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茶味玛丽苏》 作者：一曲绝唱 　　文案： 　　某天夜里。 　　苏茶睡得正香时突然被一杯凉茶泼醒，惊醒后的她以为那只是睡梦中所产生的幻觉，但就算重新闭上眼，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茶香味仍萦绕在鼻边，仔细一闻，更像是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味。 　　粗神经的苏茶并未将身体的变化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某天，周围人都发生奇怪的变化以后…… 　　苏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 　　一句话简介：三观党勿入 　　立意：女主反例。 　　内容标签：甜文 都市异闻 成长 校园 　　主角：苏茶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第一杯茶 奇怪的变化 　　直到房间外时不时的谈话声和走路的动静都停了，听到隔壁房门关上的响声，苏茶又在房间里安静的等了半个小时，才放轻脚步，抱着睡衣出门，悄悄走进浴室，关门落锁。 　　殊不知原本安静的房子，落锁的咔嚓声异常引人注意。 　　隔壁房间里，听到落锁声的江奕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对旁边拿着手机追剧的女人道：“你这朋友还真挺有意思的。” 　　“什么？” 　　“每天只要我一回来她就不出房门了，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敲门也不应声假装睡觉，倒是等半夜我们都睡了，她才偷偷出来跑到浴室洗漱……” 　　洗漱就罢了，每次都锁门，像在防备谁一样。 　　公寓里就他一个男人，除了防他还能防谁。 　　林可却不以为然，解释道：“苏茶她是宅女，本来就昼伏夜出，她作息就这样，你别多想。” 　　听言，江奕皱了皱眉，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 　　林可是想看剧催眠的，哪料小甜剧甜得她越来越清醒，剧里男女主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像她和江奕。 　　林可的视线不知不觉就挪到江奕那张比剧里男主还要帅气的脸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和他就像甜文小说里的男女主，如果，如果他能剧里男主一样，对她有些许非分之想就好了…… 　　屏幕刚好播到亲吻的镜头，林可的脸悄悄红了，不过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台灯，看着不太明显。 　　江奕却还在想隔壁林可的朋友苏茶。 　　一个星期前林可说她有一个朋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从姐姐家里搬出来了，暂时没地方去，要在这里借住两周，他同意了，却连着这一整周都没见到过苏茶本人。 　　他每天八点出门，七点便起床收拾，结果别人六点天不亮就出门了，晚上也是，他回来的晚，她早早回来关上门就一点动静都没了。 　　也不是没有一点动静，每天都是等他们回了房间，她才会偷偷跑出来洗漱。 　　她放水动静很小，不仔细听都注意不到，除了开关门实在降低不了的声响，她算是把能降的音量都降到了最低。 　　老实说，她半夜洗澡并不会吵到他休息。 　　但是…… 　　“江奕，江奕？” 　　江奕回过神来，下意识回道：“要睡了吗？”说着，把书随手放回床头柜，正要关灯。 　　“不是！”林可有些羞恼，不肯再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气闷的关上手机背过身去了。 　　江奕察觉到她生气了，却不知原因，但经验之谈，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气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江奕从来不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也根本算不上体贴，他伸手关上灯，正要躺下睡觉时，听到她说： 　　“江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黑暗中，江奕伸手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我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銥誮〕 　　许久没听她接下句，江奕开口追问：“什么为什么？” 　　林可很想直接问他，为什么他们都躺一张床了，他都还不肯碰她，她也没要求太过分，只是问他能不能吻吻她，她那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结果他居然假装没听见！ 　　“你把手伸过来。” 　　“？”以为她要递什么东西给他，江奕手长，一伸就戳到她额头上，正要收手时，林可直接拽住他的手，往下挪到她的唇上，然后再往下…… 　　江奕没想过她这么大胆，愣了一瞬意识到了她的意图，想到平时朋友的调侃，想到她刚才的反常…… 　　他本想由着她的，但在即将触碰禁区时，他还是无法抑制的强行收回了手。 　　“不行。” 　　黑暗中，江奕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不看也知道她现在肯定很失望。 　　他应该解释些什么才行，但这个时候，他根本没什么话可说。 　　林可没有动静也不发声。 　　气氛十分凝固，江奕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会让两人都很不自在，想了想，起身下了床，拿了个枕头。 　　“我去客厅沙发上睡。” 　　…… 　　关门时，他隐约听到被窝里有哭声。 　　他应该是伤到林可的自尊心了，他是林可的男朋友，理应留下来安抚她才是，但他根本就不能勉强自己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其实当林可说有朋友借住，并借口说和朋友作息不一样，一定要搬到他房间里来时，他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先前不拒绝，也是他确实想和她试一试。 　　…… 　　他和林可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不仅周围朋友是这样认为的，就连家里长辈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在双方家人和周围朋友的暗示和撮合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起。 　　两家人也早已相互当成亲家来走动了，家里长辈也说过，等林可毕业，他俩就可以领证结婚了，还告诫他婚前一定要守规矩，要尊重林可的意愿…… 　　殊不知有心理障碍，跨不过这临门一脚的人不是林可，而是他江奕。 　　总觉得从小一起长大，那个像妹妹一样的女孩，他怎么可以…… 　　他对她，根本生不起一点别的念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奕才真正意识到，并不是相处着舒服，让他不会觉得反感的女生就能成为他的结婚对象。 　　…… 　　浴室里已经收拾好了的苏茶正打算开门回自己房间时，听到了隔壁房门打开关上有人走出来的脚步声。 　　是谁出来了？是出来喝水还是想上厕所吗？希望是喝水，要是上厕所怎么办！她还没回房间！ 　　苏茶在厕所握住门把手，屏息安静了许久，等着那人回房的关门声。 　　但那人出来以后似乎一直待在客厅。 　　如果是林可，她肯定会过来敲门了，就算不是上厕所，也会过来说让她别洗太久免得受凉，还有早点睡之类的话。 　　看样子，客厅里的人是林可的男朋友江奕了。 　　就算门是锁上的，苏茶内心还是十分的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上个月，不，应该是从上上个月开始，某天早上起来后，她的身体就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 第2章 第二杯茶 离婚 　　…… 　　苏茶忍不住回忆。 　　上上个月。 　　临近毕业，学校里几乎没课了，苏玫给她找了一家杂志社让她实习，杂志社离学校距离太远，苏玫便把她直接接到了她家。 　　住姐姐苏玫家，苏茶内心是抗拒的。 　　因为她一直都有点害怕姐夫程砚。 　　…… 　　程砚和苏玫结婚那年刚好是她高中毕业那年，虽然只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但因为苏爸苏妈一直对从小学渣到大的她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就算有个名校硕士毕业的学霸姐姐在前作对比，爸妈也没多苛责她。 　　加上她是小女儿，从小都很安静乖巧，几乎没有什么叛逆期，和邻居家调皮捣蛋贪顽打架还没考上大学的同龄叛逆男孩一比，成绩不好似乎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依誮〕 　　苏爸苏妈在收到苏茶乖巧递上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隔壁是鸡飞狗跳揍儿子的场景，两相对比之下，两老瞬间觉得岁月静好，十分满足了。 　　因为隔壁叛逆男孩的无私奉献，苏茶从小到大的生活可谓是非常舒适滋润的。 　　在隔壁叛逆男孩不听话摔碗扔书的时候，她只要听话洗洗碗拖拖地就能得到零食零花钱的奖励，假装晚上看书看困了，一觉睡到大中午爸妈也不来打扰她。 　　高中毕业的暑假，假装对自己高考成绩不满意，装出让爸妈失望了的愧疚抑郁表情，苏茶得到了更多的奖励安抚，苏妈连碗都不让她刷了，家里对她的包容宠爱到了极致。 　　那天，苏玫带着程砚第一次上门，一点征兆也没有，客厅里直接宣布了他们要结婚了的重磅消息。 　　惊得苏爸苏妈都没顾得上什么礼节，把程砚晾在客厅里，拉着苏玫就跑房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存在感的苏茶则安静的待在客厅，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 　　一大袋薯片吃了一半，苏茶不敢吃太饱，怕一会儿吃不下饭了，便拿纸巾擦了擦手，见垃圾桶在电视机那边有点远，她不太想动，便随手将废纸和剩下的半袋薯片一起放回桌上…… 　　“垃圾要扔进垃圾桶里。”这是程砚进她家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程砚就笔挺的站在那里，一身裁剪得当的西装，面容冷峻，气质沉静。 　　他鼻梁上那副金边眼镜以及镜片下那双眼睛都莫名让苏茶记起高中学校里最严肃的教导主任，多年养成的听老师话的乖学生习惯让她忙从沙发上坐起来，不仅把废纸老老实实扔进了垃圾桶，还顺便收拾了一下桌子。 　　自那天起，程砚在她心中的形象，就和教导主任划分到了一类。 　　在苏玫和程砚结婚以后，他们定居在了S市，和苏茶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苏玫经常打电话让她周末过去吃饭。 　　苏茶还记得第一次到姐姐家的场景，那天程砚开车经过她的学校，刚好周末，苏玫便让他顺路把她接了过去。 　　她进门刚换下鞋子，听到身后冷淡嗓音提醒道：“脱了鞋子放进鞋柜，注意摆放整齐。” 　　“……嗯。” 　　苏茶内心那种消失了许久的教导主任监督感又出现了，她连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些许。 　　在苏玫这里，苏玫总会督促她学习，专业课，英语四六级。 　　苏玫从小就强势，而苏茶的性格偏软，像个软皮球，只要被人一戳就会塌下去。苏茶就算内心再不愿，还是得听强势姐姐的话，看书学习。 　　但苏茶从小就会演，她伪装学习的技术出神入化，这么多年了苏爸苏妈都没识破过，相反苏爸苏妈还一直觉得苏茶智商可能真的有点低，不然从小到大每天看书到半夜，这么日以继夜幸苦勤奋的学习，怎么成绩还会一直在中下游……〔铱驊〕 　　苏茶盯着书就开始走神，明明走神状态还能时不时的翻页，连苏玫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直到程砚皱着眉头把她桌上的书倒了过来。 　　她仍就着倒立的书一边看，一边翻。 　　程砚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冷声道：“你在走神。” 　　…… 　　那之后，程砚就常被苏玫拜托来监督她的学习。 　　程砚也因此发现了隐藏在她乖巧皮囊下懒惰拖延的本性，休息日从不早起，课业能拖到最后一刻才做，也从来不主动做什么，像青蛙一样，要别人戳一下才动一下。 　　和苏玫一样的社会精英都不会喜欢像苏茶这样懒惰成性没有上进心的人。 　　程砚也不例外，每每见到她都会忍不住皱眉。 　　虽然苏茶长着一张没主见的脸，但她心思敏感，能察觉出来程砚对她的不喜。 　　和程砚同桌吃饭时她都会有些拘束。 　　小心翼翼的怕他又会突然冷着嗓音提醒她几句吃饭的规矩。 　　所以，当苏玫提出让她实习期间住这里的时候，苏茶第一次拒绝了苏玫。 　　“你不住我这，你要住哪？学校离杂志社三十多公里，你打车呢？还是要让我天天接送你？” 　　“我……我租房子……” 　　“杂志社周边最便宜的房租都至少四千一个月，你哪里来钱付房租？我给你付吗？” 　　“……” 　　然后，身上所有钱加起来都不够半个月房租的苏茶不得不住进了姐姐苏玫家里。 　　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那天，苏茶提前回家，大门没关，听到苏玫在阳台上讲电话。 　　“……在你书房，你什么时候回来记得签一下……对了，离婚的事暂时不要让苏茶知道……对，我下个月出国……一年……还没说。”苏玫顿了顿，继续道：“……房子让苏茶住……她工作那边的事你记得帮忙注意一下……” 　　“好，再见。” 　　…… 　　离婚了？偷听到这段对话的苏茶先惊了惊，后又发觉两人离婚这事其实并不稀奇。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结婚当天都分房睡的恩爱夫妻，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更像商业伙伴，聊天谈话的内容从来没离不开过工作。 　　旁观过苏爸苏妈腻腻歪歪场景的苏茶一直就觉得苏玫和程砚之间的关系很特殊，虽然相处和谐，但这绝对不应该是平常夫妻该有的样子。 　　苏茶倒是松了一口气，听苏玫说房子让她住，离婚了的话，程砚应该就不会再在这里住了吧。 　　果然，当天程砚都没有回来。 　　一连几天，家里没有程砚，苏玫出国前忙的事情很多，她干脆直接住公司了也不回来。 　　谨慎小心收拾房子，保持房间整洁了几天的苏茶因为没人监督，逐渐开始松懈，变得随意起来。 　　…… 第3章 第三杯茶 饱嗝 　　家里没人，休息日苏茶就不强迫自己早起了。 　　前天晚上梦到被人泼凉茶，惊醒后就一直没怎么睡好，所以这晚苏茶以补觉为由说服自己一直睡到了大中午。 　　懒觉会让人越睡越懒，苏茶不想自己做饭，便拿出手机先点好一份外卖才起床洗漱。 　　她的房间自带一个小洗漱间。 　　碰了水，那股形容不出来的香味就又浓郁了些，不过苏茶闻了半天都没找到香味源头，倒觉得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股香味从昨天晚上梦醒时候就出现了，刚开始香味很淡，她还以为是错觉。 　　身上出现奇怪的味道，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会想办法找出原因，说不定还会到医院里去全面检查一下。 　　但苏茶不太一样，一般只要不是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很多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她都会直接忽视，这香味理所应当被她归到了洗发水沐浴露香一类。 　　在洗漱间磨蹭了一会儿，听到门铃响了。 　　应该是她的外卖到了。 　　苏茶踩着拖鞋走出房间，却在玄关鞋架最上层看到了一双摆放整齐的男士皮鞋。 　　那是程砚的鞋，她每天经过玄关都能看到他的鞋，看到鞋就总觉得程砚还在家里，她整个人就会突然变得十分不自在。 　　为了让自己放松一点，她昨天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把程砚的鞋全都放进另一个有挡板的鞋柜里了。 　　所以…… 　　苏茶盯着那双鞋，熟悉的紧张忐忑不安等各种情绪逐渐从心底苏醒。 　　‘咔嚓’一声，苏茶右眼皮都跟着颤了颤。 　　程砚那关了七天的房间门开了。 　　简单穿了一身衬衫长裤的程砚从房内走出，他没戴眼镜，衬衫挽到了手肘处，发尖还有些湿润。 　　看到愣在玄关处的她便习惯性的皱眉。 　　“去开门。”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苏茶回过神来，听到持续不断响起的门铃声，想起自己的外卖，忙转身去开门。 　　…… 　　拿到外卖后，苏茶又在门口腻了一会儿。 　　程砚没有如她所愿回房，而是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经济新闻。 　　苏茶提着外卖，脚步有千斤重。 　　磨蹭着走了过去，苏茶发现整个客厅焕然一新，昨天她留下的果皮纸屑都消失不见了，连垃圾桶都是空的，地面也被拖过一遍，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是谁整理的自不用说。〔銥誮〕 　　一想到昨天厨房水槽里还放了两个果盘没洗…… 　　就像被教导主任抓住没做作业的学生，苏茶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耳边是电视新闻主播连续不断的话声，程砚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 　　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都已经让苏茶心神不宁束手束脚了。 　　…… 　　她并不知道程砚吃过饭没有。 　　但她这几天都没做过饭，厨房冰箱里除了一点水果饮料外什么菜都没有。 　　就算她再不喜和程砚一起吃饭，她也不能只顾自己。 　　苏茶提着外卖，慢吞吞磨蹭到沙发旁边，几次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但都像被什么梗住喉咙，张开口却发不出声来。 　　是了，她买的这个，程砚肯定不会吃。 　　但他吃不吃和她问不问是两回事。 　　苏茶纠结犹豫着。 　　还是程砚先注意到杵在一旁的她。 　　他看了眼她身上还没换下的睡衣，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又扫到她手上的外卖，外卖包装盒上印着‘炸鸡炸串’的醒目字样。 　　“你这几天都吃的这些？” 　　他冷淡的话声率先打破平静。 　　苏茶知道他口中的‘这些’并不单单指她提着的这份外卖，而是囊括了零食水果等昨天桌子上没有收拾的那些…… 　　“不是，我……” 　　“好了。”不等她说完，程砚打断道：“去换衣服，跟我出门。” 　　…… 　　程砚带她到了附近一家中餐馆。 　　她很少和他单独吃饭，大多时候都有苏玫在。 　　有苏玫同桌时，他们会谈些工作上的事，苏茶就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安静静的专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但现在，包间里只有她和程砚两人。 　　为了不让程砚觉得她挑食，提醒她多吃菜。 　　苏茶夹了一筷子肉以后，必然会夹一筷子绿叶菜，就这么一口肉一口菜一口米饭，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 　　虽然程砚喜欢安静，但进食的时候过于安静连咀嚼都不发声音的苏茶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注意到她露在袖口外的手腕十分白皙，却有些偏瘦，穿着夏天的衣裙更显得人单薄瘦弱，还挑食的只夹她面前的那盘绿菜吃。 　　程砚皱眉，沉声道：“别挑食，多吃肉。” 　　一听这话，苏茶那口饭差点哽在喉咙里没咽下去，端起汤碗喝了口汤后，她忍不住抬头，就见他把一盘锅包肉放到她面前。 　　苏茶抿唇，看了他一眼，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他没戴眼镜，没有镜片的遮挡显得他眸色比平时更深，如墨一般黑沉。 　　眸色深的人不管看什么都会显得很专注认真。 　　……苏茶不习惯和他对视，很快挪开视线，握紧筷子开始吃锅包肉。 　　中途程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就见那盘锅包肉已经被她吃得一点不剩了。 　　他点的菜不多，但这家餐馆给的份量很足，够三个人吃的，粗略一看，光她一个人就吃掉了大概三分之二的饭菜。 　　程砚猜测可能因为她睡到中午才起来，没吃早饭饿太久了所以才吃这么多。 　　这种生活习惯很不好。 　　“每顿饭七分饱就可以了。另外以后记得要吃早饭。” 　　……苏茶微瞪大眼盯着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 　　刚才因为他突然看她吃饭，她有点紧张就只夹最近的那盘素菜吃，结果被他误会挑食吃素，她本来都快吃饱了，他又让她吃锅包肉。 　　那满满一盘，她吃完两坨就饱了，但怕他讲完电话回来，又误会她浪费粮食，所以在吃完锅包肉以后，她把碗里的饭也吃完了，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她的肚子也鼓起来了。 　　正愁站起来会不会吐出来时。 　　听到他突然来了句这样的话…… 　　程砚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怨怼，见她欲言又止似乎要说什么，他便安静的等她开口。 　　结果…… 　　“嗝～” 　　在他认真的注视下，她开口打了个饱嗝。 　　…… 第4章 第四杯茶 变化…… 　　饭后，程砚把她送回家里，都没上楼就又离开了。 　　这下苏茶不敢再随意了，她下午去超市买了菜，晚饭就没有叫外卖，老老实实的自己煮饭吃，吃完也没忘洗碗。 　　不过在洗碗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比以前变白了许多，和瓷盘一起在流水下冲洗，显得格外莹润白皙。 　　似乎不止如此…… 　　第二天早上，因为昨晚没开空调，夏夜闷热，苏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早早起来洗了个澡。 　　伸手抹去起雾镜子上的水汽，苏茶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还是熟悉的模样，但似乎有了一些她无法形容的变化。 　　…… 　　苏茶实习的地方是一家很普通的杂志社，老板是一个不缺钱的富二代白富美，据说是苏玫曾经的大学同学，白富美开设这家杂志社的目的也不为赚钱，纯粹只是因为兴趣。 　　就算杂志社很普通也不赚钱，但架不住有个很有钱的老板，杂志社办公区就设在市中心商业街最贵的那栋写字楼里，层数也很吉利，十八。 　　八点半上班早高峰时电梯会有很多人。 　　为了错开人最多的时候，苏茶一般都踩着时间点上去。 　　…… 　　苏茶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给按照要求编辑文字排版，偶尔会帮忙筛选一下图片。 　　因为杂志社出版的内容都是老板感兴趣的方向，而老板的爱好很简单，旅游风景。 　　她会自己满世界旅游，拍下很多风景照片传回来，偶尔会配上一些有感而发，感动自己的文字，让他们给汇总成一本杂志又再给她寄过去。 　　这个月老板到了新西兰，她说要给自己放个假，所以这两个月就不拍照片了，让主编他们自己找主题随便出两刊，不用给她寄过去。 　　之前每个月老板都会发回来很多图片，又不备注地点，只会配些零零碎碎不成段落的句子，让他们光筛选图片汇总句子就得花很长时间。 　　出版的杂志会送到老板手上，所以就算没有业绩压力，杂志社的人都不敢随便应付了事，每个月都会加班加点忙上一段时间。 　　老板度假，相当于也给他们放了假。 　　虽然每天还是要准时来上下班，但都没什么事情要做，尤其是实习生。 　　苏茶这段时间每天的任务都很少，换个工作效率高的可能半个小时就能搞定，但苏茶会拖半天，总会在不重要的地方耽误时间。 　　但今天苏茶拖不了了，因为明天要返校交实习报告。 　　实习占二十个学分。 　　实习期间和实习结束都必须回学校交一份实习报告，由工作单位盖章打分后加上自评分到学校盖章，汇总合格后才能拿到对毕业至关重要的二十个学分。 　　苏茶这一份报告，从实习开始就动笔了，硬拖到这要交报告的最后一天才收尾。 　　乍一看她的报告字多又整齐，肯定是每天认真总结了写下的，但仔细一看，都是些流水账一样无关紧要的内容。 　　不过也足够应付老师了。 　　…… 　　苏茶认真写报告的时候，听到邻边办公桌两个坐一起追剧的编辑在聊天。 　　“你知道顶层在重新装修吗？” 　　“知道，听说是腾辉的法务部搬走了，要改造成电竞青训基地。” 　　“也太奢侈了吧，电竞这种随便找一个郊区网吧都能建基地，怎么跑市中心来了。” 　　“你不知道，现在电竞也搞粉圈偶像化那套，很赚钱的。” 　　“……” 　　苏茶听别人聊天也能写报告，而且字还非常整齐，一撇一捺的，端端正正。 　　“苏茶，主编晚上请客你去不去？”同事禾苗从旁边支了一个头过来。 　　苏茶也看到了主编发在群里的消息，说是她有个好朋友在附近开了一家火锅店，她打算请大家晚上一起去捧场。 　　“要去。” 　　苏茶外表看起来文静又含蓄，像个不喜热闹的小女生，但其实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活动，不管是在以前学校里还是现在工作上。 　　只要有团体性的活动她都会参加，虽然因为存在感太低每次都会沦为背景板，但并不妨碍她亲身体会那种热闹欢乐的氛围并乐此不疲。 　　…… 　　杂志社总共三十多个人，男的就只有七个，严重男女比例失衡的情况下，唯二的两个未婚男士便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其中去年才从中传毕业的小鲜肉何洧最受欢迎，他年纪轻，长着一张白净的脸，不算特别帅气但胜在气质干净，懂的也多，还很会说话，和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 　　何洧因为来迟了就随意坐到了靠门这边，和苏茶相邻，本来这是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位置，但架不住何洧的好人缘，他一落座就有好几个人给他搭话。 　　苏茶旁边文编部门的女组长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都要和何洧就各种文学作品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和我换个位置吧。”女组长对苏茶说。 　　苏茶当然很乐意，两人中间隔着她谈得兴起，她放锅里的毛肚煮老了都没好意思伸筷子去夹。 　　苏茶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忘了脚边放了不少空了的饮料瓶，一脚踩在瓶身上差点绊倒，还好何洧及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扶了她一把。 　　“谢谢…” 　　何洧愣了愣，清软微甜的嗓音钻入他耳朵里，酥酥麻麻令他失神了一瞬。 　　明明苏茶来杂志社实习了一个多月了，他却似乎直到今天才看清她的长相……莹润净透的双眸，细腻白皙的肌肤，粉嫩的唇瓣，连耳垂都圆润可爱至极…… 　　他握着她的手，迟迟没有放开。 　　他的手很烫，让苏茶很不舒服，想收回手却被他更用力的握着，而他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也让她很不自在。 　　“何洧……何洧？这是怎么了？” 　　女组长话音一响起，何洧很快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还握着苏茶的手，他忙收回手并对她抱歉一笑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没事……”苏茶轻轻摇了摇头，和女组长交换了位置。 　　似乎刚才那一幕让女组长有些在意，她状似开玩笑的压低嗓音对何洧道：“说起来，你和苏茶的岁数好像差不多呢，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有考虑过苏茶吗？” 　　何洧听言，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着回答想继续再当两年单身贵族，而是下意识的看向苏茶。 　　她正用筷子夹着一片毛肚，在锅里老老实实的烫了七上八下才夹到盘子里，沾了点料，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放进嘴里开始小口咀嚼。 　　咀嚼的时候她的腮帮子鼓鼓的，脸颊白嫩，可以想象触碰上去柔软又温暖的感受…… 　　何洧左手不自觉收紧，回忆刚才握过她手腕的细腻触感，隐隐的好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似茶非茶的香味。 　　…… 第5章 第五杯茶 我去接吧。 　　…… 　　聚会第二轮在KTV，闹哄哄的环境里，有唱歌的，玩牌的，还有玩游戏输了喝酒的。 　　何洧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 　　包厢很大，他拿着话筒往角落里看，以为像苏茶这样腼腆乖巧的女生会抱着一杯果汁安静的待在角落，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但他想错了。 　　苏茶正坐在几个玩纸牌游戏拼酒的美编组组员旁边，她手里抱着一大瓶酒，见到哪个输了游戏的人酒杯空了便悄悄给他满上，顺便再往酒杯里添上一粒冰块。 　　别人笑的时候，她会跟着弯唇，游戏到瓶颈时，得了空闲，她会轻轻抿一口自己酒杯里的酒。 　　当发现某人喝得太多了时，她还会贴心的在那人酒杯里少斟点酒多加几块冰。 　　就这么几圈游戏下来，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他们身边有个积极又体贴的斟酒小服务员。 　　何洧仔细回忆，隐约也能记起自苏茶来了的这一个多月里，杂志社大大小小聚会不下三次，每次好像都有苏茶，又好像没有…… 　　他记得某次聚餐后，几个女组长打麻将三缺一非要拉着他一起，他不好拒绝扫兴，便点头应了下来。 　　坐下之前他旁边还没有茶杯，坐下之后，手边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杯加了糖的柠檬水。 　　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想来，那日苏茶应该就在那里……如同今日一般。 　　不同的是，这次他注意到她了。 　　…… 　　苏茶看同组成员们玩了几次纸牌以后，发现旁边本来玩转盘骰子的人聚了十多个开始玩狼人杀和剧本杀。 　　她喜欢人多热闹，再加上对复杂一点的游戏更感兴趣…… 　　……轻轻把手中的大酒瓶放回原处，苏茶端起自己的小酒杯，小步挪到了旁边队伍里。 　　大概是她挪过来的时候碰巧发牌，她面前桌上也被发牌人随手放了一张牌。 　　苏茶愣了愣，见周围人都陆陆续续拿了牌开始看身份，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牌。 　　是平民！ 　　很普通的身份，但苏茶还是克制不住的有点小紧张。 　　习惯了做旁观者，这次却成了参与者。 　　轮到苏茶发言时，她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内容的话。 　　“我是平民，是好人。” 　　因为参与的人多，发言少没什么身份的都被法官直接略了过去。 　　即便如此，苏茶还是很有参与感的认真去分析到底谁是好人谁是狼，虽然她听下一个人发言时总会忘记前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且每次都跟着最后一个发言的人投票。 　　最后场上还剩不少人，她平民的一票虽然不太重要，但她也不敢乱投，正犹犹豫豫举票不定时…… 　　“投2号。” 　　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 　　苏茶侧头一看，是何洧，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旁微靠后的位置。 　　见她看着他，他回以一笑道：“听我的，投他就赢了，2号是最后一匹狼。” 　　他是旁观者。 　　苏茶一向觉得旁观者是最容易纵观全局的人，比如她看别人打麻将，她能看四家牌，哪个人打什么牌会点谁的炮她都一清二楚。 　　只靠发言分析的话，能知道2号是狼，但场上还有这么多人，何洧怎么能那么肯定只剩他一只狼了呢？ 　　私以为何洧肯定是偷看了所有人的牌，和以前她旁观别人玩狼人杀时一样，总喜欢先把所有人的牌看一遍…… 　　苏茶非常相信他，直接把票挂在了2号。 　　果然，2号是最后的狼。 　　游戏结束，好人胜利。 　　同时苏茶给了何洧一个只有像他们这样的旁观者才能理解的腼腆感激笑容。 　　“谢谢……”谢你偷看别人的牌来帮我。 　　何洧猜不到苏茶的心思，就觉得微暗的灯光下她莹莹亮亮的眸子很勾人，嗓音也轻飘飘的，挠得他心尖发痒…… 　　这么近的距离，他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的，令人不自觉想靠得她更近。 　　“苏茶……”做我女朋友吧。 　　他几乎就快脱口而出时，听到她手机铃声响了。 　　…… 　　看到来电显示是姐姐时，苏茶心跳都漏了半拍，忙出了包厢，跑到相对安静的电梯那边才敢接通电话。 　　“姐姐……”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我……我在聚餐，主编请客吃饭……” 　　“是吗？怎么感觉你那边很吵。” 　　“是火锅店，人很多。” 　　“吃完了吗？” 　　“马上了……” 　　“好，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车回来。” 　　“这么晚了，不安全。” 　　“安全的……我可以和同事一起。”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在苏茶忐忑不安时，听到苏玫冷冷的话声。 　　“苏茶，发定位。” 　　一般苏玫叫她全名的时候，就是要生气的前兆。 　　苏茶不敢再糊弄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在KTV并且喝了一点点酒的罪行。 　　“……对不起。” 　　苏玫没给她解释的时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嘟嘟声响起的时候，苏茶心都凉了。 　　…… 　　从小到大，苏茶都有三个家长。 　　慈父慈母和严姐。 　　苏玫大她七岁，隔代遗传到了祖父强势的性格，有极强的好胜心，什么都要争第一，成绩要争第一也就罢了，还想要个最完美的妹妹。 　　苏茶记得自己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苏爸带着苏玫来幼儿园接她…… 　　苏玫一进幼儿园就一眼就相中了幼儿园里那个最漂亮的小孩儿。 　　她一定要苏爸拿苏茶去换，说苏茶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九九乘法表都不会背，长得还不好看，肯定不是她亲生的妹妹！ 　　完全不管脚边啪嗒眼泪汪汪要姐姐抱抱的小可怜茶。 　　后来，意识到苏茶是她妹妹这件事无法更改后，苏玫逐渐降低了要求，勉强有个不漂亮的妹妹也行，只要她成绩好。 　　但无论她怎么监督苏茶看书学习，苏茶的成绩永远提不起来，不上不下，一直在中下游。 　　苏玫到外省读大学时，还经常往家里打电话，问苏爸苏妈，苏茶有没有在认真学习。 　　“小茶她天天都在看书，你放心吧。” 　　是了，天天日以继夜的学习，成绩排名依旧非常稳定。 　　…… 　　如此，等到苏玫逐渐心智成熟，偶尔回家能听到隔壁邻居向苏爸苏妈诉苦自家孩子的叛逆不服管教BLABLA…… 　　那时候苏玫就想…… 　　苏茶虽然长得不漂亮，成绩不好，但她乖巧听话呀！ 　　只要不抽烟喝酒烫头，那苏茶她就是好女孩儿。 　　这想法一直持续到今天。 　　…… 　　苏玫挂断电话的时候，脸黑的无以复加，因为她听话的妹妹，不仅学会撒谎还开始喝酒了！ 　　见苏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程砚提醒道：“你喝酒了。” 　　“我喝酒和她喝酒能一样吗？！”苏玫语气不自觉变冲。 　　程砚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玫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那股气瞬间消了下去，她揉了揉太阳穴，对程砚道：“抱歉，我忘了喝酒不能开车。” 　　“我去接吧。”程砚道。 第6章 第六杯茶 外套 　　…… 　　“我去接吧。”程砚道。 　　“……”苏玫看了他一眼。 　　今天公司高层私下聚会，说是特意为她办的欢送会。那些好意的恶意的，很多酒她都推不掉，她本以为自己今晚不能轻松退场了。 　　直到程砚的突然出现…… 　　是他开车送她回来的。 　　苏玫把钥匙递给他，道：“我和你一起。” 　　“嗯。” 　　…… 　　程砚走在她前面，他身量高，气质沉静，每走一步都踩得很稳，无意间就能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安全感。 　　苏玫以前总不明白，明明当初处在同一起跑线，为什么现在，他们之间距离会越来越远…… 　　瑞科是他们一起创办的企业，她眼看着它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外包公司，一跃成长为现在能到海外扩展业务的大型新科技集团。 　　她曾以为瑞科上市就是终点了，高点套现是所有金融行业从业人员一直默守的潜规则，苏玫自然也不例外，稀释股权降低风险等等……她是个合格的金融精英，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 　　她不相信瑞科能够做出什么跨时代的产品，不相信瑞科能突破传统行业的瓶颈，不相信瑞科……不相信曾经这个她合伙创立的小外包公司，不相信那些技术员，业务员，还有……不相信程砚…… 　　所有的不相信全部变成了砖，在她和程砚之间砌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墙那面的程砚还在往前走，墙里面，她被迫原地踏步无法前进分毫。 　　直到现在…… 　　程砚，现任瑞科集团首席执行官。 　　苏玫，瑞科持股小股东兼业务经理。 　　在她因为业务被抢而加班加点时，程砚已经能亲自和对方企业老董平起平坐对谈条件了。 　　在她推脱不了那些不怀好意竞争对手的酒时，程砚能冷着脸几个字就让所有高管提前结束聚会。 　　每当这时，她都能记起当初瑞科上市前夕，她向程砚提出假结婚抬高股价的建议时程砚看她的眼神……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说：“好。”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倍感难堪，无地自容，比被对手琳达当面耀武扬威羞辱时还要难受…… 　　会难以克制的去想这几年，程砚是如何看待她的，是不是就像看一个上蹿下跳把自己折腾得越来越狼狈的小丑？ 　　她不是没有怨气的。 　　前段时间，她向程砚提出了离婚…… 　　离婚她能分走程砚一半的财产，包括股份。他的身家几乎都是瑞科上市后也就是他们结婚后涨上来的，是夫妻共同财产，受法律保护的，且不说她还是瑞科的创始人之一。 　　瑞科CEO离婚的消息也能让瑞科股价动荡一番。 　　如果他为了瑞科不肯离婚，那么她就会去起诉离婚，可以预见要打很久的官司，会给瑞科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初她只是估错了瑞科的潜力，走错了几步，现在，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站在和程砚一样高度，她不一定会比他差。 　　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就算手段拙劣，她也要获得成功。 　　…… 　　然而……她所有预想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程砚签字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并不在意这份文件会分走他一半的股份，带走他近一半的身家。 　　他只在签完字后，说：“房子归我。” 　　那个也就一百四十多平的小住宅，当初因为结婚，也为了上班方便而临时买下的房子。 　　协议里，觉得那房子太无足轻重，她都没有没有列出来。 　　结果，他只在意这个。 　　苏玫记起当初匆匆忙忙结婚时，程砚妈妈对她说的话。 　　“程砚虽然长着一副人冷心硬的脸，但其实他心肠最软，最是念旧。能让他接受一个东西不容易，但只要他接受了，同样的东西就很难再走进他的心里，比如小时候的旧玩具，睡了很久的旧床，住了很久的老房子……不管人和物，都是如此。” 　　那一瞬间，她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挫败感来。 　　那些她日思夜想不甘心失去的机会和东西，似乎都没有走进过程砚的心里。 　　她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再继续下去，她重新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上面什么都没要。 　　只要了那间房子。 　　她想，起码也要让程砚失去点什么。 　　…… 　　夏天昼夜温差大。 　　苏茶站到路边醒目的招牌旁边，迎面晚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觉得有些冷了，苏茶穿上外套。 　　很快，视线里出现了那辆熟悉的车。 　　不是苏玫的车，是程砚的。 　　好了，一会儿肯定要被严厉姐姐当着严肃姐夫的面训斥了。 　　苏茶低头盯着地面，鸵鸟的逃避心理让她期盼两人突然眼花看不见她。 　　又觉得程砚正在开车，期盼他眼花不好也不安全。 　　还不如期望姐姐她今天心情好，能早早放过她…… 　　就在苏茶胡思乱想时，车缓缓停在了她身前。 　　…… 　　车窗降下，驾驶室里程砚那张冷脸出现在她面前。 　　“上车。”熟悉的冷淡话声。 　　苏茶隐约看到副驾驶位坐着苏玫，等她上车后才发现，苏玫在副驾驶位睡着了，而且车上也弥漫着酒味…… 　　杂志社女性多，所以都喜欢带甜味度数低的果酒，喝再多也不容易醉，酒味也很淡……但车上的酒味更浓郁，像红酒和香槟……可能还夹杂了其它味道，但苏茶闻不出来。 　　他俩肯定不知道跑哪里去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苏茶抿了抿唇，捏着背包带有些闷气。 　　她才喝了一点点果酒，苏玫隔着电话都对她发气，结果苏玫自己都不以身作则，喝得比她还多…… 　　车内十分安静，能听到苏玫睡着了的平稳呼吸声。 　　上车时，苏玫觉得闷就开了一半的车窗，虽然车开得稳又慢，但车窗外的冷风还在不停往里吹，令睡着了的苏玫都不自觉蹙眉。 　　程砚正想帮她把车窗给关上时，看到从后排伸过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正慢吞吞又小心翼翼的把外套展开给苏玫搭在身上。 　　…… 第7章 第七杯茶 姐夫…… 　　…… 　　苏玫睡眠很浅，在苏茶刚把外套给她搭在身上时，她就醒了。 　　她胳膊一动，苏茶的手就很快缩了回去。 　　苏玫望了后视镜一眼，见苏茶坐在靠右侧车门的位置，正极力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她似乎想装睡，但明显来不及了…… 　　随手将搭在她身上的外套收到座椅旁放着，苏玫揉了揉太阳穴，先前她也是酒意上头，将一些工作上的情绪给带了回来。 　　“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们主编了。” 　　安静的车内响起苏玫平淡的话声，“今天确实是你们杂志社的聚会。” 　　苏茶低着头，无法从她说的话中判断出她的情绪是喜是怒。 　　“苏茶，我不拦着你和同事聚会，但有两点你必须答应我，一是不准喝酒，二是每天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嗯。”苏茶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准对我撒谎，知道吗？” 　　——这是第三点，明明说好的只有两点。 　　苏茶到底没敢把这话表达出来，只能乖乖点头回应道：“知道了。” 　　…… 　　到家后，苏玫先回了房，程砚去停车了还没上来。 　　苏茶觉得有些口渴，打开冰箱想拿瓶水时，看见冰箱里放着的几大盒礼盒装的水果，有樱桃草莓葡萄等，新鲜诱人的样子瞬间勾起了她的馋虫。 　　她忙小步跑到苏玫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姐，姐姐！” 　　苏玫开了门，她衣服还没换，只解了头发，及肩的黑发微卷，被手拢在一侧稍显慵懒，不如束发时那般精明干练，倒多了几丝亲和力，更显得平易近人。 　　“怎么了？”苏玫取下耳边的蓝牙耳机。 　　“你要吃水果吗？冰箱里有很多水果，我给你洗一点吧。” 　　苏玫看着她，见她眼眸发亮，少有的主动积极模样…… 　　似乎和小时候那个喜欢扒她裤腿的小胖妹身影重合了起来。 　　“我不吃。”苏玫不自觉像以前那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那些都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你去洗了吃吧，吃多少洗多少。” 　　宴会酒店方送了很多东西，她只挑了几样苏茶爱吃的水果带了回来。 　　“记得别吃太多，免得一会儿睡不着。” 　　“嗯嗯。” 　　…… 　　苏茶准备了一个大果盘，一个小果盘。 　　计划大果盘抱回房间里吃，小果盘放冰箱，一会儿苏玫或程砚想吃的话，他们打开冰箱就能直接看到。 　　苏茶在厨房洗水果的时候，听到程砚进门关门的动静。 　　本来都快洗好了，苏茶怕和他打照面，便决定还是再洗一遍，但程砚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回他自己的房间，而是抬步直接往厨房这边过来。 　　为什么要过来？苏茶又开始紧张不安了。 　　他是要来提醒她‘晚上少吃水果’还是‘不要在卧室吃东西’还是‘洗完记得清理水槽’？ 　　难道是刚才她进屋的时候没把鞋摆好？她明明记得摆好了的…… 　　或者说，要因为她喝酒晚归这件事来说她些什么？ 　　……苏茶欲哭无泪，连姐姐苏玫都不会给她这么强的心理压迫感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茶皱巴着小脸，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她摸到手边的小果盘，决定先发制人，先给他吃的，吃人嘴软，肯定就不会说她什么了…… 　　但对比大小差异明显的两个果盘，苏茶越发觉得小果盘拿不出手，但大果盘她又很舍不得…… 　　犹犹豫豫间，程砚的脚步声停到了她身后。 　　来不及了！ 　　苏茶一把抱过大果盘，迅速转身往程砚怀里一递，头也不抬的说：“姐…姐夫，你吃水果，洗了两遍的……” 　　程砚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她双手捧着个装满水果的大果盘，直接就往他怀里递，果盘边缘还在不停往下滴答滴答水，她的手也还是湿的。 　　程砚都没来得及提醒她先把果盘水渍擦干，而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以防她一直往前莽撞的递。 　　他伸出的手，刚好碰到她抱果盘的手。 　　他还没什么反应，她倒是像被烫到一样很快缩手，也不管在他还没拿稳的时候突然缩手会有什么后果。 　　“别松手！” 　　他提醒得太迟了。 　　程砚眉头紧皱，他另一只手也拿着东西，单手根本很难稳住一个已有倾倒趋势的果盘。 　　如果此时场上离他最近的人能反应够快的帮他撑住果盘的另一边，那这盘水果便能安然幸存下来。 　　但程砚并不指望她。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在遇到问题和困难时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如何逃避躲开，很少会有人真的去思考解决的办法。 　　就算会有理智的人去思考，没有足够的反应速度和能力也无法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而苏茶，是他遇到过的最会逃避，最不会直面任何困难和处理任何问题的人。 　　不管是从学习工作上还是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中都能看出来。 　　她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督促，从不主动去做任何事，拖延，懒散，逃避，柔弱，无主见…… 　　集齐了所有他不喜的性格。 　　苏茶，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皱眉。 　　程砚以牺牲果盘三分之二水果为代价好不容易稳住了果盘，抬眼就见她因水果洒落而慌慌乱乱用手去接，却不小心踩到几个葡萄失去平衡直接向他扑了过来…… 　　她倒是很有眼色的看出了他的不悦，中途硬生生想拐个弯往水槽里扑。 　　程砚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皱到不能再皱，把右手衣服扔到冰箱旁边置物台的同时伸手把她及时揽了回来。 　　避免了一场撞水槽的意外事故。 　　苏茶惯性一头撞到他胸口，撞得头晕乎乎，却也没忘想说‘对不起’。 　　但程砚冷硬的斥责声先一步响起。 　　“做事总稀里糊涂毛手毛脚！要人照顾你一辈子吗？” 　　……这是程砚第一次用这种语气。 　　和以往的冷淡嗓音不一样。 　　苏茶连额头的疼都忘了，只是愣愣的抬头看向他，刚好对上他黑沉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内心升起了另一种惧意，不是犯错后面对教导主任的畏惧感，而是一种…… 　　她现在还无法认识到的情绪。 　　苏茶只以为这次是真的让他生气了，伸手揉了揉额头，不知是疼痛刺激的原因还是其它，那双本就盈盈似水的眸里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 　　“对不起……姐夫……” 　　嗓音甜软，尾音微颤。 　　程砚盯着她侧到一旁的脸，原本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白皙娇嫩的肌肤，眉眼清纯动人，唇色淡粉，腰身娇柔纤细，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 　　那双水眸盈出了泪，她咬着下唇，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难耐的…… 　　“……不要，姐夫……” 　　娇颤清甜的嗓音，那张粉唇似乎就贴着他的耳边吐息，温热诱人。 　　“姐夫……” 　　铃铃铃……闹钟响起。 　　安稳平躺在床上的程砚猛地睁开眼，一瞬时空错乱的恍惚后逐渐清醒过来。 　　从来都是他每天早醒提前关上闹钟，这还是住到这里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被闹铃吵醒。 第8章 第八杯茶 鞋子！ 　　…… 　　苏茶的水果大宴泡汤，收拾了厨房以后，她回房倒头就睡，第二天差点起迟了。 　　辅导员在班群里发了消息说早上10点会在阶梯教室开实习总结大会，到时候会点名，点一个人的名字收一个人的实习报告，没到场的记缺席零分。 　　学校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赶地铁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苏茶定的是早上七点的闹钟，结果按停两次闹铃以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她不仅后悔自己昨天嘴馋，就不应该大半夜想吃水果，结果不仅没吃成，惹姐夫生气了不说还浪费了时间，昨晚收拾完厨房都已经一点多了。 　　…… 　　就算时间非常赶，苏茶洗簌洗澡的步骤还是一步不略。 　　等她收拾好后，一看时间，八点半了。 　　苏茶把实习报告装到包里，临要出门了，她都又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袋酸奶。 　　想着一会儿可以打个车去学校。 　　她以为程砚和苏玫都去上班了。 　　每天他们都会很早出门，苏茶都不用在房间里故意磨蹭就能和他们错开时间。 　　苏茶把酸奶放进包里，蹲在玄关处换鞋。 　　叮玲玲…… 　　门口密码锁开启的响声。 　　苏茶抬头一看，刚好看到打开门走进来的程砚，他穿着一套运动型的衣服，似乎刚从外面跑了步回来，额上还有些许细密的汗珠，肩上搭着一张白色的毛巾。 　　他正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蓝色运动上衣稍有些贴身，胳膊抬起来一弯，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就显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应该经常锻炼。 　　想着昨晚程砚斥责了她以后，冷冷的丢下一句“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回了房间。 　　她捉摸不透程砚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气，在程砚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忙低下头，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他却只是抬手看了眼手表，冷淡提醒道：“你上班迟到了。” 　　语气平静，似乎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苏茶猜想他肯定是看到厨房了，她昨晚认认真真的把整个厨房都打扫了一遍，地板拖了两遍，连冰箱里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 　　厨房变得那么干净，喜欢整洁的程砚肯定一看到就消气了。 　　一想到他消气，苏茶也不自觉松了口气，心下也没那么紧张了，也敢抬头看他了。 　　“……今天要回学校交实习报告，我就请了一天假。” 　　“报告带上了？” 　　程砚监督过她一段时间的学习，自然清楚她时常丢三落四，忘东忘西，末考时都能忘带准考证，还因此挂过几次科。 　　不知为何，明明以前在面对程砚各种有关学习的提醒时，她都会变得十分拘束，像一个被班主任格外关注的问题学生，在班主任的眼神扫过来时候，不管有没有坏规矩都会坐立不安。 　　但现在，程砚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让她不明缘由的安心。 　　她说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 　　苏茶把报告从包里翻出来，像交作业一样举起来给他看了一眼，“在这里，我带了的。” 　　“嗯。”程砚点了点头，换了鞋就直接走过她，回了房。 　　…… 　　…… 　　等苏茶到了学校，阶梯教室B103已经人满为患，似乎是几个班的人都安排在了这里开实习总结大会。 　　因为人多，也没有点名，辅导员在讲完一些实习注意事项以后，直接就让他们把实习报告交到讲台，说交完就可以走了。 　　苏茶交完报告回了一趟寝室。 　　寝室里面其他三个人比她先回，除了余笑笑还戴着耳机啪嗒啪嗒打游戏外，另外两个在收拾床铺和东西。 　　“……好快呀，一晃眼我们都要毕业了。” 　　“是呀，我看网上说，人一过十八岁，之后的日子就会过得很快……” 　　“……怎么突然伤感起来？！” 　　两个人抱着被子都伤春悲秋起来。 　　“咦，苏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林可把衣服装进行李箱时，看到旁边苏茶正在费力的把床下的行李箱给拖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茶抬头，手上动作停了停，回答道：“刚进来的……” 　　“好吧。”林可习惯了她走路悄无声息，她举起手机晃了晃，对几人笑道：“一会儿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呢？我男朋友请客呦！！” 　　“要去要去！哇哇，江大校草请客，我一定要去！！”旁边周小筱很兴奋的点头答应，手上的衣服都激动的挥舞了两下，还忍不住羡慕的看向林可道：“哇，可可我真的好羡慕你，有个超帅的校草男朋友，还是隔壁R大的，那么优秀……” 　　“……”一般的聚餐苏茶从来不会拒绝，但一听到林可的男朋友江奕请客，她就有些犹豫。 　　因为林可，苏茶见过江奕几次。但江奕每次给苏茶留下的印象都不是太好…… 　　苏茶性格软，一向没什么脾气，不管和什么人都能相处得很好，所以寝室里其他三个人做什么都喜欢带上她。 　　余笑笑打游戏少人数时，会让苏茶下载游戏注册账号帮忙凑人数；周小筱去演唱会追星或参加什么粉丝应援会时，会让不习惯拒绝的苏茶帮忙领东西和举牌子。 　　而林可则是常去隔壁大学看江奕打球赛，喜欢让话少安静的苏茶陪她去，免得一个人坐在场外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会很尴尬。 　　…… 　　第一次。 　　苏茶是个瓦数很低的灯泡，和两人一起走的时候，她怕打扰两人，便不自觉落后几步，加上她存在感低，林可走着走着就忘了她的存在，然后旁若无人的和江奕说些娇俏的话…… 　　林可会忘记她，可五感敏感的江奕能察觉到她。 　　江奕趁着林可去厕所的间隙，转身几步向她过来，眉眼显露出些许的不悦，仍保持较平和的声线，他说：“你跟了我一路了，有情书还是巧克力的就现在给我吧。”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来。 　　“…恩？没…没有…我不是……” 　　“没有吗？好，那我知道你喜欢我了，你可以走了。对了，以后别再偷跟着我了……我是真的很烦像你这样的人。” 　　虽然后面因为林可出来解除了误会，江奕也很认真的给她道了歉，但苏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 　　第二次。 　　有段时间，外面流行一种逛街要和男朋友换鞋穿的说法，据说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男友对自己的疼爱和喜欢。 　　在学校里经过几次版本改良以后，变成了，如果一个女生想和你换鞋穿，那么她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那天，也是江奕请客吃饭。 　　她们寝室的人都在，还有班上几个林可玩得好的女同学，加上江奕几个的室友，几个打篮球的队友。 　　除了江奕和林可官配以外，其他人都是单身，所以这次请客算是一个小型的联谊会。 　　那是一个日式料理店，进门要脱鞋。 　　苏茶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了门口乱成一团的鞋子，因为在姐夫家里养成的把鞋子摆放整齐的习惯，她在放好自己的鞋后，又伸手拿了一双离她最近的鞋，想挨个规矩的摆进鞋柜里…… 　　所以江奕从里面推门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她脱了鞋蹲坐在门口，拿着他鞋的场景，紧随江奕出来的男生疑惑问道： 　　“你拿江奕的鞋干什么？不会是要穿吧！” 　　在那一瞬间，江奕见本来蹲坐在那里木愣愣的人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红了脸，表现出了被当事人抓包的窘迫，立马放下他的鞋，不停摆手道：“不是不是…这里太乱了…我是想整理……不是穿……没…没有想穿……” 　　这解释加她的反应更显得欲盖弥彰，江奕盯着她没说什么，不过他伸手把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第9章 第九杯茶 敬酒…… 　　…… 　　那次过后，苏茶就变得非常小心了。 　　虽然江奕什么也没说，那个男生也没有多嘴说给别人听，但只要林可再叫她去隔壁，她都不去了。 　　连听到什么聚会都要确定没有江奕在。 　　不然她怕又出现什么误会。 　　所以这次，苏茶一听是江奕请客，就算她内心很想和许久没聚过的室友们好好聚一聚，但还是摇了摇头，低声拒绝道：“我下午有点事，就不去了。” 　　“今天来学校肯定都是请假了的，你下午能有什么事呀！”周小筱抱着一个枕头，愁自己行李箱装不下了，“连网瘾少女余笑笑都能抽出时间，你有什么事就都推掉吧！咱们都好久没聚过了……” 　　“是呀，苏茶，马上就毕业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聚。”林可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道：“而且今天有很多单身大帅哥哦！说不定你一去就脱单了！” 　　苏茶还想摇头，又听到林可说：“对了，我还请了那个你最喜欢的黎玥学姐哦，人家研究生会比我们先毕业，等你下次回学校就约不上了哦！” 　　黎玥是她们学院的研究生学姐，常替专业课老师来给她们上课。 　　和其他铁面无私不讲情面的老师不一样，黎玥更温柔耐心，她脾气很好，讲课也细致，还会专门给跟不上进度的人许多帮助。 　　比如苏茶，收到过她几次单独归纳总结的考试提纲，也多亏了她，苏茶几次挂科补考都顺利通过，免去了重修的苦恼。 　　如果黎玥在场的话，似乎和江奕的一些误会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苏茶觉得，临毕业前应该去谢谢学姐。 　　…… 　　原定计划应该就是十多个人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之类的。 　　但等到了才发现，隔壁好几个包厢都是认识的同学。 　　因为今天是她们学院的返校时间，都是从各地实习赶回来的学生，都想趁这个机会聚一聚，学院人多，在学校周边订到同一家饭店也不算偶然。 　　黎玥在学校的人气很高，林可和周小筱在学院的人缘也很好，闹着闹着几个包厢几十个人就换了个大厅一起聚会了。 　　想去谢谢黎玥学姐的苏茶愣是没找到和她说话的机会。 　　黎玥性格好，长得漂亮，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和她交谈，身边也围了很多人，苏茶就站在外围，她人不高，还没什么存在感，所以要想挤到黎玥身边还真不容易。 　　苏茶在边上绕了两圈，她做事一向不懂坚持，所以很快就放弃了，刚想回去自己的位置时，旁边一个矮胖的男生突然问她道：“……你也是XX学院的吗？” 　　很少有陌生人会主动找她说话，苏茶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我也是诶，之前都没见过你！”矮胖男向她这边挪了一步，有意拉近两人的距离，“我是计算机专业一班的，现在在市中心众联公司实习，你呢？” 　　不熟悉的人靠近她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茶往旁边也挪了一步，“我…我在杂志社…” 　　“杂志社？是在市中心吗？”矮胖男似乎看不出她的拘谨。 　　“……是。” 　　“那你住哪儿？自己租的房子吗？” 　　苏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问，又觉得自己如果不回别人的问会显得很没有礼貌，所以就算浑身不自在，还是开口回道：“……我住姐姐家。” 　　“哦，也对，市中心那边自己租房子不便宜。还好众联这边待遇好，也不管是不是实习生，只要能力强码得出代码，都能拿到高工资。”顿了顿，他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挺了挺腰背，道：“我现在实习期吧，一个月也就万八千的工资，不过租个房子是够了，以后转正了再加把劲，工资翻个两三倍应该不成问题！” 　　“……嗯。”见他盯着她似乎想让她说些什么的样子，苏茶迟疑的补充了两个字，“加油？” 　　…… 　　不远处，一个不高偏瘦，但穿搭颇有些女性化的娘娘腔拍了拍周小筱的肩，努了努嘴示意她往那边看。 　　周小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苏茶和向她搭话的矮胖男。 　　“你看，王志又去找妹子搭话去了。”娘娘腔笑眯眯道：“他肯定是想毕业之前脱单，以前寝室里有人就笑他肯定到毕业都找不到女朋友，他倒是不以为然，觉得只要成绩好，找到好工作赚了钱就有妹妹投怀送抱……” 　　“然后呢？” 　　“然后他年年考专业第一，修完专业课学分，比我们早几个月就跑去公司实习，不还是找不到女朋友？” 　　顿了顿，娘娘腔呵呵笑道：“他提前实习，实习报告啥的都交完了，今天他都可以不用回来，结果不还是屁颠屁颠儿跑回来了？没人叫他，多半自己看到群里聚会的消息过来的，还特意去做了个头发，啧，好油腻。” 　　听完，周小筱笑道：“人家油腻是油腻，但是够上进呀，你厉害，你倒是去考个专业第一呀！” 　　“喂，闺蜜之间不能人身攻击哦！”娘娘腔用兰花指戳了戳她。 　　“呕……”周小筱嫌弃的推开他，“你别这么恶心！” 　　她跑开他，人群里找到低头玩手机的余笑笑，忙蹭过去，悄悄到她耳边说：“笑笑，我猜苏茶要脱单了。” 　　“嗯？”余笑笑抬起头来，“……怎么了？” 　　“你看……”周小筱伸手指了指苏茶在的方向，笑道：“你看到和她说话的那个胖子没有，他叫王志，我听他室友说的，他想脱单，你看吧，他一直找苏茶搭话，看起来很主动诶。” 　　“……有点矮，有点胖，穿得土，头还有点秃。”余笑笑简短的用两个字总结了一下，“□□丝。” 　　“喂喂，说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人家可年年都是专业第一，非常上进。” 　　周小筱想了想，道：“我就觉得他很适合苏茶，苏茶人太木了，要她主动去追人是不可能的，只有别人追她才可能有脱单的机会，但是她长得不漂亮又木讷，哪儿会有男生喜欢这样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余笑笑明显对室友脱不脱单这件事不太感兴趣，敷衍两句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周小筱倒没注意到她又开始玩手机了，只自顾自问道：“……你说苏茶会不会拒绝呢？” 　　…… 　　“你就喝果汁，不喝点酒吗？”王志问她道。 　　“……我不喝酒。”苏玫不让她喝，这才过了两天，她要是再沾酒，让苏玫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 　　“嗯，也好，其实我也不喜欢喝酒的女生。”王志笑了笑，胖脸显得更圆了一点，脸上两颗因为生活不规律而长出的痘痘十分显眼。 　　…… 　　苏茶逐渐发觉了不对劲，不管她去哪儿，王志都总会跟上来，还总对她搭话，他上下扫视她似乎在估量什么的眼神也让她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没一会儿，林可在不远处向她招了招手。 　　苏茶像是看到了救星，忙走了过去。 　　林可在学校很有名气，长得漂亮人缘又好，是校花级别的。王志很有自知之明，只悄悄盯着林可的脸多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也没有再跟上去。 　　“茶茶，这里有两杯酒，你一会儿去给江奕，就说谢谢他请客啥的，能多让他喝几杯就喝几杯！”林可已经挨个找了好几个人了，看到苏茶就忙招手让她过来帮她，觉得苏茶肯定不会拒绝她。 　　她今天势必要把江奕灌醉。 　　苏茶一听，忙摇头，“不不……我不喝酒。”也不想去和江奕敬酒。 　　她看到他都会觉得很尴尬，怎么可能去敬酒。 　　“茶茶，就帮帮我吧，我的人生‘幸’福可全都在这几杯酒上了！”林可把酒杯塞到她手里，作出星星眼拜托的手势，“你只要能敬他三杯酒，我肯定单独请你吃饭！” 　　“不行不行。”苏茶摇头，她不好说自己不想见江奕，只说：“我住姐姐家，姐姐不准我喝酒……” 　　林可不想耽误时间，干脆将其中一杯酒给倒了出来，在杯里装了半杯白水，再递给她，道：“你一会儿就喝这杯，我给你都倒白水，你就敬三杯，不用太多！” 　　“不是…不是水不水的问题…我……”苏茶梗住了，在林可面前她说不出那句‘江奕可能误以为她喜欢他’的话。 　　“什么？不是酒的问题，是什么问题？”林可疑惑。 　　“没…没什么。”苏茶忙摇头，把她手中的酒杯接了过来。 　　明明没有做什么做不起她的事，苏茶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我就只敬一杯。” 　　“可以！” 　　…… 第10章 第十杯茶 家在哪儿…… 　　…… 　　有一种人，他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中心，比如苏茶的学姐黎玥，苏茶的室友林可，苏茶的姐姐苏玫，苏茶的姐夫程砚……还有苏茶室友的男朋友江奕。 　　他就站在靠窗的位置，和旁边两个以前没见过的男生在说话。 　　林可在背后推了推她，苏茶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 　　见又有人端了两杯酒过来，林帆淡笑提醒道：“江奕，又有人来找你敬酒了。” 　　江奕闻言，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过去，刚好苏茶走近，在他身侧停下，她一触到他的目光便很快低下了头，头也不抬的直接递给他一杯酒。 　　“…江…江奕，谢谢了，谢谢你今天请客…” 　　一见是她，江奕转而看向不远处装作不知道这里事情眼神游移的林可，他今天已经不知道被人敬了多少杯酒了，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鼓动的。 　　“这人是谁？”懒懒散散抱坐着椅背的袁承扬随口一问。 　　“林可的朋友。”江奕接过苏茶手中的酒，能发觉她悄悄松了口气。 　　袁承扬倒是笑了，他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颇显人畜无害，“我看不是朋友，是跟班吧。林可倒是去哪儿都少不了要找几个跟班给她做事。” 　　被林可偷摸找人灌酒的江奕多少有些烦躁，自然不会在意被人当面说成跟班的苏茶会有什么感受，或者说他知道袁承扬的话不礼貌，但他可能内心也是这样认为的，也懒得去维护小跟班的自尊心。 　　倒是一向温和的林帆皱了皱眉，“林可平时是这样的？”找跟班支使别人做事？他印象中自己乖巧的妹妹可不是这样的。 　　“不是，他胡说的。”江奕倒知道在女朋友亲哥面前维护她的形象，说着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所以说，苏茶的脑袋瓜可能真的缺一根弦，她只在心里默默的否认了他们说她是跟班这话，倒是没什么羞恼烦闷的情绪，觉得人总难免会产生一些误会，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茶闻了闻手中杯子里的水，因为杯子装过酒，就算装了水也有一股酒味，她想能不喝就不喝，见三人自顾自聊起来，她便悄悄挪了挪步，想安静的离开。 　　但椅子上那人却叫住了她，“小跟班，把你手上这杯酒给我。”倒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离得近，他说话间就一点不客气的伸手捏住杯身把酒从她手上夺了过去。 　　旁边两人倒是习惯了他经常的出格行为，江奕没什么反应，林帆让她不要介意，可以再去拿一杯。 　　苏茶还来不及说什么，眼见椅子上的人把那杯水喝下。 　　他一喝进去就发觉了不对，看了眼手中的酒杯，又看了她一眼，突然挑了挑眉，笑问道：“你就拿这和别人敬酒呀！” 　　不知为何，椅子上这人能让苏茶记起以前初高中学校里那些不好好学习又爱打架的小霸王，她一向对这些人敬而远之的，每次遇到都会低着头悄悄绕过去。 　　苏茶本能的觉得这人和以前那些校霸一样，不好招惹，面对这种人时，苏茶的习惯性反应是…… 　　袁承扬一见她想走，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和某些动物的习惯是一样的，你站它面前乖乖的不动，它不会碰你，但你要是动一动想跑，那对不起，一爪子就把你摁住了。 　　苏茶今天穿的长袖，被他拽着就像被钳子衔住，隔着一层衣服都被拽得手腕生疼。 　　“我不为难你。”袁承扬另一只手摇着空杯子，笑道：“就假一罚十，这样的杯子，你喝十杯，喝完我就放开你，怎么样？” 　　“你发什么神经？”江奕瞥他一眼，察觉到他眸底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顽劣情绪时，突然愣了愣。 　　江奕很久没见过他露出这种模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那个玩世不恭张扬肆意的二世祖变得懒散随意，对什么都很难提起兴趣…… 　　林帆提醒道：“承扬，别太过分了。” 　　“我不过分。”袁承扬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作假的人被抓到肯定要接受一定的惩罚，不然以后肯定还会再犯，我不过分，只让她喝十杯一样的酒而已……” 　　“……我…我不喝酒……”苏茶有点怕了，她用力想收回手却被他拽得更紧。 　　作假？林帆突然记起以前袁家经营的房地产业发生过的那次浇筑材料造假事件。他皱皱眉便不再说什么了。 　　三人都是平常容易被人关注的焦点，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很快，袁承扬拉着一个女生手的场景被人看见，不少人的眼神有意无意都往这边瞟。 　　林可忙走了过来，她刚想说什么，被林帆看了一眼便很有眼色的闭嘴了。 　　周小筱也拉着余笑笑悄悄凑得更近，站到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压低声音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袁承扬叫来服务生，让他端来了十杯一摸一样的白葡萄酒。 　　这是林可专门准备来灌醉江奕的酒，度数很高。 　　周围人越聚越多，不习惯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苏茶紧张不安到了极致，她的手心在冒汗，内心对拽她手逼她喝酒的人产生了无比的惧意。 　　“没事的，就十杯而已。”袁承扬面带笑容，好似逼她喝酒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弯唇笑道：“大不了一会儿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呗，我当你专车司机，包接送。” 　　“……不要……”苏茶不停摇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很怕自己下一秒就当众哭出来，“你松开我……” 　　袁承扬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见她不吃软的，便冷下脸道：“你想要我亲自喂你吗？” 　　‘喂’字重音，苏茶听着心都一颤，没什么骨气的她立马摇头，抽了抽鼻子，嗓音沙沙的，“……我……我自己喝……但是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要先和姐姐说一声……” 　　“你多大了，喝酒还要向姐姐报告？”袁承扬嗤笑一声，“行了行了，你去说吧。”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苏茶点开手机，拨出了苏玫的电话。 　　袁承扬伸手给她开了扬声器。 　　嘟嘟声，苏玫的手机一直显示忙线。 　　苏茶忙又拨了一遍，还是忙线。 　　正要拨第三遍的时候，袁承扬拿过她的手机扔到一边，不耐烦道：“好了，我要没有耐心了，就几杯酒，快点喝了了事，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说着，他伸手作势去拿酒，似真的要‘喂’她。 　　苏茶不敢让他喂，她自己伸手拿了一杯。 　　杯子里的酒酒味很重，光闻味道就知道度数很高，苏茶只先小小的抿了一口，但那瞬间漫到满嘴的酸涩苦味让她迟迟不想再喝第二口…… 　　袁承扬可看不惯她磨磨蹭蹭的，趁她张嘴要喝第二口时，大手直接团住她拿杯子的手，握紧迅速往上一抬，大半杯酒就顺着灌进她嘴里。 　　部分被她反应不及咽了下去，但还是有一些从嘴角流了出来。 　　她下意识用手去拭…… 　　袁承扬注意到她的手，十指纤细白皙，抚过唇角带出一条水渍，唇色沾酒显得更莹亮，却不如那双被水汽浸润的眸子，潺潺如流水，眸上轻薄的睫毛带着一丝上翘的弧度，轻轻颤动时勾得人心尖发痒…… 　　他一时间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见她一口接一口的喝酒，粉唇包着酒，溢出些许时她会用小巧的舌尖轻轻舔一舔嘴角，看得他口干舌燥，忍不住也拿酒喝了几杯。 　　被他灌过一次后，苏茶对他的惧怕到了顶点，连酒的苦涩都能忍下，加上被他一直盯着，她便不敢再磨蹭，一杯接一杯喝得又快又急…… 　　一鼓作气喝了六七杯后，她觉得头有点晕，肚子也有点涨，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桌上一杯酒都没有了。 　　她觉得她应该是喝完了，也可能是自己数错了。 　　…… 　　她踉跄一下，袁承扬很快回神扶住她，见旁边江奕，林帆林可对他行为十分不赞同的眼神，他扬眉笑道：“好了，我这不是帮她喝了三杯吗？” 　　“她应该是醉了，对了，林可，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我送她回去。” 　　…… 第11章 第十一杯茶 醉了 　　“谁要你送她啊！我不知道送她回去吗？”林可上前两步拍开他的手，把苏茶从他身边扶了过去，很不高兴的抱怨道：“苏茶本来就胆子小，这次你闹成这样，以后我再邀请她肯定都不敢来了……” 　　虽然苏茶和她很多朋友不一样，但其实林可还挺喜欢她的，朋友闺蜜之间总是免不了闹各种矛盾，但她和苏茶这四年相处下，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准确来说应该是苏茶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矛盾。 　　这样的人相处着是十分舒服的，从不会反驳她什么话，只会安静的当一个听众，还很少拒绝她的请求。 　　“行啊，那就你送她回去。”袁承扬一点没觉得内疚，扫了眼低头靠在林可身上的苏茶，笑道：“江奕今天喝得也有点多，看来他得让我送了。” 　　林可一愣，看向江奕，他也安静的看着她，虽然还是清醒的状态，但他不知何时解开了领带，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了。 　　扫到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后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的一点锁骨，林可小脸一红，忙收回视线，瞪了袁承扬一眼，逞强道：“你不也喝了酒！还有我能开车送两个人！” 　　听到这话，袁承扬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了。 　　几人中唯二没喝酒的林帆看了眼不远处还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黎玥一眼，黎玥和他晚上还有约会，自然不想有个喝了酒的电灯泡误事，所以，在两人争到底谁送谁的时候，他尴尬的看向窗外，愣是一点没吭声。 　　…… 　　…… 　　“小筱，我叫了个车，一会儿你帮我送一送苏茶吧。”林可一查苏茶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就犹豫了，等她送了苏茶回来，江奕这边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我今天不打算回市那边……”周小筱旁观了刚才苏茶被灌酒的经过，虽然觉得苏茶有点可怜惹到了个一看就脾气不好的大帅哥，但“我拿交报告的借口在单位请了三天假，和朋友约好了一会儿聚会结束在后校街玩通宵的……” 　　余笑笑见林可看向她，“别看我，我家和她家在两个方向，两边隔了起码四十公里，送完她我还得自己回家……” 　　“那怎么办，我一会儿还有很重要的事！”林可着急的跺了跺脚，看向一旁酒意上头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的苏茶，又不可能把她扔下。 　　难道今天好不容易灌醉了江奕的这个机会要眼睁睁的错过了吗？ 　　“我知道还有个人！”周小筱指了指不远处东张西望的胖子王志，道：“他可以，他在追求苏茶，苏茶刚才还和他聊了挺久呢，他应该很快就要是苏茶男朋友了，你让他送苏茶回家吧。” 　　林可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到王志，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刚才他确实在和苏茶说话，不过……扫到他乱瞟的眼神，油腻的头发，林可嫌恶的摇头，“苏茶这是什么审美，不行，等她醒了我要好好说她一下，这男的一看就靠不住，起码得找个顺眼的吧！” 　　林可可不放心把苏茶交给他，想着苏茶多半是没接触过什么男生，所以胖子这种的都能入她的眼。 　　“……这胖子算了，苏茶要找男朋友的话，我到时候给她留意一下。” 　　“你给我也留意一下吧！！我也单身！！”周小筱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林可白富美周围都是高富帅，能让她介绍一个，那多美。 　　“……呃，行吧。” 　　…… 　　盯着苏茶的手机，林可没办法，只想到了一个办法，打电话让苏茶姐姐来接她。 　　这样她也不用担心苏茶怎么回去了，江奕这边她还能再灌他点酒，她实习的时候就借口方便为由搬到他住的地方去了，就是公寓有两间房，两人分开住一点同居的感觉都没有…… 　　林可那苏茶的指纹解了手机锁，看到刚才拨出去的那两个备注为‘姐姐’的未接电话都没有回应，想了想，觉得苏茶姐姐可能在忙什么事分不开身…… 　　林可看到通讯录里紧挨着‘姐姐’之下的‘姐夫’二字。 　　打给姐夫和姐姐应该都没区别。 　　林可食指轻点，电话拨了出去。 　　……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了，林可听到从手机那边传出的低沉男音。 　　“什么事。” 　　嗓音沉稳冷静，声线低磁带有些许金属质感。 　　光凭声音就让林可不自觉坐直了身体，就像面对家里的长辈一样，“您…您好，请问您是苏茶的姐夫吗？我是林可，是苏茶的朋友，今天同学聚会，苏茶不小心喝醉了，我…我想问您一下，您现在有空来接她吗？” 　　对面沉默了片刻。 　　林可忙接着又道：“没…没有空也没关系…我可以送她回去，不用麻烦您都可以，我很快……” 　　“有空。” 　　程砚打断她的话，冷声吐出两个字：“地址。” 　　…… 　　明明苏茶的姐夫答应了要来接苏茶，但林可总有一种自己闯祸了的感觉，她搓了搓手指，把手机放回苏茶的包里，只能默默祈祷一会儿苏茶运气好点了。 　　…… 　　半个小时后，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不少，林可只疏忽了一下，再抬头就没见到江奕他们了。 　　她有些着急，苏茶手机响起，她接过听到对面冷淡的嗓音说“我到了，下来吧。”时才松了口气。 　　林可扶着苏茶出了大厅，苏茶似乎酒醒了一点儿，她乖巧的想跟着林可急促的脚步，但有点跟不上，加上脚有点软，总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 　　“……我们要去哪儿？” 　　听到她软软糯糯的话，林可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迷蒙涣散，脚步蹒跚，还是那副醉酒的状态。 　　别人醉酒要不是哭要不是笑，不然就是碎碎念，她倒好，喝醉了像没睡醒。 　　林可不禁起了逗她玩的心思，她回答道：“去把你卖了！” 　　她脑袋混沌，理解不了‘卖’这个意思，习惯性的点头说：“好。” 　　“卖了你的钱我全拿走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林可捂唇笑道：“你可真大方。” 　　没一会儿，林可出了酒店大厅，一眼就望到酒店门口那辆安静停放在那里的车。 　　极黑的车身似乎要与黑色的背景融为一体，也算见过很多车的林可并不认出那辆车的车标，只觉得这车十分低调，明明周围的临时停车位也停着几辆豪车，比较起来却也没有丝毫的逊色，相反还衬得黑车流畅的车身更精简和大气。 　　莫名的，林可觉得那就是苏茶姐夫的车，她核对了一下车牌，确实如她所想。 　　车上的人应该也看到她们了。 　　林可见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一高大的身影。 　　他慢慢从阴影处走出，脚步不刻意加重却十分稳健，气质如松柏挺拔又沉静，面容冷峻，眉眼淡漠疏离，高挺鼻梁架着的那副金边眼镜更加重了距离感，像一座冰山一样，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林可从来没想过软绵没脾气的苏茶还会有个这样的姐夫，又想到现在苏茶寄人篱下……她不禁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打这个电话，苏茶姐夫一看就是个不喜欢别人喝酒的人，尤其是苏茶还醉成了这样…… 　　内心是这样想的，但林可在被他扫了一眼后，非常有眼色十分干脆利落的松手把苏茶交了过去，还不忘像个小学生那样弯腰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半夜麻烦您跑一趟了…” 　　林可从来没有这么礼貌过。 　　本靠着林可的苏茶突然被她推了出去，失去支撑加上双腿根本使不上力，下一秒她就直接一头栽到了程砚怀里。 　　程砚单手稳住她，见她醉成这样，他皱眉问：“她喝了多少？” 　　“七……六杯，六杯！”那酒是她让苏茶去敬的，酒也是她准备的，虽然是袁承扬突然脑抽灌她喝酒，但她的责任少不了。 　　当着程砚的面，林可可不敢多说什么，只干巴巴补充道：“今天同学聚会，苏茶很开心，不小心就多喝了点……” 　　“嗯。”程砚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带着苏茶转身往车里去。 　　林可松了口气，很快想到江奕，连忙又跑回了酒店。 　　…… 　　程砚正给她系安全带，耳侧突然一凉，发觉她在向他吹气，似乎是觉得他靠那么近让她不自在了，所以想一口气把他吹远一点。 　　程砚倒不会被她这点小动作影响，给她扣好安全带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车启动，很快驶出酒店。 　　…… 　　半个小时后，程砚把车停进车库。 　　当初选择这个房子的原因就是这里自带小花园和一个车库。 　　苏茶似乎已经睡着了，头靠着椅背，十分安静，动也不动一下。 　　程砚下了车，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解开安全带，揽过她的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抱起来后才发觉她并没有睡着，她靠在他怀里，半睁着眼。 　　程砚低头看她一眼，“你自己下来走。” 　　她没有回答，听到他的话声，她直接往他怀里缩了缩，脸埋在他颈侧，似乎就连喝醉了都免不了有些怕他。 　　她就这样贴在他身上，因细颈伸长而从领口露出的细嫩肌肤令他眼神一暗，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禁紧了紧。 第12章 第十二杯茶 不对劲…… 　　这场景似乎和他的某些梦重合了起来。 　　但理智如他，十分清楚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楼梯口的声控灯因许久未见动静而熄了下去，这让本就偏暗的车库更暗了，只有墙边蓝色的夜光灯还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似乎就连周围环境都在迷惑他，想刻意营造出如临梦境的错觉。 　　阴暗封闭的空间，总能让人滋生些许恶意的念头。 　　车库里没有别人，她喝醉了…… 　　就算他在这里对她做些什么，稍微过分一点，也不会有人发现，明天醒来她也不见得会记得什么。 　　但程砚此人，从来都不是他想，然后去做。 　　他会比别人多一道程序。 　　他想了，在理智衡量了得失以后，才会去做。 　　依靠这个模式，加上他极强的自制力，他一直以来几乎从没做错过什么。 　　短暂的沉思过后，程砚抱着她，上了楼。 　　…… 　　伸手推开她的房门，打开灯。 　　灯一亮，程砚一眼就看见床上没叠的被子，衣柜里没整理好的衣服，连小阳台的落地窗也没关，风吹得窗帘不停舞动，带倒了旁边的纸篓…… 　　她倒是聪明，知道苏玫和他都不会随便进她房间，所以每次进出都必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程砚走进去俯身把她放到床上，正要从她颈下把手抽出来时，似乎扯到了她几丝头发，让本已经闭着眼睛要入睡的人又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她房间的灯光是暖色的，暖光给她莹润的水眸盈上色彩，也许不止是眼眸，她的眉眼、肌肤、唇和颈……在这个触手可及的距离下都无一不引人遐想，令人迷醉…… 　　程砚就保持着这个半俯身的姿势，安静的凝视她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呼到他脸上。 　　她想吹开他…… 　　程砚敛了敛眉，眼见她又要再吹时，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温热柔软的唇，带着一丝酒味，一点点甘甜。 　　————————————修改版————————————修改版————————————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做下去。 　　不是因为她的反抗，而是他注意到了她迷朦没有焦距的双眸，就算色彩迷人，却也让他瞬间意识到她并不清醒。 　　几乎绝大多数时候，他极强的自制力，绝不突破的底线原则都能铺垫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这是他的过人之处，常给他带来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却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这种习惯性的克制，谨守的原则会给他带来生理上的不适…… 　　虽不至于痛苦，但也足够压抑难受了。 　　…… 　　程砚缓了许久，在她彻底松开眉头安然入睡之时，他用食指轻碾过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下次，你还敢喝酒吗？” 　　…… 　　…… 　　江奕确实是醉了，他能自己走路，能清楚的回答别人的话，但林可挽住他手腕贴着他走的时候，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再刻意和她保持安全的距离。 　　林可只以为今晚他们之间肯定能跨出那一步，结果刚回公寓，她只是去接杯水的间隙，江奕就自己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门被锁住，外面的林可只差拿钳子来自己撬锁，而里面的江奕扑到床上倒头就睡熟了。 　　林可忿忿咬牙紧盯着这扇门，她想，早晚她都会找个理由搬进去的。 　　…… 　　苏茶一觉醒来，头疼。 　　她以前从来没有喝醉过酒，记忆停留在昨天那张逼她喝酒的脸上，之后就像断片了一样毫无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只有些凌乱…… 　　苏茶正要下床，看到床边她那双靠床脚摆放得整整齐齐，连兔耳朵朝向都完全一致的小兔子拖鞋时，她愣了愣。 　　再翻开手机，主编给她发来消息让她今天好好休息。 　　心底隐隐有了种不祥的猜想。 　　…… 　　…… 　　书房是开放式的，紧靠阳台采光很好。 　　苏茶一出房间就看到书房里办公的程砚，和平日里总是暗色调的套装不同，今天他换了一身以白色为主的休闲装，但也不见丝毫慵懒，坐姿笔直，镜片下的眼睛专注的盯着电脑，电脑前摆放了一叠文件，同时手边还旁边放着一杯咖啡。 　　他办公的时候苏茶一般不敢去打扰他。 　　苏茶走到客厅，注意到桌上放着的果盘，果盘里装着满满的洗净后的水果，还有切成小块的芒果果肉…… 　　她慢吞吞挪坐到沙发上，时不时往书房处望上一眼，虽内心不安忐忑，但也不忘伸手拿果盘里的水果吃。 　　眼见程砚在书房开了视频会议，一时半会儿可能结束不了。 　　苏茶拿出手机，点开一部电影，再戴上耳机。 　　看得入迷了，都忘了书房里的程砚，她把鞋脱了，顺势抱着手机躺到了沙发上。 　　视频那头的女经理眼见程砚脸色有些不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之余说话都结巴起来，同时连线的其他两个技术负责人也都额头冒汗，很想伸手擦一擦，极力在脑中措词一会儿该怎么报告最好…… 　　正当三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程砚的突然起身吓得三人下意识睁眼蹬脚挪动椅子往后退了半米，见程砚离开视频画面才小心翼翼的又挪了回来。 　　就算隔着一层屏幕，总裁给人的压迫感还是一点不减呀！ 　　三人同时伸手抹去额头的汗。 　　视频那边不见了程砚，三人都不敢大意，仍聚精会神的专注工作，直到听到电脑里传出的稍远有些距离感的冷淡话声。 　　“不吃饭吗？” 　　“……” 　　总裁似乎在和谁说话，三人听不到另一人的声音，也不敢乱琢磨，几声脚步声后，总裁似乎离开了书房，隐隐听到交谈声，却也听不真切了。 　　…… 　　苏茶被他突然的一句‘不吃饭吗？’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地上，还好有地毯。苏茶没去捡手机，只很快坐起身，手搭膝盖上又变得十分拘束。 　　“姐…姐夫……” 　　“饭厅桌上给你准备了早饭，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冷了，你去热了吃。” 　　“嗯…嗯…”苏茶忙点了点头。 　　和只会到酒店叫外卖的大忙人姐姐不一样，姐夫程砚的工作似乎相对较闲，苏茶经常见他自己做饭，以前周末她来住的时候也是如此，苏玫总是忙得抽不开身，常让程砚帮忙去接她，她来了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饭后苏玫待不了多久就又走…… 　　住在一起总免不了一起吃饭，苏茶常吃到他煮的面，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但早饭……细数下来，这似乎是第一次…… 　　程砚和苏玫每天都起得很早，她又很少不赖床，所以总错开了时间。 　　…… 　　盘子里两个馒头一个荷包蛋，几个培根肉卷，一碗沙拉，还有一杯牛奶。 　　苏茶拿了筷子安静的吃。 　　她本想问什么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砚见她低头小口啃着馒头，被他盯得食不下咽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然后他就这么一直等着她磨蹭吃完，见她收捡了盘子挪到厨房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洗碗。 　　程砚把水杯随手放到旁边置物台上，迈步过去，站到她身后，沉声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 　　苏茶手一滑，磁盘掉进水槽发出一声脆响的同时碎了一角，她忙伸手要去捡，却被他从身后拽住了手腕。他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把手洗了，我来处理。” 　　说是让她洗手，却是他握着她的手放到流水下，洗净她手上的泡沫，再用纸巾拭干。 　　本忐忑不安紧张不已以为他会说她喝酒这件事的苏茶慢慢的发觉了不对劲。 　　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她身后，已经将她整个人团到了怀里。 　　…… 第13章 第十三杯茶 香水 　　“有没有头晕，或者哪里不舒服？” 　　宿醉的人第二天早上起来通常会头疼。 　　程砚见她摇头，一直盯着水槽里的盘子不知道在看什么。以为他注意不到，还在悄悄往回缩手。 　　在遇到处理不了的和某些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时，苏茶从来的反应都是逃避。 　　程砚不想逼她太紧，他放开她的手，倒也没退开，保持着这个能轻易将她侧脸细微表情纳入眼底的距离，淡淡道：“我没有要责备你醉酒这件事。” 　　果然，这句话轻易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从全身僵硬变成平时的忐忑拘束紧张也就一瞬间的事，她忍不住侧过身抬头看向他，同时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姐夫……我昨天没有想喝酒的…我开始一直都是喝的果汁……后面也是拿的水去敬酒………” 　　程砚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觉得她唇色略淡，远没有昨晚那般红润，却也足够粉嫩，足够诱人了，至于她解释的话，其实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但在她话声停顿时，他会微皱眉头，显得很认真的嗯一声，让她“继续说。” 　　这和他有些时候的状态是一样的，比如某股东一定要拉着他向他长篇大论展望瑞科未来却尽说些空妄的废话时，又比如两个资深研究员在他面前为了经费而一定要同时说话时…… 　　苏茶却在要说到自己被灌酒这件事时停了下来，虽然程砚只是她的姐夫，但这几年下来，她其实已经把他当成和姐姐苏玫一样的存在了…… 　　人总是会刻意去避免在亲近的人面前表露自己在外面受到的委屈和狼狈。 　　软包子缺根筋的苏茶也不例外。 　　至少到现在为止，苏爸苏妈还有苏玫都还不知道隔壁叛逆男孩曾敲诈过苏茶的零花钱，当然，不止一次。 　　所以，苏茶遮遮掩掩说了半天，摘出去罪魁祸首的结果就是，到最后变成她敬了别人十杯酒，至于敬的是酒还是水，她自己都说得稀里糊涂理不清楚。 　　苏茶放弃了，她低下头，像个蔫儿了气的皮球，“……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不喝酒了。” 　　…… 　　清晨的厨房，阳光从窗外照进，不刺眼却足够温暖。 　　厨房里，男人伸手抚过她的头发，他想低头吻一吻她的额头还有低垂的眼眸，但都很理智的克制住了，只淡淡道：“我说了，我没有要责备你醉酒的意思。” 　　“不让你喝酒，是因为你并不需要为了迎合谁而去敬酒。”顿了顿，程砚又道：“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对酒的味道感兴趣……” 　　他话没说完，苏茶立马摇头，“不感兴趣，不喜欢……我以后都会不喝了。” 　　被打断话的程砚没有丝毫不悦，只是眸色有些复杂，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短暂的沉默让苏茶逐渐意识到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随即又变得不自在起来，借着侧头来躲开他放在她头发上的手，视线也移到了旁边橱柜上。 　　他给她只留了十分狭小的空间，她都能控制着身体不碰到他一点。 　　她身上穿着的是常服样式的睡衣，既能穿出门又能当睡衣。 　　多半是觉得穿普通睡衣在客厅晃荡被他和苏玫看到不太好，所以她的睡衣都是仿常服款式。 　　再仿常服，夏季睡衣也是以宽松轻薄为主，领口偏低，虽不至于露肩，但细颈和部分锁骨仍一览无遗。 　　她微微侧头，颈窝处依稀可见几点红痕，莹白带粉的肌肤上印着些许指甲印。 　　许是她早上看见，以为是蚊虫叮咬的痕迹，所以用手挠过吧…… 　　程砚垂了垂眸，在她被他盯得呼吸都乱了节拍，心脏砰砰直跳，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时候，他终于大发慈悲，侧身挪开半步。 　　“厨房我来收拾，你先出去吧。” 　　他的视线过于灼人，她都不敢抬头看他，只短促的嗯了一声便忙走了出去。 　　背影实在像落荒而逃。 　　…… 　　早上碎盘子事件后，苏茶闷在房里半天都没出门，连自己掉在客厅的手机都没去捡。 　　是苏玫给她打电话，足足响了两遍外面都没人接时，她才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原来程砚早就离开了。 　　她的手机也被捡了起来，和客厅桌上两个遥控器规规矩矩并排放在一起。 　　在苏玫打来第三遍电话时，苏茶忙点了接听。 　　“姐……” 　　“怎么这么久了才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她觉得姐夫变得有点奇怪。 　　苏茶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没……没事。” 　　苏玫习惯了苏茶说话遮遮掩掩，知道她有什么隐瞒，却不想去刨根问底，因为肯定刨不出来，还浪费时间。 　　“昨天你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没接，今天才看见，是有什么事要给我说吗？” 　　当时是有，想问她能不能喝酒。 　　现在，苏茶肯定不敢说了，她抱着手机，吞吞吐吐道：“…不是…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是，就是想问你回来吃饭吗？” 　　“这几天我都在T市交接工作，暂时回不来，对了，我出国的日期提前了，大概下周五，当天我会回来收拾行李。” 　　苏茶怔了怔，“下周五就要走吗？” 　　“嗯，那边事情也很多，我早点去，还能提前处理。” 　　“……能不走吗？” 　　她声音很低，蚊子一样。 　　“什么？大点声。” 　　“……不走……”嗓音越来越低，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苏玫那边很吵，听她说了两遍都没听见，加上堆积不少业务亟待处理，她心里烦闷，语气稍重了些，“让你说话大声点！再不说我就挂了。” 　　一般她语气重一点，苏茶那边就会噤声了，苏玫等了三秒，正要挂断电话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拔高了不少的嗓音。 　　“……姐，我不想你走！你不要出国好不好！！” 　　这话像喊出来的，苏玫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等到没声了再拿回来，就算看不见苏茶，她都能想象到苏茶现在的模样，多半喊过以后又蔫儿了下去，心惊胆颤怕她又生气挂断电话吧。 　　苏玫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下周五我会早点回来的……”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T市这边副食品业比较发达，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拿着手机大气不敢出的苏茶听到她平淡的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失望的垂下眼，但还是没忘回道： 　　“……我想吃牛肉干。” 　　………… 　　第二天，苏茶起床的时候程砚已经去上班了。 　　但是他又在饭厅桌上给她留了早饭…… 　　心里装着事的苏茶忘了错开上班高峰期，坐电梯的时候被挤到了角落，不过人这么多，她却不觉得挤。 　　一抬头，看见站她身前的人高腿长的何洧帮她隔开了一个三角形的小空间，见她抬头，他对她笑了笑道：“好巧啊。” 　　何洧在楼下吃早饭的时候就看见她了，见她低着头魂不守舍的往电梯里走，他饭也来不及吃，直接跟了过去。 　　他这暖男的笑容和行为不仅没让苏茶感动，相反，让她觉得无比别扭。 　　苏茶回了句‘你好’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出了电梯的何洧落后她半步，走廊上，他终于忍不住，突然开口问道： 　　“苏茶，你身上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 第14章 第十四杯茶 　　香水？ 　　那股奇怪的味道！ 　　难得一向迟钝的苏茶瞬间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了，她最近闻习惯了都没去琢磨这件事，加上周围人似乎都没发现她身上多了股香味，所以她就没有刻意去想。 　　现在听他突然提出来。 　　“……是什么样的味道，你能形容一下吗？”苏茶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他。 　　何洧却摇头道：“我形容不出来。” 　　他试过在网上，但手在键盘上根本打不出一个字，他脑袋里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形容词，说是‘香水’其实也不太贴切。 　　察觉到她眸中一点失望，何洧鬼使神差的开口道：“如果我能仔细闻一下，说不定就能形容得出来了……” 　　仔细闻？？苏茶微睁大眼，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稍稍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 　　老板放假，她们所有人都很闲。 　　办公室有很多人来打了上班卡就走了，连主编都不在。 　　只有几个比较老实的或者是找不到地方去玩儿闲得无聊的人会来上班，不过她们上班也都不是单纯的做工作，而是觉得杂志社人多人闹，可以约着一起到会议室用大屏幕看电影和追剧。 　　今天又是惯例放电影。 　　其实苏茶已经跟着她们一起在会议室大屏幕上追完了最近刚火起来的一部偶像侦探剧。 　　这两天杂志社的人似乎变了口味，喜欢上了恐怖电影。 　　苏茶内心又抗拒又想看。 　　在组员招手叫她的时候，她还是抱起了几包零食加自己的抱枕跟过去了。 　　会议室关了灯就和电影院的气氛差不多。 　　加上空调冷风大，真有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苏茶抱着抱枕，在快有恐怖场景出现时闭眼，音乐舒缓时悄悄睁眼，如此断断续续的看，都还是让她看得心惊肉跳有如身临其境。 　　在恐怖片里男主耳边出现奇怪说话声的时候，苏茶似乎也听到了自己耳边也响起了时有时无呼吸声，直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抱枕的尾巴啾都快被她揪下来了。 　　黑暗中，没人注意的角落边上，何洧借着电影时有时现的微光，偷偷靠近她坐到她身后。 　　一开始，他只是想凑近闻一闻她身上那股香味，逐渐的，越来越近，他痴迷的嗅着她的后颈和头发，连逐渐粗重的呼吸声都快克制不住了。 　　恐怖片里一声女人的尖叫惊醒了他。 　　没看鬼片的他都像见鬼了一样急忙退开，满脸张皇，从会议室里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何洧走回办公室，一眼就看见苏茶搭在椅背上那件防晒外套。 　　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在会议室看电影，此时整个办公区都空无一人。 　　他走过去，伸手拿起那件外套，凑到鼻尖，从轻轻嗅闻到将外套整个铺到脸上……他如同对什么上瘾了一般，在唾弃自己行为的同时，将外套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很快离开了这里。 　　…… 　　苏茶到下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不见了。 　　以为是谁拿错了，她没放在心上，收拾好自己的包就离开了这里。 　　以前苏茶自己琢磨出了程砚和苏玫各自回家的规律。 　　苏玫一般回来住一天，第二天走了之后至少三天都不会回来；程砚回家的次数不定，但只要当天早上是从家里出去的，晚上一般都不会回来，最快也会在第二天早上或者第二天晚上才回来。 　　依照她总结的规律判断，程砚今晚不会回来。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时，她会比较自在。 　　不会约束自己在房间里的小洗漱间洗浴，而是会到房间外厕所浴室里的大浴缸里泡一个美滋滋的澡。 　　以前不觉得泡澡有多舒服，最近才开始越来越喜欢接触水，尤其是全身都浸没在水里时，她会非常放松安心。 　　但她也不敢泡太久了，泡太久人会很累。 　　洗净头发上的泡沫，她用干毛巾拭了一会儿，不见往下滴水便用毛巾包着头发出了浴室。 　　她一向不喜欢吹头发，喜欢让头发自然干。 　　苏茶把毛巾垫在肩上，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在拿出手机以后，电视就沦为了背景板。苏茶在手机上搜菜谱，想着下周五苏玫回来看到她准备好饭了以后应该会很高兴。 　　虽然苏玫有时会对她很严厉，经常管着她，但从小到大苏茶都没有因此生出任何的逆反心理。相反还对苏玫产生了许多依赖心理。 　　苏玫总会提前给她安 　　排好很多事，她读的高中是苏玫给挑的，高考志愿是苏玫帮她报的，就连大学开学时的入学手续也是苏玫帮她办好的，甚至还没毕业就提前给她找好了工作…… 　　有苏玫在身边，苏茶几乎什么都不用去考虑。 　　听到她要出国，至少一年不能回来，苏茶内心彷徨之余又空落落的，虽然知道苏玫不可能管她一辈子，但真正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免不了心里难受，总觉得一直牵着她走的人突然松了手…… 　　苏茶头脑纷乱，想了很多，回忆了很多，连睡梦中也梦到苏玫从她面前消失，任她迷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走了许久都看不到尽头。 　　直到雾气中一个黑色身影显现，替代了苏玫原本的位置。 　　出于对陌生事物的抗拒和惧怕，她转身想躲进迷雾中，却被黑影紧紧的拽住了手…… 　　黑影开口了，他叫她：“苏茶。” 　　…… 　　苏茶蓦的睁开眼，一看就看见沙发旁边站着的程砚，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机闪烁的光亮，但光线不够亮，苏茶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但他真的很高，站着低头看她时，像是在看…… 　　苏茶无法形容，但是本能的心悸惧怕，似乎梦里那个强迫她的黑色影子和程砚重叠在了一起，她忙坐起身，肩上的毛巾顺着落到沙发上，但她没心思去捡，连礼貌都顾不上了，低着头叫了声‘姐夫’就转身想走…… 　　他和梦里的黑影一样，拽住了她的手。 　　“头发吹干了再睡。”程砚道。 　　程砚并不知道他和黑影一致的行为给了苏茶多大的心理压力。 　　梦里黑影拽住她之后，对她…… 　　苏茶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断了。 　　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苏茶用力想拉开他的手，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吹不吹，你放开我…放开我。”嗓音颤到不行。 　　她在怕。 　　“你做噩梦了。”肯定的语气。 　　她的手僵了缰。 　　“与我有关是吗？” 　　她摇头不说话，挣扎的动作大了不少。 　　程砚皱眉，轻易推测出她做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梦，姑且算噩梦。 　　梦里的他可能……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既然如此，这个时候他更不可能松手。 　　她 　　就像一个蚌，受惊后一旦逃开便再也不轻易出来了。 　　很多东西，不管做没做过，既然碰到了那层界限，再犹豫迟疑便容易错失良机。 　　“…不要……姐夫你不要这样……你松手……”被他以不容拒绝的强硬力道揽到怀里时，苏茶惊惧到极点，却再怎么推拒也无法撼动他分毫，只能不停摇头，眼里包着泪，“……你是我姐夫，我们不可以这样……真的不可以……” 　　程砚压在她背上的手按住她的后脑，稍一用力就让她整张脸埋入他怀中。 　　他沉声道：“好了，你冷静一点。” 　　苏茶被迫紧贴在男人怀中，他刻意压低的冷硬嗓音更像是从胸膛发出的，说话时胸口微微震动，她抵在上面的手都不由得跟着发烫发麻…… 　　这种十分紧贴的距离，让她更能切身体会到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似乎在这个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程砚他不仅是她的姐夫，更是一个男人…… 　　程砚低头只能看见她的头顶，但怀抱里逐渐酥软发热的身体在向他说明一件事，她动摇了，也对他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许久，等她不再抗拒挣扎，安安静静的趴在他怀里抹眼泪时，他才开口道：“你知道我和你姐姐苏玫不是真结婚，并且现在也已经离婚了。” 　　她在装鸵鸟听不见也不回答。 　　“所以，我现在不是你姐夫。” 　　“……你是。”她用蚊子声反驳。 　　安静的客厅，她再低的嗓音他都听得见。 　　平时不见她有勇气呛声，到这个时候了才犟。 　　程砚敛眉，不动声色的抵了上去。苏茶浑身一颤，盈满泪的眸子盯着他，突然紧咬下唇移开视线，颈侧红霞漫上耳后，极力想推开他的怀抱。这种反应得到的只有他再一次的……苏茶眼眶都红了，但也非常识相的乖巧不动了……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许久后。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 　　说完，程砚低头要吻她，却被她闭着眼睛躲开了。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 　　程砚在心里重复默念了一遍。 　　…… 第15章 第十五杯茶 这样一个人。 　　这晚，苏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十分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 　　苏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肯定顶着一双熊猫眼，满脸憔悴。但任凭她把镜子拿得再近，镜面上印出的自己仍是面容白皙气色红润模样，甚至在沾了水以后脸色更为清丽。 　　内心可以欺骗自己，但自己的气色身体不会。 　　确实也没有失眠后的疲倦和乏力。 　　苏茶不禁怀疑自己昨晚到底失眠没有，难道是睡了一个好梦，梦里在失眠翻身？ 　　昨晚姐夫对她那样，她还能睡得那么香吗？ 　　…… 　　她今天醒得早，不确定程砚去上班没有。 　　苏茶在房间里磨蹭了许久，听见外面大门打开，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她在房间里磨蹭的结果就是把晨练的程砚等回来了。 　　晨练回来出了一身汗，他肯定要洗澡。 　　苏茶在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动静时，忙收拾好出了房间。放轻脚步到厨房，她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专门买了很多早餐面包和牛奶燕麦放在冰箱，就为了让程砚看见，然后不要再给她留早饭了。 　　进厨房时她往饭厅桌上看了一眼，桌上没有再留早饭。 　　苏茶松了口气。 　　不过，苏茶又想了想，就算他留了早饭，她也有理由不吃的，昨天晚上他对她那样，她完全有理由生他的气！并且再也不理他了！ 　　然而，当她一打开冰箱，看见冰箱最上层放着一盘小巧精致的红丝绒蛋糕，一盘三明治煎蛋，一小碗水果沙拉，大半杯香蕉牛奶……在下一层简陋包装面包的对比下，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等她开始复杂的思想斗争，客厅里一阵手机铃声响了。 　　那不是她的手机铃声。 　　正想着，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苏茶手一抖，忙关上冰箱门，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但又觉得她不应该躲，因为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自己，该感到不好意思的人是程砚才对！ 　　虽这样想，但听到浴室门打开，程砚从里面走出来的脚步声时，她仍不由得紧张不安起来，视线扫到置物台上的水杯，想起前天程砚在厨房堵过她一次…… 　　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苏茶却感觉自己心脏都被拽紧了，早饭什么的都完全不去想了，不，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想早饭，不应该到厨房里来！ 　　程砚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她被拽紧的心脏上，在他脚步声越来越近时，苏茶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都不敢假装洗手，怕他又把她堵在洗手池边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程砚的脚步在厨房门口停了停，停顿的瞬间她的呼吸都跟着窒了窒，在他又迈步到了客厅接电话，她才悄悄吐出一口气。 　　苏茶不敢再继续待厨房，她忙小步走了出去。 　　站在客厅拿着手机讲电话的程砚正对厨房门口，她一从厨房出来就和他视线对上，只勉强撑了不到两秒就很快移开了视线，想从离他最远的沙发背后绕出去。 　　“把早饭吃了再走。”程砚盯着她，提醒道。 　　虽然程砚正在讲电话，但苏茶知道他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似一个被压迫了许久终于找到反抗机会的人，即便她抬头瞪他的那一眼很没有气势，但还是非常有勇气的看着他说： 　　“不吃……我不吃你做的饭！” 　　眼见他皱眉，不等他说什么，苏茶一鼓作气道：“…不过…不过你要是知道错了，你就和我道个歉，要保证你不会再那样了……不然我以后都不会吃你做的饭！”话声从大到小，到越来越小。 　　说完苏茶就泄气了，被他黑眸盯着，更是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但都没有收回视线，见他没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只是敛眉沉默了一会儿，对手机里问他‘怎么了’的人淡淡道： 　　“苏茶她不吃早饭，说以后都不吃了。” 　　？？！苏茶瞪大眼。 　　“嗯。”程砚看向她，淡淡道：“过来，苏玫有话要和你说。” 　　…… 　　…… 　　“不是的不是的……”苏茶抱着手机，解释道：“姐你听我说，我买了面包的……” 　　“面包能吃饱吗？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这样随便乱吃的吗？你是不是想睡懒觉所以早饭都不想吃了？！还有听说你们杂志社最近都很闲，你有偷懒不去上班吗？” 　　“没有乱吃…没有睡懒觉……我天天都准时上班的……” 　　“天天上班只吃面包能抗饿吗？你是不是上班又吃零食！这两周我不在你午饭晚饭都是吃的什么，全部仔细和我说一遍，不准说谎，我会问程砚，还会打电话和你主编还有同事一一核对！” 　　“我……我……”苏茶欲哭无泪，只能老老实实的对她报自己每天的餐食标准。 　　说到零食时，她刻意略去了不少。 　　…… 　　她专注讲电话，程砚站在她身边也不打扰她。 　　这种场景以前也见过，她的软脾气没主见被他认为是一种性格缺陷，主要因为从小到大都有一个强势的姐姐在身边，苏玫又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管束会对苏茶的性格产生什么影响。 　　当他是她姐夫的时候，站在家长的角度，他对苏茶其实是不满意的。 　　但现在，站到了另外一个角度再看，似乎那些性格缺陷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 　　…… 　　那通电话后，苏茶老老实实的坐到饭桌吃早饭。 　　至于程砚的道歉什么的，她是不敢要了。 　　不过蛋糕是真的又软又甜，水果沙拉也好吃，香蕉牛奶更香香浓浓。 　　刚才的‘不吃’说得多有骨气，现在吃得就有多香。 　　特别是程砚没有在厨房盯着她吃，她胃口都变好了不少。 　　洗碗的时候，苏茶还特地注意了一下程砚的身影，确定他还在书房不会来厨房，她才放心的打开水龙头。 　　…… 　　厨房和书房都是开放式的，苏茶刚洗完一个盘子就见书房里的程砚起身了。 　　她心下一急，动作变快了不少，却也仔细着不摔碎盘子，很快洗完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正打算出门的程砚见她从厨房出来直接就到玄关处换鞋，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比她平常出门的时间还早半个小时。 　　程砚迈步走过去，低头就见她绑错了两根鞋带，解开又绑，绑了又解开，重复了几遍。因为他在一旁盯着她，所以她迟迟不肯绑好站起来…… 　　“是要我帮你绑吗？”他冷淡发声。 　　这让苏茶瞬间记起了以往冷面姐夫程砚的形象，几乎是习惯性的，她很快绑好鞋带站起来，腰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不少。 　　他镜片下的眼神清冷又深邃，似乎和昨晚的程砚不像同一个人…… 　　程砚看出了她眸中的迷惑和不确定，视线往下注意到她唇角处未拭净的一点奶渍。 　　“过来。”他冷声道。 　　苏茶从来没有拒绝过‘姐夫’的话，和苏玫一样，他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先做了再想，所以在她条件反射走过去，被他单手揽到怀里…被他强硬的低头吻在唇上时，她才真正意识到……程砚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搂着怀中温软的身体，程砚任她趴在他胸口处轻轻喘气，并没有占了她便宜的内疚和羞愧，而是轻抚过她的头发，淡淡提醒道：“饭后记要得擦嘴。” 　　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我都会送你上下班。工作日早上记得早点起床，快要下班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 　　苏茶低着头，在他视线看过来时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的乖巧又得到他一个奖赏性的吻。 　　…… 第16章 第十六杯茶 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 　　…… 　　“你在看什么？” 　　“你没发现吗？”穿着工作服的女业务员A指了指门口那个身影，示意道：“这个女生已经连着三天从咱们店门口经过了。” 　　打开饼干袋正要吃的业务员B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不高，短发，发尾有点卷翘，看起来很腼腆文静的女生正一步一蹭从她们店门口过去，想进来又不进来的样子。 　　“你说她想干什么？” 　　“反正看着不像是能来买房子的，倒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多半是想来找兼职赚零花钱的。”业务员B不太在意，递给她几片饼干道：“公司不缺人，而且这种女孩太文静了，一看就不适合咱们的工作，小琳你就当没看到她就行了。” 　　被称为小琳的女业务员的接过饼干，笑了笑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 　　“这什么房子啊，租个房子还要我的详细个人信息，什么意思！我小学毕业难道还不能租房子了吗？！”一个男客户填着填着表就开始闹了起来。 　　小琳忙放下手中的饼干，走过去仔细向他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张表其实都是房东一些个人的要求，如果您对哪一项不太满意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和房东仔细沟通协商的。”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要求！你说养不养宠物这我都能理解，什么衣服几天洗一次，鞋臭不臭，学历多高？这是人能提的要求吗？！”男客户越说嗓门越大，“我是来租房子的，不是来应聘的，他咋不问我拉屎臭不臭，我说我拉屎是香的你信吗？！” 　　客户说话粗鲁，但小琳面色不变，依旧是十分温柔耐心的态度，“您的不满我都理解，我们这边还有另外几套房子，您可以试着再挑选一下，不过大部分都还是有一些基本信息要填的……” 　　招待人语气如此温柔客气，让男子还没冒起的火气很快消了下去，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哦，我还可以挑其他的……填就填吧，只要要求不要太过分就行了……” 　　最后，被销售送走到门口的男子还是忍不住嘟囔抱怨了一句，“现在还真是，租个房子都搞得像应聘，填东填西还不如提前直说让我带一份‘简历’，真是麻烦！” 　　等到小琳送走这个客户时才发现刚才那个女孩子还站在门口，似乎旁观了整个过程，她脚步迟疑着，看起来很想上前来找她说什么，但又十分犹豫的模样。 　　这让小琳想起自己以前大学时候，没有踏足社会之前也是和这女生差不多的情况，太过含蓄害羞，很怕和陌生人交流。 　　因为她大学专业没选好，毕业以后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家庭又比较困难，养不了她吃闲饭，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中间经历了很多，最后找到房地产公司做了一名销售，现在收入生活都还挺不错…… 　　在小琳看来，像她们这样性格的女生在这个社会上生活是很艰难的，能互相帮助就互相帮助。但这边公司暂时不缺人。 　　其实在外面能正正经经兼职赚钱的工作有不少，只是很多人没有渠道找到而已。 　　她过去偷偷塞给了女生一张纸条。 　　“你如果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吧。” 　　女生很聪明，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她的话，还非常感激的对她点头说“谢谢！” 　　“不用谢。” 　　大家都不容易，能帮就帮吧。 　　…… 　　苏茶的实习工资下来了，加上第一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还有苏爸苏妈姐姐给她的生活费，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许，能租一个房子了。 　　自从那天程砚说要接送她上下班以后，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她都避不开要见到他…… 　　因为他，苏茶一连几天都没敢在外面浴室的大浴缸里泡澡，只能在自己房间的小淋浴下洗浴，她的小洗漱间放不下洗衣机，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手洗，洗了以后晾到自己的小阳台，挡了不少光亮…… 　　手洗衣服，光线不好这些苏茶都不觉得怎样，就是她的身体……如何形容呢，像是渴水了……对的，虽然这样形容会很奇怪，但莫名贴切。 　　一天在房间里淋浴下洗两次澡都不会觉得满足，她想泡澡，泡温温热热最好是有一点点烫的热水澡，整个人浸没在里面，再放一点舒缓的音乐，那样会很舒服，真的很舒服…… 　　光想着就觉得很美妙。 　　周末。 　　眼见着每月的例假快到了，她要是再不泡，就真的泡不成了。 　　苏茶终于忍不住，休息日她都早起了。在程砚出门前，在泡澡这巨大的诱惑下都能让她忽略掉对程砚的惧怕，甚至主动上前假装有意无意的找他说话…… 　　“姐夫……你要出门了呀。” 　　“嗯。” 　　“哦，我一会儿中午也要出门。” 　　“嗯。” 　　“我真的要出门，我是想去逛书店，因为工作群里主编推荐了几份杂志让我们看，我…我打算去买……” 　　程砚安静的看着她，见她被他盯得不自在了，才开口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是想问……姐夫你，你今天下午回来吗？” 　　若不是知道苏茶对自己的抗拒，单凭她现在抬着水润的眸子望向他，暗含期待紧张的眸色来看，他会以为她是想要他回来的。 　　“不回来。”程砚道。 　　“嗯，嗯！”她点头的幅度被控制得很好，要是能掩饰一下弯成月牙的嘴角更好。 　　到底是很少见她这么开心，双眸盈盈亮亮似要浸出水来，肌肤也白中带粉，润着几丝春意，这样的她看起来不仅更清纯灵动，也更迷人。 　　程砚倒也不会去追问她要趁他不在做些什么，他只拉住她的手，轻轻往怀里一带就抱了个香软满怀。 　　她的身体十分敏感，每次他一吻下去，她就会忍不住浑身一颤，一吻结束后，她整个人就都酥软了，只能无力的伏在他胸口，水眸潺潺带雾，粉唇微启小口喘息。 　　这种动情的任人揉捏姿态每次都能撩拨起他的情欲。 　　程砚在她额上浅浅吻了吻。 　　“我今天都不回来。” 　　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 　　…… 　　程砚走后，躲回房间里的苏茶掀开被子下了床，她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小金库，抱着那个带锁的小木盒子，苏茶坚定了要搬出去的心。 　　下周五苏玫要回来，苏茶想在苏玫出国前再和她一起吃一顿饭，一顿自己亲手做的饭，让苏玫以后可以不要用再担心她不会自己做饭吃了。 　　等吃完那顿饭，送走了姐姐苏玫，她就可以悄悄搬出去。 　　苏茶已经找好了能帮她租房子的人了，那个温温柔柔的偷偷塞了联系方式给她的房地产业务员小姐姐，要搬的时候她会提前给那个姐姐打电话的。 　　…… 　　…… 　　热气弥漫的浴室里，灌满热水满是泡沫的大浴缸中，苏茶躺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来，枕着加厚的软垫，头发湿漉漉的，额头上还搭着一块叠成方块的白色湿帕子。小脸在热气的浸润下更显红润细腻，她的眼睛也舒服得眯了起来，粉唇微微张开，往外吐着热气，像温泉里一只吞吐泡泡的金鱼…… 　　她以后住的地方一定也要有一个大浴缸！ 　　…… 第17章 第十七杯茶 最后的，也是最大的让步。…… 　　想到大浴缸，她就一改拖延的本性，恋恋不舍的从浴缸里起身，拿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出了客厅，因为程砚说了今天都不回来…… 　　程砚一般说什么是什么，苏茶不担心他突然回来。 　　她拿了一张纸，一支笔，趴在客厅桌上，先在纸上写了要有大浴缸五个字，还想写什么但是动不了笔，想了想，似乎她对住的地方就只有这个要求。 　　磨蹭了一会儿，苏茶轻轻摁下手机里备注为‘小琳姐姐’的电话，把手机凑到耳边，听到对面铃声响起，她有点紧张，这是她第一次自己租房。 　　“喂，您好？”电话接通，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 　　苏茶握紧手机，很快回道：“你好，小琳姐姐，是我，我是苏茶…昨天下午你给了我联系方式，我，我想租一个房子……” 　　…… 　　一听是她，小琳语气中的客套少了一些，显得更亲和。且越和苏茶聊，越觉得苏茶就和以前的她一样，不自觉就想和她聊更多。 　　“……这里有几套待租房子我觉得很适合你，不管是安全性还是舒适性来说都非常好，还有你要求的浴缸。”小琳特意给她挑选了一些以前自己过渡期时考虑过的地方，“不过你说的你只有两万多一点的钱，这边房子要求的至少是半年租，还要压一付三，你的钱可能有一点不够。” 　　小琳知道一个还没毕业才刚实习的学生要凑够两万块得多不容易，当初的自己也是拿着奖学金助学金，寒暑假都去兼职赚钱，结果临近毕业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存的钱根本不够在这个大城市的市中心找一个落脚地。 　　“不够吗？”苏茶看着自己的小木盒子，这是她全部的钱了，她要去找爸妈要一点钱吗？或者说找姐姐给她一点？“小琳姐……你说的这些房子里最便宜的那个，我还差多少钱能租上？” 　　“加上中介费什么的，大概还差一万左右。”她给出了最优惠的价格。 　　“嗯，好的，等我想一想。” 　　小琳听到她软软的迟疑的声音，知道她心里肯定会很失望，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很能理解她现在的情绪。小琳不自觉有感而发和她多谈了一些， 　　“小茶，我们和那些挥金如土的富二代有钱人不一样，也不可能做一个只会啃老的社会蛀虫，我们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攒钱，慢慢在社会上立足，刚开始都会很苦，但是熬过了就好了……” 　　听到‘啃老的社会蛀虫’，刚拿笔在纸上写下要找爸妈拿一万的苏茶脸红了红，忙用笔把这条划掉，重新写下一条，找姐姐拿一万块钱。 　　“我还记得当初我刚毕业的时候，也是和你差不多情况，身上钱不够租房子，找不到很好的工作，家里还有个吸血鬼妹妹，她找爸妈拿了钱还不够，还会找我要钱……” 　　吸血鬼妹妹……苏茶脸更红了，忙又把刚写下的这条划掉。 　　另外还有一条可以找姐夫要钱，但她根本想都不去想。 　　“不过我还是熬过来了，小茶，我这边公司虽然不缺人，但是我知道有些地方能做兼职，很靠谱，赚钱也很快，虽然有点累，但是熬过就好了，我以前也做过，都是合法正经的日结兼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做……” 　　顿了顿，小琳补充道：“一万块钱，大概一个多月就能赚够了，能在你毕业从学校搬出来之前凑足的话，你就不怕出了学校没地方住了。” 　　“兼职？” 　　苏茶愣了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应该说她从小就没有担心过钱的问题，苏爸在当地的供电局体制内工作，苏妈在医院上班，虽然家里不算特别富裕，但也从来不缺钱。 　　加上姐姐苏玫又很有能力很能赚钱…… 　　“是呀，兼职，不兼职的话，只靠实习期工资根本租不了房子的，实习期过了还有试用期，转正以后工资又和业绩挂钩，没业绩就没工资，房租水电物业管理菜米油盐酱醋哪里都是钱……”小琳微叹一声： 　　“这就是我们普通小老百姓生活的苦和累，尤其是在大城市的我们，没有能依靠的人，就真的需要非常努力才行。” 　　到这个时候，苏茶才真正感受到了一种即将独自面对未知生活的陌生惶恐不安感。 　　似乎是身边优秀的人太多，她们理所当然顺其自然留在这里并过得很好的生活迷惑了她，让她以为自己独立了也能过得和她们一样好。 　　她不想去做兼职，但是她不可能找爸妈要一辈子的钱，而且她现在也成年了，没有理由像‘吸血鬼妹妹’一样总找姐姐苏玫要钱，更不可能要求苏玫给她租房子买房子。 　　苏茶想了很久。 　　在小琳以为对面的她忘了挂电话时，听到她低声说：“小琳姐……你给我介绍一下吧……那些兼职工作。” 　　…… 　　程砚次日凌晨回来，经过浴室看见满是泡沫和水的浴缸，没有拖过的地，换下的衣服也团成团放在衣篓里没洗。 　　再迈步进去，客厅桌上不少揉成团的废纸，她身上还裹着浴巾，头发包着毛巾，坐在铺了毛毯的地板上，上身半趴着沙发，脸埋在手腕中一动不动，似乎就那样睡着了。 　　他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把她头上的毛巾取下，湿发被捂着闷了不知多久，散下来时还有一些水汽。 　　毛巾被放到一边，他伸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似乎是动作太大，她还是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他，苏茶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没分清现实和梦境，她低声呢喃了一句话，“…不刷了…我不要刷盘子了……” 　　“什么盘子？” 　　熟悉的冷淡低磁嗓音。 　　他话声一响起，苏茶瞬间就清醒了，她摇了摇头移开视线，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浴巾，还有抱着她的程砚，突然想起没有收拾的浴室，衣服还没洗，桌上那些废纸条……还有刚才的梦，她梦到自己兼职刷盘子，刷了好多盘子，刷不完的盘子…… 　　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纷乱又复杂。 　　‘嗡’的一声…… 　　吹风机开启，程砚在给她吹头发。 　　耳边风声呼呼，他温热的手穿过她的发丝，偶尔会轻轻按压一下她耳后颈侧的穴位，这很舒服。苏茶一时间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忘了内心对他的抗拒，像在逃避什么，把脸埋到他怀中，手也轻轻搭到了他的肩颈处。 　　但惬意舒服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吹风机一停，本一直盯着他下巴和喉结出神的苏茶看见他单手解下领带，解开黑灰色衬衫的纽扣，腕上泛着金属质地的光泽的手表，也被他取下放到了桌上…… 　　——————————————修——————————————改——————————————版 　　…… 　　外面天色蒙蒙亮，隐约能听到些许鸟叫声。 　　见怀中人轻轻点头，程砚抱着她起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咔嚓一声，卧室门关上。 　　…… 第18章 第十八杯茶 兴？趣 　　周一。 　　“苏茶，你去不去，去不去？”禾苗抱着薯片吃得咔滋咔滋响。 　　“要去。”苏茶盯着禾苗手中的薯片，那应该是自己昨天买的。 　　苏茶常买零食，她大部分的钱都花在零食上了，不是因为她很能吃，而是因为她的同事很能吃。苏茶买了零食会和她们分享，一开始大部分人都还会推脱一下，到后面习惯了就直接从她桌上拿了。 　　禾苗平时喜欢来找苏茶聊天也是这个原因，随便说一句话就能顺手从她桌上蹭走一包东西，自从苏茶来杂志社上班以后，禾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应该说很多爱零食的同事都胖了，禾苗是其中胖得最明显的一个。 　　“我真的是好爱我们老板呀！”禾苗薯片吃到一半，见她桌上还有肉铺，又伸手拿了几包，道：“经常让我们带薪休假旅游，还不花钱。虽然她可能忘了要给我们涨工资这件事，但人文关怀还是到位的，我已经打算在这里混吃等死了。” 　　“你谢老板还不如谢谢何洧！”旁边走过来另一个组员，她在苏茶的零食桶里挑挑拣拣选了几包小鱼干，拆开边吃边道：“听说是何洧在报告工作的时候向老板提议了旅游这件事，老板可能最近心情也好，给我们准了三天假，说是省内旅游点随便挑，她出钱。” 　　“何洧真好。”禾苗笑呵呵感叹道：“要不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好了三年多的男朋友，不然我肯定去追他。” 　　“我倒是想去抱老板的大腿，天天满世界旅游，无拘无束的，我太向往了。” 　　两人一人吃肉铺，一人吃鱼干，边吃边聊。 　　苏茶以往会抱着茶杯安静的听她们聊天，今天却一反常态，专心拿笔在日历上勾出周二周三周四这三天，写上‘旅游’二字。 　　周五这天则用记号笔画了一个星号。 　　…… 　　旅游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程砚，当天她很早起床，悄悄拖上前天晚上收拾好的小行李箱，戴了个小碎花的太阳帽就出了门。 　　只在车上的时候和苏玫打了个电话。 　　苏玫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玩，还有…… 　　“……我原定计划是先回这边，再回爸妈那里，但我时间有点紧，国外那边的发布会提前了，我打算就不回家了，直接到爸妈那儿吃一顿晚饭就走。” 　　想起那天苏茶鼓起勇气说的不想她走这话，苏玫沉吟了一会儿，“……你周五也回爸妈家里一趟吧，我给你买了一些吃的，另外走之前……姐姐想见见你。” 　　“……嗯。”苏茶低低的应了一声，在临近挂电话时，才又轻轻的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也想见你，姐姐。” 　　…… 　　车里陆陆续续有人上来了，苏茶挂了电话以后，盯着前面座椅的椅背看了一会儿，脑袋里则不住的回想着苏玫那句‘姐姐想见见你’。 　　苏玫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苏茶无意识的捏捏揉揉着手机上那个毛绒绒的小挂件，沮丧之余又忍不住心里暖暖的。 　　走神中，她都没有注意到何洧已经坐到了她旁边的座椅上。 　　…… 　　何洧一上车就看见她了，准确的说，应该是看见了她的帽子，最后一排，被座椅遮挡了大部□□形，加上帽子的掩护，隐隐只能看见小半点下巴。 　　但何洧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她，他走过去，坐到了她旁边。 　　她似乎在入神的想些什么事情，一会儿秀眉轻蹙，一会儿浅浅弯唇，一会儿又沮丧垂眼…… 　　何洧觉得自己快变成一个变态了。 　　那天拿了她的外套以后，他内心唾弃了自己无数遍，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做出那样的事。 　　只怪他自己单身太久心理出问题了，他还专门去找了心理咨询师，咨询师就他拿别人外套来闻这件事说让他可以找个能接受他的女朋友了，不然就没救了。 　　收了他高价的咨询师临走之前，居然还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咨询师鄙视归鄙视，到底还算点醒了他。 　　是了，只要苏茶答应当他女朋友，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搂她，抱她还有……碰她了，不过前提是，她也一样喜欢他才行。 　　何洧盯着她白皙的小脸，半垂的眸，她似乎有一点困了，不再玩手机挂件，而是微微直起身子，抬头望了望想看人来齐没有，车还有多久启动，能不能小憩一会儿。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他。 　　水水润润的眸子一望过来就瞬间勾住了他的心神，何洧掩饰的咳了咳，忙移开视线，“人来的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发车了。” 　　“……嗯。” 　　她的嗓音软软的，可能是早上没睡好的原因，还略带一点鼻音。 　　何洧的心都快要被她这声给叫酥了，很想叫她躺他怀里好好睡一觉，他肯定不吵她。但又觉得自己必须得慢慢来，循序渐进的，只得从聊天拉近距离，“…苏茶你知道吗？这次的旅游地点是老板亲自选的，是她以前常待的一个度假山庄……” 　　“我知道，这个山庄很出名的。”苏茶点头，她包里还装着一份攻略路线图，这是禾苗做好给她的，上面详细标注了山庄里很多吃玩的地点和路线，尤其是各种吃的，都重点勾画了一下。 　　见她愿意和他搭话，何洧心下轻松了不少，继续道：“我之前去过这里，山庄里各种配套的娱乐休闲设施都非常齐全，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大型的□□，设有电影院，游泳池，休闲美容养生馆，高尔夫球场，亲子俱乐部，酒吧等等……” 　　听说最近还专门为情侣打造了山林温巢室。不过这个何洧就没有告诉她了，他只道：“你喜欢玩点什么？要不然一会儿到了我们一起吧……” 　　“我和禾苗一起的……”禾苗来迟了，没位置就坐到了旅车的第一排去了，苏茶喜欢跟着会事先做好计划的人一起，到时候她就只用跟着走就行了。而禾苗爱吃，在吃这一方面从来都是非常积极的，提前赶做出一份堪比美食博主的详细美食路线攻略和规划都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禾苗还在规划的路线中圈出了温泉点。 　　温泉肯定比浴缸更舒服。 　　总爱换地方凑热闹的苏茶这次坚定的打算跟着禾苗一起走，其他人她就不跟了。 　　见她摇头，何洧也不好再问，想着一会儿搞个偶遇也行，自己就不要再像一个变态一样尾随了。 　　想着，他假装闭眼休息，实则不动神色的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不过两个座椅间有扶手隔开，他再靠也还是不能离她更近。 　　…… 　　…… 　　“明明老板给我们定的酒店已经很好了，为什么我突然变得不满足了！！” 　　禾苗和她一起住的是酒店高层，有一扇落地窗，可以很好的看到酒店背后的山林风景。 　　酒店背后修建的是别墅群，楼顶自带泳池。其中位于中心位置最好也是最豪华的一栋别墅似乎正在举办什么派对，十分热闹。周围还停着好几辆颜色非常夸张的敞篷跑车。 　　“我也好想住一下泳池别墅呀！”禾苗趴在窗户上，望着那栋别墅，虽然在视线可及之处，但她还是感受到了距离感，“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奢华朴实！” 　　正当她感叹自己怎么才能成为一个有钱人时，一个转眼的功夫，旁边的苏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浴袍，连头发也用毛巾包了起来。苏茶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还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换衣服的？！速度这么快？”禾苗惊讶的看她一眼。 　　“刚刚换的……”她进来看到浴室有一个大浴缸，忍不住就换了，“我出了汗，想泡个澡。” 　　禾苗点了点头，“你去吧你去吧，我暂时不用浴室。” 　　“嗯嗯，好的。” 　　看着苏茶心情似乎很愉悦的挨个清点好了整套的洗浴用具，最后像抱什么宝贝一样进了浴室……禾苗不禁摇头感叹一声：“果然，人类悲喜并不相通。”然后她也从包里翻出手机，点点算算，发现自己得不吃不喝不停工作也要两百年才能买得起这一栋别墅。 　　“啊，万恶的资本主义！可怜的打工族。” 　　她只有趴在窗子上眼红一下对面别墅了。 　　…… 　　…… 　　“怎么样，这个天文望远镜如何？”宋译端着一杯红酒，问他。 　　“不错。”袁承扬对着镜孔调试了一下，突然听到旁边躺在那儿抱着女朋友亲的黄毛大叫道：“靠，对面楼有个女的好像趴在窗户上干嘛，是不是在偷窥我们！靠！恶心！”他推开女人，忙把衣服穿上了。 　　袁承扬就他手指的方向，将望远镜对准，调好焦距，看到一个人影躲了起来，另外从浴室里又出来了一个女人…… 　　苏茶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上都蒸腾着热气，双腿都软软的，踩在地上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她没有穿那件白色的厚浴袍，天气很热，她身体也发热，所以另外换了一身很轻薄凉快的吊带裙…… 　　虽然不喜欢吹头发，但是和禾苗逛了一天，她现在有点犯困，简单的吹了一会儿，摸着感觉不是那么湿润了才走出去。 　　她刚一出去，就见禾苗不知道在躲什么，缩到了床的那头去了。 　　“苏茶，关窗帘，快关窗帘！” 　　她没多想，听禾苗的，伸手拉上了窗帘。 　　…… 　　黄毛看到又出来了个人影，他怒骂道：“靠，扬哥，快看一下她们手上有没有望远镜，我TM还好没脱裤子。” 　　这边袁承扬却一直盯着望远镜，直到对面窗帘合上才直起身。他单手扯开衣领，把宋译手上那杯酒抢过来一口喝了下去，顺势坐躺到沙发，手搭上椅背。 　　虽一句话都没说，但一看到他黑亮惊人的眸，熟悉他本性的两人都知道，他这是被什么勾起了兴？趣。 　　…… 第19章 第十九杯茶 苦头 　　…… 　　暖呼呼缩在被窝里没睡多久的苏茶突然被人摇醒了。 　　“苏茶，苏茶，快醒醒，我们中大奖了，中大奖了！”禾苗激动的拿着两张黑色镶金边的房卡在苏茶眼前晃。 　　凑得太近，眼里雾气还没散尽的苏茶只看得清模糊的一团影子，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禾苗也不管她清不清醒，直接一长串话，“……今天早上我起来就发现我们自己的房卡失效了，去问了前台，说是酒店管理住房的系统出了故障，房间安排重复了所以房卡失效，酒店方为了补偿我们，就给我安排了别墅区的泳池别墅！！！” 　　“你看到这个卡没有，这个就是泳池别墅的房卡！！哇，我昨天才幻想住进别墅，今天居然就心想事成了，你快来捏捏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禾苗激动的捏了捏苏茶的脸。 　　苏茶揉了揉眼睛，觉意散得差不多了，看了看被她塞到手里的那张卡，入手冰冰凉凉的，和很行卡很像…… 　　苏茶早上醒来，头脑会比较迟钝，她盯着手里的卡，半响没什么反应。 　　禾苗注意到她下滑到腕处的睡裙肩带，明明苏茶还是那副迟钝反应慢的木样子，但禾苗隐隐的似有一种血气上涌要流鼻血的冲动，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禾苗以为自己是拿到别墅房卡太激动了。 　　…… 　　住进别墅后，禾苗躺在大厅真皮大沙发上，拿手机对着房卡照了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了十几条回复，禾苗嘿嘿笑了几声，回复自己的运气好到爆简直堪比中彩票等等。 　　‘哇哇，听说这种房卡在山庄里能享受很多VIP服务诶！’ 　　‘网上说在酒店顶层吃饭不用花钱。’ 　　‘山庄里好多地方都可以刷这个卡进去是不是啊！’ 　　‘你运气真好啊！！我也想要！’ 　　…… 　　看到朋友圈的消息，禾苗激动的拿了张地图重新写了份路线攻略。 　　虽然当不了有钱人，体验体验有钱人的生活也不错。 　　…… 　　酒店顶楼全景餐厅。 　　“真的诶真的诶，居然是自助点菜式的。”禾苗压低声音和苏茶说话，“还真的不要钱诶，一会儿咱们去那边露天阳台吃点蛋糕甜点还有咖啡，吃完去隔壁做两个小时的舒缓解压按摩SPA，下午再去私人影院看几场电影，晚上我们可以去酒吧或者泡温泉……” 　　“嗯嗯。”苏茶正在吃牛排，听禾苗连饭后甜点，娱乐活动什么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她不禁觉得跟着禾苗一起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除了禾苗给她点的牛排套餐不知道是牛身上哪个部位真的不太好嚼以外，她都非常满意了。 　　嚼着嚼着，苏茶看到餐厅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那张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熟悉面孔让她瞬间愣住了，嘴巴也不嚼了，直接咽了下去，愣愣的，连手上的叉子都握不住掉到了盘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 　　“干嘛要专门跑过来吃饭啊，让人送过去不就行了吗？”黄毛抱怨道。 　　餐厅经理拿了单子过来，刚要说什么，宋译递给他一张金色的卡，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经理忙又退下了。 　　“这餐厅什么鬼设计，全是窗子，一点遮蔽都没有！哪个脑抽设计师搞的。”黄毛又抱怨。 　　宋译笑了笑道：“这是我设计的。” 　　“哦。”黄毛不说话了。 　　袁承扬在经过那张桌子时，脚步故意慢了不少，扫过那个一直低头抱着一本菜单就差把脸埋进菜单里的女人，似乎他每靠近一步，她都忍不住要沙发里面缩一缩。 　　“有饭不吃，盯着窗户和菜单看什么。”才安静了没一会儿，黄毛再次开口，不过这次声音低了许多。 　　他倒是没发现桌上那两个人就是他骂过说在偷窥他的人，主要当时离得远，他根本看不清脸。 　　…… 　　禾苗倒是对黄毛那头发有印象，她当时没想乱看的，谁知道大厅里黄毛抱着女朋友就开始脱衣服，她觉得太刺激就忘了收回视线，哪晓得被黄毛注意到了，在他伸手指过来的时候才瞬间回神惊慌找地方躲。 　　桌上两个人，一个人盯着窗户假装看风景，一个埋头盯菜单。 　　两人都心神不宁，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 　　…… 　　袁承扬就在她们旁边那桌坐了下来。 　　他气质懒散，坐姿随意，右手习惯性的撑着下巴，左手则把玩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金属戒指，款式特殊，像是为什么人专门定制的。 　　某人根本不抬头，也不知道他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的侧脸，唇角那一点点小小的弧度，还有她的腰身，桌下并拢的双腿…… 　　…… 　　苏茶从小就是个好学生乖孩子，就算成绩不是太好，但她也是隔壁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讨爸妈的喜欢，就连一开始不喜欢她的姐姐也被她一声又一声甜甜软软的‘姐姐，姐姐’给攻陷了。 　　对比隔壁男孩的没礼貌，苏茶一口一个‘阿姨好，叔叔好。’更让男孩父母心理熨贴得不行。 　　尤其两家父母约着一起带孩子逛商场时，在男孩吵着一定要橱柜里昂贵的机甲模型而撒泼打滚哭闹不止时，苏茶会乖巧的抱着苏妈的脖子轻轻说“妈妈，我就要一包糖就好了。” 　　然后，男孩并没得到机甲反而得了一顿打，苏茶不仅得到了一包糖，还得到了一整套的芭比娃娃。 　　……等等。 　　在长辈群中无往不利的苏茶其实并不能意识到自己潜意识的行为属于绿茶。 　　如果说类似苏玫程砚这样优秀的人都是理智大于本能，那么苏茶就是完完全全的被本能支配，她很多时候根本不会去细想太多，直觉要怎么做她就去做，依靠本能她尝到了很多甜头……越尝到甜头就越依靠本能…… 　　她又从不会去思考这样的本能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比如她觉得舒服了，那么就算自己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还躺在程砚的怀里，她也会静静的感受程砚给她吹头发按摩的舒服，而不去思考之后的结果…… 　　又或者她总是在隔壁男孩撒泼打滚的时候下意识的变得更加乖巧，也并不去想男孩越来越叛逆的原因，不思考男孩叛逆到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男孩成了一个校霸，打架逃课不服管教，怎么叛逆怎么来。 　　乖孩子苏茶怎么可能是造成他叛逆的原因呢？ 　　苏茶和很多好学生一样，在与混混一样的校霸保持距离的时候，其实内心是有一点小小优越感的，自己这么乖，这么讨老师家长还有校霸家长的喜欢，只有混混小霸王什么都没有。 　　但当她某天被小霸王堵到角落……那砸向她头顶墙壁发出砰响的球便直接击碎了她内心刚冒出头的一点小小优越感。 　　之后，她对所有类似校霸的混混都敬而远之了。 　　那天晚上遇到的灌她酒的男人，她从他身上察觉出些许小霸王的影子，尤其在他拽住她的手时，让她依稀以为自己又回到曾经被堵在校园角落的时候…… 　　…… 　　在苏茶心中，像这样的人，就算不去招惹他们，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不顺眼了都会被欺负。 　　而自己似乎就有那样一种让他们看不顺眼的体质，她直觉自己要躲着他们，不然肯定会吃苦头。 　　…… 第20章 第二十杯茶（入V公告） 苏茶不能找这…… 　　…… 　　苏茶每次内心一紧张就会喝水，喝多了水又忍不住想上厕所。 　　她从菜单里露出半张脸，见禾苗盯着窗户外也不吃饭了，她轻声问道：“……你吃饱了吗？我们要不要走了？” 　　“啊，对对，走！我们走吧走吧。”禾苗一被提醒忙回过神来，闭口不去谈刚才计划好的饭后甜点，拿纸胡乱擦了一下嘴，收好了包。 　　苏茶经过隔壁桌时，她只盯着前面走着的禾苗的背看，不敢东张西望，却隐隐觉得有一双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她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紧张的时候苏茶就容易忽视很多，或者说就算是不紧张的时候她也注意不到，那两个男人交换的视线，在她刚抬步时脚下突然从旁边伸出的那条腿……注意不到这些没有防范的苏茶自是反应不及的直接被绊到失去平衡往前扑…… 　　袁承扬只是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兔子就撞了上来。 　　“哎呦，扬哥桃花运挺旺，吃个饭都有人投怀送抱！”黄毛嘿嘿直笑，刚才袁承扬的关注点，还有和宋译交换的视线，加上宋译故意伸出去的腿，将女人绊倒的方向，反正黄毛是看出来袁承扬对那女的有意思了。 　　“难得女孩子这么大胆，扬哥就把她收了当女朋友呗！” 　　“不是不是……不当不当！”苏茶七手八脚要从他怀里爬起来，却被他紧紧的拽住了手。 　　袁承扬盯着她惊慌紧张的小脸，她唇色有些发白，手也在发抖，看来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你说不当就不当，那你占我便宜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绊了我一跤，是他……我……”苏茶下意识去看宋译，她知道是那个方向伸出的腿，就只有他了，但男人却突然板着一张冷脸，危险的眯起眼睛，脾气十分不好的样子，对她冷冷道：“你说是我绊的你？” 　　“…是…不…不是……”苏茶伸出要指他的手指没出息的缩了回去，又看向坐得稍远了些的黄毛，黄毛的头发就十分的不良少年，加上耳朵上一串闪闪发亮的耳钉，正满脸兴味的盯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这个样子更加让苏茶不敢去招惹…… 　　袁承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软脾气没出息的人，见她缩手的时候还忍不住想找个地方躲一下，发觉自己在他身上时又克制住了想躲的冲动，整个身体软软颤颤的，紧张惧怕的时候，连眼眸都水润了很多…… 　　之前灌她酒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她很可口了，注意到她因紧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脯，被他握在手中触感及其细腻的手腕，还有短裙下笔直纤细的嫩腿…… 　　他忍不住舔了舔干渴的唇，“那就是你承认你投怀送抱，故意占我便宜了？” 　　“没有没有…我没想占你便宜…”苏茶想推开他越收越紧的手，桌上那两个男人戏谑的眼神也让她心慌害怕到了极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闯到了小霸王混混们的手里，“……我不小心摔的……没有故意……你松手……” 　　好在这个时候禾苗注意到她没跟上来，转身走回来看到了这个场景，连忙伸手要把她拉起来，边拉边对袁承扬道：“不好意思，苏茶可能走神了没看路，你放心，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似乎故意无视了男人放在苏茶腰上的手。 　　袁承扬扫了禾苗一眼，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倒也没有再继续为难怀中女人，他松开手。 　　在苏茶从他身上下去时，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你身上好香，我真的很想口口你……” 　　…… 　　…… 　　事后，苏茶还心悸后怕不已。 　　“诶，都是些吃饱了饭没事儿做的人。” 　　“别怕啦！”禾苗安慰道：“这些有钱人也都不是无法无天的，他们多半也是看你脾气好好欺负才这样为难你的……多半也就是一时兴起，你忘了就好了。” 　　虽然禾苗这样说了，但苏茶依旧本能的不敢继续待下去了……那句贴着她耳朵说出来的话当时就让她呼吸一窒，心脏都几乎慢了一拍。 　　不过…… 　　“禾苗，你闻一下有味道吗？”苏茶把手伸到她面前，她实在很在意这点。 　　禾苗还以为她涂了什么，但仔细一闻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她疑惑道：“没味道啊，怎么了？” 　　“没什么。”苏茶收回手，摇了摇头。 　　她下午就买了从这里直接回爸妈家的车票，拖着行李箱，堪比落荒而逃。 　　…… 　　提前一天回家的苏茶在家里睡了一晚缓和下了不安的心情。第二天苏爸苏妈都请了假，苏妈一大早就去买菜了，苏爸则拉着苏茶陪他下象棋。 　　苏爸是个比苏茶还犹豫的性子，下一步棋起码要想三分钟，下完棋还经常想悔棋，所以那些老棋友都不愿意和他下棋，苏妈又是个不懂象棋也不肯去学的人，所以好不容易趁到苏茶回来，他自然抱出搁置了很久的棋盘来找苏茶来和他下两局了。 　　当然，也只有苏茶能忍得了他的磨蹭，因为苏茶自己也是个犹豫磨蹭的性格。而苏爸犹豫的时候，苏茶就可以盯着棋盘走神，走神状态可谓是非常专注了。 　　两个磨蹭的人，下一局象棋能下半天。 　　连苏妈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不用帮我提了，你去客厅坐吧，你那么忙，工作日的还特意从S市过来，肯定也累了。”苏妈不知在和谁说话，非常客气的样子，“去沙发那边坐一会儿吧，我让苏茶给你泡杯茶。” 　　“不用。”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看到旁边柜子上乱七八糟放着糖和钥匙什么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他一皱眉，苏妈就有点紧张了，她尴尬的笑了笑，忙提着菜进了厨房才松一口气，也太难为她了，有个气场这么强的女婿。 　　苏妈洗菜的时候就在想，苏玫就算了，以后苏茶可不能找个这样的，不然可不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儿。 　　…… 第21章 第二十一杯茶（二合一） 真的要拒绝吗…… 　　…… 　　苏爸刚才一步棋想了起码五分钟, 轮到苏茶下的时候，她走神太久都不知道该怎么下了，随便把炮挪了一个位置, 刚放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把炮拿起来想悔棋…… 　　“落棋不悔。” 　　突然来的冷淡嗓音让苏茶浑身都僵硬了。 　　她抬头一眼就望进了那双清冷黑眸里, 像被什么烫到一般，她很快收回视线, 低下头，却也没什么心思再下棋了, 走神中，手上的炮被她胡乱放了个地方。 　　“……”虽然说每盘可以悔三次棋这个规则是苏爸定的, 但当程砚的话声响起时，连苏爸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非常没有原则的正色点头道：“苏茶，听到没有, 落棋不悔，你这个喜欢悔棋的毛病该改改了！” 　　说完了，苏爸还忍不住也看了眼程砚, 见程砚盯着苏茶的头顶没什么表情，苏爸只干干的笑了两声, 心道：闺女，爸救不了你，你暂且先受着吧。 　　有程砚观看棋局, 苏爸也不好再磨蹭，虽然是没有经过精心熟虑下的棋，但都能把心不在焉的苏茶给击得溃不成军, 连续损失好几枚大将。 　　眼见苏茶快要被将军了，程砚开口道：“你坐过去，这里我来下。” 　　苏茶心不在焉是心不在焉，但姐夫的话是要听的，她慢吞吞往里挪了个位置出来。 　　程砚一坐下来，沙发就凹了半边下去，苏茶发现自己挪出的位置太小，他一坐下来，两人的腿就靠到了一起。 　　她小心翼翼的又往里面挪了挪，还悄悄从旁边拿了个小靠枕隔在两人中间。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程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拿起棋盘上的一个兵，稳稳的往前走了一步…… 　　为什么要走这个兵，明明再走几步就要被他将军了，难道是有什么陷阱，或者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不对不对，他要再仔细看看……苏爸紧盯着棋盘，想东想西，迟迟落不下一步。 　　程砚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的冷脸从来不会面对长辈，似乎在他骨子里就刻着长幼有序四个字，所以尽管他对苏茶缺乏耐心，对苏茶她爸倒是很有诚心…… 　　程砚每走一步，苏爸都会往深了想，下得束手束脚，先前的优势全失，眼看着就要倒被程砚将军了，苏爸心一慌，不小心又走错一步，爱悔棋的他抓心挠肝想把这一步棋纠正回来，用商量的语气：“呃……程砚啊……这个…这个家人一起下的棋，属于娱乐局……娱乐局吧就是放松心情的……” 　　“嗯。”程砚听得很仔细，一般听别人说话，他都会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戴着金边眼镜的时候会给人很严肃古板的印象，但取下眼镜后，没有镜片的遮挡，常年身处决策职位不自觉形成的凌厉眼神又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是他认真的时候。 　　而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包括下娱乐局的棋，所以……苏爸磨磨蹭蹭的说了一长串话，最后还是没把‘娱乐局适当悔一两步棋是可行的’这话说出来，说半天没说到重点，最后以问程砚要不要喝点水结尾。 　　为了缓解尴尬，他开口向苏茶道：“去给你姐夫泡杯茶来。” 　　“嗯。”苏茶如临大赦，起身小步跑去泡茶。 　　苏爸下个棋还要看女婿的脸色，简直把自己给憋闷坏了。 　　以前苏爸当女婿的时候就一直看老丈人的眼色，老丈人总觉得他这里不行，那里不行，批评了他性格以后还要就着他的工作说事，等苏爸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当老丈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真的能熬出头了…… 　　在程砚进门的那一天，苏爸专门从床底下翻出了自己的老烟枪。 　　他记得自己当初进门见老丈人的时候，老丈人手里就有那么一个老式的卷烟枪，就在那个木桌上一敲一敲的，把苏爸的心都给敲得慌慌的，说话什么的就不自觉露了怯，差点就被老丈人给连敲再给甜枣的忽悠成上门女婿…… 　　苏爸床底下那杆老烟枪是他逛二手市场的时候看见的，年陈够久包桨够味儿，堪比老丈人那杆，简直就是用来敲打女婿的好工具。他在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所以虽然程砚上门上得很突然，但他还是从床底下这杆烟枪翻了出来，把普通纸烟得外壳给撕开，里面的烟草给塞进去…… 　　万事俱备了，左手烟，右手茶，他拿烟敲了敲桌子，示意程砚过来坐，他有话要说。 　　然后，在烟刚点上，他话还没说完一句，闻着烟味儿的苏妈就从卧室出来了，不过苏玫先她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爸，你抽烟？！” 　　不等他说什么，苏玫噼里啪啦一通话就砸了下来，“……这里是家里你抽什么烟，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以前没见你对这个上过瘾，我出去工作了，妈管不了你了，你就这么随便的吗？” 　　“不不……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你那杆烟用了得多久了，旧成那样了！” 　　“你不知道家里还有苏茶吗？她还小，你天天在家里抽烟，烟味儿都给她闻了，要是她肺上出了点什么毛病，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到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喜欢凑热闹的苏茶不晓得什么时候抱着枕头从自己房间里跑了出来，安静的贴着她姐姐站，在苏玫说到她的时候，她居然还真的委屈巴巴起来，似乎苏爸的抽烟行为是多么的丧心病狂，然后钻到她姐姐怀里要抱抱去了。 　　头一天点上烟还没抽上一口的苏爸就这么在‘女婿’面前被女儿给一点儿不客气的训了一顿，被逮了现行的他甚至连反驳都没人听。 　　事后他气不过扣了苏茶的零花钱，还被白眼儿茶说漏嘴到祖父那里去了，然后，他不仅没有给到程砚下马威，没有树立起身为老丈人的威风，反而还被他自己的老丈人给打电话来训了一顿。 　　惨，实惨！ 　　…… 　　苏爸心里想着事儿，盯着棋盘就一动不动了，没注意到端着茶过来的苏茶在把茶杯递给程砚时，两人相触的手。 　　程砚倒是对她的反应有了准备，在她缩手的瞬间拿稳了杯子顺势稳稳的放到桌上。 　　他眸色沉静，似乎并没有对那天过分行为感到丝毫歉疚感……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厨房里的苏妈叫道：“苏茶，去开门，看看是不是你姐姐回来了！” 　　苏茶忙转身去开门，不是苏玫，是邻居家阿姨，她见到苏茶一点都不惊讶，听到苏茶那声软软的‘周阿姨’时，她似乎很感动的样子，“茶茶都长这么大了呀！” 　　她顺手递给苏茶几盒包装精致的饼干还有点心道：“阿姨昨晚就看到你回来了，不过时间太晚了就没来打扰你休息，这几盒吃的是前两天别人送的，我不爱吃甜的，就打算都给你拿过来，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吃这些。” 　　“嗯嗯，谢谢。” 　　苏妈听到动静，擦干手走了出来，“呀，周梅，你来得正好，今天苏茶和他姐夫都回来了，苏玫晚上也要回来，我正准备饭呢，你一起来吃吧！” 　　“这……不太好吧，你们自家人的聚会……” 　　“有什么不好的，哪有什么自家人别家人的，你不也最近才回来吗？我老早就想请你过来吃顿饭了，就是一直没机会。”苏妈很热情的把她迎了进来。“你可以好好给我聊聊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说着我还没出过国去逛过呢！” 　　“好！”周梅笑着走了进来。 　　…… 　　苏爸输了棋局，抱着棋盘回房间复盘去了。 　　苏茶帮苏妈从壁橱上拿东西，碰掉了一个滤网，还没掉下来就被一只大手接住放了回去。 　　那是程砚的手，他习惯性穿深色的衬衫，就算天热也很少穿短袖，衬衫包裹着手臂，在用力的时候会显出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他放回了滤网却不收回手。 　　他人很高，站在她身后，光是灯光打下来的阴影就能将她完全笼罩住…… 　　这让苏茶心底升起了些许窒息感，隐隐的记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那种无力，被支配，耳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最后…… 　　“你要拿什么？”程砚不喜欢她走神，语气有些冷。 　　苏茶回过神来，“……香料。” 　　程砚取了香料袋递给她，洗了个手以后转身出了厨房。 　　他似乎只是过来洗个手的，又似乎不是。 　　…… 　　苏玫是傍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饭刚刚好。 　　大概因为饭桌上坐着苏玫和程砚，两人坐姿端正，连带着其他三人都不自觉规规矩矩的坐得很直，闲聊的话声也少了不少。 　　似乎是越临近离别时就越没有什么话说，苏玫给她带了一整箱零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留下一句“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就出了她的房间。 　　半夜。 　　外面在刮风打雷下雨。 　　苏茶小的时候很怕打雷，每次一打雷就钻进姐姐的被窝，不仅能被姐姐耐着性子哄着睡觉，第二天还不用早起，就算睡过了早饭或者学校迟到了都没关系，这让她慢慢的形成了一种本能，只要打雷了，缩进苏玫的被窝准没错…… 　　如果钻苏妈的被窝，她再害怕第二天还是会被叫醒上学，但是苏玫不一样，有主见的苏玫从很小开始就在家里说一不二了。 　　所以，小时候的苏茶就已经很有眼色的或者说是本能潜意识的知道该抱哪根大腿了。 　　一想到等苏玫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在雷雨天里哄着她睡觉了，她心底一时就有些沮丧，虽然她可能现在不是那么怕打雷了，但她还是抱着枕头出了房间，打开苏玫的门走了进去，缩进苏玫的被子里，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打雷了我有点怕……我今天和你睡好不好……” 　　苏玫似乎睡着了，很安静并没有回答。 　　本还想和姐姐多聊几句的苏茶只有闭眼，但也忍不住想往姐姐那边蹭过去，她想靠近姐姐，越靠近越好。 　　…… 　　苏茶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程砚怀里，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身上穿的睡裙很薄，程砚的手穿过了睡衣下摆，就搭在她的小肚皮上，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手在轻轻碾弄着什么…… 　　她一惊，忙坐起身要推开他的手，“…你……姐夫你怎么在这里……我姐姐呢……这是她的房间……你不应该在这里……” 　　程砚却是比她早醒，不过为了不打搅她，他便闭着眼睛小憩，见她醒来就开始抗拒，他皱了皱眉，单手按着她的背又把她压了下来，冷声道：“好了，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她像是被他不耐烦的语气吓到，埋头在他怀里颤了颤。 　　这种娇娇软软又怯怯弱弱的样子很容易让男人兽性大发，尤其是在早上。 　　程砚被她撩拨得有些难以忍受，但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去碰她。 　　…… 　　苏茶有点不安，她悄悄抬起头来。 　　发现他正盯着她的眼睛，深邃黑沉的眸子似乎看透了什么，她不敢和他对视，很快垂下了眼。 　　…… 　　其实，一直以来，能坐到他今天的这个位置上，并不是只是依靠运气，也不是苏玫所想的，所谓的选择以及什么坚持和放弃之类的鸡汤，而是…… 　　他很会看人，很懂人心。 　　这不是程砚的自夸，他‘几乎’从来没有看错过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 　　工作上，不论是有什么前科背景，只要是他认为靠得住的能力强的，他都会看中和提拔，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陪他走到现在，全都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生活上，苏玫虽然犹豫过，但最后确实也如他所想，并没有靠离婚贪图他什么，反而被他激起了好胜心，让走过弯路，因为短视贪图短期利益而摔了一个大跟斗的她去国外开展工作，不说一帆风顺，起码也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 　　如果没有苏茶，那么他可以直接说自己从来没有看错任何人，前面不加‘几乎’。 　　他以前一直以为苏茶真的是一个软弱的，没主见的，被人推着才能走，没有自己思想的木偶娃娃，直到今天，准确的来说，直到昨晚他才发现。 　　原来她不是……她软弱，没主见，但她不是没有自己的思想，她的思想被隐藏得很深，隐藏在甚至能骗过她自己的地方。 　　以至于一开始骗过了他…… 　　昨天晚上，阳台上。 　　苏玫说要和他换一下房间，因为她第二天很早就要走，怕影响到苏爸苏妈苏茶的休息，所以想换到他那间靠门口的房间。 　　他点头答应了，余光注意到了客厅窗帘处露出来的一片睡衣衣角。 　　等他们从阳台出去时，那片衣角就消失了。 　　那是苏茶的睡衣，她当时就在那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苏茶明知道他和苏玫换了房间，晚上还是借口‘打雷’进来了，躺到了他的床上，故意说出‘姐姐’二字来迷惑他，让他误以为她是偶然进来的…… 　　细想之下，似乎之前还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 　　因为果盘……他碰到了她的身体，他闻到了她的体香，他做了一个春/梦…… 　　之后醉酒……他知道苏玫每次出差都会提前告诉她，她故意在苏玫出差的时候喝醉酒，告诉室友她住姐姐家，为的是经过朋友的手打电话来让他接她，至于接到醉酒后的她，连续做过那些梦的他会有什么举动，她似乎也很清楚…… 　　再之后是浴室……就算再怎么大意的女人，怎么可能在明知姐夫惦记自己的情况下还穿着浴袍在客厅的沙发上入睡。 　　很多的偶然似乎都有了解释，程砚的头脑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他记得一切改变都是从苏玫说要出国开始…… 　　苏玫是她的仰仗，她就像一只菟丝花，突然失去了攀附寄生的大树，现在正急于寻找另一棵能让她尽情吸取养分的供生者，至于这个供生者是什么身份，她根本不会去顾及…… 　　程砚突然翻了个身，他将她压在身下，抚过掌下微微颤抖的肌肤，扫到她润得要滴出水来的眸子……她的脸是真的清纯漂亮至极，皮肤皎白如瓷，唇形莹亮漂亮，细颈修长，体态完美，如他这般挑剔的男人都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 　　明明是这么精致美丽的一个人，他不瞎，为什么以前从来就没有注意过？ 　　对了，因为当时的她并不需要他。 　　她身边有一个可靠的，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的姐姐，除了苏玫，她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用功学习，不需要担心工作，不需要为了生存而奔波，更不需要有一个………男人。 　　“腿打开……”他冷冷道。 　　苏茶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她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真的怕了，她摇头，娇怯柔弱的姿态变得虚假了许多，“不可以的，爸妈要醒了……不可以的……” 　　“你真的要拒绝我吗？” 　　真的要……拒绝你的另一个供生者吗？ 　　…… 第22章 第二十二杯茶（第三更） 江泉………… 　　…… 　　到底也没想要在这个不合适的地点和时间对她做什么。 　　只让她稍微感受了一下不顾后果招惹到一个男人以后会遭受一点什么样的惩罚, 虽然可能惩罚得略微有一点过火了…… 　　…… 　　苏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来起来，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时，看到客厅里苏爸又在和程砚下象棋。 　　苏爸似乎经过了一整晚的复盘以后, 觉得自己找到了能下赢程砚的方法，一大早见到程砚就让他陪着下棋。 　　虽然可能无法重塑老丈人的威风，但至少也要在某些方面赢一赢来挫挫女婿的锐气吧, 不然，他还怎么在一众老丈人中抬起头来？ 　　对苏爸的尊敬归尊敬, 但放水这种事关原则的事，程砚他是做不出来的, 每一局棋每一步都毫不留情，直把苏爸逼得口干舌燥一直喝水, 都跑了好几趟厕所了。 　　苏爸是一着急就容易出错的类型，眼看着又走错了一步, 他忍不住，商量的语气, “小砚呀……家人一起下棋呢……不用太严肃……以放松心情为主……” 　　“嗯。”程砚简单应了一声。 　　“……这下棋又是容易出错的…出错了，人就容易紧张……为了让我们不紧张……我提议咱们都可以悔棋一次……不多了，就一次。”苏爸说得很费劲, 好不容易说完了又忍不住边喝水边去看程砚的脸色。 　　程砚皱了皱眉，正要说出‘落棋不悔’这四个字时, 看到从走廊慢吞吞挪出来的苏茶，先前那件睡衣已经被她换下来了，现在身上穿着平常的衣服, 不过颈上多了一条小丝巾，为了遮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见她眼角还有点红, 没敢往这里多看就进厨房热饭吃了。 　　视线再转回时不时观察他眼色的苏爸。 　　“就悔一次，可以吗？” 　　到底是自己的老丈人。程砚淡淡点头道：“可以。” 　　虽然是自己想听的结果，但苏爸还是没忍住诧异的多看了他几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砚似乎气质没那么冷淡了，连原本冷硬的面部轮廓都稍有柔和…… 　　苏爸试探性的，“悔三次呢？” 　　“可以。” 　　…… 　　苏爸苏妈习惯了苏茶休息日晚起，从小到大，她总是会在休息日的头一天看书看到深夜，因为想让他们不失望而认真努力学习的模样让苏妈苏爸心疼不已，所以就算她第二天睡得再晚起来，他们也不去敲她的门吵醒她。 　　这样多年来的习惯，让苏爸苏妈对苏茶的睡懒觉行为总是非常包容，还会专门为她另备一份早饭温在厨房。 　　而今天，苏爸苏妈根本都不作他想，苏茶那么喜欢她姐姐苏玫，苏玫出国了，她不得伤心一个晚上睡不好吗？第二天起晚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妈从邻居家回来，见到厨房里自己吃饭眼角红红的小可怜茶，她心疼的摸了摸茶的头发，安慰道：“玫玫说了她有时间会回来看我们的，不用太伤心了，一会儿你陪妈妈去逛超市吧，妈妈约了邻居的周阿姨一起……” 　　“刚才我还和周阿姨聊着你呢，你周阿姨多喜欢你的，她出国了三年，这周围变化也大，有熟悉的人陪她多聊聊总是好的……” 　　“嗯。”苏茶轻轻点了点头。 　　…… 　　周梅就是小霸王江泉的妈妈，在江泉高考一结束就和钟爸离了婚，她分得了这套房子，江泉则跟着他爸出国去了，后来过了一年周梅也跟着出了国，直到最近才回来。 　　…… 　　苏妈在海鲜专区买鱼去了，由着周梅拉着苏茶给她买吃的。 　　零食区，周梅一直在给她买东西，购物车都装满了还不够，“小茶，你工作怎么样，是在S市吧……” 　　“嗯，还好，是在S市。”苏茶悄悄把几盒饼干又放了回去，但没一会儿，周梅又给她装了几袋零食，转眼又把空隙塞满了，“……周阿姨，我吃不了太多的。” 　　周梅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忙笑着摇头道：“你看我，和你讲话讲着讲着就塞了这么多东西……不过，茶茶，阿姨想问问你，你有男朋友了吗？” 　　和刚才和苏茶聊东聊西的走神状态不一样，问到这句话时，她十分认真的盯着苏茶的眼睛看，直到苏茶被她盯得脸红摇了摇头，她才似乎松了口气，笑道：“阿姨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茶茶这么好的女孩子，肯定有不少男孩子在追……” 　　“没有。”苏茶被她一路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我家江泉在国外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单身，”周梅有意无意的说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们总爱一起玩……” 　　苏茶的记忆力虽然不太行，但她还不至于忘了小霸王给她的心理阴影，一起玩儿什么的，似乎并没有。但她没有表示自己的疑惑，而是安静的听周梅说话。 　　“……我这里有江泉在国外的联系电话。”周梅看了眼海鲜区还在挑挑拣拣犹豫不决买虾买鱼的苏妈，她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江泉的号码，对苏茶道：“你们也好久没有联系过了……肯定有些话想说吧……” 　　“不…不……”苏茶一点儿也没有话想和小霸王说，但周梅却把手机递到了她耳边，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许恳求意味，她说：“你就帮帮阿姨，和江泉说说话，就说你想他了，让他回国来吧……” 　　不太会拒绝人的苏茶在看到周梅眸中的恳求，带一点卑微的情绪时愣了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周阿姨变了，以前印象里的周阿姨从来都是精致漂亮，总是带着一点点傲气的，和脾气很好的江叔叔比起来，她应该是更强势的那一方，甚至连当初离婚都是她提出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苏茶内心的不情愿根本说不出口，即便她根本没有想过江泉，也不想让他回来，但是在周梅鼓励的视线下，在电话里传来江泉那不耐烦的声音时，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对着手机说了一句…… 　　“……江泉，我是苏茶，我……我……” 　　到底还是没把那句‘我想你了’说出口，她话说一半就忍不住心慌了，没有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等他回什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心脏却开始怦怦直跳起来。 　　奇怪，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 　　…… 　　…… 　　“姐姐，你不要去读大学好不好。”苏茶抱着苏玫收拾好的包，想要塞进衣柜里给她藏起来。 　　苏妈端进来一盘水果，对苏茶招招手道：“好了，茶茶你别闹你姐姐了，来吃水果，你姐姐明天就要走了，你扰着她万一忘了带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苏玫重新把被她塞进衣柜里的包提了出来，倒也没对苏茶生气，只道：“我不在家你也得记得看书学习知道吗？” 　　“……我知道。”苏茶拽着她的背包带，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行了行了。”苏玫拉开她的手，“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你要是想我了就和我打视频电话。”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 　　苏茶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不一样，苏玫在她身边和不在她身边，真的不一样。 　　苏玫肯定不会因为妹妹的一两句话或者不舍就不去读大学了，她拖着行李离开了家。像连苏茶的根一起带走了一样，苏茶一连恹恹抑郁了好几天。 　　再抑郁再难受，生活学习还是要继续过着走。 　　就是没有上下学苏玫来接她一起走，她总是很不安。 　　苏玫学过跆拳道，空手道，成绩又很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初中部高中部都不少人认识她，根本没有人敢来招惹她。 　　跟着苏玫一起走，苏茶是非常有安全感的，而且知道她是苏玫妹妹的人都不会刻意为难她，连食堂阿姨都会因为她是那个乖巧的苏玫妹妹而多给她打点菜，小卖部老板娘也会因为‘苏玫妹妹’甜甜的一声‘阿姨好’而给多给她几颗糖或烤肠。 　　班上的老师也会格外偏爱她一些，她看着很柔弱，很乖巧，似乎身体不太好，体育课也可以待在教室休息…… 　　苏玫初中高中都是学生会主席，学生会的人看到苏茶忘了校徽或者没穿校服都不会扣她的分，不会拦着她不让进，只会温和的提醒这个每天上下学都被学生会主席牵着走的乖乖妹妹下次要记得就行了。 　　苏玫不像程砚那样铁面无私，苏玫从小就护短。但凡是被她接受了的人，只要她高兴，能被她摆平的事，就算苏茶不来上学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关苏茶的所有素质分记录，那都是全优，绝对没有一点扣分。 　　在苏玫的庇护下，苏茶的学生生活是非常惬意舒适的。她就像一颗温室的花朵，有坚实的大棚遮挡，根本不用去经历任何风雨。 　　但苏玫去上大学了，她离开了这里，到了另一座城市。 　　她遮风挡雨的大棚走了。 　　…… 　　新来的学生会主席不会顾念上一任的情面，苏茶不敢不穿校服了，也不敢迟到了，她真正成了一个乖孩子好学生。 　　……当她某天下学路上看见巷子里一个好学生被几个坏学生拦着要钱的场景时，她忐忑不安得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却没有熊猫眼。 　　没有苏玫，小霸王似乎连踢球都喜欢往她站的方向，总爱指使她捡球，上下学要让她帮他拿书包，还要让她帮他写作业，每次打球累了，还要让她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们买水喝…… 　　苏茶软脾气不敢反抗他，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苏爸苏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升到高中，高一，高二，高三…… 　　他越来越过分，她在旧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他会讨人嫌的躺到她腿上睡觉，总爱碰她的头发，还会去解她的发绳。 　　她好不容易快要毕业了，苏玫帮她找好了一个以她的分数能上的学校，帮她办好了该办的一切，她终于能重新回到姐姐的庇护之下了…… 　　苏茶觉得，自己可以不再被欺负了，不用再听江泉的话了，临近毕业，她不小心扭伤了腿，每天苏爸都会开车来接送她，她和江泉不在一个教室，因为她的脚伤，所以课间时间还有体育课她都不用出教室。 　　江泉不能使唤她了。 　　后来，刚一高考结束，她听苏妈说周阿姨和江叔叔离婚了，江叔叔带着江泉要出国了。 　　苏茶松了口气，小霸王要离开了，就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那天，按照苏玫的电话指示，她乖乖回学校填报完志愿，她的腿伤好了不少，不用杵着拐杖都能走了，所以苏爸放心的在校门口等她。 　　经过大门的那条路上有几个坏学生在那里。 　　苏茶一向对坏学生敬而远之，她故意绕了路，从篮球场那边有一条小路出去也能到大门。 　　她没想过江泉这个时候了还会在篮球场打篮球。 　　她被他堵到了墙角。 　　果然那段时间没有能欺负使唤的人让他很生气，他把篮球拍到墙上，弹回来接住以后又拍过去…… 　　砰砰砰的，每一声都像砸在苏茶的心脏上。 　　苏茶太紧张了太害怕了，她已经记不得当时他说了些什么， 　　只依稀记得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好像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 　　…… 　　“苏茶，你在想什么呢？”苏妈终于称好海鲜回来了，一看苏茶又走神了，“你这孩子，怎么又走神了！不是让你和你周阿姨多聊聊天吗？” 　　“啊，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刚才聊了很多了。”周梅把手机塞回包里，笑道：“走了，咱们回去吧，都逛了挺久了。” 　　“好。” 　　苏茶跟在她们身后，低着头慢吞吞的，任谁看不都是个迟钝又木楞的样子吗？ 　　…… 　　因为程砚放了一片海的水，终于赢了两局棋的苏爸算是找回了身为老丈人的小小优越感，毫无自觉的还开始就赢了的棋局点评起来。 　　“……小砚啊，你的棋下的还是很不错了，就是经验太少了，比如我刚才那个陷阱你就没看出来，不过也不怪你，主要是我也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了，多多少少算是个象棋高手了，你输给我呀，不亏不亏，别放在心上啊！” 　　“嗯。”程砚点了点头。 　　恍惚间，苏爸还真有一种训女婿的感觉，这让他有点飘飘然了，不自觉就想多和乖女婿说说话。 　　苏爸笑呵呵的收捡了棋盘，心情非常不错的亲手给程砚泡了两杯茶，听到电视里面的经济频道正在播报什么经济新闻，他最近看了挺多经济新闻，还新学了许多术语，什么‘丰收悖论’啊，‘沉没成本’啊，杂七杂八的通通显摆了出来…… 　　苏爸不常上网，程砚为人又十分的低调，所以苏爸只知道他和苏玫都是什么公司的高管，并不知道坐在他身边安静听他讲话的女婿是真正的经济界的大佬，商场上的大鳄。 　　他只觉得这个女婿是比以前看着更顺眼了些。 　　…… 　　提着大包小包，一进门，苏妈忙把东西放下，拽着苏茶的手，问道：“刚才周阿姨和你说了些什么？我好像看到她拿手机给你接什么电话了！” 　　苏妈虽然磨蹭，但心思很细，总觉得周梅不太对劲，以前明明没有那么热情的，就算是真的很喜欢自家茶茶，离开三年多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热情成这样，她本能的觉得奇怪。 　　“……没……没什么。”苏茶摇了摇头，换上拖鞋，抱着大包零食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妈却觉得心里不安，这两天，周梅老在旁敲侧击苏茶有没有男朋友这件事。她若有所思，因为她和苏爸都有一样拿不定主意，没主见的毛病，所以两个人有什么决定都是一起做的，似乎两个人的点头比一个人更稳妥。 　　但如果是苏玫在家，那苏玫的点头1票就比他们两个人的赞成票加起来份量还更重，至于苏茶那一票，太轻了根本不去考虑。 　　苏妈下意识的去客厅找苏爸说话，都忘了程砚在这里，或者说，没主意的人都愿意多一个有主见的人在场帮他们分析情况，而程砚是姐夫也算是苏茶的家长，都是一家人，和苏茶有关的话，说给他听也没关系，刚好还能帮他俩拿拿主意…… 　　“……周梅这两天老旁敲侧击找我问苏茶的情况，问我苏茶是不是单身什么的，刚才还单独拉着苏茶说话，我总怀疑她是想把她儿子介绍给茶茶……” 　　“什么？？”苏爸一听，忙摇头，“要不得要不得，她家那个儿子以前脾性就大得很，小茶性子软，在一起肯定会被欺负。” 　　“……我也觉得不行，但是如果要是她和我直说了怎么办，我要怎么拒绝，我可是说不来什么我家茶茶配不上之类的话……又不能直说她家儿子不行……” 　　“……也是，直说了咱们邻居天天见面面子上过不去……” 　　“怎么办呀……” 　　“……哎呀，周梅也是的……诶……” 　　两人为了这一件事唉声叹气的。 　　“不愿意就拒绝。”程砚冷声道：“直言拒绝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的最大尊重。” 　　…… 第23章 第二十三杯茶（已修） 江奕的报复。…… 　　周天下午, 苏茶和程砚一起回S市。 　　到底老两口还是舍不得孩子们走的，给送到了飞机场。程砚去办理行李托运，苏茶贴在苏妈怀里很不想离开的样子。 　　到底还是自己非常疼爱的小女儿, 苏妈塞了一个装满钱的信封到她包里，“小茶啊，要吃什么要买什么就拿着用, 别心疼钱啊，你和你姐姐不一样, 玫玫有能力我不担心，我就担心你, 玫玫出国了，你在那边一个人, 虽然还有你姐夫，但是终归不如你亲姐好……” 　　苏爸也在一旁道：“小茶, 你姐不在那边了，如果你工作上或者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一定要记得和我们打电话啊，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回家来，我和你妈给你在家附近找个合适的工作, 你离我们近，我们好照顾你……” 　　听到这里, 苏茶摇了摇头，“姐姐要回来的，她只出去一年。” 　　熬过了这一年就好了。 　　“唉呀,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姐呢！”苏妈摸了摸她的头发，见不远处程砚拿了机票过来, 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得送她走。 　　…… 　　苏爸苏妈目送苏茶和程砚往登机口走。 　　“哎，小茶就是太内向腼腆了，要不是我昨天见她裤子被磨破了一个小口还在继续穿，我还不知道她缺钱用……”苏妈心疼道：“在大城市生活，开支肯定大，尤其是她这毕业工作了，杂七杂八肯定都要钱，她的性格又不好开口找玫玫要，只得省吃俭用……对了，你记得下个月多给她汇点生活费。” 　　“嗯，放心吧，已经准备好了。”苏爸也就在苏茶身上能感受到些许身为父亲的可靠和伟大了，“家里就算是缺钱，我也不可能少了女儿们的吃穿，更何况咱家现在也不缺钱，就算是小茶没工作，我们拿钱养着都行……” 　　苏妈感动的点头，不得不说，苏爸向来和她是一条心。 　　停车场离得远，苏爸先去开车，苏妈还恋恋不舍的站在原地，看着苏茶和程砚验票，进入登机口，隔着一层玻璃窗，她隐隐似看到苏茶走神差点要往柱子上撞，她心一紧，还好程砚及时伸手把她拉住了。 　　还好还好…… 　　不过，程砚拉着茶茶的手，好似一直就没有松开了。 　　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回去的路上还是不住的在想那手到底是松开了还是没松开。 　　…… 　　苏爸苏妈不知道程砚的工作，以为他和普通白领一样有周六周日的休息时间，但苏茶知道，程砚的工作很忙，虽然有时候会有零散的空闲时间回家休息或者做一些其他的事，但要凑足两天的连休绝对是很不容易的。 　　他一上飞机坐下以后就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的事务。这种状态苏茶是不敢去打扰他的，应该说不管什么时候，程砚在做什么，她都是不会去打扰他的，可能会因为无聊而盯着他看…… 　　“到地点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睡一会儿。”程砚总能注意到她的视线，明明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看他。 　　苏茶其实一直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她习惯了别人的忽视，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似乎那些在她生命中不是很重要的朋友，同事，路人经常会忽视她的存在…… 　　但是程砚不太一样，他在见她的第一面时就注意到她了，并且还提醒她：‘垃圾要扔进垃圾桶里’‘鞋子要摆放整齐’……‘你在走神’……等等。 　　这让苏茶发自内心对他有些许惧怕，被他看着时也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不安手心冒汗，更是不敢不听他的任何话。 　　就像是某种动物遇到了自己的天敌，在那双锐利鹰眸的注视下，总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事实上，她的直觉并没有错，最近程砚变了，尤其是昨天晚上的他，那种压迫窒息感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在他身下，她永远是被支配，被掌控的一方，留不留余地，也全是他说了算。 　　这让她终于意识到了一点，程砚很可怕……她怕他，是真的怕…… 　　苏茶听他的话，头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简单的吃了点饭，饭后，程砚又要出门，苏茶在客厅整理自己行李箱里面那些零食的时候，程砚换好鞋，站在玄关处，让她过去。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东西忘放或是忘拿了，结果他只是为了要抱她和吻她…… 　　当她在他怀里酥软成泥的时候，听到他说：“早上的事是我太过分了，以后你不愿意我都不会了。另外，我之后一周行程都安排满了，可能抽不出时间回来陪你。” 　　“隔壁饭店那里我提前预付了一个月的饭钱，你想吃什么直接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还有……” 　　就算苏玫走了，这里有我在，你也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后面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心底防线已经在为她松动了。 　　…… 　　程砚走后，苏茶从包里翻出了苏妈塞给她的信封，信封里大概装了有一万块钱，里面还有一张字条，写了‘给乖女儿茶茶吃好穿好’。 　　苏茶突然就眼眶湿润了，许多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在心底交织融会，最后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搬出去。 　　…… 　　她不去想为什么苏妈会突然给她这些钱，她只知道这些钱刚好凑够能租个房子。苏爸苏妈不想让她委屈自己，她又何必因为怕姐夫程砚而不敢搬出去呢！她似乎忘了，之前之所以不搬出去正是因为她差钱，而她又一直犹豫迟疑着不肯去做兼职…… 　　这是她第一次逃班，虽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但她还是很紧张的到公司打了卡，坐了一个小时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才偷偷低头走了出去。 　　包和外套都还放在办工作上，伪装成了她只是去厕所或者去吃饭了的样子，到时候在下班的时候再过来拿回去就可以了，顺便再打一个下班卡，不然苏玫如果大老远越洋电话查岗发现她逃班，肯定会很生气…… 　　电梯里，她看到门上贴了一个招聘启事，似乎是楼上的电竞俱乐部已经装修好了，需要招聘若干助理，需要懂各种游戏知识什么的，苏茶只扫了一眼就没看了，她很少玩游戏，印象中她身边的人好像也只有小霸王和余笑笑他们会接触这些。 　　…… 　　“你这么快就凑够了钱吗？”小琳很惊讶的样子。 　　“嗯。”苏茶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小琳面前，她不好说出这是家里给她的钱。 　　小琳似乎看她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语重心长道：“小茶，有时候有些快钱是赚不得的。” 　　苏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不打断她的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小茶，你应该是对我说的兼职有一些误解。”小琳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苏茶当然没有拒绝，她按照小琳的指示，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眼见着小玲当着她的面点开她的微//信，将一条租房砍价信息发到了朋友圈？？！ 　　‘亲友们，我正要租房，请帮我点赞砍砍价，爱你呦！’随之附送的是一条房地产中介的广告链接。 　　苏茶愣住了，反应迟钝的她逐渐瞪大眼，“这个……这个……” 　　“看吧，小茶，这都是我说的兼职，你只要拉够十个新人注册给你砍价，就能得到一百块，很快吧，而且又是合法合规的！”小琳笑了笑，将手机还给她。 　　苏茶算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了，接过手机解锁点开软件，删除朋友圈，难为一向慢吞吞的她动作能这么流畅。 　　“删什么呀，很简单不麻烦的。” 　　“这一百块我不要，我不要！” 　　…… 　　…… 　　选好房子只等之后看房签合同了，在回去的路上，苏茶一直捏着手机，心惊胆颤的生怕苏玫或是程砚看见这条朋友圈以后打电话问她什么情况。 　　就算知道两人肯定很忙没有时间看朋友圈，但苏茶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她怕自己回去就看见程砚坐在沙发上等她，然后…… 　　她不敢去想。 　　当手机真的响了，看到屏幕上的‘林可’二字时，苏茶才松了口气。 　　“苏茶，我看到朋友圈了，你是要搬家吗？你不用租房啦，我这里刚好有一间空房，你过来我这里住吧！！我不收你房租，包你水电，偶尔还会给你□□心午餐哦，心动没有啦！” 　　“你，你是一个人住吗？” 　　“……额是，是的呢，来我这里吧，来我这里吧！” 　　听小琳姐说的，租房子办全手续什么的至少得一两周。她来之前还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尽快搬出去。 　　“……我只用借住两周就可以了。” 　　…… 　　苏茶心慌意乱的回到公司，刚刚走进杂志社，玻璃门还没打开，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只有何洧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 　　“苏茶，你还没走吗？”何洧站的位置明明就离她的办公桌很近，能看见她的外套和包都还在那里。 　　“嗯。”苏茶点了点头，像是要解释什么一样的，“我……我出去吃饭了，吃饭的地方离得比较远，所以回来的很迟……”这是提前想好的借口，反正她绝对不是逃班了。 　　“哦哦。”何洧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苏茶觉得何洧有点奇怪，但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收拾好包，拿上外套以后，正要出杂志社时，何洧似乎也准备下班了，两人刚好在门口碰到。 　　“一起吧。”何洧道。 　　“嗯。”苏茶点了点头。 　　何洧一进电梯就先一步走到了里面，苏茶正要按1楼时，他也伸了手，从她身后按亮1楼的按键，似乎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手。 　　一碰到就很快分开了。 　　苏茶倒不会在意这种小擦碰，就是觉得何洧离她太近了，她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 　　电梯下行时，苏茶悄悄往门口挪了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越挪开，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近，甚至隐隐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叮……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热气散了不少，苏茶也没和他说再见，她抱着包，头也不回的很快就离开了。 　　…… 　　因为这一周程砚都不会回来，所以苏茶搬家搬得很顺利。 　　拖着行李箱离开前，经过放有程砚鞋的玄关处时，她都不敢多看鞋柜两眼，极力忽视掉程砚鞋的存在感，但还是免不了有点紧张，怕出门的时候程砚突然回来，如果他们碰上了怎么办，要怎么解释，说自己又要去旅游吗？ 　　苏茶有些忐忑，但事实证明她是白担心了，一路都畅通无阻，她很顺利就住进了林可家。 　　…… 　　林可说江奕是不常回来的，就算回来也会和自己住的，让她不要担心。 　　然而，江奕根本不是不常回来，他每天都回来！ 　　第一天，刚搬来那天晚上江奕就回来了，听到他说话声音的苏茶在房里待着安安静静不发任何声响。 　　江奕似乎买了饭菜回来，林可来敲了她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因为之前的一些误会，苏茶觉得和江奕一起吃饭会很尴尬，她就撒了个谎，说是自己已经吃过了。 　　当天晚上，直到他们关灯回房睡觉，因为搬家出了一身汗的苏茶才悄悄抱了衣物去浴室洗漱，洗漱的时候将水量调得很低很小，想尽量能不吵到他们。 　　因为不知道江奕和林可大概什么时候上班，为了和他们错开时间，苏茶懒觉都不睡了，每天早早起床，天不亮就出门。 　　一连一周，苏茶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发现她不仅气色越来越好了，连皮肤都变白了许多，身上的味道却没有刚开始那么浓烈了，似乎有些许收敛，变得很淡，但闻着很舒服，也很让人放松。 　　大概是一周平安无事让苏茶有些许松懈了。 　　…… 第24章 第二十四杯茶（已修） 怯了 　　…… 　　她奢侈的让自己在浴缸里多泡了五分钟, 就这五分钟，想着晚上少睡五分钟也可以的，反正她第二天不会有熊猫眼。 　　事实证明, 每次苏茶想要松懈的时候就都会出现很多突发事件。 　　舒服泡澡的苏茶在听到客厅有人出来的动静时，心紧了紧，将搭在额头上那个帕子取了下来, 竖着耳朵认真听。 　　那人脚步比较重，应该不是林可的, 那就是江奕出来了？ 　　等了许久，江奕不仅没有回房, 似乎还点开了电视。 　　水有些凉了，她没有继续添热水, 悄悄从浴缸里出来，收拾好以后, 电视声还在响，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 想等江奕回了房间她再出去。 　　因为她回房要经过客厅。 　　本来就误以为她喜欢他的江奕要是看见她穿了一身睡裙出现在他面前，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皮肤水汽蒸发，有点发凉, 苏茶抱手摸了摸胳膊，思绪神游, 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放松自己了，任性多泡五分钟澡的结果就是被堵在浴室里出不去，她有点困了, 很想睡觉，但如果江奕一晚上都不睡怎么办？ 　　她还有些好奇，要是自己熬一晚的夜会不会还是没有黑眼圈？ 　　…… 　　江奕根本看不进去电视, 不是在为林可的事烦心，而是浴室一直亮着灯，又安安静静地，什么动静都没有。 　　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从他出来到现在差不多快要一个小时了。 　　浴室里的人还没有出来。 　　他对苏茶这个人是有印象的，安静内向又腼腆，有什么误会从来都解释不清楚，只会慌张摆手说不是，性格还非常怯弱，被人逼着喝酒都不会反抗。 　　每天避开他上下班，洗澡。 　　这种刻意的保持距离行为，让江奕不得不想多，思及从小到大，那些稍微被他多看一眼，或者他主动说句话就脑补出各种桥段还写成情书送给他的追求者……他内心烦闷了不少。 　　不明白为什么他周围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包括林可，都总是对情情爱爱的那么上心。 　　江奕起身，走过去，伸手敲响了浴室门。 　　“你要在里面待多久？” 　　他突然过来敲门，打断了苏茶的神游，吓得苏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因为站久了而发麻的腿支撑不住，手扶着洗手池才堪堪稳住，“……我，我马上就出来了……” 　　…… 　　虽说了‘马上’，但江奕见她又在里面磨蹭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开门走出来。 　　类似江奕这样挑剔龟毛的人，他讨厌的人有很多，话太多的，话太少的，长得太丑的，长得太胖的，长得太瘦的，没主见的，太有主见的，没心机的，太有心机的……等等都是他讨厌的人。 　　但是他从来不会说出口，他不会当面表现出对别人的嫌弃和厌恶，内心却不一定。 　　苏茶磨蹭的抱着一个盆子从浴室里慢吞吞走出来时，他首先看到的是她这张脸，很清纯漂亮，水眸像是浸过清泉一样十分清澈，被她视线看着时总会有一种勾人的心痒，她发尖还有些湿润，衬得小脸越发白皙，笼在睡裙下的身体娇弱纤瘦，会有一种让人想不自觉将她搂抱在怀里的冲动…… 　　他在当初第一次见她时，就已经知道她很漂亮了。 　　但这张漂亮的脸长在一个没有个性，怯弱，心思不纯的女人身上，不仅不会让他喜欢，只会让他想和她保持距离。 　　然而，在苏茶主动和他保持距离时，他更觉得厌烦。 　　主动和被动只差一个字，给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让他控制不住会想得更多，欲拒还迎，欲擒故纵……长了这样一张脸，处处透着心机。 　　…… 　　苏茶站久了腿有点发麻，动一动就感觉针在脚底扎一样，她走得慢，被江奕的视线盯着时，心里更加紧张，总觉得他的眼神很不友善。 　　直到进了房间门关上，苏茶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内心本来对江奕存有的尴尬感中又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感。 　　…… 　　第二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可一大早就又搬到了她的房间里。 　　苏茶睡得迷迷糊糊被她开门关门直接扑倒到床上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昨天睡得晚，今天是周末所以就想多睡一会儿，结果现在天没亮就被吵醒了。 　　苏茶伸手开了灯，她见林可抱着被子，虽闭着眼睛但似乎眼眶还有点红，见林可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她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把被子展开轻轻给她盖在身上，然后关上台灯，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但睡了没多久，门外搬动什么东西的动静又把她给吵醒了。 　　她隐约听到客厅里有什么人谈话的声音，但又听不真切，觉得应该是江奕的什么朋友来了。 　　然后，苏茶又闭上了眼睛。 　　虽然苏茶可以无视那些声音继续睡觉，但似乎气在头上又被吵醒了的林可忍不了，她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门出去就大声道： 　　“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要不要人睡觉！” 　　“吃了□□了吗你是！” 　　袁承扬脾气也不好，大老远给江奕送个货过来，还被人这么吼，自然满脸不高心，见江奕抱手站在一边不去哄女朋友的冷淡模样，他气了，起身将手里的配件往沙发上一扔，对江奕冷声道：“自己搞，我走了！” 　　在袁承扬熟悉的话声响起的瞬间，苏茶就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什么觉意都没了，来不及细想，对袁承扬的心理阴影让她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自己的房间门没关，她忙不迭起床，鞋都没穿要去关门…… 　　袁承扬本来都快走到门口了，经过那扇没关的门，他只是随意的往里扫了一眼，在看到某个慌慌张张想要关门的人时，他脚步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用手抵开了那扇门…… 　　刚睡醒的人头发还有点乱，娇嫩泛粉的小脸上带着枕过的痕迹，睡裙虽然保守，但露在外面的手腕和小腿都十分纤细白皙，看着都像使不上力的……他一只手就把门给推开了。 　　“你住这里？”袁承扬往房间里看了两眼，视线又落到了她那双没穿鞋的脚上，白白嫩嫩，贝趾圆润，脚踝光洁白皙，其上是笔直细嫩的小腿，又白又润，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得到触感有多美，要是能抬起来，夹住他的腰…… 　　他不自觉想得多了些，眸色增添了几分侵略感。 　　这种眼神让她很不安，她心很慌，下意识就想躲开。 　　苏茶小心翼翼的往门后挪了挪，想掩住自己的身体。 　　“我问你呢！”袁承扬往里走了一步，见她被吓得直接躲到了门背后，他立马把她堵在里面，“你躲什么啊！” 　　“…没…没有。”这么近的距离，苏茶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声音忍不住颤抖，“你……你出去。” 　　软软糯糯的嗓音发颤的时候更加勾得人心痒。 　　他伸手的时候，吓得苏茶立马闭上了眼睛。 　　“你干什么呢！”门口林可过来了，见袁承扬跑她屋里来了，瞪着他道：“谁让你进来的！” 　　听言，袁承扬慢悠悠把手收了回去，又看了苏茶两眼才退开，他没说什么，经过林可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不走了。” 　　他一离开，露出被挡住的苏茶身影。 　　林可脸色瞬间变得很古怪，问苏茶道：“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苏茶好不容易因为他退开而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可不能喜欢他，他女朋友都很惨的！”林可面色非常凝重的和她说。 　　苏茶也认真的点头，“我不喜欢他。” 　　…… 　　林可似乎和江奕闹了什么别扭，两个人吃饭都是分开吃的，林可叫了饭放在饭桌，只让苏茶来陪她吃，而江奕和袁承扬另外叫了饭，他们俩在客厅桌上吃，边吃还在边说话。 　　苏茶抱着一碗粥喝，头也不抬，但能感受到时不时从客厅那边投来的视线，让她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似乎发觉到了袁承扬对苏茶的格外关注，林可给苏茶夹了点菜到她盘子里，故意提高音量道：“苏茶，你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袁承扬放下碗，也不掩饰了，直接就往饭厅看。 　　被人直勾勾的盯着，苏茶更加不自在了，盯着碗里的粥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呗！”林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上次见到的那个胖子不适合苏茶，她身边正好有个单身，条件还不错的很腼腆的男生，她觉得很适合苏茶，“今天下午我把他约出来，我带你去见见吧。” 　　“你吃饱了没事儿做是不是！”没等苏茶回答，袁承扬就站了起来，盯着林可，脸色不善。 　　林可到底还是有些外强中干，虽然有时候可以对他说两句重话，但袁承扬一认真起来，她就有点怯了，因为一起长大，袁承扬以前学生时代的张扬狠辣她是见过的，最印象深刻的是他曾经把一个女孩逼得跳楼了。 　　林可一怯，苏茶变得更加紧张，一口馒头在嘴里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坐立不安的，十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 第25章 第二十五杯茶（已修） 剧情什么的，不…… 　　“我看他是真盯上你了。” 　　回到房间里以后, 林可拉着苏茶说：“我觉得你还是得快点找个男朋友，刚才我说的那个男生你考虑一下吧。” 　　…… 　　之前发现车胎有些漏气，他挪出周末的时间在车库自己换车胎。 　　虽然程砚的钱可以直接让他换辆车, 但是他习惯了很多事情自己来做。 　　包括卫生，做饭，工作等等…… 　　苏玫打来电话的时候, 程砚刚把车胎卸下来，他脱下手套点了接听。 　　“程砚, 周一有空吗？能帮我去给苏茶办理一下毕业档案移交吗？证件都在我房间里书桌柜左边抽屉……” 　　“她搬出去了。”想到客厅桌上留下的那张纸条，程砚眉头就皱了起来。 　　“嗯？”苏玫到没想过她刚走没多久苏茶就搬了, 记起刚实习那会儿，苏茶有说过想自己出去住, 不过苏茶从小到大都离不得人，要让她自己一个人住, 指不定会出点什么乱子，她就没准。 　　“她倒是叛逆期迟来了, 我晚上和她打个电话。”搬家这种事怎么可以不和她报备一声。不过，苏玫接着又道：“毕业档案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苏玫比他大两岁，刚认识的时候算是他的直系学姐, 一起合伙创立瑞科的时候，她很有能力, 算是团队领导人的角色，这种从开始就建立起的关系，到现在就算两人的位置发生了颠倒, 她也常会用平级甚至高一级的语气，让他帮忙做事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程砚到不介意这些，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应下了这件事。 　　一般只要程砚答应了, 他就肯定会帮她完成，而且还会帮她完成得很完美。 　　比如她先前说过的，让他帮忙照看苏茶，也是他答应了，她才放心离开的。 　　得到程砚的应声，苏玫才挂断电话。 　　…… 　　在被袁承扬盯上和交个男朋友这两件事上，苏茶果断的选择了交个男朋友。 　　但是，似乎这位男生朋友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苏茶坐在咖啡厅靠里的位置，旁边是林可，林可对面是一个叫‘张阳’的男生，他很清秀腼腆，还容易脸红，当然，脸红的对象是林可。 　　“这家咖啡厅还有很多很不错的甜点，比如这个就很好吃……”张阳将甜点单递到林可面前，耳朵有点红，“你想吃点什么，我请你……们吃。” 　　林可有些心不在焉，她盯着手机，不爱搭理他的样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张阳对她的热情，“随便吧。” 　　苏茶用小瓷勺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悄悄又丢了两块糖进去，盯着糖块慢慢融化，她很专注。 　　似乎张阳感受到了林可的冷淡，稍微分了点关注给苏茶，他把甜点单放到苏茶面前，笑了笑道：“要不然你点吧，点两份，你一份，林可一份。” 　　苏茶没有拒绝，她指了一下看起来就很诱人的那个招牌甜点，“这个可以。”应该好吃。 　　甜点刚端上来，林可似乎觉得差不多了，她把手机放回包里，看了看两人道：“我就先走了，你们下午一起好好玩儿…” 　　被林可看着，张阳又红了红脸，点头道：“好。” 　　苏茶也点了点头。 　　林可一走，像是把张阳的魂儿也带走了，他心不在焉的，盯着林可那盘动都没动过的甜点。 　　蛋糕很软，苏茶拿着小勺子一戳就陷了下去，吃到嘴里满口的甜香，十分满足。 　　从咖啡厅出来后，张阳带她逛街，他的状态明显恢复了不少，会主动找苏茶说话，他问：“你是林可的室友吗？你们关系是不是很好，有没有经常一起玩儿？” 　　“我们是大学室友。”苏茶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经过一条比较热闹的街市时，她见到有卖手机挂件的，便停下脚步挑了几个毛绒绒的小球，买下以后，将手机上原本那个已经有点旧了的小绒球给扔到了垃圾桶。 　　等她重新在手机壳上挂好一个小球，一抬头，张阳已经不见了。 　　张阳并没有发现她什么时候停下的脚步，只知道自己走着走着，苏茶人就没了，他又原路返回去，还是没见到她人影。不禁有点气恼，他想，在林可心中，自己也就只配得上这样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了。 　　…… 　　不知道袁承扬走没有，苏茶回林可那里时，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去，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还有一百二十多块钱，如果住了酒店，可能在下个月工资，爸妈和姐姐给的生活费到账之前，自己就得吃土了。 　　江奕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在门口数钱，数完就开始发愣，“堵着门干什么？” 　　“啊！”她茫然抬头，看见是他，忙往旁边挪了挪让开，看样子是想让他先进去。 　　江奕并不关心她为什么不进去，只自己开了门，迈步进去随便把鞋脱了，也不放进鞋架，踩着拖鞋往客厅走。 　　他没有把门关上，苏茶往里望了望，在确定里面没有袁承扬的身影时才走进去，盯着江奕乱放的鞋，因为之前引起的误会，苏茶也不敢帮他摆整齐，她只把自己的鞋并齐放好到鞋架的角落。 　　屋里不仅没有袁承扬，连林可都不在。 　　苏茶本来想到客厅里喝口水的，但因为江奕在，她就直接回了房，中途口渴得不行，听到他似乎回房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解了渴又装了满满一杯水，端着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看到江奕的门开了。 　　江奕换了身浴袍，颈上搭了张白毛巾，应该是想到浴室洗澡。 　　他一开门见到她，扫了眼她手上那杯水，又见她视线触到他浴袍未遮住的大片胸口时，像被烫到一样侧开了头，端着水杯很快小步进了房间…… 　　这种反应…… 　　江奕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平时都不会太在意细节，浴袍常这样随意系一下，但被她突兀的看一眼又跑开，他内心突然就十分烦躁别扭了。 　　一直到开了淋浴，哗啦啦的水从头淋下，内心的烦躁感也依旧挥之不散。 　　…… 　　苏茶回了房间，给林可发了个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林可那边却迟迟不回。 　　虽然知道林可和江奕闹了别扭，但是林可总不能不回来，让她和江奕单独住一起吧！苏茶想到刚才江奕的脸色，他明显是对她很不耐烦。 　　被人讨厌了这点，苏茶还是能意识得到的。 　　她很少有这种感觉，以前不会有人特别讨厌她，因为她存在感低，就算是姐夫程砚，一开始也只是不喜她拖延懒惰，并没有讨厌她，她在家的时候还会叫她一起吃饭，读书的时候也会来接她，虽然是一张冷脸，但其实很可靠…… 　　如果不是…… 　　但是江奕对她的厌烦是她能直接感受到的，所以她下意识的就想和他保持距离。没有人想去接近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苏茶自然也不例外。 　　在等林可回消息，无聊的翻手机群消息看时，发现被她设置了免打扰的班群里辅导员发了明天要回校办理档案移交的公告。 　　档案移交？ 　　苏茶从来没有自己弄过这些资料，以前苏玫都是会把她的事给记到自己的日程表上，到了时间该办什么就当成工作一样一起给办了，但是现在苏玫出国了，没有人能帮她做这些事了…… 　　苏茶从床上坐起来，到书桌旁拿出了纸币，根据公告上的内容，看有什么需要带的，办理的，都一一记了下来。 　　她翻遍了行李箱，除了一张自己的身份证还有几张卡之外，什么该准备证件都没有。她的证件应该全都在苏玫那里，不会给顺路带出国了吧，苏茶想到这种可能性…… 　　叮玲玲…… 　　像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苏玫的电话及时打了过来。 　　“苏茶，搬家了怎么不告诉我！”电话一接通，苏玫责备的语气，“你哪里来的钱租的房子，还有在哪里租的，有没有朋友和你一起？租房合同的电子版发给我看一下。” 　　苏玫这通电话是苏茶开始就预想到了的，她都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苏玫的话声响起时，她还是难免紧张，毕竟是自己先斩后未奏，她回答得都没什么底气，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并没有什么底气，“姐……是，是爸妈给我的钱，我自己租的……电子版一会儿发给你……” 　　“地址，紧急联系人电话给我一份，另外，你租房的时候看过小区治安没有，安不安全？” 　　“安全的……” 　　苏玫又仔细问了一会儿，最后才道：“身份证是不是你拿着的。” 　　“嗯。” 　　“好，你明天记得回家一趟，把身份证给程砚，让他帮你办一下档案移交，其他的资料他都准备好了。” 　　回去？？！ 　　“不……不回去……”苏茶紧张的都要拿不稳手机了，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以自己办……” 　　“你证件都在家里，不回去你怎么办？” 　　“身份证……” 　　“行了，你不想回去，我就让程砚过来找你。” 　　“不不不……”苏茶欲哭无泪，“我回去。” 　　…… 　　苏茶拿着身份证点开密码锁，推门而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光洁一新的地面。 　　一般地这么干净，鞋柜这么整齐，就是程砚在家的标志。 　　她脚步有千斤重，看到自己的拖鞋还在原来的位置，她磨蹭着换下鞋，慢吞吞往里走。 　　刚进客厅就看到书房办公的程砚，他坐姿笔直，手里拿着笔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鼻梁上架着的细金边眼镜在光的反射下翻着金属光泽，更显得气势果断锐利。 　　电脑连线的对面正有人向他汇报工作。 　　他知道她回来了，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苏茶坐在离门最近的那个沙发，拘束的样子不像回到了自己家，倒像是踏入了一片自己不该进的地方。尤其在程砚冰冰凉凉的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后，她更加坐立不安，眼睛都不敢乱看，只盯着桌面上的被子看，手也紧张的捻着衣角。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非常难熬，苏茶就像是被他刻意忽视了一般，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接受一种类似于关禁闭面壁的酷刑，整个人拘束紧张得动也不敢动一下。 　　程砚稍微动一下，喝咖啡，翻看文件之类的，她的心都会跟着抖一抖。 　　苏茶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在她悄悄把自己的身份证放到桌上，正轻轻挪动着想往椅子边上靠时，程砚终于放下了笔。 　　他切断了视频，就坐在那里，镜片下的黑眸看着她，用一种非常冷淡的命令语气，“过来。” 　　苏茶开始还顽强的坐在原位低着头一动不动，在他椅子动了似乎要起身时，她瞬间没出息的站起了身，身体先一步于理智作出了反应。 　　…… 　　程砚很有耐心，见她慢吞吞小步过来，走到书房门口迟迟不敢进时，他稍稍冷冷的瞥她一眼，她便不敢再耽误。 　　“身份证……档，档案……”他一起身，苏茶便害怕的结结巴巴起来，胡乱说了些话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不是那种显身材的修身裙，而是有些宽松，布料很轻薄的碎花裙，她腰身很细，程砚亲手丈量过，也知道触感，几天不见，她又变漂亮了许多，肌肤嫩白得好似能掐出水来，怯弱不安的眸子盈着水意。 　　程砚伸手揽过她的时候，发现她身体有点僵硬，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她抱上书桌坐着，还没吻下去就听她娇软的嗓音颤颤巍巍道：“姐夫……” 　　坐在书桌上，她的脚垫不了地，被程砚按在怀里，一吻下去她就软了身体，发觉到他的手在她腿侧往上推裙子…… 第26章 第26杯茶（已修） 发生过什么…… 　　…… 　　苏茶按不住他的手, 她的皮肤很敏感，尤其在这只给过她很多心理阴影的大手无视她的抗拒毫不犹豫的稳步向前时，更是让她如触电一般浑身发麻酥痒难耐……最后只能无力的软倒在他怀里。 　　程砚的衬衫被她捏住了一团褶皱, 松开时，苏茶见他盯着褶皱皱眉，她下意识就说了句对不起, 十分的没出息。 　　程砚盯着她泛粉意的小脸，水噙噙的眸子, 说对不起的时候还有一点儿委屈，像是他逼她说的一样。 　　他直接问她：“你这段时间住哪儿了？” 　　“……朋友…朋友家里。”像一个被抓住审讯的犯人, 面对残酷的刑具，她不敢不回。 　　“什么时候搬回来？” 　　他话音一落, 苏茶就安静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我，我租了房子……我不回来。” 　　程砚沉默了, 这种不说话只用冰冷视线审视她的方式时常会让苏茶立马放弃原则对他俯首帖耳，但这次，苏茶拽紧了裙角, 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我不回来了……” 　　他一句话不说, 什么表示都没有，却让苏茶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他捏紧了。 　　直到许久后，他才冷淡的嗯了一声。 　　………… 　　林可和他的这次矛盾, 闹到了家里。 　　江奕被一通电话叫了回去，江爸江妈问他是不是住一起欺负了林可，把林可气得吵着要从他家里搬出去, 还说了很多要分手之类的气话，如果不是林可爸妈打电话过来抱怨，他们都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江奕不可能直接对他们说自己对林可没想法X不起来这件事伤了林可的自尊心，他的默不作声被江爸江妈认为是他真的做了什么糊涂事。 　　江爸冷脸训了他半个小时，用品德败坏，思想龌龊这两个词组了很多句子，偶尔还会尾音押韵一下。 　　江妈则扮演白脸，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对他说了很多话，大意是女孩子需要哄，切记不能违背女孩子的意愿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云云，虽然和林可关系确认了，但还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让她接受才行…… 　　最后，他们一致同意暂时让两人分开冷静一下。 　　“你先去向林可道歉，道完歉再主动去给林可选个近一点好一点的房子让她临时住下来。”穷养儿富养女是江爸一直来的观念，被自己安排到底层从小管理做起的儿子蜗居在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内也不心疼，反倒是怕委屈了准儿媳妇儿，“做事积极主动一点儿，要有男人的担当！” 　　其实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想过分手了。 　　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是想再给林可或者是给自己一次机会，还是单纯的不想面对分手以后的一长串麻烦事。 　　…… 　　程砚今天没有自己开车，因为帮苏茶办理完档案转移寄存这件事以后他还有一场聚会要参加，会上多多少少会喝点酒，所以他叫来了公司的车还有司机。 　　司机姓王，四五十岁左右，是退伍军人出身，专门负责开车接送各公司领导，他平时也会穿西装打领带，加上养成的一些军人站姿习惯，让他比一些大肚囊的老板看起来更有气质。 　　眼见程砚帮她办理好有关档案的各种手续后又把那些原件证件给拿在手里，丝毫没有还给她的想法，苏茶几次开口没发出声来，不得不转头问办公室老师道：“……老师，毕业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办理的，能一次性都办好吗？” 　　办事处的老师以前常私下聊到那些一进办公室就变得束手束脚的学生，不理解学生们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就是和老师待在一个办公室而已。 　　但是现在，和这个女学生她姐夫待在同一个办公室，他就只是站在那里，都像领导来视察一样存在感十足，视线一扫过来，就让人忍不住紧张，尤其在自己打印错单子，被他指出来的时候，更是忍不住额头冒汗…… 　　“…有…但，但是现在成绩单，最后一份实习报告，退寝手续等都还没齐全，暂时办不了…”办事处的老师把资料数了两遍，正要递给苏茶时，在被程砚看了一眼后，连忙转了个弯，将资料递到了程砚手上。 　　程砚淡淡道：“齐了吗？” 　　“齐了齐了，数了两遍。”办事处的老师不自觉就变成了像向老板报告的公司员工。 　　“嗯。”程砚点了点头。 　　苏茶本来都要伸手接了，没想到老师又中途把办好的资料等都递给了程砚，她实在没勇气找程砚要，只能对老师道：“……老师，我们自己的证件是不是应该自己拿着更方便一点呀……”她别别扭扭的说。 　　“这个…这个本人拿着是，是要方便一点…”办事处老师在程砚皱眉时心下一紧，连忙又补充道：“当然，有亲属关系的人帮忙拿着来办理也可以的，可以的。” 　　连老师都要屈服在程砚的氵威之下，苏茶一点儿不心甘情愿的跟着程砚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刚到一楼，门一打开就从外面冲进来两个打打闹闹的学生，为了躲程砚而站在电梯门口面壁一样的苏茶差点被他们撞上，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程砚的身体，正好被他扶住了两边肩膀才稳住身形。 　　她的袖子很短，两边又细又白的胳膊露在外面，不爱运动没什么肌肉，用手捏着十分软滑又嫩，稍捏得用力了一点就有些许软肉从指缝溢出，她觉得疼也不说，就抬头盯着他，眸中有一点埋怨。 　　程砚松手时顺势揽过她的腰，带着她迈步往外走。 　　…… 　　车上。 　　程砚把她的证件和办好的资料整理好放进了文件袋，又把这个文件袋和他的东西放在了一起，苏茶几次想说什么，都底气不足开不了口，只有自己盯着车窗生闷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他。 　　从学校回市中心的路有二三十公里，路上还有点堵，昨晚因为要回姐夫家担忧了一整晚，虽然没黑眼圈，但她确实没休整好，那些翻来覆去想了一晚想出的拒绝程砚的各种方法一个也没用上，反而是他该做的事一件也没少。 　　又堵车了，望不到尽头的车流长龙，苏茶头抵着车窗，眼皮垂了下来，小脸上泛着一点困意。她看了车上戴上眼镜办公的程砚一眼，很快被他发觉了，他把她的头挪靠到自己肩膀上，淡淡道：“睡一会儿吧。” 　　“……嗯。”苏茶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王司机在公司备受好评的一点就是，他看到什么都不会表示诧异，并且也不会过于好奇。虽然姐夫和小姨子之间举动过于亲密了一点，但他都目不斜视，视若无睹。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中途苏茶醒了一次，发觉自己已经躺到了程砚的大腿上，他左手搭在她腰上防止她落下去，右手则还对着电脑上一份文件批注什么。 　　苏茶醒了他也不收回手，她坐起来，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手机，点开地图软件输了一个地点，递给程砚看，“……姐夫，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一会儿我就在这里下车。” 　　她想到昨天小琳姐就给她发的短信，说是上一任租客已经搬走了，让她今天就可以去看看房了，先确认一下有没有坏掉的家具什么的，房主好提前更换，等屋子整理好后，她就可以住进去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小琳姐肯定还没有下班，她可以顺路过去，免得明天还要跑一趟。 　　不过她多了个心眼儿，她在手机上输入的地址是房屋中介旁边的那家奶茶店，这样她下车了可以假装是去买奶茶，免得在程砚眼前跑进中介所，被他想起来找她要新屋子的地址就完了。 　　虽然苏茶已经把地址给姐姐说了，但她还抱着一点儿侥幸心理，觉得程砚不会开口向苏玫要地址的。 　　“嗯。”程砚看了眼她手机里的地址，淡淡的应了一声。 　　…… 　　“小琳你看，那是之前那个在咱们门口逛了三天的女孩吗？”业务员B和小琳一起在门口发传单的时候，看到旁边奶茶店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人总是会忍不住对豪车多加关注，业务员B远远的看见宾利车过来时，还以为只是经过，没想到会停在旁边那家奶茶店。 　　果然，有钱人也抗拒不了奶茶的诱惑吗？ 　　业务员B一直盯着看，见宾利车上下来了一个短发女生，面容非常熟悉，仔细一想不就是那几天在门口腻着想来做兼职的女生吗？ 　　车上先下来了个四五十岁西装领带的中年男人，给后座的人开了门。 　　在小琳听到业务员B的提醒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是苏茶下了车，那个中年男人重新坐上驾驶位关门的场景。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苏茶几天就凑够了一万块钱这件事。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吗？苏茶还是去做了那种工作…… 　　像这样的中年男人，就算气质好，看起来也大了她好几十岁呀！ 　　小琳叹息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女大学生呀。 　　…… 　　苏茶在奶茶店里腻了很久，见车走远了才放心出来，进了旁边的中介所。 　　不过看房的路上，小琳姐看她的眼神一直有点奇怪，苏茶不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进了屋子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纸展开，上面是苏玫给她发来的看房需要检查的事项，她打印了下来，上面总共有十三个点。 　　检查防盗门窗，天然管道，下水道，水管等等，怎么检查都写得十分详细…… 　　苏茶挨个挨个检查过去，这张纸就像苏玫站在旁边指挥她做事一样，有一条明确的主线，让她慢吞吞的动作都变快了许多。 　　小琳姐耐心的在门口等她。 　　最后，除了一些受潮的墙面需要重新补一下以外都没问题了，苏茶跟着小琳一起离开，路上想着等她住进去以后，要把卧室的墙纸换一换。 　　…… 　　回到中介所签确认合同的时候，苏茶在里面看到了江奕。 　　他似乎也在挑什么房子，在她进门时明显看到她了，两人对视了片刻，谁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比苏茶还先收回了视线。 　　别人假装不认识她，她也不好热脸去贴冷屁股。 　　苏茶很快签完就走了，期间喜欢观察周围的她这次愣是一眼都没往他那里看。 　　苏茶一走，业务员B就贴了过来，问小琳道：“怎么样怎么样，你问她没有？从宾利车上下来，是家里很有钱吗？” 　　“家里有钱还会出来租房子吗？”小琳叹了口气道：“先前她租房子差一万块，我好心给她介绍兼职她不做，过了没几天她就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万块钱，刚才她故意让车停在奶茶店，在奶茶店待了半天才出来，可能就是怕被我们看见说闲话……” 　　“原来是这样。”业务员B也摇了摇头，“怪不得我说她穿得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呀！快钱有那么好赚吗？” 　　“……也是，刚才给她开车门那个男人得有四五十岁了吧。” 　　闲下来的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很久的天，大意就是围绕女大学生失足下海这件事，再感叹一下她们自己，果然还是自己赚的钱用着踏实云云…… 　　只要他长着耳朵，就不可能控制自己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 　　江奕自然是把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想起那天回去时，她站在门口，额头抵着门数钱，数完钱又走神。 　　苏茶虽然给他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如果真的如两业务员所说的，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想到那张脸主动去讨好，要钱的模样…… 　　江奕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随便签了一套房子，将地址发给林可让她自己来办理入住后，江奕转身走出了这里。 　　殊不知他一走，又变成了几个业务员谈论的对象。 　　“你们刚才看到没有，黑卡诶，这么年轻这么帅的人，还这么有钱，肯定是个富二代……”帮江奕办理业务的业务员C走了过来，道：“真希望是我男朋友。” 　　“人家是嫩草，你是老牛，想得倒很美。” 　　…… 　　江奕回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玄关鞋架上整齐摆放的苏茶的小白鞋，和他乱七八糟随便放的深色鞋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记起之前那次聚会，他推门而出时，看见坐在那里拿着他鞋的苏茶，她抬头望着他，面色显得有些迟钝，在从他身后出来的室友开玩笑的说出那句‘你不会要穿吧’时，她那惊慌失措摇头否认的样子…… 　　他并没有误会她，他看到了鞋架上已经归整好了几双鞋，也知道她真的是想把大家乱放的给整理一下，要是她坦坦荡荡的解释出口，谁都不会多想，但她那种惊慌的反应，摇头否认又半天说不清楚的样子，倒更容易让人想多。 　　为了让她淡定一点，他伸手把后面的门关上了。 　　可能那种从上而下俯视的视线总会让他不自觉多带一分居高临下不好相处的姿态，加上之前误会她偷跟他事件，让她面对他时无法用面对平常人的心态。 　　因为这两件事的误会，给两人之间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如果她能和他以平常心相处，他决不会那么厌恶她，就算不喜也不会表露在明面上。 　　江奕厌烦别人用那种无法形容的视线看他，明明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总是逃避和保持距离，就连洗澡也要刻意躲开他，像是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一样。 　　…… 第27章 第27杯茶（已修） 我不关。 　　还没进去, 似乎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便小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咔嚓一声。 　　江奕心头瞬间又浮起燥意, 他鞋还没换，转身又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 　　江奕很少去酒吧喝酒，他不像袁承扬那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从很小开始他就已经学会了自己规划生活。 　　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他会过得比任何人都轻松。 　　事实证明, 他的前二十多年确实也过得比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舒服，不缺钱, 受追捧，受家人重视, 家庭和睦…… 　　还有个陪伴他从小到大非常喜欢他的青梅女朋友。 　　如果，他能喜欢林可就好了。 　　…… 　　苏茶在房间里闷了许久, 她明明听到了江奕开门进来又关了门的声音，但客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她有些奇怪。 　　但她还是安静的待在房间里不发出太大的动静，今天早上虽然在姐夫家里泡了泡泡澡，但是因为中午回了一趟学校, 下午还去看了房子，她身上出了汗, 觉得黏糊糊的，很想睡前再洗个澡，不需要泡澡, 她就简单的用淋浴洗一下都可以。 　　但是江奕回来了，似乎又出去了。 　　苏茶捉摸不透他的行踪，只安安静静地等着, 她玩了一会儿手机，见昨天发给林可的消息她还是没回。 　　等了许久，时针都往后跳动了一刻，差不多快要十点了，苏茶坐不住了，她明天还要上班，昨天就已经没睡好了，今天要是再睡不好，明天肯定一天都没精神。 　　她轻轻打开门，客厅没有灯，很安静。 　　看来江奕应该是出门了，苏茶小小的松了口气，抱着自己需要换的衣服进了浴室。 　　一洗掉身上的汗渍，苏茶就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她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也一起洗了，为了早点能睡，她还吹了吹头发。 　　浴室的镜子水雾蒙蒙的，隐隐只看得见自己的些许轮廓，那股先前淡去的香味并没有因为接触了水而变得更香，反而变得很浅淡，隐隐约约的，让苏茶都不会特别的在意了。 　　她刚穿好睡衣，把甩干了的衣服放进盆子里，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发尖，觉得一会儿出去阳台上吹吹风就能完全干了。 　　苏茶抱着盆子到了阳台，因为公寓不大，除了主卧和客厅有阳台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她要晾衣服也只能晾到客厅这边的阳台。 　　她刚把裙子晾上去，听到门开的动静，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撑衣杆，听到脚步声更心下紧张的想直接回房间，但是盆子里还有她洗好的内》衣裤没晾，她要是抱着盆子和江奕在客厅碰上就更尴尬了。 　　苏茶手忙脚乱的拿衣架把内/衣裤胡乱的套上去，终于赶在江奕进入客厅之前把衣架挂了上去，还专门挪动衣服的位置刻意遮挡了一下，再一起挪到了最靠墙边的位置，这样不仅不会挡客厅光线，也不会让人轻易注意到。 　　她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晾衣服的。 　　江奕一走进客厅就看见阳台上慌慌张张放下撑衣杆的女人，她又换了件和那天不一样的睡裙。但都是同样宽松的款式，客厅没开灯，阳台那边有外面亮起的路灯光亮照进来，在背光的环境下，他甚至能看清那身白色睡裙掩藏住的女人纤细的腰身，小腿，隐隐绰绰的透着一股勾人的暧昧。 　　是了，他之所以反感她，不仅是因为那两次的误会，还因为……她总是这样无知无觉的……勾引他。 　　第一次，他本来从来不会在意那些偷跟他的人，他习惯了无视那些人的存在。 　　但跟着他都能跟走神直接撞到他背上的人还是很少见。 　　被撞的人是他，委屈摸额头的人确实她，到底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问她跟着他是要给他什么，情书？礼物？ 　　给了就走吧，他有女朋友了，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最后见她湿漉漉的眼眸茫然地盯着他，他不喜欢人装傻，一瞬间对她的耐心就没了，冷着脸直说了不会喜欢像她这样的人。 　　然后林可从厕所出来，解除了两人的误会。 　　一个陪林可过来找他的朋友，能存在感低到连林可都忽视了她，被忽视了也不走，还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一路跟着当尾巴。 　　这样没主见被人能随意使唤的，长得再漂亮也只能是花瓶跟班，根本无法让他有一点好感。如果她那双勾人的眼眸能不要在他梦里出现就好了。 　　蹲坐在地放下鞋慌张摆手，憋红着脸抬头望着他时整张脸都更生动且多了几分色彩。粉意甚至能蔓延到颈侧，迷人又诱惑，夹杂着一种有意无意的勾引…… 　　冷眼看着她被袁承扬灌酒时，装酒的杯子并不大，一杯也就一口的量，他被林可找了十几个人敬酒，一人敬他三杯，喝到最后也只是有一点醉意。到底也想给她一点惩罚，当别人的跟班，为别人做事，别人却未必能为她承担后果。 　　另外也是一种刻意的冷淡，他可以无视任何与他无关的人的遭遇，何况她只是一个跟班而已。 　　住进来以后，每天晚上偷摸锁门洗澡，让听到水声的他无法控制不去乱想，有意无意的，是勾引，还是真逃避？ 　　如果是勾引，他会很厌恶她。 　　如果是真逃避保持距离，他也会很厌恶会乱想的她。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厌恶她。 　　…… 　　江奕盯着她从阳台腻了半天才进来，似乎因为他在客厅，还在她回房间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她很不自在，低着头走得十分磨蹭。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浴室那里亮着一点白光，仿佛在她脸上蒙了一层雾气，越走近才越清晰。 　　他看到了她颈侧靠肩处半遮半掩的那一点未消去的红痕，非常具有侵占意味的痕迹，就算是没有经历过情/事的江奕也能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想起两个业务员说过的‘一个起码大她二三十岁的中年男人’ 　　‘她几天就凑够了一万块钱’ 　　‘从一辆宾利车上下来。’ 　　江奕想得很多，脑海里装着很多事情，情绪复杂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理清。 　　理了许久想了许久，什么家人，未婚妻，房子，钱全部从他脑海里散去，最后只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她今天，为了钱去陪了一个老男人。 　　似乎他，又更厌恶她一点了。 　　…… 　　江奕转身进了房，磨蹭着不想从他身边过的苏茶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觉得江奕越来越奇怪了。 　　…… 　　第二天，苏茶去上班，用杂志社的电脑挑选了很多种颜色的墙纸。 　　她有选择困难症，类似零食之类的都是每种口味买一袋，像这样五花八门的墙纸，一搜索出来她就无法下决定了，每次下不了决定的时候，她都会打电话找苏玫帮她分析。 　　说是分析，其实就是让苏玫直接帮她选择。 　　苏茶挑挑选选了好几种款式，直接发到了苏玫的邮箱，苏玫一般会把她的事和工作一起处理，所以让她有什么需要做的事就发到她的工作邮箱，不然如果私发消息，苏玫可能第一时间看不到。 　　‘姐姐，帮我选一个墙纸，我觉得都好看，你帮我选一个。’编辑完，点击发送。 　　刚发过去没多久，苏玫就回复了，一个蓝白相间的墙纸。 　　苏茶越看这个墙纸就越觉得比其他的好看，然后很快在网上把它买了下来，只等入住了再自己去贴。 　　似乎因为再过不了多久就能真正的自己独立生活，苏茶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在小小的激动之余又有了几丝茫然，这种茫然感和苏玫说要走的时候很像。 　　杂志社最近新来了一个员工，似乎是主编的侄女，叫余晓月，她家里很有钱，不差钱想找个清闲自在不拘束可以发展爱好的工作所以来了这里，因为是试用期，她和苏茶共用一个办公桌。 　　先前和苏茶一起实习的人都找到工作就走了，觉得在这个杂志社没前途赚不了大钱，只有苏茶安分守己，哪里也不去，因为这是苏玫给她找的工作，苏玫认为适合她的，那就真的适合她。 　　余晓月是一个比较外向活泼的人，她和禾苗的只对零食热情不一样的是，她对什么都很热情很好奇，虽然是不差钱，但只要让她感兴趣的事，就算是加班加点熬夜都可以。 　　所以她和苏茶，虽共用一个办公桌，但是画风完全不同，她总是会临时想些点子主意，做到一半做不了了就不做了，然后再想些新点子。 　　苏茶是个安静的人，余晓月最喜欢和她说话了，因为别人总会觉得她话多，但是苏茶不一样，苏茶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的会点头赞成她的话，这会让她越说越起劲，常对苏茶从上班聊到下班，下班出了公司大门还依依不舍。 　　苏茶和禾苗住的地方不一样，但是她们总约着下班吃了饭才回去。 　　她们是公司旁边一家黄焖鸡米饭店的常客。 　　禾苗一般会要两人份的黄焖鸡米饭，不要米饭只要菜，然后只把肉挑了吃，菜也会吃但吃得不多，很少喝汤，苏茶就和她不太一样，她会把菜吃了，肉多少也会吃一点，汤会喝得干干净净。 　　“你刚才看到没有？”禾苗多要了一个鸡腿，边啃边道：“余晓月好像每天都是专车司机接送上班的。” 　　“嗯嗯。”苏茶小口喝着汤，有些烫，她还用嘴吹了吹。 　　“唉，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其中一个！”吃着吃着，禾苗又开始感叹自己的穷，盯着外面的高楼大厦，高级餐厅，各种会所，“工作了这么多年，我‘省吃俭用’这么久，居然才存了几万块钱，要在这里买个房子，那得工作多少年呀，难道要先活两百年，再向老天借五百年？” 　　说着说着，她自己笑呵呵起来。 　　用网上宝里的钱买了墙纸，现在浑身上下只有钱包里的一百二十多块现钱，吃一顿黄焖鸡以后只剩一百块了的苏茶安安静静的喝水一声都不吭。 　　…… 　　林可在离得不远的一个小别墅区里住了下来，江奕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到了行李箱，拿着行李箱经过客厅的时候隐隐看到阳台被窗帘挡住的地方好像还挂着几件衣服。 　　今天下午风很大，可能是被风把衣服都吹到了角落，也不知道有没有林可的衣服，他实在不想之后让她找到过来拿东西的借口。 　　说到底，他还是习惯一个人住。 　　江奕放下行李箱，走了过去。没注意一脚就踩在那个被风吹落在地的蓝色小三角裤上了。 　　江奕抬了抬脚，盯着布料上印下的自己的鞋印，他都不能装作没有看见了。 　　…… 　　苏茶吃完饭和禾苗告别以后，一路散着步往住的地方走。 　　刚才房东打来了电话，说是墙面补好了，但是需要晾三天，因为墙漆味道有点大，让她暂时不急着住进去。 　　本来还以为得再要一周才能搬过去，三天也算是意外惊喜了。 　　苏茶回去的时候江奕并不在，她到阳台像趁着江奕回来之前把昨晚晾好的衣服给收下来。 　　奇怪的是，所有衣服都干了，就只有那条内/裤还是湿润的，苏茶觉得有些疑惑，这两天天气热，风也不小，应该很快就能干了才是，之前的也都是隔一天就干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把睡衣什么的又挂上上去，没晾干的话，就再晾一天吧。 　　今天苏茶就没有再耽误，很快洗簌完回了房间，没有很不凑巧的碰上江奕回来。 　　…… 　　江奕把林可的行李给她送过去，在客厅里碰到的时候，林可面色很冷淡，没有往常对他的热情，其实，他更喜欢这种冷淡。 　　在他留下行李箱要走的时候，林可说：“你不喜欢我，我们就分手吧。” 　　江奕转过身去，他看了她一眼，正要点头时，林可突然哭着跑过来抱住他，“不要不要，我们不要分手，呜呜，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们不分手，我还是你的女朋友……” 　　似乎有一点无奈，有一点头疼，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林可，他觉得自己很不知足，明明这么幸福，有个这么爱他的女朋友，怎么还不满足。 　　“林可，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他说的分开，并不只是住的地方分开，指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分开…冷静一下。 　　江奕推开她的动作很坚定，面色不容拒绝，没有一点犹豫挽留的意思。 　　有时候用父母来裹挟他的感情，不仅不会让他听话顺从，反而会让他对这段关系感到焦躁不快，他从来就不喜欢任何东西影响到他的生活。 　　林可必须懂得这一点才行。 　　他江奕的人生，必须是完美没有污点，一路顺遂没有波折的。 　　林可哭得很伤心，隔着紧闭的大门都能听到，她在生气伤心的时间里，从来不会去考虑周围人的感受，对一个人生气就会迁怒到周围所有人的身上。 　　江奕不用猜都知道林可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小跟班，林可是个习惯用完东西就扔的人，不管是人还是物，她从来就不会考虑别人的处境，也不去想她搬出来以后，留下的小跟班该是走是留这个问题。 　　刚到家，接连不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父母的，林可父母的，林可她哥的，林可朋友的……等等。 　　他并没有调静音，也没有开启飞行模式，任由手机在客厅桌上不停响动，然后换了衣服进了浴室。 　　打开淋浴，水从喷头里直流而下，哗啦啦的水响声似乎能将外面手机的铃声盖住。在他伸手将淋湿的黑发捋至脑后时，隐隐能透过水雾看清他因抬手而显出的腰背流线型完美的肌肉，是一种完全褪去了少年稚嫩青涩的，刚刚踏向成熟的标志，带有一丝模糊的性感美感…… 　　江奕其实并不是一个大人眼中的好孩子，所有外在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很好而伪装出来的而已，他很享受抛下一切时产生的短暂叛逆快感，就像一个人独自爬山，旅游，做一些极限的运动…… 　　现在被他扔在外面不停响动手机铃声，似乎变成了一种让他能放松心情的音乐，一扫几天内心的浮躁烦闷。 　　…… 　　在客厅手机铃声响的第十八遍，苏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头发有点乱，看起来像是翻过很多次身，调整过很多次入睡姿势。 　　和听到手机音乐铃声觉得放松的江奕不一样，苏茶只觉得外面放了十八遍，哦，不对，现在是第十九遍了的原本还可以忍受的铃声越来越像催魂魔音，扰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她觉得江奕是故意的，江奕烦她，所以故意放音乐来吵她，让她睡不着，让她生气，然后早早的从他家里搬出去。 　　向来好脾气还有点怂的苏茶第一次被气得脸鼓了起来，盯着自己的房间门，听到江奕从浴室里出来的动静，她以为他回去把手机给关上。 　　结果，第二十遍了，响第二十遍了！苏茶觉得这个音乐正踩在她绷紧的神经上跳舞，再听下去，她怕是得神经衰弱了。 　　在江奕似乎走进了厨房喝水，还没有关手机时，苏茶忍无可忍了，完全忘了之前对江奕的尴尬躲避，她气鼓鼓的开了门，刚好看见拿着一瓶水的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奕，一瞬间，她愣住了…… 　　江奕上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踩着一双拖鞋，地上全是他踩出的水印子，湿润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背上胸口都有没拭净的水珠，在顺着轮廓往下流…… 　　江奕看到她了，见她呆呆愣愣的盯着他看，他停下脚步，皱眉不悦道：“有事吗？” 　　他一说话，苏茶回过神来，不过刚才的愣神让她积起的气都泄了下去，现在再开口就有些底气不足，但为了自己能睡一个好觉，她还是开口道： 　　“你……你把手机关上……我，我要睡觉了……”说话时还挪开了视线。 　　明明是站在有理的一方，她却没有有理方的底气。 　　此时的江奕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苏茶没多看他也看不出来，只听到他说了一句。 　　“我不关。” 　　…… 第28章 第28杯茶（已修） 你让我自己敷？…… 　　像是只小小的放纵了自己一天。 　　第二天, 每个打来的电话他都接了。 　　江奕站在阳台上，胳膊搭着栏杆，手上端着一杯水, 耳朵里塞着一个蓝牙耳机，听着对面老爸的训斥声里间或夹杂着老妈几句柔和的话声，他时不时的‘嗯’一声, 但在听到他们说： 　　“……分什么手，快和好, 马上去道歉！”时， 　　他淡淡回道：“不是你们说的, 让我和她分开一段时间吗？” 　　“分开！分开是让你们分开住！！谁让你直接分手了！！”江爸被他这句话气得压不住火气，“你回来, 你妈给准备了些礼品，你跟我们带着一起去林家道歉, 小可脾气好，你好好哄一下, 把她哄消气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脾气好？ 　　江奕喝了口水，转身背靠栏杆, 盯着苏茶那扇紧闭的门，觉得他爸妈是没见过真正脾气好的人。 　　昨天晚上, 在他说了‘不关’以后，她小脸都气鼓了，在门口憋闷了半天, 到底一句话没说又关上门去睡了。 　　他心情好，得了口头上的便宜以后，还是把手机给关机了。 　　不过可能还是关得太晚了, 她睡到了现在还没醒。 　　在听到原本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的乱七八糟起床动静，江奕又喝了两口水，见到从房间里出来小跑进浴室很快洗簌完，又回到房间拿包没有注意到他站在阳台上的苏茶时，他才慢条斯理的往屋子里走，水杯放回桌上，拿过桌上的车钥匙。 　　走到玄关处换鞋的苏茶身边，江奕淡淡道：“我送你吧。” 　　听到他的话，苏茶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主动找她说话，还说要送她？想不明白的事苏茶一般不会费心去琢磨，她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你现在出门会迟到，我开车送你。”江奕以为她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苏茶还是摇头，“不用了…” 　　迟到就迟到，这段时间杂志社都不忙，而且就算忙，她迟到个一两次也没关系的。 　　江奕眉头都皱了起来，本来的好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骨子里自带的傲气又不允许他去问第三遍。 　　手心里的钥匙微凉，他本来是觉得昨天因为自己私人的情绪吵到了她睡觉所以内心有一点歉意，想今天送她去上班弥补一下的，或许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饭…… 　　但是…… 　　他盯着她穿好鞋后推门出去的背影，直到关门都没朝里面看一眼。 　　…… 　　“怎么今天迟到了呢？”余晓月很早就来公司等着她了，差不多快九点才看见她从门口慢吞吞的走进来，立马就上去道：“苏茶，我又想到了个好点子。” 　　“嗯？”苏茶坐到位置上，一口豆浆下去整个胃都舒服了，暖暖的，她觉得自己每天早饭只喝豆浆不吃饭都可以了，但是又想到不吃饭不抗饿，这个念头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你看呀，咱们这儿不是杂志社吗？杂志社该做什么，当然是出杂志啦，我们干脆就选些对象来做专访吧！”余晓月想一出就是一出。 　　苏茶还记得她昨天才说了要开个办公室美食吃播，还专门写了张美食清单，说是要回去准备食材，结果今天食材是带来了，不过都是做好了的成品，更像是带的午饭。 　　她像是忘了昨天的美食吃播，来的路上翻了几本杂志就突然对采访感兴趣了。 　　苏茶其实也觉得天天到会议室看电影什么的有点无聊了，她都忍不住要在会议室打瞌睡，不过坐她旁边的禾苗吃薯片的嘎吱响会让她不太能睡着，但是又不想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 　　现在有余晓月拉着她做事，像是多了个能帮她指方向的人一样，虽然这个方向变化，但苏茶还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就像一根草藤，要别人给她指一个架子，她才能顺着蜿蜒而上，慢慢成长。 　　“嗯。”苏茶点头，“做杂志。” 　　决定了这件事，余晓月很快开始着手准备，她是一个一旦对什么事感兴趣以后就会很快投入进去，连饭菜都会忘吃的人。 　　余晓月投入进去以后就会不自觉的指使别人做这做那，换成别的人来，肯定受不了她那种语气和使唤人的方式。 　　但苏茶不一样，苏茶是一个你戳一下她才会动一下的人，虽然会有一点拖延懒散，但是对于苏玫或姐夫程砚吩咐下来的话，她从来都没有耽误过，这种一直以来养成的行为习惯，让苏茶觉得和余晓月相处着非常的舒服。 　　在帮余晓月打印完资料以后，静下来的苏茶安静的看着余晓月编辑图片文档，设计封面等，在她手边的水杯快要空了的时候，苏茶会去帮她重新接一杯，放一点蜂蜜，加一片柠檬，很清甜的柠檬水…… 　　“我来上班的时候就发现了，外面那张电竞俱乐部宣传的大海报，最近电竞非常火热，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而且楼上就有个电竞俱乐部，我刚刚查了资料，发现上面那个电竞俱乐部貌似在电竞圈很出名，我们上去做采访什么也很方便。” 　　余晓月盯着电脑屏幕说话，虽然没有看向苏茶，但苏茶知道她需要得到别人的赞成。 　　苏茶点头道：“嗯嗯，好的。” 　　“电竞圈的事我还不太了解，但是，我们可以去采访电竞俱乐部的老板，让他浅谈一下成功的诀窍之类的，我已经准备好了要问的问题了。” 　　余晓月喝了口柠檬水，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了。 　　“嗯嗯嗯。”她什么都计划好了，苏茶只用点头就行了。 　　…… 　　出一本杂志需要做的事很多，余晓月只有一个人，她做不了太多事，设计了半天时间就对封面什么的腻烦了，她只想快点进入采访阶段。 　　拿上杂志社的工作证，余晓月将准备好的资料都带上，走进电梯按了顶楼的楼层，她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都非常的积极，一点不觉得自己进展拉太快了。 　　苏茶则拿了DV跟在她身后。 　　顶楼已经装修好了，但似乎顶楼的下一层也被电竞俱乐部包了下来，也在改造和装修，不少人跑上跑下的。 　　苏茶跟着余晓月一进去，迎面就出来个抱了大纸箱的人，纸箱装满了东西，不小心从里面掉了个鼠标下来，那人看向余晓月，“麻烦你帮忙捡一下，谢谢。” 　　余晓月却没注意到这里，她踮着脚往门里张望。 　　还是苏茶帮他捡了起来放进纸箱，他这才看见旁边还站了个文静的女孩子，笑了笑道：“谢谢。” 　　说完，他就抱着纸箱从楼梯上下去了，因为电梯需要等，只有一层楼的距离的话，走楼梯明显要更方便一点。 　　前台说他们老板很忙，可能还得要一个小时才有空，让她们坐着等一等，她已经帮她们预约好了。 　　这种走明星电竞道路的俱乐部，一向不会拒绝能帮她们起宣传作用的杂志社的采访。 　　俱乐部虽然已经装修好了，但各种电脑设备还需要时间组装，人来人往的，有些人忙着就容易随手丢东西。 　　苏茶见一个蹲在地上安主机的人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还问旁边的人他的螺丝刀掉到哪里去了，旁边的人也很忙，懒得搭理他。 　　苏茶忙走过去帮他把身后的螺丝刀捡起来放到他手边。 　　“哦哦，在这里啊，谢谢谢谢！” 　　这就像点开了苏茶的启动键一样，不管别人做什么事，她总爱参与进去，就算是旁观也没关系，她就像田螺姑娘，总在别人到处找什么找不到的时候过去帮他们到处看看，能找到的递到他们手边，找不到的话就会悄悄离开去帮下一个人找。 　　等待的时间余晓月也没闲着，她找前台问东问西，杂七杂八的，所有她感兴趣的都全部问了一遍。 　　最后终于，俱乐部老板忙完可以接受采访了。 　　余晓月看了眼额头冒细汗的苏茶一眼，疑惑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看着很累的样子。” 　　苏茶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余晓月半专业不专业的做采访，苏茶不专业的拍照片，俱乐部的老板倒是和温和的一个人，对她们也很有耐心，虽然看出了两人的不专业，但被问到的问题他都会仔细的回答。 　　采访很快结束了，刚好是午饭时间，前台定了盒饭，因为苏茶存在感低，前台还以为只有一个来采访的人，就少定了一份饭。 　　没有饭的苏茶坐在那里很尴尬的样子，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她，连余晓月也端着饭凑到了俱乐部成员那桌，正热情的向他们打探着什么消息。 　　苏茶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下楼去吃了饭再上来时，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端了一盒饭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苏茶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只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还没忘记把一次性筷子放到饭盒上，能看出是个非常在意细节的人。 　　她顺着手看上去，见到是刚才采访过的俱乐部老板。 　　“这是你的饭。”他温和道。 　　苏茶其实习惯了被人忽视，像这样少给她订饭的事她经常会遇见，以前苏玫给她安排跟团游让她出去玩的时候，她也常被导游给忘在景区，最后还是自己买票回去。 　　刚到杂志社的那段时间，定奶茶时，少的那一杯一定是她的，现在和杂志社的人相处久了还稍微好了一点。 　　苏茶安静的吃着饭，她余光见他回了办公室，办公室是用玻璃门隔开的，他直接开始办公并没有吃饭，因为他把他自己的饭给她了。 　　可能是他并不饿或者还有其他原因，苏茶想了想，他好像叫…… 　　……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苏茶并没有放在心上，下午，她回去的时候门没有关，里面有林可的声音。 　　是回来了吗？两个人应该冰释前嫌了吧，这里没有林可在，她和江奕住一起总会觉得很不自在。回来了就好。 　　但似乎…… 　　“我都道歉了！我不该那么任性，我没有想闹到江叔叔那里的，我只是回到家里闷在房间里哭而已！”林可音调很高，还带着哭腔：“我伤心还不能对我爸妈说了吗？江奕你有没有换位思考过，你只顾你自己，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江奕很安静，并没有回答什么。他回来发现门没关，以为是苏茶先回来了，结果是林可站在客厅等他。 　　是了，他之前忘了把钥匙要回来。 　　“……呜呜我们交往了那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吗？”林可的质问语气不自觉变得卑微，“我们和好吧呜呜，我以后都不任性了，不随便生气了！” 　　江奕皱眉没说话，但他冷淡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的这种模样，以前林可见过，就是面对那些让他厌烦的追求者的告白时，他常出现的表情和态度。 　　林可泪眼阑珊的，下意识的想要去抱他，以前江奕从来不会躲开她的亲近，就算不会亲她，但都会任由她挽手，拥抱……但这次。 　　她被他推开了。 　　被推开的同时，听到他道：“行了，林可，别让我烦你。” 　　这是一种太过卑微还被拒绝了而瞬间从心底漫上来的无力和恼怒，她哭着把包用力甩向他，转身跑到沙发上趴着哭。 　　江奕本来是能躲开的，但是他在侧身时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苏茶，他下意识伸手帮她挡了一下，背包带的金属链条砸在手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才掉到地上。 　　他像是不觉得痛，看了木愣愣的苏茶一眼就收回了手，对还趴在沙发上呜呜哭着的林可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 　　他冷冷地对她下了逐客令， 　　“林可，你出去！” 　　…… 　　江奕待在房间阳台上，端着一杯酒，显得十分烦躁的样子。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时，他也不免用上了不耐烦的语气，“干什么？” 　　敲门声停了，他都能想象到苏茶腻在门口不说话的样子。 　　他放下酒杯，走过去开了门。 　　门一开，他看见苏茶端了一个小碗，碗里有几个白煮蛋。 　　“我不吃……” 　　“你的手……” 　　两人的话声同时响起，似乎都打断了对方的话。 　　苏茶刚才就注意到了，江奕伸出的那只帮她挡下包的手挨了金属链实实在在的一击，当时手背连手臂上都通红了一片。 　　这让苏茶十分在意，如果江奕一直对她不好，她可以无视他被打，甚至心里不会有一点波动，但是，刚才江奕不挡，那个包肯定就是直接砸在她脸上了。 　　伤心上头不顾及后果的林可用了多大的力，从江奕手上的伤势就能看出来了。 　　要是真的砸到她脸上…… 　　苏茶都能想象到那种实实在在的痛，她对他道：“谢谢你。” 　　她嗓音很软，带一点甜，认真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他，水眸中映出他的身影，就像只装着他一个人一样，这种专注不会让他觉得不自在，反而更加收不回视线。 　　江奕低着头，苏茶抬着头，两人在卧室门口对视着，这种身高差正好是最合适的情侣身高。明明只是简单的对视，都能生出些许旖旎暧昧的氛围。 　　“蛋拿来敷，很快淤血就散了。”苏茶将碗递给他，先开口道。 　　江奕沉默了片刻，没接，“你让我自己敷？” 　　似乎是觉得他单手不好操作。 　　苏茶想了想，“……我帮你？” 　　“嗯。”他淡淡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只侧开身，在她走进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 第29章 第29杯茶（重写了） 不和伦理…… 　　剥开的鸡蛋很白很嫩, 江奕看着她的手，很难说是鸡蛋更白嫩还是她的手更莹润，白皙细嫩的手拿着剥了壳的鸡蛋沿着他手背那条红痕碾过, 有一点烫，但还是可以忍受。 　　她低着头，眼神专注认真。 　　江奕注意到她的睫毛, 很轻薄，微微上翘, 瓷白的肌肤没有一点瑕疵，唇形也很完美, 带一点淡粉，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很近的距离, 似乎连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他们之间总是不自觉会弥漫出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气氛，不管是从一开始的误会, 还是到现在的关系和缓，似乎每一次的遇见, 都会出现引人遐想的画面。 　　房间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 　　还是苏茶先把鸡蛋放回碗里，她的耳尖有点红, 似乎也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拿上碗说了一句, “可以了，我先出去了。”就很快起身离开了这里。 　　江奕看着她离开，见她出门时还顺便把门帮他带上了。 　　………………从这里开始是修改的。 　　第二天, 江奕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结果苏茶比他起得还早，在他出房间之前, 苏茶就已经去上班了。 　　又开始躲他了。 　　江奕内心有一点烦躁，但到底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下午提前回来，她却回来得比他还要早，进入房间就不出来了。 　　这天，苏茶很早回来的时候，发现江奕已经回来了，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去上班，他在客厅里对着说明书组装一套电脑设备，似乎是连主机一起全部拆卸下来重新装过，苏茶看了一眼就没看了，她低着头往自己房间里走。 　　在快要进房间时，听到他头也不抬的道：“帮我接杯水，谢谢！” 　　苏茶脚步停了下来，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奕这句话只可能是对着她说的，她有一点犹豫，但还是进了厨房帮他接水，刚把水递给他，见他带着手套，两只手空不出来，只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茶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她移开视线，把水杯放到桌上，低声道：“你自己喝。”说完又要转身回房。 　　江奕脱下手套站起身来，拉住了她的手，“一起去吃顿晚饭吧。” 　　“我吃过了。”苏茶觉得别扭，她想往回收手，但江奕握得有点紧。 　　“但是我还没吃。” 　　“你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着吃。苏茶嗓音很低，夹杂着一种埋怨。 　　“……”江奕没说话，他安静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松开手，看着她推门进房间又关上门。 　　…… 　　在他第二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注意到鞋架上少了的鞋，空了的屋子，以及桌上的一张用水杯压住的小纸条…… 　　‘借住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苏茶。’ 　　淡淡的扫了眼空了的房间，江奕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 　　苏茶入住出租屋的当天和苏玫打了视频电话，那边是晚上，还没到入睡时间。 　　苏茶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苏玫大致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点头后才把镜头给翻转回来。 　　“好了，苏茶，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你记得去确认一下。” 　　“嗯嗯。”苏茶点了点头。 　　不仅苏玫给她的生活费到账了，连爸妈给她的生活费也到账了，现在不缺钱底气足的苏茶又开始像仓鼠一样往杂志社零食筐里添零食了。 　　其中禾苗是最高兴的一个人，这两天缺零食吃，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 　　而余晓月则是又对采访做杂志什么的失去了兴趣，之前弄好的采访稿也都被她不知随便扔到哪里去了。 　　三个人找不到事做一起凑到会议室最后一排看电影。 　　最近何洧也经常出现在她们身边，时不时的会插两句话，还会给她们定奶茶买午饭之类的，很会使唤人的余晓月自然求之不得。 　　苏茶去学校交最后一份实习报告的时候看到了黎玥学姐。 　　很少主动找人说话的苏茶想上去和她说两句‘谢谢’，但在刚走过去，看到被树干遮挡的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时，她停下了脚步。 　　那个男人是林可的哥哥林帆。 　　她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些什么。 　　黎玥走过来的时候看见苏茶了，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学妹她一直都挺喜欢的，就是经常会有一点愣愣的，“苏茶……” 　　“学姐…”苏茶回过神来。 　　“我那天看到你发的租房砍价信息了。”黎玥学姐道：“我正想帮你进去砍一刀，结果你很快就删掉了……你租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嗯，租到了。”苏茶点了点头。 　　“我最近也想搬家，另外租一个。”黎玥之前都是和林帆住在一起，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想要搬出来，“你还有没有房屋中介的联系方式？能推给我吗？” 　　“嗯嗯。”苏茶忙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 　　因为黎玥学姐以前帮过她很多，苏茶还帮她一起选房子，最后选中了苏茶租的房子的对面，门对门，只隔了一条走廊。 　　大概是黎玥学姐搬到了她的对门，陌生的地方有熟悉的人总让苏茶很安心，每次苏茶回去都会多买一份饭，如果学姐在家就请她一起吃，不在的话自己就留着吃第二顿。 　　黎玥会自己买菜做饭，也经常会让苏茶过去和她一起吃。 　　两个邻居相处得非常舒服。 　　“你明天想去爬山吗？”黎玥见她夹着番茄炒蛋里面的番茄吃，问她道：“明天休息日，和我一起去徒步爬山散散心怎么样？山上有农家乐，我们可以在上面住一晚，吃点农家小菜，还有果园之类的，很好玩的……要和我一起去吗？” 　　“要。”苏茶眼睛亮了亮，她很久没有去爬过山了，以前都是苏玫带她去，还会有程砚跟着一起，因为程砚的存在，她总是很不自在。 　　尤其是自己累得走不动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被他看着时总是开不了口，所以每次爬山都会把她累得精疲力尽，后来只要不是苏玫强制她去，她都不去了。 　　…… 　　苏茶出门的时候专门换了一双运动鞋，戴了个遮阳帽，还背了个小水壶，刚走出门，又返回去在背包里装了点面包在路上吃。 　　只在上面住一晚的话，她就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裤子。 　　苏茶没想到黎玥说的爬山不止她们两个人。 　　有林帆，林可还有江奕…… 　　这次爬山散心是林帆组织的，两家大人一致认为林可和江奕的分手太冲动了，该找机会再撮合他们一下，哥哥林帆义不容辞，重任就交给他了，让他把两个人给约出来，不管是组织什么活动，只要给林可和江奕创造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行了。 　　离上次搬出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和黎玥学姐相处得很好，让苏茶都忘了在江奕家里发生的那些不愉快。 　　爬山总是很累的，五人中只有苏茶的体力最差，走走停停的，落后几步又很快跟上去，以至于到农家乐的时候，苏茶坐下就走不动路了，趴在一处架了葡萄架的石头桌椅处休息，只觉得腿酸胀得不行。 　　“那你就在这里先坐一会儿。”黎玥道：“我们先去摘点草莓，一会儿摘了过来一起吃。” 　　“嗯。”苏茶连点头都有气无力的。 　　黎玥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看来小茶的体力是真的不行，以后需要常出来锻炼了呀！” 　　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路，上山一路上都是以看风景为主，都刻意的放慢脚步照顾她的速度，中途也休息了好几次，结果她还是累成了这样。 　　黎玥离开后，苏茶趴了一会儿，觉的有点热，她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镶电池的小风扇，点开按钮，风开始呼呼的吹，汗液蒸发，有一瞬的凉意，稍微舒服了一点。 　　她把小风扇立在桌子上，又趴到胳膊肘，眼睛一眯一眯的，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个农家乐比较有特色的一点是像村庄，住宿什么的都是独立出来的农家小院，所以不担心会有陌生人进进出出。 　　“江奕，你看我摘的这个草莓是不是很大，你想不想吃？我给你吃。”自从那天以后，冷静了一个月的林可到底还是放下了身段，央求着林帆把江奕给约出来，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机会，果然，今天江奕看到她都没说什么。 　　虽然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但她说话时江奕都会听，偶尔还会点点头，这让林可高兴坏了，她觉得他们肯定很快就能复合了。 　　以前的江奕除了不愿意亲近她以外，会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现在她递过去的草莓他也接了。 　　“我去厕所。”江奕接下草莓，淡淡道。 　　…… 　　他一回去就看见趴在小院葡萄架搭的小亭石桌椅处睡着了的苏茶，石头材质的桌椅虽然坐着很凉快，但是很硬，会硌得人不舒服。 　　她也像是梦到了什么一样，眉头都蹙了起来。 　　坐在石头椅子上睡总是没有在空调房里睡着舒服。 　　“苏茶，醒醒，别在这里睡。” 　　睡梦中隐隐听到什么声音的苏茶凑到了声源处，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一样，她伸手抱住了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道：“姐夫……” 　　糯糯软软的嗓音，带着一点讨好，不易令人察觉的依恋…… 　　被她抱住的江奕愣了愣。 　　…… 　　苏茶睡梦里又梦到自己在爬山，姐姐苏玫走得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路尽头，完全不等她，只有程砚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但会用一种十分冷淡的眼神盯着她，见她摔倒了也不来帮她，只等她自己走，走得精疲力尽，满头大汗。 　　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她似乎少了对程砚的惧怕，多了很多说不出来的情绪，她实在走不动了，就直接过去抱住了他，她在他怀里撒娇，想让他抱着她走，在他伸手抱起她的时候，她内心的满足感都快要溢了出来。 　　她不禁又软软的叫了他一声，“姐夫……” 　　…… 　　苏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她身上汗渍干了黏糊糊的，躺在床上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一般她身上有汗都不愿意上床的。 　　在浴室里沐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小院的石桌椅上睡的，是梦游了吗？但是梦游了也不会这么准确的找到自己床上吧。 　　苏茶兀自琢磨了半天，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没一会儿，她的门被敲响了。 　　“苏茶，醒了吗？可以吃饭了。”黎玥在她门口敲了敲，“晚饭是柴火鸡，是这里的招牌菜，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还可以再点。” 　　“没有了。”苏茶很快换上衣服打开门出去，跟着黎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个土灶，亮着灯，饭菜都准备好了，锅里咕噜咕噜，旁边桌上还有许多草莓葡萄，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她一觉把午饭睡了过去，虽然上山路上吃了点面包，但是体力消耗大，面包抵不了饿，现在闻到饭香肚子就咕噜咕噜了。 　　还好大锅里的柴火鸡也在咕噜咕噜，不然被听到肯定很尴尬。 　　苏茶端上碗筷，小口地吃了起来。 　　饭后，林帆和黎玥在葡萄架下又开始谈天说地，你侬我侬，江奕在客厅看电视，林可守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看到苏茶拿着一个小筐从旁边经过，她忙拽住了她的手，道：“茶茶，你帮我一个忙吧。” 　　“嗯？” 　　“你帮我把江奕叫出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就在院门口。” 　　苏茶盯着客厅桌上堆满的水果，她点了点头，提着小筐走了进去。 　　很难想象江奕会看偶像剧，而且还看得很专注，喜欢看电视剧的苏茶看了电视画面两眼，是一部很老很老的伦理偶像剧，很多当时的小鲜肉现在都成了娱乐圈的老腊肉，其实情节还是可以的，就是总会出现一些伪兄妹，抱错孩子，还有姐夫出轨小姨子的情节…… 　　等等……苏茶突然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唇，没有再看那电视剧一眼了。 　　“……江奕，林可在院门口等你。”苏茶说话的时候，十分顺其自然的在桌子旁边软垫上坐了下来，放上自己的小筐，一个一个的往筐里捡草莓。 　　这些都是他们下午摘的，没有去参与劳动的苏茶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睡醒了直接收获别人的劳动果实不太好，但是刚才黎玥学姐给了她一个筐，让她多捡一点回房间吃。 　　苏茶摸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草莓，香味勾起了她的馋虫，正要往嘴里递时，被江奕拽住了手。 　　这一瞬间，苏茶想的是，江奕会不会是吝啬鬼，不让她吃。 　　“还没洗，洗了再吃。”江奕淡淡道，他的眉眼都很精致却不显女气，比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有明星相，可能因为含着金汤勺出生，他身上还自带一股贵气，能让人第一眼就对他印象深刻，所以被称为X大史上最帅校草也是有原因的。 　　随随便便的穿搭，随意的坐姿，每个角度来看都能设计成杂志封面图。 　　苏茶听了他的话，稍微松了口气，她把手上的草莓放回筐里，又听到江奕说：“你看过这部电视剧吗？” 　　“嗯。”苏茶点了点头，她又挑了一串葡萄。 　　“你知道里面王美兰和张文强之间的下场吗？” 　　苏茶回忆了一下，记起王美兰和张文强好像是里面小姨子和姐夫的角色，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她看着自己还没装满的水果筐，决定安静的听他讲下去。 　　“王美兰抢了姐姐的丈夫，最后下场很惨，跳河自尽了，而张文强也被人设计进了监狱，判了无期徒刑。”江奕顿了顿，又淡淡道：“现实中也有很多例子，抢了姐姐的老公，被舆论网爆自/杀的例子数不胜数，网上随便一搜就是几百上千条。” 　　“这种不和伦理的关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分割线…… 　　————写在作话肯定还是有很多人看不到，23章开始是重修的，建议觉得情节不对的从23章开始看————这章也修改过了。 第30章 第30杯茶 眼不看，耳不听 　　…… 　　她似乎在听, 又似乎没在听，像个仓鼠一样低着头只顾往自己的筐里装水果。 　　江奕皱了皱眉，正还要说些什么时, 突然见她递给他一个草莓，清澈不夹杂一点杂质的水眸望着他，嗓音轻软, 尾音微甜，“这个是最大的一个, 你要吃吗？” 　　素白纤细的手拿着一个娇艳欲滴的草莓递到他面前。 　　鬼使神差的，江奕就着她手递的姿势, 对着草莓咬了一口，唇瓣滑过她的指尖, 咬下去的瞬间汁液溢了满口，很甜, 很香…… 　　苏茶没想过他会直接这样吃，烫到一样忙想收回手, 却被他很快拽住了手腕，手一抖，被咬了一口的草莓掉到地上。 　　江奕坐在沙发上, 身体往前倾，盯着蹲坐在软垫上的苏茶, 她被他拽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搭在果筐上，似乎她遇到什么事的第一反应都是惊慌, 但是并不会怎么反抗，只会用涨红的脸和慌乱移开的视线表示她忐忑紧张的内心。 　　像他是要逼迫她做什么一样。 　　“刚刚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嗯？”她茫然的看他一眼，似乎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江奕的话向来不会重复第二遍, 他觉得她是在装傻，但看她的神色不像伪装，更像是有选择性的把他的话给略了过去。 　　江奕不再拐弯抹角，他直接问道：“你和你姐夫……” 　　话没说完，听到外面院落黎玥和林帆的谈话声和脚步声，她显得更加慌乱，焦急，还有一点心虚，手忙脚乱想推开他，压得不能再低的焦急语气，“松开……松开……” 　　夏天，衣服轻薄，温热软嫩的小手在推他的时候总不自觉会蹭过他的皮肤，被碰到的地方瞬间浮起一层痒意，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又麻又痒，难以忍耐。 　　“好了，别推了。”江奕把她另一只手也拽住了。 　　这样箍住女人两只手的姿势，完全就是电视剧里恶人强迫良家妇女的标准姿势，江奕看到挣脱不能的她把头侧到了一边，连细颈耳侧都泛着粉红。 　　突然整个气氛就变得很不对，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面对这种场景都不会无动于衷，她似乎知道怎样才能勾起他的…，这种侧开头微微垂眸肌肤泛粉的样子让他无法克制的会去多想。 　　终于在门外黎玥和林帆快要进来的时候，他松开了她的手。 　　她连在这种时候都不忘提上自己装满水果的小筐才起身离开。 　　…… 　　晚上，吃了太多水果心中又装有事的苏茶有些睡不着，她翻开手机又没有什么有趣的，不禁想到以前她睡前吃水果时，姐姐会让她少吃一点，免得晚上睡不着。 　　果然，姐姐说的话都是对的。 　　苏茶不知道自己是多晚睡着的，反正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收拾好出门后，见小院里只有林可和江奕，黎玥和林帆不知去哪里了，林可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眼睛有点红，江奕在院外小亭，似乎在和谁讲电话。 　　院外的土灶桌上还温了几个馒头和稀饭，一些小菜。 　　苏茶看了眼心情明显不好不想说话的林可，又看了眼小亭站着的江奕，觉得他们肯定都已经吃过了。 　　苏茶走过去，取了一副碗筷，馒头有一点干巴巴的，不是白面软馒头，而是专门用粗粮做的，掺了点玉米面，有些人吃惯了白面软馒头就想吃点有特色的，这种农家粗粮馒头刚好符合他们的特色要求。 　　吃一口被梗一下，一个馒头有她手掌大，她才咬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太难吃了。 　　以前苏玫总爱惯着她，她吃零食剩一半，扔了也没事，苏玫见到也不会多说，反而会帮她顺手把垃圾袋提着去扔了。 　　就是碗里剩点饭也无所谓。 　　但是程砚不一样，每次她舀多了饭剩一半吃不完，他会皱眉看她一眼，就算没说话，苏茶也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敢放筷子，只能埋头把剩下的饭吃完了再去洗碗。 　　非常的节约粮食。 　　这四年养成的习惯就是，就算没有程砚在旁边监督，苏茶也下意识的不愿意浪费粮食，放到碗里的，咬过一口的，再难吃也要吃完。 　　每咬一口，苏茶就会想，她果然不懂什么叫忆苦思甜，她还是喜欢吃软的，软软的蛋糕，软馒头，软饭…… 　　江奕挂断电话后，一眼就见到在土灶桌边苦大仇深盯着一个馒头咬着吃的苏茶，他似看出来了她的食不下咽，转身回房泡了杯豆浆，端着走出来放到她手边，“吃不下就别吃了。” 　　苏茶听到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豆浆，虽然接过了他手上的豆浆，但似乎因为昨晚的事而不愿意和他说话。 　　江奕抿了抿唇倒没什么反应。 　　午饭后准备下山，苏茶收拾好了自己包，黎玥和林帆也回来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路更轻松省力一点，苏茶都没有拖后腿，跟着他们走走停停，也有空看风景了，离得远，瀑布就像白布，她戴了个小遮阳帽，虽然还是热，但比上山的时候好很多了。 　　回到家她泡了个非常舒服的热水澡，整个人热气腾腾的都要升华了。 　　…… 　　周一到公司，兴致勃勃的余晓月在看了两天吃播以后，又重拾了对办公室吃播的热爱，她带了些很简单的食材，在杂志社里包寿司。 　　苏茶帮她打下手，切东西还有当品尝员。 　　余晓月买东西都喜欢买很多，做了一上午，吃不完还剩了很多，苏茶另外找了个很精致的盒子装了些鳗鱼寿司放进冰箱打算下午下班给黎玥学姐带回去。 　　不过最近余晓月好像比较喜欢往顶楼电竞俱乐部去，似乎那里有什么很吸引她的东西。装了很多寿司让苏茶帮着一起拿到楼上。 　　余晓月热情又大方，这段时间和顶楼俱乐部成员都相处得很好，还得了个空下来的机位，偶尔能和他们打两局游戏。 　　苏茶其实也跟着余晓月上来过很多趟，但是因为存在感这个问题，她没有机位，只有站位。 　　俱乐部里男男女女各占一半，苏茶不了解游戏方面的问题，但知道在这里并没有性别歧视，甚至能打进这里的女电竞手都隐隐有压过男电竞手们的趋势。 　　因为走的是明星电竞路，直播和比赛还有各种活动都是样样不落伍，俱乐部里俊男靓女也非常多，非常养眼。 　　苏茶跟在余晓月身后提着寿司上来的时候，正好俱乐部里因为什么事而有些热闹。 　　“果然不愧是我们老板，连这种科技会的嘉宾入场券都能得到！” 　　“……比赛用的处理器就是瑞科的新RK5代，如果我们能通过这种渠道买到，那不是比其他俱乐部先一步适应游戏流畅度了吗？” 　　“的确，但是能进去I领航科技会不代表就能拿到进货渠道，瑞科一向不办理非官方私人俱乐部的业务，还得找代理商才行。” 　　“你们得对咱们老板有信心，既然都能拿到科技会门票了，应该就有办法接触到瑞科内部人员，而且我听说这次I领航科技会上瑞科会为新产品造势，同一时间瑞科美股上市，所以这次连瑞科的CEO都会亲自到科技会上……” 　　“……” 　　“……要不是我不会炒股，我肯定得买瑞科股票。” 　　“我会炒股，但是中不了签买不到也白搭！” 　　……电竞手们聊天的内容基本上都围绕在这些方面。 　　而苏茶提着寿司直接进了饭厅，隔了一层玻璃没听到他们谈话，她帮忙把寿司摆好在桌上，见余晓月跑到外面很快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什么什么会？” 　　“我们杂志社能去参加吗？我有工作证，去做采访之类的！” 　　“不清楚，不过一般的杂志社应该进不去吧。。” 　　“……哇，我最喜欢这种有难度的地方了！！”余晓月非常兴奋的样子。 　　那边余晓月还在不停的追问什么，苏茶旁边的几个凑过来吃寿司的电竞小姐姐却已经聚到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前惊讶道：“这是不是真的？” 　　苏茶也想凑上去听时，一个辅助小姐姐给了她几张奶茶券，“小记者，帮我们下去买几杯奶茶吧，有你的一杯哦，谢谢啦！”说完，还调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苏茶拿了券刚离开，几人就开始聊了起来。 　　被拥到中心的是一个网名叫杏宝的女生，长相很漂亮，在直播圈里非常受欢迎，是个颜值加游戏主播，在一众网红脸的颜值主播中，只有她最清纯干净不做作，才入行一年就已经涨了几十万粉，很有前途也很受重视。 　　“应该是真的吧。”杏宝将手机上那张图片点大缩小翻来覆去的看，“设计成这样的名片很少见，也就真的只有总裁助理级别的人才能用吧。” 　　“那把这张图片发给老板吧，等老板到了科技会，能通过这个电话联系上瑞科的总裁助理，这样也能多一条方法。” 　　“哇，真的还是杏宝的粉丝有质量，这种名片都搞得到还愿意发给你，你那个粉丝肯定也是个高管级别的。” 　　“唉，但是杏宝她是在直播间答应了和他见面他才给的……”另一个炮手小姐姐对杏宝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免得你被人占便宜。” 　　“嗯嗯，其实是我定的地点，就在科技会新区附近，到时候如果他真的是高管，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带我们进去。” 　　“也对也对！” 　　…… 　　她们刚聊完，苏茶也买了奶茶上来了，余晓月像是又对什么起了兴趣，苏茶抬了跟凳子，还没坐下，余晓月就收拾了寿司盘子过来，对她悄声道：“我又打探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余晓月左右看了眼，“咱们一会儿下去说，嘿嘿！” 　　回到杂志社。 　　苏茶先去找了个袋子，将冰箱里的寿司装进去再放到办公桌上，免得马上下班了一会儿忘了拿回去。 　　“据说有一个很了不得的科技会在三天后的市新区那边举办，咱们混进去采访吧！”余晓月眼睛很亮，像是终于又找到了让她兴奋的事了，“里面肯定全是成功人士，哇，我好想去好想去！” 　　“嗯。”苏茶点了点头，上次采访过楼上电竞老板后，她觉得其实采访拍照也不难，可以不用说话就站在旁边，还能听他们对话，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随便拍照，最重要的是，她举着照相机发愣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是不知道怎么才搞得到门票！” 　　这个就不是苏茶需要担心的问题了，余晓月能得到门票，那她就跟着她去，得不到，她不去也没关系。 　　下班时，吃寿司吃撑了的禾苗就没有找她约饭了。 　　…… 　　“这是你做的吗？”黎玥学姐惊喜的看着盒子里的寿司，“很精致呀！”她拿了一块放到嘴里。 　　刚吃了没多少块，黎玥去阳台接了个电话，接了电话回来后就显得人有些心不在焉食不下咽，苏茶抱着碗，夹了点炒菜吃，其实比起寿司，她更喜欢炒菜，而黎玥学姐炒的菜比她炒的要香一些还更好吃。 　　天天蹭黎玥学姐的饭还是让苏茶有一点不好意思，她第二天上班查了菜谱，下班的时候，专门去市场买了菜。 　　提前和黎玥学姐发了消息让她过来吃。 　　因为黎玥学姐要过来，她头天晚上还专门收拾了一下屋子。 　　这其实是黎玥第一次来她的家里，苏茶还让她去自己贴了墙纸布置好的房间里看了看，黎玥翻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相册，在看到其中一张苏茶初高中和同学们一起拍的照片时，黎玥特意多看了两眼。 　　她觉得里面有个人看着很熟悉。黎玥的记忆不算特别好，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哪里偶然遇见过那个穿校服的看起来和苏茶是同龄的人，不过她只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太过在意。 　　“茶茶初高中的时候也很可爱哦！”黎玥毫不吝啬她的夸赞。 　　苏茶都被她夸得有一点不好意思了，但是又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些和苏玫的合照，“这个是我姐姐。” 　　“哇，茶茶的姐姐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摸着明显和刚才不一样的相框，黎玥淡笑道：“茶茶肯定很喜欢姐姐。” 　　苏茶点了点头。 　　饭后，两人一起去楼下散步。 　　黎玥感叹道：“本来我以为小可和江奕很快就能和好的，现在却感觉他们越来越不可能和好了。” 　　“为什么？” 　　“交往这件事，其实女生是处在一个很被动的位置上的，尤其是先爱上对方的女生，如果男生不愿意，那么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复合，但只要男生稍微透露出一点要复合的念头，女生就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 　　顿了顿，黎玥继续道：“现在的江奕根本就没有一点复合的念头，连林可自己都能感受得到，不自觉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卑微的立场，但是，再卑微乞求也不可能撬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心。” 　　说着说着，黎玥见苏茶听的迷迷糊糊，却还是认真的点头，她笑道：“好了，我们不聊这些了，明天想不想吃鱼，我做烤鱼给你吃……” 　　“好。” 　　…… 　　第二天准备好去学姐家吃烤鱼的苏茶看到走廊上林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吃烤鱼的时候，原本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模范情侣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在无视她聊天，但是黎玥学姐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频频走神。 　　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苏茶一个人吃了大半条鱼，感觉肚子都鼓了起来，她倒了杯饮料喝，喝的时候看见林帆把手放到学姐的手上，但被学姐躲开了…… 　　苏茶忙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 　　眼不看耳不听，完全充当一个背景板。 　　…… 第31章 第31杯茶 苏茶的惧怕 　　最近黎玥学姐的情绪很低落, 但苏茶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 　　以前姐姐苏玫能够自己调节情绪，一般烦闷或是抑郁的时候，苏茶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不去吵她, 扰她，她会自己在阳台上看会儿书，写写字, 苏茶给她添点茶，很快她就能自己恢复过来。 　　现在黎玥学姐这里, 苏茶只能按照自己和苏玫相处的模式来套用，她会在学姐回来之前, 在她大门的门把手上挂一些小零食，挂件, 饰品之类的，也没有再天天跑去蹭饭, 因为她觉得学姐应该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 　　杂志社这边，越得不到的东西, 余晓月越感兴趣，临近科技会开始的时间，门票越发难买, 天天打电话的样子让主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问清了才知道原因。 　　“别费劲了, 就算你拿到门票进去，没有预约你也采访不到人，一般这种科技展会, 内场和外场完全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主编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颈上枕了个粉红色的颈枕，坐躺在靠椅上非常享受的样子, “就算你混进了外场，外场的科技产品都不会值得专门一本杂志来编写……” 　　余晓月到底不愿意这么快放弃，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方向，不了解的总是她最感兴趣的，越说进不了她就越想进，最后她还是去楼上找了主播杏宝，觉得说不定能跟着她那个‘高管’粉丝蹭进会场。 　　下班后，工资到账的禾苗兴冲冲的约她们吃夜市烧烤。 　　今晚的东古夜市很热闹，有放烟花有挂灯的，这条本来就有游玩性质的夜市街几乎隔不了几天就会搞各种活动，还有各种有奖小游戏，一长串烧烤地摊也连摆了好几条街。 　　江奕以为林帆找他出来是为了和他谈林可的事，但结果他只是找他出来喝酒的，林家两兄妹都为感情伤透了心，一瓶接一瓶，江奕也不劝，他对很多事一直都持顺其自然的态度，比如和林可的交往，是顺其自然，分手，也是顺其自然。 　　现在，林帆选择喝酒，他也觉得没什么好劝的，人在烦闷的时候总会喝几口酒麻痹一下内心，他只负责一会儿把烂醉如泥的他送回家去。 　　林帆没有喝得太醉，像他们这样的人，有时候会下意识的去保持理智，再伤心再难受，也不会放任自己醉到失去理智。 　　“陪我去一趟东古夜市吧。” 　　三年前，黎玥就在那里接受了他的告白。 　　…… 　　人多的地方，苏茶是最容易和朋友走散的，因为存在感弱，有时候一起出门聚餐的室友都回到寝室了才想起来苏茶是和她们一起出去的，然后才会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多久回来。 　　所以，苏茶刚接过烤好的两串鱿鱼，闻着香味咬了一口转个身，就发现禾苗和余晓月就不见了。但她并没有对此表示诧异，又让老板给烤了几串烧烤，挂在手腕上，打算边走边吃。 　　刚走到灯桥边，桥上人多，似注意到了什么，苏茶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睁得很大，盯着一个正要偷站她旁边一个胖女士斜挎包的小偷。 　　小偷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已经被苏茶看见了，还旁若无人的想从那斜跨包里翻出钱包来。 　　眼看着就要得手了，一向软怂的苏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伸手扯了扯胖女士的袖子，“小偷小偷……” 　　两人离得近，苏茶声音虽然低，但足够她听到了，胖女士反映很快，直接单手拽住了自己的挎包口，一个转身就看见小偷从包里缩回去的手，她立马高声尖叫道：“啊，抓小偷啊！！小偷偷钱啦！！！” 　　瘦猴一样的小偷瞬间钻进人群惊慌逃跑，不过跑开前恨恨的剜了苏茶两眼。 　　那阴狠的两眼似乎让苏茶记起了什么，下意识惧怕的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变得很白。 　　…… 　　“你姐姐去外地读大学了，你现在也是个初中生了，上下学要自己走好吗？”苏妈给苏茶背上书包，用纸袋装上她的饭盒，让她自己提着，“咱们的茶茶也是个大孩子了，在学校里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苏茶背着书包，提着饭盒，轻轻的点了点头。 　　上学路上没有苏玫牵着她走，似乎连旁边来来往往的自行车都不会避让她，跑来跑去打闹的学生们也不会顾忌她，门口查看穿戴的学生会人员换了一批，检查她学生证的时候，连笑脸都不愿意给她一个。 　　以前总爱迟到的苏茶慢慢的一次也没有迟到过了，没有再觉得校服丑而不穿了，也没再找借口不去参加与素质分有关的各种课外活动。 　　她成了一个好学生，成绩不好的乖乖好学生。每次遇见班主任还有其他任课老师，苏茶腼腆乖巧的一口一句‘老师好’都能让老师们对她好感倍增。 　　讨老师们喜欢，又不会太有存在感，她在初中部班上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三年，直到踏入高中部，高中以成绩划分班级，总共分了19个班，苏茶被分到了16班，和集齐了年级上成绩最差劲最难管，最不服管教的所有坏学生的高一（19）班在同一个楼层。 　　楼梯口总是有人打球，推攘，你追我赶，墙上也全是脚印球印，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整层楼都是闹哄哄的，所有老师都不喜欢来这里，甚至都没有班主任愿意接手19班，最后还是一个刚从师范校毕业的大学生愣头青被赶鸭子上架，不幸成了19班的班主任。 　　课间上厕所的时候，苏茶宁愿从旁边那栋辅楼穿过去厕所也不愿意去要经过19班的楼层厕所。 　　苏茶以前初中部的班是苏玫帮她挑选报名进去的，在以前优等班算差生的苏茶现在进了真正的差等生班，矮子里面拔高个，她被班主任钦定为了学习委员。 　　以前初中班里基本上都是好学生，不仅成绩好，素质也好，从来没有什么人不愿意交作业，就算是偶尔忘了一两次，他们也会主动很快补上，像苏茶这样很多题不会做的，都会写上满满当当的各种公式套上去，能对就对，对不了就算了，起码看起来她是认真做了的。 　　认真又努力的学生，老师是不会苛责的。 　　所以…… 　　“我没写，我不交！”班上最后一排靠垃圾桶位置的男生很瘦但是脾气很不好，第一次作业都不愿意交。 　　在面临向着老师当老师的贴心小棉袄还是包庇坏学生这两种选择时，刚进高中班的苏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她既然被委派成了学习委员，就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她本能的想讨老师欢心，让老师充当她的□□。 　　然后，她去找老师打了小报告，说王旭没交作业，所有作业都没交。 　　王旭被请了家长，被他老爸在办公室就揍了一顿，班主任劝都劝不住。 　　苏茶从来没想过还有人的家长会是这样，揍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她靠在办公室门口悄悄支出去半个头观察情况，刚好就被从地上爬起来的王旭抬头看见，他的眼神阴郁，狠狠的剜了她两眼…… 　　那是一种满腹怨气要报复发泄的眼神。 　　苏茶被他吓得小脸瞬白，心脏砰砰跳不停，很快低头跑开了。 　　她毫不怀疑，王旭被打了肯定会报复她！ 　　苏茶内心无比惊慌惧怕，连自己什么时候跑到学生会主席办公室门口的都不知道。 　　她以前有什么事都会来找苏玫，不管什么事苏玫都会帮她解决，如果有苏玫在，她肯定不可能读到那样的班，肯定不可能招惹到那样的人，就算不小心招惹到了，苏玫肯定也会保护好她。 　　学生会主席的话，肯定能帮她换一个班，换一个更好的没有坏学生的班…… 　　她想姐姐了，很想钻到姐姐的怀抱里，想让姐姐帮她挡风挡雨。 　　咔嚓一声，那扇门缓缓的打开了。 　　苏茶脑海各种思绪纷乱，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感，她仿佛又回到以前，回到了苏玫还在学校，还是学生会主席的时候，每次她都会守在门口，门一开，苏玫熟悉的身影就会出现，然后她就会…… 　　抱上去。 　　在抱上去后，感受到了比她高了不止一头，与她完全不同的属于男人的身体构造，闻到了他身上的极具侵略性的不好招惹的气息。 　　蒙在眼眸上的那层雾气退去，苏茶的眼神逐渐清明，视线穿过打开的大门，看到乱糟糟的办公室内，那个本来应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戴眼镜的小白脸学生会主席被两个坏学生按在桌上动也不敢动的场景时……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苏茶的身体瞬间变得十分僵硬，心下更是忍不住颤抖不停，她缓缓抬头，在看到那张每周晨会都会因为校内校外各种打架斗殴斗狠而被校长单独叫到旗台下点名批评处分的脸，又发现他正挑眉盯着她时，她脸上血色瞬消，脑袋当机，抖着唇张嘴，半天没吐出一句话来。 　　…… 第32章 第32杯茶 交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泉几乎不回家了。 　　好像是她快要上初中的那天，钟叔叔和周阿姨之间发生了一次很大的争吵，争吵声让隔壁的苏茶都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她迷迷糊糊的，睡不着也不太清醒，似乎能听到客厅里爸妈絮絮叨叨犹犹豫豫要不要去劝架的讨论声。 　　之后, 她就不常见到江泉了。 　　但偶尔能从同学口中听到一些有关江泉的消息，什么打架逃课欺凌同学小混混恶霸等等…… 　　似乎每个学校都少不了会出现这样一个煞神校霸。 　　当时的苏茶对江泉的印象还停留在躺地上撒泼打滚要买游戏机甲的蛮横样, 觉得她们说的肯定不是真的，直到那天上自习发神忘了做作业只得课后补作业而晚走的苏茶看到一个背书包戴眼镜的好学生被堵到小巷角落, 有混混拿着椅子腿打他的场景，混混中间插兜站着冷眼看的人, 就是江泉。 　　打人椅子腿都快要有她的手腕粗了，他们就堵在她回家的那条路上, 苏茶躲在墙角安静的不敢发声，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 她没有勇气也没胆子上前制止校园欺凌。 　　就算害怕，她还是忍不住会偷偷观察，她存在感低, 一般在刻意保持安静不发声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然而在她小心翼翼悄悄偷看时, 江泉似觉察到什么，突然侧头向她看了过来，戾气十足夹杂狠意的凌厉视线让她瞬间呼吸一窒, 心跳都停了半拍，连头都忘了缩回去。 　　那一刻，苏茶脑海里想的是, 他看到她了，他会不会也来打她，她今天身上带了辅导班的学费，本来是想多揣一会儿迟一天才交的，要是他们过来抢怎么办，她应该乖乖上交的，她没挨过打，但是椅子腿打人怎么也不可能不疼…… 　　她想了很多，思绪很乱，小脸发白，看到江泉叫停了拿棍子的人，一行人慢悠悠的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 　　走得远远的看不见人影时，苏茶才从角落里出来，跑到那个鼻青脸肿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书包的戴眼镜好学生身边，手忙脚乱拿出一盒创可贴递给他。 　　他用手抵了抵碎了一半的眼镜，接过那盒创可贴以后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那之后，苏茶对江泉的惧意就化成了实质，再也不会觉得别人口中的江恶霸很夸张了，在听到她们聊到恶霸江的时候，她还会跟着一起忿忿点头。 　　偶尔远远的看见江泉时，她都会绕远路躲开，甚至连隔壁的周阿姨她也不亲近了。 　　高中入学典礼那天，她看到之前被打的戴眼镜男生成了学生代表上台演讲，没过多久，他就成了学生会主席。 　　在苏茶心中，能成为学生会主席的人都是像苏玫那样又优秀能力又强学习又好的好学生，这种代入感让她内心对恶霸江的观感往下降到了最低，低到直接将他的脸套到了电视剧里反派恶霸的身上，每次江反派做坏事了，苏茶都会在电视机前气愤的对他比小拳头。 　　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江泉这样坏的人。 　　苏茶也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会直接抱到江泉身上。 　　她想不明白，从学生会主席办公室里出来的，怎么能不是学生会主席，怎么能是个恶霸！ 　　苏茶觉得自己要哭了，她怕得脚软，刚刚招惹到了一个脾气不好的王旭，现在又招惹到了一个全校最坏最坏的大恶霸。 　　她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未来灰暗的学生生活，她想退学，想逃去姐姐在的城市，想逃到一个没有恶霸人人平等的地方。 　　恶霸对她笑了，咧开嘴角，他认出了她，黑眸盯着她的脸，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苏茶？” 　　是了，小时候隔壁那个被他碰一碰就委屈得要哭，眼泪巴巴去找大人要抱抱的乖乖小女孩儿，后来总爱躲着他走的，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的，苏茶。 　　因为一次抱错，苏茶‘悲催’的高中生涯，就此开始。 　　高一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江校霸多了个小尾巴，总积极的帮他捡球背书包买水，还会主动帮他擦汗捏肩跑腿，非常贴心的一个小媳妇儿，哦不，是小跟班。 　　他们看不到捡球时被太阳晒得大汗淋漓十分难受的那张小脸，看不到小跟班背着两个书包走得慢吞吞亦步亦趋的身影，也看不到给校霸买水买零食花光了生活费只能边啃白馒头边数钱的苏茶满脸愁苦的模样。 　　就在苏茶为恶霸江服务时，她发觉自己还是被王旭给盯上了，明明她之后都选择了包庇他，不去向老师打小报告说他没交作业，连迟到早退都不去记他的名字，但他还是盯上了她。 　　跟踪尾随，苏茶总会不小心看到他在她周围出现的身影，甚至他还会站在远处面色不明的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心惊胆战，害怕不已。 　　那天，苏茶发现王旭抽屉里多了一根很粗的椅子腿儿，她吓得一整天都不在状态，她想起眼镜好学生被坏学生用椅子腿打的场景，总克制不住的会去想王旭对她还怀恨在心，想报复回来。 　　就算再怕恶霸江，她也不得不承认，和恶霸江待在一起，只要不惹他生气，还是很有安全感的，至少王旭不可能过来当着恶霸江的面欺负她。 　　那种精神紧绷，时刻担忧王旭会拿着椅子腿儿来报复她的恍惚状态总让她不小心撞到恶霸江的背上，一撞上去，恶霸江就很不高兴，然后她就会变得更怕，双重心理压力下，水眸起雾，眸光潺潺，只差一点儿就能哭出来。 　　到底是发觉了她的异样，江泉问她怎么了，她只会包着泪摇头，这种憋着委屈不说出来的性格很令人捉急，这种情绪状态让江泉都忍不住心中烦躁，他拿着球拍到墙上，又用手接住，拍过去又接住，重复着以上动作，发出的砰砰砰响像打在苏茶的心上。 　　“你要是再不说，下一秒我就会把这个球拍到你的脸上！” 　　恶霸江这句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他作势要拍过来的姿势，苏茶终于承受不住，她跑过去抱住他手上的球，摇头哭了出来，小脸满是泪，边哭边说让他不要打她。 　　伤心哭泣的苏茶总是会下意识的找个地方依靠，就算是再怕恶霸江，在他张开怀抱的时候，她还是没出息的依附了上去，哭着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告诉他有一个人一直在偷跟着自己。 　　说出来的时候，苏茶还在边哭边想，这是恶霸江逼她说的，不是她故意打的小报告。 　　当她独自一人走进小巷子时，那种被人盯着跟踪尾随的感觉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江泉找到了那个跟踪她的人，他对那人做了什么，苏茶没有去看也不敢去看，只在他从巷尾走出来的时候，她低着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又成了江泉的小尾巴。 　　她低头跟着他走，连他是什么时候转过身的都不知道，一头就撞到他胸口上，捂着额头抬头时，刚好闯进那双收敛了戾气的黑眸中，听见他说： 　　“记住了，以后如果再有人偷跟你，你不要怕也不要躲，直接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了。” 　　苏茶提着烧烤在人群中慌张的穿行着，不管她去到哪里，那个瘦猴一样的小偷一直跟着她，盯着她，被打断了偷窃的小偷总会把不满和郁气都转嫁到旁边提醒的人身上，他肯定给她一个教训，让她记得下一次不要再多管闲事。 　　越来越近，苏茶手忙脚乱要翻出手机报警时，她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与她高中时期总走在她前面的背影慢慢重叠到了一起，比以前高一点，肩膀更宽了一点，也更成熟了一点。 　　“记住了，以后如果再有人偷跟你，你不要怕也不要躲，直接第一时间告诉我就行了。” 　　江奕在被人从背后抱住的时候身体僵了僵，又在听到苏茶熟悉的嗓音颤抖的不停叫他，“江泉，江泉……”时愣了愣。 　　是叫错了吗？ 　　他转过身去，被她得寸进尺的钻到怀抱里，她似乎被什么吓得不行，嗓音带着哭腔，“江泉……有人偷跟着我……有小偷……”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江奕看见一瘦猴一样的男人心虚的移开视线转身很快跑开了，她似被吓坏了，还在胡乱说话，“……你说过的……让我直接告诉你……” 　　“好了，他已经跑了。”江奕到底没有在这个时候推开她，他用手揽住她，任她在他怀里渐渐平息下焦虑不安的心情。 　　江奕很少对别的女人有这样的耐心，眼泪沾到他衬衫上也不觉的腻烦，倒是在看到她泛红的眼角，微垂的眼眸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怜惜之情。 　　很多时候，人总爱欺骗自己的内心，比如这时，他把这种怜惜归结于一个正常男人面对需要帮助的柔弱女人时的正常心理。 　　没什么奇怪的。 　　但在她平息下心情，抬头看清他的脸时，她怔了怔，“……你是江奕。” 　　“嗯。”抱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是江奕吗？ 　　林帆醉酒了在小廊休息，他出来打算买两瓶水过去，结果就被她抱住了。 　　不过，叫错他的名字也不至于叫成江泉，明明泉和奕是两种发音。 　　江奕没有纠结于此，只知道一点，一个女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下意识想依附的人，一般都是被她装在了心里的人。 　　他带她回了小廊，在林帆酒醒得差不多时，他先把林帆送了回去，然后再把她送回去。 　　跟着她一起上了楼，走到门口了见她低着头开门，江奕问：“不请我进去喝口水吗？” 　　苏茶看了他一眼，“那你要进来喝点水吗？” 　　“可以。”他点头道。 　　江奕进去的时候发现鞋架上并没有准备能让他换的男士拖鞋，踩着一双不合脚的兔子拖鞋，他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但该有的都有，东西很多看起来有一点拥挤，他人高腿长，一坐下沙发就显得有点束手束脚，苏茶在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用玻璃杯装着，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清澈透亮，入口似乎还带一点甘甜。 　　其实江奕从来不是一个会去轻易判断别人的人，他只是有时候会下意识的抗拒能影响到他情绪的东西和人，通过别人几句话来轻易断定她为了钱被人包养从而让自己产生出一点对她的抗拒厌烦心理这点，后来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要是她真的被人包养，怎么可能会连住酒店的钱都出不起，还要委屈自己寄人篱下的到他家里借住。 　　她肩上的红印，可能是过敏，可能是蚊子叮咬，指甲的挠痕，那天他喝了酒，绝然不敢承认自己对她起了些许旖旎心思，内心纠结抗拒时，总在下意识的将她幻想到那种场景，什么细枝末节都变成了伪证…… 　　现在想来，那声‘姐夫’也可能是他听错，或许是‘杰夫’‘洁肤’‘结付’‘结福’…… 　　至少现在能明确的一点是，她心里有他，遇到事情时，会主动向他求助。 　　苏茶安安静静地，她看向盯着玻璃杯里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事的江奕，总觉得江奕的气质和她的小沙发很不搭，就像橱窗里精贵完美的物件用一个塑料垫子撑着一样，显得很不搭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茶不知道他一杯水要喝多久，她明天要早起，和余晓月她们一起去新区科技会，新区离这里很远，所以肯定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那她今天就要早睡，免得明天起不来。 　　苏茶正胡思乱想，听到江奕叫她。 　　江奕的嗓音很好听，声线很独特，每个听过他声音的人都会记忆深刻，林可都说过，经常有星探想找他进娱乐圈，说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靠脸和声音都能吃一辈子明星饭了。 　　所以在他开口叫她时，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是要走了吗？苏茶想，下一秒，她就听见他道： 　　“苏茶，和我交往吧。” 　　…… 第33章 第33杯茶 到酒店等我 　　…… 　　苏茶先是一愣, 后忙移开视线，慌张摆手，“不不……不可以不可以……” 　　见此, 江奕笑了笑道：“苏茶，拒绝男人不是这么拒绝的，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是口是心非。”涨红了脸慌张摆手的动作和当初拿他鞋子的时候一样,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就是苏茶表示拒绝的真正反映，他会以为她是在害羞。 　　顿了顿, 江奕把手中水杯放下，直直的盯着她, “你应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对我说, 江奕，我不喜欢你, 不想做你女朋友。” 　　他的语气很正经，苏茶愣了愣, 仿佛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一样，她听他的话，压下内心的紧张感, 在和他视线相触时控制住了想挪开视线的冲动，她看着他, 犹豫又认真的说道：“……江奕，我不喜欢你。” 　　江奕听到这句话时候的反应，和什么时候离开的苏茶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像是走出了自己一个一直以来的误区，像学到了什么一样。 　　当晚梦中。 　　她回到了那天凌晨，程砚在帮她吹头发, 在他放下吹风机，取下腕表，伸手过来要解她浴巾时，她拽住了他的手，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姐夫，我们不能这样。” 　　然后梦中脸模糊不清的程砚似乎是点了点头，他收回了手，打开吹风机，又继续帮她揉颈吹头，非常的舒服，在梦中苏茶都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闹铃已经响了。 　　收拾好到杂志社的时候，余晓月，杏宝，炮手小姐姐已经都到了，杏宝还在楼上补妆，余晓月上去催了两趟，她才姗姗下楼。 　　四人一起打了一辆车，新区离机场很近，但离市中心很远，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到目的地。 　　虽然科技会是开设在足有三个体育馆那么大的领航科技馆内，但科技馆外的场地都围满了各种展位，似乎是各个公司进不去科技馆内的产品都拿到了这里展览宣传，不需要门票，只要到了这里一眼就能看见。 　　余晓月把自己的工作证给翻出来戴上，苏茶肩上挎着一个DV，跟着她们走的时候不忘边走边拍照。 　　杏宝和粉丝约见的地点是附近一个比较安静的咖啡厅，四人分成了两桌坐，杏宝单独靠窗一个座，苏茶余晓月和炮手小姐姐坐在旁边一桌，余晓月请了一人两个小蛋糕，一杯咖啡。 　　因为蛋糕太精致，咖啡面上的奶泡形状也很可爱，所以苏茶还拿DV专门给拍了几张照片，吃掉奶泡熊的耳朵后又给拍了一张。 　　就在苏茶专注拍照时，余晓月似乎看到了什么，摇了摇她的手，盯着咖啡厅门口迈步走进来的那个男人，“来了来了。” 　　杏宝的粉丝和她事先交换过照片，照片又给她们都看过，所以与余晓月一眼就认出来了，炮手小姐姐也放下杯子，转头看过去。 　　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瘦但很匀称，面容白净，戴了个金边眼镜，十分精英范的男人走了进来。 　　“居然没有照骗诶！”余晓月惊讶道：“这样儿的人都还要看直播找对象吗？” 　　“应该说不仅没有照骗，他发的照片还是直男照，把他自己照得腿短了不止一截，气质明显没有真人好。”炮手小姐姐笑道：“反向照骗！” 　　男人进门环视了一圈，看到杏宝就走了过来。 　　大概是第一眼印象十分惊艳，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杏宝瞬间打起了精神，美眸都变亮了许多，在男人坐下的时候，她还显得有些含蓄拘束了。 　　男人十分幽默风趣，没一会儿就逗笑了杏宝，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开始冒粉红泡泡。 　　炮手小姐姐压低声音道：“看来有戏，咱们要不要撤了。” 　　“但是还没进科技场馆内！”余晓月不想放弃。 　　好在杏宝没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在两人谈了一会儿陌生感消除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杏宝开口道：“……勿越，你能带我和我朋友们进科技场馆内看一看吗？”勿越是男人的网名。 　　“场馆内吗？”勿越喝了口咖啡，“你和你朋友是指？” 　　旁边余晓月和炮手小姐姐还有苏茶恰在这时向两人方向望了过去。 　　被三双眼睛盯着，勿越想忽视都难，他看了三人一眼，又看了眼捧手做拜托状的杏宝一眼，他摇头笑了笑，无奈道：“原来你今天约我到这里是为了这个呀！” 　　见杏宝听到他的话变得有些不自在，勿越立马又道：“没事儿，我就随便说的，我不在意这些，还好我今天带了工作证，不过工作人员也只能带进去一个人，多了不行，你看看你们谁和我进去……” 　　勿越说这话时是盯着杏宝说的，旁边桌三人倒是没有那么不识趣，表示还是杏宝进去好些。 　　两人又开始粉红泡泡了。 　　这边余晓月失望的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拿叉子戳着小蛋糕。 　　苏茶见她一瞬间泄气了，开口轻声安抚她道：“场馆外面应该也很好玩的……” 　　“不一样。” 　　余晓月盘子里的蛋糕都被她戳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外面和里面哪里能一样……”就像阶层一样，外面是一个阶层，里面是另一个阶层，杏宝可以借勿越轻易的进去，她却不行，这似乎让她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十分颓丧。 　　炮手小姐姐倒没觉得怎样，在拿着手机玩。 　　“原来你叫吴越呀！”杏宝笑了笑道：“怪不得网名取的是勿越，原来是同音。” 　　吴越拿出了工作证，杏宝好奇地翻看了一会儿。 　　“嗯，取网名就随便取的。”吴越又喝了口咖啡。 　　杏宝看到工作证姓名下职位那一排写的是，“瑞科景行分公司技术部主管……”她不小心念了出来。 　　听到‘瑞科’时，苏茶有了点反应，她知道姐姐和程砚都是瑞科的高管，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她就不清楚了，但在姐姐和程砚的相处中她隐隐能发现，姐姐苏玫的职位应该比程砚要高一点，因为姐姐开的车要好一些，姐姐更忙一些，还能到国外去。 　　反观程砚，虽然也是很忙，但不会有姐姐那么忙，有时候姐姐让他帮忙做事，他一般都会点头答应，像上级吩咐下级一样。 　　反正她姐姐苏玫肯定要比程砚厉害很多。 　　“嗯，我主要是做硬件方面的技术支持。”吴越道：“今天领航科技展览会主要就是瑞科总部为新产品发布而专门号召主办的，瑞科现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又是S市本地一手扶持起来企业所以很受科技界的重视，不然以前这种新产品发布都不会搞得这么盛大的，什么杂七杂八各个行业的都想来掺合一脚，弄得大家门票都难买……” 　　说着说着，吴越就拐到了瑞科工作上，他倒是很快意识到了，忙止了话，尴尬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你应该不喜欢听这些。” 　　“没有没有。”杏宝抱着杯子摇头道：“我喜欢听这些，听着总觉得你很厉害，能在瑞科工作……” 　　“厉害算不上算不上。”吴越摇头，见咖啡喝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嗯嗯。” 　　…… 　　三人目送了吴越和杏宝进了场馆。 　　炮手小姐姐有些担忧道：“杏宝不要被男色迷惑了到时候把我们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吧，咱们要RK5啊，处理器啊处理器啊！” 　　余晓月有气无力的趴在栏杆上，整个人蔫搭搭，和平时找不到事做时的状态很不一样，以前最多是觉得无聊，但还是会不停说很多话，现在像是整个主心骨都被人给抽走了。 　　“一定要门票才能进去吗？”苏茶抱着DV，余晓月低落的情绪也蔓延到了她身上，心情没有刚才来这里那么轻松了，她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很沉郁的气氛。 　　“当然啦，要是给钱能进的话我早就进去了。”余晓月盯着场馆大门，又扫了眼场馆外密密麻麻开设的展位，拥挤的人，“给钱能进的话，这外面这么多人，就都进去了。” 　　总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深层含义，连炮手小姐姐都不在状态，苏茶越发觉得心里压抑，她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来之前大家都很兴奋，一直聊个不停，现在不仅少了一个人，气氛还变得这么压抑。 　　苏茶从包里翻出手机，盯着电话簿里面备注为‘姐夫’的手机号，她犹豫了很久，犹豫到余晓月把矿泉水瓶扔了，回来说咱们走吧时，她才道： 　　“等一等，可能……可能还有一个办法能进去。” 　　…… 　　台上进行新产品介绍的人是瑞科新任的产品经理，之前兼任产品经理的苏玫已经去国外了，但新任的产品经理是苏玫一手带出来的，面对这种场面也没有丝毫的露怯，反应快，条理清晰，声音不高不低，很容易让人跟着他的思路顺着走。 　　台下没有亮灯，只有大荧幕上印出的光能让助理戚婷看见一点前排男人冷峻的侧脸，因为无法换位思考，所以她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又无比想要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一个男人，从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步一步跨越阶级，到现在获得各界赞誉支持，得到了比成功更成功的人生。 　　会很自豪满足吧，戚婷想，但又觉得自豪满足和男人并不匹配，他是一个不会轻易表露内心的人，谁也猜不到他的心思，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永远的果决，果断，敏锐。 　　而且，似乎他还离婚了，还是单身…… 　　戚婷思绪发散，想到他的身材很好，就算常坐办公室也不忘健身，身形高大挺拔，气势沉稳，眼神凌厉，总让人不自觉就在他面前露了怯。 　　那天，她不小心撒了咖啡到他身上，慌慌张张拿了吹风机忘了敲门跑进他休息室时，就看见了他换衣服的场景，肩背宽直，腰腹肌肉线条完美流畅，被深色衬衫遮住，戴腕表的手扣着衬衫扣子，他皱眉看了她一眼，冷声提醒道：“进门记得敲门。” 　　那之后，戚婷感觉自己就像失了魂一样，她以前从来不信什么男色惑人，对电视上那些小鲜肉明星一直都嗤之以鼻，她不是没去过健身房，也不是没见过那些男人味十足的男人，但她就是深深的迷上了他，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有地位差距的原因，也有那天晚上睡梦中梦到的……男人用力按住她的腰，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冷声的提醒她道： 　　“进门记得敲门，下不为例。” 　　…… 　　一串很低的电话铃声换回了戚婷的思绪，她注意到男人接了一个电话。 　　虽然他所有手机铃声都是同一个音乐，但戚婷知道，这是他的私人电话响了，因为在这种场景下，为了表示对主办方的尊重，一般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他会习惯性的将工作用的电话调成静音或者直接交给总助，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接到的电话，只有可能是他私人的电话。 　　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知道他挂断电话后吩咐了旁边总助几句话。 　　总助起身时往后看了一眼，她忙主动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去门口接三个人进来……” 　　…… 　　苏茶拨通电话时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起来，明明打电话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他的话声时，还是难免的紧张忐忑，连说话的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话声不自觉变得很低很小，像是程砚就在他面前一样。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没什么逻辑，但程砚还是听明白了，他道：“你在科技馆门口。”肯定的语气。 　　“嗯……我进不来……” 　　程砚也不去问她为什么来了这里，只冷淡道：“你在门口等着，我让人过来接你。” 　　“……嗯。”她正要松一口气时，听见他又道：“展会结束后到旁边酒店等我，记得提前和我打电话。” 　　他话音一落，苏茶整个人都僵住了。 　　…… 第34章 第34杯茶 她饿了…… 　　助理戚婷到场馆门口的时候, 看到守着门眼巴巴望着里面进不来的三人，虽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但她在见到苏茶手中的DV和余晓月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后, 觉得应该是找关系进来想做采访的记者，而且关系还很硬，直接给程砚打了私人电话, 还用她出来亲自接。 　　她上前去简单的问了一下谁是苏茶，然后就把她们接了进去。虽然戚婷有私心, 但身为助理的职业道德让她不允许自己去打探程砚的私人关系，在将她们接到大厅以后, 戚婷多看了苏茶两眼就离开了。 　　“哇，你姐夫是瑞科的什么呀, 还能派人过来接我们？！”炮手小姐姐激动的搓了搓手，预备开始打探RK5代处理器了, 眼睛亮亮的。 　　苏茶却在挂断电话后显得有些不在状态，她低头跟着余晓月走, 一不小心就撞到她背上。 　　余晓月倒没多想，她整个人又恢复了刚来时的活跃兴奋，展厅内的人虽然没有外面多, 但也不少，且这里面展出的产品基本上都会用玻璃窗隔开, 看起来要比外面的高大上许多，而且每个产品旁边都会有穿着各家单位工作服的业务员进行专业详细的介绍，在有外国人驻足时, 业务员还会直接切换成流畅的英语。 　　她猜得没错，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苏茶, 快快给我多拍几张照片，我一定要专门做一份杂志出来！”余晓月拽着苏茶的手，一路走走停停，每个展位都去看了一眼，那些专业术语听得半懂不懂，但她还是会拿笔记下来，非常认真。 　　而苏茶听她的话，在帮她和各种产品合影的同时，还会摄下几段录像，最后又回归到拍说明书。 　　炮手小姐姐如同置身到了天堂，什么显卡，显示屏，她摸到就不肯撒手，恨不得立马抱回家去，终于也找到了介绍RK5的展位，她们在那里碰到了先前进来的杏宝和吴越，几人汇合，但发现展位上并没有现货售卖也不接受私人预定，毕竟今天只是过来展示的。 　　“RK5刚面世没多久，现在各大分公司都是缺货状态，如果这里没有的卖，我那边也没办法。”吴越连自己电脑的处理器都还是4代，而且他也只是分公司的技术主管，如果是本部的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炮手小姐姐又开始看着苏茶了，让抱着摄像机，本就有些不在状态的苏茶更加不自在了，她现在控制不住的要去想展会结束了该怎么办，到酒店了程砚会对她做什么，她不敢去想又忍不住要去想。 　　“苏茶，你能让你姐夫帮我们想想办法吗？”炮手小姐姐直勾勾的看着她，和平时不一样，这个时候的苏茶似乎削弱不了她的存在感。 　　“……嗯？”苏茶有点迷糊，“想什么办法？” 　　刚才她们聊天的时候，苏茶一直都在走神，先前俱乐部里又被她们使唤去买奶茶没有听到她们的聊天，不过就算听到，她听不懂的都会很快忘掉，所以这次来科技展的目的，苏茶其实完全不知道。 　　炮手小姐姐立马过来抱住她的胳膊，非常详细的给她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什么好马配好鞍，显卡处理器，说比赛官方指定的就是瑞科产品，能全套设备全部更新是最好了，说到最后，像老师讲课一样，她关切的问苏茶道，“……你听懂了吗？当然我们要求不高，肯定不会那么过分要全套，只要处理器就行了，要全新升级的RK5代。” 　　苏茶半懂不懂的点头，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俱乐部比赛，但也能明白她想要找渠道买RK5和处理器。 　　展厅中午还提供了全免费的自助餐，餐食非常好，还有专门的大厨现做，用餐的地方也更像外面的高级餐厅。 　　“要是禾苗在这里肯定很高兴！”余晓月边吃边感叹道：“下午咱们去随便找个人采访吧，内场是嘉宾级的才能进去，我们吃完饭就去守内场门口，随便出来一个人，只要看着眼熟咱们就上去采访。” 　　“嗯。”苏茶用刀叉叉了一块西兰花，边吃边点头。 　　炮手小姐姐这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把手放到嘴边做遮挡状，“喂喂，你们看到没有，左边十一点方向那桌，是不是之前代言某护肤品的明星MiNi？” 　　余晓月听言往那边忘了一眼，见那两人举止十分亲密，“好像是诶，她旁边坐的那人不是那个房地产商老董的儿子张绍吗？两个人是有戏吗？” 　　“有戏也有瓜。”炮手小姐姐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又爱聊八卦，“据说张绍开始是和MiNi她姐姐谈的朋友，两人私下谈了两三年都快订婚了，结果后来被MiNi横插一脚给抢了，要不是MiNi她姐姐是个圈外人还没脾气，不然闹起来肯定娱乐八卦得上头条。” 　　“哇，想不到MiNi是这种人，准姐夫都抢！” 　　“呵呵，准姐夫算什么，亲姐夫都抢的人还不少！”炮手小姐姐还举了个例子，“你看呀，之前温州那个皮包公司老板不就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吗？” 　　“和姐夫搅在一起，她们不觉得别扭吗？”余晓月十分难以理解的样子，“如果换做是我，我是没脸见人了，不过真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和姐夫搅一起。” 　　“脸皮薄的人确实没脸见人啊！”炮手小姐姐笑道：“脸皮厚的就不一样了，不就当着大家的面，约了前准姐夫来这个餐厅吃饭吗？” 　　余晓月和炮手小姐姐谈着，突然发现苏茶的头都要低到盘子里去了，见她把沙拉里所有绿的都吃了，余晓月问道：“苏茶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茶全程低着头吃饭。 　　…… 　　偶然有一天，发现她只要休息日都会睡懒觉的苏玫在寒暑假会专门给她找个见习单位工作，锻炼她工作能力的同时，还想纠正她不良的作息。 　　“带伞。”程砚在她身后也要出门时，偶尔会冷淡的提醒她一句。 　　“嗯。”苏茶会听话的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雨伞装在包里出门，有时候是刚出门的时候就下雨，有时候是午饭后或下班时会有雨，只要是程砚提醒了她带伞的那天，总是会下雨的。 　　苏玫工作忙，不常待在家里，一周能回来一次都算很频繁了，不像程砚，生活十分规律，只在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时才不会回来。所以，真要说苏茶这四年，其实更多时候是和程砚一起生活的。 　　偶尔因为程砚不在家，没有提醒她带伞而淋雨第二天生病时，程砚会在听到她感冒咳嗽时提醒她出来吃药，并帮她准备好一杯温水。 　　吃什么药，一天吃几次，饭前还是饭后吃。 　　听他的话吃了药，苏茶的病就会很快痊愈，快到会让苏茶自己怀疑到底是药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的身体抵抗力太好。 　　她的疑问很快就有了解答，在再一次的生病，程砚没有按时回来，连着一周，她从小感冒拖到了高烧，最后进了医院，挂水的时候程砚就在旁边，镜片下的目光很冷淡，仿佛在看一个什么都不会，离了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孩。 　　苏茶本能的不喜欢那种冷淡，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她总会避开他的视线，心想着下一次她肯定不会再生病了，不会再麻烦他了。 　　等苏玫急急忙忙从外地赶回来时，她会像找到依靠一般，在苏玫心疼的骂声中轻轻地蹭着苏玫伸过来摸她额头的手，然后苏玫就舍不得骂她了。 　　但去挂号缴费开单捡药的人，还是程砚。 　　在他拿药过来时，就算对他的眼神再不喜再躲避，她还是会按照他说的话乖乖按顺序把药吃下。 　　毕竟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的一点是，程砚的话总是对的。 　　她已经习惯了听他的话，本能的不会也不想去违背他的话。 　　…… 　　程砚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茶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他先脱下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取了领带，眼镜，换了双鞋，直接走进浴室，浴室里准备了浴衣，本来应该是两件的，他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没一会儿，浴室里水声响起，高级套房隔音效果很好，一点没有吵醒熟睡的苏茶。 　　苏茶是被他吻醒的，睡梦中感觉呼吸不畅而迷迷糊糊的睁眼时，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无法视物，但她能感受到被子被掀了起来，属于程砚身上强势的压迫感，侵袭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被他分开压到了两边，他就坐在床边，只是俯身一个简单直白长驱直入的吻就已经让她无法招架了。 　　程砚能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和不停跳动的心，像是一个落入了猎人陷阱的小白兔，惊慌紧张忐忑不安，他松开她的唇，收敛了力道吻到她耳后，沉声提醒道：“好了，放松一点。” 　　“姐夫……”她嗓音里带着一丝害怕，一点哭腔，“你开灯……你开灯……” 　　程砚空出一只手伸过去把床边墙灯按开了，暖光一亮，她似乎尽力在平息自己的心情，没被箍住的那只手推了推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控制着没有移开视线，尽管紧张得连睫毛都在不停的颤抖，但仍直视着他的双眼。 　　用她那清甜娇软带一点刚睡醒的沙哑微颤嗓音一字一句道：“姐夫……我不喜欢这样……” 　　她入睡之前应该是泡过热水澡，又一直笼在被窝里，现在整张小脸泛红泛粉，水眸像刚在清泉里浸了一遍，暖光都无法掩盖她白皙莹润的肌肤，纤细白嫩的手就抵在他胸口，像拒绝又像邀请，而她身上穿的是酒店提供的女士睡裙，肩带很细，布料很薄…… 　　她在他定的酒店房间里洗了澡，换了一身什么都遮不住的睡裙，没有防备的躺在他的床上，对他说不要，不喜欢。 　　“你就是这样拒绝我的？”程砚扫了眼她睡裙上隐隐显出的轮廓，见她慢慢红了脸，摇头似乎要解释什么，他便不再多话，再一次吻住她的唇，慢慢…省略…伸手将墙灯给关上了。 　　————拉灯———— 　　新产品上市，程砚最近都很忙，忙到已经将酒店房间给设成了个临时办公室，在展会开始之前他就已经住进来了，这一周都没有回过家，展会要开三天，他之后一周可能也回不去。 　　办公桌就设在落地窗前面，光亮足够，房间在高层，也足够安静。 　　听到她下床的动静，坐在办公椅上程砚头也没回道：“早饭在桌上。另外衣服已经给酒店了，下午会送上来。” 　　“……嗯。”苏茶低着头推门进了浴室。 　　明明她昨晚都没有睡好，镜子里的脸和水眸却比以往更清丽和莹亮了，只不过眼角还有点泛红，看起来应该是哭过，脸色不像伤心，更像实在难以忍受时憋出了泪的模样。 　　苏茶想起了余晓月和炮手小姐姐的谈话，心里越发难受，她低头挤着牙膏，都不敢再去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了，越看她就越会觉得自己就是她们口中的那种人…… 　　但她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苏茶觉得眼睛有点涩涩的，昨天她翻过衣柜了，酒店里只有这种衣服，她逛了一天的展会，出了一身的汗，真的不可能洗了澡还把脏衣服穿上，她只能换上酒店提供的衣服。所以她还特意拿了两床被子，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一张被子里。 　　而且她也试过拒绝他了，她那么怕他，还让他开了灯，还直说了‘不喜欢’…… 　　但是昨晚程砚看到她身上衣服时像是明白了什么的眼神让她心里更堵得慌，她要解释，他又吻着她不让她说话，之后……就更说不出话了…… 　　苏茶在浴室里腻了许久，她不想出去面对程砚，但是她饿了，她刚才扫了一眼，酒店提供的早饭很丰盛，她刚才也是闻着饭香醒来的…… 第35章 第35杯茶 不友好…… 　　苏茶还是从浴室里磨蹭了出去。 　　她安静的在客厅吃着饭, 早饭品种很多，生煎烧麦虾饺烤鸭春卷等……份量不多，每样也就一两口, 但都做得很精致，单独摆盘，就一人份的量都摆了满满一桌。 　　以前苏茶习惯了很多吃的只咬一口, 好吃的就继续吃，不好吃的就放回去。苏妈苏爸最宠她, 知道她吃了太硬太冷太凉不合胃口的东西就会胃疼，所以对她这种习惯不会有一点不满, 相反还会专门给她预留一个碗，让她把尝过以后吃不下的都放进去, 之后苏妈会把那个碗里的食物和当天的剩饭剩菜一起处理了。 　　但在和程砚一起住的时候，都不用他冷声提醒, 苏茶自己就会变得很规矩，再硬再不好吃的东西, 只要她咬了一口，她都会老老实实的吃下去，也没见她再闹过胃疼的毛病。 　　就连苏玫都发现了, 有程砚在时，苏茶会比平时乖顺懂事不止一倍。不过苏玫将其归因于程砚那张冷峻不近人情的冰山脸。 　　苏茶低头吃饭时, 还是忍不住会去注意正在办公的程砚，从沙发这边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泛着冷光的金边眼镜，正面对着落地窗，早晨光照打在他的身上, 让他身上的衣服不再是单纯的冷色调，稍稍添了点暖意。而他的坐姿也非常标准，身型比电视上的新闻主播看起来还更挺拔顺眼。 　　气质也变回了以往的清冷沉静，远没有昨晚那般给人难以招架的压迫和窒息感，现在的他和她记忆里姐夫的形象又重合了起来。 　　如果他能一直是她的姐夫就好了，苏茶想。 　　在程砚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很快低下了头。 　　苏茶饭吃到一半，见程砚起身到门口扣好袖扣穿外套，似乎要出门，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苏茶也跟着站起来走出了几步，但只立在沙发这边没有过去，双眼也只敢盯着他的脖子看，不敢再往上一点，手无意识的按着沙发椅背，她犹犹豫豫开口道：“姐夫……我，我想要……” 　　如果换成苏玫，在她犹豫的时候就会直接问她想要什么了，但程砚不一样，他很有耐心，笔挺的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她说完。 　　“……我，我想要……R……RK……K5……还有……处理器……” 　　“嗯。”程砚冷淡的应了一声，也不去纠正她话中的RK5就是处理器这个问题，知道根本不碰这些东西的她肯定是被什么人拜托了这件事，这种软软的不会拒绝人的性子，不管在生活上还是情/事上都肯定是吃亏的一方。 　　占了便宜的人，当然不会去纠正和提醒。 　　“还有吗？”程砚收回视线，取过一旁的腕表戴上。 　　其实苏茶还想说她昨天把摄像机落在馆内餐厅了，想让他帮忙找一下，但又觉得连续开口拜托他做事不太好，她不是苏玫，她会有心理负担，想了想，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 　　“嗯。” 　　…… 　　下午衣服送上来了，程砚安排了司机送她回去，但想到自己被落在餐厅的摄像机，她又去了一趟科技馆，因为昨天那个助理姐姐给她办了一张临时通行证，所以这次就没被拦在场馆外面了。 　　苏茶按照记忆往餐厅走，刚才酒店提供了晚饭，她出来之前就吃饱了，所以一会儿去找到了DV就可以走了，免得让司机师傅等太久。 　　…… 　　“你领带好像歪了。”万琳似很随意的要伸手帮他扶正领带，被他用手拦了下来，他皱了皱眉，让她继续汇报工作。 　　被拒绝了的万琳也没有觉得尴尬，面色如常，嘴角带着一丝淡笑，点了点头道：“上个月18号文山侵权事件，法院维持了原判，判定对方侵权，另外……” 　　万琳的嗓音不算温柔，但语速不急不缓，让人如沐春风。她在说话时还会注意程砚的脸色，在说到某个点让他蹙眉时，她会就这个点补充详尽的相关信息，在他询问某些工作的进展时，她也像早有准备一般，汇报时不会有一点露怯。 　　刚才她邀请程砚一起用晚饭，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他点头了，万琳还以为他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结果是他有些工作上的问题需要她汇报。 　　这里是餐厅靠窗较显眼的一个位置，如果她去帮他扶领带的动作没被拒绝，能在大庭广众下接受她亲近这点会让两人的关系有很大的进展。 　　但她被拒绝了，这么多年，程砚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应该说程砚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冷淡的，只是冷淡的程度不同而已。 　　万琳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纵容别人的小心思，比如她刚才想扶他领带的小心思，比如公司里常在经过他身边时跌倒的女工作人员的小心思，比如不小心泼了咖啡在他身上的女助理的小心思…… 　　其实他稍稍纵容一下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吃亏，他是男人，很多男人都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因为再吃亏也不会有上赶着扑上来的女人吃亏。 　　但如果是那样来者不拒的男人，万琳就不会喜欢他了，因为她知道只有程砚这样的男人，在攻陷了他的心以后，他这一辈子，就会只有她一个女人了。 　　一个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在都令她挑不出一点瑕疵的完美男人，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看上他了。 　　瑞科创立之初，她从原本待遇极好的律师事务所辞职主动来瑞科提供免费的法律支持，也算是跟着瑞科和程砚一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当初她没想过苏玫会直接向程砚提出结婚，也没想过程砚会点头同意，明明两人的相处从来都是上下级没有一点暧昧。 　　他们的结婚协议是万琳拟的，当时她便觉得苏玫让程砚放弃决策权时画下的市值三倍等大饼不靠谱，但苏玫很能说，将原本不靠谱的计划说得让她都动心了。 　　直到后来，在两人结婚后，苏玫借助程砚的股份拿到了对瑞科的决策权，成了瑞科绝对说一不二的人，之后她似乎进行了一系列的股权稀释，债券转移，组建投资公司将自己的身份从法定责任人变更为了投资人等操作，将她所承担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如果瑞科没有突破技术壁垒，一个没有自己技术只靠组装其他公司外包零件的企业被推上市，其中泡沫可想而知。 　　那时候万琳就明白了苏玫真正的目的，她在为自己找退路，赚得盆满钵满以后能全身而退的退路。 　　回过头来看，其实程砚和苏玫都对瑞科的未来进行了预判，一个买涨，一个买跌。 　　两假夫妻总有一个会成功。 　　苏玫的操作在当时看来确实没错，万琳想，如果不是自己盲目跟从程砚走，绝对的相信他，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再后来，当万琳得知苏玫被程砚派到国外开展工作时，她突然又意识到了一点，就算苏玫做了那么多不愿意和瑞科同进退的于感情上让人不太能接受的事，但程砚依旧非常重视苏玫；她又想，如果当初瑞科没有技术突破，苏玫能放弃瑞科，但决不会放弃程砚…… 　　那时万琳就隐隐的猜到了一点，似乎他们都是对方选定的第二条退路。 　　又或者连苏玫自己都没想过，她才是程砚点头同意假结婚的真正原因…… 　　…… 　　万琳喝了口咖啡，发觉味道稍有些苦了，思及程砚那杯也同样没有加糖，她在给自己加糖的同时，帮他也加了两块。 　　她拿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糖块在咖啡里化开，正翻看文件的程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类似加糖这种小细节，所以万琳常从这些细节里入手，一些很小的，能营造出一点小暧昧的细节。 　　像那种直白的当面摔倒，还有泼咖啡之类的操作是绝对不可行的，万琳知道程砚心里有一杆秤，称上写着当你的愚蠢莽撞大于你的工作能力时，那你就可以走人了这句话。 　　靠窗显眼的位置，冷峻的男人认真翻看文件时，温柔的女人帮他搅动咖啡，这场景令人十分的赏心悦目。 　　万琳正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他时，突然听到餐厅门口几声餐具碎响和惊呼，她闻声望去，见是一个拿摄像机的小记者没看阶梯，踩空的同时扑倒了一个端菜的服务员，服务员的盘子掉了但是人没倒，小记者像摔得有点严重，拿着摄像机捂着膝盖半天没站起来。 　　万琳正想起身去帮她时，发现程砚已经先她一步放下文件站起来往那边走了过去。 　　他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周身气息变得更冰冷了，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是他极度不悦时的态度。 　　万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不悦，跟着他走过去，见他停到小记者身旁，揉膝盖手腕的小记者看到他时忙低下了头，像个鸵鸟一样，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能站起来吗？”他嗓音很冷。 　　看吧，万琳想，程砚就是这样一个人，见到跌倒的人不会第一时间去扶起她，而是会看着她让她自己站起来。 　　小记者低着头没说话，她的摄像机像是摔坏了，万琳见她拿摄像机的手露出了一点血痕，不知是被地上碎盘子刮伤了，还是被摄像机摔坏了的尖锐部分划到了…… 　　万琳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见旁边程砚突然俯身把她抱了起来，万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她脸上一向淡定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对不起……”万琳听到小记者在程砚怀里发出的闷闷软软嗓音。 　　在程砚抱着小记者离开时，不知是不是万琳的错觉，她总觉得在程砚从她身边走过时，他怀里的小记者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人无法形容，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无端让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善，不友好之意。 　　…… 　　程砚总会发现，只要自己连着三天或超过三天不回家，没有人监督的苏茶就会变得很松懈，随意吃零食，吃外卖，不打扫卫生，偶尔生病也拖着不愿意去医院看，总会小病拖成大病。 　　苏玫不是个细心的人，又常忙于工作，经常忽视她。程砚的责任心让他不可能放着她不管，以至于他再忙，再脱不开身的时候都会抽空回家一趟，到最后都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三天没回去，他内心就会有种无法压制下的浮躁感，回到家看到她穿着睡衣在冰箱里翻东西，或者躺在沙发上吃零食时才会放下心来。 　　就算她一见到他就会变得紧张拘束，眼睛都不敢乱看，十分很不自在，他还是会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 　　“姐夫……我不是故意的……”苏茶之前是从餐厅的另外一边进去的，她不知道这边的门口有个小阶梯，她当时是在看摄像机里面的照片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没注意到脚下才一脚踩空了，手也被碎盘子刮破了皮。 　　她实在是不想让程砚觉得她没用，明明都快要走了，还把自己给摔了。 　　“嗯。”程砚冷淡的应了一声，帮她把手上的伤口消毒绑好，见她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眼里漫起雾气，扫了眼她摔红了正敷着热毛巾膝盖，他放下手里的纱布，淡淡道：“等下周二你再和我一起回去。” 　　苏茶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贴在他怀里娇娇软软乖巧点头的模样让程砚眸色微暗，见怀中人眼角微红带泪，肌肤嫩白透红，和昨天晚上在他…下颤抖的样子很像。 　　“抬头。”他冷声道。 　　在她听话抬起头来时，他吻住了她的唇瓣，一吻过后，她整个人已经酥软无力的只能依附在他身上轻轻喘气，但在他要继续下去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害怕推拒。 　　他知道，她一直都很怕他。这种害怕是一种本能，即便她已经完全依赖上了他，但也无法抗拒这种本能，这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只有在他作出某种承诺时才会稍有缓和。 　　“好了，我不口口。” 　　…… 第36章 第36杯茶 照顾好她。 　　苏茶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见程砚不在, 她又闭上眼把头埋进被子里打算赖一会儿床，但没眯多久，门铃就响了。 　　以为是酒店送饭上来了。苏茶起身下了床, 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吊带睡裙，她又跑到衣柜边翻了一下，里面基本上都是程砚的衣服, 门铃又响了，她来不及细想, 随便拿了一件衬衫套上就去开了门。 　　戚婷早上刚上班就收到总助发来的消息，让她去隔壁商场取几件衣服送到酒店801房间, 她知道801是程砚住的地方，以为这次也是帮他取衣服。 　　但是衣服刚拿到手里她就觉得不对了, 问了店员好几遍是不是拿错了，店员也耐心的核对了好几遍, 还把订单号给她看过，确实是通过总助的账号直接线上选定的。 　　这是女人的衣服, 她看过标价，随便一件衣服都能抵得上她两个月的工资了。戚婷不住的在想为什么程砚会买女人的衣服送到酒店的房间，里面有别的女人吗？ 　　不可能的, 她虽然才来瑞科两年，但这两年里, 她从来就没见过程砚身边出现过任何有亲密关系的女人，最近还听说他离婚了。 　　戚婷想，可能是程砚准备带回去送给别人的礼物, 比如侄女，朋友…… 　　她虽然有房卡，但知道程砚的习惯, 就算他不在房间里，她也会按三次门铃，确定了人真的不在时，她才会进去。 　　门铃响了两次都没人来开门，戚婷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正要按第三次时，门开了。 　　戚婷看到门内站着的是那天给程砚打电话进场馆的小记者，她里面穿着睡裙，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男人衬衫，那件衬衫很眼熟，是程砚常穿的款式。隐隐的，戚婷似乎能看到她细颈处的红痕，像烫到一样，戚婷很快收回了视线。 　　苏茶却比她还不好意思。她不知道按门铃的会是那天带她进场馆的助理姐姐，注意到助理姐姐看了她身上的衣服几眼，苏茶只觉得脸热热的，没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很红，手按着门把手，她抑制住了想藏到门背后的冲动，还是犹豫着开口问道：“助理姐姐有什么事吗？” 　　“这是程总让我送过来的衣服，我就放这里了。”戚婷回过神来，将衣服放在门口，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如果不合身可以电话告诉我，我拿去退换。”说完就很快离开了。 　　苏茶在她走了有一会儿才伸手把门口的衣服提了进来，不过都没有先去看衣服，而是又蹭掉拖鞋缩回了被窝里，在被窝里安安静静地像睡着了时，肚子又发出了咕噜咕噜该吃饭了的提醒。 　　饭后，在苏茶仿佛忘了早上的尴尬，一件一件的试穿衣服时，她的电话响了，电话那边是禾苗着急的大嗓门，“啊啊啊，苏茶，工作来啦，工作来啦，老板发了十个G的图片加文档回来了啊！！！” 　　“咱们的悠闲生活要告一段落了呀！呜呜呜！！！” 　　“十个G啊，从来没有这么多过啊啊啊！我就说老板怎么可能沉寂三个月不拍东西，结果这才多久啊啊啊，有没有两个月，她就拍了这么多啊！说什么主题要写‘新西兰的田园生活’，她还拍了视频啊，说还要咱们做个新西兰某农场的宣传片出来，还要我们下个月就把杂志和宣传片一起给她发过去啊！” 　　“茶啊，茶，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杂志社现在忙疯了啊，主编也疯了啊，把我们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昨天晚上我加班到十一点，早上七点又爬起来上班呜呜呜……” 　　“余晓月又完全派不上用场，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她一张图片要看三分钟啊啊！！” 　　电话那头禾苗的哀嚎抱怨声让苏茶也不禁跟着她一起担忧着急起来，“那……那怎么办……” 　　“茶啊茶，你现在能回来不？杂志社现在太缺人了，临时招还要专门找人带，根本忙不过来。”禾苗觉得虽然苏茶做事很磨蹭，但该完成的工作基本上都会准时完成，就算她会拖到最后一秒才交，那也能帮上不少忙，大不了把规定的时间设短一点。 　　“我……”苏茶盯着自己右手抱着纱布的食指，非常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我的右手被碎盘子划伤了，现在只有左手能用……” 　　“啊！！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电话那边的禾苗快要忙疯了。 　　“不过左手也能工作的，就是会慢一点……”苏茶忙补充道：“我可以帮忙分类图片还有标记……” 　　“行吧行吧，我马上把图片集发给你。”禾苗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就算是个磨蹭的病人，能用上都不会犹豫，不过，她到底还是没忘慰问一下病人，“你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吧。” 　　“不严重的……” 　　“嗯嗯好，不严重就好，那我挂电话了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啊！” 　　…… 　　万琳到底还是有点在意昨天那个小记者，但知道自己如果私下去打探他的消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直接将她放到天平上作为被衡量的一方，那她就和他再也没有可能了。 　　所以，尽管内心不太平静，她面上仍风轻云淡，没有一点情绪漏出，毕竟是常在法院上和法官据理力争的律师，这种小情绪的隐藏还是很到位的。 　　从不会让情绪影响工作，就算程砚没有直说过，但万琳也知道，这是程砚最欣赏她的一点。 　　没有一点私心，绝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耽误工作的处理和汇报，在工作完成后，万琳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她本来可以和总助说一声就离开的，但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去了程砚的办公室，想当面告知他一声她先回去了的话。 　　至少这也算是一种礼貌吧。 　　程砚的办公室门没关，万琳还没敲门就看见他正在和谁视频，在听到视频对面熟悉的嗓音时才知道他和苏玫正在视频通话。 　　苏玫在说一些国外工作的进展，她的语速很快，夹杂着中英文各种专业术语，就算在瑞科工作了这么多年，万琳其实有时还是跟不上苏玫的思路。苏玫其实大多时候开会或者做产品介绍时会特意降下语速，用一些比较通俗易懂的例子来帮他们理解，这也算是属于苏玫的一种很独特的小体贴。 　　万琳听过几次苏玫和程砚的对话，一开始她还会特意去关注程砚的脸色，她以为程砚可能也跟不上苏玫的思路，还时刻准备着开口想帮他缓解一下尴尬，结果后来发现是她想多了，程砚不仅能跟上苏玫的思路，还会发现她话语中故意略过的小纰漏，连苏玫某些做得十分完美的合同上的陷阱也能看出来。 　　如果换一个人来当CEO，万琳毫不怀疑那人会被苏玫玩儿得团团转。偶尔自己还会庆幸还好瑞科的CEO是程砚，不然瑞科成也好败也好，都逃脱不了苏玫的手掌。 　　既然他们是在谈工作上的事，她也不好去打扰他们，万琳轻轻帮他把门关上了。 　　“……与极星芯片的合同，双方必须无条件为对方提供技术支持，另外……”苏玫工作汇报得差不多了，她喝了口咖啡，只稍作停顿，一点不觉得突兀的直接又道：“苏茶杂志社的主编告诉我说她请了一周的假，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占线，一会儿我还有个发布会要开，你如果有空的话帮我问一下她是怎么回事，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想了想，苏玫补充道：“如果她不说，有时间的话你就把她叫到你面前，你就做你自己的事不要管她，冷着她，让她自己坐立不安胡思乱想一通眼泪巴巴的时候，你再开口问她，她就什么都交代了。” 　　苏玫记得以前苏茶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她还不太喜欢这个妹妹，因为自己是个什么都习惯自己做的人，很小就开始主动做家务，见不惯苏妈犹犹豫豫什么都会买的性格，她甚至还学会了拟菜单让苏妈按着买，让苏妈每天买菜做饭的时间都省下了不少。 　　以前苏茶还小不能走路的时候还好，一直黏在爸妈怀里都正常，吃饭吃菜让苏妈特别照顾也不会让苏玫觉得怎样，后来，发现她能走能跳了还是总黏在苏妈怀抱里，或者逛街时累了就直接伸手让苏爸背着她走。 　　那时苏玫就看不惯了，她亲妹妹总这样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 　　教她提前认字也不肯，让她帮忙扫一下地都能委屈得转身去找苏妈，苏妈疼她，觉得她小，就什么都由着她。 　　苏玫开始还会忍，但在某天早饭，见苏妈把白煮蛋的壳给她剥了她都不吃，一定要苏妈帮她切成小块喂她才肯吃，那时苏玫就忍不了了，她把碗一放，发出一声砰响，吓得苏妈筷子都差点没拿稳，她就这样瞪着苏茶，直接道：“你多大了，吃饭都不会自己吃，你是大小姐吗？还要妈天天伺候你！” 　　见苏茶被她吼得吓愣了，眼泪汪汪的，苏妈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发现苏玫也瞪了她一眼，“妈你再惯她，信不信我今天就把她送到祖父那里去！” 　　苏妈本来就是没主见软脾气的，苏玫好声好气的时候可能不会听，苏玫硬气起来的时候，那苏妈就不得不听了，她咽下了要出口的话，坐回原位没敢吭声了。 　　委屈巴巴的苏茶寻求不到帮助，在苏玫的瞪视下，她抹了把泪，伸手拿起筷子，低下头小口的开始自己吃饭，只不过会时不时的抽抽鼻子。 　　“多大了，连筷子都拿不好！”苏玫看她什么都不顺眼。 　　苏玫嗓门一大苏茶的小身板就抖一抖，看起来真的是再可怜不过了。 　　那之后的苏茶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去缠苏爸苏妈转而缠她了，她说的话也会乖乖听，让她做什么也都听话的去做。 　　饭后也会自己抬一根小板凳到水槽边踩着洗碗，洗完还知道把小板凳擦干净放回原位。 　　这种乖巧听话安静做事的模样让苏玫对她的不满少了许多，虽然还是不喜欢她像个小尾巴一样总爱跟她，或者不喜欢被她拽衣角，但每天下课回来一开门就有个乖巧可爱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微胖小女孩摇着尾巴迎上来给她拿拖鞋，提书包这点还是让苏玫忍不住会摸摸她的脸，揉揉她的头发。 　　尤其是冬天补完课天黑了苏爸把她接回来时，已经早早睡了的苏茶听到门开了的动静都会又从床上爬起来，满脸困意都要从房间里出来给她哈气暖手手。这么暖心体贴的妹妹到底还是软化了苏玫的心，那天她第一次抱了苏茶，软乎乎小小的一个冒着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热气，被她抱着非常高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软软糯糯的一声又一声‘姐姐’‘姐姐’就这样彻底攻陷了苏玫的心。 　　不过这个妹妹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受了委屈不会说，那几天苏茶每天从幼儿园出来就会垂着小脑袋非常沮丧。 　　她问什么苏茶都是摇头，只会由她牵着一路垂着头安静的跟着她走，就是给买了糖，苏茶也只会高兴几秒，过没一会儿就蔫儿了下去。 　　回到家以后吃的饭都比之前少了一半，但仍苏玫怎么问，她就是摇头不说，然后苏玫就不问了，拿了书本打开台灯开始看书写作业，苏茶就安静的坐到飘窗旁边给她专门准备的小凳子上，自己一个人盯着一本连环画看。 　　苏玫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房门关上，整个房间安安静静地，只有苏玫写字翻书的声音，过了许久，等到苏玫看书看得入神了的时候才听到旁边小声的抽泣。 　　这时候苏玫就放下书，过去抱着她坐到床上，帮她抹眼泪的时候放柔嗓音问她怎么了？ 　　然后苏茶就抽抽嗒嗒的告诉她，幼儿园有人抢她糖吃，就是姐姐给她买的糖，午觉的时候还会抢她小枕头和小被子，她没有枕头都睡不着觉…… 　　护短的苏玫怒了，第二天找到幼儿园去，让苏茶指认了欺负她的‘坏小孩儿’，吵着闹着让幼儿园老师把‘坏小孩儿’她家长给找了过来赔礼道歉。 　　那‘坏小孩儿’也不是别人，就是苏玫先前一眼就看中的那个幼儿园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被苏玫气势汹汹的瞪着一直哭一直哭，小女孩儿的家长也觉得自己女儿做不来这种欺负人的事，哄着女儿的同时让老师翻监控。 　　但查了监控发现，小女孩儿确实常伸手找苏茶要糖，没有糖还会翻她的裤兜，苏茶软脾气又不懂拒绝，午休时被别人拿了枕头和被子都不敢伸手要回来，第一次没拒绝，之后被纵容了‘恶行’的小女孩儿就更不会收敛了。 　　帮苏茶讨回‘公道’后的苏玫牵着她回去的路上，见她被别人一个棒棒糖就哄好了，越发觉得还是自家妹妹乖，不过她还是不忘叮嘱一下自家没心眼儿的妹妹。 　　“苏茶，以后如果还有人找你要糖，你不想给就不要给她，她要敢抢你就回来告诉我知道吗？” 　　“……姐姐……我给她糖只是想和她一起玩儿……” 　　苏茶也没想到，她主动给了很多次以后，再不给了，漂亮小女孩儿就生气了，觉得她小气自私肯定是把好吃的藏起来了，所以会翻她裤兜。翻到糖以后就更会觉得是苏茶骗她，她气愤之下拿走她所有的糖也不过分，小脑袋瓜子从来没有想过每次带糖来都会被抢的苏茶为什么还要天天都带。 　　或许连苏茶自己都不明白。 　　苏玫觉得今天还没解气，要不是那女孩儿家长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不然她肯定不会让他们只简单道了歉就完事儿了，连那个棒棒糖都是老师给的，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学些厉害点的功夫，起码以后有她在就没人欺负得了她妹妹了。 　　“别和她玩了，这种欺负同学的坏小孩儿，你以后不准和她再玩儿了！” 　　不过苏茶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她一只手被苏玫牵着，另一只手拿着糖吃，边吃边断断续续的软软道：“……但是……我记得姐姐你说过……她长得漂亮……你想让她当你妹妹……” 　　这句话简直戳疼了苏玫的心窝子，当下又给她买了不少好吃的，连她第二天睡迟了都没舍得叫醒她去上幼儿园。 　　…… 　　回忆至此，苏玫看着视频那边程砚对她的话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冷淡样子。 　　苏玫知道程砚一直不太喜欢苏茶，主要是苏茶的性格不太符合程砚对一般人的要求，但是，苏茶是她妹妹，再软再弱再没主见，也是她妹妹。 　　“程砚，苏茶那里真的需要你帮我照看一下。” 　　如果苏茶还在程砚那里住着，她会很放心，但现在苏茶搬出去了，无法掌控的不确定因素又多了很多，让苏玫时常心底不安。 　　苏玫的话语很认真，认真到连正在文件上签字的程砚都停下了笔，抬眸看了她一眼，镜片下的清冷黑眸似乎在思索什么。钢笔的触感微凉，写出的字很简洁凌厉没有一点多余的笔画，就像他这个人，做事永远干脆果断不会有一丝犹豫。 　　“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 第37章 第37杯茶 不可以。 　　苏茶有时候其实真的很喜欢那种忙碌的气氛和感觉, 这和她喜欢热闹的环境有一点像，虽然她工作的效率不高，还经常走神, 但完成一份工作以后的成就感和充实感是非常实在的。 　　所以在接到禾苗的电话后，她忙去找那个助理姐姐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上面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接收了禾苗发过来的图片集压缩包。 　　客厅的桌子有点矮了，她蹲坐在地毯上没一会儿就觉得小腿发麻不舒服, 她抬头看了眼程砚的办公桌椅，木制的方桌厚重大气, 真皮黑椅看起来质感很好，正面向落地窗, 采光很好，没坐上去都能感受到那种手脚能完全舒展的舒适感。 　　虽然能想象到那种舒适感, 但程砚的所有东西，鞋, 衣服，手表，电脑, 包括床头柜上的一支钢笔都能带给她十层十的心理压力，存在感强的人总是能赋予周围物品一些独属于他的气息, 让人不敢轻易去靠近。 　　刚冒出头想过去坐着工作的一点想法很快被她压下了，她收回视线，避开手上的那根手指, 仔细认真的继续分类图片。 　　…… 　　程砚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屋子里一片黑暗没有亮灯，他把门口的灯打开, 外套挂在衣架上，随手松了松领结，走到办公桌旁放下手中文件时，看到他座椅旁边多了一跟凳子，方桌上原本靠边空出的区域也不知何时放上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程砚其实一直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他从不忽略生活中的任何细节，这种习惯会让他比别人多接受到很多信息，有用的无用的，各种纷乱复杂的信息，他都会在脑海里迅速将这些信息分类理清，无用的也不会弃掉，只等所有线索连成一条线时，他就能瞬间清楚很多事情发生的原因过程还有结果，甚至还能猜出每一个事件中被关联着的人的目的。 　　同时程砚又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是人都会有缺点，他的缺点是无法容忍旁人轻易插足他的人生。 　　能被他接受的人很少，都是跟着他一起经历了很多也经受住了他考验的人，像那辆车一样，成了他人生中不可舍弃的‘老物件’，才会被他接受。 　　很多人都猜测过他和苏玫结婚的原因，但都没有猜中过。 　　人这一辈子总需要一个能携手走一辈子的伴侣，程砚的观念很老旧，他认为独身主义是对自己也是对家人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态度。但他根本无法接受那些想要临时走进他人生的女人，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她们，考验她们，最后再接受她们。 　　衡量考虑过后，他答应了和苏玫结婚，即便只是假结婚，但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和她进一步发展恋情。 　　但他们之间总是少了些什么，就算住在了一起还是两条独立不相交的线，唯一有一点关联的共通点是，他们都需要照顾苏茶。 　　苏茶再迟钝也知道他和苏玫的相处不像正常夫妻，她悄悄的做过很多事，将他和苏玫的鞋放在一起，给他和苏玫买情侣牙刷和杯子，会在情人节的时候给他和苏玫送礼物，并伪装成是对方送的……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发觉她的努力无用以后，逐渐就放弃了。尤其在发现苏玫私下包养了一个刚毕业的鲜肉大学生后，那段时间，每次他开口叫她时，她都会吓一跳，不会隐藏情绪的脸上写满了‘是要说了吗？’‘终于要说了吗？’‘还是要离婚了吗？’等等，忐忑不安的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个即将面临父母离婚分居该选谁跟谁走难题的孩子…… 　　程砚一直以为她的变化是从苏玫说要出国时开始的，但直到今天，看到桌上多出来的笔记本电脑，座椅旁边的凳子，他才突然又意识到了一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扎根在了他的人生中，并不是他欣赏喜欢的那类人，也没有和他一起经历过什么，还总会给他带来很多小麻烦，藏着很多小心思……但她就是插足了他的人生，进入了他的生活，还是以一种被迫的形式。 　　…… 　　苏茶常被程砚的状态迷惑。 　　她坐在凳子上安静的对着电脑筛选图片时，发现旁边的程砚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了起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站在她旁边。能感受到他冷淡的视线落到了她手上，这让苏茶忍不住心下紧张。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被他监督着看书无法走神的状态，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电脑搬到他的办公桌上来，她一紧张就容易出错，连点错好几张图片又返回去删除重做，她不去看他都知道他肯定皱紧了眉头。 　　没人盯着她的时候，她可能还会做得好一些，但只要有人看着她做，她就会浑身不自在起来，尤其是在程砚冷淡的视线下，她更加束手束脚手心冒汗。 　　在她又一次弄乱了图片集，手从鼠标上移开，打算放弃不做了时，程砚放下了手里的水杯，右手顺势握住了鼠标，左手在键盘上点了几个键，将刚才弄乱了的图片又恢复了原样。 　　“做事耐心一点。”他冷声提醒道。 　　苏茶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和喉结，她似乎知道两人距离靠得太近所以不敢乱动，明明已经做过了很多很亲密的事，但苏茶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还是无法适应，这种距离下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浅冷冽的气息，她克制着不要呼吸太多，总觉得当自己闻得太多以后，可能也会变成那些沾染上他气息的‘专属物品’。 　　不过程砚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他在留下那句话后就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他一离开，她身上的压力似乎都消散不少，但身体仍有些僵着不敢动，想要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感，她伸手拿过盖在一旁的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 　　刚才为了专心工作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苏茶翻了一下，发现是苏爸苏妈打来的电话，还有一个是那天给她留了联系方式的周阿姨打过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茶正要回拨回去时，她电脑登录的账号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申请框，刚好是苏妈发过来的，她没多想，直接用没受伤的中指点了一下接听。 　　那头苏妈和苏爸两张脸瞬间出现在画面中。 　　“茶茶，今天周末你是不是在休息呀！”苏妈心里装着事儿，没注意到苏茶那边客厅环境有点不一样，还是苏爸注意到了，“小茶，你姐家里客厅重新装修过了吗？” 　　苏爸这句话瞬间让苏茶意识到了什么，她变得有点慌乱，忙想伸手关掉视频时，画面外程砚按住了她的手。 　　“你姐夫也在呀！”苏妈见苏茶抬头往旁边看，加上画面中出现的半边男人身影，因为一直就知道苏茶借住在姐姐家里，又想到今天周末，程砚肯定也在家休息，再加上她在想其他事情，就没觉得什么不对。 　　心思细的苏妈都没觉得不对，苏爸更没觉得不对，反而把话题扯到了‘客厅装修’上，“我之前就和你妈说过，咱家客厅也该重新装修了，但她就是不肯，说麻烦什么的……” 　　“嗯。”苏茶没怎么听，坐立不安的，在程砚松开她的手走出了画面才稍稍有些恢复，但还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茶呀，你看一下你下周末有没有空回来一趟……”苏妈犹豫了半天，还是切入了正题，“就是，你还记得你周阿姨她家的儿子吗？叫江泉，以前一直和你一个学校的……” 　　还在念叨客厅装修的苏爸听到苏妈这话才想起来打这个视频电话的目的，跟着比划了一下，道：“就那个小时候经常躺地下撒泼打滚的小屁孩儿，以前上初中就没怎么见过他了，只听得到你家周阿姨和钟叔叔天天为他吵架，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他成了个混混了，没想到去了一趟国外回来居然就出息了……” 　　“性格也变好了……”苏妈补充道：“人还长得高高帅帅的，像明星一样。” 　　“其实我以前就注意到了，那小男孩儿小时候就长得很好，不过太蛮横捣蛋，总让人对他喜欢不起来。”苏爸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和苏妈一人一句铺垫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苏妈说出了口，犹豫的试探的开口道：“茶茶，你要不要下周末回来和人见个面？”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太突兀了，忙又补充道：“当然当然，妈没别的意思，你周阿姨也说了，就是想让你们简单的叙叙旧，毕竟你们以前是同学，小时候还总爱一起玩儿……” 　　“对对，就见个面，吃个饭，没其他意思……” 　　苏爸苏妈一人一句，完全没有发现视频对面的气氛有点不对。 　　“不不……”苏茶的摇头摆手拒绝总会让人觉得她是害羞了不好意思。 　　“茶茶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苏妈其实偶尔也会担心与她和苏爸有一模一样犹豫不主动性子的苏茶不太好找对象，又常怕她被坏男人给骗了，所以苏妈苏爸早就有心思要替她物色合适的对象。 　　之前因为一些小时候的偏见对江泉这孩子不满，但真的见了一面以后，觉得小伙子长得又好看，又会做饭做菜，是真的长大懂事了，还有出息，说是什么电什么明星，挺能赚钱的。 　　前天苏爸的车启动不了，忙得团团转时还是江泉过来帮他修好了车，那时候苏爸就觉得这小伙子可靠不错，在周梅请他们过去吃了几次饭以后，他是越看江泉越顺眼，连带苏妈都觉得江泉真挺好，慢慢的对他的偏见就淡去了不少。 　　苏妈昨天买菜的时候还听到其他小区有好些人要给江泉介绍对象，这不就心下一急，和苏爸商量了一晚上，早上和周梅说了两句，忙就给苏茶打了电话过来。 　　“不，不是不好意思……我……江泉……我们是……不是……”苏茶说了半天没说个所以然，还因为想到了高中某些事，整个脸都红了，看起来更像是害羞。 　　“苏玫知道这件事吗？” 　　听到程砚冰冷的话声，三人都愣了愣，苏茶彻底低下头噤声了，苏妈犹豫着：“……还没说呢，国外有时差……我们不是怕打扰她休息嘛……” 　　“是啊是啊……时差时差……”不知为何，苏爸在面对自家女婿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底气，说话气都短了三分。 　　“那就等你们什么时候和苏玫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再打电话过来。”程砚语气很冷，眼神也像冰块一样，隔着一层屏幕看人都让人止不住的心底发凉，苏爸苏妈安静了，看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个的苏茶几眼，苏妈憋了许多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姗姗道：“……看来只有等晚上和玫玫打个电话了……” 　　挂断视频电话后，苏妈憋闷得心里有气，瞪了苏爸几眼，气都发在苏爸身上，“看你找的什么女婿！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近人情，茶茶在他眼皮子底下怕是整天都战战兢兢的……” 　　虽然知道苏茶和程砚住着肯定不自在，但他们也从来没想过让苏茶搬出来，似乎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苏茶独立不了，需要有人照顾。 　　“……不是我找的，是小玫自己找的。”苏爸叹气不止，连喝了好几口茶，“当初我就说不该同意不该同意，怎么的就把户口本拿出来了呢！” 　　“都怪你。” 　　“行行行，怪我怪我，唉！” 　　…… 　　这边挂断电话后，苏茶坐在凳子上动也不敢动一下，眼睛就盯着键盘，哪里都不敢看，程砚那边时不时的会有写字和纸张翻动的响声，座椅滚轮向后滑动的时候，苏茶还会害怕的闭上眼睛。 　　苏茶从来就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安静沉默的环境下，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想了很多脑袋里很乱，又紧张不安着，想到姐姐，江泉，还有以前姐夫的样子，没多久，她眼睛里就蒙上了雾气。 　　听到她开始低声抽泣，程砚的动作停了停，笔尖在纸张上无意识的轻点了两下留下了两个小黑点，他放下笔，背倚回座椅，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后，冷淡道：“过来。” 　　苏茶抗拒不了自己的本能，她只在原位挣扎了一会儿，在他冰冷的视线下，她还是起身蹭了过去，一过去就被他单手揽抱到了腿上。 　　“哭什么？” 　　程砚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刚拭去就又溢出了几滴，越拭越多，他便收回了手，只等她自己安静的趴在他怀里抹泪。 　　他又拿起了笔，似乎并没有受到她的干扰，单手在一些重要文件上进行批注，镜片下的黑眸十分专注。 　　许久后，他听到她轻软沙沙的嗓音在他怀里响起，“你可以一直当我姐夫吗？” 　　不管她问多少次，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不可以。” 　　…… 第38章 第38杯茶 被鬼咬的。 　　…… 　　程砚做什么事都十分专注, 就算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但只要她安安静静地不吵他，他就不会分心到她身上。 　　等到天色微暗, 他伸手开灯时，似乎突然来的光亮让她不适了，她挪动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把脸埋到了他颈窝处才又安静下来。 　　到这时程砚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像一根藤蔓一样，绕在他身上安静的呼吸, 生长。 　　…… 　　原定一周的工作，程砚提前了三天办完, 临时更改了行程要从机场直飞C市，所以单独安排了司机送苏茶回去。 　　杂志社到底没有无良到周末都让试用期的她过去加班, 苏茶刚回到家里，换着鞋还没关门时, 对面黎玥学姐刚买了菜回来。 　　“小茶你回来了吗？”黎玥前段时间不在状态，在某天发现自己门把手上没有苏茶送的小礼物，来敲门也没人应声时以为她出去玩儿了。 　　“恩。”苏茶换好鞋子, 忙去洗了手，把从酒店那边直接打包回来的饭菜都提了出来, “学姐，今天你不用做菜了，我打包了吃的回来。” 　　“这么多吗？”黎玥见她提出好几盒菜, 挨个放在桌上，桌子不大，几大盒放上就满满一桌了。 　　苏茶每样菜都打包了一点, 都想拿回来当晚饭吃，又想到了黎玥学姐，就多打包了一些，“都好吃的，学姐多吃一点。” 　　苏茶刚收捡了袋子，听到一扇卧室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睡衣的短发女生，黎玥学姐帮她介绍道：“这是我妹妹黎祝，她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暂时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黎祝是个很活泼自来熟的女生，在黎玥介绍完苏茶后，她很亲密的过来挽住苏茶的手，惊喜道：“你也是X大的吗？我也是诶，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不过我大二就出国了，我在国外读了三年了，你呢？” 　　“……我刚毕业。” 　　“那你比我小哦，你可以叫我一声学姐！”黎祝开心笑道：“我又多了一个小学妹啦！我以后就叫你茶茶好不好！” 　　“好。” 　　黎祝去洗簌完，看到饭桌上摆的菜，“哇，茶茶你还专门带了大餐过来，太棒了！爱你哦。” 　　见黎祝伸手向她比了个心，苏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姐，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儿吗？附近新开了一家规模很大的鬼屋，还设有密室逃脱什么的……”黎祝一到饭桌上就开始规划周末怎么玩儿，也没有忽视旁边安静吃饭的苏茶，非常自来熟的拉着她的手，“茶茶和我们一起去吧，很好玩儿，我肯定保护好你！” 　　“鬼屋吗？”黎玥学姐有些犹豫，她一向很害怕这些。 　　“嗯嗯！”黎祝和她正好相反，很喜欢一些刺激的东西，她伸筷子夹了一块茄饼，似乎并不担心黎玥不会答应她，像是随口一说的，“……季阳学长也会去哦！” 　　听到这个名字，黎玥怔了怔，连筷子上的菜什么时候掉回了碗里都不知道。 　　苏茶本来不想去的，因为她也挺怕那些地方的，但她见到黎玥学姐点头了，她也就跟着点头了。 　　…… 　　到了地点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三个人在了，两男一女。 　　黎祝蹦蹦跳跳的小跑过去抱住了其中一个背对着她们，正对水池里锦鲤扔鱼食的男人的胳膊，非常亲密的样子。 　　苏茶隐隐的发觉喂鱼男人的背影很熟悉，她多看了两眼，但又想到她周围并没有遇到过脑后会留一擢头发绑成小辫子的男人，刚收回视线就注意到旁边黎玥学姐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黎玥，好久不见。”男人的气质很温柔，眼眸带笑，总让苏茶不自觉就想到林可的哥哥林帆，但是林帆和他比起来，似乎又差了点什么。 　　黎玥注意到他身边和他举止颇有些亲密的女生，黑长的头发及腰，肤白漂亮，清丽可人，性格似乎较为开朗，眼眸一直亮亮的，但并不像黎祝那样自来熟，对不熟悉不感兴趣的人有一种不太想搭理的感觉，站得离季阳很近，很亲密。 　　黎玥回以一笑，但笑容十分勉强，“好久不见，季阳。” 　　“忘了和你介绍了。”季阳道：“这是安妮，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嗯，你好。”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黎玥知道，这是他女朋友。 　　又一个新女朋友…… 　　安妮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被几人忽视没人介绍的苏茶安静的站在黎玥的身后，她不会觉得尴尬，反而很习惯这种状态，她喜欢观察周围人，但不喜欢被别人介绍，被别人观察。 　　喂鱼的男人将剩下的鱼食都倒进了鱼塘里，锦鲤鱼争先恐后的疯抢着，他把鱼食袋扔进垃圾桶，转身走过来时，似乎看到了什么人，他挑了挑眉。 　　被他注意到的苏茶也在他转身时见到了他的脸，她很快认出了他，她先是愣了愣，后蹙起眉头紧紧的盯着他，小脸显露出一种敌意，像小动物在面临威胁着自己生命的敌人时呲出小乳牙瞪视敌人的戒备状态。 　　苏茶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她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表示不友好，或许有过，但也并不是她主观故意的，更多的时候她就是不满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加上软怂的脾气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不会生气的蔫皮球，就是别人对她做再过分的事，她可能心大到睡一觉起来就忘了，所有的情绪在她心里都不会待着超过两天。 　　……别人注意不到她，他也大可以装作不认识她，但男人实在忽视不了她充满敌意的眼神，这种眼神在当初他被苏玫带回家遇到她时就见到过了，以前他从来都是等在楼下的，但那天外面下了雪，堆积了满路的雪，车开不走也进不来，到底苏玫心肠还不够硬，没让他自己冒雪走回去，所以带他上去住了一晚。 　　女孩比他小不了多少，在苏玫面前乖巧得像个小奶喵，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在他面前时总是不自觉散发敌意，给他端的水里加盐，往他鞋子里呲水，在他换穿上她姐夫的衣服时，她更是像天塌下来那样站都站不稳，直接跌坐到了沙发上，之后，每一次见面都会比上一次更加过分。 　　他的衬衣常被剪掉扣子，她还总在苏玫离开后假装不小心将他的衣服裤子扔进洗衣机，洗坏了他不止一个手机，搅烂了好几个钱包…… 　　她很小心，所有的反常都掩在背后不被苏玫察觉，但在他面前根本毫不掩饰，似乎笃定了被包养的处于弱势地位的他绝对不会把她背后的小动作都告诉苏玫…… 　　她为什么那么笃定？ 　　“杨安，你在想什么呢？”黎祝摇了摇他的手，似乎不满意他的走神状态，“我们要进去啦。” 　　杨安回过神来，余光扫了眼跟在黎玥背后紧紧的抱着黎玥的手，不安的往鬼屋门口四处张望的苏茶，他笑了笑道：“嗯，我们进去吧。” 　　苏茶发现了，黎玥学姐一到这里就又不在状态了，她觉得黎玥学姐太过关注前面站得很近的一男一女，那么关注，以至于都分不了一点心神给她。 　　刚才她听到他们的介绍，男的叫季阳，女的叫安妮，他们走得这么近，应该是男女朋友吧。 　　苏茶注意到季阳拿票时带掉了一支笔，笔滚落到黎玥学姐面前，学姐走神中没有看见，苏茶弯腰把笔捡了起来，这是一支很小巧精致的笔，大概也就半个小手指那么长，随身携带很方便，见季阳发现笔掉了侧身看过来，苏茶上前把笔递还给他。 　　“谢……”季阳谢字刚出口，在拿回笔触到她手指时愣了愣，明明只是简单的一点触碰，但那种触感让他瞬间心神一震，像是一层蒙在眼前的雾气散开了一般，他先注意到她纤细莹白的手指，顺着手腕看上去，她肌肤十分白嫩，小脸清丽漂亮，水眸盈亮，像清泉水面波光粼粼，被她看着时会有一种心都能跟着她一起颤的感觉。 　　季阳时常心动，这和花心有一点区别，花心是同时对许多人烂情，但他不是，他是不同时期专情于不同的人，在他热情未消之前，他会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让此时的他动心的女人身上，但当热情减退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喜欢这个小姑娘了，但是，这一点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放弃他追了三个月才追到手的安妮。季阳将笔装了回去，对苏茶淡笑道：“谢谢。” 　　这是个大型的密室逃脱类鬼屋，走完全程最少耗时一个小时。 　　苏茶刚一进去就缩到黎玥的背后不敢乱看，走神的黎玥在这个时候也不敢走神了，黑暗的环境总能加大她们的恐惧，尤其是前面黎祝时不时激动哇两声，走得还很快，更让两个落在最后的胆小鬼怕得要死。 　　听到身后有几扇铁门开关门的嘎吱响，前面四个经常一起玩这类鬼屋冒险的人知道他们几人会被出来的‘鬼’抓到独立封闭的房间，两人一间进行解密逃脱。 　　黑暗中，黎祝紧紧拽着杨安的手，“咱们进一间房吧！” 　　安妮也抱紧了季阳的胳膊。 　　“苏茶，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黎玥听到铁门的响动，吓得她不禁也把苏茶的手给拽紧了，苏茶只敢闭着眼睛跟黎玥磨蹭着往前走，听到她这句话更是不敢睁眼了。 　　“学姐，我有点怕……” 　　话音一落，身后的‘鬼’群一拥而上。混乱中苏茶发觉自己的手腕不知被谁给拽住了，像是有人把她和黎玥学姐强行扯开了一样，两人被分开挤到了两边，啪嗒一声，铁门合上，房间里亮起了电子烛灯，虽然还是很暗，但足够识人了。 　　“怎么是你？” 　　所有房间都响起了这个声音。 　　季阳在听到那声‘学姐……怕……’时心都酥了，趁乱过去想和她进一间房。 　　但明明是循着声源过去的，他却拉错了人，拉到了黎玥。 　　他有点尴尬，松开手，笑了笑道：“抱歉，拉错人了……安妮不知道去哪儿了。” 　　黎玥眸色有些复杂，她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没事，我们快点解密出去吧。” 　　“好。” 　　这是黎祝专门挑选的设定有情侣关卡的鬼屋情节，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时，屋子里的两个人必须进入一个狭窄的衣柜里躲过门口鬼眼的探视，不然就得不到出去的线索。 　　这个说明用血红色的荧光大字写在墙上，让人想看不到都难，季阳指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示意正在找线索的黎玥时间要到了。 　　“我到左边吧。”季阳人高腿长，一进去就显得空间有点不够了，在黎玥也进来时，他体贴的侧着身子，避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衣柜门关上。门口鬼眼探视时会有恐怖音乐混杂尖叫声。 　　密闭的空间挤着两个人，气温都升高了不少，能发觉到黎玥的紧张，以前他和黎玥一起时并没有到过这些地方，大部分约会都是去的清幽慢节奏的地方，比如什么摩天轮，什么花田草地，今天看到她来，他到底还是有点惊讶。 　　“你变了不少……”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季阳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地方。”他的嗓音是天生的温柔声线，清朗又柔和，就是随便的一句话都能带着些许含情脉脉之意，如果衣柜里有光亮，他的眸光也一定是深情的。 　　黎玥突然觉得眼睛发涩发酸，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太多，以前那些被他捧在手心上宠着爱着的记忆却纷至沓来，“……我确实不喜欢这种地方。” 　　“嗯？”注意到她嗓音中略带的一点哭腔，季阳刻在骨子里的体贴让他习惯性的温声安抚道：“好了，一会儿出去了你跟着我走，下次你就不要再由着黎祝任性了，该拒绝的时候还是应该拒绝。” 　　他以为是黎祝缠着她让她来的。 　　我不是因为她来的，我是为了你来的！黎玥开口却没发出声来，她很想说出来，但一想到那个安妮，想到当初分手的场景，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从没有什么时候能让她像现在这样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 　　外面安静下来以后，季阳又忍不住去想那个女孩现在在哪个人的衣柜里。 　　“听说你姐出国了。” 　　狭窄的衣柜里，杨安占了大半部分空间，一点没有客气的将苏茶挤到了角落，听着外面鬼声尖叫声，苏茶又不敢推衣柜门出去，被他双手圈在衣柜角落，以前身边可以仗姐姐和姐夫的势，但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苏茶抿着唇侧开头并不说话。 　　杨安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听到那句话的苏茶瞬间睁大了双眼。 　　…… 　　从鬼屋出去时，黎祝注意到他颈上多了点红痕，像被谁咬了一口，正要仔细看时，被他单手推开了。 　　“被鬼咬的。” 第39章 第39杯茶 去见个面 　　“什么鬼啊, 还趁乱咬人，太过分了，我们回去投诉他们！”黎祝说了半天, 发现杨安走神中一点也没听她说话。 　　听到投诉什么的，苏茶往黎玥学姐身后躲了躲，当时杨安说的话让她气上头了, 咬过以后才想起杨安早就已经和姐姐断了关系，他那句话纯粹就是为了逗她说的。 　　苏茶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这样,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处于弱势地位，只有在杨安面前会稍微强势一点, 或许不止一点，她似乎看得透杨安的性格, 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告诉姐姐苏玫, 应该说不会告诉任何人。 　　刚才安妮就注意到了，季阳和黎玥从一个密室里出来, 出来了的黎玥眼角泛红，季阳还哄了她几句，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 　　尤其是现在季阳的视线还时不时的往黎玥那边看, 她直觉黎玥可能是个威胁，找了个机会单独和黎玥走在一起,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季阳和苏茶站得越来越近。 　　“我听黎玥说你叫苏茶是吗？” 　　“嗯。”苏茶点了点头，看了眼和安妮边聊边走已经彻底把她忘了的黎玥学姐，又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季阳。 　　旁边人多, 季阳很贴心的站到她外侧，“你想不想要奖品娃娃？” 　　前面有玩游戏奖娃娃的店。 　　苏茶看了挂在店门口那一人高的鲸鱼抱枕，之前住在姐夫家里时, 她床上就有一个很大的鳄鱼枕头，可以抱着睡，但搬家的时候发现抱枕太大了就没拿走，后面又不好再去拿了，她觉得自己可以过去买一个。 　　想着，她点了点头，“我想买一个。” 　　“好，那我们就去买一个。”季阳眼眸带笑，连话声都带着浓浓的能溺毙人的温柔之意。 　　等到黎玥和安妮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返回去时，见到的就是季阳将门口的鲸鱼抱枕取下拿给苏茶，然后站在那里安静又温柔的低头凝视她的画面。 　　两个同样感受过季阳追求和爱意的女人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了，季阳喜欢上了那个叫苏茶的抱着抱枕的女孩儿。 　　买了创可贴贴到脖子上回来的杨安和黎祝发觉了四人间不太对劲的气氛，但也没有多嘴问什么。 　　季阳和安妮住的地方在另一个方向，杨安将黎祝送到家，临离开时，看到对面玄关处蹲着换鞋的苏茶，他走过去，站了一会儿，在苏茶注意到他看过来时，他开口道：“你和你姐还好吧。” 　　苏茶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问，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算了。”杨安看到她的表情就意识到了什么，“当我没问过。”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苏茶觉得杨安变了，但具体怎么变了又说不上来。 　　晚上，苏玫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苏茶，江泉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苏茶立马想到苏爸苏妈先前那个电话，忙解释道：“是爸妈想让我回去……” 　　“不是的，我不是问这个。”苏玫皱眉道：“你高中和江泉交往过？为什么我不知道！” 　　苏玫白天接到苏爸苏妈的视频电话，旁边还多了个周阿姨，那个周阿姨直接就当她面说了苏茶和江泉以前交往过这话，还拿了几张高中时的照片出来，照片上两人举止非常亲密，任谁看都是一对甜甜蜜蜜小情侣。 　　那照片苏爸苏妈也是第一次看见，苏爸当时还在唠叨什么程砚那里客厅重装了看起来很不错，自家也想重新装修一下客厅巴拉巴拉的话，在看到照片时就噤声了，瞪大眼睛翻来覆去的把照片看了好多遍。 　　似乎根本想象不到自家那么乖的宝贝女儿居然高中早恋了？！怪不得成绩一直不好！ 　　连苏妈都震惊了，本来还想立刻打个电话问一下苏茶，但又觉得以苏茶那性子，怕多问两句就什么话都不说了，加上有苏玫在，就想让苏玫拿主意。 　　“主要是江泉这孩子吧，他就像他爸，喜欢什么人呢就会记一辈子，这些照片还是我回国收拾房间的时候翻出来的，就藏在他床底下，要不是我翻出来了，我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 　　周梅细想了很多，还挨个给他们列举了出来，“你看呀，江泉初中叛逆期离家出走，我和他爸怎么都劝不回来，后来高中了，不知怎么的就主动回来了，隔几天就回来一次，有时候居然还会做作业，我当时真的一点没发觉不对劲，只以为他叛逆期过了……” 　　“现在想来，他回来那段时间是高三，每天学校都晚自习到九点多，肯定不放心让茶茶一个人回来，所以天天送她回来，顺便就在家住了……” 　　这理由有点牵强，像是周梅故意将江泉的举动和苏茶联系在一起，但苏爸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每次说去接小茶，小茶她都不愿意，说和同学们一起结伴走回来很安全什么的！当时我也没多心……” 　　“还有还有，你看这张照片，虽然是背影，但江泉是我儿子我认得出来，就是这个背了两个包的，短头发这个牵着他手走的女孩儿绝对是茶茶，虽然茶茶不是我女儿，但我早就把她当自家闺女了……” 　　“真的诶，江泉背上左边这个书包，不就是我给小茶买的那个吗？她还说她不想要粉色的，但是买都买了只能将就背了……” 　　“再看这张……” 　　苏妈和苏玫越听脸色越难看，见两人聊着聊着将苏茶和江泉之间男女朋友关系板上钉钉了，苏妈偷偷掐了苏爸一把，苏爸吃疼噤声了。 　　周梅倒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幸福，什么冷气氛都不顾了，一连串的说话都不带停的，“苏妈你还记得不，那天茶茶回来和我一起逛超市，当时我问了茶茶的，问她愿不愿意和江泉打电话，是她点头同意了，我才把手机给她的……” 　　“我可以亲耳听到了，她说她想江泉了，想让他回来……” 　　“也就是茶茶这样说了，我才知道茶茶内心肯定也还喜欢着我家江泉，江泉也是听到她这句话才回来的。”周梅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江泉是搞电竞的，国外的电竞行业要成熟许多，江泉在国外肯定发展更好一些，但他一听到茶茶这句话，立马放弃了国外那么好的待遇，直接就回来了……” 　　心软的苏爸想起那天给他修车的江泉，听说搞电什么竞的都很爱惜手，但那天江泉还徒手帮他修理发动机，一时间苏爸内心就有些触动，“好孩子啊，好孩子……” 　　“以前咱们不同意他们早恋，怕耽误学习，所以两可怜孩子偷偷摸摸交往也是苦了，后面江泉出国去了肯定就分手了。” 　　“现在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我觉得咱们可以成全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两人也都还对对方有感情……咱们当大人的想办法撮合撮合他们也是好的，不管能不能行，至少得让他们见上一面……” 　　“对对！”苏爸在一旁附和点头。 　　苏妈心没有苏爸软，她觉得苏茶是个不可能主动的女孩，早恋什么的肯定是江泉鼓动的，不好当周梅的面说什么，只得又揪了苏爸一把，苏爸吃疼老实了，抱着一杯茶就不说话了。 　　“光凭周姨单方面这样说我也不好判断什么。”听了那么一长串话，苏玫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我会单独问一下苏茶，如果她愿意，我就让她回去一趟。” 　　…… 　　苏茶解释了半天，从什么班级分班，有人不交作业开始，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说了一通。 　　苏玫只从她表情里就判断了出来。 　　“你和江泉交往过。”肯定的语气。 　　“我不知道那叫不叫交往……”苏茶揪着刚得来的新鲸鱼抱枕的尾巴，她不敢去看苏玫的眼睛，“我只是一直跟着他……” 　　和苏茶相处了那么多年，苏玫已经深谙和她交流的方式了，她直接了当的问道：“他抱过你吗？” 　　苏茶低着头，脸有点热，迟疑了很久才道：“……那天下雨，校门口被水淹了，我是新鞋子，那个水看起来很脏，我不想脱了鞋蹚水……是他一定要抱我过去的，我说了不要的……” 　　“嗯。”苏玫沉默了一会儿，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又道：“那他亲过你吗？” 　　话音一落，苏茶似被人放进了蒸笼里，整个人冒着热气坐立不安的，她不知道怎么说，但又不敢不说，每每苏玫这样安静的看着她，她就什么话都藏不住了，“……就一下，就碰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会这样，我还在看书，我都没注意到，他在前面那个座位……我们之间隔了一个桌子……他突然就过来了……他说什么话我都没听到……” 　　“好，我知道了。”苏玫把咖啡杯放下，她那边还是白天，但她似乎有些疲倦，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开口淡淡道：“你这周末回去一趟，去和江泉见个面。” 第40章 第40杯茶 不用休息太多 　　和江泉见面…… 　　老家小区重新规划, 到处都在新修道路，计程车开到巷口就进不去了。 　　苏茶拖着一个行李箱，箱子滚轮在临时铺建的人行通道上还能正常滚动。苏茶走得很慢, 她常有这种鸵鸟心理，明明知道迟早要面对，但还是能拖就拖, 拖到最后一秒。 　　她对江泉抱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这种感情到现在她也还理不清楚。一想到要和他见面, 她心底除开一些不情愿，小抗拒以外, 更多的是一种无法驱散的心虚，这种心虚让她心绪不宁很想逃避, 但又无法解释为什么。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心虚这种情绪，无非就是因为做了对不起那人的事, 但苏茶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江泉的事，就算在以前读书时, 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江泉在欺负她。 　　就连在出国前，也忘不了欺负她一次。 　　“腿好了吗？” 　　“好了。” 　　“鞋脱了给我看一下。” 　　“嗯。” 　　苏茶蹲坐到旁边的石凳上，脱掉鞋, 露出还绑了绷带的脚踝。和听苏玫的话一样，苏茶一般不会拒绝江泉的要求, 听苏玫的话她不用想都能得到很多好处，但不听江泉的话就只能得到坏处。 　　江泉蹲下身，见她脚踝还有一点红肿, 似乎是刚才绕路过来走得稍微有点远了，他让几个朋友守在前门口，果然这个怂软没脾气的不敢走那里就从这里绕了。 　　他把背了一个多月的纱布药酒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这是之前他手受伤时一个老中医帮他治伤时用的药，效果很好，要不是有这个药，他几个月前参加不了那次选拔赛。 　　知道她脚扭伤了以后，他就把这个药酒给带上了，但这一个多月他都没找到机会接近她，他帮她擦过药酒后重新用纱布绑上，边绑边道：“你这个月在躲我吗？” 　　她不知是疼了还是怎么，腿往后缩了一下，有些不安的摇着头，“没有……我受伤了，爸爸每天都送我，课间上厕所琪老师也会扶我过去……我没有躲你……” 　　她的脚就和她这个人一样，柔软无骨任人揉捏，江泉在绑好纱布后没有收手，而是用手丈量了一下她的脚，发现他用一只手就能握住，他这样碰她会觉得痒，圆润白嫩的脚趾弯着也不敢说出让他不要碰了的话。 　　江泉帮她穿好鞋以后没有起身，收捡东西时问她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国？” 　　这话把她问得愣住了，拉着背包链的江泉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只知道她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我不去，我要去外地读大学……” 　　这和她以往的习惯不一样，她说话从来不会如此斩钉截铁，不情愿时会用类似‘爸妈不会同意的’‘他们知道会不高兴的……’这样的话来表示拒绝，但这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你是要和我分手吗？”江泉站起身来，他比同龄人长得更高更出挑，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的戾气，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给本就胆小的人更重的心里压迫感。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她那点斩钉截铁又不见了，被他拉着手站起来时显得更慌乱紧张，眼睛哪里都看就是不敢看他，尤其在他抬手要碰她时，她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听到这话的江泉眼神莫名，本来要帮她拂去肩上落叶的手转而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眼睛还是闭着的，在他吻下去的时候才蓦地睁开。 　　这是个很轻浅的吻，一触即逝，她听到他说： 　　“你和你哥哥会做这样的事吗？” 　　他捡起了地上被他遗忘了许久的篮球，和以前无数次逼迫她说实话时一样，他一下又一下的往墙上拍球，球碰到墙上发出的响声很大，和用了很大力击出的鼓声一样，总让她忍不住心惊胆颤，很怕下一秒，那个球就会直接飞到她身上……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和我分手吗？” 　　…… 　　“小姑娘，让一下，你堵着路了，我过不去！”一个轮椅老太说了好几遍，见前面那个拖着行李箱像面壁一样盯着墙动也不动一下的短发女生走神了半天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老太从轮椅边抽出折叠拐杖，正要伸过去戳她一下时，旁边一个男人伸手把拐杖挡开了。 　　他简单的说了句‘抱歉’便走过去一只手提起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那姑娘的手腕，带着人和箱子几步走出了巷子。 　　拽着她走的人身影和回忆里转身离开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他变高了也更成熟了，身上少了很多少年人的张扬戾气，变得更内敛了。 　　“江泉……我们交往过吗……” 　　刚走出巷口放下行李箱的江泉听到她这句熟悉的话时怔了怔，这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语气和音调，清软的嗓音，带一点困惑，一点犹豫。 　　他转过身，见她这四年只长高了一点儿，还是短发，柔软蓬松，发尾自然卷翘，带着淡淡的棕色，不用黑亮的头发衬托都十分皎白清丽的小脸，双眸盈着水意显得很清亮，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眼底似乎永远都蒙着一层雾，一层散不开的雾。 　　“为什么要这么问？”江泉淡淡道：“你在怀疑什么？” 　　“……没有怀疑。”苏茶最不喜欢和别人对视，尤其是当别人用很灼热的视线盯着她时，她会变得很不自在，她侧开头，视线落到被他拽着的手腕上，低声道：“……对不起……我不问了……” 　　“我们不仅交往过，到现在也都还没有分手。”见她听到这话时愣愣的抬头看他，江泉眸底显现出一丝笑意，“我当初问过你是不是要分手，你没有正面回答，那就是不分。” 　　“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交往的……” 　　苏茶觉得江泉变了，变了很多，不禁多看了他一会儿，她记得以前少年时期的江泉身上总是带着浮躁不耐烦的情绪，像炉子上临近沸腾前的水，只差一点温度就能扑腾出来，说话也能少说一句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现在的江泉褪去了那些浮躁戾气，像是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和沉淀，气息中居然透着一丝平和沉静。 　　“我问过你的，在旧图书馆，你也点头了。”江泉说得很简短，见她听完更迷糊了，“那如果回到当初，我开口要求你必须当我女朋友，你会点头吗？” 　　“我……那是早恋……不可以的……”苏茶又移开了视线。 　　“你只用说你会不会点头。” 　　苏茶安静了，她想，如果他真的问了，那她肯定是要点头的，那时候的江泉给过她很多安全感，像姐姐还在一样，跟着他走都不用绕路躲开小混混，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她。 　　她的不回答一般就是默认，江泉记起那天她给他打的电话，虽然是通过别人的手机号，但她确实说她想他了，想让他回来了。 　　只有她真的需要他时，她才会那样说。不然她永远都是犹豫的，从不肯直说什么的。 　　知道她肯定经历了什么，她需要他了。 　　“好了，我回来了。” 　　江泉伸手把她带到怀里，他以为她会主动揽住他的腰，像以前受委屈了的时候一样，但没有，她只是安静的任他揽抱，水眸雾气渐深，他看不出也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以为是分开的时间太久，而他又变了许多，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几分陌生感吧。 　　周末也不忘趁这个难得的能联系上苏玫的时间向她敲定客厅装修的一些细节，苏爸先将电脑放在立式空调边一个比较高的位置，让苏玫能够一眼看过整个客厅，又专门拿了纸币，一条一项的写地板，沙发，桌椅等…… 　　“木制地板不行，浸水了容易翘边，另外沙发重新换，妈说要养猫就不能买真皮的，另外桌椅板凳……”苏玫在视频那头有条有理的说得很清楚，为了照顾苏爸慢吞吞的写字速度，她放慢了不少语调，在苏爸顿住笔写不走的时候还会再重复一遍。 　　“好了好了，小玫，可以了。”苏爸才写了一页纸就觉得手有点酸了，忙叫停道：“一会儿小茶回来了我再问她，问一下她姐夫是怎么装修的，我看着重装后感觉整个客厅都大了不止一倍，采光也好了许多，是不是需要把浴室墙给敲了，换成磨砂不透光的那种玻璃隔开才行……” 　　“浴室墙不能敲。”苏玫皱眉道：“程砚把家里浴室的墙敲了？” 　　“……应该……可能是还是不是……”苏玫皱眉一问，苏爸就不确定了，他当时多看了几眼，觉得被磨砂玻璃隔开的地方肯定是浴室，但苏玫这样说，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或者看错了“……没有，那应该没有。” 　　正说着，门铃响了，苏妈从厨房过去开了门。 　　苏玫端水喝了一口，前段时间忙完了事，她这两天稍微能空出一点时间，正想和苏爸说一声明天再继续时，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两人。 　　“呀，外面下雨啦，没带伞吗？怎么淋成了这样！”苏妈惊讶道，她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心下一紧，给两人毛巾时，她单独拿了一张盖住苏茶头发，在拉着苏茶往客厅里面去时假装不经意的分开了两人的手。 　　苏爸看到江泉就高兴，也注意不到这些细节，直接放下手里的纸和笔，起身过去道：“呀，小泉也来了呀，今天下午有事做吗？我们一起下两局象棋吧！” 　　和江泉一起下棋，不止能悔棋，还能复活兵将，那棋下得是非常的有意思，反正苏爸很喜欢。 　　视频那边的苏玫则注意到了江泉手里那件湿透的外套，被苏妈裹着毛巾擦了半天的苏茶也就头发上不小心沾了点雨，倒是江泉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自己拿着一张毛巾擦着，在听到苏爸的话时，很主动就走了过来，但时不时的会向苏茶那边看两眼。 　　苏玫想起自己特意去查到的资料，江泉在国外的电竞圈确实比较出名，似乎是很早的一批玩电竞的人，之前是某个俱乐部的成员，前段时间解约回国了，还因为违约赔了一大笔的钱。 　　记起周姨絮叨过的苏茶和他打电话让他回来这件事，还有他的电竞网名似乎就叫‘Tea’…… 　　“茶茶，到了怎么不打电话让你爸去接你！”苏妈给她倒了杯温水，见她小口喝着，一点没有被她发现和男生手牵手的不好意思，也没有想解释什么样子，苏妈当即心下就有点泛酸，自己宝贝闺女什么时候交往过男朋友她都不知道，“这周边修路，车子不好进来，你拖着行李箱，有些地方还要提着走，累到没有？” 　　“不累。”苏茶摇了摇头，是江泉帮她提的行李箱，刚才也是他帮提进来了。 　　不过苏妈似乎刻意想忽视他，连水都没有给他倒一杯，倒是苏爸笑呵呵的给江泉泡了杯茶，像对待亲儿子一样。 　　“你闺女淋雨了你都不心疼！”苏妈心里有气，瞪了苏爸一眼，苏爸忙也给苏茶泡了一杯，还是泡的花茶，“哪儿不心疼啊！来闺女喝茶，专门给你买的花茶。” 　　苏茶端茶的时候注意到空调边高台上电脑视频里面的苏玫，她眼睛一亮，端着茶杯就走了过去，直接在电脑前面蹲下，“姐姐你在呀……” 　　“嗯。” 　　苏玫见摆象棋早就注意到这里的江泉从旁边挪了跟小凳子过来，苏茶听到他的话，都没往后看一眼，直接起身就坐到了凳子上，“姐姐你那里很晚了呀，还没有睡吗？这两天很忙吗？” 　　“马上睡了，不忙。”苏玫简单回道：“你这周可以不用急着回去，我一会儿和你主编打个电话让她放你一周的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嗯……”苏茶想到杂志社这两天很忙，虽然她也忙了一周了确实有点累，但也休息不了一周那么久，“姐姐我休息不了那么久的，杂志社这几天都很忙很缺人手，你就只用帮我请三天假就可以了，加上周末，我休息五天就够了的……” 第41章 第41杯茶 病脾气 　　苏玫挂断视频盖上电脑后, 换了衣服走到浴室，伸手推门时停下了动作，她退开两步, 仔细看了眼自己所在的酒店浴室，大部分酒店的浴室都会用磨砂玻璃门隔开，或者某些地方的卧室里自带的浴室会采用这种节省空间的装修。 　　苏爸说在程砚家里客厅看到了磨砂玻璃门。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皱了皱眉，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程砚下了飞机直接到家, 推门而入见到鞋架上那双放了许久没人穿的拖鞋，他打开走廊上的灯, 漆黑一片的屋子瞬间变亮，把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 他迈步走进去到厨房接了一杯水，安静喝水时习惯性的往沙发上望了一眼。 　　他隔了很多天才回来, 如果苏茶还住在这里，家里会变得很混乱, 她说不定又会躺在沙发上睡着，或者干脆直接生一场大病…… 　　程砚记得苏茶一开始很怕他，刚住进来时几乎不会在客厅逗留, 就连到厨房拿东西都很快拿了就回房，在他提醒她不要在房间里吃东西时, 她才会跑到饭厅去吃，应该说他在客厅她就会去饭厅，他在饭厅, 她就会去客厅，总是想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对不太喜欢被不熟悉的人靠近的程砚来说也是一种很恰当合适，不至于会让他反感的距离。 　　他之前一直以为她的变化是从苏玫说要出国开始, 后来有时间静下心来细想，其实好像很久以前她就变了，但那种变化是潜移默化，不易令人察觉的。 　　人的变化总是需要一定的契机。 　　程砚的记忆很好，而且从来不会弃掉任何当时觉得并没有价值的线索，如果非要给苏茶的变化找到一个契机，程砚只能追溯到两年前某个下午。 　　两年前。 　　程砚在接任瑞科CEO后工作正式步入正轨，很难得能挪出一天的空闲时间，这天他提前中午就回家了。 　　苏玫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在另外一边离得不远的小区买了个房子，她那个黏糊糊离不开姐姐的没主见妹妹苏茶有事没事也总爱跑过去。 　　他总以为两个人都会从这里搬出去。也没想到这天回来会看到苏茶安静躺在客厅沙发上的身影。 　　她像是睡着了，但眼睛是睁开的。都没注意到他回来的动静，静静地面对着沙发，一点声音也没有。 　　“困了就回卧室睡。”程砚皱了皱眉，语气稍有些冷。 　　苏茶听到他的话声终于有了点动静，从沙发上坐起来，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穿着拖鞋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走。 　　在她看他时，程砚注意到她泛红的眼角，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大多时候在他面前她都是低着头的，就算抬头，也都是满脸的拘束和不自在，眼睛也不敢看他。 　　是了，这个女孩儿她虽然拖延软弱没主见，但她好像从来没有委屈过，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程砚到底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做不到放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事伤心的女孩儿不管。 　　在她要推门进房间时，程砚开口问道：“吃午饭了吗？” 　　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摇了摇头。 　　“那早饭呢？” 　　她迟疑着似乎害怕他说她，但又不敢不说实话，许久才道：“……没有吃。” 　　“嗯。”程砚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皱眉冷声提醒她什么，而是缓和了语气，虽然他缓和下来的语气也有些许冷淡，“暂时不用回房，你在客厅坐着等我一会儿。” 　　她想问等什么，但又开不了口，见他转身进了厨房，她在房间门口腻了一会儿才又坐回了客厅沙发，不过这次她不敢脱鞋躺上去了。 　　她听到厨房里烧水的声音，虽然控制着自己别往厨房看，怕自己一不小心和他的视线相触，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过去。 　　厨房和书房一样都是开放式的，她看到程砚在煮面，他身上上班时穿的衬衫还没换下来，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袖子挽到了手腕处，眼镜也被他取下来放到了一边，她偶尔看过他在书房工作，知道他工作时会很认真，认真到她连脚步声都不敢太大，怕一不小心吵到他让他不高兴。 　　她不知道他连煮面都会这么认真，加水，煮沸，放面，切菜，煮菜……他的动作很流畅，根本没有一点停顿，连水开的时间都能计划得很好，在水沸腾的同一时刻揭开了盖子，精确到了秒。 　　一碗很简单的素面，上面淋了点香油和葱花，还盖了两个溏心蛋。 　　“吃吧。” 　　程砚把面放到了她面前，筷子整齐并一起放在碗上，并没有提醒让她端去饭厅吃，似乎今天是特例允许她可以在客厅桌上吃。 　　面的味道很清淡，她边吃边会忍不住去看他在阳台上看书的身影。 　　刚才她以为他放下面时会顺势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但他似乎是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让她不自在，所以转身泡了杯咖啡走到了阳台，坐在那里安静的看书，他又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比较宽松的休闲服。 　　她很少见他穿白色，似乎白色只固定在特定的时间，当他心情不错或感到舒适时才会穿白色休闲服。 　　她觉得姐夫程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至少今天，他让她的心暖暖的。 　　…… 　　苏茶刚帮苏妈剥了两瓣蒜就打了两个喷嚏，吓得苏妈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淋雨感冒了呀！快别剥了，去换身衣服在床上躺一会儿，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嗯。”苏茶嗓音有点涩涩的，她先去洗了手才慢吞吞往房间里走。 　　正下棋的江泉要起身过去问一问时，被苏爸叫住了，“没事儿，别担心，小茶从小就这样，淋点雨就会小感冒，要是一会儿睡一觉起来好不了，我就让她姐姐视频里和她讲两句话，小玫几句话比什么药都好使。” 　　江泉还是有点担心，下棋时心不在焉的，苏爸见苏妈提着垃圾袋出了门，他忙对江泉使了点眼色，“茶茶妈去倒垃圾了，来去大概三分钟，你实在放心不下就敲门进去看看小茶。” 　　“好。”江泉倒也不推辞，过去敲门听到她闷在被窝里应声时才开门走进去。 　　苏茶感觉身体在发热，脸也有点热，她觉得把自己闷在被窝里闷出一身汗肯定就好了。江泉的手有点凉，放在她额头上很舒服，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这个动作让他愣了愣，似乎记起了什么。 　　燥热的夏夜，晚自习。 　　江泉旁边空出来的桌位是给苏茶准备的，他说过让她晚自习都过来这里看书。 　　几乎在苏茶的身影从窗边出现的那一刻，江泉就看了过去，他见她抱着两本书，往书页上夹着笔，这个夏天太热了，热到学校都已经不强制每个学生必须穿校服了，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腰很细，皮肤很白，头发不长，但今天用发夹夹住了，显得更文静清纯，也更漂亮了。 　　少年时血气方刚又不够沉稳的心总会因为一些场景轻易的变得浮躁起来，她就坐在他旁边，身上淡淡的香味会弥散到他鼻尖，她也应该很热，以前的裙子都是过了膝盖以下的，但这次，裙边将将盖过大腿，他能看到她课桌下并在一起的纤细小腿，还有穿着凉鞋的白嫩小脚…… 　　她似乎对他的视线感到不自在了，有点紧张，笔半天也写不下一个字，但又不敢说让他不要看了这话，加上天热，她的脸有点发烫，耳垂变得粉嫩，肌肤白里透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 　　那时的江泉还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只能粗略的浅显的想，她就像果园里鲜红诱人娇艳欲滴的草莓，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来咬一口。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有些暗，稍有些克制的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吹进来的风也是热的，丝毫降不下他身体的温度，也吹散不了心底的燥热，尤其是闹哄哄的教室，人多又吵，让他根本静不下心。 　　“怎么回事？！” 　　“停电了！” 　　“……好黑啊！！！” 　　“不上自习啦！” 　　“快走快走！！电来了就走不成了！！” 　　教学楼突然停电，热成一团早就待不住的学生更加哄闹，收拾书包，桌椅板凳挪动的动静不停响起。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她触到了他的胳膊，但没收回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黑暗的环境让人不安，乱糟糟的教室更让她害怕，“江泉……” 　　她的嗓音和触碰像是点燃引/线的导/火/索，柔软的手碰到他的皮肤，那一瞬间酥麻触电的感觉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冲动之下他将她抱坐在了腿上，黑暗中他用手按住她的后脑吻了过去，两个人湿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她柔软的唇，连口中津液都是甜的，揽着她腰的手滑到大腿，他单手分开了…… 　　在楼下电机房发电的轰鸣声响起时他才松开她。 　　因为停电走掉的人到校门口又被保安堵了回来，来电时教室里一片哀嚎，没人注意到江泉和苏茶什么时候换了位置，只能隐约看到被江泉身形遮掩住的苏茶似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也盖了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 　　他本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害羞了，一直埋着头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一下，下了晚自习才知道她是睡着了，眼睛闭着，眼角还有点红，唇色很艳，他伸手过去想帮她把额头上汗湿的碎发捋开，但在手碰到她的脸时就舍不得收回来了。 　　她感受到脸上轻柔的触碰，像小动物一样，不由的轻轻蹭了蹭。 　　那之后她就很少穿裙子了，再热的天，也没有见她再穿过那身白色的连衣裙。 　　…… 　　“很难受吗？”江泉见她小脸发烫，他皱紧眉心，刚才他遮走了大部分的雨，只有一些实在遮不住的飘到了她身上，但一回来就擦干了，他以为她应该不会受凉的。 　　以前苏茶和他都不爱带伞，下学路上常淋雨，第二天看到她时还是活蹦乱跳的，很少见她因为淋雨受凉感冒。 　　现在却…… 　　“嗯……”苏茶抱着被子，嗓音闷哑，“头有一点晕，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吃点药再睡吧。”江泉道，他家里有常备的感冒药，吃了会好很多。主要他还是觉得苏爸说的太玄幻，什么叫姐姐苏玫的几句话比药还好使。 　　什么话能比药好使？ 　　“嗯。”苏茶轻轻点了点头，挪动身体往他这边靠了靠。 　　不知是不是江泉的错觉，在她听到吃药两个字时似乎变得乖了许多，虽然她本来就很乖顺，但她看他的眼神多了几丝形容不出的，像依赖，又像…… 　　苏妈到了垃圾回来，见苏爸一个人在下象棋，她道：“江泉回去了吗？” 　　苏爸摇了摇头，端茶喝了一口道：“在小茶房里呢。” 　　“你！你咋让……”苏妈话没说完，苏爸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手让她过来，在她坐到他身边时才放低嗓音道：“你没发现吗？小玫对江泉很满意……” 　　“我看是只有你觉得满意吧！” 　　“哪里哦，你没发现这次小茶是被小玫叫回来和江泉见面的吗？刚才还帮小茶请了假，就是为了让她和小泉多相处一段时间，咳，虽然我确实对小泉很满意，但也是在小玫也觉得满意以后，我这心才踏实下来，毕竟小玫觉得不错的人，那肯定是真不错。”苏爸难得的一大段话没什么停顿直接就说完了。 　　“……是这样吗？”苏妈耳根子软，一听他这么说，自己觉得好像也是，但还是没忘江泉拐了苏茶早恋这件事，心里头那股气不上不下的，很难受，但到底她也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想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唉，还是依着玫玫的想法来吧。” 　　江泉见她吃了感冒药犯困又缩回了被子里，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扰她，端着水推门走了出去。 　　苏爸看到了他手上感冒药的包装袋，内心感叹道这女婿不错的同时，像是要和他提个醒一样，招手让他过来继续下棋的同时告诉他。 　　“小茶从小就这样，特别依赖她姐姐苏玫，苏玫在的时候，她连病都不怎么生，苏玫一走，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不管吃什么药都总不见好，让苏玫给她打个电话或者视频里说两句话，都用不着第二天，她当天晚上病就能好……” 　　“上了高中以后稍微好了一点了，不怎么生病了，一直到了现在，可能因为前段时间小玫出国了吧……”苏爸笑道：“你也知道，小茶从小就软绵绵的没什么脾性也很少生气，有时候我都在想，这些小病小痛是不是就是她脾气，她心里不高兴了不会表现出来，只会通过这些小病痛发泄出来。” 　　“我还记得呀，有一次小玫去夏令营，第一次离家半个多月，那次苏茶在她离开第五天的半夜就突然发烧进了医院，输了几天液反反复复一直不好，茶茶妈担心得天天掉眼泪，生怕她烧坏了身体，我也怕得不行，天天在医院里守着，那几天苏玫打来电话我们也没空接，然后她就自己买票打车回来了……” 　　“小玫发现家里没人，从邻居口中打听到消息跑到了医院来，她那时候也才十二三岁，比医院前台高不了多少，就垫着脚趴在那里到处问，还是我去缴费的时候才看到她，把她带到了病房……” 　　“病房里我和茶妈在听医生说找不到反复发烧的原因，医生委婉的说了些可能引起反复发烧病情的某些病，问我们要不要进一步检查，我们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去看小玫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病床上，小茶就安静的缩在她怀里睡，小脸红扑扑的，抱着她不撒手，之后还没到晚上，小茶的烧就退了，下了病床能吃能喝能跳，第二天就出院了……” 　　苏爸喝了口茶，笑了笑道：“现在一想，她指不定就是因为小玫去夏令营太久闹脾气呢。” 　　江泉听了许久，他盯着刚才喂她吃药的水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生病是在闹脾气吗？” 　　“是啊，类似这样的例子还很多呢。”苏爸觉得以后他和苏茶要交往的话，苏茶的一些习惯和小毛病他都必须得清楚，“不过小茶长大了这情况就很少出现了，之前苏玫去外地读大学，我和茶妈忙给苏玫配上了最好的电脑和摄像头，就怕小茶闹个‘大病脾气’进医院，结果发现也就刚开学那段时间感冒了几次，之后就算半个月不联系，她也都不生病了，这次可能是她真的不想姐姐出国吧……” 　　“不过，苏茶不是刚才才和她姐姐视频通话过吗？” 　　这话一说，苏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没喝茶了，眉头蹙了蹙又松开，似乎在向他解释，又似乎在安慰自己，“你也知道，小茶的病脾气很久没闹过了，可能迟钝不够灵敏了……” 　　想了想，苏爸还是不放心，他放下茶杯，伸手翻着桌上的感冒药，意识到除了病脾气以外，苏茶很有可能是真生病了，他终于有了点老父亲的担忧，棋也没心思下了，非常关切的问道：“这药效果怎么样，你看着她吃下了吗？得吃几顿，够不够啊，要不然我让茶妈去医院再开点药过来……” 　　“这药效果很好。”江泉到底对他把苏茶的健康当成儿戏一般的态度有些不满，语气变得稍有些冷淡，“要是明天早上好不了，叔你再让她姐和她视频说几句话吧。” 第42章 第42杯茶 既然喜欢，就都要了吧。……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苏玫汇报完工作, 见程砚单手取了眼镜，她道：“程砚，摄像头对着客厅, 让我看一下重新装修得怎么样。” 　　程砚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镜片遮挡的黑眸冷冽，如果对面换成苏茶早就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了, 但对面是苏玫，她冷声重复了一遍, “客厅没有重装是吗？” 　　家里客厅没有重新装修，那两人是在哪里的客厅和苏爸视频的？浴室和客厅连在一起, 用玻璃墙隔开…… 　　“在酒店是吗？”苏玫步步紧逼，事关苏茶, 她稍有点失去了往日的沉静，“那天, 你和她在酒店！” 　　程砚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和她开房了！” 　　程砚背靠椅背，他身材高大, 气质沉静，眸色偏冷，面对苏玫的质问, 他表情丝毫未变，黑眸深邃, 在与苏玫对视许久后。 　　“是，我和她开房了。” 　　他连语气都和平时一样冷淡没有一点起伏。 　　没有一点羞愧，羞恼, 悔恨！ 　　就算事实和苏玫的猜测一样，但事先有了些许心里准备的她还能保持面上的平静，就算没有心理准备, 她也不可能像个泼妇一样毫无理智的大骂出声，不可能任由愤怒盖过理智。 　　许久后。 　　“她从家里搬出去是因为你吗？” 　　在这个时候否认并没有任何意义，她的提问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程砚还是点头了：“是我的原因。” 　　“是你逼她的吗？” 　　程砚看着苏玫冷凝的面容，他回答道：“是我逼她的。” 　　两人僵持中，苏玫接到了一个电话，听了电话那头的话声，她眉头蹙得更深，“生病了？吃药了吗？好……” 　　挂断视频之前，苏玫留下了一句话。 　　“程砚，我真的看错你了。” 　　…… 　　就算吃了药，苏茶第二天还是从小感冒变成了发烧，就算再和苏玫视频通话说再多的话也没有好起来。 　　眼看着她额头越来越烫，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连起个床都说头疼，哄着怎么都不肯起床，苏爸苏妈急得团团转，还是江泉过来把她抱上车送进了医院。 　　听着医生说的引起反复高烧的各种病，苏妈觉得这些病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不就以前听过的吗？但这次苏玫再快也得明后天才能赶得回来。 　　苏茶上高中以后就很少烧成这样了，翻个身动一动都会头疼，似乎知道她疼，江泉在换了吊瓶以后会帮她揉捏一下额头和太阳穴，这样会让她舒服一点。 　　就像以前她午休时趴在硬桌上总是睡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就都没什么精神，她其实可以忍受的，毕竟初中三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江泉总会强迫她让她枕在他腿上睡觉，旧图书馆没什么人来，很安静，在身心都很放松觉得舒服的状态下，她从来都是顺其自然，并不会觉得这样会有什么不对。 　　虽然有时候会小小的抗拒一下，但只要真的舒服了，她也就不会反抗了，比如以前江泉吻她抱她时，又比如姐夫对她做那些事时，她知道不对，但其实真的很舒服…… 　　不单单指身体的舒服，还有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放松。 　　苏茶从来不追根究底，她的思维永远都停留在最浅表的那一层。 　　她知道苏玫和苏爸都喜欢江泉，其实现在的江泉她确实挺喜欢的。以前学校里她在依赖他给的安全感时总是忍不住会想起他满脸戾气的样子，就不敢喜欢了。 　　苏茶知道自己又怂又软，很容易被人欺负，但她也不想一直被人欺负。 　　如果是现在的江泉，她觉得自己应该敢喜欢了，而且，似乎，他也喜欢她。 　　“在想什么？”江泉见她一直盯着他，明明发着高烧，但眼睛亮亮的，在他要收回手时，她轻声道：“江泉……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记不得了。”江泉手滑过她的头发，被她从被窝里伸出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你说我们还没有分手是吗？” 　　“嗯。”被他握着手的江泉愣了愣，苏茶很少主动做什么，牵手拥抱，永远都是他先动的。 　　“那你现在还是我男朋友，对吗？” 　　“对，我一直都是你男朋友。” 　　“嗯。”她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把头给缩回了被窝里，没一会儿又把头伸了出来，“那我们是不是要约会呀，等我病好了……” 　　苏妈苏爸在门口听着江泉安排约会地点路线啥的，一瞬间内心五味杂陈，现在不止苏玫，连苏茶都认了这个男朋友，他们又能有什么异议呢！ 　　当晚苏茶的烧似乎退了一点，把苏爸苏妈高兴坏了，直说江泉是第二个苏玫，都打算给苏玫打电话让她不要回来了，但老两口还是挺想老大女儿的，就没打这个电话。 　　不过两人都觉得江泉在这里陪着，苏茶的病脾气肯定很快就好了。 　　江泉在这里陪了苏茶一夜。 　　苏爸苏妈早上过来的时候满心满意以为苏茶的烧肯定完全退了，但在见到江泉凝重的面色时，老两口心都凉了。 　　苏茶的烧不仅没退反而愈加严重了，之前还能下床走一走，现在却躺着动也不动一下，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像是一根被抽掉了生命力的藤蔓，小脸滚烫却异常苍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的病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苏爸苏妈这次是真的吓坏了，片刻不敢离开病床，连同病房那个快要出院了的小孩儿还有他爸妈都忍不住过来问情况，安慰止不住眼泪的苏妈。 　　苏爸不停打电话催促苏玫回来，江泉问遍了医生都找不出病因。 　　苏妈注意到病床旁边柜子上那个挂着毛绒挂件的手机在震动，怕吵到苏茶，她走过去把手机拿了起来，正要挂断来电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姐夫’二字。 　　像苏妈这样的人，很多事情都需要找旁人分担，包括情绪，似乎多告诉一个人就能让自己少一分担忧。 　　“程砚啊，苏茶生病了，她可能接不了电话……是啊……对对，是一直反复根本不退烧，我和他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玫玫在回来的路上了……下午才能回来。” 　　似乎听到他说了什么，苏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床边，对似乎睡不着一直盯着旁边床架看的苏茶轻声道：“小茶，你姐夫来电话了，你要不要和他讲两句话？” 　　听到‘姐夫’二字，她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睛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苏妈点开扩音放到放到她枕头旁边。 　　“苏茶。”程砚冷冽低磁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都能让整个病房安静下来。 　　“……姐夫。”苏茶挪了挪似乎想蹭得离手机近一点。 　　“吃药了吗？” 　　“吃了。”她乖顺回道。 　　“头疼吗？” 　　“很疼……” 　　一个问一个答，男人语气虽冷，但问得很仔细也很耐心，乖顺回答他的轻软嗓音沙哑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都让人忍不住会去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很亲密吧。 　　不明情况的旁床男孩儿父母这样想。 　　江泉皱了皱眉。 　　苏妈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奇怪，她突然记起了那天机场，程砚拉住了苏茶的手以后，似乎一直就没有松开过，而现在…… 　　苏妈克制着不去想太多，她清楚程砚不是那样儿的人，小茶肯定也不是。 　　这通电话后，苏妈看着降下温度了的体温计，虽然高兴，但她内心那股不安感又浮现了出来，眼皮一跳一跳的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事。 　　苏爸拿着体温计，见苏茶居然能自己起身下床端水喝了，他高兴中随口无意道：“没想到小玫的电话不管用，要程砚的电话才管用！几句话见效这么快，不愧是我女婿啊！”也没有去细想，应该说他从来就不去细想什么。 　　虽然降了温度，但还在低烧范围，也不敢轻易出院，怕温度又升起来。 　　果不其然，苏玫刚到医院的当晚，苏茶再次高烧不退，这次是真的烧糊涂了，在苏玫摸她额头的时候她还躲开了她的手，似乎没认出她来。 　　“茶茶，这是姐姐呀！”苏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苏茶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苏玫，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苏茶已经闭上了眼睛。 　　知道人处在高烧情况下是迷迷糊糊听看不清的状态，苏妈也没有去勉强她睁眼认苏玫。 　　“一直都这样？”苏玫放下包，盯着床上躺着的身影，她眉头蹙得很紧。 　　“是啊，高烧一直反反复复，就是不退。”有了苏玫在，苏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医生也找不到原因，说是查了血都是正常，但因为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所以不排除特殊白血病的可能，问我们要不要抽骨髓做骨髓推片……” 　　“你也知道，抽骨髓这么大的事儿，我和苏爸都没敢点头，就等着你来拿决定……”说着说着她又哭了出来，趴到愁眉苦脸的苏爸怀里，“这要真的是白血病可怎么办啊，茶茶得多遭罪啊！” 　　“肯定不会的，小茶这是病脾气，见到姐姐就好了。”苏爸还在自我安慰，“等一会儿，等小茶睡醒了看到她姐姐了肯定开心，病就好了。” 　　江泉则握着苏茶输了三天液的手，小心不碰到手上的针孔，他的眉头在送她进医院以后就没有松开过。 　　第四天，苏茶醒了见到苏玫也只高兴了一会儿，她的烧一点儿也没退，还在一直反复。 　　“不是病脾气，她是真的病了。”苏玫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苏爸苏妈内心那一点儿小侥幸，“该做什么检查就让医生做，怎么治疗也让医生来决定。” 　　“再等等。” 　　突然传来的冷冽嗓音让病房内的几人都愣住了，几双眼睛下意识往门口看过去，程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啊，小砚你也来了啊！”苏爸到底有些感动，茶茶生病连姐夫都一个电话就大老远跑了过来，看来平时程砚对小茶挺好，“好孩子，好孩子啊！” 　　丝毫没有注意到苏玫瞬间冷凝的表情，她到底没在这个时候对他发难。 　　程砚走进来，金边眼镜下的视线先冷淡的扫了眼握着苏茶手的男人，在伸手过去要触苏茶额头时，听到一旁苏玫冷冷道：“别碰她！” 　　他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手直接放到了苏茶额头上，感受到手心滚烫的温度，他皱了皱眉，“烧了几天了？” 　　“这是第四天。” 　　苏爸正要开口时，发现江泉先一步回答了，话音刚落，几人都看到本来睡着了的苏茶在感受到额头上的触碰时半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她被窝里的手慢慢伸出握住了他放她额头上的手，似乎觉得舒服，她用小脸蹭了蹭就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个很尴尬的场景，苏茶左手被男朋友握着，右手和脸枕着姐夫的手。 　　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粗神经的苏爸看看苏妈的表情，又看了眼苏玫冷到不能再冷的表情，像要缓解尴尬一样，咳了声上前道：“小茶肯定把她姐夫认成姐姐了！” 　　就差直说让大家别多想。 　　但第二天就降下温度的体温计说明没那么简单。 　　姐姐来了都不管用，抱着姐夫的手睡了一晚高烧就退了下去，还丝毫没有复发的征兆。 　　这不得不让几人多想。 　　“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苏妈焦心道：“怎么会这样。” 　　昨晚苏茶烧得迷糊的时候抱着程砚的手不肯放，又不能强行扯开，加上苏玫也要留在这里照顾苏茶，江泉连续照顾了几天也该休息了，再者让他继续待着看苏茶抱着她姐夫又成什么样子。 　　没看到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了吗？ 　　所以昨晚苏爸苏妈就把江泉先劝走了，不管怎么样都是以苏茶的病为先，她现在糊里糊涂做出的举动都肯定不是本意，等她醒了就好了。 　　然后高烧就真的退了。 　　昨晚房间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苏玫就站在走廊尽头盯着窗外，之前本就连夜赶了回来加上昨晚又一夜没睡，苏妈赶紧拉她到休息室去睡觉。 　　安置好苏玫，苏妈进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苏茶安静坐起来自己吃饭的场景，程砚就站在一旁，他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下来，连外套也搭在了旁边空出的病床上，周身气质虽冷但也比平时缓和了不少。 　　他人高，存在感还很强，连对面床爱哭闹的小男孩儿都一晚没敢闹腾，不止是小男孩儿，连小男孩儿父母还有爷爷奶奶说话声音都变小了不少，出门打个水都要看一下他的脸色。 　　程砚见她把菜里的萝卜丁挑了出来，冷淡提醒她道：“别挑食。” 　　“……嗯。”苏茶又把挑出来的萝卜丁夹起来吃了。 　　旁边正想把萝卜丁给倒回单独小碗的苏爸讪讪的收回了手。 　　这个时候江泉进来了，他也带了份饭。 　　苏茶看到他就眼睛一亮，这几天江泉是怎么照顾她的她都记得很清楚，江泉是真的变了，以前他不会这么耐心的。 　　假如她的病一直不好，换成少年江泉来，说不定会很不耐烦的吓她，嫌她麻烦，说她没用。 　　就算快要吃饱了，苏茶还是又吃了点江泉带来的饭。 　　“我的病好了。”苏茶边吃边道。 　　“嗯，怎么了？”江泉和程砚对视了一会儿，听到她的话才收回视线。 　　“你说的那条街，我明天想和你去逛一逛……” 　　两个同样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这是委婉的在表达约会的意思了。 　　“好。” 　　“明天不回去上班吗？” 　　程砚的语气很冷，像冰块一样，苏爸愣是没敢吭声说想让苏茶再请几天假，被苏妈揪了几次也没开口。 　　黑眸盯着苏茶，见她低下了头，他才冷淡道：“烧退了就出院，和我一起回去。” 　　苏爸环视了一圈，想找苏玫的身影。 　　“不回去，辞职吧。”江泉握住她的手，视线却是看向程砚的，“我帮你在这边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 　　“助理，没做过也没关系，事情很少很清闲的。” 　　苏茶没回答，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程砚，发现他也看着她。 　　苏茶是一个离开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会产生恐慌感的人，她从这里离开时好不容易才在S市扎根下来，彻底接受了那边的工作生活，现在又要重新回来，她不想也不愿意重新接受另一种工作和生活。 　　虽然苏茶没说话，但江泉从她轻轻收回自己手的动作中就看出了她想法，她不想辞职，也不想留在这里。 　　“好的，我明白了。” 　　江泉收好了饭盒，起身离开。 　　苏爸想叫住他，但被程砚冷眼一扫又不敢说什么，心里憋屈得很，再怂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噤声了。 　　“小砚，小茶和你没什么吧！” 　　程砚敛眉没回答，倒是苏茶直接红了脸钻进了被窝。 　　这反映让苏妈如遭雷劈，被苏爸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 　　是了，苏茶和她姐姐再亲密，也不可能有她男人更亲密，她的病脾气，不是因为姐姐出国犯的，是因为离开了程砚犯的！！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苏妈觉得自己气得快要晕过去了，但看到从被窝里冒出半张脸担心的看着她的才大病初愈的苏茶，她再多的斥责也说不出口了，她眼睛憋得很红，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由苏爸扶着出去缓和心情时，听到程砚冷淡的话声。 　　“抱歉。” 　　…… 　　程砚去帮她办出院手续了，苏茶收好了自己的衣服，见隔壁床小男孩拿着两瓶牛奶不知道该吃哪一瓶。 　　一瓶香蕉味的，一瓶巧克力味的。 　　“不能都吃吗？”苏茶淡笑道：“既然喜欢，就都要了吧。” 第43章 第43杯茶 不进去吗？ 　　“想都要什么？” 　　程砚冷淡的话声从门口传来, 苏茶身体僵了僵，没回头，只对拿着两瓶牛奶的小男孩继续道：“还是吃一瓶吧, 牛奶吃多了不好，不消化……” 　　男孩儿挠了挠头听不明白到底该不该一起吃，但在程·教导主任·砚的视线下, 他乖巧的挺直了背，点了点头甜甜道：“好的, 谢谢姐姐。” 　　出了门走出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程砚停下脚步, 侧身看过去，见她盯着走廊不知在看什么, 镜片下的眸光扫过她的侧脸，到底是高烧了好几天, 虽然恢复了精神，但还是瘦了些许, 短发下的小脸稍有点缺乏血色。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停在门口有些犹豫。 　　程砚皱了皱眉，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眉头又松开，同时周身冷冽的气质淡去不少, 他提醒道：“苏玫在休息室。” 　　…… 　　明明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入睡了，她现在却一点觉意也没有，如果手中这杯水换成酒, 那就很适合她现在的心情了。 　　苏玫依稀能记起当初杨安对她说的话。 　　“……苏茶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了，这些小动作我都不放在心上，你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生气。 　　苏玫记起自己在偶然发现苏茶那些小动作以后, 第一次对她生气了。 　　她指着门口对苏茶说，“出去！” 　　并让她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就算没有镜子，苏玫也知道当时自己的眸色肯定是冰冷的，从来没有过的冰冷。 　　当时的她有着一个非常明确的念头，她需要让苏茶知道，再亲近的人之间也应该保持一点距离，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监视的隐私，有不想被别人侵入的私人之地。 　　杨安说得没错，那些剪衣服扣子和呲水的小动作根本不值得她动气，杨安于她不过是个工作之余的消遣，而苏茶是她唯一的妹妹。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她就是借那一次机会对苏茶生气了。 　　那时非常坚定的想法在昨晚苏茶躲开她的手，转而抱住程砚时动摇了，苏玫也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苏茶对她很重要，她把苏茶从小宠到大，就连成年了都不肯放手，自己照顾不了的也要拜托别人照顾。 　　就是这么重要的妹妹，她因为一些现在看来并不重要的情感而亲手把她推开了，苏玫这辈子后悔的事情很少，就连当初在瑞科做的事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她不是个赌徒，所以再给一次机会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唯独有关苏茶时，她时常后悔，后悔当初当着苏茶的面说喜欢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后悔放手她高中三年，让她被男生拐了早恋……后悔当初指着门让她出去，后悔拜托程砚照顾她…… 　　门被轻轻推开了，房间里半拉着窗帘，光线不亮。 　　“姐姐。”苏茶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看到窗户边站着的苏玫，“姐姐你不睡觉吗？” 　　苏玫闻言望过去，“不困，一会儿睡。”见苏茶腻在门边没有进来，她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茶在她面前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她太忙了，忙到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变化，或者她注意到了，不过她以为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嗯……”苏茶想了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半天没说出来，最后，“姐姐，我要走啦，你好好休息。” 　　眼见她正要关门，苏玫开口道：“你租房的钱哪里来的。” 　　“爸妈给的……”苏茶顿住了动作。 　　“爸妈都不知道你搬出去了，怎么会给你租房的钱。” 　　“我……”苏茶在苏玫面前从来都藏不住话，她只能选择说和不说，因为说谎会被识破。 　　苏玫沉默了一会儿，“你进来。” 　　听言，苏茶松开门把手，慢吞吞的走了进来，不过也只离着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是苏玫将手中水杯放到窗台上，自己走过去，她帮她理了理睡乱了的头发，“以后缺钱用了就给我打电话，想要什么也和我说，受了欺负也别总藏在心里……” 　　“嗯。”苏茶安静的看着她，任由她帮她理头发。 　　“还有，苏茶你要记得，我永远是你姐姐。” 　　话音一落，苏茶直接靠到了她怀里，像以前小时候那样，在她怀里闷闷道：“嗯。”她似乎眼眶有点儿红，但房间内光线很暗让人看不清楚。 　　许久后。 　　“姐姐，你一年后会回来吧。” 　　“会的，就像这次一样，只要你需要我了，我就会回来。” 　　“嗯。” 　　两人心底时隔多年的隔阂在这一刻完全消散。 　　…… 　　车上，苏茶手里捏着自己的手机，坐在副驾驶位上心底抑制不住的紧张，尤其是在看见车拐过路口向着那个她住了四年的地方过去，内心的不安更盛，她犹豫了许久，悄悄看了眼程砚的侧脸。 　　“姐夫……我住的地方在另一个方向。”苏茶在他视线扫过来的一瞬间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下个路口右转有个公交车站，你把我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程砚扫了眼她手里被她捏得变了形的毛绒挂件，收回视线时冷淡道：“今天回家。” 　　回家，回哪里的家？ 　　见她堵在门口守着密码锁，程砚皱了皱眉，从她身后伸手过去点开了密码锁。 　　大门金属表面反光，苏茶能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程砚，他点开密码锁时也不推门，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从反光的门面上冷淡的盯着她。 　　本能的心悸忐忑。 　　她不知为何突然很想逃离，但在这个距离下，左边是墙，前面是门，后面是程砚，右边的楼梯还被他放在密码锁上的手挡住了。 　　她这段时间离开他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自己对他的惧怕，或者说是被她自己的记忆欺骗了，虚弱得病时想起的全是他照顾她时的好…… 　　忘了他的可怕之处。 　　“不进去吗？” 　　一如既往冷淡的语气。 　　他给她留的，只有推门进去的路…… 第44章 第44杯茶 不是你的原因。 　　她的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那样, 不过变得整洁了许多，她以前是不叠被子的，一看到床上整齐叠好的被子, 规矩摆放的抱枕，被单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苏茶很清楚这是谁整理的。 　　以前的程砚从来不会踏入她的房间，就算她在学校两个月没有回来, 他也不会往她房间多看一眼。 　　苏茶有一点焦虑，有一点不安。 　　似乎是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在被人以一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方式慢慢侵占。 　　她本能的有些抗拒, 不敢走进去，觉得这个房间这把门锁再也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的犹豫和踟蹰在程砚眼里就像趴在猎人陷阱边上的小兽战战兢兢的状态, 程砚不管做什么都很有耐心，他收回视线, 站在厨房安静的泡了杯咖啡，另外往玻璃杯里兑了杯温水。 　　热水蒸腾, 镜片上也跟着起了雾气，他单手取下眼镜放在一边, 冷淡的扫了眼还腻在那里的苏茶。 　　“过来，睡前先喝杯热水。” 　　他的嗓音永远都带着命令的意味，散发冷气又不容别人拒绝。 　　看到那杯水, 明明不觉得渴的苏茶突然想喝水了，她看了眼安静盯着她的程砚, 他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取了下来，没有镜片遮挡的黑眸清冷深邃，视线好似能穿透人心。 　　苏茶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直都不喜欢。 　　她更喜欢以前那个总皱眉冷淡看着她，对她性格不喜但出于责任心又不得不照顾她的姐夫，就算和他相处着有些许拘束和不自在…… 　　但他还是她姐夫, 和姐姐一样……甚至比姐姐更细心体贴的姐夫。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夫妻？为什么不能为了她一辈子在一起？ 　　苏茶安静的喝着水。 　　程砚没有去碰手边那杯泡好的咖啡，他看着那双端着玻璃杯的手，小手细嫩，肌肤白皙，顺着往上看去，胳膊纤细，小脸清丽，沾了水变得莹润的粉唇，似乎在想什么难题而变得困惑的水眸。 　　难得能见她认真思索什么，以前的他以为她是个绝对不肯思考的单细胞生物，就算在得知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时，他也没见过她这种表情，眉头微蹙，满脸的困惑，虽然看似在喝水，但杯子里的水一点没见少。 　　程砚不是个好奇心泛滥的人，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在想什么？”嗓音刻意压低了些许，语气稍显低沉。 　　听到他的话，苏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端着水，怕被他说喝水还走神，她忙喝了两口，放下杯子移开视线的同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她不想说，程砚自然不会去追问，他盯着她因喝得太急而从嘴角溢出的一点水渍，伸手过去时见她下意识侧头躲了躲。 　　她侧开头，半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微微颤动着，十分勾人。 　　像拒绝又像邀请…… 　　厨房的凳子有点高，苏茶坐在上面要伸直脚才能触地，在他手撑着玻璃桌起身时，她似乎有点怕，悄悄往旁边挪着，想从凳子上下来。 　　水声响起，程砚只是起身去洗了咖啡杯，苏茶松了口气，她慢吞吞从凳子上下来，将空玻璃杯放回原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姐夫，我喝完水了……我回房间休息了。” 　　“嗯。”程砚冷淡的应了一声，洗好的咖啡杯被他放回了杯架上，他拿纸巾拭着手上的水，并没有回头看她。 　　在她走进房间之前，听到他淡淡道：“明天早点起床，我送你去上班。” 　　她迟疑了一会儿，在他视线扫过来时才轻轻点头，“嗯。” 　　被子很柔软，有阳光的味道，似乎前一天才拿出去晒过太阳，苏茶洗簌完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苏茶忘了调闹钟，当她一觉睡到大天亮，感受到阳光照到脸上而缓缓睁眼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背光站在她床边的高大身影。 　　她一惊，抱着被子猛的坐了起来，发现不是错觉时心跳都漏了半拍，一瞬间什么觉意都没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尤其在看清了他的脸时，“姐，姐夫……”更是嗓音都吓得发抖。 　　他以前从来不会进她房间的…… 　　她虽然没问出声，但程砚已经从她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他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只皱眉冷淡道：“起床。” 　　苏茶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她扫过大开的房门，她不习惯锁门，因为以前姐姐姐夫从来不会进她的房间，但似乎她昨晚的预感成真了，她的小房间还有那扇门再也给不了她安全感了…… 　　程砚见她委委屈屈的掀开被子下床，因为他就在床边，所以她穿好拖鞋还是迟迟不肯站起来，头发稍有些凌乱，脸上还带了点枕头的压痕，身上是普通的宽松睡裙，不是她爱穿着到客厅溜达的常服睡裙。 　　“你迟到了。”程砚冷淡提醒道。 　　窗外的阳光很大，苏茶不用看时间都知道肯定有十点了，她前几天生病休息得不好，今天睡晚了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是在家里，苏爸苏妈根本不可能勉强大病初愈的她今天还去上班的，但程砚不一样，他总以为她和他们一样是铁打的身体，总拿他的标准来要求她，她不过睡迟了一小会儿，他居然还故意跑到她房间不说话只站着，吓了她一跳。 　　“……你不可以进来。”苏茶没敢抬头，她紧张的时候总会捏点东西，手捏着枕头一角，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敲门……” 　　程砚皱眉盯着她的头顶，他六点就起床，晨练了回来见她还没醒，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就等到了九点，饭都冷了他才过来敲门，敲门没人应，电话也不应声。 　　他以为她高烧又复发了才推门进来，摸过她的额头，发现她还在小声的打呼才知道她不是又病了，而是又睡懒觉了。 　　见她坐在床边嗓音委屈得像是个丧失了人权不敢过分抗争的弱势群体，程砚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敲门了。” 　　他一向很少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没人敢要求他去解释，能说出他敲门了这话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苏茶也非常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没有那么冷了也没有皱眉，面色十分平静，似乎真的在对他的‘行为’进行‘反省’。 　　“……但是我没听到敲门声，就不算敲门。”常被他提醒‘规矩’的苏茶没想到自己终于有一天也能提醒他规矩了，“……进门要敲门……这是常识。” 　　“嗯。” 　　“……你刚才还吓到我了。” 　　“然后呢？”程砚淡淡道。 　　“应该……应该道歉。”苏茶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 　　“好了。”程砚似乎失去了耐心，皱眉冷冷道：“给你十分钟洗簌时间。” 　　说完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见他这样，苏茶抿了抿唇，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总被欺压的小白菜，发觉还是改掉了戾气和强/迫毛病的江泉更好。 　　想到那天姐姐说的话，苏茶心底那点烦闷又散了去，穿着拖鞋的脚在地上画圈圈，想着一年后姐姐回来了就没人欺负她了，这让她的心情一瞬间舒服了不少。 　　说是十分钟，但程砚在客厅等了她半个小时才见她慢吞吞的从房间里磨蹭了出来，似乎对他还有点生气，走在他前面想和他拉开距离。 　　十点半出门上班，他是老板倒没什么问题，没人敢说他迟到，倒是她一个小员工，比他还不着急，上个车都要磨蹭几分钟，先要垫个软坐垫，再理理裤脚儿，小包包放好……等她这样继续磨蹭下去，怕是到了公司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在程砚作势要推开车门下去时，很会看眼色的苏茶忙坐上车关上了车门，乖顺的坐在座椅上，见他不启动车子，她还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水眸似乎在说怎么不开车呢？ 　　在程砚侧身过来时，苏茶忙闭上了眼睛，她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结果只是帮她绑上了安全带。 　　苏茶睁开眼睛，刚好和他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他戴着金边眼镜，金属镜边泛着冷光，他的眉眼也是冷的，极近的距离下，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带着一点淡淡的水汽，应该是晨练过后洗过澡…… 　　安全带扣好以后他也没收手，就着这个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的距离，他冷淡道：“下巴抬起来。” 　　她还没对他的话声做出反应时他就吻了下来。 　　“唔……” 　　狭窄的副驾驶室，女人纤瘦的身形完全被男人遮挡。他吻着她的唇颈，按住了她想推开他的手，在她喘息不能时才松开她，凑到她耳边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他嗓音喑哑低沉，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欲/意。 　　“抱歉。” 　　也不知是在对之前进她房间的事道歉，还是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或者是都有。 　　不过他的态度松动也只有一瞬，几乎在片刻之后又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山样，他坐回驾驶位，单手扶正领结的同时扫了眼她的衣服领口，他冷声提醒道： 　　“衬衫记得扣好。” 　　…… 　　“合同已经签好了，我还真以为你想休息半年，你那个小助理头都要愁秃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选定了这个俱乐部。”刘柯把合同递给他，见他没接，手搭在窗边，望着咖啡厅外不知在看什么。 　　刘柯没在意，知道他是除开比赛时间常走神的性格，他笑道：“这个俱乐部老板态度挺好的，还愿意无偿帮我们赔偿违约金，也给出了比以前更好的待遇，这样的老板，以后肯定很好相处。” 　　见他还望着咖啡厅外，刘柯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辆车上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男人气质沉稳冷冽，短发女人柔软温驯，她安静的听男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会点一点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让人不难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刘柯收回视线，他笑道：“你这是也想交女朋友了吗？Tea。” 　　被他称为Tea的人放下咖啡杯，沉默的起身往外走去，一个冒失的服务员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他身上，正着急用手帮他擦时，被他不耐烦的单手推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陪你一件衣服吧！”被推开刚说着这话的服务员一抬头见他满脸戾气，眸光阴沉骇人的样子时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迈步跨过地上的咖啡被碎片就直接出了咖啡厅。 　　跟着走过来的刘柯见服务员被吓得心悸，他笑道：“别担心，Tea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会让你赔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担心赔偿……”服务员摇头道：“他，他看起来……” 　　“很吓人是吧。”刘柯一点不觉得奇怪，面上笑容未变，“刚才他就这样了，不是你的原因。” 　　…… 第45章 第45杯茶 胡思乱想的茶。 　　杂志社这几天太忙了, 休息了好几天的苏茶上班看到禾苗两个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时都感觉很不好意思。 　　余晓月倒是看起来精神挺好，似乎又找到了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事，正对着电脑狂点鼠标。 　　“茶, 你的病好了吗？”禾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好了好了。”苏茶忙放下包，睡晚了快到中午才来上班让她心里产生了小愧疚，她很快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这次就没有走神了, 她很认真的做，连禾苗和余晓月叫她一起去吃午饭, 她都摇了摇头。 　　“我把这些弄完再去。” 　　“那我帮你打包一份上来吧。”余晓月这样说。 　　“嗯嗯。” 　　…… 　　午饭时间不少人都习惯去楼下吃，让本来忙碌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不去吃饭吗？”组长拿了外套看了坐在原位还在工作的何洧一眼, “工作是忙不完的，先吃了饭再说吧。” 　　“没事, 我叫了外卖，组长你先下去吧。” 　　“行吧。” 　　文编部门有单独的办公室, 何洧在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来，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好, 这种状态不好不是说他因为忙碌而疲惫的情况，他面色比其他人好得多，至少没有黑眼圈, 就是眸底总有一种焦虑，这种焦虑在他从门口望出去, 望到那个安静做图的身影时才有所缓解。 　　何洧觉得自己受不了她接二连三请假不来的打击，他先前还奢望着悄悄靠近她，让她对他慢慢产生好感, 自己还能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来缓解一下内心的饥/渴。 　　对，就是饥/渴，何洧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变/态的事实了, 那几天他就像得了癌症一样生无可恋无语望天，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这种人。 　　但再无法接受他还是接受了，他总不能去死吧。 　　调整好心态想好好和苏茶拉近关系的时候，苏茶居然请假了，好不容易来上了几天班就又请假了。 　　太不敬业了，他要是老板，他就……好吧，舍不得罚她，但得让她到办公室来一趟，说她说到两眼泪汪汪的时候再伸手抱一抱，哄一哄，打一棍给个甜枣，再请她吃饭，晚上一起看电影…… 　　何洧走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时就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不是杂志社老板！恨啊！ 　　苏茶刚把图片处理完，发现手边被放上了一份外卖，她顺着外卖往上看，发现是何洧给她的。 　　“我刚才点外卖的时候看到你也没下楼去吃饭，就顺便多点了一份，没吃的话就和我一起吃吧。”何洧笑了笑道：“办公室现在就只有我们了。”他最后这句话本来是想解释为什么想和她吃饭的，但说出口的话就显得别有深意。 　　苏茶倒是注意不到这些，她确实有点饿了，正想着要不要吃他的，发信息让余晓月不打包了，不过万一余晓月她们是先点好了再吃不是吃完了再点，但是何洧这边也点了两份…… 　　一个小选择她都得犹豫磨蹭半天。 　　何洧注意到她思考的时候会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半垂着眸子，非常安静，短发有点蓬松，发质很柔软，就算没碰过都能想象得到那种发丝绕过指尖的触感，她是真的很文静漂亮，尤其是身上那股淡香…… 　　香味变谈了，以前这个距离明明就能闻到的，但是…… 　　苏茶在他突然从背后俯下身时回过神来了，发现他的手搭在她的座椅椅背，一种将她半圈在办公桌椅范围的姿势，这种距离让她不适，她正要说什么时，听到何洧的话。 　　“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同时编辑所有图片。”何洧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突然的靠近太突兀，他像是真的只是为了指导她工作，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脑屏幕，面上毫无波澜，“你点一下文件，重新选中……” 　　苏茶被他的行为迷惑了，但那种习惯被人指导的性格又让她条件反射的跟着他说的话去做，她也看向了电脑屏幕，跟着他说的步骤一步一步的进行，在不小心点错了时，何洧直接覆上了她拿鼠标的右手。 　　温热的触感，指尖有点冰凉。 　　苏茶愣了愣，忙把手抽了回来，何洧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轻点着鼠标，将刚才做错的地方又重新调整了一遍，看起来十分认真。 　　认真工作的人苏茶都不敢去打扰，这是在姐夫家里养成的习惯，所以就算现在自己对何洧的举动有些不适，她还是抿唇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滑动座椅想挪开一点空间。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放在鼠标上的手，像触电了一般，小拇指指尖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那股香味确实变得很淡了，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更加勾得人心痒难耐，他就像一个瘾君子一样，就算知道自己的举动过界了，却仍无法抑制的去碰了她的手，触感和上一次在电梯里刻意碰到时一样…… 　　温热嫩滑，柔软细腻。 　　甚至因为将她整个小手都覆在了手心下，所以这次比上一次给他的感受更深，从碰触的地方产生的酥麻触电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连指尖都兴奋得颤抖。 　　是的，兴奋。 　　何洧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变/态程度的下限。 　　苏茶发觉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工作，再加上她也想从这个被圈住的地方躲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何洧……你坐着工作吧，我把位置让给你……” 　　听到她说话，何洧终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放到了她脸上，像终于能正大光明的看她了一样，他看向她额头、眼睛、鼻子、嘴巴的眼神有些许贪婪，连嗓音都不自觉哑了不少，“……哦，好好……” 　　这种视线实在让苏茶觉得不舒服，见他点头了也不把手给收回去，苏茶又犹豫着提醒道：“何洧，你可不可以……稍微让一下……” 　　“哦，好的，忘了。”何洧抱歉的笑了笑，起身让开，他笑着的时候会露出一排白牙，十分明朗阳光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一工作起来就不太会注意这些……” 　　“没事。” 　　苏茶摇了摇头，在离开座椅后，那股不舒服感就消除了不少，尤其在何洧非常阳光的笑容下，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刚才他应该不是故意碰她的，因为确实有那种工作起来什么都注意不到的人，余晓月就是例子。 　　下午。 　　因为中午何洧帮她做了很多工作，他把禾苗交代给她的一天的工作量都处理完了，所以下午一些零零散散的收尾都不算太麻烦。 　　工作量一少，苏茶拖延的本性就又出现了，一会儿碰一碰手机挂件，一会儿换一换方桌小垃圾桶，再给电脑桌面换一张萌宠图，到处戳戳碰碰，觉得无聊时又去观察了一下和她共用一个办公桌的余晓月的工作情况。 　　一看才发现她哪里是在工作，一直噼里啪啦敲键盘是在玩游戏，玩游戏的同时还挂了个聊天框和别人聊天。 　　苏茶愣愣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禾苗，发现禾苗并没有对她玩游戏有什么反应，而且……早上来的时候没注意到，禾苗的桌上怎么多了好多东西。 　　各种零食好吃的，足足两筐筐，比苏茶的零食筐里的零食多出了不止一倍，迟钝的苏茶终于明白了禾苗眼睛下两个黑眼圈是怎么来的了。 　　禾苗是她和余晓月的带教，相当于她们三人是一个小组，分下来的工作是三个人的量，但是余晓月不做，就用很多零食收买了禾苗，而她又请了N天假，所以这段时间相当于是禾苗一个人在完成三份工作…… 　　怪不得别的小组忙是忙，都没有忙到禾苗那么夸张。 　　禾苗正忙着，发现旁边多出了一筐零食，一看是苏茶悄悄把她的零食筐给挪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里还带一点小愧疚。 　　禾苗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开口想解释什么，扫了眼多出来的那筐零食就不解释了，只给了她一个忍辱负重的眼神，同时握了个奋斗加油的手势，然后又继续去忙工作了。 　　让禾苗一个人忙三个人的工作实在是让苏茶内心愧疚，下午都不磨蹭了，很快做完又找禾苗领了下一份任务。 　　下班了看着禾苗在加班，苏茶也不好跟着余晓月一起走，她也留下来陪禾苗加班。 　　中途禾苗给了她一份文件然后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很久都不见她回来，苏茶本来想收拾东西走了，但一看到禾苗的外套什么的都还在桌上，觉得还是等着她一起回来再走好一点，免得天快暗了，她一个人走有点小怕。 　　今天早上姐夫说下午不能来接她了，让她自己回去，当然不是让她回出租屋，而是回‘家’。 　　苏茶犹豫了好久也没敢摇头，他倒是很耐心的等她点头了才离开。 　　他们都有的一个共同点是只要是自己点头答应了的事，不管内心再不情愿都会做到。因为苏茶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做不出答应了又反悔不做的行为。 　　而她又有一种不敢拒绝他的怂软性格，很多时候在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条件反射的答应了就不得不去做，再不情愿，答应了的也要做到。 　　程砚明显十分了解她这一点，因为这一点，他大多数过分的行为基本上都得到过她的点头允许。 　　是的，她很不情愿，但她还是点头了。 　　每每想到这里，苏茶只能责怪自己没出息。 　　苏茶工作着工作着又走神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外面天都暗了，她又坐起来看了眼禾苗的位置，发现她的东西都还在。 　　一个电话不可能打这么久还不回来，苏茶给她发了几条短信，一直没回，她又打了个电话，这次接了。 　　“啊，抱歉抱歉，我有点急事，忘了和你说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不回公司了！” 　　“你的包和外套……” 　　“没事儿没事儿，我包里没放钱，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和外套一起就留在那里吧。” 　　“哦，好。” 　　苏茶看了眼外面天色，从公司到家差不多有两三个公交站的距离，以前下班她都习惯当散步一样走回去，现在这么晚了还是赶公交车吧。 　　苏茶收拾好东西，刚挎上自己的包时，看到文编部门的办公室门开了，听到里面有人走出来的动静。 　　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吗？苏茶本来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何洧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她也挺惊讶，先她一步问道：“你还没走吗？” 　　“嗯，我加了一会儿班。”苏茶回道。 　　“那我们一起走吧。”何洧很自然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苏茶想到了上次和他一起坐电梯时的不自在，她想拒绝，但何洧面色自然，似只是随口的一说，如果她摇头拒绝又显得自己太过刻意，肯定会让他多想。 　　“我坐公交车。”苏茶这话半拒绝又不拒绝，也只有她总能说出这种模糊的，让别人自己去猜的话。 　　“嗯，我坐公交车送你。”这话回答得有点奇怪，何洧顿了顿，补充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坐公交车。” 　　灯光下，苏茶总觉得何洧脸上的笑容没有白天那么明朗了。 　　她本能的有点不安，但她又想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犹豫了半天，她一句话没说，慢吞吞走了出去，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在苏茶这里，沉默表示的是委婉的拒绝。 　　但在何洧这里，沉默肯定就是默许，他长腿一迈跟了上来。 　　两人都进了电梯，苏茶这次一进去就按了楼层，但何洧还是站到了她身后，而且是停到了很近的距离，比上一次还更近。 　　他似乎感冒了，呼吸有些重，电梯里封闭的空间很安静，她不知道何洧有没有明白她沉默的意思，或者会不会理解错她的意思，他跟上来是真的要送她回去吗？要跟她一路吗？苏茶心底那股不安渐盛。 　　“说着我这还是第一次送你回家。”何洧突然道。 　　苏茶心都收紧了，她低着头，心底那股浓重的不安感让她不敢再犹豫了，“我，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这话是他第二次说了，“我送你。” 　　“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顿了顿，他盯着她的背影，重复道：“送你回家，我不觉得麻烦。” 　　苏茶噤声了。 　　电梯缓缓下降，不太习惯这种距离的苏茶悄悄挪步往门口靠，但和上次一样，根本拉不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在不知不觉中离得更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阴影遮盖住了她，还有男人身上那股热气……她方向感再差也不至于挪到了他那边！ 　　这种距离不可能是她产生的错觉，唯一只有一种可能是……他在悄悄靠近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苏茶的心脏瞬间砰砰直跳了起来，手都拽紧了包带，他为什么要偷偷靠近她？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吗？苏茶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越想心越乱，想到一会儿他还要跟着她上公交车，晚上车上人少，他肯定会坐到她旁边…… 　　苏茶紧抿着唇，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脸有些发白，在电梯到达一楼发出叮的一声响时她内心的紧张不安都没有得到一丝缓解……因为这次就算离开了公司，何洧也会跟着她，一直跟着她，跟到家…… 　　门慢慢打开。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想得眼角都有点红的苏茶在看到电梯门打开后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身影时，她瞬间如释重负，红着眼几乎算是求救般的吐出两个字： 　　“江泉……” 　　…… 第46章 第46杯茶 请理解她的胆怯。 　　苏茶完全没有去想为什么江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出现。 　　电梯门一开, 何洧见她身体往前倾，以为她要跌倒，正要伸手去扶时, 发现她直接扑入了电梯门口男人的怀抱。 　　江泉也愣了愣，见她埋头在他怀里, 眼角有点红，是她以前害怕时常做出的反应。 　　当恶霸的小跟班, 总会被很多人盯上，会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教学8栋的坏学生，别校的小太妹。 　　这些人的存在就像铁索一样, 将苏茶牢牢的拴在他身边，就算再怕他, 她也不得不依附他，完全不去追究她的困境是谁造成的。 　　而江泉自然乐见其成，他默许了别人欺负她, 自己再出面保护她，让她养成习惯, 永远也离不开他。 　　他真的以为她永远也离不开他，他以为自己出国以后，她会后悔, 会哭着给他打电话，会自己跑过去找他。 　　但是没有，四年了, 最后后悔的人是他。 　　后悔了的，失败了的人自然要接受惩罚，他想，既然苏茶怕他的满身戾气，怕他的坏脾气，那就都改掉，只留下她喜欢的部分，留下被她依赖的，喜欢着的部分。 　　一个全新的江泉，温柔体贴的江泉。 　　他不介意她总模糊不清的想法，只要她一直喜欢他就行了。 　　只要她身边不要出现其他男人。 　　似乎想到什么，江泉眸底暗了暗，揽着她的手收紧，压抑不住戾气的阴寒目光扫过电梯里呆站着的男人。 　　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男人伸手想抱她。 　　一触到他的目光，何洧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电梯门慢慢关上，那点旖旎心思完全散去，内心止不住的开始心悸。 　　似乎发觉了他气质的变化，苏茶正想抬头看他，被他一只手又按回了怀里，这种沉默以前常有，但苏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因为每次他都不准她抬头看他。 　　许久后。 　　“江泉……”时间很晚了，苏茶觉得再耽误下去姐夫肯定都回家了，她还想早点洗簌睡觉，想尽量避开和姐夫碰面。 　　“嗯。”江泉松开了她，面色恢复如常，垂眸淡淡道：“刚才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苏茶想不明白那叫不叫欺负，她犹豫着说：“我刚才有点怕……他离我太近了……” 　　“嗯，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江泉再一次按亮电梯，似乎要等下一趟上去。 　　被他说成胡思乱想的苏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何洧确实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光凭站得太近这点来说又不够让人信服，但是她就是害怕。 　　扫了眼公司外面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因为何洧这件事，她都不敢自己坐车了。 　　江泉也不去看站在他身边不走也不说话的苏茶。 　　周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连电梯滑动的声音都听得见。 　　叮，电梯门开了。 　　江泉正要迈步进去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她拽住了。 　　“江泉……你送我回家吧……” 　　和以往高中晚自习后无数次央求他送她时一样，不是拽着他的背包带就是外套衣角，他不答应就不松手。 　　她的拉拽并不算用力，他只要随手一拂就能让她松手，以前他不喜欢她总牵牵拉拉的性格，虽然还是会送她，但他心情不好时会很不耐烦的拂开她的手，然后她就会变得很委屈安静，一路上都不会说一句话。 　　到最后还得等他气消了去哄。 　　江泉盯着她的手，淡漠道：“你姐夫不来接你吗？” 　　听到他的话，苏茶身体僵了僵，似乎要解释什么一样，往他身边迈了一步，摇头道：“不是的……你不要误会……他是我姐夫……” 　　“我误会什么？”江泉收回视线，盯着电梯门，“你和你姐夫……” 　　“我一直把他当姐夫。”唯有这句话，苏茶能非常自然的说出来，就算程砚从来都没答应过她，但她心底默认了的一点是，“他一直都会是我姐夫……” 　　就算他和姐姐离婚了，但也会一直当她的姐夫，一直照顾她的。 　　她说这话时面色很认真，能看得出来是她发自内心说出来的真话，江泉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在她微亮的眼眸下，他点了点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 　　江泉刚到S市，吃住都在酒店，什么都还没置办，来公司时也是刘柯接送的，所以送她回家的方式只有打车还有坐公交。 　　“坐公交车。” 　　罕见的，苏茶先做了选择，在以前少年江泉面前她从来不会这么有主见的。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似乎很喜欢他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苏茶不自觉的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敏锐觉察到她的变化，半张脸隐在树荫阴影下的江泉微挑了挑眉。 　　她回老家那天都没有这么大的变化，应该说那天腻着就是半承认不承认是他女朋友，又不拒绝他帮她提行李箱的苏茶才是以前高中时常有的模样。 　　那天她说约会时他还以为她是烧糊涂了，但现在…… 　　路边有不会太亮但足够让人看清道路的灯，江泉停下脚步，见她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他，他道：“你鞋带松了。” 　　说着，他蹲下身，仔细帮她绑着鞋带，她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后还悄悄把另一只脚也往前抬了抬，明明另一只脚的鞋带没松，但他还是给解开重新给绑了一遍。 　　这让她心底变得很甜，想到以前似乎也有这种情况……他会帮她手上的擦伤绑创口贴，会帮她写作业，还会帮她扭伤的脚踝上药……等等。 　　为什么她以前从没有产生过像现在这样甜滋滋的感觉？ 　　好像是每一次他对她好以后没多久又会变得很可怕，可怕到让她不敢对他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那个总会在她挣扎的时候凑到她耳边阴冷的说‘你乖不乖，你听不听话？’的恶霸似乎真的消失不见了。 　　江泉一站起身来就又被她抱住了。 　　今天这么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已经被她主动抱过两次了。 　　“江泉，你真好……”苏茶喜欢这种能给她满满安全感的怀抱，“你说过的，你是我男朋友是不是……” 　　“是。”江泉抱着她，暖暖香香的一团嵌在他的怀抱中，他低头盯着她的头顶，眸底晦暗不明。 　　苏茶指尖碰着他的衣服扣子，想着禾苗，林可，黎玥和黎祝学姐她们都有男朋友，只有她是单身……姐姐也觉得她长大了，可以交男朋友了。 　　现在她有了爱她的父母，爱她的姐姐，爱她的姐夫，还有一个爱她的男朋友。 　　她不贪心，她就要这些，其他什么都不要了。 　　苏茶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轻软道：“江泉，我喜欢你……”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任他怎么问，她永远都是‘我不知道……’‘你不要这样……’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改变会收获这样的成果。 　　但终究，她喜欢的只有他温柔体贴的一面。 　　“我也喜欢你，苏茶。” 　　江泉轻抚过她的头发，以这种从上而下的角度，他能从她衬衫领口看到一点柔软的轮廓，紧贴着他的……她颈侧的肌肤也很白嫩，他以前拿剥开的白煮蛋比较过，还是她的皮肤更莹白诱人，吻上去时温热柔软又香甜，尤其是吻在她的颈侧，能感受到她皮肤下心脏血管的紧张跳动…… 　　那是能让他瞬间血气上涌热血贲张沸腾的触感。 　　少年江泉从来忍不住诱惑，只要能让她听话乖乖的让他碰，不管是威胁还是恐吓，他都毫不犹豫，但尝到的甜头只是一时的…… 　　如今的江泉也不可能做出不符合他现在温驯脾性的事。 　　江泉收敛了心思，轻轻推开她，“好了，快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晚上气温不高，一离开他的怀抱，苏茶就觉得有点冷了，但她不好意思要求他再抱她，只能点了点头，不过挽着他的那只手就一直没有松开了。 　　公交车上，看着前面一排依偎在一起的刚看完电影在讲电影情节的小情侣，苏茶也悄悄把头靠到了他肩上。 　　正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江泉感受到肩上的重量，收回视线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吧，毕竟这样的江泉能让她喜欢。 　　“我们周末也去看电影吧，我想看那部新出来的喜剧爱情片……” 　　“好。” 　　…… 　　下车时，苏茶看了眼手机时间，快要十点了，在快要走到‘家’时，苏茶不自觉的松开了他的手，不知道在怕些什么，她的脚步也慢了些。 　　“怎么了？”江泉问道。 　　苏茶又恢复了以往犹豫迟疑的状态，“我…我到了，你先回去吧……” 　　江泉似有所觉，他看了眼不远处那栋独立的两层小洋房，不管是装修还是环境都不像是她能一个人住的地方。 　　他眸色变暗，语气变冷，“你和你姐夫住在一起。” 　　苏茶似乎这个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她想事情从来不会深想，考虑问题也根本不会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她刚才只想着能有人能安全的把她送到家，想不到如果被他发现了自己和姐夫住一起会有什么反应。 　　是了，苏茶也知道姐姐出国了，自己还待在姐夫家里是不对的，但是是姐夫要求她必须过来的，她拒绝不了。 　　“姐夫一直在照顾我……”苏茶模棱两可的话，换个人来和她对话怕是能头疼得要死。 　　“就因为他会照顾你，所以就算你姐姐出国了，你都能接受单独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江泉的手不自觉收紧，如果他还握着她的手，说不定又会捏疼了她。 　　“但是……他是我姐夫……”苏茶低头躲开了他的视线，盯着旁边的花坛，见他听了她的话安静了许久，她也没敢抬头看他，只小心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泉岂止是生气了，他眸色暗沉，想到她之前高烧迷糊状态时抱着她姐夫的手不撒的场景，脸色更是压抑得可怕。 　　这个时候只要她抬头轻轻看他一眼就能见到他这副让她怕了三年的阴翳模样，但是没有，她没有抬头，她早已习惯了在他沉默的时候不去看他。 　　也不知安静了多久，江泉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他伸手把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抱歉的女人揽到怀里，缓和了一下才道：“是有一点生气，不过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肯定也不想这样。” 　　听到这话，苏茶忙点了点头，“是的。” 　　“再等两天，等我安置好了就过来接你。” 　　苏茶越发觉得温柔的江泉更好了，她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相拥的两人在一辆黑车突然亮起的大灯下分开，刺眼的光照得人什么都看不清，苏茶不自觉拿手遮了遮眼睛，听到车门开关的动静，苏茶透过指缝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站立，就算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周身冷冽的气息，冰冷至极的视线还是让她瞬间认出了他。 　　是姐夫！ 　　苏茶心底猛然浮现出的惧怕紧张让她直接推开了江泉，还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面对江泉诧异的目光，苏茶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你先回去吧……”她心慌意乱，以前姐夫基本上都是半夜回来的，每次回来她都睡了，从来没有十点回来过，明明他说了今天他很忙的，她都以为他今天不回来了…… 　　适应了灯光的江泉放下手，他看到逐渐走近的程砚，又看了眼不敢看他的苏茶。他向她伸出手，对她认真道：“苏茶，不要怕他，过来我们一起走。” 　　他的嗓音和语气都是温和的，是她喜欢的。 　　程砚脚步也停了下来，站得比他离她更远一点，但冰冷低沉的话穿透力十足，夹杂命令的语气。 　　“苏茶，来我这里。” 　　在看到苏茶慢吞吞走向另一个男人时，他的眸色慢慢冷了下来，心也跟着冷了，他站在路灯下，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看着乖顺跟在男人身后走进房子里的苏茶，她的样子就和以前无数次跟在他身后时一样，低着头不敢反抗。 　　看来他错了，温柔的江泉是抓不住她的。 　　…… 　　苏茶进门时偷偷往外望了他一眼，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比起现在的江泉来说，她还是更怕姐夫一点，怕惹了他生气。 　　至于江泉，他那么温柔的话，以后肯定会理解她的。 　　理解她的胆怯，最后包容她的一切。 第47章 第47杯茶 贪心，心机。 　　每天到家喝一杯水, 不管是白水茶水还是咖啡，他会临时随自己的心意泡一杯，坐在茶水台旁安静的小酌五到十分钟, 算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 　　这是他的习惯，他的习惯一般很难更改。 　　苏茶拘束的坐在沙发上，虽然和程砚的相处大多时候都很安静和沉默, 但今天的气氛明显不太一样。 　　她知道自己不该把江泉带过来，还被他看见, 但是她真的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而且, 她迟早都会有一个男朋友的，他是她姐夫, 就算他们亲密接触过，但他还是她心底认定了的姐夫。 　　就算姐姐和他已经离婚了, 但并不代表离婚了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还是愿意被她叫做姐夫, 在她生病了的时候还是会到她身边。 　　他们之间相处了四年产生的责任感和依赖感不是能被轻易抹去的，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情就变了味。 　　苏茶从不会深想任何问题，自然也没有去思考感情变味的原因。所以在那些接二连三的不对劲发生以后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她搬出去了。 　　搬出去以后和程砚之间的联系变少了很多,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交集，唯一一次也是他帮她到学校办档案移交, 她拿着身份证回家时像回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剥离开所有的紧张拘束不安等情绪以后，剩下的是无尽的茫然感。 　　姐姐出国了，她也从这里搬了出去, 程砚似乎不再是她的姐夫…… 　　她很难受，像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的一个个离开了她的世界，她想抓住一点什么, 但伸不出手。 　　她把身份证放在桌上想悄悄离开。 　　直到听见程砚叫她过去，她不敢拒绝，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拒绝，只知道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心底那种茫然无助感消失了不少。 　　她是个犹豫纠结又迟钝的人，总是做出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选择。 　　纠结犹豫了那么久，最后发现自己还是离不开程砚。 　　他为什么不能当她一辈子的姐夫？ 　　是啊，为什么不能？ 　　苏茶想，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一直当她姐夫，不参杂任何变味感情的能照顾她一辈子的姐夫。 　　“姐夫……我也想要一杯咖啡……” 　　安静的客厅突然响起她柔脆清软的嗓音，程砚抬眸看过去，就见沙发上坐着的苏茶不知什么时候侧身向着他这边，触到他的视线也没有侧头躲开，而是有些紧张的抿唇看着他。 　　灯光下，她那双眸子盈着水意，清清浅浅。 　　程砚收回视线，淡淡的应了一声。 　　两分钟后。 　　“好了。”程砚把盛了咖啡的杯子放在手边，没有要给她端过去的意思。 　　苏茶也没想过让他给端到客厅来，她起身走了过去。 　　咖啡杯就放在程砚旁边，程砚旁边也有一个凳子，苏茶没想太多，她走过去就坐下了。如果换个人来，距离太近的话会把咖啡杯端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再坐下。 　　但苏茶不一样，她一直都是去适应别人，并没想过让别人来适应她。这种习惯让她的思维都局限在了一个范围，比如咖啡杯在哪里她就坐哪里。 　　有两个猫耳朵的咖啡杯里放了个小勺子。 　　这是她以前在学校后街商店里看到觉得很可爱买下来的，和杯架上极简风格的配套咖啡杯很不搭调，她买回来以后也没好意思放在杯架上，而是放到了碗柜边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偶尔会拿出来泡泡麦片，豆奶…… 　　直到回学校的那天她早上泡了麦片吃，把杯子放在水槽里忘了洗，回到学校后的一整周她上课都不在状态，到周末急急忙忙回来，跑到厨房时就看见她的猫耳杯被洗干净挂在了杯架上，连那个爪子小勺也和其它白色瓷勺放在了一起。 　　她是不管做什么都爱走神的人，程砚明显很习惯她这一点，并没有去打扰她的思绪，不过在目光扫到她衬衫领口那两颗解开了的扣子时，他眉头皱了皱，早上他是看着她扣好了才让她下车的，什么时候又解开了？ 　　回忆起男女相拥的一幕。 　　在他起身时苏茶才回过神来，她以为他是和昨天一样去洗杯子。在被他用大手揽住腰，迫使凳子转过去和他面对面时才发觉了不对。 　　凳子很高，苏茶坐在上面其实比她站着矮不了多少，但在程砚面前她还是不够高，她感受到自己的下巴被抬了起来。 　　她手上还拿着那个小勺子，就算在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时也控制着不把勺子碰到他，怕弄脏了他的衬衫。 　　“姐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推不开他，所以她用来抵他的手根本没有用力。 　　柔软温热的手心隔着一层衬衫贴在他胸口，像在撩火，又像在表示无力，不过望向他的水眸中盛着几丝祈求意味，“……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程砚的面色并不如以往冰冷，灯光下，他的黑眸颜色更深，冷淡深邃，一眼就能望进她的眼底，他很高，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面部轮廓冷硬得像雕塑，不算冰冷的话却让苏茶产生了比平日里更深的惧怕。 　　“你和刚才那个人在交往？” 　　苏茶真的很怕他这种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视线，她侧开头躲避着，但还是低声道：“我，我迟早都会有男朋友的……” 　　“有我在，你还想要找别的男人吗？” 　　“不一样……”苏茶垂眸道：“你是我姐夫……” 　　“我说过，我和你姐已经离婚了。” 　　“但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当我姐夫……”说到这话时，苏茶终于肯抬眸看他了，她似乎是真的想让他当她一辈子的姐夫，“我也可以，一直把你当成姐夫。” 　　听言，程砚直接低头吻了下去，他含住她的唇，发觉她不仅不抗拒，还微微启唇方便他进去，手也像藤蔓一样从他胸口绕到了肩膀。 　　她眼神迷离，小脸嫩白透红，连水眸都泛着娇意，只是简单的一吻，她就已经有些动情的开始急促呼吸，身体也冒着热气，在他掌下变得很软，似乎随时都能化成一滩水…… 　　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之前他以为她是怕苏玫出国以后，和苏玫离婚了的他不再管她，不想失去倚靠所以故意想用身体绑住他。 　　那些害怕却不拒绝的行为被他当成了证据，并深信不疑。 　　现在这个想法却开始逐渐动摇了。 　　就算苏玫离开，就算离婚了，他也不会不管她。 　　如同他理解她对他的依赖感一样，苏茶同样清楚他对她的责任感，这种感情并不需要交付身体来维护。 　　他以为她不懂，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但现在，那些无法令人理解的行为细节似乎有了一点解释，虽然这种解释有一点匪夷所思。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连她自己都无法探知的改变，她喜欢男人对她做这种事，就算内心是抗拒的，但她的身体和本能却会不自觉的去引诱。 　　他再眼盲也不至于把她看成个不漂亮的普通女孩四年之久，只有可能是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变美变漂亮了，变得连他都无法抗拒她若有似无的引诱…… 　　似乎连她的心态也变了，以前那个拖延迟钝软弱没主见却很乖巧听话的苏茶不见了，内心和本能相悖，她的矛盾纠结以及周围的很多变化让她的心态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变得贪心，心机。 　　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是人都有一点贪心和心机的小毛病，准确一点，应该说她是在不自觉中放大了本性中的贪心和心机。 　　在酒店点开和父母的视频，在高烧时抱住他的手，在苏爸质问时脸红的钻进被子里给出肯定的答复。 　　在父母面前戳破了两人间的关系，没有禁受住诱惑的他绝对不会推卸责任，也绝不会将自己的过错推到一个女人身上，他可以承担所有的责问，可以被唾骂斥责，可以慢慢弥补…… 　　但她不可以在他扛下所有后，还不满足的想要一个男朋友。 　　她想让他当她一辈子的姐夫却不拒绝和他做亲密的事，当着选中的男友的面跟着他进了房子，是为了让未来的男友也退一步接受这段关系。 　　让两个男人同时接受这种关系……她想得很好，不过太贪心了一点。 　　一吻过后，苏茶已经软在了他身上，“姐夫……”似娇似嗔的柔怯嗓音听得人心尖发痒，连水眸都似乎带着勾子，让人一眼望去就难以挪开视线。 　　程砚把她从凳子上抱了起来，她手上的勺子掉到地上发生一声碎裂的脆响断成了两截。 　　如果是以前的苏茶，肯定会心疼的捡起来，放在桌上挽救的拼一拼，或者用点胶水看看能不能重新粘好。 　　是了，以前的苏茶不会在用了很久的东西碎掉之后还无动于衷的，她那挂了四年洗了无数遍的手机挂件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换成了新的，没用多久，觉得脏了就又扔掉重新再换…… 　　这样一想，程砚似乎又觉得以前的苏茶更可爱一些。 　　身上那股邪火也不知不觉降了下去。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松开手，冷淡道：“好了，去睡觉。” 　　苏茶慢吞吞走回房的时候还有一点迟疑，走到客厅时她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地上碎掉的勺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也没再多看，回房关上了门。 　　…… 第48章 第48杯茶 改变。 　　苏茶洗簌收拾好躺上床正要睡时。 　　叮。 　　手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苏茶伸手过去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点开一看，发现是程砚给她发的一条短信。 　　‘六点起床，公园跑步。’ 　　苏茶愣了愣, 反复看了两眼，确实是程砚发来的短信，他以前从来没有让她一起晨练过, 为什么突然发这么一条短信给她？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了许久都没写出拒绝的话。 　　六点。 　　她从来没有起过那么早，她肯定起不来的, 如果她没起来会怎样？ 　　苏茶突然想到早上在她床边站着的程砚。 　　她心一紧，忙调好六点的闹钟, 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缩回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早睡就能早起。 　　…… 　　手表指针指向六点三十分，程砚正想伸手敲门。 　　门突然开了, 苏茶短发还有点乱，但衣服已经换好了, 是以前爬山旅游时才会见她穿出来的运动服，她抬头看着他，像面对教导主任的乖学生, 有一点拘谨，发尖沾了水有点湿润, 应该是洗脸太急不小心沾到了水。 　　“姐夫，我收拾好了……” 　　“嗯。” 　　程砚看着她湿润的发尖并没说什么，只淡淡道：“走吧。” 　　才跑了半圈苏茶就已经很累了, 她很少运动，以前在学校里的体育课她都经常请假不跑步，更何况工作了以后, 她更加不会主动运动，散步从公司回到家已经是她每天最大的运动量了。 　　跑得越来越慢的苏茶伸手抹过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看着前面程砚越来越远的身影，慢慢停下了脚步。 　　旁边刚好有个木椅子，她拿了张纸擦了擦就坐下了。 　　程砚在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不过他没有停，而是继续跑了一圈过来，发现坐在木椅子上的苏茶和一只松了链子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狗玩儿起来了，看到他了的苏茶把小狗放开，又规规矩矩的坐好，还伸手递给了他一瓶水。 　　“姐夫，这是我刚才从那边商店给你买的。” 　　程砚伸手接过，他顺势坐到了她身边，能感受到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有些紧张僵硬的身体。 　　木椅子不大但也不小，程砚一坐下来就显得空间有点不足了，苏茶把手放在膝盖上，这个距离她能感受到跑了步以后他身体升高了不少的温度和散发的热气，似乎驱散了不少平时身上的冷气。 　　现在还很早，公园人不多，不过两人谁都没说话，周围显得很安静。 　　苏茶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习惯了不去打扰他，收回视线盯着草地上撒欢儿乱跑的小狗，不远处小狗的主人追了过来，气急败坏却抓不住小狗的样子让苏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然后，她就听到了程砚冷淡的嗓音。 　　“苏茶，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当你姐夫。” 　　听到这话的苏茶身体僵了僵。 　　这是她想要的他的承诺，但为什么在真正听到他说出口时内心会这么难受。 　　她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也不再去看远处追着小狗跑的狗主人，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安静的不说话。 　　在程砚起身要走时，她才道：“是因为我交了男朋友吗？” 　　程砚盯着她的头顶，“这是你想要的。” 　　“我……”苏茶抬起头来，她眸子里已经盛了满满的水雾，她看着他冷淡漠然的模样，怔怔道：“我不要了……” 　　“不要什么？”程砚皱紧了眉头。 　　“我要姐夫，不要男朋友了……”说完，她又低下了头，似乎有几滴泪落到了裤子上。 　　用狗粮诱惑了小狗终于给小狗套上绳子的狗主人一抬头见到不远处木椅旁男人单手搂着女人为她擦眼泪的场景时，差点看入神了把手里的狗粮也塞到了嘴里。 　　在狗子愤怒的汪汪声中才回过神来。 　　“叫什么叫，吃你一点儿怎么啦！小□□。”说着，狗主人牵着狗遛着离开了。 　　苏茶抱着他，嗓音里还带着哭腔，“我要你，我不要男朋友了……” 　　“嗯。”程砚擦了半天见她眼泪越来越多，干脆就放弃了，任她趴在他怀里呜呜的哭，哭了许久周围人逐渐多了才见她不好意思再哭，慢慢停下来，偷偷拿他衣服擦眼泪。 　　见她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程砚才开口道：“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听言，苏茶愣愣的抬头看他。 　　“你需要改变。” 　　…… 　　楼上电竞俱乐部签约了一个新人，余晓月自然是非常感兴趣，趁着午休的时候买了些甜点蛋糕，叫上苏茶帮她一起提了上去。 　　电竞俱乐部比以往热闹许多，很多人都围着一个小助理问来问去的。 　　“小助理，Tea今天怎么没来？” 　　“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好想知道Tea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Tea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小助理是个戴黑框眼镜梳了个马尾辫，年龄不大看着就二十出头的女生，在众人的热情下明显有些招架不住，摆着手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Tea他，他……”说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 　　“诶，一个小助理能知道些什么？”炮手小姐姐叹了口气道：“你们还不如问刘助理呢，听说刘助理一直是Tea的签约助理，很早之前就跟着Tea了！” 　　刚好刘柯从俱乐部老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听到这话，他笑道：“诶，你们可别小看咱们的小肖助理哦，她可是以前Tea的高中同学，知道很多有关Tea的秘密哦！” 　　“真的吗？！”另一个辅助小姐姐眼睛一亮，她离小肖助理最近，直接伸手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咱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我请客！” 　　正在直播的杏宝也把手机给挪到了那边，笑着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说她们俱乐部又加入了一个新成员，是Tea哦，整个直播间听到这个名字都兴奋了起来，不停有人刷礼物让杏宝给Tea镜头，但杏宝摇头道：“今天还没来，不过一个俱乐部的话，迟早你们都能见到Tea的！” 　　镜头从余晓月面前一滑而过，连她都跟着兴奋起来，拉着旁边一个虽然不如女电竞手们兴奋但也心情不错的男生问道：“Tea是谁？很厉害吗？” 　　“当然！”那男生笑道：“以前国内电竞行业还没兴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名了，听说那时候他还是中学生，就已经赢过好几次省级和国家级的大赛了，后来直接被国外很有名的一个电竞俱乐部花大价钱签了过去……” 　　“那时候专职玩儿电竞的人太少，因为赚不了钱，不去兼职根本生活不下去，但Tea不一样，能靠打电竞赚大钱也是很牛掰的了！” 　　旁边几人聊到这话题就停不下来了。 　　“不过我看过Tea比赛的录像带，他的手速和反应能力确实不是盖的！我再练个几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反应能力什么的都是天生的，再练也还就是那么回事儿。” 　　“说的也是。” 　　听他们聊了半天，余晓月算是听明白了，她问道：“那这个Tea什么时候能来，我好像见见真人啊！我的采访之魂又熊熊燃起了！” 　　“别白费力气了，Tea从来不接受任何采访，你还不如去采访采访他的小助理。” 　　“对，就那个被围着的小肖助理，听说是Tea以前的高中同学。” 　　“好好，那我就去才采访采访……” 　　小肖助理人矮，被围在人堆里连个人影的都不到，余晓月垫脚绕了半天也没挤进去，她正想办法，发现苏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边，“甜点我都放到了饭厅，禾苗有点忙，我下去帮她了……” 　　“嗯嗯，你去吧，楼下冰箱里也有不少吃的，你想吃都可以拿。”余晓月随口敷衍了几句，也没回头，一见人堆有条缝就挤了进去。 　　苏茶转身下了楼。 　　只有两人的休息室里，余晓月像模像样的戴上工作证支着摄像机，拿出个小本子，对有些拘束的小肖助理道：“咱们就在这里采访吧，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人，接下来的对话我都不会乱传的，只会选些有用的素材加入杂志……” 　　两人聊了很久，本来还有些拘束的小肖助理逐渐的被余晓月的热情感染，不自觉就多说了些，尤其是在余晓月最后关上摄像机放下笔记本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最后可以聊一点有关Tea的私人问题，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比较好奇，不会加入杂志内容的……” 　　小肖助理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在余晓月一句接一句的套话下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余晓月到桌上摸了摸发现忘了拿瓜子上来，她收回手，感叹道：“那几年就有绿茶了？！” 　　“其实我也是最近在网上看到的这个词，觉得比较适合形容她。”小肖助理有点不好意思。 　　余晓月看得出来小肖助理似乎很少说人坏话，她连说出‘绿茶’这两个字时，脸色都像在说脏话一样，“确实，也只有这样的女生配得上绿茶了，那么小就懂那么多手段……一点儿都不自爱！” 　　“是啊。”小肖助理点了点头，“所以最后也被Tea给抛弃了，这也算她得到的一点小惩罚了吧。” 　　“可能别人会说Tea这种做法是渣男，但我不觉得，他如果不这样做，以后那些看到绿茶都能有好下场的学妹们不就会有样学样吗？” 　　小肖助理伸手推了推镜框，“现在我们高中都还流传了一些绿茶被校霸玩儿完了抛弃的说法。” 　　余晓月愣了愣，倒不是对她的话感到奇怪，而是觉得小肖助理在说‘玩儿完了抛弃’这句话时似乎有些解气。 　　“这不就能给学妹们一点小小的警示吗？”小肖助理笑了笑道：“所以有些时候对错真的很难一时说清，有些人确实就应该被抛弃。” 　　那个应该的应字很轻，余晓月总觉得她的语气是想说‘活该’的。 　　…… 　　两人在上面聊。 　　苏茶在楼下工作，中途她收到了江泉发来的短信，让她下班以后在公司楼下等他。 　　想到今天早上和程砚的对话。 　　她决定一会儿和江泉说分手。 　　姐夫和江泉之中让她选一个，她会选姐夫。早上听到姐夫那句话时的揪心感让她现在都还十分难受，她不喜欢那种感觉，虽然江泉也让她很不舍，但是想到要和江泉分手这件事明显不会让她那么难受。 　　所以，就算江泉现在很温柔，她很喜欢，但是她还是会和他说分手。 　　她要为了姐夫改变。 　　但是，苏茶又开始苦恼了，她要怎么改变？ 　　…… 第49章 第49杯茶 喜欢就拿着吧。 　　今天又是东元夜市一条街挂灯的热闹日子。 　　刚才她说有事情要和他讲, 面色很认真，江泉让先吃了饭再讲。 　　然后两个人就来到了这条街上。 　　人来人往，街很宽所以也不算拥挤, 不过总有跑来跑去玩闹的小孩子。 　　江泉习惯性地握住了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 　　苏茶以前是从来不敢甩开他的手的，不仅不敢，还会老老实实的跟上他的步子, 免得走太慢手会被拽疼。 　　但是今天，苏茶想到早上程砚对她说的话, 还有自己刚才想好的决定…… 　　现在的江泉是真的很温柔，他走在前面, 人高腿长，一步能当她走两步, 但会刻意的放慢脚步照顾她的速度，而且也不会用她挣不开的力道。 　　她慢慢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停下了脚步。 　　江泉也停了下来，侧身看向她, “怎么了？” 　　“我，我有话和你说。” 　　“不是说先吃了饭再讲吗？” 　　“不吃了……”苏茶本是只敢盯着他的衣领看的，但这个时候, 她突然想到了先前江奕对她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江奕时她就莫名觉得熟悉, 在他面前总是忍不住慌张，说话也总说不清楚，也很少拒绝他什么。 　　江奕和江泉很像。 　　不是气质像, 而是长得很像。 　　在江奕提出交往时，心底对江泉的惧怕让苏茶差点没敢说出拒绝的话，直到听到江奕那句话, ‘……拒绝不是你这样拒绝的，你应该看着我的眼睛说，江奕，我不喜欢你……’ 　　那时她才意识到，江奕是江奕，江泉是江泉，他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真的看着江奕的眼睛说了不喜欢他的话。 　　江泉改变了的话，那她也可以这样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江泉，我们分手吧。” 　　苏茶控制着没在他沉默下来时低下头，然后，她就看见听到这话的江泉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眉眼漫上挥散不去的戾气和阴霾，呼吸变得压抑绵长，眼神中带着骇人的冷意。 　　“你再说一遍。” 　　这句话响起的瞬间，苏茶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深藏内心的惊惧害怕全部涌了出来，她的脚甚至都不敢往后退上一步，被他伸手抱住时身体更是止不住的发颤，“不要……”嗓音也是颤抖的。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住的地方。”江泉将她的脸按在怀里，似乎察觉不到她的惧意，“放在你姐夫家的行李就不要了，你需要什么，我们重新买。” 　　“江泉……不可以的……” 　　江泉摸着她的头发，垂眸遮住眼底情绪，淡淡道：“乖，听我的话。” 　　…… 　　“乖，听话，我就碰一碰。”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他凑到她耳边，咬着她耳垂说出三个字。 　　“我吻你的时候，你要张开嘴知道吗？” 　　“手放到我肩膀上，抱着我。” 　　“你要是不听话，外校混混堵你欺负你，我就不管了，他们可比我过分得多……” 　　“那个被逼跳楼的知道吗？” 　　“……你身体好软，我很喜欢。” 　　“要是你身体再软再香一点，我就更爱你了……” 　　“听话，吻我。” 　　…… 　　那些被封藏的记忆逐渐苏醒，苏茶的脸色很白，但她还是听话的任他抱着，在他低头吻下来的时候主动的张开了嘴，手也搭到了他肩膀上。 　　这条夜市街也被称为情侣街，偶尔见到几个亲密拥吻的小情侣不算意外。 　　不过林可总觉得那个人的身影很熟悉。 　　好不容易备胎转正的张杨正殷勤的给林可挑买好东西。也是林可为了证明自己走出了失恋的阴影，为了证明江奕在她的生活中并不重要，很快就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在今天几人的聚会中就把张杨带了过来。 　　但是带过来以后才发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普通人中还算帅气的张杨一走到江奕面前就显得逊色了不止一倍，身高不够，肩也不宽，气质不出众，整个人方方面面全都被江奕给踩到了泥里。 　　张杨能感受到林可情绪的变化，他更努力的想逗她笑，逗她开心，但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旁边和黎玥复合了状态恢复了不少的林帆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皱着眉头提醒了她两句。 　　和朋友走在前面的江奕根本就没有去注意身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旁边和他一起走的朋友跟着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一对亲密拥吻的情侣，但男方身形很熟悉，仔细一看，似乎和江奕有一点像。 　　世界这么大，长得像的人多了，身形像但气质不像，倒不容易让人认错，朋友笑了笑道：“小情侣打得挺火热，大街上就旁若无人的亲了起来。” 　　那朋友也是个久经情场的男人，看了两眼就判断道：“女的应该脚软了，该松手了，好了松手了，果然脚软了，啧……” 　　江奕看着那一幕，见到被男人搂在怀里摸头发的苏茶时倒没说什么，他不是个太重情爱的人，察觉到自己内心对女人有好感了，欺骗不了自己了，那就告白。 　　被拒绝了也无所谓，他会很坦然的接受，不过到底还是有点挥散不去的挫败感。 　　“那是苏茶。”黎玥也注意到了街边刚刚分开的两人，她很快认出了苏茶，几步走了过去。 　　“苏茶。” 　　苏茶听到熟悉的话声看了过去，见到向她走过来的黎玥学姐时并没有如以往那样主动回应，她还抱着江泉的胳膊。 　　“你的病好了吗？”黎玥关切道：“我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是你妈妈接的，她说你高烧住院了，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我好了。”苏茶低声回道。 　　“居然是认识的人。”那位朋友笑了笑，跟着走了过去，他想看一下和江奕身形很像的男人长什么样，“江奕，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林帆自然是一直跟着黎玥的。 　　一行人走了过去。 　　“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住呀，你出租房门口堆了些广告传单，我都帮你清理了。”黎玥学姐道：“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去吧。” 　　“你自己租了房子吗？”江泉问道。 　　“嗯。”苏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谁。 　　走过来了才发现也就是身形很像，见江奕也走了过来，朋友摇了摇头低声道：“看来长得不像你……” 　　“她今天不回去。”江泉回道：“我们另外有住的地方。” 　　“你是……苏茶的男朋友吗？”一旁的林可见他们举止这么亲密，问道。 　　“嗯。”江泉点了点头：“我是苏茶的男朋友，我叫江泉。” 　　听到这个名字，江奕愣了愣，想起那天从背后抱住他的苏茶叫的就是‘江泉’。 　　原来她没有叫错。 　　江奕内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有些许烦闷，不过他很快就忽略掉了那一点小情绪，他和苏茶之间总是各种误会，不要去在意就好。 　　看着垂眸没有反驳江泉话的苏茶，江奕眉头蹙了起来，明明现在她很亲密乖顺的抱着江泉的胳膊，那天感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江泉，为什么他总觉得…… 　　她想拒绝。 　　林可也是越看张杨越烦，尤其是在发现连苏茶的男朋友都能和江奕不分上下时，她更加觉得这个张杨配不上她，觉得今天带他过来就是错误，简直让她丢脸。 　　“这个小串珠很不错，我给你买了几串，你要不要？” 　　张杨还连她的脸色都不会看，林可烦得直接拍开了他的手，“可以了，你走吧，别陪我逛了。” 　　“呃……怎么了？”张杨有点尴尬，看了周围一眼，“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林可却完全不会给他面子，“你烦不烦呀，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让你走你就走！缠着我干什么？！” 　　“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张杨一见她生气了，连忙哄道：“我马上就走。” 　　“走什么？”林帆简直看不下去自己妹妹这么无理取闹的样子，侧身看向林可道：“你这是什么毛病，让人来就来，让人走就走。” 　　林帆语气一重，林可就委屈了，张杨连忙又凑上来哄，不过这次没被林可推开了。 　　苏茶看着这一幕，内心油然而生一种羡慕，她要是有个像林可男朋友那样的姐夫或者男朋友就好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她要姐夫就不能要江泉，要江泉就不能要姐夫。 　　她一说分手江泉就变回去了，变得那么可怕，她就不敢再提分手了，但是不和江泉分手，姐夫就要和她分手，她一点儿也不想和姐夫分手。 　　苏茶收回视线，看着小摊贩推过来的串珠摊，她想要一串还得自己串，姐夫和江泉都是绝对不可能给她串手链的人。 　　“你要手链吗？”江泉问。 　　“嗯。”苏茶眼睛一亮。 　　江泉正想说什么，他手机响了，“你先串着，我去接个电话。” 　　她看着林帆给黎玥学姐串出了一朵花儿来，看着林可的男朋友给林可快要串出一整套的串珠首饰，只有自己心不在焉串了半天，都没能串上几个珠子。 　　苏茶做什么事都很少能坚持下去，她很快放弃，转身往讲电话的江泉那边走时。 　　“苏茶。” 　　她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是江奕在她身后，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手心上放着一串手链。 　　“喜欢就拿着吧。” 　　…… 第50章 第50杯茶 见面礼。 　　江泉接完电话过来就看到苏茶正想往手腕上套一串手链, 但是单手不好操作，看她弄了半天也没把手链扣上。 　　刚才他还想给她串手链，看来她已经自己给串好了, 这倒是让江泉有些意外，因为苏茶从来就不是个会自己动手的人。 　　这样说好像并不准确，她不是不会自己动手, 而是如果能让别人帮她做的，她一般不会主动去做, 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的。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手链, 帮她仔细的套在了手腕上，串珠链用白粉配色, 衬得她细腕更粉嫩了。 　　绑好后江泉也没松手，他握着她的手, 见她还在给手链调整串珠的位置，他道：“很喜欢吗？” 　　“嗯。”苏茶点了点头。 　　“要我再给你买几串吗？” 　　“不要了……” 　　见她一直低着头, 江泉安静了一会儿，“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茶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刚才他确实吓到她了,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移开视线非常违心的低声道：“没有……没有吓到……” 　　江泉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安抚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垂眸认真道：“对不起……” 　　苏茶还在等他的下一句，比如以前常接在‘对不起’‘抱歉’之后说的‘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吓你了’等等……这类话, 就算这些话的保质期可能最长不超过半个月，但只要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心底就会安心许多。 　　至少短时间内他真的不会再吓她, 或者对她做什么，反而还会对她很好。 　　但是，苏茶等了许久，等到他快要松手时也没等到他的‘以后再也不会了’这句话。这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现在连安抚她的保证都不会说了。 　　苏茶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手也拽紧了他的外套，“江泉……” 　　她害怕的时候总是想找些依靠，不管这个依靠是不是她害怕的根源。 　　江泉明显非常了解她的性格，甚至某些时候能比她更了解她自己，见她这样，他便没有松手，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安抚道：“别怕，我在。” 　　听到这句话时，她似乎记起了些什么，怔然中，身体逐渐没有那么紧绷了，就连内心的紧张惧意都缓解了不少。 　　记忆里无数次的响起在她耳边的： 　　‘别怕了。’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受欺负了就告诉我……’ 　　‘好了，别哭了，我没走……’ 　　‘……’ 　　现在抱着她的，是曾经给过她无数次安全感，让她既害怕又依赖的江泉。 　　“小情侣感情是真好。”朋友停下脚步，笑了笑道：“你看，又抱在一起了。” 　　江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是刚才接了他手链，对他说了‘谢谢’的苏茶正依偎在她男朋友的怀中，安静的听他说什么话的乖顺场景。 　　两人分开了还牵着手，交握的那只手上还戴着那串白粉串珠手链。 　　他淡淡的看着那一幕，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这才是真的两情相悦的情侣该有的模样。”朋友想了想，摇头道：“当初你和林可我就不怎么看好，全是她一厢情愿，你倒是就像个木头一样，现在后悔了吗？你的小青梅被别人拐走了。” 　　江奕收回视线，看向殷勤的跟在林可身边又提包又拿水的男人，他淡淡道：“比起我，张杨更适合她。” 　　“也对，毕竟林可的大小姐脾气确实需要一个耐心一点，能哄能宠的男朋友才行。”朋友重展笑颜，“我可想不出你殷勤的给别人提包拿水串手链的样子……” 　　‘串手链’这三个字他念得意味深长，待江奕看向他时，他已经往前走出了几步。 　　似乎只是因为黎玥的主动搭话而产生的一次短暂交集。 　　江泉和苏茶与他们走的是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江奕右手指尖无意识的捻着那一粒串手链剩下的粉色珠子，其实他一直都是个顺其自然，习惯让事态自然发展不愿意去干扰的人。 　　他很少真的想要什么，应该说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独生子家庭的他从小就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缺都人总是不愿意也不习惯去争抢。 　　不是自己的，不要就是了。 　　感情于他的人生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的部分，他没有必要为了不重要的感情而失去自己的矜持。 　　是了，他不会是像张杨那样会对别人献殷情的人。 　　站着想了半天，那珠子还被他捏在手中，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要扔掉的意思。 　　…… 　　走过了那条街，人越少苏茶就越紧张，尤其是在靠近江泉住的地方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江泉停下脚步，松开手，是让她接电话的意思。 　　苏茶慢吞吞从小包里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备注为‘姐夫’的来电提醒时心都收紧了，她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表情，在江泉面前也总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江泉不用去看她的手机都能猜出来是谁打的电话。 　　他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在苏茶迟疑着看他脸色要不要接电话时，他开口问道： 　　“你姐夫碰过你吗？” 　　面对面，见听到这话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忐忑紧张，红着脸摆手‘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任何否认的话的苏茶，江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令人难以捉摸。 　　他没有如苏茶猜测的那样会很生气，相反，他似乎并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劲，还收敛了眉宇间的郁气，开口淡淡道：“你接电话吧，天色很晚了，他应该是打电话来让你回去的。” 　　手里响着铃声的手机在此刻似乎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她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也不知道接了以后又该说些什么。 　　有着选择困难症的苏茶时常矛盾，有时候连一张卧室墙纸都难以选择，更何况是现在，手机铃声好似变成了催命曲，江泉紧盯着她的黑眸也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暗沉。 　　苏茶的承受能力很弱，她不像其他有能自我调节情绪机制的人，在压迫感的侵袭下她时常钻牛角尖，思绪会很乱，永远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越想心里就越难受，这个时候没人开导，她的心里防线就会很快崩塌。 　　这种沉默惩罚已知已有三个人会用了，苏玫，程砚，还有江泉。 　　“我不接了……”似没拿稳，手机掉到地上，屏幕碎掉了一角，她却完全注意不到，只重复了一遍，“我不接了……” 　　明明没接姐夫电话，江泉也什么都没说，但苏茶此刻已经钻入了牛角尖深处无法自拔，不知想了些什么，她眼眶通红，内心难受至极，不明白为什么姐夫和江泉都要这样逼她，想到以后姐夫不再管她，江泉也不再给她任何承诺…… 　　想象自己就像一棵失去了护佑遮挡的草坪小草，任谁都能来踩一脚。 　　不可以那样，她真的不想那样。 　　觉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她就要哭出来了，江泉这才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正要安抚时，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嗓音，“你不要欺负我了……” 　　江泉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是了，他虽然知道用沉默来压迫她，慢慢攻陷她的心里防线，但到底也猜不到她小脑袋瓜里每次都会想些什么。 　　似乎她每一次都会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角度，受欺压，受压迫，永远都是别人在欺负她，都是别人对不起她。 　　“好了，不欺负你了。” 　　江泉倒不介意被她一直钉在恶霸角色上，因为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温良的性格，甚至也清楚自己对她的偏执占有欲。 　　说不定她想象的那些，正是他想做的呢，也不算她胡乱猜忌。 　　而且，不凶不恶霸一点，她也不老实。 　　“饿了吗？” 　　“嗯。” 　　见她抽抽嗒嗒可怜兮兮，江泉到底没好意思再饿着她，带她进了附近一家饭店。 　　至于那个掉在地上的手机，两人谁都没有去捡。 　　桌上都是她喜欢的菜，但她明显食欲不佳，吃得很慢。 　　江泉习惯了她的慢，他也不去催她，只安静的看着她的侧脸，以前她吃饭不会吃得那么干净，很多因为好奇用筷子夹着尝了一口的菜，如果不好吃，她会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继续去夹自己喜欢的菜。 　　不过，除了吃饭这点变了，她的性格还有脾气似乎四年了都一点儿没变，是真的一点儿没变。 　　是他一开始不喜欢的性格和脾气，但又因为喜欢她的长相和身体，就不得不慢慢的一点点接受，接受以后，这些小性格软脾气在他眼里就都变得十分可爱了，可爱到他甚至有些痴迷的地步。 　　国外那四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他拉不下面子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年少气盛时骨子里的傲气也不允许他低头，他一度魔怔了想找她的替身，想找那些和她有相同性格的女人。 　　没有的，哪里会有女人像她那样怂软，没脾气，没主见，还没有原则…… 　　是了，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绝对没有人像她一样，只会依附着别人生活，没心气也不会生气…… 　　不过，今天他确实是吓到她了。 　　本意是想让她不敢再说分手二字的，但似乎吓狠了点，那天抬着脚让他绑鞋带的娇气茶又被他吓回去了，刚才鞋带松了都还悄悄躲着他自己偷偷绑的。 　　她就像一只记仇不记好的猫，被人凶过一次后就全然忘掉别人的好，说是猫又不准确，猫至少还会用爪子挠人，但她不会，她只会将真实的自己龟缩回壳里，让喜欢真实的她的人，不得不收敛了所有的脾气，温柔的耐心的再把她哄出来。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苏茶疑惑的抬头看他一眼。 　　不用她开口，他都知道她想问什么，“我一会儿送你回你姐夫家里。” 　　“不，不了……”苏茶不安的放下筷子，彻底没胃口吃饭了，坐立不安的，眼看着又要红了眼眶。 　　“只要你不和我分手……”江泉似乎为了她退步了，他认真道：“我能接受你的一切。” 　　听言，苏茶怔住了，“江泉……” 　　她内心瞬间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在江泉张开怀抱时，她感动得主动靠了上去，他又吻了她，这一吻火热又绵长，他按着她的背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江泉盯着软在他怀里眼神迷离朦胧不清还在不停喘息的女人一眼，他轻轻撩开她侧颈的头发，露出她颈侧白嫩的肌肤，在她尚未回神之际，在上面印下一颗草莓。 　　她的皮肤很白嫩，根本不用太用力就能轻易留下一条红痕，留下了以后也没见她回过神来。 　　就让她带着这个回去吧。 　　也算是他给程砚的一份见面礼。 第51章 第51杯茶 这话还作数吗？ 　　江泉只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站在路灯下看着她慢慢走进去。 　　他人高，灯光下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气质和黑暗很相配，并不是说他暗黑或是阴沉, 而是在黑暗的环境下他要自在一点，可能与职业有关，他的作息是昼夜颠倒的, 晚上可能比白天更精神一点。 　　一旁经过的小情侣女方多看了江泉两眼，被男朋友不高兴的拉着离开了。 　　手机铃声又响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刘柯催他回公司的电话。 　　俱乐部一般中午或下午开始上班，晚上下班。 　　很多游戏主播为了直播热度, 一直播到凌晨也是常事，尤其是在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 一定要熬到对方先下播才满意。 　　杏宝虽然算是颜值加游戏主播，但她的游戏水平只能算及格。 　　能靠‘美女打游戏’这个噱头来吸引粉丝, 但无法在游戏世界里大杀特杀给观众身临其境高手快感，没有足够技术的游戏主播留不下游戏粉丝, 而光靠颜值吸引到的粉丝在有别的更漂亮的颜值主播出来以后又都会离开。 　　比起一般透明小主播来说，杏宝已经算成绩很不错的了，换个容易满足的都此生无憾了, 但是…… 　　杏宝抬头看了眼对面那个独立办公室里，配备了各种高级设备, 有化妆师助理随时候在一旁，正在直播着的‘云朵’。 　　‘云朵’是俱乐部了三大明星电竞手之一，粉丝上百万, 随随便便一次直播都能有她一个月的收入，是老板非常重视的电竞手之一。 　　老板都不会让‘云朵’按时上班打卡，白天也基本上见不到她人影, 她只用每天晚上过来直播三个小时就可以了。 　　想着自己每天播够8个小时都没有‘云朵’三个小时热度的零头多，杏宝一时之间就有些气馁，还想起了刚才云朵来的时候，她主动招手向云朵打招呼，云朵居然半天都没想起她的名字来。 　　是了，云朵不仅颜值高，她的游戏技术也是一顶一的，玩的女刺客角色甚至打进过X联赛。 　　杏宝也经常看她的直播，不得不承认每次看她玩游戏时那种越级杀/人单挑群殴的畅快淋漓感是自己根本比不上的，有时丝血逃生或反杀时还会让看的人跟着紧张抽气。 　　越想，杏宝越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赶得上云朵，她连直播的心情都没了，正想下播时，游戏界面上出现了一个PK申请。 　　一看申请人正是平时经常和她竞争推荐位的对手。 　　直播间的粉丝也看到这个画面了，纷纷起哄让她接受。 　　杏宝状态不好，连播了8个多小时，现在接受PK申请肯定发挥不好，她想拒绝，但是直播间变得火热起来，不少人在连刷礼物让她接受。 　　她的笑容很勉强，怕一会儿发挥不好让别人看到她难看的面色，她将对着自己脸的摄像头切到电脑屏幕上才挪动鼠标到小弹窗点了接受。 　　刚打了一局杏宝就发觉了不对劲，对手的技术突飞猛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强，不掉血单杀了她几次后又像耍猴一样的慢慢的磨掉她的血…… 　　原本火热的直播间看到杏宝游戏角色被虐的场景，有觉得对面过分的，有说杏宝技术差的，大部分则是直接退出了直播间，毕竟他们工作了一天累了看直播是想放松心情的，这主播一直在游戏里被虐/杀只能让他们觉得憋屈，晦气！ 　　还有几个新来的人莫名其妙的发了几句话。 　　“嘿嘿，我就知道会这样……” 　　“主播咋不把脸漏出来了，肯定很难看吧……” 　　“不是你技术差，你去‘洋芋’直播间看看就知道了……” 　　“这主播傻乎乎的……” 　　“花瓶一个！还不如少穿一点去舞蹈区……” 　　“是啊，去跳脱衣舞不比打游戏赚得多？” 　　游戏画面上又是自己被杀的失败场景，看到对面办公室里化妆师助理们兴奋激动的表情，她知道云朵肯定又打出了很厉害的操作。 　　驱散不去的挫败感，杏宝内心憋着一股郁气吐不出来，这让她十分难受，她取下耳机，看着对面再次发来的PK申请…… 　　PK申请界面上一串备注。 　　“继续来别逃，赢家才有结束游戏的权利！灰溜溜逃掉以后你还有脸继续游戏直播吗？” 　　刘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江泉过来试一下这些设备，老板也说了不会强求他直播，毕竟江泉去打联赛挣的奖金和广告费都比能直播赚得多，不过虽然不要求他直播，但他至少也得来上班的地方看一下吧。 　　不喜欢人多，白天在睡觉的话，那就晚上让他过来。 　　刘柯等了半天，从办公室开门出去时就看到江泉已经来了，他正站在一个刘柯白天见过的好像叫杏宝的主播身后，似乎说了几句话。 　　刘柯看着杏宝呆愣愣的起身给江泉让了位置，江泉顺势坐下后戴上了耳机。刘柯从办公室走过去，刚走到他身后，电脑画面就显现出了PK的1杀标志，1杀似乎还不够，他又连点了几次PK申请，似乎都是随便点的人。 　　一杀，两杀，三杀…… 　　他心情不好。 　　刘柯轻易就判断了出来，江泉心情差时会很沉默，游戏是他发泄的一个途径，似乎所有负面情绪都能通过游戏来调节。 　　而江泉很少有心情不差的时候，所以刘柯有时候都觉得他游戏技术能练得那么好，和他脾气差这点是分不开的。 　　要是一个好脾气的江泉，说不定就不打游戏了。 　　刘柯每次被江泉的任性气得不行的时候就会这样想，然后很快久消气了，这种想法能让他轻易接受下江泉的坏脾气，并且还更任劳任怨的给他办事签合同。 　　杏宝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想说什么时，刘柯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打扰他，但是……杏宝看着被他点杀了N次的‘洋芋’，还有直播间里逐渐变得火热的粉丝，越来越多的观众，刚才为了不看那些负面评论，她把直播界面给关上了…… 　　杏宝忙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点开自己的房间号，一进去满屏的弹幕，礼物等……墙上时针跳过了午夜12点，凌晨，看着男人操作着键盘和鼠标达到擂台99杀的画面，杏宝第一次感受到了别人口中常说的电竞能带给人的热血沸腾之感…… 　　她的粉丝数量以每秒两位数的速度上涨，注意到连对面办公室里的云朵也站起身往这里看时，杏宝的眼睛都红了。 　　“你是Tea……” 　　毫无疑问，这个帮她击败竞争对手，帮她达成擂台满贯百杀的男人，他是Tea。 　　…… 　　苏茶到家时发现程砚不在，似乎是还没有回来。 　　刚才他打的电话她没有接，她以为是让她回来的电话，但程砚没在家，那他打电话是想和她说什么？ 　　苏茶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现在是晚上九点多，程砚没回来的话，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她先回房洗簌换了身衣服，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手上那条串珠链。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江奕没有以前那样给人不近人情的冷淡疏离感了，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她说不清楚自己对江奕的感觉，一开始是因为误会而产生的尴尬感，慢慢的发现他讨厌自己以后就下意识的想疏远他，后来，在那天街上认错了他，他送她回家，向她告白，教她怎么拒绝男人…… 　　温水从脸上淋下，接触水的时候苏茶会很放松，连思绪都会不自觉的发散开来。 　　她想，如果当时她接受了江奕的告白，现在会是什么样的。 　　如果有江奕，她可能不会和姐夫继续下去，也不会和江泉复合。就算她当时还不够喜欢他，但是能帮她挡下砸过来的手提包，能帮她耐心串手链的男人，她肯定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但是她已经拒绝了，再也没有那种可能性了。 　　苏茶简单的擦了擦头发上的水就出了浴室，她不习惯吹头发，如果有人能帮她吹她会很喜欢，但是自己拿着吹风机举着手吹，她会觉得手很累。 　　她的手机碎了没有捡起来，姐夫给她打电话肯定是要和她说什么，苏茶没敢先去睡觉，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想等到姐夫回来。 　　那条手链还被她拿在手里，灯光下翻来覆去的看，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性。 　　她在有江泉的时候会不满足，不舍得也不想放弃姐夫，但为什么一想到如果她有江奕，似乎姐夫一直当她的姐夫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受了…… 　　江奕。 　　如果她有江奕。 　　…… 　　程砚回来时，发现她已经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以前的苏茶会顾忌很多事，拘束又小心的性格让她很少会在客厅沙发上睡觉。 　　这是她第二次没有吹头发，裹着毛巾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怕硌到她，程砚取了腕表才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她没睡得很熟，感受到他的动作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都没有看他，下意识就软软的叫了一声‘姐夫……’ 　　嗓音很轻，很甜。 　　似没睡醒一样，还在他怀里蹭了蹭，湿发沾湿了他胸口的衬衫，程砚眉眼淡淡，没说什么，点开吹风机，帮她吹着头发。 　　她的样子很享受，微眯着眼睛，身体很香很软，乖顺服帖的嵌在他怀里，没有以往的抗拒和紧张。 　　她就这样侧坐在他怀里，睡裙下的纤细小腿并在一起，嫩足抵着沙发靠垫，灯光下，她的皮肤显得很白很莹润，睡裙不算轻薄但似乎只有一层，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因为距离贴得很近，所以他能感受得到…… 　　很少有男人能忍得了这种诱惑，上一次他就没能忍住，或者说是放纵了自己，他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卧室……直到现在还能记起那时的场景，在成年男人的对比下显得娇小无力的身体，肤色的明显差异，从上而下完全被他遮盖，完全受他支配……小省三千字…… 　　那天，一向理智有着极强的自制力，无比冷静的男人都无法抵抗那种诱惑，尤其在他听着她一声又一声娇软的，沙哑的，柔怯无力，断断续续的“姐夫……”“姐夫……唔……” 　　与梦中场景重合在一起时，他的理智破碎，失去自制的他便再也顾及不了给她的承诺。 　　他是她姐夫，同时也是一个男人。 　　一个只要明确了目标便毫不犹豫果断出手，不给任何人机会的男人。 　　是的，和苏茶不一样，程砚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少犹豫。 　　因为程砚知道人在面临无法逃避的选择时，最终都会作出一个选择，既然已经明确了自己想要的，在衡量了得失以后，早做选择比晚做选择能多出更多调整时间，这些多出的时间最终都会让他占尽优势。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犹豫过，现在也不可能犹豫，事实证明他的选择一直都没有错。 　　以前的苏茶他喜欢，现在的苏茶他同样也放不开手。 　　是了，他以前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程砚盯着倚在他怀里舒服得半眯着眼睛的清丽小脸，吹干了的短发发尾上翘的弧度比平时大了点，伸手抚过时穿过指缝的发丝也十分的柔软。 　　她是一个只要舒服了，就会暂时忘掉一切的人。 　　或者说，她是真的想通了。 　　今天早上她紧紧抱住他，伤心的哭着说只要他的反应到底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他知道苏茶离不开他，但并不知道她一直将他看得那么重要。 　　不过放弃所谓的男朋友确实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她的人生，有他就足够了。 　　不过……程砚似注意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单手撩开她一侧的头发，看到隐在颈侧耳后那一点显眼的红痕。 　　苏茶摸着手上的串珠链，她想了很久，直到发觉身体有点儿冷了才回过神来，往程砚怀里缩了缩，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轻声试探道： 　　“姐夫，你今天早上说的……会一直当我姐夫……这话还作数吗？” 第52章 第52杯茶 下雨了。 　　程砚的指腹还在她颈侧缓慢碾磨着, 苏茶觉得有点痒，但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她很少敢这样直接盯着他看, 但现在，程砚似乎在想什么事，他很认真, 视线凝在她颈侧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说话。 　　沉默的时候, 苏茶总爱放空思绪，她扫过他的侧脸轮廓, 是记忆里那张总皱眉提醒她什么的脸…… 　　似终于发觉到了什么不对，苏茶原本放松的表情逐渐变得凝固。 　　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苏茶心脏的跳动速度慢慢加快，隔着一层衣物传递过来的男人体温, 靠得极近弥漫在她鼻尖的男人气息…… 　　他的镜边总泛着冷光，衬衫上没有一丝褶皱, 面容永远冷冽严肃，嗓音低沉冷淡，说话是简明有力, 让人不敢轻易反驳的…… 　　也就在此刻，苏茶才终于意识到, 现在抱着她的人是程砚，是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留下教导主任印象，每次看到她就会皱眉, 提醒她看书不要走神，吃饭要吃干净，鞋子要放整齐的……姐夫。 　　“我说过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都作数。” 　　意思是，他答应了要当她一辈子的姐夫。 　　苏茶觉得胳膊和腿有点凉，但她不敢再往程砚怀里缩了，在程砚冷淡的目光下，她慢吞吞的从他腿上挪了下去，挪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张得快要停滞了，并拢双腿，双手也十分拘束的放在膝盖上。 　　在摆正位置后，越想先前发生的事，苏茶心下就越凉，仿若要窒息了那般呼吸困难。 　　他是她姐夫。 　　她，她怎么会…… 　　程砚就坐在沙发另一头，他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去分析她仿佛天塌了一般的面部表情，只冷淡提醒道： 　　“穿鞋。” 　　听到他的话，苏茶愣了愣，她看到自己的拖鞋就在他脚下，但他一点也没有帮她拿过来的意思。 　　是的，程砚就是这样的人，会提醒她做事，但绝对不会帮她做事。 　　苏茶内心十分难受，一想到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她连待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了，也根本不敢再去面对他，但是，她挪不开步子，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越靠近他，苏茶就越紧张。 　　刚才还惬意舒适躺他怀里的人现在连拿鞋子时不小心碰到他的裤脚都像是烫到一般很快的缩手。 　　那句答应一直当她姐夫的话似乎让她心态发生了什么转变，程砚扫过她因俯下身拿鞋而张开的睡衣领口，锁骨，柔软的轮廓…… 　　他的视线带着温度，苏茶忙拿右手慌慌张张的捂住领口，没有抬头看他，但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烫发热了，她拿了鞋就想起身离开，但被他叫住了。 　　“明天把你出租房的行李搬回来。” 　　这句话像钉子一样将苏茶钉在了原地，她愣了愣，刚一抬头就和他的视线相碰，对视了没有两秒她就坚持不住了，很快败下阵来。 　　他什么都不用解释，只用站在家长身份上随口说一句话，她就不得不听。 　　苏茶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另外，我不反对你交男朋友。”谈到这里时，程砚的语气冷了下来，盯着她低垂的眼眸，他连眼神都变得十分凌厉，“但绝对不可以有婚前性行为，亲吻也不行。” 　　听到这话，苏茶再次忍不住抬头，一看到他冰冷严肃的面色，她再多的话都生生咽了下去，憋屈得不行，手捏着裙角，捏着松开，松开又捏，半天了愣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翻来覆去就是三个字。 　　“……姐夫……你……” 　　苏茶小心翼翼的用眼神指责他，但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好似之前对她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了，去睡觉吧。” 　　苏茶又在这里腻了半天，一开始没勇气辩驳什么，越腻就越没有勇气了，倒是最后把自己憋屈得不行。 　　躺上床了都还在想这件事，翻来覆去几次睡不着，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 　　今天是周六，不知道程砚今天会不会上班，但不管他上不上班，怕听到敲门声的苏茶还是很早就醒了，记起他说的让她今天去把出租屋里的行李都搬回来。 　　苏茶把脸埋在被子里，醒了会儿神才从床上坐起来，磨蹭着洗簌完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去时，发现程砚似乎已经去上班了。 　　她的手机掉了，她先去补办了一张电话卡，买了个新手机，挑了个新手机壳还有新挂件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去收拾东西。 　　还没进门就碰到正要出门的黎玥学姐。 　　“苏茶，你回来了呀。”黎玥学姐许久没见她，也就昨晚短暂的见了一面就分开了，多少有点想她，“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 　　刚才到底不确定程砚是晨跑去了还是上班去了，怕再耽误一会儿出门就碰上他，所以苏茶收拾好了就出门，都没往厨房那里看，怕看到程砚给她留的早饭。 　　不知道为什么，在程砚说了要一直当她姐夫这句话以后，她似乎又更加无法再面对他了，好像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那样。 　　她又变回了那个在姐夫面前谨小慎微，拘束紧张的苏茶，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全都被她封藏在了脑后，根本不敢去回忆。 　　“刚好我打算到楼下买早饭，我买上来一起吃吧。”黎玥学姐温柔笑道。 　　“嗯。” 　　刚才一路过来都在走神，现在一听黎玥学姐说早饭，她才感受到饿。 　　早饭时，黎玥学姐问她道：“苏茶，中秋小长假，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茶想起去年的中秋，苏玫和程砚好不容易挪出三天休息时间，他们带她一起去了一个湖岛景区，同行的还有瑞科某个技术总监的一家人，苏玫带她在温泉酒店泡温泉舒缓心情，总监的老婆和孩子在亲子游乐厅，程砚则和总监在湖心岛钓鱼。 　　晚上的晚饭是各种鱼，都是程砚和总监钓上来的，苏玫还抱怨他们钓太多了，不知道放生几条刺多的，总监笑着说刺多的肉嫩，他老婆还在给孩子去鱼刺，苏茶则安安静静地坐在苏玫身边吃着饭。 　　她很享受那时的气氛，在苏玫给她夹没刺的鱼肉到碗里时，她很开心，桌子下的脚不自觉就舒展开来，不小心踩到了不知谁的脚。 　　她紧张的抬头，一眼就触到对面程砚看向她的清冷视线。 　　知道自己肯定是踩到他了，她缩回脚以后就不敢再乱动了，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碗里的饭也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出了包厢都走出了好几步才想起自己手机没拿，转身回去时就碰到走在最后的程砚，他把手机递给她，虽然没有提醒她什么，但苏茶知道他肯定觉得她是个改不了丢三落四这个毛病的人。 　　她接过手机，低声说了句‘谢谢姐夫’就转身去当姐姐的小尾巴去了，期间也没敢多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那时候她和程砚之间相处着不是特别自在，但…… 　　比起现在，她更愿意回到之前。 　　苏茶越想心里越难受，记起高烧那天发生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现在姐姐，爸妈都已经知道了。 　　就算程砚答应了要一直当她的姐夫……也回不去了。 　　“苏茶，要去吗？” 　　“嗯？”苏茶迷茫的抬头。 　　黎玥学姐对她十分耐心，可能因为她也有一个妹妹，所以对乖乖巧巧的苏茶很喜欢，不自觉就想多关心她一点，所以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和我们一起去自驾游，很好玩的，林帆什么都准备好了，路线图我看过，经过的景点都很不错的……” 　　“自驾游？” 　　“是的，有我和林帆，林可和她男朋友，有江奕和他的朋友，还有我妹妹黎祝……”没说完，黎玥学姐似想到了什么，“你可以带着你的男朋友一起，是叫江泉吗？” 　　“人多一点更热闹，你还有想带的朋友都可以一起来的……” 　　听着，苏茶似乎动心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热闹’动心的。 　　虽然收拾了一些衣服，但大部分带不走的行李还是放在出租屋里。 　　换了新手机卡没了电话簿备注，她只记过爸妈和苏玫的电话号码，输入上去以后，其他人的也就只等什么时候打来再记了。 　　苏茶拿着刚贴好膜的手机，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从抽屉里翻出了记事本，把程砚的手机号码给记了下来，至于江泉的…… 　　她还没来得及记在记事本上，想到那天他阴沉着脸的样子，苏茶有点坐立不安，想了半天也没把他的手机号记起来，加上还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自驾游。 　　不过她没担心多久，差不多到了晚上，见天色可能要下雨的样子，苏茶到客厅阳台上给仙人掌挪位置时江泉就打了电话过来，他知道她的手机碎了，所以让她把电话号码记下来。 　　“……江泉，你要去自驾游吗？就是中秋的三天假……是学姐约我一起的……对的，就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学姐……说是人多很热闹的……嗯……我想去……” 　　见对面江泉沉默了一会儿后答应了陪她一起去，苏茶还是挺开心的，她以为江泉不会喜欢这种活动。 　　如果江泉能为了她慢慢改变，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苏茶这样想着，刚挂断电话，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冷淡嗓音。 　　“下雨了。” 　　…… 第53章 第53杯茶 小气茶要气死啦！ 　　听到他的话, 苏茶下意识看了眼窗台上的仙人掌盆栽，已经都被她移到了挡板下了。 　　这是她以前在学校里买了带回来养的，开始总是浇太多水, 或者下雨天忘了挪进来，盆栽里水太多，仙人掌常被水泡得根部都发烂了, 再在太阳底下一晒，很快就死了。 　　后来她就学着少浇水, 用不需要的柜子做了一个临时挡板出来，下雨天就把盆栽挪进来, 太阳天再挪出去。 　　这样仙人掌就能长得很好。 　　见她积极的挪过几次后，程砚就知道规律了, 有时候下雨天她忘了这件事，他还会提醒她一下。 　　“下雨了。” 　　他只要这样说, 她就会很快想起来，然后马上跑到阳台上挪盆栽。 　　这个夏季多雨, 苏茶印象中这是近几个月程砚第一次提醒她，或者说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来挪过这些盆栽了，好像也很久没有浇过水了…… 　　不过似乎这些仙人掌生命力变顽强了, 几个月没有管过都活得好好的，颜色翠绿富有生机, 甚至连仙人掌上的刺都长得整整齐齐十分规矩，像被修剪过一样。 　　苏茶没有细看，主要是身后站着程砚, 被程砚看着的时候，她总是不太自在，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而且刚才还被他听到了要和江泉一起‘自驾游’这件事。 　　就算现在她很努力的想将他摆正到‘姐夫’位上，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还是让她无法以平常心和他相处，不过似乎她从来就没有以平常心和他相处过…… 　　从一开始的小心拘束不自在，到现在的小心拘束不自在加极度脸红尴尬。 　　见她盯着仙人掌，手无意识的捏着手机挂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砚注意到她头发上还带着白色发套，身上是常服睡裙，脚上踩着一双兔子拖鞋，脸和颈侧的肌肤白里透红，些许碎湿发沾在额角，微颤的睫毛还冒着水汽，似乎是刚刚泡过热水澡，唇色也极为粉嫩润泽…… 　　悄悄抬眸看他时湿漉漉的眸子小心又柔怯，又很快垂了下去，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像羽毛一样勾得人心痒…… 　　这是非常诱惑勾人的场景，尤其是对已经食髓知味的程砚来说，很难能忍受得了这种若有似无的勾引。 　　他此刻大可以用她拒绝不了的语气，冷声让她主动走到他的怀抱里，或是直接让她走进他的卧室，躺在他的床上…… 　　他都能想象得到她委屈害怕又不得不听的乖软模样，她会听话的帮他解开衬衫扣子，在他吻下去的时候启唇……在再难承受的时候都会忍着不敢拿指甲划伤他的背……像水做的人一样，憋红了眼时上面在流泪，下面……爱国富强…… 　　但是不可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围一安静下来，苏茶的视线就落在了仙人掌的刺上，越看越觉得是被刻意修剪过，不然怎么会每根刺都长得一样长。 　　她不由得伸手去碰了碰。 　　“苏茶。” 　　突然响起的话声吓得苏茶手一抖，仙人掌刺插进指腹，十指连心，一瞬间尖锐的刺痛让她吃痛收手，指腹却已经被扎出了血来，正往外冒着血珠。 　　她正盯着那越聚越大的血珠，手却被程砚握住了。 　　这是个小伤口，一般消毒后用棉签压一会儿就不流血了，创可贴都用不上，不讲究一点的，拿纸巾擦一下就好了。 　　但在消毒后，程砚还是给她绑了个小创可贴。能察觉得到她游移小心的目光，在他抬头时，她又很快只盯着手指看，似要把那个创可贴看出一朵花儿来。 　　半垂眸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眼睛鼻子唇都并没有过分艳丽的颜色，反而十分清纯干净，加上她本就柔软的脾性，使得整个人周身不自觉就萦绕着一种乖顺服帖的气息，任谁看到都想去戳一戳，碰一碰。 　　这副模样也很容易引起人的恶念，尤其是男人对她的…… 　　但她似乎并不清楚这一点，越被欺负就越软，越软就越容易被欺负，当然是各种意义上的欺负。 　　程砚也不指望脾性和身体都软成这样毫无原则的苏茶在外能拒绝得了别的男人，可能碍于他的那句提醒能多说两句‘不要’，但‘不要不要’有什么用。 　　“我给你熬了姜糖水在厨房。” 　　“……嗯？”苏茶茫然抬头。 　　程砚却不欲多说，留下这句话就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进了书房。 　　姜糖水？ 　　联想到自己的小日子好像就这两天了，苏茶蓦地整张脸都瞬红了，脸止不住的发烫发热，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手捏着靠枕一角，明明是下雨天，她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 　　明明她每次都很小心的，小日子时她每天都勤快的倒厕所垃圾，没满也会倒，肚子不舒服时也都安静的待在房间里，只有他不在的时候她才会出来煮红糖水，而且都会很及时的把碗洗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苏茶发烫的脸缓了许久好不容易刚降下温度，视线一触到书房里戴着金边眼镜处理工作坐得笔挺的沉稳身影时，脸又开始发热。 　　她每次那么小心翼翼的，结果他都知道了吗？ 　　似乎以前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不会对她冷脸，也不会冷声提醒她什么…… 　　许久后苏茶才慢吞吞起身挪步进了厨房，端上那碗温好的姜糖水小口喝着。 　　…… 　　周一，杂志社忙过前一阵子，现在已经不算特别忙了。 　　就连禾苗都有心情开始上班追剧了，苏茶给鱼缸里的鱼喂了点鱼食，回到办公桌上拿指甲刀剪了一会儿指甲才慢吞吞的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给做完。 　　做完工作还有三个小时才下班，旁边余晓月似乎又对游戏丧失了兴趣，这几天都没见她再玩游戏了，不过她的话也变少了许多，总是蹙着眉头不知道在忧心什么事。 　　苏茶本来是不好奇的，她只是随口问了一下，余晓月就像找到了倾诉宣泄口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 　　大意是她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聊得很不错的人结了情侣，刚开始没对他太认真，因为和杏宝玩得比较好，就找她要了几张照片，给自己在游戏里营造出了一个白富非常美的形象。 　　现在越聊就越觉得对方和自己很投机，而且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就越发对他有好感，对方游戏虽然玩儿得不好，但能从他的见识和谈吐看出他的涵养非常好，而且对钱不是很在乎，认为心意比贵重的礼物更重要，家世肯定很不错。 　　她没想过在游戏上也能遇到自己喜欢的类型，也根本想不到副本里随便拉来为了完成情侣任务结的情侣会让她动心。 　　对方似乎也很喜欢她积极乐观爱开玩笑的性格，在她叽叽喳喳说话时也不会嫌烦，反而会很耐心认真的听她讲话。 　　“是真的很耐心，和你听着听着就走神不一样，他有时会低低的笑出声来，嗓音很清朗，带一点低磁，像钢琴弹奏一样……” 　　“他说想要在现实和我见面，但是，我一开始用的就是杏宝的照片，要是我真的去和他见面了，我真人没有照片漂亮，他肯定会觉得我虚伪……”余晓月难受得捂住脸，“我真的没有故意想骗他，我只是觉得有趣，想在游戏里体验一把大美人受追捧的感觉，怎么办啊！” 　　一长串话说出来以后，余晓月抑郁的心情也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反而更蔫儿了下去。 　　“你说，我要不要让杏宝去和他见一面？” 　　特别能换位思考的苏茶也跟着她愁了起来，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她比余晓月还没主见，就很少自己拿定过什么主意。 　　所以余晓月问她也算是白问。 　　快要下班时，余晓月还没纠结好，买了些奶茶打算楼上去看看，让苏茶帮她提了两袋一起上去。 　　那天直播过后，杏宝的直播间热度暴涨，尤其在她最后说了那是Tea帮她打的PK以后，直播间更是热火朝天，激动的粉丝各种礼物满屏，弹幕就没有一刻停歇，纷纷想让Tea露个面，这都第三天了，直播间粉丝的热情也没有丝毫消减。 　　杏宝本来就耳根子软好说话，今天好不容易看到Tea下午又来上班了，觉得是一个说谢谢并相互介绍认识的机会，但是他一进了游戏室就没有出来过。 　　属于Tea的独立游戏室和‘云朵’她们不一样，他要求隐私，所以没有用玻璃门，只要一关门从大厅就根本看不到他一点身影了。 　　杏宝等了许久，喝了好几杯咖啡才看见他拿着手机和外套从游戏室里出来。 　　她忙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还冒热气的咖啡走过去。 　　他似乎正给谁打电话。 　　有闲得无聊的人做过实验，人在接听电话时，不管别人递给他什么，他都会很自然的收下。 　　“下班了吗？”他对着电话问道： 　　“Tea，你要喝咖啡吗？”同时响起的还有杏宝的话声。 　　苏茶一只手提了两袋奶茶还是感觉有点重，不过另一只手要接电话，分不开手，电话一接通她就听到了江泉的声音，但是…… 　　她刚一进俱乐部的门就看见站在俱乐部大厅的江泉和杏宝之间站得很近的距离，他还单手接过了旁边杏宝红着脸递给他的咖啡。 　　她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左手一松，两袋八杯奶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砰响。 　　…… 第54章 第54杯茶 坏坏的江泉 　　“怎么了？”余晓月离得近, 奶茶掉地上发出的响声吓了她一跳，一回头见苏茶表情有异。 　　杏宝看着Tea挂断电话，见他随手将咖啡杯放在桌上, 迈步往门口走了过去。 　　只是别人给他一杯咖啡而已，苏茶控制着自己不要想太多，但心底还是有点难受, 盯着撒了一地的奶茶，她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 正想着怎么收拾地上的奶茶时，江泉已经走了过来。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带她进了他的独立休息室，又出去收拾了地上的奶茶才进来。 　　休息室窗帘是合上的。 　　房间里光线不足, 但江泉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盯着水杯生闷气的苏茶。 　　至于他是怎么从她安静垂眸的表情中看出她是在生闷气的，其实这很简单, 她的情绪很少表现出来，不高兴的时候会坐着动也不动一下, 这和她走神的状态不一样，走神或紧张不安时她的手会无意识的捏一点什么，捏桌布, 捏手机挂件，捏抱枕…… 　　当她什么都不捏, 只是盯着一处动也不动时，那就是生气了，或许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闷气。 　　江泉推开她面前的水杯, 顺势坐到桌上。 　　这是他以前学校里的一个习惯，他喜欢大剌剌的倒坐方桌，脚踩板凳, 能让他比其他坐着站着的人高出一截来，算是一种少年时期心高气傲的行为表现。 　　视线落脚处的杯子被推开，苏茶回过神来，看到江泉坐到桌上时以为他会踩她坐的椅子，便立马站了起来，刚好被他长手一伸揽腰抱了过去。 　　“在生气吗？”江泉低声问她。 　　苏茶侧脸靠着他的胸口，抿着唇不说话，也不摇头。 　　江泉很早以前就知道苏茶对他有占有欲，一旦有别的女生向他告白聊天说话，她就会像现在这样生气。 　　面上看不出生气，不说出来，也不表现出来，只会很安静的走神，问她什么都不回答，开始会让人以为她是真的在走神…… 　　她很小气。 　　并不是对物质的小气，她对钱一类的东西并不上心，全部的钱买零食给别人吃完了，中午只能啃馒头都不会生气。 　　她只对他小气，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喜欢他，自私的想要拥有完整的他，不允许他的世界有除她以外的女生出现。 　　不然就会闹脾气。 　　他和她之间，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谁拥有谁。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只用说一句话就能让她消气。 　　不过，记起她姐夫的存在，他决定还是让她再多气一会儿。 　　安静的休息室里，江泉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视线顺着往下扫过，细颈，圆领处露出的一点锁骨，在光线微暗的环境下，肤色轮廓呈现出些许朦胧美感，手心隔着一层衣服能感受得到她的体温，轻轻呼吸时会有一点起伏。 　　就算生气，也是这么的柔顺服帖，不会拒绝他的亲近和拥抱。 　　江泉正要低头吻下去时，被她侧头躲开了。 　　“不可以……”苏茶突然就想离开他的怀抱，想推开他的手。 　　“好了，别生气了。”江泉按住她的背，抱得紧了些，在她放弃不推了才道：“我和刚才那人没什么，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不是……” 　　“苏茶，我是你的。”江泉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谁都抢不走，我只属于你。” 　　话音一落，苏茶愣了愣，她突然眼睛就红了，有点难受，“……我没有生气，只是……只是不可以……” 　　姐夫说了，婚前不可以有亲吻和性行为。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刚才只是看到别的女人递他一杯咖啡就那么难受，那天江泉看到她选择了姐夫，还有她承认了和姐夫之间的……江泉心里肯定比她更难受百倍。 　　她对江泉的感情很矛盾，他时好时坏，但不可否认，高中三年他确实帮过她很多，除开一些时候会威胁她，会对她做一些过分的事，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对她很好。 　　明明现在他是她的男朋友，但她连一个吻都不敢给他。 　　总觉得她和姐夫之间隔着一层透明易碎的承诺屏障，不管是谁先违背承诺，另一个人都能顺理成章的跨过屏障。 　　程砚会一直当她的姐夫，前提是她不能和任何人（包括程砚）在婚前发生关系。 　　如果她没有听‘家长’的话，那程砚就不会再做她的家长了。 　　她没有选择，只能听话。 　　但这对江泉一点儿也不公平，江泉明明已经退过一步，接受了姐夫的存在，现在还必须再退让，以后也要一直退让…… 　　苏茶越想越难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开口道：“江泉……我们分手吧……” 　　她没有抬头看他，怕和上一次提分手一样，不小心看到他阴沉的表情。 　　似乎只要看不到，就能当那个坏脾气江泉不存在一样。 　　江泉沉默了下来，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背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中指上戴着一个金属戒指，隔着一层衣服苏茶都能感受到金属微凉的触感，身体忍不住就有些发颤。 　　“你再说一遍。” 　　和上次一样，他冰冷的让她再说一遍。 　　把分手说出口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怎么可能还能再说一遍，苏茶紧靠在他怀里，明明害怕他，却又忍不住要向他寻求安全感。 　　尤其在他松开放在她背上的手时，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感让她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服，眼睛里也漫起了水雾，挽救般的急切摇头道：“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江泉，你抱着我，你抱着我……” 　　嗓音里带着哭腔。 　　“我忘了，这就是你说的第二遍。” 　　江泉把手搭在腿上，没有听她的话伸手抱她，见她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他不撒手，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松手。” 　　…… 　　门口守着的余晓月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休息室隔音好，凑得再近都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连杏宝都怔怔地站在那里，还有几个叽叽喳喳时不时看休息室几眼的电竞手，连下班了都舍不得走。 　　许久后，余晓月忍不住想给苏茶打个电话，都在幻想她接了电话以后会不会听到里面什么不和谐的声音……不过刚才拉着苏茶进休息室的男人是真的帅呀，虽然第一眼看着像一个脾气平和沉静的人，但仔细一看，他眉眼中隐隐藏着一种侵略性和不以令人察觉的戾气。 　　余晓月有一段时间迷上过微表情分析，还买过不少的心理学和面相的书来看，她看那男人第一眼时虽然觉得惊艳，但总觉得他的气质表情以及外貌有些许矛盾，像是强行杂糅了许多并不和他本性相配的情绪和性格。 　　这种情况常出现在很多上班族的身上，学生时代意气昂扬天下舍我其谁，工作了发现自己就是个社会的小螺丝钉，还常被老板骂，不得不收敛了所有的傲气，变成个笑脸迎人，讨好领导的脸谱化社畜。 　　不过……看男人的样子并不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啊！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收敛了脾气和本性，但余晓月还是忍不住去想象男人完全释放了本性脾气的模样…… 　　和外貌匹配的冷酷帅气，满身戾气，眉眼侵略性十足，脾气很坏很恶劣，也很……性感。 　　这样的人，和苏茶莫名很配。 　　余晓月想着，似乎想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脸红了红，但还是有些为苏茶担心，男人不像是个会考虑后果的人，会不会没戴套就…… 　　余晓月的思绪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越想越刺激，觉得自己鼻血都要流出来了，正伸手想扯两张纸捂鼻子防备于未然时，她一直盯着的房门开了。 　　她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从门内走出来的人恰恰是她想象中的男人没了顾忌收敛的原本模样。 　　冷酷的，黑眸侵袭性十足，气质迫人，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一走出来，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都停了，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连敲击键盘的声响都低了下去，原本盯着房门看的人全都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的脚步并没有一刻停顿，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大厅里的人，转身迈步离开了这里。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余晓月才松了口气，正换气时突然想到什么，忙起身跑进没有关门的休息室里，看到的就是苏茶坐在椅子上自己安静抹泪的可怜模样。 　　全然没有她想象中旖旎暧昧的气氛。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余晓月忙走了过去，把自己刚才准备着要擦鼻血的干净纸巾递给她。 　　苏茶虽然没有哭得厉害，但这种安静的流泪抹泪的样子，比声嘶力竭的哭还让人心疼。 　　“分手了……”她的语气一向很轻很软，嗓音里带着点压抑不住的哭腔，语调很脆弱，光听着就让人不由得跟着她难受。 　　她眼睛很红，眼泪抹去一滴又接着一滴。 　　“江泉不要我了……”她说。 　　温柔的江泉，坏坏的江泉，都不要她了。 　　…… 第55章 第55杯茶 恋爱拉扯。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成为男女朋友的……”余晓月安慰道：“但是还是别伤心了, 感情这东西是说不准的，实在舍不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复合也不是不可以……” 　　门口的杏宝腻了好一会儿, 去茶水间泡了杯温茶端着走了进来，刚好就听到余晓月的这句话，她抿了抿唇, 把茶杯轻轻放到苏茶面前桌上。 　　…… 　　苏茶心里难受的时候会闷在被窝里动也不动一下。 　　但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小腹坠痛得厉害, 她躺了许久都睡不着，还是起床到厨房打算给自己煮杯糖水…… 　　那天姐夫给她煮的姜糖水很好喝, 喝了也很舒服。 　　就是记不得红糖放到哪里了。 　　苏茶翻着橱柜，她许久没回来过, 以前住着也不常自己弄饭，加上厨房里的东西似乎都被程砚重新归置过, 所以她翻了半天都没把红糖找出来。 　　程砚回来时，见她在厨房也没太在意, 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发现她还背对着他站在厨房，许久都没见她动一下, 他便迈步走了过去。 　　锅里煮着水，水上漂着几片切片的老姜, 她就这样直直的盯着还没开的老姜水，眼角有点红，嘴唇缺了点血色,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没发现他走到了她旁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受的事, 水眸里还聚起了雾气，一点一点，聚成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去。 　　煮个水都难受得流眼泪，如果让以前的程砚来看，肯定早就皱起了眉头，但现在的程砚…… 　　“要煮什么？”嗓音冷淡沉静，并没有因为她流泪而缓和下语气。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她并没有被吓一跳，只是抬头用含着雾气的水眸看向他，轻声道：“我找不到糖……” 　　语气很轻很脆弱，十分揪心。 　　知道肯定不是找不到糖那么简单。 　　在程砚的沉默压迫以及存在感极强的审视视线下，苏茶终于难以忍受的绷不住哭了出来，“……我分手了……我和他分手了呜呜……” 　　她哭得很伤心，背对着他，抽泣哽咽，连原本卷翘的短发都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有气无力的软塌在肩上，身上的睡裙似乎比以往的要大一个尺码，衬得她的身体更加纤细柔软，她伤心至极似并没有注意到睡裙的宽圆领滑到了胳膊，露出了半边圆润嫩白的肩…… 　　肩上没有肩带，睡裙袖子也很短…… 　　换一个心软一点的，自制力不强的男人过来，早就得被她这一哭攻陷下所有心防，割地赔款退让不止了，再被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的一点颜色迷昏头脑，做出一点违背承诺的事…… 　　那就真的输得一败涂地了。 　　程砚眸色微沉，他身量高，站在苏茶身后比她高了不止一头，加上灯光打过来的阴影，像是能将她整个人都遮盖住，对比她娇柔的身体，越显得他是占尽优势的一方。 　　她现在还哭得很伤心，素白的手捂着口鼻，压抑着哭声，眼角通红，眼泪不停的流。而他面容冷硬，眸色沉静理智，气质冷冽，像一座冰山一样杵在她身后。 　　来一个不知情的人看，会以为他在以势逼人，在逼她做什么不情愿的事。 　　就算不用旁观者的视角，就是站在程砚此刻的视角，连他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逼得她分手了。 　　锅里的水开了，噗嗤噗嗤的不停响动，开水声中夹杂着她沙哑难受又揪心的低泣。 　　但凡程砚负罪感强一点，多愁善感一点，内疚感多一点，他就让步了。 　　不过他是程砚，一个一旦下定决心以后，多余的感情全都剥离，永远只盯着目标步步逼近的人，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和空闲来玩什么恋爱拉扯游戏。 　　也绝对不可能忍让退步。 　　所以…… 　　“哭完了吗？” 　　苏茶愣愣的抬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可怜至极。 　　程砚表情未变，皱眉冷淡提醒道： 　　“水开了，关火。” 　　听了他的话，她连眼泪都顾不上抹了，伸手关了火，本来还流个不止的泪因为他这一句冷淡的提醒而停了下来，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哭了。 　　但她心里还是难受至极，十分揪心，难受之余又冒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气愤又像恼怒，不过这股情绪太微末，微末到一向迟钝的苏茶都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忽略了那一点小情绪，又继续难受伤心了。 　　她以前以为和江泉分手不会难受的，但她想错了，江泉占据了她人生中极为重要的高中三年，她的高中回忆里全都有他的身影，好的坏的，所有忘不掉的…… 　　她要江泉，她舍不得江泉。 　　“我是你的，我只属于你，谁都抢不走……” 　　那句话每听他说一次都能触动她的心，让她再多的不满都能瞬间完全消散。 　　一想到这样的江泉会永远离开她，她的心就抽疼得紧，十分难受。 　　程砚把锅里反复煮开的水给倒掉，重新煮了一锅。 　　想着她分手了，和男友约的自驾游应该也不回去了。 　　他对杵在一旁走神的苏茶淡淡道：“中秋和我一起回家。” 　　回家？ 　　苏茶回过神来，想起上次医院里发生的事，她就像一个鸵鸟一样，不敢回去面对，也不敢去想象爸妈会拿什么眼神和态度对待她，更不敢和程砚一起回去。 　　“不，不回去……” 　　“回我家。” 　　回程砚的家……？ 　　苏茶连忙摇头，连手都有些慌张的不知道怎么摆放，脸上哪里还有刚才哭得伤心的模样，只剩下紧张慌乱了，“不，不行……我和学姐有约了，去自驾游……” 　　和学姐的自驾游…… 　　因为她的拒绝而皱起的眉头松开，程砚拿勺子化开了锅里的红糖，淡淡嗯了一声。 　　苏茶到底琢磨不透他这个‘嗯’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意思，她在原地犹豫忐忑的没有挪步，直到他熬好了姜糖水，滤过了姜片渣，将糖水倒到了她的猫耳杯里。 　　在她坐着喝了几口后，才听到他淡淡道： 　　“中秋三天，和你学姐好好玩儿。” 　　“……嗯。” 　　…… 第56章 第56杯茶 小休息室的钥匙 　　…… 　　“苏玫也是的, 你说平时忙工作很少回来也就罢了，这次还直接跑出国了，一年不回来, 这像什么样子！” 　　程母见程砚又是一个人回来，帮他挂好外套后，忍不住皱眉抱怨道：“……工作有那么重要吗？为了赚钱耽误正事, 钱够用就行了，赚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 还是立马去厨房给端了一碗熬好的参鸡汤出来，“小砚, 来坐着喝一碗，早上就开始熬着的, 今天下了雨，喝一碗祛祛寒气……” 　　“嗯。” 　　饭厅, 程母在他喝汤时忍不住问道：“小砚，你和苏玫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我就是问问, 也不是催你们，你也知道我不是会干涉你们生活的人……” 　　听言，程砚喝汤的动作顿了顿, 他放下勺子，看向程母道：“我和苏玫离婚了。” 　　“什么？！” 　　…… 　　苏茶当天很早就收拾好东西到和黎玥学姐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那里停着几辆房车，苏茶刚一到，林帆就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了, 看到她时笑了笑道：“这么早就来了吗？” 　　“……嗯。”苏茶站在原地，有些拘束，没有黎玥学姐和熟悉的其他人在, 她会感觉不自在。 　　“来得早的人有奖励。”林帆看出了她的拘束，上前帮她提起行李箱，向着最前面那辆房车走，边走边对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的苏茶道：“奖励就是视野最好的坐着最舒服的位置……” 　　他把行李箱提上房车，苏茶跟着走上去，发现里面很宽敞，有冰箱，烤箱，餐桌，各种零食，棋牌…… 　　就是空位都堆了很多东西，帐篷睡袋之类的。 　　“这些一会儿会挪到一个专门载物的车上。” 　　在看到一个鸳鸯锅时，她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林帆放好行李箱后，淡笑着解释道：“黎玥是C市本地人，就爱吃火锅，这是我网上订的锅，冰箱里也有很多菜，晚上就可以煮着一起吃。” 　　林帆见她拿起放在锅旁边的一袋红色的火锅底料翻看着，“这是红汤的，还有菌汤和番茄锅底。” 　　他见她腼腆文静应该不是喜欢吃辣的女孩子，不由得就多关心了些，“你可以挑一个清汤的锅底，我们现在还没出发，想要什么口味的我还可以让人买了顺路带过来……” 　　其实苏茶就是喜欢红汤的，辣的，但她对不熟悉的人话一般很少，而且也不愿意麻烦别人，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都可以吃的。” 　　房车司机来得比所有人都早，对车内的站着的两人道：“我要试开一下，你们找个坐的地方。” 　　车上空位都放着东西，苏茶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坐的地方，司机却已经开动了车子，一个惯性让她差点直接跌倒在地，还好旁边林帆及时扶了她一把，他的手很有力，只单手就将她扶稳站了起来。 　　林帆用旁边座椅椅背稳住身形，伸手扶住她的时候握住了她的胳膊，最近几天气温还没降下来，天气炎热，她穿的是短袖，他这一握就直接触到了她的皮肤，因为整个人的体重都承在那只手上，所以他不由得用力了一些。 　　这种触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比刚剥壳的鸡蛋嫩滑，像水一样十分柔嫩，因为用力而从指缝中溢出了些许嫩肉，明明只是碰的胳膊，但他却好似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禁忌地方…… 　　他本应该在她站稳以后就松手的，只是……林帆在她抬头看着他轻声说‘谢谢’时怔了怔。 　　苏茶还是那个苏茶，但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他就像今天第一次才看见她一样，从来不知道这个总喜欢低着头的文静腼腆的女孩儿长着这样一张清丽漂亮至极的脸。 　　连嗓音都变得那么的清脆干净甜软。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被他一直盯着，苏茶有些不自在，她移开视线，但他还握着她的胳膊，他的手心有点烫，让她的脸也跟着有些发烫。 　　苏茶以为自己刚才说话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所以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这次林帆回过神来了，车也停了，他似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并没有慌张的收手，而是淡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怕你摔倒就一直扶着你。” 　　话毕，他才顺势收回了手，视线却没有移开，还看着她的小脸，见她的脸在他的视线下逐渐变红，小手也一直拽着自己的背包带，低声说‘没关系’时还无意识的捏着包上那个小熊。 　　林帆莫名觉得她很可爱，手心残留的触感让他轻轻碾磨了一下指腹。 　　两人就在这种距离下安静了一会儿。 　　在她不安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时，林帆才开口道：“你在车上先休息一会儿吧，有几个人总爱迟到，这边有个小休息室，本来是给黎玥准备的，不过算是给你今天最早到的奖励……” 　　说着，他拿出了个小钥匙递给她。 　　小小的金属钥匙躺在他的手心，展开在她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干净，皮肤也很白皙，对比着她的手大了许多，她在伸手拿钥匙时，见到他弯了弯手指，差点误以为他会收紧手心，将她的手包裹在里面。 　　苏茶不知道自己是在乱想些什么，她的心都有些发慌，总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但又不好抬头确认，怕和他视线撞在一起，没有确认她就不敢肯定，只以为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就算他真的在看她也不能说明什么，苏茶觉得自己应该改一改胡思乱想的毛病了，林帆是学姐的男朋友，他们感情那么好，只是多看了她几眼又不代表什么，她有时候看到奇怪的人时也会看很久…… 　　林帆是觉得她奇怪吗？她哪里奇怪了？ 　　在她伸手从他手里拿走钥匙时，小手的指尖在他手心滑过，像是挠痒痒一般，让他差点就下意识的包裹住她的小手。 　　还好理智制止了他的动作，苏茶是黎玥的小学妹，他要是真的对她产生了一点不该有的心思，三个人都不会好过的。 　　林帆收回手，看着她拿钥匙开门进了那间小休息室，不禁又忍不住有些后悔，要是刚才他握住了她的手…… 第57章 第57杯茶 我们先出发。 　　人陆陆续续到了。 　　车上的小休息室隔音不是很好, 苏茶躺了一会儿，听到车内逐渐热闹的动静，有音乐, 棋牌，玩游戏的声音…… 　　喜欢旁观凑热闹的苏茶听着心痒痒，她坐了起来, 把门打开一点，看到休息室外原本地下堆的东西都清理了出去, 车内变得宽敞了很多。 　　她一眼就看见正在靠近冰箱旁放置的简易餐桌上切水果的黎玥学姐，拿着牙签边玩手机边吃着切好的水果的是林可, 黎祝和她的一个朋友在选着房车显示屏上的音乐。 　　还有四个不太熟悉但见过几面的两男两女在玩着国王棋，一个是心不在焉边下棋边不停往林可这边望的张杨, 另一个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江奕的朋友，两个很亲密坐在他左右手的女生都很漂亮, 分不清楚到底谁是他女朋友，或者都是他女朋友。 　　冰箱离小休息室很近, 所以她刚打开门，切水果的黎玥学姐就看了过来，对她温柔笑道：“小茶, 醒了呀，来吃点水果。” 　　刚才上车时林帆和她说了一下苏茶来得早, 在休息室里休息，所以她看到苏茶也不惊讶。 　　“嗯。”苏茶走了过去，在黎玥旁边坐下, 也拿了个塑料水果刀开始帮忙削苹果。 　　林可看到她，放下手机，好奇的凑近问道：“茶茶, 你男朋友没来吗？” 　　她鲜少遇见过外貌和气质能和江奕不分上下的男生，而且还都姓江，身形也有几分相似，所以不由得对苏茶的男朋友多在意了些。 　　苏茶垂下眸子，想到那天的场景，她心里又开始难受了，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和他分手了……” 　　如果没有分手，江泉现在就会在她身边，早上帮她提行李箱，没站稳的时候他会扶她，休息室里也会陪着她。 　　听到这话，黎玥和林可都安静了下来，安静了没一会儿，黎玥先柔声道：“小茶，没关系的，这次出来就和我们一起好好玩儿，散散心。” 　　林可倒知道分手了心里得多难受，她把自己面前的一盘水果推到苏茶面前，安慰道：“茶，别难受了，时间一长就能忘了，我什么时候再给你介绍一个……” 　　“……嗯。”苏茶虽然心里难受，但是她还是很认真专注的在削苹果皮，因为削水果皮的时候不能分心，不然容易划伤手。 　　没一会儿，林帆上了车，伸手拉上门，手上还提了一袋东西，数了一下车里加上他刚好十个人，便走过来提醒道：“好了，黎玥你们暂时先别切水果，我让司机可以启动出发了。” 　　“哥，人齐了吗？”林可盯着林帆，眼睛很亮，很想知道什么，“人都来了吗？” 　　林帆不看她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侧头看了张杨一眼，见张杨也看着他，他道：“只有我们这个车人齐了，我们车先走。” 　　“等全部人齐了一起走吧！”林可急着站了起来，张望着窗外其他几辆房车，“不行，我要下去看看！” 　　没有明说，但车上几个人都知道她是想下去看谁。 　　“坐好，开车了。”林帆见她这样真的是头疼，没让她下车，他向前排司机道：“师傅，可以出发了。” 　　车子启动，惯性让林可跌回了原位，她气得瞪了林帆一眼，转头只盯着窗外了。 　　苏茶坐着抱稳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她右手还拿着一个刚削好皮的苹果，不过因为车子要启动，她把水果刀放回盒子里了就没有切成块，一整个苹果被她拿在手上也没有地方放。 　　黎玥看了林帆提上车的东西一眼，疑惑道：“不是有火锅底料吗？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三鲜骨汤，萝卜酸汤……都是清汤的吗？” 　　“车上已经准备有红汤的锅底了，这次就只买了清汤……” 　　林帆看向小口啃着苹果的苏茶，刚才问她喜欢什么锅底她说都可以，他觉得应该是车上准备好的没有她喜欢的，她和他不熟又不好直说，所以刚才他就趁着人没来齐，特意开车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把各种口味的清汤锅底都买了一份过来。 　　至于为什么不多买两袋红汤锅底，林帆直觉她应该是个口味淡的女孩儿。 　　“你是看漏了，我准备了番茄和菌汤的。”黎玥还是将这袋火锅底料放到了鸳鸯锅旁边，边整理边道：“一会儿到了地点可以分一些给其他车上的人。” 　　苏茶边啃苹果，边望着盘子里切好的哈密瓜，西瓜，芒果，旁边还有一笼樱桃和白草莓，用清水洗过，娇艳欲滴的样子十分诱人，虽然苹果也很甜，但她还是伸手拿了一颗樱桃放到嘴里，一咬下去汁水瞬间溢了满口，又香又甜。 　　林帆注意到她唇角溢出了些许樱桃的红色汁液，被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回去，唇瓣沾染上了樱桃的艳红色，红润娇嫩，小口咬上苹果时，连苹果果肉上都沾了点红痕，非常诱人。 　　苏茶习惯被人忽视，所以当有人在看她时，她会十分敏感很快就能发现。 　　当她抬眸看到是站在一旁的林帆在看她吃水果时，她瞬间变得十分不自在，将嘴里的苹果肉咽下后迟迟都没有再咬下另一口，连原本伸出去想拿白草莓的手也顿住了，放在桌上，食指无意识碾磨着桌布。 　　“林帆，这个锅是用电的吗？有没有线插板，火锅味道很大的，一会儿还是到外面煮要好一些……”黎玥在柜子里找了一下，没有找到。 　　“是用电的，我来找吧。”林帆转身去找线插板之前，顺手将那筐白草莓拿起放到了苏茶面前。 　　这让苏茶瞬间变得更不自在了，正要推开说不用不要时，林帆已经走到了黎玥学姐身边，她坐立不安的，总觉得这不对劲，悄悄看了旁边盯着窗外想事情的林可一眼，发现她没有注意到这边，便松了口气。 　　虽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多想，只是学长见她不好拿水果，好心帮她把水果挪得近一点而已，一直盯着她也只是，只是…… 　　苏茶找不到解释，她刚才在小休息室看过自己脸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想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解下内心那股不安忐忑感，伸手拿了个草莓正要吃下时，她看到对面那个下国王棋的江奕的朋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第58章 第58杯茶 扣动了扳机 　　虽然他只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 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给苏茶带来的不安感却迟迟消散不去。 　　刚才那一眼，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 　　这种眼神苏茶只在姐夫程砚那里看到过, 但和姐夫的冰冷强势不同，他的视线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一点点消遣。 　　苏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低头小口啃着手里还剩一半的苹果，味同嚼蜡。 　　吃完苹果苏茶又躲回了自己的小休息室, 躺到那张小床上缩进薄被里闭上了眼睛，车子行进得很慢很稳, 空调也在很舒服的温度，苏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一个目的地是一处风景很好的山林, 林中搭建了很多可供游玩的简易小屋，并不是能遮风挡雨类型的屋子, 只用几个木板随便搭好，像电影里面的布景一样。 　　这座山不大也不算高, 但山上该有的树木小溪什么的都有，山周围围着一圈铁丝网，看得出来是有人收拾过的, 防备山上那些蛇虫鼠蚁。 　　到这里不只是游玩看风景的。 　　黎玥刚搭好一个烤架，环视了一圈, 似突然想起什么，正往车上走时，看到提了东西下车的林帆。 　　“怎么了？忘了什么东西吗？”林帆问道： 　　“刚才小茶回休息室睡觉了, 应该是睡着了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我忘了去叫醒她。” 　　“嗯，我去叫吧。”林帆看了她的手一眼, 淡笑提醒道：“你手上沾了炭灰，先去洗一洗。” 　　黎玥也注意到了，她刚才忘了戴手套就去拿木炭，现在沾了一手的灰：“好，那你去叫，我去洗手。” 　　苏茶听到敲门声醒过来时才发现车已经停了。 　　车上的空调温度有点低，她的被窝很舒服，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又醒了一会儿神，才坐了起来。 　　敲门声很有节奏也很耐心，砰砰砰，能叫醒人却不会显得很吵，不会让人觉得烦。 　　苏茶以为是黎玥学姐敲的门，她随手理了理头发就开了门，“学……” 　　门口站着的是高过她一头的林帆，正低头看着她，眸底含着笑意，“睡醒了吗？” 　　“学长……” 　　突然看到他，苏茶怔了怔，林帆和她不是一个学校的，她这声学长就叫得不是很正宗。 　　以前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合适，又因为见面的次数不多，她的存在感也弱，所以每次都没称呼过他，就连刚才早来遇到他时，她都没好意思叫他。 　　而林帆又从来不在意这些，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学长’。 　　乖乖软软的一声‘学长’，林帆听在耳里觉得酥酥麻麻的，有些心痒，在视线触到她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的粉唇时，眸色不自觉就变深了些，他温和道：“你可以和小可一样，叫我哥哥。” 　　听言，苏茶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和他的视线碰在一起，苏茶不管和谁对视都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就算他的眼神和他这个人一样十分温柔，并不具备任何侵略性，但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忐忑紧张，“不，不可以的……” 　　林帆虽然没有问，但他用那双总含着笑意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她就忍不住要解释了，“你，你是林可的哥哥……” 　　这样摆着手紧张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反应被林帆纳入眼底，他淡笑道：“我不能当你的哥哥吗？” 　　“不是，不是……”林帆不过简单的两句话就让苏茶反应不及了，说完才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的话术陷阱里，在他盈满笑意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额头都要冒烟了，脸也烫得不行，憋了半天，才憋出四个软软的字来：“林帆……哥哥……” 　　不过是叫他一声哥哥而已。 　　林帆注意到她肌肤泛上粉意，水眸也盈起了柔颤的波光，眼角微微泛红，抿了许久的唇松开时颜色红艳诱人，一声‘哥哥’像是什么难言的情话，嗓音绵软羞怯，尾音上翘，语气里含着化不开的热气。 　　这让一向保守绅士的林帆都不禁瞬间陷入了一场十分旖旎暧昧的幻想之中，在休息室那张小床上，她憋得难受的，在某个顶点时，紧紧抱着他，压抑的哭着说：“林帆哥哥……不要了呜……” 　　“抱歉。” 　　“……嗯？”突然听到他这句道歉，苏茶有些疑惑。 　　“忘了我站在门口你出不去。”林帆侧开身让开了路。 　　…… 　　那种不安不自在感，直到林帆几人去搭帐篷了才有所消减。 　　苏茶帮着学姐一起在河边搭烤架，放木炭。 　　他们是最早过来的，其他车还没有到，所以能任他们选最合适的地方搭帐篷。 　　苏茶扫了眼被铁丝网围起来的一片山林，稍微有些不解，如果是景区的话，山上不会那么多的小木板屋。 　　黎玥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她淡笑着给她解释道：“小茶你还没和我们一起出来玩过吧，这里是一个真人CS的山林场地，以前他们还去过靶场沙地之类的……” 　　“真人CS？” 　　“嗯，那边车上全是装备，一会儿你就知道的，很好玩的。” 　　苏茶觉得应该也就是游戏一类的，她对游戏一向不怎么上心，喜欢旁观但不是很想加入，所以很快将这个什么CS的抛在脑后。 　　她还是对晚上是吃烧烤还是吃火锅更上心一点。 　　黎玥和她一起搭好了几个烤架，又回到房车边架了个桌子，将她的鸳鸯锅给摆了出来，苏茶也帮着从冰箱里拿出了很多用保鲜膜包好了的半成品菜。 　　连烤肉串都是提前串好的。 　　“小茶，你看看你喜欢哪种口味的锅底？” 　　黎玥将林帆买的各种锅底都给摆在了桌上，知道这是林帆是因为她喜欢吃火锅所以才买了这么多，心底多少有点甜蜜，想着之前因为季阳而和他差点就此分手了…… 　　她差一点就真的永远错过林帆了。 　　…… 　　苏茶有选择困难症，那么多火锅底料，她翻来覆去就是不知道选哪个，黎玥倒也不催她，因为现在也不急着开火，她看了眼在河边捉鱼的林可和黎祝几人，顺手提了两个小桶过去。 　　习惯当别人小尾巴的苏茶放下手中的火锅底料，也跟着提了个小桶，不过一看到河边的水，她怕湿了鞋子，又放了桶跑到车上打算换条短裤和凉鞋。 　　在更衣间换衣服时，她似听到另外两辆车由远及近停了下来的动静，那两辆车很闹腾，音乐声很吵，也似乎载了不少人，陆陆续续下车还有吵闹声。 　　让原本有些安静的山林都变得嘈杂起来了。 　　苏茶换好衣服裤子和鞋下车时，小桶还在门边，她伸手提上小桶，见到左右各多了辆房车，外面人也多了不少。 　　靠近河边，地上很多鹅卵石，她的凉鞋鞋底很薄，踩在上面感觉硌得有点疼有点痒，她想起自己好像还带了一双厚底子的拖鞋…… 　　苏茶转身想回去换鞋时，一抬头看到身后不远处那辆皮卡车板上，脚踩着车头，正直勾勾盯着她的袁承扬时，她脸上血色瞬消，心脏都差点被他吓停了，后退时却踩到石头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屁股疼都顾不上了。 　　因为她看到袁承扬已经举起了他手上那把用来玩CS的枪对准她，直接扣动了扳机。 　　…… 第59章 第59杯茶 …… 　　苏茶吓得直接伸手捂住了脸。 　　却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疼痛, 慢慢拿开手，看到的就是袁承扬从皮卡车上跳下，迈步向她走过来的场景。 　　苏茶脸都白了, 忙用手撑着地站起来，连地上的小桶都没捡，忍着鹅卵石硌脚的疼, 慌里慌张的往黎玥学姐那里走。 　　“怎么了？”黎玥学姐刚从河里捉了条小河虾捧在手里往桶边走，看到站在河边脸色苍白不停往回看的苏茶时关切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他们……”苏茶没敢伸手去指。 　　黎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见是载物资的两辆皮卡边上刚到没多久的一行人在整理装备，摆弄那些看起来像真枪一样的CS游戏枪, 她笑了笑，解释道：“小茶, 那不是真枪，是游戏枪, 只是看着像真的……” 　　“……嗯。”苏茶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把刚才袁承扬拿枪吓她这件事说出口, 她想着只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学姐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苏茶知道，有人在的时候, 袁承扬要收敛很多。 　　见她小脸还是很白，黎玥将手里捧着的小河虾递到她面前, “小茶，来，帮我把它放进桶里。” 　　苏茶忙伸出双手接过, 黎玥指缝漏出的河水很清凉，小河虾到她手里时还在活蹦乱跳，像跳跳糖一样, 很快就拉回了苏茶的神思，驱散了不少心悸感。 　　将小河虾放进桶里后，苏茶也跟着走进了河里。 　　而本来和黎祝还有黎祝的朋友一起堵鱼玩儿的林可在那几辆车到达时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一直往几辆车周围张望着。 　　“鱼跑了，跑了！”黎祝见鱼从给她脚边游过她都不去拦，“你怎么啦！” 　　“不好意思……”林可回过神来，看到脱了鞋走进河里的苏茶时，她走过去把手里的小竹篓递给苏茶，“茶，你来帮她们堵鱼吧，我有点儿事儿，先回车里一趟。” 　　“嗯。”苏茶点了点头，接过小竹篓，好奇的摸了一下，发现竹篓的缝不大不小，刚够她的手指伸过去。 　　以前在家里和爸妈一起出去玩儿，去的都是什么动物园，风景区，旅游区，苏爸苏妈没主见，能跟团就跟团，不然就是跟着同事一起，让同事来做规划。 　　一路上也总是各种摆姿势照相。跟着爸妈一起，稍微有一点危险的地方都不会让她去，太阳大一点怕她中暑，下雨天怕她受凉，下河什么的是想都不敢想。 　　大学了，偶尔放假和姐姐姐夫出去玩，去的都是人不多，主要放松心情休闲的地方，什么山，岛，湖，避暑山庄。 　　苏玫和程砚都不是会下河捉鱼的人，也不会让她下河捉鱼。 　　虽然反应慢总是网不住鱼，但苏茶还是玩儿得很开心，竹篓网到几个虾都得捧在手里让它们蹦一会儿再放进桶里。 　　黎玥只待了一会儿，见到她几个朋友到了就上岸过去和她们聊天，黎祝和她的朋友小安下河挺久觉得有点玩儿累了也上岸了。 　　苏茶本来想跟着一起上去的，但天气炎热，河水冰冰凉凉的待着很舒服。 　　这和她泡热水澡的感受不一样，热水澡能让她放松，整个人飘飘然然的，而冰凉的河水能驱散她身上的燥热，让她的身体变得十分凉爽，连精神的疲倦都全部一扫而空。 　　苏茶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河边支起的临时简易桌椅上和朋友聊天的黎玥学姐，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要是黎玥学姐起身了她能很快注意到也能很快走过去。 　　想着，她又继续拿竹篓网鱼了。 　　这条小河的水很浅也很清澈，是山上流下的活水，最深的地方才刚没过她的膝盖。 　　她穿着短裤，不容易沾上水。 　　短裤包裹了半边大腿，露出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白嫩，袁承扬坐在皮卡车上手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心痒。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和苏茶坐一个车，被她认为是有两个女朋友的许棕在车旁支的遮阳架下躺在折叠长椅上悠闲的喝着加冰的果汁，对着站在他身边的江奕道：“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最会玩儿的那一伙人都来了，这次全副装备，下午可不轻松。” 　　江奕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时，看到了从车尾走出来的林可。 　　他这一次本来是不打算来的。 　　昨晚在家里，爸妈从饭前讲到饭后，各种思想工作，说是他们只认定林可这个儿媳，让他必须要把林可哄回来，就算他说了林可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也听不进去，让他去争去抢，哪有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媳妇儿让给别人的说法！ 　　说到最后，见他软硬不吃，两老还假模假样的说各退一步，让他中秋三天去相亲。 　　“江奕……”林可慢慢走过来，她手上拿了杯加冰的水，伸手递给他道：“你喝吗？我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林可语气和眼神都十分小心翼翼，和以往任性的样子大不相同，像是变了个性子。 　　江奕安静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可递过去的水杯没人接，她有点尴尬，更多的是难受，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江奕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 　　连递一杯水都变得拘束小心起来。 　　“我不渴。”江奕收回视线，淡淡道。 　　“天气热，水里加了冰，你拿在手里会很舒服的……”见他没有无视她，林可多少有点惊喜，她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了和他之间的距离，“不然你伸手摸一摸，冰冰凉凉的，真的很舒服……” 　　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后退，江奕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烧烤架那边站着不停望向这里的张扬。 　　“林可，我最后再说一遍。”江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现在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话毕，林可眼睛都红了，嗓音委屈至极，“江奕，你别这样……” 　　“你有男朋友……” 　　“那我和他分手，马上就分手，我是赌气才答应他告白的！我不是真的喜欢他！”林可不等他说完话，直接就道：“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就当着你的面分手行不行！” 　　说着手忙脚乱的找手机，想到刚才因为捉鱼把手机放到车上了，但是她又不想离开，怕一离开一会儿过来江奕就不见了。 　　她急得都要掉泪了。 　　“林可，我们不可能了。” 　　江奕知道自己按部就班的人生不可能单身一辈子。 　　如果她没有赌气另交往男朋友，在相亲和与她复合这两个选择下，他可能会选择和她复合，但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他有心理洁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曾经被别人拥有过。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对苏茶有好感，有欲望，在看到她交往了男友，知道她与男友同居时，他心里就已经无法接受她了。 　　那串手链送出去时，算是将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一起还给她了。 　　想到那天张扬发给他的图片。 　　图片上林可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可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江奕不会去赌，也没有兴趣和张扬玩什么心机。 　　所以。 　　“真的不可能了，林可。” 　　…… 　　中午有火锅和烤肉，一直跟在黎玥身边当小尾巴的苏茶虽然有点馋烤肉的香味，但顾忌到附近有袁承扬的存在，她就没敢离开黎玥学姐身边半步，连坐位都是紧靠着黎玥的。 　　林帆拿了一袋衣服过来，见她们正在吃就暂时放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黎玥问道：“全是衣服吗？” 　　“嗯，我们每人一件。”林帆打开给她看了一下，“两种颜色的，随意挑选。” 　　“不是玩儿CS吗？”黎玥虽然不会参加那种比较激烈的枪战游戏，但每次看他们玩儿都觉得很有趣。 　　“那个安排在明天，今天是全员都能参与进去的猫鼠游戏，不会太激烈。”林帆淡笑道：“总不能每次出来都让你们当旁观者吧。” 　　“所有人都参与，晚饭怎么办，没人准备……” 　　“输了的人准备，相当于惩罚。” 　　黎玥旁边几个学姐问道：“猫鼠游戏，是按照衣服颜色来分的吗？哪种颜色是猫，哪种是鼠呀？” 　　“这个等所有人都换好衣服以后，通过转盘决定。”林帆见她们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先吃了饭再说。” 　　话毕，他看了眼坐在黎玥旁边安静夹菜吃，似乎对这个猫鼠游戏没有特别在意的苏茶。 　　回忆起早上他逗她的几句话，现在想来多少觉得有点不妥，还是应该保持距离才是，他觉得她可爱，像妹妹，不由得多关心了一点，开始还没觉得自己的不对劲，直到脑海中闪过那个幻想画面后…… 　　哪里有男人会想对妹妹一样的女孩子做这样的事。 　　林帆收回视线也收敛了神思，坐到黎玥身边，接过她手上的饮料瓶帮她拧开瓶盖后递还给她，两人一个俊朗帅气，一个温柔漂亮，桌下的手也交握到了一起。 　　和朋友聊着天的黎玥脸上的笑容也明亮了许多。 　　苏茶则安静的吃着碗里的一个肉丸。 　　她又变得很自在了，桌上的人都没有关注她的，觉得料碗味道有点淡了，她拿了个小勺子往碗里加了一勺辣椒油。 　　一勺加完了，她想了想，又加了半勺。 　　把辣椒油瓶放回原位，刚拿筷子搅匀了料碗，旁边黎玥学姐就给她夹了一片牛肉到碗里。 　　这让她想起以前姐姐也常给她夹菜，一瞬间心里变得很暖，“谢谢。” 　　苏茶的声音很低，和朋友聊天的黎玥没听见，不过苏茶也十分开心了。 　　饭后，见她们都拿了袋子里的衣服换上，有蓝色和红色两种同样款式的T恤衫。 　　黎玥帮她也拿了件蓝色的。 　　苏茶刚才听到了他们说的什么猫鼠游戏，她本来想说自己能不能不玩儿的，但别人都拿了衣服穿上，连黎玥学姐也换上了一件红色的，她就张不开口了。 　　“走走，我们过去看他们转转盘……” 　　“嗯。”套上那件蓝色T恤衫后，苏茶任由和她穿同一种颜色衣服的黎祝激动的拉着她一起过去。 　　…… 第60章 第60杯茶 忘掉今天的事（这章谨慎购…… 　　帐篷中间留出的大片空地上放了个大转盘, 旁边围了很多人。 　　在转转盘之前还有不少人没有换好衣服，不过基本上都人手一件，见到穿黑衣服的裁判要转转盘了, 都纷纷把衣服给套上。 　　苏茶莫名觉得那黑衣服的裁判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哪里见过他，直到看到从转盘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袁承扬时, 她才记起他是以前和袁承扬一起出现过的人。 　　她突然变得有点心慌。 　　尤其在袁承扬的视线穿过人群准确的落在她身上时，她不由得拽紧了旁边黎祝的袖子, 看着他扫了眼她身上衣服的颜色，和旁边那人换了件红色T恤套在了身上。 　　苏茶心一紧, 眼睁睁的看着转盘的猫指针停在红色上。 　　“结果出来了，红色猫, 蓝色鼠！” 　　…… 　　苏茶躲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小木屋里，木板能漏出衣服颜色的缝都被她用树枝树叶给遮住了, 几分钟前黎祝和她朋友闲不住为了找刺激跑了出去，她没敢跟过去。 　　刚才她上山时那一直黏在她身上的视线还让她心有余悸。 　　袁承扬是鲜少的一个在苏茶心里只有负面形象的男人。 　　不管是逼她喝酒, 绊倒她，还是早上拿枪吓她……都让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能躲他多远就躲多远。 　　要是被他捉到, 附近又没有人，苏茶都不敢想他会对她做什么。 　　苏茶打算就在这个做过伪装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木屋内老老实实躲到游戏结束。 　　附近的小木屋都没有树枝伪装, 就只有面前这个所有缝都被树枝塞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屋是个例外。 　　他下山去拿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上山又经过这里，林帆实在没办法再当作看不见, 觉得里面的小老鼠能掩耳盗铃成这样也是很可爱了。 　　输赢其实对他来说不重要，他走过去敲了敲木板，本意想提醒一下里面的人, 树枝不要塞得太夸张，不然一会儿肯定还会被人发现。 　　刚敲了第一声，其中一根树枝就颤了颤，应该是被里面的人握在了手里。 　　他觉得有趣，又敲了敲，那树枝又颤了颤。 　　林帆忍不住低声笑道：“你别紧张，我不抓你。” 　　那树枝不颤了，林帆听到从木屋里传出的熟悉的轻软嗓音，“……学长？”有些迟疑，她似乎记得他是红衣服的猫。 　　“藏这里不行的。”隔着木板，林帆温声提醒道：“这屋子在上下山的路上，你还是重新换一个地方好一点。” 　　苏茶松开手上的树枝，伸手推开木板门，看着比门还高的林帆手搭在门梁，弯腰往小木板屋内看了一眼，“树枝也多了点……” 　　她正犹豫着想让林帆把她抓了，但是据说被抓有惩罚，转盘那边放了个箱子，被抓的鼠和游戏结束还没抓到老鼠的猫都要从里面抽一张纸条，上面写了惩罚手段。 　　想到黑衣裁判是袁承扬的朋友，那些惩罚手段肯定很不好！ 　　“我出去会被看到……” 　　“不会的，这周围都没有人。”林帆见她就站在原地，迟疑着不敢跟他出来，他没多想，直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来，我带你去一个隐蔽的地方……” 　　他本就温和的嗓音变得十分耐心，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宠溺意味。 　　苏茶很少直视别人的眼睛，总会逃开别人的视线，但这次，她看着他温柔的眼眸，似乎有些许入神，连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搭上他的手心都不清楚。 　　只知道他的手很温暖，包裹着她…… 　　“你别跟着我啦！烦不烦！！！” 　　不远处突然传来的林可的嗓音让苏茶一惊，回过神来立马又后退躲回了木屋，但手还被林帆握着。 　　在松手还是跟着她一起进屋躲起来这两个选择下。 　　他应该选择松手才是。 　　但在和她一起挤进那个小木屋后，林帆还是没舍得松开她的手，明知道不对……他还是顺手把木屋门关上了。 　　“林可，我只是想让你再认真考虑一下，不要现在分手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张扬语气已经卑微到了极致。 　　“不给了不给了！”林可一想到早上江奕那句话，他说‘不可能了’，她不相信江奕会那么狠心，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有机会的！肯定还有机会的，只要她和张扬分手了。 　　“是不是因为江奕，他是不是早上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他，他肯定是乱说的！” 　　“别烦我啦，好聚好散行不行，别让我讨厌你行不行？！” 　　原本只有苏茶一个人还够宽的小木屋在挤进来一个林帆以后就空间不足了，狭小的范围，两个人必不可避紧贴在一起。 　　刚才没松手反而挤了进来，现在再出去被林可看到就容易引起误会了。 　　外面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间满是树枝的小屋的异常，还在这条路上停着一人一句闹分手。 　　林帆已经无法分出心神去对林可那么不客气的任性话语而皱眉了，因为他隐隐的，似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这股香味让他…… 　　“……学，学长……”顾及着外面的人，苏茶的声音压得很低，更像是憋出来的蚊子音，在他把手放到她腰上时她就发觉了不对劲，随着他手心的温度逐渐加烫，她越发害怕起来，想推开他的手。 　　“抱歉。” 　　林帆虽然道了歉，但他的手还是没收回去，甚至还用另一只手压住了她的背，他的呼吸也变得十分的滚烫，热气呼在她侧颈时让她难受很不舒服。 　　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逐渐软化，但那如鼓的心跳和憋红了眼角说明了她内心的害怕，狭小的空间，他再遮掩也无济于事，稍微让她分开了一点…… 　　“……学长……不要这样……”她已经不安害怕得哭了出来。 　　“抱歉，苏茶，对不起……”林帆哄着她，边帮她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边吻上她的唇，“对不起，对不起……” 　　“很快就好了。” 　　…… 　　两个要分手不分手的人情绪上头，一个跑，一个死皮赖脸的追，声音逐渐远去。 　　没了顾忌，屋子里的动静稍微变大了些。 　　一个在哭，一个在哄。 　　也不知多久后，木屋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林帆抱着她，见她已经哭得快要岔气了，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边擦边哄道：“好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一会儿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他的嗓音带着一股餍足，一点性感的喑哑，有一点内疚，唯独没有后悔。 　　见她只哭不听他说话，林帆很耐心，在她柔软的唇上又小吻几次，哭着的人都顾不上推拒，只拿小手去捂他的唇。 　　“不可以呜……不可以碰我了……”她哽咽着说。 　　“好，不碰了。”林帆不吻了，怜惜的收紧了抱她的手，也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慰她。 　　…… 　　中途，他手机响了，本来还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人停了下来，尤其在看到他手机屏幕上备注为‘黎玥’的显示时，她更是直接噤声连眼泪都不掉了，直直的盯着他的手机，手也拽紧了他的衣服。 　　这种混合着茫然慌张无措紧张不安等多种情绪的复杂表情出现在她那张清丽漂亮的小脸上，愣愣的，粉唇微微张开忘了合上，就这样怔怔看着他的手机，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像禁止的画面一样。 　　除了手机铃声还在响以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个鸵鸟一样，把脸埋进了他怀里，伸手堵住了耳朵，似乎想要逃避什么的样子。 　　将她这一系列反应纳入眼底，林帆怜惜不已，到底舍不得让她面对这种场景，也舍不得让她为难难受，他扔开手机，手按着她的背，抚过她的头发，垂眸温和道：“苏茶，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勉强了你。” 　　“我会和黎玥分手的……” 　　听到这话，苏茶怔了怔，立马摇头，“……不可以……不可以分手。” 　　似乎当初阻止不了程砚和苏玫离婚是她深藏内心的一种遗憾，现在的黎玥学姐和林帆，她真的不想要他们分手。 　　尤其是记起午饭时学姐给她夹菜的场景，她当时还在想，如果程砚和苏玫的感情能够像学姐和林帆的感情一样就好了。 　　她更喜欢黎玥和林帆一直在一起，一直不分手。 　　这次的事完全可以当成一次错误，只要他们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的。 　　…… 　　下山时，林帆和苏茶一前一后，两人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苏茶身上那件蓝色T恤很宽松也很长，加上穿的是短裤，T恤的下摆将短裤给遮盖住了，她走得很慢，低着头认真的跨过每一个石块和草藤。 　　不是林帆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而是她不想靠近他，他放慢脚步等她时，她会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迈步她才开始走。 　　想到刚才一向软绵没脾气没主意的她就是不愿意让他和黎玥分手，一定要他把今天这件事给忘掉，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帆不禁皱紧了眉头。 　　…… 第61章 第61杯茶（已修） 凉水澡 　　…… 　　到了山下才发现还有很多人没下来, 明明游戏结束的哨声已经响了，但山下才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人。 　　都没有去管什么输赢，一起在烧炭烤肉, 煮吃的。 　　林帆看了眼时间，注意到有辆车上少了部分装备，他叫来帮忙组织游戏的两个人问道：“还有人呢？” 　　“跑到旁边那山上去了。”其中一人指了指没被铁丝网围住的另一座山, 那边更高也更陡峭。 　　另一人摇头道：“这次袁承扬和陈越碰到一起，不搞个你死我活是下不来了。” 　　“刚刚还看见黄朝下来搬了个火箭筒上去。” 　　“不过你也别担心, 都是颜料弹，伤不了人的。” 　　林帆皱眉, 正想拿手机，想起刚才手机扔在木屋里没拿出来, 找两人借了部手机，分别给袁承扬和陈越打了个电话, 都没人接。 　　“这次是陈越先挑事儿的。”旁边人补充道：“我看到袁承扬连抓老鼠的小颜料手枪都没拿，就拿了个猫铃铛, 刚准备要上山就被陈越一机关枪连打了几枪在背上……” 　　一人一句差不多让林帆理清楚了事情原委。 　　这次自驾游是林帆组织的，休闲放松是目的，场地也是他精心挑选的。 　　来的人大都知道他的性格, 他不是特别注重规则的人，也很包容, 不像其他活动组织人一样对参与者有诸多限制，这不准那不准，人太多不行, 太激烈不行，不守规则不行…… 　　相反，其实他比较随心, 觉得玩儿开心放松了就好，有些追求刺激的，喜欢玩闹的，就让他们出来好好玩儿一场，别人提议的游戏他也会听，会一起安排，自愿参与，不会强求什么人不行，什么人才可以。 　　只有一个前提，安全。 　　塑料子弹被换成颜料弹他才准许带过来，铁丝网隔开的区域都让人事先清理过，没有任何危险性，就连这条小河最深的地方也才到膝盖，是不会让人溺水的深度。 　　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想怎么玩儿都可以，因为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一旦离开这个范围，就多出了很多无法认为控制的危险因素。 　　林帆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在河边支了个桌椅悠闲下国王棋的江奕和许棕时，他走了过去。 　　从小到大，要说袁承扬陈越是不听话的坏孩子角色，那江奕和许棕就是对照组好孩子，一个圈子里，总是有好有坏。 　　“暂时先别下棋了，你们俩去那座山上把人都叫下来。” 　　…… 　　许棕赞成的是让那些人就在那座山上随便玩儿，免得和他们混在一起所有人都得被折腾个精疲力劲，但在林帆面前，他没把这话说出来。 　　应下林帆的话，他起身和江奕一起上了另一座山。 　　将这件事交给两人后，林帆转身时刚好看到从房车上下来的苏茶，衣服还是那件蓝色的T恤，原本棉质的运动类短裤却换成了一条蓝色的牛仔长裤，将那双白嫩的腿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茶，肉要烤好了，你帮我去冰箱里端点水果出来，我榨几杯果汁，对了，再拿点冰块哦。” 　　“嗯嗯。”苏茶刚下车就又上了车。 　　帮黎玥做事，她一向很积极，但现在又比以往更积极了一点。 　　“真乖啊。”黎玥的朋友笑道：“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真的一点儿都不抱怨……” 　　“小茶一直都很乖……”黎玥见林帆走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点烤肉。 　　“不用了，你们吃，我到车上拿点东西。” 　　说着，刚走到车门，他和提着冰块桶正要下车的苏茶碰了面。 　　她站在车上，一抬头就和他的视线平齐。 　　苏茶明显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只是下意识的想和他保持距离，在他要帮她提东西时还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也没有和之前一样叫他‘学长’…… 　　看来是真的想把那件事当成没有发生过。 　　其实她说得没错，两人都忘掉那件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就是现在和黎玥分手了，也不太可能能与苏茶立即交往，毕竟旁人异样的眼光也是一种阻碍，他被当成渣男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怕她会受到别人的非议和排挤。 　　林帆扫过她手中一直提着的冰块桶，桶里还装了不少用保鲜膜包好的切块水果，看起来应该有点份量，冰块桶是铁制的，提环很细，提着站了一会儿就在她手上勒出了一条细长的红痕。 　　知道自己再伸手她还会躲开，林帆往旁边让了让，温和道：“你先下来吧。” 　　这种语气和以往不太一样，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哄，很像刚才木屋内哄着吻着她时在她耳边说的‘不哭了苏茶，快好了……’‘对不起，再忍一忍……’‘就碰一下，碰一碰就好了……’ 　　一想到这里，苏茶好似又回到了刚才被周围蒸腾的热气憋得仿佛溺水一般喘不过气的时候……林帆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都让她迟迟不敢过去。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在那种时候都不会有一点犹豫，也没有半点迟疑。 　　苏茶不知道他是掩饰得好，还是他真的没觉得做出那样的事有什么不对，总之她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一点内疚和后悔。 　　林帆见他只是站在门边她都不敢过来，便转身走开了几步，到了烤架边。 　　“不是上车拿东西吗？”黎玥见他在门口绕了一圈又过来了，有些不解，但还是递了一盘烧烤到他面前，温柔道：“刚刚烤好的，你看得出来这是什么肉吗？” 　　林帆听言，随手拿起一串端详了几眼，虽然看起来像肉，但他嗅觉从小就十分灵敏，轻嗅一下便从浓郁的炭火香和料香味中准确的捕捉到了一丝豆腐的气味。 　　应该是豆制品，仿肉。 　　“是牛肉吗？”林帆笑了笑回道：“看起来像牛肉。” 　　黎玥捂唇笑道：“你猜错了，这是豆筋。” 　　黎玥笑着的时候眼睛都会弯成月牙状，发自内心温柔的人的笑容是极具感染力的，当初林帆就是因为这种与众不同的笑容而喜欢上她的，所以在逗她笑这件事上，他一向都很热衷。 　　“豆制品吗？真的看不出来。”林帆说谎时的表情和态度都很正常，就连和他交往了三年的黎玥都从来没有看出来过。 　　“买的时候我就差点以为是腌制好的肉片，还是老板说是仿肉豆制品我才知道的，刚才我还故意多撒了一些料，猜不出来很正常啦，我问过好多人，都没猜出来……” 　　“原来如此。” 　　黎玥说话时没注意到，手上的豆制仿肉串差点沾到衣服上，还好林帆注意到了及时帮她挡开了豆肉串，肉串虽然不烫，但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一串油渍。 　　黎玥忙拿了纸巾帮他擦着，而他只是低头安静的看着，眼眸十分温和。 　　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又亲密，非常的偶像剧。 　　一旁黎玥的两个朋友看到这个场景都殷羡不已，眼睛里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能有个又帅又温柔还体贴大方的富二代男朋友，该多幸福啊！ 　　尤其林帆家里还是做奢侈品化妆品还有香水一类的，每次出来玩儿，结束以后林帆都会给每人送一样小礼物，之前两人就收到过不少平时根本舍不得花钱买的化妆品，不由想到林帆那么大方，怕是黎玥下半辈子的化妆品都够用了吧。 　　这么一想，又更羡慕了。 　　林帆走开了以后，苏茶都又在车上腻了一会儿才下去，看到林帆和黎玥学姐站在烤架边烤肉边说话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冰桶慢吞吞走了过去。 　　走过去发现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 　　几个学姐有坐得远喝茶聊天的，有站着边吃烤串边吃瓜吃狗粮的。 　　而叫她拿了冰桶和水果过来的说要榨果汁的黎玥学姐似乎忘了这件事，正和林帆一个烤肉一个帮端盘子，整个人柔情似水，眸含笑意。 　　虽然被无视了，但这才是正常的让苏茶觉得舒服的状态。 　　她紧绷的情绪得到松缓，也不去打扰他们，只很快恢复如常自己跑去摆弄榨汁机去了。 　　“黎玥，车上热水器好像坏了！”黎玥有个朋友端着一个盆子从车上走了下来，盆子里是要换的衣服，“没有热水！” 　　“嗯？不会吧。”黎玥见她是第一次来，回道：“车上的管路改装过，有两个热水阀门，有一个在厨房热水器那里，都开了才有热水……” 　　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看向苏茶道：“小茶，你刚刚是不是洗了澡？没有用热水吗？” 　　苏茶也是第一次来，黎玥没听到她问过热水器的事。 　　“……嗯。”她没有放出热水，就简单用凉水擦了一下身体，天气热，倒是不觉得冷，反而很凉爽。 　　苏茶觉得洗凉水澡没什么问题，但一听黎玥这样问，她就有一点心虚，黎玥在她心里就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很关心她的家长。 　　她补充道：“天热，不冷的……” 　　“那也怎么可以洗凉水澡呢！开不了热水的话可以问我……”黎玥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关切和一丝小小的责备，“天气热也不能这样贪凉，又冷又热的很容易感冒的……” 　　连她旁边站着烤肉的林帆都停下了动作，看到因为黎玥的小小责备和周围人的关注而站在原地变得有些脸红无措，低声说下次不会了的苏茶。 　　林帆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烤肉夹，开口道：“苏茶，跟我上车，我教你怎么开热水器。” 　　语气倒还是温和的。 第62章 第62杯茶 还有一个人。 　　林帆向来都很细心体贴, 几人听到他这样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连黎玥也觉得很正常，她不是个心眼儿小的女人，并不会觉得林帆对苏茶过分关注了, 反而觉得这样的林帆更温柔可靠，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细致又耐心的。 　　“好，那就你去教她, 我再烤一个蒜蓉茄子……” 　　黎玥将他放下的夹子拿了起来，刚拿出一个洗净的茄子划开两半, 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一前一后走进车里的苏茶和林帆。 　　苏茶走得很慢, 林帆跟在她身后，照顾着她的速度, 保持了一段很绅士的距离。 　　别人都觉得正常的情况，她要是脸红着说不需要, 那才是会让人误会的场景，在江奕那里吸取了经验的苏茶刚才憋了半天, 也没憋出‘不用’二字。 　　苏茶能感受到身后林帆的视线。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姐夫和江泉都太强势所以她才总是不敢说拒绝，加上从小的经历让她也很少真的拒绝过什么人，只除了江奕。 　　在江奕那里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姐夫和江泉那样, 却没想过周围人公认的最好脾气最好说话的林帆学长她也拒绝不了。 　　并不是拒绝不了，而是…… 　　苏茶无法形容, 她觉得木屋里发生的事非常的不应该，但奇异的又有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之感，这种感觉非常怪异, 她还想不清楚是为什么，只下意识的想逃避。 　　她伸手按照林帆的指示扭开了厨房的热水器阀门。 　　“有了有了！有热水了！”抱着盆子的学姐进了浴室关上了门，水声响起。 　　房车内的厨房比较小, 虽然能容纳两个人，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苏茶开了热水器就收回了手，低着头，视线落在水龙头上，“……我知道怎么开了。” 　　言下之意是想让他可以出去了。 　　浴室里水声稀稀拉拉，隔音不是很好。 　　这是下午，太阳落了半边下去，窗外还是有一点不刺眼的阳光，不热但足够温暖。 　　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就落在她侧脸上，带着温度。 　　说不清楚到底是阳光更温暖，还是他的目光更温和。 　　她微垂眼眸，轻薄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阳光下肤色带着点淡淡的莹光，发尾微微卷翘，整个人十分乖顺柔软。 　　林帆一向随心而动，触手可及的距离下，他伸手碰到她的头发，见她抬头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他温和道：“这里有个小飞蚊，我帮你拍掉。” 　　听言，苏茶忍着没有侧开头，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说是拍却是轻抚，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发质很细很柔软，让人爱不释手，林帆不由得就抚上了她的侧脸，在她发觉不对要躲开时，他开口道：“……你一回来就洗澡，是不是刚才我没帮你擦干净？” 　　刚才，帮她擦…… 　　似突然想到什么，苏茶的脸蓦地全红了，浑身发烫发热像要冒热气一样，小脸变得生动艳丽了起来，眸中也漫上羞，恼，无措等多种情绪，手放在空中慌张的摆着，“不，不是……你要忘掉……不能说了……” 　　顾忌着隔音不好的浴室里的人，她的嗓音压得很低。 　　都忘了他的手还放在她脸上。 　　指尖顺着额头滑下，轻轻碰过她的眼角，唇，在她快要觉得不适时才及时的收回了手。 　　林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堵着门，但就站在橱柜这里，像只是随意站的一个位置，也没有完全挡住路，留下的距离却无法让她轻易过去。 　　她要是想出去，还得让他先让开。 　　“抱歉，苏茶。” 　　今天一天，苏茶已经听他道过无数次的歉了，就是因为他真诚的歉意和态度，让本就脾气软绵的苏茶总是无法生起气来。 　　“你，你忘掉就好了……”苏茶从来没想过不带侵略性的温柔视线都让她不太敢直视，低着头，用手按着一块洗碗用的海绵，按进去一个窝，鼓起来以后又按下去。 　　“我也想忘掉，但是……”林帆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内疚，眸色也变得十分的关切担忧，“刚才木屋里帮你擦的时候，我看到有一点红了……” 　　海绵直接被她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给戳到水槽里去了，刚缓和下的情绪又蒸腾了起来，苏茶没了能捏的海绵擦，羞急得差点又去捂他的嘴里，“别说了……别说了……” 　　“是不是破皮了……” 　　“没有没有！”听他还在说，苏茶急得眼角都有点红，时不时张望着窗口和门口，就怕有人过来听到。 　　“让我看看吧。”林帆见她怔住了，回过神来瞬间脸色爆红，一直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就像在木屋里一直说‘不要，不要时’一样，如果肌肤是粉色的，那就更像了。 　　林帆想什么都从来不会显露在脸上，他的眸色和语气都十分正经认真，似乎并不是因为个人的私欲，而是真的关切和担心。 　　他语气温和柔软至极，配合着溢满了内疚感的眼眸，极为蛊惑人心。 　　“苏茶，别让我担心，好吗？” 　　此话一出，两人立场完全颠倒，似乎任性的一方变成了她。 　　苏茶从来想不清楚这些话术陷阱，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想不明白，在他三言两语下，更搅得糊涂，尤其在见他担忧得想在厨房就…时更急得快哭了出来，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她急得怕人看见… 　　最后他才说是各退一步，到休息室里…… 　　休息室唯一能坐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床。 　　中途她就反悔了，一直在说不可以，最后还是他帮她解开了扣子，一点一点往下时，听到她说： 　　“……你看了以后，会全部忘掉的是吗？” 　　“是。” 　　…… 　　洗澡的人又换了一个，进进出出都没有注意到紧锁的休息室门，是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但热水器的声响大，加上车上发动机的响声，外面烧烤派对的吵闹。 　　黎玥一个朋友刚下了车，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放在浴室忘拿了，返回去就看见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林帆。 　　他似乎是在里面睡了一会儿，衬衣的扣子还没扣好，但他身材很好，和模特一样，就算衣衫稍乱都像别样的设计另类的美感，他的肤色本来比模特的要白一点，现在却微有点泛红，领口也漏出了些许锁骨，气息微烫，看起来就十分的性感。 　　连唇角常挂的淡笑都因为唇色的加深而多出了几分……像羽毛一样挠人心痒的，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色气。 　　黎玥这朋友也刚洗了澡，穿得稍微清凉了一点，一见到这个场景都不由得红了红脸，刚才她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休息室睡觉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没敢多看了，红着脸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很快到浴室里拿了东西就走，如果她稍微细心一点，或者不要那么的慌张就能注意到那扇还没完全掩上的门内，小床上被子里似乎还躺了个人。 　　…… 第63章 第63杯茶 …… 　　苏茶睡了两个小时, 醒来时已经快要晚上七点了。 　　太阳完全落山，但天色还没有全暗下来，余一点灰蒙蒙的光。 　　苏茶下了车才看见沿河边搭起了不少棚子, 棚子上挂着灯，很亮，照得周围和白天一样。 　　离河边较远的平地那边是早上搭好的帐篷, 两边人都不少，似乎是山上玩耍的人全下来了, 烧烤的烟雾和香味，音乐, 看起来比白天热闹了许多…… 　　“你睡醒了啊！”黎祝刚走过来，看到她站在车门口, “我姐让我过来叫醒你，说你没吃晚饭, 让你吃了玩一会儿再睡好一点。” 　　“嗯。”苏茶点了点头，她睡前就喝了一杯果汁, 所以刚才算是饿醒的。 　　“那边有烤好的串，都是我姐烤的，她口味重, 爱放辣椒，可能会有点辣……”黎祝不喜欢自己动手, 忍着辣吃了不少，现在嘴里像起火了一样。 　　看过苏茶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她喜欢清淡的饭菜，但其实苏茶口味也挺重, 这是她爱到黎玥学姐那里蹭饭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茶眸色有点暗淡。 　　跟着黎祝走过去, 看到黎玥正和朋友玩牌，似乎她是第一次玩，旁边还有个人专门指导她，黎玥不笨，很快就学得差不多了，逐渐上手，体会到了趣味性，面上看得见的开心。 　　牌桌旁不远处是林帆背对着她们，正对林可说着什么，从林可委屈顶嘴的反应中能看出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张扬也在两人旁边，表情不是很好。 　　“我烤了几份豆花，味道比较淡……”黎祝的朋友小安自己在烤架旁边烤东西，见到她们过来，说让她们尝一尝。 　　见小安还特意用锡纸小碗装着递给她，苏茶接过后道：“嗯，谢谢！” 　　黎祝先前就吃得很饱，现在并不想吃，就推开了小安的手，摇头道：“我不吃了，你们吃吧。”说着，走到了黎玥旁边看她玩牌。 　　但都有点心不在焉，黎祝不时的往不远处那个亮着灯的大棚子里张望。 　　从里面灯光映出的人影还有时不时传出的男女或激动或惊异的惊呼声中，黎祝猜大棚里肯定十分的热闹刺激。 　　黎祝很喜欢刺激，但是她周围人都性格都比较温和，虽然会将就她去一些类似恐怖屋这样的地方，却不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想玩想闹，以至于每次玩着感觉总是少了点什么。 　　可能正是因为性格不合，所以她和杨安之间总是擦不出火花来，她想要激情，但杨安就像一根湿了水的火柴，怎么都点不燃，两人的感情也都一直不愠不火，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也就在上个月杨安出国时，她直接提了分手，杨安想了一会儿，也点头同意了，电话里说了再见，之后就是嘟嘟声了。 　　就连分手都那么平淡，平淡得黎祝根本没有一点失恋的难受感，都还有心情叫了朋友一起和黎玥出来自驾游。 　　黎祝看到大棚里有人出来跑到空地那里把转盘和纸箱都搬了进去。 　　黎祝先前因为好奇偷偷从纸箱里抽过惩罚纸条，纸条上的内容并不是黎玥说的‘洗碗切菜等’这类不痛不痒的小惩罚，而是‘跳脱/衣舞’‘跨坐到异性/腿上一分钟’‘和异性面对面用绳子绑在一起一分钟’等等…… 　　只是几张纸条上的字就让黎祝变得十分的激动，没想过会有这么S的惩罚，她还以为山上的猫捉老鼠游戏会变得更刺激。 　　结果居然专心玩儿游戏的人都没多少，更多的是在山上谈情说爱散步聊天的，简直无聊透顶，她也是下山了才知道不少人跑到了另外一座山打枪战去了。 　　黎祝觉得两座山上的人就像毫不相干的两个阵营，这边悠闲舒缓，另一边热闹刺激。 　　她是真的心痒难耐，很想到从这边安逸阵营跳到那边刺激阵营，玩儿一点真刺激的，很过分的游戏也无所谓…… 　　小安烤的豆花味道淡是淡，就是有点甜。 　　苏茶吃完一碗豆花，小安又递给她一碟烤茄子，一点辣椒都没有，吃着味道还是甜的，咸甜咸甜的，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 　　好不容易吃完那碟烤茄子，小安又给了她一盘铁板土豆。 　　在小安期待的眼神下，苏茶咽下了想拒绝的话，接过那盘铁板土豆，拿筷子夹着吃，吃得很慢。 　　见小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巧克力，装在锡纸碗里，放在烤架上化开，切着水果，似乎想做成巧克力水果，苏茶放下筷子，欲言又止。 　　“不吃了吗？”小安见她碗里还剩很多土豆，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味道不好？我是第一次弄，可能弄得不好……” 　　“不是，不是不好吃……”苏茶摇头道：“是我已经吃饱了。” 　　“哦哦，那你要不要再来点水果？就是裹着巧克力的水果……” 　　“不，不用了。” 　　吃饱了的苏茶抬了个凳子到黎玥学姐旁边坐下，喝了两杯茶都还感觉自己嘴里仍有点甜腻。 　　“小茶，你睡到现在才起来，不再多吃一点吗？”玩牌上手了的黎玥现在都可以不用人指导，能边打牌边和苏茶说话了。 　　黎玥本来还以为她去哪里玩儿了，听林帆说是见她累了就让她回休息室睡觉了。 　　刚才也是林帆提醒了她，说是苏茶可能睡着了忘了要下来吃饭，她才想起来，便让黎祝帮忙去叫醒她。 　　苏茶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到她手边，摇了摇头道：“不吃了，我吃饱了。”而且还有点腻。 　　那花生仁黎玥没吃多少，倒是她朋友吃了不少，边吃还边感叹苏茶的乖巧，顺便让她帮忙再剥一点坚果。 　　“好了，你过去好好坐着，哪里也不许去了。”林帆认真的时候，林可就不得不听他的话了，所以就算她心里不高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到了他说的地方。 　　就在牌桌旁边。 　　林帆看着她坐下后，注意到正安静剥东西的苏茶，剥出的果仁一颗一颗放到桌上的小碟子里，自己一颗没吃，全被别人吃了。 　　“哥……” 　　张扬早在和林可确定关系时就改口叫他哥了，林帆倒不注重称呼这些，收回视线后，沉默了片刻道：“张扬，和小可分手吧。” 　　“不是，哥，小可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怎么可能推她呢？！”张扬急道：“她跟着江奕跑上山，我怕她出事才跟着她上去，一路都护着她，她不小心崴了脚也是我背她下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是我推的！” 　　张扬又急又气不起来，明明林可说谎了，他都说不出她的坏话，“肯定是她被树枝碰到，以为是我碰的！” 　　“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哥，你要相信我啊！” 　　林帆安静的听他说完，道：“我知道。” 　　如果他不了解林可的性格，不知道林可说谎时的反应，他可能真的就信了林可的话。 　　但是他不仅了解林可的性格，也知道她说谎时总是会下意识的抬高音量，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而且从小林可就有伤害自己逼迫别人的毛病，被他用一些孤立手段纠正了过来，这都许多年没见她犯过这种毛病了。 　　没想到因为和江奕分手这件事，把她那些任性无理取闹的毛病全都又刺激了出来。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林帆道：“这次她能崴脚怪到你身上，下次她就能用藤条打自己留下证据说你有暴力倾向。” 　　“你再一直缠着她，她就会为了分手一直伤害自己。” 　　“所以，分手吧。” 　　…… 　　林可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见林帆还安抚性拍了拍张扬的肩，她便气得不行，以为林帆还是不同意她分手，直到张扬泄气了一般转身离去，她才愣了愣，忙起身一脚轻一脚重的走到林帆身边。 　　“哥……” 　　林帆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苏茶正剥着坚果，听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林帆对黎玥温和道：“我能玩几局吗？” 　　“可以呀。”黎玥笑着起身让开了位置。 　　苏茶忙跟着也要起身，却见林帆坐下时似无意般随手将桌上用来装剥好的果仁的小盘子递给了她。 　　像只是随手捡开了一个挡手的东西，他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除了苏茶以外的人都没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帮忙端一下。”林帆对她淡笑道： 　　他这样一说，当着几人的面，苏茶根本不好拒绝，她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盘子，她手上端了小盘子，并拢的腿上放着的是装着各种坚果的竹编盘。 　　两个盘子就像两颗钉子，将苏茶钉在原位，不知道该怎么起身。 　　原本她就坐得离黎玥学姐很近，现在位置上换成林帆，这个座位这个距离就显得太过亲密了。 　　苏茶把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旁边一个学姐还在伸手拿她手里盘子的果仁。 　　她端着盘子，空不出手来剥，一小盘果仁很快就吃没了。 　　“小茶，再剥一点哦！”那学姐摸着牌，笑着道。 　　“嗯，好……”苏茶正找地方想把手里的小盘子放下，左右看了看。 　　林帆看向那位学姐，温和道：“苏茶空不出手，就我帮你剥吧。” 　　“啊…不，不用了……”那位学姐瞬间脸红，脸色有些许尴尬。 　　林帆的眸色和语气都十分温和，手指捻着方块一下触感微凉的牌，没有刻意去关注她，却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尤其在她注意到林帆真的在剥坚果时，更是脸热得一个果仁都好意思伸手去拿。 　　单手拇指和食指并拢一捏，坚果壳就顺着缝裂开了，露出的果仁被他放到苏茶手上的小盘子里，另一只手还能有条不紊的继续摸牌打牌。 　　没一会儿小盘子里就堆满了坚果仁。 　　苏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很专注的在和几位学姐玩牌，旁边黎玥说话时他也安静的在听，交谈时眸光温柔，唇角带着一丝淡笑，看不出有一丝分心。 　　但他左手的动作就没有停过，似乎真的是在给那位爱吃坚果的学姐剥壳，又像只是随手帮忙而已。 第64章 （流水账，慎买） 出来一下。…… 　　林可在这里光看他们玩牌可坐不住, 她没待多久就说自己要去睡了。 　　林帆听到她的话了，但没回她，似乎要对她以冷态度处理, 还是黎玥见她腿不方便，正想让黎祝帮忙扶她去帐篷那边睡觉时，发现黎祝和小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应该是觉得困先走了。 　　“小茶, 你帮忙扶一下小可回去睡觉吧。”黎玥道： 　　“嗯嗯。” 　　一离开这里，苏茶才松了口气, 因为坐得离林帆太近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单手两根手指就能轻易将她得用工具辅助撬开的坚果壳直接捏开。 　　林帆的手劲很大，这是苏茶亲身体验过的, 当他按着她腰的时候，她根本不能无法挪动一寸, 怕到极致时都忘了要哭，神经完全紧绷着不敢松懈, 呼吸都是克制着的，怕他真的…… 　　因为每一次他都会征求她的意见, 在她耳边轻声温柔的哄着，诱惑着，就像魔鬼的低语, 一旦她禁不住理智崩陷，接下来的事就完全无法预料了。 　　这和姐夫那时不一样, 姐夫虽然会给她选择，但都必须让她选择他以为正确的，有时甚至都不会给她选择, 直接就沉下语气，让她放松，张开, 夹着…… 　　再难受哭得再厉害的时候，也只会冷声让她‘忍着。’ 　　和程砚在一起，每一次都是他舒服。她更多的是难受，似乎整个人都完全属于了他，只能说他想听的话，所有的感受都由他赋予，由他支配。 　　…… 　　“你带我去找江奕！”一离开林帆的视线，林可就开口道：“他的帐篷在最里面，你扶着我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来之前听到江奕也要来，苏茶内心是有一点小开心的，但现在，她迟疑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眸色暗淡了下来，脚步也迟迟迈不开。 　　“快点呀！”林可以前就比较受不得苏茶的慢性子，所以就算喜欢让苏茶帮她做事，把苏茶当成朋友，但也只是普通朋友，闺蜜是算不上的。 　　“……嗯。” 　　扶着林可走到了以后，她还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你真是够慢的，我自己走说不定都比你扶着走快！” 　　林可的性格就是这样，心情好高兴的时候，什么都不在意，心情差抑郁的时候，一点点小事都会感到厌烦，会抱怨。 　　不过这种抱怨一般都是随口无意说出的，苏茶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应该说苏茶一向很少将很多事放在心上。 　　帐篷里并没有人，但林可也不打算走，她推开苏茶的手，一蹦一跳的钻进帐篷里坐等着打算不走了，对苏茶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一会儿再回去。” 　　“你的脚……” 　　“一会儿江奕会送我回去的。”看到她受伤了，江奕不可能不管不顾的。 　　苏茶犹豫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她走得很慢，踩着地上的小石头，拖延着很不想回去的样子。 　　苏茶想起刚才她悄悄伸手吃坚果仁时，黎玥学姐轻轻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她就坐立不安起来，她想让林帆不要剥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黎玥学姐让她扶林可回帐篷，她虽然因为可以离开这里而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担忧黎玥学姐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 　　想着，她越发不愿意回去那边面对那样的场景。 　　越想，苏茶的脚步越慢，鸵鸟的逃避心理让她想绕过烧烤架，从另外一条路回房车上的小休息室。 　　踩着小石头，慢吞吞散步一样挪回去的苏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站定往发声处看去时，见是黎祝在一个棚子里向她招手让她过去。 　　一走过去，黎祝就热情的揽住了她的手，“小茶，想不想玩儿游戏？我这里还差一个人。” 　　黎祝性格外向好相处，在哪里都能很快交到朋友，虽然她进不去不远处那个光听着看着就十分刺激的大棚子里，但她在旁边稍小一点的棚子发现了几个白天通过林可认识了的男男女女，他们也在玩很有趣的恋爱剧本游戏。 　　黎祝刚才看了，准备好的恋爱游戏剧本里都掺杂着一些大冒险元素，会有部分让人脸红心跳的又不特别过分但也带一点刺激的情节桥段。 　　因为这种游戏需要男女的数量相匹配，而棚子里新加入的人里男生刚好多出了一个，黎祝正不知道该从哪里叫人，就看到苏茶慢吞吞走了过来，似乎要从棚子后面绕到河边去，黎祝便开口叫住了她。 　　“我……要回去睡了。”平时这种就差了一个人才能开始的游戏，为了不扫兴，只要别人叫了她，苏茶都会乐意加入的，但今天她明显状态不好，心思也没有在玩闹上，也不想凑热闹了。 　　“才这么早，还没有九点！”黎祝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你今天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回去肯定睡不着，就一起玩儿吧！我们只差一个人，你来了我们就能马上开始！” 　　苏茶耳根子软，黎祝多说几句话就让她犹豫了。 　　“我正玩儿得兴起，你打什么电话呀！”大棚外，黄朝不耐烦的对着电话道：“哭什么哭，凭什么要带上你，分手就分手呗！” 　　说着，黄朝似注意到了什么，视线落到不远处那个被挽着手带进棚子里的人身上，那不就是今天被扬哥盯了一早上的女人吗？以前在度假山庄也见过。 　　这个游戏还准备了很多酒，苏茶看到酒就又犹豫了，黎祝说都是度数低的果酒还有银耳米酒，喝不醉人的，说着，塞了一张角色卡到苏茶手里。 　　棚子里男女共九个人，有一个裁判，每个人的角色卡都有身份背景，必须找到符合角色要求的指定对象才能完成某些任务，找错对象的或没有完成任务的会有随机大冒险惩罚。 　　苏茶拿到的是一个酒店女服务员的角色，背景是家里贫困，有辛苦养她到大，现在却重病在床得不到医治的奶奶，苏茶需要很多钱才能治好奶奶的病。 　　所以她的任务是找一个财富值三星及以上不限年龄的男人做情侣，看对方愿不愿意贡献出三颗星的财富值来担负她奶奶的医治费用。 　　财富值封顶五颗星，设定两星及两星以下是普通人穷光蛋，三星及三星以上为有钱人和富豪，角色卡上写明了这类人通常会有守护自己财产的任务和指标。 　　帮她医治奶奶会让三星级以上的有钱人直接变成穷光蛋普通人，可能直接导致别人的任务失败。 　　角色卡上建议她说谎掩饰住自己的真实目的，拐到一个三星有钱人完成牵手，拥抱，喝三杯交杯酒的任务培养出足够的情感值，让别人不得不为‘爱’花费三颗财富星。 　　苏茶觉得说谎不太好，而且说谎以后还要和陌生的男人牵手拥抱喝酒，这就更不好了，但如果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可能会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的惩罚在下一页，苏茶翻了过去，看到她任务失败的惩罚是大冒险，躺在地上由另一个任务失败的男生在上面做够十个俯卧撑。 　　“这，这……”苏茶惊呆了，手上的角色卡瞬间像变成了什么烫手的山芋，她坐立不安的忙想把角色卡还给黎祝，但游戏已经快要开始了，黎祝坐在圆桌对面，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她涨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裁判是个细心的女生，她注意到苏茶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角色卡有什么问题吗？” 　　“惩罚，这个惩罚……” 　　裁判过来看了她的角色卡惩罚一眼，笑道：“俯卧撑呀……你不喜欢这个惩罚可以看看其他人的，女角色一共四个惩罚，都是随机的，随便换一个也行。” 　　旁边小安主动把她的惩罚卡给她看了一眼，“你和我换吧，和我换吧！” 　　小安的惩罚是在肚子上绑一个气球，和任务失败的另一个人面对面拥抱挤破三个气球，夏天都穿得少，这个惩罚是真的会和对方有身体接触。 　　见苏茶看了小安的惩罚卡，更加无措了。 　　裁判笑道：“其实俯卧撑这个是这里惩罚最轻的了，才十个俯卧撑，稍微有点体力的女生都能坚持下来，男生就更轻松了……” 　　旁边有男生撑着下巴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故意做不下来吧，放心吧，你这样的，很安全知道吗？” 　　所有人都拿眼睛盯着她，有觉得好笑的，有嫌她矫情的，有走神有觉得无聊的。 　　苏茶憋了半天，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还是裁判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就一个游戏而已，再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任务失败……” 　　黎祝也开口道：“是啊，苏茶，你认真一点玩儿，赢了不就好了，赢了还有情侣礼物呢。” 　　小安就是为了情侣礼物才被黎祝劝进来的，礼物里有一个手表是她一直想买的，想到这里，她也不说什么换卡不换卡了，赢了不就好了吗？ 　　连惩罚比她还内什么的小安都坐回去打算认真玩儿了，刚才也是自己点头要来参加游戏的苏茶到最后也没说出不想玩了的扫兴话来。 　　裁判也回了原位，开口道：“开始是各自介绍自己的身份背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说谎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也可以实话实说看别人愿不愿意帮你完成任务，从左边1号开始……” 　　裁判正说着话，门帘突然就被人掀了起来，首先进来的是染了一头黄发的黄朝，还有白天的黑衣裁判宋译。 　　“呦，这么热闹呀这里。”黄朝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耳朵上一串耳钉也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玩儿什么游戏呢？我能加入不？”语气非常的和善。 　　棚子里几人互看了几眼，一个圈子里就算没有在一起玩儿，但也都面熟知道名字，原本非常淡定从容的裁判面色变得有点尴尬为难。 　　虽然她想拒绝，但别人好声好气的问能不能加入，她要是不给面子拒绝了，惹了他不高兴……倒不是她怕了他们，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也就是一个游戏而已。 　　“……可以。”裁判笑了笑道：“人多热闹，不过我们玩儿的是恋爱游戏，参与的男女数量需要一致……” 　　“那简单！”黄朝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宋译则直接迈步进来了，他虽然平时和黄朝他们混在一起，但给别人的印象还挺好，为人挺和气友好的，和许多人交情都很好，一进来房间里还有人和他打招呼。 　　不过简单的和裁判说了几句话就让她把裁判的身份卡和装了每个人角色卡信息的平板主动让了出来。 　　苏茶见到两人掀开门帘时内心就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手里的角色卡被她捏得很紧，眼睛一直盯着合上的门帘，唇也抿得很紧。 　　没一会儿，黄朝就带着人过来了。 　　门帘被掀开，三三两两人走了进来，在苏茶看见最后单手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时，她的脸都白了。 　　“来我这里领角色卡。”宋译随便把几张角色卡放在桌上，每人随手拿一张，拿到最后还差一张。 　　他笑道：“不好意思，掉了一张在地上。” 　　说着，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张卡，起身递给了最后一个进来的人。 　　…… 　　“林可到你帐篷里去了。”许棕道： 　　帐篷区不远处一处车棚顶上坐着喝凉茶散凉，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的两人坐得高，视野广，早在林可被苏茶扶着出现时，两人就注意到她们了。 　　江奕表情淡淡，没说什么，注视着某人慢吞吞往回走的身影，见她中途被朋友拉进了一个棚子里，他才收回视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里面挺多人的。”在两人掀门帘进去时，许棕从门口看见里面男男女女不少，其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是常和林可混在一起的，他笑道：“林可的朋友最爱玩儿一些情侣游戏了，你不去看看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奇怪，似乎别有用意。 　　江奕抬眸看了他一眼，安静了片刻才道：“你别多想。” 　　“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什么时候肯‘纡尊降贵’亲自动手给别人串手链……” 　　许棕顿了顿，继续道：“我今天在车上听到她说和男朋友分手了，也看到她这次把你送给她的手链带了过来，你一个手链就把别人墙角给撬了，虽然不道德，但这也说明人家对你是有意思的，你主动主动，说不定事儿就成了呢？” 　　“好了，别胡说了。”江奕收敛了心思，不再理他，放下茶杯躺回躺椅，月光下闭目养神。 　　见他这样，许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了那棚子几眼，正要收回视线时，注意到黄朝和宋译走过去掀开了帘子。 　　他眉头皱了起来，很多游戏被这两人掺和进去就会变味儿，尤其在看到黄朝后面又叫去了几个人。 　　走在最后的是袁承扬，手里把玩着一个猫铃铛，叮玲玲的响声连他这里都听得到。 　　虽然这两年袁承扬收敛安分了许多，像拔了牙变成了猫咪性子的老虎，脾气好了许多，但许棕对他的印象总归是不好的。 　　“你暗恋的小姑娘怕是有麻烦了！” 　　江奕睁开眼睛，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纠正一下他说的话时，刚好看到袁承扬掀开帘子进棚子的背影。 　　“不是暗恋。” 　　是已经被拒绝过了。 　　…… 　　苏茶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角色卡，在裁判说座位不够，要随机抽两个人坐同一个凳子时，她的脸已经白到不能再白，但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随机，不一定会抽中她。 　　“拿到红桃A和黑桃A的两个人就坐一起吧。”宋译挑了十四张牌，在众人面前洗了一遍才按顺序发下去。 　　发到苏茶时，他看都没看，笑道：“你运气挺好。”说完才翻开。 　　红桃A。 　　一旁站着没位置的黄毛呵呵笑道：“你起来呗，把位置让给我，你去黑桃A那里坐。”说着，手还搭到了她椅背上，挡住了她另一边的路。 　　话音刚落，黑桃A也出现了，被袁承扬拿着手里，单手把玩翻看了两下，才抬眸看向苏茶，挑眉笑道：“过来吧，坐我这里。” 　　“不，不行……我不玩了……”苏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你们肯定在耍赖……” 　　“耍赖的是你吧，抽牌前一声不吭，抽到红桃A了就开始玩赖，玩游戏可不是你这样玩儿的吧！”黄毛不客气道：“我可最讨厌玩赖的人，裁判，她要是不过去，咱们能让她直接任务失败快进到惩罚阶段吗？” 　　“嗯，玩赖是该给一点惩罚。”宋译像认真思索过后，面色严肃道：“小惩大戒。” 　　“听到没有，你过不过去？不听话乖乖过去我就直接动手了哦！”黄毛压低嗓音，十分危险，说着还撸了一把袖子。 　　袁承扬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笑看着她被吓得自己站起来，小脸很白，眼睛红红，一步一蹭的向他走了过来。 　　袁承扬敞开怀抱，非常有耐心的等她自投罗网，手里把玩着两张卡，一张是黑桃A，一张是有五颗星的角色卡，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带笑。 　　害怕，无助，慌张，周围人只看着，根本不伸予援手，仿佛又置身于那日被他逼着喝酒的时候。 　　苏茶是个懦弱的人，懦弱的人在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情况时，第一想的是逃避，逃避不了就会躺平任欺负。 　　她知道自己很没有出息，知道随便换一个人来都不会像她这样，因为太害怕了，逃不开，就一点不反抗的情愿喝下那十杯酒，就愿意听话的和自己最害怕的人坐在一起。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他会欺负她的心理准备，只想着忍过了就好了，这里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太过分的…… 　　但是，要忍到什么程度，他做什么她都可以接受吗？ 　　似乎是都可以接受…… 　　江泉，程砚，林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从来没有拒绝过。 　　袁承扬大抵也会是其中之一。 　　而且他肯定不会是一个会顾及到她感受的人。 　　走得越近，苏茶越感到窒息难受，她很想躲到一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别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 　　在她紧紧的拽着衣角，就要坐到袁承扬的腿上时，她看到门帘被人掀开了。 　　她看到了笔直站在门口的江奕，听到他说： 　　“苏茶，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 第65章 第65杯茶 什么魔术？ 　　苏茶安静的跟在江奕身后, 低着头踩过他留下的脚印，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 　　她跟得很认真, 走着走着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手里还捏着那张身份卡，心情却没那么难受了, 相反还有一点轻松。 　　她喜欢这种什么都不去想的状态，直接跟着别人的脚印走, 她可以连路都不用去看。 　　不看路，连江奕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苏茶一头栽到他背上。 　　“对不起……”苏茶下意识道。 　　她捂了捂被撞的额头, 见江奕转身看着她，她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许熟悉, 记忆里，似乎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也像这样不小心撞到他背上, 然后被他误会了。 　　苏茶低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清亮干净的眸子轻轻望着他，连嗓音都是软糯清甜的, 带一点小心翼翼，脸色比刚才出来时要红润了许多，因为他的注视还渐渐漫上了一点粉意, 连唇色都鲜嫩了不少。 　　江奕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我打算到河边散会儿步……” 　　苏茶一向是迟钝的, 但她这个时候居然赶在他话没说完之前，小小的往前迈了一步，“我, 我也打算散步……” 　　“嗯。”江奕发现，以前总爱避开他视线的苏茶现在能一直看着他了，望向他的水眸里也多出了几分较先前不一样的色彩, “那就一起吧。” 　　…… 　　晚上气温低，走在河边被冷风一吹，苏茶就觉得有点冷了，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去，因为她下午睡够觉了，现在回去肯定是睡不着的，应该多散一会儿步，走累了回去才能很快入睡。 　　河边很安静。 　　其实苏茶和江奕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两人也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一路都很安静，但这种安静并不会显得尴尬，因为在静谧的环境下安静比喧哗更能营造出恬静惬意的氛围，身处其中的人能不自觉变得更舒适自在…… 　　河边石头多，苏茶穿的凉鞋适合平地，虽然鞋子底比较厚不会觉得硌脚，但踩到鹅卵石还是容易打滑，不过她很小心仔细着不摔倒，不想给江奕留下一个自己连路都走不好的印象。 　　经过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江奕提醒她注意青苔时顺势牵过了她的手，他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被牵着小心踩着青苔的苏茶在走过石头后才注意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脸变得很烫，可能红了，但掩在夜色下看得不分明，不过双眸盈盈亮亮，竟比湖水泛的粼粼波光还要漂亮。 　　握过她的手后才发觉她的手有一点冰凉，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单薄。 　　“冷么？”江奕停下脚步，看着她道：“如果觉得冷，我先送你回去……” 　　“不回去……”苏茶摇了摇头，她一点也不想回去，她现在不困，回去肯定睡不着觉，“……我不冷的……”她移开视线违心的说。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江奕见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还又违心的小声重复了一遍，“不冷的……” 　　说是在河边漫步，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车棚边上。 　　粗神经的苏茶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车棚顶上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拿着一件外套从车旁搭下，被江奕顺手接了过来。 　　走出了没多远，在见到江奕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件外套时，苏茶十分惊奇，到处看了看都猜不到他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拿到手上的外套。 　　“要我帮你吗？” 　　“要……”她回答得几乎没有一点迟疑。 　　江奕伸手帮她套上外套，为了配合他，她还又悄悄往前挪了挪，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刚好过了一点朋友界限，尤其在她觉得不好意思看他而转而去盯着他的领口，脖子，喉结时……气氛越发暧昧起来。 　　这个距离江奕倒不觉得怎样，就是她越来越红的脸让人不得不多想，肌肤泛粉，小脸润泽，眼眸漾着水意，吐息微烫，好似随时都可以直接顺势贴到他的怀抱里渴求疼爱一样…… 　　只要他给出一个允许的信号。 　　他不是不想抱她，而是觉得太快了，有一些感情并不是进展得越快越好。尤其是当他精神上的情感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时，他会下意识的抵触一些不应该产生的生理欲望。 　　正常的感情，总是精神上先接受了对方，生理上才不会感受到不适。 　　在苏茶身上这点似乎并不适用，虽然江奕没有试过，但他清楚的知道，他和苏茶的身体肯定是十分契合的。 　　颇有点头疼，当然是对自己。 　　他想要的不止是生理上的满足，还有精神上的情感需求。 　　有一点达成不了，他都无法接受。 　　如果那天苏茶答应了他的告白，一切可能就都不一样了。 　　她就只会有他，不会另外交往男朋友，不会与男友在街上旁若无人的拥吻，不会和男友亲密同居…… 　　他并没有立场去要求她什么，只是……接受不了的，始终还是接受不了。 　　江奕收回了手，见天色也差不多了，正要送她回去时，见她站在一个棚灯下不挪动步子。 　　“怎么了？” 　　苏茶并不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还在觉得为她搭外套的江奕很暖，让她心里很甜。 　　灯光下，她肌肤显得很白，带一点粉，夜晚雾气下，像笼着一层光一样，眸光星星点点，只是弯着一点点唇角就已经十分动人心弦了。 　　她背过手，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踩着地下的小石头，轻声道：“我……我也想给你变一个魔术……”说着，连耳尖都变红了。 　　这是江奕第一次见她这种模样，他无法形容，明明还是那样轻软的嗓音，清纯干净的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让人怦然心动的…… 　　“什么魔术？”他在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才知道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苏茶慢慢把背到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细白手腕上，多出了一条白粉配色的串珠手链。 第66章 （背景介绍，慎买）完结章（上） 没有…… 　　…… 　　他没有喝酒, 理智也还在。 　　江奕用左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很快便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有一点动心了。 　　这种矛盾的，进退两难的情景让他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陷下去。 　　在还没有到达无可回寰的地步时, 他多少还能维护到些许自己的矜持。 　　明白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但他确实也需要一个不会让他反感的女朋友，如果因为这种动心能让他忽视掉那种‘别扭’，能让他容忍了她被别人拥有过这件事。 　　他其实是乐于预见的。 　　…… 　　苏茶被叫了出去。 　　房间里的人都只是看着, 没人阻止。 　　黄朝下意识看了眼袁承扬，见他也只是看着, 沉默着一声不吭，在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 他像是彻底失去了玩游戏的兴致，手上两张卡也被他扔回了桌上。 　　圈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袁承扬有一个克星, 就是那个大了他十岁比他爸还严厉的袁家二叔，以前一直在墨西哥发展, 回国那年刚好碰上袁承扬逼人跳楼这件事。 　　袁二叔二话不说直接取了藤条做的家鞭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的抽了他一顿，抽断了三条鞭子都不算完, 抽完后又把他关到地下室锁了大半个月，不管老家什么长辈来劝都不好使。 　　从地下室出来的袁承扬还没怎么养好伤，就又被袁二叔按着头给病床上从三楼掉下摔断了腿的女孩儿道歉。 　　之后为了补偿, 袁二叔承诺袁家会无条件养那女孩儿一辈子后，这件事才算解决。 　　自那以后, 袁承扬就老实安分了许多，家里说的话会听，安排给他的事会去做, 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任性行为还是可以容忍的，但太过分了就不行，闹大了也不行。 　　这也是袁承扬在周围有人时行为会收敛许多的原因。 　　而袁二叔最喜欢的小辈是江奕, 还勒令袁承扬必须好好向江奕学习，改掉所有坏脾气，在国外时一些要告诉袁承扬的事或话都会通过江奕口头转述。 　　所以袁承扬在江奕面前，又会比在其他人面前更收敛一点。 　　这些事，只要和袁承扬关系近一点的人都知道，黄朝倒是很为自家扬哥抱不平，觉得袁二叔不公平，他自己在墨西哥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要求侄子什么都不许，就是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种自驾游玩乐聚会，扬哥不想来也得来，来了还要和别人好好相处，不能欺负人，也不能强迫女孩子，因为他交或不交女朋友，都必须得通过江奕给袁二叔报备。 　　现在连一个看上的女人，都不能动手去抢，拔掉牙的老虎还得像鬣狗一样，各种钻缝找机会，还总是不成功，上次也是，小兔子被绊一跤跌到扬哥怀里就怕了，提着行李箱跑了，他还不能去强迫别人留下来。 　　总之一句话，就是憋屈。 　　宋译倒没因为江奕的打岔和袁承扬的甩牌而提前结束游戏，因为少掉的两张牌本来就是一对情侣，没有了他们其他人也能继续玩。 　　他很敬业的当着恋爱游戏的裁判，棚子里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以前袁承扬还挺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景，现在待了没一会儿就觉得烦了，他起身走出了棚子。 　　上了一辆装货的皮卡，货车上都没安灯，他站在车厢上像隐到了黑暗里。 　　“这么晚了，黎祝，小安都去哪儿了？”黎玥的帐篷就和黎祝小安的挨在一起，见帐篷里没人，她就忍不住有点担心，“刚才好像小茶也没回来，是不是三个人一起去哪儿玩了。” 　　“这附近都是安全的，你就放心让她们好好玩吧。”林帆让她先回去休息，“我去守夜。” 　　…… 　　周围的路足够亮，手上专门买的大容量电灯提筒就成了摆设，林帆关上灯筒，走到房车停放区域时，看到了那辆房车里亮着的灯，似乎有两个人影在车内走动。 　　这个时候了，车上应该只有苏茶一个人才对。 　　离得进了，他直接提着灯筒上了车。 　　一上车，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看着坐在椅子上挽起了半边裤脚的苏茶，还有帮她往膝盖上喷药物喷雾的江奕。 　　“苏茶这是摔了吗？”林帆觉得应该是苏茶不小心在某处摔了，刚好被江奕看见，把她扶了回来帮忙上药。 　　不过两人离得太近了点，气氛也过于暧昧了。 　　江奕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倒是苏茶的反应，红着脸安静的看着给她上药的江奕，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害羞’就能形容的表情。 　　听到他突然响起的问话，两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一见是他，苏茶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多了几分不自在，也没开口回答他。 　　“被绊了一下，破了点皮，没什么大问题。”江奕回答道： 　　因为林可住了他的帐篷，再临时搭一个帐篷肯定来不及了，所以江奕只能在车上铺一个睡袋将就一晚。 　　他搬睡袋的时候，她一定要跟在后面帮忙，跟着他上上下下，也不看路，上车分心步子跨得太小，手上又抱着东西，就直接往前扑跪到地上，磕破了点皮。 　　林帆随手将手上的灯筒放到一旁，迈步过去，俯身检查了一下她膝盖上的伤口，见经过处理后还有点红，有一点浸血，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还往后缩了缩。 　　见江奕正要给她贴上一块防水的方块药贴，林帆半蹲下身，直接伸手固定住了她受伤的那只脚，大手从后握住了她的脚踝，她便不能再往后缩了，他伸出一只手，对江奕道：“药贴给我，我来帮她贴。” 　　林帆的动作太自然了，似乎只是因为想要帮忙才这样做，说出这句话的，但他一点没有顾忌的去碰她的腿，这让江奕多少有点…… 　　“不需要你帮。”江奕盯着他的手，“你松手就行了。” 　　连苏茶也紧张得低声道：“你，你别捏着我……” 　　两人这样说，林帆也不好继续下去，他松开手站起身来，“抱歉，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话音一落，苏茶心都紧了紧，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粉唇抿着又松开，记起下午他在她睡过去之前，就在她耳边说了这样的话。 　　她实在不想说出‘没关系’三个字，但江奕在这里，她不好突然变得很反常，憋了一会儿才挤出两个字。 　　“……没事。” 　　但说出这两个字以后她就更难受了，像是她真的回答了他下午的问话一样，就算真的要回答，她也不会说‘没事’。 　　一开始明明答应了她只是看一看，慢慢说成要检查一下，最后又变成‘我这样出去，会被黎玥注意到的……’ 　　‘真的不要吗？你很难受的样子……会很舒服的，相信我。’ 　　越想，苏茶捏着外套袖子的手收得越紧，她低着头不去看他，但能感受到他落到她身上的视线，游移在江奕和她之间，似乎发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苏茶穿着江奕的外套。 　　并没有因为林帆是林可的哥哥而有什么顾虑，江奕没有解释什么，而苏茶脸红的反应更是欲盖弥彰。 　　“这么晚了，不回去吗？”林帆见江奕帮她处理好伤口后，伸手想扶她站起来。 　　“我暂时住在这里。” 　　“这样啊。”林帆面色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看了眼侧开头躲避他视线的苏茶，他问道：“睡休息室吗？” 　　“嗯。”江奕点了点头。 　　休息室有空地可以铺睡袋，不在休息室就只能在走廊铺了，他只是不想睡在别人能随意经过的地方。 　　江奕似乎知道自己点头会让林帆误会，但他也不解释，配合着苏茶极易引起人乱想的反应，很快就让林帆意识到了些什么。 　　“在交往吗？”林帆问道： 　　两人都没回答，像是还没有确认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的暧昧状态。 　　林帆安静了一会儿，才淡笑道：“不错，你和苏茶很合适。” 　　临下车前，没忘拿上他的灯筒。 　　林帆的脚步在车门口停了停，他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嘴角的笑容没有一点消减，眸色也很温和，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很好。” 　　…… 　　早上。 　　黎祝和小安昨晚游戏玩儿得很晚，凌晨才回来，第二天起迟了，但还是赶上了早饭。 　　房车这边人都齐了，还多了一个昨晚见过一面的大帅哥，人明明很多，气氛却有一点尴尬。 　　队伍里两个人伤了腿，一个林可扭了脚踝，一个苏茶伤在膝盖。 　　林可身边黎玥在扶她，而苏茶那边，大帅哥照顾得极为妥帖，苏茶伤在腿上，手又没有受伤，他还是连鸡蛋壳都帮她剥了。 　　两人什么关系，周围人一看就清楚。 　　不过交往什么的挺正常，昨晚人越来越多的游戏里还脱单了好几对。 　　黎祝多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专心吃饭。 　　吃着吃着，黎祝就见旁边林可吃哭了，筷子被她啪的一声甩到桌上，有一根差点弹到苏茶身上，被大帅哥用手挡开了。 　　早饭也不难吃啊，怎么就吃哭了呢？ 　　“江奕你什么意思？！”林可瘸着腿也要硬站起来，似乎站着能显得她气势更强一点，不过满脸被气哭了的表情到底没什么威慑力，“你和苏茶什么关系，你说清楚！你和我解释清楚呜呜……” 　　被质问的是江奕，坐立不安的却是苏茶，她的鸡蛋才吃了一半，吃到蛋黄时感觉有一点噎得慌，她正打算要喝点牛奶，林可的筷子就飞了过来。 　　虽然被挡开了，但周围人的视线让苏茶忐忑尴尬得迟迟没好意思让人帮忙把牛奶盒递过来。 　　“谁教你的在饭桌上乱甩筷子？”见她甩了筷子还大吼大叫的，林帆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 　　从小林可就对自己的东西有极强的占有欲，绝对不允许别人去碰，特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江奕，她早就认定了他是属于她的，早就将他接纳到了心里。 　　分手虽然难受，但一想到江奕是单身她就稍微能接受一点，觉得江奕迟早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但如果他另外交往了女朋友，另外接纳了别的女人，林可就会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的，仿若被人割走了肉一样的难受。 　　丝毫注意不到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立场质问他任何事。 　　原来大帅哥和林可关系不一般啊！ 　　旁边旁观的黎祝眼睛都瞪大了，抱着碗边喝稀饭边关注情况，她最喜欢狗血刺激了，尤其是她还知道苏茶和林可是朋友。 　　这是什么桥段，好朋友竟拐走了自己男朋友？ 　　黎祝忍不住看了苏茶一眼，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昨晚看到她被抽中和另一个大帅哥坐一起的时候黎祝还挺羡慕的，觉得和异性坐一起玩儿游戏指定非常刺激，说不定还能就此脱单。 　　见苏茶不情不愿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还在想矫情别扭什么，觉得叫苏茶来玩儿游戏几次扫兴就是个错误。 　　后来才知道，原来苏茶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看到苏茶跟着男朋友出去，她就理解了苏茶的不情愿，有那样的男友，苏茶确实也该瞧不上其他男人了。 　　不过还是想不明白啊，黎祝对比了一下林可和苏茶的长相，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肯定选林可不用说呀。 　　果然家花没有野花香吗？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与黎祝旁观狗血的激动心情不一样。 　　苏茶被人盯着有点无措，就算觉得鸡蛋哽得慌，还是把手里剩下的一半鸡蛋给吃了下去，咀嚼得再细，还是哽。 　　“要我向你解释什么？” 　　江奕把自己手边那杯水递到苏茶面前，同时林帆也递过来了一盒牛奶。 　　牛奶和水，苏茶一点没犹豫的选择了水，碰都没去碰那牛奶一下。 　　苏茶小口喝着水，看到林可瞪恨她的眼神时瞬间什么胃口都没了，她觉得有点难受，但她确实喜欢江奕。 　　因为江奕和别人都不一样。 　　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也只会抱着她，不会碰她，会开一点玩笑，能逗得她脸红却不会太过分，就算她主动蹭到他怀里，他的手也不会碰不该碰的地方，莫名的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醒来的时候，她手里抱着的是被故意折成了人形的被子，因为她睡觉时，手里总喜欢抱点什么东西，枕头，抱枕，人…… 　　不抱着东西会睡得不安稳，手空落落的时候，就算在熟睡时秀眉都会紧紧的蹙起来。 　　那个被子，是江奕叠好塞到她怀里让她抱的。 　　江奕淡淡的一句‘解释什么’就让林可再也受不了了，她红着眼睛瞪着苏茶，“苏茶，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对不起。”苏茶低下头，手捏着桌布。 　　“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贱啊！” 　　她的嗓音很尖利，说出这句话以后让人莫名解气。 　　……苏茶却愣住了。 　　“林可！”林帆忍无可忍，额头一突一突的，起身带走了情绪上头还想骂人的林可。 　　黎玥却盯着那瓶放在苏茶手边的牛奶出神，刚才她口渴，想让他帮忙拿一盒牛奶，她看着他拿过一瓶温在热水里的牛奶，很细心的插上了干净的吸管，见他那么体贴，她心里还有一点甜蜜…… 　　然而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有些许走神，林可的质问声让他回过了神来，但却忘了那瓶牛奶本来是谁要的，她眼看着他把牛奶放到了苏茶面前。 　　苏茶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她又想起了季阳，在那次见面后，一直在向她打听苏茶的联系方式。 　　现在，苏茶又和江奕在一起了…… 　　黎祝还以为会演变成十分激烈的娇纵与绿茶之间的大战，没想到一句狠话就完了，她瞬间觉得无趣，吃饱喝足了以后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小安自然是跟着她一起走了。 　　和他分手以后的林可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做出的每件事都在挑战他的耐心，直到现在已经完全磨灭了他心底对她的最后一点情谊。 　　江奕对林可已经连一点面上的敷衍也不再有，哭着跑开又如何，根本无法让他的内心有一点触动，更多的是觉得厌烦。 　　他看了眼被骂了一句就难受得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的苏茶。 　　像是陷入了一种让他无法想象的境地。 　　以前江奕从来不觉得女人和爱情能占他生命的多少比重，现在却仿佛走进了一个魔障一样。 　　他身边唯二的两个女人都似乎将爱情看得很重，一个痴缠着他的林可，一个软弱总被欺负，连被骂都无法还口，却因为一条手链稍稍让他有点动心的苏茶。 　　让他都不得不陷入麻烦的感情纠葛漩涡之中。 　　男人是理智又冲动的下半身动物。 　　以前江奕总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这样的男人，现在却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不想睡她，他会这么有耐心的去和她慢慢培养感情吗？ 　　答案是不会的。 　　明明没有感情就接受不了性行为的多数是女方，但江奕已经龟毛讲究到同时兼具了男人和女人的毛病。 　　又冲动得想睡她，没有感情基础又接受不了。 　　他矛盾纠结到连身边的人都发现了他的反常。 　　应该说从被她拒绝告白以后他就已经非常反常了。 　　明明不相信，不甘心，却还是笑着教她看着他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了她真的不喜欢他的答案。 　　能欺骗自己说送出手链是断了心思，但其实如果真的想断了心思就不该在她有男友的时候，在她觉得失落的时候送她东西。 　　江奕还不至于这么分不清楚分寸。 　　他想要和她有感情进展，昨晚也确实有一点动心，但躺上一张床时，熟睡中那么诱人的小脸粉唇，他居然都没有吻下去。 　　江奕觉得自己快要分裂成两个人了，生理上无比渴望想要碰她，心理上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甚至连一个吻都无法做到。 　　他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昨晚更急切的想要和她有感情上的进展。 　　该做什么，当一个十二孝好男友吗？ 　　“别放在心上。” 　　江奕递给她一片抹好果酱的面包，视线落到她侧脸处，一侧短发被她用两个很可爱的发夹给夹住了，露出的脸很白净，喝过水的唇很润，却不如她的眼眸更润泽，轻薄的睫毛尾部微翘，时不时扑扇一下，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因为林可的那句话，她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变得很难受，唇也抿得很紧。 　　没有伸手接他手上的面包，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摇头低声道：“……我吃饱了……不吃了……” 　　说着，她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见黎玥学姐收捡了碗筷要去洗碗，她忙跟过去想帮忙，还没走近，就听见黎玥学姐头也没回的说： 　　“别过来，我不需要帮忙。” 　　这句话让她僵在了原地，根本挪不开步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想回到车上的小休息室里，但休息室里有江奕的睡袋。她刚才突然又不喜欢江奕了，不是很想和他待在一起。 　　其它地方没有她认识的人，学姐也不需要她帮忙。 　　她突然有点无措，似乎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 第67章 （姐夫专场）完结章（中） 苏玫的妹妹…… 　　苏茶感冒了。 　　明明没有沾水, 天也没有下雨。 　　但她就是感冒了，在被窝里躺着很难受，鼻子不舒服, 小脸很烫，似乎要发烧了的样子。临着要睡过去之前，她抱着手机, 给程砚打了个电话。 　　“姐夫……”软软的嗓音，带一点鼻音, 沙哑。 　　程砚冷冽的话声从电话里传出：“你感冒了。”肯定的语气。 　　“嗯……” 　　“发定位。” 　　…… 　　都快要吃下午饭了，程母见他接了个电话便穿上外套要出门, “诶呀，不是说好的三天假吗？你这是要去哪儿, 今晚你大哥他们都要回来，团圆饭你都不吃了吗？！” 　　“我去接一个人。”程砚戴上手表, 顺势看了眼时间，“大概八点之前能回来。” 　　“接人？接什么人？”程母问出声的时候, 程砚已经出了门。 　　…… 　　她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她不自觉蹭了蹭。 　　睁开眼睛就看到黎玥学姐坐在床边端着一杯水, 学姐的手还放在她额头上，面色有些担忧道：“怎么就感冒了呢？” 　　黎玥本来是车上来拿点东西的, 听到她的咳嗽声，看到她的门没有合上，就推门进来了。 　　“学姐……” 　　“嗯, 我在。” 　　苏茶半张脸掩在被窝里，雾蒙蒙的眼眸望着她，嗓音很轻略带沙哑, “对不起……” 　　黎玥愣了愣，见她这样了还不忘道歉，觉得有点难受揪心，“小茶，是学姐该给你说对不起才是……上午我不该那样对你……” 　　“我在车上找了点感冒药，你先别睡，吃了药再睡。” 　　“我不吃药的……”苏茶闷在被窝里摇了摇头道：“姐夫要来了……” 　　虽然不明白苏茶说的吃药和姐夫要来了有什么关系，但黎玥还是不勉强她，想着如果感冒不严重，可能捂着被子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我把水放在这里，你要是渴了可以喝一点。” 　　“嗯……” 　　…… 　　苏茶坐在床边，她带的东西不多，但因为不爱整理，又爱随手乱放，所以休息室里到处都放了她的东西，收拾起来就不太方便。 　　她看着帮她收拾行李的程砚，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用脚轻轻在地上画圆圈。 　　“好了。”已经习惯了她丢三落四乱放东西的程砚并没有冷着语气提醒她什么，把行李收拾好后，他还顺便有条不紊的重新整理了一下休息室东西摆置，都弄好以后，他才侧身看向苏茶，淡淡道：“走吧。” 　　“嗯……” 　　苏茶起身跟到他身后。 　　天还没暗，到处都亮起了灯，外面不少人在走动，玩闹，尽管人那么多，在程砚出现时，他还是瞬间就被很多人注意到了，经过的地方都毫无例外的安静了下来。 　　就像在一群玩耍的孩子中走进了一个大人，还是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冷冽沉稳，看起来不太平易近人的大人。 　　镜片下的黑眸扫到谁，谁都会不自觉就站直身子，挺直腰背。 　　他存在感太强，以至于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扯着他衣角慢吞吞走在他身后的苏茶，为了躲避别人的视线，她的额头都快要抵到他背上了。 　　这样低着头走，不看路她都不担心，因为程砚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到了车旁，见她迟迟不上车。 　　“怎么了？”问出口后，他才注意到她贴着药贴的膝盖，应该是受伤了抬不起来。 　　程砚伸手时，她主动凑了过来。 　　手放到她腰上，见她已经做好了让他抱上车的动作，还轻轻的垫着脚。 　　她身体的温度还有一点发烫，双手纤细白嫩，并没什么太大的力气，就这样轻轻的搭在他肩膀上。 　　很少见她这么主动的要抱抱。 　　程砚知道，她生病时会格外的依赖别人。不过他又何尝不是，在她生病时，他也会对她格外的心疼怜惜。 　　他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小脸发烫，眼角有点红，小口微启往外吐着热气，连头发都软趴趴的搭在脸侧。 　　整个人像蔫儿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恹恹的。 　　等醒了看到了他以后才恢复了不少精神。 　　程砚迟迟不把她抱上去，苏茶就不垫脚了，她也没有催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微红，眸光颤颤，轻轻低下了头。 　　在她快要把手收回去时，他才将她抱了上去。 　　…… 　　苏茶以为他会带她回家，直到停了车她才发觉到不对，这里是她以前和姐姐一起来过一次的程砚的父母家。 　　她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心跳得很快，手搭在门上，往车窗外张望，迟迟不肯下车。 　　“这里……这里是……” 　　程砚在驾驶位上等了她一会儿，觉得给够她时间调整心态了，才道：“下车。” 　　…… 　　“妈，今天的菜也太丰富了吧！”李霜是程砚大哥程年的妻子，今天特意带着孩子从娘家过来这边吃中秋团圆饭。 　　“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炉子上煨着汤，你带孩子先喝一碗，一会儿程砚回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我带了几瓶好酒。”程父爱品酒，各种酒都喜欢尝一尝，所以程年每次来都会带酒，“爸，一会儿您可得好好品品，等程砚回来，也得让他喝两杯。” 　　“嗯，一会儿让他多喝两杯。”程父今天去池塘钓上了不少鱼，心情很不错，本来严肃古板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觉得一家人在一起，高兴了偶尔喝醉一次也无妨。 　　正说着，门铃响了。 　　“应该是程砚回来了！”程母道： 　　“我去开门吧。”见她空不出手，大嫂李霜起身去开了门。 　　一开门，看到程砚笔挺的站在门口，习惯了程家人满身冷气的李霜如常笑道：“进来吧，你大哥在客厅……” 　　话没说完，她看到从程砚身后露出了一个很年轻的短发女孩儿的身影。 　　“你是……” 　　苏茶很想把脸缩回去，但这样很不礼貌，她拽着程砚的衣服，有一点儿紧张，“我，我是苏茶……” 　　等她说完，程砚才开口补充道：“苏玫的妹妹，苏茶。” 　　“哦，是苏茶呀！”虽然没见过也不知道，但李霜还是十分热情的招呼着她：“苏茶来了，是不是苏玫也在后面？” 　　“苏玫出国了。”程砚先走了进去，苏茶忙小步跟上。 　　“哦对，我想起来了……”李霜关上门，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苏玫出国了，那苏玫的妹妹怎么来了？ 　　…… 第68章 （凑字数，慎买）完结章（下） 全文完…… 　　饭桌上。 　　程家人的饭桌是很安静的, 就连才五岁大的程皓都懂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乖巧的自己拿着筷子吃饭，不需要大人特意照看, 非常的小大人。 　　虽然按道理来说，家宴上，坐在程砚旁边的应该是他妻子而不应该是他妻子的妹妹。 　　尤其是知道程砚和苏玫离婚了这件事的程母, 时不时的往苏茶方向看上一眼，让本就敏感紧张的苏茶头都不敢抬一下, 只埋头吃面前的那盘菜。 　　李霜拿纸巾帮程皓抹脸上饭粒时，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程砚给苏茶盛了一碗汤, 苏茶本来还低着头假装没看到，在被他视线扫了一眼后, 便主动伸手抱着汤碗开始小口喝了。 　　粗神经的程父和程大哥一点没注意到什么不对劲，心心念念刚才尝过的好酒, 感觉饭菜都没了味道的程父开口道：“程年，把刚才开瓶了的酒拿过来吧。” 　　苏茶盯着桌上斟满了酒的酒杯, 酒水很清澈透亮，一开盖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味，用很普通的小玻璃杯装着, 程砚的手边就有一杯。 　　她从来没有见过程砚喝酒，以前姐姐苏玫会买些红酒在酒柜里放着, 程砚也从来碰都不碰。 　　但苏茶并不会因为没见过他喝酒而觉得他酒量小，大概是内心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毕竟不管什么工作都难免会喝酒, 而她又从来没见过他醉酒的模样。 　　苏茶正盯着酒杯看，酒杯就被他拿了起来。 　　因为常年握笔而略带薄茧的手指，指节很长, 手掌较大，端过酒杯喝了两口，半玻璃杯的酒都进了他口中，却连眉头都没见他皱一下。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程砚向她看了一眼，苏茶很快低下头，继续抱着碗喝汤，觉得自己没猜错，程砚的酒量肯定也很好。 　　程父和程年话不多，就时不时对酒点评两句，程母倒是很关心的问小孙子的近况，比如生活饮食还有幼儿园小学之类的，程皓会乖乖坐在椅子上回答，回答不上来的李霜会帮忙补充…… 　　一个家里，小孩子总是被关注的焦点，程皓说话的时候，一家人都会看着他，而他放下筷子端正坐着奶声奶气回答的样子很正经也很乖。 　　“……那就是明年会上小学了？”聊到教育，二老都很关心，尤其程父，他是个大学教授，一直都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你们可以搬回来，这附近有几所学校很不错。” 　　李霜就是做学前教育这行的，也知道程父的意思，她委婉的拒绝后道：“我打算尝试一下新的学前及小学教育模式，办的教育机构在C市刚刚起步，正好我也可以好好单独培养程皓……” 　　说着，见程父有些许不赞同的样子，她忙转移了话题到程砚那边，给他喝空了的酒杯又斟上满满一杯酒，问道：“程砚，你和苏玫这两年有要孩子的打算吗？我那边有一家很不错的胎教中心……” 　　“李霜……”程母面色变得不太好，看了程砚一眼。 　　程父倒是觉的什么胎教育婴之类的都是些花里胡哨不中用的，皱眉道：“小孩子就应该接受正统的教育，教育机构人才参差不齐，水平不稳，你说的什么教育模式能比得上经过了几十年时间考验的国家教育？” 　　“不一样，爸，我这个是在传统基础教育之上增加了……” 　　“你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不搬回来我也不勉强，不过我会亲自在C市给程皓挑选一所合适的学校。” 　　“爸……”程年想帮李霜说几句，程父却不听了，直接转向程砚道：“你这边也该和苏玫要一个孩子了。不能因为工作本末倒置，记得提前把你的工作安排好，挪出一年的时间，等苏玫怀上孩子，你必须亲自照顾，不能假手于人！” 　　完全是个旁观者的苏茶开始还能在他们聊教育的时候走走神，后来在听到‘程砚’‘苏玫’‘孩子’时心都紧了。 　　她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喝汤，瞬间食不下咽，放下筷子，双手撑着膝盖，完全不知到能捏什么。却也在程砚话声响起时，下意识的侧头看了过去，注意到了他手边空了的酒杯。 　　刚才她明明记得李霜给他又斟满了酒的，什么时候又喝完了？ 　　“我和苏玫离婚了。” 　　他的语气有些冷，说这话时微微皱眉。 　　“离婚了？好好的，怎么离婚了？”李霜十分惊讶。 　　程母先知道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放下了碗筷。 　　程年虽没说话，但面上看得出也很诧异。 　　最应该有反应的程父此刻却只是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离婚的？” 　　“三个月前。” 　　“谁提的离婚？” 　　“苏玫。” 　　许久后，程父才点头嗯了一声。 　　之后饭桌上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苏茶却没有先前那么自在了，毕竟如果都不知道程砚和苏玫离婚这件事，那么她出现在这里还比较合理，虽然有一点说不过去，但也不是不可以解释。 　　但现在，能感受到李霜探究的视线。 　　不管她怎么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也没用，苏茶越发紧张了，一不安紧张她就下意识想要找能依附的倚仗，而此刻最能给她熟悉安全感的恰恰是她最应该保持距离的男人。 　　还有，她才注意到，她似乎坐得离他太近了，本来就是两个相邻的位置，她连座椅是什么时候并到一起的都不清楚。 　　太近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太近了，近到她隐隐能闻到一股酒气，不是酒杯里散发出来的，而是从他鼻息，身体，混合着一股热气…… 　　“不吃了吗？” 　　本来安静的饭厅响起他独特的冷淡声线。 　　极力想将自己伪装成空气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的苏茶被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给拉回了几人的关注点上。 　　“不，不吃了……我吃好了。”苏茶一句话说得艰难，就算竭力控制自己，脸还是难以克制的开始发烫发红。 　　她很想低下头，但那样会给人欲盖弥彰的感受，肯定会引起‘误会’。 　　“不舒服？” 　　“没，没有……” 　　苏茶的视线凝到他戴着手表的左手上，眼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手心覆上她的额头…… 　　虽然只停顿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就收回了手，但整个饭厅却因为他这一个举动而彻底安静了下来，连一点咀嚼声都没有了。 　　程砚却似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异，只在她忍不住侧头躲开他的手时皱了皱眉。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就那样低着头，侧脸，侧颈的肌肤都十分白皙，睫毛和她心情一样不停颤动着，连眼眸都不安的不知道该看着哪里，本来白嫩的小脸漫上了几分红霞，唇色也红润了不少，而搭在膝盖上的手则紧张的捏着一团纸巾。 　　程砚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给她一把锄头，她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你叫苏…苏茶，是吗？”程母率先打破了平静，非常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一句‘是不是苏玫的妹妹’。 　　“是……”苏茶轻轻点了点头，手里的纸巾已经被她捏成咸菜了，虽然程母的话声并不刻薄，相反还有些轻缓，但苏茶还是紧张得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今天的菜好吃吗？合不合你胃口？” 　　在她问话时，苏茶心都收紧了，一瞬间乱七八槽想了很多，却没想到程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愣了愣才轻声回道：“好吃……” 　　“好吃的话以后可以常来，和程砚一起……” 　　“好……不，不是……” 　　李霜细想了一下，苏茶是苏玫的妹妹，那程砚就是苏茶的姐夫，这情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和奇怪，但程母都这样说了，她倒也不会多去纠结什么，跟着附和了两句，“是，以后可以常来家里聚一聚。” 　　程年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倒是程父皱紧的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酒杯被他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苏茶心都跟着一抖，动也不敢动了。 　　“苏玫就是因为这个和你离婚的？”程父严肃起来时，气氛会变得格外沉重，他严厉的视线直接略过苏茶落到程砚身上。 　　在这种视线下，很难有人能面色不改的撒谎。 　　虽没有直说，但都知道他的‘这个’指的是什么。 　　“不是。”程砚没有说谎的必要，苏茶和他在一起时，苏玫已经和他离婚了，就算是没有离婚，她也不会是离婚的理由。 　　不过程砚多少还是尝到了点假结婚带来的麻烦后果，先不说苏茶的抗拒和逃避，就单单和家人，亲戚好友解释起来都非常麻烦。 　　而他又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真的不是？”程父很少重复问什么，他的视线又落到了苏茶身上，感受到他注视的苏茶已经把头埋得不能再低了。 　　“不是！” 　　程父活了这么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少，知道有些女人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可能程砚觉得她是无辜的，但她可能真的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不过他问了两遍，程砚也认真回答了两遍。 　　父子俩对视了片刻，还是程父先退一步收回视线。虽然他不太能信得过那个女人，但他信得过他的儿子。 　　也相信程砚看人的眼光，知道他的‘不是’就是‘不是’。 　　他一退步，饭厅的气氛顿时松缓了不少。 　　苏茶却还是如坐针毡，她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内心不安紧张中又夹杂着几分茫然无措。 　　和刚才的脸红不一样，现在她的状态让人一眼看着就能发觉不对。 　　“苏茶，是哪里不舒服吗？”李霜比较细心，觉得她的脸红得不正常，和程皓发烧难受时的状态很像，不由得就关切问道： 　　“她感冒了。”程砚刚才摸了她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又涨了上去。 　　苏茶的一些小病小痛时常反复，不过一般都不严重。 　　“那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吧。”李霜想了想，这个房子是程父学校分的学区安置房，只有三个房间，除开程父程母那间房，每次过来家庭聚会都是程砚单独一间，她和孩子就住程年以前住过的房间。 　　这次多了苏茶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住了。 　　可以她和苏茶加上孩子一间，让程砚和程年住一间。 　　李霜正打算问一下程母的意见时，刚好听到程砚对苏茶道：“……走廊左边第一间房，柜子里有备用的洗簌用品，你的行李也在里面。” 　　“嗯。”苏茶乖乖点了点头。 　　那是程砚的房间。 　　李霜很有眼色的没把自己的安排说出口。 　　…… 　　房间内没有单独的洗簌室，苏茶拿了换洗的衣服和洗簌用品到浴室时，听到饭厅桌椅挪动收拾碗筷的动静和脚步谈话声。 　　怕和别人碰上的尴尬，苏茶忙将东西放好，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程家人的聚会是比较枯燥乏味的，新闻，品茶，品酒，养鱼……讨论的话题多是一些时事，偶尔某些刊物上的数学难题也会成为当天的话题。 　　毕竟程父和程年两人都是数学专业的。 　　在多了程皓以后，程父常会出些启蒙题给他解，程家的电视自然是从来就没有放过任何动画片，家里也没有什么小孩子的玩具，程皓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自己就端一根小板凳过来坐着解题。 　　小手已经能将笔拿得很稳了，写出的字也非常规矩。 　　程皓在解题，程父在大厅水盆里清点自己白天钓上来的鱼，选了几条让程年放鱼缸里去了，程年顺手喂了点鱼食，李霜则在帮程母收拾饭厅。 　　程砚饭后在客厅没待多久，很快回了房间，他喝了酒，身上沾了些酒味，想把衣服换下来。 　　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有不少程母整理好的他以前的衣服。 　　刚换好衣服，苏茶就推门进来了。 　　扫了她裹着毛巾的湿发一眼，程砚收回视线，整理两边袖口时不忘提醒道：“吹风机在客厅储物柜。” 　　客厅…… 　　苏茶腻在门口一动不动，手轻轻搭在门把上，眼睑半垂着，唇瓣微抿，刚碰过水的肌肤十分娇嫩，热水浸泡过还泛着粉意和热气，睡裙下的细长双腿并在一起，脚趾微微蜷缩，看得出来的忐忑紧张。 　　眼见着他向她走过来，苏茶的眼睛都不敢乱看，呼吸都放轻了不少，手也从门把上缩了回去，轻轻往后挪了半步，背都抵到了门上。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覆盖了她，向她伸手过来时，苏茶直接侧开头闭上了双眼。 　　没有镜片遮挡的冷淡黑眸将她所有的反应纳入眼底，程砚只停顿了片刻便开门走了出去。 　　留挪步让到了门边的苏茶愣愣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回过神来后发觉似乎是自己想太多而漫上了些许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情绪，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没等她在原地调整好心态，门就又开了，去而复返的程砚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吹风机。 　　…… 　　程砚的房间不大，放下衣柜书柜以后，书桌和座椅的空间就不够了，能容纳一个人，但两个人是坐不下的，而除了那个座椅外，房间里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了。 　　耳边风声嗡嗡的响。 　　房间内的空调是老式的，制冷效果比较差，苏茶觉得有一点热了，但并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感受，相反…… 　　风声停了下来。 　　程砚关上吹风机，并不是已经帮她吹干了头发，而是她抱得太紧，整张脸都埋入了他颈侧，不好再继续吹下去了。 　　她呼出的气微微发烫，并不急促，呼吸平稳又绵长，若不是睫毛还在一颤一颤的，手指也轻轻挠着他的衣服，不然会让人误以为她是睡着了。 　　“困了？” 　　虽然苏茶口是心非的摇头了，但程砚还是松开了手。 　　这种抱着给她吹头发的姿势每次都会沾湿他半边衣袖，今天又因为她一直在往他怀里缩，所以连肩膀和胸口的衣服上都碰到湿发沾了水。 　　他一向不喜欢润湿的衣服布料贴在皮肤上的感觉。 　　“去睡吧。” 　　听到他的话，苏茶动了动，安静了一会儿才听话的离开他的怀抱，自己进了被窝。 　　程砚拿着吹风机又出了房间。 　　这次出去过了许久才回来，进来时，手上多了一本很厚的书，鼻梁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架上了一副眼镜。 　　这是程父参与编写的一本教材书，其中有涉及到其它计算领域的部分想让程砚帮忙给完善一下。 　　程砚以为她睡着了，便伸手把灯关了，只留下书桌上一盏光线不强的暖光台灯。 　　拉开椅子还没坐下，他便注意到了床上侧身躺着的苏茶，她正抱着被子安静的看着他，脸枕着手，眼眸干净清亮，没有一点困意。 　　被他看到后又很快把头缩回了被子里。 　　…… 　　程砚把手中的书放到桌上，椅子挪回原位，取下眼镜…… 　　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