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晋华城

　　脸红，是源于心热。

　　心热，在于想法太多。

　　现在的商然，就处于想法太多而导致的脸红心热的状态当中。

　　她向来是个真爽的女子，现在，此情此景，竟然比世间任何的普通女子看上去，还要扭捏。

　　她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孰不知，这一副表情落在少年人眼里，少年人意念之中，顿时像掀起了惊天骇浪。

　　没错！她就是黄菲！

　　黄菲遇到难题时的表情，跟现在的她，是一样一样的！

　　“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些要紧的军务去办。”随意找了个借口，商然就赶紧告辞了。她此行，确实也只是为了确证晋凌现在的状态。确证过了，就可以回去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晋凌问道。

　　“不需要！”风中只传来少女留下的这两个字。

　　商然走了， 晋凌怅然若失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他挺憋闷，也很想找什么事情来发泄一番。

　　现在的他，确确实实就像一只困兽。

　　商氏王朝，毫无疑问是他的死敌，是晋氏的死敌。

　　偏偏大王子商炯和公主商然，还有冯远道等人，又总想拉拢他。

　　既想为万民拯命，想要百姓平安永避刀兵，又不愿意辜负晋姓这个姓氏。

　　想到素未谋面的父亲、母亲，想到其实并不怎样靠谱的飞天将军晋怀，想到李九斤，晋凌只觉得心中有无数的力量在互相冲击。

　　商然刚走，大王子殿下在乡主冯远道的陪同下，又来到了晋园。

　　你们一个是堂堂的王子殿下，另一个是堂堂公主，没事老往我这个平头百姓家里跑干什么。晋凌一边腹诽着，一边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周奕向我说，你已经同意成为双石仙村的编外仙士？想通了？想通了真好。”商炯说道。

　　“算是吧。不过这是有前提的，就是我遇上麻烦事的时候，村主府一定要为我出头！”晋凌说道。

　　“这是自然。如果连下属的仙士都无法庇护，那村主府也大可解散。”商炯说道。

　　商炯考虑得更为长远，待客套话说完之后，再度向着晋凌伸出了友谊之手。

　　“晋凌，你也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知道我们的目的。现在是父王病重的关键时期，若论是长幼尊卑，自然是大殿下更胜他人全筹。你，究竟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得了，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面对着商炯的相逼，晋凌只有选择沉默。

　　“我知道，晋姓与商姓间的过往让你很不愉快，改朝换代的过程中，甚至在商氏王朝建立三十多年之后，晋姓之人仍遭到各类不公、捕杀，整天惶然地过着日子，有今天而没有明白。一些晋姓的仙士，或是稍能出头的人，都会很快遭到王国的打压。”

　　“但是，你也要看到，这种打压，在日渐减少。尤其是在父王病重之后。当初我对你的承诺，依然不变。你若肯助我，我登上王位之后，必然给整个王国晋氏之人一个平等的交待，让世间不再有针对晋氏的不公之事！”

　　少年人依旧沉默。

　　“近期王国之内，多地有晋氏遗族密谋活动，想要推翻商氏，重建晋氏王朝。你也姓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参与这类的事情。我只是想请你用你的眼睛，好好地看看现在的王国，不止是在灵山仙乡这种偏远的地方，而是切身实地地到拥有着两百多万人口的晋华城去看看。在那里，你才能真正看到王国百姓们安居乐业，人心思安的真实生活！”

　　“然后你再仔细想想，是跟从着数百万百姓的多数意愿，认清现实，以自己非凡的力量，帮助万民，更好地生活？还是要继续抱着对商氏的怨念活下去，甚至有朝一日与晋氏遗族为伍，以武力起事，在尸山血海中做什么推翻商氏的美梦？这样的生活，真的是百姓需要的生活吗？还只是几个晋氏遗族的人自以为是的想法？”

　　“你只需要记着一句话，百姓，需要的是安乐，绝不是动荡。”

　　“以往种种，我们无力改变。”

　　“以后种种，我们却可孜孜以求，九死不悔。”

　　晋凌带了杨力宣和青涵，来到了晋华城外。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北晋王国的都城，唯一的大城。这也是晋氏的发源之地，晋氏王族曾经在此执掌王国权柄千年。

　　这里，是他梦中的故乡。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还是因为商炯那一番话的启示。整个北晋王国总共才四百多万人口，其中的一多半都生活在晋华城。其他的不到二百万人口，才分散生活在王国其它十几个仙乡之中。

　　所以，要看人心向背，就要看晋华城的人心向背。

　　如果这么多的百姓，对于商氏执政还算满意，都只想埋头过好自己的生活，那么，晋怀等人所谓的举事，就没有丝毫意义。

　　费尽心力，从尸山血海中抢夺了王权，但是给百姓造成重大创伤，百姓不满意，不买帐，这又有何用？

　　晋华城城体恢宏，大体呈四方形，依山背水而建，地形易守难攻。远望过去，它其实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要塞，而多过于像一座城市。

　　确是个很繁华的城市。离城门还有数里远，通往城里的官道上，就可见络绎不绝的车马、客商、行人等来来往往。官道四周，是成千上万亩的农田、菜地以及牲畜放牧豢养场所。刚刚收割过一茬的稻谷地里，不时散发着谷秆的清香。

　　果然是有大城气象，城门守卫的军士，虽然装束精良，气势不凡，对于来往行人的检查却很宽松，稍微一看通行文书就挥手放行。不像仙乡的护卫，稍微见到些装束异常之人，就要紧张盘问半天。

　　不过，对于某些特定人群，他们也是极为警惕的。

　　比如说

　　“你们二人，姓晋？”看着晋凌与青涵二人的通关文书，一名军士皱起了眉头，“你还是仙士？”

　　“正是。”看那军士脸色愈加不善，晋凌不愿多惹事端，将大王子商炯给的一面令牌递了过去，“我们是大王子殿下邀请前来晋华城的，有他相赠的通行令牌。”

　　军士们接过看了，一名军士讶然道：“这是驻守王城的第一卫队将领间的通行令牌。大王子殿下掌束第一卫队，你们真是他邀请而来的？”

　　“事关重大，谁敢假冒。”晋凌说道。

　　那军士见他一副安然模样，不知道他与大王子殿下间是什么关系，也不敢再相拦，直接放行。

　　通过宽阔厚实的城门，三人终于进入了晋华城。

第199章 晋华城（二）

　　晋华城共有八座城门。

　　他们进入的这座门位于城南左侧，亦称朱雀一门。城南右侧的城门，名字叫做朱雀二门。

　　很多大城都喜欢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之名，为其城门定名，以显示恢宏大气之意。

　　城门已经非常宽阔，进入城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可容八辆马车同时并行的宽敞大路。大路由平整的青石板铺就，干净整洁。

　　路上是来往穿梭的车马行人，两边的是鳞次栉比的各类商铺和大大小小的摊位。

　　晋凌倒还罢了，青涵二人头一次来到国都，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三人走走看看，备觉新鲜。青涵毕竟是个孩童，玩心较重，见到好玩的糖人、风筝等，各都买了，小手抱了一堆袋子盒子，连走路都费劲。

　　晋凌更关心的，就是城内百姓的生活及精神状态。目前，就所见而言，多数百姓的面貌还是不错的，仿佛对他们的小生活还是满意的，言谈笑闹，笑意款然。

　　商氏三十多年来的管治，没有什么重大的施政失误，除了针对晋氏及遗族较为苛待之外，对待百姓还算公正怜惜。

　　时迁事易，百姓们对于前朝的念想，也就淡了很多。

　　很多时候，百姓所求，无过于衣食而已，谁上台执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是要对百姓好，或者说，别太坏就足够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晋凌越想，竟然越觉得商炯那番话有道理。

　　三人走到了晋华城最大的仙士市集外。身为仙士，对于这类的市集都是非常喜欢的。有时候在市集上，能够淘换到自己心仪的东西，有时候也能够捡漏，得到实际价值远超于标价的好东西。

　　这个市集规模之大，几乎比得上一个村镇，拥有各类摊位数千家，其中不乏规模较大的店铺，能足足占了数亩地大小的。

　　当然，更多的是只有数尺方圆的小摊位。

　　市集上好东西非常多，上好的武器，法宝，药材，丹药，各类辅助用品，甚至有几个大摊位，出售由魔兽驯化而来的魔宠。

　　这里的东西不管是在种类、数量以及品质方面，比起灵山仙乡的市集，比起双石仙村的市集，又远远高出不止几个档次。

　　三人边走边看，都是大长见识。

　　在市集正南方的港口附近，有一处出售各类捕获的魔兽的兽场，有一处座骑场，还有一个巨大的奴隶市场。

　　晋凌从来没有见过奴隶市场，走着走着就过去了。这个市场出售的奴隶有上千人，多是异族人种，相貌外形完全迥异于燕赵仙国人种，有的身高极高，面目狰狞；有的是半人半兽，身上还残留着多种未进化完全的兽类特征。林林总总。还有一些则是正常的人类，不过是作为战俘或干脆被无辜抓为奴隶贩卖的。

　　从金额来看，最低等的奴隶约为数枚金元左右，高的达数百金元。

　　一路走过，突然，晋凌在一处笼子前停了下来。在笼子之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执一根树枝，百无聊赖，透过笼子的孔洞，正在地上写着些什么古怪文字。

　　这笼子中的少女，看上去约有十四五岁，可是体型娇小瘦弱，便如八九岁的女孩，长相俏美可爱，但是一双眼睛双瞳呈碧黄色，瞳仁极小，时而为圆，时而变得细如弯月。而她从发间穿出的耳朵，也迥异于人类，呈现出很规则的细长三角形。

　　她穿了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双手手腕被铁链锁住，另一头拴在笼子上，仅可以在局部方圆的范围内活动。而她的身上，有几处鞭打的血痕，显然是遭受了酷刑。

　　她蹲坐着，以那根树枝写了一会，觉得不适，又用指甲在地上写了起来。她的指甲，几乎与手一般长短，细长而尖利。

　　魔狐狸红月从青涵的怀中跳下来，围在笼边，向笼中仔细嗅嗅。感觉没多大兴趣，就趴在了晋凌脚边。

　　看晋凌在铁笼外端详那少女良久，这处奴隶摊位的伙计，一个看上去一脸精明的年轻人急忙过来招呼。他是个有眼色的人，也是名初级仙士，看着晋凌背着一把黑色长剑，胸口绣上初级仙士标识，气色不凡（仙语镯的改造之功），不敢怠慢。

　　“这位小哥，是想选个应手的奴隶吧。我们大武商行的捕奴队长年活动在南陆大荒山，每年都有大量上好的妖族奴隶出手。”那伙计说。

　　“这是只狸猫妖奴。”伙计继续介绍着，“是捕奴队在大荒山深处捉到的。她的道行极浅，年纪也小，仅可勉强变化出人形。不过，她性格是很温驯的，也极为听话。狸猫妖身子长大后，都是极为漂亮的，向来也是贵族少爷们最喜欢的玩宠之一。”

　　这时，那笼中的少女明显听懂了他们的谈话，略带惊恐地看着他们。不过看到晋凌可疑似的买主是个帅气少年，气度不凡，略微放下心来，甚至有些期盼对方能买下自己。因为，自从被捕奴队捕捉到后，她就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就像是只牲口般毫无尊严。

　　然后瞄到晋凌脚边的红月，她悚然一惊。

　　或许是狐猫天性敌对的原因吧。

　　妖族是可以变化成人形的魔兽，已经具备人的智慧，甚至智慧要远高于人类。

　　晋凌就亲眼见过魔地鼠王，它也是一只妖族，能够变化成人形，通人性，懂人语。

　　还有叶枭，仿佛听缨雪说过，叶枭是妖族强者与人类生下来孩子。

　　自己还得到了魔蚓小松的内丹，小松也是半妖之体，内丹是未成形的妖丹。

　　大陆上的人类常形容某一个人非常智慧为“智多近乎妖”，说的就是妖族的聪明才智。

　　晋凌没想过要买什么奴隶，他只想知道自己那枚令牌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看他皱眉犹豫，伙计拿出一条长鞭来，向笼中骂道：“小贱货，难得有公子肯对你感兴趣，还不把你的本事展现出来！这个月若还是卖不出去，老子就把你剁了喂魔兽，省得占着地方！”隔着笼子，就狠狠地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