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偏执少年后 　　作者: 木甜 　　简介: 　　大雪夜，沈乔在桥洞里捡到一只能接听到未来电话的手机。 　　电话里，27岁的沈乔告诉17岁的沈乔，她的妈妈不是亲妈，只是在路上捡到她，将她作为妹妹的备用血包养着。因为沈乔和妹妹都是熊猫血。 　　不久之后，她就会因为和妹妹的矛盾，被赶出家门、发生车祸，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从此，她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27岁的沈乔还告诉她，去找隔壁班那个额上有一道伤口的男生。 　　他很坏，很凶，看起来很冷漠。 　　可是之后的十年里，全世界只有他爱她。 　　27岁的沈乔哭着恳求17岁的沈乔说：“救救他，这次，不要再让他为你死掉了。” 　　-我心的朝向永远是你。 　　*疯批偏执少年X惨兮兮仙女，男主暗恋，双向救赎，HE 　　*微博：木甜w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都市异闻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乔 ┃ 配角：接档《重回魔头年少时》/《怪夏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救赎了偏执少年之后 　　立意：珍惜眼前人　　​ 第1章 　　“……沈乔？沈乔？” 　　“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二月，初春阳光并不刺眼，撒在身上只觉得暖融融的。 　　耳边传来一连串叠声呼唤，再加上袖口被人拽住，拼命晃动着，终于成功将沈乔从失神中唤醒。 　　她怔怔扭过头，看向身侧的少女。 　　沈禾月还是从前那样，和谁都是亲亲热热，笑容从不离身。 　　只要姐妹俩一同出门，哪怕是上学放学，也会挽着她手臂，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说个没完。 　　但今日，沈乔却从沈禾月眉眼中看出一丝不耐意味，藏得很深，总让人疑心是不是错觉使然。 　　到底是受了那通电话的影响。 　　沈禾月不明所以，见状，先蹙了蹙眉，继而才问道：“沈乔，你怎么了啊？这几天好像都不太对劲。……是不是寒假作业没写完？” 　　寒假作业？ 　　没错，今天是开学日。 　　两人还在上学路上，再穿过两条马路，就能抵达学校。 　　沈乔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捏了捏额角，摇头，“没有，就是没睡好。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沈禾月上下打量她几眼，没有把沈乔的异样放在心上，甜甜一笑，自顾自地继续重复：“我说，你们高二不是重新分班了吗？你和新的同班同学都认识了吗？有没有……” 　　她脸颊泛出绯红，欲言又止地收了声，嘟嘟嘴，妄图能让沈乔自己体会。 　　然而，沈乔明显不了解沈禾月的少女情愫，想了想，温声作答：“虽然是重新分班，但是基本还是原来那些人。就来了几个转艺术的新同学，差不多都是之前就认识的。” 　　“啊？” 　　沈禾月语气掩不住失望。 　　沈乔：“怎么了吗？” 　　沈禾月：“没什么啦。算了。” 　　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聊天热情。 　　嘴角弧度不变，但态度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敷衍。 　　沈乔心里挂着事儿，也没有主动开口寻找话题，垂下眼，默默往前走。只任凭气氛跌落下去。 　　绿灯。 　　两人穿过横道线。 　　倏地，沈禾月余光扫到斜前方有个熟悉身影，立马松开沈乔，抬起手，遥遥地朝那同学喊了一声，将人动作叫停，回头来寻声。 　　“沈乔，我看到同学了，先走了啊！” 　　说完，沈禾月头也不回地小跑着离开。 　　剩下沈乔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沈禾月的背影，驻足不前。 　　她咬着唇，回想起一周前发生的事。 　　那天，鹿川市下了一场大雪。从白天一直下到晚上，积起厚厚一层积雪。 　　鹿川是南方城市，四季分明。冬日虽冷，却极少下雪。更别说已经过完新年，算是入春时节，气温开始一天天回暖的时候。这场雪，显得有些反常。 　　但沈乔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独自去舞蹈房练舞。 　　开学后马上会有一场芭蕾大赛，据说，戴丛椿老师会在参赛学生中挑选出两名弟子。 　　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必须勤加练习，保证名次，还要保证节目能出彩。 　　因此，沈乔离开舞蹈房时，夜已深。 　　她先给妈妈打过电话，再按照路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往家里走。 　　从舞蹈房回家，要经过一个桥洞。 　　许是因为天气恶劣，室外又冷，桥洞里没有人，黑漆漆的，无比安静，连拾荒者都不见踪影。 　　沈乔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加快脚步。 　　就在她即将走出桥洞时，一阵欢快悠扬乐曲在旁边响起，清晰入耳。 　　是《胡桃夹子》里的《花之圆舞曲》。 　　经典芭蕾考级曲目。 　　沈乔条件反射般停下脚步，目光左右逡巡。 　　桥洞阴影中，随着音乐节奏，手机屏幕光线在忽闪忽闪地跳动。哪怕无人响应，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某种诱人坠落的魔咒。 　　沈乔心中一颤，整个人被奇怪预感驱动，把手机捡起来，接通那个电话。 　　“你好，很抱歉，这是我捡到的……” 　　电话那头喘息声剧烈。 　　一道女声将她未尽之言截断。 　　“是沈乔吗？” 　　对方叫出沈乔名字后，她彻底愣住了，“啊……” 　　“我也是沈乔。我今年27岁。我是未来的你。” 　　“……” 　　“很抱歉，有点突然吧？我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应该很难相信，是吗？” 　　闻言，沈乔差点被逗笑了。 　　她在无人桥洞随手捡了一只手机，接了一通电话，对方告诉她，她是未来的自己？ 　　这是什么荒诞小说剧情吗？ 　　可不是一般的难以置信。 　　沈乔叹气，“禾月，是禾月吧？别开玩笑了。有什么事回家不能说嘛？” 　　“我不是沈禾月，沈乔，不管你信不信，拜托你听我说。” 　　“……” 　　“你那边应该刚好是十年前。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应该是17岁高二？还没开学？对吗？你正在准备一个芭蕾大赛，对不对？” 　　沈乔：“真的，别闹啦……”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沈乔！一次电话只能接通一分钟，我长话短说。你不是沈家的亲女儿，沈禾月也根本不喜欢你。开学不久，你们俩会发生矛盾，原因是沈禾月不想让你去参加那个比赛。为此你们大吵一架，当天你就会被沈禾月赶出家门，路上发生车祸。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跳舞了。如果你还想继续跳芭蕾，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沈乔脚步一顿。 　　电话那头，对方语速飞快，还在继续：“如果你现在不相信的话，开学之后，你会被分到高二11班，班上有四个新学生，都是美术生。这件事在返校日就可以论证真假。” 　　“抱歉，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十年，再多的细节我也想不起来了。……” 　　话音未落，电话骤然被切断。 　　“嘟嘟”两声后，手机屏幕跳转回到桌面。 　　沈乔握着手机，呆了几秒，又笑了笑，随手把这只手机扔进包里。 　　既然能叫出她名字，那这个手机应该就是为她准备的吧？ 　　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新花样呢？ 　　没想到，沈乔等了又等，没等到任何惊喜或是惊吓。她几番试探沈禾月，也没试探出什么来。对方似乎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没过几天，来到返校日。 　　新学期，高二全年级按照文理选科重新分班。 　　沈乔在分班布告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高二11班。 　　班上同学都是熟面孔，只有四个新同学，确认参加艺术联考，转入他们班。 　　…… 　　应该不是真的吧？ 　　那通电话，是恶作剧吧？ 　　直到这会儿，沈乔依旧半信半疑。 　　毕竟，这么灵神鬼怪的事情，实在不符合唯物主义思想。 　　要是说分班信息，其实旁人也可以提前拿到，算不上什么论证。 　　况且，她和沈禾月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从小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家庭关系和睦，父母也未曾见多少偏心。最多因为沈禾月年纪小一些，身体又不好，才会更看护她几分。 　　沈禾月性格开朗明媚，虽然娇气，却也不似有什么坏心眼。 　　他们怎么会那样对她呢？ 　　她怎么会……不是亲生女儿呢？ 　　微风带着冬末凉意，轻轻拂过少女脸颊，在沈乔瓷白剔透肌肤上，流连忘返地打着圈。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体温凉，沈乔素来不耐寒，平日总是裹得严严实实。这么发了片刻呆，已经觉得冷得有些难受，连忙迈开步子，往学校走去。 　　几分钟后，圣敏高中大门出现在眼前。 　　此刻，门口已经有不少学生。 　　或形单影只、或三三两两，穿着相同整齐的校服，从两边汇聚成一股人流，涌入校园。 　　入目处，皆是年轻面孔，一派青春盎然景象。 　　沈乔跟着大部队，慢吞吞地走进学校。 　　圣敏高中是私立学校，在鹿川市数一数二。教学经费充足，校园建设相当豪华。 　　从门口走到教学楼，得穿过长长的步道。 　　“沈乔！” 　　步道上，沈乔垂着眼，还在思索那通电话。倏地，又听到沈禾月在后面大声喊她。 　　她条件反射地扭过头。 　　脚步走势却没收住。 　　“砰——” 　　“哗啦啦——” 　　沈乔没看到沈禾月，先和朝她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正着。 　　对方手上搬着的一整叠书被她撞倒，争先恐后地掉到地上，大约有七八十本之多。 　　纸张互相碰撞，声音稀里哗啦，显得场面有些混乱。 　　沈乔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连忙蹲下.身去帮忙捡，再跟着满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嗯。” 　　只换来简短一声回应。 　　下一秒，那人也跟着蹲下，开始捡书。 　　沈乔抬眸，随意看了那人一眼，手上动作却是随之一怔。 　　面前是个男生，垂着眼，穿着圣敏统一的冬季校服外套，还是蹲着身，但也大概能看得出少年身形清瘦挺拔，个子很高，手长脚长。 　　不仅如此，男生生得极为俊秀，皮肤白，高鼻梁，薄唇，下颌线拐角清晰利落。 　　组合起来，有种刀削斧凿般的精致。 　　从沈乔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深棕色泪痣，竟然勾魂夺魄一样漂亮。 　　男生动作很快，不过眨眼，已经将书本全数整理好，堆叠在一起，再抱起身。 　　他淡漠地看向沈乔。 　　似乎是在催促她。 　　沈乔有些讪讪，连忙将自己手上的书也放到他怀中。 　　“……抱、抱歉。” 　　“没关系。” 　　男生声音低沉，戛玉敲冰一样好听。 　　说完，便抱着书，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 　　这会儿功夫，沈禾月已然追上，快步小跑到沈乔旁边。 　　沈禾月气喘得急，脸颊隐隐约约泛红，眼神也带了水汽，“沈乔，你和刚刚那个男生认识啊？” 　　沈乔摇头，“不认识。我不小心撞到他了。” 　　沈禾月有些失望，“哦”了一声。 　　沈乔：“你刚刚叫我什么事？” 　　“没什么。一起走吧。” 　　“嗯。好啊。” 　　沈乔深吸一口气，将脑内纷杂念头剔除，朝沈禾月笑了一下。 　　望着她清澈的笑颜，沈禾月面上不显，暗地里却咬紧牙关。 　　两人分明是姐妹，但偏偏沈乔长得比她漂亮，个子比她高，还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再加上沈乔从小跳芭蕾，身形舒展，肩颈又漂亮，走在人群里，就像只小天鹅一样瞩目。 　　想到刚刚路过两个男生议论沈乔，说她是“芭蕾小公主”，还说她绝对是校花、属于国民初恋的长相，沈禾月就觉得不甘心。 　　不可否认，所有人都会被她吸引。 　　但如果那个人也这么想…… 　　沈禾月握了握拳头，脸上绽开笑容，天真无邪地撒娇：“姐，说起来，你那个芭蕾大赛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沈乔心里一紧，点头，“嗯。” 　　沈禾月：“要不然你别参加了吧？我听说决赛要去外地比，还要去好几天……我实在舍不得你呀。”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虽迟但到！ 　　好久没写这个题材了，谢谢大家来支持甜总=v= 　　本章100个小红包，爱你们！ 　　vb：木甜w 第2章 　　话音才落，沈乔已经控制不住表情，愕然扭过头。 　　沈禾月一惊，声音打了个颤，“怎、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沈乔敛起神色，摇摇头，低声作答：“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你明明知道我为了这个比赛练了那么久，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这些年，沈乔一直是无忧无虑地长大。 　　沈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称得上一句“家境殷实”。不仅能供得起两个女儿上最好的私立学院，沈乔学了这么多年芭蕾，也是尽量找最好的老师，从未断供。沈禾月身体不好，没法剧烈运动。其他事上，父母则对她百依百顺。从小就是名牌加身，吃穿用度，样样精细。 　　不夸张地说，姐妹俩真的被养得像公主一样。 　　再加上沈乔生得漂亮，脾气又软和，不怎么计较。哪怕常常缺课练舞比赛、不跟集体活动，同学关系依旧和睦。 　　所以，她没什么戒心，也不擅长揣度人心。 　　不谙世事，还有点少女的天真。 　　沈乔斟酌许久，依旧看不出沈禾月刚刚那句话，到底只是对姐姐撒娇卖乖，还是真心不想让她去参赛。 　　如果是后者，那不就和电话里说得一样了吗？ 　　——“沈禾月不想让你去参加比赛。” 　　——“为此你们大吵一架。” 　　可是，为什么呢？ 　　沈禾月为什么不想她去？ 　　沈乔想不通，只能抿起唇，静静等待沈禾月给出一个答案，骐骥她能解释些什么，消除自己内心疑窦。 　　正此时，悠扬音乐声从广播里响起，传遍整个校园。 　　上课铃打响。 　　沈禾月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说：“啊呀，跟你开玩笑的啦，这么严肃干嘛！……上课了，我先走了！晚上回家再见哦！” 　　她朝沈乔挥挥手，快步跑开。 　　眨眼，背影隐没在校服人潮之中。 　　…… 　　开学第一天，沈乔上课上得神思不宁，心不在焉。 　　幸好，教室里开着暖气，温度很高，再加上同学们的假期综合症发作，皆是昏昏欲睡模样，显得她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放学后，照例要去练舞。 　　圣敏是私立院校，招收各类艺术生和国际班生源。自然，校内设施配备齐全。不用去外面租借，学校就有舞蹈房，可供舞蹈生进行练习。 　　因为开学没有补课，放学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 　　沈乔背着书包，独自走向艺体楼。 　　推开门。 　　舞蹈房里没有别人在，但也没有灰尘沉积，可见保洁阿姨早早就打扫干净。 　　这间舞蹈室她用得最多，下次得带点小礼物感谢阿姨。 　　沈乔弯了弯眉，将东西放到角落，脱掉校服外套，对着镜子开始热身。 　　拉完筋，她直起身。 　　倏地，动作一顿。目光往后来回扫视几圈。 　　今日是开学第一天，没人着急忙慌过来练习。比起平时，艺体楼称得上寂静无声。刚刚走过来，一条走廊都是空无一人，一点响动都没有。 　　但沈乔却听到门口传来轻微声响。 　　“谁？……是阿姨在那里吗？” 　　她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门边靠。 　　舞蹈室用得是和教室一样的门，上头有一块玻璃，可以借此里外张望。 　　沈乔165的个子，用不着踮脚，视野已经足够看到玻璃两边。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 　　不可否认，自从那通电话之后，沈乔确实变得有些神经敏感，疑神疑鬼。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开门出去看看。 　　下一秒，手机铃声在角落响起。 　　透过书包隔断，《花之圆舞曲》听起来有几分沉闷异样，总叫人心惊胆战。 　　沈乔陡然一惊，注意力立马被铃声吸引。 　　这不是她的手机铃声。 　　是那台手机在响。 　　确认这点后，沈乔踟蹰半秒，大步走过去，将那台手机从包里翻出来，当机立断地接通。 　　“喂？” 　　“沈乔吗？” 　　还是上次那个声音。 　　还是上次那种模糊不定的剧烈喘息。 　　对方像是在奔跑中说话。 　　“是不是沈乔？” 　　她又问了一次。 　　沈乔攥紧拳，咬牙，“我是。”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我真的是你，是十年后的你。” 　　沈乔胸中憋着一口气，听到这句话，倏地，爆发出来，难得用无比严厉的声音说：“拜托你别开玩笑了好吗！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无论是谁，突然对一个人说，你是捡来的孩子，你以后会残疾……这都不可能让人觉得愉快。 　　只会令人恼怒。 　　“我不是开玩笑。我知道这些事听起来很像是无稽之谈。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 　　沈乔：“抱歉，无意冒犯。请问你是不是得了臆想症？需要帮助吗？” 　　电话那端，女声停顿须臾，复又叹息，“我不是。没时间可以耽误了。我告诉你领养原因吧，你可以想办法去求证一下。你应该知道，沈禾月是AB型RH阴性血，属于熊猫血中的熊猫血，非常稀缺。” 　　“……” 　　毫无疑问，沈乔当然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电话里：“我们也是AB型RH阴性。沈家父母捡到你的时候，带你去验了血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巧，你居然也是少见的熊猫血。沈禾月身体不好，连普通感冒都会引起并发症。而在必要的时候，你就可以输血给她。他们需要你作为沈禾月的移动血库，关键时刻能救她，所以才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供你跳舞，是希望你能身体健康，一直在沈禾月身边。” 　　沈乔愣住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比荒诞，但细想之下，又似乎合情合理。 　　但她从来没有验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血型。 　　“一分钟到了，来不及了。沈乔，你要小心。还有，你一定要去找一个男生，叫祁……” 　　“嘟。” 　　没等对面说完，通话被迫终止。 　　信息量有点过大。 　　沈乔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不知不觉中，夜幕悄然降临。窗外，天空褪去日暮橙黄，被染成了灰蓝色。 　　沈乔想到一个好主意。 　　干脆去医院验一下试试吧。 　　她如梦初醒般坐起来，飞快地穿外套，收拾好东西，往外跑去。 　　这个点，学生几乎全部走完，连高三也已经放学。 　　校园里空空荡荡，渺无人烟。 　　沈乔穿过操场，沿着步道，闷头往外冲。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医院。 　　车程大约十分钟。 　　走出校门，她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医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许是受环境影响，沈乔拿着急诊挂号单，心中也开始焦躁起来。 　　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但是就算她真的和沈禾月是相同血型，也可能是因为两人一母同胞啊，怎么就能论证电话里那人说得是真的呢？ 　　越想越没有头绪。 　　她不自觉抓了抓头发。 　　…… 　　抽完血，还要等半个小时出结果。 　　沈乔按着棉球，沿着急诊大厅绕了一圈，找空座位坐下。 　　视线习惯性地四下扫过。 　　蓦地，目光一凝，顿在某个方向。 　　在沈乔斜后方，有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但好像又算不得太熟悉。 　　她盯着对方看了会儿，脑内灵光一闪，确认对方身份。 　　是那个男生。 　　早上两人刚刚撞到一起。 　　男生没穿校服，低着头，正拿着手机在打字。 　　沈乔视线角度和早上一样，所以才会觉得有点熟悉。 　　这么巧吗？ 　　她盯着那男生看了会儿。猝不及防，和对方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惊。 　　男生先一步蹙起眉，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走开，却又被理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人，虽然长得帅，但表情看着有点狠厉，生人勿近似的，模样很不好惹。 　　还是说，因为他也认出了自己，想到早上自己给他添了麻烦，所以才不耐烦吗？ 　　沈乔揣摩片刻，依旧不明所以，只能朝他尴尬笑笑。 　　男生扭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顿了顿，还是站起身，径直大步离开。 　　“……” 　　沈乔发现，他把校服外套落在了座位上。 　　犹豫了一会儿，她走过去，将校服拿起来，拔步往外追。 　　男生个子极高，185都不止，腿又长，自是走得飞快。 　　沈乔追了几步，想到什么，又连忙去翻他的校服外套。 　　果然，校服上别了名牌。 　　【高二7班】 　　【祁言舟】 　　沈乔：“祁言舟！” 　　少女声音绵软，却像是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穿越人海，传入祁言舟耳中。 　　祁言舟条件反射般停下脚步。 　　她发现了吗？ 　　发现自己跟着她吗？ 　　祁言舟舔了舔唇，整面背脊肌肉尽数开始发僵。 　　沈乔完全无知无觉，跑到他面前，“你校服掉了。” 　　祁言舟：“……” 　　沈乔：“早上，不小心撞到你，真的不好意思啊。” 　　说话间，少女有些讪讪。 　　鹅蛋脸上一双杏眼，搭配薄薄的双眼皮和琥珀色瞳孔，还有小巧的鼻尖、天生殷红的唇，组合得极为适宜。 　　眼波流转间，皆是清纯漂亮，人畜无害模样。 　　但对某些人来说，却像是勾魂夺魄的妖。 　　祁言舟默不作声地接过校服外套。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响，从牙关里挤出了一个字。 　　“嗯。” 　　他继续往外走。 　　徒留沈乔一个人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拧起眉。 　　这男生，真是个怪人。 　　…… 　　这么一耽搁，检测时间也差不多了。 　　沈乔没再多想，转过身，去报告站拿来验血报告，再回去找医生。 　　医生只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点惊讶：“AB型的RH阴性？小姑娘，你这是很少见的熊猫血啊。” 　　“……” 　　“小姑娘你多大了？要不要考虑献血？爱心活动哦！” 　　沈乔丝毫笑不出来。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连报告单都忘了拿，失魂落魄地离开医院，打车回家。 　　直到人站到家门口，沈乔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拍拍脸颊，勉强扯出一点表情，才用指纹锁开门。 　　“爸、妈，我……” 　　话没说完，她猛地收了声。 　　客厅和餐厅都亮着灯，但没有人在。 　　沈乔几乎每天都要练舞，加上最近那个比赛，为了保持体重，家里人都知道她不吃晚饭。晚归回家，再饿，也就随便吃点水果蔬菜垫垫饥。自然，也不会给她留饭。 　　但沈禾月居然也没在外面玩手机。 　　她功课一般，平时就喜欢赖在爸妈旁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聊天。 　　撒娇卖乖，逗得父母开心。 　　所以，他们都去哪里了呢？ 　　沈乔心里想着“不可能吧”，动作却不受控制。她放轻了动作，将书包拖起来，连拖鞋也没穿，就蹑手蹑脚地往主卧方向走去。 　　沈家这套房子不小，房间也多。 　　从客厅到主卧，还要穿过半截走廊。 　　沈乔走到走廊那头，先将书包放回自己房间，再出来，耳朵贴到主卧门上。 　　门板隔音效果不错，但到底是室内用，比不得那种厚重金属防盗门。 　　耳朵贴近，总归能听到一点动静。 　　屋里面，说话的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沈禾月：“……妈~啊呀，求你啦，你就想想办法嘛~” 　　“……” 　　“我不管我不管，因为跳芭蕾，沈乔老是出风头，大家都在讨论她，就弄得我跟她的小跟班一样！我好烦！我不喜欢这样嘛……”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9点到12点之间 　　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v- 　　本章100个红包！ 第3章 　　沈乔跌跌冲冲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一直咬着唇，不自觉太过用力，这会儿，下唇已经被牙尖磨出血丝。 　　血迹将唇瓣染成了绯红颜色，显得艳丽而荼蘼。 　　原来是真的。 　　沈禾月确实不喜欢她。 　　这样想来，那通据说“来自10年后自己”的电话，竟然已经说中了好几件事。 　　而且，都是她从来没有意识到的细枝末节。 　　沈乔扪心自问，虽然这手机显得古怪又反科学，但许是因为今天这一连串事件给人冲击太大，导致思绪紊乱，她心底其实已经不自觉信了七分。 　　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领养的孩子，暂时还没有办法确认，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这时候，沈乔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办法推开主卧房门，冲进去和沈禾月对峙。 　　平日里，她就不怎么会同别人吵架。 　　再加上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潜意识里，沈乔觉得这时候不该撕破脸。 　　她默默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一声，卧室顶灯被人打开。 　　顷刻间，满室通明。 　　叶欣从门外走进来，有些惊讶，“乔乔？怎么回家都一声不吭的呢？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么晚都不见人。还是月月看到你的鞋子在玄关，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是不是跳舞太累了？” 　　沈乔揉了揉额头，坐起身。 　　因为生怕露出异色，一直垂着头，不敢与叶欣对视，只嗫嚅道：“妈妈，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就想先睡一会儿……” 　　叶欣笑眯眯的，嗔怪道：“那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我的宝贝女儿这么努力，实在是辛苦了。” 　　她总是如此，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将家里人都照顾得很好，也不曾大声斥责过两个女儿。 　　这也是沈乔为什么始终半信半疑的原因之一。 　　作为母亲，叶欣真的很完美。 　　这便很难让人相信，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竟然只是作为什劳子“移动血库”存在。 　　想着，沈乔摇摇头，眼圈发烫。 　　叶欣没察觉，自顾自去给她端了杯脱脂牛奶，放到桌上。 　　“先喝点牛奶吧，夜宵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去做。” 　　沈乔：“谢谢妈妈，我不饿，今天就不吃了。” 　　叶欣：“不吃不行的。还是蔬菜沙拉吧？菜已经都备好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进来。” 　　“……谢谢。” 　　沈乔攥着掌心，依旧乖巧作答。 　　“怎么今天跟妈妈这么客气？看来我们家乖宝贝是真的累了。那你再醒醒神，妈妈不打扰你啦。” 　　叶欣摸摸沈乔头发，转身离开。 　　顺手还为她带上了房门。 　　全程，她没有说起一个字，关于那场芭蕾大赛。仿佛刚刚沈乔在门外偷听到的话，只是错觉和臆想。亦或是，沈禾月虽然提出来这件事，但叶欣并不支持她？若是这般，按照叶欣一贯的教育模式，就该让沈禾月来找她道歉了。 　　沈家父母素来都不喜欢看两个女儿有隔阂。 　　沈乔心里矛盾，又理不出头绪，懊恼地“噢”了一声。 　　她只能先静观其变。 　　…… 　　时间来到周五。 　　学校每周五都会早放一节课，沈乔想着要感谢一下保洁阿姨，提前去舞蹈房，应该正好能碰上，就从家里带了一盒小蛋糕。 　　蛋糕是巧克力口味，上面缀了两颗樱桃。 　　红通通的，看起来甜美诱人。 　　放学后，沈乔拎着书包，奔向艺体楼。 　　周五来练习的艺术生不少。除了舞蹈生和音乐生，还有美术生会去楼上用画室。 　　沈乔抵达时，正巧迎面碰上保洁阿姨。 　　阿姨手上拎着水桶和拖把，见到沈乔，朝她笑笑。 　　“沈乔来了啊。” 　　沈乔从高一入学就开始到学校舞蹈房练舞。小姑娘漂亮又有礼貌，几个在艺体楼坐班的老师、还有阿姨之类，基本全都认识她，也都很喜欢她。 　　听到阿姨说话，沈乔打招呼：“阿姨。” 　　停顿一下，再连忙将准备好的蛋糕拿出来，递给她。 　　她笑得眉眼弯弯，“阿姨，最近我天天都在用舞蹈房，给您添麻烦了。想请您吃蛋糕。” 　　保洁阿姨愣了一下，一拍脑袋，表情有些懊恼，“啊呀，我都忘了这回事。” 　　“……啊？” 　　“我今天刚回来呢，之前老家有事耽搁了。这周舞蹈室没人打扫，地上是不是积了很多灰啊？有没有耽误你练习？” 　　话音落下，沈乔也跟着愣住了，不自觉蹙了蹙眉。 　　这几天，舞蹈室窗明几净，镜子清晰透亮，连压腿杆都是一尘不染，毫无使用痕迹。 　　更别说地板上，完全没有灰尘和汗渍。 　　面对着阿姨的视线，沈乔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分：“耽误倒是没有耽误，我每天去的时候，都很干净。阿姨，是不是学校临时找了其他阿姨来帮忙打扫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有可能是吧。蛋糕就不吃了，我后面还有工作呢。沈乔同学，练习的时候注意安全哦！” 　　“好，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 　　蛋糕没送出去。 　　沈乔只能拎进更衣室。 　　更衣室里，几个高一学妹在换舞蹈服。 　　她们都不是跳芭蕾的，沈乔和她们不太熟悉，不过是点头之交，见面笑笑，就继续各忙各的。 　　沈乔打开衣柜门，将书包和小蛋糕都放进柜子里。 　　学妹们则是坐在长椅上，动作慢吞吞，旁若无人地闲聊。 　　“……真的假的啊？今天小婉真的被高二的祁言舟骂哭了？” 　　祁言舟？ 　　这不是上回医院那个奇怪男生吗？ 　　听到这个名字，沈乔动作一顿。 　　另一个学妹：“应该不是骂吧。” 　　知情学妹：“不是骂，今天小婉不是去表白的嘛。祁言舟一句话都没说，就瞪了她一眼，小婉就被吓哭了。” 　　“哇？这么夸张？” 　　“他看起来就很凶巴巴诶。我听高二的学姐说，祁言舟对谁都很冷漠的。而且据说很能打，人狠话不多，没人敢惹他。小婉胆子这么小，被吓到也正常。” 　　“啧，这种男生，长得再帅我都没兴趣，吓都吓死啦。” 　　“……” 　　沈乔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 　　两次碰面，祁言舟确实一直没什么表情。 　　但好像也没有说得那么恐怖。怎么会看一眼就被吓哭呢？ 　　不过，至于帅不帅，沈乔两回都是匆匆忙忙的，再加上角度原因，并没有把人家看得很仔细。到现在，只记得他脸上那颗泪痣，很是特别。 　　她垂下眼，没再多想。 　　动作开始麻利起来。 　　- 　　交班时间，祁言舟走进网吧。 　　网管阿才喝干最后一口泡面汤，舒服地喟叹一声，随手将一连串钥匙丢给他。 　　“走了。” 　　“嗯。” 　　祁言舟在前台坐下。 　　阿才穿上外套，见他面无表情、不动如山，忍不住出声好心提醒道：“昨天喝多了闹事那俩男的，你小心点。他们俩看起来就是混混，被你揍了一拳，今天多半会回来寻晦气。” 　　祁言舟颔首，“嗯。” 　　阿才习惯了他这幅模样，摇摇头，戴上毛线帽，赶紧溜之大吉。 　　随便他吧。 　　反正他能一个打五个，估计也没在怕的。 　　…… 　　傍晚五点多。 　　冬日，白昼短，暮色也短。 　　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沉，但路灯还没亮起来。 　　几个男生推开门，晃晃悠悠地走进网吧。 　　他们穿着鹿川职高的校服，目标明确，扫视一圈，直奔祁言舟这边而来。 　　“好呀，你小子，今天居然还敢出现？” 　　祁言舟在做题，手里架了支水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转。 　　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对他们完全视若无睹。 　　为首那个男生被他这态度激怒，一拳砸在台面上，高声怒吼：“操！老子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后面还跟了一连串脏话。 　　顿时，网吧里静默一瞬，开始喧闹起来。不少人站起身，开始往这个方向张望。 　　祁言舟：“你们打扰到别人了。” 　　男生：“老子管你这么多？昨天你丫的偷袭我们的时候，怎么没说打扰到我们了？！□□大爷——给我把这里砸了！” 　　话音未落，祁言舟已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男生的衣领。 　　他个子极高，比在场所有男生都高。 　　手臂发力，直接将人拎了起来，双脚离地。 　　男生双目一瞪，似乎还想骂骂咧咧。 　　祁言舟没给他机会，另一只直接压住他下巴，用力一按。 　　“咔啦。” 　　仿佛能听到骨头脱臼而发出的脆响。 　　男生杀猪似地尖叫起来：“啊——” 　　祁言舟干脆利落地把他丢到网吧外头。再回过头，看向剩下那几个男生，眼神狠戾。 　　他问：“还有事吗？” 　　“……”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迟疑半秒，落荒而逃。 　　网吧自动门开开合合，发出刺耳的动静。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祁言舟没立马回去，站在玻璃门外，静静眺望了一会儿天空。 　　马上就要天黑了。 　　她回去了吗？ 　　周五的话，按照以前，应该不会练得太晚吧？ 　　想到那个清纯动人的女孩，祁言舟自嘲般嗤笑一声，舔了舔唇，敛起表情，漠然转过身。 　　她是那样纯白无瑕。 　　自己这种淤泥里出来的人，凭什么敢觊觎人家。 　　然而，下一秒，祁言舟整个人僵了僵。 　　这家网吧距离圣敏高中不远，方便他抽空过来兼职。 　　网吧旁边有一家便利店。 　　偶尔，也会有途经的圣敏学生过来买东西。 　　这会儿，那个叫人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少女，正站在便利店门口，表情愕然地看着他。 　　“祁、祁言舟？” 　　沈乔全程目睹了对方那个扔人举动，颇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那个怪男生吧？ 　　刚刚，他是把一个男生从里面丢出来了？ 　　他们是在打架吗？ 　　两人对上视线。 　　祁言舟只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走回了网吧里。 　　作者有话说： 　　惯例100红包-v- 第4章 　　祁言舟的神态，真的好凶。 　　而且，看向沈乔时，明明眼神漠然。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嗅到了一点点危险气息。 　　如同嗜血野兽，凶暴而残忍。 　　他应该……是很讨厌她吧？ 　　沈乔从小就是乖孩子，成绩不差，空闲时间都用来跳舞，从来不让老师家长操心，自然也没机会接触祁言舟这种学生。 　　今天，她是因为练舞太渴，突然想喝杯柠檬水，才没直接回家，从学校走到这家便利店来的。 　　谁想到会遇到这种混乱场面。 　　沈乔从怔愣中回过神，不安地拢了拢外套，决定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网吧一边是便利店，另一边则是星巴克。 　　这家星巴克店面不大，为了让顾客有地方可以休息就坐，在店门外支了大伞，放了好几张黑色钢制桌椅。 　　此刻，沈禾月正同几个朋友坐在伞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祁言舟从网吧门口一出现，沈禾月就注意到他了。 　　当然，也看到了沈乔。 　　两边距离有点远，加上这一排店铺位置临街，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还有行人路过，各种声音嘈杂，听不清沈乔对祁言舟说了什么。 　　沈禾月眯着眼，秀气的眉头皱得很紧。 　　牙齿不自觉咬着吸管，将纸吸管顶端咬得面目全非。 　　“禾月？” 　　“……嗯。” 　　沈禾月被唤醒，顺势看向许萌。 　　许萌是沈禾月同桌，也是最好的闺蜜，从一个初中升到圣敏，又分到一个班。平日里，一贯是形影不离，焦不离孟。 　　她比谁都懂沈禾月，知道沈禾月对祁言舟的想法。 　　许萌：“刚刚那个，是你姐姐吧？她好像认识祁言舟啊。” 　　沈禾月表情显出几分焦躁，放下塑料杯，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谁知道。她说她不认识。” 　　明明是一个年级，祁言舟在女生圈子里又这么有名，沈乔说不认识，听着就很像假话。 　　她当时就不相信。 　　许萌将沈禾月心里话道出：“不会吧。你姐姐好像还和他搭话了嘛？我看她手上拎了蛋糕，不会是……要送给祁言舟吃的吧？今天小婉去表白之后，不是说祁言舟午饭都没吃，就翘课走了吗？会不会……” 　　话音未落，沈禾月倏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接着，大步往沈乔离开方向走去。 　　…… 　　半途，沈乔被沈禾月追上。 　　“沈乔！” 　　听到呼喊声，沈乔脚步一顿，回过头，略有些惊讶，“……禾月？放学这么久你都还没有回家吗？” 　　沈禾月小跑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行。 　　小脸紧紧绷着，没什么表情。 　　沈乔比沈禾月高了有小半个头，稍稍侧脸，就能将她神色尽收眼底。 　　沈禾月在等她追问。 　　沈乔了然。 　　但想到那天偷听到的话，还有电话里所说的、那些似真似假的未来，一时之间，沈乔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 　　沈禾月等了半天，没等到沈乔开口，心中愈发气愤难耐。 　　她干脆停下脚步，重重跺脚，“沈乔！” 　　沈乔：“嗯？” 　　沈禾月：“你是不是骗我了？” 　　沈乔不明所以，眨了眨眼，波光从琥珀色瞳孔中洌开，“骗你什么？” 　　“你认识祁言舟，对不对？我刚刚就坐在那边，看到你跟他讲话了。” 　　闻言，沈乔讶然，“你也认识祁言舟啊？” 　　他不是高二的吗？ 　　沈禾月怎么会认识这个凶巴巴的怪人啊？ 　　难道是被他欺负过？ 　　“……” 　　对沈禾月来说，这回答就算是默认了。她咬牙，气鼓鼓地跺了一下地，丢下沈乔，独自跑远。 　　沈乔回到家。 　　沈禾月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餐桌边吃晚饭。 　　听到开门动静，她头也没抬，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想法。 　　叶欣：“乔乔回来了。” 　　沈乔点头，“嗯。” 　　“我去给你拌沙拉。”她从沈禾月旁边站起身。 　　“谢谢妈妈。”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学。沈乔去房间放下书包，换上家居服，再将校服和舞蹈服一起塞进洗衣机。 　　正此时，倏地，那个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沈乔浑身一怔，毫不犹豫地回过身，往卧室里去。 　　这是第三通。 　　前面两通，连带今天，每次打来时间不定，间隔也不定，摸不清规律。 　　第一次到第二次，当中隔了将近十天。 　　上次到这次，不过只有四天。 　　时间则大多是晚上。 　　为了以防万一，手机她一直随身携带，放在书包夹层里。怕接不到那个古怪电话，上课都不敢设静音。 　　说到底，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大概也就她会放在心上前思后想，反复找法子验证。 　　说给别人听，肯定当她有精神病。 　　这般想着，沈乔抿了抿唇，接通电话。 　　她直截了当：“我是沈乔。” 　　听筒里，没有前两次那种杂音，音质变得清晰不少，“晚上好。我是27岁的沈乔。” 　　到这会儿，沈乔终于隐隐约约听出几分熟稔感。 　　她是芭蕾舞者，常年跳舞，各种芭蕾舞曲伴奏如数家珍，对声音也比常人更有敏锐度。对方说话的声线，和自己平日讲话，并不完全一致，却有相似之处，只是更为成熟一些，也少了些软绵。 　　她垂下眼，开口：“一分钟对吗？你继续说。” 　　对方：“看来你已经去验证过我说的事了……比赛还没开始，对吧？” 　　“嗯，还有两周。” 　　“那还来得及。沈乔，这通电话是一个机缘，是你的，也是我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应该有机会改变我们的未来。但是我不能确定，未来发生改变之后，我还会不会存在，还能不能打电话给你。事实上，现在我也摸不清怎么样才能打通这个号码，每次都只能碰运气。” 　　沈乔心里一紧。 　　“但是无论如何，你必须要想办法改变。契机就是这次比赛。” 　　说完，对方声音一顿，明显怔忪了几秒。 　　语气也不复平稳，产生了波动，“……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去找一个人，让他帮你。” 　　“谁？” 　　“是你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长得很帅，但是看起来有点凶，额头上有一道疤。” 　　“他叫祁言舟。” 　　“沈乔，拜托你……” 　　“嘟、嘟。” 　　一分钟时间到了。 　　沈乔攥紧了手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祁言舟？ 　　难道，就是那个祁言舟吗？ 　　为什么能去找他帮忙？ 　　- 　　周一。 　　早自习前，沈乔循着记忆，找到高二7班。 　　这个点，班上学生到了七七八八，又没有老师，教室还算热闹。 　　不过，比起艺术班来说，肯定要收敛许多。 　　沈乔站在后门，踮起脚，探着脑袋，往教室里张望起来。 　　门边，一个男生看到她，坐起身，问了一句：“同学，请问你找谁？” 　　沈乔声音温软：“我找祁言舟。请问他在吗？” 　　那男生表情明显变了变，似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接着，才往窗边喊了声：“祁言舟，又有美女找你！” 　　顷刻间，班上所有人全都收声，静下来，齐齐望向沈乔所在方向。 　　“怎、怎么了吗？” 　　沈乔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另一边，祁言舟出声，打破了这种诡异沉默，“不认识。” 　　这三个字干脆利落，把人堵得脸红。 　　只不过，沈乔今天是铁了心要一探究竟，深吸一口气，勉强抑制着尴尬，径直往7班教室里冲。 　　她步子很快，但因为有舞蹈功底，身体十分轻盈，体态又舒展。哪怕是快步走，也不显得急躁，看起来依旧优雅漂亮，步步生莲。 　　后排，几个男生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唯独祁言舟，像是没长眼睛似的，撑着下巴，阖眼打瞌睡。 　　沈乔带着少女馨香，走到祁言舟旁边，软声喊他的名字：“祁言舟。” 　　祁言舟睁开眼。 　　抬头看过来。 　　这下，沈乔终于能仔细端详他的脸了。 　　平心而论，祁言舟确实长得很帅。而且，不是那种单薄的帅气，完全能称得上一句俊朗。除了高鼻梁和薄唇，他还生了一双桃花眼，搭配泪痣，有种蛊惑人心的气质。 　　欣赏片刻后，想到电话里说的，沈乔将视线往上移。 　　果然。 　　祁言舟右边额头上有一道疤，大约两个指节长。因为刘海遮挡了一下，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还是他抬头，才能看清。 　　因为这道伤疤有些可怖，中和了清俊样貌，平白给他增加几分戾气。 　　看来真的是他。 　　电话里那个据说是27岁的沈乔，就是让她找面前这个人。 　　怎么会？ 　　为什么？ 　　他们俩后面究竟会有什么交集？ 　　沈乔拧起眉，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沉吟。 　　与此同时，祁言舟已经重新低下头，闭上眼。 　　他声音十分冷淡，像是零度以下的水，能结成冰，“……没事就离我远点。” 　　别来招惹他。 　　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 　　早自习铃响。 　　沈乔人还没回到教室，流言八卦已经通过手机，再几多变形，飞向了四面八方，逐渐传得离谱。 　　高一教室，许萌作为交际达人，从群里看到最新消息。 　　她拍了拍还在抄作业的沈禾月。 　　“禾月，别写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沈禾月笔尖不停，点头，“这个等会儿就要交了……你直接说吧，我听着。” 　　许萌：“五分钟前，你姐跑到高二7班，当众对祁言舟表白了！” 　　“……” 　　霎时间，沈禾月动作顿在原地。 　　她甩了笔，也顾不上作业，扭过头，死死瞪着许萌，咬牙切齿，“真的假的？” 　　许萌把手机拿给她，“你自己看嘛。” 　　沈禾月接过，开始浏览聊天记录。 　　群聊很散，因为沈乔在学校里漂亮得很有名，祁言舟又有恶名在外，许多好事者都参与进来。你一句我一句，刷得飞快。 　　【真的吗？我们芭蕾小公主真的主动表白了？完了完了，我失恋了。】 　　【他们班好多人都看到了，应该是真的吧。】 　　【结局呢？答应没有？】 　　【这就不知道了，据说他们俩说话很轻，没人听到答案。】 　　【……】 　　沈禾月把手机还给许萌。 　　这一刻，她陡然想到，学校上个学期的年末艺术汇演，沈乔跳了一段《吉赛尔》。当时，沈乔就像一只真正的天鹅，上台只一个动作，就抓住了台下所有人的视线。 　　她实在太耀眼了。 　　耀眼得让人眼红。 　　沈禾月不想看，四下张望几圈。很快，找到了祁言舟的位置。 　　昏暗会场里，祁言舟紧紧盯着台上，视线一秒都没有挪开。那是一种包含占有欲和渴望的眼神，病态又偏执，如同深渊一般，像是要将那个人吸进去，逼迫着对方下坠到他的世界里。 　　然而，台上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沈乔。 　　沈禾月握紧了拳头。 　　“萌萌，你说，为什么我非要有个姐姐呢？” 　　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沈乔的存在，那该有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来支持甜！ 　　爱你们！么么！ 　　本章还是100个红包=w= 　　感谢在2022-05-24 23:53:40~2022-05-25 23: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六 2个；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稚 3瓶；四季 2瓶；又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附骨之疽一样，开始野蛮生长，难以消弭。 　　沈禾月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 　　但又完全控制不了。 　　从小到大，她就像是沈乔的影子，别人夸沈乔漂亮、懂事、脾气好。与之相对，她这个妹妹就是天真、娇气、很会撒娇。和前者相比，听起来毫无含金量。 　　沈禾月曾经想过，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也从小就开始练芭蕾的话，一定不会输给沈乔才是。 　　放学回到家。 　　沈乔还在学校练舞。 　　趁着人不在，沈禾月便有些忍不住，将这话撒娇一样抱怨给叶欣听。 　　恰好，沈父沈成骏也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到小女儿这么说，表情微微变了变。 　　叶欣倒是岿然不动，只皱了皱眉，严肃地看向沈禾月：“月月，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乔乔是你的姐姐。妈妈不是从小就教导你们，要互相照顾吗？” 　　沈禾月动动嘴唇，心里觉得不服。 　　想了想，她决定干脆直接告状：“可是，沈乔在学校里早恋，搞得很夸张，害得我也被同学老师议论。这样真的很讨厌嘛。……又不关我的事。” 　　“早恋？你说乔乔早恋？” 　　“对啊，学校里都在这么传呢。” 　　叶欣没说话，直起身，和不远处的沈成骏对视一眼。 　　这一眼，让沈禾月敏感地看出了几分古怪端倪。 　　她有些不解，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果然，叶欣很快恢复寻常温柔，拍拍沈禾月肩膀，说：“知道了，等乔乔比赛结束，我和爸爸再问问她。现在咱们谁也别提这件事，别影响姐姐的发挥，好吗？月月，你赶紧去洗手，咱们要开饭了。” 　　“哦。” 　　沈禾月没有再纠缠，应过声，转身跑回自己房间。 　　- 　　时间一晃而过，又过完一周。 　　终于，全国青少年芭蕾邀请赛即将正式开赛。 　　在这段时间里，沈乔没有再接到那个电话。但也没有放下这件事，一直小心戒备着。 　　最好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就能证明，电话里的内容是恶作剧，并不属实。她也不会经历很悲惨的事情，依旧能如从前一般过着平静生活。 　　直到赛前最后一天。 　　隔日就是鹿川市的分级预选。 　　沈乔打算好好休息，没有练习到很晚，只跟着曲子合了一遍舞步，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才走到校门口，她打开书包去拿手机，脸色却是微微一遍。 　　坏了！ 　　舞鞋好像忘了带回去。 　　芭蕾舞鞋是消耗品，虽然家里是有几双在备用，但这一双上周才换，足底刚刚和它磨合好，完全是为了这场比赛准备。如果突然换一双新舞鞋，可能会影响状态，也会影响临场发挥。 　　沈乔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折返回艺体楼。 　　时间尚早，艺体楼各层都有教室亮着灯。 　　连舞蹈房里也还有人在练习，听起来热热闹闹。 　　沈乔咬了咬唇，目光逡巡一圈，没发现遗落下来的芭蕾舞鞋，又赶忙去了更衣室。 　　然而，更衣室也没有。 　　她有点慌乱起来，将包里东西全部倒出来，重新检查一遍，再去衣柜里翻来覆去地找。 　　没有。 　　全都没有。 　　舞鞋去哪里了？ 　　明明刚刚她还穿着习惯了十几分钟。 　　沈乔找舞蹈室里其他几个学生问了问，没得到答案，脸色不免变得有些焦急起来。 　　顿了顿，她放下东西，起身，大步去找协教老师。 　　“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的芭蕾舞鞋找不到了，也不记得刚刚放在哪里。请问可以查一下监控吗？” 　　协教老师认识沈乔，得知她明天要参加邀请赛，二话不说，领着她去保安室查监控。 　　更衣室没有监控。 　　但舞蹈室和走廊上全都有。 　　按照沈乔回忆，保安大叔点开某个文件夹，将一小时前的录像倒出来。沈乔快进着看了五六分钟，立马找到了自己身影。 　　原来是她拎着舞鞋出门，然而又想去整理裙摆，把舞鞋袋子随手搁到了一边。 　　然后，就忘了拿走。 　　现在那个袋子应该还在原地。 　　沈乔冲着老师和保安大叔笑了笑，诚恳道谢：“谢谢老师。麻烦了。” 　　“不客气。祝你明天取得一个好成绩哦。” 　　闻言，沈乔用力点头。 　　余光不经意一瞥，却又在某个位置定格。 　　她眯着眼仔细看了一眼，怔了怔，“叔叔，那个是什么啊？” 　　保安大叔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几周前的监控，我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就存档了。” 　　学校监控只能保存一个月。 　　时间一到，就会存到网盘备录。 　　沈乔摇摇头，“不是，我是说……” 　　监控画面里，为什么是祁言舟在打扫舞蹈室？！ 　　“啊你说这个男生啊？可能是楼上画室的学生吧。阿姨没回来的时候，他给你们打扫了一周的舞蹈房哦。很热心呢。” 　　…… 　　次日，预赛没出任何差错。 　　沈乔顺利进入下一轮。 　　她从小跳舞，本身水准出众，很小就跟着舞团上台表演过。这种市级预选赛没有观众，都由评委打分，更加减小压力。对她来说，算得上轻轻松松。况且，戴丛椿老师不会来看初赛，也不用太出众，不出岔子就好。重点还是后面的赛程。 　　结束后，沈乔换好衣服，出门。 　　沈成骏已经在车上等她。 　　“乔乔比得怎么样？” 　　沈乔刚刚洗过脸，脸上还挂着水珠，笑起来时，眸光被水珠折射，光彩夺目。 　　她朝沈成骏用力点头，“进啦。” 　　沈成骏和叶欣不同，平日不苟言笑，表情比较严肃，看不出喜怒，“不错，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十天之后。” 　　“那练习不能松懈。” 　　“嗯！” 　　轿车发动，往家方向驶去。 　　比赛场地距离沈家有点远，沈乔阖眼打了会儿瞌睡，再抬头，也才刚刚驶到学校附近。 　　倏地，她想到昨天那件事，急急忙忙出声喊了一句：“爸！” 　　“怎么了？” 　　“能不能把我放在这里？我想回学校拿点东西。等会儿我自己回家就好。” 　　沈成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问：“今天不是周末吗？学校可以进去？” 　　沈乔：“可以的，有住校生呢。我也带了校牌。” 　　闻言，沈成骏将车靠边停下，“去吧，早点回家。别玩得太晚。” 　　“好。谢谢爸爸。” 　　沈乔目送沈成骏把车开走。等已经看不见影子后，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没有进学校，而是径直往前走去。 　　十分钟后，沈乔在之前那家网吧门口停下。 　　再抬起头，看了一眼招牌。 　　上次，就是在这里，祁言舟把一个大个子男生丢了出来…… 　　她连忙摆摆头，没继续回忆，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 　　“哗——” 　　自动玻璃门在眼前打开。 　　沈乔朝里走了两步，有些不确定地四下张望着。 　　不知道祁言舟在不在。 　　事实上，刚刚，她也只是突发奇想，想过来找他问问情况。 　　她想知道那个“沈乔”为什么让她找祁言舟帮忙。 　　想知道两人到底有什么渊源。 　　更想知道他为什么打扫了一周舞蹈房？ 　　那间教室，开学那几天，似乎只有她在用。 　　“美女，上网吗？” 　　前台，一个带着帽子的男生探出头来，狐疑地看向她。 　　沈乔心下一跳，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摆摆手，结结巴巴地说：“不、呃，那个，不好意思，我是找人来的……” 　　阿才上下打量着沈乔，眼睛跟着亮起来。 　　面前这个姑娘，肤白貌美，唇红齿白，整个人像是春天的樱桃一样诱人，很难让男人不多看几眼。 　　阿才语气开始变得轻佻暧昧，有点油腔滑调，“找人啊？美女你找谁？男朋友吗？叫什么名字啊？这里的常客我都认识哦，不用你一个一个去找那么麻烦。” 　　沈乔被他吓到，当即往后退了半步。 　　“算、算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飞快地转过身。 　　好巧不巧，“嘭”一声，撞到后面那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沈乔捂着鼻子，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 　　顷刻，跌入一双漆黑眼眸之中。 　　祁言舟冷着脸，低头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 　　“……” 　　居然刚好碰到！ 　　没想到会这么巧。 　　沈乔被阿才油腔滑调吓了一跳，骤然见到熟人，不免有些激动，表情藏不住欣喜，连忙说：“祁言舟！我是来找你的！” 　　祁言舟没说话，还是瞪着她。 　　身后，阿才也看到了祁言舟，“啧”了一声，调侃道：“祁言舟，艳福不浅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一直藏着啊？也不带出来见见？” 　　话音未落，网吧里几个没戴耳机的男生纷纷站起身，似乎想要一睹真容。 　　毕竟，祁言舟在这里，也是出了名的能打又不好相处。 　　一点都不像是同龄男生那样，能玩成一片。 　　不少人都认识他，听说他这扑克脸有女朋友，都想看看女方是何方神圣。 　　下一秒，祁言舟一把拽住了沈乔手臂，将她半拎半拖地往门外拉。 　　“你赶紧走。”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谁TM想看老子的女人？ 　　谢谢大家，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5-25 23:57:17~2022-05-26 23: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entle. 2瓶；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祁言舟力气实在太大，手掌牢牢钳着女生纤弱手臂。沈乔挣脱不得，只能被他跌跌撞撞地带着走。 　　玻璃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合上。 　　外边，是阳光正好，是春色缱绻，车水马龙。 　　所有烟火气落到祁言舟脸上，都像是将他从地狱拉入凡尘。他只要不说话，哪怕冷着脸沉默，也显得俊俏不可方物。 　　怪不得，高一小学妹就算被吓哭，也敢上去表白。 　　到底是美色当头，被祁言舟蒙了眼，没发现他是个凶狠怪人。 　　沈乔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又忍不住抱怨道：“疼。” 　　闻言，祁言舟立刻松开了桎梏。 　　手臂上，力度消失。 　　沈乔转了转肩，确定他只是力气大，但是力度施加得很有分寸，没把她弄伤，这才松了口气。 　　终于能言归正传。 　　沈乔抬起头，看着祁言舟，开口：“祁言舟，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能问得太过突兀。 　　至少得先确定一下两人之间的渊源吧。 　　她这样想。 　　祁言舟蹙起眉，睨着她，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但他始终不说话，让沈乔有些讪讪，摆摆手，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知道你帮我们打扫了舞蹈室……” 　　少女明显第一次说这种话，哪怕没有什么浮夸猜想，总觉得尴尬，双颊微微泛出红晕，声音也显得清和柔软，底气不足。 　　祁言舟居高临下，将一切都收入眼帘。 　　她微红的脸、深咖色的发、小巧的耳垂、琥珀瞳孔……还有白皙的颈，雪白肤色深入衣领之下。 　　按时间来算，现在，是刚刚比完赛回来吧？ 　　应该是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头发虽然已经束起，却还有一丝潮气，让发梢轻微的自然卷度消失，柔顺下来，才聊以窥见些许端倪。 　　沈乔身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副上好名画，不可避免地引得旁人觊觎。 　　祁言舟没有为她解答疑惑，只转开视线，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我们同年级，你也没有满十八岁吧，也不该来网吧呀。” 　　“不关你事。” 　　“……” 　　这个回复很难叫人满意。 　　沈乔干脆单刀直入：“为什么要去打扫舞蹈房？” 　　“闲的。” 　　他言简意赅。 　　沈乔瞪大了眼睛，“就这样？” 　　“嗯。” 　　“那，抱歉，有点冒然，如果我有麻烦的话，你会愿意帮我吗？” 　　祁言舟微微一怔，“怎么？” 　　沈乔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她接到了来自未来的电话，说他会帮她吗？所以特地来找他求证一下，以防万一？ 　　这理由听起来，也太荒诞滑稽了吧。 　　沉吟数秒，沈乔摆摆手，试图找个合理借口：“就是……唔，看到你帮忙打扫舞蹈房，觉得你蛮热心的……” 　　“……” 　　听起来好像更奇怪了。 　　事实上，现在，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是她心里太害怕、太不安了。 　　沈乔抿了抿唇，不再挣扎。 　　“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朝着祁言舟轻轻一笑，整个人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清纯又乖巧，“祁言舟，我叫沈乔。三点水的沈，乔木的乔。周一再见啦。” 　　说完，沈乔小跑着离开。 　　没有回头，只留给背影祁言舟一个纤细匀称背影。 　　祁言舟双手插在口袋里，盯着她远去身影，眉骨微微一跳。 　　这画面，如同十年前一样，仿佛丝毫没有改变。 　　她还是她。 　　无论年岁。 　　是永远高悬的月亮，撕破所有黑暗，闯入他的世界，叫他这种人忍不住心怀恶念，蠢蠢欲动。 　　额上那道疤，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祁言舟垂下眼，回到网吧里。 　　今天他的班从下午开始，通宵，一直要连到明天早上。 　　要不是他早来十分钟，想去隔壁买份饭，沈乔也见不到他。 　　里头，阿才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和祁言舟交接班。 　　不过，这回，他难得不着急走人，上半身趴在台子上，调笑般盯着祁言舟，明显是想听八卦。 　　“祁言舟，刚刚那个小美女，真是你女朋友啊？” 　　“……” 　　阿才压了压帽子，表情似是回味，看起来十分不正经，“她叫什么名字啊？看起来好乖，而且身段很好哦。小伙子，艳福不浅啊~” 　　祁言舟正在开机子，听阿才这么说，脸色未变，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阿才摸不着头脑，“嗯？怎么这么看我？” 　　祁言舟声音里有杀气，冷漠地警告他：“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和她有关的话题。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 　　复赛之前，圣敏高中还有一场月考。 　　艺术班也得参加。 　　开学一整个月以来，沈乔都在为邀请赛做准备，又被电话内容困扰，上课不够专注不说，回去除了能完成基础作业，压根没有其他精力去吸收新内容。 　　然而，月考是学校自主命题，难度肯定比统考要高很多。 　　她不想去垫底，只能临时抱佛脚，立马抽时间开始复习。 　　中午十二点。 　　午间休息。 　　沈乔坐在食堂里，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里捏了张小纸条，嘴里念念有词。 　　旁边，周思琴看她这样，忍不住将她手中纸条抽走，“好啦，你这样吃饭也心不在焉的，小心消化不良。” 　　沈乔被打断，略有些为难地看向她。 　　“琴琴……” 　　周思琴：“不就是个月考嘛，急什么。你平时成绩不错的呀，哪里就用得着这样呢。” 　　沈乔叹气，语焉不详地解释道：“最近睡得不好，上课也不太认真。……总归得及格吧。” 　　两人都是艺术班学生，沈乔学芭蕾，周思琴学民族舞。 　　成绩也大差不多，在中游晃荡。 　　自然，从高一开始，两人就一直一起玩，出双入对的，关系很是亲密。 　　但和沈乔不同，周思琴性子大大咧咧，讲话也直接。 　　她说：“就上了一个月的课，没讲很多新内容啊，怎么可能不及格？你别搞得那么夸张。” 　　沈乔笑了笑，点头，继续吃饭。 　　倒是周思琴见状，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乔乔，你是不是因为在和年级第一谈恋爱，所以才想着要考好一点？名次离他近点？” 　　学校每次月考大考都会张贴成绩排名。 　　有些小情侣，不敢明目张胆秀恩爱，就想着在这张排名单子上，让名字能挨在一起。 　　沈乔被她问得一愣，讶然抬起头，“什么啊？什么谈恋爱？年级第一是谁？” 　　这下，换周思琴惊讶了，“啊？祁言舟啊！” 　　“……” 　　“你居然不知道吗？学校里传你俩在谈恋爱，已经传了有一阵了。” 　　“哐当——” 　　筷子掉在餐盘中，发出一声脆响。 　　沈乔难以置信：“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啊？” 　　周思琴：“……就是之前不是有一回，你跑去7班教室找祁言舟了是吗？他们班好多人看到，说你是去表白的。然后就这样传开啦。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而已！那天我才刚刚认识他这个人！” 　　沈乔平时看起来软绵绵的，难得用这种激烈语气讲话。 　　连眼睛里都氤氲出水汽，像是气的。 　　周思琴连忙出声安抚她：“好啦好啦，我想呢，你谈恋爱怎么会不告诉我呢。我知道了，下次再有人提起，我就帮你澄清。” 　　“好！谢谢琴琴。” 　　这个话题顺利揭过。 　　沈乔低下头，开始吃饭。 　　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再次放下筷子。 　　她问周思琴：“所以，祁言舟是我们年级第一啊？” 　　“是啊，从高一入学以来，每次都是排名表第一个，你都没注意过吗？我听说，他家很穷的，好像就是因为成绩好，走了学校的择优通道，把他免学费招进来的。” 　　圣敏毕竟是私立院校，学费和公立高中没法比。 　　但学校为了让升学漂亮，每年招生也会给那么几个名额，免学杂费，专招中考高分学霸。 　　按周思琴的说法，祁言舟就是走了这个通道。 　　沈乔想了想，还是想象不出，祁言舟和“学霸”之间的关系。 　　他讲话那么凶，会打架，还老是去网吧……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学生啊。 　　额头上那道疤痕，是不是也是打架留下的？ 　　“……嘿！嘿！沈乔！你在想什么呢？” 　　沈乔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摇头，“没有，没什么。” 　　“在想祁言舟的事吗？” 　　“没有。” 　　“真的没有？” 　　“嗯。” 　　随着沈乔肯定且坚定的一个字落下，倏地，两人身后传来细微动静。 　　沈乔和周思琴齐齐回过头去。 　　恰好，看到一个高大身影从后面那桌站起来。 　　“……” 　　祁言舟面无表情，端着餐盘，从两人身边路过，兀自往食堂出口走去。 　　沈乔和周思琴对视一眼，表情逐渐僵硬。 　　完了。 　　说小话被当事人听到了。 　　沈乔很少做这种事，心下羞愧，没顾得上多想，也跟着站起身，大步去追祁言舟。 　　“祁言舟。” 　　祁言舟脚步没有任何变化。 　　沈乔追了几步，终于，来到他身后。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老婆知道了，会不会嫌我穷？ 　　来晚了来晚了，100红包=v- 　　感谢在2022-05-26 23:57:06~2022-05-28 00: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油炸爆米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sseinzumtode 3瓶；Gentle.、白之凌、又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祁言舟后背肌肉全数绷紧，握着餐盘的手背用力，青筋暴起。 　　幸好，校服外套宽松，才能让他看起来岿然不动。 　　“什么？” 　　沈乔茫然：“什么什么？” 　　祁言舟声音低沉，“什么对不起。” 　　“啊，就是……对不起啊，我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你的。” 　　沈乔说得小心翼翼。 　　据说，在私立学校上学，像祁言舟这种家庭困难的学生，因为和这里大部分有钱同学略有些格格不入，自尊心就会变得愈发强。 　　他看起来就沉默寡言，很不好惹，应该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吧。听到这种话，心里肯定不高兴。 　　两人传绯闻，也是自己冒冒失失找上去确认，给他惹来麻烦和流言蜚语。 　　现在，还在背后说他走免费入学通道、说他穷，实在有点不好。 　　思来想去，沈乔更加觉得歉疚，“……总之，对不起啊。” 　　“无所谓。没必要。” 　　祁言舟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无论是谢谢、还是对不起……都该由他来说才对。 　　一切都颠倒了。 　　连关系也颠倒了。 　　祁言舟压抑着心中汹涌起伏情愫，逼迫着自己不要回头，不能去看她失落表情。 　　要不然，他的意志力崩塌，或许会上去用力抱住她，再也不松手。 　　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把沈乔拉到自己的地狱来。 　　…… 　　沈乔抿了抿唇，垂着头，有些闷闷地回到座位。 　　周思琴还在喝汤，见她这幅神情，放下汤勺，皱眉，“怎么了？他说什么了？骂你了？” 　　“没，怎么会。” 　　依照沈乔这几次观察下来，祁言舟绝对是能动手不动口类。 　　凶是凶了点，但也不至于到骂女生。 　　周思琴拍拍沈乔肩膀，“那就别管了呗，别想那么多。……不过，有一说一，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祁言舟，长得是真可以啊，绝对是校草级别，一点都不夸张。啧，这颜值，不学服表实在有点可惜了。” 　　沈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听她感慨。 　　而后，配合地扯出一个笑。 　　不多时，两人吃完饭，将餐盘放到回收区，齐齐走出食堂。 　　倏地，周思琴一拍手，“啊。”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为什么学校里那群女生搞校草排行时，没把祁言舟算进去。据说是因为没人敢弄嘛，怕他看到不高兴，干脆连备选都没上。据说，据说哦，祁言舟不仅脾气古怪恐怖，打架还特别猛。他脸上好像有个什么刀疤？他们说是他参加火.拼的时候被人砍的，然后他徒手把砍他那人的手脚全折断了。这么看来，乔，你还是离他远点的好，以后也别说话了。万一被他的仇人报复怎么办？” 　　“…………” 　　对于高中生的想象力，沈乔很是钦佩。 　　不过，鹿川市的治安虽然说不上最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能让学生带刀上街火.拼的程度。 　　她没把这种谣言放在心上，笑一笑，就算是听过了。 　　…… 　　月考前一夜，沈乔终于将所有新内容复习完。 　　她放下教材书，趴在桌上，长长松了口气。 　　恰好此时，门外传来“叩叩”敲门声。 　　沈乔扭过头，“请进。” 　　叶欣端着一盘水果，从外头走进来，一边问：“乔乔复习完了吗？先别看了，吃点水果吧。” 　　沈乔晚上不能碰这种高糖分食物，只能冲着叶欣摇摇头，眼神有点抱歉。 　　叶欣叹气，“不吃吗？复习累的话，应该能消耗掉。” 　　沈乔：“还是不了，下周又要比赛啦。谢谢妈妈。” 　　叶欣没有为难她，将盘子放到一边，走到沈乔身后，随手翻了翻她的笔记本。 　　沈乔总感觉她有话想说。 　　神经不由得吊起。 　　“妈，怎么了吗？” 　　叶欣“嗯”了一声，摇摇头，笑容温柔，“没有，就是想看看我们乔乔有没有在努力学习呢。我记得之前嘱咐过你，可以跳舞，但是学习也不能落下，要会给自己留后路。” 　　“我记得的。” 　　是夜，母女俩交谈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多可说。 　　叶欣端起盘子，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 　　直到人即将迈出房间时，才复又扭过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乔乔，前几天你有没有见过妈妈放在音箱上的钱包啊？” 　　“什么钱包？” 　　“蓝色漆皮那个，大的，我平时很少用，一直放在音箱上。” 　　沈乔回忆几秒，皱着眉摇头，“我没有见过欸。怎么了吗？” 　　“没事。你继续复习吧。晚安，宝贝。” 　　“晚安。” 　　- 　　高二下第一次月考，总算有惊无险地顺利度过。 　　对完答案，沈乔放下心来，继续投入练舞之中，每天都要夜深才能到家。 　　不过，早上上学，还是姐妹俩一起去。 　　沈禾月考得不好，情绪也不高，整个人状态看起来有些悷悷，话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看她这样，沈乔心下开始矛盾。 　　一方面是电话许久没来，目前来看，比赛暂时也没被影响。无法用未知证当下。 　　另一方面，她已经验证了沈禾月不喜欢她，也验证了她们俩血型一样，捐血这件事，确实有可能性存在。相处时，心里难免有疙瘩，好像已然无法再继续亲密无间。 　　想了想，沈乔干脆捡了个无关紧要话题，问沈禾月：“对了，妈妈说她钱包找不到了是吗？她问你了吗？” 　　沈禾月答得有气无力，“唔，问了。” 　　“是里面的钱也丢了吗？” 　　“嗯，好像丢了八千块吧。” 　　“……” 　　对于沈家这种条件，八千块倒不算什么大数目。 　　只是，叶欣极少用现金，难得提了一次大额现金出来，丢得不明不白，总归叫人觉得恼火。 　　沈乔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最近又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提议，只能作罢。 　　气氛再次跌入谷底。 　　姐妹俩沉默着走进学校。 　　校门口，不远处，月考大排名已经张贴出来，将整排告示栏占据满。 　　告示栏前面挤满了学生。 　　沈禾月蹙了蹙眉，明显不想面对。 　　沈乔与她作别，独自走上前。 　　人群挤不进，她干脆踮起脚，妄图从后排往前张望，在密密麻麻名字中窥见自己排名。 　　然而，高二一个年级就有12个班级，还不包括国际班。 　　五百多个人的名单，隔这么远距离，要一眼找到自己，实在有些难度。 　　沈乔试了几下，有些泄气，打算就此放弃，晚些时候再来看。 　　她郁郁转过身。 　　突然，眼睛“唰”地一亮。 　　祁言舟竟然就站在她旁边，只大约一臂远，也面无表情地在看排名单。 　　祁言舟的身高几乎能秒杀前面所有同学，站在后面，无需太过费力，就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沈乔没有多想，往旁边跨了一步，站到祁言舟旁边。 　　她软声开口：“祁言舟。” 　　祁言舟：“？” 　　“能不能帮我也看一下？谢谢你，麻烦啦。” 　　话一出口，沈乔就开始后悔。 　　因为她很少被人拒绝，所以，偶尔有需要，也会勇敢且礼貌地去求助。相对地，如果别人需要她帮忙，只要是能力范围内，她也会尽力。 　　沈乔就是这样的性格，善良礼貌地对待这个世界，并期望世界也如此待她。像是一位真正的小公主，饱受善意和呵护，被养得天真无邪、又真诚勇敢。 　　可是，祁言舟明显和她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 　　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但那个“沈乔”又说他一定会帮她。 　　很奇怪。 　　现在，只是看个排名，祁言舟会拒绝吗？ 　　沈乔惴惴不安地觑向他。 　　闻言，祁言舟没有低头，目光从排名单上一排一排飞快掠过。 　　“319。”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面无表情地将答案吐出。 　　沈乔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真是谢谢你啦。” 　　“不必。” 　　祁言舟转身就走。 　　沈乔看了下时间，眼见着早自习即将打铃，连忙也急匆匆跟上他脚步。 　　两人都是高二学生，虽然不同班又不同层，但要去教学楼，当然是一个方向。 　　时值春日，校园步道两边，树木都换了枝。 　　从此时，到夏日，会逐渐变得绿荫盖顶，遮天蔽日。 　　学生走在其中，就像是校园电影中的画面，美好又青春。 　　祁言舟人高腿长，步子也大，沈乔跟了几步，觉得有些吃力，干脆换成小跑。 　　总算，能并肩而行。 　　“祁言舟，你这次也是高二第一名吗？” 　　“是，怎么？” 　　“你好厉害啊。” 　　沈乔真心实意地夸奖了一句。 　　下一秒，祁言舟脚步明显一顿。但他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耐，“别跟着我。” 　　沈乔不接茬，继续说：“这周末，有我的芭蕾邀请赛，是对外公开的。我想送你一张门票，感谢你帮我看排名。虽然只是复赛，但是你别嫌弃好不好？” 　　“……” 　　“你等一下。票在我包里。” 　　祁言舟停在她前面三米远。 　　到这一刻，沈乔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祁言舟总是凶狠冷漠不耐烦，看起来很讨厌自己的样子。但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问什么，他句句都给了回应。 　　每一句，都是。 　　这就是那个“沈乔”说起他的依据吗？ 　　但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我也不想句句有回应，可是本能……烦！ 　　本章100红包-v- 　　感谢在2022-05-28 00:05:03~2022-05-29 00:0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这个答案，如果直接问祁言舟，一定得不到结果，只能靠沈乔自己去探寻。 　　按照电话里那个“沈乔”所说，如果未来发生改变，那她也无法确定，未来的“自己”还会不会存在，还能不能打通这个电话。 　　关于祁言舟的秘密，变得无人解答。 　　越是多想，越是叫人好奇心起，抓心挠肺。 　　沈乔思绪百转千回，手上动作却不停，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两张观赛门票，再拉上拉链，“蹬蹬蹬”跑到祁言舟面前，递给他。 　　小姑娘嗓音绵软动听，一如往常。 　　“喏。送给你。” 　　这两张票本来是打算送给周思琴的，现下，刚好先拿给祁言舟。 　　明天她再带两张过来，给周思琴也不迟。 　　祁言舟垂下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迟疑半秒，到底是没忍住，默不作声地从她手中接过门票，捏到自己掌心。 　　“要来哦。我会拿第一名的。” 　　“……如果有时间的话。” 　　话音落下，倏地，一阵悠扬乐声响起。 　　圣敏高中早自习铃打响。 　　沈乔笑了笑，将书包背到肩上，朝祁言舟摆摆手，“上课了。那我就先走啦。” 　　她笑起来实在很漂亮。 　　看起来又人畜无害。 　　这一幕，落在光影里，落在眼里，落在心尖。缱绻而柔软，再难抹去。 　　祁言舟收紧了拳，不自觉将门票攥得皱皱巴巴。 　　反应过来后，他又立刻松开手，端详着票上“鹿川青少年芭蕾邀请赛”这一行字，摩挲几下，试图用指腹抚平褶皱。 　　到底要不要去看？ 　　还能不能继续靠近？ 　　沈乔实在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操。 　　- 　　三月末。 　　复赛终于开赛。 　　沈乔在后台换舞蹈服，骤然间想到，那个手机已经有好久没有响起来。而她，也好好地在备赛。 　　如果今天不出什么什么岔子，沈乔一定能进入到市级决赛。 　　没有车祸，没有意外。 　　她将距离戴丛椿老师、距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这么说来，顿时叫人觉得斗志满满。 　　“乔乔！” 　　沈乔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顿时，她眼睛陡然一亮，大步往门口跑去，“张老师！” 　　张老师是沈乔的启蒙恩师。从她小时候刚刚接触芭蕾，还在练基础时，就是张老师看中了她的潜力，一直在带她。后来又将她推荐进舞团，参加各种汇演，帮她积累经验。如同亲女儿一样照顾着。 　　在沈乔心里，张老师的地位仅次于叶欣。 　　只不过，到她进入高中，张老师也升职调到了市舞团，行政工作增多，没时间再带学生。而沈乔也没有办法彻底放弃学业，全职跳舞，只能就此分别。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 　　此刻，沈乔脸上已经化好了厚重舞台妆，但却没有将她容貌里的秀丽精致掩盖，只是愈发显得漂亮出众。 　　她眼睛亮晶晶的，止不住地叠声问道：“张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呀？” 　　张老师脸上含笑，替她理了一下肩带，“我是受邀来给你们当评委的。看到你妈妈在外面，就想着进来跟你打个招呼。咱们乔乔，都多长时间没来看我啦。” 　　沈乔嘟了嘟嘴，假装生气地抱住手臂，抱怨：“新年的时候我说要去拜访您，您不是说有事，让我别去嘛。” 　　张老师：“是啊，过年刚好家里有点事。刚好，你这回拿到邀请赛第一名，再来见我也不迟。” 　　“没问题。” 　　沈乔点头。 　　“这么自信啊？这回好几个很厉害的苗子。别今儿复赛就输了哭鼻子哦。” 　　“您以前不是教导我，可以动作失误，可以输，但绝对不能没自信嘛。我一直记着。”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默契地相视而笑。 　　“加油。” 　　“谢谢张老师，我会的。” 　　…… 　　祁言舟独自走进剧场。 　　第一位选手正在上台致意。 　　时间刚刚好。 　　许是因为还只是复赛，剧场里观众并不多。放眼望去，后排空位也还有。 　　祁言舟翻了翻门票，发现座位竟然在第二排，就在评委后面。 　　他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地塞回口袋，捡了个最后一排角落无人处，悄无声息坐下身。 　　很快，音乐响起。 　　比赛正式开始。 　　祁言舟看不懂这种艺术，面对着不认识的面孔，在舞台上一圈一圈打转，总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沈乔出现。 　　复赛是选手抽签出场。沈乔抽到第五个，算是比较前面。 　　她没有换曲，还是初赛那一支独舞。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五号选手，沈乔。来自圣敏高中。” 　　柔软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 　　最后一排，祁言舟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沈乔穿着纯白的服装，仰起头，摆出第一个起势动作。 　　比赛不能算表演，剧场没有熄灯，但给舞台打了追光灯。 　　光线落到沈乔脸上，将她整个人点亮，美好得如同天使坠落凡间，让人有种想要弄脏她的冲动。 　　祁言舟舔了舔唇，目不转睛，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台上，沈乔无知无觉，舞步轻盈，顺利且完美地完成了这支独舞。 　　音乐结束，她明显松了口气，朝评委和观众方向鞠了一躬，轻快地下台。 　　身影没入幕布中，消失不见。 　　…… 　　后半段比赛，祁言舟没了兴致，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只想等打分结果出来。 　　最后一个人表演结束，选手们齐齐重新回到台上。 　　开始汇总几名评委打分，择前五名进入邀请赛决赛。 　　果然，沈乔排在第一名。 　　祁言舟眯了眯眼，隔了老远距离，还能看到她笑得很含蓄，冲着台下某个位置挥了挥手。而后，视线好像又往另一处转了一圈，逡巡数秒，无功而返。 　　啧。 　　是在找他吗？ 　　应该是吧。 　　想到她可能期待他的出现，祁言舟勾了勾唇，冷淡表情霎时间变得生动。 　　然而，还未等他考虑好，做出什么行动，比如上去祝贺她之类，舞台上，竟然开始喧闹起来。 　　选手们都没有退场，交头接耳，好似议论着什么。 　　只有沈乔，表情明显是从欣喜变成了愕然，还有点不知所措。 　　祁言舟站起身，往前走了十几排。 　　总算能听清他们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质疑呢？既然有打分不公平的可能性，我作为参赛选手，提出来质疑也是我的权利吧？” 　　一个女孩朝着评委席大声说着，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其中某个评委老师解释：“当然，你当然可以质疑，但是你只是以‘第一名认识某位评委’作为理由的话，在我们看来是不够充分的。鹿川市里，接受过张老师指导的芭蕾舞者数不胜数，当然，台上应该还有不少选手，接受过台下其他评委老师的指导，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所以我们算分的时候，也会去掉最高打分和最低打分。张老师给沈乔同学的打分并不是最高的。” 　　女孩：“可是，比赛前，我在后台看到她们俩说话了，明显是十分熟悉的关系。万一这位评委老师买通了所有评委老师呢？我不服。” 　　“……” 　　她非要强词夺理，这扯皮注定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 　　祁言舟记忆力绝佳，哪怕只是听过一次，扫了那女孩一眼，也能立马回想起她自我介绍时的名字，还有她的分数排名。 　　第六名。 　　刚好错过了进决赛的机会。 　　所以，才要从前面拉一个下来。 　　小心思简直是不言而喻，昭然若揭了。 　　祁言舟冷下脸，眼神里出现几分戾气。 　　…… 　　评委席商量片刻，决定抱着公证态度，将沈乔的比赛视频拿出来复盘，重新进行打分。 　　那个质疑的女孩也被留下来，一起观看录像。 　　其他选手则是让她们先回后台休息。 　　经过这么一出质疑，沈乔虽然问心无愧，但年纪尚小，难免会有些心慌意乱。 　　她跟在最后，垂头丧气回到后台。 　　也没进更衣室和休息室，就站在走廊上，等待结果。 　　“沈乔。” 　　“嗯？” 　　沈乔怔了怔，条件反射扭过头。 　　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深邃眼眸之中。 　　祁言舟正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沈乔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想冲他笑笑，但又笑不出来，只能讪讪作罢。 　　“祁言舟，你来了啊。但是太晚了，我们都跳完啦。……不过，可能我表现得也不是很精彩吧。” 　　她咬了咬唇，迟疑地说。 　　毕竟，受到了质疑嘛。 　　虽然对方很像是故意找茬，但作为沈乔本人来说，这种质疑，完全是对她实力的羞辱，让人心里难受得要命。 　　而且，还无端连累了张老师。 　　祁言舟：“我看到了。很精彩。” 　　“真的吗？” 　　“嗯。” 　　因为祁言舟斩钉截铁的肯定，沈乔终于弯了弯眼睛，心里松快了一点点。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的肯定，她都非常需要。 　　沈乔：“谢谢你。” 　　“……不必。” 　　“但是，我刚刚没在座位那边看到你啊，你坐在后面吗？” 　　“嗯。” 　　“为什么坐在后面？” 　　祁言舟蹙了蹙眉，忍耐着说：“……问题真多。”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我不该来，看到老婆受委屈就破功了。想打人。操。 　　谢谢大家！一百红包！ 　　感谢在2022-05-29 00:02:32~2022-05-30 00:1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灯 8瓶；Gentle.、玖 2瓶；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走廊另一边，叶欣和周思琴正大步朝两人走来。 　　“乔乔乔乔，前面出结果了。” 　　周思琴看起来很急切，步子迈得大，三两步就来到沈乔跟前，旁若无人地握住她的手，喜形于色，“我凑过去偷听了一下，二次打分和第一次打分基本没有出入，算下来只有小数点后面差两个数字。太好了！总算没让某些阴险狡诈的人诡计得逞！” 　　沈乔一愣。 　　刹那间，好似被周思琴感染，扫除了心头阴霾，也跟着高兴。 　　她声音绵软温和，点头，“那就好。琴琴，谢谢你啦。” 　　周思琴：“这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该是这个结果啊，你的实力大家都看得到的。现在外面在重审那个女生的成绩，录像和你的放在一起比对，我看她脸都红了。” 　　说着，还不自觉撇了撇嘴，很是义愤填膺模样。 　　沈乔倒是没有附和，只拍拍周思琴手背，小声说：“琴琴，不要这样讲。” 　　“好啦，我知道了。就是替你生气嘛，也没别的意思。都是跳舞的，我懂……诶，这不是咱们的年级第一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这会儿，周思琴终于看到了祁言舟站在旁边。 　　顿时，她瞪大了双眼，惊愕无比，表情变得有些难以置信起来。 　　“乔，你、你们？？” 　　沈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道：“祁言舟是我邀请来看比赛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祁言舟应该能接受吧？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自说自话？ 　　明明，是她为了探寻真相，在一意靠近他，很不讲道理。但他刚刚还特地过来安慰她，应该是不介意？ 　　沈乔抿着唇，侧过头，悄悄觑了祁言舟一眼。 　　祁言舟还是那副冷淡表情，两手插在外套口袋，眼神单薄如刃，衬着泪痣，有种孤僻厌世感。 　　“走了。” 　　他沉声说。 　　沈乔张了张口，讷讷，“……就走了啊？” 　　“嗯。”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了。” 　　话已至此，沈乔也没什么必要再留，目送着祁言舟转过身，大步离开。 　　少年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 　　走廊长长一条延伸出去，穿堂风迎面拂过，将他眉骨上耷拉着的头发轻轻掀开，再缓缓合上，起起伏伏。 　　叶欣站在远处。 　　想着不打扰沈乔和同学讲话，一直没有上前。 　　距离三人大约有十来步。 　　她给沈成骏发完信息，抬起头，刚好看到那个刚刚站在沈乔旁边的男生，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叶欣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秒，接着，微微凝固。 　　眉头也跟着拢起，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妈妈？” 　　不远处，沈乔喊了她一声。 　　“嗯。” 　　叶欣收回视线，脸上挂回温和笑意，踩着高跟鞋，走到两个小姑娘跟前，“我们乔乔，今天辛苦了。妈妈恭喜你。不管过程是不是波折，你都表现得很好，也跳得很好。” 　　在周思琴面前，得到叶欣这种高度赞扬，沈乔挠挠脸，笑得有些腼腆，“谢谢妈妈。” 　　叶欣：“不客气。一会儿等这里结束之后，你去再和张老师打个招呼，说爸爸妈妈想请老师一起吃顿饭。还有琴琴，也一起，好不好？” 　　周思琴：“那我就不要脸地蹭饭啦。” 　　叶欣摸摸她头发，很是温柔。 　　“怎么叫不要脸呢，是我邀请你的嘛。” 　　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刚刚那个男生呢？也是你们的同学吗？” 　　沈乔和周思琴对视一眼。 　　由周思琴抢先作答：“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超级大学霸。” 　　沈乔：“妈，怎么了吗？” 　　叶欣摇摇头，又思索了一下，“没什么，妈妈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沈乔额角一跳。 　　脸色微变。 　　或许，就是这个吗？ 　　叶欣竟然说看他眼熟。 　　她和祁言舟的渊源，会不会就藏在这里？ 　　可是，在开学两人撞到之前，沈乔对祁言舟这个人、这张脸，完全没有丝毫印象。好奇怪。 　　沈乔急急忙忙地问：“眼熟？妈，你在哪里见过他吗？” 　　叶欣：“想不起来了。可能是之前学校家长会之类的时候见过？” 　　“这样啊……” 　　沈乔有点泄气。 　　叶欣笑了笑，“我们乔乔，怎么不高兴了？” 　　沈乔强打起精神，摇头，开口：“没什么。妈，琴琴，我先去换衣服，麻烦你们等我一下。” 　　“去吧宝贝。” 　　…… 　　另一边，祁言舟从走廊出去。 　　脚步停顿，没立刻离开剧场。 　　他捏了捏指节，转过身，绕了一圈，从另一个口绕回舞台处。再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外面。 　　评委席边，那个女孩还在据理力争。 　　只有眼圈已经红得不成样子，露出一丝脆弱。 　　明明同样也是漂亮的容貌，偏偏，难以激起祁言舟丝毫怜惜之心。 　　他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像是一只伺机待发的猎豹，满身危险。 　　不知道评委老师说了句什么，女孩尖叫一声：“我不服！凭什么？你们必须找权威的老师来进行复审，要不然怎么对得起选手的努力和信任？” 　　“……” 　　“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选择去网上曝光这个邀请赛的黑幕！” 　　丢下一句威胁之词。 　　女孩怒气冲冲地跑开。 　　祁言舟等了一下，确认评委们没人去管她，这才从另一边悄无声息地大步跟上去。 　　他在一个无人处截住那女孩。 　　女孩被人拦住去路，身体一个急刹，眼泪便不受控地从眼眶滚落下来。 　　她气急败坏，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 　　正欲开口，猛地看清祁言舟昳丽容貌，怔了怔，声音明显迟疑几秒，“你……是哪位？” 　　祁言舟冷漠地望着她，“张颖？十七中？” 　　“是我。你是谁？” 　　祁言舟不答，只问：“你现在想去哪里？” 　　张颖开始警惕起来，“怎么？” 　　祁言舟抬了抬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警告：“你要是想给沈乔找麻烦的话，我这里，从来没有不打女生的规矩。”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技不如人，最好甘拜下风，别输不起就玩脏的。” 　　“……” 　　“沈乔不是你能惹的人。如果你还想继续跳舞的话。” 　　无论是谁，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只要妄图伤害沈乔，对祁言舟来说，就罪该万死。 　　他必须要守护她，哪怕不择手段。 　　- 　　不知不觉中，天气一天天暖起来。 　　是夜。 　　沈禾月洗完澡，钻进沈乔房间。 　　“沈乔！” 　　这会儿，沈乔正在研究那只手机。 　　事实上，这手机看起来和其他手机没什么分别，功能也齐全。只是没有插SIM卡，无法使用网络之类。那几通电话打进来，也是不显示号码，只能显示“未知”。 　　这就代表，沈乔无法主动回拨，也无法靠号码来搜寻信息，只能被动等待。 　　但，那个“沈乔”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打来电话了。 　　从大雪夜，沈乔捡到它的那一天起，到现在，已是春暖花开，即将进入初夏时节。 　　鹿川芭蕾邀请赛也将进入总决赛。 　　决赛过后，获得名次的选手就会被受邀去参加全国赛。戴丛椿老师是最终评委，每个人都是抱着露脸、被她选中的目标而努力着。 　　在这过程中，沈乔不想发生什么意外，忍不住暗暗开始期待电话的指引。 　　可是，它怎么都不响。 　　好像某种预兆。 　　她有些泄气，叹了口气。 　　下一秒，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沈禾月跑进来，喊了她一声。 　　沈乔心脏重重颤了颤，条件反射地拉开抽屉，飞快将手机丢进去，再重重合上。 　　沈禾月动作一顿，表情里带了些疑窦。 　　“沈乔？你在干嘛？” 　　沈乔扭过头，“……没什么。这么晚了，有事吗？” 　　沈禾月凝视沈乔数秒，想到后面还要套话，便没有纠缠在她刚刚做贼心虚的举动上。 　　她坐到沈乔床上，抱着膝盖，天真烂漫模样。 　　“我是想问你，就是前几天，你复赛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沈乔不解，“记得什么？” 　　沈禾月：“就是，就是妈妈带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和爸爸不是在车上嘛。我刚好看到你们后面，还有个我们学校的同学经过。” 　　那天，沈乔拿下全场最高分。 　　在张颖提出重判之前，叶欣已然给沈成骏发了消息，让他带着沈禾月一起去接他们。 　　全家一起吃个饭，算作庆祝。 　　因为当中出了岔子，沈乔他们离开剧场时，沈成骏和沈禾月已经在马路对面的车里等待良久。 　　想到家里为了沈乔的事大肆庆祝，沈禾月本来是有些不耐烦，懒懒散散地玩着手机。然而，等沈乔他们走出来，她目光一扫，竟然看到了远处的祁言舟！ 　　祁言舟也从剧场里走出来，不过，与沈乔他们不是一路。 　　春光洒在他身上，让少年侧脸看起来有种刀削斧凿般的精致锐利，引得人难以转开视线。 　　沈禾月直接无视了沈乔，视线一直牢牢锁着他，直到他消失在马路尽头。 　　这一幕，让这一天变得令人惊喜。 　　当下，沈禾月满心欢喜。 　　但这几天里，她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祁言舟怎么会在那个剧场呢？ 　　那天，那个剧场明明只有沈乔那个比赛，没有其他活动。 　　难道他也是去看沈乔的吗？ 　　…… 　　各种猜测，叫沈禾月感觉百爪挠心，愈发难受。 　　终于，她忍不住来找沈乔，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些消息。 　　“……好像是你们高二的一个男生。我看你们俩之前好像还说过话。” 　　沈乔有些诧异，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禾月，“你是说祁言舟？” 　　沈禾月装得一无所知，重重点头，“对哦。是不是学校里传得那个，你的绯闻男友啊？他怎么会在那里？” 　　沈乔：“我请他去看比赛呀。” 　　“……” 　　沈禾月收起笑意，重重咬住了牙。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谁敢动老子的女人？ 　　来晚了！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5-30 00:11:58~2022-05-31 00:3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气氛一瞬间凝结。 　　事实上，沈禾月咬牙切齿，但沈乔完全不在状态，依旧沉浸在没被发现那只手机的劫后余生感中。 　　她压根没有往沈禾月喜欢祁言舟这方面想过。 　　直接将一切破绽尽数略过。 　　毕竟，平心而论，祁言舟除了长相之外，其他任何方面，看起来完全不算是能吸引女孩子的类型。 　　人又凶，又冷淡阴郁，脾气古怪，对所有人都是爱答不理那样。 　　家境不好，还疑似有暴力倾向。 　　相反，沈禾月明媚热烈，有点娇气，小公主一样需要被人捧在手心。 　　两人怎么看，都觉得不搭，堪称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沈乔只当沈禾月是好奇。 　　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自己，乃至对她身边所有人都生出一种关注之心。 　　无论是父母、朋友同学之类。 　　所以，见沈禾月不作声，沈乔回过神来，又随口解释了一句：“不是什么绯闻男友，就是同学，普通朋友而已。” 　　沈禾月坐在沈乔床上，抱着抱枕，将下半张脸埋在里面，神色莫辨。 　　“……这样啊。” 　　沈乔：“嗯。怎么了？” 　　沈禾月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觉得蛮奇怪的。我听许萌讲，那个祁言舟不好惹，在学校里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你居然能跟他当朋友，真厉害。” 　　说完，她丢开抱枕，跳下床，风一样飞快离开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甩上。 　　“……” 　　沈乔挠了挠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在内心已经接受了“沈禾月讨厌她”这个设定，无论对方举动有多古怪，言辞是不是阴阳怪气，或是装作虚与委蛇，好像都不值得奇怪。 　　随便她去吧。 　　只要电话里说的情况没发生就好。 　　其他的，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 　　为了给鹿川市各个地区有充足时间安排赛程，邀请赛决赛安排在五月中旬，中间留出漫长周期。 　　因此，沈乔得以拥有一段休息时间，勉强松口气。 　　她还是和往日一样，白天上学，放学练舞，周末跟老师练。只是练习强度降低了一些，改成常规训练一个月。到赛前再加练，以防受伤和肌肉疲劳。 　　四月，春光烂漫。 　　圣敏高中开始举行一年一度校运动会。 　　按照往年惯例，艺术班少有学生会报名运动会。一是艺术班里跳舞的不少，生怕运动时意外受伤，影响正事。二也是因为女生偏多，都对这些体育运动没什么兴趣。 　　但入场式还是得参加，每个班都不能缺席。 　　俗话说，春困秋乏。 　　午后，周思琴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睁不开眼，含糊问道：“乔，今年方阵还是你领队举旗吗？” 　　沈乔正在补作业。 　　闻言，笔尖微微一顿，摇头，“还没有人通知我呢。” 　　“应该是你吧，去年就是你呀。今年换人还要重新排练，老班肯定嫌麻烦。” 　　“不知道啊。” 　　沈乔笑了笑，并不在意。 　　周思琴倒是倏地来了兴致，直起身，回想半秒，“说起来，去年校运会之后，是不是好多人跑来我们班找你表白来着？我记得我都帮你收了不少情书，你都拒绝了吗？” 　　“……” 　　“哦不对不对，是第一个学期的艺术节。艺术节之后，好像情书更多。” 　　高一入学第一个艺术节，他们班很有创意，出了个艺术混搭节目。 　　沈乔上台跳了一分钟独舞，还只是整节目中间的连接部分，却立刻成为校内名人，名声大噪。 　　什么“最美初恋脸”、“芭蕾小公主”之类的浮夸描述，都是从那时候开始流传开来。 　　沈乔啼笑皆非，“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周思琴：“怎么夸张了？……先不说这个，之前你都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和祁言舟那么熟啦？” 　　说到祁言舟，沈乔愣了一下。 　　作业是补不下去了，幸好也不急几分钟。 　　她干脆丢下笔，撑着下巴，沉吟。 　　“也不能说很熟。我感觉这个人蛮奇怪的。好像我找他说点什么，他都没什么耐心听，也不太想理我，但是我送他门票，他居然真的也来了。” 　　说实话，那天看到祁言舟，虽然有那个“沈乔”前言在先，但出于沈乔本身个人感受，到底还是会觉得惊讶。 　　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缺失了关键一环。 　　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而且，至今，她还不知道祁言舟为什么打扫了一周舞蹈房。这完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沈乔：“……如果我不主动找他，他就当我空气，也不会跟我打招呼。这能算熟悉的朋友关系吗？” 　　顺着她描述，周思琴想了想，挠头，“我是猜不透学霸的脑回路。不过，乔乔，你好像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主动过哦。这回，是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乔答得斩钉截铁，一点犹豫都没有。 　　周思琴盯着她的脸凝视数秒，败下阵来，叹气，“那好吧。别想了，反正你们俩都奇奇怪怪的，就继续奇怪下去吧，谁也别嫌弃谁。” 　　沈乔轻轻笑了一声。 　　煞有其事地点头。 　　“说得也是。” 　　…… 　　第二天，班主任将沈乔叫去，通知她做运动会方阵举旗手。 　　沈乔算了下时间。 　　放学之后跟班级练习20分钟走方阵，再去舞蹈室跳舞，基本没什么问题。 　　她应下来。 　　距离运动会已经没几天，当天就要开始走队形。 　　放学铃打响。 　　体委安排大家下楼去操场。 　　班主任在前面压着，班上没什么人怨声载道，小团体各自走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沈乔和周思琴则是跟着队尾，脚步不紧不慢。 　　走出教学楼，再绕过一片草坪，就是圣敏高中的超大操场，外面是6X400标准跑道。 　　这会儿，操场上已经有好几个班级，各盘踞一角。 　　远远望去，呈分庭抗礼之势。 　　体委四下张望片刻，找了个角落位置，指示大家往那边走。 　　沈乔挽着周思琴，从中间穿过去。 　　倏地，周思琴指了指旁边，小声说：“乔，你看那边，祁言舟居然也在。” 　　沈乔循声望去。 　　果然，在两人左手边大约二十米处，是高二7班的队列。 　　祁言舟个子最高，站在班级方阵最末尾，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像个凑数的。五官精致，面容英俊，哪怕穿着一致的校服，也称得上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站在人群中，看起来相当显眼，吸引了不少目光。 　　偏生他面无表情，自带了一股煞气，有点孤僻厌世，生人勿近气质，很是不好相与。 　　沈乔看了一眼，默默收回视线。 　　“我们班要开始了。”她笑道。 　　周思琴点点头。 　　两人快步跑向班级队伍。 　　班主任很了解艺术班这群富家子弟的习性，对他们要求不高，入场式差不多能走齐即可。也不像其他班，要想口号、要踏正步、还要变队形，花样众多。 　　因此，沈乔他们班第一个解散。 　　只一起走了三遍，出点样子，就宣布明天再练。 　　沈乔拿上外套，和周思琴作别，不打算回教室绕一圈，直接往艺体楼方向去。 　　路上，迎面走来两个女生。 　　两人手上拿着冰水，应该是从学校小卖部回操场，正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祁言舟今天居然来了，你敢信？他之前从来都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本来还以为他下午第三节 课就要翻墙走了，没想到不仅上完最后一节课，居然还跟着我们一起走队形。” 　　“什么情况啊？是天上要下刀子了吗？” 　　“……” 　　听着她们叠声感叹，抑扬顿挫，沈乔没忍住，轻轻弯了弯唇。 　　下一秒，其中一个女生一拍手臂，如梦初醒，“是不是陪女朋友来的啊？就是之前到我们班来的，那个跳芭蕾的女孩子？她们班今天也来了吗？等会儿回去找找看。” 　　“……” 　　什么无厘头猜想。 　　顷刻间，沈乔敛了笑意，无语凝噎。 　　只能低垂着头，赶紧大步走远。 　　…… 　　入夜。 　　沈乔独自回到家。 　　沈禾月早早就洗漱过，正在房间写作业，没有出来。 　　沈成骏人在书房。 　　客厅里十分安静，只有电视机声音作响，但音量也不是很大。 　　叶欣惯例走过来问候：“乔乔回来了，吃点什么吗？妈妈今天做了手工酸奶，没什么热量的，要不要尝尝？” 　　沈乔朝着叶欣眯眼浅笑，“好呀，谢谢妈妈。” 　　“一会儿给你端进来。” 　　“嗯。” 　　沈乔去房间里，洗澡，换衣服。 　　等她再走出来时，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窗外，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半颗星子，沉沉地压在瞳孔里，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总叫人觉得心悸。 　　酸奶放在写字台上。 　　叶欣没打扰她，已经离开。 　　沈乔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慢慢坐到桌边，眉头拧得很紧。 　　她有种预感…… 　　陡然间，一阵熟悉乐曲从书包里透出来。 　　是好久没响的《花之圆舞曲》！ 　　沈乔瞪大了眼，随手把毛巾放到一边，扑过去，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 　　她迫不及待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打来了。” 　　那一端，“沈乔”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有这种预感，可能以后再也打不过来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的未来成功被改变了吗？” 　　“这个我也说不清，目前来看，应该还没有完全改变，可能只是时间线被你打乱了。或许，那些事，还是会发生。因为我的状态并没有改变。” 　　“……” 　　沈乔重重咬住唇。 　　电话里，“沈乔”继续说：“关于身世和车祸的事，我之前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我要给你讲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祁言舟！” 　　“沈乔！祁言舟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除了他，谁都不能相信！记住！” 　　“还有……” 　　那个“沈乔”声音一顿。 　　沈乔：“还有什么？” 　　话音落下。 　　对方声音里竟然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沈乔，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这一次，一定不要再让他为你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我当然是全世界最爱老婆的人，哼。 　　对不起大家，让我们改一下更新时间，每天凌晨12点之后，大家可以早上再来看=v= 　　因为甜解封啦，白天不一定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码字，只能拖到凌晨，哭QAQ 　　谢谢大家！爱你们！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5-31 00:36:42~2022-06-01 01:0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mi的涂夫子、咕咕咕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这话一出，沈乔表情当即变得凛然，连忙叠声问道：“什么死掉？怎么死的？为什么是为我？……你说的是那个祁言舟吗？” 　　电话里，女人低低啜泣着。 　　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不绝如缕。 　　“是，就、就是那个祁言舟……” 　　她这样，倒叫沈乔心下焦急起来，“你先别哭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救他的。你先告诉我具体的情况。祁言舟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做？” 　　距离一分钟，还有多久？ 　　她把手机拿远了些，侧目，瞥一眼屏幕。 　　上面会显示通话时间。 　　此刻，已经过去了40秒，还有20秒。 　　简短点，应该来得及说完。 　　那端，“沈乔”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祁言舟死于一场意外，原因是我，他是为我死的。应该是在7岁那年，我把一个小混混……” 　　话音未落，倏地，卧室门口传来一声尖叫，怒不可遏似的，将对话打断。 　　“沈乔！” 　　猝不及防，沈乔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浑身颤了颤。 　　还尚未反应过来，沈禾月已经冲进来，从后面一把将她手中手机抽走，拿到自己手中。 　　沈禾月：“你在给谁打电话？祁言舟？” 　　“……” 　　沈乔只听到“小混混”三个字，就被抢走了手机。明知道后面才是关键，偏偏，意外竟然这样发生。 　　她心里急得不行，立刻站起身，要从沈禾月那里把手机拿回来，“快给我！” 　　马上就到一分钟了。 　　电话要断了。 　　下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到。她必须把情况听完，才能做出判断，思考自己该怎么做啊。 　　“沈禾月！把手机还给我！” 　　沈禾月心里只记着刚刚自己在门外听到那声“祁言舟”，第一感觉就是沈乔在和祁言舟打电话。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俩居然已经这么熟了吗？ 　　熟悉到是可以大晚上打电话的关系了吗？ 　　沈禾月越想越气，眼睛都开始泛红。牢牢握着手机，整个人左躲右躲，偏不给沈乔。 　　但沈乔个子高，又常年练舞。 　　人再怎么瘦，也比沈禾月力气大得多。 　　不过须臾，她便将沈禾月双手牢牢制住。 　　沈禾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手机往地上重重一砸！ 　　“砰。” 　　好巧不巧，手机没落到地毯上，而是径直撞到了实木桌脚，又被反弹出去。 　　屏幕瞬间整个黑掉。 　　沈乔浑身一僵。 　　下一秒，她听到沈禾月朝着门外大喊：“妈！妈！你快过来！是沈乔！是沈乔拿了你的钱！她还想杀人灭口——” 　　叶欣推门进来。 　　看到两人闹做一团，立刻拧起眉。 　　“你们在吵什么？还打架？都当自己只有三岁吗？都给我松手！” 　　“……” 　　此刻，沈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手机被摔坏了。 　　再也接不到那个电话了。 　　…… 　　顿时，沈乔浑浑噩噩，总觉得万念俱灰，提不起劲儿来。 　　自然手上力气也随之一松。 　　沈禾月立刻从她掌控下跑出来，跑到叶欣身后，气鼓鼓地指着她，开始指控道：“妈，你看地上，沈乔偷偷买了个新手机。你说她哪来的钱？而且，我刚刚都听到她在跟一个男生打电话了，肯定是为了谈恋爱，偷拿了你的钱买的手机！被我发现之后，她居然还想打我，肯定是想毁灭证据！” 　　听沈禾月咋咋呼呼完，叶欣看向沈乔。 　　“……乔乔？” 　　沈乔垂下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姐妹俩零花钱每个月都有定数。 　　吃穿用度有家里安排，叶欣会给她们买好的、贵的，从不心疼。但，又怕她们俩手上拿着太多零用钱，不小心被什么诱惑，到时候走了歪路。所以，一般也就给常规数额，和同学们大差不差。 　　每天上学放学买点零食，偶尔买点喜欢的东西，或者和朋友出去吃个饭逛个街足以。 　　差不多能刚好每个月花完，绝对不会多太多。 　　总归，沈乔是不可能有多余零花钱，能偷偷买一部手机。 　　叶欣肃起脸色，转头，对沈禾月说：“你先出去。” 　　“妈，我……” 　　“出去。” 　　叶欣几乎从不发火，总是那么温柔，脸上挂着笑意。 　　所以，她一旦收了笑，沈禾月也不敢再胡搅蛮缠，瞪了沈乔一眼，乖乖转身离开。 　　卧室房门被叶欣从里面锁上。 　　接着，她走到桌边，蹲下.身，将那部手机捡起来。 　　“乔乔，告诉妈妈，这是你的吗？” 　　沈乔站在原地，心灰意冷地点点头，“是。” 　　“哪里来的？好像不是妈妈给你买的那一支。” 　　“……是我捡来的。” 　　“捡的？” 　　“嗯。” 　　叶欣定定地看着沈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乔乔，妈妈跟你们说过，我们家的孩子绝对不允许撒谎。钱不是问题，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告诉我或者你爸，总会满足你的。但是，如果骗人，性质就变了。我再问一次，手机哪里来的？” 　　沈乔语气平静：“真是捡来的。在一个桥洞里。” 　　“那沈禾月说的，是她杜撰出来的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和男朋友打电话，也没有见过什么钱。” 　　叶欣：“我知道了。” 　　她将手机放到写字桌上，拍拍沈乔肩膀，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 　　这个夜，那么短，又那么漫长。 　　沈乔心中生出一种如堕烟海之感，好似彻底迷失了方向。 　　明明距离真相就那么近了。 　　祁言舟的秘密。 　　还有她和祁言舟的秘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拿起手机，开始仔细检查。 　　因为敲到桌脚凸出位置，手机屏幕上裂了几条大缝，蜘蛛网一样。去按开机键，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沈乔泄气不已。 　　想了想，又把手机塞回书包，打算去找个修理店再试试。 　　现在，只能先把紧要的事梳理一番，先记下来。 　　今天这通电话，“沈乔”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未来还没有完全改变，车祸和被逐出家门，还是有可能发生。 　　第二件事，未来，祁言舟可能会死，但原因不明。 　　“沈乔”说是为了她，但没有来得及说是如何为她而死，只提到了两个关键词。 　　7岁。 　　小混混。 　　沈乔垂眸回忆了一会儿，实在回想不起来，自己7岁那年发生过什么事，又和祁言舟有什么关系。 　　况且，叶欣和沈成骏一直将两个女儿保护得很好。 　　在她记忆里，两人从小就被呵护着，小心谨慎，几乎没出过差错。 　　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和小混混扯得上关系？ 　　她想不明白。 　　- 　　大闹了一场过后，沈乔和沈禾月开始冷战。 　　姐妹俩互相不再理睬对方，不说话，也不再一起上学。 　　刚好，沈乔省了应付沈禾月，也省了虚与委蛇，乐得轻松自在。 　　下午体育课。 　　艺术班继续练入场走队形。 　　沈乔是举旗手，每次不仅要踏步，还得举着旗杆。 　　旗帜很大，虽然杆子不重，但拿久了到底还是手酸累人。 　　她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甩了甩手臂，同体委请假，打算回教室去喝点水。 　　体委摆摆手，答应得爽快：“去吧，等会儿记得回来，下课前我们还要再一起走一遍。要不然放学又要被老班叫着留下来搞了。” 　　“好，知道啦。谢谢。” 　　沈乔朝他眯眼笑了笑，放下旗杆，往教学楼方向走。 　　这会儿，还是下午第三节 课期间。 　　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是最容易打瞌睡的时间点。 　　路过所有教室，都觉得沉闷，好似只有老师在讲台上演独角戏，听不到其他回应。 　　沈乔在位置上独自休息了会儿，算着时间，准备回操场。 　　走廊尽头，颀长人影一闪而过。 　　她脚步微微一顿，眼神略有些诧异。 　　那个人，好像是祁言舟……这个身影，实在瞩目，很难认错。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他这是要去哪里？ 　　想到脑海里那些未解之谜，沈乔没有丝毫犹豫，小跑几步，径直跟了上去。 　　祁言舟没有注意到她，步伐匆匆，下楼，朝着另一边方向。 　　圣敏高中校园非常非常大。 　　他步子又大又快，走到目的地，也花了三四分钟。 　　数米之外，沈乔愕然看着祁言舟借着树干，翻到学校外墙上，似乎是打算翻墙离开学校。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轻轻松松。 　　眨眼间，人已经跳到墙头，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墙那边。 　　她立刻喊了一声：“祁言舟！” 　　“……” 　　祁言舟的动作肉眼可见停顿下来。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遥遥望着沈乔，眼里一片幽深似海，读不清楚。 　　“什么事？” 　　沈乔一直抬着头。 　　从祁言舟这个角度来看，比平时更娇小，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软绵绵的。 　　让人很想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沈乔开口问：“你要去哪里啊？” 　　祁言舟：“不关你事。” 　　“可是，我有事想问你……” 　　她决定直接找当事人答疑解惑。 　　反正都碰到了。 　　要靠自己想，那肯定是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的。 　　祁言舟抬起手，扫了一眼手表，“改天。” 　　“你是有急事吗？” 　　“嗯。” 　　“但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祁言舟哼笑了一声，嘴角牵起，似是带了丝邪气，“乖孩子就赶紧回去上课。” 　　沈乔想了想，开始挽袖子。 　　不行，这件事必须越快越好。 　　她得不到答案，就分析不出祁言舟的死因。 　　万一，万一他很快就会出事呢？万一就是今天呢？ 　　沈乔答应过那个“沈乔”，她一定会救下祁言舟的，决不能食言。 　　……就算是她本人意愿，也不想让祁言舟死掉。 　　祁言舟：“？” 　　沈乔到底是舞蹈功底强悍，动作很敏捷，按照祁言舟踩树干的路线，试探了一下位置，竟然也顺利跳上了墙头，跳到祁言舟身边，与他四目相对。 　　“你带我一起去吧。我路上问你，可以吗？” 　　她声音绵软，像淬了枫糖，如此问道。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宝贝们！ 　　内个，这个文本质来说，是一个非常纯粹的谈恋爱文。 　　所以，大家不要太过纠结真相哈，所有的秘密都会在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一点点解谜出来哒！ 　　本章还是100红包~~ 第12章 　　祁言舟知道，自己从来没办法拒绝沈乔的任何要求。 　　他不做任何挣扎，只淡淡地瞥她一眼。 　　“随便你。” 　　说完，纵身往下一跃，“咚”地一声，稳稳落地。 　　沈乔也跟着往下望了一眼。 　　顿了顿，人没有动。 　　学校围墙相当高，踩上来时，可以靠爬树借力，但墙外面没有什么缓冲工具，难度便骤然增大。 　　而且，上和下本来就不是一个概念。 　　对于新手来说，跳下去，心理上会觉得没底，肯定是要更害怕一些。 　　最重要的是，沈乔马上就要比赛，万一出什么意外，把手扭了、脚崴了之类，哪怕是哪里磕磕碰碰到，都麻烦得很，几乎没有时间可以留给她恢复。 　　她不敢冒这个险，只能蹲在墙头，踟蹰不前。 　　没想到，这般停驻许久，祁言舟也没有丢下她，独自走掉。一直站在原地，仰着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她。 　　沈乔抿了抿唇，又轻轻喊他一声：“祁言舟。” 　　两人对上视线。 　　祁言舟微微一怔，往前迈了几步，朝她伸出手。 　　“下来。” 　　沈乔：“我不能受伤。” 　　祁言舟：“不会。” 　　纵然他这样说，沈乔还是有点不放心，双手牢牢扒着墙边沿，一只脚试探性地往下够了够。 　　脚尖距离地面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大概有快三米左右？ 　　从上往下看，真的很高，很危险。 　　一时之间，她心中升起浓重后悔感。 　　怎么脑袋一热就追出来了呢？ 　　完全是硬生生把自己置于这种尴尬境地。 　　下方，祁言舟似乎耐心渐失，冷声催促了一句：“快跳。” 　　沈乔心一横，换了姿势，改成坐到墙头，双脚垂在外面。 　　接着，闭上眼，整个人蹭着围墙一点点往下滑。 　　滑到半途，才松开手。 　　还未体验到坠落感，沈乔已经被人从下面接住。 　　她睁开眼。 　　祁言舟双手握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她稳稳放在地上，再飞快地松开手，一秒都不曾停留。全程没有任何冒犯意味，动作相当克制。 　　沈乔眯眼笑起来，“祁言舟，谢谢你。” 　　“……” 　　祁言舟默不作声，转过身，大步往前。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在手掌触碰到沈乔的那一刻，冲动席卷而来，波涛汹涌，按捺不住，几乎将他的自制力击溃。 　　沈乔的腰很细，刚好能被握住。 　　人很轻，纸片一样。 　　身上还有一股很浅很淡的香味，像是某种花香，凑近时才能闻到，仿佛是给亲密无间的人的特殊奖赏。 　　眨眼之间，祁言舟便生出了无尽欲望。 　　想要紧紧地抱住她。 　　想把她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想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 　　他的心底住了一个疯子，在拼命叫嚣。 　　随着沈乔一次次靠近，门锁也开始逐渐松动，好似快要关不住他。 　　祁言舟舌尖顶住齿根，蹙起眉，用力攥紧拳头。 　　…… 　　沈乔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异样，一边跟着祁言舟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周思琴打电话。 　　虽然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但体育课自由活动就可以玩手机。避开学校监控就好，一般没有老师会管。 　　艺术班就更加随意点。 　　果然，很快，周思琴接通电话：“乔乔？” 　　沈乔往前看了一眼，确定祁言舟步伐速度慢了下来，这才开口：“琴琴，麻烦你帮我跟体委请个假，就说我不舒服，不下去了。你们不要等我。” 　　周思琴愕然，急急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现在过来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啦，就是……” 　　她压低声音，“我现在已经在学校外面了。和祁言舟在一起。” 　　“什么啊！你和祁言舟一起逃学出去玩了？！” 　　她这种说法，叫沈乔有些啼笑皆非，连忙解释：“什么出去玩呀！我是有事情找他。而且，也没有逃学，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对了，如果下节课我实在没来得及赶回来，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去医务室啦。谢谢琴琴。” 　　“什么呀，好吧好吧，那你小心点哦！” 　　“嗯，好。晚点见。” 　　沈乔挂断电话。 　　再抬眼，发现祁言舟从前方树荫底下推了辆自行车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讷讷，“你要骑车啊？” 　　“怎么了？” 　　“那个，我不会骑自行车。” 　　祁言舟挑了挑眉，无言，“……这里没别的车给你骑。” 　　“也是……” 　　“上车。” 　　说完，祁言舟先一步跨上自行车，复又扭过头，给了沈乔一个眼神，示意她要一起走就赶紧坐上后座。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 　　沈乔点点头，忙不迭地跳上后座，伸手，用力抓住祁言舟衣摆。 　　“坐好了。” 　　祁言舟长腿轻轻蹬地，踩住脚踏板，发力。 　　自行车车轮骨碌碌往前冲去。 　　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因为春末初夏的阳光、微风，或是因为第一次这样偷偷翻墙逃课，还坐了男生的后座，实在是有点刺激，沈乔忍不住笑起来。 　　笑声钻进祁言舟耳朵，让人耳尖发烫。 　　祁言舟：“笑什么？” 　　沈乔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挺好玩的。” 　　前面17年里，她一直循规蹈矩，是家长老师眼里的乖孩子，几乎没犯过什么错。 　　人人都夸奖她，也都喜欢她，对她抱有期望。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祁言舟这个年级第一名，会带着她翻墙逃课。 　　不过，沈乔还没忘记自己跟出来的初衷。 　　她清了清嗓子，犹豫数秒，打算随便找个话题切入点，再循序渐进地打探。 　　“祁言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呀？” 　　祁言舟没有回头，冷淡声音从风里传到后面，“打工。” 　　沈乔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迟疑问道：“打工？呃，不好意思，有点冒昧，我们是一届的，应该是同龄？那就是还没有满18岁，难道不算是童工吗？” 　　祁言舟嗤笑，“没人抓就不算。” 　　“你很缺钱吗？” 　　“你觉得呢？” 　　“哦、哦，这样啊。” 　　这个问题或许过于敏感，沈乔接不上话，只能重新换个话题，“对了，上次在医院碰到，你是去干嘛的呀？探病吗？” 　　祁言舟：“不关你事。” 　　“……” 　　又是这一句。 　　每次都这样。 　　沈乔气得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衣摆，以发泄内心不满。 　　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祁言舟牵起唇，不由自主地闷笑了一声。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直接问吧。” 　　他这么直接，沈乔有些讪讪。 　　想了想，还是试图提出抗议，“那你可以不用‘不关你事’来回答吗？” 　　“你先说说看。” 　　沈乔：“我是想问你，十年前，我们是不是就认识了？” 　　十年前，两人都是7岁孩子，就是“沈乔”所说的那个时间点。 　　电话里，“沈乔”能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想必两人之前就认识。要不然，如果不是这通电话，沈乔也不可能去主动靠近祁言舟，对他产生好奇心。 　　哪怕是隔壁班同学，但一直以来，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连交集都很难有，为什么祁言舟就一定会帮她呢？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沈乔思考了两天，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性，就是在她早已忘记的童年时光里，两人有过什么接触。 　　也是因为叶欣说觉得祁言舟眼熟，才更加能佐证这个猜测。 　　话音刚落，自行车不复平稳，一个急刹，带着沈乔整个人重重往前冲了一下。 　　她惊叫一声，额头撞到祁言舟后背上。 　　祁言舟飞快地侧过身，深深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语气有些沉，还有些其他读不懂的意味在里面。 　　沈乔揉了揉脑门，嘟嘴，“就随便问问啊。这个问题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吗？鹿川市就这点大，我们就算上过同一个幼儿园，也有可能吧？” 　　只是，她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祁言舟：“没有，不是。” 　　“……” 　　“我没上过幼儿园。” 　　事实上，在十岁之前，祁言舟都不知道学校是什么，只是孤魂野鬼一样活着。 　　在这个城市里，就是有这种人，整天活得暗无天日，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祁言舟就是这种人。 　　他从小在外婆家长大。5岁时，外婆去世，他又变成独自一人。只有破破烂烂的老房子，没有钱，也没有食物，没人管他。 　　因为法律上那个监护人还在世，他去不了孤儿院，无法被领养，一切生存活动都要靠一个5岁的孩子自己解决。 　　祁言舟能有如今这种身手，靠得就是儿时那番磨砺。 　　要活下去，就得强。 　　否则，很可能被人打死。 　　他无法把这种话说给沈乔听。 　　沈乔是娇养的小公主，理应永远明媚热烈、永远无忧无虑。 　　祁言舟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还有别的问题吗？” 　　沈乔：“真的没见过吗？” 　　祁言舟：“七岁早就该有记忆了，你自己都不记得，还问我做什么？难道这么小就有健忘症了吗？” 　　“……” 　　沈乔抿了抿唇，又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衣摆，“停车！”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只敢偷偷抱一下老婆。 　　虽然头疼，但是还是为了日更的责任感通宵码字啦！ 　　宝贝们觉得感动的话，快收藏一下甜的专栏！爱你们！ 　　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02 02:37:11~2022-06-03 04:3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超开心的z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自行车靠着非机动车道边沿停下。 　　祁言舟手把着龙头，回头看向沈乔。 　　“怎么？” 　　这个角度，又是在阳光照耀之下，他眼角那颗泪痣看起来颜色要比平日更淡几分，皮肤也更白，愣是衬得他肤白貌美，又淡漠薄凉，飘飘荡荡，仿佛压根不属于这个人间。 　　沈乔愣了半秒，回过神来，嘴唇微微翕动，指了指旁边，低声道：“啊……哦，我有点事。” 　　路边，有一家手机修理店。 　　门面看起来不大，玻璃门只能开单边，但外头招牌倒是很显眼。 　　至少，沈乔一眼就看到了。 　　祁言舟：“手机坏了？” 　　沈乔：“啊……嗯，对。” 　　那只手机，虽然被沈禾月摔得开不了机，但总归还是不死心，想再试试能不能修好。 　　毕竟，还没有听到祁言舟的死因呢，也找不到方法救他啊。 　　思及此，沈乔嗔怪地睨他一眼。 　　摸了摸口袋，一顿，又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她出来得太急，也没料到祁言舟是要翻墙逃课，那只手机放在书包里，压根没带出来。 　　这么看来，今天真是不太顺利。 　　没从祁言舟口中打听出什么信息，也没能修上手机，只能无功而返。 　　沈乔有些泄气，干脆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站到台阶上，与祁言舟面对面。 　　她说：“算了，我先回学校了。” 　　“又不修了？” 　　“要修的那只在包里，没带出来。” 　　祁言舟似笑非笑，只当她是借口，也不戳破，微微颔首，“你去打车走。” 　　为了赶时间，他骑车速度相当快。 　　这会儿，两人已经离学校有将近两站路，走回去还是有点远。 　　沈乔点点头，目光四下扫过，找到路边最近可以打车的位置，这才朝祁言舟挥挥手，笑着道别：“那我过去叫车啦。祁言舟，明天学校再见哦。” 　　“嗯。” 　　祁言舟垂下眼，随口应一声。 　　沈乔转过身，往后面走去。 　　继而，祁言舟便也随之一同转过身，视线旁若无人地锁定在她身上，直至她顺利坐上车。 　　出租车朝着学校方向绝尘而去。 　　祁言舟握住自行车把手，眼里浮现出一丝阴翳，好似也说不上清白。 　　她想起来什么了吗？ 　　不，准确来说，祁言舟至今还不清楚，沈乔之前为什么会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正如他刚刚所说那样，七岁，早就该记事了。 　　可是，对祁言舟来说，那么那么重要的记忆，偏偏，另一个当事人好像忘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外套上还残留着沈乔掌心温度。 　　她坐在自己的后座上，拽着自己的衣服，说说笑笑。 　　这个画面，好像梦中的场景。 　　但又像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祁言舟咬了咬牙，逼迫自己将那些痴心妄想的念头抛到脑后，只飞快往目的地骑去。 　　…… 　　沈乔回到学校，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难得没有留下来练舞，而是和周思琴一起准时放学回家。 　　周思琴家和沈家不是一个方向，只能顺路一小段。 　　为了有时间说话，两人干脆在分叉口找了家奶茶店，坐下来。 　　沈乔不能喝带糖分饮料，惯例点了一杯柠檬水。 　　杯壁冰冰凉凉，她将杯子双手握住，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吸管。 　　周思琴：“……所以，你是怀疑自己小时候就和祁言舟认识？只因为阿姨说看他眼熟？然后就去找他确认？为什么呀？单凭眼熟这个证据，也太无厘头了，听起来很像是泡妞用的搭讪手法诶。” 　　闻言，沈乔讪讪一笑。 　　更重要的那个推断，她当然没法说出来。 　　任何人可能都会觉得她是脑袋坏掉，说不定，周思琴还得因此为她担心好久呢。 　　没必要给人徒增困扰。 　　“反正问问也没什么关系啊。他应该也没生气。” 　　“所以呢？祁言舟回答了什么？” 　　“就说和我不是一个学校的。” 　　沈乔摇摇头，嘴唇轻轻抿起。 　　手指捏着吸管，无意识地在杯子里划拉几圈，让冰块互相碰撞起来。 　　周思琴想了想，叹气，“那不就得了，人家都说不认识啦，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乔乔，你没觉得，自从开学以来，你对祁言舟的关注实在过于频繁了一些吗？” 　　“……” 　　“说真的，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哦，但是如果是你主动的话，我觉得没必要。真的。就不说他家庭条件如何了，我看他从来都不给女生好脸色看，你这样下去，我怕你受委屈。看男人不能只看脸嘛。” 　　沈乔没料到，周思琴思路居然歪到这个方向去。 　　她忙不迭摆摆手，摇头否认，“压根没有这回事，琴琴，你别瞎想啊。” 　　“真的？” 　　“真的！” 　　周思琴再次叹气，“就怕祁言舟不是这么想哦~这么个大美女天天追着他跑，你说，他会怎么认为？他会信你那个蹩脚的借口吗？” 　　这个话题有些危险，也很难接话，沈乔干脆站起身，拉了拉周思琴。 　　“琴琴，不说这个了。麻烦你，陪我去一趟修理店好不好？” 　　既然今天又是逃课、又没有练舞，做了很多出格之事，总得得到点什么结果，才能叫人甘心。 　　两人用地图APP搜索了一下周边，找到一家手机修理店。 　　而后，手挽手，大步出发。 　　…… 　　奶茶店距离修理店步行大约十分钟。 　　走进店内。 　　除了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像是老板模样。 　　没有其他客人在。 　　沈乔放下书包，从夹层里摸出那只手机，递给那个男人。 　　“麻烦您，可以帮我看看，这个手机还能修好吗？如果能修好的话，多少钱都可以。” 　　男人接过手机，简单瞟了几眼，“屏幕怎么碎成这样啊？摔的吗？” 　　“……嗯。” 　　“如果只是屏幕坏了，那换个屏就行。你稍等，我打开检查一下。” 　　沈乔点头。 　　复又不自觉咬住唇。 　　男人动作十分麻利，三两下，将手机后盖拆掉，开始一顿操作。 　　“主板没坏，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在焦急等待中，他反复尝试，手机依旧没有反应，额上开始冒汗。 　　沈乔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半晌。 　　男人放下工具，摇头，“不好意思，应该是修不好了。里面一个很重要的电熔坏了，我给你换了新的，但是还是打不开。” 　　霎时间，沈乔白了脸，闷闷地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的话，要不然你先放我这里，我再试试，可能需要比较久的时间。但是我不建议，这个款式的手机，现在买个新的都没多少钱了。你又要修，又要换屏，也不便宜……里面是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吗？可以试着弄出来。” 　　沈乔踟蹰数秒，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还是放您这边修吧，时间久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修好，贵也没关系。拜托您了。这个对我真的很重要。” 　　哪怕只是再接一通电话。 　　只要再有一通，她就能知道关键信息了。 　　男人：“行，你留个联系方式吧，修好修不好我都会联系你。” 　　“谢谢您。” 　　沈乔抄下自己的手机号。 　　再次郑重道谢。 　　- 　　运动会前那个周末，叶欣宣布，家中要进行换季大扫除。 　　然而，沈乔刚好要去上舞蹈课，无法参加这个家庭活动。 　　想了想，她问叶欣道：“妈，你能不能把我负责的区域留下来，等我傍晚就能回来打扫了。” 　　叶欣：“没有问题啊，我们乔乔真乖。那客厅阳台和你自己的房间，就留给你回来弄。” 　　她笑得温和，语气也春风化雨，绵绵入耳。 　　仿佛上次那番质问，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有沈乔和沈禾月两人，至今还在冷战。 　　沈乔点点头，收拾东西，关门离开。 　　见状，沈禾月坐在沙发上，重重拍了下抱枕，生气地嘟起嘴。 　　叶欣：“月月，书房和你自己的房间归你。” 　　沈禾月：“为什么不请阿姨打扫啦，这么麻烦。”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一年就两次让你们动动手，怎么还要抱怨呢？快去吧。书房阿姨每周都会打扫的，很干净。你稍微整理一下书架，扫个地就好了。” 　　沈禾月跳下沙发，气鼓鼓走进书房。 　　…… 　　暮色四合时分。 　　沈乔回到家。 　　推开门，只有沈禾月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动静后，她转过头，看向玄关位置。 　　沈乔眨了眨眼，没说话，自顾自换鞋。 　　沈禾月冷笑了一声。 　　“沈乔。” 　　沈乔有点惊讶，抬起头，略一挑眉。 　　实在没想到，沈禾月居然会主动和她搭话。她还以为，至少要闹十天半个月以上呢。 　　然而，沈禾月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是想象中那般。 　　她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恶意，叫人觉得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心悸。 　　“沈乔，你猜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呢？” 　　“……” 　　沈禾月自己都没想到，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从小就嫉妒得发疯的姐姐，恨不得世界上没有她存在的姐姐，竟然真的不是她的亲生姐姐！ 　　所以，她期盼了那么久，连做梦都在幻想的事，猝不及防，变成了现实。 　　不久之前，沈成骏那个奇怪表情，似乎也有了缘由。 　　如果没有沈乔…… 　　如果没有沈乔的话，她就不是“沈乔的妹妹”，也不是旁人口中用来做对比的道具了。 　　沈乔再优秀，如果没有她爸妈，压根什么都不算。 　　思及此，沈禾月眯起眼，咧嘴一笑。 　　真想现在就把领养证摔到沈乔脸上。 　　但是不行。 　　她还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在更好的时间，给沈乔致命一击，把她赶出去。也让沈乔知道，她压根不配和自己比较。 　　因为，她就是靠别人的施舍才能活下来的孤儿而已。别把自己当成真公主了。 　　沈禾月眼中翻滚起嘲讽意味。 　　沈乔警戒心顿起。 　　“……你发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大家吃粽子了吗？ 　　哦不对，是昨天啦！晚安哦小可爱们=v= 　　本章还是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03 04:30:51~2022-06-04 03: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之凌、peach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你猜呢。” 　　沈禾月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哼着歌，嘴角噙着笑，从沈乔身边经过，兀自往卧室方向走。 　　顿时，客厅里再没其他人。 　　入目处，只余一片空荡。 　　沈乔拎着包，蹙起眉，视线左右逡巡几圈。 　　很明显，家里刚刚做完卫生，几处小装饰还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让客厅空间看起来更加敞亮。 　　空气里飘散着某种清新剂的柠檬香气，味道好闻，但很浅很淡，不会刺鼻。 　　沈禾月刚刚应该就是在做这件事，没离开过家。 　　她能在家里找到什么？ 　　还要和自己有关？ 　　而且，能令她高兴成这样，不惜主动破冰、开口说话，也迫不及待要向她宣告？ 　　沈乔自我审视一番，依旧找不到什么眉目，只能作罢。 　　随便沈禾月去吧。 　　见招拆招就好。 　　- 　　周四，天朗气清。 　　圣敏高中校运动会正式开始。 　　学校教学经费充足，每个校园活动都办得盛大隆重。运动会也不例外。不仅是连续两天停课举办，甚至还有名次奖励，直接给前三名学生发奖金。 　　不过，校内就读学生大多家庭富裕，参赛也并非完全冲着那一点点奖金，还是荣誉为主。 　　第一天早上是各年级各班入场式。 　　校长发言结束，校园广播播放起进行曲。 　　每个班依次出场。 　　高二11班排在高二倒数，时间充沛。同学们还没有进入状态，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悉悉索索讲话，让班级方阵看起来像个扭曲多边形。 　　沈乔站在队伍最前面，咬着发圈，正在重新梳头发。 　　周思琴溜出来，走到她旁边，“乔乔，怎么样了？还觉得不舒服吗？要不然我跟体委说说，临时换个人？” 　　许是因为最近思虑太重，一早，沈乔发现本月生理期提前拜访。 　　本来没什么，但因为昨天鹿川市突然升温，练舞结束后，她恰好喝了一大瓶冰水。这会儿，就觉得小腹有点垂坠感，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沈乔三两下把马尾理好，朝她笑了笑，摇头。 　　“没事的，反正就走几步，后面也没项目。入场式结束就能休息了。” 　　况且，像她们这种舞者，如果有比赛或是表演，撞上生理期，再难受也一样得上。 　　沈乔早就习惯去克服各种困难。 　　周思琴看了下时间，又摸摸沈乔手背温度，确定她还算好，身上也没有出冷汗，便开口道：“那也行，反正别硬撑。” 　　“谢谢琴琴。” 　　两人相视一笑。 　　须臾，周思琴余光扫到前方，“啊，到祁言舟他们班了。” 　　听到熟悉名字，沈乔条件反射地仰头望过去。 　　他们这个位置距离主席台还有好长一段，前头密密麻麻都是脑袋。 　　要想看清入场班级，不得不踮起脚尖。 　　周思琴忍不住戳了戳她手臂，同她咬耳朵，轻声调侃道：“嗯？还说不在意？沈乔同学，人家走个入场式，哪就值得你这么关注了呢？” 　　话音未落，沈乔苍白脸颊“噌”一下涨红。 　　“……你别胡说八道啦。让人听了不好。”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于关注祁言舟了。但她也只是因为不想让“沈乔”口中的“未来”成为现实，在努力。 　　哪怕单纯同学一场，如果祁言舟真的因为她死掉的话，她一样也会觉得痛苦难受，觉得懊悔难当。 　　从电话里“沈乔”的声音，就能听出许多端倪和破绽。 　　无论如何，她必须救他。 　　所以，这种无时无刻的在意，大抵也是人之常情。 　　沈乔点点头，在心里说服自己。 　　不过，脸上温度一时半会儿褪不下去，只能五指张开、以手做扇，给自己脸颊扇风降温。 　　…… 　　不多时，前面班级悉数走掉。 　　终于轮到11班出场。 　　队伍最前方，沈乔深吸一口气，双手平直，在正前方举起班旗，第一个迈开脚步。 　　她的正步踏得一般般，虽然有力，却没有那种肃杀板正感，明显要更舒展一些。远远望去，人生得唇红齿白，四肢又纤细，昂首挺胸，一步一步，像是一只白天鹅一样优越。 　　不需要任何缘由，只要沈乔出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逐渐聚焦在她身上。 　　许萌倚在沈禾月身边，小声感叹：“啧，你姐是真的漂亮啊。” 　　沈禾月嗤笑一声，居然反常地没有不高兴。 　　“漂亮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被遗弃……命好更重要。” 　　许萌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过一阵你就知道了。” 　　“什么呀，月月，你跟我还卖关子呢……” 　　“……” 　　操场另一边，祁言舟在做准备活动，视线却牢牢黏在主席台边，一秒都舍不得挪开。 　　只有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注视着沈乔。 　　短短几十米路，她仅仅只是踏在塑胶跑道上，稀疏平常，但却依旧精准地踩在他心尖上。 　　祁言舟承认，自己确实就像疯了一样迷恋她。 　　但是，不可以。 　　无论沈乔是因为什么靠近他，是觉得好奇，还是好玩、打发时间逗闷，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必须重重推开她，绝对不能心软。 　　他什么都给不了沈乔。 　　…… 　　入场式结束。 　　各项比赛开始。 　　班主任宣布解散，但没有项目的同学暂时也不能离开操场。要么去旁边休息，要么去给其他同学观赛加油。 　　沈乔马上就要去邀请赛，肯定是参加不了运动。 　　周思琴之前倒是报了个羽毛球单打，不过复赛就被刷掉了，没进决赛，也等于没项目。 　　两人干脆到角落，找了个树荫处，齐齐坐下身。 　　周思琴：“乔，感觉好点了吗？肚子还疼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来？” 　　沈乔摇摇头，轻笑，“不用，已经好多啦。” 　　漫无目的说笑几句。 　　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欢呼声。 　　“祁言舟！” 　　“祁言舟加油！” 　　“……” 　　沈乔和周思琴对视一眼，又循声望去。 　　看架势，那个方向应该在比跳高，搭了横杆，但旁边围着不少人，遮挡住所有视线。 　　周思琴：“要去看吗？” 　　“呃……” 　　沈乔有些犹豫。 　　周思琴笑，“好啦好啦，知道你担心什么，就算看朋友的比赛好啦。人家之前不是还去看你比赛了吗？礼尚往来，也该去给他加油吧。我保证，我绝对不开你们的玩笑！走吧！” 　　说着，她将沈乔从地上拉起来，大步往那边走去。 　　很快，两人在跳高横杠旁找到祁言舟。 　　他穿着短袖校服，身上贴了运动员编号。 　　薄唇轻抿，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是在静待裁判下一步指令。 　　认识这么几个月，经过和一些其他人对比，再以自己身高作为参照，沈乔预估祁言舟大概有185以上，和校篮球队那几个190大个子看起来都快要差不多了，至少得有第186章这样。 　　再加上他身材比例好，四肢修长，身姿清瘦挺拔。站在人群里，很有点鹤立鸡群意味在，叫人第一眼就会注意到他。 　　找到空隙站定，周思琴已然迫不及待，朝旁边几个女生打探消息。 　　片刻，她悄悄告诉沈乔：“现在是刚刚跳完第一轮，还好还好，一会儿升杆了才精彩。” 　　沈乔点点头。 　　想了想，周思琴又说：“你说，祁言舟怎么会来参加比赛啊，看他那个表情，看起来对这种比赛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是不是为了钱啊？” 　　“琴琴，不要讲这种话题啦。” 　　上次在食堂里，两人偷偷聊，刚好被祁言舟本人听到。 　　这回要是再被旁人听去，别的不说，太多人背后议论起来，总归是有点伤自尊。 　　周思琴“哦”一声，“好啦，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开始专注看比赛。 　　男子跳高选手不多，一轮一轮，速度很快。 　　前面几个高度，大多顺利过关。 　　等横杆位置调到1米73后，失误就开始逐渐增多。撞杆、碰杆，脚尖勾到横杆摔出去，闹出各种笑话。 　　唯独祁言舟，每一轮都很稳，面不改色，轻轻松松背身越过，连落地姿势都漂亮得无可指摘。 　　陡然间，沈乔想到之前网吧门口那一幕。 　　他捏住另一个男生的下巴，眼神狠戾，丢垃圾一样把人丢出门外。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也是如此刻这样漂亮冷静。 　　所以，祁言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的人，在什么情况下，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受伤以致死亡？ 　　她轻轻抿着唇，沉吟。 　　不过眨眼，横杆已经升到1米8高。 　　还在比赛的也只剩下四个人。 　　祁言舟向裁判举手示意，放弃前面试跳机会，要直接跳1米83。 　　这就代表，如果跳1米83失败，他将拿不到前三名名次，也没有办法拿到比赛奖励。 　　围观群众都有些哗然。 　　周思琴：“为什么啊？不会是为了耍酷吧？我看另外几个男生也挺厉害的，不见得跳不过180啊。祁言舟这么一搞，一会儿要是失败，那不是尴尬了。” 　　沈乔抬眼，嘴角牵起，摇头，软声道：“不会的。” 　　“什么？” 　　“祁言舟不会失败，他肯定能拿第一名。” 　　“……” 　　果然，另外三个男生，分别在第180章处折戟沉沙。只剩下祁言舟最后两跳，决定最终排名。 　　他走上前，动了动脚腕。 　　旁边观赛的女生们都纷纷兴奋起来。 　　大胆一些的，也有直接呐喊助威。 　　“祁言舟！加油！祁言舟！” 　　“祁言舟一定过！” 　　气氛变得热烈。 　　周思琴最爱凑热闹，立马也大喊了一声：“祁言舟！加油哦！” 　　没想到，下一秒，祁言舟扭过头，视线精准落到周思琴和沈乔所在位置。 　　他看了沈乔一眼。 　　沈乔：“……加油。” 　　大庭广众之下，她倒是不好意思直接喊话。不过，当事人都看过来了，总得表示一下，便做了个嘴型。 　　祁言舟收回视线，扭了下脖子，开始助跑。 　　“哗——” 　　风声如刃。 　　少年人背脊绷紧，身影划出一道弧度，从跳高横杆上跃过，重重落到软垫上，无比利落流畅。 　　“嘟！” 　　当即，裁判吹哨表示通过。 　　底下响起掌声。 　　全场，唯独祁言舟似乎在状况外，连个笑都没有，兀自去登记复核了成绩，签字确认后，旁若无人地离开跳高场地。 　　周思琴看着他潇洒背影，忍不住感慨：“这家伙，还真够酷的。……怪不得脾气这么古怪可怕，还有那么多女生偷偷暗恋他。” 　　沈乔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回到树荫下。 　　刚刚，在太阳底下站了这么会儿，沈乔又开始觉得小腹坠痛起来，只好用力咬着唇，捂着肚子，缓劲儿。 　　周思琴则是往教学楼方向跑，准备去给她倒杯热水。 　　谁曾想，中途，祁言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走出来，拦在她面前。 　　周思琴脚步一个急刹，诧异地看向祁言舟，“祁言舟？有事吗？” 　　祁言舟：“沈乔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她更加讶异。 　　“……” 　　事实上，刚刚最后一跳时，祁言舟远远瞥了她一眼，就觉得她脸色不太对劲，嘴唇也比往日白了些。 　　他不说话，周思琴也没工夫纠结，干脆直接回答：“她肚子疼。我去给她打点水，先走了啊。” 　　语毕，她大步离开。 　　…… 　　大约十分钟，周思琴拎着水杯，回到沈乔身边。 　　这会儿功夫里，沈乔愈发觉得不舒服，头昏脑涨，额上渐渐开始冒出冷汗。 　　勉强抿了几口温水，依旧没有缓和。 　　周思琴叹口气，抓住她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去医务室躺着算了。” 　　沈乔点头，依言站起身。 　　周思琴扶着她，慢慢走出操场区域，走到步道。 　　医务室在教学楼后面，还要穿过一段路。 　　沈乔实在难受得不行，稍微一动就是浑身冒汗，没力气继续走，有气无力地说：“要不然，还是在这里坐会儿吧？我缓缓应该能好点。” 　　周思琴皱起眉。 　　尚未来得及开口，步道两边的树后，祁言舟再次神出鬼没地出现。 　　他大步走到沈乔身前，低头觑她一眼。 　　沈乔：“……？” 　　祁言舟转过身，背对她蹲下，“上来。”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嘴硬心软.jpg 　　抱歉大家，更得晚了点，所以这章超级长！ 　　作息已经彻底乱七八糟了哭哭QAQ后面甜尽量找个更新时间稳定一下！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04 03:01:30~2022-06-05 20: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uty.、安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沈乔有些讷讷，但确实已经疼得站不稳，便也没有再害羞推辞，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趴到祁言舟背上。 　　“祁言舟，麻烦你啦。”她气若游丝地道谢。 　　“……不用。” 　　祁言舟轻松将她整个人背起来，健步如飞，朝医务室方向走去。 　　几步后，周思琴也小跑着跟上来。 　　很快，三人抵达医务室。 　　医务室老师给沈乔开了一粒布洛芬，示意她躺到床上，“你在这里睡会儿吧。今天是运动会吧？有项目的话就不要参加了，我这边给你开病假条。” 　　沈乔将药吞下，再喝了口水，轻声细语：“谢谢老师。” 　　“没什么事，两个同学都回操场去，医务室不能等这么多人。” 　　“……” 　　闻言，祁言舟看了沈乔一眼，眼神淡漠，转身，往门口方向走。 　　但周思琴脸上却是写满了担忧，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沈乔勉强笑了笑，拽了下周思琴衣袖，低声开口：“好啦琴琴，你先去操场看比赛吧，我睡会儿就好了，醒了给你发消息，我们再一起去吃午饭。” 　　“唔，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会的。” 　　顿了顿，沈乔又抬高了声音，冲着医务室门口方向再次认真道谢，“祁言舟，谢谢你送我过来。” 　　绵软清甜声线叫祁言舟动作不自觉微微一滞。 　　他没有转过头，只是背身举起手，随意挥了挥，表示不用。 　　沈乔浅笑，内心早已习惯了他这幅模样，并不介意。 　　接着，周思琴也一步三回头，跟着关门离开。 　　…… 　　祁言舟步子迈得很大，疾步往操场走。 　　周思琴有话想问他，得小跑着才能费劲跟上。 　　“祁言舟同学！” 　　祁言舟没搭理。 　　周思琴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冲到他前面，将他去路拦住，恼怒地挑了下眉，“喂，你刚刚找我问沈乔的事情，我那么着急都停下来回答你了，换过来就不理人了，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祁言舟蹙起眉，“有事？” 　　顿时，周思琴被他这两个字噎回去，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祁言舟又要迈步，连忙说：“祁言舟，你刚刚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呢？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巧出现？” 　　“……” 　　“你对乔乔的事情很上心？为什么？” 　　“……” 　　“为什么不说话——” 　　祁言舟抬手，瞟了眼手表，“我有事，没空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说完，也不管周思琴狰狞表情，绕开她，径直走远。 　　周思琴握紧拳头，瞪了一眼祁言舟颀长清瘦背影，犹豫半秒，决定继续跟上去。 　　不对劲。 　　这两个人实在太不对劲了。 　　无论是行为还是气场。 　　如果说沈乔如她自己所说，真的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接近祁言舟，那祁言舟的反应，明显就不同寻常。甚至，连他看向沈乔的眼神，都有一种掠夺感，无端给自己平添几分戾气。 　　作为沈乔最好的朋友，周思琴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沈乔。 　　因而，她跟着祁言舟，一路回到操场。 　　祁言舟不管她，自顾自地往跑道边走去。 　　跑道一端，正在进行短跑复赛。 　　周思琴是社交小达人，很快，在人群里找到几个熟人，上前打听了几句。 　　“男子组已经比完了呀。应该下午决赛吧？我听体育老师说，这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个项目了。” 　　“……你说谁？高二那个祁言舟啊？哦，刚刚广播是叫他名字了，不过没看到他过来跑，估计弃权了。” 　　“据说，他还蛮厉害的。” 　　“之前群里还说他打架超级猛，肌肉有力，所以体育全能，上场就能拿名次。” 　　“特招生，应该就是为了钱吧？” 　　“……” 　　一时间，众说纷纭。 　　周思琴倒是没有再打听什么，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跑道另一边。 　　那里，祁言舟静静地站在人群外。 　　遗世独立，生人勿近。连眼神都是冰冷，如寒潭一般，令人恐惧。 　　但，几次碰面，他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沈乔。 　　- 　　周五。 　　校运会顺利结束。 　　放学时间过去没多久，一张照片在各个校群班群里流传开来。 　　图上，祁言舟背着一个女生，脸色凝重。 　　因为拍摄角度关系，女生半张脸掩在他肩膀之下，只露出半阖的眼睛和额头。 　　纵然如此，还是很快有人认出来，那个女生是沈乔，并将她举旗入场的照片上传，以作对比。 　　两人都算是校内名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一波激烈讨论。 　　“是谈了吗？是谈了吗？” 　　“我觉得应该是吧，祁言舟这么可怕的脾气，除了自己女朋友，还会愿意背别的女生？不可能。” 　　“啧，从颜值来说，很搭。从其他方面来说，绝对不配。” 　　“可以想象小公主被QYZ骂哭的场面……” 　　“完了，咱们班不少男生要失恋了呀哈哈哈~初恋被人抢走了！” 　　“那女生失恋的也不少吧？暗恋终结啧啧啧——” 　　“……” 　　这回，流言蜚语飞得更快。 　　沈乔倒是终于没有被蒙在鼓里，听了一耳朵有关自己的“桃色绯闻”。 　　她啼笑皆非，“谁这么无聊呀，还偷拍。” 　　周思琴煞有其事地点头：“就是啊，居然还能找到这么一个角度，完全没拍到我，真够厉害的。这技术，以后可以去当狗仔。” 　　“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删掉？” 　　“应该没有吧，我们学校那些群聊都匿名，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而且都传遍啦，删了也没用。说不定老师都看到了。” 　　不过，两人一个是艺术生，一个是常年年级第一，脾气还十分古怪。就算再闹得沸沸扬扬，老师多半也不会出面来管。 　　毕竟，连祁言舟翻墙逃课，都没人管他呢。 　　沈乔蹙了蹙眉，叹气，小声嘟囔：“……这回又给祁言舟添麻烦了。” 　　不知道他心里该觉得多麻烦。 　　肯定又要狠狠瞪人啦。 　　周思琴：“乔乔！别老是操心别人嘛，下周你就要比赛了，先担心自己。可别被这种事情影响状态了。” 　　闻言，沈乔笑起来，眨眨眼，双瞳剪水，非常乖巧温和模样，看得人心软。 　　她说：“不会的。” 　　…… 　　入夏后，鹿川市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时间走得飞快。 　　转眼，至芭蕾邀请赛决赛前。 　　最后那个周五，沈乔和班主任请了半天假，去舞蹈室练习了两个小时，便早早收拾东西回家休息。 　　赛事主办方给选手就近安排了住宿酒店。 　　决赛场地距离沈家不是很远，沈成骏说明天提前开车送她过去。 　　沈乔担心自己紧张，换地方休息更加影响状态，就没有去酒店，还是留在家里。 　　虽然，邀请赛本身不是什么重量级大赛，但明天由戴丛椿老师担任评委，还会下场挑选弟子。对所有芭蕾舞者来说，这含金量和意义绝对足以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回到家。 　　时间还尚早。 　　沈禾月没有放学，沈成骏还在上班，叶欣也不在家。 　　沈乔心头激荡，独自一人在家里各处转了一圈，再反反复复地检查装备。等实在无事可做时，又打开平板，开始放一些芭蕾视频。 　　视频里，舞者做了个大跳跃。 　　身姿轻盈漂亮，像是天鹅展翅。 　　沈乔忍不住也跟着站起身，略略比划了一下。 　　倏然间，门口传来沈禾月声音：“哟，我亲爱的姐姐，还在做准备呐。” 　　“……” 　　沈乔收起动作。 　　回头看了沈禾月一眼。 　　不知何时，沈禾月已然抱着手臂，斜斜地靠在玄关柜上，正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眼里饱含戏谑之意。 　　她缓缓开口：“还是先别兴奋得太早，明天能不能去，还是一个问题呢。” 　　沈乔：“你什么意思？” 　　沈禾月抬头，看了一眼壁挂时钟，“你马上就知道了。” 　　…… 　　四点二十分。 　　日光西斜。 　　叶欣回到家，开始准备晚餐。 　　沈乔没有把沈禾月那句话放在心上，独自待在卧室里，随意浏览着网页。 　　晚上七点出头，沈成骏下班回家。 　　不多时，一家四口齐齐围坐到餐桌边。 　　沈乔平日忙于训练，难得能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纵使面前依旧只有蔬菜沙拉，但在叶欣轻声细语的关怀之中，依旧感觉很是特别。 　　她朝着叶欣弯唇笑起来。 　　对面，沈禾月突然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开口道：“爸，妈，我有点话想说。” 　　“什么？” 　　桌上三人分别停下动作，看向她。 　　沈禾月：“明天姐姐要去比赛了吧？以姐姐的实力，应该肯定能被戴老师看中？真羡慕啊……有时候呢，我经常会想，要是我也身体健壮一点，能学跳舞就好了。” 　　叶欣和沈成骏面面相觑，“月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沈禾月：“因为人家不是经常说嘛，如果是双胞胎的话，在母体里，一方会把另一方的营养抢走。我和姐姐不是双胎，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我还是一直很羡慕姐姐哦。” 　　“……” 　　“这个世界上，我最最最最羡慕沈乔了。” 　　沈乔垂下眼，心里重重一颤。 　　这时，她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沈禾月后面要说什么了。 　　不要说—— 　　拜托！ 　　不要让那通电话变成现实！ 　　她在心里近乎绝望地祈求着。 　　可是，沈禾月完全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恶意中，无法自拔。她站起身，从椅子坐垫下摸出一本证书，扔在桌上。 　　“但是，为什么，姐姐根本不是我的姐姐呢？” 　　沈禾月一字一顿地质问。 　　话音未落，叶欣骤然站起身，一把抢过那本证书，厉喝道：“沈禾月！住嘴！不要说了！” 　　沈禾月：“为什么？妈！你们为什么要领养沈乔？我看过领养证上的日期了，你们是先生了我，才去领养的沈乔！为什么？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吗？所以你们就要领养一个新的孩子，来代替我吗？” 　　“沈禾月！” 　　“我讨厌有个姐姐，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特别是每次妈妈带我去医院的时候，爸爸却要送沈乔去跳舞！这个时候，我真是恨死沈乔了！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收养她？！” 　　说着，沈禾月开始流泪。 　　她一贯擅长撒娇卖乖，哪怕哭泣，也不是无理取闹式的嚎啕大哭。只是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偶尔抽泣一声，哭腔难止，看起来可怜极了。 　　“……爸爸，妈妈，拜托你们，让沈乔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下章入V~ 　　vb：木甜w 　　可以来找我聊天催更哦~ 　　预收《重回魔头年少时》，拜托宝贝们去专栏收藏一下啦-v- 　　文案在下面： 　　重生回到九岁，许诺想起了很多被遗忘的事。 　　比如，上辈子，她意外成了个身体羸弱的药罐子，因为整日吃药，精神不济，记忆力很差，脾气也一天天变得古怪，不知不觉就伤害了身边的人。 　　比如，那个残疾少年，是为她断了一条手臂，也是为了她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做了很多错事。 　　而她却和其他人一样，害怕他，鄙夷他，疏远他。 　　纵然如此，少年依旧爱她。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没有生病，少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还没有残疾，全都来得及。 　　许诺敲开了男孩的家门：“以后，换我来守护你。” 　　--- 　　感谢在2022-06-05 20:48:36~2022-06-06 19:3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硫酸铵- 3瓶；祁门 2瓶；玖、开心小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偌大餐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只偶有几声呜咽, 抽抽噎噎作响。 　　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叶欣捏着领养证明，满脸愕然地看向小女儿, 似是听到了什么荒诞言论。顿了顿, 余光扫过沈乔脸上表情，她又是一怔。 　　沈乔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讶。 　　更多的, 竟然是恐慌。 　　恐慌中还带了一丝微妙的释然，像是在说着“果然如此”。 　　很久之前, 张老师还在带沈乔时，私下和叶欣聊过。 　　她说, 沈乔是一个很擅长控制情绪的孩子。 　　芭蕾舞虽然只是舞种, 但放到现实来看，也属于一种表演形式，需要上台配合曲子进行表现。这种表现不仅仅只是技术，舞者的服饰妆容、神态表情, 都归属其中。 　　而沈乔就像是天生为这种“表演”而生, 什么样的感情, 都能收放自如，自由切换。 　　因为这种天赋, 一时之间, 叶欣无法判别，沈乔是真的对“自己是被收养来的孩子”这件事不惊讶, 还是将这种惊讶巧妙掩藏起来，以其他情绪状态来伪装。 　　对面，沈禾月还在流泪。 　　叶欣觑了沈成骏一眼, 见他面色铁青, 但始终一言不发, 如同局外人一般，心里陡然窜出一股怒气。 　　“都别闹了！” 　　她重重拍了下桌子。 　　沈乔抬起头，恰好看到沈禾月一脸受惊似的表情。 　　刹那间，她竟然有点想笑。 　　怎么看都该是自己比较惊慌失措吧。 　　叶欣深吸一口气，“乔乔，你先回房间去。” 　　沈禾月当即尖声打断她：“为什么？就让沈乔在这里啊，一起说说清楚好了。” 　　叶欣：“沈禾月，我看你是想挨揍是吗？” 　　沈禾月大小姐脾气发作，彻底不管不顾起来，“妈！我不管！我就要你选，更喜欢亲女儿还是养女！今天我和沈乔，你和爸爸必须选一个——” 　　她实在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已经不仅仅是因为沈乔了，在看到收养证明上日期的那一刻，逐渐转化，转化为对父母的怀疑，怀疑他们是不是嫌弃自己这羸弱身体。 　　从大扫除那天，在书房里翻到这本证书后，沈禾月是硬生生憋到现在。 　　她要把沈乔赶走！ 　　也要沈乔的梦想破灭！ 　　当然，更要听到父母的解释。 　　面对沈禾月咄咄逼人，叶欣再也维持不了情绪，气急败坏地斥责她：“沈禾月，你这个孩子，你是想气死你妈吗？” 　　“那妈你说，你们为什么要收养沈乔？” 　　终于，沈成骏在旁缓缓出声：“因为看乔乔可怜，那个时候，她只有那么点大，连走路都不会走，踉踉跄跄的。如果我和你妈不把她带回来，她可能就会饿死在马路上，或者，被拐卖之类。” 　　沈禾月：“那也可以送孤儿院去，不是吗？” 　　沈成骏反问她：“有个姐妹和你作伴，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不好透顶了！” 　　闻言，沈禾月猛地站起身，“蹬蹬蹬”跑到沈乔旁边，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用力往门外推，“我不要姐妹，你走！” 　　推了两三下。 　　沈乔没有反应过来，沈禾月自己先摔倒下去。 　　“……” 　　见状，叶欣和沈成骏吓了一跳，立马冲到她旁边，“月月？月月？怎么了？” 　　沈禾月脸颊泛出沉重青色，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沈乔很熟悉，这是她发病前的征兆。 　　小时候见过好多次，但这些年已经几乎没发作过了。 　　据说，这种症状如果迟迟不缓和，变得严重后，就会导致缺氧昏迷。 　　沈乔至今还没见过后者，不过，按照电话里“沈乔”所说，大概到了那一步，就是需要用到她的时候了。 　　有另一个健康的熊猫血血型在家，不可否认，确实是有备无患。 　　沈乔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家里这种混乱场面，总觉得有几分滑稽，忍不住在心底轻嗤一声。 　　沈禾月确实是费尽心思要赶走她。 　　而且，应该没和叶欣通过气，还不知道父母对她的良苦用心。 　　“让她、走。这是、是我的家，不许外、外人来。” 　　叶欣回过头，看了沈乔一眼，表情挣扎，“乔乔，我们……” 　　沈乔了然。 　　她没有说话，抿着唇转身，在玄关换了鞋，走出去，再反手阖上门。 　　“嘭——” 　　房门闭合的声响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打在沈乔心脏上。 　　眼泪砸到手背。 　　断线似的往下掉。 　　终于，是逃不过命运安排吗？ 　　可她不甘心。 　　…… 　　是夜。 　　月悬半空。 　　五月中，室外没有什么凉意，偶尔有一阵风吹过，也是舒爽宜人。 　　沈乔在小区的喷泉旁坐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里，她一边想着叶欣和沈成骏安抚好沈禾月后，会不会追出来找她，毕竟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哪怕初始值是出于利用目的，时间久了，总归藕丝难杀吧？ 　　一边又思索着，以“沈乔”所言，接下来，她是不是就该发生车祸了？ 　　越等待，越心凉。 　　没有人来，两个小时，依旧没有人出来找她。 　　直至彻底绝望。 　　手机开始低电量提醒，屏幕上显示，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沈乔站起身，拍了拍裤腿，默默往小区大门走。 　　身上什么都没带，明天又要比赛，事实上，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比茫然。 　　这么晚了，要去打扰周思琴吗？ 　　可是，今天去了，后面怎么办呢？ 　　自己势必已然回不到沈家。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一个人。 　　——祁言舟。 　　那是未来的自己给她的指引，给她挑选好的人。或者，是未来已经发生过的某段经历。既然已经确认“沈乔”说得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祁言舟就一定会帮她。 　　沈乔打开通讯录，翻了翻，又想起自己压根没有祁言舟的联系方式。 　　她再次踟蹰许久。 　　终于，轻轻叹口气，去路边打车，直奔那家网吧。 　　…… 　　这个点，天色暗，显得网吧招牌愈发明亮。 　　沈乔站在门口，紧紧攥着手机，鼓足勇气，站到自动门前。 　　万一祁言舟不在怎么办？ 　　上回进来，那个人流里流气的表情让沈乔觉得很不舒服，还有点害怕。 　　可是，他又明显认识祁言舟，应该会知道联系方式。 　　这是最快能找到祁言舟的方法。 　　自动门感应到人，在面前缓缓打开。 　　沈乔深呼吸，大步走进去。 　　前台，果然依旧是那个戴帽子的小混混。听到声音，他抬起头，与沈乔对上视线。 　　阿才明显愣了一下，站起身，指着沈乔，“你……你好像是祁言舟的那个妹子啊？怎么又来了？” 　　他被祁言舟警告过，知道那小子是个狠角色，也不敢胡乱开沈乔玩笑。 　　闻言，沈乔后退半步，怯怯地小声开口：“你好，请问祁言舟在吗？” 　　阿才：“他今天不来。这么晚了，你是来找他的吗？” 　　沈乔点头，“嗯，那，请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 　　这话一出，阿才有些狐疑地瞟向她。 　　到底是不是女朋友啊？ 　　怎么会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沈乔有求于人，只好勉强朝他笑了笑，但看着总归不复往日明亮，显得有点可怜巴巴。 　　阿才从桌上捞起电话，随手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祁言舟？是我。” 　　“……” 　　“那个漂亮妹妹又来找你了。你能过来不？……不知道什么事儿，要不要我先问问？” 　　“……”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别恐吓人哈。” 　　阿才挂了电话，朝沈乔做了个手势，开口：“他说他十五分钟就到这里，让你先去旁边的咖啡店等他……哦不对，咖啡店十点关门吧？那妹妹，你要不先去隔壁便利店坐一会儿？” 　　这话正合沈乔心意。 　　她点点头，乖乖往外走。 　　外头，夜色如墨，但灯光却明亮。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沈乔觉得饥肠辘辘，却又不敢吃东西，只能去冰柜拿了一瓶水，再用最后百分之1的手机电量结账。 　　接着，她在便利店里的休息椅坐下，愣愣地望向玻璃外的车水马龙。 　　…… 　　不到十五分钟。 　　祁言舟气喘吁吁地冲进店里。 　　目光四下一扫，立刻找到沈乔所在位置。 　　他皱着眉，大步走到她面前，“不是说过让你别来这里了吗！” 　　话音甫一落下，沈乔整个人往后一缩，眼圈立刻红了。 　　登时，祁言舟有些手足无措，声音打了个滑，凶狠不再，“……哭什么。” 　　沈乔站起身。 　　这样看，光线更清晰，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睛有点肿。 　　明显是刚刚就哭过了。 　　祁言舟脑子里划过很多猜测，无非是她被人欺负了之类。 　　沈乔抽抽噎噎地开口：“祁言舟。” 　　“嗯。” 　　“你会帮我的，对吗？” 　　“……对，我会帮你。谁欺负你了？” 　　他声音里冒着寒意，像是利刃，随时随地就能割破敌人的喉咙。 　　沈乔：“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二更！ 　　谢谢大家支持，本章100个小红包感谢=v= 　　感谢在2022-06-06 19:37:15~2022-06-06 23: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sseinzumtode 10瓶；安锦、55788481、橘子甜齁牙、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祁言舟明显怔了怔, 敛起通身戾气，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霎时间，好像有了宣泄口, 无需再强装什么。 　　沈乔拼命摇头, 吸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出。唯独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眼泪匣子开关被打开，怎么都停不下来。 　　“……” 　　便利店不是聊天的地方。 　　这么几句话功夫, 店员已经起了疑心，从柜台处探出头, 频频望向两人。 　　祁言舟伸手, 克制地捏了下沈乔肩膀，如同安抚。 　　接着，大步走到货架边，随便拿了几样东西, 飞快结账。再去将沈乔领到店外。 　　时间愈发晚, 马路上, 车流比刚刚少了不少，偶而才有一辆车飞驰而过, 显得这个夜弥足安静。 　　晚风习习, 吹散心头燥意。 　　星巴克门口那几张座位都已经被收起来，两人只好沿着商铺台阶席地坐下。 　　祁言舟侧脸, 悄悄觑了沈乔一眼，从塑料袋里摸出刚买的餐巾纸，抽了两张, 递给她。 　　沈乔瓮声瓮气：“谢谢。” 　　“不用。” 　　说着, 他又拿出一板巧克力。 　　呼吸过新鲜空气后, 沈乔情绪已经逐渐平缓下来。 　　她随手抹了两把，将脸上泪渍擦干，朝着祁言舟勉力笑笑，小声道：“我不能吃这个。” 　　祁言舟“哦”了一声，将巧克力收回来，握进掌心。 　　没有人再说话。 　　气氛就此沉寂下来。 　　沈乔比祁言舟矮上不少，两人并排坐在同一级台阶时，她抬眼，刚刚好能看到他清晰凌厉的下颚线，以及高挺的鼻梁。像是拿尺比出来一样，比例完美和谐地恰到好处。 　　不可否认，这张脸，确实具有欺骗性。 　　沈乔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祁言舟扭过头，“笑什么？” 　　“没什么。” 　　“嗯。” 　　这个应答，导致再次两相无言。 　　终于，沈乔叹了口气，在心里酝酿好了措辞，字斟句酌，开口：“祁言舟，很抱歉过来打扰你。其实是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祁言舟点头，示意她继续。 　　沈乔：“过程比较冗长……总之就是，可能以后，我也回不去原来那个家了。” 　　算算年龄，事实上，再过没几个月，她就要满18岁了。 　　18岁就是成年人，哪怕她被赶走，再次被遗弃，也不能符合收养与领养条件。 　　更何况，谁会收养一个即将成年的孩子呢。 　　问题就是到18岁中间这几个月。 　　沈乔还在上学，没有谋生手段，没有钱，也没有地方可以住。纵使她想打工挣钱，也不符合国家法律法规。 　　而且，她也还想跳舞，无法放弃这件事。 　　怎么办呢？ 　　这样看起来，桩桩件件都是困局。 　　思及此，沈乔神情变得低落起来，“……我是想，如果你不愿意麻烦的话，至少，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打工？我也想去。” 　　祁言舟定定地看着她，倏地，出声问道：“那明天的比赛呢？”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的。” 　　她握住拳，答得斩钉截铁。 　　“知道了。” 　　祁言舟站起身，按捺着内心汹涌起伏情绪，稳稳地朝沈乔伸出手。 　　沈乔不明所以：“？” 　　“起来。” 　　“啊……” 　　“我带你走。” 　　- 　　祁言舟是骑车来的。 　　沈乔又一次坐上他后座。 　　不过，这一回，她心情比上次紧张很多，憋着气，不自觉用力拽紧了祁言舟衣服。 　　接到那个“沈乔”的第一通电话里，她就说过，自己会在被赶出家门这一天发生车祸，伤了腿，从此不能继续跳舞。虽然吵架时间比“沈乔”所说的晚了很多很多，自己也小心谨慎堤防着，但这件事却还是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所以，她很害怕，车祸也会成真。 　　从沈家到便利店这段路程，明明是打车，路上却还一直吊着心，始终落不下来。 　　幸好，祁言舟骑车骑得稳稳当当。 　　两人安全无虞地抵达目的地。 　　“下车。” 　　“这里是你家？” 　　“嗯。进去还要走一段，骑车不方便。” 　　闻言，沈乔跳下车后座，抬起头，默默打量着前面。 　　这是一处老式建筑群，一眼看过去，大多是两三层的小楼，错落层叠。 　　外墙年代久远，墙皮早已剥落，爬满了爬山虎。 　　周围没有灯，最近的路灯在沿街，亮度也昏暗，照不到更里面，致使前面的小路乌漆嘛黑，显得有点阴森。 　　市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沈乔有些难以置信。 　　这好像都能称得上危房了吧？ 　　祁言舟锁好车，带头往小巷里走。 　　然而，走出去两三步，他又停下动作，回头，朝沈乔伸出手。 　　“拉着我。” 　　沈乔：“为什么？” 　　祁言舟冷淡地给她解释：“路窄，只能过一个人。旁边还会有人堆杂物，你不熟悉，可能会踩到摔倒。” 　　“哦，哦，好，谢谢你啊。” 　　沈乔把手放入祁言舟大掌中，懵懵懂懂，毫无戒备。 　　祁言舟却是浑身一僵。 　　事实上，他只是想让沈乔拉着他，而不是这种……手牵手的状态。 　　偏偏，在理智回笼之前，本能已经让他合拢手指，牢牢将她的手纳入掌心。 　　沈乔体温偏凉，连手心也是凉凉的。 　　皮肤细腻，很有点冰肌玉骨意味。 　　这样手指交缠，祁言舟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内心喷涌而出的欲.望。 　　她离得那么近。 　　就在自己手心里。 　　是不是只要动动手，就完全能归他所有？ 　　…… 　　须臾，见他驻足不前，沈乔便出声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 　　祁言舟闷闷地作答，重新往前迈步。 　　这回，步子要慢很多，走得有些小心翼翼，明显就是迁就她。 　　小巷果真逼仄杂乱，还没有光，一段路走得沈乔提心吊胆。 　　终于，两人来到小巷尽头。 　　再右转。 　　祁言舟家就在这一栋。 　　他松开沈乔，拉开铁门，“进来吧。” 　　沈乔飞快地左右张望几眼。 　　这是一栋小楼。 　　用“小楼”这种名词，显得过于普通，似乎无法准确描述它的模样。如果要仔细说，应该像是废弃的杂物楼，看起来摇摇欲坠。 　　不过，铁门进去，倒是有个挺大的天井，墙边还有一棵树，绿荫盖顶。天色太暗，无法判断是什么树。 　　沈乔目光在树下停了停，心里陡然生出某种奇怪念头。 　　这里应该有一个秋千架。 　　这样，就很像小时候看的那些文章里，作者描述出来的“童年老房子”了。 　　祁言舟：“在看什么？” 　　沈乔如梦初醒，“没有。” 　　祁言舟点头，推开房门，示意她进去。 　　沈乔深吸一口气，提着心，轻手轻脚走进这栋“危楼”。 　　没想到，外面看着破破烂烂，房子里面却很是整洁。 　　房子里没有玄关遮挡，入目处就是狭小客厅，大概只有沈家那个客厅的四分之一大，放了一张双人沙发，前面则是老式电视，体积硕大，屏幕很小，颇具年代感。 　　祁言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式拖鞋，放到沈乔面前，自己则是赤脚走进去。 　　他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一口气喝掉半瓶，这才平静开口：“之后你可以住在这里。” 　　沈乔有些惊讶，“这样的话，你家里人没关系吗？” 　　这房子看着也不太大，虽然她只看到客厅，还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但是只从房间和楼梯分部来看，一楼应该是没有卧室的，二楼和一楼面积一样，最多也就分隔成两个小房间。 　　无论怎么看，都很难借住。 　　祁言舟垂下眼：“我一个人住。” 　　“啊……” 　　她看他一眼，愈发迟疑。 　　祁言舟：“或者，你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请便。” 　　“……” 　　折腾一晚上，沈乔已经精疲力尽，也没有思考空间，只能讪讪笑了笑，“反正，今天晚上肯定要麻烦你了。” 　　祁言舟：“没什么麻烦。” 　　说完，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沈乔和他一起上楼。 　　二楼果然如她所料，只有两个房间，门对门，中间留出一小块空地，放了一张桌子，上头堆了几本书，都是教材。 　　祁言舟推开一边的房门，再摸到顶灯开关，打开。 　　“这是我的房间，给你用。”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贴着窗摆放，另一边则是一个大衣柜。 　　面积小，看起来就有些紧凑。 　　沈乔看到床上扔了几件衣物，应该是祁言舟的。她脸颊“噌”一下烧起来，连忙摆摆手，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了，隔壁是空房间吧？我睡隔壁就好。” 　　祁言舟：“隔壁空调坏了。” 　　沈乔更加不好意思，“那我也不能让你……” 　　“我不怕热。” 　　祁言舟截断她，走进房间里，将床上用品收掉，换上一套干净的。 　　全程动作都十分利索，像是做过无数次。 　　说不清原因，沈乔心里蓦地一软，“祁言舟。” 　　“嗯？” 　　“真的谢谢你。” 　　祁言舟动作顿了顿，声音沉沉，“没事。” 　　五分钟后，他把房间整理好，让沈乔进去，再把卧室房门钥匙拿给她，教她如何锁门。 　　接着，又大步下楼。 　　沈乔等了等，等到祁言舟重新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他手里拿了毛巾牙刷，还有一整套女式睡衣，递给她。 　　“是问隔壁借的，都是新的，你今天凑合用一下，明天再去买。” 　　沈乔点头，郑重道谢：“好，谢谢。” 　　于她而言，祁言舟的出现，就像是暗室逢灯，还有什么好挑剔呢。 　　果然，“沈乔”没有骗她。 　　祁言舟：“洗手间在楼下。晚上走楼梯要小心点。” 　　“好。” 　　“冰箱里有矿泉水。可以喝。” 　　“好。” 　　“……” 　　夜越来越深。 　　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交代的。 　　祁言舟压抑着悸动，静静望向坐在床上的那个少女。 　　他梦中的少女，此刻，正坐在他的床上，伶仃乖巧，眉目如画。 　　如何能不叫人血脉喷张？ 　　祁言舟轻咳一声，声音变得有些喑哑，“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去比赛。……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和老婆的同居生活GET√ 　　谢谢大家，本章一百红包~ 　　感谢在2022-06-06 23:53:57~2022-06-08 01:0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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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乔从来没自己动手洗过衣服，偏偏又不好意思假手于人。 　　哪怕不是贴身衣物，但总归感觉怪怪的。 　　她咬了咬唇，红着脸挤进去，把衣服泡进盆里，用手随便搓了两下，再睨祁言舟一眼。 　　祁言舟没有继续看，转过身，留下一句：“快点，洗完出来吃早饭。” 　　家里没什么吃的，祁言舟知道，沈乔娇气又讲究，加上要跳舞、保持身材，还得控制食物热量。他一大早就去外头买了好几种早点，又买了几种牛奶，足够能让小公主自行挑选。 　　这会儿，他没什么事可以做，便将早点袋子拆开，一样一样摆到盘子上。 　　但，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卫生间那点动静吸引，摆盘动作逐渐变得机械。 　　事实上，祁言舟算得上一夜难寐。 　　次卧是他老外婆的房间。 　　老外婆去世多年，但房间一直没有另做他用，保留着主人在世时的模样。 　　祁言舟担心沈乔害怕，就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睡。 　　然而，躺在老外婆的硬木板床上，他却是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可抑制，浮现出沈乔睡在他床上的画面。少女身材纤细小巧，连气息都沉静恬淡，阖着眼、卧在他的枕头上。 　　只是想象这个场景，已经能让17岁的男生心浮气躁起来。 　　整夜，他一直用力握着拳，勉力控制着自己。 　　月落参横，天色刚明时，祁言舟就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先冲了个冷水澡，再出去跑了一圈，将精力消耗掉许多。 　　刚回来，就想到沈乔一会儿没衣服可换。 　　…… 　　五六分钟后，沈乔用力将水拧干，拿着衣服走出卫生间，小声问道：“那个，我洗好了，晾在哪里呢？” 　　祁言舟走过来，垂眸看她一眼。 　　“给我吧。” 　　“哦……哦，好。” 　　“桌上有早餐，你看看你能吃什么。” 　　说完，祁言舟将她那条湿漉漉的衣服拿到自己手中，又去重新拧了拧水，抖开。再翻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开始给她仔仔细细地吹衣服。 　　沈乔：“这里没地方可以晒衣服吗？” 　　祁言舟：“时间来不及。” 　　沈乔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想说还是自己吹。 　　话未开口，倏地，听到祁言舟淡声说：“你去吃饭。” 　　“……” 　　“如果你还想去参加比赛的话，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用跟我争这些。” 　　沈乔讪讪，“谢谢你。” 　　祁言舟动作停顿半秒，“不用客气。” 　　吹风机“嗡嗡”作响，声音氤氲遍布整个空间。 　　沈乔坐在木桌边，无所适从，只好浅浅抿了一口脱脂牛奶。 　　正如祁言舟所说，后面还有不少麻烦。 　　首先，她的参赛证没有拿出来，还在那个沈家，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还有就是，备赛用的舞蹈服、舞蹈鞋，全都没有带出来。虽然学校舞蹈房还有一套平时练习用的，但到底不够贴合表演，和舞蹈选曲也不太搭。 　　这还都只是目前的困难。 　　就算今天最终顺利结束比赛，没有沈家帮助，她后面哪里有钱继续学芭蕾呢？别说跳舞，连下学期圣敏的学费都交不起，说不定要面临高三被迫退学的局面。 　　想到种种，沈乔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陷入低沉。 　　骤然之间，恨不得干脆回到床上，一睡不醒。 　　或者，她想知道，那个“沈乔”，后来是怎么解决这些困难的呢？ 　　…… 　　不多时，祁言舟帮沈乔吹干衣服，叠好，放在沙发上，人则是在她旁边坐下，拿起筷子。 　　空间逼仄，桌子也小。 　　祁言舟人高马大，这样一坐下，两人就算是紧挨着了。 　　连肩膀好似都快要碰到一起。 　　沈乔完全没有察觉，看到祁言舟，心里平静几分，闷闷开口：“祁言舟。” 　　“嗯。” 　　“我该怎么办？参赛证都没有拿。” 　　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戴丛椿老师那里学习了。后头那些事来不及一桩一桩想清楚，只能先专注眼前困境。 　　是不是该放弃呢？ 　　祁言舟夹了一筷子小笼包，垂眸，冷静答道：“我帮你去要。” 　　“怎么要？我家……已经闹得很不好看了。我妹妹……沈禾月她肯定不会给我的。” 　　从始至终，祁言舟都没有问理由。 　　他只是用一种沉稳的态度，试图去帮她解决所有困难。 　　“……抢也能抢回来。” 　　- 　　临近中午。 　　两人收拾完，离开祁言舟家。 　　白天光线明晰，这样看，这一片老楼愈发显得破旧脏乱，难以想象，它究竟是如何存活在鹿川市城区里。 　　还是和昨晚一样，祁言舟走在前面，给沈乔带路。 　　这回不用再手牵手防止摔倒。 　　沈乔倒是能更加清楚地观察他。 　　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发现，祁言舟的衣服不是那么崭新，但洗得很干净，球鞋也刷得泛白，微微有些褪色。 　　和学校里那群一□□服不重样、球鞋都是当季新款的男生相比，他明显要落魄许多。但因为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还有周身狠戾又独特的气质作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只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人身上。 　　沈乔憋了憋，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祁言舟，你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会让未成年一个人住？” 　　她承认，自己对面前这个男生，产生了比“他会为你而死”更多的好奇心。 　　他太特别了，和之前接触过所有的男生都不一样。 　　沈乔有点想了解他。 　　祁言舟脚步不停，“死了。” 　　沈乔一怔，“抱歉，对不起，我……” 　　“不用。” 　　话音刚落，倏忽间，沈乔的手机在掌中震动起来。 　　她低头扫了一眼。 　　是沈成骏。 　　顿时，陷入犹豫之中。 　　前方，祁言舟已经在原地驻足，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等她。等待着她接通电话，或是挂断。 　　沈乔踟蹰数秒，想到参赛证，深吸一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嗯。” 　　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喊爸爸。 　　电话那端，沈成骏语气却是和往日没什么分别，“乔乔，今天的比赛，没有忘记吧？” 　　“没有。” 　　“你的参赛证和装备，你妈妈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在哪里？我开车给你送过来。” 　　“……” 　　没想到沈成骏会这么说，沈乔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到底还是不同。 　　沈成骏没有问她昨天住在哪里，仿佛无知无觉，也漠不关心。 　　霎时间，沈乔清醒过来，指甲用力抠着掌心，一字一顿地说：“就在学校门口见吧。” 　　“好。” 　　通话结束。 　　沈乔攥着手机，咬住唇，眼圈渐渐红了。 　　祁言舟默默走到她旁边，定定地看向她，“沈乔。” 　　“唔。” 　　“别哭。” 　　“……”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会过去。” 　　沈乔用力点点头，伸手，虚虚地抱住了祁言舟的手臂，声音可怜巴巴，“祁言舟，你会陪我去的吧？” 　　说实话，此刻，她还没有勇气直面沈成骏。 　　祁言舟：“会的。” 　　“真的谢谢你。” 　　“不用道谢，如果你还想要我帮忙的话，以后都不要道谢了。” 　　为沈乔做任何事，他都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本章100个红包~ 　　感谢在2022-06-08 01:06:27~2022-06-09 02:0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白 25瓶；倪倪 18瓶；南柯一梦 3瓶；橘子甜齁牙 2瓶；北乃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两人抵达学校门口, 沈成骏的车停在树下，似乎已然悄然等待许久。 　　早在决定相信电话里“沈乔”所说的话时，沈乔早在脑内勾勒过各种场景, 包括被赶出家门后、与沈禾月以及父母碰面场景, 也试图揣度过各种可能性。 　　但真临到了此刻，还是难免觉得惴惴不安。 　　只是一夜, 潜意识里，沈乔竟然就开始害怕沈成骏。 　　因而, 脚步不自觉放慢几分。 　　祁言舟一直走在她身后，感觉到她的犹豫后, 抬手, 手掌轻轻落到她肩膀上，克制又郑重，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冒犯。 　　沈乔回过头，朝他笑了笑。 　　“我没事。” 　　陡然间, 她似乎从少年温热掌心汲取到几分勇气, 深吸一口气, 大步走到车边。 　　祁言舟停留在数米之外，将空间留给她。 　　不远处, 沈成骏注意到沈乔身影, 下了车，与她面对面。 　　“乔乔来了呀。” 　　沈乔避开对方视线, 轻声：“我的参赛证……” 　　沈成骏拉开后座车门，拿出一个16寸小行李箱，拖到沈乔面前, 交给她, “都在这里, 你妈妈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的各种证件，还有一些日用品和校服，也都在里面。” 　　“……谢谢。” 　　“抱歉，月月现在情绪很不好，你是做姐姐的，只能委屈你，暂时先不回家。” 　　沈成骏脸色尴尬。 　　他在家里本来就稍显寡言。虽然叶欣温柔慈爱，但其实，大部分家庭重要决定还是由她来做，沈成骏一般都会附和支持。 　　顿了顿，沈成骏又补充了一句：“我在里面放了点钱，你小心点，住酒店，或者申请去学校住宿也可以。” 　　“……” 　　沈乔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 　　沈成骏抬眼，打量了一下祁言舟，皱起眉头，“总之，就算没有爸爸妈妈看着，也别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等你妈劝好月月，我就来接你回家。” 　　闻言，沈乔低低嗤笑了一声。 　　“乔乔？”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比赛是吗？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沈乔冷着脸，毫无迟疑地转过身，走向祁言舟。 　　在沈成骏交代她的时候，或许只是一瞬间，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沈家人，无论是沈成骏还是叶欣，对她，这么十多年，确实是无可指摘的。但这种无可指摘背后，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不掺杂任何感情成分在内。 　　他们需要她，所以才对她好。 　　或者，也有可能，他们试图将她教养得温柔而善良，怀抱怜悯之心。等到沈禾月有需要时，她自然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血包”，义无反顾。 　　毕竟，叶欣常常说，姐妹间要互相照顾。 　　献血也算是照顾的一种吧。 　　这样想来，这十几年亲情，实在叫人觉得心酸。 　　…… 　　几步路，沈乔拖着箱子，来到祁言舟面前，出声喊他：“我们走吧？” 　　祁言舟默默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收起拉杆，直接拎在手中。 　　而后，在路边随手叫了辆出租车，替她拉开车门。 　　出租车扬长而去。 　　沈乔看向后视镜。镜中，沈成骏站在原地，表情变幻莫测，并不清晰。 　　车转过弯，再看不见后面。 　　她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跳出一条新信息。 　　沈成骏：【当年我是极力反对的。乔乔，爸爸觉得很抱歉。有困难就打电话给我。】 　　沈乔盯着手机屏幕，牵了牵唇，低笑一声。 　　祁言舟：“笑什么？” 　　沈乔摇头，按键息屏，“没有，就是觉得蛮好笑的。” 　　看来，当年，决定收养她这件事，多半是叶欣一意促成。 　　沈成骏还会对她觉得心怀愧疚。 　　但叶欣，平时明明那么好，却在撕破脸厚，一直都没有联系过她。从黑夜到白天，仿佛这个“妈妈”彻底消失无踪，冷漠到让人绝望。 　　祁言舟想了想，没有多问，只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是黑巧。可以吃吗？” 　　这回，沈乔接过，点头，声音温软，“谢……哦，对，你说不要跟你说谢谢。那麻烦你了。周一我会去申请看看学校宿舍，在申请下来之前，我还能借住你家吗？我可以给钱。” 　　她指了指行李箱位置。 　　祁言舟眸色黯了黯，“……可以。” 　　沈乔冲着他笑。 　　光线从车窗外溢进来，斜斜打到她脸上，将她的眉毛和睫毛都折成浅色，衬着琥珀色瞳孔，有种天真动人的美丽。像是仙女坠落凡间，疏离却又能引人发狂。 　　祁言舟不敢多看，默默转开视线。 　　- 　　赶在选手报道截止时间前，两人抵达邀请赛现场。 　　沈乔拿着参赛证，畅通无阻地进入后台备赛。 　　这回，祁言舟能名正言顺地和她一起进去。 　　此刻，后台热闹得不得了。比赛选手、老师、还有家长，三三两两围成一团，闹哄哄的，无端增添几分紧张氛围。 　　沈乔要去更衣室换衣服化妆，祁言舟就待在外面休息区等待。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是抽签后的各分组出场顺序。 　　沈乔排在中间。 　　名字后面还跟了一串注释，分组情况、配乐节选自哪里、舞蹈编排、指导老师之类。 　　祁言舟垂下眼，停顿良久，指腹轻轻抚上黑色字体印刷的“沈乔”两字。动作小心翼翼，又饱含缱绻意味。 　　“祁言舟？” 　　听到熟悉声音，祁言舟心里一跳，条件反射地将纸捏成一团，团在手心。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与沈乔对上视线。 　　沈乔已经换好了舞蹈服和舞蹈鞋，还是上回复赛那一身，头发全部束起，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她手里拿了一张门票，朝着祁言舟走来。 　　“我刚刚问工作人员拿了一张票。给你。可以去前面看啦。” 　　祁言舟点头，接过。 　　沈乔看了一下时间，干脆坐到他旁边。 　　TUTU裙有硬纱撑，坐下身时，裙摆没法收进去，只能呈圆状铺开，像朵向日葵。 　　祁言舟稍微侧了侧身，给她的舞裙让出一点点空间。 　　沈乔没注意，只自顾自地撑着下巴，小声喊他名字：“祁言舟。” 　　“嗯。” 　　“我会拿第一名吗？” 　　“会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跳得很好看。” 　　听到祁言舟夸奖语气都是这么冷热，沈乔忍不住勾起唇，低笑，“谢谢。这个道谢不许拒绝。感谢别人的夸奖是一种礼貌。” 　　祁言舟点头，“好。” 　　沈乔又问：“但是，你都不好奇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无所谓她发生了什么，对于沈乔，祁言舟没有任何原则。 　　只要她需要，他就会去做。 　　沈乔：“你真是个怪人。” 　　“……” 　　“我要去准备了。如果我今天拿了第一名，回家之后，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 　　“好。” 　　得到这个答案，沈乔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转身离开。 　　…… 　　邀请赛即将正式开始。 　　祁言舟拿着门票去前面舞台，找到座位，落座。 　　这回，比赛规模明显比上次大许多，看起来很正式。不仅是场地，观众也多，差不多快要将现场座位坐满。后面甚至还有摄像机，架在场内各个位置，对准舞台。 　　祁言舟四下扫了一眼，接着，漠不关心地挪开视线。 　　他只关注沈乔。 　　终于，轮到沈乔出场。 　　自我介绍阶段，她清脆又软绵的声音从音响里飘荡开来。 　　祁言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倏地，他想到刚刚沈乔那句话。 　　交换秘密？ 　　他这种人，能有什么秘密呢。 　　唯一的秘密，就是爱她。 　　…… 　　最后一个组跳完，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来到晚上。 　　所有选手重新上台。 　　裁判开始算分。 　　毫无疑问，沈乔再次拿到单人组第一名。在一群年轻稚嫩选手中，她出众得实在过头。无论是舞蹈技术，还是表演艺术性，评委全部都给出了最高分。 　　台上，她表情愕然一瞬，转而成了激动，毫不掩藏。 　　终于！ 　　终于走到了这里。 　　沈乔心跳如雷，双手紧紧交握，望向坐在评委席的戴丛椿老师。 　　戴丛椿虽然名头很响，但许是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身材也保持得很好，穿一身黑色中袖线衫，头发挽起，相当有气质。不过，表情却有些严肃，不苟言笑模样，叫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沈乔知道，在场所有选手，大抵都是奔着她而来。 　　奖杯和名次都只是自我展现的媒介。 　　她虽然拿了第一名，但却没法确定，自己的表现，是不是能让戴丛椿老师看上眼。 　　不多时，颁奖仪式结束。 　　沈乔随着众人回到后台。不过，却没急着回去收拾东西，而是和另外几个女孩一样，站在裁判休息室门口，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戴丛椿老师。 　　大约三五分钟后，一行评委退场。 　　戴丛椿走在最前面。 　　几个女生“呼啦啦”一下涌上去，将人团团围住。 　　“戴老师！” 　　“戴老师您好，我叫……” 　　“……” 　　戴丛椿匆匆忙忙应付了几声，说自己稍后还有事，便从人群中走出来。 　　见状，沈乔咬着牙，最后一个迎上去。 　　“戴老师您好。” 　　戴丛椿脚步停了一下，上下打量她几眼，“你是沈乔吧。今天恭喜你。我还有点事，晚些时候我的助手会联系你，改天我们详谈。” 　　这话一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顿时，沈乔脸上露出喜色。 　　她朝着戴丛椿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戴丛椿没说话，点点头，快步离开。 　　徒留沈乔一个人站在原地，兴奋到想要尖叫。 　　她迫不及待，想和旁人分享喜悦之情。 　　可是，今天，叶欣没有来，周思琴今天也有事，早就说了不能来观赛。 　　……祁言舟呢？ 　　走廊人来人往。 　　沈乔踮起脚，试图寻找祁言舟的身影。 　　难道还在前面观众席吗？ 　　她抱着奖杯，又往外走了几步，走到门口。下一秒，猝不及防，落入一双深沉眼眸之中。 　　几步之外，祁言舟抱着一束花，正定定地望着她。 　　沈乔愣了愣，毫不犹豫地向他跑去。 　　“祁言舟！” 　　她压根没有多想，冲进他怀中，用力抱住他，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与他分享这份喜悦，“……你知道吗！戴老师说会联系我！我有机会成为戴老师的弟子！感觉真的好像做梦一样！” 　　“……” 　　祁言舟也蓦地愣住了。 　　好像做梦一样。 　　怀里，是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哪怕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深意，只是单纯表达愉悦之情，也足够让他陷入疯魔。 　　祁言舟怕花束扎到她，早在沈乔跑过来之时，已经把花换到一只手中握住，稍微拿远了些。 　　现在，还空出了一只手，可以揽住她。 　　他可以这么做吗？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老婆投怀送抱了=///= 　　来晚啦，最近有点忙，后面有时间了会努力加更的！（认真） 　　本章一百个红包~ 　　------------------ 　　推荐一下小姐妹的文，对年代文有兴趣的宝贝可以搜搜看！ 　　雍春昭《九零致富经》： 　　宋知玉年轻时过得兵荒马乱，老了也是一身劳碌，一辈子没过上好日子。 　　出生农村，好不容易摆脱了刻薄后娘和把她当牛马使的弟妹，嫁到城里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刚出嫁不到三个月，丈夫出车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从那个时候起，就冒出了她是扫把星的流言。 　　等再过上两年，撞上下岗潮。 　　公公和婆婆连带着小姑子的老公，一家人都整整齐齐下岗。 　　不吉利这顶帽子更是死死地戴在了宋知玉的头上。 　　为了闺女儿，谁来说她都忍着，本以为就要这么唯唯诺诺一辈子，没想到一睁眼，她竟然回到了刚嫁人没多久的时候。 　　宋知玉决定挺起脊梁，不再去听那些流言蜚语。 　　什么扫把星进门，天克家人。 　　老娘够有钱。 　　你们就得把我当财神看！ 　　她要赚到足够的钱，把她女儿养地白白胖胖，不会连上学的那点钱都拿不出来要到处求人。 　　至于老公…… 　　先救回来再说吧。 　　- 　　程煜发现自己新娶的老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安静怯懦，说话的时候都不太敢抬眼看别人，现在说话做事大大方方不说，竟然还有了一手好厨艺和一脑袋赚钱的好点子。 　　以前那些眼热他四处开车赚钱的人会说他讨媳妇就是为了那张长得好看的脸，等到后来他们就说他一个大男人还没他老婆赚钱多。 　　在家里估计一点地位都没有。 　　还要靠老婆养呢。 　　程煜：“我觉得挺好。” 　　老婆愿意养他，那是他的福气。 　　--------------- 　　感谢在2022-06-09 02:03:57~2022-06-10 03:0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乃瑶、翊鹿梨花、糖、一匹白色的小黑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岩王爷老婆 60瓶；君杨 16瓶；阿阮 8瓶；珊 6瓶；青栀、炸毛怪 5瓶；呆 2瓶；非墨妍、翊鹿梨花、清茶、gzcyyd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祁言舟这短短17年人生里, 崇尚用简单的方式解决一切问题，因而，经常会显得粗暴而狠厉了些。 　　所有徘徊与不果决, 全都发生在怀中这个名叫沈乔的女孩身上。 　　五指虚虚落在她身后, 张开又合拢。 　　最终，只是缓缓捏成拳。 　　不可以。 　　这个闸门一旦打开, 自制力崩盘，很可能就不会再满足于现状。 　　此刻, 沈乔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 　　他决不能妄图亵渎这种信任。 　　幸好，不过片刻, 沈乔激动劲儿过去, 回过神来，立马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 　　“抱歉啊，我……” 　　她讪讪抬眼。 　　祁言舟没说话, 将手中花束轻轻放入她怀中, “恭喜你。” 　　沈乔一愣, 抱着花，朝他笑起来。 　　明眸皓齿, 顾盼生姿。 　　“你什么时候买的花呀？” 　　祁言舟不敢多看, 默默转开目光，冷着声, 淡然作答：“刚刚。” 　　“这么快？” 　　“嗯，提前在软件上订了。” 　　沈乔眨眨眼，“提前？那万一我不是第一名怎么办？不是就浪费了吗？” 　　祁言舟：“也送给你。” 　　无论结果如何, 在他心里, 她永远都是最好。 　　沈乔没有听出祁言舟言下之意, 只当他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用力点头，“祁言舟，你等等我，我换一下衣服就能回家。” 　　说着，她抱着花，转身，飞快往回小跑，直奔更衣室而去。 　　而祁言舟却被“回家”两个字迷惑，驻足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 　　沈乔很快卸好妆，换掉舞蹈裙。 　　再将奖杯塞进行李箱，拉着箱子离开。 　　这会儿，后台那些选手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比之前明显要空荡安静不少。 　　祁言舟还是坐在刚刚那个位置，双手抄在口袋，没有玩手机，似乎是在走神。 　　沈乔开口：“我好啦。” 　　听到声音，祁言舟顿了顿，站起身，还是先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只让她自己抱着花束，“走吧。” 　　“嗯。” 　　时间已然不早。 　　两人离开比赛会场，不紧不慢地踏入夜色里。 　　晚风也显得静谧又温柔。 　　倏地，祁言舟侧过脸，问道：“晚饭你能吃什么？” 　　沈乔轻轻“啊”了一声，咬咬唇，有些为难，“……其实不吃也可以。你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吧。” 　　她完全是莫名其妙给祁言舟找了这么麻烦，目前来看，似乎还得麻烦他一阵，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迁就她。 　　祁言舟蹙起眉，固执地需要一个答案，“你平时吃什么？” 　　“……” 　　四目相对。 　　两人僵持数秒。 　　沈乔在他凶巴巴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蔬菜沙拉。” 　　“知道了。” 　　“啊，你知道什么了？” 　　“家里没有材料，一会儿我去超市买。” 　　闻言，沈乔眼神变了变。 　　顷刻间，她突然想到了“沈乔”说过的一句话。 　　——“祁言舟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 　　——“除了他，谁都不能相信。” 　　这句话在一分钟电话里，起眼，但又算不上最起眼。 　　好像后面每一件事都比它更重点。 　　比如祁言舟会为她死。 　　毕竟，大脑会首先接收到生死攸关的大事，而什么爱不爱之类，对现在年纪尚小、专心跳舞的沈乔来说，还不能显得太过敏感。偏偏此刻，这句话从记忆深处翻腾出来，瞬间席卷她所有思绪。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十年后的“沈乔”说，祁言舟是最爱她的人？ 　　这世界上，压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从叶欣和沈成骏身上，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所以，后来，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吗？ 　　和祁言舟的死有关系吗？ 　　…… 　　陷入沉思之后，沈乔脚步变得越来越慢。 　　现在是周末晚上返程高峰期，路上看不到空车来回，祁言舟也跟着开始走走停停，一步一顿，迁就她步伐。 　　直到面前出现台阶。 　　祁言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沈乔手腕。 　　他蹙起眉，“想什么？不怕摔？” 　　沈乔：“没有，我看得见啦。” 　　“……” 　　“我是在想，嗯，祁言舟，中午的时候，你听到我和……那个谁说话了吗？” 　　夜色如墨。 　　很顺利，将所有眼神悉数遮挡。 　　交换秘密环节提前到来。 　　沈乔一格一格，慢吞吞地走下台阶，低声问：“应该是听到了吧。” 　　祁言舟：“嗯。” 　　“其实，我不是父母亲生的，是他们捡来的孩子。所以，我刚刚突然在想，你为什么会毫无理由地帮我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我们俩也不能算是很熟，顶多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还是她一厢情愿凑上去那种。 　　祁言舟爱答不理，长眼睛就看得出来。 　　沈乔沉吟半秒，将内心想法吐露，“而且，我们认识也没有特别久，好像就这个学期才互相知道对方，对吧？祁言舟，你是不是知道我被亲生父母遗弃之前的事？……或者，难道我们俩根本就是亲兄妹之类的？” 　　祁言舟没有父母，住在那种地方，条件不好，满足被遗弃的可能性。 　　“沈乔”提起过十年前的事情，表述明显是两人之前就有渊源。 　　叶欣也曾经说过，他有点眼熟，说不定是捡她的时候，也见过他？但是因为年纪小，长大了就看不太出来模样，只是觉得熟悉？或者，眼熟是因为两人长得有点像？ 　　如果他们俩是亲人，那这些种种细枝末节，就全都能对上了。 　　沈乔抬起头，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祁言舟，试图找出两人脸上相似的地方。 　　是脸型吗？ 　　还是一样都是高鼻梁？ 　　身边，祁言舟被沈乔这个问题惊到，好半天，才斩钉截铁作答：“当然不是。” 　　“真的不是吗？” 　　“不是，我们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也不知道你被遗弃过，一分钟前，才知道你是被领养的孩子。就在你说的时候。” 　　在祁言舟眼里，一直以来，沈乔就是公主。 　　纵然他知道了他们家那些隐私，这种想法也丝毫不曾动摇，病态到可怕。 　　不过，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带了些怒意。 　　怪不得。 　　怪不得她会没地方可去。 　　怪不得会哭肿眼睛。 　　祁言舟咬牙，眼神不自觉变得狠戾起来。 　　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却又怕她不高兴，怕吓到她。 　　因为有了顾忌，才叫人变得畏手畏脚。 　　沈乔却是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默默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只能将脑补清零，再重整旗鼓，重新琢磨其他可能性。 　　…… 　　半晌，两人终于打到车，回到祁言舟家。 　　下车时，沈乔眯起眼，看了一眼路牌。 　　原来这条路叫缜桐路。 　　以后就知道了。 　　有了两次来回经验，沈乔也对狭窄小巷开始习惯，虽然天色黑，还得拉着祁言舟，到底是比昨天进来时熟门熟路许多。 　　到巷尾，再转弯。 　　再两三步，马上就能抵达目的地。 　　倏地，旁边有人喊了一声：“言舟哥哥！” 　　沈乔和祁言舟双双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隔壁小楼铁门打开，冲出来一个马尾辫少女。 　　少女速度很快，显得有些来势汹汹，径直跑到祁言舟面前，问道：“言舟哥哥，你带女人回家了？我妈说你昨天来我家借了女士睡衣。” 　　“……” 　　祁言舟还没说话，沈乔脸颊却是“噌”地烧起来。 　　她还不能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事。 　　特别是，还与她有关。 　　下一秒，少女发现了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缓缓下落。 　　先看到她怀里抱着花，又移到她和祁言舟握在一起的手上。 　　沈乔连忙松开祁言舟。 　　但少女表情已经发生骤变，举起手，食指指着沈乔，厉喝道：“你！你们……” 　　祁言舟：“卢衫珊！” 　　他高大身形牢牢挡在沈乔面前，不让少女的指尖戳到她。 　　卢衫珊和祁言舟做了很多年邻居，还是第一次被他用这种语气吼。 　　为了一个女生，居然丝毫不留情面。 　　刹那间，委屈就像雪碧气泡，“咕嘟咕嘟”往心脏血液上冒。 　　“哼！” 　　她狠狠瞪了沈乔一眼，重重摔上铁门，头也不回地跑走，人影消失在隔壁楼房门里。 　　祁言舟抿了抿唇，扭头，觑了沈乔一眼，沉声解释：“那是卢衫珊，住在隔壁，是很多年的老邻居。昨天给你穿的睡衣是她的，但是是全新的，还没穿过。” 　　沈乔了然，轻轻笑了一下，嘟囔：“她喜欢你。” 　　祁言舟：“……别瞎猜。” 　　说着，他摸出钥匙，打开自家铁门，示意沈乔进去。 　　走进小楼前，沈乔又在那棵树前停顿半秒。 　　祁言舟跟在她后面。 　　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他顺着沈乔目光看过去，想了想，问道：“这里是不是可以放点什么？” 　　沈乔没多想，只是条件反射地随口作答：“应该可以放个秋千架吧。” 　　“哦。” 　　祁言舟当即明了。 　　沈乔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言舟干脆利落地截断她未尽之言，“先进来，外面有蚊子。” 　　“哦哦哦，好。” 　　沈乔反手阖上房门。 　　转眼，祁言舟已经把她的行李箱拎到二楼，搁在她房间门口，示意她自己回房间处理。 　　而后，他回到楼下，在门口重新换上鞋。 　　沈乔愣了愣，“你还要出去吗？” 　　“去超市。” 　　家里什么都没有，哪怕沈乔只在这里住一个周末，祁言舟也不能让她觉得不舒服。 　　况且，还有她的蔬菜色拉得去买。 　　今天比赛那么辛苦，总不能看她不吃晚饭睡觉。 　　这样想着，他已经迅速系好鞋带。 　　再抬头。 　　沈乔竟然也重新换了鞋。 　　两人对上目光，她朝着他浅浅微笑，眼波流转间，皆是明媚意味。 　　她说：“祁言舟，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老婆要和我一起逛超市啦！开心心！ 　　注意！前方预警！ 　　后面全是谈恋爱，全是谈恋爱！ 　　一点点校园剧情+很多很多谈恋爱！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腻w 　　本章一百个红包~ 　　感谢在2022-06-10 03:02:40~2022-06-11 03:1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财树 9瓶；Wish 5瓶；gzcyyds、ONL、玖、pinkbea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缜桐路附近就有大卖场。 　　距离不远, 不必摸黑骑车，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祁言舟带着沈乔从另一条小巷出去，转到路灯明亮的马路上, 将黑黢黢的一排老房子抛在身后。 　　这会儿, 沈乔已经将头发全数放下来，披散在背后。 　　她本身发色就浅, 并非纯黑，路灯下, 呈现出一种深咖色。发质细软，发梢带了一点点自然卷度。随着身体动作起伏, 飘飘荡荡, 宛如绸缎一样漂亮。 　　祁言舟居高临下地扫过，指尖微动，想去摸一下。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只舔了下唇, 默默移开视线。 　　他哑着嗓, 提醒：“小心。” 　　“小心什么？” 　　“前面有条河, 没护栏。走路小心点。” 　　沈乔“哦”一声，乖乖往祁言舟身边靠了靠。 　　没人再说话。 　　气氛重新回到原点。 　　沈乔心情却是相当不错。 　　从昨天到今天, 对她来说, 是黑暗的24小时。但因为戴丛椿老师一句话，又峰回路转, 叫人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充满对未来的期望。 　　至少，这一次, 比赛没有输, 也没有发生车祸, 落下残疾。 　　至少已经规避掉了最可怕的事，至于以后那些事，总会有办法面对。 　　因而，连天上的月亮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沈乔眉眼弯弯，重新挑起话题。 　　“祁言舟。” 　　“嗯。” 　　“我刚刚都告诉你这么大一个秘密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点什么？” 　　祁言舟声音冷淡而平和，“你想听什么。” 　　沈乔想了想，开口问道：“你额头上那个疤，看起来应该不是天生的。是怎么受伤的？……这总不能比我的身世更加算秘密吧？能说吗？” 　　“……” 　　寥寥几句话功夫，两人已经走到河边。 　　正如祁言舟所说，河边没有护栏，只有一个坡度，坡上稀稀拉拉种了几排树，树外面就是人行步道。 　　因为旁边都是老破小区，这一片区域，看起来像是还没有开发完。人迹罕至，只有车流在路上穿梭而过。 　　沈乔目光四下转了一圈。 　　骤然间，敛起表情，咬着下唇，眉头紧紧拢起。 　　身边，祁言舟顿了顿，回答她：“可以说。小时候和人打架，受伤弄的。” 　　沈乔注意力被他这句话吸引，扭过头，惊讶地张了张嘴，“啊……” 　　“因为没去医院，天气热，发炎了。”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愠怒与愤恨，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小事，且，事不关己。 　　这让沈乔想安慰都说不出话，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声道：“抱歉。” 　　“没事。” 　　对此，祁言舟十分漠然。 　　也幸好，他长相实在俊朗精致，容貌姣好。就算伤疤给他增添了几分戾气，却也无损什么颜值。只是让他从一个帅气男生，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帅气男生。 　　而且，祁言舟的内心比普通人都要强大，似乎根本不在意旁人目光，便更加无妨。 　　沈乔心想。 　　夜风微凉。 　　两人肩并肩、不紧不慢地走过河边，再过一条马路，超市近在眼前。 　　等红绿灯时，沈乔微微一顿，迟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刚刚那个河，有点熟悉，好像以前来过……” 　　但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她应该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一片。 　　就算什么时候路过过，也只能是坐在车里经过，不应该有那种奇怪的熟稔感，又和此刻陌生道路的景象交叠，让人感觉摸不着头脑。 　　祁言舟浑身一滞，转过头，定定看向她，“……只是普通的河，市里有很多。” 　　鹿川鹿川，顾名思义，是川流汇聚之地。 　　河道弯弯曲曲，穿流而过，遍布整座城市。 　　一条河而已，算不上什么新鲜地方。 　　沈乔想不出来，也只好点点头，叹气，“也是。” 　　…… 　　正值周末，晚上这个点，大卖场里人潮涌动。 　　两人没心思在人挤人中闲逛，推了辆手推车，飞快挑选完必需品，再去排队结账。 　　沈乔摸了摸口袋，摸出两张一百元纸钞，小心翼翼地塞进祁言舟手里。 　　祁言舟垂眸看她一眼。 　　沈乔：“用这个吧。” 　　这是沈成骏放在沈乔行李箱里的钱。 　　在赛场更衣室里，她打开箱子，第一眼就看到一个白色信封，里面放了一叠钱。 　　没来得及数，只看厚度，大概有好几千块不止。 　　倒是不算小气。 　　但越是这样，越叫人觉得心情涩然。 　　当时，沈乔就抽了两张出来，正好能用上。 　　“祁言舟，别拒绝，不然我今天也不好意思继续住你家了，白白让你为我花这么多钱。” 　　闻言，祁言舟脸色蓦地沉下去。 　　他没说话，但也没有再推辞，攥紧了纸币。 　　直到回到家，祁言舟都没再看沈乔一眼。 　　沈乔默默叹气，站在楼梯边，低声问道：“祁言舟，你生气了吗？” 　　“没有。” 　　祁言舟硬邦邦地丢下两个字，头也没抬，继续在厨房里处理那些菜叶子。 　　沈乔有些想不明白，疑心是不是因为给钱、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顿了顿，却也只能单薄地说：“别生气了。” 　　“没有。过来洗手吃饭。” 　　他转过身，将一盘蔬菜色拉端到小餐桌上。 　　沈乔乖乖走过去，坐下。 　　厨房顶灯是那种老款式，灯泡上面只以一根电线做连接，总叫人觉得光线是不是会随风晃动。 　　此刻，昏黄灯光下，两人对坐。 　　画面古怪又温馨，像是进入了90年代的某部香港电影里。 　　沈乔夹了一筷子沙拉，放进嘴里。 　　“好吃。” 　　她认真夸奖一句。 　　祁言舟的晚餐是一份螺旋意面，刚刚拌沙拉时顺手煮的。 　　听到沈乔说话，他停顿半秒，沉声说：“用沙拉酱拌出来的，谁做都是一样的味道。” 　　“……” 　　沈乔干脆放下筷子，“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给你钱吗？” 　　“没有。” 　　“可是你的表情就是那么说的。” 　　祁言舟周身簌簌冒着冷气，但怎么都不肯说，依旧是那副平静态度。 　　沈乔没法子，只能作罢。 　　忙碌了一整天，她也没心思再思考什么，洗漱过后，便上床休息。 　　一夜无梦。 　　次日，鸟鸣声叽叽喳喳，在窗外响起。 　　沈乔睁开眼，摸过手机，解锁屏幕，迷迷糊糊先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沈乔同学你好，我是戴丛椿老师的助理。请问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戴老师想约你见一面详聊。】 　　短短一行字，让人立马清醒。 　　沈乔从床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回复：【有的有的。请问老师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方便呢？】 　　对方立刻发来见面的时间地点。 　　地址是一家芭蕾舞培训中心，是戴丛椿老师挂名，之前就有听说过。 　　沈乔：【好的。】 　　约定好之后，她踩着昨天新买的拖鞋，“蹬蹬蹬”跑下楼去。。 　　“祁言舟！” 　　房子空间小，一眼就能看清全貌。各扇门都敞开着。祁言舟没在一楼。 　　难道是出去了？ 　　还是因为昨天的事，还在闹别扭？ 　　沈乔怔了怔。 　　下一秒，她听到有人在上面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立刻循声望去。 　　祁言舟站在二楼楼梯口，冲着她招手，表情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 　　说不上为什么，沈乔也觉得松了口气。 　　好像整个人瞬间扫除了阴霾。 　　她重新上楼梯，跟着祁言舟上去。 　　原来，这栋小房子还有三楼。 　　不过三楼只有一个杂物间，像是自建搭出来的，外面是个露天平台，平时用来晒衣服，不算常用。所以，自然也没有楼梯，只是搭了一个梯子，需要时就拉出来爬上去，不需要就收回去，一点都不浪费空间。 　　祁言舟看向沈乔，“要上去看看吗？” 　　“要。” 　　他点点头，扶住木梯，示意她往上爬，自己在下面给她扶着。 　　这可比爬墙容易许多。 　　沈乔灵活上去，稳稳落到三楼平台上，往下张望。 　　接着，祁言舟也三两下跳上来，站到她身边。 　　沈乔左右看了看，“外面就是露台了吗？” 　　“嗯。” 　　“方便去看看吗？” 　　“随意。” 　　她笑了笑，走到露台上。 　　露台视角宽阔，整片区域都是老式小楼，从这个角度，堪称一览无余。 　　贫穷的冲击力迎面袭来。 　　入目处，低矮，破旧，落后，贫瘠，连瓦片都已经衰败。 　　就像是城市里的一块脓疮，自顾自地溃烂着，无人理睬。 　　很难想象，祁言舟是在这样一种环境里长大。平时在学校，完全看不出来。 　　沈乔倒是没有心生怜悯。毕竟，此时她也没有资格怜悯人家。 　　她只是觉得感慨。 　　所有人都在努力活下去。 　　再想到之前，她问祁言舟是不是很缺钱，又觉得有些歉疚起来。 　　“祁言舟。” 　　“嗯？” 　　祁言舟正在晾晒床单，听到她声音，随口答应一声。 　　沈乔回过头，“下午我要去和戴老师见面。午饭就不吃了。” 　　“知道了。” 　　“你下午呢？要做什么？” 　　“送你去赴约。” 　　沈乔一怔，心绪复杂，“……不是，我的意思是，平时，周末你都做什么？” 　　祁言舟头也没抬，“打工。” 　　“真厉害啊。你成绩居然还能这么好。” 　　她叹息般喃喃。 　　祁言舟牵了牵唇，没说话。 　　没什么厉害的。 　　如果不是为了离沈乔近一些，他完全可以拿着奖学金去念一所公立重点，也不必费力来上圣敏。 　　圣敏高中对祁言舟这种特招生，除了免学费之外，并不会提供其他开支，也没有贫困助学补助之类。所以，他才需要打工兼职赚生活费。 　　这种“厉害”夹杂着欲.望和奢望，挟带着对她的痴心妄想，并不那么纯粹。 　　甚至，连告诉她都不可以。 　　祁言舟无法在沈乔面前展露出一丝一毫自己的真心，生怕她会害怕，会嫌弃，会觉得可笑，会远离他。 　　他这样病态的念头，从来都无法公之于众。 　　只能永远暗无天日地藏在心底。 　　“沈乔。” 　　“嗯？” 　　“下去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祁言舟拍了拍床单，率先转过身，将所有情愫全部收敛在眼底，藏在鸦羽般的睫毛之下。 　　沈乔笑起来，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好呀。但是一会儿让我来洗碗，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老婆不愿意用我的钱o(╥﹏╥)o 　　更新时间居然再次到凌晨了，作息呜呜呜 　　本章一百个红包~ 　　感谢在2022-06-11 03:16:14~2022-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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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沈乔面色涨得酡红，慢慢低下头，攥紧拳头，“抱、抱歉……” 　　祁言舟：“不是那个意思。” 　　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让沈乔动手。 　　但这话又不能如实说出来，只是皮里阳秋。 　　顿了顿，祁言舟低下头，喉结微微一动，眸光闪烁，注视着沈乔白皙脸颊。 　　“你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对么。” 　　话音未落，沈乔抬眼，不懂他想说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无措。 　　祁言舟语气很淡漠，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慢条斯理的，“你第一次走这种楼梯，第一次看到这种地板，木头拼接产生的裂缝比指甲盖还大，第一次用这么简陋的洗手间。从前，有扫地机器人和洗碗机替代，你可能不曾用过洗洁精，也找不到扫帚放在哪里、垃圾往哪里倒。因此，完成一件家务，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从正常的可能性来推断，或许还会发生一些未知的意外。比如打碎碗碟，划伤手，或是撞到楼梯，撞伤脚趾。无论它们会不会发生，我都得分心看着你，以防万一。” 　　“……” 　　“沈乔，我不需要你帮忙做任何事情，这些杂事，完全不费力，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同样，我希望你住在这里，是安全的，是和往常的生活一样轻松自在的。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因为我心甘情愿。 　　最后这句话，祁言舟默默咽下去，没有说出来。 　　他很清楚，这么长一串话，并不见得会让沈乔松口气。 　　在现在这番情形下，她像是一根弹簧，整个人已经被压到了极致。与其找一些借口应付她，不如摊开来说明白。 　　她会生气，但只要想想，也很快就会明白。 　　果然，沈乔觉得委屈，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蹬蹬蹬”跑上楼去。 　　祁言舟则是继续手上动作，熟练地将一楼收拾齐整。 　　…… 　　转眼，日头高悬。 　　时间已然不早。 　　祁言舟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掉衣服，准备一会儿送沈乔出门。 　　等他拉开门，走出卫生间时，沈乔已经坐在沙发扶手上，抱着手臂，似是在沉思什么。 　　祁言舟用毛巾擦着头发，慢慢走到她旁边。 　　“要出发了吗？” 　　沈乔扬脸，眼里清澈，不复刚刚那般气恼，也不见多少忐忑不安。 　　她叫他的名字：“祁言舟。” 　　“嗯。” 　　“如果后面我还必须要借住你家的话，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肯定需要分担生活琐事，对不对？这样我才能轻松自在啊。就算是在沈家，我们也需要分担大扫除任务，虽然简单，但是也是要做的，因为要有家庭参与感，也要有责任心。所以，其实我不是你想象得那样，什么都不会的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受伤。以后，要是你嫌我碍手碍脚的话，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慢慢学，可以吗？总是要磨合的嘛。” 　　“……” 　　静默一倏。 　　两人对上视线。 　　祁言舟在她诚挚柔和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选择缴械投降。 　　他抿唇，“好。如果后面有机会的话。” 　　沈乔笑起来。眼睛似是被湖水洗涤过，清澈明亮。 　　眉眼弯弯，比夏天的阳光更耀眼。 　　但却完全不显得遥远，触手可及似的。 　　祁言舟移开视线，三两下，把一头短发擦至半干，毛巾扔回洗手台。动作行云流水，酷得要命。 　　沈乔眼神不自觉随着他手臂弧线移动，以一种艺术欣赏角度。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我要走啦。” 　　祁言舟：“我送你去。” 　　沈乔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可以自己去。没关系。” 　　“再带你一次，认认路。” 　　说着，他换了鞋，拉开门边一个橱柜门，从里面摸了一样东西出来，随手拿给沈乔。 　　沈乔一怔，先条件反射地接住。 　　摊开手。 　　掌心躺着一个钥匙圈，上面挂了两把钥匙。 　　祁言舟没有回头，“铁门钥匙和房门钥匙。收好。” 　　沈乔：“谢……知道啦。” 　　一切未知和茫然，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实感。 　　连沈乔自己都说不清原因。 　　- 　　迎着正午阳光，祁言舟将沈乔送到培训中心门口。 　　沈乔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转过头，同祁言舟面对面，温声开口：“祁言舟，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我结束了给你打电话，好吗？不要一直等着我，我都不知道要多久。” 　　祁言舟稍作犹豫，点头。 　　“可以。” 　　顿了顿，又流畅地报出一串号码，“手机号。” 　　沈乔这才意识到，两人居然还没有互通联系方式。周五晚上，也是那个瘦猴一样的帽子男，给祁言舟拨的电话。 　　她立刻摸出手机，将号码存入联系人。 　　想了一下，再问：“微信号也是这个吗？” 　　祁言舟：“嗯。” 　　沈乔：“微信也加你啦。你通过一下。” 　　祁言舟“哦”了一声，“好了。” 　　这下，两人总算是符合当代学生交友必备的正式“认识”条件。只是相识这段过程，平白显得剑走偏锋了一些。 　　她笑吟吟地想着，收起手机，塞回包里，再用力同对方挥挥手，“祁言舟，我走了。你要是去打工的话，记得先吃饭啊。” 　　祁言舟浑身一震。 　　心脏某处，开始高速下陷。 　　…… 　　沈乔心情很好，健步如飞，走进培训中心，笑着与前台小姐姐直抒来意。 　　“戴老师现在在第三舞蹈室。” 　　“谢谢。” 　　她按照指示，走到第三舞蹈室。 　　站在门口，再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力图能在戴丛椿老师面前展现稳重和专业的心态。 　　曲起指，敲门。 　　“进来。” 　　听到声音，沈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目光习惯性一扫而过。 　　偌大舞蹈室里，只有戴丛椿老师一个人，正坐在墙边椅子上，皱着眉头，翻看着手中材料。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忙。 　　比之昨天，戴老师明显打扮得要更爽利日常一些。 　　这也使之她看起来比昨日更加严肃些许。 　　见沈乔走近，戴丛椿抬了抬眼，做了个手势，截断她即将出口的问候，径直说道：“换鞋，来跳一段试试。” 　　沈乔没有废话，“请问戴老师有指定曲目吗？” 　　戴丛椿：“随意。” 　　闻言，沈乔点点头，换了鞋，稍微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接着，摆出起势。 　　无需音乐伴奏。 　　节拍步点早已谙熟于心。 　　她在心里打着拍子，Saute也做得很完美，脸上表情和眼神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最后，再以数个Chaine收尾，结束旋转，脚尖落地，稳稳曲身。 　　戴丛椿没有立刻点评，只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沈乔微微喘息，免不了心绪起伏，心跳也开始“咚咚”作响。 　　少倾，戴丛椿终于开口：“沈乔，对吗？练芭蕾多久了？” 　　沈乔乖乖作答：“十几年了。” 　　“自己喜欢芭蕾吗？” 　　“非常喜欢。” 　　戴丛椿嘴角小幅度上扬了一下，“17岁……你现在还是高中生吧？在什么学校上学？” 　　“在圣敏中学的艺术班。” 　　“以后准备走艺考？” 　　“对。” 　　“是想上北舞之类的学校吗？” 　　沈乔点头。 　　戴丛椿放下笔，目光如炬，定定地凝视她，“你应该知道，做我的弟子，要求是很严格的。从此之后，就只能走专业的这条路了，没有其他选择。不论是进舞团，还是走专业，芭蕾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出来以后也不是一个很能赚钱的工作。你长得很漂亮，学表演可能会更轻松一些，将来也可能更容易出头。就算这样，也想继续跳舞吗？” 　　几乎没有迟疑，沈乔郑重地再次点头，“是。” 　　戴丛椿：“跟着我，我会要求你练习群舞，或者和搭档一起表演。想进舞团，就不能太独。就算是首席也一样，偶尔也需要给人当陪衬。这样也可以接受吗？” 　　“可以的。” 　　她语气真诚，眼神像是蒲草一样，透着坚韧，藏不住热爱。 　　戴丛椿十分满意，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家里有经济困难吗？” 　　“……” 　　这一回，沈乔却没有立刻作答，表情微微怔忪。 　　戴丛椿了然，“培养一个专业的芭蕾舞者是需要经济基础的。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是你的装备，还是后续的学习，或者是艺考培训，都需要资金支持。虽然听起来有点俗，但是艺术确实需要建立在金钱之上。” 　　“戴老师，我会想办法的……” 　　戴丛椿：“我不需要你想办法，我需要你认真地考虑清楚，是不是能克服这些困难。” 　　“……” 　　“后面一个月我还有其他事，你还会继续参加比赛吗？” 　　鹿川邀请赛还只是市级比赛，是全国赛的入场券。 　　当时，戴丛椿的意思是会在国赛里挑选合适的弟子。沈乔之前也没想到，她会在市级赛就看中自己。本来确实是只想先露个脸。 　　但因为家里发生骤变，她应该没有办法去参加国赛了。 　　沈成骏给的那几千块钱，不足以支撑她继续后面一轮一轮，去其他地方到处比赛。况且，沈乔的初衷也只是戴丛椿，现在提前达成目标，后面也没必要再继续。 　　思及此，她摇摇头，“应该不会去了。” 　　戴丛椿不置可否，站起身，开口：“那正好，你花一个月时间考虑清楚。你们暑假开始之前，给我答复。” 　　“好的，戴老师。” 　　“……” 　　戴丛椿很忙，几句话功夫，就要离开。 　　沈乔被她的助理带走，说戴老师请她吃午饭。 　　许是因为戴丛椿不在，又有刚刚那一番话，全程，她都有些郁郁，心不在焉。 　　午饭吃完，助理朝她笑笑，说：“戴老师说，你有事就联系我的号码。我之前给你发过消息的，没删掉吧？” 　　“没。” 　　“那就好。下次再见啦。” 　　沈乔打起精神与助理告别。 　　时间还尚早。 　　马路上，她晃晃悠悠，徘徊不定。 　　不知不觉中，沈乔走进一个公园。想了想，干脆捡了条长椅坐下，阖着眼晒太阳。 　　没有人在旁边，正适合思考。 　　该怎么办呢？ 　　现状、选择，中间像是隔着一座大山，清晰地劈成两半，泾渭分明。 　　从昨天到今天，沈乔只顾着高兴，完全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跳舞的沈家大女儿了。戴丛椿说的是现实，大部分芭蕾舞者，不，准确来说，大部分艺术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家底丰厚。 　　她现在还没有成年，又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独立经济能力。 　　不像祁言舟那么厉害。 　　可是，要回去求叶欣和沈成骏吗？ 　　或者恳求沈禾月？ 　　沈乔扪心自问，似乎也做不到。 　　左思右想，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幸好，还有时间。 　　…… 　　暮色四合。 　　沈乔摸出手机，给祁言舟发微信。 　　沈乔：【祁言舟，我好啦。】 　　沈乔：【你在哪里打工呢？我来找你。】 　　祁言舟秒回：【发定位，我过来。】 　　十五分钟后，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沈乔视野范围内。 　　她立马站起身，朝对方挥挥手。 　　祁言舟走到她面前，站定。 　　“怎么样？” 　　沈乔：“啊？哦，你说戴老师吗？就先简单聊了一下。” 　　祁言舟端详她几眼，没有戳穿她尾音里那点微妙低落感，点头，“知道了。” 　　“你的打工呢？有没有影响你？” 　　“小时制，不影响。” 　　“那我们回家吧？” 　　“好。” 　　两人转成并肩而行。 　　夕阳将两道影子拖得老长，逐渐，拉出了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缱绻味道。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和老婆相依为命的第一天~ 　　谢谢大家，本章100红包w 　　感谢在2022-06-12 03:54:37~2022-06-13 03: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螺、黄家婷婷 3瓶；55788481、子燏y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翌日是周一。 　　两人都要去上学。 　　清早, 祁言舟比平时早起20分钟，提前洗澡换衣服，收拾东西, 准备早餐, 避免和沈乔撞上，耽误时间迟到。 　　沈乔下楼, 刚好看到他站在厨房的背影。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少年的身形镀上了一圈暖调光晕, 显得静谧又温柔，不见丝毫戾气。 　　她脚步停顿。 　　愣愣盯着看了会儿。 　　下一秒, 祁言舟扭过头来, 觑她，语调平和，“……发什么呆？要去学校了。” 　　他应当是刚刚洗过头，没用吹风机, 头发还是半干, 刘海柔软地耷拉在眉骨上, 遮住疤痕，也挡住小半眉眼, 更衬得下半张脸弧线分明, 有种刀削斧凿般精致感。 　　两人关系似乎变得熟稔许多，连讲话语气都少了些陌生感。 　　大抵是被房间里这种微妙气氛影响, 沈乔心跳不自觉快了几拍。愣了愣，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沈乔？” 　　“哦，哦, 来了。” 　　她扭过头, 摸了下微烫脸颊, 逃也似的跑进卫生间，反手阖上门。 　　祁言舟没放在心上，继续忙自己的事。 　　十分钟后，沈乔从卫生间走出来，恢复原状。 　　她已经在里面换好了校服。 　　圣敏高中校服有很多套，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款式，颜色也略有差别。 　　现在是五月中，天气渐热，沈乔穿了夏季校服，短袖，和祁言舟身上那一件一样。他们俩都长相优越，气质过人，乍一看，倒是把校服穿出了一点情侣装的效果。 　　祁言舟抿着唇，掀起眼皮，打量她一眼，又立刻从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处挪开视线。 　　“吃饭。” 　　两人面对面坐下。 　　沈乔要控制体型控制热量，又要保持每日体力，早饭难免得吃得讲究。 　　她怕麻烦，压根没有跟祁言舟说过这回事。 　　但他还是备好了各种种类的早点，且，大部分都是沈乔能吃的。 　　这三天都是如此。 　　沈乔心下感激，想道谢，又想到祁言舟说过的话，默默把“谢谢”连同舌尖灌汤包一起咽下去。 　　“祁言舟。” 　　祁言舟从小馄饨中抬眼，“怎么？” 　　沈乔：“你平时怎么上学呀？过去要多久？” 　　“骑车二十分钟。” 　　“那还挺方便。” 　　祁言舟放下调羹，挑眉，“你想怎么去？打车？还是我载你？” 　　沈乔踟蹰半秒，斩钉截铁地作答：“如果方便的话，还是麻烦你载我吧，可以吗？” 　　现在，于沈乔而已，钱第一次成为了一个大难题。 　　她不能再大手大脚、肆无忌惮，无论是不是继续跳舞，哪怕只是继续生活，也得省吃俭用。要在圣敏读完高三，甚至还得想其他法子。 　　闻言，祁言舟嘴角勾出一点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点点头，“可以。” 　　…… 　　路窄，自行车推进来不方便，停在巷外。 　　祁言舟单肩背着书包，锁上铁门，将钥匙随手扔进口袋。 　　顿了顿，又朝沈乔伸出手。 　　沈乔：“？” 　　祁言舟沉声：“包，我给你背。” 　　沈乔一怔，乐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喂，我只是被赶出家门，比较倒霉，但不是手脚残疾了好嘛。” 　　哪里就至于娇弱成这样。 　　不懂祁言舟的思维。 　　话音甫一落下，另一边也传来铁门开合的声音。 　　“咚。” 　　卢衫珊从隔壁走出来，依旧是那副气鼓鼓模样。 　　这会儿，她也穿着高中校服，不过并不是圣敏的，像是市里一所公立学校。 　　“言舟哥哥，早。” 　　声音细若蚊蚋，听起来有点不情不愿。 　　祁言舟略一点头，面无表情模样，看起来很是冷淡，毫无波动。 　　见状，卢衫珊愈发气恼。 　　跺了跺脚，径直跑远。 　　沈乔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祁言舟，眼睛一眨都不眨。 　　这几天深入接触下来，她发现，学校流传得没错，祁言舟的表情和眼神，惯例看起来有点凶狠摄人，也不怪能把表白的女生吓退。不过，这种凶狠似乎又有点流于表面，一戳就能破似的。 　　可是，她又确实见过祁言舟揍人，那狠劲，真的很恐怖，完全不像普通17岁高中生。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祁言舟？ 　　蓦地，沈乔再次想到“沈乔”打来的最后那通电话。 　　她说，祁言舟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 　　难道，祁言舟这种态度，并不是因为他表里不一，而是因为，面对的对象是自己？因为喜欢她？ 　　沈乔拧起眉，陷入沉思。 　　在之前，她也有把这句话拿出来琢磨过。但因为“沈乔”说自己来自十年后，所处时间线和她现在不同，她第一想法是，无论祁言舟对“沈乔”是什么感情，都应该是发生在后面的事。 　　现在，时间肯定还没有走到那里。 　　但“沈乔”这样告诉她，单纯只是为了让她可以预支，有人可以求助，不必被困在窘境之中。 　　这种判断，完全基于两人之前不不认识，这个基点上。 　　可是，如果，万一…… 　　沈乔暗自嗤笑了一声，摇摇头，将这种念头甩到脑后。 　　怎么可能呢。 　　在现在这条时间线里，明明是自己先去招惹的祁言舟。 　　一开始，他对她可不耐烦了。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祁言舟已经率先走到拐角处。 　　感觉到后面没人跟上来，他立马回头去找，“沈乔？” 　　沈乔：“嗯，来了。” 　　她三两步跨到他身边。 　　不再费心思索任何蛛丝马迹，安安静静，只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到来。 　　…… 　　天气不冷不热，偶有微风轻拂而过，坐在自行车后座，晃晃悠悠，实在惬意。 　　一眨眼，两人已经快要抵达学校。 　　在距离学校两条马路之外，祁言舟长腿放下，脚尖蹬了下地板，稳稳当当靠着人行道边缘刹车。 　　他回头，给了沈乔一个眼神，“下车。” 　　沈乔有些不明所以，“还没到呢。” 　　“你自己走过去。很近。” 　　“为什么？你骑不动了吗？” 　　祁言舟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眉头往上一挑，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在说“你在开玩笑吗”，极具少年气。 　　他反问：“你想被传流言吗？” 　　话音刚落，沈乔当即跳下车，以行动来表示，自己完全不想成为本周校内流言中心。 　　见状，祁言舟哼笑了一声。 　　没有停顿，自行车轮骨碌碌继续往前转去。 　　沈乔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手，礼貌道别：“祁言舟，晚点见哦！” 　　远远地，祁言舟一只手扶着龙头，一只手举起，头也不回地朝她挥了挥。 　　- 　　沈乔拿到鹿川芭蕾邀请赛冠军这件事，并没有在班上掀起什么话题度。 　　他们班这些艺术生，除了来混日子的二代，或是半路出家、想着走艺考捷径上大学的同学，其他人，几乎人人手上都拿过几个专业类奖项，个个履历漂亮。 　　一个市级邀请赛，确实还不足为奇。 　　不过，作为好友，周思琴十分捧场。 　　一见到沈乔，立马从书包摸出一枝花，递给她。 　　“乔乔宝贝！祝贺你！” 　　沈乔接过，眯着眼笑，“谢谢琴琴！” 　　周思琴：“抱歉，周六有事没能去看……下次一定！” 　　沈乔从善如流：“好呀，下次请周老师一定莅临现场指点哦。” 　　两个女生对视上视线，倏地，笑作一团。 　　等笑够了，沈乔才将花放进桌板里，重新打起精神，站起身。 　　周思琴：“怎么了？” 　　“嗯，我有事，要去找一下老班。” 　　“什么事啊？难道是报喜？不至于哈，完全不至于~他肯定早就知道啦！” 　　沈乔摇摇头，低声答道：“我要去申请宿舍。” 　　“……” 　　艺术班班主任姓李，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这个“大叔”是形容他的形象，而并非年龄。从高一入学起，李老师就一直维持着一个狂放不羁的半颓废状态，比艺术家还艺术家。 　　不过，李老师性格还不错，说说笑笑，打成一片，但也压得住这帮学生。时常被省略姓氏，直接昵称“老班”，他也不介意。 　　老班听沈乔说完，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问：“怎么突然想到要住宿舍了？” 　　沈乔攥着手指，低着头，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嘴唇翕动，小声：“……就是有点需要。” 　　老班：“咱们学校宿舍分配是每年开学就定好的，需要家长签字报名，没法在学期中途申请。马上就要期末考放暑假了，你怎么这个时间点申请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 　　困难当然是有的。 　　但是目前，沈乔还很难轻松地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只能就此沉默下来。 　　这个心事重重的微妙表情，立刻让老班严肃起来。 　　他支起身，直视沈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乔：“老班，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想住宿舍了。” 　　老班摇头，“暑假你们有集训吧？高三开学，马上又有校考之类的，在学校的时间肯定没有普通考生多。住宿舍也不方便。艺术班基本没有人住宿的。沈乔，你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 　　很可惜，沈乔还是没能说出来。 　　…… 　　午休时分，李老师打电话将叶欣请到了学校。 　　沈乔听到同学说老班喊她，并没有多想，很快来到老师办公室。 　　推开门。 　　她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刹那间，手脚逐渐变得冰凉，像是被扔进冰窟里，麻痹了神经系统，忘记该怎么动弹。 　　叶欣倒是同往常一样，温温柔柔地看了她一眼。 　　但眼神里没什么笑意。 　　她朝着沈乔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又继续同班主任说话：“……我的想法是，高三就让乔乔转到其他学校去上学，不参加艺考了。乔乔成绩不差，努力一年，应该也能上个普通大学。学芭蕾，以后工作也不好找呀。还是当兴趣爱好更好一些。” 　　听到这番话，沈乔骤然回过神来，大步走到两人旁边，怒视着叶欣。 　　声音也难得有些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 　　“……”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各种好奇窥视目光，尽数落到她身上。 　　老班第一个反应过来，拍了拍沈乔肩膀，安抚道：“看来沈乔是和父母闹矛盾了。没关系的，不要紧张，我们好好说。” 　　叶欣也跟着温言细语，“乔乔，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说话？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这场面，滑稽得无法言说。 　　叫沈乔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不过，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还真飞快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老班，我想和……我妈妈，先说几句，可以吗？” 　　这层到底，有一间空教室。 　　沈乔和叶欣一前一后坐进去，再关上门。 　　顿时，偌大空间里，只余两人面面相觑。 　　叶欣抽了个凳子，率先坐下身，一副即将促膝长谈的架势。 　　沈乔也跟着坐在她对面。 　　当中间隔一排，距离不远不近，也不尴不尬。 　　叶欣：“乔乔，恭喜你，妈妈知道你比赛得了第一名。真不错。” 　　沈乔叹了口气，到底是不如叶欣沉得住气，“能不能不要这样。” 　　“怎么样？” 　　“就是，有点虚伪。” 　　叶欣笑起来，“是真心的。” 　　“……” 　　“不管怎么样，你都做了我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么。” 　　可是，十几年母女情，也抵不过一个亲生女儿的分量，抵不过那些利用和私心。 　　沈乔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默默垂下眼。 　　叶欣继续说：“我刚刚对你们班主任说的话，也是真心的。如果没有我们扶持你，你肯定没办法继续跳舞，不如趁早放弃，找一条更合适的出路。” 　　“不可能。” 　　沈乔斩钉截铁地截断她。 　　叶欣：“你爸那天给你塞了钱吧？你可能不清楚，那些钱，连支付你一学期的学费都不够。更别说那些集训、培训，私教课。离开我们，你什么都做不了。” 　　“……” 　　“乔乔，妈妈开诚布公地跟你讲，虽然你只是我们捡来的孩子，但这些年，我确实也把你当成了第二个女儿。那天，看到你跑出去，你爸爸担心得不得了。要不是月月实在不舒服，他早追出去找你了。” 　　沈乔默不作声地看着叶欣，几乎没什么触动。 　　因为，这一定是假话。 　　她心里很清楚。 　　果然，叶欣缓了缓，才继续说：“只要你愿意，你还是我们的女儿。月月那边，我会给你办转学手续，不让你们在一个学校，她应该就会接受你了。如果你想继续学跳舞，去其他学校，也可以继续学的。只有一个条件，乔乔，你要忘了这件事，继续做月月的姐姐。”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沈乔了然。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叶欣依旧在为沈禾月打算。 　　沈乔攥着拳头，停滞半晌，终于开口：“……做姐姐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沈禾月需要，我就必须立刻给她献血？或者，更甚的话，再捐赠一些器官之类？” 　　这话一出，叶欣当即愣住了。 　　沈乔：“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你们都没有说过这件事，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去验过血，我也是熊猫血。是和沈禾月一模一样的血型。” 　　“乔乔……” 　　“如果我不是这个血型，你们怎么会收养我呢。我说得对不对？” 　　这一回，换叶欣哑口无言。 　　但沈乔丝毫没有战胜的喜悦，直愣愣地，失落感藏都藏不住。 　　她温声说：“我不会回去的。我不想做沈禾月的血包，不想只是作为沈禾月的移动输血库而存在。妈，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收养我，还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条件。我会回报你们的。一定。” 　　扪心自问，沈乔对叶欣和沈成骏，虽有怨怼，但却没什么憎恨。 　　“我要回去上课了。” 　　她站起身，往门边走去。 　　身后，叶欣再次追问：“乔乔，你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是。” 　　“哪怕从此颠沛流离？” 　　“对。” 　　叶欣点头，“我知道了。作为监护人，我们不能放你不管。学费我会给你交到你18岁那一天，饭卡也会充到那天。但其他方面，我都不会再管你。你想办法去申请宿舍，申请不到，随便你想什么办法，住在哪里，住宿费我都会按照学校的住宿标准打给你。总之，不要出现在月月面前。” 　　“知道了。” 　　“至于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不需要。但是既然我们收养你这么多年，如果月月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你就当做回报，救她一次。” 　　沈乔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兀自离开空教室。 　　- 　　放学时间。 　　沈乔照例去舞蹈房练习。 　　事实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比赛也已经结束，未来出路在哪里，还犹未可知。 　　这时候压根没必要练舞。 　　但她就是想借此耗尽力气，发泄一下内心抑郁。 　　晚上六点多，沈乔终于精疲力尽，靠着镜子坐下，摸出手机。 　　手机里面躺了几条未读微信。 　　第一条就是来自祁言舟。 　　祁言舟：【？】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沈乔不明所以，也回了一个“？”回去。 　　下一秒，铃声响起。 　　对方直接打来电话。 　　“喂？祁言舟？怎么啦？” 　　“……在哪？” 　　沈乔捏了捏鼻梁，顺手将脸上汗擦掉，“舞蹈教室。” 　　“等我。” 　　丢下这两个字，他切断电话。 　　不过五六分钟，人已经站在沈乔面前。 　　沈乔愕然，仰头，看向他，“这么快啊。你没回家？一直在学校？” 　　祁言舟：“嗯。” 　　“是在等我吗？” 　　“嗯。” 　　沈乔笑起来，“谢谢。” 　　祁言舟没有说话，在她旁边坐下，但还与她相隔一臂距离，并不算亲密逾矩。 　　顿了顿，他开口，平静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不高兴。”是肯定句。 　　沈乔懊恼地撑了一下眉骨，叹气，“被你看出来了……宿舍没申请到。老师说不能学期中间插进去。看来，我还是无处可去。”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无处可去。” 　　祁言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朝她伸出手，“很晚了，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我家就是你家=v= 　　这章超长！应该能算加更了吧！ 　　本章还是100红包！爱你们！ 　　感谢在2022-06-13 03:05:03~2022-06-14 03:5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昔今朝、哪里有蛋挞 2瓶；非墨妍、溜了溜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纵然这只是个借口, 真正让沈乔茫然无措的原因并非单纯只是如此，但听到祁言舟这话，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触动了一下, 泛起涟漪。 　　心脏像是被通上了电流, 酥酥麻麻的。 　　有气泡在血液里“咕嘟咕嘟”上涌。 　　她用力点头，再将手放进祁言舟掌中, 借力站起来。 　　“好。” 　　两人一同走出艺体楼。 　　初夏，天色黑得没有那么早。 　　但六点多快七点, 也是该彻底日落，进入月亮主宰的时刻。 　　距离今年高考只剩不到半个月, 本届高三学子多数还在进行最后冲刺。因而, 校园里各处都亮着灯，连小卖部都还没有关门。 　　沈乔和祁言舟穿着校服，走在其中，也不显得突兀。 　　从后面看两人背影, 倒是有点像某张青春画卷, 可以当成学校宣传片, 透着岁月静好的意味。 　　沈乔自己却是没什么感觉，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 顺口问：“祁言舟, 你们应该很早就放了吧？那你刚刚在干嘛呢？一直在等吗？” 　　祁言舟：“写作业。” 　　沈乔讶然，“年纪第一还需要写作业？” 　　“那不然呢。” 　　“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你要去泡网吧或者打工……” 　　从祁言舟身上，很难想象到他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学霸”。 　　毕竟, 之前, 沈乔想找到他, 两次都是去网吧。 　　祁言舟牵了牵唇，慢声解释：“去网吧也是打工。” 　　闻言，沈乔眼睛一亮。 　　“未满十八岁也可以做吗？” 　　祁言舟：“我可以，你不可以。” 　　“为什么？我现在这种情况，也需要兼职。” 　　“因为你是女生。” 　　祁言舟几份兼职，基本都算得上类同看场子的工作。 　　一个就是那家网吧，因为开在学校周边，没什么人会来闹事。 　　但因为总是有学生求饶，试图违规进入，麻烦事多，使得人手紧缺，只有阿才一个人。祁言舟人狠话不多，能震慑那群孩子，又刚好能值夜班，就破格被留下。 　　另外是一家游戏厅。 　　游戏厅比网吧来得更鱼龙混杂，还涉及金钱交易，大半夜喝多了来玩的人不少。他能打，还不怕事儿，控得住场，可以阻止醉汉失手破坏设施。老板乐得不行，捡到宝一样，给他开了相当高的工资，就这么一直做下来。 　　这些地方，别说让沈乔工作了，就算是去，最好都不让她去。 　　但也不能对她实话实说。 　　祁言舟素来落魄得磊落，唯独面对沈乔时，才会觉得束手无措。 　　那是他再潦倒也要守护的星星。 　　她不能沾染一点点灰尘。 　　因而，祁言舟只能含糊以对：“……那边不招女生。” 　　幸好，沈乔并没有追根问底，只点点头，轻轻“哦”了一声。 　　她垂下眼，嘟囔：“那我能做什么呢。” 　　总得想一条出路吧。 　　祁言舟侧目，悄悄审视着她脸上细微表情，“先考试。” 　　“嗯？” 　　“马上要就要期末考了，你不先准备复习吗？急也急不了一时，等暑假再看看。” 　　沈乔想了想，深以为然，“也是。”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她因为钱，没法继续在芭蕾领域深造，也得考上一个大学吧。 　　“祁言舟。” 　　“怎么？” 　　“年级第一的笔记能不能借我看看？还有二十天，我要开始临时抱佛脚了。” 　　闻言，祁言舟脚步一顿。 　　月夜之下，少年的声音里带了点说不明道不尽的挣扎，“……我可以教你。” 　　像是理智和本能在撕扯。 　　最终，本能占据上风。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 　　…… 　　祁言舟家条件有限，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勉强用来当写字桌。 　　一个是一楼餐桌。 　　但餐桌宽度窄，位置又是夹在过道里，十分逼仄。如果勉强使用，写字时，手臂免不了有一截腾空，很是费力。 　　第二个地方就是二楼那张小长桌，橫隔在两间卧室之间。 　　平日，祁言舟如果没有打工，就会在这里完成一些课业。 　　现在，小长桌往外拉了一点，刚好够两人并肩坐下。 　　祁言舟把桌上那几本书收起来，随手放到地上。 　　桌上空间尽数留给沈乔。 　　接着，再坐到她旁边，手肘压在桌上，手背抵着下巴，撑着脑袋看她。 　　面对着这个年级第一，沈乔这种中间生，难免有些尴尬。生怕他看了自己的作业心生疑惑，类似“怎么这种题都不会”、或是“太笨了吧一道题居然要做这么久”。 　　书包还压在膝盖上。 　　她迟迟没有动作。 　　祁言舟等了等，曲起指，轻轻叩了几下桌面，“嗯？” 　　沈乔讪讪，“……我成绩一般。” 　　“我知道。” 　　月考319名嘛，他记得。 　　在圣敏高中，这个排名确实算不上很优秀。毕竟，除了国际班那些人，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出国预备役，占据了一部分后进生排名。 　　不过，对于艺术生来说，中不溜丢的文化课成绩已经够用，能保持住就好。 　　沈乔：“你可能会觉得我反应很慢。” 　　“不会的。” 　　祁言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澄澈。 　　沈乔深吸一口气，将课本、考卷，还有今日份作业全数掏出来。 　　考虑到同学们课余情况，艺术班和祁言舟他们班教学进度不一样，几门理科科目都大约要慢两个课时左右。 　　祁言舟拿过沈乔的笔记本，随手翻了翻。 　　停顿半秒，又问道：“上回月考排名多少？” 　　上回月考就在五月初。 　　沈乔回忆了一下，“也是三百多。” 　　祁言舟：“知道了。你先做作业，不会的问我。” 　　“好。” 　　随着最后一声软绵绵的应答落下，屋内顷刻便沉寂下来。只余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还有细微翻页纸张声，几不可闻。 　　一切都是刚刚好。 　　好得人心脏冒泡泡。 　　直到，这份静谧，被祁言舟古井无波的声线打断：“这题错了。” 　　沈乔：“啊……” 　　祁言舟没再说话，随手从她笔袋里拿了一支笔出来，又捞了一张草稿纸，流畅地写下一串式子。 　　“用这个公式解。” 　　他的字很漂亮，和他本人气质很像，有种铁画金钩的煞气。 　　沈乔盯着那一行公式看了会儿，再和自己练习册上那个公式比对，懊恼地“噢”了一声。 　　是错了。 　　连解题思路都错了。 　　没办法，她平时跳舞实在太忙太累，精力有限，上课不是很能专注，全靠每次考前临时抱佛脚突击。像数学里一些综合类的大题，题型稍微创新一点，就会有点束手无策。 　　沈乔把自己那串解答划掉，重新写上祁言舟给她的公式。 　　再顺着往下解，就比刚刚容易很多，不会变扭。 　　“这次对了吗？” 　　“嗯，对。” 　　沈乔抿唇笑了笑，倏地，升出一点好奇心，“祁言舟，你数学成绩很好吗？” 　　祁言舟垂着眼，没有看她。 　　“还可以。” 　　台灯就放在桌角，距离两人都很近。 　　暖黄色光线打到他眼皮上，落下一小块阴影，像是某个神秘的符咒，引得人忍不住注目。 　　沈乔盯着他鸦羽似的长睫毛，继续问道：“那你哪一科成绩最好？” 　　“差不多。” 　　“那就是都很好吗？” 　　“嗯。” 　　“……” 　　这个答案，让沈乔再次轻笑了一声，“祁言舟，你好厉害。” 　　祁言舟不说话了。 　　唯独手指轻轻捏起来，试图压抑住某些失控端倪。 　　沈乔：“可是，你平时要打工，哪有时间学习啊？” 　　祁言舟：“上课仔细听一下。” 　　“……” 　　沈乔还想再问什么，他已然没有继续解答的打算，再次敲敲桌子，提醒，“时间不早了，先写作业。” 　　“哦，好吧。” 　　沈乔乖乖低下头。 　　…… 　　此后，每天晚上回家，祁言舟就会变成沈乔的家教老师。 　　他话不多，也算不上严苛，大多数时候都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但只要她写题出现什么错误，他就会第一时间指出来。 　　偶尔，沈乔有什么听不懂、理解不了的地方，祁言舟也会为她耐心讲解。 　　他声音很好听，不急不缓的，有种戛玉敲冰般的节奏感。 　　而且，思路很清晰，非常便于基础不好的沈乔来理解。 　　沈乔听着听着，忍不住问：“说起来，你最近都不去打工吗？” 　　除了周日下午，平日没见他消失过。 　　上学放学，全都会接送她。 　　闻言，祁言舟“嗯”了一声，“考完再去。” 　　“祁言舟，如果你是为了帮我复习才不去的话，真的不用这样啊。我自己也可以……或者，我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在微信上问你的。我不想耽误你的事。” 　　这几天，沈乔似乎已经习惯了住在这里。 　　她习惯了低矮的天花板、狭小的空间，也习惯了“吱嘎吱嘎”的木地板。 　　知道扫帚在哪里，也学会了手洗衣物和碗筷。 　　因为短期借住被迫变成了常住，祁言舟也无法阻止她帮忙，只是尽可能地提前收拾完，不让她有机会动手。拗不过她时，才会放手随她去。 　　祁言舟无法否认，在内心深处，他正在卑劣地享受着这种感觉。 　　享受两人逐渐祛除陌生，变得随意、变得亲密无间，宛如一家人那般。 　　他也享受沈乔关注关心他的样子。 　　他的星星。 　　他永远无法开口的妄念，正侵蚀着他的神经，没入四肢百骸之中，无法自拔。 　　然而，没等到祁言舟回答，沈乔却以为他是没听到，便又喊了他一声：“祁言舟？” 　　祁言舟：“不耽误。” 　　祁言舟：“考完再去。” 　　沈乔诧异地抬了抬眉，“原来学霸也需要复习吗？” 　　“嗯。” 　　…… 　　时间流水一般，平缓地进入六月。 　　期末考近在眼前。 　　艺术班终于结束所有新课，也要加入期末复习大部队。 　　没什么安排，沈乔干脆停了每日练习，准时准点放学回家写卷子。只早上早起半个小时，去三楼露台练一会儿基本功。 　　祁言舟不跟她一起走，还是在两条马路之外等她。 　　是日。 　　沈乔和周思琴一同走出校门。 　　鹿川市的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热起来，又适逢黄梅雨季即将到来，每天都觉得闷闷的。 　　倏地，周思琴停下脚步，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习题册，当做扇子，拼命地给自己扇着风。 　　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天哪真的好热……我跟我妈说，我需要有人接送，结果被她怼回来，说最近接送我那辆车去原厂返修，家里没多余的车留给我，除非我能在学校里待到她下班等她过来……老天！她七点半才下班！难道她是想让我在圣敏门口当保安看大门吗？” 　　沈乔被她这个比喻逗笑，“那你自己打车也行啊。” 　　周思琴：“是啊，所以我现在都打车来了。不过想到难得你不练舞，能和你一起走，放学我就自己走一段吧，就当出汗减肥了。” 　　沈乔心下感动，“琴琴……” 　　话音尚未落下，她先猛地怔了怔，整个人顿住。 　　周思琴不明所以，“乔？怎么了吗？” 　　沈乔余光落到不远处。 　　那里是一家店，店面是玻璃，可以映出两人背后的景象。 　　沈乔定了定神，小声说：“有人在跟着我。” 　　闻言，周思琴像是炸了毛的猫，扇风也不扇了，握紧手中那本练习册，整个人都戒备起来。 　　“谁？变.态吗？” 　　这一下，把沈乔弄得有些啼笑皆非，“不是。应该是沈禾月。” 　　“沈禾月？你妹妹？” 　　“唔……” 　　沈乔迟疑了一下。 　　周思琴：“乔乔？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终于，沈乔下定决心，摸出手机，先给祁言舟发了条微信。 　　沈乔：【我和朋友一起。晚点回来。】 　　沈乔：【不要等我啦。】 　　接着，她将手机收起，看向周思琴，轻声开口：“琴琴，一起吃个晚饭？” 　　正好，沈乔也需要甩掉沈禾月。 　　要是被沈禾月发现，她现在借住在祁言舟家，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从此君王不早朝（？） 　　谢谢大家吼！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14 03:51:29~2022-06-15 02:4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虽然圣敏比其他公立高中要多很多校园活动, 还有各种热爱社交分子存在，但只要本人不关注不打听，基本很难接受到跨班、以及跨年级学生的消息。 　　所以, 沈乔完全不知道, 自从吵翻那日之后，沈禾月是真病了, 足足两周没来学校上课。 　　沈禾月在家里休息时，时常辗转难眠。 　　一边在心里窃喜, 终于可以摆脱“姐姐噩梦”，走出这种阴影, 另一边, 又很好奇沈乔将何去何从。 　　多半还是要接受家里的接济吧。 　　她一个高中生，能去什么地方。 　　沈家还有其他房产在出租，据沈禾月所知，并没有合约到期的空房子。不可能突然把租客赶走, 叶欣多半会私下出钱, 给沈乔租一间暂住。然后, 等她好起来一些，再让沈乔搬回来。 　　到时候, 她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再次拒绝沈乔！ 　　至少, 在高考之前，在两人各自去上大学, 彻底分道扬镳之前，她实在不想再看到沈乔了。 　　不可否认，嫉妒会让人变成魔鬼。 　　沈禾月不想面对沈乔, 以及因为嫉妒而生出丑陋面孔的自己。 　　所以, 眼不见为净对大家都好。 　　这么几天里, 沈禾月一直在这样考虑着。 　　直到…… 　　直到她意外得知，沈乔已经和家中决裂。 　　沈禾月有一点点微妙后悔。但这种后悔，在知道叶欣依旧供着沈乔上学、还每个月给她出住宿费后，便也随风消失殆尽。只余满腔好奇。 　　沈乔能住在哪里？ 　　她没满十八岁，能租房吗？ 　　回到学校，沈禾月第一件事就是找好友许萌打听。 　　许萌有些不解：“你姐不住你家，还能住哪里？” 　　沈禾月轻轻“啧”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摆手，“她是我爸妈捡来的嘛。我们吵了一架，她已经不住我家了。” 　　“……啊？” 　　“啊？我之前没告诉你吗？”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许萌有些难以置信，但又想到之前，沈禾月那些含含糊糊的说辞，立马了然点头，顺势道：“怪不得呢。其实，我也觉得她挺烦人的，感觉什么事都压了你一头。但是想你们是亲姐妹，也就没说什么。” 　　“是吧。……你知不知道，她这几天有没有来学校呀？” 　　许萌想了想，点头，“应该来了，升旗仪式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她。” 　　闻言，沈禾月不由得蹙起眉。 　　她心生一计。 　　“萌萌，你今天放学有时间吗？” 　　…… 　　最后一抹霞光隐入天际。 　　月色变得明亮。 　　沈乔和周思琴面对面，坐在必胜客里。 　　全程，周思琴一直保持着瞪眼表情，嘴巴都合不拢，更加顾不上吃东西。 　　“所以说，乔乔，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爸妈压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被收养的孩子。然后，现在，又因为沈禾月，被赶出家门了？！哇靠，这是什么言情小说女主角的设定吗？要素真的很齐全——” 　　沈乔倒是无波无澜，咬了一口披萨，含含糊糊应声：“唔，我也觉得蛮神奇的。” 　　周思琴恨不得上手直接去摇晃她，“这哪里神奇了！宝贝！你现在应该去报警！而不是坐在这里吃披萨！” 　　“为什么？” 　　“不管是收养还是领养，在法律上，你未满十八岁，监护人有义务、也必须照顾你。” 　　沈乔笑了笑，“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不想回去。” 　　她没法把那通电话的事告诉周思琴。 　　这明显比被遗弃和非亲生，更加天方夜谭。 　　平心而论，沈乔自认自己算不上心气高、自尊心很强的性格，但是因为在芭蕾上取得了一些成绩，也被各种老师看好、时常称赞，到底是养出了一点傲气来。 　　要她低声下气地讨饶，回到沈家，继续作为“沈禾月的备用血包”存在。 　　她做不到。 　　善良是一回事，明码标价的利用却是另一回事，绝不能混为一谈。 　　更何况，她还答应了“沈乔”，一定会救祁言舟。 　　现在借住在祁言舟家，还能更方便随机应变。 　　挺好。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沈乔更加确信，自己一定要救祁言舟。 　　哪怕没有应允“沈乔”。 　　只是出于本心，她也不想祁言舟死掉。 　　周思琴觑着沈乔表情，愈发觉得担心，“可是你不回去，不说艺考什么的，之后你要住在哪里呢？乔乔宝贝，要不咱还是忍忍……” 　　沈乔：“我借住在朋友家。” 　　周思琴：“什么朋友啊？我认识吗？靠谱吗？” 　　沈乔莞尔，眉眼弯弯，整个人一如往常地柔和恬淡。 　　她径直略过前两问。 　　“靠谱。” 　　…… 　　两个女生都得控制热量。 　　披萨没能吃完。 　　沈乔主动打包，将剩下那一半拎回家去。要么给祁言舟，要么明天自己当早饭吃。 　　她已经没资格挥霍，能省一点是一点。 　　走出店门。 　　夜已经很深。 　　周思琴左右张望了一下，问：“你妹……哦不是，沈禾月还在吗？” 　　沈乔抿唇，摇头，“她不可能这么晚回家的。” 　　沈禾月身体不好，叶欣将她管得很严。 　　明天还要上学，这个点她要是还没回家去，沈成骏就该亲自来接人了。 　　听她这么说，周思琴松了口气，撇撇嘴，忍不住吐槽：“这么说来，沈禾月还真是个奇葩。之前我都没仔细关注过她。” 　　“琴琴，谢谢你。” 　　周思琴被打断，整个人骤然一静。 　　顿了顿，才磕磕绊绊地问道：“怎、怎么了吗？这么突然道谢？” 　　沈乔用力抱了下她肩膀，叹息一般地重复：“真的谢谢你。”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琴琴，快回家吧，你家司机来接你啦。” 　　“你也上车呀，我把你送回去。” 　　“不用，很近的，我自己走就好。” 　　沈乔婉拒了周思琴的盛情，目送她离开，再转过身，独自往祁言舟家方向走去。 　　她是打算先去一趟手机修理店。 　　虽然之前在微信上问过店长，得到了令人失望的回复，但现在又过了好几周，她总归不死心，想再去看看。 　　毫无意外，依旧是否定答案。 　　店长表示，那支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但是一直是白屏状态，无法操作，可能还要继续再试试其他方法维修。 　　沈乔有些泄气，却也莫可奈何，只能说：“麻烦你了。多少钱、多少时间都可以，请您一定要帮忙。” 　　…… 　　这么一来，到家时间变得更加晚。 　　沈乔踩着月光，低着头，走到小巷口。 　　“沈乔。” 　　她一怔。 　　循声望去。 　　祁言舟正站在巷口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他穿着纯色白T，黑色运动裤，再寻常不过的少年装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样，透着锐利和摄人感。 　　沈乔脚步停顿，站在五六步之外，陷入迟疑。 　　“祁言舟？” 　　她声音绵软却犹豫，无端地有些怯，“你是在等我吗？等很久了吗？” 　　祁言舟没有作答，反问：“你去哪里了？” 　　“和朋友吃饭去了呀。” 　　“这么久？” 　　“嗯。怎么了？你有事找我吗？” 　　顷刻间，祁言舟眼神微微一变，似是自己率先陷入挣扎之中，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拳头。 　　真是疯了。 　　他凭什么干涉沈乔的行踪。 　　又凭什么质问她。 　　难道，因为沈乔落难，来到他身边，他就对她起了占有欲吗？ 　　不，占有欲是一直存在的。 　　只是，之前控制得很好，现在却开始逐渐失控。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悄悄打开，他向魔鬼许愿，许愿沈乔只属于她一个人。 　　永远只属于他。 　　但这种卑劣愿望怎么可能实现？ 　　祁言舟蹙起眉，猛地意识到沈乔也被他吓到，后悔不迭。他无法面对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往巷子里走去。 　　“祁言舟？祁言舟！等等我——” 　　沈乔赶紧追上去。 　　小巷昏暗，一如寻常。 　　祁言舟大步往里走了一段，听到身后动静，又逐渐放慢脚步。 　　沈乔这才顺利来到他身后，低声与他说话：“祁言舟，你怎么了呀？生气吗？是不是等了我很久？对不起哦。” 　　祁言舟咬了咬牙，声音有点闷，“没事。” 　　“……你吃晚饭了吗？” 　　“嗯。” 　　这是谎话。 　　沈乔：“啊，我还带了披萨回来呢。” 　　“带给我的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我还没吃。” 　　…… 　　沈乔简单几句话，两人之间，气氛又恢复往常，一问一答。 　　不过，还是有什么变化。 　　比如祁言舟今晚并没有出来，盯着她做作业，而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悄无声息，不知道在做什么。 　　台灯下，沈乔将水笔压在虎口，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又看着它“骨碌碌”滑到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哒”。 　　祁言舟这么反常，她好像都没心思复习。 　　怎么办呢？ 　　沈乔叹了口气。 　　想来想去，还是站起身，走到祁言舟房间门口。 　　她曲指，轻轻叩门。 　　“祁言舟，你睡觉了吗？” 　　静默一倏，祁言舟声音从门板里传出来，“什么事？” 　　沈乔：“你在做什么呀？” 　　“准备睡觉。” 　　“可是，你早上还说，今天要帮我复习概念题。” 　　“改天。” 　　这下，沈乔可以确定，祁言舟确实在不高兴。 　　她想了想，声音不自觉低下来，“祁言舟，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 　　卧室里，祁言舟仰天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他快要疯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沈乔不知道，她的每一句话，有心无心，都会让他逐渐变得更加狂乱、无法自拔。 　　这种距离，到底是太过危险。 　　祁言舟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保持着平静声线，哑着嗓子，说：“我没有不高兴。沈乔，很晚了，快点睡觉。晚安。”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想吃掉老婆T T 　　100红包~ 　　顺便，推荐一下好姐妹姜之鱼老师的新文！《宠坏反派》，也是校园救赎文！有兴趣的宝贝可以去搜搜看~ 　　文案贴在下面： 　　林白榆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受的伤都会很快消失，就连感冒也不例外，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爽文女主。 　　直到这天，她做了个很苦情剧的梦。 　　梦里的她和现实世界相反，不仅没钱，还被当成赚钱工具，最后甚至瞎了。 　　就连救她的反派也没好下场。 　　· 　　隋钦活在黑暗里，白天上学，晚上打工，偶尔还要干架，生活一成不变。 　　除了身上总是莫名多出来的伤口和病痛。 　　直到一个眉心染红痣的少女闯进他的生活，“隋钦，轮到我救你了。” 　　隋钦冷笑，以为自己是菩萨吗？ 　　· 　　后来，所有人眼里的白月光，成为了隋钦不可言说的秘密。 　　“小菩萨，你要怎么宠我？” 　　- 　　感谢在2022-06-15 02:49:09~2022-06-16 03:0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sh 5瓶；炸毛怪、阿妍哟!、远昔今朝、ONL、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身处同一屋檐下, 室友心情不好，沈乔也没法安然。 　　毕竟，祁言舟好像是因为等她太久, 才弄得有点生气的。六月这种天气, 晚上室外蚊子多，又热, 还一直饿着肚子，任凭谁都高兴不起来。 　　其实也是怕自己不熟悉路吧。 　　人不可貌相, 祁言舟果然和他的俊朗外貌一样，骨子里也是个好人。 　　这样一想, 沈乔愈发觉得歉疚。 　　夜越来越深。 　　她辗转反侧, 在小床上扑腾许久，堪堪阖眼。 　　次日一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沈乔已经睁开眼, 从床上爬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摸出房间, 靠在楼梯口, 侧耳倾听半晌，确定祁言舟还没有醒, 这才放下心来, 下楼开始准备。 　　昨晚，沈乔在心里决定, 今天必须要抢在祁言舟之前，帮忙做一些家务，以表歉意。 　　但有些事是第一次做, 难免不太熟练。 　　比如说, 速冻饺子就下得有点糊。 　　眼见着锅开, 沈乔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再将饺子从水里捞出来。复又咬住唇，拿起那盘饺子，盯着左右观察，内心思索着要不要重新再下一包。 　　少顷，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低沉好听，带着一点点没睡醒的沙，极具质感。 　　“沈乔？你在做什么？” 　　猝不及防，沈乔被吓了一跳，盘子差点脱手。 　　幸好，祁言舟就站在她后面不远。他动作很敏捷，往前半步，指尖牢牢抵住了那个盘子，让它稳稳待在沈乔手上。 　　“谢谢谢谢……” 　　沈乔惊魂未定，立马将那盘饺子放到餐桌上，拍拍手，长舒一口气。 　　祁言舟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睨她，“饿了？” 　　要不然怎么大早上起来偷偷下饺子呢。 　　沈乔摇头，十分认真地开口：“不是的，这是我做给你吃的。祁言舟，昨天真的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我想给你做一份早餐，当做道歉。但是第一次下饺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粘在一起了。但是！肯定熟了！你介意吗？” 　　说到最后几句，她抿了抿唇，语气从笃定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总觉得自己这个道歉，仿佛显得诚意不够，贻笑大方。 　　闻言，祁言舟半天没有说话。目光始终落在那盘饺子上，但单从表情，却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点古怪微妙。 　　沈乔手指蜷缩到一起。顿了顿，再次喊他：“……祁言舟？” 　　“嗯。” 　　祁言舟望向她，瞳孔像是无尽深渊，深不见底，要将她整个人完完整整地吸进去。 　　他重复问了一遍：“是做给我吃的吗？” 　　沈乔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祁言舟：“没什么。谢谢。但是你不用道歉，我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而且，你已经给我发过消息了，是我不该质问你。” 　　沈乔：“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这样算过去了，可以吗？” 　　“好。” 　　祁言舟声音愈发低沉。 　　仿佛已然坠进了雾霭之中。 　　“那你吃这个饺子吗？” 　　“……吃。” 　　沈乔放下心，眯着眼笑起来。 　　…… 　　吃过早餐，两人还是一起去学校。 　　早自习铃响。 　　沈乔踩着点走进教室。 　　她从小上舞台演出，对旁人视线很敏感。刹那间，立马感觉到不太对劲，好像班上所有同学都在偷偷看她，但接触到她眼神后，又立马装模作样地移开视线，遮遮掩掩的。 　　不远处，周思琴正朝她招手，满脸焦急。 　　“乔乔！来这里！” 　　沈乔三两步走过去，放下书包，坐下身，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周思琴：“早上的时候，学校那些群里，有人在议论你的事。” 　　“什么事啊？” 　　“就是你家的事情呗。说你是孤儿，又被养父养母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什么的。现在估计全校八卦分子都知道了。说你这是活生生的公主落难记。” 　　沈乔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勉强开口：“他们也蛮无聊的。没办法，说就说呗。” 　　她虽然不喜欢被议论，但这也无法避免。 　　大抵是因为之前出过一些风头，担了些虚名，在学校里成了名人，总归逃不脱这些好事者的八卦。 　　更何况，就算在意，也无法改变。 　　想想祁言舟，据说从高一到高二，这两年里一直都在被拿出来讨论，人家还能我行我素、浑然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不行。 　　不过，周思琴却很为好闺蜜气愤，“你都不在意是谁这么无聊，到处乱说话吗？” 　　“随便是谁，反正总要被知道的啦。况且，传的也是真的。”沈乔拍了拍周思琴肩膀，反过来安慰她，“马上期末考了，让他们说两天，马上就会忘记了。”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这个八卦所产生的附加效应立刻开始出现。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 　　沈乔被几个高个男生拦在路上。 　　为首那个男生校服裤腿卷到小腿，手里抱只篮球，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冲过水。长得称不上特别帅，只是五官端正，但因为皮肤白，脸上含笑，整个人透着夏日阳光和露水的味道，很是热烈。 　　他脸上漾着笑意，在身后男生的起哄声中，又露出一丝害羞。 　　“沈乔同学，你好。” 　　沈乔习惯性后退半步，拧了拧眉，“你是？” 　　男生自我介绍：“我是高三1班的蓝以诺，你不记得我了吗？去年学校艺术节，我们班的节目在你前面一个，我们一起在后台等报幕的。” 　　闻言，沈乔回忆数秒，完全没有丝毫记忆。 　　只好讪讪笑笑，顿了顿，温和地答道：“抱歉，我不太记得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蓝以诺将篮球换到另一只手，回头瞥了“后援兄弟团”一眼，颇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那个，请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 　　“我可以毛遂自荐吗？” 　　话音刚落，沈乔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 　　倒不是之前没有遇上过这种拦路表白，但自从她高一拒绝了几个据说是“校内风云人物”、又丢了一大叠情书后，大抵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芭蕾小公主谁都不买账，有点高不可攀的意思，便也渐渐消停下来，少有人会再来尝试。 　　这般乍然出现，一时之间，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蓝以诺：“沈乔同学？” 　　沈乔轻轻“啊”了一声，眨了眨眼，很抱歉地看向他，“不好意思啊，我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生存压力、升学压力、还有未来走向。 　　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有心思谈恋爱呢。 　　得到这个答案后，蓝以诺收了笑，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那……” 　　尚未等他说完。倏地，后面传来嘘声。 　　看起来像是窃窃私语，实则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十分做作。 　　“什么啊，摆什么谱啊！” 　　“学妹，我们几个学长都劝你再好好想想，老蓝条件很好，和他处对象，不会亏了你的。” 　　“真有公主架子，百闻不如一见……” 　　“啧，又不是真公主，指不定明年就上不起圣敏了……哈哈。” 　　“……” 　　沈乔脸颊泛红，咬了咬唇，只想离开逃离这种尴尬场面中，目光求救般四下望去。 　　先是看向罪魁祸首蓝以诺。 　　但蓝以诺在兄弟团面前似乎也抹不开面子，尬尴地抓了抓头发，一言不发。 　　她只能再将视线投得更远些，妄图能找到一个熟人。 　　陡然间，沈乔眼睛一亮，扬声：“祁言舟！” 　　走道尽头，一闪而过的高瘦身影，正是祁言舟。两人同处这么久，算得上万分熟稔，沈乔一眼就能认出对方，连忙喊了一声。 　　祁言舟停下脚步。 　　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 　　沈乔踮起脚尖，拼命朝他招手，满眼恳求之色。 　　下一秒，祁言舟迈开步子，大步走到她旁边，低头看她一眼，再看向前面那几个男生。 　　他恶名在外，凶狠暴戾。 　　圣敏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茬。 　　几个男生被祁言舟狠戾目光吓退，将围着沈乔的包围圈散开一些。 　　祁言舟：“怎么说？” 　　蓝以诺：“……什、什么怎么说？” 　　祁言舟冷冷睨他，“威胁女生？” 　　“没这回事！我知道你，高二的祁言舟，你想干嘛？想打架吗？” 　　“来来来，比划比划，谁怕你啊。” 　　话虽如此，但这么说话的男生，却没敢往前走一步，依旧和祁言舟保持着一段距离。 　　沈乔不想闹事，赶紧扯了扯祁言舟衣摆，小声说：“祁言舟，正好，我有事找你，我们边走边说吧？” 　　“……”祁言舟没动。 　　“祁言舟？” 　　“……行。” 　　沈乔松了口气，朝蓝以诺再次说了声“抱歉”，赶紧拉着祁言舟快步走远。 　　两人一直走到那行人视野范围之外，才停下脚步。 　　沈乔拍了拍胸口，叠声感慨：“还好还好。还好你来了。” 　　要不然，被拦住去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祁言舟：“他们怎么你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和他们多纠缠。都是不认识的人。算了，不提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现在是下课时间，学校里到处都有学生在活动。 　　但刚好是祁言舟，也未免有点巧合。 　　祁言舟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就是小卖部，“来买东西。你呢？” 　　“我也是，我来买水。” 　　目的地相同，自然而然，两人变成一路。 　　沈乔跟在祁言舟旁边，自在几分。回想了一下，又随口嘟囔：“不是下周就高考了吗，怎么高三他们还没放啊。” 　　祁言舟：“体育单招，保送生。” 　　“……哦对哦。” 　　她牵牵唇，走进小卖部，“你要买什么？我一起结账。” 　　祁言舟拉开冰柜，随手拿了瓶饮料，又帮沈乔拿了瓶矿泉水，一同放在收银台上。拿出手机，准备买单。 　　见状，沈乔立马按住他手腕，“说了我付。” 　　“有区别吗？” 　　反正两人都住一起，吃用也都一起，哪还用分什么你我。 　　沈乔：“没什么区别，我想付。算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呀。” 　　祁言舟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将手机收起来，随便她去。 　　沈乔朝他扬起一个笑脸。 　　少女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栀子花一样漂亮。 　　倏忽间，被她指尖抚过的手腕皮肤，开始隐隐发烫、灼烧。 　　祁言舟心念一动，反手将她细白手腕抓住，牢牢握入掌中，顺势制止她点开收款码的动作。 　　沈乔：“？” 　　祁言舟声音有点喑哑，“我改主意了。” 　　“啊？” 　　“别闹。” 　　祁言舟松开手，飞快付了钱，将水拿给她，大步往外走去。留下懵懵懂懂的沈乔，半天摸不着头脑，只能赶紧追上。 　　“祁言舟，你怎么了？” 　　“祁言舟？” 　　“怎么感觉你阴晴不定的……” 　　两人走到教学楼门口。 　　眼见着上课铃响，分开回教室前，祁言舟终于开口，低声问：“沈乔，你以前也会和男生有什么肢体接触吗？” 　　沈乔不明所以，又看他表情严肃，便也认真作答。 　　“当然啊，跳舞的时候，男舞伴。很多芭蕾剧都不是独舞。怎么了吗？” 　　“……没怎么。” 　　祁言舟扭头上楼。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原来不是只和我碰碰啊QAQ 　　谢谢大家，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16 03:09:26~2022-06-17 18:5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o牛啊蜗牛 26瓶；津轻、远昔今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放学, 祁言舟还是在老地方等。 　　沈乔被班主任留下来问了几句话，大多是关于她目前情况、和家人关系之类。 　　她不愿多聊，只能垂着眼睫, 试图含糊过去。 　　自然, 李老师感觉到她语带敷衍，叹了口气, “……算了，你先回去吧。马上要期末考了, 好好复习，别被其他事情影响了。” 　　“好。谢谢老班。” 　　沈乔松了口气, 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出学校。 　　夏季傍晚暮色尚在, 霞光高悬，染出靡靡艳色。 　　她仰头望了会儿天空，脚步逐渐变得轻快。 　　老远就看到祁言舟。 　　“祁言舟！” 　　语气习以为常地含了几分喜悦和亲昵。 　　连沈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前方，祁言舟听到声音, 扶着自行车把手, 扭过头。 　　两人对上视线。 　　沈乔朝他挥挥手, “哒哒哒”小跑到他旁边，“走吧！” 　　祁言舟点点头, 等她上后座坐稳, 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心情很好？” 　　“还可以。” 　　“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下午还十分困扰的样子。 　　祁言舟这一阵没有逃课去打工，在校时间长, 自然比往日消息要灵通一些。 　　更何况，还是关于沈乔的事。 　　早上，祁言舟从隔壁桌几个男生闲聊中, 听到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什么恰好偶遇、去小卖部, 完全是在沈乔教室那层左右徘徊, 刻意为之。 　　沈乔摇头，抿唇轻笑，“没有啊。对了，你刚刚为什么问那个问题？” 　　“没什么，随便问问。” 　　“哦，好吧。” 　　沈乔似懂非懂，也不再多问。 　　自行车轮在柏油马路上骨碌碌转动，穿过大街小巷，穿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穿过霭霭夕阳，穿过风，穿过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悄悄落下关于青春的旖旎秘密。 　　- 　　惯例，高考在万众瞩目中结束。 　　第二周就是高二高三的学年期末考。 　　这回高二是全区统考，圣敏高中也没法考自出卷，只能跟着区里一起做模拟卷。统考难度往往比本校出卷要简单一些，这个安排，倒是让一些中游的学生松口气。 　　不过，沈乔显然不在其列。 　　周末一早，祁言舟收拾好厨房，打开空调，顺手将她拎到二楼桌前。 　　接着，他一板一眼，十分正经地给她安排：“区考卷侧重基础题型，一般出题思路都是有规律的。早上记忆力好，先背语文默写和英语单词。下午我再给你划几道题，你做做看。” 　　沈乔趁着下巴，盯着课本，长长叹了口气，小声道：“下午要做基础训练。” 　　“那晚上做题。” 　　“……祁言舟，你现在好像我妈。” 　　沈乔笑着嘟囔了一句。 　　下一秒，又陡然回过神来，表情变得怔忪。 　　气氛沉默数秒。 　　祁言舟靠在楼梯扶手上，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这种低落：“你这次要是能保持在300名，我送你一份礼物。” 　　沈乔好奇心被勾起来，不自觉转移了注意力，“什么礼物啊？” 　　“先考完再说。” 　　“好嘛，知道啦，神神秘秘的。” 　　她低下头，将笔握在手指里，目光晃了一下，倏地，又想起另一件事，“那我背单词的时候，你要去做什么呀？” 　　“不做什么。” 　　“这周末不去打工吗？最近也没见你复习。”一直都在帮她复习。 　　祁言舟深深看她一眼，“怎么？不想看到我？” 　　沈乔心头一跳，连忙摆手，飞快否认：“怎么会！” 　　说到底，还不是怕耽误祁言舟自己。 　　她住在这里这一阵，祁言舟对她照拂有加，样样都安排得细致妥帖。但却没见他忙些自己的事。 　　这种情况下，沈乔一边觉得歉意，一边又开始疑窦丛生，忍不住开始出言试探。 　　“我是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祁言舟兀自垂下眼。 　　睫毛鸦羽似的，将所有情绪密密实实地遮住，“我有钱。” 　　他前两年打工攒了不少钱，还有学校各项奖金、包括运动会获奖之类，多养个沈乔还是没什么问题。 　　沈乔一愣，有些啼笑皆非，“我不是这个意思……” 　　“背书。别看我。” 　　祁言舟淡声截断她未尽之言。 　　沈乔“哦”了一句，在他这种面无表情的平静之中，再次将疑惑压下去。 　　大抵，在潜意识里，她内心并不愿破坏这种和谐。 　　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再多一桩，似乎只会让人更加忙乱无措，找不到头绪。 　　…… 　　蝉鸣盛夏中，黄梅季结束，鹿川市气温再次创下全年新高，直奔36度大关。 　　同时，期末考也跟着顺利结束。 　　因为暑假过完就是高三，高二普通学生下周还要再继续回学校补课十天，一直到六月底才结束。但国际班和艺术生多有其他安排，如艺考集训、SAT模拟之类，就不用参加这十天补课，考完直接放暑假。 　　返校只是评讲试卷，再发暑假作业。 　　这也代表，戴丛椿老师给她的回复期限，即将到来。 　　沈乔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不显，背起书包，和周思琴相携着、一同走出校门。 　　天色尚好。 　　周思琴：“乔，他们组织的KTV活动，你真不去啊？” 　　沈乔脚步略略顿了顿，摇头，“算了吧，我本来也不怎么参加班级活动。现在更加没意思了。” 　　艺术班学生大多比普通学生会玩，又大多家境富裕。平时，同学们各自参加培训，学校活动参加得不多，就会私下组织一些班级活动，聚餐唱K之类。 　　沈乔脾气好，加上长得漂亮，人缘不差，班上什么事都会邀请她，绝对不算边缘人物。 　　偶尔，还会有众星捧月意味。 　　毕竟是“芭蕾小公主”嘛。 　　但以前，叶欣对她要求高，芭蕾要出成绩，课业也不能太落后，精力有限，时间总是不够用。这些活动，只能偶尔参加一回两回，也不能太闹太疯。 　　现在，关于她身世的流言蜚语还没有散尽，去唱歌，多半要被追问。 　　沈乔没心思应付。 　　思及此，她朝着周思琴挥挥手，笑道：“琴琴，你去玩吧。我还要练舞，先走啦。”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过两天到我家来玩哈！” 　　“没问题。” 　　…… 　　与周思琴道别后，沈乔独自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今天祁言舟他们班多一堂考试，算是高三分班参考之一，放得要比艺术班晚上不少。她没什么事，就自己先回去。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有点堵。 　　下车后，还要再走一段。 　　祁言舟家附近还算热闹，四下人来人往。沈乔独自走了会儿，又渐渐放缓了脚步，蹙起眉。 　　沈乔对视线素来敏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刻，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难道是沈禾月还没死心，又跟了她一次？ 　　但高一高二考试时间有一点错开，并不是同时结束。况且，她上公交车时，没有在车厢里看到什么脸熟面孔。这种被尾随的感觉，也是下车之后，过了条马路，才开始产生，不太可能是她。 　　沈乔用余光左右扫了一圈，再借着路边停靠的轿车后视镜，打量了一下身后，还是一无所获。 　　倏忽间，她心跳渐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因为，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那些电话里，“沈乔”说，祁言舟会为她死。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这种感觉，就是某件事的预兆。 　　可是，会是谁呢？ 　　谁会跟踪她？谁想害她？谁跟她有仇？ 　　沈乔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惹到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会让人想要置她于死地。这种情节，好像只有电视剧或是小说里才会发生，不似平常生活。 　　眼见着，即将走到小巷口。 　　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沈乔咬着唇，悄悄解锁手机屏幕，飞快将祁言舟的号码调出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打给祁言舟求救。 　　但很快，理智回笼。 　　不说祁言舟还在学校里考试，就算他真的能立刻赶回来，在沈乔知道他有可能面临死亡危险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将他喊回来。 　　说不定，改变祁言舟未来的契机，就在今天。 　　“……” 　　思及此，沈乔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 　　迈开步子，走进小巷。 　　她刚刚已经观察过了，不远处有个垃圾筒。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可以借此一下子爬上墙头去。不管来者是谁，要比灵活度，她还是很有自信。 　　三两步走到垃圾桶边。 　　沈乔没有犹豫，“唰”一下转过身去，“是谁！” 　　下一秒，她结结实实地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 　　十数米之外，巷口，遥遥站了一个女生。 　　正是邻居少女卢衫珊。 　　她似乎没有料到沈乔会突然转身，来不及躲开就被对方目光钉在原地，动作滑稽，表情十分尴尬，有些恼羞成怒意味。 　　见沈乔诧异，卢衫珊干脆自暴自弃，“哼”了一声，抱住手臂，下巴扬得老高。 　　“我回家，你有意见吗？” 　　沈乔眯了眯眼，看到她背着书包，松口气，“……你也刚放学吗？” 　　“怎么着？不行吗？” 　　“你为什么跟着我啊？” 　　话音落下，卢衫珊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道：“你可别瞎说！我回家也是走这条路！谁跟着你啊！好笑！” 　　“……好吧。” 　　沈乔耸耸肩，没有试图再追问什么，回过身，继续往小巷尽头方向走去。 　　身后，脚步声不依不饶。 　　既然已经被沈乔发现，卢衫珊也不必继续装模作样，每一步都踩着十分用力。 　　像是无处可以发泄，只能跺地板，却也无法引起注意。 　　转过弯。 　　沈乔来到祁言舟家门口，摸出铁门钥匙。 　　尚未来得及打开门。 　　卢衫珊：“喂——” 　　沈乔动作停顿一下，扭头看她，“啊，你是在喊我吗？” 　　卢衫珊：“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语气不好，但沈乔并不介意，笑笑，“沈乔。三点水沈，乔木的乔。” 　　“沈乔是吧？你别以为言舟哥哥让你借住在家里，就是真的喜欢你。” 　　沈乔茫然，“呃，我没有……” 　　卢衫珊：“你不知道吧？言舟哥哥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他就是看你可怜，才会收留你的。” 　　闻言，沈乔眼睫飞快地颤了颤。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无法具体描述，总归，敛起笑意。 　　“是这样啊。” 　　卢衫珊对她这个反应并不满意，冲到她面前，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道：“因为言舟哥哥小时候很可怜，没有人要，没地方去。我听我妈妈说，你也是没地方去，才借住在这里的吧？他只是同情你。你不要误会了！” 　　“……”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本章100红包=v= 　　感谢在2022-06-17 18:50:29~2022-06-19 02:3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起、舟、发财树 10瓶；ONL、非墨妍、55788481、更何况岁月无痕半夜三、青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卢衫珊越是如此强调, 愈发引起沈乔好奇心。 　　想了想，她将心里那点不自在抹去，勉力挽出一个笑。 　　“我知道啦。……唔, 你想吃冷饮吗？” 　　卢衫珊不解其意, 皱起眉，狐疑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沈乔：“我想，你今天找我, 应该就是想告诉我关于祁言舟的事情吧？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要不我们去买根冷饮, 边吃边讲？我请你吃。” 　　“……” 　　卢衫珊无语凝噎, “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她这个结论，让沈乔觉得有些尴尬。 　　只不过，为了之后能改变祁言舟的命运, 哪怕只是一点点细枝末节, 事关于他, 自己最好也要知道，才能做出万全准备。 　　被说一句“奇怪”,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换了个地方说话。 　　卢衫珊熟门熟路, 领着沈乔走了七弯八拐，走去一家烟纸店（方言：指小杂货店）。 　　店就开在弯弯绕绕的小巷里, 门外放了一张纳凉长椅，有老人坐在那里，摇着蒲扇, 望着橙黄天空。 　　这里没有梦龙, 沈乔买了两种冷饮, 含巧克力的给卢衫珊，没巧克力的自己吃。接着，再一同坐到长椅另一端空位上。 　　卢衫珊接过，垂着眼，不情不愿地道谢：“谢谢。” 　　“不用客气。” 　　“我也不是真的想道谢。” 　　“……” 　　沈乔无可奈何，只能浅浅地笑了笑。 　　卢衫珊：“我知道你是想听关于言舟哥哥以前的事情，所以才会请我吃东西的。” 　　“嗯，是这样。” 　　沈乔爽快承认。 　　卢衫珊很容易生气，听她回答得毫不遮掩，又觉得不满意起来，忍不住嘟囔：“你别这么有自信，我刚刚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就算他现在对你好，也不代表是真的喜欢你。言舟哥哥这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永远！只有那个人！” 　　沈乔眨了眨眼，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个女生，她救过言舟哥哥。如果没有她，言舟哥哥早就死了。” 　　“……” 　　闻言，沈乔眼神微微一变。 　　关节是不是就在这里？ 　　停顿数秒，她继续循循善诱：“现在哪还有人，会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啊。这么老套。况且，你都说是以前的事情了，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吧。” 　　“十年。”卢衫珊斩钉截铁，“十年了，言舟哥哥都没有忘记她。” 　　沈乔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陡然间，她想到那个“沈乔”提起过一个时间点，也是十年前。 　　现在，又是祁言舟的十年前，那么巧吗？ 　　她不禁攥紧拳，声音干涩，“请问，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卢衫珊瞥了她一眼，“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这条街的老人都知道。那时候，言舟哥哥惹到了一群十七八岁的小混混，他们在附近堵到言舟哥哥，差点把他打死。然后有个女孩子跑出来，把他救走了。就这样。” 　　“就这样？” 　　“嗯，警察是这么说的。”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但很可惜，互相都没有读懂对方眼中情绪。 　　静默半晌。 　　卢衫珊将最后一口冷饮吃掉，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沈乔点点头，也拎起包，跟着她一同折返。 　　两人在两扇并排铁门前分别。 　　耽误这么一会儿，祁言舟也还没有回来。少了个人，家里安静得陌生，像是陷入死寂之中。 　　沈乔在一楼转了圈，无所事事。 　　干脆坐进沙发，垂着眼，思索起刚刚知道的事。 　　祁言舟在十年前……也就是七岁的时候，遇到危险，被一个女孩救走。 　　结合已知信息，这个女孩，会不会就是自己？ 　　如果就是她的话，那一切奇怪又说不通的地方，好像就迎刃而解。为什么祁言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为什么电话里说，祁言舟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最后还为她而死。 　　都是因为这个救命之恩。 　　倏忽之间，沈乔被自己这个设想吓了一跳，当即开始心生忐忑。 　　但很快，她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十年前沈乔也是7岁，正如之前追问祁言舟时、得到的回复一样，7岁，早就该是小孩记事的年纪，如果发生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她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事实上，她很早就开始学跳舞，关于芭蕾的记忆都能追溯到5岁之前，没道理不记得。 　　确实不可能。 　　那个女孩不可能是她。 　　沈乔咬了咬牙，毫无防备，突然兀自陷入一种失落情绪之中。 　　所以，祁言舟真的是看她可怜，才决定收留她的吗？ 　　明明一开始对她那么不耐烦，那么冷淡。 　　她果然还是被卢衫珊言之凿凿的结论影响了。 　　这种失落感，一直持续到祁言舟回家。 　　…… 　　夜色朦胧。 　　华灯初上。 　　祁言舟推开房门，再顺手打开一楼顶灯，看到沙发上的沈乔之后，难得愣了一下，“怎么不开灯？” 　　沈乔回过神来，恍然抬眼，轻轻“啊”了一声。 　　“……忘了。” 　　祁言舟了然，换了室内拖鞋，靠近她，“今天没考好？” 　　沈乔：“没有，还可以。” 　　“哦。晚饭吃了吗？” 　　“还没。” 　　祁言舟点点头，去厨房洗过手，再开冰箱，拿了几种绿叶菜和水果，准备给她拌沙拉。 　　沈乔看着他清瘦修长背影，有些怔怔。 　　话语没过大脑，蓦地脱口而出：“我可怜吗？” 　　祁言舟停下动作，蹙起眉，扭头看向她，“什么？” 　　既然已经没法收回来，沈乔抱着手臂，气鼓鼓地嘟了嘟嘴，干脆直接问道：“祁言舟，你是不是特别同情我啊？” 　　“没有。” 　　“那你为什么收留我？还处处照顾我？” 　　“……没为什么。” 　　“总要有理由吧。” 　　既然有心上人的话，怎么能随便让别的女生住到自己家呢。 　　思及此，沈乔有些不依不饶，“不管是谁，来找你帮忙，你都会帮吗？” 　　祁言舟：“不会。” 　　“那为什么？” 　　“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 　　沈乔被他问得一愣，惊觉自己刚刚竟然发了火。 　　她脾气素来不错，温和大方，不急躁，想法也比较单纯，极少会这样纠结。 　　明明，压根是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事。 　　沈乔讪讪，小声说：“抱歉。” 　　“没关系。” 　　祁言舟将一盘子菜放到餐桌上，示意沈乔过去吃饭。又随手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坐到她对面。 　　顿了顿，开口：“今天发生什么了？” 　　沈乔动作停驻，嘴硬，“没什么啊。” 　　“沈乔。” 　　“真没什么。……就是听了一点点小八卦。” 　　“什么八卦？” 　　沈乔咬唇，端详了祁言舟几眼。 　　灯光下，少年眉眼清隽，眼神凌厉，似乎能识破人心。 　　她没打算骗人，状似无意地问：“回来的时候遇到卢衫珊了，听她说起你以前的事情。” 　　这下，换祁言舟有些慌乱起来。 　　他垂下眼，“哦”了一声。 　　沈乔：“她说你小时候差点被人打死。然后被一个小女孩救了。你之前说额头上的伤疤是因为跟人打架，就是那个时候吗？” 　　“嗯。” 　　“那个女孩子……我很像她吗？”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性。 　　或许，她只是那个女孩，也就是所谓“祁言舟心上人”的替代品。 　　两人有点相似，引起了祁言舟的怜悯之情。 　　话音刚落，祁言舟重重搁下筷子，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答道：“不，完全不像。” 　　“啊……” 　　“沈乔，不要胡思乱想。” 　　沈乔讷讷，“知道了。” 　　没人再说话。 　　顷刻间，房间内陷入死寂。 　　祁言舟低下头，敛起眼中所有情愫，表情十分镇静。 　　沈乔当然不像她。 　　因为沈乔就是她。 　　他完全可以猜到卢衫珊是怎么同她说的，大抵就是“初恋”、“心上人”之类的。这是他曾经被卢衫珊缠得烦了，随口敷衍用的措辞。实际上，应该用“执念”来形容，才最为精准。 　　沈乔早就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祁言舟很清楚，自己这种想法是病态偏执的，但是他没有办法。 　　只要对方是沈乔，就没有办法。 　　他不想让沈乔发现自己的疯狂，也不想她因为自己而觉得困扰。 　　最重要的是，祁言舟知道沈乔为什么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他不希望沈乔再回忆起任何痛苦的经历。 　　最好，什么端倪，她都不要发现。 　　只要能守护她，他怎么样都可以。 　　- 　　返校结束，沈乔他们就算是正式开始暑假。 　　这几天，她情绪不高，一直有些郁郁。 　　奶茶店里，周思琴坐在角落，看着她从前台回来，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因为兼职碰壁，才会如此。 　　周思琴：“宝贝，别着急，这家不行，咱们再问问别的。” 　　沈乔叹了口气，摇头，“18岁这个坎卡在这里，估计是有点难。” 　　她不像祁言舟这么厉害，只能找些靠谱的学生兼职。但既然靠谱，就不可能招收未满十八岁的童工。 　　想了想，沈乔开始自暴自弃：“实在不行，我去刷盘子算了。” 　　那种小餐馆，应该管得不严，16岁就行。 　　闻言，周思琴大惊失色，“千万别！乔啊，就不说你会不会刷盘子了，那种地方一天才多少钱，别钱没赚到，先把手弄伤了。” 　　“那怎么办。放弃戴老师吗？放弃艺考吗？” 　　“……” 　　两人面面相觑。 　　周思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然，我找我爸妈，先借你一点？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沈乔愣了愣。 　　因为感动，眼圈逐渐微微泛红。 　　但她还是摇头，“琴琴，谢谢你，但我不能这样。你也不可能一直供我到大学毕业，对吧。总归还是要我自己想办法的。” 　　“好吧好吧。那你以前的比赛奖金呢？还有多少？” 　　“前几天算了一下，奖金、压岁钱、零花钱，加上之前……他们给我的钱，大概还有个两万左右。” 　　这点钱，对一名舞蹈生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不说学费之类，连平时练舞的装备消耗都不太够，得紧紧巴巴省着用。 　　两人讨论半天，始终找不到出路。 　　眼见着天色暗下来，只能暂时作罢。 　　沈乔与周思琴作别，独自回到家。 　　推开铁门。 　　她余光一闪，忍不住“哇”了一声。 　　那棵树下，她每次进出都会侧目的地方，竟然真的装上了秋千架！ 　　看起来就像是散文篇章里的场景。 　　毫无疑问。 　　“罪魁祸首”只有那一个人。 　　此刻，夏夜晚风徐徐，吹不动那秋千座，却精准吹动了沈乔的心脏。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沈乔回过头。 　　祁言舟在她后面站定，表情一如寻常地淡然沉默，看不出情绪。 　　他解释说：“是300名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给老婆装个秋千架，免得她误会我不爱她T T 　　宝贝们，这篇文不会很长的哈，正文大概在20万字左右，顺利的话七月下旬就会完结。 　　大家不要催促！暧昧阶段也很重要！ 　　如果没有耐心的话，可以养一养再看~ 　　顺便放个七月底【有可能】会开的预收，有兴趣的宝贝可以去专栏提前收藏一下！ 　　《上游》： 　　宜光私立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能违抗TOP的命令]。 　　TOP是指，学校里前百分之1的学生。这1％的学生大多出生豪门，家庭背景雄厚，是现实版“继承者们”。 　　作为私立高中，宜光每年百分之60的办学金来自这些TOP家长的捐赠，连老师都不敢招惹他们。 　　TOP中，又以盛家小公子盛厌为首。所有人都对他唯命是从。 　　宁冷是宜光私立里特立独行的存在。 　　因为，她是贫困特招生。 　　这就注定了她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加上她性格沉默寡言，暗地里也会受到一些排挤。 　　直到某一天，宁冷收到了一条短信：【咱们厌哥看上你了。你下课立马来活动室。】 　　她的平静生活从此被搅得七零八落。 　　晚自习结束，宁冷被人锁在器材室。没有灯，没有手机，呼救也无人响应。她心生绝望。 　　黑暗中，盛厌踹门闯入，居高临下地看向缩在角落的宁冷。 　　“宁冷，你还没看明白吗？” 　　“跟了老子，你才能安稳待在宜光。” 　　- 　　谢谢你们！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19 02:35:15~2022-06-20 03:1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杨 26瓶；阿离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这份礼物, 实在是叫人觉得出乎意料。 　　沈乔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堕了天上的星子，在瞳孔这方寸间光华流转。 　　“我能上去试试吗？” 　　她指了指, 问。 　　祁言舟点头, 顺手从她手中接过书包，声音清冽好听, “当然可以。” 　　沈乔三两步跨到秋千架旁。 　　秋千主体是一块光滑木板，只有大约四个手掌大小。 　　木板两边系着麻绳, 没有挂在大树枝干上，而是重新搭了铁架, 铁杆一边和树干捆在一起, 以防架子翻掉。 　　沈乔摸了摸粗实麻绳，小心翼翼地坐上木板。 　　高度适宜。 　　她抓住麻绳，脚尖轻轻点了下地面。 　　顿时，秋千腾风而起, 落下一串清澈的、银铃似的笑声。 　　沈乔仰起头, 朝祁言舟喊道：“祁言舟！” 　　“……嗯。” 　　“能不能帮我推一下秋千？” 　　祁言舟将她的书包随意背到自己肩上, 走到她身边，沉声开口：“这个不能荡很高。” 　　小院空间有限, 后面又有老树干阻碍, 晃得太夸张，有可能会撞到。 　　更何况, 秋千搭得简陋，也比较容易产生安全问题。 　　但，话虽如此说, 祁言舟却还是伸出手, 控制好力道, 在沈乔肩上轻轻推了一下。 　　随着惯性，秋千再次往半空中飞去。 　　流金铄石的夜幕中，沈乔心中温澜潮生，笑得牙不见眼。 　　“祁言舟，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作为回礼，你们什么时候结束补课呀？我请你吃饭去！” 　　- 　　七月伊始。 　　沈乔主动联络了戴丛椿的助理，与对方约好时间，再见一次。 　　刚好，约定前一天，祁言舟他们也开始放暑假。沈乔干脆将请客时间就定在这天，顺便还能问问祁言舟，让他帮忙参谋一下。 　　毕竟，他深谙打工赚钱之道，说不定有好主意呢。 　　临近傍晚。 　　祁言舟走出卧室。 　　刚好，对面房间也打开了门。 　　沈乔一身白色收腰连衣裙，简单的基础款，头发全数梳起，梳成高马尾，坠在脑后，露出小巧耳垂和一截细长脖颈。 　　她身上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位置，全都是莹白色，白得像是一张纸，近乎能反光了。而所有理应深色的位置，比如头发、眉毛、眼睫、乃至瞳孔，颜色都要比常人浅上一截，更偏向于琥珀色和棕色，搭配肤色，丝毫不显突兀。 　　艳色靡靡，灼人心魄。 　　说是白天鹅，一点都不夸张。 　　毫无疑问，沈乔就是天生的视觉中心，无论在哪里，舞台上、还是破落的小屋里，都挡不住那种光环。 　　光环之下，祁言舟默默垂眼，眼底晦暗一片。 　　“走了。”他开口。 　　沈乔没感觉到祁言舟的心潮起伏，依旧还是高高兴兴，小尾巴似的跟在男生颀长身影后面，脚步轻盈。 　　“祁言舟，我跟你说，我真的特别特别少有机会吃火锅的。” 　　叶欣对两个女儿管得紧，嫌外面这种东西不干净，耳提面命让他们少吃。也就偶尔和同学出去玩，才能吃一回。 　　再加上，沈乔自己也不敢胡吃海喝。 　　她见过太多青春期没控制好，身材和皮肤养不回去的例子，不太敢冒险。 　　前面，祁言舟低低“嗯”了一声。 　　虽然听起来略有些敷衍，但脚步到底是不自觉放慢了几分。 　　目的地依旧是上回去过那家大卖场。大卖场后面就有一家大型商场，里面开了各种餐饮店。 　　夏日，西晒太阳都热得人焦躁。 　　祁言舟领着沈乔在外面走了堪堪两分钟，没有犹豫，抬手叫车。 　　沈乔讶异，“打车去吗？” 　　“嗯。” 　　“但是不是距离很近嘛？”还用得着浪费一个起步费吗？ 　　“你不怕热？” 　　“……不是很怕。” 　　沈乔天生体温偏凉，也没有那么畏热。 　　不过，她听出了祁言舟的画外音，应该是怕她走得热，才会选择打车。 　　她心中涌起一股隐秘的甜意，顿了顿，迅速改口：“但是今天确实蛮热的。可能是因为七月了，马上要到三伏天了。” 　　祁言舟点点头，顺势帮她拉开后座车门。 　　两人坐上车，报出目的地。 　　路上吃了个红灯，但也就七八分钟，便顺利抵达。 　　走进商场。 　　冷气十足，吹得人灵台清明。 　　霎时，通身上下都觉得舒爽起来。 　　作为请客方，沈乔让祁言舟选店。祁言舟没有迟疑，挑了一家性价比较高的综合火锅店，这个牌子不单做川味，其他口味也做得不错。 　　这个点，又是暑假，火锅店生意很好，人头攒动。 　　前面排了三桌，还要等位。 　　幸好，他们俩在门口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很快就喊到号。 　　沈乔和祁言舟面对面坐下，各自拿了份菜单，开始点菜。 　　隔壁是一对小情侣，这会儿正在拌嘴。 　　声音顺着辣椒香气飘过来。 　　“……你说要吃这个，弄了半天又不乐意了，现在还怪我了咯？” 　　“那你就不能让让我吗？我心情不好啊！你还不能哄我吗？我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我不想听这些！我就问你，能不能换一家店？” 　　“不能！菜都下锅了，浪费可耻！这不是女朋友不女朋友的事情！你看看人家女生，有你这么作的吗？” 　　那个男生朝着沈乔这边随手一指。 　　女生瞟了一眼，立刻反驳道：“那你有人家男朋友帅吗？要是你也长这样，吵架我都扇自己！” 　　“……” 　　这场面，实在尴尬。 　　沈乔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升温，想摆手否认自己和祁言舟的关系，但又觉得贸然开口十分突兀，只能讪讪作罢。 　　她轻咳一声，干脆将菜单竖起来，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祁言舟。 　　“祁言舟，你来点吧。我都可以。” 　　祁言舟始终面不改色，听到这话，沉沉“嗯”了一声，拿起笔飞快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等他全部选完，沈乔拿过来扫了一眼，发现他点的菜，泰半都是自己爱吃的。 　　这段时间“同居”下来，祁言舟已经非常了解她了。 　　…… 　　等了一会儿，锅底终于被端上来。 　　热气氤氲而上，将视线模糊。 　　沈乔夹了一片肉，烫熟，沾一点点芝麻花生酱，放入嘴里。 　　她满足地喟叹：“好好吃啊。” 　　祁言舟：“那多吃点。” 　　沈乔叹气，喃喃：“不行啊，我怕明天人肿起来。到时候和戴老师见了面，她反悔不要我了怎么办。” 　　闻言，祁言舟愣了愣，抬眼看她。 　　“你决定好了？” 　　沈乔点头，摇了摇唇，沉吟，“嗯。还是想继续跳芭蕾。我明天想和戴老师商量一下，看我能不能去她的培训学校里兼职。和那些老师比，我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是带带0基础的小朋友应该没什么问题。总之，先想办法撑过暑假再说。” 　　她想了很多天。 　　要让她这时候放弃芭蕾，实在太难。 　　这可是沈乔坚持了十数年的事，几乎快要成了生命的意义，不可能轻易割舍。 　　更何况，就算她现在说放弃，那后面该怎么办呢？未来如何选择？一切都要重新考虑。像是充满了雾气的岔路，除了沿着这条继续前进，其余那些方向，都是未知。 　　这太难了。 　　左右踟蹰中，沈乔选择遵从本心。 　　只要足够有勇气，这世界，理应该无远弗届。 　　顿了顿，她继续喃喃碎碎念：“……主要是集训吧，集训完，我就满18了，可以跟你一样，到处打工兼职。至于装备之类的，可以先用最便宜的。祁言舟，你觉得怎么样？” 　　祁言舟：“你觉得好就好。” 　　沈乔：“别这样说啦，我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只有你。” 　　话音落下，祁言舟浑身微微一僵。 　　他语气有点打飘，似乎不复往日镇定冷淡，带着一种异样音色。 　　“……我也觉得好。” 　　沈乔笑起来。 　　然而，尚未等她继续说下去，桌面上，手机倏地开始震动起来。 　　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戴丛椿老师的助理。 　　应该是来和她确认明天的安排的。 　　沈乔朝祁言舟做了个“抱歉”手势，也没有避开他，人往后仰了仰，远离“咕嘟咕嘟”煮沸的锅底几寸，便径直接起电话。 　　“喂？你好？” 　　“……” 　　“啊，真的吗？好呀！我没有问题！” 　　“……” 　　“谢谢谢谢！好的！明天见！” 　　挂断电话。 　　须臾间，沈乔表情变得神采飞扬起来，不复刚刚那般纠结。 　　她迫不及待地告诉祁言舟：“祁言舟！我跟你说，刚刚戴老师的助理跟我说了一件事。她说，戴老师今天和舞团开会的时候，和舞团里一个人说起了我的事情。对方居然说看过我的表演，愿意资助我！” 　　“天哪！是不是很巧？而且，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我以后要进他们那个舞团，而且要做他的搭档。助理小姐姐说，那个人实力很强的，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拍的搭档，还拒了一些曲目。他觉得我很不错。太好了！”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枯木生花。 　　在这一行，要花钱的地方多，有资助人的情况也不算少，但大多都是另外一种情况。 　　沈乔从来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祁言舟却是蹙了蹙眉，“男的？” 　　沈乔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认真作答：“是呀。既然是搭档，当然是男的啦。” 　　“哒。” 　　轻轻一声响。 　　祁言舟将筷子搁到小料碗上，“沈乔。” 　　“嗯？什么？” 　　“别答应。” 　　“为什么？” 　　祁言舟曲起指，轻轻叩了几下桌面，似是挣扎般，一字一顿地说：“别接受别人。我来供你。”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不许和我抢老婆！ 　　各位宝贝，昨天请假真的不是借口，是空调真的坏了！甜一晚上都在买空调！联系商家！ 　　因为我们这里是疫区，快递不能进小区，也有商家很多不能发货……但是明天就36度了！不能放弃挣扎！ 　　然后问了一晚上，最快也要下周才能送来安装_(:з」∠)_ 　　下次断更，可能是因为中暑吧（救命） 　　谢谢大家理解！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20 03:11:14~2022-06-22 02: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灰鸽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沈乔愣了一下, 眼睛瞪得浑圆，正襟危坐，傻傻地看着祁言舟, 半天没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祁言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心头泛起圈圈涟漪。 　　纵然沈乔再迟钝, 再不愿往那个方向思考，到此刻, 似乎也很难让她继续找各种借口游说自己了。 　　但很奇怪，她完全不讨厌这种感觉。 　　心底还隐隐约约、有点不合时宜的窃喜, 好像整个人都被展开、熨烫平整，十分妥帖, 再没有一点之前听到卢衫珊那番话后的不舒服。 　　并且, 罕见地，完全没有原因。 　　两人之间，气氛蓦地变得微妙，杳然无声。 　　祁言舟心里很清楚, 他不该说这种话, 不该暴露自己内心偏执而疯狂的占有欲。 　　这样只会让沈乔惊讶, 也会让她看出端倪来。 　　继而，或许感到困扰。 　　可是, 他紧紧盯着沈乔愕然神色, 捏住指节，却没有反口, 十分固执且强势地再次重复一遍：“我会供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学费、集训、私教课，都可以，我来出。” 　　这会儿, 沈乔总算回过神来。 　　她觑了觑祁言舟表情, 没看出什么, 干脆单刀直入。 　　“为什么？” 　　祁言舟：“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她好像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每个问题都叫人无法回答，迫使他只能遣词造句地敷衍。 　　然而，这回，沈乔明显没有被敷衍过去。 　　她也学祁言舟这招，重复：“为什么要供我继续跳舞？你明明自己都缺钱。为什么让我不要答应别人的赞助？祁言舟，你说话。”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绵软温柔，语气却隐隐约约透着强硬。似乎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绝不会罢休。 　　祁言舟咬了咬牙，“唰”一下站起身，冷声道：“反正都是接受资助，陌生人有条件的资助，不如无条件的资助。至于钱，你就别管了，缺不了你的。” 　　说完，他又丢下一句“去洗手间”，转过身，匆匆离开。 　　“……” 　　锅底还在簌簌冒着热气。 　　沈乔却有些泄气。 　　潜意识告诉她，这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但她想听到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朦朦胧胧有那么一点感觉，藏在迷雾之中，刚刚露出些许真容。 　　扪心自问，虽然是沈乔因为那通电话，主动靠近祁言舟，一步一步从陌生到熟悉。可是，这也不代表，她能够再主动更近一步，再主动与他往后发展。 　　今日这般循循善诱的试探，已经是她的底线。 　　再更多，对于沈乔的性子、以及年龄来说，就显得有些出格了。 　　似乎还有点不够矜持。 　　好丢脸。 　　总之，想来想去，都怪祁言舟。 　　要不是他说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自己也不会咄咄逼人地追问，弄得饭桌上轻松气氛都毁了，大家也都尴尬。 　　面前火锅依旧飘香，沈乔有些失了胃口，跺了跺脚，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怨怼起他来。 　　…… 　　另一边，祁言舟大步走出火锅店。 　　店里没有洗手间，要去商场，出门往前走一段，再拐个弯就到。 　　他并非真的想上洗手间，只是个借口，出去之后，做了个深呼吸，脚步逐渐放缓。 　　再继续坐在沈乔面前，祁言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 　　从七岁那年起，他就开始关注沈乔。 　　一开始，只是出于小男孩对救命恩人的义气，想着，沈乔瘦伶伶一个小姑娘，我见犹怜，好似风一吹就能散架。万一被那群小流氓报复，估计跑都跑不掉，多半也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好运。 　　他是男孩子，必须得保护好她。 　　为此，祁言舟主动要求去上学。 　　在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的现代，哪怕没有钱，这件事也没有难度。 　　只是，他没法和小公主上同一所私立学校，还因为晚一年上学，比她低了一届。幸好小学放学早，祁言舟跑去沈乔学校附近，还能遇上一段，目送她上家里的轿车。 　　四年级，祁言舟跳级，和沈乔一同毕业。 　　这回，他因为成绩优异，被特招进私立隔壁那所名牌初中。 　　两所学校仅仅隔了一条马路，里头学生连平时放学都会去同一家便利店买饮料。 　　祁言舟像一只野兽，潜伏在角落，悄悄守护着他的贝尔公主。 　　他看着沈乔一天天长大，从一个小不点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巧笑嫣然，顾盼生辉，气质也因为常年跳芭蕾而愈发出众，也愈发显得如隔云端，不可亵玩。 　　只可惜，在这日复一日之中，小男孩单纯的情谊逐渐变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很显然，这样无望的渴望会使人变成魔鬼。 　　沈乔是他的白雪。 　　也是他的面包。[注1] 　　“咚——” 　　祁言舟眉眼间充斥着戾色，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 　　因着这个小插曲，这顿火锅后半程吃得有些没滋没味。 　　沈乔和祁言舟都不说话，踩着夜色，一前一后，沉默回家。 　　不过，沈乔并不喜欢这样。 　　洗完澡之后，她敲响了祁言舟卧室的门。 　　不过十几秒，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祁言舟靠在门框上，底下头，平静地看着她，眼里无波无澜。 　　沈乔抿了抿唇，低声问：“祁言舟，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吗？” 　　“明天有兼职。”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还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沈乔讷讷点头，盯着他眼下那颗泪痣看了许久，又将视线转移到他额头上。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倏地，伸出手臂，轻轻抱了一下祁言舟。 　　一触即离。 　　她很快缩回手，还往后退了半步。 　　但祁言舟还是愣住了。 　　沈乔双颊绯红，声音软绵绵的，闷声说道：“祁言舟，我听你的。” 　　“……” 　　“因为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听你的。拜托你千万不要生气。” 　　说完，她转身跑走。 　　另一扇卧室门被重重阖上。 　　唯余祁言舟一个人驻足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她坐过他的自行车后座，也在没有灯光的小巷牵过他的手。 　　之前，她拿了一等奖，兴高采烈的时候，也扑上来抱过他。但那只是分享喜悦，并无任何其他意味，和今天这个拥抱意义大不相同。 　　思及此，祁言舟几乎抑制不住地心猿意马。 　　身体微微发颤，喉结也上下滚动。 　　像是拼尽全力，在控制着自己、不冲进沈乔房间，去紧紧抱住她。 　　停顿半晌，他大步下楼，去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 　　老房子隔音不好。 　　卧室里，沈乔坐在床上看视频，听到动静，狐疑地皱了皱眉。 　　明明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洗漱过了，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也不至于出汗，怎么祁言舟又去洗澡了呢？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示好性地抱了他一下，他就嫌弃了吧？ 　　…… 　　月落参横时分。 　　祁言舟再次摸黑起床，下楼洗澡。 　　水声哗哗，迷迷蒙蒙，对熟睡中人来说，似梦非梦，难以辨认。 　　清早。 　　沈乔揉着眼睛，起床。 　　在楼梯上碰到正打算上楼的祁言舟。 　　“早上好。” 　　“早。” 　　祁言舟声音有点沙，掀了掀眼皮，给她让开半个身位。 　　楼梯窄，沈乔生得纤瘦，但祁言舟却是人高马大，两人要并排挤过去，难度颇大。祁言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在她即将走到自己所站这一级时，蓦地后退，快步先退到了一楼。 　　沈乔朝他笑笑，但并没有道谢。 　　这种事每天在这个屋檐下会发生很多遍，会发生在各种场景之下，如果次次都道谢，显得就有些过于客套生疏了。 　　祁言舟不喜欢。 　　潜意识里，她自己也不想和祁言舟那么疏离。 　　沈乔走向洗手间。 　　行至半途，又停下动作。 　　她仰头，看向祁言舟，略有些好奇地问：“祁言舟，你的房间是不是有点热？” 　　“没有，怎么了？” 　　“我听到你凌晨去洗澡了。啊，我刚搬来的时候，你也说房间空调坏了。” 　　当时还是春天，不用开空调。 　　现在已经彻底入夏，若是空调真坏了，那么个小房间，得闷成什么样呀。 　　沈乔陡然清醒过来，咬了咬唇，犹豫试探，“……我一会儿找个维修师傅来看看，可以吗？要不然，我们还是把房间换回来吧？” 　　她虽然不想和祁言舟太过生疏，但也不想因为她，而打扰到别人正常的生活。 　　毕竟，自己只是借住的住客，哪怕和主人关系好，很多事也得有分寸。 　　祁言舟怔了怔，当即开口道：“不用。空调制热坏了，制冷没坏。” 　　“真的吗？” 　　“不信的话一会儿过来看看。” 　　“好吧。” 　　祁言舟坦坦荡荡。 　　沈乔默默端详他数秒，点头，松了口气。 　　…… 　　两人一同吃过早餐，沈乔站起身，理好包，准备出发。 　　戴丛椿名头大，工作繁忙，并不是长期都在一个地方，国内国外到处飞。但是鹿川芭蕾舞团马上要排个年末大剧，请了戴丛椿做总指导。自然，她这个暑假会待在鹿川市。 　　沈乔和她助理约好，这回就在舞团舞蹈室见。 　　戴丛椿应该是有意要让她看看大型舞团的排练日常，才将地点定在这个地方。 　　沈乔猜测，戴丛椿应该没太多时间和她商量什么个人琐事。这些年，她徒弟不少，手把手带起来的也有，要是每个人都拿各种事去烦她，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她不可能找戴丛椿诉苦，打算先和戴丛椿打过招呼，再抽空将自己的打算先和助理小姐姐说说，看看能不能成。 　　有时候，沈乔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大，开始为自己盘算将来。 　　从她离开沈家的那一刻起。 　　一切变得天翻地覆。 　　但至今，她竟然还没有颓丧绝望，还能勇敢地继续前进，哪怕困难重重。 　　或许，这一生，除了死亡之外，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注2] 　　沈乔低头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换了鞋，朝着楼上喊道：“祁言舟，我走啦。” 　　下一秒。 　　祁言舟身影出现在楼梯上。 　　他换了身出门的短袖和运动裤，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似随意漫不经心，神情却有点异常。 　　他开口：“我送你去。” 　　沈乔动作一顿，不解，“你今天不是要去打工吗？” 　　“先送你过去。” 　　说完，他大剌剌地走到门口，率先拉开房门，再回头睨她。 　　沈乔心念微动，脑袋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明白，只觉得十分高兴，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像只玲珑的小燕子，迅速且愉快地飞到祁言舟身边。 　　“那最好啦。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老婆抱我一下，我一晚上要洗7次澡（不是） 　　注1：他是我的白雪。他是我的面包。——出自茨维塔耶娃 　　注2：改编自本杰明·富兰克林 　　不好意思大家！来晚了！ 　　我现在继续去写后面的补更！ 　　欢迎大家来微博收看甜的人在上海·空调报废·快递停发·历险记……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我可能就要去酒店了？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22 02:32:45~2022-06-24 22: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硫酸铵- 6瓶；阿离酱、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日光如炬。 　　室外热得像蒸笼。 　　祁言舟把沈乔送到目的地, 便在她的拒绝之下，率先离开。 　　暑假到了，网吧不缺人, 但游戏城却是麻烦事儿一堆, 层出不穷。老板联系他好几次，让他赶紧去镇场子, 没法继续推脱。 　　他脚步迈得飞快。 　　沈乔站在门边，遥遥目送他身影渐行渐远, 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而后，她转身走进舞蹈教室。 　　戴丛椿还在开会, 是助理小姐姐接待了沈乔, 给她倒了杯水，让她稍等片刻。 　　因为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自然，也少了几分拘谨。 　　沈乔犹豫了一下, 不自觉握紧杯壁, 终于, 小心翼翼地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不知道我够不够格呢？” 　　助理小姑娘想了想，面露难色,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先例。” 　　戴丛椿的弟子, 这个名号放出去，也算是有几分重量。 　　芭蕾舞也算是青春饭, 跳到一定年龄，注定要挂靴转幕后，或是转编舞、做舞评人之类, 大部分则是做老师, 类似戴丛椿这样。当然, 戴丛椿以前带过的学生里，也有不跳舞之后去开舞蹈培训的，若是自己没混出什么名堂，就借戴丛椿的名头，也能够用。 　　但像沈乔年纪这么小，没有什么从业经验，也没有把证书完整地考完，就开始带人，这很难让人放心。 　　助理：“既然你这么缺钱，为什么不接受资助啊？对方很有诚意，也和戴老师通过气了。要不然，我带你们俩先见见面，看看感觉？” 　　沈乔叹了口气，语气十分真诚，给她解释：“一方面是，我以后可能想要出国深造，就算不去，实力也不一定能进他们舞团，也没有和人合作的经验，怕耽误人家的安排。” 　　沈乔小时候一直练古典芭蕾，近两年才开始接触现代芭蕾。 　　在国内，古典几乎没有什么出路，大部分舞团的排演剧目都是现代芭蕾，形式多样，排舞不拘泥于芭蕾的形式，也会加入很多创意，具有平易近人的观赏性，不会太过于阳春白雪。 　　对于沈乔来说，两种芭蕾系统都很好，只是她更想往古典芭蕾方向深造。 　　那是她的初心。 　　“……另一方面就是，姐姐，我特别特别缺钱。靠资助是不够的。如果有了这么一件事拖着，我可能就比较紧张，担心做不好，会没办法抽时间去打工赚生活费，必须将所有注意力投入芭蕾之中。” 　　她目光炯炯，说出这句话时，并没有什么自卑感，也不显得局促。 　　倒是有几分骄矜和凛然气度，藏在温和态度之下。 　　小小年纪，很让人高看几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乔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这种自我让她面对意外来临时，不会长时间地茫然无措，但不自觉里，又会伤害到身边人。 　　助理小姐姐听明白了，点头，“我知道了。好，有时间的话，我会帮你想想办法，再问问戴老师。” 　　“谢谢您。” 　　…… 　　沈乔又和戴丛椿见了一面，跟着围观了一会儿专业舞团的练习，再敲定暑期上课时间表。 　　回过神来，已是暮霭沉沉时分。 　　她给助理交了学费，离开舞蹈教室。 　　戴丛椿不是免费带学生，毕竟不是慈善家，但收价不高，是她自己挑中的学生，也就和普通私教课老师大差不差，单纯算是走个过场，类似古代拜师的束脩。 　　不过，对沈乔而言，这一下，是把她手上所有钱全都交了出去。后面再有点什么事，就没法应对了。 　　红灯。 　　沈乔在斑马线前站定，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大约半个小时前，祁言舟发来消息，说他今天这个兼职要做到半夜，让她自己先回去吃饭。 　　顺便，给她发了个红包，金额不明。 　　沈乔抿了抿唇，没点那个红包，只打字回复：【好。】 　　在祁言舟家住了那么久，缜桐路附近她也算是渐渐熟悉起来。老楼区小巷七弯八拐，不能说谙熟于心，大路和周边公交地铁总不至于出错。 　　两人不可能连体婴似的天天在一起，各自回家也正常。 　　顺着傍晚人流高峰，沈乔独自坐上地铁。 　　下地铁，要再走一段，才能到缜桐路附近。 　　夏日，夜空清澈，繁星点点。 　　室外闷热，没有风。 　　沈乔额上有汗珠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缀在皮肤上，沿着脸颊往下滑落。 　　又来了。 　　她又感觉到有人跟在她后面，正悄悄注视着她。 　　这回还是卢衫珊吗？ 　　不太可能。 　　两人上次已经说得很开，卢衫珊应该不至于再来找一次麻烦。或者是，她还有话想跟自己说吗？ 　　沈乔走走停停，步子逐渐变得犹豫。 　　在转进小巷口前，路灯明亮之处，她停下脚步，倏地扭头。 　　没有人。 　　沈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卢衫珊？是你吗？” 　　“……” 　　无人响应。 　　她心里一紧，目光四下逡巡着，在角落阴影里寻找可能的藏身之处。 　　没有。 　　哪里都没有。 　　等了会儿，那种被注视感也依稀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过。 　　沈乔手里握着手机，迟疑片刻，决定还是不给祁言舟打电话了。若是接到电话，他肯定会马上回来，耽误工作。 　　自己已经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了。 　　而且，她也没法确定，是真的有人不怀好意，还是只是一种“通知被害”后的心里后遗症。 　　刚好，有个阿姨从拐角转过来，拎着一袋菜，慢悠悠地走进小巷里。 　　沈乔立刻大步跟上去。 　　直到回到家，她转身锁了门，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铁门发出“嗡——”长长一声震动。 　　像是某种令人心安的讯号。 　　沈乔坐到秋千上，脚尖轻轻蹭着地，一荡一荡，轻飘飘的，像是树叶一样，没有生命的重量。 　　祁言舟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 　　暑假，沈乔开始忙碌起来。 　　去戴丛椿那里练舞自然是最高优先级。 　　助理小姐姐请示过戴丛椿后，又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算不上正式工，就是每天带着机构里的初学者活动，帮他们拉筋、练些基本功，然后每个月给她补贴，走私账，不经过机构公账。 　　这一笔钱还算可观，能留给艺考集训备用。 　　剩下时间，沈乔和小巷烟纸店的老板说好，每天给她看两个小时店，按照时薪10块钱付工资。 　　因为老板要回去给她来玩的孙女烧饭，刚好有两个小时没法在店里。 　　这个兼职没合同，钱也是杯水车薪，胜在离家近，也没什么难度，没顾客的时候还能写作业。积少成多，两个月也能有一千来块，够换好多双练习用的足尖鞋了。 　　沈乔简单认了几种烟，顺利上岗。 　　另外，她还在同城二手论坛接了几份没门槛的工作，主要是替初中生高中生抄暑假作业。 　　现在这个时代，学生大多手头宽裕，零花钱不愁，给钱也大方。稍微能模仿一下字迹，抄作业的价格就直线上升。 　　接得多，金额相当可观。 　　沈乔闷头抄《岳阳楼记》，笔尖在纸上飞速游移，一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曾经，谁能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一行呢。 　　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帮人抄作业的时候。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她终于深有体会。 　　…… 　　清晨。 　　祁言舟推开房门，看到沈乔趴在沙发上，奋笔疾书。 　　此刻，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某部不知名电视剧。女演员色厉内荏，高声斥责着什么。但并没有人关注，也不会觉得心浮气躁，只是将其作为背景音，充斥满房间，显得有点人气。 　　沈乔穿了一条浅绿色无袖睡裙，露出一截细嫩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踢着，白得灼眼。 　　她眉头紧锁，手下笔势看起来颇有些龙飞凤舞。 　　祁言舟看了一眼，当即移开视线。 　　薄唇轻轻抿起，脸色有点沉。 　　“怎么这样写字？” 　　沈乔抄得十分专注。直到声音在耳边响起，才意识到祁言舟已经回来。 　　她丢下笔，一骨碌坐起来，朝着祁言舟笑，“你回来啦。我今天试了一下做凉面，还有多的在冰箱里，你要不要尝尝看？” 　　这些天，祁言舟时常在外通宵兼职。 　　沈乔知道网吧工作需要排班，从来不多问。 　　祁言舟“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沈乔立马跳下沙发，踩着拖鞋，蹦蹦跳跳地去拉开冰箱。 　　凉面是按照她自己的需求弄的，比较清淡。想了想，她又在里面加了点调味品，不甚熟练地拌开。 　　“好啦。” 　　沈乔放下盘子，转过身。 　　没想到，祁言舟站在沙发边，低下头，正在看她写的东西。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已入……《黔之驴》？这不是初中文言文吗？你抄这个做什么？” 　　沈乔被他问得有点脸红。 　　主要是没帮人做过抄作业这种“坏事”，不经意间，就露出几分心虚。 　　顿了顿，她小声道：“帮别人写的。” 　　“谁？” 　　“就是……啊呀，就是网上的人，不认识的。小朋友暑假被罚抄文言文，我帮一下人家。” 　　祁言舟被她气笑了，“多少钱一篇？” 　　闻言，沈乔愕然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 　　“难道你也抄过？” 　　“……” 　　祁言舟无语地看她一眼，将纸放回沙发上，“别弄这些了，马上就高三了。你写自己的作业都来不及。” 　　沈乔敛起笑意，叹了口气，闷声开口：“那也没办法呀。我没满18岁，只能先做这些，能赚一点是一点。” 　　“我会养你的。” 　　祁言舟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在沈乔去戴丛椿那边交完钱回来那天，他就给她转了一大笔钱，有将近五万块。 　　当时，沈乔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还回去。 　　祁言舟自己还是个未成年高中生，住在这种地方，每天忙于打工兼职，看起来很是辛苦，平日衣服鞋子也不见什么新款式，手里却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实在让人觉得纳罕。 　　在沈乔眼里，祁言舟看起来凶神恶煞，但绝对不是坏人。 　　所以，并没有把他往那种方向想。她只是单纯觉得，他一定非常辛苦，才能把钱存下来。 　　竟然一下子都给了她。 　　沈乔确实感动于对方那句“我来供你”，但也绝对不能接受这笔钱。 　　无功不受禄。 　　小孩子都懂这个道理。 　　两人为此差点再次闹别扭。 　　最后，以沈乔说，等她手上所有钱花完，有缺的地方，再问他借。要不然，只能搬走告终。 　　祁言舟只能作罢。 　　这一次，沈乔不想同他吵架，只能说：“祁言舟，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你从来都不是。” 　　“那就让我能做一点是一点。而且，我自己的课业，不是还有你在嘛。不会耽误什么的。” 　　从始至终，祁言舟一直无法拒绝她，只好点头。 　　“快来尝尝我做的冷面！” 　　“……好。”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老婆做什么都是对的=v=但是真的看不了她这么辛苦！气！ 　　欠大家一万字！已经把键盘敲冒烟了！大家不要着急！ 　　谢谢你们的期待！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24 22:02:21~2022-06-25 21: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ennifer052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家婷婷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高中最后一个暑假, 沈乔过得很是充实。 　　虽然没有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没有每天丰富的食谱，也没有各式各样的新衣服, 她却没觉得有什么委屈, 已然变得从容。 　　狭小的房间，有些地方走路都要侧过身, 但在随便哪个地方喊一声，都会有人立刻回应。 　　做不了复杂菜式, 沈乔自己学简单便捷的菜，给自己刷鞋洗衣服, 生活技能日益增长。 　　等太阳落山, 吹着夏夜晚风，去院子里的秋千上晃荡一会儿，看视频、背单词、或是单纯和祁言舟闲聊片刻，满满都是惬意。 　　祁言舟话不多, 显得冷峻, 但却是个很好的听众, 无论什么话题都能仔细聆听，从来不会走神, 只默默注视着她, 叫人不自觉沉溺于他的眼眸中，一点点沦陷。 　　人类的适应力强得可怕。 　　在祁言舟家, 沈乔竟然已经开始怡然自得，变得如鱼得水。 　　回过头来想想，毫无疑问, 这种吃苦也像享乐似的岁月, 便叫青春。[注1] 　　- 　　转眼, 至八月上旬。 　　鹿川市气温居高不下，日落西山也依旧闷热难耐。 　　巷子里，各家各户开始准备晚餐。油烟机声、炒菜声、锅铲和铁锅碰撞声，搭配着饭餐香味，飘散而开，组成一道平和的烟火气，世俗但不庸俗，好似能融化人心。 　　沈乔离开家门，一身宽松吊带搭休闲短裤，慢吞吞地去烟纸店报道。 　　小店虽然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 　　老板正在用抹布擦柜台玻璃，见了她，咧了咧嘴，手上动作加快，随口打招呼：“乔乔来了。” 　　“阿姨好。” 　　沈乔熟门熟路地放下包，朝她笑起来。 　　老板：“天嘎热的，估计哈没撒宁会来。侬就看好门口的冰柜好咧，当心那帮子小人偷偷拿。（方言：天气这么热，估计没什么人会来。你就看一下门口的冰柜，当心别给那些小孩偷偷拿了。）” 　　沈乔点头，“好，我知道啦。” 　　她性格柔和，乖乖巧巧的，做事也比较细致。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因为长得漂亮，连特地绕过来买烟买饮料的男孩子都多了不少。 　　老板对她十分放心，拿了一听芬达，算是请她喝的。又惯例嘱咐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沈乔将椅子搬出来。 　　视角刚好能看到门外。 　　接着，她从包里摸出一张考卷，慢吞吞地解题，余光时不时扫一下冰柜，一心二用。 　　倏地，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祁言舟发来微信。 　　祁言舟：【我等会儿回来。】 　　沈乔放下笔，飞快打字回复：【不是说今天晚上要通宵吗？】 　　中午，两人是一起出的门。 　　沈乔去练舞，祁言舟去兼职打工。 　　分别之前，他说过，今天上夜班，要从下午连着通宵，没法回家，让她自己锁好门，小心点用热水器，别动天然气灶。 　　这是祁言舟日常惯例啰嗦，每回都要说一遍，沈乔早就习以为常。 　　哪想到他突然又改口。 　　沈乔握着手机，静待着对方回复，心里却是有点暗搓搓的高兴，已经开始思索，晚上要和他聊点什么。如果他回来得早，说不定还能一起吃晚饭，再顺便看部电影。 　　正好，她那天在电视机柜里找到几张DVD片，其中有一部老电影，叫《Velvet Goldmine》，她还蛮有兴趣。 　　祁言舟家客厅的电视机也是老款，但接了老式DVD机，可以放片子。 　　不知不觉中，沈乔愈发依赖祁言舟。 　　很快，祁言舟回：【嗯。】 　　祁言舟：【今天有消防检查，晚上他们不营业。】 　　沈乔咬了咬唇，轻轻笑起来。 　　打字：【知道啦。】 　　又问：【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祁言舟：【已经在路上了，你回家之前。】 　　祁言舟：【想吃麻辣烫吗？】 　　为了保持身材体形和皮肤状态，沈乔忌口众多，各种重油重辣全都不吃，晚餐几乎都以蔬菜和水果代替。但因为暑假每天到处来回奔波，忙忙碌碌不说，心理压力也比之前大，免不了又瘦了一些，嶙峋之感顿生。 　　现在，她偶尔也放纵一点，会吃些比如清汤蔬菜麻辣烫之类，一饱口腹之欲。 　　沈乔：【吃！】 　　沈乔：【想吃娃娃菜和午餐肉。】 　　祁言舟：【好。】 　　…… 　　聊天结束。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几个男生。 　　全都是陌生面孔，不是住在周边的熟客。 　　为首那男生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微胖，一头金灿灿的黄发，亮得刺眼。他嘴里叼了支烟，穿着流里流气，脚踩一双人字拖，眼神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男生先打量了沈乔几眼，又回过头，和身后同伴挤眉弄眼一番。 　　“是她吧？” 　　“是，漂亮吧。” 　　“不错。” 　　“……” 　　几人交谈得很小声，沈乔坐着，位置低，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单纯觉得不喜。 　　比之前网吧里，那个瘦猴似的阿才还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蹙起眉头，开口：“请问你们要买什么吗？” 　　黄毛指指后面烟柜，“两包大前门。” 　　顿了顿，又调笑道：“妹妹，你是这儿老板的亲戚吗？以前没见过你啊。” 　　沈乔不理他，从香烟架上拿出两盒大前门，放到玻璃柜上，“七块。” 　　黄毛：“啧，妹妹，不要这么冷淡嘛。这么好听的声音，不说话多浪费啊，跟我们聊聊天呗。” 　　后面另一个男生：“就是啊！美女，给点面子，一会儿哥哥们请你撸串去，怎么样？” 　　“哦哟~这主意不错！” 　　“妹妹怎么说？” 　　沈乔心下一惊，霎时间，表情变得戒备起来。 　　“……你们到底买不买？” 　　黄毛笑嘻嘻的，完全不把她厌恶表情放在眼里，随手扔了张十元纸币在桌上，“买呀。不过，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我要去跟老板投诉你。” 　　“……” 　　随便他们怎么调戏，沈乔始终不接茬。 　　那一行小流氓也没有多待，拿了烟，簇拥着离开小店。 　　出门之前，黄毛抬起头，视线瞄了一眼角落的监控，嗤笑了一声。 　　沈乔心里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且，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们是有目的来的。 　　可能就是冲着她。 　　等人走完，她立刻掏出手机。第一反应是给祁言舟发消息。 　　沈乔：【祁言舟，你到哪里啦？】 　　成功发送。 　　她又瞄了眼时间。 　　距离老板回来还有一刻钟。 　　祁言舟：【还有20分钟左右到。】 　　沈乔正想让他来接一下自己，但打字打到一半，手指却停在屏幕上，没有再动弹。 　　祁言舟的死亡契机……莫非是今天？ 　　难道是因为这几个小混混？ 　　确实，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符合“沈乔”口中“为自己而死”的情况。 　　她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 　　半晌，沈乔下定决心，不能让祁言舟为自己涉险。 　　哪怕可能只是她想多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将输入框里的字删掉，重新打上一个表情符号：【[知道啦.jpg]】 　　接着，沈乔点开通话菜单，干脆利落地拨通了110。 　　听完她的描述，接线员并没有怪她小题大做，而是认真地记下来她的所在地，还有联系方式，说马上会安排出警，来找她了解情况。 　　她长长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 　　刚好，老板从门边走进来，“乔乔辛苦了，好了，你快回家吃饭吧。” 　　沈乔没有动，只是站起身，小声说：“老板，我可以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吗？” 　　“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些天里，沈乔也大概了解了老板的脾气。她不太喜欢惹是生非，一辈子都是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几乎没离开过这条小巷、这片老楼。要是告诉她自己因为被小混混调戏了几句，已经报警，可能会大惊小怪地害怕，心里嫌她麻烦。 　　说不定，也会怕她惹上了那群人，以后给她店里找事。 　　沈乔没法说，只好作罢，摇摇头，拎起包，走到店外。 　　她坐到烟纸店外面那张长椅上。 　　夏天白昼长。 　　这会儿，霞光才刚刚隐入云层，还留有些许余韵，将天际染得橙黄。 　　巷子里也没有陷入完全黑暗中。 　　沈乔咬着唇，静静等待着警察叔叔到来。 　　只是，她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刚刚那行混混竟然已经折返回来，堂而皇之地将她围住。 　　预感成真。 　　她瞪大了双眼。 　　为首那黄毛恶狠狠地看了沈乔一眼，冷笑，“不知好歹的丫头！” 　　沈乔没有犹豫，当即放声尖叫起来：“救——” 　　“命”字还没喊出来，身后伸出一双大手，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只剩下“呜呜”挣扎尾音。 　　手掌潮湿粗糙，恶心到让人想吐。 　　沈乔被人从长椅上扯下来，往巷子另一个方向拖去。 　　无论如何挣扎，都抵不过男生的力气。 　　她用力梗着脖子，往烟纸店那边看了一眼，期望自己刚刚那短促一声被老板听到，出来查看情况。然而，几个高大男生在店门口站成一排，严严实实地挡住所有视线。明显和黄毛是一伙儿的。 　　沈乔心生绝望。 　　只能期待警察了。 　　…… 　　黄毛一行人熟门熟路，七弯八拐，将沈乔扯到一条陌生巷子里，再将她重重压到砖墙边，捂住嘴，按住双臂。 　　这里是死胡同，又是楼的背向，几乎不可能有人路过。 　　沈乔虽然灵活，被牵制着，也无法施展，只能狠狠瞪着那黄毛。 　　黄毛摸了摸下巴，表情比刚刚猥琐许多。 　　又伸手，轻轻刮了下沈乔的脸颊，动作十分下流。 　　他哼笑着和身后男生说：“早就听说祁言舟家里藏了个大美女，老子前头还不信，要不是你们聪明，跟了好一阵，确认真人，咱们可就错过了啊！” 　　“可不是嘛，祁言舟那小子，不声不响的，倒是会玩。” 　　“也不知道是哪里骗来的公主呢。看这皮肤滑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居然也愿意陪他住在这种地方。爹妈不管吗？” 　　“谁让那小子一副小白脸样，女人都喜欢。” 　　“他今天在电玩城呢，回不来，咱们也来尝尝这小美女的滋味吧。” 　　说着，黄毛又在沈乔裸.露的大腿皮肤上摸了一把，“真嫩！” 　　只这一下，沈乔全身鸡皮疙瘩全都跑了起来。 　　虽然说不出话，眼圈却一下子红了。 　　“妹妹，哭什么呀？难道祁言舟没操.过你？都住到男人家了，就别装得跟那贞洁烈妇似的，也跟哥哥们玩玩嘛！放心，肯定让你爽——” 　　几人猥琐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蓄力中—— 　　注1：那种吃苦也像享乐似的岁月，便叫青春。——出自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对不起大家，又是万更失败的一天QAQ明天甜再继续努力！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25 21:42:12~2022-06-26 23:0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螺、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最后一丝霞光没入黑夜。 　　黄毛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 笑得更欢，伸手就要扒沈乔的裤子。 　　沈乔这条短裤是纽扣款，卡得死, 急匆匆就会很难解开。 　　XS的尺码, 裤子收腰也很小，紧紧卡在她纤细腰线上, 如果不解开扣子，只靠暴力, 除非把布料撕开，否则几乎没法扯下来。 　　“老大你行不行啊？要不要兄弟们帮你弄？” 　　“老大你是多久没弄女人了, 脱裤子都不熟练了啊！” 　　“要不先脱衣服吧？这小女表子, 身材真不错……” 　　“……” 　　黄毛试了两下，没能掌握诀窍，又被几个男生调侃了几句，耐心渐失, 干脆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 　　钥匙圈上挂了指甲钳。 　　刀口锋利, 可以把短裤布料拉个口子再撕。 　　沈乔被他这个举动吓坏了, 眼泪“唰”一下从眼眶里滑下来，滴落到旁边那个捂住她嘴巴的男生手上。 　　“妹妹别哭啊, 啧啧啧, 真可怜~” 　　趁着那男生调笑时，沈乔反应非常快, 抬腿，一膝盖踢向黄毛。 　　黄毛正在弯腰，猝不及防, 鼻梁吃了一下, 只觉得一阵剧痛, 捂住鼻子，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操！” 　　捂嘴那男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再加上沈乔做了这么大一个动作，手上力气松掉一点。 　　借此机会，沈乔又试图咬他手心，用此一点点空隙，拼尽全力大喊：“救命——” 　　声音穿透手掌后，不怎么尖利响亮，显得沉闷。 　　但按照时间来算，警察应该已经抵达这片区域附近，加上无人小巷传声性强，只要能听到一点点，应该也会引起注意。 　　她将所有希望寄予此。 　　黄毛反应过来后，表情变得凶狠万分，示意旁边那个男生放开手。 　　还没等沈乔喊出下一句，便是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颊上。 　　“啪——” 　　沈乔虽然反应迅速，头往旁边避了一下，也只是卸掉了一部分力。 　　黄毛这一巴掌下了狠手。 　　只一瞬，脸颊就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连带耳朵也开始轰鸣，嗡嗡作响。 　　黄毛：“妈的！这□□还踢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一起上！轮了她！” 　　“……” 　　依稀之中，沈乔只听到最后几个字。 　　她愕然，再次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吊带衫一边肩带已经在拉扯中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刺激得人红了眼。 　　救命！ 　　沈乔脑袋一片混乱，只能在心里拼命求救。 　　下一秒，不远处传来“啪”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乍然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黄毛停下动作，扭过头去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拳头携着一鼓凌厉的风，“嘭”一下砸到他脸上。 　　只一下，便将他整个人砸飞出去，摔在地上。 　　“……” 　　全场寂静。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来人没有丝毫停顿，拳头挥向了制住沈乔的那两个男生。 　　“嘭、嘭。” 　　小巷静得能听到骨头和骨头碰撞的声音，可怖的杀气蔓延。 　　沈乔终于重获自由，甩甩头，循声望去，看到了自己身前暴怒的祁言舟。 　　她脑子里那根弦断掉，陡然间，被无尽的委屈和害怕淹没，语带哭腔，喊他：“祁言舟……” 　　祁言舟没有看她，薄唇抿得很紧。 　　眉眼间，戾气几乎快要溢出来，眼神里带了火光，将这夜色烫了个洞。 　　他将剩下几个试图围上来的男生踢倒。而后，再次大步走向黄毛。 　　黄毛刚把嘴里的血沫吐掉，人甚至还没站起来，就被人拎着衣服一把拖了起来。 　　祁言舟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就像在看一坨垃圾。 　　“你今天会死在这里。”他平静地开口。 　　黄毛：“！！！” 　　祁言舟说完，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臂，随意往后一掰，竟然直接将人手臂折断。 　　“啊——” 　　黄毛杀猪般尖叫起来。 　　祁言舟表情不变，又卸了他另一只手臂。 　　黄毛怒吼道：“你们在干嘛！一起上啊！弄他！” 　　话音未落，祁言舟再次出手，五指并拢，握住他下巴。 　　“咔哒。” 　　一声脆响，黄毛的下巴也脱了臼。 　　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唔唔啊啊”地呻.吟。 　　后面那群小跟班都被祁言舟这阵仗和狠手吓到，站起来，围在他身后，面面相觑几眼，竟然没有人敢上来帮忙。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路边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游手好闲，常年混迹于各种乱巷中，在小学生手上拗分（敲诈）点零花钱，再出格一点的事，也没做过什么。今天会有这么一出，还是因为听说祁言舟家里藏了个美女，引起了黄毛的心思。 　　黄毛说，他们几个马上就要成年了，不再受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干票大的爽爽。 　　几个小喽啰没什么主见，觉得黄毛说得有道理，就决定跟来帮忙，朝沈乔下手。 　　他们都听说过祁言舟的恶名。 　　但因为不是住在这附近，也只是从其他街溜子嘴里听过，没有亲眼见过。想着他一个清瘦小白脸，又是独来独往的，没几个帮手，还能有多厉害？ 　　谁曾想，他小小年纪，居然真敢为了一个女人对人下死手。 　　刚刚祁言舟那几下子，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有身手的，不好对付。 　　就在他们犹豫时，祁言舟已经一拳一拳，砸向黄毛的肚子。 　　眼见着快要出人命，小跟班们不再迟疑，对他一拥而上，试图把人架开。 　　祁言舟反手一个肘击，砸在最近那个男生脸上。 　　鼻血喷涌而出。 　　“我的鼻子！——” 　　那男生捂着脸连连后退。 　　祁言舟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狱：“想死就上来试试。” 　　“……” 　　“……” 　　霎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动。 　　祁言舟回过头，继续专心地揍那个黄毛。 　　神态像头狼一样，誓要将人的喉管咬断。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轻声说了一句，旁边，沈乔终于从这一连串变故中回过神来，拔腿奔向祁言舟。 　　“祁言舟！” 　　祁言舟动作没停。 　　黄毛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 　　沈乔吓坏了。 　　从来没有见过祁言舟的这一面。 　　但是，她还是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祁言舟的腰，试图制止他继续。 　　“祁言舟！不能再打了！如果打死他，你就完了！” 　　祁言舟手臂一顿，侧了侧脸，声音有点沙哑，一字一顿、机械地问道：“我帮你报仇，不好吗？” 　　沈乔拼命摇头：“不好不好不好！我不要你为我死掉！”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 　　她想一直和祁言舟在一起。 　　什么意外都不能发生。 　　绝对。 　　因为沈乔不松手，一直死死抱着祁言舟，他怕弄伤她，肌肉没法发力，形势变得僵持。 　　片刻，小巷后方传来一声暴吓。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打着手电，出现在小巷尽头。 　　终于。 　　沈乔长长松了口气。 　　在场所有人哗然。 　　但是，这条路是死胡同，警察把唯一一条出路堵了，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窜逃。 　　…… 　　沈乔是报警人。 　　但那个黄毛明显伤得更重，直接被120拉走了。 　　其他那些小混混也先后被带走。 　　另一边，祁言舟牢牢地将沈乔抱在怀中，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只让她露出一双眼睛。 　　他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无比僵硬。 　　警察看沈乔这模样，基本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小姑娘，你这个男朋友把人家打进医院了，这个问题很严重。所以你俩都得去警局做笔录。” 　　沈乔抬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祁言舟一眼，但还是乖乖点头，“好。” 　　倏地，祁言舟开口：“她不能去。” 　　那警察脚步一顿，“为什么？” 　　“我要先带她去换衣服，然后她要去医院验伤。我跟你们去。” 　　刚刚黄毛那一巴掌力气太大，这会儿，沈乔单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她皮肤白，一点点伤就会被放大，看着非常可怖。 　　警察点点头。 　　沈乔却是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直接拒绝道：“不了，警察叔叔，我要跟你们去笔录。这点伤没关系的。” 　　她怕自己不在，祁言舟成了过错方。 　　毕竟，祁言舟是后来出现的，不知道前因后果，又把黄毛打成那样，看起来就不占理。 　　祁言舟：“你必须去医院。” 　　沈乔：“我不。我要先去警察局。” 　　“沈乔！” 　　“……” 　　两人互不相让。 　　那警察摆摆手，制止他们，“你们俩是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吗？” 　　沈乔：“嗯。” 　　警察：“那小姑娘先去穿衣服吧。验伤也是要验的，等会儿先跟我们回警局，警局隔壁就是医院，我同事送你去。” 　　沈乔想了想，点头。 　　由祁言舟带路，三人准备折返。 　　走了两步，祁言舟停下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的短袖脱下来，给沈乔套上。 　　祁言舟今天出去兼职，穿了一身黑色短T。现在，衣服脱下来给了沈乔，只能光着上半身。 　　他身形清瘦，是一种介于少年人和男人的感觉，乍一看，也没有明显夸张的肌肉块，但似乎身上每一处都覆着薄薄一层肌肉，蓄势待发。 　　两人距离太近，沈乔看了两眼，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祁言舟并没有发现。 　　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他一直用力地搂着她，连走路都没有放开。 　　像连体婴一样。 　　很快，回到家。 　　沈乔进去换衣服。 　　祁言舟和警察在院外等。 　　那警察看他们俩这样，有些惊讶，“你们俩住在一起？你们是兄妹啊？” 　　祁言舟下颚紧绷，“……不是。” 　　警察：“那是什么关系？同居？你们俩还在上学吧？成年没有？如果没成年的话，监护人要来的。” 　　“……” 　　祁言舟不说话了，眼里掀起波澜，表情却依旧无动于衷。 　　恰好，沈乔人也已经从里面走出来。 　　她换了一条连衣裙，又给祁言舟也拿了其他衣服。 　　…… 　　这个夜实在漫长。 　　月亮升起。 　　三人一同抵达警察局。 　　在亮堂的地方，沈乔这个脸看起来愈发恐怖，只得先去隔壁医院涂药，顺便做了个脑震荡检查。等她再返回警局时，祁言舟还坐在原来那个位置，眼睛一直望着门口，直到看到她出现，才转开目光。 　　沈乔朝祁言舟笑了笑，接着，被叫去问话。 　　她深吸一口气，将事情从头到尾，完整地讲述。 　　“……你是说，他们将你的裤子剪破了？那条裤子还在吗？” 　　“在的。” 　　“然后，黄强在即将对你实施猥亵时，祁言舟将他打倒，是这样吗？” 　　黄强是黄毛的真名。 　　沈乔点头。 　　那警官在电脑上输入一行字后，点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因为你们都是未成年，我们已经通知了你们的监护人，之后需要监护人在场。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吧。” 　　沈乔呆了一下，“啊”了一声，犹豫地问道：“监护人？” 　　“是的。叶欣和沈成骏，是你的父母吧？已经给他们打电话了。” 　　“……”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今天没话说。 　　一万字没忘！会更的！我再憋一憋！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26 23:05:24~2022-06-27 23:1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成粘人_ 17瓶；Y、非墨妍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等待令人坐立难安。 　　掌心也开始冒汗。 　　半晌, 沈乔得到许可，坐到祁言舟旁边，轻轻扯了下他衣摆。 　　他身上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靠近了才能闻到。 　　血液的气息狠厉尖锐, 生生给少年人添了几分煞气，生人勿近似的。 　　应该是黄强的血, 不知道溅在哪里，换了衣服竟然还有。 　　祁言舟扭头看向沈乔。 　　“……怎么？” 　　沈乔脸颊上涂了药, 一片红棕色，只有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像是会说话, 十分可怜兮兮模样。 　　她小声说：“祁言舟，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没关系。” 　　当即，祁言舟截断她未尽之言, 声音有点沙。 　　沈乔抿了抿唇, 叹气, “但是我害了你。” 　　听警察的意思，黄强伤势不轻, 几个小时过去, 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另外几个男生也有不同等级的伤。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就算祁言舟是未成年, 还是见义勇为帮她，后面也说不好会怎么处理。 　　……至少，这里不是死亡契机。 　　或者, 是时间线已经发生了改变吗？ 　　她不清楚, 自然, 也无法用这个借口来说服自己。 　　然而，听沈乔这么说，祁言舟却是微微一僵。 　　他倏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似是安抚。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抱歉。” 　　沈乔眼睛一酸，拼命摇头，“没有，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跟我道歉。” 　　祁言舟：“嗯，好。” 　　没人说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沈乔又拽了一下祁言舟，声音愈发低，“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结果不好，如果黄强伤得太重，如果他父母要控告祁言舟的话…… 　　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在出口那一瞬，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们是共犯——” 　　沈乔喃喃，“祁言舟，我们是共犯。” 　　没有什么词比这个更恰当。 　　闻言，祁言舟蹙起眉。 　　沈乔却觉得豁然开朗。顷刻之间，她忘了即将要面对未知、面对叶欣的恐惧和痛苦，只剩下与祁言舟并肩的勇气，充盈着胸腔，烧遍全身。 　　不需要道谢，也不需要道歉。 　　他们俩永远站在一条线上。 　　沈乔：“祁言舟，别怕。” 　　也不要担心。 　　…… 　　大约十分钟后，一名警察走到祁言舟身边，皱着眉，问他：“同学，你的监护人电话打不通。你能联系到她吗？” 　　祁言舟嗤笑了一声，“联系不到。” 　　“那只能联系你们学校了。” 　　“随便。” 　　“……” 　　从走进警局起，他一直就是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冷淡，像是个没感情的机器，完全没有害怕紧张的感觉。但问什么都会简单作答，也说不上不配合。 　　那小警察没想找茬，只是看了一眼那几个男生的伤情报告，一边给圣敏高中打电话，一边在心里咋舌。 　　这男生，年纪不大，看起来冷冷淡淡，长得也是俊俏整齐，但下手可真狠啊。 　　要是再来几下，估计得出人命了。 　　等小警察走开，沈乔有些担忧地看向祁言舟，“没事吧？老师来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嗯，没关系。” 　　话音未落，倏地，门口出现一道身影。还有高跟鞋敲击着地板，“笃笃笃”，由远及近地靠近两人。 　　沈乔心头一跳，如有所感般抬起头，循声望去。 　　果然是叶欣。 　　此刻，已是夜深，叶欣依旧打扮过，并不邋遢随意。倒是脸上难得显露出几分恼怒，不显往日柔和。 　　她定定地望着沈乔，大步走到她身边。 　　尚未开口，巴掌已经举起来，似是要毫不留情地挥向她已经受伤的脸颊。 　　旁边，祁言舟动作更快。 　　他“唰”一下站起身，眼疾手快，牢牢抓住了叶欣的手腕。 　　少年力气大得可怕，手指像铁钳，挣脱不开。 　　叶欣拧起眉，“……是你。” 　　祁言舟没说话，眼神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把叶欣丢出去。 　　这会儿，沈乔也反应过来，跟着站起身。 　　她轻轻拉了下祁言舟，示意他松手，自己和叶欣面对面。 　　“您来了。” 　　叶欣冷哼一声，“接到电话，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沈乔，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都能闹到警察局来了。还跟人打架？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沈乔沉默半秒，牵了牵唇，瞬间丧失了对话的欲.望。 　　幸好，警察从旁边走过来，打断了三人对峙。 　　“你是沈乔的监护人吗？” 　　叶欣扭头，深吸一口气，肃了肃脸色，“是我。我是沈乔的母亲，她爸爸现在在外面停车，马上过来。” 　　警察点头，“行，一会儿你们俩一块儿进来一下，来签个字。小姑娘就不用来了。” 　　事关猥.亵未成年女性，不好在外面处理。 　　等沈成骏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之后，两人就跟着警察一起走进问询室。 　　门在不远处被阖上。 　　沈乔攥紧了手指，问祁言舟：“你说，最后会怎么处理？” 　　语气带着依赖。 　　祁言舟：“要让那人坐牢。” 　　沈乔摇摇头，“刚刚警察已经暗示过我了，说黄强是未成年人，而且是猥.亵未遂，就算控告他也会轻判的。……而且，我想和解。不想闹大了。” 　　“为什么？” 　　“因为你。祁言舟，如果我一定要闹的话，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乔眼眶有点红，“我已经想过了，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就算说清了，学校怎么办？高考怎么办？” 　　圣敏是私立学校，很在意名声。 　　如果祁言舟参与到这种暴力事件里，学校一定会开除他的。 　　到现在，沈乔已经从茫然无措中，彻底冷静下来。 　　虽然脸颊上隐隐约约的痛感还在提醒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比起非要出一口气的念头，她更想祁言舟能没事，两人能一起安安稳稳成年、毕业，那就行了。 　　“沈乔！”祁言舟握了握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明显对她的话非常不赞成，“……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差一点。 　　只要自己晚出现一点，沈乔就要出事了。 　　一想到那种场面，祁言舟恨不得立刻冲进医院，去将黄毛一刀捅死，干脆和他同归于尽。 　　事实上，刚刚揍人时，祁言舟心里就有数，再有多少下，黄毛就会因为内脏受损而断气。料理了他，再把他旁边那些小喽啰一个一个收拾掉。 　　所有试图伤害沈乔的人，都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当时，他已经完全失控。 　　如果不是沈乔冲上来，生生遏制住了他，今夜绝对不只是见点血这么简单。 　　…… 　　沈乔咬了咬唇，还想再劝，沈成骏从问询室走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乔乔，到这里来。” 　　沈乔没动。 　　沈成骏：“警察叔叔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听他这么说，沈乔才挪动了一下步子，从祁言舟身边离开，走进去，找做笔录的民警。 　　叶欣和沈成骏在外面等她。 　　等她出来后，叶欣抱着手臂，低头看了她一眼。 　　“沈乔，你住在那个小混混家里？你在和他同居吗？” 　　这个小混混，很显然，是指代祁言舟。 　　沈乔：“他不是小混混。” 　　叶欣：“上次在比赛后台碰到他，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你们俩在谈恋爱？所以你才能这么爽快从家里搬出去，因为他？” 　　“……” 　　“小小年纪，和个男人同居，真是丢人现眼。” 　　陡然间，沈乔竟然笑了一声，点头，“那又怎么样？” 　　叶欣和沈成骏都愣了一下。 　　沈乔站在两步之外，眼睛睁得很大，一字一顿地说：“我本来就是孤儿，不是吗？流落到哪里，和谁住，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能活下去就可以了。至少，他不会利用我，不会想着让我为别人奉献自己，对不对？” 　　不仅如此，祁言舟还会保护她。 　　他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 　　沈成骏叹了口气，“乔乔，你怎么能这样说。” 　　沈乔：“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给我提供了十几年优渥的生活，到现在，还愿意继续为我交学费。今天还特地大晚上过来，帮我处理这种事。真的是感谢，真的，这是真心话。我确实给你们添了麻烦，很抱歉。但是，我不希望你们用指责我的方式，去诋毁祁言舟。” 　　“……” 　　“他帮了我很多很多，我很感谢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我过得很好，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非常快乐。” 　　…… 　　十二点敲过。 　　进入凌晨时分。 　　7班班主任和黄强的奶奶、以及另外几个家长姗姗来迟。 　　黄强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没有父母，只有奶奶。奶奶又是个老人，没上过学，什么都不懂，走进警局就开始哆哆嗦嗦，十分惊恐的模样。 　　她一头银丝，看起来无比苍老。普通话不标准，操.着浓重乡音，拉着人，叠声追问：“我孙子怎么啦……强强怎么啦……警察同志，他是不是犯什么事啦？” 　　沈乔侧过脸，不想再看。 　　倒没什么怜悯同情，只觉得可悲。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就到了定责阶段。 　　几个小流氓的父母先是无比愤怒，一人一句，炮轰着7班班主任和祁言舟，一副要将他们吃掉的样子。 　　但，在听说自家孩子涉嫌暴力强迫和猥.亵未遂，多半会吃官司之后，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自家孩子是什么情况，父母心里多半有数。 　　两边都是未成年，一边是暴力行径，一边又是猥.亵未遂，真闹到下一步，不仅费时费力，也很难说清最后会怎么定责。毕竟，警察也说了，祁言舟属于见义勇为。 　　所有人都起了和解的意思。 　　“要不……就这么算了，行吗？我家孩子还小呢，不懂事，总不能让人坐牢去吧！小姑娘在哪里？我们也不要这个小男孩赔钱了。” 　　“就是啊，小孩之间打打闹闹……” 　　叶欣冷笑一声，“原来对陌生女生实施强迫，这叫打打闹闹？” 　　“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儿子动手了？有证据吗？有监控吗？” 　　“就是啊！怎么能你说是就是呢！小孩子不懂事，也有可能瞎说啊！” 　　“16岁已经可以负刑事责任了！是要坐牢的！” 　　“……” 　　几人吵嚷成一团。 　　声音透过门缝，传到外面。 　　沈乔和祁言舟都在旁边房间。 　　听到动静之后，沈乔攥住手指，低声开口：“我猜最后多半是和解。如果黄强家非要追责你，我就送他去坐牢。” 　　反之，就算了。 　　祁言舟摸了摸她脑袋。 　　…… 　　到后半夜，黄强醒了。 　　这边也总算争出个结论。 　　沈乔放弃控告，原谅黄强，其他受伤的人也不追究祁言舟，医药费自理。 　　警局以情节轻微、无法定罪结案，决定不予起诉。 　　几个孩子都拘留一天，进行批评教育后，再放回。 　　黄强奶奶抹着眼泪，颤颤巍巍地离去，准备到医院照顾黄强。 　　7班班主任替祁言舟签了和解书，又去找他说了几句话，也摇着头走开。 　　沈成骏和叶欣最后出来。 　　“乔乔，回家吗？” 　　“……”沈乔没动。 　　叶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嫌恶地四下打量数秒，“看来，你就打算继续这样下去？” 　　沈乔：“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随便你。”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顿时，只剩下沈乔一人，坐在外面。 　　过了会儿，一个民警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沈乔之后，脚步迟疑了一下。 　　那民警看起来年纪不大，三十出头模样，脸上还保留着对工作的热忱。 　　他走到沈乔旁边，坐下，柔声问道：“怎么没有和爸妈一起回去？” 　　沈乔抿了抿唇，“……我等祁言舟。” 　　“今天很害怕吧？” 　　“嗯，有点。” 　　“小姑娘，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可以跟我讲。如果你觉得这样处理的结果不能接受的话，不想原谅黄强的话，也告诉我，好不好？” 　　沈乔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是我想知道，如果我拒绝和解的话，后面会怎么样？” 　　民警：“16岁的未成年人已经需要承担刑事责任，我们会立案调查，并由检察院进行起诉。但是黄强这种情况，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犯罪过程，取证会有难度。加上他属于行为未遂，程度轻微，判刑可能还是会轻判。” 　　“那祁言舟呢？” 　　“看黄强的伤势，见义勇为和正当防卫的界定范围是有限的，如果被认定为暴力故意伤害，也有可能要判刑。认定防卫过当的话，从轻。” 　　闻言，沈乔脸色苍白，但还是努力笑了笑，“所以，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我很满意。谢谢您。” 　　…… 　　沈乔一直等到河倾月落时分。 　　终于，因为身体过于疲倦，在警局的长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祁言舟已经坐到她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沈乔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噌”一下坐起身，“什么时候了？……你出来了？” 　　“嗯。” 　　只是批评教育而已。 　　这会儿，都已经是上午了。 　　沈乔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我们回家吧。” 　　“好。” 　　祁言舟站起身。 　　沈乔紧跟上他的脚步。 　　顶着烈日，两人一同离开警局。 　　很快，沈乔发现，祁言舟似乎情绪不佳。 　　想到昨晚，她又什么都没说。 　　这种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缜桐路。 　　走进小巷前，祁言舟停下脚步。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无比干涩，“……沈乔。” 　　沈乔循声看他，“嗯？” 　　“我送你去周思琴家住几天。” 　　“为什么？” 　　“这里不安全。” 　　沈乔有些惊讶，“可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琴琴家……” 　　“我会马上想办法给你找房子。” 　　“……祁言舟，你是要赶我走吗？” 　　“嘭——” 　　祁言舟满腔戾气无处发泄，只能一拳砸到墙上，垂下眼，冷着声说：“难道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你不害怕？” 　　说话间，因为力气太大，手背开始滴血。 　　沈乔被他吓坏了，立马上去，检查了一下他的手。 　　祁言舟第一次甩开她，“你不怕我吗？” 　　他是个疯子。 　　昨天，沈乔应该已经发现了。 　　到这会儿，她也该回过味来。 　　她应该开始害怕这个弯弯曲曲的小巷，也会开始害怕他。 　　这才是对的。 　　祁言舟闭了闭眼，将痛苦神色藏在眼眸里，不让她发现。 　　然而，沈乔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怕你。祁言舟，你会一直和我站在一边的，不是吗？至于这条路，只要你在，我也不怕。” 　　作者有话说： 　　本章5000字！ 　　还欠大家五千啦！后面再努力！ 　　本章100红包！ 第35章 　　纵然沈乔这么说, 祁言舟还是没有觉得释怀。 　　想了想，他摸出手机，用最后那点电量, 发了条消息出去。 　　大约五分钟, 卢衫珊出现在两人视野范围内，一脸不情愿模样。 　　“言舟哥哥。” 　　她小声打过招呼, 又悄悄横了沈乔一眼。 　　沈乔：“……” 　　祁言舟没说话，率先迈开步子, 人高腿长，很快将两个女生甩在身后。 　　卢衫珊则是站在原地没动, 似乎在等沈乔。 　　沈乔不明所以, 只好主动提问：“卢衫珊，你怎么过来了呀？” 　　卢衫珊“哼”了一声，“言舟哥哥让我来陪你一会儿。” 　　“不用这么麻烦吧。” 　　沈乔讪讪。 　　卢衫珊嘟了嘟嘴，又回头看了眼祁言舟背影, 压低声音, 轻声说：“昨天的事, 巷子里已经传开了。我肯定也知道了，你不用逞强。” 　　老楼区就那么点地方, 大部分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 邻里邻外都打过照面，消息流传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昨天晚上附近来了警车, 大张旗鼓抓走几个小混混，其中还混了祁言舟和他家那个漂亮小姑娘。这个消息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顺利传遍全巷, 成为了各家各户饭桌上的新话题。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 不管卢衫珊有多不喜欢沈乔这个人，到底本质还是善良，心里很是同情沈乔这番遭遇。 　　祁言舟一问，她立马就答应下来。 　　“你回不回去？” 　　表面上，卢衫珊态度还是差，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沈乔睁眼看向前方。 　　祁言舟已经走得很远，背影缩成很小一条，有种形单影只的萧索味道。 　　她抿唇，“谢谢你。我们也走吧。” 　　两个女生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破败杂乱的小巷。 　　没人再说话。 　　直到熟悉的铁门口。 　　祁言舟给她们留了门没关，卢衫珊跟着沈乔一同走进去，目光在老树旁的秋千架上停留倏忽，表情又变得有些愤愤。 　　只这么一点点细枝末节，却叫沈乔心情陡然明亮几分。 　　她浅浅笑了笑，带着卢衫珊换鞋，走进一楼客厅。 　　卫生间里，水声哗啦作响。 　　祁言舟正在洗手。 　　沈乔给卢衫珊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示意她先坐。接着，再走到卫生间门口，手掌抵着门框，小心翼翼地看向祁言舟。 　　“祁言舟，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要不要包扎一下？”都流血了，是该处理吧？ 　　祁言舟摇头，沉默地抿着嘴，关掉水龙头，随意将手擦干。 　　指节处全都擦破了皮。 　　冲掉灰尘和血丝之后，露出伤口，显得有些斑驳。 　　见祁言舟要出去，沈乔挡住路，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递给他。 　　这是她昨天在医院给脸颊涂药的时候，医生给的，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这时候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祁言舟没接，用力握了下拳，眼里有难耐痛楚神色，一闪而过，无人知晓。 　　两人僵持片刻。 　　最终，还是祁言舟败下阵来，随手撕了几张，胡乱在手背上贴了一气。 　　顿了顿，他又哑着嗓开口：“你的脸，也要处理一下。” 　　一晚上加一个上午过去，沈乔脸颊基本已经消肿，也没有什么疼痛感，只是皮肤白，还有一点印子没消，暗暗昭示着昨天发生了什么，叫人继续心有余悸。 　　沈乔伸出手，指尖轻抚了一下，摇头。 　　“已经没什么事了。等我洗漱完，再上点药就好。” 　　祁言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地看她一眼，从她旁边绕过，径直往鞋柜方向走去。 　　卢衫珊：“言舟哥哥，你还要出去啊？” 　　祁言舟点点头，换了鞋，开门离开。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卢衫珊皱着小脸，问沈乔：“言舟哥哥要去哪里？” 　　沈乔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 　　“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自便。” 　　闻言，卢衫珊“哼”了一声，“当然！言舟哥哥家，我可比你熟悉多了！外婆还在的时候，我一直来玩！” 　　沈乔脚步微顿，不解地复述关键词：“外婆？” 　　卢衫珊挑眉，“言舟哥哥没告诉过你吗？这里是言舟哥哥外婆的房子。外婆去世之后，言舟哥哥才开始一个人住的。” 　　沈乔笑了一下。 　　“谢谢你，我现在知道啦。” 　　…… 　　沈乔将衣服换下来，洗过澡，重新梳洗后，再连同昨天那身吊带、还有祁言舟沾了血迹的短袖，抹上洗衣粉，一同泡进水盆里。 　　十五分钟后，她湿着头发，重新回到客厅。 　　卢衫珊还在看电视。 　　见她出来，注意力挪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沈乔随便她看，自顾自坐到沙发另一边。 　　见状，卢衫珊鼓了鼓眼睛，正欲开口，恰好这时，门口传来轻微动静。 　　两人齐齐望过去。 　　是祁言舟。 　　他手上拎了两个圆形餐盒，走到沈乔和卢衫珊面前，将餐盒放到小茶几上。 　　卢衫珊：“这是什么？” 　　祁言舟：“麻辣烫。” 　　说着，再把两盒分别分给两个女生。 　　卢衫珊面前那份是普通的套餐，沈乔那份则是特别的，奶白色汤底，一点辣油都没有，上头漂浮着几片绿色菜叶，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午餐肉沉在汤底下。 　　沈乔微怔。 　　倏忽间，她想起来，昨天和警察一起离开那条死胡同时，余光确实有扫到不远处的地面。那里有一袋摔碎的餐盒，汤汁洒出来一点，渗到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 　　天色太暗，看不分明。 　　加上情况混乱，目光也只是匆匆略过，没有多做停留。 　　但今天，它再次出现在这里。 　　因为沈乔昨天说想吃，祁言舟就一直记在心里。 　　很快，祁言舟分完麻辣烫，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转身，打算离开。 　　下一秒。 　　沈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 　　用力握紧。 　　“不要走。” 　　“……” 　　“祁言舟，你哪里都不要去。” 　　她十指纤纤，力气却不小，看起来固执极了。若是祁言舟执意要甩脱她，必然会将她手指弄伤。 　　刹那间，气氛凝固。 　　两人对上视线。 　　旁边，卢衫珊也被吓了一跳，一次性筷子掉到茶几上，试图打断这种状况。想了想，磕磕绊绊地开口道：“那、那个，你们俩刚回来，要不然还是先吃午饭吧？……言舟哥哥，要不你也别走了，我们两个女生……” 　　“卢衫珊。” 　　“啊？啊？什么？” 　　祁言舟低声说：“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家去。拿去自己家里吃。” 　　他明显是要和沈乔两个人解决。 　　卢衫珊深知祁言舟性格，怕他冲自己发火，觑了觑沈乔，没再多说什么，端着麻辣烫包装盒，一溜烟跑了。 　　“嘭。” 　　“吱呀——” 　　里外两道门全都被阖上。 　　少了一个人，客厅安静得出奇，似乎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只有麻辣烫的鲜香气，在空间内幽幽飘散。 　　沈乔总疑心祁言舟这回是真的要赶她走，手上力气加重，将他手指攥得更牢。 　　祁言舟一晚上没睡，本就状态不好。 　　被沈乔这样一逼，额头神经隐隐跳动，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好似连眼下那颗泪痣颜色都深了几分。 　　他盯着她的眼睛，“松手。” 　　“我不。” 　　“沈乔……” 　　沈乔截断他未尽之言，斩钉截铁地说：“该说的话，刚刚在外面，还有昨天，我都说过了。那就是我的意思，我不想再讲一次。” 　　祁言舟深吸一口气，“行。你再想想。下一回，我可不见得能来得这么巧了。” 　　“我不用想。祁言舟，下次我自己就会小心。” 　　当时，她就应该站在店里，等警察来。 　　不该去外面长椅上。 　　不，她应该等会儿就给那个老板发消息，说以后不能去帮忙看店了，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祁言舟：“……你还想有下一次？” 　　沈乔啼笑皆非，振振有词，“不是你先说下一回的吗？” 　　“沈乔！” 　　“祁言舟，不要赶我走。” 　　说完这句话，她眼圈不自觉开始发烫，完全不受控制，“……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只有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在你身边，我才会安全。 　　…… 　　“啪。” 　　祁言舟脑袋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握了握拳，低低骂了句脏话，像是疯了一样，猝然伸手，用力把沈乔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密密实实，毫无空隙。男生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血肉、骨骼，要和她彻底融为一体。 　　祁言舟滚烫的呼吸，落在沈乔后颈，激起一阵阵战栗，烧遍四肢百骸。 　　他咬牙切齿地说：“沈乔，你一定会后悔的。” 　　因为，你是在祭祀魔鬼。 　　没有人会这样傻。 　　作者有话说： 　　祁言舟：要不是老子未满18岁，这会儿，画面就该打马赛克了（不是）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6-28 23:55:56~2022-06-29 23: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甜齁牙 2瓶；看到我请让我滚去学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闹剧收场, 就像是小石子坠入湖水中，泛起丝丝涟漪后，湖面很快恢复平静。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 沈乔心里都很清楚,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正有什么、逐渐走向了未知。 　　她和祁言舟十分默契，并没有非要勘破真相, 继续顺其自然地生活。 　　沈乔只在戴丛椿那里请了两天假，脸颊伤势恢复好之后, 按部就班地继续训练，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戴丛椿和其他人。 　　不过, 从这件事之后, 但凡沈乔出门，无论去什么地方，哪怕只是出去买瓶水，祁言舟都会紧紧地跟着她。每天去戴丛椿那里, 也是由祁言舟来回接送, 绝不让她在外落单一秒钟。 　　如果沈乔一个人在家, 而祁言舟不在，他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发消息叮嘱她一回, 让她锁好门窗, 等自己回来。 　　沈乔有点好笑，问：“你的打工呢？怎么办？” 　　祁言舟收紧下颌, 抿唇，“……没关系。” 　　他早已经把所有排班都换到了晚上。 　　通宵班虽然辛苦，但钱多。 　　而且, 沈乔在家里睡觉, 不需要出门去, 反倒能更叫人放心些。 　　少年人清晰地意识到，只有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发现，语言是多么脆弱和无力。[注1] 　　这份畸形的感情，是非常非常沉重的，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沉重却让人心甘情愿，甚至，恨不能拨动时钟，把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个暑假。 　　…… 　　八月下旬。 　　一场台风袭击了鹿川市。 　　气象局发布台风预警，让市民非必要不出门。 　　因此，培训机构停课三天，戴丛椿也让沈乔这两天不要去，留在家里休息，也可以复习一下文化课，写写作业。毕竟，按照计划，她九月就要去参加集训，到十一月才能回学校，而后就是一模考了。 　　若是要考顶尖舞蹈学院，文化课成绩也得过得去才行。 　　本来学校高三学生要提前开学，开始复习，因为台风来袭，也不得不延后。 　　毫无悬念，祁言舟留在家中，暂代沈乔家教一职。 　　两人缩在二楼桌前，并肩而坐，面前摊着一张模拟卷。 　　此刻，窗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雨滴硕大，加上风助力，打在老房子顶棚上，像石头砸下来，“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听得人心惊肉跳，总担心房顶是不是马上就要塌陷，窗玻璃会不会被打穿。 　　沈乔握着笔，注意力渐渐被岔开。 　　祁言舟蹙起眉，曲指，敲了敲桌面，提醒她：“沈乔。” 　　“啊……” 　　“发呆太久了。” 　　她脸颊一红，连忙“哦”了一声，讪讪低头，继续读题。 　　只可惜，数学题晦涩难懂，在这种黑压压的雨幕中，伴随着“轰隆轰隆”雷声，实在让人很难静下心来思考。 　　沈乔在草稿纸上列了几行公式，依旧还是找不到思路。 　　她干脆放下笔，撑着下巴，扭头，看向祁言舟。 　　祁言舟个子比她高，两人就算坐在一起，视线也没法拉成一条线。 　　从沈乔这个角度望过去，他棱角分明，眉目如画，鸦羽般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随着呼吸频率微微颤动。不做表情还愈发显得清隽迷人，连带额头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也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组合起来，拼成一个冷漠又独一无二的少年。 　　怪不得人脾气这么臭，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沈乔想。 　　但是，下一秒，她又想到卢衫珊之前告诉她的事。 　　祁言舟有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顿时，她敛了笑，默默垂下眼。 　　见状，祁言舟不得不再次敲桌子提醒她，“沈乔。” 　　“……哦，哦，不好意思。” 　　“在想什么？” 　　祁言舟定定地看着她。 　　沈乔抿了抿唇，迟疑数秒。 　　手指已经紧张地攥到了一起，脸上却不显什么端倪。 　　她想问关于那个女生的事，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在想，祁言舟，你打算考什么学校啊？你成绩那么好，要冲清北吗？” 　　祁言舟答得很爽快，几乎没有犹豫：“不。”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去。” 　　说完，他避开沈乔注视目光，将她手底下那张草稿纸抽过来，随手画了个函数图像，再还给她。 　　沈乔低低轻诧一声，忍不住嘟囔道：“清北都不想去……是不是没把握啊？” 　　祁言舟：“呵。” 　　沈乔：“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冷笑。不过，祁言舟，你怎么会跑来我们学校上学啊？” 　　区里还有其他重点高中，师资力量更强，升学率也高。 　　对于祁言舟这种成绩佼佼的学生，开出来的补助应该更高才是。 　　……难道是因为管得严，不方便他打工？ 　　沈乔有些想不明白。 　　陡然间，好奇心在心底烧起来，有愈演愈烈之势。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是关于祁言舟的事。 　　祁言舟动作顿了顿，淡声回答她：“离家近。” 　　“……就这样？那不是现在很多学校可以住宿嘛。” 　　“麻烦。而且上什么学校，无所谓。”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 　　真相是，因为沈乔来了圣敏。 　　祁言舟说不想上清北，也是因为沈乔目标院校不在那里。 　　沈乔是南方人，虽然现在已经和沈家脱离关系，但也不想跑去北方城市上学。她很早就说过，自己想上戴丛椿的母校，也是目前国内最好的舞蹈院校之一，正统科班。 　　祁言舟深知这点，早就暗自做好了规划。 　　但沈乔好像完全没有联想到这方面，得到答案后，只愤愤地怒视了他一眼，“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吗？” 　　“嗯。” 　　祁言舟点头，勾了勾唇，无声闷笑。 　　这个笑，似是冰雪消融。 　　瞬间，将少年身上狼崽子般的戾气挥散而开。 　　宛如缀了星光，悄悄落到他眼眸之中。 　　沈乔呆了一下，脸颊不自觉开始发烫。她干脆趴下去，将一边脸颊贴在桌面上，眨巴着眼睛，斜向睨他。 　　房间里开了很久空调，桌面早就被打得冰冰凉凉。 　　皮肤碰上去，很快就起到降温效果。 　　这会儿功夫，雨势应该小了不少，“啪嗒啪嗒”声响减弱，频率也变得缓慢下来。 　　好像，整个天地，彻底陷入寂静，只余他们俩。 　　或者是心理作用。 　　这也无所谓。 　　一个台风天，竟也叫人心生出欢喜来。 　　沈乔弯了弯眼睛，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声音低了几分，随口又问：“祁言舟，那你想上什么学校呢？” 　　“看情况。” 　　“什么情况？” 　　“哪个学校奖金给得多。” 　　一般来说，只要高考分数在省内排名够高，就会有很多名校前来争抢生源。其中不乏会开出一些优惠鼓励，比如录取奖金、在校奖学金之类的福利。 　　圣敏虽然是私立高中，但也算是市里的名校。 　　往年的第一名，就算拿不到市状元，前五前十却也勉强能挤进去。 　　听祁言舟这话里的意思，他不止对市状元有信心，似乎连省排名也很有把握。 　　沈乔笑，“这么自信啊。” 　　祁言舟耐心解释：“厉害的大多走竞赛保送或者自招，还有各项加分，不会占裸分的排名名额。” 　　初中时，他就被老师问过，要不要去走竞赛，说他反应快，思维敏捷，是好苗子。 　　但祁言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是没钱，二是没时间。 　　到现在，单高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沈乔点头，似懂非懂，“这样啊。” 　　她没再追问。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渐渐地，雨势再次增大，风也开始变大，一阵一阵刮，“呼呼”地咆哮。 　　“这房子不会被吹起来吧？” 　　“不会。” 　　“那就好。” 　　“祁言舟。” 　　“嗯。” 　　“我不想做题了。” 　　“好。” 　　“祁言舟，我不想动，你给我念点什么吧。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说着，沈乔阖上眼。 　　祁言舟随手从旁边拿来一张语文试卷。第一篇阅读材料是诗人顾城的《母亲》节选。 　　他扫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念出第一句话：“‘她在车窗上用手指画了一下，就不禁笑了，果然有层薄层……’” 　　这篇阅读理解，祁言舟没有做过。但他念得很流畅，声音像大提琴一样，醇厚又温柔。语句在空中潺潺流动，没有任何磕绊和瑕疵。 　　“‘……站台一晃就过去了，他知道她会站在尽头，任凭黄昏到来……’” 　　文章念到一半，沈乔呼吸已然变得平稳。 　　她睡着了。 　　祁言舟也跟着停下，轻手轻脚地将考卷放回去。 　　他侧过脸，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看着沈乔。 　　沈乔睡得很肆意，哪怕这么不舒服的姿势，眉眼间也看不出多少愁绪。嘴唇微微嘟起，鼻尖随着呼吸频率几不可见地翕动，模样十分可爱。 　　她一点都没有防备祁言舟。 　　现在还是夏天，纵然房间里开了空调，也只穿了一条圆领中袖衫。领口洗得多了，有点敞开。据说是衣服穿旧了，但材质又比较舒服，她舍不得扔，就拿来当家居服。 　　祁言舟的目光从沈乔的脸颊顺势往下，停留到脖颈，十分克制地没有再下移。 　　……再这么睡一会儿，她全身都得麻掉。 　　祁言舟不自觉握了握拳。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踟蹰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弯腰，一只手穿过她腿弯，另一只手垫在她脖子后方，很轻很轻地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打横抱起。 　　比起其他纤瘦体型的女生来说，沈乔因为常年练舞，身上有肌肉，瘦却实。 　　不过，对于祁言舟来说，她轻得就像棉花。 　　又软又轻，叫人有些不愿撒手。 　　或是，也容易让人升起邪念，想要完全占有她。 　　睡梦中，沈乔感觉到来自外部的轻柔动作，轻轻哼唧了两声。但人倒是没被吵醒。 　　祁言舟垂下眼，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动作温柔到难以形容。 　　“唔……” 　　沈乔身体沾到柔软的床铺，动了一下，习惯性地调整，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祁言舟则是站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好似怎么都看不厌。 　　良久。 　　他弯腰，低头。 　　一个亲如羽毛的吻，落在沈乔的额头上，一触即离。 　　很快，祁言舟冷着脸，大步离开这间充斥着少女存在感的卧室，反手阖上房门。 　　一切恢复寂静无波。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 　　我是暴雨，你还是你。[注2] 　　房间里，沈乔眼睫轻轻颤动，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呼吸却乱了。 　　- 　　没几天，台风过境。 　　鹿川市又恢复了往日晴朗。 　　圣敏中学高三学生第一批返校开学。 　　在此之前，沈乔已经和戴丛椿汇报过，后面马上要进集训班。再到她这边来，得深冬时节。 　　戴丛椿点头，“高考重要。集训班的老师对校考和联考都很专业，你别犟，仔细学着点。年末就要艺考，别想太多其他事，专心一点。” 　　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乔，“以后要想走专业，当个芭蕾舞演员，单靠跟着我还不够，必须要进科班。明白吗？” 　　“明白。” 　　“好，加油吧，沈乔。” 　　沈乔朝戴丛椿郑重道谢，而后，起身离开。 　　等回到家，她才将信封拆开。 　　里面放了一叠钱。 　　比她之前谈好在机构做临时兼职的薪资还要多一些，但并没有多太多，卡在刚刚好令人心生感激、又不会冒犯自尊心的范围里。 　　沈乔心里无比感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一定会考上的。 　　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 　　回到学校。 　　高一高二还没有开学，只有高三学生，显得整栋楼氛围都十分紧张肃穆。 　　但艺术班就明显和其他班级情况不太一样。大部分学生即将开始集训，这段时间就有点像是末日前的狂欢，兴奋又紧张，很难学进去。 　　下午第一节 课。 　　英语老师在分析试卷，声音高低错落，像是催眠乐章，唱得一半人昏昏欲睡。 　　后排，周思琴同沈乔窃窃私语，“乔，咱俩是一个集训基地吧？” 　　“嗯。好像是。” 　　周思琴不想离家太远，也打算考那所舞蹈院校。 　　这个机构就在舞蹈院校里集训，练习应该会比较有针对性，可以应付校考。 　　只不过，两人不是同个舞种，没法在一个班。 　　但能在一个地方也不错。 　　周思琴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唉，没想到高中就这样，快要过去了……对了，乔，你最近有什么困难吗？有没有地方我可以帮忙的？” 　　闻言，沈乔一怔，又笑了笑，摇头，“没，我暂时还有钱。你放心吧。” 　　“戴老师那里兼职来的吗？钱不少？” 　　“对，够用。谢谢琴琴。” 　　“那就好宝贝。” 　　“……” 　　两人又漫无目的地聊了会儿，下课铃准时响起。 　　英语老师：“明天随堂考试。今天的作业就是背单词手册6页单词，明天早自习我来默写。下课。” 　　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喧闹声中，沈乔听到有人喊了她名字。 　　“沈乔！” 　　她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教室后门旁边，一个男生半梦半醒的样子，懒洋洋地冲她做了个手势，“……有人找！” 　　“谁啊。” 　　沈乔起身，走到后门边。 　　猝不及防和沈禾月对上视线。 　　“……” 　　“……” 　　两人倒是有一阵没见过面。今天，高二不上学，沈禾月没有穿校服，一身黑色连衣裙，衬得她肤色看起来白了一点，但还是比沈乔黑一个度。 　　她两手空空，叉腰，瞪着沈乔。 　　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沈乔：“有事吗？” 　　沈禾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有话要问你。” 　　“问吧。” 　　“这里不方便。” 　　“那就算了。” 　　既然早已撕破脸，沈乔也懒得再应付她，转身欲走。 　　沈禾月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手腕，声音比刚刚更轻，是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分贝，“关于祁言舟。” 　　“……” 　　两人换了地方，去走廊另一头的空教室。 　　沈禾月走在后面，关门，落锁。 　　而后，才来到沈乔面前，和她形成对峙之势。 　　她开口：“你住在祁言舟家里。” 　　不是疑问句。 　　因为之前那件事，叶欣和沈成骏已经知道，那沈禾月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沈乔点头，“没错。怎么了？” 　　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答案，沈禾月愈发难受，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你搬回家来。” 　　“……” 　　“我会跟爸妈说，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们好好相处。你搬回家来。” 　　沈乔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和祁言舟住在一起。沈乔，我讨厌你。但我喜欢祁言舟。” 　　说到最后，语气里竟然有种低声下气的诚恳，非常不像往日的沈禾月。 　　沈禾月已经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因为她很清楚，无论是吵架还是怎么样，沈乔现在不受家里掌控，也不会再像从前做姐妹时那样忍耐她。 　　她没有其他办法。 　　沈乔却是愣住了，“啊……” 　　沈禾月垂下眼，将满腔不甘心咽下去，“之前，是我做错了。姐姐，拜托你了。” 　　片刻，沈乔回过神来。 　　说不上什么感觉。 　　一方面觉得沈禾月对祁言舟，其实是有迹可循。另一方面，又有种微妙的懊恼，像是在懊恼自己不够勇敢，好像暂时也无法勇敢起来。 　　但她并没有让这种想法占据太多思绪，还是十分理智考虑了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那里不是我的家。以前可能是，但是时间无法倒转，以后怎么都没办法是了。” 　　“沈乔！” 　　沈乔迈开步子，走到门边，打开锁，扭头，“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上课了。” 　　…… 　　这件事，沈乔没和祁言舟透露分毫。 　　当然，确实也没什么好透露的，小女生心思，又事关沈禾月和自己。祁言舟那么聪明敏锐，要是说得太深，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要露馅。 　　高考都要进入倒计时了，毫无疑问，无论什么杂念，都不是合适产生的时机。 　　另外，沈乔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在参加集训之前，她得先去把身份证办好。 　　沈乔户口本上的生日是12月9日，但是她知道了自己是被领养来的弃儿，那么这个日期多半也不是真实生日，可能就是叶欣和沈成骏随便填的，或是捡到她的日子。 　　这些都已经无从考证，也没有很重要。她想得很开。 　　沈乔酝酿了一番措辞，给沈成骏发去微信。 　　第二天，户口本被同城快递送到缜桐路祁言舟家。 　　快递来时，沈乔正在洗脸，是祁言舟接的。收件人是沈乔，他便没拆信封，随手给她放在餐桌上。 　　“你的快递。” 　　沈乔：“应该是沈家的户口本。” 　　祁言舟脚步一顿，状似无意地随口问：“你要户口本做什么？” 　　难不成，是打算搬回去了吗？ 　　或者是要离开他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祁言舟眼底蓄起风暴，手指捏得很紧，手背上青筋毕现。 　　沈乔：“办身份证呀。不是要户口本嘛。” 　　“……哦。” 　　他松开拳头。 　　沈乔慢吞吞地将信封拆开，“12月就要艺考，我怕等我集训回来再弄会来不及。没身份证就很麻烦，去考试什么的，都要填很多身份信息。” 　　“挺好。” 　　“对了，祁言舟，你已经办好身份证了吗？” 　　“嗯，16岁就弄了。” 　　沈乔一愣，朝他摊开手掌，笑着问道：“那能不能给我看看？” 　　祁言舟点头，将身份证从钱包里拿出来，轻轻放在她掌心。 　　沈乔把卡片拿到自己眼前，凝神，仔细端详起来。 　　人家都说身份证照片容易拍丑，但祁言舟明显没有。卡片上，他看起来和现在差不多，五官和脸型全都无可挑剔。表情还是冷淡，只是冷中带了一点点青涩，极具少年气。 　　放到网上，绝对可以拿去评选最美证件照。 　　沈乔笑了一声。 　　注意力移到最下面那行。 　　身份证号里，包含有祁言舟的生日。 　　——1025。 　　十月二十五日？ 　　那不就是下个月吗？ 　　沈乔滞了滞。 　　下个月，她刚好在集训期，不在家。 　　祁言舟见她怔愣，开口：“怎么了？” 　　“哦，没什么。” 　　沈乔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将身份证还给他。 　　“对了，祁言舟，办身份证……你会陪我去吗？应该是下周五。周末好像不能弄。” 　　“当然。” 　　他没有丝毫犹豫。 　　作者有话说： 　　[注1]：当你正真爱一样东西的时候，你会发现语言是多么脆弱和无力。——出自贾平凹《未知》 　　[注2]：窗外暴雨再狂澜，淋不湿屋内的你。我是暴雨，你还是你。——出自网络 　　祁言舟：老婆要给我过生日啦ww【剧透！】 　　来晚啦，不过这章双更合一，超级长！就原谅迟到的祁哥吧=v= 　　七月快乐！ 　　本章100个红包！ 　　感谢在2022-06-29 23:55:13~2022-07-01 02:4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够优秀.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狸不是妖 50瓶；玖 2瓶；非墨妍、看到我请让我滚去学习、果冻布丁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十月。 　　秋老虎彻底离开鹿川市, 代表今年的高温天终于走向终结。 　　一阵风吹过，携来了落叶与秋意。 　　圣敏高中的校园里，步道两端, 原本茂密的树木, 肉眼可见，一天一天逐渐变得萧萧瑟瑟起来, 因叶子枯萎而徒生莫名凄凉感。 　　不过，这并不妨碍学生们身上的蓬勃生命力、和肆意挥洒的青春。 　　高三生没有国庆假期, 除了前三天，后面全部都要去学校补课。而沈乔, 则是已经出发至集训基地, 进入艺考冲刺准备期。 　　沈乔从小练芭蕾，走得专业路子，并非为了参加艺考半路出家的零基础考生，基础很扎实, 只是为了联考才集训, 学点应试方法, 所以时间不用太久，两个月足以。 　　但基地里还有其他学生, 从暑假就过来, 早已经混熟打成一片。新生很难融入进去。 　　沈乔和周思琴项目不同，没有分到同一个房间。 　　她的室友是个陌生女生, 叫尤夏，长得非常漂亮，脸蛋有种白璧无瑕的古典韵味。 　　尤夏和沈乔一样, 都是从小学舞。 　　她不是鹿川本地人, 只是户籍在这里, 从前在其他地方上学，专门回来参加艺考和高考。 　　两人算不上一见如故。但相处几天下来，也能同进同出，一起做个伴。 　　…… 　　是夜。 　　月光皎洁。 　　沈乔从舞蹈教室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灯暗着，没人在里面。 　　她有些诧异，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此刻，已经晚上10点多。 　　尤夏今天没有参加晚间训练，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早早就消失，不见踪影。 　　这么晚了，人还不在房间，能跑去哪里？ 　　想了想，沈乔还是觉得不能视而不见。她将书包放下，坐到床上，给尤夏发消息。 　　沈乔：【尤夏，你在哪里呀？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对方没有马上回复。 　　隔了五六分钟，手机才震动起来。 　　尤夏：【没呢，我男朋友来看我了，我陪他吃个夜宵再回去。亲爱的，给我留个门，别上保险锁，谢啦。】 　　“……” 　　集训宿舍的房间是一整栋楼，因为有些学生会晚归，平时楼门不锁，刷卡就能进。 　　但男女混杂，怕不安全，也怕混乱，女孩子们大多会把房门保险锁打开，锁舌拧到最里面，外面用钥匙都打不开。 　　沈乔抿了抿唇，踟蹰片刻，才打字回复道：【好，知道了。】 　　尤夏：【谢啦。你要吃夜宵吗？我给你带点上来。】 　　沈乔：【不用啦，谢谢你。】 　　她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换上睡衣。 　　再出来，径直瘫倒在床上。 　　集训班每天也有文化课，并不是一直在练习，自然，老师每天都会布置作业。 　　作业难度一般，大多是基础题，但题量很大。 　　要想仔仔细细地完成，基本都要做到深夜。 　　沈乔今天累得不行，实在很想偷懒一回，开一次作业天窗。但她又怕明天老师点名，大庭广众之下，加上班上同学也不是很熟悉，总觉得有些尴尬丢脸。 　　要是祁言舟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他肯定会帮忙。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倏地，沈乔从疲倦中清醒过来，微微张大了眼睛。 　　事实上，到基地这一周多，她每天都会在各种时刻想起祁言舟。 　　没办法。 　　两人一起生活那么久。 　　烙印打在习惯里。 　　“……” 　　沈乔翻个身，用手垫着脸，眼睛盯着墙面。 　　此刻，窗外是黑漆漆的夜。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逐渐发散开，穿过各种阻挡物，在墙面落下数片阴影。 　　几秒后，她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再聚焦。 　　所以，祁言舟现在在干嘛呢？ 　　两人上一次说话，还是两天之前。祁言舟在微信上问她吃住是否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 　　他沉默寡言，连发消息都过于简略了些。 　　只看文字，没有声音和表情，便显得有些冷冰冰。 　　可是，祁言舟根本不是这样冰冷的人，长相也不冷漠，五官脸型都找不出丝毫缺点，只是时常面无表情，眼神凌厉，讲话又老是凶巴巴的，才叫人觉得不易接近。 　　他的好，要很认真，才能发现。 　　这样想着，脸颊自然而然开始发烫。 　　沈乔双手捂住脸，整个人在床上打了个滚，又一下子坐起来，将手机握入手中。 　　心随意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祁言舟电话。 　　“嘟嘟”两声。 　　电波彼端，男生接起来，语气相当严肃，“沈乔？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闻言，沈乔顾不上说话，率先叠声否认：“没事没事！没什么事！” 　　“哦。那就好。” 　　“……” 　　沈乔反应过来，咬了咬唇，有些尴尬地低低笑了声。 　　幸好，祁言舟没有非要挑她语病，顿了顿，主动提问：“这么晚了还在练习？” 　　“没呢，已经在房间里了。在考虑写不写作业。” 　　“为什么不写？” 　　“因为今天好累哦。写不完。” 　　祁言舟“嗯”一声，像是打开了扬声器，声音变得远了些，又带了一点点电流音。 　　“室友呢？参考一下别人的。” 　　沈乔：“她出去吃夜宵啦，没在。……不过，学霸也会想着抄别人作业吗？” 　　祁言舟轻笑，“不用抄。我可以不写。” 　　“……” 　　“把题拍了，发过来。” 　　沈乔愣了一下，讷讷，“啊，你要帮我做吗？” 　　说话时，手指绕着头发丝，左一圈右一圈地打转。 　　各种小心思，百转千回，藏也藏不住。 　　还好没有别人看见。 　　祁言舟也没有察觉什么反常，淡声作答：“先看看什么题型，挑几题典型的你自己做。如果有重复的题型，等会儿给你发答案。” 　　……真是敬业的家教。 　　陡然间，沈乔心脏血液开始“咕噜咕噜”，溢出粉色泡泡。 　　她轻咳一声，掩饰好自己，又问：“……你今天不打工吗？” 　　“嗯。” 　　“那你不睡觉吗？” 　　“时间还早。” 　　言下之意，做点题也不麻烦。 　　沈乔笑起来，“啊，那就拜托你帮忙啦。……祁言舟，你真好。” 　　少女声音本就绵软，语调也是一如既往地乖巧柔和，听起来非常动听。 　　因而，祁言舟被下了蛊，入了魔障，坠入深渊，永世无法自拔。 　　静了静，他声音离得近了些，沉声开口：“挂了。” 　　沈乔已然觉得心满意足，点点头，“晚安啦。” 　　“晚安。” 　　电话切断。 　　她跳下床，去把作业翻出来，一页一页拍了照，再一齐发给祁言舟。 　　大约五六分钟后，祁言舟圈了六道题给她。 　　祁言舟：【十五分钟可以做完。要自己做。】 　　祁言舟：【剩下的，40分钟之后发你。时间有点晚，明天早上再起来抄。】 　　祁言舟：【早点睡。】 　　…… 　　因着这通电话，一直到尤夏偷偷摸摸回来，沈乔还没能睡着。 　　夜已深。 　　尤夏推开门，看到灯光，吓了一跳。 　　她问得有些迟疑：“沈乔，你还没睡？是在等我吗？抱歉，我回来晚了。” 　　沈乔从被子里把脑袋□□，心情很好的样子，摇头，“不是啦，我在写作业呢。马上就准备睡了。” 　　听她这样说，尤夏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我可真是罪孽深重。” 　　沈乔笑了声，“没事的啦。” 　　尤夏刚刚和男朋友去外面吃过烧烤，身上一股烟火气至今没有消散，闻久了就有些油腻难耐。她没工夫多说，只留下一句“作业借我抄一下”，便飞快进了浴室。 　　两人是一个班，又是室友，经常互相抄作业。 　　十五分钟后，尤夏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沈乔出声同她说：“答案已经发给你啦。悠着点抄。” 　　“谢谢！” 　　尤夏立马道谢，走到旁边，把手机充电器拔掉。 　　解锁屏幕，点开微信。 　　简单浏览了一下图片，她手指微顿，迟疑，“这不是你的字迹吧？” 　　祁言舟的字很漂亮，有种铁画金钩般凌厉，和沈乔那个幼稚少女字体完全天差地别，一眼就能认出来。 　　沈乔点头，“嗯，这是别人给我的。” 　　“谁啊？我们班的？” 　　“不是，是一个……朋友。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写，拜托他帮我做了一部分。” 　　尤夏长得漂亮又爱玩，高中一直在谈恋爱，对男女关系非常敏锐。 　　只听沈乔语气，立马就感觉出其中不同寻常意味。 　　她坐到自己床上，和沈乔面对面，挑了挑眉，随口调侃：“男朋友？” 　　沈乔脸“噌”一下红了，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朋友。” 　　“男生？” 　　“嗯。” 　　“长得怎么样？帅吗？” 　　“……嗯。帅。” 　　尤夏一拍大腿，长长地“哦”了一声，“懂了。” 　　沈乔也不知道她懂了什么，但是因为害羞，不肯再多说，干脆把半张脸蒙到被子里，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旁边，尤夏丢下手机，扬起脸，开始日常护肤。 　　沈乔憋了会儿，又有些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尤夏。” 　　“嗯？怎么了？” 　　“……其实，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参谋一下。” 　　“什么啊？你说。” 　　沈乔顿了顿，低声说：“我这个朋友，他生日快要到了，你觉得我该送点什么礼物好呀？” 　　如果沈成骏不算的话，她从来没有给男生送过生日礼物，一点经验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尤夏不认识祁言舟，沈乔才有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是周思琴在这里，听到她发问，一定会大惊小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她不好意思去求助周思琴，只能问新朋友。 　　尤夏想了想，“‘好朋友’，是吧？那不能送太夸张的，显得你太主动。女生挑明就没意思了。这样，你就挑一个他每天都能用上的东西，让他看到就想到你。” 　　沈乔脸更红了，“这样不好吧……” 　　暗示意外会不会太重？ 　　祁言舟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万一……她想着，万一，是自己会错意，人家还是有心上人，还喜欢那个救命恩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尤夏：“有什么不好的，给朋友的礼物嘛，就是要实用啊。像什么手表啊，眼镜啊之类的，都行。要我说，就送个手机壳，便宜又实用，玩手机就能想到你，多好。” 　　沈乔考虑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尤夏。” 　　“客气什么。帮我谢谢他的答案。” 　　“啊，对了，下周二的晚自习和晚间训练我都不上了。如果老师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请个假？” 　　“没问题。” 　　- 　　集训生活让时间流速变得很快。 　　转眼，十月进入最后一周。 　　25号中午，午休时间，沈乔再次给祁言舟打了个电话。 　　祁言舟人在学校，但接得也很快：“喂？沈乔？怎么了吗？出什么事了？” 　　他的开场白每次都是这样。 　　不过，却很容易叫有心人暗自心生欢喜。 　　沈乔垂下眼，低低笑了声，喊他：“祁言舟。” 　　“嗯？” 　　“没什么事呀，就是想问问你，你今天晚上有打工吗？还是直接回家？今天数学课，老师发了张很难的卷子……” 　　“没有。” 　　祁言舟轻轻叹气，几不可闻，“你到时候发过来吧。” 　　沈乔弯了弯眼，“好呀，那晚上我再联系你。” 　　…… 　　暮色初初四合。 　　焦急等待的心情总算告一段落。 　　沈乔洗了澡换衣服，收拾好东西，让尤夏一会儿帮忙带回去。自己则是趁着晚自习开始前，偷偷溜出去。 　　集训地点在舞蹈学院里面。 　　舞蹈学院地处绿潼市，和鹿川相邻，两地只相隔动车20分钟路程远。 　　沈乔从学校出发，打车去动车站，做动车回鹿川，最多五点半，即可抵达。而后，再搭地铁回家。加上中间波折，晚上七点之前，应该就能见到祁言舟。 　　今天是祁言舟十八岁生日。 　　那么重要的日子，沈乔想陪他一起过。 　　至少，两人可以一起吃个晚饭，不至于让祁言舟孤单一个人过生日。 　　毕竟，不能总是祁言舟陪她、帮她，不是么。自己也该有点付出才对，怎么能坦然接受这些呢。 　　这样想着，一切行为就有了理由和动机。 　　动车站近在眼前，沈乔抿着唇，悄悄握紧了手中礼物盒。 　　…… 　　生日这种日子，对祁言舟来说，和平常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分别。 　　外婆在他五岁那年去世，小小年纪，他就开始独自生活，为生存奔波。 　　生日这种节日，对一个每天考虑“明天吃什么”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奢侈。 　　况且，他也不是受到祝福，才来到这个世上。 　　没有人在意他。 　　也没有人会给庆祝。 　　如果非要说今年有什么不同，大抵就是终于成年，在法律意义上，自由度会更大。 　　比如，明天就可以去找更赚钱的兼职。 　　祁言舟垂着眼，陷入沉吟。 　　这时，阿才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今天和祁言舟对班。祁言舟逃了自习课，看下午这一段时间，要晚上才到换班时间。 　　听到动静，祁言舟抬头，觑他一眼。 　　阿才冲他摆摆手，懒洋洋地解释：“家里修网，我来蹭网打个本。” 　　“随意。” 　　阿才将帽檐往下压了一下，撇撇嘴，从祁言舟身后穿过，走进前台，随手开了台网管机。 　　电脑启动时，他侧目，见祁言舟走神，大着胆子问了句：“你那个漂亮小女朋友呢？很久没见来了啊。难道是换了？” 　　“……” 　　“别瞪我，随便问问嘛。” 　　阿才嬉皮笑脸，但怕祁言舟动手，也不敢真开沈乔的玩笑。 　　只调侃了他几句，说他这几个月打工都来得很少、是不是陷入女色中云云。 　　而后，不等回答，便干脆利落地作罢，转头去开游戏打副本。 　　倏忽间，祁言舟“唰”一下站起身。 　　椅子转轮滑过地面，拉出声响。 　　阿才被吓了一跳，摘掉耳机，“怎么了？” 　　祁言舟：“我有事先走了，你帮我看几个小时，工资算给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网吧。 　　外头秋风凛冽，吹得人清醒。 　　祁言舟心里很清楚，这点冲动，让自己走到了钢索之上，摇摇欲坠，完全是失控的表现。 　　可是，他真的很想念沈乔。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可以。 　　这种欲望，在今天这种日子，尤甚。 　　祁言舟算好时间，在手机APP上买了最近那班动车票，打车去高铁站。 　　正逢下班晚高峰，路上堵成一片。 　　高架桥，车流像是在龟速挪动，一眼望不到头。 　　祁言舟蹙起眉，手指轻轻点着膝盖，一下又一下，频率渐渐加快，不小心泄露出焦急心情。 　　等出租车抵达高铁站外，夜幕已然悄悄降临。 　　祁言舟付完车费，大步冲进站内。 　　然而，尚未等他结束排队检票，手机铃声率先响起来。 　　来电显示沈乔。 　　祁言舟嘴角牵起一抹笑，离开队伍，走到稍微安静处，接通，“沈乔？” 　　听筒里，传来一道陌生嗓音：“你好，你是机主的朋友吗？” 　　祁言舟骤然肃起表情，“是，怎么了？” 　　“这个手机的机主掉河里去了，现在人在鹿川六院，但是我没找到她父母的联系方式，你方便过来吗？” 　　“我马上来。” 　　祁言舟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急匆匆原路折回。 　　逆行人潮，他的速度却比来时快了数倍。十月底的天气，背上沁出汗珠，不过片刻，就将校服衬衫打湿。 　　…… 　　六院距离高铁站很近。 　　十五分钟后，祁言舟大步跑进医院急诊大厅。 　　这个点，医院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他找人问了一下，很快，顺利找到沈乔所在病床。 　　病床不远处，坐了一对情侣，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多岁模样。 　　男人手里拎着个机车头盔，大大咧咧，满脸不在意。女人则是表情有点紧张，手指都搅在一起。 　　两人全身衣服都是湿漉漉的。 　　头发也都沾了水，还没干。 　　见祁言舟精致跑过来，女人率先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好，你是这个女生的朋友吗？” 　　祁言舟没答话，看起来戾气极重。 　　所有注意力全都在沈乔身上。 　　此刻，沈乔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毫无血色。她躺在被单中，有种伶仃的孱弱感和破碎感，像是随时都会消散无踪。 　　祁言舟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她。 　　“……她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 　　那女人似乎没想到一个小男生身上会有这种冷酷煞气，惶惶扫了眼身边男人，嘴唇动了动，嗫嚅，“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和我老公在吵架，他骑车没注意，这个女生应该是为了避让我们，掉到旁边的河里去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们马上把她捞出来送到医院了！医生说她只是呛水才昏迷，马上就会醒的……” 　　鹿川市会有这个市名，就是因为水多。 　　市区里到处都有河，晚上到不熟悉地区，失足落水的情况不少。 　　顿了顿，女人继续道：“……需要赔偿的话，我们都会承担的。” 　　祁言舟依旧没有说话。 　　整个人兀自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沉得能滴墨。 　　没人比他更清楚，沈乔不会游泳，也很怕水。一想到她落水时的恐惧，他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无法顺畅呼吸。 　　那种痛苦感，转移到自己身上，仿佛在感同身受。 　　好像快要发疯。 　　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她。 　　眨眼功夫，祁言舟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怖。 　　“……” 　　女人有点尴尬，拍了一下身边男人肩膀，似有责备之意。 　　男人回瞪她一眼。 　　气氛沉入谷底。 　　不多时，女人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啊对了，还有这个女孩手上的东西。先交给你保管吧。” 　　她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到祁言舟旁边，将手机、还有一个湿透的小礼盒拿给他。 　　“手机是我解锁的，我看你在她的通话记录第一条，就打给你了。然后，这个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她溺水都还一直攥在手上，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吧。” 　　祁言舟接过来。 　　那礼盒是硬卡材质制作，最外面一层已经被水泡烂，斑斑驳驳，不再漂亮。 　　到他手里时，才发现礼盒盖子也破了。 　　上面有一张纸，往外滑了一截，将掉未掉的。 　　幸好，有外壳保护，这纸还没有浸到水。 　　祁言舟垂下眼，指间夹住那张纸，扫了一眼。 　　【祝祁言舟18岁生日快乐(*?▽?*)】 　　“……” 　　刹那间，祁言舟整个人顿在原地，满目愕然。 　　所以，沈乔没有在集训学校，而是出现在鹿川、还发生这种意外，是为了……回来给他送生日礼物吗？ 　　作者有话说： 　　我们乔乔和77是双向奔赴！ 　　虽迟但到，不过又是超长的双更合一！快夸我！ 　　100红包！ 　　感谢在2022-07-01 02:44:44~2022-07-02 18: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锅里鱼 6瓶；四季、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祁言舟将那张纸条捏在掌心许久。久到病床上, 沈乔低低咳了几声，才终于从石雕状态恢复过来。 　　他一个箭步跨到旁边，注视着沈乔。 　　眉头拧得很紧, 身体也绷得很紧, 一副蓄势待发的紧张表情。 　　沈乔又咳了几声，慢慢睁开眼。 　　入目处。 　　第一眼就是祁言舟。 　　她愣了愣, 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祁言舟？……我是在医院吗？” 　　祁言舟点头, 沉声，“嗯。你感觉怎么样了？” 　　另一边, 那个女人也跟着凑上来, 上下打量她。 　　又急急忙忙地说：“小妹妹，你没事吧？真的抱歉哦，我替我老公向你道歉。” 　　沈乔“啊”了一声，扭过头, 哑着嗓子, 答道：“没关系。” 　　事实上, 这场溺水事故，还真是意外占了大头。 　　当时, 沈乔从高铁站出来, 看着乌泱泱涌入地铁站的人流，考虑半秒, 决定还是打车。 　　她是舞者，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受伤。像这种人潮拥挤处, 一直以来, 尽量是能不去就不去。 　　沈乔想着要省钱, 在APP软件上叫了网约车。 　　一坐上车，那司机就让她先取消订单，说要再拼两个乘客一起走，车费可以给她便宜一点。 　　沈乔以前极少来高铁站。 　　来也是沈成骏开车。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所以，这就导致在司机要绕路先送另一个乘客时，她非常不解，并和司机发生了一点点争执。 　　沈乔平时并不是急性子。只是时间有限，想快点见到祁言舟，不能在车上耽误太久。 　　见她不依不饶，司机语气变得恼怒起来：“拼车就是这样的，谁近先送谁！又不是故意绕远路！爱坐坐，不坐就下去！” 　　“……” 　　因而，沈乔被中途丢下车，丢在一条河边小路上。 　　四周是陌生区域，她目光转了一圈，没见到路上有出租车驶过，不得不再次打开APP，重新定位、叫车。 　　正此时，这对夫妻骑着机车从远处驶来，迎面朝着沈乔冲。 　　两人在吵嘴，注意力不集中，没注意到暗处还站了个人。 　　沈乔自己则是低着头在看手机。 　　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 　　等到机车快要撞到她身上，近在咫尺，听到了动静，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眼疾手快地往后一跳，顺利避开。 　　没想到，机车撞到台阶，惯性又往带着往前弹了一下。 　　眼见着那俩夫妻快要摔到自己身上，沈乔想要去扶他们，又怕自己手臂被砸到。 　　犹豫之下，动作就卡顿了几秒。 　　结果，肩膀被那个女人的手臂碰到，人也跟着往侧边倒下去，“嘭”一声，掉进了后头没有护栏的河里。 　　那个河都称不上是河，最多只能算是个小池塘，一直荒废在这里。水位可能也不是很深。 　　但沈乔不会游泳。 　　一碰到水，大脑太过紧张，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开始胡乱挣扎起来，直愣愣地往下沉去。 　　这才会有溺水昏迷这回事。 　　…… 　　虽然沈乔回答说没事，那女人还是觉得歉疚，想了想，试探道：“要不然，你再去做个全身检查吧？我们出钱。查了也好放心点。” 　　沈乔有些啼笑皆非，“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不麻烦的，让医生开个单子就行。” 　　“……” 　　沈乔一点都不想再做什么检查。 　　她想快点和祁言舟独处。 　　她有好多话，迫不及待，想和祁言舟说。 　　思及此，沈乔偷偷瞧了祁言舟一眼。 　　两人对上视线。 　　祁言舟终于开口，为她解围：“不用检查了。” 　　女人：“没关系啊，费用我们来出……” 　　祁言舟：“她晚上还有其他事，耽误太多时间了。” 　　“哦，哦，这样。那实在不好意思啊，这样吧，我留个联系方式给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再联系我。今天实在是抱歉。” 　　说完，女人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纸笔，干脆利落地从她丈夫手上抢过手机，和祁言舟互换了号码。 　　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小妹妹，你身上的病号服是我帮你换的。你自己的衣服都湿了，穿着会着凉。你别介意。” 　　沈乔：“好，谢谢。” 　　简单聊了几句，女人便与他们告别。 　　而后，拎着男人急匆匆地离开。 　　转眼间，病房里只剩下祁言舟和沈乔两人，四目相对。 　　自从集训开始，两人已经有两周多没有见过面。 　　这般乍然对上视线，又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倒是有些无措起来，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沈乔深吸一口气，朝祁言舟伸出手，喊他：“祁言舟。” 　　“嗯。你要什么？” 　　“能不能把衣服给我？我感觉已经好了，不想呆在这里。” 　　祁言舟蹙了蹙眉，“再观察一会儿吧。” 　　沈乔摇头，“就是呛了几口水，有什么好观察的。” 　　闻言，祁言舟冲她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问：“只是呛了几口水，居然还晕倒了？” 　　“……”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乔蓦地联想到，要送给祁言舟的礼物不见了。 　　明明晕倒之前还拿在手上的。 　　她有点慌神，立马坐起身。先在床头柜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复又去枕头被子底下到处摸索起来。 　　结果，礼物没找到，倒是摸到了几张钱，藏在枕头底下。 　　数了一下，三百块。 　　纸钞拿出来时还是湿哒哒的，在床单上氲出一点水渍。 　　一看就是来自刚刚那对夫妻。 　　沈乔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第一反应是递给祁言舟看。 　　“……要不要给他们还回去？” 　　祁言舟想了想，“别了，还回去他们也不安心。” 　　“为什么？” 　　“现在市内查机车查得很严，他们开车带人，还撞到人，要是你报警，会很麻烦。给钱就是私了的意思。” 　　沈乔对这些都不懂，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 　　但因为百分百信赖祁言舟，自然，对他说得完全没有异议。 　　她笑起来，“那正好，我们拿去吃一顿好吃的吧！” 　　祁言舟曲起指，轻轻叩了一下她脑袋。 　　“你还笑得出来。拿去给你去开感冒药。” 　　十月底的天气，在秋日冰凉河水里浸一圈，多半明天就要感冒发烧。 　　相比之下，沈乔自己倒是不以为意。 　　可能是因为练舞，她从小身体非常好，极少生病。 　　况且，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似乎，哪怕感冒生病也没关系。就是礼物丢了，有点可惜。 　　沈乔抿了抿唇，不死心，干脆将被子全掀开，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祁言舟：“在找什么？” 　　沈乔头也没抬，含糊，“没什么……” 　　“是这个吗？” 　　祁言舟将那只礼物盒拿出来，给她示意了一下。 　　沈乔愣了愣，停下动作，愕然问道：“怎么会在你那里呀？” 　　“刚刚那两个人给的。” 　　“快点还给我。” 　　“……已经看到里面了。” 　　沈乔“哼”了一声，抄手，将破破烂烂的礼物盒抢回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知道你看到了。但是礼物，就是要由送礼的人送给收礼的人，这个流程才比较有仪式感。我要重新送一遍。” 　　祁言舟只觉得心里有暖流流过，呼吸起伏间，连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颔首，低声作答：“知道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乔：“先不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还想先洗个热水澡呢。” 　　“嗯。” 　　这回，祁言舟没有再拒绝。 　　…… 　　时间已然不早。 　　两人先分开行动。 　　沈乔去厕所换回自己的衣服。 　　祁言舟则是大步跑去楼下，给她开感冒冲剂。 　　以防万一，还要了盒泰诺。 　　最后，到医院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条毛巾和一条厚实毛毯，再拎着回去找沈乔。 　　出租车已经提前叫好。 　　司机距离医院还有10分钟路程。 　　祁言舟先拿干毛巾给她重新擦过头发，再用毛毯把沈乔整个人严严实实包裹住，带她下楼。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堵。 　　但因为这个小插曲，将近八点半，沈乔他们才抵达缜桐路。 　　祁言舟快步走进去，打开空调和热水器。 　　“先洗澡吧。水开热一点。” 　　“知道啦。” 　　沈乔上楼，去自己房间拿了衣服，赶紧洗了个热水澡。 　　走出卫生间。 　　祁言舟人没在下面，只在小餐桌上放了一杯感冒冲剂，颜色乌漆嘛黑，摸起来还是温热，散发着一股中药味。 　　沈乔拧了拧眉，仰起头，一口喝干。 　　恰好，祁言舟走进来，见到这一幕，随手丢了一包话梅给她。 　　沈乔：“谢谢。” 　　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抵御那种苦辣感。 　　祁言舟静静地看她，嘴角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小弧度。顿了顿，又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要回去？” 　　“明天早上吧。第一班高铁是六点多，来得及。” 　　“好。明天我来叫你。” 　　沈乔一愣。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好像他下一句话就该是“早点休息，晚安”一样。 　　思及此，她立马三两步跑到祁言舟旁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手指，试图截断他未尽之言。 　　“等等！” 　　“嗯？” 　　沈乔：“我还没打算休息……祁言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好不好？” 　　祁言舟怔了怔，“……你想吃什么？叫外卖回来可以吗？” 　　“随便什么都行。但是过生日，总归要有过生日的感觉吧！而且，我礼物都准备好了。还有蛋糕，蛋糕也定了，还没去拿。再不去人家就要关门啦！” 　　“但是，你刚刚落水……” 　　“走嘛！” 　　她今天偷跑回来，就是为了来帮他过生日的。 　　怎么能因为一点点意外，半途而废呢。 　　沈乔抓着祁言舟手指，轻轻晃了晃，“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你说呢！” 　　祁言舟对她毫无办法，再次败下阵来。 　　“多穿两件再出门。” 　　沈乔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双瞳剪水，笑起来人畜无害模样，“知道啦！” 　　- 　　夜凉如水。 　　祁言舟骑车载着沈乔，乘着晚风，直奔附近那家商场。 　　商场十点关门，一楼一排饭店会稍晚一些，有顾客就能营业到十一点。 　　两人锁好车，挑了一家烤肉店。 　　祁言舟进去点菜，沈乔独自上楼拿蛋糕。 　　蛋糕是她前两天在网上订好的。 　　六寸大。 　　刚好够两个人吃，不会浪费。 　　她根本没有考虑过祁言舟会不会喊其他朋友。 　　好像潜意识里就有一种感觉。 　　这是独属于他们俩的庆祝活动，旁人介入不得。 　　脸上笑意挥散不去。 　　沈乔蹦蹦跳跳地走进烤肉店，将蛋糕交给店员，拜托他们放到冰箱，一会儿吃完再拿上来。 　　目光在店内逡巡一圈，精准找到那个男生，坐到他对面。 　　她笑着问：“点了什么？” 　　祁言舟抬眼，“肉和菜。” 　　“牛肉吧，牛肉我能吃点。” 　　“全都是牛肉。” 　　“好。” 　　趁着炉子加热期间，沈乔从口袋里摸出那份礼物。 　　礼物包装盒已经泡得不好看了，干脆丢掉，纸条也被祁言舟拿走了，但里面的东西倒是完好无损。 　　沈乔示意祁言舟伸出手。 　　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护腕套到他手上。 　　护腕是一个知名运动品牌，黑底，上面一个LOGO，显得很低调。她在网上挑了很久才选中。 　　祁言舟皮肤白，手指骨节分明。手臂也是瘦长，骨骼清晰，非常好看。戴上护腕，更显得青春气十足，像是能在篮球场里迷倒一片的酷哥。 　　沈乔欣赏了几秒，相当满意。 　　顿了顿，她才再次轻声开口：“祁言舟，祝你18岁生日快乐。” 　　“谢谢。” 　　祁言舟垂着眼，指尖轻轻拂过那只护腕，声音有些喑哑。 　　还有点不知名情绪，在悄悄氤氲。 　　沈乔：“希望你不要再受伤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找你，你就是在打架。但是马上要高考了，不能再这样用手腕。” 　　“……好。” 　　没多久，菜品一盘一盘送上来。 　　折腾一整天，到这会儿，两人都觉得饥肠辘辘，没再多聊，打算先低头吃饭。 　　想着今天是祁言舟生日，又难得有机会，沈乔也不讲究，肉上的油稍微蹭一蹭，就着生菜便下肚，大快朵颐起来。 　　“好好吃啊！” 　　“嗯。” 　　祁言舟低声应过，将烤盘上已经烤熟的食物全数夹起来，放到她面前盘子里。 　　很快，菜吃得七七八八。 　　沈乔放下筷子，让服务员帮忙将蛋糕拿过来。 　　此刻，临近商场关门时间，又是工作日晚上，烤肉店也没剩几桌客人，都分散在角落，无人注意两人这边。 　　沈乔目光四下转了一圈，想了想，将蜡烛插到蛋糕上，又问服务生借来打火机。 　　“嚓——” 　　一声轻响。 　　她点燃蜡烛。 　　“祁言舟，我给你唱生日歌吧。” 　　沈乔声音绵软，为了不打扰旁人，刻意压得低低的，有种别样轻柔恬淡意味。像是羽毛拂过心脏，触手可及似的。 　　隔着蜡烛。 　　祁言舟怔怔地凝视着她。 　　手指紧紧攥成拳。 　　这场景，像一场梦。 　　他害怕眨眨眼，梦境就会破碎，分崩离析。可是，如果这样，只会叫人走向更加疯狂的境地。 　　如果他不曾见过太阳。 　　本可以忍受黑暗。[注1] 　　“……祁言舟，你愣着做什么呀。快许愿吹蜡烛呀。” 　　“哦，好。” 　　祁言舟闭上眼。 　　他从来不信神佛。 　　但此刻，他在心底祈愿，这一秒能成为永远。 　　…… 　　在祁言舟睁眼前，沈乔双手撑着脖子，轻声开口：“祁言舟，我想起来了。” 　　祁言舟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什么？” 　　“我想起来了，关于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或者说从今天开始算、应该是十一年前，两人都还只有7岁。 　　某天，沈乔和沈禾月吵了一架。 　　那时候姐妹俩都还是小孩子，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矛盾，只是单纯因为抢玩具、吃最后一块排骨、或者谁和叶欣一起午睡之类的小事，吵吵闹闹。 　　吵完之后，叶欣毫无偏颇，把两人都训斥了一顿。 　　而后，又要送沈乔去跳舞。 　　沈乔尚不懂事，全程气鼓鼓的，舞蹈课结束，没等叶欣来接就自己偷偷溜走，打算用离家出走表达自己内心委屈。 　　当时，她跳舞的学校就在缜桐路附近，大约三条马路之外。 　　小沈乔逛着逛着，逛到了一处破旧暗巷。 　　暗巷里，几个半大男生，正在揍一个小男孩。 　　小沈乔没敢过去，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个小男孩好可怜，奄奄一息，好像快要死掉了。 　　要救他。 　　心中猛然冒出这个念头。 　　小朋友总是勇敢，不计后果。 　　她想了想，跑出去，找旁边小店的阿姨帮忙报了警，再折回暗巷口，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警察叔叔来啦！” 　　因着这一声，那几个男生停下殴打，慌忙四散而逃。 　　甚至都没有回过头确认，警察到底有没有出现。 　　小沈乔看准时机，飞快地跑进暗巷里，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小男孩拉起来，带着他往外逃。 　　没多久，那几个男生意识到被骗了，又追回来。 　　两个半大小孩怎么可能真的跑得有多快。 　　小沈乔拉着那男孩，跌跌撞撞，跑到缜桐路后面那个湖边。 　　几个男生已经近在咫尺。 　　小沈乔开始害怕，人往后退了一段，失足掉进了湖里，彻底失去意识。 　　…… 　　沈乔抿了抿唇。 　　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多半也是因为落水和后怕，加上后面高烧不退，一直病了一个礼拜，大脑开启了防御机制，才潜意识忘记这段记忆。 　　自然，她也没想到，因为今天这场落水意外，她又重新想起了这段。 　　一切都有了答案。 　　挨打的小男孩就是祁言舟。 　　她救了他。 　　两个人的缘分，竟然起于十年之前。 　　怪不得。 　　怪不得电话里，十年后的“沈乔”信誓旦旦地告诉她，祁言舟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她。 　　怪不得叶欣第一次看到祁言舟，会觉得他眼熟。 　　怪不得她第一次路过后面那个湖，就有怪怪的熟悉感。 　　原来全都有迹可循。 　　沈乔：“所以，卢衫珊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我。” 　　说着，她伸出手，虚虚地触碰祁言舟额角。 　　额角上有一道疤。 　　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祁言舟没说话，刹那间，表情变得有些冷，人也跟着往后避了一下，避开她的触摸。 　　“……” 　　气氛陡然凝固。 　　良久，祁言舟敛起表情，平静开口：“没错，是你。” 　　“后来你怎么样了？” 　　“你掉下水没多久，警察就来了。那些人被抓了。” 　　“那还好。” 　　祁言舟自嘲般牵了牵唇。 　　还好什么呢。 　　还好她自己差点淹死吗？ 　　没什么事值得还好的。 　　因为这件事，祁言舟后来自学游泳，现在已经能游得非常好。 　　但沈乔今天却还是再次落水。 　　他依旧没能第一时间把她救起来。 　　沈乔心情很好，没发现他的阴郁气场，只催着他赶紧切蛋糕。寿星要切第一刀。 　　切完，她让祁言舟只要分一小块给她就行。 　　沈乔端过纸碟，用叉子弄了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 　　甜腻清香在味蕾炸开。 　　她眯眼笑起来，又吃了一小块蛋糕，含含糊糊地继续问：“所以，你是不是一直在悄悄关注我呀？” 　　“……”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 　　祁言舟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沈乔：“我再不要脸地问一句……之前在医院，我问你为什么打扫舞蹈教室，是为了我吗？那个教室就是我一直在用嘛。” 　　“……” 　　“祁言舟，你喜欢我，对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沈乔瞪大了眼睛，脸颊“唰”一下烧起来，整个通红。一直弥漫到耳朵，连带耳垂都跟着泛出血色。 　　怎、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她甚至都还没过脑子。 　　只不过，既然已经开口，沈乔也没法把话收回去，只能红着脸，悄悄注视这祁言舟，期待他的答案。 　　祁言舟薄唇抿得很死。 　　很久都没有说话。 　　久到沈乔心里泄了气，几乎都要绝望了，打算想法子将这个话题岔过去。 　　终于，祁言舟开口：“没错，老子他妈的就是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怎么？” 　　他就是这么卑劣，这么可怕，就是病态到发疯，能在阴暗处偷偷关注她十年，恐怖片似的。 　　像个痴心妄想的魔鬼，明明身处泥泞中，竟然还觊觎着温室里的玫瑰。 　　所以，快逃吧。 　　逃到他触不到的地方，就能安全了。 　　作者有话说： 　　注1：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出自艾米莉·狄金森《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双更合一！ 　　欠大家的加更已经全部加完啦！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7-02 18:29:21~2022-07-03 23:3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螺 4瓶；鱼渊远、半个橘子呀、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沈乔明显被吓到了, 鼓着一双杏眼，眉毛微扬，半天没说出话来。 　　说吓到也不准确, 应该是被惊到, 只觉得愕然不已。 　　她都打好腹稿，准备强行圆场了。哪想到祁言舟竟然会爽快承认。 　　所以……这是表白吗？ 　　事实上, 有那个“沈乔”电话里说的话做铺垫，再加上祁言舟对她那么好, 沈乔心里早就有所感觉。 　　但想来想去，又觉得完全没有缘由。 　　她猜想过, 可能“沈乔”表述“最爱”产生的诱因, 此刻还没有发生，时间线还要更后面一点。再加上卢衫珊说的那件事，明确表达祁言舟有喜欢的女生。 　　现在，因为回忆起来往事, 沈乔可以确定, 那个女孩子就是她。 　　那么祁言舟就是喜欢她。 　　一点都没错。 　　脑海里, 各种念头像在走迷宫一样。 　　因为找到了正确出口，又在出口处看到了祁言舟, 确定他就在那里等她。 　　刹那间, 整个人被一种巨大惊喜感淹没。 　　心脏跟着开始震颤。 　　沈乔回过神，深吸一口气, 仰起头，眼睛亮得像是缀了银河，“祁言舟, 我……” 　　然而, 她还未来得及说完。 　　倏忽间, 眼前那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祁言舟不看她，只三两口将面前那块蛋糕吃完，丢下一句“走了”，迈开步子，急匆匆地大步走远。 　　刚刚拿蛋糕过来时，两人已经结过账。 　　他这么一走，也没人拦他。 　　祁言舟兀自推开烤肉店店门。转眼，清瘦高挑身影已经出现在室外。 　　“……” 　　沈乔一愣，连忙跟着跳起来，小跑着追上去。 　　自行车棚前，她终于成功截到祁言舟。 　　而后，立马伸出手，十只手指一起抓住了他的手腕，非常用力，以保证他一时半会儿抽不开。 　　“祁言舟！” 　　祁言舟低低“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沈乔咬了咬唇，脸颊通红，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忍着羞怯，语速飞快，脆生生地开口问道：“你跑什么？你都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不想。” 　　“……” 　　“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祁言舟声音很低，虽然依旧平稳，语速听起来却也比平日快了几拍。 　　不经意间，总是泄露了点端倪。 　　沈乔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人真的好奇怪——” 　　“什么？” 　　“上次你都偷偷亲我了，现在怎么不好意思了呢。” 　　祁言舟怔住了，“你……” 　　沈乔垂着眼，手紧紧抓着他不放。 　　路灯下，脸颊殷红，嘟囔：“……我之前还以为是做梦呢。” 　　毕竟，夏日午后，似梦非梦时分，确实很容易产生幻觉。 　　额头上那个吻，当时她不敢睁眼确认，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回忆，自然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害羞得不行，赶紧逼迫自己抛到脑后，不要多想。 　　也是刚刚开口那一瞬，才陡然想起这个小细节，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闻言，祁言舟整个人身躯都变得僵硬。 　　此刻，沈乔状态并没有比祁言舟好多少。 　　她也迫切地需要很多肯定，才足以安心，才不会患得患失。 　　沈乔：“祁言舟，你总是让我主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什么都悄悄地做。可是我才是女孩子嘛，我更觉得不好意思好不好。” 　　“你不用觉得困扰……” 　　说话时，祁言舟习惯性地扭过脸，瞥她一眼。 　　看清她脸上表情后，心中顿感意外。 　　这绝对不是困扰和单纯被突然表白后的紧张羞怯，明显是欣喜和无措更多。 　　祁言舟有些难以置信。 　　他眸色深了几分。 　　沈乔没注意到他变化，低着头，还在解释：“啊，我没有觉得困扰啊。我其实……唔，那个……” 　　话音未落。 　　短短半秒之内，祁言舟脑袋里那根弦崩开，彻底失去理智。 　　他反客为主，转过身，用另一只没被沈乔抓住的手，一把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而后，飞快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往旁边角落处走去。 　　顿时，沈乔惊叫了一声：“啊——” 　　“别喊。” 　　车棚另一边就是商店。 　　这会儿，店已经关门，里面乌漆嘛黑一片。 　　外面有路灯光，只有房檐下，因为被遮挡，落下一块阴影区域。 　　祁言舟把沈乔抱到阴影里，将她整个人抵在墙边。 　　他身材偏瘦，但是却高大，低下头来，能将纤细伶仃的少女完全笼罩进影子里。动作强势，压迫感十足。 　　这个动作，让两人距离拉得极近。 　　似乎连呼吸都能触碰到一处。 　　沈乔仰头，呆呆地看着他。 　　祁言舟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应该是周身那种厌世的煞气，平时在她面前，祁言舟都不会流露出来，这会儿，却明显到不容人忽视。好似失控一样。 　　他的眼睛也像墨潭一样，深不见底。 　　……应该害怕的。 　　他那么凶的样子，她应该感到害怕才对。 　　但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沈乔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倏地，又伸出手，指尖碰到祁言舟眼下那颗泪痣，轻触一下，再远离。 　　祁言舟又是一震。 　　声音明显压抑着情绪。 　　“沈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沈乔笑起来，“我当然知道。” 　　她是后知后觉了一点，是没有祁言舟聪明。 　　哪又怎么样。 　　她不喜欢听到卢衫珊说祁言舟有一直喜欢的女孩，也不喜欢他以后会对其他女生那么好，讨厌他将会给别人做菜、修秋千架、骑车载其他女孩，更讨厌祁言舟想把她送走。 　　她想每年都给他过生日，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这种感情，她再不谙世事，也可以清晰明确地感知到。 　　沈乔低声喃喃：“沈乔也喜欢祁言舟。但是，如果你只是因为感激我以前救了你，那就算了。我不要这种包裹着喜欢的感激，像在骗人。” 　　她明明想得比谁都明白。 　　下一秒。 　　祁言舟一言不发，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拥抱。 　　但这个拥抱太紧，好像连两人的骨头、心脏，都牢牢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沈乔看不到祁言舟的脸，只能听到他声音，落在她耳畔。 　　他说：“沈乔，你还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 　　沈乔被他气笑了，“我是没成年，但是又不是弱智……” 　　说实话，她是捡来的，没人知道她实际年龄。 　　说不定真实年纪比他还要大一两岁呢，怎么就没有足够判断能力了？ 　　祁言舟不理她，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死，试图让她听到自己胸腔里、那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顿了顿，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还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为什么？” 　　“因为在一些特殊场景之下，人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比如她今天刚刚溺水，想起来过往那些事，心情亢奋。 　　比如今天还是他的生日，这是个特殊场景。 　　再比如，她正在紧张集训，马上要参加艺术联考，压力过大，也会不理智。 　　沈乔：“我很理智！” 　　阴影中，祁言舟垂下眼，唇角轻轻碰了下她耳廓，一触即离。 　　“沈乔，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表现出来吗？” 　　是夜。 　　明月高悬。 　　魔鬼亮出了他的獠牙。 　　祁言舟：“因为，如果你决定来到我的身边，除非死，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 　　沈乔瞪大了眼睛。 　　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又平静，“现在还来得及逃跑。我给你时间。” 　　祁言舟明明可以毁了她。 　　因为对方是沈乔，他才甘愿从深渊里拨出一点点善心来。 　　“高考前，先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你乖一点。” 　　…… 　　次日。 　　河倾月落时分。 　　天刚蒙蒙亮。 　　闹钟也还没有响。 　　祁言舟睁开眼，眼里无比清明，一点睡意也没有。 　　18岁的第一天，他一晚上没睡着。脑子里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单纯地失眠。 　　沈乔就在隔壁房间，和他一墙之隔。 　　她还能安然睡着，应该得感谢自己强大的自控力。 　　特别是在她说完“沈乔也喜欢祁言舟”这句话之后，天知道，祁言舟有多想立刻不管不顾，将她拥为己有。 　　不行。 　　现在还不行。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可是祁言舟也不能这么做。 　　他的沈乔，他视若珍宝的沈乔，全宇宙只有这一个。 　　哪怕对自己来说，只是一枕槐安、空欢喜一场，也要将她守护好。 　　爱能战胜所有私欲。 　　祁言舟无声地牵了牵唇，坐起身，先去冲了个澡。再如往常一样，给沈乔准备好早餐，折回楼上，敲响了她卧室门。 　　“沈乔。” 　　“……” 　　“醒醒，你今天要回绿潼。” 　　大约两三分钟后，里面终于传来一点点微弱动静，像是老旧床板发出的“吱嘎”声。 　　沈乔迷迷糊糊，低低应和一句，“知道啦。” 　　祁言舟放下心来。 　　转身下楼。 　　第一班动车出发前，祁言舟将沈乔送到鹿川高铁站。 　　经过昨晚那一出，沈乔有点尴尬，一早上都没敢直视祁言舟的眼睛。到这会儿快要分别，才小声开口：“祁言舟，那我走啦。” 　　祁言舟：“嗯，注意安全。下次回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知道了。” 　　沈乔冲他摆摆手。 　　余光扫过，发现他手腕上已经带上了那只护腕。 　　她心里一松，笑意不由自主地渐渐拉大，“……我不在家，你也要注意安全。” 　　说完，也不等祁言舟反应过来，扭头跑走，径直进了站。 　　- 　　两人再次见面，已是寒冬腊月的十二月。 　　全省艺术统考迫在眉睫，只剩下最后个位天数，封闭集训也到了最紧要关头，连文化课都稍作搁置下来。 　　沈乔忙得天昏地暗，每天练习动作，连睡觉都在数拍子。 　　自然，她完全忘记，自己也到了身份证上18岁生日的时候。 　　12月9日这天。 　　晚训结束。 　　沈乔精疲力尽，回到房间，什么都顾不上，一头栽倒在床上。 　　旁边，尤夏笑道：“有这么累吗？” 　　“唔，真的好累……” 　　“那是因为你太拼啦。全班最努力。” 　　沈乔叹口气，“不拼不行啊，我文化课成绩又算不上很好。要上这个学校，艺术分得够吧。” 　　闻言，尤夏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呢，学校这么多，到时候校考才是重点。统考混一混，大部分都能过啦。你也别紧张，别太有压力了。” 　　“希望吧……” 　　两人随口闲聊几句。 　　不多时，尤夏男朋友打来视频。 　　她躲到卫生间去聊天，剩下沈乔一个人，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完全不想动弹。 　　太想睡觉了。 　　眼皮好像在打架。 　　“嗡嗡嗡——” 　　倏忽间，手机在枕头边剧烈震动起来。 　　沈乔眯着眼，摸摸索索地随手接起来，也没看是谁来电，“喂……” 　　“沈乔。” 　　耳畔传来熟悉嗓音。 　　沈乔一下子清醒过来，“噌”地坐直，语调上扬，“祁言舟！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啦？” 　　电话那端，祁言舟似乎是低低笑了一声。 　　“你在哪呢？” 　　沈乔不明所以，小声嘟囔：“能在哪里呀，集训基地呗……” 　　“我在你们学校外面。” 　　“……” 　　十分钟后，沈乔风一样冲了出去。 　　十二月，又是晚上这个时间点，外头已经有些冷了。但她只在线衫外面披了个大衣，光着脖子，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祁言舟面前，微微喘着粗气，站定。 　　“你怎么来啦！” 　　少女笑容明媚如花，看得人晃眼。 　　祁言舟却率先蹙起眉，“沈乔，你就穿这么点？” 　　沈乔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不冷的。” 　　祁言舟瞪她一眼。 　　不过，在沈乔看来，这压根没什么杀伤力，看起来轻飘飘，一点都不凶，只叫人笑得更开，眉眼尽数舒展开，连带胸口都涌起暖流。 　　她已经明白，祁言舟这家伙，就是口是心非。 　　明明不是那样的意思，偏偏要用凶巴巴的语气表达出来，把自己吓跑，吓得远远的。 　　她就不让他如意。 　　果然，下一秒，祁言舟干脆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沈乔穿上。 　　他里面也只穿了一条黑色绒线衫，高领，没有花纹，七成新，款式很是低调。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衣服穿在祁言舟身上，硬生生衬得他身材挺拔，肩膀宽阔。脸更加精致，肤白貌美，面若冠玉。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能立刻去拍画报。 　　沈乔欣赏了几眼，反应过来，“别给我呀，你会感冒的。我真的不冷。” 　　说着，就想去脱那个宽大外套。 　　祁言舟一把握住她手腕，牢牢拦住她动作。 　　“你们有锁门时间吗？” 　　他干脆岔开话题。 　　沈乔摇头，“没有，让室友留个门就可以。但是早上会点名。怎么了吗？” 　　“走。” 　　…… 　　十五分钟后，祁言舟带沈乔去了一家按摩馆。 　　“我们来这里干嘛？” 　　沈乔有些不解。 　　祁言舟睨她一眼，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按摩。” 　　“为什么？” 　　“是给你的回礼。” 　　到这时，沈乔总算反应过来，怔忪，“……今天已经9号了啊。我居然都忘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去年这个时候，叶欣还为她举办了生日会。虽然规格算不上太大，邀请人数不多，但其中用心程度，完全可见一斑。 　　当时，叶欣还说，17岁是花一样的年纪，悄悄盛开就好。 　　18岁是成人礼，需要更加隆重，让她期待今年。 　　直到现在，沈乔依旧觉得，叶欣虽然是利用她，却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完全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人本就不能是非黑即白。 　　这样回忆，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在想什么？” 　　沈乔顿了顿，“嗯”了一声，“哦，没有，没想什么。……不过，我生日，你就带我来按摩啊？感觉像是老年人会喜欢的活动。我还以为至少得喝一杯什么的。” 　　毕竟，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个人都年满18，是成年人了，应该用成年人的方法庆祝一下嘛。 　　祁言舟：“进不进？” 　　“进。” 　　她泄气，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店内。 　　这家按摩店并不是那种街边小店，而是正儿八经的推拿养生馆，内里装修得相当豪华，看起来也足够整洁舒适。 　　侍者将他们俩领到一个包厢外。 　　祁言舟停下脚步，“我在外面等你。” 　　沈乔微怔，“你不进去吗？” 　　“男女有别。” 　　他答得言简意赅。 　　话音落下，沈乔脸泛出热气，垂下眼，赶紧闷头走进去。 　　推拿师已经在里面等待。 　　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收拾得很齐整。 　　在推拿师指导下，沈乔换掉衣服，躺到床上。 　　“您是舞蹈生吧。” 　　“嗯，你怎么知道？” 　　“是您的朋友说的，他预约时，特地交代了我们，不要太用力，只要给您放松肌肉即可。” 　　闻言，沈乔侧过头，嘴角噙着笑，点头，“对，麻烦您了。” 　　“应该的。不必客气。” 　　包间里点着香薰，能够舒缓神经。 　　推拿师手法十分轻柔舒适，不过十来分钟，沈乔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终于，支撑不住，慢慢阖上眼。 　　…… 　　再醒来。 　　沈乔听到了祁言舟的声音，有点宛如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她没有动，只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四下搜寻着。 　　祁言舟就在不远处，距离推拿床大约一米多远。他没有看这边，而是在和推拿师低声交流着什么。 　　沈乔听不太清，也没急着出声打断，就这样竖起耳朵，静静等着。 　　不多时，两人靠近她半步。 　　推拿师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沈乔的脚。 　　这回，声音就基本能听到了。 　　“……就记住几个穴位，还有小腿位置。” 　　推拿师动作轻柔，示意给祁言舟看。 　　“按这里。平时在家里就可以按。你试试。” 　　祁言舟点头，握住了沈乔的脚。 　　他掌心带着一团火，触碰到皮肤时，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点燃，完全烧起来。 　　猝不及防，沈乔差点低吟出声，从床上弹起来。 　　幸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推拿师给她盖了一条毯子，将她整个人都裹起来，全身上下只露出头和小腿以下一截，将她神经性的反应遮盖掉不少。两人还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 　　祁言舟按照推拿师的指点，弯下腰，指腹发力，按了几下。 　　“这样？” 　　“嗯，你看，她这个肌肉这里，已经比之前松了很多。你女朋友平时很努力吧？” 　　“……” 　　从沈乔这个视角看过去，能看到祁言舟纤长睫毛、高挺鼻梁。他视若珍宝地捧着她的脚。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乔渐渐眼圈红了。 　　她从小练舞，常年要穿足尖鞋，脚趾的骨骼已经变型，看起来一定很丑陋。 　　而且，因为高强度练习，小腿上也有淤青，青一块紫一块。 　　“祁言舟，别看。” 　　沈乔低声喃喃，用手背挡住眼睛，也挡住所有表情。 　　她用力，想将脚从他手中抽出来。 　　祁言舟却没让她得逞。 　　他攥住了她的脚，冲着那推拿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很快，包间里没有别人。 　　只余他们两人对峙，僵持不下。 　　沈乔声音很轻：“你怎么进来了呢？” 　　“我来学一下。” 　　“是为了我吗？” 　　“嗯。” 　　“可是，我的脚很难看，我不想给你看到。你松手。” 　　祁言舟低低地笑起来，“不难看，非常漂亮。” 　　“……” 　　“沈乔，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孩子。” 　　掌心，女孩的脚瓷白如玉。 　　…… 　　深夜。 　　月亮已经入睡。 　　沈乔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 　　尤夏是夜猫子，还没睡着，听到动静，眯眼看了一眼门边，声音有点沙，“宝贝，你这是夜会男朋友去了啊。” 　　沈乔动作一顿，脱掉外套，讪讪笑起来，“没有，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好朋友。……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闻言，尤夏打开灯。 　　借着光线，上下打量她几眼，啧啧感叹。 　　“看你这个小表情，啧。” 　　沈乔立马捂住脸。 　　尤夏：“害羞什么……你俩干嘛去了？弄到这么晚？” 　　“没干什么呀。就，去按摩了。” 　　“按摩？嗯？按摩还顺便买了条项链啊？你这个朋友很上道哦。” 　　沈乔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上面挂了一根细细的项链。 　　项链底下坠着吊坠，是一只经典天鹅造型。 　　来自那个非常有名的品牌。 　　因为穿着线衫，加上不专心，她一直没有感觉到脖子上被戴了东西。 　　现在，被尤夏提醒，才意识到。 　　这根项链才是她的生日礼物。 　　沈乔怔怔地，抬手，指尖抚上那只天鹅。 　　金属带的久了，已经失去冰凉感，变得和体温一样温暖。 　　像祁言舟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下章拉时间线啦~ 　　谢谢大家，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7-03 23:32:15~2022-07-04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杨 68瓶；臭豆腐里面夹榴莲泡在 5瓶；鱼渊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十二月中旬, 这一届高三艺术联考正式开始。 　　从小到大，沈乔参加过无数比赛，事关升学, 虽然免不了紧张, 但倒也不至于怯场。考完之后再回过头来看，又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 竟然也到了这时候，临门一脚。 　　元旦小长假结束。 　　高三艺术生回校参加全区第一次模拟考。 　　考完, 再补课一周，进入寒假。 　　圣敏高中只给了高三准考生两周假期, 但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 大抵也没有过节的心情，总觉得提心吊胆，兴致不高。 　　同样，艺术班要准备二月底和三月的各校校考, 连带着, 也没组织起来什么假期活动, 皆是各自回家休息。 　　除夕前一天。 　　鹿川市落下今年第一场雪。 　　上午，沈乔独自站在小院里, 仰头看着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 祁言舟已经来到她身后。 　　“不冷吗？” 　　他声音清冽，不过却不显得冰凉。 　　沈乔未语先笑, “唰”一下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表情显得有点惊喜, 声音温软, “你怎么出来啦？” 　　刚刚, 祁言舟一直在里面收拾房间。 　　沈乔说要帮忙，他怎么都不肯，表情像是在嫌她碍手碍脚。 　　不过，沈乔已经看出来，祁言舟只是想照顾自己。她拗不过他，只好跑出来看雪。 　　祁言舟：“看看你在干嘛。” 　　沈乔：“我就是想看看这个雪够不够大，能不能积起来，要是可以的话，明天就能在院子里堆个雪人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祁言舟转身欲走，又被沈乔一把抓住了手。 　　她在外面站了十来分钟，没戴手套，手指已经冻得冰凉。祁言舟却是掌心温热。一冷一热，相触那一瞬，两人都是微微怔了怔。 　　祁言舟蹙起眉，反手握住她指尖，将整只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他语气有点凶：“手怎么这么冷？” 　　沈乔乖乖巧巧，开口道：“不冷啊。这是冬天的自然状态。只是你刚从空调房间里出来，体温高，才会觉得我冷啦。而且我天生就体温凉。” 　　说完，倏地，又想到了一件事。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下雪天，她捡到了一只改变命运的手机。最近几个月，因为实在太忙，竟然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手机还在维修店呢。 　　也不知道修理有没有进展。 　　沈乔很希望能再和十年后的“沈乔”通一次电话。哪怕只有20秒。 　　至少，她想要知道，是不是上次打架，她提前报警而出现契机，祁言舟的死亡命运已经发生改变。 　　“……在想什么？” 　　骤然间，思绪被打断。 　　沈乔回过神来，看向祁言舟，“嗯？没什么。进去吧。我看看我手机充电充好没有。” 　　她没有将手从祁言舟掌中抽出来。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慢吞吞地，回到温暖室内。 　　二楼祁言舟已经收拾完。 　　地面上还留有一点点水渍，将干未干。 　　沈乔生怕滑到，脚步小心翼翼，独自回到房间。 　　再将手机充电线拔掉，解锁屏幕。 　　她翻了翻微信，找到很久之前加着的那个维修店老板好友。 　　沈乔：【老板您好，请问我之前放在您那里修的那个手机，现在修得怎么样啦？】 　　老板回得很快：【之前就已经能打开了，但是还是花屏，无法操作。我这边没办法了，你还是找时间来拿走吧。不过维修费还是要付的。已经给你换掉很多元件了。】 　　盯着这几行字，沈乔抿了抿唇，有点泄气。 　　想了想，她确认了一下余额，踟蹰半秒，给那老板转过去三百块。 　　继续打字：【老板，麻烦您再试试。我现在还不急着要，也没有时间来拿。等六月份高考结束，如果还没有修好的话，我会过来拿，并且支付剩下的费用的。实在是麻烦您了，谢谢。】 　　…… 　　次日。 　　外面雪停下。 　　因为是大年夜，按照鹿川市习俗，各家各户都要准备年夜饭。老房子隔音效果差，一大早，已经能听到巷子里的居民们发出的动静。开门关门声、交谈声、悉悉索索塑料袋的摩擦声、还有洗菜切菜声，此起彼伏，像是在演奏一出交响曲。 　　沈乔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走下楼去，发现祁言舟还没有回来。 　　昨天他还说要好好准备年夜饭。 　　不过手艺有限，需要搭配一些半成品。 　　这会儿，应该就是去买半成品了。 　　沈乔有点想笑，牵了牵唇，随意往窗外望了一眼。 　　目光瞬间凝固在原地。 　　迟疑片刻，她走到门边，拉开门—— 　　雪虽然已经停了很久，但毕竟是冬天，室外到底还是冷。寒风一阵一阵，像是能吹进骨头缝隙，将身体全数冰住，冻得人龇牙咧嘴。 　　小院地面上，积雪痕迹很浅。 　　只有几个小水坑附近，还残留着几抹白色。 　　这也正常，鹿川是南方城市，空气温度不够低，下雪也不是北方那种鹅毛大雪，很难凝固起来。 　　沈乔踩着拖鞋，径直走到秋千旁边。 　　此刻，秋千的木板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雪人，正安安静静地矗立着，似是在静静等待着谁的到来。 　　雪人虽然小，但该有的都有。 　　眼睛鼻子嘴巴，还有围巾帽子和小树杈做的手。 　　仔细看，会发现它着实十分精致。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祁言舟的手笔。就像这个秋千出现一样。 　　沈乔眼睛越来越亮，心跳也逐渐加快。 　　顿了顿，她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这个小雪人。 　　“谢谢你出现啦。” 　　…… 　　十分钟后，沈乔朋友圈暌违已久地更新了一条内容。 　　沈乔：【今年最好的礼物。来自一个重要的朋友。希望新的一年，不止是朋友。】 　　配图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那个漂亮的小雪人。 　　一张是沈乔自己的自拍。 　　照片里，她笑得很漂亮，嘴角上扬，唇红齿白。细长白皙的脖子上，一条天鹅项链，正熠熠生辉。 　　- 　　初春。 　　寒假结束。 　　各个艺术类院校开始校考。 　　秉承着多留几条退路的想法，除了绿潼市那所舞蹈学院，沈乔还报了好几个其他学校。打算只要复试时间不冲撞，就全部都去考一遍。 　　其中，不乏有北方的院校。 　　周思琴情况也差不多，便约好了带她一起去，两人能做个伴。 　　听沈乔说了安排，祁言舟一直默不作声。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还是我陪你去吧。” 　　沈乔有些惊讶，挑了挑眉，漾出一个笑，问他：“祁言舟，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不是。” 　　“肯定是，你不要口是心非。不过，还是别了，我们去不了几天的。马上就能回来。” 　　后头马上要二模，艺术生也得备考。 　　沈乔一模成绩不是很好，比之前排名掉了一些，但还在400名之前，3字打头，是安全线范围内。 　　毕竟，到了全体总复习时期，有波动也正常。 　　闻言，祁言舟没看她，垂下眼，状似无意地打听：“周思琴父母送她去吗？” 　　沈乔：“她妈妈一起吧，可能还有家里的阿姨。加上我们俩，一共四个人。” 　　“嗯。” 　　祁言舟终于点了头，声音低沉，戛玉敲冰一样好听，“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 　　“还有呢？” 　　“……加油。” 　　得到这两个字，沈乔心满意足，回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 　　时间像流水一样，一晃而过。 　　三月底，隆冬悄然过去。 　　至春暖花开时节。 　　各个艺术院校公开校考录取名单。 　　沈乔和周思琴都过了六所院校。除了绿潼市那个理想院校，还有两所在北方，剩下一些保底院校，以求十拿九稳。 　　这成绩，完全算得上大获成功。 　　周思琴望着天空，长叹一声，“万里长征，这下总算是看到一点成功的曙光了。” 　　沈乔应和：“是啊。总算。” 　　“乔，你给你的恩师报喜了吗？” 　　“说了，戴老师和张老师都说了。” 　　过年那会儿，沈乔特地上门给两位老师拜了年。现在成绩出来，自是得第一个告诉他们。 　　周思琴：“那就好。你文化课成绩好，第一志愿稳得很啦。” 　　“没有吧，艺考落下太多了。” 　　“后面还有俩月呢，来得及。”停顿数秒，周思琴戳了戳她手臂，满脸揶揄，“况且，你不是还有咱们的年级第一帮忙辅导嘛。” 　　早在过年那阵，沈乔发完那条朋友圈，就收到了周思琴狂轰滥炸的消息。 　　她拗不过好闺蜜，不得不将实情全盘托出。 　　而后，两人又一同前往其他城市赴考，路上，时间充沛，肯定也被追问得更加详细。 　　所以现在，周思琴已经对沈乔和祁言舟的故事非常清楚。除了那古怪通话之外，包括之前被黄毛骚扰，去警局，全都知晓。 　　周思琴坚定地认为，沈乔和祁言舟就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他们俩必须是天生一对。 　　而且，祁言舟表现得太酷太霸气，也太有魅力，作为好友，周思琴表示非常满意。 　　“……对了，乔乔，你不知道吧，祁言舟这位牛人，一模二模排名都是全区第一。” 　　在鹿川市，高三模考都是分区出卷，分区排名。圣敏高中所在这个区，每次联考出卷难度都是全市前几，祁言舟这个区一含金量相当高。 　　沈乔点头，“我知道啊。他就是很厉害。” 　　周思琴耸耸肩，忍不住叹息道：“啧，果然是变化很大……以前你才不会关注别人的事情呢。而且，还是这种态度。少女啊少女！” 　　最后一抹暮色中，两人说说笑笑，并肩走出学校。 　　临分别，周思琴又多嘴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俩住一块儿，那什么，注意点哈。虽然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但毕竟后头还有高考，别……唔唔唔……” 　　话音未落，沈乔一把捂住她的嘴，满脸通红地瞪她一眼。 　　“你别胡说啦！” 　　周思琴说不出来，但眼睛还能转。眼神里显然写着“我都理解”。 　　这番，弄得沈乔更加害羞，丢下一句“明天见”，赶紧转头跑走。 　　跑出两条马路。 　　她缓了口气，目光四下扫过，却没在老地方发现祁言舟踪影。 　　咦？ 　　他们还没放学吗？ 　　…… 　　祁言舟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高中三年里，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不过，这次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对面那个女生，是沈乔曾经的妹妹，沈禾月。 　　沈禾月明显十分紧张，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缠绕着，小动作不断。 　　祁言舟面无表情，推着自行车，“让开。” 　　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她有什么事，好似完全不在意一样。 　　沈禾月滞了滞，咬着牙，却没有让开身位，“祁言舟学长，你好，我叫沈禾月。是高二的……” 　　“……” 　　“那个，我……我想祝你、祝你高考加油……” 　　说完，沈禾月脸颊已然绯红。 　　双手颤颤巍巍，捧上了一份礼物。 　　祁言舟没接，看了眼时间，表情逐渐变得凌厉，“用不着。让开点。” 　　这回，沈禾月不仅脸红，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学长，我……”她狠了狠心，“我喜欢你！高考结束之后，我可以当你的女朋友吗？” 　　祁言舟：“哦。可是我不喜欢你。” 　　沈禾月愣住了。 　　她一直知道，祁言舟恶名在外，对人凶神恶煞。不仅是男生，女生也有不少被他气哭的。 　　可是真落到自己身上，到底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偏偏、偏偏……偏偏她见过，祁言舟是怎么对待沈乔的。 　　凭什么？ 　　沈禾月不甘心。 　　明明是她先注意到祁言舟，明明是她先喜欢他的。凭什么他属意沈乔呢？ 　　只是因为漂亮吗？ 　　还是因为她可怜？ 　　这种不甘心，逐渐战胜了恐惧和怯意。 　　沈禾月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学长，你喜欢沈乔吗？” 　　“……” 　　祁言舟眼神变了，满是戾气，像是某种凶兽。 　　沈禾月自顾自地继续：“沈乔是我的姐姐，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就是一个矫情又虚伪的人，看起来温柔，对所有人都态度好，实际上压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从来只在意自己。我知道她现在借住在学长家。那是因为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才利用你的。我爸爸妈妈没有给她交这个学期的学费，是不是学长给她垫的钱？她就是这样，有利可图才会认真。她根本不喜欢你。她不会喜欢任何人的。真的。” 　　祁言舟：“沈禾月，是吧？” 　　“学长……” 　　“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不打女生的原则。” 　　闻言，沈禾月愕然瞪大了眼睛，“学长！你！” 　　祁言舟冷嗤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我不爱听这些。如果你继续诋毁沈乔的话，只能去医院躺一阵了。还有，如果学校里有什么不好听的流言，影响她考试的话，我也找你。” 　　语毕，他绕开沈禾月，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夕阳将祁言舟的影子拉得老长。 　　看起来冷漠又残忍，毫无温度。 　　沈禾月恨恨地跺了跺脚。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吼！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7-04 23:59:12~2022-07-05 23: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杨 57瓶；鱼渊远、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盛夏, 阳光炙热。 　　高考前最后一堂课，老李在黑板上写下七个大字：【有志者，无远弗届。】 　　这昭示着, 这届高三学生, 终于走到了高中的最后阶段。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青春便在一场又一场考试中，落下帷幕。 　　回家路上, 沈乔忍不住将这种酸涩微妙心情，分享给身边人。 　　祁言舟一贯沉默寡言, 也称得上是不善言辞，这回, 竟然难得拽了句文言文给她。 　　“去日不可追, 来日尤可期。结束就是新的开始。” 　　沈乔笑起来，扭头看他，思忖着小声问道：“会是新的开始吗？” 　　祁言舟斩钉截铁，“一定会。” 　　至少对他来说, 会是。 　　无论结局怎么样。 　　……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响。 　　监考老师收卷, 继而, 考场发出“喔——”地狂欢声，响彻云霄。 　　沈乔和祁言舟不在一个考场。恰好, 艺术班今夜要搞班级活动通宵, 沈乔不回家，两人也不同路。 　　她拿上包, 自去楼下找了周思琴。 　　甫一见到人，周思琴立刻做了个浮夸表情，抢先开口：“别！乔！你可千万别和我对答案！也别问我考得怎么样。我承受不住。” 　　见状, 沈乔愕然数秒, 很快便又笑起来。 　　“……放心, 绝对不问。” 　　两人对视一眼，皆能看得出对方眼中的轻松和顺意，还有种功成身退的潇洒意味。 　　高考啊。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好像做梦一样。 　　周思琴挽住沈乔手臂，亲亲热热模样，顿了顿，复又假装浮夸地叹口气，“我主要是怕没法和你去一个学校，继续一起玩啦……不想这么多了，咱们赶紧出发吧。班群里，那几个男生说提前交卷，人都已经到那边了！老班也去呢！估摸着也是最后一次能聚这么齐了，哎。” 　　艺术班和普通班学生不同，国内几所大校地处天南海北，注定是要分散。再加上专业原因，后头人生境遇泰半也会天差地别，飞黄腾达和落魄都看机遇。将来，老同学之间差距过大，往往再难聚首。 　　沈乔没有异议，径直点头，“好。” 　　两人走出考点，打车，前往班级约定地点。 　　地方定在好乐迪KTV。前一阵，好乐迪出了火锅加唱K模式，在KTV包厢里装上火锅电桌，可以一边唱歌一边吃火锅，非常能满足聚会需求。 　　时逢高考结束，又是晚高峰伊始时间，路上堵成一片。 　　但也幸好，大家都堵。 　　沈乔和周思琴抵达包间时，班上也就陆陆续续来了三分之二的同学，人都尚未到齐。 　　不过，老李倒是已经到了，正在和班上几个积极活跃分子说话。 　　两人过去打了个招呼，再相携着找角落坐下。 　　面前，锅底已经开始烧起来，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只不过，因为包间内喧哗，背景音乐、闲聊吵闹声，将这点微弱动静悄悄湮灭。 　　周思琴去拿了盘肉，再拿来两套碗筷，分给沈乔一套。 　　接着，她一边下肉，一边忍不住吐槽道：“饿死了饿死了，我怕下午的考试打瞌睡，中午都没敢多吃……” 　　沈乔笑了笑，也往锅底里下了一碟绿菜叶。 　　周思琴：“对了乔乔，你暑假还要继续和戴丛椿学习，对吧？那就没什么时间能玩了诶。” 　　沈乔点点头，“嗯，我想试试进舞团。戴老师很严格，应该没法懈怠。” 　　“可惜了，不然我还想找你去毕业旅行呢。” 　　“……” 　　沈乔轻轻牵了下唇，没作声。 　　比起时间安排，要去毕业旅行，钱才是重点。 　　虽然她早就年满十八，但为了准备考试，一直也没有去打工兼职，手头哪有余钱可以安排。 　　周思琴为人大大咧咧，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好友的窘境，却从来也不会多做为难。 　　顿了顿，她将变色的肉片捞出来，分进两人碗中，再坐到沈乔旁边，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小声同她咬耳朵，“宝，唔、好烫……说起来，高考都考完了，你和祁言舟，是不是该安排上了。总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继续暧昧下去吧？他算是什么意思？” 　　闻言，沈乔动作陡然停顿。 　　她垂下眼，嘴唇微微翕动，筷子压在虎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声音也很小，“我怎么安排呀。” 　　这会儿，有人切了歌。 　　体委被人起哄，清清嗓子，开口唱：“我是如此相信/在背后支撑的是你/一直与我并肩而行……” 　　他生得一把好嗓子，偏偏五音不全。 　　寥寥几句歌词，唱得同学们笑得七歪八倒。 　　沈乔却是心念一动。 　　周思琴往人群里头觑了几眼，跟着笑了几声，又转回头来，继续和沈乔讲悄悄话：“你给他发个消息。” 　　“发什么？” 　　“让他一会儿过来接你。我听他们说，等会儿老班走了，咱们还要闹下一趴呢。” 　　“这不用发，他本来就会过来接我。” 　　“……” 　　闻言，周思琴斜了沈乔一眼，假装哼气，“秀恩爱死得快。” 　　沈乔讪讪笑了笑，又无言地叹口气。 　　简单涮了点菜，两人填饱肚子，包间里，班上同学也差不多到齐。 　　周思琴和谁都玩得开，沈乔又是闪闪发光的人，脾气还好，哪怕学校里关于她家逢生变故的流言传得开，也顶多只是当做八卦话题私下闲聊，并不影响人际关系。 　　很快，她们俩被几个女生拉去，一起玩桌游。 　　一开始，有班主任在场，大家还算比较克制。 　　等到晚上九点多，老李先行离开，将场子还给这群年轻人之后，闹得就开始有些出格。 　　体委和班长一同去外面搬了几箱酒进来。 　　“来来来，朋友们，今天不醉不归哈！” 　　“啧，班长，你喝啤酒还能醉？太看不起人了哈！” 　　“别急啊。”说着，班长变魔术一样，又从身后摸出两瓶洋酒，放在桌上，“来，我请了。要还嫌不够，一会儿我出去买两瓶老白干来，行不？” 　　“哇哦——” 　　包间内，气氛一下子被推到高.潮。 　　桌游也立马改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沈乔和周思琴面前，各自放了一听啤酒。 　　沈乔是第一次喝酒，有点紧张，先抿了一小口试试。 　　啤酒度数不高，因为冰镇过，喝起来有点像不太好喝的饮料，入口清爽，咽下去又觉得有点酸涩，很难形容。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蹙了蹙眉，放下易拉罐。 　　只可惜，没多久，惩罚抽到沈乔身上。 　　在场有男生，忍不住怪叫了一声：“乔乔公主！来来来，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眼里闪着兴味的光。 　　看起来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沈乔眨了眨眼，“真心话吧。” 　　“行。真心话百无禁忌，什么方向都得答哦！” 　　“好。” 　　几个赢家在旁边窃窃私语，商量半天。最终，还是由这个男生发问：“公主有喜欢的男生了吗？” 　　沈乔愣了愣，答得倒是飞快，“有。” 　　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脸颊一点点染上颜色。 　　只是包间光线暗，迷乱无边，很难发现。 　　身旁，周思琴倏地笑出声来，“难得一轮真心话，你们就问这么个无聊的问题啊？哇，太放水啦。” 　　“没办法，谁让沈乔是咱们班的小公主呢，你羡慕啊？” 　　“去去去……” 　　没想到，两轮之后，沈乔再次中招。 　　这回，真心话就接着刚刚那个问题继续问，“你喜欢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沈乔：“……” 　　她抿了抿唇，无奈地笑了一下，拿起啤酒罐头，仰头，打算直接喝一听。 　　这样就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等等等等！”几个男生立马叫住她，“真心话不回答不喝这个。要不然不是太容易了嘛！而且还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能这么简单混过去哈！” 　　接着，他们将隔壁桌上那瓶洋酒拿过来，往沈乔的啤酒里掺了点。又顺手给她晃匀，再还给她。 　　这一口混合酒下去，酸辣冲头。 　　沈乔皱起眉，当即变了脸色，吐了吐舌头，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没多久，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逐渐昏沉起来。 　　沈乔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未果。不得不和周思琴小声说了几句，先退出游戏，到旁边去休息。 　　包间光影迷离。 　　班上同学喝了点酒，酒精上头，愈发闹腾。 　　虽然分成了几片，有玩游戏的、唱歌的、还有在旁边打牌的，但皆是吵吵嚷嚷，一刻都不停歇。 　　周思琴喝得满脸通红，从桌子旁边挤出来，找到沈乔。 　　沈乔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手机放在旁边震动着，屏幕一亮一亮，人也依旧无知无觉。 　　想到刚刚有个男生已经透露出来，说自己等会儿要借机对沈乔表白，周思琴本打算提醒她一下，避免尴尬。但看到她已然睡过去，又有点犹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将人叫醒。 　　顿了顿，周思琴干脆把沈乔手机拿起来，准备放到她手中。 　　目光扫过屏幕。 　　她又倏地停下动作。 　　来电显示是祁言舟。 　　顷刻间，周思琴心里涌上一股豪情，借着酒意，无端生出了万丈凛然的意味，想要为好友解决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她悄无声息地走出包间，来到走廊上。 　　走廊虽然也有背景音，但比里面安静许多。 　　周思琴接起电话，“喂？” 　　只这一声，对方便听出了这声音不属于手机主人，语气冰冰凉凉的，沉声发问：“……你是哪位？” 　　周思琴：“我是周思琴。祁言舟，你是找沈乔的吧？她睡着了。” 　　“睡着了？” 　　“对，喝了点酒。” 　　“……” 　　声音静止一瞬。 　　很快，祁言舟再次开口：“你们在哪儿？” 　　周思琴靠在墙边，弯了弯眼睛，并不回答他，只兀自说自己想说的事情，“学霸，你和我们乔乔的事，我都知道了。说实话，你这样可不地道啊，跟吊着人似的。你对乔乔那么好，故意引-诱人家，又不给个说法，让人猜东猜西的，你好意思吗你？女生脸皮薄，难不成，你要让乔乔主动啊？……” 　　祁言舟不耐烦听这些废话，但是考虑到周思琴和沈乔关系极好，也不好做什么，只能截断她絮絮叨叨，再问一遍：“你们在哪里？我过来接沈乔。” 　　“嘿！我偏不告诉你！谁让你折磨乔乔的！这么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你明明知道她家那些事，知道她没什么安全感，容易多想，还这么拖拖拉拉的，实在是好没意思！” 　　周思琴这一番话，堪称仗义执言，掷地有声。 　　但电话那端，祁言舟却没有再说话。 　　她等了等，心下开始疑惑，“……学霸？祁言舟同学？” 　　祁言舟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沈乔在哪儿？” 　　周思琴：“……” 　　二十分钟后，祁言舟抵达KTV门口。 　　只不过，他没走进去，站在外面，重新给沈乔打电话。 　　这一回，是沈乔自己接的电话，“祁言舟？”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听着倒是流畅，唯独上扬的尾音泄露几分醉意。 　　祁言舟：“嗯。听你朋友说，你喝了点酒。你想走了吗？还是想继续玩一会儿？” 　　“我想回家了。你来接我吗？” 　　祁言舟握着拳，霎时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声音跟着低沉几分，“我在你们那家KTV门口。” 　　沈乔语气里带上了雀跃，“你已经到了啊？太好啦，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 　　沈乔揉着脑袋，冲着同学们道别。 　　夜深，时间已然不早，不少同学到包间二楼去打瞌睡，明显打算通宵的样子，但也有女生要先走一步。 　　沈乔不是第一个。 　　自然，只是被留了几句，就让她走掉。 　　周思琴怕她醉酒摔倒，送她到外面。猝不及防，和祁言舟对上视线。 　　但，只一眼，祁言舟就没有再看她。 　　所有注意力尽数移到沈乔身上，灼灼的，一点都不错眼。 　　他大步朝两个女生走来。 　　沈乔虽然睡了一会儿，人已经勉强醒过来，但走路还是有点跌跌撞撞，显然是醉意未消。见到祁言舟朝她伸出手，她轻轻挣开周思琴的搀扶，像一只蝴蝶一样，落入祁言舟怀中。 　　“祁言舟！你来啦！” 　　她眼睛里有一汪春水，像是要将人溺毙其中。 　　祁言舟点头，收紧手臂，把她打横抱起来，“回家了。” 　　说完，他朝着周思琴点点头，算作招呼。 　　接着，便转过身，往马路边走去。 　　周思琴站在KTV门口，远远望着两人，硬是看出了相依为命的味道。 　　少年背影清瘦，衣摆被夏日晚风吹得猎猎，像是一棵沉默寡言的树，牢牢护着树下的少女。 　　他的獠牙，他的狠戾。 　　在沈乔面前，从来未曾显现。 　　周思琴放下心来。 　　…… 　　这一条路附近不好打车。 　　祁言舟抱着沈乔等了会儿，没等到空车，只好又继续往前。 　　沈乔脑袋发晕，脸上一直挂着笑，双臂绕着祁言舟的脖子，满含依恋，“祁言舟，祁言舟，祁言舟……” 　　“嗯。” 　　“终于考完啦。” 　　“嗯。” 　　“我现在觉得好高兴啊，回家你能不能陪我再喝一点？” 　　“嗯。” 　　他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听起来很是敷衍，沈乔嘟了嘟嘴，不乐意，耍无赖，“不许你再说‘嗯’了。说别的。” 　　“好。” 　　“……哼。” 　　祁言舟沉沉地笑了一声。 　　胸腔震动。 　　沈乔忍不住将脸贴上去，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起起伏伏间，她再次陷入困顿之中。 　　阖眼前，两人已经走到了另一条马路上。 　　祁言舟站定，终于再次开口：“沈乔。” 　　这回，换成沈乔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是什么……” 　　“老子他妈的好喜欢你。” 　　“……” 　　“沈乔，之前都是骗你的。求你，让我一直保护你。” 　　“……” 　　“别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甜回来啦！双更合一！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之前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事情，这几天一直没法更新。但是正文已经不多了，大概还有个十来章的样子，我会尽力尽快把正文写完滴！ 　　感谢你们！本章200个红包！ 　　感谢在2022-07-05 23:57:48~2022-07-11 23: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Nor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30790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卿卿卿卿 27瓶；Yusuke. 10瓶；海螺 5瓶；四季、鱼渊远、非墨妍、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沈乔实在困, 躺在祁言舟怀里。 　　身体腾空，依旧觉得昏昏沉沉，眼皮一直上下打架。 　　听了一耳朵话, 明明是她期盼了很久的, 偏生连个准确回应都没能给出来，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脸颊贴在他胸口, 便径直阖眼睡过去。 　　两人皮肤贴着皮肤，亲密无间。这种六月天, 也不嫌热。 　　“……” 　　祁言舟拧眉，低头看向沈乔。 　　半晌, 复又自嘲般低低嗤笑一声。 　　为了生存, 他从小冷漠狠辣，跌跌撞撞，孑然一身，唯独遇到与沈乔有关的事, 总是摇摆踟蹰, 前思后想, 生怕行差踏错，害得她不快乐不幸福, 害得她受自己拖累, 也担心她会因为发现自己心底那些旖念和偏执，进而害怕自己、疏远自己。 　　电话里, 周思琴指责他拖着沈乔，不愿给个说法。 　　她说这种行为就是在伤害沈乔。 　　事实上，对于祁言舟而言, 他当然更想进一步、再进一步, 更想彻底拥有沈乔, 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牢牢地握住，再也不放开。哪怕只是一枕槐安，只是短暂的欢愉，最终都会化成一场空欢喜，他也想拥有沈乔。 　　可是，他不能这样。 　　对沈乔，不能这么自私。 　　他是淌在泥潭里的人，怎么能轻易将星星摘落下来，与他一起过这种人生呢？ 　　很多事，不仅仅是祁言舟自己，他也必须强迫沈乔去深思熟虑，以免将来后悔。 　　左思右想，束手束脚，犹豫不决。 　　这实在不像他。 　　祁言舟抿了抿唇，将沈乔抱得更紧些，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但因为这个姿势，他空不出手去打车，只好再往前走一小段。 　　前面有个出租车扬招点。 　　人站在那里，自会有空车停下。 　　静待几分钟后，两人顺利上车。 　　祁言舟把沈乔放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把她脑袋放在自己肩头。 　　这会儿，沈乔身上有酒气，睡得也不太安稳，嘴里哼哼唧唧的，又伸出手，摸索几下，精准抱住了祁言舟的手臂，拉到自己怀中，拽紧。 　　祁言舟眸色黯了黯，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她头发。 　　“……乖一点。马上到家了。” 　　纵使在半梦半睡间，沈乔对他也是百分百信任，依旧闭着眼，“唔”了一声，脑袋抵着他肩头。 　　这样子，乖巧得简直不像话。 　　无知无觉间，才容易叫人邪念顿起。 　　祁言舟手垂在身侧，指尖攥紧，眸色愈发黯，瞳孔里像是淬了墨汁。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别开视线。 　　…… 　　不多时。 　　出租车驶入缜桐路，在老破楼前，沿着马路停下。 　　沈乔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祁言舟轻轻拨开她的桎梏，付了车费，再小心翼翼将她抱下车。 　　小巷还是如同第一次带沈乔来时那样。 　　脏乱，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但心情却与当时天差地别。 　　祁言舟低下头，借着月光，端详着怀中人。沈乔小小一只，蜷缩在他怀中，瓷白脸庞，精巧五官，像坠落凡间的仙女，被偷走了翅膀，不得不栖息于魔鬼身侧。 　　他牵了牵唇，脚步不急不缓，往小巷尽头走去。 　　转过弯。 　　铁门近在眼前。 　　祁言舟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拿钥匙开门，正此时，沈乔幽幽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对上祁言舟的下巴。 　　蓦地，便笑起来。 　　“祁言舟。” 　　“……你醒了？” 　　“嗯，我听到了。” 　　说着，沈乔伸出手，再次牢牢圈住了祁言舟的脖子。 　　她的呼吸喷在他颈侧，语调轻软柔和，“祁言舟，我不离开你。你也别离开我，好不好？” 　　最好，就这样，一直下去。 　　她只有祁言舟了。 　　但是有他就足够了。 　　足够了。 　　祁言舟用力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干涩，“好。” 　　“所以，我们这就算正式开始谈恋爱了吗？” 　　“嗯。” 　　沈乔笑起来，眼里春水盈盈，漂亮得惊人，“祁言舟，那你以后叫我昵称，好不好？” 　　“你想让我怎么叫？” 　　“看你喜欢呀，但是不要连名带姓的，听着很冷淡。” 　　祁言舟想了想，低声开口：“乔乔。” 　　“我在。” 　　…… 　　次日。 　　天蒙蒙亮。 　　沈乔眯着眼，四下摸了摸，找到遥控器，顺手打开空调。 　　机械作响。霎时间，冷气在狭小空间弥漫开来。 　　吹到身上，吹走盛夏燥热感，十分舒服。 　　昨天晚上沈乔喝了点酒，虽然到家时已经差不多醒了，但祁言舟还是怕她晚上吹空调吹得头疼，应该是趁她睡着，凌晨时候，偷偷拿手机APP在外面帮她关了空调。 　　祁言舟虽是不擅言辞，冷着脸，一副凶巴巴模样。 　　对自己，却总是细心又耐心。 　　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沈乔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偷偷笑了一声。 　　这种喜悦情绪，前所未有。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彻底了无睡意，干脆起身，踩着拖鞋，小兔子一样蹦出去。 　　“叩叩——” 　　沈乔敲了敲隔壁房间门，开口试探：“祁言舟？你醒了吗？” 　　平时这个点，祁言舟一般已经准备起床。 　　他身体好，精力充沛，哪怕晚上睡得晚，白天也有状态，做什么都不耽误，看起来完全不会累一样。 　　“……” 　　门内安静须臾。 　　终于，房间里，祁言舟出了声：“嗯。” 　　声音还有点沙哑低沉，但听着很是好听。 　　沈乔：“我能进来吗？” 　　“……不能。” 　　“为什么？我不是你女朋友吗？祁言舟，我想和你说话。” 　　沈乔嘟了嘟嘴，低声抱怨。 　　小姑娘想法单纯，总觉得有了“情侣”这层关系，阖该比之前更亲密一些，倒也不嫌不好意思。 　　更何况，她昨天醉酒，都没力气和祁言舟多说几句，就这么随便听了表白、说了表白，就答应下来，好像总显得不太郑重，也不够特别。 　　房内再次沉默下来。 　　沈乔又问了一次：“祁言舟？” 　　祁言舟：“进来吧。” 　　沈乔心下一喜，拧着门把，推开门，慢吞吞走进去，目光好奇地四下逡巡一圈。 　　这间卧室比她住的那间要再稍小些，也要看着更旧一点，不过收拾得倒是干净。 　　祁言舟之前说过，这是他外婆的房间。 　　空调将室温打得非常低，有种模糊了时间的清冷感。 　　此刻，祁言舟穿着短袖长裤，坐在床上。 　　因为刚起，头发也没有梳过，只是懒洋洋地耷拉在眉骨上。耳边则是有一小撮不太服帖，微微翘起，气质也无端显得慵懒起来。 　　难得看他这般。 　　沈乔盯着那一小撮头发看了会儿，忍不住低低笑了笑。 　　祁言舟：“笑什么？” 　　沈乔靠在门边，摇头，掩饰般轻咳一声，“没什么。” 　　语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仿佛都还没有做好身份改变后的心理准备。 　　四目相对。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 　　半晌，祁言舟朝沈乔伸出手。 　　沈乔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将手放到他掌心。 　　祁言舟干脆将她拉到床上，和自己并排坐着。 　　单人床并不宽敞，祁言舟人高腿长，本就占据了大面积视觉空间，旁边还放了一床空调被。现在，坐两个人，难免更显得局促。 　　不过，这样似乎也更亲密。 　　沈乔轻轻靠在祁言舟手臂上，垂着眼，软声开口：“祁言舟。” 　　“嗯？” 　　“昨天应该不是我做梦吧？” 　　祁言舟身体一僵，敛了神色，沉声道：“不是。你反悔了吗？” 　　沈乔摇头，喃喃，“怎么会。但是我很害怕，祁言舟，你真的是喜欢我这个人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小时候救了你的话……你……” 　　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还会这样在意我吗？ 　　沈乔从十年后自己的电话里，确定祁言舟对她是有感情的。但清醒之后，心里却又难免患得患失。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沈乔”的时间线里，自己都算是祁言舟的救命恩人。这种基于“恩惠”之上的感情，像是一种纽带，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 　　十年前，她救了他。 　　十年后，他也拯救了她。 　　对沈乔来说，他们俩是同伴、是共犯、是救赎，逐渐演化为日久生情的恋人。 　　那对祁言舟而言呢？ 　　他只是喜欢那个将他从小巷子里拉走的小姑娘，还是现在这个沈乔呢？ 　　她想确定这件事。 　　但这话太直白，却没好意思说完。 　　沈乔收声，垂下眼，轻轻抿了抿唇。 　　下一秒，祁言舟侧过身，把沈乔重重压进自己怀抱，再将她的手按在床上，动弹不能，以一种万分强硬的姿态。 　　这个姿势，沈乔下巴抵着他肩膀，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但她能感觉到，身前这人，呼吸节奏明显乱了几拍。 　　祁言舟开口喊她：“乔乔。” 　　“唔，我听着呢。” 　　“我爱你的时间，远比你想象得更久。” 　　- 　　半个月后，高考开始查分。 　　在查分系统开放前，祁言舟早就接到了电话。 　　当时，沈乔刚从戴丛椿那里回来。 　　练舞难免磕碰，她腿上常年有伤，强度一大，白皙皮肤上愈发青青紫紫，叫人看了有种白璧微瑕的怜惜感。 　　祁言舟看不下去，让她半倚在沙发上，把脚放在自己腿上，给她擦药油。 　　少年掌心温热，力气也合适，一下一下揉着，十分舒服。 　　沈乔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朋友的服务，手上抱了半个西瓜，一边看电影，一边拿勺子挖着吃，时不时还要喂祁言舟一口。画面看起来好不惬意。 　　倏地，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沈乔瞟了一眼，随口道：“祁言舟，你的电话。” 　　“嗯。不管它。” 　　他手上蹭了药油，不方便去拿手机。 　　沈乔放下西瓜，“那我帮你接？” 　　祁言舟：“可以。随你。” 　　沈乔笑了一声，探过头，点了接通键，又立马打开扬声器，让他自己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声音。 　　“你好，请问是祁言舟同学吗？” 　　祁言舟正专心致志地替沈乔揉腿，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对方也没有生气，相反，态度倒是更加热情，“你好，我是T大招生办的秦老师……” 　　闻言，沈乔和祁言舟对视一眼，皆是微怔。 　　沈乔当即推开祁言舟的手，坐直身体，和他一起认真听电话。 　　电话内容也很简单，基本就是邀请祁言舟报考T大，会给出哪些补贴、奖学金云云。 　　祁言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和对方加上了微信。 　　说要考虑一下，便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而后，沈乔瞪大了眼睛，惊叹一声：“哇——” 　　“哇什么？” 　　“祁言舟，你太厉害啦！” 　　祁言舟挑了挑眉，眼睛含笑，表情倒是不见多少惊讶，“还行。” 　　“我还只在网上看过这种提前打电话的。这么说的话，后面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学校来找你？” 　　“可能。” 　　高考结束后，祁言舟一直没认真对过答案。 　　不过现在互联网发达，总会接收到一些关于试卷的信息。再加上还有沈乔在旁边，祁言舟帮她估过分，自己心里也有底，大概什么水平什么分数，基本有数，端看排名。 　　现在，T大来电，以T大前两年招生情况来看，基本也能大致猜到市排名。 　　他对这些学校都不感兴趣。 　　只等那一所。 　　……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祁言舟的手机被各校招生办打爆。这么偏僻难找的贫民区，竟然也有招生老师找上门来。 　　沈乔在旁看了半天，总觉得他好像谁都不满意，始终不动声色。 　　终于，她忍不住，抓住祁言舟，悄悄问了一句：“祁言舟，你想上什么学校啊？我看这些学校给的条件都很好诶。” 　　因为他家条件不好，学费减免和奖学金是基本。 　　确认签约后，还会给一笔现金奖励。 　　加上圣敏高中之后还会给奖金，加起来算得上非常可观。 　　祁言舟摸了摸她脑袋，声音很淡，“再等等。” 　　“等奖金最高的那一所吗？” 　　“嗯。” 　　沈乔哼笑了一声，假意吐槽，“财迷。” 　　话音落下，祁言舟便将她搂进怀里，用力按了按，严丝合缝的。 　　顿了顿，复又同她耳语：“乔乔，你想不想出去玩？” 　　“嗯？怎么了吗？” 　　“带你去。” 　　“用那些奖金吗？” 　　“嗯。” 　　沈乔有些讶然，“那是给你的奖励，你要拿给我花吗？” 　　“嗯，都给你花。” 　　祁言舟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自己对学校和专业没什么想法，只要和沈乔近一点就行。至于那些奖励，他本是打算留下来，给沈乔出国学习用。她之前说过，要想更进一步，去舞团里当首席，履历要漂亮，去国外深造的话，机会更多。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帮她。 　　现在，祁言舟也没想到，沈乔竟然成了他女朋友。 　　他能站在沈乔身边，而非阴影之中。 　　自然，想法悄悄发生改变，计划也要随之调整。 　　得到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沈乔忍不住笑起来，脑袋在祁言舟肩上蹭了蹭。 　　发丝轻轻划过他脸颊，留下颤栗感，自己却无知无觉。 　　她笑说：“再说吧，要是开学前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去周边玩几天。我暑假也有兼职，你的钱给我花，我的钱也给你花。好不好？” 　　“好。” 　　…… 　　正式查分那天。 　　祁言舟先帮沈乔查了分数。 　　沈乔不敢看，两手捂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隙，胆战心惊地问：“过线了吗？” 　　祁言舟扫了一眼，点头，“很稳。” 　　沈乔分数不高，只能算是正常发挥，但是毕竟艺术生，过线舞蹈学院已经足够。 　　哪怕今年分数线有波动，她比去年的分数线高了二十多分，完全绰绰有余。 　　听祁言舟这么说，沈乔放开手，自己也赶紧看了一眼。 　　接着，她一下子跳起来，扑进祁言舟怀中，欢呼：“过啦！祁言舟！我过啦！” 　　兴奋心情，难以言表。 　　轮到祁言舟，因为提前已经知晓，就没这么惊喜。 　　沈乔再次重提：“你还没决定去哪个学校吗？” 　　“决定了。” 　　“哪个？” 　　“绿潼理工。” 　　话音甫一落下，刹那间，沈乔收了笑，坐直身体，定定看向祁言舟。 　　她抿了抿唇，“为了我吗？” 　　“别瞎想。” 　　祁言舟没有答是或是不是，在沈乔看来，就算是默认。 　　“祁言舟，不可以这样。”她叹了口气，“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绿潼理工和舞蹈学院就在一个区，相隔三条马路，离得非常近。 　　但它只是个末流985。 　　祁言舟这个分数进去，实在是太过浪费。 　　祁言舟：“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是的。” 　　“是。” 　　沈乔再次叹气，垂下眼，声音愈发低，“……你想让我对你愧疚吗？” 　　很快，两人陷入僵持。 　　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至晚饭时间，沈乔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天气炎热。 　　房门拉开之后，热气瞬间涌进屋内。 　　祁言舟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手臂，声音冷下来，“你要去哪里？” 　　沈乔气鼓鼓的，“去吃饭。” 　　“我跟你一起。” 　　“不用。” 　　“这么晚了，你要去什么地方吃，我送你去。” 　　瞬间，沈乔满腔愤慨，尽数化成了无奈。 　　祁言舟是把所有温柔都给她了。 　　她知道。 　　可是，事关前途，她却不能这么随他去。 　　沈乔转过身，仰头，注视着祁言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祁言舟，这顿饭，本来就是打算和你一起吃的。我想和你一起庆祝，想了好多天了。但是你选择绿潼理工，让我觉得找不到庆祝的理由。” 　　“乔乔……” 　　沈乔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截断他，继续道：“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自私。” 　　她只顾自己理想和追求，却没有考虑他。 　　偏偏，他只考虑她。 　　这样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沈乔：“祁言舟，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不离得那么近，但是这不会影响什么。我想看着你很厉害的样子，也希望你看到我厉害的样子。我们之间，不应该是互相牺牲的关系。” 　　祁言舟攥紧了她，“……没有牺牲。” 　　他从来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不存在什么牺牲不牺牲。 　　沈乔：“可是，你对我的感情，我也会这样对你。你明白吗？我舍不得离开你，但也舍不得你放弃更好的学校。” 　　祁言舟浑身一震。 　　从沈乔眼中，他能看出来，如果自己执意如此，两人必然会产生隔阂。 　　说不定，就要留下间隙，渐行渐远，得不偿失。 　　他沉吟数秒，很快，决定退一步，“那我换一个学校，好不好？航空航天大学，可以吗？” 　　航空航天大学也在绿潼市，不过主校区离舞蹈学院非常远，大概是斜跨整座城市的距离。若是要见面，打车不堵都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但这所大学在航空类院校里属于TOP级别，综合排名也非常高。 　　对方早早就联系了祁言舟，表示他可以任选专业。 　　沈乔停滞半秒，觑了觑他，表情有些狐疑，“真的吗？” 　　“真的。都听你的。” 　　“可是，你喜欢这个学校吗？人家选学校选专业都要考虑很久……”怎么能几秒钟就做出决定呢。 　　祁言舟笑了一下，摸了摸她脑袋，温声说：“飞行器制造是他们学校最好的专业，国内排名前三。那些需要考虑很久的人，是因为选择有限。” 　　“……” 　　“乔乔，我只能让步到这里。” 　　此刻，若是要让他离开沈乔的生活，绝无可能。 　　…… 　　没有家长摆布，三两句话，两人便顺利谈妥，手牵手出门。 　　夏夜，正适合吃烤串、喝啤酒。 　　沈乔挑了家路边小店，就在缜桐路上。 　　从小巷走出去，转个弯就能到。 　　平时这家店一直热闹，据说味道不错，卫生条件看起来也还好。 　　这会儿，店里人声鼎沸，他们俩只能坐在外头。 　　“祁言舟，你上次说要陪我一起喝酒，今天喝吗？” 　　“可以。” 　　沈乔眯着眼笑起来，在啤酒那一栏上写了个数字“6”。 　　啤酒刚从冰箱拿出来，上桌时，还冒着凉气。 　　沈乔不会开这种玻璃瓶。 　　祁言舟接过瓶子，在桌沿上轻轻一磕，动作轻松流畅。 　　“哒。” 　　瓶盖飞出去。 　　他将酒瓶放到沈乔面前，又给自己开了一瓶。 　　沈乔：“祁言舟，干杯！” 　　“干杯。” 　　这个夏天，热烈又难忘。 　　作者有话说： 　　来啦！双更合一！ 　　祁言舟同学确实是有点疯批属性的，不要用常人的想法去揣度他。 　　而且呢，后面会呈现出越来越疯批的趋势……先预警一下！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7-11 23:26:17~2022-07-13 21:2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甜齁牙 5瓶；玖、鱼渊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七月。 　　志愿填报结束。 　　毕业生还要回校拿毕业证, 开毕业典礼。圣敏是私立学校，经费充足，又需要这些仪式来挣面子, 为了新一届招生做准备, 自是筹备得很充分，誓要弄得十分盛大才行。 　　祁言舟作为全校第一, 又是市状元，受邀上台发言。 　　他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 也不爱出风头，毫不犹豫地直接推拒掉。 　　电话挂断。 　　沈乔在旁边喝柠檬冰茶, 随口问：“你们班主任？上次警局见过的那个？” 　　“嗯。” 　　“那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态度还这么坏。” 　　“不想去。” 　　沈乔早习惯了他这样, 笑了一声，将杯子放下，又揉了揉眼睛。微顿，再转开话题, “困了。” 　　昨天, 她和周思琴打了一晚上语音, 压根没睡几个小时。 　　内容当然是关于祁言舟。 　　周思琴看起来比沈乔自己还要激动，追问了不少细节。 　　“……乔, 你都不知道, 我一直等着你开窍，当你的恋爱狗头军师呢！” 　　闻言, 沈乔趴在床上闷笑。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爱好。” 　　周思琴叹气，“什么呀, 那不是怕你太单纯了, 被人欺负吗？说实话, 其实在你告诉我他收留你的事情之前，我是非常不喜欢祁言舟这种人的。看着就阴晴不定的，脾气差。你这么乖，脾气又好，可不得被他压得死死的。不过呢，后来，从你的状态来看，他应该对你很好，对吧？” 　　“嗯，他对我特别好。” 　　祁言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要不然，沈乔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对他“日久生情”。 　　她看起来脾气软，实则骨子里从来很坚定。 　　周思琴笑一声，“祝福你，乔乔。如果祁言舟能让你天天开心，我也放心啦。” 　　…… 　　思及此，沈乔牵了牵唇，看向面前少年。 　　她现在确实每天都很高兴。 　　看电视也高兴，去练舞也高兴，吃饭也高兴，和祁言舟说话也高兴。 　　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烦恼都能顷刻消失殆尽。 　　祁言舟不知道她心中在思索些什么，想了想，兀自出声问道：“要去睡午觉吗？” 　　“嗯。” 　　沈乔点头。 　　无需更多言语，祁言舟十分有默契地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稳稳当当朝楼梯方向走去。 　　楼梯狭窄逼仄。 　　祁言舟动作小心翼翼，抱着沈乔，一点都没磕碰到她。 　　人已经踏上二楼。 　　没空手，他轻轻踢了一下卧室门，再走进去，把沈乔放到床上。 　　祁言舟低眉敛目地看着她，温声：“睡一会儿吧。” 　　两人对上视线。 　　沈乔勾了勾他的小指，轻笑，“别走。” 　　“不是困了吗？” 　　“还能再坚持一下。” 　　祁言舟点头，顺势在她床边坐下。他凝视着沈乔眉眼，难得主动开口问道：“晚上没睡好？在打电话吗？” 　　沈乔：“嗯，和琴琴聊天。你听到了吗？” 　　老楼隔音效果一般，两人卧室中间虽然还隔着一个公共区域，但窗户却是并排而开，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阻隔声音。沈乔怕打扰别人，夜深之后，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祁言舟捏了捏她手指，语气平淡，但音色戛玉敲冰般好听，“听到一点点说话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就……女生之间的悄悄话嘛。” 　　“不能告诉我？” 　　“不太行。” 　　沈乔笑了一下，实在觉得有些害羞。 　　听她答得这么干脆，祁言舟眸色微黯，面上却不显半分，只微微侧目，颔首，“好。” 　　沈乔怔了怔，“祁言舟，你不高兴了？” 　　“没有。” 　　“有的。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吗？真的就是一些女生之间的悄悄话而已。” 　　“我知道。” 　　祁言舟那点卑劣心思，实在无法诉诸于口。 　　他自己清楚，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心底对沈乔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因为身份发生转变，因为有了男朋友这个立场，祁言舟愈发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没有秘密，同生共死。 　　这种想法很危险。 　　他只能用理智拼命制止自己。 　　也不能叫沈乔发现。 　　祁言舟抿了抿唇，长睫微垂，盖住眸中所有情绪，又重复一遍：“我知道。” 　　沈乔半坐起身，盯着他上下打量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端倪。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好把周思琴那些虎狼之词据实已告，只能讪讪作罢。 　　她清清嗓子，开口：“祁言舟。” 　　“嗯。” 　　“你凑过来一点。” 　　祁言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靠近她几寸。 　　沈乔换了个姿势，跪在床上，挺直背脊，双手虚虚地搭在祁言舟肩头。 　　两人变成一跪一坐。 　　这下，是沈乔视线比祁言舟更高，终于可以低头看他了。 　　她弯了弯眼睛，脸颊绯红，凑过头去。 　　一个吻，落在祁言舟脸颊上。 　　很轻，也很柔，一触即离，不带丝毫狎昵感，和他曾经吻她额头时一样，清澈又纯洁。 　　“……” 　　沈乔也不等祁言舟反应，“呲溜”一下窜回被子里，用空调被牢牢捂住脑袋。 　　顿了顿，她轻咳一声，闷着声说：“没生气就好。你快走吧，我要午睡了。” 　　在沈乔看不见的位置，祁言舟咬着牙，整个人绷紧，牢牢攥住拳。 　　灭顶的欢愉几乎要击溃他。 　　自制力在崩塌边缘。 　　只要沈乔主动那么一点点……就算是一点点，他都没有办法抵抗。 　　因为祁言舟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离开的动作，沈乔看不到他反应，有些狐疑，在被子里动了动，忍不住掀开一条缝，想看看他表情。 　　下一秒，她被一双大手从被子里整个儿拉出来。 　　祁言舟力气大，握住沈乔肩膀，轻轻松松，直接将人带出来，拢入自己怀中。 　　她被迫坐到他腿上，与他对视。 　　沈乔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了呀？” 　　祁言舟脸色看起来冷峻，眉宇间，有戾气若隐若现。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看了会儿，倏地，空出一只手，按住她后脑勺。 　　少年俊俏精致五官在眼前无限放大。 　　唇上传来温软触感。 　　很快，这种温柔渐渐被强势替代，疾风骤雨一样，挟着欲.念与挣扎，不死不休。 　　一旦触碰到她，祁言舟便无师自通，压着她的手，舌尖顶开她的唇瓣。 　　他开始肆无忌惮。 　　沈乔顿时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逐渐连推拒都变得绵软，只能任凭他摆布。 　　…… 　　夏日。 　　狭小破旧的房间。 　　斑驳的墙纸。 　　老式空调历经岁月，运作时，能听到机械音，嗡嗡作响，却依旧尽职尽责地为房间降温，驱散暑意。 　　单人床上，少年和少女静静地接吻，舍不得分离。 　　直至身上、背上，都变得汗津津的，由旖旎春色氤氲。 　　沈乔双眸含水，浑身脱力，懒懒地倚在祁言舟身上。 　　这个姿势，愈发显得她娇小伶仃，腰身盈盈一握。 　　祁言舟手掌滚烫，落在她腰上，像是能灼透衣物布料。 　　沈乔喊他：“祁言舟。” 　　“嗯。” 　　应答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情.欲色彩。 　　“突然不想午睡了。” 　　祁言舟又“嗯”了一声，“那正好。” 　　说完，再次覆上她的唇。 　　…… 　　大抵，这世上最浪漫的事，莫过于和心上人一同浪费时间。 　　沈乔心想。 　　- 　　毕业典礼当天。 　　虽然闷热，但难得没有出太阳，倒也不那么晒。 　　学校那些活动和仪式结束，毕业生们纷纷跑到操场上，和同学、老师、或是家长合影。 　　沈乔先和班上同学拍完合照，再和周思琴走到步道树荫下，拍闺蜜照。 　　不多时，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祁言舟。 　　沈乔咬着唇，冲周思琴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接起来，“喂？” 　　祁言舟：“在哪？” 　　“在大路这边，和琴琴在拍照呢。你过来吗？” 　　“马上到。” 　　等电话挂断，周思琴觑了觑沈乔表情，调侃道：“祁言舟要来了？” 　　沈乔点头，“嗯。” 　　周思琴忍不住啧啧感叹：“咱们学霸哥谈恋爱居然这么黏人，真是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你啊……我还以为他是冰山挂的呢。” 　　刚刚在礼堂里，祁言舟就一直坐在沈乔旁边，对周围人好奇眼光完全视若无睹。 　　要不是后来分班活动，估计也是不会走的。 　　不过，因为正式毕业，脱离老师和学校规定掌控，年级里也有不少小情侣在今天公开关系，举止变得明目张胆，似是要利用好这高中生涯最后一天。 　　这就让沈乔和祁言舟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突出。 　　只是因为两人都是校内风云人物，之前又有绯闻传言，还有一些谈资，才引得人侧目。 　　沈乔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笑了笑，眼睛里都是甜蜜。 　　“不黏人啊。他过来帮我们拍照，不是挺好。” 　　周思琴对她这幅样子无可奈何，耸耸肩，“你说挺好就挺好啦。不过，一会儿我们去喝下午茶，可不能带他。闺蜜时间，不许带男朋友。” 　　“知道啦。” 　　两人聊了几句，祁言舟身影已经出现在路尽头。 　　他身形清瘦颀长，步子不急不缓。 　　看起来是面如冠玉的长相，气质却斐然，愣是有种疏离意味，叫人不敢靠近。 　　沈乔朝他挥挥手，“我在这里！” 　　很快，祁言舟走到两人身前。 　　他朝周思琴点点头，接着，注意力就尽数停留在沈乔脸上。 　　“热吗？” 　　“还好还好。” 　　“要不要喝水？” 　　“不用啦……” 　　明明只是琐碎的日常对话，但偏偏，让这两人说出来，听着就有亲昵意味。 　　周思琴假装受不了，叹气，撇撇嘴，“好啦，你们俩，站那边去吧。” 　　沈乔回过头，不解，“怎么了？” 　　“我给你们俩拍照啊。毕业情侣合影，不拍吗？” 　　“……拍！” 　　周思琴哼笑了一声，摆摆手，“快去快去！站到那边！” 　　两人对视一眼，站到台阶上。 　　台阶后面是一排树，树干之间，若隐若现，是操场上的主席台和升旗杆。 　　绿色为底，青春为伴。 　　祁言舟牵起唇角，抬手，霸道又强势地揽住了沈乔的肩膀。两人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 　　沈乔笑得十分漂亮，眉眼弯弯。 　　而祁言舟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沈乔脸上，没有看向镜头。 　　“咔嚓——” 　　画面被永久定格。 　　…… 　　活动结束。 　　所有人离开学校。 　　沈乔和祁言舟打了个招呼，让他先回家，自己则是和周思琴一同去喝下午茶。 　　说是喝下午茶，沈乔还要在戴丛椿那边练舞，没法放纵，也吃不了什么高糖分食物。这个项目，基本还是以聊天、说悄悄话为主。 　　面对面自然和语音电话不同。 　　周思琴兴致勃勃，眉毛上扬，问题更加露骨。 　　她嘴角噙着笑，小声开口：“你们俩又是腻腻歪歪，又住在一起，发展到哪一步啦？” 　　“……” 　　沈乔脸颊骤然烧起来，垂着头，轻轻推了周思琴一下，“你在说什么呀。” 　　周思琴不以为意，“之前让你们注意分寸，那不是因为大家还是学生，你们俩也没有确认关系，不好越雷池，不然岂不是被祁言舟白白占便宜？但现在嘛，大家都是准大学生了，成年人，又是男女朋友，亲热亲热不可避免哈。但我还是要说，注意安全——” 　　沈乔听不下去，赶紧截住她话头。 　　“没有，没有啦。琴琴，你别说这个。” 　　周思琴：“好吧好吧。那我不说了。” 　　两人把话题扯到学校。 　　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但因为各校分数线已出，学生们也都知道自己录上了什么学校。 　　周思琴文化课发挥一般，折上专业分，没能录上舞蹈学院。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另一所艺术类院校。 　　那所学校在中部地区，距离鹿川市还是有距离，高铁都要五个小时才能到。她们俩要想再如同高中一样，时不时见面、聊天，就只能等寒暑假了。 　　人生一个又一个阶段。 　　分离似乎不可避免。 　　周思琴挖了一口冰淇淋，长叹一口气，“没事的宝贝，我会每天都给你发消息的。你可别有了新的伙伴，就不理我了。” 　　沈乔：“我看到了就会立刻回的。” 　　周思琴笑了一下。 　　想了想，又问：“说起来，祁言舟没去T大和F大，是因为不想和你异地吗？还是他志向航空院校啊？这学霸，毕业典礼都不发言，也没人知道他心路历程了。” 　　学校里贴了红榜，祁言舟的名字高挂第一。 　　名字后头跟的就是录取院校。 　　在大众口碑和认知度来看，航空航天大学综合肯定是不如那几所TOP来得好。只能说其中几个专业会更好。 　　圣敏今年第二名都上了T大，没道理第一名录不了。 　　学校老师和同学各有猜测。 　　周思琴却是立刻就想到了其中关节。 　　果然，沈乔踟蹰半秒，咬着唇，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周思琴竖起大拇指，感叹：“绝。会玩。你俩可以去写小说了。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够理智，但是真的很浪漫。” 　　“我也劝不动他……” 　　“这说明，祁言舟同学觉得你最重要呗。因为首先有你，才有他的未来。多浪漫啊！而且，航空院校有什么不好的，专业对口又吃香，不会失业。像他这种学霸，毕业就去造火箭，以后赚钱养你啊，咱们落难公主殿下。” 　　沈乔被她逗得笑起来，“你这说的，好像我毕业就失业一样。” 　　周思琴：“嗯？失业不就是舞蹈生的未来吗？”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秒，笑作一团。 　　…… 　　不知不觉，聊到暮色四合时分。 　　周思琴家的车已经等在店门口。 　　因为盛情难却，沈乔只得上车蹭了一段。 　　“送我去那家手机修理店就好。谢谢啦。” 　　周思琴想了想，扭头问她，“就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吗？都一年多了，还没修完呢？” 　　沈乔：“没修好，算了，我去把它拿回来。” 　　因为高考之前太忙，放假之后又热，懒得特地出门去拿，一直拖到现在。 　　沈乔也死了心。 　　反正，很多事早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虽然离开沈家，但没有如那个“沈乔”说得那样出车祸，也没有放弃芭蕾，摆脱了当沈禾月“血包”的宿命，还成功考进了舞蹈学院。 　　看起来，未来正是一片坦荡，已经无需警示。 　　唯独关于祁言舟那件事…… 　　说不定，上次去警察局那件事，就是“沈乔”原本时间线里，祁言舟的死局。 　　说不定，现在死局已破了呢。 　　沈乔甩甩脑袋，将种种担忧压下。 　　十五分钟后。 　　轿车抵达修理店。 　　沈乔同司机道过谢，再与周思琴作别，独自下车。 　　走进店内。 　　店主竟然还认得她。 　　“同学，就是你的那只手机吧？一直没修好的那个。” 　　沈乔点头，“对，是我的。不好意思啊，实在麻烦你了。” 　　店主小哥摆摆手，走到里面隔间，将那只手机拿出来，放到柜台上。 　　他点了一下锁屏按钮。 　　屏幕“噌”地跳亮。 　　“可以开机，但是开机就是白屏，无法使用。里面的零件基本全都换过一遍了，没有别的办法。” 　　沈乔接过来，摆弄几下。 　　除了屏幕能亮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看样子，确实是束手无措。 　　她抿起唇，也没有再尝试，收起手机，爽快地付了钱，转身离开。 　　…… 　　夏季，夜黑得很晚。 　　七点出头，天边还留有最后一丝晚霞，尚未完全被黑暗湮没。 　　尚未穿过缜桐路红绿灯，沈乔猛一抬头，看到祁言舟已经在对面路口等他。 　　她笑起来，朝着对面挥挥手。 　　祁言舟也挥了下手。 　　绿灯。 　　小姑娘像只小动物，蹦蹦跳跳地来到少年身边，扑进他怀中，“祁言舟！等我好久了吗？” 　　“没有很久。” 　　在沈乔发消息说还有15分钟就能到家时，他便出来了。 　　等待，于祁言舟而言，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沈乔坠入他掌中，根本不会差这十几分钟时间。 　　不过，这也没必要告诉她，叫人徒增压力。 　　祁言舟低下头，看向怀中人，目光深沉。 　　沈乔还无知无觉，撒娇似地问道：“热不热？你吃晚饭了吗？” 　　马路边，人来人往。 　　两人只抱了一下。 　　分开之后，十指相扣，往小巷入口方向走去。 　　祁言舟平静作答：“还没有。” 　　“等我一起吃吗？” 　　“嗯。” 　　“其实我不是很饿……刚刚吃了下午茶。” 　　“那陪我吃？” 　　“好呀。” 　　“……” 　　行至小巷。 　　两人没法继续并肩走，只能一前一后。 　　沈乔走在前面。 　　自然，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 　　祁言舟抿了抿唇，又问：“今天和周思琴聊什么了？” 　　“就……聊之后上大学的事情啦。” 　　“详细的还是不能说？” 　　“对哦！祁言舟，你是不是吃醋啊？” 　　“……嗯。” 　　祁言舟承认得很是爽快。 　　沈乔脚步一顿，低低笑了声，扭头看他，眉眼弯弯，“别吃醋。祁言舟，我好喜欢你的。” 　　“我也是。” 　　她心满意足地回过头去。 　　身后，祁言舟却是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沈乔就是他的瘾。 　　在这一天一天相处和一声一声“喜欢”中，他失去理智。 　　从此刻起，祁言舟确信，自己再也不会允许沈乔的喜欢半途而废。 　　他们注定只能死在一起。 　　永生永世。 　　永远。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感觉很对不起大家，因为本来这章后面有个很长很长的剧情，昨天写到一半就有点纠结，不知道怎么切分，一直改来改去，所以拖到现在才能更新。 　　今天先是小情侣日常啦！ 　　谢谢你们喜欢！ 　　本章100红包~~ 　　感谢在2022-07-13 21:23:27~2022-07-15 23:1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至十四、橘色狙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livia 10瓶；哪里有蛋挞、雾玺子 5瓶；玖、鱼渊远、非墨妍、青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八月。 　　鹿川气温依旧居高不下。 　　室外热得像蒸笼。 　　新闻里说, 今年是三十年来最热夏天。从农历小暑一直热到处暑，一直在35度左右徘徊，没有消停过。 　　周末, 尤夏顶着烈日, 跑到鹿川来玩。顺便打电话给沈乔，约她出来见面。 　　自从艺考集训结束后, 两人没有再见过。 　　不过微信上倒是保持着联系，偶尔会聊几句。 　　尤夏考入北市那所知名学府, 即将北上求学。这回过来，也算是毕业旅行, 说是要把周边几个城市都玩一圈再走。 　　约好见面时间, 沈乔简单收拾了一下，去酒店找尤夏。 　　多日未见，尤夏还是老样子，光鲜亮丽又懒懒散散。 　　一见面, 先给了沈乔一个大大的拥抱。 　　连问候之词也显得别出心裁。 　　“乔乔, 谈恋爱了吗？” 　　沈乔猝不及防, 愣了一下，须臾, 才轻轻点了下头。 　　尤夏笑起来, “看你的状态就是。是和那个天鹅项链吗？” 　　“嗯。” 　　沈乔点头，也笑, 顺手摸了摸脖子。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什么东西贴着皮肤都难受, 她平时又要练舞, 吊坠晃来晃去不方便, 就把项链摘掉、妥帖地收起来了，没带在身上。同样，她送给祁言舟那只护腕，也严词让他别整天戴着，像在夏天受罪。 　　在弥足坚定的感情里，仪式感不再是第一位。 　　相互之间的爱才是。 　　尤夏轻轻“啧”了一声，“这表情，太甜蜜了，很适合你。” 　　沈乔：“……” 　　尤夏揽住她肩膀，又问：“有没有照片啊，我想看看有多帅？” 　　照片当然有。 　　毕竟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嘛。 　　沈乔犹豫半秒，还是将手机摸出来，点出相册，找了一张图，拿给尤夏看。 　　这张照片是沈乔偷偷拍的。 　　当时，祁言舟刚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长睫低垂，头发半干不干地耷拉下来，有种冷淡又慵懒的性感，相当迷人。 　　她坐在旁边，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就找角度拍了一张。 　　尤夏只略扫了两眼，当即竖起大拇指，“够正。” 　　沈乔收回手机，柔声开口道：“别说他了。对了，这次你怎么自己来的呀？你男朋友呢？没跟你一起吗？” 　　“上回集训那个啊？分了。” 　　尤夏答得浑不在意。 　　闻言，沈乔顿时有些抱歉，“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尤夏：“有什么好道歉的，谈恋爱嘛，分分合合是常事啦。下一个更乖。” 　　“……” 　　“好了好了，不聊男人了，没意思。我明天下午的车，只有今天一天时间可以玩。你当东道主，推荐一下，咱们去哪里比较好呢？鹿川有什么有意思的景点吗？” 　　来见面之前，沈乔就想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鹿川人，却也并不清楚市里有什么知名景点。 　　以前在沈家，他们一家人也会出游。 　　只不过，沈禾月身体不好，叶欣会尽力避免舟车劳顿，选择一些轻松的地点。鹿川市内，倒确实没有花时间怎么玩过。 　　问祁言舟，祁言舟更是不清楚。 　　他的世界从来单调得很。 　　顿了顿，沈乔小声作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看网上推荐，好像有个寺庙吧，叫玉佛寺，可以求签。说是鹿川市必打卡地。你想去吗？” 　　“求签？”尤夏爽快点头，“行啊，就这里了。走吧。” 　　玉佛寺在另一个区。 　　距离尤夏住的这家酒店，大约四十分钟车程。 　　两人直接打车前往。 　　许是因为暑假，纵然天气炎热，玉佛寺门口还是有不少游客，打着伞，三三两两站在一处，交头接耳。 　　沈乔四下望了一圈，找到售票处，买了门票，带尤夏进去。 　　寺里香火鼎盛。 　　离得近些，只觉烟雾缭绕。 　　两人各自买了一把香，进寺拜了拜。而后，依照指引，往求签的那个庙宇走去。 　　求签处需要排队。 　　但幸好是在阴凉处，不用晒太阳。 　　尤夏等了会儿，忍不住往前探头探脑地张望，喃喃，“我还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求签的……是不是一个签筒摇一摇，然后掉出来一支签这种？” 　　沈乔也觉得好奇，踮起脚尖，眯起眼睛，却被队伍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半天，终于轮到两人。 　　一张小桌，上头放了三个签筒，里面各插了一大把签。 　　老和尚端坐在桌后，阖着眼，只用手势示意她们俩各自抽一支。 　　“一签对一事，不可贪心。” 　　许是因为不能摇签筒，尤夏表情明显有点失望。 　　求签事都想了半天，手背抵着下巴，迟迟没有动作。 　　相比之下，沈乔目标明确，几乎没有犹豫。 　　目前，她只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祁言舟。 　　改变命运的电话是一种预示，也成为了一道枷锁，叫人时时刻刻牵绊其中，难以释怀。 　　沈乔年龄尚小，自是不信神佛。不过，这一回，她却是十分虔诚地在心中默念着祁言舟的名字，再睁开眼，在签筒里千挑万选，拿了一支竹签出来，双手递给老和尚。 　　老和尚接过，睁开眼，用混沌目光掠过签文。 　　他声音带着古朴禅意，不紧不慢地说：“困扰之事，始于因果，危机四伏，难有善终。是下下签。” 　　现在这个时代，求签压根不是封建迷信，只能算是一种美好祈愿。 　　所以，寺庙里大多也都是好签，给游客讨个彩头用。 　　签筒里，一般都不会有下下签，也不会解出这种答案。 　　“……” 　　宛如被踩中痛脚，沈乔倏地变了脸色，咬住下唇，表情颇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一下，老和尚接续道：“但，事在人为，万事皆会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说完，将竹签扔到一边，重新闭上眼，不再开口。 　　沈乔：“……谢谢。” 　　声音干涩。 　　刚刚，尤夏已经选好签，拿在手上把玩。 　　听到沈乔道谢，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她一眼。 　　没想到，沈乔脸色十分苍白。 　　尤夏连忙问道：“沈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 　　沈乔摇头，后退半步，将位置让给她。 　　眨眼间，尤夏心中了然。 　　她凑到沈乔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是因为这个签吗？我跟你说，都是骗人的，唬人的套话。不信你看我的。” 　　说着，顺手把竹签拿给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瞅了一眼，言简意赅，“万事顺遂。上签。” 　　尤夏：“……为什么和她的差这么多？” 　　她指了指沈乔。 　　老和尚：“签文不同，每个人也自有缘法。” 　　尤夏被噎了一下。竖起眼，欲开口理论。 　　沈乔连忙拉住她手臂，朝老和尚尴尬地笑了笑，满含歉意地再次道过谢。 　　接着，把尤夏拉出了庙宇。 　　尤夏还在念叨：“不就是骗人的嘛，怎么还搞得跟神棍似的，弄得人生气……早知道不来了。” 　　沈乔心下一暖，反过来安抚她：“好啦，没关系的。” 　　“真的？你问了什么事啊？” 　　“呃，其实也没什么……” 　　沈乔垂下眼，踟蹰。 　　见她明显不想说，尤夏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大大咧咧地揽住她肩膀，将她往外带去，“算了，别介意了。我们先去吃个饭，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挑了下眉，神神秘秘模样。 　　…… 　　夜幕低垂。 　　尤夏带沈乔去了一家Livehouse。 　　这几年，鹿川市文娱产业发展得相当不错，为了迎合年轻人，Livehouse也是遍地开花。其中杀出来好几家网红店，在小众圈里很有名气。 　　沈乔没去过这种地方，也没了解过。 　　第一次走进来，总觉得相当新奇。 　　尤夏倒是熟门熟路，趁着表演还没开始，顺口给她介绍：“我刚刚搜了一下，今天会有个挺有名的乐队来表演。票早就抢完了，我还是买的人家转手票。看来今天运气真的很好。Lucky~” 　　沈乔被她逗笑，轻咳一声，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多时。 　　场内变得热闹起来。 　　表演即将开始。 　　乐队上台，乐器声从音响里传开。底下观众开始欢呼。 　　沈乔被这种气氛感染，也忍不住跟着蹦起来。 　　哪能想到，意外就在一瞬间发生。 　　表演进行到最后一首歌，灯光逐渐暗下来，乐队也开始准备退场。 　　这时，观众席后面似乎发生了争吵。 　　有人往前挤了一下。 　　沈乔没有注意，肩膀被人重重一撞。猝不及防，身体失去重心，跟着往前倒去。 　　幸好，她肢体灵活，反应也敏锐。 　　手按住旁边人，稍微借了一下力，没摔倒下去。 　　只不过，后面那人摔倒，还是一脚踩在了她脚上。力气还不小。 　　痛感自脚趾袭来。 　　沈乔低呼：“啊——” 　　尤夏站在另一侧，听到声音，立马转过头，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沈乔眉头已经全数皱起来，咬牙，忍着痛，小声说：“……脚被踩了。” 　　“啊？谁踩的？” 　　两人往旁边看去。 　　因为闹剧引发连锁反应，这一片位置有不少人都摔倒。一时之间，竟然也分辨不出是谁推了沈乔，又踩了她。 　　不得已，尤夏赶紧先扶着沈乔离开场馆。 　　外头，夜色正浓。 　　路灯光线明亮，能清晰看到尤夏脸上歉疚之意。 　　她说：“对不起啊，乔乔，都怪我，带你来这种地方……” 　　谁都知道，不管练什么舞种，舞者的脚是最重要的，必须保护好。 　　现在，沈乔却意外受伤。 　　白天也是为了陪她玩，才抽到那种签文。再不在意，总归也会心里难受。 　　桩桩件件，实在是叫人觉得过意不去。 　　尤夏拍了拍自己脑袋，叹气，“都怪我，你骂我吧。” 　　沈乔：“啊呀，没事的。又不是你推我的，怪你干什么呀。脚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她跳舞经常受伤，自己心里有数。 　　只是踩了一下脚趾，力气虽然大，但也最多肿两天就好，没伤台严重。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不用不用。”沈乔拿起手机，对着她晃了晃，笑道，“出来的时候，我给男朋友发消息了，他过一会儿应该就会到。抱歉，不能送你回酒店啦。” 　　尤夏立马表态：“不用送！我陪你等！等天鹅项链来接到你，我就打车走。” 　　沈乔笑起来，“好呀。” 　　…… 　　不到二十分钟。 　　一辆出租车在马路对面停下。 　　祁言舟下车，面无表情，大步朝两人走来。 　　沈乔坐在石墩上，朝他挥挥手。 　　“祁言舟！我们在这里！” 　　眨眼间，祁言舟在她面前停下，兀自打量她半秒，冷声问：“哪里受伤了？” 　　沈乔在微信里说得相当含糊。 　　这一路上，他满心担忧，又有些生恼。 　　恼她一离开自己视线，立马就受伤。也恼她这个朋友，没事带她来这种地方。 　　一着急，语气免不了冷了些。 　　沈乔倒是没有在意，还是乖乖巧巧模样，“人太多，脚被踩了一下。” 　　话音刚落，祁言舟当即在她面前背身蹲下，示意她趴上来。 　　接着，又沉声开口：“去医院。” 　　沈乔连忙道：“不用的！真的不严重！哪有人被踩一下就去医院的啊？……我就是想你来接我回家而已。” 　　祁言舟不理她，直接将她背起来，往前走去。 　　看架势，应该是要去对面打车。 　　沈乔回过头，朝着尤夏笑了笑，“尤夏，那我们先走啦？” 　　尤夏第一次看到祁言舟，被他这优越容貌和冷酷气质震慑，还在怔愣中。 　　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赶紧朝沈乔摆手，“好，再见啦。” 　　“你到酒店给我发消息。” 　　“你也是，到家给我消息。” 　　两三句。 　　两人简单作别。 　　沈乔转回头去，安安静静地趴在祁言舟背上，被他宽阔臂膀衬得纤瘦又小巧，乖得像一只小猫。 　　祁言舟却回头看了尤夏一眼。 　　从始至终，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沈乔身上，压根没有给过尤夏眼神。 　　直到这一秒。 　　骤然间，尤夏看出了他眼中的戾气和阴鸷，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 　　少年背着沈乔，眼里闪着狠厉的光，像狼一样可怖。 　　可以想象，如果今天沈乔受了更严重的伤，他一定会冲上来，无差别地咬断所有人的喉咙。 　　很快，两人坐上车，消失在视野范围。 　　尤夏松了口气，拍拍胸口，低声喃喃：“好可怕的眼神……没想到，小白兔居然找了个大灰狼男朋友……唉。” 　　…… 　　虽然沈乔说不要，祁言舟依旧带她去医院拍了个片。 　　态度万分强势，不容人拒绝。 　　幸好，确实没什么大碍。 　　医生只开了点外伤药膏给他们。 　　两人回到家。 　　已是凌晨时分。 　　祁言舟把沈乔放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直起身。 　　因为出来得太急，家里空调和灯都没关，房间温度被打得很低。 　　祁言舟眼神也像冰一样。 　　沈乔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假装可怜巴巴地开口：“祁言舟……” 　　祁言舟没说话，先去找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 　　“祁言舟！对不起嘛！我下次肯定注意！一定会小心的！” 　　沈乔抓住他手腕，轻轻摇晃两下。 　　祁言舟垂眸看她，平声开口：“早上怎么说的？” 　　沈乔：“说出去玩注意安全……真的是意外啦。而且，就是踩个脚，最多重一点，根本都不能算受伤。你别担心。” 　　她又不是玻璃柜里的瓷娃娃，也不是一碰就碎。 　　磕磕碰碰很正常。 　　哪用得着这么紧张。 　　不过，这种话，可不敢对着祁言舟说。毕竟，去年暑假发生了那种事，他紧张自己一点也正常。 　　没开窍时，沈乔有些后知后觉。但确认心意之后，她却能敏锐感觉到祁言舟的汹涌爱意。 　　他非常在乎自己。 　　这毫无疑问。 　　思及此，沈乔手臂发力，重重一拉，将祁言舟拉下来，坐到自己旁边。 　　她抱住了祁言舟的脖子。 　　脸埋在他颈侧。 　　顿了顿，复又闷声开口：“祁言舟，好啦。你别生气。” 　　祁言舟沉沉“嗯”了一声，神情还是不好，攥着的拳头却渐渐松开。 　　他知道自己失态，有可能吓到沈乔。 　　但是，完全控制不住。 　　沈乔是他的。完完整整，都该属于他。怎么能受伤？ 　　祁言舟几乎快要潜藏不住自己骨子的暴戾因子。 　　但没有办法。沈乔会害怕。 　　他的乔乔…… 　　祁言舟闭了闭眼，抿唇。片刻，哑着嗓子，出声：“我没生气。” 　　“真的吗？” 　　“嗯。但是你以后也要保护好自己。” 　　要不然，他可能会后悔，后悔没有报绿潼理工，没办法时时刻刻守着她。 　　沈乔笑起来，颔首。眼睛亮亮的，像是缀了星子。 　　声音也跟着松了口气，“好，知道啦。” 　　祁言舟转过头，低头，亲了又亲她唇角，“……乔乔乖。” 　　这些日子，沈乔已经习惯了这种亲吻。 　　或者说，她心底也在渴望这种亲昵。仿佛只是触碰到对方，就能被爱意灼烧的感觉。 　　她轻笑了一声，拽着祁言舟衣领，借力坐直身体，回吻他。 　　触碰加深。 　　祁言舟眸色随之暗下来。 　　他伸出手，控住沈乔的下巴，咬了一下她下唇。 　　沈乔吃痛，蹙眉，“唔！……” 　　剩下的声音又被立刻吞走。 　　祁言舟的吻，霸道得要命，她躲闪不了，也没有想要躲闪的念头。 　　只是任凭自己在此间沉溺下去。 　　…… 　　漫长一吻结束。 　　两人拉开一点点距离，皆是有些气喘。 　　沈乔从祁言舟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瘦伶伶的，满脸潮红，双眸含水，欲说还休模样。 　　这是她吗？ 　　好像是吧。 　　可是，心底冒出喜欢的感觉，一点都不会作假。 　　沈乔低低笑了一声，又去瞧祁言舟。 　　相比之下，祁言舟就不见什么端倪，看起来依旧如往常那般。唯独呼吸急促了几分。 　　这发现，叫沈乔觉得有些不甘心。 　　她伸出手，捣蛋作乱似的，指腹抚了抚祁言舟的喉结。 　　顿了顿，又低头，轻轻咬住那处，以齿间摩挲着。 　　祁言舟表情一下子变了，喉结一动，明显有吞咽动作。回过神来，又立马按住了她肩膀，手指收紧，“……乔乔，你想做什么？” 　　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偏生，还是好听。 　　“……” 　　事实上，沈乔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随着本能在行动。 　　她喜欢祁言舟。 　　想和他亲近。 　　“祁言舟，你不喜欢我咬你吗？可是你刚刚咬得我嘴唇好疼。” 　　沈乔的声音清澈，像珍珠滑过丝绸，一串串地落下来。 　　“哒。” 　　落到引线上，点燃火苗。 　　接着，再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烧成一场大火。 　　祁言舟额上落下一滴汗，终于，再也忍不下去，手掌握住了她的腰。 　　“乔乔，你是我的，对吗？” 　　“对啊。” 　　简单两个字，成为了开战的号角。 　　祁言舟摸到了沈乔身后的拉链。 　　作者有话说： 　　没写到T T再等等！ 　　本章200红包~ 　　感谢在2022-07-15 23:18:20~2022-07-17 23:5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色狙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杨 47瓶；我每天都很困 5瓶；非墨妍、破晓、杏子、阿妍有点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沈乔眼神迷蒙, 身体止不住地微颤。 　　纵然如此，她还是不吭声。没有欲拒还迎，也没有干脆利落地推开祁言舟, 只是眯着眼, 咬着唇瓣，软绵绵地靠着他, 像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能任由人为所欲为。 　　今天出门, 沈乔穿了一条粉色雪纺连衣裙。连衣裙背后一道拉链，从后颈一直延续到腰下。 　　祁言舟咬了咬牙, 舌尖抵住上颚, 摸到拉链头，轻轻往下一拉。 　　拉链无比顺滑。 　　直直滑到底。 　　霎时间，光滑背脊暴露在空气中。 　　皮肤触碰到冷气。 　　沈乔又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祁言舟滚烫掌心覆上去, 摩挲着。一冷一热中, 呼吸停滞, 旖旎气氛陡然氤氲而开。 　　很快，祁言舟将她从裙子里剥出来。 　　沈乔顺从得很, 脸色绯红, 又觉得害羞不已。眼睫拼命发颤，整个人往后仰, 双手反剪，撑在沙发上，妄图借点力, 不至于倒下去。 　　沙发上丢着电视遥控器。 　　她手指压上去, 刚好, 压到开关键。 　　一声轻响，电视屏幕在两人身侧亮起来。 　　时间已至凌晨。 　　电视也没有新节目，本地台在在重播新闻。 　　“19日下午，本市发生一起命案。受害人男，为服刑结束出狱人员。事发地点在思川路附近，死因是刀伤。目前尚未有嫌疑人信息，案件由地方公安局侦破中……” 　　思川路离缜桐路很近，大概就相隔一条马路。 　　沈乔迷迷糊糊，只听了几个关键词，注意力却也被分散开来。 　　祁言舟对她走神相当不满，惩罚似地捻了捻她耳垂。 　　又低下头，凑过去亲她。 　　亲吻从下巴尖开始，渐渐往下—— 　　沈乔蹙起眉，难耐地嘤咛了一声。 　　“难受？” 　　“唔……” 　　难受也并不是。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能咬唇，轻轻摇头。 　　祁言舟牵了牵唇，倏地，松开对沈乔的桎梏，直起身，三两下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精瘦高大的身体。 　　这下，两人彻底变成赤.身相对。 　　祁言舟看起来清瘦，肌肉并不十分分明，实际上身上该有的都有，只是薄薄地覆在身上，却连腹肌也能摸出好几块形状。完全是兼具了少年感和力量感的身体，发力时，骨骼和肌肉线条变得清晰，再配上挺拔的体态和偏白肤色，着实非常好看又诱人。 　　沈乔瞄一眼，低呼了一声，“啊！” 　　又条件反射般，立马捂住眼睛。 　　面前男生闷哼地笑了声，低声调侃，“……又不是没见过。”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房间又小，卫生间还在一楼，进进出出，难免有些不方便。祁言舟没有暴露癖，也尽可能不想吓到沈乔，从来都谨慎，不可能光着膀子晃悠。 　　不过，偶尔也会有意外。 　　之前，沈乔提前从戴丛椿那里回来，撞到过他换衣服。 　　但幸好也只是换上衣，叫人还不至于太尴尬。 　　这会儿，祁言舟旧事重提，语带调笑，弄得沈乔愈发不好意思，连耳垂尖尖都开始烧起来。 　　眨眼，身上雪白皮肤全都开始泛出一点点微红，晕染而开。 　　“……” 　　她本就生得白皙，肤若凝脂，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漂亮，再缀以这抹颜色，显得昳丽蘼艳，看得人眼睛发红。 　　祁言舟呼吸愈发急促，握住沈乔两章宽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按进沙发里。 　　气息相交。 　　“乔乔……” 　　“我的乔乔……” 　　…… 　　电视机和空调都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机械运作音、以及广告背景乐，组合到一起，刚刚好，将所有暧昧动响遮掩，藏进夜色里。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能清晰感觉到“滴答滴答”的流逝感。 　　沈乔疼得难耐，却没有作声。 　　只是吸着气，拼命忍着。 　　额上沁出一层薄汗，下唇也差点被自己咬破。 　　祁言舟再强势霸道，也舍不得看沈乔这样，喉结动了动，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出，没有再继续。 　　“祁言舟，我没关系……” 　　见状，沈乔启唇，轻声喃喃。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很想和他亲近，做什么事都可以。 　　没有为难，克服一下就可以继续。 　　祁言舟摸了摸她的脸，“家里没有那个。” 　　“啊……” 　　“接下来你要帮我。” 　　他抓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往下。 　　…… 　　河倾月落。 　　窗外天色将明。 　　两人拥在一起，躺在沙发上，严丝合缝，一动不动。浑身上下皆是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沈乔累了一整天，又折腾一晚上，早就累得迷迷糊糊，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只能把头压在祁言舟肩上，阖眼打瞌睡，我见犹怜模样。 　　祁言舟却是神采奕奕，眼睛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借着灯光，他凝视着怀中少女。 　　此刻，沈乔脖子上、锁骨上、肩背处，都留下了暧昧痕迹，斑斑点点，好似烙印。 　　祁言舟恨不得一口一口咬上去，野兽一样，将她吞吃入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永不分离。 　　还好。 　　理智尚存。 　　他伸手，轻轻抚着沈乔后颈，眼睛很亮，让一切阴霾和妄念无所遁形。 　　“你永远是老子的人。” 　　从沈乔主动招惹他的那一刻起，两人的纠缠，就变成了一种宿命。 　　祁言舟从来不是什么宿命论者。 　　唯独沈乔，就是他的宿命。 　　- 　　日子一天接一天。 　　暑假逐渐进入尾声。 　　年轻人精力旺盛，迈出第一步，后面就变得轻而易举。 　　两个人闷在家里，没有旁人，日夜相对。 　　最终，到底还是越了雷池。 　　祁言舟把自己卧室那张单人床扔了，重新打扫，塞了个双人床垫进去，撑得房间满满当当，无处下脚。 　　这样刚好，一推开门，直接滚到床上，卧室其他用途全数抛弃。 　　他不知餍足地占有着沈乔，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捧给她，意乱情迷又清醒。 　　沈乔亦然。 　　自从捡到那只手机后，她的人生变故骤生，想要沿着既定轨迹继续，又迫于生活，每日惴惴不安。 　　是祁言舟拯救了她。 　　他是她自己给自己挑的骑士，她爱上了自己的骑士，宛如命中注定。 　　他们俩是共犯。 　　阖该亲密无间，阖该同生共死。 　　也应该如此这般，互相占有，完完整整。 　　…… 　　九月初。 　　各大高校即将开学。 　　舞院和航院开学时间安排不同，报到时间也差了五六天。 　　不过，沈乔和祁言舟肯定一起出发。 　　算着点，也要开始收拾行李。 　　沈乔在网上买了两个大号行李箱，送到家里，全都打开，成功将一楼客厅剩下那点空隙全数占满，连下脚都变得困难，恨不得把人缩成一张纸片。 　　祁言舟路过，斜睨她一眼，“有这么多东西需要带吗？” 　　沈乔摇头，叹息，“买了才发现没有。根本塞不满。” 　　她从沈家出来时，沈成骏给她整理了一箱行李，大多是衣物和生活用品之类，还有两套芭蕾裙。衣服穿是还能穿，只是旧了些。 　　这个暑假，沈乔手上攒了些钱，打算趁开学置办两身新衣服，生活用品也去学校那边看需求再买。 　　如此算起来，除了舞蹈服和舞鞋之外，要带的东西也不多。 　　况且，绿潼和鹿川距离那么近，逢年过节放假都能回来，也不必一股脑都带去。 　　像冬天的厚衣服外套，晚些再来拿也行。 　　想了想，沈乔干脆将其中一个行李箱退了，只留下一个，再让祁言舟把行李和她的装在一起。两人带一个就够。 　　祁言舟没有异议。 　　两人楼上楼下折腾一下午。 　　待暮色悄悄降临时，总算全部打包完。 　　将行李箱锁上，推到墙边暂放。 　　动车票是后天下午的。 　　沈乔拍拍手，直起身，拿手机看了眼时间，长叹一声，“祁言舟，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吃饺子吧。冰箱里的速冻食品，得吃完再走，要不然就过期了。不能浪费。” 　　“好。” 　　说完，祁言舟转过身，去厨房烧水。 　　沈乔无所事事，也跟着过去。 　　不想帮忙，但也不捣乱，只是看着祁言舟动作。 　　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水珠从手背滑落到指尖，美得像艺术品，不由叫人觉得暴殄天物。 　　这是她的祁言舟。 　　浑身上下，哪里都好，无一处不好。 　　沈乔盯着看了一会儿，蓦地，想到之前那个信誓旦旦的“下下签”。 　　【困扰之事，始于因果，危机四伏，难有善终。】 　　危机四伏。 　　难有善终。 　　沈乔对潜在的危险毫无头绪，自然也无从下手。只是，想到“难有善终”四个字，心脏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伸出手，圈住祁言舟的腰。 　　祁言舟动作一顿，低头瞧她，“怎么了？” 　　“……” 　　沈乔没说话，摇摇头。 　　祁言舟：“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想抱抱。” 　　“水要开了，不吃饺子了？不饿？” 　　“抱一下也来得及嘛。” 　　她嘟了嘟嘴，抱怨一句。 　　依旧还是不松手，甚至收紧了手臂。 　　祁言舟哪禁得起她这样撒娇卖乖，直接放下水饺，关了煤气。再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过身，往外走去。 　　沈乔两条长腿圈在他身上，像是生怕与他分开。 　　行至半途。 　　祁言舟眉头微微拢起，低头，凑过去，嘴唇轻轻啄吻着她脸颊。 　　他头发有些长了，本打算明天和沈乔一起去修剪，这会儿，刘海在额上分开，露出那道伤痕，刚好看得分明。 　　沈乔避开祁言舟的唇，空出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抚着他额头。 　　一下，又一下。 　　轻柔得像是勾惹。 　　小姑娘眼睛里带笑，吐气如兰，开口：“突然想去荡秋千。” 　　祁言舟低低“嗯”一声，调转方向，抱着她往门外走。 　　推开门。 　　外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大铁门锁着，也遮挡住所有可能的窥探视线。 　　没人能看清他们。 　　祁言舟抱着沈乔，大步走到秋千前。想将她放到木板上，弯腰时，动作又顿了一下。 　　他改了主意。 　　抱着她，一同坐上那只秋千。 　　少年手臂有力，抓着麻绳，因为用力，经脉若隐若现，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他坐在木板上。 　　沈乔则是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 　　距离不过咫尺。 　　“乔乔，忍不住就咬我。” 　　闻言，沈乔愕然瞪大了眼睛。 　　祁言舟没给她机会拒绝。 　　这个姿势太深，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沈乔脚踩不到地，又没有受力点，只能牢牢抓着他的手臂，眼里水光弥漫。 　　祁言舟怕她掉下去，一只手撑住她后背。 　　再一用力。 　　沈乔便被迫使着仰起头，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望向上空。 　　那一棵老树，还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又来晚了，你们骂我吧QAQ 　　但是不要发虎狼之词！么么！ 　　- 　　推一个预收《怪夏天》，有兴趣的宝贝去专栏收藏一下吧~爱你们！ 　　文案： 　　钟听双目失明，只能凭借声音在想象中描绘沈伽树的模样。 　　听同学们说，沈伽树个子很高，长相俊朗，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蕴一整个夏季的热烈，是会发光的少年。 　　钟听无法免俗，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喜欢他。 　　她妄想握住夏天，也妄想一辈子和沈伽树在一起。 　　然而，少女青涩，单纯简单又涉世未深。尚且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一个魔鬼。 　　夏季的雨夜闷热又潮湿。 　　沈伽树站在雨中，睫毛鸦羽一般长，将晦暗眼神挡得严严实实。他抓着钟听的手腕，逼迫她与自己一起淋着雨。 　　“听听，从此以后，我的心脏只为你一个人跳动。如果你离开我，我就会立刻死掉。” 　　“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 　　感谢在2022-07-17 23:54:47~2022-07-19 19:3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色狙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杨 10瓶；非墨妍、破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出发报道前最后一天, 沈乔出门，去与戴丛椿作别。 　　高考结束之后，戴丛椿已经将她纳入舞团, 先做替补, 跟着舞团一起排舞，但还不能上舞台。 　　因为过后沈乔要去绿潼市上学, 人不能长期在鹿川。 　　自然，没有办法跟上舞团进度。 　　不过, 舞蹈学院是专业院校，机会很多, 有校芭蕾舞团, 每年也会承办各项芭蕾大赛，戴丛椿让她不必过于着急，先专心跟着学校活动就好。不要太独，能露脸就多露脸。 　　沈乔乖巧应下。 　　…… 　　翌日傍晚, 沈乔和祁言舟抵达绿潼市。 　　祁言舟先开学, 他们就定了航院外的连锁酒店, 暂住几天。 　　晚上，两人抱在一起,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陌生房间。 　　即将入学的新学校。 　　一切都有点新奇。 　　沈乔摸着祁言舟额上那道疤, 眼睛在黑暗中扑闪扑闪，慢吞吞地说：“祁言舟,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报道，好不好？” 　　祁言舟握住她手指，攥在手心, 点头, “嗯。” 　　“好神奇的感觉啊……” 　　她叹息般喃喃。 　　在沈乔曾经的想象中, 她的大学入学第一天，应该是沈成骏开车，带着他们一家，一同来送她。就像电视里演那样，一家四口人，欢天喜地，参观她的学校。 　　叶欣会细细交代一些琐事，十分温柔。沈成骏默不作声，但也会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和所有父亲一样。 　　这一切，都被现实彻底打破。 　　近两年过去，现在想来，竟然只剩满腔唏嘘。 　　最终，是祁言舟陪她来到这个城市，来到新生活的起点。 　　完全变成了未曾设想过的场面。 　　但感觉也很好。 　　非常非常好。 　　顿了顿，沈乔扭过头，发丝蹭在祁言舟鼻尖上，有一丝痒意。 　　她说：“祁言舟，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呢。” 　　祁言舟身体僵了僵，“……你想知道？” 　　沈乔理所当然，“当然啊。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这句话，对祁言舟来说，比什么情话都动听。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小姑娘，毫不犹豫，将自己心脏剖开，把脆弱的一面剖析给她看。 　　“我不知道父亲是谁。监护人只有母亲那一栏有名字。” 　　但是，祁言舟小时候听到过邻居议论，说他妈妈以前是跟着一个有钱人走了，再回来，身边就带了他，怀疑他是有钱人家的私生子。 　　这种阴私，无从考证，也没必要告诉沈乔。 　　“……但是我也没有见过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和外婆住在老房子里。家里没有其他人的用品，也没有别人的房间。” 　　“因为监护人尚在，只是联系不上，不符合孤儿院的入院条件。外婆去世后，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 　　祁言舟语气淡淡，十分平和，没什么怨怼意味，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粼粼月光里，有种独特的韵律感。 　　沈乔很清楚，一切怜悯之词，对他都是一种侮辱。 　　因为祁言舟活得很好，自己把自己养大，不仅成绩好，念书厉害，还什么都会做。 　　这种野蛮生长的力量，体现出他无比强大的生命力。仿佛可以冲破一切黑暗，熠熠生辉。 　　她是被蛊惑的人。 　　没资格同情他。 　　所以，沈乔只是反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不特别，但是很厉害。要不是这样，我哪有机会英雄救美。你也不会注意到我了，对吗？” 　　学校里那么多女孩喜欢他，他从来都没给过好脸色。 　　凶巴巴的，像阎罗。 　　一点都不好相处，也不懂怜香惜玉。 　　祁言舟低低笑了一声，侧了侧头，去寻她眼睛，细细吻着，含糊道：“……不对。” 　　“嗯？” 　　“乔乔那么漂亮，就算没有小时候的事，我也还是会被你吸引的。” 　　“真的假的？” 　　“真的，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你都是我的理想型。” 　　祁言舟并不擅长甜言蜜语，寥寥两三句话，仿佛已经耗尽所有。 　　比之说，他还是比较擅长做实事。 　　这间是大床房，房型还算宽敞，浴室竟然还有浴缸。 　　怕沈乔弄疼，祁言舟将自己的外套垫在浴缸里，再将人放进去。 　　纵使这般，因为他的强势，沈乔逃无可逃，被动承受着肆虐，还是一点点红了眼睛。 　　偏生，许是在陌生空间，她这幅楚楚可怜模样，激发了祁言舟骨子里藏不住的狠厉因子。 　　因为太喜欢了，感情难以宣泄，反应到身体上，便忍不住想要折磨她，想要迫使她与自己感同身受。 　　他刹不住车，动作愈发过火。 　　…… 　　至天色将明。 　　房间里一片狼藉。 　　沈乔精疲力竭，躺在祁言舟臂弯里，还抑制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 　　祁言舟看了，觉得心疼不已，又心生懊恼，一句一句轻声哄着她：“乔乔，哪里受伤了吗？哪里疼？抱歉……抱歉。” 　　沈乔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祁言舟下手没轻重，本能还记得不能伤害她。 　　只是害羞占了大头。 　　她握住拳，重重锤他肩膀。顿了顿，又呜咽般开口：“下次不许这样了。” 　　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祁言舟：“好。” 　　他坐起身，想把沈乔抱去洗手台帮她洗脸，又怕她看到洗手台那边，愈发不高兴。只得自己下床去，打湿了毛巾，拿回来给她重新擦脸。 　　沈乔用毛巾盖住脸。 　　声音从里传出来，有些沉闷。 　　“天快亮了吧。” 　　祁言舟看了一眼手机，“嗯，快了。” 　　夏天未到尽头，外头流金铄石，天色也还亮得早。 　　沈乔哼气，“都怪你，今天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现在说？” 　　“可是我累了。” 　　“那就睡觉，明天再说。” 　　“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 　　航院把军训安排在最前面，从大一新生注册报道结束之后就立刻开始，要一直持续到国庆假期前。军训期间，学生虽然没规定不能离校，但应该也没时间没力气跑出来。 　　祁言舟笑一声，“晚上可以出来陪你。” 　　“那也太累了。” 　　“不累。” 　　沈乔嘟了嘟嘴，将毛巾还给祁言舟。 　　虽说大脑已经昏昏欲睡，但还强撑着继续同他讲话。 　　她终于问出了刚刚没来得及问完的问题。 　　“祁言舟，你想去找你爸妈吗？” 　　祁言舟没有丝毫犹豫，“不想。” 　　从被抛下的那一刻起，“父母”便只是一个形容代词，而非切切实实需要存在在世界里的人物了。说他生性薄凉也好，总之，在祁言舟的世界里，外婆离世后，谁都不需要再见。 　　回答完，祁言舟却陷入了迟疑。 　　两人身世相仿，沈乔突然这么问，难道，是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吗？ 　　她想离开他了吗？ 　　要去寻找真正的家人了吗？ 　　这怎么可以？ 　　他们两个才是一体的。 　　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 　　心里的魔鬼在叫嚣、在蠢蠢欲动。 　　祁言舟攥紧了手中毛巾，声音干哑，沉沉问道：“……你呢？想去找吗？” 　　沈乔想了想，“没有，我不想。” 　　“为什么？” 　　“因为遗弃这件事，本来就是没有借口的。我不想听无意义的辩解，也不想了解他们的心情。” 　　无论是何种情况下，人类总是能说出一大堆苦衷。 　　可是，人可以被借口劝服，但打碎的玻璃瓶永远无法复原。 　　她一点都不好奇。 　　“祁言舟，抱抱。” 　　沈乔躺在床上，朝祁言舟张开手臂。 　　祁言舟将毛巾丢到一边，依言搂住她，将她纳入怀中。 　　“现在这样就很好。” 　　沈乔笑了笑，低声说道，“晚安。” 　　“晚安。” 　　– 　　天亮之后，沈乔才发现，祁言舟嘴唇被自己咬破了一个小口子。 　　应该是昨天晚上失控时，没注意轻重。 　　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办？” 　　新开学第一天，给别人看到，影响实在太不好了。 　　祁言舟安抚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呀，万一你室友看到了问起来……” 　　“就说上火了。” 　　“……” 　　宾馆就在学校附近，两人步行前往。 　　已是午后时分。 　　学校门口停满了车。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沈乔常年练舞，身体素质很好，纵然昨天放纵，浑身泛酸，也不至于到起不来。 　　只是祁言舟心疼她，逼着她多睡了会儿，这才磨蹭到这个点。 　　不小心和报道最后一波人潮挤到一处。 　　天气热，祁言舟舍不得沈乔跟着在外面瞎跑，让她坐在食堂里，点了点吃的，再把行李箱给她看着，算是帮忙，自己一个人大步做去登记、领钥匙、拿书之类琐事。 　　沈乔要去帮他收拾寝室，祁言舟也没让，全弄好了，才带她进去。 　　因为新生刚开学，女生也可以进男寝，不少家长都在里面。 　　走廊上人不少。 　　沈乔对视线敏感，知道有不少人在看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对祁言舟碎碎念：“你说让我来帮忙的，结果我什么都没帮上……感觉就像参观客一样。男寝半日游？” 　　祁言舟表情却不善，目光冰冷，逡巡一圈。 　　倏地，伸出手，将沈乔拉到自己怀里，一只手盖在她半边脸颊上，半抱着她往前走。 　　他身形高大，严严实实地挡住大半窥探视线。 　　手腕上，护腕擦过沈乔鼻尖。 　　沈乔收了声。 　　顿了片刻，才忍不住笑起来。 　　她语气俏生生的，像是沾染了露水的花苞，只给他一人看，“祁言舟，你吃醋啊。” 　　祁言舟：“……嗯。” 　　“那怎么办，以后我肯定还要上台跳舞呢。观众更多。” 　　“没关系。” 　　他想她浓稠盛放，想她高兴，骨子里那点占有欲却在隐隐约约地作祟，忍受不了旁人觊觎表现。 　　正如此刻，那些好奇、跃跃欲试的窥视。 　　总归叫人不自觉心生戾气。 　　沈乔不说话了，还是笑，轻轻抠了抠他掌心，似是安抚。 　　很快，两人走到祁言舟寝室。 　　这会儿，寝室里没有其他室友在，据说是各自领着父母去参观校园了。只有遍地打开的行李箱、收拾到一半的鞋和被子、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尚未收起。 　　寝室是六人间，上床下桌，每层楼独立卫浴。 　　祁言舟那个床位最干净，似乎什么都已经被他归置好。 　　沈乔巡逻般转了圈，满意点头，“你们学校条件挺好的啊。” 　　到底是名校。 　　祁言舟摸了摸她脑袋，没接话，只温声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出去逛逛？” 　　“好呀。” 　　沈乔欣然应允。 　　航院校区非常大，两人简单逛了一圈，太阳竟然都已经快要下山。 　　祁言舟带着沈乔尝了尝学校食堂。 　　再将她送回宾馆。 　　见祁言舟要跟着自己一块儿进去，沈乔连忙拦住他，“你不回学校吗？不是明天一早就要开始军训了吗？” 　　“陪你。” 　　“我不用你陪啦。又不是小孩子了。来回奔波多麻烦啊。而且我也累了，回房间就睡觉了。” 　　祁言舟定定看着她，表情看着很坚决。 　　沈乔比他更坚决。 　　在这种小事上，祁言舟素来拗不过她，只能败下阵来。 　　叮嘱了一大堆，留下一句“明晚再来”之后，打算转身离开，回学校去。 　　沈乔看到他背影，陡然间，心中也不合时宜地升起一抹依恋不舍。 　　心随意动。 　　她迈开步子，往前追了两步。 　　“祁言舟！” 　　祁言舟停下脚步，回头，眼睛里有点笑意，“乔乔，改主意了？” 　　沈乔嗔怪地拍了下他手臂，认真地说：“祁言舟，新的学校，对同学可不能太凶了，态度好一点，知道吗？我不想看你在学校里又是孤单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他们不仅只是普通小情侣关系，无意之间，也各自顶替了对方家人的角色。 　　在沈乔看来，她和祁言舟，是一体的共生植物。 　　她向阳，也要让他向阳。 　　他们互相陪伴，互相珍惜，也互相祝福。 　　这种话，本该由亲人来说，由她来说，却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闻言，祁言舟深深看了沈乔一眼。 　　“会的。” 　　…… 　　信息时代，白天一个照面，祁言舟寝室六个男生已经加上了微信。 　　这会儿，不知道谁拉了个寝室微信群，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吃夜宵，碰个头聚聚。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所有人响应。 　　年轻人总是不知疲倦，哪怕明天就要军训，今晚也能玩得疯头，完全不在意。 　　祁言舟刚走进学校，收到消息后，犹豫半晌。 　　想到不久前沈乔那句嘱托，他删了输入框里拒绝之词，改成了“OK”，点击发送。 　　顿了顿，再折返，重新往大门外走，奔赴聚会目的地。 　　半路，祁言舟给沈乔打电话。 　　但响了几声，那边没人接。 　　他怕吵醒她，还是挂了，没有告诉她，独自赴约。 　　男生总是很容易混熟。几句话，几串烧烤，来听啤酒，配上几个男生之间的话题，立马开始勾肩搭背起来。 　　祁言舟气质冰冷，不爱说话，不常笑，人显得很不好接近。但大学和初高中不一样，同学们来自天南海北，什么古怪脾气都有，也就显得他没有那么奇怪了。 　　更何况，他虽然不主动说话，但也会耐着性子回答几句。 　　没过太久，室友们聊起女朋友。 　　话题一个一个换过去，很自然转到祁言舟身上。 　　“祁大帅哥，刚才我听隔壁小胖说，下午你带着个美女来我们寝室了？是女朋友吗？” 　　祁言舟垂下眼，没作声，只微微点头。 　　“也是咱们学校的？” 　　“不是。” 　　“高中同学？” 　　“嗯。” 　　听了几句，另一个室友忍不住插嘴，“有多漂亮啊？” 　　“小胖说像仙女一样。绝对秒杀今天我们见到的所有学姐。” 　　“哇靠，这么靓？可惜了，没见到人。” 　　“……” 　　“对了，言舟，你嘴上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啊？刚刚就想问来着。” 　　祁言舟没说话，抿了一口啤酒。 　　“该不会是……女朋友咬的吧……” 　　“妈的，这么刺激？！” 　　祁言舟还是不说话。 　　不过，表情似乎已经做出回答。 　　几个室友面面相觑，纷纷朝祁言舟竖起大拇指，啧啧惊叹。 　　“牛X！” 　　…… 　　这场聚会过去，军训刚刚开始，院里人尽皆知，飞院今年新生里那个大帅哥名草有主。 　　女朋友是个天仙一样的女生。 　　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 　　所有蠢蠢欲动，全都被迫扼杀在摇篮里，难以萌芽。 　　同样，沈乔报道那日，祁言舟晚上才从学校脱身，但还是去舞院漏了个面，请沈乔三个室友一同吃了晚饭，明晃晃的，恨不得全宇宙都知道他存在。 　　他要给沈乔盖个戳。 　　谁都不能觊觎。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祁·疯批心机男孩·言舟~ 正文大概还有一两章这样，大家不要心急不要心急！ 　　感谢在2022-07-19 19:32:40~2022-07-23 16: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非墨妍、橘色狙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杨 20瓶；夏忆-过昔my 6瓶；张斑斑 5瓶；梨梨、非墨妍、ON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新学期伊始, 新生生活难免有些忙忙碌碌。 　　军训、班委、学生会招新、社团等等，各类活动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 　　考虑到没有经济来源, 虽然申请了助学贷, 但后头多半还要抽时间勤工俭学，赚生活费, 时间实在有限。再加上除了芭蕾，其他集体活动自己兴趣也不大, 沈乔干脆没有报名，只捡了个舞剧社团, 顺利面上。 　　眨眼间, 一阵风将秋老虎从绿潼市吹离。 　　时间悄悄来到九月末。 　　入夜。 　　社团聚餐结束。 　　沈乔婉拒了下一趴活动，称自己第二天要回家过节，提前离开。 　　走出餐馆。 　　室外，夜风微凉。 　　她目光四下绕了一圈, 定格在斜前方。 　　祁言舟穿了一身棒球衫, 身形清瘦颀长, 正望着她这边。见她看过去，嘴角上扬, 抬手, 朝她招了招。 　　这棒球衫还是两人周末一起去买的，情侣装。 　　沈乔也有一件同款异色, 只不过今天没穿出来。 　　这样看，衣服穿在祁言舟身上，实在好看。中和了他气质里那点冷淡和凶狠, 再加上眼睛明亮, 炯炯有神, 显得极具少年气，风姿卓绝。 　　沈乔动作没有停顿，像一只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飞向他。 　　她笑着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五分钟。” 　　说着，祁言舟在沈乔手里塞了个烘山芋。 　　温温热热，还没有冷掉。 　　秋日，初凉，正是吃烘山芋的时候。 　　路边常会有大叔推着一只烤炉桶，沿街叫卖，等有人付钱之后，从烤炉桶里摸出一只烘山芋。而后，香气四溢，能飘好远。 　　上周末，沈乔闻到这个味道，说想尝尝。 　　她还从来没有吃过。 　　只可惜，当时，对方已经收摊，找不见人。 　　哪想到今天祁言舟会突然给她带过来。 　　沈乔轻轻“哇”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将烘山芋从袋子里拿出来，剥掉一点皮，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甜香味在齿间化开。 　　“好好吃！” 　　祁言舟：“吃几口尝尝味道就行，这个不卫生也不健康，不能多吃。” 　　沈乔嘟了嘟唇，“知道啦。” 　　说着，两人调转回头，并肩往路另一端走去。 　　按照计划，他们本是打算明天回鹿川。但时逢国庆假期，车票买的稍晚了些，一号只有晚上的票还有坐位，只能挪到晚上再回去。干脆，就抽一天在绿潼市中心玩一圈，等时间差不多，再一起打车去高铁站。 　　…… 　　次日。 　　商场里人山人海。 　　吃过饭，沈乔随便逛了一圈，买了点零食。两人踏上归程。 　　动车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祁言舟陪沈乔看视频，打发时间。 　　倏地，手机轻轻震了几下。 　　他摸出来看一眼，拧起眉。 　　见状，沈乔将电影暂停，扭头，“怎么了吗？” 　　他们俩一同生活了这么久，互相之间没有秘密，祁言舟直接把手机屏幕拿给她看。 　　消息来自卢衫珊。 　　卢衫珊：【言舟哥哥，今天有个男的跑来巷子里打听沈乔，问沈乔是不是住在这里。隔壁仲阿婆说看他不像好人，没理他就走了。】 　　卢衫珊：【我妈让我问问你，是她认识的人吗？】 　　沈乔不明所以，扒着他手背，盯着几行字看了半天，连鼻尖都不自觉皱成了一团。 　　想来想去，依旧不知道是谁。 　　她叹了口气，摇头，如实以告：“不知道，想不到是谁。” 　　按理来说，鹿川那边，没有什么人知道她住在缜桐路才是。 　　两人对上视线。 　　祁言舟：“以前的同学？老师？” 　　沈乔笑起来，“同学怎么会知道我住在那里啊。况且，如果是同学老师，怎么都该知道现在是上学时间吧。” 　　莫非，是沈家那边的人？ 　　男的……是沈成骏？ 　　可是，沈成骏长相说不上英俊逼人，但也算端正干净，应该不至于称得上“不像好人”。 　　直到坐上动车，沈乔还是没什么眉目。 　　想了想，干脆发了一条朋友圈。 　　【最近有人找我有事吗？不好意思，可以私聊一下吗~】 　　很快，底下回复了一大串。 　　大多是同学在插科打诨，还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没有人出来认领。 　　沈乔一一敷衍过去，抬头，将脑袋搁在祁言舟肩膀上，轻声开口：“你问问她，那人长什么样呀？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祁言舟“嗯”了一声，打字回复：【她说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 　　卢衫珊回得很快：【仲阿婆说很邋遢，个子不高，三十来岁的样子。看着精神不太正常。但是我没见到。】 　　三十来岁？ 　　她怎么会认识三十来岁的朋友呢？ 　　听这个描述，只叫人更加没有头绪。 　　沈乔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她攥紧拳头，迟疑数秒，“听着好吓人，祁言舟，要不然，我们这次假期先不回去了吧？” 　　祁言舟：“怎么了？” 　　沈乔摇摇头，语焉不详，“我也说不清……” 　　这种小事，祁言舟百依百顺，也没有多问。 　　只略考虑数秒，便给出提议。 　　“现在已经发车了，也没法下去。我们今天回去暂住一天，或者去住酒店，明天就走，去周边旅游？好不好？” 　　沈乔点头，“好。” 　　哪曾想，天不遂人愿。两人都忘了今天是国庆假第一天。高铁站周边所有酒店、旅馆、民宿，尽数爆满。哪怕搜索范围再广些，情况也一样。 　　此刻，夜已深。 　　沈乔有点累，脸上浮起倦色。 　　她也不想继续折腾祁言舟，轻声说：“算了，我们回家吧。” 　　闻言，祁言舟抬眉，“累了？” 　　“……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惊小怪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判断也毫无依据。 　　祁言舟摸了摸她脸颊，语气温和，“好。知道了。” 　　两人放弃定酒店，径直打车回缜桐路。 　　夜幕中，小巷一如既往，看起来有些阴森森，也依旧脏乱差。只是，住得久了，再回来，竟也生出了一丝熟稔感。 　　沈乔四下张望了几眼，没感觉到有陌生视线投射过来，咬着唇，长长松了口气。 　　回到小院。 　　祁言舟推开房门，示意她先进去。 　　顿了顿，又问：“要再吃点什么吗？” 　　“我不饿，先睡了吧。” 　　“好。” 　　沈乔简单洗漱了一下，上楼，走进房间，重重躺到床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这会儿，时至凌晨，眼皮都忍不住开始上下打架。 　　沈乔关上灯，复又听了听门外动静。 　　祁言舟应该在洗澡，楼下有“哗啦啦”水流声传来。 　　她没有再等，兀自闭上眼。 　　……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十分钟，亦或是天快要亮时，沈乔被一阵刺耳铃声吵醒。 　　熟悉的《花之圆舞曲》，但音效沉闷，不绝如缕，好像老磁带卡带一样。 　　在这样的午夜，听起来有种荒诞而诡异的效果。 　　沈乔迷迷糊糊睁开眼，又骤然清醒过来。 　　这是那只手机的来电铃声！ 　　她飞快地坐起身，拖鞋都顾不上穿，三两步跨到房间另一边。 　　自从把那只手机拿回来之后，沈乔自己也试了几次，每次开机都是白屏，无论怎么点都没有任何反应。她放弃挣扎，干脆随手就将手机塞进了收纳箱，和一些日常用不上的小东西放在一起。 　　在收纳箱里翻了几下。 　　沈乔找到手机。 　　乐曲声变得清晰，杂音也更加明显。 　　它和之前一样，依旧是白屏，只是屏幕光线闪闪烁烁，机身还震动不停，明显是来电没有停止。 　　沈乔神色变得严肃紧张，摆弄许久，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接通。 　　这会儿，隔壁的祁言舟也听到了声音，应该是被这动静吵醒。 　　他在外头敲门。 　　“乔乔？” 　　沈乔扬声喊了句：“等一下！” 　　手上动作依旧不停，还是在尝试。 　　她将整个手机屏幕每个位置全部点过一遍，又把机身上所有按钮，音量键、锁屏键全都按了一遍。 　　还是不行。 　　她忍不住心生恼怒，最后，干脆把手机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发泄一般。 　　“滴。” 　　轻微一声响。 　　昭示着通话开始。 　　沈乔甚至顾不上惊讶，立马将手机拿到耳边，“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快说！” 　　此刻，她已经不想从十年后的自己口中知道任何事情。 　　她只想知道，祁言舟会怎么样。 　　她要怎么样才能改变他的命运。 　　她不能没有祁言舟。 　　听筒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呼吸音，却也不连贯，时不时会卡壳，一顿一顿的，仿佛恐怖片里的场景。 　　沈乔心下焦急，又叠声催促了几遍。 　　终于，那头有了说话声音。 　　但还是一卡一卡，听不清晰。 　　她说：“两把刀……有、两把……刀……” 　　“小心……” 　　“刀……” 　　沈乔脸色发白，“什么两把刀？你说清楚一点啊！” 　　“……” 　　“咔哒。” 　　手机宣告寿终正寝。 　　这下，连白屏光也不再显示，彻底成了一块板砖。 　　沈乔颓然地坐到地上，握着手机，重重咬住唇，不禁有些茫然失措。 　　门外，祁言舟又敲了下门。 　　“乔乔？”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 　　感谢在2022-07-23 16:59:32~2022-07-25 12: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斑斑、橘色狙击、知欧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忆-过昔my 10瓶；frankkkkk 2瓶；嘻嘻、安锦、非墨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沈乔把手机塞回远处, 站起身，拉开房门。 　　两人本来就不怎么锁卧室门，但祁言舟从来不会擅闯她卧室, 哪怕是开着门, 也不会直接走进来。 　　正如此刻。 　　他站在门边，穿着睡衣, 头发蓬松，有一点乱, 看起来却也显得清瘦英俊。 　　唯独眉眼间带着一抹焦急，上下打量了沈乔好几遍。 　　“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给你打电话？” 　　沈乔脑袋还有点涨, 抿唇, 胡乱摇了摇头，“没事……是打错了。” 　　祁言舟定了定，“不方便告诉我？” 　　“……也不是。” 　　说实话，沈乔觉得, 这件事理应告诉祁言舟。他自己知道, 才能更好地预防危险, 做出准备。 　　但是，这种荒诞的情况, 该如何才能令人信服呢？ 　　他是物理学霸, 应该是唯物主义的绝对簇拥者。说什么接到来自未来的通话，听起来太像恶作剧、或是什么科幻电影情节。沈乔自己都没有勇气说服自己, 去开口。 　　更何况，沈乔也带了一点点私心。 　　如果要告诉祁言舟，那必然要从头说起。 　　他那么聪明, 什么都骗不过他。 　　祁言舟一定会知道, 她是因为通话内容, 才会去蓄意接近他，寻找他的帮助。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进而怀疑她的感情呢？ 　　虽然，沈乔不可否认，一开始确实是这样。 　　但在相处之中，她也确实是爱上了祁言舟，而非仅仅将他视作拯救自己的浮木，并非仅仅只是“因为未来的自己剧透了他的爱，她带了滤镜看他，才会爱他”。 　　他们本是双向奔赴。 　　所以，沈乔不愿意祁言舟多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 　　沉吟片刻。 　　她往前一步，抱住祁言舟的腰，将脸埋在他怀中，闷闷开口：“让我想想怎么说。” 　　“嗯。” 　　“一起睡？” 　　“好。” 　　祁言舟带她去了自己那间卧室。 　　此刻，正是拂晓时分。 　　窗外是浓稠墨色。 　　两人躺在柔软床垫上，皆是毫无睡意，面对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秒钟就像是一万年那么漫长。 　　沈乔憋了很久，最终，黯然吐出一句话：“祁言舟，你要小心……” 　　祁言舟扬眉，“小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小心什么。但就是要小心，随时随地都得小心。” 　　“嗯？是有不好的预感吗？像卢衫珊说的那个人一样？” 　　“……对。反正，小心刀就对了。”沈乔声音很轻，明显迟疑，“可能会有两把刀。但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 　　祁言舟点头，“两把刀是吗？我知道了。” 　　纵然掌控欲在无限膨胀，在试图摧毁祁言舟仅剩的理智。 　　但千辛万苦之下，好歹也压制在了心底。 　　他没有多问，只拍了拍沈乔的脑袋，复又温声问道：“累不累？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沈乔心跳尚未平静。 　　顿了顿，才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交颈而眠。 　　然而，这个夜注定不平静。 　　无论是来找沈乔的陌生男人也好，突然回光返照的手机也好，仿佛一切皆是预兆。 　　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倏然间，窗外传来数声惊呼，声嘶力竭一般。 　　“着火啦！” 　　“着火啦——” 　　“大家快醒醒！” 　　“……” 　　沈乔刚刚陷入沉睡，是祁言舟率先睁开眼。 　　小时候为了生存留下那些后遗症，使得他有着狼一样的敏锐性。稍微一点点微弱动静，就能惊醒过来。更遑论高声大喊，在清晨小巷这种安静环境下，愈发显得振聋发聩。 　　顿了顿，他猛地坐起身，往窗外望了一眼。 　　隔壁邻居院子里，已是浓烟滚滚。 　　看不清火势，只是烟雾越来越大，逐渐往他们这边弥漫而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烧过来。 　　老房子内部都是木头材质，易燃，小楼与小楼之间又离得近，中间还种了树，只要火势没有扑灭，火舌窜出来，就有可能快速蔓延。 　　况且，这里巷子小，消防车开不进来，更加麻烦。 　　哪怕外墙是砖墙，能阻挡一阵，也不能在房间里坐以待毙。 　　祁言舟当即将沈乔摇醒，“乔乔，乔乔，快起来。” 　　沈乔迷迷瞪瞪，含糊，“怎么了？” 　　“着火了。我们最好先出去。” 　　说着，他也没等她反应过来，径直将她扛起来，扛在肩上，大步往楼下走去。 　　沙发靠背上，还放着两人昨天脱下来的外套。 　　祁言舟顺手捞过外套，又从厕所拿了湿毛巾，再往外走。 　　推开门。 　　两人站到小院里。 　　此刻，沈乔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她接过祁言舟拿给她的外套，套在睡衣外面。 　　再用毛巾捂住鼻子，瞪大眼睛，望着隔壁方向。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压根看不清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铁门外，远远站了不少人。 　　看起来大多是住在这几栋的邻居，穿着睡衣，匆匆出来的模样。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是满脸焦色。 　　祁言舟他们距离最近，不能再犹豫，立马走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人群里。 　　卢衫珊也在其中，见到两人，和自己爸妈说了一声，跑到祁言舟旁边。 　　“言舟哥哥，你没事吧？” 　　祁言舟面不改色，摇摇头。 　　手掌倒还紧紧握着沈乔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卢衫珊咬了下唇，小声继续道：“是隔壁仲阿婆家。还好今天她女儿在家，被呛醒了，不然……” 　　说不清缘由，听了卢衫珊这话，沈乔总觉得有点心慌。 　　想了想，她主动开口问：“已经报119了吗？” 　　卢衫珊瞥她一眼，点头动作显得有些倨傲，嘟囔，“早就报了。你听声音不就知道了吗？……大家又不是傻子。” 　　沈乔屏息听了一会儿。 　　果然，在嘈杂环境中，能依稀听到远方传来消防车的警示音，并且正越靠越近。 　　她松了口气。 　　…… 　　不多时，肉眼可见，天色一点点变亮。这处动静也吸引了越来越多小巷居民过来围观。但人群和失火处还是隔了一段距离，说是为了方便消防员进出。 　　沈乔和祁言舟他们被挤到中间。 　　对视一眼，干脆再往后退一段，退到人群最后，和所有人都隔了几步距离。 　　又过片刻，一行消防员抱着水枪跑过来，冲向仲阿婆家。 　　“啊呀，119可总算来了！” 　　“我们这里实在太不方便了，车也开不进来……还好今天没什么风，要不然这一排房子都要被烧掉咯！” 　　“也不知道政府什么时候会安排拆迁！” 　　“……” 　　前头，阿姨妈妈们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 　　沈乔揉了揉眼睛，扭过头，想和祁言舟说几句话。 　　陡然间—— 　　她余光瞟到侧后方位置，有金属光一闪而过，瞳孔条件反射地放大！ 　　甚至来不及细看，沈乔先大喊了一声：“小心！” 　　祁言舟和她一样反应很快。 　　眨眼，两人齐齐往旁边让了半步，“唰”一下扭过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俩后面站了个男人。 　　男人个子不高，170左右，很瘦，穿洗得发白的黑色帽衫，兜帽套在头上，胡子拉碴，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表情也显得凶恶，不怀好意。 　　他手里拿了把水果刀，举在身前，朝着沈乔邪笑。 　　“你就是沈乔吧？我在照片上见过你。” 　　声音又干又涩，像是石子磨过砂纸，很是难听。 　　沈乔脸色发白，被祁言舟护在身后，攥紧手指，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 　　“前几天，是你来这里找我吗？” 　　“是。” 　　“……所以，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我要你给我弟弟偿命！” 　　话音未落，那男人毫无预兆地出手，挥舞着水果刀，朝两人冲过来。 　　沈乔动作敏捷，扯着祁言舟衣摆，拉着他疾步后退。 　　一边退，一边尖叫起来：“救命啊——” 　　只可惜，前面有高压水枪的噪音，后面有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热聊，吵吵嚷嚷，将她这点动静尽数淹没。 　　见状，那男人又笑，露出一口黄牙，非常恶心。 　　祁言舟拧起眉，微微一顿，猝不及防地上前，一脚踢掉了他手中水果刀。再伸出手，将他手臂反剪，整个人制住，按到墙上。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畅，一气呵成。 　　祁言舟：“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她？” 　　那男人脸贴着小巷的砖墙，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哼笑，“你是祁言舟吧？” 　　“……” 　　沈乔走到祁言舟身边，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怎么知道？ 　　这人究竟是谁？ 　　男人：“十年前，我弟弟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你，就被你们两个小畜生送进牢里，害得他送了命……你们必须抵一条命给他！” 　　话音落下，趁着祁言舟和沈乔一个闪神，男人一边肩膀用力一扯，不知道怎么给他从祁言舟手中挣脱开半边手臂。 　　他用一只手从身后又摸出一把刀来，迎面重重刺向祁言舟！ 　　两把刀！ 　　电话里说得就是他！ 　　瞬间，沈乔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但好像又早有预料。 　　她伸出手。 　　作者有话说： 　　还没完，还有一章或者两章，哭了 　　感谢在2022-07-25 12:20:56~2022-07-28 01:2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色狙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可爱 16瓶；害羞病 10瓶；油炸爆米花 7瓶；玖 2瓶；ON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祁言舟双手都不得闲。 　　沈乔本意是想握住那个男人拿刀那只手腕, 阻止他动作。 　　他半边身子被祁言舟压着，只有一边可以发力，还是背身发力, 姿势很扭曲, 想象中，应该比较难成功。只要控住他手腕, 那刀就碰不到人，只能割开空气了。 　　谁曾想,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男人目标压根就不是祁言舟，在余光注意到沈乔靠近那一瞬, 当即手腕翻动, 调转方向。 　　沈乔站在祁言舟侧方，正好在男人能够到的范围内。 　　眨眼之间，锋利刀尖已经划到沈乔身前。 　　沈乔瞳孔微微放大，人已经再次后退。 　　然而, 她却没想到, 祁言舟许是害怕男人弄伤她, 余光看到这一幕，条件反射般松开了对男人的钳制, 要去夺他手中的刀。 　　保护沈乔。 　　这好像已经成为了祁言舟的本能。 　　…… 　　男人顺势反身, 重重往祁言舟肩膀捅去。 　　“祁言舟！” 　　沈乔大脑一片空白，目眦欲裂, 尖叫出声。 　　下一秒。 　　“嘭——” 　　一声巨响。 　　男人再次被祁言舟握住手腕，整个人丢出去，重重甩到墙上。背脊撞到砖墙, 发出了骨骼位移般恐怖的声音。 　　他跌落下来, 摔到地上。 　　身体抽动几下, 失去控制，动弹不得，疼得忍不住怒吼起来。 　　手中的刀也再握不住，远远飞落到另一边。 　　“乔乔，先报警。” 　　沈乔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因为火灾事出紧急，出门时，她将醒未醒，也没顾得上拿手机，只能去前面找人借手机打电话。 　　幸好，卢衫珊在和她爸妈说话，离得不算太远。 　　听完沈乔说话，她变了脸色，当即拿手机报了警，再跟着她一同向祁言舟大步奔去。 　　小巷更深处，祁言舟正牢牢踩着那男人的手，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凭那人各种污言秽语和哀哀恳求，都不见丝毫动摇。眼神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深不见底。 　　这场面，叫人觉得胆颤。 　　卢衫珊脚步略有几分迟疑。 　　沈乔压根没注意她异状，径直跑到祁言舟身边，踮起脚，看着他肩膀，急急问道：“祁言舟，你受伤了没有？” 　　虽然一切发生得很快，但她也看清了两人动作。 　　刀尖应该是碰到了祁言舟的。 　　就是不知道扎得多深了。 　　祁言舟绷紧了身体，但在沈乔柔软手指触碰到他那一刻，又渐渐放松下来，变得毫不设防。 　　他笑了笑，任凭她扒拉着自己的衣服，低声安抚道：“没有，应该只是戳破了一点皮。” 　　因为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沈乔关于两把刀的提醒。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种危急关头，潜意识里，还是做了点设防。 　　要不然，若是毫无防备，这一刀，至少得把他肩膀戳个对穿。 　　幸好。 　　幸好。 　　要是真那样，沈乔一定会哭的。 　　祁言舟可舍不得她哭。 　　但若是为自己，那样焦急几分，却也容易让人心生愉悦。 　　一时之间，祁言舟倒是起了些许惋惜感。 　　早知道，就该慢一点，稍微伤得再重一点了。 　　他无声牵起唇。 　　沈乔尚不知道祁言舟在想什么，垂着眼，小心翼翼地将他衣服从领口往下拉了一截，露出肩膀位置。 　　肩头正在簌簌冒血。 　　伤口倒确实不深。 　　虽然说不上十分严重，但他皮肤偏白，看着也颇为渗人。 　　沈乔盯着看了会儿，眼圈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祁言舟微怔，“乔乔？” 　　“嗯……” 　　“怎么哭了？不严重的。” 　　“……” 　　闻言，沈乔用手背抹了下脸，把眼泪擦掉。 　　她甚至说不清楚，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侥幸，还是心疼。 　　是尘埃落定，亦或是感激。 　　不管怎么样，这一点点伤，总好过祁言舟丧命于此。 　　脚下，瘦小男人依旧在哀嚎着。 　　不知何时，高压水枪结束工作，能听到远方隐隐约约传来警笛声，响彻云霄。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场奇遇，始于去年的雪夜，终于今年的夏末秋初。 　　两人这下是真的一起迎来了新人生的开端。 　　思及此，沈乔伸出手，用力抱住了祁言舟。 　　“……祁言舟，多谢你。” 　　多谢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要不然，她的未来，或许就会在寻找“时光手机”中度过。 　　祁言舟拍了拍她的脑袋，“乔乔，乖，别怕。我在这里。” 　　“好。” 　　…… 　　不多时，警察来到现场，将男人带走。 　　沈乔和祁言舟再次一同进了警局。 　　许是因为长相关系，片警竟然还将两人认了出来。 　　“是你们啊。” 　　沈乔手臂搭在祁言舟肩上，手指按住伤口，答道：“您好。好久不见。” 　　因为涉及杀人未遂，属于刑事案件，两人分开录了口供。休息片刻后，又再次被问话，还被反复问询到一个陌生名字。 　　沈乔想了又想，摇头，“真的不知道是谁。” 　　“照片也没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见过。” 　　“……” 　　直到暮色四合，这场问话才算结束。 　　那个熟悉的警察小哥将事件原委透露给沈乔。 　　“两个月前，这里发生一起杀人案，你们知道吗？……小朋友，得多看新闻啊。当时那个死者刚刚出狱没多久，就是今天袭击你们的这个男人的亲弟弟。” 　　沈乔虽然不认识他弟弟，但他弟弟和两人的关系，可谓是密不可分。 　　十一年前，男人的弟弟是殴打祁言舟的小流氓之一。小沈乔一通电话，将他们一行人全数送进警察局。但最后，他那弟弟却因为被抓时身上带了“药”，没有能被放出来。 　　经过调查，加上他认罪态度良好，又供出了上下线，虽然携带数量大，也只被判了十年。 　　偏偏，十年期满，出狱没多久，就被人捅死在路边。报复之意无需言表。 　　男人从小精神轻度失常，但却最喜爱这个弟弟。 　　得知弟弟死讯后，他不敢找那些人麻烦，便将目光对准了沈乔，视她为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这个女的多管闲事报警，害得他弟弟被警察带走，就不会被抓到，也不需要供出那些人，以求脱罪了。 　　他要为弟弟报仇，要以命抵命，才肯罢休。 　　提前半个月，男人已经在缜桐路这边踩点，瞄好了位置，每日蹲守，只等沈乔出现。 　　直到今天凌晨。 　　男人在邻居家放了一把火，只为了将沈乔逼出来，伺机下手。 　　…… 　　沈乔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却从来没想过，真相竟然是这般荒诞离奇。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十年后的“沈乔”所经历过的事，是祁言舟为了保护她，被这个男人杀死了吗？所以，她才会恳求自己，想办法扭转两人的未来吗？ 　　“在想什么？” 　　听到祁言舟说话，沈乔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与他对上视线。 　　她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谁能想到，幼时这么一个举动，竟然会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 　　先是骗来了全心爱她的少年，又惹来了坏人的惦记。 　　状况频生，实在是叫人觉得意想不到。 　　祁言舟：“那个男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不知道会不会再找上来。寒假我们搬个家，好不好？” 　　沈乔愣了愣，“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夕阳渐渐将两人身影笼罩，为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祁言舟看着沈乔。 　　手掌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那个孤独又偏执的男孩，终于走进了他的太阳里。 　　“我也一样。乔乔，无论你在哪里，我的家，永远都是你身边。” 　　有如摇摆的磁针是对准北极。 　　我的心的跳动也只是朝向你。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有如摇摆的磁针是对准北极，我的心的跳动也只是朝向你。——出自拜伦 正文就到这里啦！终于舒了口气！ 　　后面会有番外，更新随缘。目前暂定是一些小情侣日常，以及最最最重要的“如果没有这通电话，乔乔和祁言舟原本的故事”，关于前面27岁的乔乔的电话为什么总是讲不清楚，以及这么厉害的祁言舟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会在番外里写一下~ 　　番外里的祁言舟应该也会更更更疯批一点~ 　　然后就是，暂时还不确定这篇文会不会有实体出版，如果有的话，会在微博及时通知哒。 　　有兴趣的宝贝可以关注一下微博vb@木甜w 　　谢谢大家啦！喜欢这个故事的话，别忘了收藏甜的专栏哦！开文早知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