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赶回来, 跃入眼帘的是诚亲王眼角的淤青，廉郡王肿起的右脸。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诚亲王，“三哥……也会动手？”
“瞧不起谁呢？”诚亲王冷哼, “爷之前是懒得动弹！没想到今日有人自己找死落入爷的手中, 爷还不能揍一顿表面斯文内里败类的玩意儿？”
指桑骂槐指的太明显。
四爷忍不住扶额。
他努力绷紧唇角, 不让人看出内心的愉悦。
换成其他兄弟动手，四爷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诚亲王素来喜欢咬文嚼字, 对诗书礼仪颇为喜欢，平日最不喜的就是跟人动手动脚。
而他的这位八弟……那真真是面面俱到, 左右逢源，从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
于情于理, 这两位都打不起来。
“老四，做哥哥的也不怕你笑话。”诚亲王嫌弃的看着面前的茶, “张起麟，给爷端点儿小酒来。”
张起麟为难的看四爷, 等四爷点头同意后才去准备小酒。
四爷漫不经心的劝了几句,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大家摊开了说。”
“没原因。”诚亲王被问住了。
四爷额角突突的跳, “没原因？”
廉郡王微垂着眉眼，声音温润如玉，笑容带着苦涩，“是做弟弟的不好, 此事与三哥无关。幸好三哥与我都没什么大伤，此事就过去了。”
“你说过去就过去？”诚亲王冷哼，“爷好端端来接儿子, 你却让你身边的人编排弘晴, 说什么爷都是沾了老四的光, 弘晴也是沾了弘晖的光！怎么？成亲几年没个儿子心里不痛快了？”
被戳中痛点的廉郡王脸色一青一白换的飞快，却还不得不带着歉意道：“此事是弟弟的错，弟弟没有好好管教下人。他出言不逊，我已将他赶出府……”
“行了行了。”诚亲王摆摆手。
他不是个记仇的人。
看到几个四五岁的孩子藏在树后探头探脑，诚亲王笑意浓浓，“出来，藏什么藏。”
弘晴跑的飞快，一个猛扎扑进诚亲王怀中，他崇敬的看着自家阿玛：“阿玛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诚亲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门，“等阿玛将人打趴下了，你再看看什么才叫厉害！”
弘晴双眼亮晶晶的，拽着诚亲王衣袖的手十分用力，明显激动了。
弘晖和锦愿一前一后跑到四爷身边，一口一个“阿玛”叫的脆生生的。
身后还跟着个不明就里的弘昭也跟着弘晖叫阿玛。
四爷忍俊不禁，示意弘昭改口：“叫伯父。”
弘昭懵懵的，也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阿玛，害羞的藏在弘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口齿不清的叫道：“伯父。”
诚亲王接走了弘晴，因为顺路的关系还将弘晊送回了恒郡王府上。
绣玉着人带了话道今晚会迟一些来接弘昭，正院用膳的人就多了个小弘昭。
凝意就着之前弘晖和锦愿的习惯只喂了弘昭辅食，弘昭乖巧的很，不比弘晖兄妹调皮。
“今儿李氏的家人来了，她留了亲妹妹在府中住些时日。”用膳时，凝意随口说起。
四爷夹菜的动作微顿，“府上没有这样的规矩。”
“我只是好奇。”凝意笑道，知道四爷不会为着规矩拘着她，便继续道：“李氏如今在府内的情况如何，李夫人来一次自然就看清了，可她和李氏还是留下了李家姑娘。妾身可是替爷问过了，李家姑娘刚满十五，二月里及的笄，如今还尚未婚配呢。”
四爷蹙着眉忍着头疼，哭笑不得的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凝意面前，“爷尝着这肉不错，是加了你说的酸话梅吧。肉炖的入味，肥肉吃起来都不腻。”
四爷转移话题转的可忒生硬了。
凝意没忍住笑开了。
不过这道话梅炖肉的确很入味也很开胃，话梅的酸性中和了肥肉的油腻，凝意喜欢这个味道，还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米饭。
晚膳后过了半个时辰，绣玉才姗姗来迟接了弘昭回府。
凝意见她神色匆匆便没多问，想着等有机会了可以再问，倒是不急于一时。
*
原以为廉郡王和诚亲王动手一事已经过去了。
可过了几日不知被谁添油加醋的捅到了康熙爷跟前。
康熙一问起来，得知兄弟间打架的原因竟然很简单，只是言语间的龃龉。
“罚了？”凝意放下扇子，惊讶：“此事就算要罚也该是两者并罚，怎的只罚了三哥一个人？”
赵和元为难道，“因为隔壁廉郡王这几日都没法上朝。”
凝意：“……”
心机啊！
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和四爷却是知道的。
廉郡王根本没这么严重，脸上的肿消下去后，整个人没什么事。
当日的事是发生在四爷府上，四爷和凝意为着人情还给隔壁送了份赔礼过去，自然，诚亲王府也有。
“主子。”赵和元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晃悠才问道：“您觉得此事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凝意嗤笑，继续半靠在榻上摇着扇子，“贼喊捉贼，有人算计了三哥啊。”
赵和元也觉得不对劲，“诚亲王平日里做事也算是低调的，性子和荣妃娘娘很像。如果不是皇上有事让王爷去办，王爷都是不乐意去人多的地方。可……”
凝意看了他一眼，“院里都是自己人，直说无妨。”
“可咱们王爷不同。就奴才所知，这半月随着索额图大人的事情愈演愈烈，王爷在朝中的声望也慢慢超过了直亲王，眼瞅着仅在太子之下。大阿哥和弘晴阿哥如今也算得上是同窗，算计了诚亲王，莫不是此事是冲着王爷来的？”
凝意摸了摸鼻子，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那日爷回来的比往日迟了一些，途中办了旁的事？”
“那日王爷回来给您带回来两根步摇，是下朝途中特意绕过去买的。”赵和元拍着马匹。
凝意脸色一红，想起了那两根步摇，“你去备些礼，再去三哥府上一趟。”
“主子？”赵和元奇怪。
“就备些孩子和女子用得上的，以我的名义给三嫂送去。”凝意催促道，更深的她就没说。
赵和元应声退下去准备。
约莫过了一刻钟，凝意有些犯困，正打算眯一会儿，却听得霜降禀报道李氏带着李芊芊来了。
凝意烦不胜烦，扔掉扇子，“今儿又是来做什么的？”
霜降捡起扇子，“李主儿说李家姑娘来府上这几日都没来给您请安，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趁着今儿您有空，她带着李家姑娘来给您请个安。”
凝意愈发不耐烦，她想直接拒绝。
但霜降静静地看着凝意，柔声道：“主子，奴婢觉得您应该见一见这位李家姑娘。”
“你觉得她不一般？”凝意将拒绝的话吞回去，“先说说你的看法，我再决定要不要见。”
霜降打着扇子的动作越来越柔顺，她轻声道，“奴婢倒也说不上什么，但您见了她，就会明白奴婢的心思。”
霜降是陪着凝意一路走到今日的，也很少在凝意面前提什么要求。
以往凝意不想见的，都是霜降寻了个由头去打发。
像今儿这般的还真是第一次。
凝意顺了顺心气，她这段时日因着怀孕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见上一见。”
李氏带着李芊芊进了厅内，凝意听得声音后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主儿可得小声些。”寒露在一旁轻声道，“福晋这些时日嗜睡的很，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些昏昏欲睡。”
李氏已经习惯了，“我都知道的。福晋眼下怀着身孕，怀孕的女子本就多吃多睡，我也有经验。倒是我来的不巧，打搅了福晋。”
寒露掀开珠帘，等李氏和李芊芊进去后也跟了进去。
珠帘落下的那一刻旁敲侧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脚步声行至眼前，凝意缓缓睁开眼。
耳边是霜降打着扇子扇风的声音，可她却好似全然听不到，在触及李芊芊时下意识坐正了身子。
“妾身给福晋请安。”凝意的震惊虽只有一瞬，却被李氏很快捕捉到，她心满意足的笑道，“打扰福晋好睡了。”
凝意收紧五指，指尖掐在手心，疼痛迫使她不将眼前二人放在心上。
“芊芊，快给福晋请安。”李氏催促道。
李芊芊上前一步，跟在李氏身后跪下给凝意请安。
凝意看着这个人，打量着这张脸。
她眯了下眼，“李家姑娘在府中住的可好？府上本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我瞧着李氏这些年也没见过家人，你想留下陪伴姐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芊芊的声音不如李氏张扬，更像是小家碧玉的软绵，“多谢福晋关心，一切都好。那日还得了福晋的赏赐，那道金汤排骨最好吃了，小女在家中时没吃过这样的美味。方才进来时闻到了浓浓的梅子味，小女闻着觉得很是开胃。”
“芊芊。”李氏蹙眉，嗔怪道：“福晋是有着身孕才会需要酸梅子开胃，你个黄花闺女说什么开不开胃的话。”
“是。”李芊芊态度非常好的认错。
凝意却越看越烦躁，心里的那股子火令人着恼。
霜降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和眼神，突然觉得劝主子见李家姑娘是个天大的错误。
她轻摇着扇柄，不着痕迹的碰了碰椅子扶手，“主子，屋内的冰不多了，可要再加一些？”
凝意回过神，忍不住又看了两眼李芊芊。
不为旁的。
只因为李家姑娘这张脸……还真是与她有三四分相似！
作者有话说：
久等，来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