？” 　　宋瑾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寸头大高个男生，“稍等，我把手上的这点做完。” 　　“好，麻烦了。”纪醇阳礼貌地回，然后站在一边看着宋瑾做实验。 　　宋瑾快速处理完，起身，仔细讲解了设备的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 　　“谢谢。我是纪醇阳，庄辰教授的博后。有些设备跟我之前用的不太一样，可能之后也要请教大家。” 　　“没事，举手之劳。”宋瑾回。不过因为是庄辰的博后，所以宋瑾就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动漫宽松短袖、嘻哈风运动裤，加一双运动鞋，更像是在操场看到的穿着，不过这身打扮显得这人很有活力。 　　“那个能知道你的姓名吗？以后可以方便请教。”纪醇阳看着戴着口罩的宋瑾说。 　　“宋瑾，许怀国院士实验室的讲师，都是一个系，不用客气。”宋瑾简短回。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加一个微信？”纪醇阳又问。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刚才耐心给他讲解，一双褐色杏眼干净漂亮，眉目温和但又透露出一股灵动劲，让他忍不住想多认识一下。 　　“抱歉，现在不方面拿手机。手套里都是水，脱下来，不好再戴，下次加行么？”宋瑾举着手示意。 　　纪醇阳点头，“好。” 　　一直做到晚上，宋瑾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准备下班。 　　电梯门打开，看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庄辰，一身酒味。电梯里还有系里其他老师，有几个是今天参加竞选的人。 　　礼貌打过招呼后，宋瑾准备迈进电梯，但脚步顿住，改变了注意。 　　返回办公室拿了个东西，走到庄辰办公室门口，敲门。 　　过了会，门打开。 　　宋瑾进来，反手关上门，这次她不想又被压在门上，今天穿的是碎花连衣裙，不合适。 　　“喝多了？” 　　“还好。”庄辰牵过宋瑾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以后这样的应酬多吗？” 　　“应该不多，能推的我都推掉。”庄辰揽住宋瑾的腰把她抱起来，放自己腿上，环住。 　　最近几天，忙着竞选，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少，现在有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宋瑾环住庄辰的脖子，“吃点解酒药，你最近这么累，又喝这么多，身体肯定被透支的很厉害。” 　　“这些没事，就是没时间陪你。你会不会生我气？” 　　“跟之前出差比，会有一点点差别，但还好吧，能接受。”宋瑾诚实回答。最近几天，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少，都聊不上几句。 　　“刚才是不是准备下班了？” 　　“嗯，你呢？还要加班？” 　　“加班，回去加。” 　　“哦，那我先回去了。”宋瑾略失望地说。 　　“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实验楼，走出校门比较远的距离后，庄辰大步赶上来，牵过宋瑾的手，两人一道回了宋瑾的小区。 　　不过庄辰没有止步于小区门口，而是跟宋瑾回了家。 　　宋瑾打开门，躬身换上鞋，就被人从后面拥住。紧接着脖子有柔软且用力的触感。 　　随后裙摆被撩起，有一只温热的手探进去。 　　“嗯……”宋瑾很快反应过来，按住手，“我这里没有东西。” 　　没等到回答，相反另一只手从衣领进去。 　　“啊，等等！别把我衣服扯坏了！今天第一次穿！”宋瑾叫嚷。这条裙子她可宝贝了。 　　“嘘……，留着力气等会叫。”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带着炙热的声音。 　　宋瑾还想说什么，人被翻过来，嘴被堵住。 　　房间静的只剩亲吻的声音和喘不过气的声音。 　　宋瑾放弃抵抗，人很快被抱着到了沙发，衣服散落一地。 　　最后还剩的理智让宋瑾断断续续地说，“庄辰……，我现在还不想……怀孕。” 　　“放心，不会。”身上的人抽空哑声回。 　　就这样，宋瑾随他去。刚进门就被拥住，没来及开空调。 　　室内热得像火，但也抵不过某人的温度。 　　中途宋瑾觉得快被渴死，从内到外都烫的厉害。 　　这一次，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像带着补偿性质一样，用了之前从没有过的方式让她开心。 　　最柔软的碰触，从没有过的感觉。 　　过了很久，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回响。 　　最后，宋瑾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反正这个男人永远在刷新她对他的看法。 　　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很痒，也懒得去理。 　　庄辰随手捡起一件衣服，套上，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取水。 　　拉开冰箱门，愣了一下，无奈拿了听可乐出来。 　　走到客厅，抬起眯眼躺着的人的脖子，给她喂可乐。 　　宋瑾缓了缓，“好热，把空调打开。”声音沙哑轻渺，带着某种余韵。 　　庄辰放下可乐，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给宋瑾擦身上的汗，去房间拿了夏凉被，给她盖上，之后才把空调打开。 　　“你还有多少花样？”宋瑾眯着眼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人问。 　　庄辰躬着身，手肘撑着膝盖，扭头，看着脸颊绯红的人，“今天的，喜欢吗？” 　　宋瑾看着头发被她刚才抓的凌乱不堪的男人，遮住眼，笑起来，抬腿踢了他一脚。 　　然后脚踝被捉住，听见了一句，“还有力气？” 　　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宋瑾也没怕，料定这人刚才很累，于是懒洋洋说了句，“庄教授，如果我还有力气呢？” 　　语气娇媚又充满了一丝挑衅。 　　话音刚出口，视线上方的光亮就被遮住，宋瑾赶忙伸出手，阻止面前的人，“别别别，刚才有点疼。” 　　庄辰停止动作，回忆了一下，蹙眉问，“刚才太粗/暴了？” 　　“没，就是有点久。”宋瑾双手遮住脸，小声说。 　　庄辰愣了一秒，低头笑起来，“我知道了。” 　　宋瑾睁开眼，看见他白皙的后背上醒目的抓痕，抬手抚了抚，“疼不疼？” 　　“不疼。” 　　“哦，我之后记得剪指甲。” 　　“没事，可以留着指甲。你的指甲很漂亮。”庄辰说着，拿过宋瑾的手，带着小月牙的指甲盖粉红白皙，修长圆润饱满，干净整洁。 　　宋瑾对这人奇怪的恋手癖见怪不怪，随他玩。 　　扭头瞟了眼地上，顿时不淡定了，“庄辰，我最喜欢的裙子被你毁了！赔我一条！” 　　“明天会有新的。”庄辰回，“宝贝，你平时不喝水，只喝可乐？” 　　刚才打开冰箱，冷藏室里，满满两大层可乐。冰箱里除了面膜就只有可乐，什么食物都没有。 　　“在学校会喝水，在家基本都喝可乐。” 宋瑾坦诚。 　　“以后少喝点，对牙齿、骨骼和胃都不太好。”庄辰温声建议。 　　“我有点可乐成瘾。之后会尽量少喝，主要是糖分有点高，怕长胖。”宋瑾最近在琢磨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庄辰问。 　　“没，喝可乐就行。” 　　“走，去我那里，给你做饭。”庄辰起身，捡起地上的衬衣，穿上，一颗颗扣上。 　　“没力气，不想去。”宋瑾懒散地窝在沙发里，懒得动弹。 　　庄辰去宋瑾衣橱拿了衣服过来，“我背你过去，很久没给你做饭了。给你做你家里的菜。” 　　听到这话，宋瑾有点心动，起身，准备穿上衣服，这才发现身上有淤青，推了推面前人，“你看你的杰作，以后轻点。” 　　“好。” 　　两人出了门，不过宋瑾没让庄辰背。 　　这会天暗下来，暑热已经消散，一阵轻风过来，划过皮肤，带来一丝清凉。 　　两人牵手过天桥。 　　宋瑾突然想起来，“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你那里？” 　　“你想回你那里。” 　　“那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去你那里吃完饭再折腾我？”宋瑾这会腿还有点软。 　　庄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身边人，眼神透露出一丝复杂，“为什么还要等啊？？？” 　　宋瑾：“……” 　　*** 　　到了庄辰家，宋瑾没窝在沙发里玩游戏，而是站在厨房跟庄辰聊天。 　　“庄老师，下周国自然结果就出来了。我有点担心。”宋瑾想起这件事，有点忧虑。 　　正在切菜的庄辰顿了下，“没事，如果没经费做实验，我给你。” 　　“许老有经费，我可以花他的。但是如果我今年不中，明年就必须得中了，否则就很难完成工作合同了。” 　　“不担心，明年我帮你看看标书。” 　　“说起今年的标书，我现在要找你算账。”宋瑾想起三月份那段日子，对面前的人涌起了一些幽怨。 　　“怎么了？”庄辰不明所以。 　　“因为要准备上课，我到最后一天才写完标书，连找人看的时间都没有。” 　　“我的错，当时把课推给你，让你很辛苦。”庄辰揽下责任。 　　“哎，我今年都不报指望能中了。一想到明年还要写标书就好烦。很不喜欢一件事要考核很多次才通过，就跟留级复读一样。”宋瑾倚着灶台哀叹。 　　庄辰放下刀，洗了洗手，擦干，搂住满脸惆怅的人，“不用重新写，你把之前写的那份标书给我，我看看。另外就算今年不中，明年会更有优势。我们写的综述明年应该能见刊。你不是还有一篇文章正在整理吗？时间来得及的话，能发表出来，这些都是优势。” 　　宋瑾听了庄辰的分析，点头，“嗯，应该吧。对了，说到综述，我已经写完了，正在检查。过几天发给你，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好。” 　　“你一定要以专业的态度看待啊。尽情批判，我能承受的住。”宋瑾提醒。 　　“放心，我不会含糊。不要不开心，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庄辰抱住宋瑾，拍了拍她后背。 　　“嗯，我知道。你快做饭，我好饿。” 　　庄辰松开宋瑾，继续切菜。 　　“我跟徐瑶他们前两天又去孔岩家吃饭了。孔岩在他家餐馆帮了一暑假的忙，厨艺更好了。”宋瑾在一边陪着庄辰，闲散聊天。 　　“我争取努力提高做饭水平。” 　　“你现在就挺好的，我很喜欢吃。”宋瑾说完，想起刚才提到的一件事，“庄老师，那个陈主任，他这次要是竞选上了系主任，你就成了他名副其实的手下，他会不会故意为难你，给你很多活啊？？？” 　　“就算他成了系主任，应该也当不了多久。”庄辰淡定地回。 　　“嗯，为什么这么说？” 　　“他有问题，只不过现在被盖住了，迟早会被揭发。” 　　“啊？什么问题啊？？？”宋瑾惊道。 　　“乖，现在别问，你不用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我知道怎么做。” 　　宋瑾想了会，“好，那你注意安全啊。” 　　过了会，宋瑾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疑惑，“不过我怎么感觉自从你要竞选系副主任，我就有点看不透你了。” 　　“看不透哪方面？”庄辰怔了下。 　　“说不清楚，就觉得你不像之前那样好懂了，心思多了一些，像在我面前罩上了一层雾，有点看不清，但我也知道这就是你。”宋瑾琢磨了会说。 　　“我们等会好好聊一聊。”庄辰说，“还是你觉得我不应该去竞选？” 　　“不是，你竞选我不反对，就是感觉这事把你之前没表现出来的一部分表现出来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接受。”宋瑾坦诚。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把菜泡在水里，“瑾宝，你记住，不管我在做什么事，你都是第一位，就算是庄晓梦，她也得排在你后面。不管什么时候，你对我有疑问，我都告诉你。” 　　“嗯，我知道。我们经常这样聊天吧。我不想自己瞎琢磨。” 　　“好，周末我们去钱翰那里看球。” 　　“好啊，庄老师，你跟我说说你那些朋友，他们都很好相处。” 　　两人在厨房一边聊天，一边做饭。 　　吃完饭，庄辰收拾厨房，把宋瑾赶去沙发上玩游戏。 　　打开手机，看见微信有好友添加邀请，点开看，备注是：纪醇阳。 　　宋瑾通过了请求。 　　很快收到纪醇阳的消息。 　　【宋瑾，有件事我想咨询一下。】 　　宋瑾以为是实验上的事，【什么事？】 　　【你今天穿的那双鞋子是什么牌子的？介意跟我说一下吗？我想给我妹妹买一双。】 　　宋瑾瞪大眼重新看了一遍这个消息。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带有细小水钻的星空蓝平底单鞋，是上次跟庄辰逛街一起买的，她很喜欢这双鞋。上脚效果很好，既把她的修长脚型显出来，又称的脚背皮肤特别白。 　　当时一眼就看中了，不过价格比较贵，她犹豫要不要买，最后是庄辰鼓励她买下来的。 　　但是一个不熟悉的男生问她这种问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有点奇怪。 　　宋瑾简单发了鞋的牌子，就没再理会。 　　看见庄辰过来，宋瑾放下手机，“你是不是还要工作？” 　　“不工作。” 　　“咦，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你说了要加班的？” 　　“陪女朋友更重要。我们聊聊天。不能让你对我带着疑虑。”庄辰坐下说。 　　“好，等会，我去放点轻松的音乐。你收集的那些黑胶唱片，我还没听完。”宋瑾起身打开音响。 　　客厅里，两人拥在沙发上，伴随着音乐，轻声聊天。 　　宋瑾说了自己最近所有感受，庄辰一一解答。 　　最后宋瑾感叹，“果然人是复杂的动物，我要慢慢了解你。” 　　“现在的我跟你最开始喜欢的那个人差别很大？”庄辰吻了吻怀里人的耳垂。 　　“不大，你还是最开始那个你，不过有了更多面。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很爱你很爱你。”宋瑾轻声说。 　　“之后更了解我了，你有不喜欢的地方，直接跟我说。我会改。不是为你改变，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成为你最喜欢的那个人，会尽力满足你对一个男人所有的幻想。”庄辰温声说。 　　“好。我会对你很坦诚，你也要这样做。” 　　聊到深夜，两人相拥着上楼睡觉。 　　*** 　　周五下午，宋瑾刚做完实验，准备去逛街，买点伴手礼。周末要去钱翰那里看球，不好再空手去。 　　结果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是，【你好，我是庄宁，想跟你见一面，今天下午六点，XX咖啡馆。】 第58章 　　宋瑾看到消息, 愣住。但是“庄宁”这个名字让她有了一些猜想。 　　现在下午四点半，到这个咖啡馆大概需要半小时，也就是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思考要不要去。 　　宋瑾坐在办公室, 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捧脸，权衡这件事。 　　....之前庄辰说过, 如果他家里人来找她，要她不要忍气吞声，被欺负, 直接告诉他。 　　....也听他提起过要摆脱原生家庭。 　　之前问他的时候，他说等事情处理好再全部告诉她。 　　现在这个情况是事情还没处理好？ 　　这会庄辰在开会, 她不想打扰他。 　　最终宋瑾决定去看看情况。公众场合, 对方如果让她难堪, 她也不怕。 　　起身去浴室补了妆，收拾妥当, 打车去咖啡馆。她给庄辰发了消息，说的是要跟韩时雨聚会。 　　等她了解完情况再说吧。 　　一路上, 宋瑾都没有做猜想，心情很平静。庄辰家很复杂，她知道这一点, 所以平时他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五点五十到了咖啡馆，在门口张望, 准备低头拿手机回消息，问对方在哪里。 　　结果听到了一个声音，“宋瑾？这里。” 　　宋瑾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朝她招手, 收起手机，走过去，“你是庄宁？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吗？” 　　“对，是我。请坐。”庄宁坐着说。 　　宋瑾放下包，坐下，平静地看着对方，不打算先开口。 　　庄宁仔细打量了对面的人之后开口，“你就是庄辰的女朋友？” 　　“我是，你呢？跟我男朋友是什么关系？”宋瑾淡定地回，对方刚才问话的语气和她直白的眼神让人并不是很舒服。这会宋瑾差不多知道今天的这场见面不会让人轻松了。 　　“我啊，我是庄辰同父异母的妹妹，理论上我应该叫庄辰一声哥哥，不过因为我还有个同胞亲哥哥，所以我就不乐意喊庄辰哥哥。”庄宁回。 　　宋瑾听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面色平静下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不然我可没工夫搭理庄辰的女朋友。”庄宁一脸理所当然。 　　宋瑾耐着性子问，“什么事？”对方略嚣张无礼的语气让她现在就想走人，但是因为庄宁的身份，宋瑾不想让庄辰之后为难。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庄辰要跟方嘉媛联姻了。”庄宁盯着宋瑾，以幸灾乐祸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大有一副“看你怎么办，我等着你哭”的样子。 　　宋瑾失聪了两秒，心头直跳，手脚一瞬冰凉，压下心中的惊涛巨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对方，平静地问，“你今天找我是通知我这件事？还有别的事吗？” 　　宋瑾不至于看不出对方看好戏的表情，但她不会让庄宁如愿。 　　不管这件事是否属实，就算是事实，她相信这也是庄辰正在解决的问题。 　　“有啊，我过来是劝你趁早离开庄辰。不然到时候你就只有沦落为小三的份了。家族联姻不是开玩笑的。那个孙姐姐，我跟她是好朋友。如果庄辰跟她结婚了，你会连做小三的资格都没有。”庄宁继续瞅着宋瑾说。 　　宋瑾稳了两秒，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微笑着回，“这样啊。既然你说了是联姻，那为什么不能是你亲哥哥去，非得是庄辰呢？” 　　“我哥有自己喜欢的人，他不喜欢孙嘉媛。”庄宁有点不耐烦，她没料到宋瑾是这个反应，她已经期待宋瑾哭出来很久了。 　　“庄辰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也可以选择不联姻。”宋瑾以对方的逻辑来反推。她这会对自己的智商还是自信的，只要保持冷静。 　　“打住！”庄宁举起手，挡在宋瑾面前，“不要拿我哥跟庄辰那个疯子比。我哥是集团接班人，就算联姻，对方也得是实力更雄厚的家族。孙家，我哥还看不上。” 　　“疯子？”宋瑾愣了下，艰难吐出这两个字。 　　聊到这里，之前她还只是受到一点冲击，这会已经是心寒和愤怒了。到底是怎样的家庭让一个这么温柔的人被称为“疯子”？ 　　她实在想象不出庄辰以前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此刻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绞住握紧，努力平复体内的怒火。 　　“一个在自己身上用刀划，还不停闹着要去死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庄宁一脸不屑地反问，说完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宋瑾克制住了立刻拔腿就走的冲动，沉下心，冷着脸，反问，“你知道什么是抑郁症么？” 　　“那不就是胡思乱想么？我们庄家少他吃？少他穿了？他自己想不开，想用那种极端方式博得大家的关注而已。可惜他失算了，那样做只会让我们更讨厌他。”庄宁一副“不就那样”的无所谓的表情。 　　宋瑾靠着椅背，抱臂，讪讪地看着对方，“你今年几岁？有三岁吗？” 　　“你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庄宁回呛，坐正，眉毛拧成蚕，表情很不悦。 　　宋瑾眼神凌厉地盯着对方，有一会没说话。对面这个人没法沟通。 　　庄宁被看的心里发毛，轻咳一声，故作镇定，“不管怎样，你必须离开庄辰！不然孙姐姐生气了，有你好看！” 　　宋瑾松开手臂，坐正，语气严肃，“那我告诉你，要是庄辰生气了，也会有你们好看。” 　　看似平和的语气里带着尖刀一般的锋利。 　　“哈哈哈哈……”庄宁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止住，“你在说什么啊？你什么都不了解吧？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宋瑾没回话，她是什么都不了解，但通过庄辰之前透露出的信息，以及他的为人，她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不管对方是孙嘉媛还是李嘉媛，她都不在乎。那不过是对方一厢情愿。她从头到尾都坚定站在庄辰这边。这是这个男人过去所做的一切给她的自信。 　　庄宁看着宋瑾淡定的表情，实在琢磨不透，“庄辰不过是我们家的一颗棋子，哪里需要，他就得顶上。我们庄家养他，不是白养的！” 　　类似这样的话，宋瑾之前听庄辰说过一次。 　　现在从庄宁口中得知后，宋瑾心里非常难受，非常压抑，不过她还是压下情绪，点了点头，“你也说了他是庄家的棋子。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姓庄吧？” 　　“你…你，什么意思？”庄宁愣住。 　　今天这场见面跟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她是带着看笑话和看好戏的心态过来的。顺道也算是帮孙嘉媛，这样以后更有利于加深她们之间的关系。 　　“只要庄辰脱离了你们庄家，那他就不再是任你们摆布的棋子了。”宋瑾掷地有声，语气里有不容置喙的态度。 　　以后，他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这句话宋瑾没说出口。 　　“什么？他要脱离庄家？！”庄宁目瞪口呆，下意识扔下正在搅拌的咖啡匙，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溅起的咖啡沫，就像此时已经有些烧起来的氛围冒气的星火。 　　宋瑾依旧没说话，她不确定庄辰目前是不是正在这样做，她都是基于之前庄辰透露出的一点信息。 　　“真是好笑，他以为想脱离就能脱离？如果他准备那么做，就得归还他从庄家得到的一切！”庄宁语气高昂又嚣张，引来周围人侧目。 　　“不就是钱么？都还给你们。另外会依照法律，每个月给他父母800块的赡养费，这样够不够？哦，不对，他只用给他父亲赡养费，那应该是400块？”宋瑾丝毫不怵，言辞轻渺，淡定回复。 　　庄宁这会已经是七窍生烟了。事情已经超过她的预期太多了。 　　“你想都别想！” 　　“庄小姐，如果这事闹上媒体，标题就写庄家大公子因为反抗联姻，脱离庄家，那你说这场联姻，要联给谁看？那不就是一个笑话吗？你们允许这样有失体面的事爆出来？”宋瑾严肃地说。 　　“我们不允许，所以你也不要指望舆论会帮你和他！”庄宁呛声。 　　宋瑾看了眼手里的手机，笑而不语。看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韩时雨可以出来帮忙了。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宋瑾拿起包，准备起身。实在是闹剧一样，配合不下去了。 　　结果是庄宁先起身，“宋瑾，你不要太嚣张！等到最后真的联姻，我看你去哪哭！” 　　“那我等着啊！”宋瑾低头理了理包链，沉声回，然后抬起头，目光冷冽，“放心，就算我要哭，肯定不会在你面前让你看笑话，今天让你失望了，庄小姐。” 　　宋瑾说完，大步离开。 　　*** 　　走到街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不想回去，现在六点半不到。 　　漫无目的走了会。宋瑾什么都没想，原本她应该回去大声质问庄辰，他要跟人联姻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的那瞬间让她的心抽疼了一下，但也就那一会。她知道庄辰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能清楚感知到这会她这种自信不是因为恋爱脑。 　　相比这些，更让她难过的是庄宁提起庄辰的时候，那种不屑、讽刺以及那么难听的话语。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让一个妹妹如此描述她的哥哥？ 　　而这个“哥哥”还是她认识的最温柔的人。 　　想象不出来，心里好闷。 　　过了会，宋瑾拿出手机发了消息。 　　很快接到电话，“宋小瑾，我没看错吧？你居然要喝酒？” 　　韩时雨看到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韩时雨直觉不对，问了宋瑾的地址，给她发了附近的酒吧。 　　宋瑾先到了酒吧。 　　过了会，韩时雨匆匆赶到，她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宋瑾说，“什么也别问，陪我喝酒。给我点你觉得最好喝的酒。钱我付。” 　　韩时雨愣住，不过看宋瑾神色平静，点头，跟服务员点了两杯酒。 　　“你丫不是酒精过敏么？我是不是随时准备送你去医院啊？”韩时雨坐在吧台一边的高脚椅上，侧头仔细观察宋瑾。 　　“不过敏，我只是不喜欢喝酒，避免被灌酒，就用了那个说法。” 　　这要放以前，韩时雨会立刻跳起来揍宋瑾一顿，但现在她没有。今天的宋瑾不一样。比起揍她，这会更担心她。 　　“你跟庄辰吵架了？”韩时雨按捺不住还是问了。她直觉事情不简单。 　　“没有，我们感情很好。我就是有一点不开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半年申请的课题快要出结果了，可能不中，让我有点烦。”宋瑾找了个说辞堵住韩时雨的嘴。 　　韩时雨没再多问，两人坐在吧台一角，聊天喝酒。 　　“你那个男朋友现在怎么样？”宋瑾喝了口酒问。 　　“还不错，应该是目前让我最开心的。除了年龄，各方面都挺合适。我发火，他会让着我，让我冷静下来。” 　　“那挺好的，你这次是奔着结婚去的？” 　　韩时雨喝了口酒，“如果他跟我求婚，我会认真考虑。不知道错过这个，以后还有没有更合适的。我家里快催死了，我妈恨不得立刻就让我嫁人。” 　　两人跟往常那样聊天，喝完一杯，宋瑾又要求韩时雨点了一杯不一样的酒。 　　两杯都喝完，宋瑾已经微醺，还嚷着要喝酒，韩时雨没办法，又点了杯度数低一点的酒。 　　“真没想到你酒量还不错。我还以为你半杯就倒。”韩时雨撑着脑袋看着旁边脸已经绯红的人说。 　　“人生没想到的事太多了，以后你再失恋，我们可以约酒了。”宋瑾低垂着头说。 　　“我去你丫的！没准老娘这次能嫁出去，说不定比你还先结婚！”韩时雨推了宋瑾一把。 　　“嗯，有这种可能。到时候我去给你当伴娘，挡酒啊。”宋瑾若有所思地回。 　　韩时雨在一边打量宋瑾，觉得她还有事，但她不说，不会逼她，只陪她喝酒。 　　一直到晚上十点，宋瑾的手机响了。 　　这会她已经有点醉了，手指划了几下手机，都没接通电话，是韩时雨给她接通，递到她耳边。 　　“聚完了么？在哪里？我过去接你。”那头问。 　　宋瑾这会很迷糊了，晃头问韩时雨，她们在哪里。 　　韩时雨直接拿过手机接起来，“喂，庄辰，我是韩时雨，我跟宋瑾在酒吧，麻烦你过来接一下她，我把地址发给你。” 　　韩时雨刚才还在想怎么把喝醉的这个高个儿弄回去，她一个人得够呛。 　　“宋小瑾，改天咱们聊聊，你这样子我还没见过。”韩时雨不放心。 　　宋瑾趴在吧台上没应声，脑袋昏昏沉沉的，乱的像浆糊，心里也堵得慌。 　　大概二十分钟，庄辰推门而入。 　　韩时雨站起来，举手示意，“这里。” 　　庄辰走进，看见趴在吧台上熟悉的背影，满脸疑惑，没明白是什么情况。 　　韩时雨解释，“宋瑾喝多了，麻烦你把她弄回去，我一个人搞不定她。” 　　庄辰一脸疑惑，扶起趴着的人，看她闭着眼，脸和脖子红的能滴血，一下紧张起来，“瑾宝，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宋瑾对酒精不过敏，她就是喝多了。”韩时雨赶忙出声。 　　见庄辰不相信，韩时雨又解释了一下。 　　“谢谢。我先送你回去。”庄辰扶住宋瑾朝韩时雨说。 　　“不用，我刚才找了代驾。你把宋瑾弄回去，顺道照顾一下她，麻烦了。”韩时雨把宋瑾的包递给庄辰。 　　庄辰没再多说，打横抱起喝醉的人，出了酒吧。 　　把人小心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防止她滑下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看一眼副驾驶的人。像熟睡了，不过时不时会哼唧几声。 　　担心她胃不舒服，庄辰没敢开太快。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抱起宋瑾，上楼。把她放在沙发上，去煮醒酒汤。 　　一路上都沉默的宋瑾，这会还是不言不语，闭眼，歪倒在沙发上。 　　庄辰扶起醉酒的人，撑住她的后背，“瑾宝，喝点解酒汤。” 　　宋瑾哼了声，配合着微微张开嘴。 　　庄辰看着窝在他怀里乖得不能再乖的人，实在没明白今天宋瑾怎么去喝酒了。但这会也不是问她的时候。 　　喝完解酒汤，抱她上楼休息。 　　刚放到床上，宋瑾挣扎着叫嚷着，“我要…洗澡，洗澡…”。 　　庄辰又把人抱到浴室，放进浴缸，给她洗澡。洗完，吹干头发，抱回床上。 　　过了好一会，宋瑾清醒了一些。手挡住灯光，微微睁开眼，看清面前人，“我是不是喝多了？” 　　庄辰一直坐在床沿，“瑾宝，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情景，除了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点，没看出来哪里出严重问题了。至于陪伴的时间少，他已经在很多事上把时间压缩了，正在调整中。 　　“没，我就是找韩时雨玩，她要喝酒，我觉得那杯酒很漂亮，就尝了尝。不过我确实有点不开心。”宋瑾翻身，把半边脸埋进枕头说。 　　这会她清醒了些，但那件事，她现在不想提。 　　“因为什么不开心？告诉我。”庄辰弯腰抚上她的后脑勺。 　　“很多事啊，我的课题可能不中，要做的实验很多，文章也要写。这些事好烦啊。”宋瑾尽量找理由。今天她没想过自己会喝多。 　　“只有这些？”庄辰疑虑。 　　“这些还不够么？”宋瑾坚决不让自己露馅。虽然前几天才说了彼此要坦诚的，但这件事不一样。 　　沉默了一会，庄辰说，“瑾宝，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我知道，但真没发生什么。我是被韩时雨蛊惑了，想尝尝酒的味道。谁知道那酒的味道还不错，我不小心就喝多了。”宋瑾说完，翻身过来，迷糊着眼，笑问，“我醉酒的样子是不是打破了你对我的印象？” 　　“没有，喝醉了也很乖。”庄辰抬手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这会宋瑾的脸没那么红了，不过还残留的酒精让她双眼迷蒙，像蒙上一层雾，让他看不清。 　　“哦，我还以为我会耍酒疯。”宋瑾对过去两个小时的事都记不清了，“好困，我想睡觉了。你陪我睡吧。” 　　“稍等，我去洗澡。很快回来。”庄辰见这会宋瑾清醒了一些，心里放心了一些。 　　“好，我等你。”宋瑾嘟囔。 　　结果等庄辰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熟睡了。 　　去楼下取了杯水上来，把人搂在怀里，好一会他都没睡着。仔细琢磨宋瑾可能发生的事，甚至想过问韩时雨，但他没韩时雨的联系方式。 　　再说了，如果宋瑾不开心是跟他有关，那韩时雨会直接把宋瑾带走，不会把人给他。 　　算了，明天再问吧，希望不是他不能解决的事。 第59章 　　第二天早上, 宋瑾先醒来，睁开眼，头疼欲裂。 　　闭上眼又缓了缓, 还是疼。翻了个身，准备起床，去洗把脸。 　　结果腰被一条胳膊揽住, 听见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醒了？是不是头疼？” 　　宋瑾翻过身，跟眯着眼的人相对而躺, “嗯，头很疼。庄老师, 根据你醉酒的经验, 有没有办法缓解？” 　　“有, 你先躺着，我去弄。”庄辰说着起身。 　　“好, 辛苦庄老师了。”宋瑾乖巧地说。 　　庄辰出去后，宋瑾想着昨天的事, 他肯定还会刨根问底，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圆过去。 　　——要不把韩时雨拉出来背锅？ 　　——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至于庄辰联姻这件事目前到底是怎样的, 她一点也不清楚。 　　——得想想办法知道更多事情。不能由着事情发展。 　　宋瑾仰躺着，闭眼，按着太阳穴, 理清思路，然后发了一条微信。 　　没过多久，庄辰就进来了，宋瑾坐起来。 　　“来, 喝这个。”庄辰端着两杯水，坐在床边。 　　“什么？”宋瑾疑惑。 　　“温的蜂蜜水，我尝过了，不是特别甜。”庄辰把另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宋瑾听从地接过，喝了大半杯。 　　然后庄辰把床头柜上的一杯水递过来，“清水，喝一点，可以冲淡嘴里的甜味。” 　　宋瑾呆住，眼眶微热，呐呐地说，“庄辰，你怎么这么细心？”因为她不喜欢很甜的东西，所以他就另外还备了一杯温热清水。 　　“先别起来，再躺会。过会头疼能好点。” 　　宋瑾喝完水，听从地躺下，“对了，你以前喝多了，谁照顾你？” 　　“我一个男人，不需要人照顾。” 　　“这种事不分男女，像今天这种情况，你还得自己下楼泡蜂蜜水。以后我照顾你啊。”宋瑾看着坐着的人笑着说。 　　虽然她心里想起昨天庄宁的话，心酸的厉害。 　　“好，闭上眼，给你按摩一下头部。”庄辰说着拉起宋瑾，让她半躺在他腿上，在她后背垫上枕头，给她按摩。 　　“庄老师，你还有这样的绝技？不过好舒服啊。”宋瑾一边闭眼享受一边感叹。 　　“瑾宝，你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庄辰按了会问。 　　宋瑾有一会没说话，权衡了一下，最后说了句，“发生了点小事，等解决了再跟你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还是做不到骗庄辰。 　　庄辰没勉强，“好，需要我的时候立刻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嗯，我知道。我解决不了会跟你说的。你放心，作为我的男朋友，我会尽情使用你的。”宋瑾笑着说，尽量表现的轻松。 　　“比赛是明天晚上十一点，到时候看完球，是在钱翰那里住一晚，第二天早点起来去上班，还是看完比赛凌晨回来？”庄辰商量。 　　“回来吧，估计看完球会很兴奋，一时半会睡不着。这样早上可以多睡会。” 　　“好，你周末有没有计划？”庄辰问。 　　“有，跟徐瑶他们约了今天中午吃饭，孔岩做。你呢？还要加班？”宋瑾闭眼问，感受头上有力又舒服的按摩。 　　“最近新收集的数据要整理一下。你吃完，我去接你。”庄辰原本是打算今天什么也不做，全部陪宋瑾的，最近几天陪她的时间不多。她要出去，他就换了个说辞。 　　“不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到时候我打车回来。你安心忙，我明天陪你。”宋瑾在琢磨一些事。 　　目前还不能让庄辰知道。 　　*** 　　上午十点，从庄辰家出来，宋瑾并没有去孔岩家。而是打车去了一家餐厅。 　　进入包厢，宋瑾开始思考等会要问什么，同时也做了会心理建设，想着不管等会听到什么，都要冷静。 　　过了会，包厢门推开，宋瑾起身，“抱歉，大周末让你出来。” 　　“没事。”钱翰回。 　　宋瑾把菜单递给钱翰，笑着说，“先看看想吃什么。” 　　钱翰没客气，点了几道菜。 　　服务员出去后，宋瑾没耽搁，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庄辰的事。主要是他家里的事。” 　　“好，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清楚的都告诉你。我就知道他没跟你说过那些事。不过换做我，我也不会主动说。”钱翰没意外，宋瑾找他肯定是跟庄辰有关。 　　“上次庄辰复发我就想知道，后来出差去了。回来这几天又很忙，所以一直没好麻烦你。”宋瑾找了个借口，她不打算提她知道庄辰要联姻这件事。 　　“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你问，我答。我回答的都是我看到的和了解的，可能会跟庄辰以后告诉你的不太一样。但是从我这里说出去的，都是事实。”钱翰提前解释。 　　“庄辰得抑郁症最主要的诱发因素是什么？”宋瑾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他家里引起的。”钱翰脱口而出，“事情比较复杂，全部说完，需要一会。我尽量长话短说。” 　　“没事，我不赶时间，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想了解的详细一些。”宋瑾感受到了钱翰语气里的沉重。 　　“从哪里说起？先说他的家庭组成吧。他不是独生子，还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他从小就没在那个家得到过一点关怀，这一点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才知道。”钱翰垂着头，看着桌子一角说。 　　“为什么这么说？”宋瑾看着钱翰紧张地问。 　　“庄辰家跟我家是世交，经常会来往，我跟他从出生就认识了。大学之前都在同一个学校，很多时候还是同班。所以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成长背景。大概十岁那年，我去他家玩，就那一次，我记到现在。”钱翰低头回忆。 　　宋瑾屏气凝神。 　　“那天，我在他家客厅，看到他妈妈进来了，打了声招呼，他妈妈笑得很开心跟我说话。结果等庄辰喝完水从厨房出来，他妈妈转头看见他了，脸色一下就铁青冰冷了。真的就一瞬间。明明上一秒还笑着留我吃晚饭的人，下一秒脸色就非常难看。” 　　“我当时惊呆了，但是看着庄辰，发现他没什么反应。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家氛围是什么样的。之前应该也有，可能我那时太小，不懂观察。”钱翰现在想起那一幕都匪夷所思，哪怕他在资本市场玩了这么久，看了太多丑恶的嘴脸。 　　当时庄辰妈妈那张脸一直印在他脑海中，每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恶寒。 　　“为什么会这样？”宋瑾被吓到，她从来没遇到过那样的情况，根据钱翰的描述，她甚至想象不出是个什么场景。 　　钱翰没回答，接着描绘那副画面，“他妈妈上楼后，我小声问庄辰，为什么他妈妈那副表情，是不是他犯错了？庄辰愣住，说他妈妈一直就那样，他昨天还考了两个100分，没犯错。” 　　“我觉得不对，但是当时年纪小，也不懂。过了会，他的弟弟妹妹回来了，他妈妈从楼上下来，满脸笑容又很温柔地问那两个小孩上学累不累，肚子饿不饿？” 　　钱翰停了会，摇头，“我立刻就明白了，庄辰他妈妈只对他板着一张脸，就算他什么都没做错。而他如果犯了一点错，比如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不管是非对错，他回家就得被关小黑屋一整晚。小黑屋就是他家常年落灰的杂物间。” 　　宋瑾听到这里，心揪起来。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庄辰就这样被区别对待了。经常会发生他爸妈带着他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一起出去度假，但从来不带他出去，而是给他报一堆兴趣班，让他去上课。他家甚至连全家福都是两套，一套有庄辰，一套没有。”钱翰接着说。 　　宋瑾听到这里很困惑，同时也非常心疼，想象不出小庄辰是怎么度过那些被家人孤立的日子的。 　　钱翰喝了口水，接着说，“庄辰的父亲常年应酬，也没关心过他。一年到头，父子也说不上几句话。庄辰跟我说，他妈妈喜欢钢琴，所以他努力学钢琴，这样他妈妈可能就给他好脸色。但是就算他弹了他妈妈最喜欢的钢琴曲，他妈妈也还是冷冰冰一张脸。” 　　宋瑾握紧双手，试图想象那是个什么家庭氛围。 　　钱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心酸和无奈，“我们以为可能就是家长偏心吧，弟弟妹妹比他小，所以偏爱小的。男孩子嘛，也不会这么多愁善感。他就这样一直长到了十五岁。” 　　“为什么有这么大差别？”宋瑾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 　　“因为庄辰不是亲生的。”钱翰抬头回，“但是这件事一直到庄辰十五岁才知道。而且还是他妹妹告诉他的。” 　　“庄辰十五岁，他弟弟妹妹比他小两岁，十三岁的孩子说出口的话，要多伤人就有多伤人。那天我不在现场。只听庄辰提过几句。”钱翰努力回忆。 　　宋瑾没打断他，让他慢慢想，慢慢说。 　　“他妹妹庄宁因为一件东西没找到，具体是什么，我不太记得了。然后大吼着说庄辰拿了她东西，要他交出来。庄辰说没拿。庄宁不依不饶，大喊大叫，骂庄辰是野种，骂他是小偷，说他不配在这个家，让他立刻滚，有多远滚多远。” 　　想起昨天庄宁跟她说话的那副样子，宋瑾大概能想象她是怎么骂庄辰的。 　　“庄辰当时以为庄宁说的气话，没在意。平时庄宁和庄宇就对他很差，庄宇是庄宁的同胞哥哥。不过因为他家里都说庄辰是最大的，就连家里的保姆都要让他着弟弟妹妹，所以他就没多想。” 　　“那件事之后呢？”宋瑾问。 　　“庄辰当时还以为是他妹妹口无遮拦开的玩笑。有一天，他抱着好玩的心态去问了他妈妈，结果被浇了一大盆冷水，被告知他不是他认为的妈妈生的。还说他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宋瑾瞪大眼，有点不敢相信，过了会才问，“所以庄辰其实经历了十几年的家庭冷暴力？” 　　“远不止。家庭暴力只是一方面。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些突然情绪崩溃。因为习惯了，习惯是很可怕的事。后面应该是又过了三年。他刚满十八岁吧，就被告知他有一些家里集团的股份。十八岁之前由监护人代持，满了十八岁，他可以自己持有。而他能出生就是因为这些股份。”钱翰语气里都是无奈。 　　宋瑾觉得自己在听某部狗血连续剧，颤抖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庄辰父亲庄严跟现任妻子，也就是庄宁的母亲是恋人关系的时候，中间分手了一段时间，然后庄严跟人发生了一夜情，就这样有了庄辰。”钱翰慢慢解释这些陈年往事。 　　“最开始得知对方怀孕，庄严不许对方生下来。结果没过两个月，庄氏集团董事长，也就是庄辰的爷爷身体出了严重问题，需要选新的接班人。由于子嗣很多，大家都觊觎那个位置。另外集团规定只要是庄氏的血脉，出生就能分到不少的股份。” 　　宋瑾推测，“所以庄严就让对方把庄辰生下来了？”因为庄辰说过他是作为一个工具出生的。 　　“嗯，庄严给了对方很大一笔钱，只要得到庄辰。后面为了赶上选举，是提前一个多月剖腹产，生下庄辰的。据说当时他出生就被感染了，在重症监护室治了很久才活过来。”钱翰接着说。 　　宋瑾听到这里一阵心寒。为了达到目的，甚至用这种手段。 　　“就因为庄辰出生，庄严以微弱优势拿到了接班人的资格。生完庄辰，他生母拿了一大笔钱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钱翰说。 　　宋瑾忍不住问，“那庄辰的生母是谁？” 　　“没人知道庄辰的生母是谁，现在庄辰都不知道。那个人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对方也只是拿庄辰当做赚钱的工具，所以庄辰也无心打听她是谁。”钱翰回。 　　“也就是说庄辰从没见过自己生母？”宋瑾一阵鼻酸。她想到了自己父母。 　　“嗯，不仅没见过，连张合照都没有。”钱翰说。 　　“后面庄严为了让自己更体面，就对外宣称庄辰是他跟未婚妻的孩子，也就是庄宁的母亲。因为庄严几乎是无缝衔接，中间做了很多保密工作，所以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后面庄严娶了现在的妻子进门，很快就生了双胞胎。庄严为了弥补自己妻子，也不敢亲近庄辰。” 　　宋瑾一直紧绷的情绪到这里彻底坍塌。 　　“所以十八岁那年，他对这个家最后一点期待彻底被认为是谎言。他活了十八年，得知真相那刻，才发现自己从出生到长大，全是谎言。从小他妈妈对他不好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不管他怎么做，他们都不可能对他好。” 　　宋瑾听到这里忍不住落泪。一个从出生就被利用的孩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情绪没有问题才是奇迹。 　　“他情绪崩溃后，会自残，用刀划自己，被家人发现后，大家也不重视。反而更加把他当异类，冷嘲热讽，骂他是疯子，是怪物。庄宁和庄宇更加肆无忌惮骂他，让他滚。有时候在他发病的时候，他们甚至会上去狠狠打他。后来他试图自/杀，被他奶奶发现了，这才给他找医生。”钱翰回忆。 　　钱翰现在想起来都非常难受。特别在那个对抑郁症还一无所知的时候。 　　“后来上了大学，庄辰就申请住寝室了。其实像我们这种家庭，一般都是可以自己开车上下学的。庄辰实在没办法在那个家待下去了，只能住寝室。偶尔回去，庄宁和庄宇都大骂他，让他滚，说他在家里自/杀给家里带来霉运。” 　　宋瑾擦了擦满脸的泪，“人坏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嗯，从那以后，他几乎就不回家了。后来吃了很多药，进行了很久的心理咨询，情绪稍微好了些。大学还没毕业，他就申请出国交换了。后来出国，索性就不回来了，过年都不回来。” 　　“在国外，我们怕他放弃治疗，每天都在网络上监督他。有时候他说，放弃算了，死了也没人在乎他。”钱翰语气低沉地说。 　　宋瑾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那他后来为什么回来？”宋瑾平复了一下情绪问。 　　“因为他奶奶身体不好。他奶奶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唯一给他关怀的亲人。所以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对他释放出一些善意，他都会加倍还回去。” 　　听到这里，宋瑾已经不想再问了，更多的情况和细节，她再听下去会承受不住。 　　“这些只是我一个旁观者零星看到的，庄辰实际的处境比我看到的还要糟糕的多。他的情绪出问题，我毫不意外。包括现在，他能好好活着，我都觉得是奇迹。很多次，我都要以为会失去这个最好的朋友了。”钱翰连连摇头，心酸不已。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每件事听的都让人心碎。 　　钱翰临走前，说了这么几句话，“宋瑾，拜托你以后照顾好庄辰。他为人怎么样，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清楚。” 　　“嗯，我知道。今天谢谢你，不过拜托你暂时不要告诉庄辰我知道这些事了。他应该不希望我知道的这么清楚。”宋瑾低着头，瓮声说。 　　宋瑾清楚知道如果是庄辰跟她来说这些事，一定不会描述的这么清楚。他不会希望她见识到人性这么恶劣的一面。就像他之前经常说的，宝贝，你以前过得很开心，以后我也会让你开心。 　　他明知道如果告诉她这些事，她会更疼爱他。但他没那样做，他不想拿受过的伤来让她难过。 　　“好。周末去我那里看球，我临时有事要出差，苏茵会招待你们。”钱翰说完，离开。 　　宋瑾一个人在包厢待了很久，包括中间服务员过来问她还需不需服务，她都摆手。 　　她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沉重的事情。 　　所以庄辰比一般人敏感，会察言观色都是那个家庭带给他的。他的童年和青春期比大多数人都灰暗、沉重、不堪。 　　但是这些一点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温柔、心软的人。 　　在世界对他如此残忍之后，他依然想要解决困扰很多人的难题，依然云淡风轻看待这个世界，依然如此温柔的对待跟他接触的所有人。从没听他说过别人一句不好的话，包括上次被诬陷，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一直坐到傍晚，宋瑾跟服务员要了一些冰，用丝巾包裹住冰，敷了敷双眼，确保眼睛不肿了，才起身。 　　后面她没再哭泣，她要回家抱抱那个男人。 第60章 　　从餐厅回去的路上, 宋瑾心里很空，同时很累。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身心都非常累, 之前被填满的情绪，这会全部被抽空。大起大落的情绪很耗人心神。 　　一路朝西，远方天空像燃烧起来了一样, 眼前是通红一片，耀眼中带着极致的浓烈，让人眩晕, 宋瑾手肘支在车窗上，抬手遮住眼。 　　不经意间睁开眼, 看见了一家花店, 宋瑾顿了下, 开口让出租车司机靠边停车，照常计价, 等她一会。 　　下车后，她去买了束向日葵, 旁边点缀着满天星。买的时候没多想，就觉得这束花很适合庄辰。 　　到了家门口，宋瑾拿出化妆镜, 仔细检查了会，确认眼睛不肿，妆没花, 整理好了所有情绪，推开门。 　　上楼，去书房，本来想大喊一声“庄老师”, 结果看见书桌后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她便收起了所有动作和话语。 　　心一下又疼起来。 　　蹑手蹑脚进去，合上门，把花小心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书桌，看着睡着的人的发顶，等他醒来。 　　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这会如涨潮的水，慢慢地一点点又升起来，感觉要将她再次淹没。 　　赶忙低下头，深吸气，慢慢吐出气，试图缓解这种情绪。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 　　就在她准备再次深呼吸的时候，听见一声略沙哑的声音，“瑾宝？” 　　宋瑾用力压下情绪，笑着抬起头，“你醒啦。”说完站起来，走到书桌边。 　　“回来多久了？”庄辰抬腕看了眼时间。不太确定自己睡了多久。 　　宋瑾弯腰，搂住他的脖子，“没多久，你怎么不回房间睡觉？这样趴着睡很难受。” 　　“对着电脑时间有点长，眼睛有点不舒服，想闭眼休息会，没想到睡着了。”庄辰伸手把宋瑾搂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圈住，深呼吸了一下，感受怀里女生柔软的馨香。 　　“你还是太累了。是不是没午睡？”宋瑾搂住庄辰的脖子，吻了吻他的侧脸。 　　“没，你呢？今天玩得怎么样？”庄辰微仰着头问。 　　“很开心啊。不像你，周末也不休息。庄老师，我们等会商量一件事，好不好？”宋瑾边说边用手轻抚他的脸，就是想爱/抚他，所以手上动作不断。 　　“好，你晚饭吃了么？我去做饭。”庄辰说着抱起宋瑾，准备起身。 　　“等会，不着急。”宋瑾按住庄辰肩膀，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闭上眼。” 　　“嗯？”庄辰不解，刚睡醒，有点懵。 　　“乖，闭上眼。”宋瑾又说了遍，抬手轻轻抚上他的眼。 　　看见庄辰闭上眼，宋瑾起身，走到沙发边，拿起花，回到书桌边，在庄辰对面，站定。 　　“睁开眼。” 　　庄辰睁开眼，看见对面捧着一束花，笑得跟那束盛开的向日葵一样灿烂的露出整齐小贝齿，眉眼弯弯的宋瑾，一下跟着笑起来，眼尾和嘴角都过分上扬，眉目间如清风吹过，清明、放松、惬意，一天的疲惫就此散去。 　　整间书房跟着一下明亮晴朗起来。 　　“呐，送给辛苦了一天的庄老师。”宋瑾笑着双手把花束举到庄辰面前。 　　庄辰笑着接过，“谢谢。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宋瑾愣了下，随即笑着抹去心里的心酸和心疼，绕过书桌，走到庄辰旁边，“不是白送，我需要一个拥抱。” 　　说完，笑着张开双臂，头微扬，带着一丝骄纵和嚣张。 　　庄辰笑着把花小心放在书桌上，伸开手臂，把人拥进怀里，拍了拍她后背，“今天心情好没好一点？” 　　“好了，没有不开心了。谢谢你昨天照顾喝醉的我。” 　　“傻丫头，跟我不用说这些。事情解决了吗？”庄辰一天都惦记着这件事。他甚至想过要私底下调查，后来想着要尊重宋瑾的隐私，就作罢。 　　“解决了，都是小事，你不用担心了。不过以后我还是不喝酒了，喝醉了真难受。”宋瑾趴在庄辰肩头，皱眉嘟囔。 　　有些事是这辈子都没法解决的。 　　“嗯，以后还是跟人说你酒精过敏，能不喝就不喝。头还疼么？”庄辰回。 　　“不疼了。我之前跟你说我酒精过敏，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你不够坦诚？”宋瑾想起这个问题。 　　“不会，这没什么。” 　　“哦，庄辰，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宋瑾突然想问这个问题，没有缘由的。 　　庄辰沉默了会，开口，“只要不是离开我，其他的我都没意见。”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想离开，我应该也会放你走。” 　　宋瑾之前强压下去的情绪一下被引爆，用力推开抱着她的人，后退两步，眼泪瞬间倾泻而下，像决堤一样，大声哭喊着，“庄辰，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什么不爱你了？你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啊？” 　　庄辰被宋瑾突如其来的情绪怔住，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把人紧紧抱住，“不哭，不离开。我们谁也不离开谁。” 　　宋瑾大声哭起来，歇斯底里一般，想到白天听到的那些让人窒息的事，这会她完全收不住情绪了，嚎啕大哭，实在是心疼，疼到心脏一抽一抽的。 　　“瑾宝，不哭，我收回刚才的话。”庄辰轻抚着宋瑾的后背，慢慢安抚。 　　“庄辰，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们之间只有死离，没有……生别！”宋瑾哭喊着把这句话断断续续说完。 　　庄辰一下红了眼眶，他没想到一句话就让宋瑾情绪崩溃了，鼻头很酸，稳了两秒，“好，我答应你，绝不先丢下你。” 　　好一会，宋瑾渐渐止住哭，平复了会，语气坚决，“庄辰，你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非常爱你，非常非常，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说完，她从庄辰怀抱里出来，拿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地方，“你已经被刻在这里面了。谁都拿不走。庄辰，你要好好记住！” 　　这会的宋瑾想把世界上所有的保证都说给庄辰听，想让他知道他对她如此重要。 　　庄辰心里溢满了酸甜的气泡水，眼里只有面前这个真挚又热烈的女生，心里是她说的每句话，是她哭喊着的那股浓烈的情绪。 　　“好，我记住了。每一句话都记清楚了。瑾宝，我不再说那样的话，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念头。”庄辰这会已经被宋瑾的情绪感染了。 　　虽然不清楚宋瑾这种浓烈的情绪是怎么突然发生的，但他真的非常感动。 　　过了会，宋瑾说，“庄辰，我们早点结婚吧，早点给你生一个庄晓梦。”哭过的声音像染上水雾，但语气很坚定。 　　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让宋瑾想要跟这个男人产生强烈的羁绊，想让他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想要用最温馨的家来治愈他的过去。 　　庄辰震惊了几秒，反应过来，更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喉结上下滚动，哽咽着说，“宝贝，我们肯定会结婚。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准备一下？” 　　宋瑾明白他还有事要解决，于是点头，“好。” 　　“瑾宝，谢谢你。”庄辰万千语言化作这五个字。 　　宋瑾拍了拍庄辰后背，“把‘谢谢你’这三个字换成‘我爱你’。” 　　“宝贝，我爱你。”庄辰说完，吻了吻怀里人侧颈。 　　宋瑾从庄辰怀里出来，注视着他，然后捧着他的脸，一点点亲吻，就像他之前细细又温柔地吻她。 　　从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 　　庄辰反应过来，准备接管主动权。 　　宋瑾竖起食指按住他的唇，“嘘……，这次，听我的。”语气里溢满柔情与深情。 　　接着低头，解开他的一颗一颗木质纽扣，随后把他的休闲亚麻淡蓝色衬衫扔一边。 　　一点点想吻遍所有，从上至下，她还想继续下一步的时候，被庄辰伸手制止了。 　　“宝贝，不要这样。”庄辰忍耐着低哑着声音说。心里翻滚着各种浓烈的灼热情绪，像要将他吞噬。 　　“我想试试。”宋瑾仰头说，哭过的杏色双眸亮晶晶，眼睫上还残留着细小的水珠。楚楚可怜的眼神里又有一些跃跃欲试的大胆想法。 　　“不要，我不要你这样。我舍不得。乖，听我的。”庄辰弯腰抱起宋瑾，把她拥进怀里，闭眼，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压下心里翻腾着的万千情绪。 　　宋瑾被拥住，挣扎着还想继续，却被更大的力禁锢住，随后耳边听见一个低沉地带着某种情绪的微微发抖的声音，“瑾宝，我们之间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不管你有多想让我开心，我都不会让它发生。我的宝贝是来被疼爱的。这是你需要记住的，嗯？” 　　宋瑾抬手环住抱着她的人，闭上眼，用力点了两下头，哽咽着发了一个音，“嗯。” 　　把头搁在庄辰宽阔坚实的肩头，看着窗外，透过被泪水迷蒙地眼睛，看着窗外炙热的太阳，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过了好一会，宋瑾用沙哑地声音轻声说，“庄辰，明天早上，我们去看日出吧？” 　　“好，之前答应你要去看日出了，拖到现在，抱歉。”庄辰回。以后真不能再这样工作了，他的人生模式已经变了，不是以前一个人了。 　　“不要这么说，我只是突然想看了。”宋瑾回，她想要新的开始。 　　不管庄辰清不清楚，从明天开始，对他们来说就是新的开始。 　　*** 　　晚餐是庄辰做的，原本宋瑾不想他累，准备买外卖。 　　但庄辰坚持，“我再练习一下你家里的菜。以后你很难常回家，希望在这里，给你一点家的感觉。” 　　宋瑾听完，心像窗外被水雾笼罩的余晖，既温暖又柔软，上前抱住切菜的人的宽阔后背，“好，那我还是要这样抱着你。” 　　庄辰仔细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还是觉得不太一样，“瑾宝，你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宋瑾想了下，“我刚才这样估计跟激素波动有关吧，每个月总有几天，我的情绪会有点躁。你适应几次就知道了。” 　　“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炖汤。” 　　“没，哭出来就好多了。庄老师，我是不是很爱哭？动不动就歇斯底里，情绪崩溃。还好你不嫌弃我哭得一塌糊涂，难看的要死的样子。”宋瑾说。 　　“哭是你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我觉得很好。至少比闷在心里好。以后在我这里想哭就哭，不用顾忌。”庄辰把菜放进水里泡上。 　　然后又说，“瑾宝，你哭的时候不难看，还是很可爱，很真实。你愿意对我表露出真实的情绪其实是对我的认可。至少我可以给你一种安全感。” 　　宋瑾有一会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厨房一角，其实并没看清什么，就是一种放空的状态。 　　“庄辰，怎么有你这么好的男人呢？”宋瑾喃喃地说，更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庄辰浅浅地笑了笑，“瑾宝，你很容易满足。” 　　“不是不是，其实我很贪婪。我对爱情有很强的洁癖和很严格的标准。如果我感觉到一丝你的分神，我都会很生气，会跟你算账。”宋瑾说着拿手撩起他的上衣下摆，摸他的腹肌，就是想玩。 　　“不会的。对了你刚才跟我说要商量一件事，是什么事？”庄辰突然想起来。 　　“我们每年抽出固定时间去度假吧。我想跟你整天整天腻在一起，不用想着工作，不用担心什么，就是全身心的去玩，好不好？”宋瑾问。 　　这是听完钱翰说的话后，宋瑾想到的要做的事之一。她要慢慢弥补他的缺憾。 　　“好，暑假、寒假还有年假，最少三次，少不少？”庄辰算了一下说。 　　“不少，每次至少一周。我太喜欢跟你待在一起了，就算什么都不做，都很开心。”宋瑾用头蹭了蹭庄辰后背。 　　“最近有点忙，没有多陪你。我在调整了，不重要的工作，我都让他们自己做。” 　　“嗯嗯，需要这样。庄辰，你可是教授耶，拿出一点教授的派头。那些细小的事，交出去。另外实在忙不过来，就再请个私人助理。”宋瑾拍了拍抱着的人的肚子。 　　庄辰笑起来，“嗯，我在考虑，先调整试试。” 　　两人在厨房聊天，做饭，偶尔聊到有意思的事会一起笑起来。 　　这间屋子是最朴实、温馨的烟火寻常人家，尽管他们还会面临一些困难，但好像都没为此困扰。 　　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坚定站在彼此那边，从未动摇。 第61章 　　周日这天, 早上四点，庄辰就起来了。拉开窗帘看了眼，灰蒙蒙的, 雾水浓重，看了眼天气预报，说是多云。 　　庄辰有点担心看不到日出, 准备换个时间。结果这个时候宋瑾醒来了，翻了个身，看了眼窗外,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有日出。” 　　最终两人决定还是开车去郊区, 就当是一次体验, 能不能看到日出不太看重。 　　一路上, 车很少，宋瑾把车窗降下来一点, 有带着露水的凉风进来，划过皮肤有一点点冷, 同时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赶忙关上。 　　担心庄辰困，宋瑾主动跟他聊天。 　　“庄老师, 我爸说过段时间来这里看我。”宋瑾想起昨晚“老大”给她打电话，说要过来给她看房子。 　　“到时候我去接他。” 　　“嗯，也算是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吧。” 　　“到时候你爸是住我那里还是住酒店？”庄辰转着方向盘问。 　　“酒店。他应该不会想现在就住你那里。你不用管他, 他来帮我看房子。估计要待几天吧？” 　　“我给他介绍几个房屋中介。那样效率高，也有一定保障。” 　　“嗯，好。” 　　一个小时后，到了当地有名的看日出的地方。 　　车停下, 依旧浓厚的水雾遮蔽了远处的视线。周围的树梢和小草上滑着露珠，水灵灵的，透彻清晰。 　　两人下车，牵手爬上一个小土坡，想看看远处的风景，结果更像身在烟雾缭绕的仙境。过了会，分不清是水雾还是下起了毛毛细雨，两人的衣服、发梢都沾染上了水汽。 　　庄辰牵着宋瑾回到车上，抬腕看了眼手表，“今天可能看不到日出了。” 　　“没事，改天再看。” 　　“瑾宝，你先睡会。”早上起太早，昨晚睡得也不早。 　　这会两人都在后排车座上，宋瑾蜷缩着躺着，头枕在庄辰的腿上。 　　“不困。”宋瑾爬起来，“来，换你躺着。刚才开了这么久的车，你放松一下，我给你按摩。” 　　没等庄辰拒绝，宋瑾就用眼神压迫示威，让他躺下去。 　　只不过他刚躺下，宋瑾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庄老师，你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宋瑾从庄辰头按起，也不懂穴位，就混乱按了一通，然后给他捏肩膀，肩部肌肉很僵硬，没按几下，她的手就酸疼的厉害。 　　庄辰捉住她的手，给她慢慢捏，“不用按。”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车窗上噼里啪啦的雨声。 　　庄辰起身，看着窗外，看日出是彻底泡汤了。 　　不过也没有马上发动车离开，两人一起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雨帘，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这处是最静谧又温馨的地方。 　　心都很安静。 　　宋瑾起了玩心，踢掉鞋，跪在后座，抱着椅背，视线360度慢慢转，欣赏窗外的磅礴大雨和蒸腾的水雾。 　　“我感觉自己跟天庭的公主一样。”宋瑾笑着说。 　　“今天给公主不一样的体验。”庄辰说着抱起宋瑾，放在他腿上。 　　叉开腿坐着的宋瑾明白庄辰话里的意思了，低下头，耳根发烫，小声问，“在这里？” 　　问完就觉察到有一只手从裙底进去了。 　　宋瑾赶忙抬头看周围，怕被人看见。 　　然后车内响起金属扣的声音。 　　宋瑾立刻紧张起来，眼神闪烁，依旧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庄辰，我有点儿害怕。” 　　“不怕，跟随着我。”庄辰抽空回复。 　　过了会，宋瑾没忍住轻哼了一声。很快，耳边响起一个低哑地声音，“宝贝，放松点，不然我没办法。” 　　突然车窗有什么东西砸下来的声音，宋瑾原本紧绷的神经这会更紧张，转头查看是什么情况，结果惹的庄辰用力倒吸了口凉气。 　　宋瑾看见车窗上砸下来的小冰雹，瞪大眼，惊奇万分。正准备说话，就感觉到被顶了下，顿时无话，软趴在某人肩头，低声说，“你轻点儿。” 　　庄辰拍了拍身上的人，“专心一点。” 　　后面宋瑾很累，被放在后座上，车外是噼里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车内是热烈又高涨的温度。 　　很快，车窗上起了一层水雾，彻底将车内与车外隔开。 　　在这样的氛围下，所有感官都被放大，每一个触感在这里都叠加了野外那种隐秘的刺激。雨点砸在车身上，叮叮咚咚，像助乐般，增添了一些节奏，掩盖了一些暧昧的声音。 　　好几次，某人都要被弄得快要缴械投降。一直到最后，两人同时出声，紧紧抱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宋瑾听见耳边深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然后听见了一个嘶哑又性感的声音，“以后我们经常出来。” 　　宋瑾笑起来，推了推他肩头，“你好重。” 　　庄辰起身，躺下，伸手，“来，趴下。” 　　“不要，我很重。” 　　“来，试试。”庄辰坚持。 　　宋瑾最后趴在庄辰身上，手肘撑在座椅上，手捧着脑袋，翘起小腿，两人相视着聊天，“你怎么有这么多的癖好？” 　　庄辰枕着自己左臂，右手揽住身上的人，怕她摇晃着不小心掉下去，“生活情趣。” 　　宋瑾笑起来，“哦，那你这方面真不缺。” 　　庄辰伸手抚上宋瑾脖子，把她压到自己身前，抬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顿时，宋瑾脸红的像血，捂住脸，“不许说不许说。” 　　那样的话太让人难为情，这样的事，可以做，但是说出来就很羞耻。 　　庄辰揽住身上的人，笑起来，“好可爱。” 　　宋瑾没法，用晃着的小腿，踢了踢大长腿。 　　两人就这样躺着听了会雨声，享受空无一人的郊外，来自大自然的各种声音。 　　好一会，都没人说话。 　　这份喧嚣中带着的宁静，很容易让心静下来，虽然没看成日出，但两人没有丝毫遗憾。 　　宋瑾把头放在庄辰的心脏那边，听着他的心跳，想着这颗心遭受的那些苦难，过了会，轻声说，“庄辰，我想起一句话，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什么话？” 　　“爱你，千千万万遍。” 　　庄辰没说话，抬手，理了理身上人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的侧脸和小扇子一样的浓密长睫毛，人生如恍然隔世，此刻便是他最美好的时刻。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磅礴大雨，气势恢宏，车辆在雨帘中穿行，将这面绵延不断的雨帘冲破，然后雨帘很快又合上。 　　副驾驶的宋瑾已经睡着了。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庄辰下车，解开宋瑾的安全带，抱她上楼。 　　把她放在床上，盖上夏凉被，开了空调，让她继续睡。 　　他去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有些事到了最后关头，要加紧速度。不然下次宋瑾再提结婚的话题，他要是还不能处理好，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 　　下午五点，两人去钱翰那里，准备看球。 　　到了地方正好赶上晚饭，大家开心的吃完饭。 　　相比上次，宋瑾这次就自在多了。满屋子乱窜，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娱乐设施。 　　在二楼走廊，听见了楼下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宋瑾”。 　　宋瑾连忙探出头，伏在栏杆边，看见了站在一楼客厅单手插兜的庄辰，笑着回，“我在这儿。” 　　庄辰转身，仰头，朝她招手，“瑾宝，下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瑾欢快的下楼梯，几乎是两步一个台阶，在离最底下三个台阶的地方，停住，脑瓜子转了转，指着前面空地，“庄老师，你站在那里，我要像老鹰那样扑向你。” 　　庄辰衡量了一下距离，站定，笑着伸开双臂。 　　宋瑾又往上倒退了几个台阶，小跑着助力，然后闭上眼，没有犹豫的向前倾，两秒后，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就知道庄辰会接住她。 　　搂住他的脖子，“以后我还要这样玩。” 　　“好，只要我还有力气接住你，你就可以一直玩。” 　　“那到60岁？” 　　“应该没问题。” 　　宋瑾大笑起来，从他身上下来，然后任由着庄辰带她出去。 　　客厅里的朋友们看见这一幕，纷纷笑了，有人感叹，“真好。” 　　“是啊，能看见庄辰这样真的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我们以后要对宋瑾很好，都是因为她。” 　　“……” 　　*** 　　两人沿着青草地，绕到房子后面，走到开阔的地方，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长长的葡萄走廊。走廊上面是木架，这会上面爬满了青色葡萄藤，结满了葡萄，尽头还有一个秋千。 　　高大英俊的男人牵着漂亮优雅又带着点俏皮的女生，沿着葡萄藤从这头走到那头。微风过来，吹起碎花雪纺裙摆，飘飘荡荡，风情无限。夕阳的余晖透过葡萄藤溜进来，在地上落在点点光亮。 　　高跟鞋的声音和踏实沉稳的脚步声，一下接一下响起，伴随着的是虫鸣鸟叫和青蛙的叫声。 　　走到尽头，宋瑾坐在秋千上，扶着两边的绳索，仰头笑着问，“这个葡萄可以吃吗？” 　　“可以，不过需要用水先洗一下。我去取水。”庄辰站在一边回。 　　“不用不用，这会不吃，刚才吃太饱了。” 　　“我们等会摘一些带回去。”庄辰仰头看着堆叠在一起的圆润大葡萄说。 　　“哈哈哈哈，我们这是吃饱了还要带回去。”宋瑾轻轻荡着秋千，笑着说，“庄老师，改天请你的朋友们去家里玩吧。一直吃他们的，玩他们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到时候账单给我，我来付。” 　　“好，回头我看看什么时间合适。”庄辰应声。 　　两人在葡萄架下，聊天，荡秋千。 　　落日余晖下，这处有不一样的风景。 　　直到宋瑾的手机响起。 　　“宋瑾，玩游戏不？我们要组队。”苏茵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好啊，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你们在哪里？” 　　庄辰牵着宋瑾回屋，带她进房间玩游戏。庄辰跟朋友们去另外的房间玩牌。 　　这次宋瑾拼杀的非常起劲，连续赢了几把。 　　中途，游戏四人组停下来休息，需要补充一些精力，等会再继续。 　　宋瑾拉开门，准备去洗手间，抬头就看见了客厅里的庄辰，他周围围着几个朋友。 　　只是庄辰的脸色铁青、冰冷，跟结了霜一样，双眸盛满了愤怒。 　　宋瑾还没见过这样的庄辰，心一下提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冷发抖的手，紧张地问，“庄老师，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宋瑾更着急，环视庄辰的朋友们，“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朋友许钊低头，呼出一口气，“庄辰，跟宋瑾说了吧。你不说，她马上也能知道。不如你自己告诉她。” 　　宋瑾听到更着急，满脸疑惑，不过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想，转过身，直视庄辰的双眸，虽然他没有看她。 　　“庄辰，告诉我。我能承受的住。”宋瑾言辞间有不容置喙的态度。 　　过了会，庄辰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惊慌焦急的人，“瑾宝，我没做好。”语气里满是自责和痛苦。 　　“先不说这些。你快跟我说是什么事。”宋瑾松开庄辰的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她。 　　庄辰艰难地拿起手机，递给宋瑾。那两个字他没法说出口。 　　宋瑾接过手机，看到一条简短的文字新闻。 　　短短一行字，背后是几个人的人生与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千千万万遍”取自《追风筝的人》一书。 第62章 正文完 　　看到新闻, 宋瑾并不意外，她很镇定，问了句, “那你答应吗？” 　　庄辰惊了一秒，坚决摇头，“不可能。我正要发声明脱离庄家。除了你, 我不可能娶别人。绝不可能。” 　　“那就没事。”宋瑾轻声回。 　　“你不生气？”庄辰眉头紧拧，凝视着面前从容的人。他这会最担心的就是宋瑾，没人愿意从新闻上得知自己男朋友要娶别人,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不仅庄辰，在场的所有朋友都没弄明白宋瑾的反应。这些朋友刚才甚至做好了, 庄辰挨耳光, 宋瑾扬长而去的准备。 　　刚才他们在打牌, 有个朋友刷手机看到了这条新闻。庄辰赶忙去客厅打了电话给庄严，确认了事情。 　　几个朋友围到庄辰身边, 商量怎么做。这件事必须马上有对应的措施，正在商讨, 结果宋瑾就出来了。 　　“庄宁前几天找我了。”宋瑾依旧轻声。 　　庄辰神色骤变，“她怎么你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和惊慌。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这几天宋瑾的情绪起伏那么大。 　　宋瑾微笑着回, “你应该问，我怎么她了。” 　　“瑾宝。”庄辰沉着一张脸，双眉紧锁, 完全一头雾水。 　　“有你在我身后，我怎么会让她欺负我？”宋瑾依旧云淡风轻微笑着说，该发泄的这几天已经纾解完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庄辰此时无比愤怒，脸阴沉的能滴下水。他太了解庄宁了, 此时他并不相信宋瑾说的她没被欺负。跟那样的人打交道，就算没被欺负，也是让人糟心的事。 　　“她说你要联姻。让我主动退出去，不要做第三者。”宋瑾简短回忆。 　　“不过，我没答应。我跟你之间轮不到其他人来插手。你之前说要脱离原生家庭，当时我就猜到了你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对于联姻这个消息，我没放在心上。” 　　宋瑾依旧温柔的轻声细语地解释，只是每句话透露出来的坚决和镇定让现场的人都无比动容。 　　她几句话就让众人无法解决的困境一下明朗起来。 　　庄辰一眨不眨看着宋瑾，试图从她的表情上寻找一点不开心的痕迹。 　　但是，没有。 　　过去几天，她自己整理好了情绪，包括用喝酒这种她不喜欢的方式。她还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宋瑾接下来说的话，让整个客厅的人都潸然泪下。 　　宋瑾望着庄辰，抬手帮他抚平紧拧的双眉。 　　“庄辰，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原本我不应该那样做，但是庄宁找完我之后，我没忍住。等会听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宋瑾提前解释。 　　“好。”庄辰这会已经说不清感受了，明明应该是宋瑾愤怒的事，这会变成了让他别生气。他所有的情绪和注意力都跟着宋瑾走。 　　“我昨天找钱翰了，跟他了解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之前说把事情全部处理好再跟我说，但是我等不了了，就找了钱翰，并且拜托他保密。”宋瑾轻声说，注视着庄辰的双眸，看得出此刻他有无数情绪在翻滚。 　　伸手轻抚他后背，让他冷静。 　　庄辰说不出话，他不知道钱翰跟宋瑾说到哪种程度了。 　　宋瑾接着说，“我知道了你的家庭背景，你的一小部分成长经历，还有你得抑郁症的原因。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那些就足够了。更多的细节，我听不下去。” 　　“是不是被吓到了？”庄辰沉声问。他能看出宋瑾眼里的难过和心疼。 　　“有一点，但更多是的心疼。我知道如果是你自己跟我说，肯定会避重就轻。但是庄辰，我需要知道那些。那是你的过去，了解了那些，更能让我知道你有多好，我有多幸运。”宋瑾轻声说。 　　庄辰摇头，“不是，你原本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瑾用食指按住了嘴唇。 　　“没有原本，没有假设。当初我们在这间房子确定关系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都接受。那现在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宋瑾柔声回，仿佛这几天她经历的是云淡风轻，无伤大雅的一些事。 　　他们此刻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朋友们，就像在他们自己家里解决一个很大的阻碍，只是方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庄辰直视宋瑾满是柔情的杏色双眸，此刻他脑袋里如乱麻，胸腔被愤怒、难受、无力、自责、担忧，甚至毁灭的情绪填满，完全没了平时的镇定和理智，也推断不出宋瑾要说什么。 　　“庄辰，这世界欠你的温柔，我给。”宋瑾温柔的话语，掷地有声。 　　话音落地，彻底炸开了客厅凝重紧张的氛围。 　　在场的朋友，有的转身，有的低头，有的用手捂脸，甚至能听到哽咽抽泣声。但没人离开。 　　他们需要一会时间来消化，或者来感受最真挚纯净的感情。没有狗血，没有想象的混乱，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与绝望。有的只是两个眼中只有对方的人在面临如此严重的事的时候那一颗真心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庄辰只觉得世界一片寂静，什么声响都没有，只有这句话。这句看似温柔又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浓烈爱意的话语。 　　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比这更让他心头发颤的话语。这个场景也是他往后的岁月回忆起来都热泪盈眶、潸然泪下的情景。 　　这个女生永远出乎他的意料。她有大智慧，有超高的情商，有一颗全被他占满的善良的心。 　　宋瑾上前一步，抱住庄辰，就像她之前不开心的时候，他慢慢安抚她一样，慢慢给他顺后背。 　　接着庄辰听见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宝贝，冷静下来，不要着急，我不会离开。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等解决好，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完全是反过来的场景。 　　这些明明是他应该说的话，却被面前这个女生说出来。 　　此刻，只剩感激和无限的爱恋。 　　这个女生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治愈了他过去的28年。 　　庄辰抬手，环住怀里的人，用尽力气把她抱紧。 　　这里就是他的全世界。 　　刚才还担心不已的朋友们，这会都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情侣。 　　过了会，宋瑾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拍了拍庄辰后背，“要呼吸不过来了。” 　　庄辰连忙松开一些，但还是把人环住，没松手。 　　又抱了会，宋瑾轻声说，“我们回你房间休息一下吧。” 　　庄辰松开怀里人，牵过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宋瑾感觉到手被握的有些疼，但没说，由着他。 　　到了房间，很多事就联想起来了。 　　“这间卧室，钱翰是什么时候开始给你留的？”宋瑾问。她想到那些人让庄辰滚出家的场景。想着这里也许是他的临时栖息地。 　　“他把这间房子买下来的时候，我当时在国外。”庄辰说。 　　庄辰还记得，他当时在国外，依旧在跟情绪做斗争。 　　有一天钱翰打来电话，兴冲冲地说，“庄辰，我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钱买了个大房子！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你回国就直接来我这里住啊。那间卧室永远属于你！” 　　宋瑾听完，很窝心，很感动，“还好有他们。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 　　“没事，不用刻意谢。我跟他们认识很多年，大家相互之间会帮忙。”庄辰牵着宋瑾在沙发边坐下。 　　宋瑾点头，斜躺着，依偎在庄辰怀里。 　　过了会听他说，“瑾宝，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我已经让律师起草了一份声明，这就对外发出来。里面的内容你先看一下。”庄辰拿出手机说。 　　“我不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宋瑾摇头，不甚在意地说。 　　“间接来说，跟你有关。” 　　“那你说说大概内容。”宋瑾玩着庄辰的纽扣。 　　“国内的法律不许跟原生家庭解除关系。我只能通过放弃自己作为庄家人的所有继承权来变相脱离庄家。”庄辰提到了声明中比较重要的一点。 　　他放弃继承权了，那联姻就不成立，对方看重的就是庄辰背后的庄家。 　　之前庄辰跟律师商讨了很久，试图寻找更彻底的脱离原生家庭的方法。最后只找到这个方法。 　　“哦，那就是说你会变成一个穷光蛋？”宋瑾漫不经心地问。 　　宋瑾的语气和用词让庄辰笑了笑，“不会。就算他们要收回我手上的所有东西，也不怕。我之前已经在做准备了，把一部分财产给了钱翰。到时候他会用其他方式转到你名下。你以后想买什么可以随便买。” 　　“我不要，让钱翰把钱转给你。就算没有那些，我们俩还有工作。不过庄教授，你每个月工资是多少啊？”宋瑾问完，从庄辰怀里起身。 　　她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我没注意过。” 　　宋瑾顿时无语，摊开手，“交出你的手机，我看看工资短信。” 　　庄辰把手机解锁，递过去。 　　宋瑾翻了翻，把手机还给庄辰，重新窝回他怀里，“比我多了很多。哎，我是被压榨的苦命讲师啊。就算看在钱的份上，我也要努力升职称。” 　　“没事，升职称慢慢来。你的健康和快乐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强求。”庄辰说完吻了吻怀里人的耳垂。 　　直到这时，他才从刚才的后怕中脱离出来。看着怀里人温柔恬静的侧脸，只觉得人生已经圆满。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事是他必须要得到的。 　　过了会，庄辰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直接按断，并且关了机。 　　宋瑾不解。 　　“家里的电话，不想接。”庄辰知道他的声明发出去，会有无数的电话进来。不想应付，不想理会。但凡他们征询过一点他的意见，有人来问一下他是否同意联姻，不把这件事闹上新闻，他都不会这样。 　　之前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发声明是在做最后的准备，等处理好，再跟他们联系，私底下解决，这样大家都体面。 　　这件事他就没想过要让宋瑾知道，既然他们敢这样伤害刺激她，那就公开撕破脸。 　　现在这样公开发声明是狠狠打了两家人的脸，至于他们什么反应，现在他完全不在乎了。 　　只想慢慢疼爱怀里的人。 　　低头吻了吻怀里人，庄辰温声说，“宝贝，我也有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宋瑾专注在玩木质纽扣，玩的不亦乐乎。 　　“宋瑾，你是我的人间最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正文完结啦。大部分事差不多都讲清楚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也差不多清扫完了。还剩少量伏笔和没交代清楚的事情后面在番外补上。当然文案的求婚肯定会写到的。 　　跟大家说一声抱歉，番外不能保证日更了，更新不定时。主要是最近三次元很忙，写这本书的后半段消耗了大量情绪，最近有点精力不济。为了保证质量，之后很难保证日更。但这本小说，我会尽快完结。 　　关于写作意图，当初选择写这个故事是因为2020年太魔幻了，想写个互相温暖的故事。但是我不愿意把女主写的卑微，来衬托男主的格调，所以最后决定写个势均力敌的爱情故事。写到最后我甚至暗自希望这个故事能让人憧憬成为宋瑾那样的女生，有一个庄辰那样的男朋友（当然目前笔力有限，可能写不出这种感觉，之后再慢慢努力）。另外选择写抑郁症是带了点私心的，想让更多人了解这种情绪困扰。 　　另外关于详细版本的车，我还在犹豫，不是要拖着大家。还在考虑是因为怕写车崩人设，写这两人的车的尺度不太好把控。大家不用等，如果之后还记得这本书，可以去全文完结的最后一章看作话。如果写详细版，我会在作话里提示。这点很抱歉。 　　最后谢谢大家一路陪伴，谢谢留评、砸雷、灌溉、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还有个小可爱给我的专栏投了月石，谢谢。其中有几个小可爱追了我几本书，我都有注意到。另外谢谢沉默的大多数。 　　专栏里的几本预收文，大家感兴趣的话，收藏一下吧。 　　下一本写《再见你，又欢喜》（文名可能会改）初步定的基调是硬核、辛辣、温馨、甜宠。不出意外会是一本实验室群像文，内容会比这本更丰富，涉及的东西会更全面。如果有期待的话，请移至专栏收藏一下，这样开文会有提醒~ 第63章 　　晚上十一点, 到了足球比赛开始的时间，庄辰和宋瑾都没有下楼。庄辰的朋友们也很默契的没有来叫他们。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着，聊天。从看到新闻到这会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庄辰, 你怨过吗？”宋瑾在这几个小时了解了庄辰成长的更多细节，这一次她没哭。 　　“没有，只是偶尔想起来会觉得讽刺。”庄辰沉默了会说。 　　“讽刺？”宋瑾躺在庄辰怀里, 仰头看着他的下颌，不解。 　　“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出生和成长像个笑话，所以觉得讽刺。” 　　宋瑾这会明白了, 为什么庄辰没有在知道联姻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摆脱庄家。 　　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作为一个工具出生，然后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又这样轻易放弃他的出生带来的价值。 　　他并不是非得要那些钱, 只是不想自己像个没用的工具被轻易扔掉。其实现在他放弃继承权就是变相把自己当成了庄家人认为的工具。这是他的耻辱, 不想被当成工具, 最后又亲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工具。 　　发布这个声明对他来说不容易。 　　如果庄辰不认识她，那面临现在这个情况, 他是顺从还是反抗？不用问他，她也知道答案。 　　“这件事, 后面还需要处理吧？”宋瑾愣了会神问。 　　“需要。但不管怎么处理，我不可能娶别人。瑾宝，你不用担心。”庄辰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回。 　　这会他关了手机, 只是想慢慢体会怀里人刚才带给他的震惊与感动。后续要处理的事情不少。 　　“我不担心，你有能力处理好。不过如果需要我帮忙，你跟我说啊。还有你的那个房子如果要被收回去, 你可以搬去我那里。等我爸给我买了房子，我们再搬去新房子里住，以后就再也不跟他们有牵扯。” 　　“房子不会被收回去，前段时间已经把房子卖给了钱翰。现在写的是他的名字。”庄辰解释。 　　“哦, 所以我们现在是住在他的房子里？” 　　“暂时是，之后他会过户给你。会以正规的交易途径。中间的手续和处理有点复杂，之后跟你说。”庄辰前段时间就一直在悄悄处理这些事。 　　接下来，庄辰给宋瑾解释了他之前在忙的事。 　　宋瑾听完后，发了会呆，“刚才我还说就算他们把你的财产收回去也没事，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凭什么让他们这样收回去？你的出生带给他们的东西远远超出这些，如果还任由他们收回去，那不是善良！那是傻！” 　　说完，她从庄辰怀里起身，站起来，很愤怒，脸都气红了。 　　庄辰伸手把她拉进怀抱，轻抚她的后脑勺，“不生气，他们不值得你生气。瑾宝，后面处理这些东西，你听我的话，需要转到你名下的，你到时候配合一下。” 　　“好，我不会卷款逃跑的。”宋瑾想了会，应声。 　　“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是最贵的。”庄辰笑着说。 　　宋瑾笑起来，亲了亲庄辰侧脸，又重新躺回他怀里，继续玩他的纽扣，“我们今天不回去，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好，困不困？” 　　“有一点，但是有点兴奋，可能睡不着。” 　　“先躺下，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催眠。明天要早起上班，先休息好。”庄辰回。 　　洗漱完，宋瑾还是很清醒，庄辰用催眠的方法帮她入睡。过了会，宋瑾眼皮开始打架，没多久就在庄辰温和轻声的引导下，睡着了。 　　庄辰看着身边人熟睡的侧脸，慢慢起身。有些事，他还要处理。留了张便签纸在床头，出去。 　　果然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客厅里庄严和家里那位，两位脸上的盛怒显而易见。 　　这两位周围还围着庄辰的朋友们，看见庄辰出现，许钊快步迎上去，在二楼楼梯，小声解释，“他们来了一会了，我们想办法拖住了一下，这会他们正要上去找你。” 　　庄辰低声回，“谢谢。麻烦帮我看好宋瑾，不要让他们接近她，她在睡觉。” 　　“没问题。我们都在，你需要什么，知会一声。” 　　庄辰点头，下楼到了客厅，在庄严对面坐下。 　　“这是你做的事？”庄辰铁青着脸，甩出一张纸，扔到茶几上。 　　庄辰没看，他知道是什么，镇定地回，“不然你们想我怎么做？” 　　“你做这件事之前，至少要跟我商量一下！你现在这样要怎么收场？孙家正在跟我要说法！”庄严当时看到庄辰的声明差点被气的背过气。 　　“你们发联姻声明前，有人来问过我愿不愿意？”庄辰沉着回复。 　　“这件事不需要你的同意，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接受！”庄严震怒。 　　“在是你儿子前，我还是个人。就算你要喂一个孩子饭吃，至少要看他饿不饿，问他想不想吃吧？”庄辰用尽全力在忍耐。 　　“但是你作为庄家人，有义务帮着家族壮大。”沉默许久的陈蕙兰开口。这是庄辰在不知情地情况下喊了十五年的“妈妈”的那个人。 　　“您把我当家里人了？”庄辰皱眉问。 　　“你姓庄，就是庄家人。”陈惠兰气结。 　　“那庄宇呢？为什么联姻的不是他？他不是庄家人？”庄辰沉着气反问，事情聊到这里基本就是死胡同。 　　“先别提其他人。我们就说这件事，你要怎么办？”庄严看着庄辰厉声问。 　　“我不可能联姻。按照我的声明，我放弃了继承权。你们还想怎么办？”庄辰回。 　　“是不是因为宋瑾？”陈惠兰插话。 　　庄辰转头，看着陈惠兰，双目锋利如刀锋，脸色一秒阴沉的能滴下水，“您调查我女朋友？” 　　“知道的不多，但也足够。孙嘉媛的家世、学历、长相、身材哪一点比你女朋友差？我们让你联姻难道是把你往火坑里推？”陈惠兰一脸疑惑与不满。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哦，对了，我忘了一点。你女朋友的嘴皮子比孙嘉媛的厉害，上次宁宁见她，回家还哭了。果然是小户人家，真没教养。”语气里尽是鄙夷。 　　庄辰握着拳的手，骨节发白，冷着脸，眼神凌厉地扫了眼对面的人，拿出手机，发了几个文件给庄严，“您二位看看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和儿子是什么样的。” 　　庄严拿起手机，看了眼文件，瞬间变了脸，“这是真的？” 　　陈惠兰赶忙拿过庄严手里的手机，看了眼照片，大惊失色，食指颤抖地指着庄辰，“这肯定是你伪造的！我的孩子肯定不是这样。你真是坏透了！” 　　“我手上有视频，这就发给您。”庄辰没理会对面，看了眼正在传输中的视频文件。 　　庄严收到视频，两人凑在一起看了会，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 　　“你想怎么做？”陈惠兰急于解决问题。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看着对面两位。 　　这些资料是庄辰花了大价钱弄到手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里面的内容实在不堪入目。但是这会他们伤了他的七寸，触了他的逆鳞。 　　庄严急得额头冒汗，大力拍茶几，茶几上的几杯水都跟着震了震，大吼，“庄辰你要做什么？”这个在家一直沉默寡言的儿子这会超出了他的想象。 　　“请你们以后尊重我的女朋友和未来的妻子。不是要求你们以长辈的身份，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陌生人最基本的尊重。另外那份声明最近有律师会跟家里相关人员签订正式合约。以后我们两清。”庄辰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道来。 　　“如果不这么做呢？”陈惠兰不死心地问了句。 　　“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不堪入目的资料。到时候可能会流传到大街小巷。”庄辰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一早就知道跟这些人谈判不会容易，所以做了多手准备。有个人是他誓死都要维护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介意。 　　陈惠兰赶忙捂住心口，气到脸色惨白。 　　庄严有一会没说话，倒是沉着气，端详起庄辰，过了会，徐徐开口，“你不想联姻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老庄，你……”陈惠兰急起来，大声喊道。 　　庄严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依旧看着庄辰，“你回公司上班，那你的婚姻就任你选择。” 　　刚才庄辰的冷静、沉着、气场、手段以及审时度势让庄严刮目相看。 　　要知道这些资料被隐瞒的这么彻底，肯定是庄宁和庄宇花了功夫的。庄辰能挖出来，成为自己谈判的砝码，让他觉得庄辰这个儿子或许比游手好闲的庄宇更适合当接班人。 　　陈惠兰更不淡定了，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扭头看着庄严，怒目而视，“我决不答应！庄严，如果你要这样做，那当年你怎么上位的，我会全盘托出！” 　　庄辰没说话，没表态，看着对面二位的表演。这事不用他做决定就能解决。 　　庄严头疼不已，冷静了会，朝陈惠兰怒声道，“你说要怎么做？” 　　陈惠兰转头看对面的庄辰，眼里冒火，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端庄，“这些资料你全部销毁！记住是全部！我可以不让你联姻，但是你别想进入集团工作！” 　　庄辰依旧沉默，冷着脸，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对面。目光没放在任何人身上，但就这样，让对面的人更摸不着头脑。 　　庄严没有放弃刚才的想法，但是要从长计议，这会他顺着陈惠兰的意思，“行，事情一件件解决。庄辰，你先销毁资料，联姻取消。至于你要放弃继承权，这事先缓缓。” 　　陈惠兰当然知道庄严的心思，朝庄严厉声道，“不行，能解决的现在都解决。他主动发了声明要放弃继承权，而我们又同意他不联姻。这样正好两件事一起解决。” 　　说完，从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推给庄辰，“没问题的话，你就把字签了。” 　　庄严愣了下，率先拿起这份文件，看了眼，气都脸歪了，把纸甩到茶几上，他刚有的心思就要被陈惠兰结束。 　　陈惠兰让庄辰签署的是永久放弃庄家任何形式的股份和资产继承，净身出户。 　　这份文件是她看到庄辰的声明后，立刻让律师起草的，比庄辰那份条件更苛刻，基本上是把他往绝路上赶。 　　庄辰看了眼，四处看，准备找支笔。结果陈惠兰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姿态傲慢的扔到茶几上。 　　笔磕到茶几，发出清脆响声，声音在宽阔的客厅上方回荡，让在房间里待着的通过虚掩的门缝看客厅动静的朋友们都惊了下，准备随时过去，拉走庄辰。 　　庄辰低头笑了笑，挡住快要掉落下去的笔，干脆利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推给对面两位，然后起身，“慢走，不送。” 　　没什么要说的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自此，一切都结束。 　　不过庄辰转身准备抬步离开时，顿住，背对着他们，“麻烦二位回去转告你们的孩子，以后他们胆敢再找宋瑾的麻烦，我会有其他手段对付他们。” 　　话音很平静，只是背后的语气让人胆寒，每个字仿佛冒着寒气，现场被冰封。 　　纵使纵横商场多年的庄严都挺直脊背，愣住。 　　庄辰没再多停留，心里惦记的是楼上的人醒来找不到他，会着急心慌。大步上楼，没再给身后二人一个眼神。 　　*** 　　到了楼上，看见床尾一盏调到很暗的暖黄灯，心一下暖起来，深呼吸了一下，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人，放下心。 　　坐在床边，低头亲吻了一下恬静的睡颜。 　　结果睡梦中的人嘟囔了一句，“庄辰，你去哪里了？不要扔下我。” 　　“不会的，把你吵醒了？”庄辰温声回。 　　结果没等到回答，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看着瘦削的后背，心疼不已。 　　赶忙上床，把人拥进怀里，“宝贝，不用担心了，以后只有我和你。” 　　早上宋瑾是在一个怀抱里醒来的，看着熟睡的人英俊的侧脸，觉得很开心。仿佛昨天像一场梦，梦见庄辰不见了一会，她着急地到处找人，转了个身就又看见了。 　　抬手摸他的一小截青胡渣，酥痒好玩，麻麻刺刺的触感，唤醒指尖沉睡的神经。一下跟上瘾了似的，来回摩挲。 　　等她的手指触划过熟睡的人的嘴唇的时候，突然手指被含住，接着被轻轻咬住，吓得宋瑾哇哇大叫。 　　就像在岸边兴高采烈地看鳄鱼，一不下心掉下去了，被一口含住的那种恐慌。 　　等她冷静下来，看着依旧闭着眼的人，拍了拍他的脸，凑到他耳边，气吐兰花般，“你好坏。” 　　“还有更坏的，要不要？”庄辰眯着眼捉住刚才胡作非为地手亲了一口。刚睡醒的声音自带沙哑，像磨在人心上的那种粗糙感，让人一阵心痒。 　　“庄老师，今天要上班呢。”宋瑾提醒。 　　庄辰摸过床头柜上的手表，掀开眼皮，看了眼时间，五点一刻，“我快一点，时间来得及。” 　　说完，手开始动作。只是眼睛又闭上了，窗帘不是很严密，夏日晨光映进来，照亮一屋旖旎春色。 　　宋瑾轻哼了一声，推了推上方的人，“不要了，等会没力气上班。” 　　“在路上睡一觉就有力气了。”庄辰抽空回复。 　　全程，宋瑾双唇紧抿，不敢发声。 　　庄辰见状，俯身在她耳边说，嘶哑着声，“宝贝，可以出声，这里隔音很好。没人能听到。” 　　宋瑾最后实在没忍住，放任自己。 　　在这件事上，她一直都非常快乐。身上人给她的每一次体验都非常好。有时候极尽温柔，有时候又带着威胁一般的粗暴，但不伤人。 　　不管哪方面，他都非常懂她，并且愿意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慢慢地，一点点取悦她。 　　结束后，她又被抱去洗了个澡。虽然用了最快速度，但时间还是有点不够。更别提化妆了。 　　宋瑾几乎是软着腿，被庄辰牵着下了楼。 　　刚迈到一楼，就听见餐厅有人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一大早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阵，我就被吵醒了，后来怎么也睡不着。” 　　“我也听到了，不过你确定是人叫么？怎么听着有点像猫叫啊？” 　　“钱翰最讨厌毛绒绒的动物了，怎么会养这些？” 　　“也可能是野猫？” 　　“……” 　　宋瑾顿时不敢再往前走了，手指狠狠抠了握着她的那只大手的手背。 　　庄辰没在意，也没说话，带着宋瑾往前走，提高音量，跟餐厅的人搭话，“是猫叫，早上我看到了，很好看的一只猫。” 　　宋瑾：“……” 　　吃过早饭，回学校的路上，宋瑾双手交缠，踌躇了很久，决定问清楚，“早上你真看到一只猫了？” 　　握着方向盘，戴着墨镜的人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看到了。” 　　“什么颜色的猫？”宋瑾有点不确定了。 　　“白色，通体雪白，非常好看。” 　　“那下次你见到了跟我说一声。让我也看看。”宋瑾见庄辰语气平和的跟平常一样，于是相信了。 　　庄辰打了把方向盘，把车掉头，“瑾宝，你先睡会。” 　　“哦，那辛苦庄老师开车了。”宋瑾说完，闭上眼。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庄辰看了会跟猫咪一样窝在座椅上熟睡的人，扬了扬嘴角。 　　回到学校附近，宋瑾下车，走往学校。 　　中午宋瑾收到了一个消息，她第一时间冲到庄辰办公室。不像以往那样，先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门刚打开，她听到了一声“宋瑾”，只是带着疑问语气，并且不是她熟悉的中低音。 第64章 　　“宋瑾？”正在庄辰办公室讨论问题的纪醇阳对宋瑾破门而入很惊诧。另外他不太确定来人是宋瑾。上次在实验室看见宋瑾, 她戴着口罩，但那双漂亮灵动的杏色眼睛是一样的。 　　坐在沙发上的庄辰微蹙着眉，扫了对面的纪醇阳一眼, 起身，看着门口，不露痕迹地说, “宋老师过来有事？” 　　握着门把手，瞪大眼，愣在原地的宋瑾闻言迅速反应过来, 摇头，“没什么事。不好意思, 打扰你们了。” 　　这么说好像不太好, 没事干嘛这么着急忙慌的进来, 然后宋瑾又补上，“那个……, 我想问问庄教授，你的国自然基金中了么？” 　　“结果已经出来了？”庄辰边问边朝门边走。 　　“有一个论坛里, 有人说有一种方法可以间接查询到。我查到了，但不确定这种方法靠不靠谱。”宋瑾解释。 　　最近几天是各个学部国自然基金结果放榜的日子。学术圈的大日子。三月份写的标书，这会出最后的结果。 　　上午到了办公室, 宋瑾无心干活，除了没力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担心国自然。于是她去一个学术论坛的基金申请版块看了看, 然后看到一种方法，说可以提早知道结果。 　　宋瑾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自己的国自然账号里，按照方法试了一遍, 结果看到了课题项目号。如果论坛的方法靠谱，那她就是中了！ 　　当下她激动的从椅子上腾一下，站起来了。甚至想大声尖叫。最终捂住嘴，坐下来，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基金号傻笑。 　　但因为之前她根本没抱希望会中。所以，看到非官方结果，她想开心又怕空欢喜一场，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了庄辰办公室。想看看他的是不是也可以查到，这样可以间接证明她的课题中了。 　　结果没想到庄辰办公室有人。 　　“请进，麻烦你按照那种方法帮我查一下。”庄辰走到门边温声说，同时悄悄给了宋瑾一个赞赏的眼神。 　　纪醇阳见状，起身，“庄教授，我们今天讨论的差不多了。我先去实验室了，等实验有了结果，我再找您。” 　　庄辰转过身，点头，“好。” 　　宋瑾抬步进来，往前走了几步，腾出地方，让纪醇阳出去。 　　等纪醇阳出去后，庄辰关上门，反锁，牵过宋瑾的手，朝书桌边走。 　　“我刚才太冒失了，应该先给你发消息问你这里有没有人的。”宋瑾反思。 　　“没事。你的课题是不是中了？” 　　“如果方法靠谱，我的应该是中了！”宋瑾欢快回。 　　到了书桌边，庄辰坐下，宋瑾看了眼办公室，准备挣脱他的手，去搬一把椅子过来，结果下一秒，人就被庄辰拦腰抱起，放在了他的腿上。 　　宋瑾被庄辰圈在怀里，看他伸长手臂打开了电脑，然后听见耳边一个温热的声音，“麻烦宋老师帮我查一下。如果我的课题中了，晚上奖励你。” 　　“哦，什么奖励？”宋瑾俯身，打开网页，随口问。 　　“你要的都满足你。” 　　“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来，庄老师，输入你的账号和密码。”宋瑾松开鼠标，身体向后倾，窝在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庄辰输账号和密码的时候，宋瑾特意把头偏向一边，没看。就算是恋人，该有的隐私，还是要尊重。 　　倒是庄辰无所谓，“瑾宝，我对你没有秘密，这些你都可以知道。” 　　“不用，我不想知道。我怕有时候忍不住打开你的账号，看见里面的经费，会流口水。”宋瑾知道今年庄辰申请了两项基金，如果都中，经费数额会很大。 　　庄辰笑了笑，输好后，宋瑾没有立刻按照那种方法查询。 　　相反她搂住庄辰的脖子，“我很紧张，给你查我也紧张。就像查询高考成绩一样。” 　　“没事，我没查过高考成绩。”庄辰淡定地回。 　　“嗯？” 　　“我是通过竞赛被提前录取的，高考只是走了个过场。” 　　宋瑾翻了个白眼，掐了掐他的胳膊，“好讨厌！日常被你碾压！” 　　“去掉‘碾’这个字。”庄辰一本正经地回，仿佛在谈论某个严肃的学术问题。 　　宋瑾照着自言自语，“日常被你……”，没说完，抡起拳头捶他胳膊，结果被硬邦邦的肌肉磕的手疼。 　　“你一直都是学霸吧？”庄辰拿过宋瑾的手，给按了按，然后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头埋进她的脖子里。 　　“不是，我是学渣变学霸，高中三年特别苦，改天跟你说。我先给你查。”宋瑾说着，扭过身，握住鼠标，开始按照之前的步骤，一层层点开，越来越紧张，心脏砰砰砰直跳，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 　　到了最后的界面，宋瑾凑到电脑前，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没错，指着屏幕，扭过头，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庄老师，你的两个课题都中了！” 　　“那你的也中了。恭喜宋老师。”庄辰说完，吻了吻怀里的人。 　　宋瑾这会没心思，伸手拍了庄辰胳膊几下，“你的中了！中了啊！” 　　这人怎么这么淡定？！这是科研人员的盛宴啊！ 　　“嗯，知道了。” 庄辰瞟了眼电脑，“瑾宝，我们下午翘班吧？” 　　“啊，为嘛？” 　　“去庆祝。” 　　宋瑾抿唇，认真想了想，摇头，“还是不要了，感觉不太好。晚上再庆祝吧？” 　　庄辰抬腕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午饭时间了，我们出去吃饭。下午再回来上班。” 　　“哦，好，那就在附近找个餐厅吃吧，不要跑太远了。” 　　庄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走，定好位了，不用等。” 　　宋瑾起身，“我去校门外等你。” 　　上车后，开往学校附近一家特色餐厅，新开的。 　　宋瑾看见店名就笑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开的啊？” 　　“前段时间。”庄辰转着方向盘，靠边停车。 　　前几天，庄辰跟学校的人出来吃饭，路过这里，看见了店名。回去搜了一下，发现是宋瑾老家的特色菜餐厅。 　　停好车，宋瑾赶忙松开安全带，转身扑到庄辰身边，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啄了几下他的唇，“爱你爱你！” 　　庄辰笑了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正不正宗。” 　　“没事，不好吃以后就不来了。”宋瑾说着，松开他，推开了车门。 　　庄辰从车头绕过，打开后车门，拿过宋瑾的包，锁好车，看着前面小跑着的背影，笑起来。 　　此刻的宋瑾跟个小孩一样，看见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两人选了处靠角落的座位，宋瑾翻着菜单，兴高采烈，“这些菜名看上去好亲切，有种回家的感觉！想吃的菜好多，但是不能都点。” 　　“没事，可以点，吃不完，打包带走。”庄辰洗着筷子说。 　　宋瑾最终点了最喜欢的四个菜，然后托腮笑着看对面的人，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收起脸上的表情，“庄老师，你昨天发了声明。这件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你现在可以搜一下，没有任何新闻报道这件事。”庄辰把宋瑾的包递给她。 　　宋瑾接过包，拿出手机，换了不同社交软件和搜索引擎，搜索很多关键词，结果什么都没有。不管是联姻的新闻还是庄辰的声明，一点痕迹都没有。 　　“所以这是资本的力量？”宋瑾愣愣地说，一脸震惊。 　　“两家有很强大的公关部门，24小时关注网上动态，一旦有不好的消息，会立刻采取手段清除。”庄辰解释。 　　“这要花很多钱么？”宋瑾被勾起强烈的好奇心。 　　“不少。但这样的消息如果不清除会更不利于集团的股票，所以他们会不惜代价处理。”这也是庄辰当时发声明的时候考虑过的。所以发声明也只是为了让两家人知道他的态度，不会给他的私生活带来很多困扰。 　　“哦，我怎么感觉现在坐我对面的不是庄教授，而是某位熟识集团运营的精英人士。”宋瑾还真没听过庄辰说类似这样的事。 　　“你更喜欢哪种？” 　　“混合的吧。我之前就一直以为你像出入高档写字楼的白领，不太像教授。”宋瑾回忆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也是在饭桌上，每次抬头都能对上他的目光。 　　“现在呢？还是不太像教授？”庄辰问。 　　“也不是，就你身上有种很神奇的气质。如果跟你讨论学术问题，那你会很专业。但是你的外表又不像一般的教授。你也知道学院很多教授穿着很朴素随意，经常就是T恤，运动裤，脚踩凉鞋或运动鞋，就跟逛市场的闲散大爹差不多。” 　　庄辰沉默了会，抱臂，“我穿不来那种。” 　　宋瑾大笑起来，“当时看了你的衣橱，我就知道庄教授是要精致一辈子的。不过我非常喜欢你这样穿，正派、精神、利落又气质卓越。反正我很迷恋。” 　　庄辰眉眼嘴角都舒展开，眼尾上翘，如风吹过湖面，漾起一圈圈水纹，柔和舒缓。 　　“瑾宝，这次国自然基金中了，你之后完成工作合同，往上晋升的压力小一点了吧？”庄辰问了这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他知道虽然宋瑾很乐观，但对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很认真，很看重。所以她身上是背负着压力的。 　　“嗯，小了很多。我原本真的没抱指望这次能中的。写得太仓促，又是第一次写。这次估计是运气好吧。”宋瑾此刻觉得自己很幸运，关键时刻总能涉险过关。 　　庄辰摇头，“不是。” 　　“嗯？” 　　“基金不仅看标书质量，还看背后很多因素。你的学历背景是国内顶尖的，博士期间发表过很好的文章，现在的科研平台也不错，综合起来就比别人多了很多优势。”庄辰分析。 　　“你看过我以前发表的文章？”宋瑾问，将手放在膝盖上，交握着，坐正，不由地紧张起来，有种要被批判的感觉。 　　因为当时入职汇报她讲的就是自己博士期间的课题，那些文章都是那个课题的成果。但是当时庄辰毫不留情面的批评了那个课题。 　　“搜索过你发表的文章，看了几篇。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为什么换研究方向？现在系里也有课题组是做酒精成瘾的，你当时来这里工作可以继续研究酒精成瘾。”庄辰问。 　　庄辰之前侧面提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被宋瑾巧妙的遮掩过去，所以这个问题，他一直没弄明白。 　　宋瑾低下头，思考了会，“现在可以不说吗？我以后告诉你。” 　　对面的人有些低沉的语气和低垂着的头让庄辰怔了会，不过还是遵从地点头，“好，以后再说。” 　　很快菜上齐，宋瑾迫不及待挨个品尝，一一给出评价。有一些菜做的很好，有一些差点意思。不过总体上她比较满意。 　　开开心心吃完饭，回去的路上。 　　“以后还想去这家店吗？”庄辰问。 　　“如果没有更好的能替代的店，以后还会去，下次看看其他菜怎么样。”宋瑾回。 　　“好。” 　　下午两人各自工作，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宋瑾忙完最后一点实验，想着晚上要跟庄辰讨论一下综述。她已经修改了几遍，准备把成稿交给庄辰，让他修改，之后就准备投稿了。 　　不过拿出手机看到庄辰五点钟发来的消息。 　　【瑾宝，做完实验了么？晚上我们出去玩。】 　　宋瑾赶忙回了消息。 　　半小时后，两人在校外汇合。 　　上了车，宋瑾开心地问，“去哪里玩？” 　　今天过得真丰富。从一大早开始，一直到现在，感觉应该分散在不同时间点发生的事，都赶一块儿了。 　　“商场。”庄辰简短回复。 　　“哦，逛街。不过我不缺衣服。看看也无妨。” 　　到了商场，庄辰牵着宋瑾往一个地方走。一路上宋瑾看见自己喜欢的牌子的时装店想进去看看新品，结果庄辰都没允许。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宋瑾不解。 　　“你喜欢的这些等会逛，先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嗯？什么重要的事？” 　　庄辰没回答，只是牵着宋瑾走。 　　到了一家店，在门口，宋瑾愣住，过了两秒，“现在就要买？” 　　庄辰依旧没解释，只简短说，“进去看看。” 　　宋瑾也没法临阵退缩，那就看看吧。 　　进去，立刻有服务员笑着上前接待。 　　“哪一些是情侣对戒？你们这里最能拿出手的，让这位女生看看。”庄辰看着服务员，示意她看宋瑾。 　　服务员立刻满脸堆笑，“两位稍等，我让店长过来接待二位。” 　　宋瑾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要买情侣对戒？”她刚才还以为要买结婚戒指。 　　“嗯，结婚的之后再说。”庄辰回。 　　“你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些了？我还能跑不成？”宋瑾依旧不敢相信这是庄辰会做的事。 　　戴情侣对戒这种事是小情侣之间日常防止吃醋，宣告主权的小手段，她不认为庄辰这个年纪的男人会这样做。 　　“情侣之间该有的浪漫和步骤，我都要让你拥有。”庄辰解释。 　　他不会告诉宋瑾，今天在办公室，纪醇阳看她的眼神和说话的态度不对劲。这是男人之间能觉察到的威胁。这让他很不爽，当时就想将所有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他的宝贝，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很快店长出来，戴上白色手套，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三套情侣对戒。 　　三套风格相差很大，一套是光泽润和的祖母绿、一套是亮闪闪的钻戒，还有一套是蓝宝石戒指。 　　宋瑾虽然没了解过戒指，但是看色泽和钻石大小也知道这些很贵。 　　“瑾宝，有没有喜欢的？”庄辰偏头看宋瑾的反应，试图推测她喜欢哪一款。 　　宋瑾看了遍，摇头，“不是要买情侣对戒吗？这些太奢华了。之后结婚可以考虑这些。现在买普通简单的就好。” 　　庄辰思肘了会，点头，转过头朝服务员说，“麻烦拿一些样式简单但是独特珍贵的对戒出来。” 　　过了会，店长推荐了几款造型别致的对戒，其中有一款由两个圈组成，中间有一些富有几何美感的链接图案，很新颖，很有设计感。 　　宋瑾准备拿过来试戴，庄辰抢先一步，拿起戒指，套在宋瑾的右手中指上。 　　戴上后，宋瑾对着光，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笑着冲庄辰说，“要这个！”然后拿起男戒，“来，庄老师，我给你戴上。” 　　庄辰笑着顺从伸手，戴上后，宋瑾把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又从不同角度看了好一会。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和一只白皙圆润均匀如葱般的小手，各戴上了一只精美的戒指，并排着，非常养眼。 　　店长看到这幕，赶忙说，“我们能给二位的手拍个照用来做宣传吗？价格上我们可以打折扣。” 　　宋瑾刚想说“好”，结果被庄辰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们不愿意。” 　　宋瑾扭头看了眼庄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可以拍照，类似当手摸，正好省点钱。” 　　“不需要省钱，我留的钱买这些足够。不想你的手被很多人看。”庄辰解释。 　　“别人又不知道那是你跟我的手。” 　　“我知道。” 　　宋瑾翻白眼，屈服，身边这位的恋手癖也是没治了。 　　付完钱，两人戴着戒指离开。 　　随后庄辰带宋瑾逛街，宋瑾不想逛，皱着一张脸，嘟囔，“刚才花了太多钱，现在再继续买，感觉在滴血的心脏又补了一刀，下不了手了。” 　　刚才庄辰刷卡的时候，宋瑾凑过去看了眼，愣了好一会，直到被庄辰带出去，才反应过来。 　　“过几天，钱翰出差回来，会去家里一趟。到时候你会知道家里有多少钱，以后你来管理。”庄辰温声说。 　　就算庄家让他净身出户，他之前准备的那些也足够两人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我感觉自己被割了块肉，我以前觉得自己很能花钱。但跟你比，简直九牛一毛！你这个败家的男人！”宋瑾坐在副驾驶，看着手上的戒指哀叹。 　　庄辰没搭腔。 　　一路上，宋瑾都在碎碎念，看着手上的戒指，既喜欢又心疼，反反复复。 　　庄辰随她，偶尔开解几句。等她了解完情况，应该会改观。 　　到了宋瑾小区门口，她终于停止叨叨了。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戴这只手上？这样做实验会不太方便吧？我就在家里戴算了。” 　　“多戴几天，习惯就好。这枚戒指不影响戴手套。”庄辰停下车，转过头，看着宋瑾，“去实验室也戴上。不要取下来。” 　　“做实验要频繁洗手，可能会被弄丢。” 　　“丢了再买。瑾宝，听我的，不要取下来。”庄辰耐心劝解。 　　“那能戴左手吗？非得戴右手？”宋瑾是右利手。 　　“现在戴右手，以后换到左手。” 　　“有区别？”宋瑾以为只有不同手指的区别，没想过左右手也有差别。 　　“左手中指是订婚，右手中指是名花有主。你现在想戴左手也可以，那样我就不用求婚了。”庄辰语气里故意带着一丝庆幸。 　　“哼，你想得美！该有的仪式感，你必须给我！否则，不嫁！”宋瑾气鼓鼓地说，准备推门下车。 　　庄辰笑起来，把人拉过来，拥住，“宝贝，都会有的。不过现在你应该给要独守空房的男人一点福利。” 　　宋瑾刚想谴责说败家的男人不需要安慰，结果嘴就被含住。 　　晚上九点，马路边，参天大树在路灯下，将蓬勃身影投向路边，正好为这处创造了一个隐蔽的环境。 　　两人在车里吻得忘我，只是纯纯的亲吻，就如同初吻一般虔诚、温柔，并且倾注感情。 　　他们在一起后的很多次都是新的起点，只是今天格外不一样。就如昨日的此时，他们面临的是那样的危机。 　　但好在两个人用智慧和理智将人生这条路上的崎岖抹平，继续牵手，一往无前。 第65章 　　过了几天, 小分队群里消息不断，等到中午宋瑾做完实验，看了眼消息。 　　徐瑶：【同志们, 晚上我要去喝酒！你们都得陪我！哭唧唧.JPG】 　　孔岩：【我没问题。】 　　李泽禾：【同上。】 　　【……】 　　宋瑾往上翻了翻，发现今天是国自然的官方结果出来了。她一上午都在做实验，没顾得上这件事。前两天她通过其他方法查到了, 就没再多想这件事。 　　刚忙坐下，开始查询，看到了官网上的正式结果, 邮箱也收到了邮件。宋瑾把截图给庄辰和“老大”都发过去了。 　　很快收到了他们祝贺的消息。 　　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小分队四个人里，只有徐瑶没有中。所以她嚷嚷着要去喝酒。 　　宋瑾应允。 　　下午三点, 系里发了新一届领导选举的最终结果。已经在系的宣传栏张贴了名单, 需要公示一周。顺利的话, 一周后，名单里的这些人就要走马上任了。 　　宋瑾看到名单的那刻, 跳过其他，直接去找系副主任那栏, 于是看到了。 　　系副主任：庄辰。 　　宋瑾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会。最近她跟庄辰都没讨论过这件事，都是顺其自然的态度。现在他如愿以偿，晚上应该给他庆祝才行, 但是中午又答应了徐瑶他们晚上去喝酒。 　　到底要放谁的鸽子？ 　　从工位上站起来，走到庄辰办公室门口，鼓起勇气, 敲门。等了会，门被从里面打开。 　　“恭喜庄教授。”宋瑾站在门口，笑着送上祝贺。 　　庄辰扬了扬嘴角，拉开门, 侧身，让宋瑾进去。 　　锁上门，牵过宋瑾的手，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宋瑾从庄辰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接着双手捧着庄辰的脸，亲吻他。庄辰把主动权交给宋瑾，感受她的柔软与满身的馨香。 　　吻了一会，宋瑾松开他，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想要？”庄辰看面前的人双颊绯红、眼波流转，俯身，想进一步。 　　宋瑾伸手撑住靠过来的人，迅速摇头，“那个……，庄老师，我晚上要放你鸽子了。改天再给你庆祝好不好？”她刚才没说话直接亲吻他，就想着要先安抚他。 　　“有事？” 　　“嗯，跟徐瑶他们约了去喝酒，是中午约的。我不知道今天你的选举结果会出来。”宋瑾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人。 　　庄辰揽过心虚又自责的人，笑了笑，“没事，去玩吧。这事没什么好庆祝的。以后只会更多的占用我们俩相处的时间。” 　　“不是，要庆祝的。好歹也是庄教授仕途高升。要不我晚上去你那里陪你？”宋瑾微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身边人，感觉自己这个女朋友很不合格。 　　宋瑾最近几天都在自己那里住。庄辰从不勉强她。她要去哪里住，全看她自己的想法。 　　“好。喝完酒我去接你。好好玩，不用自责。你正常的社交圈也很重要，不是非得要陪我。”庄辰吻了吻怀里人发顶。 　　“嗯，庄老师好好。我还担心你会很生气来着。”宋瑾抠着庄辰的纽扣说。 　　“不会，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哦，那我做什么你会很生气？”宋瑾想了想，他们交往的这些日子，庄辰从没跟她大声过。更不要说给她脸色看。他总是温文尔雅又体贴温柔。 　　沉吟片刻，庄辰开口，“你不照顾好自己或者遇到事把我推一边，不跟我说，自己一个人扛。” 　　宋瑾想起上次她被病人掐伤那次，庄辰应该是生气了。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放下了一个男人的尊严，用尽办法开解她。这是事后宋瑾琢磨的时候发现的庄辰的心思。 　　有一会，宋瑾没说话。感受这个男人有力的心跳，觉得心很安定。 　　十几岁的时候她想过要找个霸道、蛮横又强势□□的男人给她强烈的保护和爱，想要那种非常激烈、刺激又相互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爱情。 　　现在二十多岁，她一点也不想要那样的男人和爱情，只想要个温柔又专一的男人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跟他在一起，总能感觉自己周围像被柔和又温暖的光晕笼罩着，时常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但是回过头，看见这个人，又会非常踏实。 　　两人依偎了会，宋瑾起身，还有工作要忙，不能时刻黏在一起，“庄老师，我等会把综述发给你。麻烦你下狠手修改。” 　　庄辰跟着起来，“放心，我会公私分明。” 　　他知道宋瑾自己修改了几遍了。最近几个月她有精力就在忙着写综述，花了不少心思。但他不会为了哄她，讨好她，敷衍地修改了事。 　　宋瑾要的不是那些。这种时候，专业且认真的对待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 　　晚上，四人小分队出发去酒馆。 　　宋瑾这次点的是苏打水。 　　“你不喝可乐了？”孔岩诧异。 　　“最近在戒可乐。”宋瑾解释。上次庄辰提了一下她把可乐当水喝这事，她自己也觉得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太好。所以在慢慢减少喝可乐。 　　徐瑶点完酒，忽然瞪大眼，提高音量，惊诧万分，“宋瑾，你在备孕？！” 　　其他三人包括宋瑾都呆住！ 　　孔岩伸手在徐瑶脸前晃了晃，“还没开始喝，你就醉了？” 　　徐瑶猛摇头，握住宋瑾右手，指着那枚戒指，“你这是订婚了？！” 　　两个男生这才明白过来，三个人齐刷刷盯着宋瑾，一副“不把我们当朋友，需要给一个说法”的微怒表情。 　　宋瑾没想过要瞒着他们，但是徐瑶刚才的反应确实吓到她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那个我脱单了。”接着指着戒指，“这个是有男朋友的意思，不是订婚。” 　　“谁？”三个人齐声问。 　　“感情还不是很稳定，等稳定了，带他来见你们啊。先喝酒。”宋瑾看服务员托着酒走过来，赶忙转移话题。 　　“我怎么这么失败啊？天天被催婚，结果男朋友还连根毛都没有。国自然也没中。简直不想活了。呜呜呜呜……”徐瑶攀着宋瑾的胳膊开始哀嚎。 　　“来来来！喝酒喝酒！一杯解千愁！”孔岩把酒杯递给徐瑶。 　　徐瑶没客气，接过酒杯，一满杯酒直接下肚，豪放程度惊呆众人。 　　宋瑾赶忙把小吃递给徐瑶，“先吃点东西再喝。” 　　一晚上大家都在安抚徐瑶，所以没有过多拷问宋瑾交了男朋友这件事。毕竟相比国自然没中，有男朋友这种事并不能牵动大家的神经。 　　“我今年水逆太严重了！要啥没啥！不说你们，你们看看人家庄教授，别人轻松中了两个大项目，还不到三十岁就坐稳了系副主任一职，真是春风得意。我跟他同岁，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烦死了！”徐瑶扯了把头发说。 　　孔岩：“可能他背后经历的事情比我们多。我前几天好像看到一个新闻，上面写的是庄氏集团的大公子，叫庄辰，要联姻来着。不知道那个庄辰是不是咱们系的庄教授。” 　　“有这样的新闻？我怎么没看到？”李泽禾问。 　　徐瑶听到也清醒了些，朝孔岩伸出手，“我看看新闻。” 　　孔岩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唉，怎么没有了？我明明看到过啊。” 　　“那应该是你看错了，互联网时代哪能不留点痕迹？”李泽禾说。 　　孔岩收起手机，“有可能吧。就算不是庄教授，但是我觉得吧，不要跟比自己厉害的人比，跟可能比我们处境更艰难的人比，这样人生就开阔起来了。” 　　宋瑾在一边听着，没插话。只要他们提到庄辰，她尽量都不参与讨论。很多事她都不能说。 　　至于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庄辰是她男朋友，这件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短时间内，宋瑾还不想主动公开。 　　晚上九点，徐瑶已经醉到迷迷糊糊了。一晚上她喝了太多酒，最后总算是成功把自己干倒了。 　　宋瑾不放心，准备要送她回去。 　　“我们俩把她弄回去，一个小区，很方便。宋瑾，你自己注意点，打出租车，不要□□车。”孔岩和李泽禾架着徐瑶说。 　　“喝的这么醉，晚上没人看着她，会不会出事啊？”宋瑾有点担心。 　　“我们在她家看一会，只要不吐，问题就不大。你赶紧回去，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还有点距离。”孔岩朝宋瑾说。 　　宋瑾看着他们三人上了车，拿出手机，低头准备打电话给庄辰。 　　突然街角有一辆车开过来了。 　　低着头打电话的宋瑾听到了一句，“这位美女，我能荣幸送你回家吗？” 　　宋瑾倏地抬起头，看见熟悉面孔，瞬时笑起来，明晃晃的笑容比身后的所有路灯加起来都明亮，照亮这方街角。 　　她顺势弯腰趴在驾驶座这边的车窗上，勾了勾手指，俏皮地眨了眨眼，笑语嫣然慢慢吐出两个字，“过来。” 　　车上的人顺从地俯身，然后嘴唇被轻轻啄了下。 　　宋瑾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车里的人，浅尝辄止。 　　但是突然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吻起来，唇齿交缠，肆意掠夺。 　　这会街上人不少，大家纷纷看过来。 　　宋瑾的余光瞟到了周围猎奇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庄辰，示意他停下来。 　　还好庄辰没太过分，慢慢松开了她。 　　宋瑾红着一张脸，快速从车尾绕到了副驾驶。 　　上车后，开车离开。 　　路上，宋瑾斜眯着庄辰，“庄老师，以后还是注意点。被人围观不太好。” 　　“情不自禁。” 　　“嗯？” 　　“刚才整条街，我只看到了你。”庄辰一本正经地解释，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今天宋瑾穿的是一袭黑色修身长裙，白皙天鹅颈和两条修长白嫩嫩胳膊，黑与白的冲击非常强烈。高挑的身段凹凸有致，过肩黑发，清纯漂亮又明艳的脸蛋，外加一双纯净又清澈的双眸。少女感十足，但又散发出隐隐的性感。 　　庄辰在街角远远看着宋瑾跟朋友们道别，来来往往的人群，谁都没他的女朋友耀眼。 　　满眼星河，她是人间理想。 　　宋瑾抿嘴笑起来，“回去有赏！” 　　到了家，宋瑾踢掉鞋，大步去厨房取水喝。 　　喝完一大杯水，听见蹲在一边的人说，“抬脚。” 　　每次回家，宋瑾都习惯光脚，但庄辰一般不会允许她这样超过十分钟，都会提着拖鞋追过来给她套上。 　　“好热，不想穿。”宋瑾不依从。最近的天气闷热，很容易沁出一身汗。 　　“乖，地板很凉，脚凉了之后肚子会疼。” 　　宋瑾撇撇嘴，无奈抬脚。随后眼珠一转，放下水杯，起了心思。 　　转过身，单手环住庄辰的腰，把他往灶台边推。这个过程另一只小手不停上下作恶。 　　“在这里？”庄辰懒散又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你不要说话！”宋瑾直视他的眼睛，威胁道，手指解开他的衬衫，拧了他一下，右手勾住他的皮带，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今天庄老师是案板上的鱼肉。” 　　庄辰双肘撑在灶台上，微仰头，眉飞入鬓，满面春风吐出四个字，“悉听尊便。” 　　但是因为身高差距，还有地理条件的限制，大胆的人尝试了很多办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气急败坏地说，“你不许笑！” 　　庄辰忍住笑，语气轻佻，“不需要帮忙？” 　　宋瑾瞪了他一眼，环顾四周，扯住庄辰的领带，“你给我过来！”然后庄辰被拖去了餐厅。 　　最后在餐厅椅子上勉强完成了某人的想法。 　　结束后，满身汗趴在他怀里，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轻喘着，“你怎么不快点？我快去了半条命，以后谁主动谁是猪！” 　　“宝贝，你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快？”庄辰揽住怀里无骨一般的人，防止她滑下去。 　　宋瑾闭上眼，休息了会，直起身，凑到他耳边，轻柔地说了句，“今天听见你叫了，我很有成就感。” 　　说完，餐厅回荡起一阵笑声，在空荡荡的屋顶飘荡很久。 　　轻松、愉快、满足还有无限爱意。 　　无论何时，被取悦都是件让人无比畅快的事。 第66章 　　周末, 宋瑾一大早起来，跑去庄辰那边。 　　刷开指纹门，跑上楼, 这次她没有小心翼翼，放轻动作。而是直接推开门，冲到床边, 弯腰趴在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熟睡人的脸。 　　“庄老师，不要睡啦, 我们快去超市。” 　　床上的人阖着眼，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宋瑾疑心, 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 等了会, 还是没反应。她的心一下被提起来，凑近, 用脸颊贴近他的鼻子。 　　下一秒，脸上有柔软的触感, 然后人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禁锢住。 　　“啊，快起来，时间要来不及了！”宋瑾躺在庄辰胸前挣扎着喊。 　　“现在几点？”依旧阖着眼的人沙哑着声问。 　　“七点了！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 我又帮不了什么忙，你只能早点开始。” 　　“超市还没开门。乖，陪我躺会。”庄辰说着, 翻身把人拢到身前。 　　“超市几点开门？”宋瑾忘记超市开门时间了。她只惦记着今天要请庄辰的朋友们来家里聚会。 　　“八点。” 　　宋瑾老老实实躺下，“哦，我吵到你了。你再睡会。”说完拍了拍他的后背。 　　两人依偎着躺了半小时，都只是眯着眼休息, 没深睡。 　　庄辰去洗漱的时候，宋瑾在楼下客厅沙发上跪坐着，用手机记录要买的东西。她负责买水果、小吃、饮料等东西。 　　庄辰收拾好下楼，宋瑾扭头，“庄老师，你要不先想想准备买什么菜？” 　　“不用，我做什么，他们吃什么。” 　　庄辰说着，走过来，弯腰，抱起沙发上的人，“走，去买东西。” 　　宋瑾顺势环住庄辰的脖子，像个猴子一样缠着他，被抱到了玄关处，穿上鞋，拿上包，两人牵手出门。 　　两人在超市大扫/荡，装了满满一购物车的食物。 　　回来的路上，庄辰手上拎了四个大的购物袋。宋瑾想帮忙，都被拒绝了。 　　到家，整理东西，开始在厨房忙活。 　　宋瑾这次没有只在一边看着，她开始洗水果、蔬菜。庄辰在一边处理其他食材和调料。 　　“昨天群里确定过来的有十个人。你准备做多少道菜？”宋瑾问。 　　“12个。” 　　“这么多？！你能忙得过来？要不我去网上订餐，让餐厅送过来，你少做几个？”宋瑾惊诧道。 　　“不用，我算好了，时间来得及。不过，瑾宝，我需要你帮忙。”庄辰正在腌制切好的牛肉。 　　“好，帮什么忙？”宋瑾挺直腰杆，顿时觉得自己有用处了。 　　“切一些水果，摆两个果盘。另外用一些蔬菜做一个蔬菜沙拉。”庄辰吩咐。 　　“没问题！我这就开始。”宋瑾撸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宋瑾虽然厨艺不行，但审美还不错，把水果切的很均匀，并且按照颜色和形状摆了个非常好看的造型。 　　庄辰处理完一条鱼，不经意间看了正在忙活的人一眼，被眼前的果盘吸引住，“今天最佳菜品已经出现了。” 　　“哪里？你做好一道菜了？”宋瑾扭头问。 　　“你手里的就是。”庄辰看着果盘说。 　　宋瑾大笑起来，“果然劳动最光荣。我等会再摆个其他造型。” 　　被夸赞后更有动力干活。 　　宋瑾哼唱着，做了两个果盘，然后又用一个好看的玻璃碗做了两份蔬菜沙拉。 　　不过味道是庄辰调的。 　　做完这些，快十一点。 　　宋瑾清点了一下已经做好的菜，乌鸡红枣和山药排骨汤正在炖，咕噜咕噜地响，番茄牛腩也在砂锅里炖着，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清香，让人忍不住多呼吸几口。 　　已经炒了两道菜，庄辰正在掌勺炒一道油麦菜。其他菜已经都被切好，配料也都准备齐全。一切都井井有条。 　　“估计他们快来了。庄老师，你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我等会得去客厅招待他们。”宋瑾看着颠勺的人问。 　　“没了。全部菜做完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瑾宝，你帮我招待他们。就让他们随便玩，你不用陪着硬聊。不想陪了，就说我需要你帮忙，来厨房玩。”庄辰把菜放到餐盘里。 　　“好，那我把果盘和零食小吃拿到客厅。”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铃声。宋瑾跑去开门。 　　有三个朋友一起过来的，宋瑾招待。 　　大家都很随意，到处走动，有人去健身房撸铁，也有人打开音响放歌，所以宋瑾也不用怎么招待他们。 　　过了会，许钊进门，这个是巴萨球迷。宋瑾想着跟他有话题可以聊，毕竟昨天巴萨赢球了。 　　两人随意聊了会比赛。 　　许钊看了眼厨房，“庄辰一个人忙得过来？” 　　“可以，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人到齐就可以开饭了。”宋瑾语气里满是骄傲。 　　“嗯，庄辰的厨艺我还是相信的。在国外过年他都是自己做饭吃。”许钊回。 　　“这些年，谢谢你们。没你们照顾他，他不会有今天。”宋瑾真诚地说。 　　这也是这次聚会的目的，她想谢谢这些朋友们陪伴庄辰走过那段难捱的岁月。 　　许钊摇了摇头，“庄辰给我们的帮助更多。” 　　“嗯？”宋瑾不解。之前虽然听庄辰说过他们相互帮忙，但是庄辰从事的工作跟他们差别很大，他又很早就出国了。所以宋瑾一直以为是这些朋友们帮助庄辰更多一些。 　　“你应该不清楚。这些事除了最亲近的几个朋友，其他人都不知道。”许钊对宋瑾的反应不意外。 　　“庄辰之前手上有一些庄氏集团的股份，只不过前段时间为了摆脱庄家，他都卖了。从他18岁开始，这些股份每年的分红就非常可观，这些钱是直接进他账户的。他出国前跟我们说，他创建了一个账户，告诉我们几个人这个账号和密码，里面的钱我们可以随意用，还不还都无所谓。” 　　宋瑾呆住，没想到有人可以这么随意对待自己的钱。 　　许钊看出了宋瑾的震惊，接着解释，“他那个时候已经得了抑郁症，随时准备离开。所以钱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我们几个，包括钱翰，大学的时候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创一番事业，但家里不支持，庄辰的那些钱就成了我们的启动资金。” 　　这段话，宋瑾听到的重点是庄辰不到二十岁就在交代自己的后事，让她心酸不已。 　　“可能当时他创建那个账号是随手做的，但现在成了他的退路。”许钊接着说。 　　“为什么这么说？”宋瑾满脸疑惑。 　　“前几天庄家不是让庄辰净身出户了么？那个账号两年前变成了钱翰的，但里面的钱其实都是庄辰的。如果有一些好的投资机会，我们会从中拿一部分钱出来去投资，赚的钱都放进去，所以现在里面的钱很多。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庄辰的。等会钱翰应该会来进行交接。”许钊解释。 　　宋瑾沉思了会，“除了这些，你们之间还有其他事么？” 　　其实宋瑾一直对他们这些朋友的友谊觉得有些神奇。不像是朋友，更像是相互信任的家人。 　　“很多。随便说一个，庄辰就算在国外，也会记得给我们每个人买生日礼物，并且都是大手笔。他自己不开豪车，但如果我们有谁喜欢新款车、名牌表之类的，他会买了送给我们。不过宋瑾，你放心，他跟你在一起后就没再给我们买了。说是要留着钱养女朋友。”许钊笑着说。 　　宋瑾抿嘴笑起来，“不好意思，我的误入打破了你们之间的传统。” 　　许钊笑起来，“没有。钱只是我们之间的一部分联系。我们认识很多年，知根知底，都清楚对方的为人，所以不会因为这些有反目成仇的那天。这点你放心。” 　　停顿了一会，许钊接着说，“庄辰对人太真了，只要是他认定的朋友，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会尽全力。所以他这个性格不适合混商场，去做科研倒是不错的选择。” 　　宋瑾听完，点头，然后问了一个她心里存在很久的疑虑，“他当时得抑郁症，你们害怕吗？想过远离他么？” 　　“老实说，害怕，很害怕，因为不了解这个病。但没想过离开。这么好的一个人，让人不忍心离开他。另外他就算得了抑郁症，也非常怕麻烦大家。很多时候，情况不严重，他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过去了。只有他不受控的伤害自己，被发现了，我们才知道。”许钊坦诚。 　　以宋瑾对庄辰的了解，知道许钊说的是实情。 　　宋瑾扭头看厨房正在忙碌的身形高大的背影，一阵鼻酸，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强大、坚韧、有能量。 　　这时门铃又响了，宋瑾朝许钊欠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钱翰和他女朋友苏茵。 　　陆陆续续，朋友们到齐了。 　　宋瑾到厨房看见正大汗淋漓翻炒着尖椒炒牛柳的庄辰，拿起毛巾帮他擦汗，“辛苦庄老师了。这顿饭比任何餐厅的一顿饭都要珍贵。” 　　庄辰颠了两下锅，拿过筷子，夹起一块肉，凉了会，喂到宋瑾嘴边，“张嘴，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道菜是宋瑾钦点的，庄辰留到最后做。 　　宋瑾慢慢咀嚼，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是我想吃的味道！” 　　庄辰笑着拿过餐盘，盛菜出锅，“瑾宝，让他们到餐厅坐好，准备开饭。” 　　“好！”宋瑾应声，跑到客厅还有其他房间吆喝。 　　十二点，开饭。 　　大家吃得热火朝天。无心交谈，一心扒饭，一边吃一边叫嚷。 　　“这个小炒肉好吃，就是太辣，但是又让人忍不住想吃。” 　　“这个牛腩炖的刚刚好，很入味。庄辰，下次来你这里吃饭，你再做一次这个菜啊。” 　　“看来留学还是有好处，至少能逼出一身厨艺。” 　　“哈哈哈哈哈……” 　　饭桌上欢声笑语，这顿饭持续时间不短，以至于吃到最后，宋瑾担心菜不够吃了，扭头朝庄辰看了几眼。 　　庄辰捏了捏她掌心，低声说，“没事，冰箱还有咸菜。” 　　宋瑾觉得不好，“要不我赶紧买外卖？” 　　庄辰拍了拍她手背，“不用。估计吃得差不多了。还有点汤，我去盛。” 　　钱翰看庄辰起身，靠在椅背上问，“还有菜？吃不动了啊。” 　　“招待不周，没新菜了，还有点汤。”宋瑾起身说。 　　“饱了饱了，吃得非常开心！要不以后把庄辰这里当做聚会的第二个场所？”有人提议。 　　“我觉得可以，但也别太频繁了，做这一桌子菜可不容易。等会都帮着收拾啊。庄辰这里可没佣人。”许钊说。 　　大家应声。 　　宋瑾坐下去，放下心。这些人估计在家是不会收拾厨房的，但来这里，有这个意愿已经让人窝心了。 　　吃完饭，大家一块收拾好餐厅和厨房。有人有事离开，有人去客房睡午觉，有人在客厅看电影，大家都随意活动。 　　庄辰没安排其他活动。 　　钱翰走到庄辰和宋瑾身边，“走，去书房。有些事跟你们交接。” 　　到了书房，关上门。 　　三人并排坐着，钱翰打开电脑，指着里面的一份表格说，“这个是庄辰在我这里的资产表，我先讲一下，等会拷给你们，回头你们自己仔细看看。” 　　宋瑾看了眼表格，里面罗列的是股份、基金、房产和一些现金。 　　大概算了个数，很惊人。 　　果然钱翰把表格拉到最下面，有一个总数。 　　宋瑾看见以为自己眼花，数了数位数，超出她想象的一个数字，瞬间呆住。 　　接着她听见钱翰说，“宋瑾，我需要你的身份证信息和银行卡号。还有这几套房变更户主，到时候需要你跟我去房产交易中心处理一下。” 　　宋瑾没回复，庄辰转头看了眼身边傻掉的人，轻轻捏了捏她脸颊，“瑾宝？” 　　“你这么有钱啊？”宋瑾愣愣地问。 　　“有一部分已经被庄家收回去了。这是剩下的。”庄辰解释。 　　“那也还是好多。”宋瑾掰着指头，算着个十百千万，想着刚才的数字。 　　“还好。瑾宝，这些房产等你父亲给你买完房之后再过户给你。股票可以留着，目前股市不错，后续收益会比较好。现金的话，现在转给你。你想怎么处理都行。”庄辰慢慢解释。 　　“我不懂理财啊，一点也不懂。这么大一笔钱，我拿着会心慌。你自己留着。”宋瑾老实说。虽然她一直不缺钱，但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钱翰没说话，等他们俩商量。 　　庄辰沉思了会，指着电脑，“钱翰，你转这个数目到宋瑾银行卡。其他的你留着，你帮着处理这些花了不少精力。” 　　钱翰摇头，“不用。我堂堂一大总裁还缺你这点钱？都转给你们。”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宋瑾想了会开口，“我不要那么多。庄辰，你留一些，以后你还要给我买礼物。你没钱怎么给我买礼物？” 　　庄辰揽过宋瑾的腰，“我的账户还有钱。这些是之前从庄家转移走的钱，短时间内不能转到我的账号里。转给你最合适。” 　　说完，庄辰朝钱翰使了个眼色，让他配合。 　　钱翰低头，轻咳了一声，“宋瑾，是这样的。你收下吧，正好我也把这件事了结。以后你们自己掌管。我就不给庄辰当出纳了。” 　　宋瑾扭头看庄辰，不太敢相信。 　　“收下，瑾宝。虽然是庄家的钱，但都是正规的，是我之前的股份应得的分红。没有任何来路不明的钱。算是我在那个家拿的一点服务费。”庄辰劝解。 　　宋瑾权衡了一下，最终点头。 　　钱翰见他们达成一致，开始处理。 　　过了会，宋瑾收到了钱。第一次觉得手中的几张卡有千斤重。 　　一直到钱翰离开，宋瑾都没反应过来。 　　到了晚上，宋瑾躺在床上，拿过钱包，抽出卡，反反复复看，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最后又起来，跑到书房，打开庄辰的密码箱，把几张卡放进去。 　　庄辰随着她折腾，没阻止。 　　在床上躺了很久，都睡不着，感觉久违的失眠要卷土重来了。 　　“我给你催眠？”庄辰揽住不停翻身的人。 　　“不用，我就是怕一觉醒来，钱都不见了。所以不敢睡。”宋瑾看着天花板说。 　　庄辰把头埋在枕头里，笑起来，“不会。放心睡。” 　　“庄老师，我就这样成富婆了？”宋瑾侧躺着看着面前的人说。 　　“是成了有钱的公主。”庄辰斟酌了会说。 　　“也是，如果我是富婆，那你就成了被我包养的小白/脸。如果我是公主，那你就是白马王子了。感觉很不一样。”宋瑾现在脑子里在跑火车，各种念头乱窜。 　　“公主，先睡觉。不然我要采取行动了。”庄辰这会很困。但某些事他还是可以做的。 　　宋瑾明白了庄辰的暗示，想到他今天很累，不能再折腾他，于是乖乖闭上眼。 　　“庄老师，晚安。” 　　“晚安，我的公主，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最近要做一个报告，需要精力准备，没时间写文，之后两天（11.17,和11.18）都没法更新。这件事结束后，努力日更。 第67章 　　八月底, 宋瑾的户口下来了。沈谨为没有耽误，很快买了机票过来。 　　周六下午，庄辰开车去机场接。 　　一路上, 宋瑾都超开心，恨不得手舞足蹈，“我有快两个月没见到我爸了！” 　　“这次让他多待一段时间。”庄辰踩下刹车, 等红绿灯。 　　“他说只能请一周的假，除去路上来回两天，其实只有五天。实际上他的年假很多, 哎，估计是不想离开我妈妈那么久。”宋瑾掰着指头感慨。 　　有件事一直没解决, 庄辰想着这次要跟沈谨为好好谈一下。 　　“我记得好像有一次, 你没用爸爸称呼你父亲, 好像是喊了声‘老大’？”庄辰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嗯，我很多时候都喊他‘老大’, 因为他长得有点像港片里的黑/社/会老大。我的初中同学们给他起的外号，我也跟着叫了很多年。”宋瑾简短解释。 　　庄辰沉默了会, 犹豫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所以你父亲很凶？” 　　“哈哈哈……”宋瑾笑起来, 就知道庄辰会有这样的反应，“我爸就是长得凶，但是人很好, 一点也不凶。你其实跟他有一点像。你们见面之后就能感受到了。” 　　绿灯亮，踩油门，继续前行。 　　过了好一会，庄辰决定问清楚, “瑾宝，你是不是有点恋父情结？” 　　“嗯？”宋瑾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一下没反应过来，扭头看驾驶室的人，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应该没有。我没想过找个我爸那样的男人做男朋友。我是先喜欢上你，后来发现你跟我爸有一点像。是这个顺序。你不要乱想。” 　　“嗯，就算你有这种情结也没事。大不了我把你当女儿养。”庄辰看得很开，反正只要宋瑾一直在他身边就行，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 　　“不要，我不要你把我当女儿一样对待。我还是更愿意跟你是能并肩同行的伴侣。”宋瑾表情认真，语气也很郑重。 　　宋瑾对自己在这份感情中的定位看得很清楚，想要的东西也很明确。 　　她跟庄辰一开始是被对方的才华和外表吸引的。这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宋瑾不想这份感情掺杂其他情感，就想要纯粹的，独一无二的爱情。 　　这种把伴侣当女儿养的说法看上去也许很甜蜜，但不是宋瑾要的。她不需要庄辰这样对待她。 　　有一会，庄辰没说话，倒是想起当时确定关系时，宋瑾说的只要爱情，不要其他感情的那句话。 　　现在看来，她是很坚持自己的爱情观的。 　　庄辰握着方向盘，点头，“好，我知道了。不管以后你的身份是教授、母亲、女儿还是其他，在我这里，你是我的女朋友、妻子，没有其他身份。” 　　“嗯。我有时候有点矫情，就像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一样。在身份的认同上也希望能有明确的界限。”宋瑾手掌撑在下巴，反思了会说。 　　“其实很好，这样你知道什么情况做什么事。不会混乱，也不会慌。我需要跟你学习。” 　　这是庄辰发掘的宋瑾身上的另一种特质。并且他很开心，这些特质没有因为她成了他的女朋友就丢掉。 　　因为坚持做自己，那这样他当初爱上她的时候的那个她会一直在。会一直对他有无限吸引力。 　　两人一路上聊这样的话题。他们会在一些事上做很深入的探讨，这样加深了解，同时能知道对方最想要的什么，然后一点点满足。最后两人都会很舒服。 　　一段健康的情侣关系应该是双方都觉得舒服且自在。 　　*** 　　谈笑间，到了机场。 　　两人提前了半小时，宋瑾还特意买了束风信子。 　　“你父亲吃饭的口味有偏好吗？我提前预定晚上吃饭的餐厅。”庄辰拿着手机问。 　　“带他吃本帮菜吧，其实他老家的口味偏甜，跟这里的本地菜有一点接近。”宋瑾说。 　　庄辰很快定好的餐厅。 　　宋瑾不停抬腕看手表，时不时嘀咕，“怎么还没出来？飞机落地了啊。” 　　庄辰不认识沈谨为，连照片都没见过。不过这会也在跟着一起到处看，过了会，看见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心里顿时有了种直觉，宋瑾有那个人身上的影子，“瑾宝，那个人是你父亲么？” 　　“哪里哪里？” 　　庄辰稍微转了转宋瑾的身子，“那边。” 　　宋瑾一眼就看见到，眼前一亮，“是！”说完拔腿就跑过去了。 　　庄辰无奈笑着跟上。 　　宋瑾冲到“老大”身后，笑着大喊了一声，“老大！” 　　沈谨为循声，转过身，弯了弯嘴角，“小瑾。”说完看见了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一个年轻人正微笑着朝他点头。 　　宋瑾扭头，看见庄辰，挽过他的胳膊，笑着介绍道，“庄辰，这是我爸。” 　　然后指着庄辰，朝沈谨为说，“爸，这是我的男朋友，庄辰。” 　　“伯父好。”庄辰礼貌点头打招呼。 　　“你好。”沈谨为面色平静地回。 　　宋瑾眼神在这两人中间转了转，说不出来的一股怪异。 　　——难道他们俩互相不好意思了？ 　　宋瑾没多想，笑着上前把风信子递给沈谨为，“老爸，送给你的礼物。” 　　沈谨为接过花，明白宋瑾送这束花的意思，勾起了一些回忆，不过很快收拾了情绪，接过花。 　　庄辰走到一边，准备拿上沈谨为的行李箱。 　　不过沈谨为没同意，朝庄辰说，“机场人多，你带着小瑾。” 　　庄辰点头，松手，然后三人走往停车上。 　　路上宋瑾挽着庄辰的胳膊，走在两个男人中间，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跟沈谨为说晚上准备吃什么，给他订的酒店在哪里，还有庄辰给他找的靠谱的房产中介等等。 　　庄辰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无限羡慕。 　　宋瑾跟他父亲的相处非常自然，既是父女，又像朋友。 　　到了停车场，上车，宋瑾准备坐在后排座椅上，不过被沈谨为赶到了副驾驶。 　　宋瑾皱眉，瘪嘴不解，“为嘛？我想跟你聊天。” 　　“等会聊天，还有很多时间。”沈谨为回。他不想这个时候跟宋瑾聊天，这样会显得庄辰像是为他们服务的司机。 　　这样不太好。但他不会当着庄辰的面说出来，回头再跟宋瑾说。有些场合得学会尊重人。 　　“那现在是先送你去酒店还是先去吃饭？”宋瑾问。她担心长途飞行，“老大”胃口不好。 　　“先吃饭。”沈谨为没犹豫。 　　庄辰听到后，开车出发。 　　车上，沈谨为闭目养神，宋瑾看见后就歇了跟他聊天的心思。 　　大半个小时候，到了餐厅，幽静雅致，环境很好。 　　三人在一个小隔间里，宋瑾很快点好了菜。 　　“爸，你打算给我买个什么样的房子？”宋瑾随口问。她知道老大之前就在网上给她看房子了。 　　“复式，就在你们学校周围买。”沈谨为简短回答。 　　“哦，其实庄辰现在的房子就是复式的。”宋瑾想了想还有没有必要再买复式的。 　　沈谨为抬头看了对面两个人一眼，想着以后生活方便一些，问，“那不买复式的？” 　　宋瑾仰头想了想，“都行吧，看哪个更划算更适合居住吧。” 　　庄辰在一边没参与讨论。到时候他们要住在哪个房子里都随宋瑾的意思，所以买什么样的就看她的喜好。 　　沈谨为点头，“我先实地看看，挑选几个不同类型的，你再看更喜欢哪个。” 　　饭桌上，来来回回讨论这些，说说家乡发生的事，气氛倒也轻松随和。 　　吃过饭，庄辰送沈谨为去酒店。选择的酒店就在宋瑾居住的小区附近，这样可以方便随时见面。 　　一直送到房间，宋瑾没多逗留，“爸，你先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附近住，很快就能过来。” 　　沈谨为：“你放心睡觉，我有事自己能搞定。” 　　道别后，庄辰送宋瑾回小区。 　　路上，宋瑾问，“我爸不凶吧？” 　　“他人很好。”庄辰明白沈谨为坚持让宋瑾坐在副驾驶的原因。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人交谈不多，但他能感受到沈谨为对他没有明显的不满意。 　　到了小区门口，两人拥抱道别，宋瑾把头搁在庄辰肩头，“最近我们得分开住，虽然我爸开明，但是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起。” 　　庄辰：“嗯，我知道。”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 　　宋瑾没让庄辰送到家门口，叮嘱他回去休息。 　　看见宋瑾进去，庄辰没有立刻回去，他在想一些事。但考虑到沈谨为刚到，飞行让人疲惫，暂时先不单独找他。 　　结果在他回家的路上，收到了沈谨为发来的消息。刚才他们在酒店交换了联系方式。 　　庄辰没耽搁，快速去了沈谨为指定的地方。 　　是一家酒吧。距离小区和酒店不远。 　　庄辰赶到时，沈谨为已经到了。 　　两人点了各点了杯酒。 　　“关于小瑾，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沈谨为摇晃着酒杯开口。 　　“好。伯父您说，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您。”庄辰回，他斟酌了一下沈谨为说话的语气，直觉事情不简单。 　　有些事应该是他不清楚的。 　　“宋瑾的妈妈在她十二岁那年去世了，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沈谨为直接说了事情。 　　庄辰：“我听她说过一次。提到宋妈妈，她情绪波动很大。”他想到了当时宋瑾在厨房提到宋妈妈时，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小瑾跟她妈妈的感情非常好，她是目睹了自己母亲去世的场景。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失眠，失眠了很多年，很严重。这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这一点我一直很担心，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走出来。”沈谨为神情严肃地说。 　　庄辰没料到宋瑾这么严重，知道她睡眠不好，所以偶尔他会用催眠的方式让她入睡。 　　“除了失眠，宋瑾还有其他症状吗？我平时跟她相处没觉察出异常。”庄辰仔细琢磨了会。 　　“你知道她博士期间研究的是什么方向么？”沈谨为不答反问。 　　庄辰愣了下，点头，“知道，酒精成瘾。” 　　“小瑾应该没有跟你说她为什么要研究这个，还有她为什么要放弃研究这个方向吧？”沈谨为一眼洞穿。 　　庄辰怔住，缓缓点头，直觉事情的重点来了。宋瑾有些过往是他不了解的。 第68章 　　酒吧, 昏暗一角，一个稳重中透露出威严的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英俊儒雅的年轻男人在进行一场沉重的聊天。 　　庄辰琢磨了一下沈谨为刚才说的几句话，前后联系在一起想了一下, 推测，“宋瑾以前选择研究酒精成瘾跟宋妈妈有关？” 　　沈谨为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有点意外, 随即压下眼底的惊讶，点头，“嗯。我夫人是因为司机酒驾被撞, 当时她推开了小瑾。” 　　这是一段不能轻易被提起的往事。 　　庄辰怔住，眼神暗下去, 放下酒杯, 坐正。沈谨为短短一句话勾勒了一副让人痛心的画面。 　　更何况庄辰听宋瑾说过很多她爸妈之间浪漫的爱情故事。 　　这会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保养的极好的中年男人经历过这样痛彻心扉的事。 　　所以沈谨为跟宋瑾肯定度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但就算如此, 这对父女依然满怀善意的对待这个世界，对待他。 　　“伯父, 您能否跟我说一下宋瑾在那件事之后的成长经历？我问过她，她只告诉我开心的事。”庄辰双手放在膝盖头, 看着对面的人诚恳地说。 　　沈谨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 双肘撑在膝盖上，背微弯，没有看对面的人, 开始回忆。 　　“我夫人走了以后，小瑾很长时间都很低沉，半夜经常哭。她以前是个睡眠特别好的孩子，打雷都吵不醒。但是自那之后, 她就睡不好了。她原本学习成绩很好，在那之后，一落千丈。” 　　沈谨为停顿了一下，双手交握，“我夫人是她爸妈唯一的掌上明珠。那场意外之后，小瑾的外公外婆受到的打击非常大，没出几年，两人相继离世。小瑾的爷爷奶奶也在那几年生病离开。所以我女儿的整个青春期都在送别最爱她的人。” 　　庄辰的心一下揪起来，他回忆起宋瑾跟他讲的过往基本都集中在宋妈妈离世前。这是他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 　　他以为宋瑾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她现在这么乐观是因为她前面的人生非常顺遂。但实际上背后的经历让人心疼。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时在新闻里看到他要跟人联姻的消息，宋瑾能如此镇定。因为她的过往让她非常坚韧。 　　“我看过宋瑾博士期间发的文章，做的不错。她后来放弃这个方向的原因是什么？”庄辰沉思了会问。 　　沈谨为抬头，对上庄辰的目光，很快压下眼睑，低头回忆，“我知道的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无力。小瑾高中吃了很多苦，考上那所学校就是奔着去研究酒精成瘾的。她研究了八年，后面研究的越来越不开心。时常怀疑自己不能在这个领域有突破，甚至有段时间她的情绪出了点问题。” 　　庄辰听到这里，眉头紧拧。 　　“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直到她来这里工作。”沈谨为停下来，再次抬头看向对面，面色平静但双目沉静到让人有一些心慌。 　　就在这一瞬，庄辰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心脏像被人用力按住，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需要让自己清醒，过了会，凝视着对面的人，艰难开口，“是不是跟我有关？” 　　沈谨为抬眸对上庄辰冷静中透露出担忧的目光，“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当时小瑾做完入职汇报，给我打电话，大哭了一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那样哭了。” 　　当时宋瑾突然打电话给沈谨为，什么都没说就开始大哭，哭了很久。不管沈谨为问什么，她都不回答，就是哭。当时沈谨为立刻放下手头所有活，准备买机票飞过去。 　　一直到最后，沈谨为听见电话那头哽咽着说，“爸，我要彻底……放弃研究酒精成瘾了。我做不下去了，再也做不下去了……” 　　在电话里，宋瑾断断续续说了入职汇报的事。说她自己满怀信心的课题结果被人否定了。那瞬间让她脑袋里绷了多年的弦一下断掉。多年的努力与坚持在那一瞬间彻底泡汤。将她摇摆不定、将断未断的选择画上句号。 　　其实沈谨为之前有想过让宋瑾换个研究方向，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提出来才能不让宋瑾觉得自己过去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能不让她挫败。 　　听到这里，庄辰心里有了推测。但这个推测只在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他自己强硬的掐断，把这个想法摘出去。 　　那个否决宋瑾的人不能是他，绝对不能是他。 　　庄辰在心里默念了两次。 　　“小瑾换了现在的研究方向后，情绪好了很多。如果一直研究酒精成瘾，她就很难从她母亲的离开里走出来。另外她跟你在一起后，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很开心。”沈谨为说到这里，脸上有了一些松动。 　　然后举起酒杯，朝庄辰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女儿开心。在这里有你照顾她，我很放心。” 　　这是沈谨为今晚约庄辰出来的主要目的。通过他的观察，知道宋瑾的选择没有问题。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冷静、敏锐、聪明、礼貌、修养和风度都不错。 　　庄辰的心像被人撞了一下，意外又感动，原本以为沈谨为这么着急叫他过来是有一些叮嘱或者对他的不满以及放一些狠话。 　　庄辰举起酒杯，跟沈谨为碰杯，注视着他的双目，真挚地说，“是我要谢谢宋瑾，她给我带来的快乐更多。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随后两人陆续谈论了一些宋瑾以前的事，主要是沈谨为说，庄辰偶尔提问。 　　谈话的最后，庄辰决定趁这个机会说清楚，“我之前听宋瑾说，她博士毕业的时候是打算出国深造的。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她没出国。” 　　庄辰停顿了一下，捕捉到了沈谨为听完这句话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 　　接着，庄辰双手放在膝盖头，坐正，直视沈谨为的双目，诚挚地说，“伯父，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沈谨为放下酒杯，挺直身板，抬眸，回看庄辰，“你说。” 　　“我听宋瑾说过您和宋妈妈之间的事。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要求您怎么做，但还是想厚着脸皮请求您继续陪伴宋瑾。您对她非常重要。我代替不了您在她心中的位置。”庄辰点到为止。他相信沈谨为明白他的意思。 　　说完后，庄辰诚恳且郑重地看着沈谨为，看着这个经历了岁月的风波后，依旧挺拔有风度的男人。 　　之前宋瑾提到她没有出国读博后是因为她父亲准备在她出国后，追随自己的挚爱而去。 　　庄辰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他不希望沈谨为把宋瑾托付给他，然后有一天可能再次做出这样的举动。 　　良久后，庄辰听见对面的人说了三个字，“我尽力。” 　　言语里充满疲惫、倦怠以及有一些无力。原本挺拔的身躯这会双肩像被压了重担，垮下去，同时垂下头，交叠着双手。 　　庄辰点头，他不能要求更多。试想有一天宋瑾突然离他而去，他能像沈谨为这样坚持这么久么？ 　　喝完酒，两人回去，看见沈谨为进了酒店。 　　庄辰转身，他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地方。 　　到了宋瑾的房子门口，抬手叩门，没人应，打电话也没人接。 　　心一下提起来，但从门缝溜出来的灯光，表明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里面应该有人，等了会，继续敲门。 　　宋瑾刚迈出浴室就听见了敲门声，心里疑虑，快步到门边，通过猫眼看了眼外面，愣住，不过很快打开了门。 　　“是又想我了，所以过来看看我？”宋瑾把着门沿，笑着问。 　　庄辰看见穿着酒红色吊带真丝睡衣，称得皮肤雪白发亮，用毛巾裹着头发，如出尘般清新的宋瑾，弯了弯嘴角，走进来，闻到一股混合了柠檬和甜橙味道的香味，“是不是还没吹头发？我给你吹。” 　　“不吹，现在不睡，让头发自己干。”宋瑾回。大夏天吹头发是很要人命的一件事。 　　庄辰牵过宋瑾的手，走到沙发边，“来，躺下，给你擦头发。” 　　宋瑾依从，枕着庄辰的腿，斜躺着，深呼吸了两下，确认之后，侧仰着头问，“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没事，没醉。” 　　“哦，是不是因为我爸过来给你压力了？所以想喝酒缓解？”宋瑾推断。 　　“没有，你父亲没给我压力，他人很好。瑾宝，有件事我想问你。”庄辰岔开话题。 　　“什么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庄辰假装轻松闲聊一般问出了这个问题。 　　宋瑾垂下眼帘，交叉放在沙发上的两条腿缩起来，原本揪着庄辰裤腿玩的手，松开，人一下静下来。 　　庄辰没再追问，等着宋瑾的回复，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心沉到了谷底。手上擦头发的动作停住。 　　“你知道了？”宋瑾平淡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冷淡。 　　“今年二月份见面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去年九月份的入职汇报上，是吧？”庄辰决定用问句，保留最后一丝希望。 　　“嗯。”宋瑾眼神虚空地看着地板回。 　　“那次汇报，我是不是为难你了？”庄辰问出这句话，心里满是苦涩。他一点也想不起来那场汇报了。 　　过了会，宋瑾没有回答，反而问，“那天，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回国，家里希望我进公司，不想我去学校工作，跟他们吵了很久，情绪很不好，人很混乱。入职汇报结束，钱翰他们就叫我去喝酒了，应该是喝断片了。所以我不记得当时是不是为难你了。”庄辰没隐瞒。 　　这是刚才从酒吧来这里的路上，庄辰努力回忆，并且打电话给钱翰证实后的事情。 　　“也不算是为难。站在学术的角度，你提出来的疑问是正确的，这点没有问题。”宋瑾轻声回。 　　这件事如果庄辰想不起来，宋瑾不会提出来，已经过去了，并且她现在确实很开心，并不打算再深究。 　　“我当时的语气是不是很不好？”庄辰蹙眉问。 　　“没有，就是正常的说话的语气。”宋瑾说着起身，坐正，看着庄辰。 　　“瑾宝，你跟我说一下当时的经过。”庄辰不想继续这样一问一答，他能感觉到宋瑾现在回忆这件事依旧是低气压的状态。 　　宋瑾神色沉静地看着庄辰，抿了抿唇，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庄辰，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复杂。” 　　庄辰凝视着宋瑾，等她继续说。 　　“入职汇报前，我在犹豫以后的研究方向。一开始我准备进的实验室不是许老的，是系里邱教授的研究酒精成瘾的实验室。”宋瑾靠着沙发，看着客厅墙面，没看庄辰。 　　“但是入职前一天，许老找到我，说他们实验室的副教授要出国了，没人管实验室，问我愿不愿意去他那里。至于研究方向看我自己的选择，做什么都可以。” 　　宋瑾停顿了一下，垂下头，接着说，“我在酒精成瘾领域研究的不开心。不是因为实验不顺利，而是因为这个方向对我越来越沉重。我负担不下去了。但是突然放弃研究多年的方向又不甘心。所以摇摆不定。” 　　宋瑾说完这些，扭过头看着庄辰，轻轻笑了笑，“最后是你帮我做出了决定，虽然不是你的本意。” 　　“对不起，我当时应该让你为难了，不应该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课题中的问题，当时有失分寸了。我没做好。”庄辰蹙眉，也许当时他只是针对学术问题说了自己的观点，但是应该考虑场合。 　　他那样做应该是带了情绪的，虽然回忆不起来当时的状态，但应该是把原本自己用其他方式纾解掉的情绪，无意识地让面前这个女生承担了。 　　当时宋瑾从外地来这个陌生的城市工作，在一个走过场的入职汇报上，他过于较真了，让她下不来台，甚至可能让她的自信心碎了一地。这不像他平时做事的风格，当时一定是混乱无序且有些怨愤的状态。 　　宋瑾抿嘴笑了笑，“不用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我当时确实有些难受，有一种被人戳穿面具暴露于人群的恐慌与无助，但这件事让我真正做出了选择。算是不破不立吧。” 　　庄辰努力设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凝视着面前温婉地人问，“瑾宝，你的头发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 　　宋瑾愣了下，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能记得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头发这件事只在半年前跟齐睿吃饭的时候提到过一次。 　　他们私底下没讨论过这样的事，所以至于庄辰是喜欢女生留长发还是短发，宋瑾不清楚。当然她也没打算一味迎合他的喜好。 　　宋瑾抬手撩了撩齐肩的半湿的头发，轻声笑了笑，“当时汇报完，我冲到理发店，把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剪了。所以如果你要道歉，那跟我的头发说吧。它们挺无辜的。”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 　　庄辰心情复杂地起身，坐到宋瑾身边，揽过她圆润的肩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瑾宝，你后来是不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那件事对你的影响？” 　　这是庄辰结合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宋瑾的态度推测的。所以当时宋瑾对他充满敌意不仅仅是因为他把课推给她上了。 　　而第二次见面与第一次汇报之间隔了小半年。所以那半年，宋瑾努力消化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庄辰现在想回到当时，想弥补自己不得体的举动给宋瑾带来的伤害。 　　宋瑾把头搁在庄辰厚实的肩头上，双手环着他的腰，轻声说，“嗯，花了一些时间。主要是因为我要从放弃研究酒精成瘾这件事中走出来。你不要自责。深究的话，我不开心跟你的关系不大，你只是歪打正着地帮我做了决定。”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不管什么原因，他当时让这个女生难堪了，实在是没有风度。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仅有的几次不当的行为，没做好的事都让怀里这个女生承担了。 　　庄辰侧身搂紧怀里人，亲吻她的发顶，“宝贝，对不起。一开始我就没做好，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是我太幸运了。” 　　过来的路上，庄辰心里五味杂陈。来这里甚至做好了宋瑾找他算账的准备。以为他要面对的是宋瑾的哭喊和大骂。 　　结果都没有。 　　他爱的人一如既往地善于从自身找原因，不会随便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来让自己的解脱。遇到问题，她总是站在一个非常理智且清醒的角度来分析事情，直指事情内核。这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胆识、魄力和大度。 　　外表漂亮柔弱但内心非常强大且有能量的这个女生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他爱一辈子都不够。 　　宋瑾低头抠着庄辰衬衣的扣子，“这些都过去了。以后不用提了。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我们向前走。” 　　过了会，庄辰吻了吻怀里人额头，温声问，“宝贝，你现在想重新研究酒精成瘾吗？我帮你。” 　　宋瑾停止抠纽扣，认真思考了一会，“不想。我的承受力很差，继续研究，我会很消沉，很不开心，情绪会反反复复。庄辰，其实我很羡慕佩服你。” 　　“嗯？” 　　“对比我跟你，我们都是因为一些原因选择基础医学研究，但是中途我放弃了。而你一直坚定在最开始想研究的那个领域。其实我想过，你为什么能坚持下去。但没想明白。因为人总是趋利避害的。” 　　宋瑾说完仰头看抱着她的男人坚毅俊朗的下颌线。 　　“我最开始选择研究抑郁症是因为不了解，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样子。后来发现这个领域很有意思，所以就一直研究下来了。” 　　庄辰停顿了一会，接着说，“我跟你不同的地方在于研究这个方向对我来说不是负担，其实是一种自我救赎的方法。深入了解之后，知道抑郁症不是胡思乱想就能导致的，它有很多发病的生理机制。知道这些会让我好受一些。” 　　良久后，宋瑾点头，“嗯，我明白了。” 　　说完从庄辰怀里出来，笑语嫣然，“希望庄辰教授继续努力，找到治愈抑郁症的方法。我会一直支持你！” 　　庄辰弯了弯嘴角，又把人揽过来，“我们一起努力。” 　　两人轻声笑起来。 　　客厅一隅，浅浅低语，温柔缱绻，浪漫多姿，温馨四溢。时不时传出亲吻声，偶尔会有轻松愉快的笑声溢出。此前隐藏在他们身边的那点不愉快就此消散。 第69章 　　沈谨为连续看了三天房子, 把几个还不错的留作备选。 　　周三，宋瑾和庄辰下班后，跟沈谨为一道去看, 最后由宋瑾决定买哪一套。 　　看了几套后，宋瑾在心里用排除法，最后在两套房子间犹豫。一套是复式, 一套是大平层。两套房子无论是户型还是小区的环境都非常舒适。 　　宋瑾在一边思考，沈谨为和庄辰都没打扰她。两人在房子里仔细检查，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最后在饭桌上, 宋瑾问，“爸, 这两套房子的价格差别大不大？” 　　“还好, 都在我的预算范围内。”沈谨为回。 　　宋瑾握着筷子, 低着头，仔细琢磨, “那我不要复式了。” 　　沈谨为没多犹豫，“好。明天去办手续, 你估计得请半天假。” 　　宋瑾抬头，纳闷，“你不问我原因？” 　　沈谨为笑了笑, “你都20几岁了，自己喜欢什么肯定有你的原因。我只接受，不干涉你的决定。” 　　“哦, 我主要是觉得以后我要是老了，爬不动楼梯，所以就放弃复式了。”宋瑾解释。 　　过了会，沈谨为说, “不用考虑这么远，等你爬不动楼梯的时候再换新房子也行。” 　　宋瑾摇头，“不换，这是你给我的礼物，死都不换，不卖。” 　　如果我爬不动楼梯了，你应该去陪妈妈了，到时候至少还有个房子是你给我的。这是宋瑾没对沈谨为说的话。 　　沈谨为眸光闪烁，抽过纸巾，按了按嘴角，喝了口水，“好，那就买平层。” 　　庄辰在一边听着这对父女的谈话，很有感触。至少他没体会过这么平等又自由的亲子关系。 　　最近几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仔细观察了宋瑾和沈谨为之间的相处。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就是他向往的那种亲情关系。 　　他们互相尊重，并且能感受到宋瑾很依赖沈谨为，把很多情感寄托在他身上了。宋瑾在沈谨为面前是真正无忧无虑的样子。 　　晚餐快结束时，沈谨为想起一件事，“小瑾，你问问韩时雨最近有没有时间，我请她吃饭。” 　　“那我现在问问。她最近应该比较忙，好像有什么时装周要忙。”宋瑾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庄辰听着这如水般自然的聊天，有一点震惊。没想到沈谨为这么了解宋瑾，连她的朋友圈都要照顾到。 　　吃过饭，送沈谨为到酒店，接着庄辰送宋瑾回去。 　　路上，庄辰握着方向盘，随口问，“瑾宝，你爸知道韩时雨？” 　　“嗯，知道，我每天都跟我爸聊天，会跟他说很多事。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韩时雨了。一直说要谢谢她照顾我。”宋瑾回。 　　宋瑾刚说完，手机就响了，笑着接起来，“韩大美女，你最近是忙到起飞了？” 　　“我倒希望能上天，都通宵几个晚上了，脸都要毁了。哎，这人间真不值得。你约我啥事？”韩时雨哀叹。 　　“不是我约你，是我爸，他说要请你吃饭，问你有没有时间。” 　　韩时雨一下来劲了，“是‘老大’啊！那我必须去！我都听你说了多少年了，排开工作我也得去见见‘老大’！” 　　随后两人商量好了时间。 　　挂断电话，宋瑾一脸歉意地看着庄辰，“庄老师，韩时雨跟我爸的时间只有明天晚上能对上。你的实验室明晚要开组会，要不你把组会换个时间？” 　　“没事。你爸请韩时雨吃饭，我就不参合了。开完组会我去接你们。” 　　“好。” 　　到了小区门口，两人在车里吻别，时而轻吻，时而激烈深吻，全看两人的心情，有一种两个小孩逗着玩的感觉。最近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各自有很多事要忙。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抓住时间温存一会。 　　临下车前，宋瑾红着一张脸，犹豫了会，开口，“庄老师，我想请你帮个忙。” 　　庄辰看宋瑾一本正经又不好意思地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绯红的脸，勾了勾唇，“瑾宝，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说。” 　　“是工作上的事。”宋瑾小声解释，“九月份的全国神经科学年会，我要去汇报。在准备PPT，做完之后，想让你帮我看看。我还没在这么大型的会议上做过报告，所以很紧张。” 　　“宋老师很厉害，能被邀请做报告是一种认可。恭喜。”庄辰笑着由衷地说，接着倾身抱了抱她。 　　“啊，你不要笑话我。”宋瑾抬手握拳捶了捶庄辰后背，“他们邀请我，估计也跟许老有关。我的文章准备投稿了，还没发表出来，所以这次估计是沾了许老的光。” 　　宋瑾是今天收到邀请邮件的，当时看到很惊喜，同时又有点底气不足。 　　庄辰笑着轻轻拍了拍宋瑾后脑勺，“我也要汇报，这次我们相互帮忙。等做完前期准备，需要宋老师当听众帮我找一下演讲中的问题。” 　　宋瑾从庄辰话里出来，抬头，面色红润，明亮似星辰的双眸闪动，“好。到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相视一笑，车内的气氛一下晕开，如温暖又柔软的云朵，舒适又轻松。 　　庄辰坚持送宋瑾到了房子门口，不过他没打算进去，只是想看见她安全到家。 　　最后环住她，在她耳边温声道，“好梦，宝贝。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嗯，应该能睡着，白天很累。你不要熬夜了，早点休息。”宋瑾把头在庄辰怀里蹭了蹭。 　　*** 　　周四下午，宋瑾和沈谨为处理好房子的事情，去赴会。 　　韩时雨踩点赶到，风尘仆仆地进到餐厅，先看到宋瑾，然后视线转移到坐在她旁边，正跟她笑着聊天的中年男人身上。就在那一瞬间，韩时雨像是被人点了穴，呆在原地。 　　惊为天人！这是她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词。 　　怎么有这样的男人存在？！如果这个人不是她好友的父亲，她韩时雨一定要下手！一刻都不耽误！ 　　韩时雨愣在原地，眨了眨眼，清醒了一会，恢复理智，收起脸上的表情，换上笑脸，走过去。 　　宋瑾看见韩时雨过来，笑着起身，“谢谢韩大美女百忙之中抽时间陪我们吃饭。” 　　换作平时，韩时雨这会，肯定会掐宋瑾。这会因为“老大”在场，她收敛了很多，笑着弯腰打招呼，“伯父好，我是韩时雨。” 　　沈谨为起身，弯了弯唇，朝韩时雨点头，“你好，我是沈谨为，宋瑾的父亲。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女儿。” 　　韩时雨怔了下，一时间感动、羡慕、酸楚各种情绪涌上来。她的朋友很多，也照顾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朋友的家长像沈谨为这样，一上来就说感谢的话。另外她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很不好，所以对男性长辈的印象一向不好。 　　“赶紧坐下，韩时雨，你来点菜。”宋瑾看韩时雨跟平常有点不一样，眼见气氛有点怪异，赶忙把菜单递给韩时雨。 　　韩时雨没客气，利索点好菜，抿了口水，看向坐在对面的保养的极好，非常有风度的沈谨为，“伯父，您太客气了。我跟宋瑾之间一直是相互帮助。不存在我照顾她这一说。” 　　沈谨为面色温和，“我听小瑾说过你跟她之间的事。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以后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您客气了。”韩时雨礼貌回。 　　宋瑾在一边瞅着这氛围实在不像吃饭的气氛，皱眉，“你们俩不要再感谢来，感谢去了。我又不是拖油瓶。聊点愉快的话题。” 　　沈谨为扭头看了宋瑾一眼，抬手拍了拍她后背，无奈道，“你这孩子……” 　　“哎呀，你们俩说的我像是累赘一样。对了韩时雨，我准备在新房子里给你留个房间，你自己来装修，想装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宋瑾看着韩时雨说。 　　“你买房了？”韩时雨惊道。 　　宋瑾扶额，“你最近真的忙疯了，我前段时间跟你说过，我爸要给我买房子。今天看好了，改天我带你去看看。过段时间开始装修。有一个房间我打算一直给你留着。” 　　韩时雨压下心中的震惊，点头。她突然非常羡慕宋瑾。甚至有点可耻地说是嫉妒。她知道宋瑾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直到今天见了沈谨为才知道宋瑾的原生家庭有多好。 　　所以宋瑾的善良、单纯是跟她家里脱不开的，但是她明明有骄纵任性的资格，结果还非常努力上进，有自己的追求。 　　韩时雨一个人孤军奋战这么久，突然听到有人说给她留个房间，心一下软下来，刚才的嫉妒情绪很快消散，她也算是跟着享受到一份来自长辈的宠爱，笑着看向宋瑾，“看来平时没白宠你。” 　　宋瑾和沈谨为笑起来，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随后的饭桌上，两个女生大谈护肤、装修等事情。沈谨为基本没插话，偶尔给她们添水，见菜不够吃，又点了几个菜。 　　晚上九点，庄辰开完组会，开车到宋瑾发过来的地址，在车里等了会，就看见三个人从餐厅出来。 　　庄辰下车。 　　韩时雨自己开车过来的，在餐厅门口道别。 　　宋瑾把手上的餐盒放到车窗前，系好安全带，“庄老师，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这里面是给你买的饭菜，等会回去热一下就能吃。” 　　“好。”庄辰笑着点头。今天他做完实验，就直接去开组会了。中间没时间吃饭。那个课题他得加紧速度，不然很多事都得一再拖延。他等不了了。 　　沈谨为在后座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们俩经常不能按时吃饭？” 　　宋瑾扒着座椅背，扭过身，“只是偶尔忙不过来会这样。” 　　“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之后你们要是因为做实验把胃弄坏了，就等着被我骂。”沈谨为平淡的语气里带有一种威严。轻声说重话。 　　宋瑾扭头跟庄辰对视了一眼，齐声说，“好，知道了。” 　　“嗯。”沈谨为交叠着腿，手肘支在车窗沿，看着车外，应声。 　　宋瑾又偷偷看了庄辰一眼，看出他的神情里有点心虚和一闪而过的一抹羞涩，甚至耳根也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她心里顿时乐起来。还没见过庄辰出现过这幅表情。 　　这会庄辰在“老大”面前就是个孩子，不敢造次，只有乖乖听话。 　　还是照例送沈谨为回酒店，然后送宋瑾回去。 　　不过今晚庄辰留在宋瑾的房子里，没有离开。 　　“你刚才是不是被我爸弄得害羞了？”宋瑾躺在沙发上，窝在庄辰怀里问。 　　“没有。”庄辰坚决否认。 　　宋瑾瞟了眼某人紧绷的下颌线，轻声笑起来，“没事，我爸就说说而已，他才舍不得骂我们。” 　　“就算他骂我，我也会觉得是我应得的。”庄辰此刻有种被长辈以另一种方式照拂的亲切感。至少这是他跟他父亲之间从没有过的场景。 　　两人依偎着聊天，不过这次大部分话题都是跟沈谨为相关。 　　聊到很晚，后来庄辰去洗澡，宋瑾在客厅敷面膜，手机响了，是韩时雨。 　　开了免提，就听见那头哇哇乱叫，“宋小瑾，你居然现在才让我见‘老大’？！” 　　“之前不是没机会吗？他之前过来，你又去出差了。”宋瑾解释。 　　“‘老大’这样的男人好绝！真的，宋小瑾，如果我有个这样的父亲，我一定天天晒朋友圈，让别人酸死！”韩时雨回去之后还是很震惊。 　　“不要，我才不要跟人分享我爸。”宋瑾摇头。 　　“对了，你帮我问问‘老大’是怎么保养的啊？他实际年纪不小了吧？但是怎么那么年轻啊？” 　　宋瑾扯下面膜，出神，沉默。 　　“喂，你还在听么？”韩时雨没听到回应，就又问了句。 　　“在呢。我爸努力保养是因为他说以后他去了那边见我妈妈的时候，希望我妈妈还能认出他。”宋瑾语气低沉地解释。 　　韩时雨顿时无话，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是我鲁莽了。你不要生气。” 　　“没生气。”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庄辰从浴室出来听到宋瑾说的这句话，顿住，过了会，走到沙发边，倾身抱住一脸难过、双眸盛满泪水的人，抚住她的后脑勺，按了两下，“瑾宝，不伤心。你父亲会一直陪着你。” 　　“嗯。”宋瑾闭上眼，在庄辰怀里点了点头。 　　晚上，宋瑾又失眠了。 　　这一次，庄辰没给她催眠，而是一点点亲吻她，疼爱她，让她精疲力竭，累到睡着。 　　看着身边人逐渐沉睡，庄辰枕着手臂，沉思。有些事可能需要用其他方法让她走出来，目前的方式都不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70章 　　晚上八点, 庄辰办公室，办公桌前，并排坐着两个人, 神情严肃且认真。 　　“这一章用动画的形式展示，这样会更能体现出逻辑。”庄辰指着宋瑾电脑屏幕上的PPT说。 　　“好，按照我要讲的顺序, 把内容一点点放出来。还有其他问题吗？”宋瑾在PPT底下批注。 　　庄辰抱臂，面无表情，看着电脑屏幕, “翻到第25页。” 　　宋瑾赶忙拖动鼠标，看了眼内容, 扭头看身边人, “这里有问题？” 　　“这张背景介绍有更新, 图更好看的文献。前几天发表的，用那篇文献。”庄辰说着, 把自己电脑里的文献找出来，发给宋瑾。 　　收到文件, 宋瑾快速扫了眼文献，点头，“好。我最近文献看得不多, 这篇还没看过。但这里面的总结图确实更详细更好看。” 　　两人来来回回修改宋瑾准备的下周要去外地开会汇报的PPT。 　　办公室这会气氛很郑重且专业，沉浸在工作中，没有丝毫的情侣间的暧昧。 　　一直到晚上十点, 两人讨论完。宋瑾靠着椅背，看着庄辰伏案，把她的PPT从头到尾仔细检查。 　　由于角度关系，宋瑾只能看到庄辰的侧脸,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英挺的鼻梁，修剪整齐的鬓角，浑身散发出的专业和严谨。 　　庄辰看完PPT，又快速翻了一遍，指着PPT，“回去把格式调整一下，比如标题和参考文献的位置要在同一个地方，在翻页的时候，不会出现跳跃，只是会出现内容被替换，这样会让人更舒服。” 　　“好，我回去调整。”宋瑾收回视线，应声。 　　庄辰转到自己电脑，又给宋瑾发了一个文件，“可以制作一个PPT母版，这样每张PPT的格式、位置、字体就会一样。” 　　“还有这种功能？”宋瑾凑近庄辰的电脑问。 　　“我教你怎么做。你可以按照喜欢的样式，做几个不同的母版，这样以后做PPT，不会在格式调整上花很多时间。” 　　宋瑾打起精神，跟着学习。 　　这一晚，宋瑾收获颇丰。被庄辰修改过后的PPT比她之前那版好很多。同时又学到了新的东西。 　　一直快到十一点，两人才忙完。 　　宋瑾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泪眼花花，“谢谢庄教授的指导。” 　　“走，我们回家。”庄辰合上电脑。 　　“稍等，我歇会，好累。” 　　庄辰转了转椅子，把宋瑾的腿搁在自己膝盖上，伸手给她揉捏，“今晚想去哪里休息？” 　　“今天太累了，能睡着，我回我那里吧。”宋瑾揉了揉眼睛说。 　　“好。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庄老师，我最近太忙了，没多少时间陪你。十一假期，我们出去玩吧。最近的生活节奏不太对，工作时间太长，我都没个人生活空间了，不开心。”宋瑾歪头搭脑地说。 　　宋瑾最近在忙着写文章，分析许老那个课题的数据，还要时不时去监工新房子的装修，疲惫不堪。 　　“嗯，我来安排。开完会，再过两天就是十一假期，我们请两天年假，直接去度假。”庄辰开始琢磨这件事。 　　宋瑾惊喜地抬头，“好。那我还是当甩手掌柜！随你安排！” 　　“没问题。你把自己带上就行。” 　　宋瑾喜滋滋地倾身搂住庄辰脖子，亲了亲他侧脸，“爱你。” 　　庄辰顺势把人抱起来，放自己腿上，圈住，“宝贝，你不要给自己很大压力。升职称这事慢慢来。你的开心是最重要的。” 　　宋瑾面露倦色，点头，“嗯，知道。”其实她这么着急是因为有一个计划，不过没实现前，她不会告诉庄辰。 　　两人收拾了一下，出了学校，拐了个弯，离学校有段距离。 　　庄辰在宋瑾面前蹲下，向后扭头，“上来。” 　　宋瑾没客气，趴上去，搂住庄辰的脖子，把头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莹白明月高悬，清辉下，树影绰约，偶尔有汽车载着归家的人呼啸而过。安静的人行道，昏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 　　九月中旬的午夜，温度有些许凉意，不过体感很舒服。宋瑾在庄辰的后背上，伴随着他的脚步，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还没到小区，庄辰觉得身后的人越来越重，环着他脖子的双臂也无力搭着，轻声唤了声，“瑾宝？” 　　无人应答，应该是睡着了。 　　一直背到房子门口，庄辰小心翼翼打开门，把宋瑾放到床上，给她脱鞋，盖上薄被，将空调开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等了会，确认她没有被刚才的动静弄醒，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好梦，晚安，爱你。” 　　然后起身离开。 　　*** 　　第二天下午，宋瑾在庄辰办公室，这次是听他讲他的PPT，给他指出问题，顺道也是学习。 　　听庄辰讲完PPT，宋瑾指出了几个问题。 　　“第13页过渡有点不自然。庄老师，你把这个地方再串讲一下。”宋瑾看了眼刚才听的过程中记得笔记。 　　庄辰想了会，换了种讲法，然后问，“这种怎么样？” 　　宋瑾坐在沙发上，用笔戳着下巴，微仰着头，认真地说，“比刚才的好，但总觉得还可以更好，不过我一时也给不出更具体的建议。这个地方，你回头再看看。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后低下头，看了眼笔记，“翻到37页，总结的部分其实可以把课题串起来一起讲，就类似把整个课题的逻辑讲出来，比你这样只是单独讲几点结论可能更好。” 　　庄辰按照宋瑾说的，重新讲了一遍。 　　两人来回商讨，每个细节都很注意。这种大型汇报，会场好几百人，每个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要做一场精彩的报告，每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 　　做完这件事，两人停下来，休息。 　　宋瑾想到昨晚，“你怎么没直接把我背到你房子里去？这样你还得两个小区来回跑。” 　　“你说了要回你那里休息。”庄辰站在书桌前，喝了口水说。 　　“其实我睡着了，在哪里都一样。” 　　“不一样。”庄辰摇头。 　　“哪里不一样？”宋瑾仰头问。 　　“醒过来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睡前以为的那样可能会有点不习惯。你说过的话，我尽量照办。” 　　宋瑾起身，走近书桌，踮脚啄了啄庄辰的唇，露出整齐小贝齿，笑道，“怎能叫我不爱你呢？” 　　庄辰放下水杯，笑着单手搂住面前人，抬腕看了眼手表，“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不加班。带你去个地方。” 　　宋瑾没问去哪里，任由庄辰带着。 　　庄辰开车带宋瑾去了当地非常出名的体育馆。 　　开到停车场，停好车，两人牵手上去。 　　宋瑾看见很多人在入口排队，然后看到圆形场馆外，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和一些横幅，人被惊呆在原地。 　　“你什么时候买的票啊？”宋瑾扭头看身边人。 　　“昨天。” 　　昨天送宋瑾回去后，庄辰搜了一下，发现有宋瑾最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他就找了些关系弄到了两张门票。 　　宋瑾就被庄辰带到了一个VIP入口处，没排多久的队，两人就进到场馆内了。 　　直到坐到内场最前排的位置上，宋瑾才反应过来。 　　今天她要看的是一场演唱会，是她最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 　　“之后有你喜欢的游戏比赛的时候，我们再去看现场比赛。”庄辰看着还一脸震惊的人。 　　宋瑾没说话，侧身，紧紧搂住庄辰的脖子，突然眼窝一热，鼻头有点酸。 　　她昨天说最近过得累，没生活空间，不开心，今天庄辰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并且他不会让她觉得这是多么难的事。 　　短时间内弄到这么知名的明星的内场门票，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不问，她也能知道庄辰是想了办法的。 　　没人比他做得更好。她能时刻感受到他的尊重以及刻到骨子里的爱。很多时候只是她随口一说，但放到庄辰那里就是会被认真对待的事。 　　“好爱你。”宋瑾把头窝在庄辰脖子里，闷声说。 　　庄辰轻轻拍了拍宋瑾后背，弯了弯唇，“我也爱你。”说完，接过一个朋友递过来的袋子，笑着朝朋友点头。 　　“宝贝，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宋瑾松开庄辰，看见他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眼，顿时笑起来。 　　里面是荧光棒、发光的兔子发箍，还有会动的网红兔耳朵帽等演唱会必备道具。 　　“你买的？”宋瑾喜滋滋地把兔耳朵帽戴上，扯两边的带子，耳朵就会竖起来，发光。 　　“白天没时间，让朋友给买的。”庄辰看着脸色绯红，小女孩模样一般的人，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 　　宋瑾倾身亲了亲庄辰，“庄老师今天身高两米八！表现一百分！” 　　两人笑着聊了会天。演唱会开始，宋瑾就玩起来。这一晚，她玩得很疯，跟着大声合唱，甚至站起来伴随着旋律跳舞。 　　庄辰倒是安静地坐着听歌，或者给宋瑾拍照。这次不同以前那种摆好姿势的美美的照片，而是各种超可爱的照片，甚至有一些鬼脸照。 　　庄辰抓拍的不亦乐乎，别人都在拍舞台上的明星，只有他全程在拍自己女朋友。 　　演唱会进行到中途，响起了一首欢快地歌，节奏很明显，很适合跳恰恰。 　　宋瑾忍不住，站起来，随着音乐，即兴起舞，都是临场发挥的，但她的节奏感和律动都非常好，身段柔美，舞姿优美。 　　庄辰坐在椅子上，抱臂，微仰着头，静静欣赏，满眼都是面前这个女生，仿佛他看的是宋瑾的演唱会。 　　他很少看见宋瑾有这么活泼、自在、随性又特别可爱的一面，不同于平时的文静和优雅。 　　歌曲结束，宋瑾坐回去，庄辰揽过她的腰，俯到她耳边，“以后单独给我跳。” 　　“好。”宋瑾笑道。 　　宋瑾好久没有这么疯玩，演唱会结束，她精疲力竭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今天宋瑾穿的是窄身裙子，不方便背。她想慢慢走出去，庄辰没多说，蹲下去，直接把她抱起来。 　　宋瑾揪着庄辰的纽扣，“我是不是很能折腾你？明明你也是工作了一天，我还老让你背或者抱。” 　　“心甘情愿被你折腾。” 　　宋瑾吟吟笑起来，微微侧了侧头，吻了吻他心脏所在的位置，然后耳朵贴近他心脏那边，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回去的路上，庄辰看宋瑾的精神还很亢奋，于是开口，“瑾宝，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什么事？”宋瑾扭头。 　　“我们明年结婚，你会不会觉得晚？”庄辰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他已经努力抓紧时间了，但有些实验就是有周期。他排开所有事情，满打满算，最快年底实验才能做完。之后投文章也需要时间。 　　但那个仪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他想送给他最爱的人，所以只能推迟结婚的进度。 　　“不晚啊，我才25岁。正好多谈一段时间恋爱。我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所以结不结婚，我不着急。”宋瑾说，然后又想到一件事，“是不是我之前跟你说早点给你生一个庄晓梦，所以你以为我很着急？” 　　“嗯，那我们多谈一段时间恋爱，明年结婚。正好你可以看看我们手中的房子，打算以后长住哪一套，看一下需不需要重新装修。”庄辰把话题引开。 　　“你现在住的那套就行，住着很舒服。” 　　两人一路上聊类似的话题，轻松愉快。 　　晚上，宋瑾在庄辰房子里住，洗漱完，躺下，她还以为自己能秒睡。 　　结果精神一直非常兴奋，心脏也蹦的特别有力，伸手扯过被子，哀嚎，“啊啊啊，我又要失眠了！明明很累，但这脑袋是怎么回事啊？！” 　　庄辰从浴室出来见听见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坐在床沿，沉思了一会，掀开被子，“宝贝，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我想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庄辰注视着宋瑾的双眸。看到她明显愣了下。随后眼神暗下去，垂下头。 　　见宋瑾没反对，于是他又说，“可以联系到国内比较知名的在PTSD方面很有经验的心理医生。” 　　宋瑾没说话，手臂撑在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过了会，抬起头，明亮的杏眼看着庄辰，“你能给我治疗吗？别人治疗我，我有点害怕。” 　　宋瑾知道自己有一些这方面的问题，她很难对人敞开心扉谈论她妈妈去世这件事。这么多年她都是选择深埋心底，不去碰触的方式。 　　她明白庄辰的用意，不去碰触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生活中一旦被提及，她的情绪就会波动，甚至会忍不住大哭。 　　比如上次韩时雨无意提到的事情就能让她情绪一下低沉下去。这其实影响到了她的生活。 　　跟庄辰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的睡眠看上去改善了一些，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累过去睡着的。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庄辰想了会，“我对心理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抑郁症。对于PTSD，我没有那个心理医生专业。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先试试。” 　　宋瑾身体前倾，把脑袋靠到庄辰身前，蹭了蹭，过了会，“帮我联系心理医生吧。” 　　庄辰抬手抚上怀里人后脑勺，轻轻抚触，“好。我陪你去。只要你受不了了，就出来。我一直在外面等你。” 　　心理治疗需要过程，一开始可能会很抵触，庄辰不想勉强宋瑾，宁愿让她慢慢来，一点点走出来。 　　“好。你在的话，我会觉得安全很多。”宋瑾环上庄辰的腰，觉得很心安。 　　“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PTSD：创伤后应激综合征 第71章 　　九月底, 神经病学系的老师和很多学生都去外地参加每两年一次的神经科学大会。 　　宋瑾跟徐瑶他们买的同一个车厢的高铁票。四个人分坐在两排椅子上聊天。 　　“我们什么时候出差的时候能坐上一等座啊？”孔岩感叹。 　　“那得升到教授级别才行。我不想那么远，能按时完成工作合同就行了。”李泽禾接话。 　　宋瑾听到这里没说话，因为这样的对话, 昨晚出现在了她跟庄辰之间。 　　昨晚，庄辰给她收拾出差的行李。原本宋瑾收拾好了，但行李箱被庄辰打开后, 这人斯条慢理的把东西全部拿出来了。 　　宋瑾在一边看着他的举动，不解，“咦, 为嘛把我收拾好的的东西拿出来？” 　　“刚才那种放法，等到了地方, 不方便找东西。”庄辰把拿出来的衣服, 重新叠好再慢慢放进行李箱。 　　“还好吧, 反正到了地方也得整理。”宋瑾环抱住自己的双腿，下巴放在膝盖头, 坐在沙发上，看着蹲在客厅给她整理行李的人。 　　“现在收拾好, 临时找东西的时候，会方便一些。”庄辰边说边整理。 　　“哦。” 　　过了会，庄辰看了眼沙发上还没放进行李箱的电脑和一点零碎, “瑾宝，去拿一件你想穿的外套过来，等会放进去。” 　　“不用。我查过当地的气温了, 穿裙子合适。” 　　“沿海天气变化快。行李箱里有空间，我去拿一件。”庄辰说着起身，去了宋瑾卧室。 　　宋瑾看了眼行李箱，确实还有空间。刚才她自己整理的时候, 行李箱被装的满满当当。最后是她用膝盖压着箱子，咬牙才艰难把拉链给拉上了。 　　这会庄辰给她分类整理的，一目了然，边边角角都被利用的很好。居然还能多出空间来放外套。 　　宋瑾扭头看了眼正迈向她卧室的穿着白衣黑裤的高大身影。这人晚上开完会，还特地来她这里帮她检查整理行李箱。 　　——果然是精致的庄老师！连她的行李箱都不放过。 　　过了会，庄辰拿了件黑色长款外套出来，“这件外套可以搭配你带的裙子。” 　　“好。”宋瑾乖巧应声。有人这样贴心照顾她，当然要表现的甜一点。 　　庄辰整理好行李箱，合上，拎起来放客厅一边。 　　宋瑾拍了拍沙发，“庄老师辛苦了，来歇会。” 　　庄辰坐下，宋瑾就顺势窝在他怀里，嘟囔，“你们教授的高铁票是一等座，连订的酒店都是单人间，大床房。所以我要努力升职称。” 　　“上高铁了，我给你升坐。酒店方面，你是跟徐瑶住一间？想去我房间的话，找个理由糊弄一下她。”庄辰想办法解决。 　　“这些都不用。我安分守着我讲师应有的出差水准。只是日常羡慕你。”宋瑾玩着庄辰的领带说。 　　“慢慢来，以后都会有的。” 　　学校的差旅报销标准是根据职称来的。什么样的职称对应的最高的差旅标准是有明文规定的。 　　*** 　　坐了五个小时高铁，又转坐汽车，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地方。 　　一行人疲惫不已，拉着行李箱进酒店。 　　开会的地方是一个度假区，这次会议有几千人参加。这会大家都在排队办理入住。队伍在龟速前进。 　　“肚子好饿啊！”徐瑶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哀叹。 　　“我也有点饿，还口渴。”宋瑾说。中午大家都没吃高铁餐，就吃了点自己带的小零食。 　　“等会办理好入住，我们四个去吃饭吧。刚才在路上我看了，附近吃饭的地方不多啊，都是小餐馆。这个时候去餐馆估计也得排长队。哎。”徐瑶感叹。 　　就在大家饥肠辘辘、无精打采的跟着队伍缓慢移动的时候，宋瑾看见庄辰了。 　　庄辰的高铁票比她的早了一小时。酒店也不是同一间，而是隔壁档次更高的酒店。 　　宋瑾不知道庄辰过来有什么事，拿出手机瞟了眼，没看到他发的消息。 　　正在排队的都是系里的老师和学生。这间不大的酒店被他们系包下来了。差不多刚好够住。 　　看见庄辰走近，响起学生此起彼伏的“庄教授好”的打招呼声。 　　宋瑾看见庄辰朝他们微微颔首，然后又看到了跟着庄辰身后的他的实验室的几个学生，包括纪醇阳。 　　他们每人手上都拎着两个大袋子。 　　宋瑾一脸疑惑，直到队伍最前面的系里的学生接过庄辰递过去的东西，喜笑颜开的样子，她才明白过来。 　　庄辰买了一大堆肯德基，分发给系里的职工和学生。这会庄辰实验室的四个人在四个队伍的最前面挨个分发东西。 　　有老师接到东西后打趣，“这个不能报销吧，大家都记得给庄教授发红包啊！” 　　庄辰提高音量，“不用。你们这些学生不要趁机加我微/信。我不给的。” 　　“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一阵笑声。 　　徐瑶拍了拍宋瑾肩膀，“庄教授成了系副主任之后越来越有样子了。这个举动真是得人心。这会谁不是饿的要死啊！正好一边排队一边吃，吃完就滚去躺着。” 　　“嗯。”宋瑾应了声，看着意气风发、温和淡定又风趣幽默的庄辰，这一瞬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有很多面。 　　但每一面她都很喜欢，很迷人。 　　到了宋瑾这里，庄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外包装看上去跟其他人接到的没什么两样。 　　宋瑾的手指故意轻轻划过他的手背，然后接过东西，笑语盈盈的说了声，“谢谢庄教授。” 　　然后看见庄辰抬眸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唇，眼含浅浅笑意，看了眼她手中的纸袋。没说什么。 　　宋瑾意会了，她拿到的东西应该跟别人的不一样。 　　徐瑶扒拉着纸袋，报里面的东西，“一个汉堡、一袋薯条、两块鸡翅、一个苹果派，还有一瓶矿泉水。啊啊啊，晚饭够了够了！不用再去外面折腾了！” 　　宋瑾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纸袋，里面是一个金枪鱼三明治、四块鸡翅、一份切成块的水果，一瓶苏打水，还有一些袋装牛肉干和巧克力。 　　这些不是肯德基的东西。庄辰按照她的口味另外买的。 　　宋瑾喝了口水。心窝湿润柔软，同时暖暖的。 　　办完手续，到了房间，徐瑶去洗澡。 　　宋瑾吃着东西，走到阳台小声打电话。 　　“你今天怎么给系里这么多人买东西？”宋瑾咬了口三明治说。 　　“想给你买，但没法这样公开给你，所以用他们作掩护。”宋瑾听到电话那头好听的中低音，伴随着初秋的风，灌入耳中，沁人心脾，通体舒透。 　　“哦，所以今天庄老师是暖心霸道总裁？”宋瑾打趣，然后听见电话那头低声笑起来。 　　又听见他说，“瑾宝，早点休息。睡不着跟我说。明天不用紧张，你准备的东西没问题的。” 　　“嗯。” 　　结果晚上十一点，宋瑾翻来覆去睡不着。而旁边床上的徐瑶都开始打呼了。 　　手机屏幕亮了，宋瑾捞过来看了眼。 　　庄辰发过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睡着。 　　宋瑾打字：【没，睡不着。】 　　【打开行李箱，右下角有耳机，戴上，我给你催眠。】 　　宋瑾起身，小心打开行李箱，举着手机，按照庄辰说的，很快找到耳机。 　　躺下，戴上，听着那头轻缓好听的中低音，慢慢被他描绘的情景，引导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瑾迷迷糊糊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一个大型会议室里，里面坐着乌泱泱的人。大家都一脸严肃的听着台上的人汇报。 　　宋瑾被安排在第四个。 　　她在台下坐着，双手交握，骨节发白，手脚冰凉，心口发紧，忍不住小幅度抖腿。这种报告在上台前，那种压力和恐惧是最大的。 　　反而上了台就没那么紧张了，因为就算再糟糕，一鼓作气讲完也就结束了。 　　现在就像上断/头台之前，那种排山倒海的恐惧快要将人淹没。 　　轮到宋瑾了，她深呼吸了几下，从一侧台阶上去。 　　主持人做了简短介绍后，宋瑾开始汇报。 　　好在之前有一些上课经验，上去之后，她就稳住了。 　　汇报了半个小时，从容流畅讲解了自己的课题。时间控制的很好，比规定的时间提前一分钟讲完。 　　接下来是十五分钟的提问环节。 　　前面的两个问题，宋瑾顺利解决。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举手示意提问，接过主持人的话筒，神情严肃地说，“你所用的这个调控神经元兴奋性的方法并没有在这个课题里证明它是有效的。所以用这个方法的所得到的结果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但你这个课题最大的新颖处就是这个方法。” 　　宋瑾翻了到其中一张PPT，“我们切片看了荧光，病/毒有表达。另外用组化证明了它是可以用来激活神经元的。您所说的证明的方法是需要用膜片钳观察给药前后神经元的放电情况吧？” 　　对方点头。 　　宋瑾不急不缓地回答，“这个方法不是我首创的，已经有大量文献证明它的有效性。所以我们没有在前人的基础上再做大量重复的工作。” 　　对方不满意地摇头，“不是这样的。就算如此，你应该也要验证。不同的实验环境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比如你购买的病/毒或者药物失效也是有可能的。” 　　宋瑾蹙眉，想着怎么说服这个人。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属于行业默认的规定，但他硬要挑刺也是有道理的。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时又有人举手，宋瑾看过去，是坐在最远处，靠近门边座位上的庄辰。 　　这个会场人很多，她汇报的时候，视线只是偶尔扫一下台下，没有仔细看。并不知道庄辰来了。 　　庄辰站起来，接过话筒，沉稳开口，“您刚才提出的疑问，我试着回答一下。如果这个方法在这个实验里失效有两种可能。一是病/毒本身有问题，但是台上的老师展示的结果表示病/毒的表达是没有问题。二是药物失效，也就是功能验证，这位老师用了即刻基因来验证神经元是可以被激活的。” 　　停顿了一下，注视着提问人，庄辰继续说，“如果您还是没法信服，下午我三点会在这个会场汇报。我跟台上这位老师是同一个系的同事，用的是同一支病/毒和药物，我的结果里有用在体多通道的方式来验证这个方法。” 　　提问人点头，坐下。 　　宋瑾暗自松了口气，心放回肚子里。 　　这时主持人宣告时间到，提问环节结束。 　　宋瑾拿上电脑，下台。 　　坐在底下，后背出了密密一层汗。抿了口水，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庄辰发消息，感谢他。 　　拿出手机，看到庄辰已经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今天的汇报很精彩。很镇定、从容、清晰、自信，很棒。以你为荣。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了，先休息会。爱你。】 　　【我过来听你报告这件事，回头你再跟我算账。】 　　宋瑾眼窝一热，心头一暖。 　　之前宋瑾跟庄辰说过，她汇报的时候，不想他在台下听。庄辰也答应了。 　　这次如果她没被人为难，她相信庄辰肯定会在听完她的报告后，从门边偷偷出去。全程不会让她知道。 　　这个男人总是在尊重她的同时又尽力暗中保护她。 　　除了更爱他，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回应了。 第72章 　　神经科学大会的第一天, 下午两点五十，诺大的会场，富丽堂皇, 座无虚席，容纳了快五百人。 　　宋瑾坐在诺大的会场一角，看着会场讲台中间的主持人介绍下一位科研工作者的履历。 　　听见周围前来听报告的人窃窃私语。 　　“好厉害的教授！发表的文章都是顶刊！我刚查了下, 他刚回国就中了两个课题。真是青年才俊！” 　　“好像听说现在是X大神经病学系的副主任了，仕途也很不错！” 　　“对，我也听说了。不过之前不是有学生告他性/骚扰吗？” 　　“哦, X大严肃澄清这件事了，当事人也连续道歉了一个月。这个教授应该是被诬陷了。” 　　“哎, 这年头, 师生关系真是个问题。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了, 不然一个人就这样被毁了。挺可惜的。” 　　“……” 　　宋瑾在一边听着，心里有些酸楚。这件事过去几个月了, 还会被人提起。不知道多久才能彻底不再被提起。 　　在她思绪到处飘的时候，抬头看会场最前面, 看到庄辰正从最左边的台阶走向讲台。 　　依旧是一尘不染、熨烫的妥帖整洁的白衬衫，下摆收进黑西裤里。肩宽腰窄，一双大长腿, 宽阔有型的后背，透过白衬衣称印出的结实有力的胳膊，沉稳的步伐, 如同出画人一般，意气风发，让人赏心悦目。 　　宋瑾听到周围几个女生又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我看了会务组的手册，现在要上去汇报的人是叫庄辰吧？我先确定一下, 不要搞错人。” 　　“嗯，没错，刚才主持人介绍了。” 　　“好了，我以后有偶像了。这个背影就足够我粉上他了。确定他没走错会场吧？难道这不应该是出现在某个时装周走秀的模特么？” 　　这时庄辰转过身，站在讲台后，看着电脑屏幕，放大PPT，侧身看了眼会场中的大屏幕，确认显示没问题。 　　单手握住立式话筒，戴着金丝边眼镜，扫视了会场一圈，面色温和地开口，“大家下午好，我是庄辰。谢谢李元教授的介绍。今天我要汇报的主题是……” 　　这时旁边的几个女生伸长脖子，瞪大眼睛，震惊地说，“我的妈！这张脸，爱了爱了！这个男人是我的新晋男神了！” 　　“卧槽，好绝的男人！是我理想中的教授的样子了！我要报考他的博士！姐妹们，发动你们的人际关系，帮我搞到关于他的一切信息！” 　　“……” 　　宋瑾微笑着注视着台上风华正茂、自信从容、英俊儒雅的人。别人眼中的偶像是她的男朋友，让她有种把男神收入自己口袋中的莫名的骄傲与得意。 　　半个小时的汇报，宋瑾对那些内容很熟悉，之前两人一块演练了很多次。 　　中途，宋瑾时不时看看周围人，发现他们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都放在台上。 　　偌大的会场，除了庄辰的声音，落针可闻。大家都屏气凝神地听着报告。就连之前一直叽叽喳喳议论庄辰外表的小女生都安静下来了。 　　台上的人口齿清晰、富有磁性的中低音，清晰明了、逻辑简练又严谨地讲着课题。课题非常新颖，采用了很多前沿技术，有很重大的发现。 　　台上的人光芒万丈，吸睛无数。庄辰通过这场报告在国内打响了自己的名声，以一个强有力的姿态宣告他回国这件事。 　　以后的合作资源，请他去做报告的邀约肯定源源不断。 　　宋瑾仰头看着台上的人，从心底觉得骄傲。 　　庄辰汇报完，底下举手提问的人非常多。主持人站起来，举着话筒，笑着说，“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提问时间，那就近的人先提问。回头大家给庄教授发邮件讨论。” 　　有人站起来，先是表达了欣赏之情，然后提问。 　　庄辰不疾不徐讲了自己的观点，并且用他没汇报的PPT的内容做了补充。 　　接连问了四个问题，他都很顺利的解答了。在庄辰主攻的方向，他得心应手，文献和观点信手拈来，洋洋洒洒，毫不费劲。 　　这种自信和从容震慑住了很多人。 　　一直到最后，站起来提问的人还是很多，主持人低头笑了笑，“时间到了，大家有问题私底下再交流。” 　　台下有人大喊，“麻烦庄教授把邮箱放上来！” 　　庄辰笑着把PPT翻到最后一页，里面是他们实验室的合影和人员介绍，旁边写了他的邮箱。 　　大家赶忙举起手机拍照，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随后，庄辰走下来，到前排就坐。 　　宋瑾看见他刚坐下，旁边就有老师凑近他，估计是有问题要问。 　　过了会，看见他坐正，没人再提问，宋瑾拿出手机发消息。 　　庄辰看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拿起来看了眼，随即扬了扬嘴角。 　　是宋瑾发来的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他刚才演讲的照片，角度抓拍的很好。是他手握激光笔，侧脸看着屏幕。 　　第二条是文字，【庄教授今天超有魅力！又收获了一大批迷妹！坐在我旁边的女生们已经开始全网搜索你了。我很想告诉她们，大家都别忙活了。因为这个男人是我的！我的！！！】 　　宋瑾很快收到了回复。 　　同样是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学校第一次办讲座后的合照，两人都穿着白衬衫，站在一块儿。草长莺飞的明媚三月，两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容。 　　然后是一条文字消息，【这个女生是庄辰的。庄辰也只属于她。】 　　看到“庄辰”二字，宋瑾捂嘴笑起来。顿时觉得这人好可爱，跟幼儿园小朋友特地画圈圈，强调是自己的东西一样。 　　这张照片，拍完后，宋瑾就没再仔细看过。这会她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看到了之前不曾发现的一点细节。 　　站在庄辰右手边的是许院士，左手边是她，按理说，庄辰应该站直。结果仔细看，他的头微微偏向她这边，左侧嘴角微微上扬，但是视线是看向前方镜头的。所以他不是为了看镜头才这样做的。 　　这个细节让宋瑾心花怒放。她就是那场讲座被庄辰的才华折服的，是她第一次从心底羡慕一个人。而庄辰那个时候就对她有好感了。 　　有种隔着时空看到了他的心意的那种惊喜。 　　一直到下午六点，宋瑾都在这个会场听汇报。这次的会议分了很多个会场，每个会场的主题不一样，同时进行，大家根据自己的兴趣随意找会场听报告。 　　宋瑾今天主要在这个会场听，之后两天要听的报告，她已经在会务组发的日程安排上圈出来了。到时候会在不同会场中穿梭。 　　庄辰后面听了一个报告后，走出了这个会场，去了其他地方。 　　宋瑾听完最后一个报告，起身，准备出会场酒店，找个餐馆吃饭。 　　结果看见庄辰进来了，宋瑾笑着朝他点头。 　　庄辰迎上来，头微低，面带笑道，温和开口，“宋老师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在这个会场合个影？” 　　“好啊！” 　　庄辰拿出手机，拜托路过的一个学生帮忙拍照。 　　两人站在讲台中央，没有靠的特别近，中间留有正常的社交距离，身后是这次会议的电子横幅。 　　拍完照，庄辰拿过手机，向拍照人道谢，然后检查照片，把照片全部云备份。 　　宋瑾拎着包，准备离开。还没开口就听见庄辰说，“宋老师晚上有约吗？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跟你一起吃晚餐？” 　　宋瑾环视了一下四周，上前一步，低声说，“庄老师，你克制点。我们现在是同事，不能单独吃饭。” 　　庄辰同样低声回，“不是单独，是跟实验室的学生一起。想跟你多待一会。瑾宝，你想不想以师母的身份出席？” 　　“现在公开？”宋瑾抬头对上面前人漆黑如墨又带有深意的双眸。 　　“不公开，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他们会清楚的。现在让他们提前认识一下。” 　　“哦，好。”宋瑾点头，不过她想起了一件事，“庄老师，我把戒指取下来吧？” 　　“你的戴着，我的取下来。”庄辰说着把右手中指的戒指取下来。 　　两人并肩走出会场。一路上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们俩。 　　身穿白衬衣搭配高腰黑色一步裙，脚踩黑色高跟鞋的高挑漂亮女生和一个高大挺拔同样身着白衣黑裤的英俊男人，实在是会场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走出酒店的途中，陆续碰到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所以两人就没怎么交谈，看上去就是同事关系。 　　等两人走进餐厅时，庄辰实验室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会议只提供午餐，晚餐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今天下午五点半，何飞在没有导师的学生群里约饭，夏沁问要不要叫上庄教授，想感谢他带他们来参会。 　　毕竟这种大规模的会议，很多导师只带高年级学生参加。而他们实验室，全员出动，连助理林允曼都能跟着一起来开会。 　　这一点，何飞和夏沁快被系里其他没能来参会的同学羡慕死。毕竟是在有名的旅游景区，白天开会，晚上出去溜达，并且路费、住宿费和伙食费都给报销。 　　纪醇阳回了句，【庄教授明晚参加学术晚宴，今晚好像没事，我们叫上他一起吃饭？】 　　大家同意后，就去实验室大群里发了消息。很快便收到了庄辰的回复。但他们没料到宋瑾会过去。 　　庄辰开口，“今天宋老师跟我们一起吃饭，以后大家会合作，先互相了解一下。” 　　说完拉开一把椅子，示意宋瑾就坐，然后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允曼把菜单递给庄辰，“庄教授，您来点餐。” 　　庄辰接过菜单，随手递给宋瑾，“宋老师来点。” 　　宋瑾没客气，笑着接过菜单，“大家有忌口吗？” 　　“没”其他人异口同声说。 　　宋瑾利落点完菜，然后把菜单给其他人，“大家看看还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夏沁小声跟旁边的何飞说，“所以庄教授找宋老师过来是为了让宋老师买单？” 　　她以为说话声很小，实际上大家都隐约听见了。 　　何飞摇头，不敢多说什么。 　　庄辰没解释，淡定地倒了杯水，拿起宋瑾面前的筷子，涮了涮，然后摆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 　　“宋老师有洗筷子的习惯？”林允曼问，这下她有点不淡定了，有点郁结。虽然她已经放弃了，但这样被人暗戳戳秀恩爱，心里还是会发酸。 　　宋瑾笑了笑，“嗯，有这个毛病。之前跟庄老师吃过饭，他见我这样做过。”然后扭头看了眼庄辰，笑语盈盈地说了句，“谢谢庄老师。算是我今天买单，收到的额外服务。” 　　大家笑起来。 　　庄辰抬眸看了眼身边人，没说什么，接着转头看向学生们，“你们今天听了几场汇报？有什么收获？随便说说。” 　　刚才还洋溢着笑脸的学生们，一下安静。 　　宋瑾听完，愣住，抬脚轻轻碰了碰身边人的腿，示意他不要把氛围搞得这么僵。晚饭怎么突然成考场了？ 　　刚才她点了好多菜，估计要被庄辰弄得都没有胃口了。哎，回去得跟这人好好说说。 　　但是何飞他们好像习惯了，开始说自己听到的报告，并且向庄辰问他们没听明白的地方。 　　庄辰一一解答，好在语气还行，不是那么严肃死板，所以氛围没那么凝重。 　　过了会，宋瑾就看明白了。这是庄辰实验室习以为常的场面。 　　菜慢慢上齐，大家边吃边说。 　　过了会，夏沁握着筷子，身体前倾，有些怯懦地看向庄辰，小心翼翼地开口，“庄老师，我能问一下您明年的研究生招生情况吗？我本科有个师妹想报考咱们系，再有一个多月就是研究生考试报名的时间了，她想问问您有几个招生名额。” 　　“明年九月份会有三个学生来咱们实验室。目前通过夏令营招了两个。还有一个名额放在了研究生统招中。明年三月份会通过研究生复试确定是谁。”庄辰解释。 　　“好，明白了，谢谢老师。” 　　过了会，何飞鼓气勇气，“庄老师，我想跟您请个假。” 　　“几天？”庄辰不咸不淡地问。 　　“两天。我家离这里很近。很快就是十一假期了，我想请两天假，开完会，直接从这里回家。过完十一假期再回学校。”何飞低头一鼓作气说完。 　　其实研究生的假期是摆设，就算法定假日，很多实验室都不关门，一直有学生做实验。 　　有一会，庄辰没说话，饭桌很安静。 　　宋瑾放下筷子，扭头看庄辰，不知道他的决定，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庄辰喝了口水，看向何飞，“路上注意安全。” 　　何飞惊喜地抬头，“好！谢谢老师！回学校后我一定好好干活！” 　　夏沁一脸羡慕，看了眼斜对面的导师，低下头，接着又抬头看了眼。 　　在她再次低头的时候，听见导师说，“夏沁，你是不是也要请假？” 　　夏沁赶忙抬起头，一脸坚定，抓住机会，“嗯！那个……，我跟我男朋友是异地恋，他离这里不远，想趁假期见面。” 　　“嗯，去吧。你是女孩子，自己多注意一点。”庄辰叮嘱。 　　夏沁喜笑颜开，狂点头。 　　宋瑾在一边听着，硬生生听出了一颗老父亲的心。特别是庄辰面对夏沁的时候。宋瑾再次抬脚，用高跟鞋鞋尖轻轻戳了戳某人的腿。 　　庄辰伸手捏了捏宋瑾放在桌子下的手。捏完没放，而是握住，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宋瑾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不然他们的姿势看上去会有点奇怪。 　　何飞和夏沁见导师很好说话，于是放飞自我，胆子大起来，开始问一些很私人的问题。 　　聊了会后，饭桌氛围变得很轻松，大家有说有笑，不那么拘谨了。 　　过了会，夏沁笑着问，“庄老师，我们什么时候会有师母？” 　　刚才夏沁自爆有男朋友，能感觉到庄老师关心她。所以好奇导师的感情生活，虽然不太合适，但架不住好奇心地驱使。 　　纪醇阳乜了眼单纯的师妹，没说话。他知道庄辰不是单身了，之前见他戴过戒指。 　　宋瑾被噎了下，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饭桌的画风说变就变。庄辰实验室的人也是很精彩了。什么都能聊起来。 　　不过她很好奇庄辰怎么回答，以他的性格应该就是沉默或者转移话题。他不会接这种话题。结果下一秒听见他说。 　　“你们已经有师母了。” 　　夏沁迅速看了何飞一眼，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夏沁小声说了句，“哦，那论坛里的人要伤心了。” 　　“什么论坛？”庄辰捕捉到重点，反问。 　　“学校里的学生论坛，就大家有点八卦。您是那里的风云人物，很多人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夏沁解释。 　　“什么机会？”庄辰蹙眉不解。 　　“成为我们师母的机会。” 　　庄辰扶额，闭眼。他这是给自己问出了一个火坑。果然很快小腿迎接了更有力的一脚。这次有点疼，但只能忍着。 　　一直到饭局结束，庄辰都没敢迎接旁边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吃饭。他能感受到宋瑾偶尔投过来的视线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吃完饭，最后是宋瑾抢先买了单。 　　学生们跟庄辰告别，说是要去附近逛逛夜景。庄辰叮嘱了几句，学生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晚上八点，空气中氤氲着水雾，带着沿海边特有的咸/湿味道。路灯像被浸在水中，发出昏暗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宋瑾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身边人，不咸不淡地开口，“庄辰，我们谈谈。” 第73章 　　宋瑾凝视着庄辰, 不咸不淡开口，“庄辰，我们谈谈。” 　　刚才在饭桌上, 庄辰一直在想着怎么解释。 　　但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感觉飞来横祸。 　　庄辰低着头，上前一步, 拉过宋瑾的手，不过视线还是看着台阶，不太敢看宋瑾。 　　宋瑾把手抽出去, 淡淡地说，“庄教授这是除了我这个正主, 还有一个装满三千佳丽等着上位的后宫。嗯, 挺好。” 　　庄辰摇头否认, “我不认识她们，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也不需要这种追捧。” 　　“那也不妨碍有那么多人觊觎我这个位置，要不我给她们腾地方？”宋瑾瞅着低着头的人,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额前碎发、眼睑、长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庄辰猛然抬起头，满眼紧张，再次拉过宋瑾的手, 这次紧紧握住，不让她抽走，“不要, 我只要你。” 　　不管是玩笑话还是宋瑾真生气了，庄辰都没法接受这样的说辞。 　　“我先看看她们都打算怎么做，感受一下庄教授的人气。”宋瑾说着拿出了手机。 　　宋瑾开始翻看了论坛里“公有财产”帖子里的相关内容。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看看别人眼中她的男朋友是什么样。 　　一开始确实翻到了的帖子都是花式夸赞庄辰的，就连今天庄辰作报告的照片都有人实时上传。评论里一堆迷妹,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她们的尖叫声。 　　一堆人留言要给庄辰生猴子，要进他的实验室读研究生，要成为跟他并肩的学术精英。看着这些，宋瑾都一笑而过。 　　谁还没个嫁给偶像的梦想？所以这些没什么。她不至于因为这些真生气，刚才只是故意摆脸色给庄辰看的。 　　庄辰没看帖子，拿过宋瑾手里的包，一直注视着她。 　　过了会，宋瑾随手翻到的几个帖子里，有一些内容跟她有关。她愣了下，仔细看起来。 　　里面有对她外表的挑剔，说她身材不够性感，脸蛋也不足够精致，这样的外貌配不上庄辰的盛世美颜。 　　帖子里有几张照片是当时在操场，她差点被足球爆头，而这件事被认为是她故意要吸引庄辰的注意才有的举动。 　　还有人质疑她是否有能力跟庄辰合作。就连第一次办讲座，论坛里的人都被认为是庄辰给了她面子，当众感谢她。 　　她看了几个，还想往下翻。 　　庄辰觉察到宋瑾的表情一下冷下去，赶忙抽走了她的手机，拿过去看了眼。 　　那些内容让人不舒服。就连这种高校，都会有对女性的歧视。 　　这是庄辰没想到的事。他以为这个帖子里只是小女生无聊的把戏，所以宋瑾要看，就没阻止。没想到，里面有跟宋瑾相关的地方，并且她被踩得很厉害。 　　庄辰神色严峻，脸色晦暗，语气凝重，“我找人删掉这些。” 　　“你觉得我高攀你了吗？”宋瑾目视前方路灯，没看庄辰，不答反问。 　　“从没有。我们之间一直平等。不仅现在，以后也是这样。如果有些地方，觉得我不尊重你，随时跟我说。论坛里的这些，不要理会。”庄辰看着宋瑾冷冰冰的侧脸，心里发慌，很不踏实。 　　他们之间从没谈论过这样的问题。在此之前，他也不认为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宋瑾低下头，看着鞋尖，喃喃自语，“年轻有为的教授和寂寂无名的底层讲师。在大众眼里就是高攀了吧。” 　　其实宋瑾一开始是不在意这种差距的，这只是他们对外的一部□□份。但刚才看了论坛里的内容，她有一些动摇。 　　庄辰明白这会宋瑾生气的点不是因为他被很多人仰慕，而是她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 　　上前一步，抱住宋瑾，过了会，开口，“如果硬要谈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我高攀了你和你家。他们只看到了我教授的身份，不知道我把不堪的一面都留给了你。这一点，我很抱歉。” 　　宋瑾把头搁在庄辰肩膀上，愣愣地看着朦胧夜色，有些消沉地说，“庄辰，我有点难过。” 　　人是很难不被外界影响的。宋瑾之前以为能坚持自我，不受外界干扰。毕竟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变得更好。 　　但这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把她和庄辰放在一起对比。她接受她跟庄辰在学术上的差距，但从不认为自己配不上他。而这个论坛似乎觉得不管哪方面，她都高攀了庄辰。 　　“宝贝，以后他们会知道你有多好。你给我的远远超出我给你的。他们只是看到了头衔上的差别，这是很多人根深蒂固的偏见。不要被他们影响。”庄辰言语里充满了无力。 　　他明白宋瑾这会的感受，但没办法解决。甚至就算公开关系也解决不了，反而可能加重这种偏见。 　　宋瑾没说话，她有点混乱，心里很闷。 　　“瑾宝，有一天，外界会明白的。你再等等。”庄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是他从没考虑过的事。 　　“嗯，我努力升职称吧。” 　　庄辰没说话，只是收紧手上的力道，“我们找个地方待会。” 　　说完看了眼周围，三三两两的游客在历史悠久的石板路上闲逛。不远处有一片树林，里面有石凳。 　　两人到了树林里，寻了处幽静的角落，头顶明月高悬，洒下清辉，秋风拂过，树影绰约。 　　庄辰坐下，揽过宋瑾的腰，把她搁在腿上，圈住，能感受到她的不开心和低沉。 　　“宝贝，你知道我最开始得抑郁症的时候，周围人是怎么看待我的吗？”庄辰没再谈论论坛里的事。 　　宋瑾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抱着她的人。 　　“大家认为我什么都不缺，顶着庄氏集团大公子的名头，到处有人追捧。吃穿都是最好的，学习成绩也是最好的。这样的人应该无忧无虑才对。我那么消沉肯定是自怨自艾，胡思乱想，有博取更多关注的嫌疑。更可怕的是说得人多了，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庄辰缓缓道来。 　　宋瑾一下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事，庄辰没提过。她也没问过。 　　“很长一段时间，外界的关注给了我很大压力。甚至让我觉得我这样肯定全是自己的错。在这样一个漩涡里，我越陷越深，症状越来越重。同时更加不想让人知道我不正常，于是拼命隐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 　　宋瑾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庄辰后背，“那个时候应该很少人了解抑郁症。后来呢？” 　　“后来我开始自/残，这让我觉得很屈辱，所以都是躲起来，找地方不让人发现我这么做。一直到我奶奶偶然发现，给我找医生。我在国内的心理医生是蒋承林，你应该听说过他。他花了半年时间跟我讲解抑郁症，让我学会接受自己，不要在意外界的目光。” 　　庄辰停顿了一下，看着宋瑾，“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外界不那样看待我，我是不是不会有那么重的症状？或者我不被周围人的观点同化，是不是后来不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从漩涡里出来？” 　　宋瑾轻声说，“现在人们对抑郁症还是有很多偏见。舆论环境并不好。” 　　“我们生活的社会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宝贝，不要被外界的偏见影响。你一直是个有主张的女生。那些人这么说你不过是想通过贬低你找一点存在感。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在我这里，独一无二。”庄辰回。 　　“嗯，除了我妈妈这件事，我没接收过社会的毒打，所以看到这样的言论，不自觉就被影响了。可能我还没有足够自信的本钱吧。慢慢努力，一点点跟上你的步伐。”宋瑾把头窝在庄辰肩头蹭了蹭。 　　庄辰没再多说什么，搂紧怀里人。 　　过了会，宋瑾回过神，“庄辰，关于你有庞大后宫这件事，还没过去。刚才我被论坛分散了注意力。” 　　“宝贝，以后我们不要孩子吧？”庄辰没顺着宋瑾的话题往下走，讨论不存在的事没什么意义。 　　“嗯？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还心心念念想着庄晓梦么？” 　　“不想有人来分享你我之间的爱。只想对你好，孩子会分走一部分的精力和情感。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宋瑾抱着庄辰脑袋，仰头，对着莹白月色，认真思考了会，“在我成为教授前，暂时不考虑。反正我们都还很年轻。还有很长时间供我们选择。” 　　“好，如果有一天你想要个孩子，跟我说。这件事全看你的想法。” 　　两人抱在一起，轻声聊天。刚才的不愉快慢慢消散。 　　他们之间有一个没讨论过的共识：对方不开心的时候，有义务让她/他高兴起来。 　　*** 　　第二天晚上，庄辰受邀参加学术晚宴。这种宴会，只有到了一定级别的科研大佬才有资格参加。 　　在宴会里，能进一步打开自己的人脉，这对以后的发展会很有帮助，类似于打开了进入顶层圈子的门。 　　宋瑾这晚跟徐瑶他们出去逛景区了。青石桥、石板路，盛有浅浅一湾水的小河，两岸古老的建筑，悬挂的灯笼，缓慢舒适的节奏，大大缓解了白天奔波各个会场全神贯注听报告的疲惫。 　　一直到晚上九点，宋瑾接到庄辰的电话，这会徐瑶出去买夜宵了。 　　“庄教授，今天的晚宴如何啊？”宋瑾倚着酒店阳台栏杆笑问。 　　“还好。吃晚饭了吗？” 　　“吃了。你是不是喝多了？我这里有解酒药，稍等，我这给你送过去。” 　　“好。” 　　宋瑾挂了电话，跟徐瑶发了消息。去了庄辰住的酒店。 　　路上碰到了系里几个同事，简单打了招呼。 　　到了酒店门口，敲门，门很快被打开。 　　宋瑾走进去，没看到人，正准备转头，肩膀被摁住，被抵在门后面。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宋瑾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嘴被含住。 　　紧接着是狂风骤雨般的肆意掠夺，慢慢往下。 　　“不要…弄坏我的…衣服。”宋瑾喘着声提醒身前的人。 　　然后是拉链的声音和衣服落地的窸窣声。 　　全程，宋瑾被托起来，抵着门，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任由着，感受着。但她没法出声，周围都是来开会的人，说不定左右就是系里的教授。 　　双唇紧抿，双眼紧闭，像置身浮浮沉沉的大海，一浪高过一浪。 　　一直到最后，停歇下来，人被放下，腿无力，没站稳，顺着门往下滑，很快被一只有力的手捞起来。 　　被拦腰抱起来，上半身被搁在一个宽阔的肩头，然后被放在了床上，盖上薄被。 　　缓了会，宋瑾呼吸平静下来，眯着眼，看着坐在床边头发凌乱，皱巴巴的衬衫敞开着的男人端着一杯水。 　　宋瑾的头被微微抬起，被喂了几口水。 　　“今天没喝酒？”宋瑾问，进门被吻住的时候，她就有这个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压住了。 　　“没喝。用水冒充的白酒。” 　　“那你还让我送解酒药？”宋瑾抬起手臂拍了拍庄辰肚子，然后又问，“这种场合喝酒没什么吧？明天你也不用汇报了。” 　　“以后不是必须要喝，不会再喝酒。”庄辰回。 　　“嗯？”宋瑾把埋在枕头里的半边脸□□，侧躺着看身边人。 　　庄辰没回答，俯身，亲了亲躺着的人绯红的侧脸和耳垂，“刚才开心么？” 　　宋瑾抬手捂脸，踹了身边人一脚，笑起来，“刚才这种方式，你会很累吧？”毕竟要承担她的体重。 　　“还好。” 　　“哦，那你体力真不错。”宋瑾感叹。庄辰一直在刷新她的认知。当然也愿意被他带领着领略更多。 　　因为她在这件事上一直非常开心。所有的体验都很好。 　　过了会，庄辰拿起手机，递给宋瑾，“瑾宝，看看这个。” 　　宋瑾接过手机，看了会，垂着眼，没说话。 　　“想不想去？想去的话，我来安排。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我来联系。”庄辰拨开宋瑾脸上的头发问。 　　刚才宋瑾看到的是两份文件，一份是系里关于青年讲师最新的考核要求，职称晋升要求变了。升到副教授需要一篇好文章，一个国家级课题，还要有一年留学经历。 　　七月份，院里就说了要根据国家最近下发的文件进行一些改革，宋瑾一直在等文件出来。 　　另一份文件是庄辰在英国留学的学校的申请访问学者的相关要求。宋瑾都满足。 　　所以目前宋瑾要升到副教授只差留学经历。文章她已经准备投稿了。课题也申请到了。 　　宋瑾思考的时候，庄辰没打扰。 　　“如果我出国，我爸怎么办？而且还要跟你异国恋。”宋瑾翻身，又把头埋进枕头里，她知道正确的选择，但有这么多后顾之忧，她做不到很洒脱立刻就同意。 　　“宝贝，再看看这个。”庄辰轻轻拍了拍宋瑾后脑勺。 　　宋瑾这次坐起来，拿过庄辰的手机，界面是庄辰跟“老大”的聊天。 　　今天白天，庄辰收到了院里下发的通知，关于院里职称晋升的要求改革，这部分文件还没对外公布，现在到了系里领导层审核通过的阶段。 　　庄辰在会场赶忙处理了后续事宜。 　　他先联系了沈谨为，跟他说了相关事情，沈谨为很快回复了。他让庄辰说服宋瑾，让她别担心，在她出国这段时间，他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并且到时候会抽空去看她。 　　聊天信息里，庄辰和“老大”两人甚至商量了隔多长时间，他们轮流着去看宋瑾。 　　宋瑾抬起头，双眸有泪意，泛着光，亮晶晶，喉头像被堵上了浸水的棉花，说不出话。 　　庄辰伸手把宋瑾揽到肩头，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瑾宝，不用担心你父亲，我会照顾他，会时常去看他。我之前跟他聊过，他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之前你不是说家里有个菜地吗？到时候我跟他一起种菜。” 　　“还有我们异国恋这个问题，每个月我会飞过去看你一次，应该能陪你三五天。你遇到事马上跟我说，我随时过去。在那个学校，我认识很多人，如果我赶不过去，也能找到人帮你。一年很快会过去。宝贝，要不要试试？” 　　宋瑾闭眼，用力点了两下头，眼泪滑下来，落到了庄辰后背上，伸手抱紧他。 　　这个男人帮她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她没有理由不去试试。 　　她想要的，庄辰一直在尽力满足她。 第74章 　　会议结束, 当天下午，参会人陆续返程。宋瑾没有回学校，给徐瑶他们的说辞是她要回家。 　　所以大家在景区道别, 各奔东西。 　　这边刚道别完，庄辰就带着宋瑾去了离机场很近的酒店。两人第二天上午，直接从这座城市飞到其他地方度假。 　　到了酒店, 歇了会，开始讨论度假攻略。 　　“庄老师，这十天, 我们就在一个地方玩，还是要辗转几个地方？”宋瑾懒洋洋窝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整理两个行李箱的人问。 　　“一个国家的两个城市, 相距不太远, 可以都去看看。我没做具体的旅行路线, 到时候看心情和状态再安排。” 　　“好。我想先好好睡两天。最近休息的不好。等调整过来再玩。” 　　“嗯，不过, 瑾宝，我们今晚有点事需要先做完。” 　　“什么事？紧急么？”宋瑾侧身问。 　　“综述已经改完了, 你等会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今天把它投出去。这样可以了结一件事。”庄辰最近抽了些时间把这件事做完了。 　　秋季开学后，庄辰每周要给研究生上一次大课, 要做很多实验，准备这次的汇报，管理实验室, 还有参与系里的一些事务。但综述这件事，他一直在抽空修改，还好宋瑾写得很好，他改动的地方不多。 　　宋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紧张地问，“你改动的多么？” 　　庄辰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把文件发给宋瑾，“不多，你写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期。” 　　“所以你原本的预期是怎样的？以为我的水平很差？庄老师，请照实说！不许骗我！”宋瑾神情严肃地问。她还真的有点好奇，她在庄辰眼中的形象。特别是学术水平。 　　庄辰没立刻回答，收拾好行李箱，放一边，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搂过宋瑾的脖子，将她拉近自己，两人头挨着头，想了会，“这么说吧，以我之前的了解，以为你能写出80分的综述就很好。实际上，你发给我的综述可以打95分。” 　　“所以你以为我能拿‘良’，结果收到的是‘优’。这么说来，一开始我在你心里就是及格的？” 　　“当然及格。不然我为什么会看上你？”庄辰扭头反问。 　　“哈哈哈哈哈……”宋瑾大笑起来，扒开环在她脖子上的结实的胳膊，顺势爬到庄辰后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缠着他的腰，像个猴子一样挂到他身上。 　　宋瑾慢慢摇，两人的身体跟着左右晃动，时不时亲吻庄辰侧颈，“好开心！与其你夸我长得好看，我还是更喜欢听到你说我聪明。聪明才是永恒的。这么一想，我们俩还是得生个孩子，至少要把优秀基因传承下去。” 　　说完，宋瑾又乐起来。 　　闹了会，庄辰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铺上一次性保鲜膜，这样能干净一些。 　　两人并排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沿，对着茶几上的电脑，开始看修改的综述，最后一起检查一遍。 　　进入工作状态的两人，都很严肃，也很严谨。 　　庄辰修改过的地方，宋瑾不是很明白，就会指出来，问他为什么这么修改。 　　庄辰会一一解答，宋瑾如果不满意他的解释，会说出自己的看法。在这样严肃的事情上，双方都不含糊。必须得有强有力的说辞才能让对方信服，不会随便就人云亦云。 　　花了一个小时，把修改过的地方重新讨论了一遍，达成共识。然后各自又对着自己的电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检查。 　　室内落针可闻。只有偶尔传出来的鼠标和键盘声音。 　　从他们对面看过去，这会就像两个在考试的人，在交卷前做最后的检查。 　　两人都是盘腿坐在地毯上，双肘撑在玻璃茶几上，手掌托腮，神情认真的对着各自的电脑屏幕，时不时拖动鼠标或打字。 　　严谨认真里透露出一丝可爱。 　　差不多同时检查完，各自对了下，侧头，相视一笑。两人都检查出了两处拼写和语法上的不严谨。 　　文档里，作者那栏里写着两个名字：jin Song and Chen Zhuang 　　宋瑾指着名字，坐正，扭头微笑着看身边人，“庄辰教授，这是我们俩第一次正式合作。我很开心，也很荣幸。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会还给你。” 　　庄辰弯了弯唇，“这次跟宋瑾老师的合作很愉快，也很轻松。以后希望有更多合作机会。” 　　说完，两人同时倾身靠向对方，相互抱了抱，轻轻拍了拍后背。 　　之后开始准备投稿。 　　这个期刊，宋瑾还没注册账号。另外由于庄辰是通讯作者，理所应当要用他的账号。 　　“庄老师，用你的账号意味着之后发表文章的版面费需要你交啊！”宋瑾噼里啪啦打字。 　　“没事，我的经费多。瑾宝，你来投稿。我歇会。”庄辰曲起一条腿，左手手掌撑住脑袋，歪头，看着宋瑾恬静漂亮白皙的侧脸。 　　“好！来，庄老师，输入你的账号和密码。”宋瑾把电脑放在庄辰面前。 　　“我的账号就是邮箱和邮箱密码。瑾宝，你记一下。”庄辰说着开始打字。 　　宋瑾搂着庄辰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侧脸，“不记。就算关系再亲密也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你的这些东西，我都不记。手机密码也不用告诉我。我的也不会告诉你。” 　　“这个你可以记住，这样方便随时看文章的审稿状态。” 　　“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天看好多次，心情一直被吊着。所以我就干脆不看了。你收到邮件转发给我一下就好。” 　　“好。” 　　随后，宋瑾低着头，注意力集中在投稿中，庄辰坐在一边没打扰。不过看到宋瑾齐肩的柔顺的黑发时不时会跑到脸颊两侧，她得伸手把头发挽到耳后。 　　庄辰起身，在房间里找东西。最后在阳台找到一小截彩色绳子，跟窗帘下摆吊穗的颜色很像。他拿去洗了洗，又拿了把刷子，然后重新坐回沙发上，俯身，帮宋瑾把头发扎起来。 　　结果一不小心，手指边缘陷进了一缕头发，没注意到，手指向上的时候就扯到了她的头发。 　　“嘶……”宋瑾忍不住出声。 　　“对不起，第一次做这些，手有点重。” 　　“没事，就随便扎一下就好。现在头发不长不短有点麻烦，之后长长了就好了。”宋瑾对着屏幕，看投稿指南和要求。 　　庄辰努力了一会，确保头发都被绑到了，最后给系上结。不过他左看右看，发现梳的不平整，脑袋中央有一缕头发脱离了大部队，鼓起来了。 　　他不想继续让宋瑾分神，没办法，就用梳子给顺了顺。然后尽量不再看那处，不然他会忍不住要拆了头绳，重新扎。 　　宋瑾按照步骤，一步步投稿到后面，需要添加建议的审稿人信息，扭头问，“庄老师，你有建议或者避讳的审稿人选么？还是我随便在PubMed里搜几个这个领域的作者，把他们的名字、邮箱和单位填上去？” 　　“随便搜几个。这个只是建议。现在盲审机制很严格，大多数时候，编辑不会参考你的建议。他们有自己的审稿专家库，会从那里选人来审稿。” 　　“嗯，之前不是闹出了很不好的学术事件么？伪造同行评议，用虚假审稿人信息来让自己审稿通过。这个影响很恶劣。把原本很神圣的科研领域都抹黑了。”宋瑾仰头看着沙发上的人说。 　　“每一行都有一些黑暗面吧。我们做好自己，教好学生就行。一个人的力量目前只能照顾到周围。” 　　“嗯，一起努力。”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投稿，原本紧张的投稿过程变得轻松。 　　一个小时后，宋瑾看着正在上传的文件，起身，坐回沙发上，等着文件传输完毕。 　　庄辰把宋瑾拥进怀里，吻了吻她的侧脸，“跟你一起工作，很开心，感觉都不像是在工作。” 　　“记得第一次投文章，我花了一天时间。每一步都怕出错，一天都特别紧张，好像连午饭都没有吃。有一点拿不准的地方，我就对师兄师姐们狂轰乱炸，全程很混乱。投稿完，我在想，会不会因为哪一步没做对，或者某个单词写错，就被编辑无情拒稿。最后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宋瑾回忆自己第一次投稿的场景。 　　“第一次都会这样。我也很紧张。” 　　“这一次，我很淡定。不懂的地方还有你呢，一点也不怕。谢谢庄老师做我的后盾。你真的让我很安心。”宋瑾说完扭头亲了亲庄辰。 　　谈笑间，文件上传成功，确认后，需要点“submit”按钮。 　　宋瑾按下鼠标，看着投稿成功的界面，两人笑着击掌庆祝。有种他们共同努力，“孕育”了几个月的“孩子”要拿去见人的那种欣喜。 　　庄辰抬腕看了眼手表，“肚子饿不饿？我们出去逛逛，看看当地小吃。最近几天没怎么逛吧？” 　　“好啊。打卡一下当地的网红店。也算是来过这个城市了。” 　　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牵手出门。 　　打车到了搜到的着名小吃街，人声鼎沸，烟火缭绕，人间气十足。 　　宋瑾一路逛吃，看见想吃的都会尝试一下，有些吃了几口，发现味道有些奇怪，最后都被庄辰回收。 　　最后尝试了很多小吃，吃得很饱。两人踏着月色，相伴回酒店，互道晚安，入睡。 　　*** 　　第二天到了机场候机厅，宋瑾问，“我们会去海边玩吧？” 　　“会，去的就是一个小岛，除了海也没其他的了。” 　　“哦，但是我没有带泳衣。” 　　“去了再买。” 　　“那可以买好看的比基尼么？”宋瑾玩着庄辰的纽扣随口问。 　　“不可以。” 　　“那去海边有什么意思？别人都晒大长腿，好身材，我包的跟粽子一样，一下就被打败了。” 　　“宋老师，你不是去选美的。”庄辰不咸不淡地说。 　　“那我也想漂亮一些。” 　　“会给你买漂亮裙子。” 　　下了飞机，两人在机场免税店开始采购。 　　庄辰确实给宋瑾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但那些裙子大部分是长到脚脖子的沙滩裙，最露的是几件吊带或抹胸过膝裙。尺度把控的很严格。 　　宋瑾一脸幽怨，手上拿着一套酒红色比基尼，一脸渴求地看着庄辰，“就买这套。其他的不要。好不好？” 　　庄辰看着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默了默，语气微弱，吐出一个字，“买。” 　　宋瑾欢天喜地地献吻。 　　等到宋瑾执意要给庄辰买花花绿绿的沙滩裤的时候，硬是被拒绝了。某人摆出一副“你可以买，但我不会穿”的死傲娇表情。 　　宋瑾：“那个庄老师，穿这种能显得你更年轻。” 　　然后她就听见了硬邦邦地一句，“不需要，我本来就年轻。” 　　“会显得更青春啊，这里又没有你的学生，你就试一下嘛。”宋瑾举着衣服好说歹说。 　　“要试也是在你身上试我年不年轻。” 　　宋瑾翻了个大白眼，把衣服放回去。 　　这人在着装上的执念也是没谁了。宋瑾就随他便了，反正拥有盛世美颜的庄老师不管穿什么都自成一道风景。 　　到了酒店，第二天，宋瑾在一堆衣服里怎么翻都没翻到买的比基尼。 　　庄辰淡然开口，“可能落在店里，忘记拿了。” 　　“不会吧，我明明记得我拿了啊。要不我们回去问问？”宋瑾不相信。 　　“先去玩，之后有时间再说。” 　　不得已，最后宋瑾选了件最清凉的吊带裙，带着宽檐沙滩帽，架着墨镜跟穿着白色T恤、黑色短裤，戴着墨镜的庄辰出了酒店门。 　　两人在小岛上玩了四天。其中有一晚，是在一个游艇上度过的。伴随着阵阵海浪和咸/湿的空气，游艇上暧昧气氛到达最顶峰。 　　时不时传来亲吻和大声喘气的声音。 　　方圆左右只有这一处有人烟。所以两人都放得格外开。用尽全力表达对对方的爱。想要给彼此最好的体验，所以相互之间会努力配合。 　　宋瑾有一阵觉得自己不像是在海上，而是在天上，整个人都非常轻盈多姿。从甲板到床上，两人就没放开彼此，难分难舍。 　　记不清到了几次，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迷迷糊糊记得被折腾了很久，好像入睡时，透过窗户，看见了波光嶙峋的海平面上升起的一道红霞，照印远处天空，格外耀眼。 　　这是她入睡前的最后画面，耳边同时传来嘶哑又富有磁性的中低音，“宝贝，爱你，睡吧”。话音里染着浓厚的情/欲，带着灼人的气息。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宋瑾有点抬不起胳膊，浑身软绵绵的。要不是被饿醒，她估计能睡到晚上。 　　睁开眼，身边没人，坐起来，看见外面坐在甲板上，正在收鱼线的庄辰。 　　套上衣服，迷糊着眼，走出去，爬到他肩头，有气无力，“好累。昨晚太疯狂了。庄老师，以后悠着点。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不累吗？” 　　“不累。最近没事，想怎样就怎样。走，去吃饭，吃完再睡。” 　　晚上，两人躺在甲板的躺椅上，看星星。 　　“之后我要出国，这样长时间相处的时间会很少。有点忧伤。”宋瑾看着满天星辰，皱眉说。 　　“没事，只不过是把放在一个月做的事，集中在几天内做。不会亏欠你，该做的我都会补上。” 　　“哦，你说我们以后的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了？平时各自忙工作，然后一起吃饭、睡觉，偶尔约会、度假。” 　　“不会这么平淡。生活中时不时会有事情找上门，不过也不用怕，事情来了就解决。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因为生活被冲淡。” 　　宋瑾想了会，“我还是有点担心。爱情是很难一直保持在一个高涨的情绪里的。那样不现实。” 　　庄辰头枕着手臂，沉吟了会，“如果要保持现在这样，我们俩都得努力，比如都变得更好。这样会给对方很多惊喜。或者慢慢挖掘隐藏的性格，时不时会有刮目相看的瞬间。” 　　“嗯，我们要都变得更丰富、繁盛有层次。其实人不是这么好了解的。我到现在都不敢说很了解你。但我能感觉到，之后挖掘出你的其他人格，我应该都很开心。因为一开始我就接受了庄辰这个人。他不管怎样，我都喜欢。” 　　庄辰拿过宋瑾的手，亲了亲，“谢谢你的喜欢。能被你喜欢是目前为止最让我开心的事。宋瑾，谢谢你。” 　　这声道谢不同于普通的感谢，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甚至带着一点自豪。说出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内心有温暖的泉水流淌过。 　　“庄辰，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让我变成了我更喜欢的那个自己。”宋瑾轻声回应。 　　宋瑾说完，扭头，看见庄辰正满含深情，专注地凝视着她，两人相视一笑。这处迸发的光芒远比天空的星辰耀眼。 　　清风明月，回荡着海浪声，波光粼粼的海面，微微摇晃的游艇。两个人，以天为被，喃喃细语，温柔缱绻。 　　这一刻，生命美得不像话。 第75章 　　转眼到了冬天, 宋瑾这个南方人实在有点难以忍受北方干燥寒冷的天气，呼吸进去的每口空气都像带着玻璃渣。 　　特别是早上，看着外面昏暗的灰蒙蒙的天, 一点起床的欲望都没有，来回做很久的思想斗争。虽然室内有暖气，但是一想到要到室外就很不情愿。 　　最后帽子、口罩、围巾都裹上, 像个熊猫一样，才敢出门。 　　这天，做完实验, 回办公室，看到手机里庄辰发来的消息。 　　今天晚上庄辰要带她去见他的爷爷奶奶。这是之前说好的。 　　宋瑾抬腕看手表, 还有时间, 就赶忙去楼层浴室化了个妆。整理了一下衣服是否得体。 　　到了校外, 上了庄辰的车，宋瑾把两个纸袋放在后座。 　　“今天是去你爷爷家里还是去餐厅？”宋瑾问。 　　“爷爷家, 这个点过去可以赶上晚饭。”庄辰手握方向盘回。 　　“哦。”宋瑾应了声，犹豫了一下, 转头问，“今天算是见家长么？” 　　“嗯，是见家长。瑾宝, 不用紧张。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那之后还需要见其他人么？”宋瑾没直接问要不要见庄辰的父亲和弟弟妹妹们。 　　“不需要。” 　　宋瑾没再继续问了。有些人庄辰不想提，她也不会刨根问底。 　　到了地方, 宋瑾下车后，打开后车门，拿上纸袋。 　　庄辰走过来，低眉问, “这里面是给爷爷奶奶的礼物？” 　　“嗯，总不好空手上门。”宋瑾回。袋子里的东西是上周末宋瑾拉着韩时雨在商场逛了很久后挑选的。 　　庄辰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最终没走到后备箱。其实他也准备了礼物，不过这会宋瑾准备了，他暂时不打算把礼物拿出来。 　　庄辰牵过宋瑾的手，两人朝门口走。 　　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离门口越近，宋瑾的心一点点提起来，大概还剩十来米远，停下脚步。 　　庄辰站定，扭头，“瑾宝，不用害怕，我们吃个饭，聊会天就回家。不会待很久。我一直在你身边。” 　　宋瑾微低着头，看着鞋尖，“那个，庄老师，你帮我看看我的妆还有衣服有没有问题。” 　　庄辰走近，伸手微抬起宋瑾下巴，对着花园里小道两边的路灯，仔细看了看，“没问题，公主漂亮又乖巧，没人不喜欢。” 　　“真的？”宋瑾微仰着头，如小鹿般的眼睛在闪烁。 　　“嗯，宝贝，忍受两个小时，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需要你应付。” 　　宋瑾缓缓呼出气，把手交给庄辰，由他带着进去。 　　到了门口，敲门，和蔼可亲的佣人过来开门，“大少爷来啦，快请进。” 　　这个称呼让宋瑾浑身一个激灵，瞪大眼，扭头看身边人。 　　庄辰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那只小手，笑着朝佣人点头，“蓝姨，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宋瑾。” 　　宋瑾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过身，微笑着乖巧打招呼，“蓝姨好。” 　　“宋小姐好，快进来。正准备开饭了。” 　　庄辰蹲下，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 　　在庄辰准备给宋瑾换鞋的时候，她赶忙蹲下，自己换。 　　两人换好鞋，站定，看见了站在客厅的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走近，庄辰向两位老人介绍了宋瑾，简单打过招呼后，移到餐厅吃饭。 　　饭桌上，很安静，没人交谈。大家都很注意餐桌礼仪，听不见什么声音。 　　宋瑾这顿饭吃得胆战心惊，生怕出错，眼睛不敢乱看，只敢夹面前那盘菜。虽然平时她也不是大大咧咧，不在乎这种细节的女生，但庄家人给她的感觉是很在乎礼仪与仪式感。 　　就进门这会，还有房子里的装饰与整洁程度，透露出精致与高雅的格调。 　　吃完饭，四个人回到客厅。 　　庄辰牵着宋瑾的手坐在沙发一边，两位老人坐在对面沙发上。 　　首先开口的是爷爷，“宋小姐跟我们庄辰是同事？” 　　他们来之前，庄辰跟两位老人说了点宋瑾的情况。 　　宋瑾微笑着点头，“嗯，是，我们是同一个系的老师。” 　　奶奶笑着点头，“这样很好，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简单寒暄了一会，爷爷起身，“庄辰，你跟我去书房。” 　　“您找我有事？”庄辰抬头问，他不想把宋瑾一个人放在这里，觉察到他握着的那只小手出汗了，肯定是紧张导致的。 　　奶奶笑着朝庄辰说，“去吧，你爷爷有事找你，我跟宋小姐谈一会，保证不为难她。” 　　宋瑾转头看着庄辰，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去吧。” 　　庄辰和爷爷离开客厅后，奶奶让佣人送了杯果汁过来，放到宋瑾面前。 　　“宋小姐知道庄辰得过抑郁症这件事吗？”奶奶开门见山。 　　“知道。”宋瑾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头。 　　奶奶点头，“是在你们交往前知道的还是交往后？你们在一起后他发病过吗？” 　　“交往前，他跟我说过。在一起后，因为一些事，他复发了一次，不过没持续很久，大概三天，他就走出来了。”宋瑾谨慎回答，也不多说。 　　她不清楚庄辰跟家里人的关系，不敢多说什么。 　　过了会，奶奶叹了口气，“当年他得病是我们疏忽了。那些年，我跟他爷爷在国外修养，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庄辰吃了很多苦。但我知道他是这个家里心地最善良的孩子。不管他跟他父亲那边的关系怎么样，他永远是我们的孙子。” 　　宋瑾看着对面目光矍铄的老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目前是一个外人的身份，不好参与讨论什么。 　　然后又听到奶奶说，“他用放弃继承权来维护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知道了他的决心，所以不会干涉你们。以后他父亲那边，你们不要管，也不需要跟他们来往。你们俩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有空的话来我们这里坐坐，欢迎你们常来。” 　　“好，谢谢奶奶。”宋瑾抿了抿唇回。 　　奶奶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笑道，“宋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说说庄辰在学校的样子？我一直很好奇，因为家里没人从事他那个行业。” 　　聊到这个话题，宋瑾就轻松了一些，开始源源不断说庄辰的各种高光时刻，包括他成为系副主任，在大会汇报上的风采还有帮她解围等事情。 　　氛围慢慢轻松起来。 　　半小时后，庄辰走下楼梯，看见客厅里宋瑾笑着跟奶奶说话，悬着的心放下来。 　　四个人又聊了会，庄辰准备道别，带宋瑾回去。 　　他话音刚出口，奶奶抬手打断，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不大的精美的盒子，起身，双手递给宋瑾，“宋小姐，这是见面礼。” 　　宋瑾扭头望向庄辰，看见庄辰朝她点头，于是她又看向奶奶，接过礼物，“谢谢爷爷奶奶。” 　　一直到回到车上，宋瑾才觉察到见长辈这件事结束了。刚才不管是在客厅还是吃饭的时候，都挺着脊背坐正，腰都僵直了。这会放松下来，直接懒懒地窝到座椅上。 　　庄辰没有立刻发动车，而是越过中控台，倾身抱了抱宋瑾，“今天辛苦了。” 　　“没事，就是紧张，比考试还紧张。” 　　“我不在的时候，奶奶有没有为难你？” 　　“没，奶奶很好。庄老师，哦，不对，是大少爷，我今天算通过考试了吗？”宋瑾说着蹭了蹭抱着她的人的脖子。 　　庄辰笑了笑，“不是考试，也没有通过不通过这一说，带你过来是让他们看看你。之前说了要带女朋友来见他们的。” 　　两人回到庄辰住处，宋瑾今晚在他这里休息，准备去洗澡，被庄辰叫住，“宝贝，先看看奶奶给你的礼物。” 　　宋瑾拿过礼物，打开盒子，然后就愣住了。 　　盒子里是一条亮闪闪的钻石项链，还有一对泛着温润光泽的珍珠耳环。 　　以宋瑾多年逛街的经验，这些东西肯定不便宜。 　　“要不还回去吧？我平时不戴这些的。”宋瑾合上盒子，递给庄辰。 　　“收下，一份心意。我家不会有其他人再送你什么了。以后也没有更多长辈宠爱你。”庄辰上前揽过宋瑾的腰，跟她额头相抵。 　　“其实我刚才想了想，如果你没有脱离庄家，我是不是还有勇气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门第，而是我搞不定复杂庞大的关系。就今天只是面对两位老人，我都紧张到不行。我在社交方面不太行。”宋瑾坦诚。 　　“以后不用担心了，不会有很多人需要你应付。日子会很简单，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宋瑾点头。 　　过了会，庄辰松开宋瑾，拿过茶几上的钱包，打开，抽出一张支票，递过去，“瑾宝，你把这些放到你银行卡里。” 　　宋瑾看了眼，“哪里来的？” 　　“爷爷给的，给我们的结婚基金。” 　　“我们俩今天是去打/劫两位老人了？这也太多了吧，庄大少爷？”宋瑾一脸震惊。 　　“庄大少爷已经有名无实了，以后没这种好处了。”庄辰坐回沙发上，拿了个抱枕，交叠着腿，慵懒地回。 　　宋瑾看着摆出一副大少爷姿态的某人，跪坐回沙发上，看着支票，一脸纠结，“这些还有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只要不乱来，以后都不用为钱发愁了。怎么办？又想当咸鱼了。” 　　“那就在家躺着。”庄辰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过了几秒，宋瑾放下支票，站起来，一脸严肃，双手握拳，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看着客厅墙壁，“不行不行！我还要成为教授呢！啊啊啊……，恼火！我为什么要这么上进？！算了算了！我去洗澡冷静冷静！” 　　说完就自顾自地大步冲上楼了。 　　庄辰扭头看着一身正气又柔美的背影，弯了弯嘴角，低声说了句，“好可爱。” 　　*** 　　到了年底，寒假如期而至，宋瑾归心似箭，看到放假通知就立刻订了机票。 　　庄辰再不舍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如果没跟他在一起，暑假和十一长假宋瑾都应该回家陪“老大”的。 　　这一次，他没什么理由扣住人，不让她回家。 　　不过在回家前，宋瑾得先搬家。“老大”买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在通风。她想把东西先搬到新家，在庄辰那里住几天，这样可以退掉租的房子，省点租金。不管有多少钱，不该花的钱不能花。 　　另外过完年，她就得出国了，免得到时候还要折腾，所以打算回家前，把这些都弄完。 　　听说宋瑾要搬家，韩时雨自告奋勇，“来，让姐姐教你什么叫断舍离。” 　　宋瑾摇头，“不要，我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都不扔，你帮我打包就好。” 　　韩时雨打开宋瑾的衣橱，手指拎起一件外套，“这件衣服你穿了几次？上一次穿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但是很好看啊，当时也花了大价钱买的。”宋瑾回忆了一会说。 　　“好看的东西层出不穷。你又不穿，纯粹是浪费空间。这件拿出来放一边，可以捐了，也不浪费，说不定有人需要。” 　　宋瑾仔细思考了会，咬咬牙，“好吧。” 　　这两个人挑挑拣拣，收拾了一整天，才把东西都打包整理好。 　　两人叉腰，气喘吁吁地看着堆满客厅的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编织袋。 　　“女人真可怕！购物欲真的是无底洞。想想当初你拉着一个行李箱来投奔我，这才一年半。宋小瑾，你真是够可以啊！”韩时雨感叹。 　　“我还一直觉得我没买什么东西，谁知道有这么多。”宋瑾语气微弱地回。 　　话音刚落，有敲门声传来，宋瑾拖着步子去开门。 　　打开门，看见了穿着黑色长风衣，带来一身寒气，手上拎了两个大袋子的庄辰，宋瑾闻到了飘过来的饭香，一脸惊喜，“你买饭了？” 　　“嗯，你们收拾了一天，肯定没力气了，就在家里吃吧，改天再请韩时雨出去吃饭。”庄辰温声回。 　　临近放假，系里有各种总结会议，庄辰今天开了一天会，没时间来帮着收拾。 　　韩时雨听见声音，转身就看见了正踮脚亲庄辰的宋瑾，翻了个白眼，暗自心想下次要把她的男朋友带过来。 　　撒狗粮这种事，谁怕谁啊！ 　　庄辰跟韩时雨道谢后，从大大小小的行李中，找到了去厨房的路，用微波炉加热饭菜。 　　宋瑾跟韩时雨在沙发上面对面躺着，她们俩这会胳膊酸、腿疼，完全不想动。 　　韩时雨玩着宋瑾的头发，“庄辰还不错，这么冷的天气，还要我这个干了一天体力活的人出去吃饭，我能揍人。” 　　“嗯，他考虑事情很周到，很细心。” 　　“你丫还挺有福气。这年头温柔体贴的男人都快绝种了。你还找了个高大帅气又有能耐的。”韩时雨手指绕着宋瑾的头发，闲散感叹。 　　“改天带你的小狼狗男朋友出来聚聚啊！” 　　“等几天吧，他在期末考。” 　　宋瑾哽了下，乜了韩时雨一眼，“怎么有种你在养孩子的感觉啊？” 　　“御姐和小狼狗，这可是最近流行的风潮。小狼狗多好，懂事听话，体力好，有时候贼可爱，不惹麻烦。哪都好，就是有点粘人，让人吃不消。” 　　宋瑾及时闭嘴，不然这话题能偏到太平洋去。这会庄辰在，不能让他听到她跟韩时雨这么明目张胆的开车。 　　“要不过完年你也搬到我那个房子里去？正好年后我待不了几天就要出国了。你帮我看着房子。”宋瑾说。 　　“不要，我才不要帮你吸甲醛。那个房间，我想好了，比如我失恋了，或者受委屈了，就去那里待一待，不会长住，就当是我的一个避难所。” 　　“好，随你。不过韩大美女，我可以加个条件么？” 　　“说！” 　　“就是如果我以后生了孩子，想跟庄辰去度假透气，要劳烦你过去住几天帮我照顾孩子。” 　　“没问题，只要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我。” 　　“放心放心！” 　　“……” 　　两个女生懒散地聊着天，闻着飘到屋子里的饭香，肚子咕咕叫。 　　好在很快，庄辰过来了，“两位美女来吃饭。” 　　两人撑着沙发，坐起来，到了餐厅。 　　“来，你喜欢的菜，给你，今天辛苦韩大美女了。”宋瑾把一盘糖醋里脊放在韩时雨面前。 　　韩时雨凑过去，俯到宋瑾耳边，小声耳语，“你跟庄辰说我爱吃什么菜了？” 　　“没说啊。我干嘛跟他说你喜欢什么菜？”宋瑾反问。 　　“那他怎么知道的？你又不喜欢糖醋里脊。而且除了这个，这里还有一盘菜也是我很喜欢的。” 　　宋瑾想了想，“应该是之前我们一起吃了几次饭，他观察到的吧。今天本来是要请你吃饭，所以买点你喜欢吃的菜。赶紧吃。” 　　“这个男人好绝！你给我抓紧点！赶紧结婚！！” 　　“知道了知道了，韩妈妈！” 　　庄辰坐在对面，看着对面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他没说什么。 　　吃完饭，庄辰给韩时雨叫了车，随后他带宋瑾回到他的房子住。 　　不过宋瑾实在拖不动腿了，是庄辰背她过去的。 　　刚出门，发现外面下雪了。 　　宋瑾惊声叫起来，“是初雪！” 　　庄辰抬头看了眼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到地上化成水，“明天早上起来如果有积雪，我们去堆雪人。” 　　“好！” 　　庄辰背着宋瑾上天桥，天桥栏杆上有了薄薄一层积雪，染上白色的栏杆格外好看。 　　宋瑾伏在庄辰身上，伸出一只手，接雪花，看着雪花摇曳着飘落下来，在她手心，化成水，眼里是孩子般的惊喜。 　　“庄老师，你知道吗？我家乡是不下雪的，四季如春。我去年来这里工作就想着能看到雪，结果一直到我寒假回家都没下雪，我回去之后，这里就下雪了。等我过完年回来，心心念念着下雪，结果都没下雪。” 　　“天气预报里，明天应该还有雪，等你休息好，我们就出去玩。” 　　“好啊，雪花真的好美。希望我睡醒过来，看见的是白茫茫一片。想要一个纯洁的世界。” 　　“会有的。” 　　到了天桥中间，宋瑾执意要下来。 　　站在天桥中央，微仰着头，露出整齐小贝齿，看漫天飞舞的精灵，摊开手，笑着迎接其中一二。 　　庄辰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幕，镜头里，高挑漂亮白皙的女生，孩子般单纯的双眸，纯净的笑颜，周围是洋洋洒洒的雪花在起舞。 　　整个天地间，这一处清新如出尘，纯洁无瑕，让人挪不开眼。 　　这个雪夜不同于过往的20多年，今晚这座城市有不一样的风景，身边有了陪着看雪的此生挚爱，连雪也跟着温柔妩媚起来。 　　*** 　　宋瑾回家后，庄辰又在学校工作了好几天。 　　有天傍晚，窗外飘起鹅毛大雪。庄辰站在窗前，拨通了电话。 　　“喂，庄老师，你回家了吗？” 　　“还没。你吃过饭了吗？” 　　“刚吃完，在散步。吃太多了，我回学校后，你不许说我胖！” 　　“瑾宝，这里又下雪了。比上次的雪大，漫天白色。” 　　“呜呜呜呜……，那里的雪跟我有仇！我回家它就下得放肆！我都还没堆过雪人！”宋瑾哀怨。 　　初雪那天，本来入睡前，宋瑾还在幻想醒来会是白茫茫一片，可以去打雪仗。连要穿去打雪仗的靴子，她都准备好了。 　　结果醒来，艳阳高照。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前一天出现幻觉了。随即在被子里哀嚎了半小时。 　　“想要一个雪人吗？”庄辰看着积了厚厚一层雪的地面说。 　　“想！希望我回去之后，还能下雪。” 　　“等着。” 　　两人聊了会，挂了电话。 　　宋瑾散完步，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年货。“老大”最近很忙，有很多手术要赶紧做完，这样病人可以赶回家过年。所以家里过年的东西基本都还没怎么买。 　　逛了几个小时，拎了一大堆东西回家，收拾了会，洗澡，护肤。晚上十一多点，“老大”回了消息，说等会到家。 　　宋瑾刚准备上楼睡觉，听见门铃声，她还以为“老大”忘带钥匙了。所以就直接把门拉开了。 　　结果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人。 　　宋瑾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伸手摸了摸面前人的脸，嗫嚅着，“你怎么来了？” 　　庄辰把一个保温箱递给宋瑾，“给你送雪人。” 　　“啊？”宋瑾呆呆地接过保温箱，抱住。 　　“打开看看。” 　　宋瑾原地蹲下，赶忙打开保温箱，里面真的是一个惟妙惟肖的胖胖的小雪人，有两个玻璃珠做的眼睛，胡萝卜的鼻子，手上还拿着一根小树杈。雪人不大，但非常可爱。 　　“我的天！你是天使吗？庄辰。”宋瑾捂着脸，单膝跪到地上。 　　几个小时前，庄辰跟她说“等着”，她还以为是等她回了学校。 　　沈谨为回家，看见门口蹲着两个人，轻咳了一声。 　　庄辰扭头，赶忙站起来，“伯父好。” 　　“你好，欢迎来我们家，怎么不进屋？”沈谨为微笑着说。 　　宋瑾把保温箱拿起来，“老爸，你也好多年没见过雪了吧。你看看这个雪人，是不是超可爱？是庄辰刚才送过来的。” 　　“从A城拿过来的？”沈谨为同样震惊。 　　“嗯呐！今天那里下了很大的雪。”宋瑾回。 　　沈谨为转头看着庄辰，眸光闪动，一脸温和，“谢谢。快进屋，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有人愿意这样哄他女儿，满足她的各种幻想。他这个父亲无比欣慰，同时也非常感激。 　　这天，宋瑾的朋友圈多了条动态。这是继上次她一个人去古镇在朋友圈种了一条花花草草的动态后的第二条，中间隔了近一年时间。 　　“在四季如春的家乡，晚上十一点，有个男人敲响了我的家门，送来一个雪人。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两天不更新，番外我随缘写，大家随缘看。 第76章 　　这一年, 宋瑾家里是三个人一起过年。 　　原本，庄辰送完雪人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最终被沈谨为留下来了。 　　宋瑾之前跟“老大”讲过一些庄辰家里的事。这一次，沈谨为特地找庄辰谈了谈, 让他留下来过年。 　　宋瑾不清楚“老大”跟庄辰说了什么，但庄辰能留下来过年，她非常开心。一方面是两人可以待在一块。另一方面, 她担心庄辰一个人回去了，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年。 　　之后两天庄辰都住在宋瑾家里的客房，两人除了睡觉时间, 几乎都腻在一起，特别是沈谨为白天去工作的时候。 　　庄辰在家里做饭, 然后两人出去逛街。去哪里都是宋瑾说了算。这是她的地盘, 庄辰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地方养大这样一个通透的人的。 　　晚上也是庄辰做饭, 等沈谨为回来一块儿吃饭。三个人很和睦，饭桌上很热闹。 　　大年三十这天, 下午，沈谨为在客厅写对联, 宋瑾就像小时候那样，帮着研墨，拉对联, 墨水干之前，她都得留心注意。 　　庄辰站在一边，看着穿着宽大卡通居家服, 梳着两个低马尾，两截小辫顺到脖子前的女生在一边低头耐心研墨，高大挺拔威严又给人压迫的中年男人面带浅笑，挥斥方遒。两人做着传统的庆祝新年的事情, 很温馨。 　　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宋瑾听见咔嚓声抬头，看见庄辰举着手机，赶忙举起左手挡住脸，“哎呀，不要拍照！我没化妆！穿的也不好看！” 　　“当做纪念。”庄辰看着手机照片回。 　　宋瑾歪头嘟嘴，想了想，点头，“好吧。尽量把我拍得好看一点。” 　　平时家里只有她跟“老大”两人，确实很少有这种温馨的家庭照。很多时候都是她拉着“老大”自拍。那些都不自然，而且只能拍到脸。 　　沈谨为写完上联，宋瑾平摊着对联，小心翼翼地放到书房茶几上晾干。 　　“庄老师，你的字写得挺好看的，要不你也写一副试试？你写得可以贴在我房间门口。”宋瑾扭头问。 　　庄辰抱臂站在一边，有些犹豫，“毛笔字写得不怎么样。” 　　“没事，你就当好玩。”宋瑾很好奇庄辰说的不好是有多不好。总觉得不至于，因为他的字迹应该是专门学过的。 　　沈谨为写完下联，把毛笔放在笔架上，“你们看着对联，干透了再去门口贴。我去厨房，准备做饭。” 　　宋瑾看着“老大”进了厨房，小声朝庄辰说，“趁我爸不在，庄老师，你来试试。” 　　庄辰看得出来沈谨为是特意离开，给他空间的。于是没再推脱。 　　宋瑾走上前，帮庄辰挽起衣袖，“你大胆写，写得不好我立刻把对联毁尸灭迹，不会让你在我爸心中的形象受损的。” 　　庄辰笑了笑，走到桌前，拿起笔，沾了沾墨水。 　　宋瑾站在庄辰对面，按着对联红纸，一脸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人笔落。她以为庄辰会犹豫，结果见他提起笔，一气呵成写了五个字。 　　清水出芙蓉。 　　潇洒俊逸地草书，跟之前宋瑾经常在庄辰留给她的便签纸上的字几乎一样。不过，因为是毛笔写出来的，字体更大，也更有力，更能看出草书的轮廓。 　　庄辰的草书是长线流转那类，用笔飘逸沉着，隽拔果断，行云流水，流畅婉转中富有变化。 　　宋瑾一脸崇拜地看着对面的人，愣愣地说，“庄老师谦虚了。我感觉我爸的字要被你比下去了。” 　　“瑾宝，帮我把对联放一边，我写下联。” 　　宋瑾回过神，赶忙把对联小心拿起来放到茶几上。 　　很快庄辰写了下联，天然去雕饰这五个字，依旧是一笔而成。 　　过了会，沈谨为到客厅拿东西，瞟了眼摆在茶几上的对联，愣了下，点头，“毛笔字不错。” 　　不过这会，客厅没人。宋瑾跟庄辰去门口贴沈谨为的对联了。 　　宋瑾站在一边看着正在贴对联的庄辰的大长腿，笑着说，“我们家男人贴对联都是不需要□□的。” 　　贴完对联，庄辰去厨房帮忙，让宋瑾在客厅玩游戏。 　　不过她时不时探头到厨房，扒着门，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个高大有型的背影，“需要我帮忙吗？” 　　回答她的是异口同声地，“不需要。” 　　“哦。” 　　不过宋瑾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拿出手机拍了很多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大部分都是背影，但是却格外和谐。 　　这样的场景之前不曾出现在她家，庄辰家应该也没有这样的事。 　　宋瑾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想出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障碍，她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任何对对方的微词，相处起来也更像朋友，不太像长辈和晚辈。 　　拍完照，宋瑾又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玩游戏。 　　晚上六点，三个人一块吃年夜饭。 　　“老爸，庄老师，这些菜我都分不出来是你们俩谁做的。看来你们俩水平一样了。”宋瑾吃了口菜说。 　　沈谨为看着跟宋瑾并排坐的餐桌对面的庄辰，“你经常给小瑾做菜？” 　　宋瑾抢答，“嗯，庄辰做过很多次，按照你的菜谱做的。我要多吃一些，出国了就吃不到了。” 　　“我去看你的时候多做一些放冰箱，热一下就可以吃。”庄辰转头看着宋瑾。 　　“好，到时候要辛苦你了。要倒时差，还要给我做菜。哎，我真是拖油瓶一样的存在。”宋瑾眨巴着眼看着庄辰。 　　“是牵挂，不是拖油瓶，今天过年，不说这样的话。”庄辰温声回。 　　“哦，好。” 　　沈谨为看着对面，没有插话，心里倒是很欣慰。 　　晚上三个人在客厅看春晚，其实也不是看节目，就是待在一块有过年的氛围。 　　“庄老师，你之前在国外过年么？”宋瑾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熊抱玩具，茶几上放着一些零食小吃，偶尔扔一个到嘴巴里。 　　“不怎么过，实验室的都是外国人，偶尔会忘记过年。” 　　“八年都是这样？”宋瑾扭头，惊诧道。 　　“差不多，不过因为是在国外，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会过感恩节、圣诞节，不怎么过年。”庄辰回，其实很多时候他是故意在临近春节的时候安排很多工作，这样忙起来就忘记了，不会因此伤感。 　　那几天，他连手机都不怎么看，因为钱翰他们肯定会发很多消息过来。 　　宋瑾伸手握住庄辰的手，没说话。 　　倒是靠着沙发背，交叠着腿的沈谨为开口，“以后我们一起过年。”说这话时，他没看庄辰，而是对着电视屏幕。 　　“好，谢谢伯父。”庄辰应声，心里有些酸胀，反手握紧宋瑾的手。 　　过了会，庄辰手机有邮件进来，他打开看了眼，然后把手机递给宋瑾，“瑾宝，看看这个。” 　　宋瑾抱着熊猫，正在看相声，面带疑惑的接过手机，看到第一句话，“We are pleased to inform you that your manuscript has been accepted for publication……” 　　她的心就砰砰砰地跳起来，格外有力，沉着气，把邮件看完，然后跟庄辰确认，“综述被接收了？” 　　“嗯，之后就是校对排版交版面费了。”庄辰笑着回。 　　宋瑾把怀里的熊猫大力放一边，站起来，双手握拳，对着天花板，“啊啊啊啊啊……，开心死了！！！顶刊啊！我居然发了顶刊！我要下楼跑八百米！” 　　沈谨为看着突然疯疯癫癫的女儿，一脸茫然与不解，庄辰跟他解释了一下。 　　“好事，喝酒庆祝一下。”沈谨为笑着起身去拿酒。 　　宋瑾转身，搂着庄辰的脖子，吧唧亲了他的侧脸两下，大声叫喊，“谢谢庄老师！没有你，我的名字就不能出现在顶刊上！爱你爱你！这个就像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说完就在客厅手舞足蹈，来回走动，没办法安静下来，浑身的血液都在乱窜，脑袋里全是被喜悦的烟花填充，五颜六色，让她眩晕。 　　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的天！我也有这一天！居然在我25岁最后一天！” 　　然后又扭头看着正在碰杯的两个男人，收起表情，一脸严肃，“你们说我现在算不算优秀的青年女科学家中的一员？”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都看向宋瑾，“肯定算。” 　　“哈哈哈哈哈……，这个头衔好好笑。哈哈哈……”宋瑾站在客厅捧腹大笑。 　　沈谨为能感受到宋瑾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成就感，朝庄辰举了举酒杯，“谢谢你，让小瑾能被这样认可。”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门槛，能被接收，也是因为她写得好。不然不会这么顺利。”庄辰回。这次投稿中间只经历了一次小修，添加了两幅总结图。没有大的改动。 　　“别人家的女儿可能只是小时候会给家长带来这样的成就感和可以炫耀的东西，小瑾一直都给我惊喜，她从没让我失望过。”沈谨为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满眼骄傲的看着宋瑾。 　　庄辰点头，“认识她的这一年，我也是同样的感受。谢谢您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两个男人在低语的时候，宋瑾还处在极度亢奋中。 　　晚上，这间屋子里，一直回荡着笑声，窗外伴随着爆竹声和烟花炸裂的声音，热闹非凡。 　　喝了会酒，宋瑾终于能安静下来了，重新窝回沙发，抱着熊猫，来来回回看邮件，恨不得把每个单词都背下来。还逼迫沈谨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老爸，你说这像不像我小时候得的那些奖状？”宋瑾跪坐在沙发上，挨着沈谨为，一条胳膊伏在他的后背上。 　　“比奖状厉害。你这个可是全世界人民都可以看到的。”沈谨为迎合宋瑾这会的自信心。 　　“那你抱我一下，当做奖励。我长大后你就不怎么抱我了。”宋瑾瘪嘴说。 　　沈谨为侧身，抱住宋瑾，拍了拍她后背，“恭喜小瑾，你满足了我作为一个父亲的所有梦想。” 　　“‘老大’，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爱你啊，老爸，你要一直陪着我啊！”宋瑾笑着回。 　　庄辰在一边看着，眼眶发胀。他能看出这对父女的感情极好。宋瑾对她父亲非常依赖，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沈谨为离开，宋瑾会面临怎样的悲痛欲绝。 　　过了会，沈谨为从房间里拿出两个红包，“给你们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宋瑾和庄辰接过，齐声道谢。 　　“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俩要是饿了，冰箱里有没吃完的菜，热一下就可以吃。或者出去玩也可以，注意安全。”沈谨为叮嘱完就进了房间，没再出来。 　　以往宋瑾这会肯定出去看烟花疯玩了。今年她不想去，只想跟庄辰窝一起轻声聊天，享受多重喜悦，看着春晚，用最中国人的方式一起过年。 　　十二点钟声响起，迎接新的一年。 　　“宝贝，新年快乐。”庄辰抱着宋瑾在她耳边低语。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辛苦庄老师了。” 　　随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目前还不敢在沈谨为面前造次胡来。 　　*** 　　年后，两人一同回学校。一周后，宋瑾要启程去英国。 　　这一周，她忙着跟实验室刚回国的副教授交接事务，准备行李，跟朋友们吃告别饭。一天到晚都没停歇。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这天晚上，她穿上白大衣，去了庄辰实验室。进到他实验室的里间，看见了同样穿着白大衣的庄辰。 　　“庄老师好，我来跟你学实验了。”宋瑾抱着实验记录本，敲门，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说。 　　倚在实验台前，抱臂的庄辰抬头，直起身，“我先给你演示一遍，等会你再做两只找找手感。” 　　“好。” 　　两人没有任何客气或者暧昧的成分，就像师生关系一样。 　　庄辰绕到实验桌后，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示意宋瑾坐在他旁边。 　　已经有一只大白鼠被固定在了立体定位仪上，庄辰一边操作一边说，“之前做过类似的实验吧？” 　　“做过脑区给药，但没有脑区下电极精细，所以还是需要跟你学习一下。” 　　这次一对一教学是庄辰提出来的，是两人在过完年回来的路上提起来的。 　　在飞机上，庄辰在琢磨宋瑾去国外这件事还有哪些准备工作要做，想到了比较重要的一点，“瑾宝，回学校后，你抽个时间出来，我教你做一个实验。” 　　“嗯？什么实验？” 　　“在体电极植入。这个是你去英国那个实验室必须得会的实验，与其让其他人教你，不如我教你。”庄辰把玩着宋瑾的手说。 　　这会，庄辰给宋瑾演示了一遍，每一步都讲解的很详细，并且会让她看仔细。 　　“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庄辰放下手术刀问。 　　“道理都会了，但这个实验有难度，我估计得多练习才行。”宋瑾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说。 　　“先来做两只大鼠试试。”庄辰说着起身，把实验椅让给宋瑾，拿出一副小号手套递过去。 　　大鼠麻醉后，宋瑾开始操作，备皮，消毒，划开头皮，清理表面筋膜，开始用电钻钻孔，然后拧螺丝，这个需要一些技巧，她试着在颅骨表面拧了几个，还行，比较稳固。然后要挑开软脑膜，这个需要非常仔细。 　　宋瑾在体视镜下，大气不敢喘，握着弯针，小心进针，慢慢挑起来，然后对着显微镜检查确实挑到了。 　　“庄老师帮我看看，这一步做的怎么样？”宋瑾仰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人说。 　　庄辰俯身在显微镜下看了看，“没有出血，也没有损伤脑组织，很好，继续做。” 　　宋瑾松了口气，刚才这步是最关键的，需要胆大心细。 　　半个小时后，电极成功被植入。 　　宋瑾放在手中的镊子，转头问，“怎么样？” 　　“非常好，出乎意料。你之前真没做过这个实验？”庄辰挑眉道。 　　“没，只做过前面一点点。” 　　“聪明又手巧，估计宋老师很快也会成为那个实验室的宝贝。”庄辰想起之前齐睿说宋瑾是他们实验室的宝贝，看来真的如此。 　　这个实验需要手非常稳，同时要格外小心，一般都得练习一段时间才行。上次郑馨月还因为这个实验被吓哭了。 　　宋瑾第一次做就很成功。这个女生的天分超出了他之前的认识。 　　“不要，我不要成为别人的宝贝，只想做庄辰的宝贝。”宋瑾仰头笑着说。为了做实验方便，她把头发拢到中间扎了个小辫。 　　庄辰看着面前戴着口罩，杏色明亮双眸的女生，心生一动，俯身亲了亲她耳垂，“嗯。瑾宝，你再做一只看看。” 　　“好，我有点担心刚才这么顺利是新手运气。” 　　宋瑾没耽搁，很快拿起一只大鼠，麻醉，固定住，开始操作。 　　庄辰站在一边，看着动作麻利又娴熟的人，欣赏又爱慕。之前他没看过宋瑾做实验。 　　两人更多的只是理论上的碰撞。 　　但看她果断又娴熟的抓起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大鼠，左手固定住，右手推麻醉药时的淡定与从容，知道她平时肯定做了很多动物实验。 　　如果没看过她做这些，一般人是很难把她这样漂亮又清纯的样子跟目前这些实验联系在一起的。 　　平时她会软糯地撒娇，会娇气地不想走路。但到了专业上，丝毫不怵。她的专业能力不容置疑。 　　庄辰几乎是带着欣赏的目光全方位打量穿着白大衣专注做着实验的宋瑾。这个女生一如过去一年给他的惊喜，这会更是耀眼的让他挪不开眼。 　　第二只大鼠，宋瑾依旧很顺利的完成。做完后，靠着椅背，摘下手套，里面全是汗。刚才手臂肌肉紧绷，这会松弛下来就有点酸。 　　“我这算出师了吗？庄教授？”宋瑾懒洋洋地问，一秒切回到那个可爱又有点俏皮的女生。 　　“如果学生都像你这样，老师要失业了。”庄辰收拾着实验台上的器械。 　　“哈哈哈，今天又被夸奖了。”宋瑾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有点累。” 　　“稍等，一起。” 　　过了会，两人去洗手池边洗手。 　　宋瑾走在前面，准备出实验室。结果胳膊被后面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过去，然后人跟着转过来。头顶的小辫也跟着飞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摁在墙上了，正要开口说话，头顶上方多了一道阴影，接着一个滚/烫的吻落下。 　　这个是实验室里间，外面大的综合实验室还有庄辰实验室的学生在做实验。 　　而这道门，宋瑾记得只是关上了，好像并没有锁。并且合理怀疑这扇门并不能反锁。 　　而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对着墙，只要有人推门进来，就一定会被看到。 　　宋瑾挣扎着推了推面前人，但是她的腿被庄辰的腿钳制住，腰也被掐着，浑身不能动弹。并且不能发出一点声响。 　　这种隐秘的刺激让她瞬间傻掉，但也拿面前的人没办法。 　　宋瑾被吻得晕头转向，越吻越深，有种将要被吞下的风卷残云的气势。 　　也不知道被这样强势又用力的亲了多久，双唇有些发麻，把她拉回神的是门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庄老师还在实验室吧？要不进去看看？”门外的何飞提议。 　　“应该还在，好像宋老师也在。我们还是别打扰了，实验室的门带上就行吧？反正楼道有监控，应该没事。”夏沁回。 　　“不锁门总觉得有点不放心。还是问问吧？” 　　宋瑾警铃大作，用力拍面前的人，然后唇上的炙热移开，听见庄辰说，“你们先回去，我锁门。” 　　“哦，好，老师我们先回去了。”何飞准备推门的手收回去。 　　“咦，老师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夏沁小声嘀咕。 　　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宋瑾大口喘气，刚才吓死她了，脸发烫，幽怨地推了推伏在她肩头的人，“庄老师的癖好还挺多，就这么想寻刺激？” 　　“这不算刺激。” 　　“那你还打算做更过分的事？门都没有！这可是实验室，我不会同意的。” 　　“我说要做什么了吗？”庄辰抬起头，一手撑着墙，一手按住宋瑾的肩膀，有些玩世不恭，带着某种玩味地问。 　　宋瑾看着面前猩红着眼的人，手慢慢往下移动，撩起庄辰大白大衣，按住，挑衅般地掐了一下，警告地说，“它告诉我的，这会它很张扬，很嚣张。” 　　“嘶……，宝贝，不要玩火。否则，你走不了。”庄辰觉得有一股血直冲天灵盖，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警告。 　　宋瑾还来劲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仰着头，眯着眼，轻轻一笑，妩媚风情地伸手拉过庄辰白大衣的衣领，带着气音，娇媚万分地吐出一句，“哦，那你来试试啊。” 　　宋瑾料定这会庄辰不能怎么样他，之前她说过现在不想怀孕。 　　庄辰这会体内邪火乱窜，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神色晦暗幽深，语气更低沉又魅惑，“宝贝，既然你想，那肯定得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会开启时间大法，番外剩的不多了。 　　文中英语翻译：我们很高兴地通知你们，你们的手稿已被接收，准备出版。 第77章 　　五月份, 傍晚，碧空如洗，云卷云舒, 宋瑾跟实验室同事打过招呼后，抱着电脑回家。 　　回家路上，路过一个金发碧眼的像洋娃娃的女孩开的花店, 她走进去买了束花，顺道去旁边的面包店买了晚上准备吃的三明治。 　　如同过去四个多月那样，这两家店, 她经常光顾。跟店主很熟悉，偶尔会开个小玩笑。 　　到了家门口, 放下花, 从包里找到钥匙, 打开门。等她抱着东西艰难进了屋，发现屋里灯亮着, 不过没在意，以为是早上去实验室忘记关灯了。 　　等她把怀里的众多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 觉察到了不对，屋里像是有人进来过一样。她记得沙发上的抱枕之前不是这样放着的。 　　赶忙拿起手机，走到门边, 一手拉开门，哆嗦着手指，按号码, 准备报警。 　　这时听到身后一声“瑾宝”，宋瑾赶忙转身，看清身后人，腿软地蹲下去, 捂脸，哀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房子里进小偷了！呜呜呜……” 　　庄辰大步走上前，抱起受到惊吓的人，“是我，不怕。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吓到你了。” 　　宋瑾扬起拳头锤了庄辰两下，“你什么时候到的？我一个人住，警惕心会很高。下次不要这种惊喜了。” 　　“好，知道了。以后提前跟你说。” 　　庄辰拥着宋瑾到了沙发上，等她平静下来，抬手帮她理顺到背部的头发，“又瘦了。还是吃不习惯这里的东西？” 　　“现在都在按时吃饭，就是最近很忙，消耗大。”宋瑾靠在庄辰怀里，感受他的心跳。 　　“肚子饿不饿？饭做好了。” 　　“真的？！我要去吃饭！”宋瑾惊声，一秒不耽搁，起身，去了厨房。 　　闻到了正在炖的汤散发出来的浓醇清香，肚子跟着咕咕叫。 　　庄辰跟着走进厨房，“宝贝，去餐厅坐着。这就开饭。” 　　宋瑾转身，环上庄辰的腰，仰头笑着说，“辛苦庄老师了，时差都还没倒就给我做饭。谢谢你不远万里过来投喂我。” 　　庄辰抬手揉了揉宋瑾脑袋，“不想看你继续瘦下去，都快只剩一把骨头了。” 　　宋瑾诡异地瞅着面前人，“不该瘦的地方可没瘦，我都怀疑这里的食物自带激素。” 　　庄辰笑了笑，“去坐着。” 　　宋瑾听话的去餐厅坐着，托腮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肩宽腰窄挺拔的背影。这个房子里此时有了不一样的烟火气，有一种他带来的安定与温馨。 　　很快，四菜一汤摆上餐桌，全是宋瑾最爱吃的菜。 　　之后，饭桌上，宋瑾没再说一句话，专注吃饭，实在停不下来，一直到胃里装不下更多食物了，才放下筷子。 　　庄辰坐在宋瑾旁边，看着她的模样，着实心疼。之前送她来这里做访问学者，能考虑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唯独饮食，他以为问题不大。结果宋瑾在这边水土不服很久，一直吃不习惯，肉眼可见的瘦下去。 　　之前带她去过这里的中餐馆，结果还弄得胃肠不适，她也不敢再去了。 　　宋瑾尝试过自己做饭，每次都失败的很彻底，认清现实，就歇了心思。 　　吃完饭，两人相拥着窝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庄辰带来的两个行李箱，“这次又给我带什么了？” 　　“闭上眼。”庄辰说完起身。 　　庄辰打开行李箱，拿完东西，坐回沙发上，“睁开眼。” 　　宋瑾睁开眼就看到了她放在老家的熊猫玩偶，大笑着接过妈妈给她买的，陪伴她很多年的熊猫仔，抱在怀里，然后把头抵在庄辰胸前，“这个家伙很占空间，所以我当时就没带它来一起镀金。” 　　“前段时间去你家里，跟你父亲一起去种菜了。走之前，我去你房间把它拿走了。” 　　“我不在，你跟‘老大’相处会不会不自在？如果不舒服，以后可以不用去，跟他打打电话就行。”宋瑾抬起头说。 　　宋瑾知道庄辰偶尔会去老家看看“老大”，有时候都不告诉她。 　　比如上次庄辰在她老家附近的一座城市做了学术报告后，转头去了她家，硬生生在家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才等来下班回来的“老大”。后来“老大”就干脆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 　　“不会，他对我很好，没有任何让我不舒服的地方。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嗯。庄老师，我在这里快五个月了，体验了你在这里生活的八年的很多细节。你都不知道实验室现在还流传着你的传说。他们到现在还在问我关于你的事。你在这里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宋瑾换了个姿势，整个人仰躺在庄辰怀里，抱着熊猫感叹。 　　当初来这里，宋瑾跟庄辰交代过了，不能告诉实验室他们俩的关系。她不想因为庄辰受到特殊照顾。所以这些新同事只知道她跟庄辰在中国是同事关系。 　　现在她住的这间公寓也是庄辰之前在这里住的地方，他买下来了，算是他在国外的一个固定居所。 　　宋瑾时常有种隔着时空，体验了一遍庄辰之前的异国生活。同时知道了他在这里有多受欢迎。 　　“你在这里也很受欢迎吧？有人欺负你吗？”庄辰吻了吻怀里人的发顶。 　　“没人敢欺负我。因为他们还要从我这里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生气了就不告诉他们了。你当时要是没回国，在这里可能发展的更好。” 　　“不回去就不会遇到你。这是任何事都不能来交换的。” 　　“哦。对了，实验室里的Sofia，很漂亮的那个女生，对你念念不忘。听说她追求过你，结果被你拒绝了。现在她怀疑你是gay。”宋瑾说完笑起来。这是她最近才无意间知道的事。当时在心里乐了半天。 　　庄辰默了默，没发表意见。 　　“你当时怎么没有答应她的追求？Sofia真的超漂亮，脸蛋身材都跟洋娃娃一样，我都羡慕不来。性格也很好。学术能力也不错，应该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吧？”宋瑾好奇。 　　过了会，宋瑾没听到回答，扯着庄辰衣袖，严厉地说，“不要逃避这个问题，我要知道答案。” 　　“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择偶标准。” 　　宋瑾愣了下，接着说，“讲具体点，这话听着有点万金油。” 　　“不算第一次见面。第二次，我当时看到你，其实没多余的想法，直到你问了那个问题，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女生震惊。回去我就搜了你发表的文章，然后知道你其实在抑郁症领域研究的时间还很短。所以就更惊讶。” 　　“有这样思维的女生肯定有更多吸引人的地方，然后就一点点被你吸引，慢慢沦陷。这个过程大概一个月不到。” 　　庄辰温声娓娓道来。 　　“如果以后还有让你震惊的女生呢？” 　　“那也只会是学术上的欣赏，不会有其他想法。你当时给我的惊喜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庄辰说，“其他的留到以后再说。宋老师，现在要证明我不是gay了。” 　　然后宋瑾就被抱起来，去了卧室。 　　一整晚，宋瑾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个不停，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人仿佛在波涛起伏的海面，随着浪潮被抛上去，又坠下来，精疲力竭。 　　后来，她很担心身上人，沙哑着声，有气无力，“悠着点，不要了，我好困。” 　　回应她的是饱含情/欲的低沉嘶哑声“宝贝，你想睡就睡，不用管我在做什么。” 　　宋瑾感觉自己睡了会，然后又被身体的反应惊醒过来，忍不住出声，来来回回，一直到有朝霞从窗外溜进来，洒在木质地板上，让人眩晕。 　　最后彻底醒来是第二天中午，发现枕边没人。 　　坐到床沿边，准备站起来，发现两条腿酸胀的厉害，无力站起来，伸手揉了揉，还是不行，又侧躺了一会，试图慢慢找回知觉。 　　庄辰进卧室，就看到了侧躺着的瘦削后背，隔着睡衣都能看到凸起的蝴蝶谷，心疼不已，走到床边，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蹲下去，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温声问，“肚子饿不饿？” 　　“饿，但是我没力气站起来。”宋瑾皱眉小声说。 　　庄辰俯身抱起宋瑾，去了浴室，洗漱完，吃饭。 　　在这边待了四天，庄辰带宋瑾出去逛了她喜欢的电影的拍摄地，看了一场现场的英超足球赛。24小时都腻在一起，完全不想分开。 　　直到庄辰准备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收到一个通知。房子里原本缠绵着将要起火的气氛一秒冷却下去。 　　宋瑾看着庄辰递过来的手机，不解地问，“怎么会有这种事？” 　　“之前我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被爆出来。”庄辰没有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爆出来。 　　宋瑾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在你办公室听到的哭泣声和吵架声，就是陈永年和这个女生？” 　　“不止一个女生。” 　　“什么？！”宋瑾又低头看了眼庄辰手机里的消息，上面没写具体，“他们图什么呢？陈永年有妻子孩子，这些女生也是高学历，条件很好。为什么非得搭上年纪一大把的中年老男人？” 　　过了会，庄辰淡声回，“人这种生物，控制不好自己的欲望就后患无穷。陈永年贪图新鲜刺激。这些女生里，有的是因为需要毕业，有的想通过陈永年系主任这个身份拿到留校任教的资格。” 　　这些情况是庄辰上次被学生诬陷性/骚扰后，他找人调查出来的。但因为他们是各取所需，他做不了什么。这次被爆出来，是其中一个女生因为毕业无望，一怒之下在网络上发布了大量不雅信息，石锤的很彻底。 　　宋瑾摇头，“这跟我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哎，等国内天亮了，我给许老打个电话，他肯定很生气，实在是太败坏学校和系里的名声了，估计还会影响系里来年的招生情况。这些人呐，无法理解。” 　　庄辰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抬手捏眉间，“人这一生，平安健康长大，不出大的差错，善良又无愧于心的安稳度过一生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学历、成就、金钱都不是最重要的。” 　　宋瑾点头，“嗯，是，我现在也是这种想法。其实想想我很幸运。从我父母、朋友到你，你们给了我太多保护与爱。” 　　庄辰抬起头，看着面前人，握紧她的手，“宝贝，你以后要继续这样生活下去。看到你这样，我也会幸福。教授这些顺其自然，都会有的。你的平安健康开心是最重要的。” 　　“嗯，好。”宋瑾柔声回。 　　生活总是不经意间教会他们一些事。 　　过了会，宋瑾轻声问，“庄老师，这件事会不会把你推到系主任这个位置？如果要你接，你会答应吗？” 　　宋瑾这会其实不太希望庄辰接下来，因为上一任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庄辰要收拾好肯定得花很大精力。按照他当时参选副主任时的初衷，他会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他太忙了，实在不愿他身上背负更多东西。 　　“会接，在其位谋其职。”庄辰轻声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态度。 　　宋瑾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很心疼。他有宽阔的胸襟和强烈的使命感，风华正茂又温润如玉，身上散发的光彩越来越迷人。 　　她的男人，顶天立地。 　　宋瑾没犹豫，跪坐起来，抱住庄辰，伏在他耳边，“好，你去做吧，我支持你。就是别太累，多请几个私人助理，我们家里有钱，请得起。你得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能继续疼爱我。” 　　她不介意花他们自己的钱帮庄辰减轻负担，让他实现理想。 　　“好，别担心，我会安排好。之前跟你学习了生活和工作要分开，我实践了几个月，感觉很好。”庄辰抬手环住怀里人。 　　“真的？”宋瑾惊喜地问。这是她没想到的事，毕竟这人工作起来简直在拼命。也没想过庄辰会因为她的理念而改变。 　　不过庄辰一直有非常好的学习态度，就像当初刚在一起时，他说要学习怎么宠女朋友一样。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意外了。 　　“嗯，已经不把工作带回家里了。平时休息的也很好，不然来这里，不会这么有精神。” 　　庄辰又找了一个助理，明确分配了工作。现在他在学校处理好工作，回家就是健身、睡觉，偶尔还有时间弹钢琴，练书法。生活健康规律了很多。 　　“庄老师好棒！爱你啊，超爱你！”宋瑾说完，抽身出来捧着庄辰的脸，不停啄他。 　　过了会，庄辰反客为主，翻了个身，猩红着眼，凝视躺着的双眼迷/离的人，“最后一个晚上，不能浪费。” 　　*** 　　过了一个月，宋瑾在学校下发的通知里，看到了系主任那栏，变成了两个字：庄辰。 　　没有意外。 　　过去一个月，宋瑾通过网络上的新闻和学校的各种群消息了解到了系里的事情。知道庄辰为了减轻这次不雅事情的风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措施多到眼花缭乱，不过并不是一味的通过公关手段把事情压下去。而是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承认了这件事，迅速给出了处理态度和手段，然后宣布之后会进行一系列改革，会保持透明，并且欢迎大家监督。 　　态度非常诚恳，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获得了一致认可。 　　关键是这些措施是短时间按照顺序迅速轰炸到了公众眼前的，措辞和手段都非常果断犀利，绝不含糊。 　　最终力挽狂澜，这件事很快被平息，将影响降到了最低。 　　这天，宋瑾打电话给庄辰，“庄老师，这些应该不是你短时间内想到的吧？”这是她看到最近这些事之后最大的疑惑。 　　然后听见那头说，“不是，之前就在想了，也在做一些准备。这里是你我工作的地方，要还这里一片净土。” 　　宋瑾听得热泪盈眶，几乎一瞬间，双眸盛满泪水，一瞬滑下。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庄辰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宋瑾脑海里冒出来的一句话。 　　“好想回去抱抱你。这么关键的时候，我居然不在你身边，没有目睹你的风采，好遗憾。”宋瑾揪着熊猫的头，垂着脑袋，哀叹。她现在实验到了关键时期，实在抽不出身。 　　“宝贝，开门，我忘记带钥匙了。” 　　不到一秒，宋瑾扔掉熊猫和手机，光着脚，以最快速度冲到了门边，大力拉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那张英俊的脸，踮脚，搂过他的脖子，直接用力深吻。 　　到地老天荒。 第78章 　　九月末, 一个晴朗的傍晚，夕阳挂在天边，投下橘红色光芒, 宋瑾抱着电脑和资料从实验室走往公寓。 　　中途会路过一条梧桐大道。这个时候的梧桐叶开始慢慢变黄，一阵秋风拂过，零星几片梧桐叶挣脱开树枝的束缚缓缓落下, 有的像黄色蝴蝶，翩翩起舞。有的像秋千，晃晃悠悠。 　　宋瑾驻足, 微仰着头看生命归于宁静的过程，头顶上方有一片梧桐叶正在做最后的舞动, 竟然没有让人感到伤感, 而是一种淡然与欢快, 好像等这一天很久了一样。 　　伸出手，张开手掌, 等着它的降落，十来秒, 它落入掌心，宋瑾拿起叶柄，对着夕阳看了看, 很完整的一片焦黄梧桐叶，然后笑着说，“你被我打/劫了, 跟我回家吧。” 　　说完，把梧桐叶夹到手中的书本中，然后微低着头，看大道上的梧桐叶, 继续向前走。 　　直到感觉前面的路被挡住，停下来，抬起头，下一秒露出灿笑，嘴角翘起来，开到最大，整齐小贝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眉眼弯弯。 　　对面的庄辰这会也正笑着看着她，他的双眸像蕴含了宇宙的能量，发出璀璨的光芒，嘴角上扬，眉眼舒展，那样耀眼。这样的笑容她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飞机落地后，庄辰把行李箱放回去，发现宋瑾还没回来，就去学校找她。在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梧桐大道，看见了油画一样的风景。 　　前方不远处，众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有个中国小姑娘，瘦弱纤长，穿着浅蓝色长裙，外面罩了件黑色风衣，长发及腰，齐刘海，恬静漂亮的脸庞，悠然信步。 　　一阵风吹过去，吹起她快要及腰的黑直柔顺的长发，刘海也被吹散，她似乎有点无奈地赶忙用手拨弄被吹乱的刘海。 　　随即看到她专注的看着一片即将掉落的梧桐叶，伸手接住，见她朱唇轻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把梧桐叶放进抱着的书本中。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从容温和，温暖和煦，看得人像喝了一口温茶，沁人心脾。 　　这样一幅画面，像电影的慢镜头，一点点在他眼前铺呈开，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实在想留作纪念，于是拿出手机，拍了很多照片。 　　“抱我一下。”宋瑾抱着电脑和书本，微仰着头，笑着说。 　　庄辰弯了弯嘴角，上前一步，倾身抱住面前人，“瑾宝，我很想你。” 　　“我也是。想你给我做饭，想你抱着我睡觉，想跟你窝在一起说话，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一块儿也好。”宋瑾把头在庄辰怀里蹭了蹭。 　　“这次可以多待几天。”国内再过一天就是十一假期，庄辰决定给自己放个稍长的假。最近他加班安排好了各项工作，有一些文字工作在哪里完成都一样。 　　“几天？” 　　“九天。” 　　“啊啊啊啊，好开心！”宋瑾说着在庄辰怀里小幅度跳起来，不过很快平静下来，“但是庄老师，这里没有这样的假期，我还是得按时上下班，实验还得做。只有周末才可以休息，其实完整的时间，只有四天。” 　　“没事，中午你回来吃饭。晚上可以待在一起。走，我们回家。” 　　宋瑾从庄辰怀抱里出来。 　　庄辰接过宋瑾的电脑和书，手握住边沿，将这些物件立在身侧，右手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漫步回家。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幅画面。高大挺拔英俊儒雅，身着剪裁精良黑色长风衣的潇洒男人牵着一个风姿卓越又甜美可爱的身姿纤长的女生，在纷纷落叶的梧桐大道，牵手前行。脸上都是无法掩藏的笑容。 　　偶尔有视线飘过来，他们淡然接受。 　　“我有种体验了一把校园恋情的感觉。”宋瑾笑着说。这是他们之前在国内不曾做过的事。 　　“喜欢吗？” 　　“超喜欢！”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相视一笑。 　　到家后，庄辰问，“肚子饿不饿？我先做饭。” 　　宋瑾目光灼灼地看着庄辰，搂过他的脖子，小声说了句，“不着急吃饭，我要先……” 　　然后凑到他耳边，极低声音说了两个字。 　　庄辰没耽搁一秒，抱起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米的人，放到床上，倾身覆上。 　　一手撑在她脖子旁，一手轻抚她脸庞，细细密密地亲吻，慢慢疼爱，然后低哑着声说了句，“今天给仙女不一样的体验。” 　　“还有新花样？”宋瑾觉得脸跟架在火炉上，都能用来烤红薯了。 　　“学无止境。” 　　对于庄辰的学习能力，宋瑾从不怀疑。 　　有一阵浑身如同沐浴在暖阳下，被阳光轻轻抚触，感官被一点点打开，非常舒坦。再然后就像置身火山口，炙热又刺激，尤其是等待喷发的过程，浑身的知觉都被调动起来，直到见证火山爆发的那刻，人生经历了一次刺激又新鲜的体验。 　　事后，宋瑾窝在庄辰身前，阖眼喘气，平息刚才的颤/栗。 　　庄辰顺着宋瑾长长的黑发，给她轻轻顺后背。 　　在取悦彼此上，他们都不遗余力。 　　“今天，我理解了之前齐睿说得一句话。”庄辰低头亲吻怀里人额头。 　　“哪句话？”宋瑾手搭在庄辰腰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 　　“他说你长发的时候像王语嫣，跟仙女一样。” 　　宋瑾把头埋在他身前，咯咯笑起来，“你怎么不记得我当时说像梅超风？” 　　“刚才在梧桐大道上，我被彻底迷住。当时就一个感受。”庄辰回忆一个小时前的那副画面，依旧心动震惊不已。 　　“什么感受？”宋瑾好奇地仰头问。 　　“幸好这个女生是我的。” 　　“哈哈哈哈……，完了，我要飘起来了。”宋瑾大笑着说，笑声飘荡在房间上空。 　　“刚才有飞起来的感觉么？” 　　宋瑾止住笑，抬手捂脸，过了会，轻轻点了两下头，极低声说，“有，非常开心。你呢，开心吗？” 　　“开心，非常满足。宝贝，谢谢。”庄辰说完亲吻怀里人耳垂。 　　“我要做点什么才能把这么多开心的时刻都记下来呢？想永久留住这种幸福至死的感觉。” 　　庄辰沉吟了片刻，“用感受记住。人活着说到底就是一种感受。” 　　随后两人没再说话，各自回忆每一个细节，把这些刻进脑海里，骨髓里，留在时间的长河里。 　　*** 　　庄辰在这里的几天，宋瑾有种自己是在上学的感觉。 　　每天早上吃完庄辰提早起来做的早餐，赶往学校。做一上午实验，中午回来酣畅淋漓地吃午饭，然后急急忙忙赶往实验室。恨不得下午倏一下就过去，这样晚上就可以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有庄辰在，上班做实验有了更多期待，经常想着做完这个实验就可以回去看到他了。有时候实验耽误了一会，下班时间往后移，会有点烦躁，打电话给庄辰，他会安抚她，让她静下来，不要着急。 　　走出实验室的时候会发现庄辰在外面等着，接她下班。两人牵手走梧桐大道回去。 　　有一天，下班，天色渐晚，最后一抹彩霞被云层遮蔽，昏暗朦胧，飘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天气湿冷又黏腻。 　　走出去就看见了举着伞的高大男人，疲惫一扫而空。接着人被他揽到身边，被雨伞遮盖的严严实实，一路被护着回家。 　　回到家发现他一半衣服和头发都被淋湿了，而她毫发无损，干爽利索。 　　宋瑾拿来毛巾给他擦头发，“你应该多顾着点自己的。” 　　“没事，你被淋湿了可能会感冒发烧。我不会。” 　　宋瑾有一阵没说话，想起了上半年有一次半夜发烧一个人去医院看病的情形，没什么比在异国他乡一个人半夜看病更孤独的事情了。 　　她一直等烧退了才跟庄辰和“老大”说这件事。他们当时还很严厉说了她一顿。等到下次他们再过来的时候，两人都给她带了很多药，各种常见问题的药都带了。 　　饭桌上，宋瑾说了一件事。 　　“年底就要评职称了，我咨询过学校人事处，要想今年评副教授，时间刚刚好，条件也满足，到时候我得抽时间回去参加评审答辩。”宋瑾说。 　　“会不会很赶？要准备书面材料，准备答辩的汇报。如果不着急的话，明年再评可能会更从容一些。”庄辰建议。 　　他了解过职称体系，有两轮评审。第一轮是提交书面材料，上交各种文章、基金、留学等资料。这些宋瑾都符合。 　　第一轮资格审查通过，就要去市里进行答辩。这个是全市范围的。这个阶段竞争激烈。如果放到明年，宋瑾的底气会更足，胜算会更大。而且她现在很忙，还得抽空准备这些，压力会很大。 　　宋瑾摇头，“今年我想试试，虽然答辩环节竞争激烈，我可能没有其他人的条件优秀，会被淘汰，但有机会还是想试试。” 　　庄辰转头看身边人一脸坚定，便没再阻止，“好，去试试。瑾宝，你才工作两年半，才26岁，就能满足要求参加副教授的答辩，这一点已经超过太多人了。不要有压力，放轻松，就当去体验一下。” 　　“嗯，知道。不过，到时候需要麻烦你帮我练习一下答辩。既然要参加，还是要做好准备。” 　　“好。你演讲时的台风很好，表达能力和应变能力都很强，这些会是加分项。”庄辰给宋瑾分析她的优势，减轻她的焦虑。 　　“可能之前上过课，得到了一些锻炼。看来所有的付出都不会白费。这么说来要感谢庄老师，无形中又帮我锻炼提高了。”宋瑾笑着回。 　　提到上课，庄辰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问了，“瑾宝，当时我不能赶回来上课，你临时接手的时候，有没有在心里骂过我？” 　　宋瑾正在夹菜的动作顿住，不过还是慢悠悠吃完菜，然后才说，“我能否认吗？” 　　庄辰明白了，“那就是骂过。是我活该。” 　　宋瑾听到这里，坚决否认，“没有，我是淑女，怎么能骂人呢？” 　　庄辰正准备说话，然后听到宋瑾又说，“不是想骂你，是想揍你。” 　　“来，往这里揍。” 庄辰放下筷子伸出胳膊，卷起衣袖。 　　宋瑾没客气，放下筷子，两手握拳，用力锤了好几下，“好了，这次是用手。以后要是让我不开心，我会拳打脚踢。” 　　庄辰拿过宋瑾的手，帮她揉手，刚才她的手肯定很疼，毕竟他一身硬邦邦的肌肉。 　　宋瑾看着自己手都红了，庄辰的胳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看来得锻炼身体，不然以后也揍不疼你。” 　　庄辰给宋瑾揉手，抬眸，皱眉不解，“宋老师这是为了以后家暴做准备？” 　　“哈哈哈哈……，不敢，家暴都入刑法了吧？文明人不打架。但我有办法治你。” 　　“什么办法？” 　　“不让你碰我。” 　　“嗯，刚才不知道是谁求我的。”庄辰懒散又漫不经心地说。 　　宋瑾坐正，脸一下热起来，气势很足地厉声道，“庄辰，你闭嘴！”说完，抬脚狠狠踢了他一脚。 　　“今天我是挨了宋老师的拳打脚踢了。” 　　“你活该。” 　　“是。”庄辰态度很好地点头。 　　两人边吃边吵闹，竟然没有一丝□□味。但谈论的话题从刚刚紧张的副教授答辩中不知不觉转移到了情侣间的小打小闹，过渡的不露痕迹。 　　*** 　　12月底，宋瑾安排好实验，腾出了几天时间，飞回国，准备两天后的副教授答辩。时间很紧张，在倒时差的同时还得准备答辩PPT和相关材料。 　　深夜，庄辰在机场接到一脸疲惫的人，心疼不已。前段时间，两人一直在视频讨论这次答辩的事宜。 　　他知道过去这一年，宋瑾全身心都在国外的实验室学习，学习了各种前沿的技术和最新的理论，同时还做了大量实验。生活单纯充实的像学生时代。这些是他通过跟她聊天知道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通过他在那个实验室之前的同事知道的。宋瑾除了必须要参加的社交活动，一般不出去玩。不是因为她不合群，或者害怕人际交往，相反她在那个实验室非常受欢迎。 　　聪明漂亮单纯又能干的女生在哪都会被欢迎。她不出去疯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时间。她经常跟他感慨，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每天都觉得自己像海绵一样，吸收了大量养分，得回去好好消化整理。 　　所以每天从实验室回来，很多时候她都学习到深夜。这些甚至打破了她坚持多年的工作和生活分开的原则。她很明确在国外这一年就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玩的。 　　在车上，宋瑾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长途飞行很累人。 　　到了小区停车场，庄辰抱起熟睡的人，上楼，把人放床上，脱鞋，盖好被子，留了便签纸，然后下楼拿宋瑾的行李箱。 　　宋瑾迷糊着醒来时，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和熟悉的房间，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清醒过来。 　　时差原因，醒过来就睡不着了，轻手轻脚起床去书房继续准备答辩的东西。 　　庄辰醒来，闭着眼，伸手摸了摸身边，发现没人，赶忙睁开眼，环视房间，又去了浴室，都没人。 　　出去，直奔书房，在虚掩着的门口听到了正在预讲PPT的宋瑾的声音，驻足，没进去。转身下楼，去了厨房。 　　宋瑾练习了几遍，有点渴，下楼准备喝水，看见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又跟以前一样抱住庄辰的后背，“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六点多。发现你不在身边，就起来了。你呢？是不是因为时差，睡不着？”庄辰看着正在炖的汤问。 　　“嗯，倒时差很难受。哎，你之前每个月都过去看我，真的辛苦你了。”宋瑾感慨。但庄辰从不跟她说这些来邀功。 　　“饿不饿？我炖了汤，做了早饭，吃点东西，按照这边的时间来生活，时差能倒得快一点。” 　　“好。我喝点汤。还是乌鸡红枣汤么？” 　　“嗯。” 　　“庄老师真的好好。这一年，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应该会过得很艰难。”宋瑾抱着庄辰的腰说。 　　因为徐瑶和孔岩这一年也在国外学习，跟她不是一个国家，但他们经常联系，知道他们俩过得都挺难的。 　　从适应当地的生活到熟悉实验室，每一步都不容易。大家都在咬牙坚持。 　　不过他们俩今年不参评副教授，都还差一点，没达到要求。他们这个四人小分队，今年只有宋瑾跟已经有过留学经验并且满足要求的李泽禾参加晋升评选。 　　“宝贝，等答辩完，好好休息几天。想玩游戏，想睡觉，想逛街，都可以。我陪你。” 　　“好，我好久没玩游戏了，手都生了。最新的游戏消息都没关注。” 　　宋瑾吃完早饭，又去了书房，庄辰没去打扰，只跟她说，“需要我的时候跟我说。” 　　*** 　　答辩这天，宋瑾打车去了指定的地方。她没让庄辰陪同。现场会有很多同校的老师，庄辰这个时候不宜出现。 　　在外候场的人，一个一个轮流进去汇报，宋瑾沉下心做最后的准备。上午十点，轮到她进去。 　　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取得的成果，然后接受评审的提问。有种梦回博士毕业答辩的时候。比起当时的慌张，现在从容了很多。 　　这是时间的魔法。过去的每一天，她都认真对待了，所以身上多了一份沉静与淡定。 　　走出会场，放松下来，精疲力竭。寒冬腊月，出了一身汗。遇见李泽禾，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会，都很疲惫，没多说，各自回去。 　　宋瑾收到了庄辰的消息，让她去这里的停车场，给她发了定位。 　　找到地方，上了车，放下包，伸了个懒腰，“总算过去了。好累。” 　　庄辰没有发动车，而是拉开车门，下去，很快又上来。 　　宋瑾扭头看见庄辰手中的花，一下开心起来。是她最喜欢的莲花，很多朵，几乎是她知道的所有颜色和类型的莲花的集合。 　　“恭喜宋老师。”庄辰把花递过去笑着说。 　　“需要等一段时间才出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宋瑾其实还没彻底放松下来。 　　“没问题的，相信我的眼光和直觉。如果你这样的条件还会被卡住，评不上，那我得考虑进行一些改革了。”庄辰坚定地说。 　　“庄主任这是要以权谋私？”宋瑾一脸震惊，满脸不可置信。 　　“不是，我没这么公私不分。到时候可能会根据这几年的晋升结果，会对一些地方做出微调，让晋升通道更合理一些。”庄辰解释。 　　“哦，好。我不需要你做一些变动让我升职称，没必要。如果没评上就是能力还不够，继续努力就好。总有一天可以的。” 　　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这是宋瑾的态度。 　　庄辰没急着开车，而是拿出钱包，也没急着下一步行动。 　　宋瑾看着他的举动，笑起来，“庄老师这是要用金钱奖励我这段时间的努力？我现在可是有钱的公主，不是足够大的数目，我可看不上。” 　　说完撩了撩头发。她还记得之前庄辰给她的“封号”。 　　庄辰弯了弯嘴角，打开钱包，拿出两张票，递过去。 　　宋瑾接过，眼睛瞪得像铜铃，捂嘴，看身边人，然后又低头看了眼票。 　　这两张票是她最喜欢的某款游戏的全球总决赛的现场门票，并且位置非常好。 　　宋瑾倾身用力搂住庄辰的脖子，“庄老师是神/仙！是会魔法的巫/师！” 　　庄辰不喜欢玩游戏，但只要是她喜欢的，庄辰都会竭力满足。 　　这是现在最能让她放松和开心的礼物。心里只余无限爱恋。 　　*** 　　半个月后，庄辰作为系主任首先收到了市里下发的这次职称晋升结果，然后由他通知相关人员。 　　这些事原本是助理来做的，但庄辰没有这样做。他根据名单，一个个亲自打电话过去通知。 　　第一个打的电话就是远在国外的他最牵挂，最想念的人。 　　宋瑾接到庄辰电话的时候，正在实验室抓大白鼠，准备麻醉，腾出手，开了免提，然后就听到他说了句，“恭喜宋瑾教授得偿所愿，以你为荣，爱你。” 　　一句话让她瞬间热泪盈眶。 第79章 　　农历年前, 宋瑾把在国外实验室的最后一部分实验收尾，准备跟实验室共处了一年的同事告别。 　　这次她准备请他们去餐厅吃饭，总得需要一点仪式感来纪念她这一年的留学生活。 　　这天, 宋瑾在实验室正在跟大家商量时间，召集好大家一块过去。结果发现大家的视线都投向了她的身后，转身, 看见了正走进实验室的庄辰。 　　前几天庄辰要过来接宋瑾回国，被她拒绝了，不想他这么奔波劳累。年底系里有太多事, 他一直在忙。现在国内放了寒假，他才稍微轻松些。 　　庄辰朝里走, 大家都停下手头的活, 笑着跟他打招呼, 有人伸手跟他击掌，有人甚至上前跟他拥抱。 　　庄辰越走越近, 宋瑾在不停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揭露两人的关系, 马上就要回去了，不想让这些同事觉得她不真诚。 　　结果，庄辰径直走到宋瑾面前, 面带微笑，上前一步，抱住她。 　　宋瑾一下愣住,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就当是西式打招呼的方式了，用力掐了掐他的腰，给足暗示。 　　还好庄辰很快松开了她, 就像一个普通的拥抱，不过接下来她就傻眼了。 　　因为庄辰俯身直接亲吻了她的唇，并且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吻了会才放开她。 　　宋瑾呆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不想面对实验室里浩浩荡荡的二十多个人。 　　庄辰牵着宋瑾的手，朝满屋子挂着同款震惊表情的朋友们说，“Brittany is my girlfriend. Thank you guys for taking care of her over the past year.” 　　实验室里静了一秒，随后响起阵阵惊呼声，有人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还好，大家震惊过后，平静下来纷纷跟他们俩拥抱，送上祝福的话。 　　庄辰低头安抚还没搞清状况的宋瑾，“瑾宝，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说什么，我们早晚也会公开的。” 　　“回去再跟你算账！”宋瑾面带微笑，但是字字咬牙切齿。她实在没想过最后一天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好，现在别生气。” 　　过了会，大伙一同去往餐厅吃饭。 　　宋瑾接受了这个状况，一晚上跟大家有说有笑。还好有庄辰在，他非常能活跃气氛，看得出来大家跟他无话不说，有时候甚至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有一些话，宋瑾听不太明白，应该是庄辰之前在这里留学、工作的时候发生的事。毕竟他在这里待了八年。 　　在这里待了一年，宋瑾深刻感受到庄辰当时离开这里回国到底舍弃了多少东西。 　　这里是全世界抑郁症基础研究做的最好，最前沿的地方。不管是设备、方法，还是课题理念都在最前列。每年都有非常重大的发现。研发了很多治疗抑郁症的手段。 　　并且看得出来这些朋友跟庄辰关系很好，他之前在这里应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轻松自在并且前途无量。 　　吃完饭，跟这些朋友一一告别，两人牵手回去。 　　庄辰喝了些红酒，宋瑾开车回去。 　　到了家，宋瑾看着面色沉静的人问，“喝多了？” 　　“没，这点红酒不算什么。宝贝，你是不是怪我今天这样公开我们的关系？”庄辰握着宋瑾的手，低头问。有件事，他原本很笃定，这会有点犹豫。 　　“一开始不接受，后来就好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总会公开的，他们以后也会知道。” 　　“嗯，我去给你收拾行李，明天我们要回去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庄辰说着准备起身。 　　“我收拾好了。你坐着，我们聊聊天。”宋瑾拉住庄辰。 　　宋瑾起身，拿起熊猫和两个抱枕，放到燃烧着的壁炉前的地毯上。地毯上有一个矮脚桌，上面放着茶具和小吃。 　　这是冬天，宋瑾回家后最喜欢待的地方。放着音乐，整理白天学习的东西，吃着点心，喝一口温茶，听壁炉里偶尔发出的霹雳滋啦的声音，日子过得很惬意，除了有时候会有无尽的思念。 　　“我们到这里聊天，这样氛围会很好。”这是宋瑾之前憧憬过的画面。 　　两人在地毯上坐下，宋瑾盘着腿，庄辰依旧规矩的坐着，双臂环在立着的小腿前。 　　“庄老师，你后悔回国吗？就单纯学术的角度来说。我们现在不谈感情。”宋瑾抱着熊猫歪头问。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宋瑾给他思考的时间。 　　“不后悔。我回去一方面是因为奶奶，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我的根在中国。虽然那里之前没有一个家让我待下去。如果现在没回去，早晚有一天也会回去。”庄辰看着燃烧的壁炉说。 　　“但是你在这里肯定有更好的发展。这一年我真的大开眼界。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我应该还会出来学习。有更多见识才能避免闭门造车。”宋瑾感慨。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进行一些短期游学，比如几周，几个月时间，可以到处都看看。”庄辰说完，停顿了一下。 　　宋瑾等着听下文。 　　“至于研究，在这里还是在国内，我认为没什么区别。在这里，我应该还得努力几年才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可能这边平台好一些，但平台只是门槛，到底能走多远，飞多高，都得靠自己。现在国内各种设备都有，信息很发达，最前沿的发现我一直在紧跟着，没有落后。” 　　宋瑾看着这个娓娓道来，温声又理智冷静的男人，有一瞬出神，然后又听到一句。 　　“宋教授，你相信有一天我会做出让这里都震惊的成果吗？”庄辰说着话时没看身边人，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这是宋瑾第一次听庄辰说他在学术上的野心。或者说是攻克抑郁症的雄心。 　　宋瑾覆上庄辰撑在地毯上的手背，“相信。你的能力我一直非常欣赏。老实说，在遇到你之前，我其实有点自负，觉得自己特别聪明。遇到你，我才发现天外有天。你的天赋时常让我很羡慕。” 　　“所以，庄辰教授，请继续努力。你具备成功的一切条件，现在只差时间。”宋瑾看着庄辰坚毅的侧脸说。 　　“好，如果有一天，我懈怠或者灰心了，麻烦你提醒我。”庄辰转头看向宋瑾，温和又坚定地说。 　　“嗯，这条路不好走，我们慢慢来。”宋瑾轻声回。 　　两人在壁炉前说着过去、前程还有共同的梦。 　　*** 　　第二天，两人直接从英国飞回了宋瑾老家。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老大”让他们直接回家，省得来回折腾。 　　宋瑾在出站口看到来接机的沈谨为，还是像以前那样跑过去，索要拥抱。庄辰笑着在后面推着两个大行李箱跟上。 　　“又瘦了，之后好好休息，什么也不用做。”沈谨为抱住跑过来的宋瑾说。 　　“好，每天就吃喝睡觉，实现我的咸鱼梦想。”宋瑾笑着回。 　　沈谨为松开宋瑾，走上前，接过庄辰手中的行李箱，“辛苦了。你带着小瑾，我们回家。” 　　“好，谢谢您来接我们。”庄辰没跟沈谨为客气，把行李箱递过去，牵着宋瑾的手。 　　三个人浩浩荡荡走往停车场。 　　庄辰拉开副驾驶车门，准备上车，被坐在驾驶座的沈谨为制止，“去后面坐着。” 　　庄辰怔了下，摇头，“那样不好。” 　　就像上次庄辰去接沈谨为的时候，沈谨为要求宋瑾坐在副驾驶一样，如果现在庄辰跟宋瑾都坐在后排，就把沈谨为当成为他们服务的司机了。 　　“没什么不好。听话，去后面坐着陪小瑾。”沈谨为坚持。 　　宋瑾在后排坐着，听着这段对话，突然觉得“老大”是个挺厉害的人，想问题的角度总是很神奇，但又很大气周到。 　　“庄老师，来这里坐着，我靠着你休息一会。长途飞行太累人了。”宋瑾拍了拍旁边的座椅朝前面说。 　　最终庄辰去了后排座椅，宋瑾顺势躺下，枕着他的腿休息。 　　到了家，饭菜都准备好了，只需要稍微热一下就可以吃。 　　宋瑾吃完，准备上楼休息，结果被“老大”叫住。 　　“小瑾，喝完药再上去。” 　　宋瑾一脸茫然，“喝什么药？我又没生病。” 　　说完就看到“老大”拿出一袋黑乎乎的药汤。 　　宋瑾第一时间跑到庄辰背后，扯住他后衣襟，猫着腰，探头，看着“老大”，“爸，你别想骗我喝中药！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睡眠好了很多。又没有其他问题。这药，我不喝！” 　　庄辰被夹在这对父女中间，他也不知道沈谨为要让宋瑾喝什么药，不好说什么，但觉得这个场景像老鹰捉小鸡，很好玩，偷偷在心里乐。 　　“调理身体的中药，你的气色太差了。上次我去看你，就想给你带过去，怕你不想喝，我就没带。现在回来了，好好喝药。”沈谨为拿着药袋子说。 　　“啊啊啊……，不喝！我就是没休息好，吃得也不好，回家就好了！”宋瑾带着哭腔，恨不得跳脚。 　　“你的身体亏损的很严重，过来，把药喝了才能上去。庄辰，你来监督。”沈谨为懒得废话了，把药袋子递给了庄辰，然后就回了房间。 　　庄辰：“……” 　　然后扭头看了身后的宋瑾一眼，发现她也愣住。 　　庄辰拿着药袋子，可怜兮兮地说，“瑾宝，不要让我完不成任务，不要让我被赶出去。” 　　宋瑾一脸幽怨地看着“老大”远去的背影，“果然是我爸，总是能找到办法治我。哼！他还拖你下水。姜果然是老的辣。” 　　没办法，宋瑾生无可恋地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喝完，喝的过程中差点吐了，喝完恶心了半天，觉得全世界都是中药的味道。 　　之后几天，宋瑾和庄辰在家里倒时差，沈谨为会尽早下班，赶回来给他们做晚饭。 　　过了两天，两人彻底缓过来，如获新生。 　　沈谨为依然要去上班，有些手术等着他去做。庄辰和宋瑾去买年货。 　　两人挽手逛街，庄辰说，“瑾宝，我在你家有一种自己还是被照顾的小孩的感觉。” 　　“你在我爸那里肯定会被当孩子一样对待，跟我一样。是不是不习惯？” 　　“一开始有一点，因为很多年都没这种感觉了。不过后来觉得很舒服，就是那种有靠山的踏实的感觉。” 　　“嗯，所以我叫他‘老大’，跟你的感觉一样，觉得自己有个无比强大的靠山，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反正再不济，‘老大’会养我。”宋瑾看着一束梅花，准备买一些。 　　“以后我也要成为这样的父亲。” 　　“哦，生孩子啊，得先结婚吧。”宋瑾说着拿起一束梅花递给老板，“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庄辰没接话，拿过老板递过来的花。 　　两人买好年货，回去。 　　*** 　　除夕前一天，宋瑾跟人组队玩游戏，她很久没玩了，一开始总是输，燃起了她的斗志，非得赢不可，拼杀到很晚，才找回当初酣畅淋漓赢游戏的感觉。 　　准备睡觉，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防止第二天被拖起来吃早饭，她在家里三人小群发了消息，让他们不要喊她吃饭，睡醒再吃。 　　等她醒来，已经上午十一点。考虑到今天过年，就没像之前穿宽大的卡通睡衣下楼，稍微捯饬了一下，穿了件红色修身连衣裙。 　　等她收拾好，走出房门，客厅没人，低头下楼梯，刚迈完最后一步阶梯，抬头，看见了从拐角出来的庄辰。 　　“庄老师早，现在是不是该吃午饭了？”宋瑾还没醒透，懒洋洋打了个招呼，准备直奔厨房找食物。 　　正准备抬脚，发现去路被挡住，因为庄辰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宋瑾的瞌睡，一下跑没了，低头，看见西装革履的庄辰正仰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再迷糊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抬手拍胸前，稳了两秒，然后听到面前的人说。 　　“宋瑾，我们认识到相恋的这两年，你带给了我太多快乐。你集合了一个女生所有的优点，聪明、漂亮、善良、纯真、通透，每一点都吸引我。时常让我产生一种你是老天送给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的感觉。你的出现弥补了我前半生的所有遗憾，想要跟你一起走后半辈子，所以，宋瑾，嫁给我，好不好？” 　　然后看到庄辰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亮闪闪的钻戒，举到她面前。 　　宋瑾怎么也没想到庄辰会在这个时候，会在她家里求婚。以为还会等上一段时间，也以为他会叫上所有好朋友。 　　过了两秒，庄辰见宋瑾没反应，心一下提起来，怕她不满意，但时间就是这么巧，他必须要在现在求婚。 　　这一刻，宋瑾心特别静，突然想起昨晚梦里妈妈朝她点头，然后就不见了，只出现了那一下，她的眼泪一下滑下来。 　　捂脸，哭了会，平静了下，伸出手，点头，“嗯，好。” 　　等待的过程，庄辰万分紧张，甚至做好了再次求婚的准备，结果听见面前的人应声，赶忙取出戒指，给宋瑾戴上。 　　宋瑾看到庄辰给她戴戒指的手在微微发抖，俯身，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庄辰抬手给宋瑾擦眼泪，“宝贝，不哭，仪式有点简单，之后我再补一个。” 　　“不用，这个是最好的。在我家里，是最好的地方。”宋瑾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说，再抬头，就看见“老大”笑着走过来。 　　庄辰转身接过沈谨为手里捧着的玫瑰花，“谢谢伯父。”然后侧身，把花递给宋瑾。 　　“刚才我录了视频，角度很好。祝福你们。”沈谨为笑着说。 　　宋瑾以为“老大”这会不在家，没想到他躲在一边录视频，她又想哭了。在她父亲面前被求婚，并且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家里。 　　以前她不知道要怎样的求婚仪式，现在知道了，这就是最好的，集合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元素。 　　“小瑾，不哭。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沈谨为朝宋瑾说，一脸温和和喜悦。 　　“老爸，我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开心啊？难道不应该伤心一下吗？”宋瑾哭着说。 　　“把你交给庄辰，我放心，所以很开心。小瑾，你记住，不管嫁没嫁人，你永远是我女儿。” 　　客厅里弥漫着感动、惊喜以及浓浓的亲情与爱情。 　　一直到下午，宋瑾才缓过神来，时不时看看手上的戒指，然后抬头看看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两个身影。 　　她拍了张照片给韩时雨发过去，十秒钟，韩时雨就打来电话。 　　电话接通，就听见电话那头大吼着，“宋小瑾，我要当伴娘！” 　　“我才被求婚，结婚时间还没定呢。”宋瑾说。 　　“我不管！我要当你的伴娘！”韩时雨一副比自己结婚还激动的语气。 　　“好啦好啦，到时候就你一个伴娘，没有其他人。” 　　两人又拉扯半天，主要是韩时雨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比如现在开始要为结婚准备什么，叭叭说一堆。 　　“这么麻烦？就不能美美的穿上婚纱出席一下吗？”宋瑾听得一愣一愣的。 　　“也可以，那得看你男人能不能干，把所有事情和细节都准备好。我是见过很多新人因为办婚礼吵得天昏地暗的，从酒店选择到礼服，甚至到请的司仪，可以吵架的地方太多了。” 　　“哦，那我不担心。庄辰都能搞定。我到时候就出席一下。”宋瑾一脸笃定。 　　韩时雨顿时无话。 　　*** 　　吃过年夜饭，三个人如同去年那样在客厅沙发上看春晚。 　　“这一年过得好快啊。”宋瑾想起去年的情景感慨。 　　沈谨为扭头，“你们俩这一年都辛苦了。以后不用这么拼命。工作，能做到哪就到哪，不用太强求。开心健康最重要。” 　　庄辰和宋瑾点头。 　　过了会，宋瑾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她正在剥一个橙子，懒得举着手机，就开了免提。 　　“宋小瑾，啊，不对，是宋瑾，你上热搜了！”韩时雨中气十足的声音飘荡在客厅上方。 　　“热搜？开什么玩笑？我又没干嘛，就打了个游戏赢了，这还能上热搜？”宋瑾琢磨着自己有什么丰功伟绩能上热搜。 　　“啊啊啊，你快去看，你被求婚了！！！”韩时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话都说不明白。 　　“我上午已经被求婚了啊！就在我家里，除了你就没其他外人知道了，你帮我买热搜了？”宋瑾一脸懵。 　　“我求你去看一眼热搜！快去快去！我的妈！这也太浪漫了！全网热议！”韩时雨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宋瑾挂了电话，打开软件，看了眼热搜，然后就愣住了。 　　沉着气，仔仔细细看了遍相关新闻，找到文章原文，看着acknowledgement那部分里的一句，“Professor Jin Song， will you marry me” 　　把手机举到庄辰面前，“这个Jin Song是我？” 　　“不然呢？”庄辰一脸淡定。 　　他是昨晚收到他新发的文章被接收的通知，跟编辑咨询了文章online的时间，给出的时间是今天。所以一大早他出门买花，准备等宋瑾起来就求婚，并且征求了沈谨为的同意。 　　“那为什么要求两次婚？”宋瑾脑袋里有太多疑问，准备一个个问清楚。 　　“上午求婚是想赶在文章online前，不想利用舆论逼迫你答应。所以上午的仪式有点简单。” 　　“你这篇顶刊做了多久？”宋瑾看着庄辰最新发表的文章里，他是第一作者也是通讯作者。这说明这篇文章是他自己设计，并且由他主力完成的。 　　“两年多。”庄辰回。 　　“你开始做这个课题就预谋着用这篇文章求婚？”宋瑾一脸不敢置信。 　　“这个课题在我回国的前半年已经在做了，但跟你确定关系后才有这个想法，不然一开始我要跟谁求婚？”庄辰温声解释。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高调？”宋瑾看着自己上了热搜这件事，一点也不真实。 　　“不会。你值得最好的。这是作为一名科学家能拥有的最符合你身份的求婚仪式。你在我这里独一无二，所以要给你的也是独一无二。”庄辰淡淡地语气里有坚定的气场。 　　宋瑾这会很混乱，还想问什么，又找不到词。脑海里蹦出很多念头，但是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沈谨为坐在一边，看身边这两个孩子你问我答，他完全搞不懂状况，拿过宋瑾手里的手机，划拉了一下新闻。 　　“所以，庄辰，你是用一篇顶尖期刊向小瑾求婚了？”沈谨为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是。”庄辰看向沈谨为，点头。 　　“编辑能同意？”沈谨为问。 　　宋瑾像是被点醒了一样，转头，大力抓住庄辰的胳膊，瞪大眼，“对对对，这种期刊的编辑怎么会同意学术文章里出现这样的句子？还是说编辑看漏了？” 　　“编辑被我说服了。”庄辰迎接两双眼睛疑惑的目光。 　　“怎么说服的？”宋瑾好奇地不得了。 　　“如果不让我求婚，我就转投其他期刊。”庄辰淡定地回。 　　宋瑾：“……” 　　沈谨为倒是笑起来，“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这就是有才任性？” 　　其实没这么简单，庄辰为了说服编辑，给他们列了很多理由，比如可以让普通民众知道这个期刊，吸引一波关注。顺道可以让更多人关注抑郁症。因为他这篇文章发现了抑郁症领域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确实是一举多得的举动，所以最后庄辰和期刊编辑部达成了共识。 　　这个期刊也顺势推出了一个抑郁症专题，里面罗列了很多相关的基础知识和理论知识，以非常深入浅出的语言描述的，确保没有医学基础的人也能看懂。 　　同时，庄辰联系国内的期刊，让他们把这个专题的内容翻译成中文，刊登出来，让国人也了解一下抑郁症的相关知识。 　　听完庄辰的解释，宋瑾久久回不过神来，就呆呆地坐着。她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 　　庄辰突然有点担心，“瑾宝，你会不会以为我这么求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宣传抑郁症？不是这样的。我最开始想到的是跟你求婚，只不过这个期刊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大家认识抑郁症。” 　　“嗯？”宋瑾摇头，“我没这么想。就算是这样，也没事，挺好的。我就是觉得不真实，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呢？这是我做梦都没想过的事。也没人想到要这么做吧？求婚和顶刊学术文章能扯到一起？” 　　“你现在这样是不开心？”庄辰蹙眉不解，同时隐隐担心，怕弄巧成拙。 　　“开心啊，超开心！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吹一辈子牛！还有什么求婚能比我这个浪漫？我就是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怎么会这样呢？不行，你们让我冷静一会。”宋瑾两手抱住脑袋，埋到两腿间。 　　沈谨为看着这两个孩子，笑着起身，“值得喝酒庆祝。” 　　这会宋瑾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没时间理会，至少她自己要先理清楚。 　　沈谨为和庄辰喝酒聊天。 　　大概过了半小时，宋瑾终于弄明白，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线理清楚，然后转头朝正在喝酒的庄辰问了句，“庄老师，你这是把自己以后的一举一动都交给广大群众了。要是你以后出个轨，玩个暧昧，会被千夫所指。” 　　庄辰差点被呛到，放在酒杯，“放心，不会发生这种事。” 　　“要是发生了，你就再发一篇文章，宣布离婚。”宋瑾一脸正经地说。 　　沈谨为大笑起来，起身，拍了拍宋瑾脑袋，“你这会在想什么呢？不能想点开心的？” 　　“开心的不真实，所以要想点不好的，让我知道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宋瑾嘟囔。 　　“是不是应该祝贺我发了一篇好文章？”庄辰拉过宋瑾，让她靠着自己。 　　“哦，对，这也很重要。恭喜庄老师，再次获得全世界科研人员的目光！我男朋友是名副其实的学术精英！”宋瑾窝在庄辰身边，笑着仰头说。 　　“我应该可以要求换个身份了吧？”庄辰抓住刚才话里的三个字。 　　宋瑾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话，“未婚夫？” 　　“嗯。能不能再说一遍？”庄辰低头看着因为被各种情绪充斥导致整张脸都红彤彤的人说，如果不是考虑到沈谨为在旁边，他这会会忍不住咬一口。 　　“暂时不了吧，我先适应适应身份的转变。”宋瑾低下头，小声说。 　　庄辰没再勉强。 　　沈谨为举起酒杯，朝庄辰说，“祝贺你，另外也谢谢你给小瑾这个独特的求婚仪式。” 　　两个男人碰杯。 　　过了会，沈谨为回房休息，回房前叮嘱，“你们俩想做什么都行，要出去玩的话，注意安全。明天你们起来，我再做饭。” 　　沈谨为走后，庄辰揽住宋瑾用力亲吻她，吻到她喘不过气来，“宝贝，开心吗？” 　　“开心到头都是晕晕的，像放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烟花。就像你说的，我这会真的有一种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感觉。”宋瑾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想拿块冰降温。 　　“这样我就满足了。”庄辰抚着宋瑾的脖子说。 　　“你这样求婚真的很高调，会不会对工作造成影响？”宋瑾这会脑袋清醒了一些。 　　“不会。以后该怎样就怎样。你我的关系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我们总会公开，在学校里，他们以后也会知道。既然要让他们知道，就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庄辰说完作势要继续亲吻。 　　“你这样很霸道。”宋瑾伸手挡住压过来的一颗头，“不要亲了，我爸可能会出来。” 　　“不会。” 　　“怎么不会？”宋瑾依旧用手撑着还想往下压的某人的脑袋。 　　“他说了随便我们做什么，还说了我们明天起床，他才做饭，这个暗示已经非常清楚了。”庄辰重复沈谨为的话。 　　宋瑾的脸一下就热了，松开庄辰的脑袋，腾一下站起来，“不行，在这个家里，我还是没嫁人的大姑娘，得规矩。” 　　庄辰猝不及防失去重心，一下栽倒在沙发上，没急着起身，说了句，“宝贝，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宋瑾听到庄辰说话声音很痛苦，转身看到他一个很扭曲的姿势倒在沙发上，赶忙俯下身问，“你哪里伤到了？脖子扭到了么？疼不疼？” 　　“这里，疼。”庄辰捉住宋瑾的手，往身下按。 　　“臭流/氓！”宋瑾顶着一颗可以用来烤红薯的脑袋，想挣脱，结果动弹不得。 　　“既然你不想在这里，我们出去，赶在天亮前回来。你爸不会发现的。”庄辰低声说。 　　宋瑾眼神闪烁，没作声。 　　庄辰当她同意了，起身，拥着人出了门。 　　路上，宋瑾坐在副驾驶，想起来一件事，“公主最终还是被蓄谋已久的王子半夜拐/走了。” 　　庄辰握着方向盘笑起来，“不管在哪个家，公主永远是公主。” 　　半降的车窗飘进来带着花香的凉风，将车内萦绕着的笑声带出去，仿佛全世界都能听到他们此刻的开心与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Brittany is my girlfriend. Thank you guys for taking care of her over the past year.Brittany是我的女朋友，谢谢你们过去一年对她的照顾。 　　acknowledgement：致谢 　　online：在线发表 　　Professor Jin Song, will you marry me?宋瑾教授，你能嫁给我吗？ 　　再写一点两人养娃的生活，全文就结束哈。大家再忍耐几天，很快了。 第80章 　　来年, 六月底，沈谨为做完最后一台手术，从医院下班, 准备去菜地摘菜。 　　走往医院停车场，半路，被人挡住了去路。 　　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他不认识，也不是他看过病的病人。 　　“沈先生，不赶时间的话,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对面的人开口。 　　沈谨为正想找个借口拒绝，就听见对面的人又说“我是庄严, 庄辰的父亲。” 　　看了对面人两秒, 沈谨为点头。 　　两人到了医院附近一家茶馆, 找个了安静的隔间。 　　沈谨为不知道庄严突然找上门有什么事，静待他开口。 　　“我见过令媛, 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庄严开口。 　　沈谨为警觉起来，神情肃穆, 他听宋瑾说过庄辰家里的一些事，之前担心过宋瑾被庄家人欺负。但看见庄辰的举动，他便没跟那两个孩子说过什么。 　　庄严见沈谨为脸色微变, 无奈笑了下，“我只是了解过令媛的工作，远远看了她一眼, 没有跟她接触。庄辰最后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交代过，不许我们接近宋瑾。” 　　沈谨为端着茶杯的手顿住，收起表情，喝了口茶, “不知您今天找我所谓何事？”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自己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庄严把茶杯放下，扭头看窗外。 　　六月初，庄辰和宋瑾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他们打算趁暑假，把婚礼办了。 　　沈谨为知道庄辰因为家里的事得过抑郁症，这些事是庄辰自己跟他说的。宋瑾没跟他讲这些。 　　沈谨为沉默了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庄严叹了声，“我听说庄辰要在你们这里办婚礼，他没邀请庄家任何人，只跟他爷爷奶奶说了。但两位老人年事已高，到时候过不来。” 　　这些事是庄严在一个聚会上，跟钱翰闲聊，了解到的。 　　沈谨为并不清楚庄辰要在他这里办婚礼，听到庄严这么说，也愣住，不过很快平静下来，“他们俩要在哪办婚礼，邀请谁，我不干涉。婚礼上，我只需要把我女儿交给他。” 　　庄严点头：“我今天过来是想说声抱歉。作为男方家属，我们理应好好筹备婚礼，招待所有亲朋好友。但目前这个样子，庄辰不会愿意看到我出现。” 　　沈谨为合上茶杯，抬头看对面愁眉不展，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庄辰不一定不愿意。可以跟他谈谈。他是个很有礼貌，很温和，通情达理的孩子。家长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一方愿意积极修复，也许会有转机。” 　　庄严脸上闪过一抹惊喜，随即暗淡下来，摇头，“我们伤他太深了。” 　　上次庄辰放弃继承权后，庄严回去好好了解了过去一些年庄辰在家里受到的待遇。那是他没了解过的，之前也不认为那些是什么大事，以为是家里的琐碎小事，每家都有这样那样的鸡零狗碎。 　　了解完，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但为时已晚。 　　沈谨为没过多发表意见，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做不了什么。 　　庄严：“到时候我就不过来了，不给他添堵。礼数方面，我们庄家没做好，多有得罪。” 　　说要微弯腰致歉。 　　这是庄严纵横商场几十年从没有过的举动。 　　然后拿出一张支票，“这算是我们提亲的一点心意，麻烦收下。” 　　沈谨为放下茶杯，没看桌上的支票，笑了笑，“不需要这些。他们年轻人已经不讲究这些了。” 　　庄严把支票放到沈谨为面前，“这是作为家长应该准备的。也是我能为庄辰做的一点事。麻烦收下，这样我心里能好过一点。” 　　两位家长随后又交谈了会，主要是庄严问沈谨为平时怎么跟自己孩子相处。 　　对比之下，庄严才明白他根本没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失败的非常彻底。 　　整个谈话过程很温和。两位都是见过很多风风雨雨的中年人，岁月在他们身上刻下印记，也让带来沉稳与平和。 　　*** 　　晚上，沈谨为接到宋瑾打来的电话。 　　“老爸，我今天才知道庄辰要去我们家那里举行婚礼。”宋瑾趴在沙发上，翘起小腿边摇晃边说。 　　“筹备婚礼比较麻烦，现在订酒店这些还来得及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沈谨为暂时不想透露庄严过来的事。 　　“我问过了，庄辰说都快安排好了。” 　　“好，需要帮忙跟我说，我在这里比你们更方便。” 　　“嗯，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到我们家那里举办婚礼。毕竟他的朋友都在这边。” 　　“他有说原因吗？”沈谨为也不太明白。 　　“他说想让我从我一直长大的家里出嫁，不想我远嫁，他可以远娶。”宋瑾当时听到庄辰这么解释，当场呆住。 　　觉得这个男人天下无敌好！ 　　沈谨为有一阵没说话，想起今天庄严过来这件事。也许需要做点什么。 　　宋瑾挂了电话就接到韩时雨的视频请求。 　　“宋小瑾，你这个准新娘最近得跟我去美容院，按摩、SPA一条龙走起啊。”韩时雨依旧大声敞亮。 　　“不用吧，我平时已经很用心在保养了。” 　　“听姐的！必须以最好状态出席婚礼，必须光彩照人、闪耀全场！还是你想风头都被我这个伴娘抢走？” 　　“不会，我给你选的伴娘服不那么抢风头。”宋瑾淡淡地说。 　　礼服是宋瑾自己做主选的，这是举行婚礼，她唯一需要操心的事。至于衣服的尺度，庄辰没话语权。他也没见过宋瑾准备穿的几件礼服。 　　“哼，就你那么保守的眼光。我就不会把礼服胸前改一改，尽量多露点？我这么有料的身材，不露有点可惜。”韩时雨感叹。 　　“你敢露，我就跟你绝交！”宋瑾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开玩笑，我们又不是塑料姐妹花。” 　　宋瑾打电话的时候，感觉到沙发下陷，扭头看到庄辰在旁边坐下，指了指电话。 　　庄辰点头。 　　宋瑾继续打电话，然后感觉到庄辰在给她捏腿。 　　最近生理期加上今天站着做了一天实验，腿肿的比较厉害，刚才她把小腿倒立起来就是为了消肿。 　　宋瑾爬起来，举着电话，亲了亲庄辰，然后靠着沙发躺下。 　　跟韩时雨叽叽喳喳讲了半天电话。 　　最后韩时雨说，“瑾啊，那个我男朋友来了，不跟你说了啊。周末我们去血拼。” 　　“你男朋友现在找你？他不用期末考？”宋瑾问。 　　然后视线瞟到庄辰投过来的目光，宋瑾避开。关于韩时雨男朋友这个话题，自从上次四个人一块吃了顿饭，宋瑾就没跟庄辰提过。 　　因为对方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弟弟，奶萌粘人，跟庄辰完全是两个画风。 　　挂断电话，宋瑾攀上庄辰后背，把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辛苦庄老师了，不过你按摩真的很舒服。” 　　回答她的是不咸不淡的一句，“嗯，年纪大了，得体贴点，不然会被嫌弃。” 　　宋瑾被噎了下，挂上笑脸，“三十而已，不大，刚刚好。” 　　“不过，庄老师，我爸问我们办婚礼需不需要他帮忙。”宋瑾赶忙转移话题。很久之前她调侃过庄辰的年龄，这人就有点耿耿于怀了。 　　“不用，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周末，我过去看看效果。你爸工作很忙，不能给他添麻烦。”庄辰边按边说。 　　“哦，正好周末我跟韩时雨去逛街。不过，是室内婚礼还是户外的啊？”宋瑾好奇。因为庄辰什么都不透露。 　　“保密。” 　　“哼！要是不满意，到时候我逃婚！”宋瑾威胁地用手指戳了戳庄辰的腹肌。 　　“如果你不满意，说明我还不了解你。那你确实可以逃婚，之后我再把你追回来。”庄辰冷静对待。 　　“哈哈哈哈……，我很喜欢你这种自信。”宋瑾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是用力笑引起的，还是生理期，肚子有点疼，于是用手捂住肚子。 　　庄辰察觉到背后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扭头就看见宋瑾弯腰捂着肚子，“肚子疼？” 　　“嗯。”宋瑾点头。 　　“吃止疼药。稍等，我去拿。”庄辰说着准备起身。 　　宋瑾伸手拉住他，“暂时先不用。不一定是生理期引起的，我缓缓。” 　　庄辰重新坐下，靠着沙发扶手，让宋瑾靠在他怀里，把手贴在她肚子上，“上个月偷偷吃冰淇淋了？” 　　“没有啊。总共就吃了家里冰箱里的那三盒。没多吃。” 　　“下个月最多只能吃两盒。” 　　宋瑾扭头，“不用这么严格吧？现在疼，可能是刚才笑得太用力了。” 　　“我能感觉你的肚子现在在冒寒气。瑾宝，稍微控制一下，不然难受的是你。我做不了什么。”庄辰亲了亲怀里人侧脸，温声劝导。 　　宋瑾拿头顶蹭了蹭庄辰下巴，侧身把头放在他脖颈间，“好吧。女生真麻烦。要不我以后生个男孩吧？好养。” 　　“不管生什么，最多只生一个。有个孩子给你玩玩，体会一下当妈妈的感觉就够了。” 　　“你这话说的孩子跟玩具一样。不过如果第一个是男孩的话，你真的不要庄晓梦啦？”宋瑾笑着问。 　　“不要。孩子到了18岁，就得出门自己独立。以后还是我们俩生活，相伴到老，孩子只能陪我们一段人生。所以男孩女孩无所谓。”庄辰挪了挪位置，让怀里人躺的更舒服。 　　“我现在还不想生。再等等吧，等我差不多能升到正教授了再考虑吧，不然我一直脱离不了实验室，就不能怀孕。现在致畸因素很多，我还是注意点，得生个健康的孩子。”宋瑾之前就在琢磨这件事了。 　　“好。我会做好措施，不会让你意外怀孕。” 　　两人窝在沙发上轻声聊天，享受工作了一天后的轻松时光。 　　*** 　　周末，庄辰早上飞到宋瑾老家，下了飞机直奔要举办婚礼的地方。去之前他就安排好了时间。他请了一个婚礼策划团队来帮忙。这一次他要见好几个人，很多事情都要确认完成的怎么样。 　　等处理完大大小小这些事，已经到了晚上。 　　刚歇一会，就接到了沈谨为打来的电话，问他忙没忙完，要让他回家吃饭。 　　庄辰进门就闻到了饭香，一天的奔波疲劳就此消散。 　　饭桌上，沈谨为问了一些婚礼的事情，主要是怕庄辰忙不过来。庄辰对沈谨为就没有隐瞒婚礼的细节。有问必答，有些地方甚至会征询沈谨为的意见。 　　吃过饭，沈谨为拿出一瓶酒，拿了两个酒杯，朝庄辰说，“我们聊会天。” 　　庄辰现在在沈谨为面前很自在，以为今天会聊关于宋瑾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心情很放松。 　　结果当他听到沈谨为说，“你父亲前几天来找我了。” 　　庄辰怔住，蹙眉，抬头问，“他为难您了吗？” 　　“没有，不至于。你不用担心这些。”沈谨为朝杯子里倒酒。 　　“那他找您做什么？”庄辰不解。 　　沈谨为已经听得出庄辰对庄严的排斥了，不过还是想试试，“你父亲来这里是跟我道歉的。” 　　庄辰身形一怔，完全没想到。 　　沈谨为复述了一遍庄严当时说的话，然后问，“愿不愿意给你父亲一个机会？” 　　庄辰低头思考。 　　过了会，沈谨为继续说，“不是所有人生来就会做父亲、母亲。他现在意识到亏欠你很多，想弥补。也不是要你重新跟他建立很好的父子关系。你心里可能对那个家还有点难以释怀，给他一个机会，正好，你也可以完全放下。像普通朋友那样，偶尔跟他来往就行。” 　　“之前在那个家，如果他像您这样跟我聊过一次天，我也不会做得这么彻底。”庄辰依旧低着头，弯腰，手肘撑在膝盖头。 　　沈谨为摇晃酒杯的手顿住，放下酒杯，抬手，揉了揉庄辰的脑袋，“孩子，也许你们之间缺的就是这样的沟通机会。我跟他接触的那半个小时，看得出他还是爱你的。可能以前方式不对。你自己想想，我不给建议。” 　　“好，谢谢您。”庄辰抬手搓了把脸。 　　沈谨为拿出庄严给的支票，放到庄辰面前，“这是你父亲给的彩礼。你和小瑾收起来。” 　　庄辰抬头，看了眼支票，还给沈谨为，“不用，您自己收着。我们手上有钱。脱离庄家的时候，我拿了一些钱出来。” 　　沈谨为笑起来，“我知道，小瑾跟我说过了。你们还没结婚的时候，你就把钱给小瑾，你真不担心小瑾拿钱远走高飞？” 　　“不会，您教出来的女儿不会那样。”庄辰语气很坚定。 　　沈谨为扬了扬眉，“这钱，你们收着。我这边的习俗就是给了多少彩礼，我都得给小瑾，让她带走，还得给她嫁妆。” 　　庄辰侧身，坐正，看着沈谨为，“爸，我现在可以这么称呼您了吧？” 　　沈谨为笑着点头，“可以，你们已经结婚了。” 　　“我跟宋瑾结婚，没有嫁和娶这种说法，有也只是字面意思。也没有她要离开这个家，抛开您，单独跟我组一个家这种想法。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没有娘家这种概念。”庄辰淡淡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坚定。 　　这是他从始至终的看法。这对父女从一开始就给了他无数温暖，他不能让宋瑾有一种要把她从这里带走，只属于他们那个小家的感觉。 　　沈谨为愣了两秒，拍了拍庄辰肩膀，“好。”自此他的心彻底踏实下来。面前这个年轻人让他再次刮目相看。 　　第二天，沈谨为送庄辰去机场，本来庄辰没打算让沈谨为送，想让他休息。医生的工作有多忙，庄辰很清楚。 　　沈谨为坚持，“小瑾每次去机场都是我送，现在是你，也应该这样，走吧。” 　　到了机场，临进入候机室前，庄辰跟沈谨为说，“爸，到时候婚礼，我父亲会过来。” 　　沈谨为没意外，笑着说，“好。我来招待他。” 　　“这倒不用，他只是出席一下，不做别的。您不用管他。”庄辰笑着回。 　　昨晚跟沈谨为聊完天，庄辰给庄严打了个电话，两人心平气和聊了很久，说了很多之前没说过的话。到最后，庄严提出来要过来参加婚礼，庄辰同意了。但只能庄严一个人过来，其他人他不欢迎。 　　有些伤痕，这辈子都跨不过去，也不用跨过去，忽视就好。 　　在飞机上，庄辰有一个很深刻的认识，每次跟沈谨为接触，他都能学到新的东西。这个中年男人的涵养、修为、谈吐气质、为人处世、做事待物的方式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长辈。 　　所以宋瑾有超出一般女孩子的各种品质，他一点也不奇怪。成长环境对一个人来说影响深远。 　　*** 　　七月下旬，暑假，庄辰和宋瑾回老家，准备婚礼。事情都筹备好，日子就在三天后。 　　宋瑾被庄辰带到举办婚礼的地方，一下就愣住了。 　　户外婚礼，用竹子、木头和各色花草在绿草地搭建了一个外观像城堡一样的建筑，里面装饰的如梦如幻，非常漂亮同时有格调和质感，有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宾客坐的白色椅子，数不清的花草环绕，红地毯由外延伸到舞台。 　　舞台以雾紫色为基调，周围由玻璃瓶装的正盛开着的各色莲花、品种繁多但有序。外面是一大片绿草地，不远处有一条贯穿这个养育她长大的城市的小河。 　　由于当地气温四季几乎差不多，所以七月份也不是很热，户外婚礼并不晒人。 　　宋瑾看得目瞪口呆，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她的喜好。 　　“这个需要准备很久吧？”宋瑾扭头问。 　　“还好，人多就不用很久。瑾宝，去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还有时间可以改。”庄辰说。 　　宋瑾在城堡里来回走动，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拍了很多照片，回到正在跟工作人员商谈的庄辰身边，等他处理完事情。 　　“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庄辰牵过宋瑾的手问。 　　“没有，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庄老师，你太能干了！再次超出了我的预期，你现在把我对你的期待值拉到了这么高的地方。”宋瑾说着踮起脚，手举起来，尽量高。 　　“还好，是我能看到的高度。”庄辰抬头看了眼。 　　“你是不是很累？筹备这些很费神吧？” 　　“有一点。但一辈子就这一次，得用心做好。”庄辰环顾四周，一双眼到处检查。 　　“你这样弄得我现在就想给你生猴子！”宋瑾踮脚亲吻庄辰侧脸。 　　庄辰收回目光，有些为难地看着宋瑾，“宝贝，这里恐怕不行，留到新婚夜。” 　　宋瑾顿时无语，屈膝，碰了碰庄辰小腿，“想什么呢？这里是我婚礼的地方，这么神圣，不能亵渎。” 　　两人牵手在检查完后，确认没有问题，到旁边的青草地走了走。 　　“真的是风景如画，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孩子审美会很好。”庄辰看着繁花盛开、闻着清风徐来带来各种馨甜的花香，感慨。 　　“我妈妈以前常带我来这里，我们一人支起一个画板，画画。从早到晚，中午会在搭建的帐篷里睡午觉，她抱着我睡。午饭吃的是爸爸上班前给我们准备的各种水果、甜品和零食。”宋瑾回忆。 　　“是不是很想妈妈？等会我们去看她。”庄辰握着宋瑾的手，两人都看着远方。 　　“好，我得告诉她，我要结婚了，要嫁给爱情了。”宋瑾笑着说，现在提到妈妈，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伤感，现在能想起来的回忆都是美的。 　　*** 　　婚礼这天，庄辰的朋友们全都出席，他们是提前一天飞过来的，所有人都排开事情，赶过来帮忙。宋瑾的同学、朋友们也都过来了，包括徐瑶、孔岩他们。有人接待他们，宋瑾不用操心。 　　沈谨为也邀请了各位亲朋好友、同事和邻居。 　　庄辰前一天离开家，去酒店住，第二天上门接亲。 　　宋瑾一大早起来，由化妆师和发型师进行梳画，韩时雨在一边监工。 　　上午十点，宋瑾的房门被敲响，门外有很多脚步声。 　　宋瑾穿着婚纱，坐在床中央，一下有点慌，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看向韩时雨。 　　“别怕，我来。”韩时雨站起来，走到门边，提高音量，“没有红包就想随便叩开新娘的房门，你们也太天真了啊。” 　　“没地方把红包塞进去啊。”门外的人大声喊。 　　韩时雨看了看房间，只有窗户那里可以，但那样有点危险，她还是有分寸的，“我把门打开，开一个小缝，你们把红包塞进来。说好了，谁要是趁机把门撞开，我拼命也不会把新娘交给你们。这个时候就看你们是君子还是小人了？” 　　宋瑾听到门外熟悉的庄辰的声音，“都听好了，不许撞门。里面需要什么，你们就配合。” 　　韩时雨朝宋瑾笑了笑，小心打开一点门，很快就有好多红包塞进来。 　　过了会，韩时雨见差不多了，用脚把红包都扫进来，准备关门，听见外面大喊，“等等，还没给完！” 　　宋瑾笑起来，这些人还真实诚。 　　韩时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关上门，拿出包，把红包都装起来，朝宋瑾说，“今天算是发财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接亲队伍。” 　　“这些你都收着。”宋瑾笑着说。 　　“还好只有我一个伴娘，不然还得跟人分。”韩时雨一脸“我就是英明”的样子，然后又说，“要不要考验一下你男人的体力？” 　　“不了吧，他最近很累。你可以考验伴郎。”宋瑾说。 　　“好，你们晚上还得洞房，就不为难庄辰了。”韩时雨说着走到门边，“外面的伴郎，做满五十个俯卧撑。” 　　“钱翰，上！”听见门外的人大喊。 　　等门外数数停止，钱翰累得满头大汗，但也心甘情愿。 　　韩时雨没再过多为难，差不多就行了，开了门，“找到鞋子就可以接走新娘。” 　　门外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进房间找鞋子。众人在找鞋子的时候，庄辰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床上的他的新娘。这是他第一次看宋瑾穿婚纱的样子，之前他连宋瑾选的婚纱的样式都没见过。 　　是他的公主没错了，戴着王冠的公主，光彩夺目，顾盼生辉，纯洁无瑕。 　　好在人多，很快找到韩时雨藏起来的鞋子。 　　庄辰蹲下给宋瑾穿上鞋，走过去，弯腰，抱起她，“宝贝，跟我走。” 　　一直到了婚车上，庄辰都在笑。 　　“笑什么呢？你都要笑傻了。”宋瑾拍了拍庄辰的手背。 　　“就是觉得开心。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就想着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被我娶到了？” 　　宋瑾笑起来，“我穿婚纱的样子跟平常很不一样？” 　　“不一样。跟天使一样。美得不可方物。还好我找了三个摄影师，希望他们能发挥出色，拍好照片。” 　　“我也好开心，从我的房间，穿着婚纱被你抱走，那种感觉很奇妙。” 　　“宝贝，我们只是举办婚礼，以后那还是你的家，你的房间，一切照旧。只不过你父母成了我父母。你不是嫁给庄家，你还是你们家的女儿。”庄辰温声解释。 　　“我知道。爸爸跟我说过。他很谢谢你。”宋瑾想起昨晚“老大”跟她聊天说的话，很感动。 　　到了婚礼现场，宋瑾和庄辰分开。由西装革履的沈谨为牵过宋瑾的手，走上红地毯。 　　伴随着音乐和满天花瓣，在众人的祝福下，两人一块走往舞台。 　　庄辰站在舞台中央，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 　　沈谨为把宋瑾的手交给庄辰，宋瑾没有哭，之前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明白这场婚礼的意义后，她没哭。 　　整场婚礼都是在温馨、甜蜜、和谐又动人的氛围中进行，没人说过多煽情的话，包括父母致辞环节，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 　　后来宋瑾回想起这场婚礼，只觉得每个环节，每个细节都是她理想中的样子。 　　她真的如她所想的，只是美美的穿上婚纱，戴上王冠，出席了一场没有嫁娶意义的婚礼。她实现了公主的梦想，而她的王子一如既往地用行动让她真正有了公主的感觉。 　　从此以后，她还是如过去那样，自由自在，在爱的包围中，轻舞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我的计划，还有两章结束，一章写生孩子，一章写养孩子。大家还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吗？ 第81章 　　十二月, 晚上八点，灯火通明的机场，宋瑾东张西望, 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想第一时间见到出差而归的人。 　　抬腕看了眼手表，小声嘀咕, 怎么还没出来？ 　　刚说完，后背落入一个宽厚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不由笑起来, “为什么每次接机都跟捉迷藏一样？每次都是你找到我。你这次又是从哪里出来的？” 　　然后人被抱起来，脚离地, 转了个圈, 看到了出口标志。 　　“因为来接我的人是人群中最耀眼的, 一眼就能看到。”庄辰指着一个出口笑着说。 　　宋瑾在怀抱里转身，环住庄辰的腰, “这几天庄老师辛苦啦，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在哪里？是你吗？”庄辰俯身亲吻笑得灿烂的人。 　　“秘密, 我们先回家。” 　　两人牵手走出机场，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纷纷扰扰, 轻渺飞舞，煞是好看。 　　“是初雪！”宋瑾惊呼。 　　每次下雪就像是她的节假日，这么多年, 庄辰送给了她很多关于雪的惊喜。 　　“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庄辰揽住宋瑾的腰问。两人周身被雪花环绕。 　　“特别想做的事已经实现了。”宋瑾仰头看着飞舞的精灵大声说，仿佛让它们也一并听到她的开心。 　　“什么？” 　　“你回来啊，就这样陪我看雪就好开心。” 　　“暂时不用出差了。明天我们去堆雪人。” 　　“好！” 　　这次庄辰去外地出差了十天，参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会议, 制定了很多与抑郁症相关的政策和指南，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两所高校做了两场学术汇报。 　　两人走往地下停车场，站在车外，清理身上的落雪。 　　“烫卷发了？”庄辰一边清理宋瑾长长的卷发上的雪花，一边问。 　　“嗯呐，好看吗？”宋瑾笑着仰头问。 　　“好看，像精灵。怎么想着去烫卷发？”庄辰手指轻轻碰触面前人海藻一般的柔顺黑发。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我得有点变化，让我们顺利度过七年之痒。”宋瑾抚着身前的卷发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烫头发。这头长发留了七年，是人生第二个长发，之前一直是黑长直。 　　前几天宋瑾跟韩时雨逛街，被她嫌弃，“宋小瑾，你一直这样清汤寡面的，你老公都看厌烦了吧？走，我们去改头换面！刺激刺激男人这种视觉动物！” 　　然后就被韩时雨拖到理发店，让Tony老师给烫了卷发。 　　“今年快过去了，这一年有厌烦我的感觉吗？或者有其他不一样的感受吗？”庄辰接着清理宋瑾衣袖上的雪花。 　　“没有，一点也不厌烦！庄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温柔、儒雅、睿智、英俊又可爱。”宋瑾踮脚亲了亲庄辰侧脸。 　　“应该只有你有这样的感受。”庄辰抬眸，眼里满是笑意。 　　“应该是，毕竟庄主任是出了名的严厉啊！系里的学生提到你，可是又爱又怕。” 　　“有学生跟你投诉我？”庄辰蹙眉。 　　“没有。托庄主任的福，学生们也不敢跟我这个师母投诉。我是听说的。”宋瑾跟徐瑶他们听说了很多庄辰在学生中的口碑。 　　“他们都说什么了？我做得不好？”庄辰略带疑虑地问。 　　“没有啦，做得非常好！不管是博士生导师还是系主任，这两个身份的工作都做得很出色。就是你平时不苟言笑，看上去很严厉。但是你为学生们做得那些事，他们都清楚。毕业压力小了很多，也有更多的人毕业后想继续从事科研工作。对比最近几年和前几年的毕业去向就能知道。” 　　“除了这两个身份，丈夫这个身份做得好不好？”庄辰稍微放下心，眼梢含笑问。 　　宋瑾抿嘴笑，转了转眼珠，走向驾驶室，拉开车门，“上车，回家，之后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雪花飘满天的晚上，车辆在路上穿梭，路灯照耀一方天空，欢迎离家的人。 　　两人依旧去小区附近的养生粥店，喝粥。如同过去的这些年一样。 　　宋瑾把菜单递给庄辰，面带歉意地说，“这种时候应该是贤惠的妻子在家里摆出一桌热饭热菜迎接回家的人。这一点，我一直做得不好。” 　　宋瑾依旧是厨房白痴。庄辰不许她进厨房做饭，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厨艺还是零。 　　庄辰从菜单里挪开视线，看着对面一脸纠结和自责的人，“瑾宝，要不我们把这家店买下来？当做你的私人厨房。这样现在我们吃的饭就是你的厨房做出来的。” 　　宋瑾闻言，没说话，扭头看窗外雪花，眼眶微热，眼睫轻颤，手指在被水雾覆盖的窗玻璃上，画了个图案，是个很简单的心型，有一根箭穿过心，指着图案，看着对面的人说，“庄老师，你手中有无数箭，不管何时出手都能直中我的心。” 　　她喜欢反省，但庄辰擅长让她从自责或愧疚的情绪里快速出来。所以这些年，她反省的时间少了很多。 　　吃过饭，两人牵手，在飞舞的雪花中，漫步回家。 　　一身长风衣的高大挺拔男人，牵着一个穿着素色棉布裙和暖烘烘的羊羔毛外套的可爱女生，并肩同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难分难舍。 　　到家后，宋瑾去洗漱，庄辰收拾行李箱，然后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走出浴室，被眼前的一幕惊住，愣在原地。过了两秒，扔掉毛巾，大步上前，搂过面前的人，用力深吻。 　　吻了会，宋瑾拉开一点距离，轻声问，“喜欢吗？” 　　庄辰又把人牢牢揽住，继续亲吻，然后托起脸红的像番茄的人，低哑难耐地开口，“宝贝，你这是专挑对我致命的地方。” 　　面前的人像罂粟，像深渊，像高峰，勾惹起所有的欲/念。既想探寻又想征服。 　　刚才宋瑾穿的是他的黑衬衣，把头发绑成两个高高的马尾，倚着床头柜，一只脚尖着地，一只脚搭在立着的那条小腿上，一双白皙纤细大长腿，微低着头，眼波流转，轻轻眨眼，单纯又无辜，又纯又欲，撩人万分。 　　宋瑾人被放在床上的时候，能感觉到庄辰前所未有的急切，但他还是耐心地一点点亲吻她，让她进入状态。 　　过了会，庄辰抽出一只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然后手臂被一只小手握住，听见她小声说，“不用，我要给你生庄晓梦。” 　　庄辰怔住，还是问了句，“确定吗？不是要等到评上教授吗？” 　　“不等了，我把工作都安排好了。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在，亲我。”宋瑾眼波流转，柔声说。 　　他们过了七年蜜一般的生活，不管哪方面都非常合拍，就算遇到分歧，也会很耐心的倾听并理解。从没有大的分歧，也没吵过架。并且现在看到对方，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 　　之前，宋瑾还想着等评上正教授再考虑生孩子，但正教授要求很高，最近两年估计还不能行。但是庄辰现在三十五岁，她也已经三十二了，该生个孩子了。 　　这么多年她得到的宠爱与疼爱足够让她有勇气生个孩子了。 　　“要辛苦宝贝了。”庄辰低耐声说着，不再犹豫，一下以最亲密的方式感受身下人的柔软与多情。这是前所未有的接触。 　　两人皆是一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 　　以前偶尔，宋瑾跃跃欲试，想要最亲密、最直接的接触，以安全期来说服庄辰，但都被拒绝。回应她的都是一句，“没有安全期这种说法。现在不想怀孕，就不能冒任何风险。” 　　“难道你不想跟我更亲密吗？”宋瑾偶尔会按奈不住地问。 　　“想，但不是现在。” 　　所以每一次，不管什么场合，情况有多急迫，身上的人从来都采取措施，绝不胡来。 　　这一次，两人都沉浸在这种新鲜感里，浮浮沉沉，激动不已。 　　最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如同从水里出来，享受生命的快乐。 　　过了会，两人侧躺着，拥在一起，庄辰手抚着宋瑾头顶的马尾辫，吻了吻她汗涔涔的额头，伏在她耳边，说了句，“宝贝，谢谢。我很开心。” 　　“想现在就怀上，又不想这么快。”宋瑾把手指把玩着庄辰湿漉漉的头发，轻声说。 　　“嗯？”庄辰不解。 　　“刚才太开心了，想要多一点。”宋瑾热着一张脸，以极低声坦诚。 　　“最近我多努力一些。”庄辰说完，准备再次行动。 　　宋瑾伸手阻止，“别别别，你歇会。” 　　本来庄辰出差这么久，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都不是轻松的事，不能再让他劳累。 　　“这是今天的礼物？”庄辰重新侧躺回去，轻声问。 　　“嗯，喜欢吗？”宋瑾笑盈盈地问。她当然知道答案，刚才身边人的表现已经给出了回应。 　　她今天打扮成这样是仔细回想了第一次，才恍然大悟。 　　“喜欢到可以把命给你。” 　　两人拥着笑起来。 　　室外是纷飞的白雪，纯净无暇，室内是温情又动人的画面。 　　临睡着前，宋瑾听到耳边有个温热的声音，“睡吧，明天醒来会有一个白茫茫的干净的世界。” 　　*** 　　因为准备生孩子，两人对工作都进行了调整。庄辰甚至把实验室多年来固定周四晚上开的组会，调整到了周四下午。这样不用在晚上必须工作。 　　宋瑾目前手里有两个硕士生，是她招的学生，该教的实验技术和方法，她都让学生们学会了。以后她不再做可能接触到有毒试剂的实验，更多的是进行指导。 　　一开始，宋瑾对怀孕这事很紧张，第一个月没怀上，有点忧伤，会胡思乱想。 　　“会不会是我年纪大了，不好受孕？”宋瑾窝在庄辰怀里哀叹。 　　“不会，我们俩要是因为年龄生不了孩子，也是我的问题。宝贝，不担心。没怀上，我们正好可以享受二人世界。”庄辰宽慰。 　　宋瑾出了会神，“这七年我过得真的好开心，开心到有点不踏实，总觉得未来可能会有什么坑，冷不丁我就会掉下去。所以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生不了孩子？” 　　“不会。不要怕。就算以后遇到大事，还有我。不要这么忧虑，继续开心生活。”庄辰说，然后把手机递给怀里人，“我们去看电影，Ben Whishaw的新电影在国内上映了。” 　　不能让宋瑾沉浸在不好的情绪里，需要一点事，让她从来回绕的负面想法里出来。 　　两人准备出门看电影。不过出门前，外头刮着烈烈寒风，呼啸如狼吼，听着都让人骨头发冷，所以，庄辰把宋瑾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里的天气太讨厌了，夏天那么热，冬天又这么冷。”宋瑾的嘴都被捂上了，说话声嗡嗡地。 　　“还有半个月过年，我们回老家过年。” 　　这些年，他们都是回宋瑾老家过年。沈谨为在过年期间，请了年假，一心一意，三个人在家过年，享受短暂的假期。 　　这次过年，吃过年夜饭，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宋瑾抱着熊猫，“爸，我们准备生孩子了。” 　　沈谨为扭头，“好，如果打算生孩子，现在需要生了。我还有一年可以申请退休，到时候可以帮你带孩子。” 　　“你舍得离开医院？”宋瑾问，这个问题她之前想过。就算到时候请保姆，家里应该也需要有个人在。 　　沈谨为神情淡淡地回，“不舍得也得离开，不能待一辈子。” 　　“带孩子很累，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我们到时候请两个保姆，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但是这样的话，你得离开这里。”宋瑾突然觉得这事好像没这么简单。 　　庄辰在一边没插话，他有种感觉，但一时说不清。 　　*** 　　过了半年，宋瑾依旧没怀上，加上生理期的原因，她整个人很烦躁。 　　“庄老师，不行的话，我们去做试管婴儿吧？”宋瑾愁眉不展。 　　前段时间，他们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了，两人都很健康，没问题。 　　庄辰直接否定，“不行，不考虑做试管。” 　　“如果半年内再怀不上，我就去做试管！谁都拦不住我！”宋瑾这会也执拗起来。 　　她最近因为怀孕这事被闹得有点心烦。之前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事，现在还不行，一度有了各种怀疑。尽管，庄辰一直在宽慰她，但是没用，她跟这事较劲起来了。 　　庄辰神色冷峻地看着身边人，字字清晰有力，“宋瑾，试管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怀不上就得借助手段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宋瑾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的人，激动地说。大有一副“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不罢休”的气势。 　　庄辰低着头，只说了两个字，“我怕。” 　　宋瑾看着庄辰轻颤的眼睫，心软下来，坐回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放缓语气，“我了解过了，现在技术很发达，很多人都借助试管生了孩子，孩子也都是好好的。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做试管吧，好不好？” 　　庄辰抬起头，微拧着眉，“瑾宝，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我肯定视如己出。但是试管，你不要想，我不可能同意。做试管对女生是人间酷刑，太残忍，太痛苦，太伤身体。” 　　“但是现在很多人都在做，别人可以，我也可以啊！”宋瑾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那是别人的老婆，我管不着。但你是我的老婆，我不可能看你受那种苦。”庄辰说着把宋瑾拉进怀里，抱住。 　　“宝贝，你最近太焦虑了。这样不利于怀孕，我们再试试。这件事顺其自然，有就生，没有就不要。孩子对我来说，从来不重要。我要的是你的健康，你的开心。其他的，我们随缘。”庄辰抱住宋瑾，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宋瑾呜咽，“可是我好想要个孩子。我应该早点生孩子的，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来努力，让我努力一段时间。你放松下来，享受这个过程，说不定就有了。瑾宝，不要焦虑，没人给你生育压力。这学期结束，我们去度假。”庄辰慢慢安抚。 　　宋瑾在庄辰的轻声引导下，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只是暂时的。如果下个月，下下个月，她还怀不上，又得上演一轮今天这样的场景。过去半年就是这样。 　　不管她怎么歇斯底里，庄辰的态度都很坚决，同时也一直在宽慰她，帮她分散注意力，给她制造各种惊喜，没有丝毫不耐烦，或者跟她吵起来。 　　她纯粹是跟自己较劲，并且深陷其中。 　　*** 　　十一月份，晚上，两人工作完，从学校回家。今天都加了会班。 　　到家已经晚上九点，洗漱完，宋瑾有点饿，朝走出浴室的人说，“庄老师，我肚子在咕咕叫。” 　　“想吃什么？我去做。”庄辰擦着头发问。 　　宋瑾转了转眼珠，“泡面！虽然不应该吃，但现在就是馋那个味道！” 　　因为备孕，各种不该吃的东西，宋瑾都非常注意。最近这一年，吃得很健康，连冰淇淋都戒了。 　　“家里应该没有，我去买。”庄辰放下毛巾，准备穿上衣服。 　　“厨房柜子里还有一袋，我上次看见了，当时想吃，忍住了，现在又想吃了。” 　　“那就吃。泡面里想加什么？现在接受宋教授的点餐。”庄辰笑着走到床边，揽过坐在床上的人。 　　“要个煎蛋、青菜、午餐肉，嗯……，再加一点老干妈和泡菜，就是要非常丰盛。我们俩一块儿吃。”宋瑾仰头，想象自己最想吃的味道。 　　“好，我去做，你躺会。做好了来叫你。” 　　宋瑾扭头亲吻庄辰，“辛苦庄老师啦，爱你！” 　　“为宋老师服务。” 　　宋瑾趴在床上大笑起来。 　　之后就趴在床上玩游戏，玩了大概半小时，就听见门外有人，赶忙放下手机，准备穿拖鞋，下楼。 　　还在穿鞋，人就被拦腰抱起来，宋瑾顺势双腿缠住庄辰的腰，搂住他的脖子，“过了这么多年，还有力气这样抱我？” 　　“当然有，我还很年轻，至少可以抱你到六十岁。” 　　两人边说边下楼。 　　“好香。”宋瑾被庄辰放到客厅椅子上，等他把泡面从厨房拿出来。 　　用玻璃碗装的一大碗泡面非常诱人，里面有宋瑾说的所有菜品和调料。 　　宋瑾用筷子朝面前的小碗里挑了一些面条和菜出来，庄辰坐在旁边，拿起面碗朝她小碗里倒面汤，还是左手端着碗，右手拦在宋瑾身前，防止面汤溅到她身上。 　　“当初在你办公室，你也是这样，用手把我跟面汤隔开，我当时很震惊，同时对你也产生好感。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细心，想问题怎么这么周到。一下被暖到。”宋瑾看着面前那只大手掌回忆。 　　“我只给你这样做。”庄辰倒着面汤说。 　　“哈哈哈哈……，庄老师满满的求生欲。我都没朝这方面想。不过你好像没有关系很好的女生朋友？”宋瑾握着筷子问。 　　“男女之间很难有纯粹的友谊，我不需要女生朋友。就算有，也是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和爱人。” 　　宋瑾歪头瞅着面前的人，“庄老师说这种话真是信手拈来。” 　　“我说得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哄你。”庄辰放下面碗。 　　“我知道。可是我有男生朋友啊，比如玩游戏的那些，我跟他们关系很好，虽然没见过面。但会说很多话，有些跟游戏没关系。你会不会生气？”宋瑾问。 　　“不会。那是你的社交自由。我不干涉。我知道你有分寸，所以不担心。” 　　“哦，你真是个挺神奇的人。不过，我好喜欢。” 　　宋瑾说完，夹起面条吃了一大口。 　　“不好吃？”庄辰看见宋瑾脸皱了一下，不太对劲。 　　宋瑾放下筷子，双手置于膝盖上，看着面条，愣了几秒钟，扭头，“老公，我要麻烦你出去买个东西。” 　　“嗯？”庄辰惊讶又疑惑。惊讶是因为宋瑾从没用“老公”称呼过他，她之前说不喜欢“老公”这个称呼，就喜欢喊他“庄老师”，他也没勉强。 　　“验孕棒，各种型号都买一些。”宋瑾坚定地说。 　　“是不舒服吗？”庄辰问。一时间没闹明白宋瑾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之前家里有一堆验孕棒，但是宋瑾每个月都要崩溃一次，所以他就把那些都给扔了，眼不见心不烦。 　　“刚才吃泡面有一点点恶心。我有强烈的感觉，这次应该是怀上了。按照往常，我现在应该有生理期前的症状了，但现在还没有。所以拜托你现在去买。我等不到明天。”宋瑾沉下心来解释自己的要求。 　　“好，我去买。你先回房间。” 庄辰没犹豫，起身，抱起椅子上的人。 　　“不好意思啊，今天又折腾你了。”宋瑾被庄辰抱在怀里，上楼。 　　“说什么呢？现在不能吃泡面了，想吃其他的吗？我顺道买回来。” 　　“我等会吃点面包，喝点牛奶。我们先确定有没有怀上。”宋瑾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躺在床上，等庄辰回来的时候，她的心特别平静，比以往都静很多，甚至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坐起来，看见了带着一身风霜的人进来。 　　宋瑾冷静起来，去卫生间，拆开包装。 　　庄辰站在门外，忐忑等待。他倒不是担心没怀上，而是担心宋瑾因为没怀上，再次崩溃。甚至在想等会怎么安抚她。 　　过了会，门打开，庄辰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瑾，想从她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做好应对的准备。 　　然后看到她拿出验孕棒，举到他眼前，“两条杠。” 　　两颗心彻底落地。 　　庄辰眼眶微热，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宋瑾，“瑾宝辛苦了，以后也要辛苦了。” 　　“庄老师，你的庄晓梦现在在我肚子里啦！好开心好开心！”宋瑾恨不得跳起来，但她得小心。这个孩子没落地前，她都得小心。 　　毕竟来之不易。同时环绕在这个屋子里近一年的忧伤彻底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就完结哈，明天会多写点。 第82章 全文完 　　三月份, 最近校园里，总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神经病学系的系主任牵着一个肚子微微凸起的孕妈妈上班, 晚上两人一块儿再回去。 　　偶尔还能看到两人牵手去食堂吃饭。最开始大家还很好奇，时不时把目光瞟过去，次数多了, 大家就习以为常了。 　　要知道当初他们系在网络上火了一把也是因为这位系主任高调又浪漫的求婚，当时大家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别人问起这件事, 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挺起胸脯说，“对, 这两位老师就是我们学校的！” 　　中午, 宋瑾吃过饭, 去庄辰办公室睡午觉。之前就算关系公开，她也还是避免去庄辰办公室。但现在因为怀孕, 加上春天，人很容易犯困, 所以就没再考虑那么多。 　　庄辰中午一般都会在办公室，轻声打字办公，偶尔抬头看看沙发上盖着毛毯熟睡的人, 会忍不住无声笑起来。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都在这个房间里，满足又惬意。 　　到了五月份，宋瑾的肚子渐渐大起来, 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半夜偶尔会因为抽筋而醒，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不想吵醒他, 不敢有大的动作。但她连续翻了两次身，就会惊动熟睡的人。 　　“不舒服吗？”庄辰手覆上旁边人的肚子，惺忪着眼问。 　　“我吵到你了，腿有点抽筋，小事，你继续睡。”宋瑾有点愧疚地说。 　　庄辰睁开眼，坐起来，伸手给宋瑾按摩，“以后不舒服就把我推醒，不要一个人扛。” 　　宋瑾躺在床上，看着明明困得不行的人，眼皮时不时耷拉着，快要睡着的人，还在给她按摩，有些心疼，“庄老师，要不我们分床睡吧？你都快被我折磨的神经衰弱了，一直睡不好。” 　　“说什么呢？等这个小家伙出来，我们就把她扔一边去度假。”庄辰抬眸看着躺着的人说。 　　宋瑾笑起来，“你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她让我老婆受那么多苦，让她当几天没爹没妈的孩子，体验一下人生的艰辛。” 　　“哈哈哈哈……” 　　凌晨三点，两人轻声聊天，时不时传来笑声。就这样原本让两人都有点烦闷的孕期不适，这会烟消云散。 　　两个温和又温柔的人，不经意间就度过了这样或那样的考验。 　　每天晚上，庄辰会陪宋瑾去小区散步。 　　“瑾宝，之后我们要不搬去你那套房子里去住？”庄辰提议。 　　他们结婚后就一直住在这套复式里面，现在宋瑾肚子大起来，上下楼不方便。庄辰在家的时候还好，如果只是宋瑾一个人在，爬楼梯到底不是安全的事。 　　“在这里住习惯了，懒得挪窝。不过之后孩子出生，住在这里应该也不方便。那我们最近搬家吧。”宋瑾回。 　　“好，我来安排。” 　　“也不用大搬，那套房子里东西都是齐全的，韩时雨住过一段时间，觉得挺方便的。等孩子大了，我们再搬回来。到时候楼上楼下分开，给她单独空间，就像我妈妈之前为我做的那样。” 　　“庄晓梦真是个幸福的孩子，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我都有点羡慕她了。”庄辰挽着宋瑾的手，边走边感叹。 　　宋瑾笑起来，不过很快停下来，伸手捂住肚子。 　　“怎么了？”庄辰转头，紧张地问。 　　“她又踢我了。这次比较轻，估计是想谢谢我吧。一开始怀的时候没什么感情，现在感觉偶尔能跟她交流了，很奇妙。”宋瑾感受肚子里的孩子跟她打招呼。 　　“老实说，我现在跟她的关系没有你跟她的强烈，估计只有她生下来才能慢慢培养。”庄辰手贴着宋瑾的肚子说，虽然每天他会陪这个孩子说话，进行胎教，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没事，慢慢来。第一次当父母，都得学习。不过我们是不是还得想个名字，如果是男孩的话，没办法叫庄晓梦吧？”宋瑾问。 　　庄辰有一会没说话，宋瑾扭头看他在想问题，就没再追问。 　　过了会，听见庄辰说，“瑾宝，我们商量一下孩子名字。” 　　“嗯？商量什么？女孩不叫庄晓梦？还是你有其他想法？”宋瑾不解。 　　“到时候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取名字这件事交给爸。另外我想让孩子姓沈。但有其他顾虑，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想听听你的意见。”庄辰神色淡然地说，这件事他考虑了很久。 　　沈谨为之前说要提前退休来帮忙照顾孩子，其实对于他这种资历深厚、医术精湛的医生，医院是舍不得他退休的，会继续返聘他。 　　庄辰也不想让他提前退休，因为有一份需要他的工作，他能有更多寄托，不会想着去见宋妈妈。 　　现在宋瑾快要生了，有些事都得做好决定，保证生活继续有序进行下去。 　　宋瑾慢慢走着，眼眶微湿，喉头有点堵，低头看着地面，“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让孩子跟我爸姓，给他一点寄托。但是又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绑着他，拖着他，不让他胡思乱想着要去见我妈妈。” 　　这些事，宋瑾之前考虑过，但她没跟庄辰说过。她现在过得很顺遂，很幸福。“老大”如果不用工作了，可能就没什么能拖住他了。 　　她没想到庄辰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能这么大度的让出孩子的姓氏。 　　“瑾宝，你想怎么办？”庄辰轻轻抱住低着头的人，抚着她的后背。 　　宋瑾伏在庄辰肩头，看着前方的绿葱葱的树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姓庄。另外我不让我爸退休，让他继续工作，只不过工作时间不那么长，隔几个月就休息一段时间。” 　　“寒暑假，我们带庄晓梦回去，把孩子给他照顾，他很喜欢孩子，让他跟庄晓梦培养出感情。这样他就有牵挂，有事可以忙了。” 　　这是宋瑾暂时想到了，两头都能满意的方法。 　　“好，按你说的做。这样不会很刻意。”庄辰应声。 　　“那男孩名呢？”宋瑾冷静下来。 　　“生了再取，不着急。” 　　“反正现在没事，想一个吧？”宋瑾摇着挽着她的那只胳膊。 　　“暂时想不到，生了再随便取一个，男孩不用那么讲究。” 　　“哦，那你还是喜欢女孩。” 　　“没有，不挑。” 　　宋瑾看着某人“打死都不会承认”的表情，很想笑。 　　*** 　　预产期在八月底，这一次暑假，两人都休息了比以往暑假更长的时间。本来宋瑾想着要回老家待一段时间，但考虑到路途遥远，加上要做产检，最终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孕后期，很无聊，挺着大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每天基本都待在家里，偶尔韩时雨会陪着一起去母婴店。 　　庄辰基本每天都在家，一日三餐都是他来做。怀孕后期晚上睡觉，翻身困难，都得把庄辰推醒，让他帮着翻身。 　　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宋瑾偶尔会低落，“生孩子这事对女生来说真的是有点毁身材。你之后不许嫌弃我。” 　　“不会。能做出这种事的都不能算一个男人。”庄辰坚定地回。 　　“庄老师，我有点疤痕体质，我要顺产。”宋瑾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 　　“宝贝，这个看到时候的生产条件，如果不符合顺产要求，我们不要硬撑，安全最重要。”庄辰冷静分析。 　　“可是我看不了肚子上留一条长长的像蜈蚣一样疤，那太可怕了。”宋瑾皱眉摇头。 　　“稍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庄辰说完起身，去了书房。 　　过了会，宋瑾接过庄辰递过来的资料，里面是去疤痕的各种技术，还有使用前后对比图。 　　“在哪里弄到这些的？”宋瑾放下资料，很惊讶。 　　“我知道你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之前咨询了一些人。里面有一些方法，我以前实践过。瑾宝，不用担心疤痕。以后可以去掉。”庄辰温声解释。 　　“庄老师，你怎么这么好？”宋瑾有些哽咽，怀孕之后她很容易被感动，所以时常眼含泪水。 　　“生孩子这事，主要是你吃苦，我能做的有限，能想到的，我提前做好准备。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到时候我们听医生的，不要固执。你的安全最重要。” 　　“好。你抱我一下。”宋瑾说着挣扎着起身。 　　庄辰小心把她扶起来，轻轻抱住。 　　八月底，到了预产期，孩子还没有发动的迹象。这个时候学校已经开学，庄辰作为系主任，必须要去上班了。 　　宋瑾这个时候请了产假，安心在家待产。 　　前段时间，两人就请了保姆，这个保姆是在钱翰那里工作多年的阿姨，他大方把阿姨送过来，帮着照顾宋瑾。 　　虽然是上班，庄辰中午会回去陪宋瑾吃饭，帮她缓解有点焦虑的情绪。 　　“别人家孩子都按时报到上学了，我们的孩子这是留级了啊。”宋瑾摸着肚皮里正翻腾的孩子说。 　　“估计是舍不得离开妈妈的肚子，在里面太舒服了。”庄辰笑着说，耳朵贴着宋瑾肚子，听里面的声音。 　　“出来了，得揍她一顿。我的肚子都被她玩出花样了。”宋瑾看着肚皮上印着的一只小脚。 　　九月初，早上，庄辰小心起床，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昨晚，宋瑾半夜起来了三四次，睡得很不好。 　　等他吃完早饭，跟保姆交代了一下，准备去上班，轻轻推开房门，看一眼熟睡的人，然后听见了很小声的“老公”。 　　庄辰赶忙走过去，在床边蹲下，看见侧躺着的宋瑾已经醒了，“宝贝，是要翻身，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羊水破了，但是肚子一点也不疼。”宋瑾迷迷糊糊醒来，感受了一下，下意识就喊了声“老公”。她以为庄辰在她身后躺着。 　　“我们现在去医院。不慌，羊水破了不会马上生。”庄辰立刻行动起来。 　　给宋瑾换上衣服，拿上待产包，小心扶她去车上，然后开外音，给沈谨为打电话。 　　到了医院，办理入住，做了检查，开始待产。这个过程有多久，因人而异。 　　有些检查会比较疼，宋瑾疼的脸色发白，但她没喊一声疼。 　　庄辰在一边看着，握紧她的手，很心疼。 　　等了一天，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偶尔有不规律宫缩，宋瑾有时候跟孩子说话，“庄晓梦，你再不出来，你妈妈就要被医生赶回家了。现在医院床位很紧张，没那么多时间给你继续捉迷藏了。” 　　庄辰只能在一边看着，做好后勤工作。还好沈谨为赶过来了，这样宋瑾身边会一直有人陪着。 　　沈谨为下了飞机直奔医院，看见自己女儿疼的脸都皱一团，但仍然咬紧牙关的样子，很心疼。 　　“老爸，我当时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听话吗？这娃真是太能折腾了。她怎么就还不发动呢？”宋瑾的心一直被悬着，这会很累，耐心也不够用了。 　　“没有，你特别听话，没怎么折腾你妈妈。到了时间就生了。个头也不大，你妈妈生的很顺利，还说你是天使宝宝。”沈谨为坐在病床边，手抚着宋瑾额头。 　　“那你外孙女可真不听话。她出来，我得……”话音还没落，就又开始一阵宫缩。 　　宋瑾拧眉，疼得脑门都是汗。 　　一直到中午才开始有规律宫缩，医生检查之后认为可以顺产。 　　到了晚上，宫缩越来越剧烈，没过多久，宋瑾被推到产房，庄辰跟着进去。沈谨为在外面等着。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在助产师的协助下，宋瑾不断调整呼吸，一次又一次用尽全力，浑身湿透，精疲力竭，最终把娃生了出来。 　　听到哭声，她也哭了。 　　庄辰抚着她汗涔涔的头发，不停亲吻她的脸，“宝贝太了不起了，辛苦了，我爱你。不哭，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休息。” 　　“老公，我好疼，疼的都不想活了。”宋瑾迷蒙着泪眼，哭咽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不疼了，再也不生了。瑾宝辛苦了，以后我会好好疼爱你。”庄辰跟着湿了眼眶。 　　整个生产过程，庄辰在一边看着，百感交集。宋瑾这么怕疼的人，疼到浑身颤抖，都没喊一句疼，一直在配合医生，每一次都咬紧牙关的用力。中间一度他能感觉到宋瑾想要放弃，但医生让她用力的时候，她会立刻配合。 　　“宝爸想不想剪脐带？”医生问。 　　“老公，你去剪吧。”宋瑾建议。 　　庄辰亲吻了一下宋瑾，起身，走到床尾，拿过医生递过来的剪刀，剪断脐带。 　　助产师把娃抱到宋瑾枕边，笑着说，“好漂亮的宝宝，鼻梁真高，眼睛也很大，好会长。” 　　“是男孩还是女孩？”宋瑾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其实刚出来的时候 ，医生说了性别，但那会两人在交谈，没注意到。 　　“女孩，很健康，评分是10分。” 　　宋瑾扭头，看见庄辰正眉目温和地笑着注视着她，两人莞尔一笑。 　　“恭喜庄老师得偿所愿。”宋瑾笑着说。 　　庄辰俯身，跟宋瑾额头相抵，庄晓梦正好在两人中间，“谢谢瑾宝，以后的人生，我随你差遣。” 　　宋瑾不会问庄辰，她跟庄晓梦谁更重要，这个问题她从不担心。 　　出了产房，沈谨为接过孩子，三人回了病房。 　　宋瑾看着“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孩子，笑着问，“老爸，庄晓梦是像我还是像庄老师？” 　　沈谨为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摇头，“这孩子长得很像你妈妈。等她再长大一些了，你应该能看出来。” 　　宋瑾跟庄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愣了一下，不过随后都轻轻点了点头，彼此都放心了一些。 　　不管怎样，庄晓梦带来了希望。这是最好的事情。 　　*** 　　过了几天，检查完身体，确认没事后，宋瑾被送去了月子中心。这是之前庄辰预定好的，当地非常有名的月子中心。 　　宋瑾在月子中心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喂奶，看看孩子以及跟着里面的老师做一些产后修复和修身的运动。孩子基本不用她管，哭了拉了有人立刻去处理。每晚除了中途醒来喂一次奶，其他时候都睡得很好。 　　她在月子中心这段时间，庄辰也跟着住在里面，每晚抱着她睡觉，给她足够安全感。会经常给她买花，买包，买护肤品等等，她不能去逛街的日子，庄辰把她喜欢的都送到了她面前。 　　韩时雨时不时会过来看看她，一个月后，惊呼，“宋小瑾，你这气色、身材和状态，不像生了孩子啊。” 　　“这里还不错，挺专业的，我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做的。”宋瑾笑着说。 　　“那还不错。我之后生孩子也来这里休养，不过看着这里应该不便宜啊。”韩时雨环顾四周问。 　　“嗯，挺贵的。不过也算物有所值。” 　　“多少钱？”韩时雨问。 　　宋瑾说了个数。 　　韩时雨惊的拍了拍胸前，“我的妈！我还是先好好赚钱。这年头，没钱还真是行不通。如果在家坐月子，估计得鸡飞狗跳。” 　　“不用担心这些，到时候我赞助你。你可是我孩子的干妈，以后得帮忙带庄晓梦。”宋瑾笑着说。 　　“哎哟，所以有个有钱的姐妹，还是很好的啊！”韩时雨感叹。 　　“我的钱都是庄辰给的。不过他不管我怎么花。” 　　韩时雨翻了个白眼，推了宋瑾一把，“你够了啊，我不想吃狗粮。不过你们家庄老师真不错，每次我来这里，都能看到他抱着孩子，哄孩子，很有耐心，没有一点不耐烦。这会他抱着庄晓梦去哪里了？” 　　“去花园了，说是要带她去看枫叶。”宋瑾指着窗外挂满枝头的红色枫叶说。 　　“他不会指着枫叶，跟庄晓梦说，This is maple leaves吧？”韩时雨打趣。她对这两个新手爸妈的育儿很有兴趣。 　　“可能。最近他准备教孩子说英语，营造一个英语环境。” 　　“打住打住，聊不下去了。这就是高知家庭的育儿氛围。实在不行，我以后生了孩子，就扔给你们来带。” 　　两人在房间里说说笑笑，聊得很开心。 　　庄晓梦被抱回来后，韩时雨逗了一会粉嫩嫩的奶团子，一个劲感叹，“这孩子可真会长，眼睛又圆又大，像葡萄，鼻梁高挺，嘴巴又小小的，皮肤好白，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在你们家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了。哎，会投胎也是绝活啊！” 　　“庄晓梦也是你的干女儿，以后你带她出去玩。”宋瑾笑着说。 　　韩时雨逗着怀里的孩子，“那必须的啊，带出去多有面子！快快长大，陪干妈逛街，给你买漂亮裙子。” 　　庄辰没说话，坐在宋瑾身边，揽着她，看着自己闺女吐着口水泡，笑得如沐春风，眼尾的皱褶都叠到一块儿了。 　　晚上，宋瑾喂完奶，庄辰抱着孩子拍嗝，放在旁边的小床上哄睡。 　　两人窝在沙发上聊天。 　　“瑾宝，以后我教孩子英语，你教中文。”庄辰拥着怀里人说。 　　“为什么？你也可以教中文啊。你说得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话。比我的还标准。”宋瑾不解。 　　“女孩子说偏南方语系的普通话更好，语调会很可爱，有种软软糯糯的感觉。我说的太字正腔圆了。” 　　“好。所以你觉得我平时说话的语调很可爱？”宋瑾笑着问。 　　“嗯，现在也这么认为，有种小女孩的神气在里面。每次听你说话，我都很开心，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是你这样的。”庄辰亲了亲宋瑾侧脸。 　　“我现在可是都当妈了，不再是女孩子了。”宋瑾纠正庄辰的用词。 　　“这跟生没生孩子没关系。在我眼里，你现在比之前更可爱，会是一个可爱到老的女生。” 　　“我生孩子那么可怕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你居然还有这种感觉？”宋瑾扭头看着拥着她的人，惊讶道。当时她不想让庄辰进产房，但他坚持要进去。 　　“那个只会让我觉得你非常坚强、坚韧、伟大，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生愿意那样付出，给我生孩子。没什么事比那个场景更让我感激。你现在的可爱是由内到外的。”庄辰说着亲吻宋瑾耳垂。 　　宋瑾盈盈笑起来，“庄老师，我们的人生圆满了吗？” 　　“早就圆满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别无他求。庄晓梦只是锦上添花。”庄辰温和又款款地道来。 　　两人拥着浅浅细语，时不时笑出声。一旁的庄晓梦睡得酣畅淋漓，也许在睡梦中梦到了爸爸妈妈的笑容。 　　*** 　　宋瑾休完产假，准备重返工作岗位，这个时候涉及到家庭分工了。 　　双职工家庭，双方都得担起一些育儿责任，虽然家里请了两个保姆，但父母的陪伴是不能少的。 　　这件事，两人坐在一块商量。 　　“瑾宝，我中午回来看孩子，晚上你下班再看孩子。”庄辰提出建议。 　　“你忙得过来吗？你的工作比我忙多了。”宋瑾忧心。 　　“再忙，我中午总得吃饭。这个时候回来可以陪一个小时，把她哄睡。晓梦差不多睡醒的时候，你应该下班了。我可能得晚点下班，等我回来，我再接手。”庄辰安排时间。 　　“要不我中午回来？”宋瑾考虑到庄辰的会议很多，有时候抽时间回来会很赶。 　　“不用，你安心工作一天，晚上要辛苦你。我有时候可能不能很早回来。” 　　宋瑾到这里明白了庄辰的安排。因为她喜欢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所以他想让她一整天的工作不被孩子打断。这样工作和生活就能分开。 　　宋瑾起身抱住庄辰，有些哽咽地说，“谢谢老公。” 　　庄辰的安排永远都是把她的需求和想法放在第一位。 　　所以偶尔，庄辰课题组的学生在周四下午开组会的时候会闻到一股奶香味，是他们导师带进来的。看着西装革履的老师带着一身奶香味，大家都很默契的笑一笑。这种反差萌估计只有他们导师才有。 　　当然很多女生会很羡慕他们师母。这对夫妻各方面都是学校师生学习的榜样。不管何时见到他们都是温和淡定又从容的样子。彼此看对方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爱意。 　　*** 　　有一天晚上，庄辰开完会回来，看见沙发上的人睡着了，赶忙抱起她去床上。宋瑾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弄醒了。 　　“是不是太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那样睡很容易感冒。”庄辰把人放在床上说。 　　“庄晓梦今天学站立，我在一边看着，得时刻注意，两条胳膊都酸了。这孩子精力真旺盛。我这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以后她要学走路，我都不敢想象。”宋瑾感叹。 　　“以后我带她走路，你让她安静待着就行。” 　　“不行，不受控制。我得配合她。” 　　“等她会走路了应该就好了。宝贝，再辛苦一段时间。早点休息。我去看看她。”庄辰俯身亲吻床上的人，随后去了隔壁房间。 　　宋瑾洗完澡，在一边涂抹护肤品，看到庄辰进来，“孩子醒了吗？” 　　“没，睡得很好，我在一边看了会。” 　　宋瑾看了看时间，心想这可不是一会。不过也没说什么。 　　庄辰去洗澡的时候，宋瑾躺床上玩了一局游戏，等他出来，两人聊会天再睡。这是日常，基本睡前都会说会话。也不是要讨论什么大事，就是随便说说今天的事情，了解彼此的动态。 　　不过今天两人聊天的时候，宋瑾感觉到庄辰的手不老实，但也没阻止。自从她怀孕后，到现在，他都没碰过她。之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来之不易，都很小心，也很克制。生完之后是因为她要养身体。 　　慢慢的，两人都有了想法，不过庄辰在真正行动前，还是问了句，“现在可以了吗？？？” 　　“我觉得没问题了。不过也不知道产后修复的好不好。”宋瑾其实还是有隐隐的担心。 　　“不担心。我看看。” 　　当两人再次融为一体时，宋瑾听见庄辰低哑着声说，“宝贝，不用担心。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宋瑾愣了会，反应过来，“老公，你这是想生二胎？” 　　“不生。就一个。” 　　“虽然我是不容易怀孕的体质，但你现在这样，我还是可能再次怀孕。”宋瑾疑惑。 　　“不会怀孕。” 　　“嗯？” 　　“前段时间，我说要出差，其实没有，是去做了个小手术。算是对你撒谎了。”庄辰小心动作，忍耐着解释。 　　宋瑾轻哼了一声，一下紧张起来，“你生病了？什么手术？怎么不跟我说？” 　　然后听到庄辰伏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为嘛做这个手术？” 　　“想要跟你没有阻隔的接触。”庄辰说着一下到底。 　　宋瑾忍不住，伸直脖颈，仰头，吟出声。 　　两人重回甜蜜二人时光。一晚上都在贪念彼此体温与热情。 　　*** 　　养孩子的前面两年，虽然做出了分工，两人都努力配合，但时常免不了手忙脚乱，特别是庄晓梦生了几次病，两人都被弄得筋疲力尽。 　　半夜，抱着孩子去急诊，这样的经历真是有一次就足够。他们经历了几次。心急火燎的奔波在各个科室，看着孩子被抽血时，被扎了几次都找不到血管，孩子疼得哇哇大哭，宋瑾也跟着哭起来。 　　庄辰安抚完小的，安抚大的，一整晚，一家三口都累惨了。 　　宋瑾靠在庄辰肩头，他怀里抱着正在输液的庄晓梦，给了她安抚奶嘴，长睫毛还挂着泪珠。 　　“养孩子真的比做课题还难。”宋瑾感叹。 　　“长大了就好了。这也算是我们共同经历的磨难。”庄辰宽慰。 　　庄晓梦两岁之后，身体结实了很多。很多时光是在妈妈老家度过的。她的爸爸妈妈上班的时候，会把她送回老家，寒暑假再过来陪她。有个非常喜欢她的外公，几乎每天都带她出去玩。 　　原本宋瑾和庄辰是不想沈谨为这么劳累的，想在老家请保姆，帮他减轻负担。但是被沈谨为拒绝了，“我又不是没带过孩子，小瑾都是我一手带大的。” 　　对于“老大”教育孩子，宋瑾和庄辰都很放心，就是庄辰偶尔会很想念女儿，每天跟她视频，遇到三天假期都会飞过去看她。 　　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把她放在老家养，是庄辰的决定。 　　一来，他很欣赏沈谨为的育儿理念，二来可以让庄晓梦跟沈谨为的关系更紧密。他见过宋妈妈的照片，庄晓梦确实很像外婆。 　　沈谨为对宋瑾，对这个家有多重要，庄辰很清楚。所以做出一点改变，让整个家庭继续良好运转，很有必要。 　　他跟宋瑾正好趁这段时间重温二人时光，可以随心所欲去看电影、度假，不用担心孩子。就像这次放假五天，两人去度假。 　　亲密过后，躺在游艇甲板的躺椅上看星星。 　　“这样的场景上次是发生在十年前吧？”宋瑾回忆，仿佛历历在目。 　　“嗯。这十年，我过得非常开心。好像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像做梦一样。”庄辰枕着手臂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也是。上次我跟你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让我变成了我更喜欢的那个自己。”宋瑾轻声回忆。 　　“现在呢？”庄辰转头问。 　　“遇见你，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事。” 　　“庄太太，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伸出手，紧紧握住。 　　*** 　　庄晓梦五岁那年，需要参加幼儿园的一个文艺表演，这个是加强亲子关系的一个活动，需要家长和孩子共同表演节目。 　　但是最近宋瑾很忙，她忙着去升正教授。这次比上次升副教授更紧张。 　　“老公，这次要你陪女儿去表演了。”宋瑾一脸愧疚。 　　“不要担心。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倒是你，因为晓梦，中间耽误了几年，不然早就可以评上教授了。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庄辰同样愧疚。 　　生孩子、养孩子那几年，宋瑾很多工作都停下来了。这些庄辰清楚，他想帮忙，但宋瑾不让，她想靠自己评上正教授。 　　但评正教授是比副教授更难的事，要求非常高，竞争也非常大。 　　“没事，孩子现在这么可爱，很值得。那这次麻烦你了，我答辩完就赶去幼儿园。” 　　“不着急，你好好准备答辩。我能搞定这次表演。” 　　这天，宋瑾参加完答辩，都顾不上跟同事交流情况，就急忙开车赶往幼儿园。 　　她赶到，刚坐下，看了两个其他小孩和家长的节目，就听到老师播报，“下面有请庄晓梦和她的爸爸。他们要表演的节目是演唱This is to mother you。” 　　宋瑾直起身，看到穿着熨烫妥帖的西装革履的庄辰牵着一个穿着白纱蓬蓬裙，梳着两个高马尾的甜美又漂亮干净的像天使的小女孩走上台。 　　看到两人走到舞台中央，庄辰蹲下去，帮庄晓梦调整好话筒高度，试音后，伏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见庄晓梦笑着点头。 　　庄辰起身，走到舞台侧面，在钢琴椅上坐下，按了几个键，试音，然后抬头看舞台中央的庄晓梦，看见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庄辰弯了弯唇，按下钢琴键。 　　庄晓梦跟随着钢琴伴奏开始唱歌。清脆甜美又干净的童声伴随着流畅又动人的钢琴声，两人合作的很好，庄晓梦的演唱都踩在节拍上，英文发音也非常标准清楚。 　　偌大的会场，不管是家长还是小孩都注视着台上。 　　宋瑾听着热泪盈眶。 　　这是她第一次听庄辰弹钢琴，第一次看见这对父女表演节目。她最近忙到脚不沾地，他们俩背着她，肯定做了很多练习，不然节目不会这么流畅动人。 　　歌曲唱完，庄晓梦双手握着话筒，充满稚气的童声响遍整个演播厅，“谢谢我的妈妈，谢谢她生下我，养大我，妈妈，我好爱你。以后我和爸爸会一起好好爱你啊。” 　　庄晓梦说完，把手交给走过来的爸爸，两人一同笑着朝舞台下的观众鞠躬，然后转身，走下舞台。 　　这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风度依旧，英俊非凡，时间给他带来了沉稳、睿智与更迷人的涵养。仍然是她当初爱上的那个高大挺拔又温文尔雅的男人，只是更爱他。 　　她丝毫不怀疑，余生都会被宠爱下去，有个男人会无条件的爱她至死。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谢谢大家一路相伴~谢谢投雷、灌溉、评论、支持正版的所有读者。你们给了我很多动力。 　　这本小说我写得很开心，希望你们看得开心。这本的篇幅超出了我的预期，但这两位老师我实在太爱了。所以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以后这两位温和又温柔的人会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希望大家的生活都顺利，想要的都能实现。愿大家平安顺遂，快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