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些菜都是酒店做的，口味都是饭店那一套，不够家常，味道尚可。
但显然易亭川胃口不怎么样，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
繁星早饭吃得晚，不太饿，吃了一些也不吃了，两人干脆挪位到沙发，聊起了投资协议。
其实协议没什么可聊的，对赌里早就写清楚了，只要易亭川这边兑现承诺，剩下不过就是一个拟合同签字的流程。
繁星要和易亭川聊的，是关于直播。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的电话，我还会继续直播下去，后来公司开会总结，大家都一致认为两个小时说的内容足够多，再说也无益，这点真的要感谢易总。”
繁星公事公办客客气气地做了感谢。
易亭川靠着沙发，神情平静：“我在等你的但是。”
繁星诚恳道：“但是易总，你那个电话，在直播结尾说的那些话……”
易亭川看着她。
繁星组织着措辞：“效果是非常好，我承认，可我还是得当面询问一下，易总你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直播效果，还是有别的……”繁星顿了顿，“别的什么想法？”
不是繁星自作多情，她也绝对没有自作多情，关于这件事，肖庞都有和她特意讨论过，但讨论的点不是易亭川对她这个前妻有什么挽留的意思，也不是易亭川会不会借着直播的幌子说什么真心话，而是易亭川说那些话，是不是其实已经对她的直播有了一些“事业”上的想法。
毕竟易亭川最后那句“我怕有些话我不说，以后会抱憾终身”，堪称神来之笔，将整个直播在一次高潮之后又推向了又一个大高潮，让引爆的热议又一次引爆。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某些想法，他怎么会说得这么妙？
显然，这位商圈大佬早有了自己的想法，又或者说，他对商业风向非常敏锐，才能掐着那个时间点说出那样的话。
不仅如此，易亭川的这句话甚至有点“拯救”繁星的意思。
因为繁星一开始给人的印象就是“豪门弃妇”，易亭川这么一句话出来，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他们离婚一定有隐情，易亭川这个前夫对她这个前妻一定还有感情，一句话就达到了洗白人设效果。
不仅如此，繁星甚至想到了易家那边。
本来她直播，易家就不高兴，怕丢脸，如今人人热议，都觉得这对豪门夫妻还有感情，易亭川还对前妻有情有义，易家的面子多少算是挂住了，暗里也不会找她麻烦。
总而言之，易亭川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扭转了事态，也堪称一箭多雕，实在厉害。
如今当面细聊，繁星自然要问问男人怎么能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而这么绝妙的一句话背后，是不是代表着他对繁星想要打造的“繁星直播间”有一些自己的商业想法。
易亭川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她：“你对自己直播定位是什么？”
繁星说得保守：“还在摸索。”
易亭川点头道：“还在摸索，那就是你心里已经有了某个想法，但还是要参考市场风向，没那么确定。”
的确如此，大佬不愧是大佬。
易亭川：“知道以前互联网公司的头脑风暴吗？”
繁星：“听说过。”
易亭川：“思维和想法的碰撞，最终酝酿出一个新的想法，进而是一个新的产品。”
繁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探讨一下？”
易亭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意思很明显。
如果换做从前，繁星是不可能和他讨论这些的，如今易亭川是星空TV的大股东，直播的时候也有意帮衬，人家还是行业大佬，说探讨都是客气的，根本就是提点。
他要提点甚至指路，繁星巴不得，大佬的钱是钱，大佬的智商不是钱吗，那可是比钱还值钱！
所以繁星立刻抱着搬小板凳听智者开解的心态坐直了身体：“那请问易总，从哪里开始探讨。”
易亭川：“就昨天的直播。你可以回忆一下，当时你认为最‘劲爆’的，最吸引眼球的点。”
这还用回忆？无论是数据还是直观感受，那都是最后几分钟啊。
繁星如实道：“那应该是最后易总你的电话。”
易亭川神色淡然：“效果如何？”
繁星：“非常好。”
易亭川：“好在哪里？”
繁星很实在：“神来之笔，可以等同一部结尾的突然转折。”
易亭川：“那在这个点上，你和你的团队想到什么了？”
繁星默了默。
易亭川看着她，等着。
繁星回视他：“易总，我要是说了，你能以‘公事公办’的心态接受，把我等会儿要说的当做是工作，而不是私事或者私人感情吗？”
易亭川点头：“可以。”
繁星：“我的团队没有想到这一点，是昨天晚上直播结束后，肖庞和我一起想到的。”
那是直播关闭之后，繁星终于松了口气，嫌爱马仕的那个水杯太小，转身去厨房拿大杯子倒水喝，肖庞眼冒金光的跟在她身后：“顾总！你知道我刚刚想到什么了吗？”
繁星倒着水，嘴巴干，顾不上和他说话：“嗯。”
肖庞：“直播你知道，一般都有一个定位，户外主播就主攻户外，演艺类的主播唱歌跳舞，游戏主播主要打游戏，但你知道直播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不具有连续性！”
繁星喝完两口水，转过身：“我懂，意思就是今天我看了一个主播的直播，明天有事不想看也没什么，下次有再看，不看也没什么。”
肖庞：“对！所以现在直播平台为了流量，为了让主播能够一直吸引观众，就朝着IP打造，就像包装娱乐圈的明星一样，把主播包装成一个一个偶像，那观众看主播就不只是主播，有点类似粉丝看自己爱豆的意思。
繁星点头，耐心听他说：“是这样，然后呢？”
肖庞：“但我刚刚看了你直播的结尾，我就想，为什么直播一定是非连续性的，不能是连续性的呢？就是我今天看了你的直播，下次我还想看这种。”
繁星懂了：“你的意思是，类似看看电视剧甚至看有剧情的综艺，可这些一般都拥有一个主线剧情，读者观众跟着这个主线走，想知道后续，想知道一个小剧情起承转合之后的结尾，自然会一直跟着看，要不然电视剧怎么又叫连续剧。”
肖庞满眼都是光，眼睛瞪得老大：“那如果把直播里也安插这种‘故事线’‘剧情线’呢？”
繁星一愣，思考起来。
第一反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直播的特点就是散，就是乱，就是草根亲民，这决定了直播的一个特性，那就是闲聊的话题很多。
直播不是讲故事，怎么可能有一条故事线？
可繁星看着面前的肖庞，反推他的思路，猜测他的灵感是来自今天她的直播，既然是她的直播，那究竟是哪一段的内容给了他灵感？
繁星飞速在脑海里回忆每一个直播的节点，从开始到中途再到结尾，再到最后易亭川的电话……
等等，电话！
难道是？
繁星一愣，抬眼和肖庞对视：“你说的剧情线，难道是……我和易总？”
如同遇到知音一般，肖庞兴奋地猛拍巴掌，甚至跳了起来：“对！就是易总！你也想到了对吗？你一定也想到了！我就知道，顾总你肯定能想到！”
繁星是想到了，猜到了，可这个想法令她觉得疯狂又不可思议。
她定定看看肖庞，眨眨眼：“你觉得可行？”
肖庞：“可行啊！为什么不可行！这是个绝妙的计划！我们会创造直播界的里程碑！”
这个里程碑是什么？
那就是在繁星的直播中插入“感情线”，这条感情线，就是繁星和易亭川的感情状态。
比如第一次直播，众人皆知繁星和前夫早已离婚，那直播最后易亭川一个电话过来，还说了那样的话，就留下一个“这对前夫妻是不是还有感情”的悬念，而这个悬念，不但会引起网络热议，还会让繁星下一次的直播间人数爆满。
等到第二次直播，直播间观众们就不是简单的繁星说什么他们听什么，观众们反而会自发有一个疑问：上次直播后，易亭川和她见面了没有？说了什么？易亭川口中那个不说就会抱憾终身的话到底又是什么？
他们会主动问，拼命想要答案。
如果再有意识地在第二次直播中推进这条“感情线”，第三次直播的时候，观众就会跟看连续剧一样准时准点候着直播，因为到那个时候，繁星就不仅仅是一个有个人风格特点的主播了，她还会拥有直播的连续性，直播间观众对她的印象不再只有她直播的时候怎么样怎么样，或者她是一个什么类型的主播，还会有——
她的感情状态如何？她和前夫到底怎么样了？
连续性，话题度，豪门背景的八卦点，将全部用来成就她的直播！
用肖庞的话来说就是：“顾总，你将成为直播界第一个自带连续剧感情戏的女主播！”
现在，繁星坐在易亭川面前，沉稳地描述了这个在肖庞口中可以成为业内里程碑的想法和概念。
最后总结：“简单点来说，就是在我的直播中炒作我这个前妻和你这个前夫的感情戏。”
易亭川静静听着，末了，眼神幽深地看着她：“为了出名，你们也真是拼了。”
繁星克制地表示：“这个想法的确有点疯狂。”
易亭川：“是疯狂，不过也是我喜欢的风格。”
繁星一愣：“？”
易亭川唇角轻轻一吊：“也不枉我直播的时候说了那番话。”
等等，他的意思难道是……？
易亭川：“国内现在数得上名号的直播平台大几十家，你和你的公司想出头，自然要够特别，至少要有拿得出手的金牌主播间。‘豪门感情戏’是个爆点，你和你的经理人能想到，我那天说的话至少还有用，就不是废话了。”
“……”繁星默默看着易亭川，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易总，你——”
易亭川保持了始终如一的淡然：“给星空投了那么多钱，我总得看到回报，你不成功，就等于我失败，既然你必须成功，我也只能小小的牺牲一下，做一下你直播间的男主角了。”
繁星：“………”
易总，你这个男主角给自己加戏之前，可以先问问女主角接不接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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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
肖庞说到兴奋处，一脸激动，脖子根都涨红了：“而且在我的设想中，不能只有易总一个男主角，至少还要有一个男二！这样顾总直播的感情戏中就能有起有伏，观众就跟看电视剧一样，一波三折，二波六折，三波九折，四波十二折！”
桌对面，张维捂着眼睛，哭笑不得，不得不出声提醒：“哥啊，没有十二折，真没有，商家做生意不赔钱的。”
肖庞：“那我说的这个男二你觉得棒不棒？”
棒，棒死了，易总这个男一知道你这么写剧本，可能会亲手锤爆你的狗头。
第32章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