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俊礼怎么拉都拉不住。

　　余可欣跟疯了一样。

　　萧天佑见了，跟段俊礼说，“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通知家里人。”他刚才摸过了，大姑的身体硬邦邦的。

　　心脏那块凉得很。

　　萧天佑最后看了大姑一眼，这才离开医院，路上他的手脚一直在抖。

　　他先去的余安阳家。

　　余安阳的媳妇董瑶看到是萧天佑，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虽然说以前余老在的时候他们跟萧天佑见得比较多，但是自从余老没了，萧天佑几乎就没有过来走动了。

　　萧天佑深吸一口气，“安阳哥在吗？”

　　“在，在书房，刚吃完饭。”董瑶领萧天佑进了屋，敲了敲书房的门，“孩子他爸，出来一下，天佑有事找你。”

　　余安阳从书房出来了。

　　萧天佑嘴动了半天，都发不出声，他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鼻子就发酸。

　　“怎么了这是？”余安阳看萧天佑眼睛都红了，以为他有什么难事，就说，“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说。”

　　萧天佑嗓子有点哑：“……没事，就是，大姑，……没了。”他摸了一下眼睛。

　　余安阳跟董瑶都愣了。

　　还是余安阳先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没的？”

　　“就刚才。”萧天佑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话也通顺多了，“安阳哥，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余安阳家装了电话。

　　董瑶把萧天佑领到了电话边。

　　余安阳眉头皱得紧紧的，继母怎么会突然没了呢？就他爸没的那一阵，这继母心情不好想跟着去了，现在继母情绪稳定下来了，工作也没什么矛盾，就是余可欣那边有点闹心，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萧天佑对村委会里打了电话，这会那边没人，压根就接通不了。

　　只能连夜赶回去了。

　　余安阳看萧天佑打完电话，就问他：“阿姨怎么没的？”

　　萧天佑不想帮余可欣隐瞒，“吃晚饭的时候大姑还好好的，后来余可欣跟她丈夫回来了，余可欣挺不待见我的，她看到我在家就跟大姑吵了起来，这吵着吵着大姑就倒到地上了。”

　　谁也没想到，这吵架能把人给吵没啊。

　　萧天佑这会头疼得要炸了。

　　余安阳跟董瑶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天佑说：“电话打不通，我得回去一趟，安阳哥，大姑这边就麻烦你了。”大姑嫁到了余家，死了要进余家的祖坟。

　　萧天佑把医院的地址报给了余安阳后，就走了。

　　他先去了林若秋那，等会忙起来，他肯定顾不上这边了。

　　萧天佑到了林若秋家，敲门。

　　林若秋开门，“你不是说在大姑家过夜吗？”

　　萧天佑：“大姑没了。”

　　林若秋一脸问号。

　　没了？

　　是她想的那个没了吗？

　　萧天佑简洁的说，“刚才我跟大姑吃饭的时候，余可欣过来了，跟大姑吵了一架，大姑气得倒地，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没气了。”

　　林若秋紧紧皱着眉。

　　萧天佑道：“应该会办个葬礼，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家里人不宵知道，我得回去一趟。”说完就走。

　　林若秋喊他：“等会，大姑现在在哪？”

　　萧天佑回头，“你就别去了，余可欣在那呢，她还跟医生吵起来了，你过去她只会找你麻烦。”

　　林若秋：“我就去看一眼。”参加葬礼不一定能见着大姑的人，这天气人放不久的。

　　萧天佑报了地址，刚没几步，林若秋就推着自行车过来了，“拿着，你不是还要回老家吗，骑这个快。”

　　林若秋还把锁给了萧天佑。

　　“多谢。”萧天佑也不跟林若秋客气，骑了自行车就去了面粉厂。这是去找萧子铭了，萧子铭这边还没说呢。

　　萧子铭听到敲门声了。

　　谁啊，真是烦人。

　　萧子铭压根就不想起来，白天刚扯了证，这会江秀丽跟他在一块呢，谁这么扫兴啊，半夜过来敲门。

　　“萧子铭，开门。”萧天佑敲门敲得不耐烦了。

　　是大哥。

　　萧子铭赶紧穿好衣服去开门，他开了门赶紧说，“大哥，我跟秀丽扯证了，是正经的夫妻。”所以秀丽在他屋里可不是乱来。

　　萧天佑压根就不想听，“大姑没了，咱们得回趟老家，通知爹娘一声。”

　　萧子铭僵了。

　　半天才喃道：“大哥，你是不是撞邪了，说什么胡话呢。”

　　“赶紧的，别磨蹭了，你看你是去大姑那边，还是跟我一块回家。”萧天佑把自行车调了一个方向。

　　“大哥，我跟你一块回家。”萧子铭不放心大哥一个人走夜路。

　　-

　　林若秋带着浩浩去看了大姑最后一眼，他们去的时候大姑已经蒙上白布，要送到停尸间了。

　　是余可欣扯着大姑的身体，又哭又闹，不肯放手。

　　还说这一屋子人都毒心，要送她妈去死。

　　余安阳两兄弟已经到了，兄弟俩人商量过了，就把大姑葬在他爸妈的坟边上，三人挨着。大姑照顾了他爸后半辈子，尽心尽力，虽然在对萧家的事上有所偏颇，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功大于过的。

　　“余可欣。”余安阳语气严厉，“你让你妈走得安心点，别闹了。”

　　余可欣趴在白布边上，泪眼朦胧的看着这一屋子人，没有一个为她妈掉眼泪的，整个屋子只有她这个女儿是真正的伤心。

　　“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余可欣扯开了蒙着大姑的白布。

　　大姑从病床上掉了下来，本来闭着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正好对上余可欣的眼睛。

　　余可欣一愣，然后尖叫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护士把大姑的眼睛合上了。

　　余可欣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若秋看了一眼大姑，就走了。浩浩小，她不可能带着孩子一直在这，而且，她又不是大姑的亲闺女。

　　葬礼她会去的。

　　-

　　凌晨五点，鸡叫了起来。

　　姚金苹摸摸索索的起来了，燕巧嫁人了，家里的活都落到她身上了，以以老大媳妇跟燕巧都在的时候，不觉得家里的事多。现在两人都走了，这家里的活像是做不完似的。

　　她眼睛一睁开就要做饭，洗衣，扫院子，割猪菜，喂猪，这事还没忙完，就到中午了，中午又要做饭，洗碗，刷锅……

　　累人啊。

　　还有二儿媳妇顾玉倩，腿明明好了些，却死活不肯起身，拐杖都不肯走，非说会伤到她腿的。

　　饭啊水啊都要她这个当婆婆的端去。

　　顾玉倩跟她分家了，给钱才送饭，不给钱她就不给送。

　　不怪姚金苹计较，这燕巧嫁人还得陪嫁，她这棺材本又少了一笔，现在，都空了。

　　姚金苹这天起来，正准备去鸡窝把鸡放出来。还没走过去，就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谁啊一大清早的就过来。

　　“娘，开门。”萧天佑的声音。

　　“哟，天佑啊！”姚金苹一擦手，赶紧过去开门，“天佑，你咋回得得这么早呢？”又说，“还没吃饭吧，我去捉只鸡给你做鸡汤面。”

　　大儿子现在在外地，见一面可不容易。

　　“娘，不用。”萧天佑说得很快，“大姑没了，你跟爹收拾一下，我们去市里。”

　　萧振国从南屋出来，他早上也起得早，早上去县里学车，晚上回来。刚才他在屋里听到大哥的声音了。

　　这不，就出来了。

　　结果一出来就听到大哥说大姑没了。

　　萧天佑带回来的消息让萧家人都傻眼了。

　　萧老头一直念叨：“大姐前天还好好的，吃了一大碗米饭呢，也没病没灾，怎么就死了呢？”他不敢相信。

　　萧天佑这会反而不好说是大姑是被余可欣气死的，只含糊的说突然就倒了。

　　萧家人只当大姑是跟大姑父一样，这老天爷要收人。

　　*

　　大姑的葬礼办得很风光，很多医院的同事跟朋友都去了，大姑最后是葬在大姑父身边的。余安阳办事很敞亮。

　　余可欣浑浑噩噩的，葬礼上都没有哭。

　　连林若秋跟浩浩，都掉了眼泪。

　　余可欣的小姑子段会琴偷偷问她哥段俊礼，“哥，余可欣这是什么命啊，结婚之后没了爸又没了妈，这不是成孤儿了吗？”

　　“闭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乱说什么。”段俊礼瞪了段会琴一眼。

　　段会琴嘀咕，“余可欣爸妈都死了，她连工作都没有，你还哄着她干什么啊？”现在余可欣不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了吗。

　　段俊礼警告段会琴：“今天来得人多，你少说几句，不要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像。”

　　“留下不好的印像又怎么样！”段会琴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一个坐牢的妈，就算我留下再好的印像，也没人会娶我。”说到伤心事，段会琴的鼻子都酸了。

　　她还怪起段俊礼了，“要是大哥你不娶那余可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当然了，这话她也只敢心里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