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忘了，周家那一家子就是搬来了省城，只是那个熊孩子是怎么知道小选和他是一家的，莫不成是前几天接小选放学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哟，那现在还真长出息了，居然知道挑小选这个“软柿子”捏，而不是当场冲过去找打了。
“原来是周传景啊。”肖乃望讽笑一声，又轻轻拍了拍王选的肩：“小选，你受委屈了，你什么时候遇到他的？这么一个除了骂人打人欺软怕硬什么都不会的熊孩子，找了你几次茬？”
刘主任和张富昌已经目瞪口呆，尤其是拿着电话筒的张富昌，手里的电话筒差点掉下来。
这什么家长，孩子打了人还说别人孩子是熊孩子！
“行了，医药费要是想报销，可以，让人去肖氏小饭馆找我们，我们就不多留了，多谢刘主任和张老师没查清真相就这么费心。”肖乃望看了张富昌和刘主任一眼，径直带着王选离开，谢城烨却是掏出一张名片，冷笑着扫了两人一眼。
“要报销的话直接找我也可以，不一定非要去肖氏小饭馆。”
张富昌本不想接名片，但被那不怒自威气势慑人的眼神一扫，下意识就僵硬着伸出了手，可等人一走，他往名片上一看，顿时就白了脸。
“刘，刘主任......”
“干什么？！”刘主任还气着呢，手里拿着玻璃杯子想砸又不舍得砸。
“这，这人......这人好像比顾家还有来头啊！”张富昌哆嗦了，周传景那个小霸王到底什么品性他又不是完全不知道，不过就是看周传景是顾家亲戚所以特殊照顾，才半点不听那个转学的小子解释，还刻意往那小子头上扣帽子，完了......完了啊！
“主任，怎，怎么办！”张富昌白着脸把名片塞进刘主任手里，“你......你看看......”
......
张刘两人有多么后悔害怕，谢城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仅仅一个小学就被各种资本影响扭曲，没了纯粹的真相真理追求和知识德行为先的教书育人，必须好好整改整改！这不只是为了护汪护小选，也是因为这现象实在太过荒唐。
是时候找在教育局的表弟喝杯酒了。
回到小饭馆后，肖乃望先找红花油给王选揉了揉手，其实在学校那么刚那两个没师德的老师，他想过后果，小选这一打的确不占理，即便是那个周传景先挑衅骂人，但人总会先偏向被打的“弱者”，他又这么刚了回去，怕是那个班主任会想让小选退学。
但他当然不会让小选退学，这事情若真争论个对错黑白，再找校长评理，退学绝不是大概率的后果，何况小选就要去京城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绝对不会让小选受那幺蛾子气，被盖上一顶“打人骂人又满口谎话”的“潜在少年犯”帽子。
不过王选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后悔教训周传景，而是后悔他太冲动，用了下下策。
“好了，手不疼的话咱们就歇一会儿吃饭了。”肖乃望揉了揉王选和肖宝宝的小脑袋，又把撅着红润润小嘴儿对着王选手好一通吹气的肖宝宝拉了过来，很是无奈：“好了，宝宝不用吹了，去写作业吧。”
肖宝宝却皱着小眉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心疼：“小选哥哥手疼，宝宝要帮忙呼呼的......”
“不用你呼呼。”肖乃望好笑地点了下肖宝宝的额头，“你再吹把药都吹走了，小选就更疼了。”
“真的吗？”肖宝宝吓了一跳，顿时捂住了嘴，有些内疚地看着王选：“那......那宝宝不吹了！”
刚刚被肖宝宝仰着小脸儿一通吹气，王选心里还化着呢，这么一听，连忙伸手轻轻包住肖宝宝的手，柔声说：“没事，哥哥手不疼，宝宝很棒的，谢谢宝宝。”
“真的？”肖宝宝顿时就弯起了眼睛，露出两朵甜甜的小梨涡。
肖乃望被这俩逗乐了，还真是一个会宠一个敢信。
谢城烨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却是皱了皱眉，觉得这告诉小选他的身世的计划该提前了。
他这么想着，搁在一边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巧了，正是萧四。
“三哥。”萧四的声音不太高昂，听起来似在努力压抑着情绪，“......我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谢城烨抬手拍了下肖乃望，示意一起出去，肖乃望听着话也立马绷紧了精神，就着谢城烨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速走了出去。
“嗯，查出来不少东西，我也没想到......居然能查得那么快。”萧四声音有些自嘲，又有点莫名的难过，但那一丝露出的情绪很快就一闪而过：“三哥，你肯定猜不到，我都查到了什么，虽然还没查全，但也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谢城烨的确有点惊讶，这老四是动用了萧家内部的关系网？查内鬼查得居然这么快。
肖乃望也想听，但又听不清，谢城烨看他那仿佛一只仰着小脑袋够骨头的小奶汪样子，果断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
“你凑近点，咱们一块听，你站旁边路人都能看出来你是偷听了，姿势不雅观。”
肖乃望红了红脸，到底是没忍住急切的心思，靠在谢城烨怀里，竖着耳朵贴在大哥大上。
哼，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谢城烨就是想撩他！
“我那个侄子的血型，我找机会检测了。”听筒里的萧四声音淡淡，带着些讽刺：“是AB型，根本就不是A型，我三哥和三嫂根本就生不出AB型的孩子，以往的体检报告上，都是假的。”
“王明珠我也查了，她和我那假侄子的关系好得简直不行，平时还真没发现，能好到那种地步，我假侄子听她的话比听我三嫂的话都真儿！”
“这个也查到了？”谢城烨眼底微微一动：“有证据给你嫂子看吗？”
“有，谁能想到呢。”
萧四冷笑一声：“三哥你知道，我们萧家老宅一直是我哥嫂一家住，我不常住，大姐二姐更是不常住，虽然房间都留着，但我们不常回去，但我这人你清楚，极度洁癖，强迫症，讨厌别人进我屋，也容易怀疑别人进我屋，所以我在我屋子里安了两个微型摄像头，谁也没告诉，一个床头上，一个门框上，谁能想到能拍到那么有趣的东西。”
肖乃望下意识微微睁大了眼睛，把耳朵贴得更紧了些，那动作像是在往谢城烨怀里钻。
“我房间在三层，估计他们平时也觉得那里比较隐蔽，喜欢往那儿钻，那个王明珠一带着我那假侄子往那钻，要么聊她多么疼他，要么就是话里有话地说什么继承家产之类的事儿，那坏心眼子明显得都要溢出来，就想让我那假侄子从小就知道争家产，还挑拨他和我另一个小侄子的关系，暗示他我小侄子长大会和他抢东西，歪曲我嫂子他们疼小的，会偏着小的......呵，三哥，你说这人心思是毒，还是聪明？！”
谢城烨沉了沉声音：“她给你那个侄子说过身世的事儿么。”
“那倒是没有，估计也知道我那假侄子太小，说了藏不住，但我那个假侄子心思也不怎么正，听这个王明珠挑拨的那些话，居然真的觉得我哥嫂对他不好，明明我哥嫂因为他体弱最疼的就是他，连我小侄子都知道哥哥体弱要疼哥哥，有好东西都最先留给哥哥，他居然会对我哥嫂和小侄子都心怀怨怼......”
萧四嗤笑了一声：“三哥你说这是人心不足，还是有的人他本来就是坏水多，平时乖巧得不行，谁能想到他暗地里喜欢和王明珠抱怨我哥嫂又怎么对他不好，王明珠就在旁边安慰帮腔，呵，真是跟亲娘俩似的，三哥，你更想不到，去游乐场的前一天，是王明珠给他说了海盗船的事儿...他之前因为体弱，根本就不敢玩海盗船，当然，我也不觉得他是知道王明珠全部计划，他应该没那个胆子，但他肯定也没抱什么好心思！”
“！”肖乃望顿时睁圆了眼，这么小的孩子......？！
谢城烨面上也冷了冷，对于从小心思就不正的人，他只有恶感，并不想理解所谓的背后故事。
“体检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内部能解决么。”
这回电话那边却没有传来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萧四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与之前的冷厉讽刺完全不同，像是被卸了力道：“三哥，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大姐......要帮王明珠遮掩换孩子这种事儿！”
谢城烨的表情也微微变了，“你大姐？你确定么。”
“我......”萧四声音有点断断续续：“三哥，我查了整整半年......半年的监控，熬了一天一夜不合眼，才找到一个一分多钟的视频，她们真的很隐蔽很小心......”
“老四。”
“三哥，虽然才几十秒......但我大姐说的话明明就是，就是和王明珠说体检报告的事儿，而且还提到......我那真侄子可以不管，但不能弄死，也不能什么都不教，教了却无能，却人渣，才能显出他是真的废物和坏根子......”
谢城烨眼皮突然一跳。
“三哥，萧家体检都去协和，我大姐就是协和的主任医师，换个报告......真的不难......”萧四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挤出来，“三哥你说，你说我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当然要查。”谢城烨顿了顿，声音冷静平和：“老四，你听好了，这个要查，不过不是你查，把这事儿交给你哥，他现在也有权利知道这些事儿，他手腕比你多，会很快查出来。”
“但是......”
“没有但是，其实老四你也能猜到你大姐为什么这么做。”谢城烨声音重了两分，“你并不是真不明白。”
“三哥！”
“行了，你去找你哥把事情说清楚吧，然后把查到的资料都给他，我们这边也准备和小选好好聊一聊。”
第52章
谢城烨挂了电话, 肖乃望还有点没弄清楚, 想问又不敢问，纠结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想知道？”谢城烨突然揉了揉肖乃望的头发, “小老板给我个奖励就行。”
肖乃望怔了一下，随即一扬脑袋：“给就给，你说吧。”
反正债多不压身, 他都欠了谢城烨好几个奖励和要求了, 多一个也无所谓。
“那行，我可说了。”电话挂了, 谢城烨却依然没有送开揽着肖乃望的胳膊，“萧家大姐以前有个儿子，八年前死了。”
“啊？”肖乃望更莫名了：“然后呢，这和这个事儿有什么关系？”
“别急。这个萧家大姐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 嫁的是京城的顾家，也就是这个省城顾家的主家, 八年前她大儿子就二十了，叫顾国名, 和我一般大, 是京城出名的纨绔, 当然, 我可不是纨绔。”谢城烨特意补了一句补得肖乃望翘了下嘴角。
“顾国名毕竟是顾家那一代的第一个孙子，极受宠, 被宠得无法无天, 十几岁就喝酒赌博祸害小女孩小男孩。虽然顾家因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 后面几个小辈都没宠成这样，但顾国名到底是废了，直到有一次祸害了一对才十六岁的龙凤胎姐弟，把两人给活活折磨致死......”
“死了？！！”肖乃望下意识咬紧了牙，只想一下就觉得那父母肯定会痛苦死了，这什么败类！
谢城烨叹了口气：“那姐弟俩的父母硬是抗住了各种威胁和利诱，怎么都不妥协，就是要告顾国名，到处上访，那段时间正好严打，顾国名成了典型，最后顾家费了很多资源都没救成，当时萧家大姐还求到了还没过世的萧老爷子那儿，因为萧老爷子以前也是官场上的阁老级，说一句说不定真有用，但萧老爷子就是没帮，说顾国名已经废了，是个祸害。”
“所以......萧家大姐就记恨上了？”肖乃望觉得不平又可笑：“她儿子祸害了那么多人，她怎么好意思。”
“慈母多败儿，萧家大姐从那件事后，几个月没和萧家走动，但在萧三夫人生完孩子满月，她突然就去了，本来就是一家人，萧家自然不会往外推，而且萧家很多人原本就有点内疚，就慢慢又走动起来，修补了关系。”
“所以......”肖乃望皱眉，顿了好一会儿道：“这到底是她指使的还是王明珠自己干的？”
“就时间线来看，应该是王明珠自己干的。”谢城烨眸色微闪，“萧家大姐应该是后来在医院发现了，然后在满月宴时去萧家探了探路，接着就和王明珠接上了头，从此相互配合，不过......也不好说，等调查吧，萧家三爷手腕不少，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
“萧三爷他重情义么，知道他亲大姐伙同保姆瞒了换子，能接受得了吗？”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何况你可不要小看他，掌握萧家的人，可不是简单人物。”谢城烨微微低头，呼气微微打到肖乃望白皙的耳垂上，“不过......你要相信我比他还厉害。”
肖乃望耳朵不争气地一热，大佬也太不谦虚了，哪有自己说自己厉害的，太骚气了。
没想到大佬居然是这样的大佬。
谢城烨这公孔雀尾巴一展完，又暗暗收紧手臂，揽着肖乃望说：“听萧四转述的视频里的那句话，王明珠原本可能并不想给那么多钱，小选死了还是被扔了她并不在意。但萧家大姐却不想小选死，她更想折磨小选养歪小选，但一来小选心思正，二来小选现在还太小，也用不了太多手段，所以，现在小选还没有被影响歪了心智。”
“好毒。”肖乃望对王明珠和萧家大姐的厌恶再压抑也压抑不住，唇角渗着冷笑：“一个想让小选死，一个想把小选养成人渣废物。心肠这么歹毒，怪不得她们自己的孩子都是渣滓！”
谢城烨安抚地握了握肖乃望的肩：“所以小选也是命大，若只有王明珠想害他，他可能真被扔了，活不下来，就算王明珠不扔，只要不给钱，王家那一家子也迟早扔了他或活活打死他。但......多了萧家大姐，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想先在童年慢性折磨小选，然后去养歪他，把他养成人渣废物，最后让小选死得比他儿子还惨。”
肖乃望牙齿咬得咯咯响，气得胸腔都要炸了！
谢城烨却没有停下分析，明明灭灭的眼底暗色翻涌，萧家大姐这种手段，真的是又狠又高。
“这应该也不是全部，萧家大姐怕是恨透了萧家，既想换子，又想害死那仅存的小儿子，等到时萧家偌大的家产成了假儿子的，而且真儿子又被养歪弄死的时候，再出来揭露一切，小乃望你觉得......到时候萧家，会乱成什么样？”
“恶毒！阴狠！不是人！”肖乃望气得肺要炸了，猛地伸手往旁边墙壁砸了一拳，再想砸第二拳时却被谢城烨抓住，只好气狠狠地踹了墙两脚。
这个萧家大姐真的太毒了，太毒了！明明是他儿子生生祸害折磨死了别人的孩子，按法律按正义就应该被处死，她却想动用后台手段为他那个人渣儿子开脱，没开脱成就恨上了萧家，要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报复萧家。
若到时萧家家产真成了假儿子的，真儿子被换走吃了几十年苦又被故意养成人渣弄死，另一个小儿子也被害死，就算萧三老爷当时没老死，估计也会被打击出重病，萧家更是得全盘乱套......可乱套了，那假儿子估计也稳不住家产，说不定那个萧家大姐还有什么后招谋夺家产！
所以萧家大姐就是一连串的恶毒至极的害人又谋家产的操作。
这其中最可怜的牺牲品莫过于小选，没有满月就被人恶意换走，从小吃不饱穿不暖，长期被虐打、侮辱、谩骂，艰难地长大了还要被刻意养歪，最后弄死，然后再像鞭尸一样被摆到亲生父母那去看：看你们以前的亲儿子，其实是个垃圾！
肖乃望光是想想，就气得眼泪要掉下来，手臂青筋突突直跳，凭什么，凭什么小选要受到这样的不公！但尽管如此，他也相信......坚信他所认识的小选不会被养歪，不会变成人渣，更不会去像顾国名一样去祸害别人，所以......到时候萧家大姐的戏要想演下去，只能诬陷小选，故意给他盖个畜生般的罪名罪状。
就像今天在学校那样，小选有嘴说不清，说了也要被两个老师污蔑，何况是京城顾家那样的资本，想诬陷谁，给谁制个冤案，岂不是很容易。
谢城烨看着气得眼眶通红的肖乃望，心疼得不行，也有点后悔刚刚他一下子分析得太快太多，但他并不后悔把这事儿说出来，小奶汪实在太天真太有善意，虽然有刚性也有手段，但比起京城的那些人，不，甚至是只和省城的一些人相比，都太嫩了，太善又太好算计。
小奶汪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处理事情起来一些手段也用得不错，所以他想好好引导一下他的小奶汪，让他能在真的面对虎狼环伺的情况下，也能泰然自若，应对自如。
虽然，他并不会给那些虎狼这个机会。
谢城烨叹了口气，温柔地揽住肖乃望的肩：“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我相信小选的心性，他不会被养成那种人，小选这个孩子，坚韧，通透，聪明，非常会根据环境调整自己的表面，他在王家待着的时候，就表现得唯唯诺诺，但内心完全不是那样，这么一个孩子，在真遇到想带歪他的人时，他会用合适的方式处理。何况他又是个重情义的，不会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