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长不大》
作者: 龙柒

　　文案
　　年龄差五岁，网恋奔现，校园甜饼。
　　时间线是从2008年开始，主要是恋爱小甜饼，顺带古早网游怀旧，不喜误入么么哒~！

第1章 偏偏
　　2008年。
　　一月初，N市大雪封门。
　　从六楼看出去，天空是雾蒙蒙的，马路被白雪覆盖，校外停放的汽车像一个个裹满糖霜的方面包，蓬松可口。
　　“嗯……”
　　季翩翩舔了下唇，饿了。
　　她下床，光着脚从橱柜里翻出一个超市面包——撕开、咬住、皱眉。
　　难吃！
　　凑合吧，这种天气她宁愿饿死也不要离开暖气充足的宿舍。
　　叼着面包片，季翩翩坐回床上，盯着放在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不大，约莫十二英寸，联想的牌子，季鹤羽新宠。
　　季翩翩出发来S市的前一夜，撒娇卖萌拿命威胁：“哥，你总不忍心你未成年的妹妹在一个陌生城市，为了专业课去网吧查资料吧！”
　　季翩翩说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网吧多乱啊，什么人都有，你妹妹我万一失足……”
　　书案前捧了本硬壳书的季鹤羽略微抬头，夜灯从上而下，将他凌锐的黑发阴影打在额头，衬得肤色霜白，男人高鼻薄唇，五官轮廓清俊，唯有一双黑眸冷沉，透着股不好相与的冷凉气质。
　　季鹤羽声线如冰：“失足？”
　　兄妹俩生了六七分像，却一个冷得像冰，一个软得像糖。
　　季翩翩不怕他，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对吧，我这一失足你就没有妹妹了！”
　　“哦，”季鹤羽啪嗒一声合上书，面无表情：“那你加油，我独生子的梦想全靠你实现了。”
　　季翩翩：“……………………”
　　别人家相差七岁以上的哥哥都是宠妹狂魔，只有她家这位是个妥妥的冷血大魔王！
　　季翩翩气得牙痒痒，又不敢去求爸妈。她能脱离高三这个噩梦，出门悠闲学专业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哪敢再提要求。
　　再说她的培训学校里有学生专用机房，除非她想回宿舍刷动漫追剧玩游戏，否则真心不用自带电脑。
　　季翩翩垂头丧气地抵达S市，找到专业老师，办理入住手续，打开行李箱的瞬间——
　　季翩翩：“！”
　　这敷衍地扔在行李箱夹层，黑漆漆的笔记本不正是季鹤羽的心头肉！
　　季翩翩喜上眉梢，给她哥打电话，响了一声后，那边传来残忍的挂断声。
　　季翩翩半点不生气，给他发消息：【谢主隆恩！】
　　季鹤羽：【深夜在线，杀无赦。】
　　季翩翩美滋滋：【明白！】
　　-
　　季翩翩这么想带着笔记本，除了刷动漫追剧方便外，还有屏幕里的游戏——《天泣》。
　　这款上线两年有余的大型网络游戏，早已风靡全球，下至七八岁小学生，上至二十四岁老男人（专指季鹤羽）都在玩。
　　按理说季翩翩是没资格玩的，身为高三在读生，头顶高考倒计时，别说网游了，连睡觉都成问题。
　　但季翩翩不是普通的高三生，她以自己拉胯的成绩，毒倒七八个补习老师后，意外获得一线生机。
　　班主任老王语重心长地叫了季爸爸：“季翩翩这成绩，上本科有难度。”
　　季爸爸赶上那个年代，凭借着敢闯敢干的性子白手起家，钱赚得着实不少，也娶了爱妻，生下一双儿女，按理说该享福了。
　　哪知他那不听话的混蛋儿子考上一等一的好大学，却大三、退学；女儿打小乖巧可爱是个贴心小棉袄，偏偏成绩不好，熬夜熬得瘦成竹竿愣是考不进班级前三十。
　　眼瞅着两个孩子竟然没一个能大学毕业，初中没读完的季爸爸心脏痛！
　　老王知道他的心情，琢磨半天道：“倒也有个方法能让季翩翩考个正经本科。”
　　季爸爸眼睛一亮：“怎样，要请几个家教？三十个够吗！”
　　老王：“………………”
　　三十个？是一人帮提升一个名次的意思吗！
　　那您女儿也考不到班级第一！
　　请家教是没用的，孩子要开窍早开窍了。
　　老王建议季翩翩走艺术类高考。
　　季翩翩这学生平日很努力，性格也讨喜，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可成绩怎么也提不动，眼看连个好专科都够不着，实在惋惜。
　　老王想到她家境不错，想必负担得起学专业的费用，本着拉一个是一个的念头，他叫来季爸爸商议。
　　音乐类需要从小学，美术类也至少得一两年缓冲，唯独新兴的编导和主持，有望速成。
　　季翩翩别的科很差，唯独语文相当不错，作文还拿过奖，她去试一下编导专业是很有希望的。
　　再加上季翩翩的外表生得出色，口齿又清晰伶俐，主持专业也可以尝试。
　　老王一通话说下来，季爸爸哪有不听的道理。
　　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电影学院！
　　哦，他女儿文化分不够，肯定考不上……
　　但还有好多其他本科（重读）大学能选择！
　　只要过了专业课，季翩翩至少也能上个二本。
　　季爸爸自打发家后，最大的愿望便是——家里出个正经大学生——没毕业的季鹤羽不算，臭小子气死他算了！
　　于是，季翩翩从高三的题海中脱离，走上了学专业的康庄大道。
　　其实艺考并不容易，只是季翩翩很适合编导专业。
　　她打小爱看电影，跟着季鹤羽可谓“阅片无数”，再加上她喜欢写点东西，各种观后感小作文烂腰小故事写满过三个日记本。
　　而编导专业，重要的考核项目便是写影评和即兴创作。
　　虽然季爸爸还在和儿子冷战，但也很尊重他的意见。
　　季鹤羽点评：“挺好。”
　　季翩翩正想感恩老哥说了次人话。
　　季鹤羽补充：“上帝关了她一扇门，总得打开半扇窗。”
　　季翩翩杏眼眯起，小脸垮下。
　　季鹤羽细长的眼尾斜向她：“脑子这么笨，学好数理化是不可能了，能写个小作文，倒也饿不着。”
　　季翩翩：“………………”
　　别问，问就是打不过！！！
　　-
　　专业课比文化课轻松太多，尤其最近S市大雪连绵，学校停课三天，季翩翩窝在宿舍里快乐玩游戏。
　　其实她没玩过这种大型网游，高中那么忙，哪有空玩游戏。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家冷面大魔王玩天泣，她的生死之交（闺蜜）付薛慧也在玩，她的同班同学有六成是做梦都想玩，可惜试卷压顶，没得玩。
　　这么有趣，她怎能错过？
　　只是这一玩吧……
　　似乎也就那样？
　　季翩翩已经玩了十几天，大体游戏路数知道了，就是不停地做任务——系统告诉她干嘛，她就去干嘛，干完了给点经验升个级。
　　像季鹤羽那样打打杀杀独孤求败的场面，她没见过；像付薛慧说的时装美食打造神器发家致富，她也没经历；至于同学们说的师徒、情缘、八一八卦一卦她更是闻所未闻。
　　所以她玩得是个假天泣吧！
　　季翩翩操纵着屏幕中的角色接任务，刚接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任务，有QQ消息弹出。
　　是腐不是付：【啊啊啊啊啊！】
　　季翩翩眼睛疼：【麻烦您改名叫土拨鼠转世。】
　　是腐不是付：【度神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处省略十八条土拨鼠尖叫，付薛慧也不知道是怎么摸到了电脑，好不容易上到QQ，发来的就是这么一串鬼叫。
　　季翩翩从无数个啊中大体看出了让付小姐情绪激动的原因。
　　偏偏是我：【照片？】
　　是腐不是付：【对对对，我度神果然帅炸天！】
　　偏偏是我：【……】
　　付薛慧刷屏式发言：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的颜值和咱哥不相上下！】
　　【不不不，一张照片不能让我变心，我还是最爱咱哥！】
　　【但是这侧脸绝了，还是偷拍的，难以想象本尊有多炸街！】
　　【论坛已经删得一干二净，我手快保存下来了。】
　　【好姐妹，不用谢！】
　　随着付薛慧的碎碎念，季翩翩的聊天框里收到了一张高糊照片。
　　之所以用高糊形容，是因为手机像素不行，角度又很刁钻，还为了避免隐私暴露在周围打了圈马赛克。
　　这……
　　季翩翩面无表情地点开照片，她对付薛慧的审美不抱任何希望——毕竟这是个认为面瘫大魔王季鹤羽巨帅无比的眼拙少女。
　　照片弹开，铺了小半个屏幕，季翩翩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杏眼明亮。
　　照片整体高糊都掩不住其中人的颜值。
　　这是个从远处拉近后偷拍的角度，看样子是在阶梯教室，男人斜靠在深蓝色连桌椅中，无处安放的长腿跨过台阶还是微曲的状态；上身穿着黑色卫衣，明明是最遮身材的衣服，却因为挺括的肩背而显得有型有料。
　　收束的袖口外是一只足以让手控尖叫的手，手背有着清晰的骨骼凸起，握着笔的手指修长白皙，在黑色钢笔衬托下，冷如冰雕。
　　似是察觉到有人偷拍，男人略微侧头，微垂的眼睫下是一双深邃慑人的黑眸。
　　更要命的是，明明看到了镜头，他竟还弯了下唇，眼中的戏谑击碎冷凝，姿态危险又迷人。
　　季翩翩唰地一下关掉照片。
　　虽然但是……
　　那一刻她居然有种偷拍被抓到的心虚！
　　付薛慧果然有问题。
　　这叫和她哥颜值不相上下？
　　这简直甩了季鹤羽一百条街好嘛！
　　季翩翩不太敢继续看那照片，她戳付薛慧：“你度神究竟叫什么？”
　　她没玩天泣前就听付薛慧日日吹度神，这位游戏里的神仙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传说，甚至牛逼到让官方为他改数值。
　　当时季翩翩也只是听听，如今嘛……
　　想了解！
　　技术如何不重要，长相戳到她了！
　　付薛慧没回她，忙里偷闲的高三生被家长发现，网线电源拔掉一条龙。


第2章 度我
　　眼看付薛慧的QQ头像灰掉，季翩翩秒懂：都是高三生，哪会不知周末苦。
　　季翩翩索性点开天泣论坛，自己搜。
　　这么个响当当的人物，她还能查不到他的ID？
　　——还真没查到。
　　论坛上关于这位度神的帖子多如雪花，精华帖翻了好几页。季翩翩只想知道度神的ID，谁知被科普了一脸他的‘丰功伟绩’！
　　强是真的强，强得季翩翩这个游戏小白都目瞪口呆。
　　原来天泣的最高等级已经八十了？
　　原来开荒副本奖励这么多？
　　原来这游戏还有全区战场：战场是积分制，积分榜第一被某位大佬霸占了足足两个月！
　　嗯，这位大佬就是度神。
　　所以……度神的ID到底是什么？
　　越是查不到越是好奇，季翩翩继续翻帖子，直到她看到一个盖了九百多楼的热帖——今天，度神和羽神在一起了吗？
　　羽神？这又是谁？
　　度神有女朋友了吗？
　　季翩翩点进帖子，看到“羽神”的ID后，跌落眼镜。
　　羽上。
　　这不是她家冷面大魔王的游戏ID吗！
　　她哥打个游戏还打出季家绝后了？
　　季翩翩匆匆扫了几眼，瞬间被雷了个外焦内酥，她不是不懂，而是再怎么脑洞大开，也开不到她哥身上！
　　这帖子后劲太大，季翩翩退出论坛，不敢再搜。
　　不着急，等付薛慧上线，她肯定知道。
　　回到游戏，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季翩翩做任务做乏了，没细看就点了接受，无非是跑来跑去熟悉地图，低级任务就是这么无聊……
　　咦！
　　头顶ID“偏偏是你”的翠衣女孩被拉进了一个黑色传送阵，漆黑的屏幕上浮现出猩红的一行大字：“无畏的勇者，欢迎来到黑石魔窟。”
　　黑石魔窟？
　　刚从论坛下来，不小心看了一大堆度神相关的季翩翩已非游戏小白，她知道这个地方——
　　传说中的开荒副本、顶级大佬们的必争之地、度神的“后花园”。
　　好家伙，她一个二十级的小菜鸟，为什么会来到这么凶险的黑石魔窟？
　　加载画面中跳出了一大段文字说明，详细讲述了黑石魔窟的背景故事，最后加粗的是给玩家的提示：“此副本无PK限制，死亡后随机掉落装备或等级。”
　　装备无所谓，一身破铜烂铁的季翩翩不在乎，可……
　　掉等级？
　　她辛辛苦苦升上二十级，为什么要掉下去。
　　季翩翩进到黑石魔窟的第一反应是：“门在哪儿，怎么出去？”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系统在黑漆漆的洞窟里弹出一条提示：“玩家完成任务后自动回城，若放弃任务将立刻传送出去。”
　　“注：此为隐藏任务，奖励丰厚，玩家放弃后无法再次接取。”
　　季翩翩：“！”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前一秒怂哒哒的季翩翩，这一秒英勇无畏。
　　不就是掉等级？在丰厚的奖励面前不值一提！
　　季翩翩小心打量着自己的落脚点，二十级的翠衣少女拿着个廉价的乌木法杖，颤巍巍地站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中。
　　周围的墙壁上有不知名的鲜血，地板是诡异的青紫色，纵横的纹路仿佛一双双半睁的魔眼，阴森可怖。
　　季翩翩胆子不大，握着鼠标的手多少有点紧——这么吓人的吗，说好的全年龄段呢，这画面真的不会吓到小学生嘛！
　　音箱中忽地传来一阵低吼，季翩翩眼睁睁看着一个满口尖刺的怪物扑向自己那可怜巴巴的翠衣小法师。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的二十级小法师要变十七八了！
　　忽地，一道黑色利芒闪过，凌锐的刀锋刺穿魔兽的喉咙，鲜血扬起，音效炸裂，怪物的仇恨值被转移，它放弃翠衣小法师，调转方向冲向攻击它的黑衣玩家。
　　季翩翩懵了半晌，看清了屏幕中忽然出现的玩家。
　　和她的破烂小法师不同，来人上身是黑色短斗篷，肩膀处由一圈黑漆轻铠锁紧，正中央垂下半截银链，白色十字架在胸前闪着圣光；下身是裹紧长腿的笔直长裤，皮带锁紧瘦腰，轻铠在大腿处形成的黑色十字，直直陷进皮靴，线条干练锋锐，像出鞘的匕首。
　　季翩翩也是在论坛见过世面的，她一眼看出他的职业——刺客。
　　刺客这么彪悍的吗，不是出了名的皮脆肉薄不抗揍？
　　只见黑衣刺客一套连招轻松打完，怪物轰然倒地，刺客从半空落下，姿态优雅如扑杀完猎物的猎豹。
　　画面拉近，季翩翩透过自己的翠衣小法师，看到了黑衣刺客的近貌。
　　斗篷上竖起的领口遮住下巴，露出的是精灵族特有冷白尖耳，夜精灵的黑色短发垂落，发尖是冰冷的黑红色。
　　近距离特写的一双猩红血瞳，在精灵族雪白的肤色衬托下，尤其摄人心魂。
　　季翩翩倒吸口气，被天泣的人物建模狠狠震住。
　　这捏脸技术绝了，颜控螺旋升天！
　　惊艳不过半秒钟，暗夜刺客头顶飘出了对话框：：“小美人，不要乱跑。”
　　季翩翩费了好大劲才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到对话框：“？”
　　暗夜刺客：“一不小心被怪物抓去当压寨夫人，那多可惜。”末尾还挂了个（^-^）的表情。
　　季翩翩：“…………”
　　滤镜稀碎，酷炫刺客秒变奇怪大叔！
　　恰好这时，有QQ消息弹出，是付薛慧。
　　季翩翩惦记着不知大名的度神，赶紧切出游戏，来到QQ界面。
　　付薛慧碎碎念：【我妈真行，拔网线加切电源，这么能耐她怎么不考了电工证去当网管！】
　　季翩翩赶紧把之前的问题复制一遍发她。
　　付薛慧立马来劲，她打字效率惊人，哪怕不是面对面交流，字里行间都弥漫着付小姐兴奋激昂热情四溢的语调。
　　【我度神的ID那叫一个狂霸拽！】
　　【别吊胃口啦，到底叫什么？】
　　【度我。】
　　【？？？】
　　季翩翩迷茫了，这俩字哪里狂霸拽了，是她的阅读理解出问题了，还是付薛慧的语文一落千丈不及格了？
　　付薛慧劈哩叭拉地敲字给她：【你不懂，度我二字取自‘谁能度我’。】
　　【我度神外号不死战神，是千人级神魔大战中，唯一的零死亡记录保持者。】
　　【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姐姐我在神魔混战中死了七七四十九次，我度神却一次没死！】
　　【光明联盟都快疯了，整个团围着他揍，结果被他屠了个一干二净。】
　　付薛慧叹息：【度我度我，谁能度我？】
　　付小姐又狂敲键盘：【没人！没有人！无论是单挑还是围殴，即便组团偷袭也杀不死我度神！】
　　季翩翩懂了。
　　这ID不是狂霸拽，而是嘲讽拉满，惹得人神共愤。
　　论坛上没人提“度我”俩字：一来是这位大佬名气太大，度神二字涵盖所有；二来是他的仇家不想提这俩字——不吉利，度我度我，全他妈被度我给度了！
　　哦，仇家们也不叫他度神，他们叫他——度老贼。
　　季翩翩忽然福至心灵：【度我的职业是刺客？】
　　付薛慧：【对，史上最强的暗夜刺客！】
　　季翩翩心咯噔了一下：【他的种族是夜精灵？】
　　付薛慧：【对，史上最帅的夜精灵！】
　　季翩翩默了默，打字：【我好像遇到度我了……】
　　付薛慧秒回：【醒醒我的宝，你才二十级，别登月碰瓷我度神。】
　　季翩翩：【真的，我刚被一个暗夜刺客救了，ID好像就是度我。】
　　QQ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下一瞬付薛慧发来一大堆截图。
　　图一是穿着短斗篷的暗夜刺客，图二是胸前坠着银色十字链的夜精灵，图三是黑发尖耳白肤透雪的ID为度我的玩家……
　　付薛慧：【是长这样吗？】
　　季翩翩：【对！】
　　付薛慧：【恭喜你……你遇到了我度神的千百个高仿号中的一个。】
　　季翩翩：【？？？】
　　付薛慧又给她科普半天。
　　度我这么出名，模仿他的人不要太多。
　　所谓高仿号也就是其他玩家模仿他养起来的小号。
　　天泣有两大阵营，一个是光明联盟，另一个是暗夜冰域。
　　夜精灵只是暗夜冰域的种族之一，不是唯一。
　　虽说度我的一身装备顶尖，但除了那把战场第一特有的神武，其它的都是玩家们努努力能搞到手的。
　　至于游戏ID，系统当然不允许重复。但玩家千千万，高手数不尽，总有人能通过各种隐蔽符号、空白代码等一列神操作，把ID也弄得十分相似。
　　季翩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分辨不出是常态。
　　付薛慧说得如此有理有据，由不得季翩翩不信。
　　季翩翩：【这样啊。】
　　付薛慧：【别失望，等我有空上游戏，带你去战场一堵度神风采。】
　　季翩翩又问她：【要多少级才能去战场？】
　　付薛慧没回复，她QQ头像再度灰掉，看来是又双叒被拔电源断网线了。
　　季翩翩正打算搜一下攻略，忽又想起：“糟糕！”
　　她的小法师还在黑石魔窟，切出来这么久，肯定死得透透的了。
　　季翩翩切回游戏，她已经做好掉级的心理准备了，谁知翠衣小法师不仅没死，身前还堆了小山高的魔兽尸身。
　　视角上移，季翩翩看到了半蹲在尸山上的暗夜刺客。
　　光线昏暗，夜精灵耳尖透光，他轻松从怪物尸身上跃下，胸前的银色十字链撞到斗篷上的轻铠，发出清凌凌的脆响。
　　季翩翩被他近距离的特写给晃到眼睛，而后又分分钟“人间清醒”！
　　对话框浮在暗夜刺客头顶，那一行字里满是不正经：“……还以为要吻醒你。”


第3章 隐藏任务
　　季翩翩脸一热，差点把笔记本扔床下。
　　流、流氓！
　　这肯定不是度神，绝对不是。
　　慧慧说得没错，她怎么可能遇到正主？
　　她遇到的只会是东施效颦的高仿（流氓）号！
　　颜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季翩翩根本不了解度我，但通过那张高糊照片，她心中的度我已经满溢大神风采，活脱脱一朵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至于眼前的奇怪家伙？
　　假的，不能更假了！
　　季翩翩没法接他话，只能装作没看见。她点开任务面板，看起自己的这个隐藏任务。
　　任务描述很长，季翩翩匆匆扫了几眼，抓住了关键线索：“被选中的人族少女……魔王的新娘……窃取龙心？”
　　黑石魔窟的大BOSS神堕，是天泣当今版本的天花板，开荒神队千千万，完成击杀的一个没有。
　　玩家们论坛上骂得很凶，策划们依旧不做人，给的回复那叫一个神神叨叨：“静候命定之人降临，击杀神堕，开启天泣新世代。”
　　玩家们：“命定之人是什么鬼，不给线索老子组团退游！”
　　策划中也有怂包：“……比如……命中注定的隐藏任务？”
　　玩家们继续追问：“什么隐藏任务！”
　　策划：“说出来就不叫隐藏任务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
　　任玩家们闹破天，官方也没再透漏任何消息。
　　有人退游吗？
　　倒也不会，毕竟很多玩家连开荒黑石魔窟的等级都没达到。
　　这些季翩翩自然不知道，她只是纠结于自己的任务。
　　毫无疑问，她操纵的小法师是个人族少女，魔王是黑石魔窟的大BOSS神堕，她的任务是扮做魔王的新娘，窃取龙心。
　　她一个玩家，为什么要扮做NPC的新娘？
　　行吧，游戏而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二十级的她，如何从黑石魔窟第一层摸索到第七层？
　　扮做新娘难不难她不知道，见魔王的路可真是太难了。
　　罢了，无非一死，做玩家不能怂。
　　季翩翩关掉了任务面板，走向黑石魔窟第二层。
　　作为一个顶级副本，这里面的怪物多如牛毛，且地形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触动机关。
　　开荒队来探险都是做足了准备，二十几号人需要配合默契，才有望抵达第七层。
　　季翩翩初生小号不怕虎，冲得那叫一个莽。
　　偏偏她还没死。
　　运气好？
　　不……是有人开路。
　　她去了第二层，暗夜刺客也跟到第二层。
　　怪物扑向季翩翩，夜精灵手起刀落，用怪物尸身给她铺路。
　　季翩翩心情很复杂。
　　夜精灵击杀怪物的画面流畅自然，连击特效强横地霸占整个屏幕，完美击杀后的特写直怼瞳孔，季翩翩看了多少次，还是被狠狠惊艳。
　　墨发白肤，雪色尖耳，猩红的眸子如深空血月，透着不祥与诡谲。
　　啪地一声键盘响，季翩翩没出息地截了图。
　　帅炸了，不保存不是人！
　　刚欣赏完，夜精灵头顶弹出对话框：“小美人别哭，躲到哥哥身后。”
　　季翩翩：“………………”高仿号有毒！
　　从黑石魔窟第二层到第六层，季翩翩用了半个多小时，她虽然半个怪没击杀，但丁点都不觉得无聊。
　　上一秒，暗夜刺客好帅。
　　下一秒，夜精灵有问题。
　　季翩翩：……心累！
　　眼看着快到黑石魔窟第七层，二十级小法师多少有点膨胀。
　　这副本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怪物也就这样子，死得一片一片的。
　　又是一波怪物冲过来，季翩翩是凭本事升到二十级的，虽然比不过这个高仿号，但技能掌握度不错。
　　她盯准了怪物方向，一个冰冻术丢出去。
　　砰地一声，冻住了！
　　暗夜刺客明显顿了一下，对话框难得蹦出了正经话：“命中率不错。”
　　季翩翩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
　　下一刻，对话框又冒出三个字：“但没用。”
　　季翩翩：“……………”
　　冰霜化掉，本来无视小法师直冲夜精灵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季翩翩。
　　这速度太快，以季翩翩现在的等级根本躲不过。
　　坏了，她拉偏仇恨了！
　　电光火石间，暗夜刺客挡在她面前，怪物的攻击落在薄皮刺客身上，瞬间秒掉他大半管血。
　　季翩翩看得心惊肉跳，记起自己有治愈术，赶紧丢到夜精灵身上，但她的等级和夜精灵相差甚远，用了等于没用。
　　眼看着夜精灵血条狂跌，即将毙命，忽地一道红芒乍起，黑衣精灵沐血而立，手中匕首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只见他纵身一跃，匕首从怪物头顶刺入，特效炸开，一连串数字挤满屏幕，等光效散去，周围怪兽全部倒地。
　　季翩翩轻吸口气，忍不住打字：“你……”
　　战损状态的夜精灵更让人心惊肉跳。
　　鲜血顺着雪白的侧脸滑落，漆黑的斗篷因为吸满血液泛着一层水光，那把匕首消失不见，修长的手指上有血滴落，这画面凄美又悲壮。
　　季翩翩删掉“你还好吗”改为“对不起”。
　　是她飘了，竟然以为自己能帮上忙，殊不知二十级的技能即便命中，在这地方也是画蛇添足。
　　然而她的对不起还没发出去，夜精灵开口：“乖，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就行。”
　　季翩翩：“……”
　　毕竟是游戏，战损不过半秒钟，很快夜精灵补满状态，并打字问道：“还是说，你觉得无聊？”
　　季翩翩还真是一点都没觉得无聊！
　　夜精灵顿了下，又不正经了：“无聊的话，给哥哥唱首歌？”
　　季翩翩：“……………………”
　　很好，对不起三个字也可以删掉了！
　　-
　　N大。
　　作为地处古城的百年老校，N大的宿舍楼从外表看那叫一个老旧古朴，年代感十足。
　　寒冬腊月，爬山虎枯黄叶落，留下一道道藤蔓爬在墙体上，硬是勾勒出了一股子阴森古堡味。
　　李星桥裹紧羽绒服，几步上楼，他人未到声先至：“老度，你的隐藏任务过得怎么样了？”
　　宿舍楼外表老旧，内里倒是才翻新过。硕士楼是双人间，一应配置齐全，比在外面租房还舒服省事。
　　李星桥推开宿舍门，日常被室友给震三震。
　　大白天的，遮光窗帘拉得死死的，偶有一道不甚温暖的冬日薄光从缝隙中透出来，恰到好处地打在桌前的男人身上。
　　松散的黑色卫衣，圆领也挡不住的修长脖颈，下颚线分明，鼻梁高挺，黑眸倒映着屏幕上的荧光，像极了月夜下的深海。
　　听到动静，男人眼尾略抬，瞥向来人。
　　李星桥：“！”
　　戏多的李同学捂住心口，拿腔作态：“别勾引我，老子不搞基。”
　　沈度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李星桥麻利地滚到他身边，凑近看他的电脑屏幕：“怎么样怎么样，隐藏任务好过不，需不需要帮忙？”
　　沈度：“不用。”
　　李星桥也是天泣老玩家了，一眼就看出眼前的情况，他诧异道：“任务是保护人族少女？这么简单？”
　　看着看着，李星桥发现猫腻：“这NPC好拟真，竟然还有ID。”
　　“偏偏是你？”李星桥嘿笑道，“倒像个二十级小菜鸟。”
　　沈度操纵着暗夜精灵击杀扑向少女的怪物，声音平淡：“二十级的法师进得了这个本？”
　　李星桥：“那倒是，黑石魔窟可是八十级副本，不满级哪里进的来！”
　　李星桥欣赏了一会儿酷似玩家的“NPC”，视线一落，看到了左下角的聊天区——
　　度我：小美人，别乱跑。
　　度我：……还以为要吻醒你。
　　李星桥下巴跌落，目瞪口呆：“这么浪的吗度神，连NPC都不放过？？？”
　　李星桥满眼震惊地看向沈度，眼中写满了——
　　原来你是这样的度神，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院草不爱院花爱NPC！
　　沈度：“任务需要。”
　　李星桥：“？？？”
　　沈度也不废话，他右手在鼠标上，左手在键盘上轻点。虽然是单手打字，但他手指修长，指间跨度大，只见冷白的指尖落在黑色键盘上，轻松敲出一行字——
　　【别怕，站到我身后。】
　　李星桥眨眼，这话没毛病，很正常。
　　但当沈度按下发送键，系统提示：【对不起，您的发言不符合系统规定，请修改后重发。】
　　李星桥满头问号，什么鬼，这发言里没有违禁词啊！
　　沈度一点都不意外，他眼睫低垂，食指按住删除键，将这句话改成了另一幅模样：【小美人别哭，躲到哥哥身后。】
　　李星桥：“……”
　　沈度重新按下发送键，发送成功。
　　李星桥：“………………………………”这都行！
　　紧接着意外发生，小NPC意外拉脱怪物仇恨，李星桥看着沈度一连串神仙操作后，来不及惊叹全区第一刺客的丝血反杀，先被那几句话给猛烈冲击。
　　度我：乖，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就行。
　　度我：无聊的话，给哥哥唱首歌？
　　李星桥僵硬转头，看向自家室友，半晌蹦出一句话：“虽说是系统规定，但你这骚话来得过于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了吧！”
　　沈度：“会吗？”
　　李星桥点头如捣蒜：“俨然是个活脱脱的老流氓！”
　　沈度弯唇：“过誉了。”
　　李星桥：“……………………”


第4章 游戏鬼才
　　李星桥白眼都懒得翻了，比起老流氓，他更在意这关乎天泣千万玩家的隐藏任务。
　　黑石魔窟卡了这么久，满级的玩家们都快炸了。
　　怎么打都打不过去，首通（首次通关）的福利又那么诱人，各大公会绞尽脑汁，都想做全服第一。
　　直到策划放出了隐藏任务的线索，为此秃头熬夜的人不在少数，但真正接到隐藏任务的只有——度我。
　　不是运气好，而是他硬实力达标。
　　李星桥作为当事人有且仅有的室友，有幸知晓全貌。
　　这隐藏任务的触发条件只有一个：战场积分全区第一。
　　李星桥得知这条件时，脱口而出：“狗策划不如直接点名！”
　　战场积分全区第一，除了度我还有谁！
　　等沈度接了任务，李星桥扫了一遍后，又是一句脱口而出：“这帮狗东西是故意针对你吧！”
　　众所周知，天泣曾为度我专门改过数值，为此程序员们焦头烂额，熬夜数个通宵，有心疼头发的秃子更是把度我二字贴在生发液上，时刻铭记。
　　有了这个前情，再看这隐藏任务，很难不让人多想。
　　公报私仇！
　　哪怕奖励再丰厚，哪怕任务再特殊，这也不像是玩家能完成的！
　　沈度接的这个隐藏任务一共有十环，前九环各个都是噩梦，且都得独自完成，李星桥无法想象沈度是怎么做到第十环的，然而他做到了。
　　如果说前九环是地狱模式，那第十环就是在地狱里做噩梦的见鬼模式！
　　黑石魔窟是个需要二十五人组团进入的大副本，系统自己都限制了单人不可入内，但沈度的第十环任务是独自护送一个相当于二十级小法师的脆皮NPC抵达魔窟第七层。
　　玩家们组队抵达第七层都得好好运营，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暗夜刺客倒是有各种隐匿身形的技能，如果自己潜入，没准还有捷径可走。
　　但沈度不是一个人，他的任务是保护一个脆皮NPC。二十级小法师不可能会潜行，想要护她周全，唯有一路杀过去。
　　哦，这该死的任务还有个操蛋的点——
　　一旦死亡，视为任务失败，需要从第一环重新做起。
　　别怪李星桥怀疑策划的动机，这要不是公报私仇，那才有鬼了！
　　偏偏这隐藏任务是唯一的，完成后的奖励着实惊人，而且也不是强制执行……
　　勉强属于姜太公钓鱼，“能”者上钩。
　　李星桥从第一环密切跟进到第十环，此时此刻他比沈度还要紧张：“马上到第七层，成功在望了？”
　　沈度：“水。”
　　李星桥给他端茶倒水，等做完了才骂了句：“操，老子不是太监！”可惜晚了。
　　沈度握住易拉罐，修长的食指精准用力，单手轻松开了拉环，他微仰头，荧幕上摇晃的冷光映在涌动的喉结上，如被寒风雕琢过的冷冽。
　　李星桥又唏嘘上了：“这里没有你的迷妹大军，别耍帅了！”
　　沈度放下易拉罐，看他：“嗯？”
　　李星桥：“………………”人比人气死人，帅在举手投足什么的，就他妈离谱！！
　　李太监，啊不，李星桥关注正事：“只要把小NPC护送到第七层，这该死的隐藏任务就完成了？”
　　沈度：“不好说。”
　　李星桥沉默半晌，语出惊人：“总不能让你和神堕单挑吧！”
　　无数高玩组成的无数个二十五人大团，没日没夜日了神堕一个周都不能将其击杀。
　　沈度再不是人，也不可能单挑神堕吧！
　　李星桥在乌鸦嘴这个方面颇有点造诣——策划们没他说得那么狗，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终于到了第七层，沈度的第十环任务不出意外地更新了后续内容，李星桥盯着屏幕，念念出声：“破坏神堕的婚礼，击杀魔王的新娘。”
　　婚礼？新娘？
　　谁！
　　沈度视线微垂，漆黑的眸子落向屏幕中的人族少女。
　　李星桥心咯噔了一声。
　　还能有谁，还会有谁，在场的女孩有且仅有一位。
　　好家伙……
　　护送了半天，‘甜言蜜语’哄了一堆，还要再杀了？
　　做个人吧狗策划！
　　-
　　放到一个小时前，季翩翩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能从黑石魔窟第一层来到第七层。
　　才二十级，只是个脆皮小法师。
　　她竟然要完成难度如此高的隐藏任务了——
　　季翩翩，你怕不是个游戏鬼才！
　　季翩翩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看高仿号也顺眼许多。
　　如果不是这家伙出言奇怪，她都要以为他是本尊了。
　　毕竟强是真的强，不明觉厉的强！
　　有了这长达一个小时的相处，季翩翩对他心生感激，临近任务结束，她放下成见，认真打出了两个字：“谢谢。”
　　谁知季翩翩按下发送键，说得第一句话在落进对话框后变了样子：“我想留在这里陪他。”
　　季翩翩眨眨眼，有些茫然：“什么情况？”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敲下的是谢谢，这弹出来的是什么？
　　即便她真打错了字，也不可能数错数吧，俩个字和一句话差距很大的！
　　季翩翩不死心，又打字：“我刚想说的是谢谢。”按下发送，对话框仿佛有自己的思想：“请你回去吧。”
　　季翩翩：“……………………”
　　季鹤羽的破笔记本中病毒了？！
　　夜精灵开口，打出的字依旧奇奇怪怪，他问她：“你要嫁给神堕？”
　　季翩翩满头问号。
　　夜精灵冷冷站在她面前，阴森的画面因为他的凝视而温度骤降：“你欺骗了我。”
　　季翩翩忍不住腹诽：这什么八点档狗血对话，高仿号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还是要解释的，虽然季翩翩也不知道自己玩个游戏为什么会像个渣女般“百口莫辩”：“我这是做任务，任务要求我扮做魔王的新娘。”
　　她打了这么多字，弹到对话框的有且仅有三个字——
　　“对不起。”
　　季翩翩：“？？？”
　　怎么就对不起了，她才没有对不起他！
　　咻的一声音效乍起，熟悉又陌生的利芒出现在荧幕，季翩翩轻吸口气，忍不住握紧鼠标。
　　那把屠杀了半个黑石魔窟，为她开路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腔。
　　翠衣小法师眨眼空血，凄惨一声悲鸣后软倒在地。
　　系统提示：你被玩家‘度我’击杀。
　　季翩翩死了，啊呸，偏偏是你死了！
　　高仿号把她杀了！
　　在她马上要完成任务的关键时刻，他把她杀了！
　　季翩翩懵了半秒后，发现系统提示下还有个按钮——原地复活。
　　她还可以复活！
　　季翩翩赶紧点了原地复活，画面从暗变亮，翠衣小法师站了起来。
　　谁知夜精灵的匕首再度出现，二十级的小法师根本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刺穿胸腔，血流如注。
　　系统提示：你被玩家‘度我’击杀。
　　又死了，她又死了！
　　季翩翩气炸了，颤着手指打字：“你、你有种再杀我一次！”
　　对话框弹出来的竟然是：“我就是要嫁给他！”
　　系统提示：你被玩家‘度我’击杀。
　　季翩翩：“………………………………”
　　-
　　李星桥啧啧声起：“旷古绝恋啊！老度，不愧是你，好一个棒打鸳鸯的大棒槌！”
　　他话音落，沈度又毫不留情地击杀了可怜的小NPC。
　　李星桥：“神堕对小NPC是真爱啊，不惜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来不断复活她。”
　　从他们这里能看到更加详细的剧情，好一出人魔绝恋，人族少女为了魔王甘愿生死相随，魔王为了少女不惜拿命复活她。
　　唯一的玩家、糟糕的成年人度爷棒打鸳鸯也就算了，还不给人留活路。
　　这隐藏任务有够坑的：不杀小NPC没办法消耗神堕的生命力，不消耗神堕，就不能通关黑石魔窟。
　　可小NPC又做错了什么！
　　李星桥：“还好只是NPC，这要是玩家，分分钟找你线下PK！”
　　乌鸦嘴不是吹的，李星桥一语成谶。
　　-
　　死了无数次的季翩翩麻木了。
　　复活、被杀。
　　再复活、再被杀。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除了煮鸡蛋就是夜精灵！
　　也不知死了多少次，季翩翩瓜子都磕完一包，屏幕上终于没了复活按钮，同时响起了全服公告——
　　恭喜玩家‘偏偏XX’成功窃取龙心，神堕失去龙族庇护！
　　这公告一出，游戏地震，世界频道整个炸锅。
　　【卧槽，偏偏XX是谁？哪来的大佬，竟然通关了隐藏任务！】
　　【龙心，原来是不死龙心！难怪怎么都砍不死神堕老贼！】
　　【失去龙族庇护，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击杀神堕了？】
　　【进队了进队了，黑石魔窟首通是老子的！】
　　季翩翩瓜子壳落地：“诶！”任务完成了？
　　李星桥：“？？？”
　　系统公告会隐藏玩家的部分ID，偏偏XX是谁？
　　偏偏XX还能是谁！
　　李星桥僵硬地看向屏幕里的二十级小法师，浑身是血的翠衣少女，头顶明晃晃的四字ID——偏偏是你。
　　李星桥爆了句粗口：“她她她……”
　　沈度：“……”
　　李星桥：“她是个玩家！”
　　一个被沈度当成任务NPC，杀了千百次的玩家。


第5章 加个好友
　　玩家……
　　小法师竟然是个真玩家！
　　李星桥麻了：“兄弟，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不能想，一回忆李星桥这个旁观者都尬得头皮发麻。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这“证据”不要太明晃晃！
　　瞧这漫天骚话，瞧这乱七八糟地瞎撩。
　　末了老度还翻脸不是人，把人家小姑娘杀了……数不清多少次！
　　是个小姑娘吧，这要是个人妖猛男号，那……
　　李星桥更麻了！
　　再看看屏幕里的小法师，已经不能称之为二十级了，被杀这么多次，她掉级掉得惨不忍睹，如果不是系统保护十级后不再掉经验，她怕不是能被杀回出生地，从零开始。
　　设身处地一想，李星桥替小法师自闭了。
　　二十级，妥妥的菜鸟新人。
　　谁成想，刚玩游戏没多久，就承受了如此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吧！
　　李星桥怜惜完小法师，又开始同情自家被狗策划针对的室友。
　　他转头，看向盯着屏幕的沈度。
　　黑石魔窟的幽幽荧光倒映在漆色眸子中，高挺的鼻梁下是绷紧的薄唇，顺着瘦削的下颚线，修长的脖颈白得像冷霜。
　　度爷面无表情，度爷危险至极！
　　李星桥一激灵，没空同情了，他怕自己这个目睹了沈度“黑历史”的唯一知情人被杀掉灭口！
　　这才刚过午休，不到下午两点，李星桥张口便是：“老度你饿不，想吃晚饭不，我去给你订……订泉月轩！”
　　人均三百八的泉月轩，穷学生李星桥是绝对订不起的。
　　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他可不想像小法师那样，死上千百次！
　　李星桥脚底抹油，来去如风，仿佛背后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洪水猛兽。
　　他溜得太急，门没关严实。
　　老楼再怎么翻修，总有些吱吱呀呀的地方，这宿舍门不小心对待那就一个大敞四开。
　　大冬天的，一阵冷风吹进屋，绝对得透心凉。
　　沈度松了鼠标，从转椅中站起身。
　　他懒散坐着时都显出了一副高身量，站起来后宽大卫衣落下，挡住了精瘦的腰线，却不会压低笔直的长腿。
　　因为在宿舍，他只随意踢了双拖鞋，休闲裤松松垮垮地垂着，走路时才露出了一截脚踝，黑色布料衬得肤色光洁干净，凸起的踝关节有着常年运动的劲力。
　　沈度关门时手顿了下。
　　方才的画面闪过脑海，游戏中的翠衣小法师浴血而立，圆润的杏眼中满是决然，说的话相当应景——我就是要嫁给他！
　　还挺入戏。
　　沈度弯唇，反锁了宿舍门。
　　此时的李星桥并不知道，自己要是订不到泉月轩，晚上即将流落街头！
　　沈度回到桌前，游戏画面已经从黑石魔窟切出去，他点开好友一栏，在搜索框输入ID：偏偏是你。
　　系统：“是否申请成为‘偏偏是你’的好友。”
　　沈度点了申请。
　　-
　　季翩翩完成了隐藏任务，被传送回城。她直到站在安全区，还有些没回过神。
　　怎么个情况？
　　死着死着，任务就完成了？
　　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窃取到龙心了？
　　这隐藏任务从头到尾就是个坑，好在最后的解释还算详细。
　　季翩翩原本对那些背景故事不感兴趣，此时倒是被勾起好奇心，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原来如此。”
　　少女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能完成任务。
　　说是误打误撞，也是她坚持不懈。
　　是她的执着不放弃，最终完成了隐藏任务！
　　在隐藏任务的设定中，她的角色和神堕有着一段情，一段古早味十足的狗血虐恋情！
　　过程不提了，鸡皮疙瘩直蹦哒，结果就是，她的角色爱神堕至深，但却无法背叛自己的种族，也无法接受神堕毁掉了她的家园。
　　最后，绝望的少女选择和神堕同归于尽。
　　所谓扮做魔王的新娘，也是她遥不可及的一场梦。
　　——她想要成为神堕的新娘。
　　哪怕只有一瞬。
　　人族和魔族无法在一起，亘古千年的诅咒会杀死人族少女，她的死亡唯有龙心能复活。
　　而失去龙心，神堕也就丧失了不死之身。
　　背景是这样写的，游戏内的设定则是——季翩翩想完成任务就得一次次被杀，被杀死后还得锲而不舍地点原地复活，直到神堕不得不拿出龙心来救下她。
　　这么看，她能完成任务，还要谢谢夜精灵的杀她千百次呢。
　　呸！谢个鬼！
　　神堕一个魔族都比夜精灵像个人！
　　但凡她有一次不点原地复活，那她不仅痛失隐藏任务，还要白掉等级。
　　升级容易嘛，她辛苦十几天才升到二十级！
　　季翩翩把糟糕的夜精灵从脑中甩走，认真检查自己的小法师。
　　好家伙，一朝回到解放前，她一身装备掉了个精光，灰头土脸的人族少女活像个小乞丐。
　　行吧，掉了整整十级。
　　季翩翩咬牙切齿地痛骂夜精灵。
　　这隐藏任务的奖励如果不够丰厚，她就去打游戏客服投诉，什么破游戏体验，让不让人玩了。
　　她刚充了五十块的游戏月卡。
　　隐藏任务的奖励在邮箱中，季翩翩操纵着小法师去领取。
　　拿到手后，季翩翩拳头硬了。
　　居然只有一个小木箱，箱子里只躺了一本其貌不扬的灰突突的小破书。
　　这、这！
　　季翩翩决定给破游戏最后一个机会，看看到底是本什么书。
　　系统描述：神级技能书（未鉴定），鉴定后随机生成一本神级职业特技。
　　神级。
　　季翩翩眼睛一亮，听起来似乎不错，如果能开到法师的神级特技，她岂不是能报仇雪恨？
　　嗯……
　　法师法师法师，实在不行牧师也可以（付薛慧的职业是牧师）。
　　季翩翩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点了鉴定。
　　一道金光闪过，技能书被激活，看到职业的瞬间，季翩翩整个人都不好了！
　　技能书：冰封裁决。
　　等级：神阶。
　　所属职业：暗夜刺客。
　　所属种族：夜精灵。
　　暗夜刺客、夜精灵。
　　季翩翩要不是舍不得零花钱修电脑，早就气到掀桌子了。
　　这算什么。
　　阴魂不散嘛！
　　就在她开出神阶技能书的刹那，全区公告再度刷屏。
　　——恭喜玩家“偏偏XX”获得神阶技能书【冰封裁决】。
　　公告一落，世界频道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神阶技能书？全区第一本神阶技能书！】
　　【草草草，握了个大草，竟然是暗夜刺客的专属技能书！】
　　【暗夜刺客果然是天泣亲儿子吧呵呵呵呵呵。】
　　【做个人吧狗策划，我们光明阵营的玩家不是人？】
　　【隐藏任务是冰域的，技能书是冰域的，天泣搞什么双阵营，改名冰域吧！】
　　光明同盟和暗之冰域的玩家毫无意外的掐起来，中间还夹杂着一群人的喊价。
　　【偏偏大佬，求技能书，价钱您开！】
　　【我出一万水晶！】
　　【一万？您寒酸谁呢，圣阶技能书都大几十万了好吗，这可是全区独一本的神阶技能书！】
　　【我出一百万水晶。】
　　【一百五十万！】
　　【二百万！】
　　世界频道更加沸腾，无数人求偏偏的ID，想要加她好友，聊一聊技能书的事。
　　季翩翩看得目瞪口呆，她虽然玩游戏的时间不长，但在付薛慧的科普下，大体知道天泣的“物价”。
　　天泣是月卡游戏，官方不贩卖任何道具，一切装备、道具甚至宠物都只能玩家自己摸索获取：
　　要么过副本，要么做任务，再要么玩家自行交易买卖。
　　天泣的货币单位是水晶，在线下的交易行里，天泣水晶和RMB约莫是100：1。
　　二百万天泣水晶，相当于两万人、民、币！
　　两万块钱？
　　这本技能书值两万？
　　得知这个讯息的季翩翩瞬间消气。
　　这钱，够她砸到季鹤羽身上，买下他的这个破笔记本啦。
　　谁能想得到，她季翩翩不仅是个游戏鬼才，还是个赚钱奇才。
　　不愧是她，一个死了千百次还能微笑面对人生的强者！
　　了不起了不起。
　　心情大好的季翩翩研究了一下好友系统，她没想加任何人，只是想了解下。技能书的价值太高，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可以等她家大魔王有空了，让他处理。
　　季鹤羽也是天泣的资深玩家，还是个出了名的奸【划掉】商。
　　季翩翩刚点开好友系统，就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请求成为您的游戏好友。
　　度我？
　　度神！
　　那张高糊都遮不住的神颜飞入脑海，季翩翩握着鼠标的细白手指紧张地微颤。
　　半秒不到，季翩翩冷静了。
　　这必然不是本尊，系统没有暴露她的ID，即便度神想买这本技能书，也不可能加到她。
　　想想遍布世界频道的各种“度我”，季翩翩哪会不明白？
　　高仿号，又是高仿号！
　　而且……
　　知道她ID的高仿号有且只有一个。
　　那该死的、杀她千百次的混蛋夜精灵！
　　季翩翩丁点犹豫都没有，麻利地按下鼠标。
　　谁要和他成为好友？
　　他这是怀里揣铃铛——响（想）得美！
　　另一边，沈度收到了系统回复：对不起，玩家“偏偏是你”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第6章 哄不好了
　　拒绝了高仿号，季翩翩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掉了十级又如何，有这本技能书在手，她这十多天的游戏就没白玩！
　　季翩翩小心将技能书放到仓库，饶有兴致地去城郊打怪做任务。她要赶紧升级，级别高了才能摆脱高仿号，欣赏正主风采。
　　“站起来站起来，漂亮宝贝站起来！”
　　奇奇怪怪的闹钟声响起，季翩翩麻利地松了鼠标，靠墙“罚站”。
　　这是她的功课之一，虽说主专业选择是编导，为保万无一失，她也修了主持专业。
　　播音主持对形象有需求，脸蛋如何是天生的，身材还是能自己保持的。
　　哪怕这两天没课，季翩翩也不敢一直窝在床上，她定了闹钟，隔一个多小时就会起来活动活动，要么靠墙站，要么高踢腿，再要么平板支撑一会儿……
　　总之，得活动活动！
　　十分钟后，季翩翩兴致勃勃地回到游戏。
　　玩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心痒难耐的滋味。
　　难怪那么多人对天泣欲罢不能，找到成就感后，的确是非常有趣！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请求成为您的游戏好友。
　　又来！
　　季翩翩用比上次还快的手速点了拒绝。
　　没一会儿，系统提示：玩家“度我”请求成为您的游戏好友。
　　季翩翩毫不犹豫：“拒绝！”
　　连续三次后，系统提示安静了。
　　季翩翩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瘪嘴：“杀人的时候倒是挺有毅力。”
　　她才拒绝他三次，他杀她可不止三十次。
　　算了，反正她也不想再看到他！
　　季翩翩在主城接了任务，去城外大战哥布林。
　　这种低级任务相当简单，经过淬炼的偏偏是你已非昨日小白，冰冻术丢得相当精准。
　　哥布林被她追得嗷嗷叫，季翩翩不过用了十分钟就击杀了十四只。
　　任务需求是十五只，还差最后一只。
　　季翩翩扫了眼漫天黄沙，盯准了那绿油油的大哥布林。
　　就它了！
　　季翩翩操纵角色跑过去，一个冰冻术吟唱了一半。
　　“啊，乌鲁瓜！”
　　哥布林说着人类不能听懂的语言，仰面倒地。
　　季翩翩的冰冻术打了个寂寞。
　　谁……抢她怪！
　　黄沙弥漫的空旷城郊，几根闪烁着褐色咒印的黑柱直耸云间，破败的哥布林营地中，出现了一个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
　　黑色短发，猩红发尖，冷白的面庞衬得瞳孔如深空血月。
　　夜精灵换了身装备，修长笔挺的轻铠在腰间束紧，三排银扣是倒挂的十字架，链条从瘦腰垂下，落在黑裤绷紧的长腿上，勾住了干练的皮靴。
　　他戴了半截黑手套，拎着哥布林的脑袋，浓绿色的血液浸湿了手套，如翠玉般点在了霜白的手背上。
　　季翩翩：“……”
　　但凡没有黑石魔窟的死死死，此时此刻她已经疯狂截图，到处炫耀了。
　　天泣建模牛批，审美牛批，捏脸系统吹爆！
　　然而……此时此刻，看到头顶‘度我’二字的高仿号，季翩翩脑中有且仅有四个字：冤家路窄！
　　杀掉她十级也就算了，还要抢她怪。
　　这家伙当真不做人了吗！
　　季翩翩头都不回，操纵小法师掉头走人。
　　哥布林千千万，她不差这一个。
　　暗夜刺客的敏捷不是短腿小法师能比的，几乎是微风一闪，夜精灵挡在她身前。
　　虽说是透过屏幕看，但在良好的3D画面呈现下，还是有强大的冲击力。
　　夜精灵比人族小法师足足高了一个头，在他这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装备衬托下，破破烂烂的小法师越发像个路边乞儿。
　　不对比不生气，一对比想打劫！
　　季翩翩：“让开！”
　　夜精灵的话几乎和她的同时出现在对话框：“我之前误以为你是个NPC。”
　　季翩翩愣了下。
　　高仿号手速惊人，很快又打出一行字，解释得倒也明白：“黑石魔窟的限制等级是八十，正常的二十级玩家无法进入。”
　　“我接到的隐藏任务是护送人族少女。”
　　“所以我以为你是NPC。”
　　看完这些，季翩翩压在心口半天的火气散了……有那么一丢丢吧。
　　她愤愤不平：“NPC就可以乱杀吗？”
　　电脑另一边，看着翠衣少女的沈度，笑了下。
　　他手指微动，屏幕中夜精灵凭空消失，不一会儿，夜精灵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哥布林出现在人族少女面前。
　　哥布林是低等怪。
　　对于季翩翩来说，她要走位躲伤害，要好好用技能磨血，才能最后轰杀；对于满级的夜精灵来说，只是抬抬手指的事。
　　击杀十级的哥布林不难，留住一滴血不让它彻底死掉才需要顶级操作。
　　季翩翩哪懂这些，她看着还剩一滴血的哥布林，手痒得厉害。
　　噗叽！
　　人族少女把自己的法杖捅进了哥布林摇摇欲坠的绿身体。
　　“啊，乌鲁瓜！”
　　哥布林脑袋一歪，升天了，季翩翩完成击杀！
　　沈度打了一个字：“嗯。”
　　季翩翩：“什么？”
　　半晌后，她悟了。
　　偏偏是你：NPC就可以乱杀吗？
　　度我：嗯。
　　夜精灵用实际行动告诉季翩翩，NPC的确可以乱杀，比如她刚刚一个没忍住就击杀了一头哥布林。
　　季翩翩那一丢丢消气也无了！
　　她哐哐敲键盘：“那我也没有杀它三十三次！”
　　是的，她记得很清楚。
　　在黑石魔窟，在那个糟糕的地方，这个糟糕的男人，杀了她整整三十三次。
　　沈度的黑睫下全是笑意，他饶有兴致地打字：“它毕竟不是你。”
　　季翩翩：“？？？”
　　沈度打下了四个字，他盯着看了会儿。
　　这次不是系统强制规定，按理说不该发出去，但……修长的食指按在发送键上。
　　度我：“没你漂亮。”
　　季翩翩：“………………………………”
　　好家伙，是高仿号（老流氓）没错了！
　　季翩翩输人不输阵：“谢谢您嘞，我漂亮我知道，不用您杀我三十三次来证明这件人尽皆知的事！”
　　沈度轻敲这键盘：“人尽皆知？那我可能还不够了解。”
　　季翩翩憋了半晌，给他一句：“您又不是人！”
　　扔下这话，季翩翩不再理他，回程交任务，再接了任务去下一个地点。
　　没想到她刚抵达，又看到了风骚骚兮闪瞎眼的夜精灵。
　　帅又怎样。
　　首先得是个人！
　　季翩翩无视他，冲向任务怪。
　　沈度也没再说什么，只像虐待哥布林那样，精准锁血，把怪丢到季翩翩面前让她的小法杖一捅毙命。
　　这事吧……
　　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杀怪很麻烦的：丢技能、走位，万一拉脱了，还得重来。
　　如果是新任务和新怪物还会新鲜些，偏偏这些怪都是季翩翩掉级前蹂躏过的，毫无新鲜感。
　　做了三四个任务后，季翩翩忍不住开口：“你走吧。”
　　沈度：“？”
　　季翩翩当然知道他所图为何：“我不会把技能书卖给你的。”
　　季翩翩早就看穿了夜精灵的意图，这人坏得很，哪会平白无故帮她抓怪，肯定是别有所图。
　　至于图的是什么？
　　她一个十多级菜鸟，能有什么可图的。
　　必然是那本价值两万块的暗夜刺客专属技能书！
　　这么个大件，季翩翩是不可能随便卖掉的，肯定会请示“家长”，即便季鹤羽让她自己处置，那她宁愿半价卖给真度神，也不要高价卖给血海深仇！
　　沈度明白了她的脑回路——陪了半天，人没哄好，反倒误会更深了？
　　得亏李星桥不在，要是给他知道，一准召集兄弟姐妹开狂欢趴体：
　　度神也有今天！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沈度解释：“不是因为技能书。”
　　季翩翩警惕。
　　沈度诚恳道：“我对你做了那样不好的事，总要负起责任。”
　　季翩翩：“………………”
　　电脑前的女孩，因这一句话薄红飞上面颊，她垂下眼，落在键盘上的白皙手指磕磕绊绊打了两行字。
　　“流、”
　　“流氓！”
　　沈度：“？”
　　沈度：“……”
　　嗯，一不小心惹得更狠了。
　　别看沈度在游戏里呼风唤雨，在现实中也生了副炽手可热的好相貌，他日常和兄弟朋友聊天，也经常怼得人张不了口说不出话，老畜生之名常挂耳边。
　　可实际上，研二在读的沈度，对于哄人这件事，经验为零。
　　尤其是一个被他不小心杀死三十三次，明显气成河豚的女孩，更是想都没想过。
　　说多错多。
　　做多还被怀疑用心，那么……
　　沈度点了屏幕中的人族少女，发送交易请求。
　　季翩翩手一滑，点了接受。
　　“干嘛？”她是不会卖给他技能书的！
　　沈度：“别关，给你找套装备。”
　　季翩翩被看穿意图，悻然松开了按关闭的手。
　　他是要赔礼道歉吗，她倒也受得住，毕竟她的小法师一身装备全被他杀没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等得季翩翩都无聊了，交易栏里终于多了一把灰扑扑的小刀。
　　季翩翩：“？？？”
　　沈度轻咳一声，道：“其他装备品级太高，你现在的等级还没有交易权限。”
　　系统保护恶意交易，不到二十级是不能交易高阶物品的。
　　季翩翩：“…………………………”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谁稀罕这把破小刀！
　　沈度刚在对话框里打了半行字：“这把削皮刀虽然无品阶，但价格不菲……”话没说完，人族少女关了交易框，拒绝接收这把“其貌不扬”的削皮刀。
　　沈度顿了下，删除掉没打完的字，重新发送交易请求：“那送你个宠物吧。”
　　装备不能交易，宠物是赠予既绑定，可以交易。
　　季翩翩狐疑地看着电脑屏幕，犹豫了两三秒钟后，决定再给夜精灵一次机会。
　　一次，就这一次。
　　如果宠物超级可爱，她就……
　　就勉强原谅他的前三次屠杀吧。
　　宠物交易得很顺利，季翩翩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看着宠物栏里可可爱爱的白狮子，点了出战。
　　沈度：“先别放它出来。”
　　季翩翩：“啊？”
　　已经晚了，砰的一阵白雾乍起，宠物栏里萌萌哒的白狮子凭空出现。
　　它足足比人族少女高了两倍，体型魁梧壮硕，原本白色的ID，在看清人族少女的等级后变成了猩红色。
　　系统提示：触发神阶圣兽的被动技能——噬主。
　　系统提示：噬主——当宿主等级远低于宠物时自行触发。
　　系统提示：您被宠物‘白狮王’击杀。
　　连着三条系统提示后，季翩翩的屏幕一黑，她的小法师被白狮子一口吃掉。
　　季翩翩：“…………………………”


第7章 换个大号
　　这令人窒息的空气，季翩翩已经无法呼吸了！
　　天泣的宠物系统中，的确有噬主这个机制存在，且只在高阶宠物身上才会出现，触发几率约莫是百分之十。
　　沈度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想到季翩翩手这么快，更没想到十分之一的几率也会被她触发。
　　说来也是，亿万分之一的隐藏任务她都能撞到，十分之一又算什么。
　　沈度向后靠在转椅中，窗外冷光恰好打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耸动的喉结带出了低沉的笑声——
　　小法师死得虽惨，但……
　　真可爱。
　　游戏的对话框里，夜精灵展示了自己的宠物栏，五格随身宠物，全部都是神阶，全部都有可能噬主。
　　唯一的区别是……
　　夜精灵打字：“之所以给你白狮，因为它长得比较可爱。”
　　相比较那些三头六臂的魔兽，白狮王的确是天泣女玩家最热衷的萌宠之一。
　　季翩翩：“……………………”
　　可爱你个大头鬼！
　　死死死。
　　她又又又死了！
　　还是被宠物一口吞掉！
　　被夜精灵给的宠物！
　　季翩翩一通操作猛如虎，三秒不到就下线。
　　辣鸡游戏，她、不、玩、了！
　　睡觉不香吗，她折腾这两个多小时，气得晚饭都省了！
　　季翩翩还真补了一觉，梦里她左边是凶神恶煞的夜精灵，右边是张牙舞爪的白狮子，她站在中央，弱小可怜又无助。
　　惨。
　　属实是大写的惨！
　　开门声把季翩翩从噩梦中惊醒，她探出脑袋，睡眼朦胧地看向门外。
　　站在门边的是她那位大冬天也不怕冷，露了小半截大腿的室友蒋沐雪。女孩穿了件V领毛衣，短裙收腰包臀，长腿只裹了一双过膝靴，身材玲珑有致，性感诱人。
　　大雪地里冻死也不会喊冷的蒋沐雪，回到暖气充盈的宿舍反倒原形毕露，冻得瑟瑟发抖：“死了死了，N市今年什么鬼，雪下这么大，真不把自己当长江中下游啊！”
　　说着她看向窝在被窝的季翩翩，嘿嘿一笑，把冻得发白的手伸了进去。
　　季翩翩：“！！！”
　　蒋沐雪抱着她胳膊不放：“救命，姐姐距离原地冻死只差零点一秒。”
　　季翩翩本来还睡意朦胧，被她这冰块手一抱，瞬间清醒。
　　“你出门穿上羽绒服嘛。”
　　“开什么玩笑，辣妹的字典里没有羽绒服！”
　　季翩翩：“……冻死活该！”
　　这么嫌弃着，也没把她的手推开。
　　暖和了一会儿后，蒋沐雪活过来了，她近距离瞧着季翩翩的白嫩脸蛋，手贱捏了一把：“你啊，白长这么好看，连个恋爱都没不谈，浪费资源。”
　　季翩翩打开她的手：“拒绝早恋，从你我做起。”
　　蒋沐雪得意道：“姐姐生日大，已满十八岁，和你这个小屁孩不一样！”
　　季翩翩的生日在十月份，距离成年还差了小半年。
　　蒋沐雪虽说和她同级，但她生日在一月，哪怕刚过没几天，也是实打实的十八岁。
　　她俩不是一个高中的，甚至不在一个城市。
　　季翩翩是从外地过来参加专业培训的，蒋沐雪则是N市本地人，她之所以住校，只是想没人管，自由疯。
　　蒋沐雪和季翩翩满打满算也只认识了不到两个周，但双人寝嘛，只要聊得来，熟得也快。
　　蒋沐雪和季翩翩很不一样：
　　季翩翩虽然成绩不咋地，却是个实打实的乖乖女，老师不让干的一律不敢；
　　蒋沐雪则是把叛逆写满全身，早恋也就罢了，还一步登天，恋了个硕士在读。
　　蒋沐雪：“我跟你讲，我男朋友的室友可真是太帅了！”
　　“我男朋友你见过的，挺帅了对吧，跟他室友一比，路边野草都不如！”
　　“哎，老娘还是心急了，就该再观望观望……”
　　“不过……”蒋沐雪瘪嘴，“他室友正眼都没看过我，估计是欣赏不了老娘的美。”
　　季翩翩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硕士啊……过于遥远。
　　眼看她听得敷衍，蒋沐雪忍不住又捏她软嫩嫩的脸颊：“那种禁欲系帅哥，肯定受不了你这种甜妹！”
　　季翩翩捂着面颊：“痛！”
　　蒋沐雪故意闹她：“谁让你长得这么软，谁让你比我白了两个色，谁让你……”
　　很快，蒋沐雪又找回自信了：“但你胸没我大哈哈哈哈哈！”
　　季翩翩：“……………………”
　　扎心了同学！
　　蒋沐雪心理平衡，又抓回刚才的话题：“讲真的我要是你，我就去泡他。”
　　季翩翩不感兴趣：“我妈会打死我。”再说，怎么可能有人比度神帅。
　　蒋沐雪点她脑袋：“天高皇帝远的，你不说你妈能知道？小怂包！”话刚落，她手机响了。
　　蒋沐雪一看屏幕上的名字，瞬间见色忘友，她扔下季翩翩接了电话：“星桥哥~”这就去和男朋友打电话了。
　　季翩翩被她这甜腻腻的声音给激得一激灵：李学长可真受得住！
　　没一会儿，挂了电话的蒋沐雪道：“我去约会啦！”
　　季翩翩：“不是刚回来？”
　　蒋沐雪：“没办法，我的宝又想我了呗！”
　　季翩翩：“…………………………”牙痛牙酸，鸡皮疙瘩直蹦哒！
　　蒋沐雪走了，季翩翩看了看时间，振作起来。
　　五点了。
　　她家大魔王该回家了！
　　季翩翩拨了季鹤羽的电话，照例嘟嘟嘟了六七声后，那边才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卡丢，钱没，电话也马上停机。”
　　季翩翩想起自己的技能书，理直气壮：“我有钱！”
　　季鹤羽冷笑：“不是要钱就是要命，让谁欺负了？”
　　季翩翩：“………………”
　　大魔王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死了三十三次这种事，季翩翩不想说，太丢脸了，季鹤羽能嘲笑她半辈子！
　　季翩翩先把自己的丰功伟绩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一个游戏技能书，居然值两万块钱！”
　　季鹤羽：“哦。”
　　季翩翩：“你妹妹赚了两万块钱，你就这反应？”
　　季鹤羽：“送我？”
　　季翩翩：“做梦！”
　　季鹤羽：“哦。”
　　自家哥哥的调性，季翩翩还是很了解的，她不和他废话，直白问道：“那这技能书，我自行处置了？”
　　虽说老季家不差钱，但两万块不是小数目，季爸爸季妈妈是白手起家，穷过。他们对孩子的教育并不奢侈放纵，兄妹俩打小知道赚钱不容易。
　　季鹤羽：“掉头上的狗屎运，还非得让我给你处理？”
　　季翩翩：“……再见！”
　　季鹤羽冷酷无情地挂断电话。
　　季翩翩品了品，倒也明白。
　　这玩意就像中彩票，太当回事反倒不像回事了。
　　过了一会儿，季翩翩又想起一事，这次她没打电话，直接发消息戳季鹤羽。
　　季翩翩：【哥，你的天泣账号厉害不？】
　　季鹤羽：【？】
　　季翩翩：【能借我玩玩嘛。】
　　季鹤羽：【不】
　　残酷到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季翩翩豁出去了：【我把技能书送你。】
　　季鹤羽：【我不要狗屎。】
　　季翩翩差点被她哥噎死。
　　两万块。
　　全区唯一。
　　那么多人梦寐以求！
　　怎么就狗屎了！
　　从小到大，季翩翩深知和季鹤羽兜圈子，全是自讨没趣。
　　她斟酌半天，把自己的凄惨遭遇遮三挡四地说了一说。
　　【哥，我被人杀了很多次……】
　　【你把账号借我，我去报个小仇？】
　　【也不用麻烦您出手，我自己来就行。】
　　过了一会儿，季鹤羽给她回了电话：“咱家没有仗势欺人的毛病，拿自己的号去杀。”
　　季翩翩如实交代：“他八十级了！”
　　季鹤羽声线凉了：“所以，你是被仗势欺人了？”
　　季翩翩倍感丢人：“嗐……我级低被人欺嘛。”
　　季鹤羽冷笑出声：“咱家也没有这么没出息的怂货。”
　　季翩翩眼看形势不好，赶紧撒娇：“哥！”
　　嘟……
　　忙音响起。
　　季鹤羽挂了电话。
　　季翩翩：“………………”
　　日常怀疑季鹤羽不是亲生的，哪有他这样的亲哥哥。
　　没一会儿，季翩翩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瞬间眉开眼笑。
　　季鹤羽发来的账号和密码，她有满级无敌牛逼轰轰的大号了！
　　夜精灵。
　　你完了！
　　她季翩翩一定要让混蛋高仿号知道，死三十三次，哦不，死三十四次是什么巅峰体验！
　　季翩翩正要登陆季鹤羽的账号，付薛慧又忙里偷闲上了Q。
　　是腐不是付：【宝~~~~】
　　季翩翩怕影响她学习，决定不提游戏里的糟心事，包括两万块的技能书。
　　这东西还是有些搞人心态的，脆弱的高三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不过……
　　季翩翩也刚好想请教付薛慧。
　　【牧师的哪个技能PK起来比较强？】
　　付薛慧：【你不是法师吗，怎么换牧师了？】
　　付薛慧：【偏偏你可以啊，玩了几天就想体验PK乐趣了？】
　　季翩翩坦诚道：【我拿我哥的号，体验一下。】
　　付薛慧发了一大堆卧槽后，兴奋道：【咱哥的号？哎呀我去，那你可以随便浪，别想太多，技能乱丢都行，只要不碰上我度神，咱哥天下无敌！】
　　季翩翩听了付薛慧的话，心下大安。
　　天泣的牧师不是单纯的奶妈，而是有着强大单挑能力的爸爸：出了名的你打不死我，总会被我磨死。
　　简而言之，特别适合PK。
　　季翩翩摩拳擦掌，做好了报仇雪恨的准备。
　　一个高仿号而已。
　　她杀他，那就是手起刀落！


第8章 铁树开花
　　话虽这么说，季翩翩也没有轻敌。
　　混蛋夜精灵毕竟满级神装，操作也可圈可点，即便比本尊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比菜鸟翩强了好多倍。
　　季翩翩有了满级大号，对牧师这个职业却并不了解，本着“手起刀落”的重要原则，季翩翩决定先去竞技场练练手。
　　天泣的PK系统相当完善，双阵营的大型战场不提，野外玩家私斗不说，单单是正规的玩家竞技都有四种模式：
　　五人、三人、双人和单人。
　　季翩翩选择了单人竞技，并隐藏了ID。
　　死了事小，丢人事大。
　　她家大魔王线上PK强不强她不知道，线下秒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
　　牧师是光明联盟的职业，和暗之冰域的画风截然不同，她哥的这个账号那叫一个神圣不可侵犯。
　　银色长发铺满后背，禁欲的牧师服将身形拉得修长笔挺，肩膀上有代表着荣耀的圣辉，腰间一串金色链条，垂落的形状竟是透明的骷髅头。
　　光明牧师神圣、高贵。
　　却因这邪恶的骷髅链条添了一丝冰冷与邪性。
　　季翩翩莫名想到了夜精灵身上挂的十字架银链。
　　“啧。”季翩翩悟了，“难怪那么多同人文。”
　　她这个磕不动的都Get到了不止一星半点！
　　竞技场PK是有系统保护的，输了也不会掉经验和装备，只会掉一些竞技分。
　　这东西嘛。
　　季翩翩看了眼季鹤羽的积分……
　　掉吧掉吧，估计她死几十次也撼动不了什么。
　　季翩翩熟悉了一下技能后，勇敢进入竞技场。
　　第一局，她慌得很，手麻脚乱地放技能，本以为死定了，结果……
　　Victory！
　　这就赢了？
　　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
　　第二局，季翩翩有底气了，也悟到了一些牧师连招，打得相当漂亮。
　　第三局，第四局……
　　打了将近二十局后，她自信心爆棚：
　　厉害了季翩翩。
　　有这大号和这技术，你这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啊！
　　季翩翩恨不能给自己竖起十个大拇指。
　　平生头一回，她觉得家有一哥，如有半宝！
　　只要顺利报仇，她回家一定善待季半宝。
　　“修炼”完毕，季翩翩又遇上一个难题。
　　她怎么才能找到高仿号？
　　搜ID是肯定不行的，且不提会搜出多少个假度我，季鹤羽的阵营也不允许他的角色添加任何暗之冰域的玩家为好友。
　　天泣的双阵营对立感极强，除了在和平神域，这俩阵营的玩家见面唯有你死我活。
　　不能加好友，自动开红PK，连死亡都没有任何惩罚。
　　是的，冰域的玩家被光盟玩家杀了不掉经验不掉装备，反之亦然。
　　同时击杀了敌对阵容的玩家不仅不长罪恶值，还会获得荣耀点。
　　荣耀点可是能换装备的硬通货！
　　无法让夜精灵掉级是莫大的遗憾，但季翩翩不挑，能杀死他三十四次足够，细枝末节可以忍。
　　正琢磨着怎么找高仿号，季翩翩忽然福至心灵——
　　冰域新手区！
　　季翩翩去新手区守株待贼。
　　这多少有点赌一赌的意思，她也不确定夜精灵还在不在，毕竟偏偏是你已经下线很久了……
　　等她小心翼翼来到新手区，看到夜精灵的瞬间，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还真在啊。
　　难道莫非也许……
　　他真想带她升级？
　　不！
　　他只是想羞辱她！
　　想到那侮辱性极大的灰扑扑小破刀，还有那头一口能吞掉两个小法师的大狮子……
　　火气飙升，恨意滔天。
　　季翩翩操纵着光明牧师冲过去，狂丢技能，一套操作仿佛天降神罚，相当有气势。
　　被偷袭的夜精灵反应极快，斗篷裹住了修长的身影，暗夜刺客隐匿了身形。
　　季翩翩心一紧，连忙丢出了探查技能，然而为时已晚。
　　这速度快到她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凭空消失的刺客出现在白衣牧师背后，泛着黑芒的匕首出鞘，季翩翩连操作的空间都没有，眼看着自己的血条暴跌。
　　治疗、治疗！
　　季翩翩给自己丢了好几个回血技能，但夜精灵的连招已经刷起来，满屏幕暴起的猩红数字让人手麻脚乱。
　　在竞技场练了许久的季翩翩，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压迫力。
　　只是游戏中的对战而已，她仿佛当真被逼到了绝境，手心紧张得沁出了薄汗。
　　咚咚咚！
　　屏幕四周开始出现红色震颤，这是角色血量过低后给予的系统提示。
　　季翩翩操纵小法师时看惯了这一幕，但用光明牧师还是头一回。
　　怎么办……
　　她微颤着手指在技能键上划过，也不知道胡乱点了些什么。
　　三秒后。
　　系统提示：您被暗之冰域的玩家“度我”击杀。
　　季翩翩：“……………………”
　　说好的不败之地呢！
　　说好的随便浪呢！
　　说好的只要不碰上度神，天下无敌呢！
　　不、碰、上、度、神……
　　看着眼前的夜精灵，季翩翩的心咯噔了一下。
　　度、度……神？
　　屏幕左下角的对话——
　　度我：【？】
　　度我：【你这是假酒喝多了？】
　　季翩翩：“…………………………”
　　啪嗒一声，季翩翩连游戏都没退，直接把笔记本盖子合上了。
　　不、不会吧！
　　这难道是真的度我？
　　高仿号不至于这么强吧！
　　季翩翩仰面躺倒在床上，满头大问号。
　　挺尸足足三秒钟，少女蹭地坐起来，她细白的手指按在漆黑的笔记本上，心一横，掀开笔记本。
　　游戏她是不敢看的，闭着眼退出后，季翩翩打开了企鹅界面。
　　稍微一翻聊天记录，季翩翩盯住了那张高糊照片。
　　看了许多次，再看还是心悸。
　　在周遭马赛克下，黑发白肤的帅气男人盯着镜头的模样，满是勾魂摄魄的危险迷人。
　　季翩翩捂住眼睛，长叹出声：“长这么好看的人，性格却这么恶劣吗。”
　　颜控的世界观……逐渐崩塌！
　　到底是不甘心，季翩翩忍不住给付薛慧留言：
　　【慧慧，度我的性格怎么样呀？】
　　【他长得这么帅，情感史是不是异常丰富？】
　　【他……是不是那种仗着好看欺负人的渣男？】
　　付薛慧直接给她打了跨省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你可以不爱我度神，但你为什么要侮辱他！”
　　季翩翩：“那个……”
　　付薛慧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知道为什么度神和咱哥的同人文铺天盖地？就是因为他俩都不、近、女、色！”
　　季翩翩：“……”
　　接下来长达五分钟，付薛慧认真讲述了度我是如何得出淤泥而不染，如何得清清白白一朵高岭酷莲。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如果这个男人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哪还用坏？他的存在足够让人上头！
　　季翩翩疑窦重重，顶着巨大的羞耻感问道：“嗯……假设，我是说假设，你觉得度我会不会对一个刚认识的女玩家说……诸如……”
　　太耻了！
　　季翩翩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聊天框里了。
　　“诸如……小美人、吻醒你……之类的话？”
　　此时此刻的季翩翩：地缝是我家！
　　半晌，付薛慧从沉默中出声：“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偏偏。”
　　季翩翩：“……”
　　付薛慧娇羞道：“哎呀，我也梦到过咱哥对我说这样的话……”
　　话锋一转，付薛慧抬高声音，“你觉得这可能吗！！！”
　　季翩翩：“………………………………”
　　不可能，天崩地裂了季鹤羽也不可能说这个！
　　挂了电话，季翩翩心情越发复杂。
　　她很清楚自家大魔王，季鹤羽自从大三、退学后，人生只余一个半女人：一个是他们亲爱的妈妈，半个是她季翩翩。
　　她哥这样是因为宁姐，那度神……
　　季翩翩喜忧参半：
　　喜的是高仿号果然只是个技术好的高仿号，并非本尊。
　　忧的是度神虽然摆脱了老流氓嫌疑，可怎么听起来GayGay的……
　　如果他和她真的性取向一致，那她只好默默祝福了QwQ！
　　-
　　硕士楼333室门外。
　　李星桥哭天抢地，道歉滑跪一条龙：“老度你开开门啊，你不能让我睡过道啊！”
　　“今年N市这么冷，我睡外头一宿，第二天你就可以收尸了！”
　　屋外李星桥哭声震天，屋内连个回音都没有。
　　李星桥哭完开始闹：“你不能因为我小女友性感迷人就嫉妒我吧！”
　　“我不过是去陪陪女朋友，你怎么可以吃醋到把我锁门外！”
　　咔哒一声。
　　是转椅顶门的声音。
　　李星桥秒怂，不敢继续作了，他诚恳哀求：“泉月轩！下周、下周老子请你吃泉月轩还不行吗！”
　　人均三百八，要了他这穷学生的老命了。
　　诶，不如约上小女友？
　　沐沐还有个小室友，到时候他们四人凑一桌？
　　不错不错！
　　李星桥正脑洞大开，门里传出他度爷波澜不惊的声音：“老子？”
　　李星桥一激灵：“爸爸！您是我爹！“
　　门开了，李星桥正想破口大骂，却又被震了三震。
　　操！
　　幸亏他是个钢铁直男，要不一准死过去！
　　沈度刚冲完澡，拿了根毛巾擦着短发。
　　有水滴从墨点般的发丝滴落，顺着冷白的后颈，蔓延至挺直的肩膀线条，他后背的肌理恰到好处，劲瘦的腰身上有若隐若现的肋间肌，陷进黑色短裤的脊椎窝延伸了性感。
　　沈度背对着李星桥，走了两步后忽然回头。
　　李星桥：“！”
　　在湿淋淋的漆黑刘海下，这冷白的肤色更他妈绝了。
　　李星桥羡慕不来十分酸：“干嘛！”
　　沈度眉峰微蹙，黑睫下眼神微闪，声音不轻不重的：“嗯……”
　　他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到底，该怎么哄女孩开心？”
　　李星桥静默三秒钟，惊悚出声：“什么？哄、哄什么开心？”
　　草草草！
　　惊天秘闻！
　　哄女孩开心？
　　老畜生这是铁树开花了？？？


第9章 浪漫一些
　　这太新鲜了，李星桥连声追问：“哪个女孩？哪个系的，是N大的还是毕业了在N市的，总不会是天泣运营部的漂亮姐姐吧，等下，确定是女孩？”
　　不怪他，单身久了的大帅比难免被怀疑下性取向。
　　沈度盯他一眼。
　　李星桥赔笑：“你详细跟我说说，哄女孩子要对症下药，每个女孩都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不能一概而论！”
　　活了二十好几年，李同学可谓情史丰富。
　　沈度把毛巾扔到洗衣篮，从衣柜里拿了件深蓝卫衣，套头穿上。
　　李星桥扫了眼他的腹肌，腹诽：怎么哄女孩？你沈度往那一站，有几个女孩撑得住！
　　“到底是谁嘛！”李星桥抓心挠肝，好奇得不行，他想知道怎样的天仙美人才能让度神动凡心！
　　更让他抓心挠肝的是，问了一句后的沈度，不出声了。
　　任李星桥软磨硬泡，沈度只字不提，他把自己半干的刘海捋到脑后，姿态闲散地坐到工学椅中，手指落在了机械键盘上。
　　双人寝的规格不低，虽然不如外头租房宽敞，这配置也是一顶一的好了。尤其像他们这些“实用型”专业的硕士生，更是早早有了不菲的收入，置办起物件大气得很。
　　沈度的书桌足足有半张床那么大，除了靠墙的几排密密麻麻的专业书外，桌上摆了三个显示器，两个横屏一个竖屏。
　　此时右侧的横屏和竖屏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唯独左侧的屏幕上挂着天泣。
　　虽说李星桥也是计算机相关专业，但李星桥本性贪玩，比起开发游戏，更喜欢玩游戏。
　　再说了，玩游戏也是一种深入调研！
　　李星桥半点不想看代码，他盯着游戏屏幕眨巴眼：“你在冰域新手区干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天泣的全区第一竟然孤零零站在人迹罕至的冰域新手区。
　　天泣开服两年多，早就过了新人涌入期，这曾经密密麻麻的新手区，如今那叫一个萧条冷清。
　　沈度瞥了眼屏幕，还是没出声。
　　李星桥看了会儿后，灵机一动：“操！你不会是要……哄那个小法师吧！”
　　作为度神的首席大太监，李星桥搜遍脑海，确定一定百分百肯定，度神周遭没有任何异性生物出没。
　　计算机系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和尚庙，天泣的项目组更是秃子集中营，除了他这个天赋异禀的，哪怕长成沈度这样，都孤寡得让人深感风水有问题。
　　女孩？
　　梦里啥都有！
　　现实中没出现，那就是游戏里。
　　李星桥只是脑洞大开，说了这么一嘴，谁知一直不吭声的沈度竟然平静无波的“嗯”了一声。
　　李星桥：“！”
　　寝室安静了足足三秒钟后，李星桥倒吸口气，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沈度：“被你杀退游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么在意这小姑娘干嘛？”
　　沈度慢条斯理道：“那不一样，我从不欺负小孩。”
　　李星桥：“？？？”
　　沈度想起被白狮一口吞掉的翠衣小法师，弯唇道：“这不符合道义。”
　　李星桥：“……………您他妈还讲道义呢！”
　　这话要是截图放到天泣论坛，能被人喷出万丈高楼。
　　常年开红屠人，永远是血瞳（杀人过多）的冰域度贼竟然讲起了道义！
　　还从不欺负小孩呢，光明联盟中被度我杀自闭的小学生还少吗！
　　哦，当时度神说的是：“小孩子，少玩游戏多读书。”
　　前后反差成这样，度爷您竞争中国驰名双标吗！
　　李星桥槽多口少，哔哔半天还不过瘾，又来了句：“你确定那是个小姑娘，万一是个顶着可爱ID的抠脚大汉呢！”
　　沈度：“……”
　　李星桥：“……”踩雷了！
　　沈度眼尾下压，声音凉飕飕的：“你D模块的框架改好了？”
　　李星桥：“…………………………”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李星桥：“我去洗澡！”
　　等李星桥从洗手间出来，他已经从震惊中冷却，看好戏的心情油然而生。
　　管他是漂亮小姑娘还是抠脚大汉子，能让沈度这么上心，她or他就不是一般人！
　　李星桥热情支招：“游戏里哄人还不简单，送装备送宠物带升级！”
　　沈度正眼都没给他：“没用。”
　　李星桥：“怎么会！就你那账号里的那些大宝贝，有哪个天泣玩家把持得住？”
　　沈度：“她只有十级。”
　　李星桥也是老玩家了：“哦哦哦，限制交易是吧。”
　　“那就送宠物嘛，我记得你有一头白狮王？那不是出了名的把妹神器。”
　　沈度：“……给她了。”
　　李星桥惊了：“送了个稀世神宠都哄不好？”
　　沈度惜字如金：“被吃了。”
　　李星桥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了：“操，神宠噬主？！”
　　沈度：“嗯……”
　　李星桥后知后觉：“所以……你送人一个神宠，然后人小姑娘被你送的宠物给一口吃了？”
　　沈度眼尾瞥他。
　　李星桥很努力的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把自己笑成傻逼。
　　“真、真行……咳，不是……”李星桥肚子痛，“我是说真离谱！”
　　操，这够他笑半年了！
　　沈度：“很好笑？”
　　李星桥怕自己笑着笑着原地去世，擦掉眼泪：“哎呀，别气馁，兄弟我给你支招。”
　　沈度：“说。”
　　李星桥眼珠子一转，一本正经：“咱……整点浪漫的！”
　　既然送不了装备，送宠物还把小姑娘得罪得更狠了，那就……
　　下个猛药！
　　李星桥：“你去拍个双人坐骑，再把新出的活动烟花买了，用拉风的双人骑载着她看风景、放烟花、排排坐、拍照片，把人宠上天！”
　　沈度：“……”
　　李星桥信心满满：“这要是哄不好，我把头剁了给你俩下酒助兴！”
　　沈度：“恶心。”
　　李星桥：“？？？”
　　沈度：“你支的招真够恶心的。”
　　好家伙，不是嫌他的头下酒恶心啊，李星桥没好气道：“那你别哄了！”
　　盯着游戏屏幕的孤寡度神若有所思。
　　双人坐骑。
　　烟花风景。
　　真的能行？
　　想想惨死三十四次的人族少女，沈度视线挪向了拍卖行。
　　李星桥余光瞥到他的消息栏，惊讶道：“你杀了谁，怎么突然加了一千荣耀点。”只有击杀敌对阵营才会增加荣耀点，这个惊人数值，莫非难道……
　　沈度：“羽上。”
　　李星桥倒吸口气，激动道：“光狗们（冰域对光盟玩家的爱称）入侵冰域？我们……等等！”李星桥发现了，“这没动静啊。”
　　羽上是光盟的领军人物，虽然他最近淡出游戏了，但只要上线，肯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少不了就是一波光暗大战。
　　身为冰域先锋军，李星桥当然要激动。
　　沈度：“只有他自己。”
　　“啊？”李星桥，“他单枪匹马来冰域杀你？”
　　沈度：“嗯。”
　　李星桥满头问号，瘪了半晌只能蹦出一句：“万年老二他假酒喝多了？”
　　-
　　季翩翩美美睡一觉，第二天学校里恢复上课。
　　专业培训并不轻松，毕竟要面临即将到来的专业考试，考试过了才能走艺术类高考，否则全是扯淡。
　　上午是影评课，讲得是库布里克的发条橙子。
　　季翩翩努力听，可还是有点抓不准其中的点。
　　下课了再看看老师布置的作业，季翩翩一筹莫展。
　　观后感好写，影评分析却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在固有框架中讲述，更是枷锁重重。
　　这片子还是出了名的争议性大，季翩翩很难共情其中的角色。
　　下午是主持课，季翩翩声线很好，但气息不足，某些音还因为地方语言的缘故，始终拿捏不准。
　　连着两天的课程和熬夜拉片，把季翩翩折腾得够呛，等终于把发条橙子的影评交上去，季翩翩已经累到连饭都不想吃。
　　相较于她的疲惫，蒋沐雪精神抖擞，正在宿舍里认真补妆。
　　季翩翩托腮看她，蒋沐雪贴好眼睫毛后给她个Wink：“像不像漂亮的大二学姐！”
　　季翩翩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和蓬松的卷发，无奈道：“你已经成年了，干嘛还要骗他是大二的。”
　　蒋沐雪收了化妆镜，抿了下唇釉道：“有什么办法嘛，谁让他都读硕了！”
　　季翩翩：“你说自己高三又怎样，你们也就差了……六岁。”
　　嗯……
　　六岁……
　　差得真不小……
　　蒋沐雪：“如果我毕业了，那差六岁还没什么，可我们这不还在念书嘛！”
　　她给季翩翩解释：“你想一下，你现在高三，会和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谈恋爱吗？”
　　这比喻杀伤力巨大，季翩翩连忙摇头：“不可能！”
　　蒋沐雪：“那不就是了，所以我才装成大二。”
　　季翩翩：“……”
　　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莫名被说服。
　　算了，恋爱这事，总归是奇奇怪怪的。
　　季翩翩没再多说，蒋沐雪拎了包出门：“我出去啦~你记得好好吃饭。”
　　季翩翩没什么胃口，习惯性敷衍：“嗯嗯嗯，快去约会吧！”
　　宿舍只剩自己，季翩翩连啃面包的欲望都没有，她打开笔记本，看向搁置了两天的游戏。
　　嗯……
　　上去看看？
　　不！
　　一想到下线前自己开了个牛逼哄哄的大号，还被高仿给虐杀倒地……
　　她季翩翩不要脸的嘛！
　　辣鸡游戏，误我人生，刷剧不香吗，她干嘛上去找气。
　　两天没上游戏的季翩翩并不知道，天泣论坛已经八卦八得热火朝天。
　　【报！度神拍下了那头稀有双人坐骑！】
　　【报！度神承包了整个烟花店的产出！】
　　【报了又报！度神接连出没在各大天泣情侣拍照点！】
　　一连串的帖子汇总到一起，由不得广大玩家们不脑洞大开——
　　度我这一通操作，要么是被人盗号了，要么是打算追求哪个玩家。
　　前者天泣官方表示——不可能。
　　后者游戏玩家表示——活、久、见！


第10章 活该孤寡
　　李星桥这几天过得那叫一个悲喜交加。
　　悲的是，小法师怎么不上线了，好歹给他的“出谋划策”一个机会啊！
　　喜的也是，小法师竟然不上线了，谁敢想，沈度精心准备的事也会做不成！
　　这可真是，刀架了脖子上也拦不住李星桥想要看戏的心。
　　度我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万千玩家的心，普通大佬拍个双人坐骑，大家也就酸不溜秋来一句——
　　有钱了不起，把妹有捷径。
　　度我就不一样了。
　　老婆粉们：不可能，我老公绝不可能爱上其他女人！
　　CP粉们普天同庆：度神终于要向羽神告白了吗！
　　想太多的高玩们：狗策划是不是要给双人坐骑加属性了，以后战场是不是要做高阶战马了，是不是要赶紧拍个双骑以备不时之需！
　　等度我开始收集烟花和去情侣岛踩点的消息一出来，老婆粉失恋，CP粉忐忑，高玩们：…………操！
　　起初这一两天，李星桥是幸灾乐祸的：有意思，太他妈有意思了！
　　第三四天，李星桥头皮微紧，在宿舍里恨不得给嘴巴上个拉链。
　　第五天，李星桥慌了：不会吧不会吧，偏偏小祖宗您倒是上线啊！
　　第六天，李星桥夹起尾巴，老老实实搞课题，修框架，填BUG——这些破事往常哪里用他？老度动动手指就能帮他搞定的呜！
　　第七天，李星桥麻了：
　　小祖宗还真退游了啊！
　　李星桥大气不敢出，端茶倒水之余，瞥到了沈度的电脑屏幕——平常挂着天泣的横屏上换了界面，密密麻麻的论坛帖子竟比隔壁的代码还让人头大。
　　李星桥定睛细看，差点撅过去：这帮狗东西，是逼他从硕士楼一跃而下吗！
　　发酵到今天，天泣论坛已经从“度神要追人”进化到“度神失恋了”。
　　狗血肥皂剧一个周都演不了这么多剧情好吗！
　　沈度看了眼李星桥。
　　李星桥一哆嗦，本能告诉他大事不妙。
　　沈度眼皮都没抬：“坐。”
　　李星桥：“！”
　　不想坐但也不敢动！
　　沈度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轻点，铺满论坛热帖的屏幕放大，一行行大字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李星桥想装近视都做不到了，这字大的，快怼到他瞳孔上了！
　　沈度又故意问了句：“看得清？”
　　李星桥：“……”
　　沈度慢悠悠道：“没事儿，看不清我念给你听。”
　　李星桥：“…………………………”操，这阴阳怪气的声调，搁游戏里怕不是已经杀人放火血流成河了！
　　“度哥！”
　　李星桥虚涨一岁，也不得不叫哥。
　　沈度已经念起了帖子，他声线低朗舒缓，要不是内容太致命，简直像在说情话。
　　“度神追人不成反被甩，这是战场得意情场失意？”
　　“新进度，度神在三生湖畔含泪望月，疑似轻生！”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度贼也有今天。”
　　“甩了度贼的小仙女在哪里，快来光盟继任光之女神！”
　　“度贼喜欢女人？他不是同性恋……”
　　李星桥听不下去，再听他要吐血三升。
　　“爸爸我错了！我真错了！”噗通一声，李星桥的手指给度爸爸跪下了！
　　沈度看向他：“你错了？”
　　李星桥：“！”
　　机灵如首席大太监，秒懂：“我没错，我出的招绝对没错，可我也没想到她会不上线啊！”
　　不能错，他不能错。
　　他错了，那按着他出的招买了双人骑、烟花的沈度岂不是大错特错！
　　错不在他，错的是……
　　这无常的命运！
　　沈度看向滚动的论坛热帖，若有所思：“她为什么不上线了？”
　　李星桥：“……”
　　您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沈度又看他。
　　李星桥嘴一贱：“大概也许可能没准是被你杀的？”
　　空气凝固了至少两秒钟，沈度薄唇微扬，笑得足以让迷弟迷妹们嗷嗷乱叫。
　　李星桥不愧是钢铁直男，此时只感觉到了头皮发麻：“不！偏偏小法师不是那样脆弱的姑娘，她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来来回回三十多次，肯定不会因为白狮子的失足一口就弃游的！”
　　这求生欲换算成数值，怕不是直接破表。
　　李星桥也不想这么怂，但他实在惹不起眼前这尊神。
　　他俩一个老板，不是沈度罩着，老牛能让他毕不了业！
　　他俩玩同一款游戏，不是度神罩着，他哪有那飞一般的游戏体验！
　　他俩还都参与了天泣的新资料片，得罪了沈度，谁帮他快刀斩乱麻搞定那些迷之BUG！
　　当然了，最直接的一点是——
　　他、打、不、过沈度！
　　灵机一动的李星桥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还有本神阶技能书呢！”
　　李星桥眼睛一亮：“她肯定会上线的，不到二十级不能交易，小姑娘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至于把两万块钱扔了……吧？”
　　沈度还真没怎么在意那本技能书，此时听李星桥这么一说。
　　“有道理。”
　　沈度关了那没眼看的论坛，切到天泣的游戏画面，继续等。
　　李星桥苟住一命，大大松了口气。
　　游戏界面里，度我站在黄沙漫天的冰域新手区，萧瑟中竟也透着股悲情的帅气。
　　李星桥咋舌：“孽缘，真是一场孽缘！”
　　沈度的性格，李星桥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当然不是同性恋，他是无性恋还差不多。
　　沈度压根对谈恋爱没兴趣！
　　这男人平生最爱的只有挑战。
　　挑战各种高难度，打破无数遥不可及的记录，攫取那瞬间的成就感。
　　打游戏，他只会挑战最难的。
　　做课题，接的是连他们老板都眉头一皱的。
　　参与天泣项目组，也是因为新资料片引入了变革性技术。
　　至于谈恋爱……
　　讲真的，长成沈度这模样，再怎么高难度的谈恋爱，也沦为一加一等于二。
　　只是没想到，竟冒出个被误杀三十多次的小祖宗！
　　小祖宗还哄不好了！
　　其实吧，偏偏是你早点上线，沈度带她看看风景放放烟花，这事早过去了。
　　可她整整一个周没上线……
　　这下好了，沉没成本累积至此，已经不是哄不哄得好的问题了，而是绝、对、不、能、输！
　　沈度起初也许是意外加略有愧疚，后来是阴差阳错觉得有趣，到现在……大概是不肯服输了。
　　李星桥深沉脸：男人，果然最了解男人。
　　自以为悟到真理的李星桥，恨不能个自己点七七四十九个赞！
　　“对了，”李星桥道，“今天晚上我定了泉月轩啊。”
　　沈度斜他。
　　李星桥哪敢隐瞒，支支吾吾道：“……还有沐沐。”
　　沈度：“不去。”
　　李星桥忙道：“我是为了请你，我这不是割肉请罪嘛，你看这一个周……嗐……”
　　眼看沈度不为所动，李星桥又解释：“你也知道泉月轩是大学城里出了名的约会圣地，你要对自己的知名度心里有点熟，咱俩大男人去吃烛光晚餐像什么？再说咱俩那绯闻，咳……主要是我也不想继续玷污您的清白嘛！”
　　沈度专注工作：“滚。”
　　李星桥眼珠子一转，又道：“放心，不是让你去当电灯泡，沐沐会带着她的室友。”
　　话音刚落，沈度的神态更加不好。
　　李星桥忙道：“放心放心，沐沐室友压根没见过你，也不是联谊，就是避免尴尬，一起吃个饭！”
　　沈度不出声，黑眸中态度分明：不去。
　　李星桥碎碎念：“你别想太多，人家小姑娘外地的，这都寒假了也没回家，留宿舍陪沐沐呢，沐沐心疼她，带着她一起出来吃顿饭。你说你不去，小姑娘一个人多尴尬，你……”
　　他话没说完，沈度停了手上工作，盯着他道：
　　“李星桥，你做个人吧。”
　　李星桥：“？？？”
　　沈度不再理他。
　　李星桥憨憨挠头，典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度吧，不近女色是真的，性格鬼畜也是真的，但再怎么老畜生却不妨碍他是个绅士——尊重女性的真绅士。
　　李星桥隐约听出他那句话的意思……他不敢说出声，只敢腹诽：老子也没禽兽啊，沐沐都大二了，我俩也就差了……三四岁嘛！
　　怎么到了沈度嘴里，活像他欺负未成年！
　　大二早成年了好吗。
　　李星桥瘪嘴：
　　古板老度，活该孤寡！
　　-
　　“啊湫！”
　　季翩翩打了个喷嚏。
　　蒋沐雪看向她揉得粉白的鼻尖，笑道：“谁想你呢。”
　　季翩翩：“啊湫！！”
　　蒋沐雪乐了：“看来是有人在骂你！”
　　季翩翩蹙眉：“再来一个就是感冒了。”
　　蒋沐雪：“那不一定，没准是有人先想你，想得求而不得后又骂你。”
　　季翩翩想了下，嘟囔道：“那还不如感冒了……”
　　蒋沐雪眨眼：“恋爱嘛，不就是一场重感冒！”
　　季翩翩纠正她：“我不早恋。”
　　“哎呀，不说这个，”蒋沐雪挽住她胳膊，兴致勃勃道：“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季翩翩警惕：“你不是要和李学长约会？”
　　蒋沐雪：“你也去嘛。”
　　季翩翩立刻道：“我不要去当电灯泡！”
　　当过一次就很窒息了，谁要当第二次！
　　蒋沐雪：“星桥哥也约了他室友。”
　　怕季翩翩忘了这事，蒋沐雪着重点题：“就那个大帅比。”
　　季翩翩本来就怂，现在怂得更利索了：“不去！”
　　蒋沐雪恨铁不成钢：“相信姐姐，他真的很帅，不见一面你会后悔的。”
　　季翩翩摇头如拨浪鼓。
　　蒋沐雪强调：“你真的真的真的会后悔的！”
　　季翩翩笃定：“绝不后悔！”


第11章 漫天烟火
　　两人刚好回了宿舍，蒋沐雪可算能活动冻僵的手，她衣服都来不及换，先掏手机：“你等着！”
　　季翩翩摘了棉帽，拖了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换上了舒服的睡衣，看她：“干吗。”
　　蒋沐雪：“给你要照片！”
　　季翩翩：“……”倒也不必。
　　蒋沐雪去跟李星桥打电话了，季翩翩听到照片，难免会想起度我那张让人一眼荡魂的高糊照。
　　季翩翩叹气：“去哪儿能找到长那样的……”
　　这个周实在太忙，季鹤羽的笔记本被她冷落，孤零零躺在小书桌上。
　　季翩翩瞥了它一眼，想起天泣。
　　她一直没再上线，中途大魔王有给她发过短信。
　　兄妹二人的聊天记录犹如打哑谜。
　　【搞定了？】
　　【嗯。】
　　【名字。】
　　【不告诉你！】
　　【没有下次。】
　　【废话！】
　　她都弃游了，才不会再找他借号。
　　季鹤羽登陆自己的账号时，角色已经回到了光之联盟。
　　季翩翩的操作痕迹简单直白：竞技场PK记录，杀了二十个人。
　　季鹤羽面无表情地把这二十人加到仇人列表，至于季翩翩最后被度我击杀的消息，因为是非竞技模式，而且下过线，没有留存。
　　所以季鹤羽完美错过了“真凶”。
　　-
　　想起度神，季翩翩心生惋惜。
　　这么个大帅哥，现实中肯定遇不到，游戏里也毫无干系。
　　果然……
　　电视剧里演得都是假的！
　　罢了……
　　她和他无缘无份的，也只能是求而不得了。
　　季翩翩并不想上游戏，刚要合上笔记本，忽又想起一事——
　　技能书。
　　她死了三十三次才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价值两万块钱的技能书！
　　高仿号误人，气得她连这么重要（值钱）的东西都忘了！
　　季翩翩打开笔记本，鼠标落在天泣图标上，她正要双击，QQ开始滴滴作响，消息弹得那叫一个癫狂。
　　除了付薛慧，没有别人。
　　J市一中是双周休，但每个周日的中午，学生们可以出校门两个小时。
　　显然被“封锁”了一个周的付薛慧，出关了。
　　是腐不是付：【啊啊啊，哪个小狐狸精竟敢玩弄我度神的感情！】
　　是腐不是付：【一个周而已，怎么这天就变了色！】
　　是腐不是付：【这小妖精何德何能，放我度神鸽子，让我度神湖畔落泪，雪地伤神，孤烟落日下萧条落寞！】
　　这一连串消息涌上来，季翩翩可就不困了。
　　什么情况！
　　度神失恋了？
　　等等，度神恋爱了？？
　　季翩翩心底那一丢丢失落被汹涌澎湃的吃瓜情绪淹没，她连忙打字：“怎么回事，说慢点。”
　　付薛慧发给她一连串大问号。
　　季翩翩赶紧解释：“我这几天忙着拉片写评析，根本没空碰游戏！”
　　付薛慧没想太多——她想再多也不可能想到真相，毕竟正主正一脸吃瓜群众的兴奋样。
　　付薛慧粘贴复制加截图，把论坛高高挂起的几个热评全部丢到了两人的对话框里。
　　季翩翩连游戏都不上了，自然也不会去点天泣论坛，她浑然不知短短一周出了这么大的事。
　　好家伙！
　　度神还真心有所属！
　　好家伙伙！
　　这女孩竟然让度神等了一二三四五六天！
　　好家伙伙伙！
　　长成那样的度神竟然也会被玩弄感情！
　　吃完瓜，季翩翩一本满足。
　　人生，就是这么跌宕起伏神秘莫测不可捉摸——
　　她，一个平凡的小玩家被高仿号虐到怀疑人生。
　　度神，一个如此不平凡的大神也会被始乱终弃。
　　此时此刻，季翩翩只想对度神说一句话：一起快乐弃游吧！
　　辣鸡游戏，误我人生。
　　弃游不香吗，干嘛要受这个罪！
　　哦……
　　弃游前，她得先办法把两万块钱转给她哥。
　　付薛慧痛心疾首了足足十分钟，季翩翩兴致勃勃地陪她凶了半天“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本狐狸的季翩翩浑然不知自己达成了“自己骂自己”的漂亮成就。
　　吃完度神的瓜，付薛慧又提起一事：“对了！天泣出了第一本神阶技能书！”
　　季翩翩：“……”
　　可不嘛，被她遗忘在十级小法师的背包里。
　　付薛慧：“巧的是，拿到技能书的玩家ID里也有偏偏二字。”
　　季翩翩：“………………”
　　付薛慧：“要不是知道你是个游戏小白，我简直以为是你搞到天泣的独一无二了！”
　　得亏两人隔着电脑屏幕，要不季翩翩一准露馅。
　　她瞒着付薛慧，全是为了照顾这位高三生的脆弱神经。
　　那本技能书无异于中彩票，别看只值两万块，对于天泣玩家来说，无异于现实中的五百万。
　　她怕付薛慧心态崩。
　　高考倒计时悬在头顶，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好在付薛慧压根没想过季翩翩会有这狗屎运，她碎碎念：“等放假了，我要建个小号，就叫……偏偏度我！”
　　季翩翩：“？？？”
　　付薛慧有理有据：“偏偏等于好运，度我等于牛逼。好运加牛逼，等于付薛慧哈哈哈！”
　　季翩翩能说什么：“……嗯，您说得都对。”
　　和付薛慧聊完，季翩翩精神抖擞，瞧着天泣也没那么抵触了。
　　二十级前不能交易，她还是要把小法师升到二十级，到时候把技能书往大魔王邮箱里一扔，她就和天泣再也不见啦。
　　终于，阔别近一个周，季翩翩登陆游戏。
　　一上线，季翩翩被狠狠震住。
　　她还在黄沙漫天的冰域新手区，苍凉的音效卷着灰尘，遮天蔽日的破败高塔下站着尖耳白肤的夜精灵。
　　他又换了身装备，不再是之前的暗黑系，而是透着股冰冷的银白。
　　上身裹紧，暗红色肩带随风扬起，瘦削的腰身处斜开，露出白皙劲瘦的小半截腹肌，腰带上镶嵌了一块暗蓝色珠宝，与手中的冰蓝匕首完美呼应。
　　夜精灵依旧戴了黑色半截手套，露出的冷白手背上，小巧的银色十字点缀其中，寓意着终将被冰域吞没的圣光之地。
　　季翩翩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颜控的悲哀，她按不下退出键！
　　夜精灵走近她，对话框浮现在屏幕上：“还以为你弃游了。”
　　季翩翩：距离弃游只差一本技能书。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邀请您共骑。
　　季翩翩：“？”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邀请您共骑。
　　季翩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受——游戏小白很好奇共骑是什么。
　　接受的那一刻，一头遮天蔽日的黑金巨龙从天而降。
　　季翩翩被这画面吓了一跳，当先反应是：快跑，刷BOSS啦！
　　然后她的小法师就坐到了“BOSS”巨大的后背上。
　　季翩翩心一跳。
　　沈度打字：“别下去。”
　　季翩翩挪开了想点“下马”的光标。
　　沈度：“你不会飞行，下马会摔死。”
　　季翩翩：“………………”
　　果然与您相关的唯有一死！
　　季翩翩也没那么想下去，飞上高空后，屏幕里风景美如梦境。
　　巨大的黑龙展翅翱翔，夜精灵坐在主座上，她的小法师依偎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抓着绳缰。
　　虽说是游戏设定，但看着这一幕的季翩翩多少有点不自在。
　　偏偏是你：“去哪儿？”
　　度我：“到了就知道。”
　　偏偏是你：“哦……”
　　天泣的画面做得实在太美，遨游在天空的视觉特效让人心旷神怡，季翩翩对高仿号再怎么不满，此时也被美景所惑，忘了……一小半。
　　到了目的地，季翩翩轻吸口气。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粉色玫瑰，连晚霞都被映成了艳丽的玫红色，有清风拂过，花枝摇曳，朵朵生姿。
　　这般如梦似幻的景象绝非现实中会有的。
　　季翩翩的账号等级低没来过这儿，但听说过。
　　情人岛。
　　天泣的浪漫胜地。
　　季翩翩看向身边的夜精灵：“来这干吗？”
　　字刚打出去，砰地一声，烟花在夜空炸开，与满地粉色玫瑰呼应，天空散落了无数的心形花瓣。
　　烟花是花瓣做的……
　　砰地又一声，又一个巨大的烟花，这次不是心形，而是散落的萤火虫。
　　活着的萤火虫。
　　季翩翩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是只有游戏里才能看到的美景。
　　花瓣、萤火虫、珍珠碎、钻石星……
　　烟花在天空绽放得璀璨美丽，落下的“雨滴”更加绚烂唯美。
　　在悠扬的特效声中，季翩翩早已目眩神迷。
　　十分钟后，季翩翩从美景中回过神，心情平复了许多。
　　怎么说呢……
　　高仿号还是很有诚意的。
　　她当然不信他等了一周，哦，可能真等了，毕竟他们没加上好友，他想要那本独一无二的技能书，只能守株待她。
　　要不把技能书按市场价卖给他？
　　也不是不可以。
　　沈度看向安静的小法师，问道：“好看吗？”
　　季翩翩回神：“好看。”盯着屏幕的少女又莫名有点不满，补了一句，“没你好看。”
　　沈度：“？”
　　季翩翩看着一身骚包神装的夜精灵再看看灰头土脸的小法师，酸溜溜道：“站在您身边，我宛若一个洗脚婢。”
　　沈度：“……”
　　他倒是想给她好看衣服，可十级小号无法交易。
　　沈度：“等下。”
　　季翩翩：“？”
　　下一瞬，夜精灵脱下所有装备，光着冷白结实的上半身，只穿了系统赠予的黑色短裤料峭地站在漫天粉色中。
　　季翩翩：“………………………………”
　　沈度弯唇打字：“现在呢？”
　　季翩翩盯着屏幕，半晌蹦出一句：“不像洗脚婢了，像……一对狗男女！”
　　电脑前，沈度低笑出声。
　　意识到连自己也骂了的季翩翩赶紧纠正：“我不狗！”
　　沈度向后靠在工学椅中，慢悠悠打字：“我狗。”
　　季翩翩没忍住：“………………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第12章 截屏了吗
　　电脑前，少女眉开眼笑：这人也没那么讨厌嘛。
　　那跌到谷底的好感度，又涨了一小丢丢。
　　季翩翩心情大好，决定不为难高仿号了：“我可以按市场价把技能书卖你，但你知道的，我还没到二十级，没法交易。”
　　“你再等等，等我升到二十级……”
　　她刚把这行字打完，夜精灵发来问句：“你觉得我做这些，是为了你的技能书？”
　　虽然只是对话框里的一行字，但季翩翩莫名感觉到对方的低气压。
　　他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
　　季翩翩：“不然呢？”
　　沈度：“……”
　　季翩翩发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表情，手指在键盘上敲得脆响：“难不成您是因为杀了我太多次，心生愧疚来补偿我？”
　　谁知夜精灵只敲了一个字：“嗯。”
　　季翩翩：“……………………”鬼才信！
　　她又送给夜精灵三个大白眼，拿出付薛慧的气势麻利打字：“当我是十几岁小姑娘呢？”
　　她有那么好骗吗！
　　沈度字少却犀利：“你不是？”
　　季翩翩隔着屏幕都像被看穿了一般，这太让人不爽了！
　　输人不输阵，偏偏不会怂。
　　季翩翩键盘敲得铿锵有力：“姐姐都二十七八了小兄弟！”
　　高仿号淡定地回了一个音节：“哦。”
　　季翩翩：“哦个鬼，叫姐姐！”
　　沈度眼尾弯了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在键盘上打字：“你这年龄，倒是够做我女儿了。”
　　季翩翩：“……………………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并截屏了！”
　　二十七八够做女儿？
　　现在的小朋友扯谎都不用沾点谱了？
　　沈度：“那你可能不知道占便宜是什么意思。”
　　盯着这句话的季翩翩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知道了。
　　屏幕中光着上半身的夜精灵忽地靠近了小法师。
　　游戏里两人的身高差距很大，精灵族本就比人族高挑修长，季翩翩的小法师个子不算矮，但却还是比夜精灵矮了一个头。
　　只见冷如冰霜的夜精灵垂首，在小法师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游戏动作：吻额头。
　　季翩翩只觉一股热气直窜脑海，脸颊不受控地染上绯红，她连敲三个感叹号：“流氓！！！”
　　夜·流氓·精灵坏透了：“截屏了吗？”
　　——这才是占你便宜。
　　——所以，截屏了吗。
　　领悟到言外之意的季翩翩：“………………………………”这人果然太、恶、劣、了！
　　沈度不等她反应过来，先打字：“别下线。”
　　被看穿动作的季翩翩警惕道：“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他怎么知道她要关电脑！
　　沈度想得是不能再逗她了，人会跑，但没控制住打字的手：“看摄像头。”
　　季翩翩惊了。
　　沈度：“你的电脑配摄像头了？”
　　季翩翩抬头看向笔记本正上方的小黑点：笔记本肯定自带摄像头啊！
　　沈度：“看来是有。”
　　季翩翩惊恐。
　　沈度惋惜道：“可惜我看不到。”
　　季翩翩：“……………你、又、在、捉、弄、人！”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以为……他真的看得到她……太惊悚了好吗！
　　感觉到小姑娘真的害怕了，沈度安慰她：“放心，天泣对用户信息的保护很到位，不可能泄露。”
　　季翩翩也反应过来了，虽然她不懂这些，但只通过游戏怎么可能入侵她电脑，要真这么容易，天泣也不用火遍全球了。
　　沈度又道：“不过你电脑有摄像头的话，还是要去关一下权限。”
　　季翩翩：“？？？”
　　沈度手把手教她操作。
　　季翩翩也是听过一些可怕案例的，比如电脑中病毒了，摄像头被入侵，偷拍什么的……
　　她对电脑不说七窍通了六窍，那也是一窍不通。
　　沈度只是通过游戏的对话框都说得详细且易懂，季翩翩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这人恶劣归恶劣，懂得真不少。
　　而且还挺有耐心嘛。
　　搞定电脑的设置，季翩翩回到游戏。
　　她还是有些后怕：“这样就可以了？”
　　沈度：“嗯。”
　　季翩翩刚松了口气，又看夜精灵打字：“只要你别点什么奇怪小网站，一般不会中招。”
　　季翩翩茫然：“奇怪小网站？”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面隔了一会儿，慢悠悠飘出一行字：“姐姐真的成年了？”
　　季翩翩：“！”
　　明明没有语音，她却好像听到了那漫不经心的戏谑腔调。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反应过来的季翩翩红着脸打字：“我才不会看那种、那种网站！”说完又觉得这话太没气势，可打出的字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季翩翩恼羞成怒：“总之……我会快些升到二十级，你别跟着我了。”
　　等把技能书卖给他，她再也不上这破游戏了！
　　沈度：“不喜欢我陪着？”
　　季翩翩理直气壮：“看到你就想起那三十五次，你说喜不喜欢。”
　　沈度：“……这样啊。”
　　季翩翩说完是有一点点后悔的，其实高仿号带她做任务轻松有趣，她挺喜欢的，但……
　　谁要他陪着！
　　沈度：“那我换个号。”
　　季翩翩：“？？？”
　　沈度：“你先回城。”
　　季翩翩点了回城，落地没多久，她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
　　系统提示：玩家“不度”请求添加您为游戏好友。
　　季翩翩犹豫了一小会儿，终究是点了同意。
　　私聊频道——
　　不度：是我。
　　季翩翩：……嗯。
　　不度：在任务点等我。
　　季翩翩：……哦。
　　季翩翩站在冰域新手区，忍不住腹诽：这人到底对度我有多大执念，开个小号还是同系列的ID。
　　度我，不度。
　　下一个是不是该叫——爱度不度！
　　没一会儿，不度过来了。
　　高仿号的小号是个魔族术士，和大号的骚包神装截然不同，魔族巫师也只有十级，穿了和季翩翩同系列的新手装，拿了个黑漆漆瞧着就不值钱的破法杖。
　　人靠衣装马靠鞍角色靠等级，从八十级变成十级，高仿号的亲和度高了不少。
　　季翩翩矜持道：“这些任务我都做过一遍了，不需要人带。”
　　不度：“没事，我陪你。”
　　季翩翩嘴角弯了弯。
　　不度：“毕竟你这十级是我杀没的。”
　　季翩翩：“………………”
　　在“有自知之明”这一块，高仿号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两个人做任务比一个人有意思太多，不度的术士玩得如何季翩翩看不懂，但她的小法师已渐入佳境，次次都是高额输出和最后一击。
　　做什么都需要成就感，游戏也是。
　　季翩翩玩得起劲，把蒋沐雪晚上的约给忘得一干二净，她问不度：“我们今晚能到十五级吗？”
　　这会已经太阳落山了。
　　沈度问她：“你晚上有时间玩？”
　　季翩翩：“当然。”
　　沈度故意问：“不用上晚自习？”
　　季翩翩：“……我又不是高中生，上什么晚自习。”
　　沈度：“哦对，你二十七了。”
　　季翩翩有点飘：“你什么你，叫姐姐。”
　　“嗯……”沈度微顿，打字：“姐姐乖。”
　　“………………”季翩翩脸微烫：流、流氓！
　　季翩翩玩了一下午游戏，说好去要照片的蒋沐雪半道被老师叫走，拎着练了半天发声。
　　她好不容易回来，看到季翩翩盘腿坐床上，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怒其不争：“游戏天天在，帅哥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季翩翩心里哪还有什么帅哥，她眼睛不离屏幕：“我和人约了一起冲级，晚上不去了。”
　　蒋沐雪：“……你先看看他的照片！”
　　季翩翩毫无兴趣，没看就敷衍道：“嗯嗯，帅的，我不……”
　　蒋沐雪把自己玫粉色的手机怼到了她眼前，挡住了游戏画面。
　　季翩翩不想看也看到了，然后她……
　　呆住了！
　　-
　　沈度操纵着魔族术士，给小法师加血套盾引怪送经验。
　　挺折腾，但好玩。
　　尤其是看到小法师那兴高采烈的小模样。
　　忙里抽空，沈度随手给李星桥发了条消息：“晚上我不去吃饭了。”
　　李星桥直接打回电话：“怎么回事！我位子都订了，你不去也算钱的啊啊啊！”
　　沈度：“忙。”
　　李星桥疯了：“忙什么啊！你手上的活儿不都干完了？老牛也没给新活啊！”
　　沈度冷酷无情：“忙着打游戏。”
　　李星桥：“…………………………”操！
　　-
　　蒋沐雪得意洋洋：“怎么样，姐姐没骗你吧，帅吧！”
　　季翩翩眼睛不眨地看着蒋沐雪的手机。
　　屏幕上的照片也不算高清，微糊的画面和度我那张偷拍有异曲同工之处，但照片绝非同一张。
　　度神的照片露了正脸，蒋沐雪这张只是三分之一的侧脸。
　　似乎是在宿舍里，黑银配色的工学椅挡住了男人大半的身体，露出的肩膀挺括，后背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曲起的胳膊拄在把手上，宽大的黑色卫衣衣袖滑落，露出冷白的手腕，凸起的腕骨性感凌锐，衬得手背修长骨感。
　　他指尖点在下颚，盯着电脑屏幕的侧颜若有所思。
　　哪怕只是三分之一的角度，那漆黑的碎发，垂下的黑睫，绷紧的薄唇和完美的下颚线条，都足以让人挪不开视线。
　　蒋沐雪收了手机，故意不让她继续看：“去不去？”
　　季翩翩：“……去。”
　　不是因为帅，是因为他太像度我了！
　　蒋沐雪开心了，催促她：“快去换衣服，我给你化个淡妆！”
　　季翩翩好歹还想着游戏里的高仿号，她斟酌了一下，打字：“啊，刚接到电话，晚上……”
　　沈度：“？”
　　季翩翩：“……晚上我要加班。”
　　好的，二十七岁漂亮姐姐人设不倒！


第13章 巧出奇迹
　　扔下这话，季翩翩毫不犹豫地退出游戏。
　　沈度：“……”小没良心的。
　　小法师下线了，沈度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情。他倒是没退游戏，而是把魔族术士扔在小法师下线的地方，挂机。
　　黄沙漫天中，孤零零的魔族术士相当萧索。
　　沈度从书架上抽了本专业书，随意翻着。
　　如李星桥所言，他的确忙得差不多了：年关将至，课题已经交上去，一些私活也都处理了，至于去天泣项目组帮忙……年后再说。
　　李星桥连滚带爬回到宿舍，电话里说不清，只能当面跪地求。
　　这都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关乎他的名誉：他都和沐沐打包票沈度会去了，这波又放鸽子，他颜面何在！
　　男人，绝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出尔反尔！
　　为此李星桥可以不要脸——反正在沈度这儿，他也没有过脸皮这玩意。
　　“度爷！”
　　李星桥砰地一声推开门，瞧见的是闲散坐在椅子里，冷白色手掌捧着深色专业书，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翻看的男人。
　　好一个忙。
　　忙个腿子的忙！
　　听到声音，沈度抬头。
　　他有轻微近视，看书时会戴个无框眼镜，此时抬眸扫来，镜片微闪，深邃的黑眸中透着漫不经心。
　　李星桥：“………………”操，几百块的近视镜愣是被他带出了六位数的高级感。
　　人比人，不是人！
　　钢铁直男才不会为男se所惑，李星桥苦苦哀求：“去吧去吧，我真的订好座了。”
　　沈度瞥了眼挂着小号的屏幕。
　　李星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一看之下惊讶：“你练术士干嘛，你不是最讨厌这种磨磨唧唧的职业了吗？”
　　度我一个专攻暗夜刺客的男人，怎么会碰这种“辅助型”职业？
　　说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人打辅助呢？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星桥定睛一瞧，看到了私聊对话框的ID。
　　——偏偏是我
　　李星桥惊喜：“小祖宗终于上线了？”
　　沈度：“嗯。”
　　李星桥懂了：“你这是用小号带小祖宗升级啊。”宠，真够宠的，天泣所有玩家的梦寐以求，小祖宗却……加班去了？
　　李星桥看到了私聊框中的聊天记录，兴奋道：“哎呀，人家加班去了，你可以跟我去吃饭了！”
　　沈度：“不去。”
　　李星桥疯了：“为什么！”
　　沈度盯了眼对话框，吐出四个字：“陪她加班。”
　　李星桥：“……………………………………”
　　-
　　“加班”的季翩翩心情相当复杂。
　　她没敢再找蒋沐雪要照片看，也没空去电脑里翻那张高糊照。可事实上，哪里用得着对比，她脑中已经把两张照片回放了无数遍。
　　这么巧吗？
　　度神就是她室友男朋友的室友？
　　她在游戏里遇都遇不到的大神，现实中竟然能面对面吃顿饭？
　　电视剧都不会这么演吧……
　　这简直巧出奇迹了！
　　季翩翩满心都是不可能，可又觉得实在太像。
　　去是一定要去的，只要当面见着，她一定能认出来。
　　说着不可能，其实她已经确定了七八成，甚至浮想联翩：
　　原来度我是N大的，学霸！
　　还是硕士在读，李学长是什么专业来着，哦哦哦，计算机系的，厉害厉害，难怪游戏打得好！
　　不对……计算机系和玩游戏好像没有必然关系？
　　啊啊啊。
　　要不是联系不上付薛慧，季翩翩现在就想找她尖叫：游戏大神、名校学霸、长得巨帅。
　　这要是错过了，悔恨一生好吗。
　　等季翩翩被蒋沐雪摁在梳妆镜前，她才回过神：“不用化妆了吧……”勤苦高中生，正是连隔离粉底都傻傻分不清的年纪。
　　蒋沐雪：“放心，姐的技术，直男看不出你化了妆。”
　　季翩翩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在：“别折腾了，又不是去联谊。”说出最后俩字，季翩翩心怦的一跳。
　　的确不是去联谊，但超紧张！
　　蒋沐雪摩拳擦掌：“那也不能输给男人。”
　　季翩翩没懂她的意思。
　　蒋沐雪有理有据：“凭什么让一个男人‘艳’压四方？”
　　季翩翩：…………角度真够清奇的。
　　虽说蒋沐雪兴致勃勃，但其实也没太多发挥空间。
　　眼前的女孩皮肤状态好得让人嫉妒，五官生得也恰到好处，尤其是一双眼睛，再大一点会显得无神，小一点又没了这灵动劲，恰到好处的圆润在小巧的卧蚕衬托下，漂亮又讨喜。
　　蒋沐雪能做的只是——给她遮一遮这扑面而来的稚气。
　　她俩好歹是大二人设，怎么能瞧着像未成年！
　　眼尾拉一拉，卧蚕小一点点，唇色再深一些……
　　搞定后，蒋沐雪轻吸口气：老娘真牛逼，化出个又纯又欲的小妖精。
　　季翩翩睁开眼，看到镜中的自己，更加不自在：妆容的确不浓，但总觉得镜中人十分陌生，怪怪的。
　　蒋沐雪欣赏自己的杰作：“小美人。”
　　季翩翩：“……”
　　蒋沐雪拍她肩膀：“拿下大帅比，让他尝尝爱情的苦！”
　　季翩翩：“…………………………”
　　另一边，得知蒋沐雪和室友准备出门后，李星桥滑跪认爹一条龙，只要沈度别放他鸽子，他子孙十八代都跟他混！
　　“她俩都出门了，你不去我怎么办啊啊啊。”
　　“真把人小姑娘晾在那儿啊。”
　　“沐沐会和我分手的！”
　　“兄弟，啊呸，爸爸，儿子的终生大事全靠您了！”
　　沈度不为所动。
　　李星桥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双人骑管不管用，烟花好不好使，情人岛靠不靠谱？”
　　沈度终于肯抬眼看他。
　　李星桥眼看有戏：“你信不信还有更好用的！”
　　沈度终于合上了那本厚厚的专业书，摘下眼镜看他：“下不为例。”
　　李星桥差点没哭出来：“好的好的。”
　　可算请动这尊神了，李星桥对偏偏小祖宗感恩戴德！
　　说来也是迷惑。
　　现实中的小美人她不香吗，干嘛要执着于游戏里的？
　　万一是个抠脚大汉怎么办？
　　李星桥只能感慨：
　　度神的世界，凡人咱不懂！
　　-
　　季翩翩没来过泉月轩，或者该说，她对整个N市都陌生得很。
　　过来半个多月了，除了专业课老师和几位同学，她没接触过陌生人。平日里到也会出来吃饭，但都是大学城的小饭馆，一份麻辣烫七八块那种。
　　泉月轩的价位别说对学生了，对于成年人来说也不低。
　　蒋沐雪小声对季翩翩说：“我也没来过，听说还是烛光晚餐。”
　　季翩翩一听，更紧张了！
　　说好的不是联谊，怎么氛围这么联谊。
　　如果是其他人算了，这有大概率是度神啊！
　　此时此刻，季翩翩竟希望李学长的室友不是度我了。
　　不是的话，她还能自在点。
　　泉月轩是家中餐厅，装修得别具一格。
　　走进大厅仿佛走进了世外桃源，宽敞的大厅被装修成了亭台楼阁的模样：中央一株假的梅花树，绽放了满树梅红；过道被修成了小桥模样，一张张餐桌错落在假山水池旁，隐蔽又浪漫，氛围感十足。
　　季家富裕，季翩翩也是见过场面的，也还是被这独特的装修给惊艳到。
　　蒋沐雪看到李星桥：“星桥哥。”
　　李星桥起身把她们迎过来。
　　季翩翩向李星桥问好，李星桥笑道：“快过来吧。”
　　他们的桌刚巧在一个六角亭里，亭子周围有白蓝渐变的薄纱，室内当然不会有风，但那薄纱质地足够轻薄，似是能无风摇曳。
　　薄纱的白色部分几近透明，抬眼望去，水波朦胧间能看到一个侧影。
　　季翩翩心一紧，不是因为看清了，而是因为看不清——
　　是度我吗。
　　会是度我吗？
　　走进亭子，季翩翩看清了坐在木椅上的男人，他刚好站起身，高挑修长的身形给人压迫感，更强的冲击力却来自那无可挑剔的五官。
　　他抬眸，与季翩翩对视。
　　黑色碎发下是冷白的肤色，黑睫浓密且平直，眼尾自然的垂度让一双星眸平添冷漠与疏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线条完美，凌锐的下颚线和修长的脖颈呼应，锁骨在黑色领口处若隐若现。
　　季翩翩猛地低头，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度我……
　　真的是度神。
　　天泣里那位全区第一的大神！
　　李星桥给彼此做介绍：“这位是我室友，沈度。”
　　季翩翩：“！”
　　原来叫沈度，难怪ID是度我。
　　更加确定了！
　　蒋沐雪也介绍了季翩翩：“……翩若惊鸿的翩。”
　　听到“偏偏”二字，沈度微怔，他看向季翩翩。
　　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女非常漂亮，她穿了件驼色外套，里面是浅色的高领毛衣，托着一张小脸精巧细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是因为害羞，垂下的卷翘睫毛轻颤，透亮的黑眸轻闪，像荡开的粼粼湖面。
　　沈度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心中只剩下五个字——
　　李星桥，畜生。
　　这孩子，成年了？


第14章 真假度神
　　彼此介绍完，各自入座。
　　四人座的餐桌，季翩翩和蒋沐雪坐同侧，沈度和李星桥坐对面。
　　蒋沐雪自然是和李星桥面对面，季翩翩也就眼皮底下全是度神了。
　　直到开始上菜，季翩翩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也分不清是因为对面的人长得太招摇，还是因为这要命的巧合。
　　也许，都有。
　　季翩翩压根不敢抬头，可即便是低垂着眼睫，也能看到对面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听说冷白皮的人，血管是蓝或紫色的，沈度的手背皮肤透白，隐隐埋着蓝色血管，像藏在雪下的寒冰。
　　他握住乌木筷的手指棱角分明，瘦削却不单薄，有力却不蛮横，透着慢条斯理的优雅。
　　季翩翩一直很清楚自己的颜控毛病，现在她发现自己又多了个大病——
　　手控。
　　天呐，这手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要虾仁？”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度开口询问。
　　清隽低沉的嗓音响在缓缓流淌的溪水畔，不刻意不热情，却见鬼得勾人！
　　季翩翩心一跳，忙道：“……谢谢。”
　　声音细弱蚊蝇。
　　她不爱吃虾不爱吃蟹不爱吃鸡蛋，挑食挑出世界第九大奇迹，但此时此刻，看着那冷白手指夹来的圆润虾球，季翩翩半点不挑了。
　　——原来她不是挑食，她是有亿点点挑人！
　　芝士虾仁做得香甜可口，季翩翩头一次发现，虾仁竟然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度给季翩翩夹菜用得是公筷，动作毫无亲昵之态，只是彬彬有礼地适当照顾。
　　小孩的拘谨落在他眼中，显得更加稚气，像个在狼窝外探头探脑的小动物。
　　沈度在游戏里常年被骂不做人，在生活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但他底线分明。
　　成人的世界怎样都行。
　　孩子的人生不容糟蹋。
　　季翩翩明显是个小孩子，蒋沐雪会是大二在读？
　　李星桥，禽兽。
　　一顿饭，季翩翩吃得那叫一个舒适惬意。
　　李星桥和蒋沐雪旁若无人的腻腻歪歪，季翩翩本以为自己会尴尬得抠出个地下城，谁知整顿饭她都没感觉到时间流逝。
　　沈度待她礼貌却疏离，不热情但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
　　恰到好处的照拂，让人如沐春风。
　　尤其是中途有一道个吃，季翩翩的汤碗上没给配勺子。
　　李星桥和蒋沐雪都没发现，季翩翩也不好意思开口，想着大不了不喝了。唯独沈度一眼看到，将自己没用过的汤勺给了她。
　　季翩翩惊讶抬头。
　　沈度深色的眸子只与她对视了一瞬，便向服务员招手：“麻烦添一个汤勺。”
　　服务员连忙道歉，重新备好了勺子。
　　季翩翩小声道谢。
　　沈度拿着新汤勺搅拌着海参粥，垂睫道：“小心烫。”
　　季翩翩：“嗯……”
　　她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惊叹：海参粥竟然这么好喝，小米熬得粒粒分明又丝滑香糯……神奇！
　　挑食翩在今天彻底忘了挑食二字怎么写。
　　一顿饭吃好，李星桥舍不得和女朋友分开，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吧。”
　　话音落，沈度眉峰微扬。
　　李星桥顶着巨大的压力，疯狂向沈度投去讨好的视线，要不是碍于面子，现在他就滑跪哀求了！
　　沈度眼睫都没抬一下。
　　李星桥再接再厉。
　　沈度听得不耐，眼皮撩起，黑眸盯向他。
　　李星桥心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
　　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季翩翩忽然开口：“我……”
　　两道视线投向她，季翩翩忽略了李星桥的视线，只因沈度平静的一眼而嗓音微紧：“我不去看电影了，我还要回去……嗯，剪个短片。”
　　好险，差点说漏嘴！
　　蒋沐雪给她的人设是F大编导专业的大二学生，寒假之所以没回家是跟着学长实习。
　　季翩翩当然没什么短片要剪，她还没考上大学呢！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给沈度解围，她看出他不想去看电影。
　　说完这话，季翩翩又怕耽误了李星桥和蒋沐雪约会，忙道：“你们去吧，我先回……”
　　她话没说完，沈度开口：“我送她回学校。”
　　季翩翩：“！”
　　李星桥眼睛一亮，差点把“妙啊”给喊出声。
　　他当然知道沈度不想去看电影。
　　度爷能出来吃顿饭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去看电影……碍于人前也许不会发作，等回了宿舍，李星桥怕是要被秋风扫落叶！
　　沈度不去看电影，季翩翩一个人显然不合适，就这么各自回家，小情侣又还难舍难分。
　　先是季翩翩善解人意，后有沈度能主动提出送她回学校。
　　可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不要太棒！
　　相较于李星桥的两眼放光，季翩翩紧张得要死：送、送什么送，露馅了怎么办！
　　季翩翩求救地看向蒋沐雪。
　　蒋沐雪心大得很：“那我就把翩翩交给沈学长啦！”
　　沈度：“嗯。”
　　季翩翩：“？？？”
　　蒋沐雪冲季翩翩眨眼睛：怕什么，咱们本来就住在F大。
　　艺考生的培训班用的是F大的教室和空宿舍。
　　季翩翩：“……………………”
　　行，当事人不怕，她怕个鬼。
　　翻车了失恋的又不是她！
　　李星桥和蒋沐雪去了顶层的电影院，沈度和季翩翩坐了下楼的电梯。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直梯，因为泉月轩在五楼，下行的电梯倒是没什么人。
　　沈度让了一步，等季翩翩先进电梯，季翩翩心里少不了又是熨帖：这样细心周道又巨帅无比的男人，可真是太要人命了！
　　直梯在五楼时没人，到四楼的购物中心停下，猛地涌进来一大堆人。
　　季翩翩被挤得退了好几步，直靠到了角落里，眼看着一个魁梧大汉冲着她贴了过来，季翩翩已经退无可退……
　　沈度伸手挡在她面前，黑色的羽绒服束口因手臂伸直而向后收缩，露出了劲瘦的腕骨，他冷白的手掌贴在了冰冷的电梯内壁，恰到好处的隔开了挤向少女的男人。
　　季翩翩：“！”
　　她看着眼前的手臂，心跳得砰砰砰。
　　沈度护住了她，却一点都没贴近她，在这个人挤人的电梯里，他给了她足够礼貌的距离。
　　守礼、周全。
　　明明丁点暧昧都没有，可是……
　　季翩翩头都不敢抬，生怕暴露自己滚烫的面颊。
　　死了死了，这人的方方面面都太戳她了！
　　出了商场，外头冰天雪地。
　　N市作为一个不称职的长江中下游，今年额外得冷，尤其是太阳彻底落山后，更是冷得季翩翩这个北方人都受不住。
　　她今天在蒋沐雪的强烈要求下，只穿了件羊毛大衣。
　　大衣修身漂亮，但冷。
　　在商场里没感觉，一出门这冷风直往大衣里钻，冻得她直哆嗦。
　　泉月轩离着F大不远，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
　　晚上的这温度，走十分钟也是够遭罪。
　　女孩的瑟缩，沈度看在眼里。
　　他倒是穿得不少，毛衣外是羽绒服，以他的身高，脱下羽绒服给这小孩，能裹到她腿弯。
　　只是……不合适。
　　沈度脱了羽绒服也不会冷，但不想招惹这半大孩子。
　　李星桥是畜生，他不是。
　　给衣服不合适，这样走回去怕是能把小孩冻坏……
　　沈度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季翩翩一愣，抬头看他。
　　沈度的视线在她泛红的小巧鼻尖上略作停留，转头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去F大。”
　　季翩翩忙道：“很近的，不用……”浪费钱。
　　沈度给她拉开车门：“不冷？”
　　季翩翩忍了忍，没忍住：“冷死了……”
　　沈度黑睫下的深眸染了点笑意：“上车。”
　　季翩翩被他笑得面红耳赤，只能小声应道：“谢谢学长。”
　　沈度：“没事。”
　　季翩翩进了后座，沈度坐在副驾驶，仍旧是让人舒服的距离。
　　沈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季翩翩起初是垂首盯着大衣的牛角扣，不一会儿她就小心抬头，眼睛飘啊飘地飘向了沈度。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一点点侧脸。
　　车里昏暗，偶有灯光射进车前窗，错落地从他身上划过：黑发被照亮，暗光打在肌肤上，透着比窗外积雪还要冷冽的白；高挺的鼻梁和瘦削的下颚线在光线的流转下，轮廓分明又暧昧，像极了一副优雅矜贵的精美画作。
　　似是察觉到什么，沈度的微垂的眼睫抬起，黑眸在后视镜中与她对视。
　　季翩翩：“！！！”
　　沈度又不经意地挪开视线，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偷看。
　　季翩翩松了口气，嘴角又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他、也、太、好、看、了、吧！
　　本人比高糊照片好看一百倍，可惜联系不上付薛慧，要不季翩翩能拖着她尖叫到天亮！
　　走路十分钟，开车就只是等个红绿灯。
　　两三分钟后，两人下了出租车，季翩翩站在F大门口，又向沈度道谢：“麻烦学长了。”
　　沈度插兜站在校门外：“天冷，早些回宿舍。”
　　季翩翩点点头，同他道别后进了校门。
　　她走了几步，在即将拐进宿舍楼时鬼使神差地回头。
　　果然，颀长的身影刚转身，沈度是看着她进了校门后才离开的。
　　季翩翩原地站住，偷偷看他。
　　F大校门是欧式的镂空铁门，在恢弘的建筑下男人身量依旧不掩修长，宽阔的羽绒服遮住了上身线条，却无限拉伸了那双长腿，他迈开步子时，脚下似是有星辰散落。
　　季翩翩忍到了宿舍，终于忍不住了。
　　“啊啊啊！！！”
　　少女毛衣都没脱，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太帅了！
　　又帅又温柔又体贴又周道！
　　这种男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季翩翩停了翻滚，她长发被滚得蓬蓬松松，衬得一张嫩白小脸巴掌大，亮晶晶的眼睛也更圆润了。
　　她抱着枕头盯向书桌上的笔记本，想起了游戏中的夜精灵：
　　“真度神，假度我。”
　　这就是本尊和高仿号的天差地别——
　　一个温柔体贴帅炸天，一个嘴坏心黑大流氓！
　　呜呜呜。
　　季翩翩好后悔……
　　她不该一时心软答应高仿号，她想把独一无二的技能书给真度神。
　　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
　　就、是单纯想给他看看！


第15章 任杀任罚
　　时间还早，季翩翩兴奋了半晚上，哪里睡得着。
　　她登陆游戏，打开背包盯着技能书看了好一会儿。
　　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
　　高仿号坏归坏，但也下血本了。
　　她不能坐了人家的双人骑，看了漫天烟花答应卖给他后又翻脸不是人。
　　再说……
　　即便她真要把技能书给度神，也没法给。
　　现实中给？
　　意图太明显，她不要脸啦！
　　游戏里……
　　她连真度神的真ID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罢了。
　　要怪就怪她和他无缘无份吧。
　　想到这里，季翩翩兴奋的情绪落了下去。
　　今晚的沈度各方各面都完美契合她心中的理想型，说她对他一见钟情都不为过。
　　可……
　　季翩翩没谈过恋爱总还看过无数小说电影电视剧。
　　沈度对她的态度，完全是一位极有绅士风度的前辈，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季翩翩翻个身，仰躺在床上，轻叹口气：
　　第一次见面。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理想型，果然只能是理想。
　　也就失落了一两分钟吧，季翩翩摇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全甩出去。
　　此时她的心情也不过是“粉丝见偶像”：憧憬有、仰慕有……但不执着。
　　偶像嘛，毕竟遥不可及。
　　季翩翩关了背包界面，刚要打开好友栏就看到了身边的魔族术士。
　　荒凉的冰域新手区，身量修长的魔族拿着枯木法杖站在凛冽狂风中，姿态萧索孤寂，有种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落寞感。
　　季翩翩被吓了一跳：“你在啊……”
　　刚想看他在不在线，人就拄在面前了。
　　季翩翩惊吓之余也有一点点惊喜，在线的话，他们就能一起做任务了……
　　咦。
　　季翩翩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度？”
　　“人呢？”
　　“不在？”
　　她连续说了好几句话，魔族术士笔挺地站在那儿，一副灵魂出窍的呆样。
　　原来在挂机。
　　季翩翩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手痒。
　　杀了他三十五次的男人近在眼前，还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此时不报仇，何时报得了！
　　季翩翩拿起法杖，冲着魔族术士嗖嗖嗖放了三四个技能。
　　大冰块，轰！
　　大火球，轰轰！
　　闪电雷鸣，劈哩叭拉！
　　一通狂轰滥炸后，魔族术士丝血未掉。
　　因为是和平模式，当然不会出人命，季翩翩也没真想杀他，就是……演习一下。
　　对话框突兀弹出——
　　不度：“？”
　　季翩翩：“！”
　　他他他怎么上线了！
　　被逮了个现形的小法师距离当场下线只差半秒钟！
　　系统提示：玩家“不度”向您发来决斗邀请。
　　季翩翩：“………………”心虚瞬间被怒火覆盖。
　　他杀她三十五次，她和平模式扔他几个技能怎么了，至于上来就决斗吗？
　　打就打，谁怕谁！
　　季翩翩怒气冲冲地点了接受，一把战旗立于两人中间，音效骤变，从悠扬的沙漠塞曲变成了擂擂战鼓。
　　眼前的魔族术士的ID也从友善的白色变成了危险的猩红色。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季翩翩的心砰砰砰直跳，按着键盘鼠标的手指更是紧张得直颤。
　　怎么PK？
　　牧师的连招她隐约记得，法师的……
　　不管了，闭眼丢！
　　季翩翩把魔族术士当哥布林，一连串技能砸了过去，也不在乎精准度和伤害值。
　　不能怂。
　　死过三十五次她，无所畏惧！
　　轰隆隆！
　　技能音效轰轰烈烈，季翩翩咬着下唇看向屏幕。
　　系统提示：恭喜您击杀玩家“不度”。
　　季翩翩：“？？？”
　　她这才发现，向她发起决斗请求的魔族术士根本没动，他一个技能都没用，位置也没挪，直愣愣站在那儿给她扔技能。
　　——他是故意给她杀的。
　　一方战败，决斗结束。
　　魔族术士站起来，打字：“下次想杀我，记得先开决斗。”
　　季翩翩心虚：“谁要杀你。”
　　不度：“刚才的技能是谁丢的？”
　　季翩翩不装了：“杀你又怎么了，你杀我三十五次，还不许我杀回来？”
　　“可以，”不度慢悠悠道，“任杀任罚。”
　　季翩翩才不会被他哄住：“一个小号而已，杀你三百五次又怎样。”无足轻重的事。
　　不度：“唔……”
　　季翩翩：“有本事你把大号给我杀。”
　　不度：“我可以开大号，只是心疼你的手。”
　　季翩翩：“？？？”
　　不度：“你一个法术的攻击是二十点，暗夜刺客每秒自动回血一百点，我脱了衣服站着不动，你杀到天亮可能……”只会按键盘按到手抽筋。
　　话不用说完，意思到位了。
　　这可真是标准的“伤害性极大，侮辱性翻倍”句式了！
　　季翩翩：“…………………………”
　　气死她算了！
　　说不过打不过，总还走得了。
　　季翩翩不理他，扭头去做任务，魔族术士大步跟上来，打字：“说起来……”
　　季翩翩：不理·JPG。
　　魔族术士毫无所觉：“为什么是三十五次。”
　　健步如飞的小法师卡壳。
　　不度也停下，打字打得有条有理：“隐藏任务误杀三十三次，白狮不小心吃掉一次，加在一起是三十四次。”
　　季翩翩心一紧。
　　坏了，她把用季鹤羽账号虐杀不成反被杀那次也算进去了。
　　她自个儿丢人也就算了，还拖着她家大魔王一起丢人！
　　这……这……
　　正当季翩翩紧张得打不出字，不度的对话框里又轻飘飘飞出一句话：“这不合适吧。”
　　季翩翩：“……”
　　不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附带一个‘委屈’的表情。
　　季翩翩：“…………………………”
　　好险！
　　是她想多了。
　　高仿号怎么可能知道羽上的账号是她。
　　季翩翩缓过来了：“你没去银行存过钱？”
　　不度：“？”
　　季翩翩理直气壮：“银行存钱都有利息，你杀我三十四次凭什么不涨利息！”
　　不度：“……”
　　扳回一城的季翩翩心情大好，接任务的手都麻利许多。
　　魔族术士跟在她身边，忽然又问了句：“加完班了？”
　　季翩翩一愣：加班……加什么？
　　不度：“不是说去加班了？”
　　季翩翩这才想起自己是个二十七岁漂亮姐姐，她稳住，打字：“加完了。”
　　不度打的字仿佛带音调，那不正经的声音溢出屏幕：“姐姐，真的不是去写作业了？”
　　季翩翩脸一烫，色厉内荏：“……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写作业！”
　　“哦……”不度故意道，“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哥哥不才，碰巧是个高考状元。”
　　季翩翩：“………………”
　　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还高考状元，他怎么不说自己是N大学霸，计算机系硕士在读，名叫沈度！
　　想起风度翩翩的真度神，再看看不正经到骨子里的假度我。
　　季翩翩长叹口气：怎一个天差地别了得！
　　-
　　看完电影，又和女朋友在奶茶店腻歪了半小时，李星桥终于回寝。
　　这一晚上，李学长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高档餐厅爱情电影。
　　女朋友甜美动人，一口一个学长把李星桥给叫得那是一个飘飘然。
　　谈恋爱真好，他的沐沐真可爱！
　　美好的心情在回到宿舍后骤降一万点。
　　打开门，沈度姿态闲散地坐在电脑前，长腿微曲，书桌下这么宽阔的空间仍旧无法安置这双长腿。他没换下外出的衣服，黑色毛衣远比卫衣更修饰体型，虽然看不到修长的脖颈，但那宽阔的肩膀和窄瘦的腰……
　　李星桥牙疼：酸死人不偿命啊！
　　沈度听到动静，侧头瞥了他一眼。
　　黑发白肤，冷眸一扫，秋风落叶哗啦啦。
　　李星桥：“？？？”
　　沈度挪开视线，盯着游戏界面。
　　李星桥满头问号：“您这是又怎么了，小祖宗还没加完班？”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偏偏小祖宗没上线，寂寞孤独冷的度神才会这么阴阳怪气。
　　李星桥凑过去，发现游戏里画面里魔族术士和小法师玩得不亦乐乎。
　　不是小祖宗惹的，那还能有谁？
　　李星桥谨慎道：“季翩翩很可爱吧……”
　　他一颗心里全是他家沐沐，但不妨碍他审美正常。
　　李星桥不是第一次见季翩翩，还是有被惊艳到。
　　小姑娘不是那种艳丽的美，也和性感成熟无关，可是特别耐看，那种精致到细枝末节的漂亮，温软得毫无攻击性。
　　沈度冷笑。
　　李星桥服了：“这都入不了您的眼……”
　　他话没说完，沈度打断：“做个人吧。”
　　李星桥：“啊？“
　　沈度冷声道：“高中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李星桥一惊：“什么鬼，人家都大二了，你不能因为季翩翩长了个娃娃脸，就……”
　　沈度：“大二？”
　　李星桥：“对啊，你不刚把人送到了F大！”
　　沈度：“在F大就一定读大二？”
　　李星桥心一紧：“不、不然呢。”
　　沈度垂睫，一语道破：“她们是在音院学专业的高二艺术生吧。”
　　李星桥：“…………………………”操！


第16章 四人一起
　　F大作为一座综合性大学，院系众多。
　　这两年艺考体系越发成熟，逐渐进入大众视野。像F大就设有专门的艺术学院，招收音乐生和美术生等。
　　有考试就有培训，文化课尚且需要补习，艺术考试更需要系统性的专业培训。
　　高考是在夏天，艺考却是在冬天。
　　因为艺考的科目繁多，联考制度还没全面覆盖，各个高校都是自主招生，所以考试时间很不固定，经常从一月底考到近三月，横跨春节是常有的事。
　　眼下正是一月中旬，大规模考试还没开始，但考前的冲刺培训早就开始了。留在F大的可不只是寒假不回家的学生，更有赶来培训的艺考生。
　　艺考和常规高考是两个体系。
　　别看李星桥性情跳脱，瞧着很不靠谱，但他能在N大本硕连读，也是有硬实力的，当年的市状元了解下。
　　学霸和艺考生不说是两个世界的人吧，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李星桥压根没想过这码事。
　　他见蒋沐雪自由出入F大，还有学生证，半点疑心没起，只以为是大二的学妹。
　　李星桥对艺考完全不懂，沈度也只是略有耳闻，否则他不会猜成是高二的音乐生。
　　在他们的认知里，艺考除了音乐生就是美术生，这两种艺考生大多是从高二开始着重补专业，至于是高二寒假还是高二暑假这种细节，为难学霸了！
　　虽然没全部说中，但思路和方向是对的。
　　高中生这一点是没跑。
　　李星桥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半晌才找回声音：“不会吧……沐沐不像、不像个高二小孩啊！”
　　研二在读听起来还是学生，可他们那些动作麻利的同学……娃都抱俩了！
　　在他们眼里，高中生可不就是小孩。
　　沈度字字见血：“你大二的时候寒假不回家？”
　　李星桥：“……”
　　沈度：“大二有什么必须的实习项目？”
　　李星桥努力找理由：“家境差点的话，也是……会……“
　　沈度不给他妄想的机会：“你觉得她们像是家境差的小孩？”
　　李星桥：“…………………………”
　　这细节把控得太狠了。
　　蒋沐雪和季翩翩的家境未必有多高调，但绝对是优渥的，俩小孩的穿着打扮精致考究，言行举止得体大方，在泉月轩丝毫不见拘谨之态。
　　这条件怎么看也不像家境困难到需要寒假打工赚学费。
　　反倒是艺考生，出了名的烧钱。
　　没点家底，还真供不起。
　　沈度又给了他当头一棒：“她们的外形条件，的确拔尖。”
　　很中性的语调，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口吻，更像是长辈对后生的客观评价。
　　李星桥懂他的意思。
　　美术生不提，音乐生的话，外形大多有加分。
　　蒋沐雪和季翩翩，各有各的漂亮，一旦把她们代入到音乐生，简直不要太契合。
　　李星桥垂死挣扎：“可是……沐沐不会任何乐器啊！“
　　沈度冷笑，不再理会他。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
　　过了周末，季翩翩又忙起来了。
　　她的几场考试都在二月中旬，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时间了。
　　专业老师每天都在拎着他们拉片，本来酷爱电影的学生在这样的折腾下也开始觉得枯燥乏味。
　　毁掉一个爱好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学它！
　　高强度高密度地学，足够让人听到电影二字就吐血。
　　季翩翩主攻的是文艺编导，她不只要一遍遍地过电影相关知识，还要了解节目制作、新闻实事甚至是广告策划相关……
　　每个高校都自主招生，鬼知道出题范围在哪儿。
　　相较于她，蒋沐雪的主持和表演反倒轻松些。
　　她外形好，性格大方利落，又有一把上天赏饭的好嗓子，着重巩固播音功底，足够过关。
　　季翩翩白天忙得焦头烂额，晚上还要赶作业，末了她还记挂着游戏——
　　偏偏是你：“我最近有点忙……”
　　不度：“没事，学业为重。”
　　偏偏是你：“学个鬼，是加班！”
　　不度：“哦。”
　　季翩翩生气：“你醒醒，哪有高中生能天天碰电脑？”
　　半晌，不度打字：“有道理。”
　　见糊弄住他，季翩翩有点小得意。
　　她嘴角刚翘起，见对话框里多了一句。
　　不度：“所以，你是小学生？”
　　季翩翩冷笑，用力戳键盘：“ 惭愧了，我其实没出生！”
　　不度：“没出生啊，那我们岂不是……”
　　季翩翩隐隐有种高仿号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预感，但她和他隔着无数根网线，拦也拦不住。
　　不度：“……人鬼情未了？”
　　季翩翩气鼓鼓：“你才是鬼！”
　　不度：“嗯，你是人。”
　　季翩翩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鬼，她是人，那他俩不还是人鬼情未了？
　　这一轮。
　　季翩翩：被KO！
　　一天只能玩个把小时的季翩翩，距离升到二十级还差……三级半的模样。
　　最初季翩翩是恨不得一小时内升到二十级，卖了技能书后和天泣永远说再见。
　　现在嘛……
　　好像也不那么急？
　　课业累得要死，能玩会儿游戏还挺放松。
　　高仿号除了多长一张嘴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懂得多，地图熟，术士玩得可圈可点，两人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季翩翩偶尔会盯着经验条想：倒也不必涨得那么快？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周四。
　　季翩翩白天忙，晚上忙，浑然不觉又快一个周。
　　相较于她的充实、踏实，蒋沐雪这些天却是度日如年。
　　季翩翩无奈看她：“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来圆，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骗他。”
　　蒋沐雪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可我真的很喜欢他……”
　　季翩翩：“……”
　　这题难解，季翩翩本身就是个学废，更解不开了。
　　这几天蒋沐雪可谓费尽心思。
　　也不知为什么，本来对她是大二生深信不疑的李学长忽然起疑，开始各种试探她……
　　得亏蒋沐雪敏锐机灵，及时发现及时补救，好几次都堪堪圆了过去。
　　也是巧，李星桥的怀疑方向偏了，以为她是音乐生，试探的都是那些方向。
　　蒋沐雪是艺术生不假，但真不是音院的。
　　相较于音乐生和美术生的成熟体系，他们这些编导主持……因为新兴，F大并没有开辟专门的地方，都把他们安置在传媒系放假后空出的宿舍、教学楼了。
　　蒋沐雪整天心惊肉跳的，回了宿舍就是哭唧唧。
　　“翩翩……”
　　“嗯？”
　　“喜欢一个人好难啊。”
　　“……”
　　“你说星桥哥如果知道我骗了他，会不会……会不会就……”
　　季翩翩听着心疼，宽慰她：“你已经成年了，干嘛非骗他说自己是F大的。”
　　蒋沐雪说出了心中更深层的胆怯：“他那么优秀，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学渣。”
　　季翩翩：“……”
　　这才是让蒋沐雪撒谎的最大根源。
　　高中生的确小了些，可她成年了。
　　相差五六岁也不是多么世俗难以理解的年龄差。
　　她怕的是自己和他在其他方面的差距。
　　N大。
　　多么遥不可及的名校。
　　他们即便过了专业课，文化课成绩也很难报考F大，不要说又高出两大截的N大。
　　说自己是F大，都未必是多长脸的事，更何况她们连F大都是梦寐以求。
　　眼看着蒋沐雪这么难过，季翩翩心里酸酸的，她温声道：“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会瞒不住的。”
　　蒋沐雪抱着枕头，呆呆地看着前方：“万一我真考上F大了呢……”
　　这个万一，是真的万分之一。
　　季翩翩一顿，鼓励她道：“那就努力，我们一起努力！”
　　蒋沐雪振作了一些：“好，一起努力！”
　　-
　　李星桥这些天也是离疯不远：
　　一会儿觉得自己小女友百分百未成年，自己就是个禽兽畜生狗东西。
　　一会儿又惊喜连连，发现沐沐五音不全绝对不是音乐生。
　　一会儿胆战心惊去向久不联系的留校F大的高中同学打听。
　　一会儿又长松口气，因为音乐生的名单里没有蒋沐雪！
　　什么是过山车，看李星桥的心情曲线图就懂了。
　　折腾了这么多天，李星桥还是不敢确定蒋沐雪的身份。
　　相较于他这只热锅上的蚂蚁，沈度日子如常，悠闲地陪着小法师练小号。
　　李星桥不甘心：“老度，您就这么笃定她俩是高中生？”
　　沈度：“嗯。”
　　李星桥：“可她们真的不是音乐生啊！”
　　沈度懒得和他纠缠：“信不信由你。”
　　反正不做人的不是他。
　　李星桥：“……………………”
　　李星桥这么痛苦难过，也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蒋沐雪。
　　他连他俩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这会儿告诉他，孩子他妈还是个孩子？
　　操！
　　李星桥心如刀绞，不想再自欺欺人：“老子死也要死个明白！”
　　沈度看都没看他。
　　李星桥噗通一声滑跪在床上：“老度，求你了，帮帮兄弟！”
　　沈度勉强给他个眼神。
　　李星桥还真想到个“死法”：“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做得到。”
　　沈度：“说人话。”
　　李星桥目光灼灼：“我是当局者迷看不清，你不一样，我周六约沐沐和她室友去游乐园，你帮我从季翩翩那儿套话！”
　　沈度眉峰扬起。
　　李星桥也是真没招了：“我不行的，沐沐说什么我都信她，你能行的，你一定能问出真实情况。”
　　沈度毫不犹豫地拒绝：“天没黑，别做梦。”
　　李星桥就差嚎啕大哭了：“兄弟，帮帮忙啊兄弟，你也不想看祖国的花朵被……”
　　沈度听不下去了：“行了。”
　　李星桥：“……求你了。”
　　沈度眉峰紧皱，盯着他看了半晌后问：“如果真的是高二生，你怎么办？”
　　李星桥：“……”
　　沈度黑眸眯起，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冷凝。
　　李星桥苦笑，嗓子里像埋了把刀：“只能分手啊，不然还能怎样。”
　　小孩不懂事，他得懂。
　　连这点责任感都没有，十几年的书念给狗了。
　　-
　　周五晚上，蒋沐雪一扫前几天的垂头丧气，兴奋道：“翩翩！”
　　季翩翩正在玩游戏：“嗯？”
　　蒋沐雪：“星桥哥他终于不怀疑了，我安全了！”
　　季翩翩也跟着松口气，躲开了怪物的偷袭后，对她说：“你啊，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吧。”
　　蒋沐雪美滋滋的：“会的会的，等拿下专业考试，我就……告诉他！”
　　季翩翩也替她高兴：“好。”
　　“对了！”蒋沐雪凑到她跟前，眨眼睛道，“周六我们去游乐园吧！”
　　季翩翩一怔。
　　蒋沐雪：“星桥哥买好票了，我们四人一起。”
　　季翩翩手一抖，游戏里的小法师丢歪了技能：“什么，四人？”
　　哪、四、人！
　　蒋沐雪嘿嘿笑道：“我、你、星桥哥和他室友！”
　　季翩翩懵了，脑袋白了一白后，她脸颊有些发烫：“沈、沈度？”
　　蒋沐雪：“对啊，星桥哥就他一个室友。”
　　季翩翩盯着电脑屏幕，可心完全不在游戏了。
　　沈度……
　　度神！
　　她以为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居然……
　　蒋沐雪追问她：“去不去嘛？”
　　季翩翩嘴巴比脑子还快：“……去。”
　　怎么可能不去！
　　恰好这时，游戏的对话框里弹出一句话。
　　不度：“我明天有点事，不能上线了。”
　　季翩翩眼睛盯着这句话，脑子里全是明天是周六，周六去游乐场，和度神一起去游乐场！
　　矜持！
　　要矜持！
　　季翩翩矜持地打字：“哦，我明天刚好也有事。”
　　不度逗她：“姐姐又要加班？”
　　季翩翩已经熟练掌握了回怼话术：“不，姐姐明天要去相亲！”
　　诶……
　　发出去的季翩翩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约会”给打成了“相亲”。
　　她脸颊涨红，痛骂自己：
　　季翩翩！咱要点脸！


第17章 始乱终弃 [VIP]
　　说出去的话, 泼出去的水，季翩翩也没法收回来。
　　罢了……
　　约会和相亲，四舍五入也、差、不、太、多！
　　季翩翩哪敢看高仿号回了什么, 匆忙点了退出游戏。
　　沈度盯着游戏对话框, 神色不虞。
　　“老度啊！”为明天是生是死而焦躁不安的李星桥正在屋里来回踱步。
　　没人理他, 也不妨碍他自言自语：
　　“你要是套完话，就给我个暗示。”
　　“我如果可以活着离开游乐场, 你就对我笑笑。”
　　“我要是死了，你记得给我收尸。”
　　“放心, 我遗嘱已经写好了。没修完的学分，没写好的论文, 过不了的答辩全都由我的好兄弟、也就是你继承，不要感动，都是兄弟应该……”
　　他哔哔半天，竟然没人让他滚，李星桥颇为不适应。
　　“咋回事？”李星桥凑过来，“要上断头台的是李哥哥, 你沈度度冷着脸干吗？”
　　他不看不知道, 一看震惊脸。
　　诺大个游戏对话框里，小法师的话堪称针针见血——
　　姐姐明天要去相亲。
　　相、亲！
　　小祖宗要去相亲？！
　　度神追了半个月的妹子, 飞了？
　　李星桥：“啊这……”
　　急退散步，李哥哥秒变李弟弟，怂了这陡然变冷的空气。
　　不愧是偏偏小祖宗。
　　不愧是鸽了度神一个周，视度神如无物的奇女子！
　　面对全区第一的大神长达半个月的“追求”, 不为所动也就罢了, 还能淡定自若去相亲……
　　扎心了, 祖宗！
　　度我在追偏偏小法师吗？
　　旁人眼里可能算不上。
　　但在李星桥眼里, 已经是热烈追求了！
　　了解沈度的人，都知道他有多不近女色。
　　高中以前不提，李星桥还没认识他。自从来到N大，作为校草的室友，李星桥见证了什么叫排队表白，也见证了什么叫冷面无情。
　　性感的、美艳的、可爱的、俏皮的……
　　成熟的学姐，稚气的学妹……
　　毕业的大姐姐，路边奶茶店的小姑娘……
　　总之没有李星桥想不到的的类型，只有沈度拒绝过的无数女孩。
　　别说谣言了，李星桥一度也怀疑自家室友的性向。
　　后来见他对自己这么个阳光开朗帅气幽默的室友毫无性趣，李星桥才放了心。
　　不是爱好为男，而是没有爱好。
　　这男人，脑子里压根没有恋爱这根筋吧！
　　有这些前情提要，再对比沈度对偏偏小祖宗的态度，那何止是热烈追求，简直是终身已定了好吧。
　　苦苦等了一个周。
　　双人骑、放烟花、情人岛上打卡。
　　末了，为了哄小姑娘开心，还每天拿出一小时玩自己最嫌弃的奶爸职业。
　　四舍五入……
　　都白头偕老了好嘛！
　　然而，上天是如此的公平。
　　拒绝了无数女孩的度神，终究是栽了跟头。
　　他追了半个月，追了个寂寞。
　　小祖宗要去相亲了！
　　李星桥想想自己，再看看沈度，惆怅万千：“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
　　沈度：“……”
　　李星桥吃尽了年龄的苦：“这年纪大和年纪小都不行啊。”
　　他的沐沐未成年，他要死；老度的小祖宗年纪大了要相亲，还是死。
　　这世界怎么了。
　　谈恋爱连性别都不在乎了，怎么年龄成了拦路虎！
　　沈度嗤笑：“她最多大四。”
　　李星桥：“？”
　　沈度终于把视线从“相亲”二字上挪开，慢声道：“高中生没法天天用电脑，工作了没这么孩子气，大一或者大二的话寒假不会这么忙，也就大四了要么忙着考研，要么忙着实习。”
　　如此头头是道。
　　如此有理有据。
　　如此逻辑分明。
　　李星桥羡慕哭了：“呜，我也好希望我的宝是大四的学妹啊……”
　　沈度不理会他，定睛看向游戏。
　　扔下这句话的小法师已经下线，灰掉的名字那叫一个冷酷无情。
　　沈度当真如李星桥所想的那样，在追求偏偏小法师吗？
　　倒也不是。
　　他们缘于一场误会，结果是沈度欠了小姑娘一个道歉。
　　道歉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事的，他杀了她三十多次，让她丧失了对游戏的兴趣，才是最大的过错。
　　沈度哄她开心，带她升级，更多是在弥补这些。
　　当然，他并不勉强。
　　这一个多周的相处，沈度是放松惬意的，甚至隐含期待。
　　每晚的一个小时，他都在不知不觉过去，等小法师下线，他多是意犹未尽。
　　沈度看向对话框的那句话，看到那两个字——
　　相亲。
　　她不可能去相亲。
　　但……
　　很不爽。
　　沈度退出小号，登陆了满级的暗夜刺客。
　　李星桥毫无心思玩游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并不清楚沈度要做什么。
　　只见男人操纵着夜精灵去了仓管处，在一大堆神装神器中翻了半天。
　　李星桥：“……你还留着啊。”
　　沈度：“嗯。”
　　李星桥眼睁睁看着沈度将一块称号牌放到了邮寄箱，虽然隐隐猜到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满脸得不可置信。
　　这都行？
　　这、都、行！
　　沈度给偏偏是你寄了个称号牌，这东西是早些时候的活动产出，没什么特别功效，就是好玩。
　　沈度留着的这个尤其好玩，偏偏是你现在没办法接收，等二十级后打开邮箱，一旦点击了这个称号牌，那么……
　　小法师会立刻获得一个响亮全服的称号——
　　始乱终弃了度我。
　　始乱终弃四个字还带闪电，炫酷得不要不要的！
　　一想到那场景，李星桥无语子：不愧是您，骚操作满分的暗夜度贼！
　　-
　　退了游戏，季翩翩满脑子都是相亲……
　　啊呸，游乐场的事。
　　蒋沐雪拿胳膊肘拐她：“说好的不早恋？”
　　季翩翩嘴硬：“沈学长不早，我不恋。”
　　蒋沐雪看着她笑。
　　季翩翩故作不经意地问她：“你和李学长去游乐场不就行了，怎么还……嗯，带上我。”
　　蒋沐雪：“沈度想约你呗。”
　　季翩翩：“……”
　　蒋沐雪看她透着薄粉的脸颊，手痒地掐了一把：“小傻子，沈学长看上你啦。”
　　季翩翩心猛地一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蒋沐雪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一身宽大的薄绒睡衣遮住了玲珑纤细的身体，倒是衬得脖颈修长，脸蛋小巧莹润；
　　透白的暖色肌肤上，唇色不艳但嫩，鼻梁不那么挺拔但鼻尖小巧俏丽，一双眼睛大且圆；
　　她的眼睫分明，眼头下勾，眼尾又微微扬起，微垂的眼睑下至和透亮的黑瞳，尽显聪慧与灵动。
　　“自信点！”蒋沐雪拍她肩膀，“姐早说过，你能让他尝尝爱情的苦！”
　　“这不是自信的事。”季翩翩很有自知之明，“这是自恋自大自负自狂！”
　　蒋沐雪笑倒在衣柜前：“不愧是天天写小作文的，词汇量真丰富。”
　　季翩翩心里是有些拿捏不住的。
　　她没想多……
　　真、的、没、有！
　　相亲就是个意外，咳！
　　上次一起吃饭，沈度给她的态度很明确。虽然他全方位把她戳爆，但毋庸置疑的是，沈度对她没意思，连丁点暧昧的空间都没留。
　　按理说，两人该无缘无份祝彼生了，为什么又要一起去游乐场呢。
　　度神也不像是痴迷游乐场的人啊！
　　季翩翩想不通，但她忍不住要想。
　　想得天马行空，想得乱七八糟，想得鸡飞狗跳，唯独不敢往自己身上想。
　　零八年虽然普及了二代身份证，但远没十几年后那样的“一证通”。
　　这时候的游乐场还不用实名登记，一个人买四张票是很正常的事。
　　取票也不用身份证，一个电话号码全搞定。
　　至于学生证，蒋沐雪和季翩翩都有。
　　这就得感谢F大了，虽说她们都是来学专业的，但因为住在校区，出入都要查证件，所以她们“入学”第一天就办好了。
　　如果是F大的学生，能一眼看出她们的证件是临时的，和在校生的不一样。
　　但李星桥也好、沈度也罢，和F大的交集几乎为零，无法辨认是很正常的事。
　　再说，蒋沐雪也不会给李星桥仔细辨认的机会。
　　小女友一撒娇，本就多少有些“装睡”的李星桥更是晕头转向的，哪里还看得明白。
　　所以就需要清醒的沈度来捕捉真相了！
　　为了明天的约会，蒋沐雪在认真挑衣服。
　　季翩翩看向她：“多穿点，冷得很。”
　　游乐场不比去商场吃饭，那是能一不小心把人冻成冰棍的。
　　蒋沐雪笑嘻嘻：“冷什么冷，有男朋友才不会冷！”
　　季翩翩：“……”
　　“再说，”蒋沐雪甜甜蜜蜜的：“冷点好，冷了才有星桥哥的抱抱！”
　　季翩翩牙疼：“我怀疑你在虐狗，并掌握了证据！”
　　蒋沐雪看她衣柜，给她出谋划策：“你也少穿点，不许裹得像个小粽子！”
　　季翩翩想起上次冻成狗的自己，冷静理智且清醒，她摇头：“身为单身狗，要有照顾好自己的自觉。”
　　-
　　周六如季翩翩所想，冷得人直哆嗦。
　　蒋沐雪要风度不要温度，羊毛短裙配过膝长靴，露了一小节白皙的大腿，上身穿了件短款外套，领子毛茸茸的，衬的脸蛋精致漂亮……但冷。
　　季翩翩就不一样了，厚重的雪地靴，踏实的粗线毛衣，外加裹到小腿的长羽绒服，除了一张小脸白皙秀气，再没透风的地方。
　　何止裹成粽子？
　　这简直是个球！
　　蒋沐雪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李星桥和沈度专程来F大接她们，蒋沐雪一眼看到了他们。
　　蒋沐雪倒吸口气，小声对季翩翩说：“你说，我对星桥哥是不是真爱。”
　　季翩翩：“？”
　　蒋沐雪嘀咕：“不是真爱，我哪能顶得住他室友的诱惑！”
　　季翩翩默了默：“……他哪里诱惑你了。”
　　蒋沐雪理直气壮：“这个男人哪怕站那不动，都是该死的诱惑！”
　　季翩翩：“………………”
　　她抬眼望去，一眼看到了沈度。
　　嗯……
　　蒋沐沐说得有理。
　　她季翩翩无法反驳！


第18章 猜个字谜 [VIP]
　　F大的校区占地面积很广, 大门有好几个。
　　北门离着蒋沐雪和季翩翩的宿舍楼最近，所以他们约在了这里。
　　学校已经放寒假，校门外少了很多学生, 但因为靠着马路, 来往的行人并不少。
　　站在F大校门口的沈度穿得并不出众, 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宽松的深灰长裤, 脚上的运动鞋也不是什么限量款。
　　很普通的学生打扮，却因为样貌太出色而过于瞩目, 哪怕是路上的陌生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季翩翩更是一眼看过去，半晌都没能挪开。
　　冬日的阳光冷中带暖, 像落在黑夜的雪一般，轻飘飘地沾满他漆黑的短发上。
　　没有特别打理的碎发落在额间，缝隙下是冷白的肤色，衬得剑眉星眸如点墨。他羽绒服的立领微敞，修长的脖颈延伸向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 可那冷白的弧度莫名引人遐思。
　　季翩翩心怦的一跳, 因为沈度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沈度视线平静闲散，季翩翩却快速低头, 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其实……
　　她也没什么坏心思啦。
　　就……
　　颜控晚期而已！
　　相较于压根没看见李星桥的季翩翩，蒋沐雪不愧是真爱无限，她快活地扑向男朋友，像个归巢的小鸟。
　　李星桥牵住她的手, 扬起的嘴角能和太阳比肩。
　　“怎么穿得这么少？”
　　“不冷呀！”
　　“那手这么凉。”
　　“是星桥哥的手太热啦。”
　　小情侣的对话, 没法听！
　　季翩翩慢腾腾走过来, 压根不敢看沈度, 只小声问了声好。
　　沈度平淡地应了一声：“嗯。”
　　单音节，一个字，完全没情绪，但因为两人挨得近，顺着一阵冷风吹来，直往耳廓里钻，酥酥麻麻的。
　　季翩翩痛骂自己：有点出息！
　　游乐场在郊区，打车过去要四十多分钟。
　　李星桥早安排妥当，提前叫好了车，这会儿四人聚齐，准备上车。
　　彼时还不是滴滴盛行的年代，也没什么专车六座豪华车，就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副驾驶一个空座，后排三个，算不上多宽敞。
　　季翩翩见沈度去了前座，自觉往后座挪，谁知她还没碰到车门，沈度已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过来。”
　　季翩翩：“！”
　　沈度个子高，开车门时要俯身，宽大的羽绒服也遮不住他胳膊的长和直，落在门把上的手冷白清透，指尖仿佛在泛着光。
　　季翩翩看他，神态间有些茫然。
　　沈度垂睫：“去副驾驶坐。”
　　季翩翩猛地回神，忙道：“不用，我坐……”
　　沈度：“进去。”
　　季翩翩：“……好。”
　　季翩翩不介意在后座挤一挤的，但沈度把前座让给了她，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她坐进去前，沈度很自然地给她挡了下车顶，并不亲昵的动作，却惹得季翩翩面红耳赤——
　　依旧这么贴心细致。
　　依旧这么疏离有礼。
　　别人要钱您要命啊沈学长！
　　车子启动后，季翩翩懂了。
　　这安排无疑是最好的。
　　李星桥和蒋沐雪是肯定要黏在一起的，如果季翩翩坐后排，那坐中间的肯定是蒋沐雪，而中间无疑是最不舒服的位置。
　　只有季翩翩坐前排，后座中间位才会留给李星桥，这样坐在最右侧的蒋沐雪也会舒服很多。
　　更让季翩翩感激的是，她坐在前排，远离了虐狗二人组，那叫一个眼不见心也净。
　　只是……委屈度神了！
　　好在度神气场庞大，不像是会被“虐”到的样子。
　　车程不算短，蒋沐雪和李星桥是不可能无聊的，沈度闭目养神，季翩翩起初还盯着窗外看风景，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忍不住飘向了后视镜。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靠在椅背上的沈度。
　　车里温度高，他的羽绒服完全敞开，露出里面的圆领毛衣。毛衣是细绒的薄款，领口偏低，刚好落在嶙峋的锁骨上。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能养鱼的锁骨吗！
　　季翩翩眼神偷瞄瞄向上，又看到他冷白脖颈上性感的喉结，再往上是瘦削的下颚，而后是薄唇、高鼻梁，如璀璨夜空般的黑眸……
　　季翩翩透过后视镜，和沈度对视了。
　　沈度眼中毫无睡意，浓密的黑睫下，一双深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偷看被抓到，季翩翩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完了……
　　她的图谋不轨是不是昭然若揭了！
　　果不其然，沈度开口了，季翩翩的心提到嗓子眼，怕他说什么，又不是很怕他说什么……
　　沈度刚小憩了一会儿，声音微哑：“来猜字谜。”
　　话音落，车里包括司机大叔，都是一懵。
　　情侣二人组不提了，蒋沐雪和李星桥腻歪得旁若无人，对猜字谜毫无兴趣。
　　季翩翩也是一懵：大神的爱好这么清奇嘛，猜字谜？
　　沈度瞥了李星桥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李星桥一激灵，秒懂：他们的确冷落了季翩翩。
　　行吧……惹不起沈度。
　　他还指望度爷帮他套话！
　　一想到“正事”，李星桥满胸腔的甜蜜散了一大半，忧伤之上全是不安，生怕自己是个不做人的狗东西。
　　李星桥：“怎么玩，分组？”
　　沈度：“嗯。”
　　蒋沐雪眨眨眼，忙道：“那我和星桥哥一组。”
　　李星桥心里甜滋滋：“我不太会玩猜字谜。”
　　蒋沐雪才不管：“想和你一组嘛。”
　　李星桥：“输了别哭鼻子。”
　　蒋沐雪：“和你一起，输了也开心。”
　　眼看着话题对单身汪很不友善，季翩翩鼓起勇气开口：“我也不太会玩。”
　　沈度接话：“没事。”
　　李星桥：“你和老度一组，怕什么。”
　　季翩翩刚想问游戏规则，就听沈度又道：“我自己一组。”
　　季翩翩弯着的嘴角——僵住。
　　李星桥瞪向沈度，蒋沐雪也有些诧异。
　　本以为沈度是故意为难小姑娘，谁知他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季翩翩：“你来出题。”
　　季翩翩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愣了愣。
　　沈度拿着手机的手微扬，示意她接住。
　　季翩翩忙接过来，手机不大，是最新款的智能机，价格不菲不说，功能还异常强大，听说能上网，顶半个电脑。
　　沈度：“打开网页，随便搜个猜字谜。”
　　季翩翩：“嗯……”
　　她以为自己搞不懂这高科技，没想到上手相当容易，十分人性化的全键盘，打字都比九宫格轻松。
　　她搜到了猜字谜，抬头看后视镜：“搜到了。”
　　沈度：“念吧。”
　　季翩翩没念，而是问他：“你一个人一组，会不会……”
　　沈度看着她，眼中带了点笑意：“怕我输？”
　　季翩翩心漏了半拍。
　　沈度懒洋洋道：“那你出点简单的。”
　　季翩翩：“……”
　　李星桥接话：“对对对，翩翩你千万出点简单的。”
　　抢答模式下，他和沐沐没准能干翻沈度！
　　季翩翩反应过来了：出简单的反而是欺负只有一个人度神。
　　她要帮他赢。
　　季翩翩翻了半天字谜后，挑的都不简单。
　　“开始吗？”季翩翩问。
　　沈度：“等下。”
　　季翩翩：“？”
　　沈度看向李星桥，说道：“输了得有惩罚。”
　　李星桥心一紧，眼里有千言万语：你别搞我啊老度，老子已经够他妈惨了！
　　沈度淡定道：“输了的，十分钟不许说话。”
　　李星桥和蒋沐雪：“…………………………”
　　好家伙，沈度哪里是为难季翩翩，分明是帮她‘报仇’！
　　这是看他们腻歪了一路烦了吧！
　　十分钟不说话，可不就安静到游乐场了。
　　李星桥被激起了斗志：“行，输了的十分钟不说话。”
　　他不信他俩打不过一个沈度。
　　猜字谜而已，又不是做微积分，谁怕谁。
　　季翩翩也懂了沈度的用意。
　　她心里微热，嘴角又忍不住弯起来，幸亏在前座，否则这小表情能把藏不住的小心思卖个一干二净。
　　季翩翩：“那我开始出题了。”
　　沈度：“嗯。”
　　李星桥撸袖子：“来！”
　　季翩翩开口，字正腔圆，保证听得清清楚楚：“二人有意要在一起。”
　　沈度：“天。”
　　“答对了！”季翩翩面上一喜，又道：“乞求月老来一线牵。”
　　沈度：“气。”
　　季翩翩圆亮的眼睛微亮，声音更加利落干脆：“恋人无心却又来陪。”
　　沈度：“变。”
　　季翩翩紧接着：“今时伤感水落两滴。”
　　沈度：“冷。”
　　季翩翩忍住惊讶，一口气把后面的四句话全念了出来：“呆人一起自有呆福，千里二个字很不简单，想射大雕偏失方寸，人本一家自要和气。”
　　沈度通过后视镜看她：“保重身体。”
　　季翩翩：“！！！”
　　别说李星桥和蒋沐雪了，司机大叔都惊了惊：“小伙子，厉害啊。”
　　沈度谦逊：“运气好。”
　　李星桥一万个不服：“还没结束，继续继续！”
　　季翩翩忙低头看手机，继续念字谜。
　　起初她还挑挑拣拣，后来懒得挑了，好像只要她话音一落，沈度一定会接上，而且说得都是正确答案。
　　这哪是运气好，这是智商二百八吧！
　　输赢已定，李星桥毫无翻身的可能。
　　蒋沐雪倒是无所谓输赢，她只是觉得有趣：哎呀，翩翩和男神真配，天生一对！
　　季翩翩念到了最后一个：“一位公子，穿着破衣，泪流三滴，恰在西边。”
　　她话音落，沈度难得的没有秒回答案。
　　早就绝望的李星桥瞬间振作起来，输赢没关系，他就是惊喜：“我去，还有您不会的啊，还有能难得住您啊！您的好运气呢，失效了过期了没用了？”
　　沈度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蒋沐雪也来了兴致，她当然没有熟稔到对沈度开玩笑，她只是好奇：“这个很难吗，是什么字？”
　　李星桥半点时间都不浪费，他拿起蒋沐雪细嫩的小手，在她掌心写啊写，蒋沐雪一边忍着痒，一边凑近认真看。
　　两人写了半天终于写出来了，李星桥脱出而出：“滚！”
　　司机大叔：“噗！”
　　蒋沐雪也跟着笑出来。
　　季翩翩眼睛弯弯：“恭喜李学长，你答对了。”
　　谜底的确是“滚”字，沈度不是没猜出来，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而已，不想对她说这个字。
　　沈度看向李星桥，凉凉道：“不合适吧，学妹和你无冤无仇，干吗让人滚。”
　　李星桥：“……………………”操！
　　毫无疑问，猜字谜游戏，李星桥完败。
　　输了的十分钟不能开口说话，小情侣依偎在一起，安安静静。
　　季翩翩把手机还给沈度，感激道：“谢谢。”
　　她知道的，之所以要玩这个猜谜游戏，是沈度怕她尴尬无聊。
　　玩到现在她也的确自在许多，心中更是因为被体贴照顾而热气盈盈。
　　沈度眼皮微抬，看她：“你老家是哪的？”
　　季翩翩一怔。
　　沈度盯着她：“普通话很标准，学过播音？”
　　一句话把季翩翩给问懵了，同时后背沁冷汗的还有蒋沐雪。
　　什、么、情、况！


第19章 一眼识破 [VIP]
　　季翩翩的老家……那口音不是一般的重。
　　为此季翩翩困扰了很久, 她拼了老命的纠正才学成现在这样。
　　但凡不是为了可能会有的专业课面试，她也不用这么卖力。
　　比她更紧张的是蒋沐雪，沈度这一问, 可以说是击中了她的心脏。本来就提心吊胆一个周, 她刚刚缓和的情绪, 因为这几个字，哗啦一下碎成十八瓣。
　　季翩翩不用回头看, 都能感受到蒋沐雪的慌乱。
　　——失而复得再失去。
　　——甜甜蜜蜜的热恋变失恋。
　　还是因为她……
　　季翩翩想想都头皮发麻！
　　沈度眼睫微抬，看向后视镜。
　　前座女孩的情绪毫无掩饰：
　　少女本就嫩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那双漂亮的乌黑眼睛也不自觉的睁大，模糊间似乎带了些水汽, 咬紧的下唇更是满溢着委屈和不安。
　　沈度：“……”
　　倒没想把她惹哭。
　　这短短十几秒钟，对于车里的俩女孩来说，可谓电闪加雷鸣，心情复杂得恨不得和车里的那尊大神同归于尽。
　　好在。
　　扔雷的人又救了她们一命。
　　沈度语调放缓：“我记得你们是传媒系的？普通话是必修课吧。”
　　季翩翩：“……………………”
　　蒋沐雪：“………………………………”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她们心虚则乱了！！
　　对啊，她俩的人设是F大传媒系的大二生。
　　普通话说得好不是必须的嘛！
　　别说大二在读的学生了，她们这俩还没考进去的都要必修好嘛。
　　这么简单的问题, 她俩竟然慌了足足十秒钟, 还差点原地翻车。
　　蒋沐雪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季翩翩也是心有余悸。
　　傻憨憨李星桥浑然不知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还开口补充道：“对啊，沐沐还会好几种声线呢。”
　　萝莉、御姐一秒转换可真是太妙了嘿。
　　李星桥来了兴致，和蒋沐雪聊起了她的“专业”。
　　蒋沐雪死里逃生，听到这话题都是神经紧绷, 哪里敢继续聊。
　　哄星桥哥容易, 可沈度很危险啊！
　　蒋沐雪挨近李星桥, 软声道：“我们刚不是输了？”
　　输了的禁言十分钟。
　　李星桥遗憾道：“是哦, 不能说话……”
　　说完他狠狠瞪了沈度一眼：搞的什么破游戏，耽误他和宝贝聊天。
　　沈度懒得看这憨憨。
　　季翩翩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她怕死了度神。
　　又得感谢度神。
　　算了，她自我禁言十分钟吧！
　　堪堪躲过一劫，季翩翩不敢回头，只能通过后视镜偷看一下。
　　巧的是，她一眼撞进沈度眼中。
　　季翩翩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咬紧下唇。
　　沈度别开了视线。
　　季翩翩心惊肉跳。
　　总觉得他发现了什么：要么是发现她垂涎他的脸，要么是发现她和蒋沐雪扯得慌。
　　比起后者……
　　季翩翩更希望他发现的是前者！
　　是的，她可以为朋友舍“脸”取义！
　　沈度发现了吗？
　　他又不是李星桥，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
　　来之前，他已经查过了艺考生的种类，原来除了大众认知的音乐生和美术生外，还有新兴的编导、主持甚至是表演和空乘。
　　最后一个F大没有，那就是前几个。
　　表演的话……
　　小孩这演技有望拿金扫把奖，更大概率是前两者了。
　　猜字谜不算试探，更多是照顾季翩翩，让她不无聊，以及让李星桥安静点。
　　真正的试探是那一句话——
　　“普通话很标准，学过播音？”
　　问完话，沈度观察的是季翩翩的神态。
　　小孩不擅伪装，如果真是传媒系大二生，根本不用紧张，只会脱口而出一句“当然要标准”；反之则……一目了然。
　　不是音乐生不是美术生，但的确是艺考生。
　　告诉李星桥吗？
　　沈度脑中闪过小孩委屈得要哭不哭的模样——
　　等等吧。
　　难得来一次游乐园。
　　十分钟后，到了游乐场。
　　按理说冬天的游乐场是淡季，但恰逢寒假，N市又是个大都市，不说旅游，本地学生来疯玩得也不少。
　　所以游乐场外人很多，不像暑假那样人挤人，但取票处也得排队。
　　站在沈度身边，季翩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形视线收割机”。
　　人少还不觉得，一旦在这种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沈度简直自带聚光灯。
　　不经意抬头看他的，队伍里频频回头偷瞄的，还有拿着手机跃跃欲试想偷拍的。
　　李星桥早习惯了，见怪不怪的他依旧和蒋沐雪腻歪在一起。
　　季翩翩：“……”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儿了！
　　更要命的是，盯着她看得人也多，无数女孩的视线中都透漏着两个字：打量。
　　她们显然误会了，以为她是沈度的女朋友。
　　这打量的视线里充斥着另外两个字：就这？
　　呜。
　　对不起了。
　　连就这也不是！
　　沈度叫了声李星桥。
　　李星桥抬头看他：“干嘛？”
　　沈度：“你排队取票，我去买点喝的。”
　　李星桥：“两杯奶茶，一杯全糖一杯三分，要热的。”他十分自觉，帮自己和蒋沐雪点完单。
　　沈度应了声，又看向季翩翩：“喝什么？”
　　季翩翩抬头看他：“我和你一起吧。”
　　沈度没出声。
　　季翩翩忙解释：“四杯喝的，学长一个人不好拿吧。”
　　沈度：“也是。”
　　说这话时，季翩翩是真心想帮忙，等和沈度一起出了队伍，单独走向饮品店后——
　　季翩翩幡然醒悟：好一只心机汪！
　　这独处的机会，季翩翩你狂妄了！
　　沈度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尤其本人又生得如此招摇，看着就是话少人冷怕麻烦。
　　谁看他第一眼，怕都是会有这样的印象。
　　可事实上他本人细致周道情商高，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至少季翩翩在他开口第一句话后，就忘了紧张和拘束。
　　沈度闲聊着：“我普通话一直不太好。”
　　季翩翩诧异道：“不会啊。”完全听不出来。
　　沈度故意用方言说了一句。
　　季翩翩：“！”
　　沈度眼尾带了笑：“是不是很奇怪？”
　　“嗯……”季翩翩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很好听。”
　　其实她听不懂他说了句什么，但是这低沉的声线和舒缓的腔调，耳朵都酥掉啦！
　　沈度眼中笑意更深：“真的？”
　　季翩翩点点头，认真道：“你的声线好，而且发音的位置准确，咬字的重点是清晰的……”
　　她不小心说了一大堆专业上的东西，赶紧停下。
　　谁知沈度竟微微颔首，认同道：“原来如此。”
　　季翩翩心惊胆战的：“嗯……课上老师有讲。”
　　要命，干嘛要聊这个，她不会说谎，怕不小心坑了蒋沐雪。
　　沈度给她的引导偏偏又恰到好处：“学到了。”
　　季翩翩一个没忍住，又多说了一点点。
　　没事吧，她毕竟是传媒系大二的学生，懂这些很正常！
　　饮品店倒是不用排队，等他们回到游乐场门口，李星桥也取好了票。
　　大冷天能捧着一杯热饮，别提多舒服了，李星桥谢了又谢，蒋沐雪冲季翩翩眨了眨眼。
　　季翩翩：“……”
　　很心虚，但不是蒋沐雪脑补得那样！
　　寒假人多，游乐场的各个区域少不了要排队。
　　李星桥做过攻略，开口便是：“我们先去过山车吧，趁着人还行，多玩几次！”
　　他话音刚落，轰地一声，从顶点落下的过山车里，嚎叫声可谓魔音穿耳。
　　季翩翩抬眼看去，瞬间被这三百六十度倒挂的过山车给惊得后背一凉。
　　这、这么吓人的吗！
　　李大胆嘿嘿直笑：“刺激啊！”
　　蒋假怂凑近他嘤嘤：“看起来很吓人。”
　　李星桥：“放心，有哥哥在。”
　　蒋沐雪眼巴巴看他：“星桥哥要一直牵着我……”
　　李星桥：“当然！”
　　面对这硬塞过来的狗粮，季·真怂·翩翩已经毫不在意了。
　　这玩意，她上去会死的！
　　但是不玩的话……
　　会不会扫大家的兴？
　　沈度看了眼季翩翩，开口道：“你们去，我不上了。”
　　李星桥：“啊，为什么不上？来游乐场不坐过山车，你来干嘛！”
　　沈度冷笑。
　　李星桥：“！”操，他还真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李憨憨忍着心酸，道：“玩吧，要不来这……”
　　沈度十分坚决：“不。”
　　李星桥：“……”大爷又在闹什么别扭！
　　沈度淡定道：“我害怕。”
　　李星桥：“？？？”
　　你怕个鬼啊你这个极限运动爱好者！
　　沈度斜他一眼：“不行？”
　　李星桥有求于人只能乖乖听话：“……行。”
　　您说什么都他妈行！
　　蒋沐雪看向季翩翩，季翩翩哪能错过这天降好机会，赶紧道：“那我也不上了。”
　　李星桥眨眨眼。
　　蒋沐雪以为自己看透一切，嘿嘿笑道：“那翩翩你陪着沈学长去别处看看吧。”
　　季翩翩对此也是有些怂的，她不是怂自己的颜控属性暴露，她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蒋沐雪给卖个一干二净。
　　前车之鉴，猛如虎啊！
　　然而蒋沐雪好了伤疤忘了痛，巴不得她和沈度独处到天亮。
　　季翩翩只能不停提醒自己：少说少错，不说没错！
　　沈度看了眼园区地图，道：“你们先在这边玩，我和季翩翩去天幕影城看看。”
　　季翩翩：“！”
　　天幕影城，她最想去的地方。
　　沈度察觉到小孩的情绪，嘴角压着笑意：“那边不用排队，还不冷。”
　　季翩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疯狂点头：
　　还能看、环、幕、电、影！
　　哪怕是拉片拉到吐奶，季翩翩对电影的爱依然不减。
　　蒋沐雪哪会不懂季翩翩，捂嘴笑道：“好好好，你们快去吧！”
　　终于远离了可怕的过山车，还能去最想去的天幕影城……季翩翩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她跟在沈度身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沈度：“谢什么？”
　　季翩翩说不出口，但她心里明白：
　　沈度是为了照顾她，才不去坐过山车。
　　眼看少女又咬上了下唇，沈度笑道：“我是真的怕。”
　　季翩翩：“……”
　　沈度眼尾看她，漫不经心地：“男人就不能恐高了？”
　　季翩翩一怔，忙抬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是瞧不起他，她……
　　一抬头，撞进了那双含着笑意的漆黑深眸。
　　瞬间忘了要说什么。
　　沈度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一本正经道：“我啊，恐高、惜命且怂。”
　　季翩翩：“……”
　　沈度：“还怕黑，十分需要李大胆的保护。”
　　季翩翩噗地一声笑出声，语调也轻快了：“怕黑的明明是李学长！”
　　她听蒋沐雪说过，有一次N大硕士楼停电，李星桥在路灯下待了一个小时，宁死不回黑漆漆的像极了森林古堡的宿舍楼。
　　李大胆，是反义词！
　　-
　　天幕影城也是游乐场的项目之一，并不是真的会放长达两小时的电影，而是弄了一些普通影院无法配备的三百六十度环幕。
　　这里的片子也是特别为这种环幕制作的，能做到裸眼3D的身临其境之感。
　　小孩子们特别喜欢。
　　季翩翩从进来的那一刻，就被狠狠抓住了视线。
　　其实这里呈现的只是一些特效，一些目前很难运用到影视中的技术。
　　季翩翩学得编导专业也不涉及这些知识，只是她个人非常喜欢，喜欢这种浪漫唯美、不切实际的“幻象”。
　　看完一次之后，沈度问她：“再看一次？”
　　季翩翩：“好啊！”
　　两人连看了三次之后，季翩翩对沈度彻底没了心防。
　　那“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八字真言早飞到不知哪个过山车上去了！
　　季翩翩和沈度聊着聊着，就开始秀专业知识，说起了自己最喜欢的电影，也说到了一些特别喜欢，但不那么看得懂的片子。
　　说到激烈处，她恨不得现场拉片，一帧一帧地讲给他听。
　　沈度无疑是个极好的倾听者，偶尔搭几句话也是恰到好处，让人兴致勃勃，谈兴更浓。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这个话题——
　　沈度问得相当自然：“编导专业对文化课要求怎么样？”
　　季翩翩毫无警觉，顺着他的话沮丧道：“……很高，是所有艺术类中最高的。”想考最顶尖的院校要超本科线很多的！
　　沈度看着眉头蹙起的女孩，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平时能考多少分？”
　　季翩翩瘪嘴道：“上次期末考，我才考了三百九十八分。”
　　四百分都不到，她可真是太废了！
　　话音刚落，季翩翩倒吸口气。
　　她、刚、才、说、了、什、么！
　　惊起一身冷汗的季翩翩转头看向沈度，乌黑圆润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
　　看着小孩的可怜模样，鬼使神差的……
　　沈度说了三个字：“不许哭。”


第20章 相完亲了 [VIP]
　　季翩翩本来没想哭, 她只是如遭雷劈、万念俱灰、绝望至极而已……真、没、想、哭。
　　可听到沈度这句话后——
　　吧嗒。
　　眼泪滚落。
　　他们还在天幕影城，每次开场前都有五六分钟的入场时间。影厅极大，而且各个角度看到的都不一样, 他们每看一次换一个方向, 为得是多角度体验环幕乐趣。
　　这次刚好坐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周围都没人。
　　没开播前，厅内是全亮的, 冷冽的白炽灯打在女孩细滑的面庞上，衬得像白瓷, 她眼睫长且翘，沾了泪水后湿漉漉的, 本就微垂的下眼睑，此时更显无辜和委屈。
　　女孩哭得无声无息，但眼泪大且多，抽哒哒的小鼻尖透红，难过得像被全世界欺负了。
　　沈度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
　　“我……”沈度神态间难得有些无措，腔调也远不是之前那般从容, “我刚才不是在凶你。”
　　他让她不许哭, 只是不想她哭。
　　季翩翩点头，因为这动作, 涌出眼眶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滑落。
　　男人轻叹口气，努力放软声音，温声道：“别哭。”
　　季翩翩说不出话，只能再点点头。
　　沈度：“……”
　　乖得不像话, 但止不住眼泪。
　　看得出她在努力让自己不哭, 可眼泪不像她本人这般听话。
　　到底是没忍住, 沈度抬手, 在小孩柔软乌黑的发顶按了按，低沉的嗓音里略带无奈：“小孩子。”
　　季翩翩鼻尖酸得像被挤了柠檬水，她努力擦干眼泪，但揉得眼睛通红也没用。
　　“学长……”她一开口，鼻音加哭腔，再加上哀求的音调，糯得像透白的双皮奶，“你、别告诉李学长好不好。”
　　沈度：“……”
　　季翩翩哽咽着，她后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沐沐真的很喜欢李学长……”
　　沈度没看身边的女孩，直视前方问她：“你们是今年的艺考生？”
　　季翩翩：“嗯……”
　　沈度：“高三了？”
　　季翩翩只能继续应道：“嗯。”
　　到这地步，季翩翩哪还会想不明白。
　　她是傻了点，但也没傻到掉进坑里还不知道的地步。
　　难怪会约她来游乐场，难怪还能再和沈度见面……
　　原来是为了套她话。
　　李星桥并没有完全相信蒋沐雪，他是故意让她们放松警惕，等着一击必中。
　　也是她……
　　还是她……比在车上时还蠢上十倍不止！
　　季翩翩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自责，她哭得不那么凶了，只是哽咽声很难收住：“我知道学长会来游乐场，就是为了套我话，我……”
　　她把沈度和李星桥的“计划”说了个明明白白，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幡然醒悟后的复盘。
　　说得很对。
　　对得让沈度明白了：他的确是欺负了她。
　　季翩翩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蒋沐雪身上，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抬头望向沈度道：“沐沐成年了，她已经十八岁了，不信你可以看她的身份证！”
　　季翩翩又道：“她真的不想和李学长分开。”
　　沈度：“……”
　　女孩不哭了，但通红的眼眶，沾泪的眼睫，还有通红的鼻头和死咬着沁出冷白的红唇，都惹得人更加心疼和怜惜。
　　沈度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一开始就是欺骗的感情，值得维护吗。”
　　季翩翩只觉一阵酸意涌上喉咙，她强忍着不落泪，努力说道：“如果……沐沐不说谎的话，李学长会和她在一起吗。”
　　沈度没有出声。
　　季翩翩说出了沈度想都没想过的事。
　　学渣和学霸是两个世界。
　　恋爱中的人总希望自己能配得上对方。
　　蒋沐雪何止是年龄的问题，更是自卑于自己的情况。
　　如果她只是一个成绩优秀的高三生，她也许不会隐瞒，毕竟她还有希望，还能去到和他一样的大学，还能进入他的“世界”。
　　但她……和他相隔甚远。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文化课。
　　沈度依旧沉默着。
　　“沐沐……”季翩翩咬牙，说出了最后的哀求，“沐沐答应我了，等到专业课……只要考完专业考试，她就告诉李学长。”
　　季翩翩看向沈度：“就一个月，等一个月行吗？”
　　其实说完这些，季翩翩已经不抱希望了。
　　虽然她只见过沈度两次——一顿饭和这次的游乐场——根本算不上熟悉和了解，但她看得出：沈度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是个有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沈度：“嗯。”
　　季翩翩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度终于转过头，视线望进她眼中：“只到专业课结束。”
　　季翩翩呆呆地回不过神。
　　下一瞬，影厅的灯全灭了，新一轮环幕影片要播出了。
　　季翩翩回神：“一言为定！”努力压着的声音里难掩激动。
　　黑暗之后，环幕陡然亮起，第一幕是万丈星空，沈度看着身边的女孩，看到了她璀璨黑眸中的无数星点，听到她柔软中满是紧张的声音。
　　季翩翩怕他反悔：“说话算数！”
　　沈度眼睫低垂：“是不是还得拉勾上吊？”
　　季翩翩：“！”
　　环幕又是一闪，恒星爆炸的光芒耀亮全厅。
　　季翩翩借着这乍起的光芒看向沈度的手指，他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五指修长白皙，骨节恰到好处的凸起，更显劲瘦有力。
　　季翩翩脸腾地一下红了，声音嗫喏，想得倒是很大胆：“倒也……”不是不可以。
　　沈度失笑，拿开手道：“行了，不会骗你的。”
　　季翩翩：“哦……”
　　沈度没再和她说话，只定神看向环幕。
　　这片子看了四次，早就不再惊喜，他只是需要分一下神。
　　刚才那句话太过不合时宜。
　　对小孩，还是要更注意些言辞。
　　不过……
　　沈度想起季翩翩那句没说完的‘倒也不必’，语气挺像游戏里的小法师。
　　翩翩……
　　偏偏。
　　沈度摇头，并未多想：哪会这么巧。
　　-
　　整整看了四遍，等沈度再问季翩翩想不想看时，季翩翩摇头了。
　　其实她不介意看上一整天，但是她坐不住了。
　　一坐在这鬼地方，就想起自己干的蠢事，简直……
　　窒息！
　　季翩翩恨不得赶紧忘掉：“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沈度：“行。”
　　两人出了天幕影城，刚好看到了卖棒棒糖的流动车。
　　这是游乐场常有的哄小孩的摊位，不是外面那种普通的棒棒糖，而是包裹着漂亮糖纸，吉祥物造型，做得精致可爱的棒棒糖。
　　季翩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度瞥她一眼：“等着。”
　　季翩翩：“？”
　　没一会儿，沈度拿了个棒棒糖回来。
　　季翩翩此时心中是一百个惊喜外加一千个不好意思，她接过棒棒糖，羞赧道：“谢谢。”
　　啊啊啊，度神怎么这么好！
　　心里的尖叫还没落幕，就听她度神来了句：“爱哭的小屁孩。”
　　季翩翩满心的小粉红泡泡被戳破，悲催地领悟真相：
　　所以……这糖是买来羞辱她的嘛！
　　偶像剧里的小浪漫果然都是骗人的！
　　季翩翩愤愤道：“我才不小！”
　　沈度眼尾带笑：“十八岁了也还是个小孩。”
　　季翩翩还想争执，猛地想起自己距离十八岁还有区区九个月，顿时……蔫了。
　　她比班里同学小。
　　按理说是七岁入学，高三大多都成年了。只是那时候年龄卡得没那么死，季爸爸秉着早学早毕业的念头，着急忙活地就给六岁的季翩翩报名了。
　　季翩翩怀疑自己一直成绩不好，和这有极大关系——小了一岁的她，像个早产儿，当然跟不上！
　　嗯，好吧……
　　给她张高二试卷，她也考不出学霸成绩。
　　-
　　沈度没带着季翩翩去和李星桥他们会合，而是去了些明显儿童感兴趣的项目，比如慢悠悠的旋转木马，比如碰碰车，比如……
　　哦，他们没去充斥着浪漫氛围的摩天轮。
　　沈度要贯彻自己的人设：“恐高。”
　　季翩翩对此颇为遗憾！
　　最让季翩翩兴高采烈的是喂养小动物，游乐场里有个很小的宠物区，养的是可爱的猫咪和小兔子等小动物。
　　季翩翩玩得都不怕冷了，她把所有小宝贝都“宠幸”了一遍后，才后知后觉地问沈度：“你会不会很无聊？”
　　沈度站在外围，胳膊上挂着她的长羽绒服，那把季翩翩裹成球的衣服在他手中倒是半点不显长。
　　他安静站着，也惹来不少目光，听到季翩翩的声音，沈度看过来，回道：“不会。”
　　少女喜上眉梢，开心得毫不遮掩。
　　沈度又补了一句：“习惯了。”
　　季翩翩：“？”
　　沈度慢悠悠道：“我是我家这一辈最大的，从小就在带孩子。”
　　所以，习惯了。
　　季翩翩：“…………………………”
　　她、不、是、孩、子！
　　虽然女孩没说出口，但看那气鼓鼓的模样，也知道在想什么。
　　沈度眼中全是笑意。
　　游乐场之行，完美结束。
　　汇合时，季翩翩看到蒋沐雪时那叫一个心虚得抬不起头。
　　沈度神态如常，没多给李星桥半个眼神，李星桥多少有点忐忑。
　　玩了一天，上车后都累了。
　　依旧是来时的座次，小情侣肩靠肩睡得香甜。
　　季翩翩挺累的，但她睡不着：眼睛闭上、睁开，全是这一整天的沈度。
　　季翩翩偷偷看向后视镜，男人靠在座椅枕上，因为个子高，显得本就狭隘的车子座椅更加窄小，不用想，那双长腿肯定在后排受尽委屈。
　　后视镜刚好能看到他的脸，黑发下剑眉锋锐，因闭着眼而更显浓密的眼睫，高挺鼻梁下冷薄的唇，还有那因为微微侧头，而更完美无瑕下颚线……
　　啊啊啊！
　　季翩翩内心的小人尖叫连连：好帅啊啊啊啊！
　　然后小人又被当头一棒打醒。
　　帅又怎么样？
　　他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还是那种……一个棒棒糖就能打发的小屁孩。
　　季翩翩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快被浓浓的挫败感压垮时，她手指碰到了包包中的糖纸。
　　嗯……
　　一阵甜意从嘴中蔓延至心底。
　　不管，反正——
　　糖、很、甜！
　　-
　　俩女孩回到宿舍，蒋沐雪衣服都没脱就凑上来：“可以嘛，小翩翩！”
　　季翩翩知道她误会了，而且是天大的误会。
　　“不是……”季翩翩解释。
　　蒋沐雪只当她害羞：“拉倒吧，姐姐是什么人？是过来人！我能看不懂？就你俩那小眼神，明显是有了小秘密！”
　　季翩翩：“…………………………”
　　论犀利，她只服什么都不知道的蒋沐雪。
　　她和沈度还真有个小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和您想得不太一样呢！
　　-
　　N大硕士楼。
　　李星桥和他的小女友如出一辙，回了屋衣服都顾不上换，先问大事。
　　沈度脱了羽绒服，两手交叉把薄绒的黑毛衣也脱掉，他里面什么没穿，冷白的胸腹肌可以无修图直登杂志照。
　　李星桥不愧是钢铁死直：“快，死死活活，给我一刀！”满心都是小女友呢。
　　沈度给了他一个字：“活。”
　　李星桥双手合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沈度度一万遍！
　　沈度信守承诺，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主要原因是蒋沐雪成年了，如果未成年，他绝绝对会揍醒李星桥。
　　其次……
　　他是大人，不欺负小朋友。
　　李星桥感谢完天地祖宗，一屁股坐到电脑前，嘴上念念有词：“结婚生娃之后是什么来着，哦哦哦……是时候看看学区房了！”
　　沈度：“……………………”有病。
　　他没理李星桥，拿了浴巾去洗澡，出来时李星桥已经不见踪影，沈度坐到了电脑桌前，随手登了游戏。
　　巧的是，他小号刚上线，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偏偏是你”登陆了。
　　沈度眉峰一扬，打字：“相完亲了？”
　　季翩翩一登陆就看到这行字，打字的手那叫一个美滋滋：“是的呢。”
　　沈度：“怎么样？”
　　季翩翩想了下，委婉道：“又高又帅身材无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哦对了，声音还巨好听，让人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第21章 一壶歪醋 [VIP]
　　打了这么一长串, 发出去后季翩翩又看了一遍，颇觉惭愧——
　　词汇量不行啊季导（未来），只会堆砌词语, 根本描述不出度神的千万分之一好。
　　季翩翩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 被她夸了又夸的她度神, 此刻眼尾低垂，薄唇绷紧, 周身冷气能压过宿舍里热腾腾的暖气。
　　高、帅，让人无法相信的优秀？
　　沈度冷笑, 手指落在键盘上，打了一行字。
　　论阴阳怪气, 李星桥绝对要给度我搬个头等奖。
　　为什么李太监总叫偏偏是小祖宗，因为在游戏里被沈度如此温风和煦对待的，也就这一位小祖宗了。
　　也是因为她被无辜杀了三十多次。
　　然而沈度的阴阳怪气没能发出去，因为对话框里弹出了一个表情包。
　　偏偏是你：叹气气·JPG。
　　偏偏是你：可惜人家没看上我，放声大哭·JPG。
　　沈度：“………………”
　　他把刚打出的字全部删掉，换成了一个问号。
　　季翩翩坐在小书桌前, 下巴搁在膝盖上, 映在屏幕上的小脸满是委屈。
　　她刚才兴高采烈夸半天，想到现实后又忍不住开始沮丧。
　　沈度肯定对她没意思。
　　完完全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哪怕是被当成学妹, 也比被当成小屁孩强啊！
　　越想越惨，季翩翩委屈巴巴地打字：“他可能嫌我……”
　　小字差点就打出来，她又想到自己的大姐姐人设，赶紧改成了——
　　偏偏是你：“他可能嫌我老。”
　　沈度：“……”
　　季翩翩努力代入, 让自己符合人设：“你不懂, 我这个年纪要考虑很多东西的……”考虑什么呢, 季翩翩脑瓜痛, 她想不出来，只能含糊一下，着重点名年龄差，“就真的很麻烦的，五六岁还是差不小的，他不接受我也能理解。”
　　沈度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的相亲对象才二十一岁？”
　　季翩翩：“！”
　　沈度又道：“不满法定结婚年龄就急着相亲了？”
　　季翩翩惊觉自己扯露了，她只惦记着沈度可能比自己大五六岁，想换位一下，勉强宣泄苦闷的情绪。
　　结果……
　　她忘了自己是二十七！
　　这小五六岁……
　　逻辑死了。
　　果然，一个谎言要无数个来圆，她快圆不动了！
　　季翩翩手落在键盘上，愣是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如实招来吧，说她今年高三，一眼钟情了位研二的学长？
　　这岂不是更没脸！
　　她才不要在高仿号面前丢人。
　　季翩翩都想下线遁走了，不度竟然给了她新思路：“是你比他小五六岁吧。”
　　季翩翩：“！！！”
　　有道理啊。
　　急中生智的季翩翩顺着杆往上爬：“这都被你看穿了！”
　　沈度冷笑：果然。
　　他早猜到小法师年纪不大，这么看是看上了一个三十左右的老男人。
　　有了这思路，季翩翩的脑补一下子顺畅了：她想自己比沈度大有点难，但想比沈度小——
　　她可不就比他小大概五六岁嘛！
　　二十七加五六岁，再四舍五入凑个整……
　　季翩翩惆怅了：“其实他三十五了。”
　　沈度：“……”
　　扯，继续扯。
　　季翩翩难过：“不过才差了个位数，他凭什么觉得我小，差十多岁白头偕老的不也比比皆是！”
　　五六岁而已，凭什么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还小屁孩。
　　她是小屁孩，那他也不过是大了五六岁的小屁孩！
　　本来吧，季翩翩的情绪还没那么重，说着说着还真就悲从中来，真情实感了。
　　她是有情绪的。
　　从第一次见沈度，或者该说从那张高糊照片，她便眼前一亮，记在心上。
　　没见面，还只是对大神的仰望。
　　意外相遇，又是那样彬彬有礼的高帅学长，她会怦然心动也是理所当然。
　　本以为是无缘无分，再不会见面的机会，谁知竟又一起去了游乐场……
　　这一天，虽然季翩翩知道沈度只是为了套她话，并没别的想法，但不妨碍她感受到了一整天的快乐。
　　天幕影城、旋转木马、喂养小动物……
　　还有那被她偷偷藏在枕头下的漂亮糖纸。
　　季翩翩想着想着，心中竟溢满了酸涩。
　　——他又不喜欢她。
　　——干嘛还让她一次次遇到他！
　　有了情绪，说的话是不一样的。
　　季翩翩扯得全是胡话，字里行间的酸楚却是真实的。
　　沈度起初是冷眼看着，看着看着胸腔中竟涌出了一阵烦闷和……心疼。
　　小妮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可她对那人的在意是真的。
　　她的确对他有好感。
　　但是……
　　沈度蹙眉，打字：“还是不够喜欢。”
　　他要掐灭她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那男人明显不喜欢她。
　　看着对话框里的字，季翩翩一怔。
　　不度：“真正喜欢的话，不会在意这些。”但凡那狗东西有点担当，也不会让她这么困扰。
　　季翩翩：“！！！”
　　电脑前的少女不禁睁大了眼，逐字逐句地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不够喜欢。
　　——真正喜欢的话，不会在意这些。
　　是啊！
　　季翩翩脑中的迷雾被一道圣光劈开，豁然开朗。
　　她喜欢沈度吗？
　　喜欢！
　　真正喜欢他的话，她何必在意年龄不年龄的。
　　连争取都没有争取，她为什么要放弃？
　　沐沐和李学长不也甜甜蜜蜜在一起了？
　　相差五六岁……
　　又、算、什、么！
　　就这么放弃，她季翩翩会后悔一辈子！
　　对话框里的两句话，说的人是一个意思，听的人竟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语言的力量。
　　着实神秘莫测。
　　此时此刻，季翩翩俨然把不度当成知心小哥哥了。
　　——高仿号难得说人话，她感激涕零！
　　季翩翩：“有道理！”
　　沈度薄唇微弯，继续打字：“所以，你们不适合，别想他了，不如……”
　　换个人想想还没打出来，他便看到小法师一句话里的六个感叹号。
　　偏偏是你：“你说得对！！！我应该勇敢一些！！！”
　　沈度嘴角落下。
　　偏偏是你：“我还没争取，还没真正追一下，怎么能放弃！”
　　偏偏是你：“年龄算什么，他嫌我小又怎样，我总得把自己的心情表达出去！”
　　偏偏是你：“谢谢你，多亏你点醒了我！”
　　沈度：“…………………………………………………………”
　　他是想点醒她，但不是这个方向！
　　沈度没打完的话，发不出去了。
　　小法师兴高采烈地“感谢”完他后——
　　下、线、了。
　　沈度：“……”
　　-
　　季翩翩去找沈度了？
　　当然不是！
　　她又不是笨蛋，哪会这么没计划。
　　季翩翩退出游戏后，第一时间打开了天泣论坛。
　　她之前也搜过度我，此一时彼一时，心情已截然不同。
　　那时候她是想了解男神，这一次是想“追求”男神！
　　怎么追？
　　现实中胜算不大，她决定从游戏下手！
　　对……
　　在被不度启发之后，季翩翩有了新思路。
　　她要好好研究天泣，要成为一个高级玩家，要在游戏里和男神比肩而立让他看到她。
　　玩游戏难吗？
　　怎么可能比现实中还难？
　　而且在游戏里，她才不会暴露自己的幼稚：
　　她可是二十七岁的漂亮姐姐，嘿！
　　季翩翩在论坛上搜了足足半个小时。
　　她看的不只是度我相关，更是实打实的游戏攻略。
　　比如如何快速冲级，如何混迹战场，如何问鼎冰域光盟。
　　翻遍论坛热帖，看得脑袋昏昏沉沉后，季翩翩捕捉到一个心情复杂的消息——
　　比肩度神的还真有那么一个人。
　　好巧不巧的和她一个姓，一个爹，一个妈……
　　眼下和度神比肩的，正是她哥。
　　好气哦！
　　为什么不是她！
　　季翩翩想了一下偷用季鹤羽账号的可能性。
　　算了……
　　她家大魔王会打飞的来打死她。
　　再说，羽上是男号，用“他”追求度我……
　　她下不去手！
　　只能靠自己了。
　　季翩翩回到游戏，看到眼前呆呆傻傻的魔族术士。
　　偏偏是你：“嗯……”
　　不度：“？”
　　季翩翩惊喜：“你在呀。”
　　何止是在，生了半小时闷气这种事，沈度会告诉她？
　　季翩翩此时看他极其顺眼，俨然把他当成了“好兄弟”：“问你个事。”
　　沈度：“嗯？”
　　季翩翩事业心暴增：“你觉得……我从一个游戏小白进化成高玩大神，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看着这一行字，沈度眉峰蹙起。
　　最短时间？这可能不是时间的问题。
　　实话太伤人，沈度虽然心情烦闷，也不想迁怒于人，他保持理性地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季翩翩对不度兄弟满满都是真诚：“其实……他很会玩游戏啦，他天泣玩得很厉害，在论坛有名有姓，是一顶一的大神玩家。”
　　沈度打字的手略微用力：“……哦？”
　　季翩翩继续坦白：“现实中他嫌我小嘛，我就想着迂回作战，先从游戏抓起，这不也是共同爱好？”
　　不愧是她，真是太机灵了！
　　沈度连套话都省了，直白问道：“他ID叫什么。”
　　有名有姓，大神玩家？
　　呵呵。
　　季翩翩一惊：她可不想暴露。
　　在她的小法师没成长起来前，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尤其眼前的高仿号还是度神的脑残粉，万一相互有交集怎么办。
　　季翩翩谨慎道：“他不是我们阵营的啦。”这样应该藏得够深了。
　　藏得深不深不重要。
　　她这句话的误导性，那是相当大。
　　沈度面无表情地看着对话框：
　　不是暗之冰域的玩家，那就是光之联盟的。
　　论坛上有姓名，一顶一的大神玩家，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沈度头脑清晰，逻辑分明，分析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只可惜这方向歪了个十万八千里，以至于得出的结论如此南辕北辙。
　　沈度：呵，原来小法师的“相亲对象”是羽上。


第22章 始乱终弃 [VIP]
　　沈度和羽上不熟。
　　天泣的双阵营做得相当绝, 无法沟通的后果是，见面唯有打打杀杀。
　　度我和羽上但凡同框，必然是你死我活。
　　鉴于度我没怎么死, 所以大概率是羽上倒地。
　　这俩人正经话没说上半句, 掀起的战争可谓一个又一个。
　　论坛上有个词说的不错——死对头的相互成就。
　　度神能封神, 多亏了羽上的组团送人头。
　　羽神能凝集光盟，一人独大, 也多亏了度我这个冰域狗贼的无止境拉仇恨。
　　最近天泣战场十分消停，大家颇觉无聊, 而不起战争的原因是羽上很久没上线了。
　　据说羽神忙着继承家业，没空打游戏, 所以才迟迟不上线。
　　说到这里，就得扒一下论坛热帖，讲一下度我和羽上的区别了。
　　同样是大神高玩，同样是天泣的明星玩家，他俩的路数截然不同。
　　度我是孤胆英雄真大神，杀人从不用第二刀, 一个暗夜刺客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羽上不一样, 他从不单打独斗，他是团队牛逼, 作为一个在月卡游戏里给团员开工资的富二代，他愣是搞出了“公司章程”“绩效薪酬”“职位晋升”等一系列奇葩操作，末了还让整个光盟盈亏有道就离谱！
　　要论谁人气更高嘛：戳中女玩家的必然是独来独往的度神——高糊照也是加分不少；对男玩家来说，羽上更得人心, 谁不想领工资玩游戏呢！
　　光暗男女比例的严重失调, 和这俩人有脱不开的干系。
　　双阵营战火暂歇, 一是羽上没空玩, 还有个原因是黑石魔窟被“偏偏大神”意外解封，玩家们沉迷开荒，暂时忽略了战场。
　　否则双方阵营的PVP玩家们，一天不开阵营战都手痒得厉害！
　　要知道满级后，最过瘾的就是为荣耀（点）而战，战场里死了不掉级不掉装备还白捡荣耀点，不上头才怪。
　　好在，他们不用等太久，久违的战场即将热血燎原！
　　-
　　季翩翩有了新目标，玩游戏的热情高涨许多。
　　既然要比肩，那必须水平跟得上。
　　天泣很吃操作，法师不算多难上手的职业，但对操作要求依然不低。
　　走位、施法、躲避和精准预判，都是玩好的先决条件。
　　季翩翩以前玩得很休闲，她自以为和魔族术士配合默契，其实是沈度全方位包容她，别说是人在玩了，小鸡啄键盘他也能“配合默契”。
　　今晚不一样，小法师明显认真许多，认真起来后还挺有想法。
　　沈度一想到她这么认真的原因，胸口一塞，打了一行字：“为别人玩游戏，值得吗。”
　　季翩翩正秀操作呢，一时没空回复，等打完一套连招，小法师翩然落地，美滋滋的：“为他，值得。”
　　沈度：“…………………………”
　　季翩翩浑然不觉身边人的异样，秀操作秀得津津有味：“我是不是很有潜力？”
　　沈度不想说话。
　　季翩翩：“别夸我，骄傲使人落后，我还不能落后！”
　　沈度到底是没忍住，打的字那叫一个酸：“他既然是光盟的，你为什么要练冰域的号。”
　　正玩得起兴的季翩翩手一抖：坏了，要露馅。
　　眼见小法师呆了呆，问出这话的沈度更后悔。
　　他怕自己不小心提醒了小姑娘，让她来一句：“对哦，那我去练光盟号啦！”
　　让他亲手送她和羽上双宿双飞？
　　做梦。
　　于是，不等心虚的季翩翩想到理由，沈度亲自给她打好补丁，相当严丝合缝：“你练冰域的号也没错，否则只会丢脸丢到他面前。”
　　季翩翩：“！”
　　不擅长撒谎且演技只够格拿金扫把的季翩翩，顺杆爬的本事还是有的：“对对对，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季翩翩：还好，没露馅稳住了！
　　沈度：还好，小姑娘好骗。
　　季翩翩不心虚后，还是能想过来的，她道：“再说在冰域有你带我嘛，我一个人得练到什么时候才能玩成大神？”
　　沈度不理她这明显哄他的话。
　　季翩翩又道：“而且我也是才知道他玩游戏啦……”所以来不及换光盟的号。
　　越发合情合理了，连她自己都快信了度神在光盟了。
　　说着说着，季翩翩又想到自己看的帖子，想到遥不可及的大神，憧憬打字：“……游戏玩得好，也是真的帅。”
　　以前GET不到，现在她也有了大神滤镜，连带看高仿号都有加成。
　　沈度忍着酸打字：“会玩游戏的很帅？”
　　季翩翩毫不犹豫：“当然！”
　　沈度轻打字的手用力：“我游戏玩得不好？”
　　羽上算什么，手下败将。
　　季翩翩盯着这句话，撇了撇嘴：怎么说呢，高仿号玩得不错，反正甩她好几条街，但再怎样也是学别人。
　　在高仿号这个领域，他无疑是走到了极致，可再怎么极致也比不过正主啊！
　　话虽如此，季翩翩却不忍心打击他。
　　好歹是她的半个师父了，她怜惜他，于是宽慰道：“你……也是玩得很好啦。”
　　沈度见不得她这个省略号代表的语气：“什么叫也是……”
　　不等他说话，又见小法师发来长长一大段：“可问题是，他不止游戏玩得好，现实中还又高又帅智商无敌情商满分温柔体贴彬彬有礼万里挑一举世罕见呀！”
　　沈度：“…………………………”
　　季翩翩打完字又满脸不好意思，拍拍微烫脸颊后继续打字：“好啦，不说他，一说就停不下来，咱们快点升级吧！”
　　沈度气极反笑：“……好。”很好。
　　再怎么热情洋溢，玩到十点半的季翩翩也不得不下线。
　　季翩翩恋恋不舍：“姐姐明天要早起加班，得去睡觉了。”
　　嘴上说着是周末加班，其实是怕被季鹤羽逮到她半夜玩游戏——回头别说成为大神了，她能被打折！
　　沈度：“去吧。”
　　季翩翩现在很需要他，态度甜美：“我们明晚见哦。”
　　“嗯，”沈度：“晚安。”
　　季翩翩开开心心的：“晚安！”
　　留下这俩字，小法师凭空消失。
　　沈度点击注销登陆，一秒切换大号。
　　晚是挺晚了。
　　安就别想安了。
　　度我上线，高空飞行直接跨境，他从暗之冰域的主城降落到光之联盟的主城。
　　黑色巨龙铺天盖地，在圣光笼罩的光盟主城显得格格不入。
　　龙啸入云，从龙背上一跃而下的夜精灵那叫一个扎眼。
　　他穿了身战场神装，宽大的黑色斗篷内里是深深的暗红色，代表着战场最高荣耀的神器闪着湛蓝色冷光，修长的身形被裹在轻铠之下，腰带上细密的符文是昂贵的冰域原石，笔直修长的双腿下是充斥着危险的技能特效。
　　随着他的落地，夜精灵开红。
　　光盟主城的玩家们愣了一下，紧接着频道爆炸：
　　“卧槽，度贼入侵！”
　　“什么情况，他怎么闯到主城来了？”
　　“妈的妈的，他开红了！”
　　“草草草，留视野啊，别让他隐匿！”
　　“醒醒……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闯入，有潜行的必要吗？”
　　“老子不信，他一个人打得过我们这么多满级大号！”
　　“对对对，击杀他相当于杀了小半个冰域狗贼，荣耀点老子来了！”
　　这话一出，无数人心生怜悯。
　　实不相瞒，他们曾经也是这么觊觎的，直到成了度贼的刀下鬼。
　　虽然死了也没什么损失，但……丢、人、呐！
　　光盟频道的字，落在沈度这里就是乱码。
　　无所谓说什么。
　　歇了这么久，也该开个阵营战了。
　　-
　　季翩翩下线后早早收拾睡了，她玩了一天，又打了许久游戏，还想通了人生大事，心情十分舒畅。
　　心情舒畅睡得香，她完全不知道天泣论坛炸开。
　　度我直降光盟主城，开红屠戮，惹得光盟玩家惨叫连连。
　　起初冰域玩家不知道，等看到论坛消息后，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出兵征战。
　　但是光狗怂包，不肯接战。
　　一方不应战，阵营战就打不起来，冰域虽然嚣张，可也不是谁都有度我的资格去单枪匹马挑衅敌光盟的。
　　开不了阵营战，玩家们索性论坛聚集，火热对喷。
　　冰域骂光狗。
　　光盟骂冰贼。
　　口水战打起来，那叫一个热火朝天，通宵不眠。
　　李星桥好歹也是冰域的骨干玩家，他放下给沐沐宝贝发短信的手机，匆忙赶回宿舍。
　　“什么情况，最近不是忙着开荒黑石魔窟？”怎么就干起来了？
　　李星桥凑到近前，定睛一看。
　　好家伙！
　　夜精灵周身煞气，原本冰蓝色的瞳孔完全沦为血红，一身神装在特效下鲜血淋漓，尤其在圣光明耀的光盟主城的衬托下，活像个修罗地狱出来的杀神！
　　不用像。
　　就是个杀神！
　　李星桥看了下系统面板，被这惊人的荣耀点给吓到了。
　　这他妈去换成装备卖了……
　　一波暴富啊！
　　沈度度你再这么浪下去，天泣项目组的学长们又要针对你了啊！
　　李星桥顾不上眼馋这些，问沈度：“谁惹你了啊爷！”
　　沈度面无表情地操纵着夜精灵屠杀光盟：“羽上。”
　　李星桥满头大问号：“万年老二上线了？他又去冰域偷袭你了？难不成你被他击杀了？不是……就算他组团轮你，你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吧！
　　沈度：“不是。”
　　李星桥：“？？？”
　　沈度：“他没杀我。”
　　李星桥更迷糊了：“那你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是……”搞什么鬼！
　　幸好他对沈度足够了解，但凡是刚认识，都百分百以为他是被抢了老婆！
　　可惜……
　　老度没老婆。
　　他连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视若无物，怎么可能有老婆！
　　沈度声音冷冽，两字一顿：“渣男，该死。”
　　李星桥：“……………………………………”
　　这震怒的声线，这幽怨的内容……李大总管大脑空白了足足三秒钟后，拔高了声音：“操，你这是被始乱终弃了？！”
　　除此之外再无解释。
　　主要是沈度并没有老婆能被人渣。
　　那就只能是……
　　他、自、己、被、渣、了！
　　一时间，发现“真相”的李星桥不知该震惊于哪个点了！


第23章 难得喜欢 [VIP]
　　幸好李学长是个活泛、开放、不死脑筋的人。
　　他在短暂的震惊、懵逼、错愕后, 选择了接受。
　　还能怎样，他就这么一个室友，只要他对他没性趣, 他不介意他领个男朋友回来。
　　哦, 领不回来了, 被渣了。
　　李星桥被自己的脑补给雷得外焦内酥，他做好了心理建设, 想着好歹要安慰一下可怜的……沈度度。
　　“那个……”李星桥并不太会，“节哀。”
　　话音落, 李星桥自个儿：“………………”
　　节个屁哀啊！
　　沈度杀了围上来的光盟玩家，看他一眼。
　　李星桥清清嗓子, 认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羽上是什么时候开始以及结束的，但……你是我的好兄弟，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操，说不下去了。
　　沈度手指微顿，露了个技能：“什么乱七八糟。”
　　李星桥：“你这一副怨夫模样……”不就是被渣了嘛。
　　沈度哪会不懂他，半句话都知道他在想什么鬼东西, 他烦躁道：“是小法师。”
　　李星桥一怔。
　　沈度顿了下说道：“她认识羽上。”
　　一句话, 几个字，内容量有点大啊！
　　李星桥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堵上歪掉的脑洞，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小祖宗是羽上派来的间谍？用来骗你心骗你身骗你子孙后代的？”
　　沈度盯他。
　　李星桥：“怎么回事嘛，快告诉我！”。
　　沈度一边杀尽光狗, 一边冷声冷气：“她现实中认识羽上。”
　　李星桥一惊：果然是间谍！
　　沈度下一句话让李星桥呆了呆：“她想在游戏里追求羽上。”
　　李星桥木木地看他：“然后呢？”
　　这问得沈度一怔。
　　李星桥眨眨眼：“人家小姑娘看上了羽上, 想在游戏里追求也没毛病啊, 所以……你在这发什么疯。”
　　沈度：“…………………………”
　　李星桥是什么人。
　　他和蒋沐雪一样：都是过、来、人！
　　李星桥心里啧啧啧, 面上看好戏：“你干吗这么在意偏偏小祖宗啊。”
　　沈度愣神的空荡，差点被围殴致死。
　　他蹙眉操纵着角色走位，躲避了伤害。
　　李星桥来劲了：“你说你，晾着F大的漂亮小学妹不要，非看上游戏里的小法师。”
　　沈度干脆利落道：“没有。”
　　李星桥一副才怪的模样嘿笑：“那你知道她心有所属后，干吗气到大开杀戒？”
　　沈度手微顿，夜精灵血掉了一大半。
　　李星桥才不管度我的死活，继续叭叭叭：“现实中的翩翩长得美性格乖，瞧那样子也不像对你没意思，你但凡主动点，现在都能和我一起看学区房了！这可倒好，放着小美人不要，非得在游戏里对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李星桥唠唠叨叨，沈度只听进去了一小半。
　　他机械性地操作着暗夜刺客，脑中回荡的全是那三个字——
　　为什么。
　　是啊，他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
　　顿了半晌，沈度蹙眉打断他：“我杀了她三十四次，总不能丢下不管。”
　　又来这个！
　　李星桥一针见血：“你堂堂全区第一，天泣的明星玩家，陪她练小号练了这么久，补偿得还不够？”
　　更不要提还有双人坐骑、烟花夜景、浪漫约会。
　　沈度又是一顿，强行找了个新借口：“她准备把技能书卖给我。”
　　李星桥乐了：“你在意那玩意？”
　　别看那技能书现在炒到了天价，但他俩都是在天泣项目组帮过忙的，多少知道些内幕，等新资料片一开，神级技能书会开启概率掉落，虽然掉率低，也不再是独一无二的第一本。
　　沈度：“……”
　　他的确不在意，他们玩游戏本身就是评测优先。
　　李星桥拍他肩膀，老气横秋：“兄弟，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他哪会看不出，他兄弟这是栽了呀！
　　沈度：“滚。”
　　声音没有起伏和情绪，但那双素来从容不迫的黑眸略有恍惚。
　　李星桥滚到了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你能怦然心动，哥哥很欣慰，可问题是你干吗对游戏里的玩家心动，别的不说，万一这娇俏小法师背后是个抠脚大汉可怎么办！”
　　世上最不靠谱之一——
　　网恋。
　　这玩意比买彩票还不切实际，鬼知道你能在几十亿人民群众中抽中哪位年女老少！
　　沈度笃定道：“女孩。”
　　李星桥：“你就这么肯定？”
　　沈度：“嗯。”
　　李星桥：“理由！”
　　沈度：“直觉。”
　　相处了小半个月，沈度即便没见过小法师，也能感受到。
　　他无法得知她的样貌五官，却能想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大四在读，或者刚刚毕业。
　　有点笨，又有些聪明。
　　爱较真，不服输，嘴硬得可爱……
　　重要的是，他们很聊得来。
　　看起来是他陪她练小号，其实他更期待晚上那放松舒适的一小时。
　　想到这里，沈度嘴角弯了下。
　　李星桥继续给他泼冷水：“现在的男人很会装的，没准就是个……”
　　沈度回神，看他：“你装一个我看看。”
　　李星桥也是对偏偏小祖宗略有了解的，他想象了一下下，摇头道：“我、不、行！”
　　怎么说呢，小祖宗应该是女孩子。
　　那浑然天成不作伪的小性格，男人真的很难装出来。
　　而且……
　　小祖宗对装备神器毫无兴趣，要真是人妖号，早赖上沈度索求无度了，哪会磨磨唧唧小半个月还升不到二十级……
　　李星桥还是不放心：“那她也不一定长得好看啊。”
　　沈度弯唇：“……没事。”
　　李星桥：“？”
　　沈度笑了下：“合适比较重要。”
　　李星桥一个直男都被他这笑容给晃了下，他倒吸口气：“万一很丑呢！”
　　沈度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淡定模样：“人靠衣装马靠鞍。”
　　翻译一下，他可以给她买漂亮衣服认真打扮。
　　李星桥震惊：“那、那万一是个小胖胖呢！”
　　沈度沉吟了一下：“唔……”
　　李星桥眼见有望唤醒他，忙道：“是吧，要是个小胖……”
　　他话没说完，就听沈度道：“太胖不健康，我会带她运动。”
　　李星桥懵逼了：“………………你怕不是有那个大病！”
　　沈度盯着游戏画面，绚烂的技能特效倒映在他深邃的黑眸中，弯起的薄唇弧度恰到好处，声音也仿佛染了夜色的慵懒缱绻：“……难得喜欢。”
　　李星桥：“…………………………”
　　这个男人。
　　他、看、不、懂！
　　李星桥一席话，意外说通了沈度。
　　沈度之前没有想过这些，想通之后倒也坦然。
　　喜欢就喜欢了。
　　凭着感觉喜欢的，是更纯粹的喜欢。
　　不过……
　　沈度嘴角的笑容淡去，之前那无名之火有了姓名。
　　——姓后悔，名吃醋！
　　他早点想通，哪会给她去“相亲”的机会。
　　现在……
　　沈度黑眸沉沉，盯着光盟玩家的视线越发不善。
　　别问，问就是光盟玩家骂骂咧咧到凌晨！
　　-
　　J市。
　　相较于N市，地处更北方的J市还要冷上一些。
　　早晨六点，天还是灰蒙蒙的，太阳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季家是雷打不动地定点起床，别管春夏秋冬，季妈妈和季爸爸都是六点起床，六点半吃饭，谁都别想睡懒觉。
　　季翩翩在家的时候，偶尔还撒个娇躲个懒，她外出培训专业课，家里三个人都是铁打的生物钟，六点半准时吃早餐。
　　季鹤羽虽说起床早，但起床气半点不轻，他沉默着吃完早餐后，起身：“我去公司了。”
　　季爸爸在女儿面前慈祥可爱笑眯眯，在儿子面前威严严肃铁面无私，双标得相当到位：“嗯。”
　　半个字都不多给。
　　季鹤羽早习惯了，他同季妈妈道别，拿了车钥匙出门。
　　今天是周末，公司有一大半人是休息的，但季鹤羽还是得过去。
　　员工休息，他不能休息。
　　一些要紧的订单是恨不得一天四十八小时疯赶的，耽误不得。
　　季鹤羽刚坐上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被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响了。
　　他侧目，低垂的眼尾扫过去。
　　手机屏上弹出的来电名字：Y-01。
　　这备注一般人真看不懂，也就季翩翩能分辨一二。
　　Y是游戏的意思。
　　01是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根据这个编号，季鹤羽家里人的是这样的：
　　季妈妈是J-1。
　　季爸爸是J-2。
　　至于季翩翩，则是神奇的J-0。
　　第一次看到这备注时，季翩翩相当感动：“哎呀，没想到我在你心中比妈妈还重要！”
　　J是家人的缩写，根据序号排序，她何德何能竟然超越了妈妈的NO.1！
　　季鹤羽嗤笑：“你想多了，零的意思是不存在。”
　　季翩翩：“？？？”
　　季鹤羽冷酷无情：“我，独生子。”所以你是零。
　　季翩翩：“………………………………”
　　她白感动了，这个整天做梦自己是独生子的可恶哥哥！
　　季鹤羽开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在小区门口略停后，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Y-01哭天抢地：“老大！！！求您快上线啊，家没了啊啊啊！”
　　季鹤羽的酷冷人设不崩：“没空。”
　　作为光盟的管家婆，羽上曾经的首席游戏助理，01哪会不知道这尊神的脾气，尤其他还是退游了，更加不敢废话，赶紧汇报重点：
　　“出事了，昨晚度贼发疯，一个人屠了兄弟上百……啊呸，上千条人命！”
　　必须夸张点，否则请不动这尊大神。
　　Y-01：“他就是仗着你忙，欺负我们！”
　　“老大你不上线，我们也不好开阵营战啊。”
　　“我们光盟千千万万好汉，怎么能让度贼这么嚣张！”
　　“老大……救命啊老大……”
　　季鹤羽是真的没空，能接这个电话已经很给面子了：“忙。”
　　Y-01真要哭出来了：“兄弟们哭了一宿啊！”好吧，是兴奋了一宿，毕竟好几天没打架，都手痒得很，杀不死度老贼，但冰域狗贼千千万，杀谁都有荣耀点。
　　季鹤羽：“哦。”
　　Y-01默了默，哭得更大声了：“那个，老大你到了公司开电脑，把号挂在战场也行啊。”
　　只要羽上在，哪怕不做什么，也足够拉扯住度贼。
　　到时候他们才有底气和冰贼们血战到天亮！
　　季鹤羽倒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冷血无情，尤其对天泣的同僚们，相当照顾。
　　——他已经是弃游状态，还留着电话号码可窥一斑。
　　季鹤羽：“我没空。”
　　Y-01听到这三个字真是眼前一黑。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季鹤羽下一句奶活了他：“阵营战定了几点？我找人帮我上号。”
　　Y-01激动道：“行行行，只要羽上在就行！”
　　别说有人上号，只要大牧师挂在那儿开个增益，光盟也秒变圣斗士！
　　季鹤羽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
　　早晨七点半。
　　在外流浪的小骗子（翩翩），肯定起不了床。
　　季鹤羽看了眼通讯录的J-0，终究是没拨出去。
　　——阵营战是下午四点，倒也不急。


第24章 帮我上号 [VIP]
　　季翩翩也没醒太晚。
　　一旦早睡, 只会早起。
　　刚过七点半，季翩翩醒了，为了即将到来的专业面试, 她严格控制饮食外加晨起运动。
　　跑了个四公里后, 季翩翩气喘吁吁地回屋, 洗澡护肤吃早餐，完事后……
　　季翩翩忍着手痒没去碰天泣。
　　她、要、写、作、业！
　　游戏真好玩呜。
　　但作业完不成, 怎么对得起那一小时三四百的专业课。
　　她要是考不出个所以然，哪有脸回家！
　　季翩翩埋在书桌前, 写了一上午作业，倒是符合了周日加班的高冷姐姐人设。
　　高冷二字是她刚给自己加的, 嘿。
　　中午的时候，季翩翩起身活动身体，听到了电脑上的QQ疯狂滴滴。
　　季翩翩眼睛一亮，知道是付小姐出关了。
　　高三难高三苦，高三想碰一下电脑宛如地下工作者。
　　季翩翩怕她来去匆匆，赶紧凑到电脑前, 和她热切打招呼。
　　是腐不是付：
　　“啊啊啊！”
　　“这么大个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
　　“季翩翩你飘了，我还是不是你的生死之交了！”
　　“你三岁尿我一床的事, 我要昭告天下了！”
　　季翩翩：“！！！”
　　她一打开对话框就看到付小姐原地发疯，十几条留言砸得她心惊肉跳。
　　这……
　　啊这……
　　季翩翩做了亏心事，很怕鬼敲门，她心虚得想着自己最近的经历——好家伙, 哪一件都足够付小姐和她拼命了。
　　游戏里独一无二的技能书。
　　三次元帅炸天的度神。
　　她还胆大包天想追求他！
　　哪一件给付薛慧知道了, 她都能把她的毕生丑事给自费出版发行。
　　可这些事, 她也不敢说给付薛慧这个高考应届生听啊。
　　等等, 付薛慧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付宝宝究竟知道了多少？
　　幸好是网上聊天，这年代的通讯软件也没有“对方输入中”的提示，季翩翩的手指在键盘上戳啊戳啊，愣是组织不出个完整的语言。
　　直到嗷嗷鬼叫的付薛慧，自己道出了原委。
　　“度神单枪匹马屠了半个光盟的大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给我打个电话，我就是入土了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好嘛！”
　　“更可气的是，光盟发起的阵营战在下午四点，我那时都返校了啊啊啊！”
　　“我都多久没去过战场了！”
　　季翩翩呆了呆，看着这一大片字，乌黑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什么……跟什么……
　　度神二字，一下子让她激灵起来。
　　付薛慧激动之余，叭叭得语无伦次，季翩翩心急如焚，直接去天泣论坛看。
　　一点开网页，瞬间被一大堆热帖给惊到。
　　两三分钟后，季翩翩了解了事情原委——
　　昨晚十点半。
　　就在她刚刚下线不久。
　　度神空降光盟主城，开红屠人，杀了个光盟个鸡飞狗跳！
　　付薛慧还在指责她，季翩翩后悔得肝都青了，她纤细的手指用力砸在键盘上，能文字转语音的话，那就是一个咬牙切齿：“我、睡、着、了！”
　　付薛慧：“？？？”
　　季翩翩气死了：“我不敢熬夜啊，被大魔王逮到我能死！”
　　付薛慧哪会不懂季家家教森严（主要是哥哥），顿时气消了一大半：“所以……你不知道？”
　　季翩翩发了个嚎啕大哭的表情包，委屈巴巴：“我知道个鬼！”说完她又心虚了一下下，她是知道点东西，但真不是这事啦。
　　好姐妹就是一秒原谅。
　　付薛慧生怕自己被断网，赶紧和她八卦起来：
　　“虽然也该开阵营战了，但度神空降光盟开红挑衅，是真的少见！”
　　“我看论坛上说，度神雷霆之怒是因为被羽上始乱终弃了。”
　　“卧槽，咱哥始乱终弃了我男神？”
　　季翩翩：“…………………………”
　　什么乱七八糟！
　　——这话倒是有那么点夫妻（未来）相。
　　付薛慧甩给她好几个链接，唏嘘道：“要不是知道咱哥是直男，我真要信他和度神有一腿了。”
　　季翩翩浑身鸡皮疙瘩直蹦哒，斩钉截铁：“不可能！”
　　想都别想，季鹤羽怎么配得上沈学长！
　　付薛慧只以为她是雷自家哥哥成了别人的脑补对象：“那必须不可能，他俩要真有一腿，我岂不是双重失恋！”
　　季翩翩：“……”
　　我可能比双重失恋还惨谢谢。
　　不愧是腐不是付，她“失恋”了一会儿，竟又嘿嘿一笑：“倒也不是那么绝对哈，我允许我爱的两个男人在一起。”
　　季翩翩心一抖：“我、不、允、许！”
　　付薛慧完全没多想，还以为季翩翩在维护她，感动道：“好姐妹，最爱我的果然是你，没事没事，我会好好努力，争取和你成为真、姐、妹！”
　　觊觎完季家大魔王，付薛慧又惆怅了一番：“可度神也很棒，罢了罢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还是先当你嫂子吧！”
　　季翩翩：“…………”
　　可真是把您给为难坏啦！
　　不聊这不可能的事，付薛慧又义愤填庸：“还有个谣言。”
　　季翩翩：“？”
　　付薛慧：“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个甩了度神的小狐狸精吗！”
　　季翩翩警惕：“怎么？”
　　付薛慧：“有人说度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说那个小狐狸精是咱哥派过去的卧底！”
　　季翩翩：“………………”
　　付薛慧：“我不信！我不允许！度神不可以爱上除了咱哥……啊不，除了咱俩以外的女人！”这才是铁打的好姐妹。
　　季翩翩听着“小狐狸精”，心里涌上一阵酸意：“度神真的……”
　　付薛慧提起这事就火大：“双人坐骑、漫天烟花……小妖精她何德何能！”
　　一想到沈度竟然为了一个人这样费尽心思，季翩翩的胸腔里像煮了一锅柠檬水，酸得她指尖发麻。
　　还没尝到恋爱的甜，先尝到了满嘴的酸。
　　季翩翩：QwQ！
　　说起双人共骑和漫天烟花，季翩翩倒是想起了高仿号。
　　高仿高仿，他要不是高仿号该多好！
　　可天底下，又哪来的那样的好事。
　　哎……
　　天泣真过分，干嘛不屏蔽了空白符号？
　　弄得遍地高仿号，名字装备角色一模一样，害得她睹ID思人，更加难过！
　　在季翩翩长吁短叹之际，付薛慧又又又掉线了。
　　刚好宿舍门开，拎了食盒的蒋沐雪回来了：“翩翩，来吃小龙虾！”
　　季翩翩心里难过，连小龙虾都不太有兴致：“哦……”
　　蒋沐雪看出她情绪不佳，问道：“怎么了？”
　　季翩翩戴上手套，一边剥着小龙虾，一边试探道：“李学长和沈学长都在玩天泣？”
　　蒋沐雪对游戏一无所知：“好像是，还都玩得很厉害。”
　　季翩翩忍了忍，没忍住：“听说度……沈学长，在游戏里有个喜欢的人？”
　　蒋沐雪愣了愣。
　　季翩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蒋沐雪转头看她，一眼原来如此的表情，打趣道：“怎么，吃醋了？”
　　季翩翩面颊一红，剥小龙虾的手都不利索了：“什、什么啊……”
　　蒋沐雪塞给她一个剥好的小龙虾，笑嘻嘻的：“游戏怎么能当真？哪有人会喜欢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你放心，只要你主动点，沈学长心里眼里全是你！”
　　季翩翩：“……”
　　蒋沐雪：“等有时间，我再让星桥哥喊沈学长出来，给你们创造机会！”
　　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四人约会，季翩翩吃小龙虾吃得心不在焉。
　　蒋沐雪不知实情，自然是乐观的，以为她和沈度有戏。
　　季翩翩自己清醒得很：没戏，完全没戏。
　　沈度知道她的年龄、身份、情况，他不可能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
　　现实中的她毫无希望。
　　唯有游戏里……
　　可就像蒋沐雪说的——
　　哪会有人喜欢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她即便满级了，即便在游戏里和他比肩了。
　　他就会喜欢她吗？
　　即便真的有接触了。
　　也不过是在游戏里。
　　就像蒋沐雪说得——游戏怎么能当真。
　　季翩翩想着想着，都快被这微辣的小龙虾给辣哭了。
　　“叮。”
　　手机铃声唤回了季翩翩的思绪。
　　她赶忙收了情绪，摘下手套后：“我接电话。”
　　蒋沐雪：“嗯嗯，我给你留着！”
　　季翩翩起身拿电话，看到了来电——
　　大魔王。
　　季鹤羽找她干吗……
　　她这还没彻底做亏心事呢，怎么频频遇“鬼”！
　　“喂……”季翩翩接了电话，声音低落，有气无力的。
　　电话那头是沉默。
　　季翩翩试探着：“哥？”
　　冷冰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没钱了？”
　　季翩翩翻个白眼：“有！！！”
　　她又不是那挥霍无度的性子，怎么会天天没钱！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季翩翩胆大包天想挂电话时，大魔王嗤笑一声，声音比方才更冷上三分：“你要是敢早恋，我打断他腿。”
　　季翩翩：“！”
　　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倒下去。
　　要人命了，大魔王会读心术吗！
　　不对，他就是日常炸她！
　　她才不上当。
　　再说……她早恋，凭什么打断他腿。
　　一想到度神的温柔和煦再对比自家哥哥冷酷残暴，季翩翩不乐意了：
　　大魔王，暴力狂！
　　季翩翩来脾气了：“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季鹤羽：“……”
　　季翩翩心想着天高皇帝远，反正你也没空来揍我，于是吧唧一声，挂掉电话。
　　死死活活的，还有好几个月呢！
　　季鹤羽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眉头微蹙——
　　小骗子声音不对。
　　遇到什么事了？
　　嗯，穷家富路的，总不能让季家人在外流浪。
　　季鹤羽在网银上点了几下。
　　-
　　季翩翩挂了电话后，还是有些怂的。
　　在反抗大魔王这件事上，她十七年如一日的翻车，绝无例外。
　　都说有哥哥好。
　　可她一点都、不、好！
　　正愤愤不平，季翩翩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本以为是大魔王的训斥，点开一看——
　　温馨提示：您的银行卡尾号XXX收到转账3000元，附言：报酬。
　　季翩翩：“！！！”
　　她挂了他电话，他不生气还给她塞钱？
　　大魔王转性了？
　　报酬？
　　懂了！
　　这是让她帮忙做事。
　　虽然不缺钱，但谁会嫌弃小钱钱呢。
　　季翩翩一中午的酸楚苦涩消失不见，眉开眼笑地给季鹤羽回电话：“哥~~~”不加点波浪号，无法展现她这飘起来的小心情。
　　季鹤羽不吃她这一套，冷笑。
　　季翩翩一扫所有不愉快，声音那叫一个乖巧甜美：“有事您吩咐，小妹义不容辞！”
　　大魔王眉眼舒展，发号施令：“下午四点，登我的天泣账号。”
　　季翩翩愣了愣：“干……吗？”
　　季鹤羽：“阵营战，我没空，你去。”
　　季翩翩倒吸口气：啊这！
　　不等她再说什么，季鹤羽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这姿态就像在告诉她：别想先挂我电话。
　　季翩翩不和他计较，她压着兴奋给季鹤羽发消息：“我没玩过战场，也不懂阵营战，给你丢脸了怎么办？”
　　季鹤羽回她两个字：“凉拌。”
　　季翩翩赶紧补充：“那要是害你们光盟输了呢？”她可是冰域玩家，头号卧底了解下！
　　季鹤羽：“都让你上号了，我还想赢？”
　　过于瞧不起她了！
　　虽然季翩翩本身也没自信能驾驭阵营战……
　　季翩翩顾不上被嘲讽，抓紧时间问：“我发挥不好，你的兄弟们会不会……嗯，对你很失望？”
　　这是季翩翩担心的，虽说只是游戏，但也都是用心玩的。
　　季鹤羽打小没朋友，游戏里能有这么多小伙伴，她怕给他得罪了。
　　正忐忑着，季鹤羽给她回电话：“我已经退游了。”
　　季翩翩：“！”
　　季鹤羽：“即便不玩了，我也不可能把这个账号给别人。”
　　他说得隐晦，但季翩翩了解他。
　　哪怕这个账号能卖不少钱，季鹤羽也从来都是：自己的东西绝不放手。
　　卖是不可能卖的，送也不可能。
　　这么个价值不菲的大号，也没人敢免费收下。
　　季鹤羽继续道：“让你上号是他们的决定，无论输赢，与你无关。”
　　季翩翩懂了，她松口气：“那我努力不给你丢脸。”
　　季鹤羽嗤笑：“你给我丢的脸还少？”
　　季翩翩眼疾手快，吧唧一下抢先挂了电话。
　　虽然看不到，但能让季鹤羽吃瘪……她、快、乐！
　　蒋沐雪看她笑眯眯地回来：“什么好事？”
　　季翩翩哪会和她细说，只道：“嗯……我哥给我转了三千块钱。”
　　蒋沐雪眼红了：“有哥哥可真好啊！”
　　季翩翩美滋滋的：“是挺好的！”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去战场了。
　　不满级无法参与阵营战，她正犯愁，谁知她瞌睡来了季鹤羽递枕头，借她一个超级大礼包！
　　羽上，光盟顶级大牧师，阵营战的应战者。
　　度我，冰域顶级暗夜刺客，阵营战的发起者。
　　四舍五入，她也算和度神比肩了！
　　只是……
　　账号不太对？阵营也不太对？
　　没事，比肩而立是对的！
　　下午三点半，季翩翩登上季鹤羽的账号。
　　再次看到圣光大牧师，她还挺唏嘘的。
　　说强吧，应该是挺强的。
　　可竟然被高仿号给虐杀了。
　　罢了，往事已过，不想了！
　　季翩翩一上线就看到热闹非凡的光盟频道。
　　“杀度贼！”
　　“砍度贼！”
　　“老子今天非要让老贼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季翩翩原本兴致勃勃，在看了几眼后心情荡到谷底。
　　好家伙，整个频道全是骂度我的。
　　哪怕是系统屏蔽不良言论，有些词也过火了。
　　她越看越生气，打字：“还不是你们技不如人。”
　　发送之后，季翩翩才惊觉她哥的账号是何等高调瞩目。
　　光盟首领这么招摇吗，对话框里的羽上连ID都笼罩着圣光，打出去的字更是像系统公告般耀眼。
　　她这话一出，整个光盟频道静止了足足一秒钟。
　　季翩翩：“……”
　　倒也没想到会这么夺目。


第25章 克隆战术 [VIP]
　　是她低估了大魔王在光盟的地位。
　　按理说在这样疯狂滚动的对话框里, 她的话很快会被卷入洪流，消失不见。
　　哪能想到！
　　作为光盟头号人物，在阵营战即将开打的此时此刻, 她的话无异于系统公告。
　　不仅不会被刷走, 还定格在对话框最上方足足三秒钟。
　　这三秒钟里, 季翩翩狠狠头脑风暴了一波——
　　她下线退钱离家出走从此改名换姓重新做人还来得及吗！
　　来是来不及了，好在大魔王在哪儿都不愧是大魔王。
　　她顶着羽上的ID,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饱含深意（嘲讽）、充满智慧（影射）的，于是光盟频道在凝固三秒钟后, 个个幡然醒悟，吹起了精致绝伦的彩虹屁。
　　“老大说得对！”
　　“骂人有什么用, 是男人就战场分胜负！”
　　“技不如人是我们的错，但我们人多力量大，众志终成城。”
　　“兄弟们，进战场了，我们要用战术将冰域莽夫斩于马下！”
　　“冲！冲！冲！”
　　这陡变的画风把季翩翩看的：“………………”
　　这都行！
　　说来也是，她只是说了句技不如人, 并没说出我是冰域玩家我支持度神这样可怕的话。
　　季翩翩长松口气, 苟住了小命一条。
　　谨慎谨慎再谨慎。
　　她此刻是羽上大魔王！
　　光盟频道的画风变了，他们不再喷度神, 但季翩翩依旧高兴不起来。
　　她那一句，怎么好像给他们打鸡血了？
　　一个个斗志昂扬，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去手撕度我。
　　要真能单打独斗也就罢了, 还非得群殴, 群殴得还这么理直气壮, 出息呢！
　　当然这次她没再说什么, 只是盯着屏幕生气。
　　游戏中的大牧师维持了圣光无暇的姿态，好看是真好看，活像站在圣斗士堆里的雅典娜女神，咳……男神。
　　只是圣斗士们打死也想不到，他们家出了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还是一团之长、光之领袖，他们的真奶·爸！
　　为什么要把奶爸二字隔开，因为“奶”是大牧师的特性，团队回复能力超强；“爸”是羽神的个人魅力，会发工资的真·爸爸！
　　四点。
　　系统准时开了灰度战场。
　　这是一个大型副本，平时是关闭状态，只有在双方阵营同时开启阵营战才会定时开启。
　　普通副本容纳百人已经是不小的规模了，而灰度战场的人数上限是四位数。
　　只要满级，只要上线，都可以申请进入。
　　在灰度战场，死亡不会掉经验掉等级，反而会根据击杀和助攻数获得荣耀点。
　　为什么大家都期待阵营战？
　　报仇雪恨是一码事。
　　发家致富才是头等大事！
　　被屠城的光盟玩家，看似义愤填庸，其实早就跃跃欲试。
　　杀不死度老贼，总杀得死冰域千万小狗贼。
　　战场开启的那一瞬，光盟频道热火朝天：“为了荣耀点……啊呸，为了荣耀，冲啊！”
　　让季翩翩这个小菜鸟没想到的是，灰度战场和天泣的其他副本截然不同，这里竟然是无差别攻击。
　　无论是冰域还是光盟，无论是跟了团还是组了队，攻击落到自家人身上能出人命，治愈用到敌人身上也能回复。
　　所以没点操作和策略，去了战场还真未必是战力，很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这也是为什么度我能够扬名天泣了。
　　在无差别战场，面对敌人要小心，面对瞎玩的队友更得小心，组队配合需要足够的默契，同时也给单人能力拔尖的玩家更多施展的空间。
　　度我是有团队的，只不过他不是团长，团长是李星桥。
　　但冰域的核心人物绝对是度我无疑。
　　和光盟的“团结”不一样，冰域打得就是出其不意。
　　只要光盟探不清度我的位置，胜负永远是个谜。
　　阵营战胜负的关键要素是夺旗。
　　旗帜是由一人携带，可以守在后方，也可以隐匿四方。
　　众所周知，光盟的旗帜被牧师们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冰域的旗帜则放在了度我的背包里，人在旗在，人亡旗落。
　　然而……
　　没人能杀死度我，哪怕倾尽光盟全团，在暗夜刺客的狡诈潜行下也不过是一场混战，误伤自己人的概率超九成。
　　光盟的副团长，也就是季鹤羽通讯里的Y-01当然知道羽上皮下不是本尊，但他不敢昭告天下，只告诉了几个骨干高玩。
　　如果给光盟的普通玩家知道羽上没来，那分分钟气势大跌，本来还能平打平的胜率，瞬间降落谷底。
　　虽说结果不重要，参与都有得玩。
　　但荣耀点是荣耀点，荣耀是荣耀。
　　人活一口气，想赢的心不能灭！
　　Y-01私聊季翩翩，将大体战术说了个明明白白。
　　季翩翩听得很认真，她还是有职业道德的，不说大魔王的威严，单单是那三千块钱，她也要对得起。
　　Y-01：“你站在后方就行，高仿号们会给你打掩护，只要不被度我近身，咱们稳赢！”
　　季翩翩先忽略了高仿号，问道：“你们能击杀度我？”
　　Y-01：“杀他太难，但作为守城方，我们只要能在限定时间内守住旗帜，就算赢了。”
　　季翩翩：“哦……”
　　怎么光盟就想不出点正大光明的招呢！
　　季翩翩又问起了高仿号打掩护是怎么回事，Y-01道：“这是老大专门为度贼量身定制的策略，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季翩翩忍不住担心度我：“量身定制？”
　　Y-01：“放心，克他克得死死的。”
　　季翩翩：“…………”
　　她不放心，她一个冰域玩家，并不想度神被针对！
　　如Y-01所言，进了战场，季翩翩知道这策略是怎么回事了。
　　好家伙……大魔王能不能做个人！
　　这叫克制？
　　这叫耍赖！
　　季翩翩作为被团团围住的那个人，气得肝疼。
　　技术上打不过度我，就搞这些小九九。
　　光之联盟改名叫阴险联盟吧！
　　所谓高仿号打掩护，还真是一言难尽。
　　说是钻了系统漏洞吧，也着实付出了不少，除了季鹤羽这个把游戏团队当公司运营的家伙，其他人还真很难做到。
　　这年代还没那么多神壕，游戏环境相对干净，季鹤羽也不是往游戏里疯狂砸钱，他是良性运转。
　　做架构，搞布局，保证刷本的出品率，再通过市场运作将团队收益最大化。
　　嗯……
　　不愧是忙着回去继承家业的，这经商的头脑堪称一绝。
　　季翩翩被安置在大后方，她一身牧师神装，洁白纯净光辉无限——这是大牧师最顶级的装备了，不止帅还血厚防御高特性强。
　　搞这一套装备已经是难上加难，而季鹤羽足足搞了十套。
　　羽上包裹里放着旗帜，他身边还有九个一模一样的角色。
　　ID是通过各种空白字符做成的羽上，圣光照耀的牧师神装完全一致，再加上同样的体型和捏脸……
　　这叫什么高仿号，这根本是克隆号！
　　季翩翩服气，这就是光盟的战术。
　　放十个一模一样的羽上站在大后方，相互之间能照应不说，还让度我无法分辨谁是真正的羽上。
　　你喜欢搞奇袭，来啊，看看谁比谁更奇！
　　季翩翩看着满屏的“羽上”，脑袋直嗡嗡。
　　她自个儿都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了，度神怎么能分得清？
　　大魔王更狠的是，专门练的牧师。
　　牧师单挑能力不错，关键还能回血叠BUFF外加互相复活。
　　度我一个人潜行进来，面对的绝不是十个牧师，而是不断复活的不死军队！
　　团队围殴一个人，很容易伤到自己人，但牧师不怕。
　　他们大不了不攻击，只互相奶对方，足够把度我的蓝量耗空。
　　放不了技能的度我，再怎么神也只有撤退或死亡。
　　弄清楚这些的季翩翩，那叫一个无语。
　　该说度神厉害呢，还是说度神厉害呢。
　　被对手针对到这个地步。
　　也是反向认可了！
　　“布阵”结束，季翩翩能做的就是站着不动。
　　Y-01私聊她：“可惜，听说下周更新后，天泣要取消空白代码了。”
　　季翩翩眼睛一亮：“以后不能有相似ID了？”
　　Y-01遗憾道：“是啊，修复了空白代码的BUG，就没法做一模一样的ID了。”
　　Y-01继续道：“到时咱们这战术就失效了，希望能推出匿名道具吧，要不怎么打得过度老贼。”
　　匿名的话，也可以勉强搞一下这个克隆战术。
　　“哦……”季翩翩敷衍地应了一句，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弄什么匿名道具，这钻系统漏洞的战术，就给堵上。
　　说起空白代码，季翩翩又想到了她的那位高仿号师父。
　　到时候他也没法装度神了。
　　挺好的！
　　高仿号也该清醒清醒了，整天学别人干嘛。
　　人，要接纳自己。
　　到时候，她会鼓励他站起来的。
　　紧接着，季翩翩又浮想联翩：
　　下周她是不是就能搜索到真正的度我了！
　　她是不是就可以加他好友了！
　　嗯……
　　季翩翩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到时候，她也可以屈尊纡贵地加一下高仿号的大号好友啦。
　　下周是充满希望的一周！
　　季翩翩有了干劲。
　　战场在一声响彻全服的号角声中拉开序幕。
　　伴随着音效和快速滚动的光盟频道，气氛被堆到了顶点，哪怕原地站在后方，季翩翩也有些紧张。
　　她不需要做什么，放一下全图BUFF就行。
　　这没什么操作技巧，点鼠标就行。
　　战场比想象中要好玩，哪怕是季翩翩这毫无参与感的存在，都被热血感染，十分上头。
　　积分此消彼长，人头一个一个。
　　队友倒下的哀鸣，敌人惨死当前的壮烈。
　　绚烂的特效下，灰败的战场宛若世界末日。
　　一通混战过后，团队频道忽然有人惊呼：“度贼消失了！”
　　看到这五个字，季翩翩心一提。
　　她怕的是度神被击杀。
　　只是游戏而已，死了也没什么，但她不愿意。
　　不愿意他死，不愿意他委屈，更不愿意他一个人被这么多人算计和欺负！
　　季翩翩提心吊胆，就看频道里疯狂刷屏：
　　“保护团长！”
　　“度贼潜进来了！”
　　“高仿号就位！”
　　“老大小心！”
　　季翩翩：“！”
　　她一眼看到了暗夜刺客。
　　潜行特效消失的那一瞬，他的身体从虚空变为实体，劲瘦的长腿裹着未来风格的机械铠，膝盖处的原石散发着能量波动的蓝光，收腰的束带上是两道性感的皮扣，左肩处的单侧披风随风落下，代表着至高荣耀的神级武器散发着诡谲的湛蓝冰光。
　　看到度我，在场所有玩家都热血沸腾，一个个都握紧鼠标，按住键盘，眼睛都不敢眨。
　　全军严阵以待。
　　度我能来到这里，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夜精灵的血条跌落一半，离挂掉很远，但也不是满血状态下的无坚不摧。
　　羽上们斗志满满，频道里互相打气。
　　“加状态！背刺他！”
　　“保护好团长，我来拉扯住！”
　　“团长你别动，他分辨不出……哎，卧槽！”
　　“老大小心！”
　　谁都没想到，面对这十个羽上，暗夜刺客精准无误地盯准了季翩翩，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突袭到了她面前。
　　近距离袭击，系统会给到角色特写。
　　夜精灵白肤尖耳，碎发在一侧微垂，遮住因杀戮而溢着血光的瞳孔，另一侧的黑发整齐的别在耳后，温润和性感碰撞，优雅与邪恶共存。
　　居高临下的垂睫一瞥，惊心动魄。
　　季翩翩倒吸口气，庆幸自己不需要任何操作。
　　这独一无二的视角，这正面冲击，她哪里还知道技能键在哪儿！
　　不对，她得知道技能在哪儿。
　　加、加血！
　　羽上不能就这么倒下！
　　牧师的PK连招和加血连招截然不同，甚至是两套不一样的技能栏。
　　季翩翩只是在竞技场试过PK那一套，眼下看着这一眼望不到的绿色技能，手忙脚乱点了一个。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觉得团长要完的这一瞬。
　　“羽上”动了。
　　他们的老大起手一个——
　　常玩牧师的玩家心咯噔了一下，怀疑自己看错了。
　　对牧师不太精通的战士们也懵了懵。
　　而后……
　　一阵翠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牧师的技能——普度——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暗夜刺客身上。
　　普度：初级治愈术，牧师的基础技能。
　　本来半血的夜精灵，头顶飘出了+40的数字。
　　即便血条只有一半，夜精灵也足足有三千滴血。
　　三千加四十。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光盟玩家静默了一秒钟后，一阵淡淡的苏爽蔓延全身：“论嘲讽，还是老大6啊！”
　　这是“反正扛不住这狗东西的爆发瞬伤，不如羞辱一番”的意思吗！
　　普度普度。
　　偏要度一下你这个贼东西！
　　暗夜刺客停顿了零点一秒，技能用出，一刀刺进牧师胸腔。
　　季翩翩麻了！
　　牧师的回血技能，为什么不是默认选择自己？
　　她没想给夜精灵加血啊！


第26章 乌龙战场 [VIP]
　　游戏机制如此, 在不额外操作下，施法优先目标是距离最近。
　　离季翩翩最近的是谁？
　　刀尖刺进她身体的暗夜刺客！
　　季翩翩满心都是凉凉，不止她这么觉得, 整个大厅的光盟玩家都是一首凉凉送给彼此。
　　奶得住吗！
　　复活来得及吗！
　　万一再被连一套呢！
　　阵营战才开了二十分钟就要结束了吗, 度贼做个人吧, 他们荣耀点还没刷够呢！
　　在所有人都睁大眼看着手速惊人的度我秀连招的时候，暗夜刺客拔出短刃, 隐匿身形，凭空消失。
　　季翩翩：“？”
　　心脏跳到嗓子眼的Y-01：“？？”
　　大厅里排排站的高仿号们：“？？？”
　　“操！奶老大啊！”
　　“来了来了！”
　　话音落, 季翩翩就看屏幕里只掉了两千滴血的大牧师沐浴在各种绿光中。
　　好好一个圣光牧师，愣是被铺天盖地的治愈技能给奶成了大草原——能跑马那种。
　　羽上血量全满, 状态无敌，季翩翩私戳副团长：“不好意思，刚才失误了。”奶敌人这种事，丢人丢到姥姥家。
　　Y-01很体谅：“没事没事，灰度战场外号乌龙战场，出点意外很正常。”
　　无差别攻击, 无差别施法。
　　那是相当乌龙！
　　Y-01大体猜出来顶替老大上号的人是谁, 十有八九是老大亲妹妹——也只能是她了，外人哪有资格碰一下这价值不菲的牛逼账号？
　　妹妹不会玩很正常, 他们本来也是求人过来站岗的。
　　季翩翩有些好奇，想知道为什么度神没杀她，不等她问出口，Y-01打字都打得语音轻快：
　　“而且……多亏了你的误打误撞, 才让我们光盟有了翻盘的希望！”
　　季翩翩满头问号。
　　Y-01神神秘秘的：“老大说的对, 克隆战术最大的奥义就是……他不上线。”
　　好家伙！
　　这字字句句的, 季翩翩都认识, 凑一起怎么完全看不懂了呢！
　　迷茫的不止季翩翩，还有来不了阵营战，但疯狂好奇，在天泣论坛看“直播”的双方玩家。
　　所谓直播，当然不是后来那样的画面转播，而是“战地记者”的文字加截图描述。
　　从度我只身潜入光盟的那一瞬，论坛堪称鸡飞狗跳。
　　普通玩家只觉惊心动魄，CP粉们螺旋升天，为这“绝美爱情”痛哭流涕！
　　天呐！
　　这是什么大型秀恩爱现场！
　　羽神为度神说话（嘲讽自家人）。
　　度神千里奔赴（杀人）。
　　四目相对，羽神的温柔一奶（嘲讽冰域贼）。
　　心贴心的距离，度神的轻轻一刀（有诈）。
　　死了死了。
　　两位大神没死，他们全倒下了！
　　事实证明，眼见未必为实，脑补全是扯淡。
　　度我为什么放过羽上，只是因为——
　　李星桥一边指挥着团战，一边扬声问：“老度，你那边怎么样了？”
　　沈度：“失误了。”
　　李星桥听到这话，半点沮丧没有，全是幸灾乐祸：“哎哟我去，您也能失误呢！”指挥个屁的团战，他要来看笑话！
　　李星桥打字安排了几句，起身凑过来看沈度：“咋，羽上把自己奶活了？”
　　沈度：“是克隆号。”
　　说着，他鼠标微晃，点开了刚才的战斗回放。
　　李星桥看到的正是方才度我直袭羽上的那一幕，暗夜刺客锁敌精准，突进速度惊人，寻常人绝对反应不过来。
　　当然，羽上不是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偷袭，他向来是淡定自若，治疗连招从不失误。
　　然而眼前的羽上，在面对度我的偷袭时有明显的角色僵直，这是很微小的细节，不是对游戏领悟极深的高玩，很难留意。
　　这种僵直的存在，多是因为操作者的紧张和不熟悉。
　　接下来的初级治愈术，更是辣眼到极致。
　　连招到了一定的熟练度，会生成肌肉记忆，羽上哪怕真的自暴自弃想嘲讽，也只会是给自己一套治疗连招后，再补嘲讽。
　　李星桥懂了：“妈的，又又又给我们假情报！”
　　这绝对不是羽上，万年老二就算喝了假酒，也不可能菜成这样！
　　紧张？
　　羽上老贼会紧张？
　　摆明了克隆号一个。
　　还是个心理素质不佳的小菜鸟！
　　幸亏沈度没有打完一套连招，回头他把技能全给了一个克隆号，哪怕击杀了又如何？
　　血亏！
　　李星桥愤愤道：“我们这是中了反间计！”
　　对于光盟的这套“耍赖”战术，冰域当然也想了破解之道，最好的法子无异于安插间谍。
　　双方阵营的间谍都有不少，游戏而已，大家还挺爱扮演这种现实中不可能的角色。
　　冰域精心培养的“间谍”，在开战后从前方及时传回羽上的精准坐标，所以沈度在潜行至光盟后能第一时间发动奇袭。
　　只要击杀了真正的羽上，哪怕沈度倒下，也是冰域赢了。
　　没想到……
　　情报有诈，间谍又又又当狗去了！
　　李星桥心急火燎的：“这怎么办，杀光克隆号是不可能的，拖下去对我们不利。”
　　玩个游戏，玩得宛若宫心计，也是没谁了！
　　-
　　光盟这边。
　　听完Y-01的解释，季翩翩：“…………”这都行！
　　光盟的玩家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在加密频道里吹彩虹屁：
　　“老大演得漂亮！！！”
　　“奥斯卡最佳演员非你莫属！”
　　“我看回放了，老大你是怎么做到如此浑然天成的角色僵直的！”
　　“绝了绝了，要不是知道这是真老大，我也以为你是菜鸟克隆号了！”
　　菜鸟本菜的季翩翩：自信点，把‘我也以为’去掉！
　　随后又有几个人私聊她，这些ID对季翩翩来说都很陌生，甚至有些奇奇怪怪，不过ID前头都有称谓，要么是副团长要么是长老，让她知道都是光盟的骨干成员。
　　而且是相当核心的人物，要不不会知道她不是本尊。
　　奶爸是最强的：“别慌别慌，发挥很好！”
　　光明照耀冰域：“是老大妹妹吗？嘿，我叫陈XX，大二在读，身高一八五，家有三套房，车子一两台，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是介绍下自己。”
　　老子是你爸：“妹妹别怕，爸爸……啊呸，哥哥们保护你！”
　　季翩翩眉峰一扬，故意拿捏了一下大魔王的气场，给后两条回了一个字：
　　“嗯？”
　　就一个字，不用更多，表情也不能有，迎来的就是另一副模样。
　　光明照耀冰域：“老老老大？卧槽，说好的妹妹呢！老鱼又他妈骗我！”
　　老子是你爸的画风变得更快：“爸爸别怕，儿子们保护你！”
　　季翩翩被逗乐，笑得眼睛弯弯。
　　怎么说呢。
　　还挺有趣。
　　原来有这么多人需要季鹤羽。
　　原来她家自闭大魔王，有这么多喜欢他的小伙伴。
　　想到这里，季翩翩心里暖洋洋的。
　　蒋沐雪的那句话仍旧徘徊在她脑中——游戏怎么能当真？
　　是啊，谁会把游戏当真。
　　季翩翩以前没玩过游戏，对游戏的理解和蒋沐雪一样。
　　游戏嘛，娱乐而已。
　　一群人沉迷其中，图个什么？
　　现在她真切地感觉到了。
　　玩游戏的人，是真实的。
　　隔着网络，隔着千山万水，他们都是存在于世界各个角落的，真实的人。
　　是她终其一生不可能相遇，却意外相遇了的人。
　　-
　　Y-01私戳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季翩翩一怔，打字：“我不会玩牧师，万一被杀了……”
　　Y-01的ID是大鱼，他发来一个笑呵呵的表情，道：“没事，输了还有下一次，你一直站这儿也怪无聊，带你去杀混账冰贼！”
　　季翩翩：“………………”
　　上一秒怪感动，下一秒很清醒。
　　巧了，她大号也是他们口中的混、账、冰、贼！
　　唔，只有十九级怎么了。
　　十九级那也是她的大号！


第27章 爱情的甜 [VIP]
　　这个所谓的出去看看, 和季翩翩想得不大一样。
　　阵仗很大，非常大，大得她“寸步难行”。
　　在大鱼副团长的一声令下, 十个“羽上”一起行动, 全都从后方大厅挪出, 做好了出去看看的准备。
　　光之联盟顾名思义，是崇尚光明神的阵营, 牧师又是最接近神的职业，羽上筹集的这一身神装, 那叫一个移动光源，照亮全屏。
　　十个克隆号（季翩翩默认自己也是）站在一起, 如同连体婴儿般，走哪儿都闪闪发光，战斗力如何不知道，闪瞎人眼的本事一顶一。
　　季翩翩倒是松口气，不用怕自己不小心送命，丢了光盟的小旗子。
　　大鱼团长相当热情, 私聊季翩翩：“你不会PK的话, 可以切到治疗天赋。”
　　季翩翩惭愧：“我不太会治疗……”
　　大鱼看到了话外音：“那你会牧师的PK天赋？”
　　季翩翩还真会：“玩过竞技场。”
　　大鱼：“胜率？”
　　季翩翩：“二十连胜……”然后被高仿号虐杀。
　　大鱼惊讶：“可以啊！”
　　季翩翩含蓄道：“是羽上这个账号太强。”
　　大鱼：“那也很厉害了，放心去, 阵营战比竞技场还简单。”
　　季翩翩并不觉得：“要是误伤到队友。”
　　大鱼嘿嘿一笑：“能被老大揍，是他们的荣幸。”
　　季翩翩：“……………………”
　　光盟玩家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好叭，她在家也是这么被大魔王欺负的。
　　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季翩翩看光盟玩家越发亲切。
　　行吧。
　　此时此刻她是光盟牧神, 等回到十九级大号那里, 她就是未来的冰域法王！
　　有了大鱼的鼓励, 季翩翩信心大增。
　　PK连招她知道, 也不至于这么快忘记，她只要能精准锁敌，避免用群伤技能，应该能打出……
　　系统提示：恭喜您，击杀冰域玩家梅川酷子。
　　季翩翩：“！”
　　好强！
　　她哥的这个账号是真的强。
　　她只用了两个技能，就完成了击杀。
　　大鱼的彩虹屁及时抵达：“干得漂亮！”
　　季翩翩嘴角忍不住弯起，乌黑的眼睛全是认真：“是刚才的人装备不行。”
　　这次她锁准了一个明显神装的冰域玩家，两个技能瞬发，对方只掉了一半血，并且开始走位躲避，试图将她的技能引向光盟玩家。
　　季翩翩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佯装吟唱群攻，在即将施法的瞬间强行打断，一个单体法术砸向了冰域玩家。
　　与此同时，那玩家也一道闷雷砸向她。
　　季翩翩心提起，好在她的技能落得更快，击杀了对方后，对方的技能被强行中断，她只掉了一点血。
　　季翩翩心惊肉跳地看着比刚才多了三倍的荣耀点入账。
　　由此可见，刚才的冰域玩家是个“杀人如麻”的。
　　大鱼惊喜地狂敲键盘：“羽妹妹真厉害！！”
　　这称呼让季翩翩愣了一下。
　　哦，羽上的妹妹，简称羽妹妹。
　　大鱼在吹彩虹屁这件事上颇有天赋，他一通神解说，看得季翩翩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季翩翩真要以为自己秀出天际了！
　　又有私聊弹进来。
　　光明照耀冰域：“呜呜老大我错了，我没想觊觎咱妹，我半点心思都不敢有，求放过！”
　　老子是你爸：“爸爸您缺膝盖吗，会滑跪那种！”
　　季翩翩笑弯了眼睛：他们真信了她是季鹤羽。
　　季翩翩想了下，模仿大魔王的语气，回复光明照耀冰域：“呵。”
　　回复老子是你爸：“缺，砍下来给我？”
　　光明照耀冰域和老子是你爸：“！！！”
　　操，大鱼这狗东西骗死人不偿命啊，这怎么可能是甜美乖巧萌萌哒的漂亮妹妹，这分明是冷酷无情泯灭人性的羽上大魔王！
　　一回生二回熟。
　　季翩翩渐渐感觉到了战场的乐趣，尤其她身边还有九个移动奶泉，死是不可能死的，就看她能杀多少人了。
　　果然做什么都需要成就感，眼看这狂飙不止的荣耀点。
　　季翩翩：快乐！大写的！
　　至于死在她神杖下的冰域同胞。
　　咳，等她荣登法王，再给他们杀回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双方胶着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光盟这次有守方优势，只要时间到了，他们就算赢了阵营战。
　　距离最后的时间仅剩十分钟。
　　大鱼提醒季翩翩：“小心些，度我会来偷袭。”
　　季翩翩警惕：“我会保护好自己！”
　　大鱼嘿嘿一笑：“他大概率不会碰你。”
　　季翩翩一怔，而后领悟了。
　　是了……
　　她开战时的神操作，已经把菜鸟二字打在脑门上。
　　哪怕这近一小时她“杀人如麻”，也摘不掉克隆号的桂冠了！
　　这莫不就是因祸得福？
　　是她的福，度神的祸。
　　嗯……
　　心情有亿点点复杂！
　　-
　　相较于季翩翩的不亦乐乎，李星桥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光狗真不是东西，万年老二是真、的、怂。
　　有本事出来单挑啊，十个牧师排排站算什么英雄好汉！
　　破不了这个局，他们冰域必输无疑。
　　可究竟如何破局？
　　即便是老度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光十个克隆号啊！
　　怎么办怎么办？
　　李星桥急得如热锅蚂蚁，他实在没招了，凑到沈度面前：“老度……”
　　沈度盯着屏幕，操纵着角色在人群中来去自如：“正面火拼。”
　　李星桥：“！”
　　沈度说的话，击碎了李星桥的思维误区：“冰域又不是只有一个度我。”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惯常的低沉闲散，可落到李星桥耳中，无异于当头一棒。
　　是哦……
　　冰域不是只有一个暗夜刺客。
　　冰域不是只有一个度神。
　　冰域有成百上千个榜上有名的高玩！
　　李星桥血热沸腾，燃起来了：“妈的，是我们犯蠢了。”
　　他坐到电脑前，直接开麦：“兄弟们，我们强攻光盟！”
　　一个度我杀不死十个羽上。
　　但冰域高手齐上阵，还干不死区区光狗？
　　别说十个，一百个又怎样！
　　是他们过于依赖度我了，胜利是团队的，重担不该压在一个人身上。
　　冰域的正面硬刚也让光盟燃了起来。
　　好家伙。
　　这是“垂死挣扎”吗！
　　没用的，这次他们光盟赢定了。
　　-
　　季翩翩完全被代入到激战的氛围中，她忘了自己是来站岗的，忘了自己是实打实的冰域玩家，也忘了自己和眼前这些人只认识了不过一个多小时。
　　她此时此刻只觉得灰度战场真好玩，阵营战太有趣了！
　　无差别攻击的设定，看似荒唐，其实给了玩家更多可发挥的空间，同时也逼着玩家注重队友。
　　猪队友和神队友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杀人和救人也是瞬息之间。
　　只有所有人全情投入，只有大家伙都全神贯注，才能将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这样的模式下，团队指挥太重要了。
　　大鱼开麦后，将全局统率做到了淋漓尽致。
　　到后头，他嗓子都喊哑了，可让人无比欣慰的是，他的战友配合默契，他们的战术张弛有度！
　　一场混战将战争推向巅峰。
　　季翩翩精神高度集中，一眼就看到了与圣光格格不入的黑红身影。
　　夜精灵。
　　暗夜刺客！
　　杀多了冰域的夜精灵，季翩翩想都没想，一套连招砸了过去。
　　她仍旧站在克隆号之间，但她不是被团团围住的那个，她早就去了边缘处，凭借着不错的PK能力，杀了无数冰域玩家。
　　虽然不会治疗，但她可以将扑到眼前的敌人斩于马下。
　　技能这东西，最是熟能生巧。
　　越是熟稔越是精准，一旦用得多了，连大脑都跟不上手的速度。
　　-
　　突然出现的夜精灵一身颇为低调的神装，他看似毫不起眼，可等那柄独一无二的湛蓝匕首露出冷光，才让被迫近的克隆号们倒吸凉气。
　　“度……度……”
　　操！
　　混战之中，本就血量不健康，哪怕是移动奶泉们也有冷却时间，不可能时刻满血。
　　暗夜刺客精准斩杀，一套技能同时带走三个“羽上”。
　　虽然都不是真的，可在这种复活技能全用掉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及时把人拉起来。
　　倒下三个，倒下四个，倒下五个六个七个……
　　电光火石间，一套圣光犹如神罚天降。
　　在极限输出距离外，大牧师的PK连招精准无误地锁住了暗夜刺客。
　　季翩翩也没想到自己打出了如此关键的输出！
　　她正兴奋之余，忽见屏幕特写，仅剩十分之一血量的暗夜刺客突进到她面门。
　　季翩翩倒吸口气，这次她没有用错技能，试图让终极治疗术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
　　蓝空了！
　　她刚才用了一连串技能，刚好把自己的蓝条耗空。
　　治疗术……
　　她能用的只有最基础的普度了。
　　可普度仅有四十滴血的回复。
　　轰地一声，特效炸裂。
　　黑血的暗夜刺客一套连招砸在大牧师身上，圣光盾破裂，雪白的牧师服被鲜血染红。
　　无数人都看向这边，看向这让人震惊的巅峰对决。
　　度我中了大牧师的毒伤，血条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暴跌。
　　羽上中了暗夜刺客的嗜血，血量已经跌到警戒线。
　　这……这……
　　唯一知情的大鱼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
　　软萌可爱的羽妹妹，怎么扛得住度老贼的辣手摧花！
　　光盟输在这，倒也……
　　等等！
　　就在大鱼以为他们必输无疑的时候。
　　一道绿油油微弱弱，堪称可怜巴巴的治愈光芒落在了羽上身上。
　　周围的光盟玩家死的死残的残，技能用完的用完，这种时候根本没人有余力给一口奶。
　　是羽上。
　　是大牧师自己给了自己一个——
　　众人擦亮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最最最初级的治愈术。
　　普度。
　　初级治愈术，牧师的基础技能。
　　大牧师头顶飘出了+40的字样。
　　本来要挂掉的羽上，凭借最后四十滴血堪堪站住。
　　与此同时，强弩之末的暗夜刺客，最后的五百滴血被大牧师的毒伤一次性吞噬。
　　他临死前给牧师一刀。
　　但是，晚了。
　　系统提示：恭喜您，击杀暗之冰域玩家度我，奖励荣耀点六千六百六十六。
　　系统提示：您被暗之冰域玩家度我击杀。
　　系统公告：暗之冰域旗帜陷落，光之联盟获得胜利！
　　这条公告刷遍灰度战场，所有玩家都震惊了。
　　紧接着，光盟频道炸开锅。
　　“赢了？”
　　“卧槽我们赢了！”
　　“草草草发生了什么！！！”
　　“冰贼们不是把克隆号全干死了吗？”
　　“度我不是盯准老大了吗？”
　　“老大是怎么反杀的！”
　　震惊的不止光盟玩家，还有季翩翩本人。
　　她因为角色死亡，所以屏幕灰掉，可这不妨碍她看清了倒在她身边的夜精灵。
　　ID：度我。
　　要多扎眼就多扎眼。
　　季翩翩满脑子都是大问号：
　　她她她刚才杀的是谁？谁、谁、谁？！
　　下一瞬，季翩翩面无表情地切出游戏，打开搜索引擎，认真打字——
　　“把自己想追求的男神斩于马下，还有希望品尝爱情的甜吗？”


第28章 一生求度 [VIP]
　　哪还用搜索, 季翩翩设身处地想一下——
　　她被高仿号杀了三十五次，她只想对他说一句：滚呐！
　　风水轮流转，凶手竟成了她。
　　季翩翩多想倒在地上的是角色装备ID一模一样的度神高仿号, 但是……
　　醒醒！
　　高仿号怎么可能掉落冰域的小旗子！
　　这就是本尊, 货真价实的度神, 毋庸置疑。
　　季翩翩赢了比赛，失了爱情, 她垂头丧气地回到游戏里，又被光盟频道的彩虹屁给治愈了。
　　全都在吹她的神操作, 全都在吹她最后一刻的绝地反击。
　　季翩翩飘了吗，不, 她活过来啦！
　　是哦，她现在是季鹤羽，击杀度神的是光盟的羽上，和她‘偏偏是你’有什么干系！
　　感恩哥哥。
　　下次她给他打白工！
　　松了口气的季翩翩，再看公屏的彩虹屁，脸颊禁不住有点烫。
　　“老大帅呆了酷毙了牛逼透了！”
　　季翩翩：咳, 过、过誉了。
　　“最后的神之一度, 堪称牧师教科书级的神仙操作！”
　　季翩翩：神仙操作的门槛过低了！
　　“呜呜呜老大老大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季翩翩：醒醒大兄弟, 季家不想绝后！
　　大鱼私戳她：“你之前玩过天泣吗？刚才的操作真的亮眼。”
　　季翩翩哪好意思说自己的大号是冰域的十九级小法师，她含糊道：“玩过一点。”
　　大鱼没想太多，只以为羽妹妹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常帮哥哥上号。
　　大鱼又单独夸了一波季翩翩，直把季翩翩给夸得更不好意思：“是巧合啦！”
　　她自己很清楚, 她能顺利击杀度我, 阴差阳错的成分很大。
　　先是季鹤羽的克隆战术, 再是她开局的迷惑操作……种种原因加在一起, 她才能在最后时刻，击杀对她掉以轻心的度神。
　　大鱼：“的确有阴差阳错，但你最后的反应也真的够快，一般老玩家绝对想不到放一个普度。”
　　玩得越久，越会行程思维定式，只知道放高阶技能，完全没想到这四十滴血也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大鱼又道：“而且……普度普度，意义非凡啊！”
　　天泣玩家谁人不知？
　　度我一生求度。
　　这下可算是有人度他了！
　　一个普度，开局嘲讽。
　　一个普度，完美收尾。
　　别说天泣玩家了，连冰域玩家都直呼——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
　　冰域输了阵营战，本质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输了也不妨碍双方互喷，赢了也不可能压谁一头，彼此各自刷了一波荣耀点，整体来说都是美滋滋。
　　唯有……
　　李太监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他妈的，他妈的……他不会被迁怒至死吧！
　　网上吹的度神战无不胜有夸张成分，他那次成名战是神魔大战，神魔大战比阵营战规模还大，是跨服万人战，更混乱同时也更刺激。
　　那次沈度的零死亡震惊了整个论坛，连官方都不得不放出——没有使用外挂——的公告。
　　同时为他修改了暗夜刺客的一些数值，让他的潜行时间不再毫无限制。
　　平时的阵营战也好，日常战场也罢，沈度绝非零死亡。
　　尤其是阵营战，冰域和光盟一直是平打平的局面。
　　度我死了没事。
　　有事的是他被羽上绝地嘲讽加反杀啊！
　　李星桥颤颤巍巍的：“这克隆战术……咱们也是……”
　　说着他偷瞄沈度，眼见自家大帅比面无表情，李太监更慌了慌：“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下回再虐他们！”
　　哄得相当卑微了。
　　沈度退出了游戏账号，侧脸看他：“？”
　　李星桥干巴巴道：“你……”节哀！
　　是的，此时此刻，除了节哀，他想不出别的词了！
　　沈度不怒反笑，扯起的嘴角带着漫不经心：“冰域是第一次输了阵营战？”
　　李星桥：“当然不是！”
　　沈度：“那你慌什么。”
　　李星桥难以启齿：“可你被羽上……”极限反杀，秀了一脸，哎呀妈，真虐。
　　沈度依旧扬着嘴角，声线还带了点衣冠禽兽的‘良善’味：“你以为他这是什么。”
　　李星桥：“？”
　　沈度：“他这是战场得意，注定情场失意。”
　　李星桥：“………………………………”
　　有理有据，让人……
　　信服个鬼啊！
　　-
　　这一场激战，论坛上更是炸锅了，有个详细分析贴，前前后后连文字解说加疯狂截图，详细周到地叙述了整个对阵过程。
　　这认真程度，堪比十几年后的赛事解说了！
　　季翩翩匆匆扫了几眼，完全没眼看。
　　真不是故意的。
　　真就是个意外。
　　好在……无人知晓羽上皮下是个她！
　　季翩翩下线前，大鱼又道：“有空常回来看看。”
　　挺普通的一句话，莫名让季翩翩心一揪，她知道他这句话更多是想说给季鹤羽听。
　　季翩翩回他：“好的！”
　　大鱼发了个拜拜的表情包。
　　季翩翩退了羽上的账号，没急着登陆自己的十九级大号，她打开通讯软件，给季鹤羽发了游戏截图。
　　刚好截到了大鱼说的那句话。
　　季翩翩生怕他看不到，又留言：“大鱼说，让你常回来看看。”
　　季鹤羽：“没空。”
　　季翩翩瘪嘴，冷淡大魔王没有心！
　　“你真舍得退游嘛？”
　　“？”
　　季翩翩忍不住说：“大鱼他们人都很好，对你也很尊敬，而且很依赖你，你就这么不玩了，他们多难过。”
　　季鹤羽回得干脆利落：“当断则断。”
　　季翩翩：“……”
　　看着这充满理性的四个字，季翩翩长叹口气。
　　她懂季鹤羽的意思，也知道季鹤羽有多忙。
　　原本季家产业不大，是季鹤羽主张投了一个新项目，季爸爸虽然不反对，但也没多支持，父子俩因为这事天天搞得家里气压很低。
　　季翩翩心疼爸爸也心疼哥哥，但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她……只是个高中生。
　　季鹤羽为了证明自己，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没时间玩游戏。
　　没时间玩游戏，不如退游。
　　拖拖拉拉的，未必不是一种伤害。
　　当断则断，不断反乱。
　　理性上是对双方都好的事，但情感上……季翩翩舍不得。
　　季鹤羽又发来一条消息：“不是让你常回去看看。”
　　季翩翩一怔，打字：“明明是让你常回……”字没打完，季翩翩又挨个删掉了。
　　季鹤羽的别扭，她不要太了解。
　　他这是希望她替他常回去看看。
　　行叭。
　　她就这么一个笨蛋哥哥，她总不能扔下不管。
　　阵营战打了一个半小时，现在已经是五点半，按理说该吃晚饭了。
　　但季翩翩正在兴头上，半点不想吃饭的事，她只想快点升级！
　　冰域法王她来啦。
　　下次就是她和度神并肩作战了！
　　登入小号后，季翩翩没看到不度。
　　没事，她自己也可以！
　　交了一个任务后，季翩翩的小法师经验条过半，距离二十级更近了。
　　她只要加把劲，今晚有望过二十！
　　过了二十就可以把技能书卖给高仿号，回头她也不收钱了，换一些顶级装备和道具，为未来法王好生筹划一番。
　　说起来，下周天泣更新后就能取消空白代码了。
　　从此高仿号将成历史。
　　真是：喜、大、普、奔！
　　季翩翩越想越兴奋，干劲那叫一个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下周她不仅能加到度我的好友，还能接收到来自度我的神秘邮件。
　　一旦点开，她将是全服最亮的崽，没有之一。
　　五六分钟后，魔族术士上线，季翩翩和他打招呼。
　　不度：“来晚了，刚在打阵营战。”
　　季翩翩没有多想，很正常，满级的几乎都去了，高仿号也不例外。
　　“阵营战我们输了哎……”季翩翩打字。
　　不度：“嗯。”
　　季翩翩挺惭愧：“真可惜。”
　　不度：“可惜什么？”
　　季翩翩心一虚。
　　不度继续道：“你不该替他高兴？”
　　季翩翩：诶？
　　哦哦哦！
　　季翩翩反应过来了，她为了打掩护，说自己的意中人在光盟。
　　人不能撒谎，总会撤漏风！
　　沈度盯着屏幕里的小法师，凉飕飕地打字：“别装了。”
　　季翩翩：“！”
　　什么情况，他看出来她骗他了，他知道她喜欢的其实是度我了？
　　怎么知道的！
　　魔族术士下一句话让季翩翩更懵了。
　　不度：“我知道你喜欢羽上。”
　　季翩翩：“…………………………”什么鬼！
　　很快，季翩翩顺过劲来了。
　　她的那些话仔细品一品，箭头还真是直指大魔王。
　　该说高仿号是逻辑分明呢。
　　还是该说高仿号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都有。
　　季翩翩斟酌了一番，觉得可以让误会再飞一会儿。
　　她含糊道：“喜欢也不能没有立场，我还是希望我们阵营能赢。”
　　不度给她三个字：“我信了。”
　　季翩翩读懂了他的真实含义——他半个字都不信！
　　季翩翩正想再表达一下自己的冰域魂，先听到了开门声。
　　蒋沐雪回到宿舍，看到曲膝坐在书桌前的少女，恨铁不成钢：“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跟姐姐去泡大帅哥！”
　　季翩翩：“……”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泡、不、到！
　　蒋沐雪开门见山：“走啦，带你去吃饭。”
　　季翩翩忙着升级呢：“我……”
　　蒋沐雪直戳红心：“沈学长也在哦。”
　　季翩翩：“！”
　　对不起了不度小弟，姐姐又要去加班啦！
　　-
　　李星桥挂了电话回屋：“好兄弟，哥哥晚上请你喝酒，咱一醉方休！”
　　沈度看着没良心的小法师，面无表情：“不去。”
　　李星桥：“去吧去吧，季翩翩也在。”
　　沈度眉峰微蹙，正要继续拒绝。
　　李星桥已经嘴快说道：“新开的音乐酒吧很不错，晚上的驻场相当……”
　　他话没说完，沈度转头，神态不虞：“你说什么？”
　　李星桥被他吓一跳：“酒、酒吧啊，就那个Here，驻场的歌……”
　　沈度沉声问：“季翩翩要去喝酒？”


第29章 贷款失恋 [VIP]
　　李星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 人家年满十八岁了，喝点小酒又咋了。”
　　沈度：“……”
　　李星桥还数落起沈度了：“只是个清吧而已，又不是夜店……”
　　他话没说完, 沈度的工学椅微晃, 转过身来盯着他：“季翩翩真的去？”
　　李星桥十分笃定：“真的去！”
　　沈度冷笑。
　　李星桥被他给弄得心惊肉跳, 习惯性做小伏低：“怎么嘛？”
　　之前也没看他对季翩翩多在意，这会儿怎么就……
　　一副家里白菜要被猪拱的表情！
　　沈度懒得看他, 李星桥一无所知，他却是知道得明明白白。
　　成年了？
　　呵呵。
　　沈度脑中闪过小孩在影院中哭红的眼睛, 想起她那委屈巴巴的哀求……再看看自己这傻子室友。
　　沈度轻吸口气，忍了下去：“走。”
　　他话音落, 起身去换外出的衣服。
　　李星桥喜上眉梢：“就是嘛，四人一起听听音乐喝……咳，总之其乐融融！”
　　他没敢再哔哔，只在心里暗笑。
　　男人果然口是心非，嘴上说着对小学妹没兴趣，行动上却又如此积极主动。
　　本来打死不去, 一听季翩翩去就立刻穿衣服。
　　呵, 男人！
　　李·大聪明·星桥：洞察一切！
　　沈度当真对季翩翩有兴趣？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畜生。
　　他只是不能容忍未成年饮酒。
　　不知道不认识也就算了，知道了必须勒令禁止。
　　麻烦。
　　他就不该答应小孩帮她瞒着。
　　-
　　对于即将去酒吧这件事, 季翩翩浑然不知，她只道是像上次泉月轩一样的餐厅，还在满心欢喜，欢喜沈度竟然会应约。
　　为什么会去呢？
　　季翩翩不敢多想, 但她不要错过这个和他见面的机会。
　　蒋沐雪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穿这个。”
　　季翩翩惊了：“外面零度以下！”
　　蒋沐雪：“怕什么, 再穿上你的大羽绒服不就行了？”
　　季翩翩：“那也太夸张了, 哪有冬天……”
　　蒋沐雪推给她：“穿嘛穿嘛, 酒……餐厅里可热了！”
　　的确热，上次去泉月轩，季翩翩就觉得自己里面衣服穿多了，但穿少了出门冷。
　　在冬天的天寒地冻面前，那点热不值一提！
　　季翩翩坚持：“不要，不穿。”
　　蒋沐雪戳她小脑袋：“想不想追沈学长了！”
　　季翩翩很实诚：“人都冻死了，追到了又怎样？”给她扫墓吗！
　　蒋沐雪气结。
　　最终季翩翩也没有穿那件黑色连衣裙，她才不要穿，那衣服拎着看还好，穿上不要太奇怪。
　　肩膀漏一截也就算了，腰那儿还开了俩三角口。
　　夏天穿都过于料峭了，冬天更是想都别想！
　　然而季翩翩也多少妥协了一些。
　　蒋沐雪打死不让她穿高领毛衣和厚绒裤，季翩翩和她拉扯半天，最后选了一件长袖连衣裙。
　　黑白格子的收腰款式，后腰有个黑色的大蝴蝶结，在微蓬松的裙摆衬托下，显得腰身不盈一握。
　　蒋沐雪盯着眼前的女孩：完美的头包脸骨相，柔顺的乌发下脸蛋小巧精致，五官说不上多明艳，但眼睛圆亮有神，鼻尖小巧挺立，唇形姣好，唇珠可爱，紧张时的模样透着股孩子气的乖巧。
　　好骗，想拐。
　　嗐！得再成熟点！
　　蒋沐雪走到她面前，将她遮住锁骨的扣子解开两粒。
　　季翩翩：“？”
　　蒋沐雪：“你敢扣上，我今晚就告诉沈学长你暗恋他。”
　　季翩翩：“！”
　　蒋沐雪瞧着黑白衬衣领下的暖白锁骨，点头道：“学着点吧宝，你不能仗着自己好看就不用心思啊！”
　　好看再加点小心思。
　　高冷大帅比又如何？
　　稳稳拿下！
　　季翩翩不自在：“可是……”
　　蒋沐雪扬眉。
　　季翩翩无奈道：“……真的会冷。”
　　蒋沐雪气得掐她脸颊：“冷什么冷，等拿下大帅哥，让他天天给你暖身子！”
　　季翩翩：“…………………………”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不、敢、说！
　　季翩翩一路忐忑，为即将到来的见面不安。
　　她努力告诉自己，放平心态，见个面就好，别贪心。
　　这么想着，等出租车停下，季翩翩抬头看到了“餐厅”的门牌——
　　Here酒吧。
　　季翩翩心一跳，赶紧看向周围，酒吧酒吧又见酒吧。
　　这不是N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吗。
　　她们怎么来这了？
　　此时此刻，季翩翩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在这儿吃饭？”
　　蒋沐雪挽着她胳膊道：“哥哥姐姐们带你长见识！”
　　季翩翩当时就想跑：“我不喝酒！”
　　蒋沐雪瞪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在KTV连吹三瓶了！”
　　季翩翩：“…………………………”
　　这一刻，困扰季翩翩一路的难题有了答案。
　　她说沈度怎么会应约。
　　她就说对她毫无意思只是把她当小孩的度神怎么会参加这明显的四人约会。
　　原来是……
　　逮捕未成年啊！
　　蒋沐雪知道她胆小，说道：“好啦，咱一起学专业的谁没来过？你虽然还差几个月成年，但也是个大人啦，再说这种清吧很清静的，还有家长带着小孩来呢。”
　　“别怕别怕，我们都是你的家长！”
　　季翩翩倒吸口气，蒋沐雪和李星桥她不怕，她怕沈度！
　　这哪是约会。
　　这是见面死！
　　还恋爱呢……
　　恋鬼去吧季翩翩！
　　季翩翩是真的想跑，拔腿就跑那种，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她心尖上的沈学长，而是自家可怕的大魔王。
　　这要让季鹤羽知道她去酒吧。
　　两条腿怕不是不够折。
　　哪成想此时她的暗恋对象，可怕程度竟和大魔王有得一拼。
　　“沐沐，季学妹，我们在这儿！”
　　李星桥爽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季翩翩身体僵直。
　　跑？
　　不，她需要暗夜刺客的潜行神技，直接隐身！
　　蒋沐雪已经冲李星桥快乐挥手，季翩翩不得不转过头来。
　　她心中忐忑，手足无措，外加想跑，然而在看到沈度的那么一幕，又莫名有种……
　　值了的感觉。
　　站在夜色下的男人穿了件长风衣，依旧是纯黑的色系，过长的衣摆让本就颀长的身量更出挑，敞开的风衣下是劲瘦的腰身和笔直的长腿，他穿着随意散漫，姿态却是冷凝危险。
　　寒风吹动起墨色短发，凌乱的短发下是冷白的面庞。
　　黑眸、长睫、高鼻、薄唇。
　　冷淡扫过来的一眼，能给冬日深海覆上一层薄冰。
　　季翩翩一眼撞进他眸中。
　　四目相对，情绪分明。
　　季翩翩心咯噔一下，感觉到了比零度还要冷上十倍的凉气。
　　他、生、气、了！
　　季翩翩惶惶不安：救命！
　　她前脚杀了男神，后脚又在男神的雷区蹦迪，她是不是可以贷款失恋了！
　　哦，自信点季翩翩，把“是不是”去掉吧！
　　沈度倒是没说什么，四人进了音乐酒吧，找了个安静的桌台坐下。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要喝些什么。
　　季翩翩心一颤。
　　这次的座位相当微妙。
　　李星桥和蒋沐雪坐在一边，她和沈度坐在同侧，好处是她看不到他，不用忐忑不安加失落；坏处是离太近了，她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能听到他的心声。
　　他的心声就一句话——
　　未成年想喝酒？
　　季翩翩怂得透透的！
　　李星桥和蒋沐雪都点了鸡尾酒，沈度只要了杯生啤，服务员看向季翩翩。
　　季翩翩正要开口，就听身边男人用低沉的声线缓慢道：“给她一杯无酒精鸡尾酒。”
　　所谓无酒精鸡尾酒，相当于调制果汁。
　　好看但没酒，哄小孩妥妥的。
　　季翩翩大大松了口气，原来酒吧里还有这种饮品，太好了！
　　谁知对面的虐狗二人组不放过她。
　　李星桥：“来都来了，喝什么果汁，点杯玛格丽特！”
　　蒋沐雪也道：“尝尝嘛，很甜的，好喝。”
　　沈度没出声。
　　季翩翩硬着头皮道：“我不会喝酒，”
　　蒋沐雪只以为她怂，哄她：“哎呀，这根本尝不出酒味，入口特别好，一杯也不会醉的。”
　　季翩翩：“……”
　　明明她是为了蒋沐雪硬撑，怎么这姐姐反倒给她挖坑了！
　　回头翻车，最惨的是您好吗。
　　就在季翩翩想不出什么理由的时候，沈度开口：“她酒精过敏。”
　　李星桥和蒋沐雪：“！”
　　季翩翩：“………………”
　　沈度眼尾一瞥，看她。
　　季翩翩哪敢得罪“警察叔叔”，赶紧点头：“对……我酒精过敏。”过敏个腿腿！
　　李星桥和蒋沐雪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话。
　　沈度怎么知道季翩翩过敏？
　　她蒋沐雪都不知道呢！
　　这俩私下里有接触呀。
　　有戏！
　　蒋沐雪忙道：“行行行，喝什么都行！”
　　说罢她看向季翩翩的眼神那叫一个‘有你的啊小翩翩’！
　　季翩翩：“…………………………”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倒是挺希望自己有点‘能耐’。
　　但……
　　对不起，连梦里都没有QwQ！
　　乐队开始演出后，李星桥带着蒋沐雪去了前面的吧台。
　　他俩问都没问沈度和季翩翩，摆明了是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季翩翩可真是谢谢（咬牙切齿）他们了！
　　凝固、僵持。
　　她活像站在班主任面前，等着最后裁决。
　　十秒钟后，默默喝着调制果汁的季翩翩谨慎开口：“其实……我不知道是来酒吧。”
　　这是实话，真真切切。
　　她明知沈度底线分明——未成年不能谈恋爱又怎么能出入酒吧喝小酒——哪会故意触他雷。
　　刚巧，音乐响起。
　　节奏燃爆的歌曲像海浪般将季翩翩本就不大的声音卷走。
　　沈度抬睫看她：“嗯？”
　　季翩翩知道他没听清，只能凑近他一点，谁知她动了，沈度也微微向她这边侧头，本来就不远的距离，一下子无限拉近。
　　季翩翩看着近在咫尺的冷白侧颈，直接忘词。
　　沈度看她：“你刚说什么？”
　　季翩翩：“！”
　　幸亏酒吧的灯光昏暗，否则季翩翩这烧红的脸一准暴露无遗。
　　她飞快垂下眼，半晌才想起来：“我说，嗯，我来之前不知道是酒吧。”可算是说出来了。
　　说完季翩翩摆正身体，恨不能来个一键清空。
　　什么乌黑碎发下的白皙后颈，什么修长脖颈上的性感喉结，什么微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全、清、空！
　　这次沈度听清了，他食指摩擦着冰冷的古铜色杯身，慢条斯理来了一句：“我信了。”
　　季翩翩听了个明明白白，然后怔住了。
　　游戏里——
　　偏偏是你：喜欢也不能没有立场，我还是希望我们阵营能赢。
　　不度：我信了。
　　酒吧里——
　　“我来之前不知道是酒吧。”
　　“我信了。”
　　虽然一个是文字，一个是实打实说出来的话，但不知为何在季翩翩脑中，这俩完全重合。
　　好像就该是这个腔调，这个表情，这副模样。
　　明明一个是高仿号，一个是本尊……


第30章 不早不晚 [VIP]
　　巧合。
　　巨大的巧合！
　　季翩翩没空多想, 她急着自证“清白”：“……沐沐只说出来吃饭，我没想到是来酒吧。”
　　小孩离他很近，一阵清澈讨喜的甜香气淡淡地绕过来, 惹得沈度眉峰微蹙。
　　季翩翩生怕他不信：“我如果知道是酒吧, 我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沈度松了古铜色酒杯, 半托腮看她：“真不是自己要来的？”
　　随着音乐流动的蓝绿光线恰好落在他脸上，冷色调光影寡淡了肤色, 凌锐了五官，浓密黑睫下的眸子沉沉甸甸, 像一汪被冻住的深潭水。
　　季翩翩低头：“真不是。”
　　声音细弱蚊蝇。
　　沈度：“抬头。”
　　季翩翩：“……”
　　沈度：“看着我说。”
　　季翩翩：“………………”
　　她懂沈度的意思，对于说谎的人, 对视是最好的破防工具。
　　她没说谎，可她也不敢和他对视。
　　这人没点自觉吗！
　　自己长什么样没点数吗！
　　他这姿态活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孽，寻常凡人怎么受得住！
　　季翩翩不看他：“我真的不知道是来酒吧。”
　　沈度也没勉强她抬头，竟直接道：“那我送你回宿舍。”
　　季翩翩一怔。
　　沈度看着小孩的一举一动，打量着她的的心思。
　　季翩翩终于抬头看他：“可是沐沐他们……”
　　她的确不是自己想来的，但已经在这了, 这样走了不礼貌。
　　沈度不吭声, 就这样看着她。
　　季翩翩收住没说完的话，起身：“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一直绷着脸的沈度, 嘴角几不可察的弯了下：“嗯。”
　　李星桥和蒋沐雪坐的地方离舞台更近，声音异常炸裂，季翩翩走到他们身边，贴着蒋沐雪耳朵说了一下。
　　蒋沐雪没听清：“啊？”
　　季翩翩：“我先回去了, 你玩吧, 沈学长送我。”
　　蒋沐雪听了个一知半解：“你和沈学长怎么啦？”
　　季翩翩摇摇头蒋沐雪以为：“你是要去洗手间吗？”她陪季翩翩去。
　　季翩也不扯着嗓子喊了, 指了指沈度那边。
　　蒋沐雪：“嗯？”
　　季翩翩摆摆手：“没事, 你在这玩吧。”
　　说完这话，她也不管蒋沐雪弄没弄懂，先走了。
　　-
　　酒吧里热得很，出来后倒也不会觉得特别冷。
　　季翩翩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沈度站在她旁边，双手插在风衣外兜里，两人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察觉到小孩的失落，他开口：“怕他们不高兴？”
　　季翩翩：“嗯……”她总归是扫人兴了。
　　沈度的声音裹着冷风，腔调一如既往的低沉，却不是那样冷冽了：“你没有做错什么。”
　　已经出了酒吧，沟通容易许多，季翩翩小声解释了来龙去脉。
　　沈度耐心听着，末了说道：“告诉她，你不喜欢这样。”
　　季翩翩一怔。
　　沈度垂睫看她：“不会拒绝别人？”
　　弄清楚后，他倒是消气了，小孩还没那么叛逆。
　　只是这温吞胆小的性子，实在容易被欺负。
　　听到沈度的话，季翩翩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是不会，是……”
　　沈度不轻不重地问她：“是什么？”
　　季翩翩顿了下，说道：“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让她不高兴，更不想得罪……”
　　她话没说完，沈度替她说了：“怕得罪人？”
　　季翩翩：“……嗯。”
　　沈度又道：“如果因为你真诚的表达而得罪了对方，这样的朋友值得维系吗。”
　　说的是问句，最后却不是询问的语句。
　　而是笃定地告诉她，不值得。
　　季翩翩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了。
　　是这样吗……
　　沈度见小孩呆呆的，手指在衣兜里动了下，他本能地想揉她柔软的乌发，但忍住了没动。
　　太亲昵，不合适。
　　沈度又多说了几句：“和人相处，不要怕得罪人。只要你是真诚的面对一件事，足够客观的提出反对意见，那对方接受与否都不是你的错，朋友，是需要筛选的。”
　　季翩翩眨了眨眼，有些惊讶：“朋友是……需要筛选的？”
　　沈度笑了下，解释：“你的朋友未必不好，但可能不适合你。”
　　所谓筛选，是对自己而言。
　　不是否定谁，而是更加认真的对待。
　　彼此适合才是双赢。
　　不是她的错，并不怪她。
　　学会拒绝，真正接纳她的是可以理解的。
　　季翩翩懂了一些，又好像没太懂，但她的纠结被抚平，心情好了许多。
　　季翩翩看向沈度，由衷地说道：“谢谢！”
　　沈度嘴角溢出笑容，声音里带了不经意的纵容：“小孩子。”
　　季翩翩：“……”
　　没底气反驳。
　　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不算太大，但沈度的阅历和经验明显碾压她。
　　季翩翩心酸的同时，又压不住裹满全身的浓浓暖意。
　　——每一次接触，都发现他是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的人。
　　沈度……
　　季翩翩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容怎样都压不住。
　　终于等到出租车，沈度问她：“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按理说后面舒服，但女孩如果晕车，那就前面更好些了。
　　季翩翩忙道：“后面。”
　　沈度给她拉开车门，等她坐下，自己才去了副驾驶座。
　　他们没坐一起，这很正常。
　　季翩翩能理解，只是略微有一丢丢的失落。
　　一路无话，到了F大校门口，沈度和她一起下了车。季翩翩想起上次沈度送她，是一直目送她进了校门才离开。
　　季翩翩：“沈学长也快回去休息吧。”这次她想看着他先走。
　　沈度也没坚持：“好。”
　　男人转身，背影在夜色中颀长高挑，墨发比星辰漫天的夜空还黑，露在袖口外的手腕冷白分明，衣摆下是笔直的小腿，迈开的步子大且阔，仿佛下一瞬他就会消失在夜色中。
　　消失。
　　季翩翩心一颤，嘴巴比脑子还快：“沈学长！”
　　沈度停下脚步：“嗯？”
　　季翩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她明知没可能的事，但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我……”季翩翩跑到他面前，面颊通红，“能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说完这话，季翩翩感觉自己耳朵都像被点了把火，她看不到自己，但能猜到自己的模样。
　　红透了，小龙虾不过如此！
　　沈度没出声。
　　季翩翩沸腾的胸腔一点点归于冷却，通红的面颊也逐渐被霜白取代，她嘴巴动了下：“不方便的话……”
　　沈度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问她：“号码。”
　　季翩翩轻吸口气，面上全是惊喜，她赶紧说了。
　　沈度输入保存，响了她手机一下。
　　季翩翩拿出手机，挂断了后仍忍不住盯着号码看了又看。
　　54321……
　　意外的连号，好记得不像话。
　　季翩翩抬头，正想惊叹一下这个号码。
　　沈度忽然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季翩翩握紧了手机，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度收起了手机，垂睫看她。
　　女孩生了副好样貌，肤白如羊脂，五官小巧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圆润，藏不住丁点情绪。
　　简单，纯粹，天真。
　　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那些藏不住的小心思，沈度哪会看不懂。
　　所以他干脆利落地说了这句话，为得是快刀斩乱麻。
　　他不会招惹这样的小孩，也就不会留给她任何不该有的念想。
　　更何况……他的确有喜欢的人了。
　　沈度温声说道：“说了怕你笑话，我和她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不过……”
　　眼见女孩的脸色越来越白，下唇瓣咬得泛起了血丝。
　　沈度还是把话说完了：“我会认真对待这份喜欢。”
　　季翩翩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可还是在冰天雪地中感觉到了透骨的冷。
　　N市……
　　今年真的很冷。
　　季翩翩死死咬着下唇，强撑着鼻尖的酸涩。
　　她哪会不懂？
　　她被拒绝了，被真诚的拒绝了。
　　沈度没必须要说得这么详细，但他说了，是因为不愿敷衍她。
　　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游戏里的人。
　　无论现实还是游戏，她都没办法了。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季翩翩强撑着平静：“我明白了。”
　　沈度薄唇动了下，没有把抱歉二字说出口。
　　他看得出小孩是爱面子的。
　　他说得很透，但不过分，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季翩翩到底是没办法目送沈度先走，她低着头：“学长。”
　　沈度：“嗯。”
　　季翩翩抬头，对他笑了下：“很高兴认识你。”
　　沈度一怔。
　　小孩已经转身跑进校门，到最后也没有哭出来。
　　明明在游乐场还会哭着撒娇，这时候反倒一滴眼泪都不肯留下。
　　回到宿舍。
　　季翩翩强撑的情绪崩塌，埋在被窝里哭得一塌糊涂。
　　难过吗。很难过。
　　可比难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么好的人，终究是无缘无份。
　　是她认识他太早了吗，还是太晚了？
　　也早了，也晚了。
　　早在她未成年。
　　晚在他有喜欢的人了。
　　终归是不合时宜。
　　季翩翩哭得没多久，也就十分钟的样子，宿舍门开了。
　　她衣服都没换，又是这么一副狼狈模样，很怕见别人。
　　来的倒也不是旁人。
　　蒋沐雪气喘吁吁地，看到眼眶通红的季翩翩，她愣住了。
　　季翩翩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回来。
　　蒋沐雪把包一扔，慌了手脚：“对不起对不起，翩翩你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去酒吧……”
　　季翩翩本以为她是知道了沈度……怎么可能知道，沈度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蒋沐雪当然不知道沈度拒绝了季翩翩，她匆忙跑回来是因为回到桌台发现季翩翩不在，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先回宿舍了。
　　蒋沐雪平日里疯玩惯了，并不把去清吧当回事，再加上自己恋爱了就想身边人都一起谈恋爱……行为上多少有些不带脑子。
　　此时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勉强了季翩翩。
　　一想到室友的性子，她顿感罪大恶极，丢下李星桥赶紧跑回来。
　　这一进宿舍，又碰上季翩翩泣不成声，蒋沐雪更是恨透自己了。
　　“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不乐意还骗你去酒吧……”蒋沐雪骂起自己毫不留情，“我不对我不好，我就一傻逼，翩翩你别生气了呜！”
　　季翩翩哪是因为她而哭，她是……
　　沈度的话浮现在她脑海中——
　　告诉她，你不喜欢这样。
　　往常季翩翩是不敢说的，但这次她说出口了：“沐沐，我不喜欢去酒吧。”
　　蒋沐雪红了眼眶：“对不起……”
　　季翩翩并不想惹她哭：“也是我没有说清楚，你以后不要瞒着我了好吗。”
　　蒋沐雪抱住她：“不了不了，绝对不了。”
　　平日里季翩翩待她极好，虽然两人只认识了一个月，但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多事都全靠季翩翩帮忙。
　　这么好个室友，她没想惹她哭。
　　季翩翩等她松开手，才轻声道：“沈学长有喜欢的人了。”
　　蒋沐雪一愣。
　　季翩翩哭了一场，情绪倒是好多了。
　　终究只是几面之缘，这样的喜欢来得快，走出来也快。
　　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失望也还能够承受。
　　季翩翩擦干了眼泪，忍着心酸：“就这样吧，挺好的。”
　　蒋沐雪想想自己做的事，更加懊悔：“都怪我……我……”
　　是她带她认识了沈度，还想要撮合他们，结果搞成这样子。
　　季翩翩反倒笑了下：“不怪你。”
　　蒋沐雪只当她在安慰她。
　　季翩翩却是真心说道：“我不后悔认识他。”
　　一点都不后悔。
　　哪怕一生无缘，哪怕她只能远远祝福，也不后悔认识了一个这样优秀的人。
　　-
　　九点半的时候，季翩翩鬼使神差地登了游戏。
　　按理说她马上要睡了，不该上线。
　　但是……
　　她想上去看看。
　　小法师马上二十级了，而她最初玩游戏的动力没了。
　　不玩了吗？
　　还是要玩的。
　　就像高仿号问她的：“为别人玩游戏，值得吗？”
　　值得。
　　不过这次，她要为自己玩。
　　季翩翩在不知不觉中将小法师升到了二十级。
　　升级的光芒散去后，季翩翩松口气。
　　明天把技能书给高仿号，她再继续升级。
　　二十级不算什么，她要玩到满级！
　　二十级开放了很多功能，比如邮箱终于能用了。
　　系统会送一些金币，都是通过邮箱发放，季翩翩下线前打算去收一波。
　　刚打开邮箱，她就看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
　　发件人：度我。
　　季翩翩心一跳，旋即悟了：高仿号吧。
　　她没想太多，随手点了接收，一个小牌子落进了角色背包。
　　季翩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点进了背包里查看。
　　称号牌？
　　什么称号。
　　季翩翩点了激活，就在她挪开鼠标的那一瞬，一条系统公告横空出世。
　　恭喜玩家偏偏XX荣获神阶称号：始乱终弃了度我。
　　季翩翩：“？！”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称号，被那雷光加闪电的‘始乱终弃’给震住了。
　　什么玩意！
　　毫无疑问，世界频道炸开锅了。
　　一群人震惊、错愕、惊讶、嚎叫。
　　刷屏简直刷疯了。
　　季翩翩眼中看到的却只有一条系统提示。
　　称号特技：传送至度我身边，四小时内只可使用一次。


第31章 不是高仿 [VIP]
　　面对这看起来让人欣喜若狂的技能, 季翩翩一点都笑不出来。
　　传送至度我身边？
　　传送至高仿号身边吧。
　　什么时候修改这个空白代码的BUG啊，天泣官方能不能行了！
　　如果是之前，季翩翩还能一笑了之, 现在刚失恋的她只想对不度开红, 狠狠和他干一架。
　　为什么是不度？
　　她哪里打得过高仿的满级大号！
　　这称号对她而言：惊喜性为零, 侮辱性逆天。
　　始乱终弃了度我？
　　她季翩翩配吗！
　　且不提乱和弃，始都没有好吗。
　　季·被拒绝·翩翩：扎！心！了！
　　她当然看到了世界频道上的疯狂刷屏。
　　只要和度我有关的事, 向来不缺热议，更不要提这看起来不可思议的称号牌了。
　　【要么是我眼瞎了, 要么是我智障了，兄弟们快一拳打醒我！】
　　【始乱终弃了谁？？？】
　　【度神被XXOO后又XXOO了？】
　　【操！哪个女人这么猛！】
　　【楼上格局小了, 凭什么非得是女人！】
　　【啊啊啊，度神和羽神不是刚秀完恩爱吗，这就要离了？】
　　【等下……这个偏偏XX莫不就是那位举世欧皇？】
　　频道滚动太快，季翩翩并不能全部看明白，她其实也不太想看。
　　有什么好看的。
　　全世界都被高仿号糊弄了！
　　唯有她……
　　人间清醒。
　　季翩翩正想下线，就看到了身边刚上线的魔族术士。
　　季翩翩打字：“呵呵！”
　　不度：“？”
　　季翩翩：“这称号很好玩？”
　　不度：“略显浮夸。”
　　季翩翩：“………把略显去掉！”
　　季翩翩原本不想请教这个始作俑者, 但切出去搜索也怪麻烦, 于是问道：“怎么能把它摘下来？”
　　不度：“你有其他称号吗？”
　　季翩翩：“我才二十级，能有什么其他称号？”
　　不度：“这样啊。”
　　季翩翩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
　　不度：“称号只能替换不能卸下。”别说隔着网线, 当面也能扯谎扯得面不改色。
　　季翩翩：“………………”
　　这什么魔鬼设定，天泣有毒吧！
　　不度认真打字（骗人）：“天泣里的称号很罕见的，都是自动锁定，除非有其他可以替代, 否则……”
　　季翩翩平生只玩过一个天泣, 最高等级二十, 认识的玩家除了自家人就是眼前的大忽悠。
　　她虽然觉得游戏方有猫饼, 但也没想到眼前的家伙会这么不做人。
　　所以……
　　她信了。
　　季翩翩半点不想顶着这该死的不详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称号，她热心求教：“怎么才能有其他称号？”
　　这事不难吧，称号什么的，她这不是一点邮箱就有了。
　　不度：“天泣的称号一直很稀缺，目前大多是战场的称号和副本首通。”
　　季翩翩那叫一个眼前一黑。
　　战场称号？
　　她八十级才能进战场！
　　副本首通？
　　她只去过黑石魔窟，拜眼前人所赐，刚好死了三十四次。
　　季翩翩看了眼头顶的雷电加闪光，不甘心问：“就没别的称号了吗？”
　　一想到自己要顶着它熬到八十级。
　　呵呵。
　　再见吧朋友。
　　是她不配玩游戏！
　　天无绝人之路，对话框里弹出不度的欲言又止：“倒是有个省事的法子。”
　　季翩翩眼睛一亮：“什么。”
　　不度：“唔……”
　　打字都打出沉吟感，也是有东西。
　　季翩翩心急：“说嘛说嘛，多难我都可以的。”只要能替换掉这见鬼的称号。
　　不度：“难倒是不难。”
　　季翩翩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屏幕，就想他快点说出来，结果这人不出声了。
　　季翩翩：“？”
　　不度：“你确定你可以？”
　　季翩翩气他卖关子，给他三个感叹号：“我！可！以！”
　　不度：“我也可以。”后头坠了个^-^的表情。
　　季翩翩察觉到不对，她慎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度：“最好拿的称号是情缘。”
　　季翩翩：“？？？？？”
　　不度：“度我的新娘，这个称号只要结婚就有。”
　　季翩翩：“………………………………………………”
　　季翩翩此时此刻脑子里就是一大排省略号，仿佛刷屏的世界频道——滚动到了一定速度，字全成了乱码。
　　这人！
　　怎么能！
　　这么不经意的！
　　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季翩翩三观裂开，手指戳了半天键盘，可算打出来一行字：“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不度：“大概是，为了换称号？”
　　这个问号就离谱。
　　季翩翩面无表情地戳字：“我懂，游戏里结婚是很随意的事，也是当不得真的事，更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但是……”
　　发出去上面这一段，季翩翩认真打字：我不行！
　　她虽然没玩过多少游戏，但也听付薛慧八卦了不少。
　　游戏里认识十分钟就去结婚的不要太多。
　　结完婚再离的也是一大堆。
　　论坛有个专门的八一八板块，讲得就是这些爱恨情仇。
　　她不行。
　　她做不到。
　　哪怕她和不度认识也有大半个月，哪怕他每晚都陪她玩一个小时，哪怕他给她枯燥的专业学习增添了许多乐趣。
　　但……
　　季翩翩认真思考了半天，甚至多多少少反思了一下自己：她这阵子是不是给了高仿号不恰当的误会？毕竟他们每晚都玩了一小时，日久……那个情什么的……
　　咳，如果这是他的告白。
　　那她也要真诚的拒绝。
　　就像沈度那样。
　　就这么认真想了一大堆后，季翩翩又瞄到对话框，看向不度之前说的那一堆话，尤其是那个欠揍的【^-^】。
　　季翩翩：冷笑·JPG。
　　认真个鬼。
　　这家伙又在捉弄她！
　　毕竟认识了大半个月，毕竟是每天骚话不断骚操作一堆做什么都不让人意外的高仿号。
　　她当真，她就输了！
　　头脑风暴完，季翩翩平静了。
　　她都头顶“始乱终弃了度我”了，她怕个鬼。
　　原本看着小法师那一长段话，正等她义愤填庸说一句她不行的沈度……嘴角绷直。
　　季翩翩删掉了“我不行”三个字，改成了另外四个字：“你说的对。” 季翩翩继续打字：“那我去找别人结个婚。”
　　既然是结婚就能解决的事，本法王（未来）凭什么要和你结婚！
　　季翩翩打完这行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有种把大混蛋干翻在地的快乐。
　　捉弄她？
　　谁、怕、谁！
　　不度：“不同阵营的玩家，不能结婚。”他显然误会了，以为季翩翩要去找羽上。
　　季翩翩：“冰域玩家千千万，男号足有几百万，我何必去光盟。”
　　不度：“不行。”
　　季翩翩：“你、管、不、着！”
　　不度：“……”
　　所谓穷寇莫追，见好就收，为了保留胜利果实，也刚好已经十点，季翩翩麻利打字：“姐姐明天要早起上班，先睡了！”
　　发送下线一条龙。
　　季翩翩：大获全胜！
　　-
　　2008年1月27日。
　　季翩翩的失恋纪念日。
　　当然，她这晚睡得比想象中好太多，不仅没做噩梦，还梦到了自己暴揍高仿号，反杀他足足三百四十次，不要太快乐！
　　说好的失恋会失眠呢。
　　好吧，暗恋大概不算谈恋爱。
　　今天的她，依旧又孤又寡。
　　之后几天，季翩翩别说游戏了，连沈度都抛之脑后了。
　　她报名的校考在二月中旬，是一个极其神奇的日子。
　　大年初八，外加情人节。
　　不要太魔鬼。
　　季翩翩虽然修了主持的专业课，但更多还是想过文艺编导。
　　季鹤羽早就给她准备了一手资料，定位了最适合她的院校。
　　——专业标准高，同时文化课要求很低。
　　自家妹妹什么水平，季鹤羽不要太了解。
　　因为这所院校是老牌的艺术类大学，哪怕近年开设的传媒系并非纯艺术，也对学生有一定的才艺要求。
　　校考有两天。
　　第一天是笔试，考两场；第二天是面试，需要自我介绍外加才艺展示。
　　季翩翩对第一天的考试信心满满，但对第二天的才艺展示十分没底。
　　才艺什么的……
　　打快板行嘛！
　　鉴于老季家是白手起家的暴发户，季爸爸对子女的艺术培养毫无头绪，没让他们学任何乐器，后来家里倒是摆了台雅马哈钢琴，但用得最多的反而是季妈妈……
　　季翩翩唯一会的“乐器”是快板。
　　还是小学时音乐老师摁头她学的——因为长得好看，六一非让她登台表演个特别节目。
　　这必然是拿不出手的，季翩翩为此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情登游戏。
　　直到一月底，季鹤羽给她发了个消息：“文艺编导的才艺展示不占分，好好准备自我介绍。”
　　季翩翩长长松口气，这才有时间上游戏。
　　阔别三日，季翩翩再看到自己那闪电雷鸣的惊人称号，依旧是脑袋嗡嗡，响个不停。
　　太雷了！
　　太太雷了！
　　季翩翩打开好友列表，发现不度在线，戳他：“技能书还要不。”
　　不度回得很快：“等我。”
　　季翩翩：“嗯。”
　　谁知她刚回完，不度的名字就暗掉了。
　　他让她等他，然后下线了？
　　他这鸽子放得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
　　季翩翩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了：
　　应该是换大号了。
　　毕竟技能书只能给大号用。
　　此时的季翩翩没想太多，甚至还有心情看游戏公告。
　　三天没上线，天泣官方终于干了回人事。
　　空白代码修复。
　　重名彻底沦为历史，什么高仿号什么克隆号，不存在！
　　季翩翩心情愉悦，已经想好了安慰不度的台词——
　　好兄弟不哭，做自己挺好。
　　嗯，不度也算她好兄弟啦，她要是季鹤羽，不度就是她通讯录里的Y-01。
　　多尊贵的NO.1。
　　季翩翩一直没加高仿号的大号好友，所以也不知道他上线没。
　　反正她的坐标他知道，倒也不急。
　　因为才艺展示的事解决掉，季翩翩心情十分好，想到最近也能每天有一小时的游戏时间，更加兴致勃勃。
　　一天一小时，几天能满级？
　　没事，游戏嘛，慢慢玩！
　　季翩翩正研究着新任务，忽听到一阵龙鸣。
　　视野一转，季翩翩看到了那高调的双人坐骑。
　　黑龙要多酷炫有多酷炫，哪怕坐过一次，她再看也还是惊艳。
　　由此可见，高仿号虽然不是度神，但也是个很有能耐的高玩了。
　　取消空白代码后，官方会给“重名”玩家一次改名的机会。
　　季翩翩好奇高仿号改成了什么名字。
　　黑龙从天而降，暗夜刺客一跃而下。
　　不得不说，天泣的审美真是绝了，能在有限的技术条件下，将建模做到这个地步，不愧是行业天花板。
　　尖耳白肤的夜精灵非常适合黑红色系，漆黑色斗篷的内里是浓重的猩红色 ，短铠裹紧了笔直的长腿，军靴和军帽相得益彰。
　　这身战神制服，不要太帅！
　　等等……
　　什么？
　　战神制服！
　　季翩翩看到了暗夜精灵头顶的ID。
　　——度我。
　　低调而又异常嚣张的两个字。
　　没有丝毫变化。
　　在空白代码被取消的今天，度我依旧是度我。
　　季翩翩呆滞了足足三秒钟，不可置信地戳字：“不度？”不会吧不会吧，快告诉她这不可能！
　　度我：“三天没见，就把我忘了？”
　　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脑洞。
　　高仿号是度我？
　　他不是高仿号？
　　啊这……
　　季翩翩裂开了。
　　整个人都僵直了。
　　无论游戏中，还是现实中，她都直了！
　　季翩翩看着电脑，看着屏幕，看着扎眼的角色和ID，以及那句绝不该从度神口中蹦出来的话。
　　度我：“看来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季翩翩：“…………………………………………”
　　救命。
　　谁给她解答一下。
　　为什么现实中的高冷学长，游戏里是这样的人、畜、有、害！


第32章 滤镜稀碎 [VIP]
　　季翩翩的这个问题, 某乎和某度都表示爱莫能助。
　　答案就像当事人一样。
　　魔幻！
　　季翩翩在脑中倒放了这大半个月——
　　1、玩游戏，遇隐藏任务。
　　2、被高仿号调戏（原谅她吧，她说不出被度神调戏这种话）。
　　3、被高仿号杀了又杀（同上）。
　　4、高仿号拿神装和神宠羞辱她。
　　5、高仿号良心大发现, 开小号带她升级。
　　6、高仿号骚话连篇, 都能自费出版了。
　　7、高仿号戏弄她+1, 高仿号戏弄她+2，高仿号戏弄她+10086！
　　季翩翩忽然脸一热, 想起自己扯得那些慌——
　　二十七岁漂亮姐姐了解下。
　　姐姐去加班啦。
　　姐姐忙。
　　姐姐要早起赶地铁……
　　“我的天……”
　　季翩翩低吟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尴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两厅外加一座地下城堡。
　　窒息啊！
　　更让季翩翩脸颊滚烫的是。
　　高仿号叫过她——姐姐。
　　当时没觉得什么，此时代入到沈度那张脸。
　　麻了。
　　全方位惊麻！
　　屏幕中, 度我向她发来共骑邀请。
　　季翩翩木呆呆地点了同意。
　　画面一转，小法师依偎在暗夜刺客怀中，夜精灵修长的手臂穿过她的腰身，拉住了掌控黑龙的金色缰绳。
　　季翩翩：“……………………”
　　不是第一次坐，不是第一次看，但此时此刻, 她浑身不自在。
　　共骑什么共骑, 她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好在很快到了目的地，从黑龙背上下来, 季翩翩恨不得离夜精灵半个屏幕那么远。
　　男神什么的，她只想远观，拒绝“亵玩”！
　　度我：“过来。”
　　偏偏是你：“……”
　　度我：“还真要对我始乱终弃？”
　　季翩翩：“………………”
　　抬头看看自己的称号，想到这玩意竟然是沈度给她的。
　　啊啊啊。
　　季翩翩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幻灭。
　　超级无敌大幻灭。
　　她对沈度的两万米滤镜, 吧唧一下, 摔成了满地碎片。
　　季翩翩满心都是一言难尽, 等看到目的地后, 又是一阵酥麻上头。
　　偏偏是你：“我们来这干嘛？”
　　度我：“你说呢。”
　　偏偏是你：“！”
　　此处不是别地，正是天泣世界的“民政局”！
　　天泣的世界观是西方玄幻，又是精灵又是魔族又是人族，所以这“民政局”放在了一座雪白恢弘的教堂中。
　　季翩翩再怎么小菜鸟，也看得出此地有玄机。
　　教堂，民政局，孤男寡女一条龙……
　　他们到底来干嘛！
　　季翩翩轻吸口气，想起了尤为重要的那件事。
　　三天前，她失恋了。
　　三天前，她被人在游戏里求婚了。
　　还是三天前，她一眼钟情的学长告诉她——
　　“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了怕你笑话，我和她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她还不知道我喜欢他，不过……我会认真对待这份喜欢。”
　　彼时听到这些话的季翩翩，可谓伤心难过，强行憋泪，距离嚎啕大哭也只差一个回宿舍。
　　现在回忆这些话，季翩翩的心情不止亿点点复杂。
　　是她狂妄了吗？
　　是她自恋了吗？
　　是她季翩翩飘上天了吗？
　　她怎么觉得，度神口中的那个“她”就是她！
　　季翩翩看向画面中的夜精灵和小法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最近有和别的女孩玩游戏吗？”
　　应、该、有、吧。
　　她其实玩游戏的时间很少，尤其是有课的时候，最多晚上八点到九点玩一个小时。
　　李星桥说过，他们现在挺闲的。
　　一来是寒假，没什么课题要跟；二来是工作上的项目告一段落，只等着年后看成果。
　　总之……
　　闲闲的度神，应该有挺多时间玩游戏的，也许在她不上线的白天，他全天候陪另一个女孩呢。
　　这么想着，季翩翩又觉得不可能。
　　沈度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可能白天一个，晚上一个……吧！
　　度我：“怎么忽然问这个。”
　　季翩翩倒是不想撒谎，可她怎么敢说实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偏偏是你：“问问不行嘛。”
　　度我：“行。”
　　偏偏是你：“那你……”
　　度我：“有。”
　　看到这俩字，季翩翩心一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
　　有啊。
　　也对，很正常，应该的。
　　她刚蹙起眉，就见度我又发来一条：“但不是别的。”
　　季翩翩一怔。
　　度我：“这个女孩就是你。”
　　季翩翩心晃了下。
　　度我：“好了，别吃飞醋，我哪有别的女孩，只有一个二十七岁的漂亮姐姐。”
　　季翩翩脸一热，打字的手微颤：“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才没有吃醋，她被他拒绝得明明白白，她有什么资格吃醋！
　　度我扬眉：“怎么，姐姐未满二十七？”
　　季翩翩心一跳，好在隔着网线，她稳得住：“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度我：“？”
　　季翩翩一字一顿：“其实我三十七了！”
　　度我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包，老神在在地问道：“真的？”
　　季翩翩：“让你失望了。”
　　度我：“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季翩翩强调：“我三十七了！”
　　度我：“嗯，你结婚了吗？”
　　季翩翩：“……”
　　度我：“没结婚的话，我们赶紧结一个？”
　　度我又道：“虽说国家倡导晚婚晚育，但三十七岁，也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
　　季翩翩：“…………………………”
　　别问，问就是滤镜稀碎。
　　这真的是度神？
　　这真的是那位彬彬有礼、客客气气、成熟稳重、温润有礼的沈学长？
　　季翩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让十七岁的她承受如此的黑白无常！
　　游戏里的度神，黑。
　　游戏外的度神，白。
　　加在一起，可不就是要人老命的无常君。
　　季翩翩脑袋嗡嗡的，这短短十分钟内经历的事，够她尴尬此生了。
　　“其实我……”季翩翩硬着头皮扯，“是不婚主义者。”
　　度我发来一个笑脸，重复：“不婚主义者？”
　　季翩翩：“对。”
　　反正她不能在游戏里和他结婚，她的确肖想过他，但现在……
　　不行不行，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缓缓，先让她冷静一下！
　　然而沈度并不打算给她松口气的机会。
　　这一道闷雷后又是一道通天大雷。
　　度我：“对我是不婚主义，那对羽上呢？”
　　季翩翩呆了一呆。
　　度我打字都能带出浓浓的酸味：“你这哪是不婚主义，你这就是看不上我。”
　　季翩翩麻得透透的。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何止是二十七岁的傻子姐姐，她还是个暗恋羽上的超级无敌大白痴！
　　剪不断理还乱。
　　一回想，头皮麻。
　　季翩翩脑中有太多未解之谜。
　　首先，度神和度神怎么差距这么大！
　　其次，度我喜欢她？喜欢游戏里的她？
　　好家伙，她这个二十级菜鸟小法师到底哪里惹他喜欢了？
　　她改还不行……
　　她倒也不是特别想改，只是好奇想知道。
　　最后，她该怎么告诉沈度，她喜欢的不是羽上。
　　一个乌龙也就罢了，她这怎么仿佛捅了“乌龙窝”，乌龙缠乌龙，乌龙叠乌龙，这都乌龙成麻花辫啦！
　　见她不吭声，沈度以为是戳中她心事，惹她不高兴了。
　　怕这小没良心再消失三四天，度我道：“好了，知道你心有所属，没想勉强你。”
　　季翩翩：“！”
　　心是有过所属，只是可能和你想得不太一样。
　　度我话风又一转：“不婚就不婚吧，我还挺喜欢你顶着这个称号的。”
　　始乱终弃了度我。
　　也不错，总归挂的是他的名字。
　　季翩翩默了默，终究是问出口：“度神……”
　　沈度：“怎么忽然这么客套？”
　　认识这么久了，小法师可从没把他当过“大神”。
　　季翩翩斟酌了一下，改口：“好兄弟。”
　　沈度：“……”
　　季翩翩能怎样，她的确把高仿号当好兄弟啊！
　　话已出口，没有撤回。
　　季翩翩沉着冷静：“你难道莫非也许大概……喜欢我？”
　　度我回得倒是爽利：“自信点，把难道莫非也许大概去掉。”
　　——你喜欢我？
　　——嗯。
　　季翩翩：“…………………………”
　　实锤了，锤死了，没跑了。
　　季翩翩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为什么？”
　　他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菜得离谱？
　　喜欢她快两个月了才二十级？
　　喜欢她打游戏打得宛若梦游？
　　还是说，他喜欢她被他杀了三十五次！
　　当事人季翩翩：无法理解·JPG！
　　度我的回答也相当有高仿号的不做人气质——
　　“二十七岁的漂亮姐姐，谁不喜欢？”
　　虽然知道这是他惯常的玩笑话，但季翩翩还是忍不住腹诽。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十七岁的我你爱答不理，二十七岁的我你高攀不起？
　　听说过各种歧视，还真是头一次知道有人“年龄歧视”！


第33章 人畜有别 [VIP]
　　沈度排斥未成年这个点, 季翩翩又欣赏又生气。
　　欣赏是必然的。
　　这种对底线的坚守，是作为成年人的担当和责任。
　　生气也是必然的。
　　谁让她好巧不巧的刚好十七岁。
　　她们也就差了区区……五六七岁吧，怎么就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了！
　　季翩翩反驳他：“你又没见过我。”
　　度我：“嗯。”
　　季翩翩重拳出击：“万一我是个男人呢！”先吓死你为敬。
　　谁知沈度反将一军：“那我就是女人。”
　　季翩翩想想他那快一米九的身高和挺括的肩膀以及那帅得让人挪不开眼的五官：“……你怎么可能是女人！”
　　度我：^-^
　　这笑脸就很讨打, 季翩翩懂他的意思。
　　他不可能是女人。
　　同理她也不可能是男人。
　　他又在暗示她的话不经推敲。
　　还喜欢她呢, 喜欢个寂寞！
　　季翩翩继续狠戳他：“也许我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
　　她才不要说自己丑, 妈妈说过人是会越说越丑的，她不要变丑。
　　女孩的心思简单直白, 他们隔着网络，也见不到人, 沈度也不知为什么反而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弯唇打字：“不会，我的审美上下浮动很大。”
　　季翩翩：“？”
　　沈度给她答案：“具体看你。”
　　季翩翩腹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说不会，根本就是嫌她……嫌她年纪小！
　　想到这里，季翩翩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的确，她被拒绝得很真诚，沈度说得明白且干脆，不给她留任何念想, 同时也给她留足了面子。
　　但是……
　　再怎么真诚和有礼貌……
　　她都被拒绝了。
　　还是被嘴上说着喜欢她的他给拒绝了！
　　季翩翩本来也没资格生气, 现在凭什么不生气！
　　她回宿舍后哭了……至少十分钟呢！
　　赔她眼泪。
　　本着礼尚往来，我吃亏不如你吃双倍亏的基本原则, 季翩翩也要拒绝他：“我不喜欢……”嗯游戏里的你。
　　她还没把话发出去，沈度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先发制人：“好了，知道你喜欢羽上。”
　　季翩翩：“……”倒也不是！
　　沈度：“没事, 早晚让你知道, 我比他更适合你。”
　　季翩翩：“……”
　　不用早晚, 她现在就知道了。
　　关于羽上的坑实在太大, 季翩翩想都不敢细想，她强行扭转话题，小心打字：“你这样子……谁能信你说的喜欢？”
　　现实中内敛有礼，游戏里怎么就骚话漫天了！
　　游戏的威力就这么大吗。
　　释放自我犹如井喷？
　　季翩翩也怀疑过登陆度我账号的是别人，比如……性格迥异的哥们什么的。
　　但……不可能！
　　沈度不可能把这么珍贵的账号给别人玩这么久。
　　高仿号的不做人，也不是这一时半会了，他俩玩了大半个月，他的画风一直如此。
　　沈度反问她：“那要怎样你才能信？”
　　季翩翩：“……”她怎么知道。
　　沈度嘴角扬起，垂睫打字：“让你用婚姻绑住我，你又不肯。”
　　季翩翩：“……………………”
　　这人一定不是沈学长，绝对肯定百分百不是！
　　说不过打不过，甚至一想到沈度的那张脸，她还有亿点点飘。
　　季翩翩深感不妙，想要下线遁走。
　　沈度再度一眼看穿她的意图，手速比她快的发来一句话：“好了，在你变心前，我不会强娶你。”
　　一句话让季翩翩头顶冒烟烟。
　　槽点太多了啊，她一个人承受不住啊啊啊。
　　她变心？
　　他强娶？
　　这放到论坛八一八，能盖出个高楼大厦！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邀请您加入小队。
　　季翩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受。
　　——颜狗的悲哀，想到沈度的脸，她总还能再忍上一忍。
　　沈度：“不逗你了，今天是我朋友的婚礼。”
　　季翩翩：“………………哦。”
　　沈度：“很失望？”
　　季翩翩：“失望什么。”
　　沈度：“比如……失望我没有强娶你？”
　　季翩翩忍无可忍：“你闭嘴！”
　　发出去这三个字，她有一丢丢紧张，又有一丢丢爽。
　　还是之前那句话，再形式——
　　游戏外他对她爱答不理。
　　游戏里她要让他高攀不起！
　　原本因失恋而失去目标的季翩翩，又找到了新的方向。
　　两人私聊间，季翩翩进了一个固定小队。
　　队里一共五个人，除了她和沈度，另一个ID季翩翩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李星桥。
　　剩下的俩，一个叫打嗝，一个叫胃疼，相当别致的ID。
　　季翩翩一进来，队伍频道立马蹦出了李星桥的贫嘴：“嫂子好~~~~”销魂的波浪号，差点没戳瞎季翩翩的眼。
　　季翩翩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满心都是：李学长你会后悔的！
　　李星桥浑然不觉，他现实中比沈度大了一岁，但游戏里他主动装嫩，这会起哄起得开开心心。
　　打嗝和胃疼也都是和沈度相熟的人，见李星桥这样叫，他们也都嘿嘿嘿凑上来，一人一句嫂子好。
　　沈度打字：“乱叫什么。”
　　队伍里三个人：“？”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不可能啊，度爷对小法师的爱，冰域高玩们不说家喻户晓，那也是人尽皆知。
　　季翩翩刚松了口气，想着他好歹在朋友面前做个人，就看到对话框里弹出了下一句——
　　度我认真纠正：“是未来的嫂子。”
　　季翩翩：“………………………………”
　　说点人话吧沈学长！！！
　　今天还真有人结婚，结婚的是另一个不在队里的朋友，ID也是相当小别致，叫腹泻。
　　打嗝、胃疼已经很奇怪了，腹泻是什么鬼！
　　季翩翩私戳度我：“你不会还有个朋友叫……”她打字都打不出来。
　　沈度帮她说：“便秘？”
　　季翩翩惊了：“还真有啊！”
　　沈度：“还真没有。”
　　季翩翩默默松了口气，又见沈度发来一条：“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找一找。”
　　季翩翩：“…………………………倒也不必！”
　　队伍频道里因为季翩翩的出现而热闹非凡。
　　李星桥显然是知道不少，打嗝和胃疼也略有耳闻。
　　私下里八卦再多，也比不上问一问当事人。
　　打嗝：“请问偏偏小法师，您是用了什么非常手段，俘获了度爷这匹脱缰野马！”
　　胃疼：“放心放心，我们不偷师，我们就好奇。”
　　李星桥更是雷区蹦迪：“小祖宗啊，你可是不知道，老度为了你放弃了顶漂亮顶漂亮的一学妹……”
　　沈度：“闭嘴。”
　　李星桥并没细说，只是这么一提后又开始赞叹偏偏小祖宗的欧皇体质。
　　隐藏任务，欧！
　　技能书，欧上加欧！
　　被天泣第一人求而不得，欧了个欧！
　　季翩翩看着队伍频道的话，真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告诉李星桥：嗨呀，好巧哦，我大概也许可能就是那个被放弃的学妹。
　　再告诉李星桥：谢谢夸奖，顶漂亮算不上，就一般人。
　　再再告诉李星桥：偏偏这俩字您就不觉得眼熟嘛李学长！
　　沈度无视了李星桥的话，捡起了打嗝的那句，回道：“别问了，她懒得很。”
　　打嗝：“？”
　　沈度意有所指：“我至今还没有归属。”
　　潜台词是，俘获什么俘获，他倒是想被俘获，但她不下手。
　　而且是懒得下手。
　　怨夫气息超标了啊度神。
　　季翩翩：“……………………”
　　好好一男神，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哦，是手在打字。
　　那双手……
　　再好看也挡不住它乱打字的可恶！
　　面对“有病”小队的热情好客，季翩翩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在也不需要她回应。
　　沈度：“认识下就行了，我带她去观景台。”
　　不等有病三人组说话，他三下五除二把人都踢了出去。
　　偌大个小队，只剩下他们二人。
　　季翩翩：“？”
　　沈度：“他们是有点烦。”
　　季翩翩对此抱迟疑态度。
　　沈度：“没事，这会儿是我们的二人世界。”
　　季翩翩：“……………”
　　收回迟疑，确定了：你比他们烦！
　　等自己坐到了黑龙上，小法师再度依偎到暗夜刺客怀中时，季翩翩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小鹿乱撞什么的，在举世大幻灭面前小鹿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高冷男神？帅气学长？
　　温柔周道？体贴守礼？
　　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他、疯、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
　　她发现酒哪里比得上游戏？
　　游戏里才是人畜有别！
　　-
　　人呐，不亏是视觉动物。
　　季翩翩的满心的鸡飞狗跳，在随着沈度降落到观景台后，散去了一大半。
　　哪怕她对天泣一知半解，也能看出来这地方非同一般。
　　雪白教堂之巅，向下俯视是大片大片铺开的浪漫玫瑰，来参加婚礼的全都是闪烁着金光的满级大号，各种坐骑神宠炫酷非常，满屏幕都洋溢着热闹与喜庆。
　　视角一转，往上看又是另一幅光景：深邃的星空，绚烂的极光，巨大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及。
　　热闹与静谧。
　　喜庆与清冷。
　　站在这矛盾的交界之处，体会到的是一种别样的心境。
　　沈度：“坐这。”
　　他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
　　季翩翩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角色的动作是固定的。
　　靠近就会依偎，他们像一对立于天地间的浪漫情侣。
　　季翩翩到底是被美景俘获，心情平静了许多。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认真打字：“你真的喜欢我吗？”
　　沈度：“嗯。”
　　季翩翩想不通：“为什么？”
　　这次沈度倒是没有开玩笑，但说出来的三个字也让季翩翩摸不着头脑。
　　他说：“不知道。”
　　季翩翩：果然是在逗她玩吧！
　　隔了好一会儿，沈度发过一段话：“……我从小到大没想过谈恋爱的事，也没怎么接触过女生。”
　　季翩翩一怔：“怎么可能！”
　　沈度：“为什么不可能？”
　　季翩翩没忍住：“你长得那么好看……”
　　发出去的瞬间，季翩翩想到的是沈度本人。
　　她倒是不怕露馅，因为度我的那张高糊照，扬名已久。
　　沈度发来个微笑，转而问：“你看过那照片？”
　　季翩翩：“……”
　　沉默就是回答。
　　沈度又问她：“我比羽上好看吗？”
　　季翩翩在心里小声嘀咕：……也就好看个一百倍吧！
　　不是她黑她哥，实在是她从出生就看着季鹤羽，看着这个比一百个教导主任加起来还可怕的人，她哪里能get到他好不好看！
　　季翩翩打小的择偶标准之一就是——温柔。
　　为什么？
　　家里有一尊冷酷大魔王了，谁还想再看一个！
　　她不出声，沈度凉凉道：“看来是不如他。”
　　季翩翩没忍住，实话脱口而出：“比他帅yi点点。”看似手快发了拼音，其实是亿不是一。
　　沈度：“比他帅一点点啊。”
　　季翩翩：“……嗯。”
　　沈度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季翩翩隔着屏幕都忍不住脸上微烫。
　　这人……
　　在现实中打死也不是这样吧！
　　游戏真可怕，竟能扭曲人性！
　　季翩翩轻吸口气，红着脸打字：“你这样，让人……”
　　怎么敢喜欢，满嘴混话，一句都信不得。
　　沈度酸溜溜的：“是了，我这样的不行，你喜欢的是又高又帅身材无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哦对了，声音还巨好听，让你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季翩翩：“……………………………………”
　　这话过于眼熟。
　　这话是她说过的吗。
　　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一想到这话其实说的就是沈度。
　　季翩翩：人已死，勿烧纸，要烧就烧魔仙堡！
　　很多年以后，季翩翩也不懂自己当时是怎么稳住没下线的。
　　大概是风景太美，观景台太绝，天泣的退出键太隐蔽（天泣：这锅我不背）。
　　总之她没下线，想了想之后，还敢继续数落沈度：“哪有你这样的，对刚认识的人就说那样的话。”
　　沈度：“哪样的话？”
　　季翩翩初遇高仿号那一天，她能记一辈子！
　　这下轮到她掀旧账了！
　　季翩翩原样复述——
　　“小美人，不要乱跑。”
　　“……还以为要吻醒你。”
　　“小美人别哭，躲到哥哥身后。”
　　“无聊的话，给哥哥唱首歌？”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沈度：“……记得还挺清楚。”
　　季翩翩忍着脸热：“姐姐当年可是学霸，记这点话还不轻而易举！”
　　沈度笑了：“那是隐藏任务。”
　　季翩翩：“？？？”
　　沈度解释了当初自己的行为，告诉她是隐藏任务的系统设定，他是被迫“调戏”她的。
　　季翩翩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沈度见她不信，反问道：“我像是那么轻浮的人吗？”
　　季翩翩诚恳道：“………………像。”
　　顿了顿，她又补充俩字：“超像！”
　　电脑前，沈度轻笑出声，他不是爱聊天的性子，几乎从没和女孩说这么多话。
　　但是……
　　他喜欢和她聊天。
　　逗她很有趣。
　　沈度慢条斯理地敲击键盘：“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对面的小法师：“？？？”
　　沈度说得有理有据：“系统会篡改我说的话，手机不会。”


第34章 瞬间触动 [VIP]
　　季翩翩心一跳。
　　是她错过了什么吗, 怎么话题忽然如此顺理成章地跳到了交换联系方式？
　　不等她有所反应，沈度把手机号发了过来。
　　那串连号分分钟让她清醒。
　　交换手机号？
　　分明是要她小命！
　　季翩翩半点不敢想沈度知道她是谁后的反应。
　　社死她一个就够了。
　　倒也不必成双入对！
　　季翩翩：“不用这么麻烦。”
　　她正斟酌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来推诿，谁知沈度醉翁之意不在酒, 组合拳打得一套又一套：“那加一下企鹅好友？”
　　季翩翩：“……”
　　度神套路之深, 可谓深不见底。
　　看似要手机号码, 真实目的只是企鹅号。
　　手机号哪怕要得再自然，小法师也会有警惕, 不给很正常。
　　可拒绝了一次，总不好拒绝第二个。
　　尤其对企鹅号, 一般人防范没那么高。
　　季翩翩还是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慢腾腾把自己的企鹅号发到了私聊中。
　　这犹豫的空档, 她想的不是给不给，而是在排除风险。
　　企鹅名——没问题！
　　企鹅资料——没问题！
　　企鹅头像——更没问题！
　　至于企鹅空间，她从来不在里面写小日记，也不分享这个那个，更加没问题。
　　度我：“加你了。”
　　季翩翩切出游戏，看到一条好友申请。
　　ID还是度我, 头像是古早呆板没创意的企鹅崽。
　　季翩翩轻吸口气, 正想客套地给他一句：“你好。”
　　聊天框里，弹出来一大片——
　　姓名：沈度。
　　性别：男。
　　年龄：22岁
　　身高：189CM
　　体重：78KG
　　下面还跟了一个详细介绍, 认真说了他自己的具体情况，比如N大研二在读，比如父母是工薪阶层，比如自己略有积蓄, 毕业在N市交首付不成问题, 甚至还写了个未来展望……
　　季翩翩看得目瞪口呆。
　　但凡她不是认识沈度, 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实话实话全是大实话。
　　沈度这一波操作, 宛若报户口！
　　季翩翩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点了。
　　189啊，难怪比她高了那么多。
　　要知道她已经不矮了，四舍五入一米七呢！
　　78KG，男生体重都这么重嘛？
　　看不出来啊，她只觉得沈度哪哪都刚刚好，甚至略显瘦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咳！
　　年龄那一栏让季翩翩注目最久。
　　22岁！
　　他只有22岁！
　　季翩翩默默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早一年入学的，读研二（连读）也至少……23了吧。
　　所以沈度这是早了两年入学？
　　还是跳过级？
　　后者可能性更大。
　　看了足足两遍，她又见沈度发来一条：“基于最基础的社交礼仪，你是不是也该介绍下自己？”
　　季翩翩默了默，用力戳字：“你这个社交礼仪一点都不基础！”
　　忽悠谁呢，谁家的自我介绍长得像相亲资料。
　　相亲……
　　季翩翩又想起自己扯得那些慌，严重怀疑沈度是故意的。
　　故意搞了个相亲模板。
　　季翩翩：“哪有网上刚认识，就自报家门到这个地步的。”她着重点题网上二字。
　　沈度还真没揪着相亲的事不放，大概是他自己不想提羽上这个情敌。
　　他道：“倒也不是刚认识了。”
　　季翩翩一愣。
　　沈度：“我们认识快一个月了。”
　　季翩翩立马敲字：“哪有一个月……”
　　还没发出去，她自己想明白了。
　　是了……
　　她接隐藏任务是在一月初，明天就是二月一号了，还真是快一个月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这许久。
　　季翩翩想了下，做了个简短的“虚假”介绍。
　　姓名：瞎扯。
　　性别：真实。
　　年龄：二十七！
　　剩下的详细介绍，就略微说了下自己在电视台工作——比较不容易露馅。
　　相较于沈度的篇幅，季翩翩这个短得不像话。
　　沈度：“敷衍。”
　　季翩翩心虚：“这些信息很私人的好嘛，谁知道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沈度：“？”
　　他下一条让人脸红心跳：“把问号去掉。”
　　他就是对她“图谋不轨”。
　　季翩翩早忘了高冷学长是谁，完全回到了和高仿号的相处模式，她凶他：“麻烦说人话！”
　　沈度懒洋洋的：“好，都依你。”
　　沈度问了句人话：“姐姐真的二十七了？”
　　季翩翩：“……”
　　姐姐二字杀伤力太大了呜！
　　她无法想象沈度那清清冷冷的声线叫姐姐是什么样子。
　　沈度又问：“比我大五岁？”
　　季翩翩稳住：“嫌弃啊？”
　　沈度：“怎么会。”
　　季翩翩瘪嘴。
　　沈度又道：“就怕你比我小五岁。”
　　无心之语最戳人。
　　季翩翩心一揪，酸涩涌到舌尖，她不甘心地问：“小五岁又怎么了。”
　　沈度：“十七岁，未成年。”
　　季翩翩更不服了：“你这是未成年歧视？”
　　她连续三句话，让沈度黑眸微沉，发出来的话虽然还是白底黑字，却莫名有了种严肃感：“你未成年？”
　　季翩翩：“！”
　　扫了眼聊天记录，季翩翩意识到自己暴露情绪了。
　　她倒是不害怕。
　　她有那个自信的，就算沈度智商两千八，也不可能想到偏偏是你是季翩翩。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世间哪有这样的巧合。
　　比中彩票几率还低吧！
　　某种程度上，李星桥也是老预言家了。
　　季翩翩的运气是真的一绝。
　　不过，这世上运气好的人很多，失之交臂而不自知的更多。
　　季翩翩平复心绪，回怼他：“未成年？我麻利点孩子都成年了！”
　　沈度松了眉眼，他也觉得不可能，相处这么久，她的可爱多是女孩的娇气，不是小孩子的稚气。
　　沈度：“那不行，我们还没结婚。”
　　季翩翩顿了下才看明白这话后面的意思，脸上瞬间滚烫：“谁、谁要和你结婚！”
　　“未婚生育不可。”
　　“谁要……”季翩翩炸了，“你闭嘴！”
　　沈度：“好的，姐姐。”
　　季翩翩：“…………”
　　这人怎么会是沈学长！
　　两人不知不觉间聊了一二百条，话题兜兜转转，唯一的特点是绝对不无聊。
　　不小心又谈到了年龄的问题，季翩翩拿捏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次的语气很成年人：“年龄卡这么死，你道德感还挺重。”
　　沈度：“和道德感无关。”
　　季翩翩：“？”
　　她真的很好奇，十七岁和十八岁也就差了一岁而已，怎么就像是两个世界？
　　沈度向后微仰，靠在了工学椅中。
　　为什么？
　　他脑中闪过从阳台一跃而下的纤薄身影——
　　他叔父家的堂姐。
　　年仅十六岁。
　　沈度垂下眼睫，回道：“总得是个人。”
　　季翩翩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毕竟隔着网络，哪怕偶尔她能神奇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也不可能次次都察觉到。
　　季翩翩愤愤打字：“你什么时候做过人！”
　　他现实中也不是人，现实中的沈学长是永远的神。
　　沈度收了情绪，看着聊天框的话嘴角微弯，继续逗她：“开个视频来验明正身，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人。”
　　什么！
　　开什么？！
　　季翩翩以后如果心脏有问题，一定是被沈度吓得。
　　她怎么可能和他开视频，开了之后可真是验、明、正、身了！
　　季翩翩：“不！”
　　沈度又是一个迂回战术：“吓你的，开个麦吧。”
　　季翩翩依旧心砰砰乱跳——吓的——她复制黏贴：“不！”
　　其实开麦她不怕的。
　　虽然她不像蒋沐雪一样有三四个声线自由转换，但也能强装个话少御姐音的。
　　重点是……话少。
　　倒不是所有学播音主持的都有这项技能，而是他们的任课老师热爱配音，课余时间当兴趣爱好教过他们。
　　季翩翩天赋不如蒋沐雪，但也不赖。
　　接二连三被拒绝，沈度竟还有一手：“照片总可以吧。”
　　季翩翩：“………………”
　　您可真是套中套中套啊！
　　但凡她脑子稍微不够用，现在早马甲落地，双双社死了好嘛。
　　季翩翩正想继续拒绝，聊天框中出现了文件传送。
　　季翩翩：“？”
　　沈度：“高糊照不行，给你看高清的。”
　　季翩翩轻吸口气，知道了这一串乱码的文件是什么。
　　照片。
　　沈度的照片！
　　不是高糊的，是高清的。
　　更要命的是本人亲自给她发来的。
　　但凡网上的度神和线下一个性格。
　　季翩翩早就夫家姓沈了好嘛！
　　然而……
　　都是泪，不说了。
　　季翩翩到底是没经住诱惑，接收了文件。
　　嗯……
　　杀毒软件提示很安全。
　　不愧是大魔王的笔记本，谨慎！
　　季翩翩只以为沈度发来的是那张高糊照的高清版，谁知是另一张截然不同的照片。
　　不是偷拍更不是自拍，而是明朗澄澈的单人毕业照。
　　沈度没什么照片，他没有自拍的习惯，也不乐意让别人拍。
　　翻了下相册，刚巧看到这张。
　　季翩翩看了一眼，怔了半晌。
　　照片中的男人站在N大校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学士服，本该是呆板僵硬的造型，却因为优越的面庞和高挑的身材硬生生撑出了精修大片的高级感。
　　学士帽遮住了漆黑的短发，露出了白皙的额头，剑眉没了遮挡更显卓绝，凹陷的眼窝中是深邃的眸子。
　　盛夏的阳光金子般落下，柔软了冷白的肤调。
　　清俊的容貌添了丝若有似无的温柔，像留到炎炎夏日才化掉的初雪，让人不禁揪心，怕美好转瞬即逝。
　　聊天框里弹出消息。
　　沈度：“怎样，是不是比羽上强了不止一点点？”
　　季翩翩被硬生生从那盛世神颜中拉出来，她满心都是乌鱼子：……………………放过她哥吧！！！
　　季翩翩克制住颜控的冲动，保持理智：“我可没让你发照片。”
　　沈度很上道：“是我自愿的。”
　　季翩翩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我不会给你发照片的。”
　　她怕他来句礼尚往来，她去哪儿给他找照片！
　　沈度虽然总爱逗弄她，却没真正勉强过她，像他的名字一样——度刚刚好。
　　沈度：“没事，等你变心了再给我发。”
　　季翩翩心想：真变心了，就打死不给你发了好嘛！
　　嗐，想到锅重如山的季鹤羽，季翩翩惭愧不已。
　　等考完试，她回去刷碗请罪。
　　季翩翩一方面松口气，一方又忍不住纠结。
　　手机号不给，视频拒绝，开麦不要，照片不发……
　　该说沈度心大呢还是根本没当真呢。
　　季翩翩觉得时机刚好，于是问道：“你连我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不知道，怎么敢喜欢。”
　　面对她的质疑，沈度不厌其烦：“直觉吧。”
　　季翩翩：“？？？”
　　沈度：“别小瞧了人的直觉，有时候你精心计算的事未必比得上那一瞬间的触动。”
　　季翩翩接不上话。
　　沈度：“先直觉后理性，出错几率会小很多。”
　　季翩翩实诚道：“不懂……”
　　沈度：“给你打个比方。”
　　季翩翩：“？”
　　沈度：“比如你面前来了一辆车，你会站在原地花费时间考虑该不该躲开吗？”
　　季翩翩：“当然不会！”
　　沈度：“这就是直觉。”
　　直觉告诉你要躲开，那躲开就是了。
　　直觉告诉他这人不能错过，那就不要错过。
　　季翩翩：“……”
　　她还是不太懂，这有点像一见钟情。
　　她对沈度也有些，但她是看到本人后被那张脸给狠狠戳中才一见钟情。
　　沈度又说道：“靠直觉做完判断之后，才有时间来进行理性分析，比如这辆车为什么会撞过来，是故意的还是意外，是我站错了地方还是他开错了车道……”
　　季翩翩懂了点：“那你对我的理性分析是什么？”
　　沈度弯唇：“舒服。”
　　季翩翩：“……”
　　“和你相处很舒服。”沈度认真和她说道：“比起一时的惊艳，更长久的其实是彼此舒适。”
　　“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近一个月，我们相处得多融洽。”
　　季翩翩默了默，忍不住打击他：“你到底是从哪儿领悟的错觉！”
　　融洽？
　　天天互怼是融洽嘛！
　　沈度反问她：“你不开心？”
　　季翩翩被他问住了。
　　开心吗？
　　开心。
　　很开心。
　　季翩翩在今年之前从没单独离家过，虽说出门时强装着坚强，表示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根本不害怕，但实际上……
　　很不安。
　　尤其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尤其是眼看着日历上年关将近。
　　蒋沐雪还能时不时回家一趟，她却连电话都不敢多打，她怕听到爸爸妈妈担心的声音，怕自己忍不住娇气的哭出来。
　　腊月了。
　　她过年都未必能回家，因为校考定在了初八。
　　每天的课程陌生又繁琐，逐渐逼近的考试更是让人神经紧绷，无法松懈。
　　诚然，她比在学校里熬夜刷题的高三生轻松一些。
　　可压力是同样的。
　　而且她还提前了。
　　校考过了，回去可以轻松应对文化课。
　　校考不过，后面又该怎样。
　　耽误了这么久，她如何捡的起文化课。
　　这些情绪季翩翩没法和任何人说，只能自己受着。
　　刚来到N市的那个周是最难熬的，陌生又寂寞，晚上全是噩梦。
　　后来她和蒋沐雪相熟，才好了许多。
　　然而最大的转机是在半个多月前，专业学习逐渐步入正轨后，她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晚上的那一小时。
　　忙里偷闲的一小时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只身在外的孤独，忘了年关将近时对家的思念，也让她不再去想万一考不好该怎么办。
　　想那些没用，她能做的只有当下的努力。
　　季翩翩无法违心，她应道：“嗯。”
　　开心，非常开心。
　　若非开心，漫长的时间哪会眨眼即逝。
　　沈度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后面又不说人话了：“既然我陪得不错，那老板给点奖励？”
　　“比如发个照片什么的。”
　　季翩翩满心感动像被针戳了的气球，砰地一声爆掉。
　　这人，不配她感动！
　　季翩翩打字：“上游戏。”
　　沈度：“？”
　　两人切回游戏，季翩翩点了交易按钮，将那本稀世罕见的技能书放了上去。
　　季翩翩：“赏你了。”
　　沈度笑了：“过于阔绰了吧。”
　　季翩翩豪气万千：“姐姐财大气粗！”
　　沈度眼中全是笑意：“嗯……作为陪玩的奖励太过了，不如……”
　　季翩翩隐隐有种对方说不出正经话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度下一句是：“不如当做嫁妆。”
　　季翩翩：“……………………”


第35章 小鹿乱撞 [VIP]
　　嫁……谁要嫁给他！
　　季翩翩面红心跳的, 发出去的字倒是气势不减：“还给我！”不给他了，多好的技能书，她拿去卖钱不香吗, 干嘛要给他！
　　沈度闲闲道：“给出去的嫁妆, 泼出去的水, 收不回去了。”
　　季翩翩哪里说得过他：“才、才不是……”嫁妆！
　　说不出口，因为怎么说都像是半脚掉进坑。
　　谁知沈度还真给她又发来了交易请求。
　　季翩翩怔了下, 点了接收。
　　嘴上说着要收回来，心里倒也没那么想……
　　沈度故意把技能书往上放了下, 而后以惊人的手速撤了下来，顺带：“你想都别想要回去。”
　　季翩翩：“………………”
　　到底是谁未成年！
　　这家伙还能更幼稚嘛！
　　沈度往金币栏那里点了下, 而后选择交易全部。
　　度我的全部“现金”，这数目着实惊人。
　　季翩翩数位数数了好大一会儿，末了才颤巍巍按了个：“？”
　　那本技能书固然价值不菲，但也不至于这么的天价。
　　况且……
　　她也没想过收他钱。
　　季翩翩关掉了交易界面。
　　沈度：“？”
　　季翩翩：“赏你的。”她说到做到。
　　沈度笑了下：“嗯。”又点了交易。
　　季翩翩蹙眉：“干嘛，都说赏你了！”
　　刚发出去，她就看到沈度的话：“你可以当成是聘礼。”
　　季翩翩：“…………………………”
　　沈度生怕她不够脸红, 又总结了一句：“你给嫁妆, 我出聘礼，咱们距离领证也就差一个民政局了。”
　　季翩翩忍了忍, 忍了又认，终于忍无可忍：“…………滚那！！！”
　　长得帅又怎样。
　　高冷学长又怎样。
　　游戏大神又怎样。
　　滤镜稀碎的今天，季翩翩只当他是流氓高仿号！
　　眼看小法师炸毛，沈度收敛了一点, 哄道：“好了, 不闹了。”
　　季翩翩：谁在闹心里没点数嘛！
　　沈度又把那一大堆金币放进去：“收了。”
　　他哪能在这方面占小法师便宜。
　　季翩翩霸道姐姐范十足：“说了赏你的。”
　　沈度提醒她：“你挂出去卖, 可是不小的一笔钱。”
　　季翩翩：“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不是也参与了那个隐藏任务？没有你的话，我也完成不了。”
　　之前的季翩翩不知道，再加上沈度杀了她三十四次，极度不冷静下也没深想。
　　如今她哪会不知道。
　　没有沈度的一路护送（调戏），她哪里能顺利抵达黑石魔窟最下层。
　　况且沈度也不是无缘无故杀她，是为了延续任务的必要手段。
　　虽说最后的结果是季翩翩掉了十级，但系统也将技能书分配给她。
　　她不吃亏。
　　后来沈度因为愧疚，又带她升到了二十级……
　　她更是赚到了。
　　季翩翩分得清：流氓是挺流氓的，但流氓也是出了大力的。
　　季翩翩：“关于隐藏任务我当然是功不可没，但你也略有建树，姐姐心胸敞亮，和你对半分了。”
　　沈度微怔：他倒是没想过这些。
　　季翩翩又道：“这书也不可能一人一半，所以归你了，至于属于我的那一半……”
　　一边说着，季翩翩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姐姐就买你个终身陪玩吧。”
　　沈度盯着屏幕里小法师说的话，眼中笑意积攒，落在键盘上的冷白指尖越发轻盈。
　　度我：“终身啊。”
　　季翩翩：“！”不对劲！
　　季翩翩赶忙纠正：“是天泣……天泣的终身陪……”
　　沈度无视她的“挣扎”，认真道：“虽说进度有点快，但我也不是不可以。”
　　季翩翩哐哐打字：“天泣！只是天泣！”
　　沈度仿佛和她不在一个对话框里说话：“姐姐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早点领证也好。”
　　季翩翩也分不清是姐姐二字让她酥麻，还是这混蛋话让她脸红了，总之她指尖直打颤颤：“………………你能不能看下别人说的话！”
　　沈度老神在在：“看了。”
　　季翩翩：“我说了是天泣的终身陪玩。”
　　几乎是和她的字同时弹出来，沈度：“终身陪你，我懂。”
　　终身陪玩和终身陪你能一样吗！
　　沈学长您这眼识，是怎么考进N大计算机系的！
　　季翩翩气道：“你还说自己不轻浮，这都快浮到九霄云外了。”
　　沈度：“轻浮是不走心的随口乱说，我每字每句都有深思熟虑，怎么能算轻浮。”
　　季翩翩一怔，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甜意涌到了心间。
　　深思熟虑。
　　哪、哪有他这样的深思熟虑！
　　季翩翩：“谁信！”
　　沈度又一句话戳到了她的心尖尖：“没事，让时间告诉你。”
　　季翩翩彻底压不住滚烫的面颊了。
　　要人命了。
　　哪怕是假话也……
　　季翩翩只庆幸隔着网络，这要是面对面，她……
　　想都不敢想！
　　沈学长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沈度眼看时间不早了，怕耽误她下线，问道：“想不想快点升级？”
　　季翩翩回神：“嗯？”
　　沈度：“带你玩点刺激的。”
　　季翩翩：“！”
　　季翩翩再度收到了沈度的交易请求，这次没有那吓人的一大堆金币，而是一片金光闪闪的装备和道具。
　　季翩翩已非当日小白，知道挪上去看装备介绍。
　　二十级法师用的顶尖装备。
　　度我用心了。
　　季翩翩嘴角弯弯，美滋滋地点了接收。
　　这些不贵，只是对于满级的沈度来说，要用心收罗而已。
　　他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的。
　　沈度：“等我换号。”
　　季翩翩乖巧：“嗯嗯嗯。”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该甜得甜。
　　度我下线了，季翩翩自个儿看起装备。
　　比她想象中还要周全，而且款式很好，换上一身高级装备，小法师俨然有了未来法王的架势。
　　季翩翩用了一套技能，惊讶地发现，技能效果会因为法器的改变而改变。
　　厉害了！
　　略微适应了一下特效，季翩翩只觉手感棒极，能一口气杀三百个哥布林。
　　换完一身装备，季翩翩又看到一个闪着彩光的小匣子。
　　这是什么？
　　有了称号的前车之鉴，季翩翩在开启前会先看描述。
　　——时装匣子。
　　季翩翩松口气：时装可以的。
　　漂亮衣服不嫌多，游戏里游戏外都没错。
　　季翩翩开了时装匣子，收到了一套黑色时装，季翩翩点击穿上，游戏画面中的小法师摇身一变，成了个高挑御姐。
　　时装会覆盖装备的造型，连发型都是成套改变。
　　不久前还破破烂烂的小法师，这会儿黑色高马尾，紧身黑法袍，白皙的肩骨露在外面，手臂反倒被裹得紧紧的，还有一双长腿裹在过膝皮靴中，露出的一截大腿边上镶嵌了一圈泛着幽光的黑宝石。
　　季翩翩惊叹不已：梦中情姐！
　　酷！
　　飒！
　　女王范十足！
　　无疑是御姐本姐了！
　　季翩翩赞叹了一会儿后，又瘪了瘪嘴：果然，沈度是个御姐控！
　　她倒是可以在打扮上成熟点。
　　可年龄……
　　罢了，被拒绝过的她才不要和他、谈、恋、爱！
　　没一会儿，不度小号上线了。
　　季翩翩只看了一眼就满头挂满黑线线。
　　好家伙，不愧是您。
　　眼前的魔族术士也换了身时装，同样的黑色系，同样的修身法袍，只是男款更加硬朗，衬得肩膀挺括，腰身劲瘦，长腿笔直。
　　然而再怎么不一样，也无法遮掩它们是同款的事实。
　　女款领口处的花边被做成了男款的胸前花。
　　女款腰线上一圈漂亮的点缀在男款的手臂上蜿蜒而下。
　　女款腿上的黑色碎宝石，更是密密麻麻点缀在了男款的立领披风上。
　　什么同款，分明是情侣装！
　　季翩翩难免害羞：谁、谁要和他穿情侣装。
　　季翩翩当即就要把这身时装脱下来。
　　沈·读心术·度：“虽说要带你玩点刺激的，但也没到脱衣服的地步。”
　　季翩翩：“……………………”
　　度嘴里吐不出人话！
　　她佛了！
　　沈度断了她“脱衣服”的后路，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二十级后就可以下副本了。”
　　季翩翩：“？”
　　沈度跟她科普了一些游戏知识。
　　所谓副本，也是天泣的核心玩法之一。
　　玩家到了二十级后，升级的核心不在做任务，而是组队一起刷副本，不仅经验值更高，装备资源产出也惊人，同时也考验玩家技巧，操作好与不好，直接影响副本的通关与否。
　　这些季翩翩倒也知道，她：“就这？”刺激在哪儿！
　　沈度：“我们去光盟的二十级副本。”
　　季翩翩一愣：“冰域玩家还可以去刷光盟的？”
　　沈度微笑：“刷不了，但可以去当副本BOSS。”
　　季翩翩：“？？？”
　　这可真是有够刺激了。
　　因为双阵营的缘故，光盟和冰域的副本框架一致，细节不同。
　　光盟的副本中大BOSS和小喽啰全是冰域的人物，反过来到了冰域，他们的副本BOSS大多是光盟的人物。
　　一般情况下，BOSS都是NPC，但敌对阵营的玩家可以扮演NPC，只是有严苛的条件。
　　首先必须通过NPC考核，这是一个长达一百环的令人窒息的任务，不是对天泣了解到了一定境地，根本过不去。
　　其次是必须通过越级杀人的技术考核，这个倒是有不少人能过关，但一般情况下先在第一关卡死了。
　　即便两个考核都过了，做NPC也有不小的代价。
　　沈度：“考核我可以带你过，但扮演NPC死亡后会扣除三倍的经验惩罚。”
　　季翩翩：“！”
　　沈度又道：“同时，击杀入侵玩家，会获得十倍的经验奖励。”
　　季翩翩：“！！”
　　沈度问她：“怕吗？”
　　季翩翩摩拳擦掌：“怕个鬼，干了！”
　　三倍博十倍，她怕个锤锤。
　　沈度又忍不住逗她：“死了可别哭鼻子。”
　　季翩翩知道他是故意的，反怼他：“你堂堂一大神，连个人都护不住？”
　　沈度：“那不一样，我不擅长魔族术士，况且你也不是一般人。”
　　季翩翩：“？”
　　沈度说得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关心则乱了解下，重要的人在身边，我也难免会小鹿乱撞。”
　　季翩翩：“…………………………”
　　救命，槽点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关心则乱？
　　重要的人？
　　小鹿乱撞？
　　季翩翩麻了：“度神。”
　　沈度：“？”
　　季翩翩：“你改个名吧。”
　　沈度：“改成什么？”
　　季翩翩默了默，抚额：“沈小鹿……”
　　完了，何止滤镜稀碎，她甚至有了更魔性的幻想——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度独自在空荡荡的宿舍里轻笑出声，幸亏他没喝水，否则键盘要遭殃。
　　沈小鹿悠闲打字：“那你呢？”
　　季翩翩：“？”
　　沈度：“偏要撞？”
　　沈小鹿。
　　偏要撞。
　　季翩翩：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用小鹿偏要撞来雷死我！


第36章 小没良心 [VIP]
　　沈度的话, 季翩翩告诉自己一百遍不能信，但也忍不住信了亿丢丢。
　　比如……他不擅长魔族术士。
　　毕竟是暗夜刺客出身的大神，魔族术士相当于光盟的牧师奶爸, 玩得没那么好也有可能？
　　季翩翩：是时候让她这个未来法王撑起一片天了1
　　来到光盟副本, 季翩翩谨慎谨慎又谨慎, 从走位都能看出来小法师手抖得厉害。
　　沈度忍着笑：“姐姐怕了？”
　　季翩翩：“！”
　　幸亏这年代没有完善的语音系统，要不季翩翩能被这一声声的姐姐给叫得送对面十个人头。
　　季翩翩：“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都是二十级玩家，谁怕谁！”
　　沈度：“也对。“
　　季翩翩轻吸口气：“你看好我血量, 我来……”
　　话没说完，季翩翩惊了。
　　她是不怕, 真不怕，还有点小自信。
　　她自认为自己的操作在二十级玩家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小高手了。
　　但是……
　　沈度没告诉她，她要一打五六七八九十个玩家啊！
　　二十级的副本，普遍是五人本，但沈度显然瞧不上小本，来的是现阶段最大的十人本, 接取的是第一阶段的小BOSS。
　　他很容易就能获得扮演NPC的规则, 毕竟是曾经参与过天泣研发的人，哪会对其不熟。
　　可即便是能通过考核, 也得从最小的BOSS开始扮演。
　　季翩翩因为和他组队，直接共享了这个扮演资格。
　　沈度：“当他们是哥布林。”
　　季翩翩：“……………”
　　哥布林可没这么默契无间的配合！
　　光盟的玩家立刻发现了猫腻：“是冰贼！”
　　落到季翩翩眼里，就是一串乱码，她问：“他们在说什么。”
　　沈度：“无非是杀人越货。”
　　季翩翩：“？”
　　沈度：“哦, 忘了告诉你, 我们死了的话, 身上装备全掉。”
　　季翩翩：“……………………”
　　沈小鹿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巨大的利益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天泣敢开放这个功能, 自然是经过精密计算。
　　想扮演NPC，真的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光盟的玩家杀了过来，季翩翩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她是那种高压下出奇迹的性格，明明紧张得呼吸都凝固了，却意外得超常发挥了。
　　一身顶级装备的小法师，从十级到二十级来回两遍的小菜鸟，面对这“游生第一关”，表现得极其亮眼。
　　精准冰冻，连招砸脸，走位躲避。
　　沈度微笑：“不错，还知道欲擒故纵。”
　　季翩翩：“………………”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度神一样的队友。
　　她要是倒在这里，没有一只小鹿是无辜的！
　　显然，季翩翩那亿丢丢担心完全多余了。
　　沈度的确不擅长魔族术士，可挡不住他下限太高，不用太会已经足够碾压百分之九十九的术士玩家。
　　季翩翩作为法师是主要输出，沈度作为奶爸在背后给她加血加状态加彩虹吹。
　　至于什么是彩虹吹……
　　别问，问就是偏偏小姐姐想手刃队友！
　　光盟玩家本以为是到嘴的羔羊，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一时间惊慌失措：“这是老玩家练小号吧！”
　　“废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在玩小号一样！”
　　“这法师的操作……段位不低啊！”
　　“醒醒，她背后的术士更牛。”
　　“冰域有这么牛的奶爸吗？”
　　“鬼知道啊啊啊！”
　　“怎么办，风紧扯呼？”
　　“撤个鬼，反正我们死了也没什么损失，找人来轮他们！”
　　轮成了吗？
　　成了。
　　他们被轮得一塌糊涂！
　　季翩翩眼看自己连飙五级，目瞪口呆：“原来升级是这么简单的事？”
　　沈度：“天泣不压等级。”这游戏真正的乐趣是满级才开始。
　　季翩翩：“那我之前升十级用了半个月多！”
　　沈度：“不好吗，有我陪你慢慢长大。”
　　季翩翩：“………………”
　　人可以不做，话不能乱说，沈学长你会后悔的！
　　副本不是无限的，有关闭时间。
　　哪怕光盟的玩家不甘心，还想来轮他们，但副本已关，俩假NPC守住了老巢。
　　季翩翩被传回冰域，背包里多了些金币奖励还有一个称号牌。
　　看到这东西，季翩翩心虚。
　　可别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季翩翩挪上去一看，松口气。
　　——冰域恶贼。
　　嗯……
　　是光盟玩家送给他们的爱称。
　　就这也比“始乱终弃了度我”好一百倍！
　　季翩翩想都没想，麻利换上。
　　沈度也换上了。
　　两人穿着情侣装，顶着同样的称号，还真挺般……
　　哼，不般配。
　　人鹿有别！
　　沈度看着她换了称号：“遗憾。”
　　遗憾什么，不用多说。
　　季翩翩怼他：“谁要始乱终弃你！”
　　醒醒好吗，那称号对他们俩都是伤害。
　　换下来是双赢的事。
　　沈度：“也是。”
　　季翩翩提前打字：“闭嘴！”
　　可惜她手速没对面的男人快，沈度已经发过来了：“你现在是让我终身陪你。”
　　季翩翩：“……………………”
　　就你快，你最快，游戏大神了不起！
　　季翩翩发现了，对付沈小鹿最好的办法是不理他。
　　戏多的鹿子。
　　她不接戏，让他自个儿唱吧！
　　他们又刷了一次副本，这次升级倒没那么快了，随着等级提升，需要的经验也越多。
　　季翩翩下线前已经二十八级。
　　不说突飞猛进，也是一路闪电加雷鸣，犹如火箭腾空了！
　　眼看着十点多了，季翩翩依依不舍地下线。
　　沈度也没留她，只道：“晚安。”
　　季翩翩：“……嗯。”
　　下了线，季翩翩满心都是舍不得。
　　还想再玩会儿。
　　但是明天要上课。
　　而且被大魔王知道，她别说玩一会儿，她能睁眼到天亮——被训的。
　　小企鹅弹了下。
　　季翩翩眼睛一亮，她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别那么急迫，但点开消息的手，还是暴露了一大半。
　　沈度：“小没良心的。”
　　季翩翩：“？”
　　沈度：“陪你一晚上，连个晚安都没有。”
　　季翩翩：“…………”
　　晚什么安，他又不会这么早睡觉。
　　计算机系出了名的熬夜大系，她早听蒋沐雪吐槽无数次了。
　　季翩翩：“你也要睡了？”
　　沈度：“不睡。”
　　季翩翩翻个白眼：“那你要什么晚安。”
　　沈度：“不要了。”
　　季翩翩眨了眨眼，看着聊天框里堪称冷冰冰的话语，心有点紧。
　　生气了？
　　沈度……生气了？
　　因为她没说晚安吗。
　　不至于吧……
　　季翩翩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吗，很奇怪。
　　补一个晚安吗……
　　季翩翩犹豫着，正想将晚安两字发出去，沈度又弹她一条消息：“伤心了，必须晚安吻才能开心这样子。”
　　季翩翩：“……………………………………”
　　关Q闭电脑躲被窝。
　　季翩翩面红耳赤：沈学长，求您做个人吧！
　　-
　　周五这一整个白天，季翩翩都有点飘，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天泣，时不时就嘴角弯了起来。
　　专业课是小班制，一个老师也就带十几个学生。
　　季翩翩这明显的走神，老师哪会看不见。
　　带专业课的是F大的传媒系助教王淞兮，平日里对这些出门在外的艺考生相当照顾，此时她眉峰微挑，点了季翩翩的名：“我讲的这段很好笑？”
　　季翩翩：“！”
　　别看季翩翩在学校里是个学渣，在这边学专业却是个小学霸。
　　大概是打小技能点有点偏，还误打误撞学了理科，所以季翩翩的成绩一直扶不起，可到了这个基本上只吃语文水平和努力程度的专业课，她不要太拔尖。
　　王淞兮一直很喜欢她，可该严格的时候必须严格：“说吧，哪段让你这么开心。”
　　季翩翩虽说有点走神，也没彻底走丢，尤其这片子她看过很多遍，老师讲得这些更是倒背如流，季翩翩从头开始捋：“飞越疯人院是一步讽刺意味十足的作品，其中依然有不少喜剧元素，尤其是杰克·尼克尔森的演绎……”
　　她毕竟练过播音，声线极其优渥，说起自己熟悉的领域，更是游刃有余。
　　王淞兮听得直点头，放她一马，但瞪一眼是少不了的。
　　季翩翩乖巧坐下，收心听课。
　　好险。
　　逃过一劫！
　　天泣误我！
　　哦……天泣表示不背这锅，她以前也游戏，白天可没走过神，这分明是……
　　沈小鹿误我！
　　下课的时候，王淞兮推了推眼镜，讲了下之后的安排。
　　“我的课会上到大年三十，初一初二休息，初三继续上课。”
　　话音落，教室里一片哀嚎。
　　都是半大孩子，一想到春节竟然只有两天假期，真是如遭雷击。
　　尤其是家离着远的，远到坐火车要二十四小时那种，更是绝望地趴在桌子上，出气多进气少。
　　王淞兮敲打他们：“初六就陆陆续续有校考了，怎么，你们还想放个长假，省了考试？”
　　一句话，哀嚎声全无。
　　王淞兮继续道：“这里不是你们的高中，没人逼你们，你们爱上不上，爱听不听，考不过自己哭去。”
　　学艺术轻松吗。
　　做什么都不轻松。
　　无非是隔墙看风景，总觉得墙外更好些。
　　王淞兮一通冷嘲热讽，熄了他们蹦蹦哒哒的心：“春节有的是，考试就一次，自己拿捏吧。”
　　说完她顿了下，又道：“还有两天F大的校考报名就截止了，有想试试的吗？”
　　王淞兮看向前排的季翩翩。
　　季翩翩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明白王淞兮对她的期许。
　　可是……
　　季翩翩想过F大吗？
　　当然想过。
　　来这边学专业课的，有几个会不想考进这所出了名的好大学。
　　可F大的标准太高了。
　　对于艺考生来说，考进F大的难度无异于普通高考生冲击全国最顶尖的那几所名校。
　　季翩翩哪怕有自信过了专业课成绩，却也会被文化课拒之门外。
　　去年五百三的录取分数线，足够考生报个很不错的本科了。
　　况且，时间上还很紧迫。
　　她报考的S大是在另一个城市，她初六就该飞过去等着考试。
　　而F大的校考刚好是初六。
　　同时报两个，意味着她要在考完F大后，连夜飞去另一个城市，不等休息一下又要面临第二场考试。
　　万一影响了在S大的发挥怎么办？
　　S大才是最适合她的。
　　只要她高分过了专业课，对文化课要求极低。
　　季鹤羽给她的建议是经过多方面权衡后的最优解。
　　她知道，也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
　　可是……
　　季翩翩脑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了沈度。
　　聊天框里沈度那看似儿戏的“报户口”一字不差地浮现在季翩翩眼前。
　　尤其是那小作文一样的“未来展望”——
　　沈度在N市。
　　沈度的未来也在N市。


第37章 只要你想 [VIP]
　　想什么呢！
　　季翩翩摇摇头,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中甩走。
　　他们没可能。
　　她已经被拒绝过了。
　　至于游戏里……
　　季翩翩手指摩擦着空白的纸张，眼睫微颤：她也不是二十七岁的漂亮姐姐。
　　王淞兮抱起教案，扫了教室里的学生一眼：“想报名的, 周一前联系我。”
　　有学生哀嚎出声：“考不上啊！”
　　有人接话：“对对对, F大去年校考是三A报B制, 也太残酷了，三科加面试, 谁……”
　　这人话没说完，有人看向季翩翩：“翩翩你要不要去试试？”
　　季翩翩回神, 摆手道：“我不行的。”
　　那人瘪嘴：“你要不行，咱们更没戏！”
　　季翩翩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拿了书袋离开教室。
　　她前脚走，后脚又想起自己把钢笔落在桌上，正回教室，就听到屋里同学在聊天。
　　“季翩翩和咱们不一样，人家家里有的是钱。”
　　“她爸不就是个做钢材的, 能多有钱？”
　　“就是这种暴发户才舍得乱砸钱嘛。”
　　都是走艺术的, 知道得远比普通学生多，心思也难免重一些, 有人立马懂了，嗤笑一声：“难怪她只报了S大，原来是早内定了啊。”
　　“S大是老牌艺术大学了，水深着呢！”
　　有人诧异：“不至于吧, 她专业成绩很强啊。”
　　又有人接话：“能有多强？她这不也不敢报F大。”
　　“对哦, F大考试特别严, 事后会公开A级考卷, 这可做不得假。”
　　季翩翩抱着书袋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按理说她不该进教室——钢笔可以明天再拿——被人这样背后说道，当没听见走了就是。
　　可是，凭什么！
　　背后恶意揣测的不是她，她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些事，凭什么是她回避。
　　季翩翩轻吸口气，大步走进教室。
　　背后议论人的几个学生看到正主，当场愣住。
　　季翩翩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钢笔。
　　几个学生：“……”
　　季翩翩倒是没说什么，只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人。
　　解释没必要。
　　相信的，不会在这里议论她。
　　不信的，她再怎么解释也不会相信。
　　有和他们废话的时间，她不如回去……
　　嗯，玩会儿游戏！
　　这么说着，她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却是写作业。
　　不想登游戏——
　　暂时不想。
　　蒋沐雪还没回来，季翩翩晚饭啃了片面包，随便应付。
　　写着作业，心却忍不住飘到报名表上。
　　蒋沐雪自然是报考了F大，她文化课成绩也不行，但她是N市本地人，考本市的F大，分数上远比她那个高考大省有优势。
　　蒋沐雪希望比她大。
　　再说了，即便蒋沐雪考不上F大，她未来也一定会在N市。
　　哪像她……
　　要么是S大所处的S市，要么自己的老家J市。
　　不管哪里，距离N市都很远。
　　火车十六个小时，飞机两个小时。
　　天南地北的距离。
　　季翩翩拍拍脸，收心写作业。
　　想那么多干吗。
　　未来……还远。
　　-
　　晚上九点，季翩翩才有空上游戏。
　　她心情不好，倒不是因为那几句闲言碎语——清者自清，问心无愧。
　　让她心不在焉的是……时不时往她脑袋里飘的沈度。
　　是现实中的沈度，是贴心照顾过她，认真为她保守“秘密”，给了她尊重和体面的沈学长。
　　不度：“怎么了？”
　　季翩翩：“……”
　　不度：“一见我就不开心？”
　　季翩翩：“那我早下线了！”
　　不度：“那是谁惹漂亮姐姐生气了？”
　　季翩翩面颊微烫，怕极了这人的“漂亮姐姐”。
　　不度：“不许提羽上。”
　　季翩翩：“……”粉红泡泡稀碎，咱能好好说话，不提她哥吗！
　　不度：“我会吃醋。”
　　季翩翩又又又在自己挖的深坑里摔了一跤，她戳字道：“不是他！！！”
　　不多加几个感叹号，都不能表达她的心情。
　　不度：“那是怎么了？”
　　季翩翩想了下，斟酌着打字：“嗯，有同事背后说我坏话，被我迎面撞上……”她偷换了一下概念，倒也把核心思想给表达出来了。
　　这事是挺糟心的，却不是最糟心的。
　　可她又怎么能把F大的事说出来？
　　况且，她也说不清。
　　沈度极有耐心地听着，等女孩把来龙去脉说完后，他道：“这只说明你很优秀。”
　　季翩翩微怔……
　　其实她没难过了，一旦开口，一旦倾诉，多大的事都能变得可以接受，况且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沈度的话还是暖到了她。
　　隔着网线，她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位穿着黑色风衣，立于寒风之中的男人，他有着冷调的肤色，清隽的声线，看似高山远雪般不可触摸，却又把字字句句融到人心间。
　　他告诉她——
　　“和人相处，不要怕得罪人，别害怕拒绝，真诚的表达自己。”
　　“朋友，也是需要筛选的。”
　　“你的朋友未必不好，但可能不适合你。”
　　现在他又对她说——
　　“无能的人只能用诋毁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别在意他们，你要做的是继续优秀下去。”
　　季翩翩看着对话框中的话，被冬日寒气浸泡了一天的胸腔，溢满了温热的蜂糖水，暖暖的甜甜的，充盈着力量。
　　她习惯性咬紧下唇，微颤着手指将这句话打了出来：“如果……嗯，如果你明知道有件事做不成，还会去做吗。”
　　发送。
　　等待。
　　呼吸都停滞了。
　　沈度回复得很快：“重点不是能不能做成，而是你想不想去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翩翩如从深水中浮出，呼吸到了无比新鲜的空气。
　　沈度继续说：“只要你想，那就去做。”
　　季翩翩眼睛不眨地看着——只要她想，那就去做。
　　沈度：“人生最后时刻，你遗憾的一定不是做过了什么，而是自己没做什么。”
　　季翩翩：“！”
　　这句话像锤子般重重砸在季翩翩心间上。
　　是啊。
　　倘若她老了，她病了，她在生命弥留之际，会有什么遗憾？
　　她会遗憾自己做过什么吗？
　　不……
　　她只会遗憾自己没做什么。
　　做过的事，后悔是一时的。
　　没做过的事，后悔是一世的。
　　这一刻，季翩翩心中有了答案。
　　不只是F大，还有沈度。
　　原来她……
　　队伍频道里，不度：“姐姐是想做什么？”
　　季翩翩回神。
　　不度：“如果是跟我告白的话，那你放心，这事你指定能做成。”
　　季翩翩：“………………………………”
　　这家伙，正经不过两秒钟！
　　季翩翩乌黑的眼中透着荧幕的亮光，璀璨的堪比外面的星空，她压不住弯起的嘴角，落在键盘上的手指是前所未有的轻盈：“你、想、太、多！”
　　告白？
　　她早告白过了哼。
　　还被拒绝了呢！
　　心情大好的偏偏法王，带着自家奶爸纵横光盟副本，把练小号的光狗们杀了个底朝天。
　　不知不觉间，冰贼双煞已在光盟低端副本中流传开来。
　　没办法，实在太惹眼了——
　　二三十级。
　　现阶段顶级半神装。
　　满级大号都眼热的稀有情侣装。
　　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汪！
　　真不把他们光盟玩家当人了啊！
　　第二天是周六。
　　因为校考逼近，没有休息，大家照常上课。
　　季翩翩趁着午饭空档，深吸好几口气，才拨通了季鹤羽的电话。
　　季鹤羽：“嗯？”
　　季翩翩紧张得握住小破手机，好半天才哼哼出一句：“哥……”
　　电话那头微顿，季鹤羽的声音依旧冷如寒冬腊月：“说。”
　　季翩翩：“……”
　　本来就紧张，现在更紧张了好嘛，大魔王就不能温和点吗！
　　季鹤羽：“没事我挂了……”
　　季翩翩哪敢再磨蹭，张口就是：“我要报F大！”
　　说完季翩翩可谓寒毛倒竖。
　　完了完了，她语气是不是过于“刚烈”了，什么叫我要，改成我想啊。
　　十七年了，她比谁都了解季鹤羽有多么的吃软不吃硬！
　　和他任性？
　　他能“任性”到让你下辈子都不想看到这俩字！
　　季翩翩慌了，她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全被这凝固的空气给抽走。
　　凉凉，凉透了！
　　季鹤羽：“随你。”
　　季翩翩：“？？？”
　　季鹤羽：“还有别的事？”
　　季翩翩呆了足足十秒钟，总算回过神来：“没……没了……”
　　嘟嘟嘟。
　　对面传来被挂断电话后的忙音。
　　季翩翩：“………………”
　　她呆呆看着红中透粉，粉中透俗的小破手机，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大魔王同意了？
　　就这么同意了？
　　季翩翩一机灵，深感不对劲。
　　别是反话吧？
　　随你什么的……
　　也可能是随你去死啊！
　　季翩翩倒吸口气，连忙发短信——打电话是不敢了，怂。
　　【哥，你没生气吧……】
　　【没有。】
　　【那个……】
　　她一字一顿地认真把详细情况打字给季鹤羽，其实她不用细说，安排她整个学专业‘项目’的季总全都了如指掌。
　　比如F大的校考时间。
　　比如F大的文化课要求。
　　再比如可能会影响紧随其后的S大校考……
　　季鹤羽回她两个字：【知道。】
　　季翩翩不敢置信：【你真的没生气？】
　　季鹤羽给她拨回来电话。
　　季翩翩抖着小心脏接了电话：“哥……”先撒娇，总不至于死太惨。
　　季鹤羽冷笑，说的话那叫一个“反”到了极致：
　　“我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气你终于不像个小鸡仔一样赖在窝里了？气你终于有了点老季家祖传的硬气？还是气你翅膀硬了想一飞冲天了？”
　　季翩翩：“……………………再见！”
　　吧唧，这次是她挂他电话！
　　季鹤羽的确没生气。
　　他甚至很欣慰——
　　死孩子，可算有点自己的主意了。
　　季鹤羽没生气，季翩翩倒是被气得咕咕咕。
　　混蛋哥哥，说不出句好听话。
　　什么小鸡仔！
　　她才不是！
　　季鹤羽不说好话。
　　沈小鹿不说人话。
　　果然……全天下的男人，只有爸爸最好！
　　季翩翩收起手机，将填好的报名表交给了王淞兮。
　　王淞兮黑框眼镜下的细长眼睛满是笑意：“这才对嘛。”
　　季翩翩鞠了个躬：“老师，接下来也麻烦您了！”
　　王淞兮：“当老师的，最不怕的就是被学生麻烦。”
　　报名的事尘埃落定。
　　季翩翩反倒不慌了。
　　她是为了沈度才报考F大吗？
　　只是引子。
　　她一直想试试，可是胆怯了，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更没有……自信。
　　——人生的最后时刻，后悔的只会是没做过的事。
　　她做过了，哪怕不行，她也不会后悔！
　　为了即将到来的两次校考。
　　季翩翩忙得连轴转，上完课写作业，还要研究前两年的F大出题方向。
　　F大不像S大，相较于S大更看重文艺方面，F大则是偏重导演和编剧。
　　阅片无数是基础，最枯燥的是了解各个影片的年代、背景，甚至是导演编剧生平各种访谈……
　　季翩翩：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一眨眼就到了九点多，她的小企鹅弹了弹。
　　沈度：“要劳逸结合哦。”
　　季翩翩心微痒，看了眼时间，倒也的确可以放松下了。
　　季翩翩：“上线。”
　　沈度：“姐姐忙得宛若高考生。”
　　季翩翩淡定：“高考生哪有我忙！”
　　一夜好梦，第二天继续奋斗。
　　季翩翩一直挂着QQ，为得是等付薛慧。
　　她专业课有把握，最怕的是文化课。
　　原本考S大的话，她不需要再恶补文化课，现在……
　　早补早划算，赶紧求慧慧给她寄一些复习资料。
　　付薛慧准时上线，一出没就是企鹅疯狂嘀嘀嘀。
　　季翩翩没想太多，正想说一下复习资料的事，谁知……
　　是腐不是付：“季翩翩！你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我连夜杀去N市和你同归于尽！”
　　季翩翩定睛一看，头皮发麻。
　　对话框被截图刷屏，头顶着“始乱终弃了度我”的小法师和度我并肩而立，那ID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付薛慧咬牙切齿：“偏偏是你！怎么就……偏偏是你！”
　　如果考一语双关，付小姐能拿满分。


第38章 骗骗小鹿 [VIP]
　　面对付薛慧的质问, 季翩翩一个头两个大。
　　解、解释清楚？
　　这可能需要区区十二万九千三百八十一个字吧！
　　季翩翩先哄为敬：“宝~”
　　付薛慧不吃她这套：“我已经不是你的宝了，是我、不、配！”
　　季翩翩发了一大堆抱抱亲亲摸头的表情，换来的是付薛慧的夺命三问。
　　“你告诉我, 这个是不是你！”
　　截图里小法师备用红色画图笔犀利的画了出来。
　　季翩翩：“……是。”
　　付薛慧深吸口气, 又问：“这个是不是度神！”同款画笔换了个温和的颜色圈度神。
　　季翩翩能怎样, 她只能硬着头皮：“是……”
　　付薛慧的第三问还没问，先冷笑一个：“好家伙, 连是和是都是CP样啊！”
　　对话框里，季翩翩第一个“是”省略号在前, 第二个“是”省略号在后，排在一起还真有点CP……
　　呸呸呸, C个鬼的P！
　　季翩翩二话不说：“我错了！”
　　付薛慧：“别急着认错，先回答我，你是不是那个始乱终弃了度神的小狐狸精！”
　　季翩翩：“…………………………”
　　付薛慧：“季翩翩小姐，请你在说实话和咱俩绝交后我把你从三岁至今的所有糗事打包发给度神之间二选一吧！”
　　季翩翩扑通一声跪下：“父（付）皇，儿臣有罪！”
　　鉴于这是一个漫长且鸡飞狗跳不可思议的故事，打字太累挺, 季翩翩给她打了电话。
　　季翩翩从头开始捋：“这事得从一个月前, 我登入游戏，意外接了个隐藏任务说起……”
　　她言简意赅, 把没必要交代的省略，如大纲般平铺直述……也足足用了近半个小时。
　　付薛慧全程仿佛被按下静音键，除了倒吸气就是倒吸气。
　　终于……
　　季翩翩坦白求宽，交代完毕。
　　付薛慧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呆滞状态中复苏：“季翩翩, 你现在补习的是什么专业来着。”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
　　季翩翩眨眼：“文艺编导。”
　　付薛慧顿了顿, 诚恳道：“翩姐, 咱改行吧, 搞什么文艺编导，麻烦你去写小说好吗！”
　　季翩翩：“………………”
　　吐槽完，付薛慧忍不住又道：“小说都不敢像你这么扯，这完全脱离现实了好嘛！”
　　季翩翩是真的无奈：“我也没想到。”
　　得知高仿号就是度神的那一刻，她也是眼前一黑好嘛。
　　付薛慧抓到了重点，指控她：“高仿号！你竟然一直把我男神当成屁也不是的高仿号！”
　　季翩翩一言难尽。
　　诚然游戏ID的空白代码蒙蔽了她的双眼，可让她打死不信这是度我的……分明是高仿号的骚话连天无穷尽。
　　她总不能告诉付薛慧：你男神线下真的是神，线上从不做人吧！
　　别说付薛慧不信，在此之前她也不信。
　　季翩翩只能欺负自己：“我这不是……菜吗。”
　　付薛慧沉默了三秒钟，彻底疯球：“你这不是菜，你这是……啊啊啊，失敬了陛下，我竟从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个绝世死欧皇！”
　　季翩翩：“……”
　　倒也不必加上个死。
　　付小姐知情后还不如不知情，不知情她是愤怒，知情后她是酸得牙疼，也分不清是为什么而酸了，总是……很酸！
　　付薛慧碎碎念：“好家伙，你第一次玩游戏，空降隐藏任务？好家伙，二十级就有资格被度神杀了千百次？好家伙，十级小白被游戏第一大神带着升级？好家伙，你们还每天晚上腻腻歪歪黏黏糊糊恩恩爱爱……”
　　欧皇的世界，她、不、懂！
　　“翩翩！”付薛慧声音拔高，“我现在转艺考还来得及吗！”
　　这哪是去学专业？
　　这是去逆天改命了吧！
　　季翩翩一激灵：“住脑，好好复你的习！”
　　她不敢和付薛慧说的最大原因就在这里。
　　和她这个废柴不一样，付薛慧打小就是学霸中的战斗霸，考进市重点也就算了，还能在一群学神中杀进年级前二十。
　　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好苗子，她要是给耽误了，她拿什么跟老付家交代！
　　不愧是中国好闺蜜。
　　付薛慧在鬼哭狼嚎了一通之后缓过劲来。
　　不怒了，不酸了，不气了。
　　她开始……
　　谋福利了！
　　付薛慧：“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季翩翩你给我接稳了！”
　　季翩翩：“……”
　　还没从上一个情绪中调转过来。
　　付薛慧原地复活：“泡到他！拿下他！嘿嘿嘿，姐妹的未来全靠你了！”先擦擦并不存在的口水。
　　季翩翩跟不上学霸的脑回路：“………………什么未来？”
　　付薛慧怒其不争：“被帅哥环绕的未来啊！”
　　季翩翩：“……”
　　付薛慧想得明明白白：“以后我左边是咱哥，右边是你老公……”
　　季翩翩脸一热：“醒醒！”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看着付薛慧的脑洞越开越诡异，季翩翩赶紧说正事：“对了，你能给我寄一些复习资料吗？”
　　付薛慧一怔：“干嘛？你不是忙着专业课？S大那分数……”
　　季翩翩：“我想考F大。”
　　付薛慧：“……”
　　季翩翩小声把自己报名的事说给她听了，虽说付薛慧对艺考了解不多，但因为关心季翩翩，她也知道得比旁人多。
　　F大并非艺术类大学，可以凭文化课考进去，分数嘛……
　　属实不低。
　　季翩翩说完后：“专业课我还挺有把握的，就是文化课……嗯，总之我想试试。”
　　付薛慧撸起袖子道：“试！姐姐挺你！”
　　这下轮到季翩翩怔住了。
　　付薛慧热血沸腾道：“等着，我这就去整理下资料，你的情况我了解，保证给你捋得明明白白，我弄好了让老付去复印，最迟明天给你寄过去！”
　　末了她想了下：“快递是不是放假了啊？”
　　季翩翩心咯噔了一下。
　　付薛慧：“不慌，总还有没放假的！”
　　季翩翩连连点头：“你整理好了给季鹤羽就行，让他给我寄过来。”
　　付薛慧一听，忙道：“好的好的，我最喜欢麻烦咱哥了。”
　　季翩翩：“………………”行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直把季翩翩心里说得热气腾腾。
　　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之前在胆怯什么。
　　她身边有他们，有无条件给予她支持和力量的他们！
　　挂电话前，付薛慧嘻嘻一笑，道：“翩翩妹妹，你看付师傅为你如此奔跑，你是不是要给她点奖励呀。”
　　这语调，季翩翩哪会不懂。
　　果然下一句，付薛慧开始整活了：“咱要求不高，度神腹肌照来一打！”
　　季翩翩：“…………………………”
　　隔着电话，季翩翩也愣是被她闹了个面颊滚烫：“我怎么可能会有这、这种东西！”
　　付薛慧：“我这是提前预定啦。”
　　季翩翩：“以后也……”
　　付薛慧：“话别说这么满，以后你俩见面了，啥啥都有！”
　　季翩翩：“………………”
　　关于她已经和沈度见过面这件事，季翩翩没说。
　　拆了一半的剧情，都够付薛慧心态血崩了，再把那些阴差阳错放上，她当晚就能看到付薛慧空降N市。
　　罢了罢了。
　　熬到高考结束，她一定和盘托出，认打认罚！
　　付薛慧挂断电话去忙着整理复习资料了，季翩翩盯着电脑出了会儿神。
　　嗯……
　　腹肌啊……
　　度神有……腹肌……吗……
　　季翩翩猛地回神，她拍了拍自己着火的面颊，一万点鄙视自己：
　　想、想什么呢！
　　忙起来后，时间过得更快。
　　三四天功夫，仿佛眨眨眼就过去了，直到王淞兮说了句：“明天大年三十，不回家的可以来我这蹭年夜饭。”
　　同学们闹了起来，问老师的手艺如何。
　　王淞兮眯起眼睛：“爱来不来。”
　　一群半大孩子闹腾起来。
　　季翩翩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居然就是除夕夜了。
　　除夕夜啊。
　　季家家口不小，季爸爸发家致富后对这些很讲究，不仅修了祠堂，对老家的同族也十分照顾。
　　过年这种大事，对注重这些的季家尤其隆重。
　　往常一入年关，对联窗花红灯笼红蜡烛金摆件……
　　一样不缺一样不少。
　　以前季翩翩总嫌麻烦，唯一帮的忙就是去给家里几台车贴福字。
　　她每次贴完就跑，也不管歪不歪正不正。
　　每回季鹤羽都会把她拎回来，将他自己车上的丑福字扯下来，贴她脑门。
　　季翩翩从小爱哭，尤其被季鹤羽欺负，更是嗓门大过天，必须一定要惊动爸妈。
　　季爸爸来给她报仇，痛骂季鹤羽没个当哥哥的样子。
　　季鹤羽不吭声，臭着个脸，季妈妈又来打圆场……
　　想着想着，季翩翩鼻尖一酸。
　　眼泪没落。
　　因为她不在家。
　　季翩翩早在两天前就告诉爸妈了。
　　她不回家过年了。
　　时间太赶了，路程也太远。
　　季爸爸和季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甚至想飞过来陪她过年。
　　季翩翩想到家里那一大堆事，年底公司又忙，再加上老家的亲戚要拜年什么的……
　　她赶紧拒绝，直说自己还有课，他们来了反而耽误她学习。
　　季爸爸和季妈妈生怕影响她学习，在这方面对她可谓言听计从。
　　季鹤羽给她发了条消息。
　　【不回来过年了？】
　　【开心吧，没人和你抢金钱饺了！】
　　【呵呵。】
　　【忙，拜拜！】
　　季翩翩连短信都不敢多看。
　　她怕自己没出息地哭出来。
　　有什么好哭的。
　　过年不过年的，和平常没区别！
　　深吸口气，季翩翩登了游戏。
　　蒋沐雪回家了，她问过她要不要去她家过年。
　　季翩翩哪会去。
　　一个人还可以当成普通的一晚上。
　　去别人家，看着别人家过年，自己却一个人，不要更扎心。
　　要人命的是，连游戏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
　　天泣里，筹备许久的新年活动上线，热热闹闹。
　　季翩翩：“……”
　　不度：“怎么了？”
　　季翩翩看向身边的魔族术士，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们明明隔着网络，明明看不到彼此，可沈度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情绪。
　　她开心，她难过，她郁闷，她失落。
　　他总能察觉到。
　　这人……真的读心术吧！
　　季翩翩心一暖，打字：“你不回家过年吗？”
　　沈度：“嗯。”
　　季翩翩：“研究生也这么忙？”
　　沈度解释：“老板在国外，赶不回来，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所以留下来照应住院的师母。”
　　季翩翩一愣，问道：“你师母……”
　　沈度：“年前做了个手术，恢复得很好了，明后天能出院。”
　　季翩翩这才松了口气。
　　沈度又问她：“你呢？”
　　季翩翩：“……”
　　又到了‘偏偏骗小鹿’时间，季翩翩随口就是：“一年三百六五天，全年无休的电台节目……过年档还有特别节目。”
　　沈度听她说完，打了五个字：“姐姐真辛苦。”
　　季翩翩饶是见多了他的‘甜言蜜语’，也还是压不住扬起的嘴角。
　　她已经越发适应，自如应对：“社畜是这样的。”
　　沈度微笑：“那我陪你过除夕。”
　　季翩翩：“！”
　　沈度：“不上游戏，来QQ视频。”
　　季翩翩：“！！”
　　沈度：“你可以不开摄像头，我开就行。”
　　季翩翩：“！！！”
　　这、谁、顶、得、住！


第39章 疯度翩翩 [VIP]
　　孤独寂寞冷的除夕。
　　男神单方面开视频陪你。
　　这谁……
　　能拒绝！
　　季翩翩把自己看得明明白白, 她此时就像被奶猫用茸茸的小脑袋贴了又贴，被一双奶呼呼的大眼睛看了又看，甚至被圆溜溜的小猫爪抱了又抱。
　　距离全盘皆输, 她只差一个视频请求了！
　　稳、稳住。
　　季翩翩强行让自己清醒。
　　——蜜糖裹着刀。
　　——馅饼砸破头。
　　——居安要思危。
　　季翩翩头脑风暴了一波：开视频有风险吗？
　　有！
　　哪怕她不开摄像头, 但沈度可是计算机系的大牛, 想要入侵她的电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开麦。
　　季翩翩反而不怕, 她早有准备，本来就会模拟声线, 这些天为了御姐音，又偷偷下过功夫, 切换起来很自如。
　　然而视频是真不行，她怂。
　　权衡再三，季翩翩只能忍痛拒绝。
　　“读心术”度神上线，他打字：“放心，你不想我看，我不会看的。”
　　一句话戳中了季翩翩的心事, 同时也让她原地炸毛：“你能看到？”
　　他果然有办法！
　　沈度：“看不到。”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亲手教你如何保护自己, 又怎么会监守自盗？”
　　季翩翩怔了下。
　　是了，他们第一次交换企鹅号, 沈度就手把手教她关了一些权限，保证了隐私安全。
　　所以他……
　　真的做不到？
　　本能的，季翩翩相信他。
　　不止相信他做不到，更相信他不会做。
　　他小事上再怎么不做人。
　　大事上却始终克己守礼。
　　沈度从没真正欺负过她。
　　季翩翩嘴角弯了弯, 放松了心情。
　　她想看他吗？
　　想。
　　空荡荡的屋子里, 如果能有个人和她聊天, 会温暖很多。
　　沈度：“姐姐不想看看我？”
　　季翩翩别扭道：“又不是没看过。”照片现在还存在她手机里呢。
　　沈度：“照片也许是照骗呢。”
　　季翩翩：“……”
　　还真有点照骗, 本人比死板的照片帅。
　　这话季翩翩当然是不可能说的，她故意扯开话题：“其实去游戏里过除夕也不错。”
　　他怎么还不发视频请求，难道等着她先发不成？
　　她才不要！
　　谁知沈度还真应了声：“那我们去游戏？”
　　季翩翩：“………………”
　　哪舍得在除夕夜让她难过，沈度只逗了这一句，下一刻就发送了视频请求。
　　季翩翩刚升起的巨大失落瞬间散去，取而代之是生气：
　　收回前言，这家伙天天欺负她！
　　季翩翩很想点接受视频，可好像还缺了那么一个小小小的台阶。
　　她一边心痒难耐，一边下不去手。
　　幸好有个隔着网线都懂她的男人。
　　沈度：“我们还是别去游戏了，新年活动搞得红红绿绿的，太丑。”
　　季翩翩也不想去游戏，丑不丑另说，看着大红灯笼和鞭炮爆竹，忍不住会想家是真的。
　　“是挺丑的。”季翩翩赶紧下台阶，接受了视频请求。
　　08年的网络远不如现在，接视频时卡一下是常有的事。
　　画面还没出来，沈度打字：“糟糕，我忘了穿衣服。”
　　季翩翩倒吸口气：“！”
　　不等她做什么，画面已经弹了出来。
　　季翩翩心脏落回胸腔，气得咕咕咕：哪里没穿衣服，分明穿得好好的！
　　画面里是熟悉又陌生的清俊面容。
　　宿舍里暖气开得挺足，沈度只叠穿了个黑色短袖，领口和袖口露出一小节白边，中和了衣服沉寂的黑和肤色冷冽的白。
　　摄像头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阔朗的肩线撑起了宽大的黑T，修长的脖颈上是性感的喉结，下颚线过度得恰到好处，微微仰起的弧度，衬得面庞宛若神工。
　　毫无疑问，沈度不爱自拍，也不会刻意抓角度。
　　即便是这样，他的外貌已经给人足够强烈的冲击，他故意看向摄像头，黑睫下的眼眸眨了下。
　　季翩翩：“！！！”
　　这瞬间，她想到了大话西游里的经典镜头。
　　紫霞对着至尊宝眨眼的那一幕。
　　好看得让人一秒沦陷。
　　只是此刻性转了，紫霞姓沈，而她成了孙猴哥。
　　啊啊啊！
　　不许恃美行凶！
　　十多年后的某网络用语说的不错——
　　截图干嘛，愣着啊。
　　季翩翩可不就好好愣着了。
　　截图？
　　笑死了，根本不知道手在哪儿！
　　更要人命的是，沈度开口了，低沉悦耳的声线被音响放大，犹如在耳畔低语：“失望了？”
　　季翩翩：“………………”失什么？
　　沈度提醒她：“我一秒穿衣，厉害吗？”
　　季翩翩：“………………”
　　一句话让她清醒。
　　哦，这个意思啊。
　　他忽悠她说自己没穿衣服，害她吓了一跳，其实穿得板板正正。
　　他不提醒，季翩翩早被“美色”迷昏了头，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美色”长了张嘴。
　　季翩翩她顶住了！
　　季翩翩打字：“你想太多。”
　　沈度又问：“那我有让你失望吗？”
　　季翩翩：“……”
　　沈度：“看来没有。”
　　季翩翩脸一红，仗着自己没开摄像头，冷静：“你生日是几月的。”
　　沈度：“？”
　　季翩翩：“你是狮子座的吧。”
　　沈度笑了下：“还真是。”
　　季翩翩：“难怪自信自大还自恋！”
　　KO！
　　偏偏反杀小鹿！
　　虽说是沈度单方面开了摄像头，季翩翩甚至都没开麦，但两人依旧聊得很融洽。
　　沈度自说自话也相当自在，或者该说比之前更自在了，他的嗓音远比冰冷的文字更具魅力。
　　狮子男。
　　自信是真的。
　　尤其是这种有资本自信的。
　　简直就是……就是……
　　开屏的狮子鹿！
　　季翩翩看着屏幕中的沈度，忍不住对比了一下。
　　只在游戏里看文字的时候，还很难代入那个清冷帅气体贴迷人的沈学长。
　　如今倒是一秒破壁，毫无违和感。
　　好像他就该是这样的，一直是这样的。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沈度！
　　温和有礼风度翩翩那位？
　　还是眼前这个明显坏心眼的坏家伙？
　　显然是后者……
　　前者估计是在未成年面前硬装出来的，而她傻乎乎地被硬装出来的给迷了个晕头转向。
　　这么想，她的确失恋了。
　　风度翩翩什么的，根本是疯度翩翩！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聊了近半个小时。
　　沈度在镜头下悠闲自如，何止没有拘束，他简直是忘了摄像头的存在。
　　季翩翩也逐渐适应，虽然还是会被他弯唇一笑给戳到，却不至于像现实中的傻孩子那样——宛若石乐志！
　　时机恰到好处时，沈度道：“想听听你的声音。”
　　季翩翩心漏了半拍，虽说有准备，紧张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轻吁口气，稳定住情绪；再轻咳了一声，切换下声线；觉得自己的御姐音拿捏得不错后，季翩翩开了麦。
　　紧张吗？
　　紧张死了！
　　但……越紧张，发挥得越好。
　　季翩翩：“有什么好听的。”
　　透过耳机传入沈度耳中的是女孩清冽的声音，比想象中低一些，像极了外头没化掉的雪。
　　微冷，却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沈度嘴角弯起。
　　季翩翩看在眼里，心略虚：“笑什么？”
　　沈度抬眸看她，轻声道：“好听。”
　　季翩翩：“！”
　　要死啊这人，她可以关摄像头吗？
　　哦，根本舍不得关！
　　沈度依旧是一眼看穿：“害羞了？”
　　季翩翩板着嗓音：“没有。”
　　沈度垂睫，笑意融在了嘴角，声音也比往常还要迷人：“姐姐学过播音吗？”
　　季翩翩：“………………………………”
　　她也分不清是怎么死的了。
　　是被这声色俱在的“姐姐”给苏死了。
　　还是被那句学过播音给吓死了。
　　或者，都有。
　　季翩翩紧绷着：“嗯。”
　　她在电台工作，当然学过！
　　沈度缓声道：“你播音时声调是怎样的？”
　　季翩翩：“……就这样。”
　　沈度：“想听。”
　　季翩翩：“！”
　　救命，她一万条命也不够给沈小鹿杀的啊！！！
　　季翩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稳住的，大概是……
　　天赋惊人吧！
　　季翩翩：“想听？”
　　沈度：“嗯。”
　　季翩翩：“千字一千，给你个熟人价，八百。”
　　沈度笑道：“那我预定一万字。”
　　季翩翩咬着下唇：“拿钱！”
　　沈度：“好的。”
　　季翩翩愣了下，拿不准他这句话的意思。
　　没一会儿，沈度就发来一张截图，截的是游戏画面。
　　天泣里可以通过邮件给玩家寄送物品，包括金币。
　　截图里是一封邮件，发件人度我，收件人偏偏是你，邮件内容：“一万字的酬金。”附件里是刚好一万金币。
　　一万游戏币。
　　谁稀罕！
　　沈度还有脸问：“游戏币可以嘛？”
　　不等她开口，沈度又道：“这是文稿，麻烦重复五千遍就行。”
　　季翩翩看到了对话框里的两个字——
　　哥哥。
　　他让她念稿子。
　　稿子内容是五千遍哥哥。
　　季翩翩脸红心跳，终究是没忍住：“滚！”
　　做个人吧沈小鹿！
　　给别人挖的坑，小心折了自己的腿！
　　听到她这一个字，沈度明显怔了下。
　　这一声轻斥莫名甜，和之前清澈成熟的声线不同，这个单字透着点缠人心尖的娇气。
　　当然，此时的沈度，怎么想也想不到是他的小姐姐是真的娇。
　　少女的娇。
　　因为开着摄像头，季翩翩自然留意到沈度的微怔。
　　她一慌，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过度了。
　　虽然网上她也经常被他惹火，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滚，可打字毕竟和说出来不同，她是不是有些失了分寸……
　　下一瞬，沈度笑了，给她发一个表情包。
　　憨憨的熊猫头，附字：好，我滚。等我滚到你身边，你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季翩翩：“…………………………”
　　是她想多了，这厚脸皮的家伙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分寸二字！
　　季翩翩看着这个表情包，指控他：“还说自己没谈过恋爱？表情包倒是一套一套的。”
　　也不知还给谁发过。
　　沈度：“哪有一套，为你量身定制的。”
　　季翩翩：“？”
　　“它原来长这样，沈度说着：“从游戏里群里拿的。”
　　而后又发了一张表情到聊天框里。
　　这表情的原图带的字是：好，我滚。等我滚到你对象床上，你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季翩翩：“…………………………”
　　的确是游戏群里会出现的产物。真有你们的！
　　不知不觉的，两人竟聊到了傍晚。
　　外头想起了鞭炮声，让季翩翩恍然回神。
　　天快黑了，除夕夜临近。
　　她倒是不怎么失落，反而觉得挺特别。
　　2008年，真的很特别。
　　马上要举办的奥运会让整个国家活力四射。
　　而她一人待在陌生的城市，为理想拼搏。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也加倍体会到了身边人传递给她的力量。
　　在这时，她遇到了沈度。
　　在最懵懂稚嫩的年纪，如同被命运砸中般，见到了相伴一生的人。
　　不早也不晚。
　　刚刚好。
　　当然，季翩翩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她还会经历一个毕生难忘的除夕夜。
　　哦，不止她毕生难忘。
　　十几年后同样的四人坐在一起，想起2008年满脸都是：不堪回首！
　　这个难忘的除夕夜，始于一个电话。
　　季翩翩的手机响了，她关了麦克风去接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季鹤羽，看到哥哥打来电话，季翩翩没想太多。
　　正常。
　　大魔王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不可能不关心下他这可怜巴巴的惨妹妹。
　　季翩翩：“哥~”
　　其实不用打电话啦，关心妹妹的话不如直接打钱？
　　季鹤羽：“收拾东西，下楼。”
　　一句话让季翩翩懵了：“啊？”
　　季鹤羽：“带你去过年。”
　　什么叫头皮发麻，什么叫寒毛倒竖，什么叫当场炸毛。
　　看季翩翩就行了。
　　季翩翩惊了：“你、你、你在哪儿？”
　　季鹤羽语不惊人死不休：“F大北门。”
　　季翩翩：“…………………………………………”


第40章 除夕夜前 [VIP]
　　F大F大F大。
　　季翩翩一个激灵, 差点蹦了个三尺高。
　　季鹤羽来了！
　　季鹤羽来N市了！
　　季总忙里偷闲从一千公里外的J市赶到N市了！
　　还是除夕夜当晚。
　　季翩翩倒吸口气。
　　她开心吗？
　　开心个鬼啊，吓死了好嘛。
　　季翩翩：“你……你别骗我。”
　　季鹤羽给她一声冷笑：“季翩翩，别浪费我时间。”
　　季翩翩惊吓过度以至于不畏强权：“你真在F大门口？”
　　季鹤羽：“你说呢。”
　　季翩翩：“我……”
　　季鹤羽：“五分钟, 收拾不好东西, 我上去拎你。”
　　季翩翩大惊：“我在女寝, 你进不来的！”
　　季鹤羽：“呵呵。”
　　一声冷笑一下抖擞，季翩翩哪敢再耽误时间, 匆忙道：“我这就收拾，你别上来, 你一定不能上来啊。”
　　说完生怕暴露什么，季翩翩道：“老季家的尊严不容扫地, 你要是因为硬闯女寝被抓进警局，我、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季鹤羽毫不留情：“我不介意你下辈子也抬不起头。”
　　季翩翩：“…………再见！”
　　挂了电话，季翩翩凝固了足足三秒钟，而后她犹如被火烧屁股，匆忙收拾东西。
　　眼尾瞥到电脑，季翩翩赶紧坐回去, 整理下嗓音后开麦：“沈小鹿。”哎呀, 御姐音牛逼，这好听。
　　咳, 不是自恋的时候，季翩翩忙道：“人呢。”
　　沈度：“沈小鹿不在，沈哥哥在。”
　　季翩翩脸一热，顾不上和他贫, 道：“我这边……嗯, 要去工作了。”
　　还好说了自己过年档加班, 要不这会儿都不知道扯什么借口。
　　沈度也不意外, 应道：“注意休息，别熬夜。”
　　季翩翩：“你也是。”
　　沈度：“我会一直挂着Q。”
　　季翩翩心里微甜，转而又全是遗憾，她道：“我忙起来了可能没法……”
　　沈度：“没事，回家了告诉我一声。”
　　季翩翩：“……”
　　但凡不是外头有个大魔王，她打死都不会离开这台笔记本好嘛！
　　咦。
　　季翩翩眨了眨眼，她为什么不带着笔记本出门？
　　完全可以啊！
　　季翩翩同沈度道别后，将笔记本装起来放进了小行李箱里。
　　带上！
　　回头可以找个拉片的借口偷偷和沈度说两句话。
　　季翩翩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快乐下楼。
　　除了宿舍门，她脚步顿了下。
　　在屋里和沈度聊天时不觉得，一出来才发现竟然这么空荡荡。
　　F大宿舍条件很不错，楼道里也暖气充足。
　　温度有了却不意味着温暖，一眼望不到头的楼道，静得针落可闻。
　　外头天色渐暗，华灯初升，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越发衬得整栋楼孤零可怜。
　　季翩翩心微颤，但很快她扬起了嘴角。
　　她不可怜。
　　一点都不！
　　季翩翩快乐下楼，闻到混杂着火药味的冷冽空气，也不觉太呛人。
　　还好还好，一年比一年放得少啦。
　　她拖着小箱子，脚步轻快地走向F大北门，刚到门口，她就一眼看到了那嚣张的车子和立在车旁的男人。
　　老季家基因不错，一家人都身高腿长。
　　季鹤羽穿了件长款大衣，直到腿弯处，是寻常人根本驾驭不了的款式，大衣立领、开扣，内里是单薄的深紫色衬衣和长裤，他没系领带，衬衣领口松了几粒扣子，露出了白皙的锁骨，锁骨上挂了一根细长的银链。
　　季翩翩只看了一眼，就想翻白眼：
　　料峭不穿棉，冻死也活该！
　　一个大男人，要风度不要温度，比她这个女的还臭美！
　　季翩翩满心嫌弃，路过门卫时，看到了值守的大爷，她连忙挂上笑脸，问了声好。
　　——除夕夜加班，不容易的。
　　门卫大爷见小姑娘和气，笑道：“回家过年啦？”
　　季翩翩也没解释，应道：“嗯！”
　　门卫大爷早瞧见了外头的男人，打趣她：“男朋友来接你呀。”
　　季翩翩愣了愣。
　　门卫大爷道：“现在的小伙可真帅啊，年轻轻轻……”
　　季翩翩反应过来了，原来说的是季鹤羽。
　　季翩翩顿觉天雷阵阵，打断道：“不是的。”
　　门卫大爷以为她害羞：“我懂我懂……”
　　季翩翩认真道：“真不是，他是我亲……”哥字没说出来，季翩翩口风一转，凝重道，“他是我亲爸。”
　　门卫大爷：“……………………”
　　季翩翩展颜一笑，同他拜了个早年后，溜走。
　　门卫大爷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喃喃自语：“亲爸啊……挺、挺年轻哈。”
　　季翩翩见着季鹤羽犹如仓鼠见了九尾猫，那叫一个乖巧：“哥，你怎么来N市了。”
　　季鹤羽垂眸盯她：“你哥没来，来的是你爸。”
　　季翩翩：“………………就你耳朵尖！”
　　指望这兄妹俩温情脉脉是没可能了，见面就是怼，早晚怼成独生子。
　　季鹤羽开了辆车，还是辆骚包至极的跑车。
　　季翩翩问他：“你开车来的？”一千多公里，这么拼吗。
　　季鹤羽：“我脑子有病？”有飞机不坐，开车？
　　季翩翩哪会不懂，她又问：“租的？”
　　季鹤羽：“嗯。”
　　季翩翩打量了一下，嘟囔：“很贵吧。”
　　季鹤羽冷眼斜她：“家里缺你钱了？”
　　季翩翩翻白眼，懒得理他了。
　　这世上真有人受得了她哥吗？
　　她哥可别孤寡一辈子吧！
　　季翩翩为老季家的传宗接代，操碎了心！
　　车子发动，季翩翩捧着奶茶暖手，又开始碎碎念：“你来N市干嘛？”
　　季鹤羽：“出差。”
　　季翩翩信他个鬼：“咱家还有N市的业务了？”
　　季鹤羽：“没有。”
　　季翩翩瘪嘴：“那你出的哪门子差。”
　　季鹤羽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董事长吩咐我出差，我就出了，怎么知道是出的什么差。”
　　他们家董事长是谁？
　　当然是季爸爸。
　　呜！
　　果然天下男人，爸爸最好。
　　季翩翩心里美滋滋，嘴上还在婉转：“哎呀，不用折腾的，我一个人过年可以的，不要人陪。”再说还有沈度开视频陪她啦。
　　季鹤羽给她一声冷哼。
　　季翩翩正要再说点，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见到是妈妈，更是眉眼弯弯，直接开公放。
　　“妈~”
　　甜软的嗓音，直把季妈妈的心给软化了。
　　“乖乖，你哥到了吗？”
　　“到啦！”
　　“哎，你哥啊，听说你不回来，说什么都放心不下，熬了三天两夜把年底的事忙完，连夜定了飞机票赶去N市。”
　　季翩翩：“……”
　　季鹤羽：“……”
　　好家伙，大魔王的冷血无情在季妈妈的轰炸下，碎了个稀里哗啦。
　　偏偏季鹤羽还不敢让她挂电话。
　　于是……
　　尴尬蔓延了整整五分钟，直到季妈妈把儿子卖了个底朝天后，才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
　　季翩翩噗地一声笑出来。
　　季鹤羽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声音也是更别扭了：“咱家过年有多烦，你心里没点数？”
　　季翩翩笑眯眯地给她哥留面子：“懂懂懂，要守夜要祭祖要串门要拜年还要大摆筵席招待亲戚邻里……”
　　还真挺麻烦的，跑出来也不错！
　　季翩翩看向季鹤羽：“哥，咱们去哪儿，酒店吗。”
　　季鹤羽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凝视着前方：“你想去酒店过年？”
　　季翩翩眨眼：“不然嘞。”
　　他们在N市又没房产，不去酒店睡马路嘛！
　　那她还不如回宿舍呢。
　　季鹤羽没出声。
　　季翩翩虽然和他不对付，但要论了解他，还是排的上号的。
　　季鹤羽在犹豫，甚至可以说是不自在。
　　季翩翩：“？？？”小问号都快在她脑门上具象化了。
　　季鹤羽顿了顿，顿了又顿，终于开口，装作不经意的：“你还记得朱沐宁吗。”
　　季翩翩：“当然！”
　　季鹤羽：“……”
　　季翩翩：“宁姐给我那么多漂亮发夹，我怎么会忘了她。”
　　朱沐宁，季鹤羽的高中同学，学霸一枚。
　　季翩翩比季鹤羽小了七岁，季鹤羽从小就是个冷冰冰的性子，平常连个蚂蚁都不让进家门，更别说人了。
　　然而高二那年，他带回来一个女孩。
　　女孩生得文静秀气，背着重重的书包，一看就脾气很好。
　　就在季翩翩这么以为的时候，给某人补习的文静女孩眉峰一扬，语气要多凶有多凶：“季鹤羽，你是猪吗，这题错三遍了。”
　　季翩翩：“！”
　　当时她就想叫一句：霸霸，请收我为徒！
　　后来……
　　季鹤羽能考上N大，宁姐功不可没！
　　季翩翩兴致勃勃：“怎么突然提起宁姐。”
　　“我和她打招呼了，”季鹤羽：“你今晚住她家。”
　　季翩翩惊讶：“宁姐在N市？”
　　季鹤羽：“嗯。”
　　-
　　N大，研究生楼。
　　沈度看着小法师的头像灰掉，起身走向窗外。
　　除夕夜。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回家也行，不回家也行。
　　总之是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也不少。
　　沈度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专业书，坐下打发时间。
　　手机震动。
　　沈度垂眼看去——
　　朱沐宁。
　　沈度接了电话：“师姐。”
　　朱沐宁的声音清润温朗：“在宿舍？”
　　沈度：“嗯。”
　　朱沐宁：“来吃年夜饭。”
　　沈度微顿。
　　朱沐宁惭愧道：“年前多亏了你和小李照顾我妈……”她顿了下，继续道，“这会儿又连累你没回家过年，真的过意不去。”
　　沈度寒暄道：“没事，我这边本来也有工作，没打算回去。”
　　朱沐宁：“今晚总没事吧，来这过年。”
　　沈度还想推辞，又听到了一个虚弱中也难掩慈爱的中年女性道：“小度来吧，都是一家人，凑一起还热闹。”
　　她是沈度和李星桥的师母孙佳觅，他们导师的妻子。
　　孙佳觅开口，沈度却之不恭，只好应道：“那学生打扰了。”


第41章 缘于巧字 [VIP]
　　朱沐宁随着父母工作调动, 多年前已定居N市。
　　听闻朱沐宁的父亲是N大的教授，季翩翩惊讶道：“好厉害！”
　　N大教授，带研究生吗？
　　会不会认识沈度？
　　这念头也就在脑中一闪而过, 季翩翩压根没多想。
　　巧合够多了。
　　不可能再多了。
　　翩翩如是说。
　　了解了大体情况, 季翩翩弯着眼睛看季鹤羽, 小声音荡啊荡：“哥，你是为了宁姐……”
　　季鹤羽眼尾斜过来。
　　季翩翩怕他恼羞成怒把车子开到沟里去, 立马改口：“为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个亲爱的妹妹才横跨一千多公里, 从J市赶到N市。”
　　巴拉巴拉说完，季翩翩由衷补充一句：“哥, 辛苦你了！’
　　轮自觉，谁比得过她。
　　这台阶递的，沈小鹿好好学学吧！
　　季鹤羽神态和缓，放她一马。
　　对于即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年，季翩翩到没什么不安。
　　一来是信任季鹤羽，二来也不抵触朱沐宁。
　　虽说好多年没见, 但儿时的印象做不了假。
　　小姐姐待她超好, 有次季翩翩被小男孩扯小辫，朱沐宁路过看到, 救了她不说，还给她买了漂亮发夹，重新打扮了一番。
　　比起自家冷血无情的坏哥哥，朱沐宁不要太亲切。
　　季翩翩忽然想起一事, 眨眼道：“你呢？”
　　她今晚住宁姐加, 季鹤羽不会也……
　　哎呀……
　　羞羞羞！
　　季鹤羽：“酒店。”
　　季翩翩：“？？？”
　　季鹤羽：“我还能住她家不成。”
　　季翩翩：“也不是不可以呀……”
　　季鹤羽：“不可以。”
　　季翩翩小声嘟喃：“不算未婚同居……”
　　“季翩翩。”
　　“！”
　　“你再多说一句, 下半年的生活费, 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手。”
　　季翩翩：“………………”
　　万恶的资本家！
　　就知道欺负没钱的穷学生！
　　一路上兄妹俩“有说有笑”，彼此浑然不知即将面对什么。
　　登门拜访，还是这样特别的日子，季鹤羽自然不会空着手。
　　别看他整天臭着个脸，对谁都是您欠了我八百万的模样，可礼数上从不会缺。
　　季爸爸粗枝大叶的，季妈妈却是细致入微的，对待孩子的教育十分用心。
　　朱沐宁住在N大的家属楼，路过N大时，季翩翩忍不住向外张望。
　　也许、没准、可能……好吧，不可能见到沈度的。
　　是她想太多。
　　季鹤羽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F大都看不上，想考N大了？”
　　季翩翩：“…………不笑话我能死啊。”
　　季鹤羽：“笨。”
　　季翩翩瞪他：“就你聪明，语文考大鸭蛋的季天才！”
　　季鹤羽：“也比某人数学不及格强。”
　　大概是季家的教育方向问题。
　　季妈妈关注俩孩子的身心健康，却不怎么关心他们的学习情况。
　　季爸爸倒是有个大学梦，却没空管孩子。
　　季鹤羽和季翩翩，前者聪明过头，成天不学习，数学和理综也能拿满分，但语文和英语常年空白卷；后者勤奋又努力，乖巧又听话，偏偏脑袋被哥哥偷走了（不是），数学常年不及格……
　　季翩翩嫌弃他：“要不是宁姐给你补习，你能考上N大？”
　　季鹤羽：“你还缺补习老师？”
　　季翩翩语塞：“我、我缺宁姐这么好的！”
　　季鹤羽送她一声冷笑。
　　临登门了，季翩翩虽然没有不安，却多少有点点紧张。
　　家属楼看起来古朴大方，和季家的三层近一千平的别墅比起来，可谓普普通通。
　　但……
　　这里住得可都是高知中的高知。
　　路上季翩翩偷偷百度了一下朱沐宁的父亲，一查吓一跳。
　　学术大佬！成就惊人！
　　连她这个路人甲都隐约在某些报道上听过的名字。
　　计算机相关的教授，在当今异常吃香，不说做研究了，各大互联网公司都是翘首以盼——只要下海，分分钟身家过亿。
　　朱教授就是这样的大牛。
　　然而他对赚钱毫无兴趣，醉心于科研前线，做着最纯粹的研究，对资本家爱答不理。
　　毫无疑问，朱教授是个为理想而活的人，只是略微了解一下都令人心生敬佩。
　　可惜，人无完人。
　　他对家人，到底是略有疏忽了……
　　季翩翩通过怼哥哥来缓解紧张：“哥，你有没有单独给宁姐准备一份礼物？”
　　他们拿的礼物不少，珍贵且用心。
　　只是……少了点男男女女的小心思。
　　她哥傻，她不得不提醒下他。
　　相较于她的紧张，季鹤羽倒是异常平静。
　　平静得仿佛来得不是“喜欢的人”的家，而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家。
　　季鹤羽：“带了。”
　　季翩翩：“！”
　　哎呀，是她低估了，季鹤羽还挺上道。
　　季鹤羽垂眼盯她：“就把你送去她家当二胎怎样？”
　　季翩翩怒而反抗：“还是送你自己吧！”
　　朱家比季翩翩想象中还要简单一些，当然绝不简陋，而是朴素精致的。
　　屋里没有什么特别华贵的摆设，空间也说不上大，可无论谁进来，看到那整整四面墙的书，也会被震上一震。
　　书香气是翻阅而来的，绝不是买一堆没拆封的新书摆上就有的。
　　季翩翩那一点点紧张，因为见着了朱沐宁而烟消云散。
　　她们很多年没见，似乎在季鹤羽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
　　当年的小豆丁长成了妙龄少女，当年的妙龄少女倒是没太大变化，还是那样的知书达理，文静秀气，温婉动人同时……跆拳道黑段。
　　朱沐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果然长大后更漂亮了。”
　　季翩翩大大方方的对她笑：“宁姐才是，越来越好看！”
　　朱沐宁眼睛笑弯，更显温婉，只是出口犀利：“小翩翩长得一点都不像季鹤羽，比他好看多了。”
　　季鹤羽：“……”
　　但凡换个人说这话，季翩翩都能听到季鹤羽的冷嘲热讽。
　　但……眼前不是别人。
　　是宁霸霸！
　　儿时的回忆归来，季翩翩自在多了，亲近地和朱沐宁说笑。
　　朱沐宁带着他们去见休养中的孙佳觅。
　　孙佳觅保养得很好，若非在病中，很难让人相信已经近六十岁了。
　　她眉眼和煦，一看就是好相与的性子。
　　瞧见季鹤羽时，她眼睛微亮，苍白的唇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小羽？”
　　季鹤羽：“阿姨好。”
　　孙佳觅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都长大了……”
　　朱沐宁牵着季翩翩的手，接了她的欲言又止：“小翩翩才是真的长大了。”
　　孙佳觅当年也见过季翩翩，此时诧异道：“这么高了……”
　　季翩翩向她问好。
　　这甜美乖巧的模样，瞬间让孙佳觅喜欢上了，她想了下道：“是不是要高考了？”不愧是数学系的教授，哪怕是病中，也记忆力超凡。
　　季翩翩连连点头，陪她说话。
　　毕竟是术后恢复期，孙佳觅很快就显出疲态，季鹤羽出声：“阿姨您好好休息。”
　　孙佳觅笑了下：“嗯，你们去玩吧。”
　　-
　　季鹤羽和朱沐宁的情况，季翩翩看不太懂。
　　恋爱中？
　　过于生疏！
　　没恋爱？
　　她哥十年如一日的心思，她不要太了解。
　　季鹤羽对朱沐宁也还是副冷冰冰的样子：“把她放你这了，我那边还有事……”
　　季翩翩一怔，看向季鹤羽：年夜饭都不吃啊。
　　朱沐宁倒是没留他：“好。”
　　季翩翩：“？？？”
　　哥你这就要走了？
　　虽说我很乐意留下，但你真的不打算……再挣扎一下嘛！
　　叮铃。
　　门铃响了。
　　朱沐宁道：“应该是沈度来了，我一会儿给你们介绍下。”
　　话音落，季翩翩凝固了。
　　什么？
　　沈什么度什么？
　　是她幻听了吗，是她日有所思耳有所听，人名全成了沈度？
　　直到朱沐宁开门，季·雕像·翩翩差点当场碎掉。
　　幻听有可能。
　　总不能还幻视吧！
　　狭窄的玄关处，男人高挑的身量在防盗门边颇显桎梏。
　　他穿着随意，简单的黑色长裤在笔直的长腿映衬下，显得挺括有型；上身是宽阔的灰色羽绒服，拉链高高拉起，挡住了修长的脖颈，却烘托了瘦削的下颚线。
　　立领上的肤色冷白如窗外的雪，他薄唇微扬，垂下的黑眸中有着含蓄的温润，声音还带着些室外的凉气，低越清朗：“打扰了。”
　　朱沐宁同他很是熟稔：“让你来吃饭，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度笑了下，将礼物放下。
　　朱沐宁又道：“外套给我吧，拖鞋……这双是你的。”
　　沈度应了声：“嗯。”
　　他伸手解拉链时余光一瞥，看到了客厅中一脸呆滞的少女。
　　季翩翩：“……”
　　沈度：“……”
　　做梦也想不到，真的是做一辈子的梦也梦不到。
　　他们的再相遇，是在这里！
　　相较于沈度，季翩翩心中的惊涛骇浪才是真的汹涌澎湃。
　　——我陪你过除夕。
　　这是一语成谶了？！
　　季翩翩愣归愣，小脑袋转得飞快。
　　她哪会想不明白？
　　她想得明明白白！
　　朱沐宁的父亲，是N大计算机系的教授。
　　他肯定是带研究生的。
　　她还好奇过他认不认识沈度，现在……
　　何止认识，他就是他老板啊啊啊！
　　再想到沈度和她说过的，师母做了个小手术。
　　孙阿姨可不就是今天才出院！
　　世界那么大。
　　世界又这么小。
　　小到处处都有他。
　　季翩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虽然想明白了，却满心满肺都是不可思议。
　　她怕是把这辈子的“巧合”，都用来遇到这个人了吧！
　　沈度脱下外套，换了鞋后走进客厅。
　　朱沐宁的声音把季翩翩唤回神：“这位是沈度，我爸的学生，研二在读。”
　　季翩翩看向沈度。
　　沈度也垂睫看她。
　　季翩翩：“！”
　　哥！
　　她哥！
　　季翩翩猛地回神，感受到的是身旁的来自大魔王的森然冷气。
　　不不不。
　　什么冷气。
　　分明是杀气！
　　她暴露了？
　　她不可能暴露！
　　那季鹤羽怎么一副……
　　忽然，季翩翩福至心灵。
　　啊这……
　　啊……这！
　　季鹤羽不会误会了沈度和宁姐的关系……吧。


第42章 度羽凉凉 [VIP]
　　季鹤羽可不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分明看穿一切。
　　朱教授的学生？
　　研二在读？
　　好，没问题。
　　那为什么不回家。
　　除夕夜跑到导师家里做什么。
　　还有专门的拖鞋，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朱沐宁你敢再殷勤一点吗！
　　季翩翩怀疑自己也点了读心术的技能, 要不她怎么能把大魔王的心声“听得”明明白白！
　　可问题是……
　　冤枉！
　　她才不信沈度和宁姐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
　　季翩翩被她哥的飞来横醋给搞得大无语, 好处是她稳住了心绪, 没有暴露自己。
　　否则就她刚才那僵直模样，心思缜密的季鹤羽一准发现猫腻。
　　到时候……
　　她十张嘴也说不明白这来回经过。
　　季翩翩不敢看沈度, 她多少有些心慌，好在沈度在人前从来是冷淡疏离的性子, 不会乱搞事。
　　尤其她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告白失败的小屁孩。
　　他更加不会为难她。
　　季翩翩欣慰又心酸, 还有点怂哒哒。
　　不安，很不安。
　　总觉得这除夕夜风云暗涌！
　　沈度在短暂的微怔后收了视线，没再看季翩翩。
　　朱沐宁做介绍时，他客套疏离，一副从没见过她的模样。
　　不相认是最好的。
　　相认了只会让小孩难堪。
　　略作介绍，按理说季鹤羽该离开了。
　　可是他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仿佛那个“有事要办”的人不是他。
　　朱沐宁看向他。
　　季鹤羽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了。
　　“嗯, 好。”
　　“那我不过去了。”
　　“行。”
　　冷冰冰的声线，毫不羞耻地扯着慌……
　　季翩翩替他尬出一座埃菲尔铁塔：哥，您手机屏幕都没亮一下！哪怕静音，也不至于黑着屏来电话吧！
　　朱沐宁似乎没发现, 甚至给他递了个台阶：“没事了？”
　　季鹤羽收起电话：“不急了。”
　　朱沐宁：“那, 嗯……留下吃饭？”
　　季鹤羽：“好。”
　　季·大明白·翩翩：“……………………”
　　好？
　　好什么好！
　　他们四个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年夜饭还有法吃？！
　　朱沐宁心情倒是不错, 她道：“你们看会儿电视，我去厨房准备。”
　　季翩翩忙起身：“宁姐，我帮你。”
　　朱沐宁笑眯眯地点她脑门：“你今天是客人，不许进厨房。”
　　季翩翩还想坚持，很快又闭嘴了。
　　不对……
　　她和宁姐去厨房的话，只留她哥和沈度在外面独处？
　　这俩岂不是要出大事！
　　季翩翩倒吸口气，哪还敢再说去厨房。
　　恰好此时，沈度开口：“我来帮忙吧。”
　　朱沐宁这次倒是没拒绝，反而笑盈盈道：“那我给你打下手，你做个拿手菜。”
　　沈度想了下道：“行，我做清淡些，师母也能吃。”
　　朱沐宁：“好。”
　　他俩去了厨房，留客厅中的兄妹二人愣住。
　　季翩翩愣的是：沈度还会做饭，还有拿手菜，看起来还非常拿手的样子，好家伙，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会的？
　　嗯，大概也许可能唯一不会的就是在游戏里做个人吧。
　　相较于季翩翩，季鹤羽这边气压骤降，屋子里仿佛不小心开了窗户，外头冷气直往屋里钻，连暖意都压不住这森然寒气了。
　　季翩翩被冻得哆嗦：“哥？”
　　季鹤羽黑眸倏黑，眨也不眨地盯着厨房。
　　季翩翩：“！”
　　误、会、更、大、了！
　　季翩翩斟酌了一下，试探着开口：“我觉得……”
　　季鹤羽冷笑：“你也觉得那小子对朱沐宁有意思？”
　　季翩翩：“………………………………”
　　季鹤羽：“年纪不大，心思不小，追上导师女儿的确是一劳永逸。”
　　季翩翩听不下去：“也许他们只是关系比较好。”
　　季鹤羽：“嗯，关系好到除夕夜登门造访。”
　　季翩翩忍不住：“你不也……”
　　“我能一样？”季鹤羽盯她，“我认识她多少年……”
　　顿了下，季总智商回归：“你干吗帮他说话？”
　　季翩翩：“！”
　　季鹤羽哪会不知道她的颜控属性，警告道：“离这种小白脸远点，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你敢领回家，我就敢打出去。”
　　季翩翩：“…………………………”
　　暴君！
　　不讲理！
　　烦死了！
　　季翩翩气得肝疼，却又不敢冲他发火。
　　她这边藏着掖着的有点多，怕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吃不了兜着……都走不动！
　　兄妹俩沉默了一会儿，季翩翩决定自救：“哥……”
　　季鹤羽：“嗯。”
　　季翩翩：“要不我跟你去酒店吧。”她得想办法稳住这枚定时炸弹。
　　季鹤羽：“去酒店干吗，在这守夜。”
　　季翩翩还没察觉到话里的问题，努力挣扎：“不太好吧，你看有个男生在，总归是……”
　　对不起了沈小鹿，姐姐先撇清关系为敬！
　　季鹤羽终于挪开了死盯着厨房的视线，转而看向她，声音堪称温柔：“有我在，你怕什么。”
　　季翩翩：“？？？”
　　季鹤羽淡定道：“我也留下来，陪你守夜。”
　　季翩翩：“………………………………”
　　救命！
　　定时炸弹赖着不走了！
　　-
　　年夜饭准备得十分周道。
　　虽说只有五个人，却摆了一大桌子菜。
　　朱沐宁着重介绍了沈度做的两道菜，季翩翩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心里好奇得不得了。
　　清炖排骨看起来很养生。
　　鱼头豆腐汤看起来很美味。
　　嗯……
　　她挺爱吃鱼的。
　　吃饭的时候倒是意外和谐，或者该说和谐过头了，给季翩翩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沈度不用说了，温和有礼，周道客气；季鹤羽在孙阿姨面前也表现出了一百分的风度。
　　孙佳觅看着四个孩子，心情非常好，饭都多吃了一些——
　　后辈如此优秀，她着实欣慰。
　　得知季翩翩在筹备考F大，孙佳觅和朱沐宁都给她由衷的祝福和鼓励。
　　沈度听闻她报考了F大，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季翩翩紧张得差点拿不住木筷。
　　沈度当然没说什么，只是不失礼貌却也绝不热情地给了两个字：“加油。”
　　季翩翩：“……嗯。”
　　她不是为他报名的，却也是因他而起。
　　只是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用过饭后，孙佳觅不能守夜，她早早去歇下了。
　　季鹤羽还真没走，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留下了！
　　季翩翩去帮忙收拾碗筷，在厨房的她那叫一个心不在焉，生怕外面的季鹤羽欺负“无辜”的沈度。
　　朱沐宁笑道：“你认识沈度？”
　　季翩翩：“！”
　　朱沐宁诧异道：“还真认识啊。”
　　季翩翩：“………………”被诈出来了！
　　季翩翩赶紧道：“宁姐，你别告诉我哥。”
　　朱沐宁眉峰微蹙：“他没看出来？”
　　季翩翩：“……”她有那么不会演戏吗！
　　季翩翩坦白道：“他可能是关心则乱。”
　　朱沐宁点头：“也对，他向来疼你。”
　　这话让季翩翩鸡皮疙瘩蹦跶一地，立马解释：“他是关心你，嗯，关心你和沈度的关系。”
　　朱沐宁一怔，转而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翩翩挨近她，小声问道：“宁姐，你和我哥……”
　　朱沐宁洗着碗的手微僵，道：“朋友。”
　　季翩翩：“……”
　　朱沐宁笑了下：“我和他，嗯，算是多年挚友了，能给他当伴郎那种。”
　　季翩翩霎时间心疼老哥。
　　比惨还是大魔王更惨一些。
　　沈度至少不会给她当伴娘，咳……这画面没法看，拒绝脑补！
　　两个人的事，旁人是说不清的。
　　尤其季翩翩还算小辈，更加不适合多说什么。
　　她老老实实帮着朱沐宁收拾完，从厨房出来时满心忐忑。
　　她生怕大魔王醋得飞起，欺负沈度。
　　结果……
　　季鹤羽和沈度相谈甚欢。
　　没有火药味，没有冷空气，甚至没有阴阳怪气。
　　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同样的身量颀长，不同的俊朗，一个声线偏冷冽一个声调更低悦，居然聊得还挺不错。
　　朱沐宁眼帘微垂，敛去眼底的一点失望，将水果放到了茶几上。
　　季翩翩也端着果盘，刚要放下，就听季鹤羽问了句：“你参与过天泣的研发？”
　　沈度：“嗯，有过合作。”
　　听到这，季翩翩心提了起来，怕极了他们再说下去，然而该来的挡不住，她一人难堵两口。
　　只听季鹤羽下一句就是：“说起来我也玩过天泣。”
　　沈度微怔。
　　莫名的，一个他不愿想起的ID跳进他脑海。
　　季鹤羽……
　　羽……
　　季鹤羽又问：“你游戏里叫什么？”
　　沈度看向季鹤羽的神态变了，不复之前的谦逊有礼，带了点审视：“度我。”
　　季鹤羽眉峰微挑，略显诧异：“这么巧。”
　　只是三个字，已经道出了一切。
　　沈度帮他说出ID：“羽上？”
　　季鹤羽：“没错。”
　　季翩翩：“………………………………”
　　她现在跳窗跑路，还来得及吗！


第43章 冤家路窄 [VIP]
　　那显然是来不及了。
　　季翩翩从见到沈度那一刻, 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互通ID的两个男人，再也维系不住原本就是强装出来的和谐。
　　尤其是沈度，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疏懒姿态, 此时敌意满满, 毫无遮掩。
　　他一晚上都在惦记着小法师。
　　虽说没带电脑, 但他手机里有登着QQ，时不时会看一眼——怕她有空找他了, 他却不在。
　　他甚至想过，如果小法师忙完了想和他视频, 他立刻回宿舍。
　　师母和学姐热心邀请，他不来不合适。
　　来了也算尽了礼数, 再回去也没什么。
　　因为记挂着小法师，这一晚上沈度都心不在焉，对于季鹤羽的敌视，他没太当回事。
　　起初他以为是季翩翩说了什么，这位哥哥在帮妹妹。
　　但看女孩那怂怂的小模样，知道她肯定没说, 她估计还怕被家里人知道。
　　那么……
　　就是和朱学姐有关。
　　沈度没什么好解释的, 清者自清；再说解释了，反倒会被怀疑是欲盖弥彰。
　　这种事, 本来就是多说多错。
　　吃过饭，沈度打算坐一会儿就走。
　　谁知两人聊到了天泣，谁又知眼前的男人就是羽上。
　　羽上。
　　呵呵。
　　这就是小法师口中那个“又高又帅身材无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 声音还巨好听, 让人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好, 很好。
　　他倒要看看他哪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了！
　　季鹤羽也是一把火直顶脑门。
　　他本来就误会了沈度和朱沐宁的关系, 如今再得知他是游戏里的死敌。
　　那真是独木桥上遇仇人——
　　冤家路窄！
　　新仇久恨摞一起。
　　注定了今夜不平凡！
　　季翩翩作为最大知情人，此时只觉头皮发麻。
　　朱沐宁作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全场最无辜，也察觉到了异样：“怎么了？”
　　刚还气氛好好的，怎么说起游戏，一下子剑拔弩张了。
　　朱沐宁不玩游戏，也就不知道天泣中的恩怨情仇。
　　她一出声，倒是点醒了俩男人。
　　除夕夜，别人家，礼数得周全。
　　好险是忍住了，再聊天是不可能了，说多恨多，一言不合打起来可就要人命了。
　　朱沐宁试图拯救糟糕的氛围：“看春晚吗？”
　　沈度&季鹤羽：“不看。”
　　夹杂在两声冷冽男音中的是弱弱的一声：“看……”
　　两道视线看向她。
　　季翩翩秒怂：“……不看也行。”
　　朱沐宁倒是不怂，她长这么大，只认从心不认怂。
　　不过……
　　她这会儿也挺愁。
　　到底是在自己家，她毕竟是主人，理应好好招待客人。
　　她眼前一亮：“我们来玩牌？”
　　季鹤羽理所当然地以为：“你这还有麻将？”
　　还真没有。
　　朱沐宁起身去拿扑克：“四个人，两副牌，来玩红桃十。”
　　这次没人反对，大家都可以。
　　红桃十是非常简单的扑克玩法。
　　两幅扑克里有两张红桃十，摸牌时拿到红桃十的玩家是一组，另外两人是一组。出牌规则就是最正常的那种，哪一组先出完牌，哪一组赢。
　　规则很简单，连季翩翩也玩过。
　　朱沐宁大体说了下后，俩男人又几乎同时开口：“输了呢。”
　　季翩翩：“！”
　　“胜负心这么强？”朱沐宁扬眉，“输了的话……嗯……”
　　她看向季翩翩，道：“不玩钱，总不能骗小孩压岁钱。”
　　季鹤羽接话：“真心话和大冒险吧。”
　　有未成年在，自然不适合玩钱，况且他也不想玩钱。
　　钱什么的，买不了度贼狗命！
　　沈度应道：“行。”
　　朱沐宁也道：“好吧。”主随客便。
　　唯独季翩翩：“啊……这……”
　　合适吗！
　　真的合适吗！
　　大冒险还行，真心话什么的……
　　回头四人社死当场，她或成最大刽子手。
　　季鹤羽瞥她：“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季翩翩：“……”
　　小秘密没有，让大家自闭的大秘密倒是有好几个！
　　朱沐宁照顾她：“不管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不许欺负翩翩。”
　　真核心人物伪边缘人物的季翩翩，根本不在战争范围内。
　　沈度和季鹤羽同时道：“行。”
　　没人想欺负小孩子。
　　扑克洗好，四人围着茶几玩了起来。
　　座位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样——
　　季翩翩左边是季鹤羽，右边是朱沐宁，对面是沈度。
　　摸牌结束，季翩翩看了眼自己的牌。
　　没有红桃十。
　　松口气。
　　虽说不知道自己和谁一组，但没有红桃十就不用犹豫亮不亮身份，轻松许多。
　　第一局谁先出牌是猜拳得出，季鹤羽先出。
　　让众人跌落眼镜的是，季鹤羽一出手就是：“红桃十。”
　　好家伙！
　　别人藏着掖着的身份，他第一时刻亮出。
　　朱沐宁危险凝视：“你没有十以下的牌了？”
　　季鹤羽：“有。”
　　朱沐宁：“那你不从小的开始出！”
　　季鹤羽：“我乐意。”
　　季翩翩：“………………”
　　不愧是您，孤寡十年的大魔王！
　　毫无疑问，这一局另一个拿红桃十的是朱沐宁。
　　也不用藏着瞒着了，谁和谁一组是显而易见的事。
　　接下来局势，明朗过头了。
　　季鹤羽盯着沈度打，沈度也不遑多让。
　　更要命的是两人牌都很不错，而且心算惊人，谁出了什么牌，出了几张，桌面上有什么牌，手里还剩什么牌，算了个七八成。
　　季翩翩：“……”
　　朱沐宁眯起的眸子里写满了：幼稚。
　　四个人的牌局，愣是打成了两个人的绝杀！
　　眼看着手中的牌越来越少，“战斗”越发焦灼，关键时刻，季鹤羽砸出了一对K，扬眉：“你手里只剩一张2了吧。”
　　沈度：“没错。”
　　季鹤羽：“那么……”
　　他还没说完，熟悉的怯生生脆嫩嫩的小声音从角落响起：“一对A。”
　　季鹤羽：“……”
　　季翩翩也不想打大魔王，可她再不打他，他们就输了！
　　季翩翩委屈：“我不想输。”
　　季鹤羽：“呵。”
　　朱沐宁盯他：“让你嘚瑟，等着。”他们一组，她自然会放他。
　　季鹤羽眉眼和缓，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不用。”
　　接下来可算迎来了朱沐宁和季翩翩的主场。
　　两人打得十分谦让，都在放队友跑路。
　　放着放着，朱沐宁温柔不在，火气上冲：“季鹤羽你到底留了两什么垃圾牌。”她都放到一对四了，他还要不起，难道他……
　　季鹤羽索性把牌掀开，一对明晃晃的红3，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放他走？
　　不如点个火送他上天。
　　第一局，沈度和季翩翩赢。
　　接受惩罚的是朱沐宁和季鹤羽。
　　真心话和大冒险不是自主选择的，是只有第一局抽签，随后顺延，而且小组内只惩罚一人。
　　季鹤羽：“我来。”
　　他抽了签，这手气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抽到了大冒险。
　　沈度对季翩翩说：“你出题吧。”
　　季翩翩想了下，弯唇：“季鹤羽，叫姐姐。”
　　季鹤羽一道冷锋扫过来。
　　季翩翩躲到朱沐宁背后。
　　朱沐宁气他胡乱出牌：“愿赌服输。”
　　季鹤羽顿了顿，他的眼神要是能化为实质，此时季翩翩已经如被秋风横扫的落叶，铺满地了。
　　然而……
　　季翩翩躲在朱沐宁背后，一点不怕！
　　季鹤羽轻吸口气，闷着嗓音吐出两个字：“姐姐。”
　　朱沐宁：“……”
　　因为季翩翩躲在她身后，季鹤羽这话好像是在对着她。
　　朱沐宁满心邪火莫名散了一大半。
　　季鹤羽垂睫洗牌：“再来。”
　　季翩翩美滋滋的：“来！”
　　她兴致勃勃的，忽地感觉到一道打量的视线。
　　季翩翩一激灵，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沈度在看她。
　　坏了。
　　得意忘形了。
　　姐姐，姐姐什么的……
　　沈小鹿你快住脑，不许联想了！
　　沈度敛了视线，到底是觉得太荒谬，没有深想下去。
　　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
　　第二局，季翩翩摸到了红桃十，她没急着亮身份，当然也不用亮，因为沈度直接五个十锤上了季鹤羽的五个九，红桃十赫然在列。
　　又是一波头破血流，季鹤羽疯狂针对沈度，沈度也没丁点手软。
　　打到最后……
　　霸气宁姐把他们全都摁死在家里。
　　这一局，季翩翩和沈度输了。
　　顺延下来的惩罚是真心话，沈度：“我来吧。”
　　季鹤羽巴不得，开口便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季翩翩：“！”
　　哥你冷静点！
　　沈度回得十分爽利：“有。”
　　季鹤羽盯着他：“在这间屋子里吗？”
　　沈度弯唇：“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季鹤羽：“好。”很好！
　　第三局沈度和季翩翩还真输了，但他们这次的惩罚是大冒险。
　　季翩翩主动请缨：“该我了！”
　　季鹤羽看向她。
　　季翩翩小心脏一抖，强调：“宁姐说了，不许欺负我。”
　　季鹤羽懒得看她，直接对朱沐宁说：“你出题。”
　　朱沐宁哪会为难季翩翩，只让她给大家剥了个小橘子。
　　第四局季鹤羽和朱沐宁输了。
　　第五局季鹤羽和朱沐宁又又输了。
　　眨眼功夫玩了六局，四人后知后觉地发现。
　　明明是随机抽组，可就像被定准了一样，他们一直是固定的小组。
　　沈度和季翩翩。
　　季鹤羽和朱沐宁。
　　连续五局都是彼此的队友。
　　巧成这样，也是夸张。
　　玩到第六局，季鹤羽和沈度已经彻底“撕破脸”，开局就是互锤，半点情面不留。
　　打着打着，季翩翩小声提醒：“你俩好像都有红桃十……”
　　“运势”终于变了，这俩死对头抽到彼此，成了队友。
　　季鹤羽：“……”
　　沈度：“……”
　　他们放过队友了吗，他们打得更凶了！
　　输赢算什么，必须把对方摁死在牌局上。
　　内斗成这样，再加上朱沐宁毫不客气地爆锤二人组，季翩翩躺赢。
　　这一轮的惩罚是真心话，两男人因为在一组，只需要惩罚其中一个。
　　沈度开口：“罚我吧。”
　　季鹤羽冷笑，倒是没和他抢。
　　季翩翩是不敢问什么的，朱沐宁忍了一晚上，终于忍无可忍：“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就让他们炸成今晚的绚烂烟火！
　　这问句一出，季家兄妹皆是一愣。
　　本以为沈度会随便回答一句游戏相关，谁知他张口便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他。”


第44章 偏偏是你 [VIP]
　　这一记直球, 把人打得懵懵的。
　　季翩翩满心都是弹幕刷屏一般的：救命！
　　谁也救不了她。
　　季鹤羽乍听到这句话，眉峰挑起，杀气十足。
　　而后他愣住了。
　　——我喜欢的人, 喜欢他。
　　这……
　　季鹤羽缓慢转头, 看向朱沐宁。
　　朱沐宁面无表情：“沈度喜欢的人不是我。”
　　季鹤羽堪称逻辑鬼才：“那你喜欢我？”
　　朱沐宁：“……”
　　她转头, 也看向季鹤羽，狭长的眸子弯起, 温婉动人：“我当然喜欢你。”
　　季鹤羽：“……”
　　朱沐宁：“喜欢你小时候被我打哭的丑样子。”
　　季鹤羽：“………………”
　　中学的时候，季鹤羽忽然要去学跆拳道。
　　季翩翩问他原因, 季鹤羽：“输给女人，毋宁死。”
　　当年的季小翩不懂, 如今知晓真相的她……
　　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沈度澄清了：“不是学姐。”
　　他喜欢的人当然不是朱沐宁，这种没必要的误会，一句话就能说清。
　　一句话稳住了季鹤羽。
　　这注定难忘的年夜饭，终于迎来新转机。
　　季鹤羽打量着沈度：“那是谁。”
　　仅仅是三个字，已经代表着季总回归，小学鸡终成黑历史。
　　不喜欢朱沐宁？
　　那跟他季鹤羽有什么干系。
　　礼貌性问一下。
　　毕竟是游戏里的老对家。
　　能看戏就别错过。
　　沈度顿了下, 依旧是一记铁血直球：“游戏里的。”
　　季翩翩：“……”
　　别人家的直球直击心脏怦然心动, 沈度的直球是直击她脑门让她头破血流。
　　住口吧度神，会出人命的！
　　季鹤羽怔了下。
　　朱沐宁也略感诧异——
　　她不玩游戏, 对网恋一窍不通。
　　季鹤羽认真想了下，迟疑道：“你喜欢男人？”
　　在场其余人：“……”
　　季鹤羽自有一套成熟逻辑，他余光看了眼朱沐宁，绝不是表忠心道：“我玩游戏, 身边寸女不生。”
　　季翩翩忍不住吐槽他：“是寸草不生, 不许乱改成语！”
　　“哦, ”季鹤羽给自家小崽子一个视线, “除了你。”
　　除了季翩翩，他在游戏里不认识别的女玩家。
　　沈度要么喜欢男人，要么……
　　季翩翩鸡皮疙瘩一蹦跶：住口吧哥，真的会出人命！
　　沈度解释：“她……”现实中认识你这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季翩翩一激灵，本能拦截：“他喜欢男人！”
　　这下是全场静默。
　　沈度就在她对面，原本他很少给她视线，毕竟是个小姑娘，他理应要避嫌。
　　这会儿……
　　沈度看向她，黑眸中情绪难辨。
　　季翩翩说完这话，后背都惊出一层薄汗。
　　可是她不能不说。
　　再不拦着沈度，2008这个年，她是真要过不去了！
　　季鹤羽冷眼看向季翩翩：“你怎么知道？”
　　回归冷静的大魔王，逐渐变得难对付。
　　季翩翩脑袋转得飞快，不愧是越紧张越稳得住的女人，她展现了超乎寻常的胆量和精准的判断力。
　　死透和死一半。
　　她当然选后者！
　　季翩翩轻吸口气，说道：“其实我之前就认识沈学长……”
　　她半句话出口，季鹤羽周身再度冷气凝结，原本放过沈度的视线，重新回归杀气。
　　认识？
　　不只是认识吧。
　　季翩翩思绪转得飞快，权衡与斟酌都在瞬息间，说话的腔调意外沉稳镇定：“我室友认识沈学长的室友，F大离着N大也不远，我们见过……”
　　季鹤羽听得眼睛微眯，正想问一句：然后呢。
　　沈度：“没错。”
　　季翩翩手心全是薄汗。
　　沈度收回了落在季翩翩身上的视线，淡定道：“我喜欢男人。”
　　季翩翩：“………………………………”
　　心情复杂。
　　沈度救了她。
　　可是……
　　季鹤羽的注意力被转移，那点微妙的情绪散去，剩下的全是诧异：“你……”
　　朱沐宁眉峰微蹙，接了句：“难怪……”
　　刚回魂的季翩翩又被朱沐宁这俩字给弄得微愣：宁姐您难怪什么！
　　朱沐宁含蓄道：“听说沈度拒绝了半个N大的女生，原来是因为……咳。”
　　季翩翩：“……”
　　沈度：“……”
　　季翩翩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得到沈度落在她身上的一瞥。
　　对不住了沈小鹿。
　　姐姐……啊呸，我回去一定写个千字检讨书QWQ！
　　四个人里，忽然多了个性取向独特的，大家虽然没有歧视的心思，到底是会有点不自在。
　　季鹤羽的心彻底落回去了。
　　季鹤羽神态彻底缓和，看向沈度：“你喜欢光盟的谁？等下……光盟哪个狗东西喜欢我？”
　　沈度：“……”
　　季翩翩更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一个谎需要一万个慌来圆，她发誓她熬过今夜一定做个诚恳的人，再也不要扯淡了！
　　好在这次季翩翩有帮手。
　　沈度帮她“缝缝补补”：“你不认识她。”
　　季鹤羽：“？”
　　沈度平声静气道：“我和她是现实中认识的，她在游戏里只是随便玩玩，胡乱选了个光盟的角色，十分仰慕光盟领袖羽上。”
　　这一番话，堪称将语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季翩翩听在耳里，全是意有所指，她根本不敢看沈度一眼。
　　季鹤羽和朱沐宁微微颔首，完全能够理解：“原来是这样。”
　　朱沐宁还怪同情沈度：“你也不容易。”
　　沈度垂睫：“嗯。”
　　看了眼某怂成一团的小骗子。
　　季翩翩：“……”
　　其实我也挺不容易的。
　　“乌龙”就这么看似解开。
　　季鹤羽不再针对沈度，甚至很同情他。
　　既然喜欢的人性别都不同了，那就彻底没了威胁。
　　哪怕自家孩子为颜色所惑，动了点小心思，估计现在也人间清醒了。
　　在场两位女性，都和沈度没有关系。
　　这让大魔王龙心大悦。
　　至于许久以后，四人再度相遇……
　　罢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的扑克牌，玩得正常多了。
　　针尖不再对麦芒，两个男人恢复原貌。
　　季总冷静睿智，心算无敌，杀敌无形。
　　度神疏懒低调，奇招诡术，层出不穷。
　　这俩人正常后，扑克牌玩得异常有趣，输掉的惩罚规则也换了，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直接改为贴纸条。
　　最后大家满胳膊都是纸条什么的，还挺可爱。
　　虽说一直在打牌，电视机也始终没关。
　　春晚的钟声响起时，2008姗姗而来。
　　四人放下了扑克牌，起身去阳台看新年焰火。
　　朱家的在七楼，楼层不算高也不算矮，视角刚刚好。
　　阳台意外得挺宽敞，而且是敞开式的。冬夜风冷，可看到那漫天绚烂的烟火时，倒也不觉得冷了。
　　季翩翩在最右边，沈度在最左侧。
　　他看不到她，季翩翩却莫名的感觉到他在看她。
　　他知道了吧。
　　肯定知道了，他那么聪明。
　　他……
　　季翩翩裹了裹羽绒服，努力平复着情绪。
　　没事，怎样都没事。
　　她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再……
　　没关系的。
　　过了凌晨。
　　朱沐宁拿出早就备好的红包给季翩翩：“新年快乐！”
　　季翩翩想说不用，季鹤羽：“收着，谁让你是唯一的小孩。”
　　季翩翩：“……”
　　她一点都不想被当成小孩。
　　季鹤羽要回酒店，沈度也该回宿舍了。
　　季鹤羽开了车来，刚好捎着沈度，他们四人道别，朱沐宁带季翩翩看了盥洗室和给她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又带她去看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房：“早点休息。”
　　季翩翩：“嗯，麻烦了”
　　朱沐宁冲她眨眨眼：“客气。”
　　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的季翩翩趴在床上，只觉得筋疲力尽。
　　这一晚上……
　　她心力交瘁，以至于来不及想明天了。
　　季翩翩脑中闪过沈度离开时的背影，心像被针刺了下。
　　明天……
　　明天还是明天再说吧。
　　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被放在书桌上，季翩翩丁点儿打开它的心情都没有。
　　一个多月而已。
　　她都经历了什么。
　　喜欢、失落。
　　再喜欢，再失落。
　　早知现在，还不如……
　　季翩翩鼻尖一酸，翻个身改成仰躺着。
　　“叮。”
　　手机响了下，季翩翩百无聊赖地拿过手机，这个时间点，估计是群发的贺年短信。
　　她从不群发，她每年都会给想要拜年的人编辑祝福短信发过去，哪怕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过年好。
　　季翩翩点开手机，看到短信后整个愣住。
　　是沈度发来的，有且仅有四个字——偏偏是你。
　　偏偏是你。
　　偏偏……是你。


第45章 难以平静 [VIP]
　　沈度知道了。
　　再怎么无法置信,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沈度的疑惑是从季翩翩拦住他开始的。
　　喜欢男人的玩笑话被她强行落实，为得是瞒住更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是季翩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瞒住的。
　　——偏偏是你。
　　当时的对话, 季翩翩如果不拦着, 放任沈度和季鹤羽聊下去, “偏偏是你”这个ID一定会脱口而出。
　　沈度喜欢偏偏是你。
　　偏偏是你喜欢羽上。
　　在这种情况下聊开，后果如何, 只有全员社死外加季翩翩被大魔王红烧清蒸。
　　也是猜到了这些，之后沈度开始帮季翩翩圆谎, 同时也用言语试探她。
　　不怀疑的时候还没发现。
　　一旦怀疑，猫腻太多。
　　小姑娘哪里还瞒得住。
　　也是他之前被‘喜欢’冲昏了头脑。
　　根本没多想。
　　更让沈度确定无疑的是离开朱家后。
　　季鹤羽提出顺路送他回N大, 正常情况下沈度会客气婉拒。
　　走几步路的事，他抄小道还近一些，何必再搭车去正门，但现在……
　　沈度坐到了副驾驶，一反之前的锋芒毕露，神态缓和, 礼貌得恰到好处。
　　季鹤羽也早对他放下成见, 虽说因为游戏里死对头的缘故，注定做不了兄弟, 但也不至于再和他针锋相对。
　　“毕业答辩准备的怎样了？”
　　“差不多了。”
　　“继续深造？”
　　“准备工作。”
　　“留在N市？”
　　“嗯。”
　　“拿到天泣的offer了？”
　　“还在考虑。”
　　两人倒也不算尬聊，说得还挺像回事。
　　沈度不动声色地提了个话头，无害且自然：“你最近不怎么上号了？”
　　季鹤羽：“工作忙。”
　　沈度：“上次阵营战……”
　　季鹤羽：“小骗子上的号。”
　　小骗子……
　　沈度微哂：的确是个小骗子。
　　沈度：“她玩得不错。”
　　季鹤羽：“听说杀了你一次。”
　　沈度：“嗯。”
　　季鹤羽弯唇，看似嫌弃其实炫耀：“她啊, 聪明劲全用不到学习上, 正经的学不会, 不正经得倒是一点就透。”
　　沈度眼睫微敛：“她之前没玩过天泣？”
　　季鹤羽：“玩过, 还是你们冰域的，也就二十级？”
　　季鹤羽想了下又道：“ID是偏偏是你，你如果遇见了……”
　　沈度：“……”
　　季鹤羽不愧是大魔王：“麻烦遇到就杀，杀到她退游最好。”
　　一天天的，不好好学习，净想着玩游戏。
　　沈度顿了顿。
　　季鹤羽：“怎么了？”
　　沈度笑了下，平静道：“多谢学长，我到了。”
　　季鹤羽并未想太多，同他道别：“哦，再见。”
　　沈度：“……嗯，再见。”
　　-
　　季翩翩头一次发现自己的ID这么讨人厌。
　　偏偏是你。
　　怎么就不能偏偏是她了。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季翩翩鼻尖发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为什么要经历两次。
　　为什么一次比一次难过。
　　对……
　　是她咎由自取，她不该骗人，是她应得的报应。
　　她该早些告诉他的，她不该这么贪心。
　　可是……
　　她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和他再也不见。
　　季翩翩仰躺着，将手机举高，咬着下唇编辑短信：【对，是我。】
　　只是三个字，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无法形容的疲惫涌上心头，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像慢放的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循环：
　　鸡飞狗跳的游戏，阴差阳错的现实。
　　游戏里陪她度过最孤单时刻的度我，现实中对她周道体贴的沈度。
　　他们在一起有趣、欢乐，嘀笑皆非，她对他生气恼怒却又欣赏恋慕……
　　所有一切戛然而止在这个冷清的除夕夜。
　　酸涩再也压不住，强忍着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季翩翩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得无声无息。
　　她不是因为沈度哭，也不是因为注定石沉大海的消息。
　　她只是……
　　只是有些想家。
　　沈度坐在没有开灯的宿舍里，盯着手机上的消息，长叹了口气。
　　他平常不抽烟，哪怕是被课业、生活、工作折腾得再狠，也没想过碰那东西。
　　然而现在。
　　他竟然会因为指间少了根烟而惋惜。
　　季翩翩。
　　十七岁。
　　被他拒绝过的小孩子。
　　操！
　　沈度扔下手机，向后靠在工学椅上，冷白的手臂搭在了眼上。
　　窗外时不时有鞭炮声传来，手机时不时响起祝福的短信声，唯有月光安静地从天边流下，银子般洒满了半个窗台。
　　安静的校区，寂静的宿舍楼，沉静的333室。
　　唯有翻滚的情绪，难以平静。
　　沈度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这一切如同被码得整整齐齐的多米诺骨牌，也像露出了一截线头的细密织布，只需轻轻一推和微微一扯，随之而来的只有轰轰烈烈倾倒与离散。
　　季翩翩。
　　女孩甜美可爱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沈度骂了自己一句，随后又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她是季翩翩。
　　季翩翩是她。
　　这让他如何是好。
　　沈度从小到大，经历了不少坎坷。
　　幼时远离父母，六岁照顾病重的爷爷，上学后全靠奖学金来维持生活，后来……
　　他活到这么大，遇到的事不少，可没有哪件让他觉得无可奈何。
　　生活，金钱，困苦。
　　总能挺过去。
　　只有现在，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想不得，也怨不得。
　　欺不得，更舍不得。
　　朱沐宁的声音突兀地浮现在他耳畔：“翩翩要考F大？”
　　沈度陡然起身，工学椅因他动作太大，撞到了书桌，哐当一声响在了安静的宿舍中。
　　季翩翩要考F大。
　　她是最近几天才报名的。
　　考试日期是……
　　沈度蹙着眉，一字不落地在脑中回放着今晚他们的对话。
　　原本他没上心，对于季翩翩他一直是避嫌的状态，能不听就不听，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现在……
　　她为什么要报考F大。
　　是因为他……吗。
　　沈度轻吸口气，挥散挤满胸腔的失落。
　　他喜欢小法师吗？
　　喜欢。
　　他喜欢季翩翩吗？
　　不能喜欢。
　　但是，他不能丢下她不管。
　　无论起因是什么，无论缘由是怎样，他毕竟惹了她，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给了她可能动摇一生的巨大影响。
　　就这么扔下她，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沈度按了按太阳穴，敛去所有负面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成年人。
　　理性的成年人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在眼前，但沈度似乎看到了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小姑娘。
　　妈的。
　　骂李星桥畜生的他，才是真畜生。
　　沈度拿起手机，从一堆祝福短信中找到了小姑娘。
　　沈度：【偏偏是你。】
　　季翩翩：【对，是我。】
　　哭了吧。
　　本来就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孩。
　　沈度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用词，终于发去了三个字。
　　-
　　季翩翩哭得无声无息。
　　她毕竟在别人家，怕吵到人也怕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越是压抑的哭越是难过，还会自我厌弃。
　　厌弃自己的没用，厌弃自己的软弱，厌弃自己的贪心。
　　手机滴了一声。
　　季翩翩紧张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细白的手指在灯光下像一节节嫩笋，颤巍巍得仿佛一折就断。
　　是别人的祝福短信，还是沈度的消息？
　　季翩翩想看，又不敢看，她如同被架在了绞刑架上，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总是要面对的。
　　逃避只是自欺欺人。
　　季翩翩闭了闭眼，又做个深呼吸，这才点开了手机。
　　是短消息。
　　发送人：沈度。
　　季翩翩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直把淡色的唇瓣咬得泛白，留下了深深的齿印。
　　短信内容和她的所有想象都不一样。
　　看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她怔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没办法捕捉和分辨。
　　唯有一点季翩翩是确定的。
　　她能呼吸了，像跳回水里的鱼儿，周遭一切都缓和了。
　　“叮铃。”
　　手机铃声响起，季翩翩被吓了一跳。
　　看清楚来电人后，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熟悉的低悦嗓音，沈度重复了短信的内容：“小骗子。”


第46章 还是度我 [VIP]
　　季翩翩半晌没出声。
　　她拿不准, 弄不清，也怕自己想得太乐观。
　　沈度没生气吗。
　　在此之前，季翩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其实挺了解沈度的,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 两人每天一起玩, 反倒因为隔着网线而卸下心防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她知道沈度看起来不正经，其实原则感极强。
　　他看起来吊儿郎当没正行, 其实守诺重义，说到一定做到。
　　他对网上的朋友这样, 对现实中的李星桥这样，对偏偏是你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是非分明, 原则性强，他一开始根本没必要带她升级。
　　尤其季翩翩还认识现实中的沈度，知道他不接受未成年早恋。
　　好巧不巧的，她在他雷点上踩了个遍。
　　季翩翩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他的声音了，她以为她会给她一条充满愤怒与质问的短信，然后拉黑删除再也不见。
　　但是……
　　他只发了三个字——
　　小骗子。
　　陌生又熟悉的称谓, 沈度从未这样叫过她, 可又的确像极了他会说的话。
　　好听的嗓音里几分玩笑几分纵容，似乎还有一丝丝无奈。
　　他难道真的……
　　季翩翩不敢多想。
　　小姑娘没出声, 沈度也不意外，他弯唇，又说道：“二十七岁的漂亮姐姐？”
　　季翩翩心一紧。
　　沈度继续道：“九个字就俩个半是真的，你还知道说谎要三分真七分假。”
　　他语调缓和, 和往常无异, 打趣人的腔调依旧这么慢条斯理, 内容顺便拐了十八个弯。
　　季翩翩一大堆的复杂心情, 因为他这句话不得不思索。
　　九个字，三分真七分假。
　　什么意思？
　　而后她反应过来了。
　　二十七岁的漂亮姐姐——九个字。
　　二十七岁、姐姐——是假话。
　　剩下的真话是——漂亮。
　　季翩翩脸微热，忍不住开口：“哪有两个半。”
　　她因为哭过，本来脆生生的声音涩涩的，像加多了柠檬汁的糖水，让人心里也跟着微涩。
　　沈度声音难免更柔和了些：“七。”
　　季翩翩：“七是一个字。”
　　沈度：“十七的一半。”
　　季翩翩：“…………”
　　这都行！
　　这歪歪扭扭，一般人都看不懂的一段对话，反而舒缓了季翩翩的情绪。
　　他没有疏冷她。
　　他还是度我。
　　季翩翩彻底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好歹在除夕夜里她心情转多云，不再阴雨连连了。
　　沈度在翻旧账这件事上，向来是不遗余力。
　　他又问：“你和羽上相亲，你喜欢羽上？”
　　羽上是季鹤羽，季翩翩的同胞哥哥，这话假得不能更假。
　　季翩翩头顶天雷阵阵，忙道：“他是我哥，亲哥！”
　　沈度沉吟了片刻，又道：“季学长的确是一位又高又帅身材无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哦对了，声音还巨好听，让人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又是一字不落的重复，还是说在她耳边，季翩翩脸烫得能给手机导电了！
　　她：“行、行了！”
　　沈度嘴角扬起，声音低了些：“我有这么好吗？”
　　季翩翩：“………………………………”
　　所谓相亲，就是他们四人一起在泉月轩吃饭。
　　这些词一字不落全是给沈度的，沈度把它们背了个滚瓜烂熟倒也不亏。
　　沈度眼中笑意疏淡了些。
　　逗弄二十七岁的小法师可以。
　　逗弄没长大的小骗子不行。
　　所以他……点到即止。
　　季翩翩支吾半天，才勉强解释道：“我那时候……那时候以为你是高仿号。”
　　只能如实交代了。
　　她当时真不知道那是度我，但凡知道，她也不可能当着本尊的面，说这么一大堆臭不要脸的话！
　　沈度怔了下，旋即明白了：“你一直以为我是高仿号？”
　　季翩翩：“二十级以前，一直把你当高仿号来着。”
　　沈度低笑出声：“笨。”
　　季翩翩恼羞成怒：“我才不笨，我只是……只是菜了点。”她根本没玩过游戏，只是经验不足。
　　沈度慢悠悠道：“那倒也不菜。”
　　季翩翩：“？”
　　沈度：“阵营战的时候，不也成功击杀了我。”
　　季翩翩：“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还没说完她扶额：季鹤羽好烦，肯定是他说漏了嘴！
　　沈度不愧是智商“二百八”，脑子转得极快，他又问：“之前有一次，羽上来冰域杀我，也是你？”
　　季翩翩：“………………嗯。”
　　是她是她全是她，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个除夕夜了！
　　沈度微讶：“那时候你还没发现我是真的度我？”
　　季翩翩：“我又不会玩，而且都满级了，装备也没差太多，我怎么知道……”高仿号和本尊有多大差距。
　　沈度想了下：“我当时还和你说了句话。”
　　季翩翩也想起来了：“你说我假酒喝多了。”
　　说到这季翩翩更来气了：“这像是大神会说的话吗！”
　　她会一直误会他是高仿号，最大的原因不就是他这张嘴。
　　沈度笑了下，问她：“那你觉得大神该怎样说话？”
　　季翩翩被他给问住了。
　　大神该怎么说话。
　　她早忘了最初脑补的度神是什么样，她记得的只有现在这个不着套的“大神”。
　　是他的话，好像也就说这个了……
　　沈度：“还说自己不笨。”
　　这低低的嗓音顺着话筒传进耳廓，季翩翩耳尖微颤了下。
　　她一点都不难过了，完全回到之前的状态，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毫不客气地怼他：
　　“哪有人一见面就乱讲话。”
　　“那是系统任务。”
　　“之后呢！”
　　“之后我们就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季翩翩气呼呼的：“就你歪理多！”
　　沈度：“那可能比不过二十七岁的小骗子。”
　　季翩翩心虚了，转话题：“你自己看看你，满级大号欺负二十级小白，说话天天没个正形，毫无大神样子，和现实中一点都不……”
　　她戛然而止，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度以前不懂，现在哪会不懂。
　　他现实中故意疏离她，反倒是让她觉得‘温柔体贴细致周道’了。
　　沈度恰到好处地接了她的话，缓解她的尴尬。
　　“游戏毕竟是游戏，你看我隔着游戏也不知道二十七岁的小姐姐竟然是个爱哭包。”
　　嗯，缓解尴尬的最好良方就是——让尴尬来得更猛烈些。
　　季翩翩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尬事，简直能连夜给朱家再抠出个三室二厅。
　　“我没哭。”
　　“嗯。”
　　“真没。”
　　“好了。”沈度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季翩翩：“……嗯。”
　　沈度没挂电话，等着她先挂，季翩翩犹豫了一下，准备挂断通话，沈度忽然又道：“对了。”
　　季翩翩：“怎么？”
　　沈度：“新年快乐。”
　　季翩翩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新年快乐。”
　　沈度：“明天见。”
　　季翩翩随口跟了句：“明天见。”而后她怔住了。
　　明天……见？
　　她手快，刚电话挂断了。
　　明天沈度会来？
　　也对，沈度肯定会来拜年的。
　　朱家是从外地搬来的，亲戚不多，这位留在N市过年的得意门生已经是半个儿子了。
　　季翩翩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又滚。
　　她一点都不想哭了，甚至还有些压不住飞起来的嘴角。
　　他……他……
　　他还是那个‘高仿号’！
　　季翩翩拍了拍自己的脸，慢慢冷静下来。
　　其实她能感觉到的。
　　沈度收敛了很多，比游戏里收敛太多了。
　　虽然还会逗她，但不是那样的……
　　他还是在意的。
　　哪怕过了这个新年，她已经虚岁十八。
　　季翩翩深吸口气，振作起来。
　　总归他们没有再也不见。
　　她总会长大的！
　　况且，她要考F大，在N市的F大。
　　一夜好梦，季翩翩第二天醒来时，眼睛还是有点红肿。她眼睛本来就大，哭过后眼眶泛红，更显委屈，特别招人。
　　昨晚季翩翩凌晨刚过就给爸妈打过电话，当时季鹤羽还没走，她还能忍住不哭。这会儿早上季妈妈又打来电话，季翩翩只是说了一个字，鼻尖就酸透了。
　　好处是，朱沐宁半点没怀疑她为什么眼睛哭肿了。
　　等季翩翩挂了电话，朱沐宁心疼她：“你也是不容易，等熬过今年就好了。”
　　季翩翩点点头，帮她去准备早饭。
　　先来拜年的是季鹤羽。
　　有正当理由的季鹤羽，登门造访得不要更自然。
　　看到季翩翩，季鹤羽眉头微蹙：“怎么了。”
　　季翩翩带着鼻音：“没事。”
　　季鹤羽没想多：“给爸妈打电话了？”
　　季翩翩：“嗯。”
　　季鹤羽‘教育’她：“多大了啊，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说到这个，季翩翩支棱起来了：
　　“你要是不抢我的鱼吃，不拿我饮料喝，不用我的漂亮裙子擦桌子……我会哭吗！”
　　听到这些，朱沐宁看向季鹤羽的眸子写满嫌弃。
　　季鹤羽：“……”
　　一声低笑响起，三人同时转头，这才看到敞着的防盗门外站了个人。
　　新年穿新衣，这是全国都有的习俗。
　　沈度换了身新衣服，不再是昨天随便穿着的宽大羽绒服，而是笔挺的藏青色羊毛大衣。他身量高挑，撑得起这到小腿的长度，肩膀挺括，内里的高领黑毛衣遮住了一截脖颈，露出的肌肤冷白如霜。
　　外头温度很低，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温差让他薄唇沾了红色，弯唇一笑时恍若雪地上盛开的腊梅，与肤色对比强烈。
　　“过年好。”
　　沈度是和大家说的。
　　朱沐宁：“刚想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吃早饭。”
　　沈度拎了下手中的袋子：“路过超市，居然还开着门，进去买了条活鱼，中午我来添道菜。”
　　他黑睫微敛，余光瞥了眼季翩翩。
　　季翩翩心怦的一跳。
　　他知道她爱吃鱼。


第47章 一语双关 [VIP]
　　准备午饭的时候, 沈度俨然成了‘主厨’，连朱沐宁都沦为配菜师。
　　至于季翩翩和季鹤羽兄妹俩——
　　朱沐宁：“你俩去外面玩，厨房太小了。”
　　是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柴’兄妹只能等着吃这样子。
　　季翩翩从没想过一个男人可以把围裙穿得这么帅, 更没想过一个男人可以在如此狭小的厨房里, 展现出如犹如在秀场的惊人魅力。
　　怪她颜控吗。
　　不！
　　但凡是个人都挪不开眼！
　　朱家的厨房也就四五平米的样子，三面厨台挤占了大部分空间, 留下的地方也就够两个人来回忙活。
　　朱沐宁别看性格强势，生得却小巧玲珑。在沈度这近一米九的身高面前, 衬得更加娇小。
　　沈度早就拖了外套，黑毛衣的袖口也挽到了手肘处, 露出线条硬朗的劲瘦小臂，他手腕处的关节微微凸起，完美的衔接了漂亮的手掌。常年摆弄键盘的手指光洁修长，指甲的长度干净清爽，握住刀柄时微微隆起的薄筋，尽显力道又不失优雅。
　　黑毛衣外是深褐色粗布围裙, 那在后腰上系紧的围带, 不经意勾勒了劲瘦的腰线。围裙挡住了半截大腿，露在外面的小腿依旧笔直瘦长, 哪怕穿着居家拖鞋，也气场夺人。
　　兄妹俩在厨房的玻璃门外围观。
　　一人看一个，反倒都没有留意到彼此。
　　听闻沈度要做一道水煮鱼再做一道酸菜鱼，季翩翩终于忍不住了, 她小声对季鹤羽说：“沈度是不是很厉害。”
　　上得厅堂, 下得厨房, 完美！
　　季鹤羽冷笑。
　　他对沈度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只是本能上不喜欢。
　　谁会喜欢一个这么招摇的男人，哪怕他……
　　季鹤羽语重心长地告诉妹妹：“他毕竟是个Gay。”贤惠点也正常。
　　季翩翩被他噎了个半死，不服道：“不是Gay就不能会做饭了？会做饭的好男人很多好吧，不是谁都像你一样……”
　　她话说一半，警惕到自己说多了。
　　她哥是谁，智商逆天到恶补一年就考上名校的大魔王！
　　季鹤羽眼帘垂下，冷飕飕盯她：“收起你的小心思，别说他是个Gay，他即便不是，也比你大了……五六七八岁！”
　　季翩翩：“……”才没有六七八，只是五岁而已！
　　但是她不敢说，她怕说多错多，一翻车成千古恨。
　　季翩翩不理他了，去餐厅收拾桌子摆碗筷了。
　　季大少爷无事可干，只能继续盯着厨房。
　　他总算舍得给沈度一丢丢视线，打量了一会儿后，心里不禁冒出个念头：如果不是Gay，这小子倒也勉强有那么十分之一，哦，百分之一的可能把小骗子娶回家。
　　然而。
　　他是个Gay。
　　-
　　午餐异常美味。
　　沈度不仅做了两道刺激味蕾的鱼，更特意清炖了一份鱼肉豆腐，是给孙佳觅准备的。
　　论贴心周到，在座的都和他没法比。
　　季翩翩爱吃鱼，不管什么鱼，不管怎么做都很爱吃。
　　尤其是这种川蜀味的做法，更是让她欲罢不能。
　　两大份鱼她一个人吃了一大半，朱沐宁笑道：“翩翩真爱吃鱼。”
　　季翩翩多想说一句：“是沈度的厨艺太好啦。”然而她不能说，更不敢说，大魔王在侧，她不要命啦！
　　好在朱沐宁说了句：“也是沈度手艺好，做得好吃。”
　　季翩翩赶紧应了一句：“嗯。”
　　真的很好吃！
　　沈度倒是没说什么，他不仅没说什么，他甚至都没怎么看过她。
　　一个上午在厨房忙碌，除了做出季翩翩最爱吃的菜，他与她似乎陌生得不能更陌生。
　　季翩翩反倒觉得窝心。
　　她想见他，又怕见到他。
　　这样刚刚好。
　　季鹤羽瞥了眼季翩翩，给她夹了块凉拌洋葱。
　　季翩翩：“……”
　　季鹤羽故意的：“不许挑食。”都在夸沈度，他不要面子吗。
　　季翩翩嫌弃他：“你除了凉拌洋葱，还会做其他菜吗！”
　　季鹤羽还真有：“拍黄瓜、糖拌西红柿、水煮方便面……都是我的拿手好菜。”
　　季翩翩：“………您还挺骄傲啊！”
　　朱沐宁噗地一声，被这兄妹俩给逗笑。
　　季鹤羽看向她。
　　朱沐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凉拌得并不匀称的洋葱：“啧。”
　　季鹤羽眉峰蹙起：“难吃就都别吃，我自己吃。”
　　朱沐宁：“别的不说，刀工不错。”
　　季鹤羽：“……”
　　一声短促冷笑，大魔王终于不逼着旁人吃他的凉拌洋葱了！
　　用过午饭，收拾完后，四人又坐到一起打牌。
　　一天的时间眨眼即逝，四个年轻人度过了从未有过的一个新年。
　　没有走不完的亲戚，没有在家中忙碌的张罗，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问成绩问事业问婚姻……
　　悠闲惬意，仿佛凭空偷来的一天。
　　眨眼到了初二，季鹤羽该回去了。
　　初三季翩翩开始上课，季鹤羽没必要再待下去，况且他也得回去拜年了。身为老季家长子，这些活儿他躲得过初一初二，躲不过初三初四初五初六。
　　朱沐宁要在家里照顾母亲，没法送他。
　　季翩翩：“我送你去机场。”
　　季鹤羽：“我用得着你送？”
　　季翩翩不理他：“反正我要去趟机场。”
　　季鹤羽：“回你的学校去，你送我去机场，我还得再把你送回来，折腾着好玩。”
　　季翩翩：“我……”
　　“我和她一起。”沈度忽然开口。
　　季翩翩心一跳。
　　季鹤羽看向沈度，眼中全是打量。
　　朱沐宁也开口了：“要不沈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妈，我……”季鹤羽远道而来，这就要走了，不送一下的确是……
　　沈度看向朱沐宁：“学姐……多陪陪师母吧。”
　　朱沐宁：“……”
　　季鹤羽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送什么送啊。”
　　季翩翩：“没人送你，我只是无聊，想去机场看看。”
　　季鹤羽：“不准去。”
　　季翩翩：“你管不着。”
　　季鹤羽：“反了你了。”
　　季翩翩：“我早就想揭竿而起了！”
　　朱沐宁被他俩逗笑，敛住情绪道：“行了，让翩翩送你吧，有沈度陪她回来，没事的。”
　　季鹤羽：“真麻烦。”
　　虽然冷声冷气丢下这三字，但没再拒绝季翩翩送他。
　　去机场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沈度跟来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帮季鹤羽还车。
　　一路上兄妹俩你怼我我怼你，倒也不无聊。
　　等到了机场，季翩翩又心生不舍。
　　头等舱那儿不用排队，季鹤羽下了车直接过安检去休息室。
　　季鹤羽：“你们回……”话没说完他瞧见了自家爱哭包的表情。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季鹤羽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季翩翩愣了下：“？”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背过？
　　没一会儿，季鹤羽拎了一袋子橘子回来。
　　季翩翩：“……………………”
　　好家伙，她还真背过，朱自清的《背影》选段！
　　季翩翩默默看着橘子：“……你搞反了！”
　　季鹤羽扬眉。
　　季翩翩把橘子塞给他，凶巴巴道：“回家吧，好大儿！”
　　说罢，季翩翩也不给季鹤羽机会，转头走人，末了还留下一句：“季鹤羽，你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别哭啊。”
　　季鹤羽：“……………………”没大没小！
　　这么说着的季翩翩，自己倒是鼻尖酸透了。
　　她走出去很远才悄悄回头，看季鹤羽进了安检，眼眶的红晕是压都压不住的。
　　沈度看在眼里，低声道：“小孩子。”
　　季翩翩：“……”
　　不能哭，丢死人了！
　　她不敢看沈度，只听沈度在她身边说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季翩翩惊讶看他：“你管这叫关系好？”
　　她一抬头，刚好落进他满含笑意的黑眸。
　　冬日夕阳下，冷风簌簌中，他眼睫低垂，嘴角轻扬，大衣的立领微晃，摇动在冷调的脖颈上，像极了枝头的皑皑初雪。
　　冷清，却引着人想碰一碰。
　　季翩翩猛地回神，脸颊滚烫：“好、好不好的，我也就这么一个笨蛋哥哥。”
　　嘴硬的小孩。
　　别扭得真可爱。
　　沈度不自觉地伸手，差点就要落在她柔软的发顶。
　　“嗯……”沈度收回手，插进大衣兜里，淡声道，“走吧，送你回去。”
　　季翩翩：“……好。”
　　她习惯性咬了咬下唇，强压着心底那不知为何升起来的失落。
　　一路无话，快到还车点时，沈度忽然道：“想不想喝点东西？”
　　季翩翩微怔，看到了前方的咖啡厅。
　　沈度已经打了方向盘，拐进了咖啡厅的方向。
　　车子挺稳，安全带锁扣弹开，沈度看她：“下车。”
　　季翩翩莫名紧张：“好的。”
　　她跟着下车，看到这亮在傍晚的咖啡厅，心里直打鼓。
　　这看起来像个……
　　约会。
　　可季翩翩知道，她知道沈度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她聊聊。
　　除夕夜、初一、初二。
　　三天了，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三天。
　　他们也的确该聊一下了。
　　聊什么？
　　季翩翩心里没底。
　　有时候温柔的人更可怕。
　　如果是季鹤羽在这种情境下，他只会冷冰冰地离开，不顾及任何情面，也不会管对方以后会如何。
　　沈度不一样。
　　哪怕要道别，也会是温和的道别。
　　他会给对方留足了情面，却不留余地。
　　季翩翩忐忑不安地进到咖啡厅，沈度问她：“喝什么？”
　　“焦糖玛奇朵。”
　　“甜点要吗？”
　　季翩翩摇了摇头，但眼尾却忍不住看了下陈列台上的抹茶布丁。
　　沈度对服务员说：“一杯焦糖玛奇朵，一杯热美式，一份抹茶布丁。”
　　季翩翩：“……”
　　这么聪明干嘛，惹人难过。
　　两人坐下后，沈度也没有直入主题，他看着小姑娘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抹茶布丁，问道：“喜欢抹茶？”
　　季翩翩：“嗯。”
　　沈度：“还喜欢什么？”
　　季翩翩以为他是问甜品，嘟囔道：“没了。”
　　“没了？”
　　“嗯。”
　　“那我呢。”
　　“！”
　　季翩翩猛地抬头，看向沈度。
　　沈度反倒是没看她，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咖啡杯中的热美式，咖啡豆苦涩的香气慢慢溢出，似乎染上了他的唇角。
　　他抬睫，看向对面的小姑娘：“喜欢也不行，你还小。”
　　又是一句。
　　一语双关。


第48章 如果长大 [VIP]
　　季翩翩听懂了吗。
　　她……
　　听懂了。
　　红晕爬上耳朵尖, 季翩翩根本不敢抬头，只能拿着不锈钢的小勺子，轻轻挖起一块抹茶布丁, 木呆呆地放到了口中。
　　抹茶的香气绕在鼻尖, 伴随着微微苦涩的是清爽不腻的甜。
　　就像这句落在她耳边的话。
　　——你喜欢我也不行, 因为你还小。
　　——我喜欢你也不行，因为你还小。
　　不能说透, 但说给她听了。
　　沈度端起凉了一些的热美式，喝了一口后放下, 慢慢说道：“我从小记事早。”
　　季翩翩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沈度的确想和她聊聊，误打误撞到现在, 有些事应该告诉她。
　　不大不小的年纪。
　　也是最冲动和最难以捉摸的年纪。
　　他只能小心翼翼，谨慎对待。
　　沈度：“我三岁的时候，父母去外地打工，我留在家里和爷爷一起生活。”
　　按理说三岁的记忆，正常人长大后都记不清了。
　　但沈度一直记得。
　　记得病榻上艰难喘着气的爷爷，记得自己扶着他去医院时的艰难, 也记得爷爷用苍老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说：“好孙儿, 爷爷的好孙儿。”
　　不断地呢喃，不断地唤着他,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撑住这口气，不倒下去。
　　沈度没有说太多和爷爷的事，他要说的是另外一件。
　　“同样被留在家中的还有念初中的堂姐，她平时住校, 只有周末回来。”
　　“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一块糖。”
　　沈度笑了下, 道：“我不爱吃糖。”
　　他这样说着时, 季翩翩的心像被拧了一下, 感觉一阵苦涩涌上舌尖。
　　沈度继续道：“我六岁那年，她十六岁。”
　　说着他眼睫微抬，看向季翩翩：“比你小一岁。”
　　季翩翩：“嗯……”
　　她喝不下焦糖玛奇朵了，因为它甜得发苦。
　　沈度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那天她回家，给我半袋子糖，有三十多颗。她把糖塞进我手里，对我说，一周只能吃一颗。”
　　“我问她，为什么全给我了。”
　　“她反问我，全给你还不开心。”
　　“我想说不开心，但又不想让她不开心，所以我告诉她，开心。”
　　“她笑了笑，对我说，开心就好。”
　　“那天晚上，她坠楼身亡。”
　　虽然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切实听到，季翩翩还是被震住了。
　　不锈钢小勺落下，打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季翩翩猛地回神，捡起勺子，小声道：“你……”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沈度眉眼舒缓，轻声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季翩翩只能说道：“节哀。”
　　沈度：“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玛奇朵的焦糖融化，热美式也没了热气，沈度才接着说道：“她喜欢上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那天……那个男人结婚了。”
　　当时的沈度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不明白——
　　他恐惧死亡，因为爷爷时刻都在与病魔缠斗。
　　可是健健康康的堂姐，却这么轻巧地放弃了生命。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从外地赶回来的婶娘，在葬礼上绝望的哭喊。
　　她哭着道：“她才十六岁，她才十六岁啊！”
　　花一样的年纪，永远的凋零。
　　听完这些，季翩翩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沈度对她拒之于千里之外，明白了为什么仅仅五岁的年龄差却让他望而却步，也明白了在得知真相时沈度是多么的难堪。
　　酸楚涌上鼻尖，季翩翩盯着抹茶布丁，声音涩涩的：“对不起。”
　　沈度顿了下，很快他抬睫看她：“你有什么错？”
　　季翩翩咬着下唇，难过道：“是我……骗了你。”
　　沈度嘴角微扬，溢出一丝苦笑：“这倒是，把我骗得晕头转向。”
　　季翩翩又道：“……对不起。”
　　沈度：“好了，你没有错，别道歉。”
　　季翩翩：“……”
　　沈度喝光了放凉的咖啡，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朗，对她说道：“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不能。”
　　季翩翩猛地抬头。
　　沈度望进她眼中，认真说道：“你还小，有些事等长大了再做决定，好吗。”
　　季翩翩想说：“我……”并不小，但是她说不出口，尤其在听到了那样的事之后。
　　沈度：“别被一时冲动所迷惑，再过五年，你会发现很多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翩翩垂睫：“比如……”
　　沈度：“比如我只是个糟糕的成年人。”
　　季翩翩：“……”
　　沈度忽又弯唇，恢复了往常不正经的腔调：“说错了，五年后我该是个糟糕的老男人了。”
　　方才略显沉重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扫空了一大半。
　　季翩翩嘟囔道：“我怀疑你在diss季鹤羽。”
　　沈度笑道：“季学长正值青春年少。”
　　季翩翩：“你比他还小两岁。”
　　沈度：“是啊，我只比他小两岁。”
　　季翩翩：“……”
　　“嗯。”沈度看了下时间道，“我们该回去了。”
　　季翩翩盯着还剩了大半杯的玛奇朵，说道：“如果我长大了……”
　　沈度看向她，安静地等待她。
　　季翩翩听着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声，鼓起勇气说：“如果我长大了，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话音落，女孩的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
　　不，火烧云哪有她好看。
　　沈度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到时候会嫌我老的。”
　　季翩翩蹙眉：“才不会。”
　　沈度想了下：“等你上大学，就知道有多少帅气小哥哥了。”
　　季翩翩：“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度幽幽道：“也是，和我关系比较大。”
　　季翩翩：“？”
　　沈度：“毕竟是我自愧不如。”
　　季翩翩：“………………………………”
　　蝉联N大校草六年之久的男人，说这话不怕闪到舌头吗！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季翩翩全说了，她不怂也不怕了，甚至胆儿贼大。
　　季翩翩：“那我们走着瞧！”
　　沈度眼尾弯起：“翩翩小姐，五年太久，不如看看朝夕。”
　　季翩翩没懂。
　　沈度一句话把她拽回现实：“比如想一下初六的校考？”
　　季翩翩：“……………………”
　　这可真是太‘朝夕’了！
　　季翩翩紧张了，她道：“我会考上F大的。”
　　沈度看她。
　　季翩翩解释：“我是自己想考的，我之前……之前就想过，但是家里都安排好了，我也没勇气，后来……”
　　沈度接了她的话：“挺好，想做就去做，做了才没有遗憾。”
　　季翩翩眼睛一亮，说道：“对！是你告诉我的，人生最后时刻，遗憾的一定是没做过的事，所以我要试试。”
　　沈度也不急着走了，问她具体的校考流程。
　　季翩翩没了任何顾忌，不需要藏着掖着，也不用再扯谎瞒着，她倒竹豆一般把F大校考，S大校考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沈度听完，眉峰微蹙：“初六是F大校考，初八还要去S市？”
　　季翩翩：“嗯……”
　　沈度：“机票订好了？”
　　季翩翩：“订了。”
　　沈度：“那边有人接你吗。”
　　季翩翩：“有个一起报考的同学。”是高中同学，但专业课培训不在一处。
　　沈度点了点头，又问她专业课相关。
　　艺考是沈度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他念书时倒也听说过，但身为年级第一的学神，根本没有老师会把这些说给他听。
　　至于艺考的学生，大多是小学渣，对学习好的天然屏蔽。
　　季翩翩大体和他说了说。
　　沈度问她：“喜欢电影？”
　　季翩翩：“喜欢！”
　　沈度被她这小模样逗笑，又问：“编导……是导演吗。”
　　季翩翩：“不是的，S大的话，更多是电视台的编导。F大倒是有导演专业……”
　　沈度半撑着下巴看她：“那你以后最想做什么。”
　　季翩翩愣了下，支吾道：“我……”
　　她其实不知道以后想做什么。
　　她的确喜欢电影，也喜欢胡乱写东西，但真让她去电视台或者做导演，好像都差了点什么。
　　季翩翩惭愧道：“不知道……我只是想考上大学。”
　　学专业是因为文化课不行，艺考的最终目标是大学，是念一个相对来说好一些的大学。
　　这好像挺没出息的。
　　尤其是在名校出身的沈度面前。
　　察觉到小姑娘的失落，沈度温声道：“这样也很好，在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的情况下，学习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一句话就让季翩翩振作起来。
　　沈度又道：“未来的变数很多，没必要现在框死自己。”
　　季翩翩不自觉地点头：“对对对！”
　　沈度声音越发轻缓：“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
　　季翩翩乖巧：“嗯！”
　　“说起学习……”沈度故意拖长了腔调，问她，“需要补习老师吗？”
　　季翩翩愣住。
　　沈度：“五年前的高考状元，N大研二在读，精通数理化，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哦对了，声音还巨好听，让某位小骗子无法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补习老师。”
　　季翩翩：“…………………………”
　　又又又又来了！
　　这人能把这段话从脑子里擦掉吗！
　　沈度又补了一句：“收费不高，一天一块糖。”


第49章 未来男友 [VIP]
　　说完, 沈度又补了一句：“不过，只能给你补文化科。”
　　文化科……
　　季翩翩那因为他的话而砰砰直跳的心脏，落了下去。
　　考完校考, 她就该……
　　季翩翩吃了口布丁道：“等我先把校考搞定。”
　　沈度：“好。”
　　虽说沈度对艺考了解不多, 但他很擅长捕捉重点和总结贯通, 三言两语就能引导季翩翩把整个流程说出来，帮她梳理一二。
　　季翩翩不知不觉间把玛奇朵也给喝完了。
　　她喜欢和一本正经的沈度聊天, 和颜控无关，完全是人格魅力。
　　他懂得多, 又不是长者的那种说教，更不是季鹤羽的霸道强压, 他就像……像……
　　谁都不像。
　　季翩翩的生命中只遇到了一个沈度。
　　天色渐暗，沈度才带着话匣子大开的小姑娘回了F大。
　　车子停稳，沈度左手撑着方向盘，侧头看向副驾驶。
　　夕阳下的小姑娘眼睫毛上似乎都闪着光，只听她用脆生生的嗓音说着：“我最怕考新闻节目了，F大出题还很偏, 一些都不太了解的节目也拿出来让我们分析……”
　　季翩翩说了半天, 才发现到校门口了：“啊……到了。”
　　沈度：“说完。”
　　季翩翩眨眨眼。
　　沈度提醒她：“双汇风波的后续影响。”
　　这么枯燥无趣的新闻事件，他居然全听在心里, 季翩翩心尖微甜，继续说了起来……
　　十分钟后。
　　沈度道：“你的条理性很好。”
　　季翩翩：“是老师教的模板啦……”
　　沈度：“做什么都有模板可循，能不能运用得当就看个人能力了。”
　　这样的夸奖，让季翩翩怎么也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了。
　　“那我……回去了。”季翩翩眼看着天色渐暗, 不得不宿舍了。
　　沈度：“去吧。”说完他也下了车。
　　季翩翩看向他。
　　沈度：“看你进了校门才放心。”
　　季翩翩：“我又不是小孩子, 还能被人拐跑不成。”
　　沈度垂眸看她：“不好说, 毕竟还真是个小孩子。”
　　季翩翩：“………………再见！”
　　沈度点了点头, 倚靠在车边，看着裹成圆球的小孩走进F大校门。
　　临近校门，季翩翩偷偷回了下头。
　　车子是季鹤羽租的，骚包到了她没眼看的地步，但在沈度的衬托下，居然变得异常养眼。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香车美人……
　　咳！
　　季翩翩勒令自己住脑。
　　门卫大爷还记得她：“哎哟，这回是男朋友了吧！”
　　季翩翩：“……”
　　门卫大爷打趣她：“总不能又是……”
　　季翩翩眼睛弯起，笑眯眯道：“未来的。”
　　门卫大爷：“？”
　　季翩翩：“未来男友。”
　　说完这话，季翩翩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骂自己：要点脸吧季翩翩！
　　不过……
　　她应该没想多吧。
　　沈度是在等她，对吗。
　　等她过完生日，等她考上F大，等她顺理成章地和他在一起。
　　F大。
　　国内一流的传媒类大学。
　　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学校，现在一定要考上！
　　-
　　沈度刚办完还车手续，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眼睫微垂：“妈。”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拘谨的声音：“你老师的妻子，她身体还好吗？”
　　沈度：“没事了。”
　　杨明丽：“过完年……”
　　沈度：“过完年要忙课题，还要去公司跟项目，没空回去了。”
　　杨明丽：“好……”
　　沈度：“还有事吗。”
　　杨明丽：“没、没了。”
　　沈度：“那挂了。”
　　杨明丽：“嗯。”
　　明明是母子，对话却客套疏离。
　　沈度等着对面挂了电话，才将手机收起来。
　　还车点离N大不远，他直接走了回去，路过自助银行时，沈度顿了下，推门进去。
　　插卡，点击转账。
　　输入收款人：杨明丽。
　　输入金额：10000。
　　回到宿舍，沈度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短暂的小憩，却意外做了个梦，恍惚间他回到了六岁的时候，回到老家的那栋老楼上。
　　夏日的阳光很胜，风很大，少女的裙摆被卷起，乌黑的长发像僵硬的绳索般缠在白皙的脖颈上。
　　小沈度心一揪：“菁姐！”
　　少女回头，却不是沈菁。
　　她肌肤莹白，五官漂亮，一双明媚的眼睛恍若盛满阳光的黑色琉璃，精美却易碎。
　　少女弯唇，笑起来的样子透着些孩子气的可爱。
　　而她的背后，是呼啸着冷风的万丈深渊。
　　季翩翩！
　　沈度从噩梦中惊醒，额间黑发被薄汗打湿，凌乱的贴在白皙的额头上。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身，手指抚上眉心。
　　是梦。
　　只是个梦。
　　足足过了三分钟，沈度下床，去洗手间拧开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短发被捋到头后，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沉寂的黑眸，冰冷凝重，仿佛什么都无法使其激起波澜。
　　沈度自嘲地笑了下，关了水龙头。
　　他靠在洗手池，脑中浮现着梦中的画面。
　　站在天台的少女……
　　他年仅六岁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记不清她原本的模样，而梦中的少女是季翩翩的模样。
　　后悔吗。
　　后悔。
　　但后悔毫无意义，面对才能解决问题。
　　已经这样，只有尽力做到周全。
　　远离疏冷小姑娘，无疑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这样隐患很大，有可能毁了她的校考，甚至是高考。
　　他怎么忍心。
　　沈度能想到的只有保持应有的距离，小心哄着，仔细陪着。
　　看着她，呵护她，等待她。
　　也许，长大后的小骗子去骗别人了……
　　那也没事。
　　他能做的，只有当下。
　　-
　　季翩翩可谓斗志昂扬！
　　F大和S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正常高考里的985和211。
　　211挺好的，但能去985，谁不想拼一把。
　　之前季翩翩是怂的，因为在她心里，即便能过了校考，文化课也足够给她卡死。与其浪费精力，不如让自己轻松些，考S大挺好。
　　现在……
　　她要去F大，她一定要考上F大！
　　接下来是场硬仗，F大的校考非常难，历届校考题目都很要人命，不止考专业知识，更是囊括了新闻事实，社科人文，甚至有一年考了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回到宿舍，季翩翩开始疯狂突击，第二天的专业课更是全力以赴，王淞兮看得直点头，对她的指导也越发用心。
　　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一直到下午放学，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下，季翩翩才从书本中抬起头。
　　下午六点了，教室里人都走完了。
　　季翩翩喝了口水后，捂着胃部轻吟了一声。
　　——忘了吃中午饭，好饿。
　　季翩翩一边喝水充饥，一边看向手机短信。
　　沈度：“中午吃什么了？”
　　季翩翩看了看手里的矿泉水：吃了个空气。
　　沈度：“没吃饭？”
　　这人真的会读心术吧，季翩翩诚实打字：“嗯……”
　　沈度：“下课没有。”
　　季翩翩：“下了。”
　　她刚把短信发出去，沈度打进电话：“下楼。”
　　季翩翩一怔，旋即嘴角弯起，胃部的绞痛都消失了大半，小声道：“我还有作业没写……”
　　沈度：“只写作业不吃饭？”
　　季翩翩：“时间比较紧。”
　　沈度：“把作业拿上。”
　　季翩翩眼睛也弯起来了：“好……”
　　她心情愉快地收拾书包，裹好了厚厚的羽绒服下了培训楼。
　　等冷风一吹，季翩翩才懊恼起来：“早知道穿好看点了！”
　　算了……
　　好不好看的，她哭鼻子的糗样都被他看过了。
　　再说，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季翩翩几步来到校门口，一眼看到了沈度。
　　有些人，穿什么都好看得像秀场模特。
　　年后的天气回暖，虽然还在二月里，但比年前要暖和许多。沈度穿了个短外套，露出来的一双腿显得更长。
　　他双手插在衣服兜里，外套最上方的扣子开了两粒，刚好露出白皙的脖颈，似是察觉到女孩的视线，他碎发下的黑睫微抬，一双眸子锁住了她。
　　冷清的F大校门口。
　　让她铭记一生的四目相对。
　　这一瞬，季翩翩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门卫大爷又探头道：“怎么还未来男友呢，小姑娘要抓紧点，先落实下来噻。”
　　季翩翩脸一热，生怕这话被沈度听到，小跑出了校门。
　　沈度：“急什么。”
　　季翩翩：“急着吃饭。”
　　沈度：“这会儿知道饿了？”
　　季翩翩：“没留意时间……”
　　“笨。”沈度不等小姑娘炸毛，伸出手道，“书包给我。”
　　季翩翩不明所以：“？”
　　倒是老老实实地把书包递给他。
　　沈度拎了一下，啧道：“还挺重。”
　　季翩翩这才反应过来，她道：“不用你拎，我自己来。”
　　沈度瞥她：“你比我力气大？”
　　季翩翩：“我……唔……”她话没说完，饿了一天的胃咕噜噜一阵惨叫。
　　沈度看看女孩哪怕裹着厚重羽绒服依旧显得单薄的小脸，皱眉道：“再不好好吃饭，我连你和书包一起拎。”
　　季翩翩：“……………………”
　　脑补了一下那画面，丢死人好嘛！
　　沈度没带她走远，就在校外找了家早早开业的小餐馆。
　　小餐馆环境还算干净，只是菜品十分简单，季翩翩虽然饿得很了，可看到上来的菜，还是兴致缺缺。
　　沈度留意到了，给她夹了块虾仁：“不饿了？”季翩翩：“饿。”但是不想吃QwQ。
　　沈度被她这娇气模样逗笑，可惜他住在宿舍，没法给她做鱼吃，只能说道：“饿了还挑食。”
　　季翩翩勉强吃下虾仁，没什么底气的辩解：“不是挑食，我只是……嗯……要控制体重。”
　　沈度看了看她那不盈一握的小细胳膊：“控制体重？”
　　季翩翩：“面试嘛，F大也好，S大也罢，都有形象要求的。”
　　沈度也了解了一些校考相关，自然知道这环节，他道：“你胖点才好看。”
　　季翩翩：“！”
　　鉴于沈度长得实在太优越，季翩翩一点不怀疑他的审美，谨慎问道：“真的？”
　　沈度：“真的。”
　　季翩翩认真思索：“还有两天时间，我有望吃胖……”
　　沈度笑出声：“行了，好好吃饭，不许胡闹。”
　　季翩翩被他笑得一晃神，旋即悟了：“你又在捉弄我！”
　　沈度眼尾全是笑意：“嗯。”
　　季翩翩：“…………………”
　　他、还、承、认、了！
　　小菜馆的饭菜属实难吃。
　　季翩翩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挑食小天才，往常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吃的。
　　这会儿……
　　其实也挺好吃的嘛。
　　吃过饭后，沈度带她去了图书馆。
　　季翩翩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准备磨作业：“你要是无聊的话……”
　　沈度：“没事，你写作业，我打会儿游戏。”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季翩翩：“……………………”
　　这就是传说中的补习老师吗？
　　她现在辞退他还来得及吗！


第50章 手心的糖 [VIP]
　　图书馆里的桌面挺宽敞, 他们并排坐在一侧，是探探头就能看到彼此干什么的距离。
　　像极了学校里的同桌俩。
　　季翩翩作业都不想写了，她愤愤不平地想看他是不是真的丧心病狂到玩起游戏。
　　结果季翩翩脑袋刚探过来一点, 沈度明明视线盯着屏幕, 手却抬得很准, 只用一根修长冷白的食指，把小姑娘的探头探脑给摁了回去。
　　季翩翩：“……”
　　沈度：“好好写作业。”
　　季翩翩脑袋被摁得痛吗？
　　不痛, 一点都不痛，甚至有点奇怪的酥麻。
　　两人几乎没有过肢体接触, 这回也隔着头发，一点亲昵暧昧都没有。
　　这动作, 季鹤羽不知道摁过季翩翩多少回，但季鹤羽摁再多回，都不如沈度这轻轻一下。
　　季翩翩不看了，老老实实翻开资料，认真写作业。她架势摆得相当到位，眼睛也一字不落地盯着新闻稿件, 可这脑子吧……
　　偏偏管不住啊！
　　沈度就在她左边, 两人隔了最多两个拳头的距离，这坏家伙还在打游戏！
　　说好给她补习, 哦，专业课他补不了，但也不能当着她面打游戏吧。
　　过分！
　　这样的补习老师，倒贴糖都不要好嘛。
　　季翩翩忍不住偷偷转头, 偷偷瞄向沈度, 偷着偷着就挪不开眼了。
　　图书馆的白炽灯很亮, 再加上银白色有点反光, 俨然是天然的“补光板”，人在这光线中原本就会更好看些，沈度更是好看加好看，好看超标。
　　他的肤色特别适合冷调的光，会衬得肤色更白，是霜雪一样的色泽，而不是病态的苍白；黑发如墨一般，眼睫浓密，却不是翘起的类型，而是微微下压，遮了一些黑眸，平添锐气。
　　沈度：“再看要收费了。”
　　季翩翩：“！”
　　沈度松了鼠标，转头看她：“好看？”压低的腔调里有打趣也有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季翩翩脸一热，声音虽小但凶巴巴：“不好看！”
　　沈度：“那还盯着……”
　　季翩翩不让他说完：“才没有，我……我就是好奇你玩什么。”
　　“逗你的，哪有空玩游戏。”说着沈度给她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屏幕。
　　季翩翩被满屏幕代码看得懵懵懂懂。
　　好吧，这要是游戏，全国人民能立刻马上戒掉游戏。
　　沈度见她安分了，又哄道：“快写作业，写完了有奖励。”
　　季翩翩：“！”
　　虽然心动了，但绝不能表现出来，她满不在乎道：“哄小孩呢，我才不稀罕奖励。”
　　这么说着，季翩翩却写得异常认真，全神贯注到连身边的沈度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等到她的作业告一段落，伸个懒腰想要奖励……咳，想喝口水时，才发现身边没人了。
　　沈度呢？
　　丢下她跑啦！
　　季翩翩瘪了瘪嘴，四处看了看。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沈度。
　　这个日期这个点，图书馆里不说空无一人，那也是小猫没两只。
　　沈度脱了外套，因为屋里温度挺高，他的羊毛衣袖口挽了上去，露出精瘦的小臂，结实的线条延时至手腕处收紧，白皙的手掌上托了一沓资料。
　　他正低头翻着资料，并没察觉到季翩翩的视线。
　　季翩翩托腮看着，嘴角止不住扬起来：
　　原来他想事情的时候会皱眉。
　　原来他全神贯注的时候比往常还……
　　沈度抬眸，与她对视。
　　季翩翩：“！”
　　心虚别开视线。
　　沈度笑了下，走到桌前：“刚去打印资料了。”
　　季翩翩：“哦……”
　　沈度：“以为我丢下你走了？”
　　季翩翩：“………………没有！”
　　沈度：“月黑风高的，哪会把你丢在这。”
　　季翩翩抬头看他：“天色大亮就可以丢……嗯，就可以把人丢下了？”
　　沈度：“那得分人。“
　　季翩翩：“！”
　　沈度慢悠悠道：“有些狗东西的确会把人丢下，但我不狗。”
　　季翩翩：“…………………………”
　　那得分人，她还以为分的是她和别人，哪知他说的是自己和狗。
　　季翩翩瘪嘴：“你这不叫分人。”
　　沈度：“？”
　　季翩翩：“你这是分狗！”
　　沈度被她逗笑，放下手中资料道：“作业写完了？”
　　季翩翩：“嗯。”
　　沈度将资料推给她：“奖励。”
　　季翩翩：“？”
　　虽然她没期待（真没），但也有一点点猜测，猜测沈老师会给她什么奖励。
　　结果……
　　就一摞资料？
　　不会是语数英物理化的考试卷吧……
　　这奖励，她可以拒收吗！
　　季翩翩眼中写满不快乐，沈度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忍不住有亿点点担忧：他仔仔细细护着的笨丫头，回头给狗东西拐走了怎么办。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沈度的心思和季鹤羽高度重合。
　　后来嘛……
　　那惨还是哥哥比较惨。
　　季翩翩满心忐忑地翻开资料，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这……啊这……”
　　沈度：“时间紧，好在你们这个专业考试开设了没几年。”
　　季翩翩惊了，她匆匆翻了一遍，越看越震惊。
　　沈度给她的当然不是语数英物理化的试题，但这份资料和它们的性质相近，却更有用且难得。
　　这一摞资料竟然是F大校考历届出题的方向概率分析。
　　历届考题不稀奇，人手一份的东西，让人心惊肉跳的是后面的概率分析和同类型搜集以及范围方向。
　　沈度懂艺考吗？
　　不算懂吧。
　　可这份资料简明扼要地给出了分析依据，摆出了历年资料，甚至根据F大任职教授的课题倾向，个人喜好，教学方针等一系列因素，再结合当下时事热点等一大堆数据模拟出了可能的范围。
　　三言两语说不尽，唯有扑通一声跪下香。
　　牛，太牛了。
　　这就是学神吗！
　　更可怕的是，所有题目后面都有个概率，顺序从高到低排列，不怕你看不明白。
　　季翩翩抬头，眼中是学渣对学神的无限崇拜：“这、这哪来的。”
　　沈度：“你猜。”
　　季翩翩：“你……你弄的？”
　　沈度：“准确点说是为你量身定制。”
　　季翩翩满心满肺都是不可思议：“这怎么做到的？”
　　沈度：“收集数据、整合数据、分析数据……嗯，以前常做。”
　　季翩翩每个字都听懂了，凑一起：这都啥呀！
　　沈度给她打个比方：“天泣不做好数据分析，怎么能勾着你们这些小孩玩下去。”
　　季翩翩：“……………所以，计算机这么全能的吗。”
　　沈度：“是互联网。”
　　季翩翩不懂。
　　沈度真要给她解释清楚，得从信息数据讲起……估计能把小姑娘哄睡。
　　“好了，”沈度道，“你就当是押题。”
　　季翩翩看着手里的大宝贝，如获至宝道：“自信点，把‘当’字去掉。”
　　当什么当，您就是在押题！
　　沈度垂眸看她，忍了好几忍才忍住，没在那鼓起的小脸颊上掐一下。
　　莹润的像牛奶，嫩得像剥了皮的桃子。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嗯……
　　沈度别开视线，道：“按理说，不该给你押题。”
　　季翩翩抬头：“？”押题还不好嘛，押题不要太棒了好吧。
　　沈度道：“别迷信押题，踏踏实实学好基本功才是硬道理。所谓押题也不过是概率陷阱，挡不住黑天鹅。”
　　季翩翩眨了眨眼睛：“黑天鹅？”
　　沈度给她解释：“当你认为全世界的天鹅都是白色时，只需要出来一只黑天鹅，你全盘皆输。”
　　押题也是这样，概率再高也不是百分百，死记硬背是躲不过黑天鹅的。
　　季翩翩似懂非懂。
　　沈度笑道：“总之别迷信押题，这只是给你一些方向和建议，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你平时的基本功。”
　　季翩翩热血沸腾：“已经是帮大忙了。”
　　她平日里很用功的，只是一直没有针对F大做系统突击，有了这份资料，别的不提，她的心稳了很多！
　　最后两天，也是能做很多事的。
　　季翩翩虽然写完作业，但也不急着回去了，坐下来认真研究起这份难能可贵的资料。
　　沈度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儿，眼中始终溢满笑意。
　　游戏里就感觉到她是个较真的性子。
　　现实中果然如此。
　　较真得可爱。
　　-
　　晚上十一点半刚过，沈度关了笔记本，转头看身边的女孩：“回去睡觉。”
　　季翩翩正奋笔疾书：“等我写完这个论……”
　　沈度抬手，压住了她面前的资料。
　　季翩翩不得不停下，眼中全是这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她刚才在写什么来着。
　　脑袋断档了！
　　沈度：“不怕黑眼圈？”
　　季翩翩：“……”
　　沈度：“面试只要求体型，不要求熊猫眼吗。”
　　季翩翩：“！”
　　一句话点醒了季翩翩，熊猫眼还能用遮瑕，她要是爆痘起皮，那可真就凉凉了。
　　不能熬夜！
　　她不配！
　　季翩翩：“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她收拾完书包，沈度拎了过来，季翩翩也没坚持，只是弯着嘴角跟在他身边，心里美滋滋的 。
　　到了F大校门口，季翩翩难免有些舍不得。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怎么一眨眼就半夜了。
　　沈度将书包递给她。
　　季翩翩接过来：“那我回去了。”
　　沈度：“等下。”
　　季翩翩抬头看他。
　　沈度弯唇，垂睫盯她：“糖呢。”
　　季翩翩一愣。
　　沈度提醒她：“收费不高，一天一块糖。六个小时，也算一天了吧。”
　　季翩翩：“………………”
　　想想那珍贵的资料，这补习费用是真不贵，可是她包里没糖。
　　沈度本就是故意逗她，哪里真缺她一口糖，他正想和她说晚安，季翩翩忽然道：“等下！”
　　沈度：“？”
　　季翩翩从书包里翻出一支签字笔：“手给我。”
　　沈度笑了：“这可不是糖。”
　　季翩翩：“手伸开嘛。”
　　沈度将手掌摊开在她面前，季翩翩没碰他的手，只小心翼翼在他掌心画了一颗糖。
　　画完后，季翩翩扬起笑脸：“好了，一颗糖。”
　　沈度怔了下，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掌心麻痒还是心尖麻痒了，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糖”，他笑了下，低声道：“小骗子。”


第51章 好好吃饭 [VIP]
　　季翩翩画完才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要脸, 脸热道：“不要算了。”作势要去擦掉。
　　沈度收拢五指，将那块“糖”握在掌心。
　　签字笔画的，季翩翩原本也不可能擦掉, 这会儿更是连擦的机会都没了。
　　沈度轻声道：“很甜。”
　　季翩翩心怦的一跳, 脸颊何止热, 简直沸腾了，她不敢接话, 只闷声道：“我回去了。”
　　沈度：“晚安。”
　　季翩翩不敢再待下去了，只小声跟了句：“晚安。”而后落荒而逃。
　　这次季翩翩没有回头, 所以也就没看到沈度站在原地，瘫开掌心看了好一会儿。
　　歪歪扭扭的“糖画”。
　　比真正的糖还要甜上三分。
　　沈度遗憾：可惜了, 生而为人，总得洗手。
　　回到宿舍，季翩翩看到了焦头烂额的蒋沐雪。
　　要是往常，蒋沐雪早就追问她这么晚干嘛去啦，笑得这么荡漾是有什么好事？
　　然而F大校考近在眼前，慌里慌张的蒋沐雪哪有八卦的心思。
　　她这么晚了还在背材料。
　　季翩翩收住满心甜蜜, 心疼她道：“别紧张, 好好发挥没问题的。”播音专业比她更注重面试，考的内容也更难, 即兴播报什么的，简直能愁死人。
　　蒋沐雪拉着她道：“帮我过一遍吧，就一遍。”
　　季翩翩：“来！”
　　蒋沐雪准备得很充分了，她一门心思死磕F大, 比季翩翩胜算还大一些。
　　看完她一套流程, 季翩翩安慰她：“绝对能拿A！”
　　蒋沐雪自己也觉得发挥不错, 松了一大口气, 才道：“你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季翩翩：“还行……”
　　两人聊了一会儿考试相关，互相鼓励、打气，信心倍增。
　　眼看时间不早，季翩翩先去洗澡，出来后看蒋沐雪正呆呆坐在床边。
　　“沐沐？”
　　蒋沐雪猛地回神。
　　季翩翩哪还看不出来，她这是有心事。
　　“怎么啦？”
　　“翩翩……”
　　“嗯。”
　　“你说，我即便是考过了校考，考上了F大，就能和星桥哥在一起吗。”
　　这不是个问句，因为蒋沐雪也知道季翩翩回答不了她，谁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继续说道：“我考上大学，他刚好毕业……他工作后我和他差距是不是就越来越大了，以他的资历肯定会去最顶尖的公司，那里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慢慢的……”
　　蒋沐雪说的是自己的心事，却又一字一句地戳到了季翩翩心上。
　　五岁，六岁。
　　不算太大的年龄差。
　　可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彼此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
　　一个她们未知的世界。
　　蒋沐雪越说越失落，眼眶通红，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季翩翩原本也掉进了情绪中，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不能在这时候胡思乱想，她们都不能。
　　季翩翩声音稍微提了一些：“沐沐！”
　　蒋沐雪抬头看她。
　　季翩翩盯进她眸中，认真对她说：“别想这些，先过了校考！”
　　蒋沐雪一震。
　　季翩翩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自己说：“校考之后还有高考，与其想以后会怎样，不如先把这俩过了。”
　　“而且，即便不是为了星桥哥，你就不想去F大了吗？”
　　一句话让蒋沐雪眼睛一亮，她道：“想！”
　　谁不想去F大？
　　来到这里培训的，哪个不想半年后真正成为这里的学生。
　　季翩翩又道：“星桥哥是你的动力，而你要做的是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句话彻底点醒了蒋沐雪，她振作起来了：“对！是这样的！”
　　世间总是有无数优秀的人，担忧是担忧不完，与其忐忑不安，踌躇不前，不如踏踏实实着眼当下，做好该做的事，拥抱未来。
　　季翩翩鼓励了她，也鼓励了自己，她俩相视一笑，互道晚安。
　　考F大，是为了自己，为了更好的自己。
　　沈度，是她的方向。
　　校考当天，季翩翩难免紧张，尤其在接到妈妈电话，又接到爸爸电话，最后收到大魔王短信后，更、更、更紧张了！
　　季妈妈最正常：“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平常很努力了，考试不会有问题的……”
　　季爸爸逐渐歪楼：“早餐要好好吃哦，午餐要好好吃哦，晚餐……考完试更要好好吃哦。”
　　到了季鹤羽就没眼看了：“嗯，早上妈包的小黄鱼水饺，软嫩滑；中午爸准备炖大马哈鱼，鲜香咸；晚上，哦……告诉你也没用，你又吃不到。”
　　季翩翩：“……………………”
　　这哥哥能踹了吗，气死人不偿命啊啊啊！
　　最后一个电话是沈度打来的：“还在宿舍？”
　　季翩翩：“嗯！”
　　沈度：“过来下。”
　　季翩翩被大魔王污染的心情分分钟转晴：“北门？”
　　沈度：“嗯。”
　　季翩翩看了眼时间，距离开考还有一个多小时，非常特别十分来得及！
　　她下楼去北门，临到门边先看了眼门卫。
　　好的，大爷终于轮休了！
　　季翩翩几步跑到沈度跟前，仰头看他：“冷吗？”
　　他穿得不多，大衣立领下肤色更白，薄唇被对比的鲜红，在冰冷的冬日清晨，他俊美得像从雪夜走出来的吸血鬼，危险、迷人。
　　沈度黑睫略垂，打量着双眸亮晶晶的小姑娘，反问她：“吃早饭了？”
　　季翩翩轻咳了一声，心虚：“正打算去吃……”
　　其实也不知道吃什么，因为太紧张，毫无胃口。
　　沈度一眼看穿她：“拿着。”他将一个袋子递给季翩翩。
　　季翩翩眨眨眼：“什么东西？”
　　马上要考试了，给她资料也没用呀，哎……还挺沉。
　　沈度瞧瞧她那细瘦手腕，蹙眉道：“好好吃饭。”
　　季翩翩小声嘟囔：“我吃挺好的。”
　　沈度：“瘦得像个鸡仔。”
　　季翩翩：“……哪有！”
　　沈度：“回去吧。”
　　季翩翩默了默，满心都是：就这？
　　考试前夕把她叫出来，就嫌弃了她几句？
　　季翩翩不乐意了，哄不好那种：“再见。”
　　沈度：“嗯。”
　　季翩翩又忍不住回头：“你……”不打算鼓励我几句吗！
　　沈度又重复了一句：“好好吃饭。”语气还加重了些。
　　季翩翩：“……………………”
　　怎么跟她爸似的，就怕她饿着。
　　季翩翩：“那我走了。”
　　沈度点点头。
　　季翩翩能怎样，只能要不到祝福鼓励以及安慰地落寞回宿舍。
　　进了宿舍楼，季翩翩哪还忍得住，赶紧打开手中的袋子。
　　本以为这么重重的分量，是资料或者书本什么的，结果……
　　好大的俩饭盒。
　　饭盒？！
　　季翩翩心一跳，不敢回宿舍了，她怕蒋沐雪……咳，不是怕被她抢啦，她没那么小气，主要是怕她问起来，她没法解释嘿。
　　这个时候的学校，最不缺的就是空教室。
　　季翩翩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了饭盒，或者该时髦点，叫便、当、盒！
　　上面的便当盒是白色的，下面的是蓝色，不怎么少女的颜色，但清爽干净。
　　第一个上贴了张便签纸，字迹让季翩翩眼前一亮，哪怕是不懂书法，都忍不住说一句笔酣墨饱，苍劲有力！
　　字如其人。
　　嗐，分不清谁更帅些了。
　　便签纸上就俩字：早饭。
　　季翩翩嘴角一弯，没急着打开，先看了第二个便当盒，上面也有个便签纸，还是两个字，但却是——午饭。
　　早饭和午饭。
　　他……亲手做的吗？
　　季翩翩轻吸口气，不敢多想，即便是便利店买的，她这会儿也开心到飞起。
　　打开第一个便当盒，热气和香气一起涌出，毫无疑问，不是便利店产出，而是亲手做的美味便当！
　　左边是粒粒分明的米饭，右边上一格是满满当当煎得酥脆的鳕鱼，中间格色泽漂亮的西红柿炒鸡蛋，下一格是翠绿鲜嫩的炒芦笋，最旁边还有一碗鲜香扑鼻的海带鸡汤。
　　色香味俱全！
　　季翩翩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胃咕噜噜直叫。
　　之前一点不饿，现在快饿疯了。
　　事实证明，她季翩翩不是挑食，只是挑人。
　　就这便当，她能吃一辈子！
　　季翩翩给沈度发消息：“！！！”
　　没错，一毛钱一条的短信，她无比奢侈地发了三个感叹号。
　　而后才继续发送：“我要是考不好全怪你。”
　　沈度：“？”
　　季翩翩笑得双眼弯弯：“便当太好吃了，无心考试！”
　　手机那边，沈度也勾起了嘴角，手指在键盘上滑动：“下次不做了。”
　　季翩翩慌了：“别……”
　　她还没发出去，沈度又回道：“算了，下次还做。”
　　季翩翩：这人是真的会读心术！
　　季翩翩赶紧打字：“说话算数。”
　　沈度回她：“下次……做点没那么好吃的，让你有心考试。”
　　季翩翩：“……………………”
　　行吧，能做就行！
　　她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给沈度发消息，只觉得哪哪都好，浑身动力满满，脑子都清醒多了。
　　等到吃饱喝足，季翩翩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沈度接得很快：“怎么了？”
　　季翩翩：“谢谢。”
　　说完这俩字她挂掉电话，去了考场。
　　沈度盯着手机，兀自笑了下。
　　小丫头片子。
　　哦，是小丫头骗子。
　　第一天全是笔试，两场考下来，季翩翩长长松了口气，觉得问题不大。
　　她的专业笔试占比大一些，只要这两场能拿稳，明天上午的面试她只要不作死，基本能过。
　　过了校考只是长征第一步，她最难的是文化科……
　　不急不急，先把眼前的搞定。
　　季翩翩看到书包里的便当盒，心里暖洋洋的，正想给沈度打电话，手机响了。
　　季翩翩眉眼弯弯，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又瘪了瘪嘴。
　　哦。
　　季鹤羽。
　　并不是沈度。
　　季翩翩：“哥……”有气无力。
　　季鹤羽顿了下，嗤笑：“没考好？”
　　季翩翩：“才不是！”
　　季鹤羽：“那你一副死了哥的语气。”
　　季翩翩：“……………………”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季翩翩：“放心吧，我发挥超常，您能活个几百岁。”
　　季鹤羽：“呵呵，有你在，几万岁也不够折的。”
　　季翩翩翻白眼：“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季鹤羽一桶冷水泼她满心：“初八我去S市接你。”
　　季翩翩怔了好一会儿：“S市……”
　　季鹤羽：“怎么，玩野了，家都不回了？”


第52章 一生很长 [VIP]
　　季鹤羽一通电话让季翩翩从考得不错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等明天的面试结束, 她就该离开N市了。
　　后天是S大的考试，也是考两天，等全部考完她就该回家了。
　　从S市直接回家, 不会再回N市了。
　　季翩翩忍不住道：“我还要收拾下行李什么的。”
　　季鹤羽：“有什么好收拾的, 能送就送, 该扔就扔。”
　　季翩翩：“可是……”
　　季翩翩：“从S市回家只需要飞一个小时，你回了N市再折返回家要五个小时, 算数还算不明白？”
　　季翩翩：“…………”
　　这根本不是算数的问题！
　　挂了电话，季翩翩只觉失落涌上心头, 情绪复杂难叙。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很快就要和沈度分开, 可切实知道日期后，还是止不住难受。
　　回家。
　　她想回家的，想爸爸妈妈，想同学朋友，想床头的恐龙抱枕……
　　可是回家后，她就见不着沈度了。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季翩翩看到沈度的名字都没那么快乐了。
　　“考完了？”
　　“嗯。”
　　“吃饭没？”
　　“没呢。”
　　“走, 带你吃点好的。”
　　季翩翩眼中难掩失落, 嘴边却又升起一阵甜：“好。”
　　季翩翩略微收拾了一下，出了校门。
　　沈度从没让她等过他, 她忍不住好奇问：“你早到了？”
　　沈度：“刚到。”
　　季翩翩：“算得这么准嘛。”
　　沈度慢悠悠道：“已知你考完试的时间，考场到校门口距离，还有你的平均移速……求个时间而已，难吗。”
　　季翩翩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这都行？”
　　沈度：“逗你的。”
　　季翩翩瞪他, 心里却又是抹了一层蜜。
　　的确是逗她的, 他算得出也不想卡太死, 更想提前五六分钟来等她。
　　沈度带她去了泉月轩。
　　再看到这室内庭院和小桥流水, 季翩翩竟有些恍惚。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即将分开了竟也误打误撞来了这。
　　一路上因为说笑好了些的情绪，又落了下去。
　　舍不得舍不得。
　　他越是这样她越舍不得。
　　虽然从没问过，但沈度向来善于观察，早就摸清了小姑娘的口味。
　　挑食挑得一塌糊涂，除了鱼和两三种绿叶菜，其他的全都不爱吃。
　　虽说鱼、绿叶菜都很健康，可单一食物的营养到底有些不够——难怪不长肉，这喜好能长肉才怪了。
　　沈度点了她爱吃的，也加了些她不爱吃但应该吃的。
　　上菜后，小姑娘面对抹茶大福也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沈度温声道：“放轻松，别因为今天的考试影响明天。”
　　他一直没问她考得如何，怕给她压力，但眼看着怎么逗弄都没精神，不得不宽慰她两句。
　　季翩翩：“嗯……”
　　小孩头上要是有对兔耳朵，现在就是耷拉下来的软样子，沈度用公筷给她剔了鱼刺，慢声道：“你这样，我都想犯罪了。”
　　季翩翩一怔，看他：“？”
　　沈度侧头，黑发微垂在额间，一双黑眸在柔软的灯光下染着淡淡的笑意：“想为你去偷试卷了。”
　　季翩翩：“！”被吓到忘了不开心。
　　沈度一副无可奈何的坏样子：还能怎么办？毕竟你已经考完了，除了偷试卷，没办法改结果了。”
　　季翩翩：“………………”
　　“不想看哥……嗯，”沈度意识到‘哥哥’过于亲昵暧昧，改口道，“不想看学长犯罪的话，就放轻松点，别这么紧张？”
　　哪有这样哄人的！
　　哄着哄着还威胁上了！
　　季翩翩满心都是吐槽，瞪他：“就你行，还偷考题呢，怎么不点个窜天猴直接飞上天！”
　　嫌弃归嫌弃，怼归怼。
　　说完她却是压不住嘴角，笑得两眼弯弯。
　　她一笑，沈度也跟着笑了。
　　季翩翩见不得他这招摇模样，总觉得心脏都能被他给笑出来！
　　“我才不会作弊。”季翩翩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干净嫩白的鱼肉，道，“妈妈说了，做人要诚实，偷来的只是一时，人却要活一世。”
　　小孩的家教很好，沈度一直都知道，此时听她这样说，还是觉得窝心。
　　偷来只是一时的，人却要活一世。
　　真好。
　　沈度弯唇：“说得对，所以乖小孩要听妈妈话。”
　　季翩翩：“……………………”
　　又被当成小孩了！
　　季翩翩难免懊恼，想给自己争口气：“我今天考得很好的。”
　　“哦？”沈度微讶，”既然不是因为考试，那怎么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
　　季翩翩：“才没有！”
　　沈度：“嗯，没有。”那叫一个哄小孩子。
　　季翩翩没好气：“明天我就去S市了，然后……”她咬了下下唇，难掩沮丧道，“然后我就回家了。”
　　N市、S市、J市。
　　她一周内要绕中国飞一圈。
　　季翩翩真没想哭，可把这话说出来后，压着的情绪也彻底涌上来，酸涩挤到舌尖，窜到鼻尖，直逼眼眶而去。
　　她闷声道：“我专业课学完了，该回学校准备文化课了。”
　　听到这，沈度哪会不明白？
　　小孩这是舍不得她。
　　“要回家了还不开心？”他声音低悦，在餐厅悠扬的笛音下更显温柔。
　　季翩翩垂下眼帘：“……开心。”
　　沈度：“那怎么要哭不哭的。”
　　季翩翩：“我……”
　　沈度玩笑道：“舍不得我这么好的补习老师？”
　　心事被说中，季翩翩为了不让泪水从眼眶落下，只能死死咬着下唇。
　　眼看女孩嫩色的唇瓣都被咬得泛白，沈度别开了视线，轻叹口气：“小孩子。”
　　忍了忍，他终究是没忍住。
　　沈度抬手，在她蓬松柔软的发顶揉了揉，声音放得更低更舒缓：“乖，只是四个月。”
　　他没资格给他承诺，但他有义务让她安心：“我们的一生，很长。”
　　季翩翩愣住了。
　　也分不清是他温热的手掌，还是这戳人心尖的话语。
　　只是四个月。
　　一生很长。
　　他们的一生，很长。
　　季翩翩心跳得咚咚咚，犹如擂鼓。
　　沈度适可而止，绝不逾矩，他收回手后又打趣道：“我还等着你每天给我一块糖呢。”
　　季翩翩缓过劲来了：“你又没法……”给我补习。
　　她话没说完，沈度打断道：“难道不在一个城市，你就打算辞退我了？”
　　季翩翩心一刺：“才不是！”
　　“还是说见不到这又高又帅身材无敌，嗯……”沈度顿了下，故意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身材怎样？”
　　季翩翩的忧伤彻底被带偏，哭个鬼，她脸通红：“我、不、知、道！”
　　沈度笑了下：“行吧，你的确不知道，那就是说你见不到这又高又帅也不知道身材好不好的补习老师，就不想要他了？”
　　季翩翩气道：“…………”
　　本来还挺想要的，现在是真的有亿点点不想要了呢！
　　沈度看穿她：“晚了。”
　　季翩翩：“也不晚！”
　　“别想反悔，”沈度把整块鱼夹到她碟子里：“吃鱼吧，季小猫。”
　　季翩翩心一跳：“你才是猫。”
　　沈度：“我还真不是。”
　　季翩翩：“你……”
　　沈度幽幽道：“我不是沈小鹿吗？”
　　季翩翩：“…………………………”
　　能记性不这么好吗！
　　能不翻旧账吗！
　　能做个人吗！
　　哦……
　　不能，毕竟是沈、小、鹿！
　　第二天，季翩翩精神抖擞，面试得非常顺利，老师即兴出的题还真让沈度给“押”中了，季翩翩心中有底，回答得恰到好处，考核老师们连连点头，不用等成绩，都知道结果不会差。
　　上午考完，F大的校考也结束了。
　　中午季翩翩简单收拾了一下，甚至来不及和蒋沐雪告别（她还在考场），就不得不离开F大了。
　　季翩翩临走前，给王淞兮送了份小礼物。
　　王淞兮看是学生的一份心意，笑着收下，说道：“等你好消息。”
　　季翩翩点头：“我会加油的！”
　　她在F大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却异常充实，充实到此生难忘。
　　从渐渐热闹起来的北门走出，季翩翩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
　　她还有机会回到这所学校吗？
　　她的文化课成绩能行吗？
　　季翩翩压住心底不安，默默攥紧了掌心：
　　要回来。
　　她一定要回来！
　　沈度送她去机场，一路上季翩翩满心都是舍不得，却碍于面子不肯表露出来。
　　她忍啊忍，临到下车了，实在忍不住了。
　　“你……”
　　“嗯？”
　　季翩翩不敢看他：“你不许天天换衣服穿。”
　　沈度：“怎么？”
　　季翩翩：“太招摇。”
　　沈度失笑。
　　季翩翩又道：“不许给别人补习。”
　　沈度：“哪有别人。”
　　季翩翩不听：“也不许吃别人给的糖。”
　　沈度又笑出声：“不吃。”
　　季翩翩：“还不许对……”
　　‘对别人这样笑’的话有点过头了，她说不出口。
　　“好，”沈度却应道：“都听你的。”
　　季翩翩：“……”
　　沈度：“你不许的事，我一个也不做。”
　　这人就会说好听的哄人！
　　实际如何，她又怎么能知道！
　　季翩翩忍不住又喊他：“沈度。”
　　“嗯。”
　　“我会好好学习的。”
　　沈度却道：“先别想那些，把明天的考试考好。”
　　季翩翩：“……嗯。”
　　沈度给她拉着行李箱：“走吧，去换登机牌。”
　　季翩翩一步恨不得慢成三步：“时间还早……”
　　可再怎么慢，也就那么点距离，没一会儿就到了。
　　季翩翩磨磨蹭蹭地找身份证，她刚拿出正想递上去，就看沈度也从大一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
　　季翩翩：“？”他拿身份证干嘛。
　　沈度：“哦，忘了和你说，我有事出差，也去S市。”
　　季翩翩：“！！！”


第53章 我是她哥 [VIP]
　　直到两人过了安检, 季翩翩才从呆呆中回神，她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你……你……”
　　震惊太过，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候机厅里略显嘈杂, 哪怕是大年初六, 身为国际大都市的N市, 也已经忙碌起来。
　　尤其这个时间，进出的航班很多, 乘客来去匆匆，然而季翩翩看不到旁人, 只能看到眼前这位，原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男人。
　　沈度穿了件驼色长大衣, 不算张扬的颜色，在他身上愣是招摇得很。他惯常喜欢穿黑色，沉重的黑和冷峻的白会对比出一种不好相与的冰冷感，再加上那优越的五官，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可他今天穿得很暖，衬得肤色没那么冷了, 然而依旧白得没有瑕疵, 他眼睫垂下，黑眸中敛了盈盈灯光, 嘴角似笑非笑，腔调惹人生气却又因为这张脸而气不起来。
　　他闲闲道：“怎么，出差也不许了？”
　　“分别”前，季翩翩嘱咐他无数个不许, 这是在掀她底呢。
　　季翩翩心情好, 不和他计较：“你怎么不早说！”
　　沈度：“你也没问。”
　　季翩翩：“我……”
　　她怎么问嘛, 谁知道他一天天的……
　　不过, 很开心，开心得藏不住笑意。
　　沈度看了眼小姑娘嘴边的小梨涡，舍不得提醒她：“也就两天。”好吧，还是提醒了。
　　季翩翩扬起来的心情落了下去——
　　是了，只有两天，初八季鹤羽来接她，她回家后，沈度不可能再去“出差”了。
　　不过，两天也好！
　　两天就很好了，她嘴角又弯起来，盯沈度：“两天怎么了，嫌弃的话，你现在就回去吧！”
　　“你别说，”沈度：“还真有些嫌弃。”
　　季翩翩一愣。
　　沈度很快就补了一句：“嫌两天太少。”
　　季翩翩收不住笑意：这、人、真、烦！
　　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他们随便溜达着，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N市的机场很大，虽然不及国际航班那边琳琅满目，但也很有的逛。
　　季翩翩对衣服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只是在路过一个饰品店时，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是什么品牌，只是那种哄游客的小店，挂在正中央的那串手链却毫无疑问地夺走了季翩翩的视线。
　　黑色的线绳上坠了一个小小的四叶草。
　　四叶草倒不是仿了某奢牌的款，而是独具创意地用翠玉雕刻成了很逼真的四叶草，远远看着似乎都能看清上面的纹路，异常精巧。
　　四叶草，代表着幸运。
　　季翩翩觉得自己很幸运，十七年来有着数不清的好运气，而她能遇到沈度，可以说靠的全是运气。
　　游戏里的误打误撞，现实中的阴差阳错。
　　天南地北的两个人，原本一生都不会有交集，现在却肩并肩站着，离得那么近。
　　除了幸运，还能是什么？
　　不过季翩翩没去买它，那明显是一对情侣手链。
　　买了太奇怪，他们现在也只是……
　　嗯，总之她不会买的！
　　登机后，眼看着有两个小时的飞行，季翩翩忍不住拿出资料，想复习。
　　沈度替她收了起来：“睡觉。”
　　季翩翩：“哪里睡得着……”
　　沈度：“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季翩翩其实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状态更重要些，她没坚持：“好……”
　　季翩翩本以为自己不可能睡得着，毕竟飞机轰隆隆的，又是放不平的座椅，哪里睡得着？
　　让季翩翩没想到的是，她睡着了。
　　她不仅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是梦吧，只能是梦。
　　她梦到自己考上了F大，梦到自己回到了N市，可是她满世界都找不到沈度了。
　　好像她从没认识过一个叫沈度的人，从没在游戏里和他相识，从没在现实中和他相遇。
　　一切都是她在高考前夕，过度焦虑下的一个梦。
　　而她，只能孤零零地走在陌生的校园里，想着一个不可能见到的人。
　　哪有沈度。
　　哪有那么幸运的相遇……
　　“小骗子？”
　　“季翩翩！”
　　低沉的嗓音起初是逗弄的，而后带了些焦急，季翩翩被沈度从噩梦中叫醒。
　　耳边是飞机的轰鸣声，一阵轻微的失重后，季翩翩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落在她面前，她隔着衣服扶住了他。
　　沈度温声哄她：“没事的，没事的。”像在哄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小孩。
　　季翩翩缓过劲来，意识到自己不仅头枕在沈度肩膀上，还用力掐着他胳膊，一阵热气直窜脑门，她蹭地一下坐直，脸红得像外头的火烧云。
　　“我……我……”
　　季翩翩脸红心跳，说不出个完整话。
　　沈度喉结耸动了一下，声调恢复到以前的漫不经心：“梦到大马猴了？”
　　季翩翩一怔。
　　沈度：“半夜吃小孩的怪物。”
　　季翩翩：“……………………”
　　她已经十七了，不是七岁！
　　季翩翩没好气：“大马猴没有，沈小鹿有一只。”
　　沈度扬眉：“梦到我了？”
　　季翩翩说漏嘴了。
　　沈度看向她：“梦到我……欺负你？”
　　也不至于吓成那样子吧。
　　季翩翩哪会说出来，别扭道：“梦到你变成大马猴了！”
　　沈度：“那不可能。”
　　季翩翩：“？”
　　沈度：“我不吃小孩。”
　　季翩翩：“……………”
　　季翩翩不肯说，沈度也没再追问。
　　其实她也不用细说，沈度想也想得出来，刚结束一场校考，马上又是一场，精神上哪里放松得了。
　　焦虑是欲望的衍生物。
　　越是想要，越是有压力。
　　精神崩到了极点，会做噩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度没再让季翩翩睡觉，而是一路和她聊天，帮她舒缓情绪。
　　说了季翩翩自己都不信——生气居然能减压！
　　她被沈度逗得很了，真想咬他一口，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难得的正经聊天是在下了飞机后。
　　通过一路的‘旁敲侧击’，沈度基本知道了小姑娘还是在畏惧考试。
　　“S大的校考难吗？”
　　“不难。”
　　“那就放轻松些。”
　　“嗯……”
　　“但不能掉以轻心。”
　　季翩翩没出声，沈度继续说道：“选大学不止看综合实力和排名，也要看专业能力，S大在文娱方面有很大优势，不比F大这种综合类大学差，要好好把握。”
　　很明显沈度提前做过功课，把艺考相关摸了个透，尤其是F大和S大的区别。
　　诚然，对于所有外行人来看，F大都比S大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大家都说好，未必是真的好，适合才是最好的。
　　季翩翩过了F大的校考，但F大的录取分数线很高，高到连沈度都诧异的程度，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艺考的分数线都不高，这个分……客观来说，难度很大。
　　相比较而言，S大就是正常的艺术类大学，专业课突出，同时文化科要求不高。只要过了校考，九月份入学不难。
　　沈度支持季翩翩的决定，却不想小孩为一时冲动，毁了前程。
　　他护着她，是希望她开心快乐，而不是花朵凋谢，落叶飘零。
　　沈度和她说的话，季翩翩都懂。
　　她也知道沈度的意思，她比谁都知道S大校考的重要性。
　　可她心里难受。
　　她说不出的是：如果我没考上F大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也许梦并不是梦。
　　因为没有在S大培训，所以季翩翩来到这边后只能住酒店。
　　季鹤羽早就远程安排好一切，季翩翩安心入住就行。
　　来之前，沈度有问过季翩翩，这边有没有熟人，季翩翩只说：“有个一起考试的同学。”
　　沈度没想太多，只以为是蒋沐雪那样的女同学，然后……
　　眼前的少年穿了件干净的白色羽绒服，短发挑染了一缕银灰，笑起来时一对小虎牙，明明身高一米八五开外，愣是带了点活泼机灵的乖巧样。
　　尤其在看到季翩翩后，但凡背后有尾巴，已经臭不要脸地摇起来了——度神冷眼看着。
　　少年声音清朗：“翩翩！”
　　季翩翩也看到他了：“蔺瑜，你怎么来了？”
　　少年叫蔺瑜，是季翩翩的同校同学，虽然不是一个班，但因为都走艺考，所以很熟。
　　蔺瑜眼里只有季翩翩，根本没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他挠挠头发，略带害羞道：“我怕你人生地不熟的不习惯，过来接你。”
　　季翩翩感激道：“太麻烦你了。”
　　蔺瑜：“没事，我先带你办理入住吧，诶，你行李呢？”
　　沈度凉凉开口：“在这。”
　　季翩翩粉白色的行李箱在他的手中那叫一个格格不入，然而没人会觉得奇怪，毕竟少女就在他身畔。
　　蔺瑜这才看到除季翩翩以外的人。
　　他先是怔了下，而后本能高于理性，温顺乖巧的小奶狗分分钟化身狼狗，满含警惕地看着这陌生的男人。
　　他是谁？
　　这个长得如此招摇的男人是谁？
　　蔺瑜盯着沈度：“您是？”
　　沈度眼尾瞥向季翩翩。
　　季翩翩：“………………”
　　这让她怎么介绍！
　　这三言两语也介绍不明白啊！
　　只听沈度慢悠悠来了句：“我是她哥。”
　　蔺瑜微怔，旋即浑身戒备消失，喜悦浮上年轻的黑眸，声音也不复之前的警惕，变回到爽朗无害：“原来是季哥！”
　　沈度笑而不语。
　　季翩翩有个哥哥，蔺瑜是知道的，但从没见过。
　　原来这是季翩翩的哥哥。
　　难怪长得这么……
　　嗯，季家人血统真好！
　　兄妹俩都这么好看。
　　季翩翩大无语！
　　季哥？
　　沈小鹿你自觉点！
　　蔺瑜热情地想要帮忙拿箱子，沈度不动声色道：“不用。”
　　蔺瑜：“没事的，我……”
　　沈度打量着他，慢声道：“既然我来了，就不麻烦你了，我带她去办理入住就行。”
　　说完，他看了眼季翩翩，问道：“是吧。”
　　季翩翩：“……………………”
　　哥哥范摆得倒是挺足！
　　有季鹤羽那味了！


第54章 不许早恋 [VIP]
　　面对这位假季哥, 季翩翩能怎样？
　　拆穿他，她自己也没法解释清楚，只能妥协。
　　季翩翩：“嗯……让我、我哥帮我就行。”
　　‘我哥’这俩字, 可以说是任何一个有哥哥的妹妹从小都说惯了的, 可今天……季翩翩总觉得舌尖酥酥麻麻。
　　蔺瑜面上难掩失落, 可是他不敢再坚持。
　　一来人家亲哥哥在，的确没他什么事；二来他也不想给季家哥哥造成不好的印象, 只能打住。
　　“那……”蔺瑜道，“你们先办入住, 我……”
　　他话没说完，沈度又干脆利落道：“她折腾了一天, 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蔺瑜：“晚饭……”
　　沈度：“我会带她吃。”
　　蔺瑜还能说什么，只能耷拉下耳朵，依依不舍地看向季翩翩：“那我先回去了。”
　　季翩翩对忽悠他这件事，深感抱歉：“你回去了要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
　　蔺瑜眼睛一亮：“那个……”
　　这次沈度拦不住了，蔺瑜脱口而出：“晚上你来S大自习室吧，我们……讨论一下明天的考试。”
　　季翩翩想了下道：“好！”
　　她也的确想和他讨论下, 这两个月她一直在F大, 虽说内容共通，但也怕S大这边有什么变数, 能和蔺瑜交流一下，再好不过。
　　这……
　　沈度能拦也不会拦。
　　大局为重，小事靠边站。
　　再说了，自个习而已, 又不是老房子着火。
　　救得了。
　　办好入住, 沈度送她去客房。
　　季翩翩介绍了一下蔺瑜。
　　沈度听她说完, 幽幽道：“原来是男同学……”
　　季翩翩莫名耳朵一痒, 继续说：“他一直很喜欢电影。”
　　沈度：“嗯，兴趣相投。”
　　季翩翩一怔，忙道：“他、他更偏向于摄像！”
　　“哦……”沈度沉吟了一下，“还挺互补。”
　　话到这里，季翩翩哪还会听不出来，他明显是误会蔺瑜了。
　　只听沈度又道：“兴趣相投，爱好相仿，年龄相近，还……”
　　季翩翩听不下去了：“沈小鹿！”
　　沈度给她开了房门，将行李箱推进去后，撑着门把手道：“不许早恋。”
　　季翩翩：“！”
　　沈度没进她房间，他站在门外，身体被房门挡了一半，露出的肩膀挺拔，大衣领下是白皙的脖颈，因为是V领毛衣，在倾身时有一截锁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瘦削嶙峋，性感惑人。
　　季翩翩哪里还说得出话。
　　沈度又重复了一遍：“不许早恋，谁都不许。”
　　季翩翩脸颊滚烫，睫毛下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闪啊闪的：“嗯。”声音细弱蚊蝇，不是受了惊，而是强压着心跳。
　　沈度笑了下，微微抬了下头道：“进去吧。”
　　季翩翩应了一声，临近门要关上了，她又抬头，顶着面红耳赤问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不算早恋。”
　　沈度明显怔了下，而后弯唇：“十八岁。”
　　季翩翩：“我已经十八岁了！”
　　沈度：“周岁。”
　　季翩翩：“………………再见！”
　　门关上了，季翩翩后背靠在门边，嘴角弯呀弯，弯出了一对小梨涡。
　　不许她早恋。
　　也不和她早恋。
　　他……
　　是喜欢她的吧。
　　不是对小孩子的照顾，是真正的喜欢。
　　只是遵守原则，克己守礼，耐心等待。
　　季翩翩搓了搓滚烫的面颊，努力让自己冷静冷静。
　　喜欢又怎样。
　　她距离过生日还有将近八个月！
　　再说了。
　　即便到了十月份又如何。
　　她如果没考上F大……
　　他们又有什么未来。
　　飞上的天的好心情，像折翼的鸟儿，惊鸣着坠落。
　　季翩翩滑倒在门前，抱住了双膝。
　　好运气已经降临在她身上。
　　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否留住他。
　　不！
　　不能想这么多！
　　季翩翩深吸口气，让自己振作起来。
　　努力去做，才不后悔，哪怕最后……最后真的有缘无分。
　　她也没留下遗憾。
　　-
　　沈度也住在这家酒店，他送小姑娘回屋后才去开房，不在隔壁但在同楼层。
　　刚办好手续，李星桥给他打电话：“老度你去哪儿了？年后天泣有个发布会，你不去啊！”
　　“不去。”
　　“啧，这么个露脸的好机会。”
　　“没必要。”
　　“行吧，对你的确没什么必要。”
　　李星桥刚回宿舍，本想安慰下孤苦守舍的好室友，谁知道沈度压根不在宿舍，一问，竟然去了S市。
　　“你去S市干嘛？”
　　“有事。”
　　“什么事。”
　　“看菜地。”
　　“？？？”
　　“以防自家白菜被猪拱了。”
　　直到挂断电话，李星桥也是满脸懵逼。
　　什么跟什么。
　　他回家过个年而已，怎么仿佛错过了十个亿？
　　沈度挂了电话，想起那小狼崽子。
　　蔺瑜？
　　鱼？
　　呵呵。
　　小骗子也该换个口味了——
　　少吃鱼，多吃肉。
　　-
　　晚饭他们在酒店吃的，季翩翩中午在飞机上没吃东西，这会儿饿到了，再加上沈度一直哄着她，吃得相当不错。
　　酒店离S大很近，刚好天气也不算太冷，沈度提议：“走过去？”
　　季翩翩乐得如此：“好！”
　　两人一起出了门，并肩走着。
　　距离不远不近，沈度恰到好处地挡在风口上，给她多一点暖和。
　　季翩翩总会被他的细心戳到，而后又被他的瞎话给气到。
　　怎会有这样的人！
　　好的时候，天下最好。
　　坏的时候，坏得离谱。
　　季翩翩也是心服口服。
　　到了S大，沈度垂眸看她。
　　季翩翩：“？”
　　沈度：“还记得沈老师下午说的话吗？”
　　季翩翩：“……”
　　沈度：“重复一遍。”
　　季翩翩脸红：“不要！”
　　沈度：“还真想早恋？”
　　季翩翩：“才没有！！！”不多加几个感叹号，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沈度看了眼陆陆续续走进校门的学生，不禁担忧。
　　四个月有点长了。
　　他闭着眼都想得到高中的小兔崽子们得多么得如狼似虎。
　　“我回去换身衣服。”沈度忽然开口。
　　季翩翩：“？”
　　沈度这会儿穿得是长大衣，季翩翩最喜欢的那一身，在这衣服架子的身材衬托下，帅得不要不要的。
　　沈度：“换身学生装，陪你去自习。”
　　季翩翩心里一甜，嘴上还是很理智的：“倒也不必！”
　　沈度看她：“怎么，不信我能扮成高中生？”
　　季翩翩：“嗯……”
　　她信，但是她不敢，他这样就戳死人了，再……
　　给人留点活路吧沈小鹿！
　　自己有多招蜂引蝶，心里没点数吗！
　　沈度见她沉吟，啧了一声：“果然是嫌我老。”
　　季翩翩：“我没有！”
　　沈度心疼自己：“没事，我本来就老，老男人一个，被嫌弃是迟早的事。”
　　季翩翩慌了：“你……”
　　软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看到他眼中的促狭。
　　好家伙，又在逗她！
　　季翩翩话锋一转，怼他：“还好啦，虽然老了点，胜在有自知之明。”
　　沈度：“…………扎心了小骗子。”
　　季翩翩难得扳回一城，笑眼弯弯得不理他。
　　沈度也就是逗她玩，哪会真去自习室。
　　即便能萌混过关，也不好去。
　　还是那句话，学习是大事，耽误不得。
　　送她进校门，沈度问了她结束的时间。
　　季翩翩：“九点半吧。”
　　沈度：“校门口等我，不许乱跑。”
　　季翩翩舌尖甜：“嗯。”
　　沈度：“离坏孩子远点。”
　　季翩翩：“哪有……”
　　沈度又压低声音，半哄半逗她：“听哥哥话。”
　　季翩翩：“……………………”
　　他就是最坏的那个！
　　蔺瑜早在自习室等季翩翩半天了。
　　他倒是想去校门口接她，又怕撞见季家哥哥，索性耐着性子在自习室等了。
　　毕竟还是高中生，被家长阻拦的话，岂不平生变故，他要长久打算！
　　季翩翩一进来，蔺瑜立马挺直了后背。
　　女孩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虽然鼓鼓囊囊的不显体型，但露在外面的小腿细且直，毛绒绒的衣领托起的脸蛋柔嫩白皙，黑发在脑后团了个小丸子，额间有几缕发丝垂下，衬得小脸精巧细致。
　　她看到了蔺瑜，眼睫下眸子微亮，唇瓣弯起的弧度直把少年给甜得晕头转向。
　　季翩翩冲他笑：“我没来晚吧。”
　　蔺瑜：“没……没！我也刚到！”他不敢看她。
　　季翩翩放下书包，拿出了自己的复习资料，问他：“S大这边更倾向于文娱编导，尤其是电视编辑……”
　　她声线天生带了点绵软，但又是清澈的，像极了夏天的一块西瓜糖，甜滋滋的却又异常的爽口。
　　蔺瑜起初全被她的声音给夺走了注意力，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直到季翩翩蹙了蹙眉，唤他名字。
　　蔺瑜猛地回神，赶忙收心，凝神于眼前的复习资料上。
　　到底是明天要考试的人，而且蔺瑜立志要考上S大，一直都很用心。
　　他只看了一眼，就惊讶道：“这份资料……好厉害。”
　　季翩翩想到沈度，嘴角的弧度更恬淡了些：“嗯，我、我哥帮我准备的。”
　　蔺瑜：“季哥好厉害！”
　　季翩翩：“……”倒也不是季鹤羽，虽然大魔王也挺厉害的。
　　季翩翩对于那位假哥哥，多少有点心虚，她不敢提他，于是专注于学习。
　　蔺瑜起初是心猿意马的，毕竟两个月没见，相思之苦难叙说。后来嘛……他渐渐被季翩翩带了进去，尤其是笔试的内容，他整个听懵了。
　　蔺瑜：“翩翩你好厉害，讲得比我的培训老师都好。”
　　季翩翩难得被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哪有。”
　　蔺瑜还想再夸，瞥到女孩面颊上淡淡的红晕，又开不了口了。
　　心跳的太快，脑袋嗡嗡作响，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蔺瑜喜欢季翩翩，喜欢很久了。
　　起初是学校里惊鸿一瞥，被长相所惑，后来被性格给可爱到，再然后发现她和他一样都喜欢电影，兴趣相投下更是急速陷落。
　　等到接触的多了，了解得深了，更是喜欢加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长得好看，性格可爱，虽然不是学霸，但却认真努力，满满的正能量！
　　家世好但却没有被娇惯出坏习性。
　　更重要的是，他俩喜好一样，前程一致！
　　别问。
　　问就是：好喜欢她！
　　季翩翩：“蔺瑜？”
　　蔺瑜猛地回神，聚精会神地和她一起研究论述题。
　　他要考上S大，他要和她念同一所大学！
　　九点半刚到，季翩翩轻吁口气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蔺瑜满心都是舍不得，但也知道明天要考试，早休息比什么都重要：“我送你。”
　　季翩翩忙道：“不用！”
　　蔺瑜一怔。
　　季翩翩心虚道：“嗯，我哥来接我。”
　　蔺瑜瞬间失落：“这样啊。”
　　季翩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蔺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心谨慎地问道：“那个……”
　　季翩翩：“嗯？”
　　蔺瑜：“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季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季翩翩：“……”季哥喜不喜欢你她不知道，但沈哥看起来是不太喜欢你的样子。
　　这话季翩翩当然不能说，只能宽慰他：“没有啦，他……嗯，他性格比较冷。”
　　蔺瑜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这模样全落到了季翩翩眼里，季翩翩不禁狐疑：“你这么在意他干嘛？”
　　蔺瑜：“！”
　　季翩翩打量他，详细问道：“你这么在意他喜不喜欢你干嘛？”
　　蔺瑜：“！！！”
　　为什么，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他喜欢她，自然怕她的哥哥讨厌他。
　　可是……这话不能说，他们还没考上大学，他还不能向她表白。
　　半大的少年，在这种事上，到底是忍不住害羞的。
　　蔺瑜耳朵尖都红了，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他……他长得……长得……”
　　季翩翩：“？”
　　蔺瑜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长得挺好看的。”和你一样好看！不，你比他好看！
　　季翩翩：“！！！”
　　啊这……啊……这……
　　季翩翩干笑了一声：“是、是哈。”
　　沈度是挺好看的，谁都没法否认的好看。
　　蔺瑜不止耳朵尖哄，连脖颈都染上了红晕。
　　季翩翩看在眼里，警惕在心中。
　　她认识蔺瑜也有一年多了，对于这位大男孩的性格也算了解。
　　别看蔺瑜比她高了一个头，篮球打得好足球踢得溜，但性格却是活泼开朗可可爱爱，虽然比她还大了一岁，但却像个弟弟一样奶呼呼。
　　以前的季翩翩当然没多想，男孩子嘛，也是可以可可爱爱的。
　　现在……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她当然不会有所歧视，好同学好姐妹好闺蜜，都是没问题的，但前提是……他别和她抢男朋友！
　　季翩翩心情很复杂：“那我……先走了。”
　　蔺瑜忙道：“我送你到校门口。”
　　季翩翩比他还忙道：“不用！”
　　蔺瑜一怔。
　　季翩翩赶紧收起炸起的小刺，婉转道：“嗯，你可能不知道，我哥……对早恋深恶痛绝！”
　　醒醒吧小伙子，即便不论性别，你也是个未成年！
　　蔺瑜：“！”
　　本来就脸颊滚烫的少年，此时更是化身麻辣小龙虾了：“这、这样啊。”
　　季翩翩凝重道：“对，所以你尽量少见他。”
　　蔺瑜：“好……好的。”
　　季翩翩松口气，心想着：等过了这两天，你们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蔺瑜你喜欢也是白喜欢。
　　等到了校门口，看到站在路灯下的男人。
　　他还穿着下午的大衣，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他双手插兜，眉间低垂，半打光线照在侧颜上，如玉雕般精美无暇。
　　季翩翩气不打一处来：招、蜂、引、蝶！


第55章 大年初八 [VIP]
　　沈度一眼看见她, 微垂的眼睫微扬，黑眸中染了笑意。
　　他这一笑。
　　更招摇了。
　　季翩翩瞪他一眼。
　　沈度走过来给她拎书包：“怎么了？”
　　季翩翩不理他。
　　沈度垂眸，盯着女孩气鼓鼓的嫩脸颊, 幽幽道：“还真嫌弃我了？”
　　嫌弃？她敢嫌弃吗！
　　季翩翩仰头看他：“招蜂引蝶！”
　　一字一顿, 咬牙切齿。
　　沈度眨了眨眼。
　　季翩翩指控他：“我只道你是N大校草, 把女孩们迷得晕头转向，没想到你男女通杀, 一个不留。”
　　沈度被她逗笑了：“欲加之罪。”
　　季翩翩送他俩：“呵呵！”
　　沈度压低了声音问她：“到底怎么了，嗯？”
　　最后的单音节像羽毛一样挠在耳边, 季翩翩脸一热，不敢看他了：“蔺瑜……”
　　沈度听到这条鱼就不爽：“怎么。”
　　季翩翩咬着下唇道：“蔺瑜可能大概……喜欢上你了。”
　　沈度：“…………………………”
　　饶是智商再高, 度神此刻也是被小姑娘给震住了。
　　季翩翩一边走一边絮叨，说自己如何成功套话，说蔺瑜对他的脸红心跳，说她逻辑分明的推理。
　　睿智如斯，不愧是他的小骗子。
　　沈度笑了下。
　　季翩翩瞪他：“笑什么！”
　　沈度忍着笑：“挺意外的。”
　　何止意外，简直是意外至极。
　　听完季翩翩说的, 沈度都有点心疼那条鱼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他很乐意看他被晒成咸鱼干。
　　翻不了身那种。
　　季翩翩：“怎么, 不相信我的推理？”
　　沈度：“信。”
　　季翩翩眯起眼睛：“你也感觉到了？”
　　沈度沉吟了半晌：“仔细想想，他看我的样子，是有些不自然。”
　　蔺瑜见着沈度当然会不自然吗，暗恋之人的假哥哥, 能自然才有鬼了。
　　他这话无疑坐实了“真相”, 季翩翩不由迁怒他：“妖孽！祸水！妖颜惑众！”
　　女孩声音脆生生的, 尤其是这般嗔怒, 可爱得像是在撒娇。
　　沈度心尖微痒，还有理智纠正她的成语乱用：“妖言惑众？”
　　季翩翩：“颜！颜色的颜！”
　　沈度这才弄明白，原来是妖“颜”惑众，他不禁弯唇笑了下，季翩翩正仰头盯他呢，刚好望进他满含笑意的漆黑眸子。
　　星光璀璨，冬夜寂静。
　　这人好看得像一幅画。
　　季翩翩别开视线，心底闪出一排大字：她可真是字字珠玑，这不是妖颜惑众这是什么！
　　-
　　S大的考试比想象中还要简单顺利。
　　第一天笔试考完，季翩翩甚至有种自己能拿满分的错觉。
　　经历了F大的考试，再来S大多少有点降维打击的意思……
　　第二天的面试也非常顺利，按理来说S大的面试比F大的难过一些，毕竟是艺术类大学，对形象要求极高，哪怕是文艺编导，对言行谈吐的基准线要求也很高。
　　然而季翩翩不需要担心这个，她休息得好，早起稍稍画了个很清淡的妆，强化了五官的优势，直把蔺瑜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度送她去学校时，眼尾瞥她好几次。
　　季翩翩心虚：“有什么问题吗？”
　　沈度：“有。”
　　季翩翩紧张了：“怎么！”
　　沈度把那四个字原样还给她：“招蜂引蝶。”
　　季翩翩：“……………………”
　　专注于考试，是来不及胡思乱想的。
　　紧锣密鼓的两天考试结束，从教室走出来的那一瞬，季翩翩只觉得心头大石落地，压在自己肩膀上长达半年之久的专业课，终于落下帷幕。
　　校考的成绩没这么快出，但季翩翩心里有数。
　　F大也好，S大也好，她都问题不大。
　　接下来就是文化课了。
　　她将要面对的是一百多天后的高考。
　　决定一切的高考。
　　面试是抽签决定的顺序，季翩翩出来时外头还排了不少人，然而她谁都没看，也没和他们聊什么，只大步走过回廊，用最快的速度下楼，走出教学楼。
　　她要去找沈度，赶在季鹤羽来之前，和他道别。
　　下午她就回家了，沈度也要回N市。
　　分别。
　　又是一次分别。
　　这次不会再有惊喜，他甚至不能送她去机场。
　　季翩翩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沈度。
　　沈度问她：“怎样？”
　　季翩翩：“挺好的。”
　　沈度笑了：“那就好。”
　　季翩翩：“……”
　　她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无数话涌到了嗓子眼，却又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该说的上次都说过了。
　　她就怕自己一开口，没出息地哭出声。
　　“季学长开车来接你回家？”
　　“嗯……”
　　“路上注意安全。”
　　“好。”
　　季翩翩又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沈度：“嗯。”
　　季翩翩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嗓音微涩道：“你回去后……”
　　不等女孩说出口，沈度温声替她说道：“不许天天换衣服，不许给别人不可，也不许吃别人给的糖……”
　　他把季翩翩之前对他说的不许都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季翩翩：“…………就你记忆力好！”
　　沈度：“也不是。”
　　季翩翩：“？”
　　沈度：“这么重要的事，忘不了的。”
　　她说的话是重要的事，所以忘不了。
　　他的确是把她说过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些丢人的话！
　　季翩翩嘴角瘪着，心里又甜又涩，末了只觉一阵热气涌上，湿了眼眶：“沈度……”她舍不得他。
　　沈度温声哄她：“好了，这么漂亮的眼睛，不适合流眼泪。”
　　季翩翩心漏了半拍，抬头看他。
　　她从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看到的是坦荡的欣赏，君子的礼度，绝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
　　自从知道她年纪后，他似乎从未夸过她的样貌。
　　原来他觉得她眼睛漂亮吗？
　　季翩翩脸热腾腾的，心里像被夏夜微甜的风吹过，扫去了冬日的阴冷与湿寒。
　　真好。
　　她的运气真好。
　　好到遇到了他。
　　今年是阴历的正月初八，阳历的……二月十四。
　　2008年2月14日，刚好是大年初八，刚好是季翩翩考完S大校考的日子，也刚好是他们分别的日子。
　　巧合加巧合。
　　就像她和他的相遇相识。
　　季翩翩很想问沈度，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情人节不是他们的节日。
　　季翩翩道：“那……我走了。”
　　沈度：“等下。”
　　季翩翩：“？”
　　沈度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白绒小盒子，递给她道：“拿着这个。”
　　季翩翩怔住，旋即快速抬头看他：“这是……”
　　小盒子落在季翩翩掌心，女孩的手白嫩细软，干净的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倒显得这白绒盒子粗糙简陋。
　　沈度示意她：“打开吧。”
　　季翩翩隐约猜到了一些，可她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猜。
　　会吗。
　　可能吗。
　　不可能的……
　　盒子打开，白色绒缎上躺着翠绿的四叶草。
　　是她想要的那一串代表着幸运的四叶草手绳。
　　季翩翩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对，他怎么知道她想要它，他怎么知道的……
　　沈度：“你去洗手间的时候。”
　　季翩翩满心都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
　　沈度微笑：“叫你小骗子，还真当自己是小骗子了？”
　　情绪都写在眼里的小骗子，也就骗骗他了。
　　季翩翩瞪他，然而任他怎么说，她都没办法生气，嘴角始终挂着一对梨涡：“另、另一个呢。”她不好意思问，可是她想知道。
　　这是一对手链。
　　沈度总不会只买了一个吧。
　　“在这。”沈度话音落，微微抬手，黑色衣袖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和劲瘦的手腕。
　　微微凸起的腕关节上挂着一根黑绳，翠色的四叶草落在冷白的肌肤上，是季翩翩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第56章 她回家了 [VIP]
　　因为这串手绳, 等季翩翩见到季鹤羽时，还是笑眼弯弯的。
　　季鹤羽当然没有撞见沈度，这事别说季翩翩了, 沈度也不会允许发生。
　　长征路上的一小步都没开始, 先翻个大车？
　　不可能。
　　季翩翩把手绳藏在衣袖中, 自己用手指一碰，就能碰到微凉的四叶草, 她心中瞬间像浸了口抹茶冰淇淋，清爽甜口, 一点不腻。
　　季鹤羽见到的就是这傻笑兮兮的季翩翩。
　　偏偏这副傻样子，还有眼瞎的少年盯着她看。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留着有什么用！
　　“考得挺好？这么嘚瑟。”
　　他挡住了那帮“瞎子”的注目。
　　季翩翩看到自家大魔王后，小脸垮下。
　　季鹤羽扬眉。
　　季翩翩开车门坐到宽敞的后座，怼他：“考得不好，您满意了？”
　　季鹤羽从后视镜瞄她：“不好？”
　　季翩翩：“对！”
　　季鹤羽冷笑：“再撒谎，信不信我把车开沟里去。”
　　季翩翩才不怕他：“不信！”
　　季鹤羽冷飕飕盯她。
　　季翩翩补充一句：“我配和英俊帅气年少多金的您同归于尽？我配吗！”
　　这话好歹是哄人的，虽然别扭得要死, 但没事, 兄妹俩都吃这套。
　　季鹤羽扯了下嘴角：“看在你颇有自知之明的份上，饶你一命。”
　　季翩翩给他一个大大大的白眼。
　　两人互怼, 倒是暂缓了季翩翩的相思之苦。
　　从S市到J市，开车的话其实挺麻烦的，一小时后开车上船，下船后再开一个小时回家, 单程就得五六个小时。
　　季翩翩看向自家老哥：“你折腾着不累？”
　　季鹤羽毫不客气：“累死了。”
　　季翩翩：“那你……”
　　季鹤羽冷笑：“问你爸去。”
　　季翩翩：“………………”说的好像不是你爸！
　　季翩翩猜得到, 肯定是爸爸自己想来接她, 季鹤羽没招, 只能替父接妹，千里迢迢赶到S市。
　　季翩翩：“……我自己回去就行，没事的。”她都多大了，尤其还闯荡了两个多月，能干多了。
　　季鹤羽：“你没事我有事，留在家听他俩唠叨，还不如出来。”
　　季翩翩听得心中柔软，小声嘟囔着：“我也想爸爸妈妈了。”
　　只身在外这么久，还是生平头一回。
　　季翩翩记得自己刚去N市的时候，偷偷哭了多少个夜晚。
　　她不说，可显然把她放在心上的人都知道。
　　他们心疼她。
　　想到这个，季翩翩对大魔王放软了声音，好好和他聊天：“哥，你为什么要让我去F大学专业呀。”
　　她的意向学校是S大，按理说她该像蔺瑜那样，待在S大培训，但季鹤羽却建议她去F大，诚然她也想去更好的，但总觉得……
　　“怎么，不好？”
　　“好啊！”
　　不要太好，如果不是季鹤羽，她肯定乖乖去了S大，到时候她怎么可能遇到沈度，怎么可能参加F大校考，怎么可能有野心报考F大。
　　“那就别废话了。”
　　季翩翩嘻嘻笑着，打趣他：“你不会是因为宁姐在N市吧？”
　　季鹤羽：“你想太多，她在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嘴硬！
　　活该孤寡！
　　季翩翩吐槽归吐槽，却是由衷地感激他。
　　“哥。”
　　“嗯。”
　　“谢谢。”
　　“……”
　　季鹤羽为什么安排季翩翩去F大培训，当真是为了朱沐宁？
　　不，那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朱沐宁会回N市。
　　那到底是为什么？
　　季鹤羽瞥了眼后座的傻孩子——
　　因为他唯一的妹妹，值得更好的。
　　季翩翩到家后，沈度还在候机厅。
　　她不敢给他打电话，甚至不敢频繁发消息，怕被大魔王发现。
　　【我到家了。】
　　【我登基了。】
　　是登机吧！
　　这错别字把季翩翩逗笑了：【我是不是该高呼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度还挺入戏：【爱卿不必多礼。】
　　季翩翩眉眼弯弯，而后她又笑不出来了：分开的第六个小时，心里空落落的。
　　进了家门，季翩翩扑进妈妈怀里，季爸爸胳膊一伸给娘俩一个熊抱。
　　季大宏笑得见牙不见眼，平日里的严肃内敛，这会儿全成了傻乐呵。
　　季妈妈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女儿，掐掐这细胳膊细腿，直道：“瘦了，闺闺又瘦了！”
　　季翩翩进门前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哭得眼眶通红。
　　季鹤羽抱胸站在一旁，蹦了一句出来：“矫情。”
　　季妈妈瞪他，季爸爸凶他，季翩翩：“……”嘿，就爱看大魔王吃瘪！
　　季爸爸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全是季翩翩爱吃的。
　　季翩翩食指大动，直说道：“在外头根本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菜。”
　　季爸爸惋惜道：“可惜是冬天，咱菜园子里只有大白菜。”
　　季翩翩：“就爱吃爸做的白菜炖豆腐！”
　　季爸爸开心了：“那就多吃点！”
　　季家在城郊。
　　在这个不算大的小县城里，倒是不用太担心交通问题，开车十多分钟，直达市中心。
　　房子是季爸爸自建的，三层别墅总共有一千多平，外头还圈了好大一个院子，当初设计师给出的设计图很好，院子里小桥流水花朵满园，然而落到季爸爸手里，不出三个月硬生生被改造成了绿色菜园，还雇了同乡的两个小老头帮忙打理。
　　花园有什么用？
　　哪有菜园子真香！
　　一家人用过晚饭，已经将近九点。
　　季翩翩正上楼想收拾下行李，就听楼下妈妈喊道：“翩翩，小慧来了。”
　　季翩翩：“！”
　　哪还顾得上收拾行李，踢着拖鞋赶忙下楼。
　　“慧慧！”
　　“翩翩！”
　　俩女孩抱到一起，还真蹦了三蹦。
　　“我想死你啦！”
　　付薛慧模仿了冯巩的语气，大力拍着季翩翩的后背，季翩翩被她拍得倒吸气。
　　付薛慧捏了把她的细腰，不满道：“你怎么又瘦了，还给不给我这种喝空气都胖的人活路了！”
　　付薛慧不胖，但却是讨喜的圆脸蛋。
　　她往常就爱笑，这会儿更是笑眼弯弯，可爱得让人想掐一下。季翩翩没客气，掐了她一把：“今天周五，你没在学校？”
　　付薛慧：“请假了！”
　　季翩翩：“？？？”
　　付薛慧疯狂眨眼睛：“听说你今天回来，我还上得进去晚自习？”
　　言外之意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度神的一二三四五你不掰扯明白，她付慧慧就赖着不走了！
　　季翩翩领她上楼，顺便和季妈妈说：“妈，慧慧今晚睡这，我明天刚好和她一起去学校。”
　　季妈妈：“行，不过你不用急着去学校，再休息两天。”
　　如果季翩翩只是去S大，的确有资格休息两天，但她的目标是F大……
　　休息？
　　不配！
　　季大宏设计别墅时相当有想法，总共一千平，每一层足足有三百多平。
　　季大宏和妻子在第一层，季翩翩在二楼，季鹤羽在三楼。
　　分是分得挺好，只是略显空旷，尤其是季翩翩，经常抱着枕头从二楼摸去一楼，赖在侧卧不走。
　　当然现在季翩翩大了，体会到独占一层的乐趣，尤其是有小伙伴在。
　　付薛慧是季家常客，每次来了还是要吐槽：“咱爸可真有想法！”
　　整整三百平的公主风装修，对于她这种酷girl来说，眼睛不要太痛。
　　季翩翩美滋滋的：“还是家里好！”她的粉色大恐龙不要太可爱。
　　付薛慧珍惜时间：“好了，咱别废话，快把你和度神的二三四五事说明白！”
　　季翩翩抱着恐龙抱枕，斟酌着。
　　付薛慧哪会看不懂：“你敢骗我，咱俩都别想看明天的太阳了。”
　　季翩翩：“………………”
　　企鹅号里还能瞒住她，现实中她不行，她真的不会扯谎！
　　季翩翩心一横，索性从头说到尾了。
　　付薛慧起初还稳得住，后来就成复读机了，能说出来的就只有三个字——这都行。
　　区别大概只有标点符号。
　　这都行？
　　这都行！
　　这都行……
　　情绪可搭配前十八万字起起伏伏。
　　全部说完后，付薛慧懵了好大一会儿，而后：“季翩翩，你给我在这编小说呢！”
　　季翩翩：“……真的。”
　　真是挺真的，只是她怀疑小说都不会这么写。
　　哪有这么多巧合？
　　读者只会觉得脱离现实瞎扯淡！
　　付薛慧：“不信！”
　　季翩翩能怎样：“不信算啦……”
　　付薛慧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除非你让我看看咱度神。”
　　季翩翩一怔：“怎么看嘛。”
　　付薛慧嘿嘿一笑：“你俩视个频？”
　　季翩翩瞪她：“不行！”
　　太奇怪了，虽然沈度肯定会接，但他要是知道她这边有别人……咳，不行！
　　付薛慧也就是说说，真开了她自个儿也怪不好意思：“好嘛，不逗你，给我看看照片行叭？”
　　季翩翩：“……”
　　付薛慧：“你总不会连照片都没有吧？”
　　季翩翩：“有……”
　　这个真的有，可是她不太想看，总觉得看了会睡不着觉。
　　异地……那什么的，真、的、很、苦！
　　看完照片，付薛慧猛地抬头：“翩翩姐！”
　　好家伙，姐姐都叫上了，事大了！
　　季翩翩谨慎：“小妹在。”
　　付薛慧两眼放光：“两个问题。”
　　季翩翩：“您说。”
　　“咱度神有没有同胞兄弟？”
　　“…………没有！”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鬼！
　　付薛慧不愧是一中学霸，脑回路那叫一个清奇离谱：“我死党的老公，四舍五入就是我老公，所以你快点和他结婚！”
　　“……倒也不是这么四舍五入的。”
　　季翩翩忍不住吐槽她：“慧姐姐，您数学的一百四是怎么考出来的？”
　　这逻辑，死绝了好嘛！


第57章 一无所有 [VIP]
　　知道了这些的付薛慧, 哪会想不明白。
　　“所以……你想考F大？”
　　“不是因为沈度。”
　　“我知道，你本来也眼馋F大，只是之前怂哒哒的, 现在有胆量了。”
　　“……”她才不怂！
　　付薛慧捏捏她嫩滑的面颊, 感慨道：“挺好的, 能遇到一个让你变好的人，是幸运。”
　　幸运。
　　她的确是幸运的。
　　俩姑娘聊着聊着就到了十一点半。
　　付薛慧打了个哈欠, 季翩翩想到她明天五点起床早读，忙止了话头：“你快睡觉。”
　　付薛慧也的确是有点撑不住了：“行……那我……”话没说完, 她头一歪，睡着了。
　　季翩翩笑出声, 轻轻给她盖好夏凉被。
　　付薛慧睡着了，季翩翩却没那么快睡着。
　　奔波一天，按理说也很累了，可是她睡不着。
　　家里的地暖开得很旺，季翩翩只穿了个长袖薄睡衣，她微微抬手, 宽大的衣袖落下, 细白的手腕上是挂着翠色四叶草的黑色手绳。
　　F大……
　　她能行吗？
　　好运还会眷顾她吗？
　　季翩翩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一片银辉。
　　考上F大, 她就像沈度告白，她要告诉他，她想和他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考不上F大……
　　季翩翩用力攥紧了小小的四叶草。
　　事在人为, 她要做的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努力向前走。
　　-
　　沈度回到N大时已经晚上十点半。
　　他看了眼时间, 想着女孩早早到家, 这个时间也许都睡了。
　　他没有给季翩翩发消息，而是拿了浴巾去浴室洗澡。
　　热水从头顶浇下，短发被捋到脑后，光洁的额头沾满水珠，漆黑的眼睫被打湿，水流顺着喉结淌下，落进霜白色的胸膛。
　　冬日里的热水澡，总是能慰藉情绪。
　　送走了小姑娘，他心里空落落的。
　　两个月比想象中短暂，四个月也比想象中更长。
　　李星桥回到宿舍时，整个人宛若丢了魂。
　　沈度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眼看到半死不活的他：“回来了？”
　　李星桥瘫在床上：“嗯。”
　　沈度：“怎么了？”
　　李星桥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好半晌才蹦出一句：“沐沐是高中生。”
　　沈度：“……”
　　今天是情人节，美妙的情人节。
　　李星桥精心准备，想给女朋友一个大惊喜。
　　谁知道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也差点成了最后一个。
　　他给她的惊喜，她也给了他一个大惊。
　　这些事沈度早知道了，也知道蒋沐雪会告诉他，因为当初他答应的就是艺考结束。
　　艺考结束，蒋沐雪不说，他也会告诉李星桥。
　　李星桥念叨半天，最后才勉强找回点精神：“虽然她高三在读，但她年满十八岁了。”
　　沈度：“嗯。”
　　李星桥：“我好歹还是个人？”
　　沈度掀起眼皮看他：“是个人。”
　　这三个字救了李星桥，让他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安了安。
　　谁知沈度下一句就是：“你们分手了？”
　　李星桥整个炸起来：“必须分手吗？”
　　沈度：“……”
　　李星桥谨慎的：“不、不分手可以吗，我不会欺负她的。”
　　沈度没再看他，放下毛巾坐到了电脑桌前。
　　跟着小姑娘跑了几天，压下一堆活，他得赶出来。
　　李星桥总觉得今天的沈度怪怪的。
　　这要是以前的他，早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了。
　　即便年满十八岁又怎样，还是个高三的孩子，他们这些马上毕业的老狗，怎么配得上？
　　更何况，他了解沈度，知道他的一些死穴。
　　相较于幼稚，他更欣赏成熟。
　　相较于不切实际，他更务实。
　　和十八岁小姑娘谈恋爱这种事，毁人毁己，他绝不会赞成。
　　怎么这会儿……
　　他好像没满眼鄙视地把他刺个体无完肤？
　　李星桥想起来了：“对了，你去S市干嘛了？”
　　沈度：“……”
　　李星桥：“什么白菜啊，你哪来的白菜。”
　　沈度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顿了下道：“陪小孩考试。”
　　李星桥诧异：“小孩？”
　　沈度：“季翩翩。”
　　李星桥懵了足足三秒钟，而后问号实体化，挂满他全身。
　　季翩翩？
　　季翩翩！
　　什么鬼？？？
　　沈度按了下眉心，声音中罕见地带了些疲倦，他低声道：“她是小法师。”
　　李星桥：“……………………”
　　下一瞬，硕士楼333寝室差点被李星桥吼上天。
　　“她是小祖宗？！”
　　这这这……
　　这怎么可能！！！
　　再怎么不敢相信，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沈度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李星桥也算是重要知情人了，他仔细一想，线索连成片，也就想明白了。
　　偏偏……翩翩。
　　S市……S大。
　　李星桥呆滞了一大会儿后看向沈度，他不可怜自己了，他更心疼沈度。
　　果然人生需要对比，有人比自己还惨，自己也就不那么惨了。
　　“嗯……”李星桥憋半天，来了句，“好歹成年了。”
　　沈度幽幽道：“她比蒋沐雪小一岁。”
　　李星桥：“………………”
　　十七岁的小祖宗。
　　沈度竟然还陪她去S市考试。
　　这是……真的很喜欢啊。
　　李星桥看向沈度的视线，充满了怜悯与疼惜。
　　惨还是他们度神惨。
　　单身二十好几年，铁树好不容易在游戏里开了花，迎面而来的却是狂风骤雨龙卷风，恨不能将铁树给连根拔起……
　　“等下。”李星桥反应过来了，“她回家了吧？”
　　蒋沐雪是N市人，季翩翩可不是，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但肯定离N市不近。
　　沈度：“嗯。”
　　李星桥：“…………”惨上加惨，不能更惨。
　　“那你们这……”
　　“我们怎么了。”
　　“就……这么仓促地开始异地恋了？”
　　沈度抬睫看他：“把恋字去掉，我不是畜生。”
　　李星桥被噎了个半死：“那……你……”
　　沈度：“嗯，暂时是她的补习老师。”
　　李星桥：“……”
　　沈度：“不行？”
　　李星桥能说什么，他只能支支吾吾道：“行倒是行，就……”
　　李星桥沉吟了好几沉吟，才终于沉吟出一句：“我们八月份就毕业了，你真的不读博了？”
　　沈度怔了下。
　　李星桥道：“你要是读博，老板百分百乐意，你跟着他以后不说吃香喝辣那也是顺风顺水，何必……”
　　沈度：“不了。”
　　李星桥卡壳，这事他也劝过，但真心是劝不了。他们这个专业吧，读博还挺有前景的，国外大厂很看重这一块，未来十年的轴心也在此处，他们……
　　当然，读博并不容易。
　　即便他们跟着自己老板，毕业难度骤减，之后的形势也难辨。
　　沈度是独生子，家境十分一般，否则也不会在两年前把亲手做出来的天泣一口价卖掉。
　　如今天泣有多赚，沈度当年就有多亏。
　　但没办法，父亲重病，他不可能不管。
　　当然沈度不会提这些，他告诉李星桥的是：“盘子太大，接不住。”
　　理是这么个理，可要说不遗憾是假的。
　　人这一辈子能做出几个天泣？
　　错过一个，还能再见到下一个吗。
　　沈度不读博，李星桥也隐约猜得到原因。
　　读博又是将近两三年的消耗。
　　而他不想再耗下去了。
　　“也好！”李星桥振作起来，“毕业后，去天泣吗？”
　　沈度：“再说。”
　　李星桥点头：“不急，反正是他们求着你。”
　　俩了一会儿后，李星桥又想起一事：“季翩翩也报了F大吧？”
　　沈度：“对。”
　　李星桥：“小姑娘文化课怎么样？”
　　沈度：“不好。”
　　李星桥：“那……”考不上F大可怎么办！
　　沈度笑了下，看向李星桥，反问他：“考上又怎样？”
　　李星桥被他给问住了。
　　沈度收回视线，盯着亮起来的电脑屏幕，没什么情绪地说道：“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她十七岁，他二十三岁。
　　她正准备念大学，而他即将踏入社会。
　　五年，多么微妙的差距。
　　五年后，她结束了大学生活，才算真正长大，到时候她的价值观也好、爱情观也罢，都会改变。
　　现在的小姑娘觉得游戏里的大神很酷，觉得现实中的学长很厉害，可长大后的季翩翩却未必看得上一无所有的沈度。
　　是的，他一无所有。
　　而小骗子几乎拥有一切。
　　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沈度敛神，盯住了屏幕上的工作。
　　没关系，无论她最终如何决定，他都支持。
　　用几年时间呵护她长大，也挺好。
　　缘分何求长久。
　　珍惜当下足矣。
　　-
　　季翩翩眼睁睁看着时间到了十二点，还是没忍住，悄悄给某人发了个消息。
　　某人回得很快：【还没睡？】
　　季翩翩嘴角弯起，打字：【我明天就去学校了。】
　　沈度：【嗯。】
　　季翩翩咬了下下唇：【学校里没法带手机。】
　　沈度猜到了：【要听老师话。】
　　季翩翩有亿点点不开心：【我只能周末找你。】
　　沈度：【好。】
　　【你……】
　　【嗯？】
　　季翩翩说不出口，只能没好气道：【四叶草呢？】
　　沈度笑了下，丢下繁琐的工作，眉眼温和地哄小姑娘：【戴着呢，洗澡都没摘。】
　　季翩翩又开心了：【别洗坏了。】
　　【那我摘了？】
　　【……】
　　沈度又道：【不行，万一丢了怎么办，还是要戴着。】
　　季翩翩弯着一对小梨涡凶他：【谁管你，丢了拉倒！】
　　沈度：【舍不得。】
　　季翩翩看着短信里的三个字，顿时觉得一阵酸气上涌，挤得眼眶酸涩发胀。
　　【沈度……】
　　【嗯。】
　　【四叶草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笑个鬼啊，卖萌犯规知不知道！
　　季翩翩：【沈度……】
　　沈度耐心十足：【嗯？】
　　季翩翩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很多话都不能说，比如……她想他，很想他。
　　沈度先发来一条：【说起来……】
　　【怎么？】
　　【你一直这样对我直呼姓名是不是太没大没小了。】
　　季翩翩：“……”
　　沈度又发来：【不说叫沈哥哥吧，好歹得叫一声沈学长？】
　　沈哥哥……
　　沈哥哥个鬼啊！
　　季翩翩脸发烫，会给他一句：【沈小鹿，再见！】


第58章 远在天边 [VIP]
　　季翩翩睡得很好, 虽然只睡了五个小时，但醒来时精神倍棒。
　　季爸爸季妈妈不想让她今天去学校，理由一大堆：一中是封闭式管理, 要住校, 她刚回来, 东西都没收拾，再加上他俩两个月没见闺女, 想得很——当然这话季爸爸不会说，由季妈妈详述。
　　季翩翩也舍不得爸妈, 可时间实在太紧了，不到四个月了, 倒计时马上要变成两位数，而她落下的实在太多了。
　　她没资格浪费这四个月的每分每秒。
　　“妈，等高考完了，我一定好好陪你们。”
　　“急什么嘛……”
　　“我……”
　　季鹤羽冷飕飕打断：“走不走了，司机等半天了。”
　　季妈妈瞪他一眼，季翩翩对老哥却是很感激的——他给她解围了。
　　最后季妈妈也只能嘱咐她：“你好好上课, 晚点妈妈收拾好东西, 直接让你哥给你送去学校。”
　　季翩翩正想应下来，忽地又想起此哥非彼哥, 也许会翻车。
　　好在季鹤羽翻个白眼：“忙，让老李去。”
　　季妈妈又瞪他一眼：“一天天的，就知道瞎忙！”
　　季翩翩赶紧说：“我哥很辛苦的，劳烦李哥跑一趟吧！”
　　季妈妈也没再说什么, 她很愿意看兄妹两人互相体谅、感情和睦。
　　季翩翩和付薛慧一起去了学校,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原因嘛, 咳, 副驾驶上坐了个大魔王，付薛慧此时就是那矜持优雅得体守礼的付大小姐。
　　等下了车，付薛慧捂着嘴嘿嘿直笑。
　　季翩翩：“…………”
　　付薛慧吸溜一声：“咱哥真帅，真真帅！”
　　季翩翩是GET不到：“也就那样吧。”
　　付薛慧啧啧：“你说等你和我度神结婚了，这俩男人凑一起，岂不是天天磕……”
　　啊这……
　　季翩翩有被雷到：“住脑！”
　　付薛慧语重心长拍她肩膀：“姐妹，加油！”
　　季翩翩：“……………………”总觉得您笑得有点诡异！
　　季翩翩和付薛慧不在一个班。
　　J市一中分ABC班。
　　没错……
　　在这个年代，何止分大小班，极端点都能搞出三个等级。
　　A班全年级就一个，总共六十位学生，是本学期的年级前六十。
　　B班有三个班，是普遍意义上的小班，也是A班的候选团。
　　是的，只要一次大考脱离了年级前六十，那A班学生搬着书包去B班，B班学生喜气洋洋升A班。
　　最后才是C班，也是全校的大部队，整整有十六个班。
　　即便是C班的学生，也都是从各大初中用尽全力考进来的，毕竟J市一中是市重点。
　　毫无疑问，付薛慧在A班，季翩翩在C班，两人之间隔了偌大三个B班。
　　如果不是她俩打小玩到大，季翩翩绝不可能认识任何一位A班的学生，不只是她，所有C班都很难遇到A班的学生。
　　同样的高一、高二、高三，同样待在一所学校，却已经被划下了天堑。
　　季翩翩和付薛慧分开后，才开始忐忑不安。
　　她手机放在家里了，虽然季爸爸和季妈妈都不管，甚至惯孩子的季爸爸还想她偷偷把手机带到学校里，但是季翩翩不敢。
　　这年代老师对手机差查的还不怎么严，毕竟不是哪家高中生都能配个手机的，而且手机的功能和十几年后也截然不同，别说各种游戏娱乐了，连最基本的社交软件，都能卡到你自闭。
　　唯一顺畅的是发短信，还有打电话。
　　季翩翩不敢带，一来是她听话，老师要求了不让带，她不会违规；二来她是真的不敢，她怕自己总想着沈度，总想给他发消息，甚至给他打电话。
　　学习不容分心。
　　她想他，但想的是更长远的未来。
　　为此，她必须忍耐这四个月。
　　季翩翩给自己打打气，去了教室。
　　忐忑是有缘由的，进入教室的那一刻，同学眼中的诧异让她神态僵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后，才低着头去了自己的座位。
　　自从决定学专业，她已经将近半年多没有在学校上课了。
　　最初她是本市培训，后来是省会大学，之后又去了N市。
　　她的不安是源于对班级的陌生。
　　高三一开学，ABC三个班级都有所调整，尤其是理科班的C班，更是一波换血。班里她认识的没几个，还都是之前不太熟的。尤其是现在的同桌，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季翩翩坐下后，鼓起勇气，终于开口：“你好，我叫季翩翩。”
　　同桌愣了下，旋即对她笑了下：“我叫马琦萱。”
　　季翩翩长长松口气，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天，认真听完全堂课的季翩翩，原地自闭。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该说低估了文化课。
　　好难！
　　太难了！
　　她本来成绩就不行，又断了将近半年多，她完全跟不上老师的节奏，一整堂课下来，全班听得最认真的是季翩翩，听得最迷糊的也是她。
　　物理老师起初看她专注，叫她起来回答了一个问题，季翩翩整个呆住，完全答不上来。
　　物理老师倒是很和善，颔首让她坐下，叫了其他同学。
　　没人训她，也没人笑她，是她自己羞愧难当。
　　而且她有感受到，感受到老师的漫不经心。
　　是了……
　　她一个艺考生，半只脚踏进大学，成绩好与不好只是锦上添花而非生死关头。
　　季翩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得狠了更加不想动。
　　马琦萱看她还在教室，好奇道：“你不去吃饭吗？”
　　季翩翩：“……我写完这道题。”
　　马琦萱：“写什么嘛，你不交作业也没事的，老师不会管你的。”
　　季翩翩：“……”
　　马琦萱很是羡慕地说道：“你真好啊，可以走艺考，我听说艺术类大学，文化课只要三百多？三百分，闭着眼在卷子上瞎猜也考到了吧！”
　　季翩翩听得很不是滋味。
　　的确……
　　三百分太轻松了。
　　语数英三门四百五，再加上理综的三百。
　　哪怕只是闭眼懵选择题，运气好点也能懵出三百。
　　更何况，艺考生也学了两年，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季翩翩低声道：“不是的，还是要好好学习，分数很重要。”
　　马琦萱笑笑，没再说什么，只坐回课桌，翻开了课本。
　　季翩翩只觉一阵无力感袭来。
　　她笨了点，但不傻。
　　她知道马琦萱不喜欢她。
　　谁会喜欢呢。
　　在大家都为了高考生死一线的时刻，出现了一个早已拿到过线权的人。
　　可笑的是，这人还一副“假惺惺”要努力的样子。
　　努力做什么？
　　努力着嘲讽他们吗。
　　季翩翩习惯性地咬咬下唇，忍着翻腾的胃。
　　一个周刚过半，季翩翩已经觉得筋疲力尽。
　　她不懂的太多了，闷头想根本不可能想出来。她班里最熟悉的就是马琦萱，她成绩很好，是班里的学委，季翩翩总忍不住向她求助。
　　马琦萱眼中闪过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题。
　　季翩翩非常感激：“谢谢！”
　　马琦萱对她扯了下嘴角。
　　季翩翩刚扬起的笑，落了下去。
　　季翩翩从小到大并不缺朋友，她是个和软性子，尤其在季妈妈的教育下，不骄不躁地与人为善，也不会因家境自傲，很容易融入集体。
　　可这次她融入不进去了。
　　先是不可避免的断层，而后是截然不同的目的地。
　　如果她自暴自弃不学了，反而有人和她玩。
　　可她想要好好学习，她比谁都认真和努力。
　　这样一来……
　　放弃高考的不想理她。
　　努力高考的更加不想理她。
　　季翩翩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文化课是场硬仗，所以她没有丝毫气馁，努力整理错题，想着等自习去找老师问询。
　　下午第五节 课是活动时间，季翩翩赶紧收拾好笔记本，去了办公室。
　　谁知她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马琦萱的声音：“老师，我要换座位。”
　　季翩翩整个僵住，抱紧了本子，向后靠在墙上。
　　马琦萱：“季翩翩总是问我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题，太浪费我时间了。”
　　“她自己大学无忧了，我还着急抓成绩呢。”
　　“而且那些题她真不会吗，我都怀疑她故意的！”
　　季翩翩咬紧了下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向来以严苛著称，骂哭不知道多少一米八五开外的大男孩。
　　可这会儿他的声音慈祥悦耳，娓娓道来的声线像极了在上古文课时的样子。
　　他教语文的，每次朗诵课文时都是最温和的。
　　只听他对马琦萱说：“不要这样揣测自己的同桌，她基础是差一些，又落了半年的课程，回来后想要学习是好事，我们应该尽力帮助她。”
　　“她的确大学无忧了，但连她这种稳稳能考上的孩子还在努力，难道不值得鼓励吗？”
　　“况且，你教她几道题，巩固的也是你自己的知识。”
　　“别看不起简单的题，最容易丢分的往往是最简单的题。”
　　马琦萱的话没让季翩翩落泪，班主任的话却戳透了她的心窝。
　　他是个好老师，季翩翩很感激，可她只能辜负他的善意了：她没办法再和同桌好好相处了。
　　马琦萱自然不知道季翩翩听到了。
　　她回到教室后，对季翩翩还是和善的，该笑会笑，只是眼中有藏不住的烦躁。
　　季翩翩哪还会再去打扰她，只能这样保持着距离。
　　她又想起了沈度的话——
　　朋友是需要筛选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朋友的，没有否定谁的意思，毕竟人都是多面的，可她至少能知道适合还是不适合。
　　两天后，季翩翩彻底陷入困境。
　　她太多不会的题了，不能问马琦萱，也不能天天跑办公室。
　　她倒是有个学霸闺蜜，可A班和C班离得太远，她没办法去找付薛慧请教。况且付薛慧帮她够多了，不是她熬夜整理的这些系统又基础的笔记，她只会更难。
　　怎么办？
　　季翩翩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的补习老师。
　　——远在N市，五天都没联系的笨蛋补习老师！
　　蔺瑜远远就看到了季翩翩，他立刻丢下身边的兄弟，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一下：“翩翩？”
　　季翩翩一愣，抬头看到了笑出一对小虎牙的蔺瑜：“你也回学校了？”
　　蔺瑜挠挠头：“今天刚回来，你呢。”
　　季翩翩不想说自己已经上课一周了，只道：“我也刚回来。”
　　蔺瑜看出她神态不对，问道：“你怎么啦？”
　　季翩翩：“没事。”
　　蔺瑜歪头看她：“你一副要掉金豆豆的模样……”
　　季翩翩客气地笑了下：“真没事。”
　　蔺瑜看到了她手里的习题书，眨了眨眼：“不会是被数学题给难哭了吧！”
　　季翩翩：“……”
　　蔺瑜：“我看看！”
　　季翩翩忙道：“不用……不用的！”
　　蔺瑜眼疾手快，已经拿到手中看了起来。
　　他原本是逗着女孩玩的，没想过她真的是被题给“难哭了”。
　　习题书落到手里，蔺瑜愣了愣。
　　娟秀的小字，认真的划线划重点，解题的路子虽然歪了十万八千里，但其认真态度跃然纸上。
　　她……很认真地在做题。
　　蔺瑜心颤了下，道：“这题我会，我教你。”
　　季翩翩惊讶：“你……会？”
　　不是她瞧不起蔺瑜，而是他们这帮艺考生全都半斤八两，不说文化课倒着数吧，那反正也和中上游毫无关系。
　　蔺瑜冲她眨了眼睛：“说了你别不信，我以前是A班的。”
　　季翩翩：“！！！”
　　A班，年级前六十的神仙？
　　怎么可能！
　　季翩翩满眼都是惊讶：“那你……”怎么就沦落到学艺术了？
　　蔺瑜挠挠头道：“A班压力太大啦，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啊，一直吊车尾，后来想开了，当什么凤尾，不如鸡头来得快乐。”
　　季翩翩：“……………………”本来怀疑他在说谎，现在倒是信了一大半。
　　季翩翩又问：“那你也可以走文化课啊。”何必一落千丈到去艺考。
　　蔺瑜：“我喜欢电影。”
　　一句话让季翩翩怔住了。
　　蔺瑜眼中有光：“我喜欢摄像机，喜欢影视剧，未来最大的梦想是让全世界看到我的作品！”
　　所以他放下了文化课，选择了导演专业。
　　他不是不得不选，而是因为热爱。
　　季翩翩感觉到了一阵惭愧。
　　她不讨厌自己选择的，但她更多是没得选择，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蔺瑜又对她说：“我要向你学习！”
　　季翩翩一愣。
　　蔺瑜认真道：“你肯定校考稳过，而且是高分过的，文化课根本不用担心了，但你还是在努力，努力学习，学习总是没错的！”别管用不用得到，纯粹得为了自己而学，很迷人。
　　季翩翩：“……………………”
　　她更惭愧了，她没那么高的觉悟，她只是想要去更好的大学。
　　但这些她说不出口，也很怕说出口。
　　言有灵。
　　期待的事情说出来，也许就做不到了。
　　她需要憋着这口气，一冲到底。
　　蔺瑜：“我们一起学习吧！”
　　季翩翩有被他感染道：“好！”
　　她终于在孤零零的学校里，有了一个小伙伴。
　　-
　　周末季翩翩刚到家，和爸妈拥抱后就被拖去了饭桌。
　　其实季翩翩一点都不饿，但是得吃，还得好好吃。
　　她耐着性子吃了晚饭，刚落筷子就急匆匆上楼，季妈妈忧心忡忡地：“别整天只想着学习啊，要注意身体……”
　　季翩翩：“有的有的。”一步两台阶地回了自己屋。
　　季翩翩拿出手机后，反倒不敢开机了。
　　一个周……
　　他们不止没见面，只是都没有联系过。
　　一个周啊……
　　他们总共才认识了多久？
　　季翩翩心沉了沉，反倒不敢打开手机了。
　　看看小企鹅吧，如果沈度在线，她……嗯……
　　季翩翩轻吸口气，放下手机后打开了电脑。
　　输入QQ密码时，季翩翩手指是颤抖的，心也跳得砰砰砰，热腾腾的屋子烧的她心烦意乱。
　　她甚至觉得粉色墙壁很刺目，觉得自己的大恐龙玩偶在哭泣……
　　回车，登陆。
　　季翩翩重重吸了口气，而后一阵嘀嘀嘀，不间断的从电脑音箱中传出。
　　季翩翩握住鼠标，点开了那不断闪烁的企鹅头像。
　　对话框摊开，无数留言扑面而来。
　　季翩翩被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内容。
　　周一上午——
　　沈度：早安，小骗子。
　　沈度：午饭吃什么了，不许挑食。
　　沈度：天泣的资料片更新了。
　　沈度：给你做了套新时装。
　　沈度：好了，不提游戏，有没有好好听课？
　　周一下午——
　　沈度：公司咖啡真难喝。
　　沈度：抹茶布丁倒是不错。
　　沈度：抹茶布丁，抹茶大福，抹茶星冰乐……嗯，小骗子为什么这么喜欢绿色？
　　沈度：绿色，不吉利。
　　周一晚上——
　　沈度：回宿舍了。
　　沈度：不许熬夜。
　　沈度：熊猫眼不可爱。
　　沈度：晚安，小骗子。
　　周二早上——
　　沈度：早安，小骗子。
　　沈度：做了个梦，但不告诉你是什么。
　　沈度：说出来就不灵了。
　　…………
　　…………
　　整整一个周，无数条留言，季翩翩只看了一小半，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第59章 相互努力 [VIP]
　　季翩翩一边哭一边看, 不想眼泪迷住眼睛，却又管不住它们。
　　沈度说得全是琐碎的日常，没有撩人的话, 没有感人的用词, 就是这样的平平淡淡, 烫的人胸口发热，惹得人眼泪不止。
　　字里行间是思念。
　　平淡言语是真实。
　　他真实地在距离她千里外的地方, 带着对她的思念，好好地生活着。
　　异地的酸苦, 在这一瞬化成甘霖，抚慰了季翩翩。
　　季翩翩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 长达一个周的数百条留言，她忍不住看了又看，看得耳边仿佛有了他的声音，仿佛他在隔着时空轻轻说与她听。
　　心中甜苦，思念倾泻而出。
　　季翩翩正想打字，就看到了一条新的消息：【还没放学？】
　　季翩翩嘴角弯起, 挂着眼泪回他：【回来了。】
　　沈度回她很快：【方便接电话？】
　　季翩翩指尖微颤, 咬着下唇：【嗯……】
　　她刚发出去一个单音节，就见沈度又发来一条：【或者视频？】
　　季翩翩：！
　　相比较只能听声音的电话, 当然是视频更好。
　　她想看看他，想得不得了。
　　但是……
　　她冲到梳妆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
　　眼眶通红，眼尾还湿漉漉的, 这该死的眼睛一哭就肿, 一肿就显得特别委屈巴巴。
　　她没这么委屈！
　　怪这眼睛不争气！
　　沈度：【？】
　　季翩翩还在犹豫着, 他已经发来了视频请求。
　　接还是不接？
　　手比脑子快, 季翩翩已经点了接受，而后她屏住了呼吸。
　　网络略有延迟，过了约莫三四秒钟，画面清晰，沈度出现在她面前。
　　他在宿舍里，能看到后面堆满专业书的书桌，还有从朝南的窗户中透过来的薄薄月光。
　　沈度没开灯，冷辉落在他身上，黑发白肤在阴影下显得尤其夺目，微垂的眼睫下黑眸抬起，轻缓勾着的嘴角含着融融笑意。
　　他在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她也在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定格的时间被一声短促的轻笑打破：“怎么哭了？”
　　季翩翩脸一热，不看他了：“你发那么多烦人的话，能不哭吗。”
　　沈度微怔：“那以后不发了。”
　　季翩翩：“……”
　　沈度认真说道：“惹你哭的事，坚决不做。”
　　本以为他只是逗她的，没想到语气和神态都这么认真。
　　真的不给她发了？
　　她哭归哭，可她喜欢。
　　季翩翩有点急：“不、不是的！”
　　沈度：“嗯？”
　　季翩翩：“我是因为……因为学习太难了才哭的，才不是因为看到你的留言。”丢人，怎么说都丢人，可要是不解释一下，她怕他真的不给她留言了。
　　沈度哪还会不懂？
　　他刚才也是关心则乱了，怕自己的随性而为惹恼了小姑娘。
　　毕竟他的这位小骗子，可可爱爱也别别扭扭。
　　“是我不好。”沈度眼睫微垂，样子颇为难过。
　　季翩翩心像被小针尖戳了下：“你又哪儿不好了！”
　　沈度看她：“身为补习老师，却不能面对面辅导你功课。”
　　季翩翩：“………………”
　　真让他面对面辅导她，她怕是连S大的分数线都过不了了！
　　两人聊了会儿正事，关于学习的。
　　沈度提议：“既然跟不上学校的课程，不如去找个培训机构？”
　　季翩翩摇摇头：“学校里有专门的艺术班，但不适合我……”
　　2008年，在季翩翩的这个北方城市中，传媒类艺考还是很偏门的，远不如音乐生和美术生这么体制成熟。
　　高三的音乐生和美术生，在考完专业课后，回到学校也有专门的艺术生班，老师会放慢进度和要求，不会像在正常班里那么快的进度。
　　季翩翩如果不想去F大，那转去艺术班挺好的，慢悠悠地学着，舒舒服服地玩着，考S大不成问题。
　　可她的目标太大了，真去艺术生班，相当于半放弃。
　　至于校外的培训机构，季翩翩自己是做不了主的，而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对父母说。
　　他们并不希望她去F大，最大的原因是远。
　　太远了。
　　而且季爸爸惯孩子，尤其对小女儿，宠得出奇，根本舍不得她受这个罪。
　　考什么F大，S大足够好了。
　　含含糊糊地说完这些，沈度也懂了她的困扰。
　　眼看沈度微蹙着眉，在为她担心，季翩翩又振作起来道：“没事的，我已经能跟上一些了！”
　　沈度忽然道：“方便给我一下……你学校地址吗？”
　　季翩翩眨了眨眼。
　　沈度解释：“好歹是你的补习老师，不能面对面辅导，也得给你整理下复习资料吧。”
　　他要地址是打算每周根据她的学习进度，把合适的资料给她寄过去。
　　季翩翩嘴角弯出一对小梨涡：“好。”她把地址发到了对话框里。
　　周末匆匆即过，季翩翩又回到学校中。
　　这一个周她状态好多了：一来是有蔺瑜时不时给她解惑；二来是她手拿双份手抄资料，心里踏实。
　　一份是付薛慧给她整理的，另一份是沈度给她寄过来的。
　　沉甸甸的复习资料，一个娟秀干净，一个游龙似水，让她喜欢得爱不释手。
　　季翩翩忙于学习的日子，沈度也很忙。
　　他一方面要忙着毕业课题，另一方面也在忙着攒钱，为毕业后搏出路。
　　李星桥算是看明白了：“老度，你这是要自立门户啊！”
　　一大堆Offer摆在眼前，他这个高材生都眼热了，但沈度明显不为所动。
　　再看看他这比往常还拼命地劲，李星桥难免不猜测：“搞自己的可不容易。”
　　沈度：“容易的事有什么意思。”
　　李星桥啧了一声，被他这一句话点燃，兴冲冲凑过来：“怎么，打算和天泣叫板？”
　　沈度：“不。”
　　李星桥：“？？？”
　　沈度：“打败业界顶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同类产品。”
　　李星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操，就你他妈牛逼！”
　　总有一些人，一身孤胆，只要他持枪站在那儿，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有人尾随而至。
　　毫无疑问，沈度是这样的人，他想的话，一定可以凝聚出属于自己的团队。
　　李星桥燃起来了：“带兄弟一个！”
　　沈度看向他：“这可不容易。”
　　李星桥原话送给他：“容易的话有什么意思？”
　　沈度笑了。
　　李星桥热血上头，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咱们搞什么？”
　　沈度淡定从容：“没想好。”
　　李星桥：“？？？”
　　沈度笑而不语。
　　李星桥哪会不懂他：“信了你的鬼！”
　　沈度也不算是完全想好了，但他的确有个思路，他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冷白的指尖轻划着灵敏的触屏，若有所思道：“你说以后，智能机会不会像电脑一样普及。”
　　李星桥一怔。
　　想在业界大佬独大的今天闯出新的道路。
　　唯有换赛道。
　　大家一窝蜂拥挤在电脑游戏上，他们不如试试别的，比如能顺利在手机上运行的软件甚至大型游戏？
　　-
　　季翩翩回学校时，刚结束了一次月考，在她拼命啃了一个月后，迎来了她结束专业课后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对于高中生来说，是习以为常也是头皮发麻。
　　再怎么习惯，面对这相对重要的系统考试，还是会紧张。
　　一次次月考，累积到最后就是高考。
　　考好了短暂安心，考不好颓靡丧气。
　　钢丝绳上的高三生们，时刻都在悬崖间摇摆。
　　季翩翩从考场走出后，整个人筋疲力尽。
　　考得不好。
　　或者该说考得很差。
　　虽然要周一才出成绩，但季翩翩已经心里有数。
　　她发挥得中规中矩，认真谨慎地做完了每一道题，但不会的就是不会，拿不住的分始终会从指尖溜走。
　　这一个月来头一次，季翩翩回到家后却不敢打开电脑。
　　她想沈度，却又不敢见他。
　　犹豫了很久，季翩翩才慢腾腾地登陆QQ。
　　依旧是铺天盖地的留言，季翩翩落到谷底的情绪被拉了上来，她刚弯了弯嘴角，又因为最后一句而失落。
　　沈度：【晚上有点事，一会儿找你。】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她放学的时间。
　　沈度不在。
　　她见不到他。
　　失望涌上心头，落在键盘上的手掌空落落的。
　　季翩翩看着对话框里的留言，情绪一降再降。
　　倘若她考不上F大，沈度留在N市，他们……终究会被这遥远的距离吞没吧。
　　网络能维系的感情有几分。
　　见不到面的思念谁受得了。
　　苦难多于甜蜜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季翩翩怔怔地坐在书桌前，眼睛无法聚焦地盯着电脑屏幕。
　　况且……
　　沈度从未真正说过喜欢她。
　　季翩翩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她站在大学校园里，到处也找不到沈度。
　　直到有人告诉她：“这里不是F大。”
　　是啊，这里不是F大。
　　她不在N市。
　　她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叮铃！”
　　季翩翩从梦中惊醒，她额间冷汗滚落，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手机。
　　来电人：沈度。
　　季翩翩咬住了下唇，接了电话：“喂。”
　　沈度明显愣了下，声音有些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小姑娘带着鼻音，软糯糯的招人疼。
　　季翩翩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软弱，可是她真的难过，难过且害怕。
　　“沈度……”
　　“嗯，我在。”
　　季翩翩哽咽道：“你……不在。”
　　沈度僵住了，女孩带着哭腔的三个字，像一击重锤，用力砸在他心间。
　　如果可以，他多想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这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
　　可是……
　　心疼之后是巨大的无奈。
　　沈度感觉到了久违的无力感。
　　他做不到的事太多了。
　　他能给她的太少了。
　　不知为何，他恍惚间竟又看到了那一跃而下的单薄背影。
　　美丽脆弱。
　　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怎样小心呵护，都溢满了不安。
　　沈度轻吸口气，温声哄着她：“是我不好。”
　　季翩翩：“……”
　　沈度什么都记着：“月考结束了？”
　　季翩翩：“嗯……”
　　沈度：“没事，只要听好每一堂课，做好每道题，不要怕任何考试。”
　　季翩翩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说的话，喜欢他哄着她。
　　人真是不争气。
　　越是有人这么温柔待你，越是恐惧。
　　季翩翩说不出来的是——
　　做好每时每刻还不够该怎么办？
　　她考不上F大该怎么办？
　　她毁了他们的未来该怎么办？


第60章 切断后路 [VIP]
　　季翩翩不出声, 沈度也看不到她的样子，只是听着细小的抽泣声，已经能想象出她的模样。
　　嫩白的小脸肯定没了血色, 圆亮的眼睛红肿湿润, 长且翘的眼睫能挂得住泪水, 要落不落的样子揪着人的心。
　　沈度差点脱口而出：我订票……
　　他想去S市看她。
　　季翩翩先一步开口：“我还能再提升的……”
　　意识到自己这样无异于跟家长撒娇的小孩，她敛住了情绪。季翩翩不愿被当成小孩, 努力振作起来。
　　难受也得自己受着，谁都帮不了她。
　　这般软弱无能的样子, 除了让关心她的人担心，还能有什么用？
　　季翩翩平复着声音说道：“这次月考我肯定进步很大。”
　　她觉得自己考得不好, 是对比了F大的分数线，如果对比她以前的分数，百分百突飞猛进。
　　沈度还在担心着：“慢慢来。”
　　季翩翩自己笑了下：“没准我们老班会给我发个进步奖。”
　　沈度声调也松快了些：“那我是不是也该给你个奖励。”
　　季翩翩：“要！”
　　沈度：“一块糖够不够？”
　　季翩翩瘪嘴：“小气。”
　　沈度：“等着。”
　　季翩翩忙说：“不用……”
　　她没真想要奖励，她哪有脸要，只是说了缓解气氛的。
　　沈度还真动了心思，道：“得过阵子才能给你。”
　　季翩翩：“嗯……”舍不得拒绝第二次。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但都没再提月考的事。
　　季翩翩问沈度的工作, 问他在忙什么，问他的课题进度。
　　大多数她都听不懂, 但她想了解，好像这样就离他更近了些。
　　沈度耐心说给她听，用着浅显易懂的例子，逗得她眉开眼笑。
　　季翩翩：“手机那么小, 哪里装得下那些大型游戏！”
　　沈度：“电脑刚推出时, 也不大。”
　　季翩翩一想也是：“对哦, 我爸说当年买第一台电视机, 邻居们都纳闷这么个小盒子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
　　一个新事物诞生前总是饱含着不可思议。
　　把不可思议变成事实，正是创新的价值。
　　挂了电话后，季翩翩的情绪好多了。
　　沈度好厉害。
　　有这样一个人在前方，她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
　　月考成绩下来了。
　　季翩翩总分过了四百六，比半年前高了一百多分。
　　班主任喜气洋洋，在班上重点夸奖，仿佛季翩翩考的不是四百六，而是考了六百四。
　　马琦萱听到这分数也愣了下。
　　她没想到……
　　原来季翩翩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在努力学习。
　　可她有什么好努力的呢，已经能去一所他们拼命都未必能考上的本科学校了，考再高的分又有什么用？
　　马琦萱不懂，但她对季翩翩的态度改观了。
　　无论缘由是什么，努力的人值得被尊重。
　　班主任不仅在班上夸了，又把季翩翩叫到办公室表扬。
　　他是个严苛的性子，也是个奖罚分明的人。
　　好就要夸，不成器就要拎。
　　季翩翩这分数在班级排名很一般，可对于她自己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这就是好，必须夸。
　　班主任夸了半天，发现小姑娘笑得很勉强。
　　季翩翩何止勉强，她是在强压着失落。
　　四百六十分，不低。
　　距离去年F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了六十多分。
　　从三百三到四百六的进步还算容易。
　　从四百六到五百三，每一分都有得熬。
　　而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班主任带了这么多学生，看人自有一套，哪会看不懂学生的情绪，他顿了下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棒了，非常优秀！”
　　季翩翩笑了下：“谢谢老师。”
　　又是一个周末，因为是小休，季翩翩没急着回家。
　　班里同学都走了，她一个人还在埋头做题。
　　付薛慧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又又又瘦了半圈的死党。
　　付小姐大步走进教室，掐她的细胳膊：“再不吃饭，人都没了！”
　　季翩翩茫然抬头。
　　付薛慧一看这小脸蛋上的大眼睛，更心疼了：“宝，你这样不行的。”
　　季翩翩拉她坐下：“给我看看这道题……”
　　付薛慧：“……”
　　想骂她一顿吧，又舍不得，想喂她吃饭吧，一口气又塞不成个胖胖。
　　付薛慧长叹口气，坐下来给她答疑解惑。
　　一张卷子讲完，付薛慧看了眼卷面分数，心咯噔了一下。
　　“周末小测你理综拿了多少分？”
　　季翩翩小声说了。
　　付薛慧一算就心里有数，总分勉强到了四百七，比月考又好了点，但是……
　　付薛慧顿了下，还是没忍住，说道：“你就上S大不好吗？”
　　季翩翩不吭声。
　　付薛慧到底是更在意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更关心她，她忍不住说道：“沈度不能换个城市吗？”
　　付薛慧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说的话是经过理性分析的。
　　也不是偏心，只是客观评断这件事，分析可能性。
　　“我不是打击你，可是你再怎么拼命，还剩下这点时间，也没办法再提升那么多，人的能力是有上限的，别说是你，给谁……谁都很难做到的。”
　　更何况真把分数提到了五百三又如何，这是去年的最低分数线，今年会不会涨完全是未知数。
　　季翩翩不敢和班主任说自己想考F大，也不敢和同学们说，唯一的缘由是不愿听丧气话。
　　她说出自己要考F大，恐怕连刚正不阿的班主任也会给她来一句：“别抱希望。”
　　她不需要这样的话，她要憋着这口气冲到底。
　　付薛慧哪会不知道她的脾气，要不是看她实在太受罪了，哪会说这个。
　　“翩翩，”付薛慧温声道，“我知道你是自己想去F大，想为自己拼一把，可你得放松一些，你还有第二选择，你不能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季翩翩盯着自己因为握笔而磨出厚茧的手指，慢慢说道：“总得试试。”
　　付薛慧有些生气：“去S市又怎么了，他不也马上毕业了……”她到底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季翩翩摇摇头，没让她把话说完。
　　“去S市挺好的，但去F大更好。”
　　“可你……”
　　“我怎么了，我难道不该努力让我们变得更好吗？”
　　“……”
　　“我去F大，比去S大更好；沈度的根基在N市，他的专业更适合在N市发展。”
　　“我只要考上F大，是对两人都好的事，我为什么要退缩？”
　　“还记得我们以前聊过的吗？”
　　付薛慧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记得。”
　　季翩翩道：“对吧，相爱的两个人应该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拥抱全世界，不该是放弃。”
　　她垂睫，低声道：“能一起变好，我为什么不努力？”
　　他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她不努力追上他，又怎么值得他喜欢。
　　付薛慧没法说什么了。
　　季翩翩奔赴的不是任何人，而是她自己的未来。
　　年少的义无反顾。
　　是多少理性分析都无法衡量的。
　　付薛慧轻吸口气，鼓励她：“加油！”
　　她支持她。
　　连她都不懂她，她得多孤单。
　　和付薛慧聊了这一番，季翩翩反倒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她想要的更多。
　　她比谁都贪心。
　　为此她只能拼尽全力。
　　短暂的痛苦都熬不住，哪有资格享受未来的彩虹。
　　她要对自己更狠一点，切断一切退路。
　　季翩翩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了一段话，一段让自己心如刀割的话。
　　只能如此，只能这样。
　　四年。
　　漫长的四年。
　　她不能耽误他。
　　写下这段话，季翩翩反倒不怕了。
　　努力吧。
　　想尽办法，竭尽全力，拼上一切去努力。
　　哪怕最后只能做日记本上写的，她也不必悔恨。
　　季翩翩回到家中，拿起手机，闭了闭眼后拨通了沈度的电话。
　　这好像是她回到学校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和没来得及打。
　　他总是比她快一些。
　　沈度接得很快：“回家了？”
　　“嗯。”季翩翩应了一声后，唤他，“沈度。”
　　沈度难得接到她电话，心情愉悦，没太管住嘴：“怎么，想……”到底是刹住了车，没把‘想我了’给说完。
　　季翩翩：“嗯。”
　　沈度：“！”
　　含蓄的，隔着窗户纸，彼此却听懂了。
　　沈度微哂，无心正事了。
　　季翩翩比他先开口：“能视频吗？”
　　视频算什么，她再撒个娇，他立刻打飞的去见她。
　　好吧，不能吓到她。
　　沈度：“等下。”
　　季翩翩：“嗯……”
　　过了会儿沈度发来了视频请求，季翩翩看到了他。
　　难怪要等下，他似乎不在宿舍，而在一个无人的会议室，估计是在外面忙，找了个地方和她视频。
　　季翩翩愧疚道：“你忙的话……”
　　沈度专注地看着小姑娘，道：“不忙。”
　　季翩翩脸微热，习惯性咬住了下唇。
　　认识她这么久，沈度早发现了。
　　小骗子紧张、不安、害怕时会不自主地咬紧下唇。
　　她唇形生得好看，微嘟的唇峰甜美可爱，咬着下唇时会露出些许白皙的牙齿，红白映衬，额外鲜艳。
　　“怎么了？”他忍不住会心疼她。
　　季翩翩没看他，但声音却是落了下去，沉稳且坚定：“高考前，我们不联系了好吗。”
　　话音落，季翩翩整个人都放空了，她分不清自己的情绪。
　　害怕……胆怯……坚强……执着……
　　无数的矛盾情绪撞击在一起，直把她给折磨得筋疲力尽。
　　过了不知道多久。
　　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有半秒钟那么短。
　　季翩翩听到沈度说道：“好。”没有失落没有质疑，只有坚定地信任和无穷尽的包容。
　　热气涌上鼻尖，季翩翩抬头看向他时，眼眶忍不住泛红：“我、我想拼一把，我……我想先不去想你，我想什么都不去顾虑，想……”
　　她说得磕磕绊绊，却终于把这近连个月的焦虑、压抑、痛苦给宣泄出来。
　　这条路已经够难走了。
　　她想简单点，再简单点。
　　不去想走过了会如何，也不去想失败了会怎样，只专注于此时此刻，只聚焦于眼下必须做的事，然后……拼尽全力。
　　就像沈度说的：
　　只要听好每一堂课，做好每道题，不要怕任何考试。
　　——她做好她该做的，不畏惧结果。
　　沈度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是温柔的鼓励，声音中是欣慰和不加掩饰的喜欢：“两个月而已，我等你。”
　　季翩翩：“！”
　　沈度重复道：“我等你。”
　　等你考完试，等你长大，等你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无论如何，他不后悔遇到她。
　　季翩翩看向他，坚定道：“等我！”
　　沈度：“嗯。”
　　挂了视频电话后，季翩翩心里不再空荡荡的，而是充满了力量和干劲。
　　她起身，去楼上找季鹤羽。
　　“哥。”
　　“嗯？”
　　“帮我！”
　　季鹤羽摘了眼镜看她：“你还有求我的时候？”
　　季翩翩不和他计较，直白道：“我要考F大。”
　　季鹤羽眉峰一扬，毫不客气：“你考不上。”
　　季翩翩咬牙道：“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季鹤羽冷酷无情：“不用试，我很确定。”
　　季翩翩虽然天天凶他，但这次是少见的动怒，她执拗地重复：“我要考F大。”
　　季鹤羽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不禁认真审视起来。
　　自家丫头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
　　看着乖巧绵软，其实骨子里执拗较真且犟，是个认死理的幼稚鬼。
　　要么不做，要做一定会死磕到底。
　　哪怕头破血流。
　　季鹤羽倒是许久没看她这么认真了。
　　“为什么？”季鹤羽问她。
　　季翩翩：“去更好的大学，需要为什么吗。”
　　季鹤羽：“你不在乎这个。”
　　季翩翩：“我在乎。”
　　季鹤羽嗤之以鼻，他倒是没再问，只凉凉开口：“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季翩翩知道自己闯过一劫：“补习老师，一对一，晚上。”
　　季鹤羽：“可以。”
　　季翩翩：“要带过高考生的。”
　　季鹤羽眼尾斜她：“带过清华北大的都有。”
　　季翩翩松了口气，小声跟他说了句：“谢谢。”
　　季鹤羽给她个白眼：“说些废话。”
　　季翩翩下楼了，季鹤羽手指点在书本上，心思却飘得略远。
　　家有蠢丫头长大了？
　　怎么觉得哪儿怪怪的。
　　不是励志当半辈子咸鱼吗，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
　　别是……
　　早恋了吧。
　　季鹤羽眉峰微蹙，冷笑挂到薄唇上：F大，莫非有什么混蛋狗东西让丫头念念不忘？


第61章 不能想他 [VIP]
　　季鹤羽也只能想想, 毕竟F大那么大，狗东西那么多，挨个排查, 不现实。
　　至于其他学校的其他狗。
　　原谅大魔王吧, 他智商一亿八恐怕也暂时想不到沈度头上。
　　这俩除夕夜演得太真, 再加上沈度形象的确突出了点，妖孽得不像个直男。
　　季鹤羽办事, 效率自不必提，神速。
　　第二天晚上, 季翩翩就有了新的补习老师。
　　她已经和老师申请过了，从住校改走读, 晚自习不在学校上了，直接回家跟补习老师。
　　班主任也没为难她，很痛快的答应了。
　　季爸爸季妈妈也很开心，女儿能每天回家，妙啊。
　　至于回来后还要补习这件事，季妈妈找到季鹤羽这个“罪魁祸首”：“就你能耐, 找什么补习老师, 让翩翩休息下不好？”
　　季鹤羽：“她自己要找的。”
　　鉴于大魔方风评为零，季妈妈压根不信, 继续训他：“你待人不要这么严苛……那是你亲妹妹，不是你的员工，哦，你待你的员工也不能这么严苛……”
　　好家伙, 好心帮忙的季鹤羽, 挨了一通神念叨。
　　补习老师戴燕甘是一位退休老师, 带过的学霸数不胜数。
　　起初戴燕甘刚来季家, 看到这栋别墅时震了震，之后上楼，看到那粉色公主房，多少有点先入为主。
　　她难免会觉得这是哪家的大小姐，补习是假，做样子是真，估计难带。
　　戴燕甘当时就有点打退堂鼓，补习费的确可观，但她年纪大了，不想受那个罪，更多想带几个好孩子，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小姐，还是……
　　然后她就对季翩翩赞不绝口了。
　　小姑娘着实讨人喜欢，长得好看不提，性格意外得温和绵软，最最招人疼的是那股认真勤奋劲。
　　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整整齐齐的错题本，干净漂亮的卷面……
　　谁会讨厌这样的学生呢？
　　戴燕甘不讨厌！
　　眨眼又是半个月，季翩翩专心学习，每天都是轮轴转的状态，完全没有精力想学习以外的事。
　　大魔王很靠谱，找的老师特别好，耐心又细心，和季翩翩非常投缘。
　　彼此熟悉了之后，戴燕甘也了解了季翩翩的情况。
　　孩子努力得很到位，学习得很认真，也不是一时起兴，而是一直都很用功，可这成绩吧……
　　实在是不上不下。
　　戴燕甘到底是没忍住，问季翩翩：“为什么选择理科？”
　　季翩翩：“……”
　　戴燕甘：“不觉得吃力吗？”
　　季翩翩懂她的意思：“吃力。”
　　戴燕甘轻叹口气：“你如果选择的文科，以你的认真程度，至少能考个很不错的211。”
　　然而她选错了路，导致她再怎么发力，都还是有些乏力。
　　相较于戴燕甘的遗憾，季翩翩倒是很看得开，她说：“分文理科的时候，我哥有建议过，他也觉得我适合文科，但我还是选了理科。”
　　戴燕甘看向她，温声问道：“为什么呢？”
　　季翩翩笑了下，说道：“因为喜欢。”
　　戴燕甘一怔。
　　季翩翩起身，从书架上拿下来两本书，一本是笛卡尔的，一本是霍金的，她说：“这是季鹤羽的书，我其实看不懂，但当时我翻到时觉得很神奇。我喜欢数学，虽然我学得不好；我也喜欢物理，尤其是宇宙学，关于时间和空间……”
　　她侃侃而谈，眼中带光。
　　戴燕甘听着听着，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她明白了。
　　眼前的小姑娘的确是位衣食无忧的小小姐，有着为喜欢而任性的资本。
　　不是贬义，只是羡慕。
　　戴燕甘：“挺好的，喜欢是最好的老师。”
　　季翩翩惭愧道：“可惜我大学选择了文艺编导，和这些毫无关系。”
　　戴燕甘道：“怎么会，有用处的。”
　　季翩翩：“可这个专业，大学根本没有理科相关……”
　　戴燕甘：“正因为没有，你才比普通文科生多了视野优势，文艺编导是做电视节目吧，也许未来你的爱好能相互融合呢。”
　　戴燕甘一番话让季翩翩怔了怔。
　　她从没想过这些，但却给她打开了思路。
　　她喜欢的……原来可以揉在一起吗。
　　戴燕甘道：“放心，没有白学的知识，此时也许用不到，但它在未来等你。”
　　想到季翩翩为考试所付出的努力，她宽慰她：“别盯在一个点上，高考是开始，不是结束。”
　　虽说十年寒窗的最终目的是高考，但人生的终点不在此刻。
　　高考的试卷只有那么大，考不完高中学到的一切，然而学到了就是学到了，获益的是终生。
　　季翩翩懂她的意思，她知道老师在安慰她，她心里暖暖的，道了声谢后，又给自己打气：“的确是开始，但我想尽全力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步入F大，她会更有底气！
　　眨眼又是一个月，季翩翩似乎没怎么想沈度，然而当舌尖绕过这个名字，一阵酸楚蔓延至胸腔。
　　没想他……
　　只是不敢想。
　　季翩翩做了几个深呼吸，强压下那快要压不住的思念，定神做题。
　　摸底考的成绩下来了。
　　季翩翩考到了五百分。
　　这成绩一宣布，全班哗然。
　　这分数再努努力，能勉强报个三本了吧，一个艺考生这么拼的吗！
　　班主任对她夸了又夸，马琦萱早对她改观，这会儿对她是由衷地佩服，前后桌也都纷纷向她道喜。
　　唯有季翩翩，脸上笑着，心里难受。
　　五百分……
　　还有三十天了。
　　她能再提升三十分吗？
　　不，三十分不够的，她得比去年的分数线更高一些，最好高二十分……
　　五十分。
　　季翩翩攥紧了手掌，指甲死死扣在肉里。
　　-
　　这个周末是小休，只有短短半天功夫，季翩翩现在也不住校了，懒得往家跑。
　　班里空了一大半，毕竟是休息，哪怕不回家也想出去放放风，尤其还是午饭时间，吃腻了食堂的，都想去外面的小饭馆开开荤。
　　蔺瑜刚到三年十三班就看到了伏在桌前的少女。
　　一中的校服不算特别难看，也和好看无缘，但这黑白相间的宽大校服在女孩身上愣是别有气质。
　　黑色衣领趁着嫩白的肤色，长马尾干净得束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纤细秀美，似乎是校服有些长，她将袖口在手腕处挽了几下，显得手腕更加单薄，让人……
　　蔺瑜猛地回神，拍拍自己微烫的面颊，悄悄走到她旁边：“翩翩。”
　　季翩翩被他吓一跳：“嗯？”
　　蔺瑜：“好啦，该吃午饭了。”
　　季翩翩这阵子和他也熟稔了，头都不抬：“不急。”
　　蔺瑜手按到她的试卷上：“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我就赖着不走了。”
　　季翩翩：“……”说顺口溜呢！
　　蔺瑜又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欲尽其用，必先得其法……”
　　还真来劲了！
　　季翩翩：“下一句是不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蔺瑜：“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季翩翩本来没觉得饿，这会儿还真有些饿。
　　罢了……
　　吃点饭头脑才清晰，事倍功半！
　　而且季翩翩也一直想感谢蔺瑜，刚好可以请他吃饭。
　　这阵子蔺瑜帮了她很多，她一直记在心里。
　　无亲无故的，不能白拿人家的好。
　　该感激得感激。
　　季翩翩问他：“想吃什么？”
　　蔺瑜：“你呢。”
　　季翩翩：“我都行，看你。”
　　蔺瑜：“那……去吃排骨米饭？”总感觉不吃点硬菜，喂不胖这姑娘。
　　季翩翩是真的都行：“好。”
　　蔺瑜刚要帮她拎书包，季翩翩怔了下。
　　蔺瑜一惊：“怎么了？”那一瞬间，他以为她要哭了。
　　季翩翩扯了下嘴角：“不用……”她声音有些涩哑，但努力平复下了情绪，“不用拿书包，我今天不回家了，吃完饭再回来做题。”
　　蔺瑜不明所以，只好放下她的书包道：“行。”
　　季翩翩许久没想沈度了，刚才蔺瑜拎她书包的动作，让她一下子想起他。
　　想起他给她拎书包，想起他们并肩压马路，想起他们聊天吃饭……
　　三个月。
　　恍如隔世。
　　她甚至有些记不清了……那短暂的相遇，越来越像一场绚丽的梦。
　　四叶草。
　　已经被她夹在了冰冷的日记本中。
　　-
　　N市。
　　李星桥看着轻装简行的男人，啧了一声：“不提前和小姑娘说一声？”
　　沈度戴好手表，漫不经心道：“说什么，我只是去出差。”
　　李星桥：“可不，求来的出差。”
　　沈度扬眉盯他：“你去？”
　　李星桥忙摆手，道：“不了不了，飞机来回四小时，我能死过去。”
　　沈度心情极好，不和他计较：“我明天回来。”
　　李星桥顿了下，小声哔哔：“小祖宗还是个高三生哦。”
　　沈度眼睫微抬，一道冷风刺向他：“收起你的龌龊心思。”
　　李星桥嘿嘿：“好好好，您不一般，道德楷模，业界良心，正人大君子！”
　　虽然是打趣的话，但李星桥打心底里信任沈度的。
　　但凡换个人，早他妈不做人了。
　　老畜生虽然被叫老畜生，但真他妈是个好人。
　　只是……好人吧……
　　不太吉利……
　　好人卡什么的，好像经常戴绿帽？
　　别问逻辑，问就是李哥逻辑鬼才！
　　沈度要去J市出差。
　　的确是公务，但不是非得他去，他们老板哪舍得让得意门生折腾。
　　可沈度——
　　“没事，我去吧。”
　　师兄师弟们立马退避三舍，老朱能怎样，只好让爱徒跑一趟了。
　　为什么去J市。
　　因为小骗子在那儿。


第62章 高考结束 [VIP]
　　出了教室, 季翩翩打起精神。
　　既然要感谢蔺瑜，就不该垮着脸，不该总想……
　　嗯, 她不想他, 她已经很习惯不想他的日子了, 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总心神不宁, 摁不住翻滚的思绪。
　　拎个书包而已。
　　季翩翩你有点出息！
　　蔺瑜看出她的出神，他当然不知道缘由, 只是努力说着有趣的事，给她缓解学业压力。
　　季翩翩感激他, 努力收敛情绪，扯着嘴角和他说话。
　　五月的天气早就褪去了冰天雪地，路边的迎春花错落在绿叶间，星星点点、小巧鲜亮。
　　中午下过雨，朦胧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是扑鼻草木香, 季翩翩乱糟糟的心情也因为这雨后校园, 舒缓了许多。
　　走到校门时，她嘴角笑出了一对小梨涡, 说着：“哪有那么夸张，你分数比我……”
　　她话说一半，停下了。
　　也不知是哪来的直觉，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般, 她抬头, 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男人。
　　刹那间, 周遭一片寂静。
　　初春的天气带走了厚重的棉服, 修身的风衣更把那傲人的体型凹显到了极致，宽肩窄腰长腿，一阵风拂过，衣领浮动间是雪白的脖颈，性感的喉结，以及那瘦削的下颚线。
　　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季翩翩的视线从他淡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滑落进那微垂的黑睫下，深邃的眸子。
　　四目相对，季翩翩脑中一片空白。
　　沈度？
　　沈度！
　　沈度早就看到小姑娘了，从她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便从人群中捕捉到了她。
　　三个月没见，她似乎又瘦了一圈，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乌黑的长发束了个简单的马尾，应该是许久没修剪，鬓边的碎发过长，点在嫩白的面颊上甚至勾到了秀美的唇边。
　　她抬手拨开碎发，垂首微笑，神态甜美乖巧。
　　沈度嘴角微扬，刚想走过去，便看到了她身边的大男孩。
　　笑容淡去，沈度站在了原地。
　　男生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短发凌乱乖张，眉眼干净帅气，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稚气，也有着只属于这个年纪的自信与张扬。
　　他眼睛始终盯着身畔的女孩，其中的喜爱毫不掩饰。
　　也不需要掩饰。
　　他可以喜欢她。
　　正大光明，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呵。
　　成语接龙呢。
　　沈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来之前沈度什么都没想，他只是想见她，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
　　等办完正事，来到这所高中时，他才感觉到格格不入。
　　高中校外和大学校外截然不同。
　　这里装着的是一群大孩子，他们穿着朴素的校服，扬着无畏的笑容，扑面而来的是青春洋溢和天真纯粹。
　　是沈度不曾拥有过的年少时光。
　　这一刻，沈度再次感受到自己和季翩翩的差距。
　　他的高中是黑白色的：上课打工奖学金，他毕业后甚至都记不清同桌的样子。
　　季翩翩的人生是绚烂的：优越的家境，可爱的烦恼，被喜欢所包围。
　　在季翩翩望过来之前，沈度是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
　　他是来见她的。
　　蔺瑜顺着季翩翩的视线，也看到了沈度。
　　他先是怔了下，而后心一提，结巴道：“哥……你、你哥！”
　　季翩翩猛地回神，想起自己在校考时扯得慌，她脸上一热，索性将错就错。
　　“嗯，我哥可能有点事找我，我……”
　　蔺瑜忙道：“正事要紧，你快去忙。”他可是记在心里呢，季家哥哥不许早恋，回头他不让季翩翩理他，他该怎么办？
　　季翩翩松口气，看向他：“那我先走了。”
　　蔺瑜摆摆手：“快去吧！”
　　季翩翩正要走，又想起来：“对了，下次我再请你吃饭。”她诚心要感谢他，这顿饭省不了。
　　蔺瑜被她真挚的视线烫得耳尖微热，喉结滚动了一下道：“好、好的。”
　　季翩翩心都飞了，哪里看得出他的异样，她又道了声歉后，一路小跑到了斑马线。
　　刚好是绿灯，季翩翩努力平稳呼吸过马路。
　　可惜不行。
　　呼吸平复不了，心声按不住，滚烫的血液似乎全涌到了面颊，她都不敢想自己是副什么样子。
　　终于，她跑到他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季翩翩太紧张了，声音小得似乎要被呼啸而过的车声淹没。
　　“出差。”清冷寡淡，熟悉又陌生。
　　季翩翩怔了下。
　　方才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了的呼吸、心跳和热气，此时像被浇了冷水，凉了大半。
　　三个月没见，两个月没听到他的声音，再听到为什么会这么的……远。
　　近在眼前，却一下子遥不可及了。
　　季翩翩抬头看向沈度，努力藏着眼中的眷恋，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沈度垂睫，看向她神态是温和的、有礼的，却有着几不可察地疏离：“下午三点的飞机。”
　　季翩翩心一沉：“那很快了。”
　　沈度：“嗯。”
　　季翩翩眉峰蹙了蹙，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临时决定的，也不方便通知你，嗯……”沈度生硬地转了话题，“吃饭了吗？”
　　季翩翩：“正要去吃。”
　　沈度哪会不懂？
　　如果没来，她和蔺瑜现在已经去吃饭了。
　　沈度问她：“想吃什么？”
　　季翩翩：“排骨米饭。”
　　说完她意识到：“不不不，你想吃什么？”
　　沈度：“都行。”他顿了下问她，“你不是不爱吃排骨？”
　　季翩翩：“……”
　　蔺瑜爱吃？
　　沈度当然不会问。
　　他不是十七八的毛头小子。
　　“时间不多，我们随便吃点？”沈度问她。
　　季翩翩哪还在乎吃什么，她只想时间慢点，再慢点，把一秒钟掰成一百个小时来过：“我都行。”
　　沈度就近找了家干净菜馆，点了几个小丫头爱吃的。
　　季翩翩的心压根不在菜上，她不想盯着时钟看，却忍不住要看。
　　沈度道：“我一点钟走。”
　　三点的飞机，提前一小时到机场，从这边去机场刚好要打车一小时，所以他最迟一点，必须出发。
　　而现在已经十二点过十五分。
　　季翩翩早就算出来了，所以才舍不得时针走动。
　　“你今天过来的吗？”
　　“昨晚到的。”
　　“工作……做好了吗？”
　　“嗯。”
　　短暂的沉默后，上菜了。
　　沈度哪舍得让小姑娘这样难受，几句话就缓和了她的情绪，逗着她吃了不少饭菜。
　　季翩翩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可每当她要说点什么时，饭菜夹到盘中，她只能先吃下去。
　　等到吃饱喝足，再想说时，又发现说不了什么……
　　好多好多话。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钟终于停在了下午一点钟。
　　沈度道：“我该走了。”
　　季翩翩：“好……”
　　沈度看着她眼中的失落，心尖上像落了跟针，他想碰一下小姑娘的发顶，安抚她，却又不能伸手。
　　罢了。
　　不该做的别做。
　　“来得太突兀，”沈度顿了下，“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
　　季翩翩哪会计较这个：“不用的！”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沈度笑了下，问她：“这周围肯定有文具店吧？”
　　季翩翩眨眨眼：“有的。”
　　沈度：“带我去。”
　　季翩翩：“好、好。”
　　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不要太多，季翩翩怕耽误沈度的时间，找了最近的一个。
　　沈度去里面挑了本堪称花里胡哨的笔记本。
　　“好看吗？”他问季翩翩。
　　季翩翩看着这彩蝶乱飞花花绿绿的硬壳本，忍着笑道：“好看。”才怪！
　　沈度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在逗她，竟说道：“那就它了。”
　　季翩翩：“？”
　　沈度又买了一支签字笔，翻开笔记本，写下五个字。
　　他手指白皙修长，握笔的样子特别好看，写下的字也是笔锋灼灼，大气凛然。
　　季翩翩盯着他的手，好半晌才把视线落到字上。
　　五个字。
　　和她以为的不一样。
　　沈度似乎还想再写点什么，但他收了笔，合上本子给她：“加油。”
　　季翩翩抱住了笔记本，应了一声。
　　沈度：“那我走了。”
　　季翩翩：“好……”
　　沈度笑了下：“再见。”
　　“沈度！”
　　“嗯？”
　　“没什么……”
　　“嗯。”
　　沈度上了出租车，季翩翩站在原地呆了很久才慢慢打开笔记本。
　　上面是力透纸背的五个字。
　　季翩翩，加油。
　　不是小骗子，而是季翩翩。
　　季翩翩攥着笔记本的手，微微泛白。
　　出租车上。
　　沈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奶白色的小手机。
　　手机壳上印了个小小的四叶草，在阳光下会微微反光。
　　这才是真正的礼物，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这是她第一次月考结束时，沈度给她准备的奖励。
　　一个被他改造过的手机。
　　专门为季翩翩改造的。
　　它只能在下午五点时开机，在五点半后关机，唯一的功能是接收短信，收到他给她发的消息。
　　不想打扰她，又想安慰她。
　　可似乎没什么必要。
　　就这样吧，沈度把手机收回口袋，下车去了机场。
　　2008年6月的每一天，对季翩翩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临近高考这个周，她无论如何都吃不下饭，每天紧张得连喝水都会反胃。
　　季鹤羽看不下去了，拎着她去见心理医生，足足聊了两三个小时后，她才慢慢缓过劲来。
　　季爸爸季妈妈心疼得厉害，整日里唉声叹气，怕死了这个高考。
　　也许是紧张过头，已经没办法更紧张了。
　　到了六月六号晚上，她睡得很不错，第二天早饭也吃得很好，去了考场后一切顺利，直到答完卷，她都保持了百分百的好状态。
　　第一天。
　　第二天。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季翩翩只觉头晕目眩。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炎炎烈日下，她仿佛再度体会到了冬日的湿寒。
　　那是一场降临在南方的大雪，压得人透不过气，冷得人骨头发凉。


第63章 谁是骗子 [VIP]
　　回到家中, 季翩翩大睡三天。
　　真的是睡，除了吃饭的时间，她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
　　这四个月, 她每天最多睡五个小时, 又不爱吃东西, 体力消耗极大，用季爸爸的话就是：“拿命换分, 值得吗！”
　　可谁又不敢拦着她，一来是怕泄了她这口气, 她以后会后悔；二来也是拦不住，自家女儿的性子他们哪会不知道——平时软得很, 犟起来全家她最大。
　　终于考完试了，她能好好休息一下，全家都跟着松了口气。
　　很多年后，季翩翩都没法回忆这一个多月。
　　睡觉、迷茫、失望。
　　她似乎连梦都没做，唯一想的就是：结束了。
　　结束了什么？
　　高考结束了吗？
　　不止。
　　强撑着的面具崩裂，真实浮出水面。
　　那些不敢想的, 不敢思索的, 不愿面对的，全都摆到了面前。
　　沈度……
　　还记得她吗。
　　还记得那短暂的游戏时光, 记得更加短暂的相遇相处，记得那已经单薄成夏夜凉风的“承诺”吗。
　　他还在等她吗。
　　上次见面的画面，终于被从记忆最深处翻腾出来。
　　季翩翩再也没了借口，她只能像被推上实验台的实习研究员, 将这段记忆仔细认真地割裂成无数个小份, 寻找着深藏其中的事实——
　　沈度出差到J市, 顺道看看她。
　　沈度待她疏离有礼, 哦，是客套。
　　随手写下的五个字，是季翩翩，加油。
　　像极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学长，留给学妹的祝福。
　　距离，生疏，冷淡。
　　剖析到最后，留在实验台上的就是这刺到了季翩翩心尖上的六个字。
　　高考结束两天了，季翩翩打开过无数次电脑，社交软件上不停地弹消息，有安慰的有询问的有约她出去玩的……
　　唯独没有沈度的只言片语。
　　三个月前，是季翩翩自己主动说暂时不联系的。
　　是的，是她提出来的。
　　可是……可是……
　　三个月啊。
　　原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季翩翩想起了蒋沐雪，想起她说的那些话：“我考上大学，他刚好毕业……他工作后我和他差距是不是就越来越大了，以他的资历肯定会去最顶尖的公司，那里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慢慢的……”
　　慢慢地他就忘记她了。
　　忘记这个偶然相遇的女孩。
　　只有她对那个哄小孩的承诺深信不疑。
　　可悲的是，季翩翩无法指责沈度，她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他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他不仅没做错任何事，反而做对了无数事。
　　他包容她稚嫩的恋慕，鼓励她变得更好，引导她为人生的每一次倾尽全力。
　　他没想过招惹她，从一开始就明确告诉她了。
　　十七岁对他来说，太小了。
　　游戏里的阴差阳错，让他对她有了责任感。
　　也只是这样了。
　　同情、怜惜、照顾。
　　成年人对小孩子的施舍。
　　第三天，季翩翩被季鹤羽从床上拎起来：“给你报了个夏令营。”
　　季翩翩茫然的黑瞳聚焦，立刻道：“我不去。”
　　季鹤羽冷笑：“距离查成绩还有半个多月，你就这么睡过去？”
　　他没想折腾季翩翩，只是看不惯她这样子。
　　考试前拼命三郎，考完了后天崩地裂。
　　成绩还没下来呢，怎么就颓成了这样子！
　　所谓夏令营，其实是欧洲半月游，只不过拼团的都是应届高考生，带队的也有资深老师，各种履历季鹤羽都研究过，十分放心。
　　再加上……
　　季鹤羽：“付薛慧也报名了。”
　　季翩翩：“……”
　　季鹤羽：“你一起考专业那个……什么鱼也去。”
　　回到高中后，季翩翩最好的朋友就是蔺瑜了，她没想到他也去。
　　对了，欠蔺瑜的饭，她至今没请。
　　季翩翩紧咬着下唇，终于应了一声：“好。”
　　说完，她心里像是被倒了一盆冰水，说不出的难受。
　　原来有些委屈，会委屈到连哭都没资格。
　　-
　　沈度很忙，从J市回去后，他一直忙得犹如陀螺转。
　　尤其到了五月下旬，朱教授去国外参加一个研讨会，把自己手头上很多事都交给了沈度。
　　为什么研究生都爱叫导师老板，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是真的很“老板”。
　　做课题跟项目，代课助理，甚至喂猫浇花……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再加上沈度在为毕业后做准备，焦头烂额之下，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等他稍微缓过劲来，才发现已经六月十一号了。
　　全国高考时间统一且雷打不动。
　　6.7和6.8。
　　居然过去三天了。
　　沈度立刻给季翩翩打电话，回应他的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度怔了下，焦急的心冷静下来。
　　高考结束三天了，小姑娘也没想过要找他。
　　他脑中闪过校园里的少年少女，微哂：“小骗子。”
　　沈度垂睫，用手机登陆了企鹅号，很多工作消息弹出来，唯独没有小姑娘的。
　　她没联系他。
　　哪都没有。
　　翠绿的四叶草从手腕滑落，沈度眉峰蹙了蹙。
　　上次他看到了，女孩的手腕上空荡荡的，这代表着幸运的廉价手链，已经被她束之高阁了吧。
　　正常。
　　沈度黑睫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冷白透亮，如果细心些，如果熟悉他，也许会察觉到指尖的轻颤，轻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痉挛。
　　他输入“考完了吗？”然后删除掉，问这个太没意思了，这个日子，肯定考完了。
　　“在干嘛？”更没意思。
　　“你……”
　　沈度心中升起了罕见的烦躁。
　　他厌恶犹豫不决，厌恶逃避事实，厌恶所有卑微的妄想。
　　沈度轻叹口气，终究是把消息发了出去：“玩游戏吗？”
　　还是在想。
　　第二天季翩翩才回他：“我不在家。”
　　凌晨两点，沈度没睡，但他没想到季翩翩也没睡：“这么晚还没睡？”
　　季翩翩：“我……嗯，出国玩了。”这边才晚上八点。
　　沈度愣了下。
　　季翩翩：“我哥给我报了个夏令营。”
　　沈度顿了顿回她：“挺好的。”
　　季翩翩又回他：“你很忙吗，还没睡。”
　　沈度：“准备睡了。”
　　季翩翩：“那你早点休息。”
　　沈度：“嗯。”
　　隔了会儿，沈度到底是没忍住，又给她发消息：“要注意安全。”
　　小姑娘回他：“没事的，有老师在，而且我们挺多人一起的。”
　　沈度看明白了：“有同学？”
　　季翩翩：“我发小，还有……哦，还有蔺瑜。”
　　沈度认识蔺瑜，所以她说了他的名字。
　　看到蔺瑜二字。
　　沈度扯了下嘴角。
　　是了，他十八岁的时候，连单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小子已经如数家珍。
　　毕业行去欧洲。
　　是他想都不会想的事。
　　也好……
　　小姑娘开心就行。
　　他原本也没期待什么。
　　沈度回她：“好好玩吧。”
　　季翩翩看着他这条消息，被异国他乡凄冷的月色给晃得眼睛痛。
　　“翩翩？”付薛慧唤她。
　　季翩翩关了手机，跑过去和他们一起欣赏夜晚的塞纳河。
　　美吗？
　　美吧。
　　她看不清，她很想家。
　　后来几天，季翩翩庆幸季鹤羽让她出来玩了。
　　如果这半个多月她真憋在家里，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傻事。
　　比如傻到冲去N市，傻到质问沈度，傻到让他记起承诺。
　　等她。
　　说好的等她呢。
　　究竟谁是骗子。
　　玩了半个月回家，拍了很多很多照片，记住的反倒不多。
　　卢浮宫很壮丽，但人多，排队很累。
　　埃菲尔铁塔总觉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意大利浪不浪漫不知道，蔺瑜的一千欧元不翼而飞。
　　瑞士很美，洗涤心灵的美，季翩翩最喜欢的是他们偶然间遇到的二手市场，看到一位老奶奶将自己的宝贝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寻找下一位主人。
　　季翩翩买了一本书，一本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只因为封面是一片四叶草。
　　斑驳的四叶草，褪去了翠绿的颜色，是否还拥有幸运。
　　回国，季翩翩刚倒过时差，全国也开放了高考查询的通道。
　　彼时还没有这么发达的互联网，大家都是打电话查询，号码拨下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冷冰冰的人工音调，牵住了电话另一边所有人的每一颗心。
　　季翩翩开了公放，季爸爸和季妈妈屏住了呼吸。
　　季鹤羽坐在远处，大爷一般地瞧着，嗤之以鼻。
　　输入学号，公布成绩。
　　语文、数学、英语、理综……
　　最后定格在总分：520。
　　五百二十分……
　　季爸爸和季妈妈激动得仿佛女儿考了七百二！
　　季翩翩愣了愣，旋即泪水涌到了眼眶，她再也压不住这忍了足足四个月的泪水。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五百二十分，她考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分。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她去不了F大。


第64章 我们以后 [VIP]
　　去年F大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五百三, 今年只会更高，这是早就预估过的事。零八年的高考报志愿玄之又玄，很有可能报毁。
　　但季翩翩没有那样的顾虑, 她过了S大的校考, 文化课分数高了近二百分, 一定能进。
　　她只是无缘F大了。
　　仅以十分之差吗，不……
　　最后录取线出来, 她差了二十多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种被命运摁住的无力。
　　她再怎么努力, 也不可能考到五百四十三分。
　　一切终究是徒劳。
　　就像她对沈度的期待。
　　付薛慧的分数线过了N大，她一直想去N大, 倒不是真的对季鹤羽有那种向往——当然也有憧憬，毕竟是身边的哥哥，很厉害的哥哥——她更多是喜欢N大，喜欢这所百年名校。
　　付薛慧来找季翩翩，想了一肚子话安慰她，却没想到季翩翩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努力了小半年, 拼命三郎一样的学习, 最后落榜，这样的打击对任何人来说, 都是灭顶的。
　　反倒是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并不那么坚强，甚至软萌娇气的小姑娘，撑住了。
　　她除了查成绩时哭得一塌糊涂，之后再没掉过眼泪, 甚至已经在准备着去S市的行囊。
　　付薛慧斟酌了好几次, 终究是提起了F大。
　　季翩翩神态平静, 说的话也理智客观：“努力过就好了, 结果如何都得接受。”
　　付薛慧嘴里像被挤了苦瓜汁，涩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翩翩又笑道：“也正常啦，四个月而已，谁也不是神仙。”
　　她不是，他也不是。
　　说到底，她又能怪谁。
　　高中三年，前两年半她没想过要去一所更好的大学，浑浑噩噩度日，等着家人安排，到最后时刻了，才想要临阵磨枪，活该摔个头破血流。
　　机会就在那儿，但只属于耐心准备着的人。
　　付薛慧犹豫了好半晌，还是小声道：“沈度……”
　　听到这个名字，季翩翩明显怔了怔，而后她垂下眼睫，乌黑透亮的眸子像蒙了一层雾，声音依旧轻软，却没那么脆亮了：“其实我和他没什么。”
　　付薛慧眉头蹙起：“怎么会，你为了他……”
　　季翩翩打断她：“我不是为了他。”
　　付薛慧：“……”
　　季翩翩轻吸口气道：“我只是为了自己，努力一把后也不必后悔，考不上就考不上了，S大也不差。”
　　“至于沈度……”她笑了下，似乎真的放下了，“我没那么喜欢他，尤其是又过了这小半年，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如果她说话的音调不像哭，那付薛慧就信了。
　　可她又能说什么。
　　感情这件事，从来没有第三人插嘴的机会。
　　早在去欧洲玩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异地四个月，已经把他们本来就没开始的恋情扼杀在萌芽中。
　　也是……
　　他们在一起过吗？
　　没有。
　　他们承诺过吗？
　　一句等她又算什么承诺。
　　这些天季翩翩想得最多的是——距离。
　　时间的距离，空间的距离。
　　每一个都是沉重的巨山，哪一座她都扛不住。
　　她和沈度，满打满算相处了两个月，其中还有大半时间是在虚幻的游戏里，现实中的时间本就少得可怜。
　　短暂的相遇，哪里抵得过小半年的分别。
　　还不是简单的分别，而是音讯全无的切断——
　　她做什么，他看不见。
　　他做什么，她也无从知晓。
　　可笑的是，这状态是她要求的，是她为了去见他而坚持忍耐的。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已经许久没联系了，季翩翩还能去要求什么？
　　她本来也不会提要求。
　　哪怕是热恋，她也学不会勉强对方，更何况他们从没开始过。
　　既然连开始都没有，她为什么要这么难过，难过得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爱情。
　　沈度沈度。
　　原来他不是她的四叶草。
　　他们的相遇，与幸运无关。
　　更像大雪封城下的一场梦。
　　虚幻且不切实际。
　　送走了付薛慧，季翩翩又迎来了季鹤羽。
　　季鹤羽不比付薛慧，不会被她的伪装欺骗，他一眼看穿了她：“为什么要去N市。”
　　季翩翩僵住了，而后努力扯着嘴角：“不是N市，是F大。”
　　季鹤羽盯着她：“F大里有你喜欢的人？”
　　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季翩翩没觉得痛，伤疤本来就没愈合，也不怕被撕开。
　　“对。”
　　“出息了啊。”
　　“总得长大。”
　　“现在呢。”
　　“长大了。”
　　兄妹俩说的话像打哑谜，但他俩听得明白。
　　有些话季翩翩没法和任何人说，可以和季鹤羽说。
　　季鹤羽平日里会凶她训她嫌弃她，在她真正遇到困难时，他一定在她背后——
　　凶巴巴地守护着。
　　短暂的沉默后，季鹤羽问她：“我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送你去F大学专业？”
　　季翩翩：“嗯，问过。”
　　在从S市回家时，季翩翩满心欢喜地问过季鹤羽。
　　因为她觉得一切幸运的开始是她去F大学专业，她很感激。
　　季鹤羽当时没有给季翩翩正面的答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告诉她了：“我希望你考F大。”
　　季翩翩怔住了，抬头看向他：“你……”
　　季鹤羽从没说过，不……他根本没表现出来过，他一直安排她去S大，甚至在她提出要参加F大校考时……
　　不对，那时候季鹤羽没有阻拦她，甚至可以说是支持她的。
　　季鹤羽继续道：“准确点说，我希望你能参加F大的校考。文化课如何无所谓，考不考得进F大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擅长的领域里，证明了自己。”
　　相较于季翩翩的专业，F大的校考的确更具权威性。
　　考过了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是她足以骄傲的资本。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
　　何必拿自己的短板去磕别人的长处。
　　好好关注自己的长处才是硬道理。
　　如果季鹤羽当父亲，一定是严父，从他对季翩翩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他极少夸她，但这次，他按住了笨蛋妹妹的小脑袋，说道：“你很优秀，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过人之处。”
　　季翩翩：“……”
　　一直强忍着脆弱不肯哭的女孩红了眼眶，半晌才哑着嗓子低声道：“废话，也不看看、不看看我是谁。”
　　和季鹤羽谈完，季翩翩彻底放下了。
　　放下了那份不现实的恋慕。
　　与沈度相遇，她没有失去什么，甚至获得了很多。
　　他给了她勇气，给了她动力，给了她证明自己的契机。
　　这还不够吗。
　　足够了。
　　他不欠她的。
　　反倒是她欠他良多。
　　既然这样，还是放过他吧。
　　他不喜欢小孩子，却又在阴差阳错下有了放不下的责任感。
　　何必让他这般困扰。
　　一千公里和四年时间。
　　太漫长了，久得可怕。
　　季翩翩最后能做的，是像个大人一样同他道别。
　　她长大了，清醒了，不再做梦。
　　等拿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季翩翩拨通了沈度的电话。
　　他们一直没有联系。
　　沈度不知道她回国没有，而她在拿到分数后也没法再联系他。
　　如今尘埃落定，也该给一切画上句号了。
　　沈度电话接得很快，他一直是这样的，礼貌周道，不给身边人带去不适。
　　温柔又疏离。
　　给人一种好像碰到他的错觉，事实却是遥不可及。
　　季翩翩心揪起，稳住的情绪又波动了，好在她还管得住自己的声音：“我没考上F大。”
　　电话那边是沉默，而后男人的嗓音隔着话筒传到她耳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季翩翩笑了下，说：“差了二十分。”
　　沈度：“你提升了二百分。”
　　还在安慰她，是啊，他一定会安慰她，他是这样的。
　　季翩翩轻吸口气，慢慢说道：“我们以后……”
　　她说出这四个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季翩翩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度也听不到马路上的噪杂。
　　相隔了一千多公里，两人被季翩翩这温软又平静的声音框在了同一个冰冷的空间里——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七月盛夏，不及二月寒冬。
　　前者冷得渗骨，后者暖得烫心。
　　区区五个月时间，完全倾覆了那场大雪下的温情相许。
　　谁也无法分辨究竟过了多久，季翩翩听到的只是沈度一声平淡的：“好。”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好。
　　挂了电话，季翩翩怔怔地坐在窗边，只觉得荒谬。
　　他们压根没开始过。
　　却有这么正式的结束。
　　像个大人一样告别。
　　她为什么要像个大人一样同他告别？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大人！
　　下一刻，季翩翩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
　　是她之前十七从没想过，往后余生也再没做过的事。
　　她翻开自己的小匣子，拿出一大叠零花钱，打车去机场，订了一张去N市的机票。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陪伴，什么都没准备，一个人去了千里外的另一座城市。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她要去做什么？
　　她去N市做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是想见他一面。
　　想以自己的方式，和他告别。
　　哪怕这很幼稚。


第65章 长大的她 [VIP]
　　沈度很早就知道了季翩翩的高考分数。
　　是李星桥告诉他的。
　　高考成绩公布的时间全国一致, 蒋沐雪查到分数的时候，李星桥兴高采烈地回到宿舍，恨不得扑过去给沈度一个熊抱。
　　当然, 他没敢。
　　这半个月的沈度, 周身都是冷气, 足以把靠近他三米的人冻成冰块。
　　蒋沐雪因为在N市，有分数优势, 她考的和季翩翩差不多，但有九成把握被F大录取, 李星桥哪会不替她高兴。
　　“那个季翩翩……”
　　“不知道。”
　　李星桥：“……我帮你问问。”
　　沈度：“不用。”
　　不用就是用，李星桥很轻松就问到了季翩翩的分数, 然后……反倒不好意思告诉沈度了。
　　沈度看向他。
　　李星桥能怎样，只好说了：“怕是悬。”
　　沈度很平静：“很厉害了。”
　　四个多月而已，把分数提升到这个地步，小姑娘很厉害，非常厉害。
　　李星桥忍不住担心他：“她会去S市吧，你在N市, 你们这四年……”
　　沈度瞥了他一眼, 淡声道：“想太多。”
　　扔下这三个字，他专注工作。
　　李星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拿不准他这三个字的意思。
　　想太多？
　　是说他担心太多了，他们不畏惧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能挺过这漫长的四年，还是说……他们已经……
　　李星桥不敢问, 也不好问。
　　男生之间, 在这种话题上总是聊不开的。
　　尤其沈度的性子, 也不是需要别人给他拿主意的人。
　　沈度一直在等, 一直在等她。
　　四个月时间，她在努力学习，他在等她，至于最后等来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当然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尊重她。
　　就像一开始想得那样，小孩子的一时冲动，能够理解。
　　哪怕抱有期待，也仍旧坚守理性。
　　她毕竟还小。
　　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分开这许久，她差不多把他忘了吧。
　　都行。
　　小姑娘开心就行。
　　沈度是这么想的，直到接到了季翩翩的电话。
　　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听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从没忘记过，他把她的声音记在耳中，把属于她的一切都深深印在了心底。
　　平时不能碰，也不敢碰，怕不小心掀出来后会丧失成年人的体面。
　　小骗子。
　　到底是一语成谶。
　　季翩翩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沈度怔了下，随后一阵令人窒息的苦涩涌到了喉咙，他几乎说不出话。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这是她给他的答案。
　　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更是理性判断下最好的结果。
　　对她好，对他也不错。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度只能维持着平静，吐出有且仅有的一个字：“好。”
　　挂断电话后，沈度站在熙熙攘攘的流火街道上，仿佛杵在冰天雪地中。
　　哦。
　　还不如冰天雪地。
　　今天的二月，他始终如沐春风。
　　沈度微微抬手，胳膊上的四叶草依旧鲜亮翠绿，在盛夏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绿，叶片上的纹路意外得细致，像极了心脏的模样。
　　他忽地用力，生生扯断了这洗得泛旧的黑绳，四叶草晃了下，沈度的心也跟着晃了下，最终还是任它落在地上。
　　地面是绿化带，草坪柔软地接住了薄脆的四叶草，将它藏在其中。
　　沈度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
　　就这样。
　　他大步走了近百米，烈日晒在泛红的手腕上，一阵阵刺痛分不清是从哪里涌出，全挤到了胸腔里。
　　忍了四个月的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
　　理性、克制。
　　成年人的体面。
　　操！
　　沈度转身，大步走回绿化带，将那落进草丛的小小四叶草死死抓在掌心。
　　不该招惹小孩子。
　　但已经招惹了。
　　他招惹了她。
　　她也招惹了他。
　　没良心的小骗子，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不。
　　他等她成年。
　　再问她到底要、不、要。
　　N市离S市很远？
　　四年时间很久？
　　他可以离她很近。
　　-
　　季翩翩下了飞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头脑发热地跑来做什么？
　　不管不顾来N市干什么？
　　找沈度？
　　她找到沈度又怎样？
　　让他看到她这副凄惨模样，引发他的同情心，逼着他负起‘责任’？
　　小孩子小孩子。
　　季翩翩你真的是个小孩子，一个自始至终都配不上他的幼稚鬼。
　　站在N市机场外，季翩翩看着人来人往的航空楼 ，失去了浑身力气。
　　她坐在冰冷的扶手椅上，只觉得机场的冷气开得太过了。
　　冷。
　　浸入骨髓的冷。
　　季翩翩缩在角落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去见沈度。
　　不可以。
　　沈度没欠她的，沈度待她够好了，他只是没那么喜欢她而已。
　　她怎么可以这么卑鄙的胁迫他？
　　换来的同情，又能维持多久。
　　没意义的。
　　是她没做到。
　　是她毁了一切。
　　她考不上F大，她无法留在N市，异地四年怎么可能有结果。
　　自始至终，季翩翩从没想过让沈度去S市。
　　她怎么能要求他舍弃一切去弥补她的失败？
　　可以两个人更好，又怎么能接受一起堕落。
　　“铃。”
　　手机铃声唤醒了季翩翩，她拿出手机，看到了季鹤羽的名字。
　　季鹤羽：“你在哪。”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按理说季翩翩该怕的，她一声不吭跑到N市，简直疯了一样。
　　可是……
　　她不怕，她太难受了，难受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N市。”
　　她话音落，季鹤羽勃然大怒：“他让你过去的？”
　　季翩翩摇头：“不是……”
　　季鹤羽冷声道：“等着，我马上过去。”
　　季翩翩一怔，慌了：“不用！哥，我……”
　　季鹤羽骂了一句，道：“你哪也别去，我让人去接你。”
　　让人接她？
　　N市还能有谁。
　　朱沐宁……沈度……
　　季翩翩头皮发麻，连声道：“别……哥，别告诉别人，我错了，我……我已经冷静了，我这就回家，我马上回家，你别告诉别人，求你……”说到最后，她已经哭出声。
　　季鹤羽听得心如刀绞，恨不得提刀去F大把那狗东西给砍成烂泥。
　　妈的，欺骗小姑娘的混账东西！
　　季翩翩生怕他告诉朱沐宁，而后朱沐宁再不小心告诉了沈度。
　　她真就没脸活了。
　　本来也是一时冲动，季翩翩很清楚自己即便找了沈度也改变不了什么。
　　四年。
　　一千公里。
　　注定的没有结果。
　　不如及时止损，还能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就这样吧。
　　就这样。
　　是她没用。
　　考不上F大。
　　季翩翩捧着手机，嗓子里像是堵块海绵，吸满了泪水：“哥，我回家，我现在就回家。”
　　季鹤羽沉默了。
　　季翩翩一边哭一边说：“我在买票了，我不见他了，我……回家了。”
　　她狼狈地起身，没办法擦干眼泪地买了票，在别人诧异的视线中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登上飞机。
　　回到J市，看到季鹤羽的那一刻。
　　季翩翩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哭了个稀里哗啦。
　　再也忍不住了，再也没妄想了，再也不会期待了。
　　季翩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遇到沈度。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忘记他。
　　十七岁的最后。
　　她用狼狈不堪作为成年礼，送别了幼稚的四叶草。
　　手绳。
　　手写的补习资料。
　　花里胡哨的笔记本。
　　好友栏里有且只有一个人的小法师……
　　所有一切，和沈度相关的一切，都被季翩翩封存在这个冰冷的盛夏。
　　八月份，沸腾了整个国家的北京奥运会开幕。
　　八月二十日，沈度生日。
　　八月二十五日奥运会闭目，中国拿下了五十一枚金牌，总奖牌数有整整一百枚。
　　九月份，各高校开学。
　　军训结束后，季翩翩也即将迎来十八岁生日。
　　她的生日在十月十三日，是树叶变黄，天气转凉的秋天了。
　　季翩翩以全校最高分考进S大，入校第一天她就是瞩目的学号1。
　　每个老师都先记住了她，连导员都问她要不要竞选班长。
　　季翩翩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当成“学霸”，她把这事当笑话一般讲给付薛慧听，付薛慧为她开心。
　　她们都没说出口，但心里明白——
　　高三那四个月，对季翩翩来说受益终生。
　　哪有白白付出，哪有没结果的努力，只是没到时候。
　　就像季翩翩的补习老师戴燕甘说的——
　　别盯在一个点上，你的努力在未来等你。
　　她错过了F大，没能抵达最终目的地，却沿途收获匪浅。
　　这么高的分数入校，让她的大学生活异常顺遂，也激发了她好好学习的动力。
　　人生就这么一回，干嘛要浑噩度日？
　　总得多看多想多体验，才不至于在闭上眼的刹那满是后悔。
　　这也是沈度告诉她的。
　　季翩翩还是会想起沈度，但不是那般刻苦铭心的痛了。
　　她会微笑，会怀念，会感激。
　　遇到沈度，终究是她的幸运。
　　他改变了她，引导了她，帮助了她。
　　虽然她没能留住他。
　　人哪能这么贪心呢。
　　季翩翩合上了日记本，把那些晕湿的文字藏在心底。
　　十八岁生日当天，季翩翩很开心。
　　爸爸妈妈的祝福，季鹤羽的超大红包，都让她喜笑颜开。
　　三个舍友都是投缘的妹子，她们促狭她：“晚上怎么安排呀，隔壁的系草不请客？”
　　隔壁系草……
　　哦，蔺瑜。
　　季翩翩无奈地继续重复：“我和他只是好兄弟。”
　　有点圆乎乎、但人特别可爱的席唯唯嘿笑道：“你不要系草，就别怪姐妹们辣手催草啦！
　　季翩翩信了她：“怎么，您对隔壁的钢琴王子始乱终弃了？”
　　席唯唯困扰了：“哎呀，好难哦，一个个都这么帅，让本宫如何是好！”
　　艺术类院校，最不缺的就是潮男型男帅气小哥哥。
　　席唯唯嘴炮口嗨一个顶十，事实嘛，嗐，一个都不敢靠近。
　　季翩翩接到了蔺瑜的电话。
　　蔺瑜：“晚上有安排吗？”
　　季翩翩：“一起吃饭吧，我舍友，还有两个学生会的学长。”
　　蔺瑜立刻道：“好！”
　　季翩翩想了下：“去……嗯……”她在想。
　　蔺瑜建议：“你也成年了，带你去MI！”
　　MI是一家音乐酒吧，S大不少声乐系学生会在那儿驻场，他们都很熟。季翩翩家教严，之前一直没去过，更不要提喝酒了。
　　“没事，你不爱喝酒，我们……”
　　“行。”季翩翩道，“你帮我定个桌吧，我没电话。”
　　蔺瑜开心道：“好！”
　　音乐酒吧。
　　在N市时，她误打误撞去过，季翩翩不可避免地想起沈度，想起自己的战战兢兢，想起他的犀利包容。
　　心口不痛了。
　　时间果然可怕。
　　治愈、成长，祂无所不能。
　　季翩翩没想到的是，她会再见到沈度，在这样的时刻、那样的地点，命运般地与他重逢。
　　那时的她才知道，时间也没那么可怕：有祂治不好的伤疤，有祂改变不了的人。
　　长大的她。
　　在与他重逢后，偏偏长不大。


第66章 一个杯子 [VIP]
　　在九月之前, 季翩翩对S大始终提不起兴趣，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直到报道那一天，季翩翩怀着满心忐忑走进宿舍, 看到弯着眼睛笑的室友时, 她才笑了, 由衷地笑，捡起丢了近两个月的开心。
　　S市很好。
　　S大很好。
　　她的室友们、她的同学们、她的老师们……都很好。
　　至于另一座城市的另一个人。
　　过去了。
　　军训无疑是促进同学关系的最佳时刻, 季翩翩和室友们彻底混熟，同时也和班里很多人熟悉了。
　　结束时的文艺演出, 传媒系到底不如隔壁的院系，没什么太拿得出手的特长, 万万没想到季翩翩的快板杀了其他系一个措手不及。
　　唱歌的，唱得好听的太多。
　　跳舞的，跳得厉害得也不少。
　　乐器比较委屈，营地里只有口哨。
　　反倒是季翩翩，这一招出其不意，拿了个满堂彩。
　　她长了副乖模样, 声音也是轻甜型, 按理说和快板格格不入，偏偏是这个反差, 撞出了萌感。
　　只有被赶鸭子上架的季翩翩，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欢欢喜喜，笑笑闹闹，季翩翩在新的城市新的环境中, 收获了满满的喜悦。
　　季鹤羽给她打电话, 季翩翩恢复了往日活力, 怼他怼得明明白白, 季鹤羽回复本色，反唇相讥顺带抢挂电话——大魔王重现江湖。
　　忙碌的生活让季翩翩没空去想太多，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时，才惊觉枕边一片湿漉漉。
　　她一直做那个梦，高考前就不断做的梦。
　　梦里她在陌生的校园里，到处也找不到……
　　找不到沈度。
　　许久没让这名字绕在舌尖，以至于都忘了它们是这么苦涩的滋味。
　　季翩翩橱柜里有个小箱子，里面放了一本花里胡哨的笔记本，和一个长形的小盒子。
　　盒子是绿色的，里面装着一个不值钱的杯子。
　　这是她在机场买的。
　　沈度给她买了一串四叶草，她一直想回他一个礼物。
　　看中的就是这个杯子。
　　为什么会买杯子？
　　因为售货员告诉她：“一杯子，一辈子，多好的寓意呀。”
　　季翩翩揣着满满的小心思，偷偷买下了它，却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分别时，因为她太小，送不了这一杯子。
　　再见时，她还在为高考努力，更加不能送。
　　等她孤身飞往N市时，已经没法送。
　　直到沈度生日，她已经把杯子小心地藏了起来。
　　一杯子，一辈子。
　　多好的寓意，可惜不属于她。
　　今天是她生日，十八岁生日，期待了许久的成年礼，平静得一如往常。
　　她身边都是同龄人，大家不会在乎十七岁十八岁还是十九岁，只有他在乎。
　　当然，他现在也不在乎了。
　　季翩翩偶尔会翻开自己的日记本。
　　短暂半年，她写了那么多日记。
　　几乎每一页，都有沈度的影子，日记中绝不会出现他的名字，却挡不住字里行间的痕迹。
　　匆匆扫一眼都会有强烈的既视感。
　　像极了当初沈度在聊天框里每天给她写下的日常。
　　“翩翩！”席唯唯唤回季翩翩的思绪，她看向女孩。
　　“嗯？”
　　他们在音乐酒吧，因为来得挺早，驻场的乐队还没开始热场，周围只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大家吃着简餐，慢慢品尝着调配得漂亮诱人的鸡尾酒。
　　席唯唯凑近了季翩翩，对她说：“我觉得今晚你会被告白。”
　　季翩翩：“……”差点喷了。
　　席唯唯喝了点酒，面颊薄红，看向她的视线满是戏谑：“打个赌？”
　　季翩翩：“不赌。”
　　席唯唯：“你心虚！”
　　季翩翩默了默，到底是有些拿不准：“你别逗我，我……”
　　席唯唯：“我逗你干嘛，我不信李学长在这样特殊的日子，不准备点什么。”
　　李……李学长？
　　季翩翩轻吸口气：“不可能！”
　　席唯唯高深莫测道：“李学长不做点什么，那还有……”
　　在场一共四个男生，其中两人是她们室友的男朋友，还剩下的就是……
　　季翩翩头大得很：“蔺瑜是我老同学，我俩是共患难的关系。”要真有那方面意思，蔺瑜早说了吧，他们认识那么久了。
　　席唯唯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了：“喝酒喝酒！”
　　季翩翩作为寿星，少不了要喝了几杯。
　　调配酒甜滋滋的，好看且口感极佳，季翩翩仗着季家祖传的大酒量，没太当回事。
　　她是没怎么喝过酒，但她爸和她哥都是千杯不醉，她千杯不行，两杯总还行吧。
　　谁知……
　　头晕了。
　　头晕了之后，场子也热了起来，闹腾的音乐声直把季翩翩给弄得更晕了，甚至还有些闷。
　　季翩翩想出去透透气。
　　她闻不来烟味，尤其是烟酒混杂在一起，更觉得难受。
　　蔺瑜一眼看到她：“翩翩，你……”
　　季翩翩：“你玩着，我去下洗手间。”
　　蔺瑜立马丢了手中的桌游：“我陪你。”
　　季翩翩乐了：“你陪我去女洗手间？”
　　蔺瑜语塞。
　　季翩翩有点晕，但不想表露出来，她道：“没事，我知道在哪儿，很快回来。”
　　蔺瑜的确是没法跟去，应道：“行，我们等你。”
　　季翩翩：“嗯嗯！”
　　季翩翩没去洗手间，洗手间那烟味更重，她被呛得更难受，直接穿过走廊，准备去外面透气。
　　MI的装修是金属摇滚风，冷色调灯光下，周遭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走廊两侧有个栏杆，栏杆是做旧的红铜色，上面恍惚间似乎还有些许青锈，季翩翩颇觉有趣，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她看到了搭在上面的手。
　　红铜青斑的栏杆上，萧条冷瑟的做旧风，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的落在上头，冷调的白肤异常干净，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尤其显眼。
　　昏暗的灯光划过，腕骨隐在黑色衬衣中，自胳膊向上的是挺括的肩膀，而后是黑衣遮不住的冷白脖颈，锁骨分明，喉结性感，下颚线条略显凌锐，却又恰到好处的压住了唇畔的笑。
　　他垂眸看她，黑睫下一片温润清和，好像二月冬雪，在秋夜里化成了一阵清凉的风。
　　“长大了。”
　　清越的声线盖过了周遭一切噪杂，以铺天盖地之势侵入季翩翩的耳朵，他用着久违的音调，慢悠悠道，“还学会喝酒了。”
　　沈度！
　　沈度？
　　季翩翩呆滞了。
　　要么是她在做梦，要么是她酒精中毒了。
　　否则她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沈度！


第67章 乌龙事件 [VIP]
　　季翩翩说不出话。
　　沈度也不开口, 就在这样一片氤氲下垂眸看她。
　　几个月不见，小姑娘……嗯，和记忆中一样好看。
　　细软的肌肤嫩得像一戳就破, 圆润的眼睛透着水光, 眼尾因为喝了酒而染了红晕, 最好看的是小巧鼻梁下的唇瓣，秀气的唇珠点在正中, 下唇被她自己咬出了齿印。
　　还是老毛病，紧张了会咬紧下唇。
　　还是这副小模样, 瞧着乖，其实是个小没良心。
　　沈度为了与她重逢, 付出了很多，李星桥一直问他：值得吗？
　　看到她的这一瞬，他只想说：值得。
　　几十亿人中，他和她的相遇是个奇迹。
　　奇迹已经降临，他怎舍得让她溜走。
　　“季翩翩。”
　　他唤她名字，藏住了无数思念, 尽力保持着客气疏离。
　　季翩翩猛地回神, 意识到自己没做梦，也没喝晕, 她是真的见到了沈度。
　　在S市，在一间破酒吧，在这烟雾缭绕的鬼环境下，见到了他。
　　后知后觉的季翩翩：慌！
　　她今天穿了什么？她打扮了吗？
　　她头发乱不乱, 模样丑不丑, 喝了酒是不是邋里邋遢？
　　紧张加慌张, 老天爷唯恐她不够惨, 一个喝多的小伙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到季翩翩身上。
　　季翩翩哪知道背后事，哦，她这状态，迎面碰上估计也反应不过来。
　　小伙飞机头朋克风，身材结实臂膀硬，眼看就要撞到小姑娘，沈度一把将季翩翩拉过来，胳膊环住，隔开了陌生人。
　　季翩翩：“！”
　　她从没离沈度这么近过，从来没有！
　　在N市的时候，哪怕明知她喜欢他，因为她的年纪，沈度连肩膀碰一下这种事都没发生过，更不要提此时的护在怀里。
　　季翩翩还记得，他们初遇的时候，在商场拥挤的电梯里，为了让她不被挤到，沈度也是将她护在了角落里。
　　那时他克己守礼，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彼此间似乎连衣服都没接触。
　　现在……
　　扑面而来的皂香气，清爽好闻。男人的胸膛硬挺，圈住她的臂膀有力，本就醉晕晕的季翩翩只觉得膝盖发软，站不稳了！
　　“醉得这么厉害？”沈度的低喃声从上往下落，季翩翩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本来就面颊滚烫，这下更是火上浇油，热得烧起来了！
　　终于，阔别五个月，季翩翩和沈度说了第一句话。
　　这句话是。
　　是……
　　就是……
　　“嗝！”
　　“……”
　　嗯，没错，是真的。
　　意外的重逢，在生日当天遇到前心上人的季翩翩，打了个嗝！
　　不是普通的打嗝。
　　她打得是酒嗝！
　　论丢人，季翩翩只服她自己！
　　短暂的僵硬后，沈度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打趣她：“谁是你哥（嗝）。”
　　季翩翩：“不……嗝，我……嗝……”
　　打嗝这事，谁打谁知道，一旦开始想停下？
　　问过横膈膜了吗！
　　问过了？
　　哦，它不同意！
　　季翩翩眼眶更红了，羞愤难当的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原地消失。
　　沈度哪会不懂她？
　　别别扭扭的小丫头，嘴硬脸皮薄，这么丢人（可爱）的一面给他看到，怕不是想杀他灭口。
　　“跟我来。”
　　他握住她手腕，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带到了酒吧外。
　　秋夜凉风，催人醒酒。
　　季翩翩来到室外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酒醒了，脑子活了，嗝也终于停下。
　　而后她又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放、放手。”沈度还在握着她手腕，握得不仅，松松的，但烫人。
　　沈度松了手，道：“怎么就吃不胖？”这手腕细得他都不敢用力。
　　季翩翩：“胖了的！”
　　开学前才是真的瘦，这会儿她心情好多了，吃嘛嘛香，睡得也好，胖了……嗯，一斤半。
　　沈度打量着她，视线像量尺一样从她瘦削的下巴，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落到……
　　咳。
　　沈度别开了视线：“少喝酒，多吃饭，总共这才几斤肉。”
　　季翩翩解释：“我不喝酒的。”
　　沈度：“你这喝得是水？”
　　季翩翩：“今天……”
　　她差点把生日给脱口而出，不……她不要告诉他，也没必要告诉他。
　　季翩翩强行转移话题：“你……嗯，你来S市出差吗？”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就像上次沈度去她家出差一样，这次也是有工作过来吧？
　　只是没想到她会遇到他。
　　还在今天遇到。
　　沈度盯着她看了会儿，慢声道：“差不多吧。”
　　季翩翩眉心微蹙：“什么叫差不多？”
　　沈度纠正了：“算是出差。”
　　季翩翩心落下去，嘴里残留的甜酒味变得苦涩：“挺巧。”
　　巧吗？
　　对季翩翩来说当然是巧合。
　　对沈度来说……准备了三个多月，就为了在她生日当天，正大光明地与她相见。这样的巧合可不容易。
　　沈度：“是挺巧的。”
　　季翩翩：“你自己？”
　　沈度：“和朋友一起。”
　　季翩翩：“哦。”
　　初见的惊喜褪去，季翩翩心中涌上的是乏味和倦怠。
　　相见不如不见。
　　她已经快忘了他了。
　　中国有六七百个城市，他怎么偏要选她在的城市出差。
　　换个不行吗。
　　她不想见他。
　　季翩翩知道自己这情绪很无理，可她压不住这翻涌而上的酸涩。
　　难受，更难受。
　　她年满十八岁了，她长大了，她是个成年人了。
　　可他们依旧没可能。
　　因为他们之间还隔了一千公里和四年时间。
　　明明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却非要相遇。
　　折磨谁呢。
　　折磨这个满心妄念的她。
　　季翩翩冷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不该再见沈度，她怕自己食言。
　　“我同学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
　　“没事。”
　　“不查寝？”
　　“……”
　　“信不信我给你哥打电话。”
　　“你！”
　　季翩翩抬头，跌进他一双满含笑意的黑眸中。
　　朦胧夜色下，她几乎以为他眼中有她，心里也有……
　　怎么可能。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时至今日她成年了，还是只知道戏弄她。
　　看到小姑娘的低落，沈度敛了玩笑话。
　　他不急，等了这么久，准备这么多，哪会急在这一时。
　　他向来耐心十足。
　　“走吧，我送你回去。”
　　季翩翩嘴硬：“不用！”
　　沈度：“再让人撞……”
　　季翩翩：“……”
　　沈度弯唇：“到打嗝？”
　　季翩翩恼羞成怒：“他没撞到我！”
　　沈度：“那你撞到谁了？”
　　季翩翩噎了半晌，到底是没忍住：“……撞到狗了。”
　　沈度：“果然长大了，说学长是狗，合适吗。”
　　季翩翩：“…………”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不见面的时候是遥不可及的男神。
　　一见面……男神个鬼啊，只有一个大混蛋！
　　季翩翩也不理解，她怎么可以对一个人既嫌弃得要命又喜欢得要死。
　　大魔王有句话骂得不错，她怕不是脑子有那个大病！
　　嫌弃归嫌弃，别扭归别扭。
　　能见到沈度，季翩翩满心都是小花花，按下一朵又开一朵，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管不住这炸开花的小心脏。
　　别跳了！
　　跳也白跳！
　　沈度没再牵她手腕，也没再和她有任何接触，他只要走在她身边，就能够护她周全，季翩翩能做的就是拼命告诉自己：别笑！憋住！有点出息季翩翩！
　　季翩翩挺有出息的，一进酒吧就‘出息’大发了。
　　MI正中央是个投影幕，虽然比不过电影院，但也规模不小，基本上只要走进酒吧就能看到。
　　平时这屏幕是播放一些快节奏视频，或者作为舞台背景，但现在，在季翩翩走进来的那刹那，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大字——
　　季翩翩，我喜欢你。
　　周围还有一圈绽放的小心心。
　　季翩翩：“！！！”
　　席唯唯的话浮现在她耳畔：“翩翩，你今晚十有八九要被告白。”
　　不是吧不是吧。
　　这么尴尬的吗！
　　她尴尬癌犯了啊啊啊！
　　尤其……
　　季翩翩不用转头，男人凉飕飕的声音传到她耳边：“人气挺高啊。”
　　季翩翩：“…………”尴尬得脚抠百万巨著了解下！
　　随着屏幕的字出现，周围一圈人都在起哄。
　　本来没人知道她的名字，现在全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人喊了一声：“季翩翩，他喜欢你！”
　　一人起，百人应，年轻人们本来就喜欢这种事，尤其是喝了点酒，更是起哄起得来劲。
　　季翩翩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幸好我还没回桌，要不然社死当场！
　　她扯了扯沈度的衣袖，小声道：“我们、我们出去吧……”
　　不等沈度出声，一个女声精准无误道：“翩翩！你可算回来了！”
　　是席唯唯！
　　唯唯宝贝你杀人不用刀啊！
　　她这一声让大家把视线都凝了过来，季翩翩：“…………”她脑门上没写名字吧，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我是这翩那翩的！
　　这已经很呼吸不畅了，更让季翩翩毕生难忘的是——
　　她周围的人群褪去了，大家自发地向后，让出了一个漂亮的圆圈，而圆圈中间有且只有两个人。
　　季翩翩、沈度。
　　她还扯着他的黑色衣袖。
　　荧幕上的字当然不是沈度弄的，他哪怕要告白也不会这么土，不过……
　　他握住了季翩翩的手。
　　季翩翩：“！”
　　周围一片倒吸气声。
　　坐实了坐实了。
　　被告白的女孩漂亮可爱，告白的男生英俊帅气。
　　他们何其有幸，见证这样一对璧人终成眷属！
　　群众里面出人才，也不知是哪个同志，喝多来劲，张口就是：“亲一个！”
　　好家伙，这一声出来，场子更热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全是：“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季翩翩：“………………………………”
　　她的十八岁生日，值得难忘，但也不必这么难忘吧！


第68章 真假哥哥 [VIP]
　　忘不了今天的还有俩人, 一脸懵逼的告白二人组。
　　一个当然是蔺瑜同学，另一个是大二的学生会干部李绍晏。
　　自从开学，蔺瑜才意识到什么叫天大地大男人真多。按理说S大是个艺术类大学, 普遍上女多男少, 然而再怎么少, 也不是师范类，还是太、多、了！
　　军训时, 蔺瑜横扫传媒系，把一切萌芽中的情敌全部扼杀, 就等着找机会，来个颇具仪式感的求婚……啊不是, 先告白！
　　等军训结束，回归校园，蔺瑜才知什么叫双拳难敌百手。大二、大三的学长可比同年级的战斗力强太多。
　　尤其季翩翩以如此优异的成绩入学，被老师早早关注，送去了学生会。
　　萌新入会，少不了有人照顾。
　　李绍晏就是其中之一。
　　李绍晏见多了漂亮女孩, 但还是被季翩翩给戳中了。
　　努力、认真、守规矩。
　　在这个浮躁的环境里, 太少见了。
　　短短一个时间，李绍晏成了季翩翩非常信任的学长, 并准备在她生日这天来个颇具仪式感的告白。
　　然后和蔺瑜撞上了。
　　别人撞衫，他们撞告白，也是没谁了。
　　更缘分百分百的是，他俩都想到了荧幕告白, 深情送花, 在万众瞩目下给她一个惊喜。
　　囍不囍不好说, 惊是真惊了。
　　想要荧幕上打字, 得去酒吧后台招呼一声。
　　这没什么，一般情况下，只要说了，服务人员都会给予满足，毕竟是提氛围利器，恨不得一天一场。
　　但今天这情景，是真心没遇到过。
　　蔺瑜笑得爽朗：“李学长来这干吗？”
　　李绍晏也笑得和善：“你呢，不去喝酒，跑这里做什么。”
　　蔺瑜：“我酒量不行。”
　　李绍晏：“我也不太行。”
　　服务人员戳破了窗户纸：“那个，是这个翩吗？”
　　李绍晏：“！”
　　蔺瑜飞快道：“对，风度翩翩的翩。”
　　图穷匕首见，藏也藏不住。
　　李绍晏张口就是：“你要向季翩翩告白？”
　　蔺瑜理直气壮：“对，我喜欢她一年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一个月都不到的靠边站。
　　李绍晏冷笑：“你喜欢她，又不代表她喜欢你。”
　　蔺瑜别看笑得阳光，嘴巴毒起来也是战力破表：“我至少用一年时间确定她不讨厌我，你就未必了。”
　　李绍晏被他噎到，但不服输：“一年时间都没进展，你已经出局了。”
　　蔺瑜更不会低头：“我尊重她，你呢，轻浮！哦，翩翩最讨厌轻浮性急的人了，她家教很严。”
　　眼看俩小学鸡斗了起来，服务人员小声道：“那个……这字幕……”
　　李绍晏和蔺瑜：“麻烦您了！”
　　反正都是那七个字，字幕搞起来。
　　至于谁能告白成功？
　　李绍晏：“走着瞧。”
　　蔺瑜：“谁怕谁！”
　　两人各有准备，都想着等荧幕上出现告白字样后，他们站在舞台上，手捧鲜花，走向他们心仪的女孩。
　　满满的仪式感，相信她一定会被打动，前提是没有身边的狗东西。
　　蔺瑜和李绍晏互看不顺眼，但没打起来。
　　一来是学校周围，得不偿失；二来是盲目自信，觉得自己稳稳胜出。所以意外默契，都想着直接告白，坐等结果，狠狠打对方脸。
　　他们也没想想，两人手捧鲜花，站在舞台上像什么样子。
　　但凡女孩没喝多，也会落荒而逃好嘛！
　　嗯……
　　不重要，反正他俩为了壮胆，喝得着实不少。
　　于是，注定“难忘今宵”了。
　　荧幕上弹出告白的七个字，俩“男主”手捧玫瑰站到了舞台上，正想跟着灯光走向他们的女孩，然后……
　　人群中传来了：“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蔺瑜：“？？？？”
　　李绍晏：“？？？？”
　　什么情况，他们还没出场呢，怎么就快进到下一环节了！
　　全场观众没人留意到孤零零的他们，全都围着季翩翩和沈度起哄。
　　舞台比较高，蔺瑜和李绍晏的身高都过了一米八，稍微抬头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好家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辛辛苦苦明争暗斗，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合理吗！
　　沈度会顺应大势，亲一下季翩翩吗？
　　不会。
　　他小心翼翼来到她身边，哪会再把她吓跑。
　　阔别小半年，还被‘分手’，沈度很知轻重。
　　他正想带着季翩翩离开——多好的理由，小姑娘都尴尬得手足无措了，肯定没法回去和同学玩，他刚好带她离开。
　　沈度还没动，一道旋风从台上冲下，也不管手中玫瑰被挤掉了，一股脑冲到了“圆圈”中。
　　李绍晏：“翩翩！”
　　季翩翩：“…………”
　　看到学长手里的残花，她哪还会不懂。
　　尬了尬了，更尬了。
　　她对李学长没这方面的意思啊啊啊！
　　慢了半步的蔺瑜也冲了过来，他谨慎得很，先把花放在了舞台，以防像李大傻一样，花都被挤坏了，拿什么告白。
　　因为这聪明劲，蔺瑜来得慢了一些，等他从人群中挤出，看到眼前的情形后：“！！！”
　　蠢货李不提，翩翩身边的男人他认识。
　　虽说许久没见，但蔺瑜再怎么失了智，也不会认错未来的大舅哥。
　　尤其大舅哥还长得如此招摇！
　　酒吧的工作人员很有悟性，深感今晚的这出戏能做未来一年的谈资，于是一道聚光灯，打在了核心人物身上。
　　沈度微眯了下眼，周围毫不意外地传来阵阵倒吸气声，多是女孩子。
　　之前因为灯光昏暗，只觉得这小哥哥气度轩昂，十分帅气，如今光线垂直落下，才惊觉五官竟长得这么好看。
　　在酒吧中不少‘非主流们’五颜六色的发色中，他的黑发反倒惹眼，也不是什么时下流行的夸张发型，只是修剪的干净利落，碎发落在剑眉上，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让人心动的深眸。
　　似乎透着深情，细看又冷淡疏离。
　　惹得人怦然心动，无意中勾起人的征服欲，想看他沦陷。
　　当然，李绍晏不这么想，他只想打死这只“黄雀”！
　　“字幕是我准备！”李绍晏多少有点急了，拿着残花对季翩翩说，“翩翩，我……”
　　他的告白没说完，蔺瑜及时出现，也分不清到底是救了谁。
　　“季季季哥！”
　　“……”
　　“…………”
　　“………………”
　　隔了这么久，季翩翩已经忘了沈度的这个马甲了，蔺瑜一提醒，她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季哥什么的……
　　真季哥知道了估计会嘲笑她一辈子！
　　全场都呆了呆，有点根本不上这节奏。
　　直到蔺瑜又一句：“大家误会了，这位是她的哥哥，亲哥哥。”最后三个字强调了一下，又怕大家不信，补充一遍，“同父同母，一起长大的亲哥哥。”
　　吃瓜群众们：“…………”这、这样啊。
　　李绍晏僵了，好半晌才缓缓抬头看向沈度：“哥……咳，季哥！”
　　蔺瑜心中那叫一个幸灾乐祸：晚了，李大傻你又晚又完，出局吧您！
　　论淡定（不要脸），季翩翩最服她度神。
　　沈度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身处暴风圈正中央，仍旧一脸淡定，并：“嗯。”应了一声。
　　李绍晏顿时有点腿软。
　　蔺瑜喜滋滋的：“季哥你怎么来了，来给翩翩过生日吗？”
　　季翩翩：“…………”死了。
　　沈度：“嗯。”
　　蔺瑜：“你们感情真好。”
　　沈度眼尾斜了季翩翩一眼，慢声道：“是挺好的。”
　　季翩翩：闭嘴吧沈小鹿！
　　眼看乌龙事件绕出来一点线头，大家的兴致淡了不少，看向李绍晏这个告白人的视线颇为怜悯。
　　李绍晏脸上要是能放光，此时得是又红又绿又青又紫，总是平生尴尬全在此处了：“那个……我还有点事 ，我……我先走了！”
　　蔺瑜微笑：“慢走不送。”
　　李绍晏瞪他一眼，差不多就是一句：臭小子你等着，之后三年我和你势不两立！
　　人家亲哥哥来了，这告白现场又被毁了个明明白白，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散去了。
　　终于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室友们，一个个眼里放光。
　　席唯唯：“翩翩！”
　　季翩翩：“……”
　　席唯唯：“介绍一下嘛。”哥哥什么的，还长得这么帅，不介绍一下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季翩翩此时的感觉就是——上了贼船！
　　她不想扯谎，可谁给她一条不扯谎还能不好好活着的路！
　　哥哥哥哥！
　　她这辈子怕不是中了“哥哥”的毒！
　　席唯唯活泼开朗不怕生，主动向沈度甜甜一笑，道：“你好，我是席唯唯。”
　　其他室友也都笑嘻嘻地向沈度问好。
　　轮到沈度了。
　　季翩翩心想没招了，沈度你就装季鹤羽装到底吧。
　　然而，翩翩小姐还是低估了狗男人。
　　他干嘛要装别人。
　　他不走寻常路，另辟蹊径，一语惊死梦中翩：“你们好，我是翩翩的哥哥，我叫……季度。”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席唯唯眨眨眼：“嫉……嫉妒？”
　　这谐音，绝了啊。
　　沈度凉凉看了季翩翩一眼，应道：“是挺嫉妒你们的，年轻真好。”
　　他一句话调动了全桌气氛，大家都被他逗乐。
　　沈度又道：“别叫季哥了，叫我度哥吧。”
　　然后他补充一下：“前者有点奇怪。”
　　大家哪会不懂，季这个姓氏的谐音的确奇奇怪怪，他们哄堂而笑：“也对，还是度哥顺口！”
　　好的，鸡哥哥成了度哥。
　　还真的是——度！哥！
　　面对莫名和谐的一桌人，当事人季翩翩：“………………………………”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天降沈小鹿来折磨她！


第69章 生日礼物 [VIP]
　　接下来更诡异了, 当然这只是对季翩翩而言，对于在场其他人来说，不要太和谐。
　　仗着‘哥哥’的身份, 沈度无缝融入, 被季翩翩的朋友们完美接纳。
　　必须要隆重感谢的是蔺瑜同学。
　　他虽然告白被抢, 但有更惨的李绍晏对比，他不要更幸运。
　　出局的是李大傻, 和他蔺聪明有什么干系。
　　他现在只要讨好了大舅哥，还愁以后路不顺？
　　如此长远大计, 蔺瑜哪能不好好表现！
　　原本沈度还没什么借口留下，如今在蔺瑜的疯狂打补丁下, 他走反倒不对劲了。
　　亲妹妹过生日。
　　当哥哥的怎能不在？
　　尤其还是这般的盛情难却。
　　季翩翩起初还在挣扎，悄悄扯沈度衣袖，问他：“你不是还有朋友一起？”他又不是真给她过生日的，只是碰巧遇到——相当碰巧了。
　　沈度：“不理他们。”
　　季翩翩：“？？？”
　　沈度对她眨了下眼，黑眸盛满斑驳的光线：“想陪你过生日。”
　　他在噪杂的音乐下几乎贴着她耳朵说话，让季翩翩心砰砰直跳, 耳朵上飞了朵霞云：“才……才不用你……”
　　陪这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舌尖渗出了一丝甜, 紧接着又是铺天盖地的苦。
　　说得好听，他其实根本就不记得她生日了。
　　是蔺瑜说漏嘴了。
　　察觉到小姑娘的低落, 沈度眼尾的笑淡了些，又压低了声音问她：“我……扫你兴了？”
　　季翩翩心一提，猛地抬头：“没有！”
　　她眼中的惶恐让沈度又弯起了嘴角，他终于不需要再克制, 抬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按了按, 轻声道：“一会儿。”
　　季翩翩：“嗯？”
　　沈度却不肯说一会后做什么。
　　蔺瑜又来敬酒, 沈度把这狂妄小子, 收拾了个明明白白。
　　时候不早了，沈度喝了不少酒，但眉眼间依旧清淡，连一丝丝红晕都没爬上他的脸颊。
　　酒量这么好吗！
　　季翩翩不服，但看看蔺瑜的情况，又……不服不行。
　　沈度做事向来周到妥帖，叫了前后两辆车，把这一帮大孩子安全送回学校。季翩翩她们住校，蔺瑜和几个男生在外面合租。
　　沈度讨厌鱼，但不会趁人之危，好生将他送了回去。
　　等安顿好所有人，沈度才垂眸看向身边的女孩。
　　“别动。”
　　“？”
　　季翩翩根本没动，她老老实实站他面前，仰头看他呢。
　　沈度却忽地抬手，冷白的手指贴上她面颊，微微用力：“不许晃。”
　　季翩翩：“！”
　　一阵热气直窜脑门，季翩翩也分不清是沈度的掌心更烫还是她的脸烫了，她支吾道：“我、我才没晃。”
　　等等……
　　季翩翩回过劲来了，她眨巴眨巴眼，问沈度：“你喝醉了？”
　　沈度：“没有。”用力捏了她嫩嫩的脸颊一下，嗯，比想象中手感更好。
　　季翩翩瞪他，还说没醉，没醉的话他哪会……哪会……
　　季翩翩掰下酒鬼的手，问他：“你住哪儿？”安顿别人时人模人样的，轮到自己才原形毕露，还以为他真的千杯不倒呢！
　　沈度：“马青路三号望都新城四号楼七单元11-1室。”
　　自报家门得如此彻底，让季翩翩愣了愣。
　　马青路在S市新城区，距离大学城很近，不不不……重点是他为什么不住酒店？
　　不是出差吗？
　　怎么住到了……住到了公寓里？
　　季翩翩心漏了半拍，她不敢多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多想。
　　沈度能在她生日当天，意外出现在S市已经是个奇迹了，又怎么可能……
　　季翩翩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我送你回去。”
　　沈度的确喝得有些多，但理智还在，哪会大半夜让小姑娘折腾：“你回学校。”
　　“你喝醉了……”
　　“我打车，没事。”
　　眼看小姑娘眉心蹙起，沈度压低了声音：“你送我，我还得把你送回来，咱们今晚……睡出租车？”
　　季翩翩：“……”
　　沈度弯唇，磁性的声音因酒精越显缱绻：“乖，出租车司机是无辜的。”
　　季翩翩耳朵微热，瞪他：“到了给我打电话。”
　　沈度没出声。
　　季翩翩不放心：“算了，我还是……”
　　沈度半是无奈地说道：“号码。”
　　季翩翩一愣。
　　沈度垂下眼睫，慢声道：“你的新手机号码。”
　　季翩翩：“…………”
　　是了，她换手机号了，之前的停机后没再续费，换了张S市的卡。
　　沈度怎么知道的？
　　他给她打过电话吗？
　　季翩翩的心砰砰直跳。
　　季翩翩拿出手机，指尖微颤道：“你没换手机号吧？”
　　沈度：“没有。”
　　季翩翩：“我打给你。”
　　沈度：“嗯。”
　　电话拨了过去，沈度的手机响了，他保存了季翩翩新的手机号，备注名字时没有避开季翩翩。
　　季翩翩看了个明明白白，三个字，不是生疏的季翩翩，而是——小骗子。
　　不知为什么。
　　看到这三个字，她想起的是那本花里胡哨的笔记本，想起上面疏离客气的五个字。
　　季翩翩，加油。
　　她不是季翩翩了吗？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度临上车前，不经意道：“对了。”
　　季翩翩：“嗯？”
　　只见沈度伸手进自己的风衣内兜，拿出了一个用黑色包装纸裹紧的小盒子：“生日快乐。”
　　季翩翩诧异抬头。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沈度按了按她柔软的发顶，道：“过了十二点再打开。”
　　沈度上车，和司机师傅说了地点。
　　季翩翩回神：“沈度！”
　　沈度按下车窗，看她 。
　　季翩翩咬紧下唇：“为什么？”
　　沈度明知道她问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S市，为什么会给她过生日……却故意回道：“过了十二点，女巫的魔法会消失。”
　　他回答的是为什么礼物要十二点后再打开。
　　像是生怕车子会开走，季翩翩急声问道：“你呢？”
　　沈度笑了：“我不是灰姑娘，也不是王子。”
　　他不会消失，却也没办法给她童话般的爱情。
　　而季翩翩，在他心中是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他不知该如何守护的……小女孩。
　　季翩翩拿着黑色的小盒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深夜的S大，阵阵秋风吹得人醉意全无。
　　季翩翩早醒酒了，却好像陷在酒精中，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
　　距离十二点很近了。
　　近的好像能听到钟声。
　　女巫的魔法消失，虚幻与现实交替。
　　她扯开了黑色包装纸，看到了里面淡绿色的小盒子。
　　季翩翩心砰砰直跳，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盒子是眼熟的，牌子是知道的，而它家最经典的无非是……
　　盒子打开，躺在里面的是一片四叶草。
　　精致华美，碧绿的孔雀石浸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幸运的微光。
　　四叶草。
　　又是四叶草。
　　这次不再是机场小店的廉价品，而是价值不菲的锁骨链。
　　手机振动，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沈度：【我到家了。】
　　沈度：【礼物收到了吗。】
　　季翩翩死死攥着手机，眼眶涨得通红，只能竭力压着情绪，回他：
　　【收到了。】
　　【太贵重了。】
　　【我不能要。】
　　过了会儿，沈度又发来一条消息，只是一行字却好像有着无奈的轻叹声。
　　【小骗子。】
　　【刚刚长大，就嫌弃我了。】
　　——如果我长大了，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吗。
　　——你到时候会嫌我老。
　　那时少女不服气：“我们走着瞧！”
　　哪里用得到五年，五个月足以物是人非。
　　沈度解开憋闷的衬衣领口，靠在沙发里给女孩回消息，何必让她难过，他有理由让她毫无负担收下礼物……
　　【还记得游戏里的那本价值两万的技能书吗，项链是……】
　　短信没发出去，他收到了季翩翩的回复，连续两条，文字间溢满女孩不甘的眼泪。
　　【明明是你嫌弃我……】
　　【嫌我小，嫌我笨，嫌我没用……是，我没用，我考不上F大，我……把一切都毁了。】
　　沈度怔住了，这一字一句烫在了他心尖。


第70章 我喜欢你 [VIP]
　　短信发出去, 季翩翩后悔了。
　　可惜这年代并没有后来的撤回功能，当然有了也没用，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挫败感扑面而来, 季翩翩只觉得自己更没用了。
　　除了哭诉, 除了抱怨, 除了懊悔。
　　她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不早些努力，更早一些, 从高一就开始？为什么她没有勇气，没有力量去冲破四年和一千公里的距离？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能说放手就说放手, 说忘记就忘记。
　　季翩翩不想在室友面前失态，她拿了手机去到洗手间。
　　好在闹腾了一晚上的姑娘们都迷迷糊糊的, 并没留意到她的情况。
　　季翩翩手指颤抖着，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发消息：【我喝多了，麻烦你当成没看见吧。】
　　沈度会的，会当成没看见的，他最擅长给人体面了。
　　他不会为难她，也不会靠近她。
　　他不属于她。
　　短信发出去的同时, 她也收到了一条：【方便接电话吗？】
　　季翩翩咬紧了下唇。
　　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在她掌心震动，一下一下的嗡鸣像极了她心脏的跳动声。
　　直到振动声停下, 季翩翩才猛地回过神。
　　沈度的短信弹了进来：【不方便吗，抱歉，有些话我等不到明天再说。】
　　什么话……
　　等不到明天再说？
　　季翩翩死死盯着手机，像是要透过这小小的东西看到远在天边的沈度。
　　他要和她说什么。
　　安慰她吗。
　　哄她吗。
　　她不需要。
　　她想要的, 他又不肯给。
　　干嘛对她这么好。
　　她不是他妹妹, 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没必要。
　　季翩翩越想越难受, 越想越厌恶自己。
　　她打字：【不用安慰我……】
　　还没发出去，沈度的信息已经一条一条发过来：
　　【你很优秀，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孩。】
　　【看到你的高考分数，我很开心，只是四个月，你做到了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所大学并不能代表什么，你已经用成绩证明了自己。】
　　【勤奋、努力、认真，才是最可贵的能力。】
　　隔了一会儿，沈度到底是说了心里话：【我哪里是嫌你小，我是怕你长大。】
　　少女的懵懂，抵不过岁月侵蚀。
　　卑劣的成年人，畏惧她的纯粹。
　　纯粹的喜欢。
　　率真的离开。
　　这是恣意少年的特权，他没有。
　　季翩翩逐字逐句看着，前面的都懂，是他惯常安慰人的话语，只有最后一条，她不懂。
　　他嫌她小，又怕她长大。
　　她不懂。
　　季翩翩下唇咬出了血痕却忽然不觉，只是颤着手指，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拨通了那串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沈度接得很快。
　　季翩翩连呼吸声都没了。
　　直到一声轻叹传入耳中，在沉沉夜色中，沈度的声音像遥远的风，吹散了笼罩在她胸腔的乌云：“别那样否定自己，我的小公主。”
　　季翩翩脸蹭地红了，耳中像有细小微弱的电流涌动，酥麻感顺着耳畔滑到脖颈，一路向下竟能落到腰眼上。
　　她靠在冰冷的墙砖上，努力平复着心跳声。
　　什、什么嘛。
　　就会哄人。
　　这么想着，一阵委屈涌上来，季翩翩鼻尖酸透了。
　　沈度的声音再度传来。
　　有时明明隔着电话，反而离得更近了些，因为这时的声音，能直达心底。
　　他几乎将自己整个剖开，摆在了她面前。
　　让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季翩翩，也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沈度。
　　在沈度眼中，季翩翩是怎样的？
　　生得漂亮、性情乖巧、做事认真、知情知理。
　　她有着让人羡慕的美好家庭：父母疼爱她，兄长爱护她，自出生就享受了别人一生都无法渴求的幸福。
　　她在蜜罐中长大，却没有骄纵和狂妄，有的是良好家教下的真诚待人。
　　她可以享受自由，也可以挑战逆境。
　　她有底气和资格做自己想做的事，有能力和心性来直面困难。
　　他怎么可能嫌弃她。
　　他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生于城堡，他怎么忍心将她拖入市井。
　　这些是季翩翩想都没想过的，从沈度口中说出，有着满满的失真感。
　　他……不是嫌弃她幼稚，把她当成小孩子吗。
　　沈度笑了下，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吗？”
　　这是一个季翩翩不了解的沈度，一个童话中不会讲述的现实。
　　沈度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普通得隐匿在千万个家庭之中。
　　父母在外地务工，他跟着病重的爷爷守在老家。
　　留守儿童，是一代人无法逃脱的悲剧。
　　有着亲生父母，却像个孤儿，一周乃至一月一次的通话，让爸爸妈妈变成了遥远的符号，只能记在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有家。
　　无数孩子在此时堕落，也有人憋着一口气，不肯服输，想走出去，想改变，想摆脱这因为金钱而不得不面对的分离。
　　沈度就是这样的。
　　他的学校生涯中，充斥着三个字：奖学金。
　　奖学金、奖学金还是奖学金。
　　他说出了让季翩翩无法想象的事：“拿到N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凑不齐学费。”
　　高三毕业的暑假，季翩翩去欧洲旅行。
　　同样的高三毕业，沈度一天打三份工，为了凑齐大一的学费。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只是时间和空间，是比这更真实且残酷的距离。
　　说出这些，对于沈度来说，无异于揭了一层皮。
　　光鲜亮丽的表面下，是一片泥泞与狼藉。
　　他不想说。
　　可他必须告诉她。
　　他有责任让她知道：他没那么好，而她有多么好。
　　叮地一声提示音响起。
　　季翩翩恍然回神，发现手机电量只余百分之三。
　　“沈度！”
　　“嗯。”
　　“我……”
　　中看不中用的破手机，关机了。
　　季翩翩头皮发麻，立刻冲出洗手间找充电器。
　　更让人窒息的事发生了。
　　宿舍楼断电了！
　　是了……
　　十二点半之后，全楼断电，直到明天早上五点才会来电。
　　季翩翩看看睡着的室友们，实在是开不了口借手机。
　　宿舍楼也落锁了，她出不去。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手机没电了，沈度……
　　季翩翩倒在床上，心乱如麻。
　　之前那近一个小时的通话，全是沈度在说，她满心惊讶，只能听着。
　　一切一切都和她想得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和沈度的过去无关。
　　她只是没想到，那么优秀、那么厉害，对她来说几乎遥不可及的沈度，竟然有着这样……这样脆弱的一面。
　　怎么会呢。
　　他说的那些，只证明他更优秀了好吗！
　　荷塘里开出的大片荷花，怎比得上高山寒峰上的一朵雪莲？
　　后者所受的苦，哪里是前者能知道的？
　　也正是这样磨砺而出，才稀世罕见啊。
　　他怎么能那样贬低自己？
　　他比谁都优秀！
　　他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人！
　　她……她才是那个不想拖累他的人。
　　季翩翩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宿舍，冲到他面前，告诉他……告诉他……
　　是啊。
　　她为什么不当面告诉他。
　　她要当面告诉他！
　　话筒中传出的盲音让沈度愣了下。
　　她挂了电话。
　　不想再听下去了吗。
　　一阵剜心的痛袭来，沈度仰靠在沙发里，扯了下嘴角。
　　时钟走过十二点。
　　现实撕开虚幻。
　　女巫的魔法失效了。
　　也好……
　　都好。
　　沈度一夜未眠，清晨门铃响起时，他才惊觉天亮了。
　　靠在沙发里几个小时，他脖颈僵硬，腿也麻了，手机早从指尖滑落，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
　　沈度拿起手机，抓了下凌乱的黑发，起身去开门。
　　不到六点。
　　谁会这么早过来？
　　沈度想到的是工作室的人，等到他打开门，看到气喘吁吁的女孩时，他怔住了。
　　晚秋的天已经浸在了漫长的黑夜中，五点五十分，周遭一切还灰蒙蒙的，太阳还没升起。
　　可眼前的女孩眼中盛满光，是照亮一切阴霾的光。
　　她仰头看着他，咬了咬细嫩的下唇，有些混乱地开口道：“昨晚手机没电了，宿舍也断电了，我一早……”
　　来不及充电，等不及打电话，只想快点过来见他，快点、再快点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
　　季翩翩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只身前往N市，她想见沈度，想当面告诉他，告诉他……
　　那句迟来的，没能说出口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沈度，我喜欢你！”
　　沈度垂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季翩翩。”
　　季翩翩咬紧了下唇：“嗯。”
　　沈度素来平缓的声线轻颤着：“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会知道我说的那些……”
　　现实很残酷，他不想她以后懊悔。
　　季翩翩打断了他的话，望进他眼中：“那就别让我长大啊！”
　　沈度愣住了。
　　季翩翩一字一句的，戳到了他灵魂最深处：“如果我长大了就会变得不喜欢你，那我宁愿一直长不大！”
　　喜欢是限时的吗？
　　不经历时间，凭什么否定她的心意。
　　十七岁的季翩翩喜欢沈度，十八岁了还是喜欢他。
　　二十七岁、三十七岁、四十七岁……
　　她会一直喜欢他。
　　世间没有童话？
　　有的。
　　所有童话，都是由人一笔一笔书写而成。


第71章 改改称呼 [VIP]
　　时钟缓慢走动, 时针指向六点，与十二对应的六，颠覆了十二的六。
　　太阳还没升起, 但光透进来了。
　　沈度垂睫看着眼前的少女, 荒谬地想着——
　　哪怕这是一场梦, 他也一定要抓住她。
　　绝不放手。
　　季翩翩把心里话倾倒而出后，才恍惚回神。
　　她昨晚也差不多一宿没睡, 闹钟刚响，她立马起床, 洗脸漱口一气呵成，用最快的速度出门。
　　昨晚沈度只是把住址那么随口一说, 季翩翩已经记在心底。
　　马青路三号望都新城四号楼七单元11-1室。
　　她连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只要沈度没骗她。
　　陌生的小区，陌生的楼房，陌生的防盗门，季翩翩按下门铃后，心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门开，她看到了熟悉的人。
　　屋子里没开灯, 楼道里的声控灯是晕黄色的, 柔和了冷白的肤色，软化了凌锐的眉眼, 甚至平添了一丝揪人心弦的颓败感。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黑色的长袖衬衣，袖子挽到了小臂处，领口开到了第三粒, 黑发凌乱, 遮住了光洁的额头, 眼下有淡淡的黑晕, 似乎也一宿没睡。
　　看到少女的那一瞬，沈度喉结涌动了一下，垂下的黑睫轻颤。
　　就是这一丝几不可察的脆弱，刺激到了季翩翩。
　　让她勇气倍增，把心中所想，尽数倾倒。
　　短暂的安静后，季翩翩怂了。
　　她、她、她……
　　一阵阵热气涌上面颊，她后知后觉地着火了！
　　季翩翩：“我……那个……诶……”
　　她胳膊被拉住，整个人向前倾倒，而后扑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沈度抱住了她，纤细的女孩刚好嵌进他怀里，短暂的僵硬后是乖巧的温软。季翩翩埋在他胸前，湿了眼眶。
　　因为沈度对她说：“小骗子，不许骗我。”
　　季翩翩：“没有……”骗你。
　　沈度轻叹口气，嗓音微哑道：“我喜欢你。”
　　季翩翩完全止不住眼泪了。
　　这是第一次，他告诉她，他喜欢她。
　　原来，他真的喜欢她。
　　女孩泣不成声，沈度心疼，竟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哄她。
　　“别哭。”
　　“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
　　“沈度……”
　　“我在。”
　　“不许骗我。”
　　“我从没骗过你。”
　　他的确从没骗过她：不能给承诺的时候，绝对不给；说出口的承诺，他会用一生来履行。
　　当然，一生还长。
　　让季翩翩止住眼泪的是，肚子的咕咕叫。
　　季翩翩：“……”
　　沈度松了她，垂首看她：“饿了？”
　　季翩翩丢死人了：“不饿！”
　　沈度放开她细软的腰，道：“我饿了。”小孩面皮薄，他给她留面子。
　　季翩翩离开他的怀抱，竟可耻地有些不舍。
　　不舍个鬼啦！
　　季翩翩你冷静点！
　　沈度松了她，却又顺势牵起她的手。
　　十指相扣，季翩翩心砰砰直跳。
　　沈度：“屋里有些乱，别嫌弃。”
　　季翩翩嘟囔着：“有什么好嫌弃的……”
　　她跟着沈度进了屋，等防盗门关上，才面更红，耳更赤。
　　孤男寡女，同在一室。
　　咳！
　　季翩翩你住脑！
　　沈度：“想什么呢？”
　　季翩翩心虚：“没！我什么都没乱想！”这嘴，不会说话就缝起来吧！
　　沈度眼尾弯起：“乱想？”
　　季翩翩：“……”
　　她眉心被冷白的指尖一戳，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无可奈何：“小丫头片子。”
　　季翩翩最不喜欢他把她当小孩了：“我十八岁了！”
　　沈度：“嗯。”
　　季翩翩：“我不小了！”说罢挺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大人。
　　沈度：“……”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季翩翩：“………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
　　沈度失笑，掐了下她嫩白的小脸蛋，岔开话题：“想吃什么？”
　　季翩翩吃个鬼，她恨不得钻地缝：“都行……”
　　沈度：“嗯……昨天没吃长寿面，今天给你补上？”
　　季翩翩眼睛一亮：“要两个荷包蛋！”
　　沈度：“等着。”
　　季翩翩：“嗯嗯嗯！”
　　沈度去了厨房，季翩翩四处打量了一番。
　　房间挺宽敞的，是个两居室，装修略显老旧，但胜在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季翩翩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屋子不是刚租下的：玄关的翠竹显然是养了一段时间了，餐厅一角的小鱼缸里的鱼儿也不像是刚饲养的……
　　这也许是房东的？
　　也许房东是沈度在S市的朋友？
　　沈度刚好过来出差，他就腾了地方给他住几天？
　　几天……只有几天……
　　想到这，季翩翩的心少不了被刺了一下。
　　不过很快，季翩翩就打起了精神。
　　她畏惧四年时间，畏惧一千公里，但她更畏惧的是沈度不喜欢她。
　　只要他是喜欢她的，像她喜欢他一样，那她什么都不怕。
　　异地又怎样？
　　四年又如何？
　　只要知道他的心，她无所畏惧！
　　季翩翩心里甜滋滋的，看了一圈后忍不住跟到了厨房。厨房不大，却一应俱全，三角分区明确，站在厨台前的沈度显得更高挑了些。
　　似是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等不及了？”
　　白炽灯落在他黑发上，映得肤色冷白，清俊的眉眼含笑，侧身的姿态恰到好处，宽肩窄腰长腿，连脚上的拖鞋都是加分项——和谐又十足反差的居家气。
　　这人……
　　真是好看得过分！
　　季翩翩凑在门边：“你怎么什么都会。”
　　沈度：“做饭挺有趣的。”
　　季翩翩：“我只会……嗯，泡面算菜吗？”
　　沈度嘴角弯起：“你不用会。”
　　这话说得平静，却是颇有深意——
　　你不用会，以后我来做。
　　季翩翩心漏了半拍，沈度切了一片西红柿，喂到她嘴边：“尝尝。”
　　季翩翩吃下：“嗯……”
　　“甜不甜？”
　　“甜……”
　　“真的？”
　　“嗯……”
　　要死了，她哪里尝得出甜不甜！
　　更要死的是，沈度用指尖沾了一点西红柿汁，放到嘴边尝了下。
　　季翩翩：“！”
　　沈度：“酸。”
　　季翩翩：“………………”
　　酸个鬼，明明甜得齁人了！
　　季翩翩不敢待在厨房了，她溜了出去，然而没一会儿又蹭了回来。
　　沈度时不时投喂她一点吃的，季翩翩吃了又害羞，溜走了又溜回来，沈度逗她：“小猫一样。”
　　季翩翩：“？”
　　沈度：“小馋猫。”
　　季翩翩倍感丢人：“我不馋！”
　　沈度：“我馋。”
　　季翩翩：“？”
　　沈度瞥她，视线在她湿润的淡色唇瓣上落了落：“馋你这只小馋猫。”
　　季翩翩：“……………………”这下真真真不敢回来了！
　　以往过生日，季翩翩总会吃到季妈妈做得长寿面。
　　她未必有多喜欢吃面，但这种饱含着爱意的食物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昨天她没吃到，今天却吃到了。
　　不是季妈妈做的，是沈度做的。
　　真奇妙。
　　她的十八岁生日，是沈度陪她过的。
　　在她背井离乡独自待在外地的日子里，他出现了。
　　N市，S市。
　　每一次，他都在。
　　每一次，她都怦然心动。
　　用过早餐，季翩翩回了学校，沈度也有工作要去忙。
　　到了学校后，季翩翩给沈度发消息：【我到了。】
　　沈度回她：【乖。】
　　季翩翩小声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但弯起的嘴角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又忍不住给他发消息：【沈度……】
　　沈度：【嗯？】
　　季翩翩：【没事。】嘿，就是想骚扰他。
　　沈度：【我这倒是有个事。】
　　季翩翩眨眨眼，戳字：【怎么？】
　　沈度：【你是不是该改称呼了？】
　　季翩翩没懂：【什么称呼？】
　　沈度：【比如……把沈度改成男朋友。】


第72章 天空之城 [VIP]
　　季翩翩脸红心跳的, 生怕此时有同学路过，看到她的窘态。
　　男朋友……
　　男朋友！
　　心里的甜滋滋快从嘴角溢出来了，今天的空气是怎么回事, 被蜂蜜泡过吗！
　　季翩翩还没回他, 沈度又发来一条：【我已经改好了, 女朋友。】
　　季翩翩：“！”
　　她强装冷静，状似不经意地回道：【我也改好了……】
　　故意隔开一条, 再发：【改成了沈小鹿。】
　　沈度：【？】
　　季翩翩实在忍不住嘴角的笑了：【不行嘛！】
　　沈度：【行，小骗子。】
　　他这话得品, 而且怎么品都很有道理。
　　季翩翩如果真改成了沈小鹿，那她就是小骗子；如果她没改成沈小鹿, 还是个小骗子。
　　总之，就是他的小骗子。
　　季翩翩还想回他，但已经到教学楼了：【我去教室了。】
　　沈度：【好好上课，哥哥也要努力工作了。】
　　季翩翩忍不住怼他：【怎么又成哥哥了？】
　　这哪里怼得到老流氓？
　　只是给他递台阶：【此哥哥非彼哥哥，懂？】
　　季翩翩：“………………”
　　懂个鬼啦！
　　到了教室，室友们疯涌而至, 把她围了个团团转。
　　季翩翩心虚, 正想找借口说自己一大早出去晨跑，跑完在校外洗了个澡, 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谁知根本不用她找一堆借口，席唯唯开口就是：“咱哥真帅，咱哥真真真帅！”
　　二号床的窦菲也说：“我之前觉得蔺瑜很帅了，他站在咱哥旁边, 瞬间成了……成了洗脚婢！”
　　季翩翩：“……”倒也不用这么拉踩！
　　没人问她一大早去哪儿了, 她们的关注点全是昨晚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从出生年月日问到身高体重电话号码……
　　查户口都没这么细。
　　当然, 季翩翩没说太细, 别说这不是她哥，就算真是，她也不敢把大魔王的手机号码给交代出去啦！
　　席唯唯端着胖乎乎的小脸蛋，可可爱爱道：“翩翩，你看我适不适合嫁进你家，做你亲嫂子？”
　　窦菲：“去去去，要嫁也是我嫁，我和翩翩刚好是上下床，这传出去就是一段佳话！”
　　席唯唯怼她：“你不都有男朋友了！”
　　窦菲干脆利落：“为了翩翩哥，我可以立刻马上原地分手。”
　　话最少的齐敏静另辟蹊径：“翩翩，你就一个哥哥吗？”
　　季翩翩：“？？？”
　　齐敏静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咱爸咱妈多生几个行吗，造福社会啊！”
　　季翩翩：“………………”狠还是静姐狠！
　　女孩们笑笑闹闹的，季翩翩忍了忍，忍了又忍，实在是没有忍的必要了。
　　季翩翩：“其实他不是我哥。”
　　席窦齐：“啊？”
　　季翩翩轻吸口气，慢腾腾说道：“我是有个亲哥哥，但不是他啦。”
　　三女孩默了默后，问道：“那……那蔺瑜……”
　　季翩翩解释了一下之前校考时的大乌龙，说起来她也没必要瞒着蔺瑜，只是当时她和沈度的情况太微妙，她没办法和蔺瑜说。
　　现在……
　　可以说了。
　　他是她男朋友，名正言顺。
　　季翩翩想到短信里的备注名，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说道：“他不是我哥，他是我男朋友。”刚上任，火热新鲜！
　　席窦齐：“！！！”
　　说完，季翩翩面颊绯红，垂下眼睫，试图遮挡眼中的羞赧。
　　三女孩愣了愣后，很快又一脸惊喜。
　　她们方才说得只是玩笑话，帅哥嘛，还是室友哥哥，不觊觎一下，怎么对得起这近水楼台。
　　可一旦帅哥成了姐妹的男朋友，那……
　　席唯唯：“可以啊小翩翩！”
　　窦菲：“出其不意拔头筹！”
　　齐敏静：“般配。”
　　末了，席唯唯又反应过来：“哎呀，咱寝岂不是只剩我一个单身狗？”
　　没一会儿，席唯唯计上心头：“翩翩呀，你男朋友有没有亲兄弟？咱俩做不成姑嫂，做妯娌也不错嘛。”
　　季翩翩：“………………”妯娌是什么，触及知识盲区了！
　　一整天，季翩翩都是轻飘飘的。
　　上午的课结束，中午吃午饭时，沈度发来消息，问她吃什么。
　　季翩翩乖巧报菜谱。
　　沈度：【好吃？】
　　季翩翩：【还行。】
　　沈度：【挑食长不大。】
　　季翩翩瘪嘴。
　　沈度下一条又发来了过来：【长不大也没事，但要健健康康的。】
　　长不大也没事。
　　他说她长不大也没事。
　　季翩翩打字：【放心，不止长得大，还会变老！】
　　沈度：【能有我老？】
　　季翩翩：【……】
　　沈度：【输了吧。】
　　季翩翩：这算哪门子该死的胜负欲！
　　季翩翩又问他吃什么。
　　沈度学她的样子报菜谱。
　　季翩翩：【怎么听起来比我的好吃。】
　　沈度：【你就是馋我的松鼠鱼吧。】
　　季翩翩还真馋了：【这边很少见的……】
　　沈度：【想吃？】
　　季翩翩：【嗯……】
　　沈度：【晚上过来。】
　　季翩翩：！
　　沈度：【我做给你吃。】
　　季翩翩弯起嘴角，故意说道：【不想吃松鼠鱼了。】
　　沈度难得入了她的套：【怎么？】
　　季翩翩一本正经道：【太甜了。】
　　沈度愣了下。
　　又见季翩翩发来下一条：【你已经够甜了。】哪还用再吃甜上加甜的松鼠鱼。
　　沈度被她逗笑了，本来不想捉弄她，此时多少有点忍不住了：
　　【我甜？】
　　【你亲过吗。】
　　季翩翩：“……………………………………”大流氓！！！
　　下午季翩翩有一节选修课，一对一的钢琴课。
　　S大仗着自己的学校特征，要求在校生别管什么专业，都得修一样乐器，直接计入学分，和毕业挂钩。
　　季翩翩挑来选去，最后锁定了钢琴。
　　席唯唯：“古筝不香吗，吉他不帅吗，架子鼓不酷吗！你学什么钢琴！”出了名的难过，学分拿不到是要哭的。
　　季翩翩：“有时间的话，都可以试试啦。”
　　席唯唯：“咱们这个年纪，想在钢琴上有成绩……”
　　季翩翩：“也没想要多大的成绩啦，就只是……嗯，想学一首曲子。”
　　席唯唯：“？？？”
　　季翩翩笑而不语。
　　她选择钢琴，还真只是因为一首曲子。
　　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这是沈度的手机铃声。
　　也是季翩翩很喜欢的一首曲子。她喜欢宫崎骏的所有电影，喜欢里面的配乐，喜欢那童话的画风下梦幻却真实的故事。
　　下课后，季翩翩接到了季鹤羽的电话。
　　“喂。”
　　“干嘛！”
　　“十八岁，翅膀硬，想上天？”
　　“说人话，不说挂，再见见！”
　　兄妹俩是不可能好好说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季鹤羽给她打电话还真有点事：“对了，你还记得你宁姐的那个学弟吗？”
　　季翩翩愣是没反应过来这绕啊绕的关系：“什么？”
　　季鹤羽：“除夕夜，沈度。”
　　季翩翩：“！”
　　这名字一出，刚还斗志昂扬的季翩翩瞬间蔫了大半。
　　心虚，虚得要死了。
　　好在隔着电话，季鹤羽看不到她的表情，再加上宁姐学弟这个圈绕的让季翩翩完美演绎了什么叫‘一脸茫然’，季鹤羽根本没多想。
　　“记起来了吧，当时就咱们四人。”
　　“哦……”那一夜可谓难忘今宵，季翩翩能忘了才怪！
　　季鹤羽继续说道：“我听朱沐宁说，他去S市了。”
　　季翩翩：“！”腿软，站不稳，总觉得要翻车。
　　季鹤羽毫无所觉，继续道：“他也不知道是抽哪门子的风，在N市的大好前程不要，跑去千里之外的鬼地方瞎折腾……”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季翩翩心头，把她砸懵了。
　　季鹤羽还在说着：“看着挺聪明一人，没想到是个活傻子，你宁姐把他当亲弟弟，眼看他堕落，实在于心不忍……”
　　他说了一大堆，季翩翩听进去的没两句，她满脑子都是：不是说来出差吗！
　　怎么、怎么……
　　季鹤羽难得说这么多话，到最后总结道：“总之，你以我的名义请他吃顿饭吧，也让你宁姐，嗯……也算仁至义尽。”
　　季翩翩猛地回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季鹤羽又道：“对了，最好别自己去，带上你室友一起。”
　　季翩翩总算能接上一句话：“为什么？”
　　季鹤羽：“他应该不是一个人。”
　　季翩翩：“？”
　　季鹤羽：“你宁姐说，他去S市找喜欢的人了，他一个Gay，喜欢的必然是男人，你一个小姑娘和两个男人吃饭，能自在？”
　　季翩翩：“………………………………”
　　季鹤羽：“钱转你了，办妥回复。”
　　大魔王电话挂了。
　　季翩翩看着入账的五千块钱，整个面无表情。
　　钱很多，事很小。
　　问题是……
　　槽点太多了啊啊啊！


第73章 九十九步 [VIP]
　　沈小鹿你到底有多少个马甲！
　　先是她“亲哥”, 又是“Gay”。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不做人的报应？
　　季翩翩想到他被盖章为Gay，自己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顿时心情复杂。
　　让她更加忐忑不安的是季鹤羽之前说的话——
　　放弃在N市的大好前程, 跑到S市瞎折腾。
　　沈度不是出差吗？
　　不是过一阵子就回去了吗？
　　怎么听起来……
　　季翩翩哪还顾得上Gay不Gay的, 她心中全是担忧。
　　沈度离开N市，定居S市了吗？
　　为了她吗？
　　这一刻涌上季翩翩舌尖的绝非蜜糖, 而是辛辣的红椒，烧得人从喉咙疼到胸腔。
　　昨晚的彻夜长谈还在她脑中, 沈度向她坦白的那些事，是季翩翩没想过的。
　　没想过不代表她不懂, 她明白，明白后越发心疼。
　　沈度从泥沼中挣扎而出，艰难的爬上了高山，付出的比常人多太多了。好不容易他学业有成，在N市有了大好前程，如今却……
　　自责、懊悔铺天盖地的压向季翩翩。
　　她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能——
　　高考失利。
　　她终究是把沈度拖进了泥泞吗？
　　季翩翩压住了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绪, 保持冷静地想着该从哪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不能问宁姐, 她会告诉季鹤羽，如果让她哥起疑, 就太麻烦了。
　　对了，李星桥！
　　季翩翩没有李星桥的联系方式，但她有蒋沐雪的。
　　她们在高考结束后联系过，蒋沐雪去了F大, 季翩翩落榜, 落差不可谓不大。
　　蒋沐雪安慰她许久, 那时季翩翩心灰意冷, 也不觉得难过了，只温声附和着，收下她的善意。
　　当时两人都没提沈度。
　　季翩翩不想提，蒋沐雪不敢提。
　　她已经从李星桥那里知道了来龙去脉，本来还替季翩翩开心，得知她高考失利后，又为她难过。
　　哪里还会提了惹她伤心。
　　季翩翩给蒋沐雪发了个消息，蒋沐雪回得很快，给了联系方式后跟了一句：【你……见到沈度了吗？】
　　季翩翩愣了下，心凉了半截。
　　【见到了。】
　　【太好了！】
　　季翩翩忍不住问：【他……】
　　短信没编辑好，蒋沐雪已经给了她答案：【他真的很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
　　季翩翩眼眶酸涩，只能回复蒋沐雪：【嗯，我也很在乎他。】
　　在乎他，才舍不得他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
　　季翩翩问了李星桥，李星桥倒竹豆一样说了个明明白白。
　　“我真没想到，老度是这样的性情中人。”
　　“你不知道，我们老板给他开了多优渥的条件！”
　　“留校做研究、大厂搞科研、融资做初创……只要他留在N市，那条路都是直通天际！”
　　“他的成绩你知道的，一顶一的好，关键个人能力也强，最要命的是还很会为人处世……优点咱不细数了，电话费不够用，主要吧他这几年也一直在N市布局，想着……”
　　李星桥是个藏不住事的，尤其在对沈度这次决定倍感遗憾的情况下，更是说个不停，也不管对面的小姑娘受不受得住。
　　沈度早在两个月前就到了S市，那时候季翩翩还在暑假，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时间。
　　他决定去S市前，无数人都在劝他。
　　诸如……根基在N市啊，前程在N市啊，这么多年的经营，隔了一千公里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还有就是地理因素，在当下很明显互联网重心在南方，只身跑去北方，无异于自毁前程。
　　再就是……背井离乡，离着父母家人也太远了。
　　可以说是唯一知情人的李星桥劝他劝得更现实：“你真心喜欢她，大不了就努力异地四年呗？”
　　“一月飞一次，或者一周飞一次也行啊。”
　　“不用非得去陪她吧！”
　　“再说……你去了，万一小姑娘腻歪了，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才是最残酷的。
　　沈度放下了经营许久的城市，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将要面对的挑战不可谓不大，然而最让人窒息的是，未来的不确定性。
　　人心易变，尤其还是这么大的小姑娘。
　　‘今天非你不可，明天你是哪根葱’的例子不要太多。
　　总之，很不理性。
　　无论怎么看，沈度的决定都十分不理性。
　　偏偏他又是个极其理性的人。
　　李星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眼看手机那头的小姑娘沉默不语，又心虚了：“那个……老度还是心里有数的。”
　　季翩翩：“谢谢。”她感谢李星桥和她说了这些。
　　这一句道谢，让李星桥心虚之余又萌生了愧疚。
　　他是有私心的。
　　他到底是更偏向于沈度，毕竟是同窗多年的老友。
　　只是对小姑娘太残酷了。
　　李星桥踌躇道：“也没那么夸张，树挪死人挪活，以老度的本事，在哪儿都能撑起一片天。”
　　季翩翩：“嗯。”
　　李星桥：“……”
　　操，更惭愧了！
　　在单纯的小女生面前，他这种老畜生，真是无所遁形！
　　季翩翩轻吸口气道：“李学长，我挂了。”
　　李星桥：“好……”
　　挂了电话，季翩翩死咬着下唇，她眼眶涨得通红，但没哭。
　　哭什么。
　　在她一心想着放弃的时候，沈度已经默不作声地向她走了九十九步。
　　只是最后一步了。
　　她都没勇气走过去吗？
　　她有的。
　　季翩翩不傻，她知道李星桥为什么会和她说得这么细，知道李星桥话下的深意，知道他……用心良苦。
　　他说这些，无非是希望季翩翩能放过沈度，放他回N市。
　　也许她应该这样做。
　　应该和沈度分手，让他离开S市，回到N市，走回正轨。
　　可是她怎么做得到？
　　她怎么能把他捧到面前的一颗心，摔到地上。
　　她不想耽误他，害怕拖累他，所以在拿到高考成绩后，想得只有不再联系。
　　异地恋也好，来S市也罢，都是委屈沈度。
　　她舍不得，只能忍着钻心的痛，选择放下。
　　但是，沈度过来了。
　　在她选择放弃，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沈度仍旧走向她了。
　　她告诉他：“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放下一切来到S市的？
　　没有承诺，没有未来，全是不确定。
　　可是他来了。
　　在一片漆黑的荆棘路上，他来到她面前了。
　　她怎么可能推开他！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推开他！
　　季翩翩整理了情绪，拨通了沈度的电话。
　　“下课了？”
　　低沉清越的声音响起，季翩翩胸口像被烫到了一般：“嗯。”
　　沈度：“等我。”
　　季翩翩：“不用，我去找你。”
　　沈度：“我刚好顺路。”
　　季翩翩：“那我马上出去。”
　　沈度：“不急。”
　　急，她很急。
　　急着看到他，急着抓住他，急着告诉他：她再也不会放开他。
　　不，现在还不能说。
　　沈度不会想她知道。
　　他总是默默做好了一切，周道体贴得不让她为难。
　　是她太弱了。
　　让他只想着护她周全。
　　但是，她会变强大的，会和他一起撑起未来！
　　季翩翩来到校门口，恍惚间似乎时空流转。
　　S大的校门是自动收缩门，长长的一串横在那儿，像一条匍匐在地的巨蛇。现代化的校门没有丁点儿F大的古朴大方。
　　唯有站在校门外的男人，一无既往。
　　艺术院校，帅哥美女层出。即便如此，他高挑的身量，清俊的五官，在枯黄秋色中，依旧瞩目。
　　季翩翩看到他的这一瞬，心中所有阴霾散去，只余下欢喜。
　　她扬起一对小梨涡，快步跑向他。
　　北风微寒，少女发丝如雾，单薄的衣衫裹着纤细的身体，像归巢的鸟儿般扑向他。
　　沈度不自觉地伸开胳膊，季翩翩用力抱住他的腰。
　　“！”
　　相拥的两人，心跳都漏了半拍。
　　季翩翩贴在他胸口，脸颊滚烫，害羞得不敢抬头。
　　沈度闷声笑了下：“怎么了？”
　　季翩翩摇摇头。
　　沈度掌心落在她柔软的黑发上：“半天不见，这么想我？”
　　平时他说这样的话，季翩翩是不会接的，她要么害羞得瞪他，要么回怼他，可现在……她满心都是柔软的热浆，酸酸甜甜的：“嗯。”
　　沈度怔了下。
　　季翩翩在他胸前蹭了蹭，用力抱着他道：“很想你。”
　　从半年前的那一次分开，一直一直在想你。
　　想努力靠近你，想和你比肩，想成为一个让你值得的人。
　　她会的。
　　高考不是结束，一切才刚开始。
　　她一定会成为那个强大的、与他并肩而立、和他撑起天空的女孩！
　　在爱他这件事上，她长不大。
　　在与他共攀高峰这事上，她会变强大！
　　“小骗子。”
　　“嗯？”
　　“你这样，哥哥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
　　“忍不住想亲你。”
　　“！”
　　季翩翩赶忙松了他，在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后，瘪嘴道：“就知道吓唬人。”
　　她话音刚落，沈度拉住她细瘦的手臂，将她扯到自己眼前。
　　季翩翩猛地睁大眼，而后眼前一黑。
　　沈度抬手捂住她的眼睛，隔着手背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季翩翩呼吸凝滞，整个人都僵直了。
　　“吓唬人？”
　　“……”
　　“下次就不是吓唬你了。”
　　“……………………”
　　直到季翩翩被他手牵手带进了超市，才慢慢回过神来。
　　沈度拿了根小兔子样式的棒棒糖：“要么？”
　　季翩翩：“……”
　　沈度：“不要算了。”
　　季翩翩没好气：“要要要！”小兔子做得也太逼真了，不要太可惜。
　　沈度拿了三根。
　　季翩翩眨眼：“这么多干嘛？”
　　沈度：“你不是说要要要？”
　　她说了三次，就拿三个？
　　真听话！
　　不等季翩翩‘夸’他，沈度自己先夸起自己了：“女朋友的话，必须逐字逐句认真听。”
　　季翩翩耳朵酥，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别太翘起：“真的？”
　　沈度看她：“还有什么吩咐？”
　　季翩翩：“今晚我请客。”
　　沈度：“不是说想吃松鼠鱼？鱼都买好了。”他专程来超市，就是为了买新鲜食材。
　　季翩翩理直气壮道：“你做你的，我请我的。”
　　季翩翩早就打好了腹稿，轻松地用玩笑话把季鹤羽的大乌龙给说了出来：“……他转了我五千块钱，让我请你吃顿饭。”
　　沈度微怔。
　　季翩翩不太敢看他，继续说道：“咱俩就不出去吃了，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我也不想叫室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请了吧！你做松鼠鱼，我来吃，这五千块咱们见面分一半！”
　　沈度笑了下，眼尾看她：“鱼我做，客你请。钱你自己留着。”
　　季翩翩：“那怎么行，季鹤羽给我钱是……”
　　她话没说完，沈度直接打断她：“你知道了。”
　　季翩翩：“……”
　　沈度低叹一声：“小傻子。”
　　季翩翩对自己的演技着实没什么信心，但被看穿了也没什么，她想告诉他：“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说着她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沈度看向她。
　　季翩翩有些难以启齿，但想告诉他：“我其实很勤俭持家的，我压岁钱全存着呢，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五千块钱是咱们的共同财产……”
　　阿勒，这词用得奇奇怪怪。
　　沈度被她逗笑了，意味深长：“共同财产？”
　　季翩翩：“我是说，季鹤羽给我这钱是因为你……”
　　沈度揪住这四个字不放了，慢声道：“你要说共同财产的话，那我账上的一百多万，是不是也该分你一半。”


第74章 过得不好 [VIP]
　　季翩翩：“啊？”
　　别怪她懵, 这和她脑补得相差太远了。
　　说好的穷困潦倒……咳，倒也不太可能，但也不至于这么、富裕、吧！
　　您这背井离乡的凄惨度骤降啊。
　　心疼不起来了！
　　沈度在她鼻尖上点了下：“咱俩八字还没一撇, 就想管钱了？”
　　季翩翩脸涨红：“才不是……我……”
　　沈度：“那就收好你的两千五。”
　　说着他笑了下, 道, “幸亏季学长给的是五千，如果是五百, 这一平分……俩二百五？”
　　季翩翩被他带偏了：“季鹤羽以前给我零花钱，都是两千五两千五的给。”
　　沈度懂了, 笑她：“倒也没有十个二百五。”
　　季翩翩气结：“就你们聪明，一个两个的大聪明！”
　　眼看话题歪了, 季翩翩试图拉回来，沈度拿了只冰淇淋问她：“要吗？”
　　季翩翩：“……”
　　抹茶味诶，还有曲奇碎，是她最爱吃的牌子，而且是秋日限定包装。
　　“不要？”
　　“要！”这次没敢说三个要。
　　等季翩翩又想转话题，沈度又拿了一对粉蓝套装的碗筷：“这个好看吗？”
　　季翩翩：“……”
　　明显的情侣款：女孩的是粉色的小兔子, 内碗底还有一个大胡萝卜, 可爱得让人能多吃一碗饭；男生的是蓝色的大灰狼，外沿有一对狼耳朵, 酷萌酷萌的。
　　这么无敌可爱的情侣碗筷，谁能拒绝得了！
　　季翩翩看了眼价钱：“！”好贵！
　　到嘴边的要，硬生生改成了：“不太值。”
　　沈度笑了：“不信我？”
　　季翩翩：“……”
　　显然是不信的。
　　这人才是真正的大骗子，尤其是会给别人增加压力负担的事, 他总能用玩笑话轻轻揭过。
　　一百万。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
　　怎么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他说着哄她的, 哄她不要为他担心。
　　小姑娘这表情, 沈度哪会看不懂, 他松了手推车，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过来。”
　　季翩翩不明所以：“嗯？”
　　沈度将手机解锁，点开了短信页面，递给她：“自己看。”
　　季翩翩一边接过手机，一边问：“看什么？”
　　然后……
　　目瞪口呆！
　　一条短信，平平无奇的一条短信。
　　内容让人酸得牙疼。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活期余额：1521125.00。”
　　沈度眉眼带笑：“看到没？”
　　季翩翩：“……看到了。”
　　沈度：“看到什么了？”
　　季翩翩轻吸口气：“一百五十二万……”
　　沈度：“再看。”
　　季翩翩：“？”
　　沈度：“笨，这分明写得是‘要（1）我爱你（521）你爱我（125）点零零’。”
　　季翩翩：“……………………”
　　谐音梗太冷了沈小鹿！
　　“这下信了？”
　　“信了……”
　　“放心了？”
　　“嗯……”
　　其实不那么放心，季翩翩忍不住问他：“你这钱哪来的？”容她蠢笨，实在想不出，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怕是硕士生，怎么就身家百万了！
　　诚然，这一百多万在季鹤羽眼里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沈度这钱哪来的？
　　沈度最爱逗她：“彩票。”
　　季翩翩：“啊？”小姑娘懵了。
　　沈度说得有模有样：“冬天那会儿，我福至心灵，随手买了张彩票，谁知道……”
　　季翩翩听得目瞪口呆，大眼睛眨啊眨的，一副：“这都行。”的模样
　　沈度被她这可爱样子逗笑，继续道：“谁知道中了头奖。”
　　季翩翩：“五百万？”
　　沈度摇头：“不是。”
　　季翩翩疑惑：“头奖不是五百万嘛。”广告都是骗人的？
　　沈度握住她的手，笑道：“头奖是个小骗子。”
　　季翩翩：“…………………………”
　　又、逗、她！
　　她竟然还信了！
　　冬天、彩票、头奖。
　　他们可不就是冬天相遇的。
　　什么嘛。
　　大骗子！
　　季翩翩试图甩开他的手：“不说算了，谁稀罕听。”
　　沈度轻轻扣住她细长的手指，道：“收好你的压岁钱，哥哥不缺钱。”
　　季翩翩脸热：“我哥当然不缺钱。”
　　沈度垂睫看她。
　　季翩翩：“你又不是我哥！”
　　眼见小姑娘要恼羞成怒，沈度温声道：“天泣。”
　　季翩翩没听懂：“天泣？”
　　沈度：“嗯，打包卖了二百多万。”
　　季翩翩：“？？？”
　　沈度每次说起自己的事，总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像个旁观者一样叙述，客观冷静，仿佛和自己毫无干系。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
　　偏偏他越是这样，季翩翩听得越是心疼。
　　轻描淡写下是尊严与骄傲。
　　平淡语气藏着的是妥协与不甘。
　　原来天泣是沈度一手做出来的，他从大二开始，用了近两年时间，做出了一款市面上没有的游戏，从内核到框架都是他一手拉起来，除了美工是找人帮忙外，连UI都是他自己做的。
　　更不要提游戏里庞大的世界观，错综复杂的任务线，以及各种逻辑严谨的成长线……
　　季翩翩玩得不久，却也深刻意识到天泣世界的广袤宏大。
　　然而做出这个游戏的沈度，不得不将其卖掉。
　　这不是卖出一个使用权，而是所有权。
　　从此之后，天泣与他无关。
　　没人知道这是他的作品。
　　季翩翩听得一愣一愣的：“天泣是你做的！”
　　沈度：“最初的天泣不是现在这样子。”
　　季翩翩：“可它是你的！”
　　沈度纠正她：“它现在属于黎星科技。”天泣的母公司。
　　季翩翩蹙眉：“如果你自己经营，那现在……”
　　沈度笑了：“没有如果。”
　　季翩翩不懂：“为什么要卖掉它，你亲手做的，你明知道它以后……”
　　沈度：“未来的事没人知道，天泣的成功和我无关。”
　　季翩翩咬紧了下唇。
　　沈度说着自己的事，反倒安慰起小姑娘。
　　他当然不会烦，而是满满的熨帖——
　　小姑娘满心装着他，他看得见。
　　沈度：“别难过，这是双赢的事，我当时无力运营天泣，能把它交给黎星，也是良驹遇伯乐，比砸在我手里强。”
　　他说得季翩翩似懂非懂，可她就是委屈，说不上来的委屈。
　　沈度又道：“没有这笔钱，我连硕士都没法读，更不要提遇到你了。”
　　季翩翩性情简单却敏锐，她捕捉到了重点：“这两年你用了一百多万？为什么会读不成硕士，你家里……”
　　沈度：“……”
　　季翩翩说出口后，又后悔了，她不愿刺到沈度，更不愿揭他伤疤，可这其中显然有很重要的事被沈度含糊过去了。
　　她了解沈度，他从来都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甚至有些对物质过于没欲求。
　　一个学生，哪怕是硕士生，储蓄卡里有这么笔钱，也会忍不住挥霍浪费吧。
　　可他一直过得朴素寡淡。
　　沈度黑睫低垂：“我大学毕业那年，我爸酒驾，出了车祸。”
　　季翩翩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度声音更平淡了，平淡得没有丁点情感起伏，可这低沉嗓音下的字字句句，全戳到了季翩翩的心尖上。
　　“对方抢救了三天三夜，人总算是救了下来，但有只眼睛失明了。”
　　“货车没买商业险，医药费和赔偿费……总共一百多万。”
　　说到这里，季翩翩还有什么不懂的。
　　为什么卖掉天泣。
　　为什么把呕心沥血创造的作品，连尝试运营都没有就放弃了。
　　因为钱。
　　一百多万，足够压垮一个普通家庭。
　　沈度当时面临的就是这从天而降的噩耗。
　　他能逃避吗，他能拒绝吗，他能甩开不管吗。
　　不能。
　　沈度嘴角弯了下，温声道：“我很感激黎星科技。”在他最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们以客观公道的价格接手了天泣。
　　季翩翩眼眶通红，一大滴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沈度原本平淡的声调因女孩的眼泪，变得有些无措：“别哭，都过去了，现在都很好的，我很好，天泣也很好。”
　　季翩翩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落泪，可是她忍不住：“你……不好……”
　　沈度将女孩拉到无人的楼道里，让她埋在自己的胸前，努力哄着：“说好不嫌弃我的。”
　　“我没嫌弃你。”
　　“那你说我不好。”
　　“我是说你、你过得不好。”
　　“……”
　　季翩翩仰头看他：“沈度。”
　　沈度望进女孩水亮的黑眸：“嗯？”
　　季翩翩认真道：“以后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一定不让你过得这么……这么……唔……”
　　季翩翩睁大眼，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唇上的滚烫。
　　烫到了她的灵魂。
　　浅尝辄止的吻，只是唇瓣的轻碰，已经传递了无以言说的情紊。
　　珍惜、爱怜，一生所幸。
　　沈度：“甜。”
　　季翩翩：“！”
　　沈度拥住女孩，在她耳边低语：“说好了，以后你给我糖吃。”


第75章 手心手背 [VIP]
　　逛完超市回家, 沈度下厨去做松鼠鱼。
　　季翩翩想帮忙，沈度想了下，道：“把西红柿洗一下吧。”
　　季翩翩撸起衣袖：“好嘞！”
　　小姑娘手腕白皙, 手指干净漂亮, 拿起光泽红润的西红柿, 到衬得西红柿脏兮兮的。
　　沈度：“……”
　　季翩翩去开手龙头，刚打开：“诶！”
　　沈度猛地回神, 连忙关了水龙头：“烫到没？”
　　季翩翩窘迫道：“我不知道这边是热水。”
　　沈度：“是我忘了告诉你。”
　　说着他拿起季翩翩的手，蹙眉看着她虎口处的薄红。
　　其实水没那么烫, 最多五六十度，季翩翩没觉得疼, 可这会儿沈度捧着她的手，小心吹着的模样，直让她觉得麻麻痒痒的。
　　“没事的……”
　　“过来，给你抹点药。”
　　“不用。”
　　“听话。”
　　“……”
　　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季翩翩嘴角的小梨涡怎么都压不住。
　　沈度真好。
　　好得她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对他更好了。
　　出师未捷手先烫的翩翩小姐，彻底被剥夺了厨房使用权。沈度什么都不让她碰了, 甚至给她开了电脑, 让她去看……海绵宝宝。
　　嗯，度神电脑里存了一整部海绵宝宝这种事, 季翩翩能笑一辈子。
　　后来，季翩翩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松鼠鱼的香气传到客厅才恍然惊醒。
　　哎呀，一不小心看了五六集。
　　不愧是海绵宝宝！
　　饭桌上不止有松鼠鱼, 还有清爽的蘑菇汤, 百合炒芦笋和雪白透亮的长粒米饭。
　　盛饭的碗是他们刚买的情侣碗——
　　粉色的小兔子和蓝色的大灰狼。
　　季翩翩食指大动：“好香！”
　　沈度：“好久没做了, 不一定好吃。”
　　季翩翩看他：“过于谦虚了度神。”
　　沈度也看她：“叫我什么？”
　　季翩翩脸一热, 咬了咬下唇。
　　沈度拿着她的筷子不给她：“嗯？”
　　季翩翩瞪他：“沈小鹿！”
　　沈度：“不对。”
　　季翩翩：“……”
　　沈度：“来，我教你。”
　　季翩翩哪有他这厚脸皮：“才不要，我……”
　　沈度弯唇：“叫度哥哥。”
　　季翩翩：“………………………………”
　　比男朋友还……还那个的称呼，沈小鹿能说点人话吗！
　　眼见女孩羞红了脸，沈度只觉这松鼠鱼的甜味过了，他还没吃都觉得舌尖泛甜。他喉结耸动了下，准备放过小骗子：“好了……”
　　“度……”
　　两人同时开口，一起停下。
　　沈度愣了下，而后眉眼全是笑意，他不笑时生人勿进，一旦笑起来又像极了勾魂的妖孽，摄人心魄。
　　沈度：“继续。”
　　季翩翩意识到自己又被他捉弄了，没好气道：“度我大混蛋！”
　　度哥哥？
　　度不了这个大坏蛋！
　　今晚的松鼠鱼的确是过甜了。
　　真正的糖放得倒是不多，两人心尖的甜严重超标。
　　用过晚饭，季翩翩主动要求洗碗，沈度又给拦下了。
　　理由充分：“你手背还红着呢，别碰热水。”
　　季翩翩看看自己的手，道：“没事的，本来也没烫到。”
　　沈度已经把袖口挽到了手肘处，三下五除二地将碗筷收拾进厨房：“有洗碗机。”
　　季翩翩：“……好吧。”
　　沈度利索地收拾好，问季翩翩：“在家做过家务？”
　　季翩翩：“……”
　　季翩翩出生前，季家还穷过一阵子，可从她出生后，季爸爸赶上时代东风，一路扶摇直上，哪还会让妻儿受苦受累。
　　沈度点她眉心：“乖，以后也不用做这些。”
　　季翩翩忍不住说道：“我想帮你……”
　　沈度知道她在想什么，小骗子心思直白简单，关心和担忧全写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是对他的眷恋和爱。
　　沈度哪舍得让她纠结，索性拉她坐下，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
　　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他不是那种没做先说的性子，向来是做好了直接给人看，空谈一场没意义。
　　可这会儿他再不说点什么，小姑娘怕是看到再多的存款，也还是对未来不安。
　　况且，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没必要再瞒着了。
　　沈度温声和她说道：“我比你早到S市两个月，这边是和N市差距挺大，但也没想象中那么大，我入职了一家软件公司，不是做游戏的，是做ERP的……”
　　他说得很多，季翩翩未必能懂，但她听得很认真，非常认真。似乎要把每字每句都记在心里，哪怕现在不懂，她以后会懂。
　　他做的事，他的理想，他的未来，她想了解，因为她要参与其中。
　　听完沈度说的，季翩翩先问的是：“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薪酬很高，高得让季翩翩诧异，以沈度的履历，的确值得这么高的薪资，但季翩翩更关心的是他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沈度忍了忍，没忍住，将小姑娘拉到怀里。
　　季翩翩：“！”
　　沈度微热的唇在她脖颈间碰了下：“真甜。”
　　季翩翩后背紧绷，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度只是轻轻环着她，温声道：“不太喜欢。”
　　季翩翩皱起眉，不等她开口，沈度又道：“当然我会做好这份工作，到了一个陌生环境，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也许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个人做事是很难的……”
　　他一边说着，季翩翩听得心凉凉的。
　　还是因为她。
　　因为她，他放弃了经营许久的N市，来到这么个陌生地方，几乎是重头开始。
　　沈度又道：“我是因为你来S市的，但没有因为你而放弃什么，我来这里，只是想未来更开心一些。”
　　季翩翩怔住。
　　沈度继续道：“还有四年不是吗，我也还年轻……还是说，你觉得我老了？”
　　什么跟什么，季翩翩回头瞪他：“你才二十三！”
　　沈度笑了：“对啊，我才二十三，重头来过又怎样。”
　　更何况也不存在重头来过。
　　资历、履历，学到的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追求一个更期待的未来，有什么不好的。
　　季翩翩握住了他的手，低垂着眼睫，小声道：“沈度。”
　　“嗯。”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沈度被她逗笑，掰过她的脸颊，看向她充盈着水汽的黑眸中：“说反了。”
　　季翩翩：“？”
　　沈度：“是我不会让你后悔。”
　　季翩翩急道：“我……”
　　沈度打断她：“可不能让你后悔喜欢上我这么个老男人。”
　　季翩翩：“…………………………”
　　老老老，就大五岁而已，装什么老气横秋！
　　-
　　秋去冬来。
　　在学生们都翘首以盼期待着寒假到来，赶紧放假回家的时候，季翩翩惆怅万千。
　　眼看着考试周来临，宿舍里一片唉声叹气。
　　席唯唯看书看得焦头烂额，看到季翩翩托腮出神，颓丧道：“翩宝，你这个学霸能别在这刺激我们了吗！”
　　“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嘛，你是在愁奖学金太多，不知道怎么花？”
　　季翩翩：“……”
　　不敢说，说了怕被群殴。
　　可是她真的很郁闷，郁闷得都不想考试了。
　　放假——开心。
　　回家——开心。
　　过年——开心。
　　可沈小鹿怎么办！
　　学生会放寒假，工作党可没有寒假这一说。
　　而且听沈度的意思，他春节七天假也不打算回家，扔他一个人在这，季翩翩怎么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么办。
　　她敢不回家吗？
　　不敢！
　　一切理由都是借口，她不管怎么扯淡，最后只会招来一个六亲不认的大魔王，把她拎回家。
　　再说，她也想家了。
　　这半年虽然有沈度陪伴，眨眼即过，可她还是很想爸爸妈妈，顺带有一点点想笨蛋哥哥。
　　此时此刻的季翩翩，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手心手背都是肉呐！”


第76章 限定于你 [VIP]
　　S市和N市很不一样, 因为是北方城市，入了冬之后天气严寒，所以寒假时间相对来说很长, 不比暑假短。
　　考完最后一科, 几个小姑娘从教学楼走出来, 席唯唯冻得瑟瑟发抖：“不都说气候变暖了吗，怎么咱这越来越冷了。”
　　窦菲也吐槽：“我也觉得, 去年南方大雪，今年又把我们冻成狗。”
　　季翩翩接了话：“气候变暖不止字面意思啦, 是说以后极端气候变多，所以真的应该控制碳排放……”
　　她不知不觉说了一大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又又说多了。
　　席唯唯和窦菲促狭道：“又是你男朋友告诉你的？”
　　季翩翩脸微热。
　　席唯唯嘿笑一声：“咱度哥是真的博学多识！”
　　窦菲长叹口气：“我也想要一个又高又帅身材无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哦对了，声音还……”
　　季翩翩听不下去了：“好啦！”
　　窦菲偏要说完：“声音还巨好听的男朋友！”
　　季翩翩又羞又恼，可也没什么办法。
　　这半年，沈度请她们宿舍吃过好几顿饭, 早把三个小姑娘给“收买”“贿赂”了个明明白白。
　　现在这三姑娘张口闭口都是度哥好度哥妙度哥就是未来的择偶标准。
　　熟悉了之后, 女孩们少不了好奇季翩翩和沈度是怎么在一起的。
　　季翩翩讲得含蓄委婉，沈度那边就是另一个版本了。
　　那些让季翩翩尬到抠魔仙堡的“梗”全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于是，季翩翩的“至理名言”，连窦菲都背熟了。
　　回宿舍路上，季翩翩迎面看到了蔺瑜。
　　蔺瑜和系里的男生在一起, 高挑的个子, 爽朗的面庞, 挑染的金色短发在太阳底下煜煜生辉。
　　他原本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在看到季翩翩的刹那，笑容僵硬，神态很不自然。
　　季翩翩对他笑了下。
　　蔺瑜也笑得很勉强。
　　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错身走过了。
　　席唯唯她们都没吭声，季翩翩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和蔺瑜已经近半年没说话了。
　　曾经那么好的朋友，走到现在这地步，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季翩翩只能这样，只能和他保持距离。
　　几个月前，就在季翩翩想把沈度的身份告诉蔺瑜时，蔺瑜向她告白了。
　　季翩翩怔住了。
　　他们认识了半年多，在高三最难的日子里，蔺瑜帮她很多。
　　季翩翩甚至觉得自己最好的朋友中，除了付薛慧就是蔺瑜，可是……
　　季翩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少年面色苍白。
　　季翩翩不忍心伤害朋友，但他很清楚在这种事上，含糊才是最大的伤害，把一切说清楚，斩断所有可能，不留任何暧昧，才对得起他们这半年多的情分。
　　蔺瑜得知沈度的身份，大脑一片空白。
　　季翩翩只能继续说下去：“对不起！”
　　蔺瑜：“你们……在一起了？”
　　季翩翩：“是的。”
　　“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并且会一直喜欢他。”
　　“……”
　　从这之后，蔺瑜再也没有靠近过季翩翩。
　　少年情窦初开，总会随时间风化。
　　季翩翩是这么想的。
　　蔺瑜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
　　少年的这份情意，烙印一生。
　　时间风化了容颜，却化不掉年少的那一抹心动。
　　-
　　季翩翩刚进宿舍门，就收到了沈度的消息。
　　【考完试了？】
　　【嗯嗯！】
　　【季学长几点到？】
　　提到这个，季翩翩忍不住瘪嘴，她说了好几次不用季鹤羽来接，但根本没用，人非要来，她能怎么办！
　　三小时车程，不嫌累嘛。
　　季翩翩做个高铁回去不香吗。
　　然而……翩翩说得不算，季鹤羽说得也不算，季爸爸才是一家之主。
　　他一声令下，大魔王只能来接小骗子。
　　季翩翩回沈度：【在路上了，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
　　沈度：【下楼。】
　　季翩翩：【嗯？】
　　沈度：【有个东西送你。】
　　季翩翩：【昨晚怎么不给我？】
　　沈度：【刚把它修好。】
　　季翩翩好奇了。
　　修好？它？
　　是什么东西！
　　季翩翩：【等我一下，我把行李收拾好。】
　　省得到时候季鹤羽来了，她手忙脚乱。
　　沈度：【嗯。】
　　季翩翩动作麻利，收拾好东西直接拎着行李箱下楼。
　　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想和沈度待一会儿，就不用再上楼折腾了。
　　两人在S市相处了半年多，沈度租的房子就在季翩翩学校旁边，走路五六分钟。
　　但他们都没提过住一起。
　　S大并非强行住校，很多学生都在外租房住，席唯唯和窦菲问过季翩翩好几次，干嘛不搬去和沈度一起住。
　　季翩翩全都含糊过去了。
　　她不敢。
　　沈度也没提过。
　　况且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每天下课了就去找他，沈度下班后一定会回来，哪怕忙起来了没空做饭，也会带她出去吃，或者买了可口的饭菜带回家一起吃。
　　等十点左右，沈度再送季翩翩回学校。
　　秋去冬来，风雨无阻，季翩翩很享受两人手牵手压马路的快乐。
　　回到宿舍了，两人又会发消息，直到季翩翩睡着。
　　半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季翩翩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出校门就看到了沈度。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沈度从没让季翩翩等过，只要约她，他永远已经在校门口等她。
　　季翩翩嘴角弯出一对小梨涡，快步跑向他。
　　沈度接了她的行李箱，在她鼻尖刮了下：“冷？”
　　季翩翩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冷死了！”
　　沈度握住她冰凉的手，道：“走，去咖啡馆。”
　　季翩翩连连点头。
　　校外的咖啡馆，往日里是找不到空位了，如今寒假将至，学生要么准备回家，要么已经回家，咖啡馆里人不多。
　　季翩翩和沈度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季翩翩：“你坐里面。”
　　沈度：“？”
　　季翩翩酸溜溜道：“省得满屋子女孩都盯着你看！”
　　沈度被她逗笑：“就你这小身板可能挡不住。”
　　季翩翩瞪他。
　　沈度给她出谋划策：“不如你换个法子？”
　　季翩翩深觉有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法子？”
　　沈度靠近她轻声道：“翩屋藏鹿。”
　　季翩翩：“………………………………”
　　乱改成语数你行。
　　翩屋藏鹿？
　　她藏得住嘛！
　　鉴于季学长在赶来‘捉鹿’的路上，季翩翩不和他贫，问道：“你要给我什么？”
　　沈度也不敢耽误时间，拿出了一个小包裹：“这个。”
　　季翩翩：“？”
　　沈度：“其实早就想送你的。”
　　季翩翩好奇问：“那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沈度笑了下，说道：“第一次是没法送，后来嘛，没必要送。”
　　季翩翩：“那现在……”
　　沈度：“现在我什么都是你的。”
　　季翩翩饶是听多了他的不正经话，也还是耳尖发烫，她面颊微热：“哼。”心里甜滋滋的，手上动作也灵巧得很，几下就把简单的包装盒拆开了。
　　入目的东西让季翩翩愣了下。
　　“手机？”
　　“嗯。”
　　“好奇怪的款式。”
　　“功能也很奇怪。”
　　季翩翩看着眼前的粉白手机，十分纳闷：“为什么想起给我送手机。”
　　沈度反问她：“还记得你高考前夕，我见你那次吗？”
　　季翩翩：“当然。”
　　沈度垂睫看向这被他改造了两次的手机：“那时候我就想把它给你。”
　　季翩翩：“！”
　　她当然不会忘记那天，大概一生都忘不掉。
　　为了高考焦头烂额的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开心喜悦之余还有惶恐和不安。
　　她想念沈度，真见着他了又慌张无措。
　　尤其在沈度待她疏离冷淡后，季翩翩更是一颗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花里胡哨的笔记本，生疏刻板的五个字。
　　几乎成了压垮季翩翩的稻草。
　　想到那时候，季翩翩笑得略有些勉强：“你不是说没给我带礼物。”
　　沈度：“带了。”
　　季翩翩咬着下唇：“为什么没给我？”
　　沈度：“觉得你并不需要它了。”
　　季翩翩：“……”
　　沈度笑了下，温声道：“它被我改过两次，第一次的功能是限时，只有下午五点到五点半可以使用，刚好是你高中的晚饭时间。”
　　季翩翩怔住了。
　　沈度眼睫低垂，声音放缓：“虽说你不敢带手机去学校，也不让我联系你，但……我很想你。”
　　所以改造了这个手机，希望在最低限度上，不打扰你学习的时候，能和你发条消息，能听到你的声音。
　　哪怕只有短短的半小时。
　　可惜，它没能被送出去。
　　因为沈度退缩了。
　　骄阳盛夏，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灿烂如画。
　　他和他的思念，被衬得狼狈龌龊。
　　季翩翩用力握住了粉白色的小手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哽咽了：“谢谢。”
　　她没法再问他为什么不把它给她。
　　她庆幸的只有，她终究是收到了它。
　　收到了沈度的一片心意。
　　沈度最怕小姑娘掉金豆豆，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它现在被我改成什么样了吗？”
　　季翩翩看向他：“嗯？”湿漉漉的眸子里是不再掩饰的眷恋与爱意。
　　沈度嘴角弯起，声音不由地放缓了：“限定。”
　　季翩翩没太懂。
　　沈度解释道：“你用它发的所有消息，打得所有电话，只会给到我的这个手机上，当然我的这个手机也是这样。”
　　粉白和墨蓝。
　　小骗子和沈小鹿。
　　限定于你。
　　专属与你。


第77章 她的礼物 [VIP]
　　其实这个手机的意义, 远不如高三那会儿收到来得大。
　　每天半个小时，对于季翩翩来说，得是多么的慰藉。
　　现在拿到它, 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
　　大学的季翩翩, 有足够的自由, 可以随意在暑假联系沈度，并不需要一个专门的手机。
　　当然, 现在也很好。
　　非常好。
　　好得她更舍不得他了。
　　季翩翩忽然想起来：“你等我一下！”
　　沈度抬眸看她：“怎么？”
　　季翩翩：“我回一趟宿舍，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沈度：“季学长快到了。”
　　季翩翩看了下手表, 道：“来得及！”
　　应该可以的，她也要把给他的礼物带下来, 虽然相较于小手机，它很简陋，可是……
　　嗯……
　　也是她的心意。
　　她要告诉他。
　　季翩翩脸颊红扑扑的，认真看着沈度：“我很快，你等我。”
　　沈度笑了：“慢点，我就在这, 跑不了。”
　　季翩翩不敢耽误时间, 只又重复道：“等我！”
　　沈度：“嗯。”
　　小姑娘跑出去了，沈度忍不住侧头去看。
　　他从不看肥皂剧, 但却知道一些狗血情节，比如这种关键时刻，出点事什么的……
　　心蓦地提起。
　　唯物主义的沈度头一次因为这种‘玄学’而骂自己。
　　想什么呢。
　　她不能有事，这辈子都不能有事。
　　她比他小, 理应比他活得更久。
　　末了又有些惆怅, 要真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又怕她哭。
　　冬日午后, 飘散着苦香、奶香、果香的小小咖啡馆里，奉行理性主义的沈先生，为一个小姑娘，意识流了大半生。
　　理性、感性。
　　在遇到那个人之后，全部颠倒。
　　季翩翩跑回宿舍时，席唯唯还没走，她吓了一跳：“怎么的？”
　　季翩翩喘着气：“忘了拿东西。”
　　席唯唯眨眨眼：“什么东西，我给你捎下去不就完事了。”她知道季翩翩和沈度在一起，小情侣趁着分别再相处一阵子。
　　季翩翩打开自己的小橱柜，看到放在最深处的翠绿盒子，弯唇道：“不行，我必须自己拿。”
　　席唯唯好奇了：“什么大宝贝，这么珍惜。”
　　季翩翩神秘一笑，故意道：“不告诉你。”
　　席唯唯：“………………”小妮子学坏了！
　　季翩翩把盒子小心抱在怀里，像抱着……也不是像，的确是玻璃制的，易碎。
　　她跑下楼时又看了眼时间，还好……还有二十分钟！
　　季翩翩生怕被季鹤羽逮个正着，又给他打电话：“哥，你到哪儿了。”
　　季鹤羽：“半小时。”
　　季翩翩大大松口气。
　　季鹤羽扬眉，正要说什么，电话挂断了。
　　季鹤羽：“……”
　　辛辛苦苦开车两小时的季总，摘下昂贵的蓝牙耳机，挑起了冷薄的眉峰。
　　呵。
　　挂他电话。
　　有鬼。
　　季鹤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高速路，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大学，也成年了。
　　谈恋爱倒也不算早恋。
　　只要别找个狗东西，他懒得管。
　　季翩翩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咖啡馆，回到桌前气喘吁吁的：“还有、还有……十五分钟！”
　　沈度拨开她散落的碎发：“没事，回来再给我也行。”
　　季翩翩瞪他：“要两个月呢！”
　　说完她心里微涩——是啊，要两个月，他们要分开两个月。
　　季翩翩压下离别愁绪，打起精神道：“生、生日快乐！”
　　沈度愣住。
　　季翩翩赶紧解释：“我当然知道今天不是你生日，嗯……我记得你生日的，八月嘛，这是我那时候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惜后来……”就像那部小手机，也没办法送给他了。
　　沈度嘴角溢出笑容，眼睫低垂，看向这放了近半年，有些泛旧的盒子：“谢谢。”
　　季翩翩咬着下唇，紧张道：“不是什么贵东西，嗯，你别嫌弃。”
　　沈度：“怎么会。”
　　季翩翩：“真的挺简陋的……”
　　沈度抬头看她，问道：“我能现在打开吗？”
　　季翩翩：“……嗯。”
　　沈度喉结涌动了一下，手指落向纸盒。
　　盒子挺大的，足足有二三十厘米长，宽倒是不宽，估计约莫七八厘米。
　　长形的盒子，猜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一想到这是小姑娘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蜜糖溢满胸腔，孤零零的生日被阳光笼罩，温暖惬意。
　　轻轻拨动，纸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造型优雅漂亮的玻璃杯。
　　季翩翩忙道：“我当时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后来听售货员说……”
　　沈度拿出杯子，嘴角弯了起来：“说什么？”
　　季翩翩面颊羞得通红，下唇也因为紧张而咬出齿印，但她还是顶着砰砰心跳声，认真说道：“一杯子，一辈子。”
　　送你一个杯子。
　　想给你一辈子。
　　简陋的礼物，承载的是少女的一往情深。


第78章 冰霜法神 [VIP]
　　八月二十日, 沈度的生日。
　　那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与生日无关，就在那天, 沈度一切收拾妥当, 离开待了长达六年的N市, 去了遥远陌生的S市。
　　午餐他在飞机上吃的，空乘问他吃什么时, 他要了那份并不怎么美味的黄花鱼套饭。
　　原因无他，小骗子爱吃鱼。
　　耳边是飞机轰鸣声, 旁边有小孩子烦躁的哭闹声，眼前摆着的是看不清形状, 焦黄成一团的航空餐。
　　没有生日蛋糕，没有许愿蜡烛，没有家人和朋友。
　　有的只是未知。
　　但沈度并不迷茫，面对前路，他泰然自若，明确的目标放在那儿, 等着他去寻找。
　　小姑娘, 新前程。
　　都在。
　　隔了五个月，在拿到这个杯子的瞬间, 沈度填补了那个空白的生日，连回忆都溢满了甜意。
　　千米高空，憋闷的机舱，难吃的航空餐, 全都换了模样。
　　依旧难忘, 却变得美妙。
　　原来, 他奔赴的是一辈子。
　　多好, 一辈子近在眼前。
　　沈度起身，左手小心拿着那特别的杯子，右手撑在了餐桌上。
　　季翩翩怔住，直到玻璃杯挡在脸庞，一缕阳光折射在剔透的玻璃面上，模糊了泛红的面颊。
　　炽热的薄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
　　砰砰心跳声中，流淌着数不尽的珍重、爱惜。
　　沈度一触即离，垂眸望进她眼中：“我收下了。”
　　季翩翩羞得满脸红晕：“嗯。”
　　收下你的杯子。
　　收下这一辈子。
　　承诺在刹那，守诺用一生。
　　-
　　季翩翩把时间算得明明白白，刚好提前五分钟回到校门，孤身一人等季鹤羽。
　　那必须孤身一人，沈度一露面，啧……回什么家，她怕自己被逐出家门！
　　不对……
　　她成年了啊。
　　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吧。
　　然后季翩翩就想起了那该死的Gay设。
　　别人都是挖坑坑别人，她可好，挖了天大坑，快把自己给活埋了！
　　这该如何是好？
　　她要怎么向大魔王解释这其中的阴差阳错……
　　怕不是要口述二三十万字！
　　季总出街，必须炸场。
　　S大校门外不乏豪车，尤其是接老师的车子，更是一溜小跑，时髦骚包。
　　再怎么骚包也压不过冷面大魔王。
　　深蓝色跑车停下，车门向上抬起，漆黑的皮鞋，笔直的长腿，修长白皙的手指出现在门框，紧接着是昂贵闪亮的袖口，笔挺精良的西装，宽肩窄腰，墨发白肤，金丝眼镜敛住了一丝寒气，却又因扬起的眉峰，多了些凌厉锐气。
　　同样戴眼镜。
　　沈度嘴角微弯，领口略敞，妥妥的斯文败类。
　　季鹤羽则是薄唇紧绷，袖口锁紧，十成十的性冷淡精英范。
　　这不是季翩翩说的哈，是付小姐倾情总结，摁头让季翩翩品一品。
　　季翩翩……
　　打死也品不出季鹤羽的“苏”点。
　　她见了他，那就是仓鼠见了猫。
　　怂！
　　“哥~”
　　因为心虚，季翩翩叫得那叫一个甜。
　　季鹤羽不为所动：“上车。”
　　季翩翩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笨拙地往后备箱里放。
　　大魔王帮忙了吗？
　　他帮个屁。
　　死丫头挑食不吃饭，活该没力气。
　　不吃点苦头，怎么能长记性。
　　谁敢帮她，他打断他腿。
　　鉴于路上的脑补，季鹤羽四下看了看。
　　很好，没看到狗。
　　晾她也不敢嘚瑟。
　　兄妹俩上车，季翩翩话匣子大开，问爸爸问妈妈，恨不得把家里这半年每天吃的什么饭都问个明明白白。
　　季鹤羽被她问烦了，直接怼了一句：“谈恋爱了？”
　　季翩翩：“！”
　　季鹤羽从后视镜瞥她，只一眼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想瞒他？
　　她早生七年也没门。
　　季翩翩突然卡壳，那模样像极了被拎起来的小仓鼠，整个僵直，陷入假死状态。
　　季总直视前方，凉飕飕道：“也不是小孩了，紧张什么。”
　　季翩翩：“………………”啊嘞？！
　　是哦。
　　她成年了！
　　她念大学了！
　　她不是早恋了！
　　她怕个鬼！
　　哦……
　　她怕。
　　她心里有鬼。
　　季鹤羽察觉到她的异样，忍不住多想了一点：“怎么，你喜欢女的？”
　　季翩翩：“……………………”
　　什么跟什么！
　　季鹤羽开明过头了：“喜欢同性也没事，什么年代了，咱家没传宗接代的需求。”
　　季翩翩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了。
　　即便老季家有传宗接代的需求，也用不着她吧，季鹤羽白白比她大七岁吗！
　　季翩翩生怕老哥脑洞破天，打住道：“让您失望了，我喜欢男生。”
　　季鹤羽：“那你慌个屁。”
　　季翩翩触底反击：“我有什么好慌的，正大光明谈恋爱，有本事你告诉爸妈！”
　　季鹤羽：“……”
　　季翩翩瞪他。
　　季鹤羽冷笑：“幼稚。”
　　告诉了又怎样，他还没结婚，她就想出嫁？
　　做梦！
　　回家后无疑是大写的快乐。
　　一下子季翩翩就扑向季爸爸，一叠声的爸爸直把老季同志给叫得心花怒放。
　　季妈妈和李阿姨已经做好了饭，瞧见季翩翩也都开心得眉眼弯弯。
　　一家人亲亲热热，直到用过晚餐，季翩翩才找着机会给沈度发消息：【我到家啦！】
　　她用的是粉白小手机，真方便，根本不需要选择，点开信息，输入发送，直达沈度。
　　沈度回得很快：【好的。】
　　季翩翩向他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他。
　　沈度：【没事，我看着你上的车，放心得很。】
　　季鹤羽的性格他也了解，行事冷静稳重，亲自来接妹妹，一定会安稳到家。
　　他放心。
　　季翩翩独自一人了，才感觉到思念之苦。
　　分别不过半天，她已经开始惆怅之后的两个月了。
　　季翩翩：【你过年真的不回家了吗？】
　　沈度：【不了。】
　　季翩翩：【你一个人……】
　　沈度：【没事。】
　　习惯了这三个字，他打出来了又删掉了，怕小姑娘担心。
　　【对了。】
　　沈度继续给她发消息：【假期没事的话，可以去玩天泣。】
　　季翩翩眨眨眼：【对哦！】
　　她都快把这游戏给忘了，嗐，她果然不是游戏控，付小姐考上大学后终于自由了，找她好几次玩游戏，她都……
　　咳，活该被骂见色忘友。
　　她有罪！
　　季翩翩：【你呢，有空玩游戏？】
　　沈度：【晚上有。】
　　季翩翩嘴角弯起：【好！我还没满级呢！】
　　沈度：【唔……】
　　季翩翩：【怎么啦。】
　　沈度：【你上线看看吧。】
　　季翩翩：【？？？】
　　沈度：【总之，你有空了可以先去看看，熟悉一下。】
　　季翩翩听得一脸懵懂。
　　有什么好看的，她半年没登陆，还能掉级不成？
　　季翩翩哪知道，她没登陆，有人帮她登陆了。
　　她的游戏账号是手机号，密码是生日，不要太好猜。
　　沈度只试了一次，就成功登陆。
　　本想着等小姑娘毕业给她个惊喜。
　　谁知毕业了。
　　她也不要他了。
　　季翩翩久违地登陆天泣，这么久没上线，游戏的登录界面都变了，资料片更新了足足半个小时，等到季翩翩输入密码，进入到角色页面时，愣住了。
　　她的小法师……
　　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说好的二十级呢？
　　怎么眨眼就八十级了！
　　而且这一身神装，美丽大方，绚烂多姿，蜿蜒而下的冰雾裹着银色发丝，像极了统治冰霜之地的神圣女王。
　　是沈度……
　　只会是沈度。
　　他有帮她上号，帮她升级？
　　季翩翩赶忙登入游戏，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眼眶一片灼热，心底酸涩直涌鼻腔。
　　他们初遇的地方——
　　黑石魔窟。
　　只是小法师已长大。
　　站在怪物堆中的冰霜法神，一个技能砸过去，秒杀一切。
　　季翩翩感动之余，看到了角色头顶的称号。
　　原先的“始乱终弃了度我”的神仙称号被摘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度我的爱妻。
　　“？！”
　　怎、怎么就成爱妻了！
　　这是什么？
　　未婚先结？


第79章 妙不可言 [VIP]
　　不知不觉间, 季翩翩竟盯着这称号看了足足一分钟。
　　她揉揉滚烫的面颊，逼着自己转移视线。
　　爱妻什么的。
　　才不是呢！
　　她这么想着，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 翘啊翘的, 翘出一对甜甜的小梨涡。
　　季翩翩的确需要熟悉一下, 满级法神的技能让她眼花缭乱，周身神装也是目眩神迷, 再加上资料包更新后的新UI界面，也让季翩翩十分陌生。
　　好在季翩翩不再是当年的游戏小白, 她可是被一顶一的大神带着玩过一个多月呢。
　　季翩翩认真熟悉了一会儿，意外发现了一个按钮——成就。
　　点进去, 弹开的是‘偏偏是你’小法师的‘游生’成就。
　　这里季翩翩不陌生，她玩游戏的时候也有这些，记录着玩家在游戏中的关键时刻，比如第一次打怪，第一次获得神级物品，第一次去新区域……
　　成就系统是大多游戏都有的, 有的游戏记录的含糊些, 天泣做得意外详尽，记录了玩家的无数个第一次, 同时还标注了日期时间，精确到了秒。
　　不仅有文字记录，点击后还有一张小小的缩略图，承载着玩家在那一刻的回忆。
　　天泣能运营这么久还让玩家们念念不忘, 这些小细节功不可没。
　　情怀二字, 最难得。
　　季翩翩是意外点开的, 点开后却舍不得关了。
　　只是看游戏角色, 看到的只有威风凛凛的冰域法神，看不到这背后的努力付出。
　　点开成就系统，密密麻麻的自动记录，书写的是沈度对她的漫长思念。
　　2008年2月16日20点31分12秒，恭喜您获得新时装‘比翼’。
　　2008年2月17日23点12分14秒，恭喜您提升至21级，距离问鼎冰域又进一步。
　　2008年2月18日23点49分11秒，恭喜您成功炼制黄金法杖，幸运女神眷顾您。
　　2008年2月19日22点11分35秒，恭喜您提升至22级，距离问鼎冰域又进一步。
　　…………
　　……
　　2008年5月19日23点11分42秒，恭喜您提升至80级，距离问鼎冰域又进一步。
　　…………
　　……
　　2008年10月13日5点20分00秒，恭喜您获得称号‘度我的爱妻’。
　　一页一页翻下来，季翩翩从眼眶通红到落下眼泪，再到笑出声。
　　眼泪落在嘴角，酸酸涩涩，却又渗着丝丝甜意。
　　十月十三日，是她的生日。
　　那天凌晨五点堕，他弄出了这个称号。
　　晚上，他去酒吧‘偶遇’了她。
　　爱妻。
　　谁是……谁是……
　　她想是。
　　季翩翩一遍一遍看着成就日志，一遍一遍看着沈度的承诺。
　　他在等她。
　　他没有食言，他一直一直在等她。
　　在她拒绝和他联系的日子里，在她和他说了再也不见的话之后，他仍旧在等她。
　　季翩翩匆匆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脚腕撞到了椅子腿，她轻吸口气，但疼痛都没拦住她要做的事。
　　日记！
　　她的日记本！
　　季翩翩从床底翻出了上锁的小箱子，钥匙入锁，轻弹一声后，铜锁落地。季翩翩打开箱子，看到了被她珍藏在里面的几样东西。
　　沈度手写的补习资料。
　　花里胡哨的笔记本。
　　孤零零躺在箱底的四叶草手绳。
　　还有那泛着旧色的日记本……
　　在不和沈度联系的日子里，她每天全靠日记度日。
　　日记里写了什么？
　　满满都是沈度。
　　季翩翩在决定忘记沈度时，将这些全都锁了起来，现在她可以拿出来了。
　　她要拿给他看。
　　就像她看到的一样，季翩翩希望沈度也能知道：她一直在想他，每天都很想他。
　　季翩翩拨通了沈度的电话。
　　“喂……”
　　哭腔没能藏住。
　　沈度眉峰微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翩翩咬着下唇道：“成就日志……”
　　身为开发了天泣的人，沈度哪会不懂。
　　他怔了下，道：“这有什么好哭的？”
　　季翩翩：“我很想你。”
　　看似答非所问，其实是最好的答案。
　　在你思念我的日子里，我也在思念你。
　　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不是一个人。
　　沈度心软了大半，温声道：“没想惹你哭的。”
　　季翩翩：“……”
　　沈度轻叹口气：“我啊，最怕你哭了。”
　　小姑娘一落泪，他的心就像被岩浆烫到。
　　那么漂亮的眼睛，他希望她一直笑着，只装满开心与快乐。
　　季翩翩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度：“嗯？”
　　季翩翩：“我等不到两个月后拿去给你了，我今天就寄给你。”
　　沈度愣了愣，问道：“是什么？”
　　季翩翩：“……日记。”
　　她补充了一句：“高三……不能和你联系的时候，我写的日记。”
　　只是这一句话，已经让沈度手指微蜷，指尖酥麻得差点没握住手机。
　　虽然没看到，却已经能够想象。
　　日记？
　　不如说是小姑娘干干净净的一颗心。
　　沈度低声笑道：“明天。”
　　季翩翩蹙眉：“你不想……”
　　沈度哪舍得惹她难过：“我的小公主，太阳都落山了，快递员不下班吗？”
　　季翩翩：“………………”好吧，是她太心急了。
　　沈度比她还急，恨不得把天边将要升起的月亮赶下去，让太阳早点升起来；恨不得自己订票去J市，带走小姑娘。
　　当然……
　　急归急，成年人该有的耐心不能没。
　　“下线没？”
　　“没呢。”
　　“等我。”
　　“嗯。”
　　季翩翩将日记本放好，认真地看向游戏界面。
　　她一个小菜鸟，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厉害，怕是能和大魔王一战，前提是她用对技能。
　　法神姐姐真好看！
　　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看！
　　季翩翩操纵着角色，兴致勃勃地用了些技能，直把黑石魔窟的小怪物给轰地抱头鼠窜。
　　想当年她孤零零掉进这鬼地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她扬眉吐气把“家”还，报仇雪恨不含糊！
　　正玩得开心，一道黑芒闪过，怪物全部倒地，修长冷锐刺客从虚影中走出，漆黑的束腿皮靴，长裤上点缀着黑色十字，皮带锁紧劲瘦的腰身，斗篷上是暗夜精灵清冷的肤色，尖耳血瞳，凌乱黑发垂下的是丝丝殷红。
　　季翩翩：“！”
　　相逢是初见，那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他。
　　游戏中的惊鸿一瞥，竟然走到了现实中。
　　命运、缘分。
　　如此妙不可言。
　　对话框里弹出了似曾相识的四个字：“小美人，别乱跑。”
　　季翩翩早不是昔日小法师，她弯着嘴角打字：“才不会被怪物抓去做压寨夫人！”
　　电脑前的沈度也笑了，隔了近一年，他们都还记得最初的相遇。
　　季翩翩打字：“你又被系统强制用词了？”
　　沈度：“这次是发自肺腑。”
　　季翩翩被他逗乐。
　　沈度一本正经地：“发自肺腑地想调戏你。”
　　季翩翩戳字：“大流氓！”
　　谁知下一瞬，暗夜刺客在漆黑的黑石洞窟中，向美丽的冰霜法师求婚了。
　　称号是称号。
　　婚礼是婚礼。
　　他没私自娶她，他在等她上线。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请求与您结为夫妻，余生相伴，是否同意？”
　　季翩翩脸微热，看看头顶的称号，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同意。
　　谁知——
　　系统提示：“玩家度我曾击杀您三十四次，与您有血海深仇，请慎重选择结缘。”
　　季翩翩：“……………………”
　　好家伙，他俩想结婚？
　　系统不让！
　　原因？
　　某人好好反思下自己都做过什么！
　　季翩翩哭笑不得，给沈度留言：“系统不让我同意。”
　　沈度：“？”
　　季翩翩把系统提示原样不动地发给他。
　　沈度：“……………………”


第80章 躺平等着 [VIP]
　　这能怪系统吗？
　　这只能怪系统他爸！
　　季翩翩越想越觉得好笑, 说道：“你不愧是天泣的创始人。”
　　自己做的游戏，才能把自己坑得如此明明白白。
　　沈度也是气极反笑，继续向她发送求婚请求。
　　季翩翩当然是想同意的, 奈何系统不让, 疯狂提示, 仿佛她是那个色迷心窍的小傻子，不顾血海深仇, 非要嫁给这个杀了自己三十四次的人。
　　这该怎么办？
　　反馈到黎星科技，让他们修修“BUG”？
　　好家伙, 他们能笑沈度一辈子！
　　季翩翩忽然福至心灵：“有了！”
　　沈度：“嗯？”
　　度神正在忍耐，忍着不去爆了天泣后台。
　　季翩翩发了个笑眯眯的表情, 道：“既然有血海深仇，你让我大仇得报不就行了？”
　　沈度：“。”
　　没错他发的就是个句号，圆不溜秋，无语凝噎的小句号。
　　季翩翩看了看自己无敌美貌的冰霜大法神，扬眉吐气道：“躺平，等着！”
　　今时今日, 她也要在黑石魔窟杀他三十四次！
　　沈度默了默, 打字：“好的，宝贝。”
　　季翩翩脸一热, 想说，叫什么都没用，躺平等大招吧……
　　诶！
　　季翩翩鼠标都锁定人物了，结果暗夜精灵原地消失, 不见了。
　　隐匿？
　　不对！
　　好友栏里的头像灰掉, 沈度下线了。
　　什么情况？
　　掉线了嘛。
　　季翩翩没想太多, 直到通讯软件弹出了一条视频请求。
　　‘沈小鹿邀请您视频通话, 是否接受。’
　　季翩翩眨了眨眼，切出游戏后点了接受：“干嘛？”
　　她刚说完，整个人呆住，而后薄红从面颊扩散，直直烧到了耳朵尖，又顺着耳后蔓延了细白的脖颈。
　　视频中男人半靠床头，黑色衬衣扣子全开，领带松到了锁骨处，下摆顺着结实的胸膛延伸至腹肌，腰带锁住长裤，人鱼线性感暧昧。
　　沈度眉眼松懒，弯唇看她：“已躺平，在等你。”
　　季翩翩：“！！！”
　　女孩捂住眼，声音打颤：“……谁、谁让你躺床上了！”
　　这半年多，两人也是有所进展的，毕竟一直住在一起。
　　可季翩翩实在太小女孩了，沈度除了亲亲她，哄哄她，大多时候都是下不去手。
　　如今隔着网线……
　　嗯……
　　砰砰砰，是敲门声。
　　季翩翩心分分钟提到了嗓子眼，她捂着眼睛道：“来、来人了！”
　　沈度哪还会逗她，已经关了摄像头。
　　季翩翩莫名心很虚，直接把电脑强制关机，又拍了拍脸颊才去开门。
　　门外是季鹤羽。
　　季翩翩距离原地去世，只差一个沈小鹿了。
　　季鹤羽：“做贼呢？”
　　季翩翩被噎个半死。
　　季鹤羽讥讽一笑，把果盘怼给她：“太后有赏。”
　　季翩翩赶紧接住，嗫喏道：“谢谢，谢谢。”
　　季鹤羽往屋里瞥了一眼，道：“怎么，把你男朋友揣回家了？”
　　季翩翩：“！！！”
　　季鹤羽见不得她这怂样：“行了，不就是谈个恋爱，谁管你。”
　　丢下这话，大魔王转身离开。
　　季翩翩：“…………”
　　水果超甜，她很慌。
　　现在季鹤羽说得好听，等他知道她男朋友是那位假Gay……
　　啊，季翩翩脑袋痛，恨不得穿回除夕夜，把胡说八道的自己一巴掌拍死。
　　因为这个小插曲，再回到电脑前，季翩翩已经从那要人命的男se中清醒过来。人比人气死人，沈小鹿怎么长得，怎么浑身上下写满妖孽！
　　季翩翩：【我哥给我送水果。】
　　沈度：【看看你。】
　　季翩翩手指微动：【你得把衣服……】打了字吧又删掉了，嘴上说着不许，其实也不是真不想啦。
　　季翩翩给他发了视频请求。
　　沈度很快接通。
　　这次坐在工学椅里了，摄像头从上向下，依次呈现出光洁的额头、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和似笑非笑的薄唇。
　　他还穿着那件衬衣，只是解了领带，领扣敞开到第三粒，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冷白色胸膛，依旧迷人。
　　季翩翩半晌没说话。
　　反倒是沈度先开口了：“不行。”
　　季翩翩回神：“嗯？”
　　沈度：“去游戏吧，继续视频，我可能要订机票了。”
　　看不到小姑娘还好，看到了却又隔了两座城市，太想她。
　　季翩翩缓了缓才明白他的意思，越发脸红心跳，小声道：“我也想你。”
　　沈度心里犹如抹了蜜糖，哄她道：“一年十二月，你陪爸爸妈妈的时间比和我在一起要少。”
　　是了，去学校她就和他在一起，只有寒暑假才能在家。
　　她是应该好好陪陪家人。
　　“嗯……”
　　“乖，别哭。”
　　“没哭！”
　　“的确没掉金豆豆。”沈度眼睛不眨地看着她，温声道，“走吧，去玩游戏，你不是要杀我三十四次？”
　　好好的氛围，莫名开始‘杀人放火’。
　　他俩这也算是……
　　一场“孽缘”吧！
　　这破系统还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在冰霜法神杀了暗夜精灵足足三十四后，系统提示无了。
　　沈度再度向她求婚。
　　季翩翩弯着唇点了接受。
　　没了“拦路虎”，公告在全服刷屏——
　　恭喜全服第一冰域刺客‘度我’和全服第一冰域法师‘偏偏是你’喜结连理，盛大的婚礼将在明晚八点举行。
　　季翩翩被这公告给吓了一跳。
　　这么大阵仗嘛！
　　还真就有这么大阵仗，主要是他俩的账号过于牛逼，度我不用提了，至今还是“神话”，被沈度强行拉满的小法师也已经是法师排行榜第一。
　　第一娶第一。
　　第一嫁第一。
　　能不轰动嘛！
　　霎时间，世界频道狂刷不止：有恭喜的，有好奇的，有八卦的，还有失恋的……
　　更有塌房的——度羽CP粉。
　　这半年沈度很忙，上游戏时间不多，只是因为特殊身份，该有的特权一个不少，度我这个账号，是天泣永远的传奇。
　　有新玩家不太了解，不问还好，一问世界更炸开了，一大堆老人蹦出来，开始疯狂科普。
　　季翩翩看得又好笑又莫名感动。
　　谁又知道，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也在其中。
　　谁又知道，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然，世事多如此。
　　沈度没有遗憾，就像他说的，黎星科技才是天泣的伯乐，才是成就了辉煌的团队。
　　况且在沈度心里，自己的作品能有这样的实绩，他只有开心。
　　天泣只是一个开始。
　　他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作品问世，也许会有一个门槛更低，更加便携，更加适合小姑娘的游戏。
　　也许过不了多少年。
　　大家可以用手机，在任何地方任何地点和喜欢的人一起玩游戏。
　　看着游戏里的热闹景象，季翩翩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但……
　　没事啦！
　　游戏里结个婚而已，能怎样呢？
　　的确不会怎样，只是翻了个大车而已。
　　婚礼被安排在第二天，就在情人岛举行，凡是参加的玩家都能获得小礼物，未必有多少，但难得遇到这样的盛况，大家都想着来凑热闹。
　　季翩翩一大早就收到了付薛慧的电话，两人唠唠叨叨半天，付薛慧：“伴娘，我必须是伴娘！”
　　季翩翩笑道：“行，你当什么都行。”
　　付薛慧打趣她：“当新娘也行？”
　　季翩翩：“那我当新郎。”
　　付薛慧乐了：“坏丫头！”
　　同样收到了消息的是季鹤羽，他虽说弃游了，可时不时还会上去看看，尤其是半年前，因为忙完了一个大项目，又有了些时间，经常回团。
　　大鱼是早上给他发消息的，季鹤羽忙，没看。
　　等到晚上忙得差不多了，才拿起手机，翻了翻和工作无关的消息。
　　Y-01：“老大！度贼要结婚了！”
　　季鹤羽眉峰微扬：度我结婚？他不是个Gay吗，天泣还支持同性婚姻了？
　　Y-01：“今晚八点婚礼，新娘ID真有趣，叫‘偏偏是你’。”
　　季鹤羽：“……”妈的！


第81章 双向奔赴 [VIP]
　　季鹤羽看到消息时, 距离晚上八点还有十分钟。
　　他在公司，现在开车回家拎起那个小骗子，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季鹤羽深吸口气, 登入游戏。
　　羽上上线, 光盟有阵营通告, 本来想去情人岛凑热闹的光盟玩家们愣了愣。
　　大鱼最呆：“老老老大？”
　　季鹤羽：“嗯。”一个字都冒着冷气。
　　大鱼品出来了：“那个……你……”不会是来参加度我婚礼的吧！
　　季鹤羽：“开团仓，拿装备, 血洗情人岛。”
　　光盟玩家们：“！！！”
　　团公告一出，半个光盟炸了。
　　热血沸腾的光盟一团玩家们, 哪还顾得上问为什么，先去抢神装。
　　好家伙！
　　打架不积极, 脑子有问题，兄弟们憋太久了！
　　有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要血洗情人岛？”
　　钢铁直男回道：“杀度狗需要问为什么吗！”
　　懵懂新人：“不、不需要吗？”
　　塌了房子的CP粉原地复活：“需要！！！”
　　我的天呐。
　　人间大戏，天泣至高修罗场，怕是前后几年都无人能及。
　　度我大婚，羽上血洗情人岛！
　　是为情所困还是为情所困还是为情所困？
　　那必须是为、情、所、困！
　　磕的CP不幸BE了怎么办？
　　BE有BE的美！
　　悲不悲剧不重要, 在不在一起没关系, 重要的是货、真、价、实！
　　天泣的结缘系统相当有趣，求婚是一步, 成婚是另一步，为什么要分开，系统给的理由是通告亲朋好友来参加婚礼，另外还留了一手。
　　抢婚！
　　不分阵营地抢, 只要实力够硬, 能从一对新人的众多‘亲朋好友’中带走新娘OR新郎, 那婚礼凉凉, 改天再结。
　　羽上实力够硬吗？
　　不要小瞧怒发冲冠的金主爸爸！
　　度我的亲朋好友撑得住吗？
　　不用亲朋好友，度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自己抵得住光盟的千军万马。
　　可问题是，他敢吗？
　　那必然是不敢。
　　彼时，季翩翩还没想起自家老哥，她沉浸在情人岛的浪漫烟花中，等着八点钟的到来。
　　游戏里的婚礼当然不算数，可也很开心，一个个角色背后都是真实的人，她和沈度收到的祝福是真实的，她们的感情是被无数人见证的。
　　很窝心。
　　窝心戛然而止在晚上八点钟，光盟大牧师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季翩翩小姐从窝心变堵心！
　　羽上？
　　季鹤羽！
　　世界频道炸开了：“什么情况？光狗怎么杀过来了？”
　　“卧槽，他们要抢亲！抢、抢谁啊！”
　　“不会吧不会吧，总不会是要抢……”
　　“保护偏偏！”
　　“保护新娘！”
　　“拦住光狗，度神大婚，不容玷污！”
　　拦不住……
　　光盟有备而来，冰域玩家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只想在情人岛抢个绣球结个缘，根本没想PVP的事。
　　没带PK装备是硬伤，再加上这波出其不意，外加度我‘一动不敢动’……
　　羽上很快就杀进了礼堂，和一对新人面面相觑。
　　季翩翩：“……”
　　沈度：“……”
　　羽上：“呵呵。”
　　打破这世纪会面的是光盟第一军团的大总管鱼同志。
　　大鱼玩游戏这么多年，头一回如此扬眉吐气，爽得头皮发麻！
　　他俨然杀红了眼，对羽上说：“老大，我拖住度我，你去抢走新娘子！”
　　虽然不知道老大和偏偏是你有什么这样那样的关系，但场子砸了，亲抢了，总得把人带走。
　　一对新人，除了度我就是偏偏是你。
　　抢谁还用问吗？
　　必然是美丽的冰霜大法师！
　　季鹤羽愣了愣，大鱼这句话相当及时，提醒了他。
　　结婚是别想结的，可想破坏婚礼就得抢走一个人，让他抢走亲妹妹？
　　鸡皮疙瘩直蹦，雷得季鹤羽外焦内酥。
　　亲妹妹不能抢，那就只能……
　　季鹤羽不愧是老季家的混世大魔王，搞起事来从不嫌事大：“抢她干吗，我要抢的是度我。”
　　大鱼还在哐哐发语音：“放心老大，我不敢说击杀度贼，但拖住他……卧槽！”
　　不止他，整个军团的语音频道都是一脸懵逼。
　　要么是他们疯了。
　　要么是耳麦坏了。
　　否则他们怎么会听到这么可怕的话！
　　事实证明，他们没疯，耳麦没坏，是这个魔幻的世界让他们老大失了智！
　　羽上放出了双人坐骑，用光明圣剑斩断了两位新人之间的红绳，拉住暗夜精灵的手腕，将他强行拽上银龙，扬长而去。
　　系统公告：玩家羽上（光明联盟）剪短红绳，抢走玩家度我（暗之冰域）。
　　系统公告：玩家度我和玩家偏偏是你的婚礼无法举行，婚约失效。
　　两条公告一出，全服炸了！
　　今夜注定难眠。
　　世界频道疯了，阵营频道疯了，游戏外的天泣论坛也开始超负荷运载。
　　无数吃瓜群众盖起了千层高楼，把这新鲜火热的一手瓜吃了个意犹未尽。
　　谁敢信？
　　度神的婚礼被抢亲了！
　　谁又敢信？
　　被抢走的不是新娘而是新郎！
　　谁又又敢信！
　　抢走新郎的是光盟第一男神！
　　亮点太多，槽多无口。
　　瓜田安家，真香真香！
　　重要当事人之一，季翩翩小姐已经快哭了。
　　完了完了，是她哥。
　　完了完了，大魔王爆炸了！
　　她现在卷了铺盖离家出走还来得及吗！
　　她来得及，可问题是她不敢啊。
　　季翩翩在家来回踱步，也就不过十五六分钟，门外传来季鹤羽冷冰冰的声音：“开门。”
　　毁了婚礼，季鹤羽懒得看坐骑上的狗东西，直接下线回家。
　　他倒要看看，死丫头要和他说什么。
　　能耐了。
　　找个Gay谈恋爱？
　　呵、呵、呵！
　　季翩翩头脑风暴了好大一会，虽然有了腹稿，但依旧腿软。
　　深吸口气，挪步开门，对视都不敢，季翩翩先认怂：“哥，我错了！”
　　季鹤羽气不打一处来：“你错了？你有什么错，你敢和……”
　　季翩翩：“他不是Gay，我那会儿就喜欢他，怕被你看穿，情急之下扯了慌。”
　　季鹤羽：“…………………………………………”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
　　季翩翩只能和盘托出，硬着头皮，顶着大魔王的怒火，把自己挖的深坑一点点填上。
　　倒也挺好解释的，只是解释清楚后，她不确定被骗了将近一年的季鹤羽会不会恼羞成怒到大义灭亲。
　　众所周知。
　　季鹤羽的脸面大过天。
　　哪怕是亲妹妹，这么戏弄他，也是把路走死了。
　　全部交代完，季翩翩瑟瑟发抖地等待宣判。
　　季鹤羽顿了足足半分钟，才轻吁口气，压着嗓音：“好，很好，非常好。”
　　季翩翩更怂了！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季鹤羽甩手而去。
　　季翩翩滑倒在门边，心情复杂。
　　她和沈小鹿也当得上一句——
　　情路坎坷了吧！
　　季翩翩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季鹤羽连夜驱车去了S市。
　　不止季翩翩没想到，沈度也没想到。
　　季鹤羽有他的电话：“S大门口。”
　　沈度愣了半晌：“季学长……”
　　季鹤羽：“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沈度轻吸口气，道：“马上。”
　　2009年1月10日凌晨。
　　空荡荡的S大校门口，骚包的深蓝跑车外，站着只披了件单薄大衣的男人。
　　沈度看到季鹤羽时，还是忍不住惊讶——
　　季鹤羽驱车近四个小时，来到了他面前。
　　有这样一位哥哥。
　　小骗子真的是掌心宝。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紧张的沈度，松了口气。
　　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是真心疼爱着那个小丫头。
　　“季学长，去我那坐……”
　　“上车。”
　　“嗯。”
　　没有打架，没有怒骂，也没有剑拔弩张。
　　坐进车中的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后，沈度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游戏中认识，现实中偶遇，除夕夜得知真相，再到后来……
　　季鹤羽问了沈度三个问题：
　　“她是为了你考F大？”
　　“不，她值得更好的未来。”
　　“她未成年的时候，你碰她了吗？”
　　“我们没在一起。”
　　“你来S市是为了她？”
　　“不，我也想要更好的未来。”
　　季鹤羽千里迢迢赶过来，只是问了这么几个问题。
　　他临走前，对沈度说：“她高三暑假，没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去了N市。”
　　沈度怔住了。
　　这是沈度不知道的——
　　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在和他说了再也不见后，义无反顾地跑到了N市。
　　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机场，哭得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落榜的她甚至没有再见他一面的勇气。
　　她来到他面前，只剩最后一步了。
　　却退缩了。
　　她不相信他喜欢他，也不愿让他困扰。
　　还好。
　　他把这条路拾起来，重新走了一遍。
　　快凌晨一点了，按理说沈度不该拨通季翩翩的电话，不该打扰她睡觉，但是他等不到明天了。
　　“睡了？”
　　“没……”
　　“季学长来S市了。”
　　本就没有睡意的季翩翩，陡然坐起，整个人都懵了：“他……你……”
　　沈度安抚她：“别担心，季学长人很好。”
　　季翩翩：“……”
　　沈度把刚才的事都说给她听，把季鹤羽问他的三个问题也告给她。
　　季翩翩愣愣的，而后她垂下眼睫，敛去了眼角的湿意。
　　她懂季鹤羽的意思。
　　也懂沈度的意思。
　　爱情不该是彼此舍弃，而是互相拥有。
　　因为拥有你，我有勇气选择更好的未来。
　　这才是长久的爱情，而非幼稚的一时冲动。
　　沈度问季翩翩：“暑假的时候，你来N市了？”
　　季翩翩微怔，知道是季鹤羽告诉他的。
　　这一刻，她真正松了口气。
　　如果季鹤羽不认可沈度，是不可能把这事告诉他的。
　　她哥哥闹崩了游戏里的婚礼，却连夜赶到另一座城市，真正意义上成全了他们。
　　她和沈度的情路坎坷吗？
　　不坎坷，一点都不。
　　简直幸运至极。
　　像那朵漂亮的四叶草。
　　季翩翩：“嗯。”
　　沈度轻声道：“以后不要乱跑。”
　　季翩翩咬紧了下唇，沈度的下一句缠进了她耳廓：“等着我去找你。”


第82章 全文完 [VIP]
　　2012年。
　　在所谓的世界末日, 季翩翩大学毕业。
　　08级的学生们穿着学士服，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拍着属于他们青春留影。
　　季翩翩和室友们道别后, 在校门口看到了历经岁月沉淀, 越发气宇轩昂的男人。
　　她二十一岁。
　　他二十六岁。
　　他们仍旧在一起, 甜蜜蜜地在一起。
　　2013年。
　　季翩翩入职了S市电视台，她策划采访的第一位嘉宾是翩然科技的创始人沈度。
　　那时候智能手机逐渐普及, 一些不起眼的小游戏抓住了人们的眼球，适配手机的大型网游也在研发中。
　　2014年。
　　季翩翩去N市出差, 在筹备节目时见到了一位故人——蒋沐雪。
　　时隔六年，再度相遇她们一眼认出了彼此。
　　十七八的小姑娘长成了精致漂亮的都市丽人, 回顾往昔，两人竟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工作告一段落后，季翩翩请蒋沐雪在最近的咖啡馆坐下。
　　蒋沐雪看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惊讶道：“这么早就结婚了？”
　　季翩翩笑了下：“是订婚，婚礼在五月份。”
　　蒋沐雪笑了：“可惜我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啦，但份子钱你要收下。”
　　季翩翩顿了下, 还是说道：“我们会在N市办一次酒席, 你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
　　蒋沐雪愣住了：“N市？”
　　季翩翩：“嗯呐, 等我给你寄请帖。”
　　蒋沐雪：“……好。”
　　直到收到了季翩翩的请帖，蒋沐雪还是久久得不敢置信。
　　新娘：季翩翩。
　　新浪：沈度。
　　他们在一起了，不……
　　他们一直在一起，甚至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而她, 早在大二那年就和李星桥分开了。
　　年少时的爱慕, 被时间和隔阂消磨殆尽, 等到分手的那一刻, 两人只感觉到解脱。
　　蒋沐雪哭过，难受过，可她终究是劝服了自己。
　　他们之间相差太多了，工作不同，理想不同，社交圈不同，连对未来的追求都渐行渐远。
　　少年深情，终究以成长落幕。
　　有谁能做一辈子的小女孩呢。
　　她长大了，要直面生活与现实。
　　眼前的喜帖，却告诉她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她考上了F大。
　　她没考上F大。
　　距离没有定义结局。
　　他们结婚了。
　　五月二十日。
　　沈度和季翩翩排着长队领了结婚证。
　　季翩翩捏着他的手指道：“干嘛非得选今天。”
　　虽说520有着我爱你的谐音，但也没必要执着在这一天，太多人领证了，排队都得按小时计！
　　沈度扣住她不听话的细白手指：“仔细想想。”
　　季翩翩：“？”
　　沈度：“520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
　　季翩翩瘪嘴：“不就是……”
　　沈度：“你的高考分数。”
　　不只是我爱你，而是我始终记得……
　　你做得一切。
　　她为了他们努力拼搏的每个日夜，他都记得，并且想记一辈子。
　　那本越发陈旧的日记本，写满了女孩的心意。
　　他会守护她。
　　用尽余生。
　　2016年，春天。
　　季翩翩没怎么太折腾地生下了一个小宝宝。
　　沈度看到她从产房出来的那一刻，黑眸中全是慌乱：“疼吗？”他问她问得小心翼翼。
　　季翩翩苍白着脸，对他笑了下：“疼。”
　　沈度吻了吻她细瘦的手指，嗓音颤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后悔要孩子了，丁克也没关系，两人就很好。
　　季翩翩哪会不懂他的心思，她虚弱得没了力气，却还是忍不住笑他：“笨蛋。”
　　这是他们认识了整整八年后。
　　她第一次说他笨。
　　大笨蛋。
　　她疼，但是她很开心。
　　那是他们的宝贝。
　　也许是之前调养得好，再加上生产顺利，季翩翩恢复得很快，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就像个没事人了。
　　然而沈度一直把她当瓷娃娃，仔细到让她连宝宝都没抱几下。
　　“沈小鹿！”
　　“嗯？”
　　“我儿子呢！”
　　“他不饿。”
　　“我想抱抱他！”
　　“不行，他太重了。”
　　“……”
　　哪有这样的亲爹，怕不是假的吧！
　　季翩翩气得不理他，沈度凑过来吻吻她柔软的后颈，温声道：“你实在想抱抱的话……”
　　季翩翩转头盯他。
　　沈度拿起她胳膊：“不如就抱抱我吧。”
　　季翩翩：“…………………………”
　　他、还、能、更、无、聊、点、嘛！
　　眨眼又是三年。
　　小宝宝去了幼儿园，季翩翩工作也越发清闲，她窝在沙发里偷瞄工作中的沈小鹿。
　　“沈总。”
　　“嗯？”沈度眼睫微抬，镜框搁在高挑的鼻梁上，眉眼间是浸到骨子里的爱意，是对爱人十年如一日的娇惯，“无聊了？带你出去……”
　　季翩翩打断他：“我想写个故事。”
　　沈度微怔：“怎么。”
　　季翩翩：“刚好我休了长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写一下我们的过去吧。”
　　沈度扔下了手头的工作，来到她面前，慢悠悠道：“行啊，记得把我写成又高又帅身材无敌，情商高智商高性格温柔体贴细致周道，哦对了，声音还巨好听，让人无法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优秀的男人。”
　　这人是要把这段话记一辈子吗！
　　季翩翩瞪他：“你做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好啦~
　　很开心地写完了这个故事。
　　爱你们，也爱着那位爱我的人。
　　谨以此文，献给每一位有梦的“小姑娘”~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