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独白   作者:今雾   Tag列表: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都市情缘、业界精英、励志人生、作品视角:女主、作品风格:正剧   简介:【正文完结】   苏墨暗恋傅时朝,从十六岁蝉鸣烈日的夏天开始,到淡漠如水的两年婚姻结束。   她平静提出离婚,傅时朝眉眼清隽冷淡,只回一句:“随你。”   婚还没离,苏墨就收到傅时朝车祸失忆的消息。   向来对她冷淡少语的傅时朝,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问:“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认识吗?”   他谁没都忘,唯独将她给忘记了。   苏墨看着他说气话,“我是你太太,不过我们之间没感情,你对我情根深种,我对你爱答不理。”   却没想到,傅时朝反应片刻,淡笑,“这样啊,难怪我看你第一眼就喜欢的紧。”   苏墨抿唇,沉默片刻抬头,“医生,再给他检查一下脑袋。”   *   因为失忆,两人协议离婚被推迟到三个月后。   失忆前一年半载难见几次,失忆后的傅时朝反倒无微不至,温柔体贴。   苏墨不以为意,只是问:“你记起来了没,记起来了我们把婚离了。”   “快了。”   傅时朝递过亲手熬煮的营养粥递过去,“医生说接吻有助于恢复记忆。”   苏墨:“……”   *   三个月到,睡前傅时朝抱着她,抵着额头低声问:“不离婚行不行?”   苏墨没吭声,装睡,呼吸绵长。   天没亮,苏墨人就没了影子,只剩下签完字的离婚协议。   身边的朋友看着一向沉稳的傅时朝失魂落魄的,一遍又一遍拨打着被拉黑的号码,醉后失态,求着人回来。   #爱你,是一种本能反应#   【阅读指南】   *双暗恋,因缘差错   *双c,双初恋   下本开《心动讯号》   大学时,曲昭明恋过沈砚,曾经追的人尽皆知,却在快追到手的时候放弃了。   事后跟朋友说:没感觉了,喜欢上了隔壁弹贝斯的校草,追男人又不是谈恋爱,追腻了就换个人追。   毕业后,同学才知道曲昭家里出事了,家里破产父亲去世,千金大小姐成了普通人。   家道中落后,曲昭见识了世态炎凉与轻视冷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沈砚,他冷着眉眼道:“你缺钱我缺一位太太,你同意今天就领证。”   曲昭:“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对我早腻了,我需要没有感情又各取所需随时都能结束的婚姻。”   曲昭笑,伸出手:“好啊,只要钱给到位,包您满意。”   *   婚后,曲昭一直扮演者合格的沈砚太太,将沈砚当成老板,兢兢业业工作,老老实实拿钱。   然后她就发现这份钱越来越难拿了。   沈砚买回她卖掉的包生气质问:“我送你的东西你就这么卖掉了?你眼里就只有钱?”   会剥削她请他看电影,在她为打骨折优惠而买国产恐怖片后生气,“曲昭,你扣死算了!”   会生病的时候,烧的人事不知时会企图用嘴传染给她,险恶用心,其心可诛。   ……   一次喝醉后,沈砚拉住曲昭的手,恶狠狠道:“曲昭,你实在可恶,贪财吝啬,怎么就不扣死你?”   曲昭敷衍的嗯嗯嗯,拿着手机计时,听他讲醉话要按分钟收费。   “你就……你就不能再追一下我?”   曲昭拉开他的手,职业性假笑:“不好意思,这是另外的价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墨,傅时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塑料老公失忆后真以为他爱我   立意:爱自己,方能爱他人 第1章   五月初,天气反常,鼓噪的热浪让人误以为提前进入盛夏。   头顶上空的太阳如同超高瓦数的白炽灯泡,明晃晃的阳光照的人头晕目眩。   室内的冷气似乎开的过足,以至于大部分人脸上都像挂了层霜花,眼神麻木应对着今天频发的公关危机。   助理李心敲了两下门,得到准许后推门,看到苏墨仰着头,长发随性的被拨到耳后,下颚线清晰漂亮,正因为超负荷的工作摁压着眉心放松。   李心看着她侧颜愣了下,握住门柄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在苏墨手底下已经工作一年,还是有在见到这张脸时被惊艳到支支吾吾无端紧张的毛病。   “……苏总,萧雨来了,在会客室等您。”   “嗯。”苏墨淡淡应了声,嗓音有轻微的沙哑,她闭了闭眼,两三分钟没办法放松紧绷的神经。   “萧小姐心情好像不太好。”李心又补充道。   说起萧雨,李心只觉头疼。萧雨之前是配角专业户,属于二三线都摸不到边的那种。最近热播的剧里,她扮演的女三也跟着小火了一把,为了抓住机会,在营销自己这一块很上心。   上心无可指摘,偏偏她喜欢自作主张,时不时会弄出滑赞、蹭热度无脑发言以及乱炒绯闻的无脑操作,到最后还是他们加班加点的给她擦屁股。   这一次发的照片里有男人的手入镜,网友从佩戴的手表看出身家不凡,疑似官宣豪门恋情。而她这次的热度都是剧里cp粉贡献的,这时候要爆出恋情无疑是自断生路。   闻言苏墨只是淡淡的扬了下唇,没说什么,但李心莫名觉得上司的潜台词是“让本宫看看是哪个碧池敢造次”。   李心遐想时,苏墨越过她,踩着高跟走向了会客室,背影纤秾合度无可挑剔,像一只黑天鹅。   会客室里,萧雨刚尝了口咖啡就给吐出来了,“怎么回事啊,这么烫怎么喝?你们公司就这么吝啬,拿这种劣质货色糊弄我,你现在就下楼给我买杯冰美式……”   苏墨推门进去,“如果萧小姐是来品尝咖啡的,我建议你直接去一楼的咖啡厅。”   “出去吧。”   前台松了口气,快步走出去。   萧雨跟苏墨打过几次照面,知道她不怎么好惹,清咳了一声,有所收敛。   “你们公司到底有什么毛病,我就发个照片,你们有必要弄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吗?”   苏墨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   萧雨环抱着手臂,无所谓道:“就让网上那些人去猜啊,猜来猜去热度上来了,我白赚一条热搜,到时候再发文澄清对我没有半点影响。”   “有人根据你的照片查出了对方身份,”苏墨抬眼,她不是标准的杏眸,眼尾要窄一些,弧度略微上扬,少了份少女天真,多添了份妩媚的英气。   这是一张美的具有攻击性的脸,饶是萧雨在娱乐圈见多了俊男美女,也不得不承认苏墨是最拔尖的那种。   萧雨轻视一笑,“不可能,只有一只手能查出什么?”   苏墨将手里的纸张递过去,是男人手腕上的那块表的信息,百达翡丽,市中心一套房的价格,限量款,有市无价。   国内的购买人只有一栏,清楚写着“傅时朝”三个字。   萧雨脸色变了下,男人清冷的弧影一闪而过,她咬唇,“那就更没关系了,我那晚本来就跟傅总一起吃饭,他还夸我项链好看,很衬我皮肤。”   苏墨眼睫抬了抬,心底还是无端起了波澜。   “所以萧小姐现在跟对方是情侣关系?”握住文件的手指收紧,连自己都听出了这声音里的几分凉意。   “现在还不是,但谁知道呢?”萧雨抬了抬眉,双臂往前搭,噙着笑意道:“毕竟你也知道一个男人给对方私人号码意味着什么。”   苏墨没理会:“萧小姐是打算息影嫁豪门?”   “当然不,我正在上升期。”   苏墨敛眸,淡淡道:“那就请萧小姐把立刻发博澄清,内容已经给发给你了。是你喜欢拍摄,这是宴厅随手拍的照片。”   “正好剧快播完,我们这边已经为您申请其他社交平台账号,陆续会发一些您的摄影作品跟生活vlog,加深文艺少女的人设。”   萧雨皱眉,“我不会拍照。”   “你以后会,”苏墨平视着她,“萧小姐还有什么问题?”   对视之下萧雨气势矮了一截,再不甘心也只能照做,发完了微博,怨声载道的离开。   会客室里,苏墨却盯着傅时朝三个字出神,即使不念出声,只是他的名字就已经叫她疲累了。   她就像是捏着根火柴,点燃后火光微弱的不过指甲盖大小,还要奢望它不会熄灭。   “已经八点了,还不下班,今天不是结婚纪念日吗?”闺蜜宋霜霜进来,一只手搭着椅子,另一只手给她揉肩。   苏墨道:“快了。”   她跟宋霜霜从小玩到大,大学时报考同一个专业,最后一头扎根于公关行业。形影不离,大抵如此。   “下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宋霜霜推着她起身。   苏墨垂眼看她,显得没什么精神,“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有位二代喝的烂醉在局里等着被捞,还有……”   宋霜霜噘嘴,捏着嗓子,委屈道:“怎么办,好像被当成笨蛋了,你这样说我真的好伤心……”   会客室瞬间充溢着绿茶香味。   “收。”苏墨已经习以为常。   宋霜霜一秒恢复正常,将旁边放着的袋子塞给她,“这是给宝贝准备的礼物,纯欲风,是任何男人能逃过这款香水跟睡裙我都会哭死的那种。”   苏墨只是笑,东西再有用,用错了人也是白费。   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将袋子拿回星河湾,别墅里一片漆黑,表明另一个主人并没有回来。   苏墨已经习惯了。   她平时工作忙,傅时朝更忙,所以即便两个人结婚两年,在互相清醒时碰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概这也是傅时朝忍了两年没提离婚的原因,毕竟他们实际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的天数用十根指头数绰绰有余。   苏墨先洗了澡,外卖小哥打电话时她才记起自己前几天订了蛋糕。   她拆开外包装,闻到了奶油的甜味,精致漂亮的甜点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她也不例外。   因为工作,苏墨早已身心俱疲,没了要庆祝纪念日的心思。但这会儿她又忍不住想,没准呢,没准这是可以改善他们冷的发僵婚姻的契机。   于是她上楼,换上了宋霜霜送的睡裙。   苏墨看着穿衣镜的自己无奈笑出来,深v都快开到肚脐眼,裙边短到了大腿根,很是节省布料,这也能是睡衣?   香水很好闻,是很淡的,橙花的那种香味。   一个纯一个欲,组合使用就成了宋霜霜口中的纯欲风。   苏墨对自己身材一向很自行,也不是腼腆内敛的性格,适应了下就跟穿着平常睡裙一样行动自如。   她坐在餐桌前,即使极力克制,也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紧张跟隐约期许。   苏墨想到两个人是夫妻,即使婚前没有感情,婚后可以培养,自己并不差,相处多了即便不喜欢,也不会那么讨厌了,时间还很长,有很多种可能。   直到入户电梯打开,傅时朝正半靠着,垂着薄白的眼皮,目光疏离清淡的看过来,没有半点情绪。   那份冷意,就像是春日的一盆冷水,浇的人从脚底生寒。   有那么一刻,她真以为两个人之间是有机会的,但现实甩过响亮的耳光,告诉她绝无可能。   苏墨脸上不以为意的笑了下。   傅时朝从电梯走出来,他身形高,腿长,是行走的西装架子,又钟爱深色系,衬的人越发清贵。   她的笑没有得到回应,他目光快速掠过,问:“谁过生日?”   音色沉冷,带点磁性。   一个连结婚纪念日也记不住的男人。苏墨笑意像是纸糊在墙上,她耸肩弧度加深,“只是突然想吃点甜的,你要么?”   “不用。”   说完,傅时朝抬手松开领带,抬腿上楼,看她一眼都多余。   苏墨低头点上蜡烛,吹灭,像那么回事的许了个愿后,慢条斯理拿着叉子尝了一块,奶油在舌尖化开,过于甜了,反倒发苦。   酒柜上有开过的酒,她喝了大杯才将苦意给压下去。   苏墨酒量不差,这么点量不至于就喝醉了,但喝完整个人很畅快,就像是想明白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强制性清除掉了。   她暗恋傅时朝很久了。从十六岁蝉鸣鼓噪的夏日开始,到现在,刚好整十年。   家里安排两个人联姻时,苏墨表面无所谓嫁谁都是嫁,心里却暗喜,天真以为是暗恋成真的开端。   但,好像从结婚后,她不快乐的时间反倒加倍了。   累,倦,也厌烦了。   苏墨喝完酒上楼时傅时朝刚洗完澡,只是裹着浴袍,皮肤比女人还要白,他单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额头上垂着几搓乌黑湿发,快要戳到漆黑睫毛。让人心痒痒的,总想要替他拨开。   即便站的不近,她也能闻到对方沐浴露清淡的香味。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不像夫妻,像互相戒备的陌生人。   傅时朝也得以看见完整的苏墨的新睡裙,刚才在楼下被桌子挡着并没有注意。只见在薄薄的布料下,隐约露出绰约的线条,裙摆下,两条腿细长笔直,白的晃眼。   看到这里,两道眉不自觉的拧起。   “洗完了吗?”苏墨问。   “干什么?”傅时朝反问。   苏墨上前,拉过他浴袍前襟,像是验货一样检验了一番,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要睡你。”   到底是两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就算他忘了,她还是要收礼物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同学:???   ——   踩着五月的尾巴开个文   照例开文发个红包讨个欢喜,感谢大家等待~   谢谢“”*7、祺可摘鑫程*5、Starry*2、末岛*2、世中*1、可乐乐*1,黑眼圈*1营养液 第2章   “苏墨。”   傅时朝叫她名字时,让苏墨联想到念书时的教导主任对着她过短的校服短裙露过于严肃的表情,他嗓音低沉问:“你今天抽什么风?”   语气也很像,像是她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苏墨眼尾上挑,美貌张扬,反问:“你给不给?”   双目对视,一冷一热,谁都没有要让着谁的意思。   苏墨觉得挺逗的,她想要过个夫妻生活倒像是强迫他似的,事实也就如此,这段婚姻对他来说都是被迫接受。   傅时朝先移开目光,拨开她的手,从她身边错开,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喝多了,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不算重,但从她说的大胆露骨的话判断,应该是醉的不轻。   苏墨转过身,轻靠着沙发的扶手上,“为什么要当没听见,作为妻子,我需要知道一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的丈夫,是否还具备这方面的能力。”   说完往下移了几寸,意味深长道:“毕竟也不年轻了,有这方面的问题很正常,但你也理解我作为成年人,有自己的正常需求,你要是不行了别耽误……”   “苏墨。”傅时朝叫她,语气有着几分愠怒。   “找下家”三个字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溢出来,就成了破碎的只言片语,被封于唇齿,吞回肚子里。   刚才还一脸被强迫的男人,现在握着她腰的劲儿比谁都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的性向来跟爱无关,就像傅时朝从开始就不喜欢她,却还是不耽误他们的新婚夜。   被抵在冰冷墙壁上时,苏墨想,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她就不浪费时间了。   傅时朝像是蛰伏于黑暗的觅食者,还是被激怒过的,没什么耐心,前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墨跟他足够默契,动情不过瞬间。   但还是疼的。   眼泪毫无征兆掉下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哪里更痛一点。   苏墨凝视着他的眼睛,这双她从未住进去过的地方,冰凉到让她心冷。他让她觉得,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不舒服?”傅时朝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掌心里有薄薄的茧,刮蹭的皮肤微疼。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愿意多跟她说两句。   苏墨常常想,傅时朝应该是一位体贴的爱人的,他对她的冷跟漠视只是因为他喜欢她罢了,如果换一个人,如果傅太太不是她苏墨,应当是另一种结果吧。   她是个不被喜欢的人,一直都是。   苏墨喉咙里蔓延着酸涩,却向他贴近,近到几乎吻到他的唇边,道:“是不爽,说好的是我睡你。”   她纤细瓷白的手滑过来,眼波流转,在他片刻失神时轻推了一把,调换了两个人的位置。   苏墨睥睨着他,残留的眼泪已经干掉了,使得一小块皮肤发紧,她扯唇挑衅道:“这才对!”   然后,作威作福,扇风又点火。   这张脸,还真是百看不厌呐。   十年过去,大多的人跟事都像是纸上晕染的水彩,早就淡去,但苏墨永远记得跟傅时朝的第一次见面,可以细节到校长办公室窗外棉絮般云的轮廓,以及那棵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上蝉鸣叫的频率。   那天一切都很差劲,但他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好。   苏墨作为转校生,能在第三天就被叫家长算是破了纪录,理由是三次被抓到没穿校服。校长是个面慈的中年男人,苦口婆心的教育校服的意义。教育的话她听的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在沈女士来的快,让她解脱。   沈女士熟稔的跟校长握手,“校长真是不好意思,让苏墨刚来就给你添麻烦了。苏墨打小性格就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学校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了,我们作为父母也很头痛。”   校长沉吟了下,“苏同学的问题倒没有那么严重,我刚跟她聊过了,她不坏,只是有点叛逆。”   “校长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她什么情况我当妈妈的还不知道吗?她还有个姐姐,姐姐各方面都优秀,她一直认为我们偏爱姐姐,她心怀嫉妒,有时候竟然还会对姐姐动手。”   “亲姐妹竟然能动手,这心怎么能这么狠呢,但她毕竟是我女儿,她变成这样子,我做母亲是有责任的。”   “……”   沈女士再一次拿出了经典演技,向校长哭诉作为妹妹跟女儿的苏墨,她都坏到了骨子里,而沈女士则是不离不弃的好妈妈形象。   最后,校长看苏墨的目光从惊诧到厌恶,沈女士又一次达成了目的。   苏墨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戏码重复太多次,过于无聊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女士的哭诉被迫中止,校长应答一声,门被推开。她站在门边,偏着的脑袋逐渐摆正。   苏墨先闻到洗干净后的洁净味道,就像是在黏热的午后不经意吹来的一阵干爽凉风。她懒懒抬起眼皮,看见的被穿的板正的蓝白校服,一只手握着一叠整齐的文件,露出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干净。另一只手贴着裤边,手腕上骨节分明,手背上隐约能看见青筋。   给人的感觉,是漂亮又不失力量。   她一时好奇,抬头才看清楚那张脸,线条清朗,眉眼深邃,漆黑睫毛下的瞳孔,鸦羽一般,短到不足一秒的对视里,她听到耳边有人拉开了碳酸汽水发出“刺啦”的水汽声,清脆悦耳。   在当时没什么语文素养的苏墨,脑子里自然蹦出一句话:卧槽,真他妈好看啊。   她扬唇,轻笑出声。   沈女士又惊又气,“苏墨,你脸皮呢,都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大抵第一印象总是重要的,苏墨后面想,傅时朝对她的讨厌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风雨渐歇,两个人各占据床的一侧,中间能隔出楚河汉界来,仿佛刚才交颈的另有其人。   苏墨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扯唇嘶了声,像是对某人的能力评价。   傅时朝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前额的几缕碎发因刚才的动作有些乱,有不安分的一小撮企图去触碰优越的高挺鼻梁上。   他没看她,嗓音有些哑,问:“还想要?”   “……”   苏墨揉着发酸的腰实在没办法嘴硬,她轻哼了声,随手拿过睡裙套上,落地时双腿酸涩的闪了下,心想下次一定不要再跟素了个把月余粮充足的男人逞凶斗狠。   哦,好像也没下次了。   等她洗过后出来,傅时朝已经在次卧浴室洗完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还没睡着。   苏墨多看两眼。他睡觉姿势也像是模范生,平躺着,双手垂在两边,规矩的很,睡着了也不会乱动。   不像她,恨不得滚完床单的每一个角落,但跟傅时朝躺一个被窝后,她克制不少,以免他多一个讨厌自己的理由。   但今晚,她懒得伺候了。   苏墨不仅在床上滚了,还强行滚进了傅时朝的怀里,大半个身子压过去,像是树懒于漂流河水中找到了一截悬浮木头,抱的安稳牢固。   牢固到随时都准备“安然离世”姿势的傅时朝突然睁开眼,看到胸膛前的脑袋时,表情过于错愕。   “苏墨。”他全身发僵,声音从胸腔震动发声。   大概声音的传播媒介从空气变成了骨头,苏墨听他声音更低沉了,怪好听的,她将大半张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别动,抱会儿。”   就当是,她也短暂的拥抱过她的月亮了。   即便,这月亮注定不属于她。   星河湾是富人区,房子隔音绝佳,苏墨在这里度过的夜晚总是寂静无声的,今夜,她听到了声音——傅时朝胸膛里心脏跳动声。   从急促到平缓。   好可惜,以后都听不到了呢。   *   傅时朝醒时,身边早已没人了,胸口的位置早已没了被枕过后的温度,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床头柜上还摆着用的差不多的套。   苏墨爱睡懒觉,至少在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里,他总是先醒的那个,这次倒是反常,不止是今天,昨晚的苏墨也很反常。   傅时朝推开卧室门,听到楼下的声音,垂眼看过去,是苏墨蹲着身子,扣上了行李箱。   要出差?   他没问,他们从来不过问各自的生活。   苏墨听到了脚步声,仰头看到了还穿着睡衣的傅时朝,她将行李提起来,她起来时就用了鲨鱼夹将长发绑起来,没处理的碎发散漫自由,如同她现在懒洋洋的神情。   她偏了下头,有点苦恼叹道:“可恶,不能帅气的走了。”   没头没脑的话,是苏墨一向风格,傅时朝已经习惯,他却鬼神使差的多问了句。   “去哪?”   因为不习惯,他微不可闻的清咳了下,喉结微微滚动,表情如常。   在苏墨听起来就像是随口问的,并不在意答案。   但她还是贴心的回答,“搬出去,没想到两年的东西不少,我带不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请人上门清理掉,保证会清理掉我的所有痕迹。”   苏墨笑意不达眼底,平静道:“傅时朝,我们离婚吧。”   餐桌上放置着份文件,不用猜也知道是离婚协议,静躺着,像是在表明,她提出离婚并不是一时兴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老婆没了警告   感谢在2022-05-30 00:59:00~2022-05-30 14: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春花秋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关于离婚,苏墨的确想了很久。   她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却在这件事反反复复,不是没有过越挫越勇的的初期,但显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他们的婚姻。   昨晚的纪念日,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离婚?”傅时朝重复,脸上有了细微的情绪变化,“你想离婚。”   苏墨点头,道:   “财产分割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你给的副卡我都留下了,没动过,我自己赚的钱够用了。”   “我爸妈那边我会说,爷爷那边就你说吧,你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就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   苏墨在公关这行做久了,说起处理方案时语速快到离谱。   结束时,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请问傅总还有什么问题吗?”   瞧,离个婚跟处理一起公关危机本质没什么区别,分析利弊,弄清楚双方的利益关系,给出彼此都获利的方案。   苏墨说完,安静好一会傅时朝才开口问,“昨晚算什么?”   语气听不出来情绪,只是昨晚荒唐的过度,嗓音低哑。   是啊,算什么呢?一个安慰奖?   “睡完离婚,苏墨,这是什么新手段?”傅时朝问,仿佛她提出离婚,不过是刷存在感的把戏罢了。   苏墨敛眸,心被泡在海水里,发胀又发酸,挤压的不成样子。沈女士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苏墨的性格就像是弹簧,被压的越低时,就会反弹的越高。   她天生反骨,全身的刺,既扎自己也扎别人。   “你也看出来了,我想离婚不是这一两天了,以前想着没感情没关系,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我不是不能委屈一下的,”苏墨在行李箱上坐下,眉眼轻挑,“但没办法,你技术烂,我不舒服,好看不好用,这委屈就太大了。”   “不舒服你抱那么紧。”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苏墨眨眨眼,送上秋波。   在他们行业里,应对公关危机时有一套成熟的处理方式,其中一条便是“要说真话,但不能全说真话”,她工作里用的炉火纯青,现实里倒也信手拈来。   比嘴上功夫,傅时朝当然斗不过她。   他抿唇。   大概是懒得与她在这种无聊问题上争执。   “就当是分手炮吧,”苏墨道:“毕竟以后你再也睡不到比我好看又身材一绝的仙女了。”   她又叹气,像是为他惋惜。   “随你。”   傅时朝语气极淡,转身进了卧室。门一合上,发出“哐”的一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观众没了,还在舞台上的演员多少显得尴尬落寞。   苏墨自嘲式扯了下唇角,将拉杆提出来,推着行李箱离开。   *   苏墨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房,放好行李直接步行上班。   她刚到公司,宋霜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跟过来,一直到苏墨进办公室落座。   宋霜霜也不顾及自己穿着职业套裙,撑着桌子坐上去,翘着细长白腿,斜依着,跟那张纯欲的脸极为不搭的是呼之欲出的三姑六婆气质。   “有用没用?!”   苏墨放下手提包,随口回:“就,还不错。”   以昨晚上的战况来说,这个回答并不掺杂水分。   宋霜霜眼前一亮。   “真的假的,但真不错你不该这么早来公司啊,你们都一个月没见了,这一见不得倾力奋战个昏天暗地?不过你这黑眼圈这么重,一晚上没睡,结束了直接来公司了?”   “您这可够敬业啊!”宋霜霜竖起拇指。   “挪一下尊臀,坐稳,我跟你说个事。”苏墨靠上椅背,轻描淡写。   宋霜霜捂着胸口装柔弱,从办公桌上下来,坐到了苏墨对面的椅子上,“姐姐这么正经,倒是让妹妹有些害怕了。”   绿茶的气息,清新脱俗。   苏墨直接了当道:“我向傅时朝提了离婚,他同意了。”   “嗯?”宋霜霜表情瞬间变了,从难以置信慢慢变成了心疼,苏墨暗恋傅时朝的这十年,她是唯一的见证者,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年苏墨是怎么过来的。   宋霜霜还记得两年前婚礼前夜,苏墨目光闪烁,跟她说想赌一把,万一她赢了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赢还是输,她需要一个结果。   助理李心送来两杯咖啡。   苏墨握着咖啡杯,碰过宋霜霜的咖啡杯,撞击声格外清脆,红唇扯出向上的弧度,她道:“死心了。”   “恭喜我自己。”   声音轻飘飘,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开的薄雾。   十年的欢喜,被这两年消磨的干干净净。   宋霜霜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但安慰的话总是不痛不痒浮于表面,不顶个屁用,她吸了下鼻子,笑,“好啊,刚好我最近入手了不少的资源,今天就先浅叫十个,各种款你随便挑。”   社牛宋霜霜抛过来一个媚眼。   “怎么,改行做了什么不正经生意?”苏墨语气挪揶问。   “讨厌,”宋霜霜拨弄着咖啡杯杯沿,新做的淡青指甲逞亮抓眼,很有夏天的气息,“还希望姐姐多多关照。”   “好说。”   两个人瞎贫了会儿后开始一天的社畜生活。   苏墨看到了萧雨的账号上今天更新了她新买的相机照片,配文:【给大家介绍我的新朋友——】   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一些专业的摄影师博主在评论里科普,说这一款专业级别高,性价比无敌,没想到萧雨一个女明星对摄影这一块这么专业,再加上粉丝追捧,文艺少女的头衔被顺势带出来了。   昨天闹出的绯闻也就彻底翻篇。   早在苏墨上大学时,前辈就说过公关这行不是人干的,日夜颠倒是家常便饭,等她一头扎进来才知道这话没半点夸张,甚至有美化的嫌疑,在她这,忙到三餐直接省略是常事,全天就靠咖啡跟压缩饼干活命。   宋霜霜常常在盯着她吃饭未果吐槽,“我看你这不像是在工作,像是在送命,你用命给老板挣钱他知道吗?”   又想到往上算,他们老板就是傅家,更气了,“你老公缺你挣的那点钱吗?!”   是不缺。   但喜欢一个人,总忍不住想要跟他靠近一些,以为这样,他就会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呢。   这样折腾的后果就是把胃给折腾坏了,最严重的一次就疼到晕厥,输液三天才出院,现在长期吃药控制着。   苏墨拿出药片,拿水吞下去,她才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工作到四大皆空,公司的确该发她一个最佳敬业员工奖。   好在酒店离公司近,步行就能到。   收拾好包时接到上司电话,“我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躺谁床上,现在,半个小时内,我要在中协附属医院见到你。老板出车祸这件事压不下去,我们全都要收拾东西滚蛋。”   苏墨晃神,“谁车祸?”   “还有谁?”   “傅总,傅时朝!”上司直接挂断电话。   苏墨跟傅时朝算是隐婚,除了家里以及两家圈内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胃里开始灼烧,她半年没犯的胃病,再一次复发。   *   “小姐,到了。”   出租车司机在路边停靠,看着车内镜,提醒后座的苏墨。   从上车时司机就有注意到,他开车多年,载过不少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就忍不住多看两眼。从那时候对方神色就很不好,脸是有些病态的白,心不在焉,一直在出神。   到的地址是医院,难免会有所联系,司机猜想大概是她或者至亲生了重病,不禁有些怜悯。   下车时,司机忍不住道:“小姐,保重。”   苏墨脸色发白,点头,“谢谢。”   一直到医院门口,她都在想,如果傅时朝真出事了怎么办?   宋霜霜比她先到,在医院门口等着,看见她人就过来,牵着她往急救室去,路上宽慰道:“你别担心,医生说送来的很及时,手术一定很成功的。”   “伤重吗?”苏墨问。   宋霜霜噎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墨问完就知道是废话,要是不严重,人也不至于在急救室里。   她拍了下宋霜霜的手,道:“我没事,只是在考虑离婚跟丧偶哪一个更麻烦。”   宋霜霜面色凝重,苏墨的手冷的像是冰块。   已经到了急救室,苏墨松开手,径直走向上司时余,一个平时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现在穿着条纹睡衣踩着拖鞋。   “已经有几家媒体知道风声,两家熟的我提前打过招呼了,另外还剩下几家小媒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明天早上的新闻我不想看到‘车祸’两个字。”时余单手挡着脸,阻挡路人探寻的目光。   一旦傅时朝车祸消息传出去,对傅氏股价有不小的影响,那些环伺的豺狼也将有所动作。   他们要做的,是要将所有的消息封死,尽可能的降低这件事对傅氏的影响。   但傅时朝出车祸是事实,手术的结果会影响到他们之后该怎么做,好坏都要兼顾,计划AB都要准备。   “小苏,你不舒服?”时余讲的口干舌燥,瞥见了苏墨的脸,白的惊人。   “没有。”苏墨淡淡道,余光总是忍不住去看手术室门上的手术时间,仿佛每多一秒,希望就少一分。   胃里翻腾的厉害,烧的她挺不直背。   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感同身受了。   她说没有,时余也就不再问,继续安排工作事宜。   苏墨分到了两家小媒体,对方早有预料,狮子大开口要了七位数的天价,要放以往她连哄带骗就以极低价格买下来了,但放今天对方显然运气不佳,苏墨态度强硬,连下带威胁就把事给办了,到最后对方连声都不敢吭了。   她挂了电话,李心正一脸愕然的看着她,明显是有被吓到了,熬夜的睡意全给吓没了。   苏墨问:“什么事?”   生人勿进的气场惊的人冒出鸡皮疙瘩来,李心忙不迭摇头,“您忙您忙。”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红灯熄灭,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取下口罩说手术成功,苏墨像是漏气的玩偶,轻飘飘的松弛下来,她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渍。   宋霜霜握住她的肩膀,轻捏了两下,“没事了。”   苏墨眼眶泛红,却啧了一声,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不以为然道:“看来丧偶没机会了,只能离婚了。”   宋霜霜:“就你嘴硬。”   苏墨低头垂眸,长而翘的睫毛轻颤,泄露出主人的真实情绪。   *   傅时朝出了急救室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得等人醒,病情稳定后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时余看了腕表上时间直指三点,注定跟他美容觉无缘,“行了,既然没事了也不用都待在这了,留个人盯着,其他人就回去吧。”   这种事交给助理级别就可以了,他目光正扫过李心,李心也认命的做好被抓壮丁的心理准备了,只听见身边响起清冷的声音。   “我留下。”   好人啊,李心感激的看过去,就快掉眼泪了,她就知道,苏总就是人美心善,心疼下属的好领导。   时余又问一遍,“你确定?”   “虽然手术成功,但傅总还没醒来,依然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我留下,方便处理可能的突发情况。”苏墨道。   “有道理,那辛苦你了。”   宋霜霜跟着一行人离开又折返回来,买来了两瓶咖啡跟宵夜,看到苏墨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先一步道:“你不可能赶我走的,所以就别白费力气了。”   苏墨无奈一笑,拍了下身边的位置。   两个人并肩,一直坐到快天亮,宋霜霜早就熬不住靠在苏墨肩膀睡着了,最后还是在苏墨的坚持下,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补觉去了。   大概七点左右,护士跟医生一小队人进了重症监护室,出来时告诉她傅时朝醒了,状态良好,过会儿就能直接转普通病房,她可以直接去那等着。   苏墨点头致谢,跟着通知上司跟宋霜霜。   做完这些,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病房,考虑进还是不进,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的画面还清晰着,她不知道自己过去会不会反而将人给气出好歹来。   车祸扛过了,没扛过她。   “病人家属?”护士走过来,提醒道:“他刚醒,还需要人看着,离不了人的。”   苏墨反应过来说的是她,才点头,“好。”   她深吸口气,抬腿走过去,在门口停下来。   从观察窗里苏墨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傅时朝,不合身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意外的齐整好看,只是衣袖似乎断了,以至于袖口高了一小寸,露出的半截骨节分明手腕,左手还扎着针管输液。   头上包着一圈纱布,看起来伤的不轻。   苏墨推门进去,傅时朝偏头看过来,脸看起来清减不少,抿着的薄唇没有半点血色。   他漆黑眼眸看着她,被纱布压下来的一小撮头发快要戳到眼皮。   苏墨喉咙发紧,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傅时朝先开口,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他问:“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机智小傅:只要我忘的够快,老婆就不可能跟我离婚!   感谢在2022-05-30 14:19:35~2022-06-01 01:5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霜 15瓶;今天看文了吗、祺可摘鑫程 10瓶;易只蜜蜂 9瓶;毛领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什么?”苏墨怔愣几秒。   傅时朝耐心的重复刚才的话,“小姐,你认识我吗?”   苏墨一开始怀疑他是在讽刺自己,讽刺她既然都提了离婚,两个人就没什么关系了,而她还上赶着过来。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   傅时朝看着她的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样,他眉眼生的很好,眼廓深,眉骨突出,瞳孔漆黑,凝视人时,能给人深情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这样看着她,安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像变了个人。   难道真是伤到脑袋造成了失忆,这种狗血桥段影视剧里都不用了。   苏墨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傅时朝。”他答。   “自己没忘,”苏墨又问了他身边几个朋友的名字,在全部都得到肯定答案后,脸就臭起来了。   合着其他人都没忘,就把她给忘了?   就真的那么讨厌她吗?讨厌到要将她从记忆里完全删除?   苏墨抿唇,弧度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名字了,她敛眸,问他:“那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从我们有共同的朋友看,我们关系应当很密切,而且我现在出车祸,是你在病房,我们应当是直系亲属。”傅时朝不紧不慢的分析,并不确定的问:“所以,我们是夫妻吗?”   苏墨一直看着他,企图从他细微表情里看出端倪,但没有半点破绽,他是真不记得她了。   多离谱,失忆就失忆,还搞针对。   她看着那张脸,忍不住说气话,“我的确是你太太,但我们没感情,塑料夫妻你能明白吗?”   傅时朝迟疑半秒,点头。   “你呢一直对我情根深种,我对你爱答不理,如果不是你有钱,我们早就离婚了。”   “所以我们目前还没离婚。”傅时朝道。   苏墨停顿了下,掀唇道:“快了,我昨天跟你提了离婚,你同意了。”   傅时朝拧眉,似乎想极力想起这一段记忆,但他不管怎么想,都只是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   苏墨环抱着手臂,说的跟真的一样,在他发怔时的一瞬间有那么点快意泯恩仇的爽感。   反正这婚迟早是要离的,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彼此再无交集,就算他那天真记起来了,她早就走了。   何况这话可信度本身就不高,傅时朝怎么可能会信。   苏墨去摁铃,想叫医生过来,说一下特殊情况。   刚摁完,抬眼时,才发现傅时朝正看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忘了自己,却没忘他真正喜欢的人,她的话不攻自破。   大傻子。苏墨自嘲的想。   “我已经叫了医生过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他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就该进来。   苏墨话音刚落,傅时朝跟着问:“能问你叫什么吗?”   她随口回:“苏墨。”   “苏墨,”傅时朝重复的念出她的名字,以前不是没叫过,都是被她激的,都是生气的余音,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缓慢温柔。   苏墨睫毛颤了下。   傅时朝仰头,冲着她笑,露出森白整齐的牙齿,“难怪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的紧。”   他第一次冲着她笑。   苏墨抿唇,沉默片刻移开视线,“医生,再给他检查一下脑袋。”   看这样子,是真的伤的不轻。   *   医生对傅时朝重新进行了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人的确是失忆了,也的确只是忘了她一个人,这种情况在医学上概率极小,但极小不代表完全没可能。   说完医生有安慰说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好好休养,还是会记起来的。   但没办法给出确切时间,跟个人体质有关。   苏墨送走医生,靠着墙壁,又想起傅时朝那句“难怪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的紧”,她嗤笑出声,心想老天爷开了个玩笑,讽刺效果拉满了。   时余来之后,她就没再进去,出了医院买了咖啡去宋霜霜定的酒店。   宋霜霜一脸憔悴的给她开门,黑眼圈在瓷白皮肤上格外醒目,“到底是老了,以前熬整夜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的去城西吃早餐,现在熬几个小时就要我老命,我如花似玉的脸又跟着我受苦了。”   耷拉着的背影,怨念横生,她倒在沙发上抓过抱枕发泄的揉了两下,“这钱老娘不挣了。”   苏墨插上吸管,咖啡的醇香蔓延,舒缓着紧绷的神经,她轻飘飘丢来一句:“傅时朝失忆了。”   “噗。”   宋霜霜震惊的差点跪地,她丢开抱枕,“你确定是虐恋情深的狗血剧里盛产的那个失忆吗?”   苏墨点头。   宋霜霜彻底精神了。   她们昨天头脑风暴了那么多方案,唯独没有一个是傅时朝失忆后怎么办?   苏墨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的补充,“你也不用紧张,他失忆极具针对性,只针对我一个。”   “只把你给忘了?”宋霜霜被噎住,岂止只是针对性,分明还极具侮辱性。   不喜欢就算了,把人彻底给忘了算怎么回事?   “嗯。”苏墨笑,“怪让人嫉妒的,怎么不给我安排一下。”   “快呸呸呸!”宋霜霜大惊小怪跳起来,非要摁着她“呸呸呸”收回刚才的话才罢手。   她往苏墨沙发扶手上坐,拿过自己的那杯冰美式,跟苏墨的碰杯,“反正都离婚了,他现在就是飞天都跟咱没关系了!”   苏墨碰回去,“没错。”   即便他失忆不记得她了,他们的婚还是要离,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苏墨懒洋洋的靠着沙发,随手抓了下长发时没头没脑的道:“纪念日那天的蛋糕我许愿了。”   “嗯?”   “愿望倒成真了。”   宋霜霜搅拌着冰块,随口调侃,“怎么,傅时朝车祸你许的?”   “错,”苏墨扯唇淡笑,回侃,“是许愿他再也不能尽人事,后半辈子都得为姐姐守身如玉!”   “卧槽!”   “女人,你好狠,我好爱!”   说着,宋霜霜矫揉造作的给她比了个心,附送飞吻一枚。   苏墨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吹灭蜡烛许愿:   能不能让傅时朝也喜欢她。   就一次。   一次就足够。   *   苏墨在酒店睡了个整觉。   宋霜霜早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从白天睡到了深夜,补回了她这几天严重不足的睡眠。   她刚想着点份外卖时,时余电话打过来,言简意赅的告诉她这几天直接负责傅时朝,杜绝任何的负面新闻。   苏墨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时总,我还有其他的案子,脱不开身。”   “所以你负责的其他人的身家也是超过了千亿吗?”时余问。   “……没有。”   时余:“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你可是傅总钦点的。”   苏墨还没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窗外在夜里亮起的霓虹灯,发了好一会儿呆,她不知道傅时朝想干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了,再见面应该是去领离婚证。   连着几天,苏墨都没在医院露过面,她就当是休假,吃喝玩乐,一个不落。   心思不在男人身上时,连空气都是甜的。   愉快的休假一直持续到傅时朝的助理发消息提醒她傅时朝该出院。   为了防止被拍到,出院选在了晚上,苏墨检查过周边,确定没什么记者蹲守。   她到病房时,出院手续已经办好。   苏墨只穿了条吊带裙,纤秾合度的身形不需要任何额外修饰,外面搭了件短款浅色的薄衫,露出两根细长的锁骨,肌肤瓷白胜雪。   167的身高,再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随便走走都像是走T台。   助理最先注意到,刚对视就移开视线,一张脸烧的通红,“傅总……傅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苏墨立在门口没进去,视线越过助理,落在他身后的挺拔清隽身形上。   傅时朝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头上缠绕的纱布被拆了,只在头上伤口的位置上贴着块,医生说缝了五针。脸上,总算有了健康的血色。   “来了。”他先打了招呼。   苏墨只是点了下头,算作是回应。   她现在认知清楚,他们除了没领离婚证,基本跟离婚了没区别,称呼前夫前妻都不为过。   “我先送行李。”助理始终低着头,耳朵还是红的滴血。   傅时朝走出来,闻到了她身上的冷调的香水味。   没等他开口,苏墨已经拉开了距离,语气疏离,“傅总,你先。”   “谢谢。”傅时朝嗓音低沉。   回星河湾的路上,苏墨始终保持着距离,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工作态度,即使有几句交谈,称呼也始终是傅总。   到星河湾后助理将行李送进屋内后就离开,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两个人。   苏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回来了,她转头问:“这里记得吗?你住着。”   傅时朝摇头,在他的记忆里,这里被模糊成了其中一处房产。   也对,连她忘了,怎么还会记得跟她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苏墨上楼,径直推开了房间门,道:“这里是主卧……”   话还没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见里面还保持着那天晚上的战后景象,衣服散落一地,宋霜霜送的那条睡裙在那天被暴力撕开了,此刻正挂在沙发上摇摇欲坠。   更别提垃圾桶上快溢出来揉成团的纸巾,以及矮柜上一盒没剩下几个的套。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苏墨想关门,但已经来不及了,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她到底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姑娘,都能主动收礼物了,这点小场面也算不了什么。   苏墨深呼吸了下,转身就要淡定的离开,正对上傅时朝黑沉沉的目光。   “对不起。”他突然道。   “嗯?”苏墨怔愣,不知道他突然道什么歉。   傅时朝凝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微沉喑哑,问:“那天,是我对你用强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苏苏:别说了,要脸   感谢在2022-06-01 01:57:14~2022-06-02 03: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筮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苏墨发现,自从傅时朝失忆后,她沉默的次数变多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那天晚上的情景一帧一帧浮现,苏墨脸不红心不跳,看着他反问:“你觉得呢?”   “抱歉。”   傅时朝又一次道歉,   虽然他不太认为自己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但在医院里时,苏墨提起过她提了离婚,契机大概与这个有关。   他做了混蛋的事,她再也无法忍受。   苏墨也没想到傅时朝是真信了,好笑之余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几天待的就不是医院,而是拘留所了。”   即使是婚内,也是犯法的好嘛。   傅时朝面上轻松了几分,“那……”   “正常的夫妻生活而已,”她自然不可能说出是她主动的结果,“你跟我虽然没感情,但公粮该交还得交。”   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苏墨补充,“当然,以后不用了。”   毕竟很快就要离婚了。   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了离婚,她想傅时朝既然失忆了,那她很有必要将那天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说过一次后,第二次就顺口许多,也不难受了。   苏墨说话间注意到离婚协议已经被他拿上来了,在茶几上,有阅读过的折痕,她顺手拿起来递给他,“细节都写在了这里,如果你没时间看,可以直接交给律师。”   正中央“离婚协议”四个黑体字极为醒目。   傅时朝接过来,没几页,却感觉到分量不轻。   苏墨继续道:“有时间的时候你联系我,现在有离婚冷静期,提了离婚还要等一个月才能真正办完手续。”   她语调甚至有些轻快,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就好像处理的不是自己的事。   这是傅时朝最直观的感受。   她转身将那条撕的不成样子的睡裙拿过,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好了,现在能作为她主动的唯一证物没了。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傅时朝垂眸,翻过几页,在看到“净身出户”时,眸色黯淡几分。   苏墨说他们之所以结婚,只是因为钱。   而现在她宁愿一分钱不要也要离婚。   这段婚姻以及他,真就让她这么厌恶?   傅时朝将离婚协议合上,他抿唇,嗓音微沉,“作为离婚协议,这上面的条款有些过于简单,也不完备,并且对你而言并不公平,我建议重新拟定了一份……”   来电提醒不合时宜的响起。   是客户。   苏墨说了句抱歉,径直走向阳台。   “陆先生,”手机放在耳边,她问:“有什么事吗?”   陆洵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网球新星,在温布尔登锦标赛中一战成名,加上年轻,外形姣好,讨论度一直高居不下。   但关注度越高,压力也越大,每到赛前,他情绪就极为不稳定。   陆询语气懊恼,“对不起,我可能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说。”   “今天从训练基地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记者,我已经说了不接受任何没预约的采访,他就一直跟着车,好几次差点追尾。”   那边停顿了下,细微的响声像是在抹脸,“然后我没忍住,下车骂了他,他应该拍下来了。”   苏墨问:“动手了吗?”   “举拳了,没真打下去。”陆洵呼出口气,“他要是公布出来,我的形象受损,刚接的几个代言就没了。代言没了还是小事,比赛怎么办?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的。”   “过去多长时间了?”苏墨平静问。   “不太记得了,五六个小时吧。”   苏墨同时搜索了网上的新闻,对方还没有爆出来,那就是在待价而沽了,还有商量的余地,“记得是那家的记者吗?”   弄清楚信息,她不得不安抚陆洵的心情。   就像宋霜霜说的,干这行的有时候真就跟老妈子没什么区别。   在苏墨打电话的时间里,傅时朝清理了房间,他有轻度洁癖,能让这屋子保持到现在,算是奇迹。   他收拾完衣物,换好了床单,苏墨的电话依旧没结束。   阳台的灯是暖调,光线柔润,苏墨轻倚着扶手,低着头,红唇妍丽,阴影覆住了她的眼睛,神情晦暗不明,但从时间跟肢体动作来看,她对电话那边的人极为耐心温和。   没耐心是跟他,公事公办,仿佛按秒收费。   傅时朝手指微屈,胸腔里有一股燥意,但良好的教养教他冷静克制。   安抚完毕,苏墨挂了电话。   她走进来,在傅时朝还没开口时,便直接了当道:“如果你觉得协议有问题可以让律师重新拟一份,他们更专业,我这边没什么要求。”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墨越过他,大步走出去,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傅时朝立在原地,心脏的位置,像是空了一大块。   *   当晚,苏墨联系了那位记者,对方也是老江湖了,并没有跟她绕圈子,而是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搞臭一个运动员的负面消息获利只是一时的,但跟一颗冉冉新星建立合作关系,才是长久的。   对方要的是陆洵以后所有重大赛事获奖后独家访问。   苏墨道:“当然,可以考虑,但这件事到底跟陆洵有关,他同意与否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明天大家一起吃个饭,面对面的谈清楚。”   对方连连答应。   等到第二天时,助理李心已经将他的信息查的底朝天。   这位记者早年另一家媒体工作,为了制造出爆款新闻,不惜跑到深山里找了群孩子,扮演被贩卖进黑心作坊的受虐待的童工。   这事当时并不小,没想到几年后,他又披了层皮回归了老本行。   互相都握有把柄,就有了谈判的资格。   “陆洵在比赛时基本不会接受媒体采访,但萧雨最近签了第一部 女主戏,这第一个独家采访我可以给你。”苏墨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你要觉得不行,我刚好认识几家媒体,不介意透点消息。”   对方也是聪明人,见好就收。   饭吃到一半,就借口先离开。   见人走了,陆洵极为不屑的轻嗤了声,“苍蝇一样的恶心玩意,看着他我就想到了秃鹫。”   苏墨刚才全顾着说话,并没怎么动筷子,这会儿加了块鱼,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   “这汤好喝,你尝尝。”陆洵探出身,主动给她盛了碗鸡汤,“要不是你,我真得被这恶心东西缠上了。”   “谢谢。”   苏墨接过来,“应该的,拿钱办事。”   陆洵不吃了,偏着身看她。按照现在网络上用词,她这长相属于浓颜系,侧着的脸白净明艳,轮廓清丽流畅,鼻梁高挺,低头喝汤时,睫毛翘起好看弧度。   作为运动员,他每年在各国参加大大小小比赛,见过各种类型跟长相的女人,但没有一个能比的过苏墨。   关键人美,聪明,能力强。   苏墨喝了大半碗汤,往前推了点,随手扯了张纸擦拭唇角,“吃饱了,走吧。”   “你才吃这么点,要是你嫌弃他动过了脏,可以让他们把这些撤走,重新再上。”陆洵急切道。   “不用了。”   陆洵见她坚持只好作罢。   “其实这里味道一般,我知道有个地方粤菜一流,哪天你有时间,我带你去。”他顿了下,补充,“毕竟你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   苏墨抬腿往外走,“这只是我分内的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前后签的公关公司也有好几家,打过交道的公关经理也不少,但只有你,是我觉得合作最舒服的。”   陆洵往前跨了一大步,在服务员之前替她开门。   “你要是不想吃饭也行,你有时间来看我比赛吗?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有你在,我肯定不紧张。”   他咧嘴笑,有些憨直,像一个简单普通的大男孩。   “要是你上司不允许,你就说我情绪不好,防止比赛处于弱势时心态失衡,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那是裁判该做的事。”苏墨回答的一本正经。   陆洵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笑出声,“那我得看看裁判这位置还有没有票了。”   苏墨在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但她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傅时朝,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其他人,众星捧月般,他在里面,眉眼清俊,格外扎眼。   傅时朝早在苏墨看见他之前,就已经看见她了。   身边的男人他有几分印象,是运动员,拿过金牌,至于是什么运动,就不清楚了。   两个人从包间走出来,男人高大,女人俏丽,没有半点违和感,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傅时朝皱眉,薄唇紧抿,即使只是一种假设也让他不舒服。   喉结上下滚了滚,跟苏墨离的越紧,他步子放的越慢,慢到其他人反应过来不得不配合着一起减慢速度,即便不知道原因。   就快碰上时,苏墨脸上笑意未减少,依旧回应着身边男人,只是眼神移开,平视着前方,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傅时朝动作停滞几秒,胸腔里涌出无法言说的失落跟难受。   即便他脑子里没有关于苏墨的记忆,但只要想到两个人将会成为陌生人,他不愿意就这么离婚。   --------------------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小傅:想跟老婆打招呼被忽视了,委屈jpg.   感谢在2022-06-02 03:30:50~2022-06-03 05: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祺可摘鑫程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傅总。”   “苏墨。”   两边的声音同时响起,互相掩盖。   陆洵兴致很高的跟苏墨科普网球知识,道:“只要你感兴趣,我做你的老师,给你打个友情价怎么样?”   “那你就是打骨折,我也请不起你这位世界冠军。”有几缕发丝从耳后跑出来,被她别过,如玉白皙耳垂上戴的是小雏菊的耳钉。   苏墨声线特别,像雪山上积雪化开的水流声,冰凉又鲜活,即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格外引人入胜。   陆洵噗嗤笑出声,“那就打骨折,请我吃顿饭就当学费了。”   苏墨淡笑,没回答,不清楚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直到跟迎面的人错开,笑意才收起,垂了下眼皮,再抬眼时比刚才平淡许多。   她尚未做到完全的收放自如。   “傅总?”旁边的人见傅时朝没出声,过了几秒,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傅时朝敛眸,喉咙里应了声,片刻的时间神色如常,抬腿继续往前走,嗓音低冽,“你说。”   *   苏墨送走陆洵,便回公司上班,在她那堆做不完的事里醉生梦死。忙碌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极大程度的集中人的注意力,杜绝一切胡思乱想。   宋霜霜晚上有约,准时下班,走之前还不忘送上飞吻。   她家里有三个孩子,她是老二,是最不受重视的存在,从小受到的忽视多了,所以尤其爱热闹,孤单于她无疑是谋杀。   属于越没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苏墨知道自己也不能免俗,才会一头扎进这段婚姻里。   她从电梯下来时,保安大叔打招呼,“又加班这么晚,天天这样,你们小姑娘怎么招架的住。”   苏墨加班当饭吃,加上外形又出色,想不记住都难。   “习惯了。”她道。   “天太晚了,女孩子不安全,最好让男朋友来接。”保安大叔关切道。   男朋友没有,前夫倒是有一个。苏墨点了下头,“先走了。”   “明天见。”   夜里下过一场小雨,现在雨停了,泛起了层薄雾,整座城市浸泡其中,透出来的灯光像是被罩了层毛玻璃,边缘晕开,并不规整。   苏墨朝酒店的方向走。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口,完美的车身线条已经质感,在雾蒙蒙的天气里依然炫目。   毕竟是一套房的价格,就算再不懂行的人也知道,能买得起这车的人,非富即贵。   苏墨坐过几次,熟悉的很。   她看着傅时朝推门下车,穿着的是下午遇见的他时的那套西装,熨帖的没一丝褶皱,矜贵雅致,只是额头上一小块纱布格格不入,却打破了僵局,看起来没那么无趣。   这路边的路灯功率并不大,发出幽幽的冷白色的光,并不足以抵挡夜晚的黑,只晕染出一小片的光亮。   傅时朝大半个身子隐在暗中,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但苏墨很确定,他的视线跟她的一样,是落在对方身上的。   门卫大叔的嘴大概是开过光的,是有些灵性在身上的。   *   傅时朝在这里,等了近半个小时。   他工作多年,每一分钟时间都被安排妥当,在时间上没什么耐心,并不习惯等人。   但在看到那抹纤秀人影时,又觉得偶尔等待也没什么不好。   距离一近,两个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交叠。   傅时朝看出苏墨神情有些意外,他背着光立着,挺拔利落的轮廓像是被光影切出来的,他微顿了下,道:“肚子饿不饿?”   语气自然的,就像是在询问天气。   苏墨不禁失笑,失个忆还直接点亮了亲切属性,道歉跟关怀都会了,她倒没觉得多受宠若惊,毕竟清楚他只不过是一时忘了,忘了她,也忘了对她的讨厌,等恢复记忆,他依然是他。   现在的她,就像是拿了个皮肤体验卡,是有时效的。   她没回答,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还是说离婚协议出来了?倒也不用亲自来一趟。在正式拿到离婚证之前,少见面是明智之举。   傅时朝掀起薄白的眼皮,眸底如墨,“是有些事,但三两句说不开,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正式谈谈……”   “离婚。”这两个字,他说的不太顺口。   握着包的虎口有些酸涩,苏墨眨了下眼,淡淡道:“好,我饿了,吃饭吧。”   深夜还营业的店凤毛麟角,可供选择的并不多,苏墨对吃的不挑剔,压缩饼干就矿泉水都能应付一顿,但考虑到傅时朝,还是在手机上挑了家深夜才开的网红餐厅。   餐厅的人不少,比起大街上的萧条景象,这里就像是闹市。   他们定的是包间,但晚了,大一点的包间全都没了,剩下的一个靠着角落,置了张桌子就没多少的空间了。   苏墨拿过菜单,一边询问服务员招牌菜,一边点单,看着架势,想真是为了吃饭来的。   “你呢,吃什么?”   傅时朝视线落下来,随口点了两个菜。   “好的,稍等。”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关上门,狭窄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墨端起服务员倒的茶喝了小半,淡淡的涩味跟香气同时在唇齿间蔓延,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等着他开口。   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   那些结婚两年还保持着许多第一次,在傅时朝失忆后正一点点补齐。   出神时,傅时朝开口道:“爷爷过来时问起你,说许久没见了,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回老宅看看。”   苏墨微愣,想到爷爷十几天还给她发过消息,老人家眼睛不好,看不清手机上的字了,给她发的语音,也是询问她什么时候回老宅。   那时候她还没下定离婚的决心,还说周末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回去,离婚一提上日程,她答应的话也全都忘了。   喜欢苏墨的长辈并不多,傅爷爷算一个。   而且喜欢的毫无道理,从第一次见面,就直言她是最佳孙媳妇人选,几乎是直接拍板了他们的婚礼。   苏墨心中有愧,多喝了两口茶才道:“等离婚后,我会跟爷爷道歉的。”   她愧对了爷爷的喜欢。   傅时朝碰了下杯沿,道:“就算我们离婚,你也不需要向爷爷道歉,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一段婚姻的破裂,是两个人的事。   苏墨放下茶杯,“爷爷待我很好,我很感激。”   “即使我们真的离婚,你也可以常去看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傅时朝道。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   “就算、即使、真的”这些不确定词汇在苏墨听来有些别扭,就好像他们并不是真的要离婚,只是一时夫妻间闹脾气。   她正要纠正他的用语,包间的门被打开,服务员开始上菜,到嘴的话暂时重新吞咽了回去。   菜上齐,服务员再次离开。   出公司时不觉得饿,这会儿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就牵动了胃,苏墨拿起了筷子,“先吃吧。”   吃饱了再说,毕竟他们要聊的并不会让人多有食欲。   “好。”   两个人安静吃了会儿。   包间的灯光是特意用藤编的灯罩罩住的,光线晕黄,硬生生的营造出的温馨氛围里,只有低头干饭的人。   傅时朝吃饭极具观赏性的,倒不是他端着,早在他念书吃食堂就这样了,动作慢条斯理的,跟身边狼吞虎咽的灰头土脸的少年完全不同。   实际上,这也只是假象,他实际进食速度并不慢,至少,比苏墨快。   傅时朝抽了纸巾按了按唇角,他拿着青花的茶壶,替她的空杯里续上了茶水。   这样平和的谈离婚,应该是独一份了,苏墨想。   吃饱喝足,该谈正事了。   苏墨放下碗筷,拿了纸巾擦唇,见上面没沾多少口红,心里庆幸她今天用的是不掉色的,否则遇到这样的场面就怪尴尬的,吃完饭,口红补还是不补?   不补吧,像是矮了半截,没什么气势,那她可太吃亏了。   傅时朝看向苏墨,掀唇道:“抱歉,我想我现在暂时不能同意离婚。”   一句话就像是被掷进湖里的石子,声响不大,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往水边荡去。   “为什么?”苏墨盯着他,问。   他敛眸,眼睑处有睫毛投递的一小片阴影,“这是根据我目前状况做出的最保险的决策,你知道,我目前记忆并不完整,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不记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同意离婚就是最正确的,况且了在你出车祸之前就已经同意了。”苏墨语速变快,想说你现在反悔也没有用。   如果可以,她真想扯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你要是不想以后后悔,最好现在就同意离婚。   “我不记得了,”傅时朝目光平静,“这就是问题所在。”   “……”   苏墨一时语噎。   “所以目前来看,只能委屈你等到我恢复记忆的那天了,这期间你的所有损失,我会尽力赔偿。”   听着倒是言辞恳切。   苏墨想问怎么赔偿,她不愿意做一个明知道会醒的白日梦?   傅时朝:“你放心,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这段时间我不会骚扰你,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做你不想做的事。”   “同时,在这期间我会承担起丈夫的责任与义务。”   “……”   苏墨没想到他还停留在自己瞎编的版本里,更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说气话,那是不是就没今天这一出了。   苏墨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深吸了口气,索性坦白道:“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骗了你,我们婚姻没感情是真的,但不是我对你,是你对我。”   “你不喜欢我,甚至有些讨厌,这么多年都是我一直暗恋你,上赶着要嫁给你。”   “这两年你对我都是冷冰冰的,甚至都不怎么回家,你才是最想要离婚的那个,所以在我一提出离婚你就同意了。”   现在知道了吧,还不趁着机会把婚给离了!   苏墨本以为这些话她永远也说不出口,现在一口气说完,倒没觉得那么难以启齿了。   但心跳还是过快的,素白的手指屈起,像是要牢牢抓住桌面,因为过于用力,之间泛着青紫色。   这样,他应该就会回到之前的样子吧,对她不屑一顾,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苏墨微仰着脸,眉眼微挑,不以为意道:“就这样,你也不同意吗?”   “嗯。”傅时朝道。   “?”   “你不爱我,想骗我离婚。”尾音骤然下降,细听,像是叹息声。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呼气:幸好,我下载了国家反诈app   苏苏:我真的会谢! 第7章   “不是。”苏墨纠正道:“我爱你,是你不爱我!”   从没说过的字眼,在这一刻倒脱口而出了。   苏墨说完愣神,眨了下眼皮,那三个字就像是粘附在了喉咙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她抿唇,板着脸,呼吸并不像表面那样平稳。   在喜欢傅时朝这件事上,苏墨实在算不上一个诚实的好市民。   校长的谈话在沈女士千恩万谢中结束,出来时,沈女士自顾自道:“刚才进去的学生你看见了吧,学生会会长,高你一届,跟你姐姐是一个班的,不论大小考试,一直是年纪第一。”   傅时朝。   苏墨看见他校服上的胸牌了,高二15班。   她偏着头,抬着手遮挡着强烈的光线,眼睛还是不适的眯了下,看见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的乱颤,引得光影变幻。   “我以前就听你姐姐说起过,说什么学神啦,情书塞满书桌啦,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天见了真人才真晓得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优秀的男孩子。”   “关键是成绩好,相貌好,家世嘛就更好了,也对,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后代。”   “我瞧着跟你姐姐还挺般配,虽然早恋不好,但门当户对的,一起学习进步也没什么不好。”   “……”   碎碎念没有回应,沈女士竖眉,“苏墨,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苏墨走在前面,“您今天还没说够?”   “我说这么多都是因为谁,如果不是你被请家长,我至于来这里吗?”沈女士满脸的怨色,“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你这哪是棉袄,我看就是挖心的刀!”   ”现在是夏天了。”苏墨懒懒道,“您不嫌热?”   沈女士反应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冷笑,“你一点也不像你姐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怪物。”   一阵风刮过来,没凉意,只有夏日燥热。   苏墨在这学校暂时待下来,待的越久,傅时朝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就越多。   时常有几个人聚在一块,八卦着“傅神在这次变态难的数学考试拿了满分”、“隔壁的大小校花跑来告白被傅神拒绝了”、“傅神被保送清华了”、“傅神大概要拒绝保送,打算出国”……   诸如此类的话题,一直没有消停过。   优秀的人,从来不乏追求者。   苏墨有幸见过他拒绝过隔壁校女生的告白,对方是舞蹈生,身形高挑就不用说了,皮肤雪白,走在路上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   女生神情紧张,将礼物跟情书一并送过去,“傅同学,我……我喜欢你,整整一年了。”   少年的傅时朝身形尚且单薄,偏瘦,脸并不像现在那样的棱角分明,稍显稚气,只是目光沉定,有着跟年龄不符的老成。   他垂眼,落在粉丝的信封上,并没接,礼貌又疏离回,“谢谢。”   说完,走了。   女生脸色酡红,眼眶也一样,忍了几秒后扑进闺蜜的怀里,哭的我见犹怜。   “她怎么敢的啊?喜欢傅神的女孩上千也好几百了吧,多少姑娘告白都被拒绝了,前辈的遗体都没收拾干净,还敢继续往前冲?”   “我看她挺好看的,而且气质也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啊。”   “多的都泛滥了,你以为傅神还在乎?”   “……”   两个女生边聊边从苏墨身前经过。   宋霜霜打了个呵欠,眼角冒出生理性的眼泪懒懒道:“说的还挺有道理的,物以稀为贵,人也没什么差别。”   说完又问苏墨,“墨墨,你呢,你也喜欢傅时朝这种天之骄子吗?”   “不喜欢,”苏墨抬手,捏了捏脖颈,“我比较喜欢接地气的。”   “接地气?谁啊?”宋霜霜想了下。   “顾城野倒是挺接地气!”   校服里套老头背心的校痞可不是最接地气。   苏墨扯唇淡笑,余光里瞥见不远处白衫长裤少年挺拔的像棵冷杉,低身上了黑色私家车。   *   往事淡去,苏墨注意力重新回笼。   “正好现在我们都没感情,彼此都及早抽身,互不耽误。”她嗓音微沉,垂着的睫毛微微上翘,敛住了眼里的情绪。   傅时朝擅长谈判的技巧,经手成功的项目早已过上百个,却在现在,显得毫无用处。   住院这几天他了解过苏墨。   在两家联姻时,苏家为苏墨选的是顾家,而他一开始选择的对象也是她姐姐苏若,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两边都没成,最后倒是他们成了。   这样的婚姻,的确缺少基础。   但傅时朝很确定自己见苏墨第一眼时的心情是雀跃,仿佛为了这一眼,已经等上了许多年。   如果就这样贸然同意离婚,他不管恢不恢复记忆都会后悔。   喉结上下滚了滚,傅时朝问:“冒昧问一句,苏小姐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吗?”   他不再执着于到底谁喜欢谁,又是谁对谁没感情的问题,而是跳出来,提出了个新问题。   苏墨抬眼,觉得可笑又荒唐,“傅总认为我想离婚是找好了下家?”   弹簧已经蓄力,随时都能反弹。   “抱歉。”   傅时朝却从容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目前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给我三个月时间。”   苏墨拧着眉,没打断他。   “如果这期间我没有恢复记忆,三个月后我无条件同意离婚,并按照法律分割财产,另外,如果这三个月你有了喜欢的人,同样,我也会同意离婚,财产分割也不会因此变动。”   “……”   “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别那么快拒绝我。”   *   苏墨的确没直接做决定。   这件事上傅时朝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她要是半点情面不讲,倒有点像欺负这位失忆患者了。   离婚的事暂且搁置在一边,苏墨正常工作,上午去了摄影棚找萧雨,讨论新戏期间的营销。   因为“文艺少女”的头衔,给萧雨涨了不少粉丝,她对苏墨敬重不少,表明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全听安排。   谈完工作,萧雨主动道:“苏墨,我请你喝咖啡吧,就当谢谢你了。”   “我还有事,改天吧。”苏墨看了下时间。   萧雨也不挽留。   出去时有一行人进来,中间的女孩提着礼服过长的裙摆,浅粉的薄纱仙气十足,是高定款,能有资格穿上它的人在内娱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苏若便是其中一位。   她是圈内少有的高学历女星,一出道便出演名导李维的女主,自此星途坦荡,年纪轻轻就迅速在圈内占据一席之地。   两个人的视线只有片刻的交叠,苏墨移开视线,视若无睹,苏若也一样。   他们并不像,及时同一个姓氏,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两个人是亲姐妹。   苏若,天之娇女,父母的掌中宝。   而苏墨,手背都算不上,一个不被希望的意外,可有可无罢了。   人是经不住念的,因为傅时朝,她想起沈女士几次,沈女士大概有所感应,于下午就打来了电话。   沈女士开口客客气气的问:“我有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你要是在忙,我等会打过来。”   她突然这么客气,倒是教苏墨不习惯了。   “您说。”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回来吃顿饭,我亲自下厨,做两个你喜欢吃的菜。”沈女士道。   苏墨:“什么日子?”   “叫自己女儿回来吃饭还需要选什么日子,有段时间没见了,不想回来看看吗?”   沈女士轻声问,温柔慈爱严重超标。   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苏墨不是不明白,但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她忍不住找借口,或许这次不一样呢。   “好。”她道。   “那我就等着你了,早点下班。”   “嗯。”   挂了电话,苏墨下巴抵着手机发呆,看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有一小块云,孤零零的,像是迷路落了单。   到下班时间,苏墨从办公室出来。   宋霜霜一脸见到鬼的表情,“哟,苏总竟然是知道咱们公司下班时间的。”   苏墨没理会她的瞎贫,看她捧着杯咖啡就是要继续加班,轻笑一声,“革命的接力棒就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宋霜霜立定站好,做了个行军礼。   下楼,苏墨打了个车过去。   进门就听见了沈女士的唠叨声,“好久没做饭了真是生疏了,这菜都做的不成样子。”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苏若夸道。   “就你嘴甜。”沈女士笑道。   苏墨对这母慈女孝的画面熟视无睹,自顾自的换鞋,里面的声音停了几秒,像是被陌生人无故打断。   最后还是沈女士先开口,“墨墨回来了,快来看看妈妈做的这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   苏墨走过去,偏甜口的,全都是苏若爱吃的。   “嗯。”她放下包,“谢谢妈。”   “既然人齐了就直接吃饭吧,老苏,吃饭了。”沈女士叫道,苏父应了声,踩着拖鞋走过来。   “爸。”苏墨叫了声。   苏父点头,并不是刻意板着脸,而是不熟带来的陌生感。   一家四口落座,沈女士主动给苏墨夹菜,道:“看着好像是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都没怎么吃饭?”   “还行。”   “那你多吃点,妈妈好不容易下厨,都是你爱吃的。”   苏墨照单全收,但还是被甜味给腻住了,她放下筷子喝了大杯的水。   沈女士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最近跟时朝怎么样,下次回来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你爸很久没跟他下棋了。”   “毕竟是一家人,还是要场见面的。这不见面,我有些事都没机会跟他说,其实也是蛮小的一件事,你姐姐最近新戏一直压着没上,热度大不如以前了,代言都掉了两个。”   沈女士夹了一块咕噜肉放进苏墨的碗里,“你看能不能跟时朝说一声,跟你姐姐签下代言,他们不是新品上市,正需要代言人,那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姐姐名气很大,双赢的呀。”   苏墨安静吃饭。   苏若道:“妈,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你别让妹妹为难。”   “这又什么不能说的?一家人当然是互相帮衬着,现在你有需要,她当妹妹的能推辞吗?”   “……”   苏墨觉得自己挺蠢的,明知道反常有妖还是来了。   像是吃的有点多了,顶着胃了,泛起酸来。   她放下筷子,抽纸巾擦了擦唇,看向沈女士,问:“其实您大可直说的,不用拐弯抹角。”   谁也不是傻子。   “我要直说你会来吃饭吗?”沈女士圆目微睁,比她更气,“苏墨,你从小打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你一个人不开心,非要所有人都陪着你不开心才罢休,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苏墨扯唇,“您什么都不用做,您特别好。”   苏若皱眉,“苏墨,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苏墨,你妈为你准备这一桌子菜准备了一下午,让你帮个忙你不想帮就算了,用得着冷嘲热讽吗?”苏父板着脸。   沈女士捂脸,眼泪跟着掉出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做这一大桌子菜,我还不该是你妈。”   心凉到了顶点,倒让人格外冷静。   苏墨安静问:“这一大桌子是我爱吃的吗,有一个菜是我爱吃的吗?全都是苏若喜欢吃的。”   “这也不能怪您,您也不是成心膈应我,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爱吃什么,不关心也不在乎罢了。”   沈女士噎了下,良久情绪稳定了些,道:“我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是嫉妒你姐姐……”   话到这里,无非又是以前的话车轱辘一样的重复。   苏墨听的麻木了,想着网上有些话说得不错,即便是父母跟子女,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她运气差点,跟父母的情分浅些。   沈女士声泪俱下,她也只是麻木看着。   苏墨想说她跟傅时朝已经决定要离婚,实在是用不上在她面前演这一出戏,还没开口,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家里的阿姨小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她吃惊道:“傅先生。”   餐桌上的人看过去,戏剧被迫中止。   立在门口的人身形挺拔,轮廓一笔一画板正流畅,他没打领带,衬衣的扣子解开了颗,露出突出的喉结,屋里的暖灯的柔软光线落在他脸上,反衬出面部线条的清隽细致。   傅时朝微微点头,说了声谢谢。   沈女士像是变了张脸,忽的站起身,热情道:“时朝来了,我们正聊起你呢,吃过饭了没?”   空气里有发酵因子,苏墨只是吸了下,便觉得鼻腔里泛起酸意。   三个人轮番指责时,她神情如常甚至近乎冷漠,这会儿脸上绷着的肌肉像是一下子松下来,半垂着眼皮,有种破碎的美感。   苏墨轻依着梨花木的椅子,眸含秋波,对上他的视线,娇嗔道:“老公,我想回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   老婆被欺负了,生气!   可是她叫我老公诶 第8章   宋霜霜有句话说的好,当你的对手都不要脸的时候,你还端着那张脸是嫌打的不够疼吗?   苏墨向来不是什么薄脸皮,演技也不差,转换起来并不难。   沈女士没回头,道:“瞧我们家苏墨,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也不知道心疼人。”   但说出的话就像被投入死湖,没有半点回响。她知道自己这位女婿的,什么都好,就是冷眉冷眼的,难易亲近。   跟苏墨结婚也有两年时间,期间来过几次,该有的礼节都有,只是怎么相处,都不像是女婿。   可能也是跟苏墨感情不好有关,如果当初嫁过去的是苏若,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眼前的沈女士挡了大半的视线。   傅时朝偏头,对上苏墨的目光,像细雨时起的薄雾,真实的情绪被藏匿起来了。   受了欺负,委屈不少。   “嗯,我来接你回家。”   声音不见得有多温柔,但对于他而言,已经很少见。   至少,苏家的其他三位从未听过。   苏若有些出神,对比两年前的那次见面,他的态度还真是天壤之别。   还是失忆好啊。   苏墨也没想到傅时朝配合的这么好,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一个冷眼抛过来,以为她在发神经。   “墨墨在同你开玩笑呢,她饭都没吃完,不着急,”又扭头对阿姨道:“去拿碗筷来,放在墨墨旁边,吃完再回去也不迟。”   “是不是,墨墨?”   沈女士又看向苏墨,笑意虚浮的挂在脸上,希望她能劝一劝。   苏墨只当没看见,拉开椅子起身,“不吃了,甜的我都发齁了,吃不下去。”   “苏墨,这都是妈辛辛苦苦做的,就算不合你胃口,也不用说的这么过分吧?”苏若抬眼看着她,“你没回来之前就跟我一直念叨,说很久没见你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多聊聊。”   “若若,别说了。”沈女士低头叹气。   苏父皱眉,“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非得闹成这样子。”   一屋子的好人,倒全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桌面,那股凉意像是具有生命一样,一个劲儿的往血液里钻。   苏墨笑了下,她嘴皮子一向厉害,真要说起来这三位都不看的,只是这会儿像是失语了。   要说什么,在这里,赢了也是输的。   “刚刚不是说想回家了吗?”傅时朝走过来,握住像冰块的手,看到她微愣了下,神情还有些茫然。   对着他倒是能说会道的。   傅时朝看向苏若,“苏墨年纪小,还有些任性,你不一样,你懂事。”   “……”   苏若坐直了几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夸自己,但一时还挺受宠若惊的,刚要谦虚几句,又听到的他继续。   “你知道苏阿姨做的辛苦,那就麻烦你连带着苏墨的那份也吃了,也就不浪费苏阿姨的一番苦心。”   苏墨轻笑一声,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有了新的认知,她心里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苏若:“……”   合着她苏墨高贵,她苏若就是收拾残羹剩饭的了?   还没来得及辩解几句,苏父就发话了,“都是一家人,气氛不用搞的这么紧张,时朝啊,让你见笑了。”   “没觉得见笑,只觉得心疼。”傅时朝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听的格外清晰。   “如果我没来,只怕到时候苏墨回到家眼睛都是红肿的,她又是受了委屈不肯说的性格,到时候我连她为什么哭都不清楚,会很难哄。”   现在尚未完全天黑,青天白日的,苏墨就歪着脑袋,看着这男人瞎编,但不得得承认,被人偏袒的感觉很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苏若才真是被气笑了,苏墨会哭,还哭到眼睛红肿?她极力保持着女明星该有的仪态,“傅先生说这话就有失公平了,您没来之前,被苏墨气到哭的是我妈。”   “是,我有错,我错在妈想要我老公给你代言时我就该一口答应,我不该犹豫,就该像个傻子,就当好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就好了。”   说着,苏墨靠在傅时朝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闷闷道:“老公,要不然你答应吧,不然以后我爸妈都不认我了。”   声音压的低低的,委屈死了。   她闻到傅时朝身上的冷调木质香,她没什么文艺天赋,说不出宋霜霜那种“像雨后清晨青橘的味道”,她只会吸吸鼻子,觉得真他妈好闻。   “苏墨!”   苏若被茶的冒火,音量陡然拔高,她这么说了,她代言还能拿到就有鬼了。   沈女士只好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问你,如果有可能的话,没可能的话就算了,不强求。”   “没可能。”傅时朝直接回。   沈女士被这三个字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苏若被人捧惯了,听到这么果断的拒绝,还是不死心问出来,难道就因为苏墨的几句话?   “气质不符。”语气清淡低冽。   说完,傅时朝拍了下怀里的女孩的脑袋,半垂着的眼皮,眼睑有着浅浅的痕,轻声道:“回家吧。”   *   那句“回家吧”得益于傅时朝得天独厚的嗓音,加上环境特定,产生的后劲儿,在她出来上车后都没缓过来。   司机已经下车,站在外面抽烟,给两个人腾出空间。   苏墨缓了会儿,斜靠着车门看他,他这样棱角分明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下很占便宜,阴影更加突出他立体的五官,随便截取一帧都像是张黑白相片。   缺乏色彩,多了份可考究的余味。   “我同意你说的,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你这三个月里恢复记忆、三个月到期还是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们都离婚。”   苏墨主动开口说了同意,并不是因为傅时朝今天的表现就对他心存幻想,她奢望过一次了,被打醒了,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傅时朝看着她的眼睛,“好,你的东西没有人被动作,随时都可以住回来。”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苏墨不紧不慢道。   傅时朝:“你说。”   “在这三个月里,我依旧享有傅太太的权利,我对你的钱没什么兴趣,”她顿了下,“对你的人……嗯。”   这什么虎狼之词。   没等苏墨补充,傅时朝抿唇,微微点头,“明白,权利与义务对等。”   苏墨:“……”   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我要的不是虚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如果要保持以前基本“守寡”的状态,那坚持现在不离婚有什么意义?   糟糕的婚姻生活已经过了两年,对延续三个月没兴趣。   “正常的老公会为老婆无条件的撑腰,今天你做的很好,请以后的三个月继续保持。”   “好。”   “我接受表里不一,没感情无所谓,请把表面功夫做好。”假的没关系,能哄得她开心就行了。   “好。”   “……”   无论苏墨说什么,傅时朝都耐心听完,回答好。   苏墨满意的翘了翘唇边,最后做总结,“简单来说就是各取所需,你需要在恢复记忆前保持婚姻关系,而我需要一个工具人老公。”   “希望合作愉快。”她伸出手。   伸出来的手又细又白,手指匀称,看着很瘦,握上去才知道是骨架小,还是有肉的,只是软得很。   傅时朝道:“我很荣幸。”   倒像是真谈了一笔生意。   谈完,傅时朝送苏墨到酒店,这一来回的折腾已经是晚上。   苏墨推门下车,刚要礼貌性打招呼才发现傅时朝也跟着下了车,她愣了下,倒也不用这么礼貌客气。   发愣的两秒时间,他已经走过来,道:“走吧。”   “去哪?”苏墨问。   “替你拿行李。”   傅时朝道:“如果你还有工作,我让司机将行李送回去,你什么时候下班,再接你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住了?”   他垂着眼看她,“不是说想回家了吗?”   那时目光盈盈,像是下一秒回不到家就会哭出来。   苏墨想回家不假,只是她的家不可能是星河湾,至于在哪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也没想到前面演的好好的,睁着眼说瞎话,这会儿倒是老实人了。   “我暂时还不想搬回去,这段时间,我就住酒店。”苏墨眨了下眼,很有甲方爸爸的味道,“至于什么时候搬回去,再说吧。”   随心情。   甲方爸爸想什么搬回去就什么时候搬回去!   苏墨懒懒散散的打了个挡着手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水润清澈,映照着酒店门口的灯光,明亮的有些过分。   “好。”   他这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   傅时朝靠近一些,好闻的木质香拂过来,他自然的牵过苏墨的手,在她惊诧的目光下道:“你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作为一位合格的丈夫,我应该陪着你。”   “这样,你在酒店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如果这家酒店住不习惯,我们可以换一家,傅氏旗下有五星级的酒店,口碑不错,也可以作为备选。”   “……”   又叫来了司机,让他回去取衣服。   司机敬业的问:“取多少套?”   “这就需要问太太了,”傅时朝看向苏墨,“几套比较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   谢谢!   我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   感谢杨阿毛减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在路上*20、祺可摘鑫程*5营养液 第9章   要几套?   苏墨看着眼前一秒入戏的男人,觉得他多少是有些表演天赋在身上的,以前够克制,失忆后倒是释放了天性。   她皮笑肉不笑,道:“住什么酒店,一起住民政局吧,第二天方便。”   醒过来直接就能领证,绝对排第一没人争。   傅时朝薄唇扯了下,很小的弧度,“同你开玩笑,我送你进去。”   苏墨垂了下眼皮,目光示意。   傅时朝放开她的手,“抱歉。”   “你想送就送吧。”苏墨往酒店的方向走。   到了酒店,傅时朝也如他说的那样,只送到礼堂,一直看着她上电梯。   等苏墨走了,他走向前台,叫来了大堂经理,叮嘱几句安全问题才离开,毕竟独身住酒店的确不太安全。   *   苏墨将她暂时不离婚的消息告诉给宋霜霜时,那边明显比她还要激动,但她现在负责跟进萧雨,跟宋霜霜不在一个地方,宋霜霜只能投来信息轰炸。   【我能说干得漂亮吗!!!】   【谁让傅时朝已经给你摆臭脸冷落你两年,现在报应来了,出车祸了,失忆了,眼睛倒是治好了,不想跟你离婚了!】   【谢谢姐妹,让我看到了现实版爽文!】   【诶正好趁着机会就不离,把他当成免费的鸭!】   【有钱有颜的鸭,都不用负责,用完拍拍屁股就走了,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没有!!!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拍屁股走人,狗男人痛哭流涕的那天了!】   ……   宋霜霜作为旁观者,太清楚苏墨这两年受了多少年委屈,她亲闺蜜眼,她的宝贝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傅时朝眼瞎心残就该好好治治脑子。   现在好了,报应不爽。   苏墨看着一条条蹦出来的消息哑然失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宋霜霜吐了口陈年恶气,便撑着脸不紧不慢的回她。   萧雨拍完一场戏回来,平时那么爱抱怨,今天倒是盯着太阳也一直是笑脸,乖乖配合着剧组。   “你看着心情也挺好,有什么好事?”她瞥了眼,看到苏墨笑脸,主动搭话。   苏墨收了手机,“没,闲聊几句。”   “我这里倒是有好事,”萧雨撑着手向着她靠近了点,“你知不知道苏若,就上次在摄影棚你还遇见,恨不得把公主两个字刻脑门的那位?”   “嗯?”苏墨道。   “那天在摄影棚里耀武扬威的,我还没拍完就叫助理来催,我抱怨几句,公主假惺惺过来道歉,说她形成忙赶时间,搞笑,好像我多闲一样?”   说到这里,萧雨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她一年多了没新戏跟上,热度早都跟不上了,代言一个接着一个被抢走,就这样能忙什么?”   “那天还听她经纪人炫耀要拿到傅氏宝俪珠宝的代言,结果今天人家官宣了,的确是有了新的代言人,却是她死对头郑晴儿的。”   “……”   萧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为了不化妆,抬头小心的用纸巾擦拭眼尾,“我要是苏若,这脸臊的都没办法在圈子里待下去了。”   苏墨倒没想到那边动作这么快就签了郑晴儿,结合昨天的事情,很难将这归结成巧合。   如果早确定了,苏若那边会第一时间知道风声,也就不会白费力气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苏墨打开手机,想问一句,点开空白头像的对话框,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二月份春节的时候。   她拍了烟花发给他,道:【新年快乐。】   傅时朝发过10w的转账,备注:【压岁钱,代老爷子。】   就这样,没了。   苏墨一秒冷静下来,太多次鼓起勇气主动发消息过去,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答复,这些很小的细节,积累的多了,能将人的孤勇磨灭干净。   她点了下屏幕,将对话框关掉。   手机还没揣回去,就有消息提醒的震动声,她以为是宋霜霜发来的,打开才看到小傅同学的备注,以及熟悉的空白的头像。   小傅同学:【新的代言人已经确定,他们不会烦你了。】   并分享了双方的官宣。   那边还提示“正在输入中”,苏墨回:【好,谢谢。】   新消息又跳出来,小傅同学:【什么时候下班?】   苏墨想了下,敲字:【尚早,有事?】   那边学着她文绉绉的语气,回:【无事,接吾妻下班。】   苏墨的视线停在“吾妻”两个字发了好一会儿呆,看的久了,仿佛不认识字了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汉字。   她发呆的空隙,那边发来消息,【一起吃饭应该也是在丈夫的责任里。】   正经的语气,像是要认真同她探讨。   苏墨翘了下唇角,想到上午陆洵就发来的消息,直接回复:【今天准你假,晚上跟客户约好了。】   那边“正在输入中”持续十来秒,到最后就只有一个字:【好。】   *   餐厅是陆洵在比赛之前定下来的,是家网红店,一般要提前半年预约,他还是靠着名气走了后门才加塞进来的。   陆洵绅士的替苏墨拉开椅子,她说了句谢谢坐下来。   “这家餐厅很难定的。”她听过宋霜霜提到过,当时追她的一位小开不知情,请她来这里吃饭,因为没有预定被拒之门外。   “是难定,也那么难定,”陆洵坐下来,“这家店的老板恰好是我的粉丝,给他送了球拍跟签名就额外开了后门。”   “哦,刷脸的。”苏墨道。   陆洵笑了两声,抬眼看她,餐厅的风格独树一帜,灯光偏暗,烛光摇曳,一抹光亮投影到她的挺翘的鼻梁上,形成一小块光斑。光斑往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半垂着看菜单,卷翘睫毛根根分明。   心像是被瞬间攥住,紧张的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随便点,别跟我客气,这次要不是你帮我解决那个记者,我都没心情比赛。”   苏墨点完餐合上菜单,“应该的,毕竟是我的工作。”   “那我更正一下,”陆洵笑,“感谢苏小姐工作能力这么强。”   “谢谢。”苏墨并不谦逊的照单全收。   她刚想跟进一下之后的工作,还没说几句陆洵就举手投降,“我刚打完比赛,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吃完这顿饭之前不提工作。”   “好。”   陆洵看了下手机,手心里微微出汗,还差五分钟就准点了。   他在赢得比赛的那一刻,在荣光与掌声一同袭来时,他最想要分享的人是苏墨。   喜欢一个人不丢人,陆洵并不想违背自己意愿,既然喜欢了那就告白好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苏墨见他注意力不太集中,目光总偏向自己的身侧,便下意识要看过去。   “是陆洵诶!”惊喜的女声突然响起。   苏墨正好看见了一位身形高挑的姑娘走过来,一时还以为是陆洵的朋友,却没想到后面又跟了一句,“我们一家都好喜欢你啊,能不能合照签名呀?”   原来是粉丝。   但就这姑娘声音这么响,其他人用餐的客人也跟着看过来,因为陆洵人气不小,知名度比一般的体育明星要高不少,所以又不少人也认出来了,跟着起身,也想要拍照跟签名。   还没等苏墨反应,就将这一桌子团团围住了。   “……”   她以前不是没跟名人吃过饭,被认出来的情况也有,但都不如这次速度跟规模。   一时间,跑都跑不掉了。   陆洵一脸难色,“对不起啊,我跟朋友吃饭,暂时不是很方便。”   “但是我们真的好喜欢你啊,不能拍照的话,签名也不可以吗?”这次是大哥的声音,听声音都是彪形大汉。   “陆先生,这是你的花,签收一下。”快递小哥挤进来,硬是将完好无损的玫瑰花束递到了他手中。   连花都备好了,苏墨微愣,低声问:“你是不是暴露了私人行踪?”   陆洵笑不出来了,“不是。”   这一堵环形肉墙,仅仅凭他们自己出去有难度,苏墨只好给在外面的司机已经助理发消息求助。   发出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司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   “陆先生,快走吧,车在外面等着您。”   刚说完又被粉丝的声音盖住,“陆洵陆洵,帮我签个名再走吧,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   陆洵人是站起来了,但被挤得脸都变形,想抬个手都做不到,还是竭尽全力偏脑袋要叫苏墨一起走。   苏墨没有被人挤成肉泥的爱好,谢绝了好意,“你先走吧,我待会自己回去。”   粉丝是跟着陆洵的,他一走这里也清净了。陆洵也想明白过来,将花放在桌子上,“我欠你一顿饭,这花就当定金。”   说完,在司机跟助理的帮助下,艰难脱身,不过身后还跟着人,跟小尾巴似的。   苏墨撑着脸,看着陆洵的背影,有些怜悯。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   陆洵没时间伤春悲秋,好不容易才上了车,看着还在拍车窗的粉丝心有余悸的呼出了口长气,“这什么破网红餐厅,都这么难定,为什么还有这么低素质的粉丝?”   “喝点水消消气,这也从侧面是您现在太出名了。”助理递来一瓶水。   陆洵喝了大半,问:“好在你们来的及时,对了,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是有一位好心先生说的,说您在里面被困住了。”助理回忆了下,对方身着的西装是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品牌,价值不菲,看起来非富即贵,看着可信度就很高。   陆洵点头,“那的确该谢谢他。”   可惜,他还以为今天还能表白。   *   这会儿,好心的傅先生拉开了椅子,在放有玫瑰花束的位置坐下来。   苏墨将定位发给宋霜霜,询问她要不要来捡个漏,那边发来个哭丧脸的表情,偷拍了上司时余叉着腰指点江山的照片,回:【被抓壮丁中……我恨。】   她轻笑一声,余光才注意到对面坐了人。   苏墨下意识拧眉,开口前看清对方的脸就噤了声。   傅时朝头身比一向优越,五官舒展深邃,面部轮廓清冷清晰,漆黑的眸光看过来,温和不失礼貌的问:“才知道这家餐厅要提前预定,不知道能不能蹭一下太太的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傅先生×   诡计多端傅先生√ 第10章   苏墨眨了下眼,反应几秒。   她下意识看了下周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转了一圈后才定定看向他,一时没说话,很多种想法在脑子里运转。   “我做的。”声音可以说有些轻快。   傅时朝直接回答了她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他拿起来拿束娇艳欲滴的花,放置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个苏墨看不到的位置。   “我想也是。”苏墨回想刚才的画面,怎么看都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   服务员送上来了他们点好的餐,现在陆洵走了,他的那份被送到了傅时朝面前。   苏墨没动,手撑着桌面,保持着凝视着他的姿态,问:“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傅时朝面容清隽,道:“他准备在这里向你告白。”   “嗯?”   “这束花是提前订好的,再过会儿会有请好的乐队过来,在餐厅里其他客人祝福声里,表达爱意,请你做他的女朋友。”   他声音不疾不徐,阐述着事实。   苏墨愣了下,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走向。   陆洵这次约她也是工作为由,以至于她完全没往那方面多想。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之后我也会向陆先生当面的道歉,赔偿他今晚的所有损失。”   苏墨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傅时朝继续道:“希望他能体谅一位丈夫维护岌岌可危婚姻的心。”   噗。   刚喝的水差点吐出来,她着急一口吞咽下去,差一点呛到。   傅时朝扯了纸巾递过来,垂着眼,“抱歉。”   苏墨拿过来擦拭掉唇边的水渍,反应过来,比刚才淡定了不少,虽然他的方式有问题,但不得不说也帮她免去了尴尬。   轻快的音乐忽然响起。   苏墨下意识看过去,看见身着礼服的乐队朝着他们走过来,为首的男人拉着小提琴,笑容比曲调更温柔。   餐厅的人跟着看过来,睁大了眼,想要看弄这么大阵状是不是要求婚。   一时间被聚焦,苏墨立刻偏头,一手挡着脸,低声问:“怎么回事?”   “我想,既然陆先生费了心安排了,浪费总是不好。”傅时朝看向乐队,回以礼貌的笑容。   安然的好像这一切就是他一手安排。   苏墨:“……”   果然,能担得起资本家的称号,脸皮都是经过锤炼的。   乐队走近停下来,闭上眼,仿佛沉醉其中,尽情的演奏。   苏墨是个俗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对音乐唯一的印象是被数学强行占掉的音乐课。   她脑子里能想到唯一的形容词只有——好听。   别说艺术涵养了,就是文化素养都没有。   苏墨好不容易挨到了音乐结束,象征性的拍了拍手跟微笑,就要结束这场脚趾抓地的场面。   乐队的人弯腰致谢,从两边散去。   服务员推着餐车,餐车上放着两层蛋糕,蛋糕上一只仰着脖颈的黑天鹅栩栩如生。   蜡烛的烛火随着移动摇曳。   蛋糕被送到,傅时朝看着她,轻声道:“傅太太,两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婚礼当天,苏墨就想过,傅时朝会怎么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设想过很多个版本,浪漫的,缺乏浪漫的,有新意的,或者是陈旧发个丰厚红包敷衍了事的。   但没有一个版本成真。   因为严格算起来,这两年他们从未过过纪念日。   “许愿吧。”傅时朝道。   苏墨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她闭眼许愿,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想,她不是个贪心的人,知道愿望太多会让人烦,老天爷也不例外。   她已经许过一个了。   静默两秒后,苏墨睁开眼,吹灭了蜡烛,轻扯红唇,“谢谢。”   真诚的。   *   回到酒店后,苏墨泡了一个澡。   她倒没想那么多,成年男女,及时行乐就好。   等到苏墨在脸上捣鼓了一堆东西,并久违的敷上面膜时,上司的时余的电话就像催命般。   她深吸了口气,滑向了接听。   干公关这一行,临时被上级一个电话叫出去是常有的事,苏墨现在已经能在挂完电话后,平静的揭开面膜,换下睡衣,带上化妆包赶赴现场,抵达时已经车上补完妆。   手要稳,以应付复杂的交通状况,需得经年累月练出来。   深夜已经没什么人,酒店的大堂寂静无声,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去,高挑的姣好身形吸引了几道视线。   手机上显示她定的专车还在一公里开外,等在红绿灯的路口,开过来还需要两三分钟。   苏墨立在门口,活动着脖颈,刚清洗护理过的脸白净透亮,不仔细看还以为妆容过于精致,以至于没什么妆感。   酒店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大堂经理走出来,在安全距离之外试探性的问:“这么晚了,舒小姐还要外出吗?”   苏墨偏过头,住这几天有印象,认出他是大堂经理,便点头,“工作需要。”   “需要我为您叫车吗?”经理问。   “不用了,我约了专车。”苏墨想大概是深夜,处于人道主义,这位大堂经理才会这么细致。   “好的。”   大堂经理双手垂在身前,交叉握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一会,网约车开过来,苏墨向经理点头示意了下就要上车,经理走到了车尾,拿出手机拍下了车牌号。   苏墨:“???”怎么现在酒店都这么人性化的吗?   经理微笑,替她打开车门,“苏小姐可以放心上车了,车牌号已经记下了,您看如果方便的话,我能打给您确定安全吗?”   “我是好人。”听到这话的司机,特别无奈道。   苏墨说了句不用麻烦了,低身进了车,关车门的动作顿了下,又偏头露出脸来,忍不住问:“你们酒店都这么具有人性关怀吗?”   经理扬起职业微笑,“我们酒店一向以具有人性关怀要求员工,但您也是特别交代过的。”   特别交代过的。   苏墨垂了下眼睫,自然想到了傅时朝,大概是送她回酒店那次。   “谢谢,辛苦。”   车门关上,她靠着后坐,看着车窗里渐渐隐没的酒店,车驶入了主干道,夜里的树只剩下绰约的黑影。   苏墨深知自己有个很坏的毛病,凡事吃软不吃硬,毕竟属弹簧的,别人越压的紧了,她反击的气焰越高涨,但对方只要松开手,她就收起了满身的刺。   没得过多少好,所以眼皮子浅的很。   酒店外,经理看着车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处于谨慎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过会儿那边接听,他道:“苏小姐因为工作,现在出了酒店……嗯,我已经拍下了车牌号……”   *   “大家今晚辛苦了,回去休息,明天两点再来上班。”时余将杯底最后的咖啡喝完,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底下的人解脱般收拾东西。   出去时,宋霜霜揉眼角,道:“这些主子们再多折腾几下,不出一年,我能熬到绝经。”   “省钱了?”苏墨直接接了句。   “神他妈省了钱,那要不然我现在躺棺材里去,两眼一闭,后半辈子都省了。”宋霜霜愤懑道。   特殊的山栀子木味道飘过来,时余目视着前方,说话时脸皮都不带动一下,“今天早上要是有一家媒体冒出来,不用你躺,我会亲手送你进去。”   “……”   宋霜霜一秒正经,“总监你放心,我宋霜霜誓死跟公司共存亡。”   说完,又以再确定媒体一遍为借口躲远了,留下苏墨跟时余同行。   时余微仰着脸,巴掌大的脸线条分明,开口道:“有人看见你这几天早上都从公司附近酒店出来,但你知道属下私人的事情我不关心。”   “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工作。”苏墨回。   “好。”时余也没不再多话,“你一向让人放心。”   一行人到了路边,但都住的天南地北,讨论蹭谁车比较顺路,时余也有车,但他洁癖严重,在他爱骑上掉根头发都是死罪,都很自觉的不做考虑。   时余向苏墨抛来橄榄枝,“酒店?顺路,我送你。”   死亡邀请!   苏墨感觉到身后同事的视线都同时看过来。   当事人稍显淡定,眨了下眼皮缓了下就要答应时,余光瞥到了一辆开来的黑色宾利,在路边停下,熟悉的车牌让她整个人像打了剂强行针。   苏墨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傅时朝也在,大脑正在快速运转着另一个问题——如果让时余跟同事知道她跟傅时朝的关系会怎么样?   大概就是前脚刚喜提“老板娘是我同事是种什么感觉”的问题回答资格,后脚就可以回答“我的同事是老板前妻是种什么体验”。   那她到时换的不仅是老公,还有现在的工作。   “不用就算了。”时余毫无耐心,拿出车钥匙就要去开自己的车。   这一转身,就都看见了。   “时总。”苏墨声音突然拔高,惊得还没转身的时余有转过来。   “有事?”   “有事。”   苏墨强装镇定,她转了个方向,一只手放在身后,小幅度的做着驱赶的动作。   她不知道傅时朝能不能看懂。   想到他失忆后脑子一向不太好用,看不懂的可能性默默增加了。   时余又问:“什么事?”   苏墨瞎扯了工作问题,余光见宾利开走才松了口气,说了句“再见”就送时余上了车。   “我刚好像看见傅总的宾利了。”时余边系安全带边道。   苏墨扯唇,“不是同一款。”   “好像是,这么晚了傅总来这儿干什么。”时余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驱车离开。   手机振动了下,她低头看了眼,是傅时朝发来的消息,一个定位,点开来看,绿色的小图标距离在她前面一个街区。   蓝色小圆标箭头晃动,探头探脑,像只试飞的鸟。   *   午夜的长街寂静无声。   这里是老街区,路灯的年纪比傅时朝还要大,透出的光线昏暗无力,难以抵御深沉夜色,车前第二个灯年久失灵,灯光闪烁,时明时暗,随时都要报废。   他靠着座椅,搭着方向盘的手臂骨节分明,曲着手指修剪的干干净净。   入目的视线,单调无聊,跟所有城市一样,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一抹黑影闯入。   苏墨穿着的是CE的吊带长裙,腰部的位置挖空,又用挺括的白边突出独特线条,露肤不露骨,清冷又不缺乏风情。   她踩着高跟鞋,行走间摇曳生姿。   那张明艳的脸上的红唇有着似有似无的弧度,眉眼并不是小姑娘的娇柔,带着英气,有着孤身的勇气,也有入世的自持。   苏墨走过盏坏掉的路灯,灯光明明灭灭的,让她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一切自有天意。   即使只是一盏坏掉的路灯。   傅时朝想。   苏墨走过来,并没有直接走向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到了驾驶座,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来,傅时朝的脸露出来。   他喉咙发紧,脸上却淡定自若,清冷的轮廓线条让他看起来极具疏离感,黑眸沉定看着人时没什么温度。   就是这副样子,勾的那一片校区女孩子的芳心暗许。   苏墨偏着脑袋,眉眼舒展是不用刻意矫饰的风情,长睫轻垂,如鸦羽一般,风一吹,属于她带着甜味的清冷香味跃入车内。   傅时朝手心发紧。   蛊惑近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生,我老公还没来,你要不要载我一程?”   “……”   “嘀……!”一声刺耳又绵长的喇叭声像是将这夜色也划破了一般。   傅时朝的手不知道何时往下滑动,被那句话激的心跳如雷,慌乱中摁上了方向盘的喇叭。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就这?   小傅同学:………… 第11章   这突兀响起的鸣笛声,将没防备的苏墨惊到了,她僵了几秒,难以置信的看向傅时朝。   好在这里不是居民区,否则马上就该有人打开窗户破口大骂了。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倒像是她真的偷人一样,只是这位情人的心里素质不太稳。   “抱歉。”   傅时朝自知刚才有些失礼,轻咳了声。   苏墨却盯着他的眼睛,看出那里藏着极细微的窘迫时,咬了下唇,没忍住,笑出声。   她依着车门,腰部镂空的位置碰触到冰凉的车身,她颤了下笑的更肆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傅时朝变了很多,时间让他更具成熟男性的体格跟样貌,也让他越发沉稳,深不可测。   但,也有没变的。   总是不经逗的。   转学后,苏墨迅速交上了两位臭味相投的好朋友,一个宋霜霜,另一个是四肢发达的顾城野。   顾城野家里有钱,父亲是这所私立高中的校董之一,人不坏,倒也没有多安生,违规乱纪是常事。校长束手无策下决心让他担任风纪委员,希望他承担起了这份责任时能规范自身。   学生会有学校的拨的会议室,作为学生会成员之一,他也有一把钥匙。   里面清静,苏墨将钥匙据为己有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家,是看小说跟漫画的好去处,最重要的,是能看见傅时朝。   只是除了几次偶尔不经意的视线交叠,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不过苏墨不在意,仍然每日必来。   午后体育课,她昏昏欲睡,翘掉了跑来睡觉。   会议室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呼作响,声音节奏规律,极具催眠效果。   苏墨睁开眼时,入目是挺拔的身形,校服外套是敞开的,露出干干净净的白色T恤,干净到好像靠近就能闻到清洁剂清爽的味道。   视线往上是一小截骨节清晰的白皙手腕,对方拿着黑色的保温杯喝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困倦的眼皮眨呀眨,一时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对方喝水动作停顿,保温杯错开,一只垂着眼皮的黑眸发现了她,没什么情绪,睥睨着她。   哦,是现实。   苏墨刚睡醒,本来就不多的礼义廉耻还没跟着醒过来,这会儿也不觉得丢人,直勾勾的看着他,没移开眼。   傅时朝没理她,继续喝水。   “啊,这是你的水杯啊。”苏墨佯装懊恼,叹:“对不起啊傅学长,我不小心喝了。”   喝水的动作再次停下来。   苏墨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问:“你说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咳咳咳……”   傅时朝撑着桌子,剧烈咳嗽,红透的耳尖可以作证,这一切反应真实,并不是演出来的。   如果可以,他应该比较想将那水给吐出来。   即便苏墨很快就解释只是一个玩笑,他板着脸没有回应,那抹红色依然也没淡下去。   在这一瞬,少年版小傅同学跟成年版傅总重叠。   苏墨坐上副驾驶,单手撑着脸看他,再一次轻笑出声,问:“傅总,你是不是忘了你目前还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傅时朝看过来,还没说什么又听见她继续道:“不是什么见不得光小三情人,不必紧张。”   “……”   苏墨笑意不减,甚至有些得意了,就像是好不容易揪住了一条小辫子,反复把握,爱不释手。   她挺爱看他吃瘪的样子。   “不过以后有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心理素质还需锻炼,这么点小场面怎么……”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在傅时朝突然靠过来时吞咽回喉咙里。   苏墨一时呼吸加深。   他靠的过近,近到鼻尖快要碰触到她的,近到她能数清楚他眼睑上浅浅的褶皱以及漆黑分明的睫毛……近到再低一点,就要吻上她的唇。   车里瞬间被按下消音键,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   苏墨全身绷紧,背脊挺的发疼。   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又不是没接过吻,也就是嘴唇互碰而已。   要亲吗?还是只接吻?   作为见过世面的成年人,苏墨脑子里闪过许多被和谐的画面,现在是深夜,人倒不多。   “……”她在遐想什么?   傅时朝垂了下眼,视线下移,下一秒又低下半分,然后紧跟着一声“咔哒”的清脆响声响起——   是系安全带的声音。   “要开车了,你没系安全带,不安全。”傅时朝淡淡道,抽回身,重新坐直,发动引擎,踩上油门驱动了车。   挺拔的西装,就差将“正人君子”刻在上面。   苏墨闭眼,深呼吸调整着情绪。   再抬眼时看到傅时朝抿着薄唇唇角上扬,一个愉悦的弧度,像只睚眦必报的老狐狸。   到酒店时,他又问起苏墨什么时候搬回星河湾,她还记得刚才车里的事情,回:“你不是特意跟酒店打过招呼了吗?我挺喜欢他们的人性关怀,打算多住几天。”   傅时朝颔首,又像那天一样回答:“好。”   下车时,苏墨甩上车门,转身笑脸就变了,她甚至想在离婚前都住在酒店也不是不行。   *   上午不用去公司,苏墨睡到了十点自然醒。   但作息有些颠倒,醒来时并不舒服,她泡了杯酒店的速溶咖啡喝下后才精神了些。   苏墨边喝边看手机。   看到包括陆洵跟宋霜霜在内的几个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陆洵发的是小长文,点进去才发现他是向昨晚的晚饭道歉,起初是因为将她一个人放在餐厅,后面则是抱歉自己并不知道苏墨已婚,做出了越矩的事,并说以后只会是工作关系。   又保证绝对不会泄露苏墨的私事,结婚的事他不会到处乱说。   苏墨回了个谢谢。   想傅时朝动作倒挺快,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将这件事搞定,同样是午夜睡的,他倒是挺精神。   关掉了跟陆洵的对话框,苏墨点开宋霜霜发来的语音,说带了咖啡在过来的路上。   苏墨回:【好的宝贝。】   宋霜霜丢来一堆害羞的表情包,并恬不知耻的要求苏墨重新发语音,她笑了下绑了个高马尾去浴室洗漱。   刚刷完牙,门铃响了。   苏墨还以为是宋霜霜,打开才知道是客房服务,服务员小哥推着餐车,看见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苏小姐上午好,这是您的午餐。”   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位女士,工牌上写着客房经理,“上午好。”   “我没定午餐。”   “是傅先生帮您定的,不止午餐,从明天起是一日三餐,会送到您退房位置。”服务员贴心解释道。   “……”   客房经理示意服务员将餐送进去,看着苏墨道:“如果苏小姐不喜欢这间房的风格,我们可以帮您换掉,按照您想法来。”   “我的想法?”苏墨狐疑问。   “是的,我们会竭尽全力让苏小姐体验在家的感觉,硬装暂时没办法动,但软装只要您提,我们就能给您安排上。”   “您喜欢花吗?我们可以每天按照天气更换新鲜的花束。”   “……”   客房经理客气又职业的发言让她像在听报告样头晕,她及时叫停,问:“傅时朝是给了你们多少钱?”   她可以出双倍,还一个清净。   客房经理微微一笑,“您说笑了,这间酒店是在傅氏集团旗下。”   自家开的,想怎么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苏墨:“……”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傅氏集团在各行各业都有渗透,家大业大的,只是大部分产业她不清楚而已。   瑞思拜,无话可说。   苏墨没有提想法,但新鲜的花一瓶一瓶往送进来,种类丰富到让她开了眼界,像是洗劫了一家花店。   宋霜霜提着咖啡上来时,在看到这阵状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走错了楼层,撞上了哪一个土豪炫富,直到她看到了好闺蜜的身形时,才确定自己没走错。   她走过去,语气都在发颤,顾不上将咖啡放下就一把握住了苏墨的手,“富婆姐姐,你是中彩票了?!”   苏墨略嫌弃的拉开她的手,语气平淡道:“没中,人也没疯,花是我那失忆老公送的。”   “这个头撞得可真好!”   宋霜霜倍感欣慰,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凑近闻了闻味道:“金钱的铜臭味永远令人着迷。”   苏墨看着她,一时心情复杂。   苏墨已经能淡然跟宋霜霜在一行人进进出出时吃酒店送来的午餐,到底是五星级,厨师的水准挺高的。   宋霜霜心安理得的吃完这顿,餍足后道:“你要不要给你那失忆老公提点一下,有时候从老婆闺蜜下手也是不错的新思路。”   吃完后花也已经摆放完毕,夸张的好似盖茨见黛西的那天。   苏墨看着一屋子妍丽色彩头疼。   宋霜霜拿过自己的包,挪揶道:“花仙子走吧,该搬砖了。”   苏墨抿唇,拿包出去。   走到大厅时,一排齐刷刷的视线看过来,同时扬起职业性的笑容,在她们即将要踏出酒店大门时鞠躬,异口同声道:“苏小姐再见!”   声音整齐划一,颇具气势,惊的大堂里办理入住的客人纷纷侧目,只当是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她苏墨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过人。   宋霜霜倒好奇的探头探脑,看了对面又看向苏墨,脑洞清奇道:“我好奇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会说什么!”   苏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拉着又后退两步。   只见刚才那一排又再一次鞠躬,“欢迎苏小姐回家!”   “……”   宋霜霜毫不留情的笑出声,“哈哈哈哈,我的老天鹅啊,墨宝你问问你那失忆老公是不是背着你看了什么杰克苏霸总小说?!”   差不多也是在同一时段,傅时朝的消息发过来。   【希望你住的开心。】   苏墨死死看着屏幕,怎么瞧,都觉得这是一句反讽。   --------------------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   希望老婆住的开心×   希望老婆早点搬回来√ 第12章   【谢谢您嘞。】   苏墨回这几个字时,屏幕都快要被戳破了,最后泄愤似的将手机丢进了包里。   宋霜霜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回味,“这几天我跟你住吧,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热闹。”   这迎来送往的多有场面。   “嗯……就很有家的感觉。”   “……”   宋霜霜感觉到苏墨的视线看过来,正弯唇想要无辜笑一下,脸蛋就被捏住,嘴巴成了小鸡嘴,被迫一秒消音。   “这么喜欢,那我跟你换,我今晚住你那去,你住我房间。”苏墨挑眉。   宋霜霜说不了话,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只好可劲儿的摇脑袋,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啊的,希望换来一丝怜惜。   苏墨才松开手。   “妆都弄花了!”宋霜霜打开包,拿出化妆镜查看,确定粉底没被蹭掉才放心,但还是拿着粉饼补了补。   说完又再那嘟囔着因为昨天熬夜多出来的两颗痘痘跟眼睛里的红血丝,伴着她的吐槽声,两个人踏进公司。   助理李心跟两人打过招呼,便跟苏墨确认今天的行程。   *   苏墨强迫自己适应了酒店里迎来送往的欢迎词,从一开始恨不得遁地,到现在也能泰然点头,甚至还能说一声谢谢。   酒店送的三餐也是欣然接受,省去了吃什么的麻烦。   只是满屋子的花受不了,各种香味叠加浓烈到没办法睡觉,她在第二天就让人撤了。   之后两个人也一起吃了个晚饭,像寻常夫妻那样,傅时朝问起酒店住的是否习惯时,苏墨扬唇故意道:“拖您的福,家里哪里有住不习惯的呢。”   “习惯就好。”傅时朝知道她存心刺自己,淡笑了声,抽了纸巾,按了按唇角。   苏墨紧跟着连轴转忙了好一段时间。   以前拼命工作是想跟傅时朝比肩,让他能看见自己,现在没了这心思,只是单纯工作习惯,习惯让她没办法摸鱼。   宋霜霜劝告没用,气到跳脚,说她就是劳碌命。   苏墨深以为然。   回酒店时已经很晚,酒店送餐来,她才后知后觉今天只吃了那顿送来的早餐。   她刚坐下,空腹喝了点餐前酒,胃里很快起了反应,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拉扯挤压,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迅速传到四肢百骸。   苏墨扶着桌角,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不出一会儿,全身疼出一身虚汗,手心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时快连桌角都抓握不住。   这种疼痛太熟悉,应该是胃病发作了。   苏墨不太清楚自己拿电话求助的详细过程,她忍着疼拨打急救电话,回答清楚酒店位置以及她所在的房间,光是这些已经耗费全部力气。再然后她一阵虚浮的灯影闪过,她已经躺在担架上,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的白光有些刺目,抬起手背虚挡了下。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负责她的郑医生在检查过后絮絮叨叨,批评她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这样折腾下去就该穿孔了,严重点,就是胃癌,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苏墨虚弱的笑了下,躺在病床上看护士给自己扎针,她血管细,需要花点时间去找。   “就你一个人?”郑医生问。   “嗯。”   “你这情况挺严重的,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也没见你听过,明天把家属叫来,我给家属叮嘱一下。”   苏墨嘴上答应的很快。   大概是止痛药起了作用,疼痛有所缓解,她折腾的累了,闭着眼休息。   闻着医院的味道,她似乎梦到了十三岁时的自己,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孤身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上输液。   苏墨睁着眼,茫然的看着过往都有人陪的病人,不自觉露出艳羡的目光。   听见有人小声跟身边人道:“这小孩真独立,病这么重,一个人就乖乖来输液了。”   她的确习惯了。   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谁也不麻烦。   睡到模糊时,苏墨听见了有压低的声音,郑医生絮絮叨叨念着:“她这样子不仅需要三餐准时,还有忌口的,辛辣口中刺激性强的都不能吃,生冷的也不行……”   然后是回应,低沉的男音,很熟悉。   她困倦的睁不开眼,索性也就不折腾了。   苏墨又接着那个梦继续做,她看着走廊里的病人来来往往,只希望这液能输的快一些。   直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来,她抬眼去看,还没来得及看到正脸,一个手掌就盖下来,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灼热的温度,烫到了她心底。   苏墨呆呆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她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小区里流浪猫,她蹲下身还没伸出手时就将脑袋主动伸过来,贴着她的掌心蹭呀蹭。   “怎么全是汗?”大手的主人低声感叹。   苏墨一时震颤,睁开眼,醒了,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   傅时朝抽了湿纸巾,将额头上的细汗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看到她突然眼时反应片刻后问:“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她本能的点头。   缓冲了会儿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酒店通知的,”他将擦完脸的湿巾丢进了垃圾桶,替她捻好被角,“再睡一会儿,嗯?”   苏墨安静的看着他。   胃已经安抚下来,没有半点不适,她现在只是疼痛过后虚脱无力,刚睡过一觉后,也渐渐的有了点精神。   傅时朝以为她是想喝水,起身又倒了杯水,吹了下放到合适的温度放了根吸管递到她嘴边,又想起医生的嘱托道:“你以后不能喝冰的,平时就喝这种温水,对胃好。”   苏墨挺给面子的喝了口,嘴上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不是我啰嗦,是医生特意嘱咐。”傅时朝纠正她,“托太太的福,平生第一次被医生责骂。”   他到医院时,医生问他们什么关系,他答丈夫,就看着医生的脸严厉的板起来。   “你是她丈夫你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胃穿孔了?你们年纪轻轻的不注意身体,到时候老了有你们受的!”   “她这么严重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今天就吃了顿早餐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你妻子吗?”   “做丈夫的,要知道体贴、疼老婆,别整天只想着赚钱!”   “……”   苏墨听他转述,倒是轻笑出声,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诶,难为你了。”   语气却没有半点歉意。   她是病人,医生批评时是留了情面的,但病人家属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傅时朝微微颔首,“不客气。”   医院的病床偏硬,床单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闻着这味道,没病的人都要生出几分虚弱来。   他看着苏墨推开点被子,又抬眼去看输液瓶,在看到没多少时眼睛闪了下,露出小女孩的神态。   “我觉得好多了。”苏墨铺垫道。   “好到我现在都可以直接下床了,活蹦乱跳做不到,健步如飞应该没问题。”说的同时还自我肯定的点头。   傅时朝早已经洞悉她的想法,轻笑一声,“想出院了?”   “可以吗?”苏墨生场病,倒多出了小孩的心性,一脸希冀的望着他,“病人家属可以跟医生提议一下。”   他俯身,将她推开的被子又重新给捻好,颇有些油盐不进,道:“不可以。”   苏墨:“……”   “老老实实等着医生的准许,工作那边也得请假,你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工作,”他顿了下,问:“你请还是我帮你请?”   虽然是询问,但却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苏墨躺平闭眼,懒得再去看他,催着人走:“行了,你可以回去了,我好得很。”   “嗯,你好好睡。”   过了会儿,她再睁开眼时,病房里已经没了人影。苏墨呼出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惆怅什么。   过了不到十分钟,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郑医生的声音又响起,“行吧,毕竟是你们自己的意愿,胃病说到底都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也需要长年累月给养回去。”   “记住我说的话,好好照顾你老婆,从饮食上注意着。”   “好,谢谢郑医生。”   外面的声音苏墨听不清楚,只知道是两个人在对话。   她睁开眼看,病房外的光线泄进来,傅时朝侧着身,光线落在宽阔的两肩上。   他回头,正好捕捉到她的视线。   苏墨以为傅时朝是真走了,虽然这是单人vip病房,但到底只有一张床,他留下来就只能睡沙发了。   傅时朝立在原地,道:“现在有两个选择。”   “嗯?”苏墨一脸困惑。   “一个在医院里住院,直到医生准许出院。”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回星河湾,那里有私人医生上门,可以继续为你输液。”   苏墨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出去是去跟医生交涉去了,他分明前面一口回绝了她的想法。   她想了下又问:“我选第三个,回酒店!”   傅时朝点头,道:“嗯,看来是选择住在医院。”   “屁!”   苏墨顾不得形象反驳,恨不得现在就拔了输液管爬起来,“星河湾,回星河湾!”   *   回去的路上,苏墨偶尔会瞥过傅时朝的侧脸,或许是心理作用使然,总觉得唇角的弧度里,必定是有笑意的。   笑里不知有几分得意。   苏墨虚弱的靠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还有点恍惚她竟然真回来了。   房间的陈设像傅时朝说的并没有任何变化,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是她收拾行李时,放乱的物品也还是那样放着。   但里面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清扫过的痕迹。   “我睡主卧。”苏墨从住进这房间开始,就一直睡的主卧,没道理被请回来了,还要委屈自己睡次卧。   “好,你的衣服都在。”傅时朝道。   苏墨拿上了睡衣,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常穿的,所以这里还留下了几套。   她拿来见傅时朝还在,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还不走?   “你一个人可以吗?”傅时朝看着她没什么起色的脸问,神情坦荡,没有半点龌龊,只是在考虑这个现实问题。   他一正经苏墨就想逗他,反问:“不可以怎么办?你来帮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勉强脸):这,也不是不行   (增加了一小段剧情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第13章   气氛突然安静。   四目相对,一个慵懒散漫,一个安静深沉。   苏墨扬起红唇,有那么点有恃无恐,在看到耳垂一点点泛红,满意的啧了声,正要转身往浴室里走,听见他突然开口。   “好,我准备一下。”   “?”苏墨因为头扭的太快,还伴随着轻微的头晕目眩,“准备什么?”   傅时朝已经开始解领带,不以为然道:“脱两件衣服,不然被你弄湿了。”   领带已经解开,然后是去解衬衫的扣子,才解了两颗,就顺着颈线看到突出的锁骨,以及隐约向下延伸的劲瘦的胸膛。   大有要赤着身也要好好服务的精神。   “神经!”   苏墨先一步进了浴室,门“啪”的一声甩的震天响,隔了两秒,又“咔哒”一声,反锁了。   傅时朝停下动作,看着浴室门好一会,淡笑了声。   又菜又爱玩。   等傅时朝去次卧洗澡出来时,微信的四个人小群里活跃起来,显示已有几十条消息,他没兴趣往上翻,点进去只看到最新发的。   韩捷:【顾二真回来了,快两年没见了吧?】   肖启宇:【可不是,就在阿朝结婚前走的,婚礼都没参加,可不够兄弟。】   周牧:【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这次不把他喝趴我跟他姓。】   肖启宇:【得了吧顾牧,他多能喝你不知道?】   发完消息又@傅时朝,道:【阿朝阿朝,你大忙人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聚一聚,我们也挺久时间没聚了。】   小群里都是当年学生会的成员,十多年了,关系一直不错。   傅时朝视线停留在顾二两个字上,清楚记得是顾城野,排行老二,再加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便直接叫顾二了。   他下意识皱眉,看这两个字莫名不顺眼。   顾城野是低他一届,作为全校最难管束的,被校长直接认命风纪委员,自我管理,没什么用,人如其名,一直野到毕业。   但学生会内部成员关系都不错,一起打球是常事,一来二去也是朋友。   据他所知,两个人并没有起过冲突。   但傅时朝很明确感觉到不快,尤其在看到顾二回来四个时,那份不愉快就更加强烈了。   他只象征性回了两个字:【再说。】   *   苏墨进浴室,繁琐完靠着门站了会儿,懊恼的闭了下眼。傅时朝刚才多半是虚晃一枪骗她的,她却提前乱了阵脚慌了神。   真要来真的,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晚上折腾了几回,再加上身体本来虚弱,她洗完后将自己抛掷进床里,闻到了久违的熟悉味道,没片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不安稳,老做梦,梦里都是念书时候的事儿,似乎回到元旦晚会时排练话剧的时候,她仗着美貌选上了女主,顾城野仗着霸道选择了男主,他嗓门大,骂她一点也不专业,老笑场,眼里一点戏都没有。   苏墨瞪他一眼说废话,对着你这张二货脸谁演得了深情。   顾城野反问那对着谁的脸你就能深情了?   谁的脸?   苏墨偏过视线,看到走廊走过的人影,含含糊糊道:“反正不是你,排吧你。”   排练到一半,午休结束铃声响起。   那声音越来越大,节奏也突然变得不一样,她后知后觉的像是星河湾的铃声,这才睁开眼醒过来。   苏墨反应片刻,记起昨晚从医院回来住回星河湾了。   铃声还在坚持不懈的响。   她想这个点傅时朝应该早上班去了,来的大概是私人医生,为了不叫人等久了,她披上外套就小跑下楼,一只拖鞋掉了,她索性跳着脚过去,将门铃关掉,才从可视镜里看到穿着黄色外套的外卖小哥。   大概是傅时朝替她定下的。   苏墨先打开门。   外卖小哥见她露出板正笑容,“小姐你好,你的外卖。”   苏墨想说谢谢,但有声音先一步打断她。   “跑什么?”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她转头,看着傅时朝蹲下身,一手捏着她跑太急弄丢的拖鞋,一只手握住她踩在地板上的脚的脚踝,温润的触感让她不适的瑟缩了下。   他手指修长,捏着细小的脚踝跟玩一样。   也正是她瑟缩这一下方便了傅时朝,他手上用了点力抬起她的脚,不紧不慢的将拖鞋套上去。   “地上凉,你病还没好。”   从容清隽,丝毫不在意被两个人错愕目光盯着。   “咳咳。”   外卖小哥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干咳几声,他也没想到送个外卖还能被人塞一嘴狗粮。   “谢谢。”傅时朝淡定接过外卖袋,像是刚才那一个小插曲没发生一样。   苏墨:“……”   得了,就她一个人觉得丢脸。   傅时朝将外卖袋放上餐桌,道:“洗完了下来吃早餐。”   “不饿,不太想吃,你吃吧,我上楼继续睡会儿。”苏墨早就饿过了没半点饥饿感,加上被门铃吵醒,现在只想补觉。   她懒懒的往楼上去。   只听傅时朝道:“那我只能问问郑医生,病人是不是都不吃早餐。”   一想到郑医生板着的脸,以及苦口婆心的叨叨,苏墨抬腿的动作停了下,认命一样,“行,我吃。”   “好,不急。”   苏墨洗漱完下楼,瞥见餐桌上干净的白色跟绿色,又想上楼了。   她的早餐很简单,一份白粥,煮的软烂,都不带一点杂色,纯正的不能再纯正。   傅时朝解释道:“你胃不好,郑医生嘱咐过你这段时间以软烂的流食为主,少油少盐,清淡饮食。白粥不错,养胃。”   “最重要的是,三餐按时吃,光靠吃药解决不了问题。”   “好。”   苏墨也清楚她现在身体经不住折腾了,坐下来老老实实喝着,“你不去上班么?”   按照以前这个点早没人影了。   傅时朝:“这几天我会在家办公。”   苏墨放下勺子,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这是老毛病了,自己就能搞定,再说了不是还有私人医生,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又不是什么玻璃做的,哪里有这么脆弱了?”   “苏墨。”傅时朝突然叫她名字。   语气沉定,又隐约像带着薄怒,让她恍惚回到他失忆前,一时怔愣。   “是你说的,你不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你要的是权利与义务对等还记得吗?”傅时朝顿了声,“妻子生病了,作为丈夫,是有责任照顾她的。”   苏墨垂了下眼皮。   “所以,你不需要觉得不适跟麻烦,这是我应该履行的责任,也是你该享受的权利。”   沉默半晌,苏墨点头,“好,我明白了。”   傅时朝意识到自己语气偏重,又道:“郑医生再三嘱咐,如果你再进一次医院,她会来找我这位病人家属。”   “辛苦你了,病人家属。”苏墨舀上一勺白粥递进嘴里,没一会儿,将碗里的悉数吃光。   吃过饭没多久,私人医生登门。   私人医生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人,面容和煦,看起来成熟稳重,交谈几句询问了情况后打开药箱,开始输液。   “今天一共是五瓶,空瓶后要及时更换,以免血液倒流。”医生嘱咐道。   傅时朝:“好。”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我十分钟以内一定过来。”   “好,谢谢医生。”苏墨将手放平,不能动,只能口头上说谢谢,看傅时朝送医生出去。   医生一走,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结婚两年了,两个人各自都忙得很,除去了晚上同床共枕的时间,其余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没经验,难免有些尴尬。   傅时朝为了随时观察到苏墨的情况,将笔记本从书房拿到了客厅,期间有助理过来送文件,被堆叠地毯上,客厅一角描边临时办公室。   苏墨因为输液也无事可干,只好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一部剧看着。   百无聊赖时,宋霜霜的发来消息。   宋霜霜:【墨宝墨宝,大魔头说你请了病假,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现在人在哪里?】   【我上午的工作结束就过来,你想吃什么?对了医生有没有说要忌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要死了,你重感冒都能坚持到岗竟然请假了,到底严重成什么样子了,你昨晚为什么不打给我?!】   一连串的问题她看着都累。   苏墨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有些费力,尝试了下,都因为速度放弃了,最后不得不发语音:【人没事,就是胃不舒服,你不用来。】   宋霜霜:【你平时最讨厌发语音了,现在竟然发起了语音,手不方便,是不是手受伤了?】   鉴于前段时间的事,她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   为了让宋霜霜不要胡思乱想,苏墨拍了张自己的输液的照片发过去,道:【就是输液,不方便。】   宋霜霜不大聪明的继续问:【那也只是一只手啊!】   “……”   苏墨:【不然你以为是这照片是怎么拍下来的?】   宋霜霜反应了下,【是哦,你现在在哪里,看着不像是在医院。】   苏墨:【星河湾。】   宋霜霜:【卧槽,你搬回去了?我现在开始对傅时朝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了,以前能长年稳居年纪第一,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男人还是有点心机在身上的。】   【不过算他有良心,在你生病的时候还知道照顾你。】   说完又后知后觉:【为什么他都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对我的爱转移了吗?】   茶味儿都快要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了。   苏墨赶紧制止她,不过发的是文字:【酒店通知的。】   好在没聊几句,宋霜霜就被时余给叫过去了,最后只能不甘心的发来哭哭的的表情包。   苏墨抬眼,往屏幕看,余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了另一侧。   傅时朝即便坐在沙发上也是端坐的笔直,笔记本放在可移动的小书桌上,他视线盯着屏幕,抿着薄唇,目光极为专注。   他无论做什么,都挺认真的。   苏墨三心二用,余光打量了一遍又看向电视屏幕,前面看的时候看到在办公大楼,还以为是职场剧,现在情景突然到了卧室,男人早就脱掉了西装外套,又将解开的领带随手一扔,下一秒就抱着女人抵上了墙壁。   两个人开始互啃,镜头给了特写,交织的唇,欲到了极致。   许久没怎么看过影视剧的苏墨愣了,怎么现在的剧从开头车速就这么快了?   她早已过了看见亲吻就脸红到要换台的年纪,默默的看了会儿,等待着这一段过去。   但渐渐苏墨发现,这一段真他妈长啊。   而且两个人已经滚到床上,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没了,薄被只到了腰间,男人健硕的肌肉一览无余。   苏墨本能的欣赏了一会儿。   就,不柴,也不油腻,她默默评价,去拿遥控器时,才注意到傅时朝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了电视屏幕。   苏墨甚至不知道他看了多久,现在又在想什么。   不过几秒,傅时朝看过来。   她强装着镇定,神情淡定,想说这都是小场面,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成年人了,可话到了嘴边,就换成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我亲的都比他们好!”   牛逼。   真牛逼!   苏墨闭眼,想着就这么安然离世也不是不行,她又忍不住睁开眼,去看傅时朝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她仰着脸,大有“不信你可以试试”的倔强,死鸭子嘴硬大抵如此。   “我亲的不好。”傅时朝语气淡淡的。   苏墨想说他们倒也不用互相评价自己的吻技,而且他吻技好不好她又不是不清楚,只能说聪明的人学什么都聪明。   正腹诽时,又听见他紧跟着道。   “可能需要你教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劝有些人耗子为止,失忆的是你不是你老婆,骗谁呢!   感谢在2022-06-10 23:59:24~2022-06-11 23:3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次元yyds 4瓶;爱吃草莓的tae 2瓶;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说这话时,傅时朝是一本正经。   就好像是好学的学生,真心想要向老师讨教问题。   呸,人模狗样,斯文败类,以前挺禁欲高冷的人,过一下夫妻生活就像是被玷污的高岭之花,这会儿想让她教一下如何接吻。   苏墨心想她接吻的技巧还全来自某人呢,现在某人反过来让她教。   “好啊,你过来。”她坦坦荡荡道,杏眸里是浑然天成的风情。   他们坐同一个沙发,能隔多远呢,只要傅时朝倾过上半身就能贴近她,真要接个吻都不带挪动的。   他单臂撑着沙发贴近时,苏墨还是本能的呼吸加重。   冷调的木香味极具侵略性。   傅时朝垂眸,看到苏墨因为生病而显得没什么起色的脸,唇色也不像是平常那样的红,没了平时过于明艳的攻击性,多了些人畜无害的无辜跟柔弱。   人畜无害。   他低笑了声,声音低冽,“苏老师。”   靠近耳边,无端的引起颤栗的酥痒。分明是很正经的叫一声老师,听到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苏墨眉眼明朗,盯着他看了会,视线移至薄唇,长久停留。   周遭的气氛仿佛也跟着升温,像松柏枝燃烧起来。   就在唇距离不到手指的距离时,苏墨抬眼,眼里干净澄澈,没有半点被蛊惑,下一秒抬手捏住了傅时朝的衣襟,偏过头错开了。   “你好好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说出口的?”她让他看的是正在输液的左手。   本来白皙细腻的手,在扎过针后附近有一小片淤青,上面还有因为血管细,护士误扎的针孔。   总之,看起来很可怜就对了。   她刚才就是故意勾他上钩的,甚至都没用什么诱饵。   傅时朝撑起身来看她,一时失笑,“老师都叫了,我也不能太吃亏,这一次就先记下了。”   苏墨轻哼了声,不反对也不赞同。   屏幕里有深度的片段也已经放完了,屏幕外的两个人重回自己的位置,各自继续做手头上的事,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中途,药瓶空了,不用苏墨提醒,傅时朝就先一步换完了,等输液完已经是下午了。   私人医生上门拔了针管,回收用完的药品,又嘱咐要在饮食上多多注意就走了。   剩下的时间,能自由活动。   苏墨跟傅时朝大眼对小眼,毕竟没经验,一时不太适从,想不出这下了床夫妻都该干些什么。   就在她绞尽脑汁时,傅时朝过来,询问:“饿了吗?”   “饿了。”其实没有,但她迫切想找点事儿干。   “带你出去吃饭,有一家店适合你。”傅时朝道。   苏墨点头。   两个人出去,没加司机,由傅时朝开车,她往副驾驶坐,毕竟也不能真把人当司机了。   傅时朝开车很稳,不疾不徐的,即便是有人不遵守交规加塞,他淡定的礼貌避让。   最后车开进了一个较偏的巷子里,停在私人菜馆里。   傅时朝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进去,踏过一个不起眼的木门后,才看清楚里面有一个挺大的弄堂,青石板,靠墙种着细竹,中间摆着有些年头的水缸,水缸上生着两朵睡莲,在深绿色叶片下,有两尾悠然自得的鱼。   是个有格调且安静的地方。   老板听见了动静从里面走出来,看清楚了人,便露出亲切的笑脸,“傅总,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又瞥见了苏墨,问:“傅太太?”   “嗯。”傅时朝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她胃不太好,刚从医院出来,以流食为主,还得劳烦老板做些清淡小菜。”   “没问题,先里面坐,过会儿就来。”老板转身往厨房去了。   苏墨偏头看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多少人知道,他现在倒大大方方承认了。   傅时朝仍然牵着她,“走吧。”   苏墨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挣开,任由他握着。   往里走,里面的陈设就更简单了,屏风就隔出的小包间,支着四方的实木木桌,桌边是长板凳,就像是以前的茶楼。   其余就没什么了,透着简单纯朴的味道。   苏墨坐下来,问:“看起来你像是常客,这样的地方是怎么发现的?”   她也算是本地人了,在这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而傅时朝在她看来,应该是习惯去那种商务高档餐厅,这里,应该是不够入眼的。   “老爷子带我来的,老板的父亲是爷爷的至交,”傅时朝给她倒茶,“这里没菜单吃什么全是老板决定,按照当季的食材。”   苏墨点头,这样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欲。   毕竟错过了一个季节,就要再等一年了。   过了约半个小时,老板亲自来送餐,给苏墨的主食依旧是粥,只是粥里加了肉丁跟切碎的菜叶,光看起来就比白粥有食欲。   小菜则都是一些家常菜,用的是夏天当季的芸豆、茄子……这些都特意做的清淡,但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欲大振。   “谢谢老板。”苏墨真诚道。   老板腼腆笑了下,“你不用跟我客气,这小子在我这里从小吃到大,都是熟人了。”   “那看来您做的是真绝了,让他惦念这么多年。”   “哪里啊,都是些小菜,上不了什么大雅之堂,凑合着吃。”老板谦虚几句,又去厨房忙去了。   苏墨尝了,每一道菜都保持着食材的独有味道,并没有被调料味掩盖,起初吃的时候觉得味道偏淡,但仔细品尝过后滋味悠长。   “怎么做出来的?”她也去过不少的餐厅了,但没有哪一家,像这样表面简单,内里又藏着功夫的。   傅时朝替她盛粥,见她这个反应也不意外,将粥放在她身前后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从小吃到现在。”   “的确不错。”前面是恭维话,现在才是品尝过后的真心话。   这一餐,苏墨食欲大动,吃的比往常要多。   她还想盛一碗时被挡住了手,一只大手拿走了她的白瓷碗,放置在了她拿不到的地方。   “再吃就撑了,你啊,不能过食。”   苏墨听他这么说才有感觉,点头放下筷子,看着吃剩下的小菜还觉得有些可惜。   傅时朝轻笑,“也不是不来了。”   “你喜欢,明天还带你来。”   他起身,替苏墨拿过包,又找到她放在桌上的手,在她还没反应时握住,便要往外走。   这些动作行云流水,好像他们以前就这样了。   苏墨发呆,想傅时朝是入戏真快,有时候连她也骗了过去,好像他有多喜欢她一样。   连着几天,都是输液,以及规律的一日三餐,不需要处理工作,日子被暂缓,慢悠悠的,像公园里的散步的老大爷们。   私人医生拆除了苏墨的预留针,标志着她结束了输液的日子。   这几天跟傅时朝单独相处,也没了刚开始的无所适从,她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   苏墨隔着衣服捏着腰间的肉,觉得该涨了不少。   她拧眉,看了眼墙边的电子称,觉得有必要上个称一下。   苏墨摘掉了手上的腕表,以及头上的鲨鱼夹,深吸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踏上了电子秤。   数字开始跳动,来回跳跃了下,最终停在了四开头,最后显示的46.78。   九十三了,短短三天胖了三斤。   傅时朝当总裁委实是有些屈才了,他当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养猪小能手。   她盯着数字叹了口气。   傅时朝端着水杯目睹她称体重的全过程了,从上称开始就拿掉身上可能占重的物体,如果不是顾虑他在,大概还会脱衣服。   她拧着眉,恨不得上香祈祷才敢上去。   体重没出来之前闭着眼,就算要看体重时,也是先睁开一条缝,在看到数字后,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   他扯了下唇,无声笑了下。   苏墨心情沉重的从电子秤下来,一个转身差点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后面的傅时朝,她一个趔趄,身子歪了下,一只手扶上腰间。   还没等她开口,就被抱上了小吧台。   小吧台到她的臀的位置,却刚好到他的大腿上,她即便坐在吧台上,也只能比他高出半个脑袋。   她刚被抱上来,反应不及,现在还抓着他的手臂。   硬邦邦的,一只手根本没办法抓住,别说抓住了,就是想报复性的拧一下也难。   苏墨挽过耳边的乱发,刚才的心跳声仿佛还在耳边。   她还没开口,就听见傅时朝正色道:“苏老师,上课时间到了。”   苏墨愣了下。   伴随着这声蛊惑的悦耳男声,傅时朝单手扶着她后脑勺靠过来,仰着脸,吻住了她的唇。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但这一次的吻跟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苏墨反应片刻,也许是被他身上的味道蛊惑,也许单纯就想好好接个吻,她给了回应。   傅时朝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他像一位战略家,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进攻路线,什么时候缓,什么时候急,计划的清清楚楚。   唇瓣被研磨,温柔的很,在她适应好节奏时,他有忽然撬开了贝齿,一举侵入,无恶不作。   苏墨只觉得胸腔里的氧气也一并被剥夺。   夏季鼓噪的热风似乎吹进来,透过紧闭的窗,热浪滚滚,烫的人发晕。   忽然,热风止住了。   苏墨双手反靠着吧台,近乎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相比较之下,傅时朝要从容许多,只是唇上有可疑的红,暴露出了他刚才的恶劣行径。   这哪里是什么学生,分明是土匪。   “这还用我教?”苏墨盯着他,讽刺道。   傅时朝还握着她的腰,轻捏了下,“大概是失忆,连带这也一并忘了,好在现在记起来了。”   苏墨喉咙里发出不悦的轻哼声。   “这样,”他淡然道:“以后我当老师,我来教你,教会为止。”   苏墨气笑了。   听起来她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她这会儿身体发软没什么力气,便保持着动作没动,看起来懒懒的。   苏墨想着病好了,生活也该重新步入正轨了。   傅时朝掌心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腰侧,握紧一分,热度就多一分。   她正想去拉开他的手时,听到他道:“搬回来吧,你要是不想跟我住在一块,也该是我搬出去。”   傅时朝微抬着下颚看她,漆黑眼里一片真诚。   寻求快乐是人的天性,她并不打算违背。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苏墨顿了下,抬腿碰了下他的腿,道:“让人帮我把酒店的东西送回来。”   她东西本就不多,因为是住酒店大部分都没有拿出来,一些东西用了也会及时放回去,随时推着就能走的那种。   傅时朝:“好。”   *   苏墨是临睡前收到顾城野发来的消息。   这位哥沉寂了两年后冒出来的第一条信息是一条新闻转发——昔日战神回归,一声令下,三千万门生瞬间聚集。   苏墨熟,这种是网页上某小说的推广,一个歪嘴男人邪魅笑着,皮衣皮裤,用蔑视的眼神表达他对时尚的不屑一顾。   又土又二。   紧跟着又一条:【爹回来了。】   苏墨瞥了一眼,见怪不怪的回:【你谁?】   【不买保险,不要理财,不买房,谢谢。】   那边沉寂片刻就炸了,信息也不回了,直接就打来电话,劈头盖脸骂道:“苏墨你他妈没给爹备注?我还卖保险,我卖棺材你要不要?”   “下飞机第一个给你打电话,气的我差点又走回去。”   “苏墨,你他妈没有心!”   听着那边骂骂咧咧,苏墨轻笑一声。   顾城野总是能一开口就将她拉回过去。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笑声才后知后觉,“苏墨,你故意气我呢?!”   苏墨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这个人人如其名野得很,走的时候没打招呼,回来也一样,没有任何预告。   听以前的朋友说他后面去了大西北,当过护林员,也种过树,脱离了社交,一路什么新奇干什么。   “出来喝酒,你当初喜酒我还没喝呢,得补上!”   挂了电话,苏墨就叫了宋霜霜等当初一起玩的朋友,即便毕业后不怎么联系,但情谊始终在,再见面跟以前一样热络。   仿佛他们永远停在了时间里。   苏墨复工第一天,下了班就跟宋霜霜过去了,路边的大排档,他们念书时一直吃的地方,这几年周边要拆迁,周边住户走了些,没往常那么热闹了。   顾城野跟其他朋友先到了,远远看着,就注意到他健硕的肌肉,以及军绿色的背心,下面是一条沙滩裤,乍一看就像是每天酗酒拎着酒瓶的失意中年老男人。   “还是这么土,我放心了。”宋霜霜感叹道。   大概是余光瞥到了这边,顾城野举起手臂,吆喝了声:“诶嘿,嘛呢,两位姐姐走秀呢,还不麻溜的跑过来。”   苏墨轻笑一声,跟宋霜霜不紧不慢的过去。   顾城野横眉竖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合着都不激动,看见爷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话还没说完,苏墨跟宋霜霜默契的走到了另一桌。   “不熟,少碰瓷。”   老板从里面走出来,拿着放着满满当当烤串的小铁盘,道:“顾二这小子,我当初就觉得是干我这行的料,嗓门大,报菜响!”   几个人笑出声。   苏墨跟宋霜霜这才拉开凳子坐下来。   *   “顾二真不是东西,回来了也没见个影子的。”   周牧当年跟顾城野走的最近,这两年里陆续有联系,他本做好了东想要为顾城野接风洗尘,局是攒了,人却没影了。   傅时朝没搭话。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他发信息说了今晚回晚回去,现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那边一直没有回信。   周牧又说了几句,愤懑不平,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了什么,让司机先停了车。   “呵,我说这小子去哪了,在这窝着吃路边摊呢!”   傅时朝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本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在偏回头时停下来,在推杯换盏的一桌人里,他看到了极为熟悉的面孔。   一个一小时没回他消息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我一点也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下一章入v啦,会有万字肥章跟红包掉落   感谢在2022-06-11 23:39:52~2022-06-12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远而完全 2瓶;爱吃草莓的ta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哦, 嫂子也在啊,也是,当年上学那会儿, 嫂子跟顾二的关系就最好。”周牧看着窗外,并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已面如黑炭,自说自话的插刀。   “当年我们都以为两人谈恋爱呢, 没想到好几年了,还只是朋友,最后倒是嫁给你了。”   可惜他这兄弟身在福中不知福, 结婚两年跟形婚差不多, 互相都没什么感情,跟离婚也差不多了。   周牧感叹道。   说起来, 苏墨当年也算的上是最没有争议的校花了,从转校来就引起不小的轰动,她走过哪, 必定是一堆人头攒动着, 就为了多看一眼。   苏墨不是什么好学生,学习烂,老被他们学生会抓到违纪,跟顾二这种刺头倒是能玩到一块, 好几个一堆,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多少男生羡慕顾二羡慕的咬牙。   这么多年过去,苏墨早没了上学时的稚气, 但五官越发精致,眉眼里浑然天成的风情, 单用筷子盘起长发都跟天仙似的。   顾二看着苏墨说了句什么引得一桌子人哄然大笑,苏墨轻扯红唇, 跟着轻笑。这一群人,这么多年了,竟还像以前。   周牧看着多少有些羡慕,他身边多少人走出学校没两年,感情就变了味。   “阿朝,你说我现在过去把顾二他们一起请过去是不是挺扫兴的。”他盯了会儿道,却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一扭头,见傅时朝早走了。   “诶,等我。”   周牧急哄哄的跟着下了车。   傅时朝从看见苏墨跟顾城野同框画面时,心就堵得很,像一块巨石压上心上,堵得慌,偏偏还没办法推开。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大,却没办法控制。   走近了,看到顾城野将一口喝到见底的啤酒瓶反过来晃了晃,“这叫什么,这叫宝刀未老,爷还跟以前一样。”   这种拿能喝来炫耀的,是头脑简单的顾城野能干出来的事。   “别等会就蹲墙角吐去了,再摔里面了,也别指望我们再拉了。”苏墨挪揶,伸手去拿杯子,正要往唇边递,杯子已经被人给拿走了。   老板没看到这一动作,往这边走过来,热情招呼,“这里还有座位,你们几个人呢?”   周牧指了下旁边桌,“认识。”   苏墨转过头,顺着被拿走的杯子往上瞧,看到身边立着不知道什么出现的傅时朝。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   “路过,”傅时朝放下杯子,声音沉冷道:“你病刚好,不能喝酒。”   语气隐隐有些薄怒。   他就为了这件事特意过来?苏墨疑惑。   她伸出素白的手指点了点杯子边缘的桌面,苏墨解释道:“这不是酒,雪碧你知道吗?就一碳酸饮料。”   “是吗?”刚还板着的脸松弛下来,傅时朝又将那纸杯拿了回来,递回给她,“那也少喝。”   苏墨感觉自己多了个爹。   不过也是为她考虑,她没那么好赖不分,于是点头,“知道了。”   从傅时朝俯视的角度来看,苏墨拿过纸杯递到了唇边,睫毛垂着,薄白的眼皮上双眼皮的折痕很深。   看起来挺乖的。   不过一眼,胸口的沉闷感消散不少。   顾城野单手撑着餐桌,另一只手揉了揉剃板寸的脑袋,“周牧?”   顿了下,语气不太好,“傅时朝?”   周牧探出个脑袋,冷笑一声,“行啊你顾二,说好的回来为你接风洗尘的,你先忙着跟其他朋友见面了,真不拿我们当兄弟?”   “是兄弟,吃饭也该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我人都回来了,你怕你钱用不出去?”顾城野仰着头,痞笑道。   “场子都定好了,你不去算怎么回事,既然这么巧碰上了,一块呗。”周牧也看了这桌上的东西也吃了七七八八,总该转场子了。   顾城野看向其他朋友,“有兴趣吗?”   “行啊在哪不是玩,都是些熟人。”   宋霜霜是个爱玩爱热闹的性格,对这种提议自然没什么意见。   一桌就只剩下苏墨表态。   傅时朝目光落在她身上,道:“不想去就不去,你们玩,结束了我来接你。”   这话听着温柔又包容,是体贴入微的丈夫。   苏墨还记得他刚才生气来着,这会儿倒又温柔起来,她看着那张脸,思考了几秒,“行,一起。”   顾城野点头,“行呗,苏墨同意了那就去。”   还没说完,他就收到一道冰凉视线,像冬天赤着身就丢进了大雪地,真他妈冷。   “那好,我们车在前面,你们跟着。”周牧又看到苏墨,迟疑了下问:“那嫂子?”   理应是该跟他们一起,但没感情谁知道呢。   苏墨拿包起身,“我跟霜霜坐你们的车。”毕竟现在还是有夫之妇。   突然被cue到的宋霜霜眨了眨眼:“……”   从刚才什么“你不能喝酒”、“那也要少喝”……开始,她就有预感这一路会被塞一嘴狗粮。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去的路上,车内除了她跟副驾驶周牧的交谈声,身边的那一对小夫妻异常安静,每个人脸上像是有八百个心事。   周牧定的是私人会所,整个包下来。   韩捷跟肖启宇等人早到了,已经开了牌局,牌桌上的筹码都向肖启宇一个人赢了去,他正意气风发,见了来人便打起招呼,“阿朝,顾二,赶紧上桌玩几把,小爷今天运气好,非得大杀四方。”   “得意忘形了啊,你还敢叫阿朝,你什么时候见他输过?”韩捷嗤笑,将手上的牌丢了,拿了根烟放在唇边。   还没点燃,便听清冷的声音,“有女士,抽烟去外面。”   韩捷只能将烟拿开,“嫂子一来,这烟也不能抽了。”   会所里什么都有,喝茶、吧台、桌球、游戏室……一应俱全,宋霜霜如鱼得水,进来就见不着人影。   顾城野自称赌神,无聊时跟小孩都能玩半天的扑克,这会儿自然不拒绝,直接走过去,让人给换筹码来。   傅时朝问苏墨:“玩麻将吗?”   苏墨太不会,看了下摇头,实诚道:“不会。”   “诶呀,不会最好了,嫂子你要是会我就该怕了,阿朝你就别玩了,你们家派出一个代表就够了。”肖启宇激动道。   他想了想,真要赢傅时朝难度不小,不一定能赢,但要是苏墨这种新手来就不一样了。   “那我就只有输钱的份了。”苏墨笑道。   傅时朝握着她的手往牌桌上走,“没事,输了我的,赢了你的。”   “对啊嫂子,有阿朝给你垫底,你就是输多少,他也不心疼。”肖启宇很少见俩夫妻合体出现,多少知道两个人联姻没多少感情在,现在看,也算是相敬如宾了。   “好吧。”   苏墨也不推辞了,在牌桌边坐下。   牌的规则她是知道的,但没怎么打过,所以不太熟悉,出牌时略慢,是新手刚上手时的谨慎。   顾城野是老手了,道:“不用紧张,你不会还有我呢,我们连个还斗不过他肖启宇。”   肖启宇这一晚上赢麻了,不以为意,“小爷怕过谁。”   虽然输了是傅时朝的,但胜负心在,苏墨看着自己的牌,迟疑的拎着了单章打了出去。   “诶,糊了,不好意思了嫂子。”肖启宇笑,将自己的牌推倒,还是万字清一色。   顾城野笑了,“没打过的你也敢打?”   都说新手手气好,但这一定律在今晚并没有应验,她连着放了几家炮,不是点背,是真不会。   “嫂子注意了,我这次听的还挺大的,您别又点了。”肖启宇撑着脸笑道,一副等着她打完就倒牌的架势。   苏墨连放几个,留有阴影了,这会儿心里压力更大了,手指点着牌,不知道该打哪一张。   木质的香味侵袭过来,傅时朝自她身后靠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右手边的第三张。   “这张。”他道。   嗓音清冽,慢条斯理。   苏墨迟疑了一秒,随后抬手,按他说的,将那张给打了出去。   肖启宇大失所望,一边摸牌一边道:“夫妻档我也是不怕的。”   顾城野嘴边放着烟,没抽,烟瘾犯了就取下来闻闻,“有会的教着她点也好,这炮点的跟地雷阵似的。”   “能精准放炮也是一种能力。”傅时朝道。   顾城野整张脸都皱起来,匪夷所思,一副“您没事吧”的表情。   苏墨注意力都放在了牌桌上,没去想这句话究竟是夸她还是损她。   之后傅时朝点哪一张她就打那张,有些在她看起来全然没道理的,可转了几轮后,她一把烂牌竟然听糊了。   肖启宇一直没能自摸,恹恹的打出一张牌。   “糊了吗?”苏墨下意识伸手去碰傅时朝,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   傅时朝轻笑一声,“糊了。”   “啊,糊了,开门糊!”苏墨将牌放倒,招了招手,“给钱给钱。”   顾城野嗤笑,“赢一把这么激动?”   “首胜肯定了。”苏墨这才得了乐趣。   傅时朝问,轻声问:“输了多少?”   “输了好多,都是我放炮,给的比他们都多。”她没意识到两个人现在姿势有多亲昵,将自己的筹码给他看。   傅时朝轻笑,“放心,我们会赢回来。”   “必定!”苏墨斗志燃起来,将自己的筹码分给他一枚蓝色的币,上面写着数字10,“我现在聘请你为场外援助。”   他收了这一枚币,“好。”   接下来的画面怎么形容,大杀四方,寸草不生?   连带着肖启宇前面赢得以及本金都赢了过来,人也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目光哀怨。   “啊,堆不下了呢。”苏墨点着身前的筹码,开始茶言茶语。   “下次要规定打牌时杜绝一切外援。”肖启宇悔不当初。   他的怨念没得到半点回应。   傅时朝看着苏墨清点筹码,夸道:“傅太太真厉害。”   “谢谢。”苏墨体验了把数钱的感觉,心情愉悦,回:“傅先生也很厉害。”   清点完毕,两人又起身去兑换筹码。   顾城野输光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听着两个人一唱一和,感觉受到了一万点击的伤害。   他偏头问肖启宇,嫌弃问:“傅时朝什么时候变成这逼样了?”   在顾城野的印象里,傅时朝就跟个孔雀似的,仗着自己还能看的过去,傲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现在,老婆宝?   肖启宇一脸茫然,“我他妈怎么知道?”   *   这一夜玩的尽兴。   到点,周牧又早早的安排上车,直接将人送到家。   顾城野开的是跟他外形很配的吉普车,没怎么保养过,看着糙的很,跟主人一个样。   打开门一脚踏上去又跳下来,扭头想跟苏墨说什么,却看见她身边立着的挺拔身影,正看过来,抿着唇,没什么情绪,但眼神里透着距离,仿佛是在劝他最好打消任何走过来的念头。   顾城野:“……”   老婆宝了不起!   一身黑,穿的跟他妈保镖似的。   他扭头上了吉普车,一踩油门,没多久就没了影。   跟宋霜霜告别后,苏墨就上了傅时朝的车,司机将车开过来,将车留下自己先走了。   她怀疑傅时朝最近发掘了当司机的爱好了。   夏夜过了十二点温度就降下来,将车窗打开,凉意就跟着风灌进来。   苏墨慵懒的靠着车窗,看窗外的夜景。   在白天这座城市给她的感觉像是一台蒸汽机,蒸汽的轰鸣声喧嚣,搅的每一个人精疲力竭,只有到了晚上,这台机器才安静下来,见到意料之外的美。   风吹的太舒服,她闭上眼睛。   车里放着歌,轻音乐,轻快明亮,听的人昏昏欲睡。   到了星河湾,傅时朝减缓了速度,尽可能平稳的停下车。   尽管已经挺轻,但苏墨还是醒过来,只是眼睛困倦,还有些惺忪睡意,她揉着眼睛,慵懒的像是只猫。   “好快。”她懒懒道,垂着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翳。   苏墨去摸索安全带,倒碰上了温凉的手。   她睁眼,看到傅时朝靠过来,先帮她将安全带给解开了。   苏墨要收回手,被握住了,掌心温热,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两人安静对视了会儿。   苏墨的目光掠过他脸上每一寸皮肤,恍惚只是一瞬,她就已经喜欢他这么多年。   她承认她多少有些肤浅,从一开始就是被这张脸吸引。   “醒了吗,要不要再待会?”傅时朝询问。   “嗯,再待会。”   苏墨靠着椅背,偏着头看他。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好像这世界就只剩下两个人。   安静的呼吸了会,苏墨忽然抬手,手指轻点了下他鼻梁上那颗极淡的浅褐色的痣,“它好可爱。”   像小雀斑一样。   或者就是小雀斑呢,她不是专业的,没办法分辨。   但不妨碍苏墨认为它可爱。   要是能一直这样可爱就好了,她在心里想,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傅时朝的目光自然停在她的唇上,饱满娇艳,像刚盛开的蔷薇,教人如痴如狂。   感觉到两个人越来越近,苏墨反而主动贴上去,偏了下航线后贴到他的耳边,轻声低语。   “傅老师。”她道。   “学生累了,今天要翘课。”   傅时朝怔愣片刻,顾城野那张不羁散漫的脸一闪而过,他替她将碎发别过耳后,“好,批注。”   *   夜里没几颗星子,只有一轮孤月挂在厚重云团里。   昏暗光线里,一个年轻男人走近,身形高大,精壮的肌肉显露在外,军绿色的背心被撑起来,腹部隐约露出肌肉线条。   顾城野三两步到了家门,开门时倒放轻了手脚,指纹解锁后悄然推门进去。   里面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看来是真睡了。   顾城野咧嘴笑,背转过身关门时,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灯忽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强光线让眼睛酸痛,他眯着眼抬手挡了挡。   等眼睛逐渐适应,他放下手臂,才看清楚沙发上端坐着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辛苦躲着的母亲大人。   顾城野促狭的笑了两声,明知故问:“诶,怎么妈你还没睡?”   “生了个你这样的儿子,我还能睡的着?”顾夫人瞪眼过来,保养得当的脸上,隐藏着怒火。   “倒也不用这样以我为荣,低调些。”顾城野没脸没皮道,边走向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冰镇汽水,单手扣开了,仰头一口就喝掉了大半罐。   顾夫人眉头快拧成山丘,“要死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这样喝水,何况还是汽水,胃不要了是不是?”   说完,又想起顾城野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话,冷笑:“也是,您哪听过我的话,我就不是你妈,你是我祖宗。”   “哪能,您说什么我都听。”顾城野走过来在顾夫人身前蹲下,“您这脸要因为我长一根皱纹,都是当儿子的不孝。”   他蹲在那跟座小山似的,衬着顾夫人身形越发娇小。   “真的?”顾夫人挑眉。   顾城野点头,“当然。”   “那好,这周末有个宴会,都是商界人士参加,你必须得跟你父亲一起出席,连傅家,傅时朝都会去,你们不是朋友吗,你多跟着人学学。”   “傅时朝?”顾城野鼻腔里不屑的哼了声,“他有什么可让我学的,不去。”   “他什么不能让你学,人家还没毕业就帮着搭理家族产业,没几年就成了傅家掌权人,你不在这两年,傅家发展多快用我说?有才有能,还顺着家里的意思联了姻。”   提到这一点顾夫人叹气,“娶的还是墨墨……当年你要是争点气,墨墨就是我的儿媳妇。”   “妈。”   顾城野声音拉的老长,“说了多少遍了,我跟苏墨那就是兄弟,你让我跟她在一起,不是存心想让你儿子出柜吗?”   “瞎说什么?!”顾夫人气的肝疼,懒得跟他废话,勒令道:“我不管,明天你必须去!”   看了他这一身打扮,亲妈看了都摇头,“给我穿正装,你爸血压高,再经不住你刺激了!”   顾城野双手插袋,一时无语。   等周末时,为这家里老太太老头的身体着想,他难得听话了一次,老老实实换了套西装,跟着自家老头去了晚宴。   进去之前,老头就捂着心脏千叮咛万嘱咐,“少说多听,再无聊也给我忍着,跟着我寸步不离!”   顾城野无聊打了个呵欠,跟着他踏入大厅。   宴庭高档,灯光晃眼,觥筹交错,跟他看惯了大漠沙石的粗人是两个世界。   “老顾啊,许久不见了,这位是虎子?”   “是的,是我那不争气的犬子。”   “……”   顾城野谨听老头的话,乖乖在旁边当个吉祥物,点头微笑,不必要就不吭声。   刚寒暄完,就听见门口一阵小骚动。   他下意识看过去,大厅的人往门口聚,定睛细看,才发现是来了人,身形挺高,西装笔挺,看着走路姿势挺年轻的。   眯眼瞧了会儿,看清楚来人的脸,鼻腔就先一步发出轻哼。   不就是一个傅时朝,至于这么大动静吗?   鄙夷完了又看向身边的没挪步的顾父,心想到底是父子连心,他们家老头就没凑上去。   没片刻,眯着眼才认出来人的顾父一巴掌拍上自家儿子的背上,“哟,是小傅啊,你们俩同龄,能聊到一块去,我正好请他点化点化你。”   顾城野:“……”合着半天没动,是眼力不好。   “您当他是什么菩萨,还能点化?”   顾父吹鼻子瞪眼,“你要是真能被点化,他就是我们顾家的祖宗。”   “?”   被迫接受的点化的顾城野跟可能是他祖宗的傅时朝,面朝着面,眼对着眼,沉默了半晌。   “行了,你也不用白费口舌,老子不可能听你逼逼几句就弃良从娼。”顾城野浓眉大眼的,这会儿纠在一块,怎么都抹不平似的。   傅时朝:“正好,我也没这个打算。”   两人一拍即合,但碍于顾父,只得做做样子。   但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聊的,多看一眼狗都嫌,能聊的就只有苏墨了,但跟人聊人老婆属实是脑子有坑才能干出来的事。   顾城野瞎扯几句,傅时朝随口答,惜字如金。   这倒跟以前一个样了,想到以前,顾城野记起一些人,眼睛眯了眯,“我他妈现在有件事现在还没想明白。”   “你两年前为什么打老子干什么?”   细节记不清了,能记得的是有人叫自己名字,他转过头,脸上就挨了一拳,力道大的,他险些没站稳。   再摸脸上,唇角都渗出血来。   打的可真够狠的。   傅时朝问:“我为什么打你?”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要知道还问你?老子差点被你破相了。”时隔两年,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的怒气还在。   傅时朝瞥他一眼,淡淡道:“不久前出了次车祸,忘了些事。”   顾城野气笑,又突然想起周牧提过这事,虽然离谱,但傅时朝也不是什么瞎扯的人。   “你打老子也忘了?”   “忘了。”   顾城野:“……”   傅时朝的确是忘了。   但现在听到,不妨碍他产生一种愉悦的心情。   顾父走过来,询问两个人聊的怎么样,傅时朝颔首难得笑了下,“聊的不错,小傅有天分,在以后会很乐意帮伯父您排忧解难。”   小傅?   强行降辈???   顾城野气不打一出来,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自家老头道:“那可太好了,还是小傅你有办法。”   顾父转头看他,抬了抬眉。   那神情顾城野头脑再简单也看出来了:还不给向你祖宗道谢?他气的闭紧了嘴,后槽牙咬的“咯吱”响,那句谢谢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股子气就憋到了宴会结束。   终于到散场时,顾城野走过来,说出了他那不太够用的脑子想出的一句反击的话。   “苏墨那孩子打小就命苦,碰上你这样的男人,算她倒霉透顶。”   说完就走,反派死于话多。   顾城野牢记心中,没等人反应就跟顾父上了车,完全不知道身后的人因为他提到苏墨时黑掉的脸。   呵。   他倒贼心不死。   *   从晚宴回来已经近十点,星河湾里卧室亮着暖黄色的灯,代表着苏墨已经回来了。   傅时朝立在下面看了会,心情好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苏墨现在是他的合法妻子。   他径直上楼,到了主卧时停下来,敲了下门得到里面的人应声后才推开门。   苏墨刚吹完头发,随手全拨到耳后。   她知道傅时朝今天是参加晚宴,他提前报备过,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报备这种东西。   苏墨刚挂顾城野打来臭骂她丈夫的电话,这会儿见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了他,随口问:“你今天晚上见到顾城野了?”   她知道的这样快,代表两个人已经通过话了。   想到这里傅时朝冷淡回应,“嗯。”   苏墨本来是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听他这么冷淡的语气又没了想法,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将吹风放好,又将头发绑上来,方便敷面膜。   安静了片刻,傅时朝突然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什么?”苏墨云里雾里。   “你该讨厌,毕竟是我拆散了你跟顾城野。”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应该是顾太太,而不是傅太太。”傅时朝紧抿薄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他的私心,顾家先提出跟苏家联姻,是他横插一脚,最后真正联姻的倒成了傅苏两家。   什么跟什么啊?   苏墨依旧没听明白,正想开口时又听见他问,嗓音喑哑:“如果现在有机会,你要跟他走吗?”   “……”   反应了一会,她总算是听明白了。   什么拆散,什么顾太太,他现在不会以为她跟顾城野曾经是一对,而他因为太过爱自己而从中作梗导致两人被迫分开,她最后只能嫁给他傅时朝?   苏墨气笑了,反问:“傅先生,你失忆就算了,这恶毒男配剧本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老婆说我恶毒。   ————   因为剧情到这里啦,今天少了丢丢,明天天会补上   感谢大家支持,无以为报,发发红包 第16章   跟顾家联姻这事儿两个当事人一直当个笑话。   苏墨跟顾城野关系不错, 没少往顾家跑,一来二去跟顾夫人熟了,她并不在意苏墨是成绩稀烂的问题少女, 对苏墨格外喜欢,多次开玩笑要让苏墨当儿媳妇。   苏墨不以为意,笑嘻嘻应答下来, 冲顾城野道:“阿姨以后就是我婆婆了,你再气你妈,我这个当老婆的就要狠狠收拾你。”   顾城野斜着眼, “呸, 我以后要找你当老婆我还不如上山当秃子。”   “胡说八道什么,苏墨要是嫁给你, 你不知道占了多大的便宜。”顾夫人伸手拍了他一下。   “就是就是。”苏墨附和。   没想到顾夫人是当真了,特意约了沈女士喝下午茶。   沈女士较为意外,毕竟两家不算熟, 且顾家算起来家业比苏家大不少, 怎么也不该主动来结交她。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约你。”顾夫人放下茶盏,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姿态端庄优雅。   沈女士笑,“我还真有这样的疑问。”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跟您女儿还是同学呢,”顾夫人缓了下, “您女儿我是真喜欢,能教成这样一定不容易, 我看两个孩子走的挺近,想着没准能成。”   “门当户对, 又互相喜欢,不知道省了我们父母多少心。”   顾夫人不是有门第之见,但深知婚姻跟谈恋爱不一样,家庭差距太大,隐藏矛盾多的很,能各方面匹配,是最好的选择。   沈女士只知道顾家有一位独子,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独子好,没有家产分割的顾虑。   “现在孩子都在上大学,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早了,”沈女士掩唇笑,但对于这场婚事还是满意的。   “可以先订婚呢,等到他们什么时候愿意结婚了,就正式办婚礼。”   沈女士笑意更浓,道:“也对,苏若这孩子从小就乖巧优秀,没有让我操什么心,这一转眼,竟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苏若?”顾夫人摇头,“我说的是您小女儿,苏墨。”   “苏墨?”   沈女士笑意渐收,在顾夫人提起她女儿时,她先入为主就想到是苏若,怎么会是苏墨呢,苏墨那孩子可处处都比不上苏若。   顾家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如果苏墨嫁过去,那她的苏若以后再嫁了个不如顾家的,岂不是后半辈子都要比自己妹妹矮了一截吗?   “是啊,我跟这孩子很投缘,长得漂亮,性格也大大方方的招人喜欢。”顾夫人微笑。   沈女士敛眸,笑意很淡,“墨墨还太小了,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不过我记住了,回去也探探她的口风。”   话毕,又道:“我们两家有缘,以后可得常来往。”   “那是当然。”   沈女士回去后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一茬,小口喝着汤时道:“我们墨墨本事可真不小,年纪不大,倒是招男孩子喜欢。以前送到家门的情书就不少,烧都烧不完,现在倒还有人来提亲了。”   苏墨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问:“谁来提亲?”   “顾家,要你嫁给她儿子顾城野呢。”   苏墨:“……”   但凡是设想她嫁给顾城野的画面,能恶心的三天吃不了饭。   顾城野知道后反应也没好多少,刚灌的一大口水全给喷出来,苏墨庆幸没站在她跟前,不在他的喷射范围。   她同时也很疑惑,那些前仆后继的姑娘,到底看上他什么?   有钱?   但那些姑娘里面,家里有矿的也不少。   他生无可恋的哀嚎:“你说我妈是不是存心逼我上山做秃子?”   “说不准,但可以知道是真不想要你这儿子。”苏墨冷淡道,不然怎么着急给他找老婆,还不是想把这糟心玩意赶紧交给别的女人。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傅家的人也登门拜访,原因跟顾家一样,想要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沈女士学聪明了,先问:“我们家有两个女儿,不知道是苏若还是苏墨?”   “是姐姐苏若,听说两个人以前在高中是一个班,看来是缘分不浅,但一直没什么交集,可以见几次,双方看合适不合适。”   沈女士大喜所望,如果说顾家还不错,那傅家就是绝佳,苏若要能嫁给傅家,那苏墨也就能配给顾家。   两个女儿都嫁的不错,当父母的脸上也有光。   沈女士应承下来,跟苏若提起时,也只是惊讶,毕竟以前即便在同一个班,他也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像他这样优秀的男孩子,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含蓄的,越是喜欢越不敢开口。”沈女士笃定道,自己女儿有多优秀她是知道的。   苏若笑笑,只说可以先见面试一试。   见了不到两面,苏若态度大变,对着沈女士直言:“妈,我不嫁,我想过了我年纪还小,以后还要发展自己的事业。”   “嫁进傅家,跟你发展事业并不冲突啊。”沈女士不解。   苏若态度坚决,“反正你们让我嫁给这种人,就是把我往死里逼。”   沈女士自然是舍不得将自己心肝宝贝往死里逼的,但又舍不得傅家,一旦联姻,给苏家带来的多少好处不言而喻。   前几天自己老公还很高兴的跟自己说,因为傅家要与他们家联姻,连带着股票都涨了不少。   苏家眼看着日薄西山,需要这样强劲的靠山。   忧心了许多天,最终沈女士不得不将目光落在了苏墨身上,这是留住傅家的唯一机会了。   苏墨心脏心跳如雷,表面平淡回:“随便。”   为表歉意,沈女士特意请了傅时朝来家里吃饭,吃过后,在后院向他说起了这个方案。   苏墨在卧室里,坐在飘窗忍不住偷看,又怕被发现,拉过窗帘。   沈女士说的时候惴惴不安,她也没好到哪去,窗帘被她攥的发皱,手心里也全是汗。   “您看,苏墨可以吗?”   夏夜风大,树影婆娑,像是鬼魅的舞姿。   苏墨摁着胸口,强迫让它静下来,听见底下过了好一会后,沉冷的声音。   “也不是不行。”   他道:“我只是需要傅太太。”   只是需要一个傅太太,是谁都无所谓,苏若跟苏墨的差别,也不过是最优选跟备选。   即便如此,苏墨还是同意嫁了,欢天喜地,所以到最后有这样的结果,是她活该,咎由自取。   想到他失忆前的种种行径,苏墨心力升腾起无名火,看着失忆后的他都不顺眼起来。   想澄清的话到了嘴边,转弯就成了,“没错,全都是你!你的罪行,罄竹难书。”   她没好气道。   娶老婆谁都行,你当是配种?   当然这种话太过粗俗,有损她的美貌,她没说出来。   傅时朝没动,深眸里安安静静,这份平静下像藏着其他情绪,苏墨看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同情男人倒霉一辈子。   苏墨肝火旺盛,径直走过来,问:“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一让,我要休息了,再见。”   话音刚落,门“啪”的一声直接关了,干净利落。   傅时朝:“……”   苏墨的反应更像是侧面印证,在她这里,顾城野像是雷区,提及就爆炸。   他抬腿往旁边的次卧去,扯开领带,心里一阵燥意。   顾城野谈不上一无是处,但至少现在,他没看出什么优点,也就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   他要真喜欢苏墨,最后又怎么被他抢了去?   以前他能横插一脚,以后也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顾城野倒没那么在意,给助理先发了个消息,许久没去底下的公关公司视察了,也该安排进行程。   *   竖日一早,苏墨是特意等外面的汽车引擎声才出门的。   没什么原因,不乐意见。   工作一半时,助理李心敲响了办公室,告知她有访客。   苏墨还以为是手头上的客户临时起意过来,等了片刻,客户没等到,等到了一只顾二。   “老太太念经,来你这躲躲清静。”顾城野今天倒没穿他的老头背心,小坎肩样式的T恤,加水洗牛仔,腰上一条古驰皮带,标志亮眼。   像是从90年代古惑仔电影里走出来的大哥。   他进来便一屁股往沙发上坐,伸展着手臂,靠着沙发,仰头闭眼。   苏墨瞥他一眼,“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想什么,真要我回去打理公司?”顾城野毫不犹疑道:“我也不是那块料,还想让我跟傅时朝学,不如杀了我。”   傅时朝三个字猝不及防的被提及。   苏墨愣了片刻,随即敛眸,没什么情绪。   提到傅时朝,顾城野就牙痒痒,“你说你这样有鼻子有眼的姑娘,找什么人不行,非得找他?”   “什么姑娘没鼻子没眼?”苏墨问。   顾城野哼了哼,“反正小爷就是不喜欢,他就配不上你。”   苏墨垂眸淡笑,“行了,不是要找清净的吗,老实待着。”   “嗯。”   顾城野玩游戏,苏墨工作,互不打扰。   游戏玩的没劲儿了,他起身出去找乐子,他本来是准备去找宋霜霜,结果被告知外出了,但这在他这不算是,毕竟社交牛逼症患者,没多久,就跟几个姑娘互加了微信,聊的相当欢畅。   中午午休,苏墨出去时,刚好看他身边围着几个包括她助手李心在内的小姑娘。   顾城野道:“我会看手相,一般人不给看,你们这是赶上机会了。”   话还没说完,后脖颈一紧,苏墨提着他衣领,“我警告你,离我们公司姑娘远点,都是正经姑娘,经不住你祸害。”   “我怎么祸害了?”   顾城野辩解一句,又不得被拉着往后退,对着刚才的几位姑娘挥手,“不好意思,太抢手了。”   吃饭时,他突然问:“你说我要不要也开一家公关公司,挖几个傅时朝的墙角,跟他打擂台战。”   “你跟他是有什么血海深仇?”苏墨停下进食的动作。   “怎么没有。”顾城野又想到了那一拳,脸上就隐隐作痛,像昨天刚打的一样。   苏墨只当幼稚男人又犯病了。   “他打过我一拳,这笔账我们还没算清楚。”顾城野道。   苏墨惊诧,不太相信傅时朝会动手,他什么时候都冷静自持,能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冲动。   “他为什么打你?”她问。   “老子怎么知道?”顾城野不屑一顾,记仇的勾唇角,“多半是嫉妒老子比他帅!”   苏墨:“……”   在这句话出来之前,她是真有认真在听,后面逐渐胡扯了,她索性低头喝柠檬水。   心想昨天晚上傅时朝误以为她跟顾城野有什么时,她就想问他对自己的审美是有什么误解。   她喜欢顾城野大概是这辈子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吃过饭,两人并肩上楼,鉴于上午的事,苏墨明文规定不许看手相,要留在这里躲清静就老老实实待她办公室。   顾城野没表示意义,下午就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看电影,偶尔有电话打来,都被他直接挂断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时,李心探出脑袋来,神情有些紧张道:“苏总,傅总过来视察了,时总让您过去。”   “知道了。”苏墨应声,合上手头上的文件。   这家公司是傅氏集团涉及众多领域里不怎么起眼的,本来是留着自用的,顺带着接其他项目,但领头人能力强,名声渐渐做起来,主营业务也就调整为对外了。   即便是这样,它也不是集团里最赚钱的,几年都没怎么被问津过。   “傅时朝怎么阴魂不散的?”顾城野现在对傅字过敏,单听到都不舒服的感觉。   苏墨提醒他,“你现在是在他的公司。”   “我发现你怎么那么护着他?”   “不是护着他,是跟你讲事实,”苏墨站起来,拉开办公椅,本想就这么出去,但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看向顾城野。   “你别出来。”免得闹得不愉快。   最重要的是在现在的失忆版傅时朝眼里,他们俩彼此深爱,要见了他在这里,无疑是“旧情复燃”的意思。   “你怕我揍回去?”顾城野盯着她问。   “你就当为了我,公司里没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不想惹出事端来。”苏墨算挺诚恳了。   顾城野就跟大型狼狗似的,不怕来硬的,就怕顺着毛摸,他说了句女人真麻烦,就背转过身靠上了沙发,继续玩自己俄罗斯方块。   苏墨才放心出去。   迎面过去时,便看到了一堆人聚在那,时余跟公司其他高管都在,傅时朝居中的位置,身形挺拔,皮肤比时余这种细心保养过的精致男孩还要白一个度,他偏着头,侧颜优越,正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每当这时候,苏墨就清醒不少。   也是,从一开始他就是天之骄子,他们并不相配,他这样的人身边应该站着苏若那样从小优秀到大的女生,这样才相宜。   或许当初是苏若嫁过去,两个人也该是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苏墨走过去,往时余的身边站。   平日里难搞又挑剔的时余,这会儿在傅时朝身边像只乖宝,看着他的眼睛像是会发光,如痴如醉。   他拿傅时朝当偶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墨笑了下,心想傅时朝还真是男女通杀。   这一抹笑不偏不倚的落在傅时朝的眼里,其实从她走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   苏墨穿了件贴身短款T恤,搭着半身长裙,长裙从大腿处开衩,脚下又踩着漆皮高跟。室内的冷气打的很足,习惯性盘起的头发这会儿散开,翘起的发卷,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荡。   晚上闹的不愉快,早上没见面,也没发消息,她或许还在生气。   傅时朝有片刻的出神。   “傅总,您看还有些什么地方需要改善的吗?”领导低声询问。   “今天就到这里。”   傅时朝停顿片刻,“我继续参观,你们也不必都跟着,回去做自己的事。”   “我来带您参观,这里虽说不大,但也挺绕的。”一有跟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时余自然不愿意放过。   “倒不用这么麻烦。”   傅时朝目光移至他身侧的苏墨,“苏小姐上次工作能力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就只能再麻烦你一次了。”   刚说完,苏墨就感受到时余那被强了男人的仇恨目光。   “……”   “还是让时总来吧,我在公司待的时间不长,没他熟悉。”   傅时朝道:“无妨,随意参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拒绝的余地,苏墨点头,勉强应答下来,“好。”   领导嘱咐苏墨好好表现便散开了,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去了。   苏墨只得领着的傅时朝沿途参观。   有人时应付两句,没人时甚至都懒得开口,就这么走到了休息区,这会儿大老板来视察,都图表现,没有一个人在这。   “傅总参观完了吗,参观完了就回去吧,我还有工作。”也就在这,她敢对大老板大不敬。   “可以去参观苏小姐的办公室吗?”傅时朝一本正经的问起,就像单纯参观公司一样,参观她的办公室。   四目相对,平静下有暗流。   苏墨道:“不能。”   拒绝的干脆利落,不是员工对老板的态度。   “还生着气?”傅时朝低头看她,声音柔和下来,“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也不用道歉。”见他道歉,苏墨的态度也有所软和,其实挺没道理的,为着之前的事生气。   她最后既然能点头,就代表她也默认了他的态度。   两个人都各存心事。   傅时朝思虑了道:“顾城野是你的过去,我再在意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如果让你现在对他惦念不忘,是以前的我做丈夫的失职。”   “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   苏墨听的心情复杂,她一时忘了,傅先生还陷在恶毒男配剧本里无法自拔,经过一夜的时间,现在是想将剧本发展成男配上位,进而取代顾城野的位置。   乍一听,还挺励志。   苏墨深吸了口气,想要将这件事讲清楚,刚起了个头,就见顾城野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手上还打着电话,看眉头纠结的样子对面应该是顾夫人。   “妈,我这就回来,您要真跳了我爸转头给我找个小妈怎么办?”   电话打到一半,余光瞥到了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看过来,眯了眯眼,对电话那边道:“先不说了,我开车了。”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用在这里,丝毫不违和,隔着三米的距离,苏墨都能闻到火药味。   她闭了闭眼,想着她应该去找算命先生算一卦,否则怎么最近总遇见这种修罗场。   对峙片刻。   傅时朝先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顾城野抬着紧绷的下颚,眯着眼,恨不得眼里射刀子,“怎么,照顾你公司生意,不欢迎?”   “我们公司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   “老子有钱。”   傅时朝瞥他一眼,语气极淡,“有钱也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二:那我就开个公司,把你的人全挖走   傅先生:你试试   顾二:呵 我重金砸   傅先生:就你有钱?   ……   吃瓜群众·苏:不然,打一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兔子的胡萝卜、毛领 1瓶; 第17章   苏墨看着两个人, 突然有一种两个人加起来可能还没怎么鞋码大的错觉。   顾城野被噎了下,不甘示弱的冷哼,“我现在也算是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揍我一拳了。”   只一拳?打少了。傅时朝没接话。   “因为墨墨说, 你大概是嫉妒我比你帅。”他舌尖舔舐了下唇,“早说,小爷当年就低调掉, 多分你一半的迷妹。”   为了可信度,顾城野还偏头问苏墨:“是吧。”   苏墨:“……”   累了,这俩男人他都不认识。   苏墨扫了两人一眼, “你们俩要是闲得很, 可以出去打一架,外面场子宽, 要担心警察,可以包个拳击馆。”   她顿了下,“费用我出。”   顾城野没听出这话里的讽刺, 认可的点头, “我没问题啊,就看有些人怕不怕了。”   “幼稚。”   傅时朝掀唇吐出两个字,收回视线,神情正常了许多, 问苏墨:“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   直接将顾城野大活人忽略掉了。   苏墨看着他瞬间平静的模样,还淡定的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不知道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便挪揶反问:“怎么, 不担心我跟他旧情复燃?”   不刚还一副男配上位姿态吗,这会儿见顾城野从她办公室出来, 这么无波无澜?   傅时朝:“如果你真跟他旧情复燃,那就是我做的不够好。”   “……”   佩服啊。苏墨都想拍手称快了,她都快要怀疑他选秀过男德了。   “等等,谁跟谁旧情复燃?”顾城野一头雾水,旧情复燃,那是什么个玩意?   苏墨看向他,道:“你觉得我们旧情有复燃的迹象吗?”   顾城野缓冲好几秒,指向苏墨后又指向自己,反复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错,苏墨说的就是他们俩。   “我,跟你,有旧情?”他偏头问傅时朝,难以置信:“你竟然以为我跟她有一腿吗?”   “乱/伦都没这么恶心!我要真看上苏墨,还有你什么事?”   苏墨:“……”真看上了,倒也没你什么事。   她偏头看着傅时朝道:“听清楚了吗,我跟他没有旧情,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不可能真结婚。”   “那联姻呢?”他消化后问。   “那是我妈看上了苏墨这个儿媳妇,闲的没事想娶个媳妇管着我。”气氛到了现在,这架基本也打不起来了,他对别人的酸臭的爱情没兴趣,想到他妈还拿跳楼老招威胁自己,打了个呵欠先走了。   “事呢就是这么个事,我跟顾城野是走的近点,但仅限朋友,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事说清楚就舒服多了。   苏墨不解的问:“你是失了忆,又不是失了智,这么离谱又狗血的事怎么想出来的?”   “抱歉。”   傅时朝唇角噙着笑意,笑意在一点点扩大,即便被骂也无所谓,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毕竟情根深种的是我,容易患得患失。”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苏墨深吸口气,再一次纠正他,“我说了,一直以来是我喜欢你,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傅时朝捏了下她的手,“我只是暂时忘记你,但没忘记喜欢你。”   “在医院你突然出现,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如果是我的妻子该有多好。”   那天刚醒来,医生跟他说了车祸的事,并嘱咐他现在身体虚弱不能下床,手机也在事故里报废,他坐在床上出神。   他情绪不太好,猜想是手术后身体虚弱导致的。   心里空着一块,像是落下了什么重要东西,他想不起来,只会发呆。   直到他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迟缓的看过去,一抹娇俏的身影立在门边。   夏夜鼓噪,蝉虫嘶鸣,嘈杂喧嚣的很,忽然,全世界寂静无声,空掉的那块被找到了。   *   苏墨回到办公室时,脑子里还回响着那句“但没忘记喜欢你”,双手抵着下巴,出神许久。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打断她。   苏墨看了眼屏幕备注的“沈女士”,眼也不眨,直接挂掉了,那边跟着再打了几次,被拉黑后安静了。   电话的另一边,沈女士拿着手机反复拨打后才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她黑着脸,对着拍摄中场休息的苏若低声抱怨。   “你说苏墨什么意思,她竟然拉黑我,我可是她妈,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若拿着吸管喝水,“我跟您说了,别去找她了,她不会帮的,反倒把您气出一身病,得不偿失。”   “你可是她亲姐姐,自己亲姐姐都不帮,那还是人吗?”   气到上头了,沈女士又忍不住提起往事,看准身边没人了压低声音道:“傅家起初是定你的,是你不愿意才落到她头上,就这一点,她也该尽心尽力的帮你。”   “早知道这样,你就该同意的,我看傅家就不错,起码你现在资源不愁,什么好剧本拿不到?”   苏若没搭腔,敛眸,思绪到了两年前。   她还记得跟傅家提出联姻后,她跟傅时朝前后见了三面。   第一次约在长园路的法式餐厅,满墙的蔷薇盛开,粉白的小花迎来不少人驻足拍照。   她站在餐厅门前驻足片刻,低头审视了自己的打扮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虽然脸上不显,但手心里的汗渍早已暴露了她的心事。   苏若对傅时朝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高中的少年。   清隽冷淡的眉眼,少言寡语,却永远是的人群里焦点,他常年稳居第一,能轻易甩下第二名五六十分。   她见过数不清的女生假装从他们的教室长廊走过,只为了偷看他一眼。   苏若曾经不嗤,如今嘲笑自己跟那些女生没什么区别了。   傅时朝先到的餐厅,靠着圆拱形玻璃窗边,偏着脸只能看见侧脸,线条清冷惊艳,昔日的少年变了,时间赋予了他成熟男人的气质。他垂着眼睫,透过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傅先生。”苏若走过去,出声道。   闻声傅时朝才偏头看过来,微微颔首,“苏小姐。”   服务生替苏若拉开了椅子,她矜持的摆弄了下裙子坐下。   “餐已经点了。”傅时朝道。   苏若虽然觉得没问过她喜好就点餐多少有些没礼貌,但又想对方可能考虑到她饿了,再点又要等许久。   可他们又不是来吃饭的,是聊天的不是吗?   傅时朝跟以前没怎么变,话少,为了不冷场,苏若只好主动问起话题,即便这样,也一来一回的聊了几句。   始终不够热络,苏若有点不乐意,结婚分明是他提出来的,她从小被捧着长大,要换其他人早就起身走人了,但对上他的深眸,她又忍不住为他找借口。   或许这就是性格呢,冷淡,慢热,不是突然就能熟络起来的。   吃过后,苏若拿出餐巾擦拭了下唇,问:“不知道傅先生对自己太太有什么要求,我今晚算及格吗?”   她对自己一向是自信的。   傅时朝沉默片刻道:“我对未来妻子要求不多,只有一点,我希望婚后女方能回归家庭,相夫教子,能处理好家事,能让我专心事业。”   “那不是一个花瓶吗?”苏若还以为他同自己开玩笑。   对花瓶的说话,傅时朝不可置否。   苏若脸色渐暗,她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大男子主义,都什么年代了,还将女人当成男人附属品。   当晚她也没了谈话的欲望,吃过晚饭就回了家。   沈女士早早的等着了,见她回来忙问:“怎么样,他没有看上你?”   苏若嗔怪,“您女儿在你心里至于这么差吗?他要是看不上,早就别来啊,现在不是等我决定吗?”   “是是是,我女儿最优秀。”沈女士听着语气喜上眉梢,“那就是成了。”   “不知道,再说吧。”苏若含糊回答,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后面又见了两面。   再见面时,苏若对傅时朝前面的言论还有些不舒服,在买单时抢着付钱,借着机会说出了上次的不满。   “傅先生,如今都男女平等了,买单这种事也不只用男人来。就像在职场上,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只让女人相夫教子是不是太古板了?”她笑着道。   傅时朝垂着眼看她,“苏小姐是对我对未来妻子的要求不满意。”   被他这样看着,苏若难免心跳加快,声音弱了几分:“也不是不满意,只是建议。”   “如果像苏小姐所说,我何必结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顿了几分,视线移至她的脸,“当然,于你们苏家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目光,还是语气,都叫苏若脸因羞愤而通红,她想质问他凭什么这么看轻她看轻他们苏家,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两家的悬殊也不少一星半点。   第三次则不是约好的,而是苏若无意中撞见的,在这之前两个人有一个月没联系,她好几次看着他的对话框发呆,但一直没收到再见面的邀请。   难道因为上次的谈话厌烦她了?   胡思乱想时刚好到了生日,朋友给她惊喜,将地点定在了酒吧,她作为乖乖女,从没去过,或许因为最近烦躁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苏若去了,还看见了失联了一个月的傅时朝。   其实从进来时第一眼就发现了他,人在卡座上,脱下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领带早已经解开,衬衣的扣子散了两颗,比起平时的禁欲冷漠,这会儿像换了一个人,慵懒又浪荡。   在他身边坐着位姑娘,穿的单薄,贴着他的耳边说什么。   傅时朝没推开,一只手搭着姑娘腰间,把玩着裙子上的流苏。   苏若气血翻涌,这还没结婚他就已经左拥右抱了,那结了婚,她还有安生日子过吗?指不定每天都有小三小四过来叫她姐姐。   这种人她要真嫁了,那这辈子就毁了。   当晚生日宴过的很不愉快,她好不容易忍到回家,见到沈女士就发起了狠话,只想着如果家里人真逼着她嫁了,那她不如去死算了。   家里最后同意,将苏墨推了出去。   在那以后苏若也想过跟苏墨说,但转念又想连她都不同意,最后嫁的还是自己,她没多无私,姐妹感情也不深,就忍下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   苏墨嫁过去后,苏若等着她回来诉苦,却没想到她婚后照样出去工作了,做的还是忙到昏头的公关。   傅时朝也偶尔传有绯闻,但都是些无稽之谈,是圈内一些小明星想要博人眼球罢了,除此之外,身边就没出现过其他女人。   苏若曾想过,几次见面是他故意为之,但为什么,为谁,为苏墨?   她嗤之以鼻,又很快否定了想法。   “若若姐,天气热,咱们补一下妆。”助理轻柔的询问声打断了苏若的出神,她收回视线,微微颔首。   化妆师跟着上来,低着腰,拿着粉扑盖了盖。   补妆结束,化妆师让开,苏若在安抚沈女士几句也提着裙摆继续拍摄。   *   下班时间到,李心询问是否还有事情,她今晚有事需要早一些时间下班,苏墨点头后,她停下工作,靠着椅背放松了会儿。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拉黑的界面。   小时候苏墨也想过,为什么同样都是女儿,为什么她这么不招待见,她设想过是自己的原因,可她也不是生来就叛逆,也曾像苏若一样,穿裙子,遇见水坑要提着裙摆绕好远的路的乖宝宝。   春节时,一家回到了爷爷奶奶家。   苏墨虽然不得父母长辈喜欢,但堂姐堂哥们很喜欢她,一块在屋子里打闹,堂姐撞上了桌子,爷爷最喜欢的茶具摔碎了。   他们都吓坏了,站在原地,都有些惶恐。   沈女士听到声音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摔碎的茶具,又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苏墨,气昏了头,拿过了电视柜上的鸡毛掸子就抽上来。   她说:“我真的想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   “你为什么不能学学你姐姐安安静静的看书,你跑什么,你把你爷爷的茶具都摔掉了。”   苏墨边躲边哭边辩解,“不是我摔的。”   “还敢狡辩?!”沈女士抽的更狠了,谁劝也没用,打完了将她拉到屋外,要让她跪下反省。   外面是白茫茫大雪,她瑟缩着,又疼又冷。   打完她,沈女士倒哭了,歇斯底里,全屋的人忙着安抚她去了。   苏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听她解释呢。   挨了好一会,摔了茶具的堂姐哭的跟泪人一样出来,将围巾的系在她身上,向她道歉。   沈女士打的太狠,吓坏了她。   苏墨吸了吸鼻子,“我不怪你。”   大伯母出来,叫走了堂姐,一把搂住她,手心疼的捏着她的胳膊,道:“墨墨啊,你也不要怨你妈,你妈生你的时候遭了大罪。”   “生了你,她身体就坏了,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再也不能给你生个弟弟了。”   “你说你,怎么不是个男孩了。”   苏墨冻坏了,对这些话一知半解,只知道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喜欢的,因为她不是沈女士要的孩子。   长大些,这件事就知道的更详细了。   怀孕时沈女士曾经找人测过,事实上在这之前就怀了两次,测过两次都是女孩最后都没要,到苏墨时,医生为她身体着想,又见劝不动了,便撒了个谎,说是男孩。   沈女士满心欢喜,精细养胎,却没想到十月怀胎后,鬼门关都走了遭,出来的还竟是个女儿。   怀她的时候有多期盼,生下来后就有多怨恨。   每每春节时,见到那些堂哥后她总是要被刺激,发一次疯。   所以,无论她优秀与否,都没关系,没人在乎。   苏墨呼出口气,沉默半晌,手机的界面跳出了微信消息。   小傅同学:【你好,我来接老婆下班。】   她扯唇笑。   抬眼看着天花板,心里的不甘,被抹平了一分。   *   苏墨没想到傅时朝真想白天说的接她下班。   碍于身份,车没有停在公司楼下,在前面的街区。   跟同事打完招呼后,她等了两秒,往地铁的反方向走,避开同事,走到了车停的位置。   今天换了辆车,是车库里一直积灰的奥迪,在众多豪车里,相对低调些。   傅时朝早下了车,靠着车头,在苏墨看到他之前先看到了她。   苏墨看过来时,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   前一秒冷淡的眉眼慢慢的舒展开,薄唇有上扬的弧度,像是被寄存在宠物店的狗狗,看见了来接自己的主人。   欢喜雀跃?   苏墨觉得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也没见着他对着自己上下不停的晃爪爪。   她过来时,傅时朝已经打开车门。   这样好的服务,是值得给一笔小费的。   苏墨也没客气低身做进去,虽然这在公司前面街区,但到底是附近,还是有被看见的风险。   “去哪?”她问。   “回家。”   “好。”   苏墨感觉他们真挺像小夫妻的。   回到星河湾,提到吃饭问题,家里没阿姨,能选择的并不多,她倒不纠结,拿手机便要定外卖。   “外卖重油重盐,你吃不合适。”傅时朝道。   苏墨放下手机,“那谁做?你别看我,我不会。”   是真不会,她曾心血来潮想着给他做饭,想着先征服他的人从胃开始,但她是真没天赋,菜没学会,伤一个没少。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他靠过来,苏墨下意识往后退,还没退两步,就被抱起来,放在了料理台上。   “厨师有人了,只能分给你监工。”傅时朝道。   “你会做?”她不太信。   傅时朝打开冰箱拿了钟点工定期采购的食材,“小巧人了不是,我从小是吃私家菜长大的。”   耳濡目染的,也会了一些。   苏墨撑着手,索性真当起了监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傅时朝解开袖扣,又将衬衣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突出骨节的手腕,他先洗手,慢条斯理,细致入微。   令苏墨意外的时,他不仅会,还做的挺好,切菜、炝锅、颠勺……熟练的像是个老师傅。   就是有一点不好,过于好看,她对他厨艺的关注明显被那张脸分去了大半。   认真又专注,性感到骨子里。   苏墨看了会儿,总觉得有什么在勾着她做点什么,所以她抬了抬脚,往他腿的方向靠,碰到了又顺着往上走。   傅时朝顿了片刻,打开水龙头,再一次洗手。   苏墨还在那磨,拖鞋挂在脚尖摇摇欲坠,但并不妨碍她的动作,她弓着脚背,脚后跟顺着裤缝往上。   下一秒,脚踝被抓住,他没来得及擦干净手,全是水。   拖鞋这次终于坚持不住了,“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傅时朝抬眼,眼底漆黑,他掀唇,嗓音有些哑,问她:“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do还是不do,这是个问题   明天上夹子,十一点更,谢谢大家有耐心看到现在 第18章   手上全是水, 苏墨皮肤又细腻,滑的很,她挣了两下, 反倒让他的手从脚踝滑到了脚背。手心里有薄薄的茧,刮到脚心痒痒的。   眼看着鱼儿要脱身,他只能握紧了一分, 让它逃无可逃,只能乖乖的握在掌心里。   脚背弓着,绷的紧紧的, 她忍不住笑, “别挠!”   傅时朝偏刮了下。   苏墨撑着手,身体往后仰撑着,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挤出来,“傅时朝!”   “刚才不是挺会的吗,嗯?”   他存着心磨她, 像是惩罚她刚才的故意撩拨。   脚踝被松开, 傅时朝挤身靠过来,低着头吻下来,先吻掉眼尾的泪,再往下, 衔住唇。   唇上有眼泪的涩跟哭,一并分享给她。   很浅的一个吻。   苏墨以为就这样结束时,后脑勺被扣住, 他加深了吻,轻扣贝齿, 往里探入,前面仿佛是礼貌的询问, 现在才是正戏。   暴雨席卷而来,密集的雨点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苏墨面红,一时跟不上这样的教学进度,只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勉强承受着这泼天的雨势。   疾雨过后,池塘的荷叶无力伏在水面。   她额头抵着他的胸口,缓口气。   这次的课程难度瞬间拔高了,她这样的差生,真的很难跟上进度。   像是猜到了她心里想法,傅时朝气息平稳道:“看来还需要勤加练习。”   也就这会儿,苏墨闻到了异味,又吸了吸鼻子,才分辨出糊味儿,才想起来锅里还有东西。   “糊了!”   傅时朝也意识到,第一时间关了火,锅里的青菜像是遭逢大旱,叶片被烧成焦炭了。   好在其他菜还没来得及炒,免去了糊掉的命运,也不会导致今晚难逃点外卖的命运。   傅时朝将糊掉的菜倒进垃圾桶,放进池子里,打开水,水面上漂浮着漆黑星星点点。   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做事要专心,切忌三心二意。”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晃着腿,一只脚光着,白的晃眼。   傅时朝将锅清洗好,低着头没看她,“嗯,不能再受你蛊惑了,否则今晚该没饭吃了。”   没有苏墨的捣乱,接下来炒菜的过程顺利许多。   半个小时,三个菜一个汤就出来了。   味道不错,虽然跟私房菜有差距,但比一般的饭店不相上下。   傅时朝没动过筷子,等着她的反馈,“怎么样?”   苏墨没回答,皱着眉挨个尝了一遍,抬眼,眉头更紧了,勉强道:“不好说。”   “不好吃?”   “也不能说不好吃。”   总之,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就是了。   傅时朝拿了筷子准备尝试,菜还没入口,就听见苏墨悠悠道:“要是以后开店一定要同我讲,我一定会光顾的。”   他抬眼,对上苏墨认真的目光,才反应刚才是故意的。   “做的很好,谢谢。”她道。   “不客气。”   傅时朝勾唇,“这也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   吃过饭,还不到八点,各自回房间洗漱。   按往常,她这会儿还没从公司下班,突然时间一大把她反倒不知道做什么了,这是个糟糕的迹象,但她的确一时半会难以适应。   苏墨想着找部电影,但上一次看剧时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今天晚上的气氛本就不对,再有点什么,两个人真就滚一块了怎么办?   她不反感做,但至少现在不想,那她多少有乘人之危的嫌疑,等傅时朝恢复记忆,没准还得指着她问:“怎么,这也算是分手炮?”   纪录片倒是不错的选择。   在苏墨犹豫时,上司时余的电话打过来,她看着备注知道是工作的事,竟然还有一丝庆幸。   时余简明扼要道:“现在需要你处理件事,萧雨在接受直播采访时又暴雷了,视频我已经发给你了,我现在需要你跟影后苏若交涉,让她出面承认她们就是互损闺蜜,这就是闺蜜之间的玩笑罢了。”   “必要时候,需要她再损回来,她现在没有新作品热度大量流失,这也是双赢,一个她重新炒起热度的机会。”   “……”   苏墨敛眸,一时没回应。   时余问:“你知道苏若吗?”   “嗯。”   “那就好,在见我之前,将这件事处理好。”   苏墨道:“但我想我可能做不了,能不能换个人。”   在时余的记忆里,苏墨是第一次直接跟他说做不了,以前无论交给她多难的事,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   因为意外,时余愣了片刻,“怎么回事,因为私事,你以前可没出现过这种问题。”   “嗯,私事,我跟苏若有旧怨,由我出面,她不会答应。”   “就是她点的你去谈,”时余道:“苏墨,把这件事处理好,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嗯。”苏墨应声,“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嘲弄的想,要知道跟苏若有关,还不如看纪录片呢。   她抱着电脑去了露台,搁着在木桌上,点开了时余发过来的萧雨采访视频。   萧雨最近风头很盛,前段时间大热的剧让她拿了最佳女配奖,新主演的这部剧的导演组又很会营销,隔几天总有热搜飘上来。   都说红气养人,萧雨这段时间被养的有些过了。   采访的记者问:“你怎么看待网友说你跟苏若苏老师有几分相像,还称呼您是小苏若,是她的接班人?”   “小苏若?”萧雨尾音扬起,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我认为还是不像吧,我演的小铃铛多灵动啊,当然我不是说苏老师就不灵动,只是我们风格是不一样的。”   “至于接班人啊,这班我可能早接了哦,苏若老师最近好少出来。”   “……”   苏墨:“……”   萧雨不喜欢苏若她是知道的,但私底下不喜欢,跟公开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苏若虽然最近热度有所下滑不如以前,但到底作品摆在那,还不至于被一个新人给比下去。   所以采访一出来,萧雨就被骂上热搜了,底下各种难听的话都有,为苏若叫不平的也不少。   萧雨知道自己闯了祸,采访时话说到一半被经纪人止住了,不然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来,被经纪人狠批了一顿后,整个人也焉了,看着词条甚至没勇气点进去。   她问:“苏墨,我这次是不是真完了?我才刚火,真的不想就这么结束了。”   苏墨没心情当知心姐姐,只让她想好道歉文案。   她捏着手机,想了片刻,还是点开通讯录,打给了苏若。   苏若知道这电话迟早会来,直接省去了废话道:“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我们就不谈姐妹感情,我只想知道,如果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我们竟还有感情可以讲。”苏墨冷淡道。   苏若:“你不用这个态度,这通电话是你打的,说到底,是你在求我帮忙,工作几年了,连最基本的工作态度都不会?”   “你也说了是合作。”   那边沉默了片刻,没耐心玩文字游戏,直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同意合作,前提是《红图》女主角来置换,反正是傅家投的资,选谁都是傅时朝一句话的事。”   “原来你也知道是傅家投资,不是苏家,更不是我苏墨。”   “有区别吗?傅时朝是你老公,你跟他吹吹枕边风很难吗?你扪心自问,你嫁过去后给我们苏家带了什么方便?”   苏墨眉眼冷淡,懒得跟她扯七扯八,“你发昏别扯上我。”   “我就这么个条件,你不答应就很难合作,她萧雨当众内涵我,真当我苏若是个泥人没脾气。”   “哦,那你报警吧。”   苏墨语气都不带变的,“不报就等脑子清醒了再谈条件。”   “那我一定会拒绝合作,到时你这工作怎么完成?”苏若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   “这对我而言,就是份工作,大不了我辞职不干,”苏若早早就站了起来,依着露台的扶手,仰头在夜空里去找根本就没有的星星。   “但你就不一样了,这戏一直没得拍,没作品就没曝光,时间久了,你觉得还有谁记得你?”   “萧雨这件事,也不是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最近你们圈子里不是很流行直爽人设吗?她未必就不能试一试。”   “我想说的是,在这件事,你才是该着急的那位,没准一觉醒来人觉得过气苏若这四个字还挺顺眼的。”   “……”   苏墨直接挂了电话。   转身,才看见在身后不知道多久的傅时朝,四目对视了片刻,她眨了眨眼,想自己糟糕的一面总是会被他看见。   她没有问他什么来的,又听到了多少,反而背靠着扶手,道:“你听清楚了,我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对着自己的亲姐姐,也依然刻薄恶毒,没有情面可讲。   或许还有冷血。   喜欢上傅时朝后,苏墨有很努力不让沈女士来学校,仿佛那样就能让她从一开始就糟糕透顶的形象有所好转。   但沈女士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她不知道从哪得知苏墨临时担当了生活委员,突然到了学校拜访班主任,“有些话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我还是认为我有这个责任提醒您一下,班费什么的还是不要让苏墨经手了。”   班主任疑惑问:“怎么了呢?”   “这孩子……”沈女士叹气,“一开始是家里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丢了,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首饰……家里也不是缺她钱,但这毛病一直没改掉。”   “心理医生说这个是盗窃癖,心理问题,改不了。”   “啊,好,谢谢您,我会考虑的。”班主任深呼吸一口气,如果真出了这种问题的确很难处理。   苏墨也是才知道自己还有这毛病,不仅她,傅时朝也是。   班主任担着他们班的物理,作为物理课代表,他是过来交试卷的,沈女士就没想藏着掖着,听到是必然的。   有时候,苏墨都不知道他们是有缘还是没缘。   以前无论沈女士怎么抹黑,她习惯了,没感觉了,却在这次,感觉到所有一切都轰然崩塌。   苏墨想追上去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可如果她说完,那双冷淡的眉眼只是看着她,反问她是谁时,她大概会更崩溃。   所以现在想来,讨厌她,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十年前那种恶心透顶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甚至自我厌弃的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傅时朝手里拿着的是温好的牛奶,他放上桌,抬眼看她,笑道:“我倒觉得挺可爱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霜 7瓶;Ll. 5瓶;一次元yyds 2瓶;感谢在2022-06-15 19:57:10~2022-06-16 23:2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霜 7瓶;Ll. 5瓶;一次元yyd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露台风不小, 吹动着树叶,发出令人愉悦的沙沙声。   表面的情绪未变,内心早已波澜翻腾, 少女时的怨念跟遗憾,仿佛也随着这一声散开。   对视许久,苏墨掀唇道:“傅先生, 你可能需要看一下医生。”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一种病。   傅时朝走过来,在距她十公分的距离停下来, 身上有淡淡的木香, 清淡的在空气中散开,“医生的确通知我这周复查, 有兴趣陪我吗?”   苏墨看着他,没回答。   他又道:“这算是傅太太的职责吗?还是协议只是单方面的,对你并没有限制。”   说到这里抬了下眉, 似是有些恼, “早知道就不该只是口头协议,应该白纸黑字的写下来,盖章签字。”   苏墨笑了下,“我要陪你去, 有什么好处?据你所知,我挺忙的。”   目光相对,坦荡荡的, 是聪明人的游戏。   傅时朝低笑,低声抱起她, 大踏步的往卧室的方向走。   苏墨低呼一声,下意识抬手抱住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眼神情绪表达错误,还是他理解不对,导致他这是想肉偿?   倒也不止于此。   但公主抱女孩都喜欢,她安心享受。   到了卧室,傅时朝没有空出的手来开灯,更没给她机会,而是借着走廊的光,在昏暗里送她上柔软的床。   视觉被减弱,触觉倒灵敏起来,放下时,他低头,脸碰触到她的,只一瞬,温凉的感觉下一秒消失。   苏墨安静看着他,看不清,只能看到面部明显的明暗线条。   最暗处是鼻梁,像是素描话画本上极重的一笔。   他在她身边躺下,面对着她,问:“这样算不算?”   苏墨才反应过来,他所指的奖励,就是公主抱,从露台抱到卧室,没有一定体力无法走过来。   她在黑暗里笑,笑自己,也笑他。   这么单纯,苏墨自愧不如。   “可以考虑。”她道。   两个人和衣躺下,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静默了会,苏墨问:“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跟家里人关系这样差吗?”   上一次在苏家也是如此,家里人处的跟仇人也差不多了,偏偏还拉上了他。   任何人被牵扯进来都应该一头雾水吧。   “我知道你跟家里的关系不好,虽然不清楚原因,”傅时朝顿了下,“但我想你会是对的,做什么都有你的原因。”   苏墨敛了下眼睫,掩盖情绪。   其实都不用掩饰,昏暗的光线,能看到什么?   在抬眼皮时,她笑了下,“恭喜你啊傅先生选择了正确答案,不至于被我恼羞成怒扫地出房间。”   傅时朝往她的方向靠,鼻尖碰触到她的,这样的距离能看见的只有彼此的眼睛了。   “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   心,似乎不受控制的跳了下。   苏墨笑,或许他现在说的都是真心的,但深知是有时效性,她要真信了那才是无可救药。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   似乎默契觉得就这样躺着也挺不错。   片刻后,傅时朝先出声道:“我想我可能有些认床,次卧时很难睡着,在这里,已经开始有了困意。”   这样的小把戏,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苏墨道,不以为意道:“好啊,那你留下来。”   傅时朝也没想到她直接同意了,那些还没来得及用出来的小把戏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但下一刻,苏墨撑起手来,“我过去,我倒是不认床。”   “……”   手腕被扣住,傅时朝笑,“我过去。”   他起身,替她打开了灯,她闭眼,在睁开时看见他的背影,身形挺拔,宽肩窄腰的,很难移开视线。   傅时朝再次折返,拿了电脑跟那杯牛奶过来。   “睡前记得喝,有助于睡眠。”   “好。”苏墨从床上做起来,盘着腿道。   出房间时,傅时朝道:“晚安。”   “晚安。”   等人走了,苏墨又将电脑给过来,靠着床头继续处理起工作的上的事,他们这行,出了危机,不在第一时间处理,等发酵了就回天乏术了。   萧雨写好了文案发过来。   苏墨细致检查了一遍,又做了一遍修改。   道歉是必要的,但不能只道歉,更要表明自己的本意,直播时的话明显是被有心人给曲解了,这些人又是持有什么态度,转移大众注意力。   萧雨发了道歉声明。   有粉丝控评,底下倒骂的没那么难听。   紧跟着又有新的热搜跟上来,是苏墨让李心找的营销号推上来的,将话题延展到分析苏若如今的现状。   “理讨啊,萧雨直播时话虽然有些没礼貌,但好像也是实话?苏若快一年都没有新戏了吧,是退圈嫁人了吗?”   “对,我前段时间也跟朋友聊过,苏若演技挺不错的,怎么就一直没听到新戏啊?息影了?”   “没戏可拍了吧,毕竟演技好不等于一切,单说那些跟导演演员经常二搭三搭的,撇开演技不谈,戏品肯定得好吧,为什么苏若就没有过?”   “前一年不是说苏若在剧组耍大牌吗,把导演都气到骂人了。”   “这件事告诉我们,演戏先做人,圈子里多的是好用便宜的人,又不是只有苏若一个。”   “啊,她艺德这么差啊,亏我以前还挺喜欢她的。”   “那位导演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挺有分量的跟人脉的,他说一句顶一万句,再加上苏若挑剔,看不上网剧什么的,一来二去可不是没戏拍了。”   “……”   一夜发酵,有部分起初还认为萧雨没礼貌、张狂,这会儿都认为是苏若品性不好,所以遭到后辈讨厌跟不尊重。   苏若是被经纪人的电话叫醒的。   经纪人直言气的说不出话来,让她自己上网看。   苏若打开微博,看见本来一边倒的攻击萧雨趋势,现在一半的人改变了看法,认为她不值得同情,并开始深扒她耍大牌跟导演闹翻的往事。   她气的手指发抖。   这种事幕后操手是谁不用想都知道。   经纪人发消息道:【这件事我们本身就是无妄之灾,对方太没底线了,这是要踩着我们翻身,但我们也是虎落平阳,没办法,没必要跟对方硬刚,能合作就早点合作,让这件事赶紧结束。】   苏若深呼吸,尽管胸口已经气炸,还是竭力控制住情绪,翻出了手机给苏墨发消息。   【合作可以,条件也可以重谈,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个面吧。】   没一会就收到了那边回的消息。   苏墨只回了寥寥几句:【我考虑一下。】   我考虑一下。   苏若脑子里重复这句话,手不由的曲起,发狠的攒住手机,来求合作的是她,现在她倒姿态高起来。   太阳穴的青筋直跳,她做不到向自己妹妹低姿态求人,打开通讯录,打电话给了沈女士。   *   收到消息时,苏墨人在医院。   距离傅时朝出院,已经十来天,早就该回医院来复查。   他进来后被护士带去拍片,她穿着高跟,脚踝发酸,拒绝多走一步,就留在了医生的办公室。   私立医院就是这点好,没公立人多,服务细致。   办公室里布置简单,大面积的白色调,办公桌上放了一盆文竹,被精细养护着,涨势很好。办公桌边上搁置着一张医用床,用来做检查时使用,帘子半拉,阻隔着视线。   简单整洁,苏墨收回视线。   医生问:“最近傅先生在生活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呕吐恶心有没有过?”   苏墨想了想,摇头。   他这段时间生龙活虎的,除了失忆,就像没遭过车祸。   “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苏墨主动问起。   “最近有想起一些片段吗?”   苏墨再次摇头。   医生皱眉,思虑片刻道:“目前各种迹象来看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具体的还要等傅先生来之后,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但也没办法说出具体时间。”   毕竟这种事从一开始就玄而又玄。   苏墨点头。   “但可以多尝试一下,拿一些他遗忘但是应该记忆比较深刻的东西触犯一下,比如您跟傅先生在一起谈恋爱时去的地方跟吃的食物。”   医生知道他们是夫妻,理所当然的认为在结婚之前,两个人该有一段热恋期。   “……”   苏墨很想说他们压根就没有这种时期,在结婚之前,两个人就像陌生人,她甚至都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   说来好笑,这段记忆于傅时朝该是可有可无的,他失忆了,反倒只是将这段记忆丢了。   苏墨对能触发记忆的东西毫无头绪,只能模糊的应答下来。   “尽可能跟傅先生提起以前的事情,我相信只要您不放弃,傅先生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您的。”医生安慰道。   “谢谢。”   谈话间,傅时朝拍完片回来了,护士将片子递给医生,医生转过身看,嘴里说着从片子上看来,恢复的很好,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在聊什么?”他过来,在苏墨的边上坐下,随口问道。   苏墨也没要瞒着他,眨了下眼,坦诚道:“在问医生怎么能让你快点记起来。”   傅时朝:“医生怎么说?”   “让我多跟你提前以前的事,带你去以前的地方,吃一起吃过的食物,没准就能有东西触发你的记忆,你就能想起来了。”   她几乎是完全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却见傅时朝迟迟没有回应自己。   苏墨又道:“医生让我别担心,说你迟早都会想起来的。”   “你有想到什么东西可能能触发记忆吗?”他目光紧盯着她。   “暂时没想到。”苏墨诚实回答,毕竟这玩意就是无中生有,没有的东西怎么说。   傅时朝这时候才笑,“不着急,慢慢想。”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危,记起来老婆就要离婚了   下一秒:没想到啊,那没事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草莓的tae 1瓶; 第20章   苏墨好笑的看着他,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失忆还是自己失忆。   当事人这么淡定,是她没想到的。   医生将片子装回牛皮纸袋里,递回来, “我还担心你们会过于着急,现在见你们心态这么好也放心了,这事的确不能着急, 着急也没用。”   “不着急。”傅时朝淡淡道。   苏墨的电话响起,她看了眼,说了句先出去接电话便起身出去。   打电话的是李心。   李心道:“苏总, 有人来找您。”   “谁?”   “対方没说名字, 只说姓沈,是一位女士, 像是一位太太,”李心谨慎道,鉴于脸色不好, 她已经脑补出了富太太来找小三兴师问罪的桥段。   她不信的苏墨会做这种事, 但总有原配疑神疑鬼登门来找人的。   李心小声道:“要不然,您今天就别来了吧。”   苏墨猜到沈女士会来的,苏若在她这受了气,自己又没本事, 就只能玩从小打到告家长的这招了。   动作够快的。   苏墨道:“知道了,你跟她说,上公司没用, 让她去我家等着。”   李心不放心,“可是她看起来挺生气的, 您一个人可以吗?”   苏墨知道她在关心自己,笑了下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吃亏过, 放心,我能应付。”   “好的,苏总。”   挂了电话,李心才按照电话里苏墨交代的,将原话说给沈女士。   苏墨挂了电话,静默了片刻。   傅时朝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见她发呆,“好了,结束了。”   苏墨却歪着脑袋看他,“怕是没完,我陪你来医院,礼尚往来,你也得陪我做件事。”   “做什么?”傅时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演场戏。”   *   沈女士去星河湾,保安记得她的身份,所以她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小区,只是不知道密码,不能进去。   里面没人,她只能在外面等。   沈女士不由想起如果这房子的女主人是苏若,她又何必站在这里。   就在她等的几乎不耐烦时,一辆黑色宾利开了过来,她眯着眼,扯了下衣服,背脊挺立的笔直。   下车的人,却不是苏墨。   傅时朝从车里走出来,绕到了另一边的位置,打开车门,抬手挡着门框,防着下车的人撞到。   这样的仔细跟的体贴,让沈女士看的愕然。   苏墨慢条斯理下车,看着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沈女士不记得两个人感情有这样好,据她所知,婚后夫妻二人一直是聚少离多,都没时间相处,又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可这会儿,却是下车也要牵手,如胶似漆的状态。   “妈,您来是有什么事?”苏墨像这会儿才看到她,一时疑惑。   沈女士听到她声音才回过神,见她这样恭恭敬敬的叫自己,跟拉黑自己的那位有着天壤之别,心里忍不住冷笑。   到底是想要在傅时朝面前装一装的,不过是再拙劣不过的把戏。   她也没撕破脸皮,脸上堆起笑,“你这孩子倒是记性不好,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没想到小傅也回来了。”   “进去说吧。”苏墨道,她担心这场戏太久,站着麻烦了些。   沈女士:“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了。”   “您说。”   “我来呢也是为你姐姐的事情,听说她现在跟你手上的客户之间出了些事,你专心工作是没错的,但她到底是你姐姐,你是不是也该帮帮忙呢?”   苏墨笑,“原来是姐姐向您告状呢,她大概是忘了我做什么的,我就是做公关的,不是什么导演制片人,她想当《红图》女主角,我怎么帮?”   沈女士看向傅时朝,问:“小傅,电影《红图》是你主要投资的吧?”   “嗯。”他淡声应答。   “这就対了嘛,现在主要投资人想要安排一个女主角多正常,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姐也是考虑这一点,才让你帮忙的。”   苏墨偏头看向傅时朝,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问道:“老公,是这样吗?会不会让你为难啊?”   “只要是你的意思,就没有为难二字。”傅时朝回看她,温柔又深情。   苏墨被他盯的人都麻了,这男人这么会可惜没去逐梦演艺圈。   “老公你真好。”她不甘示弱,肉麻道。   沈女士抬了抬眉,有些意外,“那这事?”   “《红图》的导演我真的特别喜欢,请让他务必按照自己的专业选出最合适的女主角,老公你千万不要干涉,也不要让任何人干涉好不好?”突如其来的转折,语速又快语气又娇滴滴。   为了表现的造作一些,长睫眨啊眨的。   在这之前,苏墨只给他说过这场戏的核心就很简单,要表面出绝対的偏爱,老婆说什么都是対的,做什么都要配合。   面対这样的她,毫无难度,甚至不需要用到演技。   本能的,想护着她。   傅时朝抬手,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甚至点了点,像是在询问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好,都听你的。”   局面没来由的急转直下,沈女士心底冒出无名火,道:“苏墨!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墨转头看向她,嘲弄的勾了勾唇,“没什么意思,苏若要真想演就大大方方的去面试,我这里没后门可走。不管你来几次,我的回答都不会变。”   “但如果你把我惹急了,那我想让苏若在圈子里彻底消失应该不难,毕竟,我有老公给撑腰呢。老公,対不対?”   一声叠一声的老公,很具备欺骗性。   傅时朝嗓音低冽,“当然。”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差点没让沈女士当场气晕,连说了几个好,“我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您可不是生了个好女儿,这会儿不是为了她冲锋陷阵吗?”苏若反唇相讥。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苏若不仅会哭,嘴还甜,表面功夫做的到位,将沈女士哄的心甘情愿。   沈女士恼羞成怒,转头対傅时朝道:“你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吗?她性格怪癖,易怒,対自己家里人都会动手。”   “哦她还有盗窃癖,从小到大不知道偷了多少东西,每一次都是我去将她领回来,就是为了她警局也去过几次了。”   “小小年纪就虚荣心旺盛,心思全都花在了梳妆打扮上,勾的那些小男生魂不守舍的,情书是一堆一堆的往家里送。”   “认识的人都是些小流氓,不知自爱……”   “……”   又来了,苏墨嘲弄的勾唇,听着她像祥林嫂般一遍一遍重复,却还是不自觉的收紧手指,没办法做到毫无波动。   她忍不住想,傅时朝会信吗?   从小到大,几乎听过这一席话的人都信了,所以她几乎没什么朋友。   苏墨想去看他神情,想从细微的表情去分析他信了多少,又是怎么看待他的,但她脖颈发僵,无法转动分毫。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沈女士,”傅时朝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我一直困惑苏墨跟家里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差,现在见了你,明白了,”他顿声,“原来有些人真的不配为父母。”   “我……”沈女士想辩解。   傅时朝垂了下眼皮,继续道:“你已经过半百,我无意跟你争论什么才叫为人父母,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已是烂到根了。治不好就只剩一个方法,请你远离苏墨,她胃不好,闻不得这种恶心味道。”   “前面已经说过了,这种事如果再有下次,别说您女儿,就是你们整个苏家,我也不会手软。”   “……”   起风了,吹的人眼睛酸涩。   傅时朝始终握着她的手,比前面更用力。   苏墨偏头看他,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眼睛里润的很,看人都模糊起来。   沈女士张着嘴好半天没出一句话来,喉咙里像是被吹的满天的枯黄叶子发出的残破声音。   这不是一句狠话,傅时朝的确有这个能力。   苏家这几年衰败的厉害,连有傅家撑着都没办法有所回转,更别说以后不再有傅家的支撑会成什么样。   更别说让封杀苏若了,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她赌不起,嘴里念着“知道了,晓得了”狼狈离开了。   聒噪的声音停止了,世界又重回安静。   傅时朝偏头看向苏墨,看到她红着眼眶,倒是先慌了,“我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算是自作主张替你跟他们断了关系。”   “是啊,我没爸妈了。”她吸了下鼻子,顺着他的话道。   傅时朝语气沉定道:“你还有我。”   苏墨看着他好一会,见他一脸的认真,许久,鼻腔里嗤了声,“占谁便宜呢?”   她转身开门往里走。   傅时朝知道是自己表述错误,让她会错意,他跟过去,道:“以后,我就是你家人。”   “我把自己赔给你。”   “……”   回应他只有上楼的声音,苏墨抬着的手臂晃了下,很明显的在告诉他在想屁吃,不做亏本的买卖,没得谈。   *   下午,苏墨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下来,她半坐在床上,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呆呆的看着窗外,反应了许久才想起这会儿在哪。   她打开灯,听到手机里微信消息提醒的声音一直在响,打开才看到是群消息,自从顾城野回来之后,这群就没有一天冷静过。   99+已经成了常态。   苏墨看到了前面有@自己的消息提醒,便点了下,才看到是顾城野挑头,想要组织大家回母校看看。   他爸是校董,想回去看看说一声就行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群里大部分人的附和,都说这几年在社会打拼,午夜梦回,经常回到高中,梦到考试走错考场,在考试铃响时怎么也找不到教室,后来才反应过来早自己早已经26了,还考个屁的试。   时间一晃就过,距离毕业都已经七八年了。   这一句话,引起多少少年情愫。   顾城野还在群里一直@她,阴阳怪气道:【要我说傅时朝就不是个东西,自己老婆在他公司上班,每天还累的跟狗一样。苏墨以前好歹也是一朵花,如今都被摧残成什么样了?】   宋霜霜问:【什么样?】   顾城野:【老菜帮子呗。】   苏墨:【?】   顾城野一秒变脸:【哟,姐姐出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是好不容易将您给盼回来了。】   宋霜霜跟其他人刷着表情包,一秒滑跪.jpg   顾城野问:【我们打算回母校看看,你去不去?】   苏墨想了下,回:【去。】   她虽然是中途转校进去的,但因为有这群朋友在,她度过了最快乐的三年。   顾城野:【那就这么定了,周末集合啊,到时候谁缺席,别怪我削他。】   群里应答完毕,开始谈起回去后必去的地方。   苏墨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起床。   她开门前,预料外面肯定漆黑一片,所以都做好了打开手机的灯,楼梯口开灯的准备,却没想到,门一开,外面灯火通明。   空气里有食物的味道。   傅时朝从厨房走出来,身上套着深蓝色格子的围裙,手里捧着白瓷的汤盅,放在餐桌上的中心处,在它的周围,是已经做好的菜。   客厅的灯具都是她自己选的,暖色调,会营造温馨的气氛。   会令人产生愉悦快乐的感觉。   苏墨现在体会到了。   她没有直接下楼,手臂撑着扶手,看完整个过程。   傅时朝有所察觉,抬眼看过来,正好跟她的视线対上,安静如水,安静的能感受到时间流逝的速度。   他道:“下来洗手吃饭。”   好似普通夫妻那样。   苏墨心里出奇的平静,没动,却问:“你这周末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回趟高中?”   傅时朝不知道这个“我们”指代的都有些哪些人,但还是下意识点头,又听她继续道。   “看能不能让你记起来一些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危!   (真还没记起来,他担心只是协议里说了记起来就离婚) 第21章   当苏墨跟傅时朝一同出现时, 顾城野脸就拉的老长,本来日晒过的糙汉脸,脸色黑的更厉害了。   他个大, 靠着那辆吉普车也没显得人有多小,埋怨道:“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不是你说的可带家属吗?怎么,他们女朋友都带得, 我老公带不得?”苏墨跟他斗嘴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   “那能一样吗?”他瞪眼道。   顾城野跟傅时朝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都不善。   苏墨道:“有什么不一样, 他也是这个学校的人, 说起来还是你的上级,你这风纪委员怎么回事, 出了学校就不认你的会长大人了?”   纪风委员这四个字说出来,就自带笑点。   顾二担着这个虚名,就没怎么做过什么正事, 违纪最多的人, 是管理纪律的,多新鲜呐。   宋霜霜笑,“行了,你以前就说不过她, 现在还想着一雪前耻,意思意思就行了,人家护夫呢。”   “你要想有人护着你, 就别孤寡着了,找个女朋友吧。”有人接话道。   “找个?”顾城野显然对这个数字不满意。   宋霜霜作势一脚踢过去, “多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点呢, 少祸害我们女性朋友了,也该收收心了。”   顾城野笑着避开,走向校门的门卫亭,跟门卫交涉去了。   手被握住。   苏墨抬头,傅时朝正看着自己,为牵手找了合理的借口,“失忆了,不记得路,以免到时候走散。”   “你是失忆不是失了智,电话会用吧,走散了就报警,警察叔叔会送你回家。”苏墨抽出自己的手,毒舌的水平发挥的稳定。   傅时朝笑,“上学时,没人给你取过外号?”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苏墨道:“取过,苏怼怼,所以请傅先生小心些,我是无差别攻击。”   说完,她故意拨弄了下头发,唇红齿白,眸光里的明艳难以忽视。   看的出来,苏墨心情不错。   傅时朝轻笑,虽然不让牵手,但可以并肩,亦步亦趋,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步调上。   顾城野提前打过招呼,门卫打过电话后边让他们等等,有人过来接。   远远的,看着胖胖的男人走过来,头小身子胖,脑门逞亮,发际线十分危险,走近了才认出是班主任胡老师。   胡老师当时人称笑面佛,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跟学生很好打成一片,有时候也被叫胡哥。   “胡哥!”顾城野脱口而出。   “顾城野,你们这群小猴子怎么想着回母校了?”胡老师笑,扫过其他人,依稀还能记得苏墨宋霜霜几人的名字,目光看向傅时朝时,眼前一亮,“傅时朝!我记得没错吧。”   “是,胡老师。”   “您到底是谁的班主任啊?”没被记住名字的怨声载道。   胡老师嘿嘿一笑,“我还是人物理老师呢,但我带过这么多学生,还没哪一个满分率这么高,换谁都得记一辈子。”   说话间,几个人往里走。   现在是周末,学生都已经放假,空荡荡的校园,显得格外寂静。   有许多的地方已经变了,教学楼、操场都翻新了一遍,处处透着新意跟陌生,唯有栽种的树还生长在那,经过十年的时间,树冠比以往繁茂,投递下大片的阴凉。   胡老师详尽的介绍着学校的变化,还说可惜学生放假,没办法带他们去吃食堂,来一波回忆杀。   顾城野问:“胡哥,我们是不是你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比你们差的多了去了,以前是骂走了,”胡老师一脸无奈,“不过,像你这样闹腾的是独一个,后面就没超过你的。”   “那我就放心了。”   一脸的贱样,成功遭到了其他人的毒打。   “哟,校长。”去教室的路上,遇到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校长,他知道顾城野要来,胡老师还是他特意安排的。   “欢迎回到母校。”校长笑道:“见你们对母校这么有感情,我也特别开心。”   话音在见到傅时朝时忽然一转,从满脸的客气变成了欣喜,“傅时朝,只听到顾城野他们回来,没想到你也一起了。”   校长走过去,热情的伸出手,“我一直想让你回来做演讲,给你的学弟学妹们分享一下学习技巧,可惜你都没空,这次回来,要不要顺便做场演讲。”   “已经这么多年,学的东西大多忘记了,您让我演讲,我也没有内容。”   “怎么会,我相信你,这么多年我们学校也就出了你这么位省状元,就是再过十年来演讲都没问题。”   胡老师也站出来,“是啊,我跟每一届学生都说过你,可惜都只有传说,一直没见其人,你看,也让学弟学妹们长长见识。”   “……”   差别待遇过于明显。   差生们显然没想到过了七八年,还会感受跟学霸之间的地跟天的差距。   顾城野磨着后槽牙,低声发牢骚,“他傅时朝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年要是小爷认真学,现在没准是手下败将。”   一个数学课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来的某学渣,仗着现在不可能有人摁着他考试,大言不惭道。   说完就遭受到几个白眼,他头脑简单是达成了共识的。   宋霜霜更是直言,“你就说为国夺奥运金牌都比这个有可信度。”   顾城野不服气,举出小学曾经拿过满分的例子反驳,以证明自己从小还是很有天赋的。   这边吵的不可开交,苏墨没参与,安静等着。   高中三年,成绩一直稳居第一,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也时常演讲,各种题目,他都能将演讲稿写的深入浅出,还记得大型晚会时,他作为主持人,与同为主持人的苏若并肩站着时,既羡慕又卑怯。   他一直是她仰望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苏墨有些发呆,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反应了片刻,抬头才看见傅时朝看着自己,伸着手,让她过去。   校长跟胡老师也看着她。   苏墨迟疑片刻,傅时朝已经走过来,牵过她的手,带到了两位长辈的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太太,苏墨。”   “我记得,苏同学。”校长笑着道:“没想到啊,本以为你们没什么交集的,最后竟携手步入了婚姻。”   苏墨还处在错愕中,听校长这么说,又不免想起沈女士给他说的那些话,这会让只怕认为她配不上傅时朝。   “很正常,除了苏墨,我想不到其他妻子的人选。”傅时朝道,说的跟真的一样,信的不只校长,连苏墨都差一点信了。   “傅同学一向才智过人,你看人的眼光肯定是没问题的。”校长道。   胡老师点头,“小苏我记得的,高考的一匹黑马啊,后半年能逆袭考到一本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苏墨淡笑,说了谢谢。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继续逛吧,”校长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走之前不忘提醒傅时朝有时间一定要回来做演讲。   众人这才接着参观。   去了教室,记忆着以前坐的位置,谁上课老爱睡觉,又是谁一下课比狗都精神。   聊了会儿,最后到了大礼堂。胡老师要接女儿放学,提前走了,留着他们自由参观。   学校的大型活动全在这里办的,花了重金,并不比一些小剧院差。   顾城野撑着手上了戏台,席地坐着,道:“我还记得咱们在这里演过话剧,小爷还是男主角,苏墨还是女主角。”   话剧是班里的才子自己编写的,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本土化了,不过故事背景在民国,世仇的子女相爱,遭到各方阻挠,却遇到战事,男人走了,最终为国捐躯,女人跟着献身,也一并牺牲了。   最后升华主题,从儿女情仇到吾辈当忠君爱国的家国情怀。   也只有这样,在节目审核的时候,并没有因为里面有爱情成分,被直接淘汰掉。   “我还记得苏墨的那段独白,当时听完,就有一瞬被击中的感觉,倒不是说演技多好,就是情真意切,特别打动人。”宋霜霜回忆道。   顾城野促狭的笑了下,“那段独白她自己改的,把才子气的够呛,直到她念了一遍,才子才妥协。”   “那大段怎么背的那样熟练的?念书的时候背课文总被语文老师骂,那段独白倒记深。”   “……”   苏墨从阶梯走上舞台,木质的地板泛着光泽,一步跟着一步,有些记忆轻易便如潮水涌来。   那段独白之所以能背的这样流畅,念的这样情真,只不过那段其实就是告白。   才子本对自己的剧本很满意,并不同意做修改,她磨了许久他才松口。   彩排时,苏墨才第一遍念出来。   那时的她穿着民国的学生制服,白色长袜,逞亮的黑皮鞋,两条辫子乖巧的垂在两肩,俨然就是旧时乖巧千金小姐。   作为主持人,傅时朝在边上看着。   苏墨鼓足了气,精心演过了前半段,要将少女的美与纯都大大方方的给他看,剧情到了两人因为家里原因,不得不分手,她比关在卧室里,坐在桌前,盯着水仙花发呆。   灯光都黯了,只剩下打在她身上的聚光灯。   苏墨看着底下上盯着自己的老师,莫名的紧张,一时说不出口。   她只好撑着脸偏头,视线里傅时朝的脸一闪而过,像是给足了她底气一般,那些背了上百遍的台词自然而然的念了出来。   “阿珩,今天翠儿跟我讲,父亲请了许多学生来家里,各个顶漂亮顶有学识,不比你差,想叫我去瞧瞧,就会把你忘了。”   “我说怎么会,我喜欢他啊,翠儿又问,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我想了又想,觉得言语形容你都觉得是种亵渎,我喜欢你像夏夜明灭的萤火,喜欢你像洒在树梢上银白色月光,喜欢你像皑皑雪山的一抹白……是所有美好的意象,所以的美好意象都不如你。”   “翠儿皱眉,小姐,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我得意的告诉她,有的,我已经见过了,既见过了,就再也没旁的人能比过你。”   “我顶不好的,真的,像筛子一样的缺点,像天气一样的坏脾气,没有哪一样招人欢喜的。但我依旧想将整个儿都交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不好的我。”   “……”   “阿珩,你什么时候会来呢,你送我的水仙都快凋,等它再次开花时,你会来吗?”   “阿珩呐,我喜欢你呀。”   苏墨垂眼,目光落在台下的仰视着自己的傅时朝,红唇轻扯了下。   十年了,她竟还记得。   --------------------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的来源   独白这段自己编的,能力有限,尬到了就提前对大家的脚趾道个歉   偶尔活动下脚趾有利于身心健康! 第22章   那句喜欢只敢藏于这段独白里。   苏墨本反叛的逆了天, 却是一个连喜欢也说不出口的胆小鬼,那时候的她已经卑微到泥里了,再被践踏上一脚, 对她而言是地狱。   她从台上下来,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傅时朝摇头:“没有,我不记得有话剧。”   是啊。   他能想起什么呢, 这段记忆只是她比较深刻罢了。   傅时朝主持过大大小小的晚会,他记性很好,不需要怎么背词, 上台时能信手拈来, 对答如流,要出现特殊状况, 往往还能巧妙救场。   优秀如苏若,也只能牢牢抓着台词卡,偶尔快要忘词时偷瞄一眼, 相形见绌。   她像是被抽中全部力气。   那份被少女藏的小心翼翼的暗恋, 像是颗挂进树叶里的泛着青色的桔子。   “话剧这出我还有拍呢,视频我还都保留着,不过太久了,手机快报废时我存电脑上了, 回去了给发。”   老同学话音刚落就遭顾城野喷了,“这么多年的你还保存着,你小子老实说, 是不是保留了我们很多黑历史?”   “墨宝跟霜霜没有,你嘛, 你到现在都是黑历史,怕个der呢?”   “黑老子?”顾城野哼笑。   宋霜霜来了兴趣, 冲着对方扬了扬下巴,“到时候发群里。”   “不要了吧,多少年了,我那时候多丑啊,再看到自己以前的丑样我指不定脚趾抓地。”   “你现在也没多好看哈哈哈哈哈。”   “人身攻击是吧,有人管没人管?”   “……”   几个人扭打在一团,动起手来,跟以前毛头小子样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墨安静的看着他们打闹,有时候是真的恍惚,怎么一瞬间,他们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她也从要结婚到离婚。   “我可以进群吗,或者那份话剧能单独发给我吗?”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打闹,傅时朝看着他们,神情认真。   几个人都先愣了会儿。   都是这个学校念书的,以前不是不知道傅时朝是什么性格,那是个冷到有点漠视的主,那时候他们会说人装,但人这一“装”就是三年,也有“装”的资本,让他们不得不佩服。   就这次他能跟苏墨一起来,已经让他们够吃惊了,这会儿还要主动进群,态度还挺诚恳的,能叫他们愣上好一会。   “我不记得,想重温几遍,可以吗?”傅时朝又问了一遍。   顾城野已经能接受他失忆还是选择性失忆的事情了,但听他说完走向苏墨,指了指脑袋,“你确定这里面没什么问题吗?”   “就有没有可能不只是失忆了,还出了点什么别的问题?”   “我没别的意思,看着就不怎么正常。”   “……”   傅时朝冷眉扫过来。   顾城野绷着肌肉,“怎么,以前也没见你好奇心这么重啊。”   “首先这不叫好奇心,其次,想知道自己妻子的过去,我认为是一个丈夫的正常想法,”傅时朝顿了下,“你不懂也正常,毕竟你没有。”   这该死的优越感都直接炫脸上了。   顾城野气笑了,又开始咬后槽牙。   苏墨偏头看傅时朝,道:“我会转发给你。”   “好。”他点头。   “希望能让你记起来点。”苏墨又道。   傅时朝稍顿,神情不变,“我也希望。”   *   母校参观完毕,都饿了,商量着去哪吃饭。   傅时朝已经提前订好餐厅,说作为一个加塞进来的人,需要做点什么来表达谢意。   众人也没客气,各自开车到了地方。   定的是家五星餐厅,没有预定门都不给进。   点完餐,傅时朝又加了份山药粥,健脾养胃的,自从见了苏墨胃病发作时的样子,在饮食上总是偏向这些养生的食物。   说是体贴入微也不为过。   吃饭中途,他也先顾着给苏墨夹菜,她解决的速度比不过他,堆满了,她只得提醒:“够了,你当是养猪呢?”   猪也吃不了这么多。   傅时朝停下,笑,“光想着你该多吃些了,没想到多了。”   “我们也吃多了,不过是——狗粮。”宋霜霜在旁边看的最真切,忍不住调侃道。   “吃你的饭。”苏墨说着给宋霜霜夹了一大筷子菜,试图堵嘴。   吃过饭。   苏墨跟宋霜霜去洗手间补妆。   “你们两个这样子不像是要离婚,像是新婚,”宋霜霜对着镜子刷睫毛,今天傅时朝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眼里看得出来全是苏墨。   苏墨只道:“你昏头了。”   宋霜霜知道她的意思,仍道:“女人的第六感,你们总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苏墨洗干净了手,送去了烘干机,嗡嗡声音过后,她道:“噪音太大,你说什么没听清。”   宋霜霜笑,不再说第二遍,搂着她的手出去。   吃过饭,也是真的各回各家了。   话剧的视频是晚上八点发来的,苏墨看了眼,看到了前奏还录上了傅时朝报幕,那时他还是少年体格,但西装穿的笔挺,很像样,字正腔圆的报幕,台风很正。   那时手机的像素很一般,录出来的人像也没那么清晰,但即便他的脸只是大概轮廓,她还是能脑补出完整清晰的人像。   苏墨伸手点了下屏幕里只有她指节大小的脸。   看完整个视频,她退出来,转发给了傅时朝,然后起身拿了睡衣往浴室走。   手机的另一边,傅时朝刚接收到视频,他点开,已经做好了像素不太清晰的准备,但还是预料到能看到盗版的感觉。   视频里,他报完幕,灯光暗了片刻,再亮起时,有扎着两根辫子的女孩,穿着民国制服出现,模糊的像素还能看出苏墨的眉眼,拿着根鱼竿,神气的在前面走着,身后跟个小丫鬟,追着叫小姐。   “小姐,太太不让你出来,说现在乱的很,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不安全。”小丫鬟苦口婆心。   苏墨道:“就是钓两尾鱼,给爹爹熬鱼羹呢,又没多远,你不说,我妈不会知道的。”   “小姐小姐!”   到了池塘,苏墨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抬起手挥了挥,“你别过来了,人多太吵,我的鱼都被你吓走了。”   “你不吵,我钓到了就能快快的回了。”   小丫鬟思来想去,只好站在一边,小声道:“那您快些。”   苏墨像模像样的钓着,但不太会,又没什么耐心,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   “嘭”的一声,又东西砸过来。   她抬眼去看,看到顾城野扮演的男学生,手里也拿着鱼竿跟桶,居高临下的回看她,“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这里的鱼都精的很,要吃活的鱼饵。”   ……   傅时朝本上扬的弧度,因他的出现又成了一道线。   本来好好的画面,现在变得聒噪。   他便快进,跳过了所有顾城野的镜头,好在这话剧是悲剧,两个人相爱后很快被分开,自此再也没见过了。   很快到了苏墨的独白。   她依着桌子撑着脸,有些失神,清冷的眉眼像秋雨样萧索。   “阿珩,今天翠儿跟我讲,父亲请了许多学生来家里,各个顶漂亮顶有学识,不比你差,想叫我去瞧瞧,就会把你忘了。”   “……”   “我顶不好的,真的,像筛子一样的缺点,像天气一样的坏脾气,没有哪一样招人欢喜的。但我依旧想将整个儿都交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不好的我。”   “……”   “阿珩呐,我喜欢你呀。”   少女的声音,像化开的雪水,不用刻意修饰的情绪,自然而然的透出来。   傅时朝重复听了不知好几遍。   胸口处发闷,头也混沌的很,他抬手捏着太阳穴的位置,想要有所缓解。   “这台词说的可真好啊,前面演的也还好,相爱的时候看的还有点尴尬,这段独白怎么这么情真意切?”   “你懂什么啊,演这种戏的时候心里肯定想了其他东西,没准是女神心里有人了,这些话都是对心里的人说的。”   “心里的人,谁?”   “那我怎么知道,但不是没听过,不是说上一届的理科状元秦朗来找过苏墨吗,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呢,没准就是对他说的。”   “错了那是秦朗单相思,我觉得是隔壁校草,玩乐队的那个。”   “不对吧,分明是那个顾城野,两个人总在一起玩……”   “情真意切啊,肯定是想着里面的其中一个。”   “……”   几句其他人的闲聊被记忆起来,傅时朝还以为自己真想起来了,可再深了,依然是一片空白。   闲聊里提到了几个名字,但没有一个名字是他。她可能有心上人,但心上人绝对不是他。   苏墨过来敲了好几遍门才有人应答。   她推门进来,见他正拿着手机,传出视频正在播放的声音,当时录像就凭着手机,很不专业,里面还有许多杂音。   苏墨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下意识问:“你,想起来了?”   傅时朝抬眼,看着她。   好似他一点头,苏墨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的拉着他民政局把婚给离了。   苏墨见他没回应,又问:“在想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9 22:54:29~2022-06-21 23: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琦 4瓶;江霜 2瓶;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那双眸子漆黑, 看的人能瞬间沉定下来。   傅时朝放下手机,道:“话剧看了好几遍,在想, 苏墨老师怎么没有选择出道。”   他夸赞她演技好。   苏墨也知道自己演成什么样子,对着顾城野的戏演的更是一塌糊涂,唯有独白还说的过去, 但还是被他一本正经的恭维弄笑了。   不管怎么样,他看了那段独白,也算是弥补了她少女时的遗憾。   她是个胆小鬼。   即便知道沈女士的诋毁不是真的, 只不过是为了打压她的手段, 但她本就不多的自信心还是被消磨的干干净净,她有时候也会想, 她这么差劲的人,又怎么会值得被喜欢。   苏墨从情绪中抽离,道:“吹风坏了, 来借吹风。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傅时朝起身, “我给你拿。”   她说了好,立在门边便没进来,只用毛巾擦拭过的头发还湿哒哒的,垂在两肩, 将睡衣的青绿侵染成了墨绿。   傅时朝取来,又看向她,“我替你吹?”   四目对视片刻。   苏墨本着能便宜能占白不占的小市民心态, 欣然答应了。   她在沙发上坐下,傅时朝将吹风插上, 打开吹风时在手背上试了下温度,便吹起来, 手指穿过发丝,碰到头皮,掠过酥麻的感觉,享受还不到一秒,吹风被移到了后脑勺下,从下面往上面吹。   不出意外,吹完会收获一颗爆炸头,看的出来,他以前没给女孩吹过。   苏墨不想明天顶着爆炸头去公司,好心纠正他,“不是这样吹,从头往下,吹头皮,不用吹发尾。”   傅时朝拿起来,往下吹,问:“这样?”   如同一个好学生。   苏墨竖起拇指,“保持。”   她头发发量优越,要吹到八分干需要五六分钟,这会儿都假手于人了,她手臂解放,乐得自在。   无聊时只能抬眼看他,抿紧的薄唇,看起来多认真。   苏墨目光游移到他高挺的鼻梁,好奇是不是照着雕塑人像长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完美。   吹完了。   她看他的视线被他捕捉到。   要假装无事发生移开视线就不是苏墨的性格了,被发现后她反而大大方方的继续看。   傅时朝低身,轻笑,“没看够,要不然我再吹会儿?”   “倒也不用了。”   再吹下去,她本来柔软的头发,只怕要毛躁的跟什么一样。   傅时朝仍旧看着她,喉结滚了下,问:“像是许久没上过课了,是不是该补些课了?”   上课的含义两个人都清楚。   苏墨笑,被美色蛊惑到了,顺势环抱着他的脖颈,吻上他鼻梁上的小痣,“老师怎么会这么严格?”   “这叫负责。”傅时朝吻下去,纠正她。   她唇瓣上什么也没有,没有口红,没有唇膏,但软的像棉花,刚吻下去时总觉得没真实感觉,一直要引得人深吻。   这个吻,过于欲了。   以至于苏墨都能理解为什么身边那么多人,不谈恋爱却跟固定的对象保持着床上关系,不谈感情,走肾不走心,你好我好,大家好。   有段时间没做了,被吻过耳边都能引起颤栗。   傅时朝轻易就抱起她,两个人跌入柔软的大床里,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气温反倒节节攀升。   他吻下来时,苏墨弓着腰,背脊绷的笔直,生出一层薄汗。   傅时朝再次吻上她的唇,贴着唇边问:“学会了吗?”   她看他一眼,幽怨道:“学废了。”   他低笑一声,替她整理好衣服,刚才这一折腾都热的不行,用不着盖上薄被,就这样合衣相拥。   彼此都安静了会,急促的呼吸声开始变缓。   傅时朝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问:“能不能不分床了?”   “怎么?”   “分床不利于夫妻感情,你已经很不喜欢我,我总该濒死挣扎了一下。”他说的诚恳认真,倒叫苏墨一时哑然。   “我喜欢你呀。”以前没讲过的话,这段时间,免费一样往外冒个没完。   傅时朝伸了伸手臂,抱紧她多一分,抬起下颚抵着她的脑袋,声音像是叹息,“小骗子。”   苏墨哑然失笑,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坚持她一开始胡编的版本。   她也不再解释,贴着他的胸膛,细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木质的味道,总教人能闻上瘾。   苏墨最后还是回到了主卧。   她不仅不排斥跟傅时朝的亲密接触,反倒有些享受,这三个月她当作一份礼物,礼物,要慢慢拆才有意思。   苏墨自我反省,她的确有坏心思,事事都顺着他,未免有些无趣。   *   苏若那边最终妥协,以同意跟萧雨炒“最佳损友”闺蜜情结束。   有她出面,发了两个人私底下相处时互损的片段,看起来就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互相调侃。一个调侃对方过气,一个调侃对方十八线飞升了,气氛融洽欢乐,视频里还有工作人员的笑声,似是已经习惯了。   【呜呜呜,想起了我的怨种闺蜜,每天不骂对方一遍就不舒服。】   【真的好爱女孩子的感情啊,两个女生都是我喜欢的,一定要一直好下去,然后在顶流相见。】   【哈哈哈能这样调侃,是关系很好吧,萧雨实惨直播说几句,没想到正主没事,网友应激了。】   【虽然但是,我能不能球球这两位一起上综艺啊,这样的拌嘴我可以看一年!】   【……】   风波平息的同时,还有慢综因为这段视频真来询问有没有两位意向,近几年慢综很火,两个人也没什么犹豫的答应下来。   但凡要是在综艺活起来,流量热度有了,也就不缺剧本了。   临近下班时苏墨接到萧雨的电话,那边有些吵,萧雨喂了声,像是走出去后才接着道:“苏墨,非常感谢你帮我搞定了苏若那件事,为了表达这份感谢,我给你组了个局,快来玩。”   “心意领了,你玩,我就不过来了。”苏墨边道边准备挂断电话。   萧雨在那边诶诶诶的叫着,“我是认真的,特意感谢你组的局,来的都是俊男,各种各样的,你确定不来吗?”   她一直没见过苏墨有男朋友,自然而然认为苏墨是单身。   “不来。”   “哎呀,我都跟朋友说了,待会有大美女过来,再说了,你不过来看着我,我待会又闹出点事怎么办?”   萧雨放下姿态,“就是正常的社交,我是真有心交你这个朋友,以后合作时间还很长,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总绷着。你过来要是觉得不好玩,随时都可以走的。”   苏墨想了想,萧雨这个人就嘴坏心不坏,她有意想缓和两个人之前的不愉快,苏墨也必要强硬拒绝。   她退了步,道:“地址发我。”   “好的,你要是找不到地方我就去接你!”   挂了电话,苏墨收了东西起身,临时去敲了宋霜霜办公室的门,将萧雨的邀请告诉她。   宋霜霜兴致缺缺的摇头,“最近网上见了不少诡计多端扣男的帖子,暂时对男人过敏,我就不去遭罪了。”   “难得啊。”苏墨笑。   “正常,大鱼大肉吃多了,难免想吃素了,等过段时间,生理需求大于理智了,我就正常了。”   “好,那我先走了。”苏墨转头往外走。   萧雨发来的俱乐部位置有些偏,开在一个不起眼的老巷子里,木门上只放了个复古的灯牌,生着铁锈,看起来像是荒掉了,谁都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营业的店。   会员制,新人进去需要老会员带。   萧雨出现在门口,黑色吊带深v长裙,细白的胳膊远时就朝着她挥手,“苏墨,你终于来了!”   “这是我朋友,谢谢大哥。”她向门口的人打过招呼,便拉着苏墨进去了。   萧雨喝了不少酒,脸上红扑扑的,眸光迷离,看着苏墨露出毫无防备的笑,“你能来我是真的很开心的,我以前,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太好,请你多体谅。”   没等苏墨答话,她歪着头,“我刚入圈的时候,挨过不少欺负,就得出了个道理,自己看起来凶一些,会好一些。”   “要谢谢你,没有记恨我,帮我这么大忙。”   “客气了,这是我工作,我也不会记恨你。”苏墨道。   萧雨堆着笑,酒味很重,“我知道的,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乖乖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定下的卡座位置。   有男有女,男生占多数,几个有些眼熟,应该是在某些剧里露过脸,也是演员,长得也如萧雨所说,皮相都很不错,且各有各的风格。   “这是苏墨,怎么样,我没跟你们吹吧,她真的长得比圈子里好多一线大花还好看。”   萧雨环抱着她的手臂,热情介绍。   “这么好看,怎么没想着往娱乐圈发展,可惜了。”黑色T恤男道。   说完就被另一位给反驳了,“娱乐圈有什么好的,小姐姐工作能力强,干嘛来受苦?”   “进来不进来,都是可以做朋友的嘛,苏墨公关手段一流,你们没签公司的可以考虑下她,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萧雨开始给她推上业务。   因为工作性质苏墨每天跟不少人打交道,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坐下来莞尔一笑道:“的确,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你们都是萧雨的朋友,可以打友情价。”   “听到没有,你们以后都得谢谢我。”萧雨坐在她边上,又去拿酒。   苏墨看她这架势是要喝醉,这会儿劝也没用,待会只能让她经纪人过来接人。   酒吧里放着重金属的音乐,音浪一波盖过一波,强劲的刺激着耳膜,她适应片刻,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苏墨?我可以叫你名字吗?”是穿黑T恤的男生,体格健硕,脸不是清秀小生风格,更偏向成熟。   “可以。”苏墨道。   “玩过狼人杀吗?一起玩啊。”黑T恤道。   苏墨:“玩。”   在俱乐部里玩棋牌,倒也是清新脱俗。   萧雨是游戏黑洞,又喝多了,脑子晕晕乎乎的,经常性的在开局不管平民还是狼人都挨不过被刀的命运,相反,苏墨玩的不错,善于伪装,经常孤狼翻盘。   苏墨已经连选到了几次狼人,再拿到时挑了下眉,黑色T恤男轻笑一声,“又准备演我们呢。”   她淡笑没说话。   酒吧里有水果盘跟小蛋糕,可以垫肚子,苏墨拿了个纸杯蛋糕,不紧不慢的吃着,但因为过甜不怎么喜欢,吃半天还没能解决一个,纯属是用来安抚她的胃的。   第一轮开始时,萧雨再次被刀。   萧雨心里苦的很,“我都说了不是狼人了,我没什么身份,是平民平民!”   苏墨笑,还没进入第二轮时电话响起,她将牌交给了萧雨,自己起身接电话。   电话是傅时朝打来的。   他问:“下班了吗,我过来接你,顺路可以去超市,你今晚想吃什么?”   说完听到那边比较吵的音乐顿了了,又问:“你在外面?”   “嗯,在恒星俱乐部,会晚点回去,就不吃了。”苏墨道。   没等傅时朝回,就听到电话那边又传来男人的声音,“苏墨你再不来,萧雨这醉鬼都快给你暴露完了。”   “来了。”苏墨又说先挂了,下一秒就真挂了。   傅时朝看被挂断的电话,以及那边的男声,拧眉,沉默片刻,让司机调转方向。   他到时,被拦在门外,对方要会员证。   傅时朝依稀记得这俱乐部是周牧手底下的,便打了个电话,周牧诧异:“你怎么来了,你平时不是嫌这种地方吵吗?”   “废话。”他道。   周牧隐隐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也就没再废话,迅速的跟里面的人交代了,他不放心的问:“是不是出事了,要不然我过来?”   “不用。”傅时朝随手挂了电话。   经理是接了周牧的电话后小跑过来的,堆着笑脸道歉,“抱歉傅总,他们都是死脑筋,把您给拦着了。”   傅时朝没出声,抬腿往里走。   里面工业风,光线不太好,加上有随着音乐变换的光线,晃的人眼疼,他还是在人堆里看见了苏墨。   穿着短T恤,牛仔裤,露出一小截细腰,白的晃眼。   同行的不少男人,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男人懂男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墨在其中,游刃有余。   傅时朝抿唇,周围的气温更低了。   他过去时,听见黑色T恤的男人半真半假的问:“你这样聪明的姑娘,是不是喜欢那种笨一点的男生,我智商不高,老实的很,你看看我怎么样?”   智商不高是真,但不见得多老实。傅时朝心底评价。   他走过去,站在卡座的边上,高挺的身形投递下大片阴影,问:“不如看看我?”   苏墨抬眼,跌入他的视线,距离打电话似乎没一会,他就像凭空出现,不由愣了几秒。   “你谁啊?”T恤男问。   反应过来的苏墨第一时间去看萧雨,萧雨见过他,还自编自导过绯闻,要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麻烦事一件。   但萧雨已经喝醉,靠着卡座,眯着眼睛还有些迷糊,她听见这边的声音,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   苏墨“蹭”的一下站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伸手拉了下傅时朝,道:“你先出去,我马上出来。”   急迫的样子,像是他多见不得光一样。   苏墨又向T恤男解释,“我朋友。”   “朋友?”傅时朝看她,没动,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满意。   T恤男也一脸困惑。   苏墨闭了闭眼,只能解释,“我丈夫。”   “你好。”得到了准确的称呼,傅时朝这会儿显得很大度,在T恤男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伸出了手。   “你结婚了?”T恤男不甘心问。   “结婚两年。”傅时朝做了热心回答的好市民。   T恤男勉强笑了下,伸出手跟傅时朝握了下,“哥们好福气。”   “谢谢。”   苏墨:“……”   走之前,她又给萧雨经纪人发了消息来接人,确定对方回消息又嘱咐T恤男看好她才离开。   萧雨还在努力想看清楚来人,但被苏墨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只模糊的看到半张脸,她认不出人来。   “看着有点……熟悉。”她喃喃道。   一直到第二天酒醒后,才看到群里有人问她为什么给介绍已婚的女人,对方老公来的时候,尴尬的脚趾能直接扣出三室一厅。   萧雨一头雾水,还以为酒没醒,反反复复的看着文字,才确定他们说的是苏墨已婚。   她笑了下回:【怎么可能,她婚戒都没带,而且也没听她谈起过。】   T恤男:【昨天人老公都直接来了,我正想要个微信呢,人没打我都是人素养不错了,晦气。】   萧雨还是不太信:【长什么样子啊?】   男人对男人的长相不感兴趣,也没什么记忆,但傅时朝那张脸过于惊艳,不用费力就能想起。   T恤男:【反正两口子颜值进娱乐圈都绰绰有余了。】   萧雨哀嚎:【可恶,我竟然没看到,我恨昨晚喝那么多。】   *   当天晚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俱乐部。   老巷子里没什么人,黑漆漆的,很像是港片里犯罪场所,下雨夜时,一个披着雨衣拿着白刃的男人进来,再出去时成了红刃,血滴了一路。   苏墨的手被牵着,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胡思乱想。   或者身后有人在追,他在带着自己逃亡,在这夜色的裹挟下,有种金属质感的浪漫。   但小巷有尽头,转到了干道上,光线就明亮了些。   那辆宾利车停在那,耀眼的车标,在这片自建房的老旧建筑格格不入。   她的胡思乱想也到此结束。   傅时朝一直没说话,打开车门,让苏墨先上车,她坐在后座,对司机打了个招呼后端坐着。   他在另一边上车,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连司机都感觉到车内的气压有些低,不着痕迹的从车内镜看向后坐,见两个人都抿着唇没说话,想叹气又不敢叹气。   萧雨的经纪人又发来消息,很客气的双重感谢,一是感谢这次风波能被摆平,二是苏墨告知萧雨的行踪。   滴滴滴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明显。   苏墨有余光瞥过傅时朝,但只见到侧脸,他目光直视着前方,没什么表情,一时半会儿看起来是不太想跟自己说话。   她也没什么兴趣先开口,低头回消息去了。   也就是客套的说辞。   经纪人又提了萧雨以后的发展,她也跟着多说了几句,多少能打发一些路上的时间。   傅时朝从那通电话开始就开始发堵,这种症状,在到了俱乐部见到她就开始加重。   偏偏又瞥到苏墨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回着别人的消息。   她好像对此没有半点感觉,或者说,就算他生气了也不在意,不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被偏爱的才有有恃无恐的资格。   他扯了扯领带,喉咙发燥发热。   又有三条信息跟着发过来,看样子像是能聊到天荒地老去。   傅时朝认命的闭眼,偏过身,板着脸问:“苏墨,你什么都没吃就跟他们喝酒,胃不想要了?”   开口了。   苏墨关了手机,眨了下眼解释,“我没喝酒,也吃了点东西垫着的。”   “吃了什么?”语气有些责问的意思。   苏墨道:“小蛋糕跟水果,不过小蛋糕太甜了,只吃了一个。”   傅时朝没觉得郁结散开,反倒更严重了,他脸色黑的厉害,像是下一秒能将周围冻出十寸厚冰来。   “诶,我饿了。”苏墨摸着平坦的肚皮,道。   傅时朝看她几秒,因她这一句什么气也没了,甚至觉得她摸着肚子喊饿怪可爱的。   “祖宗。”他呼出口气,让司机开去私房菜馆。   --------------------   作者有话要说:   墨宝:噫,你不对劲了!   (肥章,补了吼) 第24章   私房菜馆其实已经歇业了。   老板接到了傅时朝的电话, 就穿着背心大裤衩就往厨房去了,就着有的食材炒了几碟小菜。   他还记得苏墨胃不好,饭都煮的很软烂。   老板一家都住在楼上, 一楼关了灯,他索性就在清掉了阳台上喝茶的桌子,用来作临时的小饭桌, 留给他们吃饭。   阳台上没空调,只放了一盏风扇,呼呼的吹着, 倒也凉快。   风扇下卧着只橘色的懒猫, 本来是睡着的,听到了声音抬起了脑袋, 打量着来人。   苏墨対这种小家伙没什么抵抗力。   老板道:“你看它额头上有两下搓白毛,是不是看着像个八字,所以我们都叫它八哥。”   “八哥。”好神气的名字。   苏墨蹲下身想要去摸一把, 八哥看着挺肥一只, 动作倒是灵巧,她还没碰到它发亮的皮毛,就被直接躲开了,傲娇的走着猫步, 走进了花盆底下的阴影里。   老板笑:“这猫是这样的,性子傲的很,八哥八哥的叫着, 真觉得自己是位老大哥了。”   苏墨笑着起身,“看来是只与众不同的猫咪。”   “你们先坐着, 还有两个菜,我炒了就过来。”老板说着又往楼下厨房走。   阳台上的小茶桌跟椅子都是藤编的, 转角的位置有些磨损,看的出来是有些年头了,但保养的很好,泛着光泽。   苏墨坐下来,跟傅时朝相対着,但目光还没从花盆那移开,看着八哥露出个脑袋,耷拉着眉眼,很明显再说“你看我搭理你吗,女人?”   它的确不搭理。   但过了会儿突然起身,当苏墨以为它要走向自己的时候,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向了傅时朝,到了脚边,用大脑袋蹭了蹭,全然没了刚才那骄横的样子。   苏墨:“……”   好好的一只猫怎么还玩双标。   “你是这里常客,你应该是看着它长大的吧,它跟你亲也正常。”苏墨自我安慰。   傅时朝低头,没有要跟八哥互动的意思,那瞧着的眼神挺冷淡,很容易伤害一个猫咪柔软内心。   但八哥有颗强心脏,他不搭理,它还是卖力的蹭着,还时不时的躺在地上,翻出柔软的肚皮给摸。讨好到这种地步,真叫苏墨都瞧不起这只小猫咪了。   “没有,第一次见。”傅时朝道:“没上过二楼,以前吃完饭就走。”   或许见过,但他也不会有印象。   苏墨同情的看向小猫咪,心理安抚道:不过是他不堪交付罢了。   既没看过,那八哥対傅时朝的喜欢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她起初以为是只小母猫,秉着异性相吸的原则,喜欢男性无可厚非,但老板上菜时说八哥是小公猫时,她就开始惆怅了。   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苏墨看着正卖力卖萌的八哥,开始艳羡傅时朝的裤腿,怎么不管猫还是人,爱而不得才是最着迷的。   “想摸?”傅时朝看到她满心满眼都叫八哥给吸去了。   “可惜啊,它不喜欢我。”苏墨轻啧了声,说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   傅时朝轻笑,靠着椅背,“猫这种生物,不喜欢得到太多关注,你一直盯着它看会叫它不舒服,不看它反而自在,自在了就会自己贴过来。”   “真的?”苏墨倒不知道有这回事。   “试试。”他道。   苏墨只好偏过头,移开视线,却看阳台上养着的花,有许多的种类,她都不怎么认识,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想找出一种知道名字的。   她用余光瞥傅时朝,“这样可以吗?”   “嗯。”   他应答,看苏墨正经的侧脸,明显対他刚才的说话深信不疑。   傅时朝垂眼,视线落在八哥身上,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八哥眯着眼,格外享受。他手指修长,轻易便能握住它整个小脑袋瓜,他给八哥示意现在没盯着它的苏墨。   八哥眯着眼,全然不知道他的用意,眯着眼,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傅时朝一时哑然。   苏墨还不知道内情,问:“它対我开始产生兴趣了吗?”   “快了。”他道:“只是看着不大聪明,反应迟钝些。”   这说话过于委婉,给了苏墨期待。   她保持着动作,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小花,啊了一声,“终于有认识的了,是栀子。”   难怪从进来时,就觉得飘着香。   辨别花草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苏墨的注意力,一时忘记了双标八哥不喜欢自己这件事。   老板来时,见她这么看的这么认真,便给她挨个介绍起来,他没事就喜欢摆弄些花草,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什么好养活种什么,随性的很。   他又给了苏墨猫条,眨了下眼,做了个鬼脸,“必要的时候,需要贿赂一下。”   她如获至宝。   转头看着在傅时朝手里迷醉的像喝醉的八哥,又好笑又气,“确定只是迟钝一些?”   “过于迟钝。”傅时朝面不改色的纠正了自己的说辞。   眉眼舒展,略抬着下颚,光与阴影在这张脸上体现的分明。   招女人喜欢也就算了,现在连猫都五迷三道的。   好在美色最终也抵不过食物,苏墨撕猫条的细碎声音都叫八哥竖起耳朵警觉起来,唰的下挣脱傅时朝的手,转过小脑袋。   她没看它,还记着他说的那条定律,自顾自的撕开又将猫条挤出一点来。   八哥也算対得起它的毛色,一秒不到就蹿了过来。   “喵~”八哥眼巴巴的瞧着,为了吃的,毫无底线的嗲着嗓子。   苏墨先收费摸了小脑袋,才将猫条递给它,八哥呜呜咽咽的舔舐着,肚子里发出呼呼噜噜愉悦的声音。   橘猫的清高不值钱,一个猫条就能买到。   苏墨如愿以偿,抬头冲着傅时朝笑,“天,这孩子还是实心的。”   “喜欢,抱回去?”他眼里有揶揄,见她只是摸下猫咪就这样开心,随口开起玩笑。   苏墨面上认真,像是在考虑,又看了一遍周围,拧眉遗憾道:“可惜,没见着麻袋,没有作案工具。”   “这只锅呢?”傅时朝指的是盛饭的砂锅。   “不见得能装得下。”她打量了下八哥的身材,又看了眼锅,委实觉得难为这锅了。   八哥不知道两个人偷猫心思,天真烂漫吃的开心。   老板过来,“偷什么,这么能吃我早想送人呢,可上次倒贴了两千,没两天就被送回来了,指着我的鼻子痛骂。”   他叉着腰,学着対方口气,“您这是存着什么心,这么能吃送我家,不是明摆着想让我家破产吗?”   一句编排的玩笑话。   傅时朝轻笑一声。   苏墨则笑到往椅子上靠,拿着猫条的手也往后移,八哥紧跟着追过来,像是完美验证着老板的说辞。   猫条吃完,八哥也熟悉了苏墨,任由着随便摸,满心等着第二个猫条。   老板知道八哥好吃的性子,待会少不了会偷吃,就拎过来在藤编的摇椅上坐下,慢悠悠的晃着,一人一猫很是闲适。   苏墨会聊天,整顿饭下来就没冷过场,三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吃饱了,她就靠着椅背,闻风送来的花香。   傅时朝起身去接电话,是公司里的事情,他走去阳台的另一边,大半个身子都落在阴影里,淡化的五官的存在,仿佛是沾了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的。   八哥听到了苏墨的召唤,从老板身上跳过来,踩了踩奶,就挑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卧下去。   老板笑了下,道:“小傅来这里吃饭时,我还记得这样高。”   他抬手比划了下,不会比他现在躺着高。   “挺瘦下一个小男孩的,跟在他爷爷身边,沉默寡言,比老爷子看着还老成,后来也来了几次,我儿子比他还,跟他说话也不怎么搭理,孤僻的很。”   “一直到现在,话也少,这点没变过。”老板回想,以前他就是来吃饭,他负责做菜,两个人的対话就最多是“来了?”“恩。”“走了”,数十年都如此。   “说他寡情吧,但这么些年一直会过来,介绍朋友,中间这儿也出过事,不是他拿钱,这儿早坚持不下去了。”   苏墨看向不远处的傅时朝。   他背対着,无论何时都背脊都挺立的笔直。   老板笑了笑有继续道:“算起来他算这个店半个老板,他只说是提前给的饭钱,三百万,这得吃多少年啊,这小子可真够狠的,我七老八十还得给他做饭。”   苏墨能想象那个画面,反应了会儿,跟着笑。   “他话是真少,我从来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多话的,还笑了,哟,这可是老铁树开花,千百年头一次。”   老板夸大其词道。   苏墨以前也没怎么见过他笑,应该十根指头都能数清,记得最深的一次是拍结婚证的证件照。   摄影师拍了几张,忍不住抬头:“男方能不能笑一笑,你到底是不是自愿的?”   苏墨倒觉得这个说话新鲜,笑道:“您算是猜対了,我逼婚的,孩子满地跑了,得给孩子找个爹。”   摄影师正想说你这姑娘心态挺好,却看见男方笑了下,机会难得,他凭着从业多年的手速,迅速的抓拍下来。   照片里的两个人都是笑着,光看照片,跟热恋后结婚的夫妻并没区别。   苏墨后面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戳到他笑点,现在想来还觉得匪夷所思。   老板又道:“看的出来,他是动真心了,你们两个一定要一直这样恩爱幸福下去。”   苏墨笑着说谢谢。   心里想着他失忆前対自己话也少,这些不过是失忆后才变的罢了,她没说出来,心安理得的接受祝福。   那边电话打完了,从阴影处走出来,目光落在两个人脸上,问:“在聊什么?”   苏墨歪着脑袋,将八哥小爪子抬起来,做了个招财猫的动作,笑道:“说你坏话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22 23:14:44~2022-06-23 22: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学霸重启中 9瓶;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更   老板满脸的讳莫如深, 只是抿着唇笑,摇着大街上印着小广告的扇子,晃的很悠闲。   傅时朝垂着眼看她, 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道: “什么坏话,下次说给我听听。”   苏墨道:“那你要空出三天来, 你的坏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是不是呀,小八哥?”   八哥被举起来,神情看起来迷惑又无辜, 难以费解人类的各种行为, 只关心自己为什么被迫营业了,却没有猫条奖励。   苏墨把它放下来揉揉脑袋, 在它渴望的看着自己喵喵叫时,道:“不行,太胖了, 不能再吃了。”   八哥不满意的喵了声, 垮着脸,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些话。   老板被傅时朝酸到牙齿了,夸张的闭了闭眼,“年纪大了就听不得这些酸话了, 好了好了,早点回去吧。”   苏墨轻笑。   告别老板后,两人便回星河湾。   星河湾房子里的一楼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进来时门卫就告知了傅老爷子来的讯息。   进去前两个人对望一眼,都对老爷子的到访不知情。   “回来了?”老爷子坐在沙发上,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关掉了正在看的电视。   “您怎么来了?”傅时朝问。   “爷爷。”苏墨礼貌叫人。   结婚时, 傅家人多少对她学历工作挑剔没完,只有傅老爷子力排众议,称她就是自己要的孙媳妇,力排众人将婚事直接给定下来。   傅老爷子从沙发上起身,单手握着拐杖,气色红润,面容精神,见苏墨时眯着眼,“墨墨好,还是你懂事。”   见傅时朝时脸色就变了,反问:“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跟我说过?”傅时朝问。   “我当时跟你说过了,你们两个要是再不过来,我这老头就亲自过来看你们。”傅老爷子提醒道,气呼呼的,恨不得拿着拐杖捶地。   像有这么回事,依稀记得。   但傅时朝以为那是老爷子的气话,并没放在心上。   苏墨会来事,走过去,“是我们的不对,我们该早点去见您的,您什么时候来的,吃过饭吗?”   “吃过了,我三餐准时。”傅老爷子道。   又抬起拐杖点了点自己的行李箱,对傅时朝道:“把这个给我送上去,我住哪个房间?”   “您要住下来?”傅时朝一时意外。   “怎么,不可以?难道我已经老到早嫌弃了?”傅老爷子眯着眼看他,有危险的信号。   人越老越像小孩,傅时朝知道老爷子脾气,只道:“我送您行李上去。”   傅老爷子跟在身后,道:“白天你们也不必管我,文管家会过来,他就住在附近,有什么事就过来了。”   苏墨在旁边跟着,扶着老爷子。   “我就住这一间。”上了楼,傅老爷子抬起手杖,只想卧室旁边的次卧,催促道:“把行李搬进去。”   这一间,俨然是傅时朝这几天睡得房间,门一打开,看到了有居住的痕迹,两个人分房睡的事实就无法掩盖了。   傅时朝已经走过了,明显是没考虑过这间,他停下,道:“这间朝向不好,这间住着舒适些。”   傅老爷子:“坐南朝北,有什么朝向不好?”   苏墨:“……”   有些人的确不太会撒谎,表面上无波无澜,冷静的不行,其实说的话全都错漏百出。   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她来。   苏墨往前一步推开了门,转头给傅老爷子道:“其实是他要面子,不想让爷爷知道,他做错事被罚睡次卧了。”   她丢了个嗔怪的眼神过去,似乎还在埋怨。   傅老爷子哼了一声,对自己孙子这点小把戏不放在眼里,大有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的神情,“该,做错了什么事还能有床睡,你合该睡地板的。”   “?”   傅时朝:“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就该睡地板了?”   “那你做错了什么事?”傅老爷子反问。   诚实宝宝再一次卡壳,只能眼神求助于苏墨,这个眼神,在老爷子眼里看起来是心虚,所以再一次获得了一次从鼻腔里的冷哼声。   苏墨忍着笑,告状一样,“爷爷你也知道他是个工作狂,一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连老婆都忘了。”   这话也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将自己老婆给忘了。   傅时朝:“我一定改。”   傅老爷子倒是笑了,想到了已故的爱人也曾经多次控诉过自己,眼神变得异常温柔,却道:“睡地板都不配,该睡大门口。”   傅时朝:“???”   “爷爷说的对,今天就让他扫地出门。”苏墨笑,跟傅老爷子先进去。   家里没有阿姨,活全都落在傅时朝身上。   傅老爷子立在床边,挑剔的指着床单,“都换了,我才不要沾上臭男人的味道。”   “爷爷还知道臭男人?”苏墨笑。   傅老爷子颇为得意,“最近电视里学的,还有普信男?”   说完瞥了眼辛勤换床单的傅时朝,将自己新学的词安在了自己的亲孙子身上,语气颇为不屑。   “普信男!”   苏墨感叹自己好在是靠着沙发,不至于没个支撑,直接摔倒这么离谱,她笑着点点头,像极了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傅时朝动作利落,三两下就换好了床单。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眯着眼有点费力,“好了,我追的剧该播了,我得下楼去看了。”   年轻的时候选择性多,年老了不太能动了就喜静了,百无聊赖之下培养了个看剧的爱好,什么剧都看,尤其爱看狗血偶像剧,不为别的,就为了热闹。   俩夫妻都陪着他看剧。   从剧名看就是豪门的爱恨情仇,苏墨早知道老爷子好这个,平时还会问自己有什么剧可看,说一句紧追潮流都不为过。她不爱看,就让助理罗列了清单,定时给老爷子发过去。   剧准点播出。   傅老爷子取来了老花镜带上,脸上有种历经大风大浪后一切归于安静的平和。   看了会儿,老爷子问:“看到这,你们有没有什么感想?”   “什么感想?”傅时朝问。   苏墨也不大明白,现在看剧都需要做阅读理解了吗?   傅老爷子头也不扭,眼睛盯着屏幕:“你们之间,跟人家比,都是夫妻,不觉得差点什么吗?”   两夫妻只好又去看屏幕找答案。   半晌,傅老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看人夫妻是什么样子,你们是什么样子,哪有夫妻坐的这么规矩的?”   苏墨:“……”   她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屏幕里,男女主也是像这样看剧,跟他们上课一样正经坐姿不一样的是,女主是躺在男主的腿上,男主时不时会投喂切好的水果。   爷爷又道:“你们不要因为爷爷在就这么拘束,爷爷是过来人,都明白,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   他们的确没有可以演,平时就这德行。   苏墨看向傅时朝,给了个眼神,希望他这时候能站出来,想想办法,再不济转移一点注意力也好。   两个都是商业里巨贵,随便聊点什么不是现场财经频道?   傅时朝看她几秒,轻点了下头,似是看懂了苏墨传递的意思。   她松了口气,等着他表演。   没想到的是傅时朝往后靠去,双腿并拢,拍了下自己的腿,又道:“或者你还想吃水果?”   桌上的果盘放着橘子,他大有要去拿的意思。   苏墨:“……”   她也算是真长了见识了,信了傅时朝的邪。   爷爷这会儿才拿稍微认可的目光看自己孙子,又道:“剥个橘子,我吃过了,甜的很。”   “好。”   一人一句,她就到了非躺不可的地步了。   苏墨企图转移傅老爷子的注意力,道:“这剧里老公是有问题瞒着他老婆吗,看着神情不大自然?”   “两个人都藏着事没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回答她的疑问,傅老爷子也没忘了初衷,“你们两个上班都忙,好不容易单独相处放松就好,这不丢人,不用不好意思。”   得,兜兜转转还是转回来了。   躺下去的那一刻,苏墨感觉自己即将躺的是博物馆里看的瓷枕,或许比瓷枕更离谱,总之她脖子都是僵的,躺下去时感觉没想象中的强烈。   直到她闻到属于他的味道,僵硬的肩颈像是块木头杵着,直到一只手摁上来,柔软的指腹揉捏了下,才开始放松。   嘴边递来一瓣橘子,她迟疑片刻,张嘴吃下去。   牙齿戳破那层薄皮后,橘子的汁水就溢出来,甜味中夹杂着淡淡的酸,反倒丰富了口感,吃起来不错。   “酸吗?”傅时朝垂眼问。   苏墨摇头。   随后的半个橘子都被她给解决了,还有半个递给了老爷子,喂给她时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也心安理得的接受。   人若减少些思想负担,往往会轻松快乐些。   她就想单纯享受,享受奴役傅时朝的快乐。   傅老爷子吃着橘子,嘟囔道:“豪门的人也是人啊,豪门的老头也不一定都是坏老头。”   这是代入了自己。   苏墨笑,抬眼,正好撞上傅时朝的目光,她仗着有靠山,理直气壮道:“剥橘子!”   特权不用白不用。   傅时朝抬眉,神情略有些意外,淡笑了下又拿来一个橘子剥着,橘皮冒出好闻的清爽味道。   两集电视剧还没看完,爷爷就已经有些困了,努力想睁着眼睛又闭上,困倦的不行。   苏墨只好哄着老爷子上楼睡,“这种也不一定要直播,明天还能给您放这两集,咱们醒来再看。”   “哦,那你记得明天给我调。”傅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听话的起身,就像个小孩似的。   上楼时,老爷子又道:“你上次还跟我说今年要孙子,你们有没有放在心上?”   苏墨才想起,那是傅老爷子生日时她哄他的话,那时候婚姻已经岌岌可危,她不过睁着眼睛说瞎话罢了。   “放心上了。”   “我这把骨头还能再熬几年,你们早点生了,我还能给你们带带小皮猴,再久了,怕就等不到了。”   苏墨看着傅老爷子迈着缓慢的步子,心里有些感触,“哪里的话,您身体硬朗的很。”   “老了老了,活一天少一天。”   到了房间,傅老爷子摆摆手,“睡吧睡吧,这几天就让他暂时住回卧室,再观察观察,再犯错了,就睡门口去。”   “好,爷爷晚安。”   “晚安。”   “……”   睡一间房已经是定局。   进卧室后,苏墨拿过睡衣,丢下一句“我先洗”就往浴室走。   她绑上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卸妆,热水打开,热气跟着氤氲开,眼睛里像是起了层大雾一样,瞧不出情绪来。   苏墨对自己一向要求不高,日子从没想过的多黑白分明,开心就好。   她心里念着,脱下了衣服,走向花洒。   出来时,傅时朝也早早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放进了衣柜,衣柜够大,足够放他们的衣服。他的衣服几乎全是正装,黑白灰,风格冷硬,挂在苏墨衣服旁边,像是一排不苟言笑的保镖。   做完这些,他直接去浴室。   苏墨简单护肤完,就收到了宋霜霜的语音消息。   点开就听到她清脆声音道:“墨宝,是我真的累了,弟弟虽好,但是也是真烦人,我打算分手了。”   宋霜霜前段时间跟了位二十出头男大学生谈恋爱,男大学生长得好看,年轻,精力旺盛,每天上课之余时间充沛,对她很花心思。   刚开始体验感很好,她享受到了跟同龄男生谈恋爱不一样的快乐,虽然对方没钱,但她自己有啊,上班已经够苦了,有个小奶狗弟弟知冷知热的非常不错。   问题就在小奶狗太闲了,而宋霜霜又过于忙,而且又是公关工作,日常接触明星体育演员都是家常便饭。这导致小奶狗很没安全感,在宋霜霜无暇顾及他时,就开始闹脾气,怀疑她是不是有了其他人。   哄过几次后,宋霜霜就没了兴趣,每天哄客户跟孙子一样,回去还要哄儿子,谁稀罕谁拿去。   苏墨早知道这段恋情跟她以往的都不靠谱,“累了就分吧,倒也不用给自己找不痛快,谈恋爱快乐为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也是挺可惜的,毕竟年轻啊,挺能干的。”语气里有无限的可惜,颇有些渣女的味道。   这句能干,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没等苏墨再回,那边又发来两条语音:“要不然我向你学习,再打个分手炮吧?”   “打分手炮的感觉怎么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过不了审的事情,两个人没少聊,偶尔嘴贫就调侃两句也是常事。   苏墨想了下,回:“就,挺爽的。”   放下手机继续擦水乳时,才看见傅时朝系着浴巾就出来了,站在他身后,像是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   两个人在镜子里眨了下眼,平静对视。   苏墨还在哪庆幸的想,自己习惯性是发文字的,所以那句“就,挺爽的”并没有被听见。   不幸的是,那句分手炮他大概是听得清清楚楚,毕竟宋霜霜发来的语音格外激动,开正常音量,也降低不了她的嗓门。   对视片刻,苏墨淡定解释道:“她说的分手炮是跟你打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知道。”傅时朝比她更平静。   “房间是我收的,用了三个套,一盒还剩下十七个。”就像是在汇报自己工作成果一样,像是下一句就该蹦出“你放心,以后还会再接再厉”一样。   他没有。   但接下来的话也差不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大家,心态崩了下,带着双更回来啦,晚上还会有一更的!   感谢在2022-06-23 22:44:31~2022-06-27 16:2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说拜拜、Christmas 10瓶;花漓沐 5瓶;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更   傅时朝道:“你知道套也是有保质期吗?”   苏墨一时诧异, “有吗?”   “有的,”他拿过吹风,驾轻就熟的替她将胡乱吹的半干的头发吹干, 打开之前道:“但它们应该没机会,十七个,不够一个星期。”   吹风热风滚滚, 鼓噪的很。   苏墨后知后觉,笑了,一个星期, 真够能吹的。   关灯睡觉, 两个人规矩躺下。   黑暗中,她闻到冷调的木质香味侵袭而来, 于黑暗中,唇被吻上。   手还未抬起,就被人握住, 十指紧扣, 紧贴着床单,这样的姿势有些缺乏安全感,好像被打开的蚌,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   苏墨脑子里有各种画面闪过, 她竟然做起了数学题,在思考今晚过后,还有多少个套有过期的风险。   答案还是17个。   他只是吻过来, 但很守规矩的,没有半点不老实。   按照他的说法是“优质教学, 点到为止”,接下来的, 就是进阶教学了,需要额外缴费,尽显资本家的本色。   换来的是苏墨的捂嘴,让傅时朝闭嘴,她是真要睡了。   她推开他,道:“别靠过来,太热了,保持好老师跟学生应有的距离。”   苏墨听到黑暗里的低笑声。   她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像一位爱撒娇的小姑娘。   再醒来时,苏墨大半个身子都挂人身上了,直接打了自己昨晚坚决的说“老师跟学生保持距离”的脸。   刚要挪动半分,一只手搭在腰上,摁着她,比她刚才贴的还要紧。   属于是现场抓获。   苏墨知道自己睡觉一向不老实,能睡成这样,似乎再正常不过。   她本就有些心虚,抬头,看到他流畅清隽的下颚线,再抬眼,他略睁着眼,只露出一条眼缝,漆黑中有光亮。   “醒了?”苏墨主动打招呼。   胸腔里发出一声轻颤,他在笑,轻易就瞧出她的心虚,偏问:“昨天晚上的事还记得吗?”   这语气,仿佛她做了什么坏事。   苏墨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哦,那就奇怪了,你半夜在哭,哭的很厉害,”傅时朝闭眼,抬手摁压着眉心,仿佛因为昨晚而疲倦不堪。   “我哭什么?”她半信半疑,不怪她真有些信了,全怪讲故事的人一脸正派又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   傅时朝叹息,“你问我为什么不抱你,你冷得很,不抱睡不着。我还没伸出手,你就已经挤进怀里,手脚并用,我甚至来不及抵抗。”   他下颚点了下,示意因此就出现了今早的一幕。   苏墨:“…………”   她是傻子才会相信。   *   苏墨洗漱完化好淡妆下楼时,文管家已经到了,安排好的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   傅老爷子跟傅时朝已经在餐桌上坐下,没开动,在等着她。   “墨墨来,看这些是不是你爱吃的,你上次说喜欢咸口的豆腐脑,这次是专程请的北方厨师,看合不合你口味。”傅老爷子见她便招手,就像对自己小孙女一样。   苏墨没想到上次无意说的一句,老爷子会记到现在。   反观是自己亲妈,对自己的喜好口味全然不知,有心跟没有心的区别。   苏墨感激的笑了下,“谢谢爷爷,您老人家最心疼我了。”   “来,坐着。”傅老爷子招呼她坐自己身边,跟傅时朝相对的位置。   苏墨坐下,问:“爷爷昨晚睡的还习惯吗?”   “还习惯,就是想着臭小子睡过了,想到就失眠。”傅老爷子嫌弃的摇摇头,又将豆腐脑往她身前推,“快尝尝。”   苏墨低头尝了口,点头,“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是太瘦了,瘦的都叫我以为他在苛待你了。”傅老爷子习惯性的将罪名甩给了傅时朝。   背锅已经背习惯了,他已经很淡定的接过来,又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来,“多吃些。”   傅老爷子哼了哼,还算满意。   早餐时间总是不多的,寻常的时候苏墨是直接在手机软件上定好,到公司时去取,然后再花个几分钟吃完,补上一杯咖啡就结束。   这么细致的早餐,她一是不太习惯,二是时间不允许,在喝掉了那碗豆腐脑就要去公司了。   以至于傅老爷子拧着眉,特别不满意,看向傅时朝质问:“你都是怎么在压榨员工?”   这是真冤枉。   傅氏集团底下的公司太多,这种上下班时间还用不着他来决定,老爷子也知道,但需要一个背锅的人。   “明天就改掉,上班晚一个小时怎么了,都不叫人好好吃过早餐。”   苏墨已经拿上包。   傅时朝起身,“我送你。”   “别了!”苏墨想也不想拒绝了,又不是什么虚浮的偶像剧,送来送去的,白白浪费彼此工作时间。   她向傅老爷子解释,“公司人多眼杂,我不希望大家知道我跟阿朝结婚了,到时候车停在前面的街区,我再步行到公司,反而浪费时间。”   老爷子点头,笑容慈爱,“路上注意安全。”   “爷爷再见。”   苏墨一走,傅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瞥见傅时朝就只剩愤懑,“你一点都没有你爷爷当年的典范。”   “夫妻之间,也是要浪漫的,你跟个木头疙瘩一样,她能不跟你离婚?”   傅时朝抽出纸巾,按了按唇角,猜到老爷子来多半是为了这事,他不过问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子都好哄啊?要用心要舍得要挑最合心的礼物,要是她心里有你,怎么还舍得跟你离婚?”   “要是心里没有呢?”傅时朝反问。   一段破裂的感情可以复原,但没有感情拿什么修复?   “笨啊,现在心里没你,那就想办法让她心里有你,以心换心,谁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   傅老爷子最近没少看偶像剧,多少有些懊恼以前看少了,不知道讨女孩子欢心还能有这么多门道。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毫无用处。   说到兴起时,难免会开始膨胀,傅老爷子撇嘴,“不然你以为你奶娘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我?”   大有“你爷爷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傲娇劲儿。   傅时朝哑然,道:“您不是说是我奶奶对您一见钟情,当下就发誓这辈子非您不嫁?”   这些话,老爷子翻来覆去都说了不知多少遍,从两个人相处判断,故事的版本只可能是反着来的。   傅老爷子稍显腼腆笑了,喉咙里轻呵一声,“你个臭小子……记性还就挺好。”   *   工作到半晌。   宋霜霜又被外派工作,连续一周出差,忙到分手炮没有打,就匆忙结束了跟男大学生的恋爱。   萧雨打过来的电话,终结了她的怨念。   苏墨带上蓝牙耳机,滑向接听。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萧雨看见了多少,猜测她醉的不成样子,应该不多,但身边有其他人,少不了跟萧雨说些什么。   傅时朝还算低调,露面并不多,圈外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所以萧雨第一句话便问:“苏墨你竟然结婚了?”   苏墨稍显淡定的回应,“嗯。”   “我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也没带婚戒啊,竟然一声不吭的就嫁人了,对方是什么人啊,能降的住你?”   在萧雨的印象里,苏墨就是个多智近妖的女人,又冷又艳的,很难捉摸。   “不是业内人,不方便透露。”她道。   萧雨也明白,没有继续追问:“好了好了,只是听说长得很好看一时好奇,我也不是要打听你的私生活,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   萧雨醉酒一晚,现在脑袋还疼着,今天向剧组请了假在酒店休息,这会儿多少有些无聊,饶有兴致跟她提起了苏若。   “如果不是你,我是真不愿意跟苏若营销闺蜜,看不惯她自视甚高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她是主角,其他人都是配角一样。”   苏墨听到这名字都会反感,没兴趣听下去,还没说明自己的态度,听到萧雨继续道:“平日里装的多清高,如今还不是傍了个后台,听说资源已经开始往她这边倾斜了。”   “不过红不红呢也是要看运气,观众缘这种事多微妙。”   “……”   那边喋喋不休,苏墨以工作忙为由挂掉了电话。   下午时,她收到了苏若发来的消息。   人有后台,说话也有底气。苏若:【有件事我想你应该一直不知道,早在年高中时,傅时朝就有喜欢的人,喜欢多年,从没变过。】   【苏墨,你以为你是谁?但作为姐姐,我衷心希望你能继续得意下去。】   苏墨,你以为你是谁?   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位置。   苏墨,一个从出生起就不是被期待的孩子,比起可有可无,父母更希望她从来就没存在过,从小到大,好像就没多少人会在乎她,她几岁了,长多高,喜欢什么,会什么……她只能徒然睁着眼看苏若大大方方的回答。   就像儿时的感觉一样,即便傅时朝失忆后对自己的好,她也不会真得意忘形以为是真喜欢自己。   苏墨回:【那就祝你得偿所愿,求仁得仁。】   那边再也没再回过消息,苏若猜想她知道自己的事,瞥眼见从浴室走出来的男人,厌恶的撇开了眼。   夜晚寂静。   傅老爷子很跟得上发展,建了个她跟傅时朝在内的三人小群,老早就喊着要一起打边炉。   但主治医生是不许他吃这些的。   老爷子发的是语音,声音小的像是做贼,“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不回来文管家不走,这外卖点不着。”   傅时朝回:您不能吃火锅。   傅老爷子气笑了:你是爷爷还是我是孙子?不对,是……你是爷爷还是我是爷爷?   傅时朝:您是,但也不能吃。   傅老爷子:什么孙子,火锅也不让吃!   傅时朝:亲孙子。   ……   苏墨是工作结束时才看手机,才看到了聊天内容,老爷子说不过,一直在叫她来帮自己说话。   但呼叫无果,他的火锅计划被傅时朝直接扼杀了。   傅老爷子郁闷的连发了几条气哼的声音,以表达他的不满情绪。   苏墨轻笑,终于站出来说话,提议可以吃清汤锅,涮一些时蔬之类以及高蛋白低油脂的牛肉,虽然不像辣锅那样过瘾,但也能解馋。   傅老爷子连说少数服从多数就这样决定了。   傅时朝只好对苏墨:我过来接你,买完食材回去。   苏墨想了下,回:不用过来了,直接去附近超市碰头就好。   这样,就直接避开了同事。   傅时朝:好。   跟公司里的同事打过招呼后,苏墨从公司离开。   出来时,夜色像是凝固后的色团,即便有灯光,也难以将它彻底着凉,她握着包带,看着漫无边际的暗色,有一时的茫然。   好像她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这世界还是照样运转。   事实也的确如此,也许会因此有一些小麻烦,但只要花上一点小时间就能解决,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苏墨抬步往超市的方向走,看见了来接女友下班的男朋友,女友早早看见便跑出来,像是信鸽,雀跃又义无反顾投递到男朋友的怀里。   她垂眸,笑了下。   到超市时,灯亮了许多,往来的人也多起来,要么朋友、情侣,要么是带小孩的家庭,构成了最世俗的画卷。   像苏墨这样孤身的人很少。   她这会儿忽然很渴望手机震动,停下来想要打开包时,手腕忽然被扣住,温凉的手往下,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手。   苏墨抬头,看见凭空出现的傅时朝。   他点了点下颚,道:“走吧。”   傅时朝牵着她往里走,替她挡住了过往可能撞上她的人,进了超市,又推了购物车。   他说着爷爷忌口的食物,剩下的全凭苏墨做决定。   苏墨拿过两盒肉后,傅时朝提醒,“肉要少些,也不能让你太惯着爷爷了。”   就好像,他纵容这他们两个,而她也变成了跟爷爷一样的小孩。   这样的感觉,好像并不差。   买完单出去,他单手拎着繁重的购物袋,偏还要找到她的手走想车停的位置。   从电梯出来,也不到十米的距离,直到需要拿车钥匙开后备箱车门时才放开,残留在手心里的温度开始迅速散开。   她已经开始眷念。她觉得自己有些卑劣,想握住手边的短暂的温暖,即便只是温暖那么一瞬,也不要留有遗憾。   苏墨坐上副驾驶,看着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傅时朝低着身进来。   她忽然叫他名字:“傅时朝。”   他系安全带的动作停下,扭头看过来,只看到虚晃的影,以及真切的感觉到了吻过来的唇。   --------------------   作者有话要说:   啪,正式开始热烈的恋爱 第27章   苏墨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吻上去, 只是刚有念头时就吻上去了。   吻完就顾不上原因,她闭上眼,完全投入这次的接吻。她上过几次课了, 有模有样学着,但还稍显生涩,撬不来唇齿, 就在他唇边舔舐了下。   下一刻,主动权就回到傅时朝那儿。   他牵引着她,极具耐心, 要一同去体验快乐。   接吻结束, 苏墨体力耗了大半,额头贴着他的脸, 安静调整呼吸。   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线条利落,喉结突出, 她垂了下眼, 一时兴起低头轻咬了下。   头顶上传来“嘶”的一声,像是多疼一样。   苏墨诧异,觉得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刚想抬头时, 后脑勺被摁住,她被迫紧贴着他的胸膛。   心脏在胸腔里强有力的跳动。   反应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 苏墨忽然低笑出声,纤细的肩膀也因此开始抖动。   傅时朝一时哑然, 猜测自己的怀里是藏了只小鹿。   回去的路上,他没问为什么突然会吻过来, 但看苏墨抬头,白瘦的细胳膊抵着窗户,指腹擦拭唇的样子,突然有种被白嫖的感觉。   亲都亲了,你哭也没用。   苏墨没说,她用眼睛说的。   傅时朝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发动了引擎,驱车开出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苏墨心情不错的拿了手机,连上了车载蓝牙,点开了她音乐软件,播放常听的音乐。   试听了几首都不太满意,最后放的是夏日入侵企画的《想去海边》。   苏墨跟着轻哼几声。   傅时朝瞥了眼播放的屏幕,记下了名字。   她放下手机,突然看向他平静问:“距离三个月还剩多少天?”   语气很自然,轻柔又欢快,就像是在询问开回家还有多久,稀松平常的很。   傅时朝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下,问:“怎么了?”   “就……只是问问。”苏墨莞尔一笑。   “68天吧。”他答道。   苏墨点点头,想着够了,这68天足够谈一场恋爱了。   红灯了,车辆被迫停下来,傅时朝从来没意识到这抹红能刺目到令人生厌,一股说不清的燥意开始滋生。   当时怎么就说了三个月?   两个人心里各想各的,就这样到了星河湾。   文管家见他们回来,打完招呼,交接完毕就先走了。   傅老爷子立在门边,对着文管家微笑,抬着手摆了摆,“快点回去休息去吧。”   没了人管着,老爷子笑眯眯问苏墨:“都买了吗?”   “买了,都是您能吃的。”苏墨笑,跟着道:“您三高,要少吃红肉,所以白肉类的多些,鸡跟鱼肉您都能吃一些。”   傅时朝已经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将食材拎出来,走进来时冷不丁的补充一句:“但也不能多吃。”   “扫兴。”傅老爷子撇撇嘴,但还是饶有兴趣的跟着来看都有什么东西。   清汤的锅很简单,切上大块的扒了皮的白萝卜,又放上切块的玉米等时蔬就成了锅底。   傅时朝动作利落,三两下处理完食材,端上了桌。   傅老爷子满意点头,望向苏墨,“我还是跟着墨墨沾光了,这辈子还能吃到这臭小子亲自做的一顿饭。”   “不应该夸我?”他问。   “只做这一顿你很骄傲?”傅老爷子反问。   “……”   傅老爷子的蘸料是特质的,少麻酱,弄的是清碟,他虽然嫌味道不够醇厚,但对能过过嘴瘾还是满意的。   切的薄片的牛肉爷爷只允许吃两筷子,剩下的全都被傅时朝放进了苏墨的碗碟里。   傅时朝道:“您不是说您孙媳妇太瘦了该多吃一些吗?您现在是要跟您孙媳妇抢?”   这一招的确很有用,老爷子乖乖吃自己的鱼肉跟青菜,他也没想到自己大半辈子在商场呼风唤雨,如今吃块肉都要被自己孙子给限制。   但也有副作用,苏墨吃撑了。   火锅的热气氤氲,三个人也吃的热闹。   吃过后,想着要消消食,将摆放积灰许久的象棋找了出来,陪着老爷子下棋。   苏墨的象棋就是老爷子教的,她聪明学的也快,水平还不错,只是在师父面前就显得不那么够用了。   连着两局,都输掉了。   傅时朝观棋不语,只是在她输掉时调侃,“也不必太过沮丧,下棋比牌打的要好一些。”   苏墨气笑,“那你来?”   傅老爷子哼笑,明显不放在眼里,“他啊,还不如你呢。”   苏墨立刻让位,想要看傅老爷子大杀傅时朝的局面,好奇他是不是也有不完美一面。   傅时朝坐下,开始摆棋。   看棋的人往往比下棋的人更清醒,他表现出的进攻性不太强,更多是在布局跟防御,在等一个反扑的机会。   傅老爷子也意识到了,下棋谨慎许多,在猜测他的意图。   棋子越来越少,傅老爷子的红子明显多于绿子。   但傅时朝的炮车马都在,并没有处于弱势。   苏墨抬眼,看他抿着的薄唇,垂着眼,气定神闲,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然而下一刻,一字落错,傅老爷子大喜过望,拿着炮吃掉了傅时朝的车,道:“将军。”   傅时朝抬了抬眉,像是有片刻意外。   棋局定了,他输了。   傅老爷子比刚才赢了苏墨还要高兴,“姜还是老的辣,你啊,还要多跟爷爷学一点,这样,你现在拜师,我可以考虑给你走后门,收你为徒。”   说完又看向苏墨,“这样,墨墨以后就是你师姐。”   “师姐?”傅时朝唇畔有上扬的弧度,挪揶的叫了声。   苏墨:“瞎叫什么,爷爷还没收你为徒呢。”   傅老爷子点点头,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心满意足的摸着棋子,“下棋要有大局观,不能在乎一棋一子的得失。”   “做生意是这样,做人也一样。”   这几盘棋局消磨了不少时间,也到了老爷子休息时间,因今天费了太多心神,连一直追着的剧也没看就睡了。   傅时朝等老爷子睡下才回卧室。   苏墨问:“睡了?”   “嗯,今天累得很,沾枕头就睡了。”傅时朝道。   她偏头瞧着他,瞧了好一会才道:“刚下棋的时候,我只想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让你失望了。”他笑。   “看完才发现,比想象中还有厉害一些,你刚让了爷爷。”苏墨道,如果做的太过明显,老爷子这样的老棋手一定会发现,但偏偏,他有本事做的不露痕迹。   有了前面的高水准,能赢了这一局,会让老爷子觉得有特别成就感。   “被师姐看出来了。”傅时朝道。   他又解释,“爷爷老了,胜负欲越来越强,对输赢很看重啊。有一次跟小区里的大爷约着下,输了一把好几天吃不下饭,每天都忙着钻研棋局。”   “下一次两个人又遇上,爷爷赢了,那天高兴的吃了两碗饭,最后因为积食去了医院,受了不少罪。”   “……”   这的确是老爷子能干的出来的事。   苏墨想自己以前对傅时朝的认知只在寡言少语,对爷爷也一直是不冷不热,但实际上不是这样,他的好有另一种表达方式。   “在想什么?”他低下身,两个人靠的很近。   苏墨弯了弯眉眼,抬手抱着他的脖颈,“在想幸好我菜的很,不然爷爷今晚该睡不着了。”   她不用让,用进了全部的实力一样会输。   傅时朝轻啄她的唇,道:“你跟我下,我输给你。”   “一辈子都输给你。”嗓音喑哑。   苏墨笑意加深,只是道:“我没胜负欲,输赢无所谓,重在参与。”   她像小狗一样凑上来闻了闻,闻完了餍足的打了个呵欠,“洗澡了。”   到了浴室,洗完才发现没拿睡衣,她裹上浴巾,又对着镜子打量了下,看着胸前饱满的曲线,又伸手将浴巾往上提了下,但没多大的实际作用。   灯在头顶上方,笔直的光照下来,也没办法掩饰那道沟壑。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太过了。   思考片刻,苏墨叫傅时朝给自己拿睡衣,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要闭上眼睛,不许偷看,师姐跟师弟有伦常在。   浴室磨砂玻璃门外,出现绰约的影子,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先看见傅时朝骨节分明的手臂,薄薄的衣料被他捏在手里,而他依着门框闭着眼,大有非礼勿视的味道。   这么听话啊。她笑。   他这样,苏墨反倒不着急了,她没有拿那件睡衣,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脖颈。   刚洗完澡,身上还没完全擦拭干,白皙皮肤上还有水珠,贴着他,凉凉的,像是落在身上的细雨。   傅时朝睁开眼,入目就是她白净的脸。   苏墨睁着杏眸,眼里有笑意,瞳孔里有光影,亮的很。   刚洗完的清新香气四处弥漫,侵蚀了他的所有感官,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印象。   她扯了下红唇,笑道:“诶,你怎么这么乖啊?”   活脱脱一个女妖精。   但妖精也不是随时都散发妖气的,需得遇到了她喜欢的小和尚,看他六根清净的禁欲模样时,才会存着心去勾他去破戒。   苏墨就是这样想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文里都是男主摸女主脑袋,你怎么这么乖啊   这里,墨墨问傅先生:你怎么这么乖啊?   救命啊,傅先生你快硬气起来! 第28章   夏日的夜雨, 下的毫无征兆,又快又急,像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一般。   妖气都散出去了, 收不回来了,她也没想收回来。   傅时朝抬眼,漆黑的眼底摄人心魄, 他不要她的魂,要的是人。   软塌塌的浴巾掉在脚边,分不清是被踩了一脚, 陷落进去了一块。   细密的吻落下来, 像大雨,连周遭的空气都变稀薄。   久不经事导致紧张有余, 不够松弛。   傅时朝感觉到她紧绷着,刚才的撩拨都是装出来的,他放慢动作, 温柔细致, 一直到她准备好。   起初,雨声像是缓下来,下一刻又变得急促,淅淅沥沥, 像是没有结束的那刻。   十七个,又用掉了三个。   苏墨裹着被子想,因为冷气的缘故, 又将手臂往里面放,只露出修长脖颈, 皮肤白皙,衬的上面的痕迹更明显。   分明也没怎么用力, 但偏偏那几点红色异常醒目。   傅时朝指腹很轻的剐蹭了一下,“应该再轻一点的。”   苏墨整个人懒懒的,知道自己皮肤特殊,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痕迹来。   他起身,抱着她洗澡。   热水一泡,那种不适的酸涩感也跟着消逝。   背上忽然一凉,是他的手碰上来,指腹顺着纹理滑过,她惫懒的靠着他,阻止他的进一步作乱。   但下一刻,他就这肩膀捏起来。   身后的人道:“想什么呢?你现在就是想,也得让我休息。”   就好像她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一样。   “男人不能说不行。”她哼笑。   “激我也没用。”   苏墨忍不住笑出声,因为起伏,水面一圈一圈的水纹,荡到了浴缸边。   他从身后偏头吻过来。   吻过后道:“接吻还是行的。”   *   老爷子在住了一个星期后回了老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人老了就容易恋旧,那里处处留着奶奶的生活痕迹,在老宅住着,就好像在陪着奶奶。   走之前又叮嘱,他就是苏墨的靠山,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这话苏墨信,老爷子待她一向很好。   她甚至想,以后离婚了,她不想要分财产,能不能分爷爷。但也只是想想,她也不知道没了孙媳妇的身份,老爷子是不是依旧喜欢她。   宋霜霜是在爷爷走后第二天外派回来,调休没直接到公司,本打算好好休息,晚上再跟苏墨一块吃个晚饭聊会儿天,却被那位男大学生前男友堵住了门口。   前男友红着眼眶,“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担心你出事,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看见你我才是真的不好。”宋霜霜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分手这个词不是什么生僻词语,应该不需要查字典就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很想你,姐姐就一点都不想我吗?难道这段感情就我一个人动了真心吗?”   “都分手了,讲这些也没意义,”宋霜霜眨了下眼,“你学校离这里也挺远的,打车回去吧,我给你转五千块,好好玩几天就过去了。”   其实谈恋爱期间,她没少转钱给他,没时间陪他的时候就只剩下给他点外卖买礼物了。   “能不能不分手?还是你已经找到了比我更好的,所以分的这么坚决?”前男友望着她,一副要从她脸上找到愧疚的神情。   但没有,宋霜霜有的只是无语。   “行了,钱转给你了,我朋友马上来了,大家好聚好散。”   “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苏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到半路上就收到宋霜霜的“救命啊”的消息。   前男友见了她,神色缓和不少,伸出手来向她自我介绍。   苏墨没伸手,只是点点头,“不好意思,我们约好吃饭,到预约时间了。”   “我能一起去吗,我跟霜霜有些误会,我请你们吃。”前男友以为从闺蜜下手还有转机,便向她示好。   宋霜霜抬手挠了下眉毛,“够了哈,你也不是只有我这位女朋友,分个手至于这么动真格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   “那位应该是小学妹?”宋霜霜道,也是身边的朋友告诉她的,拍了照发给她,笑她这次谈了个什么玩意。   前男友解释,“那是她喜欢我,我一直都是拒绝的,跟她绝对没什么。”   宋霜霜冷静的很,道:“想要钱就要钱,要感情就要感情,什么都想要就贪得无厌了,贪得无厌会让人变得讨厌。”   前男友看不再好忽悠,留下一句“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就走了。   宋霜霜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   苏墨过来,碰了碰她的手臂,调侃,“姐姐,我们去哪吃?”   宋霜霜做了个闭眼反胃的动作,“别叫姐姐了,叫我大怨种吧。”   她算是做了一把网友口中,拿钱养男人以及男人的女人的大傻子了。   两个人去了附近的餐厅。   苏墨将这些天的事概括的说给她听了,简洁的都快只剩一句话了——我打算乘人之危,趁傅时朝失忆谈个恋爱再闪人。   “谈恋爱也是不错的,男人也就这点用处了。”宋霜霜刚经历过几任小男友,被磋磨的都ptsd了。   苏墨跟她不一样,认准了傅时朝就一头扎进去了,就没试过其他人。   宋霜霜认为自己作为过来人,有必要跟姐妹说两句。   她放下刀叉,道:“谈恋爱找对象了,无非是有两点需求,情绪价值跟金钱价值。”   “没钱,像我几位前男友一样,但没事,他们会给你快乐,这也是ok的。”   “有钱的,你想做什么,他都有足够的资本让你去试错的。”   “而傅时朝,现在他两项价值都具备,怎么看都算是顶配了,值了。”   宋霜霜摊开手,演讲完毕,端起了红酒杯,晃了晃,像那么回事的品了一口。   苏墨配合的鼓了下掌,不怎么响,但她夸张的点了点下巴,示意要低调,又补充道:“但也要当心,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都搭进去了那么多年,再来一次,傻不傻。   苏墨撑着脸,漫不经心道:“我明白。”   “你说的,人,不能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就不可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如我   一更   这场恋爱, 还没开始,就以傅时朝国外出差一周按下了暂停键。   苏墨也知晓好事多磨,她都等了十年了, 也不差这几天,依旧是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   会线上聊天, 但有时差,互相又忙,不像刚恋爱的小年轻那么热络, 顶多就是分享生活里的小事。   李心最近也谈恋爱了, 小姑娘心里藏不住事,甜蜜全都挂在脸上, 被宋霜霜打眼就看出来了,问了一句后,腼腆的点点头, 笑意爬满了整张白皙红润的脸。   宋霜霜感叹:现在分明是夏天, 怎么春天的味道那么重。   恋爱太快乐,工作时难免分了心,接电话时因客户偏中性化的名字,对着女士叫了先生, 那边也没说什么,遇到过几次,只是笑着解释自己性别, 李心赶紧道歉,但好巧不巧被时余撞上了。   时余眼里揉不得沙子, 对这种低级错误无法容忍,拎着李心跟小鸡崽似的, 不给面子的批了一顿。   “李心,谈恋爱是好事,但也不是要弄得全公司都知道的喜事。你们谈恋爱是私事我不管,但你要恋爱脑智商盆地,连接电话客户性别都没弄清就先生小姐的叫,我忍不了。”   “要不然你现在问问你男朋友有没有现在想娶你回去做太太的意思,你要是目标是做哪一个人的妻子,那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里不是什么好太太培养基地。”   “……”   李心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姑娘那见过这阵仗,没说两句眼眶就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墨听到外面的动静,推门出去,不少人都在观望,她走过去,道:“时总,有事找您。”   没看李心一眼,像是真有事。   时余知道苏墨有解围的意思,丢下了句“再有下次直接滚蛋”进了办公室,苏墨在后面跟过去。   只听到后面响起压抑的抽泣声。   苏墨再见到李心时是午休,其他人出去吃饭了,只有她待在工位上小声跟男朋友打电话。   “不来了,你跟朋友一起过吧,我想加班,工作还有些事没做完。”嗓音里还带着哭腔。   “都说了没事的,礼物我晚上给你,你玩的开心一点。”   “……”   苏墨无意要听别人讲电话,迟疑片刻还是过去,点了点她的桌子,叫她进办公室。   李心吸了吸鼻子,还以为又要挨骂,匆匆跟男朋友说了句就挂掉了。   “苏总,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了。”李心敲门进来,脸上的妆都花了,她索性都卸掉了,白白净净的脸憋的通红,眼眶里又是要掉未掉的眼泪。   苏墨将纸巾推过去,道:“坐。”   李心紧绷的神经再一次断开,她坐下来,酸楚难堪一并涌上心头,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呜,苏总你……你是不是……要开除我……”   哭的昏天暗地。   苏墨:“……”   “谁说要开除你了,只是跟你讲一声,最近不忙,晚上不用加班,准时下班就好。”   小姑娘肩膀抖动的厉害,还没缓过劲儿来,一直摇头,哽咽说自己一定要加班,明显被时余那几句话刺激的不轻。   苏墨:“你这是在跟我斗气吗?”   “没有,我怎么会,跟您斗气。”李心打了个哭嗝。   苏墨笑,“来这公司的大部分都被时总骂过,你不是第一个,他也不是针对你,只是就事论事,你也不用觉得丢脸,被骂的更狠的当天就递交辞呈的大有人在。”   “犯错没什么,以后注意就好。”   李心点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苏总,你也被时总骂过吗?”   “骂过。”苏墨点头。   “骂什么?”李心睁大了眼,完全想象不到工作能力强如苏墨,也会有被骂的时候。   苏墨想了片刻,略皱眉道:“他指着我的鼻子骂,要不是看你长这么好看,我早让你卷铺盖滚蛋了!”   噗嗤。   李心没憋住笑出了声,这很符合颜控时总的骂人风格,没想到的是,苏墨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她抽了纸巾擦了擦鼻子,诚恳道:“苏总,谢谢你。”   苏墨颔首,双手枕着办公桌,看了李心片刻,终于问出口:“你们谈恋爱一般会做什么?”   她没谈过,没经验,找个有经验的问一问总是有帮助的,宋霜霜玩的太花了,没有参考价值。   “啊?”李心完全没预料到苏墨会问这个问题。   苏墨靠上办公椅,手指敲了下桌面,“就……参考一下。”   李心睁大眼,本来就哭了一阵的脸现在透着红光,一副“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   *   谈恋爱都做些什么?   李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总结来说,就是两个人在一块,就是干一些闲出屁的事也是快乐的。   这就像是甲方对着乙方大谈特谈要有浪漫要有神秘感更要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一样,可操作性基本等于没有。   苏墨为了结束这个话题,带着小可怜下楼吃午餐。   然而李心会错意,以为她跟自己吃饭,是为了更深入的谈论这个话题,她有些羞涩的表示自己也是刚谈恋爱,还有许多东西不懂,以后有经验了可以跟苏墨毫无保留的分享。   苏墨:“那就好。”   一顿饭吃完,李心也将时余那顿狠批忘的差不多了。   到点了准时下班,快乐的去给男朋友过生日了。   苏墨跟宋霜霜一块下楼,顾城野那辆抓人眼球的破烂吉普已经停在楼下,他下车,又是老头背心跟沙滩短裤,皮肤又黑了一个度,发达的肌肉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大哥来催债的打手。   他正打电话,见了两个招手。   宋霜霜一脸生无可恋,问苏墨:“你说咱俩上车了,让其他同事看了会不会觉得咱俩被绑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苏墨道。   “能不能来个女人拯救一下他的审美。”   苏墨想到顾城野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但没有一个能改变他的,“那得是个天仙,会仙法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顾城野不知道两个人笑什么,挂完电话,抬起手,故作高冷道:“爷已经心有所属了,劝你们不要再飞蛾扑火。”   苏墨跟宋霜霜:“……”   “有个成语叫自取其辱,希望你能学一下。”苏墨道。   三个人到餐厅时,有两个人已经到了,其余的人不是加班就是女朋友过来不了。   “没以前那么好聚了。”顾城野懒得感伤一句,收获了其他人一众白眼。   其他人毕业好几年,社畜都快麻木了,公子哥忽然这一声不食人间烟火的感叹,能引得众怒也很正常。   顾城野这次叫人过来也是有事要说的,他不想回家继承那几十亿的家产,跟家里人折中争取到了独立创业的机会。   两年时间,能混出个人样,就随他玩,玩不出名堂就老老实实回家听从安排。   “那你准备干什么?”宋霜霜喝着饮料,百无聊赖问道。   “公关公司,把你们从傅时朝底下撬过来。”   宋霜霜刚喝进去的饮料差点没直接全吐出来,她抽了纸巾擦了下唇,“对不住对不住,看人发昏就想笑的毛病又犯了。”   擦完又问:“诶,你刚说你想做什么来着?”   阴阳怪气大师,实至名归。   苏墨已经听过顾城野说过一次了,倒也没那么吃惊,顾城野也就单纯说说而已,他对这行没兴趣,没兴趣的事他也懒得做。   两个人斗嘴已经是常态,她埋头吃了会,手机弹出消息来。   小傅同学:【记得准时吃饭。】   要不说人怎么禁不住念了,苏墨唇角扬了下,将界面切到了拍照,拍了餐桌上的照片发过去,回:【吃着呢。】   偏偏照片拍的随意,旁边有人入境,不偏不倚顾城野那只手就出现在镜头,她想着要不要解释时,傅时朝主动问:【顾城野?】   【嗯。】毕竟肤色太好分辨了。   傅时朝道:【那没事了,好好吃饭。】   那没事了,这句话攻击性不强,侮辱性倒挺大。苏墨抬头,同情的看了顾城野一眼,他正在跟宋霜霜掰扯竞争力,他以后一定是傅时朝都忌惮的男人。   嗯……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苏墨点点头,说了句“加油。”   *   傅时朝在大洋海岸的另一边。   他算好了时差,提醒苏墨准时吃饭,她胃不好,最近盯着三餐才好些。这里国内差不多相差四个小时,国内的下午,在这里已经是深夜,项目刚谈妥,在回酒店的路上。   路过繁华地段时,傅时朝让人停车。   助理看到一些熟悉的品牌名字,还以为是要给合作方的礼物,便道:“是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我去给您买。”   “不用了。”他推门下车。   助理紧跟其后,进了一家珠宝店。   导购小姐从傅时朝穿着就看出非富即贵,又见对方气质清贵,绝对是一位绝佳的金主,便热情的介绍起款式。   傅时朝毕业后便在国外留学,外语流利,交流并无障碍。   倒是助力看到价格时,沉浸在有钱人真的不拿钱当钱的世界里迷醉,呆呆的听着两人对话。   导购小姐问:请问是要送给谁呢?   傅总答:我妻子。   他明显看到了导购小姐眼里艳羡的表情,然后不遗余力的将店里在他看来天价的款式推出来。   boss瞥了眼,统统不满意。   导购小姐呼出一口气,只好拿出册子,向boss展示了限量款的粉钻项链,说店里没货,需要向总部申请,几天后才能拿到。   助理瞥了眼价值,今晚的沉默加深了。   七千万。   是他单纯数零都显多的价格。   傅时朝说好,又问了准确时间,确定在回国之前能拿到手。   导购艳羡道:“您一定非常爱你太太。”   助理去看他的神情,他垂着眼,给了肯定答案。   “嗯。”   没有半点迟疑。   *   进入七月,晋城发来信息提醒未来两天进入高温,做好防暑准备,跟着窗能看到外面空气像是燃烧起来。   这个气温下食欲不振,困乏都是正常现象,没精力了,也没了作妖的心思,公司难得出现了淡季。   宋霜霜赖在她办公室,玩手机、闲聊打发时间。   “你们家那位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时间再久点你不会就偃旗息鼓了吧?”她最近看苏墨这样子,是有点像清心寡欲的小尼姑。   从来没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过这个名字,一时间分不清楚她那天是不是说昏话,睡一觉醒来就清醒了。   苏墨嘴里含着颗薄荷糖,说话不怎么清晰道:“说好的一个星期,这才过去几天,四天?”   意思就是还早着呢。   宋霜霜:“这个才字用的相当精辟,你是一点也不想他。”   “习惯了。”苏墨舌尖抵着薄荷糖,它已经快化完了,只剩下了很小的一点,薄荷味少了,只剩下甜腻的味道。   以往傅时朝出差时间比这久多了,要每一次她都心焦的等着,那她日子也不过了。   宋霜霜又玩手机去了。   过了会儿,苏墨收到了短信,是送快递的,说是有包裹到了,但上不去,需要本人来签收一下。   苏墨想打电话问什么东西,号码打过去了,男人一开口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她没听清楚几句,就听见他说自己新来的,还不太熟练。   “什么人,这么吵?”宋霜霜也听见了,抬眼瞧过来。   “快递,是个新手,我去拿一下。”苏墨说着起身。   期间又打了电话沟通地址,最后从那浓厚的口音里艰难的弄清楚了对方在地下车库C区,她只好让对方先不要动了,她直接过去。   苏墨到了车库,没见着快递模样的人,只好再打电话,对方却不接了,她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连打两个没接耐心即将告罄时,一辆黑色保时捷的车开过来,车窗缓缓摇下来。   傅时朝看着她问:“请问小姐是需要帮忙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穿书的兔子 5瓶; 第30章   苏墨毫无准备。   她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傅时朝提前回国,而且现在就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你……”苏墨的眉一会蹙起一会又舒展开,她想问“不是说好一个星期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了“快递是怎么回事?”。   司机从前面探出头来,又说了两句方言,跟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说完露出大腼腆的笑容,“抱歉,让苏小姐见笑了。”   哪里有什么快递, 有的只是将自己骗下来的小把戏。   苏墨唇角噙着笑意, 望着傅时朝:“幼稚不幼稚?”   “幼稚。”傅时朝也道。   来之前他有想过直接叫她下来,根本没想到这一块, 车停在公司楼下时,一辆送快递的面包车开过来,里面的人打电话, 询问对方公司楼层。鬼使神差的, 就想了这一出。   傅时朝打开车门,让苏墨上车。   司机开走,在停车位的停下来,又自觉的下了车, 将空间留给两人。   空间像是变成了胶体,有股黏糊劲儿,很难转头甚至难以移开视线,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盯着看了会。   “要是有路人见到,心里大概会想, 这俩人,”苏墨拉长了尾音, “不熟吧。”   她看到网上有关于异地恋结束后,本以为会热烈亲亲抱抱,结果真见面时大眼瞪小眼,局促的好像陌生人。   算起来他们也才隔了四天没见?   傅时朝跟着笑,“要不然给你时间熟悉一下?”   “怎么熟悉?”苏墨问。   他低头亲过来,啄了下她的唇,“这样。”   苏墨像是喝了假酒一样,砸了砸唇,道:“还可以再来一点。”   轻笑声是从两人的唇齿中蔓延出来的,早知道傅时朝笑点这样低,她就不说笑话了。笑过后,才是正式亲吻,又深又欲,像是将这四天全都给补回来。   傅时朝拿出首饰盒,打开,是一条项链。中间的粉钻,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淡淡的粉色的光。   苏墨不是不懂珠宝的人,一眼就看出这项链价格不菲,而且调货不容易。   “出差礼物,”傅时朝道,拿出项链给她戴上。   她今天穿的是吊带小黑裙,刚好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加上粉钻又很衬肤色,比想象中要更好看。   傅时朝抿着唇,点头。   他挑选的时候就知道这项链很配她。   “好看,”苏墨低头,多看了两眼,“帮我解下来。”   毕竟这一栋楼的价格带在身上,多少是有些沉重了,平常的场合带着只会增加被绑架的风险。   她有时候还挺惜命的。   项链又重新回到饰品盒里,被放在还没有它零头的宝宝里,跟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挤一块,略显委屈。   苏墨伸出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像是近视看不清,非要凑近了看他,“你怎么这么好?”   “这就算好?”傅时朝反问。   “这还不算好?”语气懒散又娇气,像是嘴上随便说说,又像是用了心。   像盛夏的天气,难以捉摸。   来之前分明晴空万里,烈日当空,车开出车库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那架势,像是要这辈子的雨都下个干净。   苏墨在车内忍不住笑,难得一次翘班结果就遇见了这种事,就好像翘课刚爬上墙头,却看见底下站着的教导主任。   这样的天气,那也去不了。   “去附近酒店吧。”傅时朝道。   暴雨下,能见度很低,开车危险。   车最后停在了苏墨以前住的那家五星酒店,大堂经理一眼就认不出,走过来亲切的打招呼?   苏墨目光挪揶,“没有欢迎回家了?”差评啊。   大堂经理腼腆一笑,“要是苏小姐喜欢,我们立刻安排。”   苏墨淡笑。   房间已经开好,傅时朝过来,牵住她的手道:“先去吃饭。”   “好。”她应答。   酒店的餐厅在二楼,因为突如其来的雨困住不少人,里面的人不少,还有带着小孩的一家人。   苏墨没什么食欲,吃几口就停下来,如果不是傅时朝切好递进她的餐盘里,让她尝一尝,可能吃的更少。   “饱了?”傅时朝问。   她点头,“天气热,不太有胃口。”   “最近这几天都这样?”   苏墨撑着脸,“看着你吃会儿,没准你吃的很香,食欲又来了。”   她是瞎扯,像傅时朝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对食物挑剔的很,吃东西也是慢条斯理的,没有特别喜欢的,仿佛进食只是为了维持身体机能。   “尝尝这个。”他切了一块牛排过来,“很不错。”   她持着怀疑态度,但实践出真知,就这么被哄骗着多吃了些。   吃过饭,就该回房间,苏墨想起李心提过的谈恋爱时两个人在一起时最重要的,腻歪着,做什么都有意思。   她打算一起看部电影。   苏墨起身。   “童童慢点!”   伴随着焦急的女音,一道小黑影跑过来,在苏墨闪躲不及时,一头撞进来,小孩力道不大,但冲劲儿强。   傅时朝及时抓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小孩还在怀里,抬头见到陌生面孔,扭头挤进了身后小跑过来妈妈的怀里。   “你这孩子,都叫你不要乱跑了,你怎么不听,”说完小孩,妈妈又急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家孩子不好,小姐您没事吧。”   苏墨捂着肚子,想说没事,但胃里翻滚,她只能抬了抬手,下一刻,转过身握住桌角干呕了声。   傅时朝抽了纸巾,轻拍着她的背,又叫来服务员拿来垃圾桶。   苏墨一阵反胃说不出话来,接过他递来的水漱口,好一会才缓解下来。   小孩知道自己闯祸了,一双眼睛就盯着苏墨,小声问自己的妈妈,“这位姐姐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童童!”又向傅时朝苏墨道歉,“对不起,孩子乱说话。”   傅时朝没说话,看向苏墨的眸光更深了一分,条件反射的将她护在怀里,手掌往下,扶住了她的腰。   “小姨有宝宝的时候就是这样呀。”小孩仰起脸,有些委屈。   苏墨擦着唇,还是被那句天真无邪的“有小宝宝了”给呆住了,抬眼跟傅时朝的目光相撞。   怎么说,他看起来是真信了。   苏墨顿觉好笑,但这会儿人家长正跟自己道歉没时间搭理他,她对小孩道:“这次就原谅你了,但下次不要在室内跑了,很容易受伤。”   小孩点点头,“谢谢姐姐。”   “对不起啊小姐,下次我一定好好看住他,给你们造成困扰了。”小孩妈妈又一次道歉。   傅时朝拿过她的包,“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是我胃不好,吃完了饭,又被撞了一下才会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苏墨道。   “不要病忌讳医,有事没事,检查后才知道。”   苏墨停下来看他,有些好笑,“你不会以为我真有了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傅时朝道,在车祸时之前两个人做过,虽然有做措施,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加上苏墨这几天食欲不振,不是没有小几率中奖的可能。   “我大姨妈半个月前刚来,”苏墨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这次,就算真中了,那也还是个受精卵。”   才几天,就有孕吐反应?   最后还是没能拗过苏墨,从餐厅出来,直接搭乘电梯到了房间楼层。   房间门刚关上,她转身想问看什么电影,话还没说出口,就再一次吞咽回去,傅时朝吻过来,握着她的腰,汹涌的像是开闸的猛兽,对比车上那温柔浅啄简直就是两个人。   她死里逃生一般,提醒他窗帘没拉,下一秒就往那边带,亲吻的动作没停,她本就被亲的全身发软,这会儿倒退着走,高跟鞋都掉了一只,全靠傅时朝的力气带过去。   窗帘“唰”的一下关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下来。   她的背脊抵着落地窗,只觉得空气稀薄,头脑发晕,以至于怎么被抱起来,双脚离地都不甚清楚。   小别胜新欢?   苏墨受不住了,窗帘被抓的发皱。   她体力不算好也不算差,但跟傅时朝比,就像是要被扶贫的差生,从床上再辗转到浴室,她感觉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自己即将报废。   浴缸的水又重新换了新的,苏墨趴在缸沿,随他帮自己清洗。   洗完又被抱起来,他又来了浴巾。   苏墨本来就惫懒的很,模糊睁开眼睛时,是他在给自己吹头发,吹风机吹来干燥的热风,她闭上眼睛,安静享受。   白日就这样荒唐,倒是第一次。   有这次折腾,什么电影都不用看了,乖乖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傅时朝抱着她,说了几句什么她模模糊糊的回应了,都没过脑子也没过心,只过了张嘴,回答完也记不得他说的什么。   直到,温凉的指腹滑过肚皮,他问:“你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苏墨想也不想的回答。   见过沈女士的歇斯底里跟神经质,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隐藏的基因,这样的人,不适合生养小孩。   傅时朝抱她更紧,“不喜欢我们就不生。”   好似他们就是要这样过一辈子的。   苏墨也暂时接受了这样的假设,又问:“没有孩子,傅家的家业怎么办?”   “领养?有很多方式处理。”傅时朝摸到平坦的小腹,这样窄的腰,难以想象怎么孕育出一个小孩。   “一辈子不生,你结扎?”她语气挪揶。   社会现在普遍如此,谈及避孕都偏向女人,听得多是女人吃药跟带环,结扎倒像是新鲜词汇实在有些可笑。一般男人都无法接受,何况是傅时朝。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   苏墨听见傅时朝低沉嗓音道:“如果你决定不要孩子,我结扎。”   她睁了睁眼,靠在他胸口上,只看到他突出的喉结跟下颚,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不是讲空话的人,说出的话,都是经过了思考。   苏墨敛眸,抱着他紧了些,跟八哥一样懒懒的,“好累,让我睡会儿。”   这一睡,就到了深夜。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表示肚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傅时朝已经起身,穿戴整齐,坐在床对面的单人椅上,腿上放着电脑,正处理公事,闻声合上了笔记本,走过来,道:“带你吃东西去。”   暴雨已经停了,外面湿漉漉的,被水洗了一番。   雨后空气湿润,带着爽快的凉意。   两人没在酒店,反而去了高中门口的那条街,苏墨有些想念那并排小门店的吃食了,粉面煎饼都很不错。   牛肉拉面店还开着,昏黄的小灯,里面的空间不大,只够支六张小桌子。   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变过。   面很快好了,苏墨给自己加了葱花,汤面上放着切的薄薄的牛肉,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却闻着味道都令人食欲大动。   苏墨还要了一个虎皮蛋,表面炸的金黄。   这味道,是她在其他的店都没吃过的。   苏墨加了辣油搅拌后,抬眼看傅时朝,问:“我们以前常来的,你是不是都没来吃过?”   脸上大有替他遗憾的意思,如果那时候他跟自己早恋,肯定就不会错过了。   “来过。”傅时朝道,“来过一次。”   “跟谁?”   “一个人。”他道。   苏墨好奇,“真的假的,你当时上下学有车接送,什么时候来吃的?”   傅时朝抬眼,将自己的牛肉夹给她,道:“不记得了,只记得来吃过一次。”   “这样啊。”   时间过去那么久,不记得也很正常,苏墨埋头吃面。   在面馆对面就是学校的大门,现在学生已经放学了,校门紧闭,从隐约的黑影里,看到了光秃秃的旗杆。   念高中时苏墨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在这里吃面,每天下午都不会错过。   那时候傅时朝要参加市里的竞赛,被老师留下来做冲刺训练,他会晚一点出来。她坐在这里,刚好就能看见。   没办法,不同班,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多见他一眼。   宋霜霜陪着她吃了半个月的面,怨声载道,问:“墨宝你坦白,你是不是喜欢上面馆的儿子,想要做他们家的儿媳妇?”   不然每天怎么雷打不动,非要在这里吃碗面。   苏墨心不在焉,问:“你不觉得挺好吃的吗?”   “好吃,”宋霜霜老实回答,“但再好吃,咱也不能天天吃啊,说实话,我这几天回家看到面条都想吐了。”   “啊?”   傅时朝跟老师一并走出来,老师一直在说话,他只是点头,反应很淡,安静又疏离。   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他有抬眼看过来的趋势。   苏墨低头,慌张间打翻了放辣椒油的白瓷罐,在宋霜霜惊呼中,她迅速红了整张脸,抽了纸巾,擦拭桌面上的痕迹。   好在不多,擦拭完,再抬头时人早已经不见了。   心里空了一块,是无法言说的遗憾。   宋霜霜拍着自己的胸口,“幸好没弄我身上,不然我妈非得念死我,明天不吃面了啊,正长身体呢,不能带我吃点好的。”   在她聒噪的声音里,苏墨回神,将碗里的那颗虎皮蛋递给她,“喏,好好补身体。”   面吃完,结账走人。   以前要等上一天才能看的人,如今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了。   回去的路上,傅老爷子发来消息,说郊区的青山寺求子许愿都很灵验,想让他们去拜一拜,就算没能求子,也可保佑身体健□□活顺遂,又让他们求一串佛珠给他。   话都让老爷子说完了,不去多少有些不孝。   周末两人一大早的去往寺庙。   看的出来这里香火充足,即便时间尚早,上山的人依旧不少。   想要到寺庙,就必须走上一条狭窄陡峭的长石阶,两个人刚好,要是有下山的,就需要人侧身错让开。   要不说能上去的都是心诚的,心不诚,根本没办法上山。   到了后半场,苏墨全凭着傅时朝牵引着才攀上了顶峰,见到烧着香的铜坛,差一点没忍不住泪洒当场。   早知道这样考验体力,老爷子说的天花烂坠也不来了。   他们先去找主持求了老爷子要的佛珠,放进了木盒子里,主持道:“替我问老爷子好。”   “一定,谢谢主持。”   接下来的烧香拜佛,按照流程一个也不能少。   进了寺庙里,见了佛像时的庄严神性时,自认没什么信仰的苏墨也生出了几分敬意,就好像用心许愿,菩萨就真能听到一样。   “施主,请。”轮到苏墨了,小和尚抬手,示意她往前一步。   苏墨迟疑片刻,还是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眼,看起来极为虔诚。   她脑子里有闪过很多,但贪欲过多,连佛都会厌恶,她想到了一点,心里默念。   念完,又心里默念道: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香火钱都是第一次给,菩萨您老人家要是嫌我心不诚,不庇佑也是应该的。   许完,要拜上一拜。   苏墨起身,傅时朝问:“许的什么?”   她眨眨眼,信口胡诌:“我跟菩萨说,让菩萨显显灵,让你赶紧记起来。”   傅时朝神色一淡。   小和尚再一次开口,道:“施主,请。”   后面还有排队的香客,每一个的时间都有限,来不及多反应,他就跪在蒲团上,跟其他香客一样潜心拜佛。   傅时朝也是不信佛的,心诚则灵,他心不诚,怕是不大灵验。   他看了眼菩萨的神像,闭上眼,心里念道:但我们家老爷子信您,每一年都会上山拜一拜,香火钱不曾少过。   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也开一次先例。   傅时朝:我许愿上一个愿望不作数。   他低头,头磕上了地砖,冰凉的,他自认为很虔诚的拜了拜。   --------------------   作者有话要说:   菩萨:……………… 第31章   寺庙外, 旭日东升,云雾初散。   往来的香客只多不少,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 像他们这样年轻人很少。   下山时,苏墨问:“你许了什么愿?”   看着像倒那么回事。   有行人上来,只能停下侧身, 傅时朝道:“菩萨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苏墨嘁了声,故弄玄虚。   佛珠给老爷子送去老宅,老爷子捻着佛珠问:“有没有求子?那观音很灵的, 我听人说过, 新婚夫妻上山后,一个月就有了喜讯。”   “真厉害。”苏墨笑, 干巴巴的硬捧了一句。   老爷子拿来自己翻阅的《诗经》,“我最近想着给小孩取名字了,取几个字你们到时候挑一挑。”   “名字还是要取的有韵味一些, 名字养人。”   老爷子认真的就像是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 只待十月怀胎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傅时朝过来给苏墨解围,合上了老爷子的《诗经》,又哄着道:“今晚吃什么?”   “你别打岔。”老爷子识破他的招式。   “名字先备着, 有没有保质期,总会有需要的那天。”老爷子嘟囔道。   傅时朝应声,道:“已经有一个小孩了, 暂时不考虑再要了,养不过来。”   这句话叫屋里的除了老爷子跟苏墨看过来, 文管家跟阿姨也都看过来,脸上神情有些不安, 一副“这是我可以听的吗”的神情,仿佛在这句话后面跟着什么豪门狗血剧本。   老爷子捂着心脏的位置,皱眉,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里有什么小孩?”   他是知道自己孙子的,在这方面一向放心。   苏墨眨了眨眼,像是不知情的被拉来听八卦的路人。   直到傅时朝看过来时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那个小孩是谁。   “……”   谢邀,一点也不好笑。苏墨耳根还是不可避免的烫了下。   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看你才是小孩,这种事也拿来开玩笑,你爷爷多大岁数你不清楚?”   说完拍着胸口缓了缓,老了,承受能力的确没以前好了。   *   山上上百的台阶一上一下,刚开始没察觉多严重,休息几个小时后,腿才有了反应,酸涩疼痛的好像不属于自己,是临时组装起来的。   苏墨洗过澡就惫懒的不愿意动了,傅时朝抱过来时,她抬抬手抵着他的胸口,“今晚暂时休战,腿太疼了。”   损耗太严重了,这仗打不起来了。   傅时朝手搭在她大腿上,“这里疼?”   “嗯,”她哼了声,又道:“整条腿哪哪都疼,你别动我,让我缓缓,嘶……”   傅时朝手劲儿不重,轻揉慢捻的。   在酸疼之余,更多是舒服,她放松下来,让他尽情发挥。   “这儿也疼。”苏墨往下点了点,有一种奴役资本家的感觉,她冷不防的问一句:“能压榨资本家的叫什么?”   傅时朝抬眼,道:“资本家老婆。”   她笑了声,不置可否,指了指小腿的位置,颐指气使的姿态学的很快。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一点也不假,跟资本家待久了,心肠脸皮也跟资本家一样了,她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揉捏,没有半点良心谴责,然后,安稳的睡了过去。   至于按摩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人同床共枕几天,彼此都有些习惯对方的存在,苏墨有时候提前洗漱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躺下来,闻着熟悉的味道就开始困倦。   苏墨倒打一耙,“你太好睡了。”   傅时朝靠过来,熟练的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再让你睡一次。”   苏墨:“……”   企业家顶级理解。   “还好睡吗?”强行再被睡一次的傅时朝,像是个很没良心的销售人员,逼着人试用了产品,还非要人给出使用感受。   苏墨困的不行,打着哈哈,字句模糊道:“好睡好睡。”   又怕他再来一次,开始乱七八糟的往外抛话:“物以稀为贵,可持续发展,供过于求,你懂我意思吗?”   傅时朝意外于她理直气壮的渣女评论,她已经埋进他怀里,睡过去了。   半夜,苏墨被来电提醒吵醒。   她闭着眼摸手机,半夜的电话往往跟工作有关,不能挂掉,她滑向接听,喂了一声。   “苏墨,你现在能过来吗?我这里出了点事。”冷静又温柔的女音,她用了几秒跟脑海里的人对上,是温蔓。   温蔓是十四岁出道,十多年配角生涯后才爆红,一路凭借着实力摘得视后跟影后,是圈内独一份的存在,但为人低调,两年前跟影帝宋煜明结婚,很少有负面消息。是苏墨负责的客户里,最省事的。   除非真出了什么事,一般不会联系她,何况又是半夜。   “发生什么事了?”苏墨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眉心缓解倦意。   “宋煜明出轨了。”温蔓语气很淡,“在酒店,让我撞见了。”   很平静,就像是说别人的事。   “在哪?”   “平城,酒店的位置我发你。”   苏墨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还没起身时,手腕被拉住,她回头见傅时朝也醒了,正看着她,问:“去哪?”   “客户那有些事,我要过去处理。”她道。   这种事放在其他行业就显得奇葩,在公关行业就正常多了,半夜还要到处飞再正常不过了。   平城离这里不远,飞机一个小时就到了。   苏墨抽开自己的手,开始穿衣服收拾行李,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见傅时朝也起来了,穿上了裤子,正在系衬衫的扣子。   他没睡好,一脸的倦意,垂着眼,没什么精神。   “你干嘛?”她问。   “送你去机场。”傅时朝道。   苏墨不知道为什么,看他没睡醒,还要穿衣服的样子特别像被吵醒的一脸无辜的狗狗,她过去,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挠了挠他的下颚,道:“你怎么那么好。”   你怎么那么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过了。   傅时朝低下身,回拥着她,“因为你值得。”   “你都不记得了。”苏墨道。   “但我就是知道,你值得所有的好。”身体有记忆,傅时朝想,大概管控情绪的神经也一样。   他本能的想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怎么也不够。   苏墨只当他是从往上看的酸里酸气的情话,时间紧张,没空谈情说爱,她收拾好东西就跟着一块下楼。   到机场时,傅时朝又叮嘱,落机后记得报平安。   苏墨点头,进去时转头,车还停在那,他望着她,有些过于专注,以至于在发现她看过来时,慢半拍的笑了下。   夜色浓厚,他隐在昏暗里,像是化不开的墨团。   她想她大概一辈子都能记得他这模样。   *   半夜兼程,苏墨三点时赶到的酒店。   经纪人立在门口,替她打开了房间门,神情凝重,示意苏墨在房间内。   苏墨转过角,看到了温蔓,身上是雍容华贵的高定礼服,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是从红毯下来的造型,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姿势优雅,后背微微拱起,像是实在撑不住的缓解。   她本身就很瘦,这会儿像是要撑不住这礼服一样,显得落寞的很。   宋煜明在房间里,房间的门打开着,他穿着浴袍,坐在床头,眼眸深邃的跟温蔓对视。   没有第三者,却处处有第三者的痕迹。   这里面,像是死一样的寂静。   温蔓偏过身,温声道:“你来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没事。”苏墨走过去,“我能知道整个事情经过吗?”   温蔓看向宋煜明,“你说,还是我说?”   宋煜明沉默。   温蔓才缓缓开口,“消息是一位媒体朋友告诉我的,包括房间号跟时间,他拍的东西应该不少,包括我过来,他也该拍到了。陈哥已经跟他联系过了,暂时不会发出来,但具体怎样,还需要再谈。”   “他跟那位也不是一次了,一个剧组,睡过几次了,”她顿了下,问宋煜明,“几次?”   “几次重要吗?”宋煜明反问。   温蔓点头,“对我而言挺重要。”   房间那边沉默许久,宋煜明回答:“加这次,三次。”   “在你问我能不能生一个宝宝后,你们也做了吗?”温蔓有些过于平静。   “嗯。”   温蔓点头,像是明白了,对苏墨道:“我过来,亲眼看见,拍了照片留了证据,这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   “ 哦,对了,我要离婚。”   宋煜明突然暴起,“你就是这样,温蔓,我有时候都想问你,在你眼里,是不是利益大过天,我宋煜明算什么东西,一个能结婚的工具人?我有时候多希望你能生气,而不是现在死鱼一样,你跟我结婚根本就不是因为感情!”   仿佛他被利用,受了天大的委屈。   温蔓轻笑,看着宋煜明的目光里有些怜悯。   “宋先生是觉得自己出轨有功?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被捉奸在床?您要是想闹的不开开交,可以尽管再大声一些。”苏墨抬眸,迎上对方暴怒的目光。   宋煜明皱着眉,烦闷的很,又只得再一次坐下来。   “请问您这边是谁负责?”苏墨问。   宋煜明拿了手机去催人,没过三分钟,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走进来,风尘仆仆也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对方面向儒雅,抬手推了下眼镜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待看清楚里面的人,那人目光最后停在了苏墨的身上,语气颇有些意外道:“苏学妹?” 第32章   苏墨看过去, 反应片刻,并没有一眼认出对方来。   男人看出来,走近了些, 指着自己道:“许航,还记得吗?还一起做过小组作业。”   苏墨有了点影响,点头, “哦,好久不见。”   这场合并不适合旧友相见,许航也清楚, 打完招呼就往宋煜明的方向走去。   宋煜明抬了抬下颚, “既然都认识,这事就好谈, 我先换衣服。”   经纪人走过来,低声对苏墨道:“你劝一劝温蔓,你们都来了, 她没必要在这里坐着了,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戏要拍。”   苏墨颔首。   不用劝,温蔓就已经起身,出酒店时道:“我没事, 坐这么久就是让自己死心,效果还不错。”   至少,这半晚也足以让她看清楚那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温蔓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个情况, 包括媒体朋友是谁,联系方式都不用给了, 苏墨认识,都是熟人。   许航也了解完情况, 推了推眼镜,道:“苏学妹,方便去外面谈吗?”   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但能开的店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了。   苏墨拿了罐咖啡,许航也拿了一样的,又抢着买了单。   靠窗坐下来时,他道:“突然觉得自己活的挺失败的,大学毕业也没几年,学妹都没认出我来。”   “我记性一向不好。”苏墨道。   “不怪你,是我没有记忆点。”许航坐下来,“我只是有些意外,学妹竟然也做了这行,你一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苏墨挺想笑的,她跟小姑娘这词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做这行都不容易。”她道:“我们还是交流一下两边当事人的诉求。”   许航喝了半罐咖啡,点头,“没问题。”   他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眼前的人,比起大学时的冷,现在的苏墨有多了几分艳,从少女的稚过度到成熟,一眉一眼,都尽显风情。   这风情像是浸在骨子里,是浑然天成的。   聊完,天已经亮起,像是往苍穹上涂抹了一块规整的圆圆的腮红,边缘被晕开。   两个人都是影后影帝,在圈子里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当时结婚也是一片叫好,虽然没有营销过夫妻恩爱人设,但婚后还是接了不少有着夫妻合约的工作,要是这时候宣布离婚,违约金就很可观。   这段婚姻,牵扯太多,一动牵扯全身。   苏墨一个人不足以做决定,时余带着底下的人,在第二天一早飞过来,两个团队开始接洽。   中途她去见温蔓,温蔓比想象中淡定许多,说起出轨对象也没有多生气,毕竟不是她,也会是其他女人,问题出在男人身上。   经纪人见她这样平静,提议道:“不如先分居,等合约结束,在把婚给离了。你都不拿他当回事,那他什么都不是。”   聊的差不多时,温蔓才略低了下头,神情有些许困惑,“宋煜明一直问我,到底是为什么跟他结婚,真是因为喜欢吗?”   “为什么不能是呢,如果不是为了喜欢,谁昏头要走进婚姻里去。”   “他这样问大约也不是多爱我,只是在找一个随时背叛的借口。”   温蔓抬头,温柔又坚定道:“陈哥,我要离婚的。”   感情这东西,既然能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苏墨将温蔓的想法诉求通知到那边,宋煜明大概没想到她能这么决绝,列举了离婚后诸多损失,他这边不主张也不同意。   但作为过错方,这事也轮不到他决定。   这其中诸多细节需要双方交涉。   “没办法,我当事人这边也很坚定,希望还有缓和的余地。”许航有些歉意道:“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校友情谊。”   苏墨点头,跟李心收拾东西从咖啡店离开。   许航的目光紧追着她出去。   在旁边的助理知道许航的性情,待久了也摸透他的心理,问:“许总有想法?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接近,这种顶级漂亮的都有傲气。”   许航嘲弄的勾勾唇,想到大学时的风言风语,嗤笑一声,“人都有两面,表面上看着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助理不知内情,但见上级似有十拿九稳的架势,跟着笑起来。   *   时余作为上司,除了嘴毒见不得菜鸡之外,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上司。   至少在食宿这一块都是按照公司最高级来的,有时候熬夜辛苦,甚至会自掏腰包请宵夜奶茶。   这次吃住也是在温蔓住的五星酒店。   时余嘴毒,已经将宋煜明从头到脚给损了一遍,甚至擅作主张的给人开除了男籍。   有上司带头,其他人也放心大胆的吐槽。   李心这几天所见所闻都刷新了她的认知,腮帮子气鼓鼓的,说人坏话时又心虚很小声嘟囔,“我真没想到宋煜明是这样的人,我跟我妈都很喜欢他演的戏,他那么早结婚了,还以为是什么好男人。”   现在看来,当初的夸赞都是如今打自己的巴掌,太晦气了。   苏墨明白她这种幻灭的感觉,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这今年见得多了,荧幕跟现实完全不对盘的比比皆是,反倒表里如一的,如温蔓那种才是凤毛麟角。   吃饭到中途,时余收到消息,刚还松弛的状态,半笑半认真道这里的话要是说出去,这辈子也别想在晋城混了,瞬间就绷直了。   他盯着屏幕好一会,道:“老板也在这里。”   “唐总?”有人道,指的是管理整个公司的老板。   时余顿了片刻,抬头,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傅总,说是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苏墨正喝着茶,闻言抬头,跟时余差不太多,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但时余前脚说完,后脚人就进来了。   傅时朝只带了助理,身形挺拔,在包间内好几双的视线下,神色自如,视线落在苏墨的身上,对视片刻,又移开了。   时余已经起身,让出了位置,道:“傅总,您坐这。”   苏墨本身就靠着时余坐的,这一让,两个人就是邻座了。   “谢谢。”傅时朝点头。   落了座,属于他的气味飘过来,无处不在。   傅时朝看着一桌子手脚不知道放哪的员工,体恤道:“不用拘束。”   好似他才是一开始就在这的,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时余打破僵局,为傅时朝介绍:“傅总,这是李情,在公司四年了,属于是资深老人了。”   “你好。”他伸出手。   “傅总好。”李情没想到老板这么平易近人,激动之余站起身,伸出手握住他的,“能为公司发光发热,是我的荣幸。”   一激动,什么马屁都拍的出来。   时余挨个介绍。   一直到最后一个苏墨,“傅总应该还记得苏墨,她当时就是负责您的事,她很优秀,工作效率特别高,这次温蔓的事,也是第一时间她负责的。”   时余一直不吝啬对苏墨的称赞。   “记得。”傅时朝握住苏墨的手,紧了几分,一本正经道:“这么出色的表现,很难忘记。”   苏墨假笑,抽出自己的手,“谢谢傅总。”   “客气。”   点到为止。   表面,那股不熟的气息蔓延到了包间的每一个角落。   服务员开始上菜,饿了一上午的人开始动筷。   苏墨回想今天跟他聊天记录里,并没有提到他要来平城,他是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她眼前,且周围全是同事。   他这样的级别怎么也不该跟他们一块吃饭,之后免不了要被揣度的。   想到这里,苏墨自觉将碗筷偏移了几分,像是多移开些距离,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一样。   李心用着两个人的音量,凑近了小声问:“苏总,你也怕傅总吗?”   她是怕的,比怕时余还要多上十倍,即便他没有骂过自己,但那周身的气息,就能让她闭嘴紧张了。   苏墨偏头看李心,紧张的只敢吃白饭,见她一副看到同类的欣慰神情,点头,“怕。”   又替自己的小鸟胆一样的小助理夹了菜。   李心宽慰许多,连苏总都怕,她这种小菜鸟觉得害怕紧张也是应该的。   苏墨的小动作,都落在傅时朝眼里,轻笑了声。   时余正在汇报工作,见老板笑了,还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哪说错了。   “你继续。”傅时朝道。   时余更在意措辞了,一言一行都极为谨慎。   一顿饭吃完,时余还没说完,也算是给底下的人表演了一把什么叫爱岗敬业。   “打扰你们了。”傅时朝道。   “好不容易遇到傅总也在平城出差,能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幸。”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一行人走出来,走到了礼堂。   碰巧遇上了许航一行人,刚吃完饭,来找他们谈接下来的事。   “傅时朝?”   许航颇为意外,还没走过来,便打了招呼,指着自己道:“我啊,许航,我们高中一个班。”   “太巧了,一连遇上两个老同学。”   傅时朝略垂眼,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略有印象,只是对方从一张青涩的脸,变得世故圆滑许多。   “许航。”他记得。   “难得你还能记得我,”许航笑,“不像苏学妹,对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还伤心了好一阵。”   傅时朝半阖着眼,问:“学妹?”   “是啊,我跟苏墨是一个大学同一个系,可不就是学妹?”许航这会儿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了,自顾自道:“说起来,我们三个都是一个高中。”   又偏头问苏墨:“学妹,你记不记得傅时朝,那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校园男神。”   几句话,深湖里炸起惊雷般。   --------------------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你觉得我在问你这个? 第33章   包括时余在内的其他同事好奇又惊讶的看过来, 尤其是李心,意外又惊喜问:“苏总,您跟傅总真的是高中校友啊。”   苏墨表面上挺淡定, 心里已经将许航问候了个遍,怎么就偏他长了张嘴。   “记得。”两个字从齿缝里溢出来。   许航还沉浸在老同学相遇的喜悦中,丝毫没意识到另外两人都没变了神色, “毕竟太优秀了,想不记得都难,学妹你是不知道, 当时向时朝告白的女生将我们班是挤得是水泄不通。”   他又将手里拎着的咖啡递给了苏墨, “给你买的冰美式,这次不怕胖了, 其他同事就不知道喜欢什么口味,随便买了些,你给分一分。”   “谢谢。”苏墨处于礼貌道。   李心往前一步接过来, “交给我吧。”   傅时朝瞥了眼咖啡, 听许航左一个学妹右一个学妹,叫的极为亲昵,掀唇问:“你在平城?”   “是啊,在晋城待了两年, 房价太高压力太大,我这不就跑这边来发展,混口饭吃, 跟你是不能比。”许航道。   上高中时,他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这辈子的终点,也达不到人起点的高度。   傅时朝语气很淡:“是理智的选择。”   “大家都好久没聚过了, 这次还说要办一个同学聚会,正好高中有不少同学在平城,如果傅总有时间,赏脸一起吃个饭。”许航在外面混了这么久,太明白人脉的重要性。   只要脸皮厚些,就算没约到也不亏,约到了就是赚大发了。   “学妹也一起来吧,就当是校友会。”许航偏头又问苏墨,“去吧,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尴尬的。”   她心想,你现在就挺让我尴尬的。   成年人交往,多少掺点虚伪的客气,这么多人在场面子还是要给的,苏墨只能挤出笑意,没答应也没拒绝。正常人都该知道这算是拒绝了,偏偏许航将这当成女孩腼腆同意的回答。   “那我就说好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傅总呢,有时间吗?”许航问。   傅时朝掀唇,只说了一个字:“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保证会尽量将以前的同学都叫过来。”许航自信道。   苏墨看了眼手表,恨不得这抓马场面赶紧结束,“会议室约好的时间要到了,边走边聊?”   “好啊。”   “傅总再见。”时余带头道,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   傅时朝垂眼,目光落下来,越过许航,有一瞬落在苏墨的身上,“再见。”   众人目送大老板离开,只听见好几个默契响起大喘气的声音。   时余扫了眼底下人,“至于这么没出息?跟老板吃一顿饭而已,前面能言善辩的劲儿去哪了,都被毒哑了。”   他们倒是宁愿被毒哑了。   许航在苏墨身边,道:“対不起,我刚还不知道你是在傅时朝手底下,把你给吓坏了吧。这次同学聚会是个好机会,你好好表现,争取给老板留下深刻印象。”   她想问什么机会,但又想到之后还有工作交涉,把关系弄那么尖锐,免不了是给自己添堵,也就没说话,随便应付着。   由于宋煜明那边坚持不离婚,自顾自列出补偿条款,双方最终也没能达成共识。   时余早没了耐心,抱着胳膊道:“麻烦许总告知宋先生,我们这边是一定要离婚的,他这么坚持没意义,到时候他出轨的新闻闹出来,不仅婚姻没了,事业也没了。”   许航再三道歉,说回去再跟宋煜明谈。   宋煜明请来的团队走了,时余彻底不演了,“什么东西,披着张人皮听不懂人话,这么不想离婚,早干嘛去了?”   “让我看,就是贱。”另一个已婚女同事感同身受道。   苏墨收拾包包。   时余神出鬼没出现在她身边,“苏墨,有时间跟我聊聊。”   “时总,禁止八卦。”苏墨头也没抬,就知道他想聊什么。   时余:“……”作为一个上司,被下属揣度出了心里极为不爽,但架不住这八卦太吸引人。   “什么话,作为上司,关心下属不行?”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跟傅总是校友的事情?”   苏墨收拾完包,抬头看他,意味深长道:“其实我们不只是校友。”   “哦?”时余更好奇了。   “我跟傅总都在一个城市生活,是不是该叫……市友?”苏墨顿了下,“而且我们国籍一样,还是国友。”   时余:“……”   他一脸“你觉得自己很幽默是吗?”的神情。   苏墨淡笑,“我的意思就是,是一个学校,但没什么交集,人家是校园男神,我谁啊,学渣一个,多不起眼,就算说我跟老板是校友,人能搭理我吗?”   “你毕业A大,好意思说自己是学渣,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李情直说她这太过凡尔赛。   她一开始的确是令人头疼的学渣,如果不是高三那年玩命学出来,沈女士的冷嘲热讽只怕会更多。   “苏总,傅总高中的时候真有那么多女生喜欢吗?他学习成绩是不是特别好?”李心撑着办公桌,好奇问。   “嗯,三年年级第一。”苏墨道。   “那傅总真的是各方面碾压我们这些普通人,长得好,智商又高,家世又好,女娲这偏心不是一点半点。”   苏墨低头笑了下,対此她以前也深信不疑。   ……   回酒店时,李心还忍不住拿傅时朝跟宋煜明做比较。   这两个曾经在她心里排名不分上下的男人,如今轻易就得出了胜负,宋煜明分分钟被秒成了渣。   “听说傅总已经结婚了,同样都是已婚的男人,有的人不自爱,连地里的烂白菜都不如,有的人就能干干净净,守身如玉。”   苏墨被她“守身如玉”的用词逗笑了,问:“你怎么知道他就守身如玉?”   李心还以为苏墨手里有把柄,睁大眼问:“不会傅总也在外面有小三小四吧,那这世界还有干净男人吗?”   瞧着她将话说的这么严重,她刷酒店门卡时偏头,“你才见了多少男人?”   哪里就能概括到整个世界了。   李心脸红,“我这刚送出初恋。”   “好好谈。”苏墨说真心话,“另外,他没小三小四,他跟宋煜明不一样。”   “嗷,我就知道!”那样子,比知道自己男朋友没拈花惹草还要高兴。李心的房间在隔壁,跟另一位小助理住一间,対着苏墨挥了挥手,就进了房间。   苏墨进去,看见里面的大活人。   她眉心跳了跳,也没有太意外,毕竟他可以一声不吭的出现在饭局,拿到房卡进来也不是多吃惊的事。   “回来了。”傅时朝抬头,好似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一样。   他总有喧宾夺主的本事。   桌子上摆着电脑跟几份文件,明显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外套被搭在椅子上,他穿着白衬衣,领带已经解开。   苏墨过去,转动了办公椅,坐他腿上,“你怎么进来的?这间酒店也不是你的。”   “但你是。”   他声音很低,仰头看她,“我跟前台说我们是夫妻,太太先过来,我晚了一天。”   “你随口一说别人就真信了,长得好看就这么为所欲为?”苏墨是不信的,否则这家酒店的水平也太次了。   傅时朝扣着她的后脑勺接吻。   “我有凭证。”他道。   “什么?”   “结婚证。”   苏墨呆愣半晌,反应过来笑的弯了腰,被傅时朝抱着才没往下掉,“傅先生,你真的土死了。”   这年头,谁随身携带结婚证?   笑过后,她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你怎么会突然来平城?也是出差?”   “嗯,只是行程没这么凑巧,提前几天。”傅时朝如实道。   巧合不够,人力来凑。   仿佛到了问答环节,苏墨问完,傅时朝问:“你跟许航很熟?”   “不熟,大学里的学长。”就这样,她不是刻意迎逢的性格,到了大学,依旧跟宋霜霜、顾城野几个人玩,其余人就没多少记忆。   傅时朝皱眉:“我也是学长,怎么没听你这么叫过我?”   学长有什么好叫的,苏墨并不是很不明白他在意的点,她敷衍道:“叫过,你忘了。”   谁让人失忆呢。   苏墨靠后,背部碰到了电脑,她捏着衬衣的扣子玩,漫不经心的问:“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啊?”   “那什么你先忙?”说着就要走。   她还没起身,又被伸手扣住手腕,看着傅时朝漆黑眼底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他哑着嗓子道:“现在再叫一次。”   苏墨真叫了,且不止一次。   进房间时夕阳满天,这会儿,夜幕四合,只剩下霓虹灯光亮起。   手机是静音状态,事后才看到有十来个未接电话跟消息,大多都是李心的,是来通知她吃宵夜,打电话没接听还以为是睡着了,所以没来打扰。   最新的一条是五分钟前,说打包了,给她送过来。   苏墨还没反应过来,房间的门铃响起,跟着响起李心的声音:“苏总你还在睡吗?您都没吃晚饭,我给您带了吃的您多少吃点。”   她瞥了眼身边还赤着上半身的男人,这门自然是不能开的,她缓了下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什么,苏总您说什么我听不清,您能开一下门吗,送给您了我就走。”李心锲而不舍道。   苏墨:“……”   “真不用了。”她加大了音量。   李心:“什么,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苏墨认命的闭了闭眼,谁让自己找了一个耳背的助理,她找到了掉在床底的睡裙,捞出来套上。   这情况不开门是不太可能了,开门她房间里藏着男人的事也暴露了。   权衡了下,苏墨推了推身边的男人,“你躲一下。”   “躲哪?”这不是套间,去其他房间显然不太现实,他快一米九的个子,能藏哪?   柜子?床底?   苏墨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浴室,再瞥向抿着唇线的傅时朝,小声道:“只能委屈你了。”   她要一直不开门反倒引起怀疑。   傅时朝就这么看着她,神情无辜又费解,似乎并不明白,他一个合法的丈夫会落到这种地步。   “快。”苏墨用唇形道。   傅时朝只好从床上起来,套上裤子,拿了衬衣往里面走,从后脑勺能看出来,他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苏墨嫌人走的慢,一路推着人到浴室。   藏好人,她才打开门,没完全打开,依着门道:“我不饿,这些你跟室友分了,心意我领了,谢谢。”   “怎么会不饿呢,今天下午有傅总在都没怎么吃好,吃宵夜的时候都是胡吃海塞的,我猜您肯定也饿了,这些都是单点的,没人碰过的。”李心一副“怎么样我贴心吧”的神情,拎着打包好的宵夜就挤了进来。   “都要趁热吃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心将吃的放上桌子,又看到电脑跟文件以为苏墨回来一直在工作,一脸的崇拜,“苏总,您真的太热爱工作了,难怪时总天天夸您。”   “……”   一偏头,看到了放在椅背上的男士西装,下意识问出口:“苏总,这是?”   苏墨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件外套被漏掉了。   “男人的外套,出差的时候必带,这样一个人住的时候安心,要是有人想闯进来,以为有男人就不敢胡来,”她反应极快,面不红心不跳的忽悠。   “啊,原来是这样!”李心恍然大悟。   “我又学到了,还是苏总经验丰富,我以后出差旅游也要带点男人的东西,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 第34章   多点自我保护意识总是有益处的。   苏墨点头, 单手撑着桌沿,一只肩带滑落,她挑起来, 发现李心已经坐下来了。   小姑娘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喜欢跟艳羡,她呆呆道:“苏总, 你皮肤好白哦,我以前以为这种白照片里都是P出来的,没想到现实还真的有。”   她才反应过来, 这姑娘是没打算立刻走。   苏墨目光瞥向浴室的方向, 突然有些心疼可能坐在马桶上的某位男士。   “苏总,你肩膀上!”李心突然伸出手指, “红了好大一片啊。”   肤色越白,这种痕迹就越是明显。   脑子里某些限制级画面一闪而过,她不用看镜子也知道是什么痕迹, 感觉到自己已经在掉马的边缘了。   还没等苏墨想好怎么忽悠, 小姑娘已经提前想好了,“五星级的酒店也会有蚊子吗?”   苏墨舔舐了下唇,想笑,又只能忍住, 正经回道:“应该是外出时被咬的。”   “哦,我妈妈说肥皂水可以止痒的。”李心双手撑着椅子,“苏总, 您吃呀。”   “你看着我吃?”苏墨问。   李心笑,“没有啦, 我跟那位同事不太熟悉,还是跟您更熟, 您不介意我在这里跟您说说话吧?”   苏墨心想她是不介意,但坐马桶的那位可能介意。   面对对自己笑的天真无邪的小助理,她想赶人都说不出理由来。   “行。”   她坐下来,拆开了打包袋,里面是一份意面跟蔬菜水果沙拉。   李心道:“我们刚吃宵夜时又聊到了大老板,然后大家都好好奇傅总是不是从小就这样。”   “什么样?”她问。   李心捂住脸,才放开手时,下巴微微抬起,竭力想要装出板着脸的严肃模样,“这样。”   别说,还有些学出了精髓。   苏墨撑着脸,迟缓了两秒,到底没憋着,轻笑出声。   “我学的像吗?”李心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像。”   “那傅总念书时候也这样,是不是比老师还要严肃老成呀?”   苏墨抬眸,唇边还带着笑意,回想到在那家拉面吃吐之前,每次见竞赛老师跟傅时朝并肩出来的画面,说话的永远是老师,他只是必要时候应答两声。   他冷眉冷眼的,对比因为学生过于优秀而兴奋高兴的老师,他的确要显得老成许多。   “嗯。”   她应答。   李心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对嘛,不可能是基因突变,没准在幼儿园时,傅总就这样了。”   结合私房菜馆老板的言辞,这番推论有理有据。   李心又口无遮拦说了许多,什么傅总就是升级版的时余之类的,挑剔跟严格还要多一百倍,全然不知道她谈论的主角,在她身后的浴室里。   不知道大老板现在是什么想法。   聊了不到十分钟,李心也知道自己今晚情绪有些格外激动,冷静了片刻跟苏墨告别离开。   房间的门关上,浴室的门就跟着打开。   苏墨靠着椅背看他,调侃:“现在知道你在员工的心里是什么形象了吧,小老头。”   “我在里面待了十一分钟。”傅时朝平静道。   “那你过来。”她招招手,像是要哄人的前奏,这招对小朋友很惯用,对大型狗狗似乎也并不例外。   傅时朝走过,任凭她抱着脖颈,本以为补偿是一个吻,没想到她只是低头在他身上闻了闻。   “嗯,是腌入味儿了。”   “……”   苏墨像是条灵活的鱼,放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光着脚踩在柔软地毯上。只是还没来得及跳上床,就被人长臂一伸给拦截住了。   两个人跌落入床,傅时朝在上,睥睨着她,“说我多少坏话?”   “可不是我说的,小助理说的。”刚才一番折腾,气息不稳,胸前线条起伏的更剧烈了。   “下属做错事,理应是上级的责任。”   苏墨眼珠一转,“那这样说,你是我的上上上上……级,最终还是你错了?”   牙尖嘴利,倒打一耙。   嘴上占不了便宜,只能在其他地方讨回来。   累了,两个人往被子里一趟,紧密相拥,就像一直以来便如此。   苏墨从被子里冒出脑袋,像是探出头的土拨鼠,傅时朝察觉到她的动作,半睁着眼看她。   她有些傻气的笑,在他脸上啄了下,道:“诶,我好开心。”   是从未想象过的开心。   是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这样快乐的开心。   *   天刚亮时,许航那边来了消息,宋煜明答应离婚了,并在不久后一起官博公开。   双方的律师都到场,这两年宋煜明不仅演戏,还很会投资,财产是温蔓的好几倍,但温蔓要求很简单,她只拿走自己的那份,以及两个人一起养的在剧组时领养的狗。   那狗从领养回来,都是温蔓照顾,他照顾的少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当温蔓不要钱要狗时,他更不明白了。   更让宋煜明无法接受的是,从温蔓进来到现在,没看他一眼。   狗狗被阿姨从家里抱过来了,温蔓的行李也一并打包送到了她旗下的房产去了,只有狗狗到新环境不适应,给送来这里。   小狗是拍戏时剧组买的,拍完戏,温蔓养出感情了,就要了过来。用的是距离的名字,小太阳。   “吃吗?”温蔓拆开一包动感鸡胸肉,拿了块在小太阳面前晃了晃。   小太阳兴奋的摇着尾巴,“汪汪汪!”   温蔓喂给它。   “你看起来是一点也不难过,温蔓,你有没有心?”宋煜明走过来,在几步距离停下,小狗察觉到他的靠近,转过脑袋,警惕的瞪着他。   不亲也就算了,现在是把他当什么了?   温蔓不紧不慢的抬眼,问:“需要我表现的很难受,会让你自尊心感到好受点吗?”   “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毕竟,就是靠这个吃饭。”   说完,又伸手揉着小太阳的下巴,看着它眯着眼享受的小表情。   温蔓今天只是简单的扎了个低马尾,耳边的碎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一两缕,贴着温柔的侧颜。   她性格温吞,刚结婚那会儿,他要说几句荤话,她都会脸红,偏过头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连同框的画面都变少了,难得说几句话,都是传递彼此爸妈的关心。   宋煜明不死心问:“温蔓,是不是我要跟你争这条狗,都会比我们要离婚让你更难受?”   “我为什么要难受?”一块冻干鸡胸肉叫小太阳给吃完了,温蔓平静的看着他,声音很轻,“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但我可以。”   宋煜明喉咙里发堵,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墨过来挡在了两人之间,也挡住了他一副还断不了的自以为神情视线,“事情谈完了,宋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要先走了。”   宋煜明神情正常许多,“没事了。”   温蔓看过来,笑容在唇畔,“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走吧。”   她将包递给了身边的助理,抱起了小太阳,跟苏墨一行人离开。   宋煜明立在原地,眼看着人要走出门,突然出声,“温蔓!”   前面的人仿佛没听见,走出了大门。   “贱男!”时余翻了一记大白眼。   本来已经没什么感觉的温蔓,听到这个词时都忘记了表情管理,偏头轻笑出声。   “没错,贱男!”   工作结束,其他同事当天下午飞回晋城,她留下来,在许航极力邀请下,去了同学聚会。   她出来是上班,没带几件衣服,她索性直接在附近商场逛了圈,导购人乖嘴甜,她开心多买了两套。   打算穿去聚会的是茶色的吊带长裙,腰部的位置收紧,面料是精致的镂空刺绣,下摆应挺括的面料微微蓬起来,踩着系带高跟凉鞋,看起来优雅又性感。   许航将车开到酒店门口。   苏墨将拿过发夹,将头发随意夹起来,耳边是几缕碎发,她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眼妆面,确定没什么瑕疵下楼。   许航下车,停靠在车边,看到她的那一刻,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道:“你今天好漂亮。”   “谢谢。”   许航打开副驾驶车门,又贴心的那手护着头顶的位置,确保不会撞上脑袋,才折返去驾驶座。   路上,他半开玩笑道:“你这样我都不想去同学聚会了,白白便宜了那帮粗人了。”   他自以为这也是女人喜欢的夸赞方式,话说的暧昧,又不会太表露心意,一切都点到为止。   然而这句话苏墨没听到,她在回傅时朝的消息。   因为工作原因,他会晚一些到。   苏墨回了嗯,放下手机时,兴致缺了大半,她抬头,模糊听到许航有对自己说话,她慢半拍的回应:“是吗?”   “我不太会夸人。”许航笑。   苏墨:“没事,我也不会。”   这天就是这么聊死的。   许航不太在意,他大学时就知道苏墨的性格,可以理解,好看的姑娘哪一个没点个性。   车到了酒楼,许航定的楼上包间。   包间里有几位到了,苏墨一个也不认识,但笑总是没错的。   来的人里不乏有大了肚子发福的中年男人,乍一看跟傅时朝就不像同龄人,站一块,说同班同学,她都觉得魔幻。   “许航,这你女朋友?可以啊你小子。”   “我哪有这福气,”许航这才介绍起苏墨,“大学的一个系的学妹,也是咱高中出去的,小我们两届,苏墨。”   “苏墨,我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发福的男人站起来,“我宿舍两个哥们都喜欢过你,还为此打了一架。”   “啊我也记起来了,跟顾城野关系很好的,许航你本事可以,校花你也给请来了。”   许航抬手,示意静一静,“不止呢,待会傅时朝就过来了。”   许久没听到的名字突然被提及,在场的人都有些讶异,惊讶过后,引来一番好奇的热议。   许航招呼着苏墨坐下,又道:“还没来呢,你们先别激动,都别那么市侩好不好,见我你们都没这么兴奋,怎么我不配呗?”   “配配配,就凭你能攒了这个局,你就是最牛的。”   “上菜吧,他要挺晚才来。”许航道。   服务员跟着上了菜,又在几个男人的要求下拿了酒,红白黄全都拿齐了。   在场女生不多,苏墨就成了活靶子,挨个来敬酒。   许航都给挡住了,“喝酒没问题,但是别找人女孩子,找我,我酒量好,学妹的酒我都替了。”   有人打趣,“这还没当上男朋友呢,就干上男朋友的事了,许航,你够可以的啊。”   “去你的,胡说八道。”   苏墨看着也过意不去,“别喝了,酒这么杂容易出事。”   “没事,我是男人,经得住折腾。”许航满面红光,听苏墨关心自己,挡酒挡的更欢了。   酒过半巡,他踉跄起身,要去洗手间。   苏墨看他这样子,担心他半道出事,便跟着起身送人过去。   出了包间,走廊上冷气打的更足,吹在脸上,将酒意吹散几分,许航站直了,没了在包间里的醉意。   苏墨抬眉。   许航先一步解释,“再这样喝下去人就没了,我就是出来躲躲。”   “哦,那就好。”苏墨道。   许航依着酒楼木质栏杆,就这么看着她,好一会后,冷不防的开口,“其实我大学的时候追过你。”   “是吗?”苏墨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你肯定记不住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许航笑,“我以为我把你忘了,至少今年没怎么想了。”   “但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没忘,怎么可能忘。”   许航收了笑意,神情认真,“能重新遇见的几率太低了,我是真的很开心,即便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学妹,要不然你再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苏墨到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她缓了缓,用着尽可能轻松的口吻道:“如果你早一点跟我说就好了,可惜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们就只能错过了。”   许航惊诧,“你结婚了?”   苏墨点头。   许航又看向她的手,没找到钻戒,或者任何已婚的痕迹,还以为这只是她为了拒绝自己的托词。   “我先去趟洗手间。”苏墨道。   “好。”   许航看着她背影,脸上笑意全失,酒意跟着上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再一次浮上心头,他心底冷笑,心想不就是脸长得好看点,哪里来的底气拒绝他?   表面装得多高洁,实际上是个千人骑的货色。   回包间时,有人问:“苏墨呢?”   “洗手间。”许航烦闷道。   “可以啊许哥,你这一声不吭的办大事啊,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女神,你说句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怎么会来同学聚会,许哥你可真够低调啊,换我女朋友是苏墨,我恨不得连小学老师都发请帖。”   “苏墨这么多年了是越来越漂亮,刚进来时,下意识还以为是女明星走错了房间。”   “……”   包间里声音不断,许航心里那份不甘心就越来越强烈,他靠上椅子,嗤笑一声,“我脑子有病找苏墨当男朋友,嫌头不够绿?”   “啊?”   “她大学时风评不知道多差,跟多少男人牵扯不清楚,进学生会啊升部长,拿奖学金什么的,你们真以为是靠她那点成绩?”   “不知道跟多少男的睡过了,也就你们觉得是块宝,我看着脏死了,你们要喜欢,勾搭一下没准就成了。”   还有人不太信,“要风评真这么差,你带她来干什么?”   “她求着我,遇见后不知道多殷勤,说句实话,人确实也是漂亮,带过来没准就造福那位兄弟了。”   “许航,刚才在人面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在场女士听了皱眉,环抱着手,有点瞧不上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做法。   许航涨红这脸,“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喜欢照顾女生,人是我带来的,真喝多了我怎么办?”   “她私生活真这么烂啊?”   “烂透了,她妈都来学校闹过,指着鼻子骂不检点,就知道勾引男人……”许航越说越起劲,好像几句话真能给苏墨定罪一样,“你们听听,自己亲妈都这样说,还能有假?”   一时也没人搭话,视线都看向包间打开的门。   许航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到门口的立着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他莫名气短起来,又觉得应该没什么,毕竟他跟苏墨也没什么联系,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怎么样。   傅时朝抬腿走进来,拉开椅子,在许航的身边坐下,冷眉冷眼看着他,嗓音冷淡的很,“继续说。” 第35章   许航喝的不少, 这会儿脑子还晕着,不太清醒,讪讪笑了两声, “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你刚好听到也不是坏事,多提防些。”   “提防什么?”   “这就不用说的太直白了, 她勾搭男人本事了得,被她缠上了可不好脱身。”许航揉了揉脸,满面堆着笑。   他就是不痛快。   大学时被忽视过一次也就算了, 现在他自认也混的不错, 她苏墨凭什么瞧不上自己?   那肯定是为了钓更大的鱼。   “许航,你喝多了, 别说了。”有人看这场面尴尬的很,同学多年没见,见面谈的又是这些不入流的, 更重要的是苏墨是去洗手间, 随时都会回来,那到时候场面更难堪了。   “什么喝多了,这都是实话!”许航撑着桌子道:“就因为她这些烂事,她妈妈来学校给人道过歉, 难不成还是我瞎编的?”   “行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块,说这些合适吗?”   “又什么不能说的吗?”许航反问。   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苏墨靠着门,环着细长白皙的手臂, 微抬下巴,一眉一眼里是浑然天成的冷艳。   “没什么不能说的, 继续说。”   包间的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膈应,至少她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听到许航的高谈阔论。   一个前脚说几年忘不掉她的人,后脚在这里说她脏,是勾搭男人的一把好手。   许航推了推眼镜,片刻的心虚都被被拒绝时的愤懑取代,他不以为意赔笑道:“开玩笑,学妹,你别在意啊。”   “我怎么会在意。”   苏墨走进来,随手拿了桌上的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照着那张无耻嘴脸浇了过去,“嘴巴脏了就洗洗干净,哦我说话直,你也别在意。”   “你有病啊!”许航蹭的一下站起来,摘下眼镜,抹了把脸,又将眼镜擦上的红酒渍擦干净戴上。   气急败坏的嘴脸,哪还有之前半点温文尔雅的样子。   “怎么,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现在是想要我将你以前的那些事全都给抖出来是不是?”酒意彻底占了上风,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凭着那股上涌的气血。   尤其是被泼了一脸酒又丢了面子,再对上苏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那股不甘心怨恨就更重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样的脏女人能嫁给谁,指不定是老实人接盘!”   他吼完,包间里一时安静的很。   许航听到身后有椅子拉动的声音,随后是清冷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太太,你刚说什么?”   我太太,简单的三个字比他刚才怒吼来的效果大多了。   老实人,不请自来了。   许航僵硬的转过身,酒意霎时间醒了不少,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冒出几个字来,“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他心里不断喃喃,回想之前遇见两个人的样子分明是不认识的,却又忽然转念想到,如果真没关系,那傅时朝怎么会在那里,他从来不是合群的人。   而自己就当着他的面,骂他妻子脏得很。   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胆寒。   傅时朝没看他,视线越过他,问苏墨:“吃好了吗?”   “饱了,气饱的。”她也不是什么打落牙往肚子里吞的主,那种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这辈子都学不来。   苏墨抬手,看指甲,漫不经心道:“我没听到完整版,作为当事人应该有知情权,还请许先生重复一遍。哦,最好再加上你走廊告白那段,你要是记不住,我可以代你复述。”   许航脸色煞白,“都是我胡说八道。”   眼看着局面不太对,有人出来当和事佬,“大家都是老同学了,要我看这事就这样吧,都是许航这张破嘴,什么都乱侃,这下惹出事了吧,也别愣着了,赶紧过来道歉!”   “你太太给人这么骂了,道个歉就行了?”傅时朝问。   和事佬笑意越来越勉强,到最后也受不住这视线,避开视线,招惹不起。   石头不砸在自己头上,谁都不觉得疼。   傅时朝看向许航,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他面露难色,还想说什么,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好认命的低头,张嘴喃喃,声音细如蚊蝇,“我的确是喝多了,我出去时跟苏墨……跟苏墨说大学起就喜欢她,一直以来也没忘了她,想让她给个机会。”   “……她说,她说她已经结婚了,我以为是拒绝我的托词,一时反应有些过激了,对不起。”   “……”   “许航你有品没品,好歹也叫你一声学长,哦拒绝你,你就要诋毁人,你这也太下头了。”早前为苏墨说话的女生开了口。   “那你说人大学就私生活不检点,乱勾搭男人也都是你编的了,就是为了给苏墨泼脏水?”   “拿奖学金也是睡来的,你是亲眼看见还是爬人床头看到了?”   “她妈妈来道歉,为什么要来道歉?”   “……”   许航百口莫辩,本来就拿不出证据,这会儿更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也都是我听来的。”   “听来的,那就是谣言咯,你传谣传的跟真的似的。”   “……”   许航一张脸憋的通红,对不起三个字都要讲烂了。   苏墨却一点也没觉得能谅解,如果今天晚上就她一个人,如果傅时朝没有在,他绝对不是这副嘴脸,也不会这么容易给自己道歉。   那这种道歉,有还是没有,都没差。她是不会原谅的。   苏墨抬眼,对上傅时朝视线,“没意思,走了。”   “好。”他道。   到最后许航只记得傅时朝走时只说了一句话。   “许先生也是做公关的,只是不知道你这次,能不能处理好自己的危机。”   他品味着这句话,问其他人,“大家都是同学,他再怎么,也不会公报私仇,让我丢工作吧。”   没人回应,也就没有人否认。   *   出酒楼,苏墨看着夜色,突然道:“饿了。”   傅时朝问:“想吃什么?”   “撸串。”   “……”   苏墨知道跟傅时朝这样的人出去撸串多半是没什么趣味可言的,那些塑料的板凳跟几毛钱的一次性用碗筷会让他抓狂,她折中了下,选择了在手机上下单,送到酒店来。   心情不好时,吃辣会让人格外的顺畅。   吃了两串牛肉串后,苏墨像是被辣到,抽了纸巾擦了擦嘴,看向什么都没问的傅时朝,道:“其实许航有一件事说对了,大学时,我妈的确去过我学校,跟人道歉。”   她扯了扯唇角,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有够荒诞的。   高三时,傅时朝出国留学,去了世界顶级学府,她突然开窍想要认真学习,那一年怎么过来的她记得很清楚,就像是不断重复的书页,用掉的笔芯装满了一整盒。   高考成绩下来时,沈女士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向瞧不上的小女儿分数比苏若还要高上七十分。   苏若高考失利,分数不够顶级学府,去了普通的985院校。   那个暑假,苏墨做什么都是错,什么都是在炫耀自己的成绩,去戳苏若的心窝。   母女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尖锐,她大学期间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并凭着外形的优越,给人做模特赚取生活费。   这种互不打扰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位对苏墨极度喜欢的同系男生出现,他起初是送情书送礼物,被拒绝后变成跟踪,在她宿舍楼一蹲就是一个晚上,苏墨只能报警处理。   报警之后,男生不仅没收敛,反倒更加极端,拿着自杀威胁苏墨,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家里的电话,打电话给了沈女士,沈女士一听哪里还能忍得住,一口咬定是苏墨不检点勾搭人,导致对方现在这么极端。   苏墨将前后的事情解释一遍。   沈女士伸手便打,便打便问:“那为什么就对你这样,他怎么喜欢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你?”   解释没用,在她眼里,她小女儿永远是原罪。   男生真闹过一次自杀,在教学楼天台要跳楼,闹到他父母匆匆赶到学校。   沈女士对着人父母诚恳道歉,一口一个是我没管教好女人,都怪我女儿不检点才发展到这一步。   苏墨看着笑出声,“您要是真这么愧疚,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女儿,可以赔给人家。”   “苏墨,你当你姐姐跟你一样,什么都不会,尽学一些下三滥勾引男人的本事?”   沈女士气急败坏,像是她玷污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然后事情就成了许航嘴里的那样,现在看来信的人应该不少。”苏墨吃着串,讲故事的速度很慢,将这一个故事讲好,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会这么说,我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恶心,信是一回事,表里不一是怎么回事呢。   她手上都沾了油渍,傅时朝便给她抽了纸巾,“我不信。”   苏墨只是笑,也只是现在不信吧,高中时她声名狼藉,只怕他听到的只多不少。   不过,这句话,也足以宽慰她。   “我好像从小到大都不招人喜欢,”她单手撑着脸看他,拧眉,“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喜欢呢?”   这样的人,又有谁会喜欢呢?   “我喜欢。”   傅时朝看着她,像是能看穿她一般。   “不仅我喜欢,老爷子也很喜欢你,你那位小助理也喜欢你……”   “她没能喜欢你,不是你的问题。”   他目光像是潮湿的雨夜,朦胧的月亮斜挂在墨色的树梢上,过分的安静。   苏墨眼眶一热,鼻尖泛着酸楚,她垂着眼不住的点头,骄傲表示:“我也这么认为。”   她也可以做一个好女儿,只是沈女士从来不给她这个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女士这个形象真的不是我极端化,就我自己听过身边朋友的父母都不少,就像渣渣前男友想复合纠缠,打电话给她妈妈,被她妈妈打了一顿,指责她不检点,还要逼着他们复合。   -   感谢在2022-07-06 23:52:00~2022-07-07 23: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老婆霜霜 6瓶;想穿书的兔子 5瓶;艾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俗话说, 小暑大暑,上蒸下煮。   空气开始变得黏热,这种白热的日光, 使得路上行人匆忙,泊油路像是被炙烤的开始冒烟。   苏墨回来后,在公司闲言碎语里得知许航所在的兴和将要被傅氏收购, 以后将作为他们的子公司,继续开在平城。   她猜到是傅时朝做的,许航在那公司也待不长久。   他在这之后有发过短信, 十来条, 字字都是恳切对不起,苏墨没看, 直接删了好友。   与此同时,温蔓跟宋煜明也公布了离婚消息,vb平台因流量激增, 一时间卡死, 几乎陷入瘫痪。   双方和平离婚,互祝幸福。   网友竭力想弄清楚分手的原因,各种猜测都有,有人猜是因为宋煜明出轨, 前段时间有娱乐圈博主隐约内涵过,但没有更多的证据支撑,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相较之下, 温蔓粉丝倒是出乎意外的开心。   大多都是祝福,认为温蔓人美演技好, 就算离婚了,也不会影响以后的发展。   【姐姐独美!】是粉丝里提及最多的一句话。   苏墨不得不感叹, 以前明星离婚大多是不相信爱情的信念崩塌,现在对离婚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多是尊重祝福。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婚日期越来越接近,对这个词也格外敏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到四十天。   苏墨在这段关系里,更多是享受,她不贪心,多过一天都是赚来的。   宋霜霜生日前一周已经提前给她以及身边的朋友打过招呼了,她爱热闹,必定是要请一大帮人才快乐。   生日宴定在酒店,夸张的像是一个小型婚礼。   苏墨前一天跟傅时朝提了一嘴。   “周四?”他问,像是要去检查自己的行程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   苏墨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告知一声,并没有邀请的意思,片刻后反应过来,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   她眨了下眼,道:“我明天会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苏墨有那么一刻想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她这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是打算一个人去,又给彼此都留了面子。   傅时朝抬眸,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不想他去,不将他介绍给朋友,要将他藏起来。   “十二点太晚,一个人不安全。”傅时朝看着她。   苏墨想了下,环着他的脖颈,半开玩笑道:“那结束后,你来接我?”   傅时朝:“……”   “好。”   苏墨在他脸上亲了下,很没感情的说了一句“你最好了”就去化妆镜前摆弄那一堆瓶瓶罐罐去了。   生日当天。   宋霜霜作为主角,早早的就选好礼服化好了妆,成年后每年都这样过的,热热闹闹的,那么多人祝福她生日快乐。   越热闹,她就越想到小时候的生日,那时他们家没有发迹,家里困窘的很,大姐跟小弟,一个脾气大,一个最小,生日里总有生日蛋糕,带着纸王冠,能闭眼许愿。   而轮到她时,爸妈总会跟她说下一次,下一次就会买,她的生日跟一年其他日子毫无区别,平淡的好像从小就能望到头。   这大概也导致她对生日一直有执念吧,如今二十七了,还像十来岁时那样。   宋霜霜到了酒店,作为主人公,她该早到的。   酒店的工作人员提前出来接她,将待会的流程又对接了一遍,顺带还嘴甜的将她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   宋霜霜心情愉快,给了丰厚的小费。   两个人进入电梯,电梯门快要合上时,又再一次打开。   她本能的抬眼,看到立在电梯外的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长相来看,年龄应该过了三十,但五官生的很好,线条冷硬,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   “抱歉。”男人下颚轻点。   最吸引宋霜霜的是他的声音,就像是闯进磁场,磁到没朋友,偏偏还不是那种刻意装出来,怎么听都像是时间早就的独特。   他走进来,分明挺大的空间,这会儿突然变得促狭。   宋霜霜还觉得空气都稀薄了,哪哪都不舒服。   她忍不住低头审视自己的打扮,七公分的细钻高跟,叉开到了大腿上的长裙,是不是显得过于夸张小孩子气?   奇怪,刚才在镜子里看着绝美的一身,这会儿哪哪都不满意了。   “宋小姐。”   工作人员叫了宋霜霜两声,她才终于听到回过神,偏头问:“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   “没事,是楼层到了,请。”   “哦,好。”   宋霜霜做了吞咽的动作,踩着碎步,从男人的身边走过去,并不自觉的夹紧手臂,脊背挺的笔直,姿态端庄的像是王室小公主。   王室小公主,是她的自夸。她并不知道自己背影看起来怎么样。   “生日快了!”   朋友到了,嘴里都是说着讨她开心的祝福话。   宋霜霜在这之前出神太多次了,她喝了口小香槟,想要将电梯里的男人回忆给赶出去。   一定是对方气质过人,才会让她记忆深刻。   苏墨来时,她盯着身后看了好久,确定后面没人时,才问:“你一个人?”   “不然还有谁?”   “你老公啊。”宋霜霜差一点被气笑了。   苏墨故意问:“哦,你邀请他了?”   宋霜霜这段时间看着这俩人就像连体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会一起来,她挽住了她的手臂。   “你知道的,上次你跟许航他们不是聚会了吗,完了傅时朝还直接说了你们已经结婚了,这件事在以前高中同学那都传开了,不少人都来问我呢,估计这次来的人又不少也会问你的。”   “哦。”苏墨没什么反应的,从服务生手里拿过了一杯香槟。   “那你正好带人过来正名啊,有什么比他直接来更有说服力?”宋霜霜道。   苏墨笑了下,道:“没这个必要,总要离婚的。”   淡然的,好像吃饭一样简单。   宋霜霜多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这样足够清醒,要真到结束时,才不会放不下。   顾城野晚到一步,祝福也与众不同,开口便一句“宋霜霜,你今年二十七了吧”,那语气活脱脱像是对着老爷子问“您老今年该八十了吧?”   宋霜霜气不过,随手抄上东西就要动手。   生日宴结束,已经十一点。   朋友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苏墨还陪着喝多了宋霜霜,看着她不知道突然发起什么神经,说要从开始守身如玉,至于为谁守身如玉又一句话没说,只是拿出手机,挨个删掉男性朋友。   删干净了,宋霜霜傻气一笑。   苏墨不知道她这闹的哪一出,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我送你回家。”她扶起醉鬼。   宋霜霜摇头,指着酒店,“我不回去,墨宝,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你不用管我的。”   “你想住酒店?”苏墨问。   宋霜霜头点的像是拨浪鼓,“球球了,我就想住酒店嘛。”   苏墨哭笑不得,最后拿了她的身份证,给她在楼上开了一间房,又给她卸了妆,要脱衣服时,她伸手抓着衣襟,说什么也要“守身如玉”,不给碰了。   她只能作罢,扶着上了床。   这一折腾,就到了十二点,她提前给傅时朝发过消息,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但接人的是司机,这点让苏墨有些意外。   司机下车给苏墨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同时解释道:“傅总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哦。”苏墨点头。   她看着群里朋友报平安的消息,并没有任何不悦,就是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司机从前视镜看了眼,车开到了半路,才忍不住主动开口道:“傅总,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他有什么不太高兴的?”苏墨反问。   “我只是司机也不清楚傅总怎么想的,”司机顿了声,又道:“但好像跟太太您有关。”   那不是好像,那是太有关系了。   司机想起自己去星河湾开车时,老板的脸色,他一个大老粗都能看出来的不高兴。   他以己度人想了下原因。   大概就想自己老婆去参加同学会却没带上自己这位老公。   为什么不带,是不是嫌弃丢人,当然,傅总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但男人的郁闷是共通的。   不过司机表达的很委婉,尽可能给老板留些面子。   苏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   “谢谢。”   “不客气。”司机为自己爱岗敬业的行为感动到了。   苏墨进去时,客厅留着灯,上二楼,卧室也没有人,书房里的灯亮着。   她敲了下门后才推开,探出脑袋,看到正经坐在书桌上的人,先出声道:“还在忙工作吗?”   傅时朝眼没抬,“嗯。”   像是生气后,不太爱搭理人的狗狗。   苏墨走进去,转动他的椅子,动作熟练的坐在他腿上,盯着他的脸,问:“生气了?”   “我生气什么?”傅时朝被她盯久了,抬眼看她。   苏墨轻笑出声,指着额头的位置,又点了下,“这里都写了‘好生气’三个字,你还说你不生气?”   对视片刻。   傅时朝表情有所缓和,有些无奈的问:“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什么话?”   苏墨睁了睁眼,颇为讶异,“怎么会,你当然拿得出手,全世界就你最能拿得出手。”   她捧着他的脸,是哄着人的语气,“你当然拿得出手,我是怕别人太嫉妒了,我老公这么好,总要低调一些,给其他人一些活路。”   模样像极了哄骗无知少男的渣女。   只过嘴,不过心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   至于离婚,我暂时也算不到多少章诶,应该快了,这本也不会太长 第37章   傅时朝嘴上不说, 心里已经好了许多。   他伸手抱着她,问了几句生日聚会的事情,又说虽然人没去, 但还是备好了礼物,毕竟她玩的最好的女性朋友只有宋霜霜一个。   聊到这,才后知后觉问:“我是不是很好哄?”   黑眸里, 浮现着些许迷惑,像是在反思自己从闹脾气到被哄好到底有多少分钟,三分钟有没有?   苏墨咬着唇, 强忍着笑, 但弯成月牙的眼睛早已经暴露她的表情,她缓了缓, 一本正经道:“一点点吧。”   见他眉皱着,又道:“你要是过意不去,那我再哄哄你?”   任谁听, 这对话的两人加起来都没人鞋码大。   傅时朝:“……”   “可以, ”他合上了电脑,托着她的臀,就这么给抱了起来,“换个地点吧。”   换哪?床上。   床头吵架床尾和, 总是没错的。   事后,苏墨总习惯性靠着他,伸手去拨弄他的脖颈, 如有机会碰到突出的喉结就是赚到了。   聊天时,不可避免谈到了隐婚的事情。   隐婚是苏墨提出来的, 她当时刚入公司不久,别说实力了, 才其他前辈眼里,就是刚出学校还青涩的很的小菜鸟,如果突然变成了老板娘,其他人怎么看,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实际还是会倾斜她。   她不喜欢走捷径,怪没意思的。   所以新婚夜时苏墨就跟傅时朝提起过,他很冷淡的只回了两个字:“随你。”   随后就去了浴室。   苏墨盯着他的背影发呆,想他这句“随你”里,应该也多了一些解脱,毕竟她就不是他的首选。   她才惊觉自己有时候竟然也这么矫情。   分明是自己希望的结果,他同意后,她竟反而觉得不舒服。   *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快死了,我现在怀疑我爸妈把我生下来,就是想把我给嫁出去。”   茶水间里,永恒的“催婚”话题又开始了。   随着工作后,以前还大谈特谈不允许早恋的父母,开始催着谈恋爱结婚。   身受其害的人里,就有宋霜霜。   自从家里发迹后,有几个钱,宋霜霜妈妈就退居二线,安心操持家里大小事务,其中包括了,三个孩子的婚事。   大姐已经嫁人了,挨着年龄数,就轮到了她了。   所以她在催婚的话题里,有着领头人的地位,听到了同事杨琪吐槽后,感同身受道:“每次相亲都觉得像是配种。”   “我妈又给我发了一位,微信已经推给我了,拜托,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加,每次都是尬聊的我真的脚趾都磨光了。”杨琪靠着椅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妈人脉这么广?”   但凡开始牵红线了,犄角旮旯的人都能捞出来。   苏墨过来倒咖啡时,话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杨琪抬眼,见到那张披麻袋都好看的脸,眼前一亮,“苏总苏总,我能拜托你个事呗。”   “嗯?”   “相亲男约我吃饭的时候,能不能约你一块去?”杨琪双手合十,“拜托了拜托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   “怎么,缺打手?”苏墨倒完咖啡,转身笑着问。   “让苏总您当打手太可惜了,我想着你跟我一块去,那相亲男看见你怎么可能还挪得开眼睛,那他肯定对我没意思了,到时候就是他拒绝了,我妈那我也好有个交待。”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暴露你的信息,到时候还可以取个假名,你只管往那一站就够了。”   仙女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就已经足够靓杀全场了。   杨琪搓手,“拜托拜托。”   虽然是馊主意,但也是被三天两头的相亲给逼出来的。   “没准这位就不错呢,试一试。”苏墨没直接答应。   杨琪一脸菜色,“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但自从相亲多了,也见识了物种多样性,我就对这玩意不抱希望了。”   “霜霜有事,其他的姐妹大多都是结了婚的,苏总,您就是我的王牌,球球了。”   结了婚的。   苏墨靠着柜台,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跟傅时朝的对话,自己也是已婚的身份。   她一直没公开的身份。   杨琪看她在思考的样子,还以为这事有戏了,撒着娇还说只露个面就好了,就假装是路过巧遇,聊几句,丢个飞眼就够了。   三招下来,什么男人拿不下。   苏墨笑,语气平淡,“我也想帮你,但我结婚两年了。”   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启齿,这段婚姻,也不是什么不能见天光的丑闻,它也是自己经历的一个阶段。   她好像开始在释怀。   不仅杨琪,茶水间的其他人都张着嘴,好一会都没合拢,李心刚进来就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疯狂眨眼睛,以为是幻视幻听。   怎么可能?!   他们公司的高岭之花,向来斩男无数片叶不沾身,竟然英年早婚了?   李心扶着门,“我这不是假期过后起早床的后遗症,听到了根本就没有的东西。”   杨琪回头看她,同样是一脸的错愕。   “我怎么感觉到我们全公司男同事今天集体失恋了。”   李心长叹一口气,“别说,我也有失恋的感觉,不,这比我男朋友跟我提分手还让我难受。”   苏墨:“……”   都是做公关的,戏精集体上身,演技都不错。   在得知苏墨已婚,另一位当事人就显得更神秘了,一个个八卦脸,等着她公布身份。   李心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问:“我们什么时候有幸能见见?”   苏墨很实诚回答:“你们见过。”   “卧槽!!!”   又一轮新的轰炸。   然而苏墨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跟客户约好的时间要到了,走的时候顺带着拎走了小助理。   只留下一地惊呆的下巴。   杨琪早已经忘了被催婚的痛苦,被这消息轰的八卦心爆棚,跟其他在茶水间的同事猜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名字猜了很多,但一经说出来就被否定了。   直到有人说了“时余”,众人集体失声,安静片刻,杨琪抬手,“来人啊,把他给拖出去!”   原因很简单,苏墨是不可能嫁给“姐妹”的。   这边讨论声一波盖过一波,而苏墨那边,只有一个孤立无援的李心,她小眼神挺多,不断瞥向上司,好奇心抓心挠肝的。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时,李心凑过来,像是做贼一样,小声哔哔:“苏总,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苏墨偏头,问:“想知道?”   李心头立即点的跟拨浪鼓一样,眼里有光。   “哦,你不能。”苏墨道。   李心:“……”过分了,但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   李心知道苏墨老公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很平常的工作日。   公司淡季一过,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旺季,各种事层出不穷,每个人加班加点,恨不得做牛做马。   这就是他们工作的主旋律,大家都早已适应。   苏墨下班之前给傅时朝发过消息了,他会跟以往其他时候一样,在前面街道等着她。   她转动手上的戒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戴着它了。   傅时朝发来消息,说已经到了。   苏墨被时余叫过去,临时开起了会议,没看到消息。   会议中途,下起了大雨。   时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憔悴道:“连老天爷都觉得我们过的太惨了,年纪轻轻的就要猝死了。”   这大雨,很应景。   苏墨很务实的想到自己没带伞,待会只能让傅时朝车开到地下车库来接人,但公司里的同事有车的不少,有一定几率被撞见。   最好是,会议结束,雨也停了。   但苏墨没想到的是,这雨能这么持久,会议结束,也没见要停的趋势。   她这会儿才看到了傅时朝的消息。   【我到了。】   【下雨了,有伞吗?】   【雨很大,我过来接你。】   【不用担心,伪装过了。】   苏墨盯着“伪装”两个字,一时哑然,忍不住笑了。   伪装什么啊?怎么伪装的?   她发现被人发现担心,已经被好奇取代。   苏墨回了消息,收拾包下楼,一并下去的还有杨琪李心几位同事,电梯里忍不住吐槽这几天的奇葩事。   她心不在这。   杨琪问了几句也没得到回应,便碰了碰苏墨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有,你们在说什么?”苏墨问。   “没什么,看你都没拿雨伞,这么大的雨怎么办,是不是老公过来接你?”杨琪问,八卦的念头又开始了。   好在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门打开,电梯里的人往外走,也就顾不上回答她的话。   傅时朝已经拍过身后的照片,示意自己的位置。   但这个点下班人不少,人头攒动,她还没看到人。   往那个方向走时,就听到杨琪惊讶又意外的声音,“傅总,您怎么来了?”   傅总,这公司也没几个姓傅的,更别说被称为傅总了。   苏墨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傅时朝站在角落里,照常是笔挺的西装,但不同的是,脸上带了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露出的眼睛,眼廓深邃,眸底漆黑,极具辨识度。   更具有辨识度的,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将带个口罩当成伪装,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他大概是看见了自己,抬手想叫她,没想到提前被杨琪给认识了,抬起的手,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像是犯错被老师发现的乖学生。   他微微偏头,移开视线没看苏墨,好像就能撇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生硬的点了点头。   但苏墨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被遗弃的小社恐。   因为杨琪认出来了,其他的同事也跟过去,一起向他打招呼,傅时朝被团团围住,再一次点头。   “傅总这是在等什么人吗?需要帮忙上去叫吗?”杨琪热心肠道。   “不用。”傅时朝道,余光里瞥见苏墨,没多看,担心会给她带来麻烦。   孤独弱小又无依。这是她看到的。   苏墨忍着笑意,走过去,大大方方的牵住了他的手,像是认领一样,“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老公。”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等待被认领的社恐·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格、童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扶我一下。”   杨琪身子一歪, 伸手让李心给自己撑一下,李心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很没出息的互相依靠上了。   她怀疑自己以后要患苏墨PTSD了, 是用最平常冷静的语气,说出最爆炸的消息。   “我结婚两年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老公。”   不是像她们对着电视屏幕里的男明星露腹肌时, 丧失理智的向朋友介绍这是自己老公,而是实实在在的,牵住了对方的手, 说这我老公。   他们之前不是没讨论,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将他们公司里的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谁都猜了,谁都没那个想象力猜傅总。   事实证明,现实比想象力还要魔幻。   傅时朝也没想到苏墨会直接承认, 他甚至已经做好苏墨径直走过, 一个眼风都不给他,一直等到人走后,再碰头。   双手紧握的位置一片滚烫。   他愣神片刻,反应过来, 握紧了那只手。   “你们好。”傅时朝道。   杨琪还是觉得腿软,如果可以,她希望有人来掐她一下, 让她清醒一点。   “起初苏总说她结婚了我们大家都还不太信,猜来猜去都猜不到是谁, 没想出能配得上苏总,原来, 原来是您。”李心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傅时朝看了苏墨一眼,不知道她说了已婚,心情不错,便问:“我配得上吗?”   “您配,您配,您当然配了!”李心感觉自己心都要蹦出来了,大老板跟自己说话诶!   岂止是配,两个人从颜值到能力,简直配一脸。   李心忽然想起之前出差时,大老板突然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肯定不是心血来潮,那就是——为了多看老婆一眼!   啊啊啊。   她觉得自己吃到暗戳戳的糖了。   既然都公开了,傅时朝给司机发消息,让他将车开过来。   苏墨一时觉得好笑,平时这么怕傅时朝,这会儿为了八卦,胆子都肥了?   “我们先走了。”她跟同事打招呼。   “慢走!”   几个同事几乎异口同声,对老板跟老板娘的态度一下子就拿捏住了。   苏墨不是没想到公开后的结果,她跟往常一样,点了下头先走了。   出来办公大楼,傅时朝撑开黑伞,确定将她罩在里面,并肩走了出去,雨水击打着伞布,淅淅沥沥,似是将外界隔绝开。   分明是瓢泼大雨,苏墨却觉得像是走在阳光底下似的。   身后的人木头一样,停在了原地,就那么看着两个人背影。   男人高大挺拔,女人纤细婀娜,共撑着一把黑伞,在大雨里身影逐渐模糊,漂亮的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你们刚才有没有觉得傅总真的好小媳妇啊,就是我们认出他的时候?”杨琪回过神,想到那画面傻笑了两声。   “对对对,我也有这个感觉,我们走过去他好像更慌了,有没有人注意他退了半步?”   话音一落就有人唱起来,“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李心拧着眉感叹,“就好像是等待老婆认领的乖乖老公啊。”   呜呜呜。   再深想下去真的要死了,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私底下,傅总跟苏总在一块时,是不是反差特别大?   “我突然想到,上次平城出差时一起吃饭,傅总过来一块吃饭!时总介绍苏总的时候,还在那说印象深刻。”   杨琪眯着眼,微微抬着下颚,气质这一块是拿捏死了。   李心等人齐刷刷的笑出了声。   “是我老婆,你说印象能不深?”   “你们说时总介绍苏总的时候,傅总是不是心里在想,我老婆用得着你介绍?”   “嗑疯了嗑疯了,我已经开始满地找头了。”   “呜呜呜,好可惜啊,好想参加他们的婚礼啊,我是小孩,我要坐小孩那桌!”   “……”   这边激动的满地找头,另一边两个人当事人都很冷静。   上了车,傅时朝问:“没关系吗?”   他指的是被同事知道后,在工作上会有一定影响。   苏墨却觉得格外畅快,就像是身患恶疾,在这一天终于痊愈了,她看着他脑子里全是他带着口罩,在角落里被同事围聚时不知所措的样子,可爱的都没边了。   “没关系啊,我工作这么多年,工作能力就摆在那,如果有谁因为这件事质疑我,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在职场混迹这么久,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苏墨说完,又缠着让他带上口罩,凑近了看他,夸道:“哇,伪装的真棒!”   傅时朝:“……”   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没遮住耳朵,她看着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救命啊,她看一万遍都不腻!   摘下口罩,傅时朝也无奈的笑了。   司机看着小两口打闹,心里想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以前那就像是强行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   闹过了,傅时朝提起高中母校的建校百年,他接到邀请回母校演讲,校长特意提到了苏墨,邀请一同前往。   苏墨敬谢不敏,她从小到大就不喜欢演讲啊,建校多少年这种过于正式的场面。   “陪我也不去?”傅时朝问。   “不去,太无聊了!”   苏墨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不知道学渣的心理,我看学霸时,是那种既不爽,又干不掉对方的不平衡心理,到时候回去,全都是学霸,我恨都恨不过来,太累了。”   这种活动苏若这种优秀毕业生也该在邀请人里,看着她在那表演,会引起心理上的不适,没必要去找不痛快。   她手肘撑着车窗,慵懒散漫的无边。   “我呢?”两个人每天见面,这种不平衡心理岂不是天天都在?   “你是例外呀,我可喜欢你了,在我这里,你就是全世界最棒的。”苏墨伸出手,竖起拇指。   她心情好时,情话满天飞,不要钱,免费奉送,傅时朝已经习惯。   但,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   百年建校活动如苏墨所言很无聊。   来的人不少,大部分认识,礼貌打招呼,聊几句近况,追忆往昔,总逃不开这些话题。   傅时朝擅长跟这种在苏墨眼里的无趣的事情打交道。   他感觉到一道视线看过来。   傅时朝看过去,隔着四五个人,看到了苏若。   苏若为自己能受邀百大高兴许久,也就这时才体会到自己的确有所成就,而不是为了一个资源,就对一个男人撒娇耍小性子。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在看到傅时朝时,她自然想到了苏墨。   苏若一直在同学群里,不过是躺列的那位,前不久突然发现一向沉寂的群里热闹起来,点进去看才知道,是在谈论傅时朝,最后竟然娶了高中时低两届的学妹苏墨。   两个看起来没交集的人,最后竟然结婚了。   有人还以为是恶作剧。   直到对方说,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傅时朝跟苏墨都来了,还是傅时朝亲口说的。   她承认,在看到消息时,她很不舒服。   “感谢大家半忙之中还回到母校,给母校庆生。”校长走过来,嘴里说着客气话,招呼着大家聚一块说话。   “苏若是越来越漂亮跟气质了,你演的戏啊,我老婆都看了好多遍了,直夸你演技不错。”   苏若抿唇笑,“那是我的荣幸了。”   “好好演!”   校长扭头,看到了傅时朝,脸上又堆起笑容,“小傅啊,太太怎么没来?”   苏若垂了垂眼,没想到连校长都知道了。   傅时朝道:“您知道她性格,闲不住的,这种场合太正式严肃了,不适合她。”   “是觉得无聊吧,她啊,还是个小姑娘。”   “……”   傅时朝的演讲结束,校庆没结束,他便沿着校园走了圈。   这会儿学生都在操场集会,路上没学生,安静的很,往前走了数十步,听到了说话声。   没看见人,先听见声。   是女孩的声音,直愣愣的道:“我都说了我生理期到了不舒服,不舒服不参加还不行吗?”   “那你有老师假条吗?”是冷淡的少年声音。   “我疼是突然发作的,没来得及。”   “那就是没有了。”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是突发状况,算了,你要记就记吧,我叫李乐言,爱记不记。”   短发女孩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像是在忍痛,站着的男生低着,拿着纸笔记录。   我叫李乐言,爱记不记。   傅时朝迈步的动作忽然停下来,这场景,他只觉得熟悉,他愣在原地许久,碎片化的记忆纷至杳来。   记忆里,女孩神情嚣张娇横,不紧不慢的从校门里走进来,距离早课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他遵从校规将人拦下来。   女孩仰头,熟门熟路道:“记吧,我叫苏墨,苏呢是苏州的苏,墨是近墨者黑的墨,你要记清楚,别写错了。”   她诚恳道,像是生怕他记错人一样。   一看就是经常违纪犯规的主。   光被他抓着就不下数十次,认错很积极,就是从来不改,指着他的违纪表道:“你写嘛。”   “叫什么。”   “苏墨,苏州的苏,近墨者黑的墨。”她拧眉,对他每次都要询问一遍不满意,背地里嘟囔“不是说学霸记忆力都很好吗,一个名字记不住?”   下一次,他还是照常问。   等傅时朝回过神来时,男孩跟女孩都已经走了,身后有老师赶过来,提醒他等会要合照。   傅时朝却鬼使神差的问:“以前学生会的违纪表还在吗?”   “当然,都是学校的历史,每一年的都有好好存放,就放在档案室,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找。”老师热情道。   “好,谢谢您。”   档案室不经常来,里面的文件大多都已经积灰了。   老师往前走,看到了相应年份的置物架,“找到了,在这里,你们那时候记的可不少。”   说着便拿出了几个文件夹,拍了拍灰,递给他,“都在这里了。”   傅时朝从头翻开,看到数十年的名字,他自己的字迹很好分辨,其次是顾城野的,大手一挥,跟脚写出来的一样。   直到翻完三个年份的文件夹,也没有找到苏墨的名字,分明是违纪犯法的常客,却没出现在违纪表上。   有些记忆开始变得更加清晰。   傅时朝问:“叫什么?”   苏墨懒懒的答:“苏墨,苏州的苏,近墨者黑的墨,你下次能不能记住,报名字很累的。”   他没回答,抿着唇,中性笔笔尖快速的滑动,却没有一次碰到过纸张,直到放下笔,那一块依然是空白的。   “再有一次,分扣双倍。”   苏墨不以为意撇嘴,“想扣双倍的分,那也得记住我名字啊。”   有些喜欢,其实从很早就已经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吼,开始恢复记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格、爱吃草莓的tae 1瓶; 第39章   演讲结束, 校友合照,吃过晚饭才结束。   苏若喝了点酒,双颊透着红, 少了平日里的傲,身边一直围着几个,他们心里怎么想她都清楚, 她不介意,三言两语恭维让他们摸不着北。   这招数,她现在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往外走时, 天已经黑下来,月亮斜挂在天边, 就像是贴上去的小亮片,月光暗的很。   “苏若,你可别回去就把我给删了啊, 那太寒心了。”   苏若笑, “什么话啊,删谁也不可能删您啊,我一个小演员,以后还得多靠各位学长帮忙。”   “能帮的,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这话哄的人开心。   “苏若,以后一定要一起合作, 我这边刚卖出去影视版权,到时候我向导演推荐你。”   “那我到时候可真得谢谢你, 这么多学长,还是你最靠谱。”苏若站直了, 伸手做了一个道谢的手势,还正儿八经的鞠了一躬。   其他人赶紧解释,“他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啊,我也认识几位导演,关系不错,要推荐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那我可就等着各位学长了。”   苏若抿唇,笑意不达眼底,几个人到了出校门停车位置,她挥手准备上保姆车,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人的傅时朝。   她多看了两眼,并没有看到他的车。   倒也够奇怪的。   “怎么不走了?”学长见苏若停在原地,好奇问。   苏若抬了抬下颚,示意傅时朝的方向,“看见时朝了,他好像在等车。”   “对啊,奇怪了,过去打个招呼。”   几个人走过去,苏若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时朝,刚才就没怎么看见你的人,你可真不够意思啊,”见他看过来,又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司机没到?”   傅时朝眉眼清淡,回:“司机临时有事。”   那就是在等车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坐我的车,正好大家都许久没见了,再约个地方一起聚一聚?”   “我没问题啊,好不容易借这个机会把大家聚起来,难得大家都有时间,不如去大唐会所,那安静。”   “行啊,这还早呢,多聊聊,苏若,你也去吧。”   苏若不动神色的瞥了眼傅时朝,又垂眸浅笑,“你们这些大忙人都有时间,我要是不去,不还得被你们说是摆谱。”   “谁敢说你摆谱?”   “不好意思,我去不了。”傅时朝冷淡的声音响起,跟周围的热闹气氛,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提起人愣了下,半开玩笑问:“怎么,傅总这是瞧不上我们啦?”   苏若隔着人看他,看他始终没什么表情,猜不透他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   在其他人以为有什么紧要的工作要忙,傅时朝只是很平静的说了四个字。   “太太来接。”   话音落下,众人一时错愕,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苏若脸色不太好,她清楚自己对傅时朝没喜欢,而是对强者的欣赏,当她欣赏的强者,在意她瞧不上人时,她或多或少觉得有被侮辱到。   “没看出来啊,傅总还是一个爱妻的情种。”虽然情种这个词放在他身上多少有些别扭,但夸人么,总不是往大了夸。   “那好吧,我们也不能这么没眼力见,打扰人小两口甜蜜啊,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再见。”傅时朝点头。   几个人往车停的位置走时,还忍不住讨论,刚才那一幕有些魔幻,一个看起来最断情绝欲的人,居然会等着太太接自己。   “这大概就是反差。”都笑着摇头。   只有苏若笑不出来,在他们邀请直接去会所时心不在焉,点头说自己随后会到便上了保姆车。   她没有让车直接开走,而是在原地等,透过车窗,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几分钟过后,一辆黑色奥迪开过来。   刚才站的挺拔笔直,淡漠疏离的气场像是将这世界都屏蔽掉的人,这会儿抿紧的薄唇有上扬的弧度,满眼都是车里的人。   苏若看的有些失神。   她从来没意识到,两个人感情已经这么好。   *   苏墨接到傅时朝电话时,她已经洗漱完毕,忙里偷闲的想要敷面膜,以在保质期前解决她一堆的囤货。   面膜还没撕开,傅时朝问她能不能去学校接他。   “司机呢?”苏墨觉得奇怪。   “司机家里临时有事,急事,我让他直接开车过去,事情一时半会处理不好。”   “哦,这样啊。”他们傅总还是一个爱护员工的好老板。   苏墨看自己撕了一半的面膜,“那你打车回来吧。”   “苏墨。”   她听见他语气似是软下来,“他们都有人接的。”   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是不是太可怜了?苏墨脑补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就好像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他小可怜眼巴巴的望着。   “行吧。”   苏墨答应下来。   她驾照大学就拿了,但嫌开车累,所以平时能不开就不开,但技术还是过关的,市内跑没问题。   苏墨到了地下车库,选了辆价格上低调一些的奥迪。   她打开导航,畅通无阻的开到了学校。   远远的,就看见校门站着的人,恍惚间跟少年版重合,他那会儿学生会长需要值日,她就从顾城野那弄来了值班表,挑着他值班的日子迟到早退。   少年什么都不好,就是记性不好,她不得不重复自我介绍。   苏墨那时还有些自我怀疑,拉着顾城野那帮人挨个问:“我长的没记忆点吗?”   顾城野埋头嗦泡面,头也懒得抬敷衍道:“谁说的?”   “那就是有记忆点了?”   “当然,别人不是叫你女版野哥?”   “……闭嘴吧你!”   这比傅时朝记不住她名字还更侮辱人。   车开过去,苏墨停下车。   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偏着头对走过来的人道:“星河湾,一百块走不走?”   “黑车啊。”傅时朝撑着车门,没上车。   “没错,黑的就是你,其他人我还不载。”   “行,我认栽。”   傅时朝拉开车门,坐进去。   苏墨抿唇笑,“安全带系好,车速有点快。”   说是有点快,时速也就在四五十,撑死到六十,按照驾校教练说的,你开车我放心,就是稳,说好的三十从来就没超过四十。   “今天演讲怎么样,是不是收获了无数小迷妹?”苏墨问。   “没注意。”   “那你注意什么了?”   傅时朝看她,只是说回去了说。   车停在车库,没下车,他拿过手机给她看今天拍的照片,她好奇探过脑袋,本以为像他这种人顶多拍拍建筑照,风景照,却没想到他拍的是老照片。   傅时朝在看完档案时,那位老师见他对以前那么感兴趣,又带着他看了他们念书时那几年的活动照片。   其中就包括了运动会。   苏墨凭借着高挑身材跟优越脸蛋,充当着他们班的门面,被安排在运动会的旗手位置。   傅时朝拍的,便是她举着班级旗帜,在塑胶跑道上踢正步的照片。   她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露出整张没有半点粉黛的脸,干净漂亮,姿态大方,目视着前方。   随便拿出来,都可以做招生宣传图。   记忆一下子被拉的好远。   “当时还拍了这些照片吗?”她抬手,点着照片里的脸,又惊又喜,“学校竟然都保存着。”   “都按照年份归档了,保存的很好,校长说可以再印一份送过来。”   苏墨撑着脸,点开了图片,在她身后,看到了还是短发的宋霜霜,眯着眼,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然后是顾城野,黑成了一团,五官勉强能看清。   她笑了下。   “你的呢?”苏墨盯着屏幕拉着他的手问。   她记得很清楚,傅时朝是主持人,不需要像他们一样苦哈哈的被迫参加体育项目,是坐在高台上,念着广播稿的。   像他这样的,学校肯定会多拍上几张。   “我不喜欢拍照,”傅时朝又翻两张,都是苏墨班上的,“当时给校方拍照的是周牧,他知道的。”   “那岂不是一张也没有。”她还以为能看到少年版傅先生呢。   苏墨手指往边上划。   一张照片突然闯进她视野里。   照片里,女孩还举着旗帜,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出神,正盯着自己的脚尖瞅着,在女孩前面,是垂着手臂握着话筒的男孩,他视线往前,像是在看女孩,也像是在看前方的整齐的队伍。   不管怎么样,这是属于他们学生时代唯一的合照。   苏墨感觉到指尖都有些发颤,她凝视着那张侧脸,跟记忆里的模样完全重合。   她咬着手指,一时想笑一时想掉眼泪的。   然而都没有,苏墨只是珍重的摸着两个还没指甲盖大的脸,词汇匮乏的道:“真好。”   “苏墨。”   她眼眶发红,怔愣了下抬头。   还没反应过来,傅时朝靠过来,吻住她的唇,青涩的像是第一次接吻,她愣了片刻,慢慢给以回应。   苏墨忍不住想,如果他们那时候早恋,应该也会像这样接吻吧。   遗憾吗?   好像又没那么遗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磨咖啡现磨 20瓶;一次元yyds 5瓶;追兔子的胡萝卜、Petrichor 1瓶; 第40章   第二天, 苏墨将傅时朝拍的他们班旧照片发给了高中的小群里。   宋霜霜发了个什么玩意的表情包。   宋霜霜:【一大早上看一眼,给我吓清醒了。】   【我死去的黑历史开始攻击我。】   【顾城野又是个什么玩意,女娲捏他的时候是拿了块煤球?】   【学校留着这些黑历史, 是不是等着我出名了开始敲诈我?】   顾城野:【不得不说,爷还真是从小帅到大。】   【……】   突然刷出来的数十条的省略号将那条消息直接顶出了屏幕。   宋霜霜:【刚才是个什么玩意突然袭击了一下我的眼睛?】   【不知道。】   【太吓人了,下次别出来了。】   苏墨看了几条轻笑出声, 宋霜霜又问这照片怎么来的,她解释了下过程。   宋霜霜随口问:【这么多照片,傅总就没想起点什么?】   苏墨愣了下, 握着手机抵着下颚发愣。   看照片时, 她倒从来没想过。   *   周牧没想到傅时朝会亲自过来一趟,电话里说想看他拍的老照片, 他都准备把东西收拾了让助理给送过去。   摄影是多年的爱好了,拍摄的作品一直保存的很好,专门弄了间房存放。   “你平时不是对这些东西都不敢兴趣吗, 怎么突然又想看了, 回趟学校让你的开始怀旧了。”   周牧抬腿往前带路,便走便调侃。   “就突然想看。”傅时朝道。   周牧的作品间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最里面是一整面的照片墙,平时家里的阿姨都不会进来, 他宝贝的很,平时都是自己打扫。   “看吧。”他放下一大摞相册,“都是刚玩时候拍的, 那时候都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 风格成熟应该是在大学,要不然你看大学时的?”   周牧作势就要去拿, 却见傅时朝压根没听到,自顾自的翻着高中的照片。   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高中的照片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拍女生的,有实质性的内容不多。   直到翻了大半,傅时朝才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拍的是学生会的休息室。   照片很细节,每一个物件都有自己的特写,有漆皮的储物柜,有喝了半桶水的饮水机,堆满篮球的篮球框……   手指在不停翻页,傅时朝看到了拍着几个长木桌堆成的办公桌。   一本翻开的漫画书,几只保温杯。他认出了他高中用的那一个。   傅时朝看着保温杯,有关于它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初冬,因为寒流,全市一夜之间进入寒冬。   学校里开始穿上冬季校服,全黑色的大衣,教学楼下游荡的两三位学生,如同几只寒鸦。   傅时朝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他先回了学生会休息室,推开门,少了一个人,也多了一个人。   少的是顾城野,多的是苏墨。   苏墨拿的是顾城野的钥匙,在这里来去自如,她性格好好相处,其他成员对她的态度一直是欢迎的,在他背后,叫她是学生会编外成员。   而她来这里,大多时间都是在看漫画跟小说。   这一次也一样,苏墨捧着那本漫画书专注的过分,垂着眼睫,因为剧情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她没注意到他进来。   “会长。”   其他成员见傅时朝进来,习惯性的先打招呼。   但这点声音还不足以让少女从漫画世界里出来,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过分了啊,女主角就很了不起?”   “这什么男主啊,眼睛有毛病,我们星星那么好?!”   “傻逼男主!”   “……”   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恶心桥段,让女孩又是握拳又是皱眉的。   “男女主都不行,那还看这漫画干什么?”有人听了这话,笑着问。   苏墨抬眼看他,“但是我很喜欢女配,要长相有长相,要钱有钱,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   她忽然顿了下,刚才的音量低了不少,“她才不是恶毒女配。”   “那你看男人的眼光好吗?”   苏墨又低头看漫画,也不知道在那得意什么,扬了扬眉,“那还用说吗。”   傅时朝将从校长拿的文件放进柜子里,锁上,没说什么,拿了书回教室上课。   他再折返回来时是上课时间,休息室只有苏墨一个人。   趴在那睡的很香。   下意识,他连关门的动作都放的很轻。   傅时朝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似乎并没有理由留在这,他等了会,余光瞥到了书桌上的保温杯。   他今天水喝的不够。   傅时朝拿了保温杯,拧开盖子仰头喝起来,余光瞥着她,看她几乎要将大整张脸埋进手臂里,怀疑这样不能正常呼吸。   忽然,肩膀动了下,苏墨抬起头。   他立刻抬眼,认真的喝起水来。   “啊,这是你的水杯啊,”苏墨语气讶异,“对不起啊傅学长,我不小心喝了。”   傅时朝动作一滞。   苏墨仰着脸看他,神情无辜,“你说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她眨眼,等着答案。   傅时朝却忽然被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至少为脸红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他握紧桌角的手,用力到发酸。   傅时朝看着苏墨许久,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   苏墨却忽然笑了下,“跟你开玩笑的,对不起,傅学长应该不在意吧。”   傅时朝抿了抿唇,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差点没忍住。   “后面还有呢,继续翻。”周牧不知道傅时朝想起什么,只看着他盯着一张照片看的也太久了,热心肠的给他继续翻页。   连续翻了好几张,周牧指着拍了堆情书的照片,感叹:“你当年是真的过分,收了这么多情书,从来都没有回应的,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孩的心。”   傅时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情书几乎堆成了小山,都没有被拆开过。   熟悉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他才记起来他也曾写过。   写起来是一时冲动,写完后归于平静,他考虑几天后将情书寄去了她家里。   那几天,是最难熬的。   傅时朝问周牧等人,如果情书没有回应代表什么,几个人只当他遇见了难缠的追求对象,齐刷刷的回:“那就是拒绝了,再死缠烂打就是没眼力见,招人讨厌。”   他开始很明显感觉到苏墨避开他,连常来的会议室都没再来了,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结果。   然后是撞见有人给她送情书,对方一脸真诚,小心翼翼的表达了喜欢之情。   “谢谢。”苏墨回。   “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先打开看看,我学习成绩不错的,刚好可以帮你,你还省了补习费。”   “我想过,我们在一起是很积极的,可以一起谈恋爱一起学习,如果你愿意给个机会的话。”   苏墨:“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对方面露难色。   “顾城野,你打不过他。”苏墨将情书塞回去,“别再送了,送我家去就很烦了。”   “……”   周牧远远的看见他,叫:“阿朝,打球了,干什么呢?”   “没什么。”   他转身,面色如常。   ……   与苏墨有关的记忆如湖中心荡开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卷至岸边,泛起白色的泡沫。   全都记起来了。   包括联姻,当时顾家去提亲被晾着的事传开了,周牧他们一个高中出来的,清楚苏家偏心眼,这么做无非是想等苏若的事敲定了再谈。但苏家是一天不如一天,撑不下去时难免顾头不顾尾。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苏若心高气傲,受不了冷遇,几次见面脸色越来越差。   而苏家尝过了甜头,不肯丢了跟傅家的联姻,最后被迫主动推出想要用苏墨替代。   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却总想着万一呢。   但他弄错了一件事,苏墨喜欢的人不是顾城野,那不过是一个说辞。   也没有没错的,她不喜欢自己。   傅时朝合上相册,站起身,“谢了。”   周牧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手里还拿着大学时的作品集,“我说真的,这是我很满意也很成熟的作品了,你确定不看一看?”   “不看。”他头也没回走了。   留着周牧在原地,随手翻了几页,都是他得意之作,他哼了哼,“到底是门外汉,没什么鉴赏力,不知道什么才是好东西。”   以前高中都拍的什么玩意,抓着东西就是一顿拍,现在看来一个破饮水机有什么可拍的?   他在这胡思乱想,傅时朝已经在回星河湾的路上。   苏墨发了消息已经到家,她发来外卖的截图,问他想要吃什么,傅时朝只说随她,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进屋时,她人还坐在沙发那,头也不抬有些懊恼道:“你怎么就到了,我中途接了电话还没点。”   “不着急。”   傅时朝在她旁边坐下。   苏墨依旧盯着手机,扒拉着页面,认真的看评论做比较,比工作时态度还要严谨。   “怎么都有差评?”她不满意的皱眉。   直到自个儿被抱过去,苏墨才反应过来今天的傅先生似乎过于黏人,亲亲抱抱的一个没少。   见又要靠过来,她不得不腾出一只点外卖的手抵着他的额头,“你等会。”   等不了,他亲了下她的指尖。   苏墨:“……”   鉴于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   她顿了下,在考虑他是被狗夺舍还是因为三个月马上就要到了的原因,她个人更倾向于上一个。   还没选出结果来,脸颊又被捏住,被强行转了过去,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   “干嘛?”她一头雾水。   “从进来到现在,你还没看我。”   “我在点外卖。”苏墨举起手机,给他看界面。   “外卖比我重要?”   苏墨皱了皱眉,沉吟了下认真道:“就目前来说,它暂时比你重要那么一点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双更失败,搁置到明天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兔子的胡萝卜、艾格 1瓶; 第41章   四目相対, 片刻过后,两个都忍不住笑了。   手机被抽走,被放上茶几, “外卖不点了,我做饭。”   “还是外卖吧,方便。”苏墨准备拿过来, 刚有了动作,就被拦腰抱过来,坐在他腿上。   “想吃什么?”傅时朝已经挽起了袖子, 露出一小截的手腕。   “有什么吃什么, 我不挑。”   傅时朝手艺见长,再简单的食材到他手里, 也能做出一道可口小菜,在苏墨这种厨房白痴眼里,算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苏墨靠着中岛台, 看着他专注做菜。   半个小时, 米饭做好,三道家常小菜也已经做好。   她鼓掌,像是花钱请来的观众,“哇, 怎么会这么完美的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做饭还这么厉害。”   一个没有灵魂的夸奖机器。   苏墨也并没有夸大, 菜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吃到一半, 突然想起白天宋霜霜说的话,她抬头看着他的脸。   傅时朝夹过菜, 让她多吃点。   苏墨冷不丁的问:“你记起来没有?”   刚才的气氛荡然无存。   “没有,”夹菜的动作顿了下,他拿着白瓷碗,将粥盛好递过去,“医生建议说接吻有助于恢复记忆。”   神情正经的很。   苏墨轻笑出声:“这边建议傅医生不要乱开药。”   细数起来,三个月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   吃过饭,苏墨跟着一块将用过的碗筷放进厨房,睡前找了一部电影,有笑点也有泪点,合家欢的电影,电影里的家人和解皆大欢喜时,她却做不到共情。   她小气的很,这辈子也无法做到和解。   *   八月,苏墨再一次看到萧雨的名字挂在热搜。   起因是苏若上了一档采访节目,提到自己沉寂近两年的生活,主持人问没戏拍的时候会不会很焦虑。   她想了想,道:“多少会有一些,尤其是这个圈子更新迭代的太快,随时都会被取代。说起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点往事。”   “的确是没戏拍了,有一部网剧的女二找到我了,说跟我气质很符合,把我经纪人给气坏了,说网剧就算了,还演女二,我当时还安慰他,说先看看剧本。”   “我看了剧本,内容是真的不错,心一横,女二就女二吧,就算当时候被嘲讽了,我至少也做了一个演员该做的,演好戏比什么都重要。”   主持人点头,“那最后这部戏播了吗?”   “我签了合同,临进组才知道自己被换掉了。”苏若温柔淡笑,“所以这一年里,焦虑肯定是会被焦虑的。”   主持人眼眶泛红,“来,让我们给苏若一点掌声,好在现在都熬过来了,努力一定被看见。”   “谢谢。”   节目一经播出,弹幕里提到了萧雨——“萧雨: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好了。”   萧雨抢苏若戏词条直接上了热搜,一档不怎么热门的访谈节目,愣是在播出第二天后,就直接空降了热搜。   萧雨粉丝少,即便为她说话还是很快被营销号跟黑子给喷了回去。   紧跟着的是,有人扒了萧雨的背景,扒出来高中学历,从小就不怎么好好念书,还是学生时就很来事,跟社会上的混混交往很深。   放平时,这也就是対家故意放出的黑料,有组织的打压対方。   但这件事,苏墨也被牵扯在内。   有人拍了她们一同出入的照片,有苏墨的正面照,说她是萧雨的危机公关,帮着萧雨摆平不少事,但更恶劣的是,她上学时不仅不学无术,还参与过校园暴力,直接将人欺负到退学。   底下的评论张口就来。   “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能校园暴力一点也不奇怪,看着她,我就想起了以前念书那些大姐大了,看人不顺眼,就拉进厕所打,好几个女生都受不了退学了。”   “狼狈为奸是吗?难怪看着关系这么好,原来都是一路人,真的太恶心了,这个萧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突然就火起来了。”   “但苏若跟萧雨不是好朋友吗?要真的被抢了资源,还能这么和气?”   “楼上天真了啊,娱乐圈有什么真友谊,都是各取所需啦。”   “我跟那女生是一个高中的,只能说现实比这个博主说的恶心的多,仗着长得不错,在学校里属于横着走的,那么些被逼着退学的人的阴影是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能不能人肉一下啊,找到她工作的地方去闹,这种人怎么配有工作啊,赶紧辞了!”   “天,好恶心啊,我一直没办法理解校园暴力的人,他们以后生了孩子要是被欺负了会怎么想?”   “这种人有个屁的孩子,不孕不育保终生。”   “……”   苏墨一条一条翻下来。   萧雨被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比以前平静多了,还安慰苏墨,“你别看了,认真就输了,都没几个知道事实的,就是跟风骂。”   时余点头,“你也别忙工作上的事情了,这段时间给你放假,你就好好休息。”   “我没事。”   苏墨看的差不都了,反正都是些假的,说上天了也真不了。   萧雨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当时第一次被黑时要死要活,恨不得以死明志才甘心,到苏墨这里就是简单的一句“我没事”?   “其实你应该进娱乐圈的,就你这心态,一个苏若算什么,十个也比不上。”提到苏若,萧雨一肚子火,“都说了暂时合作,这才多久,就搞背刺那一套,这娘们心肠怎么那么坏?”   经纪人干咳两声,示意她收敛一点。   本身也不是多难处理的事,几个人商讨好处理方案,分好工,会议结束。   苏墨有过之前跟苏若打交道的经历,这一次依然是她来联系。   苏若预料到她会打过来,开口便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工作上不讲姐妹情。”   她缓了下,“这事还是你教给我的。”   “我忙的很,如果你想问什么,今天我会回家。”   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她好不容拿到一次主动权,拿乔是基本操作。   入夜,苏墨提前跟傅时朝打过招呼,因为工作的关系,会晚一点到家。   沈女士见到她时,还有些惊诧,“你怎么回来了?”   “找苏若。”她换了鞋,也没废话。   沈女士跟在她身后,“那是你姐姐。”   “来了。”苏若听到声音,从二楼房间里出来,刚洗完澡,头发只吹了个半干,“这件事你找我没用,我现在需要曝光,萧雨她几次蹭我热度,我回击一次很正常。”   “那我呢?”苏墨问。   “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你找错人了。”苏若走下楼,裹了裹睡衣外套,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苏墨看着她,“不要把人都当成傻子,既然你做了,最后还是会查到。”   沈女士听的一头雾水,问:“什么事?”   苏若:“有人在网上扒出小妹高中时是小太妹,校园暴力,说她跟她的客户狼狈为奸。”   “有意思吗?你跟萧雨怎么斗是你们的事,牵扯到我,你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你姐姐都说了不是她做的了。”沈女士帮腔道。   苏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也说了,是她做的。”   沈女士有些不耐烦,“就算是你姐姐做的,那她有哪点说错了?她现在好不容易又有戏拍了,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她没错,在你这里,她又怎么可能有错?”   苏墨勾了勾唇,讽刺道。   她已经够不受待见了,但凡跟苏若有点什么冲突,沈女士必定是首当其冲,护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苏墨记得很清楚。   因为在学校,沈女士不允许跟苏若有半点关系,以免因为她而影响苏若完美人设,所有两个人一直是前后脚离开。   苏墨回来时,苏若就在门边等着她,挥了挥手里的一封情书,“又一封情书,苏若,你挺受欢迎的。”   “给我。”她没理会,伸手要拿过来。   苏若又让开,推开门,扬了扬手里的情书,“妈,小妹又有人送情书了,她成绩那么差,再谈恋爱以后大学都没得上。”   “你给我。”   “给你干什么,给我。”沈女士走过来,抽走了苏若手里的信封。   苏若在沈女士后,又拿着那种优越者的姿态道:“你以后就知道,我现在都是为了你好。”   “有病就治病。”苏墨不耐烦道。   “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她说的难道不対吗,你成绩什么样子了自己不知道?每天脸比什么都重要,就知道出去搔首弄姿。”   沈女士捏着信封没打开就开始撕,“你以为就你这样的能吸引什么人,不都是那些天天不学习,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混混?都是些垃圾,你再这样下去,也一样是垃圾。”   “我能不能拜托你,每天别跟男生勾勾搭搭的,多向你姐姐学习,把成绩搞上去比什么都重要。”   “……”   她被贬的一文不值。   情书被撕碎成渣,被沈女士拍拍手就丢进垃圾桶。   苏墨看着垃圾桶发呆,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能鼓起勇气写情书有多不容易。   但葬送在沈女士的情书十几封了,她撕的够碎,就算她从垃圾袋里捡出来拼凑,也没一封完整的。   苏墨从往事抽离出来,笑了下,“错的是,你偏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还不长记性。”   “苏若你记着,你的那点破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你手段恶心,毕竟你也不容易,每部戏都是靠体力拿到的,但你手要伸到我这来,就别怪我做的太绝。”   她不是女明星,就算被全网黑依旧不影响她工作,苏若就不一样了,一旦陷入丑闻,可能就无法翻身。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若叫出声。   她睁大眼,没预料到这事苏墨会知道,她又看向沈女士,一个劲儿的摇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眶瞬间红透。   沈女士显然并不知情,在诧异片刻,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大女儿,“苏墨,她可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她?”   “你平时做什么我都忍了,可是你姐姐这一路过来有多不容易,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当妹妹的也不知道吗?”   “我不管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但只要你敢影响你姐姐的发展,我们就断绝关系。”   “……”   这年头,谁又容易?   “那别等了,断吧,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苏墨笑了下,“我的事你不解决,我就自己来。”   沈女士努努嘴,没想到苏墨着这么绝。   苏父这会儿才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眼镜都没摘,看到苏墨,依然是板着的脸问:“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外人也不过如此了。   苏墨脸上神情没变,道:“专程来通知您一声,以后我苏墨就跟你们苏家没任何关系了。”   “你这是什么话?”苏父脸色大变。   “人话,你们应该能懂。”苏墨点了下头,“那我就不打扰了苏先生苏太太享受天伦之乐了。”   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也伤己。   出了大楼,苏墨碰到了在这工作了快二十年的保安,他笑着打招呼,背着手笑吟吟问:“好久都没见你了,最近工作很忙吧,气色看着不太好。”   “是有些忙,您呢,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你叔身体健康着,每天一顿三碗饭不在话下,”他拍了下自己的胸脯,“现在新来的小年轻还没我有精力呢。”   “您精气神真好。”苏墨最真心道。   保安叔叔爽朗笑出声,“那是我每天都坚持锻炼,这人啊就需要运动,你啊看着怪瘦的,也要多运动。”   “好,我一定记得。”   “那我去这边看看了,路上注意安全。”保安叔叔挥了挥手。   苏墨看着他离开,心想挺逗的,家里人还不如外人有温度。   她没直接出小区,在长亭的石阶坐下,仰头看着夜空,灰蒙蒙的,只剩下一轮孤零零的月亮。在这里,可以看见苏家客厅的落地窗。   苏墨不是第一次坐在这了。   她还是小孩时,很多事都想不通,挨打次数多并没有让她麻木认命,她试过离家出走。   大半夜的,没人追出来。   苏墨也不敢走出小区,她在石阶坐下,眼巴巴的望着窗户的灯。   她心里想,如果三分钟以内有人来找她,那她就原谅他们所有人,包括以前所有事。   三分钟到,依旧没人来找她。   苏墨就将时间推迟到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谁都没有来。   一直到客厅的灯熄灭,才意识到是不会有人找她的。   苏墨就自己起身,拍拍屁股上自己回去了,再以后,她再也没闹过离家出走了。   明明已经过去许多年,她还是感觉那个没人找的小姑娘就在自己的身边,双手撑着脸,耷拉着眼皮,痴痴的看着那盏灯。   那种被遗弃的感觉,依然鲜活。   视线一时模糊。   忽然,月亮被挡住了,灯光也被挡住了,她抬头,看到傅时朝的脸。   他低头看她,朝她伸出手,“回家了。”   温柔过头,叫人溺在里面不肯出来。   苏墨咬着唇,眼眶发酸,偏偏又想要忍住情绪,只能鼓了鼓腮帮子缓解,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   “你什么也不说。”傅时朝蹲下来,像是叹气,抬手擦过她的眼角,她才意识到眼泪掉出来了。   苏墨吸了吸鼻子,歪着头,靠着肩膀,“诶,被你找到了。”   小苏墨没人找,只能灰溜溜的回家。   现在的苏墨,有了找她的人。   “回家吧。”苏墨道,却因为坐太久腿曲着有些麻了,她轻捏了捏自己的腿,“好像动不了了,你背我吧。”   她从来没被人背过。   以前苏父会背着苏若,她好羡慕,在后面亦步亦趋,总希望苏父回头看见她时,将苏若放下来,说让我背一下小女儿。   傅时朝看着她,满眼的期待,像是偷藏了光,任谁都没办法拒绝。   “好,我背你。”   他背转过身去。   腿麻的症状早已经缓解,她站起来,乖乖的趴下去,环紧了手臂,轻声道:“好了。”   傅时朝抬着她的臀站起来,他手臂有力,极具安全感,不是那种松松垮垮随时担心会掉下来。   “走了。”他道,抬腿往小区外走。   边走,傅时朝道:“网上的事你不用管,我已经让人处理了,下次这种事要记得告诉我。”   苏墨垂着眼,只是笑,“没准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呢,我一直不好学习,每天无所事事,最后校园暴力也很合乎逻辑。”   笑意寡淡的很。   如果不是合乎逻辑,沈女士又怎么会这么相信呢。   “你不是。”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没准在被你遗忘的记忆里,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太妹。”她语气故作轻松。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你是什么人。”傅时朝安静道。   苏墨低头脸贴着他的背,像是打开了水阀,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无法控制。   眼泪打湿了傅时朝衬衫,晕开了一团。   胸口起伏的厉害,那是压抑到极点决堤时爆发的能量,这一刻,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被血淋淋的撕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愈合,反而在不停的溃烂。   就算她极力想要掩饰,从外到内都骗着自己说没关系,她就当没这个家一样。   但遮掩不会让伤口愈合。   她本该早早就手起刀落,将这些切个干净。   他知道苏墨在哭,却什么都没说,任由着她宣泄情绪,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小区。   --------------------   作者有话要说:   算双更合一,剩下一千字找一天补上,下一章预告一下离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格 14瓶;-sshkiR- 2瓶;西瓜椰椰、追兔子的胡萝卜、Sunnymoon_0825 1瓶; 第42章   持续高温数十天, 终于等来了一场暴雨降温。   时余提出的休假,苏墨也没拒绝,这会儿不需要上班, 从早上醒来,呆呆坐在床上看窗外的雨景。   淅淅沥沥,阳台外高大乔木, 只能看见绰约的绿影。   苏墨看了好一会,直到傅时朝从浴室里走出来,刚洗漱完, 还套着睡衣, 见她发呆,脱掉的睡衣直接套上了脑袋。   眼前一黑, 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   苏墨才回过神,扯下了睡衣,看他赤着上身, 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肌肉线条分明好看。   “噫,不知羞。”她表面吐槽,实际眼神就没移开过。   苏墨就看着他一件一件穿上,又拿了领带要系上, 她突发奇想,招了招手,“让我来吧。”   她好像还没给他系过。   傅时朝放下手, 走到床边,低下身任由她折腾。   在结婚之前, 苏墨有特意学过,只是一直没机会用上, 所以还不太熟练,系的有些慢,每一步都要思考好几秒。   直到一个漂亮的温莎结打好。   “好了。”她展平领带,自我欣赏一番。   傅时朝低头吻下来,“好好休息。”   “好。”   等傅时朝走后,她看了工作群的消息,苏墨的事最早被澄清,单单是她最后考上的大学,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更别提造谣者始终没拿出她校园暴力的证据,很快口风就变了。   苏墨去看了傅老爷子。   婚后她回老宅的字数比傅时朝要多,线上也会聊天,老爷子经常会说她才是亲孙媳妇,孙子是捡来的。   她过去,跟老爷子一起看大雨喝茶。   傅老爷子品着茶,惬意的偏过头,“医生说我身体好了不少,等入秋了,就可以跟你们一块去爬山了。”   苏墨垂眸笑。   “我爬不动山,到时候爷爷该笑话我了。”   “那可不行,要多多练习才行,到时候可别连我这个老头都比不过。”   “那可能性太大了。”   傅老爷子放下茶盏,“那就是那小子的问题,平时总忙着工作,该抽出时间带你出去玩才对。”   “我全指着爷爷给我撑腰。”   傅老爷子笑笑,临近午饭,问:“今天想吃什么?”   苏墨想了想,做了挽袖子起身的假动作,“这场大雨也很难得,不如让我来露一手。”   “别别别。”   傅老爷子还记得苏墨上一次进厨房的惨况,赶紧拒绝,还要道:“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这些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爷爷您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难吃?”   “怎么会?”傅老爷子摆手,“没有的事,爷爷只是想着你好不容下次厨,臭小子不在,非得跟我急了。”   就是哄小孩。   苏墨笑出声,假装被说服,有些遗憾,“好吧,还是以后做给他吃。”   “是嘛,你这样想就对了。”老爷子如释重负。   苏墨才开始认知到自己厨艺真的很糟糕。   雨天影响胃口,厨房就做了一些爽口的时蔬,再熬上了一锅奶白的鱼头汤,清淡,听着雨声,小口的喝着别有一番味道。   “过两天就是阿朝爸妈的忌日了,工作上的事放一放,我们一起去墓园?”傅老爷子问道。   苏墨有些出神。   她也是大学后才知道傅时朝的父母,早在他十岁时意外去世了,他从小被老爷子带大。   “好。”   苏墨有些心疼。   她是父母有不如没有,而他本来是有的。   吃过饭,傅老爷子对苏墨招招手,“来,丫头,带你见见你的公公婆婆。”   老爷子拿出的是厚厚两沓相册。   “刚开始的时候不能接受,这相册一直都被藏着,多看一眼都难受,现在二三十年了,心境已经变了很多。”   他打开相册,第一册 是傅父跟傅母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傅时朝,从长相来看,傅时朝跟傅母更像,尤其是眼睛,但气质要更像傅母,傅母看起来活泼开朗,很热爱生活。   他们看起来很相爱,大部分的照片里,都是充满爱意的凝望着对方。 第二册 是从傅母的孕照开始,肚子一点点隆起,直到一个皱巴巴的粉团子降生,开启了这个家庭的新篇章。   她看到了小不点一样的傅时朝。   那会儿头发少,仅存的也是不健康的的小黄毛,脸蛋白的像是团子,看着就软乎乎的,很爱笑。   不小点一点点长大,开始学会爬行,行走,从粉白的团子,渐渐的有了轮廓,俨然一位俊朗的小公子。   小公子并不高冷,即便是掉牙齿的尴尬期,依旧咧嘴笑,像个小太阳。   看到这里,傅老爷子有些感叹,“他小时候我最惦记了,就像个小火炉,小话痨,只要他放学回来,家里就没清静过。”   “自从他爸妈走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这不怪他,他当时还太小了。”   “不过好在有你,他看着好了不少。”傅老爷子拍了下她的手,欣慰道。   苏墨没说话,只是淡笑。   他跟自己结婚这两年,明显更沉默,这段婚姻对他来说,大概只会更压抑。   待到下午,雨停了,苏墨也该走了。   走之前,她握着傅老爷子的手,道:“爷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多听医生的,准错不了。”   “放心,爷爷又不是老顽童,听人话吃饱饭,懂的。”   上了车,傅老爷子又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有时间了,最好回来再小住一段时间。”   苏墨看着那双慈爱眼睛,到底还是撒了谎,她点头说好。   *   苏墨复工,公司里的人还特意搞了个小型欢迎会,仿佛她出走了大半年,这些都是在时余示意下办的。   以前她总觉得上班同事都是面上过的去就好,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熬夜加班时拼出了战友情谊的味道。   苏墨发现宋霜霜变了。   以前那么爱热闹,恨不得时刻花团锦簇的人,这会儿拿着本书,没事的时候可以看上整个上午。   晚上也多是一个人在家,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接受知识的熏陶。   这些变化,都跟电梯里的惊鸿一瞥男有关。   宋霜霜合上自己正在看的书,意味深长道:“我每多看一本,就能跟对方多一点共同话题,等下次见面时,他没准会被我的博学折服,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苏墨笑她现在是昏了头。   宋霜霜不以为意,道:“但是墨宝,我现在好开心啊,真的,我好想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诶,我也希望你也能这么开心。”   苏墨只能揉她的脑袋瓜,“看着你这么开心,我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宋霜霜拧眉,“墨宝,你这样说话好奇怪,好像是要告别一样。”   “嗯,我打算辞职了,休息一段时间。”苏墨也没有藏着掖着,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去哪,我陪你!”宋霜霜想也没想道。   “没想好,但这些年的确太累了,我呢负责休息,你负责开心,不需要陪我。”苏墨认真道。   她一向有主见,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宋霜霜想到三个月到了,苏墨这样做,应该是下定决心了,按照她的想法,既然现在这么好,不如等到他真的记起来那天再说。   也许呢,也许这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她这样想,也这样说出来了。   苏墨摇头,“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自己伸出手给一刀痛快。”   “那你去哪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宋霜霜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   “当然,只是休息而已。”   “那你跟时老大说了辞职的事情吗?他那么喜欢你,不一定会立即同意的。”   刚问完,李心过来提醒苏墨,时余叫她去办公室。   “现在说。”她起身,走出宋霜霜办公室。   敲门进了时余办公室,他背对着门,等门合上才开口道:“你知道平城那公司已经收购了吧,过不了多久我应该会过去,这位置,我是打算留给你的。”   “公司还有很多有能力跟经验的老人。”   时余转过身来,“作为上级,辞职这种事是你的自由我不应该干涉太多,但正因为我是你的上级,你这几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现在辞职,我才觉得可惜。”   “我明白,但我是真的想休息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苏墨言语也很诚恳。   如果换做一般人,时余早忍不住毒舌了,工作好好的作些什么,就算要作也得有作的资本。   苏墨都有。   沉默片刻,他问:“傅总知道这件事吗?他怎么看?”   “他怎么想不重要,”苏墨道:“他不知道这件事,也希望您帮我最后一个忙,帮我保密。”   “确定不是一时冲动?”时余再次问。   “确定。”   苏墨笑,“我知道我要什么。”   “好,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不想要做这个恶人,”时余从办公椅上起身,“我要告诉你的是,和你共事这几年很愉快,苏墨,你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姑娘,你值得最好的。”   他过来,两人拥抱。   时余拍着苏墨的背,拍了一下,立刻又放开,“行了,我怕你要是再在这房间多待一秒我就要反悔。”   他背转过身,不再看她。   苏墨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时总,谢谢您,以前现在以及以后。”   她从办公室出来,李心早早等着了,听到动静就跟了过来,给她汇报今天的工作。   苏墨看着她,突然问:“你在我这里工作多久了?”   李心眨眨眼,细算了下,“苏总,一年零四个月了。”   “已经这么久了吗?”苏墨还记得第一次面试给自己找助理时,大多数都是心气高的年轻人,只有她一个人胆子很小,跟她说句话都结巴的那种,哆哆嗦嗦的自我介绍。   也只有她,傻乎乎的背完了网上找到的助手条例,傻气里透着一份较真的劲儿。   当时其他人都不看好,只有苏墨拍板敲定了她。   当时畏首畏脑的小姑娘,如今也有独当一面的气势了。   李心挠了挠头,笑,“刚开始的时候特别难熬,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第一月就像是过了一年,现在适应了,时间就快起来了。”   那会儿时余对她来说,就是阎王一样的存在,即便她是作为苏墨的助理,平日里一个眼神都叫她心惊胆寒半天。   好在苏墨虽然话少,但在工作这一块给足了她耐心,就算有做错事,也没骂过她,而是针对问题教她。   “以后会更好的。”苏墨道。   “是,苏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李心站直了腿,恨不得敬礼明志。   “忙去吧。”   “好嘞。”   苏墨重新审视自己工作了近四年的地方,很多事,就像是昨天刚发生。   *   忌日当天,三个人一早就到了墓园。   傅母傅父合葬在一起,墓碑上的照片,停留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傅老爷子神情温柔,对着照片道:“带你们见见儿媳妇,我跟你们说过,是一位很优秀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两个人感情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我身体也好,也不必挂念。”   说完又纠正,“那还是多挂念的好,多拖些梦来,怪想的。”   傅老爷子一个人嘟囔着,就好像人还在,就在旁边听他的碎碎念。   傅时朝握住苏墨的手,给傅父傅母鞠躬,“爸妈,这是苏墨。”   她送上花束,心里叫了声爸妈。   苏墨心里难过,看着一老一少,一个碎碎念,一个沉默寡言,但无一例外都很想念这里的两位,她能想到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样。   如果真的有神灵,苏墨希望公公婆婆能保佑傅时朝跟老爷子余生顺顺隋遂,再无波折。   “好了,时间不早了,下去吧。”傅老爷子絮叨完了最近的事情才摆手准备离开。   “石阶路滑,注意脚下。”苏墨伸手扶着老爷子。   傅老爷子嘴上说着不要,等傅时朝扶着另一只手时又忍不住笑,“诶呀,我又没有多老,哪里需要这么紧张。”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由着他们扶着下山。   “以后啊,我年纪越来越大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人送老爷子回了老宅,白天折腾不轻,需要好好休息才能缓过神。   “回去吧,回去吧,文管家都在,我能有什么事?”老爷子摆摆手,已经迫不及待的轰人走了。   “那有事打电话。”傅时朝道。   “知道了,啰嗦。”   傅老爷子扭头往里面走。   上了车,傅时朝跟苏墨在外面餐厅吃了饭才回去。   她注意到他心里有事,反应比平时要迟缓些,她也没什么心情,车里安静的很。   到了房子里,傅时朝去了前院接听电话。   苏墨透过落地窗看着他,目光近乎贪婪,毕竟看一眼少一眼。   电话是公司法务打来的,前天他们将重新拟定的离婚协议送到了总裁办公室,因为里面涉及财产众多,一直是压着线完成,送上去时,明显感觉到傅时朝脸色不好。   他们以为是因为工作效率导致的,正想要解释时,听见他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   所以在这次基础上他们又做了修改,才有这个电话。   傅时朝垂着眼皮,“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转身。   苏墨靠着沙发坐着,面对着他,举起手里的一打啤酒示意,扬唇一笑,明艳大方。   啤酒一直喝到深夜十一点。   不至于喝醉,她还这种微醺的迷糊状态。   酒喝完了,酒壮人胆,苏墨凑过去将傅时朝的脸揉搓,但不管怎么样,都不损耗他的好看。   她撇撇嘴,“太不公平了,这张脸为什么就不能丑一点?”   傅时朝随她揉捏,听她这句话,也忍不住抬手捏她的脸颊,手感好的很,他哼笑,“还说我?”   “你让我把你捏丑一点。”   苏墨霸道的拉开他的手,推他的肩膀,以她的力道很难推动,但傅时朝配合的往后倒,手肘撑着地毯。   她抬腿坐在他腰腹上,上下其实,就像是要捏小人一样,执意想要将他捏的丑一些。   捏着捏着,就变味了。   衣服给捏没了,位置也调换了。   他前面的手无缚鸡之力,随她摆弄都是假的,狼才是他的本性,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大尾巴狼。   情到深处,苏墨咬上他的肩膀,他吃疼的嘶了声,她才放开,看着肩膀处留着的牙印。   她想,能六点什么也是好的。   “属小狗的?”傅时朝挪揶道。   苏墨笑,眼神张扬,反问:“怕吗?”   “怕,怕死了。”嘴上这么说,实则起身,抱着苏墨起身上楼,随着上楼的动作,一浅一深,故意折磨人。   苏墨刚才看着牙印还有的愧疚荡然无存了,只后悔刚才没有咬的更重一些。   雨云渐歇,两人交颈相拥。   苏墨跟傅时朝讲了一个故事,她问:“你应该知道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将青蛙放在滚烫的水里,它能瞬间跳出来,但如果将青蛙放在冷水里,并不断加热水,刚开始青蛙还在温水里惬意的游来游去,但当水温升高时,青蛙却跳不出来,死掉了。”   “嗯,记得,教育人不应该待在舒适区。”   “其实这个故事有另外一个版本。”苏墨贴着他的胸口道。   “嗯?”   她继续道道:“我们老师带着我们做过这个实验,将青蛙放进沸水里它们会跳出来,等放进冷水里,在温度变高时,所有的青蛙还是会从里面跳出来。”   老师当时趁机教育他们,即便是大家都公认的真理,也会有错误之处。   这个版本,很少有人会知道。   青蛙不傻,一旦温度不合益,它们还是会跳出来自救。人也不例外。   傅时朝沉默片刻道:“你们有一位好老师。”   “是啊。”苏墨道:“睡吧。”   睡意模糊时,她感觉到傅时朝拥着她,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不离婚行不行?”   苏墨闭上眼睛装睡,呼吸绵长。   没有回应。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是一个很拧巴的人,分明现在的一切都她梦寐以求的。   但一个人苦惯了,再苦下去还能熬上一段时间,但尝过了甜头后,对苦就本能的害怕了。   如果他记起来,两个人再一次退到原点,只会伤得更重。   她心口上完好的地方不多,受不住再挨一刀。   *   天没亮,傅时朝醒了。   下意识的去触碰身边,却碰了个空。   他忽地睁开眼,却看见旁边空荡荡的,冷冰冰的,就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傅时朝掀开被子起身,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人。   始终没看见苏墨的半点身影。   她东西没拿,甚至他送的那条粉钻项链也被好好的放在饰品盒,属于她的物品都在,消失的只有她。   严格来说。   苏墨还留下了东西。   两份她已经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第43章   这次出走, 对苏墨而言,并不是临时起意。   应该算是完成了小时候没勇气做的事,那次夜晚连小区都没敢出的小姑娘, 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市。   苏墨没有目的地,有的只是去哪都好的散漫。   她到了火车站,订了最近一趟的绿皮的火车, 选了硬座,靠着窗,可以看沿途的风景。   眼下正是暑假, 有不少学生出来旅行, 火车坐的满满当当的。   “你一个人出来玩吗?”苏墨对面坐的就是两个大学的小姑娘,拿着一起iPad看综艺, 看到好笑处,两个人拉扯着,默契轻笑出声, 综艺看完了, 便对对面坐的漂亮姐姐有些好奇。   起初两个人还在手机里发消息,猜她是不是学生,就算是,从气质来看, 应当是学姐。   苏墨点头,“你们俩是同学吗?”   “我们是大学室友,兼闺蜜。”长发女生歪头, 靠在旁边短发女生的肩膀上。   继续聊下去才知道苏墨早已经不是大学生了,而是在社会里历练了四年的社畜一只。   路程很长, 靠聊天打发时间。   两个女生见苏墨没有准备吃的,主动拿出了零食跟泡面分享, “我一直觉得火车搭档是泡面,我吃了那么多年泡面,还是觉得在火车上吃的最香。”   短发女生好笑,“你又觉得不香的时候吗?”   “哎,火车上尤其香嘛。”   苏墨在她们热情推销下吃了一盒泡面,要给钱被拒绝了,她只好在火车上买了水果,分给她们。   一来二去,就有些熟了,嘴甜的叫她姐姐。   短发女生好奇的问:“姐姐你是不是也要去津城,如果不建议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搭伙的。”   “是呀是呀,一个人没那么安全,路上多一个人照顾也好呀。”长发女生不住的点头。   “你们不怕我把你们给卖了?”苏墨打趣。   “不怕,我们人多呢。”   苏墨没拒绝。   酒店定在一家,她们的行程照旧,苏墨时而一起时而独子行动,她没有两个女生做的旅游攻略,走走停停,遇到什么都是缘分。   她能在湖边的长椅上,打包一份汉堡可乐就能坐上一上午,也能背着包去参观没什么名气的画展,当地博物馆也能转上一整天。   长发女生打趣她是佛系旅游。   两位女生旅行结束的晚上,抱着一堆吃的喝的来苏墨的房间,做最后的告别。   没什么酒量,喝一罐啤酒就成了两只小话痨。   长发女生拉着苏墨聊自己的暗恋对象。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同系的男生啊,他每次考试都能考系里的前三,他还辩论特别厉害,代替我们学校跟其他学校比赛拿下了冠军。”   “他真的好好看,好多女生都喜欢他,每次我看见他,就感觉自己是只小老鼠,”女生将缩着身体,好像真是只小老鼠,“他怎么能那么优秀,优秀到我觉得没一点可能配上他的机会。”   “我要是长姐姐这样就好了,要是像姐姐这样漂亮,我就去告白了,诶嘿,他没准也喜欢我。”   “……”   短发女生哼了哼,“屁咧,感情又不是钥匙开锁,非得要配套才可以,靠的就是勇。”   “那么多勇的都败下阵来了,我没自信自己就是那个特殊的。”长发女生捧着脸,有些沮丧。   “那你问姐姐也没用,姐姐肯定没经历过。”   苏墨一口气喝完了最后半罐啤酒,放下啤酒,道:“我经历过。”   “真的假的?”两个女生都不是很相信,在她们眼里,女孩子这么漂亮了,要什么得不到。   “真的。”   长发女生焦急问:“那最后怎么样了,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迟疑了下,如果在一起了,应该就不会独自旅行了吧。   “在一起过,”苏墨言简意赅,看出对方惋惜的神情就猜出她下一句想要问什么,“不后悔。”   “在一起之前,我也不可能,但谁知道呢,有些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试过了,不论结果,至少没遗憾。   长发女生受到了鼓舞,趁着酒劲儿也发誓开学一定要告白。   她问:“那你……还想他吗?”   苏墨垂着眼皮,手指摩擦着冰凉的啤酒罐,水汽仿佛渗入指尖,到最后,她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   傅时朝盯着离婚协议书许久,看她的签名,清秀的字体,一笔一划极认真写出来的。   看的久了,苏墨两个字都快不认识了。   到今天,刚好三个月,她很遵守协议。   直到助理打来电话,他接过来,助理说已经到了,车在外面等着。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抬腿上楼,踩上楼梯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才反应过来没穿鞋。   像往常一样,洗漱,换衣服。   等到系领带时,却忍不住出神,仿佛抬眼就能看见坐在床上的苏墨,娇懒的模样,招手让他过去,说她要来系领带。   她只给他系了一次领带,他却像是不会了,反反复复怎么系都系不好,到最后索性抽出来,皱巴巴的丢在地上。   傅时朝抿着唇,面无表情,整理好衣服下楼。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助理不知道发生的事,只是本能感觉到车内的气压不对,比平时要更小心的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司机一句话也没敢说。   这样一来,气氛更加压抑。   这种压抑的气氛一直维持好几天,但除此之外,傅时朝一切正常,工作都是照常进行。   这种不正常,在周五,助理突然找不到人了。   就好像所有的暴雨都是有征兆的,傅时朝的消失也一样。   所以助理在找不到人后,也没敢当成小事,也不敢惊动傅老爷子,苏墨也联系不上,最后只能选择联系上周牧,询问看有没有知情的。   “紧张什么,你们家傅总也不是小孩了,偶尔放空一下很正常。”周牧手里还捏着牌,不以为意道。   助理苦笑,“傅总这几天心情都不好,而且,太太也联系不上,我担心……担心是傅总家里出了什么事。”   “那更正常了,小两口谈恋爱,想不被打扰,你们就识趣一点。”   “太太前几天辞职了,我猜可能有点关系?”   “啊?”   周牧这会儿才重视起来,推了手里的牌,打电话找人。他认识的人多,恨不得将整个晋城都找了遍,才在酒吧里找到傅时朝的影子。   卡座那,茶几上空掉的酒瓶都好几个,一个人能喝这么多没把自己喝进医院就已经是奇迹了。   跟周牧一块的,还有韩捷肖启宇。   几个人玩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成熟稳重全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拿着手机一遍一遍拨打电话的醉鬼。   即便已经被拉黑,还是锲而不舍。   韩捷偏头问周牧:“什么情况啊这是。”   周牧看见他这副样子,已经猜的七七八八,用嘴型道:“离婚了。”   离婚固然令人惊讶,但远没有傅时朝现在的样子震撼,他这个人性格内敛,少言少语的,心里想什么从来不说。   他们从来不知道,苏墨在他这里能重要成这样。   周牧站了会儿,刮了刮眉骨,先走过去,拿走了茶几上的酒瓶,道:“别喝了,你再这么喝下去,这场子都要被你一个人喝垮了。”   傅时朝握紧手机,警惕的看着他,仿佛他下一秒会从自己手里抢手机一般。   “我,周牧啊。”   周牧叹了口气,又指着另外两个,道:“韩捷,肖启宇,都是你兄弟。”   “手机拿来,”傅时朝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   “要手机?”   傅时朝将自己的丢过去,“我的坏了,借你手机打电话。”   周牧看了眼韩捷跟肖启宇,还是拿出了手机解锁后递过去。   傅时朝拿过来,拨打了那个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但跟他自己手机打过去一样,同样是官方的女声回复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播。   “你的,拿过来。”他看向肖启宇。   肖启宇乖乖递过去。   这一次同样。   然后是韩捷,无一幸免。   周牧知道他在给苏墨打,那边没人接,他这架势就像是要一直打下去,事实上,他真这么做的。   一直到酒吧打烊,四支手机都没电。   周牧三个人好不容易才将人送上车,他醉的烂成一堆泥,到星河湾,又废了不少的力气。   韩捷都又累又困,“他什么时候对苏墨感情这么深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心是石头做的,这辈子对女人都没半点心思。”   周牧却回想了下,似乎早有预兆。   几个从来没照顾过人的大老爷们将傅时朝安顿好,盖上被子要走时,却看着他就那么睁着眼睛。   “她什么都不要。”   “连我也不要。”   三个人对视一眼,平日里什么都要拿来打趣的劲儿没了,多少开始同情了。   但等第二天一早,傅时朝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出现在,仿佛晚上喝的烂醉的另有其人。   只是很明显他神情更淡,话更少了。   这让周牧想到了傅父傅母刚去世那段时间,他也是这样。   这种状态持续几个月。   苏墨这个名字几乎被彻底淡化,无人提及,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时间一久,傅时朝那次醉酒都变得遥远起来,肖启宇几乎忘完了,一次在朋友的婚礼上没过脑子提起,“我刚才看着新娘就觉得眼熟,想了好久,才想出来新娘像谁。”   “谁?”   “苏墨啊,眼睛挺像的。”肖启宇道。   周牧余光瞥向了不远处的傅时朝,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怎么了,不能提吗?这都过去多久了,阿朝都跟个没事人一样,人拿得起放得下。”   傅时朝神情不变,仿佛这件事跟他没任何关系。   “看,都过去了。”肖启宇举杯,跟周牧碰了下杯。   过去了,傅时朝每天都会跟自己说。   但只要回到星河湾,房子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这事过不去。   *   苏墨再一次被提起,是在一个月后,韩捷提起的。   他出差回来,便约了三个人吃饭,但傅时朝以工作为由给推了,来的就周牧肖启宇两个人。   饭吃到一半,韩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这次去平城见到了一个人,苏墨,她好像留在平城了。”他没直接告诉傅时朝,而是先跟周牧说了。   周牧颇为意外,他以为苏墨出国了,没想到竟这么近。   “你跟阿朝说了?”他问。   “没有,不知道要不要说,没准他根本不在意,都离婚了,在哪都没关系。”韩捷道。   毕竟如果傅时朝想的话,以他的能力,怎么会差不多苏墨在哪里,他不查,那就是不在意。   他还拍了照片,不过隔得远,脸没那么清晰,但身段在那,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身形。套着长款针织薄衫,卷发披肩,乍一看还挺温柔的。   肖启宇不以为意,“你都知道离婚了,就没必要说了。”   周牧沉默片刻,思忖了片刻道:“你把照片发给我。”   “行,你来说。”韩捷把照片发过去。   周牧转发了照片,道:【韩捷看到的,人在平城,你去吗?】   许久,久到周牧以为他不会回复时,他回了四个字:【为什么去?】   肖启宇过来要看傅时朝回复的消息,对着周牧抬了抬下颚,“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在阿朝那早翻篇了。”   韩捷也道:“正常,阿朝那样,就不是为情所困的人,他啊,天生就是为事业生的。”   “行,算我多事了。”周牧笑了笑,放下手机,晃了晃酒杯。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为什么去?   后一秒:给我定最近的机票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只蜜蜂 9瓶;萧小五 3瓶;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第44章   深秋, 气温骤降。   苏墨从办公大楼出来,身上穿着后绒毛的短款毛衣,下面搭了一件浅色窄腿牛仔裤, 踩着双黑色高跟短靴。   出来时碰到冷空气,还是不适应的环抱住手臂。   “降温了,要添衣了。”说话的是苏墨大学同学孟启然, 曾多次小组作业,彼此对各自能力深信不疑,两个人再见, 一拍即合决定合伙开广告公司。   总资产不到三百万, 小公司,整个公司加他们两个也才十二个,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够将这家小广告公司运转起来。   单子不多, 钱少, 但自己当老板的感觉不错,做的开心。   有单子就接,没单子就休息,佛系经营。   苏墨放下手臂, “是啊,不比念书的时候,已经不抗冻了。”   孟启然拿出车钥匙, 摁了解锁键,边走向驾驶座边道:“你别说那会儿我是真佩服我们学院的女生, 大冬天光着腿,看着都冷。”   “那就是你直男了, 怎么可能真光着腿。”   苏墨拉开车门,坐进去。   孟启然愣愣一笑,坐会车里,他忍不住道:“苏墨,说真的,你可真是我们公司的福星,创业之前身边的人没一个人看好,都说难的很,但跟你合作起来,整个历程异常顺利。”   “你这可有拍马屁的嫌疑。”苏墨含着笑意道。   “我认真的,我以前也有过创业的想法,从开头就被难住了,赔了大几万,跟你一块,就格外顺利。”   孟启然发动引擎,开进了主干道,“就连拉投资这种事,也异常的顺利,那些人怎么就看中我们这家小公司。”   “妄自菲薄了不是,咱金主爸爸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前景也看不到就瞎投。”   “那也是因为你,我们公司的大福星。”   “再夸我就要收费了。”   孟启然笑出声,“收收收,每个月给你补贴一百块,不能再多了,公司正在起步,各方面都要精打细算。”   “到底是管财务的。”   苏墨撑着车窗,想他嘴里说的福星,调侃道:“要真这样,那可能是我拿前半生的运气换的。”   “真好,看来我选对合伙人了。”   “……”   聊天之间,车就开到了苏墨的租住的小区。   是老小区,正门口是卖水果的小店,水果贵的离谱,往里面走,立着高大的凉棚,夏季的时候藤蔓植物将凉棚支架爬满了,入了秋就凋谢了,只剩下像枯掉的藤。   晚上时,平添了几分诡异气氛。   孟启然一直认为老小区安保不好,所以每次太晚下班,都会直接送人到楼栋。   他停了车往里走,随眼扫了旁边停着的车,隔几辆的奔驰宝马,感叹:“这小区是老了些,但有钱人不少,豪车挺多啊。”   苏墨对车没什么研究,跟一般人一样,就认识几个知名的牌子标志。   “是吗?”她没注意。   “是啊,上一次我送你还看见了宾利,好家伙,全国都没几辆吧,那得是什么身家才能开得起?”   苏墨抬腿的动作顿了下,下一秒恢复正常,继续往前走。   到她住的楼栋了。   楼栋的灯坏掉了了,时亮时不亮的,偶尔会闪,乍一看就像是恐怖片里的特定镜头,苏墨前几天保修过了,但一直没人来修,老小区的物业都很敷衍。   “你这,我还是给你找个地方,你搬了吧。”孟启然道。   “等几天吧,没准就好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上楼了。”   “行,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合作要谈。”   “嗯。”   苏墨趁着灯暂时正常上楼。   她来平城后,大部分钱都投进公司,再加上本身物欲不高,正好可以负担这样的房子。   不大,一个人住够了。   苏墨换下高跟鞋,接了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阳台的位置,拉开窗帘往底下看。   光线昏暗的很,看不到什么东西。   但直觉告诉她,是有的,这种感觉不是一天两天。   *   合作约在了公司那层写字楼的公共会议室,他们公司太小,还不配拥有独立的。   刚开始创业,能省则省。孟启然的至理名言。   而眼前这位客户也是在见到他们办公环境没跑路的少见几个,期间问了几个问题,表现出很大的合作意向。   上百万的单子,要是能签下来,公司一年吃喝不愁。   苏墨跟孟启然都很重视。   客户推了推眼镜,“行,我很相信两位的业务,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孟启然:“您放心,我们全体公司员工,都会证明您的选择是对的。”   “我相信。”   “那我们接下来谈谈合作的细节?”   “没问题,我这个人很简单,买东西只买对的,不管价格,难得遇见这么合适的,钱这方面不是问题。”   “您这幽默。”孟启然笑道。   “我没有开玩笑,你们这边尽管开价。”客户再一次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苏墨身上,点头笑了下。   苏墨见过不少打她主意的油腻男,但他不是,相反,他还挺礼貌,笑容也更像是在讨好。   见过太过横到飞起的甲方,倒没见过比他们更像乙方的甲方。   苏墨半开玩笑道:“您这么说倒像是来送钱的。”   “送钱?苏总还真幽默。”客户干巴巴笑了两声。   孟启然接过话,“我们苏总就是爱开这种玩笑,只有当您是自己人,才会开玩笑。”   苏墨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客户笑容越来越僵,从口袋里抽出了手帕,擦了擦额头,“没关系,我就喜欢开玩笑,越会开玩笑,说明脑子越灵活,创意也越好。”   “方总,您做,我去给您倒杯咖啡。”   说完,苏墨起身。   没一会,孟启然跟出来,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合作意向不是很大啊?有人来给自己送钱不好吗?”   “送钱当然好,但不明不白送钱,收着也不安心啊。”   孟启然反应片刻,张了张嘴,“你是说,这个人可能是骗子,来敲诈咱们的?”   苏墨被他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又没办法解释,只好说:“你说的,小本经营,谨慎一点总没错,签约还是不要这么快的好。”   “你说的有道理,这么大的单子突然砸过来,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差一点忘了还有乐极生悲这回事。”   孟启然恍然大悟,指了下会议室的方向,“我先过去。”   即便没有直接签下合同,双方还是将钱这一块给聊清楚了,虽然对方坚持随这边开价,孟启然也只是报了个市价,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这是苏墨很欣赏他的一点,踏实善良,是个很好的合伙人。   客户临走时还在坚持今天可以签了,最后还是被孟启然左一句有一句的给哄走了。   回来后,孟启然摇头,“我孟启然真的出息了,竟然亲手把财神爷往门外推。”   “以后还会有更多财神爷光顾的。”苏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因为空间有限,两个老板都共用一个办公室。   “今晚吃火锅吧。”送走财神爷的孟启然,怅然若失后,想用食物填补这份空虚。   “好啊。”   “你请客。”   苏墨再次低下头,“当我没说。”   孟启然被气笑,“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这么抠门。”   “毕竟你以前也没跟我一起创业。”苏墨说的理直气壮。   到最后,火锅还是孟启然请的。   “等公司发财了,我请你吃贵的,吃刺生,什么贵咱就点什么。”孟启然吃完饭必备环节,画大饼。   这大饼一直画到了苏墨楼下。   楼栋坏的灯修好了,跟其他楼层的黄色灯光不同,变成了白色。   苏墨本来没怎么说话,抬眼看着灯光静默了好一会。   孟启然也注意到了,“哟,修好了,你们这物业也不是什么不管,只管收钱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诶我一直认为阅读是很主观的事,怎么解读都是对的。   我只说我的想法吼,傅先生对朋友嘴硬是因为他性格就是很内敛的,他的喜怒都不会跟其他人说的那种,对女鹅也是,之前女鹅说爱他他失忆时也当玩笑,认为就是想离婚,他一直是行动大于语言的人。   没有要辩解的意思,怎么想都是很个人的事,都有道理。   感谢在2022-07-18 23:59:01~2022-07-19 23:1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兔子的胡萝卜、西瓜椰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平城晚宴, 会来不少知名企业家,孟启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张邀请函,带着苏墨一块去。   两个人没礼服, 抠搜的借来了两套。   就算是租借,费用也不便宜。   去的路上孟启然碎碎念,“待会多吃点, 务必吃饱,这段时间就不用外出吃饭了,省钱。”   苏墨提了下抹胸, 被他抠门言论折服, “孟启然,你以后改名叫扣王算了。”   “非常时期, 能省一点是一点,你不知道管理财务真的很痛苦,我恨不得一节纸巾分成两半用。”   “你就是这么用的。”   “……”   “到了, 下车下车。”孟启然摆摆手, 停好了车,催人下车。   这次晚宴在孟启然看来就是开眼界,要是运气不错,没准还能发展业务。   来的人不少, 但像苏墨跟孟启然这样混吃混喝的人不多。   孟启然凭借社牛属性,挨个跟人打招呼,硬生生从一堆不认识的人里, 混的游刃有余。   “跟许总比我们那算什么公司,充其量一小工作室, 小打小闹,说不准明天就关了, 到时候还要找许总混口饭吃。”   “那不能,都能进来了,就别太谦虚了,孟总跟苏总这么年轻,未来可期啊。”   “小本经营,糊口而已,还得仰着许总多多照顾。”   许总爽朗一笑,马屁被拍的舒服了,笑道:“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这个弟弟我认了,以后有什么事你随便开口。”   “真的,许哥,您可真是我亲哥。”   苏墨笑,要真拿这话当真,孟启然的亲哥不至于绕地球拍一圈,至少也要绕全国了。   “好像一直没进主题,是人还没到吗?”孟启然酒都混了三杯喝了,主办方一直就没说过话,都是闲聊状态。   许总抬了抬下颚,“是贵客还没到。”   “什么贵客这么大面子?”孟启然问。   “傅家,傅时朝你知道吗?主要一直在晋城,这段时间才往这边发展,家族势力不小。”   许总科普道。   几个月没听到的名字突然冒出来,苏墨怔愣几秒,仿佛全场消音,一瞬间寂静无比,以至于她并没听见孟启然跟许总的对话。   直到孟启然靠过来道:“像我们这种,想要做富三代是没希望了,只能努力做个富一代。”   “什么?”苏墨猜回过神。   孟启然没注意到她的一样,只是将刚才的话又重说了一遍,语气不能说没酸味。   像他这样靠着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人,对这种擅长投胎选手,有天然的柠檬心理。   “嗯,你可以的。”苏墨敷衍道。   感觉到又被敷衍的孟启然又跟许总侃天侃地。   只有苏墨还在发呆中,她不知道傅时朝也会来,否则孟启然就算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一定会答应。   苏墨拨了下额头的乱发,跟孟启然道:“我可能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孟启然信以为真,一脸担心看过来,仿佛她要是能说个四五六,这会儿就要送她去医院。   这么诚挚的眼神,苏墨一时不知道怎么撒谎了。   “……就全身都不太舒服。”   孟启然一眼看穿,“就是社恐犯了是不是,我明白,行了我陪你去吃东西,吃饱了就走了。”   苏墨:“……”   你明白个屁。   她很想撂下这个满脑子吃回本的抠搜男人,但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到了,从入口的位置踏步而来,他永远是吸引源,他出现,就会吸引人靠过去。   苏墨转身,拉住了孟启然,“行了,我不饿。”   *   人潮涌动而来,傅时朝已然习惯,这些人追逐的是傅这个姓氏。   “傅总,您可终于来了。”   “老何是望眼欲穿,担心没做好这个东,邀请不来你这位贵客。”   “……”   繁杂的声音纷至杳来,傅时朝礼貌一一应答。   往里走,人散开些,才看见熟悉侧影。   苏墨着一身最简单的黑色礼服,吊带,露出大半个白皙纤瘦的背部,长发挽着简单的发髻,像是水墨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偏着脸,视线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两个人说着话,苏墨略低垂着头,收敛了明艳的攻击性,反而多了些委婉。   优雅成熟,比起以前,更多了耐人寻味的韵味。   男人递过一杯酒,说了什么,苏墨唇角上扬,笑了下,最后还是接过来,唇瓣上下动了动,像是在叮嘱。   两个人一来一往,像周边人的人都不存在。   男人傅时朝见过。   苏墨新开公司的合伙人,孟启然,多次送她回出租屋,单身。   主持人开始上台,说着开场,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苏墨也不例外。   她抬眼,目光落在台上,有着时间沉淀后的气定神闲的雅致。   “傅总,这边请。”司仪伸手示意。   他收回视线,抬腿往前。   *   宴会正式开始,苏墨已经想开溜,被孟启然抓住不放,义正言辞的说两个合伙人是来接受熏陶的,多学习别人的商业模式,才能做大做强,才创辉煌。   在这种场合扭打毕竟不合适,她只好皮笑肉不笑的,低声道:“你一个人听了,以后公司怎么发展听你的。”   “嘘,开始了。”   孟启然心思压根不在这边,嘘了声,专注看着台前。   苏墨走不掉,即便她不看,也能听见声音。   她以前不觉得自己听力灵敏,这会儿却像是开了光一样,对方每一个字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傅时朝受邀来谈发展。   他没什么姿态,观点新颖,并不是老一套那种,他有想法也有实践,说什么能让人信服。   即便面对其他人发问,也能流利且有深度的回答出来,引得满堂掌声。   这掌声里,还有孟启然的一份。   他从开始带着酸柠檬的心理,多少觉得人就是占了投胎的便宜,含着金汤匙出生,直接生在了罗马,但傅时朝这番言论,完全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平心而论,即便两个人兑换位置,他还真没有别人那么优秀。   简直不能用优秀了,完全就是变态。   这个年纪能有这个见底,完全颠覆了孟启然以前认识的二代三代们。   “这次来真的是赚翻了,头皮发麻头皮发麻,原来做生意还可以这样玩,我们回去以后要重新审视下我们的管理模式了。”   “诶,这就是做大事的思维,我,不对,我们眼界太小了,这个男人怎么说什么都这么有道理?”   “这男人该死的,就很有魅力。”   “……”   苏墨:“……”   她无语是真的,孟启然滑跪的这么快也是她没想到的。   “跟这种人就是谈不成合作,聊几句也是受益匪浅啊。”孟启然一脸兴奋,像是做了个了不起的决定。   苏墨瞬间就想到大学时,频繁举手询问问题的孟启然。   他显然是那种一旦有资源,就恨不得将资源反复用个干干净净的那类人。   苏墨有不好的预感。   但孟启然求知若渴,显然到了忘我的境界,忘了手臂还挽着苏墨的手,连带着她往前走。   苏墨:“……”   “孟启然,我饿了。”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了这个原因。   孟启然这才停下。   “行,那你在这吃着,我问几个问题就走了,你等我别半途溜了。”他再三叮嘱。   “嗯。”苏墨敷衍应答。   孟启然比划了下自己的眼睛,示意他会一直盯着,他不只是示意,还真这么做的。   苏墨脑袋疼,只能到了餐车的位置,拿了块小蛋糕,食不知味的填饱肚子。   她猜傅时朝应该没看到她,上赶着要走,倒是真像将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这么久,记忆早该恢复了。   她没必要自作多情。   一块小蛋糕没吃完,苏墨听到了身后响起孟启然的声音,“傅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另一位合伙人,苏墨。”   “苏墨,可是我们公司的小福星。”   咯噔一声,还没完全咀嚼的小蛋糕被吞咽了进去。   她上辈子应该是欠了孟启然几百万,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苏墨,别吃了,看我把谁给带来了。”孟启然激动道。   苏墨抬手,擦拭了唇边可能沾染上的蛋糕屑,认命的闭了下眼,转过身,跟两个人面对面。   几个月没见,彼此对视,倒像是隔着层雾,看不大清。   这时候说一句好久不见又太俗。   但好像除了这句,也没别的可说的。   孟启然看出短暂的沉默,正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已经有人抢先开口。   傅时朝凝视着苏墨的眼睛,嗓音低沉,“好久不见。”   果然,还是这句俗套的开场。   苏墨只是点了下头,微乎其微,就算是应答了,婚都离了,说的再多都是废话。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将孟启然给拽走。   “你们……认识?”孟启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到了。   “嗯,我前夫。”苏墨语气极淡,就像是介绍朋友一样简单随意。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想掩饰也没办法掩饰,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承认。   孟启然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听苏墨一句,恍然大悟点头,“啊,前夫啊,前夫你好我还是苏墨的大学……”   “前夫?!”   他终于反应过来前夫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下,“……要不然我走?你们好好聊聊。”   孟启然瞬间觉得自己可怜弱小又无依,他只是想给自己合伙人介绍位导师有什么错。谁知道导师变前夫?   “没什么好聊的,”苏墨道:“不过碰巧遇见。”   傅时朝眼底漆黑,情绪暗涌。   “不是碰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才不叫小成吉 5瓶;SHUJINGWoo? 2瓶;西瓜椰椰、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第46章   不是碰巧。   声音不轻不重, 像是雨点坠落在皮肤上,凉意缓缓蔓延开来。   苏墨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孟启然单身多年,招架不住这种场面, 瑟缩了下脖颈,“要不然我还是走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想喊救命, 他这是招来了什么修罗场。   “老孟,你走什么?”   孟启然刚有了抬步的动作,就被苏墨给抓住了衣服, 料子收紧, 卡住了脖颈,差点没直接断气。   傅时朝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停顿片刻。   “不是你说有几个问题要问傅总吗?问吧。”苏墨一双水眸凝视着他,不知情的还以为有多少情意,只有孟启然看见, 那里面起了冰, 有杀意。   好似他不说点什么,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大脑一时空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说。”   孟启然心抖了下。   他挤出笑,比哭难看, 不得不看向傅时朝,“傅总,我的确是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您有时间吗?”   “嗯。”傅时朝视线都没挪半分。   苏墨垂眼,落在他逞亮的皮鞋上, 思绪乱飞。   孟启然也是硬着头皮问,好在没全忘, 磕磕绊绊两句就记起来了,抓着机会将想问全都给问了遍,最后听的都有些忘我,完全忘记现在是什么尴尬场面。   “问完了吗?”苏墨抬眼,落在孟启然兴奋的神情上,声音冷淡的很。   孟启然瞬间清醒,咧嘴笑了下。   “问完了问完了,”又对着傅时朝鞠躬,“谢谢傅总的赐教,您真是年轻有为,年少有为,少年老成,见地不俗……”   乱七八糟的成语就往上堆。   苏墨递过一记眼刀,人老实多了,再次低头,“傅总你好,傅总再见。”   尾音还没落地,就被人就揪走了。   “墨墨。”   身后傅时朝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墨敛了敛眉眼,没回头,什么也没说,大踏步往前走,脊背绷的笔直,甚至有些发疼。   “傅总,何老请您过去说话。”侍应生走过来,挡住了视线。   傅时朝抬眼,神情如常,“好。”   *   车上,孟启然坐在后座紧贴着车门,双腿并拢,两只手搭着膝盖,坐姿乖巧,不敢动。   两个人都喝了酒,等着代驾过来,在代价来之前的时间里,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气氛一直降到零点,孟启然平时嘴皮子溜的很,这会儿也不敢随意开腔。   但车内狭窄,两个人间隔不到半米,那种压迫感就更强了。   苏墨靠着椅背,闭着眼,不可能睡着,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启然更忐忑了。   腹稿许久才开口道:“那个,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那么多事的,让你这么尴尬。”   “要不然你骂骂我,随便打随便骂,我抗揍的很,你随意我都没关系,你就是千万别不说话,我害怕。”   “是真的害怕,你看我肌肉都在抖,这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   “聒噪。”   苏墨掀起眼皮,撇眼过来,目光依旧冷淡。   两个人合作这么几个月,都没见她这样,孟启然属实是不会了,继续保持着坐姿,但朝向着她,一副任听处置的样子。   苏墨的目光没移开。   孟启然想到了点什么,小声补充,“那什么,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只要不要我以死谢罪,我都可以。”   “邀请函是怎么来的?”苏墨掀唇道。   “啊。”   孟启然没料想她突然问起邀请函的事,反应片刻,道:“就上次找我们合作的,你让缓一缓的沈总给的。”   “他走后,我这不担心就没下文了,毕竟挺大一单子多少有些可惜了,之后一直跟人保持联系,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他说今天有事去不了,空出两张邀请函怪可惜的,问我想不想去。”   “我当然想去了,然后就带上你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   苏墨懒得再说,偏头去看车外的夜景。   她单手支着脸,夜色浓雾,只能看到远处的婆娑树影。车已经开到了江边,桥上的灯光亮起,不远处有轮渡驶过来,搅乱了江水。   *   沈总再一次来,带来了律师。   律师是国内顶尖的大律师,名气跟身份摆在那,给足了诚意。   “我是真挺喜欢你们公司的,不知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要是没问题,我们就直接签了吧。”   “沈总很着急?”苏墨递来咖啡,笑了下,挪揶道。   沈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希望苏总也体谅,眼看着我们这边新产品就要上线了,这不着急能行吗?”   “沈总也看到了,我们这边就这么大,人员也有限,这种急单还真的有点做不了。”   “不是,也没那么着急,我愿意签你们肯定是考量好了,不着急,慢工出细活嘛是不是?”沈总爽朗笑出声,看向孟启然,“孟总,您说呢。”   孟启然因为上次的事,这几天在苏墨面前都夹着尾巴做人,这会儿虽然恨不得满口答应下来,但也不得不看她脸色。   他憨憨笑了两声,“我们这边业务上的事,苏总做主,我主要还是管财务。”   “既然管财务,那孟总应该知道我这一单可不小,也能够你们公司一年的用度了。”   “哪那是一年用度,就是单做沈总的单子,我们都够活了。”   “那孟总跟苏总还有什么顾虑?”   沈总双手紧握,不敢看苏墨,只敢看着孟启然,孟启然自己做不了主,只能眼巴巴看向苏墨。   后者始终很平淡,在他们说话时咖啡已经喝到了见底,“沈总也说了,是大单子,我们小本经营,总要谨慎些。”   “你们要是还有什么顾虑,可以跟李律师谈,他会的给我们一个满意的方案。”   “不如沈总先请您背后的人出来?”苏墨道,唇角还是带着笑的,只是眼睛里没多少笑意。   她本来就生的明艳,这会儿随便勾勾唇,攻击性跟压迫感就很强。   沈总脸色明显变了,看向苏墨,笑的很是勉强,“这苏总您可就开玩笑了,我这哪还有什么背后的人,要说有,那就是公司。”   “您可真吓到我了,不知道还以为我这是藏了什么坏心思,要来害您呢,我做生意向来讲究的是诚信,您看,我这次连律师都请来了。”   “……”   “你回去跟你们傅总说,这单生意我们做不了。”   沈总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几句,但看苏墨一脸笃定的样子,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苏总果然是晶莹玲珑心,什么都瞒不过您,也罢,这件事是我没做好,还请苏总您不要怪傅总,他也是一片好心。”   孟启然惊到了,不知道这事又怎么跟傅时朝牵扯上了,联想到邀请函,才将整件事想明白。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随机事件,而是蓄谋已久。   难怪苏墨当时在车里会突然问邀请函的事,他还真是榆木脑袋。   苏墨点了下头,“谢谢,也谢谢他的好心。”   “沈总,李律师,我送你们。”孟启然反应过来,没忘记自己职责的事,送走了两位。   人走了,苏墨看着空掉的办公室窗户边的绿植发呆,那是开业时,孟启然买来的,说绿色有朝气,但养在这办公室恹恹的,随时都要死掉一样,看不出半点朝气。   五个月了,她以为心早就静下来了。   都已经得到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她都清楚,所以离开的也毫无遗憾,偏偏他还要来招惹。   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苏墨当天晚上,对着人问出了口。   工作清闲,她搭乘地铁下班,看着车内张张倦怠的面容,会有一种宿命感。   苏墨走到了楼栋前,看到了早等着的傅时朝,他西装革履,眉眼清隽,跟墙壁都斑驳的老楼格格不入。   那修好的灯,明晃晃的照着他,他背着光,眼睫的阴翳落在眼睑处。   看样子,等了很久。   苏墨看着他,听见自己声音,低哑,带着疲惫感,“又是拉投资,又是给合作,还附加修灯泡,傅先生,你到底想什么?”   “来找傅太太。”傅时朝眉眼下的目光过分安静,暗涌的深情像是能将人溺毕。   心像是泡在海水里,肿胀的难受。   “傅先生记错了吧,这里没有什么傅太太,只有前妻。”苏墨纠正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人,还请傅先生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不然你这样,我会很困扰。”   “孟启然?”   “是啊,你见到了,我们家老孟虽然不比你有钱,但挺有上进心的,事业心很强,跟我说以后公司发展起来了,要给我买别墅豪车,副卡随便用,生活不会比以前差多少。”   这点苏墨没有半点杜撰,孟启然擅长画饼,这些都是他给她描绘的未来蓝图。   对于有钱人的生活,他想象力就到这里。   苏墨笑,有薄薄的讽刺意味,“要是傅先生这样还要死缠烂打,那我只能理解傅先生是想要做小三了。”   男小三,傅时朝,怎么看,这两个词都不可能同时出现。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侮辱过。   苏墨想他该知难而退,抬腿要擦肩而过。   傅时朝没让开,掀起薄白的眼皮看向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笃定,“我可以。”   苏墨以为自己幻听。   “你真的知道男小三是什么意思,就是我睡你不用负责不用给钱,只要有需要你随时到,就是白嫖你也愿意。”   她确定自己说的够直白难听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过了好一会。   苏墨听见他从喉咙里溢出的气音。   “嗯。”   苏墨:“……”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五十章咱就正文完结啦~ 第47章   苏墨被气笑了, 置气一般道:“行啊,你都不介意我更没问题,老孟因为要创业太忙了, 都没什么时间陪我,你能补上吗?我需要你提供情绪价值。”   说什么小三,就是明晃晃的情绪替代品。   都这样了, 也无所谓吗?   “我没问题。”傅时朝道。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好了三个月,又无端牵扯出这么多事干什么, 还是说他根本什么都没想起。   苏墨没问, 问出口了反倒像是关心,并不适合他们现在的身份。   心烦意乱。   她缓了下, 道:“行,希望你能如你所说,随叫随到。”   “我可以。”   “那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你可以走了。”苏墨眼睛没眨道。   傅时朝:“……”   “那以后, 是不是只要一句你不想见我,我都不能来。”   “嗯。”她喉咙里哼了声。   傅时朝敛眸,反应两秒,“所以就是我彻底来不了的意思吗?”   苏墨怎么可能想见他, 她不想见他,他又怎么被允许过来,这就是断掉的循环。   苏墨点头, “你真聪明,所以还做吗?”   “做。”傅时朝咬牙答应。   还挺坚持, 苏墨抬了抬下颚,“行了, 走吧。”   “能加回微信吗?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直到你需要我的时候。”傅时朝就那么看着她,像是只哀求垂着眼的狗狗。   “如果我犯规,你可以随时删掉我。”   苏墨想了片刻。   拿出手机,用自己新的微信号加了他,在备注那一栏时停顿了下,最后还是没给任何备注,用了他一个句号的微信名。   加完了,人可以走了。   “晚安。”傅时朝拿着手机挥手,不太熟练,姿势僵硬的很。   苏墨没有回应,转身往楼栋里走去,新装的灯泡太亮了,照着水泥扶手的积灰无处躲藏。   *   这几天下班晚了,孟启然都会送苏墨回去。   时间久了,渐渐就感觉到不论多久都会有辆眼熟的车跟着,虽然不是他一眼就能记住的那辆宾利,但也是价格不便宜的凯迪拉克。   孟启然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路,道:“咱们公司也没有欠款,就这么个小破公司也没几个钱,不至于盯梢我们要绑架吧?”   苏墨抬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孟启然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就算真绑架,也不至于开这么高调的车,到底是不是跟着我们?”   苏墨回头,转身坐回椅子,眼也不抬继续玩手机,“是。”   “你也看出来了?什么人啊?”孟启然跟着转弯,没多久对方也跟着转弯,极大可能是跟车。   苏墨没说话。   孟启然脑子突然一灵光,“傅总啊?”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从上次见,虽然两个人离婚了,但很明显傅时朝就没放下,目光就没怎么从苏墨身上移开过。   “恭喜你,回答正确。”   孟启然:“……”   看样子苏墨是早知道了。   他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想知道?”苏墨抬头,看他。   孟启然秒怂,摇头,“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我没有那么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   孟启然平时没这么八卦,但对象是傅时朝啊,他最近将宴会里说的那几句话就差表彰起来,挂在办公室,每天瞻仰。   车到小区了。   苏墨解开安全带,“下去聊。”   “好嘞。”   孟启然下车,走到苏墨身边,“你放心,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嘴巴上了锁,紧的很。”   “老孟。”   “嗯!”   “我说咱俩是一对。”苏墨平和道。   孟启然八卦脸瞬间暗下来,一副“吃瓜吃到了我自己头上”的表情包,石化一般僵在原地,张了张嘴道:“跟傅总说了吗?”   “嗯。”   “不是,苏总,祖宗您别祸害我成吗?”孟启然笑不出来了,他何德何能能做傅时朝的情敌。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是你上次说的随便挨打挨骂吗?陪我演出戏怎么不行了?”   “要演这出戏,您还不如给我一刀痛快。”   “我已经说了。”苏墨道。   孟启然抓了抓脑袋,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他索性坐在车上,墨迹许久都被拒绝后,抬头问:“我能问你们为什么离婚吗?”   “不能。”   “……”   太没人权了。   孟启然恹恹的问:“那我需要做点什么?首先说明一下啊,我不是扣,我这给你花钱,肯定比不过人傅总,这一条是否可以申请删除?”   “你只需要像今天一样,下车聊聊天。”   “就这样?”孟启然突然好接受多了。   “嗯。”   孟启然缓了缓,“那就行。”   “可以了,走吧。”苏墨敛眸,道。   “好好好!”孟启然迅速收拾好东西,生怕晚一秒又被叫住,匆匆上了车,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夜幕下,苏墨环抱着手臂,薄款的毛绒长款外套,在灯下仿佛会发光一般,偏垂着脸,下颚线清晰漂亮,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孟启然相信傅时朝也能看到。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手机有消息提醒。   苏墨拿出手机看,是傅时朝发来的消息,“能来吗?”   “不能。”她回了两个字。   “好。”   寥寥一个字,苏墨都能想到他现在的神情,该不爽吧,被晾了这么久,谁都会有脾气。   而他又能坚持多久?   *   入冬了,薄外套换成了粗呢大衣跟厚外套。   苏墨怕冷,裹着黑色的羽绒服,高衣领,只露出明艳的脸,盘着发,几缕碎发随意的散落在耳边。   连孟启然直男都吐槽她这件丑衣服,说这也只有她这张脸跟长腿能压得住,换成其他人,非得丑哭不可。   苏墨笑,“你这句话不太公允,还有人问我要链接呢。”   “谁?”他想说谁这么不开眼。   “孙阿姨。”   “噗”,孟启然刚喝的谁喷出来,满桌子都是,他手忙脚乱的拿着纸巾擦拭着桌面,“就是那热心给你介绍相亲对象的社区里的孙阿姨。”   “嗯。”   “孙阿姨又叫你相亲了吗?”   “叫了,毕竟拿人手短。”苏墨还蛮喜欢跟这些阿姨相处,自从搬过来,又知道她一个人,没几天就将她发展成待嫁女青年团一员,说苏墨是招牌,他们就可以招揽更多优秀青年。   苏墨起初是拒绝的,但孙阿姨老江湖了,时不时提着社区免费送的鸡蛋跟粮油什么的,她不得不被“收买”。   她不做饭,全给了孟启然,算是他的演出费。   这一次,又在社区安排了相亲团,特意嘱咐苏墨一定要参加,有自助的食物,就算找不到对象,也不会的饿肚子。   苏墨哭笑不得,想孙阿姨到底是来给她相亲还是来扶贫。   “恭喜你啊,正好鸡蛋快吃完了。”孟启然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   “对了,傅总介绍的那些人,咱们也不能老推了,我这每天心都在滴血,你什么时候松松口,让我接一个两个养活咱公司?”   苏墨垂下眼皮,看着手里的报告,没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不能。”   孟启然叹气,又不得不佩服傅总,晋城平城两头跑,但凡苏墨下班太晚,必定会开着车远远送到家,一直往他们公司推荐人,虽然一个人也不成。   到底是少年有成,做事就是有毅力。   *   刚下班,孙阿姨就打来电话,问苏墨到哪了。   她如实回答,孙阿姨连声催促,“诶,你不知道这次我真的找到了最优质的的青年,你可别来晚了,到时候被别人给抢了去,那阿姨要哭给你看了。”   苏墨笑,“好,我一定赶过来。”   “赶紧赶紧,我给你看住。”孙阿姨像护食似的。   挂了电话,苏墨往社区活动中心赶,孙阿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她急慌慌的招手。   “赶紧赶紧,人我给你稳住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孙阿姨便走便说,丝毫不影响她,“那小伙今年28了,好家伙快一米九的大高个了,往那一站,我看的脖子都疼,人是长得真帅啊,阿姨要是年轻个二十来岁,我是一定要拿下的。”   “当然,咱们呢也不是只看表面的,关键他也是开公司的,说是小公司,但我想那也比普通打工仔赚得多啊,有车有房,彩礼什么的都随便开价。你说,这么优质的男青年去哪找?”   “真的假的,孙阿姨,您看是把他夸天上去了。”   孙阿姨斜她一眼,“阿姨说话都是实事求是的,你要是不信,来,自己看嘛。”   “那人家条件这么好,也不一定能看上我。”苏墨道。   “什么话,他说了他对女方的要求,一嘛要长得漂亮,身段要高挑,小伙子还是比较坦白,二嘛喜欢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外冷心热的,三嘛喜欢职业女性,有自己事业的。”   “我一听,哎呀这不巧了吗,就是你啊。”孙阿姨拍手,从来就没做过这么登对的姻缘。   相亲团就如字面意思,不是一对一,是多对多,男方跟女方可以随意接触,最后选出自己心动的嘉宾,要凑一对了,那就成了。   苏墨来的晚了,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孙阿姨往里面望,在找人,目光很快锁定里面的人,招手道:“诶,小傅,快来快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苏小姐。”   小傅?   叫这个姓氏并不多。   苏墨本来漫不经心,纯属是来凑人头的,这会儿下意识抬眼跟着看过去,在交谈的男男女女中,他就那么站那回望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孙阿姨:小苏你看阿姨心疼你吧? 第48章   孙阿姨见着人满面红光, 伸出手推搡了下苏墨,“怎么样怎么样,阿姨就说人是真帅, 你看你这孩子还不信。”   “可惜我们家是个儿子……”而且已婚,孙阿姨颇为遗憾。   “孙阿姨,性别其实可以不用卡这么死。”   “什么?”   孙阿姨没有5G的冲浪速度, 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说话间,傅时朝已经走过来。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傅, 傅时朝, 没错吧,”孙阿姨见他点头, 满意的夸了自己一句,“诶,阿姨记帅哥名字是有一手的。”   “这是小苏, 苏墨, 就住咱们这个小区的,也是跟朋友开公司的,事业心强的咧,老加班。”   “打个招呼, 握握手。”   孙阿姨见两个人都没反应,还以为是年轻人害羞,便主动为两个人破冰。   “你好。”   “你好。”   两个心照不宣打招呼, 苏墨敷衍的握了下手,刚想缩回手, 就被握住,她抬眼, 看傅时朝神色正经,礼貌的将手给握完才放开。   “我是路过碰见孙阿姨的,阿姨热心肠,知道我目前单身,主动邀请我来参加这次的相亲会。”   话里的意思,是将自己给摘了个干净,意思是不是不是我主动要来违约,而是被叫来充数的,没想到这么巧能碰上。   苏墨还是不太信。   孙阿姨笑,“是呀是呀,小伙子问我路,我这一瞧诶呀,这小伙这么好看没有女朋友这不可惜了吗?”   “谢谢阿姨的邀请。”   “不用谢,等你们真成了,再来谢我。”孙阿姨捂嘴笑,看的出来是真喜欢傅时朝。   毕竟好看,有房有车有收入,这条件,在相亲界里是顶级了。   苏墨拧着眉,视线往旁边瞥,漫无目的,她还没看几眼,就被孙阿姨拉了拉胳膊。   “多跟人小傅说说话,都介绍一下各自情况。”本来按照一惯的规矩,引荐好了两个人,做媒的人就该走了,将空间将给两个年轻人自己接触,但孙阿姨感觉到,她要走了,这对肯定成不了。   “我刚下班,您让我先喝口水好嘛,孙阿姨,您先聊着。”苏墨想借口离开。   还没挪半分,就被孙阿姨拉住,“你们聊,我给你们俩倒水。”   说完,人就先走了,将两个人晾在这边。   苏墨:“……”   “奇怪啊,傅总什么时候对这种活动也感兴趣了?”孙阿姨不在,她也没必要继续演。   傅时朝也没有掩饰,“孙阿姨说你也会来,我想这种应该不在规则里,不属于犯规。”   “是不属于,但一样讨厌,傅总大概是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小三,是见不得光的。”   “这里室内,天也快黑了。”傅时朝不紧不慢道:“严格来说,也不算见光。”   “况且,你来这里也证明了我的猜想,你跟孟启然只是合伙人关系,我算不上小三。”   “……”   几个月没见,嘴皮子功夫倒是见长。   “行,你既然想来随你,但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就不奉陪了。”苏墨挤了个假笑,往另一边走了。   孙阿姨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卖保险的男人聊天,对方夸她脸美手也漂亮,需不需要都买份保险,为以后的人生增加安全感,即便这样,她也能顺着聊两句。   “你怎么回事,这个阿斌啊,就是来混人头的,你跟他聊什么,真是要死了!”   “人挺好的。”苏墨道。   “哪好?”   她勉为其难道:“挺上进务实的。”   “脑壳昏掉了,放着真正好的不要,你在这跟阿斌浪费时间,你看,就倒水的功夫,人林小姐齐小姐她们就非常聪明,找着机会跟人讲话。”   余光里,傅时朝周边围着三个女生,形成一种独特的阵法,刚好将他拦住。   他皱起的眉就没放下来,警惕又疏离,话少,嘴唇几乎没动过,肉眼可见的挺胶着的。   活该。   苏墨笑了下。   “你还笑得出来,这可是阿姨专门给你留的,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体谅阿姨的一番苦心?”   “孙阿姨我知道的,但是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看面相,不旺妻。”苏墨样子看起来格外认真。   “什么,面相?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你小孩子一个,哪知道什么面相,阿姨看就旺得很。”   “喏,太好看了,招蜂引蝶不安全,容易劈腿。”苏墨嫌弃的摇头。   “难道那些劈腿出轨的男的都是长得帅的吗,丑的还不是一堆,要特意找个丑的被劈腿了,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孙阿姨恨不得点她脑袋,让身边这个年轻小姑娘清醒一点。   还真有道理。   苏墨算是明白了,就算自己公关干了几年又有什么用,照样吵不过几十年如一日在社区给人家庭做调解纠纷的孙阿姨。   “阿姨,您就饶了我吧,下次救场您叫我,我一定去。”她抱着孙阿姨胳膊摇了摇,最后在孙阿姨无奈的眼神里达成了目的。   “行了行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   七点时,相亲团的活动正式开始。   在规定的时间里呢,男女单独聊天,有十分钟的互相了解的时间,十分钟到,则身边推移一个位置,直到全场男士跟女士了解过后,开始选出心动嘉宾,选择彼此的就算是牵手成功。   十分钟,全场十二对,也就是两个小时了。   苏墨特意跟傅时朝站了相反的边,在这一par到快结束时才能碰上,虽然她更希望是在那之前结束。   “好,那第一轮开始,计时十分钟!”   第一位男士是私企的职员,手里拿着公文包。   “方便问您是什么职业吗?收入是多少?”男士给一个淳朴笑容,“我先说我的,我收入7k,希望女方不要太低哈。”   “那我可能就不符合您的要求,我是负的,吃存款。”苏墨道。   “所以你现在是没上班?”   “不太喜欢给人打工,我这个人比较爱自由,你7k的话,我们两个人花可能不太够。”苏墨撑着下颚,看着对方,散漫道。   对方脸色一变,“你这是想让男朋友养着啊。”   “不行嘛?”她语气娇的腻人。   刚被她外貌迷惑的男人顿时皱眉,“那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哈,我是想找一个能跟我一起吃苦的女朋友。”   “那我只爱吃甜。”   下一个十分钟,是健身教练,手臂上全是腱子肉,直接道:“不好意思啊,我要先说一下我这个人比较传统,对女孩清白比较在意,能方便说一下您谈了几个女朋友?”   苏墨掰着指头开始数。   健身教练一看慌了,“这么多啊。”   苏墨仰头天真看着他,“不好意思,你是说今年还是全部?”   健身教练:“……”   这一个自然也是没戏。   下一个,下下一个……也逃不过同样的结果,苏墨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失去跟她继续了解下去的欲望,基本几分钟不到,就剩下对望,谁也不想再没话找话说了。   直到,她对面的位置再一次被拉开,傅时朝坐下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强装镇定罢了,实际上血液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不安。   “墨墨。”   傅时朝叫她。   苏墨抬眼看他,抿了下唇,抢先一步道:“你没机会了,这些男嘉宾都挺喜欢我的,我随便选一个就成了。”   “我相信。”   “既然你相信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傅总也是商人,怎么就做不到遵守约定呢,说好的三个月,就是三个月。”   “但墨墨,”傅时朝看着她道:“这不是生意。”   苏墨舔舐了下唇。   心脏躁动,整个人像是长时间行走沙漠快渴死的旅人,她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状态。   沉默了片刻,时间久的像是过完了这漫长的一生。   苏墨让自己静了几分,自嘲的笑了下,道:“你现在之所以还要死缠烂打,不过是你没恢复记忆。”   “这记忆恢不恢复重要吗?”   “重要。”苏墨敛着眉眼,尽管很克制,语气还是控制不住的很冲,“也许对你来说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果我全都记起来了呢。”   在她躁乱的声音里,傅时朝声音显得格外安静,像是能抚平一切不安分因子。   “骗子。”   苏墨想也没想直接摇头,鼻尖里涌动着酸意,她偏头,紧握住手臂,拒绝所有的胡思乱想。   “好了,时间到!”孙阿姨掐着表激动道。   “现在到了最激动的环节了,现在会给每一个发一张纸条,纸条上都写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发给你们的笔,在背面写下你们心动嘉宾,然后由我们工作人员收取,并公布结果。”   下面响起掌声。   纸片一个个被拆掉,先从男士开始,有选到同一个的,也有没被选的,令孙阿姨惊讶的是,本来她以为会念到苏墨名字最多,却在拆最后一个之前,一个也没有。   什么世道,瞎了眼?   直到拆开傅时朝纸条时,孙阿姨看到苏墨名字,差点没直接跳起来,“是苏墨!”   这八字开始有一撇了。   苏墨兴致不高,游离在外,仿佛报的是另一个名字。   然后是女方这边,孙阿姨明显速度加快,多有些敷衍的意思,目的就是要到苏墨,然后宣布苏墨跟傅时朝牵手成功,至少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个了啊,是苏墨的,让我们看看她写的谁。”   孙阿姨故弄玄虚的打开纸条,扬起的嘴角开始僵硬,又将纸条反过去找名字,“……空白的,没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307266 32瓶;一次元yyds 2瓶;西瓜椰椰 1瓶; 第49章   孙阿姨看过来, 眼里多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但团体活动以大局为重,也没拎着她一顿批。   “肯定是漏写了, 没事,这先放一边,我们先来看看成了几对!”   孙阿姨接过统计名单, 瞥了眼数字,满面红光。   “非常好,一共成了四对!”   “太难得了, 这在我们往期的活动里都是比较高的了, 说明我们这个活动办的是有意义的,是能够帮助我们年轻人交友的。”   说到高兴的地方, 还有些哽咽,捂着嘴很是感动。   看的出来,孙阿姨是带着一颗赤诚的心做媒的, 是真心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苏墨也见过孙阿姨跟儿子相处时, 嘴上埋怨儿子回来麻烦,实则每一次都会提前买好儿子爱吃的菜。   在孙阿姨身上,苏墨看到一个好母亲的形象。   “好了,现在就到了我们放松的环节了, 没有找到对象的也不要难过,这活动还会继续办下去,平时阿姨也会帮你们多留意的, 现在大家肚子也饿了,吃好喝好, 咱下次还来!”   掌声跟应答声跟着响起,孙阿姨人气堪称社区顶流。   苏墨什么胃口也没了。   跟孙阿姨借口要上洗手间开溜。   “去吧, 回来我再跟你算账,你个孩子是一点谱也没有。”孙阿姨眉头拧成了山。   出了室内,外面已经彻底暗下来。   夜空漆黑,没有一颗星星,就剩下月亮,藏在乌云里,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她呼出一口气,到了嘴边就起了白雾。   这里离苏墨住的地方八百米,步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她双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没走两步,看到人行道那,一棵树成了精,往前跨了步,挺拔的身形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延伸到了苏墨的脚尖前。   她迟疑片刻,抬腿往前一步,踩住了影子的脑袋。   影子晃了下,像是也愣了下。   苏墨深吸了口气,握着包包的带子,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不是做不出来。   到了影子脚底的位置,她依旧也没有停,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不重,苏墨却觉得疼,她分不清到底是哪疼。   “放开,我要回去了。”   喉咙里酸涩的要命,一张口,艰涩的过分,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傅时朝没松开,她也挣脱不开。   直到苏墨偏头看他,一副烦躁的表情,拧着眉,极为不爽的样子,不耐烦的问:“你能不能别再纠缠我?”   傅时朝眉眼清隽,目光安静,叹了声道:“念书就有的毛病,迟到早退的成习惯了,一点也不省心。”   迟到早退的臭毛病,高中时被次次抓到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全都证明他是真的全都记起来了。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宣泄,要掀起滔天巨浪。   眼睛里像是进了石子,越想睁开,越酸涩的厉害,她倨傲的仰着下巴,像是极力否认这句话就轻易击退她所有防线。   她不着痕迹的咬着唇。   好半天才开口道:“既然都记起来了,那你这,又是做什么?”   因为失忆时被自己玩弄不甘心?想要报复回来?   脑子里乱的很,各种答案纷至杳来,好像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只是这些可能性里,都没有一个答案。   那过于离谱。   傅时朝:“我想要纠正我前面的话,记忆恢不恢复不是不重要,相反,它对我而言很重要。”   苏墨眼眶泛红,清醒是晚上,看的没那么清楚。   “恢复的那部分记忆告诉我,我喜欢一个人很久了,从高中到现在,一直没变过。”   “苏州的苏,近墨者黑的墨。”   “想告诉她,这句话,我念了上百遍。”   “……”   眼泪溢出来之前,苏墨偏头,她抬手擦拭掉了那点湿意。   她不知道是记忆哪里出了偏差,故事到最后怎么会是这一个版本。   傅时朝念书时喜欢的女生,怎么会是她?苏墨想不出半点往事来佐证,怎么想,都是他视自己如空气。   月亮从乌云探出了脑袋,羞答答的站出来,月光温柔也皎洁,没有区别的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走着,苏墨脑子现在还是晕的,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安静的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一直到小区楼下,保安在门口板凳上昏昏欲睡,一条眼缝看着进出的人,并不在意。   傅时朝开口,“这小区太老,安保没有保障,谁都可以进,居住的人员复杂,安全性很低,你有时会加班,太晚回来不安全。”   苏墨脑袋并没有清醒多少,听到这句话,迟钝了好一会,木木道:“孟启然会送我回来。”   “他也属于不安全因素之一。”傅时朝道。   “……”   “我没有想干涉你生活的意思,也知道你现在不会接受我,这些我都可以等,但最近半个月我要国外出差,你住这里,我不放心。”   傅时朝语气诚恳,“我在你们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我们还没有办理离婚证,从法律上来说,这房子一半是你的,房子已经装修好,都是晋城你留下的东西,也添置了一些,可以直接住进去。”   “就算是只住这半个月,也好,住的不舒服可以随时搬回来。”   苏墨抬着眼皮看他,没表态。   看着傅时朝话痨,在她的注视下,还要些紧张的微表情。   “嗯。”   苏墨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不轻不重。   傅时朝唇线弯了下,有松口气的嫌疑,他点头说好,说了房子地址,又告诉她密码跟星河湾房子一样。   “知道了。”   苏墨忘记自己是怎么上楼,只知道进去后鞋还没来得及换,就去了阳台,像做贼一样往下看。   瞥见还没走掉的身影,心就鼓噪的像是烧起了大火。   苏墨转过身,像是体侧时跑了八百米,呼吸紊乱的要命,她一遍一遍回想傅时朝在人行道说的那些话。   仿佛无解题一样。   他告诉了她答案,她却不敢信。   *   苏墨还是去了傅时朝购置的房子。   她没有要搬家的意思,老小区住的习惯,她又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柔弱女生,真有点什么也不是没半点自保能力。   打开门,苏墨怀疑自己直接回到了星河湾,房子内部的装修全都一模一样,几乎是直接复制过来了。   连她曾经出差时,买来的一些小玩意也带过来了,摆放在同一个位置。   往楼上走去,卧室也一样。   衣帽间里是她没有带走的衣服,还有新添置的,四个季节都有,全新的,连吊牌都没有拆掉。   还有她喜欢的配饰,也有新的,都好好的摆放在饰品盒里。   太多了,应接不暇。   就好像,它们在这里已经等她许久了。   这样的房子,不可能是几天就建成的,她曾经一手操办过装修,知道星河湾花了多久。   这里能成这样子,几乎从她跟孟启然创建公司在同一时间。   他早知道她来了平城,只是没出现。   苏墨走上卧室的阳台,无意中发现这里正好对着他们公司的办公大楼,在晚上时,只要确定楼层,就能看见她那间小办公室透出来的光。   她眼睛又酸又红,最近这种症状频发,可能跟天气有关,天一冷,比平时要脆弱的多。   眼泪跟着倾泻出来。   苏墨不是一个爱哭的性子,很多事能忍则忍,掉眼泪只是一种示弱,并不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她慢慢蹲下来,环抱着手臂,埋着脑袋,哭的像是十六七岁时,考试考砸的小姑娘,那份委屈与难过,像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地包裹住她。   也在这天晚上,平城开始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   下班时已经到了九点,孟启然习惯性的要送苏墨回小区。   苏墨道:“不用了,我搬家了,离公司近。”   “你什么时候不吭不响就把家给搬了啊?”孟启然反应了片刻,联想到了傅时朝,还当她是不堪前夫骚扰才选择搬走了。   “搬哪去了?”   “月亮湖。”苏墨也如实回答。   “卧槽,那是别墅区啊,你这是背着我发财了是不是,怎么一下子就搬过去了,跟人合租?”   孟启然还是没转过弯来。   但苏墨已经不想回答了,“算是吧。”   “还有没有房间,房租怎么算的,水电呢?不是吧,有钱人把那房子租出来让人合租,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孟启然叽叽喳喳,跟在她屁股后面没完没了。   苏墨抬手,定在他额头的位置,“行了,以后跟你说。”   也就是今天到此为止的意思。   孟启然眨眨眼,本能就怵苏墨,这会儿也不敢多说。   “雪挺厚的,开车注意安全,开慢点,小心打滑。”苏墨处于人道主义道。   “当然当然。”   苏墨没有直接搬过去,而是在下班太晚时,选择住过去,平常还是回她的老破小。   晚上雪下的更大了。   苏墨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她迟疑片刻,在响了两声后还是选择了接听,只听到那边出来呼气的声音,然后是傅时朝的低沉嗓音。   “墨墨,下来。”   “你回来了?”听到声音,苏墨的心不可抑制的多跳了一拍,问。   傅时朝却道:“你猜。”   “……”   苏墨没玩你说我猜不猜的幼稚游戏,她还是保持着将手机贴耳边的动作,往楼下走,打开了大门。   风里夹着雪,能将人冰的瞬间清醒。   苏墨忍不住捂住脸,外面只有路灯,没看见人影,她带着鼻音问:“你在哪?”   “往右边看。”   这声音,不仅从电话里传来。   苏墨放下手机,走出来些,偏头才看见了站着的人,长款的黑色大衣的两肩上落着雪花,头发上一样,高挺的鼻尖被冻的微微泛红。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了身后的两个小家伙。   是两个胖乎乎的小雪人,一前一后,隔的有些距离。   像是看出苏墨的疑惑,傅时朝道:“小傅没有经过小苏的传召,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23 23:54:16~2022-07-25 00:0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草莓的tae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平城的大雪持续了很久, 冷空气突然来袭,裹挟着鹅毛大雪,断断续续下个没完, 新落下的雪覆盖着旧雪,铺上了厚厚一层。   像整个冬天就这样了。   傅时朝回来时,路上雪化掉后凝结成的冰, 车速不得不开得很慢,以免打滑。   他没想到平城是这样的情况,国外的事情结束后他就以最快速度回来, 以至于过于赶时间, 没来得及带礼物。   这会儿倒是被迫慢下来了。   助理看出他的心思,问要不要停在国内的商场买, 他摇头,那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车开到了小区,傅时朝让车停在门口, 他步行过去。   路上, 路过邻居家,听见了男人跟自己女儿的对话。   男人问:“太冷了,你要是冻感冒了,你妈非得跟我急了。”   “不冷呀, 小雪人还没堆好呢。”   “就这么喜欢小雪人?”   “那当然了,我们小姑娘都喜欢的,”天真的嗓音, 奶声奶气道:“哎呀爸爸,你这个脑袋推的太丑啦。”   “那我再整一下。”   “……”   所以, 雪人是小女孩那句“我们小姑娘都喜欢的”给的灵感。   他以前没推过,就在网上搜了图, 对照着图片的推了一个,网上的有纽扣又胡萝卜,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只能捡了旁边灌木丛枯树枝凑合,鼻子嘴巴,以及两只手臂。   就像是胖版的木头人。   就这么,依葫芦画瓢又做了一个。   打电话之前,他看着两个雪人,心情是少见的忐忑,不知道苏墨看见会不会买账。   她鉴赏水平一向高,当初这房子找的设计师,在看过星河湾的房子时,对她的品味赞不绝口。   “我拒绝。”   是苏墨看过去的第一句话。   “太丑了,小雪人怎么能被推成这样子?”   雪还在下,只是小,在灯光下缓慢的落下,连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苏墨朝着雪人走过去,摘掉了自己的围巾,给雪人系上,又扭头,向他要领带,给后面的那位给系上。   她看起来,欣赏自己的作品,“好多了。”   至少,看起来没那么磕碜了。   “还是你会。”傅时朝看着两个木头人,变得有生命力起来。   苏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突发奇想,突然想出来要堆雪人,但可能灯光原因,在看到那两个小雪人时,心还是没控制住的跳快了一拍。   她才惊觉,哦,原来少女心这个东西,不分年纪。   “我住了两天,每次都叫了钟点工阿姨来收拾,你现在回来了,就要麻烦你送我回去。”苏墨平静道。   “我走,车停在小区外的,我看你一眼就走。”   声音像是也被这冷空气给冻住了,生硬局促的很。   半个月没见,像一切都回到原点。   苏墨注意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被冻的通红,身上落着的雪也没拍干净,融化后,变成了更深的黑色。   她呼出口热气,问:“一眼够吗?”   “嗯?”   苏墨没有再说,而是微微抬着下颚,就那么看着他。   傅时朝才反应过来,“不够。”   “问你几个问题。”苏墨揉搓了下自己的手,因为太冷,手指关节都有些被冻硬。   下一刻,一件厚大衣盖过来,傅时朝只剩一件毛衣,那么单薄也挺立的笔直,丝毫不见冷,低着眉眼道:“你问。”   她没有将衣服拿开,而是裹紧,抬眼问他,“你说喜欢我很早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墨一向运气不好,长这么大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她现在的心理就像是突然中了大奖,第一时间不是觉得惊喜,而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想分辨是真是假。   傅时朝替她整理好衣服,低声说自己不太会讲故事。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是校长办公室,第一反应是犯了错的学生被请来了家长,这种事稀松平常,每天都会有。   但被请家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大多数学生背着手,耷拉着眉眼,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但眼前女孩不一样,歪着脑袋,眼皮半垂着,像是有些困倦,仿佛下一秒就要无聊的打呵欠。   他进来,短暂的四目相对,她扬唇,轻笑出声。   身后传来她母亲的难以置信的低吼声:“苏墨,你脸皮呢?”   被叫名字的女孩,毫不在意,有意或者无意,她唇边的弧度反而更深了,抬了抬眼皮,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   显然,被请家长已经是家常便饭。   叛逆期少女。   这是第一印象。   之后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印证这一结论。   苏墨的名字,是在几天后从周牧嘴里说出来的,“那位新转校生,苏墨,人一来直接就抢了校花的位置。”   “哪能是抢,她来之前也没见得有统一口径的校花,班花倒是不少,她这一来,算是统一了审美,直接把校花的位置给定下来了。”   “你想认识,简单啊,跟顾二一个班,两个人也走的比较近,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乖乖女好学生,哪天一起吃个饭。”   “算了吧,这种太明艳的我扛不住,我还是喜欢温柔的。”   “文艺委员?”   “滚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   几个人打作一团,傅时朝自顾自的做题,笔尖停顿,黑色的墨迹在纸张上晕出了斑点。   在这之后,苏墨的名字,频繁的出现。   无休时,作为学生会成员,需要去班级查看午休情况,他检查完了高三楼,习惯性去楼下书店,没人,安静。   店主认识他,主动打起招呼。   往里走,他随手从书架拿出了一本,就这手看起来。   伴随着开门声,老板热情道:“哟,小苏同学又来了,你这鼻子了不得啊,刚来了一堆新漫就来了。”   “老板,既然您这样说,那我就得批评批评您了,您这进书的速度不行啊,都赶不上我看的速度。”   女声清脆好听。   傅时朝看过去,看到她的侧脸,随意扎了个丸子头,碎发垂在耳边,皮肤白皙,下颚的线条清晰,又略微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既少女又灵气。   “我再进快一点,你还学不学习了?”老板哼了哼,“下次我就要贴个张纸,狗跟苏墨都不能进。”   “可恶!那我精神粮食都没了。”   “快看吧,看个半个小时,回去午睡,中午不睡下午怎么学习。”   “好好好。”   苏墨边嘴贫,边将追的最新刊漫画看完,临走时,又多买了两本,最后在老板“小祖宗”的骂声中抱着书跑掉了。   书店再一次安静下来。   手里的书一直停在正文的第二页,傅时朝合上书,走向收银台。   老板拿过书扫码,道:“这种书也只有你买了,现在学生都爱看小说啊漫画啊时尚杂志。”   傅时朝垂眼,看到了旁边看完还没来得及收的漫画期刊。   封面是二次元漫画风格,写着连载的各个漫画的名字,随眼一撇就看到譬如“偷心小王妃”、“恋爱九十九次”、“总裁的贴心宝贝”……   看起来都不是什么需要带脑子的东西。   傅时朝:“……”   老板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着解释,“这个嘛,小姑娘喜欢看。”   “嗯。”   傅时朝付完钱,拿书走人。   后面再遇见,先见的是她妈妈,他作为物理课代表交收上来的试卷,到高一楼时,走廊里有不少观望的学生,远远的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他有印象,是苏墨的妈妈。   傅时朝知道,物理老师是苏墨班的班主任。   他听见对方苦口婆心道:“我的女儿我知道,真的不是我骗您,她从小在家里就小偷小摸惯了,我跟她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家里的也就算了,你再让她管全班的钱,再给拿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胡老师性格好,笑了两声说不至于。   又见了他,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您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我这学生来了,我就先不跟您说了。”   “好,那我也不打扰老师了。”   胡老师对着傅时朝招手,“都收上来了?”   “嗯。”   “不错不错,来,进去聊。”说着,先进了办公室。   胡老师说的聊多半也只是为了敷衍苏墨的母亲,留着他说了几句后,又叮嘱了下作业。   傅时朝出来时,苏墨母亲还没走,两个人在走廊上说话,看热闹的人依旧没散去。   “你要说我偷东西,我还真好奇我偷你什么了?”苏墨质问道。   “这么多人看着,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既然胡老师信任你,你别辜负了别人。”   苏墨冷笑,“你要真觉得丢人,怎么偏偏上赶着?”   “……”   傅时朝抬腿往前继续走,余光里,苏墨手抓着扶手,眉眼里没半点光亮,却有股劲劲儿的偏执。   那天放学,他再一次看见她。   跟着顾城野在内的三五个朋友,从台阶上往下走,她不守规矩,一步一步跳着走,像是只穿着校服的兔子。   后面的女声叫她名字。   苏墨回头,歪着脑袋笑了下,笑容绚烂,仿佛下午跟母亲争吵另有其人,她脸上没有半点阴影残留过的痕迹。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如果非要有个准确的时间,是在周四下午,不太好,但没那么差的那天。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傅时朝问。   恍惚间,苏墨又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尚且还不做不到对自己母亲的恶意无动于衷,她不想看起来那么狼狈,不想所有人看自己笑话,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心没肺。   事实上,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跟其他人心脏一样,也知道疼的。   喉咙里堵得很,情绪不受控制,手指抵着唇边,开口却先哽咽了两声,她一个劲摇头说没有。   傅时朝看着他,张了张手臂,示意双手空空,“抱歉,回来的太急了,没带礼物。”   临时堆出来的雪人也并不合格。   苏墨吸了吸鼻子,鼻尖因为冷冻红了,眼里湿润有光亮,叫他,“傅时朝。”   “嗯?”   “你把自己送给我吧。” 第51章   风声雪声, 漫天的声音,隔绝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然后,在这一场无序的杂音里, 苏墨听到他沉定的声音。   “好。”   傅时朝俯身,双臂拥抱她时,脸贴着她的脖颈, 冰冷的温度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终于拥抱到了属于自己的月亮。   这一次,很真实。   傅时朝吻过来时,有雪花趁乱飞过来, 又在这温度下迅速融化, 只留下稍纵即逝的冷意就没了踪影。   苏墨仰着脸,腰被大手掌住, 贴向他。   她伸出手,环着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传递来的热度。   身后的门本来也没合上, 傅时朝抬眼, 带着她边吻边往里面走,房子里有暖气,跟外面是两个温度。   一冷一热交替,倒让肌肉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里?还是楼上?”   唇边贴着, 这声更像是呢喃。   苏墨呼吸全乱了,大脑也一样,听到这问题, 这会儿停下来认真思考。   但傅时朝是行动派,并没给她思考时间。   那件搭在她身上的大衣早已经掉在了地上, 这会儿堆在门边,乍一看像是只可怜的黑毛小狗。   再继续, 猫猫狗狗会多不少。   意识回笼,苏墨做了决定,“楼上!”   “好。”   傅时朝将人打横抱起来,像是抱羽毛一样。   头发早已经散开,衬的那张脸巴掌大小,苏墨唇色比平时涂了口红还要妍丽。   光着的脚晃了晃。   卧室的灯没开,苏墨被放在床上,他覆上来时,两双眼睛像是移不开一样,紧盯着彼此。   她以为接下来是狂风暴雨。   傅时朝去珍而重之的在她唇边啄了下,一次不够,又低头亲了亲。   心潮起伏,苏墨眼眶湿润。   他吻过她眼尾的眼泪,又吻上她的唇,这一次巨浪滔天,是不将一切不搅乱不罢休的气势。   苏墨甘愿淹没其中。   窗外,雪势渐大,白日里的痕迹,会在一次被掩盖,一切,又将是全新的开始。   这一场肆意,持续到深夜。   司机早收到了消息开车离开。   苏墨困倦的打呵欠,闭着眼,意识涣散,随时都能睡过去。   “我写过情书。”傅时朝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这一声,将苏墨的困意都赶走了。   情到深处时她还是问出了句喜欢这么久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过,傅时朝没回答。   苏墨毫无印象,不确定的问:“给我的?”   “不然还有谁?”   苏墨很肯定自己并没有收到,她那时喜欢他那么久,不可能收到了却记不住。   “寄到了你家里。”傅时朝的声音闷闷的,他还记得苏墨说的那番话。   “我家里。”苏墨呆呆的。   思绪回到了苏若拿走了她情书的那天,沈女士愤怒的将它撕成了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阴阳怪气让她以后少出去勾男人。   如果她早一点回家,是不是能看见那信封上的署名,是独属于他的字迹,利落漂亮的写着他的名字。   如果苏若没提前拿走那封信。   如果……   过去稍有偏差,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苏墨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那天之后她的确被刺的不轻,自我厌恶的劲儿从未有过的强烈。   “好可惜,我都没看到。”苏墨手臂抱着他的脖子,更贴近一分,闻着属于他的味道,那份遗憾感没那么强了。   “下次给你写。”   苏墨困意回来了,晃了晃脑袋,“不要。”   临睡前,还在呢喃,“我想要十八岁的小傅同学写的。”   *   昨夜疯狂,加上天冷,睡眠格外优质。   苏墨是被手机来电提醒吵醒的,她闭着眼,摸到了手机,滑向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   电话那边响起宋霜霜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墨宝,墨宝,你是不是跟傅时朝复合了?”   “嗯?”苏墨还没完全清醒,“也不算复合。”   “啊啊啊,原来是真的!!!我终于等到了呜呜呜。”   宋霜霜就像是人形小喇叭,吵得很。   苏墨被她吵的没睡意了,从床上坐起来,“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看傅总的朋友圈!”   宋霜霜没有傅时朝的微信,但顾城野有,当顾城野看到傅时朝发的最新动态里,第一时间分享给了她,这才有了接下来的电话。   “真的墨宝,快去看!我以为他手机没这功能呢!”   苏墨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身边的男人为什么不在,就听了宋霜霜的话,开了免提后点开了傅时朝的朋友圈。   是在早九点发的。   她抬手,才注意到婚戒重新带回了手上,当时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婚戒也一并留在了星河湾。   傅时朝拍的她手部的照片,在深色的床单映衬下,婚戒稳站C位。   苏墨看到共同朋友的点赞跟评论。   韩捷:【我头婚还没出去,就二婚了?】   周牧:【楼上是傻子鉴定完毕,二婚个头,恭喜我们傅总追妻成功。】   韩捷:【?不是说放下了吗?】   周牧:【也就是骗你这种老实人?人都快住平城了,放的下个屁!】   顾城野:【这莫逼玩意我忘删了。】   傅老爷子:【再把我孙媳妇弄丢,我捶你。】   【……】   除了这些评论,还有大部分根本不知道傅时朝已婚的,在这里祝贺他求婚成功,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喝上喜酒。   周牧还装傻充楞,在评论区回复就快了。   评论风格相当割裂。   苏墨忍不住笑了,从来没想到傅时朝朋友圈能这么好笑。   她跟宋霜霜聊了几句,说好回晋城后一起吃饭便挂了电话。   人是厨房找到的。   因为他走了近半个月,冰箱里他之前存放的食材已经不能吃,被阿姨给收拾掉了,最后只剩下了冷藏里的速冻产品了。   傅时朝只好拿出小馄饨,又煎好了鸡蛋,只是这样,满屋子都飘着香气。   苏墨没直接过去,而是在后面看了好一会,脑子里蹦出来宜室宜家,用来形容傅时朝,再恰当不过。   她从背后抱过去,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   “醒了?几分钟就能吃了。”傅时朝愣了片刻,道。   “好。”   苏墨却抬起下巴抵着他,声音闷闷的道:“有一件事我要坦白。”   “嗯?”   “我喜欢一个人,也喜欢了好多好多年。”声音很轻。   傅时朝问:“比我喜欢你还要久吗?”   他关了火,停了动作。   “嗯,比你喜欢我还有久的一些,”苏墨顿了下,“算是一见钟情?他推开门时,我才知道我原来那么肤浅,看到他那么好看,很不矜持的笑出了声。”   “现在想来,我就是被他臭皮囊蛊惑到了,这一蛊惑,就是快十一年。”   “一个人,有多少个十一年。”   傅时朝僵硬的身体像是慢慢回暖,他声音哑的,问:“那个人是我?”   “自恋哦。”   苏墨重新脸贴着他,轻叹,“除了你还能有谁?那段独白是念给你听的,傻瓜。”   “……”   “我喜欢你像夏夜明灭的萤火,喜欢你想洒在树梢上银白色月光,喜欢你皑皑雪山的一抹白……是所有美好的意向,所有的美好意向都不如你。”   “我顶不好的,真的,像筛子一样的缺点,像天气一样的坏脾气,没有哪一样招人欢喜的。但我依旧想将整个儿都交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不好的我。”   “……”   “我喜欢你呀。”   “……”   傅时朝转过身跟她相拥,捧着那张脸,吻下去,吻完,四目安静对视。   这其中,有太多情绪翻涌。   不必说出来,也觉得对方能明白。   傅时朝看着她的眉眼,极认真道:“我想再娶你一次好不好?”   “好。”   她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   *   结婚的事,苏墨本来没太当真。   毕竟已经她现在的重心在自己的刚起步的事业上,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走一些华而不实的过场。   累,且浪费时间。   孟启然发现他们复合的一个月后。   到了下班时间,苏墨被孟启然拖着聊公司经营现状以及未来发展,画饼专家已经不满足于嘴上画饼,想要在现实里大展拳脚。   苏墨看了眼时间,想给楼下等着的某人发消息,还没拿上手机,就被孟启然拿掉了。   “现在已经到了我们公司生死存亡之际了,你还有心情玩手机?”他放到了边上,“没收了。”   苏墨:“……”   没有收到消息,等了近半个小时的某人只好上楼了解情况。   孟启然在看到傅时朝时,第一时间是想阻拦,毕竟在他这里消息还停滞在,傅时朝想复合,苏墨并不想。   “傅总,要不然我们聊聊?苏墨还有事,”说完又转头对苏墨使眼色,“走吧,耽误了就不好了。”   见苏墨没动,孟启然比她还着急,眉眼乱飞。   “他来找我的。”苏墨道。   我知道啊,孟启然眼睛瞪更大,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让她走啊。   苏墨只能说的更通俗易懂,“我们复合了。”   孟启然:“……”   好的,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傅总好,傅总真棒,”孟启然反应过来立刻挤出笑,“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苏墨你别墨迹了,赶紧跟傅总走吧。”   “我祝两位花好月圆,百年好合,和和美美,锦上添花……”从语速来看,剩下的祝福词汇量已经不多了。   苏墨哭笑不得,“行了,一起吃饭。”   “我不去,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你们去,不用带上我,”孟启然表现的格外自觉,送两人出公司,到电梯门时,没忍住问:“傅总,从现在看我们算不算是有了点关系,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他双手放在身前,乖巧等回答。   “可以。”   “谢谢您嘞。”中气十足的一声,让人误以为他要开始讲相声。   两个人互加了好友,孟启然心满意足,手一直挥到了电梯门关上。   年底,两个人抽空回晋城看望老爷子。   傅老爷子跟苏墨隔了大半年没见,再见面也决口不提她离开的事情,就仿佛她只是很长时间没来罢了。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看着瘦了不少。”傅老爷子心疼的给她夹着菜。   “没瘦呢,年底都胖了三斤。”苏墨一点点都吃掉了。   傅老爷子拧眉,“冬天本身就需要储存脂肪的,重一些都是很正常的,你这还还得再养养。”   “好嘞,那我就在这里,让爷爷您多养养。”   “那没问题啊,你多陪陪我。”   冬天有太阳的时间少,人老了,喜欢晒太阳时暖烘烘的感觉,碰巧遇上好天气,爷孙三个出去散步。   傅老爷子微微出了身汗,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笑着说这身体可大不如以前了。   话这么说着,散起步来,却不输两个年轻人。   晒过太阳,回到院子里,苏墨上楼换衣服,爷孙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聊天,傅时朝谈起了再结一次婚的打算。   老爷子很赞同,“结婚是一个人很重要的步骤,你们上次就办的不够好,这一次再来,一定要盛大,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孙媳妇是谁。”   “……”   苏墨下楼,不知道两个人聊什么,只看见老爷子起身,笑眯眯道:“既然要办婚礼,作为爷爷,我就要送一份新婚礼物。”   “什么礼物?”   “你跟我来。”傅老爷子压低声音,瞧了眼旁边的傅时朝,颇为神秘道。   苏墨扶着老爷子上楼,去了书房。   傅老爷子走到了最末的位置,脸上露出顽劣的神情,“是我收的臭小子从小到大的成长痕迹。”   声音放轻,就好像这样,身后的傅时朝就听不到一样。   傅老爷子拿出来的是一个纸箱。   “翻翻看,都是他小时候东西,有纪念意义的我就留下来了。”   也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走掉之后,老爷子开始养成的习惯,想着老了,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能看看这些旧物回忆往事。   纸箱子里杂物很多,包括傅时朝用过的笔、笔盒、奖状证书之类的寻常物件,就连掉落的牙齿也留了一颗,还有一个厚厚的册子,贴着他从小到大的期末成绩,往下翻,还有《我的爷爷》作文。   傅老爷子偏偏还要念出来。   “爷爷,够了。”傅时朝提醒道。   “后面还有,不要急。”傅老爷子翻到了最后的一页,贴上的纸是信纸,被揉成一团又被展开,最后耐心贴上来册子。   这样的信纸,贴了四张。   “这小子第一次写情书,写的烂的咧,平时作文写的挺好的,这前前后后写了多少个版本?”   在傅老爷子吐槽声中,苏墨才注意到信纸上的字迹,以及每一行开头上那句苏同学。   她猛地抬眼,撞见傅时朝漆黑眼底。   该怎么形容那份心情,又惊又喜,又快乐又难过,以前觉得拥有的太少,如今却觉得太多太多。   多到她只记得现在的欢愉,怀疑自己是被造物主亲吻祝福过。   信纸上写着——   苏同学:   你好,很抱歉选择了这样突兀的方式。   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写这封信。   我   到“我”字后戛然而止,不满意,揉成一团,令起一张纸,重新开始写。   苏同学:   希望你今天愉快!   不只是今天,明天,以后也同样愉快。   ……   一直到最后版本,才算完整一些。   苏同学:   落笔之前,脑子里很多想法,落笔后,倒全空了,比刚开封的白色颜料还要干净。   我不知道写什么,写你,写我自己?   这些等到落笔后,就变成了另外一样东西。   如同陌生人。   我愿意写你。   但你是鲜活的,我写的文字无法复刻你的万分之一。   王小波写过: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我也真希望我就是。   我也希望我是。   希望你永远愉快!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写到这里啦,会休息几天吼,番外想想写什么,谢谢大家一直看到现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