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颗星》
作者：黄鱼听雷


　　文案:
　　1.
　　大多数的暗恋都像初夏的一场会间歇的骤雨，初来时，猛烈，猝不及防。
　　但总有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梁蔚的暗恋像角落里的尘埃，被光拂照过，最后陷入暗淡。
　　2.
　　十八岁的梁蔚觉得人生最晦暗的那天，是得知了陈鹤森有喜欢的人了。
　　3.
　　很多年后，梁蔚没有想到陈鹤森会和她说：“还喜欢我吗？”
　　一个暗恋文，结局HE，校园和社会两部分，医生男主和编剧女主。

　　排雷慎入：
　　1：男主和女二谈过两年（二者是初中同学。），但还是sc。
　　2：敏感达人女主，喜欢阳光自信的女主慎入！
　　3：本文情节慢热，走治愈温馨向！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主角：陈鹤森，梁蔚 ┃ 配角：李卫，陶遥。（女二名字改动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恋文
　　立意：总有一个人穿越人海来治愈你


第1章 陈鹤森笑骂了句：“滚蛋。”……
　　大多数的暗恋都像初夏的一场会间歇的骤雨，初来时，猛烈，猝不及防。
　　但总有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梁蔚的暗恋像角落里的尘埃，被光拂照过，最后陷入暗淡。
　　——《第十二颗星》
　　1.
　　梁蔚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
　　胳膊内侧有一条红色的瘀痕，隐隐生疼。内侧的肌肤平日便不易被日光暴晒到，相较于手臂其他地方的皮肤，更是白一度，皮肉也就更细嫩些。
　　平常不小心磕到，便极容易淤青，又何况是这一道将近半尺长的淤痕。
　　梁蔚倒抽了口凉气，不知道这淤痕何时能消退下去。
　　又不免庆幸她生在北方，如今已是九月份，天气渐凉，穿上长袖，至少也不显得另类和异常。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周珍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支药膏：“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梁蔚抬头，“你擦了药没？”
　　周珍在床沿坐下：“我没事，下次你爸喝醉了，你别顶撞他。他喝醉了酒，下手也没个轻重。”
　　梁蔚心里堵着口气，看着周珍强颜欢笑的神情，梁蔚拿手指抠了下桌沿横出的毛刺，闷闷地嗯了声。
　　周珍又说：“晚上去吃饭，你穿件外套。”
　　梁蔚点点头。
　　周珍起身，梁蔚转头看了眼周珍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了她，对上周珍询问的目光，梁蔚咬了咬唇：“妈，晚上吃饭，陈叔叔的儿子也会来吗？”
　　周珍面露疑惑：“你爸爸没说，怎么了？”
　　“没什么。”
　　周珍似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起这事，你陈叔叔的儿子是不是和你一个学校的？”
　　梁蔚说：“是一个学校的。”
　　“那孩子好像还挺优秀的。”周珍说，“你们文理分班表出来了没？”
　　“还没，要明天去报道才知道。”
　　周珍没再多问，叮嘱了句：“那药膏记得涂，不要嫌麻烦，女孩子要是落了疤就不好了。”
　　梁蔚应声：“知道了。”
　　周珍离开后，梁蔚伏在桌上，想起明天去学校报道，多了几许期待，又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晚上吃饭的地点，是在燕南城的一家五星级饭店。
　　梁蔚他们一家子来得早，早早进了包厢候着，这期间梁国栋接了两通电话，也没克制着声音，说到激动处，甚至还会骂上两句脏话，惹得从走廊经过的服务人员时不时瞥来两眼。
　　梁蔚心下反感，起身去关包厢的门。
　　这关门的动作倒也引得梁国栋不满，瞪了她一眼：“怎么，还嫌弃你老子了？要是没有你老子在外头累死累活赚钱，你还能来这种饭店吃饭？”
　　梁蔚充耳不闻，默默回到座位上。
　　周珍打圆场：“你少说两句吧，孩子可能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关上没两分钟的门被外头的人打开，来人是陈叔叔和陈阿姨。
　　陈阿姨保养得当，穿着一条米色的针织裙，气质和体态卓越，虽然她和周珍同龄，但看起来比周珍还要年轻几岁。
　　梁蔚还坐在位置上，下意识看了眼门后，没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听到梁国栋问：“鹤森没来？”
　　梁蔚听到这个名字，眼皮跳了下。
　　“鹤森还有点事，过会就到。”说话的是陈叔叔。
　　梁国栋同陈叔叔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两人还是一个宿舍。这还是前两天，梁蔚从周珍那里听到的。
　　这次，梁国栋请陈叔叔他们吃饭，无非是有事拜托。梁国栋公司有变动，将要被调到南边的淮市发展。周珍有意同去，打算高二这个学期让梁蔚住宿舍，同时托陈阿姨帮忙照看一下。
　　陈叔叔端起杯子，笑一笑说：“国栋，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陈阿姨也适时补充了句：“要不干脆让蔚蔚住我们家，也别去住宿舍了。”
　　梁国栋给陈叔叔倒了杯酒，瞅了梁蔚一眼：“没事，我还想让她在家里住着就行了，这么大的人还住什么宿舍？不过她姥姥不同意，这老人家就是淡吃萝卜咸操心，我们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别说一个人住在家里，放学回去还得帮忙干农活呢。”
　　周珍在这样的场合，一般是不怎么说话的，这回估计是真放不下女儿，她难得朝陈阿姨笑了笑：“我和国栋要去南边，怕她万一有个什么，我们这离得远，也照顾不到，所以听国栋说你们也在雁南城，这才来叨扰你们。”
　　“你放心，我会多留心。”
　　陈叔叔语气和善：“梁蔚今年也高二了，是选文科还是理科？”
　　不知为何，面对陈叔叔，梁蔚心里也无端几分紧张：“理科。”
　　梁国栋原本就对梁蔚选理科的事颇有微词，这时冷哼了声：“一个女孩子学什么理科，她偏偏不听劝，选了理科，到时候考不上重点大学，有她哭的时候。”
　　“话也不能这么说，国栋啊，你这就有点刻板印象，女孩子也有理科学得好的啊。”陈叔叔又说，“梁蔚，你上个学期理综多少分？”
　　“280。”
　　陈叔叔赞扬：“这不是挺厉害的。”
　　陈鹤森是饭吃了一半才来的。
　　九月初的天气，温度其实有点低了，更何况是夜里。男生似乎不怕冷，就穿了件白色的短袖和运动短裤，身影高高瘦瘦的。
　　他手腕处佩戴的黑色运动手表，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一抹重色。
　　梁蔚放在桌下的手指悄悄收紧，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似乎连带着她的心跳都快了一拍。
　　陈叔叔：“怎么来得这么晚？又是和邬胡林去打球了？”
　　陈鹤森淡淡道：“不是，有点事。”
　　陈叔叔没有揪着这茬不放，给陈鹤森介绍起了梁国栋和周珍，最后梁蔚听到陈叔叔说：“这是梁蔚，和你一个学校的，你们认识吧？”
　　梁蔚呼吸一窒，忽然有些惊惶失措，下一刻，就听到男生笑笑说：“认识，邬胡林也是六班的。”
　　那晚自从陈鹤森进来后，梁蔚就不太在状态，后面她害怕自己紧绷的心思被周珍察觉，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上厕所。
　　梁蔚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偷偷瞥了眼。
　　男生靠着椅背，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不时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梁蔚在洗手间没待太久，去而复返，她捏着手里湿润柔软的纸团，心绪游离。刚拐了个转角，便听到前方有说话声。
　　声音有点熟悉，是邬胡林。
　　“你岳母不是时不时会在微博上po生活照，你不看？”
　　陈鹤森笑骂了句：“滚蛋。”
　　高一时，邬胡林和梁蔚是一个班的，那个时候，梁蔚每天最期待的事，大概就是陈鹤森来他们班级找邬胡林。
　　他的出现与否，牵动了她那一整天的情绪。
　　邬胡林从兜里掏出烟盒晃了晃：“要吗？”
　　陈鹤森摇头一笑：“等会还得进去。”
　　邬胡林说了声没劲，无意识地偏了下头，就这么越过陈鹤森的肩膀，恰好睨见了他身后的梁蔚，他吹了声口哨：“完，被人撞见了。”
　　他话是这般说，但神情里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心虚和局促。
　　陈鹤森的视线也顺势看了眼身后的女生：“梁蔚。”
　　梁蔚一颗心因他叫她的名字，而重重地提了起来。
　　男生笑了笑，语气自然：“帮个忙，别告诉我爸妈？”
　　梁蔚反应慢了半拍，抿着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梁蔚前脚刚进了包厢，没过一会，陈鹤森也进来，他从她身旁走过，鼻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味。
　　只是不知道这烟味是他的，还是邬胡林的。
　　其实这包厢里也是烟熏雾绕的，梁国栋这人生活习惯差，烟酒都沾一点。即便在座还有学生和女人，他烟瘾上来了，也就顾不上这些，径直点了支烟抽起来。
　　陈鹤森身上的那点烟味实在算不上什么，但梁蔚执拗的认为他身上的烟味和梁国栋是不同的。


第2章 “那陈鹤森呢？”
　　那晚的见面，梁国栋最后还是喝多了。
　　梁国栋喝多了就醉态百出，脸色通红，眼睛无神，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明眼人一听，便清楚这白纸一般薄弱的虚妄。
　　陈叔叔面上始终挂着微笑，带着一种宽容的耐心附和他。即便梁国栋说到兴头，话里话外几分说教的意思，陈叔叔也不恼。
　　梁蔚站在一旁，莫名觉得羞耻，为梁国栋，也为她自己。
　　她悄悄抬眼，陈鹤森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陈鹤森的肩膀斜斜抵着身后的墙壁，姿势有点散漫，顶上白色的照明灯落在男生的脸上，他侧面轮廓白皙俊朗，握着手机的的手臂上还挂着陈阿姨的棕色皮包。在等陈阿姨的期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男生把手机举到耳边：“嗯，几班？”
　　“行，知道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板上钉的事么？”
　　梁蔚忽然想，他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等他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也是跟他一样优秀？
　　梁蔚心尖泛酸，像夏日里的汽水，汩汩冒着酸气。
　　这时包厢传来周珍的声音：“蔚蔚进来，帮妈妈搭把手。”
　　陈鹤森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梁蔚已经走进了包厢。
　　回到了家，周珍扶着梁国栋进了卧室。
　　梁蔚跟了进去，周珍伸手去脱梁国栋的外套和皮鞋，余光瞥到杵在门口的梁蔚：“怎么还傻站着，明天不是要去学校，赶紧洗漱一下回屋里休息。”
　　梁蔚又看了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梁国栋：“妈，你也早点睡。”
　　梁蔚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是去拿放在书桌上充电源的手机。
　　手机上有两条短信，都是姚知伽发来的。
　　“分班表出来了，铛铛铛，恭喜梁蔚同学成功考入理科重点班！！”
　　“噫，人呢？”
　　梁蔚坐在书桌前，给姚知伽回了条短信。
　　梁蔚：你从哪里知道的？
　　两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下。
　　姚知伽：邬胡林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分班表，我这不是就顺便托他看一下你被分到哪个班了，蔚蔚，你们理12班都是学霸呀。
　　梁蔚眸光微动。
　　梁蔚：知伽，你有12班的分班名单表吗？发我一张好嘛？
　　姚知伽：等着,发q给你。
　　梁蔚登入□□，在等待的几分钟里，情绪莫名亢奋，最后又陷入一种焦躁的不安中。
　　2008年，3G网络刚开始普及，但梁蔚在这天，却体会不到科技的高速，只觉得这两分钟，120秒，每一秒都有一年那么漫长。
　　梁蔚在这焦灼中，看到了那张白底黑字的分班表，六行十列，第一个名字便是陈鹤森。
　　她点击图片，放大，再放大，直到手机屏幕里只剩下陈鹤森那三个因为放大而渐趋模糊的字体。
　　梁蔚手指触摸那三个字，嘴角不可控地扬起来。
　　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姚知伽：我们这次又没一个班，不过邬胡林和我一个班，他不是成绩挺好的，怎么就沦落到和我一个班了呢？
　　姚知伽：人呢？
　　梁蔚回了神。
　　梁蔚：大概发挥失常了吧。
　　门外响起两声短促的敲门声后，周珍的声音传了进来：“早点睡。”
　　梁蔚隔着一扇门，说:“知道了。”
　　梁蔚给姚知伽回了条信息说要休息了，就拿上睡衣到卫生间洗漱。
　　第二天报道，高二的文理分班表就贴在高二教学楼入口处的公告栏上。
　　梁蔚昨晚已经得知了她分到12班，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就没去凑这个热闹，径直上了楼梯去找教室。理科12班在高二教学楼的顶层，这一层只有两个理科重点班，11和12班。
　　梁蔚来得算早，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12班门口的墙壁上贴着一张A4纸，上头打印12班同学的名单。
　　梁蔚脚步一顿，再次看向开头的那三个字。她的名字和陈鹤森在同一列，只不过他在首，而她在尾端，中间隔着八个人。
　　6班考进理科12班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教室里的同学大多对她来说都是生面孔，除了陈鹤森。
　　陈鹤森是在教室里的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到的，理12班有半数的学生都是陈鹤森高一所在的班级的同学，其他一半则是其余班级散装进来的。
　　陈鹤森没进教室，站在走廊同邬胡林聊天。
　　梁蔚刚好挑的位置，是靠近走廊窗户的这一侧。
　　窗户开着，两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里。
　　陈鹤森胳膊随意搭在栏杆上，侧着身体：“考成这样，不怕邬叔到时候削你？”
　　邬胡林无所谓的口吻：“削呗，人高考都能发挥失常，还不许我文理分班考失常一下？”
　　梁蔚等了会儿，没再听到陈鹤森的声音，她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刚好对上邬胡林的视线。
　　邬胡林吊儿郎当地朝她挥了挥手：“学委。”梁蔚在六班的时候，担任过学习委员这个班干部。
　　陈鹤森低头看手机，闻声抬了下眉，目光掠过她，一如既往地朝她笑了笑，便又继续去玩手机。
　　梁蔚脸上的笑容就迟了一秒，便硬生生地凝滞在唇角。
　　这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头：“这位置有人吗？”
　　梁蔚回头：“没有。”
　　“那我就坐这啦。”女生性子外向，又问起梁蔚，“你高一是哪个班的啊？”
　　梁蔚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注意到窗外的两人走了，她才收了心思，抿着唇：“六班的。”
　　“我四班的，哦，对了，我叫李橙。”
　　“梁蔚。”
　　李橙也注意到窗外一晃而过的身影：“刚刚那个是不是陈鹤森？”
　　梁蔚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橙支着下巴：“哇，能和帅哥一个班级也太爽了，我们班应该有不少女生冲着陈鹤森考进12班的。”
　　梁蔚喉咙吞咽了下，眼皮微颤：“是吗？”
　　李橙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反正我原来的班级就有挺多女生暗恋陈鹤森的，毕竟长得帅成绩好嘛。”
　　打铃声响起。
　　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不到一会儿，教室的空位差不多都坐满了，唯有第二组后排的一个位置空着。
　　陈鹤森是和黎波一起进的教室的，黎波高一的时候带的就是陈鹤森那个班，他任教的化学这门科目，而陈鹤森也是化学课代表。
　　陈鹤森把一摞教材随手放在讲台桌上。
　　坐在前排的男生，眼尖瞥到陈鹤森手上的那摞教材是化学课本，调侃道：“呦，森哥，你这个学期还是继任化学课代表啊，果然是铁打的化学课代表，流水的班级啊。”
　　陈鹤森踢了下他的桌腿：“这个学期让给你了。”
　　常兴宇说：“我倒是想啊，不是得问问我们波哥吗？”常兴宇高一和陈鹤森是一个班的。
　　黎波从讲台桌上捡了根粉笔:“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理12班的班主任，黎波。”
　　常兴宇带头喊了声好，然后将手掌拍得啪啪作响。
　　黎波比较年轻，刚毕业没六年，教学风格也比较轻松，没什么严师架子，和学生也极容易打成一片。他将手中的粉笔折了一截，砸向常兴宇：“这么大个子，坐第一桌挡人呢，上后头去。”
　　“报告，我近视了。”常兴宇笑嘻嘻道
　　“赶紧的啊，别逼我动手。”
　　常兴宇拖拖拉拉从座位上起来：“波哥，您这是假公济私，打击报复啊，有损你英明伟岸的形象。”
　　黎波气笑了：“我就打击报复了。”
　　底下发出一声哄笑。
　　黎波等大家的笑声都停了，才正经了神色说：“今年主任安排教室的时候费了点心思，这一层就你们11和12两个理科班。主任什么意思，你们心里都清楚吧？”
　　“让我们好好学习呗。”
　　“争取拼过二中，拿下市理科状元呗？”
　　去年的高考，二中摘下市理科状元，让庄主任心梗了好一阵子。
　　“你们知道就好，这教室里有一半的同学高一我都带过，还有一半是刚认识的。不过我竟然是12班的班主任，自然会做到一视同仁。”
　　有起哄的男生说：“那陈鹤森呢？”
　　“你们不是都传陈鹤森是我亲儿子吗?那自然还是有点不一样的。”黎波说。
　　陈鹤森无奈一笑。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声。
　　梁蔚也不禁弯了嘴角。
　　梁蔚高一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教师，开学第一天，就阴阳怪气责备几个披头散发的女生，教师的威严是立下，但私底下没少学生背地里吐槽她。
　　那个时候梁蔚就时常在课间听到班级有学生拿三班的黎老师和他们班的林老师作对比，说三班的黎老师幽默诙谐，挺有意思的，暗暗羡慕三班的学生好运气。
　　不同的老师，带出来的班级氛围确实是不同的。
　　李橙说：“这个黎老师好逗啊。”
　　梁蔚：“是很幽默。”
　　李橙又说：“你们六班的班主任是不是那个林惠？据说她好凶啊？”
　　虽然梁蔚也不怎么喜欢林老师，但毕竟是自己师长，梁蔚含糊地说：“就是有点严格。”
　　“反正你现在是脱离苦海啦。”
　　梁蔚笑了下。


第3章 “看好薯片。”
　　报道当天也没正式上课，上半天领新教材，下半天打扫教室卫生。
　　梁蔚在报道的当晚就搬进了宿舍。一中住宿舍的基本都是雁南市旁边镇上的学生，唯有梁蔚算是例外。
　　宋杭杭的家就在临市小镇上，坐车到一中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梁蔚你家也是雁南市旁边小镇的吗？”
　　梁蔚说：“没有，我家就在一中附近。”
　　宋杭杭困惑地问：“那你怎么也来住宿舍了？”
　　梁蔚笑了笑：“我爸妈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南边，所以让我来住宿舍。”
　　宋杭杭哦哦两声。
　　梁蔚收拾完床铺，接到了周珍的电话。
　　周珍和梁国栋是明天的机票飞南边，周珍似乎不太放心，梁蔚拿着手机去阳台接。
　　周珍问：“晚饭吃了吗？”
　　梁蔚说:“吃过了。”
　　周珍：“你陈阿姨的电话，你存了吧，有什么事就给你陈阿姨打电话，不要不敢打。”
　　梁蔚的手指落在栏杆上，她的手心有点湿意，栏杆便有一个雾蒙蒙的指印：“知道了。”
　　周珍还欲说些什么，这时电话里传来梁国栋的声音，大声嚷嚷周珍把他的那件衬衣放哪去了。
　　蔚微微蹙眉，就听周珍说：“蔚蔚先不说了，妈妈给你爸拿件衣服。”
　　梁蔚拿下手机，轻轻吐了口气。
　　这时宿舍传来一声砰的关门声，声音又重又闷。梁蔚下意识扭头，只瞥见一抹白色的衣角。
　　梁蔚走了进去，听到宋杭杭小声嘟囔了句：“真无语，门关得这么重，吓死人！”
　　梁蔚随口问了句：“谁啊？”
　　宋杭杭撅着嘴：“就那个李菀喽，烦死人，她明明是文科班，怎么还跟我一个宿舍。”
　　梁蔚在高一的时候就听过李菀这个名字，就像每所高中都有个陈鹤森这样优秀的人，也有李菀这种剑走偏锋的学生。
　　梁蔚没有多说，手机突然震了下。
　　姚知伽：蔚蔚，我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出来玩吗。
　　梁蔚手指在输入框里打字，刚打出我晚点出去，聊天界面又弹出两条消息。
　　姚知伽：邬胡林和陈鹤森也在。
　　姚知伽：来呗，让老邬请你喝奶茶啊。
　　梁蔚停在键盘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把原本输入的字删除，重新回了条消息。
　　梁蔚：好。
　　梁蔚握着手机：“杭杭，我要出去一趟，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
　　“那你帮我带一杯校门口奶茶店的茉莉奶绿呗，谢谢啦。”
　　“好。”
　　梁蔚穿过校园，经过高三的教学楼，教室灯火通明，走廊处稀稀拉拉站了三两学生吹风。
　　高三学长学姐们不像他们高一高二这般轻松，报道当天就是正式上课，现在是晚自习课间时间，教学楼和上课时一样安静，几乎没什么声音。
　　奶茶店门口聚集了不少学生，梁蔚从阴影处走入亮光的空地，姚知伽朝她挥了挥手：“蔚蔚，这里。”
　　姚知伽嗓门大，这一声引来了几道目光，其中就有陈鹤森的。
　　陈鹤森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他懒懒地倚靠着门口，垂眸看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拎着瓶矿泉水，骨节突起，轻轻敲打着腿侧，瓶里的水因为他这动作而微微晃动。
　　梁蔚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起伏，起了一丝波澜。
　　姚知伽给她递了一杯草莓奶酪：“诺，给你的。”
　　梁蔚接过：“我还得给我舍友买一杯茉莉奶绿。”
　　姚知伽推着她的肩膀，往店里走：“那一起进去啊。”
　　点餐台后突然蹿出一团白色的影子，梁蔚吓了一跳，猛地地往后退了步，待定下神来，这才看清那团白色的影子是一只白色的博美犬。
　　梁蔚几乎整个后背要贴上墙壁，那只博美犬看不出她眼里的惧意，翘着尾巴似乎有靠近她的意思。梁蔚屏住了呼吸，手心里都是湿漉漉的汗意。
　　陈鹤森收了手机，看了梁蔚一眼，朝邬胡林的方向叫了声：“邬哥。”
　　邬胡林：“干嘛，森哥？”
　　“看好薯片。”
　　闻声，梁蔚下意识抬眼去看陈鹤森，他转身走进店里，余光只来得及捕捉到他清瘦颀长的背影。
　　姚知伽伸手去握梁蔚的手，触碰到一掌心的汗，姚知伽略显惊讶地问：“蔚蔚，你怕狗啊？”
　　梁蔚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
　　邬胡林蹲下身子，给薯片套上狗绳，两只手揉着薯片脑袋：“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这些小可爱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怕狗的。”
　　梁蔚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似乎对这些小动物都有些莫名的惧意，毫无来由的。其实梁蔚打心底里羡慕那些可以毫无障碍和猫狗近亲的人，可她连尝试摸下都不敢。
　　梁蔚给宋杭杭买了奶茶，姚知伽拉着她聊了会，梁蔚有些分心，不自觉地频频去看店里的陈鹤森。
　　直到一辆摩托车停在奶茶店旁边的面店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
　　两人的着装在他们这群衣着简单朴素的学生中多少有点张扬，李菀穿着露脐的紧身上衣和阔腿牛仔裤，显得人高挑纤细。李菀身边的男生染着一头黄发，穿着黑色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
　　姚知伽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看向旁边，压低声音：“那男的好像是是李菀的男友，据说是个茂华职高的，不过长得还不错。”
　　梁蔚瞥了眼，男生皮肤有点黑，但胜在五官硬朗。
　　陈鹤森从店里出来：“回了。”
　　邬胡林拉着狗绳：“这么早？”
　　陈鹤森笑笑，散漫道：“都快十点了，邬哥，还早？”
　　邬胡林喊了声操，又去问姚知伽：“走不走?邬哥送你回去？”
　　姚知伽：“蔚蔚，那我先回去了。”
　　梁蔚点头。
　　陈鹤森走了两步，似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回了下头对梁蔚说：“走了。”
　　梁蔚心头乱跳，盯着他，轻轻嗯了声。
　　邬胡林也说：“学委，明天见啊。”
　　梁蔚在心里低声回应：“明天见，陈鹤森。”
　　梁蔚回到宿舍，李菀还没回来，另一个舍友庄倩已经回到宿舍。
　　梁蔚和庄倩简单打了个招呼，宿舍四人，就李菀和她们不是一个班级的。
　　梁蔚把奶茶递给宋杭杭，宋杭杭翻找出零钱包，要把奶茶费用还给梁蔚。
　　梁蔚说：“不用，就当我请你了。”
　　宋杭杭笑嘻嘻：“谢了啊，那下次我再回请你呀。”
　　几人简单洗漱过后，陆续上床歇下。
　　快过十点的门禁时间，李菀还没回来，梁蔚问了句。
　　宋杭杭的声音从床帘里传出来：“她明晚才住进来。”
　　梁蔚是第一个进12班教室的，整个高二的教学楼空落落，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梁蔚站在走廊，往对面的高三教学楼扫一眼，每间教室稀稀拉拉坐满了几个空位，和空无一人的高二教学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雁南一中，西校区只有高二和高三，高一年级在东校区，离得比较远，有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
　　教室关闭了一个晚上，空气不流通，教室里的气味便不大好闻。
　　梁蔚开了几扇窗通风，陆续有同学进了教室，她的同桌李橙也在其中：“哇，梁蔚，你好早。”
　　梁蔚说：“我住宿舍，离得比较近。”
　　李橙把书包塞入桌肚里，拿了早餐去走廊吃早饭。
　　梁蔚闲着无聊，拿了本英语单词来背。
　　后门传来男生的说话声。
　　“森哥，起这么早，还给不给其他人留条活路，什么时候让我体验一回年级第一的感觉？”
　　陈鹤森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卫衣，他开玩笑：“你努努力，先考进年级前二十再说？”
　　那男生是理科十一班的。
　　“我靠，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陈鹤森：“回班级了。”
　　梁蔚倏地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页角刚不小心折了一角，梁蔚伸手试图抻平，拿手指按压了一会儿，折角被展平，但依稀还能辨出一道淡淡的褶皱。


第一节 是班会课，黎波略微调整了下座位，便公布班级干部的名称，以及指定了梁蔚担任化学课代表。
　　梁蔚愣了两秒。
　　常兴宇打岔：“波哥，这次怎么不让森哥当任化学课代表了？”
　　“每次让陈鹤森当化学课代表，多没新意？”黎波又说，“这次文理分班考，梁蔚化学满分。”
　　底下一声哗然。
　　黎波手掌按着讲台桌，说：“梁蔚，这个学期继续保持。”
　　梁蔚攥着笔盖，弧度不大地点了点头：“嗯。”
　　常兴宇歪头，幸灾乐祸地说：“森哥，你这在波哥心里的位置有点不保了，伤不伤心，心不心痛？”
　　陈鹤森浑不在意说：“嗯，伤心。”
　　“陈鹤森这个学期就当任学委这个职位了。”黎波又装民主地问了句，“你有没有意见？”
　　陈鹤森靠着椅背，笑着说：“不敢有。”
　　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但大多数是女生。
　　课后，李橙双手合十：“梁蔚，你化学这么好吗？那你这学期多帮帮我呗？”
　　梁蔚说：“好啊。”
　　李橙说：“对了，班级群，你加了没？”
　　“什么班级群？”
　　“你不知道吗？”李橙偷偷拿出手机，“就是我们理12班的班级群，你□□号码是多少，我加你，把群号发给你。”
　　梁蔚：“不过我手机放在宿舍，没有带来教室，中午放学才能通过你。”
　　放学铃一响，宋杭杭来找梁蔚去食堂吃饭。
　　梁蔚：“杭杭，你先去吃吧，我有事先回一下宿舍。”
　　宋杭杭哦了一声，又拉着其他的同学走了。
　　梁蔚顶着日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雁南城的天气有点反常，早上还下了点小雨，这会又是艳阳天，冷热交替。梁蔚早上怕冷，穿得的衣服有点厚度，这会后背被闷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就连手心也湿漉漉的。
　　宿舍楼没什么人，梁蔚开了门，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手机，登录了□□,通过李橙的好友申请。
　　梁蔚握着手机，等了两分钟，李橙还没给她发班级群。梁蔚猜她这会估计在吃午饭，应该没看手机。
　　黎波在报道当天耳提面命强调过不能把手机带入教室，但大多数学生都没放在心上，偷偷揣在兜里带进教室。
　　梁蔚犹豫了两秒，还是把手机放入外套口袋里。


第4章 陈鹤森也看来一眼，笑着说：“……
　　梁蔚和宋杭杭傍晚从食堂出来，天边橘红色的霞光薄薄的一层，像是被打翻的颜料，色彩浓艳。
　　宋杭杭说：“蔚蔚，你想喝奶茶吗？
　　梁蔚转头：“不是刚吃完晚饭。”
　　宋杭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哎呀，就突然想喝吗？你陪我一块去呗？”
　　梁蔚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算充裕：“好啊。”
　　宋杭杭挽着梁蔚的手腕：“班级群，你加了吗？”
　　“加了。”下午上课时，李橙给她推了班级群，梁蔚加了班级群没一分钟，就被管理员通过。
　　宋杭杭：“那你加学委了吗？我们班挺多女生加他的。”
　　梁蔚眼眸微垂，顿了两秒：“那他通过了吗？”
　　“通过了啊，我起先也试着加了一下，本来想着要是他不通过的话那就算了。”宋杭杭又感叹了声，“哎，学委人还真挺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长得又帅，家境也好。”
　　宋杭杭又说：“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梁蔚心口一窒，一颗心直直往下坠落，她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深吸了口气，才听到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应该没有吧？”
　　宋杭杭皱着眉：“没听说过，应该是没有的。”
　　这个时间点，校门口摆了两排小吃摊，卖什么的都有，奶茶店也人满为患。
　　宋杭杭望着门口的长队，唉声叹气：“这人也太多了，估计排到我们，也就上课了。”
　　梁蔚看了眼店里，也觉得时间不太够，她正准备说要不先回教室，等晚自习下课了她再陪她来买，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
　　“学委。”
　　是邬胡林，只不过今天没看见陈鹤森。
　　邬胡林手里拎着杯奶茶：“来买奶茶？”
　　梁蔚点了点头。
　　邬胡林下巴往队伍那里抬了抬：“那怎么不去排队？”
　　梁蔚解释了句：“人太多了，我们放学再来买。”
　　宋杭杭也认识邬胡林，主动打了个招呼：“我们班学委呢，你们不是连体婴似的，成天待在一块？”
　　邬胡林扬着眉：“学委，谁？陈鹤森是你们班的学委？”
　　“是啊。”
　　“这波哥真有一套。”邬胡林说，“他去老校区找人，你们想喝什么，我给你们拿两杯，不用等，有内部通道。”
　　“茉莉奶绿。”
　　邬胡林看向梁蔚：“你呢，学委？”
　　梁蔚回了神，其实她不怎么想喝，但还是开口说：“和杭杭一样。”
　　陈鹤森是在晚自习铃声打响半个小时后，才回到教室的。
　　一中的晚自习，基本都是学生自习，除了平常考试时，科任老师会拿来讲评试卷，大部分时间是不怎么管的。
　　陈鹤森直接从后门进来，当时生物老师在讲台上翻看教材，睨见陈鹤森的身影，说：“陈鹤森，上来把今天做的试卷发了。”
　　陈鹤森脚步一停，哎了声：“李老师，您这不是已经有课代表了吗？”
　　生物老师坐在讲台桌后头，镜片后的眼睛是笑着：“谁让你迟到的？”
　　陈鹤森无奈失笑，伸手拿走了讲台桌上的一沓试卷。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似乎总有那么一类学生是老师眼中的香饽饽，优秀的代名词。陈鹤森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他和那些师长相处，谈笑自如，那种轻松不是强装的，是他良好的家境和父母的悉心的教导所滋渥出来的。
　　不像她，在这些师长面前，总有一种被困缚的窒闷感。她是自卑，畏手畏脚的，这是原生家庭长年累月带来的影响，像是无形的镣铐。
　　梁蔚想起她初中放学，某次，她和数学老师同路一段时间，那时候她绞尽脑汁想同数学老师说几句话，拉近师生的关系，但往往说了不到两句，就陷入一段漫长的空白的沉默。
　　陈鹤森分到她们这一桌的时候，男生轻飘飘地抓着一张试卷，嘴里轻声念了句梁蔚。梁蔚转过脸，目光与陈鹤森有一秒的接触，只是她还未先移开，他已经低下头去分下一张试卷。
　　李橙的声音响起：“哇，满分，蔚蔚，你好棒。”
　　陈鹤森也看来一眼，笑着说：“厉害。”
　　梁蔚握着的黑色签字笔的手悄悄攥紧了几分，她有些慌乱缓慢地抬了下头：“谢谢。”
　　李橙：“学委，你顺便帮我的也找出来呗。”
　　“行，等着。”
　　陈鹤森倾靠在桌旁，身姿有点懒散，男生的肩膀塌了下来。耳边是悉窣的试卷翻找声音，动静不算小，但梁蔚却贪心地希望他能站着再久一点，翻找的再慢一点。
　　陈鹤森翻了一会儿，总算从一叠试卷里找出李橙的，他扯出来，递给李橙。
　　李橙看着卷面上偌大的七十五分，两只手托着脸，愁眉苦脸：“哎，好差呀。”
　　梁蔚安慰李橙：“不会啊，也挺好的。”
　　李橙趴在桌上，昂着脸盯着梁蔚：“蔚蔚，你看着你的卷面成绩讲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李橙是玩笑的语气。
　　梁蔚却被噎了下，她迟疑了会，说：“那下次继续努力?”
　　“好嘞。”
　　李橙这人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过了几分钟，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翻看起卷子来。
　　晚自习下课，梁蔚回到宿舍洗完澡出来，庄倩喊住了她，有些欲言又止：“梁蔚，你的生物卷子能借给我看看吗？”
　　“可以。”
　　梁蔚从生物课本里翻出卷子，递给庄倩。她拿了手机回到床上，给周珍回了条信息。
　　周珍他们在南边已经安顿下来，周珍每天早上都会给梁蔚发信息，无非是衣服穿暖饭吃好之类的。自从周珍嫁给梁国栋后，就辞了学校的工作，成为家庭主妇，所有的精力都给了这个家庭。
　　梁蔚发现周珍去南边后，给她发信息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候一天能收到三四条她的短信，但大多都没什么实质的内容。梁蔚几次话到嘴边，想劝周珍去找个工作，但还是没说出口。
　　梁蔚回完周珍的信息，顺便登录了□□。
　　12班的班级群，不时有消息弹出。
　　有人在群里问生物试卷最后一题的思路，并且艾特了陈鹤森。过了两分钟，陈鹤森拍了生物试卷大题的解题思路图片到群里。
　　梁蔚盯着群里陈鹤森的头像，他头像很简单，是一张黑底图片，上头是一串绿色的字母和数字，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含义。
　　梁蔚看了一会儿，才伸手去点他的头像，屏幕立即弹出他的□□个人信息界面，以及左下角那个显眼的加好友按键。
　　梁蔚咬着唇，想着宋杭杭说我们班挺多女生加他的，他都通过了。如果对象换成是她的话，也会通过吧，毕竟她也是他的同班同学。
　　梁蔚盯着许久，直到视线逐渐模糊，她才缩回了手指，退出了□□。
　　梁蔚住宿舍快一周，都没怎么碰见李菀。她似乎只在报道那天来了一次宿舍，便没有再来过。直到她生理期那天，梁蔚才在宿舍撞见李菀。
　　梁蔚在第三节 数学课时，肚子就不太舒服。她硬撑到下课，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是打铃声响起的同时，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回宿舍的路程，放在平常也就十分钟。如果梁蔚走快点，有时候七八分钟就能到宿舍。但今天这不算长的路程，梁蔚走了很久，好像走不到尽头似的。到了宿舍，梁蔚推门进去时，李菀背对着门口，趴在栏杆。
　　她开门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她。李菀回了下头，愣住了，然后她拿烟的那只手藏了藏。两人目光对视，梁蔚的鼻尖已经闻到那一点烟味。
　　梁蔚眉目未变，若无其事地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便爬上床。
　　宋杭杭给她发□□，问需不需要给她打包午饭。
　　梁蔚其实没什么胃口，又怕下午上课会饿，就让宋杭杭给她打包了一份水饺。梁蔚放下手机，宿舍里又传来开门关门声，估计是李菀出去了。
　　梁蔚懒得动弹，闭眼躺了会儿，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宋杭杭回到宿舍，趴在床头叫醒她。
　　宋杭杭拉开一角的床帘：“蔚蔚，你脸色好差，好点了吗？”
　　梁蔚低声说：“好多了。”
　　“那赶紧下来吃水饺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蔚嗯了声，掀开被子爬下床。
　　宋杭杭嘴里念叨着：“蔚蔚，生理期是不是很疼啊？我初中的一个朋友每次碰上要生理期那几天就开始忧愁，有一次还疼得哭起来了。”
　　梁蔚脸色有点苍白：“是挺疼的。”
　　宋杭杭：“你要是等会还难受的话，下午干脆就请假吧。”、
　　梁蔚捏着塑料勺，虚弱道：“我等会再看看吧。”


第5章 这水有点烫，你慢点喝啊。……
　　梁蔚那天还是没请假。
　　到了下午三点多，小腹痉挛般的疼意才有所缓解，梁蔚总算松了一口气。课间时，梁蔚趴在课桌上休息，意识渐趋模糊，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声陈鹤森。
　　梁蔚猛然间抬起头，男生的白色校服衣角消失在门口，那一瞬间，梁蔚心里溢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这失落毫无来由，近乎于病态，扭曲。
　　视野里伸来一只手晃了晃。
　　李橙担忧地看了眼她的脸色：“蔚蔚，你好多了吗？我要去倒水，顺便帮你杯子也装点。”
　　梁蔚收回眼：“谢谢。”
　　李橙抱着两个保温杯离开。梁蔚转了下头，余光不经意地往后扫了眼陈鹤森的座位，他的课桌上也没摆着书本，干干净净的。他似乎每次下课，都会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到桌肚里，但不是像其他男生那样潦草地随手一塞就完事。
　　梁蔚有一次到教室后面扔垃圾，经过他的座位，瞥过了两眼，桌柜里的课本摆放齐整，不见一丝杂乱。
　　李橙装完热水回来，把其中一个保温杯放到她手边。
　　梁蔚又道了声谢谢，喝水时，眸光捕捉到陈鹤森从前门进来。梁蔚舌尖被热水烫到，她被烫地蹙了下眉，轻轻嘶了一声。
　　李橙：“哎，这水有点烫，你慢点喝啊。”
　　梁蔚轻声说没事。
　　保温杯里的热水溢出来，润湿了她的手指。
　　陈鹤森路过她们这桌，他的影子斜斜地投落在桌面上，屈指敲了敲了桌子。梁蔚忽然绷紧了神经，心脏也随着他轻叩桌面的声音，猛然跳动了两下：“波哥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梁蔚反应慢了半拍：“哦，好。”
　　这一层楼只有高二两个理科重点班，教师办公室在五楼。
　　黎波的办公位是最里面靠窗的区域，黎波没在办公位上，站着饮水机跟前低头装水，嘴里哼着调子。
　　梁蔚出声：“黎老师，您找我。”
　　黎波回了下头，伸手指了指桌边放的一沓试卷：“这单元练习卷让他们周末做完，周一再收上来。”
　　梁蔚点头，伸手去拿桌上的试卷。试卷似乎才刚打印出来不久，拿在手上，还残余一层薄薄的热意。
　　黎波吹了吹杯子里浮着的几片茶叶，视线往自己学生的脸上看了两眼，见她脸色有点差，不免多问了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蔚摇头：“没事。”
　　黎波说：“要是有不舒服，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好，谢谢老师。”
　　梁蔚前脚刚踏入班级，后脚上课铃响起。
　　梁蔚也来不及发练习卷，只好把一沓卷子塞入抽屉里。李橙瞥见了白花花的卷子：“波哥又给我们周末加餐了啊？”
　　梁蔚嗯一声。
　　李橙两只手托着腮帮子，叫苦不迭：“才开学没半个月呢，就每周都有卷子了，我都不敢想高三的生活会有多悲催呢？”
　　梁蔚笑笑。
　　放学后，梁蔚和宋杭杭在食堂简单吃了点，又陪着宋杭杭去超市买了点小零食，才回到宿舍楼。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间宿舍怎么就你们的宿舍有烟头？”
　　梁蔚和宋杭杭刚到门口，宿管阿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脸来，冷声道：“你们两也是这间宿舍的？”
　　宋杭杭一脸懵：“是啊。”
　　宿管阿姨：“你们来得刚好，我今天检查你们的宿舍卫生，在阳台发现了烟头。你们四个到底谁在宿舍抽烟，老实交待，小小年纪也不学好。”
　　宋杭杭无辜：“我们没人抽烟啊。”
　　宿管阿姨瞪向梁蔚：“你说，你们宿舍有没有人抽烟？”
　　阳台传来开门声，是李菀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
　　她端着脸盆进来，不经意间接触到梁蔚的目光，梁蔚面不改色：“没有，阿姨，我们宿舍没人抽烟。”
　　宿管阿姨的视线在几人脸上来回扫视了一遍，正欲发难，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宿管阿姨掏出手机瞥了眼，电话那头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人，她最后草草警告了句：“这次就放过你们，要再有下次让我发现你们宿舍有烟头，我直接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到时候看你们是说还是不说？”
　　宿管阿姨一走，四人松了口气。
　　宋杭杭嘀咕了句莫名其妙，然后又问梁蔚：“到底谁在宿舍抽烟啊？”
　　李菀已经回到床上，拉上了床帘。
　　梁蔚看了眼李菀的床位，含糊道：“我也不清楚。”
　　周末两天，食堂也不开放。梁蔚和宋杭杭只能上外头觅食，李菀就周五那晚短暂地出现在宿舍一下，后来两天也就没再见过她人影。
　　宋杭杭说茂华高中附近刚开了家韩国料理店，挺多同学去尝过，还在空间里PO过图片。宋杭杭蠢蠢欲动，问梁蔚去不去。
　　茂华高中是燕南市的一所职业高中，学校教风松泛，里头的学生成绩大多都不好，家长也疏于管教，学生基本不怎么学习，属于混日子那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到春季高考也就解放。
　　梁蔚想着庄倩也在宿舍，便问了句她去不去，庄倩头也不抬：“那么远，我还要学习呢，你们自己去吧。”
　　梁蔚看了眼庄倩的背影，说了声好。
　　这两天她和宋杭杭去校门口吃饭，两人都会问上庄倩一句，但庄倩每次都态度不冷不热地拒绝了。次数多了，梁蔚不免敏感地想，不知是不是报道那天，她只给宋杭杭带奶茶的事儿，让庄倩误会了。
　　宋杭杭口中的那家韩国料理店离茂华高中只有不到两百米距离，但两人来得不巧，刚好碰上人家店里闭门歇业。
　　玻璃门把上挂了一把合金U型锁。
　　宋杭杭贴着玻璃门，两只手抵在太阳穴处，想去看里头还有没有人在。
　　梁蔚随手指了家旁边的那家牛肉面店：“要不，我们吃这个得了？”
　　宋杭杭垂头丧气：“我们学校旁边也有面店。”
　　梁蔚说:“那要不我们再转转？”
　　宋杭杭欣然答应：“好啊。”
　　路过茂华职高，里头传来一阵欢呼声。
　　宋杭杭停下脚步，隔着锈迹剥落的防护栏往里头看，眼里流露出几分向往：“他们的高中生活肯定不像我们有做不完的卷子？”
　　梁蔚也顺势看了眼。
　　操场上有不少男生在打篮球，两侧的台阶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女生，女生着装风格略微大胆成熟，和一中统一的蓝白色校服泾渭分明，像是两个世界。
　　两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去茂华职高对面的一家云南过桥米线店解决午饭。店里空间不大，摆了八张桌子，两对情侣各占一桌，其余座位空着。
　　老板是一个三十多数的女人，小孩站在粉色的学步车，手里抓着拨浪鼓，嘴里咿呀叫唤着。
　　宋杭杭径直挑了靠门口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走得累死我了。”
　　老板走过来，拿着菜单问两人是要直接点一个大锅，还是分开各自一小锅。
　　梁蔚和宋杭杭各自要了一小锅，梁蔚点完后，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妈妈打来的电话。梁蔚和宋杭杭说了声，拿着手机出去接了电话。
　　“蔚蔚，午饭吃了吗？”
　　周珍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儿，梁蔚停顿了两秒，若无其事地开口：“还没，正准备吃。”
　　“是在食堂吃饭？”
　　“不是，周末食堂没煮。”梁蔚瞥了眼店里，宋杭杭坐在桌后，冲她挥了挥手，梁蔚冲她一笑，“我和同学在外面吃饭。”
　　周珍说：“别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活费够不够花？”
　　梁蔚嗯了声：“还有钱。”
　　“好好照顾自己，下个月妈妈会回去一趟，到时候给你做点好吃的。”
　　“知道了。”
　　梁蔚挂了电话，转身回到店里，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宋杭杭抬头瞧见了，桌子底下的小腿轻轻碰了碰梁蔚的，小声说：“李菀。”
　　梁蔚闻声偏头，就这么撞上了那个男生的目光。那男生是那天和李菀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个，只不过他那一头晃人眼球的黄毛如今已经染回黑色的了，男生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对李菀说：“这瞧着有点眼熟，是不是你们学校的？”
　　李菀也看了眼梁蔚，语气平淡：“我舍友。”
　　“你李大小姐也有舍友?”
　　李菀白了他一眼：“我怎么没有舍友了？”
　　李卫轻笑了声：“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叔是怎么想的，让你去住校，就你这性子能和同学好好相处吗？”
　　李菀反唇相机：“那你能和同学好好相处了，你前几天嘴角那伤怎么回事？”
　　“操，你别哪壶不开提那壶啊？”
　　两人在店里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等老板娘将打包好的过桥米线递给李菀，他们才先后离开。


第6章 “森哥请客，不能给他省钱啊。……
　　“你和李菀认识啊？”
　　“不认识。”
　　“那她怎么给你付钱了？”
　　梁蔚大概能猜到原因，应该她上次在宿管阿姨面前给她掩护抽烟的事儿，所以李菀才会替她付钱。但这话梁蔚不好同宋杭杭明讲，只是轻描淡写道：“可能是我上次帮她一个小忙，她想谢谢我。”
　　刚才吃完米线，两人要去结账。米线店的老板娘说有人替她们结过账了，准确的来说，是李菀给梁蔚付了那碗米线的费用。
　　宋杭杭哦了声，也没再继续追问具体是什么小忙。
　　梁蔚暗暗松了口气。
　　周末两天很快就一晃而过。
　　周一上课，碰上了雨天，空气潮润，连带教室和走廊都是湿漉漉的。
　　“我靠，这什么鬼天气。”
　　男生倚靠着讲台桌，伸手拨弄着纸盒里的粉笔，调侃道：“宇哥，你这撑着伞还成落汤鸡了，怎么着，给人当护花使者了？”
　　常兴宇收了伞，甩了两下，伞面上未干透的雨珠子乱飞。常兴宇挡在门口，梁蔚碰巧就在他身后，不幸遭殃，她拿手背擦拭了下脸上的水珠。
　　“宇哥，悠着点，雨珠子尽往人身上去了。”
　　梁蔚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瞬间僵住。
　　常兴宇一回头，对上梁蔚的脸，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梁蔚，我甩到你了？对不住，我以为身后没人呐，这刀剑无眼的。”
　　梁蔚朝他笑了笑：“没事。”
　　常兴宇没急着进教室，上下打量了陈鹤森一眼：“大家都撑伞，怎么我就成了落汤鸡，你毫发无损。”
　　陈鹤森随手把雨伞折好放入前门放置的伞架，笑着说：“坐家里的车来的。”
　　刚才和常兴宇搭话的男生，朝陈鹤森喊了句：“森哥，这周末一起来学校打球呗？”
　　“到时候再看。”陈鹤森说，“这周天气预报不是说了都是阴天。”
　　“我去，学委，你日子过得这么细致，连这周末的天气的预报都看了。”
　　陈鹤森笑笑：“别人和我说的。”
　　男生贱兮兮道：“哪个别人啊？”
　　陈鹤森笑着没搭腔。
　　梁蔚回到座位上。
　　李橙两手捧着脑袋，看着窗外：“下雨天可太烦了。”
　　梁蔚也不怎喜欢雨天，路上随处可见的水洼，一不小心就能踩得一脚泥泞。但今天，她忽然觉得这阴雨天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李橙伏在桌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蔚蔚，下周就月考了，你开始复习了吗？”
　　雁南一中没有单元考，几乎是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大考。将该阶段所学习的课程知识进行一次摸底，两天的考试时间，流程和高考无异。
　　梁蔚说：“还没呢。”
　　李橙心直口快：“那我就放心了。”
　　“我没复习，那别的同学可能已经开始复习，你也放心？”
　　李橙又是一声哀嚎：“不要告诉我这个血淋淋的现实。”
　　梁蔚被她逗笑了：“我这周帮你复习一下化学？”
　　李橙：“蔚蔚，你可真好。”
　　两人的动静不小，同李橙交好的男生赵南开玩笑：“李橙，你这大早上就搂着人梁蔚，注意点影响，有伤风化啊。”
　　“新时代了，赵南。”
　　赵南是陈鹤森的同桌，他同李橙一来一往打嘴炮，引得旁边的陈鹤森也笑笑往她们这个反向看来一眼，他那一眼没什么意义。
　　梁蔚冷不丁撞进陈鹤森的眼睛，一下子有些慌乱，她好似惊弓之鸟，匆匆地朝他露了个不太自然地笑容，便别开脸，低头装着去收拾桌上的黑色签字笔。
　　梁蔚胳膊肘压着书页，耳边李橙还在跟赵南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直到语文老师发福的身影从前门进来，两人才噤了声。
　　因为一场大雨，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懒得冒着滂沱的大雨回家，午饭将就着在学校食堂解决，食堂相比以往也就更拥挤，每个窗口都排瞒了长队，室内人声鼎沸，室外雨声淙淙。
　　李橙也是不愿回家的学生之一，和梁蔚宋杭杭她们一块吃饭：“你们和庄倩的关系是不太好吗？我看她经常和11班的于雯在一起。”
　　宋杭杭看了眼庄倩所在的方向：“不是啦，我们喊了她好几次一块吃饭，但她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们，人都有自尊心的，总不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吧？”
　　宋杭杭话里带着情绪，李橙闻声，脸色尴尬。
　　好在前面打饭的人走了，很快就轮到她们，没人再继续这个话题。
　　梁蔚打好饭菜，目光一寸寸扫视过去，好不容易才在人满为患的大厅里找了张空桌，梁蔚先去占桌，等宋杭杭和李橙她们过来。
　　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自从上回梁蔚把手机带到身上后，她就一直带着，上课时关机，午休这段时间手机便一直开着。
　　姚知伽给她发来信息，问她在哪吃饭。
　　梁蔚：在食堂，你吃了吗？
　　姚知伽：还没，饿死我了。
　　梁蔚：我给你打点饭菜，你来食堂吃？
　　姚知伽：好嘞。
　　梁蔚和宋杭杭她们说了声，便起身到窗口给姚知伽打饭菜。
　　现在食堂窗口的人不算多，梁蔚排了没一分钟，就端着餐盘往宋杭杭那桌去，姚知伽也从食堂大门进来。
　　梁蔚把餐盘推给姚知伽：“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吃午饭啊？”
　　姚知伽低头拿着勺子喝汤：“小测没考好，被老班喊去办公室开小会耽误了会。”
　　梁蔚点点头。
　　吃完午饭，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
　　宋杭杭要回宿舍休息，姚知伽不想回自己班级，打算去梁蔚班级看看。
　　中午班级里没有多少人，姚知伽贴着门框探头看了眼，但没进去：“就你们两个教室，是不是课间一点声音都没有？”
　　梁蔚说：“哪有，还是有人去个厕所装水什么的。”
　　“对面的楼下课就不见有学长学姐们走动，安静的跟没人似的。”
　　“毕竟明年六月份就高考了，学业压力大。”
　　姚知伽拿出手机：“邬胡林问我喝不喝奶茶，你喝吗？”
　　这会雨已经停了，只不过被雨打湿的墙面还未干透。梁蔚不敢靠得太实，姿势别扭，身体与墙面留有一道缝隙：“我不喝了。”
　　姚知伽回完信息，抬起头：“对了，还没问你，住宿舍还习惯吗？”
　　“还行。”
　　姚知伽感慨了声：“我都想住宿舍了，这样也没人管我，多自由。”
　　梁蔚拿手指碰了下潮湿的墙面，指腹是凉的，她轻笑：“可是要自己洗衣服。”
　　姚知伽眨了眨眼，顿了下：“我们学校的宿舍没有洗衣机吗？”
　　梁蔚说：“没有。”
　　姚知伽改口：“那我还是再想想吧。”
　　话说完，姚知伽又纠结：“我们学校好歹是市一中，怎么宿舍连洗衣机都没有呢，人职高都有呢？”
　　梁蔚想起了那天去茂华，透过铁栏看到了茂华职高的学生们。
　　过了一会儿，邬胡林拎着两杯奶茶上来。
　　姚知伽从袋子里取走了一杯：“蔚蔚不喝啊，你怎么还买两杯了？”
　　“森哥请客，不能给他省钱啊。”
　　邬胡林把剩下的那杯往梁蔚那里递了递，梁蔚伸手接了过来，奶茶杯身是温的，她说了声谢谢。
　　邬胡林轻笑了声：“客气了，要谢也是谢陈鹤森，他花的钱。”
　　姚知伽说：“陈鹤森呢？”
　　“被波哥叫去办公室了。”


第7章 “老师来了。”
　　月考结束后的那个周五，周珍也从南边回来。
　　梁蔚这个周末没打算住宿舍，最后一科结束，打铃声响起。梁蔚回宿舍收拾了几本课本，便出了校门，去附近的公交站坐车回家。
　　梁蔚刚挤上公交车，周珍的电话就打来：“蔚蔚，坐车了吗？”
　　“在车上了。”
　　公交车上人有点多，梁蔚拿着手机，往窗口移了移。凉风灌入，梁蔚顿时觉得浑浊的空气散去了不少。
　　公交车一个急转弯，车上的人重心不稳，被力道带着一偏，身后又有人贴了过来，梁蔚蹙起眉：“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梁蔚挂断了电话，没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只是攥在手上，她目光随意地瞥了眼窗外，视线忽然凝住在街角的某一处。
　　男生的身影高瘦，举着手机讲电话，侧脸轮廓清晰分明。梁蔚目光停在男生的身上，直到他转身进了一个拐角，背影消失在她视野区域内。
　　梁蔚握着把手的手指紧了紧，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
　　回到家后，周珍来开门。
　　“饿了吧？”
　　“还好。”
　　周珍接过梁蔚背上的书包，拉开拉链翻了翻，见里头只有几本书，她看了眼从洗手间出来的梁蔚：“怎么没把换洗的衣服带回来洗？”
　　梁蔚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我都洗了。”
　　“你这孩子，不是和你说了这两天换洗的衣服就放着，等我回来洗吗？”周珍将书包随手放在沙发上，“来吃饭吧，学校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妈妈看你都瘦了点。”
　　“没瘦。”梁蔚拉开椅子坐下，“和以前一样的体重。”
　　周珍盛了碗汤，放在梁蔚手边：“妈妈熬的鸡汤，你多喝两碗。”
　　梁蔚嗯了声：“妈，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待个两三天吧。”周珍说，“你爸那离不了人。”
　　梁蔚点点头。
　　周珍看了眼安静吃饭的女儿，心生愧疚，想了想说：“蔚蔚，你高二就先住宿舍，等你高三的时候，妈妈就回来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梁蔚停顿了下，“你和爸爸在那边还好吧，他没有再动过手吧？”
　　周珍笑容微僵，夹了一只虾放在梁蔚碗里：“我和你爸挺好的，你别操心我们，好好念书。”
　　梁蔚吃完晚饭后，周珍洗了碗筷出来，来敲梁蔚的房间的门，让她到小区楼下散步消食。
　　六点多的光景，小区掩映在葱郁树木间的路灯陆陆续续亮了几盏。这楼盘是前几年刚开发的，设施齐全，绿化环境也好。梁蔚以前住的那套老房子离市中心比较远，后来梁国栋工作有了起色，工资也涨了不少，两人一合计，便将老房子卖了，凑了点积蓄买了这处新房子，首付付了将近六十万，仍有160万的贷款要还。
　　夜晚的风有点大，但吹来并不觉得冷，反倒是十分凉爽。路过小区的老年活动区，梁蔚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下，拿出来，是宋杭杭发来的短信。
　　宋杭杭：蔚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梁蔚停下脚步，周珍看来：“同学找你？”
　　“嗯。”
　　梁蔚：怎么了，我周日晚上回去。
　　宋杭杭：我刚才和庄倩吵了一架，这宿舍真是住不下去了。
　　宋杭杭：你说庄倩是不是有病啊，我买了点葡萄，好心好意问她吃不吃，她还阴阳怪气嘲讽我。
　　梁蔚：她说什么了？
　　宋杭杭：她说梁蔚不在了，你才想起我啊。什么人嘛，我们平常不是都叫她一块吃饭吗，是她自己不愿意搭理我们，老跟11班的于雯在一起，现在搞得像我们孤立她似的。
　　梁蔚皱皱眉。
　　周珍睨见她表情，关心地问：“你同学找你什么事？”
　　梁蔚搪塞：“就问我考卷做了没。”
　　周珍看了她一眼：“蔚蔚，你和舍友相处得怎么样？”
　　梁蔚收了手机，塞回外套口袋里：“挺好的。”
　　“周日你回宿舍，妈妈买点水果，你带去给舍友分一分。大家住在一起，舍友关系还是要搞好的，平常也能有个照应。”
　　梁蔚不轻不重嗯了声。
　　周日吃过了晚饭，还未到六点，梁蔚就收拾好了书包回学校。
　　宿舍里没什么人在，梁蔚把东西放好，又不想在宿舍待着，便出了门。
　　梁蔚走到操场时，收到了周珍的信息，问她到学校了没。梁蔚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忘了给周珍发条信息告诉她已经到宿舍了。
　　梁蔚给周珍回了条短信，又继续毫无目的散起步来。
　　这个时间点，高三的学生都进了教室，操场上没什么人影。
　　梁蔚往篮球场走去，路过看台，墙角的阴暗处有两道身影贴在一起。
　　雁南一中管理严格，并不是常能见到这样明目张胆的小情侣，更何况还是在空旷的操场里。
　　梁蔚正准备走人，男生先瞧见了她：“当看戏呢？”
　　梁蔚脸颊发烫，抿着唇，就听到一道疑问的声音：“梁蔚？”
　　李菀从男生怀里探出了张脸。
　　“谁啊？”
　　“我舍友。”
　　闻言，男生上下打量了梁蔚几眼，瞬间改变了语气：“你舍友啊？”
　　李菀站直了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回吧。”
　　“别啊，我再陪你一会儿。”
　　李菀声调微冷：“你回不回啊？”
　　男生挠了挠耳后，轻啧了声：“行，我走了啊，晚上给你打电话，你别不接啊。”
　　男生从阴影里出来，梁蔚借着旁边的路灯看清了男生的长相，不是上回的那个。
　　李菀似看穿她心里所想，等男生走远了，慢慢开口：“上回那个是我哥。”
　　梁蔚说：“我没多想。”
　　“真没多想？”
　　李菀抱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气氛有些僵持，李菀轻轻切了声，岔开话题：“上回那事，谢谢了。”
　　“你已经谢过了。”
　　李菀哼笑了声，明白她指的是给她付米线钱的那事。
　　星期一，各科的月考试卷陆续发了下来，连带着班级排名表也张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
　　几家欢喜几家忧愁，梁蔚是欢喜的那一个，她这次月考成绩考得不赖，班级前十，年级前三十。化学依旧拿了满分，年段第一，黎波在课堂上没少夸她。
　　李橙说：“蔚蔚，你化学这么好，以后打算学医吗？”
　　梁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橙拿笔抵着下巴：“我们班学委就打算学医。”
　　“陈鹤森？”
　　李橙点点头：“对啊，常兴宇说的，好像学委家里人就是这方面的，而且还挺厉害的。”
　　梁蔚想象了下陈鹤森以后成为医生的样子，还是没法具象化。不过以他的性格当医生的话，想必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医生。
　　有的人生来就是得天独厚，不管在什么样的圈子里，都会是受瞩目的那一个，陈鹤森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李橙又摇头晃脑地感慨了句：“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赵南经过她们桌旁，抬手敲了下李橙脑袋：“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呢？”
　　“没啊。”李橙努努嘴，“就感慨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人生来就是骡马。”
　　赵南哼笑：“你是罗马还是骡马？”
　　李橙没好气：“你管呢。”


第二节 课下课时，姚知伽来12班找梁蔚借物理课本。
　　课余时间还充裕，姚知伽拿了书没急着走，隔着窗口和梁蔚聊天：“你这次化学又拿了年段第一啦，真棒。”
　　梁蔚说：“你怎么知道的？”
　　姚知伽手肘压在物理书面上，小声吐槽：“柯老师说的，他还拿我们班的化学平均分和你们班比，他也不想想你们班可是重点班，那是能放在一起比的吗？”
　　梁蔚笑了笑，余光扫到了从11班出来的陈鹤森，梁蔚放在窗口的指尖不自觉地缩了下，又伸张开。
　　姚知伽也看到了，大咧咧地同陈鹤森打了个招呼。
　　陈鹤森笑着问：“怎么跑楼上来了？”
　　姚知伽举了举手上的物理书：“找蔚蔚借书来着。”
　　陈鹤森开玩笑：“不使唤邬哥给你跑一趟？”
　　姚知伽撇撇嘴：“找不到他人啊。”
　　打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姚知伽啊了一声，着急忙慌地和梁蔚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跑下楼。
　　梁蔚还杵在窗前，陈鹤森偏了下头，朝她看来一眼：“老师来了。”
　　梁蔚回了神，手指无意识地抠了墙面，指尖连带着一阵发麻。她捏住手指，抿着嘴嗯了声，坐回座位。
　　走廊上响起英语老师的声音：“陈鹤森，怎么不进教室？”
　　“这就进了。”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梁蔚借着从抽屉拿书的动作，余光瞥见他直接转身，从后门进了教室。


第8章 “我给你放桌上。”
　　陈鹤森去了趟办公室出来。
　　邬胡林在走廊处堵住了他，丢给他一本书，陈鹤森扬眉：“什么？”
　　“梁蔚的书，你不是正好要回班吗？”邬胡林抬抬下巴，“顺便拿给她呗。”
　　陈鹤森随手翻了下，书上空白处上记着公式，女孩的笔迹纤细秀致，他拿手指弹了弹物理书的封面：“姚知伽让你还的？”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陈鹤森低笑了声，调侃他：“也就姚大小姐能使唤得动你。”
　　“彼此彼此。”
　　陈鹤森上了楼，刚好瞥见从洗手间出来的梁蔚。
　　他叫住了梁蔚，将手上的物理书递给她，梁蔚伸手要去接，他又收了回去，说：“算了。”
　　梁蔚接了个空，愣住了。
　　陈鹤森下巴点了点她湿漉漉的手：“我给你放桌上。”
　　男生转身。
　　梁蔚想了想，唤住他：“陈鹤森。”
　　陈鹤森回头。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梁蔚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个笑容：“谢谢。”
　　陈鹤森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客气。”
　　梁蔚回到教室，她的桌位上摆着一本物理书。陈鹤森没在教室，下节是体育课，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只有几个位置上还坐着人。
　　李橙在座位上偷玩手机，见她回来，抬了下头：“学委把书放你桌上了。”
　　梁蔚应了声，垂下眼皮，指腹触碰到书本，似乎封面还留有他的余温，物理书收回抽屉：“李橙，现在下去操场吗？”
　　李橙起身：“走吧。”
　　雁南一中的体育课，一般体育老师会选择在篮球场上课。篮球场就在高二教学楼的旁边，不用走太远。
　　今天上体育课的班级，除了12班，还有文科三班，李菀所在的班级。高中的体育课基本相当于自由活动，没什么正经东西要教。每个班的体育老师都是一套流程，先是让学生跑几圈热个身，又练了半节课的乒乓球，剩下的半节课就让同学自由活动。往往在这个时候部分女生会直接偷溜回教室，男生则选择留下来打篮球打发剩下的半节课。
　　体育老师一声解散，规整的队伍瞬间乱了。
　　常兴宇搭着陈鹤森的肩：“森哥，打篮球去呗，顺便和三班的切磋切磋？”
　　“热。”陈鹤森眉头皱起，敞着校服外套，拿胳膊肘往后顶了常兴宇，“撒开。”
　　常兴宇手上使劲：“玩不玩?”
　　陈鹤森轻轻啧了一声，松了口：“拿球去。”
　　常兴宇乐呵呵地放了手。
　　梁蔚站在人群中，李橙走了过来：“蔚蔚，我要回教室，你回吗？”
　　梁蔚眼睛闪过一抹迟疑：“回吧。”
　　李橙挽着梁蔚从篮球场走过，直到上了一层台阶。梁蔚忽然停了下来，李橙愣了下，看向她：“怎么了？”
　　梁蔚说：“我突然有点口渴，想要去买瓶水喝，李橙，你先回教室。”
　　李橙迈下一级台阶:“那我陪你去买啊。”
　　梁蔚拉住她的手臂，笑笑：“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李橙古怪地看了她两眼，最后说：“好，那我先回教室啦。”
　　梁蔚点头。
　　等李橙上了楼，看不到她的身影。梁蔚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往篮球场走。心脏跳动得厉害，一下又一下，重若擂鼓，梁蔚走着走着，不自觉就跑了起来，全身血液迅速流动，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湿汗。
　　转了个弯，隔着一段距离，篮球场上男生跃动的身影撞入视野，周围稀稀拉拉站着一些女生在观看。
　　梁蔚的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陈鹤森脱了校服外套，里头只穿着件白色的短袖，随着他来回奔跑的动作，额前的黑发被风吹起，露出男生清俊干净的眉眼。
　　梁蔚站着看了一会儿，不经意见转过脸，同不远处坐在水泥砌的乒乓球台上李菀的眼神对上。李菀朝她扯了扯嘴角，略带敷衍的一笑，便扭过脸同身旁围着的几个女生继续聊天。
　　梁蔚怔然半晌，将风吹到嘴边的发丝拨到耳后，若无其事地抬眼看向篮球场。
　　“菀菀，那是12班的梁蔚吧？学霸啊，你们认识？”
　　“这你不懂吧，菀菀和梁蔚一个宿舍的。”
　　“菀菀，你不是一般不和这些学霸来往吗？怎么还跟她打招呼，你跟她关系很好？”
　　“一般。”
　　李菀双手往后一撑，仰着脖，视线再度落在梁蔚的背影上，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又挪开视线看了眼操场上的陈鹤森。
　　教室里，李橙靠着窗户，和一个女生聊天。
　　梁蔚从后门进来，李橙瞥见了，喊她：“蔚蔚，你快过来看，学委打球也太帅了？”
　　篮球场上的气氛，正值白热化阶段。
　　那群来回奔跑的青葱少年中，她总能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他的身影。陈鹤森起跳投了个三分球，在跑回程时，伸出掌心，同擦肩而过的常兴宇轻轻碰了下手掌。
　　常兴宇喊了一声：“森哥，6啊。”
　　这场篮球赛直到临要下课时起了冲突。
　　那时陈鹤森他们的队伍截到了球，准备传给陈鹤森。三班的一个男生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欲要拦截下这个球，球划过一道棕色的直线，陈鹤森直起身，站在他后背的男生突然往后一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我去，他这是碰瓷吧？学委压根就没碰到他啊？！”
　　“就是就是，玩球也搞小动作！”
　　梁蔚没有出声，目光停在陈鹤森身上，陈鹤森似乎没有因为男生的举动而生气，举了下双手示意暂停，转过身，伸手去拉那男生起来。
　　男生握着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下课铃响起。
　　篮球场上的男生也就没在继续，常兴宇拿了瓶水丢给陈鹤森：“我靠，那个朱岳是不是玩不起，搞什么小动作。”
　　陈鹤森拧开矿泉水，仰着脖子，灌了几口，喝了将近一半，他拧紧盖子，甩甩头上的汗：“打着玩而已，和他计较什么？”
　　常兴宇还在骂骂咧咧:“和这种人玩，最没意思。”
　　陈鹤森轻笑了声，俯身，捞起挂在篮球架的校服外套：“回班了。”
　　梁蔚和李橙回到自己的位置，过了会儿，陈鹤森和常兴宇聊着天从教室后门进来。
　　刚打了球，男生都热，开了教室的风扇。那个时候的教室，都是那种三片式的老旧风扇，扇叶慢悠悠地转动了两圈，最后高速旋转，在视野里涣散成一个模糊的漩涡。
　　课桌上的书本被吹头顶的风扇吹得哗哗作响。
　　“常兴宇回你的位置去。”
　　常兴宇：“大小姐，您行行好，坐我的位置去，让我坐这吹会风。”
　　赵雯不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要坐我也是坐学委的位置啊。”
　　男生里头有人起了哄。
　　“别啊，我们的座位，你要愿意也可以去坐。”
　　“我那位置就是风水宝地，你去坐吧，不收费。”
　　李橙戳了戳梁蔚，悄声说：“班里大概没谁不知道赵雯对学委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不过她也是真大胆。”
　　梁蔚转过脸，看了眼陈鹤森。
　　陈鹤森姿势懒散地倚靠着窗户，脸上挂着淡笑，他拿着矿泉水瓶敲了敲常兴宇：“回自己座位去，快上课了。”
　　陈鹤森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
　　他就是男生头子，他一走，原本簇拥在窗前的男生也没了交谈的兴致，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第9章 不客气。
　　梁蔚收回了视线。
　　物理老师从前门进来，又是一节课的开始。
　　上一节是体育课，大家的心思都有些活泛，这会上课铃响起，班级还有不少躁动声。
　　物理老师两手撑在讲台桌上：“上课了，各位。”
　　班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上课铃都打了多久了，还没收回心思呢。是不是体育课没上痛快，要不，我这节物理也改成上体育课得了？”
　　底下一阵齐整默契的“好”。
　　物理老师气笑了，推了推眼镜，拿着书本点了点班上的几个活跃分子：“想得美，都给我把注意力收回来，开始上课。”
　　物理课上了一半，物理老师照例点人到讲台上做题目。
　　“一到这时候，都低头不吭声了？出息!”物理老师抱着胳膊，扫了眼教室，“梁蔚，陈鹤森上来，把这两道题做一下。”
　　梁蔚一愣。
　　李橙以为她走神了，拿笔头捅捅她，压低声音说：“老李叫你上台做题。”
　　梁蔚似如梦初醒般松开攥着黑色签字笔的手指，从座位上慢慢地站了起来。余光里，陈鹤森已经拉开椅子，男生身影高瘦挺拔，眉目间皆是轻松之意。
　　物理老师抱着手臂站在教室门口：“下面的同学也别闲着，自己拿出本子，把这两道题做一遍。”
　　黑板槽里没有粉笔。
　　梁蔚伸手要去拿讲台桌上的粉笔，陈鹤森先她一步，拿了两根，将其中一根白色的递给她。
　　梁蔚低声说谢谢。
　　陈鹤森挑眉：“不客气。”
　　梁蔚捏着那根白色粉笔，手心里是薄薄的汗意，转头，入目是绿色的黑板。
　　旁边的陈鹤森已经开始解题，教室里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过滤了，只有粉笔落在黑板上的书写声音，男生握着粉笔的手，很白，消瘦的手指骨节突起，青色的静脉清晰可辨。
　　梁蔚收回了那点游弋的心思，努力集中注意去看黑板上的题目，仔细读了一遍。其实她的这道题目相比陈鹤森的那道算是简单的了。
　　但她刻意放慢了动作，几乎同步和他一块放下手中的粉笔。粉笔扔回纸盒里时，他的袖口轻轻擦过她的手指，心跳很快。
　　两人从讲台两侧各自走回座位。
　　梁蔚回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李橙给她递来一张纸巾：“擦擦手。”
　　梁蔚看了眼手指上沾的粉笔灰，指腹揉搓了下，竟有些不舍得擦掉。
　　晚自习下课，梁蔚让宋杭杭先回去，她要把上交的试卷送到黎波的办公室。送完试卷，出了教学楼，凉风迎面吹来，梁蔚浑身一颤，加快脚步往宿舍楼走。
　　临到宿舍门口，隔壁的宿舍的张霖探头探恼往她们的宿舍门口张望。
　　张霖说：“梁蔚，宋杭杭和庄倩好像吵起来了，你快进去劝劝。”
　　闻声，梁蔚眉头一皱，下意识推开了宿舍门。
　　里头的争执声因为她进来的那一刻，停了两秒，便又继续。
　　宋杭杭：“你凭什么把我衣服往里面挪？”
　　庄倩坐在书桌前：“这是我的宿舍，我想把衣服挂哪就挂哪。”
　　其实这事发生过很多次。
　　每回庄倩洗完衣服，碰上晴天，她都会把自己的衣服挂在最外面的晾衣架上，把她们的衣服往里挪动。梁蔚也碰到过几次，庄倩挪动她的衣服晾晒的位置。
　　宋杭杭：“真自私。”
　　庄倩扔了书本，回头瞪她：“我哪自私了，上回宿舍停水，你们都没给我装一壶热水，你们不自私吗？”
　　宋杭杭：“真是无语，我有什么义务要帮你装热水？”
　　庄倩说的这事发生在上周。周珍回来的那个周末，梁蔚不在宿舍。庄倩晚上和对面的于雯出去玩，回来时，宿舍停水。宋杭杭在庄倩进门时，也就好心提醒了一句。
　　庄倩当时在脱鞋子，闻言，阴阳怪气地怼了句：“停水也不知道帮忙给我装一壶热水。”
　　宋杭杭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上同梁蔚抱怨了两句。
　　梁蔚皱了皱眉，淡淡道：“庄倩，当时宿舍停水，宿管阿姨也没提前通知，宋杭杭也不知道。”
　　庄倩语气嘲弄：“少在这装理中客，你不觉得恶心人吗？来宿舍的第一天，就给宋杭杭带奶茶，你恶心谁呢？”
　　宋杭杭听不下去了：“你有毛病吧？庄倩，那奶茶是我让梁蔚帮我带的，又不是她买给我喝的，再说你当时也没在宿舍，谁知道你喝不喝？”
　　庄倩脸色难看：“反正你们两玩得好，你们怎么说都有理。”
　　梁蔚看了眼她，拉了下宋杭杭的手腕：“算了。”
　　庄倩冷哼了声，直接收拾了书本，摔门走人。
　　宋杭杭：“真够无语的。”
　　庄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梁蔚洗完澡出来，问了句：“庄倩还没回来吗？”
　　宋杭杭盘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没事，刚才于雯过来，说庄倩晚上在她们宿舍睡，你没听到于雯那语气，搞的像我们欺负她似的。”
　　接下来几天，庄倩也没和她们说话，在教室里碰见了，也无视她们。就连李橙都看出异常，偷偷问她和庄倩怎么了。
　　梁蔚不怎么想多说，只是简单说了句有点小误会。
　　李橙看了眼她的脸色，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中午化学下课，梁蔚被黎波叫到办公室。
　　黎波坐在椅子上，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才说：“梁蔚，你们宿舍几个是有什么矛盾吗？”
　　梁蔚看着黎波：“老师，庄倩是怎么说的？”
　　黎波愣了下，没想到这姑娘反应这么快，笑着说：“她也没说什么，就说想要换宿舍。”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黎波抬了下眼，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几张单子：“把这个发下去让她们填一下父母的手机号码。”
　　“好。”
　　听到这个声音，梁蔚脑子一片空白，有些慌乱地抬头。
　　陈鹤森伸手去拿放在最上面的几张A4纸，无意间接触到梁蔚的视线，她的眼眶泛红，陈鹤森愣了一瞬，眉目微动，但没有多说什么。
　　黎波收回视线，抬头正欲说些什么，见这姑娘突然眼睛有点红，他哎了声。回想了下刚才的对话，自觉也没说什么重话，说：“老师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了下情况，同学相处之间难免会有些误会，你先回教室吧，顺便把宋杭杭叫来。”
　　梁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反应迟钝地嗯了声，从办公室出来。
　　梁蔚回到教室，叫宋杭杭去一趟办公室。
　　宋杭杭似早有预料：“是为了庄倩的事儿吧？”
　　梁蔚点头，走回自己的位置。
　　李橙趴在桌上，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波哥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个表情？不会骂你了吧？不应该啊，波哥不像会骂人的老师。”
　　梁蔚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我还以为波哥骂你了。”
　　梁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酸涩，不知道陈鹤森听到了多少，会不会以为她是个搞团体孤立同学的人。
　　这事过了没两天，庄倩就搬出了她们的宿舍。
　　宋杭杭在周五晚上洗了澡刷□□空间时，看到庄倩发了条说说。
　　小庄：哇，新舍友好好相处啊，我爱这个宿舍的氛围。
　　宋杭杭面无表情地念给梁蔚听，小声嘀咕了句：“不知道在膈应谁呢。”
　　梁蔚拿过手机，登录□□，也看到了庄倩的那条说说，说说下面还有于雯的留言。
　　雨文：恭喜搬到新宿舍。
　　梁蔚盯着看了两眼，退出了空间。
　　班级群弹出消息，有人在群里聊天。
　　梁蔚顺手点开班群的群成员，一个个头像浏览下去，视线停留在某个黑底绿色数字的头像上，陈鹤森在线。
　　梁蔚点开他的头像，弹出了聊天界面。聊天框的最上方是他的名字，下面有一行小字“来自12班班级群”群。
　　梁蔚手指停在输入框里，心里滋生一个念头，有一股按耐不住的冲动想跟他解释中午在办公室的事。
　　群里又接连弹出两条信息。
　　林东：学委，在不？
　　林东：出来唠嗑啊？
　　过了会儿。
　　陈鹤森回了一条：忙着呢。
　　常兴宇：忙什么，不会和妹子聊天吧？
　　陈鹤森：注意点影响，波哥还在群里。
　　常兴宇：了解了解，咱两私聊。
　　梁蔚自嘲一笑，心想她要是真找他解释中午的事，他大概会觉得莫名，手指轻点，退出了□□。


第10章 “哦，化学课代表啊。”……
　　天气好像一夜之间就冷了下来，班级里不少学生感冒，梁蔚也成了重灾区里的一员。
　　感冒持续了两天，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乘着周末休息，梁蔚坐公交车去了附近的诊所看病。短短十五分钟的车程，梁蔚坐得十分煎熬，胃里七荤八素，顶到喉咙口的恶心感快压不住时，车子到达站点。
　　梁蔚忙不迭跑下车，抱膝蹲在地上，缓了会儿，才有力气拧开手上的矿泉水，把那股恶心感强压了下去。
　　这是梁蔚多年坐公交车的习惯，她小时候就有晕车的毛病，长大后坐了多，情况有所缓解。但碰上身体状态不佳，这毛病便会冒出来。但不管状态好坏，她上车时总会带一瓶水，以防不备之需。
　　就像刚才这样。
　　穿过马路，拐了弯，才看到那家诊所。两间房子打通的店面，玻璃门敞开着，隔壁是一家水果店。
　　梁蔚抬脚走了进去，诊所里没有人。
　　梁蔚出声：“你好，有人吗？”
　　过了会儿，诊所里那扇光纤昏暗的小门里走出来了个清瘦的男生，男生穿着黑色的短袖和破洞牛仔裤。
　　梁蔚脚步一顿，他是李菀的哥哥。
　　李卫也认出了她：“什么事？”
　　梁蔚没回答：“我找这家诊所的医生。”
　　李卫看着她：“我拨个电话。”
　　李卫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电话，等了几秒，他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叔，财神爷来了，赶紧回来。”
　　闻声，梁蔚看了他一眼。
　　话说完，李卫挂断电话，示意她：“你找个位置坐着等会。”
　　梁蔚挑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李卫也没走，靠在玻璃门边，低头玩游戏。这一方空间，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有李卫手机的游戏声效响起。
　　过了十分钟，那位李卫口中的叔才来了。
　　男人看着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一进门就问：“人在哪？”
　　李卫玩着游戏没抬头：“在那坐着呢。”
　　梁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中年男人笑着说：“闺女，哪里不舒服？”
　　“有点感冒，麻烦给我开点药。”
　　“咳嗽吗？”
　　梁蔚点点头说：“晚上睡着的时候会咳。”
　　中年男人给梁蔚把了脉，又去药房开药。
　　梁蔚站在玻璃窗口前等了一会儿，外头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雨珠落在水泥路上腾起阵阵白雾。
　　梁蔚愣了两秒，她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天，压根就没带伞，这场暴雨突如其来，梁蔚忽然不知道等会该怎么回去。
　　中年男人将药袋子递给她，看了一眼门口：“没带伞吧？”
　　梁蔚抿着唇嗯了一声。
　　中年男人冲门口的李卫道：“去屋里头拿把伞给这小姑娘。”
　　梁蔚说：“不用，我在这等会就好了。”
　　中年男人笑了声：“闺女，这雨恐怕一时半刻停不了，你拿去吧，再说你还生着病，等会淋了雨要是病情加重了，这一趟不是白跑了？”
　　梁蔚犹豫了两秒，说了声谢谢。
　　李卫拿了伞出来，递给她：“你到时候交给李菀就行。”
　　“闺女，你和菀菀认识？”
　　梁蔚轻声说：“嗯，我和她一个宿舍的。”
　　“原来是菀菀的同学啊。”中年男人说，“那你下回来，我给你打个折。”
　　李卫哼笑一声：“叔，还第一次听说上诊所看病能打折的，你当你开服装店呢？”
　　中年男人瞪了李卫一眼：“去你的。”
　　梁蔚撑着雨伞，走出了诊所。
　　一局游戏刚好结束，李卫收了手机，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中年男人说：“李卫，你在看什么？”
　　李卫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车子停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雨势渐渐小了点。
　　梁蔚撑着雨伞往学校的方向走，经过门口的奶茶店，她下意识往里头瞧了眼，店里没人，就连点餐台后面的店员都不在。
　　心里涌上一股失落，忽然听到几道男生的声音。
　　“这球是打不成了。”
　　“操蛋，我衣服都湿透了。”
　　烧烤店门口蹲站着几个抽烟的男生，都是他们学校的，常兴宇也在其中。
　　梁蔚有种预感，陈鹤森也会在，她深吸了口气，撑着伞往烧烤店走去。这家烧烤店除了卖烧烤，还能做麻辣烫。
　　梁蔚和宋杭杭来吃过几次，麻辣烫里带着芝麻酱醇厚的香，挺多女生喜欢来这地解决午餐的。
　　常兴宇蹲在门口，拿着烟的手抬了抬，打个招呼：“嗨。”
　　梁蔚朝他笑了笑：“你们来学校打球吗？”
　　“是啊，打了一半，突然下起雨来了。”
　　“陈鹤森来不来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催催？”和常兴宇并肩蹲在门口的男生问
　　常兴宇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刚拨出了电话，忽然眯着眼睛嘿一声：“这不是来了吗？”
　　陈鹤森收了伞：“东西都点了？”
　　“没，等你呢？”
　　陈鹤森眉毛一挑，笑笑：“怕我不来？”
　　“那可不是，毕竟掏钱的没来，我们哪好意思点啊。”
　　梁蔚心不在焉挑选着冰柜里的食材，一面听着门口的动静，直到瞥到篮子里的食材都拿了差不多，她才停下收，把装着食材的篮子递给老板。
　　老板顺口问了句：“要辣吗？同学。”
　　“中辣。”
　　常兴宇听到了说：“生病了还吃辣啊？”
　　梁蔚注意到陈鹤森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药袋上，她心尖一颤，轻声解释：“我不吃，给我舍友带的。”
　　常兴宇哦一声，随口说了句：“生病了还是要多喝热水。”
　　“操，宇哥，这谁啊，你这么关心？”
　　男生话里的调侃意味很浓，常兴宇踹了那男生一脚：“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
　　“哦，化学课代表啊。”
　　拉长音的啊——
　　梁蔚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装作没听见那群男生的嬉笑打闹。
　　陈鹤森在笑声中瞥了眼梁蔚，见她神情不太自在，他出声解围：“别瞎他妈开玩笑了，想吃什么，赶紧的。”
　　他放了话，其他男生也没再闹，走到冰柜前，笑嘻嘻地挑选肉串和蔬菜。
　　陈鹤森看着她：“感冒了？”
　　梁蔚轻轻点了下头，余光瞥见他手中的那把黑色的折叠伞，伞面未干透的雨珠子落在水泥地面上，汇聚成几个灰色的雨点。
　　“森哥，可以挑贵点吗？”
　　陈鹤森回头，满不在乎地轻笑了声：“别浪费啊。”
　　“那妥妥的，你还不知道我的食量吗？”
　　老板将煮好的麻辣烫打包递给梁蔚，梁蔚接过时，借着眼角瞄了眼店里，陈鹤森坐在那群抽烟的男生之中，有人给他递了一根烟，他摇头，伸手打开了一瓶矿泉水。
　　下着雨，天色暗，烧烤店也没开灯。他在那群男生之中，依然显目。
　　男生穿着件黑色的卫衣，势放松的侧坐着，肩膀抵着身后的白色的墙壁，肩膀那块蹭了点白色墙灰，他没察觉，手指轻轻敲着矿泉水。
　　那群男生说了什么，他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梁蔚拿着麻辣烫回到宿舍，宋杭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哇，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想吃麻辣烫。”
　　“昨晚我一直咳嗽，吵到你睡觉了吧，这就当补偿你。”
　　“这有什么呀。”宋杭杭摇摇手，“你是在生病，又不是存心的，你午饭吃过了吗？”
　　梁蔚将雨伞放到阳台上：“吃过了。”
　　宋杭杭拿着筷子，夹了颗丸子送到嘴里，含糊不清说：“水壶里有热水，温度刚好，你赶紧把药吃了。”
　　“好。”
　　梁蔚吃完药，接到了周珍的电话。
　　周珍听出她声音不对劲：“蔚蔚，你是不是感冒了？”
　　梁蔚坐在桌前，带着浓重的鼻音：“嗯。”
　　“去看了没？”
　　“早上去诊所看了，也拿了药。”
　　“这几天~衣服穿暖点，感冒这事可大可小。”周珍叹口气，“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注意点。”
　　“知道了。”
　　梁蔚挂断电话，起身，又看见了阳台的那把摊开晾晒的绿色格子伞。想了想，转头问宋杭杭：“你有李菀的q~q吗？”
　　“没有，怎么了？”
　　梁蔚说：“没事。”


第11章 反正尽人力听天命啦……
　　最后梁蔚从李橙那里要来了李菀的□□，尝试性地加了,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午睡醒来，意识还不大清醒时，看到李菀通过了她加好友的请求，并且给她发来一个问号，梁蔚拿着手机，发了自己的名字过去。
　　过了一分钟，李菀：哦，是为还伞的事？
　　梁蔚一怔，忽然想到李卫，应该是他告诉了李菀这事儿。
　　梁蔚：周一我把伞带去学校给你。
　　李菀：不用，一把雨伞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就放宿舍里，改天我回宿舍，自己去拿。
　　梁蔚给她回了个好字。
　　吃了两天的药，周一上课，梁蔚感冒的症状已经好了差不多。
　　黎波上完化学课，并且公布了半期考的具体时间，底下又是一片哀嚎连连。
　　黎波在讲台桌后笑：“这会就是喊破天也没用，赶紧乘着这几天抱抱佛脚，别周末再到学校打球了啊，庄主任都来我这儿念过几遍了。”
　　“打球都不让？”
　　“不是不让，高三周六还要学习，你们来学校打球不是影响人么，要打周日来。”黎波说，“我不反对你们打球，毕竟这也是锻炼身体的事儿。”
　　“庄主任真绝。”
　　黎波拿起放在讲台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收了书本，准备要回办公室。
　　有男生嬉皮笑脸地留他：“波哥，别走啊，再唠嗑两句。”
　　“要唠嗑上我办公室来。”
　　傍晚时，天色渐渐暗下来。
　　梁蔚和李橙站在走廊吹风，李橙剥了一个橘子，掰了半个分给她：“这次期中考，我不能跟你一个班了。”
　　李橙上回的月考，因为数学考得不太好，整个总分被拉了不少，年段排名掉到到百名外，为此黎波还找她谈过一次话。
　　李橙回来后，情绪消沉了好一会儿，还趴在桌上偷偷掉了几滴眼泪。梁蔚没有试图去安慰她，只是贴心地从她座位上走开，留给她宣泄情绪的空间。
　　梁蔚拿了一瓣送到嘴里，安慰她：“你这个月挺努力，这次应该会考好的，不用太担心。”
　　李橙鼓了鼓腮帮子：“反正尽人力听天命啦。”
　　梁蔚笑了笑。
　　半期考当天，梁蔚一反常态还未到六点便醒来。醒了也睡不着，她放轻声音静悄悄地洗漱完，走出了宿舍。
　　因为这两天是半期考，所有的教室都没有锁门。梁蔚没有回班级，直接去了考场。雁南一中考试，基本不会贴号数，大多数同学进教室第一件事便是数座位。
　　梁蔚上回月考年段29名，也就是在第三组倒数第二桌。
　　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有两团草稿纸，梁蔚捡了出来扔到垃圾桶里。她又去看陈鹤森的位置，他是年段第二名，年段第一名是11班的薛骁，那男生和陈鹤森关系似乎也很好。
　　他桌位里有碎屑般的纸屑和一个喝空了牛奶盒，梁蔚犹豫了两秒，起身往他的座位走去，手指探到桌肚，将那些纸屑一点点地捡起。
　　陈鹤森是第二个进教室的，他就拿了个透明的拉边袋，高考专用的那种。陈鹤森往她的座位瞥了一眼，随意道：“来得这么早？”
　　梁蔚避开他的视线，淡淡嗯了声。
　　陈鹤森手指撑着桌面，低头扫一眼桌柜，轻呵一声：“还挺干净。”
　　第一考场几乎都是他们班级和11班的同学，除了一个人例外，邬胡林。
　　邬胡林的座位就在梁蔚身后，他一坐下来，就和梁蔚打了个招呼：“学委。”
　　梁蔚飞速地扭过头，朝邬胡淡淡一笑，便转回去假装去看摊在桌上的语文书。
　　“我还以为你这次月考又得考砸一次？”
　　“我哪敢。”
　　“下个学期还在五班待着？”
　　“应该是去你们班。”
　　“我以为邬叔应该迫不及待让你滚到我们班了。”
　　“这不是我和他谈了条件。”邬胡林说，“他才放我一马，让我下个学期滚回去。”
　　“这事你不——”陈鹤森看了眼梁蔚的背影，顿了顿，“告诉她。”
　　“这关她什么事。”邬胡林低声说，“说了不就成了道德绑架了，多没意思。”
　　宋杭杭两只手搭在梁蔚的桌上：“梁蔚，你今天几点醒的啊，你什么时候出门我都不知道。”
　　梁蔚留意着身后的说话声，有些心不在焉：“醒来后就睡不着，怕会吵醒你，干脆来教室复习书了。”
　　“哎呀，那你明天要是还早起，也顺便喊我起来呗，我定了几个闹钟，压根就起不来复习。”
　　梁蔚点点说：“好。”
　　宋杭杭走后，陈鹤森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邬胡林拿手指戳了戳梁蔚的肩膀，梁蔚转过半个身子，疑惑地看向邬胡林，邬胡林说：“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帮个忙，别告诉姚知伽啊？”
　　梁蔚迟疑了会，缓缓地点了两下头：“所以你是因为知伽才故意在文理科分班的时候考砸了的？”
　　邬胡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扯起嘴角无所谓的笑了笑。
　　梁蔚静了两秒，点头。
　　邬胡林说：“谢了啊，下次请你喝奶茶。”
　　伴随打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收卷子，为期三天的半期考正式告一段落。
　　黎波先前让班长代话，让12班的同学考完后回教室集中。
　　梁蔚从讲台上拿走生物书，走到门口，脚下一顿。陈鹤森和邬胡林还没走，两人并肩站在后门的走廊上，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邬胡林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板巧克力，扔给陈鹤森。陈鹤森伸手接过，抬眼看向邬胡林：“你给我这玩意做什么？”
　　邬胡林啧声道：“别自作多情，某人给的。”
　　陈鹤森敛着眉眼看了看手中的玩意，低笑一声，随手塞在兜里。
　　邬胡林：“你老婆对你挺好的。”
　　宋杭杭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抱住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梁蔚，你看什么呢？”
　　梁蔚慌乱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要一起去洗手间吗？我都快憋死了。”
　　“好啊。”
　　梁蔚和宋杭杭上完洗手间回到班级，黎波还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刚考完试，大家都很松懈，前后桌聊着天，后排的男生干脆堵在后门一阵嬉笑打闹。
　　梁蔚回到座位上，李橙找她对答案：“梁蔚，你最后一道选择题选什么？”
　　“C。”
　　李橙笑嘻嘻：“那我和你一样。”
　　梁蔚笑了下：“我又不是标准答案。”
　　“我不管，就是选C了。”
　　黎波从前门进来，也没让大家回自己的位置坐好：“也没什么事，就是咱们一中的惯例。期中考过后就开次家长会，定在下周五了，每个人的父母都要来啊。”
　　底下一阵稀稀拉拉的知道啦。
　　黎波笑了起来：“德性，好了，值日生把卫生做了，其他同学可以散了，赶紧回去别在街上逗留。”
　　常兴宇举高了手臂，黎波眼神看过去：“常兴宇，你想说什么？”
　　“波哥，家长会那天能帮忙说两句好话不？”
　　黎波：“看你这次的期中排名再说。”
　　黎波走后，班级里同学也都散了。
　　梁蔚和宋杭杭吃完晚饭，往宿舍楼走，宋杭杭问：“梁蔚，家长会，你爸妈要来吗？”
　　梁蔚：“我也不大清楚，等会打个电话问问看。”
　　宋杭杭低声嘟哝了句：“每次家长会就好烦。”
　　梁蔚：“怎么了，你家长不方便来吗？”
　　“不是，每次开完家长会后，就是我挨训的时候。”宋杭杭说，“你妈妈对你管的严吗？”
　　梁蔚想了想：“还好。”
　　其实周珍从来对她学业上从来没什么要求。只有梁国栋偶尔想起来，会过问两句她考试成绩。
　　梁蔚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给周珍打了一通电话，等了快一分钟，没人来接。梁蔚没有再继续拨。
　　浴室的门被打开，宋杭杭披散着湿发：“还有热水，梁蔚你去洗澡吧，晚上九点要停水，刚才宿管阿姨说了。
　　“好。”
　　梁蔚洗完澡出来，手机里有一通未接电话，是周珍打来的。梁蔚站着，回拨了电话。
　　周珍：“蔚蔚，你刚才给妈妈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我们今天期中考刚结束，老师说下周五要开家长会。”梁蔚轻声说，“你有时间回来吗？”
　　周珍静默了半晌：“妈妈等会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吧。”
　　发尾的水珠滑落到脖子上，梁蔚抬手擦拭了下，又说：“要是实在回不来也没事，到时候和老师说一声就好。”


第12章 陈鹤森无所谓地笑了笑。……
　　周珍最终没来参加家长会，期中考和家长会结束后的第二周，学校举办了次高二年段的表彰大会。
　　冬日的阳光干燥温暖，高二教学楼人声涌动。
　　梁蔚和李橙一人抬着长条椅的一端，往楼梯口走去，在长廊行走起来倒是方便，一旦下楼梯，便不太好行动。
　　梁蔚说：“要不我拿吧，这样两人抬着不好下楼。”
　　李橙犹豫：“你抬得动吗？”
　　梁蔚抬眼正想说话，陈鹤森突然从李橙身后出现，他手上拿着一张白色的A4纸，李橙哎了一声，叫住他：“学委，你的椅子呢？”
　　陈鹤森说：“赵南已经拿下去了。”
　　李橙不客气地说：“那你顺便帮个小忙呗？”
　　梁蔚抿了抿唇：“我们自己——”
　　“行。”
　　陈鹤森把手上的A4纸随意折成了几下，塞入裤兜里，伸手接过了长条椅。梁蔚松了手，往墙边一贴，让出了空间。
　　她一低头，发现摊开的手心因为刚才抬长条椅的缘故，泛起了一片红。
　　“哇，谢谢学委，好人有好报。”李橙拍马屁。
　　陈鹤森忽然笑了：“算了吧。”
　　男生单手拎着长条椅，好像它轻的毫无重量，他三两步就下了楼梯，男生个子高，长手长脚，很快就同她们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橙拉过梁蔚的手，跟了上去。
　　颁奖典礼是在室外操场举行的。
　　12班的区域是在最末尾的那一块，操场上已经坐了不少学生，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梁蔚经过五班的时候，姚知伽坐在人堆里冲她挥了挥手。
　　周遭都是喧嚣声，李橙说：“这次的表彰大会，你也有份。”
　　“你怎么知道的？”
　　李橙拿手挡着嘴，偷偷说：“刚才学委手上的那张单子，就是我们班级的获奖名单，我瞟到了你的名字，好像是优秀学生。”
　　梁蔚怔了两秒，又听李橙嘀咕：“学委好像也是优秀学生。”
　　梁蔚和李橙到达12班的区域，陈鹤森不在，常兴宇转过脸：“梁蔚，你们的椅子在这。”
　　李橙：“学委上哪去了？”
　　“给波哥送名单去了。”常兴宇又对梁蔚道，“恭喜啊，优秀学生。”
　　十五分钟后，颁奖典礼才正式开始。
　　12班的区域渐渐坐满了人，唯有她前面的那个位置空着。
　　梁蔚短暂发愣的间隙里，余光里闪过一抹人影，陈鹤森坐在了她的面前的空位上。
　　梁蔚眼皮微微颤动了下，男生脱了校服外套，随手放在椅子上，一截袖子垂落了下来，几乎是贴着她的白色鞋面，她下意识缩回了脚。
　　风吹来，那袖子一晃一晃的。
　　梁蔚平静的心糊也起了一丝波澜。
　　常兴宇调侃他：“你这学委当得比班长还忙。”
　　陈鹤森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这身上怎么有烟味？刚才抽了？”
　　陈鹤森拎起领子闻了闻：“没有，刚才和邬胡林说了几句话，估计他身上给带的。”
　　“操，邬哥胆挺大，在学校就敢抽烟？”
　　男生的话里带着笑意：“你邬哥别的本事没有，就胆大。”
　　庄主任在台上讲话，还是那一套说辞。讲了快要二十分钟，才正式进入颁奖环节。一串串陌生的名字从庄主任口中冒出来，直到开始颁发优秀学生的奖状。
　　“接下来开始颁发优秀学生奖，12班的陈鹤森，梁蔚，11班盛月........”
　　她和他的名字通过略微有些杂质的音响传出来。
　　梁蔚心底最深处浮起一丝隐秘的愉悦，好像只是两人的名字被连在一起叫出来，就足于令她喜悦。
　　年少隐秘的暗恋，是阴翳天色里晦暗难明的云层，怕露天光的那一刻，又怕永不露天光。
　　眼前的男生捞过椅上的校服外套，一面胡乱套上，一面朝颁奖台的方向走去。
　　梁蔚落后两步，众目睽睽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庄主任一一给上台的同学发奖状，梁蔚的身边就是陈鹤森，男生站姿散漫，他抬手去接庄主任递来的奖状，手肘无意间碰到她的。冬天的衣服穿得多，其实并不痛，梁蔚稍稍愣了会神，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的响起：“抱歉。”
　　因为等会要合照，大家都自觉站得有点近，几乎没有空隙。他低头说话，似有温热的气息拂落在她的耳旁，她浑身僵住，感觉耳朵发烫，一定很红，她避开他的眼神，轻声说：“没事。”
　　庄主任笑眯眯地递来一张奖状：“继续努力。”
　　大合照后，大家有序地走下讲台。
　　“森哥，你的张奖状借我瞻仰一下。”
　　陈鹤森将卷成筒状的奖状递了过去，连带那个奖品。
　　常兴宇嘿一声：“给我的？”
　　“赏你了。”
　　常兴宇乐了：“谢了。”
　　梁蔚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李橙凑过来：“奖品是什么？”
　　“好像是杯子。”
　　李橙低声吐槽：“咱们庄主任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抠啊。”
　　梁蔚浅浅一笑。
　　表彰大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散了后，各自回到班级。
　　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黎波也没继续上课，靠着讲台桌和他们唠嗑，有胆子大的同学关心起黎波的个人情感问题。
　　黎波也不觉得冒犯，点了点那位同学：“不聊情感问题啊，谈别的。”
　　“噫——”
　　“那换个问题，老师高中的时候暗恋过别人吗？”
　　黎波在这个问题上倒没有回避，他似乎陷入回忆中:“也不算暗恋，不过是真欣赏过一个女同学，那女同学家境不太好，学习很认真，每回都是全校第一。”
　　“噢哦，黎老师的暗恋对象是学霸。”
　　黎波：“嘘嘘，小声点，把庄主任给引来，要知道我和你们说些乱七八糟的，下个学期你们就得换班主任，怎么，都想我走人？”
　　底下的同学都一致的放低了声音。
　　后来，黎波和他们又聊了些大学的生活，说得底下的同学两眼放光，心生向往。
　　宋杭杭这个周末要回去，宿舍只有梁蔚一个人。
　　写完两张数学试卷，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饭点。梁蔚收拾了笔，穿上外套出门。
　　路过那家烧烤店，梁蔚站了会儿，转身走了进去，点了一份麻辣烫。
　　老板似乎也认出她，说：“微辣，同学？”
　　梁蔚嗯了一声。
　　梁蔚是掐着高三下课的点出来，这会吴记烧烤店里没其他的学生。梁蔚拿出手机，登了□□。班级群里弹出消息，有人@陈鹤森，问他下午出不出来打球。
　　陈鹤森没有回复。
　　梁蔚退出群聊天界面，姚知伽给发来一条消息。
　　姚知伽：梁蔚，你在干嘛呢？
　　梁蔚：在学校门口的烧烤店吃麻辣烫。
　　姚知伽：“就吴记那家吗？
　　梁蔚：嗯。
　　姚知伽：我也好想吃，呜呜呜。
　　梁蔚弯唇，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今天怎么一个人？”
　　梁蔚握着手机，抬了下头，是李卫。
　　他旁边还有几个男生，见梁蔚没作声，起哄说：“卫哥，认不认识就搭讪？”
　　梁蔚其实和李卫不太熟，碍于还是解释了句：“我舍友这周末回家。”
　　李卫摸着鼻子点点头，几人去拿冰柜里的食材。
　　梁蔚给姚知伽回了短信，收了手机，听到男生问李卫：“卫哥，这同学是哪个学校的？面生啊。”
　　“李菀学校的。”
　　“雁南一中？”男生戏谑道，“你和人很熟啊？”
　　李卫拿了两串羊肉放在盘里，吊儿郎当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梁蔚脸色发烫，低着头装没听见。
　　老板将她点的麻辣烫端了上来，门外传来说话声，店里陆陆续续有高三学生进来。
　　梁蔚挑了个鱼丸，吹了吹，放到嘴里，被辣度呛到，闷声咳嗽了两下。这次的辣度和她往常点的微辣不太一样，辣味更重了点。
　　梁蔚不太能嗜辣，她顶多只能吃微辣，再上一个程度，就会受不了。但梁蔚也不想浪费，所以这份麻辣烫，她吃得很慢。
　　李卫和那些男生走出烧烤店，李卫手嘴里叼着烟，回头看了眼梁蔚的背影。
　　“这姑娘吃东西可真慢，跟吃猫食似的。”
　　“可不是吗？”另一个男生说。
　　李卫笑笑：“女孩子吃东西不都那个样？”
　　男生：“卫哥，去网吧玩吗？”
　　李卫扔了烟头：“不去。”
　　“打球去？”
　　李卫直接走了：“回家睡觉。”


第13章 这烟味也不太好闻，为什么男……
　　梁蔚从吴记烧烤店里出来，又去对面的奶茶店买了一杯茉莉奶绿。回到宿舍，刚拿出钥匙，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
　　李菀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听见开门声，朝她看了一眼，又扭回头继续讲电话：“他要是问你，我在哪，你可别告诉他。”
　　先前走的时候，做了一半的卷子就那么摊在桌前，梁蔚这会也没心思继续做题，收了起来，夹在旁边的英语书里。
　　“太烦了，我打算这一阵子住宿舍躲两天。”
　　李菀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叫了声梁蔚。梁蔚回头，李菀说：“我这两天会住宿舍。”
　　“好。”
　　梁蔚说完，发现李菀一直盯着她看，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李菀平铺直叙道：“没什么，我以为你和宋杭杭一样不怎么喜欢我待宿舍。”
　　梁蔚说：“没有，我们没有不喜欢你待宿舍。”
　　“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假。”李菀停了下，又说，“不过宋杭杭肯定不喜欢我在宿舍。”
　　周日晚上，李菀拿了烟准备出门，梁蔚随口问了句：“快要门禁了，你要出去？”
　　“不出去。”李菀伸手指了指楼顶，“去楼上的天台。”
　　梁蔚懵了：“这宿舍楼有天台吗？”
　　“你不知道？”
　　梁蔚摇头：“不知道。”
　　李菀说：“要一起去吗？”
　　梁蔚点头，她拿了件外套，同李婉菀一块走去天台。
　　阳台的风挺大，吹得两人头发乱飞。
　　李菀掏出烟盒，梁蔚看了她一眼，李菀面不改色：“你站远点。”
　　“为什么?”
　　“你想吸二手烟？”
　　梁蔚说：“我爸成天在家里抽烟，也不避着我，你抽吧。”
　　李菀见她这么说了，径直点了烟。李菀的手指涂了指甲油，是很淡的那种粉色，像是指甲本身的颜色。
　　烟味被风吹来，梁蔚仰着脸看着漆黑的天空，忽然想起开学前她和陈鹤森见面的那次，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她抿了抿唇：“李菀。”
　　“干嘛？”
　　“能给我一根吗？”
　　李菀愕然，瞥一眼她，平静道：“好学生也会抽烟？”
　　梁蔚没说话。
　　李菀轻轻切一声，把烟盒和打火机推给她：“会点烟吗，不用我教你怎么使用打火机？”
　　梁蔚垂眸笑了下：“会，其实我抽过几次。”
　　李菀多看了她两眼：“藏得还挺深，什么时候抽的？”
　　“初二。”
　　这事连周珍都不知道，但今晚却莫名其妙告诉了李菀。
　　李菀买的烟是那种常见的软包烟，玉溪牌，像那种四十岁的男人会抽的类型。梁蔚手指一翻，抽出了根烟，只是抽出一半，她垂眸又把烟推了回去。
　　李菀往她手上看了眼，面无表情道：“怂了？”
　　“不是，突然不想抽了。”梁蔚手腕搭在栏杆上，“这烟味也不太好闻，为什么男生都喜欢？”
　　李菀说：“哪个男生。”
　　梁蔚转过头，盯着李菀的侧脸，没头没脑说了句：“你是知道的吧？”
　　李菀反问：“知道什么？”
　　梁蔚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克制着平稳的语调说：“我喜欢陈鹤森。”
　　李菀轻哼了声，不以为意的口吻：“全校不是大部分女生都喜欢他，你会喜欢他也不稀奇。”
　　是不稀奇，她只不过是众多偷偷喜欢他女生中的其中一个，无足轻重。
　　时间一晃眼便到了一月，今年寒假放得比以往早。临近期末考的前一周，周珍也从南方回来。
　　梁蔚这一阵子也就没住在宿舍，都在家里陪着周珍。梁蔚明显地察觉到周珍这次回来，心情不如上次好。
　　洗完澡，梁蔚从浴室出来，周珍的卧室门没关实，还留着一道缝隙，些许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从门缝里飘出来。
　　“我能怎么办，你别跟妈提这事。”
　　“蔚蔚现在在关键期，就先这么着吧，我现在不想说这件事。”
　　梁蔚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湿热的毛巾握在手里，转身朝周珍的卧室走去，临到门口。周珍忽然开了门，梁蔚吓了一跳。
　　周珍笑笑说：“洗完澡了？”
　　“嗯。”
　　周珍去嘴上絮絮念叨着：“洗完头还不赶紧把头发吹干，等会以后年龄大了，有你受的。”
　　梁蔚看着周珍的背影，想说的话梗在喉咙里。
　　不一会儿，周珍拿了吹风机回来：“肚子饿不饿，妈妈给你做点夜宵吃？”
　　“我不饿。”
　　“那吹完头发赶紧去睡吧，明天不是就期末考了。”
　　“好。”
　　期末考那天，雁南市下了一场雪。
　　雪倒是不大，但温度直降好几度，就连嘴里呼出来的热气都成了白雾，整个雁南市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灰色中。
　　梁蔚怕冷，全副武装，围巾堆叠在脖子处绕了几圈，走在校园里，还是觉得冻得手脚发凉。
　　进了考试的班级，身上的寒意褪去了不少。
　　梁蔚在第二组第五个位置坐下。上回的第三次月考，梁蔚成绩稳步上升，名次跳到年段十五名，这意味着她和陈鹤森的考场座位又缩短了。
　　他从那次半期考后，接下来的几次月考都稳居年级第一。
　　陈鹤森是距离考试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才到的，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邬胡林。
　　常兴宇伸了下手：“森哥，你再晚点到，这期末考年级第一的位置就不保了。”
　　他声音低哑，语气随意：“那正好，给你了。”
　　“别啊，我这实力也够不上，不对，你这声音怎么了？”常兴宇扯着脖子喊，“感冒了啊，完，我看这次年级第一估计是骁哥的了。”
　　梁蔚转过头，他的脸色有点白，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他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梁蔚连忙低下头，脸上发烫，心里砰砰直跳，手中的黑色水笔，笔尖落在空白处，泅出一点黑色的圆点。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很快就过去，中间休息了两天，再和陈鹤森见面便是去学校领期末成绩单那天。
　　梁蔚今天走的是另一侧楼梯，经过五班门口，姚知伽和班级的同学在走廊聊天，一偏头瞧见了她:“梁蔚。”
　　梁蔚走了过去：“你今天来得这么早？”
　　姚知伽双手托腮：“这不是担心期末考成绩，所以睡不着嘛。”
　　姚知伽身边的女生说：“据说这次大家发挥得都不太好，但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次期末考的试卷难度大了不少。”
　　三人又聊了会儿，等姚知伽的同学进了教室，姚知伽说：“等会看电影去吗，邬哥请客？”
　　梁蔚顿了下：“就你们两吗？”
　　“不是，陈鹤森也会去，还有一个他的朋友也会去。”姚知伽劝她，”蔚蔚，你也一起去吧，反正都放寒假了。“
　　梁蔚点头，说了声好。
　　梁蔚没在五班门口待太久，看了眼时间，也就转身上楼。
　　班级里同学来了不少，闹哄哄的，男生堵在后门打闹。梁蔚走了进去，李橙给她递来一杯奶茶，说：“梁蔚，你怎么这么晚啊。”
　　“刚才和姚知伽聊了会天。”
　　李橙说：“你这次化学又是年段第一。”
　　梁蔚偏头：“是么？”
　　“常兴宇跑去波哥办公室看了，嘿嘿，我这次考得也不错。”李橙嚼着珍珠，笑嘻嘻道，“谢谢梁老师这个学期的辛苦辅导啦。”
　　梁蔚一笑，李橙又说：“梁蔚，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呗，就当答谢你给我辅导化学了。”
　　梁蔚面露难色：“今天可能不行。”
　　李橙问：“你等会有事吗？”
　　“嗯，我们改天再约，到时候我请你。”
　　“行啊，等你给我打电话。”
　　陈鹤森是和黎波一起进的教室，班级里的躁动声渐消了不少。他今天穿了件立领的黑色羊羔毛外套，拉链没有拉到顶，露出了清晰的喉结。他个子高，这样宽松的外套穿在身上，也不显矮，倒衬得白皙俊朗。
　　黎波站在讲台上，把这次期末考的整个年段情况分析了一番，又将成绩条发给大家。
　　梁蔚看了眼手中的白色条子，上头标了各科的成绩，班级名次以及年段名次。梁蔚期末考的名次和上回月考一样，班级第七，年段十五。
　　李橙往她手上的成绩条子瞥一眼：“我啥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进年段前二十呀。”
　　梁蔚说：“会的，你现在的名次也在慢慢上升。”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梁蔚收到了姚知伽发来的QQ信息。
　　知了知了：等会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梁蔚看了眼讲台上还在叮嘱寒假注意事项的黎波，垂下眼睫，攥着手机偷偷给姚知伽回了个好。


第14章 不过他看不上这类小儿科竞赛……
　　黎波讲完寒假注意事项后，又把梁蔚叫进了办公室。
　　梁蔚跟在梁波身后，不时抬腕看时间，黎波瞥见了，笑着问：“怎么，着急走啊。”
　　梁蔚放下手，心虚地说：“没有。”
　　黎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就几句话的事，明年有个化学竞赛，你有没有这个意愿参加？”
　　梁蔚愣了下。
　　“你化学底子挺好的，要是参加竞赛，不说一等奖，二等奖应该是可以拿下的，参加这些竞赛以后出去社会了也算加分项。”黎波把表格递给她，“这样吧，你先回去考虑两天，到时候再给我个答复，要是真准备参加，这个寒假周一到周五都得来学校上竞赛班。”
　　梁蔚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忙不迭点头：“好。”
　　梁蔚从办公室出来，将报名表折了几下，放到外套口袋里。迅速下了楼，跑到校门口，拐了个弯，看到奶茶店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梁蔚停下脚步，心口跳动得厉害，她慢慢朝奶茶店走去。
　　邬胡林说：“听说下个学期有化学竞赛，你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
　　“给其他同学一些机会。”
　　“损不损啊你。”邬胡林笑骂了句，又盯着他，“真不去了?”
　　陈鹤森低头看着手机，漫不经心道：“嗯，这个寒假有事去不了。”
　　“行吧。”
　　邬胡林挠着脖子回了下头，看到几步远的梁蔚，一笑：“总算把你等来了。”
　　梁蔚走近，面露抱歉：“不好意思，黎老师找我谈话，耽搁了一会儿。”
　　邬胡林嗐了一声：“是为了化学竞赛的事吧？”
　　梁蔚点点头，犹豫了下问：“你们也参加吗？”
　　“我就算了。”邬胡林搭着陈鹤森的肩膀，“不过他看不上这类小儿科竞赛，不打算去了。”
　　陈鹤森收了手机，朝梁蔚笑笑：“别听他胡说，我这个寒假有事去不了。”
　　买的电影票是下午一点半的场次，现在过去还太早。几人打算先去吃午饭，姚知伽拍板决定吃火锅，两个男生没有意见。
　　他们走去公交站等车，梁蔚拿出手机给周珍发了条信息，说中午不回去了，和同学一块去商场吃午饭。
　　姚知伽挽着梁蔚的手臂，轻声问：“那你打算参加化学竞赛吗？”
　　“我现在还不清楚，得和我妈妈商量一下。”
　　邬胡林伸手指了指陈鹤森：“你可别学他，不参加啊，不然波哥估计要吐血。”
　　梁蔚弯唇笑笑，说了声好。
　　火锅是陈鹤森掏的钱。
　　梁蔚过意不去，偷偷和姚知伽说她的那份自己出。
　　邬胡林在前头听见了，回了下头说：“别管啊，让你们班学委请你一次也没什么。”
　　陈鹤森翘起嘴角，半开玩笑地说：“别客气，这两个坑我十几回了，也没见他们客气过。”
　　梁蔚有些不太自然地回了个笑容：“好。”
　　电影院在这家商场的顶层，陈鹤森去取票，梁蔚和姚知伽去买可乐和爆米花。
　　陈鹤森拿了票回来，邬胡林问：“怎么就四张票？桃子不来了？”
　　陈鹤森说：“她临时有事，就我们看。”
　　姚知伽接过邬胡林递来的两张票，分了一张给梁蔚：“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
　　邬胡林幸灾乐祸：“放他鸽子了呗。”
　　梁蔚下意识看了眼陈鹤森，他神色轻松，接触到她的目光，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长臂一伸，极为自然地分担了她手上的两杯可乐。
　　梁蔚手里一轻，听到陈鹤森问：“这谁付的钱？”
　　姚知伽歪头：“梁蔚付的。”
　　陈鹤森看着她：“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没多少钱。”梁蔚目光一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就当我请你们了。”
　　姚知伽也说：“陈鹤森，你就让梁蔚请吧，不然今天的这顿火锅她估计没法消化。”
　　陈鹤森也没坚持：“那谢了。”
　　梁蔚抿了抿唇：“不客气。”
　　电影院廊道里，光线昏暗，周遭沉寂无声。
　　邬胡林和陈鹤森走在前面，梁蔚瞥见邬胡林碰了碰陈鹤森的胳膊：“这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请客，感觉怎么样？”
　　他似乎笑了声：“没怎样。”
　　“桃子没来，你心情不爽？”
　　陈鹤森啧了一声：“废话这么多？那我现在走了啊。”
　　“别啊，帮个忙呗。”邬胡林看了眼身后的姚知伽，挤眉弄眼，“兄弟的幸福就靠你了。”
　　陈鹤森轻笑了声。
　　梁蔚故意放慢了脚步，低声问姚知伽：“陈鹤森那个没来的朋友，你认识吗？”
　　姚知伽摇头说：“不认识。
　　梁蔚握着可乐，杯身上的水珠滑落到她的手指上，冰冰凉凉的。
　　姚知伽拿了颗爆米花塞到嘴里：“怎么问起了这个？”
　　梁蔚瞥一眼前面的那道身影：“就随便问一下。”
　　姚知伽哦了一声。
　　影厅里只有两旁的走道亮着灯，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年轻情侣，也有带着孩子的家长。
　　陈鹤森买的电影票座位都是在第六排，四个人的座位是连着。梁蔚和姚知伽坐下，她和姚知伽的旁边各空着一个位置，不知道是谁的。
　　邬胡林和陈鹤森去了卫生间，还没回来。
　　影厅里陆续有人进来，伴随着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陈鹤森他们直到电影的片头广告播了一半才进来。邬胡林在前，陈鹤森跟在他身后。
　　厅里都关了灯，梁蔚脊背贴着椅子，身体僵硬，有些无所适从地把目光看向投影幕布，余光却注意着从走道上来的陈鹤森。
　　邬胡林弯着腰从她身前走过，梁蔚缩了缩腿，方便邬胡林经过。邬胡林直接坐到了姚知伽的旁边，也就意味着她身边的这个位置是陈鹤森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梁蔚睫毛轻轻颤了颤，捻着吸管的手指顿了下，呼吸微微紧张。
　　身旁落下一道阴影。
　　陈鹤森翻了下椅子，坐了下来。光影明灭间，男生身上薄淡的烟味瞬间侵入感官的纤毫，梁蔚恍了神。
　　他往后着椅背，垂着眼眸拿出手机调了静音，便揣回兜里。他的存在感太强，这片空气一瞬间变得稀薄又压抑。梁蔚轻轻地呼了口气，觉得脸颊在发烫，不知是影厅暖气开得太足还是其他的缘故，视线投向幕布，却仍旧无法逼迫自己入神。
　　电影播放到一半时，他似乎嫌热，伸手脱掉了外套，里头是件简单的黑色卫衣，他外套的袖子短暂地落在她的膝头上，微轻的沉甸的感，一瞬即逝。
　　直到从影厅出来，梁蔚坐上了公交车，出神地看向窗外，回想起刚才看的电影，却是一点片段都无法想起来。只记得黑暗中，他轻轻敲击手机屏幕的手指，和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回到了家，周珍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动静，探出头：“晚上吃面？”
　　梁蔚换上拖鞋，应了声好。
　　周珍又说：“我今天买了点草莓放在桌上，你想吃的话，自己洗点先垫垫肚子，面条没那么快煮好。”
　　梁蔚从袋子里拿了几颗到厨房，周珍瞥见了，笑着问：“怎么不多洗几颗？”
　　“我就吃几颗。”
　　周珍问：“期末考成绩出来了吗？”
　　梁蔚点点头说：“出来，总分620，年段前十五。”
　　“不错。”
　　梁蔚想了想，叫了声妈。
　　周珍回头：“怎么了？”
　　“学校有化学竞赛，黎老师给了我一张报名表格，让我和你商量一下。”
　　周珍停下切菜的动作，说：“你什么想法，妈妈听你的。”
　　梁蔚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会说：“我还没考虑好。”
　　“你们黎老师有说什么时候就要交表格吗？”
　　“ 他说让我考虑两天再给他个答复。”
　　周珍说：“那不急，你这两天好好想想。”
　　梁蔚低头嗯了一声，拿了颗草莓送进嘴里，周珍今天的买的草莓颗颗饱满红艳，吃到嘴里，是浓浓的清甜。
　　周珍偏头看了她一眼：“草莓甜吗？”
　　“挺甜的。”
　　周珍说：“我今天去菜市场买菜，看到老人家挑的担子摆在路边，说是自家种的，我看他年纪那么大，就想着帮衬点，买了两斤，你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好。”


第15章 “得，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梁蔚考虑了两天，最终给黎波打了通电话，说自己打算参加化学竞赛。
　　黎波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那行，你这两天在家把表格填一下，下周一来学校上竞赛班时，把表格交给我就行了。”
　　梁蔚嗯了声，那边黎波还有事，两人没说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梁蔚登上QQ，12班的群里有人在聊天。
　　常兴宇：化学竞赛报名是不是开始了，@陈鹤森，你去吗？
　　赵文杰：森哥不去。
　　常兴宇：完，那我们班不是白白送了一个一等奖的名额，@陈鹤森@陈鹤森@陈鹤森，你真没参加？！
　　陈东：宇哥，吵到我眼睛了！
　　常兴宇：sorry。
　　过了会儿，陈鹤森上线了：有事，去不了。
　　李橙紧随其后：梁蔚化学那么好，应该会参加吧？
　　常兴宇：@梁蔚，化学课代表，你要参加化学竞赛吗？
　　梁蔚加入班群这么久，从没在群里说过话，手指停在输入框里，回答了常兴宇的问题。
　　常兴宇：我们班就靠你了。
　　陈鹤森：加油。
　　梁蔚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了口，似有暖流注入心口，她澄澈的眼眸里隐隐浮现笑意，回了个好字。
　　周珍来敲门，喊她出去吃晚饭。梁蔚应了声来了，放下手机，往厨房走去。
　　周珍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梁蔚神情迷茫：“没有啊。”
　　“妈妈看你好像心情很好，还以为你碰到什么高兴的事。”
　　梁蔚摸了摸脸，周珍又说：“和你们老师说了竞赛的事了吧？”
　　梁蔚洗了手：“说了，下周一就得去上课了。”
　　“和平常一样，要上一整天的课？”
　　“没有，就早上半天。”
　　周珍：“总共要上几周？”
　　“两周。”
　　休息了两天，在大伙都在睡懒觉的假期，梁蔚开始每天早起的日子。
　　这次上课的地点没在高二的教学楼，是在一处贴着白色瓷砖的三层旧教学楼，一层有个小型阶梯教室，以前是用来给美术生上课用的，这次拿来作为竞赛班的教室。
　　梁蔚进教室的时候，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12班参加竞赛的除了梁蔚外，还有他们的班长王彤，以及11班薛骁等。
　　梁蔚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后就是薛骁和王彤。
　　薛骁：“陈鹤森真不参加啊？”
　　“嗯，他昨天在群里说了有事，不参加了。”
　　薛骁转着笔，语气闲适：“得，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王彤说：“别啊，我们班梁蔚化学也很好啊，你别小瞧人。”
　　薛骁摇头说不敢，伸手去拍梁蔚的肩膀，梁蔚回了下头，薛骁自报家门：“11班的薛骁。”
　　梁蔚朝他笑了笑：“梁蔚。”
　　男生半开玩笑说：“这次化学竞赛手下留情啊。”
　　梁蔚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很快，黎波就从阶梯教室的前门进来，这是老式的阶梯教室，只有一个入口。
　　黎波早前也有带过化学竞赛班，他手下的学生有参加过市省级赛的，也有进入全国高中化学竞赛的，也就是所谓的决赛，黎波的带的学生就有一个拿下国家级的银奖。梁蔚他们这次参加的是省级竞赛，难度比市级预赛高了一个阶梯。
　　黎波两只手撑着讲台桌：“都来齐了吧？没有没来的吧？”
　　“波哥，陈鹤森怎么没来啊？”
　　“没他，你们就不参加了？”
　　“那不能啊，这多好的机会。”男生嘿嘿一笑，“他没来，还少了个人和我们竞争一等奖。黎波笑，指了指那男生：“出息。”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BaN
　　黎波屈指轻叩了两下桌面，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黎波开始进入正题，大概说了下这两周的安排以及要讲的几块知识点。前面两节课黎波讲了原子结构，中途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男生都去走廊透气，教室空荡荡的。
　　王彤拍了拍梁蔚的肩膀，问她要不要去便利店买点吃的。梁蔚点点头，和王彤一起去便利店，只是没想到会在门口碰上了李卫。
　　他穿着件蓝色卫衣，蹲在门口低头看手机，梁蔚脚步停了停，下一刻，他从手机里抬起了头，撞上她的目光：“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怎么怪怪的，梁蔚一愣，走过去：“我来上课。”
　　李卫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寒假也上课，好学生啊。”
　　“你在和谁说话呢？”
　　李菀探出头来看一眼：“梁蔚，你也在学校？你是来上那个化学竞赛的课吧？”
　　梁蔚点了点头。
　　等梁蔚和王彤进了便利店，李卫偏头问李菀：“什么竞赛？”
　　李菀拿着手机回信息，头也没抬：“反正就是好学生会参加的比赛。”
　　李卫挑了下眉：“她成绩很好？”
　　闻声，李菀探究地看了李卫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卫掏出烟盒，点了根烟：“不能问？”
　　李菀说：“是很好，年段前二十。”
　　梁蔚在货架前挑了瓶豆奶，王彤眼睛往门外瞟：“那男生是谁啊，看着不像我们学校的。”
　　梁蔚说：“嗯，茂华的。”
　　“那不是职专的吗？”王彤嘿嘿一笑，“不过长得还不赖，你怎么会和他认识啊？”
　　“他是李菀的堂哥，我跟李菀一个宿舍，碰见过几次。”
　　王彤哦了一声，也挑了瓶豆奶，和梁蔚一样的。
　　两人付完钱出去，王彤揉捏着梁蔚的手腕：“梁蔚，你手腕怎么这么细啊，跟小孩子的手似的，你是不是还不到80斤？”
　　梁蔚顿了下说：“刚好79。”
　　王彤尴尬：“我去，我都快超百了，人比人，愁死人喽。”
　　梁蔚转过头：“你高，看不出来胖啊。”
　　“也是。”王彤笑嘻嘻，又说，“哎，梁蔚，我原来以为你不大好相处呢。”
　　“为什么？”
　　“就是在教室里，你一般只和李橙和宋杭杭她们说话。”王彤看了眼梁蔚的神色，舔了下嘴唇，“然后庄倩也——”
　　王彤没再说下去，梁蔚也就领会她话里的意思，不太在意地笑了笑。
　　梁蔚上了三天的化学竞赛班后，和李橙约了周四下午见面，顺便请她看电影，两人直接约了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碰面。
　　梁蔚到的时候，李橙在奶茶店里低着头玩手机，因为是放假，服装上也没有什么限制。李橙似乎花了心思打扮过，披着头发，身上穿着件海军领的黑色大衣，脚上也是黑色的靴子。
　　梁蔚推开玻璃门进去，李橙站了起来，递给她一杯先前点好的奶茶：“波哥是不是又拖堂了？”
　　梁蔚轻声解释：“今天在讲卷子，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化学竞赛的卷子是不是很难啊？”
　　“是有点难度。”
　　李橙说：“那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呀？”
　　“过年前两天。”
　　“哇，好辛苦哦。”李橙一努嘴，“那你基本算没有寒假了。”
　　“算是吧。”梁蔚问，“你想好看什么电影了吗？”
　　提起电影，李橙语气雀跃了不少：“就最近很火的那部暗恋电影，还是你也有别的想看的，我都可以。”
　　梁蔚吸了口奶茶,奶茶温度有点凉了：“就看你说的这部吧。”
　　梁蔚和李橙去看的那部暗恋题材的电影，有些出乎梁蔚的意料，她原本以为应该是一个女主人公视角的暗恋故事，毕竟大多数暗恋题材的主角都是女主人公，但这部影片有些不按套路，暗恋者是一个男生。
　　开头的某些片段，让梁蔚深有感触，仿佛看到的是自己。不过这部影片，酸涩难言的暗恋基调并没有贯穿整个影片，因为这是一个关于双向奔赴的暗恋题材。
　　梁蔚看到最后，有些羡慕那个男生，羡慕他什么呢，大概是时机是那样的好，他喜欢她的同时，她也在偷偷关注他。年少满腔纯粹炙热的恋慕，宣之于口时得到同等的回应，而大多数的人，却只能缄默于心。
　　李橙看完后，感叹了句:“其实吧，这部电影拍得有些理想主义啦，大多数现实中的暗恋都是求而不得，哪有那么巧我喜欢上你的同时你也偷偷在关注我呢，双向奔赴就像中大乐透那样少见，可遇不可求啦，你说呢，梁蔚？”
　　梁蔚视线从投影幕布收回，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第16章 “新年快乐。”
　　农历二十七号那天，梁国栋从南边回来。
　　梁蔚上完竞赛班，掏出钥匙开门时，里头传来两人的争执声。
　　“我不是说都和她没联系了，你还闹个什么，没完了？”
　　“梁国栋，我是哪里亏待了你们梁家，你要这样对我？”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就是没给你们梁家生个儿子?当初我生梁蔚时，你爸妈是怎么待我的？”
　　“行了，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拿出来讲？没完没了，是吧？”
　　梁蔚捏着手心的钥匙，握的太紧，钥匙的尖锐刺痛了掌心，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麻木得失去了痛感。
　　梁蔚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对面的林阿姨开门出来扔垃圾，见她杵在门口，笑着问：“怎么在门口站着，忘带钥匙啦？”
　　梁蔚稍稍回了神，抿了抿唇说：“嗯，一下子找不到了。”
　　林阿姨说：“你妈应该在家，你按下门铃试试。”
　　等林阿姨进了电梯，梁蔚松开手掌，将钥匙塞入锁孔里。
　　门被推开，两人的声音停了，朝门口看来。周珍怔了一下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下课了，今天这么早？”
　　梁蔚低头换上拖鞋：“今天最后一天，老师提前放学。”
　　梁国栋清了清嗓子，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痰，拿了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摊手摊脚坐在沙发上点起烟来。
　　周珍往厨房走：“妈妈这就去煮饭，你先回房间休息会。”
　　梁蔚回到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今天发的化学竞赛卷子，整整十张都是接下来两周假期要做的卷子。
　　梁蔚登了QQ,刷空间动态时，看到王彤发了条说说动态，夭寿啦，配图是一沓化学卷子。
　　姚知伽见她上线，给她发来消息。
　　姚知伽：化学竞赛班结束了吧？
　　梁蔚：嗯。
　　姚知伽：你们家今年过年是在哪过，还是要去你奶奶家吗？”
　　他们家每年过年都会去她爷爷奶奶家，梁蔚和她爷爷奶奶关系不太亲近，其实心里也不怎么喜欢去，但她压根就没有反对的权力，不然还得招来梁国栋骂她没良心。
　　梁蔚：应该是吧。
　　姚知伽:[摊手]，还想除夕夜约你出来玩呢。
　　梁蔚：等我回来再约啊。
　　姚知伽：好吧。
　　晚间的时候，梁国栋有饭局出门了，晚饭是梁蔚和周珍两人吃的。
　　梁蔚问起周珍今年过年是去哪，周珍停下筷子：“今年你爷爷奶奶来市里过，明天我和你爸爸开车去接你爷爷奶奶，你要跟去吗？”
　　梁蔚犹豫几秒，摇头：“我还是在家里等你们吧。”
　　周珍给梁蔚盛了一碗鸡汤：“你小姨给你买了个新手机，在你屋的抽屉里。你爸在的这几天，你就别拿出来用了。”
　　梁蔚不以为意，直到吃完晚饭，打开抽屉，看到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logo，才意识到周珍说这话的意思。
　　梁蔚的小姨周晓蕾向来和梁国栋不对付，但梁蔚喜欢小姨。小姨虽然长她十二岁，但梁蔚和她相处起来，没有隔阂，轻松自在。有些不能和周珍说的话，梁蔚也愿意和小姨讲。
　　梁蔚给小姨发了条信息，半个小时后，收到小姨的信息。
　　小姨：跟小姨客气什么，手机用的还习惯吗？
　　梁蔚：很好用，不过好贵啊。
　　小姨：贵什么呢，等小姨老了，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梁蔚回了个笑的表情，把新手机重新放回抽屉里。
　　周珍准备和梁国栋去接爷爷奶奶当天，给梁蔚做了午饭，让她到时候自己把饭菜热了吃。
　　梁国栋站着玄关处穿皮鞋，闻声，说：“她这么大的人，自己也该学着做点，不然以后哪有男人愿意娶？”
　　梁蔚在书桌前听到，手里的笔尖顿了下。
　　周珍看了眼梁蔚的背影，反手带上了她卧室的房门，声音有点远了：“赶紧的，别让爸妈等着急了。”
　　“还不是你一大早起来要去买菜耽误的。”
　　“我不去买些食材，爸妈回来晚上吃什么？”
　　接着是砰的一关门声。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梁蔚的眼睛盯着做了一半的化学卷子，深吸了口气，又继续提笔做题。
　　做完两张化学卷子，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梁蔚没什么胃口，就没去热饭菜。她回到床上，闭眼休息了会儿。
　　醒来时，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梁蔚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开门出去。
　　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梁蔚打了声招呼。
　　周珍端了一盘洗净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奶奶拿了个橘子给她说：“在屋里呐，奶奶还以为你出门玩了。”
　　梁蔚在旁边坐下：“刚才写完考卷休息了会儿，睡着了。”
　　奶奶说：“放假了就和同学多出去玩，听你妈妈说，你还参加了什么竞赛？”
　　梁蔚解释：“化学竞赛，省里举办的。”
　　奶奶哦了一声，又说：“女孩子死读书没用，你看我们村里那个郑奶奶的孙女，也是打小成绩好考入什么名牌大学，最后出来连工作都找不到，把自己给搞疯了？就你们年轻人说的什么抑郁症？”
　　梁蔚蹙眉，无声地动了动唇，周珍这时开口：“蔚蔚进来，帮妈妈拿个东西。”
　　梁蔚起身，走进厨房，周珍看了眼她，压低嗓门道：“你奶奶就爱说这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梁蔚闷声：“知道了。”
　　周珍说：“中午没吃饭吧，我看饭菜你都没动过，现在饿不饿，晚上你爸说要去外头吃饭，估计会比较晚吃饭。”
　　梁蔚垂眼：“你今早不是买了菜，还出去外面吃。”
　　“菜放冰箱里，明天煮也行。”周珍说，“你爸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就喜欢去外头吃饭，你爷爷奶奶来了，他哪里还愿意待在家里吃。”
　　梁蔚咬着唇，点了点头：“不在家里吃也好，你也可以少做一顿饭。”
　　出门时，下了点小雪，道路两旁的绿化树的枝叶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
　　梁蔚和爷爷奶奶坐在后车座，她看了眼窗外，听到奶奶叹气道：“这天气倒是一年比一年冷了。”
　　爷爷说：“可不是。”
　　奶奶又说：“梁蔚的小姨到现在还没找人啊？”
　　周珍坐在副驾驶座上，回了下头：“是没找，我妈反正是不管了，由着她性子来。”
　　奶奶：“这女人一到三十就更不好找了，即便是二婚的男人也喜欢找年轻的，这一天天的耽误，亲家母就不着急了，这要是换成是我女儿，那我可得愁死了。改天我给亲家母打个电话，好好聊聊这回事。”
　　周珍尴尬地笑了笑。
　　梁国栋订的包厢还是上回的那家饭店。
　　梁蔚进入包厢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起了陈鹤森。上回梁国栋请他爸妈吃饭的时候，也是在这家饭店。
　　期间，梁国栋的同事也在这家饭店吃饭，进来打了个招呼，还同爷爷奶奶敬了杯酒。
　　梁蔚全程吃着碗里的饭菜，等吃了差不多，便和周珍说去下洗手间。她出了包厢，却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饭店门口不时有人进来，寒意侵人，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梁蔚。”
　　梁蔚循声看去，是邬胡林。
　　邬胡林说：“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陈鹤森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扔了一瓶给邬胡林，看见梁蔚，朝她淡淡地点了下头：“来这里吃饭？”
　　梁蔚点头：“你们呢？”
　　邬胡林：“我和陈鹤森来网吧玩。”
　　梁蔚抬了下头，对面就是一家两层的网吧，霓虹灯光的店牌，新星网吧几个字在夜色里闪着光，门口还站着几个抽烟的男生。
　　陈鹤森伸手指了指对面：“那我们走了。”
　　梁蔚站在台阶上，点了点头，忽然叫住了他，对上陈鹤森的视线，她目光闪烁：“新年快乐。”
　　陈鹤森笑笑：“新年快乐。”
　　邬胡林说：“真巧。”
　　陈鹤森掏出手机，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巧？”
　　“碰见梁蔚呗。”
　　陈鹤森：“都是一个城市，碰到不是很正常。”
　　陈鹤森他们走后，梁蔚又站了会儿，直到接到了周珍的电话，问她跑哪去了。梁蔚才回到楼上的包厢，周珍：“怎么去个洗手间去这么久，冻得耳朵都红了？”
　　梁蔚说：“刚才碰到了个同学。”
　　周珍问：“哪个同学啊，看你这一脸高兴样。”
　　梁蔚心虚地停了两秒，舔了下唇角：“你没见过的同学。”


第17章 你去哪啊？
　　临开学的前几天，梁蔚收到一条短信，是李菀发来的。
　　[明天我生日，你来吗？不来就不用回了。]
　　梁蔚看到这条信息，忍不住抿嘴一笑，自从那回她和李菀上天台聊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前几天过年，李菀还给她发了条新年快乐。
　　她靠着床头，支起双腿，拿手机给李菀回了信息说要去。
　　[先说好，别准备礼物了啊，就是来热闹热闹，带礼物不让进门。]
　　梁蔚又回了个好字。
　　第二天，梁蔚四点出门，在李菀家碰面。
　　李菀家就在那天的诊所附近，拐进一个小巷子，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这会正是做晚饭的点，巷子里飘来食物和调味料的香味。
　　李卫蹲在院子的门槛上抽着烟，远远见到她，拿烟的手抬了抬：“这里。”
　　梁蔚步子一顿，走了过去。
　　李卫从门槛上站了起来：“在里头呢。”
　　梁蔚点点头。
　　李卫身边的男生看了眼梁蔚的背影，说:“这不是我们上回吃饭遇到的那同学吗？她真是李菀的同学？”
　　“我蒙你这个做什么？”
　　“这气质看着跟李菀不是一路的。”男生说。
　　李卫笑了：“那她是什么路的？”
　　“看着就像好学生，学霸呗。”
　　李卫笑说：“你还真给蒙对了。”
　　梁蔚还未踏进屋里，院子里的男生喊了一嗓子：“走不走啊，李大小姐。”
　　“催什么催，这不就来了。”
　　李菀从屋里出来，迎面撞上梁蔚，眼睛一亮：“你来了啊，我还想给你打电话问你到哪了。”
　　梁蔚微笑说：“刚到。”
　　“那走吧。”
　　吃饭的地点就在这附近一家大排档里。梁蔚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吃饭，从里头进去，屋子里用木板弄成隔断，大概有三间包厢。梁蔚他们进了第一间，男男女女十多人，很快就坐满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霎时就变得逼仄。
　　男生点了啤酒，李菀对服务员说：“再来一瓶椰汁。”
　　“哟，你改性了，今天喝椰汁了？”男生打趣道。
　　李菀翻了个白眼：“给梁蔚点的，我喝啤酒。”
　　另外一个女生阴阳怪气道：“哎，人家是好学生，好学生不喝酒的。”
　　李菀说：“乔倩，今天我生日，你别闹事啊。”
　　梁蔚开口：“没事，我可以喝一点。”
　　闻声，李卫挑了挑眉，看了梁蔚一眼。
　　李菀还是让服务员拿了瓶椰汁。
　　经过刚才那一茬，后面也气氛也算和谐。梁蔚还是喝了一点酒，不过就是小半杯。吃完晚饭后，一行人要去唱歌，临到KTV门前梁蔚接到了周珍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梁蔚说：“估计要九点。”
　　“要不你等会要回来了，给妈妈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门口有人要进来，梁蔚往旁边让了下说：“没事，我等会和同学一块回去就好。”
　　李菀见梁蔚一直没上楼，下来找她：“你妈打电话来催了？”
　　梁蔚点头。
　　李菀：“那你要不先回去？”
　　梁蔚想了下，也怕太晚回去要惹来梁国栋说两句，她把手里一直提着袋子递给李菀：“那我先走了，生日快乐。”
　　李菀不接：“不是说了，不收礼物。”
　　梁蔚：“那我扔了。”
　　李菀伸手去抢，梁蔚顺势递给她：“我们好学生，朋友生日就是得互送礼物的。”
　　李菀嘁一声：“真装。”眼里确是笑意。
　　二月初，雁南一中也正式开学。
　　这个学期，周珍没有跟梁国栋一起去南边，打算留在雁南市照顾梁蔚，毕竟这个学期结束，马上也就高三了。这也就意味着梁蔚这个学期不再住宿舍。开学的前两天，宋杭杭在□□上问过梁蔚这个学期还住校吗？梁蔚解释了原因，宋杭杭回了个大哭的表情。
　　梁蔚这个学期学习时间更紧，除了周一到周五要上课，周末也得到学校参加化学竞赛班。偶尔上完化学竞赛课，从阶梯教室头昏脑胀的出来，梁蔚会闪过一丝念头，当初要是没报名就好。但这个念头在看到群里陈鹤森发的那句加油后，很快就烟消云散。
　　或许是学习压力太大，梁蔚在开学还未过一个月，就发了两次烧，就连体重都轻了两斤。周珍心疼她：“要不你那个化学竞赛不参加得了。”
　　梁蔚笑说：“现在不参加，那我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梁蔚吃了药，周珍开着电瓶车送她去学校。
　　那天已经有点迟了，梁蔚踏进教室，班级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比往常更躁动。
　　梁蔚在位置上坐下，李橙凑过来：“你刚才错过了一场好戏。”
　　梁蔚一头雾水：“什么。”
　　前桌的林可也转过头来，偷偷看了眼趴在桌上的赵雯，说：“刚才赵雯和学委表白了。”
　　梁蔚一愣，掏书的动作顿了，她脑子一片空茫，过了会大脑才恢复运转，抿紧唇：“那陈......他接受了吗？”
　　林可摇头说：“怎么可能啊，赵雯一看就不是学委喜欢的类型。”
　　李橙说：“不过陈鹤森是真有喜欢的人吗？”
　　“应该没有吧，在学校也没看学委和哪个女生走得近。”林可抠着手指甲，“估计就是他拒绝人的说辞而已。”
　　梁蔚觉得自己感冒的症状似乎加重了，耳边嗡嗡响，心跳得厉害。她听到自己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李橙剥了颗白色巧克力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嗯，先前赵雯在楼道和陈鹤森表白，陈鹤森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大家都觉得那是他拒绝赵雯的理由。”
　　“肯定啊，我不喜欢你，和我有喜欢的人。”林可说，“你肯定更能接受后者吧，至少听上去会更委婉点？”
　　李橙嘀咕：“不过你不觉得我有喜欢的人，其实也就是我不喜欢你的意思了吗。”
　　林可撅撅嘴：“当然是一个意思咯。”
　　林可余光注意到梁蔚惨白的脸色，抬手碰了碰梁蔚：“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梁蔚稍稍回神，垂眼：“哦，没事。”
　　李橙也关心地问：“你感冒还没好全吗？”
　　“还是有点咳嗽。”梁蔚心不在焉。
　　晚自习铃声响起，林可转过身去。
　　陈鹤森从前门进来，他神色如常。梁蔚下意识瞥了眼第四组的赵雯，赵雯依旧趴在桌上。就连黎波进来，她也没有抬起头来。
　　直到晚自习下课，黎波脸色严肃地把赵雯喊了出去。
　　班级里的人，交头接耳。
　　“完，波哥估计生气了，毕竟连庄主任都撞见了。”
　　“赵雯也真是敢。”
　　“你不是也喜欢陈鹤森，去表白呗。”
　　“滚啦。”
　　梁蔚脑子混沌，生出一股冲动想问问邬胡林，他和邬胡林玩得那么好，他有没有喜欢的人，邬胡林应该是知道的。她知道等她冷静下来，肯定会后悔这番举动，但她还是一股脑她拿出手机，登录□□,点开了高一六班的班级成员，找到邬胡林的头像，给他发了好友请求。
　　做完这一切后，教室后面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梁蔚偏了下头，陈鹤森走出了教室。
　　梁蔚把手机塞入抽屉，也跟着起身。李橙看她一眼：“你去哪啊？”
　　梁蔚低头说：“上个洗手间。”


第18章 哦，那她说了什么事没？”……
　　梁蔚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前门时，她步子缓了缓，特意往前门走。
　　常兴宇搭着陈鹤森的肩膀：“森哥，嫂子是哪一位啊？”
　　梁蔚眼睫颤了下，呼吸微微发紧，忽然觉得空旷的走廊有些窒闷，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捏拉扯着，近乎于透不过气来，然后男生的声音荡入耳中：“真信了？”
　　常兴宇：“操，你说着玩呢？”
　　陈鹤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稍稍遮住眉梢，嘴角勾起：“嗯。”
　　梁蔚说不清那一刻的心情，绷紧的神经霎时松弛了下来，又如沉入海底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心脏得以正常跳动。
　　梁蔚回到教室后不久，赵雯也红着眼进了教室。
　　班级里的气氛几不可察地在赵雯进来的那刻僵滞了一秒，继而又有低低的说话声响起。
　　李橙叹了口气：“虽然表白被拒绝有点丢脸，不过我还是蛮佩服赵雯的。”
　　女生趴在书桌上，将所有的情绪圈在手臂之间，试图借此隐藏，但微微抽搐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绪。
　　梁蔚垂下眼皮，捏着笔尖，低低嗯了声。
　　晚自习下课后，梁蔚回到家里，收到了邬胡林通过好友的消息。紧接着邬胡林发来一个问号，梁蔚攥着手机好似握着一块烫手山芋，犹豫了两分钟，最后发了个看似蹩脚的理由，好在邬胡林没有继续追问。
　　梁蔚松了口气，把脸贴在冰凉的桌上，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赵雯趴在桌上的画面。
　　意识迷糊，即将睡着时，被周珍推门进来的声响弄醒：“怎么，困了啊。”
　　梁蔚抬起头，揉了下眼睛：“没有，就趴着休息一会儿。”
　　周珍把牛奶放在书桌上：“喝完牛奶，洗漱一下就去休息，你还生着病，别刚好了点，等会又严重了。”
　　“知道了。”梁蔚喝着牛奶，声音有点闷闷的。
　　周珍等梁蔚喝完，又把玻璃杯拿出去清洗。
　　第二天早上梁蔚去学校，碰到了邬胡林。
　　邬胡林这个学期转入11班，对于他突然从5班转入11班，高二年段也有些学生私底下议论的，无非是塞钱之类。姚知伽也在梁蔚跟前提及这事，她至今还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邬胡林为她故意考砸分班考的事。
　　邬胡林懒懒地依靠着门口，双手插兜同陈鹤森在11班门口说话，见到她，朝她抬起手挥了挥：“早啊。”
　　梁蔚也朝两人点了下头，在陈鹤森的目光看过来时，心虚地别开眼，进了教室。
　　邬胡林见梁蔚进了教室，挑了下眉：“昨晚发生了个稀罕事儿。”
　　“什么？”
　　邬胡林说：“梁蔚昨晚突然加我□□了。”
　　陈鹤森斜着身子：“这有什么突然的？”
　　邬胡林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我们高一同班一年多，她都没加我Q，昨晚突然加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陈鹤森从手机里抬了下头，目光扫过去：“那她说了什么事没？”
　　“就问我高一老班的电话。”邬胡林皱眉，“我总觉得她加我不单单是为了这事。”
　　陈鹤森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没当回事。
　　赵雯同陈鹤森表白的事经过一晚时间的平息，这会教室里不再有人提及此事。早读课，梁蔚瞟了眼赵雯所在的位置，赵雯和同桌打闹嬉笑着，好像也忘了昨晚的那件事。
　　但梁蔚没忘，她总会想，如果她和陈鹤森表白，结果会如何，但梁蔚没有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就好像嗜赌的人，不去看底牌，就还有赢的可能。
　　李橙推了下她的胳膊：“梁蔚，你在看什么呢？”
　　梁蔚回了神，捻开一页书本：“没看什么。”
　　下午三点是体育课，练了半个小时的羽毛球课，剩下半节课是自由活动。李橙急着去洗手间，让梁蔚帮忙去便利店帮她买瓶水。
　　梁蔚在货架跟前挑水，便利店门口传来说话声。
　　“听说昨晚你们班的女生和你表白了？”
　　“是不是除了这事，就没别的话说了？”不太耐烦的声音。
　　男生：“得，周末一块开黑？”
　　“看时间。”
　　男生：“行吧，到时候有时间给我电话。“
　　一声散漫的：“嗯。”
　　梁蔚没急着出去，在文具区挑挑选选买了一小块橡皮，出去的时候，陈鹤森已经不在门口了。
　　梁蔚拿着给李橙买的矿泉水回到教室，李橙在卫生间还没回来。
　　班级里还有其他几个偷溜回教室临时抱佛脚背英语单词的同学，下节课是英语课，等会要听写单词。
　　梁蔚昨晚复习过了，还默写了一遍，现在没什么再看的必要。她看了眼窗外，想起刚才在便利店门口听到他的声音。
　　梁蔚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楼下操场的陈鹤森。
　　他弯腰，双手撑着膝盖，低头喘着气。忽然间，他抬了下头，似乎朝楼上看了眼。梁蔚心下一跳，下意识往窗帘后躲了下，再看出去时，陈鹤森已经不再操场。
　　李橙上完洗手间回来，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梁蔚，你在看什么呢？”
　　梁蔚收回视线，离开窗前：“没看什么。”
　　李橙说：“下节课是不是要听写？”
　　“嗯。”
　　“完，我昨晚忘背了。”李橙从书包里抽出英语书，“我等会要是碰上不会的，你得帮我啊。”
　　英语老师向来重视英语听写，错一个就得罚抄二十遍，所以大多数的同学都不敢随便应付。
　　梁蔚：“好。”
　　周末的时候，李菀约了梁蔚在图书馆见面。
　　上回李菀生日，梁蔚去她家里，李菀父亲得知梁蔚成绩不错，便开玩笑让梁蔚有时间给李菀补补课。李菀成绩不算差，中等水平，能上本二线。她本人对学习也不上心，虽说是在图书管复习，事实上都是在闲聊中度过。
　　两人买了杯奶茶，去附中小学旁边的图书馆复习，图书馆在四楼，楼下是游泳池和健身区。
　　李菀说：“赵雯是不是和陈鹤森表白了？”
　　梁蔚纳闷道：“连你也知道了？”
　　“毕竟对象是陈鹤森，能不知道吗？”
　　梁蔚苦笑了下。也是，枯燥乏味的学生时代，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身上的一举一动，就好比是娱乐圈的明星，无形中被放大，更何况是这样张扬又带着粉红色彩的表白事件。
　　李菀盯着她：“你呢，什么想法？”
　　“什么？”梁蔚心虚地避开眼。
　　“表白啊？”李菀说，“你别装。”
　　梁蔚眸光微闪，低头看向手中的笔尖：“没想过。”
　　李菀轻哼了声：“我就是问问，也猜到你估计不敢表白。”
　　“是不敢。”
　　梁蔚自嘲，她连他的□□都没好意思加。其实也没什么，班里那么多女生加他，他都通过了。但她已经错过了那个时机，现在再加倒是显得奇怪。
　　梁蔚和李菀一直在图书馆待到下午四点，才各自回家。
　　路上，梁蔚乘坐公交车，转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李菀的话，也想起那回她乘坐公交车回家，路上看见了他。他周遭的环境都成了背景板，唯有他那个人是刻在眼底的。
　　半个小时后，梁蔚到家，家里关着灯，周珍没在。
　　梁蔚走入卧室，拿出手机给周珍打电话，那边是忙音，一直没接通。电话自动挂断，梁蔚正要再拨，这时客厅传来开门声。
　　梁蔚走出卧室，周珍手按着墙壁，换上拖鞋：“回来了啊？”
　　梁蔚嗯了声：“妈，你电话没带在身上吗？”
　　“带了啊，你给我打电话了？”周珍说着，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我调了静音，你打电话来也就没听见，饿了没，妈妈正就给你热下饭菜。”
　　梁蔚嗯了声。
　　周珍看到茶几上她喝了一半的奶茶，说：“少喝点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你不是说了喝奶茶容易睡不着吗？”
　　“没事，下周就要参加竞赛了，这个周末不需要去学校。”
　　周珍去厨房热饭菜，梁蔚跟着进去，周珍侧头看着她：“考场在哪里？”
　　梁蔚：“老师还没说，估计下周就会通知了。”
　　周珍说：“早点考完也好，不然你这周末都得去学校学习，也怪累的，这还没高三，就把身体累垮也不值当。”
　　梁蔚笑了下：“你就不希望我获奖吗？”
　　“能拿奖当然是好的。”周珍说，“但是拿不了也没事，重在参与不是。”
　　梁蔚笑：“应该是能拿奖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会是几等奖。”


第19章 “这么关心他？”
　　化学竞赛是在三月初举办的，考场在附中小学，离一中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那天天气不太好，一整天都灰蒙蒙的，时不时飘点小雨，空气里都是湿冷的水汽。黎波今天特意请了假，领着一群学生去参加竞赛。
　　考试时间从九点开始一直持续到12点结束，总共三个小时。梁蔚没什么紧张感，站在警戒线外，神色平静。
　　相反班长王彤倒是有些不镇定，一直在翻来覆去背那些化学公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连黎老师都察觉到她的反常，直接抽走了她的试卷，笑说：“现在还看什么，别瞎紧张，竞赛卷的题目就是我平常练的那些，没什么难的。”
　　王彤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直到八点四十五，入考场的铃声响起，大家各自散开，往自己的考场走去。
　　梁蔚和王彤是一个考场的，王彤挽着梁蔚的手，低声说：“梁蔚，你怎么看上去那么镇定，你不紧张吗？”
　　梁蔚看向她：“嗯，我还好，你别紧张，最后一次测试，你分数不是挺好的，所以没什么问题的。”
　　王彤勉强扯起嘴角笑笑。
　　十二点考试结束，梁蔚放下笔，看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阳光穿过玻璃，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
　　梁蔚出了校门，周珍开着电动车来接她：“下午还去学校吗？”
　　今天是周一，因为她们参加化学竞赛，情况特殊，下午半天课可以不去。但梁蔚还是想去学校，她搂着周珍的腰：“去吧，反正在家里也是睡觉。”
　　周珍带着笑意的声音被风从前头吹来：“我女儿可真是爱学习。”
　　梁蔚耳根一红，有些心虚地把脸贴在周珍的后背，转移话题：“妈，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这能问吗？”周珍笑着问，“你们不是有什么重大考试最怕家长问吗？”
　　“又不是高考。”梁蔚弯了下嘴角，放缓声音，“我觉得我这次能拿一等奖。”
　　“那到时候成绩出来，妈妈带你去外面吃饭，给你庆祝。”
　　回到了家，梁蔚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班级群里王彤发了条消息。
　　王彤：终于考完啦。[叹气]
　　常兴宇：恭喜恭喜，一等奖妥妥就是我们班的。
　　王彤：这说不准。
　　庄倩：班长别谦虚啊，你还不能拿奖，哪谁能拿奖。[笑脸]
　　宋杭杭：梁蔚应该也能拿奖啊。
　　王彤：我自己我倒不敢保证啦，不过我也觉得梁蔚应该能拿奖，我今天考试的时候都紧张死了。
　　庄倩没有再回复。
　　梁蔚没有在群里说话，下意识点开群里的成员，陈鹤森没有在线，他的头像是灰的。将手机重新放回抽屉里，梁蔚去厨房找周珍。
　　周珍听到声音：“过两天，你外婆会来住几天，到时候我抽个时间带你外婆去医院体检，你就在学校吃午饭。”
　　梁蔚问：“外婆什么时候来？”
　　“我今早给她打电话，让她明天来。她说有事，能有什么事。”周珍说到最后，叹口气继续抱怨，“这老人老了就成了老小孩，就是排斥体检，说她身体好着，哪里需要花这冤枉钱。我这劝不动，就给你小姨打了电话，你外婆才答应来市里体检。”
　　梁蔚笑着替周珍剥蒜：“那小姨会来吗？”
　　“想你小姨了，不过你小姨工作忙也回不来。”周珍又问，“下午真不在家里休息，要去学校？”
　　“要去的。”
　　“你啊，读书这方面向来没让妈妈操过心。”周珍笑着看了眼梁蔚，“不然妈妈还以为你着急去学校，是要见什么人呢。”
　　梁蔚耳根一烫，垂眼，毫无底气道：“哪有什么人，就是不想落下课程。”
　　中午一点多，梁蔚到校。
　　走廊里的都是声音，李橙见到她突然出现在班级里，有些讶异：“不是可以休息半天吗，你怎么还来学校啊？”
　　“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就来学校了。”
　　“我要是你就在家里看看剧什么的，多爽啊。”李橙歪了下头，“竞赛卷怎么样，难吗？”
　　梁蔚打开书包，拿出下节课要上的数学书，“还行。”
　　“那就等着你拿奖啦。”
　　梁蔚笑了笑，侧过脸看了眼陈鹤森的座位，他的位置是空的，他还没来。
　　李橙似想起了什么，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张卷子给她：“今早上发的物理试卷，我帮你留了一张，明天要交。”
　　“好。”
　　那天下午，陈鹤森没有来学校。
　　梁蔚心里几分失落，但也没维持太久。中途，她上洗手间出来，见到弯着背站在走廊说话的邬胡林。
　　梁蔚迟疑两秒，也走去他旁边。
　　邬胡林转了下头：“参加完竞赛就来上课，这么积极？”
　　梁蔚说：“在家也是闲着。”
　　邬胡林说：“你和姚知伽玩得那么好，她就不像你学习这么积极。”
　　梁蔚手指搭在栏杆上不安地握了握，然后才佯装一派自然地开口：“陈鹤森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他啊。”邬胡林说，“他爷爷今天忽然住院了，他去医院看老人家。”
　　梁蔚点点头。
　　邬胡林瞥了她一眼，半开玩笑说：“这么关心他？”
　　梁蔚呼吸一滞，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像一只猫倏然被人捉住了尾巴，全身竖起了防备，虽然她主动告诉李菀她喜欢陈鹤森，但邬胡林不行。
　　毕竟邬胡林和他走得近，梁蔚抿紧唇，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来问邬胡林。
　　邬胡林并不知道梁蔚复杂的情绪，只是睨见她神色的变化，他多看她两眼，顿了顿：“我说着玩呢，刚才你们班也不少人来问我陈鹤森怎么没来学校。”
　　“操，他在你们班还真受欢迎。”他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
　　她不大自然地低头笑了下：“是吗。”
　　上课铃响，及时解了围。梁蔚回到位置，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不知道邬胡林会不会看出什么。
　　李橙紧紧盯着她的脸：“邬胡林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梁蔚牵起嘴角淡淡地道：“没事。”
　　接下来的课，梁蔚有些走神，直到挨到下课铃响起。
　　下午放学和上晚自习的时间不太长，也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梁蔚一般都不回去，一来一回时间不大充裕，也折腾。
　　她们班今天放学晚了点，所以宋杭杭提议去食堂吃晚饭，梁蔚和李橙也没有意见。毕竟这个时间点到学校旁边的小炒店吃晚饭，估计都没位置了。


第20章 “算了，你现在眼里就看不上……
　　到了食堂, 因为来得晚，菜肴剩得不多，几人将就吃了点。
　　吃了一半, 宋杭杭忽然说：“学委下午怎没来上课？”
　　梁蔚睫毛颤了颤。
　　李橙低头喝了口汤：“我问过常兴宇，宇哥也是问了隔壁班的邬胡林才知道的, 说学委家里有点事，具体是什么事没说。”
　　宋杭杭接着道：“那他晚自习还来吗？”
　　李橙抬起脸, 笑吟吟地盯着宋杭杭，语调拉长：“你干嘛这么关心学委啊？”
　　宋杭杭脸孔突然涨红, 梗着脖子说：“哎呀, 都是同学, 关心一下怎么了。”
　　李橙：“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学委呢。”
　　“喜欢啊，毕竟长得那么好看, 性格也好，不过我只是纯欣赏，知道他不会喜欢我啦。”宋杭杭说, “我要是长得像梁蔚那样，也许就会和他表白。”
　　忽然被点到名字, 梁蔚的手僵了僵：“不要瞎说了，不然被人听到，等会又得乱传了。”
　　宋杭杭笑嘻嘻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几人没再提陈鹤森, 梁蔚无端地松了口气。
　　宋杭杭吃完餐盘里的饭菜，搁下筷子：“等会你们要去买奶茶喝吗？奶茶店出了一款新品，我想去尝尝。”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 奶茶店也出了许多新的饮品。
　　“就葡萄酪酪那个？”李橙又去看旁边的梁蔚，“梁蔚你去吗 ，一起去买杯喝的呗。”
　　梁蔚：“好啊。”
　　校门口的小吃摊上, 不管什么时候，永远站了三三两两的学生。
　　宋杭杭偏头问她们：“你们要吃寿司卷吗？”
　　李橙惊讶地说：“你还要吃啊？”
　　宋杭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没吃饱，我去买一盒晚上还可以当夜宵，你们先去奶茶店买奶茶，不然等会又要排老长的队伍。”
　　宋杭杭往路边的寿司摊的方向走去，梁蔚和李橙去奶茶店。奶茶店门口还有几个人在点单，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才轮到她们。
　　李橙问她要喝什么，梁蔚摇头说：“我不喝了，你们点吧。”
　　李橙哦了声，转过头朝店员道：“要两杯葡萄酪酪。”
　　宋杭杭买好寿司过来找她们，李橙点的葡萄酪酪也做好了。
　　几人往学校走，宋杭杭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哇，太好喝了，虽然现在喝有点冰。”
　　梁蔚见状，抿着嘴角笑了笑。
　　李橙：“要先回教室吗，还是逛逛？”
　　宋杭杭说：“逛一会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天色昏暗，夕阳沉了下去，校园的路灯渐次亮了起来，葱郁树木间掩映着橘色的光晕，旁边的篮球场有男生在打球。
　　“喝着饮料看男生打球也不错。”宋杭杭眼睛在球场上扫视了一圈，语气遗憾，“虽然没有帅哥。”
　　李橙噗嗤笑出声，也朝球场看了眼，说：“怎么没有，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不是长得还可以。”
　　宋杭杭评价：“比起我们学委差远了。”
　　梁蔚听宋杭杭提及陈鹤森，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下午邬胡林的那句话，脑子里仔细回想了遍邬胡林说这话的表情，他应该是没看出来什么，大概只会觉得她小家子气开不起玩笑。
　　“你想什么呢？梁蔚。”
　　宋杭杭的一张脸突然放大在眼前，梁蔚眼皮跳了下，随口搪塞：“在想一道数学题目。”
　　宋杭杭一脸无语：“我晕倒，你就连放松的时候都在想题目，你还是人吗？说，你是不是觊觎年级第一的位置很久了？”
　　梁蔚笑笑：“没有，我哪能考那么高。”
　　宋杭杭胡言乱语：“也是，学委脑子怎么那么厉害呢？女娲娘娘捏泥人的时候，一定特别偏爱他。”
　　李橙语塞：“傻不傻，还女娲娘娘，我看估计是学委的父母也很厉害。”
　　快到上晚自习的点，篮球场上的男生也陆续散了。梁蔚她们从台阶上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班级。
　　“呀，学委你来啦。”
　　李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教室里亮着灯，灯光透过窗户照亮走廊，男生身影挺拔，姿态闲散地靠着栏杆，把玩着手机，闻声，目光一抬，不偏不倚对上了梁蔚的视线。
　　梁蔚眼神闪烁，立即扭过头去和宋杭杭说话，心口却跳动得厉害，以至于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寿司好吃吗？”
　　宋杭杭没听出来异样：“好吃的呀，你要尝尝吗？”
　　梁蔚若无其事：“好，我尝尝，好吃的话，等会晚自习下课我去校门口买一盒。”
　　学校小摊门口的寿司大多都是米饭里头夹着黄瓜萝卜条，以及肉松和火腿肠，然后再挤上几道白色的沙拉酱，味道和那些高档的日料店自然是无法媲美，但也还算可口。
　　梁蔚吃了一颗，手指沾了点沙拉酱，她拿出纸巾，一点一点擦拭手指。
　　宋杭杭还要再分她一颗，梁蔚说：“不用了，我就尝尝，你留着晚上当夜宵吧，我等会放学再去门口买。”
　　回到了座位，梁蔚翻出数学卷子来做，对着那道颇为复杂的大题看了会儿，思绪渐渐游离。
　　她转头扫了眼窗外那个身影，轻轻皱了眉，邬胡林应该没和他提起她问过他怎么没来学校的事吧。
　　梁蔚心里隐隐几分不安，李橙在旁边坐下，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梁蔚目光重新落在卷面上：“没看什么。”
　　八点半，下课领准时响起。
　　整个高二教学楼像刚开锅的热水沸腾起来，梁蔚收拾了书包，去校门口买寿司。
　　校外的小吃摊要一直摆到高三十点放学，卖寿司摊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见她过来，从摊后的蓝色塑料凳上起来，声音热情：“同学，要哪种？”
　　梁蔚看着小摊车上贴着的菜单，抿了抿唇：“鸡排寿司吧。“
　　梁蔚刚点完，又来了几个女生买寿司，女生叽叽喳喳聊着天，倒衬得她身影有些寂寥。
　　梁蔚双手插兜，往旁边站了站，目光盯着脚尖发呆，过了会儿，水泥浇灌的地板上移过来一个瘦长近乎变形的影子。
　　叭的一声，清脆的响指落在耳边，梁蔚吓了一跳，抬起的头的同时，眼睛瞪着得圆圆的。
　　邬胡林大笑出声：“你在发呆啊。”
　　梁蔚瞥见了他身边的陈鹤森，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陈鹤森看了她一眼，说：“他就这德行，手欠，吓着你了？”
　　梁蔚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指蜷了蜷，声音轻缓：“没有。”
　　邬胡林又说：“你买寿司啊，这好不好吃？”
　　梁蔚：“杭杭买过，味道还不错。”
　　站在摊子旁边买寿司的几个女生，也偷偷将目光落到陈鹤森身上，然后交头低语几句，她有点眼熟那个短发女生，好像是十班的。
　　短发女生开了口：“陈鹤森，你今天下午怎么没来学校啊？”
　　陈鹤森没有多说：“有点事。”
　　邬胡林开玩笑：“你一个十班的，也这么关心他？”
　　女生一点不也忸怩，爽朗直接道：“长得帅嘛，自然关注度高，你要是也这么帅，我们眼睛也会黏在你身上的。”
　　邬胡林嘿一声：“同学一场，不带拉踩的啊。”
　　陈鹤森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别嘴贫了，还吃不吃了？”
　　“吃啊。”
　　邬胡林：“老板，来一盒你们这最贵的。”
　　梁蔚的寿司做好了，接了过来。她转身时，脚步停了停，又回头向陈鹤森和邬胡林所站的位置，或者确切说的对着陈鹤森：“那我先走了，再见。”
　　陈鹤森抬手捏了下后颈子，也看向她：“再见。”
　　等梁蔚走远了，邬胡林想起中午的事，碰了碰陈鹤森：“你觉得梁蔚怎么样？”
　　陈鹤森似乎没听清，皱眉看了邬胡林一眼：“什么觉不觉得？”
　　邬胡林从兜里掏出手机，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致：“算了，你现在眼里就看不上其她人。”


第21章 “罚什么？”
　　回到家, 周珍的卧室门关着，门底下漏出一条橘色的光线，应该还没睡。
　　梁蔚刚换上拖鞋, 下一刻，周珍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肚子饿不饿, 要不要给你煮点宵夜。”
　　梁蔚提了提手上透明塑料袋里装的寿司：“我买了寿司。”
　　“你们这群小孩子就喜欢吃这些。”周珍眼神略带责备，“是校门口买的吧, 卫生怎么样？”
　　梁蔚曾经买过校门口的凉皮，吃完当晚就拉肚子, 第二天醒来还吐了, 把周珍吓得不轻, 从此后对她在外面的小摊子买东西吃就管得比较严。
　　“我看着人弄的，还戴着一次性手套, 还挺干净的啊。”梁蔚准备往房间走，“妈，你去睡吧, 我吃完这个再看会书也就睡了。”
　　周珍叮嘱：“别看太晚。”
　　“知道了。”
　　梁蔚坐在书桌前，揭开盖子, 拿了颗寿司送到嘴里，从路上回来耽搁了点，温度其实有点凉了。倒扣在桌面的手机上响起qq提示音, 是李菀发来的一张图片。
　　梁蔚困惑地点开，图片像素模糊，亮度不太高, 整个照片有种雾蒙蒙的感觉。梁蔚第一眼就看见了照片里的陈鹤森，然后是她自己。男生个子很高，足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浓墨般的夜色里，这张照片里他的皮肤很白，照片不是很清晰，但可以看出五官出类拔萃，是她在寿司摊前和陈鹤森碰见时候被拍的。
　　李菀：送给你了。
　　梁蔚抿起嘴角，点了保存，然后回复她：你刚才也在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梁蔚等了一会儿，李菀没有再发来消息，估计是有事没看手机。梁蔚想了想，给李菀回了条谢谢，便退出QQ，拿出数学卷子来写。
　　周五课间，梁蔚去了一趟黎波办公室拿批改完的练习卷。
　　黎波人没在办公室里，梁蔚扫了眼桌面，也没看到试卷，正想要不在等等，隔壁11班的班主任李老师从外头进来：“梁蔚，来拿试卷啊，喏，试卷在我桌上，你们班主任去卫生间了。”
　　梁蔚伸手抱走了桌上的一沓试卷：“谢谢李老师。”
　　李老师：“卷面上那张运动会报名表，你顺便带给你们体育委员。”
　　“哦，好。”
　　梁蔚抱着试卷回到班级，前门有两个男生在打闹，梁蔚避着两人，多走了两步直接往后门进去，把运动会报名表递给了体委吴军。
　　吴军手指弹了下表格：“我去，运动会要来了，梁蔚，要不你也报一个？”
　　梁蔚正要拒绝，吴军前排的庄倩转过头来，面上笑嘻嘻地说：“体委，你认真的？就梁蔚那个跑步速度，别给我们班拖后腿哦。”
　　体育课的长跑测试，梁蔚次次都在及格线边沿徘徊。
　　吴军脸色尴尬，讪讪地说：“不报跑步这些的，别的也可以。”
　　梁蔚浅浅一笑：“体委，我运动神经确实不太好，还是不拖后退了，到时候就给你们送送水加加油什么的。”
　　“那也行。”
　　梁蔚接着去发物理卷子，李橙过来，替她分担了一拨，两人很快就发完这五十三张物理试卷。
　　李橙撇撇嘴：“庄倩这也太无语了，都搬出宿舍，怎么还老针对你。”
　　梁蔚牵起嘴角笑笑，她倒不怎么在意。
　　李橙说：“你要不运动会报个铅球什么的？”
　　“算了，我也不爱运动啊。”
　　李橙点头：“巧了，我也是。”
　　梁蔚忍不住笑出声，李橙又问：“你中午要回去吗？”
　　“不回去了。”梁蔚说，“我妈妈今天带我外婆去医院体检，没做饭。”
　　李橙愉快拍板：“那我中午也不回了，叫上宋杭杭，我们三个去校外吃去。”
　　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宋杭杭书本随手往桌肚里一塞，就过来找两人去校外。宋杭杭唉声叹气：“自从梁蔚这个学期没住宿舍，我中午都找不到人一块吃饭。”
　　李橙故意说：“听着好可怜哦。”
　　宋杭杭怒气冲冲，作势要去揍李橙，李橙灵敏躲开，两人顿时笑闹成一团。闹了差不多，宋杭杭又气喘嘘嘘地问两人运动会打算报什么项目，得到两人一致不报的答案后。宋杭杭翻了个白眼：“我打算报个1000米长跑，我长跑还挺厉害的。”
　　梁蔚：“那我到时候给你送水。”
　　“好呀，那就等我拿第一名。”
　　四月初天气渐暖，迎来校季运动会，周三到周五，总共三天的时间。运动会一结束，又是两天的休息日，算起来也是个小长假，对于枯燥单调的高中生活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雁南一中大概就是这点好，运动会从来不占用周末的时间。
　　周三那天，全校的学生按照正常时间到校，梁蔚还未走近班级，隔着一面墙壁，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大声的嚷嚷声以及书本拍桌声。
　　梁蔚一进去，宋杭杭就跑过来：“梁蔚，你来了啊。”
　　梁蔚点头，下意识扫了眼教室，只有几个男生，女生除了宋杭杭，其他的都还没到。
　　宋杭杭说：“我还没吃早餐呢，你陪我一起去校外买点吧？”
　　“好，等我放个书包。”
　　宋杭杭站在桌边等她：“开运动会你还带什么书包啊，带作业来写吗？”
　　梁蔚顿了顿：“就带了两张试卷。”
　　宋杭杭：“那我明天也带两张卷子做，今天就算了，我下午还得跑步。”
　　两人到校外去买早饭，宋杭杭要了一个饭团和一杯豆浆。梁蔚吃了早饭来的，也就没买什么。
　　原本打算买完早餐再回教室，刚到高二教学楼入口处，就碰见了班长王彤，王彤手里拿着一堆东西，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喊住两人：“帮我一起把这些东西拿到我们班的大本营呗。”
　　梁蔚伸手接过了王彤手里的海报和班旗，宋杭杭问：“班长，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班级男生帮一下？”
　　王彤耸耸肩：“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杭杭说：“学委还没来吗？”
　　“还没呢，他好像有点事，今天会晚点到。”
　　梁蔚眼皮一颤，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宋杭杭问：“什么事啊？”
　　“这我哪清楚呀。”王彤笑着说。
　　时间还早，操场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红色的跑道，绿色的草坪之外，还有跑道旁边搭着各色的遮阳棚，12班的棚子是绿色的，棚里还摆了两张课桌，梁蔚帮着王彤把黑色硬纸板贴在支架上，几人也就就没再回到班级。
　　大概八点后，操场上陆陆续续有别的的班同学进来，播音处也放起歌来。
　　宋杭杭跟着调子轻声哼：你说被火烧过，才能出现凤凰，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宋杭杭哼完，说：“哎，这歌还是我初中班级参加唱歌比赛时唱的曲目呢。”
　　王彤：“我们班的班歌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你哪个初中的？”
　　宋杭杭说：“就立志中学的。”
　　“那不是和庄倩一个学校的。”王彤看向梁蔚，“梁蔚，你呢？”
　　梁蔚说：“东升中学。”
　　“东升中学啊，哇，听说这个学校好多读书厉害的，难怪你现在学习这么厉害，你初中就是学霸吧。”
　　梁蔚笑笑:“也算不上。”
　　运动会早上半天是开幕式，没什么比赛项目，主持人上台讲话，然后伴随着激昂的国歌响起，各班级队伍入场。
　　梁蔚她们班级就统一穿了校服，也有其他班级的女生穿着白色衬衫和红黑色的格子短裙，青春气息十足，惹来其他班级的女生惊呼的艳羡声，更有男生的起哄声。
　　“这裙子也太漂亮吧，我也想穿。”
　　“你是想穿给某人看的吧。”
　　“屁啦，我是想穿给自己看好吗？”
　　李橙也凑过来，语气羡慕：“真得很好看哎，梁蔚，要是你穿这种绝对美。”
　　梁蔚笑笑。
　　陈鹤森是在快到他们班级入场时才来的，他一来，后排的男生队伍传来不大不小的躁动动。
　　梁蔚在晃动的人影间，迅速地瞥了眼，不敢停留太久，便收回目光，其实没什么的，班里大多女生都频频往后看，多她一个也不多，但她就是心虚。
　　梁蔚目光没有焦距盯着前门女生的马尾辫，耳朵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有和他玩得好的男生打趣道：“这么迟才来，差点就赶不上咱们班入场了，有没有点班级荣誉感？”
　　“就是就是，还是班干部呢，这得罚啊？”
　　男生笑了声：“罚什么？”
　　“请全班喝奶茶呗。”
　　男生浑不在意道：“行啊。”


第22章 “那等会唱K也不来了？……
　　运动会开幕式结束, 梁蔚回到她们班的大本营，原本想拿试卷来做，看了眼周围三两聊着天, 又或是低头按手机的同学，梁蔚迟疑了两秒, 触碰到卷子的手指又缩了回来。
　　早上比赛的项目不太多，毕竟开幕式就占据了大半的时间。
　　姚知伽来她们的班级找她玩, 两人聊着天，姚知伽问：“你那个化学竞赛成绩大概什么时候出来？”
　　“应该下个月吧。”
　　“哇, 那还要好久哦。”
　　过了会儿, 几个男生手上抱着纸箱, 大声说着话走近。砰的一声，男生手里的纸箱摆满了两张课桌, 每只纸箱里满满当当装了二十几杯奶茶。
　　李橙眼睛一亮：“哇，哪个土豪请客？不会是你吧，体委？”
　　吴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腼腆地说：“我哪有这个钱，陈鹤森掏的钱。”
　　“呜呜呜, 我去，学委也太好了吧。”
　　“果然大方的都是帅哥。”
　　李橙伸手先拿了两杯给梁蔚和姚知伽。
　　杯身温热，梁蔚握在手心里, 听到姚知伽感叹了句：“陈鹤森还真是大方。”
　　梁蔚抿了下唇，看向姚知伽：“他经常请人吃饭吗？”
　　姚知伽说：“不是很清楚，不过邬胡林他们和他出去玩的时候, 大多数都是他掏钱。”
　　梁蔚点点头。
　　姚知伽没待太久，轮到到他们班的同学跳高比赛也就走了。
　　宋杭杭上完厕所回来，见梁蔚手中的奶茶还完好的, 奇怪地问了句：“你怎么不喝啊，不喜欢这个味道的吗？”
　　梁蔚看了眼手里的奶茶：“我现在还不渴。”
　　宋杭杭哎了声：“学委真挺好的，据说是他今天不是晚到了吗，那群男生开玩笑让他请全班喝奶茶，他还真答应了。”
　　梁蔚是知道这事的，先前在排队入场时就听到了只言片语，宋杭杭又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想到下午要跑步，突然就有点紧张了。”
　　梁蔚露出了个笑脸：“加油，别紧张，跑完全程就行了。”
　　宋杭杭撅撅嘴：“那不行，我是要拿奖的。”
　　到了下午三点，广播的女声提醒一千米长跑的同学请到检录台检录。操场各班的大本营里原本闲散坐着玩手机或发呆的人都陆陆续续站起来，拿了班级和红色的横幅聚集到跑道边沿和参赛的运动员一起等候。
　　像这种长跑类的比赛，是最容易看出班集体荣誉感。梁蔚是和宋杭杭一道去检录台的，早早就占住了前面的位置，所以她们班级的加油团过来的时候，直接站在了她的旁边。
　　班长王彤拍了下她肩头：“还好你先占好了位置，不然我们就得在后面挤着了。”
　　有男主将横幅拉开，梁蔚刚好站在队伍末梢，男生朝她示意了下：“梁蔚，帮忙拿一边呗。”
　　梁蔚应了声，刚抓住了一边的横幅，就到身后一道声音：“陈鹤森，你也来给你们班的女生加油啊。”
　　梁蔚的手僵了僵，克制着不往后面看。
　　“让个位置啊，大家，让学委站在前面来。”
　　“班长，你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啊？”
　　“能有什主意？”
　　“嘿嘿，你不是打算让学委来扰乱敌心吗？”
　　“你不要污蔑哦，这不是学委早上刚请全班喝奶茶，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总得表示表示什么。”
　　队伍有点松动，梁蔚余光有黑色的身影一晃，然后男生身上清冽的气息传来，梁蔚有一瞬间恍惚，手上倏然脱力，横幅一角落到地上，轻飘飘的毫无声响。
　　她要蹲下，旁边伸来一只手臂，手腕上的黑色运动手表擦过她的，梁蔚恍了神，就在这短暂恍惚的间隙里，男生修长的手指捡起了横幅，陈鹤森也没松手递还给她：“我来拿着？”
　　梁蔚抿着唇点点头，心脏跳动得厉害，似有人在耳边擂鼓，一声比一声重。
　　哨声一吹，红色的旗子一挥。
　　女生瞬时冲了出去，眼前是晃过的人影，耳边是雷鸣般的加油声，声嘶力竭的。
　　宋杭杭一直很稳，没有一开始就冲刺，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两圈下来后，一开始跑在前头的女生很明显慢了下来，宋杭杭开始逐渐提速，渐渐超过身边的对手。
　　红色跑道旁边的呐喊声越来越大声，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梁蔚也是，看着宋杭杭第一个到达终点冲破红色的彩带，那一刻眼眶莫名湿热。
　　12班的欢呼声霎时响起。
　　梁蔚伸手去扶宋杭杭，在终点站的老师说了句：“先扶着慢慢走一会，别急着坐下休息。”有男生递来一瓶刚开过的矿泉水，宋杭杭停了下来，喝了一大半的水，这才有力气抱怨：“累死我了，下次运动会我不跑了。”
　　“哎呀，你已经很强啦。”李橙说，“要是梁蔚去跑，估计一圈就不行了。”
　　宋杭杭：“那是她瘦，你没看梁蔚肺活量测试都不太高吗。”
　　梁蔚：“.......”
　　宋杭杭走了一会儿，就喊腿酸。两人扶着她到大本营，梁蔚给她按了按小腿，宋杭杭倒不好意思：“哎，可以啦，梁蔚，你真好，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三天的运动会很快就结束，12班这次参赛的同学取得成绩都不错。周五中午那天，黎波提前得到消息，他们班级有望拿奖。黎波难得在群里发言，让班长王彤敲定饭店，晚上组织同学聚餐，超出班费的部分，找他报销。
　　这话一出口，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爱你，波哥，贴贴。]
　　[天呐，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善事，才碰上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好班主任。]
　　[别的班估计要羡慕哭了。]
　　[我已经哭了，咬手绢。]
　　黎波：[这是打算集体恶心我？让我晚饭吃不下。我就不去了，我去了你们也玩不开，不过吃完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啊。]
　　[波哥英明，波哥威武。]
　　[波哥简直就是小贴心!]
　　李橙也跟风发了条，乐不可支：“我们班的男生可真贫。”
　　梁蔚也在看群里消息，但她没有加入聊天。
　　一分钟后，群里又有了动静，有人@陈鹤森；[儿子不出来，夸老子几句？]
　　过了会，陈鹤森：[波哥【大拇指】]
　　[这儿子太敷衍了。]
　　[就是就是。]
　　陈鹤森：[@常兴宇，找抽啊？]
　　[波哥，你儿子要打人。]
　　梁蔚看了两眼，陈鹤森发完那两句后，没再群里说过话。
　　王彤做事向来就讲究效率，下午三点就定好了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小饭店，王彤在班级群里发了地址，七点聚合，让不方便来的同学私聊她，基本都是要去，毕竟明天也是周末，大家也都没什么重要的事。
　　运动会闭幕式是四点多结束的，12班了拿了个年段二等奖，王彤回家之前，就回了趟班级，把刚领的奖状贴在教室后头。其他的同学各自回家洗漱，等着七点聚餐。
　　梁蔚也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周珍喊她吃晚饭，梁蔚从卧室出来：“班级晚上有聚餐，我不吃了。”
　　周珍问：“几点啊？”
　　梁蔚说：“七点。”
　　周珍说：“那不是还早，先吃点垫垫肚子。”
　　梁蔚只好坐在餐桌前，一面吃饺子，一面低头刷手机、周珍见她这样，笑着说：“行吧，你要出门就去吧，我看你这样等会别把饺子吃到鼻孔里了。”
　　梁蔚立即放下筷子：“妈，那我先走了。”
　　“早点回来，别玩太晚了。”
　　梁蔚坐在玄关处换鞋：“知道了。”
　　走出家门，手机里进来一通宋杭杭的电话，问她快到了，梁蔚去乘坐电梯：“我刚出门，估计要一会儿。”
　　宋杭杭说：“那你快点来呀，我一个人坐着好无聊哦。”
　　“好，估计要半个小时。”
　　“嗯。”
　　等梁蔚到的时候，饭店门口的台阶上站着她们班的几个男生，男生拿着手机，梁蔚从他们身边时，听到有男生问：“陈鹤森怎么还没来啊？”
　　“他说可能来不了。”
　　梁蔚脚步顿了下，他不来了吗，失落感骤然侵袭而来，她转头朝那群男生看去，又听到其中一个比较瘦的男生问：“有说什么事没啊？”
　　“没问。”
　　“那等会唱K也不来了？”
　　“等会打电话问问呗。”


第23章 “接个电话，你先进去。”……
　　梁蔚进包厢的时候, 宋杭杭坐在包厢门口的椅子上低头看手机，见她进来，眼睛一亮：“你可算来了, 我一个人除了在这玩手机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好无聊哦。”
　　梁蔚扫了眼, 包厢里除了宋杭杭之外，还有几个女同学。梁蔚在宋杭杭旁边的空位坐下：“李橙还没来吗？”
　　“还没。”
　　梁蔚和宋杭杭坐着聊了会天, 一直到七点二十分，班级的人才陆陆续续来齐, 除了陈鹤森。
　　梁蔚自然是和宋杭杭李橙她们坐一桌, 宋杭杭先盛了一晚海鲜汤：“妈呀, 可饿死我了，我啥都没吃, 就等着这顿，早知道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了。”
　　李橙低头喝了口果汁：“下次高三谢师宴，你就有经验了。”
　　“那还有一年多了, 不过也快了，明年我们就高三了。”宋杭杭忽然说, “你们高三毕业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李橙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想毕业的时候去一次酒吧。”
　　宋杭杭“哇”一声：“橙姐，看不出来你这么野呀？”
　　“还好吧, 就是想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呀。”李橙有点不好意思，又碰了碰梁蔚，“你呢？”
　　梁蔚没有在听两人的聊天, 有点没跟上节奏：“什么？”
　　“就是高考结束，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两双眼睛齐齐注视着她，梁蔚思绪陷入空茫, 沉默了好久，就在李橙和宋杭杭以为她会说出一个特别的答案时，梁蔚却说：“睡上一天一夜？”
　　宋杭杭失望：“梁蔚同学，你这个答案太没新意了。”
　　李橙也附和：“就是就是，我还以为你想这么久，怎么也得跟人表白这么一个重量级的想法啊。”
　　梁蔚短暂地愣怔了会儿，别开目光：“那我确实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期间，梁蔚和宋杭杭去了趟洗手间，她出来时，宋杭杭还没从隔间出来，梁蔚先到门口等她，她拿出手机打算给宋杭杭发条消息，突然一股烟味盈满鼻息间。
　　梁蔚抬了下头，对上李卫的视线：“真巧。”
　　梁蔚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和李卫压根就算不熟悉，仅有的几次见面，似乎都是他主动开口搭话。
　　“李卫，舅舅叫你呢。”
　　熟悉的声音，梁蔚也回头，李菀朝两人走来，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梁蔚，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班聚餐。”
　　李菀说：“是不是在302那间啊。”
　　梁蔚点点头说：“你呢，也是班级聚餐吗？”
　　“不是。”李菀脸色流露出几分烦意，“家里亲戚请吃饭，推都推不掉。”
　　这时宋杭杭从洗手间出来：“梁蔚，你看手机了吗，刚才班长在群里问我们上哪去，他们都吃完了，准备去KTV呢，让我们赶紧过去呢。”
　　梁蔚和李菀说了句，也就同宋杭杭快速离开了。
　　李卫手插兜，看了眼梁蔚的背影，李菀捕捉到他的视线：“提醒你一句，她有喜欢的人了。”
　　两人回到包厢，里头的同学走了大半，李橙坐在原位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两人，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她起身：“你们可算来了，赶紧走吧，大家都等着去KTV呢。”
　　几人下楼，她们的身后也是班里的女生。
　　“班长，陈鹤森不会唱K都不来了吧？”
　　“哎呦，你这么希望学委来啊。”
　　“帅哥不是我的，看看还不行喽？”
　　“刚才宇哥问了，说在坐车来的路上了。”
　　“那他吃饭怎么不来？”
　　“好像是他家里人安排的饭局，和某个医学届的教授吃饭。”
　　“我去，学委家里是不是很厉害啊。”
　　“反正挺有钱的。”
　　只言片语荡入耳里，原本因为他没来而滋生的遗憾渐渐消散。
　　听见后头的谈话声，李橙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其实我也挺希望学委等会能来的。”
　　宋杭杭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哼哼，那你不是对学委也有贼心，上次还说我。”
　　“什么啊，我是听赵南说学委唱歌很好听，等会不是要唱K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到哦。”
　　宋杭杭好奇：“真的很好听吗？”
　　“赵南不是跟他一个班的吗，他在他们班元旦聚会唱过一次，1班的女生都炸了，都懊恼错失良机忘记录音。”
　　“是不是优秀的人，哪哪都优秀啊？”宋杭杭感叹了句。
　　时间已经不算早，王彤定的KTV就在对面，穿过一条马路就到，KTV显目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闪烁。
　　走在前面的的男生忽然回头问了句：“班长，哪间来着？”
　　“2039。”
　　“群里不是都发了吗，还问。”
　　“我这没看群啊。”
　　狭窄昏暗的长廊都是她们班级同学此起彼伏的谈话声，2039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包厢里开着灯，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已经摆着几盘小食。
　　王彤定的包厢算是这个家店里最大的，但她们班超过半数的人都来了，这间包厢一下子显得有些逼仄，走动不开，还有些同学站在门口没进来。
　　王彤正为难之际，常兴宇说：“班长，对面那间也是我们的。”
　　王彤啊了声：“我只定一间啊。”
　　“森哥定的，你组织一部分同学到另一间吧。”
　　王彤呐呐道：“这不太好吧？”
　　“没事，他说了他聚餐没到，这算是补偿了。”
　　两间包厢一分摊，空间瞬间就宽敞了不少。梁蔚和李橙她们没去另一间，宋杭杭摊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说：“不知道学委等会会在哪一间。”
　　李橙握拳：“希望来我们这间。”
　　半个小时过后，陈鹤森才到，他先过来打了声招呼也没停留，径直去了另外一间，对面那间大多数都是男生，所以女生都不愿意过去。现在陈鹤森一来，情况又有些不一样了，包厢里的几个女生坐不住了，悄悄溜了出去。
　　宋杭杭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她们肯定是去对面的包厢了。”
　　梁蔚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李橙说：“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宋杭杭说：“算了，目的性太强，梁蔚，你要唱歌吗？”
　　梁蔚摇头。
　　宋杭杭眼里跃跃欲试：“嘻嘻，我有点想唱，可我唱歌一般呗。”
　　李橙：“这有什么，来KIV就是发泄心情的，又不是开个人演唱会。你要唱哪首啊，我给你点，班长都敢唱了。”
　　班长王彤原本在和另外一个女生说话，闻言，也没生气，掐着腰：“李橙，不带人生攻击的。”
　　李橙嘻嘻一笑：“我错了，班长大人。”
　　李橙和宋杭杭跑到点歌台的椅子上，两人在挑歌。
　　梁蔚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九点多了。她又看了眼门外，内心挣扎了会，起身出门。
　　长廊光线昏暗，对面的包厢门没关紧，还留有一道门缝，动感十足的音乐声从里头传来震颤着耳膜，梁蔚微微蹙眉。
　　这时原本只留一道小缝隙的门，被里头的人拉开，梁蔚在那一瞬间越过常兴宇的肩膀看向身后，然而包厢里关着灯，唯有射灯乱闪，压根就看不清谁是谁。
　　常兴宇没将门带上，下巴往里头示意了下：“要进来吗？”
　　梁蔚收回了视线，佯装镇定：“你误会了，我要去洗手间。”
　　常兴宇说：“我还以为你也跟那些女生一样，冲森哥来着。”
　　梁蔚淡淡地笑了笑，岔开话题：“你去哪？”
　　常兴宇说：“哦，陈鹤森让我去前台拿饮料。”
　　视野陷入光亮处，梁蔚就看见靠在吧台旁的陈鹤森。
　　常兴宇眼神疑问：“就这些，你拿不动？”
　　陈鹤森：“你拿进去。”
　　常兴宇愣了一下：“你不进去了啊？”
　　“接个电话，你先进去。”
　　常兴宇没强求。
　　梁蔚去了洗手间回来，经过吧台时，没看到陈鹤森的身影，只听到柜台的两个女店员在聊天，聊天声音还挺大：“现在高中生长得怪好看的。”
　　“你是说刚才那个吧？确实长得不错。”
　　“老娘读书那会要是有这么一个男生，肯定跟他早恋啊。你看就刚才那个男生，指不定他们班级有多少女生偷偷喜欢他的。”
　　“其实吧，我高中的时候也喜欢一个男生，长得肯定不如刚才这位帅哥，不过我那时候确实怂，都不敢跟人说话，现在还挺后悔的，要是那时候和他表白，不说能不能在一起，但毕竟也勇敢过一回啊，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逝去的青春啊。”


第24章 要勇敢一回吗？
　　梁蔚原本都走过去了, 余光捕捉到楼梯口的男生的背影时，身体率先大脑作出反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她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折身朝楼道走去。
　　吧台正对面就是楼梯口, 男生的身影投映泛黄的墙面上，是一团扭曲放大的轮廓, 像个巨人。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薄款卫衣，他原本气质就干净, 穿了白色的衣服更甚。陈鹤森举着手机贴在耳边, 微微低着头, 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锈迹斑驳的栏杆：“班级聚餐，行, 知道了。”
　　梁蔚盯着那个身影，盯了久了，眼前人的身影渐趋模糊。她想起吧台后的那两个小姐姐说的那番话, 要勇敢一回吗？
　　那一句“不说能不能在一起但毕竟也勇敢过一回”，就像无意间掷落的猩红烟头, 点燃了那条长长的红色引线，眼看要烧到顶了。
　　有什么东西重重压迫着胸肺，梁蔚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张了张唇：“陈——”
　　陈鹤森把手机揣入兜里，回头时，意外撞上梁蔚的视线。他愣怔了两秒, 眼里闪过一抹惊诧：“梁蔚，有事？”
　　梁蔚看着陈鹤森的脸，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陈鹤森皱眉又唤了她一声：“梁蔚？”
　　过了许久, 梁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讪笑：“没事，我准备回去了。”
　　陈鹤森扬了扬眉梢：“这么早，不多玩会？”
　　梁蔚：“我妈来接我了。”
　　梁蔚快步从男生身旁擦过，连下了几级台阶，脚步顿住了，突然出声叫住他。
　　陈鹤森回头，男生灰色的影子横陈在阶梯上，与她的脚尖只隔了一层的台阶，看着咫尺之间，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其实远隔天边。
　　梁蔚手指抠紧手机，轻声说：“你能帮我和班长说声我先走了吗？”
　　陈鹤森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陈鹤森点点头说：“好。”
　　“谢谢。”
　　梁蔚转身快速下了楼，走出大厅，呼吸间尽是清冷的空气。她慢慢地蹲下身，看着脚边的那团影子。眼眶渐渐有潮热，梁蔚深吸了口气，将那些酸涩强压了下去。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手机收到了宋杭杭的□□信息，问她去哪了。梁蔚没有回复，直到上了公交车，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才收拾好情绪给宋杭杭回了条信息。
　　梁蔚：我回家了，你帮我和李橙说一声。
　　宋杭杭：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呀。
　　梁蔚：我妈打电话催我了，所以就先走了，不好意思啊。
　　宋杭杭：没事啦，那你注意安全哦。
　　梁蔚将手机重新放回外套口袋里，扭头看向窗外。玻璃窗上倒映出一张脸，眉眼黯淡，像失去了光彩。她朝玻璃窗里的自己挤了个笑容，却发现比哭还难看。
　　梁蔚到家之后，□□消息提示音一直响。梁蔚没什么心情去查看，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洗完出来，已经快十点。手机有一通未接电话，是宋杭杭打来的。
　　梁蔚怕宋杭杭有急事，回拨电话，等了几秒，手机才接通：“哎，梁蔚，你怎么现在才接啊。”
　　“我刚才去洗澡，没听见，怎么了？”
　　宋杭杭语气遗憾：“哎，你走太早了，李橙诚不欺我，学委唱歌真的得很好听哦，妈呀，我耳朵都要怀孕了啊啊。”
　　梁蔚眸光微闪 ：“是吗？”
　　“是啊，真得很好听，嘿嘿，不过我录音啦，已经发□□给你了哦，记得查收。”宋杭杭说，“哎呀，我也要去洗澡了，先这样了。”
　　“好。”
　　梁蔚卧室的窗户正对着马路上，夜里总能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今晚一反常态，车子似乎比以往更多。
　　梁蔚困意尽消，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会儿，她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和耳机，耳机塞入耳里。
　　手机屏幕莹白色的光线照亮了她的脸孔，梁蔚犹豫了两秒，手指轻触播放键。背景音有些嘈杂，常兴宇高声：“想要录音的，赶紧准备啊。”
　　然后男生隐隐带笑的声音响起：“别录音啊，各位，卖我个面子，要是唱得不怎么样，传出去不是砸我们班的脸面？”
　　李橙：“学委，你这话就客气了，你这张脸就是我们班的门面啊。”
　　“就是就是。”
　　又是一阵应和声，直到前奏缓缓流淌，包厢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 ，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带着装不下的期待匆匆的赶来，
　　我再想一遍想一遍，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你看那金黄多耀眼。”
　　男生的声音富有磁性，温柔疏懒，没什么技巧，仅仅依附着感情娓娓唱来，似乎能让人疲倦的心情得到片刻的抚慰。
　　梁蔚有一瞬空间的错乱感，好像她就身在那间包厢的现场，听着他唱这首歌。陈鹤森并没把这首歌完整地唱完，只是唱了一小段。
　　音频播完后便自动停了下来，寂寂长夜里，马路上不再有汽车来往，一切都静得落针可稳。梁蔚清楚地听见她胸腔里失序的心跳声，一声响过一声。紧闭着嘴唇，手指再次触碰屏幕，男生熟悉的声线又一次响起。
　　梁蔚昨晚睡得晚，第二天醒来时，还是被周珍敲门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第一时间就去看手机，按了下侧边的按键，手机毫无反应，估计电量消耗光自动关机。
　　周珍推门进来：“还没醒啊，昨晚很晚睡？”
　　梁蔚裹着被子坐起来：“这就起了。”
　　周珍：“洗漱一下出来吃饭，我今天买了你爱吃的小笼包。”
　　“好。”
　　梁蔚洗漱完出去，周珍坐在餐桌前在剥一颗茶叶蛋，说：“下周一我准备去南边看你爸爸几天，你一个人敢住家里吗?要是不敢，我把你姥姥接来，让她陪你住两天。”
　　梁蔚低头喝了口豆浆：“会不会太麻烦姥姥了，我还是自己住吧。”
　　周珍说:“这样也行，你晚上睡觉前记得关好门窗，我和对面的林阿姨也说一声，让她稍微注意一下。”
　　梁蔚嘴里嗯一声。
　　周珍又自言自语：“这小区的安保环境也挺好的，应该没问题。”
　　梁蔚笑了：“妈，你别瞎担心了，我这么大的人，一个人住没问题的。”
　　虽然梁蔚和周珍说好自己一个人住，但姥姥得知周珍要去南边一周怎么也不放心，直接收拾了几件衣服坐车来市区打算陪梁蔚住几天。
　　周珍开门时，吓了一跳：“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你去南边几天，我外孙女一个人在家，我哪里放心，这几天就在这里陪蔚蔚，顺便给我外孙女做好吃的。”
　　周珍接过老人手里的行李，将老人让了进来，忍不住说：“那你也该给我打个电话。”
　　姥姥说：“给你打电话，你又得开车去接我，蔚蔚呢？”
　　“在屋里看书呢。”
　　梁蔚塞着耳机在做英语听力，刚做完一道大题。梁蔚摘下耳机的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梁蔚循声望去，眼睛一亮：“姥姥，你怎么来了？”
　　姥姥呀呦了一声：“姥姥来看我的外孙女。”
　　周珍拿着水杯，出现在姥姥身后：“你姥姥放心不下，打算来陪你住几天，妈，来客厅坐吧。”
　　梁蔚跟着出去，周珍把水杯递给老人家：“你来呢，那爸一个人在家，你放心啊？”
　　“你爸那么大的人，哪里需要我操心，你去南边看国栋顺便多住两天，别急着回来。”姥姥看了眼梁蔚，“我啊就在这里照顾蔚蔚，我看她这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周珍:“哪里瘦了，她就这样，一日三餐都吃，这东西不知道吃到哪去了，一点肉都不见长。”
　　姥姥说：“估计是脾胃不好，改天找个老中医看看。”
　　梁蔚其实倒挺希望姥姥来了，不过就是坐车来市区要两个小时，姥姥又有晕车的毛病，她不想让老人家多折腾。
　　姥姥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问：“蔚蔚啊，明天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
　　梁蔚说：“姥姥，你做的菜好吃，我吃什么都可以。”
　　姥姥摸了摸梁蔚的肩头：“还是我的外孙女乖。”


第25章 他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周一早上, 梁蔚去学校时，经过别的班级门口，还听到走廊有人拿手机外放了这首歌。
　　“好想和唱歌好听的男生谈恋爱哦。”
　　“这歌我打算一直听到高三。”
　　“虽然确实好听, 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哎呀，不是啦, 就是这个歌的歌词总给人一种曙光就在前方的感觉，我觉得蛮适合用来激励自己的。”
　　梁蔚凝神回想了下歌词, 几乎瞬间歌词就在脑中浮现“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 你看那金黄多耀眼”。
　　确实很适合眼下的她们。
　　梁蔚回到班级, 班长王彤今天来得格外早，一见她从后门进来, 便高声说：“梁蔚，你周五晚上怎么那么早就走了啊。”
　　梁蔚抿着嘴笑笑：“临时有点事就先走了，不好意思啊。”
　　王彤拆开一块小饼干：“没事啊, 陈鹤森有和我提过你要先走的事了，说是你让他和我说一声。”
　　“嗯。”
　　“不过陈鹤森来和我说你先走的事, 我还诧异了下。”王彤说，“我看你你们两在班级里也没怎么聊过天啊。”
　　“我去洗手间回来，刚好碰到他——”梁蔚停了下, 不着痕迹道，“学委在吧台，就让学委帮忙代我和你们说一声。”
　　“你那天还是走早了。”王彤咬着吸管, 声音颇为惋惜，“陈鹤森那晚唱歌了。”
　　“杭杭和我说过了。”
　　王彤说：“那你听过那个音频吗？”
　　梁蔚眼眸闪过一瞬的惊惶，顿了下, 犹豫着点点头。
　　”好听吧？”王彤说，“其实音频还没有现场效果佳啦，下次陈鹤森唱歌，大概就是高三的谢师宴了。”
　　高三，大概高三过后，他们就各奔东西，再无交集了吧。
　　陈鹤森那天来得晚，一进教室，就有男生调侃他：“森哥，什么时候再表演一会？”
　　陈鹤森手插着裤兜，懒洋洋地问：“表演什么？”
　　“再唱一首歌啊，你那晚唱得那首《日落大道》，我估计得在雁南一中流传好几年。”男生撺掇，“要不改天咱们私下里抽个时间再聚一次。”
　　“没空。”陈鹤森说。
　　“我这都没说什么时间呢，你就没空。”男生不死心，“你还能再敷衍点吗？森哥。“
　　陈鹤森扬了扬眉梢：“你都看出我敷衍了还问？”
　　男生“靠”一声：“我去，同学情还有没有了。”
　　梁蔚挺直脊背，注意着他和身后的男生在谈话。大多数都是别的男生在讲，他偶尔淡淡回应几句，但又不让人觉得疏离淡漠。
　　不知道那晚的她的反常，他有没有看出什么。梁蔚如今回想，忽然有点庆幸那一刻的怯弱，没有把那些话过早地诉诸口。不然她不知道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中该怎么面对他。她和赵雯是不同的，赵雯表白失败后，还能如常地陈鹤森说笑，她不能。
　　而陈鹤森呢，他其实比班里的大多数男生早熟，优渥的家庭滋养出他行事作风比别的男生更成熟化，但又不会给人一种圆融的观感。班级的男生拥戴他的同时，其实也暗羡于他无法复制的人生，人总是趋向于靠近自己无法拥有的。但这些拥戴并非只是明面上虚假的应和，心里也是实打实的认可。
　　他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不属于她。
　　-
　　梁蔚这几天晚自习一下课不敢在校外停留，直接坐公交车回家。姥姥在家里住的这几天，总是要等她到家了，才放心回房间入睡。
　　周一那天的晚自习下课，梁蔚和宋杭杭在校门口吃夜宵也就耽搁了会，回到家里已经快要十点。
　　推开门，姥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声音有点大。
　　姥姥姿势变扭地半坐半靠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连她进门的动静都没听见，直到梁蔚轻轻拍了拍姥姥的肩膀，姥姥倏地惊醒，整个身体不可控制颤抖了下，才悠悠睁开眼睛：“哎，蔚蔚，你下课啦。”
　　老人晚睡，浑浊松弛的眼睛有些熬不住，显出些许疲态，梁蔚有些心疼：“姥姥，你可以先去睡的，我有家里的钥匙，不用特意等着我。”
　　“那怎么行哟，你没回来，姥姥哪里睡得着。”姥姥哎了声，按着沙发扶手坐起来，“饿不饿，给你下点水饺吃？”
　　“我吃过了，你快进去睡觉吧。”
　　周珍在南边待了一周，回来的那天是周五。
　　梁蔚在课间时，收到了小姨的一条短信，说她等会会来校门口接她回去。梁蔚微微蹙眉，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小姨不在雁南市工作，是在隔壁的抚市，突然回来又要来校门口接她，梁蔚控制不住地猜测原因。一整节课都有些不在状态，期间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还差点答不上来。好在她学习成绩好，老师对她印象不错，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让她上课注意听讲。梁蔚点点头坐下。
　　李橙捅了捅她的胳膊肘：“你怎么啦？”
　　梁蔚苦笑了下：“没事。”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起，梁蔚收拾了了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
　　小姨是开车来，就停在学校旁边的马路上。梁蔚走出校门，小姨按了下鸣笛，声音短促却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梁蔚下意识看去，就见小姨坐在驾驶座上隔着前挡风玻璃朝她挥了挥手。
　　梁蔚打开副驾驶车门：“小姨，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接我了，是我妈妈怎么了？”
　　周晓蕾脸色凝重：“你先系好安全带。”
　　梁蔚系好了安全带，周晓蕾没急于把车开走：“你妈回来的时候，骑电动车出去买东西，出了车祸，小腿骨折需要住院几天，中午刚做完手术。”
　　梁蔚愣怔了两秒：“那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顺利，没什么大问题。”周晓蕾又问，“你是想先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
　　梁蔚脱口而出：“去医院吧。”
　　周晓蕾点点头，打转方向盘，把车子使离学校。
　　梁蔚一路上心神不宁，周晓蕾放在中央扶手台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周晓蕾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示意她帮忙接下。
　　梁蔚伸手拿了过来，按了接听键。是姥姥打来的电话，梁蔚还未出声，就听到姥姥说：“晓蕾啊，你接到了蔚蔚没？”
　　梁蔚咬着唇：“姥姥是我，小姨在开车。”
　　姥姥说：“哦，蔚蔚啊，放学还没吃晚饭吧?让你小姨先带你去买点吃的再来医院，你妈妈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啊，孩子，那姥姥先挂了。”
　　梁蔚克制着情绪轻轻地嗯一声。
　　放学的点刚好是下班的高峰，路上车子开开停停，耽误了许久。周晓蕾把车子停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两人先后下了车。
　　周晓蕾说：“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再上去。”
　　梁蔚摇头，如实说：“小姨，我现在吃不下。”
　　周晓蕾摸了摸她的脑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上去吧。”
　　周珍住的病房是三人间，这会正是饭点，病房里除了病人还有看护的家属，显得有些拥挤，但即便这么多人，病房里还是很安静。
　　周珍的状态比她想象中的好一点，见到她来，第一句话就问她晚饭吃了没。梁蔚说自己不饿，周珍勉强笑了笑：“怎么会不饿，让你小姨带你去楼下吃点东西。”
　　“妈，我等会回去了再去吃。”
　　梁蔚没待太久，周珍就让小姨送她和姥姥先回家。周晓蕾带着两人下楼，径直去医院对面的面馆点了三碗牛肉面。
　　梁蔚没什么胃口，但不想让大人担心，还是将一碗面给吃完。
　　周晓蕾放下筷子：“吃饱了没？要不要再点份酱牛肉？”
　　梁蔚摇头说：“我饱了。”
　　周晓蕾去结了账，在车上时，梁蔚问了句：“小姨，我妈出车祸，我爸知道吗？”
　　周晓蕾的脸上的神情僵了下，偏了下头：“说过了，你妈进手术之前，我就给你爸打过电话了。”
　　“那他不回来吗？”
　　“你爸这两天在出差，走不开。”
　　梁蔚蹙眉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旁边的姥姥叹了一声气。


第26章 这注定是个难熬不平静的夜……
　　回到房间, 梁蔚拿出手机给梁国栋拨了一通电话。梁国栋去淮市的这一年多，这算是梁蔚第一次主动给梁国栋打电话。梁蔚不清楚别的家庭父女相处的模式是怎么样的，但她和梁国栋的相处方式有点畸形, 若没必要，她几乎不会主动和他开口说话。在梁国栋喝醉了动手,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如果她的父亲不是梁国栋那会怎么样。
　　梁蔚记忆里最深的一次，是在她初中的时候, 梁国栋和周珍吵架，拧着周珍的头往电视屏幕上撞, 电视屏幕受不住外力的撞击呈蜘蛛网状般碎裂开, 仿佛能把人吞噬进无尽的黑暗里。
　　电话那端是忙音, 过了几秒，电话主动挂断。梁蔚再打过去, 机械的女音传来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梁蔚没再继续打，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到抽屉，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走去开门。
　　周晓蕾：“我今晚在医院照顾你妈，你就和姥姥待在家里。”
　　梁蔚张了张嘴：“小姨, 要不我也和你一起去医院吧。”
　　“你就别去了，医院不是休息的地方。”周晓蕾说，“那种硬板床你也睡不惯的, 你和姥姥在家里休息，明天我再来接你去医院。”
　　梁蔚点点头说：“小姨，那你开车小心。”
　　周晓蕾摸了下她脑袋：“别操心小姨了, 早点睡。”
　　周晓蕾开车到了医院，已经快十点了。其他病床的病人都拉着帘子睡着了，只有周珍的床上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周晓蕾走近, 瞥见她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名，气不打一处来，抢过手机扔到床头柜上：“你刚做完手术，好好休息。”
　　周珍：“蔚蔚没发现什么吗？”
　　“你还想瞒她多久？蔚蔚心思敏感。”周晓蕾没好气，“刚才在车上就问了梁国栋那个死人知不知道你出车祸的事。“
　　周珍强撑了一天的镇定顷刻间土崩瓦解，她肩膀抽动，双手掩面，压抑着哭腔：“晓蕾，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怎么能这样，他是不是没有心，蔚蔚也是他的女儿啊？”
　　周珍这次去南边看望梁国栋，到了住处拿钥匙开门怎么都开不进去，她还当是门坏了，后来住在对面的那户男人出来倒垃圾，嘴里叼着烟问她找谁。
　　周珍说：“我找住在这户的人。”
　　“早搬了。”
　　周珍脑子都钝住了：“搬了？”
　　“是啊，不过你是那人谁啊？”
　　“我是他老婆。”
　　男人显然也是一怔，疑惑地问：“他老婆？那天那女的和一个三岁的男孩是他什么人？”
　　周珍手里提的东西咚的砸落在地上，一声沉闷的钝响，她转头问：“三岁的男孩？”
　　“是啊，大姐，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家子，那男孩还喊他爸——”男人明显看出周珍神情的变化，讪讪地停下了话头。
　　“什么时候搬的。”
　　“就两个月前的事。”
　　周珍眼睛无神，呐呐自语：“两个月前两个月前......”
　　周晓蕾看着自己的姐姐，一时情绪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坐在床边，伸手搂过周珍：“我已经托我朋友帮忙打听了，你现在也别着急，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
　　周珍压抑的痛哭：“这可怎么办，蔚蔚还在读书，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和蔚蔚？”
　　周晓蕾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一切还有我呢。”
　　隔着一片薄薄的遮光帘，有人安稳入睡，有人在深夜里压抑痛哭，对有些人来说，这注定是个难熬不平静的夜晚。
　　-
　　周末两天，梁蔚白天都待在医院里，就连卷子也拿来病房做。病房实在算不上适合学习的地方，病人家属及医护人员往来，总会闹出那么一点声音，但梁蔚做卷子对环境没什么苛求。
　　刚做完一套物理卷子，放下笔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一面拿出手机，一面听周珍说：“去和同学去商场逛逛，别周末两天老待在这里。”
　　信息是姚知伽发来的，问她要不要出来玩，说邬胡林请看电影。
　　梁蔚笑了笑：他是请你，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姚知伽回了个捂脸的表情。
　　邬胡林在姚知伽生日那天，和她表明心思后，两人算是在一起。其实雁南一中虽然管得严，但谈恋爱的也不少，只是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梁蔚回完信息，抬头说：“我也不想出去玩，就在这陪你，做做卷子也挺好的。”
　　隔壁床的阿姨说：“哎，你女儿还真乖，不像我家那一个，成绩一塌糊涂不说，还背着我谈起朋友来。”
　　周珍望着梁蔚，眼中欣慰：“她是乖，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我这个当妈的还拖她后腿了。”
　　阿姨：“哪个学校的？”
　　周珍：“雁南一中。”
　　阿姨看了眼梁蔚：“这学校很好啊，小姑娘成绩挺好的吧，年段排名多少？”
　　梁蔚抿了抿嘴：“前五名。”
　　“真厉害啊，我那女儿要是有你女儿一半，我就谢谢菩萨了。”阿姨对着周珍说，“你老公呢，怎么这两天没见他来。”
　　周珍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他在出差呢，走不开。”
　　“这男人啊，关键的时候就是靠不住，你说都劝女人要结婚，不然老了孤独，嫁给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我家那个也一样，我们女人苦命哟。”
　　周珍勉强笑笑，垂着眼皮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过了会儿，梁蔚去楼下的便利店买水回来，手机又响起来。梁蔚没急着进病房，在走廊墙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姚知伽：蔚宝，你还记得上回我们去看电影，你还问我陈鹤森那个没来的朋友认不认识吗？
　　梁蔚眼皮跳了跳。
　　梁蔚：记得，怎么了。
　　姚知伽：呜呜呜，是个大美女，长得好好看，妈呀，也好会打扮哦，我瞬间觉得我土得掉渣了。”
　　姚知伽：救命，而且我觉得她和陈鹤森关系不一般啊，女人诡异的第六感，你懂的。
　　姚知伽：我问了邬哥，他说那个桃子，就是那个女生她演过戏，她也是雁南一中的，不过在老校区读高一。她中考结束后被某导演看中去拍电影了，休学了一年，不然就和我们是同一届了。难怪这么会打扮，我心里稍稍平衡了些。她还有个微博噢，不过基本上是她妈妈在打理，微博昵称是她的名字，叫什么陶遥同学。
　　QQ信息接连响起，手心被震得发麻，梁蔚近乎呆呆地茫然盯着手机，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是一阵阵令人发黑的炽光。
　　她是在坐在窗户底下的长椅上，临近四月底的阳光落在手指上仍有淡淡的灼热感，好像在炙烤着那块皮肤，渐渐发热发烫，从指尖传达到心尖，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束着，不断的抻紧，收缩，直至喘不过气来。
　　空旷走廊的穿堂风似乎一瞬间也停止了。
　　六点半，周晓蕾照旧开车送她和姥姥回家，顺便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医院陪护。小姨洗完澡，来敲梁蔚的房门，喊她去洗澡。
　　梁蔚应了声，周晓蕾看了眼她的脸色，皱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梁蔚不想让小姨担心，扯起嘴角笑笑：“没事，我洗个澡就好了。”
　　“那你赶紧去洗个澡，洗完换下的衣服顺便让姥姥一起洗了。”
　　梁蔚打开衣柜，拿了衣服走近浴室，她开了花洒，热水浇在身上，外头传来说话声，不是太清晰，梁蔚敏感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稍微调小了出水量。
　　“这两天还是没接电话？”
　　“没呢，关机好几天了，我去找了梁家那二老，他们都说不知道，哪里是不知道，我就不信梁国栋在外面有私生子这事，他们二老会不知道。当初梁蔚出生，她爷爷奶奶那副嘴脸，我至今还记得。”
　　“作孽哟，这都是什么事。”
　　“行了，我走了，你别在蔚蔚面前抹眼泪，省得她看出了什么，那孩子心思细。”
　　“哎，我知道，你开车慢点。”
　　接着是开门关门声。
　　私生子。
　　浴室里热气蒸腾，梁蔚却觉得手脚冰凉，仿佛坠入一个阴冷的深渊。脑袋嗡嗡作响，她怔怔地伸手去拿花洒，手指触碰到出水管，被烫得猛地缩回了手。
　　梁蔚看着被烫红的手指，眼睛渐趋模糊，慢慢地蹲下身子，她抱住了自己，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良久后，眼泪无声无息地大滴大滴砸落在瓷砖上，混着热水流进下水道。
　　姥姥在阳台洗衣服，洗完见浴室里没声音，她不放心地过来敲了两下门：“蔚蔚，洗好了吗？”
　　梁蔚开了花洒，吸了吸鼻子，按捺着情绪道：“哎，快洗好了。”
　　姥姥：“别洗太久了。”
　　“知道了。”
　　梁蔚洗完澡出来，把脏衣服拿到阳台，姥姥多看了两眼：“怎么眼睛红红的？”
　　梁蔚：“我刚才洗头发，泡沫不小心弄到眼睛里。”
　　姥姥慈爱的看着她：“哎呦，这么大的人洗澡还这样，现在呢？”
　　“我拿纸巾擦了，现在没事。”
　　姥姥说：“你先去休息，姥姥先把这些衣服洗了。”
　　回到房间，梁蔚拿出手机给梁国栋打了电话，那边又是关机声。梁蔚近乎麻木地打了十几通，直至手机电量告罄，自动关机。
　　她似乎才觉得疲倦，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起身抱着枕头，推开周珍的房门。
　　姥姥还未入睡：“怎么了?蔚蔚？”
　　“姥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哎，快上来，怎么连双拖鞋也没穿。”
　　梁蔚钻进被窝，抬手抱住老人家的腰，鼻息间尽是老人身上温暖的气息。这一晚上波动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抚。
　　姥姥拍了拍她的手背：“是不敢睡吗？
　　这句话险些又让她有流泪的冲动，梁蔚吸了吸鼻子，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轻轻嗯了声。
　　“胆子还这么小呢。”姥姥笑着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来姥姥家，那会姥姥出门，你和隔壁的弟弟在家里玩，电话邻响了，你也不敢接。”
　　梁蔚轻声问：“是吗？”
　　姥姥：“可不是。”
　　过了许久，梁蔚低声问：“姥姥，我爸怎么还没来看我妈？”
　　老人家叹了口气，良久才说：“在忙吧，你小姨不是说他在出差，忙完了应该就回来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梁蔚点点头，眼角有潮热感，在眼泪要溢出的一刻，她紧闭嘴唇，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地将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尽数吞咽了下去。


第27章 “我是挺怂的。”
　　五月下旬, 化学竞赛的结果下来。
　　雁南一中一等奖的名额有两个，梁蔚占了一个，另一个是11班的女生。校门口的宣传栏上当天下午就贴上化学竞赛得奖学生风采的海报, 海报上附带着几人的一寸证件照。
　　梁蔚的那张证件照是高一的时候照的，那会还是初秋, 她穿着学校的秋季蓝白色的校服，长发扎成一把, 两侧的额角飘着几缕碎发，原本就巴掌大小的脸蛋, 被刘海修饰了下显得更小, 肤色白皙, 嘴唇有点红。
　　梁蔚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所以也算不上太惊喜。她当初参加化学竞赛, 也不过是为了让陈鹤森能看见自己，现在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体育课的时候，李橙经过宣传栏, 几次都停了下来：“梁蔚，你这张证件照要是发到网上, 那就是妥妥的校园文女主角。”
　　宋杭杭也说：“真的，好好看哦，你不拍一张吗？”
　　梁蔚瞥了眼：“不拍了, 这张证件照的原件我还有。”
　　“你好没仪式感呀。”宋杭杭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你不拍，我拍, 哎呀妈呀，是真好看。”
　　李橙说：“记得传给我。”
　　好看吗？会比陈鹤森喜欢的那个女生好看吗？脑子闪过这个念头时，梁蔚愣了下, 摇摇头赶走这个想法：“我要去便利店买水，你们要吗，我帮你们带。”
　　宋杭杭说：“好啊好啊，帮我带瓶可乐。”
　　梁蔚点点头。
　　李橙说：“我陪你去吧。”
　　便利店在那栋老教学楼旁边，李橙敏感地看了眼梁蔚：“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
　　梁蔚牵起嘴角：“没有啊。”
　　李橙又多瞧了梁蔚几眼，说：“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多问了。”
　　便利店门口站着几个男生，邬胡林看见梁蔚过来，扬声道：“一等奖得主来了。”
　　梁蔚抿了下嘴角，嘴角的笑容还未褪去，就看到从货架后走出来的陈鹤森，男生刚打完球，身上有薄薄的汗意，他穿着白色的短袖，手上拎着一瓶水，斜眼看过来，抬了抬眉梢：“恭喜。”
　　梁蔚眼底起了波澜，但很快又平息下去，佯作镇定：“谢谢。”
　　她从他身侧擦过，手背无意间碰到他手上的矿泉水瓶，瓶身上沁凉的水珠微凉，直到整个人走进货架里，梁蔚才低头，垂着眼拿手指拭干手背上的水珠。
　　只是同学间随意的一句恭喜，梁蔚，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还没走，门口还有男生的说话声。
　　邬胡林调侃薛骁：“骁哥这次不行啊，就拿了个二等奖。”
　　“没办法，谁让我们这届的女生厉害。”薛骁为男生挽尊，“要是陈鹤森参加的话，怎么也能拿个一等奖。”
　　男生轻飘飘道：“我去也悬。”
　　薛骁说：“怎么，你觉得你会输给梁蔚。”
　　“她挺厉害的。”
　　邬胡林说：“就是就是，别歧视女同学啊。”
　　薛骁：“我这哪是歧视女同学，算了，不说了，说得多错的也多，不过你们班梁蔚是真厉害，她上次月考不是进年段前二了，一二名都在你们12班，能不能给11班留点活路。”
　　邬胡林说：“薛哥，这次期末加把力，别让我给压下面。”
　　薛骁：“操，谁压谁？”
　　李橙听到外面的谈话：“人人都说女生学不好理科，你和盛月算是为我们女生挣了一回面子。”盛月是另一个获得一等奖的同学。
　　梁蔚敛了心思，从货架里拿了瓶可乐：“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和杭杭。”
　　李橙也没客气，挑了瓶椰奶：“这个，谢谢喽。”
　　“不客气。”
　　周珍出院后几天，找了个超市的工作。往往梁蔚晚自习下课回到家里，周珍还未到家，至于梁国栋的电话依旧拨不通。
　　周珍有意瞒着她，梁蔚也就装不知道，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只是很偶尔很偶尔，她有时候会走神，想梁国栋还有姚知伽口中的那个陶遥。
　　有一次夜里失眠，她鬼使神差地下载了微博，在搜索框里输入陶这个字，最后一个遥字她迟迟无法输入。
　　她觉得这两个字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那个人就变得具象化，她怕她太优秀，又怕她不是那么优秀。这种矛盾的情绪反复拉扯着她，梁蔚有时候觉得自己仿佛溺水的人，每一秒都往更深处下坠，直至透不过气。
　　周珍今天下班得早，梁蔚回到家的时候，周珍在卧室讲电话，尽管关着门，还是有些只言片语传了出来。
　　“梁国栋，你他妈没良心，你把所有钱拿去养那个野女人和私生子，这房子呢，你要我和蔚蔚怎么办，我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还不如去伺候一只狗。你信不信，我去告你重婚罪。”
　　女人的声音尖锐，声嘶力竭。
　　梁蔚怔怔地听了会儿，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周珍讲完电话走出卧室，看到梁蔚的房间门关着，门缝底下泄出了一线光亮，她又看了眼玄关处的鞋子，心上倏地一紧，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
　　周珍开门的声音有点重，梁蔚吓了一跳，转过头：“妈，怎么了？”
　　周珍紧张的神色缓了缓：“蔚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孩子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刚回来的。”梁蔚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说，“我还以为你没下班呢。”
　　周珍打量了会她的神色，见没什么不对劲，松了口气，笑笑说：“妈妈今天下班早。”
　　“哦，对了，妈妈。”梁蔚从书包里拿出证书，“我化学竞赛结果下来，拿了一等奖。”
　　周珍翻开看了看：“等妈妈哪天休息了，带你去外面吃饭，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梁蔚：“我快期末考了，还等放假再一起庆祝吧。”
　　周珍把证书放了回去：“好，你早点睡，别熬太晚。”
　　周珍走出房门，顺手替她将门关上。
　　梁蔚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李菀发来的信息。恭喜她化学竞赛得了一等奖，梁蔚今天收到很多这样的话，就连12班的班级群里也刷起了为班级争光诸如此类的话。她笑了笑，给李菀回了条信息，然后关了手机。
　　盛夏的夜晚，有风，但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懊热。
　　梁蔚翻出课外练习卷，开始做题目。这是她这一个月来的习惯，她需要把自己抛入到学业中，学到身体感到疲倦乏累，才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别的东西。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子，梁蔚还是病倒了。夜里发起高烧，整个人处于一种意识不清醒浑浑噩噩的状态。把周珍吓得够呛，连夜拦车带她去医院。
　　梁蔚靠在周珍的怀里，看着她眼下青黑的眼圈，觉得周珍又老了几岁。她觉得心口好像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又愧疚自己不懂事，这个女人已经够累了，她还要为她增加负担。
　　梁蔚轻声说：“妈。”
　　周珍低头，唇角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了？还难受？”
　　梁蔚：“对不起。”
　　周珍眼里紧张：“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人还难受，马上就到医院了。”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一番，除了发烧引起的肺炎，需要挂药水。周珍为此帮她向学校请了几天的假期，也没再去上班，在家里精心照料她。
　　梁蔚这么一病，又轻了几斤，她本来就瘦，看得周珍心疼死，在她病好又去买了些药膳给她炖补汤喝。
　　梁蔚生病的这几天，都没怎么看手机，一打开手机就是同学发来的慰问。
　　李菀也发来了信息，说晚上来找她。梁蔚这几天都闷在家里，也想出去透透气，和周珍说一声，周珍不放心：“别喝冰的东西。”
　　“知道了。”
　　她和李菀约了在图书馆见面，李菀比她早到了，一见到她就说：“你这感冒一场，怎么瘦了这么多？”
　　梁蔚扯起嘴角：“病来如山倒，能不瘦吗？”
　　李菀多看了她两眼：“梁蔚，不开心就不要强笑，很难看。”
　　梁蔚短暂失神两秒，最后点点头说：“是有点不开心。”
　　李菀盯着她的脸：“怎么了？”
　　梁蔚深吸了口气，嗓子干涩，“他有喜欢的人了。”
　　李菀：“谁？”
　　梁蔚目光微动：“陈鹤森。”
　　李菀说：“谁告诉你的？”
　　“知伽说的。”
　　梁蔚忽然想起高二上学期到学校领成绩单那天，姚知伽约她去看电影，原本她还有所犹豫，在听说陈鹤森也会去时，她一口答应了下来，想着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能和他待在一个空间，看同一场电影，满心的欢喜。现在看来不过是那个女生凑巧有事，才让她得以捉住这个机会。
　　一想到这些，那些自厌的情绪密不透风地裹挟了自己，梁蔚突然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企图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菀撇撇嘴：“有喜欢的人怎么了。”
　　梁蔚忽然说：“你帮我个忙吧？”
　　李菀：“什么忙？”
　　“你能登录微博，帮我搜索一下那个女生的微博吗，帮我看看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李菀情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多说，拿出手机。李菀是在同龄的女生中最早接触微博的，她微博还有不少的粉丝。所以也不用再下载客户端，李菀直接点开微博，切到搜索界面：“昵称是？”
　　“陶遥同学。”
　　梁蔚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手机屏幕，当李菀输入最后一个字时，梁蔚倏地别开目光：“算了。”
　　李菀也退出了微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怂不怂啊你?”
　　梁蔚低头看着脚尖： “我是挺怂的。”
　　她其实是想看看那个女生有多优秀，还想让那一息尚存的死灰，无声无息的寂灭，她不想再喜欢陈鹤森了。


第28章 高三见，同学们。……
　　六月七八号那两天, 高三高考，雁南一中被作为考场之一，高一高二学生得了两天的假期。
　　就连电视新闻播报的内容也大多数关于高考内容, 班主任穿着旗袍为班里学生加油又或是考生忘了带准考证诸如此类的乌龙事件。高考意味着一道分界线，迈过这道分界线, 他们的人生将走向不同的支点。
　　室外温度攀升不降，站在窗前似乎都能感受光线的热度。这个炎热的夏天, 似乎有些漫长。
　　梁蔚这两天一直闷在家里做练习卷，偶尔学累的时候, 会拿手机放首慢歌放松, 但听的更多的是那首《日落大道》。
　　做完两张数学卷子, 梁蔚去看手机，五分钟前李橙发了条QQ信息, 问她某道题的解法。梁蔚还没做物理卷子，看了两眼，将解题步骤写在草稿纸上, 拍了图片传给李橙。
　　过了会儿，李橙：哇, 我想了半个小时都没想出来，你这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谢谢啊。
　　梁蔚回了个笑脸的表情。
　　李橙：你在干嘛嘞？
　　梁蔚：做数学卷子。
　　李橙：哎, 我前两天听到了件事，陈鹤森好像真有喜欢的人了。
　　梁蔚眸光微滞：是吗？
　　李橙：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真的, 那女生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据说还有个微博，不过微博昵称是什么就不知道, 哎呀，好像知道陈鹤森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跟他一样优秀吗？好奇死我了啊啊啊啊。”
　　和李橙聊完后，梁蔚再提笔做题，却始终不在状态，频频走神，一道大题磕磕绊绊做了快二十分钟。
　　梁蔚颓丧地放下笔，目光落到桌上的手机，犹豫了两秒，伸手拿过手机，一鼓作气打开微博，输入女生的微博昵称。
　　女生微博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那是一张散着长发的相片，女生身上是白色的运动半袖，整张相片呈现的状态，青春气息十足。她神色自然，看向镜头的眼眸清澈干净，一点都没有造作的痕迹。
　　梁蔚手指往下滑，微博大多数都是图片，有她在影棚拍摄杂志的现场小视频，也有和家人在高档餐厅吃饭的图片，看名家画展的图片，还有同学的抓拍照。
　　她和陈鹤森一样优秀，拥有出色的外表，殷实的家境，父母恩爱，未来无限可期。
　　心里似乎有浮冰碎裂，很轻的一声轻响，趋近于无。
　　梁蔚眼睛有点发涩，鼻腔似被什么堵住了，她眨了眨眼，将那股不可名状的酸涩强压了下去。
　　忽然响想起李橙在学校宣传栏停下，盯着她的证件照说她是妥妥的校园文女主角。她不是，她还不够格，陶之遥才是，她连配角都算不上。
　　人要看清自己，不要试图摘月亮，也不要妄想月亮会奔你而来。
　　高考结束后的半个月，梁蔚迎来了最后一场期末考，预示着高二的结束，明年她们就是高三学生了。
　　她前一次月考取得年段第二名，陈鹤森第一。她用了一年的努力，在最后这一刻离他不过半只手臂的距离，可似乎好像比以往更远了。
　　梁蔚怔怔盯着那个空位，邬胡林从教室前门进来，冲她打了个招呼：“早啊，梁蔚。”
　　梁蔚倏地回神，也回了个早。
　　邬胡林把一瓶豆浆放她桌上：“知伽让我给你带的，你怎么每次考试都来得这么早，都不睡懒觉的吗？”
　　“谢谢。”梁蔚浅浅地笑了笑，“一到考试，我就睡不着。”
　　邬胡林也笑:“那你这心理状态不太行啊。”
　　梁蔚嗯了声，自嘲道：“是不太行。”
　　邬胡林一愣，还想说些什么，薛骁从后门进来，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拉长音道：“森哥还没来啊？”
　　邬胡林坐在陈鹤森的座位上：“他哪次考试会早到，不都是踩点来的？”
　　“年段第一就是牛逼啊。”薛骁拿着笔敲了敲梁蔚的肩膀，梁蔚回头，对上薛骁笑眯眯的脸，“梁蔚同学，你这次加把劲，帮我报仇，给他挤下年段第一。”
　　邬胡林靠着背后的桌子，好笑道：“我去，你自己没能力，怂恿别人，再说人梁蔚凭什么帮你把陈鹤森挤下年级第一？”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你问她，她难道不想考年段第一？”薛骁转了话题，“要不我们打个赌，梁蔚要是考了年级第一，你帮我在39办张年卡。”
　　39是一家网吧的名称，刚开业不久，装修高档，里面的电脑设备都比较贵，适合玩大型游戏，不少男生都去过一次，但碍于价格太贵，还是学生的他们也消费不了几次。
　　邬胡林没犹豫：“行啊。”
　　这时陈鹤森刚好进来，皱着眉，对邬胡林说：“坐过去点。”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桌面上，梁蔚心思一晃，心跳顿时快了几分，视野里是他修长的手指和白色短袖的衣角。很快，男生就收回了手指，棕色的桌面上有个模糊的手指印。
　　邬胡林往里移了个位置，高声道：“我和骁哥打堵。这次期末考试，梁蔚要是年段第一，我给他办张39的年卡，你觉得梁蔚能不能？”
　　“赌这么大？”陈鹤森偏头笑了下，随口说，“就不能并列第一？”
　　他的无心之话，让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下。
　　“我操，我忘了还有这个选项。”
　　薛骁玩文字游戏：“不管啊，反正我们说好了，只要梁蔚第一，你就得给我办年卡。”
　　邬胡林咬咬牙：“成。”
　　去学校领成绩单的前几天，梁蔚从姚知伽那里知道了她的成绩，她和陈鹤森并列年级第一，两人的物理卷面都只错了一道选择题。
　　姚知伽：邬哥亏大了，你知道39的年卡要多少钱。
　　梁蔚：多少？
　　姚知伽：快一千了。
　　梁蔚：这么多吗？
　　姚知伽：笑死了，邬哥悔死了，还缠着陈鹤森让他出一半的钱，哈哈哈哈。
　　梁蔚握着手机，想起了在做物理试卷时，那道让她犹豫不定的选择题，最后她鬼使神差改掉了原来的答案。只是她不敢再为这个并列的名次做多余的猜想，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这个事实，就足以令她清醒。
　　去学校领成绩单那天，刚好碰到上一届的高三学生回学校领报考书，高考分数线已经出来，雁南一中摘下了省理科状元，红色的条幅早早的悬挂在校门口，在灼热的阳光下刺眼，闪耀。
　　高三教学楼比以往热闹，不再是克制的安静，埋头做题。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眼里充满对未来的希冀。
　　李橙站在走廊，感叹了声：“他们解放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受苦了。”
　　梁蔚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佛被掏空似的，空落落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可明明不是她高考，不是她即将要离开这所学校，即将结束三年的高中生活。她还有一年的时间，才会奔赴这场名为高考的战役。
　　或许是学校刚送走一届学生，黎波今天有点反常，话比以往多也密。以前来领成绩单子和假期作业，黎波通常叮嘱几句暑假安全教育的内容，然后也就散了。然而今天讲了半个小时还未结束：“现在你们已经算是准高三生了，不能再松懈了同学们。高一高二我们该学的知识也都学完了，接下来的一年就冲刺复习的阶段。”
　　“上一届你们的学长学姐考得不错，就那个李何砚拿了下理科省状元的，我们这届就看你们了。这次放假也别想着是最后一个长假，就可劲儿玩。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话音刚落，底下的同学笑了起来，常兴宇说：“波哥，您老这话有点过时了。”
　　黎波指指他：“虽然这次高考，一中整体都考得不错。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你们的一个学姐因为成绩不如所想的，关了手机消失两天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吧？”
　　这事梁蔚也是清楚的，班级群里也有讨论过，还有人问有没有见到那个学姐。
　　黎波继续说：“我想说的是接下来的一年，你们不努力，不需要等到老大徒伤悲了，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你们就得悲一悲了。人一辈子那么长，同学们，我希望你们在还能拼搏的年纪里，能够竭尽所能不让自己留有遗憾。所以啊，暑假别尽想着玩，有时间可以把全国的高考卷拿来看看做做，查缺补漏一下。”
　　“还有你们可以和梁蔚同学学习一下，我带你们高二这一年来，她一直在进步，这次期末考拿了第一，和陈鹤森并列年段第一，人家女生都这么厉害，我们班级的男生也得加把劲啊。行了，废话不多说了，高三见，同学们。”
　　“高三见！”
　　29. [最新] 第二十九章 他也曾是她旧日里狂热的梦……
　　漫长的假期开始了, 梁蔚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周珍却开始忙碌起来，早出晚归，梁蔚白天几乎见不到她的人影, 有时候就连她睡着了，周珍也还未回来。除此之外, 周珍还接到过几次电话，手机屏幕上没有备注名, 有时候碰到梁蔚在场，她往往神情不太自然地挂断, 嘴里低声抱怨了句又是什么推销电话, 过了会就拿着手机躲进房间去打电话。
　　梁蔚隐隐不安, 总觉得除了梁国栋的事外，还有其他的事是她不知道的。她想去问小姨, 又怕贸然开口让小姨担心。
　　周晓蕾在七月中旬时来了趟家里，她和周珍关着门在卧室说话。梁蔚在自己房间做了会英语听力，做完一面的听力卷子。
　　梁蔚一面翻看答案检查, 一面伸手去拿水杯，唇角都触碰到杯沿, 低眸，才发现水已经喝完了，起身, 拿着杯子走出房间，经过周珍的卧室。
　　周晓蕾：“你这一个月也就三千来块的工资，还了房贷, 你和蔚蔚还要不要生活了。就听我的，你和蔚蔚跟我去抚市生活，我刚好有个朋友在抚市的高中当老师, 蔚蔚这成绩进去没问题。”
　　周珍叹气：“晓蕾，姐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不想再连累你了。”
　　周晓蕾：“你是我姐，又不是外人，有事不找自己姐妹，难不成还指望外人吗？现在讲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蔚蔚想想，还有一年就高考了。高三是关键期，你也不愿意让她住宿舍。到时候上了大学还得花费一笔钱，你房贷断供有两个月了吧，银行是不是打电话来催了？”
　　“催了，除了房贷外，还有罚息。“
　　周晓蕾皱眉：“梁国栋那呢，卡上的钱都转走了，一点都没留？”
　　周珍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都转走了，他过完年回南边，就把我的卡拿走了，说什么朋友介绍了个投资，他看前景不错想投一些，我也就没多想给他了。”
　　梁蔚站在门口，垂着眼眸，手指紧紧攥着杯柄。
　　“这种鬼话亏他也说得出口，什么人渣。”周晓蕾忍不住破口大骂。
　　周珍伸手抹了把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晓蕾看了眼周珍的脸色，止了话头，想了想说：“就照我说的来，你也别怕麻烦我，我这几年攒了不少钱，还是够我们三个生活的，你要是想找工作，我那边也有熟悉的朋友开超市的，你我到时候和人说一声就行。”
　　“梁蔚在雁南一中待了两年，也不知道和她提这事，这孩子会不会不愿意。”周珍神色为难。
　　周晓蕾：“我这两天找个时间和蔚蔚说一下。
　　话音刚落，房间门被敲响，屋里的两人皆是一怔。
　　梁蔚没等周珍出声，推开了门：“妈，就听小姨的吧。”
　　周珍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神情僵了下：“你这孩子，你早就知道了？”
　　梁蔚手里还拿着水杯，点点头说：“妈，我年龄也不小了，家里的事你不用瞒着我，我能接受。”
　　周珍勉强笑了一下：“可你还剩一年就高考了，妈妈怕贸然换环境，你会不习惯。”
　　“没事的，高三一年就是复习的阶段，我没什么问题。”梁蔚顿了顿，抿着唇，“妈，还有你找个时间和他离婚吧。”
　　周珍静默了两秒，眼里泛红，点了点头：“好，妈妈听你的。”
　　自从那天说开了后，周晓蕾便着手开始安排梁蔚转学的事宜，梁蔚没把这些事和任何人提及过，她不知道如果她们问起原因，她要如何解释这一堆污糟的事，而她也不想让陈鹤森听到哪怕一丁点儿关于她的这些事。
　　但内心深处她清楚毫不迟疑地答应小姨的安排，还有另一个隐晦的原因。明年就高三了，那个女生也就高二，她也会搬到新校区。梁蔚没法不去深想，她和陶遥在同一个学校的情形。
　　八月初，梁蔚就跟着周珍来到抚市，住在小姨的房子里。周珍也重新找了份工作，而雁南一中的那套房子因为断供几个月后，被银行收走拍卖。周珍也不用每个月提心吊胆害怕接到银行催款的电话，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梁蔚有时候在床上醒来，会恍惚自己还在雁南市，但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不过只是错觉。
　　抚市一中高三学生开学比雁南一中早，八月下旬就开始上课。梁蔚被分到了重点班，班主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姓吴，只不过吴老师的带班风格不如黎波开明，较为古板严肃，和她高一的林老师有些相像。
　　梁蔚期初还是有些不适应，陌生校园，陌生的老师和同学。上了将近半个月，梁蔚才渐渐习惯。九月初时，梁蔚收到了黎波发来的一条短信，大意是可惜不能再带她到高三，她永远是他的学生，希望她在新的学校继续努力诸如此类的话。
　　梁蔚猜想小姨在给她办转学手续时，黎老师大概听说了什么。梁蔚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眼睛有些发涩，她给黎老师发了谢谢两个字。
　　收到黎波的短信后，梁蔚又陆陆续续收到了李菀姚知伽等人的信息。梁蔚却不知道该怎么回，一整天都没看手机。
　　直到晚自习下课，走到校园里，梁蔚忍不住登录了QQ，看到李菀发来的相片，相片里是她家的棕色大门，门上贴着白色封条，几个黑色的雁南市西普区人民法院封字迹映入眼帘。
　　梁蔚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几张封条，眼底起了波动，抬手在输入框里打下几个字。
　　梁蔚：我转学了。
　　李菀：家里出事了？
　　梁蔚：嗯。
　　李菀也就没再问什么事。两人的对话就这样中断。过了几天，李菀再找她聊天也没提起这些事，只是问她在抚市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
　　高三学习压力繁重，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功课。没有人会有心情在课间互相追逐打闹，而抚市的升学压力更大，就连做早操，都有学生拿着英语单词本抓紧时间多背几个单词。
　　梁蔚自然也交不到什么朋友，她记得有一次老师讲评化学卷子，她那天恰巧忘记带了，她的同桌就意思意思地把卷子往她那边稍稍移了点。
　　梁蔚整节课都姿势变扭地看着那张卷子，直到下课铃响，梁蔚才陡然松了口气。只是有些费解，曾经她的同桌忘记带卷子，梁蔚也不止一次放在中间让两人一起看，又不免想难道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她吗？但这件事没在梁蔚心里留下太多的影响，只是往后她每次到学校前，都会认真检查一遍书包，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日子平静无波澜，梁蔚也很少想起陈鹤森，只是在十月的国庆时，她短暂地想起了他。国庆节小长假对于她们高三生来说压根就不存在，她们只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但这三天已经算弥足珍贵了，毕竟抚市一中的高三生，就连周末也只能休息一天。
　　梁蔚那天从学校回家后，没什么心思学习，她洗了澡出来，随手登录了QQ。
　　她现在其实很少登录QQ，就是想避免看到陈鹤森的消息，但那天，她又去点开12班班级群的成员，除了群主管理员之外，成员的分类是按二十六字母顺序排的的，C的那一栏里，他就排在首位，他的头像是在线的状态。
　　梁蔚眼皮颤了颤，然后切到群聊天的界面，就在这时，常兴宇在群里发了条信息：森哥，你跟高二的那个陶遥什么关系，速速招来。
　　然而下一秒，这条消息就被撤回。
　　快的仿佛只是她的臆想出来的幻觉，但那一小行灰色的字体“常兴宇撤回了一条消息”，却实实在在地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梁蔚怔怔地盯着屏幕，脑袋空茫，还未吹干的发尾滴着水，水顺着脖子往下流，脊背一凉。
　　12班的班级群里，有人问常兴宇刚才撤回了什么了。
　　过了会儿，常兴宇回：没什么，发错了。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常兴宇撤回的那条信息。
　　周晓蕾下班回来，推开梁蔚的房间，卧室里关着灯，她直直地杵在桌前，手里拿着手机，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肩后。
　　周晓蕾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怎么不开灯？”
　　房间瞬时大亮，梁蔚飞快地抬手抹了下眼角，转过头，扯起一抹笑容：“小姨，你回来了啊？”
　　周晓蕾没察觉异常：“去把头发吹干，出来吃东西，小姨给你买了小龙虾和披萨。”
　　梁蔚点点头：“好。”
　　她放下手机，昏昏沉沉地走进卫生间。
　　吹风机轰轰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卫生间，梁蔚思绪因为常兴宇的那条撤回消息不断发散。他和陶遥的关系很亲近吗？就连常兴宇也看出了异常。
　　梁蔚吹头发吹得太久，周晓蕾又进来叫她。
　　梁蔚收拾了吹风机，放回抽屉，走了出去，在餐桌旁坐下。
　　周晓蕾：“怎么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心情不好吗？”
　　“没有啦。”梁蔚笑笑。
　　周晓蕾切了一块披萨给梁蔚：“这次国庆休息几天，小姨带你出去玩玩，散散心？”
　　“只有三天，不过有好多卷子。”梁蔚垂眼，“还是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吧。”
　　周晓蕾点头：“也行。”
　　吃完回到房间，梁蔚又拿出复习卷来做，把老师放的卷子做三分之一，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了。
　　梁蔚去洗漱后，躺在床上，登录了QQ，12班班级群里没什么消息。梁蔚咬着唇，手指触碰到那个红色的退出群聊按键。
　　弹出一个框框，“你即将退出群聊，退群通知仅群管理员可见”。
　　梁蔚深吸了口气，点击退出。
　　退出那一刻，看着瞬间消失在消息框里的班级群，梁蔚有过一刻的怅然若失，只是她不能再让这些事影响她了，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高考，她不能再出差错，她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
　　隔天，李橙就来问她怎么退群了啊，梁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半个小时，才回复不小心按到的。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李橙没戳穿她，也没说那我把你拉回群里吧。她只是静默了一分钟，便岔开话题和她吐槽同桌不是她后，没有人再像她一样不厌其烦地给她讲题。又讲12班现在的班级氛围也不轻松，每个人都绷紧了弦，像苦行僧一样埋头学习，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李橙又说：哎，抚市一中学习压力会很大吗？我听说你们那边住宿生每天五点就要起来自习，真的吗？
　　梁蔚：我没住宿舍，不是很清楚。
　　梁蔚给李橙说了做课间操的时候，有同学会拿着英语单词本背书。
　　李橙感叹：那真是很刻苦啊，我下线啦，滚去学习了，早日顶峰相见。
　　梁蔚：顶峰相见。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旧历新年就到了，而距离梁蔚高考还有四个月时间。
　　过年前夕，被银行收走拍卖的房子，在扣除交完首付所剩的160万元和起诉处置拍卖费用，还剩了二十万，银行把这钱打到了周珍的银行卡里，算是让周珍得以松了口气，不必再为她高考过后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而操心。
　　梁蔚这个年是在抚市过的，小姨也把姥姥和姥爷接到了抚市，一家子其乐融融。梁蔚在周珍和梁国栋办了离婚证后，就直接把梁国栋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除夕晚饭，是姥姥和周珍一起下厨做的，虽然过去的一年不算安稳，但好在不好的都即将过去，迎接她们的将是新的一年。
　　吃完年夜饭，梁蔚收到了不少的拜年短信，她坐在沙发上，一一给姚知伽李菀她们回了条新年快乐，回完信息。梁蔚想起了黎波，翻出了九月份黎波给她发的那条信息，那条信息梁蔚一直没删除，有时候学习累了会翻来看看。
　　梁蔚在输入框输入一句话，黎老师，新年快乐。
　　收到黎老师的回信，梁蔚已经钻进被窝里，只是还未入睡。
　　屋里关了灯，烟花炮竹声此起彼落，房间因为外头的烟花，时暗时亮，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还有两分钟，就将踏入新的一年。
　　梁蔚思忖了许久，还是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发了条新年快乐的短信。
　　陈鹤森，新年快乐，愿你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梁蔚发完信息后，正要放下手机，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他回了短信，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他大概以为她是班级的某个同学吧。
　　新年过完，天气又逐渐热起来。
　　高考前两天，有气象预报将有台风经过抚市，搞得老师和家长人心惶惶，生怕高考当天会出岔子。然而真到了那天，台风却改变了轨迹，没有经过抚市。但那两天的天气也反常，到了中午突如其来下起一场暴雨，浇得人猝不及防，然而这场暴雨没过两个小时，也就停了。
　　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中，两天的高考总算结束。
　　她们三年的高中生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便是各班组织谢师宴。
　　梁蔚那天去了，但那天她胃不太舒服，在饭席上吃了几筷子便停了。后面班长又组织去唱歌，梁蔚没有去，提早离开。
　　灯火通明的街道，梁蔚站在十字路口，鼻息间是来往车辆的汽油味，她有一瞬间突然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下去。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梁蔚以为班里同学发来的信息，点开手机，屏幕顶端的QQ企鹅图标闪了闪。
　　李菀发来的一条音频，梁蔚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她按下播放键，男生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是熟悉的声线，他唱到年少的两个字，带了点淡淡的鼻音，其实不是很明显，但她还是捕捉到了，是感冒了吗？
　　她没有带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的，虽然周遭环境嘈杂，但男生的声音却清晰的荡入耳朵里。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
　　抚市1班的班级群，有人在群里刷毕业快乐。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也曾是她旧日里狂热的梦，一个无人知晓的梦。
　　陈鹤森，毕业快乐。


第30章 旧日里狂热的梦已经3650……
　　飞机缓缓降落在雁南城机场,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梁蔚走出航站楼，夜里雾气重，鼻息间尽是空气湿冷的味道。她跟组了半年的戏在昨天正式杀青, 梁蔚参加完杀青宴，便马不停蹄订了机票飞回来。
　　上了出租车, 梁蔚这才有空查看手机信息。
　　李菀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不过都是在她在飞机上的时候。梁蔚登录了微信, 制片人舒乔姐给她发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雁南城, 她刚搬新家, 准备叫几个朋友温居。
　　舒乔姐是梁蔚参与的上一部电影的制片人, 梁蔚作为该电影的编剧，同舒乔相处得不错, 电影结束后，两人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现在时间太晚，舒乔作息习惯规律, 梁蔚没有回复，怕吵醒舒乔。梁蔚切出微信, 转而给李菀拨打了通电话。
　　这个时间点，李菀这个夜猫子应该还没睡在修图。李菀大学的时候，就开始靠给一些姑娘拍照片赚钱。毕业后, 微博粉丝关注数将近一百万，李菀也没有费劲去找个公司上班，成了摄影博主, 并且她拍的照片有她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粉丝黏性大，倒是不缺客源。
　　等了十几秒, 电话才接通，李菀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到了没？”
　　梁蔚声音透着淡淡的倦意：“刚下飞机，这会在出租车上呢。”
　　李菀说：“要出来吃夜宵吗？”
　　“时间太晚了。”
　　“你这次应该会在雁南城待一阵子吧？”
　　“半年的休息时间。”
　　“那过几天再约。”
　　“好。”
　　梁蔚挂了电话，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车子经过一处鳞次栉比的楼房，只有零星几户窗格子亮着灯。这几年雁南城变化很大，旧城区改造，道路拓宽，越建越高的楼房，熟悉中参杂着一点陌生感。
　　梁蔚掏出钥匙开了门，这套房子是她毕业后就开始租的，但因为工作特殊，时常要跟剧组，满打满算也没住上几个月。就连李菀都说她花这个钱，还不如住酒店划算。可梁蔚知道她不过是在弥补高中的遗憾而已，这是她的心病。相较于她，周珍似乎倒不怎么愿意回来，一直和小姨待在抚市。
　　时间太晚，梁蔚洗了个澡出来，拿起正在充电源的手机，这时手机屏幕day□□atter弹出一条讯息。
　　旧日里狂热的梦已经3650天。
　　梁蔚怔忡了片刻，下一刻，就按灭了手机。
　　这个软件是她在大一元旦的时候下载的，那个时候宿舍的舍友和男朋友出去跨新历年。整栋宿舍楼人走楼空，梁蔚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事可做，待在宿舍开着电脑写剧本。
　　高考过后，姚知伽报了和邬胡林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而陈鹤森也在那所城市。梁蔚高考分数挺高，选择去了南边的G大读中文系。
　　虽然梁蔚在高中退出了12班的群聊，偶尔还是会从姚知伽口中得知陈鹤森的一些消息。元旦那天，刚过零点，姚知伽就给她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
　　梁蔚也给她回了条新年快乐，又继续埋头去写剧本。等写完一看，已经过了凌晨。那个时候微信还未研发出来，他们还在使用Q'Q分享生活动态。
　　梁蔚关了灯，钻进被窝刷了会空间，看到姚知伽两个小时前发的动态，PO了两张相片，一句话携家带狗，一张是她和邬胡林的情侣合照，还有一张是陈鹤森的单人照片。
　　Q'Q和微信功能最大的不同，大概在于不是共同好友也可看见彼此的评论。姚知伽的这条动态，有挺多陌生的昵称，但大多数人都问那个蹲着抽烟的男生是谁，又或者男生好帅啊，更直白点就问是否单身，能不能搭个便桥让喜鹊相会。
　　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感觉，背景是大片的玻璃墙，角落处有些碎纸和尘垢。男生穿着黑色的圆领卫衣，蹲在地上，一只手横在膝头，姿态闲适从容，另一只手的两指捏着烟送到嘴里衔着，微微低眸，将烟头凑近画面里另一个男生手上举着的打火机。
　　梁蔚猜想那只举着打火机的手臂应该是邬胡林的。
　　因为是俯拍的角度，只能窥见男生搭落在额角的碎发，俊朗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黑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但即便这样，也可以确定这张照片男生的正脸也不会令人失望。
　　很奇怪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梁蔚的情绪还是起了一点波动，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她仔细看了会照片，他好像晒黑了点。这几秒间，姚知伽这条动态又增加了几条新评论。
　　姚知伽回复丸子：帅哥有主了。
　　丸子回复姚知伽：呜呜呜，这个狗不是指单身狗吗？这是什么美丽的误会？？
　　姚知伽回复丸子：哈哈哈，我男朋友在玩梗啦。
　　梁蔚心口酸楚，退出Q'Q她又去刷微博，看到关注的博主，发了张days 'matter截图。
　　你也曾偷偷的热烈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这条微博有许多人的评论，被顶到热一的评论是：没想到歪歪也暗恋过人啊，好好奇啊，是什么样的人呢？
　　歪歪回复了那条评论：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对于每个暗恋中的少女来说，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大概永远璀璨夺目吧。
　　这条微博的热二评论是：暗恋最emo的大概是你偷偷喜欢的那个男生，他有女朋友吧。
　　走心路人：想想这句话就破防了，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梁蔚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下载了那个days'matter软件，编辑了事件名为旧日里狂热的梦，背景图片选择了李菀当初发给她的那张相片。days 'matter的背景图可以做模糊，梁蔚把那条进度条拉到底，相片里的两个人影渐趋模糊，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
　　不是为纪念，也不是为别的，只是这个旧日里狂热的梦，是该遗忘了。
　　她在这新的一年里，放弃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后来梁蔚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今晚猝不及防的弹了出来。或许这几年，days 'matter每到这天都会弹出提醒的窗口，她都完美的错过了。不成想，今晚会这么巧，恰好就这么看见了。
　　梁蔚心里有一点点怅然，但她没让自己在这种情绪里沉湎太久。
　　第二天，梁蔚生物钟七点就醒来，给舒乔姐回了信息，说她已经回雁南市了。
　　舒乔：那晚上顺便过来吃饭。
　　梁蔚：好。
　　梁蔚打开行李箱，拿出前两天给舒乔姐买的一套餐具，打算下午带过去给她。刚做完这些，就接到了周珍的电话：“蔚蔚，你出差结束了没？”
　　“结束了，昨晚刚到雁南城。”
　　周珍忍不住数落：“怎么不直接来抚市，你那房子也没人打扫，放了大半年都落灰了，大晚上回去还得做卫生，不嫌累？。”
　　梁蔚在床头坐下，笑笑说：“我让李菀提前找阿姨给我打扫过了。”
　　周珍语气缓和了点：“那还好，什么时候来抚市，你姥姥姥爷挺想你的。”
　　梁蔚工作后，靠着自己的积蓄给周珍在抚市买了一套房子，周珍也就把两位老人家接到了抚市一起生活。
　　梁蔚说：“过两天吧，今天还得去一个制片人姐姐家里吃饭。”
　　周珍想到了什么，提了一嘴：“你小姨有个认识的不错小伙子，年龄大你两岁，要不你到时候回来去见见？”
　　“妈，你少来，小姨以前就烦相亲。”梁蔚笑了，“她怎么可能会给安排相亲这事。”
　　周珍被梁蔚戳破了，停了停，又继续说：“行，是妈妈的主意，你到时候回来去见一面，人小伙子长得还不错，工作也可以。哎，是做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等会我再去问问。”
　　梁蔚哄着她：“行，你问完后再说吧。”
　　到了下午四点，梁蔚拦了辆车前往舒乔姐的住处。
　　舒乔的楼房是近几年刚开发的，单独的别墅房，房价贵的咂舌。梁蔚不知道自己还要努力几年，才能买上这样的房子。而梁蔚和舒乔接触过几次，也知道她家境殷实。
　　到了小区门口，梁蔚给舒乔打电话，舒乔穿着条黑色针织毛衣裙，笑盈盈地出来接她：“好久不见，你怎么看着又瘦了点？”
　　梁蔚笑说：“有吗？我衣服穿这么多，你还能看得出来。”
　　“脸小了点。”舒乔仔细打量她几眼，“这次要休息多久。”
　　梁蔚轻轻呼了口气：“打算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是该放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拼的人，多多休息一阵子吧，钱是赚不完的。”
　　两人往屋里走，进了院子，门是半开着，估计是舒乔刚才着急去接她，也就没带上门，里头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梁蔚跟着舒乔进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舒乔的老公在厨房，听到两人进门的声音，探出脑袋朝梁蔚笑了下：“来了啊。”
　　梁蔚也笑：“嗯。”
　　舒乔拉着梁蔚走到那群朋友中，在座的年龄看起来都比梁蔚大，舒乔冲他们说：“我刚认识的妹妹，梁蔚，也是在影视圈工作，做编剧这块的。”
　　有个留着中卷发的男人开了口：“你不说，我还当是哪个刚签的小明星，原来是编剧。”
　　舒乔：“我投资的那部电影的本子就是她写的。”
　　梁蔚和舒乔合作的那部本子，是关于一个穿越时空的暗恋题材电影，拍摄周期长达两年。上映后爆冷门，成了2014年的电影票房的黑马。梁蔚也因为这部电影送到手头的项目也多了起来，算是和舒乔彼此成就。
　　“后生可谓啊。”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赞叹。
　　眼前的这个看起快四十岁的男人，梁蔚是有所了解的，他叫徐东成，梁蔚很喜欢他拍过的两部关于恋爱题材的电视剧。在大学剧荒时，时常会拿出来反复细看。
　　导演的拍摄手法细腻又充满氛围感，在如今动不动就是咋咋呼呼的影视剧中，算是一股清流。这是一个用心在讲故事的导演，好本子很多，但能遇到一个好好拍的导演可遇不可求。
　　“还是得跟徐老师学习，我很喜欢徐老师早期拍摄的那两部电视剧，只是很可惜，自从你开始拍电影后，我就开始剧荒了。”梁蔚说到后头，顿了顿，“当然您后来拍的那些电影，我也都每部不落去电影院看过了。”
　　徐东成显然很意外，他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希望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合作。”
　　两人互加了微信，舒乔看梁蔚和他们谈得还算愉快，就进去厨房帮自家老公打下手。
　　郑野：“我这都弄的差不多了，你弟什么时候来？”
　　“他啊，大忙人一个。”舒乔说，“刚才来过电话了，让我们先吃。”
　　“行吧。”郑野开玩笑道，“你要给他说媒谁，梁蔚还是庄絮？”
　　舒乔：“你猜？”
　　郑野：“梁蔚吧。”
　　舒乔笑：“为什么？”
　　郑野：“看着跟谪仙似的，和你弟气质挺搭的。”


第31章 “那我现在走，还来得及？……
　　饭席吃了一半, 郑野接了通电话，说要出去接个人。
　　徐东成开了瓶啤酒罐，抬了下眼：“接谁啊？”
　　郑野下巴朝舒乔的方向一抬：“舒乔她弟。”
　　说完这话, 郑野拿了外套就出门。
　　梁蔚和舒乔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有个弟弟, 就听徐东成问：“你不是独生女吗，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弟弟？”
　　“是表弟啦, 不过我们两的关系和亲弟差不多。”
　　徐东成喝了口啤酒：“做什么的？”
　　“骨科医生。”
　　梁蔚听到骨科医生这几个字眼恍惚了下，那个人似乎也是这个职业, 好像是在雁南城的六院工作。
　　徐东成仿佛知晓梁蔚的想法般：“不会是六院的吧？”
　　舒乔往火锅里下几颗虾滑：“你还真给猜对了。”
　　徐东成笑了：“那是厉害, 六院的骨科算是国内比较有名的。不是有个纪录片就是拍六院骨科的, 好家伙，那人手掌都断成四段还能接成, 了不起，这医生就不是人干的活。”
　　徐东成说的纪录片，梁蔚也看过, 是一档急救知识真人秀节目，总共拍了两季。除了展现医疗行业的不容易, 还能看到世间的百态人生，一档真人秀节目，能够拍成这样, 确实是不容易的。
　　庄絮捧场道：“哎，我也看过，看完后, 就觉得当医生确实挺辛苦的。”
　　庄絮转头又去问梁蔚：“梁蔚，你看过吗？”
　　梁蔚动了动唇，正准备回答, 这时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郑野：“你要是再迟点到，就得给我们洗碗筷了。”
　　“那我现在走，还来得及？”
　　男人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有点熟悉。
　　梁蔚一下子乱了，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攥着筷子的手不自主地收紧，下一秒，就见对面的舒乔站起来：“来都来了，还想着走呢？”
　　男人脱了灰色的呢大衣和领带，悉数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里头是白色笔挺的衬衣。在暖黄的灯光下，面容清隽俊朗，身影颀长，他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有些许变化了，拥有成熟男人所有的身形。只是几年过去了，他依然是那样吸引人的目光。
　　舒乔埋汰他：“怎么穿成这样了。”
　　陈鹤森眉梢轻抬：“下午参加了个医工交叉学术会议，有着装要求。”
　　陈鹤森解了衬衫领口的扣子，朝餐桌走来，礼貌地冲众人微微颔首：“抱歉，来晚了。”
　　庄絮仰着脸：“没事，医生行业忙，能理解。”
　　徐东成开玩笑：“舒乔，你弟这脸不混影视圈可惜了。”
　　“他志不在此，打小就想学医。”舒乔说，“他要真有这个意向，我就自己开个公司捧他了。”
　　郑野把陈鹤森带来的红酒开了，给每人倒了一杯，倒到梁蔚这里时，问了句：“小梁，能喝酒吗？”
　　梁蔚察觉到陈鹤森投来的视线，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短暂交接，陈鹤森微微眯了下眼，梁蔚呼吸一紧，不动声色地扭头朝郑野笑笑：“能喝。”
　　舒乔开了口：“她酒量不行，你给她倒点意思意思，让她尝个新鲜就成。”
　　上回电影的庆功宴，梁蔚酒喝了一杯葡萄酒就上头了，后来情绪有些崩溃，在舒乔面前掉过眼泪的事儿，舒乔至今还记得。只不过这个姑娘，喝完第二天就彻底断片了。
　　郑野给她倒了一点，比其他人的都少，梁蔚说了声谢谢。
　　舒乔：“这酒你不会从姨夫的储藏的地下酒窖拿来的吧？”
　　陈鹤森在椅子上坐下：“反正他一个人也喝不完，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来孝敬你。”
　　舒乔戳穿他：“你这慷他人之慨倒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不算我的温居礼物啊，改天再给给我补上。”
　　陈鹤森无奈地笑：“行啊。”
　　郑野要给他倒酒，他伸手虚虚挡了下杯口：“ 我不喝了，明早还得去医院。”
　　郑野放下酒瓶，总算可以坐到位置上，他不轻不重地呼了口气：“这伺候的，总算可以吃口热乎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蔚有些食不知味，好在吃到九点众人也打算散了。
　　席上的人除了陈鹤森和郑野没碰酒，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舒乔安排陈鹤森送梁蔚和庄絮回去。
　　庄絮还在洗手间里，梁蔚坐在沙发上等她。
　　郑野冲陈鹤森道：“我们哥俩先下楼抽根烟。”
　　陈鹤森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我姐又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郑野哎了声，伸手抓了抓头发：“还真是瞒不过你。”
　　两人往门口走，郑野不说，陈鹤森也不着急问。
　　夜里的风有点凉，郑野从兜里掏出包烟，递了根给陈鹤森：“先铺个垫。”
　　陈鹤森偏头笑了：“你不是和我姐说了要戒烟？”
　　“烟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戒的，抽了十几年了，要戒烟也是很难的，慢慢来。”郑野兀自点了根烟，“你和陶遥几年没联系了吧？”
　　陈鹤森靠着车身抽烟，眉头很轻地皱了下：“没联系。”
　　郑野吐了口烟，烟雾缭绕散开：“没联系也好，省的你两互相耽搁。”
　　陈鹤森轻飘飘地说：“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事？”
　　郑野弹了下烟灰：“不是，你姐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陈鹤森说：“别，我现在工作这么忙，就别耽误人姑娘。”
　　郑野：“你这人，我还没说是哪个呢？”
　　陈鹤森摁灭烟头，一口回绝：“行了，就不劳你两费心了。”
　　这时门口传来清脆的笑声，陈鹤森目光偏了偏，郑野也循声看去。
　　庄絮忽然挽住梁蔚的胳膊，梁蔚愣了两秒，就听她说：“梁蔚，等会让我坐副驾好不好？”
　　梁蔚点头：“可以啊。”
　　庄絮笑意明显：“那谢啦。”
　　梁蔚眼眸微抬，就瞧见了站在低矮灌木丛旁的陈鹤森，他此刻穿了外套，长身玉立的，橘色的光线下，侧脸轮廓俊逸温柔。心跳忽然就快了几拍。
　　舒巧说：“鹤森，你送下梁蔚和庄絮。”
　　陈鹤森点点头，拿出车钥匙，绕过车头，率先了上驾驶座。
　　梁蔚和庄絮按照先前说好的，各自上了车。
　　庄絮说：“哎，麻烦你了，陈医生。”
　　“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陈鹤森提醒了句，“安全带系上。”
　　庄絮哦了一声，拉过车窗旁的的安全带，低头扣上。
　　陈鹤森把车子开出去，淡声问：“先送谁？”
　　庄絮忙不迭道：“先送梁蔚吧，她住处近点，在世纪城小区，我住白马区。”
　　梁蔚这才后知后觉庄絮刚才问她住址的目的，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她眼神亮了一瞬的含义。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她和陈鹤森交谈，她实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他遇见。
　　今晚这一出确实在她预料之外，她曾经也设想过两人若干年再见时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她在他姐姐家吃饭，然后遇到了他。
　　将近七年没见了，他看起来似乎也不像还记得她的样子，也许早就忘了他高二的班级里有一个梁蔚的同班同学。
　　车子行使在大道上，庄絮时不时找些话题和他聊，陈鹤森一手握着方向盘，偶尔淡淡回应两句，又或者是轻点两下头。
　　梁蔚坐的方向刚好就在陈鹤森背后，一抬眸，就能看到他短短的发梢以及笔挺整洁的衬衣领口。
　　遇到一个红灯时，陈鹤森缓缓停下车子，伸手开了车载广播，刚好是音乐频道，在放一首歌，歌曲到了间奏。
　　梁蔚心下一跳，为这熟悉的旋律，下一刻歌词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庄絮说：“听到这首歌，就想起了我的高中生活，我们班高考结束后的谢师宴，全班一起唱了这首歌。”
　　陈鹤森轻笑了声。
　　庄絮又问：“陈医生，你唱歌好听吗？”
　　陈鹤森：“唱得一般。”
　　梁蔚心绪复杂，为今晚这微妙的巧合。好在过了这个路口，她的住处也就到了。梁蔚在下车之前，和他说了今天见面来的第一句话，一句谢谢。
　　未等他有所回应，她就匆匆先下了车。
　　梁蔚进了小区的单元门，回头看了眼。他发动车子，掉了个头，然后车子开走。


第32章 方便接语音电话吗？……
　　回到住处, 梁蔚开了灯，就接到李菀的电话：“在你那个制片姐姐家吃完饭了没？”
　　梁蔚走到沙发上坐下，伸手拿过一只抱枕垫在身后：“刚到家, 怎么了？”
　　李菀那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梁蔚微微皱眉, 就听到李菀说：“没什么，就是打电话和你说一声, 我这一周准备外拍，现在坐车去机场, 这两天估计见不了面, 等我回来我们再约？”
　　“好, 你先忙。”梁蔚低声说，“我这两天也刚好要回一趟抚市。”
　　李菀敏感地听出她的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 声音听起来兴致不高。“
　　梁蔚顿了两秒，张了张嘴，想说她今天遇见陈鹤森了, 但忽然间又失去说话的欲望：“没有，估计是昨晚没睡好, 今天有点累。”
　　李菀：“那你早点休息，我快到机场了，要准备下车了, 不说了啊。”
　　梁蔚下意识地点点头：“好，你外拍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房间里一时异常沉寂。
　　梁蔚忽然有点想抽烟, 这是她这几年跟组生活养成的习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有时候熬夜改本子的时候，会适当地抽上一根解解乏, 但好在她的烟瘾没有李菀大。
　　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是舒乔姐发来的微信消息，问她到家了没。
　　梁蔚：到了。
　　舒乔：好，早点休息，以后有时间再聚。
　　梁蔚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
　　梁蔚又在沙发坐了会儿，不免想起他今晚孑然一身就来l ，也没带他的女朋友，是女朋友工作太忙了，还是。梁蔚的思维有些发散，赶紧让自己打住停了下来。
　　梁蔚点开微信通讯录，找到姚知伽的头像。她有定期清理微信聊天纪录的情况，一般和人聊完天，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就会直接清理聊天记录。李菀说她多少有点强迫症，还开玩笑说她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要不介绍给她认识一下。
　　梁蔚的手指在输入框里打字，想问陈鹤森的事，又觉得贸然开口，多少有些奇怪。自从姚知伽和邬胡林分手后，梁蔚就再没从姚知加嘴里听到有关于陈鹤森的事情。
　　梁蔚最终还是没有给姚知伽发消息，今天不过是凑巧碰面，下一次碰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些举动实在有些可笑。
　　第二天，梁蔚就订了车票坐高铁回抚市。她去之前，也没提前跟周珍说一声。等到了家门口，吃了闭门羹，没一个人在家里。
　　梁蔚站在门口，给周珍打电话，免不了被说教两句：“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做事还毛毛躁躁的，要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梁蔚哭笑不得：“那你们什么时回来？”
　　周珍说：“晚上吃完晚饭回去，你直打辆车过来，我们都在你小姨这里。”
　　梁蔚又提着行李箱进了电梯，这一刻多少有些庆幸当初给周珍买房的时候，没有选择听周珍的买没有电梯的老式小区。不然提着行李箱上上下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真有些吃不消。
　　半个小时后，梁蔚风尘仆仆地到了小姨家。
　　进了门，周晓蕾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下意识提了提，沉得她皱起眉头：“这里头装的都是什么，这么沉?”
　　“给姥姥和姥爷买的一些东西。”
　　姥姥给她倒了一杯水：“累了吧，提着这些东西跑来跑去的。姥姥都跟你说过，你赚钱了就攒着，你自己往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不用而特意给我们买东西。姥姥姥爷想要什么，会和你妈和小姨说，下次不要买了。”
　　梁蔚喝了口水，哄着老人家：“知道了，下次不买了。”
　　姥姥拍了拍她的手：“你啊，每回都这么说，下次该买还是买。”
　　梁蔚侧目看周珍：“今天怎么都来小姨这里？”
　　周珍说：“你小姨夫请吃饭。”
　　梁蔚诧异地看了周晓蕾一眼：“小姨夫？”
　　周晓蕾笑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别听你妈瞎说了。”
　　周珍：“我哪里是瞎说了，那今天晚上请吃饭的是谁，不明不白的人请吃饭，那我和爸妈就不去了?”
　　周晓蕾没辙了：“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珍又转了话题，问梁蔚：“你这次在抚市多待几天，顺便见见那个男生。”
　　梁蔚正在剥一颗橘子，闻言，停了停：“妈，你说认真的啊？”
　　“这事哪能说着玩，我上回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让我问清楚他的职业，我问了李阿姨，人是在游戏公司上班，总监职位，收入也不错。”周珍说，“不过妈妈还没和人确定时间，就想先问一下你的意思。那个阿姨打电话催了我好几次，说你到时候来抚市了，一定要约个时间见面。”
　　梁蔚笑笑：“算了吧。”
　　“怎么就算了？”周珍不解，“哎，闺女，你和妈说老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啊。”
　　梁蔚浅浅一笑：“哪有什么人啊，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周晓蕾坐在沙发扶手上，也说：“蔚蔚也才二十五，着什么急，让她多玩几年，缘分到了，不用你催，她自己就会谈恋爱了。”
　　周珍叹气：“我这不是也怕她因为我和她爸的事儿对婚姻这事有了阴影。”
　　梁蔚倒是没想到周珍还有这一层顾虑：“妈，你别瞎想了，我这几年没谈男朋友，一来不过是因为工作忙，二来确实没碰到合适的。”
　　周珍脸色缓了几分，不再坚持：“那行吧，妈妈找个理由就推了李阿姨那边的，你自己要是遇到合适的，也试着和人家处处。”
　　周珍口中的小姨夫全名叫周文晋，大小姨五岁，离过婚，不过没有孩子，相貌周正，性格温雅，工作人品都很好，除了离过婚。
　　回去的路上，姥姥忍不住和周珍说了两句：“这小周啊，哪里都好，今晚相处下来，也看得出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哎，就是离过婚。”
　　周珍：“小妹喜欢，你就随她吧。再说周文晋虽然离过婚，但好在没孩子，也算还好了。小妹脑袋瓜比我好，挑人的眼光总不会比我差，你也别瞎担心了。”
　　姥姥心下一沉：“你妈我这一辈子就没看错人，唯一看错的就是梁国栋。”
　　周珍心烦：“妈，别提他了，破坏心情。”
　　梁蔚经过今晚的这顿饭，对小姨夫的第一印象也不错。在餐桌上，对周晓蕾的照料周到不说，点菜时也一一问了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偶尔周晓蕾使唤她给姥姥姥爷盛汤，他坐坐站站几次，脸色也不见丝毫不耐烦，是个温柔的人。
　　说着说着话题又扯到梁蔚身上，周珍说：“你以后找人就找这种脾气好，对你也好的，有钱没钱不是顶重要的事。”
　　梁蔚看了眼窗外，点头说知道了。
　　梁蔚在抚市住了一周，就回到雁南城。她回来没两天，李菀外拍也回来了。两人约着碰了一次面，李菀请她吃日料。
　　李菀惯例拍了几张桌上摆盘精致的食物，一面修图，一面和她说：“过一阵子，我们去滑雪吧。我顺便给你拍几张照片营业，我那些老粉还以为我和你闹掰了，都问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相片。”
　　早几年，李菀那时候挺经常拿梁蔚来练手拍照片，有的时候还会发到微博上，导致梁蔚的微博小号也有一些颜粉。后来李菀拍照风格渐趋稳定后，也就没再给她拍过。
　　梁蔚说：“行啊，要不就这几天吧。”
　　李菀：“那下周二吧，晚上我回去就把机票定了。”
　　两人聊了会儿，李菀忽然提及李卫今年过年可能会休假回来。梁蔚上大学后，和李菀联系频繁，因此和李卫关系也拉近了不少。偶尔三人还能约个饭什么，李卫高中毕业后，也没继续念书，混了一阵子。在她大二的时候，直接去当兵了。服兵役满两年后，他又申请了转士官，顺理成章地留在部队，几乎没什么假期，很少回来。
　　梁蔚和他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事了：“他现在部队怎么样？”
　　李菀：“就那样呗。”
　　梁蔚点点头，没再多问。
　　李菀忽然说：“我那天去六院，你猜我碰到了谁？”
　　梁蔚心口一紧，下一刻，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从李菀嘴里蹦出来：“陈鹤森，虽然高中的时候，有不少女生喜欢他，那个时候我自己是觉得这人确实长得不错，其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那天看到他穿白大褂的样子，确实还是有点被帅到了。”
　　梁蔚睫毛颤了颤：“是吗？”
　　从日料店出来，李菀还有约，要去酒吧，梁蔚不太喜欢吵闹的地方也就没跟去，两人店门口分开。
　　晚上十一点多，李菀发来机票的信息。梁蔚转手把机票钱转给了李菀，李菀没收，还骂了她一句神经病，梁蔚也就回了句谢谢老板。
　　只是到周一晚上，梁蔚突然接到周珍的电话，周珍火急火燎地让她马上回一趟抚市，说姥姥晚间到楼下散步摔了一跤，刚刚送进医院，情况不是太好。
　　梁蔚脸色都白了，订了动车票，赶到抚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她出来的急，连外套都没穿，冷风一吹，冻得手脚冰凉。
　　姥姥这一跤摔得挺严重的，除了左股骨颈骨折，更加棘手是还出现了脑出血。碍于脑出血，目前无法马上手术，需要等脑出血稳定才能动手术。然而这一等不是几个小时，至少需要等脑出血稳定两个月后，才能送进手术室。
　　周晓蕾不死心，又去了找了次医生，问能不能做手术。再次到拒绝的答案后，周晓蕾失落的情绪溢于言表，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在床上躺两个月。
　　当晚周晓蕾和周珍在急症室外守着，梁蔚回家里照顾姥爷。等姥爷睡着了，梁蔚还在担心姥姥的情况，给周珍打了通电话，问姥姥现在怎么样，睡着了没。
　　周珍说：“刚才一直喊疼，这会睡着了，你也早点睡。”
　　母女两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梁蔚刚从耳边拿下手机，手机屏幕还未暗下去，屏幕又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梁蔚点开，是舒乔姐发来的信息，问她在不在雁南城，她刚好在她住处附近吃夜宵，让她出出来一起吃点。
　　梁蔚凝了凝神，给舒乔姐回拨电话，舒乔很快就接听了：“舒乔姐，我现在不在雁南城，回抚市了。”
　　舒乔声音疑惑：“不是前两天刚回去，怎么又回去了？”
　　梁蔚伸手摸了摸额头：“我姥姥摔骨折了，我回来看看。”
　　舒乔说：“严重吗？”
　　梁蔚和舒乔稍微提了两句目前的情况，舒乔说：“转来六院看看，这样吧，我把鹤森的微信推给你，你加他一下。”
　　梁蔚还未说话，舒乔就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
　　梁蔚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过了会儿。手机震动了下，舒乔给了她推了陈鹤森的微信名片。
　　他的微信头像和当初Q'Q头像是一样，梁蔚久违地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底绿色字母的头像，眸光微凝。
　　紧接着舒乔又发来一条信息：你加他吧，我和他说过了。
　　梁蔚：谢谢舒乔姐。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梁蔚眼下也没太多其他的想法，姥姥的病情最重要，她直接点开了那个头像，选择添加到通讯录，弹出了申请添加朋友的界面，梁蔚再次点击那个绿色的发送键。
　　不到一分钟，陈鹤森就通过了。
　　梁蔚指尖动了动，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好，我是梁蔚。
　　CHS：我知道。
　　梁蔚愣了几秒，不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指他知道她叫梁蔚，还是记起了她是他的高中同学。
　　梁蔚没有过多的揣摩他的心思，把姥姥的情况，组织好了措辞发了过去。
　　过了会儿，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梁蔚等了会，他才发来信息，只是简短的几个字。
　　CHS:方便接语音电话吗？
　　手机似乎在发烫，梁蔚手指蜷缩了下，抿了抿唇，回了方便两个字。


第33章 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他似乎在外面, 背景音有些嘈杂，隐隐有车流声，有道带着点儿地方腔调的男声在问他：“陈鹤森, 你去哪？”
　　“接个电话，你们先吃。”他说。
　　“不会是女朋友吧？”
　　她听到有人调侃了句, 心跳瞬间快了一拍。他好像走到了僻静的地方，车流声和人声霎时就小了不少。梁蔚短暂失神片刻, 就听到他低声唤她：“梁蔚？”
　　微信语音通话，她按了外放。
　　寂静的房间,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像是石子掷入深潭, 咚的一声，激起一圈圈涟漪。
　　梁蔚定了定神：“我在听。”
　　陈鹤森说：“你外婆的这种情况算是比较棘手的, 再加上患者年龄岁数又偏大，大多数医生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再者即便医生愿意动手术，在麻醉这一关上也存在相应的风险。不过要是让老人家躺在床上等两个多月, 也会有并发症发生。”
　　梁蔚呼吸一紧，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这边的医生说什么也不肯做手术。”
　　陈鹤森安抚她：“这样吧，我等会给我导师打个电话聊一下，再给你回电。你顺便把你外婆的病例资料以及CT片子整理一下, 拍照传给我。”
　　梁蔚抿了抿唇：“好，麻烦你了。”
　　陈鹤森似乎笑了声：“老同学，帮忙不是应该的？”
　　原来他那晚是认出她的, 又听他问：“你电话号码多少，等会发给我，我和导师通完电话再联系你, 先挂了。”
　　梁蔚说：“谢谢。”
　　陈鹤森笑笑：“客气了。”
　　梁蔚挂了电话，才发现手心出了层湿汗。梁蔚马上给小姨发了微信，让她把姥姥的病例照和CT片子拍照发给她，周晓蕾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原因。
　　梁蔚轻描淡写：“我有个同学在六院工作，我刚才把姥姥的情况和他稍微提了两句，他让我把姥姥的病例资料发给他。”
　　周晓蕾也说：“文晋也建议转院去六院看看，行吧，我现在就把病例资料拍了给你，你顺便问下你同学转去六院的手续。”
　　在等小姨把图片发来的间隙，梁蔚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号码，显示地是雁南城，不是高中的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什么时候换的手机号码？
　　梁蔚怕吵醒姥爷，特意调了静音，此刻手机震得她手指一阵发麻。梁蔚吸了口气，按了接听键，轻轻地喂了一声。
　　陈鹤森说：“你现在是不在抚市，明天方不方便来六院一趟，顺带把病例资料也带过来。”
　　“方便，那我明天回去一趟。”梁蔚说，“几点见面？”
　　“中午十点。”陈鹤森停了停，问她，“会不会太早，不然推到下午也行。”
　　“就十点吧。”梁蔚急忙说。
　　陈鹤森嗯一声：“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在门诊大厅等你。”
　　“好的。”
　　隔天梁蔚醒来，到楼下给姥爷买了早餐，姥爷也要跟着去，梁蔚劝了老人家一通，他才好生在家里待着。梁蔚下了楼，就拦车去了趟医院。
　　姥姥躺在病床上，一整夜被病痛折磨，时睡时醒，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见她从病房进来，就要起身。梁蔚快步走到床前，握住了老人家的手：“姥姥，你别起来。”
　　姥姥隐忍着疼痛，不想让她担心，还有心情朝她笑，宽慰她：“哎，姥姥没事，担心了吧？“
　　梁蔚轻轻嗯了声：“你这几天听医生的话，乖乖的，别乱动。”
　　姥姥抬手轻轻拍了拍梁蔚的手背：“知道了，姥姥会听医生的话。”
　　梁蔚和老人家又聊了两句，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前往动车站。周珍装了热水瓶回来，又拦住了她：“你和小姨说的那个在六院工作的同学是谁？”
　　梁蔚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陈鹤森。”
　　周珍皱眉想了想，声音响了一点：“是你爸那个大学舍友的儿子，你们还有联系？”
　　梁蔚抬腕看了眼时间：“刚联系上的，以后再跟你说这事，我先走了，不然等会要迟了。”
　　梁蔚紧赶慢赶到达动车站时，她的那一趟动车刚好在检票。检完票，刚走近站台。动车呼啸着进了站，掠过一阵凉风。舱门自动打开，秉持着先下后上的原则，等出站的人下的差不多了，梁蔚随着人流走进舱内。
　　梁蔚的座位是靠窗的，这一站上车的人比较少，整个车厢空荡荡的。她扭头看了眼窗外，还是有一种不真切感。
　　过两个小时就要见到他了。
　　那天在舒乔姐家遇见他。不过以为是凑巧，接下来也不会有碰面的机会。却没想到这几天两人不仅加了微信，还存了彼此的手机号码。
　　想起高中那会，她连加他的Q`Q都不敢，因为心里存了那点小心思，总觉得自己加他Q~Q的心思不纯粹，怕被他看出了什么。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梁蔚到达门诊大厅时，就看到了站在石柱旁边那道颀长的身影。
　　梁蔚脚下一滞，她刚才来之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以为自己到的时候，估计还要等上几分钟，倒是没料到他已经先下来等着了。
　　他身上穿着是淡蓝色的衬衣，白色大褂搭在手臂上，低头摆弄着手机，神情认真，侧脸轮廓冷峻而若有所思。门诊大厅人来人往，他气质出众，倒有不少姑娘频频往他站的位置瞄上几眼。
　　他似乎有所察觉，抬了下头，接触到她的视线，他的眼睛露出些许笑意。
　　梁蔚望着他，朝自己慢慢走来，直到跟前了，陈鹤森说：“来了，怎么没给我发信息。”
　　梁蔚定了定神：“刚想给你发条信息说我到了，就看到你了。”
　　陈鹤森把手机揣入裤袋里，换了只手臂拎着白大褂，下巴朝扶梯的方向抬了抬：“走吧。”见梁蔚视线还盯着他手上的白大褂，他挑起眉，“怎么了？”
　　梁蔚别开眼，佯装镇定：“没有，你怎么不穿这个？”
　　陈鹤森抬了下搭在手臂上的白大褂，笑了下：“穿着这个站这里太显眼了。”
　　两人往扶梯走，梁蔚落后他半步，一抬眼就是他的背影。
　　陈鹤森说：“你姥姥今天情况怎么样？”
　　梁蔚：“还是疼，她都不敢翻身。我小姨打算转到六院来，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陈鹤森回头，发现她站在下一层的梯级上，他扬眉，走了下去，与她站在同一级梯级。
　　梁蔚一怔，他神色如常，缓缓开口：“需要你们家里人向主治医生提出要求，那边的医院领导批准后，再和我们医院联系，不过，我会先和我们这边打声招呼，这样也能节省点时间。”
　　到了他导师的办公室，陈鹤森穿上了白大褂，他身高本就高，穿上白大褂更显身形颀长。他抬手叩门，里头传来声音：“进来。”
　　陈鹤森先进去，梁蔚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导师叫吴广春，身材微胖，戴着副无框眼镜，看着面向和蔼。见两人先后进来，笑眯眯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个小姑娘就是你高中同学。”
　　陈鹤森点头，介绍了两句情况，把梁蔚带来的病例资料递给吴广春。
　　吴广春翻阅着资料，又去看CT片：“这个手术做和不做都有一定的风险性，小姑娘，鹤森也给你讲过了吧？”
　　梁蔚点点头说：“他和我讲过了，我们家里的人想法也是想做手术，吴教授，能不能先把我外婆转到六院来住院，后面等我姥姥的脑出血情况稳定点再看能不能动手术。”
　　吴广春把桌上的病例资料都收到装着CT片的袋子里，沉吟片刻说：“这样也行，不过我刚才看了下你带来的片子，你外婆的脑出血情况还没有明显好转，这几天先别着急转院的事，等过一周再做次头颅CT检查，情况稳定了再给老人家办理转院，不然盲目转院也有一定的风险。”


第34章 那我请你吃午饭吧，算是谢……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 梁蔚动了动唇，正欲再道声谢，却听他问：“等会还要回抚市？”
　　梁蔚：“下午再回去。”
　　陈鹤森一只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眼神落到她的脸上：“那等我一会儿，顺便一起去吃顿午饭？”
　　梁蔚抬了眼, 疑惑地问：“你不用上班吗？”
　　“我下午没班。”陈鹤森笑道。
　　梁蔚深吸了口气：“那我请你吃午饭吧，算是谢谢你帮我忙。”
　　陈鹤森勾起唇角笑了笑, 眼神示意走廊两侧的长椅：“你在这坐会，我先回趟休息室拿外套。”
　　梁蔚点点头, 应了声：“好。”
　　陈鹤森走后, 梁蔚在走廊的靠椅坐下, 视线还停留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直至他的身影经过一个拐角, 再也看不见。
　　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是周晓蕾发来的微信信息，问她到六院了吗。
　　梁蔚起身离开, 给周晓蕾打了个电话，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 走廊不时有来往的病人，有些嘈杂。梁蔚拿着手机往楼道口走去，推开一扇消防门。
　　消防门厚重, 她用了点力气，才推开。手机接通，梁蔚听到周晓蕾在那端问：“聊的怎么样了？”
　　“吴教授建议让姥姥先在当地医院再住几天, 等姥姥脑出血情况稳定一点再转院。”
　　梁蔚边说电话边时不时注意着消防门缝外的长廊，怕陈鹤森拿完外套来找她，等会没看见自己, 以为她走了。
　　闻言，周晓蕾说：“这样也行，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下午吧。”
　　周晓蕾：“你姥姥这情况一时半会也做不了手术，你也别着急，要不然就再在雁南城待一天，明天再过来，早上又那么早醒来，跑来跑去也怪累的。”
　　梁蔚笑笑：“我不累，我请我同学吃个饭，等会就回抚市。”
　　周晓蕾也说：“是该请你同学吃顿饭，那先这样了，别的事等你回来再说。”
　　梁蔚挂了电话，原本一直按在门框的手，力道松了点，门便脱离了控制，眼看着门便要严丝合缝地砸了上去。她轻轻哎了声，外头已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抵住了门板，顺势一推，门被推开。陈鹤森的脸出现在门后，他微眯着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怎么在这待着了？”
　　梁蔚解释：“打个电话。”
　　陈鹤森挑了挑眉：“说完了吗，要是还没说完，我先在外面等你一会。”
　　“已经说完了，我们现在走吧。”梁蔚忙不迭道。
　　陈鹤森嗯了声，抬手按住门，让她出去。梁蔚从他身旁擦过时，肩头似乎碰了到他身上的黑色外套，窸窣的摩擦声飘入耳里，梁蔚睫毛一颤。
　　陈鹤森关上了门，走廊两侧都是坐着在等看病的病人，陈鹤森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问她：“你想吃什么？”
　　梁蔚浅浅一笑：“我请你吃饭，应该主随客便，你来选吧？”
　　陈鹤森侧目：“有忌口的吗？”
　　梁蔚摇头：“没有。”
　　陈鹤森点点头：“那好办。”
　　陈鹤森挑的吃饭的地方就在六院附近的一家兰州拉面店。梁蔚脚步微滞，陈鹤森见身后没有脚步跟上来，回了下头，眼神示意：“怎么了？”
　　梁蔚抿了抿唇，诚实说：“我请你吃饭，吃这个似乎不太好？”
　　陈鹤森笑着轻声反问：“哪里不好？”
　　梁蔚还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店里的老板从后厨出来，眼尖地看到了门口的陈鹤森，热情地叫了声：“陈医生，来吃饭啊？”
　　陈鹤森声音含笑：“是，带了个朋友过来。”
　　老板说：“那赶紧进来呀，外面冷，别等会冻着了。”
　　两人前后进了门，老板的目光率先落在陈鹤森身后的梁蔚脸上，暧昧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你这朋友倒是第一次见。”
　　陈鹤森说：“高中同学。”
　　两人来的时间刚过饭点。这会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听到陈鹤森这话，这才收回了视线，拿着抹布过来擦干净其中一张桌子：“陈医生，坐这吧。”
　　陈鹤森领着梁蔚过去，两人面对面坐下，餐单就贴在桌上，陈鹤森说：“这里的葱油饼不错，要不要尝尝？”
　　梁蔚点头，她和陈鹤森各自要了一份牛肉拉面。
　　等待面上来的间隙里，梁蔚主动挑起话题：“你和这家老板很熟吗？”
　　陈鹤森看了眼手机：“蛮熟的，这老板曾经是我导师的病人。”
　　这时老板端着面从后厨出来，听到两人的谈话，笑眯眯说：“我那会是在工地上班，后来因为从高处跌落摔伤在六院住院一阵子，那时候陈医生也刚来六院不久，是我的管床医生。出院后，我的身体也不允许再在工地工作。我就干脆在六院附近开了一家面店养家，好在陈医生时常带些朋友来光顾，这店才能开得下去。”
　　陈鹤森笑笑：“那也是你们家面店的味道确实做得好，不然就我偶尔带上几个朋友来吃饭，也只是杯水车薪。”
　　老板被夸得眉开眼笑：“还是陈医生会说话。”
　　梁蔚看了眼他，他态度真挚，这话不是随口敷衍。她又想起他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班级的男生都服他，或许这就是原因所在。自幼家境殷实，生来天之骄子的他，却也能共情于那些为温饱挣扎的人，而不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相待。
　　从面店出来，陈鹤森又开车她送回了住处。梁蔚不免多想，他待她这般，是因为她和舒乔姐认识，还是因为他们的同班同学。转念又不想不管是哪种，他大概都会这样周到。
　　梁蔚回到家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护肤品放到行李箱里，那天她回去得急，什么东西也没带，就连身上的这件大衣外套还是小姨的。
　　梁蔚在抚市的这几天，每天都和陈鹤森保持联系，主要也是定期跟他汇报姥姥每天的情况，他也会提醒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期间，舒乔姐也打来一次电话，问过她姥姥的情况。一周后，姥姥再次做了次脑颅CT检查，脑出血情况稳定。确定了转院时间，就在这周三。
　　姥姥转移到六院的住院病房的第二天，陈鹤森跟着吴教授来病房查过一次房。吴教授的身后除了他，还跟着几个年轻的医生，几人都穿着白大褂。但即便是寻常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也与其他人不同。
　　梁蔚当晚在医院陪床，让周珍和周晓蕾回她住处休息。周珍和周晓蕾连续陪护了将近两周，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
　　陈鹤森来查房时，她刚好在给姥姥掖着被角，姥姥嘴上还念叨着我不冷，梁蔚皱眉，板着一张脸，色厉内荏道：“你昨晚都有点鼻音，被子盖好，你不是说要乖乖听话吗，不让我担心吗？”
　　陈鹤森站在吴教授身后，不动声色地轻扬眉梢，就听到吴教授说：““老人家，你外孙女对您真孝顺。”
　　梁蔚回了下头，视线不期然地撞上吴教授身后的陈鹤森。他眼底含着清浅的笑意，梁蔚心下一跳，姥姥说：“哎，她是孝顺，医生，我这手术什么时候能做？这医院，我都待烦了。”
　　老人临老了，就成了老小孩，说话肆无忌惮。
　　吴教授也不觉得冒犯，耐心的解释了两句，说要等脑外科医生来看下她的脑颅CT片，是否可以耐受麻醉，才能确定手术时间。
　　陈鹤森基本没怎么开口，直到他和吴教授走出病房。梁蔚松了口气，听到姥姥问她：“蔚蔚，你那个高中同学长得确是俊，他有没有女朋友？”
　　梁蔚心下一沉，垂下眼皮：“我不知道。”
　　姥姥没察觉到异常，低声说：“这孩子我看着喜欢，接人待物也看得出家教良好。不知道我家蔚蔚以后的对象是什么样的？”
　　梁蔚牵起嘴角笑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个了。”
　　姥姥说：“哎，姥姥老了，想喝我外孙女的喜酒了。”


第35章 “别说你认不出是谁啊？”……
　　经过脑外科和麻醉科的会诊, 姥姥的手术时间终于确定了下来。周晓蕾和周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为等会要进行的手术担忧。
　　手术时间定在早上九点，陈鹤森和小姨她们进行了一次术前谈话, 并告知因为姥姥属于高龄患者，对于这类患者, 股骨颈骨折采取的治疗方案主要是髋关节置换术。而姥姥活动能力较弱，又是高龄, 有基础病，便采取创伤较小的半髋换手术。
　　陈鹤森讲完手术方案, 又提了提手术过程中可能遇到风险。周珍脸色白了些, 陈鹤森似乎看出周珍的担忧, 又宽慰了两句：“阿姨，这只是术前必要走的流程, 您别太担心，老人家目前的身体情况也符合手术条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周珍的脸才恢复了点血色, 点点头说：“麻烦你们了，陈医生。”
　　术前准备完毕, 姥姥被推进了手术室。
　　梁蔚和周珍她们守在门口，周珍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你姥姥这次要是这次手术成功, 以后二老下楼散步，我都去陪着。”周珍对姥姥摔伤的事，始终抱有愧意, 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到，才导致老人家受这大罪。
　　周晓蕾说：“姐，没事的, 医生会同意手术，肯定也是有一定的把握，别瞎担心了。”
　　梁蔚坐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手术时间是一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将近十一点半。手术室门被推开，陈鹤森先走了出来，他穿着绿色的无菌手术衣，整张脸只露出一双似深潭般的眸子：“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等会病人就会出来，家属请放心。”
　　周晓蕾和周珍连忙起身：“谢谢医生。”
　　陈鹤森声音温和：“这是我们该做的。”
　　他又再次折身进了手术室，等第二次手术室门被里头打开，姥姥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麻醉效果还没过，姥姥现在还不清醒。
　　梁蔚跟着周珍她们，把姥姥送回病房。
　　直到半个小时后，姥姥才睁开眼。
　　梁蔚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拿着棉签沾了点水，润湿姥姥的嘴唇，又陪着姥姥待了一会儿。等周珍和周晓蕾吃了午饭回来。梁蔚借口出去买点东西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她拉开一道消防门，走了进去。
　　这处楼道口，有一扇小窗户。梁蔚伸手推开，指尖沾了点灰尘。她捻了捻手指，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先前在六院附近便利店买的那包烟，烟盒的塑料模还没被拆开。
　　刚才姥姥被推进手术室时，她几次就想抽根烟缓解焦虑，但还是强压了下来，怕让周珍发现她抽烟的事。梁蔚撕开塑料薄膜，刚抽出一根烟。
　　身后的消防门再次被推开，梁蔚下意识回头，就对上陈鹤森的视线，梁蔚呼吸微微收紧，下一刻，他的视线移向她手上的烟盒，好似他的目光烫人，几乎同一时间里，她攥着烟盒的指尖收缩了下。
　　陈鹤森轻轻扬眉，不由想起那天在舒乔家里遇到她。她这几年变化似乎有点大，这种变化不仅是指外貌上，就连性格都稍稍外向了点。她高三转学那会，黎波为此还遗憾了一阵子。再后来班里有人传是因为她家里出了点事情才转学的，具体是什么，陈鹤森也不太清楚。
　　其实这几年里，陈鹤森曾经在邬胡林那里看过她的相片。是在他大五那会，那时他和陶遥分手不久。邬胡林在国外读研回来，约他吃饭，拿他的手机给他看过梁蔚的相片，那会姚知伽也还没和邬胡林分手。
　　两人说了会话，大多数是邬胡林抱怨在国外读研生活辛苦，又或者是种族歧视。期间姚知伽给邬胡林发来梁蔚微博的相片，邬胡林看了眼，嘴里蹦出一句靠，就乐呵呵地把手机递给他：“你认认，这是谁？”
　　陈鹤森拿起啤酒喝了口，瞟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来，以为又是哪个老同学发的搞怪照，邬胡林拿来给他看的。视线随意扫了眼屏幕，却是一张女生的相片。
　　那张相片是在室外，背景建筑虚化。整个相片风格趋向冷色调，女生是照片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女生蹲在地上，冻得通红的手指握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伞面是密密麻麻碎屑般的雪花。伞下的女生穿着浅紫色的毛衣，长发散落在肩头的两侧，露出一张眉眼清淡的侧脸，鼻梁秀挺，面容温柔沉静。
　　邬胡林紧紧盯着他，好整以暇道：“别说你认不出是谁啊？”
　　陈鹤森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他，几乎没有迟疑地说：“梁蔚？”
　　“是她，她这么一照，变化还挺大的。”邬胡林啧啧感叹，又抬头问他，“你觉得这张照片拍得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初看第一眼，陈鹤森确实是有点惊艳，他诚实地说：“是好看。”
　　其实那会邬胡林已经有点喝大了，两人聚餐临要结束时，邬胡林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陈鹤森轻轻敲击啤酒罐身的手指骤然停了下来，他目光笔直地看向邬胡林，而邬胡林在说完那句话，直接喝趴下了。后来陈鹤森也没把邬胡林的那句醉话放在心上，毕竟只是醉得不清醒的人说的胡话，如何能当真。
　　梁蔚忽然间没了遮掩的意图，她若无其事地把烟摁回烟盒：“你怎么来这？”
　　陈鹤森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烟盒，直言道：“和你一样。”
　　梁蔚顿了两秒，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鹤森却说：“是不是我在这里，你不方便？”
　　梁蔚连忙说：“不用，我不抽了。”
　　陈鹤森朝她看去：“是还在担心你姥姥的病情？”
　　梁蔚点了点头。
　　陈鹤森笑了笑说：“手术很成功，后期再进行定量的功能锻炼，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不需要过多担心。”
　　梁蔚轻轻嗯了声，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是周晓蕾打来的电话。
　　梁蔚按了接听键，陈鹤森也默契地没有出声。余光里，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送到嘴里叼着时，他似又想到了什么，拿下嘴上的烟，放在手里把玩着，没有去抽。
　　这一方空间顿时寂静地令人无端慌乱，梁蔚心跳如擂鼓，眼神飘忽。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手指重重按了下窗户的凹槽，钝钝的痛感唤回了一点理智，这才听到周晓蕾在那端说：“蔚蔚，你买个东西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打算回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梁蔚昨晚陪护，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换，是需要回去换套衣服，她低声回：“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梁蔚心里叹气，忽然意识到将姥姥转到六院来也许对她自己而言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她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心绪时刻被他牵引着，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梁蔚乘坐电梯到楼下，周晓蕾坐在车里等着，见她空手而归，她奇怪道：“不是说去买东西吗？东西在哪里啊？”
　　梁蔚心虚地说：“那东西卖完了。”
　　周晓蕾顺口问：“你要买什么东西，和小姨说说，小姨到时候给你找找。”
　　梁蔚：“没事，现在也不急着用。”
　　周晓蕾多看了她两眼：“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梁蔚没说话，周晓蕾说：“听你妈说，那个陈医生和你还是高中同学。”
　　梁蔚靠着椅背，看了眼窗外掠过的风景，低低嗯了声。
　　周晓蕾：“你这个同学是不是在高中也很受女生欢迎？”
　　梁蔚扭头看她：“怎么说？”
　　周晓蕾笑着说：“我刚才从病房出来，还看见病人家属跟前台的小护士打听陈医生是否单身的事，说要给人介绍对象。”
　　梁蔚心口一紧：“那护士是怎么说的？”
　　周晓蕾说：“小护士说他是单身来着又说了两句他家里情况，他家境是不是不错，听说他外公还是市医院的院长。”
　　梁蔚思绪有些游移。
　　“蔚蔚？”
　　梁蔚回了神，倏然看向周晓蕾，周晓蕾皱了皱眉，盯着她的脸：“你是不是累着了，要不你晚上就待在家里休息一晚，今晚我在医院看护就好。”
　　梁蔚点点头，也说了声好。


第36章 哥哥，你还有巧克力吗？……
　　当晚梁蔚没有去医院陪护, 和周珍两人留在梁蔚租的那套房子里。因为太累，周珍也没心情做饭，梁蔚点了外卖, 两人将就着解决了晚饭。
　　吃完后，梁蔚收拾了外卖盒子, 周珍坐在餐桌旁，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你姥爷一个人在抚市, 这几天也没人照料。我想着明天过去看看，这两天你没什么事, 就和你小姨轮流陪护你姥姥。”
　　梁蔚洗了手：“我没事, 我最近都在休假。不然你把姥爷接过来住, 姥姥还得在医院待两周，也没那么快出院。”
　　“我也是这个意思。”周珍说, “那我明天把你姥爷接过来住几天。”
　　母女两洗漱完，各自回房间歇息。
　　梁蔚没什么困意，想起下午周晓蕾说的那一番话, 就不免胡思乱想，他是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吗？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姚知伽发来的微信信息，问她是否回雁南市了，又说她这两天回来给她妈妈过生日, 要不要一起见个面。
　　梁蔚坐直身体，给姚知伽回复了条信息，接着姚知伽发来一个定位。
　　梁蔚放下手机, 打开衣柜拿出套衣服换上，走出房间。周珍也从隔壁的客卧出来，看她一眼：“要出门？”
　　梁蔚点点头：“知伽约我见面。”
　　周珍叮嘱了句：“早点回来。”
　　梁蔚乘坐电梯下楼, 叫的车也就到了。
　　姚知伽发来的定位是在商场的一家咖啡店，梁蔚到的时候，姚知伽已经在玻璃窗旁的座位等着了，见到她，抬了抬手。
　　梁蔚朝她走了过去，姚知伽笑着推来一杯咖啡：“给你点了美式。”
　　姚知伽毕业后，就在淮市的律所工作，律所业务忙。她经常出差，除了过年或者节假日回来那么一两次，基本上就不怎么回来了。而梁蔚有剧本要写，跟组的周期短则一年到半年，长则则两年。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她们的关系并未因此疏远。
　　姚知伽将落在颊侧发丝拨到耳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蔚端起纸杯，浅浅啜了口咖啡：“有半个月了。”
　　姚知伽说：“接下来要休息多久？”
　　“应该等年后吧。”
　　姚知伽：“今年过年估计又是一波的同学聚会，我听李橙前两天说，这次12班也打算办次同学聚会，你到时候要去吗？”
　　李橙和姚知伽在同一个律所上班，前两年12班同学聚会的时候，李橙就给她发过微信，问她去不去。梁蔚那个时候刚好在跟组，压根就没时间回来。其实也不是她有意避之，这几年来王彤组织的12班同学聚会，她总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事而完美错过。
　　梁蔚抿着唇：“看情况吧，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应该会去的。”
　　姚知伽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起来：“你和陈鹤森算是两个极端，他几乎每年都会去参加同学聚会。”
　　梁蔚握着咖啡，咖啡的热度透过纸杯传递到指尖，她似被烫着般抬了下眼：“是吗？”
　　姚知伽：“是啊，而且他现在在六院工作，你知道吧？”
　　梁蔚点点头说：“我知道，我这两天刚跟他见过面。”
　　姚知伽问她：“你怎么会跟他碰过面？“
　　梁蔚：“我和他表姐认识，后来因为我姥姥摔骨折的事联系过他。”
　　姚知伽眉心一蹙：“你姥姥现在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事，今天刚做完手术，过一阵子也就能出院了。”
　　姚知伽长吁了口气：“那就好。”
　　梁蔚嗯了声，姚知伽又说：“不过陈鹤森和那个叫桃子的女生分手了。”
　　梁蔚眸光微凝：“怎么分了？”
　　姚知伽：“听邬胡林提过几句，大概两人都忙，聚少离多，矛盾深积，到最后感情淡了也就分手了。”姚知伽似想起了自己和邬胡林，长叹一声，“其实早恋也不太好，大家都不成熟，也不能容忍对方的性子。所以啊，还是要在对的时间遇见对人才能修成正果。”
　　梁蔚抬头看她，轻声说：“那你和邬胡林没联系了？”
　　“没联系。”姚知伽淡淡道，“其实邬胡林和陈鹤森一样，骨子里都是挺傲的人。”
　　那晚梁蔚和姚知伽没聊太久，过了十点，就各自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梁蔚送周珍到动车站后，再赶到医院已经九点多了。梁蔚刚踏出电梯，就看到长廊处的陈鹤森眉眼温和地哄着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姑娘：“淼淼不是说你最勇敢的？怎么今天不听护士长姐姐的话了？”
　　那个叫淼淼的小姑娘皱着一张脸：“可我怕苦。”
　　“那哥哥给你颗巧克力，吃完药就不苦了。”
　　陈鹤森从兜里掏出了颗巧克力，小姑娘顿时露出了笑脸，稚声稚气地说：“谢谢哥哥。”
　　陈鹤森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这时小姑娘似乎察觉到旁边的梁蔚，扭头看向她，声音清亮：“姐姐，你也想要巧克力吗？”
　　梁蔚还未说话，就见小姑娘又去问陈鹤森：“哥哥，你还有巧克力吗？”
　　陈鹤森笑笑，视线瞥向梁蔚，伸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了她：“最后一颗，给你了。”
　　梁蔚愣了两秒。
　　陈鹤森向她投去一眼，挑起唇角：“不想要？”
　　她下意识伸出了手，陈鹤森低眸睨了眼她的手掌，她的手指纤细，掌纹清晰，指甲没有涂抹甲油，是那种自然的淡粉色。陈鹤森扬眉，将巧克力递给她，指尖短暂触碰到她的。梁蔚垂眸，攥紧了手心里的巧克力：“谢谢。”
　　“淼淼来吃药了。”
　　小姑娘从椅子上站起来，姿势变扭地往病房走去。梁蔚的目光落到小姑娘的左腿上，眼里有些震撼，就听到头顶一道声音道：“她去年出了车祸，整个脚后跟脱套，做了几次手术，小姑娘平时挺坚强的，今天突然闹脾气不肯吃药。”
　　梁蔚偏头，陈鹤森一只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他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小姑娘的背影。梁蔚情绪复杂，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小小年级就要遭受这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病痛，确实不容易。
　　护士站突然有人喊了声陈医生，陈鹤森说：“先走了。”
　　梁蔚点点头，回到病房，周晓蕾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见她进来，拉着梁蔚到门口说话：“蔚蔚，你可算来了，小姨等会要回抚市一趟，这两天你就稍微看着点姥姥。”
　　周晓蕾早上接到了个电话，说她开在抚市的美容店有顾客上门投诉，在店里打闹了一场，店里的几个员工年纪小，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早就把电话打到她这儿来。
　　梁蔚：“好，姥姥由我照料，小姨，你快回去吧。”
　　周晓蕾风风火火地离开，梁蔚走进病房。姥姥正拿着手机看电视剧。她这几天在病房无聊，让小姨给她找了部连续剧看，姥姥按了暂停键：“你小姨怎么了，是遇上事了吗？”
　　梁蔚避重就轻：“小姨店里出了点状况，她回去一趟。”
　　姥姥不大相信，又问了一遍：“真没什么事？”
　　“哪有什么大事，您别瞎琢磨，好好听医生的话进行功能锻炼。”梁蔚拿了颗苹果，岔开话题，“姥姥，你要吃吗？我给你削一个。”
　　姥姥摆摆手：“不吃了，我早饭吃得到现在还撑着呢。”
　　梁蔚把苹果放回果篮里。
　　到了下午，李菀来医院看姥姥，提着水果篮和鲜花，梁蔚笑着从椅子上起来：“不是让你别买这些了吗？”
　　“又不是买给你的。”李菀从她身边挤了过去，乐呵呵地叫了声，“姥姥，我来看你了。”
　　姥姥笑眯眯的：“哎，让你破费了。”
　　李菀说：“应该的。”
　　李菀放下鲜花和水果，又看了眼姥姥床边的小床，压低声音说：“你晚上就睡这？”
　　梁蔚不以为意：“医院看护条件就是这样。”
　　李菀蹙眉：“这睡上一天，估计腰得疼。”
　　梁蔚：“睡习惯了也还好。”


第37章 “你就装傻吧。”……
　　李菀在病房待了半个小时, 临要走的时候，梁蔚送她下楼。两人刚出病房，迎面就碰到了陈鹤森从另一间病房出来。
　　梁蔚脚步微滞, 陈鹤森已经看见她了：“准备出去？”
　　梁蔚抿了抿嘴唇：“送我朋友下去。”
　　陈鹤森看了眼梁蔚旁边的李菀，微微颔了下首。李菀挽着梁蔚的胳膊, 也冲他笑了下。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不凑巧电梯刚下去, 还需要再等一会。
　　李菀朝梁蔚挤眉弄眼：“你和陈鹤森现在还挺熟的？”
　　梁蔚因为姥姥住院和陈鹤森联系的事儿没有瞒着李菀，李菀对两人的现在情况也是了解的, 梁蔚偏头看她：“还好吧？”
　　李菀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手肘碰了碰梁蔚的：“你现在对他还有感觉吗？”
　　梁蔚低头看着脚尖, 含糊地说：“什么感觉？”
　　李菀白了她一眼，戳穿她：“你就装傻吧。”
　　梁蔚右手边的电梯刚好到了她们所在的楼层, 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李菀：“昨天李卫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年过年会回来, 到时候一起聚聚？”
　　梁蔚按了关门键：“可以啊。”
　　李菀：“那就这么说定了。”
　　梁蔚去而复返，姥姥也没再拿手机看电视, 正和邻床的阿姨在聊天：“送完李菀啦？”
　　梁蔚嗯一声，在姥姥旁边坐下，姥姥说：“哎, 李菀谈对象了没？”
　　梁蔚抬眼：“姥姥，你问这个做什么？”
　　姥姥说：“让李菀给你介绍男朋友。”
　　梁蔚啼笑皆非：“姥姥，你怎么还想这个呢。你晚饭想吃什么, 我等会给你去买？”
　　姥姥叹气：“给我买一份水饺就可以。“
　　梁蔚点头：“好。”
　　眼看差不多到饭点，梁蔚打算出门到楼下买晚饭，忽然间觉得小腹有点涨疼。梁蔚去了趟厕所, 纸巾有一点点血迹。梁蔚眉头微皱，真是所有的事都摊在一起了。好在她早有准备，梁蔚从包里拿出先前备的卫生巾。
　　给姥姥买了份水饺，看着姥姥吃下。梁蔚收拾了碗筷，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就窝在硬板床上休憩。其实这几年，她生理期的毛病好了很多，不似高中那会。那会每次痛起来，几乎连饭都吃不下，但今天的疼痛程度，比以往猛烈。
　　梁蔚思来想去寻找原因，想起前一周贪嘴喝了杯冷萃冰咖啡。那会还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就一杯应该没什么问题。
　　梁蔚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姥姥。
　　老人家早睡，还未到九点，便已经睡着了。梁蔚实在痛得受不了，掀开被子起身，打算拿热水瓶倒点水喝，瓶身轻盈，没水了。
　　梁蔚叹口气，拿上热水瓶，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医护人员来往的脚步声，基本没有什么声音。梁蔚经过护士台，几个小护士坐在台后安静地玩着手机。
　　梁蔚接了热水回来，临要到病房门口，小腹又是一阵疼痛。梁蔚在旁边的长椅坐下，就这几步路，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梁蔚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撞进一泓深潭般漆黑的眸子：“不舒服？”
　　梁蔚小声说：“肚子疼。”
　　陈鹤森看了眼她的脸色，她鼻尖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微白，他皱起眉头：“吃坏东西了？”
　　梁蔚声音低不可闻：“不是。”
　　陈鹤森沉默半响，眉目微动，似想到了什么，低低说了句：“你坐这等我一会儿。”
　　梁蔚疑惑地抬头，他人已经朝护士台走去，只留个高瘦的背影。他站在护士台前，长身玉立。似乎在和护士长说了句什么，就见护士长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八卦地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递给了他一个东西，隔着太远，梁蔚也没看清。
　　头顶是白色的炽灯，有些晃眼，她坐在椅上，指腹触碰到冰凉的塑料椅，定定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他近到身前，梁蔚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手中是温热的触感，软乎乎的，一个粉色的热水袋。不像是他会用的东西，陈鹤森似看出她眼里的疑问，率先解释：“找护士长借的，你拿去用一晚。”
　　梁蔚咬着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不用吗？”
　　陈鹤森：“她有两个，没事，你先拿去用。”
　　梁蔚轻声说：“谢谢。”
　　回到病房，梁蔚轻轻掩上门。姥姥似乎被她关门的动静吵醒，半睡半醒地问了句：“去哪了？”
　　梁蔚走到床边，压低声音：“没热水了，去接点。”
　　姥姥喉咙里含混地嗯一声，又接着睡觉。
　　梁蔚揭开软木塞，倒了点热水到纸杯里，又兑了点矿泉水。温度尚可入口，梁蔚喝了半杯，又裹着被子躺下去。
　　温热的热水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贴在小腹，暖意蔓延，疼痛稍稍缓解了点。
　　梁蔚迷迷糊糊睡着，一觉安稳到天亮。再次清醒，她是被病房里的低声的交谈吵醒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梁蔚懵了两秒，连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件薄荷绿的毛衣，还算衣冠齐整。她前几次陪护，每晚入睡前就定好了闹钟，会在医生查房前收拾齐整醒来。
　　梁蔚裹着被子，目光飘忽，察觉到陈鹤森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等她眼神看过去时，他正低头，拿着听诊器给床上的病人听诊。
　　梁蔚收回视线，从硬板床上下来，身上的热水袋因为她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板上，沉闷的落地声，又引来几道目光。
　　她脸一热，忙低头捡起来，放回床上，一回头对上姥姥笑眯眯的眼睛：“睡醒了啊？”
　　梁蔚轻声抱怨：“姥姥，你怎么也没叫醒我？”
　　姥姥笑说：“哎，姥姥不是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吗。”
　　梁蔚无奈道：“你饿了吗？我现在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饿，你先去洗漱。”姥姥又说，“哎，你床上的热水袋哪里来的，昨晚也没见过。”
　　听到姥姥的问话，他目光似乎偏了偏，梁蔚借着给姥姥掖被角的动作，心虚地垂着眼眸：“昨晚刚找人借的。”
　　“是晚上睡觉冷吗，那你等会回去再带条毯子过来，可不要为了照顾我这个老太婆，把自己给弄生病了。”
　　“我知道了。”
　　梁蔚拿上牙刷和洗面奶，中间的那张病床的床尾，站着几个医护人员堵住了过道。梁蔚抿了抿唇，正欲开口，忽然那群白大褂中的陈鹤森伸出了只手，手指轻轻拍了拍堵在她跟前的那个医生的肩头。那个医生下意识扭头，看到了身后的梁蔚，朝她抱歉的露出了个笑容，接着往床头走近了两步，空出能让一人过的身位。
　　梁蔚再去看陈鹤森，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出此刻的神情。梁蔚心下一跳，快速走进卫生间，顺手关上门。
　　外头医生和病人的交谈声减弱了不少。
　　洗脸台上有前一个人洗漱时未冲干净的牙膏沫。梁蔚怔怔地盯着看了会儿，打开洗漱包，刷牙洗脸。
　　等她洗漱完出来，病房里查房的医生已经走了，病房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梁蔚拿上床上的热水袋，打算去还给陈鹤森。走出病房，经过护士台时，有个小护士叫住了她，笑盈盈道：“你是来还热水袋的吧？”
　　梁蔚点头。
　　小护士说：“哎，你给我就好了，我等会拿给护士长。”
　　梁蔚犹豫了两秒，把热水袋递给她：“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小护士脆生生道。
　　梁蔚正在准备走，小护士却八卦地往前一探：“哎，小姐姐，你和陈医生什么关系啊？”
　　梁蔚一愣。BaN
　　小护士解释说：“他昨晚特意来借热水袋给你，我在医院两年了，还没看见陈医生和哪个异性走得这么近呢，我们都打赌陈医生不是在追你，就是你们是旧情人相见。”
　　梁蔚牵起嘴角笑笑：“你误会了，我们只是高中同学。”


第38章 “得赔你一个了。”……
　　小护士眼睛一亮：“哇, 你和陈医生是高中同学啊？”
　　梁蔚点点头。
　　小护士说：“哎，那陈医生是不是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学校里风云人物的那种。我听我们医院的杨医生说，陈医生当年高考的分数还是雁南城的理科状元, B大还来招生，不过他拒绝了, 报了Q大的医学院?”
　　梁蔚弯弯唇，如实说：“是挺受欢迎的。”
　　“我就知道, 果然优秀的人，是从小优秀到大的。”小护士笑嘻嘻, 一只手护在嘴边, 小声说, “陈医生在我们医院也很受欢迎，不少病人的家属都来要过联系方式, 那个儿科的覃医——”
　　“晶晶，你又在和家属瞎聊天了，我让你去给26号的病人换药, 你换了没？”护士长朝护士台走来。
　　被叫做晶晶的女孩立刻溜了：“我这就去。”
　　梁蔚没急着走，等护士长走近了, 才向她道谢：“谢谢您昨天借给我的热水袋。”
　　护士长年龄和周珍差不多，笑说：“不用客气了，我这还有一个, 你还要用就拿去吧，在医院陪护晚上睡觉确实容易冻手脚。”
　　原来他是和护士说自己觉得冷了，梁蔚浅浅一笑：“不用啦, 我等会回去再带条毯子过来。”
　　梁蔚没有和护士长久聊，转而乘坐电梯下楼去给姥姥买早餐。电梯里都是病人家属，气味混杂。
　　到了一楼, 电梯门开启，梁蔚随着人流走出电梯。
　　“陈鹤森，你吃过早餐了吗，要是没有，我多买了一份给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吃过了。”
　　女人略带遗憾道：“啊，你吃过了，那行吧，我等会问问我们科有谁没吃饭的，便宜给他了。”
　　梁蔚闻声迅速瞥了眼，只看到陈鹤森的侧脸，以及站在他身边比他矮了一个头扎着低马尾辫的女医生。
　　陈鹤森似有所察，脚步稍停，往隔壁电梯里出来的人群扫了眼。
　　女医生已经进电梯了，按着开门键：“怎么了？”
　　陈鹤森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抬脚迈进了电梯：“没事。”
　　梁蔚给老人家买了肠粉，自己只要了一杯豆浆，她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吃得少。梁蔚回到住院部，经过护士台，刚才和她搭话的小护士叫住了她：“小姐姐，你要吃草莓吗？”
　　晶晶举着手里透明盒子里装的红色草莓，往她这边一探手，梁蔚低头拿了两颗：“谢谢。”
　　小护士说：“听说你是做编剧的啊。”
　　梁蔚点点头：“我先去给我姥姥送早餐，待会再聊。”
　　“好嘞。”
　　梁蔚回到病房，姥姥正在吃香蕉，梁蔚把豆浆放在床头柜上，又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袋，递给姥姥。
　　姥姥看她一眼：“你吃了没？”
　　梁蔚拆外卖袋子:“我喝豆浆就行。”
　　姥姥语气佯怪：“就一杯豆浆怎么吃得饱，你还是要多吃点，哎，太瘦了。”
　　隔壁床的阿姨也搭话：“你外孙女是真瘦，不过现在的年轻成天都喊着减肥，天天吃那些蔬菜，那玩意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梁蔚笑笑。
　　下午的时候，周晓蕾处理完抚市的事情回来。梁蔚得以抽空回去洗澡，电梯到了五楼，停了下来，电梯门开启。
　　陈鹤森和一个男医生走了进来，这趟电梯没有多少人。除了他们，还有梁蔚和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家属。
　　陈鹤森偏了偏头，视线落到她的脸上，稀疏平常地问：“要回去？”
　　梁蔚嗯一声，留意到陈鹤森旁边的那个男医生也无声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暗含兴味。
　　接下来，电梯里没有交谈声。
　　电梯到了三楼，陈鹤森和男医生出去，梁蔚听到那个男医生问陈鹤森：“那姑娘是谁啊？长得还挺漂亮的。”
　　梁蔚没有听到陈鹤森的回答，关上的电梯门隔绝了他的声音。
　　陈鹤森看了眼杨鑫，有些散漫道：“问这个做什么？”
　　杨鑫执着：“你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陈鹤森说：“高中同学。”
　　杨鑫：“你就是为了她的事儿，让吴主任亲自主刀的？”
　　陈鹤森反问：“那台手术本来风险就大，髋部骨折合并脑出血，有哪几个医生能做得了。”
　　“你这话也对。”杨鑫点头，又说，“那你这个高中同学有没有男朋友，要不你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陈鹤森眉头几不可察地地皱了下：“不清楚。”
　　梁蔚到家时，周珍在厨房做晚饭，屋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周珍听到动静，探出脑袋：“你小姨到医院了？”
　　“嗯，小姨看着姥姥，我回来洗个澡。”
　　梁蔚换上拖鞋，将姥姥换下的脏衣服放到阳台，周珍从厨房跟了过来，说：“衣服就那样放着吧，等会我来洗，你先去洗澡，洗完澡顺便来吃晚饭。等会我还得把熬的鱼汤送到医院，你晚上就在家里休息一晚？“
　　梁蔚说：“算了，我去送汤，你在家里照顾姥爷吧。”
　　周珍点点头：“那也行，你现在去洗澡。”
　　梁蔚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拿了件白色的毛衣和一条蓝色的小脚裤，去浴室冲澡，顺便洗了个头发。她一面吹头发，一面凑到镜前里打量了眼自己的脸色。她这两天在医院基本没怎么化妆，素着一张脸，好在她底子好，倒也不显得憔悴。
　　吃完晚饭，梁蔚涂了下口红，又拦车去医院。周晓蕾在卫生间，给姥姥擦洗身体。梁蔚把汤放在柜子上，提了提热水瓶，发现里头没水。她拿上，到外头的烧水间接热水。
　　开水间已有家属在接热水，梁蔚站着等了会儿。家属接完，拧上盖子，转头朝她笑笑说：“我好了，你来接吧。”
　　梁蔚把手机放入裤子口袋里，揭开软木塞，拧转水龙头，冒着热气的开水汩汩注入壶里。
　　这时外头的走廊传来嘈杂声。
　　梁蔚屏息听了会儿，好像是有人在吵架，伴随打人啦等字眼飘入耳里。她关了水龙头，提着热水瓶走出去。护士台黑压压站着一群人，场面一片混乱，伴随着大叫声，有人在尖声嘶喊：“保安呢，赶紧去叫保安上来。”
　　穿着黑色的夹克的中年男人被人拦腰制止住，仍要挣脱，越过人群去打男医生。男医生一手护着额头，指缝间流着殷红的血迹。梁蔚仔细看了眼，发现那个男医生是中午她乘坐电梯时，站在陈鹤森旁边的那个。
　　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伸着指头点着医生，眼看就要戳到他的眼睛上：“你他妈是怎么当医生的，做了手术，病情还加重了，你要是不会医就别医。”
　　男医生似乎也克制了许久，这会忍不住抬手拍开中年男人的手：“你指什么，出院前还好好的，你们没有遵照医嘱好好躺床上静养，就去工地干活，现在又来找我？”
　　中年男人被医生拍了这么一下，原本平息的火气又瞬间噌噌地冒了上来，怒目圆睁，使劲推开制止着他的人，捡起地上的长棍，一瞬间就冲了过去。
　　梁蔚原想避开，推搡的人群里有人撞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稳，险些跌倒，手上的热水瓶因此脱了力，就这么眼睁睁地砸落到地上，一声沉闷的钝响，内胆破裂，热水四处流淌开来。
　　那男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钝响而停了下来，保安这时也赶来，扳过男人的手臂，制住了他。
　　混乱的场面暂时得到了控制。
　　除了闻讯赶来的保安，陈鹤森也来了。
　　那男人嘴里还在乱骂，陈鹤森扫了眼眼下的状况，冷声说：“晶晶，打电话报警。”
　　中年男人：“报警就报警，你当老子怕你们，就是你们医生给医坏了！”
　　陈鹤森面色冷峻：“当时刚你父亲刚做完手术，还没一周，你们为了省钱就闹着要出院，后来给你们办了出院手续，也嘱咐你们在家里要静养休息，你们有听医嘱吗？”
　　中年男人目光一虚，还在据理力争：“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听医嘱，就是你们手术出了问题！”
　　陈鹤森淡淡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这样，现在也没什么好说。你到时候申请医疗事故鉴定，一切就清楚了。”
　　梁蔚站在人群之外，定定看着他，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动怒的样子，面色冷峻，看起来十分有距离感。他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梁蔚短暂失神片刻，陈鹤森已经近在身前，他眸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烫着了没？”
　　梁蔚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摇摇头：“没有。”
　　陈鹤森又扫了眼地上的银白色金属内胆碎片：“得赔你一个了。”
　　梁蔚没听清他说什么，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什么？”
　　陈鹤森下巴点点地上的热水瓶。
　　梁蔚瞬间明白了过来：“没事，我自己买一个就好。”
　　话落，她脑袋发热蹲了下去，伸手要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手腕忽然被捉住，他的手指有点凉，温度落到手背，梁蔚眼睫一颤，心跳瞬间快了几拍。
　　他拉着她站了起来，极自然地收回了手：“别收拾了，等会有人来清理。”
　　梁蔚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回到病房，周晓蕾说：“刚才外边闹哄哄地干什么？”
　　梁蔚还未回答，邻床的阿姨就说：“病人家属来闹事，要打医生。”
　　周晓蕾好奇道：“是因为什么事啊？”
　　邻床阿姨叹气：“就他家老头子做了手术，没几天就闹着要出院。医生迫不得已给他办了出院手续，他家老头子没听医生的话在床上静养，伤口没恢复好，就来医院闹事了呗。现在呀，什么人都有。”
　　姥姥冒出了一句：“医生的话不听，那还来医院看什么病。”
　　周晓蕾笑了声：“哎，妈，你这话说得好。”
　　老人家笑眯眯道：“是吧？”
　　周晓蕾说：“妈，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
　　周晓蕾附身，准备去拿床头柜旁的热水瓶，她没找到，抬头去看梁蔚：“哎，蔚蔚，你看到热水瓶了吗？”
　　梁蔚：“小姨，热水瓶刚才让我给摔了，我现在下去到便利店去买新的。”
　　周晓蕾直起腰，关心道：“怎么摔了，那你烫着了没？”
　　梁蔚摇头：“我没事，我现在下去买，顺便买两瓶矿泉水上来。”
　　邻床阿姨出声：“我这暖水壶还有水，你先倒点给老太太喝。”
　　梁蔚出了病房，护士台前的热水瓶内胆碎片已经被清理干净，大理石瓷砖也被拖了一遍，光可鉴人。
　　刚才的那一场混乱好像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境，梁蔚低头，抬手碰了碰刚才被陈鹤森指尖触碰到的手腕，似乎那点温度还残留在肌肤间。
　　梁蔚思绪收拢。
　　梁蔚到了楼下，挑了个质量比较贵的热水壶，又去隔壁的药店买了烫伤膏。先前热水瓶砸到地上，还是有些许热水溅到她的手背，此刻虎口除微微泛红，还有淡淡烧灼的疼意，密密麻麻漫上来，不过还能忍受。
　　梁蔚买了烫伤膏和热水瓶回去，周晓蕾说：“你回来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梁蔚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是黑的，按了开关键也没反应：“没电了。”
　　周晓蕾说：“陈医生刚才来过了，拿了个新的热水瓶和烫伤膏给你。”
　　梁蔚微微一怔。
　　周晓蕾走过来，要去看她的手：“哪里烫伤了？”
　　梁蔚缩回了手：“没事，就被热水溅到一点，没什么大事。”
　　周晓蕾把药膏递给她：“赶紧涂药。”


第39章 谢什么？
　　梁蔚接过药膏, 周晓蕾也没多问，拿了新买的热水瓶到了外头去冲洗干净。
　　姥姥语气责备：“你这孩子被烫到了，还不赶紧拿药涂, 疼不疼啊？”
　　“没事，就溅到一点点。”
　　“要不要姥姥帮你涂啊？”
　　“我自己来就行了。”
　　梁蔚在硬板床坐下, 拆开纸盒，拿出药膏, 挤了点在手上，淡淡的药膏味盈满鼻息。心里却疑惑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手被烫到的？
　　姥姥夸道：“这陈医生人还挺好的, 还会给你买烫伤膏, 现在的男生这么细心的不多了。”
　　梁蔚涂完药膏, 又倒了点鱼汤，喂姥姥喝。姥姥喝了两口, 接过她手里的碗和汤勺：“我自己来吧，你手还疼着呢。”
　　梁蔚笑说：“涂了药膏也不痛。”
　　姥姥：“等姥姥出院，你得请你陈医生吃一顿饭。虽然你们是同班同学, 但人也没有帮忙我们的义务。这转院和做手术的事儿，也多亏了他, 得好好谢谢人家。”
　　梁蔚应声：“我知道了。”
　　姥姥又说：“晚上你小姨陪我就行，你回去休息。”
　　梁蔚看了眼充了百分之三十的手机，想了想, 还是登录微信，点开陈鹤森的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停在姥姥转来六院的那一天。
　　梁蔚手指在输入框里打字, 发了个谢谢两个字。她握着手机等了一分钟，他没回复，估计是在忙。
　　姥姥刚喝完一碗鱼汤, 梁蔚又给姥姥倒了一碗，哄着姥姥家喝下。她再拿去手机，两人的聊天界面有了新消息。
　　CHS:谢什么？
　　梁蔚咬着唇，发了条信息。
　　梁蔚：谢谢你的药膏和热水瓶。
　　CHS：药涂了没？
　　梁蔚：涂了。
　　接下来，他又没再回复。梁蔚放下手机，周晓蕾洗完热水瓶进来：“蔚蔚，你早点回去吧，我看这天有点黑，估计等会要下雨了。”
　　梁蔚扭头看了眼窗外，一道白色的闪电贯穿云层。梁蔚拔了手机充电线，把姥姥喝完的保温桶拿在手里：“那我先走了，小姨。”
　　“赶紧回去吧。”
　　梁蔚乘坐电梯下楼，没想到刚走到住院部大门。一道惊雷轰隆响起，顷刻间密密匝匝的雨珠就砸了下来，雨声如滚珠子。
　　梁蔚心里叹口气，雨丝被风裹挟着往大厅里吹来，她小腿感到一丝凉意，梁蔚往大厅里站了站，正想要不晚上不回去算了，和小姨将就着睡一晚，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没带伞？”
　　梁蔚回头，是陈鹤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的。梁蔚点点头，陈鹤森扬了扬手里的黑色雨伞：“走吧，我送你回去。”
　　梁蔚眼里露出明显的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陈鹤森说，“我今晚没班，现在也准备回去。”
　　陈鹤森撑开雨伞，梁蔚杵在原地，犹豫了两秒，走进了他的伞下。他的伞很大，容纳两个人还绰绰有余。鼻息间闻到女生身上的一缕清雅的馨香，淡淡的味道，陈鹤森眸光微动。
　　雨珠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清晰入耳，梁蔚庆幸雨声够大，掩住了她的心跳声。
　　陈鹤森清咳一声：“刚才在交班，没看手机。”
　　他是指后来没回她的微信的事儿。
　　梁蔚抬头看他：“没事。”
　　陈鹤森的车就停在住院部的露天停车场，不算太远，短短几步路，似乎格外漫长。陈鹤森从外套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下，他的车灯闪了闪。
　　陈鹤森撑着伞一直把她送到副驾驶座，替她打开车门，梁蔚钻了进去，车门被他从外头关上，连风和雨都一并隔绝在外。
　　陈鹤森拿着伞，绕过车头，从另一侧收了伞，上了驾驶座。
　　梁蔚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被雨打湿的肩头，她有片刻的失神。陈鹤森关上车门，对上她的眼眸：“怎么了？”
　　梁蔚别开眼：“没什么。”
　　陈鹤森把车子开出停车场：“还是上回那个地址？”
　　梁蔚点点头，又说：“下午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陈鹤森侧了侧眸，声音带着笑意：“吓着你了？”
　　梁蔚：“还好，虽然新闻里常看到这类新闻，但一次见到，还是有点意外。”
　　陈鹤森笑笑：“这事在急诊科最常见，门诊部还是算少的了。今天这个病人是杨鑫做的手术，就是被打的那个医生，病人脚踝骨骨折，做完手术只要好好调理基本没问题，但人家不听，所以导致现在伤口肿胀，来找医生的麻烦。”
　　梁蔚说：“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再看。”
　　梁蔚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陈鹤森似乎洞察到她的心思，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碰见这种事？”
　　梁蔚点了点头。
　　陈鹤森手指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道：“碰过一次，不过遇到这种事，院里有规定，医生不能动手，也不能动口。你有没有观察过急诊处病人坐的椅子？”
　　梁蔚拧眉回想了下：“好像都是被链子锁着。”
　　陈鹤森嗯了一声，缓缓道：“这是当时有位医生被家属拿椅子砸伤脑袋后，医生抗议，院方的领导才让人把椅子用链子锁着。这事《急诊故事》的纪录片也播过，你看过这档节目吗？”
　　梁蔚：“看过。”
　　陈鹤森笑了笑：“现在人都调侃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们同事之间偶尔遇到这种事，也会开玩笑后悔学医什么。但心里都清楚，再来一次的话，还是会选择学医。”
　　梁蔚顿了下：“那你遇到这类事，难道不会觉得心寒吗？”
　　“不会，这都是个人认知差异而造成的矛盾。任何一个职业都会遇到这种事，有不理智的病人，也有理解你的病人，没什么。”陈鹤森眼底漾着笑意，“就像老师这个职业，会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也会遇到乖巧听话的学生，你能说你不教了吗？该教育还得教育，该治病也还得治病，这时职责所在，也没有什么心寒不心寒的。”
　　梁蔚没作声，只是觉得她对他好像又更了解了点，似乎越了解一点，曾经因为他而沉寂的浮冰便一寸寸地消融。
　　陈鹤森见她良久没出声，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
　　梁蔚莞尔：“没想什么，就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路上，梁蔚接到了小姨的电话，问她下雨了怎么回去。
　　梁蔚下意识瞥了眼陈鹤森，他侧脸神色专注地开着车，梁蔚小声说：“有人送我回去。”
　　周晓蕾提高了点音量：“陈医生？”
　　梁蔚含糊其词道：“嗯。”
　　周晓蕾说：“有人送就好，我还怕你冒着大雨去坐车，那先这样了，我有个电话进来了。”
　　“好。”
　　梁蔚挂了电话，陈鹤森说：“是你小姨的电话？”
　　梁蔚：“她问我下雨了，怎么回去。”
　　陈鹤森点点头。
　　梁蔚又说：“过两天，我姥姥出院了，我请你和吴教授吃饭。”
　　陈鹤森笑了一下：“为了感谢我？”
　　梁蔚：“嗯。”
　　陈鹤森嘴角微扬：“上回不是谢过了？”
　　梁蔚伸手将头发顺到耳后，弯着眼角：“上回那个不算，太寒碜了。”
　　陈鹤森一怔，这才注意到她今晚好像涂了口红，是那种豆沙色，衬得她唇红齿白，眉眼明亮。陈鹤森忽然就想起了邬胡林给他看过的她那一张在雪地里的照片。
　　他的视线在她唇色上停留片刻，又不着痕迹得移开，说：“那我等着了。”
　　接下来两人没再开口说话，陈鹤森放了首歌，是一首英文慢歌《YOU BELONG TU ME》，节奏舒缓，在这个下雨的夜晚，带了点浪漫，透着点温馨。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看到尼罗河旁的金字塔，
　　Watch the sun rise on a tropic isle，
　　看到太阳从热带小岛上升起，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亲爱的要一直记得，
　　You belong to me，
　　你属于我。”
　　一首歌结束，车子也就到达她的住处，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停了。好像这一场大雨不过只是为了成全她，让她触碰到更真实的他。
　　梁蔚解开安全带，扭头同他道了声谢。
　　陈鹤森勾着唇：“不客气。”
　　下了车，地面上是湿漉漉的雨水，还未干透。旁边栽种的花朵，因为一场暴雨，花瓣七零八落的黏在水泥地面上。
　　梁蔚抬脚往单元门走，进电梯之前，她又回眸隔着玻璃门偷偷看了眼，他的车还没开走，似乎正在接电话。梁蔚在他视线看过来之前，收回了目光，抬脚进入电梯。
　　周珍还没睡，和姥爷在客厅看电视。看她开门进来，从沙发上起来：“被雨淋着了没？”
　　梁蔚把保温桶放在鞋柜上：“没有，陈鹤森送我回来的。”
　　周珍拿过保温桶，放到餐桌上，又给她倒了杯热水：“他这孩子做事倒是周到。”
　　梁蔚没有说话，周珍又说：“过两天，你姥姥出院，我和你阿姨商量着让你请他吃顿饭，我和你阿姨就不去了，不然怕他不自在，你们年轻人自己吃一顿，你请人吃点好的，别想上次一样请人吃一碗拉面就打发了。”
　　梁蔚喝了口水：“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安排好的。”
　　周珍说：“那就行了。”
　　梁蔚问：“姥姥出院后，你们就要直接回抚市吗？”
　　周珍：“你姥爷说在这待着无聊想回去，我是这么打算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抚市，眼看还有半个月也就过年了。”
　　“我晚几天再回去。”
　　姥姥出院那天是周三。小姨夫周文晋特意开车来雁南市，接老人家回去。梁蔚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时，陈鹤森在病房里叮嘱姥姥回到家里后，也要注意休养，一个月后再来医生复查。
　　姥姥握着陈鹤森的手：“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陈鹤森笑笑：“我和梁蔚是同学，帮忙是应该的。”
　　姥姥：“要是以后有空，让蔚蔚带你来抚市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陈鹤森朝她望来一眼，说：“好，有机会会去的。”
　　梁蔚心下一跳。
　　几人乘坐电梯下了楼，梁蔚把姥姥扶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等周晓蕾上了副驾驶座，周文晋这才把车开出住院部，笑笑说了句：“蔚蔚这位同学看着就一表人才啊。”
　　“你也觉得吧，这个陈医生确实不错。”周晓蕾开玩笑道，“我都打探过了，人单身，就不知道我们蔚蔚和他有没有缘分。”
　　梁蔚忍不住出声：“小姨，你别说笑了，他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就算不是我，换了另外一个高中同学，他也会这样对待的。”
　　周晓蕾透过后视镜瞟她：“是吗？小姨看着他对你有点特别，蔚蔚，你别不信啊，小姨虽然没谈过几次恋爱，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是吗？他对自己是有点特别吗？
　　梁蔚不想也不愿自作多情，他们两会见面不过是因为姥姥住院的这档事儿，等她请他吃饭后，两人也没有再联系的理由了吧。
　　梁蔚忽然见觉得喉咙干涩，她扭头看了眼车窗，窗户里倒映出的她的脸，有一瞬间和高二运动会因为错失表白勇气，而狼狈坐公交车回去的那个梁蔚的脸重合。
　　梁蔚摇下了点车窗，凉风涌入，吹乱发丝，也将那一点点酸涩吹走。这么多年，在学会克制情绪这方面，她已经算得上游刃有余了。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屏幕，忽然手机震动了下，梁蔚低头，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她输入密码锁，切到微信界面，是陈鹤森发来的信息。
　　陈鹤森：你的手表落在医院的洗手间里。
　　梁蔚下意识去看手腕，手腕空荡荡的，她收敛那些复杂的情绪，正准备回复他。
　　陈鹤森又发来一条：我晚上下班，顺便带给你。
　　梁蔚：好。


第40章 “我给你发信息，你再下来。……
　　梁蔚收了手机, 视线重新落到窗外。
　　周晓蕾眼尖，打趣了句：“在回谁的信息呢？”
　　梁蔚佯装镇定：“没谁。”
　　周晓蕾了然地笑了笑：“是陈医生吧？”
　　梁蔚无奈地弯起唇角，讨饶道：“小姨。”
　　“行行, 小姨不说了，我们家蔚蔚脸皮薄。“周晓蕾笑嘻嘻, 转而和周文晋说：“我们吃完午饭再回抚市，你吃饭的餐馆订了吗？”
　　周文晋看着前方的车况：“订了, 是你说的那家。”
　　梁蔚坐在后座，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又震动了下, 她迅速低头, 却是李菀发来的信息。
　　李菀：姥姥出院了没？
　　梁蔚：今天出院。
　　李菀：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这样我也能去接老人家出院。
　　梁蔚：没事啦，你这两天不是忙着在修片吗？我小姨夫也来接了。
　　李菀：好吧, 我去忙了，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我妈来我这里住两天。你不是一直叨念着我妈做的香辣蟹好吃吗, 她说明天给你弄。”
　　梁蔚：好，帮我向阿姨说声谢谢。
　　当天下午周珍和姥姥吃完午饭, 便坐车回了抚市。
　　梁蔚没有回去，稍微把房间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看了一部电影。洗了个澡出来, 就接到了陈鹤森的电话。
　　梁蔚刚洗完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她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听到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梁蔚？”
　　他叫她名字的语调似乎总和别人不太一样，低沉中带有一点温柔。梁蔚不知是因为他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意义不同，还是心理作用的缘故。
　　梁蔚眸光微动：“嗯, 我在听。”
　　陈鹤森笑了声：“同事家里有事，临时和我调了班，手表我明天下午下班了，再带去给你，你看行不行？”
　　梁蔚静了一瞬，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他说：“生气了？”
　　梁蔚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忙道：“没有。”
　　他笑着反问：“没有什么？”
　　“没有生气。”梁蔚轻声说，“不然我明天坐车去医院拿吧。”
　　“不用那么麻烦。”陈鹤森说，“我明天下班带给你，顺便一块吃顿晚饭，不是说要请我吃饭，那就明天了？”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到耳畔，梁蔚觉得贴着手机一侧的耳朵都热了起来，舔了舔唇：“好，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梁蔚握着手机站了会儿，想起他刚才那句几乎是低哄的生气了，心情一时有些微妙。她摇摇头，赶走了这些思绪，转身回到卫生间吹干头发。
　　周珍和小姨他们已经到了抚市，周珍还给她打来电话，让她不要忘了请陈鹤森吃饭。
　　梁蔚有些哭笑不得：“我记着呢，不会忘了。”
　　周珍又说：“你在雁南城待几天就回来吧，一个人住那里，成天吃外卖，对身体也不好。”
　　梁蔚低头翻阅着手中的书，是一本要让她改的本子，梁蔚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她漫不经心：“嗯，我知道。”
　　周珍：“你在干什么，说话魂不守舍的。”
　　梁蔚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在看一个本子。”
　　“你不是说今年会在家里陪我过年吗？我们母女两生活，需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多，你这几年赚的钱也够我们两生活。”周珍想到了什么，情绪里有了波动，她停了停，才说，“妈妈知道你上大学那会，你的同学都在享受大学生活，你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早早就兼职了。蔚蔚，妈妈不求你多有出息赚多少钱，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那么累，也别那么拼。”
　　梁蔚眼睛发涩：“我知道了，我没打算接，今年会多休息一阵子，好好陪你和姥姥。”
　　“好，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这一天的心情就好像过山车，以至于梁蔚到了晚上入睡前有点失眠。她这几年的睡眠都不太好，也吃过网上一些博主推荐的褪黑素软糖，对她来说也不太有效果。
　　直到凌晨两点，梁蔚才有了点困意。隔天醒来，还是李菀打来的电话叫醒了她，李菀无语：“你昨晚多晚睡的？”
　　梁蔚裹着被子坐起来：“凌晨两点。”
　　李菀说：“赶紧洗漱一下过来吧，我妈都问了好几遍，你怎么还没到，是我去接你?还是你打车？”
　　梁蔚：“我自己打车过去。”
　　梁蔚走进卫生间稍微洗漱了下，原本都不想化妆的，转而又想到晚上要同陈鹤森吃饭。她稍微化了下，赶到李菀住处时，李菀妈妈杜梅刚好把菜端上桌。
　　梁蔚叫了声阿姨，杜梅笑眯眯应道：“哎，来了啊。”
　　梁蔚将手中的礼品盒子递了过去：“我想着我上回给你买的护肤品，你应该也用完了，这是新给你买的。”
　　“又花这个钱做什么，我还没用完呢。”杜梅又叹了声气，“还是你对阿姨好啊，李菀就没这个心。”
　　李菀从卧室里出来：“那可不是，我粉丝都说你是梁蔚的妈妈。我说要吃香辣蟹，你嫌弃麻烦，梁蔚要吃，你二话不说就买了。”
　　杜梅伸手拍了李菀的肩膀一下，嗔怪道：“你这个死孩子，赶紧洗手吃饭。”
　　梁蔚洗了手，帮杜梅拿了碗筷放在餐桌上，顺便递了副碗筷给李菀，李菀回完手机信息，抬了下头：“晚上要在这里过夜吗？”
　　杜梅从厨房出来也说：“蔚蔚，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吃完晚饭，和菀菀一起睡觉。听菀菀说你妈和你姥姥她们已经回抚市了，阿姨做了这一桌的菜，晚上也吃不完。”
　　梁蔚浅浅一笑：“阿姨，我晚上还有事，改天再来。”
　　李菀夹了半只螃蟹，闻言，抬了下头：“你晚上有什么事？”
　　梁蔚轻描淡写：“和人吃饭。”
　　李菀仔细看了她两眼：“这雁南城，除了我和姚知伽，你还和谁吃饭啊？”
　　梁蔚拿下手腕的发绳，把长发随意扎了起来，无奈道：“就不能有别的人吗？”
　　李菀猜测：“是那个舒乔请你吃饭？”
　　梁蔚眼睫低垂，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粒：“陈鹤森。”
　　李菀搁下筷子，眼神疑问：“他怎么请你吃饭了？”
　　“算是我请他吃饭，毕竟我姥姥的事也麻烦了他不少。”梁蔚说。
　　李菀也点头说：“那是需要请他吃饭。”
　　吃完了午饭，梁蔚陪着杜梅一起在厨房洗完，杜梅几次推她出去：“去客厅和菀菀看电视吧，我自己来就行。”
　　梁蔚洗了手走了出来，李菀在阳台抽烟，听到声音，回眸看她：“阿姨还在呢，你就抽烟了。”
　　李菀无所谓地弹了弹烟灰：“当着我妈的面我也抽，她早就知道了。”
　　梁蔚笑起来，李菀欲言又止：“蔚蔚，你和我说句实话。”
　　“什么？”
　　李菀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你现在见到陈鹤森真没什么感觉？”
　　梁蔚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前面的大楼，长吁一口气：“怎么可能，毕竟是读书时喜欢过的人。不说别的，至少见到他，还是会有点情绪的波动。”
　　李菀转过脸：“那这几年，你没谈恋爱，有没有他的因素？”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梁蔚歪了下头，“那倒是不至于，是真没遇到喜欢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大学一心只为了兼职赚钱，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李菀道：“行吧，你这人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我还真把你怕自己憋出毛病来。”
　　梁蔚笑：“你想多了。”
　　梁蔚在李菀家没待太久，过了三点就自己坐车回家。到家已经是四点了，她将晾着阳台的衣服收进客厅，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梁蔚抱着衣服，瞥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CHS。放下手里的衣服，梁蔚按了接听键，刚说了句喂，就听到他说：“稍等。”
　　电话那端似乎有人问他能不能载他一程，是一道女声。梁蔚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她一时没想起在哪里听过，就听他淡淡地回绝了：“今天不太顺路，要去接个人。”
　　女声略带几分试探的声音响起：“接谁啊？”
　　他没有回答，似乎坐了进了车里，接着就是关车门的声音。
　　梁蔚手指无意识玩着袖子的扣子。
　　“梁蔚，你还在听吗？”
　　梁蔚回了神：“在听。”
　　陈鹤森笑了一声：“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你稍微准备一下。“
　　梁蔚下意识道：“好，那我提早十分钟到小区门外等你。”
　　“不用，夜里冷。”陈鹤森说，“我给你发信息，你再下来。”
　　梁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是对任何一个高中同学都这样细致入微吗？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在小姨面前说的那些话。说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同学，他都会这样对待，真是这样的吗？


第41章 “要来吗，给我加油？……
　　半个小时后, 梁蔚收到信息，乘坐电梯下楼。
　　小区的路灯依次亮起来，寂静清幽中一豆影影绰绰的橘光。陈鹤森的车子就停在低矮的灌木丛旁边, 他没在车里坐着，靠着车身抽烟, 身影高瘦。
　　梁蔚脚步微缓，不由想起上回在舒乔姐家吃饭, 后来出门，看到他和郑野两人站在路边抽烟, 那个时候, 她还以为他没认出自己。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 他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梁蔚朝他露出个清浅的笑容, 快步走过去时，陈鹤森已经掐了烟，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梁蔚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等久了吧。”
　　陈鹤森笑笑, 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也刚到，上车吧。”
　　梁蔚俯低身子, 钻入副驾驶座。她刚系上安全带，陈鹤森就从另一侧坐进车里，伴随着他坐进来, 梁蔚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烟味。
　　梁蔚出声问他：“我们去吃什么？”
　　陈鹤森打转方向盘，偏头看她一眼：“你想吃什么？”
　　梁蔚抿了抿唇：“我没有什么想法，看你吧。”
　　陈鹤森：“行, 那我自己看着办。”
　　陈鹤森开车带梁蔚去吃S市的菜，红瓦白墙的二层小洋楼，有点偏欧式建筑的风格。内部装修温馨雅致, 统一的棕色座椅，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桌上点缀着淡粉的郁金香。
　　陈鹤森侧目注视她：“要去二楼，还是在大堂？”
　　梁蔚：“就在大堂吧。”
　　陈鹤森点点头，领着她走到一处靠窗的桌前。落地窗透明的白色窗帘拉着，外头停放的车子若隐若现。
　　穿着马甲的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陈鹤森示意梁蔚先点，梁蔚视线落在菜单上，点了脆皮乳鸭和蟹粉烩豆腐，便将菜单递给陈鹤森。陈鹤森在她的基础上，又点了几道菜。
　　菜上来时，梁蔚夹了片火焰焗牛肉，一时被呛到，喉咙里顿时火辣辣的。陈鹤森给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在她手边，声音柔和：“不能吃辣？”
　　梁蔚喝了几口水，把那点辛辣压了下去，才说：“吃不了太辣，微辣是可以的。”
　　陈鹤森抬眼，她因为刚刚咳嗽的缘故眼睛水润，一副要哭的样子，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期间，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试探的声音：“陈鹤森？”
　　陈鹤森回了下头，来人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身材有点微胖。他定睛看了两眼，抬脚大步走了过来，手掌落在陈鹤森的肩膀上：“哎，还真是你，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像，还不太敢认，没想到真是你，听我们班级的人说，你现在是在六院工作了。”
　　陈鹤森起身：“对，你来这里吃饭？”
　　“带女朋友的家里人来吃饭。”常兴宇的目光落到陈鹤森对面的梁蔚脸上，饶有兴味地说，“这位是谁啊，女朋友吗，还不介绍一下？”
　　梁蔚眼眸微垂，握着杯子的指尖轻轻动了下。
　　陈鹤森笑笑：“你也认识，梁蔚。”
　　常兴宇瞪圆了眼睛，绕过桌子，走到梁蔚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梁蔚啊，这真是女大十八变，有点没认出来，自从你高三转学后，就没再见过了吧。”
　　梁蔚也从座位上起来，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是没见了。”
　　常兴宇说：“这几年同学聚会你也没来，怎么样，今年的同学聚会你总不该不来吧？”
　　梁蔚：“那几年忙。”
　　常兴宇说：“你现在做什么？”
　　梁蔚：“编剧。”
　　常兴宇：“厉害，读理科的人竟然干编剧。”
　　这时常兴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了接通键，对着那端道：“这就来了，你们先点，遇到几个老同学聊了会儿。”
　　说完，常兴宇挂了电话，手机拿在手上：“我这有事，先撤了。说好了，到时候同学聚会上见。”
　　常兴宇离开，他们这一桌又恢复了安静。
　　鹤森笑了笑：“你是不是认不出他？”
　　梁蔚轻声说：“他好像胖了点。”
　　“是胖了。”陈鹤森抬眼，“今年的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梁蔚咬着唇：“去吧。”
　　梁蔚没曾想到他们这一顿饭，除了碰到常兴宇之外，临结账时，还碰到了舒乔和郑野。
　　梁蔚和舒乔去结账。
　　郑野看了陈鹤森一眼，目光探究：“不是说不劳我和你姐操心吗？这会是怎么回事？”
　　陈鹤森插兜站着，不置可否。
　　郑野又说：“那晚吃饭，你姐说要给你介绍的对象就是梁蔚。”
　　陈鹤森眸色转深：“她也知道？”
　　郑野：“你姐没和她说，只是让她过来吃饭。我听说小梁姥姥摔骨折了，还是你牵线让你教授给做手术的？”
　　陈鹤森嗯一声，目光落在从结账台回来的梁蔚脸上，舒乔正和她说些什么，她忽然眉眼微弯，嘴角牵出一抹弧度。
　　陈鹤森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右侧的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不是太深，但恰到好处。
　　舒乔走近，拿包砸了陈鹤森的胳膊一下：“你还真让梁蔚请客啊，是不是男人？”
　　梁蔚伸手要去拿座位上的白色小皮包，陈鹤森刚好就站在她原先的座位旁边，他伸手捞了过来，边神色如常地递给她，边对舒乔散漫地说：“这和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下次再请回来不就得了。”
　　梁蔚神色微怔，为他这般自然的动作，就听舒乔说：“你们院里过两天是不是有篮球赛？”
　　陈鹤森颔首：“是有，怎么了？”
　　“我打算去看看。”舒乔转过脸看向梁蔚，“梁蔚，你去吗？他们院里打球挺有意思。”
　　梁蔚还未出声，就见陈鹤森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笑着说：“要来吗，给我加油？”
　　他抛下诱饵，梁蔚就像一尾鱼毫不迟疑地咬住了钩子，她点头：“好。”
　　舒乔说：“行吧，那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我和郑野先撤了，鹤森，你记得把梁蔚送回家。”
　　舒乔和郑野走了，陈鹤森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从店里出来，各自上了车。陈鹤森一直把车开进小区楼下，梁蔚推开车门，和陈鹤森道了声谢，便下车。
　　她转身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鸣笛。梁蔚下意识扭头，陈鹤森摇下副驾驶车窗，冲着她说：“手表还没给你。”
　　梁蔚抬脚走近，她低下头，探着脑袋往里看。陈鹤森扬唇，长臂一伸，拎过搁在后头位置上的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了块手表，递给她。
　　梁蔚伸手接过，指腹触碰到表盘，手表放在他大衣里一晚，就连表盘都是温热，上头似乎还沾染了他的气息。
　　梁蔚低头对着他说：“谢谢，你开车小心。”
　　“好。”
　　回到家，梁蔚戴上手表，手机突然传来一声响。
　　梁蔚点开，是常兴宇发来的申请好友的请求，梁蔚点击通过。
　　常兴宇：我向陈鹤森要来你的微信号，你是不是没在12班的微信群里，我给你拉进去？
　　梁蔚思绪微顿，想起当初她退出12班□□群的事。
　　梁蔚：好。
　　过了会，梁蔚的聊天界面就弹出一个12班的班~级群。
　　有人在群里问：常兴宇，你把谁拉进来了，这个lw是谁啊？
　　常兴宇：你猜。
　　有人道：这我哪猜的出来？
　　常兴宇也不再吊着大家：梁蔚。
　　梁蔚顺势在群里打了声招呼，又发了个红包，不到两分钟，红包就被一哄抢光了。
　　王彤：这群里除了陈鹤森，大概梁蔚是第二个发这么大的红包吧？
　　有人at陈鹤森：学委，你今天不出来发个红包吗？
　　梁蔚握着手机等了会儿，陈鹤森没有回复，梁蔚想他估计是在开车，没看手机。她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出来拿过手机一看，陈鹤森也发了个红包。
　　群里有人调侃了句：这没节没日的，你两这红包发的跟你们两要说喜事似的。
　　梁蔚眸光落到那个喜字上，呼吸不由一滞。
　　陈鹤森：欢迎一下老同学。
　　宋杭杭乘机道：老同学没抢到红包，学委，要不你再发一个。
　　两秒后，陈鹤森果然又发了个红包，红包名称就叫给老同学的。梁蔚忽略心底那些异样的情绪，伸手点开了红包。


第42章 没事，他们的女朋友也会去……
　　红包界面弹了出来, 他发了两百块。
　　王彤：学委，以后要是有别的老同学加微信群，你也得这个待遇啊。
　　12班的同学并没有都在微信群里, 梁蔚看了眼微信群人数，只有三十五个成员。
　　陈鹤森没有回复这条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去忙了。
　　梁蔚看着零钱里多出两百的金额，心情一时有些微妙。微信的通讯录出现了个红色的圆点, 梁蔚点开，是宋杭杭给她发了好友申请。自从高三转学后, 她和宋杭杭就没再联系过。
　　宋杭杭：梁蔚, 我是宋杭杭。
　　梁蔚：我知道啊。
　　宋杭杭：自从你转学后, 我们就再没见过了，你现在在哪个城市？
　　梁蔚：在雁南城。
　　宋杭杭：我现在不在雁南城哎, 过年同学聚会见一面吧，我们有好久没见了。
　　梁蔚：好啊。
　　--------
　　陈鹤森院里的篮球比赛是在周六那天，他们医院向附近的体育馆租了半天的场地。
　　舒乔下午一点多就开车来接梁蔚, 梁蔚坐进车里，舒乔下巴点点中央储物盒上的咖啡：“给你买的。”
　　梁蔚笑盈盈：“谢谢舒乔姐。”
　　舒乔打转方向盘, 把车子开出小区：“我看你最近和鹤森关系还不错。”
　　梁蔚莫名心虚：“嗯，舒乔姐，其实我和他认识的。”
　　舒乔眉梢动了动, 扭头看她一眼：“什么意思？”
　　梁蔚轻声说：“我们其实是高中同学。”
　　舒乔略显意外：“倒是没听鹤森提起过，不过不对啊，那天你来我家吃饭, 我看你们的样子不像认识的。”
　　梁蔚解释说：“我高二和他一个班级，高三就转学了。”
　　舒乔顺势问：“高三怎么转学了。”
　　梁蔚轻描淡写：“家里出了点事。”
　　舒乔是个机灵人，睨见她一瞬间黯淡的眼眸, 当下便没多问，岔开话题道：“嗐，我原本还想着介绍你给他认识呢，他和上一任女友分了后，这几年一直单着，我姨为了这事都愁死了。”
　　梁蔚看向前方的车流，想起了姚知伽说陈鹤森和陶之遥分手，是因为聚少离多矛盾积深，到最后感情淡了也就分手了。
　　梁蔚咬着唇：“那他一直单着，是因为还放不下他的前女友吗？”
　　舒乔笑一声：“那倒不是，他这几年也忙确实没什么时间。你别看他看着脾气挺好，做事也细致周到。但他说分手，肯定也是认真的。如果他现在还惦念着他前女友，也就不会分手了。就像他打小认定学医，高考分数线多出一本线那么多，最后还是报了Q大的医学院。他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很清楚。”
　　不知为什么听到舒乔这样说，梁蔚心里那点不安消散了不少。
　　舒乔又接着道：“说句实话，其实那天我让你来吃饭，也打算介绍你们两认识的。那天鹤森不是送你和庄絮回去了嘛，庄絮后来找我让我推一下陈鹤森的联系方式。我推给了她鹤森的微信，不过鹤森好像没通过。”
　　梁蔚不免又想起那天他在微信群里发的那个给老同学的红包，以及他问她要不要去给他加油。他神色那样自若，梁蔚生怕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庸人自扰。
　　球场是在体育馆里，舒乔把车停在外头的露天停车场。两人进去时，场馆里不时传来欢呼声，已经打起球来了。
　　舒乔带着梁蔚挑了中间的位置，她刚坐下，一眼就看到篮球场上的陈鹤森，听到舒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说，我弟穿这成这样，还挺有偶像剧男主的风范。”
　　他今天穿着件黑色的篮球服，里面是件白色的半袖，看起来有点大男孩的明朗俊逸。即便大家都穿着篮球服，但他似乎永远都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隔着人群，抬头远远朝她的方向瞥来一眼。
　　梁蔚立即别开眼，佯装低头去拿手边的咖啡喝了口，余光里，他似乎低头笑了笑。
　　梁蔚转头问：“另一队也是他们医院的吗？”
　　舒乔看着球场：“穿红色的篮球服是市医院的，他们医院每年都会有和市医院的联谊赛。”
　　梁蔚点点头。
　　到了中场休息时，陈鹤森和队友到旁边的休息区拿水喝，杨鑫看见了梁蔚，用胳膊肘撞了撞陈鹤森：“这不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吗，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陈鹤森拧松矿泉水瓶，喉结滚动，喝了大半，他拧紧瓶盖，放回椅子上：“我让她来的。”
　　杨鑫靠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陈鹤森双手插着腰，轻吐了口气，眉头皱起：“什么什么意思？”
　　杨鑫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对你这个老同学有意思？”
　　陈鹤森轻笑：“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鑫骂骂咧咧：“操，难怪那天在医院，我让你介绍人给我认识，你那不乐意的态度，原来自己早就看上了。”
　　这时哨子声吹响，中场休息结束。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球员，拍着手掌起身。
　　陈鹤森：“好好打，等会结束请你们吃饭。”
　　这场篮球赛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
　　梁蔚正要起身，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梁蔚切到微信，是陈鹤森发来的消息，让她在门口等他一会儿。她下意识回头去看陈鹤森，他低头拿着手机，正和同事往出口走去。
　　舒乔见梁蔚没跟上，回了下头：“怎么了？
　　梁蔚摇头：“没事。”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梁蔚和舒乔走出体育馆，舒乔说：“我是送你回去，还是你和我还有你郑野哥一块去吃晚饭吗？”
　　梁蔚想起陈鹤森刚刚发来的信息，想了想说：“不用送我了，你和郑野哥去吃饭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我等会叫车回去。”
　　舒乔：“你一个人能行？”
　　梁蔚无奈地一笑：“怎么不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去吧。”
　　舒乔拿出钥匙：“那我先走了，你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梁蔚站在原地，看着舒乔把车开走。过了会儿，身后的玻璃门传来男人的交谈声，她扭头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陈鹤森，他手上拎着个黑色的健身包。
　　陈鹤森走到她跟前：“我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
　　陈鹤森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朝她笑笑：“等会我们同事聚餐，要一起去吗？”
　　梁蔚语气迟疑：“你们同事聚餐，我去会不会不太好吧？”
　　陈鹤森挑唇：“没事，他们的女朋友也会去。”
　　梁蔚心跳快了一拍，抬头怔怔看着他，四目相对，他又问了句：“去吗？”
　　梁蔚抿着嘴角：“去吧。”


第43章 我们这桌的就要鸳鸯锅了。……
　　身后有人叫他：“陈鹤森, 泡妹子呢，还走不走了，不是说请我们吃大餐？”
　　陈鹤森对这话没太大的反应, 他回头看了眼：“来了。”
　　梁蔚跟在他身旁，朝他的同事站着的地方走去, 陈鹤森自然给彼此介绍了番：“梁蔚。”
　　其他几人也自报上家门，轮到杨鑫时, 他却说：“梁小姐，我们见过一次。”
　　同事中有人起哄：“杨哥, 你这搭讪手段不太对啊, 正常的对话不应该是梁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台词都说错了, 走点心啊，哥。”
　　话音一落, 人群里有附和的笑声。
　　杨鑫借着手上的健身包给了那人一下：“去去，我是真和梁小姐见过，什么搭讪手段。”
　　梁蔚弯了弯唇角：“我确实和杨医生见过, 不过其实是见过两面。杨医生别客气，叫我梁蔚就行。”
　　杨鑫神情疑惑, 陈鹤森替她解答：“上回那个张德来闹事，她也在现场，她的热水瓶还因为这事给砸了。”
　　杨鑫恍然大悟, 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那我该赔啊。”
　　陈鹤森：“不用你，我赔了。”
　　“谢了啊，哥们。”杨鑫捶了陈鹤森的胳膊一下, “够义气，哥们。”
　　他的力道似乎有点重，梁蔚睨见陈鹤森眉梢几不可察皱了皱：“别谢, 不是为你。”
　　杨鑫无语凝噎：“走吧，赶紧开车去吃饭，不然等会到了饭点，有得等了。”
　　杨鑫今天没开车来，和梁蔚一起上了陈鹤森的车子。只不过梁蔚坐副驾驶，杨鑫坐在后头。
　　杨鑫一上车，就拿出手机刷微博，过了会儿，他拿收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覃玥给我发微信，问我们打完球了没。我提了一嘴说打完了，正准备去吃饭，她好像要来，问我们在哪吃，要不要告诉她？”
　　陈鹤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让她来吧。”
　　杨鑫看了看副驾驶上的梁蔚，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你确定？”
　　陈鹤森淡声：“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杨鑫噤了声，心说老子这不是为你这着想的吗，这覃医生对你有意思的事儿，骨科里还有谁不知道的。
　　梁蔚觉得覃这个姓氏有点熟悉，她微微蹙眉想了想，但还是没有头绪，只好作罢。
　　几辆车子开到了那家火锅店。火锅店不在商场里，位于菜市场附近的居民区里。停好了车，一行人下车。梁蔚跟着陈鹤森七拐八绕，走得她晕头转向的。反观他驾轻就熟的，好像来过好几次似的。下一刻，杨鑫就印证了梁蔚的猜想：“你别看这火锅店位置不怎么样，却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味道还不错，主要是气氛也好。”
　　梁蔚笑着说：“不过位置这么偏，你们怎么发现的？”
　　“我不是本地人，哪里能知道这个地方。”杨鑫笑笑，“这是陈鹤森这个本地人发现的，他高中的时候和他家里人来吃过几次，后来我们科里聚餐时，也就时常来这里，算是一个老窝了。”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地方。拐过一个窄小的巷子，视野就变得开阔，这家火锅店的桌椅都摆在门口空地里，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墙的另一面便是居民楼，外墙凋敝老旧，看着有些许年头了，几户窗口里透出白色的灯光，市井气息十足。
　　桌上摆的锅也是那种传统锅灶的火锅，大理石桌面上还罩了一层透明的塑料桌布，不拘小节中又有几分家常的温馨，确实如杨鑫所说的氛围好。
　　他们人多，拼了两张长桌，要两个铜锅。一行人还未坐下，杨鑫就拿着菜单：“要喝酒吗？”
　　陈鹤森替梁蔚拉开了张椅子：“我不喝，我等会要开车，你们点。”
　　明天是周日，有人说：“喝了叫代驾不就行了。”
　　杨鑫：“行了，陈鹤森不喝就算了，我们喝我们的。”
　　陈鹤森拿了张菜单给梁蔚：“看着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梁蔚伸手接过，眸光低垂，仔细专注地浏览着菜单上的菜品。她的长发被她拿了发绳随意编了个低低的辫子束着，但还有几缕碎发因为她低头的动作落在颊侧，勾勒出她柔和淡雅侧脸轮廓，陈鹤森挪开视线，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桌面。
　　这时有道女声响起：“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啊，我还以为我来了还得等你们一会呢。”
　　梁蔚的目光随着桌上的其他人循声看去，女人的面孔有点熟悉，梁蔚凝眉，想起了她是那个在电梯口问陈鹤森吃没吃早餐的女医生。只不过今天她的长发没有扎着，而是披散在肩头。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况且还是陈鹤森请客。”杨鑫说，“大家稍微挪挪，给覃玥让个位置。”
　　最后杨鑫身边空出了个位置，覃玥也没扭捏，坐到杨鑫右手边，她看了眼杨鑫左手边的梁蔚，低声说：“这个姑娘瞧着面生啊，你带来的啊？”
　　杨鑫说：“不是，鹤森带来的。”
　　覃玥向梁蔚投去一眼，她的咖啡色外套搭在椅背上，此刻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贴身高领打底衣，领子处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肩颈线条纤柔，自有一股淡雅温柔的气质，覃玥神色古怪：“以前也没见过啊。”
　　杨鑫笑呵呵打了个哑谜：“以前没见过不代表也没有啊。”
　　覃玥瞪了杨鑫一眼，拿起边上饮料打开，喝了口。
　　大家点好了菜单，店员过来问汤底要辣锅，还是鸳鸯锅。
　　陈鹤森淡淡道：“我们这桌的就要鸳鸯锅了。”
　　坐在陈鹤森的对面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说：“不是吧，鹤森，你这战斗力下降了，你以前每回来不是都直接点辣锅。”
　　陈鹤森：“她吃不了太辣的。”
　　眼镜男一声意味深长的哦，调侃意味渐浓。
　　梁蔚耳朵发烫，去看陈鹤森，陈鹤森微微偏头看她，解释了句：“这家的辣锅没有微辣的选项，都是重辣，你吃了会受不了。”
　　梁蔚脸上不露，轻轻嗯了声。
　　覃玥有些不太是滋味，她喜欢陈鹤森有一年了，也知道他这几年单着。但眼下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生又是谁？覃玥不免胡思乱想。
　　杨鑫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在车上为陈鹤森担忧，不免有些多此一举。这一招连他都觉得高，一石二鸟。不愧是雁南城的理科状元，杨鑫自愧不如。
　　点的菜品陆续端了上来，铜锅里的汤底冒着汩汩的热气。不辣的汤底是骨头汤，味道鲜甜，没有一点腥气。
　　梁蔚吃火锅最头疼的就是蘸料，她正打算胡乱调碗蘸料得了，陈鹤森似看穿她的心思，已经调好一碗放在她手边：“尝尝这个。”
　　梁蔚下了片肥牛卷，蘸了下碗里的调料，她低头咬了口，眼睛一亮：“好吃哎，你怎么知道这样调好吃啊？”
　　陈鹤森说：“借花献佛，我妈来这里吃都这样调的蘸料，看来你和她的口味是一样的。”
　　他们吃到一半时，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一波又一波，人声鼎沸的，头顶便是白色的灯泡，火锅的热气飘散开来，吃得人全身都暖融融的，就连夜晚的凉风吹来竟也透着一丝暖意。
　　陈鹤森说：“这地方会来吃的基本都是本地人。”
　　梁蔚想起刚才杨鑫说的话，转头看他：“你高中的时候也来这里吃饭吗？”
　　陈鹤森眉眼疏懒：“我初中就来吃过一次，这地是我爸和我妈认识的地方，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们都会来这里吃饭，不过都不带我，后来我和邬胡林也来过几次。”
　　梁蔚笑：“阿姨和叔叔感情很好吧。”
　　陈鹤森靠着椅背，似想起了什么，翘翘唇角：“是很好。”
　　杨鑫：“你们两说什么悄悄话呢，说来给我们大家一起听听。”
　　陈鹤森稍稍坐直了身体，手搭在梁蔚身后的椅背上，笑着说：“要收费。”
　　杨鑫切一声。
　　覃玥这时好奇：“陈鹤森，你还没介绍你旁边的这位给我认识呢？”
　　陈鹤森：“梁蔚，她是覃玥。”
　　梁蔚隔着杨鑫朝覃玥点了点头，覃玥也露出个笑容：“哎，梁小姐，你和陈鹤森是怎么认识的啊，你别嫌我话多啊，只是第一次见他带女生来参加同事的聚餐，有些好奇。”
　　梁蔚轻笑：“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有男生说：“那是老同学了啊。”
　　有女生道：“那他在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挺多人追的，毕竟长得这么帅？”
　　梁蔚今晚喝了点酒，不过也不多，就两小杯的啤酒。意识有些松散，她支着下巴，借着那点酒意扭头瞥了眼他：“嗯，他是很受女生欢迎。”
　　覃玥半开玩笑：“那你是不是女生之一啊？”
　　梁蔚呼吸一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鹤森看她一眼，解了围：“行了，交浅言深社交大忌，不懂？”
　　覃玥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梁蔚松了口气，身体往后靠，背部不小心碰到了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梁蔚如同被烫到似的，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与背后的手指隔着似触未触的距离。
　　陈鹤森扫了眼她绷紧的肩头，收回了手。


第44章 “你是说梁蔚他爸爸？……
　　吃完火锅, 已经将近十点多了。他们这桌起身准备撤时，其他在等位的客人，立即就走了过来。
　　陈鹤森去屋里头结了账出来, 梁蔚抱着大衣等他：“这家火锅店会开很晚吗？”
　　陈鹤森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凌晨四点。”
　　梁蔚说：“那不是很累。”她看这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大年轻了，年纪将近四十多岁, 和她爸妈差不多的年龄。
　　陈鹤森笑一笑，稀疏平常道：“生活不就是这样, 他们应该也习惯了。”
　　梁蔚想起以前自己改本子的时候，也是没日没夜地的熬着, 确实活着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行人走出巷子, 喝酒的在等代驾。
　　杨鑫很有眼色劲儿, 这会也不再搭陈鹤森的便车，拿着手机叫了辆滴滴, 车子一到，就拉着覃玥火急火燎地上了车。
　　覃玥白了他一眼：“你干嘛，怕我坐陈鹤森的车啊。”
　　杨鑫今晚喝酒了, 讲话也不太顾着她：“覃玥，虽然你年龄小, 不过你刚才问的那话也太没分寸了。”
　　覃玥油盐不进：“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吗？她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不回答做什么？”
　　杨鑫喝了酒, 车里暖气又开得太足，他觉得热，边脱外套边说：“你和人陈鹤森是什么关系, 说到底还不是一个科的同事，你刚才那话不是给人难堪吗？”
　　覃玥扭头，咄咄逼人：“那你告诉我, 陈鹤森和那个梁小姐什么关系？”
　　覃玥年龄小，大四来六院的儿科实习，也是靠着关系进来。杨鑫一直觉得人年龄小，不懂事也可以谅解，只要别太过火也就没什么。不过今晚这一遭，确实有点过了，杨鑫直接摊开了讲：“我实话跟你说了，陈鹤森对他的老同学有意思，你以后别费那个心思了。”
　　覃玥：“我费哪个心思了。”
　　杨鑫轻呵一声：“现在当着我面，你又摆起姿态了，刚才在饭桌上，怎么不端着你这大小姐的姿态呢？”
　　覃玥拿手指指着他：“杨鑫，你——”
　　杨鑫嫌烦的挥开她的手：“别拿手指指我，我现在最烦别人拿手指我。”
　　吃了火锅出来，梁蔚现在连脸都是烫的。
　　梁蔚降下一线窗缝，凉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陈鹤森看她一眼：“热？”
　　梁蔚抿起嘴角：“觉得有点热。”
　　陈鹤森嗯一声：“吹一会儿就关上，小心着凉，最近是流感频发季。”
　　“嗯。”梁蔚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个覃医生也是你们科室的吗？”
　　陈鹤森侧头看她：“不是，她是儿科的。”
　　梁蔚点点头：“她看着年龄比我们小点。”
　　陈鹤森说：“是小，才大四，在六院实习。”
　　陈鹤森发动车子，等前头的那辆车子拐入大道，陈鹤森也跟了上去，马路上水泄不通，前后左右都是密集的车辆。
　　梁蔚转头看向窗外，听到陈鹤森问：“你什么时候回抚市？”
　　梁蔚收回了视线：“就这几天吧。”
　　陈鹤森：“高三转学后，你就一直待在抚市吗？”
　　“嗯，我小姨在那里，我妈也不愿意回雁南城。”
　　陈鹤森：“梁叔叔呢?”
　　梁蔚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他和我妈离婚了，这几年我们都没联系过。”
　　陈鹤森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眉头微皱。他倒是没有从他父母口中听到这些事，思绪不免跑远，想起了高中的时候有人传她家里的事情，说看到她家的房子被法院贴了封条的事。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也就没再开口话。
　　车子停到小区楼下时，梁蔚解开了安全带，和陈鹤森道了声谢，便下车。
　　陈鹤森把车子开出小区，不过没开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回了一趟父母家里。
　　陈鹤森拿着钥匙开锁进门时，陈母还没睡着，在客厅里看电视。陈鹤森低头换鞋，没看到他爸的鞋子，他说：“老陈又去应酬了，还没回来？”
　　陈母笑着说：“可不是，这两天他忙着呢，天天很晚回来，身上都是臭烘烘的酒味。还好你学医，要是你们父子两每天出去应酬醉醺醺的回来，那我可受不了，伺候一个就够呛的。”
　　陈鹤森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今晚吃得火锅，味道重这会口渴。他拿着杯子走到客厅：“老陈没回来，你自个就先睡，干熬着做什么？”
　　“别说你爸了，你今晚怎么突然回来了。”陈母皱皱鼻子，“你身上什么味这么重？”
　　陈鹤森：“刚才和同事聚餐吃了火锅。”
　　陈母说：“又是那家天津火锅？”
　　陈鹤森嗯一声，若有所思的两只手指扣着玻璃杯：“妈，问你件事，你还记得爸爸大学舍友那个梁叔叔吗？”
　　陈母想了会儿，蓦然记起：“你是说梁蔚他爸爸。”
　　“嗯，是他。”
　　陈母：“记得，怎么了？”
　　陈鹤森：“梁叔叔和他妻子是离婚了吗？”
　　陈母叹了口气：“虽然那个梁国栋是你爸的校友，但他这个人做人不行，没责任。他确实是和梁蔚的妈妈离婚了，而且他在外面也有女人，还有一个私生子，瞒着梁蔚她妈妈三年多。离婚之前，还把所有的存款都拿走了，后来梁蔚她妈妈因为还不上贷款，房子也被法院收走拍卖了，这事也是我和你爸参加同事聚会时，听他那些老同学提起的。”
　　陈鹤森眸光一怔，想起她刚才在车上反常的安静。
　　“梁蔚这孩子确实乖，虽然妈妈只见过她一面，那个时候你周阿姨不是要和梁叔叔去南边？请我们吃饭来着，你天不是还来晚了。”陈母说，“周阿姨说放心不下梁蔚，让她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的给妈妈打个电话，不过这孩子从头到尾倒也没联系过我，是个懂事的人，妈妈还发过信息，让她周末来家里吃饭，不过她也拒绝了，大概是不想麻烦我。”
　　陈母说完，见自己的儿子一副走神的模样，似没在听，不由问了句：“你今晚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件事了？”
　　陈鹤森回了下头：“随便问问。”
　　他作势要起身，陈母不信，拉住了他的手臂。
　　陈鹤森叹一口气，笑着坐回沙发：“你不是让舒乔姐给我介绍对象，舒乔姐介绍的就是梁蔚。”
　　陈母有些意外，消化了好几秒这个信息，想到自个儿子今晚的异常，接着抓住了关键点：“那你们两现在是谈着了？”
　　陈鹤森笑笑：“还没。”


第45章 目前有喜欢的人了。
　　梁蔚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起梁国栋这个人了, 要不是今晚陈鹤森突然提起他。
　　自从高三周珍和梁国栋办了离婚证，梁蔚就再也没联系过他，即便是逢年过节, 父女两也没通过哪怕一次的电话，或者发过一条节日祝福。
　　梁蔚大三那年寒假回到家里, 周珍和周晓蕾在客厅聊天，梁蔚也是在那次谈话中得知梁国栋把爷爷奶奶接了过去, 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小姨听了，冷嗤一声：“当时梁国栋联系不上, 你还住院。我开车去了趟老两人口的家里, 问他们知不知道梁国栋在哪里。那老两口还替梁国栋掩护说不知道, 有他们这样的父母，才会有梁国栋这样没责任的儿子。”
　　周珍叹气：“你骂梁国栋就骂, 别说老两口，毕竟也算是你长辈。”
　　周晓蕾：“姐，你现在还为那老两口说话呢, 当初你生蔚蔚那会，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在她家里过月子, 还得给老两口生活费，敢情生了个孙女就不值钱，他老梁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周珍：“行了, 别提这事了。”
　　梁蔚思绪收拢，拿着手机给陈鹤森发了条微信，问他是否到家。梁蔚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 他没有回复，应该还是在开车。
　　梁蔚把手机充了电，身上和头发都是火锅底料的味道, 有些难闻。梁蔚回到卧室，拿了换洗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一个小时后吹干头发出来，梁蔚第一时间就去查看手机信息，陈鹤森在二十分钟前给她回了消息。
　　陈鹤森：到家了。
　　梁蔚：今天路上很堵吗，感觉你开了快两个小时了。
　　陈鹤森：回我爸妈家，路程比较远。
　　陈鹤森：你还没准备睡?
　　梁蔚：要睡了，晚安。
　　陈鹤森：[笑]，晚安。
　　梁蔚原本想着过年前几天回抚市陪周珍过年，但12班的同学会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下来，在过年前三天，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梁蔚只好先回了趟抚市，陪周珍和姥爷多待几天，等周末那天再返回雁南城参加同学聚会。
　　期间，她早上和周珍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回家，坐电梯碰到了上回要给她介绍对象的李阿姨，李阿姨一见到她，就问周珍：“这是梁蔚吧。”
　　周珍点头说：“是，她这两天刚从雁南城回来。”
　　李阿姨又笑着打量了梁蔚几眼，然后试探地道：“梁蔚，我听你妈说你还没找男朋友，要不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吧？”
　　梁蔚没说话。
　　李阿姨又热情道：“这个男方条件很好，就是上回我要给你介绍的那个，你妈说你有事见不了面，不过人男孩子还挺想见你一面的。”
　　梁蔚笑了笑，正准备拒绝，周珍就说：“哎呀，那天是我没和你说清楚，这死孩子有正在处的对象，只是瞒着没告诉我，让您费心了，不好意思啊，改天我做东请你吃饭。”
　　李阿姨闻言，笑着看向梁蔚：“没事没事，不过梁蔚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周珍说：“在六院当骨科医生，这次她姥姥不是摔伤腿的事儿，就是她男朋友帮忙的。“
　　“六院啊。”李阿姨眼睛一亮，“那孩子应该挺优秀的。”
　　周珍：“是挺优秀，相貌也好，家里条件也不错，职业又是医生，我看着也喜欢。”
　　梁蔚从头到尾都没开口，直到进了家门，忍不住笑说：“妈，我这哪里来的对象在六院工作啊？”
　　周珍：“我这不是一时找不到借口，临时想的法子搪塞过去吗。总不能和李阿姨说你不想找。那人家到时候会觉得我前面拜托她介绍，存粹是耍着她玩。妈妈现在想通了，等你想找再找，我不催你了。”
　　梁蔚无奈地笑了笑。
　　周珍却又转了话题，盯着梁蔚：“你和那个鹤森真没什么关系？”
　　梁蔚：“没有什么关系啊。”
　　周珍：“你昨天去洗澡，我一时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拿你手机给我打了个微信电话，看到他给你发信息了，发了一张猫的图片。”
　　她在抚市的这几天，陈鹤森也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昨晚他发了一张猫的图片，是一只橘色的小猫，梁蔚洗完澡出来才看到。
　　梁蔚：很可爱，你养的吗?
　　陈鹤森：不是，住院部楼附近的。
　　梁蔚：会挠人吗？
　　陈鹤森：这只很乖，不会挠人，等你下次来带你去看。
　　梁蔚：好。
　　两人除了聊这些生活的里的事儿，陈鹤森偶尔也会问问她姥姥的目前的情况，梁蔚对上周珍探究的视线，心虚地别开眼：“他发错人了。”
　　周珍半信半疑。
　　在抚市待了一周后，同学聚会的当天。周文晋刚好要去雁南城参加个会议，梁蔚也就坐周文晋的顺风车回去，到达雁南城已经是中午十点多。
　　梁蔚回到了家，行李箱也没打开，就那么立在墙角。手机里有信息进来，是班长王彤在微信群里发了个定位地址，是晚上聚餐的饭店。
　　王彤发完，群里陆续就有了回应。
　　常兴宇：都准时到啊，谁迟到就要在群里发红包。
　　许东：那我必须准时。
　　赵雯：陈鹤森今年也会去吗？
　　常兴宇：他除了去年没来，哪一年没到。不过赵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会还惦记着陈鹤森吧？
　　赵雯：是呀，念念不忘呢。
　　赵雯：@CHS，学委你要是现在还没合心意的人，要不考虑一下老同学我。
　　梁蔚睫毛轻颤，这时微信又弹出了条消息。她退出了班级群，发现被李橙拉近了小群里，群里除了她们两，还有宋杭杭。
　　李橙：中午要不我们先去学校逛一圈？
　　梁蔚眸光微凝，虽然她毕业后在雁南城租了这套房子，但她至今都没有回过雁南一中。她短暂愣神的片刻，三人小群里又有了消息。
　　宋杭杭：好啊好啊，梁蔚，你也来呗，你高三转学后，就没再回来过吧？
　　梁蔚：嗯，是没有回去过。
　　李橙：那你下午来吗？
　　梁蔚：几点？
　　李橙：三点吧，一个小时逛完，刚好打车去聚餐的饭店。
　　梁蔚：好。
　　梁蔚切出小群，又点进班级群，往上滑了滑聊天记录，没有看到陈鹤森回复赵雯的那条信息，梁蔚心神稍微定了定。
　　到了下午一点多，梁蔚拦了辆车前往雁南一中。
　　出租车行使在一中校门口的那条街道，梁蔚转过脸看向窗外，一排排熟悉又陌生的店面，梁蔚有些恍惚，怎么她就从一个高中生长成了大人了呢。
　　车子停在门口，梁蔚付钱下了车。
　　现在是寒假，校园里人去楼空，有一种空荡荡的寂静，透着几分萧瑟的意味。
　　保安室的大叔的脑袋探出开了半扇的窗户，瞅她一眼：“姑娘是想进去逛逛吗？”
　　梁蔚浅浅一笑：“可以吗？”
　　保安大叔按了下门锁，自能电动伸缩门缓缓缩起，他说：“进去吧，你也是雁南一中的学生吧，哪一届毕业的？”
　　梁蔚说：“09届的。”
　　保安大叔喝了口茶：“前几天还有个03届毕业的来学校呢，你们这些学生啊，读书的时候不喜欢待在学校里，毕业了就一个个往这跑咯，也不知道瞎跑什么。”
　　梁蔚笑笑不语，走了进去，耳畔是料峭寒风的呼啸声。
　　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有点冷，梁蔚拢了拢衣服，一直走到高二教学楼，直到迈了几十级台阶，到达12班的门口。
　　12班的门是锁着，因为教室的窗户长时间关着，空气不流通，玻璃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梁蔚往里看了眼，班级的环境熟悉中又带了一点不同。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梁蔚掏出手机，是一条微信消息。点进去，以为是李橙她们到了校门没见着她的人影，给她发信息来着。引入眼帘的却是陈鹤森在班级群里发的一条信息。
　　CHS：目前有喜欢的人了。


第46章 高中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人……
　　梁蔚心口一烫, 她不是傻子。这一阵子她和陈鹤森的相处，如果只是老同学的关系，那他未免有点过了界限, 他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
　　梁蔚握着手机，心绪复杂, 一时感到鼻酸。
　　陈鹤森这句话发出来了，群里瞬时就炸了。一条条信息唰唰地顶了上来, 陈鹤森那条有喜欢的人被顶到看不见。
　　梁蔚和李橙她们逛完了学校，坐车前往饭店的路上。宋杭杭还捧着手机, 在讨论陈鹤森刚才在群里发的那条消息：“陈鹤森说他有喜欢的人, 是谁啊？”
　　李橙凝眉：“不知道。”
　　宋杭杭转过头看了眼坐在后车座的李橙和梁蔚：“不会是和他前女友复合了吧？”
　　李橙：“没听常哥说过, 应该不可能吧。”
　　宋杭杭又去看手机：“那也未必，常哥现在不是也没怎么和学委联系吗？梁蔚, 你知道吗，听常哥说，他前几天到徐记花园吃饭, 碰到了你和陈鹤森，你们两怎么一起吃饭啦？”
　　李橙也看向她, 梁蔚抿了抿嘴唇，轻声解释：“他不是六院的骨科医生吗，我姥姥前一阵子摔骨折了, 所以在六院碰见了他。那天请他吃饭，也是为了我姥姥的事儿。”
　　宋杭杭点点头：“也是，学委在六院工作也算是福泽12班了, 上回班长他家里人也是摔伤了，也联系了学委。”
　　梁蔚心里陡然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到达吃饭的地方。这次聚会来了也就二十几人, 直到开席，大家都落座了，也没看见陈鹤森的身影。有人问了句陈鹤森怎么还没到。
　　常兴宇站着给大家倒酒：“人医生忙啊，他要八点多才能下班。没事，我们吃完这餐，不是还有下一波吗，等会去唱歌，他就来了，让他买单。”
　　问的人笑说：“这不大好吧，读书那会学委就没少请客。”
　　王彤搭腔：“就是就是，你们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常哥，要不今晚你大出血一回。”
　　常兴宇也没推拒：“行啊，我今天就出血一回，不然回头你们得说我抠逼。”
　　“操，你还不抠了，你高中那会买瓶水，你都要——”
　　常兴宇大手一挥，燥的慌：“别提啊，给我留个面子兄弟。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那么抠，家里也没缺我吃穿的，估计是缺心眼了。”
　　桌上又是一阵哄笑。
　　过了会儿，话题又转向了梁蔚。
　　庄倩隔着一个人，脑袋前倾看向梁蔚：“梁蔚，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梁蔚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编剧。”
　　“你理科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做编剧了？”庄倩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然后放轻语气，“你不会高考发挥失常了吧？”
　　梁蔚说：“没有，大学突然想念文，就报了G大中文专业。”
　　庄倩的脸色变了变，王彤插话：“G大的中文专业分数线录取也很高，不过你高三突然转学走了，也没和我们说一声，太突然了，波哥也惋惜了好一阵子。”
　　梁蔚轻描淡写：“那会家里出了点事情。”
　　庄倩：“什么事啊，我听人说你家的房子——”
　　王彤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适时打岔：“大家都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就去结账，我们继续下一摊。”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王彤岔开了，宋杭杭凑近梁蔚，小声吐槽：“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针对你啊。”
　　梁蔚笑了笑，说要上洗手间。她走出了包厢，追上王彤：“班长。”
　　王彤回头见是她，略带意外地问：“怎么跟出来了，吃饱了？”
　　梁蔚笑笑说：“班长，我是来付钱的。这几年聚会我也没来，这次来聚会也不好空手白吃。”
　　“不用，这钱都是来参加聚餐同学一起出的。”王彤玩笑道，“不能让你当冤大头。”
　　“我请吧，就当为把以后聚会出的钱先付了。”
　　王彤见梁蔚执意，也没再拒绝，笑着接受：“那就我代各位同学谢谢梁老板了。”
　　这家饭店的楼上就有唱歌的包厢。结完账，梁蔚和王彤一道上楼。
　　包厢的门没关实，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两人推门进去，包厢里关了大灯，只有宇宙球灯斑斓的光线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带了一种不真切感。
　　梁蔚刚在李橙旁边坐下，这时包厢门又被人从外头打开，常兴宇眼尖看见了，把话筒扔给别人：“你可算来了。”
　　陈鹤森穿着黑色的外套，长身伫立，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包厢里扫了圈，最后短暂地停留梁蔚的脸上片刻便移开。
　　“迟到了，罚一杯啊。”
　　赵南递来一小杯酒，陈鹤森没推却，接过酒杯一口喝光。
　　常兴宇竖着拇指：“够爽快。”
　　赵南乘机道：“再来两杯？”
　　陈鹤森脱了外套，淡笑地说：“差不多得了，我这一下班就开车过来，还没吃晚饭，再喝胃得受不住。”
　　“行，放你一马，过两天我们私下再喝。”赵南说，“兄弟，透个底，你目前喜欢的人是谁啊，该不会是和你那个前女友复合了吧？”
　　陈鹤森微微皱眉：“没有的事。”
　　王彤唱完一首歌，包厢里安静了下来，王彤朝陈鹤森道：“要不要来一首？”
　　陈鹤森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眼底带着笑意：“今天就算了。”
　　常兴宇说：“每年都唱歌多没意思，今年来个有意思的。”
　　“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呗。”
　　“你更没意思。”
　　“玩不玩？”
　　赵雯率先响应：“玩呗，我今晚势必要套出陈鹤森那个喜欢的人是谁，少女心又碎了一地，陈鹤森，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陈鹤森脸上挂着笑容，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配合地回答：“还没追到。”
　　赵雯说：“我这不是自取其辱么我，我不问了。”其实赵雯如今对过去的那段暗恋早已释怀，她算是他们同学当中早婚的一族。在大学时谈了个男友，两人感情甚好，一毕业就领了证。
　　虽然大家嘴里说着无趣，但真玩起来，一个个都兴致勃勃。酒瓶子在大理石桌面上飞快地旋转，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猎奇，包厢的气氛逐渐高涨。
　　梁蔚兴致盎然地看他们玩，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进来一条微信消息，是陈鹤森的。
　　陈鹤森：等会结束，我送你回去。
　　梁蔚抬眼看过去，隔着一堆影影绰绰的身影，只瞥见他微低的眉眼，他上半身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微微偏头听赵南讲话。
　　只不过今晚游戏临要结束时，酒瓶子一直没转到陈鹤森。赵雯不死心，喊着再玩一把。
　　酒瓶子又转起来，十几秒后，慢悠悠停下，瓶口对准了梁蔚。
　　梁蔚眼皮一跳，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结果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提问她的人是庄倩。
　　庄倩笑了笑：“梁蔚，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准备问了。”
　　梁蔚点点头：“你问吧。”
　　庄倩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高中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人？”
　　梁蔚感觉原本吵闹的包厢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探照灯。
　　梁蔚握着手机，心跳如鼓。察觉到陈鹤森看过来的目光，就连她的呼吸都快了几拍。梁蔚吸了口气，声音不轻不重地在包厢里响起：“有过。”
　　庄倩：“是谁？”
　　梁蔚莞尔：“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庄倩神色懊恼。
　　李橙凑过来，低声问：“蔚宝，我还以为你高中那会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竟然也暗恋过人啊，厉害啊，学霸就是学霸，果然可以一心两用！”
　　梁蔚哭笑不得：“暗恋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谈恋爱，怎么会影响学习。”
　　李橙努努嘴：“那还是不一样吧，我要是高中暗恋人，那肯定没法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高考铁定得考砸。不过你暗恋的人是谁啊？”
　　梁蔚轻声道：“李橙，我能选择不说吗。”
　　李橙见她神色郑重，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她顿了顿，很快就笑着说：“你不想说就不说呀，本来暗恋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梁蔚弯了弯唇：“谢谢。”
　　李橙撞了下她肩膀：“客气，你永远都是我好同桌。”


第47章 “听你的。”
　　聚餐到了后面, 陆陆续续走了差不多，只剩几个男生在包厢里喝酒聊天。
　　宋杭杭和王彤拼车走了，李橙和梁蔚一块下楼, 李橙边拿手机叫车边问她：“蔚宝，你要和我坐一趟车吗？”
　　梁蔚顿了顿：“我朋友在这附近, 我得先去找她，你先回去吧。”
　　李橙叫的车这会也就到了, 梁蔚替她打开车门。李橙杵在车前，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那我先回去, 保持联系啊。”
　　梁蔚站着马路沿子上：“好, 你注意安全, 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车门关上，车子扬长而去。
　　梁蔚转身朝饭店走去, 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陈鹤森打来的。梁蔚眸光微凝，按了接听键, 听到他说：“已经走了？”
　　“没有，在楼下。”
　　他电话那边传来常兴宇的声音, 似乎在问他给谁打电话，是不是那个正在追的姑娘。陈鹤森走远了点，声音柔和：“在大厅等我一会儿, 别站在室外，今晚风大。”
　　梁蔚心思微动：“好。”
　　挂断电话，梁蔚走进饭店大厅, 店员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上来询问，梁蔚笑笑说在等人。
　　她没有等太久, 陈鹤森就拎着外套，从楼上下来。
　　梁蔚见他身后没人，问了句：“常兴宇他们呢？”
　　陈鹤森：“还在喝着，我们先走。”
　　梁蔚看了眼楼上，有些担心：“不会出事吧？”
　　陈鹤森勾起唇角：“放心，他们心里有数，不会喝醉。”
　　两人走出大厅，梁蔚说：“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陈鹤森扬眉：“听到了？”
　　梁蔚点点头说：“先去吃饭，都快十点了，难道你不饿吗？”
　　陈鹤森抬手按着胃部：“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饿了。”
　　梁蔚温柔地问：“你想吃什么？”
　　陈鹤森眼神看向前面，抬抬下巴：“想喝点热汤，去对面的鱼汤店吧。”
　　要到对面的鱼汤店，需要穿过一个人行道。
　　两人并肩站在路口等绿灯，边上是来往的电动车。斜刺里开来一辆电动车，梁蔚原想让出地方，但电动车车速过快，她避之不及。陈鹤森伸手绕过肩膀，带了她一下，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小心。”
　　梁蔚垂眸看了眼肩膀的手，他并没有碰到她，隔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梁蔚想起那次在火锅店，她的背部贴上他搭在椅后的手指。她敛了敛神，低声回了句：“谢谢。”
　　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在耳边响起：“不客气。”
　　红灯转绿，等待的人群松动。陈鹤森也收回了手指，两人跟着人群往前面走。
　　梁蔚抬头看他：“你们医生下班都这么晚吗？”
　　陈鹤森温声解释：“大多数都正常，除了有时候遇到突发情况，譬如突然送进来的病人，在下班的前两分钟送进了，你也得处理好了，才能下班。”
　　梁蔚嗯了声。
　　陈鹤森说：“你姥姥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梁蔚笑起来：“她可听话了，没怎么过度用脚，每天稍微走一会儿，就坐沙发上休息了。”
　　陈鹤森也笑：“你姥姥算是配合度比较高的病人了，过完年后，记得带她来复查。”
　　“嗯，记着呢。”
　　经过那家鱼汤店，两人前后脚进去，这个时候，店里没人，显得有些空荡。
　　陈鹤森要了份鱼头汤，又点了份米饭。梁蔚看了一眼，忍不住问：“就这些吗？”
　　陈鹤森盯着她的眼睛：“你要吃的话，我就多点些。”
　　梁蔚摇摇头：“我不饿。”
　　等服务员走了，陈鹤森才说：“有时候在医院忙起来，吃饭连菜到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来得及品尝，就吞下去了。导致现在我对吃的要求不高，能填饱就行。”
　　梁蔚点点头。
　　等陈鹤森吃完，两人再从店里出来，已经将近十点多。
　　陈鹤森抬腕看了下手表：“时间好像有点晚了？”
　　梁蔚:“没事，反正我明天也不用上班。”
　　陈鹤森忽然说：“要去看场电影吗？”
　　梁蔚神色微怔，她抬眼看着他：“你是喝醉了吗？”
　　陈鹤森笑了一下，反问：“你觉得我喝醉了，才会请你去看电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蔚动了动唇，“只是你上了一天的班，我怕你会累。”
　　“我明天休息。”陈鹤森又重复了遍，“梁同学，去不去看？”
　　梁蔚没有迟疑：“去吧。”
　　陈鹤森眉眼舒展，四处张望了下：“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梁蔚没有动，看着他高瘦的身影穿过马路，跑到对面去取车。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问一下李橙到家了没。点进微信，刚好看到李橙给她发来一条安全到家的消息。
　　梁蔚：早点休息。
　　李橙：你到朋友家了吗？
　　梁蔚：到了。
　　陈鹤森的车子开了过来，梁蔚收了手机，小跑过去。
　　陈鹤森摇下后车窗，梁蔚瞥了眼驾驶座，是个陌生的男人，估计是他叫的代驾。陈鹤森长臂一伸，替她打开了后车门。
　　梁蔚钻了进去，便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这附近有个电影院，十分钟就到了。”
　　“好。”
　　车子开动，陈鹤森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按了接听键，常兴宇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的车了，还看见梁蔚进你的车里，你两什么意思？”
　　陈鹤森看了眼身边低头看手机的梁蔚，淡声说：“就你看到的意思。”
　　常兴宇：“我去，你说的那个目前有喜欢的人不会是梁蔚吧？”
　　陈鹤森含糊的嗯一声：“别在群里乱说。”
　　“得，哥们知道了，保留神秘感，我懂，等明年同学聚会吓死他们。”常兴宇说。
　　陈鹤森道：“挂了。”
　　常兴宇：“行，不打扰你两约会了。”
　　陈鹤森挂了电话，伸手揉了揉额角，想起刚才聚会，庄倩问她高中有没有暗恋过人。他以为她会回避，或者干脆不回答，没想到她却坦然地承认了。在庄倩紧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她又略带狡黠的带过了。
　　陈鹤森又想起高二的那次运动会过后的聚餐，他在楼道口打电话，她眼里情绪的异常。那个时候他看不懂，只是在邬胡林说了那句话后，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邬胡林的那句话就像一句魔咒，以至于让他再遇见她时，会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有什么事吗？”
　　梁蔚见他挂了电话后，若有所思地拿着手机，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免问了句。
　　陈鹤森闻声转过头，骤然对上她清润的眼眸，他瞥见她眼里的紧张，安抚地一笑：“没事，是常兴宇打来的电话。”
　　“他说什么了？”
　　陈鹤森：“没说什么，约了下次和我喝酒。”
　　“你们经常见面吗？”
　　“那倒没有，常兴宇没在雁南城工作，只有过年这段时间偶尔会聚一聚。”
　　“他是做什么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职业。”
　　“律师。”
　　梁蔚想了下：“那也挺厉害的，邬胡林现在还在澳洲吗？”
　　陈鹤森嗯一声。
　　梁蔚有些感慨道：“我以为他和知伽会一直在一起，没想到他们会分手了，他在国外怎么样。“
　　陈鹤森笑说：“人要适当学会往前看，感情这种事变化莫测。他在澳洲过得挺好的，也谈了个女朋友。”
　　梁蔚脱口而出：“那你也是吗？”
　　话音落下，梁蔚意识到失言：“抱歉，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陈鹤森不太在意地笑笑：“嗯，我是这种人，有些人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会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那样对眼前的人也是不负责，听着是不是觉得有点淡漠？”
　　梁蔚挪开视线：“不会，这很正常。”
　　两人说着话，车子就到达了商场的地下车库。电影院在商场顶层，乘坐电梯上楼。
　　陈鹤森拿着手机，问她想看什么？梁蔚下意识凑过去，她的发尾落在他的手臂，她没有察觉，低头看了两眼，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就这一部科幻片吧？你想看吗，”
　　陈鹤森直接买了两张中间的位置：“听你的。”


第48章 “现在送你回去。”……
　　到了四楼, 两人走出电梯，陈鹤森拿着手机去取票，刚好有个女生也要取票, 陈鹤森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取。女生在取票的时候, 偷瞄了他好几眼。他全程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并未发觉。即便这么多年过去, 他还是她高中时暗恋过的那个陈鹤森。
　　梁蔚坐在检票口的环状软椅休息，望着他站在机器前操作取票的俊挺的身影。思绪发散, 不由想起高二和他看过的那一场电影, 全程不知所云,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后来大一时，她在电脑上看了那部电影, 才知道讲的是一个关于亲情题材的故事。
　　陈鹤森转过身时，梁蔚的眸光避之不及，就这么骤然地同他对视。他似乎也愣了一下, 继而嘴角牵起弧度。他笑的时候，是那种明朗和煦的笑, 有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
　　陈鹤森朝她走来，手里捏着两张票：“还有五分钟才入场，再等一会。”
　　他就站在她面前, 梁蔚忽然有一种压迫感，仰头看他，撞入他漆黑深邃眼眸里：“你坐会。”
　　陈鹤森垂眸嗯一声, 在她身边坐下来，梁蔚：“你以前也看过这么晚的电影吗？”
　　他似没听清，又凑近了点, 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倏然凑近，梁蔚攥住手机，听到他低声说:“什么？”
　　梁蔚抿紧唇，又重复了遍：“你以前也这么晚来看过电影吗？”
　　陈鹤森笑了一下：“没有，这是第一次，你呢？。”
　　梁蔚:“也是第一次。”
　　很快就轮到他们的场次检票。
　　两人走到入口处，陈鹤森自然地将手里的两张电影票递给检票员，轻轻的一声咔嚓，原本完整的电影票出现两个小小的缺口。
　　梁蔚原以为都这个点了，观影的人应该不多，她和陈鹤森进影厅，座位区域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年轻情侣。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他们这一排除了她和陈鹤森，还有两对情侣。
　　头顶的照明灯关上，视野里陷入昏暗，背后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也停了。
　　梁蔚眼睛盯着幕布，其实她很少看科幻类的电影，就连大多数影迷为之风靡的漫威电影，她到如今也只看过一部蜘蛛侠。这算是她第二次看科幻类的电影，却没想到会是跟陈鹤森。
　　观影到了后半程，梁蔚腰有些受不住，这是她长期坐在电脑跟前遗留的职业病，久坐后就容易腰酸背痛。她身体后仰靠着椅背，下意识地想把手搭在扶手上。指腹下碰触到确不是一开始所想的微凉的触感，是他温暖的手背，梁蔚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像是被烫到般无所适从地收回了手指。
　　梁蔚悄悄瞥了眼，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幕布上，梁蔚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再去看扶手，发现他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电影结束时，将近凌晨一点。
　　两人从电梯出来，梁蔚酸涩地眨了眨眼，陈鹤森扬了下眉：“困了？”
　　梁蔚诚实地点头：“有一点。”
　　陈鹤森：“现在送你回去。”
　　夜晚里的马路上，这会车辆不多。陈鹤森今晚聚会除了来时赵南给递的那一杯酒，因为没吃饭，后面就没再碰过酒杯，这会那点酒意早就散了。
　　车子开了一半，忽然下起雨来，密密匝匝的雨声，伴随着车里放着的歌。
　　梁蔚扭头看他：“你今晚为什么不唱歌？”
　　陈鹤森表情微怔，过了会，似意识到什么，他说：“你想听我唱歌？”
　　想听吗？
　　窗外是雨声，车子行使在雨夜的声音，车里的音乐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她忍不住问：“可以吗？”
　　他扬唇：“你想听什么？”
　　梁蔚私心作祟：“《水星记》你会吗？”
　　他说：“可以试试。”
　　他伸手点击中控台的屏幕，一番操作后，舒缓的前奏在车厢里流淌，他的嗓音低沉温柔在耳畔响起。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咫尺远却
　　无法靠近的那个人，也等着和你相遇，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拥有你。”
　　他的声音相比高中时，更多了几分成年男人的低沉。如果可以的话，梁蔚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车子可以一直开下去，车上只有他和她。
　　陈鹤森并没有从头唱到尾，仅仅唱了小半段，他就停了。他不是个会刻意卖弄自己的人，梁蔚永远喜欢他身上的这些特质，低调谦虚又富有教养。
　　她想起大学里有个同班的男生，因为会一些小魔术的技能，除了在专业课上向班级的女生展现外。就连在选修课上，也不放过这些展现的机会，已然成为了他撩妹的手段。
　　一首歌放完，她住的小区也就到了。
　　陈鹤森特意把车子开进单元门的屋顶下，梁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陈鹤森说：“我送你进去。”
　　梁蔚：“外面还下着雨。”
　　陈鹤森不置可否：“时间太晚了，我就送你到门口。”
　　梁蔚推开车门，先下车。
　　陈鹤森没有直接把车子横在单元门口，而是开到旁边的停车的地方，然后他下车，绕过车头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
　　梁蔚的视线落到他被雨打湿的肩头，说：“等会我给你拿雨伞吧。”
　　陈鹤森顺着她的目光，偏头扫了眼自己的肩膀：“也行。
　　梁蔚的住处在七楼。
　　电梯一直到了七楼才停，电梯门打开，两人前后脚走了出去。
　　梁蔚停在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她顿了顿，回头看他：“要进来坐会吗？”
　　陈鹤森说：“时间太晚了。”
　　梁蔚神色自若：“行，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给你拿雨伞。”
　　雨伞就放在鞋柜旁边的雨伞架里，梁蔚连拖鞋都不急着换，拿了把黑色的折叠伞递给他。
　　陈鹤森接过：“早点休息。”
　　“好。”梁蔚，“你开车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陈鹤森笑了：“好。”
　　他转过身，梁蔚看着他的身影进了电梯，才把门关上。她去洗手间卸妆洗脸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梁蔚躺在床上，把手机充上电源，却迟迟无法入睡。过了会儿，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陈鹤森。
　　梁蔚按了接听键，他的声音传来：你先睡，我开回去还要半个钟头。
　　梁蔚:“好，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谁也没试图先挂断电话，他那端的雨声清晰传入耳朵里。他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梁蔚屏息等待，他似乎轻吐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早点睡，晚安。”
　　梁蔚总觉他刚才要说的不是这句话，她轻轻嗯一声。
　　电话挂断，梁蔚却了无困意。
　　同学聚会结束的第二天，梁蔚就回了抚市。又是一年的新年，李卫也回到了雁南城。梁蔚收到了他的信息，说他回雁南城了。
　　他长年在部队里，部队对通讯管理严格。两人几乎一整年没联系，他头像突然从微信里跳出来，梁蔚还愣了好一会儿。
　　梁蔚：我在抚市，等过完年回雁南城，我再请你和李菀吃饭。
　　李卫：就不能单独请我？
　　梁蔚手指停在输入框里，还未回复他这条信息，李卫又发来一条：开个玩笑，年后见。
　　梁蔚：年后见。
　　周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指着李卫的头像：“这个就是菀菀的那个表哥李卫?”
　　“嗯。”梁蔚切出微信。
　　周珍说：“他不是在部队当兵了，今年回来了？”
　　梁蔚解释了句：“他今年有探亲假。”
　　周珍说：“他有对象了没？”
　　梁蔚抬头看她妈，无奈道：“妈？”
　　周珍：“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妈说了不催你。”
　　因为上次周珍在那李阿姨跟前说她有男友的事儿，梁蔚这次回来，偶尔在电梯里碰见李阿姨，李阿姨都会问上两句怎么不带男朋友来家里玩诸如此类的。梁蔚只好推脱说人忙走不开。
　　回到家里，梁蔚和周珍提起这事。
　　周珍语气轻松：“那你找一个骨科医生不就行了。”
　　周珍说者无心，梁蔚却不免想到了陈鹤森，又想起他那晚开车，给她打的那通电话。其实梁蔚隐隐能猜到陈鹤森未说出口的那句话。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是不知道谁会是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那个人。


第49章 原来梁同学跟我没话聊……
　　梁蔚走进卧室,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登录微信，才发现五分钟前陈鹤森给她发了张图片, 又是他上次发的那只橘猫。
　　梁蔚眼眸浮上笑意：好像胖了点？
　　等了一分钟，才收到他的回复。
　　陈鹤森：是被喂胖了, 我们科里同事的功劳。
　　梁蔚：没有你的功劳吗？
　　陈鹤森：那倒是也有一点。
　　梁蔚看了眼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梁蔚：你今天要值晚班吗？
　　陈鹤森：没有, 刚下班，这会在等电梯。
　　梁蔚：那先不聊了, 不影响你开车。
　　陈鹤森：还有五分钟。
　　梁蔚眸光一怔, 心跳骤然快了一拍, 他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有五分钟能聊。
　　梁蔚：不知道该聊什么哎？
　　陈鹤森：[叹气]
　　梁蔚：[疑惑]
　　陈鹤森：有点挫败，原来梁同学跟我没话聊。
　　梁蔚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没想到他也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他这是向她撒娇吗？梁蔚控制不住嘴角泛起的弧度，在输入框里斟酌措辞。
　　他又发来一条：开个玩笑, 我出电梯了，过会再聊。
　　梁蔚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梁蔚没有刻意等他聊天, 在抚市的这几天。两人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聊上几句，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但每次都是他主动找她。
　　他现在不是高中那个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陈鹤森, 他在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她能感觉到。
　　周珍来敲门喊她出去吃饭，梁蔚放下了手机。姥爷和姥姥这两天在周晓蕾那边, 周珍简单煮了三菜一汤，母女两刚坐下，门口就响起了按铃声。
　　梁蔚起身要去开门, 周珍挥了下手：“你坐着先吃，我去开门。”
　　梁蔚嗯了声，拿起汤勺给周珍盛了一碗排骨萝卜汤。
　　门甫一打开，李阿姨的哭腔便传了进来。梁蔚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李阿姨见到她，忙不迭紧紧攥住她的手，梁蔚的手都被她捏得生疼：“蔚蔚啊，你男朋友不是在六院吗？你能和阿姨一起去趟六院吗，我那孙子小东在楼下玩，被汽车给碾伤了脚了......”
　　李阿姨的儿子和儿媳常年在南边工作，孙子就留给李阿姨一个人照料，李阿姨的男人走得早。这会家里就剩一老一小，今天没留神，就出了这事，李阿姨顿时有些乱了神。
　　周珍说：“你先别着急，小东呢？”
　　李阿姨抹着眼泪，语气焦急：“在楼下呢，我回来拿卡和身份证，楼下的邻居看着，我这不是想你你说的蔚蔚的男朋友在医院，我这一个老太婆到了医院，也不知道该怎办，就来找你们了，慰蔚蔚啊，你帮帮阿姨吧。”
　　梁蔚二话不说回卧室拿了外套：“李阿姨走吧。”
　　周珍也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几人下了楼，叫的车子也就到了。
　　小东面无血色地躺在李阿姨的怀里，嘴里喊着疼，右脚的创面已经让附近的医生简单做了包扎，红色的血迹渗透白色纱布，看着惊心。李阿姨担心的不停掉眼泪，周珍在旁边不时安慰两句。
　　梁蔚坐在副驾驶位上，给陈鹤森打一通电话。没隔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他似乎刚下车，梁蔚听到关车门的声音。
　　他的声音染着笑意，有些意外道：“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梁蔚：“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陈鹤森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异常，眉心微微一蹙：“什么事。”
　　梁蔚长话短说：“我邻居的小孩腿被汽车给轧了，要送去六院治疗，我现在坐车去雁南城。”
　　陈鹤森很快就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好，我知道，等会在六院急诊室门口见。”
　　梁蔚其实有些歉疚，这样麻烦他：“谢谢。”
　　“梁蔚。”他似乎笑了一下，“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到六院急诊室门口。
　　陈鹤森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今天没班，身上穿得是自己的衣服。看到他的那一刻，梁蔚慌乱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点平复。
　　她们三个女人带着个男孩，小东七八岁的年龄，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也重。李阿姨抱着有些吃力，陈鹤森见状，从李阿姨手中接过孩子，又叮嘱李阿姨去窗口挂号。
　　去急诊室的骨科看了医生，又去缴费拍片子，一序列的流程下来，已经快八点多了。虽然小东的创面看起来有些可怖惊心，但好在血管还是好的，医生经过检查后，确定需要立即动手术。
　　李阿姨红着眼睛签了手术同意书，不到一个小时，小东便被送入手术室。李阿姨早前来六院的路上，就给儿子和儿媳妇打了电话，这会夫妻两还在路上，周珍也只能陪着李阿姨。
　　梁蔚坐在周珍旁边，长舒了口气，四处张望了眼，没看见陈鹤森的身影。她低声跟周珍说了声，便出去找他。
　　刚经过电梯门口，电梯开了，陈鹤森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找我？”
　　梁蔚轻声问：“你去哪了？”
　　陈鹤森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给阿姨买了点水，你拿去给她们吧。”
　　梁蔚接过，余光瞥见他风衣上沾染的血迹，她凝眉：“把你衣服给弄脏了。”
　　陈鹤森顺势看了眼，不太在意道：“没事，洗了就干净了。”
　　梁蔚：“你等我一会，我先把这些拿给我妈妈。”
　　陈鹤森嗯一声：“不急，你先去。”
　　梁蔚折身把陈鹤森买的饮料拿给周珍她们，周珍瞧见了她身后的陈鹤森，低声说：“帮妈妈谢谢人家，今晚又麻烦他了。”
　　“我知道了。”
　　梁蔚转过身，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关车门，不免问了句：“你晚饭吃了没？”
　　陈鹤森启唇：“你想要听实话？”
　　梁蔚：“实话。”
　　陈鹤森笑一笑：“接到你的电话时，我车子刚好停在小区的楼下。”
　　梁蔚：“你去吃饭吧。”
　　陈鹤森顺势说：“你陪我吃点？”
　　梁蔚没犹豫地点点头，两人乘坐电梯下楼。
　　陈鹤森说：“那位阿姨和你们关系很好？
　　梁蔚：“还行吧，她和我妈关系挺好的，出了这事，她家里也没别的可以帮衬的人，我和我妈就陪他一起来医院了。”
　　陈鹤森说：“一个人照顾七八岁的男孩也挺辛苦的。”
　　梁蔚：“是挺辛苦的，李阿姨平时也挺乐观的一个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方寸大乱。”
　　两人没走远，就在医院附近的店解决晚饭，只不过吃的还是上回那家面馆，还碰到了陈鹤森的几个同事，是上回打篮球的那几个，还有杨鑫。
　　杨鑫见两人进来，哎了声：“奇了，在这儿碰见你两。”
　　梁蔚打了声招呼：“杨医生。”
　　杨鑫说：“梁蔚，你别叫我杨医生了，怪生疏的。叫我杨鑫就好，要不叫杨哥也行，我大陈鹤森三岁，应该也大你也三岁，你们不是同一届的嘛。”
　　梁蔚浅浅一笑：“杨哥。”
　　杨鑫又看向陈鹤森：“你不是早就下班了，怎么这个时间点还出现在这里？”
　　陈鹤森轻描淡写：“有点事要处理。”
　　杨鑫显然不太相信，但也没再追问。
　　陈鹤森挑了杨鑫旁边的那一桌空位，两人各自要了一碗牛肉面，和上回一样的。梁蔚又让老板过会她吃完的时候，再给她打包一碗带走。
　　对上陈鹤森的眼睛，梁蔚垂眼解释了句：“我妈妈也还没吃晚饭。”
　　陈鹤森倒了杯柠檬水递给梁蔚：“那刚才应该让阿姨一起下来。”
　　梁蔚抿了口：“我先前问过她了，她说还不饿，等会我打包回去给她就好了。”
　　陈鹤森说：“好。”
　　杨鑫吃完，还顺便帮他们这桌的钱给付了。
　　梁蔚：“这会不会不太好？”
　　陈鹤森挑起唇角：“没事，他不是让你叫他一声杨哥，这声哥也不能白叫。我平常也请过他吃饭，你不用跟他客气。”
　　梁蔚小声嘀咕，那哪里能一样。
　　快吃完面的时候，梁蔚接到了周珍的电话，问她在哪里，说李阿姨的儿子和儿媳妇到医院了她可以不用在医院陪着。
　　梁蔚吞下嘴里的面条，抽了两张纸巾擦拭嘴角，这才出声：“我在医院旁边的面店，你下来在大门等我，我这就过去。”
　　梁蔚挂了电话，正要说话，就听陈鹤森站起身：“我送你和阿姨回去。”
　　梁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陈鹤森见她没跟上，回头看她：“不麻烦，走吧，别让阿姨等久了。”
　　从店里出去，走到医院门口需要五分钟的路程。两人到的时候，周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梁蔚走了过去：“妈，走吧，陈鹤森送我们回去。”
　　周珍看向陈鹤森，抱歉地笑了笑：“鹤森，今晚实在是麻烦你了。”
　　陈鹤森颔首：“您客气了，阿姨。”
　　陈鹤森伸手打开后座的车门，梁蔚让周珍先进车里，她再钻进去，感觉到陈鹤森好像看了她一眼。
　　两人上了车，周珍在和陈鹤森聊天：“你爸妈最近还好吧，我很多年没见过你爸妈了。”
　　陈鹤森礼貌回答：“他们两挺好的。”
　　“上回梁蔚她姥姥的事儿也麻烦你了，原本想着请你吃一顿饭，但又怕我和她小姨在场让你不自在，就让蔚蔚请你吃饭了。”
　　陈鹤森笑说：“嗯，她请过了。”
　　周珍说：“她没请你去吃面吧？”
　　“没有，是在徐记花园吃的晚饭。”
　　周珍拍了下梁蔚的胳膊：“她这孩子就是不会来事，有的时候跟小孩子似的。”
　　梁蔚忍不住出声：“妈，你别说话了，别影响他开车。”
　　周珍讪讪笑了两声：“也是，阿姨话有点多了。”
　　陈鹤森透过后视镜看了梁蔚一眼，声音柔和：“阿姨，没事。你和我说说话，我开车也不会犯困。”
　　周珍笑眯眯地哎了一声。


第50章 “姐姐，你是鹤森哥哥的女朋……
　　陈鹤森把她们母女两送到小区楼下, 也就开车走了。
　　周珍进了电梯，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鹤森这孩子还真挺好的。”
　　梁蔚哭笑不得。
　　周珍似想起了什么，又拍了下她的手臂：“你带没带家里的钥匙, 别等会到了门口，又进不去。”
　　梁蔚笑说：“我藏了一把钥匙在门口垫子里。”
　　周珍皱眉, 忍不住数落：“你这孩子，钥匙怎么随便藏在垫子里, 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藏了一年都没人发现呢。”
　　到了家门口，梁蔚掀开垫子拿出钥匙开门, 周珍说：“明天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小东, 回去的时候你这钥匙也给我带在身上。”
　　梁蔚失笑：“行, 我听你的。”
　　母女两折腾了一天，都很累了。周珍吃完梁蔚打包回来的面条, 洗漱好，两人也就各自回到了房间。
　　梁蔚躺在被窝里，给陈鹤森发了条短信, 问他到家了没。
　　过了几分钟，才收到他的回复：到了。
　　梁蔚：好, 早点休息。
　　陈鹤森：你和阿姨是明天回抚市？
　　梁蔚：嗯，不过回去之前还得去趟医院。
　　陈鹤森：好，我知道了, 明天见。
　　明天见。
　　梁蔚盯着这三个字，心脏像是泡在蜜罐子里似的甜滋滋，她在输入框里打字：明天见。
　　隔天是梁蔚先醒来, 她去敲周珍的房门，周珍刚准备起床。梁蔚推开房门，探进脑袋：“妈, 我去楼下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周珍将被子抖了抖：“一起去吧，等会吃完早饭再去六院一趟就回抚市。昨晚走得急，家里的饭菜都搁桌上，也不知道臭了没。”
　　等周珍刷完牙洗好脸，母女两下楼，在小区附近的早餐店各自吃了碗馄饨，又到对面的水果店挑了些水果，让老板包装好才打车前往医院。
　　小东昨晚出了手术室就转进普通病房，在骨科的那一层。周珍在车上给李阿姨打了通电话问病房号，两人聊了几句，周珍又说：“好，那不说了，等会医院见。”
　　周珍挂了电话，梁蔚偏头看着周珍：“小东怎么样了？”
　　周珍：“做了手术，现在精神头也挺好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到六院门口。
　　梁蔚和周珍下车，乘坐电梯到骨科那一层的病房。小东在吃早饭，小东的妈妈见周珍和梁阿姨进来，笑了起来：“哎，周阿姨和蔚蔚来啦。”
　　周珍走到病床前：“小东还好吧？”
　　小东妈妈：“早上还喊伤口疼，昨晚真是谢谢你们了，不然出了这事，我妈一个人估计也没法处理。”
　　周珍笑笑：“都是邻居应该的，不用说这些话，你妈平常也没少帮衬我。”
　　梁蔚见周珍和小东妈妈在聊天，自己走出了病房。她刚才从电梯出来，也没在走廊看见陈鹤森，不知道他来了没。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了下，进来一条微信，是陈鹤森。
　　陈鹤森：来医院了吗？
　　梁蔚：来了，不过我没看见你，在忙吗？
　　他没有回复，梁蔚蹙了蹙眉，往护士台走去，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声音：“哎，陈医生。”
　　梁蔚循声望去，是李阿姨在和陈鹤森说话。
　　李阿姨笑容可掬：“昨晚真是麻烦你了，听蔚蔚说她的男朋友在医院，所以让她给你打了通电话，打扰你了。”
　　梁蔚脑子轰然一声，身子僵住，顿时石化在原地。
　　陈鹤森眼底漾开一点笑意，微微挑眉看向她。梁蔚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头皮发麻，忍不住悄声说：“等会我再向你解释。”
　　陈鹤森扬唇：“好。”
　　李阿姨看两人这副模样，笑眯眯道：“那阿姨不打扰你们两了，以后你和蔚蔚来抚市玩，阿姨请你们吃饭。”
　　陈鹤森微笑：“没事，应该的。”
　　等李阿姨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静谧。
　　梁蔚清了清嗓子：“这事是李阿姨误会了。”
　　陈鹤森声音里明显有了笑意：“误会什么？”
　　梁蔚有些无所适从，脸色微微发烫：“误会你是我男朋友。我妈瞒着我拜托过李阿姨给我介绍对象，我后来推了不去，我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和李阿姨说我有个男朋友在六院工作，所以李阿姨才会误会你就是那个男朋友。”
　　陈鹤森眼皮上挑：“我以为你只有我一个相亲对象，原来还有其他候选人，看来梁同学很抢手。”
　　梁蔚呼吸一滞，愣愣地仰着脸盯着他。他也知道这事吗？是还没见面之前就知道吗？
　　陈鹤森注视着她，轻声解释：“那天你在我姐家，她想把你介绍给我认识。”
　　“蔚蔚。”
　　周珍的声音传来，梁蔚扭头，敛了敛脸上的神情。周珍朝两人走进，看见鹤森，打了声招呼：“你车票订了没，我们回抚市吧，你小姨刚才来了电话，妈妈先去趟卫生间。”
　　周珍说完就走了，梁蔚转头看向陈鹤森，说：“我先走了。”
　　陈鹤森掏出手机：“等会，我让杨鑫送你，我今天有班走不开。”
　　梁蔚：“我们打车到车站就行。”
　　陈鹤森：“梁同学，听我一回怎么样？”
　　梁蔚心跳加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陈鹤森笑着垂下眼皮，又看了眼手机信息：“杨鑫已经在楼下大厅等着了，你和阿姨下去吧。”
　　梁和周珍下楼，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杨鑫，杨鑫也看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
　　梁蔚走近：“麻烦你了，杨哥。”
　　杨鑫不大在意地嗨了声：“客气了，我和鹤森什么关系。”
　　杨鑫又看向周珍，打了声招呼。
　　他带着两人往停车场走去，周珍扯了扯梁蔚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这人是谁啊？”
　　“陈鹤森的同事，陈鹤森让他送我们到车站。”
　　“鹤森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从六院到动车站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杨鑫很快就把人送到了车站，看着梁蔚和周珍下了车。
　　杨鑫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人送到了。
　　陈鹤森：谢了，哥们。
　　杨鑫：真行，还是第一次见你追姑娘，连哥们都使唤上了，你两最后要是没成，我可不干。
　　回到抚市的第二天，便是除夕夜。
　　周珍把姥姥和姥爷从小姨那里接了回来，小姨今年去小姨夫家里过年，所以今年家里就他们四个人，姥姥和周珍在厨房忙着做晚饭。
　　梁蔚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陪姥爷看电视。姥爷有些剧情看不懂，不时问上梁蔚几句，最常问的便是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梁蔚耐心地给老人家解释。
　　手机震动个不停，除了好友发来的拜年短信，还有一些工作上的接触的同事。
　　班级群里，大家都在刷除夕快乐，有人还发了年夜饭的图片。梁蔚也在群里发了两个大红包，红包被抢光后，陈鹤森也没在群里出现，有人还在群里@陈鹤森问他怎么不出来说话。
　　十分钟过去了，陈鹤森还是没有回复，梁蔚猜想他估计在忙吧。她放下手机，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梁蔚点开，是陈鹤森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梁蔚有点意外，两人自从加了微信，他从来没给她会发过语音消息。
　　他会说些什么，手指点开，却是一道意料之外的童稚声：“姐姐，你是鹤森哥哥的女朋友吗？”
　　梁蔚握着手机，神色微怔，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回复，下一秒，那条语音就被撤回了。


第51章 什么时候回来？
　　微信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停了会儿，又显示在输入中。过了许久，他才发来一条信息。
　　陈鹤森：抱歉, 家里的小朋友拿我手机玩胡乱发的。
　　梁蔚指尖轻轻抠了下手机边缘。
　　梁蔚：刚才你有发了什么吗，我刚才没看手机, 只看到系统提示撤回了条消息。
　　陈鹤森握着手机，看到这条回复, 他眼皮动了动，食指敲了敲手机屏幕, 顺水推舟地回了条信息。
　　陈鹤森：没看到？那没事。
　　陈鹤森偏头看了眼趴在他膝头上的罪魁祸首团团, 小家伙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陈鹤森轻笑了声：“下次不要拿舅舅的手机乱发信息, 懂了没？”
　　团团双手合十，可怜巴巴道：“团团知道了。”
　　陈鹤森轻叹了口气, 突然间有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他嫌麻烦，手机一向不设密码，没成想今天借给外甥女玩一会儿, 就惹出了这样的事。
　　团团好奇心十足：“舅舅，那这个姐姐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小家伙还穷追不舍, 陈鹤森说：“舅舅还没和姐姐表白。”
　　团团努起嘴巴，理直气壮地说：“可我刚才不是帮你问了吗？”
　　陈鹤森眼底蕴着笑意，拿手指轻轻弹了下小姑娘光洁的额头：“舅舅不用你帮忙, 舅舅自己来。”
　　刚才的那条语音消息就被两人这般粉饰过去了。
　　周珍做好了晚饭，喊梁蔚和姥爷洗手吃饭。窗外是嘈杂的鞭炮声，节日气氛浓厚, 梁蔚想起刚才的那一条语音消息，心情莫名松快了几分。
　　她拿手机拍了张年夜饭的图片，上传到朋友圈。
　　没几分钟, 重新点击微信发现这条朋友圈底下不少人点赞留言，那一行点赞的昵称里，不出意料地出现了CHS三个字母。
　　其乐融融地吃完年夜饭，梁蔚让姥姥和姥爷在客厅看春晚，她和周珍一起在厨房洗碗筷。周珍看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刚才在饭桌上一直发信息，和谁聊天呢?鹤森？”
　　梁蔚垂着眼皮：“不是他，和一些高中同学。”
　　周珍感叹：“我闺女又大一岁咯。”
　　闻言，梁蔚微怔，思绪游离，她二十六了，那他也二十六岁了。他们是同龄，梁蔚在12班的时候波哥让大家填家庭住址等资料时，留意过陈鹤森的出生年月，他是6月28号出生的，典型的巨蟹座。梁蔚记得高中时买过一些关于星座分析的杂志，列了几个比较温柔的男生星座，其中就有巨蟹座，里头分析这个星座时说巨蟹座的男生温柔又有分寸感，但巨蟹座的温柔并非是毫无底线的。
　　姥姥和姥爷电视看到九点也就困了，两人回房间休息。客厅里只剩下周珍和梁蔚，周珍磕着瓜子，忽然说了句：“蔚蔚，你爸这些年有没有联系过你？”
　　骤然间听到这个名字，梁蔚愣了几秒：“没有，自从高二转学后，他就没有联系过我。”
　　周珍忍不住骂了句：“这个死东西。”
　　梁蔚平静地说：“他最近几年怎么样？”
　　周珍：“我也不太清楚。”
　　梁蔚哦了声，话题就此中断，谁也没再提及梁国栋，仿佛这个人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距离凌晨还有半个小时，周珍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起来：“我这熬不住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
　　梁蔚没什么困意，怀里塞了个抱枕，靠着沙发背点开微信，浏览朋友圈，大多数的配图都是年夜饭。
　　梁蔚刷得入了神，直到电视屏幕里主持人激动的倒数的声音响起。梁蔚才恍然退出朋友圈，点开和陈鹤森的聊天界面。
　　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为四个零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下。
　　陈鹤森：新年快乐。
　　梁蔚：新年快乐。
　　陈鹤森：我以为你睡了。
　　梁蔚:没有，我都挺晚睡的，只是没想到你今天也会这么晚。
　　陈鹤森：新年嘛，得熬个夜表示一下重视，阿姨她们呢，都睡了？
　　梁蔚：他们熬不住，先前就回房间休息了。
　　陈鹤森：什么时候回来？
　　梁蔚眼睫微动，手指在输入框里打字，过了许久发出了两行字：过两天就回去。
　　陈鹤森：好，到时候见，晚安。
　　梁蔚：晚安。
　　梁蔚在抚市待了两天，便打算回雁南城。周珍对此颇有微词，想让她再多住两天。梁蔚笑说：“我和菀菀约了吃饭，还有她哥哥，不好食言啊，过两天我再回来陪你。”
　　周珍帮她把行李箱提出门口：“不要天天点外卖吃，也不要熬夜。”
　　梁蔚迭声应道：“知道了，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周珍：“我看你跟高中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了。”
　　梁蔚进入电梯：“行了，我走了，你进屋里吧。”
　　梁蔚买了10点多的车票，到了雁南城车站已经十一点多。她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就接到了李菀的电话，说她在动车站楼下的停车场里，让她直接往地下停车场走。
　　梁蔚提着行李箱，换了两次的扶梯，才看到李菀，以及她身后的李卫。
　　一年多没见，李卫似乎又黑了点，五官硬朗。因为长年在部队的缘故，他即便随意站着，脊背也挺得笔直，穿了件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
　　梁蔚弯了下嘴角：“好久不见啊。”
　　李卫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是挺久不见了。”
　　李卫拿着行李箱，在前面带路。
　　李菀挽着梁蔚的手臂：“还没吃午饭吧?”
　　“还没。”
　　李菀说：“等会去我家里吃点，我叫外卖到家里吃，晚上咱们三个再出去吃饭。”
　　梁蔚转头看着李菀：“你和李卫也没吃吗？”
　　李菀撇撇嘴：“他吃过了，我还没吃，我睡到十点多才起来，洗了个脸就和他一起来接你了。”
　　梁蔚提议：“要不先到我家，我放个行李箱，我们吃完午饭再去你那里。”
　　“行吧。”
　　三人上了车，李菀和梁蔚一起坐在后座，李菀抬手拍了拍驾驶座：“先去梁蔚的住处。”
　　李卫回了下头，视线落在梁蔚脸上：“地址是哪里？”
　　梁蔚出声：“世纪城小区。”
　　李卫拿出手机输入地址，导航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这小区没怎么听过，这几年刚开发的吗？”
　　梁蔚嗯了声。
　　这时李菀的手机响了起来：“哥和我在一起，怎么了，好，我知道了，我等会跟他说。”
　　李卫在前面问了句：“我妈的电话？”
　　李菀说：“嗯，伯母把电话打到我这了，说让你通过一下那谁的微信。”
　　李卫：“行，知道了。”
　　梁蔚的住处离车站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到了。李卫绕到车尾，取出了梁蔚的行李箱。
　　梁蔚伸手要去接，李卫说：“我来拿着吧，我一个男的，不能让你拿行李箱啊。”
　　李菀也说：“你就让他拿呗，他在部队里天天负重跑，这行李箱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重量。”
　　三人聊着天，走进电梯。
　　李卫：“几楼？”
　　梁蔚：“七楼。”
　　梁蔚问了句：“部队生活辛苦吗？”
　　李卫抬手按了楼层键，又按了下关门键：“就那样，不过有时候确实会觉得有点枯燥，你那工作，天天能见到明星吧？”
　　梁蔚点头：“是能见到一些。”
　　李卫笑了笑：“那比我的好多了。”


第52章 所以，陈鹤森你是喜欢我吗……
　　晚间几人吃饭的地点, 是李菀定的地方，依旧是李卫开车。一路上李卫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似乎没有要接的意思, 由着手机在一旁响。
　　李菀听着烦，不由说了句：“你要不接, 干脆就挂断了。”
　　梁蔚问：“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李菀幸灾乐祸：“哪有什么事, 是我伯母给他打电话，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他不想搭理。”
　　梁蔚看向李菀：“是约在今晚吗？”
　　李菀摇摇头说：“不清楚。”
　　恰逢前面是一个红灯, 李卫踩了刹车,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李卫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举到耳边：“刚才没听到，晚上回去再说，我现在有事。”
　　话说完, 那边似乎又说了几句，他挂了电话。
　　听到身后李菀问梁蔚：“你今年回去过年, 阿姨没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吗？”
　　“我出差回来，她就说了，不过被我推了。”
　　李卫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
　　几人出门的时候, 遇到晚高峰，车子开开停停，等到了吃饭的地方, 已经快六点多了。梁蔚和李菀下车，才发现吃饭的地方是她上回跟陈鹤森去的那家徐记花园。
　　李菀说：“这家味道不错，也是前几个月刚开的, 我看评价挺好的。”
　　梁蔚嗯了声：“味道确实挺好的。”
　　李菀笑笑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来这里吃过啊？”
　　“我请陈鹤森吃饭，就是在这家餐厅。”
　　“得，那等会你来点菜，我最烦点菜了。”
　　两人说着话，李卫停好了车，朝两人走了过来。
　　大厅里客人挺多，他们几人没打算上二楼的包厢，直接在大厅找了个空桌。
　　桌上摆着菜单，李卫让她们两先点，期间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直接接了，说：“明天在约，今晚有事。”
　　他挂了电话，李菀调侃他：“你这一回来电话挺多的，大忙人啊，这次又是谁？”
　　李卫淡淡道：“许明他们喊我去吃夜宵。”
　　李菀说：“许明是不是都有孩子了？”
　　李卫靠着椅背，点了下头。李卫身边的那些朋友念了到高三，有的大专就直接不念了，谈了女朋友，现在连二胎都生上了。
　　李菀：“小孩几岁了？”
　　李卫皱眉回想了会儿:“今年四岁还是五岁，我记不清了。”
　　梁蔚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手机。上回拒绝的那个本子的制片人又来问她能不能接，梁蔚看过那个本子，题材虽然新颖，但要是真接了，并不好改，而且这种本子也拍不好。
　　她委婉拒绝了制片人，微信又弹出一条信息，是陈鹤森发来的。
　　陈鹤森：到雁南城了？
　　梁蔚：中午十点多到的。
　　陈鹤森刚给梁蔚发了条信息，坐在旁边的小姑父贺沣齐就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和谁聊天呢？女朋友？”
　　陈鹤森笑着把手机放回口袋：“还不是。”
　　贺沣齐咬文嚼字：“还不是，那就是目前有相处的姑娘了？”
　　陈鹤森也没遮掩：“是有。”
　　贺沣齐顺势问：“那姑娘是什么人？”
　　陈鹤森说：“高中同学。”
　　贺沣齐笑了声，半开玩笑道：“高中同学，那你现在才看上人家？”
　　陈鹤森低头笑了笑：“以前缘分没到。”
　　这时司机把车子停好，扭头朝后面说了句：“贺总，到了。”
　　贺沣齐今天有酒局，他有意投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特意让陈鹤森一起来，替他当个参谋。
　　客户早就订好了楼上的包厢，陈鹤森和贺沣齐一道进去时，在大厅候着的客户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贺沣齐和客户经理周旋了两句，陈鹤森手插在裤兜里，目光随意扫了眼，视线倏然在某处顿住。
　　梁蔚是侧对着他的方向，她对面的位置是一个男生，她唇瓣动了动，在跟男生说了句什么，男生将旁边的蘸料瓶递给了她，继而她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
　　陈鹤森眉心微蹙，这时贺沣齐伸手拍了他胳膊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什么呢，走了。”
　　陈鹤森不着痕迹收回了视线，淡声道：“没什么。”
　　陈鹤森跟着贺沣齐前后脚上了楼。
　　李菀从洗手间回来，坐了下来，拿手碰了碰梁蔚，低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陈鹤森了。”
　　梁蔚偏头看她：“在哪啊？”
　　李菀：“身影有点像，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梁蔚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不过他没回，梁蔚估计是李菀看错了。
　　吃完晚饭快九点，李菀让梁蔚干脆去她家住，梁蔚笑说：“过两天吧。”
　　梁蔚的家比较近，李卫也就先把梁蔚送到家。等车上只有他和李菀时，李卫才问了句：“梁蔚和那个陈鹤森又联系上了？”
　　李菀摇下车窗：“你刚才听到了？就前两个月吧，蔚蔚的外婆摔伤了腿，去六院看病，就是陈鹤森给帮的忙。”
　　话音落下，李卫没出声。
　　李菀紧紧盯着李卫的背影：“哥，你不会这么多年还喜欢蔚蔚吧，我以为你早就不喜欢了，毕竟蔚蔚上大学那会，你不是也谈了个女朋友么？”
　　李卫摇下车窗，看了眼窗外：“随便问问。”
　　李菀接着道：“你要是前两年追梁蔚，估计还有在一起的可能。现在啊，我看梁蔚和陈鹤森关系走得挺近的，你已经错过时机了。”
　　李菀说完，李卫良久没有动弹，直到前面的红灯变成绿灯，他又缓缓开动车子。
　　陈鹤森这边结束时，快到十点。陈鹤森今晚喝了两杯酒，但还不至于到醉了的地步。只是小姑父没少喝。他扶着上了贺沣齐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自动关了机。
　　司机把车子开出停车场，驶入车流中。
　　陈鹤森仰着头靠着椅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刚才在徐记花园看到的那一幕。他伸手要去掏烟，摸了半天才发现没把烟带身上。
　　陈鹤森轻叹一声，心里有个念头在滋生，他忽然出声：“吴叔，等会到前面的那个路口，放我下来。”
　　原本阖眼休憩的贺沣齐闻声，睁开了眼：“怎么，有事要处理？”
　　陈鹤森：“去见个人。”
　　车子拐了弯，靠着路边停了下来。陈鹤森拿了外套下车，关上车门。
　　贺沣齐转过身，看着陈鹤森穿过马路，拦了辆出租车，他收回了目光，摇摇头笑笑：“年轻人啊。”
　　车子停到梁蔚的小区门口，陈鹤森没急着进去，他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包烟，站在门口点了烟，接连抽了两根后，那点情绪被压下去后，他才抬脚走进小区。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她睡了没。
　　梁蔚在床上看了会书，正准备关灯睡下，门外响起了按铃声。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去开门，心里还疑惑这个点会是谁来找她 ，门打开，陈鹤森出现在门后。梁蔚愣在原地：“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陈鹤森望着她，眸色很深：“有个问题想问你，没得到答案前，我晚上估计要睡不着。”
　　“什么？”
　　梁蔚心里隐隐有预感，就听到他说：“上回的那个语音消息，你是不是听到了？”
　　梁蔚眸光微凝，指尖紧绷发白，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我听到了，所以，陈鹤森你是喜欢我吗？”
　　“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落下的同时，目光交汇，皆是一怔。
　　陈鹤森低低地笑一声：“所以你愿意吗？”


第53章 来接人。
　　梁蔚抬眸, 似要看进他的眼睛里：“那你也能回答我个问题吗？”
　　他声音放低：“什么问题？”
　　“你现在心里还有别人吗？”
　　陈鹤森眉心一蹙，继而摇摇头：“没有，忘记了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了？我是个往前看的人, 有些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梁蔚眼睫轻颤，低低地嗯一声。
　　“所以你的答案是？”
　　他的目光灼灼, 梁蔚在他的视线下，脸上温度渐渐热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我愿意。”
　　陈鹤森原本紧盯着她不放的专注神色有了片刻的松动，他眉眼舒展, 笑了起来：“能抱一下我的女朋友吗？”
　　梁蔚忍不住弯唇, 只是她还未回答。他直接一把拽过了她, 梁蔚猝不及防撞入他的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抬起，慢慢环住他的腰。他身上的温度很高, 滚烫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半边的身子似乎都酥麻了。梁蔚吸了吸鼻子,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你抽烟了吗？”她的声音瓮声瓮气。
　　陈鹤森低头：“在小区楼下抽了两根烟。”
　　梁蔚轻声问：“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嗯。”他似乎笑了一下，“怕你跑了。”
　　梁蔚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陈鹤森：“你今晚是不是在徐记花园吃饭？”
　　梁蔚眼眸微动：“你看到我了？”
　　陈鹤森没否认：“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吃饭。”
　　梁蔚顿了两秒, 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没回我信息，是因为这件事吗？”
　　陈鹤森眼皮微抬：“不是，是我手机没电了。”
　　梁蔚：“那个男生是李菀的哥哥。其实晚上吃饭, 李菀也在，只不过她后来去上洗手间了。李菀回来后还跟我说看到你了，你怎么会在徐记花园？和人吃饭吗？”
　　陈鹤森解释：“陪我小姑父参加一个饭局。”
　　两人杵在门口抱着说话, 这时电梯上来，有人走出来，好奇地瞥了两人一眼。
　　梁蔚有些不自在，从他怀里离开：“你要进来吗？”
　　陈鹤森摇摇头：“太晚了，我明早还得去医院。”
　　梁蔚嗯了声，陈鹤森似想到了什么，说：“下次开门前先问一句或者在猫眼里看一眼，大晚上的，女孩子不要随便就开门。”
　　梁蔚：“我以前都会注意，今天一下子忘记了。”
　　陈鹤森笑了下：“进去睡觉吧。”
　　梁蔚关上门，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她走进卧室里，拉开窗帘，看到了他从小区单元门出来的颀长的身影。
　　他走了两步，忽然在旁边的路灯停下。他把手伸进裤袋里摸出了包烟，低头点了根，长长地轻吐一口烟，几缕烟雾缭绕，然后他抬头往她卧室的方向看来一眼。梁蔚心跳骤然加速，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自己。
　　梁蔚躺到床上，困意全无，脑海里想了很多。直到快凌晨，都没睡着。她拿出手机，忍不住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到家了吗？
　　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梁蔚按了接听键，听到他在那端说：“到了，手机刚充上电源开了机，就看到你发来的消息。”
　　他含混地笑了笑：“睡不着？还是反悔了？”
　　梁蔚静默一秒，轻声说：“没有反悔。”
　　陈鹤森笑了声：“过两天邬胡林回国，我们一起吃顿饭。”
　　梁蔚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好啊，不过他不会带女朋友来吧？”
　　陈鹤森：“没有，这次他女朋友没回来。”
　　梁蔚打了个哈欠，陈鹤森说：“去睡吧。”
　　梁蔚听到他打开衣柜的声音：“你要去洗澡吗？”
　　“嗯，身上都是烟酒味。”
　　他语气似乎有点嫌弃身上衣服的味道。
　　“那你去洗澡吧，我要准备睡觉了。”
　　“晚安，我明天24个小时都要待在医院，后天中午接你去吃饭？”
　　“好。”
　　第二天，梁蔚醒来时，是中午十点多。她下意识去摸过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又习惯性地点进微信界面，发现陈鹤森在早上六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早上 6:30
　　陈鹤森：睡醒了吗？
　　早上 7：00
　　陈鹤森：看来还没醒。[笑]
　　除了陈鹤森外，舒乔姐也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晚上来家里吃饭，说那个徐东成导演也会来，他近期打算接个本子，有意同梁蔚合作，晚上边吃饭边聊。
　　梁蔚给舒乔姐回了信息，又再点进同陈鹤森的聊天界面。
　　梁蔚：醒了。
　　她又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陈鹤森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估计是在忙。梁蔚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又点了份外卖。
　　梁蔚吃完乌冬面，收拾了餐桌。倒水喝时，收到了陈鹤森的微信消息。她又给他发了条说晚上要到舒乔姐家吃饭后，接着给周珍打了通电话，让她记得下周带姥姥来医院复查。
　　周珍：“我都记着日子，你午饭吃了没？”
　　梁蔚：“刚吃过了。”
　　周珍问：“吃得什么?”
　　梁蔚忍不住笑了笑：“我自己煮了点面条吃。”
　　母女两又说了两句，直到电话那端传来姥姥叫周珍的声音，周珍也就没和她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下午三点多，梁蔚就拦了辆出租车到舒乔家里。舒乔和保安室打过招呼，所以梁蔚进来时，也没被拦住。
　　只不过这算是梁蔚第二次到舒乔家，她一时忘记了是哪一幢。梁蔚只好拿出手机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
　　陈鹤森直接弹了视频电话过来，梁蔚按了接通键。他俊逸的面容就出现在屏幕里，他身后的背景是玻璃窗户和白色的墙壁，应该是在办公室里，看见她的脸，忽而一笑，半是调侃道：“看来我的女朋友是个路痴？”
　　梁蔚确实对方向感这块不大好，以前上大学，和舍友去小吃街吃晚饭。偶尔进了巷子里头吃完晚饭出来，她就分不清出口是往哪个方向。
　　梁蔚转换了下视野，摄像头对准小区的环境：“这两条路往哪边走？”
　　陈鹤森：“宣传栏的那条路，36号，别走错了。”
　　梁蔚：“嗯。”
　　梁蔚边走边看别墅的门牌号，直到视线落在围墙上挂着36号的门牌。她语气透着一股雀跃：“我找到了。”
　　陈鹤森笑了声：“切换下摄像头，让我看看你。”
　　梁蔚耳根发烫，点击了下左上角的那个按钮，她的脸也出现在右上角，陈鹤森看了两眼，留意到她涂了睫毛膏的眼睫和唇上的口红，他往后靠了下椅背，轻扬眉梢：“今天化妆了？”
　　梁蔚面对屏幕里他直视的眼神，略微不太好意思：“是，毕竟要见导演，还是得稍微收拾一下。”
　　他那边忽然传来杨鑫的声音：“你在和谁打视频电话呢？”
　　杨鑫的脑袋在视频里一晃而过，陈鹤森似乎换了只手拿手机，朝她说：“先挂了。”
　　“好。”
　　陈鹤森切断视频，把手机放入兜白大褂口袋里。杨鑫一屁股坐在桌前，把玩着笔筒里的黑色签字笔：“你两这是好上了？”
　　陈鹤森笑笑：“嗯。”
　　杨鑫道：“那要请吃饭啊？”
　　这时，覃玥走了进来，听到杨鑫的话问道：“谁要请客吃饭啊？”
　　杨鑫伸手一指陈鹤森：“他啊，他脱单了可不得请我们吃饭。”
　　覃玥表情古怪：“女朋友是谁啊？”
　　“就梁蔚呗，还能是谁？”
　　陈鹤森从椅子上起来:“走了，去查房。”
　　陈鹤森出去后，覃玥杵在原地，不太甘心道：“那梁小姐也没什么好吧？”
　　杨鑫失笑，从桌上下来：“你一个儿科的天天往我们骨科跑，实习证明还要不要了？”
　　覃玥：“我又没说不要。”
　　杨鑫手中的签字笔扔入笔筒里：“回你自己的科室去吧，妹妹，听哥一句劝，这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你这一年天天往骨科跑，要人对你有意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覃玥气鼓鼓扔下一句：“要你多嘴。”
　　杨鑫站在门口，伸手挠了下后脑勺：“我去，这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好。”
　　梁蔚按了两声门铃，郑野出来开门，梁蔚叫人：“郑野哥。”
　　郑野从旁边的鞋柜拿了拖鞋递给她：“你舒乔姐在洗手间呢，你先进来坐会，要喝什么？”
　　梁蔚换上拖鞋：“水就可以。”
　　郑野给她倒了杯水，梁蔚喝了口。舒乔就从卫生间出来：“老徐还没来呢，估计会晚点到，你晚上想吃什么菜，让你郑野哥给你做。”
　　梁蔚笑笑：“我什么都可以。”
　　郑野说：“别客气了，来这就当来自己家一样。”
　　梁蔚想了想，说了道菜：“菠萝排骨吧。”
　　郑野打了个响指：“这简单。”
　　徐东成是五点多才到的，几人边吃边聊。徐东成说的这个本子的题材有点特别，是讲女主和男友长达三年的感情到了冷淡期时，女主因为机缘巧合对男主角一见钟情的故事。这种题材国外也有，但放到国内来拍，其实算是一种不小的挑战。
　　“毕竟在目前这个欠缺包容度的互联网状态来看，拍出来也不容乐观，也会引来争议。毕竟这几年网络环境也不太好。保不准到时候就会有人来骂你这个编剧，毕竟就连一个演员演了个小三的角色都被骂了一年多。”
　　徐东成说到最后，和梁蔚碰了碰杯子：“你这两天先把本子过一下，再想一想，要不要接？”
　　梁蔚：“好，徐导，我后天给你答复。”
　　徐东成说：“不着急，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
　　几人边聊边吃，吃到一半时，门口响起按铃声。
　　郑野起身去开门，嘴里问了句：“乔乔，你还叫谁来家里吗？”
　　“没有啊。”
　　梁蔚下意识看向门口的方向，听到了郑野的声音：“鹤森，你怎么今晚突然来这了？”
　　陈鹤森：“来接人。”


第54章 “现在还怕狗？”……
　　“接人, 接谁啊？”郑野问完之后，反应过来，略带试探地问了句, “梁蔚？”
　　陈鹤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郑野吃了一惊：“什么时候谈的，不会那天在徐记花园吃饭的时候就谈了？”
　　“那个时候还没。”陈鹤森摇头, 笑着问，“你还让不让我进门了？”
　　郑野侧开身体, 把人让了进来。
　　陈鹤森朝餐厅走来，梁蔚扭头去看他,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片刻, 她就欲盖弥彰般地佯装低头喝汤。陈鹤森心里一笑, 脱了身上的外套，丢在沙发上。
　　舒乔问了句：“你晚饭吃了没？”
　　“还没吃。”他摇头。
　　舒乔：“要不嫌弃我们吃剩的, 那坐下来吃点。”
　　陈鹤森点点头，语气随意：“都是自家人，嫌弃什么, 我先去洗个手。”
　　他边捋起衬衫袖子边客厅的公共卫生间方向走，舒乔使唤郑野：“帮我弟拿个碗筷。”
　　郑野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看了梁蔚一眼，笑笑说：“让小梁拿吧。”
　　舒乔奇怪地瞪他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蔚蔚也算是个客人, 你让她去拿碗筷去了？”
　　梁蔚往后拉了下椅子：“没事，舒乔姐，我去拿吧。”
　　陈鹤森从卫生间出来, 没见到梁蔚的人影，问了句：“梁蔚人呢？”
　　郑野下巴往厨房的方向示意了下：“给你拿碗筷呢。”
　　陈鹤森二话不说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郑野脸上乐呵呵的, 舒乔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郑野剥了只虾扔到舒乔碗里，又给徐东成添满杯里的酒，“徐哥，喝酒喝酒。”
　　舒乔家里的厨房是独立的空间，做了隔断，和餐厅有点距离。
　　梁蔚垫着脚从橱柜里拿出碗筷，又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了一遍，转身撞到前面的人，她吓了一跳，抬起头见是陈鹤森，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小声抱怨了句：“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
　　陈鹤森勾着唇，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怎么突然给我拿碗筷了？”
　　“郑野哥让我给你拿的。”梁蔚说，“你不是说晚上还要上夜班吗，怎么又来了？”
　　陈鹤森：“上回不是有同事和我调班，这次和他调回来了。再说确认关系的第二天，也不能就冷着你。”
　　梁蔚无所谓说：“没事啊，你们医生工作忙，我可以理解的。”
　　“嗯。”陈鹤森笑了笑，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原来梁同学这么善解人意，我下次知道了。”
　　梁蔚嘴角微弯，拉下他的手：“我们快出去吧，不然舒乔姐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陈鹤森气定神闲：“能做什么？”
　　梁蔚耳朵发烫，没搭理他这话，转身先走出了厨房。直到在餐桌旁坐下，她的耳根还是烫的，她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压下心跳。
　　舒乔看她一眼：“鹤森呢？”
　　梁蔚眸光微闪：“他在里面，把碗筷过下水就出来。”
　　舒乔一脸无奈：“是不是医生这个职业都有点洁癖？”
　　徐东成：“嘿，医生吗都比较注意卫生。我记得我有个堂弟的女朋友就是护士，过年大伙一一块吃饭，饭桌上就就念叨着让我堂弟去洗手，最后一大桌子人都洗了手才吃饭，挺有意思的。”
　　陈鹤森出来时，脸上神色自若。他拉开梁蔚旁边的椅子，刚坐下，徐东成就说：“舒乔弟弟，喝点酒吗？”
　　陈鹤森摇头笑：“不了，我等会要开车送人回去。”
　　舒乔盛了碗汤，递给陈鹤森：“你今晚怎么会来我这里？”
　　陈鹤森直接拿着碗喝了口汤：“给你送温居礼。”
　　“这隔了快两个月，你才记得给我送礼，我还以为你忘了。”舒乔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上的汤汁，“那我搬家礼物呢。”
　　陈鹤森：“在车上，等会吃完饭再拿给你。”
　　一顿饭边吃边聊，快九点多才结束。临出门时，舒乔照例让陈鹤森送梁蔚回去，郑野听见了，插了句：“这还用你说？”
　　舒乔一头雾水：“你今晚讲话怎么跟打哑谜似的？”
　　郑野低声说：“你弟和小梁谈上了。”
　　舒乔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赶紧去沙发上找手机：“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郑野拿走她的手机：“行了，别打扰人小情侣。”
　　舒乔：“你怎么知道。”
　　郑野：“刚才我给你弟开门，问他怎么突然来了，他说来接人，我们今晚吃饭的人除了老徐，就是梁蔚了，可不是来接梁蔚的吗？”
　　这边梁蔚和陈鹤森刚上了车，陈鹤森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按了接听键，举到耳边，她的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掌心里。
　　他指节修长，梁蔚捏了捏他的手指，他由着她把玩他的手，虽然那触感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靠得近，她能听到一些声音，几乎都是电话那端的人在说话，他偶尔应上几句知道了行了。梁蔚听了会儿，最后听到他说：“她在我旁边，还能在哪，你自己发微信给她吧，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梁蔚抬头看他：“舒乔姐的电话？”
　　陈鹤森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听到了？”
　　梁蔚：“没有听清楚讲什么，就是听声音觉得像舒乔姐的，她说什么了？”
　　陈鹤森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我姐夫和她说了我和你在一起的事儿，她特意打电话来，让我好好对你，别欺负你。”
　　梁蔚哦了声。
　　陈鹤森把车出小区，说：“打算接徐导的那部本子吗？”
　　梁蔚：“还没确定，不过我挺想和徐导合作的，以前我上大学那会就很喜欢看他拍的剧。”
　　陈鹤森笑了笑：“你作为编剧拍的片子都有哪些？”
　　“你想看吗？”
　　陈鹤森颔首：“了解一下女朋友的工作。”
　　梁蔚：“那你可能看不来，都是爱情片子。”
　　“等哪天有时间，一起看看。”
　　“好。”
　　话音落下，梁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菀打来的电话，车里放着歌，陈鹤森把歌声调小了点。
　　梁蔚清了清嗓子：“菀菀，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事吗？”
　　李菀说：“你今天不在家吗？”
　　“你来我家了？”
　　“是啊，找你聊聊天。”
　　“你不是有我屋里的钥匙吗？你直接开门进去吧，我快到了。”
　　梁蔚挂了电话，刚好车子也就开进了小区，她解释了句：“我朋友来找我了。”
　　陈鹤森扬眸：“是那个李菀？”
　　梁蔚点点头，问他：“你要上去吗？”
　　陈鹤森停好车：“我送你上去，不过就不进去了，毕竟你们两个女孩在一起，我进去，你朋友也不自在。”
　　梁蔚解开安全带，一下车，风迎面吹来，她觉得有点冷。陈鹤森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极为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他手心干燥温热，梁蔚忍不住问他：“你不冷吗？”
　　“不冷。”他侧头，握紧了她的手，“你觉冷？”
　　“有一点。”
　　“那赶紧进去。”
　　两人走进电梯，陈鹤森去按楼层键时，也没放开她的手。到了二楼，电梯门开了，进来一个女生，手上牵着一条狗。
　　梁蔚的身体下意识往陈鹤森旁边靠了靠。陈鹤森见状，笑着和她换了个位置，稍微挡在她面前，他低头问：“现在还怕狗？”
　　梁蔚那点惧意莫名消散了不少：“嗯。”
　　陈鹤森：“以前被狗咬过？”
　　“也没有，就是害怕。以前在网上看到有些养猫的博主说她去上洗手间，养的小猫也会乖乖在门口等着，就觉得挺温馨的。自己也挺想养一只，但一直不敢碰猫。”梁蔚说完，又问他，“是不是有点奇怪？”
　　陈鹤森说：“这没什么奇怪的。”
　　梁蔚：“那你会想养吗？”
　　陈鹤森看穿她的心思，笑说：“我工作那么忙，养这些小玩意，可不得饿着它们。”
　　说着话，电梯很快就到了楼层。陈鹤森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进了门也就走了。李菀听到声音，好奇地探了下脑袋：“你和谁说话呢？”
　　梁蔚弯腰从鞋架上拿了双拖鞋：“陈鹤森。”
　　“他送你回来的？”李菀又接着道，“你们两最近关系飞速进展啊。”
　　梁蔚直起身子：“我和他在一起了。”
　　李菀表情平静，倒惹得梁蔚好奇：“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李菀往沙发走，老神在在道：“你姥姥住院那会，我就觉得你们两关系走得挺近的。”
　　梁蔚在她旁边坐下：“有吗？”
　　李菀：“怎么样，和以前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感觉？”
　　梁蔚想了很久，最后说：“形容不来。”
　　“你今晚怎么突然来找我了，遇到事了？”
　　李菀说：“没什么，就老杨来找我了呗。”
　　老杨是李菀以前谈过的男友，年龄比李菀大七岁。两人分分和和好多年了，剪不断理还乱。
　　梁蔚问：“那你呢？”
　　李菀没什么情绪：“不知道，目前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聊了会儿，李菀说要去洗澡，梁蔚给她拿了自己的睡衣。又去阳台把晾晒的衣服收了进来，手机收到了陈鹤森发来的微信消息，说他已经到家了。
　　梁蔚给他回了个表情，又去翻看今晚徐导给她的本子。她看了半个小时，直到李菀从洗手间出来，问她在看什么。
　　梁蔚头也没抬：“接了个新本子。”
　　李菀：“导演是谁？”
　　梁蔚：“徐东成。”
　　李菀擦着头发，侧头看她：“你不是以前就念叨着想和他合作嘛，现在不是梦想成真了。”
　　梁蔚：“不过这个本子题材有点特别。”
　　李菀来了兴趣：“怎么个特别？”
　　梁蔚把书本放在一边，去拿吹风机给李菀：“你先把头发吹了。”
　　李菀翻了两页，接过吹风机，调了小档吹头发。梁蔚一边和她解释大概剧情，李菀听完后，说：“这拍出来够呛的，虽然女主角的行为是合理，但你知道有些人看看这种爱情剧总是带着消遣的目的。悬疑推理剧，他们或许还愿意动脑子去理解人物行为的动机，但是这种感情剧，你信不信你到时候拍出来，有些观众会直接贴上女主劈腿的标签？你要考虑清楚了。”
　　梁蔚：“可我还是想接，这个故事其实写得挺好的，我相信应该也有一部分观众能看懂这个故事。”
　　李菀头发吹的半干，耐心就告罄，关了吹风机：“嗯，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大不了到时候被骂了，姐妹出点钱搞几个水军帮你刷好评。”
　　梁蔚乐不可支：“请水军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为了姐妹，应该的。”
　　梁蔚看着她，情不自禁道：“菀菀，高二能认识你，也是我幸运。”
　　李菀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是吗，我看你第一次见我，不是很待见我？”
　　梁蔚说：“怎么会？我要是不待见你，怎么会帮你掩护抽烟的事。”
　　李菀点点头：“也是。”
　　两人洗完澡后，把换下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便回到卧室挤在一张床上。梁蔚刷着微博，问了句：“李卫休假结束了吗？”
　　李菀声音含糊：“还有一周。”
　　梁蔚：“你不是说阿姨给他介绍了相亲对象，他和人姑娘怎么样了？”
　　李菀翻了个身子看手机：“见了一面，不过人姑娘觉得他这个职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不是很满意。他那天态度也不怎么样，那姑娘还找说媒人抱怨了两句，我伯母被他气得半死，也不想再管他了。”
　　梁蔚嗯一声，李菀又说：“蔚蔚，你知道吗？他以前喜欢过你。”
　　梁蔚脸上的笑容一僵：“你开玩笑的吧？”
　　“这事我能拿来开玩笑吗？”李菀神色认真。
　　梁蔚没说话。
　　李菀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说这话也不是增加你的心理负担了，他高中的时候确实喜欢过你，我那个时候也察觉到了。”
　　“后来你上大学后，他不是还交过女朋友吗？我就以为他不喜欢你，毕竟他这个人对感情也不是很认真，初中的时候就谈早恋还被我伯母发现了。那天吃完晚饭，送你回去后，他在车上问起你和陈鹤森的事，我才发现他好像还喜欢你。”
　　梁蔚静默半晌，她回想了下自己高中和李卫仅有的几次接触，即便上大学的时候，她和李卫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时，她也没察觉道他喜欢自己的迹象。
　　李菀：“所以啊，你现在能和陈鹤森在一起，我为你开心，姐妹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再说高中暗恋的人，这么多年还能在一起也不容易。”


第55章 “知道我那晚为什么来找你……
　　梁蔚用了两天的时间把徐东成导演给的本子翻完后, 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给徐东成打了通电话，表明她已经决定要接这个本子的意向。
　　徐东成也不意外：“行, 我这两天在外地，等下周一我回趟雁南城, 我们先开个讨论会，看下剧本该怎么改。对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另一个编剧和你合作, 我等会把她的微信退给你, 你加一下。”
　　梁蔚说：“好, 徐导你先忙。”
　　梁蔚挂了电话，点了份外卖。外卖到的时候, 陈鹤森给她发来消息，问她中午吃什么。
　　梁蔚拍了张外卖图片给他，是一张麻辣烫。
　　陈鹤森：就吃这个？
　　梁蔚：不知道该吃什么, 就随便点了份。
　　陈鹤森：等男朋友下班，带你去好吃的。
　　梁蔚眼眸浮现笑意, 他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但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种被人精心照料的感觉。
　　两人没聊几句，陈鹤森又去忙了。梁蔚吃完后，收拾了外卖盒子, 微信进来一条消息。她以为是陈鹤森，点开来却是李卫发来的信息，说他明天要回部队, 晚上一块吃顿饭。
　　梁蔚握住手机，自从李菀和她提及李卫曾经喜欢过她。梁蔚有时候看微信消息，无意间瞥到李卫的头像, 心里总会有点异样。这种异样倒不是排斥，更多的是诧异。
　　梁蔚犹豫片刻，给李卫回了条信息。
　　梁蔚：好，不过让我请你。
　　李卫：谁请都可以，这次就别叫上李菀了。
　　梁蔚：她这两天也在外地出差。
　　李卫：行，总算甩了她这个包袱。
　　四点的时候，梁蔚拦了辆出租车前往李卫发来定位位置。李卫早就到了，他站在店门口抽烟。
　　车子停下，她从车上下来，李卫刚好看过来，梁蔚脚下一滞，继而朝他露出了个笑容，抬脚走了过去。
　　李卫掐了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你那里过来这边，是不是还挺远的？”
　　梁蔚说：“打出租车还可以，四十几分钟。”
　　两人进门，这是一家汤锅驴肉，店面装潢古色古香，随处可见雕花木窗。是他会来吃饭的地方，李卫问了句：“你吃得来吗？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梁蔚忙说：“不用，以前跟剧组的时候，也去过这种店。”
　　李卫往楼梯走，边回头说：“这家的驴骨汤味道不错，你等会可以尝尝。”
　　梁蔚垂着眼：“好。”
　　李卫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过道两边都是桌位，李卫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桌：“坐这里？”
　　梁蔚点点头。
　　两人刚落座，就有服务员拿着餐单过来。李卫点了份了驴肉骨汤，又问梁蔚想吃什么，梁蔚说：“你点吧，我也不知道要点什么。”
　　李卫又点了几道，服务员问：“要蘸料吗？”
　　李卫：“来一份辣的和一份不辣的就行。”
　　服务员走后，他们这桌的气氛又陷入沉默，相对于他们旁边的那几桌的人声喧哗，他们这桌确实过于静谧。
　　李卫皱了下眉，半开玩笑道：“李菀，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梁蔚啊了声，眼神飘忽：“没有，她没和我说过什么。”
　　李卫一只手搭在胳膊肘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梁蔚，你不擅长撒谎。”
　　梁蔚抿了抿嘴唇，忽然觉得今晚来见他，也许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李卫偏头看了眼隔壁那桌，过了会，他又将视线落到她的脸上：“李菀是不是和你说了我喜欢你？”
　　梁蔚倏然抬眸看他，李卫见她这反应，心里了然。
　　他打开一罐啤酒，喝了口，又长吐一口气：“我以前是喜欢你，其实这次回来，也有一半是因为你，所以梁蔚，我现在有机会吗？”
　　梁蔚眼皮颤动，攥住手机：“我和陈鹤森在一起了。”
　　李卫悬在啤酒罐的手指落了下去，他低头笑了笑，佯装满不在乎道：“看来我确实来晚了。”
　　这顿饭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食不知味。
　　梁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接到陈鹤森的电话，问她吃饭结束了没，他下班顺便过来接她，梁蔚给他发了个定位。
　　她回到餐桌上时，李卫已经走了，桌上搁着着两罐喝空的啤酒罐。
　　梁蔚站在原地片刻，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是李卫发来的微信消息：有事先走了，账我已经结了，等我下次回来，你再回请。
　　梁蔚给他回了个好字。
　　陈鹤森来接她，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梁蔚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陈鹤森伸手过去替她系安全带时，目光瞥到店门口的一个身影时，两人的视线隔着车窗交汇片刻，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看了眼她：“今晚这顿饭吃得不太开心？”
　　梁蔚摇头：“没有啊。”
　　远处的车子汇入车流，李卫的身影才从旁边停放的车辆里露出来。
　　李卫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直到抽完两根烟后，他的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是李菀发来的。
　　李菀：蔚蔚已经和陈鹤森在一起了。
　　李卫低头看了眼，没有回复这条信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车子停到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走进电梯。
　　梁蔚忽然开口：“他和我表白了。”
　　陈鹤森眉头微皱，过了片刻，他低头看她：“知道我那晚为什么来找你吗？”
　　梁蔚顺着问：“为什么？”
　　陈鹤森：“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那天在花园餐厅撞见到她和李卫，同样都是男人，他看得出李卫看梁蔚眼神的不同。所以那晚饭局散了后，他才会在半路下车，拦了辆出租车到她家。
　　那事放今天看来多少有些冲动，或许也有酒精作祟的缘故。所以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便利店门口接连抽了两根烟，直至酒意散去了，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才乘坐电梯上楼。
　　梁蔚说：“是吗？为什么我没感觉？”
　　陈鹤森注视着她的脸，不答反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梁蔚：“还能怎么说，就说我和你在一起了。”
　　陈鹤森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握紧了她的手指：“这个答案，我很喜欢。”
　　梁蔚笑笑。
　　开了门，梁蔚问了句：“你晚饭吃过了吗？”
　　陈鹤森摇头：“我一下班就去接你，哪里来的时间。”
　　梁蔚说：“那我给你点外卖？”
　　陈鹤森扬眉：“能尝下女朋友的手艺吗？”
　　梁蔚笑说：“我得看下冰箱里有没有食材。”
　　梁蔚打开冰箱，陈鹤森也跟了过来，看了眼几乎是空荡荡的冰箱，他脸埋在她的肩头，低笑了声：“算了，还是点外卖吧，下次再品尝你的手艺。”
　　他的气息落在她裸露的肩颈处，那一块皮肤仿佛被烙铁烫着般热了起来。
　　梁蔚扭头：“其实我很少下厨。”
　　陈鹤森又看了眼冰箱：“嗯，看得出来。”
　　梁蔚咬着唇，陈鹤森又说：“下次我给你做。”
　　梁蔚眼睛一亮：“你会下厨？”
　　陈鹤森眸光落在她抿着的嘴唇上，喉结滚了滚：“简单的会一点。”
　　梁蔚抬眸：“那——”
　　他忽然低下头，嘴唇贴上她的，梁蔚还未说完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她的脊背贴着身后的冰箱，是沁凉的触感，身前又是他身体散发的温暖的热度，两种极差的体验。
　　他的手掌落在冰箱上，护着她的后脑，他先是试探性啄了两下，最后撬开她的嘴唇，攻城掠地，梁蔚尝到他嘴里淡淡的烟味，耳边又是两人深重的呼吸。


第56章 就觉得你好像天生就招人喜……
　　待结束时, 梁蔚的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安静的空间里一时暧昧涌动。
　　梁蔚佯装镇定，伸手去拿桌面的手机：“我去给你点外卖。”
　　陈鹤森握住她的手指, 梁蔚仰着脸看他，陈鹤森摇摇头：“不用, 我回去再吃。”
　　梁蔚轻轻嗯了声，又说：“那你快回去吧。”
　　陈鹤森无奈一笑：“现在就想赶我回去了？”
　　梁蔚解释：“不是, 我怕你太晚回去，等会胃受不了。”
　　陈鹤森：“没事, 再陪你待一会。”
　　梁蔚想了想, 又去拿手机, 皱着眉：“我还是给你点外卖吧，这附近有家粥店味道挺好的, 我给你买一碗好不好？”
　　她语气温柔，跟哄孩子似的，这对陈鹤森来说多少有点特别, 鲜少有人这样和他说话。陈鹤森心底有些触动，笑了笑：“好, 听你的。”
　　梁蔚坐在沙发上，给陈鹤森点了一份海鲜粥，又怕他不够吃, 另外点了份煎饺。付完钱，微信里弹出消息，她点进去。
　　是12班群里有人在聊天。
　　王彤往群里丢了张她和波哥的合照。
　　庄倩：你今天去看波哥了？
　　常兴宇:波哥看着发福了不少。
　　王彤:你小心我把你这话截图给波哥看。[大兵点烟]
　　陈鹤森讲完电话, 从阳台进来，见她一脸出神地盯着手机，不由问了句：“在看什么呢？”
　　梁蔚：“看班级群聊天, 你毕业后去看波哥吗？”
　　陈鹤森笑了下，在她旁边坐下：“我每年都会去。”
　　梁蔚垂着眼：“我都没去过，我那个时候转学到抚市，波哥还给我发过信息，这样看来，我好像有点没人情味。”
　　陈鹤森语气随意：“瞎想什么，明年我们一起去看波哥不就行了？”
　　梁蔚点点头说好，又问他：“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陈鹤森：“老邬，他说他明天的航班回国。”
　　梁蔚嗯了声：“他现在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
　　陈鹤森：“还没跟他说，到时候吃饭再告诉他。”
　　梁蔚：“那他到时候会不会吓一跳？”
　　陈鹤森眼底漾开笑意：“那倒不会。”
　　梁蔚没怎么注意他这话的意思，刚好门口响起了按铃声，是她点的外卖到了。她正准备起身，陈鹤森的手落在她的肩头，先她一步从沙发上起来：“你坐着，我去拿。”
　　梁蔚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陈鹤森打开门，和外卖员说了声谢谢，就拿了外卖进来，直接放在茶几上。他拆开塑料袋子，盒子里的粥洒了点出来，梁蔚拿过沙发上的抽纸放在他的手边。
　　陈鹤森看她一眼，又低眉笑了笑。
　　梁蔚见他舀了一勺粥，问他：“味道还可以吗？”
　　陈鹤森颔首：“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看？”
　　他又重新舀了一勺，喂到到她嘴边，梁蔚垂眼：“我还是用另一把勺子。”
　　陈鹤森扬眉：“嫌弃我？”
　　梁蔚说：“你不是有洁癖吗？”
　　陈鹤森笑了：“这是两回事，我不嫌弃你，给个面子尝一口？”
　　梁蔚弯唇，按住两边的长发，低头浅尝了一口。温热的海鲜粥滚入喉咙，她觉得尝到了一丝不该有的甜味。
　　陈鹤森又接着拿她用过的勺子喝粥，等他吃完，陈鹤森收拾了外卖盒子：“姥姥的复查时间到了，这几天让阿姨带她来复查一下。”
　　梁蔚：“我和我妈说过了，她说明天就带姥姥过来复查。”
　　陈鹤森手中的动作停了停：“阿姨明天几点的车票？”
　　梁蔚说：“八点多，你要去接她们吗？”
　　陈鹤森:“我明天没班。”
　　梁蔚抿着唇，隔了两秒：“我还没和我妈说我们在一起的事？”
　　陈鹤森嗯了两声，然后盯着她的眼睛，半开玩笑：“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能见人？”
　　梁蔚急了：“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陈鹤森嘴角牵起一抹弧度：“逗你的，我明天开车送你去接阿姨她们。”
　　梁蔚：“好。”
　　陈鹤森没待太晚，喝完粥，收拾了外卖盒子，到了十点就离开。
　　梁蔚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脑子里想起刚才的那个吻，情绪还是难以平复。回想这几天的相处，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一直以为她的暗恋早就结束在高二那个暗无天日的冬天，却不成想有一天他还能成为她的男朋友。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眼，心里的喜悦就像汩汩冒泡的汽水。
　　洗完澡出来，微信显示有好友添加，添加留言框备注了她的名字苏淼，梁蔚点了通过，是徐东成导演推荐的另一个和她合作的编剧。
　　梁蔚给她发了条信息，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仅目前的聊天来说，对方是个性格挺好相处的姑娘，梁蔚略微松了口气。合作改编剧本这事，也得看合作搭档，如果两人投契，那么接下来的工作也就更容易推进。
　　梁蔚回完苏淼的信息，看了眼时间估计陈鹤森也差不多到家，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到家了没。他很快就回了条：刚到。
　　梁蔚：我去休息了。
　　陈鹤森：好，明天七点半去接你。
　　梁蔚昨晚定了闹钟，陈鹤森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收拾齐整了。陈鹤森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她：“我以为你还在睡觉。”
　　梁蔚：“我提前定了闹钟。”
　　陈鹤森：“那现在可以走了？”
　　梁蔚点点头，拿上钥匙出门，陈鹤森伸手过来牵住她的手：“老邬约我们晚上吃饭。”
　　梁蔚握了下他的手：“好啊。”
　　陈鹤森开车到车站时，周珍她们的那一趟动车延迟了十分钟。陈鹤森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同她一块下车去接人。
　　昨晚梁蔚入睡前，给周珍发了条微信，告诉了周珍她和陈鹤森交往的事儿。周珍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好一番盘问。最后才说：“鹤森这孩子人不错，你和他在一起，妈妈也放心。”
　　梁蔚开玩笑说：“妈，你和他才见过几次面，就这么了解他了？”
　　周珍说：“妈妈眼光是不怎么样，但你小姨看人眼光好，不是都说陈鹤森还不错。”
　　梁蔚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陈鹤森捕捉到她嘴角的笑意，低头问她：“笑什么？
　　梁蔚说：“没什么，就觉得你好像天生就招人喜欢？”
　　陈鹤森反问：“那你呢？”
　　梁蔚脸上发烫，把问题打了回去：“你知道的。”
　　陈鹤森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问。
　　等了快十分钟，才看到周珍和姥姥出来。两人也没表现得太异样，还是以往的那个态度对待陈鹤森。
　　一行人到了他停车的地方，梁蔚下意识要去开后座车门，陈鹤森握了下她的手，梁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听到他说：“你坐副驾驶，就别跟阿姨和姥姥挤后座了。”
　　话说完，他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梁蔚扶着姥姥上了后座，帮姥姥关上车门，她又去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陈鹤森示意了她一下：“安全带系上。”
　　梁蔚拉过车窗旁边的安全带，扣上搭扣后，他才把车子开出停车位。
　　到了医院，先去拍了片子，然后再拿到吴教授的办公室，吴教授看过片子后，笑眯眯道：“老人家身体恢复得挺好，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周珍说：“谢谢吴医生了，原本想着请您吃一顿饭，但想着您工作忙，也就没打扰您。”
　　吴教授态度和蔼：“客气了，我是医生，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没什么好谢的。再说我这学生和你女儿还是老同学，这个忙怎么也得帮。”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周珍扶着姥姥准备出去时，吴教授忽然叫住了陈鹤森。梁蔚以为吴教授有事要和陈鹤森，也就和周珍她们先出去办公室。
　　吴教授等门被关上了，这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你今天不是没班吗？去见个人。”
　　陈鹤森挑着眉：“见谁啊。”
　　吴主任叹气：“你师母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在我耳边念叨好几次，要不你抽个空去见一面，就当帮你老师我了。”
　　陈鹤森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闻言，唇角微勾：“抱歉，老师这个忙，我帮不了。”
　　吴主任还在劝：“怎么就帮不了，你就当去吃顿饭交个朋友。”
　　陈鹤森打断他：“老师，我有女朋友了。”
　　吴教授静了一瞬，推了下眼镜：“女朋友，你小子什么时候处对象了，别蒙你老师我，你今天要不说出个名字来了，我就不放你走了？”
　　陈鹤森散漫道：“不敢，真有了，是梁蔚。”
　　吴教授顿了两秒，似反应过来什么，伸手点点他：“行啊，你小子，难怪那时候为了人家姥姥的事这么上心，你还说是高中同学，以前是不是就谈过了？”
　　陈鹤森：“真没谈过。”
　　吴教授明显不信，陈鹤森也没再多说。


第57章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陈鹤森从办公室出来, 梁蔚看了他一眼。陈鹤森接触到她的眼神，好笑地问了句：“看什么？”
　　周珍和姥姥在前面走着，梁蔚刻意落后几步, 轻声问：“你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陈鹤森侧了侧眸：“没说什么。”
　　梁蔚不信：“真的没有吗？”
　　陈鹤森笑了，如实告诉她：“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梁蔚心里一堵：“那你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陈鹤森挑起唇角, “当然是推了，还是你想让我去?”
　　梁蔚抿着唇, 故意问：“那我让你去你就去吗？”
　　陈鹤森忽然攥了下她的手，他的力道有点重, 梁蔚微微蹙着眉, 就听到他沉声问：“所以你是这样看我的？”
　　梁蔚扭头看他, 似不敢置信：“陈鹤森，你是生气了吗？”
　　陈鹤森垂眸盯着她的脸, 她眼睫微敛，一脸无辜地盯着他。陈鹤森哪里会跟她真计较这些，他淡笑反问：“你说呢？”
　　这时走在前面的周珍突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蔚蔚, 电梯来了，你两赶紧跟上。”
　　梁蔚猛然从他的掌心抽回手, 陈鹤森见状，低低地笑一声：“阿姨都看到了。”
　　梁蔚充耳不闻，抬脚, 快速跟了上去：“妈，我来了。”
　　周珍和姥姥吃了晚饭后，两人又直接坐高铁回到抚市。依旧是陈鹤森开车送姥姥她们到车站, 回程的路上，陈鹤森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陈阿姨打来的。
　　陈鹤森戴着蓝牙耳机：“在开车, 嗯，今天没上班。梁蔚在我旁边，算了，她估计没做好心理准备，下次再带她去见你，等会我们还和胡林约了吃饭。”
　　他说了几句，摘下了耳机，丢到中央储物盒上。
　　梁蔚出声：“阿姨的电话？”
　　陈鹤森微微侧头：“嗯，她让我带你回去吃饭，你要不要去？”
　　梁蔚说：“你刚才不是拒绝了吗？”
　　陈鹤森作势去拿手机：“那我给她打个电话，说我们准备回去吃晚饭？”
　　梁蔚拦住了他的手，明显迟疑了几秒：“算了，还是下次吧。”
　　陈鹤森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我妈又不会吃了你。”
　　梁蔚话锋一转：“邬胡林到了没？”
　　陈鹤森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刚才发来信息，说他已经到店里了。”
　　梁蔚凝眉：“我们这边过去，还得半个小时。”
　　陈鹤森唇角微微上扬：“没事，让他等一会儿，反正他回国也是闲人一个。”
　　两人到了烤鱼店，陈鹤森停好车子。梁蔚和他前后脚下了车，陈鹤森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是邬胡林打来了。
　　陈鹤森没接，直接按了挂机键。两人走到店门口，邬胡林等得烦了，刚好出来抽根烟解解闷，见到两人，他定睛瞧了两眼：“梁蔚，我没认错人吧？”
　　梁蔚弯唇：“好久不见。”
　　邬胡林又扫了眼她旁边的陈鹤森，不过两秒，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邬胡林是个人精，也没表现出多异样：“是好久不见了，你是越来越好看了。”
　　梁蔚笑了笑。
　　陈鹤森开口：“进去吧，别在门口堵着了。”
　　邬胡林掐了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梁蔚走在前面，邬胡林撞了下陈鹤森的胳膊，目光落到梁蔚的背影上：“行啊，给我惊喜是吧？你两什么时候谈的？”
　　陈鹤森也看了眼梁蔚：“前两周的事。”
　　三人挑了大厅的位置坐下，梁蔚脱了外套，陈鹤森接了过来，和他的外套一块叠放旁边的椅子上。
　　服务员上前，几人点了一盘蒜香味烤鱼，又点了几道小菜。等店员走了，梁蔚主动开口：“你这次回国要待多久？”
　　邬胡林说：“一周吧。”
　　梁蔚点点头，邬胡林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又给陈鹤森递了一罐。
　　陈鹤森摇头，撕开一次性筷子外包装，递给梁蔚：“晚上还要开车送她回去。”
　　邬胡林靠了一声，笑笑也看向梁蔚：“梁蔚，今晚让他喝点，我这难得回来一趟，不喝说不过去啊。”
　　梁蔚转过头，柔声说：“你喝吧，等会叫代驾就行。”
　　陈鹤森没再推拒，接过了啤酒罐。
　　邬胡林喝了口酒，不爽地道：“你两这是喂我狗粮呢。”
　　陈鹤森道：“你明年也就毕业了，打算回国，还是留在那边。”
　　邬胡林皱眉，满不在乎道：“再说吧，现在我自己都不确定，走一步看一步呗。”
　　梁蔚忍不住问：“那你女朋友呢？”
　　邬胡林将啤酒罐放到桌上：“前一周刚分了，知伽现在怎么样？”
　　梁蔚言简意赅：“嗯，她挺好的。”
　　邬胡林说：“我和她分手没一个月，她转头就交了个男朋友，这姐妹够狠。”
　　梁蔚没说话，陈鹤森挑了块没刺的鱼肉放在梁蔚的碗里，淡淡道：“你真舍不得人，当初还跟她分手？”
　　邬胡林说：“那会在气头上，两人性子急，一冲动下就提了分手，谁想到后面真分了。”
　　梁蔚心里唏嘘，看邬胡林这样子也不想是对姚知伽没感情。
　　三人说着话，邬胡林今晚喝得有点多，陈鹤森去结账时，跟梁蔚说了句：“你看着他点。”
　　梁蔚点点头，陈鹤森一走，邬胡林就说：“你别听他的，我还没喝醉，这点酒量才哪到哪。”
　　梁蔚拿起旁边的热水壶，倒了半杯水递给他。
　　邬胡林喝了两口，意味不明道：“恭喜你。”
　　梁蔚神情一愣，过了片刻，她定了定神：“你高中那会就知道我喜欢他吧？”
　　邬胡林掏出烟盒，未否认：“嗯。”
　　梁蔚：“是我问你他为什么没来学校那次吗？”
　　邬胡林说：“是那次，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你知道他在高中，人缘就好，那天他没来学校，真挺多女生来问我的。你来问我时，我也没多想，只是我说了句这么关心他，你那个表情，我才看出来的，说实话学校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我觉没什么，你会喜欢他，我确实挺意外的。”
　　“为什么？”
　　邬胡林：“就觉得你那时候一心只有学习，虽然我这哥们确实很优秀，招女生喜欢。”
　　陈鹤森结完账回来，远远见两人在说话，等他走近了，两人都没再开口，他笑着说：“背着我说什么呢？”
　　邬胡林站起身：“说你坏话。”
　　几人出门，陈鹤森叫了代驾。等代驾来的间隙，陈鹤森和邬胡林在另一边抽烟聊天，不时有路过的女生朝两人偷偷望去一眼。
　　梁蔚的手里抱着他的外套，也在一旁看他。虽然他们隔了点距离，但他却不再是遥不可及。烟雾模糊了他俊逸的眉眼，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过来，漆黑深邃的眼眸透着温柔的笑意。
　　梁蔚无端想起那天他喝醉了来找她，问她有没有听到那个语音消息。后来两人讲明心意后，他站在楼下路灯旁抽烟又抬头看了一眼她房间的画面。
　　梁蔚看了会儿，忍不住朝他走近，陈鹤森微眯着眼，在她走近时，就掐灭了烟：“有烟味。”
　　梁蔚不以为意：“我又不讨厌烟味。”
　　邬胡林还在抽烟，陈鹤森一把夺走他的手上的烟，掐了，一道扔到地下水道里。
　　邬胡林：“我操，你不抽烟，我还不能抽了？”
　　陈鹤森眉眼未动：“熏到她了。”
　　邬胡林一脸郁闷，直接又走远了点，他掏出烟盒，又点了根烟。
　　梁蔚把外套递给他：“你把外套穿上，这外面还挺冷的。”
　　陈鹤森没去接外套，顺势拉过她的手：“刚才和邬胡林，说我什么坏话了？”
　　梁蔚眨眨眼：“没说你什么坏话啊。”
　　陈鹤森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不信。
　　邬胡林一根烟抽完，刚好两人叫的代驾也就到了。邬胡林朝两人说了声，就先上了车。
　　陈鹤森牵着梁蔚的手，往他停车的方向走。两人上了车，代驾问地址，陈鹤森看她一眼，说：“晚上去我那里？”
　　梁蔚犹豫了两秒，点了点头。
　　陈鹤森报了地址，代驾把车子开出停车位。
　　梁蔚靠着他的肩膀，拿起他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他刚才抽过烟，手指还残余淡淡的烟味。梁蔚动了动唇：“我感觉邬胡林还在意知伽。”
　　陈鹤森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可能吧。”
　　梁蔚把玩着他的手指，想问他和他的前女友是怎么分手。但又不想破坏今晚的气氛，便硬生生忍了下去。就这么倚着他的肩膀靠了一会，呼吸间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眼皮忽然有些沉重，困意袭来。
　　陈鹤森垂眸，拿唇角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困了？”
　　“有点。”
　　陈鹤森温柔道：“那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醒你。”
　　梁蔚声音含糊：“好。”
　　陈鹤森稍稍放低肩膀，让她倚靠得更舒服点，过了会儿，听到她低声说：“陈鹤森。”
　　“嗯？”
　　“你知道吗？”
　　“什么？”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第58章 别换，就这样，挺好看的。……
　　她的声音其实很轻, 低如蚊吟。车窗外有摩托车轰鸣而过的声响，可是他还是捕捉到了。
　　心口一震，仿佛被重锤轻轻一敲。
　　她倚靠着他的肩头, 闭着眼，睫毛投一下片淡淡的阴影, 嘴唇紧抿着，睡着的样子透着几分恬静, 也有点可爱。
　　陈鹤森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她似乎睡得不太舒服, 又往他身体靠了靠, 滚烫的气息扑在他脖颈处, 热乎乎的。
　　陈鹤森开一点车窗，沁凉的夜风吹来, 那点被她勾起的心猿意马也消散了不少。他调整了下坐姿，就听见面的代驾说：“看得出你女朋友很喜欢你。”
　　陈鹤森脸上浮现清浅的笑意，刚要说些什么, 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下，他拿过手机, 是邬胡林发来的信息。
　　邬胡林：梁蔚挺好的，你好好对待人家。
　　陈鹤森侧眸看了眼熟睡中的梁蔚，手指微动, 发了条信息出去。
　　陈鹤森：还用你说。
　　邬胡林：得，兄弟多嘴了。
　　车子开进小区，经过减速带时, 车身稍稍颤了颤。梁蔚被吵醒，惺忪睁开眼睛，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停车位上。
　　梁蔚轻声问：“到了吗？”
　　陈鹤森垂眸看她：“刚到。”
　　梁蔚坐直了身体, 往窗外看了眼，伸手要推门时。手上一紧，她转过脸去，陈鹤森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外套递给她：“先穿上衣服，再下车。”
　　梁蔚接过大衣穿上，发尾被领口压住，她伸手绕到后面要把头发拨出来时。陈鹤森已先她一步，拢住她的发丝，他指尖触到她耳后的皮肤时，一点微凉的触感让两人的动作都凝滞了一瞬。
　　“好了。”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蔚低低嗯了声，打开车门下车。
　　他的住处她还是第一次来，多少有些好奇。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在指纹锁上一番操作后，突然回头看她：“把手给我。”
　　梁蔚不明所以把手伸过去，他握住她的拇指，放在指纹锁区域，梁蔚还未反应过来，二十秒后，就听到一道机械的女声在昏暗的楼道口响起：“指纹添加成功。”
　　门被打开，他说：“下次来，你直接按指纹就好。”
　　梁蔚心里一暖：“那我是不是要把我家的钥匙给你？”
　　陈鹤森给她拿了双拖鞋，笑了一下说：“这不是交换游戏，等你想给我的时候再给，不必因为的今晚我给你添加了指纹锁，就觉得你也需要表示什么而给我钥匙。”
　　梁蔚低头嗯了声，穿上拖鞋。
　　陈鹤森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要喝什么？”
　　“水就好。”梁蔚又说，“你家里有洗面奶吗？”
　　“没有，你要用？”陈鹤森说，“我等会去旁边的商场给你买。”
　　他的住处位于商业圈附近，旁边就是一个大型的商场。
　　梁蔚觉得他又要再跑一趟，多少有点愧意：“会不会太麻烦了？”
　　陈鹤森给她倒了杯水，半开玩笑：“我把你拐到我家，做这些不是应该的？”
　　梁蔚脸上发烫，捧着杯子，垂眸喝了口水。
　　陈鹤森笑笑，拎起沙发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拿了手机和钥匙：“我现在出去给你买，要什么牌子的，你发到我手机上。”
　　“好。”
　　梁蔚看着门被关上，放下手中的杯子，打量起房间的格局。他家里的装修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就连沙发也是灰色调，是比较简约的现代风格，挺符合他个人的气质。
　　她逛到书房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陈鹤森打来的电话：“你要哪种的卸妆水？”
　　梁蔚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他发卸妆水和洗面奶的牌子，梁蔚正欲说话，就听到那边的店员同他介绍：“先生，这一款女士洗面奶就挺好的，适合混油皮的肤质。”
　　梁蔚正欲开口，就听到他在那边说：“抱歉，我先问一下我女朋友。”
　　梁蔚心下一跳，抿了抿唇，说了两个牌子的卸妆水和洗面奶。陈鹤森找了会儿，才找到她说的洗面奶和卸妆水，又问她：“还需要别的吗？”
　　梁蔚想起自己家里的那套乳液也快用完，便也一起说了。
　　挂了电话，梁蔚坐在沙发上，他刚才出门也没带大衣，大衣的袖子垂落在地板上。梁蔚将大衣捡了起来，抱着走进他的卧室。
　　开了灯，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灰色的大床。梁蔚心下异样，将手上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便没停留，走出了卧室，顺便把房门带上。
　　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陈鹤森推门进来，梁蔚杵在原地，舔了舔唇：“我把你的衣服放在卧室里。”
　　陈鹤森点点头，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嗯，你来看下我有没有买错？”
　　梁蔚朝他走近，发现他手里除了她要他买的护肤品外，还拎着一个小纸盒，她仰着脸看他，语气雀跃：“给我买的吗，什么东西？”
　　陈鹤森翘翘唇角：“一块小蛋糕，刚开业，我看店里挺多女孩在排队，给你也买了一个，要不要尝尝看？”
　　梁蔚两手抱住他的胳膊：“我洗完澡再吃吧。”
　　陈鹤森扬眉：“那我去卧室给你拿衣服。”
　　梁蔚点头，接过他的手里的袋子，除了卸妆水和洗面奶，发现里头还有一小盒卸妆棉。她拿上东西，准备去外头的洗手间洗澡，陈鹤森在卧室里叫了她一声：“梁蔚。”
　　她走到卧室门口：“怎么了？”
　　陈鹤森伸手指了指衣柜旁边的浴室：“用这间，外头那间是给客人用的。”
　　梁蔚洗完澡出来，陈鹤森在客厅讲电话，听语气好像是在跟邬胡林讲电话。他的运动裤裤头对她来说太大了，梁蔚没穿，直接穿了那件黑色的长袖卫衣，快要过膝的长度。
　　陈鹤森听到身后脚步声，微微侧目，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最后落在她白皙笔直的长腿上，目光怔了怔。
　　他眼神暗了暗，梁蔚忽然伸手拽了拽卫衣下摆，原本这个长度她还觉得没什么，此刻他这个眼神，梁蔚都错觉自己这卫衣的长度是不有点短了。
　　邬胡林说了两句，见陈鹤森也没回应，不由骂了句：“操，怎么不说话了？”
　　梁蔚有点不自觉的紧张：“你的运动裤太大了，我穿不了。”
　　陈鹤森回了神，冲着电话那端淡淡道：“挂了。”
　　邬胡林也听到了梁蔚的那句话，噢哦了一声，十分识趣：“行，哥们不打扰你两了。”
　　他挂了电话也不说话，梁蔚觉得他的眼神熬人，脸上的温度慢慢热了起来，她想了想，启唇：“要不，我还是换上我自己的裤子。”
　　陈鹤森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哑：“别换，就这样，挺好看的。”确实挺好看的，她皮肤白皙，很适合穿黑色的衣服。
　　梁蔚张了张唇：“我还是换——”BaN
　　还未说完的话，被他悉数吞没了下去。他微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额前的碎发拂过她的脸上，跟羽毛划过似的，若有似无的触感。梁蔚身体往后一靠，半靠半坐在沙发后背上，仰着脸静静承接他的吻。他的手扶着她的腰，隔着薄薄的布料，温度似乎一直传达到心尖。梁蔚心序失常，喉咙干涩，双手牢牢攥紧他的衣服，一呼一吸间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才被打断。
　　陈鹤森松开了她，长臂一伸，捞过沙发上的手机递给她，梁蔚看着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她迟疑地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那边却没有声音。梁蔚又开口问了句，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梁蔚皱了下眉，陈鹤森问：“怎么了？”
　　梁蔚：“不知道，没说话，估计是打错了吧。“


第59章 还能在哪？来接女朋友回家……
　　陈鹤森点点头：“我去洗个澡, 蛋糕在餐桌上，你等会拿去吃。”
　　梁蔚说：“好，我知道了。”
　　陈鹤森进了卧室, 梁蔚放下手机，也没再去想今晚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她绕过吧台, 去拿餐桌上的蛋糕，拆开纸盒, 里面是一块黑森林蛋糕。
　　梁蔚端到沙发上，拿着塑料勺子挖了点, 嘴里是奶油和巧克力的甜香, 味道不至于过甜腻, 挺符合她的口味。
　　梁蔚边吃边看手机。
　　陈鹤森洗完澡出来时，蛋糕已经被她吃了差不多。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下巴抬了抬：“看来味道还可以？”
　　梁蔚回头，他身上穿着白T和黑色运动裤，头发刚洗过, 但他没有拿吹风机吹，擦了个半干就没管, 额前的半湿的碎发后捋，露出了俊朗的眉眼，多了几分少年的气息, 也有点高中时候的影子。
　　梁蔚：“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陈鹤森摇摇头，伸手去拿手机：“你吃吧。”
　　“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是不太喜欢。”
　　梁蔚嘟哝了句：“好像你们男生都不喜欢吃甜的？”
　　陈鹤森笑笑, 上下瞧着她：“还有谁不喜欢吃甜的？”
　　梁蔚对上他的视线，顿了顿：“没有谁啊，就感觉好像大多数男生都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陈鹤森嗯一声, 又去看手机。
　　等她把那点蛋糕吃完，陈鹤森收拾了垃圾。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陈鹤森给她拿了一把新的牙刷，梁蔚接过，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
　　陈鹤森停下脚步，回头。
　　梁蔚踟蹰：“我晚上在哪睡？”
　　陈鹤森要笑不笑的样子：“你想在哪睡？”
　　梁蔚试探：“客房。”
　　陈鹤森语气自然：“客房没收拾，晚上就在主卧睡？”
　　梁蔚哦了声，溜进浴室刷牙，洗漱好出来。听到陈鹤森在客厅的脚步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梁蔚掀开被子钻入被窝，瞬间被暖意包裹。
　　鼻息间是洗衣剂的淡淡香味，梁蔚却总觉得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她翻了个身，刷着手机。陈鹤森关了客厅的灯，脚步声临近门口，她屏住呼吸，眼睛仍旧落到手机屏幕上，但全副心神都在注意着他的动静，直到旁边床垫微微下陷，听到他带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在玩手机？”
　　梁蔚转过身，不怎么敢直视他的脸：“有点睡不着。”
　　陈鹤森拿过旁边的枕头，语气正经了几分：“刚才和你开玩笑，你在主卧睡，我去客房休息。”
　　梁蔚松了口气，又听到他说：“晚安。”
　　梁蔚轻声：“晚安。”
　　他出门之前，伸手指了指床边的台灯：“这灯你等会自己关，还是我现在帮你关？”
　　梁蔚：“我等会再关。”
　　等他出去后，梁蔚睡不着，又点开手机，想了想，给他发了条微信：如果你想在主卧睡也可以。
　　她攥着手机等了会儿，屏幕亮了起来，是他回复的微信消息。
　　陈鹤森：今晚带你回家，并不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不过是平常工作忙，休息的时候想多陪陪女朋友。
　　梁蔚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一夜好眠，梁蔚第二天醒来，陈鹤森已经去上班，给她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早餐已经买了，就在餐桌上。
　　梁蔚握着手机，给他回了条消息说知道了。
　　两秒后，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他打来的电话，梁蔚按了接听键，听到他问：“睡醒了？”
　　梁蔚说：“我以为你在忙，应该不会看手机。”
　　陈鹤森笑了一声：“刚查完房。”
　　梁蔚嗯了声，又问：“你今天要上晚班吗？”
　　陈鹤森说：“今天不用，不过下班也要七点多。”
　　梁蔚：“那好吧，我今天也约了和徐导见面，估计也要弄到很晚。”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那端杨鑫的声音：“弟妹，什么时候你和鹤森请我们吃饭啊？”
　　梁蔚耳根一热，还未说话，就听到陈鹤森似乎和杨鑫说了什么，接着就没再听到杨鑫的声音。
　　梁蔚：“杨哥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他早就知道了，天天嚷着让我请客。”陈鹤森说，“先不说了，我要去忙了。”
　　“好。”
　　“早餐记得吃。”
　　“知道了。”
　　挂了电话，梁蔚起床，换上自己的衣服时，余光瞥道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放着他昨晚穿的那身衣服，他今天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没察觉，应该是他刻意放轻了动作。好像和他待得越久，就能越能发现他身上的魅力。但不得不承认，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徐东成和梁蔚约了晚上五点见面，顺便一块吃晚饭，再讨论下剧本大纲等事宜。梁蔚在徐导的家里也见到了苏淼，苏淼大她五岁，但她个子娇小，长相又趋可爱的类型，圆脸短发，更显几分年轻。
　　一见到梁蔚，便大咧咧道：“靠，没想到我搭档长得这么好看，东哥，你哪找的？”
　　“舒乔介绍的。”
　　梁蔚莞尔：“你也很好看。”
　　苏淼摆摆手：“我只能算萌妹子啦，希望后面磨剧本的时候，我们能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吃完了晚饭，几人坐在客厅讨论。
　　徐东成：“虽然我们国产的片子大多都是三十集起步，但我们这部片子就不拍长集，本身这个题材也不适合，一但拍长了就容易注水。这个本子，我就打算拍个十八集。”
　　苏淼斟酌了下：“这十八集，投资方也拍板了吗？”
　　梁蔚也有些意外，毕竟这十八集的电视剧在国内确实少见。
　　徐东成弯着腰，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这部片子我就是投资人，我拍了太多的商业片子，现在只想拍一部把故事讲好的电视剧，不去考虑收视率赞助商这些。”
　　徐东成指关节微屈，在桌上重重地叩了两下：“所以你们两只要琢磨怎么把本子改得好看就行，其他方面就不需要操心了。”
　　等会议结束时，将近九点。
　　梁蔚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时，苏淼伸了个懒腰：“蔚蔚，你去洗手间的时候电话响了，你去回个吧。”
　　“好，谢谢。”
　　梁蔚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去拿手机，解了锁，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显示是陈鹤森。梁蔚眼睛一亮，回拨过去，不到两秒，电话就接通，他嗓音低沉：“开完会了？”
　　梁蔚轻轻嗯一声。
　　“那出来吧。”
　　梁蔚一懵：“你在哪？”
　　陈鹤森轻笑了声：“还能在哪？来接女朋友回家。”


第60章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梁蔚挂断电话, 苏淼睨见她的表情，了然地问：“男朋友来接你？”
　　梁蔚笑着点头，去拿沙发上的包。
　　苏淼说：“一起走。”
　　“好。”
　　两人和徐东成说了声, 便一同出门。乘坐电梯时，梁蔚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 说她马上就下去，让他再等会儿。
　　苏淼随口和她聊天：“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手机屏幕亮了下, 收到陈鹤森的回复，梁蔚把手机揣入口袋里:“骨科医生。”
　　苏淼语调微扬：“医生啊, 医生这个职业不错。”
　　电梯到达一楼, 走出单元门, 就看到陈鹤森颀长的身影立在车身旁。
　　梁蔚眼睛陡然一亮，苏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张白皙俊逸的面孔, 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毛衣和同色系的西裤，低着头，嘴里衔着根烟, 打火机的火苗闪了闪，吐出了一口烟圈。
　　苏淼惊呼一声：“你男朋友长的也忒他妈帅了。”
　　陈鹤森似乎听到苏淼的声音, 看了过来，目光触及到她，他的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
　　苏淼见状, 识趣道：“我的车停在另一边，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两了。”
　　梁蔚和苏淼说了声再见, 朝陈鹤森走去，直到近到身前，她没忍住扑到他的怀里。头顶一声温和的轻笑, 陈鹤森腾出没拿烟的那只手抱住了她的腰。
　　梁蔚抬头看他，略显困惑：“你怎么知道徐导的家在这里？”
　　陈鹤森扔了烟：“问了我姐。”
　　梁蔚下意识问：“是问了舒乔姐吗？”
　　陈鹤森脸上笑意不减：“不然我还有哪个姐？”
　　梁蔚抿了抿唇：“那你等多久了？”
　　陈鹤森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梁蔚坐进车里，随意道：“大概一个小时。”
　　“其实你可以直接进去的。”
　　陈鹤森笑了一下：“你在工作，我直接进去对你影响也不好。”
　　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一回头，见梁蔚一瞬不瞬盯着他，陈鹤森视线在她脸上定格了两秒：“怎么了？”
　　梁蔚脱口而出：“就感觉和你谈恋爱还挺好的。”
　　陈鹤森一笑:“那多谈谈？”
　　梁蔚眉眼微弯：“好啊。”
　　陈鹤森顺势说：“那今晚去我家谈个恋爱？”
　　梁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她点点头：“可以，不过后面几天我得在家里写分集大纲，估计到时候就没什么时间陪你。”
　　陈鹤森:“嗯，我明天刚好也要和导师去昭城参加会议。”
　　话音落下，陈鹤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杨鑫打来的电话，叫陈鹤森出来吃夜宵。陈鹤森手肘搭在窗沿上：“我报销，你们吃，我就不去了。”
　　杨鑫：“谁缺你那点钱了，这不是科里同事知道你交女朋友了，想看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吗？来不来，你不来的话，我直接打电话给梁蔚了。”
　　陈鹤森无奈一笑：“行，我问她去不去。”
　　“你问，电话别挂啊。”杨鑫在那端说。
　　陈鹤森扭头去看梁蔚：“要去吃夜宵吗？都是我科里的同事。”
　　杨鑫嗓门大，梁蔚多多少少听到了些：“去吧。”
　　陈鹤森又把手机重新举到耳边：“地址发给我，我们现在开车过去。”
　　杨鑫他们是在一家烧烤店吃夜宵，离徐导的住处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到的时候，杨鑫他们已经吃了差不多了。
　　陈鹤森领着梁蔚进去，杨鑫招呼身边的人挪个位置，又让店员过来点了几道菜，问梁蔚想吃什么。
　　梁蔚说：“烤茄子吧。”
　　“行，来一份烤茄子。”杨鑫冲服务员道。
　　这次吃夜宵的人不是上次打篮球的那些人，也没见过梁蔚，不由都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陈鹤森这人在医院，一向人缘好，就连住院部的家属都有意给他介绍对象，但他几乎都推了。共事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身边出现什么姑娘。今晚听杨鑫说陈鹤森要带女朋友过来，大家多少有些好奇，虽然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从杨鑫口中得知陈鹤森已经有交往对象的事儿。
　　有人说：“这妹子瞧得有点眼熟，是不是来过我们科里看过病？”
　　杨鑫拿了串羊肉：“她是来过医院，不过是陪她姥姥来的，就左股骨颈骨折那位老人家。”
　　那个说话的男生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想起来，我见过这位小姐。我们不是去302查房吗，我挡着她的位置了，森哥还拍我肩膀提醒了我来着。”
　　他这么一说，梁蔚也看了他两眼，同时也想起了这件事。
　　吴小舟看向陈鹤森，八卦兮兮道：“森哥，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在追人家了？”
　　陈鹤森往椅背一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杨鑫瞅了陈鹤森一眼：“我看他给人转院的时候，估计就打算追梁蔚了。”
　　好在他们没有持续这个话题太久，转而问起了梁蔚的职业，梁蔚说了是编剧后，吴小舟兴致勃勃地问：“你都写过哪些剧啊？”
　　梁蔚简单提了两部，吴小舟说：“哎，那部分手题材的电影我看过，当时还是和我前女友一起去看的，她在电影里哭成狗了。”
　　有人问吴小舟：“你没哭吗？”
　　吴小舟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还是有点触动，故事讲得确实挺有代入感的，只不过看完那部电影没多久，我当时的女友就成了我前女友了。”
　　桌上爆发一声哄笑：“这电影还有这功能呢？”
　　因为第二天他们还要上班，夜宵没吃到太晚，十一点半后，大家也就撤了。
　　陈鹤森去柜台结账，杨鑫跟了过来，拦住了他：“哪里真让你请，下次再请吧，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昭城？”
　　“对。”
　　杨鑫说：“到时候有时间，顺便给我带盒柿子饼回来”
　　陈鹤森好奇地挑了挑眉：“给谁？”
　　“我奶奶，她牙口不好，就喜欢这些东西，我回去问下我妈店铺地址，到时候发给你。”
　　陈鹤森：“行，你晚上发给我。”
　　陈鹤森回到他们那一桌时，人都走了差不多，只剩吴小舟和梁蔚两人在说话，看样子，两人聊得得还挺投缘。
　　陈鹤森挑了挑眉，拿过椅子上的外套：“走吧。”
　　梁蔚起身，吴小舟还在说：“哎，姐，你到时候再给我推几部剧啊，我发现我们看剧品味挺一致的。”
　　陈鹤森说：“你和他还挺有话聊的。”
　　梁蔚：“他挺有趣的。”
　　两人走出店门，梁蔚晃了下陈鹤森的手，动了动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陈鹤森侧头看她：“什么？”
　　她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61章 “别让我担心。”
　　陈鹤森神色微怔, 继而低头看她，笑着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只是有点好奇。”梁蔚抿着唇，“很难回答吗？“
　　陈鹤森视线落在前面的路灯, 想了想：“也不是，很难说清楚是在哪个点喜欢上,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心动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也许在邬胡林给他看了她照片，问他觉得那张照片拍得怎么样, 他说出好看的那一刻，他有过一瞬的心动。后来又冷不丁从邬胡林嘴里得知她曾经喜欢过自己, 以至于在舒乔姐家里再次遇见, 那晚开车送她回去后。他回到家里, 却莫名奇妙地想起邬胡林说的那句梁蔚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
　　他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又诧异她对自己的喜欢。又因为这句话, 以至于后来她姥姥出事，他们在医院朝夕相处那几天，会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身上。
　　陈鹤森能肯定的是, 要是没有后来的交集，他们两的关系大概只会停留在邬胡林问他照片好不好看, 他说好看的那一刻。
　　梁蔚没有说话。
　　陈鹤森低头瞅她：“不相信？”
　　梁蔚摇摇头：“不是，那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我？”
　　陈鹤森眉头轻扬：“你成绩那么好，想不注意都难, 波哥不都把我化学课代表的位置让给了你。”
　　梁蔚莞尔：“你还记得这茬呢？”
　　陈鹤森握了握她的手，半真半假地颔首：“嗯，还记着。”
　　梁蔚忍不住笑起来, 晃了晃挺他的手臂：“那你说说，你那个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
　　陈鹤森静了一瞬，似在回想她高中时候的样子。两人高中交集不多, 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大概是她的成绩很好。陈鹤森目光沉静：“就觉得这个女生理科很厉害，挺佩服的。”
　　梁蔚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是吗，我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有点高冷？”
　　“那倒不是，就是看起来不太爱说话。”
　　梁蔚说：“你还记得吗，有一次黎老师因为庄倩要搬宿舍的事，找我去办公室谈话。你后来不是也来办公室，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话？”
　　陈鹤森未否认：“嗯。”
　　梁蔚犹豫了几秒：“其实那个时候，我很怕你会觉得我是欺负同学的人？”
　　陈鹤森瞬间就想起那件事，很奇怪，他原本以为高中的那些事都忘了差不多，但在她提起的这一刻，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他去办公室拿名单，她看见自己时，隐隐泛红的眼睛。
　　陈鹤森心里滋生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揉了揉她脑袋，嗓音微哑：“怎么会这么想？”
　　梁蔚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我们那时候交集也不多，你难道不会这样想吗？”
　　“不会。”陈鹤森脚步微顿，把她牢牢扣在臂弯里，“你看起来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梁蔚声音闷闷的：“真的没那么想过？”
　　“没有。”陈鹤森眉心微蹙，似笑非笑道，“还是你觉得我是个会随意揣测别人的人？”
　　梁蔚松了口气：“好吧，我随便说说的。”
　　陈鹤森低头，手指微屈，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以示小小的惩罚。
　　梁蔚伸手捂住额头，眼眸盈盈地瞪着他。
　　陈鹤森拿开她的手，唇角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又直起身子，笑笑说：“既然你提起这些事，我也顺便说一句，上次的那件事不要再来一回了。”
　　梁蔚一头雾水：“什么事？”
　　陈鹤森提点她：“热水瓶。”
　　梁蔚眸光微闪，低下头：“你早就知道了？”
　　陈鹤森嗯一声，笑了笑：“虽然你出发点是好，但要是稍微有个万一，可不仅仅是烫伤手背这种小事。”
　　梁蔚眼神飘忽不定，：“我看当时那个场面混乱，而且那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又被撞了下，一时也没多想。后来想想，确实还是有点后怕。”
　　“后怕就对了。”他说。
　　“不过下次遇到事情，还是先确认自己的安全。”陈鹤森注视着她，低声说，“别让我担心。”
　　梁蔚声音轻快：“好。”
　　陈鹤森陪导师到昭城参加研讨会那几天，梁蔚原本打算都待在自己的住处写分集大纲。陈鹤森却说让她直接去他家的书房办公，顺便到时候帮他把晾在阳台的衣服收一下。
　　梁蔚想了想，也就没拒绝。她这两天都待在他的家里写分集大纲，李菀来陈鹤森的住处找她时，梁蔚事先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这事。
　　过了几分钟，手机亮了下，收到了他的信息。
　　陈鹤森：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她们要来家里玩，你不用特意给我发信息。
　　梁蔚看着这条消息，因为家这个字，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跳加速。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一旦和他有了亲密的关系，他会让她享受这个身份应有的一切待遇。让她觉得自己被重视，被珍惜。
　　李菀来的时候，梁蔚给她开门。
　　李菀打量了一圈，摇头感叹：“能在这个地段买房，看来高中那些传他家里有钱的小道消息是真的了，他家真是医学世家？”
　　梁蔚：“嗯，他外公外婆也是医生。”
　　李菀思维跳脱，又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们两现在是同居了？”
　　梁蔚给李菀倒了杯水：“没有，他说我那里没有书房，平常我都是在餐桌上工作，他觉那个高度坐久了，对脊椎也不好，让我这几天用他的书房工作。”
　　李菀啧啧感叹：“听你这么说，他对你也挺好的，不枉你喜欢他这么多年。”
　　梁蔚笑笑，李菀又说：“他不知道你以前喜欢过他的事吧？”
　　梁蔚打开电脑的动作微顿：“应该不知道。”
　　李菀：“不知道也好，你也别告诉他。有些狗男人，要是知道你喜欢他比他喜欢你来得多，就会轻视你的感情。”
　　梁蔚把这两天写的分集大纲导出文档，传送给李导，闻言，下意识为陈鹤森辩解了句：“他不是这种人。”
　　李菀喝了口水，开她玩笑：“哎呦，还没嫁进他家，现在就为了他说话了，看来陈鹤森真把你迷得团团转了。”
　　梁蔚也不恼，笑着导出文档，把这两天写的分集大纲传给徐导。
　　李菀坐在她旁边：“陈鹤森什么时候会回来？”
　　梁蔚：“他说了今晚回来。”
　　话音刚落下，门口响起按铃声。
　　两人面面相觑，李菀循声看过去，顿了顿：“不会是陈鹤森回来了吧？”
　　梁蔚蹙眉：“应该不是，他说了要晚上七八点才到。”
　　梁蔚迟疑地合上电脑，起身准备去开门，只是她还未走到玄关处，门就被外面的人打开。
　　门里门外的两人皆是怔了怔，过了片刻，还是陈阿姨先开口：“你是梁蔚吧？”
　　陈阿姨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温柔的样子，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样年轻。
　　梁蔚凝了凝神，让开身子：“阿姨，您好。”
　　陈阿姨哎了声，走了进来，微笑道：“我刚才应该给鹤森打个电话再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我们也只是在闲聊。”梁蔚说。
　　李菀这时也走了过来，同陈鹤森的妈妈打了声招呼。
　　陈阿姨朝李菀笑笑：“你们坐，我把东西放到冰箱就走。”
　　梁蔚伸手去帮忙，陈阿姨拦了下，说：“我自己来就行，你去做你的事。”
　　“我都弄好了，我帮您吧。”
　　陈阿姨说：“鹤森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梁蔚垂下眼帘：“他说晚上回来。”
　　陈阿姨把拿来的水果都放在冰箱里，才说：“那让他过两天带你回家吃饭。”
　　梁蔚应了声：“好。”
　　“上回我就让鹤森带你回来吃饭，他说你们已经和胡林约了吃饭。”陈阿姨又说，“你妈妈这几年怎么样？”
　　梁蔚眼皮跳了跳：“她这几年挺好的，和我姥姥他们在抚市生活。”
　　陈阿姨叹了口气：“那挺好的，上回鹤森还来家里问过你父母的事了。”
　　梁蔚的身体僵了僵，陈阿姨没察觉，关上冰箱，直起身子：“哎，那我就先走了。”
　　梁蔚送陈阿姨到门口，陈阿姨回头道：“你就别送了，忙你的去，我先走了。”


第62章 想让你一来，就能看见我。……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陈鹤森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他挑了挑眉，按了接听键，就听陈母道：“我今天去你那里了。”
　　陈鹤森很快就领会过来陈母的意思, 笑着说：“看到梁蔚了？”
　　陈母忍不住抱怨了句：“人姑娘在你家里，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陈鹤森轻笑一声：“我哪里知道你今天会上门？”
　　陈母清了清嗓子, 语气有些不太自然：“你和梁蔚是同居了？”
　　陈鹤森往旁边的吸烟区走去，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没有, 只是我这两天不在家，让她住我那里。”
　　陈母松了口气：“那就行, 没结婚前, 你别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陈鹤森点烟的手一顿, 有些啼笑皆非：“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陈母：“我给你冰箱里放了些水果，你到时候记得拿出吃, 别放太久。”
　　陈鹤森懒懒地道：“知道了。”
　　陈母似想起了什么，又说：“我刚才好想说错了句话。”
　　陈鹤森漫不经心：“你说什么了？”
　　陈母说：“我说了你来家里问过梁蔚父母的事。这孩子性格文静，也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陈鹤森眉头很轻地皱了下：“行,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陈鹤森摸出根烟送到嘴里, 低头点了火，吐出一口烟圈。陈鹤森斜靠着墙壁，无端想起那个晚上, 她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会不会认为她是欺负同学的人。
　　陈鹤森心底叹气，似乎和她相处越久，就越发心疼她。
　　抽完一根烟, 陈鹤森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梁蔚拨通电话，吴广春这时也从会议室出来，朝陈鹤森的方向叫了声：“鹤森, 干什么呢，走了。”
　　陈鹤森锁了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朝吴广春走过去。
　　看着房门被关上，李菀长吁了口气：“第一次见未来婆婆，什么感觉？”
　　梁蔚手指握着玻璃杯，有些心不在焉，不免想起刚才陈阿姨口中的那句话，陈鹤森问过她关于她父母的事，他是早就知道了她高中家里发生的事了吗？
　　李菀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梁蔚回了神，若无其事地看向李菀：“什么？”
　　李菀古怪地打量了她两眼：“你在想什么呢。”
　　梁蔚掩饰地牵起嘴角：“没想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菀稍微停了停：“没说什么，就是陈鹤森的妈妈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
　　梁蔚浅浅一笑：“陈阿姨是很好相处。”
　　李菀撩了撩头发：“怎么说的，你好像见过她似的？”
　　梁蔚解释：“我高二的时候见过她，陈鹤森他的父亲和我爸认识，以前大学是同一个宿舍的。”
　　“你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啊。”李菀很快就抓到重点，“那他家里人是不是知道你父母的事情？”
　　梁蔚眼神一黯，声音放低：“应该多多少少会知道点。”
　　李菀察觉到梁蔚情绪的低落，她语气一松：“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只是你父母的事，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而且陈鹤森的父母看起来也不是不通透的人。”
　　梁蔚淡淡一笑。
　　晚间，梁蔚和李菀在外面吃饭时，李菀接到了朋友的电话，喊她去酒吧玩。李菀挂了电话，顺口问了句梁蔚去不去。
　　梁蔚犹豫了两秒，开口：“去吧，我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写剧本也有点累了，出去透透气。”
　　梁蔚不是个喜欢这种场合的人，李菀听到她的回答，明显怔了怔，但她无意戳破，粉饰太平道：“行，姐妹带你放松放松。”
　　李菀开车带梁蔚去朋友的酒吧，说是酒吧其实只是清吧，统共有两层。刚开业不久，人流量不多，不过现场氛围很好，特别适合下班后和朋友过来小酌放松。
　　整个清吧光线昏暗，舞台上的驻场歌手抱着吉他深情演唱。
　　李菀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的朋友各种行业的都有，年龄有比她们大的，也有比她们小的。
　　梁蔚点了杯鸡尾酒，有个看着年龄比梁蔚小的年轻男孩，多看了梁蔚两眼：“菀菀姐，这个美女是谁啊？”
　　李菀拿起酒杯喝了口：“我亲姐妹。”
　　黄子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眼，傻里傻气道：“亲姐妹，你两看着不像啊？”
　　李菀一字一句道:“亲如姐妹。”
　　黄子挠了挠后脑勺：“我就说呢，你两这长相明显不像亲姐妹。”
　　李菀：“你埋汰谁呢？”
　　黄子拍马匹：“得，菀菀姐，你误会我的话了，我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两各有各的美。”
　　李菀捡起桌上的一包烟就砸了过去：“滚滚，我姐妹有男朋友了，别打她主意。”
　　黄子夸张地叹口气：“得，我来晚了。”
　　李菀气笑了：“有你什么事啊，你还来晚了。”
　　楼下的驻场歌手又换了首歌，是一首慢调的抒情歌。
　　“记得吃早餐，记得带雨伞，你的关心总是那么平淡，当我回头看，曾奢侈的享受你的陪伴，也许是因果的循环，我对着镜子，劝自己理智，只是自我保护的机制，有两个灵魂，在一副身体里争执。”
　　一首歌完毕，梁蔚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是陈鹤森打来的电话。梁蔚拿了手机，走到安静的走道处接了电话。
　　陈鹤森：“在外面？”
　　梁蔚轻轻地嗯了声：“你到家了？”
　　陈鹤森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笑了一声：“还以为我到家，某人会在家里等我。”
　　梁蔚没吭声。
　　陈鹤森又说：“今天是不是见到我妈了？”
　　梁蔚：“阿姨来家里给你送水果。”
　　陈鹤森说：“她给我打过打电话，你在哪里？”
　　“我和菀菀在清吧。”
　　不知为什么，在说这些话时，她声音莫名虚了几分。
　　陈鹤森：“好玩吗？要不要我现在去接你？”
　　梁蔚沉默两秒，平静地说：“好，你来接我。”
　　梁蔚拿下手机，给陈鹤森发了定位地址。李菀见她迟迟没回来，出来找她：“和谁打电话呢？”
　　梁蔚转过脸：“陈鹤森打来的。”
　　李菀同并肩靠在墙壁上，歪头瞧她 ：“蔚蔚，自从下午见了陈鹤森的妈妈，你状态不太对，要和我说说吗？”
　　梁蔚抿了抿嘴唇。
　　李菀猜测：“是因为陈鹤森父母知道你家里的事？”
　　“不是他的父母的原因。”梁蔚深吸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父母的感情很好，而我家里。”
　　李菀叹气：“我看陈鹤森未必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
　　“可我介意，我希望我自己在他面前，各方面都是好的，包括我的父母也是。”梁蔚自嘲道，“我是不是有点庸人自扰？”
　　李菀微微皱眉，拿肩膀碰了碰梁蔚的：“宝贝，我没暗恋过人，说实话不是很能够明白你这种的情绪。但我不会对你这种情绪妄加揣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梁蔚挤了挤笑，由衷道：“谢谢你，菀菀。”
　　梁蔚没等陈鹤森发短信让她下去，她就先到清吧门口等他。她今晚喝了不少，其实这会有点醉意。
　　今晚的雾气有点大，陈鹤森的车子驶来时，车灯射出的两道白色光线晃了她的眼睛。
　　梁蔚站在街角，静静地看着他下车，朝自己走近。直到他眉眼近在咫尺，梁蔚站了太久，脚步虚软，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她慢慢蹲下身子。
　　陈鹤森眉头皱紧，快步走近，也跟着蹲下身子，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脸：“喝醉了？”
　　梁蔚摇摇头，莫名其妙说了句：“今天你妈妈来家里，我都忘记给她倒杯水了，是不是不太礼貌了？”
　　陈鹤森现在能确定她是真喝醉了，安抚她的情绪：“没事，她不在意。”
　　“可我在意。”她喃喃自语。
　　陈鹤森说：“她很喜欢你。”
　　“是吗？”梁蔚抬起头，“她喜欢我吗？”
　　“她以前对你印象就不错。”陈鹤森放低声音，柔和地问，“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想让你一来，就能看见我。”
　　陈鹤森握着她的手带她站起来，眼皮上挑：“你在里面，我也能一眼就看见你。”
　　“是吗？”
　　梁蔚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他深潭般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陈鹤森伸手将她落到眉眼处的发丝捋到耳后，她喝了酒，眼睛清亮，酒后泛红的脸颊，也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娇憨。
　　陈鹤森的视线落到她红润的唇色上，喉结滚了滚，只是他还未有所动作，她骤然抬头吻住了他的唇角。陈鹤森眸光一怔，为她的大胆。不过很快，唇瓣上酒味的醇香就吞噬了他的理智。陈鹤森反客为主，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抱里，手心贴着她的后脑勺，先是轻轻地啄吻，到了最后，唇齿纠缠，呼吸越渐浓重。


第63章 我和她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
　　两人分开时, 梁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陈鹤森搂着她站了会儿，鼻息间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街道上经过的路人，不时有人朝两人偷偷瞥来一眼。
　　他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人, 心里浮起一丝无奈。他不是个会在外头秀恩爱的人，但今晚这一出,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她似乎觉得有点冷了，又往他怀里贴了贴。陈鹤森低叹了一口气, 把人打横抱起，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陈鹤森刚把梁蔚放到副驾座上, 给她扣上安全带, 关上车门。一回头, 李菀就站在他身后，陈鹤森挑了挑眉。
　　李菀说:“你好, 我是李菀，梁蔚的朋友，我们谈谈？”
　　陈鹤森看了眼李菀, 闲适地点了点头。
　　李菀抬脚挪动了几步，陈鹤森跟了上去：“就在这说吧吧, 她还在车里睡着。”
　　李菀顺着陈鹤森的视线看去一眼，梁蔚靠着车窗，紧闭着双眼。李菀收回了视线, 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介意我抽根烟吗？”
　　陈鹤森摇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她抽烟的事儿，该不是你教的？”
　　李菀点了根烟, 语气平静：“这还真不是我教的，她初中就偷偷抽过了。”
　　陈鹤森神情微怔，李菀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李菀笑了笑, 她将手中烟盒转了个方向，开口朝向陈鹤森：“是不是觉有点意外，毕竟她高中那会给人的印象不过就是一个好学生。”
　　陈鹤森不置可否，伸手取了根烟，就听到她说：“听梁蔚说，她父亲和你爸认识。”
　　陈鹤森低头点烟，含混地笑了笑：“是认识，他们是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不过毕业后没怎么联系。”
　　李菀吐了口烟雾：“她高二转学的事儿，你知道为什么吧？”
　　陈鹤森眉头微皱，掀起眼皮瞧她：“了解过一点。”
　　“她高中那几年过得不是很好，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李菀弹了下烟灰，“其实她从小到大生活都过得不太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从你父母口中了解到她父亲的为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菀停了停，又继续道：“她父母离婚后，她上大学的那四年，除了应付如常的学习还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她那时刚入编剧这行业，给人当枪手写稿，写了两个月，那人拿了她的稿子后，直接消失了。那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是一顿饭，就连感冒了都不敢上医院去看。这事她也从来不让她妈妈和小姨知道，也是有次我生日，她喝醉了才说出来。”
　　陈鹤森静静地抽着烟，李菀深吸了口气：“直到前两年，她的情况才好转点。她和你不一样，你一出生就拿了一手好牌，家境优秀，父母恩爱，天子骄子，不需要为生计烦心。而她除了要让她和她妈的生活过得更好之外，还要和原生家庭带来的那些情绪进行自我拉扯，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李菀掐了烟，最后说：“我今天找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增添你的心理负担，更不是道德绑架。陈鹤森，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我希望你们早点分手。”
　　陈鹤森手指间夹的烟的积了很长一截烟蒂。他弹了弹烟灰，重重地吸了口，胸腔里情绪翻涌。他侧首，眼神越过她的肩膀，看向车上的梁蔚：“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消遣。”
　　李菀走后，陈鹤森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踱步走向车子。
　　开车回去的路上，梁蔚也没醒过来。好在她喝醉后也算安静，一路上都没闹腾。到了家门口，陈鹤森把人抱到自己的房间。床上的人睡颜恬静，呼吸均匀。
　　陈鹤森替她盖上被子，走出房间时，门外响起按铃声，陈鹤森去开门，杨鑫站在门后：“下班经过你这里，顺便来拿东西。”
　　陈鹤森看了他一眼：“在书房，我去给你拿，你先进来坐会。”
　　杨鑫脱了球鞋，眼尖瞥到了玄关处的女士短靴，笑着说：“你和梁蔚进展挺快，这就住在一起了？”
　　陈鹤森回头：“没住在一起，她今晚喝醉了。”
　　很快陈鹤森手上就拿着两盒柿子饼从书房出来，杨鑫嘴上开玩笑：“哎，怎么就喝醉了。小梁看起来不像是会借酒浇愁的人，还是你惹人家生气了，她才去喝酒的。”
　　陈鹤森想起今晚李菀说的那些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没吵架。”
　　杨鑫接过柿子饼，折身就往玄关处走：“得，哥先走了，不打扰你两小情侣了。”
　　梁蔚第二天醒来时，太阳穴隐隐作痛。梁蔚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卧室门被推开，陈鹤森站在门口：“醒了？”
　　梁蔚伸手按住太阳穴，脑子迟钝地点了下头。
　　陈鹤森朝她走近：“头疼？”
　　梁蔚凝眉：“嗯，有点疼。”
　　陈鹤森笑笑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还记不记得了？”
　　梁蔚愣愣地抬起头，不明所以：“有发生了什么吗？”
　　陈鹤森语气遗憾：“看来某人占完便宜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梁蔚皱紧眉头，想了片刻，小声念叨了句：“我不就是吻了你了吗？”
　　“看来还有印象。”他眼底漾着笑意，倾身凑近她，“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梁蔚伸手捂住唇，摇头：“我还没洗漱呢。”
　　陈鹤森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他坐直了身体，没再逗她：“先去洗漱下，等会出来吃午饭。”
　　梁蔚下了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她出去时，餐桌上摆着一碗小米粥，还有几碟小菜。
　　梁蔚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他：“你煮的吗？”
　　陈鹤森：“楼下买的。”
　　梁蔚嗯了声，又听陈鹤森道：“你今天几点的车回抚市？”
　　梁蔚说：“下午三点的车票。”
　　前两天，周珍打来电话，说姥姥这两天嘴里念叨着她。梁蔚想着这一周刚好写完分集大纲，目前等徐导那边回复间隙里，刚好可以乘这几天回去陪陪老人家，不然等跟组后，大概又要小半年不在家。
　　陈鹤森：“我送你去车站，我给姥姥也买了两盒柿子饼，你等会顺便带回去。”
　　梁蔚心里一软：“你怎么知道我姥姥喜欢这个？”
　　陈鹤森笑着解释了句：“杨鑫让我带的，说他家里老人要吃，我想着给你姥姥姥爷也带两盒，让老人家尝尝。”
　　两人吃完午饭，陈鹤森开车送梁蔚回家。等梁蔚洗澡的时候，陈鹤森接了一通电话，是林衡打来的。
　　林衡这几年定居在伦敦，很少回来。自从他和陶之瑶分手后，两人的联系就更少了。陈鹤森按了接听键，就听林衡说：“哥们过两天回国，到时候一起聚一下。”
　　陈鹤森背倚靠着栏杆：“什么时候？”
　　“下周吧。”林衡说，“到时候给你电话。”
　　陈鹤森道：“行。”
　　这时梁蔚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陈鹤森对那端的林衡说：“等会。”
　　林衡也听到了话筒里传来女生的声音，没再说话。
　　陈鹤森拿着手机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梁蔚，怎么了？”
　　浴室门被她打开一道缝隙，露出她一张雾气蒙蒙的脸来，她脸因为热气蒸腾的缘故，脸颊酡红，眼睛湿黑明亮，被热水泅成一缕缕的碎发落在耳畔，透着几分娇媚。
　　陈鹤森眸色微变，梁蔚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扒着门框，小声说：“我浴巾忘记拿了，你帮我拿一下，就在阳台挂着。”
　　陈鹤森点头：“门先关上，小心冷气跑进去。”
　　梁蔚听话地关上门，陈鹤森拿了浴巾，梁蔚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立即开了门，伸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迅速拿走了他手上浴巾。
　　陈鹤森站在原地，轻轻勾起唇角，抬手敲了两下门，调侃道：“怕什么？”
　　“我没有怕什么啊。”
　　明显底气不太足。
　　陈鹤森笑笑走到阳台，把手机重新贴在耳边，还未开口说话，就听那端的林衡说：“你谈女朋友了？”
　　陈鹤森散漫地嗯一声。
　　林衡说：“是谁啊，我认识吗？”
　　陈鹤森：“你没见过，以前的高中同学。”
　　林衡叹了口气：“我还想着这次回国，找你和桃子一起聚聚。”
　　陈鹤森掏出口袋里的烟盒，脸上的情绪没有变化：“林衡，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是分手后，还会和前女友成为朋友的人。”
　　林衡笑说：“可你和桃子毕竟也认识那么久了，哎，你们两是可惜了。”


第64章 “看来你还是喝醉了，比较……
　　林衡笑说：“可你和桃子毕竟也认识那么久了, 哎，你两是可惜了。”
　　陈鹤森不禁皱紧眉头，他没搭腔, 林衡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了话锋：“那等我回来, 你带你女朋友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陈鹤森吸了口烟, 含糊地道：“到时候再说。”
　　林衡却笑了一声，大咧咧道：“别到时候再说啊, 哥们刚才那话也没别的意思。”
　　陈鹤森和林衡的这通电话没持续太久, 梁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陈鹤森就挂了电话。
　　梁蔚看了他一眼：“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吗？”
　　陈鹤森摇摇头，掐了烟, 走进客厅：“不是，一个在伦敦定居的朋友。”
　　梁蔚嗯了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抿着唇：“要不，我等会自己叫车去车站。”
　　“没事, 我五点才上班，先送你去车站。”陈鹤森伸手拨了下她的发尾，指尖触碰到濡湿的水迹, 眉心微蹙，“怎么没把头发吹干？”
　　梁蔚说：“洗完澡有点口渴，等会再吹。”
　　梁蔚拿起杯子, 喝了两口水，又跑回卫生间吹头发。等她把自己收拾齐整，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鹤森也就开车送她到车站。
　　临下车之际，梁蔚转过身，凑到他跟前，亲了亲他的唇角。正欲离开时，陈鹤森抬手覆在她脑后，加深了这个吻。他先前抽过烟，唇舌间有淡淡的苦涩烟味。
　　两人吻了一会儿，他的手指顺着衣服下摆探入，微凉的触感，梁蔚忍不住瑟缩了下，按住了他的手，呼吸紊乱，小声说：“别。”
　　陈鹤森克制地收回了手，嗓音低哑：“进去吧，到了给我发条信息。”
　　梁蔚脸红地点了点头。
　　梁蔚到达抚市，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周珍特意下楼来接她，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怎么还给你姥姥买柿子饼了？”
　　梁蔚笑着解释了句：“不是我买的，陈鹤森买的，让我带给姥姥姥爷。”
　　周珍眉开眼笑，过了会，又轻轻叹气，欣慰道：“这孩子有心了，你怎么没让他一起过来玩两天。”
　　梁蔚挽着周珍的手臂：“他晚上还要上班，怎么过来啊，等他哪天有时间了再说。”
　　两人进了门，姥姥姥爷在客厅看电视，等着她到家一起吃晚饭。
　　周珍把那两盒柿子饼放在茶几上，叮嘱梁蔚：“你去洗个手，出来吃饭。”
　　梁蔚嗯了声，拿出手机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告知他她已经到家。梁蔚在洗手间洗手，听到外边周珍和姥姥的谈话声。
　　姥姥问这柿子饼哪来的，周珍开了句玩笑：“你外孙女婿给你买的的。
　　梁蔚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耳根泛红，她手指沾了点水珠，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梁蔚出来时，姥姥和姥爷已经在餐桌旁坐着，姥姥高兴地说：“哎，等会你打个电话，我和小陈说声谢谢。”
　　梁蔚拉开椅子坐下：“没事的，姥姥。”
　　姥姥笑眯眯：“还是得说一声的，人孩子有心，我怎么也得和他说声谢谢，不然显得我这个长辈不会做人。”
　　梁蔚没再多说，吃完了晚饭，姥姥就催着她给陈鹤森打个电话。梁蔚哭笑不得，只好坐在沙发上，给陈鹤森拨了一通电话。
　　等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通。他那边声音有点嘈杂，梁蔚柔声问：“你在忙吗？”
　　“这会没什么事。”他笑了一声，“想我了？”
　　梁蔚脸上发烫，顾左右而言他：“我姥姥让我给你打电话，说要和你说几句话。”
　　话音落下，不等他再说什么，梁蔚就转手把手机递给了姥姥。
　　姥姥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笑吟吟地接过：“小陈啊，没打扰到你工作吧？没有就好，谢谢你给我们买的柿子饼，有心了。哎，好，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和蔚蔚一起来抚市，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说了几句，梁蔚就坐在姥姥旁边，依稀还是能听到陈鹤森的声音。他语气始终温和，不见丝毫不耐烦的意思。过了会儿，姥姥笑着把手机还给她：“小陈要和你说话。”
　　梁蔚重新把手机举到耳边，听到他低声问：“吃完晚饭了？”
　　“刚吃完。”梁蔚说，“你呢？
　　陈鹤森：“还没，过会就去吃。”
　　“那你胃受得住吗？”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姥姥就坐在旁边，梁蔚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她关上了门。
　　陈鹤森听到关门声，眉头轻挑：“回房间了？”
　　梁蔚很轻地嗯一声。
　　陈鹤森清咳了一声：“那正好，梁同学是不是可以回答一下我先前的那个问题？”
　　梁蔚装傻，咬着唇：“什么问题？”
　　陈鹤森翘翘唇角：“忘了？”
　　梁蔚语气心虚：“是忘了。
　　陈鹤森眉眼舒展，眼底尽是笑意，意味深长道：“看来你还是喝醉了，比较诚实。”
　　梁蔚静了一瞬，便听到那边有护士叫他陈医生，他似乎回了句什么，接着就听得到他对自己说着：“现在有点事，我先挂了。”
　　梁蔚低声应：“好。”
　　挂了电话后，梁蔚躺在床上，依旧捧着手机，想了想，还是切到微信，点开两天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信息。
　　陈鹤森刚走了几步，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下。陈鹤森顺手拿出来看了眼，就看到她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梁蔚：想你。
　　陈鹤森看着手机，垂眸笑了笑。
　　梁蔚待在抚市这两天，姚知伽给她打来一通电话。问起她和陈鹤森在一起的事儿。梁蔚这才想起这件事她还没告诉姚知伽。
　　梁蔚多少有些愧疚，聊了一会儿，又问起姚知伽是怎么知道的，姚知伽支支吾吾说：“还能怎么知道的，邬胡林和我说的呗。”
　　梁蔚有些意外：“你和邬胡林和好了？”
　　姚知伽语气明显迟疑了几秒：“没有，他前阵子不是回国了吗，有天晚上约我吃饭，我就答应了。他提起你和陈鹤森在一起的事，我还当他哄着我玩呢，一直想问你来着，但这一阵子一直在出差，也是今天才空下来，想起这事就过来问问你。”
　　梁蔚没有否认：“是在一起了。”
　　姚知伽又说：“蔚蔚，你是不是高中那会就喜欢陈鹤森了？”
　　梁蔚呼吸一凝，表情微妙：“邬胡林和你说的？”
　　姚知伽没有察觉她的语气的变化，兀自道：“差不多吧，就是以前上大学那会，我不是偶尔会和你聊陈鹤森的事情吗。邬胡林有次看到了，就让我少在你跟前提陈鹤森和他前女友的那些事。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不过那天吃饭，他和我说你和陈鹤森在一起的事，我还是吃了一惊。邬胡林见我反应有点大，还怪我一惊一乍，然后就提起你曾经喜欢过陈鹤森的事儿。”姚知伽说到最后，语气微顿，“好像陈鹤森也知道这事。”
　　梁蔚一瞬间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呼吸不太顺畅，她眼睫微颤：“是吗?邬胡林什么时候和他说的？”
　　姚知伽：“很久了，反正他还没被毕业那会就知道了。”
　　梁蔚攥住手机，所以他们在舒乔姐家里见面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她曾经喜欢过他吗？梁蔚心口像塞了一团什么东西，沉闷地压迫着胸肺。


第65章 对，我刚才确实应该忍住不……
　　到了周末, 徐导在三人的工作群里，提了关于剧本的几个意见，让两人把某个情节点改动下。梁蔚和苏淼就这个点打过一通视频电话进行头脑风暴, 谈论将近一个小时，有了头绪后, 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事。
　　苏淼突然神秘兮兮说：“咱们手头这个本子的女主角已经有眉目了。”
　　梁蔚下意识问：“是谁啊？”
　　苏淼说：“就那个陶遥，这两年不是挺火的小花旦吗？”
　　梁蔚手中的动作微滞, 白色的A4纸面瞬间出现了一条断断续续的黑色的线条。她以前刚入编剧这个行业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会碰见陶遥。只是后来一直没碰见, 梁蔚也就没有多想这件事。
　　苏淼在视频另一头, 见梁蔚眼眸出神地盯着桌面, 不由出声唤她。梁蔚收回了思绪，敛了眼底的笑意, 说：“那男主是谁？”
　　“就那个丁航，你应该没听过，他演技挺好的, 长相也是干净清爽的大男孩类型。徐导看人眼光不错，他确实合男主的这个角色。”苏淼说, “不过他运气不太好，以前接的本子都不怎样，又是万年老二。我有预感我们手头的这个本子要是能爆的话, 估计对他也有点帮助。”
　　梁蔚笑了笑，提醒她：“可是咱们这个本子还是有一点风险的。”
　　“这部剧拍出去，要骂也是骂女主的多了。”苏淼又转了话题, “我估计我们下个月就得跟组了，你什么时候回雁南城。”
　　“下午就回。”
　　苏淼揶揄她：“这么着急吗？想你男友了？”
　　“不是。”梁蔚轻声解释，“他有个朋友回来, 晚上约了见面吃饭。”
　　苏淼感叹了一声：“不过你男朋友长得真帅啊，听舒乔姐说，你们两还是高中同学？”
　　“高二同过班。”梁蔚说。
　　苏淼好奇地问：“他读书那会，是不是就很受女生喜欢？”
　　“嗯，他以前读书也很好，不仅是受女生喜欢，男生也和他玩得好。”
　　“学霸呀。”苏淼同她开玩笑，“你男朋友还有没兄弟什么的，给我介绍一个呗？”
　　梁蔚失笑：“他是独生子。”
　　梁蔚和苏淼没有多聊，挂了电话后，想起刚才苏淼说的话，还是有几分不自在。握着手机，陷入短暂的失神，直到周珍来敲门，问她几点的车票回雁南城，梁蔚回了下头：“等会就走。”
　　周珍敏感地打量了她一眼：“怎么了，和鹤森吵架了？”
　　梁蔚牵起嘴角笑笑：“没有，我刚才在想事情。”
　　周珍面色稍稍和缓，走到她身边：“鹤森这个人，妈妈挺喜欢的，他是值得托付的对象，你和他要好好的啊，别动不动和他闹脾气。”
　　梁蔚说：“妈，你才见过他几面啊，再说我像是会闹脾气的人吗？”
　　周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梁蔚宽慰她，“我会和他好好的。”
　　陈鹤森白天有班，梁蔚回雁南城时，是李菀开车来接她。梁蔚坐进副驾驶座，李菀就把车开走：“晚上一块吃饭？”
　　梁蔚看向她：“改天吧，晚上要和他的同学一块吃饭。”
　　李菀偏了下头：“哪个同学，不会又是邬胡林吧?你们上回不是刚聚过吗？”
　　“不是他，是另一个。”梁蔚蹙眉，“好像是他初中同学，我也没见过。”
　　李菀点了两下头：“行吧，我说你两在一起，他带你见了他朋友多少次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请我吃饭？”
　　梁蔚笑起来：“那我今晚和他说说。”
　　李菀说：“算了，姐妹还是等着吃你们喜酒更靠谱点。”
　　梁蔚神色一滞：“你这想得也太久远了吧。”
　　李菀扭头瞥她一眼：“怎么，你不觉得你们能走到最后？”
　　梁蔚笑笑：“也不是，只不过感情的事，谁都无法保证。”
　　李菀点点头：“也是。”
　　李菀把开车把她送回了小区楼下，也就开车回去了。梁蔚稍微收拾了会儿，就收到陈鹤森的信息，问她到住处了没。
　　梁蔚给他回了条信息，很快就收到他的回复，说他刚下班，这会准备开车来她这里。梁蔚让他开车小心。
　　放下手机，她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陈鹤森的来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听到门外的按铃声，她忙不迭套了件淡紫色的长款毛衣，就匆匆地出去给他开门。
　　门被打开，陈鹤森视线下移，落到她那双白晃晃的长腿。他抬脚走了进来，随手带上房门，睨了她一眼：“洗澡了？”
　　“嗯。”
　　她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沐浴露的馨香。梁蔚转过脸看他，没成想他就在身后，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陈鹤森顺势揽住了她的腰，梁蔚抬头问：“你和你朋友约了几点？”
　　他低眉：“六点半。”
　　她今天的这件淡紫色毛衣，无端让陈鹤森想起了那会邬胡林拿着她的那张照片问他好不好看时，她身上穿的那件毛衣。陈鹤森目光探究地辨认了会她毛衣上的花纹：“你这衣服是以前的？”
　　梁蔚没多想：“不是，刚买的。不过我以前确实买过一件类似，后来穿旧了就扔了。前阵子看到店里又上新类似的，就又买了一件？怎么了？”
　　“没什么。”陈鹤森摇头，“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梁蔚笑了声。陈鹤森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犹豫了两秒，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柔软的触感，一瞬间就缓解了几天没见的思念。
　　两人边吻边后退，直到梁蔚的腰间撞到身后的餐桌。才堪堪停了下来，陈鹤森伸手兜住她的臀，将她抱坐在餐桌，他西裤的布料时不时擦过她的小腿。
　　梁蔚呼吸紊乱，他手上干燥微凉的温度，还是让她下意识贴紧了他几分。梁蔚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一呼一吸间，都是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梁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直到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略显慌乱地揪紧了他的袖子，小声说：“我这里没有那个。”
　　陈鹤森喉结微滚，声音里染上几分情~欲的色彩，他克制地亲了亲她的唇角，沉声说：“不做什么，就亲一亲。”
　　他的手指抽走时，梁蔚双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她低头整理衣服，听到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似乎带着几分无奈的意味。
　　梁蔚抬头，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颗，耳后的那块皮肤有点泛红。看得出来，他似乎也不太好受。
　　梁蔚嘴角微弯，陈鹤森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重新搂着她，薄唇微抿：“很开心？”
　　梁蔚笑起来：“你很难受吗？”
　　他没说话，一副你说呢的表情。梁蔚探身要去亲他，陈鹤森偏开头，伸臂挡了下，淡笑：“这会别招我。”
　　梁蔚伸手抱住他的腰：“那你刚才别吻我啊。”
　　陈鹤森低低笑一声，颔首说：“对，我刚才确实应该忍住不吻你。”
　　话落，陈鹤森又低头碰了碰她的唇，最后松开了她：“我去抽根烟。”
　　陈鹤森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起刚才指腹触碰她时的触感，心头刚强压下去的躁动这会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他摇摇头，赶走这些画面，悠悠然点了一根烟。
　　梁蔚化完妆出来时，陈鹤森刚好抽完一根烟。
　　两人一同出门，陈鹤森牵住她的手，梁蔚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轻声问：“今晚吃饭就他一个人吗？”
　　“应该还有别人。”陈鹤森侧眸看她，“怎么了？”
　　梁蔚摇头：“没什么，毕竟是你的朋友，还是有点紧张。”
　　陈鹤森：“上次见邬胡林，你不是还挺平静的。”
　　“那能一样吗?我和邬胡林毕竟是高中同学。”
　　陈鹤森笑着点头：“也是，我们坐会就走，不会待太久。”
　　车子开到半路，经过一个街口，停下来时。陈鹤森的手机就响起来，是那个林衡打来的。
　　陈鹤森淡声道：“在路上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林衡：“哪那成啊，毕竟又不是桃子，以前也没见过面，不然你现在这个女友要觉得我们不懂事了。”
　　陈鹤森眉心一蹙，淡声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林衡意识到他语气不对，立马换了个话题：“得，我们还是等着吧，还要多久？”
　　陈鹤森瞥了眼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大概二十分钟。”
　　“好嘞。”
　　陈鹤森挂了电话，梁蔚说：“你朋友吗？”
　　“嗯。”
　　红灯变绿，前方的车流有了松动的迹象。梁蔚也没再多问，她低头玩着手机，过了这个路口，再开了十几分钟也就到了日料店。
　　梁蔚和陈鹤森下车，径直进了店里，有服务员迎了上来，陈鹤森报了包厢号。服务员引着两人到包厢去。
　　包厢拉门被推开，里头有两男两女，坐在靠近门口方向的男生，见到两人，便高声道 ：“陈鹤森，来晚了啊，让我们等够久了。”
　　“先喝两杯。”
　　男生给陈鹤森道了杯酒，陈鹤森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林衡朝梁梁蔚看去，撺掇道：“嫂子也喝一杯？”
　　梁蔚正要开口，陈鹤森伸手挡了下：“她不会喝酒。”
　　林衡大咧咧地放下杯子：“不会喝啊，那就不为难嫂子了。”
　　梁蔚扯了个笑容。
　　这一顿饭，梁蔚全程绷紧了神经，如坐针毡。期间，她借口去上了趟洗手间。陈鹤森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要我带你去吗？”
　　梁蔚摇头，小声说：“我认识路，你和你朋友多聊会。”
　　走出了包厢，梁蔚长吁了一口气。她拉住路过的服务员问了句卫生间在哪里，便按照服务员的指示的方向走。刚进了隔间，她前脚刚关上门，后脚似乎又有人进来，笃笃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
　　梁蔚没多留意，直到一些熟悉的字眼传入耳里。
　　“陈鹤森带来的那个女生看着就没桃子好啊，也不知道陈鹤森看上她什么了？”
　　“是没桃子大气啦，喝杯酒都不愿意。不过我觉得他们两也长久不了。”
　　“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呗，毕竟陈鹤森和桃子初中就认识了。而且他们两人还是彼此的初恋，男人嘛，对初恋总是难以释怀的，你不觉得那个女生长得和桃子也有点像吗？”
　　“还好吧，我倒是不觉得两人长得像。不过你说得对，初恋对男人来说确实不容易忘记，我以前谈的那个前男友，一面和我谈的时候，还一面背着我和他的初恋藕断丝连，我当时拿他手机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时，真他妈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梁蔚全程没出声，手指一直覆在门把上，直到微麻的酸意袭来。梁蔚猛然抽回了手，手背陡然撞上隔板，又是一阵痛意。
　　外头两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
　　梁蔚没有察觉到，她缓慢地蹲下身子。她是想今晚表现地大方得体点，但好像无论怎么心理暗示，她还是像一个演技拙劣的三流演员，无法做到若若大方。
　　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沉甸甸地顶在那里，让她喘不过气来。鼻腔涌上一丝酸楚，她低着头，白色瓷砖缝隙间的污迹，在视野里渐趋模糊。


第66章 “刚才哭了？”
　　包厢门被推开, 两个女生走了进来。
　　陈鹤森朝她们身后看了眼，没见到梁蔚的身影，他眉心一蹙。
　　林衡注意到他的眼神, 戏谑说：“怎么，一会儿没见, 就着急了？”
　　林衡问其中的一女生：“曾霖，刚才去卫生间看到鹤森女朋友没有？”
　　被叫到的女生闻言, 下意识看了一眼另外那个女生，想起刚才隔间的那声闷响, 挤出了个笑脸：“没看到啊。”
　　闻言, 陈鹤森起身：“我出去一下。”
　　林衡说：“别啊, 又不是小孩子，一刻没看见就会走丢了。”
　　陈鹤森头也不回出了包厢。
　　梁蔚没在洗手间待太久, 出来时。那两个女生已经不在了，她洗了手，透过镜子看了会自己的眼睛, 好在并不是太红。她暗自松了口气，抬脚走出洗手间, 转了个弯，看到站在墙边等她的陈鹤森。她脚步一顿，他低头抽着烟, 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
　　梁蔚没来由地心跳慢了半拍，她朝他走近，挤出了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陈鹤森掐了烟, 扔到旁边的垃圾桶：“怕你迷路了。”
　　梁蔚摇头，微微笑了下：“怎么会，虽然我有点路痴, 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陈鹤森视线落到她微湿的眼睫上，皱紧眉头：“刚才哭了？”
　　梁蔚眸光微微波动，陈鹤森低叹一口气，长臂一伸，她就落入他宽厚的怀抱里。梁蔚脸埋着他的颈窝，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似乎连带着低落的情绪都消散了不少。
　　陈鹤森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点，听到她温声温气地说：“没有。
　　两人站着抱了会儿，不时有人经过。
　　陈鹤森旁若无人，梁蔚有些难为情地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抬起头：“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了。”
　　陈鹤森眉目未动：“你在楼下等我，我回包厢拿外套和你的包，等会我们就回家。”
　　梁蔚握住他的臂腕，迟疑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你朋友。”
　　“哄女朋友比较重要。”他说。
　　梁蔚没再多说，她确实也不想再回去那个包厢。她没有那样长袖善舞的本领，在一群对她有敌意的人跟前还笑颜相待。
　　陈鹤森去的很快，梁蔚没等太久。就看到他手上拿着她的包，从楼梯口下来。梁蔚刚接过他递来的包，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余光里，扫到手机屏幕上林衡两个字。
　　梁蔚没出声，陈鹤森没有接，径直挂断电话，放入裤袋里，说：“回去想吃什么？”
　　梁蔚脑子迟钝，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倏地扭头看过去：“什么？”
　　陈鹤森眉眼染上笑意，反问道：“刚才不是说了要哄女朋友？”
　　梁蔚目光微顿：“你要下厨吗？”
　　陈鹤森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想吃什么？”
　　梁蔚有些纠结：“我也不知道，你看着来吧。”
　　陈鹤森拎出车钥匙：“先去一趟超市。”
　　这家日料店附近就有一个大型商场，两人并肩走了过去。期间，陈鹤森的手机又响了两次，梁蔚轻声开口：“你接吧。”
　　陈鹤森对上她看来的视线，眼眸沉静。犹豫了片刻，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梁蔚有意要避开，她刚挪动脚步，陈鹤森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梁蔚整个身体随着力道靠上他的胸腔，额头贴着他的下颚，微微抬眼，撞上他刚好低下来漆黑深邃的眼眸。
　　陈鹤森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指，手指轻轻按了下她的眉毛。他又抬起头，眼睛看着前方，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林衡说：“真生哥们的气了?我刚才问过曾霖她们了，她们两在卫生间说了些话，估计被你女朋友听见，那话确实讲得有点过头了，要不这样，你把你女朋友电话给我，我给她道个歉。”
　　“不用，我带她来见你，无非是你这么久回国一趟说要见面。”陈鹤森淡声道，“我要是没去，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林衡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桃子好像还没——”
　　陈鹤森眼眸微沉，打断他：“林衡，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梁蔚下意识抬头，他下颌线紧绷着。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脸色稍微缓了缓，屈起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用唇语问：“看什么？”
　　梁蔚摇摇头。
　　林衡听陈鹤森这么说，便也没再多废话：“行，哥们多管闲事了。”
　　陈鹤森拿下手机，梁蔚抿着唇：“你朋友没生气吧？”
　　陈鹤森看向她，淡淡说：“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两人到了超市，买了些食材。从商场出来后，陈鹤森叫的代驾也就到了。
　　陈鹤森把买来的食材放到后备箱里，才坐进后车座里，他说：“去你那，还是我那里？”
　　梁蔚抿了下唇：“我那里吧。”
　　陈鹤森点头：“行。”
　　梁蔚朝代驾说：“世纪城小区，谢谢。”
　　代驾应了声好，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梁蔚转头看向窗外，听到陈鹤森问：“是不是过不久就要跟组了？”
　　梁蔚：“应该下个月。”
　　陈鹤森笑了笑：“那不是很快就就要异地了？”
　　梁蔚顿了两秒，陈鹤森又说：“那得乘这几天多待会。”
　　梁蔚嗯了声。
　　车子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陈鹤森付了钱，又去后备箱拿食材。梁蔚伸手要去帮忙，他挡开了她的手，抬抬下巴：“走吧。”
　　梁蔚开了门，陈鹤森走了进去，把买来的食材的放进冰箱。梁蔚洗了手，走到他身边：“我帮你洗菜吧，你要做什么？”
　　“虾仁炒意面。”陈鹤森说，“你坐着玩手机去。”
　　梁蔚从袋子里拿起一颗洋葱：“我帮你吧。”
　　陈鹤森扬起眉梢，拿过她手里的洋葱，放在案板上，静静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那些人说了什么，但你别那些话放在心上。”
　　梁蔚手指颤了颤，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他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头吻住她的唇。他撬开她的牙关，口腔湿热，唇舌纠缠。刚才在洗手间门口，看到她眼睛通红的那一刻，他就想吻她了。
　　梁蔚无力地攀着他的肩头，他的唇落到她颈侧，两人呼吸灼热，眼看快收不住了。直到她的胳膊肘碰倒了料理台上的一瓶番茄酱。陈鹤森才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又低低叹了口气，略显无奈道：“今晚就不该带你去见他们。”他似乎对这事还抱有歉疚。
　　梁蔚扯起一抹笑容：“我现在真没事了。”


第67章 “谢了，帅哥。”
　　梁蔚和苏淼又熬了一个月, 将《冬夜》剧本完成发送给徐导。一周后，徐导顺利通过，同时也确定了《冬夜》的开机时间。在离跟组还有几天的空余时间时, 梁蔚和陈鹤森一起回了趟抚市。
　　梁蔚没有事先通知周珍，两人到了抚市, 进电梯的时候，还碰上了李阿姨。李阿姨一见到陈鹤森, 便热忱道：“哎，陈医生你来抚市玩啦。”
　　陈鹤森笑了笑：“对, 陪蔚蔚回来, 阿姨, 您叫我小陈就行。”
　　李阿姨哎了声：“上回真是麻烦你了，你来这里待几天, 要不明天中午你和蔚蔚两人来阿姨家吃饭。”
　　梁蔚适时出声：“阿姨，不用麻烦，我们就待一天, 明天就回雁南城了。”
　　李阿姨叹气：“这么匆忙啊，怎么不多玩两天？”
　　梁蔚轻声解释：“我后天还要出差。”
　　李阿姨点点头：“是嘛, 听你妈说你那工作挺辛苦的，那你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
　　李阿姨又看向陈鹤森：“梁蔚啊，哪里都好, 就是太瘦了，这身体可得调养好，不然以后生孩子会很辛苦。”
　　梁蔚面上一热, 颇为不自在。反观陈鹤森一脸闲适从容，他笑笑看了一眼梁蔚：“您说的对，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梁蔚倏然扭头去看陈鹤森, 陈鹤森也看了过来，挑挑眉：“看什么？”
　　梁蔚动了动唇角，正欲说话。电梯门开启，等李阿姨走了出去。梁蔚这才低声说：“你要注意什么啊？”
　　陈鹤森手指圈了圈她的纤细的手腕，正色说：“李阿姨那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你是有点瘦了，需要好好调养身体，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你自己的健康也得多注意。”
　　梁蔚耳根发烫：“我身体挺好的。”
　　陈鹤森轻笑一声。
　　梁蔚总觉得他这声笑落在耳畔，有些意味不明的，无端让人心悸。所以电梯一到七楼，她就松开他的手，率先走了出电梯轿厢。
　　陈鹤森杵原地摇头笑笑，提步跟了出来。梁蔚抬手按门铃，听到里头的脚步声靠近门口，周珍隔着门问了句：“谁啊？”
　　梁蔚出声：“妈，是我。”
　　周珍一面开门，一面嘴上念叨道：“你不是有家里的钥匙嘛，按什么——”
　　在看到梁蔚身后的陈鹤森时，周珍的话音戛然而止。
　　陈鹤森率先打招呼：“阿姨好。”
　　周珍这才收回神，伸手去掐了梁蔚的胳膊一下：“你这个死孩子，鹤森要过来，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梁蔚无辜：“是他不让说，怕你们又要忙活。”
　　陈鹤森也说：“是我的主意，阿姨，您别怪蔚蔚。”
　　周珍把门打开了点，又去鞋柜上拿了双拖鞋给陈鹤森：“其他鞋子今天刚好拿出去洗了，这是他姥爷的，你将就着穿。”
　　陈鹤森低头穿上拖鞋：“好，没事。”
　　两人走进客厅，陈鹤森说：“怎么没见姥姥和姥爷。”
　　他语气自然，梁蔚听了不禁一怔。好像两人是结婚已久，突然回她娘家拜访似的。周珍从厨房倒了杯水出来，递给陈鹤森：“这两天在她小姨那边。”
　　陈鹤森接过，自己倒没喝，随手递给了梁蔚。周珍瞧见这一幕，心里欣慰，但面上没怎么表露，说：“你这次来，就多玩两天。”
　　梁蔚喝了两口水，打算放回茶几时，陈鹤森伸手过来，拿走她手中的玻璃杯，递到唇边，喝了几口：“明天就回雁南城，梁蔚后天还要跟组。”
　　周珍叹了口气，去看梁蔚：“又要出差了，这次要多久？”
　　“估计要三个月吧。”梁蔚说。
　　周珍又说：“我先去把你房间的床单换一下，鹤森，你晚上就住家里？”
　　陈鹤森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微微一笑：“阿姨，不用麻烦了，我订了酒店，晚上住酒店就行。”
　　周珍想了想，说：“那也行，你和蔚蔚在家里休息会，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
　　周珍回了趟卧室，拿上了包和外套，又出了门。
　　门被关上，房间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有些静谧。
　　梁蔚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她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便提议说：“要我带你去逛逛吗？”
　　陈鹤森扬唇：“去你高中转转。”
　　梁蔚顿了下：“好。”
　　抚市一中，离梁蔚的小区不远，步行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梁蔚带着陈鹤森抄小道，两人穿过曲折的小巷子：“以前读书那会，晚自习回家都不敢往巷子走。”
　　陈鹤森牵住她的手，笑了下：“为什么？”
　　梁蔚不大好意思：“嗯，就是这个巷子的下水道，偶尔会有老鼠冒出来。”
　　陈鹤森眼神戏谑：“也怕这个？”
　　梁蔚：“嗯，连图片都看不得的那种。”
　　陈鹤森问：“仓鼠呢？”
　　梁蔚咬着唇：“一样害怕。”
　　陈鹤森偏头看她一眼：“看来我女朋友胆子很小。”
　　“其实也还好。”梁蔚说，“不过蛇，我倒是不怕。”
　　这时，迎面走来一对牵着手的老年夫妻，两鬓发白。男人格子很高，穿着灰白的格子衬衣，从他们身边经过。
　　梁蔚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陈鹤森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梁蔚收回眼，语气艳羡：“这样的感情真好，我们国家的人一般性格都比较内敛，很少能看到这样大的年纪还在街上牵着手。”
　　陈鹤森笑了笑：“还是有的。”
　　梁蔚：“陈阿姨和陈叔叔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陈鹤森低眉看她，嗯一声：“他们两感情是很好，每年不管工作再忙，都会一起出去旅游。”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抚市一中门口。
　　寒假早就结束，今天刚好是周末，抚市一中除了高三还在上课，其余年段的学生都在放假。梁蔚和陈鹤森进去时，保安没拦着。
　　陈鹤森说：“你高三也是在那所教学楼上课？”
　　梁蔚点头。
　　陈鹤森看向教学楼：“哪一间教室？”
　　梁蔚伸手指了指四三楼第一间教室，陈鹤森说：“你们高三的班主任怎么样？”
　　梁蔚皱眉：“有点像高一的那个林老师。”
　　陈鹤森高一的时候没少去六班找邬胡林，对于那个陈老师，他也有点影响：“那是不是没波哥开通？”
　　梁蔚点头：“我转学那会，波哥还给我发过信息。”
　　陈鹤森笑笑：“发什么了？”
　　“让我好好学习诸如此类的。”
　　陈鹤森低笑一声：“是他会做的事。”
　　梁蔚忍不住说：“我们今年过年一起去看他吧。”
　　陈鹤森：“好。”
　　两人经过篮球场，场上有男生在打球。
　　梁蔚的目光落在操场上的奔跑的少年身上，三月份的天气，那些男生似乎不怕冷，就穿着薄薄的长袖，额头覆了一层薄汗。
　　这时有个男生不小心把篮球朝他们所站的方向扔了过来，球落在地面，弹了两下，又悠悠朝陈鹤森鞋头滚来。
　　陈鹤森抬了抬腿，用脚尖轻轻碰着球沿，篮球受到阻力，停了下来。陈鹤森俯身，捞起球，手腕一抬，朝男生扔了过去。
　　那男生稳稳接到球，少年老成地吹了声口哨：“谢了，帅哥。”
　　梁蔚忍俊不禁，嘴角的笑容还未退去，突然听到陈鹤森问：“高三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梁蔚眸光微微一闪，眼底的笑意淡了点，轻描淡写道：“还好，没什么辛苦的，大家不是都这样过来的吗？”
　　陈鹤森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才缓缓道：“突然换到一个新环境，就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梁蔚如实说：“一开始还是有的。”
　　陈鹤森柔声问：“在这边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梁蔚视线落到操场，声音轻而缓：“没有，抚市一中学习压力比较大，到了高三，大家除了学习，都没有闲心做别的事。”
　　她眸光暗淡，陈鹤森想起他母亲说的关于她父母之间的事。他眉头皱起，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能感觉的到这件事似乎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而她似乎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第68章 “不能说？”
　　两人原路返回后, 还未进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姥姥和小姨说话声。梁蔚看了眼身后的陈鹤森，说：“我姥姥回来了, 可能我小姨也会在。”
　　陈鹤森勾起唇角，不太在意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小姨？”
　　“人多, 我怕你不自在。”
　　陈鹤森垂下眼眸看她：“以后总要接触的，现在先习惯习惯。”
　　梁蔚没理解他这话的深意, 拿出钥匙开了门。
　　周晓蕾一听见动静，就从客厅走了过来：“你们上哪去了？”
　　梁蔚回答：“带他去我的学校逛了逛。”
　　陈鹤森和周晓蕾打了个招呼, 又走去沙发, 陪姥姥和姥爷说了会话。
　　饭后, 陈鹤森坐了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八点了, 他准备回酒店。梁蔚送他下楼，陈鹤森定的酒店就在她家附近，穿过一个马路就到。
　　陈鹤森松开她的手, 似笑非笑看着她：“晚上真不陪我去住酒店？”
　　梁蔚迟疑：“我妈还在呢。”
　　陈鹤森笑笑，也没强迫她：“早点休息。”
　　梁蔚回到家里, 周珍从卧室出来，看她一眼：“鹤森走了？”
　　梁蔚点点头。
　　周珍欲言又止：“他大老远过来，让他住酒店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你去陪他。”
　　梁蔚看了周珍一眼，笑笑说：“我以为你不想让我和他待在一起。”
　　“你们都是成年了，也不是高中生。再说, 鹤森看着也不是不靠谱的人。”周珍顿了顿，言语直白道，“不过你自己也要做好措施, 毕竟你是女孩子。”
　　“妈，我知道了。”
　　走进房间，梁蔚去洗手间洗脸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周珍说的那些话，梁蔚对于他一个住酒店的事有点耿耿于怀。洗完脸出来，梁蔚还是拿起手机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说她要过去找他。
　　梁蔚打开房门，周珍在厨房忙碌，见她从卧室出来：“要去找鹤森。”
　　梁蔚脸上有些难为情，轻轻地嗯了声。
　　周珍说：“那你去吧，明天要不要回来吃早餐？”
　　梁蔚坐在玄关处穿鞋：“我们明天在外面的店铺吃早餐就好了，你不用特意给我们准备。”
　　出了门，梁蔚进了电梯，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是陈鹤森打来的电话。梁蔚按了接听键，听到他在那端问：“出门了？”
　　梁蔚说：“在电梯里。”
　　话音落下，听到他那边的关门声，梁蔚下意识说：“你是刚回酒店吗？”
　　“不是。”陈鹤森低笑，“出去接你。”
　　梁蔚：“就几步路而已。”
　　陈鹤森：“酒店门口见。”
　　陈鹤森挂了电话，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陈鹤森点开来，看清那个号码和底下显示的信息，他眉头一皱，没有点开来，手指往左滑动了下，直接删除了这条信息。
　　梁蔚出了小区，走到人行道，甫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陈鹤森。他站在马路上，他没穿外套，身上是一件黑色圆领衬衫，举着手机贴在耳畔，抽着烟，没什么表情。
　　梁蔚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有种回到高中时候的错觉。那个时候，他不曾注意到她，而她只有在同学都看向他时，才敢将目光偷偷落在他身上。
　　红灯变绿，梁蔚随着人群朝他走近。
　　陈鹤森抽了口烟，抬眼看来，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他在人群里找了会儿，才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在她近身之前，他就把烟掐灭。
　　陈鹤森说：“阿姨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她浅浅一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高中早恋。”
　　陈鹤森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想起刚才邬胡林打来的电话，提及梁蔚手头接的这部剧，陶之遥会参演的事。他今天会提议去她的高中，不过也是想乘着这个机会说清一些事。可她似乎连谈都不愿意谈，她回避的情绪很明显。
　　陈鹤森也不愿意逼迫她，反正两人还有时间，他可以慢慢来。
　　陈鹤森去牵梁蔚的手，梁蔚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衬衣：“你怎么没穿外套就下来了？”
　　陈鹤森：“没注意。”
　　人行道距离他定的酒店还有两百米的距离，旁边有一家奶茶店，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排队奶茶，时不时传来她们的嬉笑声。
　　梁蔚顺势看了眼，陈鹤森留意到她的视线，捏了捏她的手：“要不要喝，去给你买？”
　　梁蔚脚步微顿，抿着唇：“好。”
　　“要什么口味的。”
　　“茉莉奶绿。”
　　陈鹤森抬眼：“还是喜欢喝这种的？”
　　梁蔚意外：“你怎么知道？”
　　陈鹤森随口说：“邬胡林提过一嘴。”
　　奶茶店门口都是学生，他一个成年人突然去排队，倒显得有些奇怪，不时有女学生转过脸偷偷去瞄他。
　　陈鹤森熟视无睹，排在陈鹤森前面的女学生壮着胆子问了句：“哥哥，你也喜欢喝奶茶吗?”
　　“不喜欢。”陈鹤森说，“给女朋友买的。”
　　女学生哦了声，又转过头去。
　　陈鹤森排了将近十分钟，才拿到奶茶。
　　梁蔚拆开习惯包装纸，戳了两下，她吸了口，软糯的珍珠滑入唇舌间，咀嚼时，有淡淡的甜味。
　　陈鹤森：“好喝？”
　　梁蔚眉眼微弯：“嗯，味道不错，不过和学校门口的那家，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陈鹤森：“那下次回雁南城，带你去尝尝。”
　　回到了酒店，陈鹤森拿房卡刷了下门。梁蔚进了房间，把喝了一半的奶茶随手放到桌上，陈鹤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站在窗前接电话。
　　梁蔚打开了电视，坐在床上。
　　这家酒店在抚市算上不好的，一晚两百块的价钱，空间也不是太大。梁蔚建议陈鹤森订另一家酒店，但陈鹤森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方面，还是订了这家离她家小区比较近的酒店。
　　听说话的语气，好像那边是陈阿姨。陈鹤森没讲太久，差不多说了五分钟就挂了电话。
　　梁蔚扭头看去：“陈阿姨？”
　　陈鹤森把手机撂到桌上，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后天几点的机票？”
　　梁蔚：“九点的。”
　　陈鹤森问：“和苏淼一起？”
　　梁蔚嗯了声，陈鹤森开口：“你那部剧叫什么？”
　　梁蔚调频道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他：“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陈鹤森散漫地问：“不能说？”
　　梁蔚咬唇，正要试图开口说陶遥也会参演这部电视剧，突然视野陷入昏暗。她身体一僵，下意识伸手攥住了陈鹤森的胳膊。陈鹤森反手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间，同她十指相扣。
　　陈鹤森看向窗外，外头也是一片黑暗，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断电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因为断电而陷入恐慌的心里瞬间就平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依稀可以辨别出他身体的轮廓。
　　陈鹤森：“过一会，酒店应该就会发电。”
　　梁蔚轻轻地嗯一声，又往他身体贴紧了几分，忽然听到他叹息一声。
　　梁蔚抬头，额头磕到他的下巴，有点痛：“你为什么叹气？”
　　“突然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说，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这笑并不太轻松。
　　梁蔚皱眉，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正欲再问。他突然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唇。视野陷入黑暗，感官就被放大。脊背的贴上身后柔软的床铺，他微凉的指腹滑过时，激起一阵电流，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梁蔚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臂，低声提醒：“窗帘没有拉上。”
　　他仍旧吻着她，没有动弹，声音低哑：“嗯。”
　　梁蔚推了他一把：“陈鹤森。”
　　陈鹤森抬起头，眼睛锁着她。梁蔚气息微喘，胸前起伏。两人在黑暗里对视了会，陈鹤森亲了下她的额头，伸手将她的衣服拉了下来，翻身坐了起来。


第69章 “是不舒服。”……
　　梁蔚坐起身, 睨见陈鹤森伸手去掏烟盒，她抿着唇，轻声说：“我帮你。”
　　她伸出手, 只是还未碰到，就被他握住了手。他倾了倾身子, 灼热的呼吸落到耳畔，梁蔚觉得整个身子都发烫：“真要帮？”
　　“你不是不舒服吗？”
　　陈鹤森哂笑：“是不舒服。”
　　梁蔚被他扣住的手指动了动, 陈鹤森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点。
　　他手掌很大, 干燥温暖地包裹着她的手。黑暗中, 他的呼吸急促, 梁蔚依稀可以看出他紧皱的眉头，清俊的面孔里带着她不曾见过的色彩。这种感觉很奇异, 在她眼里，他几乎是霁月清风的。
　　到了最后，他低低闷哼了一声, 梁蔚睫毛扇动了下。
　　一切恢复静谧，空气里多了几分他的气息。
　　陈鹤森收拾好自己, 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拭手，声音有点哑:“去洗个手。”
　　梁蔚如梦初醒般，面红耳热地快步走到洗手间。她脸上的热度仍旧未褪去, 冷水冲刷着手指，拉回了点她的注意力。
　　洗完手出来，灯光大亮。她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陈鹤森背对着她，脱了身上的衬衫, 露出紧实际的小腹。他套了件白色的短袖，回头时，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
　　陈鹤森挑挑眉：“洗好了？”
　　梁蔚多少有些不敢直视他，为刚才的事。她装作去拿桌上的矿泉水瓶，拧了几下，没拧开瓶盖。陈鹤森伸手过来，帮她拧开后，又递给她。
　　梁蔚眸光微抬，睨见他的微红的耳廓，她目光微顿。陈鹤森低笑：“吓傻了？”
　　梁蔚摇头，低头喝了口水：“才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鹤森意味不明道：“嗯，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他这话多几分别的意思，梁蔚心跳漏了一拍。
　　回到雁南城的第二天，梁蔚和苏淼订了同一趟航班回到南边的淮城。客舱里，苏淼一直在和梁蔚聊天，梁蔚倒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苏淼都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蔚淡笑：“没事，可能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
　　苏淼说：“那你乘现在眯一会儿吧，晚上剧组还要请吃饭，估计要弄得很晚。”
　　梁蔚低低嗯了一声。
　　她们的航班到达淮城，又坐车到酒店办理入住时，已经是中午十点。
　　回到各自的房间，梁蔚把行李箱打开，翻出电源，给手机充上电。微信进来一条消息，是陈鹤森发来的，问她到酒店了没。
　　梁蔚给他回了信息，房间里响起敲门声，她去开门，是苏淼：“要一起附近吃点东西吗？”
　　“好，你等会。”
　　梁蔚又折回房间，拿了手机和充电宝，同苏淼一块出门，苏淼说：“我看陶遥站姐发的相片，好像陶遥已经到淮城了。”
　　梁蔚眼皮跳了下：“是吗？他们也住这家酒店？”
　　苏淼笑着说：“那倒是没有，陶遥住的酒店都是五星级的，怎么可能会和我们一起住这里。”
　　梁蔚想想也是。
　　两人吃完了午饭，苏淼没回自己房间，来梁蔚的房间坐了会儿，两人聊了会天。剧本已经完成，她们跟组的生活基本算不上辛苦，除了在拍摄过程，演员对剧情有意见，需要改动话，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事。
　　陈鹤森打来电话，苏淼瞧见她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心领神会道：“你男朋友的电话。”
　　梁蔚点点头，按了接听键。
　　苏淼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梁蔚嗯了一声，送苏淼到门口，门刚关上，就听陈鹤森问：“和谁在说话？”
　　梁蔚：“苏淼，你现在不忙吗？”
　　陈鹤森笑说：“刚从食堂出来，给你打个电话。”
　　两人没聊太久，陈鹤森就要去忙。挂了电话，梁蔚坐在床头，总觉得他打这通话，似乎是想要跟自己说什么。梁蔚重新拿起手机，给陈鹤森发了条信息，问他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过几秒后，收到他的信息
　　陈鹤森：是有些话想跟你说，不过还是当面说比较好。等过几天，我有假期了，过去找你再说。
　　梁蔚没有多想，给他回了个好字。
　　晚间的剧组吃饭，徐东成导演订了一个包厢。丁航小梁蔚一岁，倒也没有明星的架子，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的运动裤子，跟大学生差不多。言行举止也很有礼貌，见到梁蔚和苏淼直接称呼编剧老师。
　　他同两人聊了几句，便去找徐东成导演。苏淼倒挺激动：“他人不错吧？”
　　梁蔚说：“是挺有礼貌的。”
　　苏淼：“其实我挺喜欢他的颜的，希望这部剧能让他火吧，这小孩挺不容易的。”
　　两人说着话，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梁蔚在低头回复姚知伽的消息，苏淼碰了碰她胳膊，说：“陶瑶来了。”
　　梁蔚握着手机的指尖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陶遥戴着的黑色鸭舌帽，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是绿色格子的外套搭配黑色小脚裤，衬得小腿纤长笔直，身材高挑，但即便她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气质依旧出众。
　　梁蔚蓦然有一种恍惚感，就听到身旁的苏淼啧啧感叹：“女明星就是女明星，天生的衣架子，羡慕。”
　　梁蔚看到陶遥那一刻，几乎同时就想起高中的自己，在得知陈鹤森喜欢的人是陶遥后，她坐在书桌前，忍不住偷偷拿手机浏览她微博时的心情。
　　梁蔚忽然觉得包厢的空气有些稀薄，压抑，近乎于喘不过气来。但她知道这只是错觉而已。在她晦暗的高中生活中，她曾羡慕过陶遥，也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闪过念头，希望自己能成为她，而不是暗淡无光的梁蔚。
　　不是说人每七年都会完成一次全身细胞的更换，可为什么在再见到陶遥这一刻，那些被遏制许久自卑却仿若一个急剧膨胀的气球，似要涨破那层薄薄的壁垒，吞噬了自己。
　　苏淼见梁蔚神情有些失神：“我只是指我自己羡慕，你不用羡慕啦，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你，也很惊艳好嘛？“
　　梁蔚挤出一抹笑容：“是吗?”
　　苏淼说：“那还能有假吗，你要是去当演员，应该也会挺吃香的。”
　　梁蔚失笑。
　　那边陶遥摘了口罩，甜美地冲徐东成笑了笑：“不好意思，徐导，路上堵车耽误了点。”
　　徐东成笑：“没事，坐吧。”
　　其实这顿饭直到结束，梁蔚和陶遥都没说上两句话。除了刚开始，徐东成给两位主演介绍梁蔚和苏淼，陶遥看过来时，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外，两人便没有多余的接触。


第70章 “来开门。”
　　《冬夜》拍了将近半个多月, 梁蔚和陶遥除了工作必要的交流外，再无更多的接触。而陶遥拍完她的部分，基本就会回房车休息, 这对梁蔚来说算是松了一口气。
　　姚知伽这两天在淮城出差，昨天给梁蔚发了条信息, 说今天要来找她，顺便一起吃顿晚饭。
　　今天一整个早上天气都不太好, 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连带温度都直降了好几度。原本要拍的外景戏直接推后, 改成先拍内景戏。梁蔚今天没有去片场, 在酒店房间里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 她今天醒来，鼻子堵塞得厉害。梁蔚找了苏淼要了包感冒冲剂, 拿开水泡好喝下，又躺在床上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是姚知伽打来的电话，说她到酒店门口, 问她是在片场还是在酒店。
　　梁蔚吸了吸鼻子：“我在酒店，我现在下去接你。”
　　姚知伽说：“现在离饭点还有点时间，不着急, 我先去你酒店坐会。等会我们再出去吃饭，你房间号码告诉我。”
　　梁蔚说：“302。”
　　梁蔚起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再出来时, 门铃响起。
　　梁蔚走过去开门，姚知伽看了她一眼：“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
　　梁蔚关上门, 拧开两瓶矿泉水倒入烧水壶里，声音带着鼻音道：“有点发烧。”
　　姚知伽把包放在桌上：“吃药了没？”
　　“刚才泡了一包冲剂，现在好多了。”
　　姚知伽说：“行吧，要不我们等会叫外卖到酒店吃就好了，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别出门了。”
　　“没事，只是有点发烧而已。”梁蔚看向她，“出去吃吧，我等会顺便到诊所拿点药吃。”
　　话音刚落下，姚知伽的手机响起来，她按了接听键，那端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到她说：“来找梁蔚啊，她不是跟组吗，我这两天刚好在淮城出差。今天刚忙完事，这不是约蔚宝一起吃饭，我骗你干嘛，要不然让蔚宝和你说话，邬胡林，你烦不烦啊？”
　　梁蔚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等姚知伽挂了电话，她走了过去：“你和邬胡林复合了？”
　　姚知伽不太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嗯，我们又和好了。”
　　梁蔚替她高兴：“真好，当初知道你们分手，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毕竟高中的时候邬胡林为了你，分科考试还故意考砸了。”
　　姚知伽：“那时候我们脾气都太急，觉得分了就分了。反正离了谁，又不是活不下去。但真和他分开后，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
　　“后来我不是谈过一个男朋友，但不管那人对我多好，心里总是不得劲。总是不自觉地会拿来和邬胡林对比，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吧，所以在对方心里总有点不一样的意义。”
　　梁蔚心口发涨：“那是邬胡林提议复合的吗？”
　　姚知伽转过脸看向梁蔚，直言不讳道：“他要是没先说，我也会说的，不管好在是他先说了。”
　　梁蔚轻轻嗯了声。
　　到了饭点，两人出去吃饭时，临出电梯，刚好碰见休工回酒店休息的陶遥，她的助理跟在身后，手上提着几个玩偶。
　　因为这两天拍戏的场地就在这家酒店附近的小区里，陶遥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但梁蔚几乎都没碰见她，却不巧在今天碰见了。
　　陶遥显然看见姚知伽有些意外，但还是主动打了声招呼：“知伽，你怎么来这里？”
　　姚知伽笑笑：“来找梁蔚？”
　　陶遥的目光落在梁蔚的脸上：“你和梁编剧认识？”
　　“我们是高中同学。”
　　陶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没和两人多聊，便走进了电梯。
　　梁蔚和姚知伽走出酒店时，还看到门口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还站在门口，嘴里念着遥遥真美什么的。
　　姚知伽收回视线：“陶遥怎么会认识你？”
　　梁蔚轻声解释：“我跟的戏，她就是女主角。”
　　姚知伽表情微妙，看了眼梁蔚，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晚饭后，两人也没久留。姚知伽明天还要赶航班回去，梁蔚看着姚知伽坐车走了，这才按着导航的提示，到附近的诊所开了点药，慢慢走回自己的酒店。
　　南边的四月份，夜里还是透着点凉意。
　　梁蔚回到酒店房间，倒是更觉得头重脚轻。倒了杯水，就着药吞下去。把手机关了了机，放在床头，梁蔚便钻入被窝里。
　　这一觉睡得并不轻松，做了一场梦。梦到高中的自己和陈鹤森在影厅看电影。画面一转，又变成陈鹤森和陶遥两人并肩坐在影厅的第一排，而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遥遥看着他们两低头耳语。
　　梦里的场景虚虚实实，梁蔚醒来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那种梦里酸涩的心情似乎还残留着，梁蔚缓了好一会儿，才开了灯，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额头的温度更高了。
　　梁蔚拿过手机，开了机。
　　五分钟前，陈鹤森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梁蔚吸了吸鼻子，回拨了过去。
　　电话立即就接通，陈鹤森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刚才怎么关机了？”
　　“起先想睡觉，就把手机关机了。”梁蔚说。
　　陈鹤森轻笑了声：“这么养生，来开门。”
　　梁蔚脑袋一蒙：“开什么门？”
　　陈鹤森笑笑道：“不是说了过几天有假，就来看你吗，忘了？”
　　梁蔚反应过来，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没来得穿，就跑出去给他开门。
　　陈鹤森站在门口，手机举在耳畔，门陡然被打开，他愣了两秒，继而眉眼舒展，笑了一下：“这么快？”
　　梁蔚站在原地，喉咙发痒，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陈鹤森眸色一凝：“生病了？”
　　梁蔚掩着嘴：“有点发烧。”
　　陈鹤森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走了进来，余光瞥见她光着脚站在地板，眉头又是一皱：“怎么没穿拖鞋，快去把鞋穿上。”
　　梁蔚走去床边找拖鞋穿上。一回头，陈鹤森就堵在自己面前，低头问她：“吃药了没？”
　　梁蔚低声说：“吃过了。”
　　“烧到几度了？”
　　“起先去诊所拿药的时候测了温度，三十八度。”
　　她脸颊酡红，嘴唇干涩。
　　陈鹤森拿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有点烫，估计现在应该不止三十八度，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我去楼下向前台要一把体温计，你先回床上躺着。”
　　梁蔚点点头，觉得好像脑袋好像更沉重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陈鹤森开门出去，房间又陷入沉静。
　　梁蔚拿了手机过来，登录微信，才发现半个小时之前，陈鹤森还给她发了条微信消息，问她酒店的房间号。
　　梁蔚疑惑，不过他最后是怎么知道她的房间号的。梁蔚正准备给姚知伽发条微信，问是不是她告诉陈鹤森的。
　　这时陈鹤森刚才随手放床头柜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梁蔚伸长手臂，拿了过来，来电显示一是串号码，没有备注。
　　梁蔚按了接听键，刚放到耳边，她还未出声，就听到那边的女声：“鹤森，听说你在淮城，我们能见一面吗？”


第71章 “陈鹤森，我们分手好不好……
　　梁蔚没出声, 又听那边柔声问：“还有我上回给你发的信息，你是不是没——”
　　梁蔚吸了吸鼻子，出声打断她 ：“他现在不在, 等他回来，我再让他给你回电话。”
　　那边的声音陡然停了,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
　　梁蔚攥住手机，站在原地, 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无端想起知伽先前说的，因为是彼此的初恋, 所以在对方心里总有点不一样的意义。
　　那陈鹤森呢,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陶遥口中那条信息又是怎么回事？
　　心脏便反复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绳束缚着, 不断抽紧。遇到陶遥后，那些想要尽力忽视的自卑, 就像一网密不透风的罩子紧紧裹缚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陡然间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缓缓蹲下身子。生理上的不适, 心理上的疼痛，双重挤压着她。压抑多年的那些情绪, 顷刻间悉数涌了上来。梁蔚没想哭，可泪水却无声无息地砸落下来。
　　陈鹤森推门进来，就看到她蹲在地板上的身影。陈鹤森当她身体不舒服, 快步走到她身边。她仰着脸，眼睛泛红。
　　陈鹤森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 伸手要去碰她的脸，被她躲开。陈鹤森的眉头微微皱起，手停在半空中。
　　梁蔚伸手抹掉眼泪, 似要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开口：“陈鹤森，我们分手好不好？”
　　陈鹤森身子一僵，目光牢牢锁着她，沉声问：“怎么了？”
　　梁蔚摇头，她不敢看他，怕下一刻，她就会反悔。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暗恋多年的男生。
　　“你答应我，好不好。”梁蔚吸了口气，“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好累。”
　　陈鹤森心口一紧，面色难看。他缓了好久，才艰难出声：“别的事情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我没法答应你。”
　　梁蔚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们在舒乔姐家见面的那一天，你就知道我以前暗恋过你是不是？还有我爸的事，我总是会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因为同情怜悯我，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梁蔚咬着唇，顿了顿，继续说：“还有陶遥，虽然你告诉过我，对你来说她只是过去的人。我也一直希望自己能不去在意，可我还是做不到。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敏感，自卑，脆弱，可我没办法改变，这些缺陷都融进骨血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没法像你和陶遥那样，没有办法，即便我告诉自己我已经很好，很优秀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陈鹤森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一直都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在舒乔家遇见她，后来又无意间在楼道撞见她因为担心她姥姥的手术情况，自己躲在楼道里抽烟。
　　一开始会关注她，确实是因为当初的那张照片以及邬胡林酒醉时无意说漏的那句话。在医院两人接触得越多，目光就不受控制得被她吸引。她对她姥姥悉心的照顾，杨鑫被打，她故意摔了热水瓶的事。他开车送她回去，两人在车上谈论医患矛盾时，她静静听自己讲话的样子。
　　后来又从他母亲和李菀口中了解她的另一面。他了解得越多，就越心疼她。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以至于那天去抚市一中，她回避了他问她高三生活辛不辛苦的问题，他没有再逼迫她。收到她的信息，从酒店出来去接的路上，接到邬胡林的电话得知陶遥参演她编的剧本，当下确实有过一瞬的不安。
　　在酒店的那一晚，他有意将话题往她的剧本上转，是想借此和她把那些事摊开，却因为突然的断电扰乱了他的计划。
　　那晚他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这话不假，他确确实实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束手无策，这样的情绪很少有过。
　　陈鹤森指腹落到她泛红的眼角，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他面色稍微缓了缓：“我给你一段时间缓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同意分手。”
　　梁蔚睡下后，陈鹤森在她隔壁重新开了间房间。
　　陈鹤森关上房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看了通话记录。陈鹤森盯着一个小时前打来的那串号码，指尖动了动，按了回拨键。
　　等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通，那边的女声略带试探道：“鹤森？”
　　陈鹤森淡淡应了一声：“你刚才打来电话？”
　　陶遥面不改色：“对，我刚才是给你打过电话。”
　　陈鹤森眉心微蹙，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什么事？”
　　“我助理说刚才看到你在新景酒店，我就想给你打通电话，约你见一面。”陶遥顿了顿，“你现在方便吗，我们见一面。”
　　“在哪？”
　　“二楼的咖啡厅。”
　　挂了电话，陈鹤森点根烟，他偏头看了眼楼下堵的水泄不通的车流，脑海里浮现她红着眼睛说跟他在一起，她觉好累。
　　陈鹤森撑在窗沿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扔了烟头，拿上门口的房卡，走出了门。
　　二楼的咖啡厅，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有点冷清。
　　陶遥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才等到陈鹤森。他和以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陶遥眼睛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
　　陶遥露出一抹笑容：“你想喝什么？还是美式咖啡吗？”
　　陈鹤森把手机撂到桌上：“不喝了，长话短说。”
　　陶遥点点头：“好，你现在是和梁编剧在一起。”
　　陈鹤森目光笔直地看向她：“林衡没告诉你？”
　　“林衡是和我说过你谈女朋友的事。”陶遥神色一僵，捧起手边的咖啡，轻抿了一口，那天我发的信息，你是不是没看到。”
　　“我看到了。”陈鹤森提醒她，“陶遥，我们已经分手四年多了。
　　陶遥摇头：“可我后悔了，鹤森。”
　　陈鹤森皱眉：“我以为我们当初分手的原因，你很清楚。”
　　陶遥：“我是清楚，我当年确实做错了。那个时候我年龄小，认为圈里的人都这样，一时迷了心智。”
　　陈鹤森神色疏离：“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陶遥见陈鹤森起身要走，有些着急，忍不住口不择言道：“那梁编剧呢，你觉得她这么年轻就能和徐东成导演合作，她会清白到哪里去？”
　　陈鹤森不禁沉下脸来，回头定定瞧了她片刻，良久后，他才说：“她会和徐导合作，是因为舒乔姐介绍的。”
　　陶遥怔在原地。
　　“陶遥，我以为你不是个会随便臆测别人的人，看来是我看错了。”陈鹤森停了停，又说，“以后别给我打电话，我怕她会误会。”
　　陈鹤森说完，快步离开。
　　陶遥失神地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光彩明亮的脸庞暗淡了几分。
　　她心里清楚两人分手，原因在于她。两人当时谈恋爱，年纪轻。陈鹤森也很理解她的工作，后来因为异地的关系，两人见面的时间很少，大大小小也吵过几回。真正说分手，不过是因为陈鹤森看到了她和林导的聊天记录。
　　那段时间，陶遥和另一个同她类型相似的女演员在竞争林导电影的一个角色。为了这事，陶遥私下请过徐导吃过几顿饭，两人加了联系方式。那林导虽然名声在外，但人有点好色。
　　陶遥和他吃饭时，他就没少动手动脚。
　　但陶遥不觉得这行为有什么异常，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为了资源汲汲营营，就连卖肉都有，而她只不过是被人占几下便宜。
　　两人因为这事吵了几次。陶遥依旧我行我素，照常见林导。两人矛盾累积，陈鹤森最终还是和她说了分手。
　　陶遥当下也就同意了，她那个时候年纪小，虚荣心也强，身边的小姐妹男朋友不是富二代，就是老总。有人问起她的男朋友时，她说出是医生，总会惹来小姐妹的调侃。久而久之，当有人再问时，陶遥也就打哈哈过去。
　　所以两人分手没多久后，陶遥就和追她的一个富二代在一起了。后面也陆续谈了一个，相处越久，越觉得好像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她空窗了两年多，想联系他却拉不下面子，直到从林衡那里知道他谈了女朋友。她那晚喝了不少酒，借着醉意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她想他了，但他始终没回这条消息。
　　陶遥这几天心神不定，后来见到梁蔚。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有过一瞬的慌乱。她一直以为他的女朋友应该长得一般，毕竟她在电话旁敲侧击问过林衡，林衡在电话里开玩笑说比不上她。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在包厢里见到她。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脂粉未施，清淡温柔的样子，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靠近。
　　今晚助理到楼下给她买晚饭回来，说看到了陈鹤森。这个助理从她进娱乐圈就跟着她，也认识陈鹤森，她才忍不住给他打了通电话。


第72章 （补了点东西，需要重看）……
　　陈鹤森从电梯出来, 经过梁蔚的房间，他脚步微顿，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陈鹤森一言不发盯了片刻, 又收回视线，打开隔壁的房门。
　　陈鹤森关上门, 脱了外套，直接丢在床上。他走到窗前站了会儿, 脑海里思绪复杂，直到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鹤森回头, 走到床边, 捞过床上的外套, 取出手机。
　　是邬胡林打来的电话，陈鹤森按了接听键, 邬胡林玩笑说：“得，我还以为你现在没空接电话呢？”
　　陈鹤森抬手揉了揉眉头，淡声道：“什么事？”
　　邬胡林说：“能有什么事, 就是刚才知伽给我打来电话，说你问她梁蔚的酒店房间号码, 我这不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陈鹤森先前在姚知伽的朋友圈看到她和梁蔚约饭图，后来再给梁蔚打电话，那端就有语音提示手机已关机。陈鹤森无法, 只好给姚知伽发了条信息，询问梁蔚的房间号码。
　　陈鹤森去掏烟盒，忽然听到邬胡林说：“知伽前一阵子告诉了梁蔚, 你知道她以前喜欢过你的事儿。”
　　陈鹤森怔了两秒，低声骂了句脏话儿：“你不早说？”
　　邬胡林嘿了一声：“我也是刚才和知伽通电话才知道的，知伽说她和梁蔚吃饭的时候, 还碰见了陶遥，哥们不是这就打电话来通知你一声吗，让你心里有个底，毕竟你以前和陶遥谈过，又是你的第一段感情，对女生来说心里多少有点隔阂。”
　　陈鹤森咬着烟，含混道：“晚了。”
　　邬胡林问：“什么意思，你两吵了？”
　　陈鹤森没答这话，邬胡林也明白，说：“得，怪我当时多嘴。”
　　陈鹤森皱了下眉，弹了弹烟灰：“这和你没关系，是我们两的问题，我应该早点和她说这事。”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了作用，梁蔚这一晚睡得很安稳。
　　隔天醒来，鼻子里的堵塞感消散了不少。梁蔚伸手拿过手机看时间，手机屏幕弹出微信消息。
　　梁蔚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她伸手点开来，陈鹤森发来的两条消息。一条是早上六点发的，说他导师打来电话需要他回去一趟，并告诉她给她买了早餐，挂在门口，让她记得吃。另一条在凌晨一点多，他解释了和陶遥分手的原因。
　　CHS:梁蔚，现在凌晨一点，买来的烟抽了将近一半，依然无法入睡。先前邬胡林打来电话，告诉我知伽曾告诉你，关于我早就知道你高中暗恋过我的事。
　　说实话，当时在邬胡林口中得知这件事，我确实有些诧异也没当真，毕竟我们高中交集不多。以至于后来在舒乔姐家遇见，你回避我的眼神，才让我有那么点相信邬胡林的话。后来在医院遇见，接触得越多，越会不自觉地留意你。你当时问过我，我高中有没有注意过你，确实注意过，毕竟你高中就很优秀，现在也依然是。
　　那天打完篮球，带你和同事去火锅店聚完餐，送你回家的路上，问起你父亲的状况，你眼底的黯然，以至于送你到家后。我回了趟我父母的家，向他们打听过你父母的事。说实话，听到那些话时，心里唯一的感受便是心疼。不管你是否相信，那确实是当下最真实的感受。所以你的家庭，你父亲的那些事，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
　　人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换句话来说，要是我不是现在的这个陈鹤森，而是一个家境普通的陈鹤森，我想你也不会因为我的家境而看轻我，而我也自然不会。
　　邬胡林说男生的第一段感情对现女友来说，多多少少都是一根刺。说实在话，我并不是很理解。我曾经确实喜欢过陶遥，后来我们会分手，也是因为渐渐发觉了彼此不合适。对我来说，一段感情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并不会因为是第一段感情，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曾经喜欢过她，但我现在也是真切的喜欢着你。
　　梁蔚握着手机，一瞬不瞬看了许久，一个字一个字映入眼帘，牵起心底最深处的情绪。直到门口响起按铃声，梁蔚敛了神，伸手抹了把脸，穿上拖鞋去开门。
　　是苏淼站在门口，帮她取下挂在门口的早餐：“刚才徐导来了电话，说有场戏需要改改，我们等会要开个会。”
　　“好。”
　　苏淼说：“你感冒好点了没？”
　　梁蔚往屋里走：“好多了。”
　　苏淼在身后说：“我昨晚好像看到你男朋友了。”
　　梁蔚解开塑料袋的手微顿了下，笑了了笑，说：“他昨晚是有来过酒店。”
　　苏淼啧啧感叹：“大老远坐飞机来看你啊，他对你挺好的吧。”
　　梁蔚脸上的笑容一滞，含糊嗯一声。
　　自从那天陈鹤森来淮城看过她，梁蔚和他提了分手后。陈鹤森对她的态度，依旧和以往一样。每天都会给她发条消息，说些他在医院的事，又或者拍些小橘猫的图片。梁蔚临睡前，都能收到他发来的晚安。
　　梁蔚克制着一直没有回复他，直到一周后的某个晚上，他凌晨一点多打来电话，梁蔚那时，一直在修改某个剧情，直到半夜才改好。
　　刚喘口气的间隙里，手机突然响起来，梁蔚怔怔地看着来电显示CHS三个字母，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键。
　　陈鹤森似乎没想到她会接听，愣了几秒后，他清了清嗓子，嗓音低哑：“我以为你会一直不接我电话。”
　　梁蔚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垂下眼皮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出声。
　　“不想跟我讲话？”他似乎笑了一声，接着说，“那行，你听我讲话也行。”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前几天医院里送进来一个病人，是个小女孩，因为高楼坠落，全身多处骨折，被送到急诊室，从头到尾抿着嘴没出声，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着那个女孩，突然间就想到了你，让人心疼。”
　　梁蔚眼底情绪波动，陈鹤森停了停，又低低叹了一口气：“但你比她更让我心疼。”
　　陈鹤森又说了很多，讲医院里的病人，又或是同事发生的事。梁蔚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开口回应他。她怕自己一出声，就泄露了情绪。梁蔚这几天一直在想那天的事。她和陈鹤森的这场恋爱，开始得太顺利。以至于当陶遥，她父亲的事情□□裸地摊在眼前时，她看到了彼此的差距，也怕知道陶遥在他心里还有别的意义。所以她宁愿选择分手，来回避这些事。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胆小鬼。
　　这通电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到了后面，两人都没开口，电话里是彼此的呼吸声，但谁也没先把电话挂断。
　　梁蔚动了动身子，听到那边传来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她脑海里几想象出他抽烟的画面，他抽烟的时候，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淡漠又倨傲，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但梁蔚很喜欢他抽烟的样子。
　　他沉了沉吐了一口气，嗓音低沉：“梁蔚，你从来都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梁蔚指尖动了动，按了挂机键。
　　那晚，梁蔚失眠了。距离那通电话一周后，梁蔚接到了舒乔的电话，说她这两天在淮城谈了一个项目，约她出来吃饭。
　　梁蔚没多想，答应了下来。当天剧组难得休息了半天，梁蔚在酒店房间里，稍微收拾了下，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是舒乔发来的，说她已经在楼下了。
　　梁蔚拿包和房卡，便直接出门。电梯门开启，梁蔚看到里头的陶遥，脚步几不可察地停了停，继而她朝陶遥微微点了点头，陶遥也朝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陶遥身边没有别人，此刻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两人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电梯到达了一楼，梁蔚先行走了出去。


第73章 “我送你回去。”……
　　电梯门关上, 梁蔚没有回头，直到走出酒店大厅。她四处张望了眼，没瞧见舒乔的身影, 掏出手机，正要给舒乔打个电话时, 忽然听到旁边的停车场里传来舒乔叫她的声音，梁蔚循声望去一眼, 嘴角微弯，抬脚走了过去。
　　近至车前时, 梁蔚才看到驾驶座上的陈鹤森, 不自觉放慢速度。陈鹤森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了一下, 他的目光似乎带着热度，梁蔚眼睫轻颤, 走到舒乔旁边，等她说完电话。
　　驾驶座车门被打开，陈鹤森走了下来, 看向她：“先去车上坐着等。”
　　梁蔚眉头微动，动了动唇, 想说些什么。这时舒乔已经挂了电话，朝两人投来一眼，揶揄说：“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 上车吧，我订了包厢位置，再不走, 估计就不帮我们留位置了。”
　　舒乔打开后座车门，见梁蔚没动弹，舒乔示意她：“你坐副驾座去, 我一个坐后面就行了。”
　　梁蔚笑说：“没事，舒乔姐，我和你一起坐后面聊聊天。”
　　陈鹤森手插在裤兜里，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舒乔没再坚持，两人钻进车里。陈鹤森也上了驾驶座，车子开出停车场。
　　舒乔说：“再有一个多月，你们这剧就能结束了吧？”
　　梁蔚轻轻嗯一声，舒乔拧开车上的一瓶矿泉水：“下个月就是我外公的七十岁大寿，鹤森和你说了这事没？”
　　梁蔚：“没有。”
　　闻言，舒乔抬手拍了两下驾驶座椅背：“这事，你还没和蔚蔚说啊？”
　　陈鹤森淡声说：“忘了。”
　　舒乔又转过脸看向梁蔚，叮嘱她：“你到时候记得和鹤森一起来，我外公还想着见你一面，还问鹤森要过你的照片来着。”
　　梁蔚笑笑，含糊嗯了一声。
　　今晚的红灯格外多，车子没开半个小时，就遇见了三个红灯。陈鹤森缓缓停下车子，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她。梁蔚的脸朝向窗外，几缕发丝散落在耳畔。
　　陈鹤森忽然就想起当时在舒乔家里遇见她，送她和另一个女孩子回去。她坐在后车座，全程没出声说话，几缕发丝落在耳畔，静静地看向窗外，恬静安然的样子。
　　旁边的车辆动了动，梁蔚收回眼，目光猝不及防和后视镜里他的对上，梁蔚倏地挪开眼，佯装和舒乔说话：“郑野哥，没来淮城吗？”
　　舒乔低头回复信息，头也没抬:“他来了，这会在和客户吃饭，我就没喊上他。”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吃饭的地方。
　　门外的停车场都被车子停满，陈鹤森让梁蔚和舒乔先下车，他去找个地方停车。
　　两人先进去店里，由服务员领着往桌位去，舒乔说：“刚才鹤森在，我不好说什么，这部《冬夜》，陶遥是不是也有参演。”
　　梁蔚点点头。
　　舒乔转过脸看她：“这种感觉是不是不太好？”
　　梁蔚顿了两秒，如实说：“一开始确实是有点不太自在。”
　　“这我能理解，我以前有次因为工作，和你郑野哥的前女友看到的时候，也是不自在。”舒乔说，“不过你别担心鹤森对陶遥还有感情什么的，他们两不合适。”
　　两人刚坐下没一会儿，陈鹤森很快就拎着车钥匙回来。他看了眼和舒乔坐在一侧的梁蔚，眉梢动了动，在两人对面坐下。
　　服务员递上菜单，舒乔问了梁蔚的想吃的菜肴，两人了几道肉类。舒乔把菜单递给陈鹤森：“你喜欢什么，再点些。”
　　陈鹤森脱了外套，放在旁边的椅子里，他里头是白色笔挺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一颗，陈鹤森解开了袖口，把袖子往上折两道：“你们看着点就行。”
　　“得，等会你负责烤肉。”舒乔撞了撞梁蔚，“和他这种人谈恋爱，是不是很无趣？”
　　梁蔚眼皮微动，陈鹤森目光灼灼盯着她，梁蔚笑笑，没回答这话。
　　等菜端上来的功夫，梁蔚借口要去上洗手间，起身离开。
　　舒乔看着他：“你们两今晚情况不太对，你和蔚蔚吵架了？”
　　陈鹤森的目光还落在梁蔚的背影上，肘部搭在桌沿上：“没有的事。”
　　舒乔：“你和陶遥没再联系吧？”
　　陈鹤森啧一声，淡淡皱起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舒乔不以为意:“没有最好，自己男朋友的前女友这个身份，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比较敏感的，又何况蔚蔚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得不和陶遥接触，她要是有点什么小情绪，你也让着她点。”
　　陈鹤森端起玻璃杯，浅呷了一口水：“知道了。”
　　梁蔚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陈鹤森。他站姿散漫，右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正在查看信息。
　　梁蔚脚步一停，陈鹤森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侧眸看了过来。他收了手机，踹回兜里，踱步朝她走来，直到近在身前，他才停下脚步。
　　陈鹤森眼睛盯着她：“舒乔姐还不知道你要和我分手的事，今晚帮个忙，配合一下？”
　　两人回到桌位时，点的食物已经端了上来。旁边有服务员专门帮几人烤肉，陈鹤森来了后，接过服务员手上的夹子：“我来吧。”
　　那人退了下去，梁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今晚这顿饭，陈鹤森全程没动过几下筷子，几乎都是她和舒乔在吃。快结束时，舒乔接到郑野的电话，说来接她回去了。
　　舒乔拿了外套，和两人说了声，直接就走了，像是故意给他们两制造独处时间似的。
　　梁蔚有些无所适从，陈鹤森看着她：“还要再吃点吗？”
　　梁蔚抿了下唇：“我吃饱了。”
　　陈鹤森说：“那我去结账。”
　　梁蔚嗯一声，准备起身，还未说什么。陈鹤森经过她身边，手中的西服外套塞到她怀里：“帮我拿一下。”
　　指腹间触碰到的西装布料的绸缎似的质感，梁蔚抱着他的西服，仿佛接了个烫手山芋。她指尖动了动，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纸壳，应该是他的烟盒。
　　梁蔚想起刚才在洗手间门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梁蔚鬼使神差，指尖探入西服口袋。余光里，瞥到他渐近的身影，猛然抽回了手。
　　他一到跟前，梁蔚就把怀里的西服递给他。
　　陈鹤森看她一眼，接过，牵起嘴角：“我还真怕你拿着我的外套，直接走了。”
　　梁蔚抬头：“舒乔姐已经走了，我等会自己拦车回去。”
　　陈鹤森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薄唇淡抿：“我送你回去。”
　　梁蔚说：“不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就一天的假期，我大老远来坐飞机来一趟。”陈鹤森轻笑了声，“为了谁，你不清楚吗？”
　　店里不时有经过的客人往两人瞥来几眼，梁蔚面色发烫，陈鹤森熟视无睹，牵过她的手，说：“先出去再说。”
　　梁蔚也不想留在店里，被人悄悄打量。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垂着眼皮看向两人紧扣的手指，他的手干燥温暖，握久了，热度传达到她手心，让人舍不得松开。
　　出了店门口，夜风拂来，那点躁意消散了不少。
　　陈鹤森松开她的手，站远了点。他掏出烟盒，低眸点了一支烟。路灯下，他身影颀长挺拔，昏黄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依旧是往昔般俊逸温柔的面容，却带着几分愠色。
　　他的影子又薄又长，和她的，靠着很近。
　　他站着抽一会儿，指尖星火闪动，只是还未抽完，他就掐了烟，走到她身边，脸色缓了缓，低眉看她：“我说过给你一段时间考虑，我不逼你，不过今晚让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坐车回去，我不放心，嗯？”


第74章 “担心我？”
　　梁蔚上了车, 陈鹤森把车子使入主干道，两旁都是阑珊的灯火。
　　车里的氛围很安静，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临要开往酒店的那条路上，遇到一个红灯。陈鹤森淡淡地皱了下眉, 停下车子，朝副驾驶座上的梁蔚投去一眼：“刚才不是在跟你生气。”
　　梁蔚抬了下头, 转过脸看向他。
　　陈鹤森的目光定定看着她：“生气了？”
　　梁蔚摇头，嗓子干涩：“没有。”
　　陈鹤森点点头, 嗯了声, 又看向前方的车况。
　　红灯跳转到绿灯时, 前方停滞的车流有了松动的迹象。
　　陈鹤森重新启动车子，梁蔚看向窗外, 玻璃窗上倒映出他的侧脸轮廓，清隽的眉眼时隐时现。梁蔚盯了会儿，无端想起刚才他站在路灯下抽烟的画面。
　　很快车子就到达了酒店门口, 梁蔚推门下车，陈鹤森也从驾驶座下来, 走到她身边：“我送你上去。”
　　进入酒店，电梯门外除了他们，还有一对小情侣也在等电梯下来。小情侣牵着手, 亲昵地凑在一起低声耳语，不时有笑声传来，倒是衬托的她和陈鹤森这一方空间出奇的安静。
　　好在很快电梯门便开启, 梁蔚走了进去，陈鹤森紧跟着随后。等到那对小情侣也进来，陈鹤森按了关门键, 顺便按了九楼的楼层数，偏了偏目光，问身边的那对情侣：“你们几楼？”
　　女生打量了陈鹤森一眼，抢先回答：“6楼，谢谢。”
　　电梯里没人在说话，到了六楼，那对情侣出去后，就剩下两人，气氛越发沉闷。梁蔚抬头盯着楼层显示屏，觉得今天的电梯上行速度格外缓慢。她收回视线时，余光里，陈鹤森眉心微蹙，伸手轻轻按了下胃部。
　　想起他今晚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梁蔚扭头去看他，忍不住问了句：“胃不舒服？”
　　陈鹤森往后靠着墙壁，视线落到她的脸上，摇头：“没事。”
　　梁蔚抿着唇，陈鹤森笑笑：“担心我？”
　　梁蔚别过眼：“没有。’
　　到了九楼，两人先后走出电梯。拐了个弯，梁蔚的房间就在眼前，她从包里拿出房卡，朝陈鹤森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陈鹤森眸色微凝，低头瞧着她，没说话。梁蔚有些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扭头伸手要去刷门。陈鹤森忽然长臂一伸，抱住了她。梁蔚猝不及防落入他的怀抱里，梁蔚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挣扎了下，陈鹤森抱紧她，俯在她耳边说：“让我抱一会儿。”
　　鼻息间是他身上清冽温暖的气息，梁蔚没有出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触碰到他腰间的西服布料时，梁蔚又收回了手。
　　陈鹤森抬了抬手臂，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抚摸了两下。梁蔚眼眶发烫，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天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我外公过寿的事儿，后来你要和我分手，也就忘了和你说这事。”
　　他是在解释，先前舒乔姐在车上问的那个问题。BaN
　　梁蔚没出声，陈鹤森抱了片刻，又松开手：“进去吧。”
　　关上门，梁蔚在门后站了会，门外一直没有脚步声响起，他还站在门外。梁蔚因为这个认知，情绪有些复杂。
　　将近三分钟后，似乎听到他轻叹一声，继而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陈鹤森乘坐电梯下楼，出了酒店大厅，他站了会儿，抬头看了眼她房间的方向，窗户透出昏黄的光线。
　　陈鹤森伸手按了下胃部，一瞬不瞬望了会儿。低头，去掏西裤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烟来，送到嘴边衔着，忽然又失去了抽烟的兴致。陈鹤森伸手拿了下来，揉成了一团，扔到绿化带旁边的垃圾桶里。
　　梁蔚站在窗户后头，看着他走到停车场，打开驾驶座车门时，他扶着车门，抬头往她这边看了两眼，才钻入驾驶座去，车门关上。
　　车子驶过酒店门口，汇入长长的车流中。
　　梁蔚打开窗户，看了一会儿，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梁蔚伸手拿了过来，切到微信界面。
　　CHS:我今晚回雁南城，下回有假期再来看你。
　　指尖在输入框里动了动，想让他去吃点东西。犹豫许久，梁蔚还是没有把这条信息发出去。
　　剧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就到了四月。距离杀青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梁蔚接到了周珍的电话，问她在淮城工作得怎么样。
　　梁蔚笑了笑：“挺好的。”
　　“那你和鹤森怎么样，两人没吵架吧？”
　　梁蔚神色一滞，含糊其辞：“没吵架。”
　　周珍松了口气，又转而提起别的话，要不就是让她多吃饭，别熬夜，要不就提起李阿姨孙子的事儿。
　　梁蔚耐着性子听了会儿，忍不住道：“妈，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隔了两秒，周珍叹了口气，说：“你爸这两天给你打过电话没有？”
　　梁蔚眼皮颤了颤：“没有，怎么了？”
　　周珍说：“前一周，梁国栋打来电话说你爷爷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可能捱了不多久。其实也不是最近的事。半年前你爷爷摔了一跤，就一直卧在床上。前两个月天气不大好，你爷爷夜里喊冷，差点就过去，但好在后面又好了。只是这几天情况有些严重了，连水都喝不下，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梁蔚突然想起先前在陈鹤森的家里接到了那通电话，她绞着手指，深吸了口气：“所以呢？”
　　“想让你这几天过去，送老人家一趟。”周珍似乎怕她不愿意，“我和你爸的事是我们的事，虽然你爷爷对你一般，但人要走了，你还是得去送一趟，怎么说你也是老梁家的孙女。”
　　梁蔚垂眸，没有回话。
　　周珍等了会儿，劝说：“我知道你对你爷爷奶奶心里有点气，但人要走了，于情于理，至少还得去送一下。”
　　梁蔚轻声说：“好，我知道了。”
　　“你爸这两天会给你打电话，你看一下，要不要先跟剧组请个假。我看你爸发来的相片，你爷爷现在瘦的就剩皮包骨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周珍叹了口气，“人啊，也不知道来这世上一趟是为了什么。”
　　周珍没有多聊，梁蔚挂了电话后，下意识切到微信界面，点击陈鹤森的微信头像，两人的聊天界面里都是他每天发来的信息。梁蔚在输入框里打下我爷爷要走了这几个字，指尖即将要触碰到发送键时，又骤然缩回了手指。她想跟他说她爷爷要走了，虽然从小她和爷爷就不亲近，可听到他要走了的消息，心里还是很乱，她说不清是伤心，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像是有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着自己。
　　梁蔚一直在等梁国栋的电话，过了两天，早上十点的时候，才接到他的电话。电话甫一接通。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十多年没联系，几乎和陌生人无异，梁国栋缓了缓，才语气僵硬地开口：“你爷爷已经走了，你订个机票过来一趟吧，葬礼在明天。”
　　梁蔚攥住手机，淡淡地嗯一声。
　　和梁国栋通完电话，梁蔚凝了凝神，又给徐东成打了通电话，说家里老人去世，要请假去苏城一趟。徐东成说了句节哀，就批准了假期，又问要不要派车送她去机场，梁蔚婉言拒绝了，说自己打车就好。
　　梁蔚稍微收拾了些行李，一面等电梯时，一面拿手机订了机票。一路上脑子有点混乱，坐车在机场的时候，收到了舒乔的信息，说明天是外公的生日，让她记得和陈鹤森一起来。
　　梁蔚盯着这条信息，良久后，她才给舒乔回了条消息，说她和陈鹤森分手了。


第75章 让我进去？”
　　梁蔚的航班到达苏城, 是下午两点多。出了航站楼，天气阴沉，似有要下雨的迹象。
　　梁蔚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上后座，司机回头问她到哪。梁蔚迟疑了片刻, 报出一个陌生的地址。
　　司机点点头：“西区离机场还挺远的，车费会比较贵, 先和你说一声。”
　　梁蔚靠着椅背，笑笑说：“好, 谢谢。”
　　车子开出机场, 梁蔚手机开了机, 屏幕显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李菀打来的。梁蔚回拨了电话,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李菀嘴里在吃着东西，声音含糊：“刚才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
　　梁蔚看了眼窗外，视野里掠过的是陌生的街景：“起先在飞机上, 手机没开机。”
　　李菀说：“去哪了？”
　　“来苏城。”
　　“你跑到苏城去干嘛。”
　　梁蔚语气平静：“我爸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爷爷今早走了, 让我过来一趟。”
　　李菀忿忿道：“十多年没联系的人，这会人要走了，就打电话让你去送终了。那说句难听的, 你爸百年之后，你是不是也要去送？”
　　梁蔚勉强笑笑：“并不单单为了给我爷爷送终，这次来, 我还有些事想和他说。”
　　李菀顿时偃息旗鼓，顿了顿：“要不要我去陪你？刚好我这两天也不需要外拍。”
　　梁蔚说：“我能处理好的。”
　　李菀问：“那陈鹤森呢，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梁蔚滞了滞：“我没和他说这事。”
　　李菀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 试探道：“你们两是不是吵架了？”
　　“嗯，我和他说分手了。”
　　李菀嗓门拔高了几度：“那陈鹤森呢，他就点头同意了？”
　　梁蔚解释：“他没同意，说给我一段时间缓缓再说。”
　　李菀猜测：“是为了他前女友的事？”
　　“是我自己的问题，高中那会看了陶遥的微博，那时就觉得她和陈鹤森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像我。”梁蔚停了停，苦涩地笑了下，“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再是高中的那个梁蔚，可是好像我还是没有一点丝毫的长进。”
　　“我和陈鹤森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他对我很好，好得我患得患失。所以当知道陶遥联系他，我爸妈的事，还有我曾经暗恋他的事都被他知道后，我就退缩了，我怕和他在一起越久，就陷得更深。我好像还是更爱自己一点，我怕受伤害，所以不顾他的意愿，早早切断一切。”
　　“我说分手的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给我发信息，我一直忍着没回复他。菀菀，你以前说过我很怂，好像我现在还是和高中一样怂。我现在还是喜欢他，但我也想乘着这段时间也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再去决定我们要不要继续相处下去。”
　　李菀说：“你还记得那天你见完陈鹤森妈妈，我们去清吧，你喝醉了，后来陈鹤森来接你。那晚，他把你放到车上后，怕你喝醉了不舒服，也没敢走远。我们就站在马路上说的话，全程他一直留意着坐在车里的你。如果眼睛不会骗人的话，那我看得出他是真得很喜欢你。”
　　“后来，我和他说了你以前的那些事。我告诉他，要是对你不是认真，希望他能和你尽早分手，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梁蔚：“他怎么回答的？”
　　李菀缓缓道：“他说他和你在一起，从来不是为了消遣。”
　　梁蔚听到她的话怔了怔，眼底情绪波动。
　　李菀浑然不觉的，继续说：“说真的，我以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陈鹤森，在我看来，他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点。不过那晚我和他聊过后，我忽然发现他是值得你喜欢这么多年的人。蔚蔚，我真的希望你和陈鹤森能好好的。而且在我眼里，你很优秀，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梁蔚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车子到达目的地，司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到了，就是这个地方，不过车子开不进去，见谅啊。”
　　梁蔚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付了了钱下车，梁蔚在巷口站了会儿，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找到早上梁国栋打来的电话，按下了回拨键。
　　隔了几秒，电话被接通，那边是嘈杂的说话声，梁蔚开口：“我到巷口了。”
　　梁国栋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好，我现在出来接你。”
　　梁蔚站在巷口等了几分钟，视野里才出现一个渐行渐近的身影。直到梁国栋近到身前，梁蔚却生出一丝陌生感。
　　十多年没见，眼前的人似乎不再是记忆里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以前总喜欢穿西服和衬衫，但现在身上确实一件灰色的长袖，身材发胖了点，鬓角有了点白发，看起来老态了不少，梁蔚心情有点复杂。
　　梁国栋搓了搓手，要去接她的行李箱。梁蔚躲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我自己拿就行了。”
　　梁国栋看了她一眼：“午饭吃了没？”
　　梁蔚说：“我吃过了。”
　　接下来，两人再无其他话，气氛有些僵硬，但谁也没有试图打破。
　　院子里的门敞开着，里头聚了不少人，灵堂布置在大厅，白色的墙面挂着奠字幕布，棺材就摆放在其中，四周围拢着红色的鲜花，透着几分寂冷。
　　梁国栋递来一根香：“先上个香吧。”
　　梁蔚接过，膝盖触碰到柔软的跪垫，香火熏到眼睛，视野有些模糊，抬头看了眼桌上爷爷的遗像，低下身子，磕了个头。
　　梁蔚起身时，梁国栋热络道：“今晚就住在家里，楼上还有空余的房间。”
　　梁蔚：“不用，我已经订了酒店，就在这附近，明天出葬，我再过来。”
　　话音落下，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爸。”
　　梁蔚循声望去，同一时刻也看到了男孩身后的女人。很奇怪，高二那会，得知梁国栋在外面有女人和私生子，那个时候确实好奇过那个女人和她名义上的弟弟，可如今真见到了，心情却很平静，或者说近乎麻木。
　　男孩眉眼和梁国栋如出一辙，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穿着件黑色的裙子，头发烫染成卷发，扎成了一把束在脑后，看起来挺年轻，至少年龄不会比周珍大。
　　梁蔚面无表情地收回眼。
　　这时，男孩指着梁蔚，天真地问：“爸，她是谁啊？”
　　梁国栋看了眼梁蔚，神色尴尬，说：“这是你姐，梁蔚，这是你弟弟梁宇。”
　　梁蔚匆匆打断他：“我先去酒店，明天出葬，我再过来。”
　　梁国栋的声音戛然而止，缓了缓，才说：“你奶奶在楼上，你不去看她吗？”
　　梁蔚不咸不淡道：“明天再说吧。”
　　梁蔚订的酒店就在这附近。梁国栋要送她去酒店，被梁蔚拒绝了。办理了入住，刚进了房间，她蹬掉脚上的平底鞋，就接到了周珍的电话：“到了苏城了没？”
　　梁蔚坐在床头：“到了。”
　　周珍：“到了就好，因为你去苏城的事，你小姨还说了我几句。”
　　梁蔚笑了笑，又低低叫了声：“妈。”
　　周珍放柔声音：“怎么了？”
　　梁蔚深吸一口气：“我看到那个女人了和她的儿子了。”
　　电话那端，周珍沉默了两分钟，梁蔚说：“妈，这么多年你恨过他们吗？”
　　“恨过，怎么没恨过。那时候恨不得要咬下你爸的肉来。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在念书，还有房子的事。”
　　周珍叹息一声，“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看着你生活越来越好，妈妈也就放下了，人总要往前看。其实说句心里话，你爷爷去世，妈妈也不想让你去，不过死者为大，不管如何还是得去送一送，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也得去一趟，我们做事无愧于心就行了，只是委屈你了。”
　　梁蔚摇了下头：“我知道，没什么委屈的。”
　　梁蔚和周珍的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太久，挂断电话后，梁蔚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胃里感到饥饿感，梁蔚才晃神，她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了东西。
　　吃完晚饭回来，手机屏幕亮了下，收到了苏淼的微信信息，问敲她酒店的房门，怎么没反应。梁蔚给她回了条信息，刚放下手机，门口响起按铃声，有些急促。
　　梁蔚心下狐疑，走到门口，轻声问了句：“是谁？”
　　隔着一道门，一声低咳响起，继而就是那道熟悉低沉的声音：“是我。”
　　梁蔚怔了两秒，后知后觉地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陈鹤森，他正好也看向她。梁蔚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怎么来了？”
　　陈鹤森神色惫懒，盯着她：“李菀告诉我的，让我进去？”
　　梁蔚将门彻底打开，陈鹤森走了进来，经过她身边时，他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
　　梁蔚关上门，陈鹤森站在床尾，他身形颀长，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因为他的出现，似乎更显得逼仄，陈鹤森眉头微蹙：“梁叔叔就让你住这里？”
　　梁蔚给他倒了杯水：“没有，他有让我住他家里，不过我拒绝了，这是我自己订的酒店。”
　　陈鹤森接过时，目光无意间瞥见到她的手心处的两条淡淡紫红色的划痕，神情微变，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凑近了，才发现并不是伤口，像是什么东西蹭上的。
　　陈鹤森陡然松了口气，梁蔚留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温声解释：“是先前上香的时候蹭上的。”
　　陈鹤森淡淡嗯一声，依旧握着她的手，他的指腹有点凉。梁蔚动了动，陈鹤森这才松开她的手：“我在隔壁订了家房间。”
　　梁蔚一怔，抬头看他一眼：“可明天不是你外公的寿宴，你不回去吗？”
　　陈鹤森：“说过了，我外公会理解。”
　　梁蔚抿唇，想了想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一个人没事的。”
　　陈鹤森咳嗽一声，嗓音微哑，笑笑道：“可是我怕我要是没在，你会被人欺负。”


第76章 “以后不会让你辛苦了。”……
　　梁蔚心跳加速, 想说些什么，又听到陈鹤森的咳嗽声，她拧起眉, 仔细看了他几眼，见他脸色也不是很好, 不由问了句：“你是感冒了？”
　　陈鹤森摇头，拳头抵着嘴边：“只是有点着凉, 晚上睡一觉就好。”
　　闻言，梁蔚垫着脚, 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指腹还未碰到, 就被反握住手，拿了下来：“真没事。”
　　梁蔚说：“那你还是快回房间休息吧。”
　　陈鹤森神色放松, 笑着看她一眼：“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
　　梁蔚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鹤森说：“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去吃点？”
　　梁蔚没作声，陈鹤森眼睛盯着她：“不愿意？”
　　梁蔚心口发软, 迟疑片刻，还是舍不得拒绝他：“好。”
　　陈鹤森低了头, 伸手挠了下眉心，似笑非笑道：“我还真怕你会拒绝我。”
　　梁蔚眼眸闪了闪，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鹤森跟了上去, 两人一道走出房间，进入电梯时，陈鹤森接到了杨鑫的电话。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只有他们两个，安静的电梯里，能听到那端杨鑫的说话声, 大概是问他到了苏城没有。
　　陈鹤森看了眼身旁的梁蔚，说：“到了。”
　　杨鑫说：“到了就好，小梁呢，不会还不见你吧？”
　　陈鹤森嗓音低沉：“见到了。”
　　杨鑫：“得，那你这趟没白跑了。前几天聚餐，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倒胃口，小梁要是再不和你和好，我就得出马了。”
　　陈鹤森笑了一声：“吴教授要是问起，你帮我说一声。”
　　“行，知道了。”杨鑫也没多废话，“不打扰你们两了。”
　　苏城是南边的临海城市，夜里非常热闹。
　　两人出了酒店，对面就是一家烧烤摊子，路沿上摆了几张桌椅，坐着不少客人，空气里充斥着烧烤的香味。
　　梁蔚在附近的店面找了一家粥铺，这个时间点，一般没有什么人会来喝粥。空荡荡的店面，只有一个坐在点餐台后拿着手机看电视剧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两人进来，抬了下眼皮，不怎么热情道：“想吃什么，菜单就在桌面上。”
　　陈鹤森倒不觉冒犯，拿过桌上的菜单，点了份海鲜粥，他侧了侧眸，问梁蔚：“你要吃点吗？”
　　梁蔚：“我先前吃过了。”
　　陈鹤森将菜单丢回桌面，拿了餐具过了下热水。
　　喝完粥出来，对面的烧烤摊又换了一拨客人。陈鹤森留意到她的视线，顺势看了眼：“想吃？”
　　梁蔚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下，握在手心的手机响了起来，梁蔚瞥了眼来电显示，是梁国栋的号码，只是她一直没有存他的名字，梁蔚按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在耳畔：“有事吗？”
　　梁国栋清了清嗓子：“你奶奶想今晚见你一面。”
　　陈鹤森指指旁边的路灯，示意她。梁蔚点头，看着陈鹤森走到路灯下，掏出烟。
　　他低着头，挺直的肩线软塌下去一点，伸手掏口袋找烟。几秒后，他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梁蔚微微蹙眉，陈鹤森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陈鹤森睨见她紧蹙着秀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摘下嘴里的烟。
　　梁蔚脸上的表情缓了缓，那端梁国栋见梁蔚迟迟出声，又叫了她一声，梁蔚稍稍回神：“明天再说吧，我准备睡下了。”
　　梁国栋沉默一分钟，最后说：“好，那你先休息，明天再说这事。”
　　梁蔚轻轻嗯一声，挂断手机，走到他身边，没忍住道：“你还生着病，别抽烟了。”
　　陈鹤森低笑一声，将烟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行，听你的。”
　　梁蔚挪动脚步：“回去吧。”
　　第二天，梁蔚五点多就醒过来，走到窗边，天色还未大亮，街道上只有环卫工人在清理路面。她这会也没睡意，干脆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等到六点半出门时，陈鹤森刚好也从隔壁的房间出来。
　　梁蔚关门的动作停了停，陈鹤森朝她走来，说：“走吧。”
　　梁蔚轻轻嗯了一声，听他刚才的说话声，嗓音倒不如昨晚沙哑，应该是好了一点。
　　还未到巷口，就听到殡仪队打鼓敲锣的响声，梁蔚脚步停了停，陈鹤森看她一眼，牵过她的手，手上温暖的力度，让她稍稍稳了稳心神，转过头看他一眼。
　　陈鹤森柔声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梁蔚摇摇头：“没有。”
　　梁国栋一早醒来就开始忙碌，见到两人走近身影，他的视线先落到梁蔚身旁的年时男人的脸上，神色闪过一丝诧异：“这位是？”
　　陈鹤森从容道：“梁叔，我是鹤森。”
　　梁国栋上下打量了陈鹤森一眼，笑着拍了拍陈鹤森的肩头：“鹤森，好多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爸爸还好吧？”
　　陈鹤森：“他挺好的。”
　　“我和你爸也有好多年没见了。”梁国栋感叹了句。
　　陈鹤森：“他其实也挺想见您的。”
　　“你现在是接手你爸公司了吧？”
　　“没，我在六院工作。”
　　“医生啊，当医生挺好的。”
　　梁国栋还要操心出殡的事，和陈鹤森聊了几句，就被人喊走了。
　　十点后，一行人将遗体送到火葬场火化，领了骨灰盒，又送到墓园。哀恸悲戚的哭声传来，纸钱在风中翻滚，浓黑的烟雾缭绕上升。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梁国栋走了过来，他的眼睛有点红，他伸手抹了把脸，掏出烟盒，递了根烟给陈鹤森：“等会回去，你和梁蔚来家里吃饭。”
　　陈鹤森还未回答，梁蔚就先出声：“不用了，我们订了机票，等会就要回去了。”
　　梁国栋神色微僵，陈鹤森伸手轻轻碰了碰梁蔚的胳膊，说：“我先去那边打个电话，你和叔叔先聊。”
　　梁蔚点头：“嗯。”
　　等陈鹤森走远了，梁国栋才收回视线：“鹤森不错，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你妈妈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梁蔚看着他，嘲讽地笑了笑：“我以为你早就不关心我和我妈妈。”
　　梁国栋点了根烟，蒙头抽了两口，才说：“我有我的难处，你爸爸我这几年也过得不容易。”
　　梁蔚忽然失去了和他继续交流的兴致：“我不想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当初你丢下我和我妈。也从来没想过我们是如何熬过那些日子的。早在高二那年，我就没有父亲了。我这次会来参加爷爷的葬礼，也是为了我妈来的，她这人心肠软，我不想让她良心不安，仅此而已，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联系我和我妈。”
　　梁蔚一口气说完，没有给梁国栋再多的反应，便转身朝陈鹤森走去。
　　陈鹤森微眯着眼，见她走来，眼睛通红，他眉头一皱，掐了烟：“谈好了？”
　　梁蔚忽然间觉得很疲倦，淡声道：“我们回去吧。”
　　陈鹤森：“不等梁叔他们了？”
　　梁蔚摇摇头：“不等了。”
　　陈鹤森若有所思地看她片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有点凉，陈鹤森攥了攥：“走吧。”
　　两人坐车回去，梁蔚一路无话，直到进入酒店房间，陈鹤森关上房门，后背一暖，陈鹤森身体倏然一僵。
　　梁蔚从后背环住他的腰，低声说：“陈鹤森，你能抱我一会儿吗？”
　　陈鹤森垂眸，看了眼覆在他腰间的手，他低低叹了口气，转过身，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想哭就哭，别憋着，嗯？”
　　梁蔚低声说：“我不想哭，为他哭不值得。”
　　陈鹤森没说话，静静抱着她，直到领口处有温热的湿意。他轻拍着她脊背的手顿了顿，停在半空中，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虽然一开始他给我打电话说爷爷去世了，那一刻，我是有那么一点怅然，但怅然过后似乎就没有别的感觉。我知道他们当初知道我是个女孩，对我妈妈颇有微词，但他们是对我其实也还算可以，可我回来看着我爷爷躺在那里，却是一点眼泪也没有，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陈鹤森：“怎么会没良心，你做得挺好的了。”
　　梁蔚：“我爸这人压根就不负责，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高二那会吃饭，我就看得出来，陈叔叔和陈阿姨的感情很好。不像我爸妈，从我有记忆起，他们就成天吵架，有时候闹得凶了。我爸还会动手打我，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恨着他。”
　　“昨天我问我妈还恨不恨我爸，她说她已经放下了，可我还是放不下。当初他们闹离婚，我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他都没接。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和我妈呢，我一直想不通。”
　　陈鹤森知道她高中那几年过得不容易，但他没想到竟是这样难。她也不过和他一样的年纪，还比他要小两个月，却遭受了比他更多的苦。心脏仿佛被细密的针刺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抱紧了她。
　　梁蔚重重吸了下鼻子，平复了下情绪，才缓缓开口：“那天在抚市一中的操场，你问我高三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其实真的挺辛苦的。”
　　陈鹤森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以后不会让你辛苦了。”


第77章 嗯，那再抱一会儿。”……
　　梁蔚心里像被注入一股暖流, 她缓了一会儿，直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才轻声开口：“我先去下洗手间。”
　　陈鹤森松开手：“去吧。”
　　梁蔚走进洗手间, 洗了脸出来，陈鹤森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接电话, 指节轻轻敲击着窗沿，似听到身后的动静,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等会的航班，今天就不带她去了, 我也不想逼她太紧, 真带她去了外公的寿宴, 只会让她处境更尴尬，这事你先帮我瞒着, 就别和我爸妈说了。”
　　梁蔚大概猜测到对话的内容，她朝他走近，陈鹤森刚好讲完电话, 梁蔚看向他：“舒乔姐的电话吗？”
　　陈鹤森把手机揣回兜里，点点头。
　　梁蔚：“是为你外公的寿宴的事？”
　　陈鹤森轻笑一声：“你想去？”
　　梁蔚欲言又止。
　　陈鹤森又转了话锋：“你订了几点的航班？”
　　梁蔚如实说：“晚上六点的。”
　　陈鹤森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点了点头：“那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梁蔚看向他：“你要不先回去，现在订机票回雁南城，可能还能和你外公一块吃顿晚饭。”
　　陈鹤森在床尾坐下, 笑笑说：“没事，去了，昨晚不是白挨他老人家一顿骂了。”
　　梁蔚停顿了下：“你外公骂你了。”
　　陈鹤森煞有介事地嗯一声：“骂了, 我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挨他的骂。”
　　梁蔚心里愧疚，陈鹤森眉眼舒展, 笑了:“当真了？”
　　梁蔚这才意识到他在逗自己，下意识伸手要去拍他，只是还未触及他的肩膀，就被扣住了手腕，他顺势把她拽入怀抱。
　　梁蔚的脸撞上他肩头，她低低的斯了一声，陈鹤森微微皱眉：“撞疼了？”
　　梁蔚轻轻地摇头，他收着力道，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他说：“嗯，那再抱一会儿。”
　　梁蔚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梁蔚静静靠着他的胸前，脑海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先前说的那一句“以后不会让她辛苦了”。
　　人似乎就是这样矛盾，没有人心疼的时候，咬咬牙那些辛酸也就吞了下去。可当有人心疼，即便只是一句关心的问候，就容易令人变得脆弱。
　　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很安静，窗外不时有车子飞驰而过的响声。梁蔚今天醒得早，这会靠着他，呼吸间是她身上的味道，意识逐渐迷糊时，忽然听到他在耳边问：“还喜欢我吗？”
　　她睡意去了大半，骤然抬头看他，撞人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陈鹤森扬眉瞧她：“不是睡着了？”
　　梁蔚不答反问：“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
　　梁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估计是我听错了。”
　　临近四点的时候，两人退了房。陈鹤森拦了辆出租车，和她一起到机场。她的那趟航班，已经没有机票。陈鹤森订了另一趟航班，比她要晚一个小时。
　　摆渡车驶来，她那一趟航班的乘客陆续开始排队准备上车。梁蔚看了眼站在队伍之外的陈鹤森，他身形挺拔修长，一只手插在兜里，偏头看着她，目光很深。
　　梁蔚想了想，突然从队伍中出来，快步走到他身边。
　　陈鹤森低头，眼眸温柔：“怎么了？”
　　“我先前没听错是不是？”
　　她这话没头没尾，陈鹤森愣了两秒，很快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未否认：“嗯，你没听错。”
　　梁蔚回头看了眼缩短的队伍，语速急切：“你再给我点时间，等跟组结束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陈鹤森眉目舒展，眼底浮上浅浅的笑意，说：“嗯。”
　　此刻登机口的服务人员提醒了句：“小姐，你还上不上摆渡车了？”
　　陈鹤森抬抬下巴：“快去吧。”
　　梁蔚转身，将机票递给服务人员确认过后，就上了摆渡车。她站在车里，隔着车窗看向室内的陈鹤森，他垂眸按着手机，过了片刻，她的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梁蔚靠着车窗，切进微信界面。
　　CHS：别让我等太久，宝贝。
　　梁蔚到达苏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刚掏出房卡开门，刚好碰见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苏淼，苏淼见到她，语气克制：“你还好吧？”
　　梁蔚笑了笑：“我没事，这两天我不在，麻烦你了。”
　　苏淼语气轻松了点：“麻烦什么，不过咱们这部剧也没剩几周了。”
　　《冬夜》这部剧拍摄的很顺利，原本计划三个月的拍摄时长，但目前拍摄进度已完成了四分之三，还剩下一点，估计两周就能结束。
　　梁蔚拿房卡开了门，苏淼跟着进去，手撑在桌沿：“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过几天才回来。”
　　梁蔚：“不用那么久的。”
　　苏淼说：“行吧，你这两天不在，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剧组里也没什么别的事。”
　　梁蔚将手机充上电源，开了机，又翻出行李箱的衣服，朝苏淼道：“淼淼，我去洗个澡，你在房间里坐会。”
　　苏淼往门口走：“你去吧，我刚才也准备出去吃饭，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
　　“我不饿，谢谢。”
　　“客气。”
　　房间门被带上，梁蔚洗完澡出来，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是陈鹤森的。梁蔚正要回拨，手机顶端弹出一条微信消息，点进去，是陈鹤森发来的。
　　CHS:到酒店房间了没？
　　梁蔚手指在输入框里打字：到了，你呢？
　　信息发出去，过了许久，都没有回复，梁蔚不禁皱眉，又退出微信界面，切到通话记录，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梁蔚下意识按了接听键，那端却是他的声音：“梁蔚。”
　　“嗯。”
　　陈鹤森：“怎么一点都没吃惊？”
　　梁蔚：“能猜到。”
　　“这么聪明？”陈鹤森笑了一声，低声解释，“手机突然没电了，借司机师傅的手机给你打个电话，怕你担心。”
　　他声音低沉，似敲击在她的心间，梁蔚心口一热：“好，我知道了。”
　　“就不想再和我多说两句？”
　　梁蔚面上微烫：“这不是别人的手机吗？”
　　陈鹤森很轻地笑了下：“也是，确实不大合适，挂了，早点睡。”


第78章 我觉得我应该要学会珍惜眼……
　　《冬夜》在四月底, 正式杀青。当天关于《冬夜》杀青的消息也上了微博热搜，两位主员的粉丝也在话题下宣传该剧。
　　晚间的杀青宴，陶遥因为明早有别的行程, 没有来参加。
　　梁蔚喝了点酒，走到阳台透气。四月底的淮城, 夜里已有几分热意。梁蔚拿出手机，刚才敬酒的时候, 手机不停有消息的提示音。
　　梁蔚点进微信，12班的微信群今晚格外热闹, 手指上滑, 往上刷聊天记录。
　　班长王彤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 是一张婴儿照，小孩看起来刚出生没几天, 穿着淡粉色的衣服。
　　常兴宇：班长，你生了？这速度够快的。
　　王彤：去，少造谣, 是师母生了二胎。
　　常兴宇：得，波哥终于有了千金了。
　　宋杭杭：@王彤, 你去看波哥和师母了？
　　王彤：@宋杭杭，是的，给小家伙买了礼物。
　　李橙：我最近没在雁南城, 你们谁过两天要去看望师母，帮我带个红包，我到时候微信转账给你们。
　　梁蔚看了一会儿, 退出班级群，点开陈鹤森的头像，正想发条信息给他, 下一秒，聊天界面就弹出一条消息。
　　CHS：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望师母？
　　梁蔚弯唇，指尖动了动，回了个好字。
　　梁蔚回完消息，忽然间很想见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没有迟疑地登录APP，查看飞雁南城的机票，还有一趟在九点。
　　如果她现在去机场，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回到酒店房间，快速收拾了行李箱，拦车到机场的路上，接到了苏淼的电话：“你在哪啊，不会喝醉了，回房间歇下了吧？”
　　梁蔚看向窗外后退的路灯：“没有，在去机场的路上。”
　　苏淼啊了一声：“回雁南城？”
　　“对。”
　　“怎么这么突然？”苏淼揶揄，“不是回去见你男朋友吧？”
　　梁蔚垂眼笑笑：“嗯。”
　　苏淼：“妈的，又被喂了一嘴狗粮，得，我挂了哈，你注意安全。”
　　到了机场，梁蔚取了机票，拍了张机票相片，发到朋友圈。
　　陈鹤森这边刚忙完事情，一面往办公室走一面点开微信查看信息，微信地下发现那栏有个小红点。陈鹤森随手点开，看到了一个小时前，梁蔚发的那条朋友圈。
　　陈鹤森垂眸看着手机，不自觉地笑了笑，杨鑫从外面进来，见他心情很好的样子，提高嗓子问了句：“看什么呢，这么高兴？不是下班了，走不走？”
　　陈鹤森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杨鑫说：“一起啊，顺便去医院对面吃个夜宵。”
　　陈鹤森收了手机：“不去了，我等会还有事。”
　　杨鑫看他一眼：“小梁不是还在苏城，你能有什么事。”
　　陈鹤森脚步没听，往门口走：“去机场接人。”
　　梁蔚出了机场，不出所料地看到站在旁边围栏处等待的陈鹤森，他身上是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一只手撑在栏杆上，站姿散漫。
　　梁蔚脚步缓了缓，继而朝他走过去，陈鹤森挑了挑眉：“就不怕我没看到那条朋友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能看到。”
　　“所以是回来告诉我答案来着？”
　　梁蔚点了点头：“你能先回答我个问题吗？”
　　“什么？”
　　梁蔚抿了抿嘴角：“那天晚上，我你到楼下给我拿体温计，我接到了陶遥的电话，她说给你发过信息，你——”
　　陈鹤森似看穿她所想：“我没回她，我和她已经说清楚，她以后也不会再联系我。”
　　梁蔚点点头。
　　陈鹤森低下眼睛：“那你的答案？”
　　梁蔚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觉得我应该要学会珍惜眼前的人。”
　　陈鹤森眉心展平：“不退缩了？”
　　梁蔚轻轻地嗯一声。
　　陈鹤森：“说话算数？”
　　梁蔚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轻声开口：“算数。”
　　陈鹤森露出笑容，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梁蔚的脸贴着他身上的布料。他没抱太久，片刻后，就放开她。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又驶上车道，梁蔚看着方向，眼神困惑：“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陈鹤森：“嗯，是去我那里的路。”
　　梁蔚扭头看他，陈鹤森接触她的目光，笑笑问了句：“不想去？”
　　梁蔚：“不是。”
　　陈鹤森说：“那去我那里。”
　　车里的广播在放一首德文慢歌，节奏舒缓，街道两旁的路灯在眼前延伸开，好像这条路没有终点似的。
　　梁蔚静静听了一会儿：“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黎老师。”
　　“明天，明天我刚好休息。”陈鹤森眼睛盯着前方的车况，“原本想着你今晚要是没回来，我明天过去接你。”
　　梁蔚心思微动：“那我是不是回来太早了。”
　　陈鹤森说：“不早，回来的刚刚好。”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达陈鹤森小区楼下。陈鹤森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往单元门里走。
　　两人进入电梯，梁蔚的手机响起来，是李菀打来的：“回雁南城了，刚才看到你发的朋友圈。”
　　梁蔚：“对，刚到。”
　　李菀问：“用我去接你吗。”
　　梁蔚顿了下：“陈鹤森已经来接我了。”
　　李菀：“他现在是不是就在你身边？”
　　“嗯。”梁蔚想起了那天陈鹤森来找她的事，说，“谢谢你，菀菀。”
　　李菀：“跟我还客气，挂了，其他事过两天见面再说。”
　　“好。”
　　梁蔚拿下手机，陈鹤森扬眉：“李菀？”
　　梁蔚：“是她。”
　　陈鹤森握了握她的手：“她对你挺好的。”
　　梁蔚笑笑：“嗯，她是对我很好，不过那天你来接我，菀菀除了提及我爸妈的事，是不是还说了别的什么。”
　　陈鹤森靠着身后的电梯墙壁，歪着头看她：“她说你初中的时候就抽过烟，是真的吗？”
　　梁蔚怔了下，有些不太自在道：“嗯，那个时候确实抽过。”
　　陈鹤森侧了侧眸：“因为周阿姨和梁叔的事？”
　　“算是吧，那个时候年龄小，看他每次和我妈吵完架后，都会抽烟，也就偷了他的烟试一试，抽的第一口就被呛出眼泪。”
　　现在似乎已经能毫无心里负担地和他讲这些事了。
　　他意有所指：“那后来呢。”
　　梁蔚明白他指的是在医院楼道撞见的那次，轻声解释：“其实毕业后很少碰了，唯一一次就是我姥姥做手术那次，还被你撞见了。”
　　陈鹤森开了门，先让她进去，梁蔚在玄关换拖鞋，听到他在身后说：“那是我来得不巧了，给你道个歉。”
　　“怎么——”
　　梁蔚回头，话还没说完，他就低下头，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梁蔚脚步后退，脊背贴着墙壁，仰着头承受他在唇上或轻或重的吮吸。


第79章 搂紧了，别摔下去
　　玄关处没有开灯, 黑暗里，感官被放大。陈鹤森的吻落在她的颈侧的那块皮肤，濡湿的热意漫延在皮肤上, 冷不丁激起一股电流。
　　梁蔚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他的手掌落在她腰后, 隔着一层布料，像一块炙热的烙铁。梁蔚觉得自己就像枝头簌簌欲落的花骨朵, 一阵风掠过，处于欲落不落的煎熬状态。
　　脸埋在枕头上, 不敢往后看, 直到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浮了上来。像是被在暴风雨中的一帆小船, 最后一个浪头席卷而来，顷刻间被掀翻, 一切归于沉寂。
　　房间里是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陈鹤森搂着她腰，额头相抵。梁蔚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过了会儿, 她小腿蹭了蹭他的腿：“我口渴，想喝水。”
　　陈鹤森喉结滚了滚, 克制道：“别蹭。”
　　梁蔚倏地缩回腿，陈鹤森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扫了她一眼, 掀开被子，下了床。
　　梁蔚裹紧被子，转了身背对着他。
　　陈鹤森见她这样, 低头笑了笑，语气调侃:“刚才不是都看过了？”
　　梁蔚脸热发烫，嗓音还是有些哑, 小声嘟哝了句：“现在不想看。”
　　他一只手撑在床沿，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说：“吃干抹净就不认了？”
　　梁蔚转过脸，对上他居高临下的视线，她一时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叫他的名字。
　　“陈鹤森。”
　　“嗯？”
　　“我真得很渴。”
　　“这就给你去倒水。”
　　陈鹤森没再逗她，走出卧室，很快，他手上拿着水杯折返回来。
　　梁蔚听到渐近的脚步声，裹着被子坐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便推开说不喝了。陈鹤森低眸看她：“看来是真渴了？”
　　梁蔚瞪他一眼，陈鹤森眼底都是笑意，将她剩下的水喝完，放回床头。弯下腰，手指穿过她的膝弯，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梁蔚身体骤然腾空，低低地尖叫了声，下意识抬手紧紧搂着他的肩头。
　　陈鹤森抱着她，掂了掂，声音带笑：“搂紧了，别摔下去。”
　　梁蔚抬眼看他：“不重吗？”
　　“不重。”
　　等两人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梁蔚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躺在被窝里想想刚才浴室里他说的话，不由忿忿抬脚揣了他一下。
　　陈鹤森不解地偏头看她：“怎么了？”
　　梁蔚没说话，一瞬不瞬盯着他：“不是说只洗澡吗？”
　　陈鹤森了然，沉沉笑了声：“第一次，所以有些没控制住。”
　　梁蔚眼睫微颤：“你们以前没？”
　　陈鹤森摇头：“没有。”
　　梁蔚心思微动，不免想起刚才的事，顿了顿，又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第一次。”
　　陈鹤森挑眉：“这是夸我了？”
　　梁蔚脸红了：“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陈鹤森倒没遮掩，坦然说：“以前和邬胡林看过一些片子。”
　　梁蔚眼眸微抬，有些诧异，虽然知道男生应该对这方面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一想到他高中的样子，就觉得他应该不会看这些。
　　梁蔚眼尖地捕捉到他的耳朵有点红。
　　陈鹤森拳头虚虚抵着唇角，清咳了一声，侧目：“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梁蔚诚实道：“就觉得你读书那会清风霁月，没想到也会看这种小电影。”
　　陈鹤森关了灯，躺下来，将她拉入怀里：“男生多少会接触一些。”
　　梁蔚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一声，额头碰到他的下颌。睡意朦胧间，一呼一吸是彼此身上沐浴露的淡淡的清香，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翌日醒来，外头下起了雨，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梁蔚被吵醒，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白皙清隽的侧颜。梁蔚呼吸一紧，克制着动作轻轻翻了个身，眼睛盯着他看。
　　即便高中那会偷偷喜欢着她，大概也没料想到，有一天两人会躺在同一张床上。她从来都没想过她的暗恋会有结果。毕竟年少的暗恋，大多数都无疾而终。
　　梁蔚望着眼前的这张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其实她第一次见他，并不是他来班级找邬胡林的。在更早之前，在那个漫长暑热的两个月长假里，梁蔚见到了他。
　　那是距离中考分数线出来前两天的事。她参加完初中同学的生日宴会，结束时，步行回家，路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
　　盛夏的夜晚，空气里闷热寂静。
　　先前吃了甜腻的蛋糕，又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灯，路上一丝风都没有，碎发黏在颈后，喉咙干涩，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抬脚走入眼前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灯光大亮，里头没有其他的客人，只有一个坐在结账台后面玩手机的中年妇女。
　　梁蔚绕过货架，忽然听到一声狗吠，眼皮一跳，循声看去。桌角后蹲着一只白色的小狗，正盯着她狂吠，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妇女低声呵斥了狗：“狒狒别叫。”
　　或许是她脸上的惧意太明显，中年妇女又朝她笑笑：“拴着狗神呢，别怕。”
　　梁蔚点点头嗯一声，挪动脚步往冰柜走去，因为温差的缘故，冰柜蒙了层淡淡的水雾，梁蔚握住把手，指尖触碰到雾蒙的玻璃上，便是一个清晰的指印。
　　她低头挑选，手指滑过一瓶饮料，忽然察觉脚踝处有毛绒绒的触感，低头一看。她整个人瞬间后退了一步，脊背贴着身后的玻璃冰柜，小狗一脸无辜地盯着她。
　　梁蔚手心出了层汗，身体紧绷，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白色板鞋和蓝色的裤腿，来人蹲下身子，伸手抱住了小狗。
　　梁蔚稍稍松了口气。
　　眼前的男生抱着小狗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足足高出她一个头。匆匆赶来的阿姨，接过了男生手中的小狗，看向梁蔚：“吓坏了吧？”
　　男生的眼睛也跟了过来，梁蔚心脏莫名停了两秒，在这两秒的间隙里，男生扬着眉看她，声音带了点笑意：“你怕狗啊。”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梁蔚抿着唇点了点头，攥住手上的饮料的瓶身，挪动脚步往结账台走去。
　　“嗯，成绩还没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去一中了。”
　　男生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站姿很放松，身上是黑色的T恤，随着他低眉挑选冰柜里饮料的动作，脊背弯起成一道平缓的弧线，不是很明显。
　　梁蔚偷偷收回了视线，退至门口，隔着一扇落地玻璃墙，看到货架之间露出男生俊逸的眉眼，梁蔚才后知后觉刚才忘了跟他说一声谢谢。
　　此刻他就躺在她身旁，触手可及的距离。她的手指慢慢勾勒着他侧脸线条，直到他眼皮动了动，她猛然缩回了手。
　　陈鹤森睁开眼，转头看身边人的，懒洋洋道：“睡醒了？”
　　“嗯。”
　　“早餐想吃什么？”
　　梁蔚纠结地皱起眉毛：“你看着买。”
　　陈鹤森轻笑：“还疼不疼了？”
　　梁蔚怔了两秒，耳根发烫，她移开眼，含糊嗯了声。
　　陈鹤森坐起身，眉梢挑了挑：“嗯是什么意思？”
　　梁蔚破罐子破摔：“就是不疼了，陈鹤森，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他低头，眼睛含着笑，手指落在她的腰间，带着点胁迫的意思：“现在就嫌我烦人了？”
　　梁蔚怕痒，在手下缩成一团：“我说错了。”
　　陈鹤森神情愉悦，没再逗她，起身下床：“我先去洗漱，你再躺会儿。”
　　梁蔚拉长音嗯了一声：“你把手机拿给我。”
　　陈鹤森低头扣上皮带，又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她。
　　梁蔚接过，先刷了下朋友圈，看到苏淼PO几张昨晚杀青宴的照片，梁蔚给她点了赞，再退出朋友圈时。
　　陈鹤森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臀：“去洗漱，我去楼下买早餐。”
　　梁蔚放下手机，掀开被子，陈鹤森倾身，亲了下她的唇瓣，很快就离开。
　　梁蔚捂着嘴，蹙眉提醒他：“我还没刷牙呢。”
　　陈鹤森拿上手机，往门口走，语气随意：“我不嫌弃你。”


第80章 很高兴高中遇见你。
　　梁蔚洗漱完, 陈鹤森刚好买完早餐回来：“过来吃早餐。"
　　梁蔚在餐桌前坐下，看向对面的陈鹤森：“等会吃完早饭，你送我回我住处那里。”
　　闻言, 陈鹤森看她一眼，将一份小米粥摆到她跟前：“行。”
　　吃早饭的时候, 陈鹤森接了个电话，他没有起身走开, 直接在她对面接听了：“早醒了，什么事?”
　　梁蔚喝了口小米粥, 抬头看他。陈鹤森留意到她的视线, 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那份小米粥, 示意她继续吃。
　　梁蔚低头喝粥，他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等会问问她, 她想去的话，我再给你回条信息。回来了，昨晚回的, 行，先挂了。”
　　陈鹤森挂了电话, 梁蔚还未等他开口，就直接说：“我去吧。”
　　陈鹤森把手机放到桌面上，稍微坐直了身体, 好整以暇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答应了？”
　　梁蔚说：“不就是阿姨让我去你家吃饭吗？”
　　陈鹤森笑笑：“是这事，那我给她回个信息, 说我们中午过去？”
　　梁蔚点点头，看着陈鹤森冲拿起手机发信息，她又说：“那等会我们去你家之前, 我先去买些东西？”
　　陈鹤森拿起勺子，也喝了口粥：“人去就行了。”
　　“我第一次去你家，空手上门似乎不太好？”梁蔚说，“或者你告诉我，陈阿姨和陈叔叔喜欢什么，我买点东西带去。”
　　陈鹤森说：“不用买这些东西，你上门，我妈就很高兴了。”
　　梁蔚放下筷子：“我妈要是知道我去你家没买东西，到时候免不了说我一顿。”
　　陈鹤森抽了两张纸巾，擦拭了下唇角：“那我等会给我妈发条信息，问问她的喜好。”
　　梁蔚满意地笑了笑：“那你等会别忘了。”
　　“忘不了。”
　　吃完早饭，梁蔚去卧室里收拾行李箱，陈鹤森倚着门框：“要不，行李箱放这里别拿了。”
　　梁蔚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转过脸看着陈鹤森：“嗯，你说什么？”
　　陈鹤森目光牢牢锁着她，缓缓开口：“我说，要不我们同居怎么样？”
　　梁蔚脸上露出些许迟疑，隔了两秒，说：“会不会太快了？”
　　陈鹤森反问：“快吗？我觉得还慢了。”
　　梁蔚阖上行李箱，想了想，起身走到他跟前。陈鹤森垂眸看她，梁蔚抿着唇，脸色有点严肃：“让我考虑几天，好不好？”
　　陈鹤森垂眼看了她一会儿，说：“我只是提议，你要是觉得节奏太快了，我们就按照你的步伐来。”
　　去陈鹤森父母家之前，梁蔚还是让陈鹤森开车，送她去附近的商场买些东西。梁蔚给陈母挑了条Burberry围巾，又给陈叔叔买了一盒茶叶，还有给黎老师的孩子买的东西。
　　两人开车前往陈鹤森父母的家，虽然梁蔚一开始答应了下来，但一想到真要到他家里，梁蔚坐在副驾驶上，还是有一点紧张。
　　梁蔚扭头问陈鹤森：“阿姨知道我们分手过的事吗？”
　　陈鹤森双手扶着方向盘，目光偏了偏，笑着反问：“我们分手过吗？”
　　梁蔚语气莫名心虚：“我去苏城那天，舒乔姐给我发了短信，让我和你一起去参加你外公的
　　寿宴。我那会也没多想就给舒乔姐回了条信息说我们分手了。”
　　陈鹤森说：“她问过我了，但我让她帮忙瞒着，我妈他们不清楚这事。”
　　梁蔚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
　　陈鹤森见状，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下次还敢不敢说分手了？”
　　梁蔚竖起两根手指：“不说了。”
　　到了家门口，两人下了车。
　　陈鹤森去拿后备箱的东西，梁蔚伸手要帮忙。陈鹤森将两只盒子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伸过来，顺势牵住了她。
　　梁蔚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陈鹤森：“笑什么？”
　　梁蔚：“没笑什么，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陈鹤森握了握她的手。
　　进了院子，陈鹤森按了下门铃，家里的阿姨听见动静，走过来开门：“鹤森回来啦，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吧。”
　　梁蔚朝对方笑了笑，若若大方道：“阿姨好。”
　　“你好你好。”阿姨笑眯眯，又打量梁蔚几眼，“长得真俊哎。”
　　陈鹤森拉着梁蔚进门，问了句：“我妈呢？”
　　阿姨接过陈鹤森手上的东西，说：“在书房回个邮件，应该等会就下来了。”
　　进了门，阿姨倒了两杯水放在客厅的桌上。
　　刚坐下，身后传来脚步声，梁蔚下意识回头，撞见楼梯口的陈阿姨。她下意识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陈阿姨莞尔：“你坐，别站着。”
　　梁蔚坐了下来，陈鹤森拿过果盘上的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
　　陈阿姨在两人对面坐下，看着梁蔚说：“你读高中那会，阿姨还给你发过信息，让你来家里玩，你都没来过。这么多年过去，可算来了一次了。”
　　陈阿姨又看向陈鹤森，说：“剥个橘子给梁蔚吃，别尽顾着自己。”
　　陈鹤森开口：“就是给她剥的。”
　　陈鹤森剥完橘子，极为自然地递给梁蔚：“我爸呢？”
　　梁蔚掰了半个给陈阿姨：“陈阿姨，您也尝尝。”
　　陈鹤森多看了她两眼，陈阿姨接过，眉开眼笑：“哎，还是梁蔚贴心，你陈叔叔中午有饭局，不回来了，他刚才来过电话，让我和你们说一声。。”
　　陈鹤森伸手又拿了个橘子：“得，催着让我把人领回来，他自己倒放我鸽子，这老陈不靠谱。”
　　陈阿姨：“没个正行，你爸是真有事。”陈阿姨又向梁蔚道，“你以后多来家里玩，你妈妈她们在抚市也照料不到你，你就把阿姨家当成你自己家。”
　　梁蔚笑着应了句。
　　从陈鹤森家里出来，已经快两点。两人打算乘这个时间，直接去黎波家里看他。陈鹤森先给黎波打了电话，黎波说师母这两天不在雁南城，让他过一阵子再来，还在电话里耳提面命，人来就好，千万别买什么东西。
　　陈鹤森说了两句，回头看梁蔚：“去不成了。”
　　梁蔚心提了起来，语气紧张：“怎么了，是黎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鹤森笑笑，解释了句：“师母这几天回娘家了，没在雁南城，我们过一阵子再去看她。”
　　梁蔚脸色微缓：“那现在我们是回家吗？”
　　陈鹤森停了停，说：“带你去雁南一中逛逛，你不是说想喝校门口的那家奶茶吗？”
　　梁蔚蠢蠢欲动：“可以你晚上不是还要上班，来得及吗？”
　　陈鹤森说：“来得及，还有三个小时。”
　　陈鹤森打转方向盘，从他家里到雁南一中，路程并不远，大概就半个小时的车程。校门口不好停车，陈鹤森花了五分钟，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这个时间点，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校门口的店铺门口，不见学生的身影。奶茶店还是以前的那家，只不过店面门牌似乎换过了，就连店里的装修都翻了一遍。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面贴满了便利贴的墙壁，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汇集成一个巨大的爱心。在等店员做奶茶的间隙里，梁蔚走过去看了两眼。
　　有说要考上某某大学的，也有一些表白的，只是大多数的表白便利贴，暗恋对象的名字都是统一的缩写，这似乎是每个暗恋者心照不宣的默契。
　　梁蔚看得津津有味，就连陈鹤森走到她身后，她都没发觉。
　　陈鹤森抬头看了一眼墙上，低声问她：“在想什么呢？”
　　梁蔚微微转头，对上他温柔专注的眼眸，她顿了顿，说：“嗯，在想，很高兴高中遇见你。”


第81章 “等我明晚下班，去找你。……
　　两人没有在雁南一中待太久, 毕竟陈鹤森还要去医院上夜班。梁蔚让他直接送她到李菀住处，她和李菀约了晚上一块吃饭。
　　梁蔚抬手按了会门铃，过了会, 听到门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李菀来开门：“不是说和陈鹤森去一中了, 还有空来我这啊？”
　　梁蔚进门换鞋：“他晚上还有班。”
　　李菀揶揄道：“我说呢，你怎么舍得扔下你家那位来找我？”
　　梁蔚抬头笑了下：“嗯, 我有这么见色轻友吗？”
　　李菀往沙发走：“我们今天就不出去了，叫外卖送家里吃？”
　　梁蔚点头：”可以啊。”
　　李菀开了电视, 又拿手碰了碰梁蔚：“你去苏城, 没发生什么事吧？”
　　梁蔚看向李菀, 笑着问：“能发生什么？”
　　李菀看她一眼，面露犹豫：“你爸没像你要钱之类的?”
　　梁蔚牵起嘴角, 淡淡一笑：“没有，他这人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说句难听的，就算他有一天要流落街头了, 他也不会像我要一分钱。他自尊心很强，我感觉我这一点有点像他？”
　　李菀拿起杯子, 喝了口水：“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梁蔚微微蹙眉：“好像过得不是挺好，你说他现在会不会有点后悔，以前那样对我和我妈？”
　　李菀嘲讽：“就是后悔也是他自找的。原本我还挺担心我要是没去的话, 你爸那边的人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也没人帮衬你，所以才给陈鹤森打了通电话, 你别嫌姐妹多管闲事。”
　　梁蔚弯唇：“怎么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夜幕降临时，梁蔚才离开李菀家, 站在路边拦了辆车，刚坐上没几分钟，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是陈鹤森打来的电话，梁蔚按了接听键，听到他问：“在外面？”
　　梁蔚看了眼窗外：“嗯，在车上。”
　　陈鹤森说：“你和李菀吃的什么？”
　　梁蔚语气停滞了下：“火锅。”
　　陈鹤森的声音带了笑意：“不是说今天喉咙有点疼，还吃这些？”
　　“点了鸳鸯锅，我没吃辣锅。”梁蔚转移话题，“你吃过了吗？”
　　陈鹤森：“吃了。”
　　梁蔚舔了舔唇：“你明天白天也要上班吗？”
　　陈鹤森嗓音低沉，反问道：“怎么，想见我了？”
　　梁蔚嗯了一声，小声说：“有点想你。”
　　陈鹤森怔了两秒，他低头，眼底掠过一抹清浅地笑意：“等我明晚下班，去找你。”
　　“好。”
　　两人没多聊，陈鹤森挂了电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磕出一根，身后的防盗门被推开。陈鹤森叼着着烟，回了下头，是杨鑫。
　　杨鑫嘿了声：“一猜你就在这，给我来根。”
　　陈鹤森将烟盒和打火机一齐扔给他，杨鑫点了根，偏头看陈鹤森：“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个电话是吴教授打来的吧，是不是和你提了出国进修的事？”
　　陈鹤森低头抽烟，侧脸表情淡然，含糊地嗯一声。
　　杨鑫深吸了口烟，瞥了眼陈鹤森：“这可是好机会，一般来说出国进修这事，搁在住院医生身上是少见。起码也得是主治医生才有这资格。但这次院里特意给住院医生留了两个名额，这院里的人都卯足了劲要争取这个名额，你可想好了。”
　　陈鹤森低声笑了笑：“我这还没决定，老师就让你来当说客了？”
　　杨鑫弹了弹烟灰，抬手拍了拍陈鹤森的肩膀：“行吧，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自个好好考虑清楚。”
　　这边梁蔚回到了家里，刚倒了杯热水，手机有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她拿过来看了眼，是姥姥发来的一个表情包。
　　前一阵子，周珍给姥姥换了支智能手机，又教姥姥怎么语音聊天。这几天，梁蔚每天都能收到老人家发来的表情包或者语音消息。
　　梁蔚拿着水杯，回到卧室，给姥姥回了条语音。正准备放下手机，微博忽然弹出一条消息，知名花旦陶遥谈初恋对象难忘。
　　梁蔚微微愣了两秒，指尖动了动，点进链接，是一个大概四分钟采访视频。
　　视频里，陶遥穿了件镂空的薄荷绿毛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裙，妆容比较清淡，看上去依旧是亮丽可人。除了她，还有其他的演员，是宣传《初恋》这部电影的一个访谈。
　　主持人问了在座的几个嘉宾，对于初恋这个话题是怎么看的？轮到陶遥时，她失神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哎，其实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初恋是难忘的，毕竟是第一段感情，算数启蒙。我以前也这样认为，但其实不然，对一部分人来说，有着特殊意义，但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不过只是一场寻常的感情，没有其他的附加意义。”
　　主持人顺势问：“那对你来说，是有特殊意义，还是只是一段寻常的感情。”
　　陶遥：“我正学着把它当作一段寻常的感情。”
　　主持人乘胜追击：“哦，看来遥遥对初恋这个话题深有感触，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难忘的初恋？”
　　陶遥神秘地笑了笑：“这是一个秘密哦。”
　　梁蔚看完这个视频，心情倒是没有太多的波澜。她退出了微博，给姥姥回了条信息说晚安。
　　隔天，陈鹤森五点才下班，梁蔚收到他的信息乘坐电梯下楼，就看到陈鹤森的车子停在单元门口，他人坐在车里，正在讲电话。
　　梁蔚走了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陈鹤森将手机丢到中央储物台上，抬眼看了过来：“要吃什么？”
　　梁蔚吞咽了下喉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吃点清淡的吧。”
　　陈鹤森捕捉到她皱起又松开的眉头，轻声问：“喉咙不舒服？”
　　她今早醒来时，就觉得喉咙好像有点疼，一醒来就灌了两杯开水，才觉得舒适了点。梁蔚点了点头，心虚地道：“好像是有点严重了。”
　　“去看医生了吗？”
　　“没看，我多喝点水，应该明天就好了。”
　　陈鹤森伸手过来，弹了下她的额头：“不是说，昨晚吃的是鸳鸯锅吗？”
　　梁蔚撇撇嘴：“一开始是，后来不是没忍住吗？”
　　陈鹤森轻笑：“就这点志气？”
　　梁蔚言之凿凿：“你不懂，毕竟看菀菀吃得那么香，我哪里忍得住，就小尝了几口。”
　　陈鹤森笑笑看着她，点点头：“嗯，还有理了？”
　　梁蔚倾身，凑过去，轻啄了下他脸，又坐回副驾驶：“别说我了，快点去吃饭，你不是还没吃吗？”
　　陈鹤森见她这副讨饶的模样，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把车开出小区。
　　最后两人吃了豚骨拉面，开车回去的路上，陈鹤森又去诊所给她买了点药，才回到家。
　　梁蔚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中途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梁蔚关了水洒，冲门外的陈鹤森道：“你帮我接下电话，看看是谁打来的？”
　　陈鹤森从阳台进来，她的手机就放在沙发上，来电显示是妈妈，陈鹤森按了接听键，听到周珍说：“蔚蔚。”
　　陈鹤森轻咳一声：“阿姨，我是鹤森，蔚蔚在洗澡。”
　　周珍：“哦，鹤森啊，你们现在在一起啊，那我等会再打来，先挂了。”
　　陈鹤森：“好，再见，阿姨。”
　　陈鹤森正打算把手机放回去，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桌面的某个软件，屏幕突然跳出Days Matter的界面。陈鹤森微微诧异，没想到她还下载这个软件。直到瞥见界面上一行粗体字，梁蔚喜欢陈鹤森4280天。
　　陈鹤森眸光微凝，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无法排遣，一时心绪复杂。陈鹤森握着手机，喉结滚了滚，直到卫生间的门口被打开。陈鹤森敛眉，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原处。
　　梁蔚走到他身边：“谁的电话？”
　　陈鹤森盯着她的眼睛，嘴唇翕动：“阿姨打来的。”
　　梁蔚哦了声，伸手去拿手机，只是手指还未触碰到，陈鹤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里。梁蔚愣了两秒，抬手回抱住他，微微仰起脸：“怎么了？”
　　鼻息间是她身上沐浴露的馨香，陈鹤森手指落在她的脑后，轻轻摩挲了两下，垂眸，克制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没什么，就突然想抱抱女朋友。”


第82章 “好，我知道了。”……
　　两人站在客厅,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楼下不时有车子驶过的动静。
　　良久后，梁蔚仰着脸, 放轻声音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陈鹤森低眸，对上她的视线：“为什么这么说？”
　　梁蔚摸了摸他的手臂：“不知道, 就觉得你好像情绪不好，是在医院遇到了什么事吗？”
　　陈鹤森松开她, 眼眸带着安抚的力道：“没遇到什么事，别乱想。”
　　梁蔚又仔细看他两眼, 他这会神色正常, 也不想有事的模样, 她暗松了口气，催他：“那你快去洗澡吧。”
　　陈鹤森低下眼睛, 亲了亲她的唇瓣：“我现在去，你记得把药吃了，开水已经烧好了。”
　　梁蔚:“好。”
　　陈鹤森脱了手表, 随手放在茶几上，又伸手去解袖子处的扣子, 起身往浴室走去。
　　梁蔚去拿手机，走到阳台，给周珍回了电话。周珍打电话来,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说今天刷到她朋友圈的那张机票照片，问她是不是工作结束了，回雁南城了。
　　梁蔚手扶在栏杆上：“前两天刚回的。”
　　周珍吞吞吐吐：“我刚才打电话来的, 是鹤森接的电话，你们两是住在一起了？”
　　梁蔚眉眼染上笑意：“没有住在一起。”
　　周珍似乎松了口气，又怕误会, 强调了句：“妈妈问这话也不是反对你们住在一起，只是怕你们年轻人万一有个什么的。不过，你一定记得不要未婚先孕。”
　　“我知道。”梁蔚无奈地笑了声，又提起别的话题，“昨天，我去了他父母的家里，陈阿姨还问起你。”
　　“是吗，你陈阿姨对你怎么样？”周珍旁敲侧击，“她有没有问起你爸的事。”
　　梁蔚了然，宽慰周珍：“陈阿姨对我挺好的，而且她早就知道我们家里的事，我还没和鹤森在一起前，陈阿姨就知道了。”
　　“那妈妈就放心了，你陈阿姨和陈叔叔也确实不是那种会在意对方家庭的人。”周珍感慨地叹一声，“以前你还没谈恋爱的时候，妈妈就担心你以后要是真嫁人，对方要是因为你爸的事对你有偏见，可怎么办。”
　　梁蔚失笑：“妈，你想多了。”
　　周珍：“不说了，时间挺晚的，你们两也早点休息。”
　　梁蔚轻轻嗯了声。
　　她吃了药，回到房间，陈鹤森还没洗完澡。
　　梁蔚钻入被窝，玩了一会儿手机，直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他伸手，从后背揽着她，感受到他温热的吻落在耳后，梁蔚呼吸一紧，气息起伏：“我来那个了。”
　　陈鹤森嘴唇移开，说：“我知道。”
　　梁蔚想问他怎么知道，又想起刚才她洗澡的时候，扔在垃圾桶里东西。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子，面对着他。呼吸相闻，梁蔚听到陈鹤森问：“阿姨和你聊什么了？”
　　梁蔚伸手拂开眉眼处的碎发：“没说什么，她就问了我们是不是住在一起。”
　　陈鹤森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那你怎么说的？”
　　梁蔚闭着眼，往他怀里拱了共：“还能怎么说，就如实说啊。”
　　陈鹤森笑了一声：“还聊什么了？”
　　梁蔚含糊其辞：“说要做好措施。”
　　陈鹤森轻轻挑眉，又问了遍：“什么？”
　　梁蔚怀疑他是故意的，耳根发烫：“就说不要未婚先孕。”
　　陈鹤森低笑，在她头顶落下一吻，语气认真：“好，我知道了。”
　　隔天，陈鹤森去医院查完班，一大早就被吴广春叫进办公室，问他关于出国进修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鹤森：“我不去了。”
　　闻言，吴广春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陈鹤森从容道：“老师，这事我就不考虑了。”
　　吴广春吹胡子瞪眼：“你想什么呢，还不去了？你知道别的医院，哪里还会安排住院医师进修的事。这种事可遇不可求。院里安排的两个名额，一个在骨科，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也不是不清楚，那是医院有意要培养你，你小子倒好，一句不去就打发了。”
　　陈鹤森站的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
　　吴广春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来了气，随后气不过，拾起将桌上的文件砸了过去。
　　陈鹤森往后腿一步，伸手稳稳的接住，他上前几步，将文件放回桌上，笑着说：“您老别生气，不然等会高血压上来，师母又得给我打电话了。”
　　吴广春气呼呼地推了下眼镜，盯着他；“鹤森，你老实和我说，你不去是不是因为你女朋友的原因。”
　　陈鹤森神色微顿，做出这个原因，确实最主要的因素是梁蔚。如果说昨晚他还有点顾虑，但在看到她手机上的个软件后，那点顾虑也就烟消云散。
　　陈鹤森淡声道：“只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她没什么关系。”
　　吴广春坐在椅子上，拿过桌边的茶杯，喝了两口，冷哼一声：“你小子的心思，能瞒得住我。我看那女孩也不像会阻止你出国进修的人，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和你女朋友聊聊。”
　　陈鹤森眉头轻皱：“老师，真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吴广春停了停：“五月份才截至报名，我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
　　陈鹤森嘴唇动了动，吴广春嫌烦地挥一挥手：“你出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陈鹤森从办公室出来，杨鑫刚好从门口经过，瞧见他的神情，吹了声口哨：“吴教授骂你了？”
　　陈鹤森摇头，有些无奈道：“我倒是希望他骂我一顿。”
　　杨鑫说：“一起去楼道抽根烟？”
　　陈鹤森点点头，杨鑫推开旁边的防盗门：“你不去，是因为小梁。”
　　陈鹤森松了手，防盗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他笑了：“怎么都往这猜，有这么明显？”
　　杨鑫耸了耸肩：“除了这个，真想不出别的原因，总不能是舍不得你爸妈？”
　　陈鹤森低头点烟，杨鑫说：“其实也就一年，熬熬也就过去了，更何况休息日的时候，你也能飞回来见她，而且小梁那工作，自由度也挺大的。”
　　陈鹤森吐了口烟圈：“不是这事，总觉得不能让她一直等我。”
　　杨鑫听不明白，一脸懵：“几个意思啊，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哥们听不大明白。”
　　陈鹤森抽了两口，就掐了烟，散漫道：“听不懂就算了。”


第83章 老婆，你这样搞得我压力有……
　　过了几天, 陈阿姨让司机开车来接她，说约她一块吃晚饭。
　　梁蔚突然接到陈阿姨的电话还有些意外，稍微收拾了下, 便乘坐电梯下楼，快步走出单元门。
　　陈阿姨摇下车窗, 同她招了招手。梁蔚绕过车头，往另一边的车门上车。
　　陈阿姨笑着看向她：“这么突然约你一块吃饭, 不会打扰你吧？”
　　梁蔚莞尔：“不会，我这两天在家也没什么事, 正觉得无聊呢。”
　　司机看她坐好, 把车子开出小区。
　　陈阿姨说：“那就好, 来找你之前。我还特意给鹤森打过电话，怕你们年轻人和我们老人家一起吃饭, 难免会觉得不自在。鹤森工作忙，你要是在宿舍待得无聊，可以随时来家里玩。”
　　梁蔚：“好。”
　　陈阿语气和蔼：“蔚蔚啊, 阿姨问你件事，上回鹤森外公寿宴那天, 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梁蔚一怔，点点头说：“那天是我爷爷去世，他知道了, 就跟着我一起去苏城参加葬礼。”
　　陈阿姨理解道：“你爷爷的葬礼，他是该陪着你。那天我给他打电话，他只说有事。问了舒乔, 舒乔也没具体说什么事，他们表姐弟两的关系一向比较好，我还当他遇到了事情了。”
　　梁蔚歉疚：“抱歉, 阿姨，让您担心了。”
　　陈阿姨拍了拍梁蔚的手：“这没什么好抱歉的，鹤森这孩子向来不用人操心，我其实倒也没担心他，不过怕他工作太忙，平常可能会照顾不到你，怕是你们小两口闹矛盾了，有意瞒着我。”
　　梁蔚摇头：“他对我很好。”
　　陈阿姨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
　　陈阿姨带梁蔚去了粤菜馆，吃到一半时，陈阿姨接了通电话，电话那端的人声音有点大，梁蔚能听到一些，但具体在说什么，并不太清楚。陈阿姨从头到尾，语气温柔：“这事他没和我提及，我等会给他去个电话。”
　　陈阿姨放下手机，欲言又止地看了梁蔚一眼。
　　梁蔚捕捉到陈阿姨的视线：“阿姨，是有什么事吗？”
　　陈阿姨：“我刚才接到了鹤森老师的电话，就是六院的吴主任。”
　　梁蔚顺势说：“我见过吴主任几次，当初我姥姥的手术，就是吴教授给做的。”
　　陈阿姨笑了笑，柔声解释：“他刚才打电话来，说鹤森拒绝了院里到国外进修的名额，问我知不知道，这事，鹤森和你提起过吗？”
　　梁蔚摇摇头：“我没听他提起，是这两天的事吗？”
　　陈阿姨端起杯子，抿了口柠檬水：“是前几天的事了，据说这个名额挺难申请，不过鹤森拒绝了。老吴还挺生气的，他啊，几乎把鹤森当成自家孩子。我倒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不过他连这事都没有跟你提起？”
　　梁蔚替陈鹤森说话：“他应该没来得及和我说，我晚上问问他。”
　　陈阿姨笑：“你啊，就护着他吧，不过这事你还是得问问他。”
　　吃完晚饭，陈鹤森开车来接两人。梁蔚陪着陈阿姨一起坐在后座，等把陈阿姨送到家了。
　　陈鹤森转过头来，抬抬下巴：“坐前面来。”
　　梁蔚推开车门，重新坐上副驾驶座，陈鹤森捏了捏她的手，说：“和我妈吃饭，感觉怎么样？”
　　梁蔚扣上安全带：“挺好的。”
　　陈鹤森笑：“会不会不自在？”
　　梁蔚扭头看他：“怎么会，毕竟是你妈，我和阿姨聊得挺好的。”
　　进了家门，陈鹤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走到阳台去接听，梁蔚没跟过去，大概能猜到是谁的电话。
　　只言片语飘入耳边，梁蔚听了几句，忍不住朝他走去，伸手从背后抱住他。陈鹤森低眸，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握住她的，顿了顿，说：“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我现在还有点事，等会再给你回电话。”
　　陈鹤森把手机拿了下来，转过身，垂着眼眸看她：“怎么了？”
　　“是吴主任的电话？”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彼此都愣了下。
　　陈鹤森蹙眉，盯着她的眼睛：“你都知道了？”
　　梁蔚没有掩饰：“晚上和阿姨吃饭的时候，吴主任给阿姨打过电话。”
　　陈鹤森伸手捏了下眉心，语气几分无奈：“这老头。”
　　梁蔚抿了抿唇角，轻声问：“你不去是因为我吗？”
　　陈鹤森脸色稍稍变了变，淡淡一笑：“是我自己的原因。”
　　梁蔚望着他：“你觉得我会相信这话吗？”
　　陈鹤森往后靠着栏杆，手视线一瞬不瞬盯着她：“那天阿姨打来电话，我看到了你的那个倒数日软件。”
　　梁蔚眼眸讶然，片刻后，她整理了下思绪，问：“你是因为看到那个软件才不去的？”
　　陈鹤森很轻地皱了下眉，摇头说：“没看到之前，其实也想过不去，只不过看到后，才确定了这个念头。”
　　梁蔚眼底发热，心里五味陈杂，其实和他在一起后，她几乎都没想起她手机里还有这么一个软件。
　　她凝了凝神，语气慎重而缓慢：“其实高中转学后，我就没想过未来会和你有交集。我们能重遇，然后在一起，其实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经很幸运了。”
　　“我不想你觉得我过去暗恋过你，而对我有什么亏欠感。或许这么说也不太对。只是我想说的是高中暗恋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不是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吗？”
　　“更何况我也没有追过你，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只有当你也喜欢我的这一刻，才是我们彼此的事。如果因为我过去暗恋过你，而要你事事都照料我迁就我。那对你不公平，感情不是这样算的，不是吗？”
　　陈鹤森喉结微滚，低头看了看了她，嗓子发哑：“你大道理还挺多的。”
　　梁蔚弯了弯唇：“我说得不对吗？”
　　陈鹤森低眸，她眼里都是盈盈的笑意，他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含糊说了句：“再正确不过。”
　　梁蔚继续说：“而且我希望我喜欢的陈鹤森永远优秀。”
　　陈鹤森低笑：“老婆，你这样搞得我压力有点大。”
　　梁蔚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了句：“你叫我什么？”
　　陈鹤森笑着看向她：“不喜欢我这么叫？”
　　梁蔚眸光微闪：“也不是。”
　　陈鹤森闷笑了声，又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唇齿纠缠，两人呼吸渐乱，他的吻如密集的雨点落在她耳后，脖颈，渐渐下移。
　　梁蔚按住他的手，气息微喘：“还在阳台。”
　　陈鹤森找回了一丝理智，目光带着温度，哑声问：“生理期走了没？”
　　梁蔚轻若蚊吟地嗯了声，又说：“家里没买那个。”
　　陈鹤森俯在她耳边道：“我买了。”


第84章 要不我们先订个婚？……
　　后背陷入柔软的被窝里, 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指腹触碰之处，激起一层薄薄的湿热。直到他手掌从上衣下摆探入，梁蔚忍不住瑟缩了下。
　　他似乎察觉到了, 放轻了手下的力道。
　　眼前是天花板的白色顶灯，视野渐趋模糊, 光线扭曲成一道道变化多端的水纹。腰间垫着柔软的枕头，视线下垂, 便是他短短的黑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一处，身体急剧地燥热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出。
　　直到最后一刻, 她埋在手臂的脸抬了起来, 陈鹤森扳过她的下巴，重重吻上她的唇。
　　房间里除了空调运作的声响, 是彼此间微喘的呼吸声。
　　陈鹤森贴着她的后背，揽住她，梁蔚稍稍动了动：“你好像很喜欢从后面。”
　　陈鹤森的声音透着疏解过后的闲适：“你不喜欢？”
　　“也不是。”梁蔚转了个身, 面对着他，“你们医院出国进修, 大概什么时候就要出去。”
　　陈鹤森低下头，唇角碰了碰她的裸露的肩头：“应该今年11月份。”
　　梁蔚觉得有些痒，缩了下肩膀：“那差不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陈鹤森：“真想我去?”
　　梁蔚闭着眼睛, 轻轻嗯了声：“又不是见不到面，你放假也可以回来，而且我的工作也不要坐班, 也能去看你啊。”
　　周六的时候，陈鹤森刚好没班，开车带梁蔚去看黎波和师母。
　　虽然黎波在电话里再三强调让两人别买东西, 梁蔚还是给小孩子买了套衣服。陈鹤森把车挺停好，两人下了车。
　　黎老师的住处在五楼，两人刚出电梯，陈鹤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黎老师打来的。陈鹤森按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在耳边：“在你家门口了。”
　　话音刚落，眼前紧闭的门被打开，黎波放下手机，视线落到梁蔚脸上，迟疑道：“梁蔚？”
　　梁蔚朝黎波笑了笑：“黎老师。”
　　黎波扬声道：“好多年没见了，快进来，快进来。”
　　梁蔚抬脚走了进去，黎波打开鞋柜，拿出两双拖鞋，递给两人：“要喝什么？”
　　梁蔚：“水就可以了。”
　　黎波看向陈鹤森：“鹤森，你呢？”
　　陈鹤森低头穿鞋，看了梁蔚的侧脸一眼：“跟她一样。”
　　黎波点点头，走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陈鹤森站在客厅，说：“师母呢？”
　　黎波：“小孩想睡觉，你师母在哄着，不知道这会睡着了没，要不我先进去看一下。”
　　陈鹤森淡淡一笑：“不用了，别吵醒小宝宝。”
　　黎波也就没去敲门，又去问梁蔚，“你高二转学后，就没再见过你了，现在做什么？”
　　梁蔚弯了弯唇：“编剧。”
　　黎波：“这工作也不错，你的性格倒也适合这个工作。你以前理科也好，老师还以为你会做医生什么，跟鹤森一样。”
　　梁蔚笑了笑：“其实我高中那会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是上了大学后，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我高二带你们班之前，看过你高一的各科绩，你文科成绩和理科不相上下。”黎波说，“这几年怎么样，你妈妈还好？”
　　梁蔚将头发撩到耳边，微笑：“她挺好的。”
　　陈鹤森在旁边静静地喝水，黎波和梁蔚聊了几句，又问陈鹤森：“你小子现在还单着，要不要让老师给你介绍？”
　　陈鹤森放下杯子：“有女朋友了。”
　　黎波来了兴致：“有对象了，那改天带来见见。”
　　陈鹤森气定神闲道：“您这不是已经见到了？”
　　黎波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陈鹤森没继续打哑谜：“我和梁蔚在一起了。”
　　黎波又去看梁蔚，顿了两秒，才说：“我刚还琢磨你们两今天怎么一起来，也没想到这一层，难难怪你小子电话里说带个人来见我。”
　　陈鹤森笑笑。
　　黎波感慨了句：“挺好的，挺好的，鹤森，你可要好好待梁蔚。”
　　陈鹤森开玩笑：“波哥，你这就有点偏心啊，怎么就不让她对我好点。”
　　闻言，梁蔚隔着旁边的黎波，抬眸去看他。陈鹤森靠在单人沙发上，留意到她的视线，他眼睛跟了过来，眼里浮现清浅的笑意。
　　梁蔚和陈鹤森没待太久，便离开黎波的家。虽然黎波再三让他们留下吃了午饭再走，但两人还是没留下来，毕竟黎波家里还有师母和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他们也不想多叨扰。
　　梁蔚上了车，转头看了眼陈鹤森：“你那申请表交了没？”
　　陈鹤森笑着看她一眼：“交了。”
　　梁蔚吁了口气：“那就好。”
　　陈鹤森失笑，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还得经过医院领导层层审核，也许也会出不去。”
　　梁蔚不以为意：“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比你优秀？”
　　陈鹤森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耳垂：“对我就这么自信?”
　　梁蔚笑着凑到他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你不知道吗？”
　　陈鹤森低下眼睛，温柔地问：“什么？”
　　梁蔚放轻声音，一字一句：“在我眼里，陈鹤森比任何人都优秀。”
　　陈鹤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声音愉悦：“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梁蔚故作不懂：“什么？”
　　陈鹤森挑眉：“没听懂？”
　　梁蔚装傻：“有一点没听懂。”
　　陈鹤森也没拆穿，配合地说：“嗯，我女朋友也很棒。”
　　梁蔚乐不可支，又去亲他的脸颊：“谢谢。”
　　陈鹤森扭头瞥她一眼：“这就开心了？”
　　梁蔚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陈鹤森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交扣，他不由地攥紧了点：“我忽然有点担心，我要是去国外进修，你会不会被别人给拐走。”
　　“怎么会。”梁蔚说。
　　陈鹤森偏头看着她，语气几分认真：“要不我们先订个婚？”
　　梁蔚神色一愣。
　　陈鹤森敛眉笑笑：“吓到你了？”
　　梁蔚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太快了，当然这个意思，并不是指我不想和你订婚。还是你觉得你出国，怕我会觉得没安全感，所才要订婚？”
　　陈鹤森未否认：“要不要这么聪明？”
　　梁蔚说：“那你不怕，你出国后会喜欢上别的人，到时候我可不会让你退婚。”
　　陈鹤森神色认真，摇一摇头：“不会。”
　　梁蔚道：“所以啊，我相信你，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陈鹤森低头看她，语气几分无奈：“我该高兴我女朋友这么信任我，还是该伤心我女朋友拒绝我的求婚？”
　　梁蔚眼睛微亮：“我觉得你该高兴你女朋友这么信任你。”
　　“也是。”他声音带着笑意。


第85章 “想去哪里？”
　　转眼就到了十月底, 距离陈鹤森出国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在陈鹤森出国之前，邬胡林倒是回国了，四人约着一块吃饭, 就在陈鹤森的家里。
　　梁蔚在料理台洗蔬菜，陈鹤森洗完澡, 从卧室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她穿着件杏色的毛衣, 长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落在脸颊, 侧脸线条温柔淡雅。
　　莫名有几分两人结婚已久的错觉, 陈鹤森走到她身后, 随手拿过挂在冰箱上的围裙，修长的指节翻转, 瞬间就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梁蔚扭头，亲了亲他的唇：“谢谢。”
　　陈鹤森轻笑：“真不打算搬过来住？”
　　梁蔚又继续剥蒜头：“不要，还有一个月, 你就出去了，我搬过来也是一个人住, 等你回来再说。”
　　陈鹤森轻轻啧了声，唇瓣贴了贴她耳后的皮肤：“怎么这么倔，嗯？”
　　梁蔚觉得有些痒, 偏着身子躲了下，这时，客厅传来门铃声, 梁蔚说：“应该是知伽和邬胡林来了，你去开门。”
　　陈鹤森走出厨房，去开门。
　　姚知伽探了下脑袋, 笑盈盈地问：“蔚蔚呢？”
　　陈鹤森说：“在厨房准备食材。”
　　邬胡林跟在知伽身后进来：“不会都弄好了吧，那我们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你想得倒挺好。”陈鹤森说，“洗个手，到厨房帮忙。”
　　邬胡林脱了外套，顺手递给姚知伽：“我去，就没听过请人上门吃饭，还让客人自己动手的。”
　　陈鹤森说：“我们家就这个待客之道。”
　　邬胡林脱了外套，和陈鹤森一道进入厨房。陈鹤森手指轻轻托下梁蔚的肘部，梁蔚嗯了声，回头看他：“你和知伽去客厅看电视，接下来的让我和邬胡林弄。”
　　梁蔚表示怀疑：“你们两可以吗？”
　　陈鹤森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将袖子折了两道，下巴抬了抬：“怎么不行，玩去吧。”
　　邬胡林见状，开玩笑说：“得，你他妈自己疼老婆，拉兄弟来做苦力。”
　　梁蔚抿着嘴浅笑，伸手绕到腰后，陈鹤森已经先她一步，低头替她解开了围裙带子。
　　梁蔚洗了点草莓，端出厨房。
　　姚知伽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抬头看她：“陈鹤森什么时候去英国啊。”
　　梁蔚在姚知伽旁边坐下：“十一月。”
　　姚知伽拿了颗草莓送到嘴里：“听邬胡林说要出去一年。”
　　梁蔚嗯了声，姚知伽说：“那你们不就是要异地了？”
　　梁蔚笑说：“也就一年而已。”
　　姚知伽拿过一个抱枕放在腿上：“不过陈鹤森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这人不像邬胡林不成熟。”
　　邬胡林刚好端着一盘洗好的丸子出来，闻言，瞥了眼姚知伽：“说我什么坏话？”
　　姚知伽打了个马虎眼：“没说你，说陈鹤森出国的事。”
　　邬胡林轻呵一声，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转头又进去了厨房。
　　四人吃完火锅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一道收拾了碗筷，便在客厅看起电影来。
　　姚知伽看了一半，突然说：“你还记得高二寒假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去看电影院看电影的事吗？估计那个时候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后，我们竟然会在陈鹤森家里看起电影。”
　　邬胡林：“可不是，你眼看就快要奔三的人了。”
　　姚知伽啊了声，捡起茶几上的纸巾盒，砸向邬胡林，邬胡林眼疾手快的接住：“打算谋杀亲夫啊你？”
　　两人打闹成一团。
　　电影结束时，陈鹤森和邬胡林到阳台抽烟。
　　邬胡林揭开烟盒，递了根烟给陈鹤森：“真打算出去了？”
　　陈鹤森靠着栏，微眯着眼睛，看着客厅里的梁蔚，眉梢轻轻皱起：“申请表都交了，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邬胡林低头点烟：“梁蔚挺好的，一般女生都不怎么愿意男朋友出国。虽然只是一年，但怎么说也没有在身边来得好，我当初要出国那会，知伽也没少跟我吵过。”
　　陈鹤森收回了视线，掀眼看向邬胡林：“我到时候在外面，她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帮我注意着点。”
　　邬胡林比了个手势：“你放心，即便梁蔚不是你女朋友，她也是知伽的朋友。”
　　陈鹤森无声一笑：“谢了。”
　　邬胡林：“客气了，兄弟。”
　　邬胡林和姚知伽过了九点，也就开车回去。
　　邬胡林喝了酒，不能开车，陈鹤森开车送他们回去。等把两人送到家时，梁蔚看着窗外，突然转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鹤森。
　　陈鹤森见她这眼神，立即了然：“想去哪里？”
　　梁蔚说：“我们去雁南一中逛逛好吗？”
　　陈鹤森抬手看了下腕表：“这个时间点，你确定，宝贝？”
　　梁蔚撒娇：“我想去。”
　　陈鹤森笑着点头：“行。”
　　邬胡林的住处刚好就在雁南一中附近，开过去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陈鹤森停好车，两人牵着手往校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点，高三学生晚自习还没放学，校门口有些冷清。两旁的小吃摊的店主坐在位置上玩手机。梁蔚视线逡巡了一圈，眼睛一亮，拉着陈鹤森往寿司摊走过去。
　　两人停在寿司摊前，老板从小摊车后站了起来，搓了搓手，热情地问：“两位吃什么？”
　　梁蔚扫了眼挂在摊前的菜单牌子，轻声说：“鸡排寿司。”
　　陈鹤森笑笑看她一眼：“晚上没吃饱？”
　　梁蔚摇头：“不是，你还记得高二有次晚自习，我来买寿司，后来碰见你和邬胡林吗？”
　　陈鹤森回想片刻，笑着说：“记得，你那时候好像在发呆。”
　　梁蔚抿了下嘴角：“其实那个Days Matter，有一张我们两的合照。”
　　陈鹤森扬起眉梢，来了兴致：“给我看一眼？”
　　梁蔚掏出手机，点击软件，打开图片，在她拉动清晰条时，那张相片由模糊逐渐清晰。陈鹤森靠在她身后，微微低头，也看清了相片上的两人。
　　照片像素不太高，但还是可以辨析是他们两人。照片中两人视线对视，身后便是寿司摊，只是老板不是现在的这一个。
　　他把玩了会手机，梁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会，就见他伸手动了动，将图片发到他的微信上，重新把手机递给她，柔声问：“哪来的？”
　　梁蔚抬头：“嗯，菀菀当时拍的。”
　　陈鹤森：“那现在拍一张？”
　　两人上车回去是，梁蔚坐在副驾驶座上，点开微信，看到陈鹤森五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是两张合照，一张是高中的那张，另一张就是刚才拍得那张。
　　梁蔚嘴角微弯，点赞了这条朋友圈。


第86章 结局章   生日快乐，老婆。
　　陈鹤森到国外已经快两个多月, 梁蔚和陈鹤森每天保持一通电话的联系频率。而《冬夜》也在一月中旬顺利播出，反响出入意料得好。
　　剧播了一半，就有不少电视剧博主写文章安利, 自然也有不买账的观众，给女主贴上了劈腿等诸如此类的标签。但这对梁蔚和苏淼来说, 倒没什么情绪波动，毕竟一千个观众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着实没必要去在意这些。
　　陈鹤森今年在国外，不能回来过年。梁蔚回抚市之前, 先去了趟陈阿姨和陈叔叔家里, 给两人买了拜年的礼物, 才坐车回到抚市。
　　12班的班级群里，王彤在组织今年班级聚会。
　　王彤在群里@梁蔚和陈鹤森：陈鹤森今年来不了, 梁蔚，你来不来？
　　自从几个月前，陈鹤森在朋友圈发了两人的合照, 当晚12班的群里就炸了。赵南把两人的合照扔在群里，狂@陈鹤森问是什么情况。
　　CHS: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王彤：恭喜, 恭喜，到时候结婚，记得给老同学发请柬。
　　李橙：@CHS, 好好对我同桌哦。
　　宋杭杭：@CHS，好好对我舍友哦。
　　......
　　梁蔚：聚会是在什么时间？
　　吴彤：应该2月10号这样。
　　梁蔚：嗯，那几天可能要去参加庆功宴, 我看下到时候时间没撞上的话，我就去参加聚会。
　　吴彤：好嘞。
　　陈鹤森没有回复群里的消息，梁蔚猜想他应该在忙。她放下手机, 卧室房门被敲响，周珍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今年鹤森是不是不回来过年了？”
　　梁蔚回了下头：“嗯，他不回来。”
　　周珍在床边坐下：“你回来前，有去看过他爸妈没，毕竟鹤森今年没在家里。”
　　梁蔚拿了颗葡萄：“去过了。”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梁蔚拿过手机，看到陈鹤森回复了群里的消息，说今年去不了。
　　常兴宇：怎么，打算让梁蔚代表你出席了？
　　陈鹤森：我们一家人，她去了不就代表我去了。
　　常兴宇：操，又在喂狗粮。
　　梁蔚点进陈鹤森的头像，给他发了条信息：忙完了？
　　陈鹤森：刚好有点空闲，抽空看了眼手机，2月10号要去参加庆功宴？
　　梁蔚:目前还不清楚，听徐导说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具体不知道是哪一天。
　　陈鹤森：行，知道了。
　　陈鹤森没有和梁蔚聊太久，就去忙了。
　　除夕当晚，梁蔚在厨房帮周珍打下手，姥姥和姥爷在客厅看电视。梁蔚把食材切好，走出客厅时，姥姥把她的手机递给她：“刚才好像有人打电话来。”
　　梁蔚抽了两张纸巾擦手，问了句：“谁啊？”
　　姥姥：“好像是个英文名，姥姥念不来。”
　　梁蔚心下了然，点开通话记录，看到CHS三个字母。她笑了笑，指尖动了动，按了回拨键。走到阳台，电话就被接通。
　　陈鹤森柔声问：“刚才在忙？”
　　
　　梁蔚手指落在栏杆上，又一丝凉意在指尖蔓延：“嗯，在厨房给我妈打下手，吃晚饭了吗？”
　　陈鹤森懒洋洋道：“点了披萨。”
　　梁蔚弯唇：“听着有点可怜？”
　　陈鹤森低低笑了一声：“嗯，很可怜，女朋友还没在身边。”
　　梁蔚忍不住笑出声。
　　过了会儿，等她笑声停了，陈鹤森缓缓道：“第一个新年，没陪在你身边，会不会不高兴？”
　　梁蔚摇头：“不会啊。”
　　陈鹤森笑了下，又说：“以后的每一年的新年都陪你过。”
　　梁蔚声音愉悦：“好。”
　　话音落下，远处忽然响起烟花声。梁蔚循声看去，盛大的火花在夜空中绽开，两人默契的没出声，直到烟花声停了。
　　梁蔚轻声开口：“新年快乐，陈鹤森。”
　　陈鹤森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新年快乐，宝贝。”
　　过完除夕，又是新的一年。
　　《冬夜》播放量也突破了56亿，算是完美落幕。而丁航和陶遥也因为该剧收获了一批CP粉。相对陶遥来说，这部剧对丁航的受益更大，他本身演技就成熟，只是缺少好的本子，又因为徐舟这个角色滤镜，又收获了一批可观的粉丝量。
　　《冬夜》播放结束，庆功宴的日期也确定下来，在2月10号。
　　梁蔚坐航班去苏城那天，接到了李菀的电话，问起她的生日：“那明天，你的生日还过不过了？”
　　梁蔚说：“明天回去和我妈妈她们吃顿晚饭。”
　　李菀叹息：“那只能等你回雁南城了，姐妹再给你单独补过生日。”
　　梁蔚：“好，谢谢你，菀菀。"
　　“客气什么。”李菀不以为意，“那陈鹤森呢，你的生日，他不打算回来吗？”
　　梁蔚顿了顿：“他说这两天有点忙，可能会回不来。”
　　李菀：“行吧，我这会又来了电话，等会微信再跟你聊。”
　　庆功宴的场地是在苏城的一家五星级饭点，梁蔚和苏淼是同时到的，苏淼一见到她，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两人好久不见，聊了会儿事。过了会儿，丁航和陶遥也陆续到场。这次梁蔚和苏淼跟着徐东成导演一起，同两位主演坐在一桌。
　　期间，陶遥和丁航被邀到台上采访，苏淼凑到梁蔚耳边，低语说：“别说，他们两还真有CP感。”
　　《冬夜》播完后的一段时间，有不少粉丝翻出两人的拍摄花絮磕糖，因此微博还上了条热搜，大意是粉丝希望二人能再合作撒糖。
　　陶遥下台往位置走，没看到梁蔚的身影，心下奇怪时，就听身边的丁航问了句：“苏老师，梁老师呢？”
　　苏淼抬了下头：“她男朋友来找她了，这会出去了。”
　　陶遥神色不变，坐到位置上，又忍不住瞥了眼对面的空位。她想起前一阵子，林衡发来陈鹤森的朋友圈。她和陈鹤森分手后，两人就删除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若几年后，再次看到他的朋友圈，确是两张他和梁蔚的合照。
　　她耐着性子和林衡聊了会儿，林衡朝她抱怨了两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陈鹤森现在也没怎么联系他，两人的关系淡了不少。
　　她怔怔地盯着那个空位看了会儿，他现在有很喜欢的女友了，她是该放下了。
　　丁航见陶遥拿着筷子没动，伸手碰了碰她，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陶遥牵起嘴角，朝丁航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梁蔚快步走出转玻璃门，直到看到远处的熟悉的身影。仿佛周遭一霎间陷入寂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眼眶有热意上涌。一个月多不见的人，此刻就站在一百米之外的地方。
　　陈鹤森穿着黑色的大衣，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身后是络绎不绝的车辆，红色的尾灯，橘黄色的路灯，深色的树影。
　　他身形挺拔，长身玉立，笑着看向她。
　　梁蔚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把手机重新举在耳边，放低了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她看见他也同样把手机举在耳畔，眼角带着笑意，轮廓线条被牵动，温柔清隽，他短促得轻笑了声：“回来给女朋友过生日。”
　　陈鹤森笑着着朝她走来，近至身前时，他停下脚步，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里，温声问：“傻了？”
　　梁蔚抬手回抱住他，鼻息间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仰着脸看他：“不是说没时间吗？”
　　陈鹤森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陪女朋友过生日的时间的还是有的。”
　　梁蔚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抬手拍他：“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陈鹤森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里，眼里是温柔的笑意：“生日快乐，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