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月光掉马以后》 作者:芒厘   文案:   【双向暗恋/久别重逢】 ============ 第1章 (修) 重逢   《白月光掉马以后》   芒厘/文   2021.3.2   南沂是南方城市,这座城市的夏天连风都卷着热气。   室外霓虹如织,室内灯光如昼。   云岁抬头看台上。   台上站着男女主持人,还有一对父女。   今天女儿得奖,主办方为她准备了个惊喜,他们悄悄请来了她的父亲作为颁奖人,父女俩此刻正在台上表演着父女情深。   明景是娱乐圈的两大龙头之一,而且另一龙头的重心主要是在国际上,明景在国内几乎垄断。   今晚是明景举办的庆功宴,来了小半个娱乐圈的人,连她这个自由音乐人也收到了邀请函。   现场灯光是暖金色的,奢华又不刺眼。   父女俩热泪盈眶地拥抱完,云思陶终于要说获奖感言了。   “思陶今天收到了父亲亲自送上的奖杯,有什么感想呢?”   云思陶照着稿子声泪俱下地说了好长的一番话。   “哈哈,那当然啦,思陶是云导的掌上明珠,云导就你这么个女儿,他疼女儿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   父女俩脸上是官方中带点甜蜜温馨的笑。   云谦平,圈里名导,入行至今拍摄了多部神话,记录创下一个又一个,保养得好,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只比女儿大了十来岁的样子,岁月像是遗忘了他,忘了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的女儿参加过一档综艺,叫《我家有女初长成》,节目里,他和夫人的感情羡煞旁人,一儿一女的四口之家,温馨到极致。节目结束后,云家也成了模范之家。   从那以后,娱乐圈总喜欢关注这一家,尤其是把在圈里混的父女俩捆绑捆绑,炒点父女情深的话题,就比如今天。   “云思陶今年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云岁身后两个十八线女星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可不是?别人炒cp,她倒好,炒父女情?没断奶吗?”   “瞧你这话说的,只许有妈宝,不许有爸宝?”   “哈哈哈,你夺笋呢。”   云岁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继续听下去,很快属于父女俩的主场结束轮到了她的主场。   主持人念着她过往一年的成绩,洋洋洒洒,成绩斐然,念罢后,宣布了她的名字:“让我们把掌声送给我们的——寻迩!”   镜头随之切了过来,云岁扬起官方的微笑,起身上台。   和刚下台的云谦平擦肩而过,她感觉到他动作一顿,脚步有一瞬的停滞,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一丝波澜也无,在数个镜头的追随下,她堪称完美地上台。   -   庆功宴结束,云岁准备离开。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还能听到很多人在讨论云谦平和云思陶。   云岁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是在听他们议论两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云大导演众人皆知;   云思陶众人皆知;   寻迩众人皆知;   云谦平和云思陶是父女众人皆知;   却没人知道寻迩和云家有任何关联。   而寻迩,是她的艺名。   这个庆功宴还算盛大,这时候指针已经即将指向十二点。   助理圆子来接她,给她开了车门,又给她递水,“累不累呀迩迩?”   “好累。”她喝口水润喉,拧紧瓶盖,跟司机说:“去御澜湾。”   “好嘞。”   圆子:“迩迩你回去早点睡,刚才接到消息,明早十一点半得去谈《山河醉》的授权合同。这次是跟明景谈,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版权要商议,所以周哥让你也去,你明天要早起啦。”   “行。”   圆子压低声音:“你都不知道周哥有多帅,他刚才特霸气地说,他准备跟明景谈三七!好家伙,别人五五都谈不下来,他居然想要我们七,明景三!这要是能谈下来,我们以后路会好走很多!”   云岁弯了下嘴角,笑着说:“我觉得他可以。谈下来了我请你们吃饭。你上次不是说有家私房菜馆很贵舍不得去吗?我请你们去。”   圆子瞪大眼:“真的吗?!我的天,迩迩威武!!”   云岁笑笑,余光掠过一处地方。   是紫韵庭。   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进去,车上是一对父女。   她平静地收回目光。   -   周述黎跟明景可能是准备边吃边谈,来个酒桌文化,推杯换盏间顺便把合同给签了,所以定在了十一点,地点在南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中最贵的包厢。   六月的南沂市,初夏的季节,空气中就已经裹挟了热浪,迎面吹来的风没有一丝凉意。   云岁今天挑了件素色的裙子穿,但还是有被暑热热到。   周述黎安抚道:“待会到了包厢就好了,再点杯冰饮,直接原地复活。”   周大经纪人简直是把她当成小孩儿在哄,她很无奈地:“知道知道。”   周述黎看出她的不耐烦,没好气道:“还不是怕你脾气一上来,撂下担子就走,拉都拉不住?”   “你别胡说,我可不是这种人。”   “需要我给你翻翻旧帐不?”   “不需要。哎呀到了到了,快进去。”   云岁一把把他推进去。跟在他背后,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哎,那不是云岁吗?是不是?我没眼花吧?”谢屿指着不远处一晃而过的人影。   岑寂早就看见了,脸色微沉,周身气压骤降,沉闷得像是扼住人的咽喉,让人不自觉地屏息。   他看到她了,看到她和一个男人亲密地说笑的模样,也看到了她笑得正欢,笑容正盛。   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却突然失了言语。   “要过去吗?”谢屿的声音下意识放低,有点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不用。派个人盯着这,她一出来就告诉我。”   “哎,包我身上。”   贸然进去,毫无理由,圆都圆不回来的场面,只会让她觉得突兀愕然,还不如精心设计个偶遇,迂回一些。   五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会儿了。   岑寂看着那个包厢已然关闭的门,眸色深邃如墨。   包厢里有十几人,吵闹纷杂,推杯换盏间,生意已谈了个七七八八。   《山河醉》是她半年前出的歌,先是火爆音乐圈,很快又火出了音乐圈,她也成功借此从网红博主转型成自由音乐人。   这首歌的版权,明景是真心实意地想买,明景的总监储旭东很重视这次合作,没多久,就已经和周述黎聊起了版权费,进度快得惊人。只是好像有点谈不拢分成,两人还在商量着。   云岁百无聊赖地喝完杯中的酒,这个酒度数低,有点甜,她还挺喜欢,这已经是第二杯了。   “迩迩老师,喜欢这个酒吗?我让服务员再上一瓶。”坐她身边的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大男孩笑着说。   随着云岁名气渐盛,越来越多的人会叫一句“寻迩老师”,其中有一些为显亲近,会喊“迩迩老师”。   他是储总监的助理,她记得刚刚介绍了一圈,他说他的名字是……肖、泽?   刚才一人介绍一句,一圈过去,混乱中云岁有些记不住,她不太确定地回忆着。   云岁不好意思地拒绝:“不啦,有点上头,我酒量不好。”   肖泽很绅士,闻言立马改口:“那我点一种饮料给你尝尝,保证你喜欢。”   云岁莞尔,欣然答应。   这样聪明好相处的人,很容易赢得好感度。   饮料还没上,她起身,“我先去趟洗手间。”   肖泽热情地想给她带路,云岁连连摆手:“我来过几次,知道路的,谢谢你啦。”   储旭东就坐在肖泽旁边,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分了点跟周述黎谈判的心思出来,眯着眼说:“肖泽,你这可不对劲,这么热情?”   肖泽脸上的笑没刚才那么盛了,他喝了口酒,压低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   储旭东嘿嘿笑,说话还带着酒气:“知道知道,哪能不知道。待会我保准给你搞个签名来。”   “谢了。”   “客气!”   他摸摸啤酒肚,酒喝多了,也想上厕所,跟周述黎又聊了几句,还是没能说动这块顽石,他摇摇头,不得不先去上个厕所,去前还笑着放狠话:“等我回来,非得把你说下来!”   周述黎遥遥举了举酒杯,一副“我等着”的狂样。   “哟吼,你给我等着。”储旭东大笑了几声。   《山河醉》他是真想要,但这个周述黎胃口太大,一开口就是三七啊,他琢磨着看看能不能给磨成四六。   啧,卑微啊。   明景跟别人谈合同,那可都是五五,更甚至,他们六,对方四。   可谁让这是寻迩呢。   还没到洗手间,储旭东远远的好像看见了熟悉又不该出现在这的人。他眯了眯眼,仔细辨认。   哟,好家伙,还真是他。   这家伙不是在美国待着吗?啥时候回来的?   咋没风声呢?藏得这么严实?   他还没来得及提个心吊个胆,那人身子微侧,他又看到了个人,刚才被那人的身体挡住他才没看到的人。   这一看,他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吓得瞬间酒醒了十成十。   “哎哎哎——!!!”   -   云岁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前慢吞吞地洗手。   ——包厢里人多,太闷,她不急着回去。   她挤了些洗手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摆弄,细致地摆弄完,悠闲地冲水。   “岁岁?”   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很有质感,像大提琴声,也像钢琴声,醇厚,低沉,好听得……在她无数个梦里都曾出现过。   可却久久未闻,像是隔了五年,乍然从天际传来。   云岁动作顿住,有些恍惚,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第2章 (修) 吃醋   云岁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   比如,   两人偶然在路上遇见,认出彼此后,自若地打招呼。   亦或者,   在某个不太合适的场合,比如酒吧遇见,再彼此假装不认识地擦肩而过。   还有,   雨天她忘了带伞,被淋成了落汤鸡,而他正好撑着伞经过,她惊讶之下,狼狈地落荒而逃。   种种狗血或不狗血的场景都有,唯独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见面。   平常得像是她出来散步,遇见了邻居一般。   没有书中隔着人海的重逢,甚至于这一刻,天地都在为他们让路,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她的反应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不敢置信,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和震撼,只有出奇的平淡。   或许只过了几秒钟,也或许已经过去了十几秒,反正,在云岁的世界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才堪堪反应过来,“……好久不见。”   她不知道她的反应是否可笑,但一定不是满分。   五年不见,若不是他叫她,她可能认不出来他,他的变化太大了,当年他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出国的,那时候他的身上还有不少未入社会的青涩的气息,现在那股劲儿完全消失,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云岁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敢认,她的第一反应竟是逃离。——贸然见面,她毫无准备,这不是个适合见面的好地方,她也不是适合见面的最好状态。   “在这吃饭吗?”他站在她身边,开了水龙头,任水在手上冲刷。水流掩住了他指尖轻微的颤抖。   他在脑海中设想过许多次该说的话,该有的语气,甚至语速语调都一应俱全地考虑了。但一到这时候,那些设想就全被抛至脑后。   他低垂下眼,一见到她,心跳的频率就乱了。   “嗯……对。”云岁有些慢半拍地回答,“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两天前,太多东西要收拾,本想收拾好了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只是见了一面,他就再也不想等。   云岁下意识想问:找我做什么?但理智让她的这句话及时收住,她干巴巴道:“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了。”   见她这样不自在,岑寂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还很合时宜地打断了这让云岁有些困窘的局面。   “迩迩老师啊,分成好商量!咱们不是还在谈吗?你怎么转眼就和盛昼谈上了呢?一切好商量!不就是三七吗?我跟你说,明景从来没这个先例,今儿这先例我就给你开了!就三七!”   云岁有点懵,没反应过来,什么先例?什么盛昼?   晕乎乎间,岑寂的目光已然落在她身上,也有些许疑惑。   ——就是不知他们的疑惑是不是一样的疑惑了。   云岁揉揉太阳穴,还没来得及反应,储旭东已经试图来拉她的手:“走走走,咱们自家人的事自己关门说,咱们回去签合同去!”   岑寂眸光一冷,在他快碰到云岁时,直接擒住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他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储旭东疼得嗷嗷叫,“干啥子!哎哎哎你干嘛哎我天,赶紧给我松开!”   -   一阵兵荒马乱,储旭东大概是花了这辈子最大的功夫解释的他并无恶意。   云岁拉了拉岑寂的袖子,一双眼跟小鹿一样,“他没有恶意的。”   只是喝上头了,难免会有些失分寸。   岑寂看她一眼,这才松开了储旭东。   储旭东捂着手腕叫唤时,岑寂问云岁,声音还是温温柔柔得像是没有脾气:“还要忙多久?待会…我送你回去?”   云岁现在心情很复杂,她摇头拒绝,“不用的,有人送我。”   想起什么似的,她补了一句:“很安全。”   岑寂凝着她的眉眼,半晌,他点点头:“好。”   哪里有刚才对着储旭东时的狠厉?这时候,云岁怀疑她就是要摘天上的星,就是要把天捅个洞,他都只会给她递工具,或者征询她的意见——要不我来?   五年是个很可怕的概念,可怕到所有的熟悉都能蒙上一层厚厚的生疏。   可不过是这么几下的交集,云岁仿佛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那我——先回去啦,你忙。”她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看也没看他。   事情太突然了,她需要消化一下。   储旭东可有眼色了,也不跟岑寂正面刚,从他旁边窜进厕所。   好像哪里有误会,但没关系,等他上完这个厕所,回去立刻马上就把合同盖戳去。只要盖了戳,就不怕盛昼那家伙抢人。   回到包厢,云岁还有些恍惚,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是在做梦吧?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呢?   毕竟,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一个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   恍惚到,她都回不过神高兴他的回来。   周述黎在应酬,没注意到云岁的不对劲,但肖泽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几乎是瞬间就注意到了。他给她的杯中倒了饮料,咧嘴笑道:“饮料刚到,尝尝好不好喝?”   云岁道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甜的桃子味,“很好喝。”   “那说明我们口味一样哦。”肖泽铺垫了下,刚想关心一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见储旭东脚步匆匆地回来,一回来马上找周述黎:“老周,我同意了哈,三七就三七,法务呢,合同拿来,签签签!”   明景的法务自然是经验丰富且出色的,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三份合同,五五开的、四六开的、还有三七开的,要哪份他就能给出哪份,要还有需要改动的,那就直接改文档,让酒店打印出来,反正现场签合同根本没问题。   只是全场的人都没想到这么快,储旭东刚才还跟周述黎在这儿争了半天,就是不肯让步,去厕所前还一副“你等我回来看我说不服你”的信誓旦旦的模样,看那样子,他们还以为今天这局得晚上才能散,怎么这才去了个厕所,十分钟有吗?就改了主意??   现在还一副“给我签赶紧给我签!妈的怎么还不签是想急死我吗”的样子??   储旭东变得太快,变化也太大,事出反常必有妖,刚才坚决要三七开的周述黎如了愿反而还不太敢签了。——可别是有诈?   但储旭东太急了,拉着他就让他看合同,“没问题就签啊,笔在这儿,印泥在这儿,你戳呢?我戳在这儿呢!”   周述黎:“……”   最后合同还是签了,下午三点没到,这局就散了,可以说是顺利非常。末了储旭东还跟她要了个签名,气氛高度和睦。   圆子和司机一起过来接他们,她有点紧张地问云岁:“迩迩,签了没?几几分成呀?”   云岁摇头叹气。   圆子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就说嘛,明景很难谈的,三七肯定不肯。”   云岁忽然一笑:“可他们就是肯了啦。三七,合同签好了,过两天就打钱!”   圆子:“?”   圆子:“!”   她反应过来了,立马跳了起来作势要打云岁:“坏迩迩——!”   云岁笑眯眯地往旁边躲,拉着手边的周述黎作护身符。   不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宾利,黑色的,并不显眼,驾驶座上却坐着人,静静看着前方的打闹。   又是这个男人。   刚才云岁与他说笑,现在亦是与他举止亲密。   岑寂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们常说,他无所不能,没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他们错了。   与她之间五年的空白,就是他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弥补的缺漏,也是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手机里躺着一条短信,赫然是云岁的父亲发来的邀请,请他有空到家中用餐。   昨天早上收到的,他一直没回。   看了半晌,他敲了几个字回过去:明晚吧,也是挺久没见到云岁了。   云谦平秒回:好的!那明晚见。   他在华尔街翻云覆雨那么久,乍然回国,想见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他们或是想跟他合作,或是自知合作没什么可能,但还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最新的商业消息……各怀心思,云谦平的目的也不过是这些目的中的一种。各种目的皆有,但他无所谓那些,也不在乎云谦平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想与她多见见面。   五年的生疏太可怕了,可怕到他急切地想做些什么。急切到,不像是他。   他复又抬眸看向前方,发现他们已经上车要离去。   停了许久的宾利随之启动。   她的酒量不好,刚刚见面时他看出她喝了酒,但应该不多,也不知刚刚有没有又喝了一些。   他知道那几个人的底细,知道他们都不会伤害她,但他还是不放心。   圆子点点云岁的额头:“记得你说的,请客请客,那家很贵很贵的私房菜馆!”   云岁一边笑一边躲她:“知道啦,让我回去睡个午觉先,晚上去吃!”   “没问题!”   “老周你也去啊,别鸽我,我好不容易出一次这么大的血,走过路过别错过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周述黎睨她:“肯定去,争取把你吃到负债。”   云岁扯他耳朵:“你是猪吗???”   周述黎笑。   他喝得有点多,酒劲正上来,靠在座位上任她折腾。   左右待会要去吃饭,来回折腾也麻烦,所以到了御澜湾后,云岁就让周述黎和圆子跟她一起去她家休息一下,只让司机先回去。   看着前面三人一起下了车,岑寂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下巴绷直,整张脸上一点表情也无。   他进得来这里,不是因为御澜湾的安保不好,只是因为——   他正好也是这里的业主。   买的房子正好,就在云岁的对面。   一楼两户,一户是她,一户,是他。   装修完毕,家具也放置许久,这两天他叫了保洁打扫,通通风,很快就能入住了。   思及此,他酸胀的胸口才有些缓过气,嘴角略略有了弧度。   他忽然坏心地有些期待,某一天,她打开门撞见对面的他时……会是什么反应。 第3章 (修) 她酒量不好……   云岁在酒宴上喝的酒不多,不过一两杯低度数的酒而已,但她酒量真的糟糕,仅仅如此就觉得头有些晕,回到家,她让周述黎和圆子随意就好,自己回了屋,定完闹钟倒下就睡。   闹钟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准时响起。   云岁朦胧着睁眼,伸手摸手机。   看到时间,在床上滚了一圈才坐起来。   她刚刚做了个很不真实的梦,竟然梦到他回来了,还跟她打招呼了。   这个梦太假了,假到她只是摇摇头,便一笑而过,只当是自己太想他了。她起床去洗了把脸,冷水拍打在脸上,她清醒多了。   正准备出去找周述黎和圆子去吃饭,她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妈妈」。   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几秒,云岁还是接起。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有事吗?”   陶婉卿见她终于接了电话,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你这孩子,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怎么不知道回呢?电话也打了好几个,终于接了!”   云岁没有心思去分辨她这是关心还是责怪,只不浓不淡地重复了一遍:“有事吗?”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的话,妈妈还不能打电话给你啦?”   云岁这边是长久的沉默。   陶婉卿顿了顿,选择转走话题,不再铺垫,开门见山道:“岁岁,明晚上回家吃饭吧?妈妈好久没见你了,妈妈好想你,还有你爸爸,每天都在念叨你。”   云岁在化妆台上挑选着想要的口红:“不了,我有事。”   “能有什么事是不能推的?岁岁呀,你听话——”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挂了。”   “岁岁!妈妈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妈妈让你回家吃顿饭!有这么难吗?法律都要求你们要常回家看看,你这是要违法吗?”   云岁睫毛轻颤,连法律都搬出来了,也不知这次他们是准备了多大的“礼物”等着她。   不过她也没在意,更别提是害怕与忌惮,随口道:“再看看吧,有时间就回去。没时间——我就请个律师跟你谈。”   陶婉卿气了个仰倒,“你——”   云岁不想再听她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挑了支番茄红的唇釉,轻点在唇上,抿开。   “迩迩起床了吗?”   “来啦——”   云岁拎了个包,匆匆出去。   那家私房菜馆昂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好预约,提前半个月才能预约上,今天突发奇想地要去,圆子担心进都进不去,“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也可以的。”   云岁:“放心,今天有件很巧的事,刚才明景储总监的助理坐在我旁边,我闲着无聊搜索那家菜馆怎么预约时正好被他看到了,他说他认识那里的老板,给了我张名片,让我直接进去就行。”   圆子瞠目:“你这是什么幸运儿?老天爷的亲闺女吗?”   云岁谦虚地摆摆手:“还好,还好。”   她也觉得挺神奇的。   周述黎回忆了下那个人的样子,发现他刚才都没怎么注意。但一个助理竟然会认识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   这家菜馆之所以需要预约,也是想控制人数,以防太过拥挤,力求给每位顾客留下最好的体验。用餐的时间点,他们三人进去,也还是宽松有余,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拥挤嘈杂。只谈第一印象,云岁就已经喜欢上了。   门童问他们有没有预约,云岁拿出了那张名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童就笑着说:“原来是肖先生的朋友,请各位跟我来。”   周述黎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个肖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家菜馆他听说背景可不简单,能跟老板是朋友,那怎么可能只是个总监助理?   “周述黎,过来呀。”云岁喊他。   “来了。”他快步跟上。   包厢是真的没有了,门童有心给一间平日里不外售的、特意留出的vip包间,可还没到那儿就来了个服务员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听罢,为难地和云岁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几位少爷来,已经在那个包间了。二楼的厅中有个位置,您看可以在厅中用餐吗?”   云岁不在乎这个,有的位置坐就已经很好了,对此她自然没有意见。   圆子也是,她期待了那么久,有的吃就好。   周述黎就更不用说,他向来是跟着这两个祖宗行动的。   云岁既然说好要请客就做好了出血的准备,自己点了两道菜,又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点。   三七一开,她的版权费可不低,这一顿饭她还是请得起的。   圆子点了两道,周述黎点了一道,他还点了瓶这里的桂花酿。   云岁哎了声:“待会我喝醉了你们记得把我送回去啊。”   丝毫没有不喝酒的打算。   酒量差,还爱喝,说的就是她这种。   “知道啦,放开喝吧你。”圆子调侃道:“你说人的酒量怎么能这么差呢?”   云岁低头喝了口水,佯装害羞。   她和圆子打闹着,殊不知这一幕都被岑寂纳入眼底,可他不知云岁是在跟圆子玩,戏精上身中,只以为她与周述黎不知说了什么,在害羞着。   这个包间一面是墙,另外三面是用特殊的材质做的玻璃,他们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看不见他们。   他跟谢屿江胥来这里谈事情,却没有想到会遇见她,更没有想到这几次见面,她的身边竟然一直跟着那个周述黎。足以见得她与周述黎之间的关系之近了。   眼见岑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胥笑着说:“谢屿说你一遇到她就像变了个人,我还不信,现在一看啊,信了信了。哈哈哈哈……”   谢屿拿胳膊撞了撞他,示意他即使幸灾乐祸,倒也不必这样明显不加掩饰。可下一秒,他自个儿都破了功。   岑寂:“……”   他没心思搭理这两个,一双眼全在外面的人身上。   周述黎,她经纪人,从她大三开了工作室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的人,迄今为止,也有三年了。   他不在的时间里,她的身边,是周述黎。   这个认知让他的眸光越发冰冷。   “你说你,一走五年,五年了,没声没响的,回来后吧还是一声不响,哪个姑娘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你相处?哪个姑娘能不生气啊?对不?”   岑寂撩起眼。   谢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得哄啊,女人不都靠哄吗?哄成了是老婆,哄不成——那就是前女友了。”   岑寂冷冷扯了下嘴角。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前女友?   他跟她甚至都从未开始,哪来这个“前”字。   不过他这话听上去有几分道理。那问题来了,怎么哄?   的确,一言不发地消失五年,又一声不吭地回来,小姑娘心里哪能没点儿气。   见她起身,他下意识起身跟了上去。   江胥调侃:“咋还像个尾随的痴汉呢?”   岑寂没理。   他都快被侃惯了。   云岁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们很执着,刚才是陶婉卿,现在是云谦平。   而他们越执着,也就意味着他们给她挖的坑越大。   她本不想接,想好好吃个饭,但云谦平给她发了张图片,看清是什么后,她不得不接了。   “肯接电话了?”   云岁声音很平静:“把谱子还我。”   每一张谱子都像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不要。即使那是……   她敛下眼眸。   “这可不是爸爸去你房间搜的,这是在我们房间找到的,可能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乱放的。”云谦平自认很尊重孩子们的隐私,搜房间这种事他不会往身上揽。   云岁平静道:“我知道。但你已经拿着我的东西来威胁我了,难道还要我说你没有错吗?”   都到这时候了,做出这种事了,他还是想保留体面,维持自己最高大正面的形象,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云谦平声音一沉,“云岁,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父亲!”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如果你不是我父亲,我早就报警了。”   “你——!”   为了他手里的东西,云岁还是压了压脾气,“说吧,什么事。怎样才肯还我。”   云谦平怕多说几句就被这个逆女气死在这里,直截了当道:“明晚回家吃饭,下午五点我就要看到你的人!家中有贵客,你给我收拾好了来。”   “吃完就还我,除了吃饭我什么都不做。”   “行!”云谦平又是一气。   说完该说的,云岁果断挂断电话。   转身要回去时,却撞上了……一个不该撞见的人。   他怎么在这里?   原来,并非梦境吗?她竟是真的遇到他了吗?   云岁恍惚了下。   但还来不及思考什么真真假假,就有一个更加急迫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那他,听到刚才她跟云谦平的那些对话了吗?   云岁掐了掐手心,惊觉手心竟是开始冒汗。   岑寂走向她,柔和道:“你也在这吃饭?谢屿江胥都在,要不要过去一起吃点?”   “啊,不了,我朋友也在,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约他们。”云岁还是有些紧张。   “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只是走到门口时听着了几句。”   果然还是听到了。   云岁有些绝望地回忆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没爆粗口吧?形象还在吗……?   岑寂跟她的重点不一样,他有些凝重地问:“你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可他明明记得她跟家里关系只是一般,不算很好,但也谈不上糟糕,不然他也不会通过云家来见她一面。   “有些矛盾。”云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饶过这个话题,见圆子过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来的太久了,忙道:“下次再跟你聊,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先过去啦?”   岑寂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静静地,又很温柔,“好,去吧。”   她说的“下次”可能只是客套话,但他倒是知道,会有“下次”的。   回到包间,他问这两个一直在南沂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云岁跟云家怎么了?”   谢屿和江胥对视一眼。   还真……   知道。 第4章 (修) 对自己的酒量一点也……   岑寂一直在想刚才看到她的那一幕,她看上去很平静,但也不难看出她压制着的怒火翻滚。   字字带刀,句句滚刺,利落地扎向电话对面的人。   不知何时,她与家里的关系竟恶劣到了这样的地步。他难以想象这五年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可想而知并不好过。   而谢屿和江胥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谢屿道:“云谦平前两年那部电影大爆后带云思陶上了个父女的综艺,之后这对父女以在荧幕前打造温馨家庭的人设,在娱乐圈声名鹊起,迅速圈粉,随后云思陶趁着这波热度接了个网剧,网剧又爆了,现在资源应该是滚着来。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云谦平和妻子感情甚笃,一儿一女孝顺懂事有出息。”   岑寂皱紧眉,不可思议地抓住重点,“一儿一女?”   谢屿颔首。   江胥接着他的话说:“云家从来没有公开过云岁的身份,娱乐圈没人知道云家还有个小女儿。现如今,也只有我们这个圈子知道了。云家在娱乐圈混得不错,但在我们这个圈子中的、但凡是知道点内情的人眼里,都成了笑话了。”   云家当年为了生儿子,又为了保住面子可谓是想尽办法。   生完云思陶两年后他们就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又拼了一胎,却没想到二胎还是女儿,也就是云岁。   云谦平当机立断地把二女儿送去乡下母亲家中,装作从未生过,以此保住面子和形象——如果是儿子,他无所谓丢不丢脸,也无所谓会不会把形象抹黑,但这是女儿,也就不值得他这个公众人物这样牺牲。   第三胎,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儿子,为了儿子可以出生得光明正大、毫无污点,这一次,夫妻俩很谨慎地去查了许多地方的政策,发现有些农村的政策是:一胎是女儿,隔五年后可以生二胎。   于是,他们连报户口都没给云岁报,又隔了三年,假装隔了五年,生下第三胎,也就是云思宸——如他们所愿,真的是儿子了。后来为了转回户口,他们还费了不少钱和功夫。   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云家的形象完美无瑕,他们严守政策,家庭和睦幸福,云谦平可以说是保住了面子也成功生了儿子。但在知情人眼里,这对夫妻简直蛇蝎心肠,云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简直是不幸。   云岁从小被爷爷奶奶养在身边,直到七岁才以亲戚家孩子的身份被带回家。当时还有件事闹得挺难看,云谦平才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怎么也不肯给她上户口,孩子没法上学,云奶奶没办法,求了女儿,让云岁的户口上在她家,对外说是寄住在云家。   这些事情被云家瞒得很死,从前只有一两户住在云家隔壁的人家知道,所以连岑寂也不知。   是这两年,云家的做法越发过分,那两家人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地与走得近的人家说道了几句,慢慢地,竟然传开了,还传到了谢家和江家耳里。岑家当年出了事,早已搬离紫韵庭这一片儿,所以自是不知这些云家丑事。   岑寂眉目一凛,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下巴勾勒出了锋利的线条,他声音很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在国外,很多国内的事情没法及时得到消息,便托他们照看一二,有事情及时告诉他。   他目光胶在外面的云岁身上,见她巧笑倩兮,他心里却比刀割还疼。   江胥:“这两年你拼成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有心思去管别的吗?”   “别的没有她重要。”他声音很哑,带着理智濒临崩溃的戾气。   眼看要打起来,谢屿忙解释:“我们这是知道云岁没事,要是有事,不用你说我们都得给你解决了。私底下我们也有在照看她,你在那么远,告诉你还不如我们自己照顾,你自己说对不对?”   是这样。   岑寂深感无力,颓丧感盈满心间,伸手一握,握了一团虚无的空气,抓不住半点沙砾。他恍然发觉,他错过了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几年时光。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并不在。   在她身边的,是周述黎,是别人,是很多很多人,但唯独不是他。   “她自愈能力挺让人佩服,真没事儿,有事儿的话指定得告诉你。”江胥说。   岑寂知道这几年他们没少使力,他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声音沉若墨,刻着郑重和认真:“谢了,兄弟。”   “说这个就假了不是。”   “客套个什么劲。”   岑寂动了动嘴角,发现喉间尽是苦涩。   江胥叹口气:“这两年你也不容易,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瞒着你关于云岁的事儿。”   “你一年干了别人五年才能干完的事儿,有多拼有多累只有你自己知道。但你现在这不是回来了?你们俩现在……也算苦尽甘来。”谢屿遥遥举杯。   岑寂跟他碰了下,喝了口杯中酒,浓烈的味道直窜嗓口。   “你不是在紫韵庭买了个新的别墅给伯父伯母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可就在云家旁边。”江胥八卦道,“加上你买在云岁对面的房子,啧啧,摆明了要给我们来一出近水楼台啊?”   岑寂但默不语,他这个人,腹黑劲儿全藏着,从来不外显。   谢屿侃道:“我们俩功成身退,现在就只管看你排的这一出出的好戏了。”   -   云岁还在跟周述黎他们吃饭呢,这家菜馆贵又难约不是没有道理,一道道中国菜都做得十分地道,每道菜上还都有一朵应景的花,用萝卜雕的,花瓣儿细的跟纸一样薄,一层一层地卷下来,精致又漂亮,还有个小巧的花心儿,工艺巧到了极致,说是真花怕是也有人信。   圆子把花都挑出来,月季花、莲花、蟹爪菊,一朵一朵拍了照,又合在一起拍了张全家福,爱不释手,跟云岁说:“怎么办呀我下不去口吃它们。”   云岁无奈:“这是生的,你下得去口也不能吃。”   圆子眨了下眼,很遗憾,“好叭,看来它们只能作为艺术品存留在我的朋友圈了。”   云岁快被这姑娘给乐坏,刚才那些复杂的心情散去不少。她指指圆子跟前的一道闽菜,“尝尝这个佛跳墙。”   圆子这才放过了那几朵花。   一边吃,云岁和周述黎一边说着新歌的事情。   距离她上次出歌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时间云岁卡在瓶颈期,磕磕绊绊不过只写出了新歌的开头。这半年,她主要的工作只在于《山河醉》的出歌、宣传以及后续的一些事宜,还有就是直播吃老本,唱旧歌。说忙也忙,说闲也闲。   周述黎对此没什么意见,搞艺术的,瓶颈期再正常不过,半年那都是少的。可云岁自己有些急了,便忍不住与周述黎商量起这事来。   周述黎道:“《山河醉》都还热着呢,到现在都稳稳当当地在榜首待着,红利期没过,粉丝们的兴趣也没退,新歌真不着急,慢慢写,再给你几个月慢慢写出来后面的,我又不逼你,你怎么还自己逼自己了?”   说着说着,他不禁笑了起来,“别人是经纪人催,自己不上心,能拖则拖,到你这儿,倒反过来了。”   云岁被取笑,推了推他的碗,恼羞道:“吃你的饭吧!”   圆子嘿嘿笑:“迩迩做东你就让让她,平时惹她也就算了,这时候还惹,不怕她不结账啦?”   周述黎睨她一眼:“敢不敢再没出息点儿?我什么时候缺你一顿饭了?”   “略略略,就没出息,我吃迩迩的软饭我吃得开心。”   云岁听乐了,摸摸她脑袋,笑眯眯道:“乖。”   吃完饭,周述黎给她们俩一人倒了一杯桂花酿,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杯来,“来,庆祝一下这次打破明景的先例,谈下了三七。”   三杯一碰。   圆子:“干杯——”   云岁一饮而尽。   周述黎:“……”   他拦都没拦住,好家伙,说干杯就干杯,这家伙对自己的酒量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算了,这杯下去醉了八成了,那就……随意吧。   他又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来来,干干干。”   岑寂脸色微沉,倏然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快到谢屿都没反应过来,“哎哎哎干嘛去??”   他往外扫了一眼,大概心里就有数了,赶紧把人拦住:“不是,你谁啊你就冲出去?你冲出去干嘛啊?你连个名头都没有你就出出出去!”   把他急得都结巴。   “她在被灌酒。”岑寂面无表情道,目光仍在她身上,未曾偏离半分。   “那是她朋友!她这几年一直陪她身边的,周述黎,他我知道,人品有保障,人家可是一正人君子,现在就只是朋友间在闹着玩!”谢屿拼尽全力地解释,像是在跟老婆解释自己没有出轨一样的卖力,终于是把人给拉住,他长长舒了口气。   岑寂的醋意却几乎要将整个包间弥漫,酸味儿萦绕鼻间。   江胥想笑又不敢笑,使劲儿憋。   三杯过后,就只是周述黎和圆子在喝,云岁趴桌上睡着了。   等喝完一坛酒,周述黎叫了个车,抱起云岁,让圆子跟着,一行人离开。   看到周述黎公主抱云岁,岑寂的拳头都紧攥在一块儿,几乎要冲出去。谢屿差点跳起来,“你可别被人家报警抓了,云岁喝醉了没法解释她认识你的我告诉你,忍忍,忍忍,等你跟云岁恢复下关系你就有资格冲上去抢人了!”   江胥笑得前仰后合。 第5章 (修) 撑腰   云岁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置办的,购买、装修,她从什么都不懂,到后来的得心应手。   每一样家具也是她亲自挑选,大多是解放双手的智能家具,整体风格偏暖,只是置身其中便是一股温馨的暖意。   宿醉后醒来,太阳穴里蹦蹦地疼,她靠在床上缓着神。窗帘关紧了,一丝阳光也透不进,云岁有些分不清时间,拿过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她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回来了。   ——这个念头只用了一个瞬间,就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   五年的时间,真快啊。   一晃眼,就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她大学毕业,还工作了一年。那他呢?   云岁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曾试图跟他联系,但是岑家一出事,他就断了跟她所有的联系,她根本联系不到他……   不声不响地离开,现在呢,又不声不响地回来。   云岁敛眸,忍了不自觉生起的气,不再去想。   手机上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她懒懒打了个哈欠,点外卖、洗漱,一条消息也不看,怕影响心情。——想也知道云谦平会叮嘱她记得去云家、记得时间别迟到。   取外卖时,她看到对面的住户有几个保洁在打扫卫生,不由多看了几眼。她从住进来开始对面的门就紧闭,听物业说早就卖出去了,只是业主不在国内。这是……回国了,要入住了吗?   云岁没有多看,回屋吃饭,放了首轻音乐听。   吃完饭她就赖在家中做瑜伽,看综艺,悠闲又慵懒,可惜生活从来不放过她。下午四点,云岁叹了口气,去衣帽间挑衣服,准备去云家。   她住的地方在市中心,云家在偏离市中心的高级别墅区,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云岁挑了件素色的长裙,简单化了个淡妆,再把头发散下,便拿了车钥匙出门。   或许真是什么贵客,但与她无关,礼貌她有,谄媚她没有。   五点,她准时抵达云家,没快一分,也没慢一分。   云谦平感觉自己快被这个女儿气到英年早逝。他摆摆手,让保姆去迎人,自己往里走,眼不见为净。   陶婉卿埋怨道:“你又这样,岁岁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老板着个脸,换成我是她,我也不乐意回来。”   她赶紧出去迎小女儿。   往常还有小儿子活跃气氛,偏巧他去了邻省,岑寂也没提到他,云谦平就没让他赶回家。   云谦平轻哼,“她不就回个家吗?至于这么多人迎接?”   陶婉卿不理他,依旧往外走。见着女儿,她笑:“岁岁回来啦。”   云岁抿抿唇,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这座别墅云家买了好多年,南沂的房价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就买了,大概是云思陶三四岁的时候吧。云思宸也是一出生就在这了,他们都把这里打心底里当家,但云岁不是,她七岁才回来,在她心里另一个家才是家,对这里怎么也找不到归属感。   她跟着母亲往里走,脚步并行,也由着她挽自己了,怠于去挣扎。   进了屋,陶婉卿让保姆去叫云思陶,“快去叫小姐下来吃饭。”   云谦平一直坐在客厅里没动。   直到外面再次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只见云谦平突然起身,疾步往外而去。   云岁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讽笑。   陶婉卿也是愕然,她忙道:“你爸爸……是为了迎接客人,自家人他反而不用这样客气。”   她轻轻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话里话外却尽是心虚。   这话,难圆回来。   “您不用跟我解释这样多。客人来了,您不去迎迎吗?”云岁并不理会她的圆场。   陶婉卿拉着她一起去,“你认识的。”   她认识的?   云岁好奇是谁。   但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让云谦平赶紧把东西还给她,客人是谁,她反而不是很在意。   被陶婉卿拉着,她也就只好跟着去,却只百无聊赖地低头看鞋子,今天穿的小白鞋沾到了一点泥哎。   她不在意来人,云谦平却在意,见她这副样子,生怕她得罪了来客,又是气又是恼,斥道:“做什么呢?没看见有客人来吗?”   云岁心头火起,抬眸却正正对上一双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狭长凤眼,她微怔。   “岑寂……?”   她喃喃地喊,听不太真切,但自有人的声音比她真切:“岑寂!你回国啦!”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后至前,站至他身上,脸上是明媚热情的笑。   岑寂的目光掠过她,落至被她挡住的人儿身上,微微浅笑:“是我。”   陶婉卿笑着和云岁说:“看吧,妈妈说了,是你认识的。”   云岁看着她的眸光却越发的冷。叫自己回来是做什么,她心里大抵是有了数。   陶婉卿利用女儿,倒也心虚,别开目光,不与她直视。   -   云家的餐桌是长方形的,不宽,但长,可以坐很多人。   云谦平笑着说:“随便坐,家里没那么多规矩,怎么坐都行。”   岑寂颔首,就面前的位置坐下。   云思陶有自己坐惯了、固定是她的位置,但今天她等岑寂坐下后,就近坐在了他身边,没有去自己的位置坐。   云岁看着了,但什么反应都没有,只随便捡了个位置坐。   她的位置和岑寂的隔了两个座,而且还是对面。   在云谦平要在岑寂对面坐下时,岑寂忽然起身,“忘了拿眼镜,我去车里拿一下。”   再回来时,他径直坐在云岁对面。   云谦平愣了愣,云思陶也愣了愣。   云岁抬起眼,也没想到坐个位置而已,会有这样的插曲。她看他,他也看她,极淡地朝她勾了下唇,可她不看,很快又低下了头。   云谦平怕冷场,赶紧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保姆上菜,自己不动声色地去拿了酒,再回来时,坐在云岁旁边。   他主要是为了离岑寂近点,好说话,可这样一来,云思陶就被冷落在一边,云岁反而成了众星拱月的一个。云思陶咬咬牙,强忍着尴尬往旁边挪了挪,固执地坐在岑寂身边。   别的无所谓,但云谦平坐在身边,云岁浑身都不舒服。她忽然撇头看他,“我的……”   云谦平自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用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吃完饭再说。”   他是导演,在剧组里训惯了人的,真凶起来眼神挺有震慑力,云岁不语,收回目光,安静下来。   岑寂看着神情没什么变化,云谦平松口气,生怕他哪里觉着不舒服了给今天他要办的事儿设槛子。他给岑寂倒了杯酒,笑着说:“来,岑寂,尝尝这个,我珍藏了许久的好酒,市面上可见不到,有钱都买不着。”   岑寂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是不错。”   他是清冽冷峻似雪松的长相,高高在上不可染指的雪松,只是看着就带着冷意,清冷矜贵的,跟他说话气儿都收了三分、压了一寸。   云谦平比他大一辈,但跟他说话可不敢跟对晚辈一样。   盛昼作为行业巨头,占领了娱乐圈的大半江山,一举一动都是业内风向标,随便透露点消息就能让不知多少人绝境重生,今天这顿晚餐,云谦平重之又重。要知道,跟前这人,不再是几年前他可以随意说话的晚辈少年,而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盛昼掌权人。   保姆上菜,云谦平笑着给他介绍着菜品,笑中谄味甚浓。   云岁不喜欢云谦平这样,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平日里对着她的嚣张尽数化为乌有,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云岁夹了一只虾,放下筷子,动手剥着。   她的父亲,在她心里又多了一个不好的标签。——虽然没有什么标签是好的。   云谦平在她心里拥有两面墙,一面墙是“好的标签”,一面墙是“不好的标签”,“好的标签”这面墙上,空空荡荡的。   云思陶也想吃虾,桌上的虾是特地从海边运来的,个头很大,这么大的虾,很罕见。可她实在不想动手,岑寂在,她也不好让保姆来,便看向了父亲。   云谦平最是疼她,接收到她的眼神,自是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本顾虑岑寂在,但转念一想,他宝贝女儿是出了名的,在娱乐圈里都成了人设了,让岑寂知道下他家女儿的宝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今后若是两人能成一对,说不定他也能对女儿好一些。   念头转了几转,他面上却是不显分毫,一副无奈的模样,宠溺道:“爸爸给你剥,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   他动起手来,很熟稔地剥了两只放云思陶碗中,一边跟岑寂看似抱怨、实则乐在其中地道:“这孩子,从小就爱吃虾,但不爱剥,我就都剥好了给她。女儿嘛,总是多纵着些。”   云岁的动作几不可闻地顿了一下,又毫无破绽地继续。   一只接一只,她剥了三只,便拿了纸巾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汁液擦去。   岑寂道:“是么?”   他看了云岁一眼。   云谦平的目光一直也没往他身上移开过,自是发现了,他的笑容一僵。   为了表达对女儿的宠爱,为了营造完美的父亲人设,他一时间没刹住车,竟是完全忘记云岁的存在……一如既往,和他在荧幕前刻意遮掩出来的事实一样,像是他只有一儿一女。   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陶婉卿笑着打圆场,也夹了一只虾来剥,飞快地剥好放进云岁碗中,笑着说:“是啊是啊。”   好歹是,勉强化解了尴尬。   众人目光讪讪地从云岁身上收回。   云岁看着碗中陶婉卿随意剥好的、虾壳还有两个节的、虾肉残缺不全并不完整好看的虾,蹙起眉心,拿着筷子,把它夹到碟子里。   动作迅速果断,带着嫌弃,并不犹豫。   ——碟子里,装着要扔掉的虾壳和肉的骨头。   陶婉卿又是讪讪,腹诽着,这孩子可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也不看是什么场合,就这样胡闹地耍性子。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性格奇怪,一点都不贴心。还说他们偏心,两个女儿,一个那样听话乖巧,优秀耀眼,一个这样不懂事,普通又平凡,他们焉能不偏心?   她不再理会云岁,显然是生了气。   岑寂只觉心头的那块肉,一点一点地疼了起来。   大抵是把她在家里的处境,了解得透彻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动也舍不得动,伤更舍不得伤的小姑娘,被这群人这样肆无忌惮地冷落与伤害。   他的嘴角逐渐泛起了冷笑。 第6章 (修) 我才没醉   岑寂是今天这桌的中心,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他这一冷笑,气氛都冰了许多。   云谦平还不解他这是何意,就见他倏忽又收回了那抹冷笑,倒像刚刚是他的错觉。   他松口气,开始进入正题,“岑寂啊,我听说盛昼回国后的第一个项目就是……”   “伯父,”岑寂打断,筷子指指菜肴,“先吃饭。”   云谦平被堵住,一口气在喉口上不来下不去的,偏偏还不能有情绪,一时间就连笑都很牵强。就这样,还得附和呢:“对,对对,先吃饭。”   云岁弯了弯唇。   既然他不肯讲公事,云谦平就讲私事了,他又笑着说:“陶陶一直很关心你,你去美国的这几年,她还去找过你呢。”   父亲开了话头,云思陶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忙接着道:“可惜美国太大了,我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怎么也找不到你。岑寂哥哥,这几年你还好吗?伯父伯母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岑寂目光微敛,倒是只放在自己的碗里,言简意赅:“还好。”   云思陶:“……”   她并没有被岑寂的冷淡劝退,毕竟如今的他炙手可热,冷一点怎么了?只要她能够成功站在他的身边,得到的好处足以让她咬着牙拼命地忍住他的冷。   她再接再厉道:“回国以后是要定居了吗?还走不走呀?这两年其实国内发展得也很好的,机遇不比国外少。”   岑寂:“嗯。”   云岁有些想笑,却又得忍住笑的冲动,忍得实在辛苦。   她没想到云思陶也有这一天,像是在面对一座冰山,火一样的热情也被冻化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云思陶在男人面前吃瘪。   原本看着云谦平拼命撮合岑寂和云思陶时的不悦悄悄在散去。   云思陶可能真的被打击到了,接下来安静了许多。时有言语,但也只是寥寥几句。   饭后,云谦平觉着再怎么岑寂也该跟他透露点儿消息了。他同意来云家,意思不就是准备着透露么?这时候饭吃完,也该开始了。   他请岑寂到客厅,“我前阵子得了些好茶,那可都是极品。怎么样,美国那儿正宗的好茶不好买吧?”   “是有些不方便。”   “哈哈哈,那正好今日你来尝尝,喜欢的话带点回去泡。”   他一副还要长谈的语气,云岁却是没有耐心再看着云谦平在这儿虚以委蛇,她拉住云谦平,意思很明显。   云谦平今天对她很不满,这下又被拉住,脾气已经在压着,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多等一会能怎样?再啰嗦一句试试!”   “我不是在求你。”她看着他的眼睛,冷着脸道:“我只是要拿回我的东西。”   “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我是你爸爸!”云谦平抚着心口压着气,“你给我好好地待着,否则我把那张破纸给你烧了你信不信!”   云谦平永远都不知道,他的话有多伤人,也永远都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儿,被他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得有多深。   云岁是咬着牙才逼着不让自己的理智崩溃。她想,她这么恨云谦平,真的是有原因的。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冷,里面没有一丝情,也没有一点暖,只看得人遍体生寒,云谦平拧眉,稍稍缓和下语气:“你好好地陪着把岑寂送走,我自会给你。”   没有用了。   云岁拼命忍下满腔酸楚,才让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云岁坐在客厅。   不是她不愿意陪着岑寂,她曾经做梦都想多和他相处,做梦都想多和他待在一起,即使现在心里对他有气,也并不影响她还是想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云谦平逼着她来的,他用最卑劣的手段威胁她来的,她不想为这种威胁而妥协。   岑寂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他不再多留,走到她身边,“是不是不想待在这里?那我们回去好不好?”   云谦平吓得失色,“岑寂——”   岑寂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看着云岁,“一起回去?”   云岁弯唇,秒应:“好啊。”   云谦平的脸色霎时黑沉若大片乌云,云思陶大气都不敢出。   在岑寂和云岁直接离开,走至门口时,云谦平终于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岑寂!”   他原以为岑寂答应来云家吃这顿饭,摆明了是要给些消息,不然他何至于从头至尾殷勤若此?!可是饭也吃了,茶也备好了,他倒好,抬脚就要走!耍人都没带这么个耍法的!   面对云谦平的怒火,岑寂并无什么忌惮,只是淡淡道:“不好意思,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天我就先跟云岁回去了。”   云谦平是有火气,难道他就没有么?从他进门开始就在看着云谦平在给云岁气受,各种委屈都在朝她涌去,他愿意坐到这时候,该给的面子早就给完了。   云谦平拦不住岑寂,便去拦云岁——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岑寂要和云岁一起离开。   “云岁,你的稿子你不想要了吗?”   他是知道那些破稿子对云岁的重要性的,不然也不会想着拿这个威胁她,所以即使是这时候他也仍是笃定云岁会为了那些纸留下来。   他不免有些得意,云岁不走,岑寂总该不走了吧?   却只见他自以为熟悉至极的小女儿头也没回地说:“不要了。”   声音利落又洒脱。   她跟岑寂一同离开。   云谦平愕然。   岑寂不知道还有这出,他拉住云岁的手腕,问她:“什么稿子?”   “没什么,不重要的。我们走吧。”   她坚持要走,岑寂微拧起眉,没有逆她的意。见她开了车来,他说:“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   “改天吧。”   她还在生他的气呢。   云岁在心里撇了下嘴。   “微信号没有变。”岑寂没有强求,只是来了这么一句。   云岁胡乱地应了声,“好。”   “那、再见?”   “再见。”   云岁毫不迟疑地打开车门上车,开车驶离,留下一串车尾气。   她生气的,气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也气他与她五年都不联系。   岑寂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车离开。片刻后,他才上了自己的车。   路上堵车时,他打电话给助理,淡声吩咐:“把要给云谦平的那个项目掐掉。”   助理不明白。   岑寂一回国,盛昼刚安顿好他就准备让云导拍的项目为何这时突然要掐掉?这都在确认风险和资金统筹了。   不过他并不敢问,只连忙道:“好的,我马上处理。”   -   云岁刚才没吃进去多少东西,本来就没什么食欲,好不容易想吃几只虾,还要被他们恶心一下。   回家后她一边给付思若打电话让她来家里一边叫了不少烧烤和小龙虾。   付思若是她发小,认识云思陶比认识她要早,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或许就是看点眼缘吧,付思若从小就和云思陶不对付,却一眼就喜欢上了云岁。   听她召唤,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来嘞!”   等外卖等付思若途中,云岁把门打开,方便待会付思若进来,怕自己弹起钢琴来听不见门铃声。随后她便坐在钢琴前,想了想,弹了首《叹云兮》。古风的歌,轻轻缓缓的,很静心。   她的长相是属于江南的那一种温婉,五官精致,放在一块儿气质出尘。若嘴角无笑意弧度,那更是清冷若仙子。   常年弹钢琴,她的背很直,天鹅颈修长玉立。一袭素色长裙铺开,她坐于钢琴前,只是不动便能摄去人所有的心魄,更别提此曲悠长溢出,付思若看得愣愣地出神。   她想,没有人的目光能从云岁身上移开的吧。淡妆而已,便已美到了这样的地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付思若只顾着看,忘了关门。她看呆了,殊不知她身后还藏着一双眼。   岑寂长久地出神,在一曲将毕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悄然进了自家的屋门。关好门后,他把刚才拍的那张照片设作壁纸。   五年前他走的匆忙,电子设备也没有现在这样先进,曾拍下的几张照片在兜兜转转中竟是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回。这是现如今他手中唯一一张她的照片。   他看了许多遍,指尖停留在屏幕上许久,舍不得挪开。屏幕暗了他又点亮,一遍又一遍,不知多少遍过去,他才任由屏幕灭下。   云岁一曲接一曲地弹完,心情总算好了些许,估摸着付思若该到了,她终于停下。   一转身,却突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云岁笑,拍拍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仙女下凡的时候!”   “油嘴滑舌。”   外卖也到了,她拎进来,放桌上,打开电视放了个综艺,算是当个背景热闹一下。   “这么多?看来你对我的食量很了解啊。”付思若动手开啤酒,开了两瓶,递给她一瓶,“喝吧喝吧,在你家我就不怕我把你弄不回去了。随便醉!”   云岁睨她一眼,“我酒量很好,我才不会醉。”   付思若甚至都懒得争辩,“嗯嗯嗯,你酒量最好了。”   云岁:“……”   她皱皱鼻子。   云岁跟她碰了下啤酒,“来,庆祝我跟明景签约三七成功!”   付思若惊呆了,“你真签下了三七?”   “这有什么假的。”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扬了扬下巴。   “卧槽牛逼!这下好了,轰动业界啊!”付思若用力又跟她碰了碰,“这可是明景的第一个三七开!首创啊我的天!”   她仔细一琢磨,发现越琢磨越不得了啊,“你这一先例直接把你身价往上给抬了不少,还有你的歌,以后只怕问的人会把门槛都给踏破!”   云岁笑眯眯地听着,喝了口啤酒,勾住她脖子说:“那我多写几首,把你给包了。”   “一言为定!”付思若眼前一亮,“说好了啊,不许耍赖。”   云岁见她答应得这样快,一头的黑线,“你这是有多恨嫁啊?打算赖上我啦?”   “那可不,嫁我们岁岁不比嫁别人好呐?赖上你多好!”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吃完了所有的烧烤,一人还喝了三四瓶的啤酒。   而事实证明,即使是啤酒,也不耽误云岁醉倒。正说着笑呢,说着说着,她那儿就没响了,付思若歪头一看,好家伙,趴那儿了。   付思若嘿嘿一笑,“还跟我争呢,酒量问题你可没得争。”   她把串烧烤的签儿什么的收在了垃圾袋里,准备提出去扔,省得在这儿搁一晚上生苍蝇,等扔完垃圾她再回来把这个小醉鬼整床上去。   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某个醉倒过去的人忽然爬起来,很生气很委屈地喊:“那不是破纸,那个是我……是我十八岁的时候……送给你的……给你的父亲节礼物……”   她的气儿越来越短,声儿越来越小,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付思若默了默。   她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原地良久,付思若觉得心里难受得快喘不上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那股难受压了下去,出门要把垃圾扔了,却在转身时,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付思若懵了,“你……” 第7章 (修) 阙杨老婆??   他怎么在这?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从付思若脑子里窜过,她觉得她可能是被云岁传染了酒量,也有点晕眩了。   岑寂一身黑色家居服,这颜色,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冷峻。他脑子里还在回响着刚才云岁说的话,面对付思若的疑惑,他轻一颔首:“好巧,你住在这?”   呵呵。   付思若觉得她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可能信这个人的鬼话。   说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不如告诉她母猪会上树,她信后者都不会信前者。   她皮笑肉不笑道,“是啊,真巧。不过不是我住在这儿呢,是云岁住在这儿。”   演戏么,谁不会似的,她付大小姐信手拈来。   “是吗?”岑寂挑眉。   “是啊。”付思若冷漠。   不待他说话,付思若已然冷漠道:“我要去倒垃圾了,再见。”   付思若是云岁关系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都是,她有多生气,云岁就有多生气。岑寂深知以后还真离不开这位的帮忙,一点气不敢有,还有些小孩似的做错事的心虚,他握拳轻咳,“我正好也要去,我帮你倒吧。”   付思若瞪大眼,难以相信这是岑寂说出来的话,几秒钟过去,她都仍处于不敢置信的地步。   这谁?   真是岑寂啊?   可别是来个男狐狸精披了层岑寂的皮?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摸着墙往电梯挪,“不、不用!”到电梯口,她摁了摁按钮,好在电梯就停在这儿,一摁就开,她脚底抹油似的溜进去。   要不说付思若是世界上最神经大条的人呢?——她门没关。   岑寂大步迈入,看到刚才喊完复又趴在桌上的云岁,漆黑若浓墨的眸子里的心疼止不住地往外跳,“岁岁,我不在的这几年,我原以为……你过得很好。”   后五个字,低沉到几乎没有声音。   可他又怎么想得到,从前他在时,她与家中的宁静祥和都只是因为她羽翼未丰,不得不忍。   那些年,她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   也不知道她从小到大,有没有过…过得好的时候。   他根本无法将自己代入曾经的她,因为只要一代入,他就从心脏开始,痛得牵动五脏六腑。   据谢屿他们说,他走后没多久,不知发生了什么点燃她情绪的爆发点,她就与家中彻底决裂。   决裂后,云家很狠,所有的资金都给她断了,真是一分钱不给她,她也有骨气,怎么也不低头、怎么也不认错。   谢屿他们知道后,要给她钱,她不收,他们说就算是借给她,她也不要。等他们想到办法——婉转地买她的歌以资助她的时候,都已是半年后。   那半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过得好不好、手中是否有钱吃喝住行,他一概不知,但她有多苦、有多难,并非不可想象。   看着这样柔弱的小姑娘,内里像是火山一样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岑寂像是一个无耻的窃贼一样,单膝跪地,在她额间轻吻。   “岁岁,我回来了。”他声音低沉而哑,看着她,那颗漂泊无依整整五年的心,才第一次觉得有了着落感。   他回来了,欺负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他这五年的意义,一大部分都是在于她。   ——他宝贝若斯的人,他们怎么敢如此对待?!   岑寂垂下眼眸,觉得他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她,看上一辈子。他的目光像是胶着在她身上一般,粘性大得难以挪开。   估算着付思若从这里下去、扔垃圾、再走回来这一段路程所需要的时间,觉着差不多了,他才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上一秒他刚关上自家的门,下一秒,付思若的电梯就到了。   -   云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天天醉酒,但心情的确好了很多,没有那么压着。   她醒来后,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四下逡巡,没看到付思若,云岁忍了忍头疼,趿拉着拖鞋去找。   付思若给她熬粥呢,在厨房里,背影像个贤妻良母。   ——如果不是云岁闻到糊味儿的话。   付思若忽然喊了声:“哎呀——”   云岁赶紧上前,表情是生怕晚一秒就给炸了似的慌张,“怎么了怎么了?”   付思若吐吐舌头,“一不小心,煮干了……”   云岁把火关掉,一本正经地问:“是谁给你的误解让你重新觉得自己适合走进厨房这个门?”   “什么叫重新嘛?”   “某人十四岁那年指天立誓,这辈子都不踏进厨房半步。”   付思若十四岁的时候想给她妈做个蛋糕,然后硬是把厨房给点了,整个别墅都差点给烧了,付爸撵着她打,打得她嗷嗷哭,哭完后她找云岁接着哭,指天立誓以后再也不进厨房,气死她爸,让她爸后悔去吧。   而事实是,她爸知道后,松了一大口气,喃喃着阿弥陀佛,不停地说:再也不用担心家里被烧了。   付思若被迫回忆了下那段往事,很悲愤地说:“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我不想回忆起来!”   云岁把她从厨房拎出去,“乖啊宝贝,我们叫个外卖。”   付思若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摊,有些对自己厨艺不精的遗憾和颓丧,她厨艺不精,这世界上可就少了一个大厨!眼看她短时间恢复不了精气神了,除非来一杯奶茶。她喊着:“我想喝奶茶,你给我顺便叫一杯吧宝贝儿。”   云岁各种依她,大有一副“只要你不进厨房,什么事都好商量”的慷慨。   付思若……更气了。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鲤鱼打挺地蹦起来。   云岁被吓了一跳,眨眨眼:“怎、怎么了?厨房还有什么没关吗?”   付思若嘴角一抽,一脸受伤和警告:“能不能不提厨房!”   “行行行,你说。”   “你猜我昨天看到谁了!”   “嗯?”   “岑寂!我看到岑寂了!”   付思若惊讶得像是知道了什么火星把地球给撞了的消息一般,她表现出了激大的不可思议,连表情都在用力地扭曲。   云岁:“……”   她这才想起这两天太忙,又动不动醉酒,竟是忘了跟付思若说这事儿。   付思若见她怔愣,反应过来:“你知道了?”   云岁磕磕巴巴的:“啊,忘了跟你说,我也是知道没两天……”   付思若转念一想,也对,就住她家对面呢,哪能不知道。她拍了拍额头,嘟囔了句:“厨房是不是会降我智啊。”   云岁也没听清,自顾自地说:“我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那天我也被吓了一跳。”   付思若生气:“一声不响地走,又一声不响地回来,又一副对你贼心不死的样子,他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家岁岁是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云岁捂她嘴:“别乱说。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所以当年他走没告诉我,可能是觉得没必要跟我说吧。”   付思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妞儿。   合着岑寂的贼心,全世界都知道,就她到现在还糊里糊涂。   不算什么?怎么可能不算什么?!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她不开窍,岑寂就没法把她叼回窝。他的行为那么过分,过分到令人发指,是需要点教训,不然他都不知道她家岁岁有多宝贝。   付思若豁然开朗,不再解释什么,只点头:“那我们就不理他!”   云岁有些低落,“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我还是很生气的。这五年,他哪怕跟我报一声平安也好呀。”   他不知道她在突然找不到他时有多担心,要不是后来有人告诉她他是出国了,她就要担心五年了。他不知道这五年里她有多想他,多少个梦里都梦到过他。   她又不是小木偶,她也会生气的。   付思若心疼死了,把人搂过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云岁穿着件宽松的白T恤,休闲的短裤,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被她一搂,左侧的衣服些许滑落。从付思若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半团雪白。她眼睛都直了,“岁岁,你……身材好像,好像又好了。”   “嗯?”云岁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她,顺着她的眸光低头,忽然跳开:“流氓——!”   付思若捂住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一想到岑寂那个家伙什么都还没做到,她、她这都已经……她就有点小得意。   岑寂又怎样,嘁。   云岁和付思若点了白粥和一些开胃的小菜,又点了两杯奶茶和一些炸鸡,准备今天就在家里窝着了。   前天谈好的那笔版权费很快就会到账,她的银行卡里能凭空多出七位数。银行卡里有几个零,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生活的舒适程度和她的享受程度。   外卖到的时候,她提前接到了电话,外卖小哥说他在电梯里,让她准备一下出来拿,云岁却迟迟没有听到敲门声。   等了会,云岁还是忍不住开了门,准备站门口等。   这一开门,她就看到了外卖小哥,只是他是在跟对面的人说话。   她听到外卖小哥问:“不是你的吗?”   云岁意识到外卖小哥可能是认错门牌了,忙问道:“是不是阙杨老婆的外卖?”   这一凭空出现的女声,引得两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外卖小哥:“是啊是啊,是你的吗?”   他却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云岁的目光惊讶地凝在了刚才被外卖小哥挡住的、对面的人身上。   云岁:“岑寂?”   岑寂:“阙杨老婆?”   付思若匆匆过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小声地问云岁:“你不是知道他回来了?”   那怎么还这么惊讶?   云岁有些呆,“可我不知道他住在我对面呀。”   付思若:“……”   外卖小哥抬头看门牌,拍拍脑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走错了。给,阙杨老婆——”   云岁下意识接过来。 第8章 (修) 她结婚了?   外卖小哥把餐送到,开开心心地走了。   他一走,剩下的三个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岑寂在脑子里翻着记忆,他敢肯定,谢屿和江胥绝对没有告诉他她结婚,而如果她真的结婚,他们也绝对不敢不告诉他。   所以——   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岑寂可能刚洗完澡,手上拿着毛巾,发尾还在滴水,穿了衣服,但衣服上有一些水渍。   云岁看着这个难得没有穿西装的人,问:“这是你家……?”   岑寂颔首,不动声色地问:“付思若住这还是你住这?”   付思若嘴角一抽。   你就装吧。   男人装吧装吧不是罪。   云岁“啊”了声,反应过来这只是凑巧的偶然,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被她自己抹掉,她唾弃着自己,他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吗?她怎么能把人往坏处想呢?   “这是我家,她是来找我玩的。好巧啊。”   “是很巧。”   之前他说住在御澜湾的时候云岁已经觉得很巧,没想到的是两人竟然还是邻居,这种巧合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吧?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付思若看不下去这男人的虚伪,呵呵笑:“粥快凉了,我们回去吧岁岁,再见岑先生!”   她重重地把门一关。   岑寂那句卡在喉咙里的“阙杨是谁”,没了问出口的机会。他拧紧眉,不太情愿地回去,随手抹了下头发,把毛巾扔在一边,打开手机找谢屿。   岑寂:「云岁结婚了?」   谢屿还在睡,听见声儿,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这一看,他差点没从床上给滚下来。   结婚了?   谁?   ——云岁?!   不是他瞎了,就是岑寂疯了。   他清醒了,困意全跑光,盯着这行字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会儿,思考着就两个可能。   ——要么,云岁结婚了,他不知道,岑寂来求安慰/兴师问罪。   ——要么,这个人跟云岁闪婚了,特意发消息炫耀/通知。   前者的可能性高达99%,毕竟岑寂只用了两天就追到人,那这五年是干啥?闹着玩儿呢?反正打死他他都不信。   后者的可能性太小,小到荒唐,小到可以直接忽略。   可是前者他必死,后者他能活,谢屿只能把希望寄之于后者,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恭喜?」   岑寂:「……」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不是嘲讽。   岑寂:「她老公_」   这三个字太刺眼,他打出来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岑寂:「那男的是谁?」   他脸色阴沉,思考起怎么把她抢过来才好。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才走了五年,就会有另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入侵,直接取代他的位置。   一想到她会叫别的男人“老公”,会窝在别的男人怀里,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血流不止,只剩个窟窿。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五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可以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从小到大,从年幼到如今。   如果……   如果她真的嫁了人,真的很爱很爱那个男人,那他……   他会用一辈子去抱憾,会用一辈子去懊悔自责。这辈子也都没什么味道了。   谢屿哪儿知道那男的是谁?知道的话他敢不告诉岑寂?现在的他完全懵逼,合着还真是前者!   这操蛋的人生!   他吓得回也不敢回,从床上爬起来赶紧去查。可是一通下来,他连民政局都查了,结果很笃定,云岁绝逼是未婚。   别的消息也没查到,根本没听说她身边除了周述黎外有任何异性。   谢屿想了又想,头发都要掉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岑寂:「我这儿真查不到东西,会不会是误会?或者你给我点儿提示?」   岑寂:「叫阙杨,差不多这个音。」   他发出来这俩拼音,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阙杨”。岑寂的指尖一顿,他去搜了下阙杨是谁。   百度结果是——知名演员。   心下百转千回,他不动声色地撤回刚刚那条消息,又发了一条:「没什么,可能是误会。」   来不及了。   谢屿看到了。   稍稍一想,发生了什么事基本就能在脑子里重现上一遍,他直接他妈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你岑寂也有今天」   「你跟一个演员争风吃醋半天哈哈哈哈」   「我琢磨她咋还结婚了呢,合着就是叫爱豆啊哈哈哈哈」   「你可能太久没回国了不知道,阙杨是国内新晋的顶流,然后现在国内的小女生就喜欢叫爱豆哥哥和老公,哈哈哈哈岑寂你丢不丢人哈哈哈哈」   每一条消息都至少四个“哈”。   岑寂面无表情地把他拉进黑名单。   他揉了揉额间,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外扫。   就觉得,还挺荒谬。   他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已经联想到……   岑寂叹了口气,起身去书房开视频会。   真挺荒谬。   但又有劫后逢生的庆幸。   还好,还好她还是单身,他还有可能和她重新开始,不至于他刚刚回来就发现前路全然被砍断。   如果她这次是真的找到了要相伴一生的所爱之人,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办,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往事既已,多究无益,他会和她从头开始,好好地把她哄回来。当然,首先还是得把她心里的那口气给消了。   -   他的对门,也并不平静。   云岁把粥的盖子打开,“你说怎么就这么巧,他就住我对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未免巧得太过,也反常得太过。   她又不傻,冷静下来一想,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付思若老神在在的,“哎呀,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人工制造的偶遇罢了。”   她才不想帮这个居心不轨的男人掩饰。   云岁迟疑着,想信,又觉得不可能。电视广告正好播完,电视剧开拍,她也就暂时先扔在一边不去想,顺便调侃付思若:“尝尝这粥,没有煮干的粥。”   付思若:“……”   有被侮辱到。   她气愤地喝了一大碗。   吃饱喝足,云岁和付思若靠在沙发上,云岁枕着她肩膀,两人悠闲地看着电视剧。   也是这时,云岁的手机一响。   她拿过看了眼,又反扣在桌上。   付思若见状不对,好奇:“谁呀?”   “云谦平。”   “他怎么了?”   云岁没有再答。她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是,她的心情一落千丈。眼睛虽还在电视上,心却不在了。   付思若急了,把人掰正,“跟我说,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记得我写过一首歌叫《爸爸》吗?”   “记得,那时候你写了挺久吧,天天看你拿着个本儿在写。”   “那是给云谦平的。”   “然后呢?”   “他撕了。”   “…什么?!”   付思若跳了起来,怒火翻滚:“云谦平撕了那张稿子?!”   云岁抱住膝盖,点了下头,神色落寞,是显而易见的难受。   她以为云谦平只是说说。   可他真的做了。   那张她送给他的礼物,不仅被他遗忘,还被他摧毁。   甚至——她想,当年至今,他可能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说了,他一听而过,就忘了。   愤怒吗?   有一点。   失望吗?   习惯了。   但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难过。   她记得,云思陶每年在父亲节和云谦平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都被他妥善安置于书房的一个显眼的架子上,一个格子放一个,不仅可以好好地保存,还可以时不时地让他欣慰一下。   他的卧室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架子,用来放云思杨送的礼物。他的一腔慈父之心,可昭天下。   可是那两个孩子就占去了他所有的父爱,一点都没给云岁剩下。   付思若怒不可遏,她替云岁觉得不值,“云思陶随手买的陶瓷都能被他收起来,你用心写了那么久的第一首歌,他就这样撕了?!”她撸起袖子,一阵火气压都压不住,“他太过分了!他不配做你的父亲!我——”   “撕了就撕了吧。”云岁忽然道,“那个对我没有用,我想拿回来,不过是为了怀念一下当年犯蠢的自己,不过是觉得他们不配拥有它了,既然现在已经被撕毁,那就算了。”   她敛眸,把云谦平拉进黑名单,眼睫轻颤,眼下有些憔悴。   付思若心疼得快死掉,她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爸爸就是你爸爸,老付可喜欢你了,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闺女,做梦都要笑醒。”   云岁闭了闭眼。   轻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不如云思陶。”   付思若立马反驳:“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不如她?她啥都比不过你好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这样爱她,却丁点不曾爱我?”   她自问自答,“因为心脏本来就不在正中央,心本来就是偏的。”   付思若难受得说不出话。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一个人什么,就要收回去另一方面的什么。云岁这辈子,亲缘太浅。   怕云岁难受,她开始转移话题:“丁迎什么时候回来呀?她这都走了半个月了吧,咋还没声儿了呢。”   “她好不容易采访完那个陈大导演,整理下稿子,应该这两天就回来了。”   丁迎是她的另一个发小,当年填志愿的时候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忤逆的事情,不听爸妈让填的金融,去读了个传媒,毕业后在南沂日报当记者。把她爸气得,一度扬言要跟她断绝关系。   前段时间陈时勉电影大爆,她接到任务去采访这位出道以来就没怎么接受过采访的陈导。陈导在S市那边拍摄,她就飞去S市,花费了一个多月,终于把人打动了,采访成功。   “卧槽,她真成功了?!”付思若睁大眼,“她这是、这是创记录了吧?不升个职都不行啊。”   云岁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起码得升上三五级才行,我看她顶头上司那个位置就不错。”   她咬了口小蛋糕。   付思若:“……”   她一言难尽道:“我以为我已经很不要脸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不要脸。”   云岁轻笑出声。   付思若掐掐她的脸:“我们岁岁笑起来真好看。是想娶回家的那种好看。”   云岁撑着下巴眨眨眼。   是么?   说起来,她还真想过嫁人,只是在那个档口,那个人不见了。 第9章 (修) 碾压   下午,周述黎让云岁去趟明景,有几个小合同要签。   《山河醉》售出版权的消息在圈内不胫而走,明景和寻迩三七开的消息更是震惊整个圈儿。   如付思若所说,寻迩的身价直线上升,来跟她谈新歌合作的人开始增多,提出的报酬也不自觉地往上提了不少。   周述黎那边忙着交际沟通,云岁倒是可以躲懒,这几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明景让她去录音棚那儿录个歌,而且这个不着急,现在只要去明景把几个小合同签了就行。   云岁自己开车去了,跟周述黎在明景会合。   明景总部距离盛昼不远,经过盛昼的时候,云岁下意识看了眼。   他现在应该在里面上班,也可能在家里。   说起他搬到她对面,她没想到,也想不到。   他想做什么呢?   周述黎在门口等她,见着她,迎了上来,“今天主要是几个小合同,附属版权的。版权费明天就会全部到账。我扣去工作室的,剩下的打给你。”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挺复杂的程序。”云岁感慨了下,“不愧是明景。”   对一个大公司来说,这点钱真不算什么,所以走账也快,比起她刚出道时合作的小公司,实在强上太多。她很喜欢这样简单又利落的合作。   “储总监很看好这首歌的市场,他的意思是,想把你下首歌也买下来。”   “等我写出来再说吧。”说起这个她就有点儿蔫。   她知道明景的意思是先买,在她写出来之前就买下,避免之后因为种种变数而导致双方合作黄了。   但她不喜欢这样,自己的压力会很大是一回事,如果自己写不出来,或者没发挥好,那多拿的钱不仅会让自己良心不安,还会败坏自己在业内的名声。如果自己发挥得很好,导致作品的潜力远高于那个价格,那自己又吃了大亏。   反正挺不方便的,还不如等她写出来再说。   周述黎明白了她的意思,答应下来,“行,我去推掉。”   他们等电梯的时候,有人从旁边走过来,也等电梯。两年后,旁边的人惊喜道:“迩迩老师?”   云岁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偏头看去,发现是肖泽。   肖泽朝她微微一笑,咧嘴露出大白牙,十足一个阳光少年,身上有一股很能感染人的力量,让人很容易就对他心生好感。云岁也笑了笑:“好巧。”   “是啊,可不是缘分嘛。这才两天不到,就又见面啦。迩迩老师要去哪里?”   “去十五层签个合同。”   “巧了,我正要去送合同呢,说不定我送的这些就是你们要签的。”   肖泽笑,电梯开了,他绅士地让他们先进去。   简单说了几句,电梯就到了,肖泽和他们一起走,笑着说:“我们总监现在很重视这首歌,明景很高兴和迩迩老师合作,底下好几个部门都在抓紧相关工作呢。”   云岁眸光忽然停留在前方。   ——是云思陶和她的经纪人张持。   肖泽好奇:“迩迩老师认识?”   云岁收回眸光,淡淡道:“不认识。我们走吧。”   肖泽颔首。储旭东在一个会议室里等他们,他们走进去,肖泽转身看了云思陶的方向一眼。   看来迩迩老师和她姐姐的关系并不好?   他把合同送到后就走了,出了会议室的门后,给今天和云思陶对接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小肖总,有什么吩咐吗?”   “之前我让你签下云思陶,你就当没听见吧。”   负责人愕然,小肖总之前还跟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签了,这才一天,就反悔了??   但他并不敢有什么异议,更不敢质疑,忙道:“好的,您放心。”   肖泽这话什么意思,转点脑筋就知道。负责人今天能坐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个蠢的。当没听见他让他签人,意思不就是不许签么?   原本张持和云思陶是接到负责人消息说今天让他们来商量一下合同的事情,他们正在会议室里高兴呢,没想到负责人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笑脸就没了,冷着脸道:“不好意思,经过多方风险评估,我们还是觉得云小姐不符合明景的要求。”   张持脸色一变。   云思陶猛地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负责人也不知道云思陶做了什么,得罪了小肖总,但这次合作泡汤,以后八成也没可能跟明景合作,思及此,负责人也就不顾忌什么了,他径直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肖泽之前探听到云岁和云思陶是姐妹的时候还挺高兴,想着给云思陶点好处说不定能哄云岁高兴,没想到差点弄巧成拙,他不停庆幸,还好自己及时发现不对劲。   不过这样也好,也是有利于他哄云岁高兴的。——之前想着对云思陶好,那现在就想着怎么封杀云思陶就完事了。反向一下,还挺容易。   他打完电话,又去泡了茶送进会议室,特地泡的花茶给云岁。   云岁注意到了,赶忙道谢。   储旭东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他朝着肖泽暧昧地笑,又佯装严肃地警告他别太过了。   肖泽跟他,是混乱的上下级——可以说肖泽是上级,因为他是明景太子爷,也可以说储旭东是上级,因为明景总裁、肖泽爸爸让他做储旭东的助理历练历练,又是朋友,认识多年,算是忘年交。所以两人之间规矩不重。   肖泽连连点头,及时收敛住。   周述黎确定完这几份合同没问题,才让云岁签下。签完合同,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周述黎和云岁站起来,依次和储旭东握手。   周述黎:“合作愉快。”   储旭东笑眯眯的,“必须愉快。”   他们要走了,储旭东眼看要送她们出去,周述黎笑道:“储总监留步。”   储旭东笑了笑,看眼肖泽,“好好,正好我有个会在等,那——肖泽,替我送送两位。”   几人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你们让我们来我们就来,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吗?”   这声音,云岁可太熟悉了。   她和周述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云岁还挺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云思陶如此失控。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常生气,又是公众人物,最在意的就是形象与优雅,这样歇斯底里又毫无形象地在外面哭喊控诉,可不像是她做得出来的。   肖泽注意着她的微表情,想看看她有没有开心一下。还真别说,这么一观察,他还真观察到了云岁嘴角勾起的弧度。肖泽高兴了,恨不得当场多耍云思陶几次。   “明明说好了的,就算反悔也要个理由吧?”里面又传来张持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这下,云岁更好奇了。   肖泽轻咳一声,及时出现满足她的好奇心,“云小姐是过来谈合同的,但可能是我们公司对她的风险评估没过,所以谈判失败吧。”   云岁挑眉。   这就很有意思了。   她是想给云思陶使使绊子,可她什么都还没做呢,云思陶就被绊倒了?   这时,云思陶和张持像是吵输了,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看到云岁,她猛地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娇惯已定,刚刚生了大气,一时间竟忘了在外人面前维持和云岁之间的和平亦或是陌生。   云岁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肖泽适时地添把火:“云小姐,这位是寻迩老师,今天是来签合同的。”   云思陶的心脏正中央被狠狠插上一刀,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怎么可能?!”   她都签不上的明景,为什么云岁可以?!   云思陶下意识看向张持,想从他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却见张持避开了她的眸光,云思陶咬紧唇,死死忍着升腾而起的怒火。看来,是真的了。   其实这事儿早就传开了,在圈里哪有消息是能遮住掩住的,这里有个风吹草动,没半小时就能传得沸沸扬扬。但张持猜到了她会发脾气,就瞒了下来,想着等她今天和明景签完合同,心情好一点了再告诉她,谁成想,不仅合同没签上,还给碰上了云岁。   云思陶又恼又恨,深深看了云岁一眼,甩手走了。   ——她没脸让她在这儿丢了!   有人愁,自然有人欢喜。   云岁莞尔,她的开心肉眼可见。   肖泽趁着她这股高兴劲儿,小心翼翼道:“迩迩老师,可以加个微信吗?”   怕她不肯,肖泽补充道:“下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我们比较方便联系。”   周述黎在心里默默地嗤了一声,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还用得着这小子跟云岁聊?他不能聊吗?储旭东不能聊吗?   司马昭之心。   偏偏云岁是个不知道怎么拒绝人的小姑娘,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好像被要微信,她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默默地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给人加。——这回也是如此。   肖泽加到了微信,只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   周述黎没开车来,两人住处离得不远,云岁送他回去。   车上,他没忍住教育教育这个单单纯纯的姑娘,“你说你,怎么人家要加你就给加了呢?”   “还要接触的嘛,直接拒绝多不好意思。”云岁还很擅长甩锅,“再说了,你都没拦住我。”   周述黎被气笑了,可转念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   “看,没话说了吧。”   “……有你这么跟经纪人说话的吗?”周述黎说不过她,恼羞成怒地拿小身份压她,试图镇压一下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艺人。   “有啊有啊,比如我。”   “……”   “今晚记得直播。”周述黎没好气道,悄悄转移了话题,“别又给忘了,你粉丝找不到你,就来轰炸我。”   “知道啦。”上次她还真给忘了一次,刚好又在看电影,手机放卧室充电,周述黎联系不到她,被轰炸得直接来她家里逮人。   云岁的直播时间都在晚上八点,一周两次,周二和周六。   还没火的时候是一周四次,后来精力跟不上,事情和工作也逐渐多了起来,便改成了一周两次。   -   盛昼的顶层办公室,岑寂的助理给他汇报着行程。   岑寂刚开完一个长达四个小时的会,按了按太阳穴,听助理说到今晚八点的会议时,他淡声道:“推到明天下午两点。”   “好的。”徐助理的第一反应就是应下,应完后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二,一时间后背都吓出了层汗,忙道歉:“对不起岑总,我忘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岑寂摆摆手,“没事,继续说。”   “是。明天早上有个……”徐助理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徐助理汇报完,岑寂拿了外套往外走,“下班吧。”   徐助理是从岑寂在华尔街的时候就跟着,跟的时间久了,岑寂的变化他也是最容易发现的人。他只觉得岑总回国后,在工作上没有在国外时的那么魔鬼了。以前加班是常态,准时下班是奢侈,现在他居然也可以知道准时下班是什么感觉了!   他哪里知道,他们岑总在国外拼成那样,不过是为了现在追老婆奠基。回来以后,天大地大,也大不过他追老婆去。   时间还早,岑寂去超市里买了些东西,一些记忆中她喜欢吃的、喜欢喝的,他一一放进购物车中。   他一个看上去冷冷酷酷的男人,购物车里放满了草莓、草莓味酸奶、车厘子、抹茶味巧克力、香草冰淇淋、柯基抱枕……等看上去并不冷酷的吃食和摆件用品之类的东西。   收银员给他结账时,在心里默默道,就说人不可貌相嘛,这男的,看着这么冷,可人家拥有一颗少女心呐。 第10章 (修) 这样不好哄……   岑寂回到御澜湾,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对面的门紧闭着,但门缝中透露出灯光,可以看出有人在里面。   他回了自己的屋,把刚才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处理好,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进了她的直播间。   直播还没开始,但已经有不少粉丝在蹲点,他来以后,习惯性地先刷了个嘉年华。他刷完以后,【JS】这个昵称瞬间霸占屏幕。   评论马上刷了起来。   [呀呀呀钩哥来了!]   [钩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气!]   [日常苦口婆心,钩哥啊,咱们等迩迩来了再刷嘛,好歹让她看个热闹]   他回复了下上一条:[她来了我再刷,想看多少有多少。]   他在这个直播间待了五年,从一开始只有寥寥几个人到现在还没开播就几千人在等,可以说是这里的老人,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后辈,平时偶尔也会说笑几句。   他喜欢她,他们也喜欢她,所以他和他们之间,是有一份特殊的联系在的。   [钩爷豪橫!!这样的男人,一个就够了!!]   [妈耶,我被帅了一脸]   [熟悉的宠溺啊]   [钩爷求包养QAQ]   云岁怕直播间卡,七点五十五会打开,她自己会在八点的时候准时出现。   而岑寂也如他所说,她一来,他就给看了十次嘉年华大场面。   云岁:“……”   她惊呆了。   嘉年华三万一个呢!!   十个,三十万!!   以往JS只刷个开屏意思一下,等直播过程中陆陆续续还会继续刷,但这一下子给十个是想怎样!中彩票了吗??   她惊呆了,耳朵们也惊呆了。   ——耳朵,她的粉丝名。   刷嘉年华的时候首页会有滚动:【xx】在xxx的直播间刷了嘉年华*1。   这下子首页滚动的内容是:【JS】在寻迩的直播间刷了嘉年华*10。   不少人闻风而来,纷纷涌进直播间观看名场面,想见识一下是哪个豪气的大佬。   最终,云岁的直播间还是卡了。   ——好在她家网络好,只卡了十秒钟。   这十秒,她也反应过来了,及时揽住场面:“感谢钩钩哦,但是钩钩下次还是不要这么破费啦。接下来让钩钩点首歌吧好不好?钩钩想听什么?”   她的耳朵们熟悉JS,她比他们更熟悉。五年了,从她迈进这个行业开始直播时他就在,那时候连周述黎都还没出现呢。   他陪了她五年,陪着她从无名小卒到如今,虽然两人的交集只在于这个直播间,但他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比朋友二字,份量还重十倍百倍。她甚至想过,如果哪天她直播的时候他不在了,那……那场直播她可能都进行不下去。   她从一开始就取第一个字母,突发奇想地喊他“钩钩”,他认了这称呼,后来耳朵们也是跟着她喊的。   JS:[想听《你还在忧愁什么呢》,迩迩会吗?]   他明明打的是字,但云岁总能在脑子里自动地模拟出他的声音,然后把这句话滚动一遍。她总觉得,他在很温柔地跟她说话。   云岁轻轻一笑,“会,但歌词记不全,等我调下歌词出来。”   她把歌词调出来后便唱了起来。轻轻的,带着点儿活泼的女声,听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心情很好。   岑寂静静地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快到那句“我真的很爱你”时,他开了录音。   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像极了一个,不知廉耻的窃贼。   岑寂勾了下嘴角,用嘉年华霸屏了她的直播间。   云岁直播的平台叫【UGO】,今晚上,整个UGO都疯狂了。   即使正在看别人的直播,也会忍不住好奇地来看看传说中的土豪。   云岁唱歌时不好停下来,唱完后,一脸的无奈,“钩钩别再刷啦,太破费了。”   想了想,岑寂解释了一句:[最近见到了想见的人,很开心。]   云岁莞尔,有被他的开心感染到,“恭喜你。你一定要珍惜他(她)。”   JS:[你呢?有没有想见的人?]   云岁想了想,回答道:“有,但我最近也见到了。”   说着说着,她笑起来,“还挺巧的欸。”   云岁有两个小梨涡,浅浅的,这一笑,梨涡现身,漂亮得耳朵们嗷嗷叫。   她见弹幕快到看不清,忙道:“大家还有什么想听的歌,打出来,迩迩唱呀。”   岑寂那边,握紧拳心,黑眸中情绪翻滚。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他。   如果是……   他的脑子乱成浆糊,还来不及理清,清婉的歌声再度响起。   她的直播会进行两个小时,有时候是一个半小时,聊天,唱歌,都有。估摸着她要结束了,他走到卧室,闭上眼,手机放在床头。   他的失眠很严重,这几年,没有她的歌声,会很难入眠。   ——也不止是她的歌声,还有她和耳朵们闲聊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他只是听着,便整颗心都安了。   直播结束时,他睡得很深。   云岁和耳朵们告别,有新粉好奇地问:[刚才那位大佬呢?是走了吗?]   云岁倒是不好奇,每次直播他都在,快结束时他就消失,她已经摸清了,老粉也摸清了,有人在给这个新粉丝科普着,她笑着说再见,随后关掉直播。   整理后台数据时,四十二个嘉年华,四十个是JS送的。数量太大,可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JS的常规操作。尤其这两年,他出手越发大方了,刚认识时还不是这样的。   上次她生日,开了个半小时的直播,他上来说了句“生日快乐”,然后就一声不吭地砸了一百多个,她劝不动,吓得赶紧关了直播。她还给他私信,说把钱退给他吧,他回复:不用,给你的生日礼物,拿去吃点好吃的。云岁想,这何止是能吃点好吃的?   她坚持给,他索性直接下线。   云岁无奈,只得收下。   刚认识时,他不常送礼物,只很偶尔地送个爱心。一年一年过去,他出手逐渐阔绰得震惊整个UGO。她想,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两年他生意做得不错?或者不是做生意的,但钱赚得不错就是了?   她这也算是陪着他走向成功了吧?当然,他也是,陪着她走到了今天。   云岁笑了笑,给他发了个私信:[晚安,钩钩。]   她第一次私信他时,他很小心翼翼地问,以后直播结束时能不能给他发个[晚安],当时她没什么粉丝,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对他也跟对朋友一样,爽快答应了。这一说,就是好几年,要是说让她不发,她可能反而还不踏实了。   发完私信,云岁关掉后台,看了眼微信。   丁迎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宝贝儿我明天回来!」   「宝贝宝贝你要来给我接机吗?」   「若若明天要上班,她爸在,她不能翘班,宝贝我只有你啦!」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吖」   「三」   「二」   「一!」   「好了你没有拒绝的机会了,明天见!我去看你直播!」   最后是航班号和时间。   云岁哭笑不得,知道她在直播,这丫头故意的。   她回了一条:「不就接个机?你只说一句话我也会答应,发了这么多,手酸吗?」   丁迎怒吼:「臭岁岁!」   云岁心情颇好地关掉手机,洗澡睡觉。   第二天她没能睡懒觉,八点就要从家里出发去给丁迎接机。好家伙,她买的红眼航班。   她打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云岁动作一顿,身体也微微僵住。   岑寂倒是笑着与她打招呼:“早。”   云岁嘴角动了动,“…早。”   她忽然想假装自己忘记拿东西,跑进屋去,等他走了再出来,可又觉得那样太狼狈。   云岁舒了口气,强装镇定。   “吃早餐了吗?”   “……嗯。”   云岁按了电梯。   她的冷漠,让男人静了一瞬,半晌后,他沉沉叹了声,“岁岁,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不理我。”   最后一句,他声音转弱,带着无力和小心。他也只有在她面前会有这副模样了。   电梯来了,云岁抿紧唇,走进去。   岑寂紧随而上,他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只是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云岁打断他:“我不想听。”   岑寂见她要走,立刻抓住她手腕,“给我一分钟好吗?”   “不好。我们只是邻居而已”   岑寂喉间苦涩。   而已?   怎么可能仅此而已。   他想她,想得快疯了。   别的事情他可以耐着性子,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进行,可是对她,他一刻都忍不得。   电梯到了。   云岁掰开他的手,“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岑寂简直拿她没办法。   ——她生的气有点大,他能理解,可是这样不好哄,他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   云岁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嫣红的唇瓣还是紧紧抿着。   当年岑家出事她知道,他为什么走的那么突然她也知道,这些她都理解,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不跟她联系?   五年呀,一辈子才多少个五年呢?   她一度自我怀疑,是不是她的自我感觉太良好,把自己在岑寂心里的位置看得太重了呢?或许她在他心里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他回来以后,看他对云思陶和对她的态度之差,她又不确定了。   ——讨厌鬼。 第11章 (修) 岑寂不是喜欢云岁……   丁迎这个月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摧残,圆乎乎的小脸瘦了一圈,看到云岁就往上扑:“呜呜呜岁岁!!”   云岁差点儿,被她扑倒在地上。她呛了声,安抚地拍拍她头,“乖乖乖,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崽崽,跟爸爸说,爸爸替你出头去!”   丁迎吐槽道:“那个陈时勉是我见过最难伺候的人!没有之一!为了给他做个采访,我已经连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酒什么茶都知道了!他是我祖宗!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第二次!”   噼里啪啦吐槽完,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云岁说了什么,“耶?……死云岁你又占我便宜!”   -   云岁带着这个心灵饱受摧残的人去了家高级咖啡厅。这里还有卖甜品,咖啡和甜品味道都是上乘。——当然,价格也是上乘。   云岁这几年在经济上最大的改变就是从喝速溶到喝纯手磨咖啡。   她跟丁迎说要是这次能成功跟明景合作,就请她喝咖啡,正兑现承诺中。   丁迎享受地喝了一小口咖啡。   这杯子,浅浅的,盛的咖啡,大口点儿两口就没了。   丁迎又叉了块小蛋糕,吃完后便忍不住继续她的疯狂吐槽,把陈时勉吐槽一遍后,她又可怜兮兮地趴在桌上。   云岁直觉没什么好事,“怎、怎么了?”   “岁岁,我们主编见我拿下了陈时勉特别高兴,许诺我年假翻倍奖金翻倍,还说我要是能再拿下一个人就能升副组长了。我是新人诶,新人升得这么快的,可从来没有过。”   “谁呀?”云岁慢悠悠喝口咖啡。   “岑寂。”   “噗——”   丁迎及时躲开,赔着笑,“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知道岑寂回国了的。”   云岁狼狈地拿纸巾擦着咖啡渍,眼神不善地看着她:“so?”   “可是呢,你知道的,岑寂几乎不接受采访,上一个采访还是央视爸爸的。”   “有话说完。”   “云岁爸爸!你宝贝的前途都在你手上了呀!”丁迎扑了过去,手作尔康状。   云岁下意识就想跑。   又被丁迎拽回来抱住,怎么都不松手,“呜呜呜爸爸你看看你的崽吧!我们副组长整□□我鼻孔朝天的,我要是能跟她平起平坐,我的职业生涯就快乐了呀!然后我就快乐了呀!我快乐了你不就快乐了吗!”   云岁拼命地想把她的手指掰开,“我快乐还不简单?你现在放开我我立马就能快乐!”   丁迎才不呢,死死抱着她,“我不求别的,你跟我一起去就好好不好?我来采访,你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吧嘤嘤嘤!”   云岁叹口气:“我去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去了!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态度,对你又是另一副态度,而这另一副态度,除你之外,再没有人能享受到了!”   云岁想起这些日子她在想的事情,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天空,幽幽道:“曾经我也这样以为。可是现在想想,会不会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丁迎一脸震惊,“他摆明了是喜欢你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这五年,他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这样吗?”云岁把脸埋在臂弯,“我本来打算高考后和他表白的,可是我高考后去找他,发现他已经走了。走得悄无声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本来以为我们算是两情相悦,后来慢慢地开始怀疑自己,或许,只是单相思吧。”   丁迎嘴角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岁岁看上去这样正常,心里不知何时竟然藏了这么多的苦楚。这傻孩子,这五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偷偷哭过,偷偷找过。如果有去找,那找不到的时候又有多少的绝望?   岑寂爱她是真的,这五年给她带来的伤害,也是真的。   她踟蹰道:“那他回来后有跟你解释什么吗?”   云岁摇头,“刚才遇到,他想解释,我不想听。”   丁迎的眉心越皱越紧,“要不……试着让他解释一下?”   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当年他对云岁的痴迷和疯狂,她们这些云岁的好友皆看在眼里,难免不忍他们就此结束。   她去握云岁的手:“能原谅吗?要给他机会吗?”   云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才是最正确的走法。   他们两个之间的路,好像一直是死路。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需要点时间想想。”   这也是,即使他们从前不是恋人也是好友,重逢后她却几乎不跟他说话的原因。   最终,云岁还是说:“我陪你去吧。”   丁迎不放心,“岁岁,你对他……还有感情的,对嘛?”   云岁深呼吸,感觉心脏在被一只手用力撕扯着。她苦笑:“怎么可能没有。”   从小到大的暗恋,不是简简单单说消失就消失的。   在那些看似安静的岁月中,掩藏住的是她藏于内心深处的浪潮汹涌,独属于那一个人的悸动。   丁迎咬牙,心疼之余,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点头:“好,那我去跟他助理约时间。”   如果她不认识云岁,那她99.99%约不到人。如果她只是认识云岁,而云岁不去,那她80%约不到人。可现在云岁要去,那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约着人,约不到才是怪事儿。   付钱的时候,丁迎抢过账单,“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个必须我来,你别跟我抢啊。等我升了职,我再请你顿大的!把付思若也叫上。”   云岁恹恹的,耷拉着头,没跟她抢。   -   盛昼。   如丁迎所说,想见岑寂一面并不容易。   云谦平从那天岑寂离开云家后就一直想见他,找他说个清楚,但几天过去,火气都快没了,他却连人都见不到。   这天,好不容易岑寂愿意见他,他咬着牙,直接从剧组抽身,去了盛昼。   云谦平那天都快气晕了,现在冷静了很多。他突然又有些庆幸直到现在才见得到岑寂,不然没控制住怒火,朝着岑寂发火,那……可就不好看了。   岑寂不似那天去云家,多少还带着点儿笑意,这一次甫一见面他便冷着张脸。   云谦平心里突突的,琢磨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转变这么大。一见着人,别说火气了,他只有一肚子的愁气。   “伯父这是,找我有事?”岑寂示意他坐。   云谦平颔首,笑道:“那天你走以后,我反复想,可是就是想不明白。岑寂啊,是不是我哪里招待不周了?”   他一个长辈这样与一个晚辈说话,可以说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不管岑寂气的是什么,这时候也不该与他计较。   岑寂吩咐助理上茶,一边四两拨千斤:“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去您家里吃饭,是我叨扰,何谈什么招待周不周。”   云谦平并没有因为他这话便掉以轻心,只拧着眉,沉声道:“阿寂,伯父也是从小看你长大的,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些对外人说的客套话。其实伯父只是想问问你,回国的第一个项目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盛昼从四年前创立开始就在美国,这几年的资源全是国际上的,好莱坞的几个大导演都跟盛昼有合作。这次回国,可谓万众瞩目,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更不知道多少人想见他一面。   云谦平从上次请他到家里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想问这个问题,打听一下风向罢了。   岑寂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动着,不作声。待云谦平的心慢慢提起,打算再度开口时,才听他轻笑:“您言重了。”   听个开头,云谦平就知道他这是要跟自个儿在这打太极了。他皱眉道:“阿寂,伯父可有哪个地方得罪过你?”   助理上了茶,还有个茶壶也放在了岑寂手边。   岑寂不紧不慢地笑道:“自然没有。伯父怎么会这么说?”   跟个装糊涂的人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明白,可今天这话又不得不说个清楚。   云谦平绞尽脑汁回忆着那天他态度突然转变的细节,各种蛛丝马迹都被他扒着,终于,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顿时只觉得什么都悟了,他忍着震惊,小心问道:“是因为……云岁吗?”   岑寂不置可否,只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往云谦平面前本是七分满的茶杯中倒满。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这是摆明了的送客的意思。   云谦平的脸色瞬间铁青。   很好。   还问什么?   八成就是因为这个!   不然他不会不否认!   他本是做好打算,不把话说清楚绝不离开,今天一走,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再次见到人,可面前这茶,实打实地往他脸上扇,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下去?   只是,临走前,他还在想着沉住气,把这误会解释清了:“岑寂,云岁是我的女儿,父女俩哪有隔夜的仇,你最好想清楚了!”   “是吗?父女俩?”   云谦平心一提,不明白他这问句是什么意思。   “那我怎么听说,云家只有一个女儿呢?原来,云岁也是你女儿么?”   十足的嘲讽,让云谦平脸色由黑转煞白。   他想问岑寂这是什么意思,认识这么多年,云岁的爸爸是谁他难道还不知道?可又想起他在圈里营造的形象和人设,以及对外宣称的一家四口,他忽然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没什么事,就请吧。”岑寂起身离开,不曾给这位长辈留半分颜面。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云岁讨公道了。   云谦平咬紧牙根。   “我是她爸爸,无论如何,我都是她爸爸。就算今天关系不好,不代表明天关系也不好。你要是喜欢云岁,那我很有可能就是你未来的岳父!”云谦平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怒吼道,想警告警告这个小子,可别到时候追到云岁,却过不了他这关!所以还是乖乖地收回对他的种种阻碍才是正确之举!   可岑寂却半分无所动,只淡声道:“别想太多了,你不会是我岳父。”   云谦平皱起眉。   几个意思?他理解错了?岑寂……不是喜欢云岁?   这一刻,云谦平真的从这小子身上感觉到了外界所传的可怖。   他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正当你感觉自己猜对了,拿捏住了他的把柄的时候,下一秒,他就会亲手撕碎你的妄想,告诉你,你的猜测——错了。 第12章 (修) 还能再不要脸点儿……   云谦平一走,徐助理来收茶具,不忘和岑寂说一件事:“岑总,南沂日报的一个记者申请采访您。”   “推了。”他翻着文件,头也没抬,办公室里传来钢笔落于纸上的沙沙声。   徐助理没应,犹豫道:“可她让我转告您,她们有两个人,一个叫云岁。”   云岁是谁,徐助理再清楚不过,是以他才没有自作主张地推掉,而是拿来问岑寂。   其他的很多采访都是他推的,岑寂让他不用问,全推了就行。   岑寂目光一凝:“记者叫什么?”   “叫丁迎。”   “安排下时间。”   “好的。”   岑寂再看不进去文件,又补了一句:“尽快。”   “是。”徐助理划去几个行程,又把两个往后挪,汗涔涔地问:“岑总,今天下午三点?”   快到不能再快了。   “嗯。”   徐助理出去安排,岑寂却再看不进去文件。他放下笔,抬眸看向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蓝天。   从小到大,欺负她的人都是他收拾的,这次也不例外。这五年里漏掉的,他会一个不落地收拾掉。   她会开心点么?   他不知道。   一想到疼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现在见着他连话都不愿意说,他心里就跟被蜜蜂蛰咬了一下,四周疼得有些麻木。   这回她愿意主动找他,倒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她会躲他挺久,甚至都已经在想着筹办个什么活动,跟她见一面,说说话。   -   这是云岁第一次来到盛昼。   听丁迎说,这个盛昼办公楼是一年前买下的,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处理各种手续和装修,两个月前开始招聘人员。   现在在这座办公楼里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岑寂从国外带回的心腹,其他的全是现招的。   盛昼总部至今仍在美国,那边还有很多和岑寂一起创业以及共事许久的核心人员。   这几年他好像做了很多事,很多,她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的事。   一想到待会要见他,事情走向可能会失去掌控,云岁就有些紧张。   丁迎不放心她,走到电梯了,她还在确定;“宝贝儿你真没问题吗?现在走也是来得及的。”   虽是她叫的云岁,可云岁这状态,她看着又实在担心。   云岁摇摇头,拉她的手:“走吧。”   丁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电梯像是个分隔符,在电梯外,丁迎还能安慰云岁,一进电梯,她忽然抿紧了唇。   云岁好奇:“怎么了?”   丁迎眨巴了下眼,小圆脸懊恼地鼓了鼓:“我紧张。”   云岁:“……”   她失笑,“丁迎你个纸老虎。”   丁迎叹口气。   这时候害怕好像没什么用了,箭在弦上啊。   “算了,想想我那个副组长,再想想即将到来的涨工资,就会发现岑寂也没那么可怕了。”   云岁揉揉她头,“岑寂本来就不可怕。”   丁迎蔫儿吧唧地瞥她一眼。他在你面前那个样子,你当然不觉得可怕,可是他在我们面前是另一副样子啊qaq   不远处走过来两个女人,也站在了电梯前。   一个穿着粉衣服的和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说:“熙宁,我们哪里比得上你呀?你怎么也算是‘开国元勋’吧?我们连岑总的面都见不着,你可不一样,天天跟他有交集。”   唐熙宁笑了笑,正好电梯来了,她抬抬下巴:“走啦。”   丁迎和云岁站在前面,先上去的,她们后上,唐熙宁先摁了个最高的楼层,再是给粉衣服的女人摁了个十二层,后回过头问她们:“你们去哪一楼呢?”   丁迎:“跟你一楼,不用按了,谢谢啊。”   唐熙宁这才正眼看这两人穿着很休闲风的女人,这一看才发现她们的长相都属上乘,又是去顶层的……   唐熙宁的怔愣只一秒,很快微笑道:“不用。”   粉衣服像是她的嘴巴,替她问出她想问的话:“你们去顶层做什么?那里不是谁都能去的,有保安的。”   她的语气里是浓浓的高高在上和质疑,点火了丁迎。   丁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阴阳怪气道:“你上不去又不代表别人也上不去。”   云岁勾唇,看着电梯数,在粉衣服恼羞成怒之际,看向她,来了一句:“你到了。”   粉衣服:“……”   粉衣服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唐熙宁,又瞪了眼丁迎,才不情不愿地下了电梯。   唐熙宁没什么反应,像是不认识那个粉衣服一般,淡淡笑着看电梯数变化。电梯走了两层,她笑着开口:“你们是去找岑总的吗?”   没人答。   唐熙宁笑意不改:“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你们什么。”   云岁回以淡淡一笑:“谢谢,不用麻烦。”   唐熙宁轻轻颔首,不再说话。   电梯到了,三人同时走出。   徐助理远远看见,赶紧迎上来。   唐熙宁不知,还以为是来迎她的,刚扬起笑脸想说一句“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就见徐助理走向旁边两个女人,满脸堆笑:“云小姐和丁小姐来啦?”   唐熙宁笑容隐隐有些僵,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身侧这两人,她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徐明哲对她们这副态度?   徐明哲直属岑寂管,很少这样对别人殷勤——反正她是没见过。   “徐助理,这两位是?”唐熙宁问。   “哦,你要的资料在王助理那里,你去找她就行。”徐助理这才看到她似的,说了一句就带着云岁和丁迎往里走,“二位跟我来。”   徐助理一转身,唐熙宁脸色都变了。   她忍着气去找王助理,王助理是徐助理手下管着的小助理,低了一级,看见唐熙宁来,立马起身道:“唐姐是来拿资料的吗?我整理好了,在这里。”   她递上一沓整齐的文件。   唐熙宁接过,却不急着离开,微倚在她工作台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刚才那两人你看见了吗?”   “那两位小姐吗?”   唐熙宁将碎发捋至耳后,看起来像是在单纯的聊天,“是啊。我看徐助理亲自带她们进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王助理笑着说:“倒也不是,我看日程表,应该是来采访岑总的。”   她不像徐助理跟岑总接触得多,她知道的并不多,也只能从手里仅有的岑总的日程表里知道一些。   “记者?”   “是啊,南沂日报的。”   “这样啊。”唐熙宁半信半疑,徐助理怎么可能对一个记者那么热情?一般都只能见到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连对她也是。   不过她也知道再问下去惹人起疑,尤其是岑寂的这些助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而出,经过专门培训,心思剔透得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什么事情得跟岑寂或者徐助理禀报,若非她和王助理是同乡,平日里常聊天,就连这几句她也是不敢说的,多说了被报上去那被责问的就是她。   她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点了两杯咖啡,待会外卖小哥送来一杯,一起喝呀。”   王助理嗔道:“你瞧你,又这么客气!老是请我吃东西,我请都请不回来啦。”   “一杯咖啡而已,跟我还这么客气呀?”   说笑几句,唐熙宁踩着高跟鞋离开,到走廊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岑寂办公室。   门紧闭着,什么都看不到。   -   徐助理带着云岁她们进去,敲门。   岑寂本在处理工作,闻声,笔尖顿下,他有一瞬的怔愣,下一秒便起了身,走向门口,一边温声道:“进来。”   徐助理公事公办道:“岑总,丁记者来了。”   他拿捏不准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思来想去,想得头都要秃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还是决定先这样试探一下地开个场。   做岑总的助理,工资高,但是吧,也不好做啊。   “来这边坐吧。”他率先走向沙发。   云岁跟过去,只坐得离他最远。   “岑总,很冒昧打扰您,今天我主要是代表南沂日报采访您几个问题可以吗?”丁迎是硬着头皮说完的,因为岑寂的目光紧紧锁在云岁身上,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她第一万次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个活儿。   岑寂忽然道:“采访可以,但我想让她采访。”   徐助理和丁迎同时看向云岁,云岁从进门开始就发散着的思维和注意力在此时堪堪聚拢,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我?”   岑寂颔首。   丁迎叹口气,合着在这等着她呢。她就知道,她这个副组长没那么好拿,工资没那么好涨。可是都到这一步了,甩手离开好像有点亏……   她朝云岁双手合十,询问她能不能上,隐含请求。   云岁默了默,慢吞吞道:“可我不会采访。”   丁迎正想说有稿子,但被人抢了先,岑寂殷勤得身体好像都往前倾了倾,“有稿子,照念就行。”   丁迎默默闭上了嘴,在心里默默腹诽,您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   云岁:……   她很想说,那你直接看着稿子回答不就行了嘛?更省事点,丁迎把稿子发给你,你填好了发回去也行。   在岑寂殷殷的目光中,云岁鼓了鼓腮帮,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接过丁迎递来的稿子,准备照念。   可是当她看清稿子内容后,更加不情不愿了,整张小脸都写着拒绝。 第13章 (修) 父母都不愿意承认……   按理来说,采访岑寂这种级别的,稿子应该在采访前就和助理反复确认过没有问题,也就是确认过岑寂接受这些问题,一关又一关地下来,记者才能见到人。   可云岁还真看不出这稿子丁迎有没有跟岑寂这边确认过。   岑寂一个商业大佬,南沂日报一个大报社,就……问这些?   她蹙起眉尖思忖了下。   算了,不是说照着稿子念么,那别的她就不管了。   云岁:“岑先生是在美国创立的盛昼,那怎么会想突然回国?”   “为了一个人。”   他紧紧凝着她,眼中似有万千墨在翻滚,深不见底。   答案也呼之欲出。   云岁下意识咬唇。   如果她是记者,此时她应该就像捕捉到蜂蜜的蚂蚁一样迅速追问:为了谁?   可她不是。   她没有记者应该有的职业素养,也不必有。   而且她有预感,她就是那个人。   云岁没有勇气问下去。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眸,装作不知地继续提问下一个问题。   ——虽然她觉得下个问题也是一样的。   云岁:“听说岑先生一直是单身,请问这是真的吗?”   丁迎心虚地撇开脸。   这份稿子上的采访内容当然不是南沂日报平时会采访的内容,可是比起能采访到岑寂,南沂日报的那些条条框框也就不算什么。不管他愿意说什么,只要他同意接受采访那南沂日报的名声就当当响啊。   在来之前她把稿子传给徐助理看过,被徐助理驳回了,现在云岁手里拿着的这份稿子是她在徐助理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撰写而成的。   她当然知道这些问题是要做什么,但她本想着自己采访的话也没什么,可谁能想到岑寂直接点名云岁采访?这些问题由云岁来问,那不就直接等于是给了岑寂一个解释+告白的机会?!   丁迎悔呀,她现在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就这样带着云岁跑的话,她这工作保不保得住。   ——是的没错,事态发展至今,她已经不求升职了,求糊口就好。   岑寂今天穿了身深色衬衫,这是很容易给人不易亲近的感觉的一种颜色,可他静静坐在那里,隐可见柔和,周身并无压迫感。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只在云岁一人身上,顾不得失礼,像是不受掌控的痴迷。声音徐徐,像是存了数十年的宣纸一样质感醇厚:“是真的。心有所属,不敢乱来。”   云岁觉得这话没法问下去了。   这几张纸上还有十几个问题,不出所料,应该都能被他绕回到同一个回答上。   这不是采访,这分明是……   “好的,那下个问题。”云岁匆匆看向第三个问题,头也不抬地像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似的念:“五年前岑总突然出国,且这五年杳无音讯……是为什么?”   最后四个字,她声音越来越轻。   这哪里是丁迎的稿子,这分明是她曾在心底里反复碾过,想等重逢时质问他的话。   她曾多次设想过,等她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地质问他原因。但是一年一年地过去,她这个想法的冲动也日渐退却,到了如今,心里只有淡然如水,再没了年少冲动。   今天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时,不仅没有那时想象中的那份气势汹汹,也不是出自她自己的问题,这些话上还套着采访稿的虚伪外壳。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猛的站起来,把采访稿往丁迎怀里塞,眉眼间略显慌乱,连动作都有些凌乱。她抿着唇,看也不看岑寂:“突然想起我还有事,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了。”   丁迎和徐助理还没反应过来,云岁就走到门口,紧接着岑寂也迅疾起身追上。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很快,快到办公室里剩下了两脸懵逼。   丁迎担心云岁,下意识就要跟上去,徐助理眼疾手快地赶紧拦住人:“丁小姐丁小姐,要不就让他们单独说会话吧?我觉着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得说开,说开了就好了,咱们等会吧。你放心,我跟你保证,岑总就算伤害全世界也不会动云小姐一根汗毛!我真能跟你保证!”   丁迎深深看着他,几下踌躇,终于是没有追出去。   那就给他们说会话吧。   她也相信岑寂不会伤云岁。   徐助理说的不错,他就算伤了全世界,也不会去上云岁一分。   岑寂对云岁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   岑寂在办公室外拦住她,秘书处离这里有段距离,这里没有别人,办公室的门一关,里面的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他扣住她手腕,“岁岁……你先别跑,你听我说好不好?听完了再给我决定定不定死刑,好吗?”   云岁被他拦在这,此时他和她之间是壁咚的姿势。她别过头,“哪里轮得到我给不给你定死刑呢?”   她推开他,“我说过,我不想听。”   办公室的门关得容易,推得也容易,云岁紧张到手指都在颤抖,但还是毅然离开。   岑寂根本拦不住。   丁迎等不及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岑寂虚虚握着拳倚在墙边的模样。   看上去无力又脆弱,隐忍又控制,像是等待出击的野狼。   ——看这样子,应该是谈崩了。   没看到云岁,丁迎跟徐助理打了个招呼,就忙追出去了。   “当然轮得到,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他喃了一声,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回答补了上去。   他让徐助理调出丁迎的联系方式,给她发了条短信:采访时间可另约。   丁迎和云岁坐上出租车才看到这消息,一时间心情复杂。   今天采访搞砸了,可是是她先走的,他这时候发这条无异于是大发慈悲。可这是啥意思?这是单纯的工作,还是想……贿赂贿赂她?或者是借机再接近云岁?   高智商的人的想法,丁迎琢磨得好累,她纠结地皱了皱鼻子,索性按掉了手机。   反正借她接近云岁是不可能了。   云岁看着窗外,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丁迎后悔今天带她去盛昼了,不就一个副组长嘛?哪里有她的岁岁重要。   她心疼地抚了抚云岁的头发,“岁岁,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云岁摇摇头,抿着唇,“我不想说他了。”   丁迎无有不应,“好好好,那我们就不说他。来,宝贝说说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云岁哪有心情吃。   但还是被丁迎带去吃了饭。   一家火锅店,最近很火,预约都要三四天,不过这是丁迎她爸开的,她们想去也就去了。   丁迎给付思若去了个电话,发给她定位。   听说有火锅吃,付思若很快就到位,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边坐下一边笑:“今天丁大小姐请客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没问题,我爸的店,我逃个单还是可以的。”丁迎很大气地摆摆手,“随便点!”   付思若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注意到了云岁的情绪,她把人一搂,皱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岁情绪缓过来了,但眼睛还是蒙着层水雾,付思若看得一阵心痒。   “没什么,”云岁有点儿蔫,“点菜吧。”   丁迎给付思若使了个眼色。   付思若秒懂——喔,又是因为岑寂。   付思若可没有丁迎那样委婉,她性子直,直接问道:“你们去见岑寂了?”   云岁蔫巴巴地点了下头。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岑寂没成功。   付思若叹口气,搂住云岁,“不想他了。来,今天敞开吃,忘掉他!化悲愤为食欲!我点两杯奶茶过来好不好?”   云岁最好哄了,闷闷点头。   旁边就有家味道不错的奶茶店,付思若也没点外卖,亲自去买了,丁迎去拿调料。   也是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岁岁,你也来吃东西呢?”   陶婉卿优雅地把手放在她肩上,手指上涂着精致的美甲,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雍容,“一个人吗?还是跟朋友来的呀?”   云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可转念一想,这家店是丁家开的,价格和针对的市场都有些高,陶婉卿会出现在这也不足为奇。   云岁手捧着杯子,只仰头看她,“和朋友。你呢?”   她原只是随口一问,但陶婉卿的回答微微有些迟缓,“和几个阿姨。”   云岁看她这反应就知道,那几个是她不认识的。她微微提唇,淡淡道:“放心,我又没说要去打个招呼。”   陶婉卿一眼被看穿心思,略有些尴尬。那几个都是娱乐圈中导演的夫人,并不知道她有个二女。要是云岁真要去,她还真是没法子。   只是这样戳破窗户纸,她也有点觉得脸上挂不住。   “婉卿,你在跟谁说话呀?”一位去洗手间回来的夫人看见陶婉卿在和别人说话,笑着走过来问道。   陶婉卿的笑容一僵。   气氛僵持了两秒钟,那位夫人有些好奇:“怎么啦?不方便说吗?”   陶婉卿后悔极了,刚才或许不该过来的。这下好了……她怎么说?   一时间,她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云岁见她如此,又是心寒,又是想笑。   何必呢?   如此惺惺作态。   她主动开口:“我跟着云导拍过戏,见着云夫人,打个招呼罢了。”   陶婉卿听得心里针扎似的疼,像是活生生被人剜了一块,顷刻间血流如注。   那位夫人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不过出来混的都是人精,她也没有多问,只笑道:“那很好呀,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呀?”   陶婉卿的心头又是一紧。哪怕她知道云岁不会答应,她也免不了提心吊胆一下。   云岁果然道:“不用了,我和我朋友在呢,你们去就好。”   那位夫人也不强求,遗憾道:“那就下次再一起吃吧。”   陶婉卿讪讪一笑,怕付思若回来再多生事端,忙挽着她的手:“我们回去吧,她们该等急了。”   她有些歉意地看了云岁一眼。   云岁没看她。   早就习惯了。   家里突然来人时,对她的介绍永远是“亲戚家的孩子”;要是有客人提前说要来,那她就会被带去保姆间。   ——多么可笑呀,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承认的孩子。   陶婉卿的及时离开是有道理的,她前脚刚走,后脚付思若她们就回来了。付思若觑着陶婉卿的背影,撇了下嘴,“她怎么也在这?岁岁,她找你了吗?”   云岁不经意地转移话题,“你点了全糖没?”   “能不点啊?给你点了多少年奶茶了。”   付思若把吸管插了,递给她。   知道她不想说陶婉卿,付思若叹口气,也没再提。   丁迎搂着她肩膀坐下,八卦起了云岁和岑寂。   丁迎:“真不原谅他了吗?”   云岁还没说话,付思若就先跳了出来:“当然不,他一走五年,毫无音讯,一回来就原谅,他以为他是谁呢?”   云岁撑着下巴,缓缓叹了口气。   “你们不懂。以前在别人眼里我们俩像是兄妹,我们之间也一直是这种模式。可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更别提还分开了五年,怎么可能还像从前呢?”她轻喃。   就算是亲兄妹,长大了也会疏远些,更别提他们俩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付思若吸了口珍珠,慢吞吞道:“不能像从前就不能像,我们不强求昂,乖。”   服务员上菜了,一道接一道,云岁不再去想岑寂。是啊,那就不强求了吧。 第14章 (修) 我替你报仇……   接下来的几天,云岁都待在家里。   她知道岑寂住在对面,于是出门更少了,拿个外卖都是迅速地开关门。   她的逃避,很刻意,很明显。   岑寂怎么可能看不出。   他没有再故意地制造偶遇,没有去门边听她出门的动静,给她缓冲的时间。   云岁是想写歌的,可是这几天下来没什么进展,她卡在了瓶颈。索性不写了,仗着卡里有笔钱,安心地当个吃吃喝喝睡睡的咸鱼。   等到了要直播的那天,她才一改咸鱼,重新振作地化了个精致的妆。   她直播的时候,其实周述黎和圆子以及几个工作室的员工,他们都在工作室管理着她的后台和分析数据。   她上线的时候,JS一如既往地早早蹲候,看到她来,反手就是两个嘉年华。其他粉丝很快也跟上脚步,礼物接连刷屏。   岑寂自从那天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几天不见,他不知道她过得如何。见她状态不错,他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心酸还是该开心。   记得小升初那年,他得去美国的夏令营一趟,老爷子早早给他报了名,他想带她一起去,可云谦平根本不同意。至于不同意的原因,当时他觉得是出于父亲的担忧,可现在,却是不知为何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一个人过去,一去就是一个月。   再回来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她眼里窝着两泡泪。   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把人搂怀里哄了又哄,怎么都哄不住,他到现在都记得小姑娘揪着他的衣摆可怜到让人想把心都捧上来哄她的样子。在那之后的所有夏令营,他去都不打算去。   看到JS,云岁有一种看到朋友,甚至于是好友的熟悉感,弯了弯唇,一一感谢了一遍。   感谢完后,她看着弹幕,撑着下巴问了句,“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不好呀?”   「看不到迩迩过得就不好!」   「每天都沉迷在想念迩迩之中无法自拔」   「没有迩迩我过得怎么能好!」   「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你就说怎么办吧!!」   云岁看得脸颊一红,她低下头趴在桌上,耳朵们好奇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好半晌才传出难以忍住的笑声,艰难道:“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可爱!”   耳朵们笑得锤地。   岑寂看着那些评论,眉心拧得死紧。他想不明白这么……的评论有什么可爱的。   可是她竟然喜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翻到很后面的空白页,把这几句话给抄了上去。   等到云岁直播结束,他罕见地没有准备休息,而是看着他在这场直播中记下的满满两页纸陷入沉思。   思索良久,直到云岁那边发来了【晚安】,他脑子里才堪堪有了灵感。   他打开微信,编辑朋友圈。   可是憋了半天,他也只憋出来一句——   【对不起。还有,真的很想你。】   设为仅她可见。   岑寂不知道她会不会刷朋友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到。   半晌,他呼出一口浊气。   这比签几个亿的合同都紧张。   -   云岁直播结束已经将近十一点,她收拾了下东西就去泡澡。   撕开面膜敷好,她一边泡澡一边刷朋友圈。   今天也要是个精致的女孩呢。   她刚要往下划拉时,来了条新消息,是肖泽的。自打加了微信,他们还没说过话。云岁还好奇过,他不出现的话,加来做什么呢?   没想到刚好奇完没多久,他就出现了。   肖泽:【迩迩老师在吗?[呲牙]】   云岁不知他所为何事,试探地回了个【在的】   【这次迩迩老师录歌会由我们部门负责,主要是我跟[转圈圈]】   【超级开心能和老师合作呀!】   【本来应该我们总监告诉你的,可是我太激动了,一得到消息就忍不住来跟你说,不好意思[捂脸]】   他一下子发了好多条,难掩激动喜悦。   云岁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没去录歌。   这两天休息得有点过了头,她有些汗颜,赶紧回复:【合作愉快呀】   一边约周述黎明天去录歌。   她的小假期得结束啦。   肖泽:【必须愉快哈哈】   肖泽:【迩迩老师还没睡吗?】   云岁觉得这个小男生还挺可爱的。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阳光。可能是她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觉得这样的人很有吸引力。   云岁:【快睡啦。你也早点睡,明天见】   肖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云岁:【晚安!】   一通操作结束,她早就没了心情刷朋友圈,只放了首轻音乐,闭目养神。   -   第二天,她艰难地起了个大早,准备找个地方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录歌。   她作息有点混乱,一般来说她会睡到中午,所以这么早起她真的很艰难。   临出门的时候还在打哈欠。   或许是太困,所以对面的门大敞着,里面有个人看了过来,她的脑子也没灵光回来,迷迷蒙蒙地看了眼,就又收回了目光。   两秒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是谁,微微呆滞了下。   他和她打招呼,“早上好。”   “早,早上好。”   “要过来吃早餐吗?我做了皮蛋瘦肉粥,猪肝面线,还有一些小菜,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云岁听着他报的菜名,微愣。   这都是她爱吃的。   而且明明只做一样就足够,他还做了两样,让她来选。   这谁能遭得住?   但云岁还是有骨气的,才不为了这点早餐就折腰,她拒绝道:“不用了,我——”   “过来,乖。”   “……”   她的骨气只坚持了一小会。   云岁还是进去了。   岑寂眼里掠过笑,给她盛了碗面线,“来得正好,刚煮好,还没糊。”   云岁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缠着奶奶说要吃猪肝面线,奶奶都会乐呵呵地应下,让她早点起来吃。   回到云家以后,她也跟陶婉卿说过,可陶婉卿只皱着眉说:“这么普通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法式早餐吃不惯就吃西式,中餐也有,别老是想着这个啦,家里没有,也不会有的。”   云思陶在一边,抱着妈妈笑她土包子。   那时候的云岁还小,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后来就再也没在家里提过。   岑寂知道她喜欢吃还是因为他好几次撞见她自己跑去外面吃早餐,而且吃的都是同一家同一种。   他觉得很新奇,终于有一次把车停路边,也叫了一碗,坐她对面,颇为好奇地问:“有那么好吃吗?”   后来,他让她要在外面吃早餐的时候喊他一起,他说他妈每天都起不来做早餐,云岁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后来他们就多了很多一起吃早餐的机会,相处时间直线上升。   那么多个早晨,她自然也不止吃面线,所以她喜欢吃什么,他比别人清楚许多。   云岁找出来筷子,顺便也参观了一下他的房子。冷色调的装修,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性冷淡的味道。   他也端了一碗,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尺。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岁岁。”   “嗯?”   “待会要出门?”   云岁头也没抬,“去工作。”   “他们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这个“他们”是谁,他们心照不宣。   云岁不知怎么回答。   岑寂也无需她回答,“那我帮你报复一下。”   “你要做什么?”   “给你报仇。”   云岁扯了下嘴角。她记得从前他最喜欢说的就是“怕什么,我给你撑着”“怕什么,我给你报仇”。   她没有哥哥,他却好像代替了她生命中哥哥的位置。   她没有人撑腰,他又无形中代替了她家人的位置。   她的家人没有一个会帮她撑腰,可是他会,甚至他替她打过好几次架。   回忆如潮涌来,云岁心里一软,忽然觉得,即使五年没见,好像也没有那么陌生。很多细节和过往,只需要一根钩子轻轻一钩,便倾巢涌出。   她抬头看他,嘴角嗫嚅了下,喉间涩涩的,“谢谢,但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   她捏了捏筷子。   其实她一直都有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   从小到大,这是她一直的愿望。她希望自己的羽翼丰满,丰满到足以离开那个家、足以脱离他们,甚至于是与他们对抗。   而现在,她也渐渐地开始有了那个能力。   “是我的错,”他眉眼冷凛,顺势揽过罪责,“如果不是我不在,你就不用学着长大。”   云岁心头一震,手中动作一滞。第一反应,是想躲开。   也是这时,她微信声不停响起。   周述黎:「猜猜发生了什么!!!」 第15章 (入v公告) 云谦平中计……   「云谦平中计。」   五个字而已,一入眼,云岁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她没有胡说的,她也有在一点点往上爬,努力和云谦平并肩,努力把那口气给出了。这不,他就中计了么,就落进了她这个初生牛犊的陷阱之中了么。   再奸诈的老狐狸,也有躲不过层层为他专门而设的陷阱的时候。他看不起她,但最终必然会在这个他看不起的女儿身上载个跟头。   岑寂不动声色地问:“是谁的消息,这么开心?”   云岁压下嘴角的笑,“是我经纪人。消息还没确定,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好。”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他想,那接下去那几个资源也可以拦下了,只要她高兴。   等云岁吃完要走时,岑寂起身,“我送你。”   云岁心情好,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录音的那里也有盛昼的人,就当他是去工作吧。   他们一块出门。   并肩于电梯前时,云岁掐紧手心,压下心里的异样。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出息地会紧张。和他并肩而立时,紧张感格外强烈。   到停车场时,有几个小孩在玩闹,挺调皮的小男生,几乎占据了半个停车场。   云岁避开他们,却耐不住他们自己往这边撞。一个错眼,其中一个男孩重重地撞了过来。云岁躲闪不及,也是这时,一个手臂横在她腰间,把她往旁边一带。   云岁轻呼出声,跌入他的怀中。   岑寂拧紧了眉,见那小孩被吓得不敢动,便只斥道:“停车场人很多,也很危险,别在这里玩。”   小孩怕他,这人还没说话就很吓人,说起话来就更吓人了,他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跑去找小伙伴了。   岑寂看云岁,扶她站好,“还好吗?有没有被撞到?”   云岁哀怨地瞪着那几个小孩,揉揉腰,唔,好疼,可是被他一抱,又感觉不是那么疼了。她摇摇头,“没事的。”   她从他怀里爬起来,感觉身上还沾着他的味道。她轻轻别开脸。   岑寂注意到了,他摩挲了下指腹,没再说话,只开了车门,护着她的头,让她进去。   之前岑父带他们出去郊游时,云岁一上车就撞到了头,疼得红了眼眶,从那以后岑寂每次都会帮她护着头。   云岁上车的脚步一顿,旋即收敛异样,乖乖上了车。   她不懂车,但也知道这辆车不错,至少也是七位数。   她已经从一开始震惊他竟然是盛昼的总裁,到现在淡定如水了。   这五年里,他的身上发生了好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他站得很高,前程似锦,一片坦荡。一如曾经她对他未来的想象。   只是……   “岑寂,伯父伯母还好吗?”   两位长辈对她如对亲女儿,她这几年一直惦记着。   “他们很好,等紫韵庭的房子装修好他们就会搬回去,你随时可以去,我妈一直念叨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   岑寂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妈」。   他开了免提。   “阿寂——”岑妈妈的声音传来。   云岁心中一动。   还是熟悉的声音。   而且……这个称呼她想了很多年,她当年可想这样喊他一次了,可是没有机会,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岑寂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妈。”   “阿寂,在忙吗?”   “没,在准备去公司,有事您说。”   “你有空去看看岁岁呀,妈妈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着她呢!想死妈妈啦!”   云岁下意识捂住脸。   岑寂轻笑了一声,正好在等红灯,他停下车,俯过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要不要打个招呼?”   云岁更想躲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荷尔蒙瞬间被他激起跳跃,她磕磕绊绊道:“啊,好……你你你起来,红灯过了……”   他眼尾都藏着笑,“好。”   岑妈妈:“阿寂你那里有人吗?妈妈怎么听到说话声?”   “伯母,是我,云岁。”云岁摸摸鼻子。   “岁岁?!”岑妈妈惊喜了下,“你和阿寂在一起呀?太好了!我正念你呢!岁岁来家里玩呀,伯母给你做好吃的!我新学了几款甜点,我们吃下午茶好不好?”   “好呀。”云岁眯起眼笑,“我也很想你呀。”   三两句话,岑妈妈成功被哄的不知南北,约好时间把云岁拐去家里后,她更是乐成了花儿,“伯母等你啊!宝贝儿你记得来哦。对了岁岁,伯母也玩微信的,你让阿寂把我微信给你呀,我们微信聊天!”   “好。”   岑寂默默地吃着亲妈的醋。   上次他和岁岁说他微信号没变,岁岁也没给他发过消息,他发的仅她可见的朋友圈她也没有任何回应。岑女士这才几句话,她倒好,无有不应……   怎么可能不吃醋。   亲妈也没用,醋照吃。   “岁岁。”   “嗯?”云岁还处于和岑妈妈聊天的开心之中,“对了,我给岑妈妈准备了些小礼物,岑寂你帮我看看她喜不喜欢?”   “你买的她都喜欢。”岑寂幽幽道。   云岁轻轻笑了起来。   是这样的没错。   岑妈妈对她尤其偏爱,她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岑家,不止因为岑寂,还因为他的妈妈。   所以即使她和岑寂还在别扭,她也想去见岑妈妈。   都已经准备礼物给岑女士了,他这还什么都没捞着。岑寂暗暗叹了口气。   录音的地方有很多人,周述黎和圆子都已经在录音棚等她,云岁直接过去就行,她和岑寂挥挥手:“你去忙吧。”   岑寂却并不准备走,“不急,我能看看吗?”   让他看着自己录歌,这么羞耻的事情云岁才不干,她坚定地拒绝,怕他再说两句她就忍不住答应,所以赶紧和泥鳅似的溜走了。   但今天可能是重逢之日吧,她要进去时,被叫住了。   “姐——”   云思宸快步跑过来。   姐弟俩有半年没见了。   云岁刚搬出去时还好,到后来她连云思宸也不想见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抿了下唇,放下了开门的手,“有事吗?”   “姐姐,你都不见我。你不见爸妈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不见……”云思宸委屈得要死,“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在这里。”   云岁吃软不吃硬,这样一句,她就受不住了。她叹口气:“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见的。”   “怎么就没什么好见的?我是你弟弟啊。”云思宸眼眶有点红,上前拉住她,“我们商量一下,你躲他们,但你别躲我,行不?”   云岁被他说得有点动容,她胡乱点点头:“知道了……下次不躲你了。”   云思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姐你要录歌吗?我陪你吧。”   “你去忙你的,这里不能让外人进的。”   “好吧。”云思宸说起另外一事,“姐,爸出事了,资源方好像出了问题,这几天他要是找你你还是别理他了,我怕他又在你身上撒气。”   云岁当然不理他,而且,出的问题就是她搞的。她笑了笑,“知道了。赶紧回去。”   “你现在住哪?我在邻省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都在南沂,你给我个地址,我有时间去你那玩,好不?”   云岁给了他。   可给完以后又后悔,她怎么就那么吃软呢。   她摇摇头,赶紧进去录歌。   肖泽看见她忙快步过来:“迩迩老师!”   周述黎和圆子对视了眼,刚才肖泽对任何人都没有像对云岁这样热情。   好家伙,又一朵桃花,迩迩今年桃花朵朵开啊。   云岁微微提唇,“好久不见呀。”   好多人在等她,没能说几句,她就匆匆进入录音室。   歌声很快传来,肖泽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惊艳和痴迷。   她的音色很独特,说不出的感觉,但绝对是上乘的,能一下子钻进人的心坎里。   周述黎不经意间看见了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一整天过去,云岁都泡在录音棚工作。一直到华灯初上,周述黎和圆子才送她回家。   路上,周述黎接了个电话,旋即皱紧了眉。   云岁莫名觉得不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传来消息,有个综艺来谈你,让你当参赛嘉宾。”   “我?我参赛?”   “是。而且,评委是云思陶。”   “开什么玩笑?”云岁眉心蹙起,“她根本不懂音乐!”   “没事,你先别急,我去了解下情况再说。”周述黎安抚着她,开始打电话。   云思陶可别因为太想红,却在阴沟里翻了车。   云岁嗓子难受,不想说话,圆子送她上去,给她炖了银耳羹后才离开。   周述黎说的这个综艺直接毁了她心情,云思陶想做什么,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好好的综艺,平白无故找上她,说不定也是云思陶推荐的。   她洗了个澡,喝了银耳羹,觉得嗓子好多了才给奶奶打电话,一边拿着iPad刷微博。   云谦平那边的消息保护得不好,多少有些泄露。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老人浑浊的声音,可是声音里又浸着满满的宠溺:“岁岁啊。”   “奶奶,睡觉了吗?”   “没呢,正在和你爷爷念叨,今天小岁岁会不会打电话来。”   云岁眼睛有点涩,“以后岁岁多给您打。”   “这个不要紧。岁岁啊,这几天你爸爸有没有欺负你?我在这儿没人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那里有没有受委屈。”   “没受委屈,奶奶,你说过,只要吃得好喝得好就很好了,是吗?”   “是啊,人活这一辈子,你别像你爸爸似的,满脑子都是给外人看的面子。”   “嗯,我知道。”她划拉着微博。她会让云谦平有吃有喝。   云奶奶不放心她,多说了许多话,又念着过几天要来南沂看她。云岁轻声和她说着话,直到把她哄睡着了才把电话挂断。   《山河醉》的事情告一段落,新歌暂时没有灵感,她要开始新的工作了。   她是音乐人,多少也需要曝光。不过今天周述黎说的那个综艺,她不可能答应。   云思陶是评委,她是参赛选手,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参赛就得奔着胜利而去,已经知道会失败,那还去当什么陪跑。   也是这时,周述黎的电话来了。   “云岁,听我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云岁抿紧唇。   哪个都不想听qaq   感觉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叹口气:“坏的吧。你组织下措辞啊。”   她怕坏得把她气死。   “坏消息是我把今天说的那个综艺推了。那个综艺挺火的,要不是云思陶我真不想推。”   云岁扯了下唇,“没事,这也不算坏事。”   “也对。好事是,另一个综艺上门了。”   云岁:“?”   “是个新的选秀节目,以前没办过,也不知道能不能火,但各方投资都很多,还有盛昼参股,想必差不到哪去。这个节目里包括唱歌和跳舞,所以邀请到了你。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回,你是评委,云思陶是选手!”   云岁:“???” 第16章 三更合一(修) 犒劳他   这几天大概是云思陶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   她接下那个综艺后就让张持动点手脚, 让云岁来参赛,她做评委。这事儿是在一周之前定下的, 那时候她的日子还是很好。   可是这一周,风云变幻,竟是什么事都不一样了。   先是爸爸的资源一个又一个地被拦截,他去查源头到底是为何,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上面的人嘴巴死紧,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云谦平在圈里可不是普通人,他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人脉手段都非常人所能想象, 可饶是他使劲浑身解数, 竟是也没有半点法子, 一点风声都听不着, 足以想象背后之人有多可怕。   云谦平很快就转了方向,准备先不去管那几个资源, 把精力放在已经接下的资源上。还没到手的被拦住,已经到手的他们总不能还做什么手脚吧?   可没想到, 也是这时, 他手中的资源好几个出了事, 要么是审核,要么是主演,要么是参赛选手,反正多多少少都有事。   云谦平再傻也该看出来了, 这是有人要封杀他啊!   他紧急把云思宸叫回来,自己也着手开始争取一样一样地把资源保留下来。   既然有人要整他,他总不能坐以待毙, 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是他就一个人,能力有限,之前同意让云思陶做评委的那个节目他保不住了,只剩下一个新的选秀节目还能给女儿。   云思陶知道他自顾不暇,也不敢去烦他,只能自己在屋里生闷气。   好好地从评委变成选手,她怎么会乐意!   张持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你别看这个节目是第一季,可他们不都说第一季才会是白月光吗?第一季资本少,即使有第二季,即使第二季热度高,可是给别人的印象总不如第一季。只要第一季整好了,热度上去了,给你带来的好处不会少。再说了,它不火云导才能保得住,它要是火,那你觉得还能落到你手里?”   到后面,他免不了有些阴阳怪气,但也是恨铁不成钢。云思陶这脑子,实在糟糕,这么个好事都想往外推。   要不是他现在跟她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才懒得管她。   唱歌的综艺叫《歌声里》,选秀综艺叫《姐姐是女王》。前者一年一次,每一季反响都很好,热度很高,后者今年是第一季,没多大的水花。   云思陶之前求了云谦平好久,云谦平才给她整来一个《歌声里》的评委名额,可以说是无下限地溺爱了,这种事可是要顶着很大的风险和压力的,指不定到时候播出了会被骂成什么样。至于选手的话倒是容易,云思陶自己就能让他把云岁叫来当选手。   这事落实后,云思陶高兴了好久呢,可是没想到才几天而已,她竟然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事儿泡汤。   她就只剩下另一个综艺,而且还不是评委,这回她是选手,要被别人点评。   云思陶心态根本绷不住。   听了张持这样说,她情绪才勉强恢复一些,擦擦眼泪,不是很乐意地说:“那好吧,我去就是了。”   愿意去了就行,张持懒得再说别的,只一句:“你爸现在自顾不暇,你这边我给看着,你给我记着谨言慎行四个字,这个关头惹不得事。”   云思陶忍着气儿:“知道了。”   张持想了想,还是没跟她说云岁有可能是评委的事情。   他消息灵通,已经接到了消息,这个节目的主投资方已经在联系云岁。可是云思陶要是知道,指定不肯去了。   有人愁,自然有人欢喜。   云岁的实力摆在那里,她当这个评委肯定是当得起的。   她光是微博粉丝就一百多万,UGO那边有两百多万,在自由音乐人里算是多的,可是跟娱乐圈里的专业歌手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看。   这样大投资的一个节目,竟然不去找那些大歌手,而找她一个小音乐人,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她知道这个节目盛昼参股后,心里就敞亮了一些。   周述黎见她不语,好奇道:“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这可是天上掉的馅饼,要是能通过这个涨些知名度,圈点粉丝,后续红利别提有多少了。”想到什么,他忽而笑了声,“再说了,你是评委,云思陶是选手,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   的确。   云岁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分辨不清这是凭她自己得来的,还是岑寂给的,可她知道这是一个不容她说不要就不要的机会。   她应下了。   她想着有机会的话问问岑寂,如果真是他给的,她就送点礼物去道个谢。   没办法,她舍不得这个“照顾”云思陶的机会。云思陶想对她做的事情,她必会如数奉还。   云岁又问了周述黎一些云谦平的事情,“他那个合同都没有疑惑就签了?”   “对,他被捧得太高,根本没想到这样的小合同里会有圈套。今年他拍不出来两部电影,违约金就是九位数。”   “替我谢谢林姐。”   “谢过了,她说你太客气了,回头请她吃个饭就行。”   “这回真是欠她一个大人情。”   林向雪是她的伯乐,她出道的第一个机遇就是她给的。这回有求于她,她也是一口气应下。多亏她帮忙,云谦平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上当。   “迩迩,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云谦平最近运气可不好,资源握不住,好像还有一股力量在收拾他。你呢?还要继续吗?心里有没有想过是想要他什么后果才会收手?”   “继续下去。我不要别的,我要他跟我道歉,发自真心地后悔,却又悔之不及。”   云岁眸光很坚定。   这些年的所有委屈,她都想一一讨回。   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岑寂给她发来一个名片,昵称是「岁月静好」,头像是一朵粉色的玫瑰花。   云岁:“……”   这应该是岑妈妈焦韵秋。   她默默地点进去加好友,但岑妈妈应该已经睡了,没回。   岑寂倒是回了:「我妈非让我把她推给你,你们可以加一下,聊聊天。她话多,不想理的时候不用理。」   云岁失笑,要是岑妈妈知道他这么说,又要气着骂他不孝子。   她回了个:「知道啦。」   出于好奇,她点开他黑乎乎的头像,想看看他的朋友圈。   微信就是这点好,随便看也不会被对方知道自己看了。   他刚离开时,她给他发过很多消息,微信短信都有。可发过去就像石沉大海,全然没有回音。   火一样的热情,长期被冰水冰冻,也是会熄灭的。后来,她就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了。这个微信,她至少三年不曾打开过。   之前的头像是个太阳,现在则是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昵称变了没有,之前是一个小句号,像是不耐烦打上去的。   他的微信昵称是……   云岁看清后,微微一愣。   ——「岁岁平安」   云岁一时间仿佛神经麻痹,失去了动作和言语。   他、他竟然……   她不知道他这个昵称用了多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的。她是有给他备注的,所以如果不是她突发奇想点进来看看,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小事。   云岁忽然只觉得难过。   这个傻子。   不声不响做的事情,有谁会知道呢?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她咀嚼了许多遍这四个字,慢慢地,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他总是有这种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的心搅得乱七八糟,再也无法平静。   好不容易压住情绪,她再去点他的朋友圈,里面没什么内容,只有一条。   她知道他不发朋友圈的,能有一条也是不容易。可看到那唯一的一条内容是:「真的很想你。」时,云岁的情绪再次崩掉。   这个坏蛋……   他还在给她发消息,可云岁怕自己看了以后今晚哭得别想停了,逼着自己关掉手机,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焦韵秋一起床就给她回复了消息,只是云岁中午才醒,也就中午才看到。   岁月静好:「宝贝儿啊,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想来的时候就来,知道吗?」   岁月静好:「岁岁,我学了几样你喜欢吃的,什么时候过来阿姨做给你吃呀!」   岑妈妈的昵称里也有一个“岁”字,云岁不知这个是否与她有关,但看了就已经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回道:「我下午就想去看您,您和伯父下午在吗?」   岁月静好:「在的呀,宝贝你直接过来就行。要不要让阿寂去接你?你那里方便打车吗?」   云岁忙拒绝了:「不用不用,我这儿很方便,我自己过去就行。」   岁月静好:「好呀好呀,我等你哦。」   知道云岁要来,焦韵秋心情可好了,忙不迭地给儿子打电话,“阿寂啊。”   “嗯,怎么了?”岑寂翻着文件,随手回道。   “下午有空没有啊?”   “有个会。”   “啊,那真可惜。我还想着岁岁要来,把你也叫来热闹下呢,那只能下次了。”   “云岁要去?”   “是啊,”焦韵秋侃道,“没关系,你不是有会吗?我们玩就好了。”   “会能推。”岑寂简要道,“我现在过去。”   焦韵秋可算是清楚自家儿子的德行了,“啧啧”两声,“别的事就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岑寂丝毫不辩解,想到什么,问道:“她回你微信了?”   “是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她下午要来嘛。”   岑寂看着自己和她的聊天中一片的绿色,心情复杂。   云岁岁,你很好,只回他妈不回他?   岑寂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吃醋了,他面无表情地想,他这算是浸在醋缸里了吧?   云岁本人正心虚地点开他的微信看他昨晚发了什么。她昨晚失眠到很晚,整个脑子里都是他,情绪也很难平静,现在终于好了一点,这才敢看他的消息。   岑寂:「什么时候要去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   岑寂:「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餐?」   岑寂:「我妈学了很多,但你懂的,很黑暗,得小心」   岑寂:「睡了吗?」   浓浓的负罪感和愧疚感涌来,云岁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回复。   可她又有些庆幸,要是昨晚看到这些,她怕是会哭得很惨,那今天眼睛可真不能见人了。   不过他的早餐她现在真不想接受,一旦接受了,每天都去吃,那关系就真扯不断了。   云岁:「我作息不太规律,几乎不吃早餐的,谢谢你啊」   岑寂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复,看到后却是皱了下眉。   ——作息不规律?   她以前,是作息最规律的人了,早睡早起,假期也不例外。   五年过去,她连作息都大变成这样了吗?   别的无所谓,他只是怕对她的身体不好。   岑寂握紧方向盘。   回国后他爸妈还是想住回紫韵庭,对他们来说,老熟人都在那里,他们住那里自在,还有人陪着聊天耍乐。   但当年那套房子已经出售,买方住得好好的,不可能他们想买他就想卖,所以他就买了另一套,只是装修的事情有点复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所以二老回国以后就临时住在他在国内的另一套房子里。直到昨天,所有的装修全部完成,他们才刚刚搬进紫韵庭的房子。   他现在在去的路上,焦韵秋一说完他就出发了。主要是焦韵秋说想做点好吃的给云岁吃,他……怕把她毒死了,那他可就没老婆了,可不得赶紧赶过去。   从前家里有保姆,焦韵秋不用下厨,可后来家里出了事,没了保姆,焦韵秋不得不试着洗手作羹汤,可那一天,一家人全进了医院,手头本就不宽裕,那趟医院更是把仅剩的钱折腾了个干净。   岑寂忙自学了做饭,再不让焦韵秋进厨房。可焦韵秋像是从中感受到了乐趣,开始对下厨心痒痒的。岑家最艰难的时候,她忍住了,不给儿子添乱,可后来难关一过,平日里她也没什么事,闲下来后就又开始惦记起这个事,平时一有空就在家霍霍岑弘业。   但岑寂可舍不得让她霍霍云岁。   从买菜到做饭,他全揽下了,还叮嘱他爸看着点他妈,让她控制一下做饭的欲望。   他清楚云岁喜欢吃什么,云岁那对爸妈可能都没有他清楚,到了超市,他挑选食材挑选得很流畅。   不巧的是,他遇到了个不该遇见的人。   陶婉卿走来时,他就在想,他或许不该来这个紫韵庭旁边的超市。刚才路上那么多个超市,随便挑一个也好。   对于云家人,他从前有多爱屋及乌,如今就有多恨。   陶婉卿还不知他的情绪转变,见着他就过来,“岑寂——”   岑寂停下脚步。   陶婉卿笑了笑:“你也来逛超市呢?我听说你爸妈搬回来了,是来看他们的吗?”   岑寂颔首。   “真好,当年那事儿啊,可算是过去了。能看到你们现在过得好,我们这些老邻居心里也高兴。”陶婉卿笑着打量着他,“你这孩子可真孝顺,还给爸妈买菜呢。”   岑寂佯装不经意地道:“是啊,云岁今天去我家吃饭,得买得丰盛些。”   陶婉卿一愣,“云岁?去你家吃饭?”   “是啊,我妈喜欢她,您知道的,她也喜欢去陪他们。”   陶婉卿愣愣地说不出话。   我妈喜欢她,她也喜欢去陪他们......   这话像是一把刀,把她刺得格外清醒。   云岁搬出去一年了,这一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全都得她三催四请的,软磨硬泡、或哄或劝或威胁的她才肯回来。别说是陪他们了,就只是吃顿饭,她也不肯的。   她也抱怨这孩子不贴心,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也有贴心的一面么?   陶婉卿都难以想象云岁喜欢陪长辈是什么样的。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陶婉卿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不明白了。   云岁为什么连那些没血缘关系的人都喜欢陪,却不喜欢陪陪亲生父母呢?   岑寂对她这个反应挺满意,“伯母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那个,岑寂,你待会帮我给云岁说一句,让她...有空给我打个电话。”   她打过去云岁大多不接,后来没什么要紧的事她就不打了。   “好,我会带到。”岑寂看着她的目光含着深意,“我买了不少她爱吃的东西,尤其是虾,我先走了,待会来不及做。”   “哎,去吧。”陶婉卿垂下眸。她心里清楚,就算岑寂传了话,云岁也不会打给她的。   她们母女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呀......   到底是为什么?   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她?   陶婉卿的脑子乱成了浆糊,就连刚开始为什么叫住岑寂也记不得了。   岑寂一走,她又惦记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云岁爱吃的......   她爱吃什么?她喜欢吃虾吗?   陶婉卿不知道。   她知道陶陶喜欢吃虾,喜欢吃螃蟹、鱼子酱、红烧鱼,也知道宸宸喜欢吃鱿鱼、糖醋排骨、红烧肉,可是云岁喜欢吃什么呢?   ——不在身边养大的孩子,她对这孩子的了解实在是太空白了。   可是为什么岑寂知道呐?   陶婉卿越想越难受,她看着满满一推车的孩子们和丈夫爱吃的东西,表情微凝。   -   《姐姐是女王》的录制时间还没到,这种大综艺的前期准备时间会很长,现在还只是处于确定人员阶段,所以云岁暂时还是清闲的。   云岁在去岑家之前,准备了些礼物。   是一些岑爸爸和岑妈妈喜欢的零食和小吃食,还有一条她之前去法国时带回来的一条丝巾。   她第一眼见到这条丝巾时就觉得会很适合岑妈妈,所以即使当时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岑妈妈,也还是买了下来。这不,这就再见了。   根据岑妈妈给的具体位置,她很快找到了岑家。   ——很好找,就在云家旁边。   按了门铃,她站门口等候时,看了眼云家,时有保姆进出,却没有主人家的身影。   也不知道云谦平在不在。——应该是不在,现在或许正焦头烂额地在跑关系。   焦韵秋很快就来开门了,看到她,眼睛一下子就笑眯了,“哎哟,我的岁岁宝贝儿!”   她把门一开,抱住云岁,紧紧抱着,都舍不得松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的小岁岁。”   云岁细胞里所有的温暖柔情,在这一刻被尽数唤醒,她眼眶微红,回抱住她,“我也是的。”   “想我了吗岁岁?没事儿,以后都不走了,只要你想我,随时能来家里见我,或者你跟我说声你在哪,我随时都能赶去看你。”焦韵秋说道,笑着拍了拍她,“快跟我进去,别在这站着,待会站累了。”   云岁吸吸鼻子,把礼物递上,“伯母,这是我给你和伯父带的。”   “来就来,还带东西?怎么这么客套呀。”焦韵秋嗔道。   “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闻言,焦韵秋才点点头,“那就好!这样才对呢。”   “待会看看喜不喜欢。”云岁笑着说。   “不用看,”焦韵秋一挥手,“我们岁岁买的,我都喜欢。”   云岁也是个小姑娘,从未有妈妈这样宠溺地和她说过话,她很喜欢,却是听不到。   后来认识了焦韵秋,就只有焦韵秋与她这样说过,再后来焦韵秋走了,她足足有五年都不曾再听到过这样的话语与语调。   如今一听,眼眶又要红了。   焦韵秋赶紧搂着人哄:“哎哟,我的心肝肝,可别哭了,这么高兴的日子呢。乖哦宝,哭肿了眼睛可不好。”   岑寂从厨房往外看,摇了摇头。   他妈跟云岁,倒像是亲母女。   云岁还不知道岑寂在呢,岑寂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她怕不好意思,就跳过了那句话。一进门,听到厨房有动静,她好奇地问:“是谁在炒菜呀?”   焦韵秋给她拿了双鞋,粉色的,全新的,“当然是阿寂啦。他不让我下厨,说呀,霍霍他和他爸就够了,别霍霍你。”   焦韵秋撇撇嘴,她听得可不爽了,她在厨艺上是没天赋,可是勤能补拙呀。   云岁张了张小嘴,岑寂在啊?   焦韵秋偷偷朝她挤挤眼睛:“他做了好多你爱吃的哦。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哇,他连虾壳都去了!”   云岁捏了捏手心。   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的东西?   那天在云家餐桌上,他当众点出云谦平的偏心,她至今还记得。是因为没人给她剥虾,他待会动手又怕她尴尬,所以才要提前剥掉的吗?   云岁心思敏感细腻,总会想得多一些,可她又怕...是自己想太多了。   岑弘业从书房出来,看见她,和善地一笑:“岁岁来了?快坐快坐。”   “伯父好。”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你伯母啊念叨你好久,知道你要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至于自家儿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岑弘业笑而不语。   这个房子虽是新的,但人都是熟人,很快云岁就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她钻进厨房,“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岑寂在切菜,云岁突然闯进,他的刀都没有停下半分,“怎么进来了?去外面玩会?跟他们聊聊天就好。”   “这么多人吃饭,就你一个人在做,很辛苦的。”云岁说,“我来帮忙。”   岑寂笑了下,“岁岁真体贴。”   云岁很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虽然我不会做饭。”   岑寂:“......”   云岁赶忙给自己挽回形象:“但是我能打下手。”   岑寂腾不出手,不然真的很想摸摸她的头,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这都要可爱到心坎里了。   “来,帮我尝下味道。”他拿了个小勺子,舀起汤,吹凉后放在她唇边。   云岁吸进去,品了品,“好喝耶。”   岑寂勾了下嘴角,又喂了她几样东西,“啊——”   云岁:“啊~”   焦韵秋想来叫云岁出去坐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她表情都快失控了。   这是、这是她儿子?!   这个一脸温柔地给人喂东西吃的人是她儿子?!   她怕不是在梦里呢?   好家伙......   焦韵秋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丁点声音没发出,生怕打扰到了他们。   见她一个人回来,岑弘业还问呢,“岁岁呢?让她来坐会,不用她忙。”   焦韵秋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她不是去忙,是去...犒劳你辛苦做饭的儿子的。”   岑弘业:“?”   “你信不信,她只要站那儿,你儿子就能激情澎湃地给我们做上一桌满汉全席?”   岑弘业:“......”   信。   焦韵秋有点缓过来了,激动地和他八卦道:“你猜我刚刚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他在给岁岁喂东西吃!我的天,我之前还担心他这副死样子以后会找不到老婆,现在好了,我完全不担心了!人家在咱们面前是一副面孔,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呀,又是另一副面孔哟!”   岑弘业失笑:“五年前不就这样么?怎么还这么惊讶。”   “可能是五年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了吧。”焦韵秋说着说着,又是心疼,这五年,儿子过得太不容易了。   焦韵秋暗暗决定,不如她给儿子推波助澜一下?   一吃完饭,她就笑着催他们去散散步:“外面那一片风景好着呢,你们去散步消消食呀。”   虽然她也想和云岁多待会,可要是儿子能把人成功拐回家,那她以后就能和云岁待得更久了。她这叫,那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岑寂做的饭菜,云岁怎么可能不多吃,还真有些撑,于是她也没拒绝,“那我去外面走走。”   “去吧去吧,你们俩都去,我去洗点水果,你们回来就能吃啦。”   云岁没看见时,岑寂给了他妈一个眼神,充满了讶异。他可都没敢想他妈还能这样助攻。   焦韵秋可得意了,儿子可没这样“夸”过她,夸得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紫韵庭是高级别墅区,外面的风景的确很好,云岁和岑寂经过云家,四处闲逛。   “云岁,站住。”云谦平在院子里看见她,竖起眉喊道,匆匆跑了出来,“你怎么在这?!”   云岁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想与他离得太近。   而她这动作,显然激怒了云谦平。云谦平看了眼岑寂,压着怒气,勉强算是温和地重复了一遍:“你怎么在这儿?”   “她去我家。”岑寂道,不动声色地侧身把她护在身后。   “怎么都不回自己家?”云谦平皱起眉,有些不悦,“不叫你你就不回。”   “你们一家过得挺好,我回去不还给你添不自在吗?”   “这是什么话?”云谦平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我,你妈妈,你姐姐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他强调着,“怎么能说‘你们一家’?”   “你自己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云岁轻声说,“还在这里狡辩什么呢?没有我,你们更自在,不是吗?”   “云岁!”   “不要恼羞成怒,我只是来散个步。”云岁很无辜,“是你自己出来挡我的路。”   “我只是——”   “我不想听。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云岁拉着岑寂就走。   云谦平平复着呼吸:“不管你怎么误会我,我从来都把你当女儿。”   “爸爸,我记忆力很好的,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包括三岁的时候,奶奶求着你给我上户口,求着你让我姓云,求着你给我起个名,我都记得的。”   云谦平瞳孔皱缩:“你说…你说什么?!”   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她怎么可能记得?!这不可能……   “我记忆力从小就很好的,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想找你,谈谈让我跳级的事情,但是你一直没时间去学校,老师才作罢了。”   “你……”   “你们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所以,爸爸,不要在我面前装父女情深了,没有用。”   云谦平大骇。   如果……   如果她都记得……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都记得的话……   “我们走吧。”云岁伸手去揪岑寂的袖子,跟他离开。   岑寂看着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两手相交,他轻声:“好。”   再没有人拦住他们。   云谦平还处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中。   他一直以为云岁对那些事情是没有记忆的,他爸妈为了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和她说当年的事。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云岁什么都记得。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他对她的种种狠心,她全都死死记在了心里。   可她愣是能这么多年一声不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云谦平突然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   不敢再想象这些年她对着他们笑时,对着他们温顺乖巧时,心里都是在想什么。   他心里突然一阵疼意。   她这是,藏了多少的恨?   大学毕业后她非要离开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任性,只是不想再装下去了吧?只是要把所有的恨都爆发出来了吧?她是忍无可忍了吧?   她不回家,不是因为别的,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恨与厌恶,单纯的不想见他们。   云谦平咬着牙。   这么多年了,她竟是丝毫不曾表露出来半分!此等心机,未免也太过吓人!   ——那她隐藏了这么久,眼看着瞒过了所有人,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说出来?   云谦平更加想不通。   太可怕了,她真的…太过可怖!   云谦平第一次正视起了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并且陷入了沉思。   岑寂带着云岁到另一边去散步,那边沿路都种着不少花,很适合散步,也很舒服。   云岁踢踢脚边的石子。她也不想她记忆力这么好,记得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天一口气说出来,她反而觉得松快了些。   “岁岁。”   “嗯?”   “你是不是偷偷哭过许多次?”   他没再往前走,站在原地,与她面对面,手抚上她的眼角,心疼倾泻而出。   云岁眼睫轻颤,躲开他的手:“早就过去了。我没事。”   她真的藏了很多很多的委屈,没有人知道的委屈。   她怕两位老人知道后伤心,从未告诉他们——我记得,我都记得。因为她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会难过、会自责,会搂着她哭得不成样子。可是她也的确是这辈子都难以忘记发生过的这一切。   他们还以为那时她小,不记事,什么都不记得。   却是不知,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她刻在了心底里。   岑寂拧着眉,被躲开的手虚虚一握。 第17章 (修) 去我家   岑寂和云岁没有在外面久待, 很快云岁就想回去了。她今天本来就是来陪陪焦韵秋和岑弘业的。   她想回去,岑寂就陪着她回去, 并无二言。   不能操之过急。   他身侧拳头紧攥,也不知是忍下了怎样的冲动。   一路走回去,云岁已经恢复了情绪,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也就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他综艺的事情,“姐姐是女王的综艺是你给我的吗?”   岑寂还在想她的情绪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上一秒下一秒,就是两种情绪的迅速切换。他也不意外她会猜到,如实道:“我只是给导演提了个建议, 能到你手上还是你的实力。”   看上去, 分外老实。   云岁半信半疑, 是这样吗?   不过她还是道谢:“还是谢谢你, 这个节目对我来说挺重要的。”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云岁无奈,不和你这么客气才不对。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理所应当, 不是你谢来就是我谢去的。从前他们不是,但现在, 不知不觉的, 他们也是成年人啦。   岑寂说起另一件事:“最近云导的事业不太顺利。”   云岁点头, “说起来也奇怪,我最近在对云谦平的资源动手脚,可是我经纪人说,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阻拦他。”   “那可能是他, ”岑寂淡淡道,“得罪了太多人了吧。”   岑寂没有认,云岁更疑惑了, 不是他,那会是谁?   “岁岁,他势力很大,这么多年盘根错节,想把他拽下来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有人在帮忙,或许是好事。”   云岁当然知道这个,既如此,那她就不去想了。她摸摸肚子,感慨道:“你的厨艺好好。”   刚才她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这几年练的。我家刚破产时,佣人全都辞退,请不起一个保姆,我妈那手艺你也知道,我不学的话,就得饿肚子了。”岑寂无奈。   云岁咬了下唇。   “你呢?你不会做饭的话,吃什么呢?”岑寂问,“现在是自己住吗?”   “吃外卖。”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备注的事情。其实不是她追星,是付思若,这丫拿她手机点外卖的时候改的。她不会做饭,付思若也是黑洞,丁迎又很忙,所以她们主要就是吃外卖了。   “下次去我那儿吃?”   云岁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要了,那也太麻烦你了。”   “那这样吧,我吃饭,你洗碗。”   这个可以。   云岁想着不能把人拒绝狠了,犹豫着,缓缓点头答应。   她心想,反正也不会天天去他那吃。   岑寂勾了下嘴角,掩去眼里诱骗成功的愉悦。   徐助理把今天下午和晚上的行程表发给他,岑寂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丁迎那个采访就在下午,可他今天并不打算和云岁分开。   看了眼云岁,他心下打着算盘,和她商量:“下午我在家办公,丁迎想采访,让她去我家也不合适。”   云岁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岑寂提议:“不如你们一起去我家,让她采访一下?”   云岁:“......”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也很找不到拒绝的地方,但她为什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又想起丁迎说的升职的事情。她在心里悄悄叹口气,算了,她还是想着怎么宰丁迎一顿大的好了。   “那好叭,现在回去吗?”   “随你。”   云岁想了想,时间也不早了,总不能晚上还让他们工作,她就跑去和岑妈妈告别了。   焦韵秋舍不得她,“那你知道位置了,下次常过来昂。”   岑寂给徐助理发了消息,让他把丁迎叫去云岁家对面,转头就看到亲妈控诉的眼神:“走的那么早做什么?你自己走就走,还拉着岁岁一起走!”   岑寂揉了下太阳穴,倚在门边等她骂完。   云岁有些坐立不安,想去劝劝,岑弘业笑着摇摇头:“他妈妈就是在跟他玩,你别心疼他。”   云岁狡辩道:“也不是心疼......”   岑弘业了然地点点头:“对对,不是心疼不是心疼。就是……看不过去。”   欲盖弥彰的感觉越发重了。   云岁更加坐不住,好在岑妈妈骂完了,气也出了,让他们早点回去,不然待会到了晚高峰会堵车。   岑寂带着云岁二话不说就走了。   焦韵秋皱着眉又嗔骂了几句。   儿子真是不贴心。   就算你急着和云岁过二人世界,好歹也让云岁多和他们待一会嘛。   “几年不见岁岁,出落得更好了,只是怎么光看着就觉得心疼呢?”她和丈夫嘀咕。   “云家的事闹得太难看了。”岑弘业摇摇头,抖了抖报纸,“云谦平也是糊涂。”   “他做的这些事,会有报应的。”焦韵秋唾弃道。   云岁在微信上把事情和丁迎说了,丁迎一秒就领会了她这是付出了什么,哐哐磕头,连连保证明天她就搬过来住,包了她的一日三餐!   丁迎会做饭,而且厨艺还不错。云岁眼前一亮:「好啊好啊」   云·小没良心的·岁她转头就和岑寂说:“最近你不用煮我的饭啦,丁迎要来我家住,她会做饭的。”   云岁满足地眯了眯眼,这样就不用麻烦他了。   岑寂:“......”   刚刚骗到手的人,转眼就被拐走了。   他在想,或许他不该答应丁迎的采访?   不自觉的,他咬牙。   云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和丁迎说自己明天想吃什么。   她哪里知道,某人已经想把丁迎的职业生涯中断于此了,也就亏得他还有几分理智。   回家后,云岁没回自己的小屋子,而是跟在岑寂后面走。   岑寂给她拿了双粉色的拖鞋,全新的,大小正合适。云岁穿上后,偷偷看了他一眼。   岑寂假装没发现,去冰箱里给她拿了瓶水。   ——是她五年前最喜欢喝的饮料。   云岁终于按捺不住,看到那瓶饮料时,她感觉她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轰然断裂,她猛地站起来:“岑寂——”   岑寂还在拿什么,回头看她,声线温柔:“嗯?”   为什么你记得这么清楚?所有的所有都记得这么清楚?   清楚到,我对你所有的气都在随之消灭,一点一点地,被你按了回去。   云岁身侧的拳头握紧,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晶光,慢慢地,她压下了情绪,一点点地忍了回去。   那些话,最终只是在心底过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胆怯什么,但反正,是退了。   岑寂看着她,静静地,半晌,才温声道:“岁岁,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不需要顾忌什么,也不需要隐忍害怕什么。你我之间,无需讲这些。”   “可你不是我的谁,你只是我以前的邻居而已啊,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同,该讲的东西还是都得讲。”她倔强地想把两人的关系扯回原位,“你已经错过了我生命中的五年,也不让我参与你的五年,五年过去,很多事情早就变了。”   他不联系她,失联整整五年,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疙瘩。   她如何不要紧,她发生了什么不要紧,可是他发生了那么多,却拒绝她的参与,哪怕只是她的关心,他也拒之门外,与她隔起了一道屏障,将她隔绝。   云岁还有气,她一点也不好哄。   “岁岁......”他哽住,知道自己犯的这个错,怕是难过去了。罪名太大了,可不是几句解释就能解决的。   “那我能不能邀请你,辛苦一下,把我之后的五十年都参与一下?”   “别转移话题。”她吸吸鼻子,“我在说五年,不是说五十年。”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   “好,五年,我的错,我都认,让你打打好不好?”他握着她的手,捏成拳,往身上砸,“十下够不够?一百下,一千下,好不好?”   “……不够。苦肉计不管用。”云岁挣扎着,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小脸绷着,看上去铁面无私似的,丝毫不受蛊惑。   “好。”他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抱,颇为无赖道:“这样吧,欠你的一样一样地弥补回来。先给你还一下这五年里缺失的拥抱。”   云岁:“?”   虽然云岁知道他在刻意弱化两人之间的鸿沟与矛盾,但还是无情地强行把人推开,别开了脸。   气氛陷入僵持,好在丁迎的到来打破了沉寂。   她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奔来了,生怕晚一秒这事儿就泡汤。   但她可能万万想不到,她每次踩的点都是那么的正正正好。   正好到,岑寂这辈子都难得这样对一个人咬牙切齿。 第18章 (修) 后悔也没用了……   云岁逃也似的跑去开门, 就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很明显,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丁迎一见到她就给她来了个熊抱, “宝贝儿回头我好好犒劳犒劳你,红烧小排可乐鸡翅肥牛饭!”   云岁听得心痒痒,“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说定。”丁记者抱着稿子屁颠屁颠地来,“我采访完就走,给你们留个二人世界。”   云岁嘟囔:“也不用,你走我就跟着走。”   丁迎:“……”   突然不知该不该走。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采访,这就像个定时炸.弹,事关生死,还是早点解决为妙。   云岁带着她进去, 她问:“要换鞋吗?”   岑寂走过来, 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给他。   云岁看了他一眼, 开始觉得穿着的粉色拖鞋有些烫脚。   他的特殊对待未免太明显, 毫不遮掩的明显。   岑寂却坦然地觉得并不有什么,随手给丁迎拿了瓶矿泉水。   丁迎诚惶诚恐地接下:“岑总您可别客气, 我采访完就走,绝对不耽搁您太多时间。”   她准备好纸笔和录音笔, 准备开始采访, 云岁就坐她旁边。但在她开始前, 岑寂打断了下,“听说你要住来云岁这里?”   丁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解道:“是啊。她不会做饭,我正好给她做点好吃的。”   岑寂默默来了句:“我会。”   丁迎一脑袋问号, 你会?你会啥?……她联想了下上下句……哦,会做饭啊。   然后呢???   会做就会做呗,她也会做, 她还会给岁岁做呢……   那一瞬间,丁迎都不明白她是怎么开窍的,但就是那么突然的开窍了。她真的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下一秒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妈让我回家住上半年!岁岁对不起,我不能来陪你住了……”   云岁:“……”   你们俩当我傻吗?   她人还在这呢,就算是要把她卖了,那能不能也背着她点儿?   丁迎挠挠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反应的不对,尴尬地嘿嘿笑。没办法,屈服于淫威啊......   这事儿她不厚道,可岑寂这压力一下来,真没谁能顶得住。而且最关键的是,付思若一心想着和岑寂抢云岁,她却看得开些,一心想着撮合岑寂和云岁。   有意无意的狗腿,都是无形的有心撮合。云岁不喜,便推,云岁不排斥,便从,她给个选择题,答案由云岁自己填。   丁迎觉得自己真是尽心尽力地在做公益了。戳戳云岁:“考虑下下?岑总的手艺说不定比我好。”   岑寂给了个赞许的眼神。不管结果如何,岑寂对她的上道很是满意。   云岁胡乱点点头:“赶紧采访吧。”   折腾一下午,她有点倦倦的,倚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她的长相属于安静的,精致却不浓艳,是江南味儿的柔,一眼惊艳谈不上,越看越勾人是真的。   丁迎不愧是专业的,比她可专业太多了,她那天那么久也就问了两个问题,情绪波动还那么大,瞧丁迎,三两下就问了一半,不管问的是什么,都面不改色的。   云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摸鱼。   岑寂扫了她这边一眼,又问丁迎:“还有几个问题?”   “别急别急,最后两个。五分钟五分钟。”丁迎可太害怕他撂担子不干,忙加快速度。   云岁给周述黎回了几个消息,才发现云思宸给她发了好几条,忙点开看。   她不常看手机,一不小心就容易错过消息。   云思宸:「姐,家里出事了,爸工作上出了挺大问题的」   云思宸:「我刚刚听到他和妈在吵架,好像也不止是因为工作。姐,他又和你吵架了吗?」   云思宸:「你别理他,别因为他生气。姐你给我发个地址吧?我想看看你,还能给你做饭吃,我最近新学了很多菜」   云岁不太明白,怎么今天谁都想给她做饭?做饭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在他们那里好像……不是?   不过她真不需要,回复道:「你不用来,我有饭吃」   忽然觉得,还怪可怜的是怎么回事。   她又敲了一句:「你好好在那待着吧,你爸爸最近的心情可能都不会很好。」   云思宸不解,什么意思?但无论如何,他都想来云岁这儿看看,一来是家里最近气压太低,二来是他不放心云岁独居。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云岁终于烦不胜烦地给了个定位和门牌号。   云思宸屁颠屁颠地接下:「好嘞我亲爱的姐姐,我明天就来!」   云岁心情有点复杂。   就照她的家庭情况而言,她是没法喜欢云思宸的,家中的资源朝他倾斜,她的出生与被送走也是因为他,她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他?   可偏偏,他又是这样的脾气秉性,又是这样黏她,处处为她想着,她怎么可能狠心得起来。   每次都是狠心不过两分钟。   她叮嘱了一句:「别太早来。」   云思宸:「我下午来!保证不打扰你睡觉!」   很上道。   云岁勉强满意。   他们的采访很快结束,丁迎收拾好东西就回公司整理稿子去了,她火急火燎的,主要是岑寂的采访稿太值钱了,她想赶上下一期,早点出炉早点安心。   又只剩下了两人。   云岁挥挥手也跟着溜回去了。   她好困,想睡觉了。难得有一次这么早就生了困意的。   岑寂喊她:“明天起床后来吃饭吗?”   “你不上班吗?”   “周末。”   “喔,不过不用……”   “岁岁,我想照顾你。就算不谈别的,我也想好好照顾你。”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应了一声:“……好。”   她走后,岑寂拿起手机,下单了个洗碗机。   -   岑寂说得不错,云谦平在圈里混了这些年,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这次被人搞了以后,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派人去查。   偏就在这紧要关头,云岁那话,又搅乱了他整颗心。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孩子当年才那么小,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云谦平还特意打电话回去问了云老太太,问她有没有和云岁碎嘴说什么,云老太太听了那叫一个气啊,对这儿子张口就是骂:“你又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动不动就信别人的话!你这辈子就死在你的面子上吧!”   云谦平对着老母亲还是有几分收敛,他叹口气:“妈,你先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问问,我怕岁岁知道了什么......”   “她能知道什么?当年还是个小团子就被你送来了,长途颠簸,到我这儿的时候气都喘不匀了,我跟护小鸡崽似的把她护下来了,结果呢,你这个当爹的户口不给上,学不给上,什么都不上心,非得我千催万请的才肯来一趟把事儿都给办妥了。小小一个,不懂反抗,不懂生气的,她能知道什么?”   云老太太当年为了云岁有求于他,气儿也就短了一截,如今岁岁自己能独当一面了,再不需要这个父亲的庇佑,她也就不再需要顾忌什么,终于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这个儿子,她真的是恨自己当初没教好,才累得云岁吃这样多的委屈,云老太太越想越气,“她那么无辜,还要被你按着脑袋安罪名吗?!怎么,这回又是什么错,说来让我老太婆听听!”   “妈!你这是什么话!她也是我女儿!我还能把她怎么样吗?!”   “你对她做的事儿还少啊?我早就跟你说过,天道有轮回,恶事有报应,你别不放心上。”   “妈......我早就后悔了,可是你不懂,我站在这个高度,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我拉下来,我不能出差错,丁点差错都不能出!云岁回来后我也没再委屈云岁什么,吃的喝的用的,通通都是最好的,去年她自己执意要搬出去,我想尽了办法阻拦,但也没用啊。”   “我不听你说这些,场面话我老婆子听了一辈子了,懒得听。就一句,我们岁岁从小心性纯良,你别什么赖的都往她脑袋上扣,凡事把她想得好些我就谢天谢地了!行了,我和你爸要睡了,就这样吧。”云老太太率先挂断了电话。   云谦平一口气压着,半天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打这个电话哪里是去挨骂的?结果呢?挨了半天的骂,还什么消息也没捞着。   只是云老太太每次说起当年的事,云谦平总不由得心虚。当年他太年轻,很多事情到底是处理得不算好,后来是后悔了,但也晚了,很多事情可不是说后悔就能后悔、就能抹平的。   他头疼得厉害,让保姆把药送上来,吃完药后就在书桌前缓着,理着思绪。   云岁知道吗?   她今天说的那些话,可不可信?   ——大抵是真知道的。   云谦平揉了揉太阳穴。   可是她怎么能知道呢?那些事情,他原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她怎么能知道?!   那些事,实在是丑事,他从未想过她会知道。   他也根本无法想象她把这些事藏在心底,会有多么地恨他。   云谦平的拳头越握越紧。他的女儿啊,这样地恨他,他……   陶婉卿听保姆说他又头疼了,忙进来看他,“老公,头疼好些了吗?”   “小事。”云谦平摆摆手,“当年你糊涂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刚生下岁岁就不要她。要不是你不要她,我也不至于把她送去乡下。”   云谦平现在万般不顺,只想着找个人分担些罪责,减轻自己身上的负罪感。   陶婉卿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老公,你在胡说什么?当年明明是你嫌弃岁岁是女儿才不要她的,你说把她送走,好方便我们再生个儿子的呀。”   “我当时是为了宽慰你。”   “宽慰我?生不生儿子,关系的是你们老云家,跟我有什么干系?怎么就要你宽慰我了?”陶婉卿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你是不是见岁岁现在恨我们,就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怎么能这样?我是爱岁岁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她的......”   这样的罪名,陶婉卿死也不认。要是认下了,那……不行,她无法想象。   “可是当年,她从出生到七岁,你一年才只见她一两次。”   他倒还好些,一年能去五六次,后来忙起来了,才腾不出时间过去,但老太太闹得厉害,他再腾不出时间也还是去了。   “那能怪我吗?你忙工作,陶陶和宸宸都要我一个人管,我哪来的精力再去看岁岁?我也想她的呀!”陶婉卿眼泪不停往外涌,“她现在这样讨厌我,都是因为你......”   “你简直——”云谦平忍住脾气,把手一摆,“算了,我懒得跟你争。争这个也没意义了。”   陶婉卿恨得拿拳头捶他:“你太没良心了云谦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给你们老云家生儿育女,到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是吗!”   云谦平拧紧了眉,“我没有这样说!”   怪谁啊?   说不清了。   说这个也没用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堆在一起,他焦头烂额的,只能先处理紧要的,云岁的事情......再说吧。   这时候,云谦平还不知道他头疼的所有事情其实都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云岁。   一条接一条的噩耗传来,他的资源一个接一个地出问题,他根本分身乏术。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只能是,《姐姐是女王》那边在准备官宣中,云思陶好歹是拿住了这个综艺。   他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找个关系,让云思陶坚持到最后,别在中途被淘汰了。   而他在这里想云思陶赢,云岁那边恰恰相反。   更别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只黄雀为了哄螳螂开心,要帮着把蝉给按死。 第19章 (修) 溺宠   为了去岑寂那里吃饭, 云岁特地定了个中午的闹钟起床。   唔,可不能给他一个太糟糕的印象。   就算不能早睡早起, 好歹也不能一天都不起。   ——是的,如果没什么事,放任让她睡下去的话,她可能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她刚打开门,就看到对面的门也开着,饭菜的香味一阵阵地传来。   云岁一阵心痒。他穿围裙做饭的样子,真的很勾人。   刚才钟点工过来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岑寂只是炒了个菜。   她来的时候,他正好把饭菜端上桌。   “岁岁, 来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云岁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会喜欢。至于是哪来的底气, 她也不知道。   他那并不算柔的眉眼微微一扬, “那快来吃。”   他盛了两碗饭, 跟她面对面坐着,还倒了两杯橙汁。   很居家, 不像是云岁在盛昼看到的他的样子。   云岁的眼睛瞄了眼他家的酒柜。   好多酒。   岑寂看到了她的小眼神,又假装没看到。小家伙, 酒量不好倒是很喜欢喝酒。不过现在可不能喝。   他夹了一大块鱼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将其中的鱼刺挑完, 又放进她的碗里。   筷子还没用过,是干净的。   岑寂在卫生和细节方面很注意,多少有些洁癖。   云岁戳戳鱼肉,轻喃了一声:“谢谢。”   她不太喜欢吃鱼, 大抵是因为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卡得很难受,在那以后奶奶做了鱼就会给她挑刺, 但后来回了家,没人给挑刺了,她不哭也不闹,只是不再吃鱼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给她挑鱼刺。   “岑寂——”   “嗯?”   “盛昼以后要留在国内发展了吗?”   这个是业内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   但也没有人能问得到他。   只有她,可以想问就问,特权大到让人嫉妒。   岑寂颔首,“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他怎么可能还舍得走。   做好万般把握回来,他就没再离开的打算。   她又垂下眼吃饭,岑寂却是不肯让这个话题止于此,他问着她的打算:“想不想和盛昼签约合作?”   云岁不解他的意思。   “我了解了下你这两年的工作,如果你的工作室和盛昼签约,盛昼可以给提供资源和规划发展路线,会比你单独发展更有利。”他分析着,“而且盛昼刚刚回国,在国内即将和明景打拉锯战,你的粉丝力量和影响力对盛昼也有帮助。算是双赢。”   和盛昼合作?   云岁没想过这件事。   她一直以来走的都是自由路线,发展不受限制,在UGO上的人气和微博上的宣传就等于全部的内容。但这样的发展显然是受限的,所以周述黎才会开始给她接综艺。   岑寂说的这些,无异于是一样的道理,而且比起他们自己挖掘资源,盛昼显然更靠谱,给的资源也会更好。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岑寂这个盛昼的CEO主动提起,要是周述黎知道,说不定已经揣着合同过来了。   不过......   云岁只道:“让我考虑下,好吗?”   跟他合作,牵扯到的事情远不止浮于表面,她不能妄下决定。   “好,我们先吃饭。”   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低着头吃着东西,头发挽起,身上不自觉地流露三分温柔模样。这曾经是岑寂多少年的梦中情景。   而今,也是实现了。   云岁可没忘记自己的承诺,吃完饭收拾着碗。   岑寂跟她一起收拾,“好吃吗?”   “好吃。”   “这两年有没有什么新的喜欢吃的?我去学学。”   云岁眨了下眼,失去与他对视的勇气,别开眼去,“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小云岁。”   云岁止住声,没再开口。   他还想说什么,云岁手机就响了。   云岁匆忙去拿手机接起。   是云思宸。   “姐,我按门铃了,没人开呀。你是不在家吗?还是给我个假地址哄我呀?姐我保证不会捣乱的,我还会给你收拾屋子......”   云岁见他讲起来没完没了,指尖按了按太阳穴,“来了,等一下。”   明明是男孩子,可是啰嗦起来会很要命。   云思宸剩下的话堵在喉口,不上不下地应了声:“......哦。”   云岁去给他开门。   岑寂问:“是谁来了?”   “云思宸。”   云思宸在云岁家门口等,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开门声才抬头,可是他看到的却不是自己跟前这扇门,而是对面的门。   他抬头看了眼,确定没认错门牌后,一脸懵地问:“姐你是不是给错我门牌了?”   云岁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不是,这是别人家。我开门,你进去等我一会。”   “你在别人家干嘛呀?”   “洗碗。”   云思宸:“?”   云岁开了门,把他推进去,却见岑寂出来道:“我把碗放进洗碗机了。”   云思宸和岑寂四目相对,空气中一时间有些寂静。   云岁:“......”   她扶额。   这就很解释不清。   她怀疑岑寂是故意的,但是她没有证据。   云思宸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   岑寂解释说:“我住在这。”   云思宸看看云岁的房子,又看看他的房子,几乎是一秒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呵,好一个岑寂,心机不输当年啊。   司马昭之心,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他漠然道:“哦。”转身就把云岁拉进了屋里,门砰地关上。   云岁还想问问什么洗碗机呢,可是门都关上了。   而且进屋后下一秒云思宸就开始苦口婆心道:“姐,你别相信岑寂是好人,他绝对是不安好心搬到你对面的!”   云思宸太想不到这家伙可以这样不要脸了,“要不要换个房子?我有个房子在旁边,要不你住那儿吧?或者我们搬个楼层也行?这种人住对面太不安全了!”   云岁婉拒了:“不用,这里挺好的。他不是坏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她自己嫌弃可以,可是听着别人嫌弃,她第一个就要跳出来。   “姐,你别被他的表象蒙蔽了——”   “云思宸,别老是说他了,说说你找我干嘛?”   云思宸瘪瘪嘴,提了提自己手里的东西给她看:“来看看你啊。我还是第一次来你这个家。”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庆祝一下你搬新家。虽然有点晚,但也是讨个吉利。”   云岁没跟他客气,收下了。   云思宸打量着这里,“这房子不错,你一个人住吗?付思若她们住这儿吗?”   云岁:“没有,就我一个人。”   “姐,有请保姆吗?我怀疑你照顾不好你自己。”   云岁看着很独立,但在生活上算是个小白。   “钟点工会来打扫卫生。随便坐,我去给你拿个喝的。”   “我以后能常来吗?我还挺喜欢这儿。”云思宸坐在沙发上,拍了拍,发现弹性还不错。   云岁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能。你不是说想看看吗?看完就走吧。”   “怎么可能只是看看?你这个无情的女人,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云思宸才不肯,说什么都不可能现在就走。反正云岁的拒绝他听多了,早就厚脸皮了。   他跟云岁闲聊:“最近娱乐圈不太太平,连爸那里都受到了殃及,他最近天天在烦这个,动不动就跟妈吵架。”他没听见吵架的内容,也是随便猜的。   云岁不在意这些,“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不想听。”   她拿了瓶水放他面前。   云谦平如何她不管,他不好也正好,她可以一起踩上一脚。   更别提,他最近的事情本就跟她有关。   云岁漠然地垂下眼。   见她这样厌烦,云思宸才不得不转移了话题。其实他是想着,能不能修复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可能。 第20章 (修) 好家伙,这么刚的……   云思宸今天本来是打算在这多待会的, 他很久没和云岁见面了,跟她说说话也好。   可他都没坐多久, 云思陶的消息就来了,疯狂地问他在哪里。   云思宸不耐烦回答,云思陶才不依,“我真有事找你!”   “有事就说。”   云思陶哼了一声,“你能见到云岁吗?我想跟她见一面,有话跟她说。”   云思宸顿了下,又道:“你们有什么话好说的?”   云思陶:“要你管?我们是亲姐妹,能说的话多了去了。”   云思宸嘲讽似的笑了声:“你说笑呢?”   云思陶咬牙,“你就帮我问问!我真有事找她, 很重要的事。”   云思宸不太乐意, 云思陶哄了半天, 他才勉强说了句:“那我尽量吧。”   随后他便挂了电话。   云岁泡着咖啡, 都没问他是谁。云思宸自己就憋不住了,主动坦白:“二姐, 大姐说想见你……”   “不见。”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行吧。   云思宸苦着脸, 去给云思陶发消息, 一边嘀咕:“应该是为了那个综艺。”   他猜得没错。   今天节目官宣了, 张持没能瞒住云思陶这件事,云思陶一知道就闹开了。   云思陶不可思议地反问他:“云岁是评委,我是选手,让云岁评我?!”   张持快头疼死了, 他就知道她会闹!   他当然知道这样很委屈,但又能怎么办?   他低声道:“我得到消息,云岁那边可能和盛昼有点联系, 一会是明景,一会是盛昼,两大龙头都跟她有关系,该怎么办,你心里该有数。”   云思陶惊讶道:“这不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要跟她鱼死网破,还是要借着她这个踏板往上蹦。现在云导出了事,自顾不暇,你该给自己想点出路吧?说不定还能帮帮你爸。明景和盛昼,我也不求你两个都攀上,你好歹给我握住一个。”   选择鱼死网破的,得有多愚蠢。   云思陶愣愣地回不过神:“我……我去求她?”   张持好声道:“不是求,这哪能说是求呢?你们是亲姐妹,互帮互助有什么不对的?”   就很有道理。   云思陶咬唇,可是让她跟云岁弯腰?这不可能。她跟云岁互帮互助?那也是没有过、也不可能的事情。   云思陶让张持先回去,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转头就给云谦平打了电话:“爸,你那边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云谦平刚和投资人吃完饭,面对女儿,自然报喜不报忧,他笑道:“放心,陶陶,你安心参加那个综艺,凭借我多年的经验,那个综艺不会差到哪去。爸爸这里不用你担心,最多两个月,这些事情都能解决,到时候再多给你接几个剧本。”   云谦平这样说,云思陶该放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仍是不安,总觉得爸爸是在安慰她,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她略微有些忧愁地把云岁的事情和云谦平说了,“爸爸,云岁她……她可能……”   云谦平拧着眉:“她怎么了?”   云思陶深吸一口气,把刚才张持说的和云谦平复述了一遍。   云谦平惊讶地反驳:“这不可能!”   “爸爸,云岁和明景签约了《山河醉》这事儿你不是知道吗?她跟明景早就有联系了。”   “可是盛昼不可能!盛昼一回国揽下的资源就全是一线大腕,二线的都少,音乐人更不用说,那可全是大咖位。而且他明确跟我说他和云岁不可能,总不可能是因为私情。”   “怎么会不可能?!”云思陶脱口而出,“他就是喜欢云岁!”   云思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嫉妒得咬牙切齿的,但也没办法。   “真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可这也说不通,如果他对云岁只是普通的朋友之情,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给的联系,那你不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所以不可能是朋友之情。”   云思陶没想到云谦平这么看得起自己和岑寂之间的关系,她小心翼翼地说:“爸爸,你是不是太高估我和岑寂之间的情分了?”   说起这个云思陶就委屈,从小到大,明明她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像个小公主,周围所有的小男生都围着她转,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和孤立下,没人会去理云岁。可唯独一个岑寂,不仅不理她,还很喜欢云岁那个土包子丑八怪。   岑寂和云岁从小关系就好,就算如爸爸所说没有男女之情,那青梅竹马的情意也是少不了的,可她和岑寂哪来什么情,友情爱情通通没有。   云谦平斥道:“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低估自己?”   “真不是我低估我自己,爸爸,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没看那天我怎么往上凑他都不理我?倒是云岁——”云思陶咬牙,说不下去了,但其中意思很是明显,不必再多说。   云谦平思忖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没再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云岁真的和明景、盛昼都有了联系,那……   “可是爸爸,她跟盛昼跟明景怎么样我不管,女王那个综艺她是评委的话我可受不了。她肯定会把我搞下去的,而且我也受不了她评价我!”   云谦平:“你先别受得了受不了,我跟你说,这个综艺投资大,那些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根本不让人走后门找关系,我这边办法也想了不少,但都没什么用,得靠你自己走到最后。你听话点,乖乖走到决赛,好吗宝贝儿?”   云思陶眼眶红了起来:“那也得云岁让我走呀。爸你去说说她,警告警告她好不好?”   “陶陶,那是妹妹,怎么能用警告这个词?”   “那不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吗?”   “……”   最终,云谦平也没打算掺和这个事,他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去和云岁求这个,他只让云思陶给云岁打个电话,见上一面,好声哄哄,拉拉关系,都是亲姐妹,哪来的深仇大恨。   云思陶不得不自己出马,可是左想右想她还是拉不下脸来,于是就想到通过云思宸先试试,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没想到,这才刚挂断半分钟,云思宸就发来消息:「二姐说她不见你」   云思陶:“……”   她难道还是什么大人物吗?见她一面还很难怎么?   云思陶气冲冲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云岁这边刚拒绝完,云思陶电话就来,简直没个消停。她懒懒地接起:“有事?”   云思宸暗道不妙,这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味。   云思陶这个没脑子的最经不住炸。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只听得云岁慢悠悠道:“谁说不能走后门的,要是不能走后门的话,你能参赛?”   “我的看法吗?依我来看,你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云岁就点了下屏幕,结束通话。   云思宸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反应不过来。   好家伙……   这么刚的吗?   云岁真的是变了,变得他快认不出了。   从前沉默寡言、千依百顺的二姐,看来是一去不复返了。   “二姐,你从家里搬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听妈说,你没要家里的钱,自己就出来了,这房子也不便宜,你这样多辛苦?”   “没有苦衷,只是我早就想做的事罢了。”云岁淡淡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云岁把遥控器扔给他,“你随意。”   她去拿了个稿子出来看,是那个综艺的台本。虽说大部分环节没有台本,但台本这种东西,不可能完全没有。   云思宸握着遥控器,手一点点地收紧,缓缓垂下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云岁没注意到,直到听到小声的一句:“对不起。”她的动作才微微一顿。   一个人独自迈进社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云岁这样毅然决然,可见离开的决心是多么坚定。为什么这样坚定?无非就是想离开那个家,无非就是在那个家里受了太多的委屈。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了许多的委屈。即使给你委屈的人不是我,但与我脱不开干系。   云岁紧抿着唇,半晌没有动作。   -   晚上,云思宸说要给云岁做一顿火锅。   云岁没拦他,随了他去。   但其实她有点不放心,因为云思宸在家里是被宠的主儿,什么活都没做过,从没听说他会做饭。   云思宸让她忙自己的事情,他去买菜就行。   他去了快两个小时,回来时手里满满四大袋的东西,叫唤着:“姐姐姐,快帮我一把——”   云岁忙接过两袋,却被重得身体差点一歪。她惊讶了下:“你这是买了什么?把超市搬回来了吗?”   岑寂正在想今晚云岁会不会过来吃饭,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动静,打开门就看到了云思宸挣扎的模样,他过去接帮把手。   云思宸暗道,还算有心啊?   正准备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却见他径直无视了他,去接云岁手里的,“我来。”   云思宸:“……”   简直了。   不过没关系,这是他姐。   他把东西搬进去,解释道:“一看你就不会照顾自己,我就给你买了些你应该用得上的,调料啊零食啊生活用品啊什么的。”   云岁不认同地反驳:“我会照顾自己。”   她自己照顾了自己好多年,要是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好好地活到现在呢?就算是生活小白,也糊里糊涂地活下来了。   云思宸:“好好好,会照顾会照顾。我跟你说,这些东西我待会给你放冰箱,我怎么放你以后就怎么放,有讲究的,放错了会坏的,尤其是鸡蛋啊肉啊这些。”   云岁嘟嘟囔囔的,这明显就是不相信她会照顾自己。   岑寂揉揉她头,低声道:“记不住也没关系,有我在,我会。”   云岁抿了抿唇,没做声。   云思宸一转头就看见他们距离过近,不由眯了眯眼。 第21章 (修) 我醋我自己   这个岑寂, 住在云岁家对面,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当着他的面都敢这样亲近, 更别提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了。   云思宸翻了个白眼,强行过去把他们挤开,“姐,我去洗菜,你这儿有锅吗?”   云岁去找出来给他。   岑寂挽起衬衫的袖子,“我帮你。”   云思宸毫不留情地赶人:“用不着。你可以回去了。”   岑寂才不听,硬是没听到似的洗盘子。   云思宸真是震惊于他脸皮的厚度,堂堂盛昼总裁,脸皮竟然这么厚。这么明目张胆的赶客了他还当没听见?   可这也不是他的房子, 他不能硬着赶人, 只能拿眼睛瞪岑寂。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实体的刀子, 他早就把岑寂刮成一片一片的了。   云岁找好锅后来厨房看他们, 发现他们还挺和谐,竟然一起在厨房洗菜。   她不敢想象待会竟然要和他们一起吃火锅。   早知道还不如不答应呢, 可想而知,气氛一定会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云岁没有加入他们的队伍, 扬声问他们:“喝酒吗?”   云思宸:“喝。”   岑寂:“不喝。”   云思宸一口气憋住, 继续瞪他, “喝点酒怎么了?”   岑寂没答,默不作声地继续洗菜。   云思宸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出力气,还把自己气得要死。   岑寂是客人, 云岁去冰箱里拿了饮料出来:“那就喝饮料叭。”   云思宸哼哼着,没再反对。正好,他开车来的, 不喝酒就不喝酒。   等他们把菜洗好,饭也差不多了,云岁这儿也准备好了,直接可以开始吃。但怎么坐,又是个问题。   一通纠结后,云岁被他们围绕着。   她突然觉得这顿饭可能吃得不会太香。   “姐你喜欢吃牛肉吗?”   云岁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块牛肉已经在她的盘子里。   云岁沉默地夹起来吃。   还挺好吃的。   没多久,一个丸子放进了她的碗里。   她轻轻地顿了一下,就又继续吃。   一顿火锅下来,她吃得很畅快,而且几乎没动什么手。不过,从头到尾她都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云思宸想收拾一下,云岁拦住了,“不用,阿姨会来收。”   “放一夜的话你这屋子都得被熏出味道。”云思宸说,手上动作不停。   云岁抿着嘴,她只是不想麻烦他。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云思宸今天要过来做这么多,明明没必要,明明可以在家里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何必在她这里做这些活儿。她相信他平日里是不做这些的。   无功不受禄,没什么原因地接受别人的善意,云岁总是心存不安。   岑寂看出她的意思,揉揉她的头,低声道:“我在呢,我也一起,很快就好了。”   云岁也上手一起收,背过身后,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收拾好东西,她给他们洗了水果解解腻。   云思宸还在挣扎:“姐你真的不搬走吗?我觉得这房子不好,要不你搬去——”   岑寂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云思宸后背一凉。   云岁也拒绝了,“这里挺好的,我也只买得起这里,这个房贷还没还完呢,再买一套不实际。”   “我给你还,我给你买。”   云岁很认真地和他说:“你花的是云谦平的钱。我不要他的钱,也不会要你的钱。”   云思宸微微一滞。她说的,是实话。   云岁没久留他们,看着时间,自己该直播了,就把他们都送走了,顺便叮嘱了云思宸一句:“别和他们说我地址,麻烦。”   “妈她……”   “也不行。”   “……好吧,放心。”   云岁和岑寂也说再见,但她总觉得岑寂给她一种“再见?马上不就见了”的感觉。   她想,应该是错觉。   云岁准备今天直播的时候和耳朵们说说综艺的事情,马上要开拍了,她这里也引引流。虽然粉丝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她准备好要开始时,JS依然已经在了,在和耳朵们聊天聊得火热。   她把综艺的事情说在了开头。   JS:[恭喜迩迩!]   云岁心头一暖。   看到他的祝福,她格外安心。   耳朵们的评论很快刷了屏,云岁突然想弹个琴,便拿着手机支架到钢琴前:“今天弹琴给你们听好不好?”   岑寂愣了愣,略作迟疑,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可以换身白裙吗?]   云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要求,好奇怪,但是也不是不能满足。她回忆了下自己有哪些白色的裙子,想到一条想穿的后,眼前一亮,“那我去换条裙子,你们等一下哦。”   她说完就走了,不知道的是,耳朵们纷纷表示了羡慕和惊讶。   [迩迩对钩哥也太宠了叭!]   [钩哥宠迩迩,迩迩宠钩哥,我吃醋了!!]   [这是什么神仙的双向奔赴]   [艹,我磕糖磕到迩迩和钩哥身上了]   [这就是有求必应吗??]   [别胡说!磕什么糖?闭嘴闭嘴]   云岁没看到,岑寂看到了。   他嘴角微微一扬。可旋即又想,岁岁是对“JS”的宠,又不是对“岑寂”的宠,他高兴个……什么?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很快云岁就换了裙子回来,身着白裙,坐于钢琴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仙气的味道。   刚刚还在吃醋的粉丝们画风一变——   [迩迩好美!!]   [果然还是钩哥有眼光]   [迩迩本来就美,穿上这裙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5555仙女下凡]   [穿白裙弹钢琴,好家伙,迩迩直接稳坐我心里白月光的宝座!!]   云岁微微一笑,“大家想听什么呢?”   岑寂没顾上回复,他在截图云岁穿着白裙子弹钢琴的画面。   ——又有一张新桌面了。   耳朵们的回复太多,云岁挑了一首来弹,悠扬的音乐很快从她指尖溢出。   -   综艺录制就在南沂,开始录制的那一天,周述黎和圆子来接她过去。   云岁有些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录综艺。   “迩迩放心,你是评委,又不是选手,选手才紧张呢。”圆子安慰道。   是有道理。   “盛昼和明景抢这块肉抢得挺激烈,”周述黎说,“今天可能两边都会有人在。”   云岁才不在乎这个,她又不认识他们。   “我觉得肖泽也会来。”周述黎笑了下,“他加完你微信有没有联系你?”   云岁无奈地接受调侃,“有是有,但是说工作的事情,就上次录歌。你是不是想多了?”   周述黎不承认。都是男人,肖泽那边什么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怎么会看错。   “等着吧,说不定只是蛰伏着,即将出击。”他信誓旦旦地分析道。   云岁更不承认了,“你快闭嘴。我现在都要紧张死了,你还跟我说别人。”   周述黎笑,“不紧张,如实评价就好,以你的实力和颜值,肯定能圈一波粉。”   他想起什么,又问:“新歌怎么样啦?”   云岁:“……”   尚在孵化。   “那什么,我不紧张了。”她心虚地看向窗外。   周述黎笑着摇摇头。   云家那边也正热闹着。   那天云岁很明确地拒绝了云思陶,就那个拒绝,云思陶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   她就知道,靠谁都不能靠云岁!   云谦平问起的时候,她委屈得都快哭了:“云岁就是看不得我好!她肯定会把我拽下来的,爸爸……”   “怎么说?”   “她根本不见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不会帮我的,爸爸!”   云谦平没想到云岁做得这么绝,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云思陶才不肯依呢,“那么多人在盯着我,还有楚橙那几个,爸爸,我要是被淘汰了,那肯定要被他们笑死的。”   云思陶一咬牙,“反正我不管,我一定要到最后,爸爸你想想办法!”   云谦平被她吵得头疼,可是也知道她这话有道理。从她之前那部网剧还有综艺火了以后,的确是很多人在盯着他们,这时候输在半路,甚至输在开头,肯定会被当成笑话。别的不说,她可是他云谦平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两人的颜面一起扫地!   云谦平叹口气,“行,爸爸想办法。”   他之前已经试过了,这件事的确是难办。   云谦平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终于,在开始录制前,他成功地和制片人搭上了线。   云思陶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录制一去就是好多天,现在云家正在折腾着云思陶要带去的东西。   云思陶一想到节目里有人了就开心,抱着云谦平胳膊撒娇:“谢谢爸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肯定舍不得我被欺负!”   云思陶从小到大还没一个人生活过,没个人照顾,陶婉卿那是一万个放心不下,吩咐着保姆放这个放那个,就怕漏了什么没带。即使如此,她也不放心,唠唠叨叨地叮嘱着女儿一些事。   听得云思陶可不耐烦了,笑着嗔道:“我都知道了啦!” 第22章 (修) 他和肖泽的交锋……   《姐姐是女王》邀请了很多人, 其中云思陶和楚橙最引人注目,因为她们俩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偏偏面上维持得很好看,吃瓜群众都在挖掘她们关系不好的蛛丝马迹,以此大做文章。   云岁倒是不知道这些,她赶到现场以后就和导演联系起来开始工作。   副导在跟她说一些注意事项的时候,有人悄悄在身后拍了拍她。   云岁好奇回头,发现是肖泽。   肖泽咧嘴:“好久不见啊,迩迩老师!”   云岁弯弯唇,“也不久啦。”   副导不小心吐出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岁:“……”   “哈哈哈您别开玩笑。”肖泽看了眼云岁的脸色,怕引起她的不喜, 打着哈哈道。   云岁讪讪一笑, 和肖泽说:“待会跟你说, 我再和王导确认下一些细节。”   肖泽比了个“OK”的手势。   他在一旁看着。   这个项目在明景里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但反正不至于他亲自跟, 可是听说云岁要来,他马上提出他要跟项目。   云岁穿着艳色的长裙, 掐着腰的设计, 盈盈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眼球。   唐熙宁的助理看了看那边, 小声问:“唐总监,那个是不是明景总监身边的人?”   唐熙宁在对接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心情本就不好, 跟着看过去,不由挑了下眉。——是那天那个女人。   “那是储总监助理,他跟在她旁边做什么?”   唐熙宁讥笑了声, 眼里逐渐起了轻蔑:“一边跟盛昼有联系,一边和明景有联系,这女人可真厉害。”   助理不明白她在说谁,有些迷茫。   唐熙宁却没再多说,只踩着高跟忙去了。   节目即将开始录制,她代表盛昼在这里忙碌,事情很多。   和王副导谈完,云岁才顾得上肖泽,“你怎么来了?”   “明景也有投资,”肖泽笑道,“这块肥肉各家都想吃。”   云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还以为这个节目很冷门,没想到也是块肥肉。她弯起唇,“没想到我们又合作啦。”   “是啊。迩迩老师,你今天真好看。”肖泽看着她的妆容,她素颜就很好看,更别提化了妆,穿着节目组准备的裙子,是她平时很少穿的鲜艳的颜色。他觉得她这样已经能把选手都比下去了,只当评委不参赛未免有些可惜。   云岁礼貌地道了谢,她和肖泽不熟,多少都会客套一些。   肖泽也不在意,依旧是那样热情, “迩迩老师,我待会就在旁边,你别紧张,我在呢。”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云岁现在手心里都是汗。   不过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会的。”   “录完节目去吃个夜宵怎么样?”   盛情难却,云岁还是答应下来。   现场有请观众,其中也有云岁的粉丝,他们远远地找着人,可是现场人太多,他们找不到,有些懊恼,“只能再等等了。”   云岁要去录制间准备,也就和肖泽告了别,挥挥手机,“待会联系。”   “好。”肖泽静静地笑着。   他在展开攻势了。   迩迩老师,一定是他的。   只是临进去时,她被云思陶叫住。   选手的化妆间就在旁边,遇见云思陶也不意外。   云岁淡淡看她:“有事?”   云思陶扬着下巴,“你别得意,不需要你我也能到最后!”   “关我屁事?”   “……”   “记着,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是你姐姐啊。”   “我认,你就是,我不认,你就不是。”   云思陶被她这话震惊了一下,先是皱眉,又是质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还有,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你没有资格这样和我说话,请保持基本的礼貌和尊重。”云岁打开门进去,没再理她。   这话把云思陶说蒙了,她愣愣地看着云岁离开。   她不认吗?她已经不认他们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制片人在叫她,云思陶不死心地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没时间,她只能先过去。又不由得心想,云岁离开家以后路只会更难走,这年头还有这么喜欢为难自己的人吗?   -   制片人是云谦平多年前结交的好友,多年不曾联系,最近才又联系上,对云思陶这个晚辈也是当成侄女一样照顾。   云岁录制前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但她也只是一扫而过,没多说什么。她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云思陶能过与否,与她无关。   刚开始她想过为难一下云思陶,可转念一想,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云思陶也愁得够呛,还一个劲地觉得在她面前没面子——这就够了。   这是她第一次录节目,她很紧张,无心管别人。   岑寂那边,会议从早到晚不停,一直忙到最后一个会议结束,他看着腕表问徐助理:“今天录制结束了没?”   徐助理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边传来消息,快结束了。”   “叫司机准备下,我们现在过去。”   “是。”   天都黑了,他这一天都没吃过饭,徐助理一边打电话给司机,一边让人准备几个寿司到车上。   “唐总监在跟那个综艺,现在还在那边。”徐助理一边跟着岑寂往外走,一边匆匆报告道。   岑寂没说什么,只迅速地赶了过去。她第一次录节目,他想陪陪她。   月色四合,电视台这边却灯光如白昼。   岑寂他们到的时候,云岁他们还有半小时就结束。   唐熙宁看见他,眼前一亮,快步过来,“岑总!”   岑寂颔首,问道:“他们结束了吗?”   唐熙宁没想到他一过来问的就是这个,笑容微顿,“还没。”   “嗯,你去忙吧,我在这等会。”   唐熙宁还想说什么,岑寂已经走去演播厅门口。   为谁而来,明显而不遮掩。   唐熙宁想叫住他,但及时地止住了。她恍然发觉,她好像……低估了那个女人的重要性。   助理还在问她一些事情,唐熙宁忽的一摆手,“你自己处理!这点小事也要问我?!”   助理被她吓得不敢说话。   唐熙宁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气又恼,转身走开了。   这不行,明明她在岑寂身边几年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人的!为什么会恒生变故?   这个云岁,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原以为她这几年的陪伴是有机会的,可这时候,她突然说不准了。   唐熙宁有些颓然,又忍不住捏紧了拳,回身看向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都像是在放射着光芒。   肖泽一直在围观,岑寂在外面,他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做观众。所以云岁录制结束的时候,岑寂还没进来,肖泽就已经迎了上去,“表现得很好啊迩迩老师,辛苦啦!”   云岁赧然,“我好紧张。”   刚刚给选手评分的时候,她紧紧咬着牙,才不让自己露怯。一天下来,勉勉强强算是顺利度过。   她没想到的是,现场竟然也有她的粉丝,拿着写着她艺名的灯牌在摇晃,为她摇旗呐喊,为她歇斯底里地加油。   “没事,看不出来你紧张的。”肖泽给她安着心,穿着白衬衫的大男孩阳光又明朗,笑起来像个太阳,“你待会看看微博,说不定粉丝涨了好多。”   云岁舒了口气,稍稍放心。   “我们去吃宵夜?我知道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烧烤,还是想吃别的?”   “就烧烤吧,我喜欢吃这个,我来请客,感谢你今天一直陪着我。”云岁仰起小脸笑了笑。灯光一照,格外白皙,明媚动人。   肖泽心思一动,“好。”   岑寂看到的就是他们对视着笑的画面,他心头一梗。   ——是肖泽。   “岁岁。”岑寂大步走过去。   “诶?你来啦?”   岑寂不动声色地扫了肖泽一眼。   肖泽毫不惧怕地看回去,目光犀利而锋锐。   无形之中,已在交锋。   云岁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她看到岑寂,有些压不住的高兴,“你是来工作吗?”   “来找你。”岑寂收回落在肖泽身边的眸光,和她解释道:“本来早就要来,但有几个脱不开身的会。”   肖泽嗤了一声。   岑寂眸光一冷。 第23章 (修) 心口插刀   静默片刻。   云岁意识到再这样下去, 可能就是三个人一起去吃宵夜。   这样的局面无疑比她和岑寂、云思宸一起吃更尴尬。   怎么就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了?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想要这样的局面发生, 到时候她可能会尴尬到挖个洞跳进去。   云岁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和肖泽道:“今天录了一天也辛苦了,要不改天我们再去吃吧?”   肖泽手插在兜里,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那改天约。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的强度可能会更大。”   岑寂静静听他们说完,来了一句:“车在外面,一起?”   肖泽不乐意了,“凭什么跟你一起?”   “因为我们住得近。”   “多近?”   “对门。”   肖泽抿紧唇,冷笑:“想不到堂堂岑总, 有如此雅致。”   岑寂像是没听出他言外之意, 微微颔首:“还好。”   肖泽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云岁讪笑着解释:“巧合而已。”   她匆匆拉着岑寂走了, “明天见啊肖泽。”   肖泽朝她挥手。   云岁也挥回去。   挥来挥去的, 岑寂的脑瓜子嗡嗡的。   肖董那边管的也太松了,这样一看, 像是放养一般。   一离开演播厅云岁就松开岑寂,规规矩矩地保持着距离。周围都是人, 她可说不准有多少人认识岑寂,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认识她, 要是撞见他们在一起那可不行。   岑寂真是被这丫头气得脑壳疼。这规矩得也太过分了。偏偏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揪不出她错处。他试着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也不远,这样说就好。”云岁小声拒绝,“我听得到。”   岑寂:“……”   他无奈地想摸摸她, 可人家这会子不让摸。   云岁:“你助理在外面吗?”   “是。”   “那我和老周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云岁拿出手机打电话。   “周周, 我遇到岑寂啦,搭个顺风车回去就行,你和圆圆直接走就好。”   “很晚了,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知道知道,放心。”   “嗯嗯嗯,明天见明天见。”   云岁挂完电话,复又笑眯眯地看岑寂,“好啦,我们走吧。”   岑寂颔首。这里很大,路也多,云岁从小就不认路,于是乖乖地跟着他走。   “今天感觉怎么样?”岑寂问她,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   她刻意保持的距离被他一点一点地拉近。   “还好,但今天只是个开始,明天才是正式的挑战。”云岁有些担心明天。   “没关系,就当做是来玩儿。不开心就不来,开心就玩玩。”   云岁瘪瘪嘴,不满道:“为什么你好有底气的样子?”   岑寂轻笑:“因为盛昼是这个综艺最大的赞助商。”   云岁:“……”   传说中的“钞能力”吗?   “你在这里是最有底气的人。”岑寂补充道。   最有底气的人。   云岁咀嚼着这几个字,隐隐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鞋尖。平时她很少穿高跟鞋。   岑寂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入地说下去,卡在了她变脸或是逃避的底线之前。   他的车子旁边停了辆很熟悉的车,岑寂没注意,给她开车门,“上车吧。”   云岁看那车一眼,又收回眸光,“好。”   她准备上车。却在这时,有说笑声传来。   “陶陶今天表现得很好,副导刚才遇见我,不停的和我夸你。”——云谦平。   “那当然啦,陶陶从小学这些的,哪能输给她们啦?”——陶婉卿。   “很累的妈妈,累死了,想回去睡觉。”云思陶撒着娇,一边走一边趴在陶婉卿颈间。   “好好,回去泡个澡,好好地睡一觉。我炖了汤,记得喝一碗,美容养颜的。”   云岁脚步没有犹豫地踩上车。   岑寂紧跟而上,吩咐徐助理开车。   车子很快开走,留下车尾气和些许扬起的尘土。   陶婉卿他们刚好走到跟前,好奇地问:“那是谁的车?”   “好像是盛昼岑总的。”身边有人答道。   “他怎么来这儿了?”陶婉卿不解,一个节目而已,还不至于劳驾他出马。   身边的人硬着头皮继续道:“可能是来接二小姐的。”   气氛突然一阵沉默。   “我刚才有找岁岁的,但没看到她。”陶婉卿突然哽道,也不知是解释给谁听。又或许是给自己的心里安慰。   “她今天表现得还行。”云谦平评价道,“能来参加这个节目,也是她的本事。以前话都不敢说,现在倒是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了。”   “你别这样说。”陶婉卿嗔道,“岁岁也很棒的。”   云思陶当即就不高兴了,“妈妈你夸她做什么?她再棒,还能有我棒呀?指不定这综艺怎么来的呢,她凭什么跟我比?”   姐妹俩之间,总免不得比来比去。从云岁回到家开始,云思陶就喜欢跟云岁比,即使每次都是她赢,没什么成就感她也开心。但就算是这样的碾压,她也见不得别人夸云岁,一句都不行。   却不曾想,以往总是偏站在她这边的妈妈突然厉色:“陶陶,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指不定这综艺怎么来的呢’?那是你妹妹,亲妹妹,你在怎么想她呢?!”   云思陶一愣。   她刚刚都没有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就只是下意识地去抹黑云岁,下意识地去踩她……   云思陶反应过来后,眼眶一红,“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太让妈妈失望了!”陶婉卿狠狠道,又气又伤心,“妈妈想看到的是你们团结一致的画面,绝不是这样的,手足相残!岁岁是你妹妹,从小就不与你争,你何必对她敌意这么大?”   陶婉卿发了火,这火又大又突然,所有人都没敢动,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她训斥教育云思陶。   云思陶脸上挂不住,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终于,眼看着陶婉卿又要开始骂,她忍无可忍道:“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这样骂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她从小就爱面子,更别提是现在,这种周围都是人的时候。   “她不与我争,不是应该的吗?她凭什么和我争?她本来就不该出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给她的任何东西都是施舍,都是我们的好心与善意!她有的吃有的穿就不错了,竟然还想着与我争?她哪来的脸?不与我争,是她识相!”云思陶歇斯底里地吼道,“家里有我有云思宸就够了,她是多余的!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多余的!她不配跟我争,更不配跟我比!”   陶婉卿被她这一番话给吓得后退了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等到听清了她说的话,等到那些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陶婉卿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实在是,这些话太过匪夷所思,她实在不敢信。   陶婉卿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啪”地一声响起。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云思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打我?你为了云岁打我?”   “我、我……”陶婉卿死死咬着唇,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打了女儿。她的手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她觉得她快崩溃了。   过了许久,她泪眼朦胧,“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岁岁?岁岁是你的妹妹,是你的亲妹妹,她怎么会是多余?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她怎么会是多余?!”   “怪我,是我没有教好你,才让你这样想自己的亲妹妹。岁岁那么乖,什么都让着你,你怎么可以不仅不心怀感恩,还觉得理所当然啊?”陶婉卿痛心疾首,哭得心脏都在疼,“她为什么不配?啊?你跟她是一样的,是一样的!”   陶婉卿不停地强调着,云思陶却忽然笑了一声。   云谦平意识到不对,紧紧拉着她的手,“陶陶!别气妈妈!妈妈身体不好,不能这样气!你乖——”   云思陶却是一把甩开他,冲着陶婉卿喊:“明明是你们从小灌输给我的观念,明明是你们教我的,现在倒好,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了?妈妈,这一切,都是你们教我的啊!要不是你们从小给我一种云岁并不重要,什么东西她都得让着我,她没有我和云思宸宝贝的感觉,我会这么想吗?我会有这种想法吗?还怪我?明明要怪的是你们自己!”   “从小我就知道我还有个妹妹,但是呢,这个妹妹是多余的,所以她被送去了乡下,送去奶奶那里养着,不能被别人知道,不能被别人发现,得偷偷摸摸的。后来她到了上学的年纪,实在不得已的时候,你们才被奶奶逼着接回了她,但即使接回来,她也不能说是你们的孩子,户口也不落在咱们家。这一切给我一种什么感觉?给我一种云岁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的感觉,给我一种她被每个人都嫌弃唾弃的感觉,没人想要她,每个人都把她当麻烦。如此一来,我怎么可能还把她放在一个和我平等的位置去对待?在我眼里,她一开始就是低我一等的!所以呐,造成这一切的,是你们!”   那样说云岁,是她不对,可她才不会认错,用只想着用更大的声音给压回去,以此粉饰掉自己的失言。   云思陶哼哼着说完,她娇气又任性,只想报复一下打自己巴掌的妈妈,却不知道,这些话,一声声一句句,都像是利刃,狠狠插在了自己父母的心上。   恶狠狠的,扎得血流如注。   这里不止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云谦平的助理和家里两个保姆。   以及,落下东西回来拿的云岁,和岑寂。   云岁看着云谦平和陶婉卿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说不出话,陶婉卿双眼通红,云谦平无言以对,忽然有些好笑。   岑寂握紧她的手,怕她听到这些心里受不住。   他们俩的位置正好在一根柱子后面,这根柱子结结实实地把他们给挡住。   陶婉卿已经濒临崩溃,“不是!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岁很想问,你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情,还在这里挣扎狡辩什么呢?就这样沉默地认下,不就好了吗?   云思陶没有说错,从小到大,大人们对待云岁的态度,他们这些小孩不知不觉地就学了起来。大人们怎么对云岁的,他们不就怎么对云岁吗?   大人们不重视云岁,他们当然也就跟着欺负云岁了。   云思陶说的越在理,越踩中他们的心虚之处,他们就越生气。   陶婉卿已经怒不可遏。 第24章 (修) 告白   他们那边几乎要打起来, 可云岁面无表情的,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她不明白, 这群人是在这里争什么,替她抱不平?好像也不是。说来说去,左不过一个虚伪而已。   年幼时在奶奶家的七年,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岁岁,在想什么?”岑寂心疼地搂住她。   “在想,如果我没有回来南沂,会是什么样的。”云岁轻勾了下唇,“即使没有很好的教育,相信也会过得很开心。平凡无所谓, 开心就好。”   总比遇上这一家子的好。   岑寂却是自私地觉得庆幸, 如果她没有回来, 他没有遇见她, 那……   他捏了捏她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开心一下,别因为他们不开心。错的是他们, 不是你, 该自责的、该受到惩罚的也是他们。”   云岁扯了下嘴角, “我只是有点感慨。”她舒口气,“我们过去吧,拿了早点走。”   她鼓起了勇气,无畏地要去面对这一切。   岑寂颔首, “嗯。”   他牵着她从柱子后面走出去。   陶婉卿还在和云思陶争吵不休,岑寂和云岁的突然出现,让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陶婉卿脸色大变, “岁岁……”   云岁看着这个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女人,终于是无视地走了过去。   陶婉卿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可稍微一猜,也能猜到,刚刚他们的动静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意识到这点的陶婉卿脸色一白,“不是的岁岁,你听妈妈解释,你姐姐都是胡说的!”   陶婉卿试图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刚才那些话对云岁的伤害会有多大,她心里太清楚了,所以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云岁听了以后心里会怎么想,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象。   陶婉卿一着急,上前拦住了云岁的去路。   可惜云岁并无意听她所谓的解释,淡淡道:“借过。”   陶婉卿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糟糕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她痛苦不已地拉着云岁的手:“妈妈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让一下。”岑寂过去伸手隔开她,护着云岁离开。他想,最近收到的那些消息,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   云岁伤心吗?   该伤的心,早就伤完了。她现在想做的,只是做好自己,攥住自己的未来。至于所谓的亲情,她或许早就不该妄想。   “岁岁,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陶婉卿黯然道。   “你没错,你是好妈妈,”云岁顿了下,补充:“可惜不是我的。”   你是云思陶和云思宸的好妈妈,但不是我的好妈妈。   陶婉卿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云谦平看不下去这个场面,搂住妻子的肩膀给她力量,试图帮助妻子解释:“当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你的妈妈。云岁,你要恨就恨我吧。”   云岁轻轻笑了下,“你想多了。我不恨,也不爱,对你们,我没有什么感情。是谁的主意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都过去了,放下吧,我这些年花你们的钱,不超过三十万,我待会打六十万去你卡里,请注意查收。爷爷奶奶我会孝顺会抚养,至于你们……你们随意。”   这话,无疑是在断绝关系,她在撇清和云家的所有关系。   狠心地,快刀斩乱麻。   云思陶还没觉得有多严重,还在扯着嗓子喊:“怎么可能才三十万?肯定不止三十万!你大学学费生活费就多少了!”   她抱着胳膊,二十出头的脸上尽是刻薄。   云岁不知道是只有云思陶不知道,还是他们都不知道。   她对云谦平道:“你给我的卡我没动,学费生活费,你打了多少里面就还有多少,卡是你的,我大学毕业就还给你了,你可以查一下。”   云谦平……还真不知道。   他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   一个孩子,刚上大学,怎么可能没动过家里的钱?   ……难怪,难怪有时候他忘记打了她也从不会打电话来催,合着,是她根本就没有用!   云谦平紧紧拧着眉,这样的事情,是他不曾想过的,“不可能……”   不用家里的钱,她怎么活下来?她哪来的钱去交学费和生活费?云谦平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不会去申请助学金了吧?”   他拧着眉,心想,要是这事爆出去,被人知道他云谦平的女儿申请助学金,那指不定会被对家笑成什么样,而且微博热搜指定是跑不了了。他云谦平这辈子都还没那么丢脸过。   就在他想着种种后果的时候,云岁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冷笑道:“我只申请了助学贷款,而且只申请了两年,早已还清。放心吧,我户口本上写的父母是姑父和姑姑,没人知道我是你女儿,就算我申请助学贷款的事情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笑话到你身上。”   她没想到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嘲道,她也是把他们想的太好了。是啊,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云谦平脸上有些烧,张了张嘴,欲要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都懂。财务上,我是没有欠你们的。”云岁看云思陶,故意问她:“还有问题吗?”   云思陶没想到她这么刚,没了理,咬着牙,干脆别开脸不看她。   陶婉卿哭着,“孩子,你何必这样为难自己?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该抚养你的,这些钱你拿回去——”   “不必了,改天我让律师拟一份断绝关系协议,劳烦两位签一下。我说过的,不想再与你们有关系,我不是在开玩笑。”   陶婉卿的手都在抖,“你姐姐刚才说的都是瞎说的,岁岁,妈妈回去会好好教训她的,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妈妈心都碎了……”   云谦平压着火:“云岁,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一个家族的底蕴对一个人的成长能有多重要,只要你乖一些,家里给你些帮助,都远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几十年来得有用。”   岑寂淡淡地反驳:“不好意思,她不需要。她想要的,我自会给她,比你能给的还要多上百倍。而且,你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吧?”   云谦平拧着眉,终于把心里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岑寂,你亲口和我说我不可能是你的岳父,现在又说这话,你对云岁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谦平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眼前这个男人,比他小了一辈,可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是他琢磨不透的。   岑寂这人,未免太过可怕。不是对手还好,要是对手的话……   云岁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听着听着,下意识绕着手指,有些不安。   ——什么叫做,云谦平不可能是他的岳父?   意思是,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吗?   云岁心头涌上一阵难过,她还以为、还以为他对她是有些特别的。还以为、还以为……   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吗?   岑寂握住她的手,“意思很简单,如云岁所说,她要和你们断绝关系,既如此,我即使和她在一起,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岳父。”   在听到她申请助学贷款时,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在翻滚,他不知道他们怎么配为人父母!这时候还能平静地说话,已是他在极力地克制。他的小姑娘,原本是不用受这样多的苦的,但凡云谦平和陶婉卿能分给她一分的爱,哪怕只有云思陶的十分之一,她也不至于过得如此艰难。   云岁的瞳孔一点点地放大,小脸上浮起了震惊。   何止是她震惊?   云谦平看了云岁一眼,又看了岑寂一眼,来回几圈,旋即仰天大笑了几声:“好、好你个岑寂!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呵,我竟是怎么都没想通,还以为你真对云岁没什么非分之想!”   云谦平咬着牙,用一种冷漠又冰冷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两个人,“好,很好,不就是断绝关系吗?协议拿来,我马上签!云岁,你现在年纪轻,以后你可别后悔!就算你嫁给岑寂又如何?没有娘家人的撑腰和辅助,你以为你能过得有多好?!豪门和世家里的事情,你知道的还少!”   他现在还处于一种被耍了的极度愤怒之中,根本难以压抑。   陶婉卿扑过来拉住他:“你别胡说啊!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不签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你不要胡乱答应!”她手忙脚乱地要去捂住云谦平的嘴,急得都快哭了。   “那我也告诉你,只要她愿意嫁给我,任何你说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既然有能力娶她,那就有能力护她宠她,没有娘家人,那我和我的父母就给她双倍的爱,她不缺你们这对从不负责任的父母。”   岑寂的话,掷地有声。   全场皆静。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具备让人相信他的能力。更别提这一番番的承诺,简直罕见。   云岁愣愣地看着他。   她紧紧攥着手心,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在她以为要和家人决裂,从此孤身一人的时候,他会这样站出来,以一副保护之姿将她护在身后,告诉她,她不会是孤身一人,会有人,将家人的那份缺少的爱也补上,双倍地来爱她。她不仅没有失去,反而得到了一份更加纯粹的、更加热烈的爱。   毫无疑问,她现在整颗心就像是被一艘巨轮狠狠地撞上,晃动得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平静下来。   她咬着唇,深呼吸着,几不可闻地,与他说:“谢谢。”   她不知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是发自内心,还是为了给她出气而刺激云谦平的。   但这样轰轰烈烈的告白,当着她这对父母的宣示,她无法不动容。   被喜欢的人这样告白一场,值了。   即使是假的,即使全是梦境,也无所谓了。 第25章 (修) 她想逃避   云谦平沉着脸看着他们离开, 挥了下手:“上车。还嫌不够丢人?”   他不能保证这里没人看到,在这里争吵那么久, 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恨不得快步离开。   一行人又匆匆上了车,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暗处,有个快门偷偷响起。   陶婉卿无助地问云谦平,浑身颤抖:“怎么办啊?岁岁不要我们了,她说的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在我心上割。我当年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把她送回去,不要, 你就是不听, 非要生个儿子, 非要顾全你的面子!我早就猜到了, 孩子不养在身边,肯定会与我们离心, 果不其然,从回来开始就与我们不亲, 直到现在也不见亲多少, 还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了!这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 我怎么可能不爱她?我爱的呀……”   云谦平听得心烦,可这些又都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也容不得他不去追溯原因。   是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与她变得那样对立?变得只要提起就是吵架,只要想到就不是笑,而是烦恼?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样恨他们?   他当年把她送去乡下, 是有理由的啊,让他说理由他能说上一箩筐,为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不理解一下他们呢?他们为人父母,这辈子过得也不容易,把他们带到这么大,把这个家拼闯成今天的模样,难道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吗?有得必有失,她就当做是为这个家做出一点贡献不行吗?   ——当年,他不是不想认她,只是那时候被对手盯得死紧,他不敢认啊。后面种种,没有人知道他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做的,云岁只知道他是被老太太逼着认她的,却不知道当时的他举步维艰,一步踏错,全盘皆输啊。   他要是输了,她哪来这些年优渥的生活?!这个家怎么能有现在这幅样子?!他背上背着的是一大家子,他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吗?!   云谦平闭上眼,声音沉沉:“那就只当,白生了她,白养了她,没这个女儿吧。”   陶婉卿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呆愣了半晌,才嗫嚅着唇道:“老云,你知道吗,我们一味地怪她,却不曾想过我们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们,反过来想想,我们不也是这样对她的吗?如果今天是陶陶或者宸宸与我们说这些,那你舍得这样轻易地说出没这个孩子吗?你会轻易的就不要他吗?”   陶婉卿很难受,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心里闷闷的,“如果是他们两个发脾气,你早就去哄了,尤其是陶陶,她就是被你从小哄到大的,你都不舍得她生气,不舍得她不吃饭,更别提是舍得她离开家了。你怎么可能不要陶陶呢?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要岁岁呢?”   云谦平怔愣住。   “你对陶陶的好,哪怕只有一分给岁岁,你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还有我,我也是,我这个妈妈一点也不合格。岁岁说得对,我是陶陶和宸宸的好妈妈,但不是她的,不是她的……”陶婉卿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我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我怎么可以……她七岁才回来,不是我带大的,我对她自然没有那么上心,我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不知道她的喜好,偏偏我还丝毫不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度过了十几年。可恨,可恨啊,我竟是到现在才认识到错误,这孩子的心,早就被我伤完了……”   可是岁岁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她看着辛苦生出的孩子,真的是满腔的母爱在泛滥,对她爱得不行,即使未能如愿是男孩,她也是爱的。岁岁艰难地睁开眼睛笑的时候,她更是整颗心都化成了水,她想过,要做岁岁的好妈妈,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好好地爱她,给她这个世界上最浓烈的宠爱。   岁岁要被送走时,她反对,她吵她闹,可是都没用,云谦平爱她,但他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而且当时的那种情况的确是不容她任性,孩子必须送走,送走以后他们不仅能保住名声,还能再生一个孩子,说不定、说不定就是男孩呢?   陶婉卿最终也没能反对成功,孩子还是被送走了。她给岁岁买了很多的衣服和奶粉,还有很多很多小玩具和日常用品,只希望岁岁不在她身边,也能过得好一些。   刚开始她想孩子,但云谦平正被人盯着,不容出错,她要是去乡下看孩子,保不准会被跟踪,被他一劝,她也就放弃了,只能再多寄点东西回去。可是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这样的日子一久,当初的那点母爱也就慢慢地消失,到后来,她连寄东西的次数都少了,能回去看孩子后,她也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推脱,说是两个孩子看不过来,没时间回去。一来是她怕孩子长大了却不认她,害她伤心,二来是来回折腾麻烦,她犯懒。   七岁那年,岁岁要回来,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因为这七年里,她们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她担心孩子会不认她。这时候她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偷懒。   可就在这时,云谦平说不方便让岁岁回来,因为那时候他的事业再度达到巅峰,盯着他的人只多不少,岁岁一回来,万一被人发现,那一定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陶婉卿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庆幸她不能回来还是难过她不能回来,但家里大多是云谦平说了算,他这样说,她也只能照做。孩子没户口,没法上学,她着急,可她也没办法。   再后来,云老太太发了火,逼着云谦平把孩子带回来,她这才见到了岁岁,也如她所想,孩子跟她一点都不亲,连“妈妈”都不肯叫。   一边是陶陶和宸宸一口一个“妈妈”,一边是岁岁的抵抗和反抗,她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地就歪了。后来就越来越歪,直到歪到了现在。   陶婉卿忍不住想,要是她一开始就宠着岁岁,对岁岁好,心里的天平是偏向岁岁的,那岁岁也会很爱很爱她这个妈妈的吧?爱都是相互的,感情都是培养的,她们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了,都怪她,都怪她。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该一心想着生儿子,为了生儿子而不要女儿,她不该七年的时间里几乎不管不问的,更不该在她回家后对她那样忽视。   陶婉卿悔不当初,可这时,早就悔之晚矣。   “她不要我们了,她不要我这个妈妈了。”陶婉卿捂着脸痛哭。   -   云岁被岑寂牵走。   一路上,她心里都乱糟糟的。   走了一段距离后,几乎同时,他们停住脚步。   云岁:“你……”   岑寂:“岁岁……”   云岁深呼吸,“你先说。”   她一脑子乱麻,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岁岁,刚刚我说的那些……”   “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找面子,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云岁突然打断他的话,仰头看他,“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反正,不会赢得这样漂亮。”   她在他们面前,并不肯示弱半分,甚至已经到了,如果赢得不漂亮都会觉得遗憾的地步。   从她这个角度看,他脸上的轮廓线条流畅立体,穿着严谨的黑色西装,浑身上下都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他沉沉地看着她,手指抬起,抚去她鬓边的碎发,声线柔和如水,又是那样坚定铿锵,:“岁岁,我今天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为了什么什么目的,刚才那一番话,尽是肺腑之言。”   云岁抿紧唇。   她这时候才知道,她是胆小的,她的胆子很小很小,小到,只是这样而已的一句话,她就想逃避,就想躲开。恨不得自己是只乌龟,缩进龟壳里。   可明明……这是她日思夜想都想要的一番话。   “如果当年岑家没有出事,我会在你高考结束的时候和你告白,岁岁,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他柔声道,神情认真到好似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使着劲。   “这五年,我最惦记的事情只有你一人,我不敢联系你,也有一个原因是我怕我忍不住便表明心意,而那时的我,并没有给你一个未来的能力。金融圈风云动荡,转眼便可倾覆,我怕我找回了你,却护不住你,却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他微叹口气,“羽翼未丰,我不敢归来,没想到时间一过,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拼命地加快进度,只想早点回来见你。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努力地爱你一回?我没谈过恋爱,有些时候可能做得不好,但我会学,学着做得更好、再好一些。”   岑寂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曾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解释的话语,可到了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每一句话,都成了临场发挥。   云岁听到后面,已是哽咽出声。   她高考结束的时候与她告白……   他却不知,她高考结束的时候,也是准备与他告白的。   如果岑家未曾出事,那他们,早已在一起。冥冥之中,她爱上了他,而他,亦然。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会捉弄人,将他们硬是隔开了整整五年。   云岁伸手环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忍不住不哭。   岑寂有些无措,不知怎么,他说完,她竟是哭了。   他是个凡事都喜欢掌控在手中的人,唯独对她,他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今天在来之前,他早已设想过她的反应,可这不,就是没想到她会哭。她一哭,他就乱了阵脚。   他僵硬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有一声低得几不可闻的喟叹,“岁岁,别哭。”   为什么哭?   云岁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哭,就只是,单纯的想哭。   这五年,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大洋,他在大洋的那端想着她,她在大洋的另一端也想着他。他们一边各自生活着,一边又互相想念着,撕心裂肺地、想念着彼此。   “我是不是哪里惹哭你了?岁岁,我不会说话……”他有些懊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安抚着她。   云岁抚开他的手,默不作声地摇摇头,“我们去拿东西吧。”她手机落下了。   岑寂拉住她,“岁岁,我们好好地说清楚这个事好吗?你别躲。” 第26章 (修) 我有他的黑料……   云岁遇到事就想躲, 尤其是情感上的事情。他记得她初中的时候遇到过和她表白的人,但她不知该怎么办, 也就只躲着人家,傻丫头,躲了整整一个月,他知道后直接去找了对方,这事才平息下来。可她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给了对方冷静的时间的功劳。   云岁被迫没法离开,仰头看他,“还要说什么嘛。”   “说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嗯?”他凑近, 碰着她的鼻尖, 轻声问。   云岁抿紧唇, “我、我觉得我们五年没见了, 还是很不了解对方的,我们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了解对方……”   不了解?   怎么会不了解?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即使有五年的鸿沟又如何?他会逾越这道鸿沟。   “那我给你时间和机会, 让你可以慢慢地了解我,我也一样, 慢慢地了解这五年的你。好吗?”   他很急切地想和她在一起, 但他仍然忍住了那股急切, 一心一意顾着她的心情和想法。   她想快就快,她想慢他也不拉着她揠苗助长。   云岁轻轻扯唇,没再纠结和矫情,“那好吧。”   她只是胆小得不敢迈出这一步, 不敢向他的方向多走一步。   可人又何必非要忤逆自己的心意?   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这个她肖想了许多年的人,朝着她的方向努力奔跑, 只要她轻轻迈出一小步,就可以与他相拥。云岁想想,还是觉得犹在梦中。   岑寂没想到她就这样答应下来,惊喜又无措,“岁岁——”   “嗯?”   “我这五年里,一直在想着这一天。”   云岁弯弯眼,轻轻点头,“嗯。”   她知道的,他这五年过得一点也不容易。而今站在最高处,背后付出了多少,简单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形容。   她想,或许这几年,她也是他的一份精神支柱,也在支撑着他在黑暗中踽踽前行。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眼里藏着明媚的笑。   “在想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她拒绝透露,拉起他的手往里走,“我们去拿一下手机就走吧。”   她好饿,想点一些吃的。   一天没看手机,手机里堆了不少消息。   云岁打开手机,涌进来好多付思若的消息。   她匆匆看了眼——   [岁岁!阙杨脱单了!!]   [啊啊啊我的阙阙!!!]   [呜呜呜我好难受啊岁宝,我都还没和他在一起他就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辽!]   [不行不行,我觉得我要窒息了]   云岁没看手机,她就耐心地等,没疯狂call她。这时候云岁闲下来了,才有空给她发去消息。因为一只手被岑寂牵着,所以云岁就给她发语音:“乖,阙杨不一定是真脱单了,那个可能只是捕风捉影,再等一下官方消息。听说他会来这边客串,我帮你要个签名?”   听到阙杨的名字,岑寂看了她一眼。   他还记得上次的乌龙。   付思若那边秒回:“可这次爆料的是知名狗仔啊呜呜呜,真的会是假的吗?”   “真的你就脱粉?”   “……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没有什么差别,你还是一样的爱他。”   “……很有道理。”   三两句话,云岁就把人给哄好了,付思若心情好了许多,还有心情八卦起别的事情来:“你和岑寂怎么样啦?”   她这两天忙着一个案子,都没时间过来,可一想到岑寂就住在云岁对面,她的心就有点塞,总觉得自己家的白菜时刻被惦记着。   云岁刚刚才和岑寂走近一步呢,现在就被问了,她很不好意思,“也没怎么样啦。”   付思若可太了解她了,眼睛一眯,道:“还不赶紧老实招来,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虽然这才几天而已,可付思若知道以岑寂的性格和能力,还真的有可能。他蛰伏了这么久,这次回来,怕是比什么都着急,恨不得立马叼回窝的那种。所以她毫不怀疑他们可能真的已经在一起了。   云岁的眼睛胡乱瞟着,“嗯……其实也不是在一起……”   岑寂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   云岁有点应付不来,手机里一个,旁边又一个。   付思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那是啥!”   云岁更心虚了,“就,只是说开了一些事情。”   有差别吗?   他们之间本来就只差把事情说开!   付思若真是没想到,自己精心养了这么久的白菜,岑寂说挖走就挖走了,她痛心疾首道:“太过分了!这匹狼,果然!”   “那、那你现在不会跟他在一起吧?”付思若又问道。   云岁:“是在一起。”   付思若气得跳脚,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不多吊着他点,他一走就是五年,你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好歹、至少也、一个月吧?”   云岁弯了弯眼。是啊,得多吊着点才对,不过就是有点心痒痒。   “你明天也要去录综艺吗?”   “是的。”   “那我去探班!”   “好,我给你发个定位。”云岁不疑有他,“说不定你能偶遇一下阙杨。”   “好!”付思若暗搓搓地想,可不能让岑寂轻易地得到她家岁岁,怎么着也得好好为难为难。   上了车,云岁想系一下安全带,而岑寂已经倾身过来,将她安全带一拉。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云岁微愣。   岑寂突然偏头看她,他的唇不经意间从她的跟前擦过,云岁捏紧指尖,眼睫颤动。   而他不仅没有适可而止地后退,反而得寸进尺地掠过她的唇边。那一刻,呼吸咫尺可闻。   云岁身体彻底僵住。   她没想到他这样大胆。   她不自觉地抓紧身侧的衣服。   好在,他终于是停止在了这一步,拉着她的安全带,往后退去。   云岁的心跳如鼓般跳动,大得仿佛耳边都听得到。   前方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是乱看,只在岑寂吩咐开车时有了动作:“是。”   “真的不想吃夜宵了?”他恍若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柔声问道。   云岁腾不出精神思考,胡乱摇摇头,“不、不吃了吧。”   岑寂勾了下嘴角,没说什么。他吩咐司机:“从景熙路走。”   那边沿路都是美食。   闻言,云岁偏头看他。   他们从前,最常去吃夜宵的地方就是景熙路。   一周里,能去上三回,没有晚自习的话,能去四五回。   她枯燥无味的青春中,为数不多的繁华与色彩,好似都与他有关。   这些年他不在,她一度怕触及与他有关的记忆,再不曾去过那里。她很想念,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连去的勇气都没有,怕想起和他有关的点点滴滴,惹得自己伤心。   “想吃刀削面,浇一层排骨汤的那种。”她忽然心动。   “好。”他笑了下,“最近去过一次,我们从前去的那家还在。老夫妻退休了,现在由儿子儿媳接任,但他们在家闲着无事,也常去帮忙。”   这也是一种传承。   云岁听得很美好,更多了几分憧憬。这样普通寻常的爱情,其实很吸引人。她曾经一度梦想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而已。只是世间爱情,想走到白头,实在不易。   那对老夫妻,今晚恰好在。   见着云岁,老爷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她长开了,长相不及从前稚嫩,但变化并不大。老爷子笑道:“姑娘,是你啊,好几年没见过你了。你们……还在一起呢?”老爷子的目光在岑寂脸上逡巡着,笑道。   “没有的,”云岁否认,还解释道:“我们没在一起过的。”   岑寂那颗心,提了又提,有些酸楚。   路漫漫其修远兮。   老爷子闻言,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小姑娘的话太没有可信度了。可是见云岁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只好说:“那好吧。那你们来吃点什么不?”   岑寂摩挲了下指尖。   “两份排骨刀削面。”   “好嘞,我给你们多加点排骨。”   他转身去忙,岑寂和云岁寻了个空位置坐下。   这个店并不大,也谈不上多一尘不染,但的确,从门口走进来开始,就是回忆。   岑寂的手机来了条信息,他简单看了一眼,就和云岁道:“刚刚的事情有人都拍下来了,还有录音。”   他没说太多,也没有说得多直白,但意思尽在不言中。   “不止这个,还有一些云谦平这些年私底下的操作,见不得人的那些,你要什么,我这儿应该都有。”   云岁大震,惊愕看他。 第27章 (修) 男朋友   岑寂说的每一句话, 云岁明明听得懂,却又难以让他们进入到脑子里。   大抵是太过震惊的缘故。   她没想到岑寂在私底下会做这样多的事情。他应该是, 早早的就在打算和筹备。   云岁嗫嚅了下嘴角,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岑寂微微提唇,见她傻乎乎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云岁抿紧唇,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你好像替我筹谋了许多。”   云谦平做事小心,不管是什么事, 从不留下把柄, 岑寂却说他手中有那些东西, 也不知他是花了多少功夫才拿到手的。   云岁想对付云谦平, 但她自问有心无力,真的想做点什么都得像这次一样花费不少心力。她在这个圈里, 资历还是太浅,云谦平混了这么多年, 势力盘根错节, 各种关系互相牵连成网, 她想动他哪里那么容易?   不是不行,只是有点难,有了岑寂这话,何止是如虎添翼那么简单。   “你想做的事情, 我都会陪你做,那些人对你不好,那我们就不要他们。可他们若敢欺负你, 我们也不必忍着,只管还手。岁岁,我和你是一边的。”   云岁勾了勾嘴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句话可真好听。   ——我和你是一边的。   她的眼里漾出笑意。   看得岑寂心头一软。他想亲她,很想、很想。   刀削面上了,老爷爷一人面前给端来一碗,笑着说:“不够再说,我给你们加。”   云岁拿起筷子吃。   还是当年的味道。   身边,也还是当年的人。   付思若这家伙谈过许多场恋爱,堪称情场高手,她常和云岁说的是,恋爱和不恋爱并没有什么差别,还是一样的生活。云岁差点就信了。   她这都还没真正开始谈恋爱呢,就已经发现那区别可真是大了去了。   这不,下车上楼后,各回各家就好了,可岑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拉住的她的手,这时候就不肯放了,紧紧牵着。   云岁好笑:“不回家吗?”   “舍不得。”   “明天见?”   “那还要过九个小时甚至以上。”他一本正经道。   云岁这姑娘心软又好说话,还真认真地想起了办法,提议道:“那要不,你洗个澡过来,困了再回去?”   岑寂挑眉,这姑娘是真没什么戒备心呐,对他这么放心的吗?——还是洗完澡后的他。   岑寂心里经过了一番天人挣扎,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折磨和忍耐才做出的抉择,那一刻,看着她纯净的眸光,他甚至想拿块黑布蒙住她的眼睛。终于,他眼神飘忽地点了下头,“好。”   谈好啦,云岁推推他,“那你快回去吧。”   这一次的分别不再是依依不舍,相反,还带着些期待。   岑寂放开她的手,“嗯,好。”   云岁回家后,耳根缓慢地红了起来,有些后知后觉。她摸摸耳根,捂住了脸。   半晌,她挪进了衣帽间,手指从睡裙上划过,最终落在一件款式保守的睡衣上,还拿了、内衣。   匆匆洗完澡,她看了眼手机消息,发现五分钟前他就发了消息,是条语音。   [岁岁,开门。]   他的嗓音很有质感,充满磁性,简单几个字,云岁听得心跳加速。她忙去给他开门,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的过程中,她在脑海中想象着待会会看到的他的样子,想着想着,当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她竟有些退意。   就、忽然不敢开这个门了。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岁深呼吸,终是把门打开。   他的身影映入眼帘,穿着睡衣睡袍,一本正经一丝不苟,手上还拿了些东西,云岁眼神飘忽,都没看清他拿的什么,就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她后悔了,刚才脑子应该是进水了,才会让他洗完澡后过来她这儿的吧?!   天,她刚刚到底是在想什么?   不过后悔早就来不及了。   “要、要吃点什么吗?或者喝点什么?”   岑寂挑了挑眉,他到底是给了她多安全的错觉,才会让她一会让他洗完澡过来,一会又问他要喝什么。他现在还在清醒的状态,还能控制自己,要是真喝点什么,那可就不能保证自制力了。   岑寂按按太阳穴,“不用,我们坐会就好。”   云岁“噢”了声,又确认道:“我还是给你倒杯水吧。”   岑寂:“……”   他没想到她说的喝点什么只是“水”。微愣之后,轻咳一声道:“好。”   云岁应了声,就去拿杯子。   她哪里知道,某人刚才心里经历了怎样的乌龙和动荡。 第28章 (修) 叼回窝   云岁给他倒了杯水后就拿着个iPad过来, 她想窝在他身边玩一会。   他们现在是有些生疏,但如他所说, 时间一长,他们还会像从前那样适应和熟悉彼此的。只是需要过程和一点时间。   而这个过程就需要他们彼此都多往前迈一迈,要是总往后退,那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才能亲近一些。   云岁胆子并不大,但她愿意为了他……勇敢一些。   他在办公,她往他身边一靠,打开微信和付思若、丁迎聊天。   她们有个小群,群里现在还挺热闹,云岁猜是付思若说了她和岑寂在一起的消息。   打开一看, 果然。   付思若:[岑寂那匹狼果然把我家岁岁叼回窝了!]   丁迎:[???]   丁迎:[这样就和好了??]   付思若:[是吧是吧!超没出息的@云岁岁]   付思若:[某匹狼三两句话就能把她叼回去, 不费吹灰之力!]   丁迎:[为什么我有一种早就料到的感觉?]   付思若:[要么是岑寂太强, 要么是我们岁岁防线太脆弱。当然, 不排除两者都有的可能。在岑寂面前,云岁岁哪里会拒绝的嘛~]   云岁伸手捂脸。   她其实, 也没有、那么好哄的啦。   岑寂不声不响地凑过来,“在看什么?”   云岁吓得赶紧把iPad反手盖住。   岑寂看得好笑, “这是在干什么?”   云岁没好意思说, 也不可能告诉他, 心虚道:“就跟付思若她们聊聊天。”   看小姑娘这样子,怎么会只是普通的“聊聊天”。   岑寂也不拆穿她,只把她往自己这边拢了拢,“今天那么辛苦, 不困吗?”   “是有一点。”她琢磨着他这是想说什么。她刚刚让他过来这歇会,又给他喝水,那…… “你要在这睡吗?”   岑寂眉心一跳。   这丫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分明是在考验他,考验他的忍耐力和考验他是否愿意当个正人君子。   岑寂轻咳一声,眼神飘忽:“还是不了,也就两步路,明早再来找你。”   “噢。”云岁还想给他收拾个客房出来,这样也好,省了事。   她切出聊天页面,去看了会电视剧,看得昏昏欲睡的。   小脑袋在他胸膛上一点一点地,平白无故地给他蹭出了一身火。岑寂平时的欲望并不高,唯独对她,碰也碰不到,一碰就燃。   他轻叹口气,把这小家伙搂住,轻手轻脚地抱起来,往主卧走。   看来今天真是累坏了。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气息,她睡得格外安稳,还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   岑寂勾了下唇,看着她静谧的眉眼,心下全软。   他还没来过她的房间,把被子给她掖好后,多少看了几眼。很软的装修风格,到处是温馨。   他不免起了些心思,要是整个家都由她亲自装修,挑选家具和装饰品,那会是什么样子。——如梦般。   -   第二天一早,云岁起床后就去他那儿找他。   直觉告诉她会有早餐吃。   果然,他的门是开着的。   她高高兴兴地跑进去。   岑寂做好了早餐,正在拿筷子,看到她,并不算多温柔的脸上很快扬了笑,“来吃。”   ——都是她喜欢吃的。   云岁像只仓鼠似的跑过去,熟稔地把爪子按上他的肩膀,“辛苦啦!”   从前只要他给她干点什么,她都会像个小狗腿似的给他捏捏肩膀——当然,大多都是让他给她做坏事。   熟悉的感觉瞬间就回来了。   岑寂很受用,“明天想吃什么?”   “鸡蛋面?”   “好。”   小家伙可接地气了,喜欢的都是这些接地气的吃食。也挺好,说不定复杂点的他还不会做。   吃完早餐,他说要送她去电视台,云岁看了眼时间:“那边有点远,待会你上班来不及。”   岑寂:“没事,我是老板。”   言外之意,我可以迟到。   云岁撇嘴,“你这样不好,要以身作则的,懂不懂?”   岑寂故意逗她,“这么不想我送?”   “才不是。”   “那就好,那就不管他们。”   光明正大地翘班。   云岁一边享受着某人的接送服务,一边悄悄鄙视着某人。   -   昨天下班得晚,光线暗,云岁又是默不作声地离开的,所以知道岑寂来的人并不多。今天云岁和岑寂一起出现,惹得不少人纷纷看了过来,大多是偷偷地看,但根本不“偷偷”。   云岁无奈地接收着众人的目光。   她小声的和他说,“你看你,多引人注目。”   “引人注目的不是我,”他笑道,“是我们俩。”   云岁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的?   她脸上瞬间爆红。   紧接着,她就往旁边挪了挪。   岑寂眯了眯眼,把她又拉回来。   云岁苦了苦脸,十二分不情愿。   岑寂都要被她气笑,见她的眼神还在往旁边瞄,手拉得更紧了,就是不让她走。   “岁岁,我们是朋友。我送你来上班的。”他强调。   所以他跟她走一块儿,再正常不过了。   云岁没了理,红着脸点点头,“我知道。”   她拽出自己的手。   只是并排走就已经吸引这么多目光了,要是还牵手,那得被围观成什么样?   云岁抿紧唇。她还是需要点时间习惯,这走过去就被所有人偷瞄,实在太让人紧张了。   果然是岑寂,不管何时何地,都是那样的万众瞩目。她想站在他身边,就需要适应这些,也需要,一样的万众瞩目、光芒万丈。   她一直以来努力的意义,其实也离不开这个原因。   她从小就知道的,他是天之骄子,所以她努力地想让自己也变成天之骄女,这样以后,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边,被所有人祝贺着般配。   岑寂牵手失败,几度试图牵回来,都以失败告终。他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这小丫头,有点狠心。   不过云岁猜得没错,只是一起走进来,就足够让很多人吃惊。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好、好家伙……   私底下,他们的群聊里早就炸锅了。   [什什什么情况??盛昼的岑总脱单了?]   [脱单对象是迩迩老师?]   [????我惊呆了]   [他们俩??!!]   [是朋友吧??只是普通朋友吧??]   [一起走而已,说不定只是有合作?]   [我迩迩???]   [啥情况啊?岑总和寻迩认识啊?]   不过他们也没能热闹多久,很快就有领导出来警告大家:[注意注意,你们可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人!]   众人忙道:[我们就只是在这个群里说说。]   废话,这节目的大头可是盛昼的,他们要是敢违反协议,而且透露的还是岑总的料,盛昼的律师团分分钟就能秒了他们。   云思陶站在演播室门口,远远地看着,冷笑了一声。   不就是找到了一个更硬的大山了吗?至于跟他们威风成这样?   就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上天!   她一想到昨天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就对云岁恨得牙痒痒。她爸妈素来恩爱,从来没有吵成那样过,可是昨天,他们吵着吵着,甚至还要动手打起来,她和云思宸拼死拼活地才给拉住了。   云思陶毫不犹豫地就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云岁身上。就是这个害人精,把家里害得家宅不宁。   云谦平平时很忙,是不会来这看她录制的,但今天破天荒的就是来了,为什么而来,一眼分明。   云思陶嘟着嘴,“爸爸,既然她铁了心要跟你们断绝关系,那就这样把关系断掉不好吗?我们别理她了!”   她委屈得眼眶一红。   想到妻子昨晚的反应,云谦平沉着脸道:“以后别再说这话了。”   陶婉卿身体不好,他不敢想象再这样气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而且昨晚被她那一通控诉,他清醒了不少,多少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和糊涂,即使拉不下脸承认,也不忍心继续再把父女俩之间的隔阂加深。   云思陶以往只要红眼眶,无论是什么要求,他几乎都会答应,没想到,这一次扯上云岁,却是失灵了。   云思陶更委屈了,“爸爸……”   “陶陶,你要懂事。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手心手背,即使肉不一样多,但也都是肉。   他试图把一直以来的错误改正过来。   云岁生气,大不了哄哄。   云思陶倔强地别开脸。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云岁不配……   云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云谦平的掌上明珠,云岁算什么?!   可她又不是没脑子,知道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会惹得云谦平反感,也就不再说。   云谦平今天带了陶婉卿非要他带来给云岁的早餐,他咬牙,拉下脸主动去找她。   看到岑寂,他只冷冷扫了一眼,没有多说。   “岁岁,昨晚回去以后你妈妈和我反思了一下,我们都有意识到我们这些年行为的不足之处。但我们那时候都很年轻,很多决定做得并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妥善,对你造成了这样的伤害我们都很难受。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偏见,我们从头相处。爸爸和妈妈会好好弥补你的。”云谦平太怕听到她的拒绝和否决了,紧接着又道:“这是你妈妈早上特地起来给你做的早餐,不知道你吃了没有,如果没吃的话可以……”   云岁打断,“不必,你拿回去吧,我吃过了。”   云谦平有些讪讪。   他知道她不欢迎他,也知道自己该走了,只是在走之前,他还是没忍住道:“你妈妈身体不好,你要恨要气,都冲我来就好。当年那些事也都是我做的,怪不得她。”   云岁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脸跟她说这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输出怪不得陶婉卿的话的。她别开脸,抗拒和他说话。   岑寂抬手,吩咐人把云谦平请出去。   云谦平深呼吸,转身出去了。   他今天,已经是把姿态放到最低了,她还不领情,他也没办法。   云岁讷讷地和岑寂说:“你说他们怎么能做到,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还这样问心无愧的呢?”   岑寂算是看出来了,每次她一见他们心情就不好。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小姑娘,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是拿来让他们气的。   “他们问心无愧不要紧,上天看得清楚,报应迟早会来。”   岑寂握了握她的手,“昨天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能陪你、都能帮你。”   云岁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这一上午,也不去别的地方了,就在这陪她录制。   昨天只是个开场,今天才是正式开始,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忙得热火朝天,恨不得分个身来用。   今天上午要给选手们分组,而这个分组是依据评委们的打分和评价。   云岁从来参加这个综艺录制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她和云思陶肯定会有交集,她没打算公报私仇,只准备实事求是。   不管云思陶怎么揣测她,反正她就是这样想。节目组请她过来可能会有很多的原因,但肯定离不开信任她。她不愿意让自己的事业因为云思陶而蒙上污点,云思陶——不配。   所以她在录制过程中,还是很公平公正的。   只是没想到云思陶在唱歌上是真的没什么天赋,云岁在打分的时候按着想法给打了个最低分,建议她去舞蹈组那边,或许还能给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表演。——她知道云思陶学过跳舞,还学了挺多年的,基础功应该不错。   如果是其他人打分,云思陶可能只会觉得羞耻和惭愧,不敢有过多的质疑,毕竟她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歌的确唱得不好。但今天打分的人是云岁,那可就不一样了——云思陶不服云岁给自己的这个分数,当场就反驳质疑道:“我不认同这个分数!我怀疑评委打分不公!”   现场人很多,还有不少的观众,闻言,皆是哗然。   这么多人,云思陶丝毫没有遮掩,而且更像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就有恃无恐。   她矛头直接指向云岁,毫不客气,毫不留情。   观众里是有云思陶的粉丝的,听自家爱豆这么一说,心立马就偏了,敌意指向了云岁。   “怎么回事啊?现在的评委都这么不专业的吗?怎么什么小猫小狗都能来当评委了?这人谁啊?”   “凭什么说我们陶陶唱歌不行?这不是挺好的吗?说得好像她多会唱似的!”   “这人谁啊?脸大如盆!不会评分就滚出去行不行?” 第29章 (修) □□味冲天……   一声接一声的谩骂, 毫不留情。   不曾顾及云岁是个女生,只因为她让自己的爱豆受了委屈, 他们就对她恶言相向,矛头直指。   见此,云思陶开心极了,嘴角微微往上勾起。连日来的委屈一下子全都发泄了出来,看见他们骂云岁,她不知有多得意,心里畅快极了。   云谦平在台下看着,没想到云思陶会如此荒唐,竟然当众做出这种事情——一个姐姐, 竟然借助外人的力量来对付自己的妹妹!眼睁睁地看着外人这样谩骂妹妹!   合着刚才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他紧张地看向云岁, 发现她脸上还是云淡风轻, 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这些话而影响到什么, 只是淡淡地让下一个选手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云谦平就是从她脸上看出了她深藏于心底的生气。   他有些慌, 给云思陶使眼神,示意她收敛一点, 别太过分, 可云思陶看也不看他, 仍旧在煽风点火。   云谦平气得眼前都在发黑。   这个丫头,真的半点事也不懂!得罪了云岁对她有什么好处?姐妹俩和谐相处,一起执手往前走,云家的未来才能更好, 像这样针锋相对的,以后只会分崩离析!   而且云岁明摆着已经抱上了岑寂大腿,她这样, 对她自己不也是满满的不利?岑寂可不是个不记仇的人!   云谦平一生自认圆滑,不知怎么,竟是生出了这样不懂世事的女儿。   他忙去导演那边想想点对策应对一下这个场景,但在他走过去之前,却看到了岑寂。   岑寂居然还没走?!   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岑寂冷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吩咐着事情。   但导演还来不及做什么,有人出声了。   ——是楚橙。   云思陶的死对头,也是她对家,两人的资源在很大程度上是相撞的,争来又争去,早就结了仇。   楚橙懒淡道:“我觉得评委打分很公平啊。”   随着她的加入,本就乱成一团的场面,乱上加乱。   所有人都在围观,碍于云思陶背后的云谦平,即使觉得她不对,他们也都不敢出声。只有楚橙出声。她也不怯,迎着众人的目光,继续道:“你连调都拿不准,去舞蹈组那是评委为了让你扬长避短,怎么就成了不公了?我觉得挺公平的,你不觉得吗?”   她的眼神有些鄙夷,仿佛在说——那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其实楚橙已经口下留情了,要不是这么多摄像头怼着,她还能更直白一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唱成什么样心里没点b数吗?   她嘲讽地勾了下唇,“评委老师肯定是专业的,她的工作这么辛苦,咱们就别为难评委老师了吧?干嘛呀?网暴啊?”   几句话就把“网暴”的帽子往云思陶脑袋上一扣。   这帽子可不能随便戴,传出去妥妥的热搜第一。   云思陶气得跳脚:“你——!”   云思陶咬牙,这个拦路虎!没事在这多管什么闲事!她欺负的是云岁,和她有什么关系!   楚橙敢这么和她杠,背后当然也是有人的,压根不怕她,抱着手懒懒道:“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嘛?粉丝们不要盲目跟从哦,我们理智地看待一下整件事情。”   云思陶:“什么叫盲目跟从?!你是在说我不理智吗?!”   现场都要炸了。   两个女明星当场吵起来了。   导演擦着汗,忙指挥着人把事情给处理了,让人中断录制,把吵架的那两个安抚下来,再让人把那几个最挑事的给赶出去。   好家伙,原来云岁身后的人是岑寂,这还他妈谁敢得罪?   云思陶见有人来把粉丝赶出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给他们主持公道,“你们干什么?怎么可以赶粉丝?!快点住手!”   “这些粉丝在这里扰乱秩序,按照规定,不能再在这里待着影响录制。”   保安根本不听她的,三两下就绕过了她把人带走。   云思陶脸色终于变了,她这才看向了父亲,想求助。   云谦平却不再理她。刚才干嘛去了?现在出了事才想起他,晚了!   ——倒也不是他不心疼女儿,只是如果没有岑寂,他还好在这里动点手脚,但有岑寂在,他什么办法都没处使。毕竟人家凭什么不听这个大投资人的,反过来要听他一个导演的?   岑寂才顾不上他们,正在给他家姑娘加油鼓劲,他怕刚才那群人影响到了她心情。   这个云思陶,毫无道德可言,在这样的场合都能给云岁做出这样的事,引导粉丝去伤害云岁,私底下谁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   他不允许有这样的危险潜伏在云岁身边。   现场的秩序很快就维护好了,现场比赛继续,导演派人来跟云岁说,刚才那个片段会剪掉。   云岁在桌子下面一直紧紧攥住的手,这时候才缓缓松开。   刚才那些人牙尖嘴利地把刀剑往她这边刺的模样,她不是不害怕,只是身后无人,她不敢露出半分怯意。直到岑寂出现,快刀斩乱麻地把那些人都给处理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啊,他回来了,她不再身后无人,有他,会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支持着她。   在她的父亲看着她受欺负而无动于衷的时候,有他会为她出头。   云岁对云谦平的失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岑寂对她的保护,也同样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一走许久,她也就许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久到她都快忘了这是什么样的幸福感。   云岁继续给下一个选手打分,不经意间对上楚橙的目光时,她微微一笑。   楚橙别扭地移开目光。   云岁有她的专业素养,每次点评都能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其中也有不少专业性的术语,一些专业歌手即使刚开始有些分神,后面也不由自主地认真听了起来。   她每次做出决定都是有道理的,除了云思陶,根本没人质疑她。   节目录制得越发顺利。   中午,导演大手一挥,让他们休息一下。   云岁想岑寂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他那儿跑。   岑寂笑着接住她,“我让助理送饭过来了,有三四种,你看看想吃什么。”   “好。”云岁眯着眼笑。   “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啦,他们吓不到我。”   岑寂勾了勾唇,摸摸她的头,充满安抚之意。   徐助理在等他们,送上了几份餐,在桌上全部摊开。   岑寂道:“下午我得去开个会,我让在这里陪着你,你有什么事吩咐他就行。”   云岁:“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的,只是录个节目。”   岑寂很坚持。   这不是普通的节目,有云思陶在,他实在不放心她。   云岁也就答应了,她只是觉得这样很麻烦他。   “那就辛苦徐助理了。”她朝徐助理轻一颔首。   徐助理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忙道:“这是我该做的。”   刚要开始吃饭,付思若突然打来电话。   “岁岁!”   云岁:“嗯?怎么啦?”   “我在电视台门口,你在哪儿呀?我去找你——”   云岁不知她怎么突然来了,把位置告诉了她。   付思若很快出现。   她出现也没别的原因,只是岁岁和岑寂在一起得太快了,她好生气,说什么也得先来把岑寂考验一下吧?   急得她今天班都翘了。   这个岑寂,真的是绝了,收服起她家岁岁来一套一套的。   岁岁之前还在生气呢,这么快就不气了?   付思若真的想不通,岑寂到底哪来的本事,这么会哄人。   岑寂听到是付思若,挑了挑眉,就连拿着筷子的动作都有些谨慎起来。   这位跟丁迎可不一样,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云岁就这么两个闺蜜,她们是什么秉性,该如何处理,他可以说是了然于心。——再怎么说也是斗智斗勇多年过来的。   付思若风风火火地过来,看到岑寂也在,心下一声“哦豁”。   啧,这么黏人呢?录个节目都要屁颠屁颠地跟着。   ——热恋期吗?   她撇撇嘴,有些不屑。   把包往旁边随手一放,付思若一副娘家人要给女方撑腰的架势,威风凛凛的。   她瞄了眼桌上的东西,阴阳怪气道:“吃什么呢?岑寂你准备的?你知道我们岁岁现在喜欢吃什么吗?”   火.药味冲天。   岑寂温声道:“她的口味好像没变太多,正在了解和更新中。”   态度不错。   付思若心想,继续琢磨该怎么为难他。   云岁扒拉着他手玩,招呼着付思若坐下一起吃,“正好买了很多份,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挑一份?”   付思若才不吃岑寂买的,“不用,我吃过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岑寂太阳穴微跳,不知怎么,竟是生出些见她家长的紧张。 第30章 (修) 爷爷奶奶   电视台这儿到处都是人, 但许是岑寂在这边的缘故,他们所处的这周围格外空荡。   徐助理不知该不该继续待着, 怕再待下去会听到什么他不该听的话,到时候被岑寂记住那可就麻烦了。思忖了下,于是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退下了,把地方留给他们三个人。   付思若开门见山道:“你们这样就和好了吗?进度也太快了。”   她满满的不赞同,直接对着岑寂道:“虽然我只是岁岁闺蜜,但她家里人你也知道,我从来是把她当我妹妹护着的。”   云岁:“……”   我比你大的呀宝贝。   岑寂明白她对云岁的好,这些年, 她们俩之间的感情都是真的。对于付思若, 他愿意像对待姨姐一样。   面对她的顾虑, 他只一颔首:“我明白。”   付思若抿着唇, 认真地看着他,“委屈这种东西我是不许她受的, 你们怎样都可以,可是有些话得说清楚。”   “嗯, 你说。”   岑寂态度很好, 付思若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 脾气没有刚刚那么冲了。她清清嗓子,道:“你之前走了五年,你自己知道有多过分吧?”   “嗯。”   “以后还会不会走?我要准话,也要实话。”   “不会。”   付思若盯了他几秒, 才点了下头,“行吧,信你一回。我可警告你, 你要是敢再欺负她,惹得她哭,我饶不了你。”   “什么叫做,”岑寂皱了下眉,抓住其中重要的字眼,“再?”   付思若顿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被云岁慌张地拦住,“若若——”她扑过来给付思若塞了块肉,“别胡说。”   付思若眯了眯眼,费劲地嚼着肉,腮帮子很不情愿地一鼓一鼓的。   云岁这才道:“没什么啦,快吃饭吧。若若,这里有份海鲜饭,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来一起吃。”   她给付思若拆了一份饭。   付思若这回乖乖吃过饭吃,对岑寂总算是看顺眼了一点。   嗯,就一点。   岑寂摩挲了下指腹,没再揪着那个问题。   吃完饭,不多时他就走了。   付思若最近被她爹盯得很紧,今天她爹好不容易出个差,她安心地翘班,准备在这陪陪云岁,她嘚瑟地和岑寂挥手:“再见再见。”   岑寂一走,付思若就问:“岁岁,为什么不让他知道那几年里你是怎样过来的?”   云岁笑了笑:“没什么意义。”   “但是让他知道了,他会更懂得珍惜。”付思若不赞同。   “不,”云岁摇头,“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会很珍惜我。”   他对她的感情,云岁很清楚。他怕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哪里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   付思若“啧”了声,搓了搓胳膊,“咦,肉麻死了啦!已经开始要给我喂狗粮了是吗!”   云岁才不承认:“这哪里是狗粮。”   “都已经是顶级狗粮了!”付思若吐槽,“以前你读高中的时候,明明只是纯洁的友谊,我就受不了你们之间的腻歪了。没看每次他找你我都躲吗?因为我不想当电灯泡呐。”   云岁回想了下,不确定道:“是、是吗?”   可那时候,他们之间并没有别的关系。   许是相处的时间太多,形成了习惯,平时的相处她自己觉得挺正常,但旁人看来可能是…很亲密的?   “是啊。”付思若说,“既然他保证了不会走,那其实没什么好忧虑的了。我觉得这世界上,再不会有比他对你更好的男人了。如果你嫁给他,我很放心。”   付思若伸手抱了抱云岁,“我希望他可以照顾好你。你和他在一起我吃醋,但更多的是放心。”   云岁嘴角动了动。   她何其有幸,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偏爱。   以至于有些不公带来的伤害都可以被抚平。   不过——   “其实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   昨晚顾着不让岑寂看,她没来得及跟这两个澄清。   付思若:“?”   付思若:“!”   她皱眉,半晌才吐出一句:“岑总不行啊。”   云岁:“?”   -   云思陶的粉丝被教训了一顿,连带云思陶都安分了许多,乖乖地去了跳舞组,下午的录制很顺利,她再不敢作妖。   云谦平很忙,下午没再来,但晚上特地请了节目组的导演、副导演、制片人他们吃饭,希望他们能在节目组多多照顾一下云思陶。   王副导忍不住和导演感慨了下:“这云导,可真是爱女如命呐。”   云岁在旁边,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波动,只淡淡提了提嘴角,便若无其事地又掀过一页手中的剧本。   累了整整十天,节目录制才暂时结束,云岁匆匆回了家。   因为云老太太给她打了电话,说他们已经上了来南沂的飞机,快到站了。   云岁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但也顾不上问,赶紧开了车就去火车站。   这两位老人,从她出生开始就精心抚养她长大,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还在苦心为她筹谋。如果说这世界上她的心里还有没有亲人存在,那也就这两位了。   云谦平这个人,不是不孝顺,往家里打的钱跟流水一样,供两位老人的花销绰绰有余。但也不能说有多孝顺,因为老太太的很多话他都不听,他很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   恭敬是有,但不是十足的恭敬。   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这辈子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云谦平,一个是云谦平的妹妹云雪宁。云雪宁就嫁在家附近,丈夫做生意,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他们生有一女。因为离家近,所以平时照顾两位老人也比较多。   云岁的户口是挂在云雪宁那儿的,云雪宁对她不错,只是云雪宁自己也有个女儿,她女儿不喜欢云雪宁对云岁好,经常闹,闹多了云雪宁来看她的次数也就少了。侄女和闺女,一般人都会选闺女。   云雪宁女儿叫邵芙,只比云岁小一岁。哪怕云岁什么都不争不抢,但在那个年纪的小女孩眼里,云岁就是来跟她抢爸爸妈妈的。   云岁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后,就自觉地很少去云雪宁家了。   回到云家后,云岁和邵芙就只有偶尔过年才会见一面,交集几乎没有。   她想,现在两人都长大了,以后应该更不会见面了,从前的恩恩怨怨,也就随着时间流逝而被遗忘吧。   只是云岁没想到的是,她接机时,见到的不止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还有……邵芙。   原本是想夸一下两位节俭的老人这次舍得花钱坐飞机了,可她忽然就想明白了缘由——因为有邵芙在。   邵芙这人,娇气程度和云思陶不相上下,肯定不愿意坐别的交通工具。   云岁大学后的一年都没有回云家,过年的时候也只自己回去看两位老人,还特意避开了云谦平他们,自然也就没有见到邵芙。毕业前两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是没见过,这么一算,上次见面都是三年前了。   小姑娘出落得不错,亭亭玉立的,穿着红色的裙子,微昂着头,满是倨傲。   云岁抿着唇。   岑寂在开会,摸着鱼跟她聊天。   云岁撇嘴,发了一句:「来了个麻烦。」   岑寂:「还有谁来了吗?」   云岁:「邵芙。」   她跟他说过这个小冤家。   岑寂皱起眉,今天他本来要陪她去,但她死活不肯,说什么都不肯。   岑寂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可又能怎么办。   他也没强来,想着等把小姑娘哄好了,他们正式在一起了再去也不迟。   知道邵芙来了,岑寂安抚道:「没事,给她安排去别的地方住。比如云家?避开就行,她要是找茬,我们不理她。」   反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资格欺负她。   云岁有了底气,正面迎上邵芙的目光。   云老太太眼睛有点花,看见她,一喜:“岁宝儿!”   云岁迎上去,笑吟吟的:“你们可算来了。”她搀住两位老人,“怎么突然想起来了?之前一直让你们来你们都不来。”   云老爷子乐呵呵的,“你奶奶念叨着想你,怕你被你爸妈欺负了。这两天做梦都不安稳,跟你姑姑一说,她说啊,那不妨来看看你。”   老人像是想起什么,指指旁边的邵芙,笑道:“但是你姑姑姑父最近很忙,走不开,又不放心我们自己来,刚好啊,小芙在场,小芙就自告奋勇说她陪我们来。 ”   邵芙没喊人,始终倨傲得像只孔雀。   云岁跟以前不一样,也不主动理她,只点点头,“那就好。你们独自来我也不放心,下次想来跟我说一声吧爷爷,这样我也能去接你们。”   云老爷爷道:“好好好,我们岁宝儿孝顺,爷爷知道,只是你奶奶怕耽误你工作嘛。”   “不耽误,怎么会耽误。”   邵芙突然哼了一声:“我送来怎么了?你接跟我送不一样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像个炮仗。   云岁闭了嘴,不欲搭理。她心里记着仇,记着当年邵芙做过的坏事。   邵芙见她不理自己,更生气了,“你干嘛不说话?想说什么你就说呗,又没人拦着你。”   云老太太叫住她:“小芙,别这样和姐姐说话。你看你们都这么久没见了,该好好的说说话,叙叙旧,哪能一见面就吵架呢?这样不对。”   老太太一脸的不认同。   邵芙“哼”了声,别开脸。   ——小时候她这样做云岁都会主动凑上来哄她,可是这次,云岁好像变了,说了这么多句,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邵芙偷偷瞄她,发现她目视前方,看都没看自己。   邵芙心里一梗。   翅膀硬了是吧?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邵芙撇撇嘴。 第31章 (修) 并不简单   云老太太叹口气, 转走话题:“岁宝儿,你开车来的还是打车来的?要不要打个车?”   “开车来的, 您放心。”   邵芙看到云岁的车时,微微张大嘴。   云岁现在,都这么有出息了?   云岁的车其实算不得多好,几十万,在邵芙这样家境的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只是邵芙听妈妈说了云岁和家里关系很不好,显然云家不会给她买,也就是说这是云岁自己买的。   这就很不可思议。   她哪来这个本事?   云岁给两位老人开了车门,没理邵芙,邵芙可自觉了, 自己上了车。   一上车她就忍不住问:“云岁你这是自己买的车啊?多少钱?”   她摸了摸座椅, 哟, 不错哎。   云岁看她一眼:“不贵。比你的便宜。”   邵芙:“你怎么知道我的车?”   “看你朋友圈知道的。”   “你还关注我朋友圈呢?”邵芙激动得往前一凑。   云岁实在没忍住, “你一天能发十条,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邵芙:“……”   她撇撇嘴。   不就十条嘛, 那都算少的了。   云岁开了车,一边问两位老人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云老太太就是来看看她, 哪里会让她破费, 一口一个不用, 邵芙直接道:“我们还没吃饭呢。”   云岁提议道:“爷爷奶奶,那我带你们去一家私房菜馆。很好吃的。”   上次肖泽帮忙让她进去的那家菜馆味道很好,她想让爷爷奶奶也尝尝。   “好、好,你安排就好。”   两位老人丝毫没有意见。   但他们不知道私房菜馆是什么, 邵芙可知道,她瘪嘴道:“你混得不错嘛,连吃个饭都请的那么贵。”   云老太太惊讶道:“很贵吗?”   邵芙:“南沂这边怎么也是四五位数吧。”   “这么贵呢?”云老太太一惊, “那、那咱们不去了,岁岁啊,我们去买个菜,回家去,奶奶做给你吃啊,乖。”   云岁瞥了邵芙一眼,眼里有不耐。   邵芙立马闭了嘴。   她……她也不是那个意思。   就只是说说嘛,又不是不让外公外婆吃。   云岁见她闭了嘴,才道:“奶奶,没那么贵,我带你们去的那家很便宜,几百块钱就能吃饱,还能打折呢。你们难得来一次,岁岁难得请一次,就让我请嘛,好不好?”   云老太太听着是几百块,这才放心了些,见孙女想孝顺,她也就无奈地同意了,“行行行,让你请。我们岁岁现在出息了,奶奶知道的。”   云岁带他们去吃饭,岑寂那边消息就没断过,见她许久不回,还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岑寂:“岁岁,在做什么?怎么不回微信?”   云岁:“我在开车。”   “接到人了吗?要去哪里?”   “我想带他们去我上次去的那家私房菜馆。”   “好,最近那里人很多,我帮你打电话腾个位置出来。”   云岁:“?”   为什么在她眼里是很难预约的地方,这些人却一个比一个容易的样子?   那个地方不是出了名的不好预约吗?   先是肖泽,再是岑寂,这些人怎么回事?   “那里不是不好预约吗?”云岁还是忍不住问。   岑寂:“我有入股,我交代过了,你想去的时候随时可以进去,只是位置可能得等,或者提前让他们腾。”   云岁:“噢……”   又是钞能力。   岑寂有些想她,“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陪陪他们。”云岁怕两位老人听出她在跟男人说话,匆匆道:“回头再说,我开车呢,先挂啦。”   云岁电话挂得快,岑寂微愣,看着手机被挂断的页面,缓缓叹了口气。   她就是一只喜欢往壳里躲的小乌龟,胆子丁点大。   正好有人来汇报工作,岑寂让他们进来。   几个总监觉得氛围不对,警惕地纷纷对视,走路都小心翼翼起来。   岑寂扫了一眼,吩咐:“开始汇报。”   总监们擦了擦汗,一个接一个地开始。   “这个设计方案谁做的?”   “这些陈旧的设计你们也看得下去?”   “这几个资源都撤下。”   “这两个代言为什么还没换人?”   总监们战战兢兢地回应着。   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总裁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们谁都不敢触霉头,恨不得他纠错纠不到自己头上。   到最后,他们已经苦哈哈地想,到底是谁惹得岑寂生气,害得他们叫苦不迭。   一整个下午过去,岑寂一连开了三个会,开完会出来,整个办公楼都乌云笼罩。   -   云岁带两位老人和邵芙吃了私房菜馆。   邵芙家虽然有钱,但她几乎没来过大城市,这种价格的私房菜馆她真没去过。稀罕得不行,原本话多得跟什么似的,但今天安安静静的,只顾着吃了。   云岁见她如此,倒是舒服不少。不指望邵芙能帮什么,别捣乱就行。   她许久没见两位老人,许多话要和他们说,两位老人也是,尤其是云老太太,拉着云岁的手,连放开都舍不得,一个劲地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云岁就坐她旁边,与她说着话。闻着老人身上的味道,格外安心。   “岁岁过得很好,您看嘛,长得高高的,身高体重都正常。”她摸摸云老太太的肚子,“奶奶呢?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胖了吗?我看看——”   云老太太被她这摸得直乐呵,笑着嫌弃:“你这丫头!”   云岁弯了弯唇。   她给他们夹菜:“这几道都很好吃,你们尝尝。”   云老太太偷偷凑到她耳边说:“待会我尝尝都是什么做的,回头做给你尝尝。说不定能做出来这个味儿呢?”   云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省钱了。”   祖孙俩亲近,邵芙看得撇嘴,但也腾不出嘴说话,便只顾着自己吃。等吃完了,也该想到住的问题了。邵芙问:“外公外婆,我们今晚住哪儿呀?”   云家?   云岁家?   还是酒店?   邵芙拿眼睛瞄云岁,想看看她的反应。   但云岁并没有让她得逞的意思:“我那里有个客房,爷爷奶奶可以跟我住。你的话……云家还是酒店,看你自己。”   邵芙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我是陪外公外婆过来的,你怎么可以把我们分开安排?”   云岁耸耸肩:“不好意思啊,我房子小。”   邵芙瞪她,试图把她瞪得惭愧,但云岁心理强大,别说惭愧了,还一脸的无辜。   云老太太皱眉,也是有些纠结,和邵芙说:“小芙啊,好像的确住不下,不然你就去你舅舅家住几天?你思陶姐在呢,你们不是玩得很好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说话叙叙旧,培养一下感情?”   邵芙快被气死了,她在原地憋了又憋,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觉得我跟云岁也需要培养感情。你家有沙发没?不然我睡你家沙发算了!”   邵大小姐可谓是平生最委屈。   可她这次来,才不是为的云思陶,也不是为的住酒店。就算是睡沙发,她也想在云岁家睡。   这云岁倒是没想到。   邵芙是转性了吗?几年不见,当年那个非公主床不睡的女孩都愿意睡沙发了。   她挑了挑眉,既然邵芙愿意住,那她自然没意见。   云岁:“沙发肯定有,那就……欢迎咯。”   她笑,眼尾上扬,看不出有善意,满满的恶劣。   邵芙:“……”   呵。   呵呵。   她忍。   -   邵芙只听说云岁搬出去住了,但云雪宁说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罢了,也没能出息到哪去,能耐就那么一点,迟早还得回来和云谦平低头。邵芙听着听着,也就觉得云岁真没什么本事。   直到,她先是看到了云岁的车,再是看到了云岁的房。   市中心啊!   一百多平近两百平的大房子,她一个人住!   邵芙嫉妒坏了,这个云岁,几年不见,本事是越发大了,根本没有她妈说的那样不行!   邵芙觉得云雪宁那边的消息实在是更新得太慢太慢了,一点也不准确。   她好奇地跟在云岁身边问:“现在唱歌挺赚钱的?”   云岁不理她。   云老太太招呼道:“小芙啊,过来收拾行李喽。”   老太太心明眼亮,知道俩孩子不对付,不敢让她们单独相处,生怕她们打起来,适时地出声喊一个走。   邵芙不情不愿地过去。   云岁的翅膀果然硬了,以前她说话云岁哪里敢不理嘛。   云老太太把她拉到一边,好声好气地劝道:“小芙啊,你们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又是独生女,和表姐妹处好关系,以后也好互相帮衬,知道吗?你别总是针对岁岁,岁岁对你,那可是从来没有过坏心的。”   邵芙委屈:“外婆,我没有。我这不是想跟她说话嘛,可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理我。”   云老爷子插嘴:“你那副语气,换我我也不理你。”   邵芙:“……”   她不觉得她语气有什么问题。   她瘪瘪嘴,乖乖收拾东西了。   这次来,他们收拾了很多行李,她要跟,他们让她也多带点,看来不是打算看了云岁就走,而是准备……久留?   云雪宁在邵芙来之前就跟她暗暗说过了,这次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她既然想跟,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邵芙觉得好刺激,二话不说就猛点头。   -   邵芙真乖乖在沙发上睡,那么娇气的一个大小姐。心甘情愿地睡沙发,云岁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这时候,终于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邵芙才不会这么委曲求全。   晚上,云岁拉着云老太太在她那里睡,想和奶奶说说话。   云老爷子吃醋极了:“岁宝儿也不跟爷爷多说说话。”   恍惚间,云岁感觉她仿佛回到了幼时。   那时候,她尚承欢两位老人膝下,深受两位老人疼爱。哪天和爷爷关系好了,奶奶就会吃醋,反过来也是,哪天和奶奶关系好了,爷爷就会吃醋。这可能是两个大人之间的玩笑,但是每每都能把她这个小孩逗得直乐。   她笑眯眯道:“你先睡嘛,明天早点起来我陪你说。今天我先陪奶奶说!”   她挽着奶奶的手就走。   直觉告诉她,这次他们过来,应该不只是简单地来看她。她需要问问奶奶。   岑先生那边一天没见着她人了,她就连消息都不及时回。他叹口气,站在落地窗前,不死心地继续给她发消息。   ——他觉得他像极了一个望妻石。   等不到她回复,加上他失眠,索性也不睡了,岑寂起身去书房办公。   却也是这时,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境外的邮件。   ——是他早些日子派人出去查的消息,有眉目了。   现在很多人手伸得很长,伸到国外去做手脚,自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   云老太太躺在床上,半搂着云岁,感慨道:“好久没这么抱着我们岁宝儿睡觉了。”   回忆一下,竟是都回忆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这次来,好好地住段时间,好不好?”   云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好。奶奶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云岁闻言,终于忍不住问出疑惑:“奶奶,你们这次……到底是为的什么而来的?”   “怎么这么问呢?”   “我知道,你们这一趟不简单。”   云老太太笑了,“不愧是我们岁岁。”   她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一轮弯月,皎洁皎洁的,但怎么也没有家里的月亮好看。   云老太太的声音近乎缥缈,虚虚无无的,像是来自远方,“来给我们岁宝儿撑腰呐。”   云岁不明所以。   云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岁宝儿快睡吧,这些事我和你爷爷会处理好的,不用你操心,乖。”   “奶奶,你们——”   云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提,“快睡,宝儿。”   她心中自有谋算。   这次他们来南沂,的确不是无缘无故地来,来之前,她可是打算了很久。 第32章 (修) 偷税漏税   第二天一早, 云岁特地起了个大早,想去菜市场买菜, 买回来让奶奶做。她都好久没尝到奶奶的手艺了。   因为邵芙还没醒,所以云老太太他们就待在房间里看电视。   云岁把门关上,轻手轻脚地去对面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速度极快,像是早就在等着。   云岁猜想,刚才他怕不是藏在门后面听呢?   越想越想笑,她忍着笑与他说话,岑寂伸手捏她的脸,“笑什么?”   他作一本正经装, 哪能知道形象人设早就塌完了。   云岁憋住笑, 把话题转走, 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买菜呀?”   整天吃人家的也不好, 她想,自己总得买点菜的嘛。   至于拉他一起, 那纯粹是因为这两天太忽略他了,她有些抱歉。   某个准备去上班的人, 衬衫黑裤的, 一身正装, 想也不想就答应:“好,等我下。”   他去拿了手机和文件,又走了回来。   岑寂看眼屋里,“爷爷奶奶醒了吗?”   “醒了, 在房间看电视呢。”   “云小姐。”   “嗯?”   “什么时候才许我见见爷爷奶奶呢?”   云岁偏头想了想,提议道:“今天?”   “嗯?”岑寂没想到这么快,惊讶一挑眉。   “我可以请你来吃奶奶做的饭......”   “……”岑寂憋了憋, “只是吃饭?”   “是呀。你是我邻居呀,邻居一起吃个饭还是可以的。”   有来有往才是正理,她不会做饭,但奶奶会嘛。   岑寂挑眉,不知该不该郁闷。   邻居吗?   ——一个突然被安上的生疏的身份。   他垂眸看她,“好像很有道理?”   云岁还很骄傲:“那当然。”   岑寂揉揉她的头,宠溺又无奈。他怎么可能只甘于以邻居的身份见家长?——他分明是想以男朋友的身份。   可是名分这种东西,她不主动给,他还真要不到。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推着个推车,慢慢地走。   岑寂握着她的手一起推,提议道:“家里的东西都是我选的,可能不合你心意,你再挑一些放我那儿好不好?”   “放你那里做什么呀,我又不常过去。”云岁的注意力在货架上,都没注意到自己被占了便宜。   岑寂没有否认,顺着她的话道:“偶尔能用也不错。”   既然如此,云岁也没有意见,看到什么日用品,都会随手挑一挑,很快,推车里就放满了东西。   岑寂很满意地看着这些东西。到卖酸奶的地方,他拿了几瓶草莓酸奶。   云岁默默看在眼里,心里一软。   她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个味道的,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得。   ——也是,她的事情,他哪有不记得的。   他们一边推着车一边逛,像是婚后的夫妻在采购生活用品一般。   岑寂想起昨晚收到的邮件,决定还是先给她打个预防针,“岁岁,云谦平那边,最近可能会有一些大事发生。”   “大事?”云岁不解:“什么程度的?”   “偷税,漏税。”   岑寂简短地提了几个字。   云岁大惊,几乎失声:“什么?!”   “被人查出来了,爆出来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就看他能不能压住了。”   云岁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   这是什么下场,她很清楚。   她恨他,想让他失去庇护云思陶的能力,想让他在娱乐圈待不下去,想让他后悔曾经那样对她。   可她想象过的他的最差的后果也不过是让他远走南沂,找个地方过点平淡生活,却不曾想过,要让他身败名裂到这种地步。   岑寂知道她心中大震。这姑娘想着报仇,但耐不住心软,哪怕是这样从天而降的事情对她来说也不一定能高兴得起来。   只见她唇角嗫嚅道:“他偷漏了多少?”   “一个亿。”   “要......坐牢吗?”   “说不定。”   这几年云谦平为了名声做了很多公益,或是以他的名义,或是以云思陶的名义,或是以妻子的名义,粉丝一片叫好。所以偷税漏税的事情爆出之后会如何,还真说不定。   “是谁......能知道是谁吗?”   “云谦平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云岁叹了口气。   她担心,云谦平会坐牢。   她还没想过要让他坐牢。   “这是他自己犯的错,岁岁,不怪你。”   “他为什么总能那么蠢地做一些蠢事。”云岁喃喃道。   她都不敢告诉爷爷奶奶,他们要是知道,怕是要被气晕。   她从前谋划的种种,现在都不用动手,就可以坐看云谦平自掘坟墓,简直乐得清闲。   云岁叹口气。不过说不定云谦平自己能把消息压下来呢?她也就索性不想了,不给自己平添烦恼。   她买了爷爷奶奶爱吃的菜,还挑了几样岑寂爱吃的。   -   回到家时,邵芙终于醒了,她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云岁回来,马上凑过来:“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云岁觉得这姑娘可能有点自恋。她好像跟她不熟吧?又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哪能买到她眼里的“好吃的”。   她提了提袋子展示:“喏。”   邵芙眼前一亮,围着袋子看了一遍,压根就没有自己爱吃的。她脸一垮,“你是不是针对我啊?”   云岁饶有兴致道:“你是不是自恋啊?”   邵芙:“……”   没法交流了,还是生死决战吧。   念在是在她家里,邵芙瘪瘪嘴,还是没抱怨。   云老太太乐呵呵地过来接云岁手里的东西,“岁宝儿,跟奶奶去厨房处理一下这些。”   她给云岁使了个眼色。   云岁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不让邵芙听的,忙跟上了。   邵芙才不想帮忙呢,也就装聋作哑地没跟进去。   云老太太把青菜拿出来,海鲜也拿出来,一边打理收拾,一边把云岁叫到身边。   “岁岁,爷爷奶奶这次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云老太太扒着门,仔细确认了邵芙没跟来,才道:“家里那片地拆迁了。”   “这次划地方的时候,把我们那一片都圈进去了!”云老太太很激动。   云岁惊讶道:“真的呀?那家里住的房子呢?”   “都圈啦!”   “那怎么办?你们以后住哪儿呢?”云岁问,“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趁着这个机会来南沂,也是好事的。”   云老太太嗔她一眼:“我们住哪儿还要你操心呐?”   “放心吧,我跟你爷爷商量过了,这次拆迁得到的补偿款都给你,这样你也有了钱财傍身,不至于在这座城市里孤苦无依,受他们欺负。至于你是想创业,还是想做什么,我们都不干涉。”云老太太早就想这样做了,她儿子敢这样对岁岁,无非是觉得岁岁身后什么都没有,毫无后盾。等岁岁有了这笔钱,腰杆子肯定能硬好多。   他们老两口,这辈子过得不错,但岁岁过得实在辛苦,他们不求别的,只求她平安顺遂,健康喜乐。   云岁没想到奶奶会这样为她打算,眼眶一湿,可她又哪里能要这笔钱。   她连连摇头,“我不要的,奶奶,你们拿这笔钱好好安度晚年。岁岁现在会挣钱了,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已经到了该我孝敬你们的时候了。”   云老太太不由分说地塞了张卡给她,“之后钱会打进这里。八千多万呢。我们不要你操心,两个老家伙,能过得好好的哩!”   “八千多万?!”   “可不是嘛。家里那么大,前前后后都被圈了,还有田里许多地,加起来可是不少的面积。”   云老太太听说创业很好,她劝着孙女去创个业,“人家都说创业怕失败,咱们又不怕,你要是想创,咱们也去创创。”   云岁哭笑不得,“哪里是想创就能创的呀?”   “不想创呀?那就不创。”小老太太可好说话了,“你拿去花花,能花一辈子了。或者买些房,咱们当包租婆。”   云岁觉得手里的卡很烫手,她想推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啃老,再说了,她有这个能力养活自己了,又何必去拿老人的钱。   但云老太太很坚持,“我们拿钱又没有用,再说了,我们存钱一直以来就是为了你。谁能想到,临到老了,头上突然掉了这么大一笔钱,我们两个手里好不容易有了一笔钱,自然也是要为你考虑。岁岁,你知道吗?奶奶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把钱收了,奶奶心能安许多许多。”   在云老太太的劝说下,云岁收下了。   只是她坚持留一千万给他们花,无论如何,手里有点钱总是好的。云老太太没再拒绝。   说完了事情,云老太太要做饭了,她笑道:“今天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保证是一大桌子的满汉全席!”   云岁清清嗓子,很不好意思道:“要不……多做两碗饭吧,我前几天欠了邻居一个人情,想着请他吃饭还一还。”   “那敢情好。奶奶多做点,你把他叫来昂。”   云岁笑着说好。   有奶奶在身边,她满满的都是安全感,那颗心再没有晃荡过。   她给岑寂发消息让他下班后直接过来。   岑寂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一边给她回复消息:「跟奶奶说好了?」   云岁:「嗯嗯。」   岑寂:「突然见家长,还真有点紧张。」   云岁:「就只是见见邻居家的家长~」   岑寂:「嗯哼?」   仿佛在说:你确定吗?   云岁:“……”   她确定。   她暗戳戳地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岑寂:「你说,爷爷奶奶喜欢什么呢?」   云岁弱弱地想,咱们倒也别改口得这么快好吗? 第33章 (修)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暮色四合时分, 云老太太就在厨房忙碌,云岁慢悠悠地给她打下手。   邵芙拿着手机匆匆过来, “云岁云岁,有充电器吗?”   云岁看了眼她手机,去给她拿了。   邵芙跟在她屁股后面,兴致勃勃地说:“我看你家里这装修还是不错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小,住起来也挺舒服,要是多个房间就好了。”   那她就不用睡沙发了。沙发再软,睡起来也很累的。   云岁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说,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哪来的厚脸皮。她问:“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常住吗?”   邵芙丁点不觉得不对, “是啊。在这住段时间也不错。”   “还记得你小时候哭着闹着让我从你家滚吗?”   邵芙的脸色终于慢慢地尴尬了起来。她摸摸鼻子, 替自己辩解道:“那时候我不是还小吗?才几岁, 懂什么嘛。”   云岁没再说话。   是还小, 是不懂事,给她带来的伤害, 却是难以计量的,至今都难以忘怀的。   不过倒也不怪她, 毕竟谁也不喜欢一个入侵者。   她去房间里找了充电器, 递给邵芙。   “你别记仇了, 我妈说了,我们这一辈孩子数量都少,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云岁,你能不能……忘掉当年的事儿啊?”   云岁不知云雪宁跟邵芙说这些做什么, 也不知道邵芙这回怎么就听进去了,她笑了下,“发生过的事情干嘛要忘掉?都记着, 也没什么坏处。姑姑和我是亲人,自然是该互相扶持。”   她没有多说,只是去找了奶奶,继续择菜。   邵芙挠挠头,把精致的发型搞成鸡窝。   怎么办?   她当年,真的就是还小啊……   哪里懂那么多嘛。   几年不见云岁,她的确是想的,也有后悔过的。   她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当年不过也只是因为独生女当惯了,突然冒出个人要来和她抢爸爸妈妈,她当然不乐意了。   长大以后知了事,自然就知道错了。   这次来南沂,一方面是她妈不放心两位老人,另一方面还是她自己想见见云岁。   邵芙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家里人宠,朋友们惯,倒还是第一次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哄别人。成效也很明显——她失败了。   她很苦恼地拿着充电器去给手机充电了。   ——其实她有带充电器,只是想找个由头和她说几句话。   云老太太翻炒着菜,见云岁回来,分神瞄了一眼,“找到充电器给她啦?”   “嗯。”云岁把刚刚邵芙的话说给奶奶听,问道,“您说,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呢?”   云老太太笑道:“大抵知道你在南沂过得不错,想让小芙和你亲近些。这年头独生子女压力大,尤其邵家家大业大的,事务繁多,一不小心就是陷阱,有个人互相帮衬照顾,即使到最后也是条退路,这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缓了几秒,老太太又道,“你姑姑没坏心,如果可以,今后遇到事儿,奶奶还是希望你们可以互相扶持。”   作为老人,希望的大抵都是这个。   云岁颔首答应,“我会的。”   不看别的,就看她是奶奶的女儿。   -   岑寂下了班,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过来敲门。   云岁去开门,装模作样地打招呼:“岑先生下班啦?”   “是,刚下班。”   “麻烦你这么多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请你吃顿饭,快进来。”   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难道猜错了?真是普通邻居?   岑寂和云岁“寒暄”了几句,就带着点水果进来。   云老太太热情地给他盛了饭,“快来吃饭。岑先生吗?那我就喊你小岑了?”   “您随意,都可以的。”岑寂看了云岁一眼。   云岁示意他不许轻举妄动,给他拿了筷子,“快坐下吃饭吧。”   邵芙看见岑寂的那一刻,眼前一亮。这长得,未免也太好了!还住在这里,看来经济情况也不错。   她殷勤地拉身边的椅子,“岑先生快坐。”   云岁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麻烦你了,我的客人我自己招待。”   她面无表情地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   岑寂看也没看邵芙就坐在了云岁身边。   邵芙:“……”   她撇撇嘴,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因为他是云岁的邻居嘛,肯定是和云岁熟悉才坐在她身边的。   邵芙总忍不住偷瞄岑寂,如刀削过的眉,线条凌厉的眉眼,还有一身一看就极非凡的气质,实在擢人眸光。这种男人,是她的菜。   邵芙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柔了,想给自己营造点儿淑女的形象来,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碗中的饭菜。   哪里知道,那个男人,丁点心思、丁点目光都不曾放在她身上过。   云老太太热情地与他说着话,他连连回应,有问必答。   盛昼CEO,何曾有过这副模样?要是他在云谦平面前时这样子,云谦平怕不是要高兴得几夜几夜都睡不着?   云岁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岑寂这人,对着云谦平能狠,对着老太太能全然相反。摆的是君子之态,但有个底线,谁也碰不得,碰着了,就休怪他翻脸。这底线也不遮着掩着,从来都是大方示众,那就是云岁。   老爷子一双眼,这辈子看过了无数人,历过了无数事,在岑寂身上扫了几眼,大抵能看出些这孩子的秉性与修养。他嘴角噙着笑,给他倒了杯酒,“晚上还开车吗?不开的话可以尝尝这个,这可是好酒。”   “不开了。”他接过老爷子的酒,只稍一闻,多少就能闻出好坏,他点点头:“的确是好酒。”   “这孩子有研究。”老爷子夸道,“你奶奶做饭不错,快多尝尝,平日里多亏了你对岁岁的照顾,来,我敬你一杯。”   “哪能是您敬我?该我敬您才对。”他举起酒杯,与老爷子的杯子碰了碰。   从小都是孙女生活在老爷子跟前,他极少与男性的年轻人这样相处,像是孙子一般,能喝酒,能聊天,可把老爷子高兴坏了。尤其跟前这个,还这样会说话会哄人。哎,要是这是孙女婿就好了。   老爷子贪心地想。   气氛融融,很快老爷子就自认与他亲近了许多,问起他的工作来,想多关心一些,就当成小辈那样的关心。   岑寂如实回答了,“开了家公司,这几年势头还行。”   云岁默默道,何止是还行了?简直是太行了好吗?国内的资源火速倾斜,几乎被盛昼全部收割。   邵芙不知其中所以,但也觉得不错,创业啊?创业好啊,跟家里说不定还门当户对呢,那爸妈肯定会同意!   她都没怎么吃得进去饭,全程都在看岑寂。   云岁注意到了,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邵芙撇撇嘴,稍稍微地收敛了一下下。   一顿饭下来,吃得两位老人开心极了。饭后,老爷子拉着岑寂说要给他泡些好茶喝。   岑寂没拒绝,还与老爷子交流起了一些茶道。   云岁全程乖乖陪着,总觉得爷爷像是看破了什么,怎么觉得他不像是在对邻居,倒像是在对……孙女婿?   她去切了点水果出来,远远的,还在厨房就听到邵芙说:“岑先生,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   云岁捏紧刀把,忍住了冲出去的冲动。   很快,又听得一道淡淡的男声道:“我没有微信。”   邵芙:“……”你猜我信不信?   “手机号也行……”她挣扎。   岑寂面不改色:“我不用手机。”   邵芙:“……”   她的脸色难看极了。   拒绝就拒绝,什么没有微信号不用手机的?!过分!   老爷子看得分明,怕邵芙继续不懂事下去,轻斥了她一句,又对岑寂说:“不好意思,这孙女都被家里宠坏了,让你看笑话了。”   “爷爷说的哪里话。”岑寂没再看邵芙,有些惦记切水果的云岁,怕她把手切到了。   哪里知道,云岁偷听得嘴角疯狂上扬,水果已切好,她想等自己笑得不要那么夸张了再出去。   -   爷爷奶奶睡得早,邵芙吵着要出去玩,云岁才不陪她,说了自己有事就出了门。等邵芙匆匆换好鞋跟出去,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了。   邵芙纳闷地嘀咕:“人呢?”   她到电梯那儿看了眼,电梯也安安静静的。奇怪,见了鬼了?   云岁已经溜进了岑寂家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最后才发现浴室里有声音。   ——在洗澡啊。   云岁也不客套,自己坐了下来,盘着腿玩手机,和周述黎商量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她没注意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第34章 (修) 对接吻是有什么瘾……   云岁的综艺暂告一段落, 周述黎约她其它的工作,顺便催催她的新歌。   说起新歌, 云岁最近有了一点点头绪。她兴奋地和周述黎分享了一遍。   周述黎:[不错,有了开头后面就容易多了,就这样写下去,趁热打铁。]   “跟谁聊天呢?”   “老周啦。”   云岁随口回了,回完后才反应回来——嗯?她在跟谁说话呢?   她愣愣地一抬头,对上岑寂的眸光。   “周述黎?”   “是啊。”   她的模样有点呆,岑寂心思一动,逼着自己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他的眸里染了些许的欲色,走到她身边把她圈进怀里, 闻着她身上的气息。   云岁毫无所觉。她在想别的事情——   他还穿着浴袍呢, 不知道他里面有没有穿衣服。她被他抱着都有些不自在, 动也不敢动。   “最近跟他联系得好像不多?”录综艺这几天他都没见过周述黎。   “他帮我在外面跑一个合同, 今天刚确定好。”云岁替他解释,她手上还有很多版权等待出售, 周述黎的任务就是帮她出售,版权费养她, 也养整个工作室。   岑寂想, 那从今天开始, 他应该是要和周述黎有一些交集了。   “和盛昼合作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岑寂玩弄着她的长发,在手中绕着。   “我跟老周商量一下。最近太忙了,我还没跟他说呢。”云岁说。   看得出来,她很信任周述黎。谢屿他们也是这样说, 可以见得这算是公认的。   不可否认的是,岑寂有些吃醋。不是吃醋她和周述黎关系好,是吃醋他不在的那五年, 周述黎在。   他缓缓舒口气,搂住她的手紧了紧。   云岁:“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呀。”   岑寂:“好。好好考虑下,这样就可以多见见你。”   云岁忽然看他:“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岑寂轻笑了声,“这就叫目的了?”   云岁:“那你还想做什么吗?”   岑寂当然不会认,摇头否认。   云岁每每看他都有一些不自在,总想窥探他浴袍里是否有什么。   但与其说是窥伺,不如说是好奇。   岑寂捕捉到她的目光,戏谑道:“在看什么?”   云岁惊兔一般收回目光,目不斜视,“没什么。”   岑寂意有所指道:“这么晚了还在一个男人家里,目光还这样不怀好意,云小姐这是想做什么呢?”   明明没有什么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色情味道过浓。云岁整个人都要炸了,脸蛋炸红,急急解释:“才没有!”   见他不信,她又解释:“我只是在想,在想……”   他诱导着她:“想什么?”   “想……”她把目光心虚地移开,“想你里面有没有……穿衣服。”   岑寂忍着笑,突然握着她的手往浴袍里探,吓得云岁花容失色,他才在浴袍前停住了手,笑道:“怎么吓成这样。”   云岁惊魂未定地往后挪了挪。   他又把她带回来,“跑什么,嗯?”   他的手碰过的皮肤,云岁只觉得起了一阵阵的烫意,这是能烫伤人的温度。   完了,她好像进了狼窝。   “没、没跑。”云岁死要着面子,不肯承认。   “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不行嘛。”她反过来控诉,试着掌握一下失控的局面。   “求之不得。”他轻笑,正人君子地说:“我去穿个衣服再来。”   云岁:“!”   真没穿吗?   岑寂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她的表情变化,不紧不慢道:“逗你的。”   云岁:“……”   今天是周一,岑寂想问下爷爷奶奶在的话,她明天还直播吗,可又怕被她知道他有在窥屏,一个问题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知道会怎样?   他也不知道。但还是怕她会生气,气他那五年一边窥屏一边不联系她。   岑寂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堵了自己的路。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过——   “岁岁,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呢?”   云岁顾左右而言他:“啊,对了,最近那部电视剧听说是你们投资的,你见过他们主演吗?”   岑寂眯了眯眼。   要个名分,原来这么难?   -   云岁在十一点左右才回去,差点回不了家。   这个人,对她可能是有什么瘾,怎么都不肯放人。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么晚还去他那里是有点草率了。   云岁往客厅里看了眼,邵芙已经睡了,而且睡眠质量挺好,开门都吵不醒她。应该是找不到她后就不敢出去了,毕竟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敢乱跑。   这样挺好。   她就只希望邵芙来这儿的这段时间乖一些,别惹事。   云岁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云家的房间是个客房。虽然云家的客房也不会小到哪去,但“客房”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伤害。   云思陶的房间很大,连着衣帽间舞蹈室,向阳。   云思宸的房间一样大,连着衣帽间健身房,阳光比云思陶那儿还多。   云岁的房间和他们的都不一样,只有一个房间,没有什么舞蹈室没有什么衣帽间,房间还有点阴暗,一天下来能有两小时的阳光就不错了。   所以云岁挑房子时,主要是为了弥补自己,挑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还连着一个偌大的衣帽间。   她往床上一躺,想闭上眼睛就睡觉。可又忍不住梳理一下乱哄哄的大脑。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让她有些接不住招。   云谦平好像没有以往那样威风了,他的事业似乎已经在走下坡路。   连为难她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好像已经变成了她在为难他。   云岁不知道他偷税漏税的事情什么时候会被爆出来,这就像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明明那样有钱,何必为了一个亿去做这样的事情?   她想不通。   一旦爆出来,云谦平的职业生涯也就完了。   -   云岁一早起来就坐在电脑前写歌,邵芙趁着白天出去逛街了,晚上的话她怕不安全,白天就不怕了。云老太太给她煮着粥,云老爷子看着电视。   岁月静好,画面美极了。   云岁梦中的画面大抵就是这样子的。   她嘴角都噙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关于新歌的灵感开始源源不断地生出。   她的新歌可能会很甜,听了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那种甜。   这个停了几个月的笔,终于可以动一动了。   写写画画,时不时手机来消息了就看看手机,和付思若、丁迎聊聊天。   云老太太和孙女闲聊天:“岁岁呀,你都快二十五了,要是遇到合适的,可以谈谈恋爱呐。”   云老爷子附和道:“我觉得昨晚那个小伙子就不错!高高帅帅的,性格好,职业也好。就是不知道收入怎么样。”   看来对岑寂的评价挺高。岑先生见家长颇有成效。   收入?   说起来,怕是要吓到爷爷。   云岁笑了笑,没说话,还在纸上写着什么。   “岁岁啊,我和你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是能趁着我们还能走动给你掌掌眼,那才好呢。亲自掌掌眼我们才放心。”   老太太这话,虽说得委婉,但还是听得出有几分伤感。   云岁生了气,道:“您在胡说什么?我就算十年后找,你们也能掌眼。”   云老太太又摆摆手,“是是是。”   “小老太太尽胡说。”   云老太太笑弯了眼,连连认错。   但说实话,这是他们从小带大的孩子,不得父母宠爱,她只有他们了。而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要是说这一刻立马闭眼,那她脑子里一定还会在想着:她走了,她的岁岁可怎么办。   总担心他们离开后她孤苦无依。   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没把儿子教好。明明她和老头子都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偏偏生出了这样一个封建又死要面子的儿子。   云岁怕触及这样的话题,老太太也就不再说。她笑着说起别的话,“奶奶今晚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身体。”   云岁说好。   “你平时都吃外卖,一点营养都没有,趁着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多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老太太忍不住叨叨,“就是舍不得让你下厨,不然让你学着,自己给自己做饭吃,营养又健康。”   云岁小时候学过,但被油一溅,就烫哭了,老太太哪里还舍得让她学,当即就心疼地把她从厨房抱走了。   云岁笑着认下。   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身。   “那我以后给您找个会做饭的孙女婿回来。”岑寂做饭可好吃啦,等有机会,让他给爷爷奶奶做一回,他们肯定就放心了。   “这年头会做饭的娃娃可少哩。”云老太太摇摇头,都不带信的,甚至都没放心上,就问起旁的:“今天喝鸡汤,明天喝老鸭汤怎么样?让我想想后天喝什么。我待会去趟超市和药房,买些补身体的食材药材。”   “什么时候呀?我送你去,跟你一起逛逛街。”   “你忙你的,忙完了就去,不着急。”   云岁弯了弯眼,“好。”   她埋头继续写。   -   灵感这种东西,来得突然,来得奇怪,来得捉摸不透。   一有灵感,云岁只是一上午就写了一首歌的三分之一左右。   吃完午饭,她就拿了车钥匙,带云老太太去买东西。   两位老人难得来一趟,她总想多带他们到处玩玩逛逛,但老太太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超市,云老爷子更好伺候,只想待在家看电视。   孝顺孝顺,要孝也要顺,他们既然喜欢,云岁就顺着给,不逆着来。   只是今天超市好像不太对劲,人有点多,好像是有人在拍摄什么。 第35章 (修) 我…父母双亡……   上前一问才知道, 今天超市这边在拍摄《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第二季。   嘉宾中的云谦平和云思陶正在超市采买。   明星哎,不管认不认识, 老百姓总喜欢凑过去看看,更别提是云谦平这样家喻户晓的大导演了。   超市的顾客听到消息都去围观了,还有不少周围的居民听到消息立马跑来凑热闹的,所以今天人格外的多。   云老太太许久未见云谦平了,乍然听到他的名字,还有些意外,没想到会这么巧。   云岁挽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奶奶, 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吧?”   她知道云老太太想见云谦平, 可是他们在录节目, 云谦平不会想在这时候见他们的。   云老太太笑了笑, 没有强求,“奶奶没想过去。走吧, 我们去看看有什么菜啊肉啊的。”   她这次来,云谦平怕是都还不知道。   云岁看了眼人群攒动的地方, 心想, 要是这个综艺拍好了再爆出来云谦平偷税漏税的事儿, 那云谦平的损失又多了一大笔。   她和老太太往蔬菜区走去,逛完蔬菜逛肉食,逛完肉食逛海鲜,老太太现在一心就惦记着好好给她补补身体, 她也就顺着老太太,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尽尽孝。   可这个超市就那么大,没多久, 他们还是和节目组遇见了。   云谦平远远地看到老太太,先是吃惊,又是害怕。他下意识看了眼摄像头,见摄像头都集中在自己和女儿身上才松了口气。   他没再看那边,专心录综艺。他想,老太太通晓事理,不会在这时候不识趣地过来。   云老太太年纪大了,见儿子见到她是这个样子,多少有些伤心。她撇开头,低头继续挑红枣。   云岁挽住奶奶的手臂,安慰着她。   挑完东西,云岁她们就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了,低调得像是普通的顾客。   云谦平他们也买好了东西,和云思陶说:“回去爸爸给你做肥牛饭吃。”   云思陶甜甜地笑道:“好呀。”   云岁经过他们时,恰好听到了这句。   原来…云谦平会做饭的呀?   她还没吃过呢。   她拎着买好的食材,和奶奶一起往外走。   也是这时,节目组的导演一转眼正好看到了她,眯了眯眼,觉得眼熟,仔细认了认,忽然道:“这不是寻迩吗?”   副导跟着看过去,确认道:“是她。”   “正巧遇着,摄像头跟过去,让她出个镜。”   “要知会一声吗?”   “不用,要的就是这效果。记着这份情,回头还一还就是。”   这导演颇有几分才高气傲,副导也没办法拒绝,只好去了。   云岁结完账就被副导拦住了,“寻迩老师!”   云岁一脸问号,看着跟过来的摄像,心思一紧。被、被发现了?   “寻迩老师,我们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节目组,在这里遇到你,真的好巧,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云岁看了眼摄像机,“可以。”   主持人忙拿着话筒往前凑:“这位是迩迩的奶奶吗?”   “是的。”   “迩迩老师和奶奶来逛超市呢?感情真好,我们这也是一档亲情类的节目,今天我们在这里录制的是云谦平导演和思陶的超市日常。想问一下迩迩老师平时和父亲的关系怎么样呢?”   云岁心想,这节目这么火不是没有原因的,很会找热点,很会捉人眼球。   她淡笑道:“我家里情况不一样,我没有父母。”   主持人惊得一震。还好专业素养高,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迩迩老师,引起你伤心了。”   云老太太惊讶得握紧了孙女的手。她万万没有想到云岁会这样说!   她知道云岁对父母一再失望,但却是不知已经失望到了这种地步!   没有父母……   这四个字,其中代表的意义可大了。轻易不能这样说。   云岁却很淡然。她多少有些哀莫大于心死,对那对夫妻彻底失去了希望与期望。   她现在为了让自己心里能舒服一些,已经在安慰自己——她是没有父母的。   幼时没有,长大至今也没有。   只有这样,她才能使自己更好地生活。   主持人又问道:“那迩迩是和奶奶一起生活吗?”   云岁:“是的,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爷爷奶奶……为了我,牺牲了很多很多,也为我做了很多,我很爱他们。”   她搂住云老太太的肩膀,微微倚住。   主持人感慨极了:“迩迩和奶奶感情真好。迩迩和奶奶这是买什么呢?”   奶奶撑着笑道:“买些食材回去给我孙女补补身体。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太让人羡慕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奶奶会和迩迩一起来参加节目吗?”   云岁笑道:“会的。”   又寒暄了几句,她才得以脱身。   云谦平那边已经上车了,在等副导这边。知道他们去采访云岁的时候,云谦平紧张得呼吸都要停了。等副导一回来,他避着摄像机立马问:“跟寻迩聊什么呢?”   “也没什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只是——”   云谦平:“只是什么?”   副导摇摇头,“只是可惜她才这个年岁就没了父母。”   云谦平失声:“什么?!”   副导惊讶他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怎、怎么了,云导?”   云谦平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   没了父母?!   他整个人完全回不过神来,等过了半晌,才想起来确认一句:“是、是她亲口说的?”   副导:“是啊。”   云谦平彻底没了希望。   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气,还是该伤,还是该难过。   他知道他听到这样的话应该大发雷霆,可现在,他就连发怒,似乎都没有理由。   云谦平握紧了拳。   “云导,要出发回去了,待会儿还要拍摄你们做饭吃饭呢,待会赶不及了。”副导提醒。   云谦平喉咙里涩涩的,仍觉得回不过神,只呆呆地点了下头,“哎,好。”   -   云岁把云老太太送回家后。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眼眶通红。   云岁扯了扯嘴角,“奶奶,您别怪我。”   不然我过得,真的太难。   云老太太半晌说不出话。   许久,才喃喃道:“怎么能怪你……”   她把云岁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一如小时候哄她入睡一般。   她心疼啊,怎么舍得怪啊。   云岁咬紧了唇。   今天那话是有些过分,可是当时火气从脊椎腾起,烧尽了她所有的理智,让她将这话脱口而出,完全无暇顾虑其他。   为人子女,她不该这样说话。可实在只能怪对方,一脚一脚地,都往她心坎上踩。   她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像是在跟他们摇尾乞怜,乞求他们的爱,她只是……疯狂地想改变这样的自己。疯狂到,行为有些超出控制。   可是要问她是否后悔,她又是说不出后悔这两字。   在她心里,她的确是……与孤儿无异。   云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个话题,她转身去厨房。她给岁岁煲的汤好了。   -   云谦平那边的综艺录制到了凌晨才结束,结束后,他一边卸妆一边听着陶婉卿说话。   陶婉卿没参与录制,这档节目主要是他们父女,她只偶尔露个面。一天下来没说话,她特意等到这时候,就为了能和丈夫多说几句话。   “今天陶陶煲的汤好喝吗?”陶婉卿随手叠着衣服,问道。   陶陶从来不进厨房的,今天竟然煲汤了,可把她眼馋坏了。   “不错。”云谦平搓着洗面奶,心里还在惦记着云岁今天那话。   怎么就,没有父母了呢?   她可真敢说!   这孩子是打算扒着当年的那些事情过一辈子了吗?这辈子都不打算从中走出来了吗?   为了那些陈年往事这样恨他们,并且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与道歉。   云谦平沉沉叹了口气。   他现在,即使有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云岁相处了。   难道真就要形同陌路吗?   陶婉卿说了许多话,等不到他回答,好奇地走过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谦平想瞒,可转念一想,那个镜头肯定会播出,陶婉卿早晚会知道。   他思索再三,还是说了这事。   说完以后,他根本不敢去看陶婉卿的表情。   连他都难以接受的事情,更别提是陶婉卿。   这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父母尚在,却说父母双亡,世间任何一人听了都得跳起来骂。   但偏偏他们根本无法职责她,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陶婉卿连站都站不住,身体摇摇欲坠地问:“什么?”像是没有听清,又像是听清了,却不敢相信。   云谦平知道她听清了,说起另一件事,“我今天还看到妈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完全没告诉我。”   他拧着眉,“不行,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们。”   自己的爸妈,哪能不孝顺。只是他平时没时间,只能多打点钱回去。算起来,也是挺长时间没见了。   陶婉卿现在完全没心情去听他在说什么,整个脑子一片混沌。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爸妈,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女儿!   来找他们说事情的云思宸,放下了敲门的手,转身离开。   云岁这是什么意思,她一直都说的很清楚,只是他们一直都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他给云岁发了条消息:「姐,听爸爸说爷爷奶奶来了,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云岁没有秒回,几分钟过去也没有。云思宸都习惯了,能回就好,什么时候都行。   找云岁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见见她,还有……抱抱她。 第36章 (修) 我失眠了很多年……   云思宸想来, 云岁也不阻止,况且爷爷奶奶的确是喜欢孙辈。   她一说好, 云思宸就立马过来了。   礼数还挺周全,手上拎了不少水果和补品。   云岁给他开了门,他一见到她就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姐,我给你买了些水果,车厘子和草莓,西瓜橙子桃子,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云岁没理会他的热情,“爷爷奶奶在里面, 你去打个招呼。”   她兀自去忙了, 今天得准备下直播。爷爷奶奶在, 她只能在房间里直播, 知道她在工作,他们也不会打扰。   可云思宸今天就是为了她过来的, 他紧紧跟在云岁身边,“姐, 你最近好吗?好几天没见你了。”   不是他不想来, 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 他每天都忙着处理,尤其是财务上的事情,云谦平没时间,他就要接手, 还真没时间做别的。   “挺好的。”   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就在沙发上坐着,邵芙在一边打游戏。知道有人来,她也只是懒懒地扫了一眼就继续打了。   “爷爷奶奶。”云思宸礼貌地喊了人, “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自己选了些水果和补品带来。你们来怎么不来家里坐坐?爸爸知道你们来高兴坏了,就是这两天在录综艺,才没法过来。”   一番话说得很圆润。   云老太太对这唯一的孙子也不可能讨厌,只慈祥道:“放那就好,你有心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岁岁,没别的事。你爸忙就忙吧。”   云思宸知道云谦平是为人父、为人子做得实在过于不称职,赧然之余,也没脸替他说什么,只坐在他们身边与他们聊聊天,问问他们的身体。   云岁摆弄着直播的东西,弄好了就想往房间钻。云思宸见状,连忙跟上,“姐,要帮忙吗?”   云岁拨开他,“不用,你和爷爷奶奶说会话,说完就回去吧。”   云思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云思宸才不肯走,好不容易得了允许能来一趟。   他紧紧跟着她,随手扛起一个支架,“姐,你注意休息和身体。前两天那个综艺录得累不累?”   云岁随口回:“还好。”   “我给你洗点水果去?”   “你到底干什么来的?不是要陪爷爷奶奶吗?快去陪一会,然后就走,我不用你帮忙。”   云岁瞥他一眼,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干嘛来的。   她继续忙自己的,还准备换条裙子。   “姐姐,我很想你,也想来看看你。”   “……”   这下,云岁无言。   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焉能不动容。   云岁把东西都弄好,又把房间门关上。带着云思宸到客厅,拿了堆零食给他,“自己吃,自己玩。”   “姐姐很忙吗?我可以帮忙打下手的。”他一直有关注云岁,甚至她每场直播都在。   她的第一场直播是他高三冲刺的时候,那时候她名气小,他还不知道,后来他上大一的时候,她的名气渐大,他偶然知道了她的直播间,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落下过。   “不用。”   “姐,那个……爸爸妈妈最近一直在念叨你。”   “你不用再跟我说他们。”   云岁的口吻有些警告的味道。   云思宸立马改口,“我想帮你点忙。”   他能帮什么忙。   云岁大抵是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但她和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他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云岁兀自去忙了,留下他们四人自己相处。   邵芙打着游戏,撇嘴道:“假惺惺。”   云思宸抿了下唇。   “当年你能帮的多了,现在她搬出来了,你才在这里虚伪做作地说想帮忙。隔夜饭都要被你呕出来了。”   “你!”   “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吗?本来就是啊,她在你们家那么受欺负,你作为一个那么受宠的宝贝儿子,护着她还不容易?当时不肯做的事情,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装?”   云思宸怒火中烧,瞪着邵芙,双眼通红。   “你懂什么?!”云思宸吼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那你敢说你尽心了吗?”   云思宸身侧拳头紧攥。   “你没有尽力去保护她,她受到了多少伤害你都不知道。现在啊,说什么都晚了,咱们就别在这儿假惺惺的了,行么?”   云老太太撇开了脸。   让云岁回来,他们到现在也没法说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当时他们打算的是,云岁回到这里,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也能得到父爱和母爱的关怀,但是谁能想到她不仅没能得到多少父爱和母爱,反而还受到了不少的伤害。   教育是得到了,孩子的伤害也造成了。   云岁有出息,他们很高兴,云岁成了这么安静的模样,他们又心疼。   云思宸已经要和邵芙打起来了,被老爷子斥着分开,“成何体统!都坐下,给我安静些!”   云思宸气得脖子都红了,邵芙说他是恼羞成怒。   邵芙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她翻了个白眼,“一家子虚伪。”   她自己小时候不见得对云岁多好,但她还只是个堂亲呢,这群云岁最亲的人可比她过分多了,所以也不影响她嫌弃他们。   云思宸忍住了满腔的情绪,别开了头。   他的确是……恼羞成怒。   云思宸不知道那些年云岁是怎么过来的,更不知道那些年他是在做什么。   -   岑寂给云岁发消息,云岁在忙呢,给他回了下:[在工作。待会回你。]   岑寂琢磨了下,打开了UGO的直播间。   果然。   岑寂勾了下唇,刷了几个嘉年华。   耳朵们见惯不惯,甚至已经对这样的土豪行为习以为常。   云岁一来,就有人问综艺录制得怎么样啦。   《姐姐是女王》在微博官宣过云岁,艾特了她,所以耳朵们都知道她有参加这个综艺。   云岁淡淡笑着,觉得只有在面对这群喜欢着她的人的时候,她整个人才是快乐的。   “晚上好,好久不见。”   “好热闹,今天多了不少人哎。”   [迩迩好久不见!!]   [迩迩这几天开心吗?]   [迩迩综艺好玩吗?有没有见到你爱豆!!]   那个综艺参加的明星是众所周知的多。   云岁托腮看着弹幕,回答道:“我不追星的啦。”   屏幕前的岑寂脑子里缓缓打了个问号。   不追星?   那——   阙杨老婆???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这个昵称。   岑寂再一次体会到了女人的心思有多难猜,实在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羡慕迩迩,这次去参加女王的有我爱豆!]   [我就不羡慕了,我只有迩迩一个爱豆!]   [迩迩爱我,我爱迩迩,耶!!]   云岁和他们聊天侃大山,说起新歌,她终于有底气地来一句:“已经写完开头了。”   “应该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   [!!!]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到的消息吗?]   [谢天谢地,迩迩终于把开头写出来了!]   “灵感来得很突然,可能是因为最近心情好。”   [怎么样才能让迩迩的心情一直好下去]   [一直好下去的话我们是不是一直都能有新歌听呀?]   [迩迩为什么会不开心?]   为什么会不开心?   云岁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旋即有些黯然,“我好像,没有真正地开心过。直到最近,有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人回来了。”   弹幕一直都是疯狂滚过,直到她这句话说完,弹幕划过的速度慢上了许多。   耳朵们被她这话,给揪住了心。   他们的迩迩,才二十几岁呀,为什么会这样不开心呢?   她正处于一个,本应该很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年纪呀。   [我忽然,好感谢那个人]   [迩迩别难过,抱抱你好不好?]   [迩迩,你要记住,我们爱你]   岑寂抿紧了唇。他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但大概率是的。   这句话,在他心里狠狠地敲了个窟窿出来,他不知道他心疼成了什么模样。   [JS:迩迩,相信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JS: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和我们说,不能和我们说就和他说]   云岁一时间没崩住情绪,但她很快恢复过来,笑道:“会的,放心。这次的歌有受到我情绪的影响,应该会挺欢快的,等到时候出歌了大家听听,说不定听着听着就笑啦。”   耳朵们纷纷说好。   [想听歌,想看迩迩的综艺!]   [出歌了我第一个跑去听!!]   [说起来,迩迩的歌都很容易打动人,但都有些悲伤的味道]   [我好期待新歌!!!]   只有岑寂,听着她的话,认真想着,是不是自己在带动她的情绪。   如果是,那……他再荣幸不过。   她说的没错,这五年他们太陌生了,从年少到成年的跨越,是一道巨大的鸿沟。情感情绪的变化,心理身体的变化,种种种种,都是陌生。   她提出先熟悉一下,是正确的。   云岁直播完,时间已经很晚了,爷爷奶奶早就睡了。她收拾着东西,给JS发了个「晚安。」   本以为还是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有回复,没想到,这次她才刚发出去,对方就有了回复。   JS:「晚安,迩迩。」   云岁好奇道:「还没睡吗?」   JS:「是,有些事情没处理,今天睡得晚了些。」   岑寂思忖了下,又发了一条。   JS:「我平时失眠很严重,这几年,很感谢有你的直播。」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和她说,大抵是,想离她近一些,也想让她离自己近一些吧。   他一点点地,和她说着自己的事情。   这还是云岁第一次听他说,第一次知道他失眠。 第37章 (修) 你这样很容易没有……   云岁快速收拾了东西, 躺床上和JS继续聊天。   她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失眠, 不免有些关心。   她也没忘记自己的男朋友,切换着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云岁:「睡了吗?」   云岁:「猫猫探头.jpg」   寻迩:「那你有去医院治疗吗?失眠是因为生病了,你可以去看看医生。」   寻迩:「不能不治呀,睡眠质量很重要。」   岑寂那边手机疯狂响动,他看着UGO和微信两个平台发来的消息,回消息的时候神色无比谨慎,仿佛在对待什么百亿项目一般,就怕回复串了。   等回复完毕,他紧紧拧着眉, 缓缓, 才松了口气。   岑寂:「还没, 你呢?要不要过来玩?」   JS:「那我预约个医生。会去看的, 放心。」   JS:「你早点休息,直播这么久, 嗓子受得住吗?」   云岁:「不过去了,太晚了, 我明天再找你玩」   寻迩:「那就好, 嗓子没问题, 明天喝点枇杷膏就好,我习惯了。」   云岁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哈欠。   寻迩:「回头说,我先睡啦。晚安!」   JS:「晚安。」   这下云岁可以专心和自己男朋友扯了。   云岁:「你今天干嘛啦?」   岑寂:「专心工作。」   老干部。   云岁勾了下唇, 企图打破他的作风:「没有摸鱼吗?」   岑寂摩挲了下指腹,轻笑了声,「有, 摸鱼想你。」   云岁:……   她轻咳一声。   他又道:「过来?」   云岁:「不过去。我要睡啦!」   岑寂想她想得紧,又道:「明天还有事吗?要不要去我公司玩?」   云岁还真没什么事,爽快答应了。   岑寂对她的作息了如指掌,紧接着道:「起得来吗?下午来接你也可以。」   云岁秒回:「那就下午见。」   原本想陪陪爷爷奶奶,但这两天她一直冷落岑寂,她觉得这样对岑寂好像不太公平,所以还是公平点好了,毕竟他对她这么好。   云岁对自己的觉悟很满意。   -   在得到岑寂的采访后,丁迎顺利地升了职,在她升职之后,工资也涨了,还不用受那个讨厌上司的气了,一直琢磨着请她们搓一顿大的。   在被拒绝了N天后,她依旧热情高涨,今天依然在群里问:「宝贝们今天出来玩吗!」   云岁:「不出去,今天要去约会~」   丁迎“哟”了声,来了兴趣,问道:「去哪约会呀?」   云岁:「他办公室~」   丁迎:「……」   付思若:「……」   她们俩对这傻妞没了办法,不知道为什么约会还能约到办公室。   敢不敢去个浪漫点的地方?   不过既然都已经约好了,她们也就没再纠结,只开始给她的穿搭出主意。   丁迎可没忘记那个唐熙宁,而且盛昼肯定不止她一个惦记岑寂的人。就岑寂这样的,惦记他的人肯定如过江之鲫,云岁这个正牌女友难得出现一次,可不得一下子把她们完全碾压才行?   云岁和她们开了视频,让她们可以云帮忙。   不过很快,她的军师团貌似发生了争执——   「这条白裙子,仙气!」   「不行,要红的,红的有气势!」   「白月光呀!」   「朱砂痣!!!」   云岁:……   她默默地安抚了一下下两人,就迅速挂断了视频。   站在衣帽间里,她认真思考了下,选了一条白裙。后背的设计是镂空,但有一个很大的丝绸蝴蝶结,盈满了朦胧的性感。   白月光与朱砂痣,她可以一手拢下。   一个唐熙宁而已,云岁觉得不是问题。   快到约定的时间,云岁简单化了个淡妆,就踩着水晶高跟鞋出门。   邵芙看见她打扮成这样,下巴都要掉了。   她可从没见过云岁打扮得这么精致。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云岁这样一穿,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也终于直观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那是一种直观的视觉冲击,冲击到她对云岁的认知都颠翻了。   云老太太也没见过孙女这样打扮呢,欢欢喜喜地拉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哎哟,我们岁宝儿这样穿可真好看。”   “是要去约会吗?”邵芙问。   “和朋友出去一趟,我平时也这样穿。”云岁回答她的阴阳怪气,和奶奶解释说,“南沂这边穿着很开放的,不会和家里一样保守。”   云老太太可是个时髦的老太太,她说:“我懂的!我看呀,年轻人就得这样穿,这样穿多好看呢!”   “化妆了吗宝儿?我觉得还可以再浓一点点哎。”   老太太稀奇地看着她脸上的妆容。   云岁笑道:“化了。那我下次化个浓的给您看。”   邵芙撇撇嘴。   不就会穿么?   不就会化妆么?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那里有个化妆包,装满了各种最新出的、最贵的化妆品,就是可惜她不会用。   平时她出门,如果要化妆的话都是化妆品给她化,化妆师不在的话,就不行了……   云岁一个小土包,几年不见,妆居然化得这么好。   邵芙嫉妒地抓了抓衣服。   也不知道这是要和谁出去,她好想跟。   为了不让老爷子老太太看到,岑寂在楼下等云岁,云岁怕他等太久,和奶奶说了一声就准备出去。   云老太太问了一句:“岁宝儿,你几点回来呀?晚上在家吃不?”   云岁久未听过这样的牵挂之问,又是感慨,又是怔然。她唇边的笑浅浅抿开,眼里像是有光在闪烁:“在家吃,五六点就回来。”   这种有人惦记、有人挂念的感觉,她很爱,又怕失去,万分地不舍与珍惜。   “哎。晚上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路上注意安全啊,玩得开心啊宝儿。”   “好。”云岁突然上前抱了抱云老太太,“奶奶——”   云老太太就喜欢孙女儿这么撒娇呢,笑得皱纹一条条地显出来,“乖宝儿,怎么了这是?”   “我爱你。”   云老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奶奶也是啊。奶奶最爱我们岁宝儿了。”   云岁按了按发红的眼尾,“晚上我回来好好陪您。”   “知道啦。快去吧,多跟朋友玩玩,奶奶不用你老陪着。”云老太太推了推腻歪的孙女,把门一关,和云老爷子炫耀道:“这孩子,就爱黏我。”   云老爷子摇摇头,幼稚的老婆子。   云岁打开岑寂的车门坐进去,“我来啦!”   楼上的邵芙看在眼里,默默关上了窗户。   还朋友呢?   这车肯定是男人开的。   她一脸看破的了然,轻轻哼了一声。   “小芙啊,干嘛呢?来吃水果。”   “来了——”   -   云岁一上车,岑寂就凑了过来,动作迅疾。   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眨了下眼。   岑寂笑了笑,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云岁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嘴角有些翘。   岑寂:“吃午餐了吗?”   “吃了,奶奶做的海鲜粥,你呢?”   “嗯,吃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待会路上看见什么想吃的就说,带一些去办公室,省得无聊。没看到的话待会点外卖也行。”   他过于细心和贴心了。   云岁享受和沉沦于他的温柔中,眯了眯眼,突然问了一句:“你说我去你办公室会不会挡掉你的桃花呀?”   “嗯?”岑寂没明白。   “你办公室的桃花是不是很多?会不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岑寂大抵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好笑又无奈。这个小丫头,他就一颗心,已经被她紧紧攥在了手里,还去哪里找一颗招桃花去。   他开着车,故意道:“你猜猜有多少个?”   云岁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还多少个?   多少个???   “怕不是过江之鲫哦。”云岁撇撇嘴。   酸味儿突然弥漫。   “那你待会亲眼看看?”   云岁上次去过,但她当时没别的心思,大脑一片浆糊,紧张又匆忙,别说观察这些了,怕是连他办公室都没仔细看过。   这次是有心思,不过……   可不代表有心思看这些。   想也知道呀,他这样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她这个女朋友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呢。   云岁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岑寂见状,实在是想笑,真怕这傻姑娘把自己给气坏了,也不知道这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趁着红灯,他忍不住伸手捏捏她脸颊,明知故问:“想什么呢?这么生气?”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行,她要大气一点,大度一点。   云岁默默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岑寂:……   他失笑,“别生气了,待会我带你认识认识他们。”   还认识?!   她连看都不想看到,竟然还要认识他们吗?   云岁心想,岑先生,你太直男了,很容易被打的。 第38章 (修) 唐熙宁的后背都沁……   这个时间点, 盛昼员工刚刚打卡上班。   岑寂带着云岁往里走,丝毫不曾避讳任何人。一路走过去, 引起了不少围观。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引起了轰动。   整个盛昼,从上到下谁不知道他们的岑大总裁不近女色?而且已经是不近到了远离的程度。他们从来就没见过岑总身边出现过任何异性——即使想上位总裁夫人的女人不尽其数。   众人纷纷猜测起那个女人的身份。太厉害了,实在是太厉害了,这可是总裁身边出现过的第一个女人!   “她谁呀?长得好好看,是岑总的女朋友吗?”   “看那个气质,八成是了!”   “果然优秀的人都和优秀的人玩,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玩。”   “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这种搭讪伎俩过时了啦!”   “……我不是!”   岑寂带着云岁到专用电梯前,“下次过来你坐这个电梯就好, 不用等另一个。”   云岁:“嗯嗯。”   “怎么这么乖?”   云岁:“在别人的地盘, 还是得收敛一点的。”   岑寂牵着她进电梯。   电梯门阖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的嘴角熨出笑, 看上去心情颇为愉悦,捏捏她的脸, “我的地盘就是你的地盘。”   这话说的。   还挺好听。   云岁很满意,翘起了嘴角。   但她还是稍微地客气了一下, “还好还好, 还是要分一下下的。”   “那, 在我的地盘——”岑寂意味深长道,“就能做我想做的事了?”   云岁哑然,突然伸手往身前一拦,“倒也不是!”   她惶恐地好似他要给她就地正法。   岑寂好笑, 自己这正人君子的形象明明树立得还不错,怎么这姑娘还是这样防备他。   他正想做什么,电梯门忽然开了。   ——这是他的专属电梯, 除了他以外只有徐助理偶尔处理急事才会使用。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其他人出现。   他脸上的柔情骤然褪去,眉目微凛,抬眼看去。   唐熙宁刚要走进电梯,低着头看手机,突然发现里面有人。她愣了愣,旋即脸色微白,僵硬地抬起头。   “岑总——”   唐熙宁原本是慌乱的,可是当她看到云岁,理智就好像出了走,看着云岁,久久不语,唇瓣抿得死紧。   直到岑寂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点温度。本来平时就很冷,这下好像更冷了三分,飙至零下。   唐熙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她突然失语。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答案很明显。   这电梯是岑寂专用,除了徐助理,从来没人会使用。   也就是说,从来没有女人会踏上这个电梯半步。   同理,要是有女人坐了这个电梯,其中重要性不言而喻,等于是在向全公司的人宣布她的地位。   唐熙宁早就摸清了岑寂的上班时间,一般都是在上班前十五分钟就会到,最迟也是前十分钟。所以每天她都会在上班的时间使用一下这个电梯,去顶楼送个文件什么的。   这个时间点可不一般,大家来来往往的,在往工位走,基本上都能看到她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迎着公司里那些女人艳羡的目光,她得意又高兴。   使用这个电梯,仿佛身上镀了一层光,仿佛她真成了盛昼的老板娘。   却不曾想,今天会突然翻了车。   现在是上班时间,刚刚到点,为什么...为什么岑总会在这里?   唐熙宁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她强装镇定地打着招呼:“岑总。”   岑寂轻蹙起眉,他不欲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唐熙宁可太了解他了,脸色愈发白了下去,她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慌张、紧张、妒意交杂,冲散了她所有的理智。   ——以她的心机和头脑,她早就做好了被发现以后的准备和说辞,可这时候,记忆全部涣散。   说不出理由,唐熙宁越发紧张起来,她后背都沁出了汗。   岑寂的目光越发冷冽,唐熙宁终于,在他耐心濒临耗尽的最后一刻,匆忙道:“对不起,岑总,我是因为有一份紧急的文件要拿去给王助理,又因为是上班时间,每个电梯都堵满了人,我怕来不及,所以我才想......我不知道这个点您会使用电梯,是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岑总。”   岑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他那双看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的注视下,唐熙宁躲无可躲,像是所有的私心和谋算都无处遁形。   唐熙宁凭借多年练就的胆量,撑住了他的打量,心下却是一片寒凉。   好在,岑寂没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只冷淡留下一句:“下不为例。再紧急也可以等电梯,电梯那么多,不会占用多少时间。这部电梯,未经允许不可使用。”   他洁癖严重,尤其是对女人,不欲沾上她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香水味。这个先例不可能给唐熙宁开。   云岁一直只在旁边默默看着,一句话都没说,存在感低到可以不计,但唐熙宁不可能忽视她。   一想到她被岑寂训斥的全过程都叫云岁看去了,唐熙宁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不适之中。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丢脸的事情?   ——再也没有了。   唐熙宁捏着文件,指尖发青,“是,不会了。”   在电梯门关上以后,唐熙宁的脸色终于黑了下去。   ——别人不可以,她可以。别人不可使用,她可以。   她到底凭什么!   唐熙宁气得气息不稳,踩着高跟鞋都在泄愤一样,动静老大,引来阵阵注视,又被她给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不用工作?那么闲?”   刚才岑寂在电梯里说的话他们应该是听不到的,但唐熙宁仍有一种他们什么都知道了的羞耻和恼羞成怒。   她一走,几个员工都在一块嘀咕。   “吃□□了?”   “奇怪,今天怎么没见她上电梯?”   “只看到她在电梯前站了会,像是在和里面的人说话,然后就回来了。”   “是不是岑总吩咐了她什么难题啊?”   “那也不能把气撒我们身上啊。”   他们嘀嘀咕咕,也嘀咕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唐熙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又忙作鸟兽散。   云岁记得这个人,上次她就很好奇这个人,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个情敌。这次撞见这场闹剧,她偏头就问岑寂:“她是谁?”   岑寂温声解释:“一个部门总监。盛昼初期她就来了,一直到现在。原本和我在华尔街,后来回国,她是跟回来的老员工之一。”   唐熙宁能力很强,不然不可能跟他这么久,也不可能还跟回来扩展宏图。只是,这心思,最近怕是有些歪了。   “你们......”云岁皱了下眉,想着合适的词语,“相处时间挺长的啊。”   比她还长呢。   毕竟,他在华尔街的时候,她并不在,可是唐熙宁在。   一想到她不在的时间里,有另一个人在,云岁就开始难受。   这话——   岑寂闻言,脸色随之微变。   他哪里敢接这话?   “怎么会长?她有她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我每天处理的事情很多,真要算和她相处的时间,最多也只是开会的时候会在一起,但同时也是有很多人在,算不得什么。她只是盛昼的员工而已,她在盛昼是来工作的,我招她来也仅仅只是看中她的工作能力,平时她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和她怎么会有相处时间?”   岑寂匆匆忙忙解释了一通,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解释了什么。   他按了按太阳穴。   云岁听着,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可是,她回忆了下上次的细节,又觉得不简单:“真的吗?你确定?”   “当然确定。”   “你的员工们也是这样想你和她的关系的吗?”   这话,岑寂还真不知是何意。   他试着问道:“什么员工们?”   “就算你们没什么,他们会不会把你们往有什么的方向想?然后起哄,撮合呢?”云岁继续问。   上司和属下,多么容易擦枪走火的搭配?多么容易让人幻想的搭配?   岑寂可真是冤枉,“绝不可能。他们不敢。”   他就差指天立誓,“我不是会和他们玩闹的性子,而且盛昼的工作量很大,工作任务繁重,平时他们在盛昼的时间基本都在工作,没那个时间去八卦和造谣。”   岑先生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再繁忙,也不可能不八卦不造谣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不管多忙,他们都能从海绵里挤出时间来八卦的。   云岁抿抿唇,也没继续追问。   其实她知道,他和唐熙宁之间是没什么的,也不可能有什么。   她问这个,其实就是嘛......就想听听他笃定的回答和温柔的安抚。   只是,他是心无旁骛,就是不知,唐熙宁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为了紧急文件才来坐的这部电梯吗?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相信这样的借口。   要么是为了来和岑寂偶遇,要么是......   细数唐熙宁的目的,那可真是有太多可能了。   云岁弯弯唇,她的岑先生呀,太吃香了。   电梯门开,岑寂就势握住云岁的手,滑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经过助理台,他吩咐了句:“让王助理进来下。立刻。”   徐助理忙道:“是。”   他刚刚还在吃惊今天云小姐怎么来了,目光还停留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转头就听见这一句吩咐。   看岑寂脸色,他觉得今天可能要发生什么。 第39章 肆无忌惮的偏爱   唐熙宁原来打算得很好, 一旦出事马上给小王发消息,两人串通一下, 不就没事了吗?   她匆匆回了办公室,第一时间就给王助理发消息。   可她发过去后,那边却没有及时回复。   唐熙宁等不及,把电话打过去。   响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接了电话,唐熙宁急切又高兴地喊:“王助理!”   那边传来的却不是王助理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王助理被岑总叫去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唐熙宁整颗心猛地往下坠。   岑寂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出来了, 刚刚没有当场拆穿, 或许只是他有教养, 但他也不会给别人糊弄他的机会。   唐熙宁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到最后,一片惨白。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刚刚在那里自顾自地演着一场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嘲笑的戏。   现在怎么办?   岑寂只需要问上王助理三两句话,她那卑劣的谎言就会被拆穿得彻彻底底。算算时间, 他应该已经得到真相了。   丢脸是一回事, 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能不能留在盛昼, 又是另一回事。   唐熙宁好怕岑寂为了哄那个女人高兴而把她开除,又或者是因为她撒谎、因为她觊觎、因为她僭越而把她开除。   她慢慢握紧了拳,可以说是颤抖地打开了电脑。她急迫地浏览着各个文件,急于从中想一个能保住自己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就像是有一把刀悬在她的头顶一样,让她时刻面临着宣判和处置。   直到她找到了一个只有她才能完成的方案,她的手才慢慢停止了颤抖。这个案子很重要, 而且前期已经投资了不少,岑寂不可能不要。   这时候,王助理终于回了电话:“唐姐,有什么事吗?”   “王助理,刚刚岑总叫你……”唐熙宁咬了下唇,“是有什么事吗?”   王助理:“岑总问我今天有没有什么紧急的工作。”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有呀。”   唐熙宁松了口气。居然有吗?真是天助她也。   没想到王助理又说了一句:“岑总今天格外耐心,还问了我具体是什么。”   唐熙宁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和设计部的那个案子。”   完了。   什么叫做柳暗花明,明后又暗?   这就是了。   唐熙宁咬着牙:“岑总……有说什么吗?”   王助理:“没有啊,问完就让我出去了。”   唐熙宁的心沉至谷底。   -   岑寂问完后暂且将这事搁在一边。云岁在这里,他才不会浪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情。   云岁就在一边听着呢,意料之中的事情。她随手拿了本书看,发现是本法语书。   “你学过法语吗?”   岑寂:“学过一些。之前有个大单子是和法国的客人,闲暇时就学了些法语。”   明明是件并不容易的事情,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样简单呢?   云岁问他:“‘这个很难’怎么说?”   岑寂沉吟了下,不假思索地道:“Je t'aime.”   云岁笑了,“真的很难。”   她把书塞回去,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你平时都做什么呀?”   “过来。”他站在办公桌前,朝她招招手。   云岁走过去。   他顺势抱住她,气息扑面而来,萦绕于身侧。   他圈着她,指着桌上一样一样的东西给她讲:“这些是需要签名的文件,看完后签,还有这些,是还没决定的决议。待会九点十分会有一个会,这是固定的例会,每天不固定的大会小会大概还有四五个,偶尔会有应酬。”   云岁看着桌上成山的文件,很直观地感觉到了他的忙碌。这么多,就连看都是个大工程,更别提是还要思考和做决定。   看着就知道很忙,所有的时间大抵都被压榨完了。   她从前也不觉得他每天的出现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都快习以为常,直到现在才乍然惊觉,他这是多难得挤出的时间。   云岁抿抿唇,忽然道:“以后要是没时间的话,你可以不用陪我的。”   这些事情,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都担心他处理不完,他这是怎么抽出的时间陪她?   岑寂眼尾微挑,笑道:“再怎么忙,也不会忙得没时间陪你。这些事看着多,但处理习惯了就还好。”   “你都这么忙了,还动不动去电视台找我。以后别去了,我自己可以的。”   云岁觉得她简直太懂事了。   岑寂却不领她这个懂事的情,“没那么忙。”   别的事情哪有她重要,再忙也不及她半分。再说了,赚钱是为了养老婆,要是连老婆都追不到,那还赚什么?   他可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你不要这么懂事。我不介意你撒娇耍赖,也不介意你骄横跋扈。”岑寂蹭了蹭她头顶,纵容道:“你可以凶我。”   “我有那么无理取闹吗?”   她的重点偏移得有点离谱。   岑寂果断道:“当然没有。”   “只是,”岑寂补充,“你在他们面前的懂事,在我这里可以抛掉。全部地抛掉。”   他话里,是满到溢出的宠溺。云岁听得眼尾泛红,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在他面前毫无顾忌,想让她过得恣意一些。   她从前的举步维艰,隐忍不发,是那样的艰难,他想让她忘掉那一切。   云岁笑着点点头,“知道啦。”   “乖。”   他亲了亲她的头发,“我得去开会,我让他们送点蛋糕来好不好?”   “你忙你的,我想吃的话自己点。”云岁对他的办公室充满兴趣,“我可以看看这里的东西吗?”   “都可以,随便看。”他很大方,坦坦然然的。   既然如此,云岁也不客气。他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开启了寻宝似的行动。   这里是他平时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她想多看看,从中多了解了解他。   一整面墙的大书架上,有很多他平时看的书。各种类别,各种语言,各种风格,看得出来他知识面涉猎很广。   云岁在这间办公室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过了会,她点的外卖到了,云岁出去拿。   外卖员送到了电梯口,云岁接过外卖,道了谢,正想回办公室,眼角却扫到了一个人。   又是她。   云岁微勾唇,看向王助理身边的唐熙宁。   她不知道唐熙宁又想做什么,但她也不怕就是。   刚刚才当着云岁的面被岑寂那样呵斥,这么快又出现,首先还是得有个厚脸皮。   见云岁看了过来,唐熙宁也不藏着了,径直走过来,笑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怎么会在顶楼随意走动?”   总是这个问题,也不嫌烦。   云岁在电视台见过她,也知道她肯定知道自己是寻迩。还问这个问题,无非是想探究自己和岑寂是什么关系罢了。   可是她偏不想告诉她。   云岁转身就回了岑寂的办公室。   对唐熙宁熟视无睹,对她说的话直接漠视。就好像,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唐熙宁的脸色由红转青。   她就是仗着背后是岑寂,所以这样嚣张,这样目中无人!   王助理扯了扯唐熙宁的袖子,“这位,肉眼可见的重要,你又何苦非要得罪?”   一看就是岑总心尖尖上的人,得罪了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王助理知道唐熙宁是聪明的,不然也混不到这个位置,就是不知,她怎么遇到这事,就糊涂成了这样。   别的就不说了,可别把自己也连累了!   唐熙宁咬着唇,她只是……不甘心啊。   岑寂明明对谁都是一个样子,凭什么对她是这样的例外?她凭什么?   “再得罪下去,我都担心你还能不能留在盛昼了。”王助理给了最后的好心提醒。   盛昼的待遇是业内数一数二的,挤破脑袋都进不来的地方,没有人想走。更别提,唐熙宁这个位置在盛昼举足轻重,已经是高层,她混了那么久才坐到的这个位置,为了这些事离开,那也太不值当了。   -   云岁点了两份小蛋糕,还有两杯咖啡,给他留了一份,自己就坐在窗边享受地休息一下。   偌大的一整面落地窗,从这里能看到南沂的一大片风景,而且仰头就是蓝天白云。仅仅只是坐在这里,心情都会很好。   云岁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看到阙杨还挂在热搜第一呢。   先是他被偷拍到,又是他官宣,微博瘫了又瘫,这几天的热搜第一全被他毫无疑问地包了个彻底。   往下划拉,她看到了熟人。   楚橙,还有云思陶。   「楚橙和云思陶的battle」   看着就想笑的标题。   云岁猜测是不是录制现场的视频传出去了,可点进去一看才发现只是有个阿婆主总结了楚橙和云思陶有史以来的所有battle合集。   这两人,真是出了名的死对头。看她们battle众人也从稀罕到了习以为常。   云岁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别提录综艺时楚橙还帮过她。——虽然不知道是专门帮她,还是为了怼云思陶而顺便帮的她,但反正是帮了。云岁默默地把她划拉到了朋友的阵营。   说实话,怼起云思陶来,比起楚橙她可真是自愧不如,还是得学着点儿。瞧瞧这一句一句的,直击痛点,毫不留情!杀伤力可比她的强上十倍。   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和云思陶这个云导的小公主打擂台。   金句频出,云岁甚至想找个笔记本做笔记。 第40章 岑总心尖尖上的人~   趁着云岁不在家, 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去了云谦平那里。   邵芙觉得不对,在他们说他们要出去走走的时候, 非要跟上,怎么说也不肯在家待着。老爷子只好点头同意让她跟。   这一跟,邵芙一看,好家伙,果然不对劲。   他们哪里是要去散步,这分明是要去干大事的呀。车子可不是开去公园的,这是要开去云家的呀。   邵芙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她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外婆,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云老太太点点她额头, “去看看你舅舅。待会可不许捣乱。”   邵芙举着手指保证, “绝对不捣乱!”   云谦平他们一家都在, 综艺录了好几天,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陶婉卿想着炖点鸡汤给女儿送过去,云思陶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人家又不稀罕, 你还巴巴地往上送,图什么呀?”   陶婉卿瞪了她一眼:“你又乱说话?没被骂够是不是?”   云思陶瘪了瘪嘴, 委屈道:“妈妈, 你以前都不骂我的, 现在为了云岁天天骂我!”   云思陶忍了很久了,在外面要受云岁的委屈,在家又要受妈妈的委屈,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不满压在心里都压了许久了。   陶婉卿也不知这女儿为何养得这样天真又娇蛮, 跟自己的亲妹妹都计算得这样清楚明白,争宠争得这样认真。她对她好了许多年,现在只是分一点点的爱给云岁, 就只是这样而已,陶陶都不愿意,都要生气吃醋成这副模样。   陶婉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她无奈道:“陶陶,你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了——能不能懂事一点?能不能让妈妈少操心一点?岁岁是你妹妹,妈妈希望你们可以友爱互助。”   二十七岁,一个应该已经独立、脱离父母的年纪,不少陶陶的同龄人甚至都已经结婚生子,可她呢?还幼稚如斯。   云思陶憋了又憋,索性转身离开,还“哼”了一声。   陶婉卿简直头疼。   转身看到云谦平,她气道:“都怪你!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云谦平按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   “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宠着些怎么了?”他下意识地说出说了十几年的话。   不曾想,这话径直落入刚到的两位老人耳中。   云老太太原先还想心平气和地和云谦平说话,可这话一入耳,她的火气直接喷发,丁点不带压制和犹豫,理智直接炸失,只听她怒吼道:“好!好!你就只有云思陶一个女儿!那我的岁岁算什么!”   老太太捶胸顿足道:“我原先还有些难以想象平日里你们是怎么待她的,现在可好,我算是清清楚楚了!”   云谦平吓了一跳。   保姆慌忙告罪:“先生,我我我见是老先生和老太太,就不敢拦……”   云谦平心下暗叫不好,忙赔着笑去搀他们:“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们呢。你们也是,来了南沂也不找我,我还是上次碰见才知道你们来了。”   “找你做什么?找你来气死我们吗!”   云谦平正为刚才的事情心虚,真是半点不敢接话。他私底下瞪了眼保姆,实在太没眼色,哪怕只是跟他提前说一声再把人带进来也好。那话落入他们耳里,怕不是要给他们气得血压当场升高。   他伏低做小地哄着两位老人:“我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其实我哪有那个意思,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平时可是把云岁疼得跟什么似的……”   云老太太哪里会信他?她甩开他的手:“你别跟我说话!”   老爷子怕她气得狠了,忙顺着她的背,劝道:“你何苦跟他生气?”   就连邵芙,也说:“是舅舅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体呀。”   云谦平脸上烧得慌。   陶婉卿忙让保姆给他们倒茶,“爸妈,你们别怪他,他那张嘴,向来这样。”   即使她再怎么埋怨云谦平,在别人面前,也总忍不住护着。大概就是,再大的丑事都关起门来说,不愿在旁人面前表现半分。   云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向来这样?所以他向来这样说话,我的岁岁,向来不被他当成女儿,是吗!”   陶婉卿一怔,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她哑口无言。   “我真是不知,我的宝贝孙女在这儿被你们视若草芥,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没把她当成女儿!”云老太太气得狠了,恨不得将眼神化作刀刃,杀向这一个个没心肝的人。   云谦平试图解释,可张了张嘴,发现一句解释的话……他都说不出来。   在老爷子的安抚下,老太太渐渐平静下来。她闭着眼,平静呼吸,“带我去岁岁的房间看看。”   云思陶往旁边一侧,让他们过去。云岁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她看到云岁的房间空空荡荡时,强忍平静地问:“她东西呢?你可别告诉我,她回家十几年,东西就这么点儿。”   云谦平忙道:“不是的,她不是搬出去住了吗?那时候把东西都搬走了。”   陶婉卿补充:“还有一些我怕落灰,就让阿姨帮忙一起给收起来了,好好地收着呢。”   “这房间说大也不大,采光……也勉强。”老太太这些年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所以自打他们搬进这里后她还没来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岁的房间。她挑剔地点评着,点评完了,摇了摇头,显而易见,很是不满意。她又道:“带我去看看思陶的房间吧。”   陶婉卿的身体略有些僵硬,立马求助地看向云谦平。哪能带他们去啊?不想不知道,一想就突然觉得两个房间的对比未免也太大了。   陶婉卿从前没怎么在意过,现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从面积到装修、从采光到设计,云岁这一间……未免也太磕碜了。   陶婉卿看着这里,忽然一阵心凉。   云谦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忙道:“爸妈,陶陶那间刚在打扫呢,灰尘那么多,可别脏了你们,不如还是改日再……”   老太太才不理他,“赶紧的,带我去。”   不管云谦平用什么理由,老太太都只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我说,带我去。听不懂?”   云谦平根本没办法。   在外面威风赫赫的云大导演,在自家母亲面前有什么法子可以使?   根本无计可施。   而当云老太太看到云思陶的房间时,她的怒火彻底爆发。   “云谦平!我好好的一个孙女儿,养得千娇万贵的,到你这里就是这样被你作践的吗!”云老太太怒极,直接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全场俱寂。   云老太太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止都止不住,“我岁宝儿,在你这里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不顾一切地非要搬出去?她一个女孩子,和家里断绝关系,一个人出去闯荡有多难我相信她心里都清楚。而她即使如此也要离开,背后经历的是什么,云谦平,你告诉我!”   云老爷子的脸色格外难看,“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云谦平从小到大几乎是没被打过的,没想到人至中年,功成名就了还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他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老太太。   见状,云老太太冷笑:“怎么,这就觉得委屈了吗?那我岁宝儿,又是委屈成了什么样!云谦平,你真的好样的,好一个父亲!好一个我岁岁从小念叨着的爸爸!”   云谦平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从小看到小朋友家的爸爸妈妈就很羡慕,整天问我她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答都答不上来!后来被我催着,你才偶尔来看她,可是每次你走她都要哭成泪人儿,吵着爸爸别走,她要爸爸。好不容易她回到了爸妈身边,那一天,她一边舍不得我和她爷爷,一边高兴她即将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你知不知道那个样子有多让人心疼啊?我心都要碎了啊!可是谁能想到,这些年过去,她从满怀希望到满心绝望。云谦平,你可真是好样的,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出息!”   云老太太指着云思陶的房间,“你说的没错,云思陶是你的女儿,云岁算什么?她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你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女儿!瞧瞧,这才是给女儿的待遇,岁岁那个房间,怕是和客房一样大!我现在也理解了她为何这样偏激地说出‘父母双亡’这四个字了,我理解她,我不怪她,毕竟——”   老太太狠狠一啐,“这是事实!”   这些话,真的是拿着刀子在往云谦平和陶婉卿的心窝里扎。   陶婉卿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云思陶在一边,默默地听着,面无表情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邵芙也不敢凑上前,就在她旁边。邵芙拿胳膊肘戳了戳她:“哎,有没有觉得很心酸?”   云思陶冷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邵芙的脸皮厚惯了,自顾自道:“其实吧,她的确挺可怜的。我家和外婆家不是近吗?她小时候常来我家,我那时候不是还小吗?她一来,我就故意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妈妈’,还跟他们撒娇,还让他们不理云岁。那个场面,现在想想,可真是伤人。不止这样,后面我还不让她来我家了,她一来我就把她赶走,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妈也纵着我,所以后来她再也没来过。……她现在不理我,我还挺理解的,我也不怪她。说实话,她能好好地长大,还这样出色,没有被打击到一蹶不振,是我没想到的,挺不容易,挺不容易。”   邵芙连连感慨。   云思陶抿紧了唇。   她睨了邵芙一眼。   邵芙口中的云岁的童年,是她没经历过的,也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   她从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可以说是受尽万千宠爱,那样凄惨的人生,与她根本不可能沾上半点干系。   她没想到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却是经历遍了。   云思陶稍稍幻想了下那个画面,心突然一梗。   ——她想象出了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看着人家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看着另一个同龄的小女孩被父母宠爱至极,无有不依,神色落寞。   云思陶撇了下嘴。她可是比邵芙还受宠,毕竟她爸爸比邵芙的爸爸还有本事。没想到云岁却沦落到了去羡慕邵芙。   还赶出去?   云思陶上上下下地扫了眼邵芙——她凭什么?   邵芙哪里猜不出这个小公主的心思,撇撇嘴,不满道:“你可别嫌弃我,你都还不如我。我好歹见过她小时候,你见都没见过。你这个姐姐,当得一点都不好。”   这话,被逐渐安静下来的大人那边听到了。   云思陶冷冷道:“当得不好又怎样?你以为我稀罕当啊?她是多余的,是这个家里多余的存在,连叫我‘姐姐’的资格都没有。”   邵芙快被这个人气死了,她跳脚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话!叫你‘姐姐’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啊?”   云思陶轻哼了声,倒是要听听这个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不过就是比她提前了两年出生而已!你们是同父同母生出来的,你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她却过得那么凄惨,不过!只是因为!你比她提早出生了两年!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了不起的地方只是出生顺序,嘁,嚣张什么啊?感谢老天去吧你!”   云思陶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邵芙的话,直接把她的优越感全部踩死,揭出了最本质的一切。   云思陶缓了又缓,仍是不敢置信。她恶狠狠地想打邵芙:“你胡说什么啊!”   邵芙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怎么可能任由她打?直接捉住她的手腕,哼了一声:“还想打我?你以为你谁?我说的话听不懂啊?”   云思陶咬紧了牙根,“就算,就算我只是赢了出生顺序,那我也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说明什么?说明我命好!说明她命贱!”   “云思陶——!”陶婉卿气得浑身颤抖,“你给我住嘴——!”   云思陶从巨大的愤怒中回过神来,理智慢慢回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看着父母和爷爷奶奶脸上的震惊,她脸色忽然一白。   云老爷子指着云谦平,“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好一个命好,好一个命贱!”   云老太太捂着心口,被气得说不出话,她的岁岁啊,怎么在这些人眼里是这样的不堪?!明明,是她最好的孙女啊。   云老太太摆摆手,“老爷子,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云谦平顾不得教训女儿,着急地拦住他们:“爸、妈,你们别生气,是我没教好她,回头我好好教训她!我们不是这样想的,最近我和婉卿一直在反思我们的错误,正想着该怎么弥补岁岁呢,刚刚婉卿还在给岁岁炖鸡汤,真的!你们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云老太太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她别开头不去看云谦平,“你别再说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云谦平,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啊……”   云谦平忽的颓然,“妈,我……”   “你让开。我告诉你,岁岁要和你断绝关系,我支持她。你要是再敢对她做什么,别怪我翻脸无情。你这个儿子,我不要也罢!”   老太太把他扯开,直接往外走。   “妈!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在我这多待会吗?让我也尽尽孝,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我……”   “你闭嘴!在你这多待会?多待会做什么?给我添堵吗?”   老太太这一趟,把想看的东西都看了,想说的话也说了,立场坚定,丝毫不动摇。她看了眼邵芙,邵芙立马识趣地跟上。   祖孙三人,突如其然地来,又很快地离去,刚刚的一场风波,像是一场梦境。   云谦平将他们送到门口——即使他们看也不看他一眼。   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离去,他才懊恼地握拳捶墙。   他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搞得女儿不要他,亲爹娘也不要他!   一想到刚刚邵芙说的话,老太太说的话,他的心口,终于是一疼。   他的确是……   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   他回到家中,远在玄关处就听到了陶婉卿和云思陶的争吵。   刚才云思陶那番话,无疑是将陶婉卿的心伤上又伤,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再狠狠踩上一脚。   云谦平沉沉叹了口气,疲惫地拖着身躯,正准备去劝一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他只好先去接个电话。   ——是他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云谦平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云导,不好了,不好了!”   云谦平的眉心狠狠一拧。   -   云岁在岑寂的办公室,本是悠闲地享用小蛋糕和咖啡,一边随意慵懒地刷着微博和小视频,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条消息登上热搜,并且涨速飞快,不停地往上窜,很快就窜到了热搜第一。   在看清了热搜内容后,云岁的眉尖轻轻蹙起。她指尖微顿,终于是点了进去。   热搜标题是:【云谦平电影获奖】   显目、直接。   以这速度,应该是得了个挺大的奖。   果然,点进去后,云岁发现是个含金量很重的电影奖。   又一项荣誉加身。   是好事吗?   ——也不见得。   如她所料,云谦平和云思陶的那个综艺,为了蹭热度,放出了花絮。   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与云谦平有点关系的影视、综艺很快都一一出来露了个脸。   云岁看着看着,扯了下唇。一夕之间,站至巅峰。   娱乐圈就是这样,风向变得飞快,很快,恭喜的人不计其数,各种品牌合作应该很快也会找上门去。   云岁默默地关掉了微博。本想刷会短视频,可没想到就这样一小会的功夫,短视频平台也被云谦平席卷了。云岁百无聊赖地又关掉短视频,把手机放一边,躺在沙发上看风景。   他的会怎么还不开完呀……   做个总裁真辛苦,会议又多又冗长。   -   岑寂开完会回来,小姑娘都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笑了笑,给她拿了个毯子来盖上。   睡得这么香呢?   也不知道昨晚几点睡的。   他还记得她说过的作息不正常的话。想到这里,他的眉尖就不免轻蹙。   两个多小时,手机里堆积了数不清的消息,岑寂坐在她身边处理着。   徐助理刚才要进来汇报什么,被他拦住了,他让徐助理发消息就好。   徐助理的消息很快就到——   【岑总,邮件已经用境外的账号发给云导了。】   【飞花奖的消息刚刚公开,现在已经上热搜第一了。】   岑寂嘴角微勾,回道:【接下来他可能会发消息来问,别理。】   徐助理:【是,我明白。】   岑寂:【过两天再继续,这几天先让他站得再高一些。】   徐助理心头一紧:【是。】   不愧是岑总,出手够狠。   现在把证据摆在公众面前,和等云谦平站到最高处再把证据摆出来,杀伤力可不是一个级别。   高处不胜寒,祝云谦平好运了。   惹谁不好,惹他们岑总?   欺负谁不好,欺负他们岑总心尖尖上的人?   啧。   岑寂处理完了紧急的一批文件,差不多到了饭点,他才叫云岁起来。   也不知她现在起床气大不大,他叫得那可谓是小心翼翼。   “岁岁——”   云岁捂住耳朵。   岑寂的嘴角扬起,凑过去亲她捂住耳朵的手,“岁岁乖,起来吃饭,我们吃完饭再继续睡好不好?”   他的声音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这辈子怕是都没用这种声音哄过别人。   云岁感觉耳边有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她的梦境中无数次的出现过的那种熟悉。   但她好困。   ——她抬手扒拉了下,想把声音挥走。   但她失败了,这道声音好像怎么挥都挥不走。   岑寂像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一般,在她手背上亲了又亲,直到她觉得痒,手背动了动,“唔——”   “宝宝,起床了。”   云岁的心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迷蒙间,看到了岑寂。   “唔,又做梦了。”   岑寂先是勾唇,又是神色慢慢地凝固。   ——又?   看着她漂亮精致的小脸,他第一次觉得笑不出来。   什么叫做“又”?   她……   是常常在梦中见到他吗?   是常常梦到他吗?   一股子难言的心酸涌上心头,岑寂整颗心都酸涩无比。   她……   他根本难以想象,这五年,她是有多想他。   她难以原谅他,他可以理解,并且在逐渐深入又深刻地了解。   他的小姑娘,他的……傻姑娘。   岑寂的眉目是难掩的忧伤,过了片刻,他强行压下了那股情绪,在她额间,重之又重地,落下一吻。   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对待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物,被他珍重地放至心尖的宝物。   “岁岁,岁岁。”   一声一声,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云岁终于被叫醒了,她哼唧着,睁开眼,就看到了他。   神思回笼,她“唔”了声,弯了弯唇,“你开完会啦?”   岑寂敛去刚才的所有情绪,笑着点头,“嗯,开完了,起来吃饭了,乖,吃完再睡好不好?”   云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懊恼地拍拍额头,“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想睡就睡,在这里不用拘束什么。”他把她身上的毯子拿开,“岁岁,你平时都是中午起床的,对吗?”   “差不多,但也没固定,比较随意,睡到几点就几点起。但这两天不是爷爷奶奶在吗?我就尽量起得早一点。”她打了个哈欠。早起的坏处就是精力不太足。不过她怕每天都起得那么晚,会让作息规律的两位老人操心,所以也就起得早了些,左右也不会有多久,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两位老人也不错。   岑寂心疼地揉揉她头,又想着:“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调整作息?”   云岁皱皱鼻子,“以后再说吧。”   她其实很享受这样的作息,晚上她常常睡不着,索性不睡,玩一些自己喜欢玩的,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到了想睡觉的时间再去睡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很幸福。   岑寂失眠严重,这些年看过许多医生,久病成医,对睡眠也有一些了解。暂时不知她这种作息的原因,他也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只提了这一句,听到她的拒绝,他也没强求。   “想吃什么?”   说到吃的,还是和他一起吃,云岁弯了弯唇,开始思考起来。   几分钟后,她放弃,“算了,还是你定吧。”   岑寂早就想了几个选项,闻言便提议道:“私房菜馆前天上了几种新菜式,想试试吗?”   云岁眼前一亮,“想。”   “好,那我们过去。”   又是这样轻易。   约都不用约,想去就去。   云岁嘟囔:“资本家的钞能力。”   岑寂失笑,“只是在那里参股了而已。”   “这样啊。”云岁恍然。   “以后想去你可以直接过去,我跟他们交代过了。”   云岁答应,“好呀。”   那家菜馆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她很喜欢。   路上,云岁忍不住与他说起云谦平获奖的事情。   她蹙眉道:“也不知道他把偷税漏税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她这样说,岑寂就知道她心里也是知道云谦平现在站得越高到时候掉得就越惨的道理的。   他道:“这事不好解决,也不好压,他使尽浑身解数应该也摆不平。”   云岁抿紧了唇。   窗外的风景飞一般地掠过,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物是人非事事休”。   娱乐圈风云变幻的速度那样快,娱乐圈里的人那样多,一个云谦平而已,别看今天这样耀眼,一旦出事,即使当时轰动,很快也会被遗忘。   她叹了口气,忽然不明白云谦平这些年追求的都是些什么。   声名,功利,他求了半生的这些东西,到底有那么重要吗?   这不也是,如云雾一般,握也握不住么?   云岁说不上心里到底是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是有觉得他白活半生的怅然。   岑寂握住她的手,“岁岁,现在还没到时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还没到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就算这事儿被查出来了,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是不知错,不知悔改。等到他知错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到了时候。”   他知道她想做的,是让云谦平知道自己的错误,是让云谦平后悔当初做过的种种。   可是直到如今,云谦平也依然不知错,也依然没有后悔。   云岁抿着唇,眼里是毫不动摇的坚定,她轻声说:“我知道的。”   原因无非是下的药还不够重。   云谦平这个人,心理素质强大,简单的挫折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挫败,没把他逼到绝境,他也不会去反思,更不会大彻大悟。   距离云岁想要的,还有一段距离。   岑寂道:“我刚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是他这几年做过的一些自以为没有留下痕迹的事情的证据。”   云岁猛地看他。   他这是,给云谦平下了一注猛药啊。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已经把云谦平逼到了角落,那他的这个行为,很可能就是把云谦平逼到绝境的最后一招。   岑寂像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颔首道:“这封邮件,很大可能会让他方寸大乱,自乱阵脚。距离我们想要的结果,也不远了。”   云岁怔怔地看他。   “岁岁,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的。欺负你的人,我也绝不会放过。”   云谦平做过的种种,岑寂一一记在了心里,甚至是拿了把刀刻在了心上。刻骨铭心,此生难忘。他们敢这样对他的小姑娘,就要做好承受风雨的准备。   现如今的这些,不过只是个开端罢了。   怕吓到她,所以岑寂并没有说太多。看着前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狠厉的光。速度极快地消逝,快得像是错觉。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云岁真的好想抱抱他。   静谧半晌,车里响起她极低的声音:“你知道吗……过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是……唯一一个会给我撑腰的人。”   岑寂心里揪揪地疼,或许是为了哄她,也或许是为了让气氛轻一些,别那么重,他笑道:“你忘了,还有我妈呢。她可是说了,我要是欺负你的话你只管告诉她,她一定给你撑腰,帮你教训我。是不是因为说过太多年,所以你忘了?”   云岁还真是险些忘了。   她乍然一笑,“是,是,还有焦姨。”   刚刚沉闷至谷底的心情,被稍稍提起了一些。   “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如想想待会要吃的东西好不好?那里的松鼠鳜鱼做得极好,之前过来有吃过吗?待会要不要试试?”   “还没,那待会试试。”   正值饭点,这家菜馆门口依然门庭若市,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到门口,许是问了门童里面还有没有位置却得到了并不想要的回答,他们又遗憾地离开。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岑寂带着云岁走到门口,只与门童稍稍颔首,便毫无阻碍地进去了。   被拦住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们,和门童抗议:“你不是说没位置了吗?他们凭什么就能进去?”   门童保持微笑:“不好意思,他们有预约。”   云岁轻轻笑起,感受到了特殊待遇的快乐。   她笑了,岑寂也跟着挑了挑唇,带她去包厢。   “迩迩老师!”   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云岁回头去找声音的主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肖泽。   她讶异地挑眉,“肖泽?”   肖泽不经意地扫了眼她身边的人,两个男人之间,悄无声息地便已是无形的刀光剑影在击撞。他和云岁笑道:“迩迩老师来吃饭呀?我也是来吃饭的,难得来一次,没想到能遇到你。真的是有缘!”   云岁笑了笑,“是啊。你一个人吗?”   岑寂撩起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对话,他猜都能猜到。   ——是啊,我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不了吧?那也太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的。   ——那好啊!   岑寂的目光尤为不善,充满了满满的火.药味,警告意味十足。   这个人抱着的是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肖泽接收到他的目光,不仅不惧,反而笑容更深。他挑衅地咧着笑,像是没接收到岑寂的警告似的,若无其事地转走目光,继续和云岁说话。 第41章 喝醉了   在岑寂的目光中, 肖泽和云岁说:“跟我朋友一起来的。下次一起吃饭啊,迩迩老师。”   云岁闻言, 只好道:“那我们只能下次再约啦。”   岑寂瞥了眼他,示意他可以走了,肖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岑总好雅致。”   “小肖……”岑寂顿了顿,成功看到肖泽身体一僵,他这才笑道:“助理也是,很有雅致。”   肖泽瞪了他一眼。威胁,□□裸的威胁!别以为他不知道岑寂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比起掉马, 哪有云岁重要?肖泽琢磨, 他也该是时候跟云岁坦明一下身份了。   肖泽一走, 岑寂的表情由阴转晴。   云岁感觉得太明显了, 揪揪他的手,“你不喜欢他吗?”   岑寂无奈地摸摸小女朋友的头:“哪有人会喜欢情敌呢?”   云岁微微瞪大眼, 消化了下“情敌”两个字的含义后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岑寂嘴角微抽。他以为她要说“怎么可能”,没想到是“你怎么知道”。这个小坏姑娘。   他心忽然有些紧, 捏了捏她的手指, “那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云岁摸摸耳垂, “也没什么,只是不太好拒绝。因为他也没表明。”   岑寂摩挲了下指腹。小姑娘脸皮薄,他是知道的。   可是不拒绝又不可能,这样一个不停惦记她的人在她身边, 他光是看着只想把他丢得远一些。   肖董一个古板的老古董,也不知怎么做的,才养出了这么一个过于热情奔放的儿子。   他给她递了菜单, “看看想吃什么?”   云岁暂时把肖泽忘掉,暗搓搓地提了一个自己想了很久的东西:“想喝桂花酿。”   岑寂眉心一跳。   他左右看了眼,又觉得这个时间不太合适。大白天的就让她喝醉好像不太好。于是提议道:“要不我打包回去,晚上给你喝?”   “可以吗?”她记得这里不能打包的。   “可以。”   云岁开心了,欢欢喜喜地挑选起吃的来。   岑寂眸中划过一道无奈,这么不会喝酒,还这么喜欢喝酒。要是对象不是他,他怎么能放心。   记忆中很快浮现出上次周述黎公主抱她离开的画面,岑寂眸光微黯。   没想到的是一直到现在,他和周述黎都还是没什么交集。   但这是一个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很大的分量的人。   云岁一样一样地报给服务员。   六样菜,有一半是她记忆中他喜欢吃的。   岑寂敛去旁的遐思,眸中一动。他没想到她还记得。   -   岑寂真的让服务员给打包了两壶酒,捏捏她脸蛋:“乖,晚上回去才能喝,不准偷喝。”   云岁对自己的形象还想挽留一下,不满道:“我怎么会偷喝?”   “不会吗?”他挑了下眉,“高二的时候谁偷喝酒喝得叫我哥哥的?”   他忽然一顿。   ——这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暑假云思陶有个比赛,要飞去s市那边半个月,全家都一块去了,但云岁不想去,就一个人待在了家里。他有几个课要上,课余时间常去找她,但无奈课余时间实在太少。甚至还有一个夏令营,一走就是半个月。   他从夏令营回来,放下行李就去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谦平他们不在,所以保姆们纷纷偷懒了,他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来,索性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云岁一接起电话,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岁:“谁呀——”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拖长了调儿,勾着尾音,挠得人心痒。   岑寂稳住心思,耐着性子问:“云岁岁,你现在在哪里?”   “你猜!”   “……”   岑寂无奈,顺着她的话道:“是不是在家里?”   “答对啦!”她支吾了下,“但是没有奖励哦。”   岑寂已经断定她现在一点也不正常,更加急切地想找到她,“岁岁来给我开门好不好?我在门口等你呢。”   云岁嘟囔:“可是人家现在不想动啦。”   “为什么呢?”   “腿腿酸。”   岑寂默了默,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云岁皱起眉,苦恼地思考,难道他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了?这个电话是不是不隔味呀?   她犹豫着要不要承认的过程中,就被他哄着去给他开门了。   岑寂一看到她,脑瓜子嗡嗡响,双颊绯红,也不知这是喝了多少酒。见她连脚步都有些飘,他一把把人揽怀里,低头问:“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女孩听不太清,眨了下眼,才慢吞吞道:“是啊。” 第42章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岑寂扫了眼云家别墅, 见的确空无一人,连个保姆园丁的身影都没有, 脸色微沉。   她才只是个高中生,他们竟然就这样放心的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不管吃喝,不管安全,就这样把她放家里?   云岁扒拉了下他,“你是谁呀?你怎么进来了?”   岑寂知道她现在很迷糊,神智什么的都不清明了,悠悠解释道:“你仔细想想,我是谁?”   云岁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才费劲的回答:“哥哥?”   岑寂身体一僵。   他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也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这个叫法。   偏偏她还叫上瘾了, 一口一个“哥哥”, 叫得欢快。   岑寂太阳穴突突地跳, 想着先把她带进去再说。   可这人根本不老实,一双手悄悄往他腰间探, 还捏了一把,“咦, 你这里有肉肉。”   岑寂倒吸一口凉气, 从不知道她还能不老实到这种份上。他抓住她的头, 沉声道:“别乱动。”   女孩有些不满,被凶到了一般,瘪了瘪嘴。   岑寂又得弯回来哄她,不得不低下声道:“没凶你, 只是想让你乖,别乱动。”   云岁勉勉强强恢复了表情,不情不愿地收回爪子。   她身上的酒味太重了, 岑寂不知道这个小酒鬼又喝了多少酒,可看样子又觉得问不出来,只能把她往里带去,商量道:“我给你煮汤喝好不好?”   “不好!”小姑娘干脆利落地拒绝,又弯着眼提要求:“我想吃香肠。”   岑寂正想问什么香肠,就见她把手往他唇上一遮,“待会再吃!我们先进去玩!”   岑寂无奈,只好同意。   他想,大不了叫个外卖,点几份香肠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提的要求……   进屋后,云岁给岑寂指着东西,“这个是扫把,我刚才打扫卫生……”   目前来看,逻辑还是清楚的,口齿也清晰。岑寂偏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发现了酒柜。”云岁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藏了好多酒,我偷偷喝了半瓶,嘘……别告诉爸爸!”   岑寂看了眼,注意力不在那半瓶酒上,而在——   他微沉下声问:“这么大个屋子,你自己一个人打扫吗?”   云岁憨态可掬地点点头,“是呀,阿姨放假回去休息了,只有我一个人。地上好脏,我就扫一扫。”   云家的占地面积并不小,岑寂不知道她这是扫了多少地方,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云伯父云伯母这安排未免也太欠妥当!他们不在,可是她在,怎么能把所有的佣人都放了假?那谁来照顾她?   他心疼地拿起她的手仔细翻看。   他这一低头,他的脸距离云岁的距离就近了,云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脸。她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的嘴唇看,看着看着,忽然,往前一凑咬了上去。   岑寂防不胜防,毫无防备,他的嘴唇就这样被她咬住。他震惊地睁大眼,瞳孔微紧。   云岁咬住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下。   岑寂整个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只听得她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香肠,好吃……”   岑寂快疯了。   他要是知道这就是她口中的香肠,那他一定会……一定会……   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岑寂的耳根慢慢泛上红,动也不敢动,像是失去反应能力一般,只愣在原地任由她咬着,又跟舔零食一样舔着。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紧紧绷着,紧绷到了几欲断裂的程度,只差最后一力。 第43章 他不安全吗?   这小姑娘素来委婉的, 刚才在外面他问她吃什么香肠的时候,她还闭着嘴非要等回了屋里才肯说, 原来只是因为在屋里她才好意思亲?   岑寂刚开始被啃懵了,后来这小姑娘也爽快,只啃了一下就松开了他,还眯着眼说:“味道真好。”   岑寂的眉心一跳一跳的。   她要是醒来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怕不是要后悔到天边去?   他摸了摸嘴唇,上面好似火烧一样灼烫。   她或许会后悔,可他不会。   他给她煮了醒酒汤,又把这个不安分的小姑娘带到床上去睡觉,盖好被子, 坐在床边哄着她。   小姑娘看似很懂事, 但实际上可需要人哄了。   云岁揪着他的衣服, 一声声地说她一个人其实很害怕的, 也很不开心。   岑寂听着听着,都要心疼死了, 没想到小姑娘话锋一转,说:“直到我吃到了香肠, 我一下子就好开心啦。我觉得我吃到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香肠!”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岑寂:“下次我还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香肠吗?”   岑寂:“……”   他倒是想点头, 就怕她酒醒后反悔。   他一边应付着她, 一边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她喝酒,除非自己在她身边。   “哥哥——好嘛——”   岑寂心肝都颤了颤。   他的黑眸紧凝着:“叫我什么?”   “哥哥呀——”   小姑娘丝毫不曾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还叫得上了瘾:“哥哥~哥哥~~”   岑寂端着水杯的手颤了颤, 只有半杯的水差点晃出来。   他看着她的眼里似有火苗往外窜,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自己压制住的。   小姑娘,真的是……坏极了。   记忆收笼, 岑寂觉得他让她晚上再喝酒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   -   有了这两壶桂花酿,云岁开始心心念念晚上的到来。   下午岑寂还有公事处理,她就在一边看着他办公,他受不住她的看,想把她搂怀里,被云岁挣扎着拒绝了,他也不强求,就让她搬个凳子坐自己身边。   云岁拿了几张纸,写新歌。   原本就有灵感,也不知为什么,在他身边,灵感更加旺盛了。   写累了就摸会鱼,趴在桌上,偷偷看他。   岑寂知道她在看自己,也不戳破,任由她看。   云岁还觉得自己隐蔽得很,偷看得起劲。   唔,真的好帅,也不知道焦姨是怎么生的,才能生出这样好看的人儿来。   岑寂忽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云岁惊了一惊,忙把头撇开。可下一秒,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她在这欲盖弥彰什么?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云岁抿紧了唇。   她死活不把头转过来,岑寂止不住笑,还想去哄人:“又不是不让你看,而且你还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呢。”   云岁更觉得丢人了,死死把头撇开,无论如何都不转回来。   “谁要看你了?我才不看!”   岑寂哭笑不得,“好好好,你不看,是我让你看的,好不好?”   云岁:“……”   她想把他从这里打出去。   可某人毫无所觉,“岁岁是不是害羞了?”   云岁咬紧了唇,双颊都是绯红的霞色,起身就走。   岑寂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说着说着,怎么还走了?两股力一冲撞,云岁惊呼一声,两脚一打架,便跌入了他的怀里。   她一直到他怀里都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又想挣扎起来离开。被岑寂按住,双手一圈,就牢牢地桎梏在了怀里。他柔之又柔地哄着人:“怎么还走了呢?”   “我不笑了好不好?”岑寂打着商量。   “不好。”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笑声流泻而出。应该是没压制住。   云岁皱着眉瞪他。   岑寂堪堪收敛,又忍不住逗她:“你说不好的。”   “那也没让你笑。”她上手扯他的脸。   岑寂适可而止地止住,不再笑她,还一本正经地问:“好看吗?”   云岁简直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正经地问出这个问题的。即使他再好看,这时候她也不会承认的,把头一摇:“实不相瞒,我刚才就是在思考你该怎么整容才好。”   岑寂眉心一挑:“是么?”   就她刚才那眼神,他才不信是这个理由,不过怕把小姑娘惹急了,他也没再执着于拆穿她,捏了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无聊吗?”   “还好,你忙你的嘛,我再写会歌。”   岑寂看了下行程表,“再过半小时我们就回去。”   “好。”她乖乖点头。   其实真不觉得无聊,只是待在他身边就不会觉得无聊,更何况还可以看着他工作的样子,还可以有他的颜值养眼。她一个人在家写歌也是这样,在这里写歌还多了这么多的“福利”呢。   云岁写了一句,就忍不住拿起手机摸鱼划水。   肖泽给她发了条微信:「[图片][图片]迩迩老师,今天我跟他们除了外景,看,秋天快到了」   他给她拍的是郊外的落叶,一片金黄中掺了点绿,加上摄影技术,真的很美。   云岁毫不吝啬地夸他。   肖泽勾起嘴角,“迩迩老师要是喜欢摄影下次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知识的。”   云岁:“好呀。”   肖泽一喜,进一步道:“迩迩老师,那我们下次出来踏秋怎么样?这个时间点郊外很美。”   云岁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答应。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他的这份热情又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她攥紧手心,不知该怎么开口拒绝。   肖泽大抵是看出她的拒绝之意,又忙补了一句:“没时间也没关系的。”   云岁切出页面去找周述黎了,想着要不要带工作室的人来个团建。这样既不用拒绝他,两人之间也不会尴尬地相处。   工作室好长时间没出去玩了,周述黎也不是周扒皮,爽快答应。   云岁又去和肖泽说:「我们工作室要去团建,不如一起?」   肖泽松了口气,她没拒绝狠了就好,只要还有机会就行。   「好啊。」   云岁:「那回头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肖泽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是一只萌猫。   云岁:「好可爱!是你养的吗?」   肖泽心思一动,「是,喜欢吗?下次我带出来给你玩!」   他得去他表姐那里抱只猫回来。   云岁很喜欢猫猫狗狗,但是云思陶不喜欢,所以她只提过一次,被陶婉卿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后来出来自己住,她连照顾自己都费劲,请保姆的话她又不喜欢家里有别的人在,于是就没再想过养小宠物的事情。   乍然看到一只猫,她整颗心都动了一动。   岑寂忙完后就见她对着一只猫的照片看个不停,他凑过去:“这是谁家的猫?”   “肖泽的。”   岑寂眸光微暗,又是他?   “喜欢猫吗?”   云岁点头,“喜欢的。”   她切去微博,给他展示自己关注的人,“看,我经常在微博云吸猫的。”   “怎么不自己养一只呢?”他摸着她的头发。跟黑绸缎一样,披散在肩上很漂亮。   “自己养好麻烦的,我看看就好了。”云岁岁可知足常乐了,“你忙完了吗?”   也看不出岑寂在想什么,他提唇:“忙完了。我们回去?”   “嗯嗯。”云岁眼前一亮。   她的桂花酿!   岑寂看破不说破。   今晚开心的可不一定只是她。   -   岑寂提前点了些饭菜送到家里,等他们回到家直接吃就行。   一边开车回去他一边想着,回头该养只什么猫好。   云岁则是在惦记着她的酒。   就连跟付思若聊天,她也三句不离桂花酿。   「回头我带一些给你尝尝,真的好好喝!」   付思若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不是,怎么个意思?你准备要喝怎么的?你跟岑寂在一起是不是?」   付思若都语无伦次了。   「是呀,待会吃完饭就可以喝啦。我是跟他在一起,不过喝完我就直接回我家睡啦!」   付思若嘴角一抽。您可真是高估了自己,喝完酒,谁给你的自信你还能回家的?!   ——而且您也真是高估了岑寂。   他要是能让云岁喝完酒再安然无恙地回家,啧,那就不是他了。   付思若忽然觉得她的云岁岁现在近在虎口,而她就更厉害了,她现在居然在妄想虎口夺食。   付思若暗搓搓地挑拨:「岁岁呀,我觉得你也可以拿回家里自己喝的!」   「他到底是个单身男性,一点都不安全」   「在他家里喝和你在自己家里喝都一样的」   「你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我可太清楚了」   云岁:……有那么糟糕吗?   她狡辩道:「我酒量很好的」   付思若:「你猜我信不信?」   云岁皱皱鼻子,心虚地没再回。但倒是思考起付思若的话来。要不,她真带回去吧?   可是这是人家买的酒,还是菜馆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外带的酒,她喝着人家的酒,还提防着人家,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岑寂把饭菜摆好,见她还在踟蹰,问道:“怎么不过来?吃饭了岁岁——”   云岁下意识应了一声:“哎,好。”   好叭,这下真没法走了。   她思考着,他的不安全系数有多高,到底……有多不安全呢?   她原先是没有这个概念的,这还是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他不安全。   “先吃点垫垫肚子再喝酒,对胃比较好。”   “奥,好。”   她悄悄打量着他,只觉得不管怎么看,他都让人放心极了,跟“不安全”这几个字根本沾不上边。 第44章 二更 岑寂彻底疯了   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云岁自己对自己的酒量毫无所觉, 或者可以说,是掩耳盗铃, 不肯承认吧。   半碗饭吃完,半壶酒下肚,她的眼神就开始迷蒙了起来。   岑寂拿走她嘴角的一个米粒,云岁忽然抬起手捉住他的手腕。   岑寂:“?”   云岁凶巴巴道:“你干什么呀!”   岑寂不解,云岁更凶了,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偷我东西!”   她一脸的控诉。   岑寂心想,是要说,他偷走了她的心么?   虽然这种问答有些古早, 毫无新意, 但……他也是不介意的。   他微微勾起唇角。   “呜呜呜你偷走了我的米粒!”   岑寂:“……”   他忽然噎住。   看着手里的米粒, 一时失言。   云岁两颊酡红, 像是上了一层胭脂,粉嫩嫩的, 很诱人。无辜地看着他,眼神干净清澈, 不染杂质, 有那么一瞬间, 岑寂真的有偷了人家大米的负罪感,可他更有一种想要将这份纯净玷污的欲望,想将洁白纯净…泼上浓黑的墨汁。   他眼神微黯,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岁岁……”   云岁抬着眼睛看他,好奇他身上怎么出现了重影,“嗯?”   “那我还给你好不好?”   他蛊惑着, 云岁哪里还有辨别能力,跟着他就点了头。   岑寂拿了公筷,从碗里舀起几粒米饭喂到她的嘴边。   云岁张嘴去吃,也是这时,他把筷子一扔,突然凑上前,亲在了她的嘴角。   云岁呆滞住。   岑寂扣住她后脑,往自己这边凑近,咬住她唇瓣,一点一点往里挪。   “岁岁,好吃吗?”   云岁试图逃开。   “米粒有什么好吃的,哥哥请你吃香肠。”   这话兴许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回忆倾巢般泻出,云岁微怔之余,眼里绽放出笑意,回应地咬住他,“好呀。”   愧疚感后知后觉地填满岑寂的心房,他试图后退,适可而止就好,可小姑娘不乐意了,拽住他领结,往自己那边一拉,一副霸道至极的模样。   岑寂艰难地握住她手腕,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他觉得他的理智已经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   云岁脑子里其实残存着一根理智的弦,她晕乎乎的,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面前站了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猎物——是她想要的猎物。   她扑了上去。   岑寂:“?”   他猝不及防地接住她,甚至下意识微微后仰。她这动作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   云岁扑到他怀里后,或许是酒后壮人胆,平日里还算得上是怯懦的人今天格外大胆,搂着他脖子,在他唇上“啵”了一口,“你才不是香肠呢,你是岑寂!”   岑寂怕她掉下去,搂紧了她的腰,“嗯,我是岑寂。”   她的唇瓣嫣红,带点酒渍,分外勾人。   “你回来啦?”女孩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不知道这时候的她思绪飘到了什么时候,只乖乖答道:“对,我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她低声喃喃,又忍不住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久到,记忆中的他的轮廓都模糊了,久到,她的气都要生没了。   岑寂心头泛开一阵又一阵的心疼,他搂着她腰的手不断收紧。   “我好生气的,你回来后我肯跟你说话,是恩赐,懂不懂!”   女孩一凶。   他忙点头,“懂,我们岁岁最好了。你肯跟我说话,我很高兴。”   见他如此识相,她傲娇地一仰头,“知道就好。”   “岁岁,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不顾一切地回来,哪怕面临随时倒台、随时东山再起的可能我也想回来,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他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低低,“可我不能,我不该带着不确定的因素回来,我想给你一个确定又安稳的未来。”   这些话,在他心里积压许久,直到这时,他才借着她酒醉,一点一点地剖出。   他抚过她眉眼,谁也不知他有多庆幸,庆幸她还在原处等着他,庆幸她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弃他于不理,还愿意与他相处,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让我们岁岁久等了,我任你罚,好不好?”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能不能扯着理智的弦去思考,只知道自己想说,想一点一点地告罪。   云岁眼里慢慢生了泪,她微侧过脸,又被他捧着珍宝一样双手捧回来,“以后我再也不会走了。他们常问我,这五年能忍得住不回来,还能那样拼命,脑子里都是在想什么,我说,这五年的分离,若能换来五十年、百年相守,那不管这五年有多苦,我都能熬得过去。”   云岁呜咽了声,亲上他的唇。   醉意微消,她很清醒。   是酒后从未有过的清醒。   岑寂狠一搂她,抵着她的后颈,唇齿间依稀有声音:“还知道我是谁吗?”   “是香肠。”   “小骗子。”   “被拆穿了,”她爽快道,“那好叭,是哥哥。”   最后两个字,她念得婉转妖娆。   ——岑寂彻底疯了。   面对爱到心坎里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住这种诱惑。   -   云谦平那边最近低调得跟什么似的。   好不容易得了个含金量这么重的奖,换作以往他早就各种通稿地买,各种热度地炒,趁机接上几个好本子,再趁机捧捧云思陶,各种好处一环扣一环的,连起来就是一大块肥肉。   可关于税的事情在头顶上压着,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时候大肆声张。被查出来后他赶紧凑了钱就给补上了,但这个消息还在人家那儿呢,没把口封死,他睡觉都不安生。而且这种牵扯到税的事情,已经不仅仅只是娱乐圈的事情了。   云谦平悔都要悔死,早知如此,他也就不去钻这个空子了!到头来,该交的还是得交,还把自己搞得一身腥!   《我家有女初长成》那边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就想着借他这股东风好好宣传一波,开播日期都往前提了提。   《姐姐是女王》那边隔两天又要继续录制,也是打算捧捧云思陶。   娱乐圈的风向惯来如此,不火的时候没人睬你,一旦火了,谁都想来蹭一把。   这不,云谦平热度一高,云思陶也能得到连带的好处。   但越是这样,云谦平就越担心,整天提着心,就怕什么时候偷税漏税的事情被爆出来。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好几个品牌方找上门要签合作,他愣是婉拒了,少赚就少赚,他怕万一……违约金都不够他赔的。   陶婉卿不懂他那些事儿,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再见云岁一面。   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来的这一趟,说的那一番话,可真是把她的心往地上踩。   她当天就找来人,要把云岁旁边的几个屋子都打通了,然后再重新装修一下。   这一打通,云岁的房间可就比云思陶的房间还大了。云思陶看着陶婉卿忙,就在一边落井下石:“妈,你弄这些,麻烦不说,还不都是无用功么?你搞得再好,她又不会回来住,简直是白费功夫!”   陶婉卿现在对云思陶已经是彻底的失望,她看也不看她,理也不理她,就好像云思陶是一团空气。陶婉卿指挥着师傅们动工,压根不受云思陶影响。   云思陶从小到大还没被这么忽视过,又阴阳怪气说了几句,见陶婉卿还是不理她,她眼眶慢慢就红了。   云思陶难得弯下头颅,走上前去,拉着陶婉卿的衣摆晃了晃,可怜巴巴道:“妈妈,你怎么不理我呀?”   陶婉卿把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扯出来,毫不留情道:“你还需要我理你吗?你这么厉害,本事这么大,哪里需要我理你?”   云思陶瘪了瘪嘴,委屈到家了,“我不过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又没做错什么!妈妈,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小到大一直这样的呀!”   见陶婉卿还是不理,云思陶更委屈了,不得不服软道:“你要是不喜欢,大不了、大不了我改就是了嘛,我改好不好了啦?”   陶婉卿对她真的是失望至极,她没想到,这孩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哪儿!陶婉卿伸手把她挥开,不欲再理。   “师傅,动作轻些,这架钢琴可不能有损,别碰着了。”陶婉卿记得,小女儿是很喜欢弹钢琴的。她每次弹钢琴,身上都仿佛在发光。   只是恍惚间,她都快忘了,她有多久不曾听到过岁岁弹的钢琴曲了。 第45章 喝酒误事……!   云岁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后头有些疼,但没有以往那种炸裂的程度。   她唔了声, 想起床,却是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云岁侧头一看,这一看,却是直接瞪大了眼。   ——岑寂?!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发生的事情突然回笼,云岁的薄唇迅速抿紧。   看着不远处落了一地的衣物,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完了,她好像……酒后乱性了……?   光滑的被子下面,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好像是、好像是、不着一缕的。   云岁特别想抬手捂脸,又怕自己这边生出了动静, 会把岑寂吵醒。她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 终于, 她还是绝望地闭着眼,偷偷地把身体往外挪, 试图不吵醒他,自己还能偷偷离开。其实她还是很想看一下他睡觉时是什么样子的, 但这时候实在不是好时机。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一角自己这边的被子, 马上就可以成功下床了, 眼看胜利在即——   却在这时,一只手将她拦腰抱过。   就在跟前的床边,云岁又眼睁睁地看着它离自己远去。   ——他醒了。   云岁极不情愿地撇了下嘴。   可是一想到现在的情形,她就不想面对他。唔, 能不能不要这么尴尬?   可岑寂像是毫无所觉,结实有力的手臂把她搂回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想去哪里?”   ——想跑回家。   云岁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好小一个胆子。   他在她的锁骨上亲了亲,不紧不慢地哄着人:“岁岁,饿了吗?”   “不饿,我那个、我还是先回去了——”   他并无放人的意思,眯着眼,不满道:“岁岁睡完就不认人了吗?”   云岁:“?”   她可真是太冤了,这种话不都是拿来形容男人的吗?原来也可以安在她的头上?   那个,我们商量一下,你不要这样一副委屈的语气好不好?   她欲哭无泪,干巴巴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啦。”   她稍稍动了下,就觉得一身的酸痛,也不知昨晚是经历了怎样的荒唐。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不逗她了,问道,“或者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让人送来。”   他过分贴心了,云岁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起了个念头,闷闷道:“你是不是因为……才突然这样贴心的?”   岑寂气乐了,知道她没良心,但还真是不知道她这么没良心。他控诉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贴心了?只有今天贴心吗?”   ……好像也不是。   云岁皱皱鼻子。   现在的她不对劲极了,极度没有安全感,免不得胡思乱想。   她一垂下眸,岑寂的心就疼了起来。是他不好,就算平时常这样说话,也不能在这时候这样说话。瞧把他的小姑娘给委屈的。   他心疼地把人搂得更紧,“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反省,好不好?”   “不好。”   她小脾气一上来,可不好哄了。   “那怎么才好呢?”他虚心求教。   “怎么都不好。”她挣扎了下,“我要回去了!”   说到回去,她突然瞪大眼:“我爷爷奶奶——”   岑寂安抚道:“放心,我给他们发消息说你要去付思若家里住一晚了。”   云岁狐疑道:“你怎么发的消息?”   岑寂忽然不知该不该说是自己猜中了她的密码。其实他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两下就试成功了。但这话说不出,可能得把她气得不轻,他稍微掂量了下。   他这掂量的片刻,云岁已经自动猜测:“是面容解锁了呀?好吧,我都没有记忆了。”   “那他们有没有问我怎么突然去了付思若那里?”   岑寂:“我说,她失恋了。两位老人表示了强烈的同情。”   云岁:“……”   行吧。   的确是个好办法。就是有点对不起付思若。   她往他怀里一埋,“想吃你做的饭。”   岑寂自然说好,想抱她起来,“那你再休息一下,好不好?”   云岁才不呢,被子现在就是她的护身符,她扯着被子:“你先出去,我自己玩。”   岑寂看她一眼,又看了被子一眼,没有强求,顺着她的意思出去。   他一走,云岁刚要从被子里探出来,岑寂却又去而复返,吓得云岁忙又钻了回去。   她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瞪着他,岑寂莞尔,把手中的袋子放在门边,“我让人买来的衣服,全套。”   旋即他举着双手出去了,像是在投降。   云岁轻哼了声,坏蛋。   确认了安全后,小乌龟慢慢地从龟壳里爬了出来。她挪到门边把袋子拿来,发现里面是一条格外保守的裙子,还有……内衣内裤,一应到位。   虽然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但她还是觉得很羞耻。尤其是,当内衣很合身的时候。   云岁依稀记得昨晚完事后他有抱自己去洗漱,所以她身上很清爽,睡得也很舒服。把这身裙子穿上后,除了遮的严严实实外,还真挺好看的。就有一点——都已经遮得这么严实了,却还是有不少吻痕露出来。   好在买衣服的应该是个女下属,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个粉饼。   云岁紧紧抿着唇,忍住想打岑寂的冲动。   这不是,在昭告天下他们发生了什么吗?   她咬牙,憋屈地用粉饼遮住了所有的痕迹后才出去。   也不知昨晚战况是有多激烈,她现在走路时的□□轻一摩擦都有痛感。   云岁忍着疼,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拾好后洗漱了下。   浴室里有他早就准备好的全新的洗漱用品,而且看样子,跟他的洗漱用品是情侣款的。   ——这个心机男。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后,云岁推开门出去。   这个房间里到处充满了他的气息,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厨房里好像已经有了成果,隐约可闻饭菜的香味。   她倒了杯水,捧在手里喝,等他炒完菜。   岑寂炒完一道后端出来,就看到她像一只小河豚一样咕噜噜地鼓着腮帮喝着水,乖极了。他勾了勾唇,把菜凑到她跟前,“闻闻,香吗?”   “嗯……”云岁在出神,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待看清他做的是什么,她眼前一亮,“小龙虾哎!你会做小龙虾呀?”   “刚学的。”他眼里藏着笑,像是在等她夸。   “太棒了!小龙虾配酒最……”云岁笑容忽然一僵,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昨晚酒后发生的荒唐事。   她懊恼地想道,唔,她好像真的不该喝酒。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酒不是个好东西啊……!   云岁悄悄慢慢地把没说完的话给憋了回去。   岑寂含着笑看她,将她的神情变化一一纳入眼底,挑了挑眉,像是在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云岁假装没看出他的意思,“看着就很好吃。”   岑寂很给面子:“嗯,我也觉得。”   “还有什么菜吗?”   “宫保鸡丁,红烧排骨,还有一道青菜。”   “那我给你打下手吧!”她推着他进厨房,无论如何也不继续刚才那个话。   果然,付思若的“忠告”是正确的,这人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跟他在一起喝酒?而且竟然还会觉得他很安全?   云岁现在好想拍醒昨天晚上糊涂的自己。太天真了!   岑寂纵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也舍不得让她打下手,怕她还累着,“你在那里玩会手机,待会好了叫你,乖。这些菜是阿姨都收拾好了放冰箱的,不用打下手。”   闻言,云岁也就不客气,乖乖出去等她。   她的手机快被付思若给轰炸没了, 第46章 被猪拱了   付思若:「你怎么还不回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被吃干抹净了QAQ」   付思若:「呜呜呜我家的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   付思若:「我就说他是一匹狼, 你还说他安全![骂骂咧咧.jpg]」   云岁心虚极了,只敢小心翼翼地发一句:「hello?」   付思若秒回:「……」   她哪里不知道云岁这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 真的好家伙。   她可真是佩服岑寂这匹狼!   付思若痛心疾首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云岁发了几个“嘿嘿”的表情包过去,稍作铺垫,后道:「昨晚的局势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掌控~」   付思若跳脚:「只是一点点??」   云岁:「……比一点点,多了那么一点点」   付思若直接不想说话。又忍不住问:「做措施了没?」   云岁的脸又是一红。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家里会准备这种东西!但反正、反正是做了措施。   云岁:「做了……」   付思若又是一气,分析道:「家里常备这种东西的,要么是个花心大萝卜,要么呀——」   云岁追问:「要么什么?」   付思若:「要么就是对你蓄谋已久呀!!!」   云岁也不知为什么,轻笑了下。   肯定是后者。   想都不用想,她便很笃定。   付思若见她没秒回了, 抓狂地问道:「人呢人呢?」   云岁才不会说她是在傻笑。见岑寂又端了两盘菜出来, 她回道:「回头再跟你说!」   付思若气得捶地, 果然了, 见色忘义的臭猪!   岑寂做得差不多了,云岁盛饭端碗, 很快就开吃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原也常这样坐, 但云岁忽然觉得, 今天可能不一般。他可能……有话要和自己说, 而且是很正经的话。   她忽然想逃。   这一念头一出现,她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岑寂可太了解她了,一捉到她的这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他的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吃饭。”   他的眼睛像是看穿了一切。   唔。   云岁乖乖收回目光。   在他面前,她真是一点坏事都别想做。   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云岁抛开别的事不想,吃得很开心。   岑寂动手伺候着,剥壳挑刺, 一应承包。   他待她吃饱喝足,才慢悠悠道:“岁岁,要不要和爷爷奶奶坦白一下——”   云岁动作一顿:“坦白什么?”   问出口她就后悔了,你说坦白什么?   云岁讪讪地咬了下筷子,“太突然啦。”   她好声好气地与他打着商量:“要不,再过段时间吧?”   “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耶。”   这下,岑寂把筷子一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一刻,云岁感觉自己,真是渣透了……   她揉揉太阳穴,“应该、还有段时间的,不着急,不着急。”   岑寂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名分,八成是要不到了。就算要得到,过程也指不定有多艰辛。   云岁伸着爪子哄人:“别生气,让我做下心理准备嘛。”   他轻叹口气:“倒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地下情人。”   云岁毫无负罪感地安抚道:“不是不是,你看,你在阳光里。”   她指指落在他身上的阳光。   抖机灵。   转话题。   岑寂看上去不是很领情的样子,云岁起身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在他的直视中,亲了亲他的唇。用一种充满诱哄的语气,轻声道:“好啦,不生气啦,再给我点时间嘛,好不好?”   ……哪里还能不好?   美人计都用上了。   他轻咳一声,“尽快。”   “没问题。”她答应得爽快。   岑寂眯了眯眼,到底没质疑。   -   综艺新一期要开始录制了,这次时间不长,也就三天,云岁想着录制完了就带办公室的人出去踏秋,正好天气渐渐转凉。   去之前,云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叮嘱,可千万别被云思陶给欺负了去。   她太不放心云思陶了,那孩子从小就爱欺负岁岁,长大了更是了不得,毫不知收敛。平日里私底下她就受不了,更别提这还是要上电视的,那么多人看着,她可舍不得岁岁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欺负。   云岁早就不是当年的云岁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会任由云思陶欺负的她了。   她安抚了下老太太,又叮嘱邵芙,她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两位老人,得到她别别扭扭的点头后她这才放心去工作。   云岁觉得邵芙还是有些变化的,虽然变得不多。   到了电视台,远远的云岁就看见了云谦平一家,他们看到她后好像想说什么,但她很快就别开了目光,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陶婉卿今天本不打算来,她还在生云思陶的气,可一想到来这里能见岁岁一面,她就还是忍不住来了。   就算岁岁不理她,但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这孩子出落得极好,简单一条裙子穿在她身上都好看极了,亭亭玉立的,有三分像她年轻的时候。   “寻迩。”   楚橙提着裙子快步走过来。   云岁停下脚步,不明白她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你好,有事吗?”   楚橙看了眼一直在看这边的云思陶,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次你对我的点评我回去后细细琢磨了下,发现很有道理。”   “嗯,你挺适合唱歌的,很有天赋。”就是可惜她是演员,一开始没走歌手的路。   “我想过了,在这方面也是真的心痒痒。所以我想出一张新专辑,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来指点一二,想问问你方不方便?”楚橙看着她的眼睛,分外真诚,“报酬不是问题。”   “没问题,你联系我经纪人或者工作室就行。”   “太好了!”楚橙一喜,瞥了眼云思陶,“你放心,礼尚往来,节目上我罩着你,某个无理取闹的人别想趁机欺负你。”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云思陶正好听了个清楚。   云思陶:“……”   她快气坏了,这个楚橙,就是仗着背后的金主才这么嚣张!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云思陶咬紧了牙,一个两个的,全都站在云岁那边。她妈妈是,这个楚橙也是!怎么,是不是全世界都要偏倚向云岁?   云思陶挽紧了爸爸,心里格外地不安,有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慌感萦绕着她。   “那我先进去了,回头聊哦。”楚橙和云岁挥挥手,拎着裙子,像个迪士尼公主一般,高傲又矜贵地走了。   云岁也去了化妆间。综艺录制逐渐进入正题,最近工作会很紧张,没有上次那样轻松。毕竟上次只是个开篇。 第47章 护你   趁着节目还没开始, 云谦平带云思陶去了制片人那里先叙旧聊天。   云思陶娇娇地喊着“叔叔”,制片人欣慰道:“我大侄女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老云呐,你就放心吧。”   为了这个事,云谦平一直找他,他可算是清楚云思陶在云谦平心里的地位了,他笑骂道:“你这个女儿控哎,女儿在跟前,眼里就什么旁的都没了!”   云谦平谦逊地摆摆手,“就这么个女儿,可不是得宠着。”   话音刚落, 陶婉卿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腰。   可真是说惯了, 毫无遮拦的, 要是再岁岁面前也把这话落出来, 她可跟他没完!   云谦平一讪,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他寒暄, 心下却是暗暗打了自己一巴掌,明明跟自己暗示过无数遍这话不能再说了, 但每次都还是习惯性地溜出口。   制片人摆摆手:“我还不知道您呐?哈哈哈, 快歇去吧, 待会开始录制了你们在这也见不着,白费时间哩,有我罩着你放心就是!”   既如此,云谦平也就不再多待, 和陶婉卿回去了。   刚坐上车,陶婉卿就埋怨他刚才说错话的事。云谦平沉着脸没说话。   陶婉卿生气又着急:“要是你下次还这样说话,我一定跟你翻脸。”   云谦平:“知道了, 这也是一个没注意就说出口了,我这不也正后悔着呢吗。”   陶婉卿轻哼一声,还知道后悔?那就好咯。   云思陶看着他们离开,忽然跟制片人来了一句:“叔叔,上次我好像得罪了寻迩老师,我见她刚才看到我都不理我,我会不会……”   她故作担忧地低下了头。   制片人怒道:“她敢?放心,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云思陶得逞地一勾唇,“谢谢叔叔!”   有她在这里说云岁的坏话,云岁在制片人眼里的印象只会越来越糟糕。   在制片人眼里没好印象,能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云岁在准备录制时遇到了制片人,她原想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绕过她就走。   她皱了下眉,思考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吗?   转眼看见云思陶得意的笑,她忽然了然。   但她了然之后也只是轻扯了下唇,并没有放在心上。   幼稚。   那边,导演说着准备一下,要开始了,云岁无心搭理云思陶,快步走过去。   前几天云岁放假休息,云思陶她们却是在加班加点地排练节目,今天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云岁和几个评委都开始了高强度的点评工作。   在看完楚橙她们这组的表演后,云岁被楚橙惊艳了一把。如果说上次楚橙唱的歌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那今天就更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笑着,“橙橙今天唱得很好。”   云岁一边说一边打下了她这里的最高分。   楚橙扬眉,高兴极了,跟云岁鞠了个躬:“谢谢迩迩老师!”   现场有一小阵的骚动。   楚橙的粉丝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昭告天下,他们的宝贝橙子被寻迩夸了!   ——可又碍于保密协议,他们不得不先行忍住。   云思陶看着这一幕,轻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播出的时候看着是没有休息,但现场其实是有休息的。在云思陶那组表演之前,现场休息了二十分钟。   云岁喝了口水,整理了下妆容,只见制片人忽然走过来。她放下水,起身。   虽知来者无善意,但该应对还是得应对。   “寻迩,你跟我过来下。”到底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制片人可没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说这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说。   云岁却并不买账,淡淡道:“有什么话您在这里说就好了。”   制片人皱了下眉,有些不悦。可看云岁一脸不容商量的样子,他不得不妥协。   他扫了眼周围,见他们都在各自忙碌,似是无暇顾及这边,这才勉强道:“行吧。”   “云思陶是我侄女,云谦平导演的掌上明珠。待会到她那一组,怎么评分你心里有数吧?”   制片人暗示得很明显,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明示了。   云岁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想笑。找后门都找到她头上来了吗?   云谦平导演的掌上明珠?   跟一个明珠说着不可以欺负另一个明珠,可真是…厉害呐。   云岁笑道:“我明白。”   只是她的笑,却是意味不明的,看不出什么色彩。   制片人也没想太多,真以为她识相呢,欣慰道:“不错不错。年轻人有前途。”   既如此他也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满意地离开。   休息时间结束。   到了云思陶那组。   在镜头下,在无数人的见证下。   云岁看完她们的表演,眉心越蹙越紧。   观众席上有不少理智的观众,他们看得出来云思陶这组唱功的糟糕,也看得出来云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免有嘀咕声响起。   “看来这组的分不会很高了。”   “起码寻迩不会给很高的分。”   “这也太难听了点儿,云思陶这调跑的也是没谁了。”   “上次寻迩老师不让她去唱歌那儿是有原因的……”   “待会怕不是又要因为丢人而大闹吧?这可是云小公主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云思陶这次的确有些发挥失常,同组的组员多少投来些抱怨的眼神。云思陶死要面子,硬是自信道:“放心吧,我才不会拖累你们,我们的分肯定高。”   镜头之外,有人忍不住质疑:“真的假的?这分也能高?”   “我说会高就会高。”   另一人看不惯她这幅样子,嘀咕道:“就算高分,观众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里面有猫腻?”   云思陶不满道:“高分也不行,低分也不要,你们这是要怎样?怎么这么难伺候?”   那人一点就炸了,“难伺候?这是我难伺候的问题吗?也不看看是因为谁才高分不行低分不行的,还不是因为你?唱成那个样子,还在这趾高气昂给谁看。”   “后期修一下不就行了?到底是谁麻烦啊!”   旁边的人来劝架,“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算了昂!我们等等分数再说也不迟!”   她们纷纷拉架,给那个和云思陶吵起来的人使眼色,这可是云谦平的女儿,背景摆在那里,跟她吵起来能有什么好处?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那人也是明白,刚才不过话赶话下不来台罢了,这时候顺势也就住了嘴。   另一边,分数出来了。   云岁毫不留情地给打了个最低分。   分数低到全场哗然,云思陶的粉丝有好几个惊得直接站起来的。   制片人都傻了,刚刚明明都说好了,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怒地去看云岁,云岁却投来一个坚定又坦然的眼神。他微愣。   旋即,怒火更盛,很好,他这是被耍了啊!   云岁平静地给出了理由。理由很简单——唱得不行。   导演太清楚这个场面意味着什么了,他微一蹙眉。   副导说:“没事,就这样吧,这样才真实,回头话题度也有。而且这样的话可没人再说我们有猫腻有台本了。”   真人秀嘛,综艺嘛,真实点挺好的。   导演和副导想到一块去了。   既如此……那他也不过多阻拦了。   于是,也没人喊停,场面就这样继续了下去。   云思陶都快疯了,偏偏镜头一直在往她身上打,她还得努力作出一副“老师说得对”“我在虚心接受”的表情,扯着嘴角笑。   镜头一走,奚落之声立马响起。   “哟,刚刚是谁说一定会有高分的?高分在哪?在哪呢?”   “寻迩还真是铁面无私,这下好了,丢人丢到家了……”   “我们组要垫底了,操——”   云思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虽然没几个人敢明着指责她,但她们的责怪之意溢于言表。   丢人丢到家了!   这个云岁,连制片人的面子都不看吗?!   云思陶心头火起,恨不得立马结束录制,去找云岁算账。   云岁那边并没有受影响,有导演控场,观众席上没出幺蛾子,她顺利地继续她的点评。   等点评结束,评委退场,她才下去准备吃饭和休息。   圆子把她的手机递给她,“迩迩,岑总给你发了好多消息。”   云岁应了声,一边问她点了什么饭一边点开手机。   两人往外走,准备去车上吃饭,却在这时,云思陶的粉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冲过来想打她,双眼充斥着生气的红色:“就是你!你乱打什么分!凭什么给我们陶陶最低分!”   圆子惊呆了,她还没见过这场面,赶忙护住了云岁,“你们做什么啊!”   “还什么自由音乐人,我呸!你有没有欣赏的能力啊?”   “我们陶陶是哪儿得罪你了呗?说吧,多少钱才能收买你?”   “要不要脸啊?你以为你唱得很好?回头我去你直播间骂死你!”   一道接一道的恶言恶语。   云岁紧紧抿着唇,她想说点什么。   可云思陶的粉丝们怒气正盛,哪里会是听得进去的样子?一个错眼,有人愤怒到了极点,把手里的矿泉水扔了过来。   云岁下意识抬手护头。   在这时,一道宽厚的身影出现,将她护在怀中,挡去了那矿泉水。   水瓶砸在身上又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云岁毫发无伤。她蓦地抬头,去看这个护住自己的人。对上的,是一双熟悉至极的眼。   云岁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倔强地支撑着,不让自己流露一丝一毫的柔弱,直到这时,眼眶才忽然一红。   岑寂到,他的保镖也到了。保镖们带走了那些闹事的粉丝,现场只剩下她和他,还有圆子。   圆子着急得满头大汗,急得都快哭了,抓着云岁上上下下地看:“迩迩你还好吗?有没有被打到?”   云岁摇摇头,“我没事,圆子你在这等我。”   她拉着他上车。   一上车她就想去扒他的衣服。   岑寂笑着握住她的手,“这么急?”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云岁抿着唇,“让我看看受伤了没?”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岑寂安抚道:“一瓶水而已,没砸到要害,没什么事,别担心。”   “让我看看——”她很坚持,伸手一下子就扯下了他的西装。   挡不住,拦不下。   岑寂微一喟叹,只能乖乖地任由她看。   衬衣一褪,云岁一眼就看到了他背上的伤口。这才多会功夫,已经青紫了一片,可见刚才那人扔水的力度是有多大,他被砸得有多狠。   云岁的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我们去医院——”   她忍不住哭骂道:“你个大傻子,刚刚冒出来做什么?他们要打的是我,你要么拉开我,要么……反正你傻愣愣地冲上来做什么啊。”   看着那处青紫,她快心疼死了,整颗心都被搅在了一起。   岑寂轻叹。   她说他是大傻子,她才是小傻子。   “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不替你挡下?我不挡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没机会。可今天保护你的机会都摆在我面前了,我不可能不抓住。岁岁,我怎么可能舍得你受伤?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我自己的话,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这点伤不算什么,就算是更严重的,哪怕是要我命,只要能护你周全,我也眼睛都不眨。”他一下下地安抚着她,“这也就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真的。别哭,乖——”   岑寂的手抚上她的眼角,试图拭去她的泪水。   他见她的眼泪还是跟珠子似的不断地往下落,又凑近她,亲了上去。一下一下,亲去她的眼泪。 第48章 亲着亲着,气氛有些不对……   亲着亲着, 气氛有些不对。   云岁理智尚存,不管不顾地推开他, 开车去医院。   岑寂见她坚持让他去医院,便提议道,他自己去医院就行了,她也好留下来工作。   云岁才不听呢。不管岑寂怎么说,她都要亲自送他去医院,看着他检查才会安心。   工作的话也不打紧,可能得下午了才有她的事,只当少一个午休。   只是,这个事最好和云思陶没关系, 不然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云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她压着忍着气儿, 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一点。   到了医院, 检查完后医生说没有伤到筋骨, 云岁才稍稍放心。   她让医生开了些涂抹的药膏后才和岑寂离开医院。   小姑娘一路上都很闷,肉眼可见的闷闷不乐, 岑寂揉揉她,笑说:“别生气, 你看这不是没事么。”   云岁嘟囔:“也就亏得没事, 要是有事的话, 我怎么也要拉她陪葬的。”   无论如何,这事都和云思陶脱不了干系。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不是她的指使,那也是她的粉丝。云岁若真到了理智丧失的时刻, 牵连也是必然的。   岑寂把她虚揽进怀里,“放心,哪那么容易有事?她想要还没机会给我陪葬呢。不担心昂, 乖。”   云岁的心一点点地落回原先的位置,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来回折腾了番,导演打电话来催她回去。云岁也没停歇就又赶了回去。   岑寂在路上碰见有卖饭团的,给她买了两个。云岁趴在车窗上指使:“你自己也买两个。”   这么大一个,他只是想买两个口味给她选,他哪里用得着再买两个。不过他只是一笑,真的再买了两个,扫码付钱。   刚才两人是开车来的,岑寂让她下来,他开,她趁机能吃点东西。云岁才不要呢,“你吃吧,我知道你下午还要忙的。我待会到了电视台再吃,反正也不着急,导演会体谅的。”   岑寂都拗不过她,索性不拗,就势上了车。   南沂的交通很堵,等红灯时,岑寂将饭团喂到她的嘴边。   云岁微愣,垂眸看着他的手。   “吃吧。”他倒还是很自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云岁张口咬住。   岑寂眼里含了笑。   云岁和他说今天发生过的事儿,主要是想跟他分享分享。说到制片人时,他一挑眉:“没受欺负吧?”   云岁有些得意,“当然没有,他想走后门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呀。我全部秉公处理,半点没徇私,也没有掺杂私人情感。”   她顿了顿,又想起刚才的事,“不过她今天的表现特别糟糕,我给了个很低的分数,她的粉丝很愤慨,也是因为这个……刚才才会有你见到的那一幕。”   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很多很多的人都需要循着规则而行,被条条框框的规则所框住。   只是总有些人企图凭借各种各样的途径与渠道规避于规则之外。甚至于,为了自身的利益打破规则,不顾一切地去打破。   岑寂轻笑:“你做得对。你能不给她穿小鞋我觉得就已经胜过了很大一部分的人。”   云思陶处处针对她,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可云岁从来没跟她计较过,更是从来不知何为报复。像是一个只知道接收脾气的小木偶。她的这份气度,自小就有,常人难及,如云般淡然清浅,像是什么都调动不了她的仇恨。   “我们岁岁很棒。”他毫不吝啬地夸道,就好像她是做了什么很厉害很厉害的事一般。   云岁嘴角一勾,刚才到现在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到现在才算是慢慢散开。   她就着他的手吃了半个饭团就有些撑了,又勉强吃了小半个后就怎么说也不吃了。岑寂不强着她吃,手腕一转,将剩下的小半个饭团三两口吃完。   云岁不经意间偏头看了眼,看到这一幕,眼睛微微瞪大。   那是她吃过的呀,而且还是她吃剩的……   云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脸颊绯红直至耳后脖颈,紧紧地抿了下唇。   这个人,真的是……   不是说他很讲究的吗?哪里讲究了。   ——她嘀咕。   -   下午综艺继续录制。   云岁在一个拐角撞见云思陶,她平静的眼神瞬间转冷。   认识云岁的人都知道,她极少对别人冷脸。可又有谁能想到,她平生所有的冷都给了自己的家人,最可笑的是,即使如此,她所给的冷,也比不上自己从他们接收到的冷的十分之一。   云思陶见她安然无恙,也没做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淡淡道:“你挺厉害的呀。”   云岁:“还好,不及你厉害。”   “你什么意思?”云思陶尾音一扬,有些尖锐,“明明制片人跟你说过让你给我打高分,你还敢反其道行之,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在这个节目组混不下去?”   云岁轻声一笑,丝毫不惧不说,笑容渐渐起了讽意,隐约可见一丝挑衅,“那不如,你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在这个节目组混不下去?”   她极少有这样恶劣的时候。   可这时候,她却觉得很是痛快,心里只有快意。   ——她这是被压得太狠了。   云思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需要我重复?我记得你听力没问题吧。”   云思陶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就凭你还想把我搞走?做梦!”   她抱着手,闲哉哉地看着云岁,“有些人呢,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从来只有她欺负云岁的份,哪有云岁能反过来压制她的道理?   云思陶越想越是想笑,嘴角轻蔑一挑,“云岁,认命吧,你命不好,没办法。这次得罪了我和制片人,你好自为之吧,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岁眸光越发冰冷,“那我拭目以待。”   她转身离开。   并没有如云思陶所想的求饶。   “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打那么低的分你信不信我真收拾你!别以为我不敢!”云思陶没想到她一言不合说走就走,在她身后喊着话,有些气急败坏。   她看着云岁连个停顿都没有的背影,轻哼一声,你就逞强吧,现在装得再厉害,到时候也得乖乖跟她低头认错。   厉害关系都说明了,云思陶想,要是之后云岁再敢像今天早上那样,那她一定不手软。   云思陶正洋洋得意,楚橙恰巧经过。   她“哟”了声:“这不是我们云大小姐么?”   云思陶咬牙。楚橙主动打招呼?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   她不打算理。   碰不过还躲不过?   “你说你,不会唱歌你可以跟我学呀,只要你虚心求教,我也不是不能教你。这下可好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了这个分数……啧!”   ──真丢人呐。   楚橙好想笑,但是她还得忍住,可真是辛苦她了。   “你!”   “我什么我啦?要怪我吗?那可怪不到我,又不是我掐着你嗓子让你走音的,对不对?”楚橙挑了挑眉,还上前拍拍她肩膀,“我先进去咯,等你呀。啊对了,这个综艺不是淘汰制吗?希望我在下一期还能见到你哦。”   云思陶快气疯了,这个神经病!   -   节目组的录制任务很重,第一天预计就得录到了半夜,导演索性包了个旁边的酒店让所有人都住下。   这样一来,云岁今天就没法回家了,她一得到消息就和云老太太打了电话说明。   “好,好,奶奶知道,不做你晚饭啦,岁宝儿啊,你可得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早点休息,知道不?”云老太太买了菜回来,刚要开门就接到了电话,也顾不得开门,就站在门口和孙女说了几句。   电话刚挂断,电梯里走下来一人,老太太看过去,笑了,“小岑下班啦?”   岑寂也没想到会遇到老太太,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接着话道:“是啊,奶奶刚回来?”   “对对,我去超市买菜啦,本来打算给岁岁做一顿好吃的,可惜她刚刚打电话来说今天回不来了。”云老太太遗憾地摇摇头,“你看我这鱼,这虾,哎哟……”   她看着岑寂,眼前忽然一亮,“哎?你一个人在家吃饭呢?做饭了没呀,过来我们那里,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岑寂心里一喜,面上却还得推辞一二,“这样不太好吧?”   云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可以,摆摆手:“这有什么不太好的?你看奶奶买了这么多菜呢,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你过来一起吃也是帮奶奶忙哩。就这样说好了,你先回去把东西放放,待会我把饭做好了叫你。”   岑寂不再推辞,温润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奶奶。”   云老太太可喜欢这孩子了,看着就有礼貌,长得又高又帅的,一表人才不说,性格又这么好,而且……她琢磨着,他的事业应该也是不错。   这样的男孩子上哪里找去哟?要是能……那就好咯!   云老太太心里的算盘打得响,面上却一点都不显,还是乐呵呵的慈祥模样。   “别跟奶奶客气!”她拍拍岑寂的肩膀。   哎哟,可真高,她这手都得抬着才行。   岑寂回去换了身休闲装就准备过去帮忙,恰好的是,焦韵秋在这个空档里来了电话。   “阿寂,吃饭了没呐?”   岑寂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云岁所在的方向,大脑有些放空的轻松,“还没。”   “又没!是不是又不打算吃?!”焦韵秋一怒。   岑寂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是,正打算去蹭一顿你未来亲家的饭。” 第49章 公开?小姑娘不情不愿的……   明明眼前的电视在播放着电视剧, 身边的丈夫在看着报纸,身边的一切都挺真实。   但焦韵秋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像是踩在云朵上,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不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   岑寂:“很难以置信吗?”   “别胡说。”焦韵秋嗔了一声,“这岂止是难以置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岑寂:“……”行吧。   焦韵秋虽然觉得很不可信,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家的?妈妈认识吗?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要不你看看能不能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   问题一个接一个,焦韵秋的迫切透过话筒都能感觉得到,她怕是恨不得把那个女孩儿的头发丝都给问个清清楚楚,只是现在还在极力忍耐,准备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   事情尚未落定, 岑寂怕告诉她之后她会整天惦念着见云岁, 而云岁那边连让他见家长的准备都没做好, 更别提是她自己见家长了。思忖之余, 他还是推了过去,“等事情确定下来我会告诉你和爸, 到时候再安排也不迟。现在……我还没把人哄好,您且耐心一段时间, 我会处理好的, 放心。”   焦韵秋笑容凝固。   她没想到这臭儿子只是给她抛了个饵, 压根没打算满足她的好奇心,更没打算让她见到人。   焦韵秋气道:“你这个逆子!我不跟你说话了!我告诉你,早点把我儿媳妇带回来见我!”   她又想起什么,犹豫道:“那……岁岁怎么办呀?”   她是真心喜欢岁岁的, 也知道这俩孩子之间的感情不一般,可是现在这样一来,岁岁可怎么办?   她还想过岁岁给她当儿媳妇的样子呢……   焦韵秋刚刚得知这事儿的喜悦被冲散了点儿, 理智回归,她眉心慢慢蹙得深了。   岑寂失笑。   现在他该怎么说?   ──你心心念念的岁岁我给你拐回来当儿媳妇了?   他妈对云岁的这疼爱还真不是假的。   在焦女士的层层逼问下,岑寂果断挂断电话,怕自己突然说漏了嘴。   他去了隔壁,给云老太太打打下手。   云老太太原想着年轻人可能只是客气一下,还想着说不用了,没想到这孩子一进厨房就上手,有模有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假把式。   她乐呵呵地笑着说:“现在会做饭的孩子可不多咯,尤其是你们男孩子,罕见的哩。”   “之前不得已学过,后来发现做饭其实也是一种享受。”过程中他能冷静地思考一些事。只是时间不多,所以他也不常下厨。   老太太真是越看他越觉得喜欢,连连点头,笑意盈盈的,怎么看也看不够。她现在呐,只恨不得他是自己亲孙女婿才好,这样的男孩子一定很会疼人。   老太太慈爱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下回奶奶去超市也买一些你喜欢吃的。今天太仓促了,都没准备什么。”   “我都行,不挑的。”   “哪有都行的?”老太太哈哈一笑,“你这孩子!”   “奶奶,你有看到我iPad吗?”邵芙匆匆跑过来。   老太太蹙眉,“你自己找找,东西老是乱放。我警告你,可不许把你姐姐房子搞乱了。”   “人家哪里会嘛。”邵芙嘟囔,这才看到岑寂,“咦?来客人了?”   “是啊。你快去洗手,再玩会就叫你吃饭。”   邵芙“喔”了声,摸出手机偷偷给云岁发了条消息:「对门邻居来家里吃饭了!」   她之前惦记过这个男人,不过她又不傻,多少有看出来点儿云岁和这个邻居的不一般。至于到底是不是不一般,那可就不知道了。   邵芙把手机一收,哼着歌儿继续找iPad。   云岁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收工的时候了,她惊讶地挑眉,想给岑寂发消息,又怕他已经睡了会吵到他,也就暂时先忍着。   他怎么会去家里吃饭?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轻舒了口气,拿了睡衣去洗漱。   刚刚,制片人要找她,刚好副导叫她,正好被她躲过去了。他找她是有什么事,想也知道。   他们肆无忌惮的嚣张,让她厌恶又恶心。   云岁没想到的是,这个制片人没有第二次找她的机会了。   凌晨,云谦平偷税漏税的事情被爆出,火速登上热搜第一。这个时间点的流量并不多,但这条热搜的后面竟然很快就带了个“爆”字。   云岁还没睡醒,手机就被轰炸得没电了。她醒来后,看着睡前充满电的手机陷入沉思,直觉有不好的大事发生了。   等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竟然直接死机。   她眉心蹙得更深。   又过了会,她终于能登上手机看消息了,根本不用点进任何软件,云谦平的事情早已经铺天盖地地被各种消息通知,通知栏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   云岁眉心紧蹙,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手机会卡成这样,她第一时间就是给岑寂打电话。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遇到事情后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一如当年。   五年的生疏,不知不觉地已在消失。   岑寂接的很快,“岁岁——”   “云谦平——”   岑寂知道她想问什么,他道:“云谦平和狗仔没谈妥,狗仔一气之下爆出来了。”   云岁怔了怔。   “一个早上过去,事情还在发酵,云谦平面临的违约金,保守估计至少十个亿。”岑寂道,“本来也不用这样多,但最近为了蹭他那个奖的热度,很多代言和综艺、电影都提前宣传,导致亏损直线上升。”   云岁咬紧了唇。   “云思陶肯定是有受牵连的,综艺说不定会停录。”   云岁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岑寂不知她现在情绪如何,已经拿了车钥匙下楼,“岁岁,你别急,我现在过来接你。”   云岁听出他的焦急,轻声道:“我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乖,我来接你,你先收拾一下。”   果然,很快就接到了导演的消息——停止录制。   -   云谦平那边都快忙疯了,那个狗仔一开口就是天价,还附带着各种无理要求,他试图和狗仔讲点道理,可这个狗仔二话不说就往外捅。   到这时候了,云谦平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哪是什么狗仔,分明是背后有人,就冲着搞死他来的。不管他答不答应那些条件,对方都不可能放过他。   这种事情触及了法律,也踩在了所有粉丝、所有路人的底线上。   短短半天,他的世界已是天翻地覆。   一夜白头不至于,但他忽然变得苍老了十岁。匆匆赶回家的云思陶见到这一幕,甚至都不敢认。   她声音都是颤抖的,“爸爸——”   云谦平见到她,大抵也是猜到了《姐姐是女王》那边的态度。疲倦之下,更添疲倦。   他摆摆手,“你先去稳住你那边的资源。我这儿你先别管。”   云思陶快哭了,一根绳上的蚂蚁,他那儿出了事,她这里的资源怎么可能还稳得住?她一个早上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过云思陶也知道现在云谦平自顾不暇,并不敢给他添乱,只好给张持打电话。她就连拨号的手都还在颤抖。   几声之后,张持挂断。   云思陶脸色越发的白。   什、什么意思?   张持很快发了短信过来:「我还在处理你的合同,回头再说。」   云思陶松了口气。张持没在这关头放弃她就好。   只是说起合同她就头疼,这时候谈合同,显然是合作方找上门算账。   -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发酵了好多天,甚至引起了上头的关注,连央媒都点名批评了。   最终赔偿金额在五天后出来,高达十点七亿。   云岁这几天趁着不用工作都在家陪着爷爷奶奶,尽量让云谦平的事情不要太影响他们,也在努力遏制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被他们所知道。   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邵芙没有故意与她作对,甚至还在帮着她隐瞒。   从邵芙来到南沂开始云岁就没有对她抱有什么好感,从前诸多过往注定了如此。可仔细回想,她来了这几天,的确是一点妖也没作的,还会和她说家里来了邻居吃饭。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邵芙的变化后,云岁心中一软。   她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对邵芙的态度也随之稍稍变软。   云岁想对一个人好和不想对一个人的区别太大了,在饭后她端来一盘西瓜放在邵芙跟前,自己坐在她旁边玩手机时,邵芙终于忍不住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云岁没抬头,在看一则云谦平的八卦,“没有啊。”   墙倒众人推,现在很多营销号都在踩云谦平。   邵芙嘀咕,怎么会没有?这变化大得她都不敢认了。她还是习惯以前凶巴巴的云岁。   其实云岁有在等云谦平找她,但不知是太焦头烂额了一时没想起她还是觉得她帮不上忙,反正云谦平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这样也挺好。   这几天她的工作暂时搁置,又没有云谦平他们打扰,过得不知有多悠哉。   她现在只是好奇那些钱云谦平能不能还得起。如果还不起,那该怎么办?   “哎,客气什么?来来来,进去坐进去坐呀!”门口传来老太太热情的声音。   云岁和邵芙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去看。   焦韵秋自打那天知道岑寂有了心上人后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忍了一天又一天,可是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这不,她终于忍无可忍,拉着岑弘业就找上门来。   可还在敲门呢,他们就遇到了热情的云老太太,三两句闲聊,焦韵秋就知道了她是云岁的奶奶,她惊讶得不得了,指指云岁这边的门:“岁岁住在这里?”   云老太太:“是呀,你认识我们家岁岁呢?”   “那可不是,我可是从小看她长大的。”   很快,云老太太就知道了岑寂不是个普通的邻居,焦韵秋也知道了岑寂特地买在了云岁对面。两人一对词,哟,这对小男女之间不对劲呐!   别的先不说,云老太太还是要把人请回来坐坐的,“岁岁常与我说起你们,只是我一直没机会见见你们,亲口和你们说个谢谢。”   “老太太,哪里用得着谢?我们可真是没做什么!是这孩子可人疼!”   寒暄没多久,焦韵秋拉着丈夫就乐呵呵地跟着老太太进了云岁家。   云岁讶异极了,忙与他们打招呼。   焦韵秋看到她就开心,“你这孩子,我不叫你就不知道来找我玩,可想死我了,快来让我抱抱——”   云岁嘴角一翘,“这不是太忙了吗,正准备这两天去看看你和叔叔呢。”   “这还差不多。”焦韵秋一嗔,“我前两天逛街给你买了条新裙子,不知道你住在岑寂对面,不然我就带来啦,可好看啦,穿上去和小仙女一样呢。”   云岁的脸上难得露出这个年纪女孩的娇羞,她轻轻点点头,“好,下次去试试。”   焦韵秋拉着云岁说话,怎么也说不够似的。云老太太看得欢喜,自家的儿媳妈不像妈,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倒是像极了妈。   焦韵秋给岑寂打电话,说自己在云岁这边,让他待会下班后直接过来。   云岁听着语气,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焦韵秋一挂断电话就附在她耳边,悄声问:“岁岁,和焦姨说实话,你和阿寂住在对门,是巧合,还是——?”   闻言,云岁瞬间就知道,她怕是猜到了什么。她咬了下唇,手心也不自觉地捏紧。不好,这下——是真的要公开了。   云岁默默在心里叹着气,不知该怎么说。   见她为难,焦韵秋哪里还忍心再逼,抱在怀里哄着:“焦姨也是怕你受了委屈。不想说我们就先不说昂,不打紧的,乖。”   云岁先应着,一边借着说去给他们切水果的名义离开了下,去给岑寂发消息:【你妈妈好像猜到了QAQ】   【我奶奶八成也猜到了QAQ】   【怎么办呀,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岑寂默默道:【这么不想公开吗?】   他的怨气都快溢出屏幕了。   云岁毫无所觉,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可是好像也由不得我了QAQ】   岑寂一口气憋着,感觉他要被这个坏姑娘给气死。   就这样、不情愿公开吗?   他咬着牙,快速解决了剩下的事情,拿起车钥匙就回了御澜湾。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把名分给要一要。要是再不回去,这名分恐怕是拿不到了。   刚出门,徐助理刚好要找他,“岑总,云谦平云导那边第五次申请见您了。”   “不见。直接告诉他,他的忙我不会帮。”岑寂脚步不停。   “是。”徐助理跟在他身后,把另一事说了,“唐总监现在应该已经到纽约了。”   唐熙宁自从上次那事以后就被岑寂吩咐着把手中所有的工作交接,半个月内交接完毕, 之后回去纽约——盛昼的总部继续工作。   这看似是正常的人事调动,但只有唐熙宁知道,他这是要把自己从他身边赶走。   或许是念在一起打江山的份上,他没有辞退她,也没有贬谪,只是让她回去原先的工作地方。   ——熟悉岑寂的人都知道,在他手下做错事后平级调动几乎是没有的,这样的处置可以说是难得的宽容。   唐熙宁应该庆幸才是,可她从接到通知的那天起,每晚都是醉着入眠。她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离开他,去到那个今后可能再难得见到他的地方。   可是他的命令,她不能不从,要么去,要么离开盛昼。而她在盛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普通员工到今天地位卓然,唐熙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苦难皆趟过的时候离开。而且离开以后做什么呢?反正做什么都是一样的,根本见不到他了。   所以,她只能顺从地离开,前往纽约。   徐助理也是想着唐熙宁在盛昼到底是有一定的地位,才和岑寂说了声。岑寂听罢,只是点了下头,“再惹事就辞退。”   他把人安排去纽约,是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安分就罢,不安分的话他也没必要顾念什么。   他看中她的能力,要是她肯安分守己,去掉不该有的念头,在盛昼的发展并不会差。要是不肯,盛昼也不差这么一个人。   徐助理:“是,我明白。”   “设计师那边你跟进一下,尽快拿到成品。”   说起这个,徐助理忍不住姨母笑:“您放心。” 第50章 爆!   岑寂赶回御澜湾的时候, 焦韵秋正和云老太太在厨房学做饭。   她绝对是个不错的学生,眼睛亮晶晶的, 一边给云老太太打下手,一边积极地问问题。   有云老太太在,岑寂稍稍放心些,悄悄去找了云岁。   云岁一看见他就撇嘴。   岑寂好笑,去牵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我爸妈怎么会在这?”   云岁飞快地解释了一遍,又抱着他手晃:“所以现在怎么办?待会她们一定一定会问的!”   她说的是云老太太和焦韵秋。   就算不问她,也肯定会问他。   “那不如,”他提议, “就顺势公开, 你也好给我个名分?”   “之前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公开比较好吗?这样正好还不用纠结。”   他的道理一个接一个, 有理有据, 让人找不到推脱与拒绝的理由。   云岁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原先还在想, 怎么和这些长辈公开比较好,如此倒是迎刃而解。   于是, 在焦韵秋端着红烧鱼出来时, 看到的是岑寂和云岁交握在一起的手。她惊得差点把恁香恁香的一盘鱼给摔了。   -   饭后, 两人接受着四位大家长的盘问,还有邵芙在一边围观。   焦韵秋觉得跟做梦一样:“真在一起啦?”   岑寂握着她的手,“是。”   云岁也很不好意思地点头。   焦韵秋感慨得说不出话。   云老爷子肃着个脸,没说话。合着这不是什么邻居, 是他孙女的男朋友!   云老太太也怔怔的,先前她还在想呢,这要是她孙女婿那得有多好呐?可谁敢想, 竟然还真的是呢?   “你们这两孩子,瞒的也太严了!”云老太太瞪了云岁一眼。   “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嘛。”云岁讪讪道,“这不就说了吗?也不晚的。”   “你这孩子!”云老太太拍了下她的手,“这种大事可不能瞒着。”   云岁手嫩,老太太力度不大,但还是微有些红,岑寂瞧见了,不动声色地把她的那只手也拉过来,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云老太太不经意间瞧着了,嘴角漾开了笑。   焦韵秋虽然怪儿子跟自己隐瞒,但这种时候肯定是要帮着自己儿子说话的,她赔笑道:“孩子年纪轻,不懂事,您可千万别怪罪。我跟你说啊老太太,我这儿子从小就护着岁岁呢,两人好得跟什么似的,以后指定会对岁岁好的,这点我绝对敢跟您打包票!要是他做得不好,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他们俩在一起,我可真是高兴坏了,我跟您说,您呐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咯!”   焦韵秋高兴极了,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之前想着岑寂和别人在一起了,云岁不会是她的儿媳妇了,可把她给难过的,好几天饭都吃不下了。结果呢?这个臭小子,原来他说的对象就是岁岁!   想到这,她没忍住又瞪了岑寂一眼。   岑寂淡笑着接收亲妈的嗔怪,和老太太道:“是我没做好,以后一定不会了。”   孩子谦逊识礼,老太太哪里是真怪罪,她摆摆手,指着桌上的果盘:“吃水果,吃水果。”   云老爷子还板着个脸,想当场把孙女叫去好好说说。自家儿子没有个爹样,他这个爷爷就得充当起父亲的角色,可不得好好把把关?   上次他对岑寂再满意,现在岑寂从邻居变成了孙女婿,这份满意也开始褪色,他开始从鸡蛋里挑骨头——挑剔了起来。   “你现在是做什么的?”老爷子慢悠悠地问,字里行间都带着想为难的气息。   岑寂坐姿端正,背脊有些僵硬,“我是创业,自己开公司,规模还可以,收入很稳定,您放心。”   “上次听你说过一嘴,但具体怎么样我个老头子也不知道,只能听你空口说了。”   连云岁都听出了阴阳怪气。   她给了岑寂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岑寂忙道不敢,刚准备做什么,邵芙忽然伸出手,把手机递给老爷子,手机页面上赫然是盛昼的百度百科:“外公,这是他开的公司。”   “你去把我老花镜拿来。”老爷子吩咐着邵芙,并不急着看。   岑寂隐隐感觉到了接下来他会面临的艰难处境和种种难关。   待邵芙拿来老花镜,老爷子才不紧不慢地看了看。换作别人,看到盛昼这样的介绍怕是早就激动起来,但老爷子一边看,一边慢慢皱起了眉。   岑寂的心一点点地往上提。   直到老爷子终于开口:“你这个条件还可以。不过你和岁岁有共同语言吗?你了解她的工作吗?”   老爷子平时话少,但正经场合真要问起问题来,也绝对不简单。   岑寂说:“有的,我一直有在关注她的工作,也很希望可以跟她合作。我们两的工作其实是有重合的,尤其是在娱乐圈方面,这点您可以放心的。”   老爷子慢吞吞地看着盛昼的介绍,一边看,一边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焦韵秋都替他提着个胆,好在岑寂不愧是岑寂,愣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好好答,给出了一个个近乎满分的答案,一关一关地过了老爷子给出的难题。   过了约莫半小时吧,老爷子才终于放过他,“吃水果吧。”   岑寂微微颔首,仍不敢松懈。   老爷子一直观察着呢,在好长的观察之后,他可算是满意了。   见家长这事儿,就这样突然又快速地过去了,等云岁送岑寂出去时,岑寂忽然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   云岁好奇:“什么呀?”   “心跳得飞快。”岑寂舒了口气。   云岁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原来都是假把式。”   岑寂说:“怎么可能不紧张?那颗心直到现在才总算是稍稍落下了。刚才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滞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不说,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可爱。云岁笑得止不住。   岑寂见她笑得停不下来,无奈道:“我紧张你就这么开心?”   他伸手捏她的脸。   云岁笑:“是呀,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紧张呢。”   “怎么可能不会?”他说,“这是你最亲的亲人,是你很重要的人,我比谁都重视。”   云岁心中一动,忽然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两唇相碰,他先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嘴角一勾,把她的腰揽住,反身将她抵在墙上,眉峰轻挑:“这是奖励么?”   “是呀。”她推推他,“不过奖励已经结束啦。”   岑寂笑了声,“胡说,明明刚开始。”   他亲着她,一下一下,往里探去。   空气越来越灼热。   就在这时,云岁家的门忽然从里面传来敲响的声音。   两人动作齐齐一顿。   ——老爷子在催她回去啦。   云岁平复着呼吸和心跳,双眸含春,嗔了他一眼。   岑寂抱着她,没好受到哪去,呼吸都是重的。他没想到见家长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云岁平复得差不多了,推开他就跑回去了,微低着的脸上,一片绯红。   -   云谦平来找云岁是在事情爆出的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他兵荒马乱的,把事情处理完后又忙着筹违约金。可一时间他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即使早有准备,但能拿出来的资金也还是有限。   别看他这些年赚了不少,可各种投资套住的钱也不少,让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个亿,根本没办法。   他四处求助,可因为他惹的事并不一般,所以这个时候没几个人敢伸出援手。他思来想去,现在也就岑寂一个能救他于水火之中,在他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岑寂有拿出这笔钱的能力。于是云谦平好几度跟徐助理联系,可惜岑寂根本不见他。   就在绝望之际,陶婉卿忽然举着手机过来。是他妹妹云雪宁。   他早就和云雪宁借了钱,但云雪宁哪里有那么多钱,左右只凑了两千万借他。   她知道哥哥困难,可是她能力实在有限。   这时候忽然来电,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云谦平接过电话。   “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事儿,家里拆迁款该是到账了,要不……你和爸妈借借?”   “拆迁款?”   “你不知道吗?家里拆迁了呀。”   云谦平还真不知道。他都不知多久没回去了,怎么会知道家里拆迁的事。   只是拆迁的话应该也没多少钱,云谦平随口问了下:“拆了多少钱?”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应该也有小一亿吧。”   “什么?!”云谦平惊讶得失声,“你说多少?”   “……几千万吧。”   云谦平看着自己账上巨大的缺漏,立马给云老爷子打电话。   ——没接。   他转而打给云老太太。   ——也没接。   云谦平拧紧眉,一时竟不知他们是真不接还是没看到。   云谦平急得团团转。他太需要这笔钱了,真的真的需要!   可他连两位老人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百般无奈之下,云谦平只能辗转联系云岁。他知道,她一定知道两位老人在哪里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没做好,父亲也没做好,可是事已至此,旁的什么都来不及说,他也无暇顾及了。   云岁接到他电话时还有点觉得恍然,像是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踟蹰片刻,她才接起,声音很淡:“有事吗?”   “岁岁啊,我是爸爸——”   云岁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有事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换作以往,云谦平一定大发脾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儿女的这种顶撞,尤其是云岁的这种云淡风轻的顶撞,他想见到的只有他们的懂事乖巧,听话顺从。   可是如今,他怎么还能还会发脾气,又怎么有发脾气的资本。 第51章 救命稻草   云谦平开门见山地说了, 他想见云老爷子和云老太太。   云岁也很干脆,“那你见呀。”   云谦平:“……”他要是见得到他还找她?   他忍着气, “你把你地址发我一下,我有事找他们。”   “我不会给你的,而且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你的事情,一直在瞒着,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自己跑去他们面前拆穿。他们经不起你折腾。”   云谦平脸色很难看,她以为他想吗?他也不想啊,可是他还有什么办法?这笔钱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稻草!抓住则生,抓不住则死。   “岁岁, 你理解一下我, 最近出的事你也知道, 我现在很需要钱。他们手上有笔钱, 能救我命!”   他说得越发严重,也就证明这笔钱越多。   云岁稍一思索, 大抵就猜到了他说的这笔钱是什么钱。她没想到云谦平还能把心思动到这笔钱上来。   今天她要是把住址告诉他,他一定会去和两位老人卖惨, 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拿到这笔钱, 那她这些日子的苦心就都白费了。而且这笔钱她是准备留下做爷爷奶奶的养老钱的, 并不愿意就这样被他拿去填那个亏空,连个水花都不泛。   所以,她不可能告诉他。   可她不说,他自己也会去查, 以云谦平的能力,即使如今落魄了,但要是想查到一个住址那也是再容易不过。   思来想去, 云岁只有一个办法能不让他去找爷爷奶奶。   “你找爷爷奶奶也没用,钱不在他们那里。”云岁坦白道。   云谦平:“什么意思?那在哪里?”   “奶奶给我了,她说,这是给我的嫁妆。”   云谦平那边沉默了。   云岁也不管他在想什么,愧疚也好,蠢蠢欲动也罢,她都不想管,“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等——”云谦平回过神来,抓住最后的机会,难得地放软了语气,“岁岁,爸爸现在很需要这笔钱,就当是爸爸跟你借的好不好?没有这笔钱,爸爸真的过不去这一关——”   云岁默了默,轻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一关一关的,我过了那么多难关,我相信你也可以。女儿的嫁妆钱,你就别惦记了,再见。”   她把电话挂断。   在原地坐了会,云岁才起身继续忙。   她刚把新歌写完,这几天要配合制作,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出歌了。   因为闭关写歌的缘故她好几天没直播,愧疚之余,和粉丝说好了今晚一定直播,她现在正在准备器材。   岑寂找她的时候她忙得差不多了,岑寂问她在做什么,云岁随口回道:“准备直播呢。”说完后云岁反应过来,他好像……他知不知道她平时会直播呀?   岑寂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他该表现得知道还是不知道?   气氛一时有些静谧。   最终,岑寂还是做了决定,他并不想欺骗隐瞒什么,尤其是与她。他温声道:“那我去看。”   云岁扬了扬唇:“好。”   他知道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盛昼CEO,对这个行业那么了解,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女朋友的工作呢。   云岁久未直播,耳朵们早早的就在直播间等着,岑寂一来,耳朵们高兴道:“好久不见啊钩哥!”   JS:[好久不见。]   JS:[嘉年华*1]   JS:[嘉年华*1]   JS:[嘉年华*1]   耳朵们:熟悉的味道,熟悉的JS。   岑寂看着满屏的“钩哥”,想着什么时候和云岁说一下他就是JS才好。   从知道她直播到跟她说他就是JS,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秘密都坦诚。   云岁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开始直播了才想起来,她不知道他的马甲哎。不过现在也问不了,还是有机会再问吧,这样他一来她就知道啦。   看到JS,她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呀钩哥。”   岑寂心想,倒也没有,他们天天都见呢。   -   岑寂原来是想和往常一样一边听一边睡,可听到后面刚准备休息时,有人问了云岁一个问题。   [迩迩现在还单身吗?]   他思忖着,岁岁可能不会说。   可又忍不住抱着一丝她会说的希望。   云岁这次倒不是顾虑别的,只是她怎么也算公众人物,公开恋情的话怎么也得先和工作室说一下,和周述黎商量过后再决定。于是,她假装没有看到那个问题,即使两三个人跟着问,她也没有理。   岑寂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这一阵劲上来,他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霓虹漫天,却撩不动他思绪。   回想一下,他们就连在长辈面前公开都是被迫的。如果不是焦韵秋撞见老太太,他们到现在都不会被知道。   可她为什么这样排斥呢?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到她的排斥。一边怪自己迟钝,一边又觉得难受。   怪不得都说情这个字沾不得,实在是容易影响心情思绪。   他轻一喟叹。   直播结束后,云岁给JS发晚安,难得的是,今天他也在。   她勾了勾唇,问他怎么还没睡。   一天的疲倦下来,和他聊会天,她觉得格外放松。   岑寂原先是想和她说自己就是JS,可现在,他忽然想用JS的身份再多和她聊聊天。或许“岑寂”得不到的答案,“JS”可以得到。   JS:「今天心情不好,睡不着。迩迩刚直播完,记得早点休息。」   云岁:「会的,在敷面膜!敷完就睡」   云岁:「为什么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岑寂看着屏幕良久,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但我女朋友不愿意公开,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是为什么?」   云岁指尖微顿。   他……谈恋爱了?   她有些恍惚。   就好像是自己的某个所有物,忽然得知有了另一个拥有者。   云岁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不好。对于朋友,她应该祝福才是。   她很快释然,专心帮他思考这个问题。   不愿意公开?   跟她有点像。   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情况来说——   云岁:「会不会是有什么顾虑?」   云岁:「或者是她的性格比较怕生?」   云岁:「也有可能是工作不方便?」   在等她回复的过程中,岑寂是有些紧张的,他怕她说,会不会是女方不爱他。   好在,她并没有这样说,还提出了三个假设。   一般来说,她给的这个假设基本上就是她内心的想法。   岑寂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她想的是这些。   岑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想到刚才脑子里胡乱想的种种,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患得患失到这种地步了?   云岁哪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只是很纯粹的几个原因罢了。   他刚才自己在这里想,竟是越想越离谱,离谱到差点自己把自己给吓着,甚至已经想到了岁岁其实根本不爱他,和他在一起只是权宜之计……   岑寂揉揉太阳穴,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的确了,只是因为顾虑、只是因为怕生。至于直播上的不公开也可以理解了,因为她是公众人物,怎么可能随便公开恋情而不与工作室商量。   想通了这一切的岑寂心情颇好,刚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现在已经毫无感觉。   JS:「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也是这样。」   云岁:「客气什么。那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啦?」   JS:「好多了。」   云岁:「你的失眠最近怎么样了?现在睡得着吗?」   她还惦记着这事儿。JS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一样,他的事情她很关心。   说起这个,岑寂最近的睡眠质量有稍微改善,医生那边让他药量可以减半了。   他回道:「有看医生,好很多了。」   云岁:「那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会,云岁撑不住睡意,才先睡了。   岑寂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打出最后一条消息:「晚安。」   他莫名心安,躺在床上尝试着入睡。   直到第二天闹钟响起,岑寂关掉后,回了会神,意识到他昨晚好像……没有失眠?   在没有她的声音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失眠?   ——这倒是第一次。   他给云岁发消息,问她今天准备做什么,云岁秒回:「要和工作室的小伙伴去踏秋!晚上回来,晚上见!」   ——踏秋?   -   云岁之前就让周述黎通知过工作室的员工要去踏秋,事情接连发生,以至于拖到现在都没动。这两天好不容易清闲了些,赶忙履行诺言,不然等过几天新歌准备好了又是一阵忙碌。   她和工作室的员工、还有肖泽一起,约好了郊区见。   肖泽等她这个消息可真是等太久了,明景那边收到云岁要出新歌的消息,他还以为最近云岁都没空,出去踏秋一拖再拖,可能就拖没了,好在他终于等到了。   他一大早起来收拾,准备得齐齐全全的,立马往郊区赶。   这次是难得的和云岁的相处机会,他一定得好好把握。   他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和她说说。   从他第一次听云岁的歌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刚开始经济不能独立,经济独立后他给她刷了很多很多礼物,疯狂支持她。云岁在UGO的直播间里,JS是榜一,他是榜二。   ——他也不知道那个JS是何方神圣,也想过要超过他成为榜一,可是一有这个念头、一开始砸钱,对方永远都能把他压下去,看得出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无论如何都要霸住榜一的位置。后来实在打不过,肖泽才不得不安心屈居第二。   喜欢了云岁这么多年,他私底下一直暗搓搓地试图让明景和云岁合作,在他的努力下,双方终于有了《山河醉》的合作,他也终于离她近了一点。   而这么久过去,他怕吓着她,这才一点点地缓慢前进,这次是好不容易能朝前走一大步的好机会。   肖泽激动了一个晚上,才睡了四个小时,但一点也看不出来睡眠不足,反而神采奕奕。   他带了很多女孩子可能喜欢吃的零食和喝的饮料,塞了满满一个后备箱才出发去郊区。   工作室有很多女孩子,大家一知道要踏秋就提前准备了,这会子正围在一起铺桌布,粉粉嫩嫩的一大张,看得周述黎直蹙眉。   云岁调侃道:“作为百花丛中一点绿的小绿有什么感想吗?”   周述黎故作无事人,“粉色挺好看。”   圆子笑作一团,“周哥的眉心都能夹苍蝇啦!”   周述黎斜她一眼,放开眉心,拒不承认。   肖泽到了以后,女孩儿们有些躁动。   “那个是谁?长得好帅——”   “是老板请的朋友吗?”   “又高又帅,卧槽,这车我认识,七位数呢!”   云岁听到了最后一句,笑道:“是不是认错啦?”   肖泽是储总监的助理,明景的待遇再好,助理也不可能买得起七位数的车。   “不会错的,”女孩儿信誓旦旦,“我哥可喜欢车了,天天看这些,我跟着也懂了不少。这车还只是至少七位数呢,稍微哪儿改一改,动辄上八位的。”   她越说越激动,一脸震撼。   见她如此笃定,云岁不得不信了。她也被震撼到了。   肖泽这是——富二代?还是开的公司的车?   可这也不像公司的车呀……   云岁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不过见肖泽下车走过来,她只能暂时压下这些疑惑,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多问。   “不好意思,我今天走了条太堵的路,来晚了。”肖泽抱歉道,提了提手上的篮子,笑容灿烂如头顶骄阳:“我准备了些小零食,大家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第52章 完结 名分这件小事   秋天的郊外别有一番风景。   他们的餐布铺在一层落叶上, 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一群人就在周边自由活动, 不远处还有一片偌大的湖,湖水很干净,圆子说里面好像还有蝌蚪。   女孩们举着自拍神器拍照,还有跑远一些去树林里看有没有松鼠的。   肖泽和周述黎叙了一下旧,云岁得空,举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岑寂。   天空和水洗过一样,蓝得动人,零星飘着几朵云,像是精致的首饰点缀在鬓发上。   难得看到这样的风景, 她想跟他分享一下。   岑寂看到图片, 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云岁没想到他二话不说突然来视频, 手机一响, 她差点没给扔出去。   云岁手忙脚乱地抱住手机不让它掉出去,动作有些笨拙, 但落在旁人眼里,却又是可爱极了。   肖泽看了这边一眼, 眼神带着笑, 柔和又温暖, 似乎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云岁轻轻摇头,晃了晃手机,咧嘴一笑,示意自己是在接视频。   转身她便接通了电话。   云岁背对着肖泽, 可这样一来,岑寂倒是一接通视频就正正地看到了肖泽,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在大自然里, 云岁的心情都不自觉地开阔了许多。她跟他挥了挥手:“你在干嘛呀?”   岑寂把镜头对着桌上的文件:“在工作。你发个定位,结束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可我是开车来的。”   “徐助理把车给你开回去就行。”   云岁嘴角一弯,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   她这样爽快,岑寂倒是微愣,主动提议:“我把车停远点。”   岑寂忽然这样说,云岁倒是不解了,“为什么要停远点?”   这个问题,把岑寂问得更懵。他道:“你同事不是在么?”   “没关系呀,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岑寂的薄唇慢慢抿紧。   是他理解错了吗?还是哪里出错了?她明明是不愿意公开的,可为什么这时候又是这样说?   经过昨晚的聊天,他已经理解了她,不生气也不胡思乱想了,准备给她时间一点点地适应,也正在顺着她的意思行事,暂时不公开,可她的态度倒是在这时突然来了个逆转……?   怎么就,要介绍同事给他认识了?   云岁瞧出些端倪,更加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思忖半晌,岑寂否认:“没什么。那待会结束的时候提前半小时跟我说一下,我马上来。”   “不对,你肯定有事情,快说,到底怎么了?刚刚在想什么呢?”   岑寂哪里肯说。   他正在无奈,女人的心思实在难猜,猜来猜去,正当以为自己猜对的时候又绝望地发现好像猜错了。   可这些话说起来似乎还挺难为情的。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琢磨个名分的事情琢磨成这样。   于是他轻咳一声,还是否认道:“只是在想晚上跟你去吃什么比较好。”   “是、吗?”   “……是。”   云岁的狐疑勉强被说服。   “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一起吃,好不好?”岑寂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   “好呀。”   “迩迩,快来看,真的有蝌蚪!”圆子站在湖边喊她。   云岁应了一声,和岑寂道:“我不和你说啦,我们要玩啦!下次跟你出来!”   肖泽笑道:“迩迩和谁在视频呀?”   云岁笑着回头,随口道:“我男朋友啦。”   肖泽一愣。   岑寂也一愣。   云岁和岑寂说:“我真的挂了啦,拜拜啦。”   岑寂下意识点头。   等挂了视频后,他嘴角的笑容才压不住地翘了起来。   合着他昨天一晚上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一想到刚才她毫不犹豫地承认的模样,他的笑意就根本止不住。   徐助理进来送文件,看到岑寂的笑,他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问:“岑、岑总,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岑寂斜他一眼,握拳轻咳一声,“什么事?”   徐助理忍住偷笑,忙把文件递上去。   他猜,岑总这么高兴肯定和云小姐有关系。   云小姐能把岑总给收服成这样,啧,太不简单了。   说起来他也真的是佩服云小姐,从前他从未见过岑总这么高兴,也几乎没见过他的笑,可自打回国遇见云小姐后,岑总脸上的笑容就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连他们这些助理的生活都变得美妙了。云小姐对他们来说简直就跟救星一样。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   “这些是什么文件?”   徐助理解释说:“是云谦平导演那边近日的消息和数据。他名下的三家公司现在都面临破产清算。”   “他目前筹备了多少钱?缺口有多大?”岑寂翻看着那些文件。   “这半年来他的投资很多,手上的流动资金几乎都被冻住,现在只筹备到七个多亿,再过几天应该可以筹备到八个亿,缺口在两个亿到三个亿之间。”   “这家公司准备收购,其他的不管。”岑寂点了点其中一家。这家公司投资的选择都不错,收购过来后应该会得到双倍乃至三倍的收益,只赚不亏,而且还能狠狠刺激一把云谦平。   “是。”徐助理又道,“现在还有几个人在犹豫是否出手拉他一把,岑总,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吗?”   “嗯,挡住他们的动作。这两三个亿云谦平四处找找关系和办法,用上些功夫还是可以解决大部分的,就只是要费不少精力。”岑寂缓声道,“但他们要是伸出援手的话,那云谦平可就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了,这问题对他来说解决得未免也太容易了些。拦下他们的援助,这缺口就先留着让云谦平焦头烂额吧。”   对云谦平,岑寂从未打算手软。   徐助理点头表示明白,“我这就去处理。”   他知道,岑总这是在给云小姐撑腰。从前云谦平对云小姐所做的种种,岑总都在十倍百倍地奉还。   经此一事,就算云谦平能够安然无恙,恐怕也是得元气大伤,再怎么想蹦跶也蹦跶不高了。   这口气,岑总可算是帮云小姐给出了。   作为岑寂的助理,徐助理知道很多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云谦平偷税漏税的证据其实是岑总提供的,那狗仔背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岑总。   云谦平对云岁一次次的忽视和偏心,对云思陶欺负云岁的置之不理,终于惹怒了岑寂,他终是对云谦平出手。不至于要云谦平性命,但绝对能让他元气大伤。   但真说要怪岑寂倒也怪不得,毕竟偷税漏税这事儿是云谦平自己做的,岑寂只是挖了出来,可不是他逼着云谦平偷税漏税。   还有之前明里暗里帮了云岁不少忙的林向雪,其实是谢屿的人,后来被岑寂差遣着继续帮云岁。   ……种种种种,徐助理一一看在眼里,岑寂对云岁的用情之深,也是他最有体会。   能看到他们终成眷属,徐助理觉得吧,他又能相信爱情了。   至于云导,只能说,造的孽总是要还的。但凡他能意识到点儿错误,能做出些许弥补,能挽回一下云小姐而不是继续加深对云小姐的伤害,岑总都不会做到这样绝情。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这个道理,就是可惜云导不明白。   他其实也纳闷,自己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手背的肉比不上手心的多,但总归也是有肉的,怎么就能偏心到这个份上呢?云谦平给云小姐的父爱,愣是比不上给云思陶的百分之一。   他实在是想不通。   一想到之前查到的云小姐的资料,连他忍不住愤懑,更别提岑总看到后的怒火了。岑总能压抑到现在才爆发,忍到现在才出手,他都觉得是岑总仁慈。啧,岑总可不是没给云谦平机会,是云谦平自己不知道珍惜。   徐助理摇摇头,下去办事了。他还得一个一个去警告那几个没眼色的,这时候出手帮云谦平,那不是跟岑总作对?不是跟盛昼作对?   岑总可摆明了是要让云谦平孤立无援的,好不容易做的局,哪能那么容易让云谦平出来。趁着这次机会让云谦平好好涨涨教训才是!   不至于要命,但伤筋动骨肯定是免不了。   -   而岑寂这边有多高兴,肖泽就有多震撼和绝望。   肖泽没想到云岁不过转眼的功夫就有了男朋友,他脸上的笑摇摇欲坠,脸色有些白地问:“你……你有男朋友了?”   圆子和周述黎是知道的,一点也不好奇。   可是肖泽不知道,工作室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一时间八卦过来的人一个接一个。   “迩迩谈恋爱啦?”   “老板瞒得好紧!是谁呀是谁呀?”   “我们认识吗?高不高?帅不帅?”   “是圈内人吗?”   云岁应接不暇,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肖泽的不对劲,柔柔笑道:“待会他会过来,我再介绍你们认识,现在嘛——”   在众人的注视下。   “先保密。”   “哎!坏迩迩!”   “吊胃口!老板变坏了!”   她们的打闹,遮掩去了肖泽的落寞。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篮子,里面是他精心给她准备的各种零食,忽然丧丧地扯了下唇。   ——看来他的策略错了,不该慢慢来,这不,慢得她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把她给慢丢了。   肖泽整个心猛地往下坠,身侧的拳头慢慢攥紧。   听到她说待会他会过来时,他倒是重新燃起了斗志。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顺便看看——抢过来的可能大不大。   其实……他脑海里隐约是有猜测的对象的。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肖泽转头去看。   ——是周述黎。   “小肖总,今天可得玩得开心些。”周述黎淡淡笑道,听起来很正常,就只是寻常的闲聊。   肖泽的脸色却猛地一变。   这个称谓——   周述黎仍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给他开了罐可乐,自己也开了一罐,跟他碰了碰。   肖泽踌躇了下,才喝了一口。   他等周述黎开口。   “小肖总,我们迩迩和他男朋友认识挺多年的了,近日重逢,很快就在一起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肖泽没应声。   他不知道周述黎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周述黎话还没说完,肖泽就硬邦邦道:“我没有恶意。”他有些着急地解释。   周述黎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然早就拆穿你了。只是我以为你很快就会自己和迩迩坦白,没想到到现在迩迩还不知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肖泽闷闷的,不吱声。   周述黎也不急,就静静等着。   半晌后,他才终于开口:“我只是怕我坦白之后她会觉得和我有距离,我再想接近她会变得不容易。”   肖泽耷拉下脑袋,有点儿蔫。他没什么经验,在情感问题上纯粹是小白,傻愣愣地琢磨,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他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想着,以小职员的身份和她相处和以明景太子爷的身份和她相处,两者相比,想必后者会让她觉得自在一些。可是后来他有心坦白,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周述黎拍拍他肩,极带安抚之意。   “或许……我是没下好棋子?”肖泽开始反思。   周述黎摇头,“这跟你怎么下棋没关系,待会你见了人就知道,他们俩在一起是必然的,是毋庸置疑的,旁人再怎么使尽心机也没法插进去。”   肖泽:“……”   这个世界上最打击人的大概就是,有人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不管你怎么努力反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他苦笑了下,再没说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和创伤。   他现在真的很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是……是岑寂吗?   云岁招呼肖泽去玩,毕竟是她请来的人,她可不能冷落了人家。   肖泽勉强扯起嘴唇,往她那边走去。   周述黎只听得一句很低很低的喃喃声:“做不成情侣,那也要做好朋友。”   他微愣,旋即摇了摇头。他们迩迩啊,遇到的一个个都是情种。   在郊外玩到了快天黑,云岁给岑寂发了个消息说他们准备要回去了。   不过半小时的功夫他的车就出现了。   云岁他们都还没把东西收拾好呢,听到有车子的动静,众人纷纷抬眼看去。   尤其是肖泽,他的目光如炬,像是猎豹锁定了猎物,眸光中毫无温度。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看到岑寂从车上下来时,肖泽自嘲地扯唇,脑子里猛地跳出一个念头——果然。   果然是他。   若是别人,他或许会不平,会愤愤,会不甘,会质疑对方能不能给云岁幸福,可是这个人是岑寂,他的那些情绪根本就不配登场。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岑寂径直对上他的目光,他轻一颔首,以作示意。   肖泽握紧了拳头,撇开了目光。   明景和盛昼是竞争对手,国内娱乐圈的两大巨头,他对岑寂自然是了解的,岑寂这五年来,从一无所有、一片空白到以一己之力崛出一个商业帝国,用五年的时间做到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家里的老头子这一辈子阅尽千帆,极少夸赞年轻人,可对岑寂,那也是赞不绝口,常常对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岑寂?!”   他对岑寂,在事业上是服气的。但是在情感上……   肖泽眼尾泛了星点的红。   他不甘心,可是又没有资格不甘心。   ——就算甘心,他发现他现在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祝福。   索性,还是不看了。   云岁正跟大家介绍着:“他就是我男朋友啦。”   她看着他嘴角的笑,心里偷偷乐着。他一定以为她不肯跟朋友介绍,可是怎么会呢?她很愿意告诉他们——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他是她从青春期到现在心心念念着的人,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啦!这个人,是我的男朋友,他有所属啦。   她原先是不好意思,可在跟长辈们坦白之后,她发现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根本不需要不好意思。而且接受全世界的祝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云岁偷偷看了眼岑寂,嘴角一扬。——更别提,这人还这么喜欢名分。那就给他名分吧。   工作室的姑娘们可热情了,就差直接喊“姐夫”了,云岁赧然,脸色慢慢爬上绯色,佯装凶巴巴地警告她们:“你们收敛点儿啊。”   只是她的警告没有半点力度,她们嘻嘻笑着说:   “我们已经很收敛啦!”   “迩迩,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喜糖呀?”   “我们可以给你当伴娘哦~~”   云岁:“……”怎么就直接进展到喜糖了?怎么就进展到伴娘了?   她嗔了她们一眼。这群坏家伙!   岑寂温温地笑了笑:“会有的。看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同意,什么时候就会有。”   他的声音里尽是温柔和宠溺,她们看得出来,其中藏着无尽的、绵绵的爱意。   又是一阵尖叫声。   “这也太虐狗了吧!!”   “好、好宠啊嘤嘤嘤——”   “老板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么高这么帅的男朋友必须同意昂!!”   圆子也凑上来问云岁,跟她挤着眼睛:“迩迩想结婚不?”   云岁双颊都红透了,这群坏家伙,趁机起哄打趣呢。她推开圆子的脸,故作无情:“不想。”   岑寂无奈地摊了下手。   她们大笑起来。   一点也没有架子哎!   刚刚她们看着他的样子还以为会很难相处的!   简单说了几句,天色渐晚,众人也就不得不先散了。   云岁还记得肖泽呢,跟他也道了别。   面对她,肖泽现在情绪很复杂,但她笑着与他道别时,他仍是笑道:“改天见。”   转身后,他沉沉舒了口气。   会好好做朋友的。   -   云岁把车钥匙给徐助理后,抱着岑寂的手上他的车,仰着头,声音微扬,有些小骄傲,像是猫咪在讨夸:“男朋友,我今天给你名分了欸。”   某个终于得到了名分的人眼里眉间都藏着笑,故作矜持地点了下头:“嗯。”   云岁哪里看不出来他藏着的高兴,伸手去把他的嘴角往上扯:“你就别憋啦!”   他心里不知道多惦记这事儿呢,这时候也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了呢。   岑寂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明天有时间吗?”   云岁可机智了,不贸贸然地点头说有时间,警惕道:“你先说什么事?”   “要不要去见见谢屿江胥他们?他们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   他扫她一眼,声音有些不自觉的紧张。   他在担心,担心她拒绝。   原来是这个。云岁嘴角沁出了笑:“我懂了,岑先生也忍不住想给我名分了是不是?”   骤然被拆穿,岑寂轻咳一声,又忍不住解释道:“早想带你去,只是怕你不肯。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希望?”   云岁弯弯嘴角,“这么怕我不肯呀?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情愿吗?”   “有。”   ……这罪名可就大了。   云岁才不认呢,“你胡说,我才没有呢,你这是诬陷。我明明……很情愿的。”   “是么?”   “当然!”   她凶他,像是逼良为娼似的,要等他一个附和。   在她目露凶光的威胁下,他终于轻轻地点了下头,笑意如织。   微风吹过,两手相执。   多年过去,她仍是他的她,他亦然。   他护她安然,给她偏爱,将她这几年的黑暗尽数扯去。   而他不知,他只是归来,就是还给了她全世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