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杜绵绵在亲娘崔氏风风火火的离开后，她在位置上又小坐片刻。稍稍思量一下，杜绵绵只有一个感觉，她只想伸手捂额头。

　　“嬷嬷，你说现在怎么办？娘这般行事一定会让大伯娘心生怨怼，便是大姐姐指不定也会暗恨娘多管闲事，让大姐姐受罚。”杜绵绵眉间带上一抹轻愁，她对自家奶娘说话时的语气是低落上三分。

　　“姑娘，麻烦是大姑娘惹出来的，咱家太太是心正的人，一心全为杜家好。大姑娘要怪，那也只能怪自个儿的行事不周。”奶娘的态度明显是站在杜家三房这一边，奶娘一点也不觉得太太崔氏去跟老太太告状有什么不对的。

　　“头疼。”杜绵绵用自己的右手是轻轻的按一按太阳穴。此时，她眉间的愁绪有点儿解不开，她说道：“这一回杨姨母受得无妄之灾，说起来是咱们杜家对她不住。可我……”

　　杜绵绵迟疑片刻后，她收回按一按太阳穴的右手，她说道：“可我为难，杨姨母那儿我哪能去告知真相，那不是把家丑外扬啊。”

　　“算了，算了，且不提这些。我得赶紧去祖母那儿，只希望祖母莫要太生气。”杜绵绵说着这些话后，她就是起身往老太太院子方向去。奶娘和大丫鬟秋月自然一道跟随。

　　只是奶娘在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时，她没跟着自家姑娘杜绵绵一起往正屋去，她往厢房杨楚楚住的屋子去。

　　杜绵绵在进正屋时，她只是瞄了一眼奶娘的举动，杜绵绵没阻止。

　　杜绵绵只是装着没看见，她就是收敛神色的往屋里去。杜绵绵的心中当然有亲疏远近，在堂姐杜贞贞与亲娘崔氏这二者之间，杜绵绵不多想的就是帮衬亲娘。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杜绵绵给老太太福一礼。这时候屋中的气氛有点儿安静，像是气氛凝固在一起似的。

　　“绵绵来了，快起来，来我身边坐。”老太太一开口，气氛才是解开冻。

　　今个儿本是老太太司徒氏的大寿，她的心情挺美好。偏偏一桩桩的麻烦事惹出来，老太太本来的好心情全给破坏掉。

　　“弘光告辞时是不住的夸赞，说你是一位端庄娴雅、聪慧机敏的好姑娘。祖母听着心头高兴。”老太太执着杜绵绵的手，她是真心的夸一回。这会儿老太太看亲孙女绵绵，那是越看越欢喜。老太太本来不爽利的心情，也是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朱四表哥谬赞了，绵绵哪有那般好。”杜绵绵谦虚一回。

　　“哈哈哈……”老太太是高兴的笑出声，笑过后，老太太伸手在孙女杜绵绵的手背上轻轻拍一拍。老太太才又道：“我心头全有数，你是一个好的。”

　　老太太心头真有数，今个儿她给一次机会就是想考验一下孙女。结果出来后是让老太太份外满意。

　　孙女绵绵没出面，全是守住闺秀的清誉。她哪怕没露面，也是拢络住朱弘光这一位侯府公子哥的心，这瞧在老太太眼中就是往后有指望的聪慧姑娘。

　　这人嘛，最怕一个比较。

　　有着杜绵绵这一块美玉在前，再有杜贞贞的闹出问题在后，老太太不要多琢磨，她老人家的心头就有些个计较来。

　　“儿媳给母亲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大房大太太顾氏和大姑娘杜贞贞一起进屋问安。杜绵绵起身，她给大伯娘行一个晚辈礼。

　　“起来吧。”老太太开口回话后，她又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

　　这会子大房的顾氏、杜贞贞母女落坐。

　　杜绵绵也是顺势的坐到亲娘崔氏下方的位置。杜绵绵这会子很安静，她是老实的当起吃瓜群众。

　　老太太是屋里的中心，她的一举一动惹着屋中人的关注。此时，老太太的目光在大儿媳的脸上打量片刻，老太太才道：“老大媳妇，唐家太太今个儿是由你先招待的，我老婆子没记错吧。”

　　“娘没记错，唐家太太一来咱家就由儿媳招待的。”顾氏一听老太太问起唐家太太的话头，她就是心头一跳，顾氏没来由的有点不安。

　　“说说，唐家太太那儿，你可有发现什么，比方说唐家太太对杜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老太太继续问话，老太太这会子的面容是非常和蔼，语气也是平常一般的语调。

　　“……”顾氏在沉默片刻后，她才回道：“儿媳没发现什么问题。”

　　“贞贞，你今个儿也给唐家太太问过安，你可有发现什么问题？”老太太在听到大儿媳妇的回话后，她把目光又挪到大孙女的身上。

　　杜贞贞万万想不到，唐家太太就是在听堂戏时，那是指着杨楚楚那个女人发一通火，杜家如今这阵仗跟什么天大祸事要降临似的。祖母的一翻寻问，是把杜贞贞这一位重生者打心底里带来的骄傲气，那是一扫而空。

　　从未曾有过的，杜贞贞想改变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只做一个商户女，她想嫁得一位能做官的郎君，她想当官家太太。

　　“孙女没发现什么问题。”杜贞贞跟她娘顾氏一个回答。

　　老太太目光在大孙女杜贞贞的脸庞上是仔细的打量过一回，老太太说道：“可我老婆子怎么听着不是这么一回事。唐家太太身边的丫鬟茶香留下话……”

　　老太太说到这儿停了嘴，她再仔细打量时，她发现大儿媳顾氏的情绪有点不安，大孙女贞贞的神色陡然一变，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贞贞，你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老太太又是问道。

　　杜贞贞此时赶紧的跪下来，她说道：“孙女是无心之失，祖母，孙女真不是故意开罪唐家太太……”

　　顾氏这时候赶紧给自家女儿圆场，她把当时情况一讲，再把关键的话头转移方向。顾氏说道：“绵绵要嫁进忠勇侯府，这是高嫁。大房想着把脂粉铺子拿一份子出来给绵绵添嫁妆。贞贞嘴笨，她不会说话，让唐家太太以为咱家要借着忠勇侯府的名头压人，这才会在堂戏时指着杨表妹发一通火气……”

　　“哗啦”瓷器摔地上的声音。

　　“谁？”老太太呵斥一声。

　　“楚楚不应该在门外偷听，是楚楚的错。”杨楚楚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摆着打碎的茶盏。杨楚楚从屋门后一走出来，待得进屋后，杨楚楚就跪在老太太跟前请罪。

　　老太太一瞧这情况，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楚，你快起来，你这般让人疼的好姑娘，说起来是杜家对你不住，今天让你在唐家太太跟前受委屈了。”老太太叹息一声，她对旁边的小儿媳崔氏使一个眼色。

　　崔氏得着婆母的暗示，她赶紧上前去搀扶杨楚楚，崔氏说道：“表妹，你这般做甚，你快快起来。”

第15章

　　“姨母，您快坐。”杜绵绵在旁边替亲娘崔氏搭手，她还拿过杨楚楚手中的托盘。杜绵绵瞧一眼托盘上的碎茶盏，杜绵绵心头门儿清。

　　瞧着杨姨母的架势，刚才一定是托着茶盏在门外偷听，于是一听就听见真相，大惊之下把茶盏给摔碎了。

　　杜绵绵心想，现在这场面有点小尴尬的，至少杜家在道理上说着也是对杨楚楚不住。

　　杨楚楚今日受委屈。可现在嘛，杜绵绵又觉得她也冤枉。

　　明明她一直当一个吃瓜群众，可搁着大伯娘刚刚的话里，她就成为一切的导火索。杜绵绵想想她大伯娘的话，什么脂粉铺子是给她添妆一份子，堂姐姐一时是嘴笨的让唐家太太误解。

　　杜绵绵想想，她若不是一个穿书的，她肯定就真信大伯娘的瞎编话。

　　偏偏杜绵绵是知道堂姐杜贞贞是一个重生者，还是一个重生后不想嫁进忠勇侯府，不想嫁给朱四表哥当媳妇的人。

　　杜绵绵对于她落水，堂姐杜贞贞安排救援一回生起来的感谢，在堂姐杜贞贞一点点的做作里是真的消磨得差不多了。

　　“楚楚，你快坐。”老太太发话。

　　杨楚楚这会子顺着表嫂崔氏的意思，她是落坐。杨楚楚此时低着头，她没有多言语什么。

　　杨楚楚拿捏得住自己的身份，她一介孤女的投靠杜家，有时候真不会把自己看的太清高。

　　“楚楚，你受委屈了。”老太太感慨一句。

　　这句话一出来，杨楚楚情感上再也受不住，她一下子就落了泪来。瞧着杨姨母哭出来，杜绵绵赶紧得拿出自己的手帕子，她递到杨楚楚的跟前。

　　“姨母，给，您擦擦泪吧。”杜绵绵做到一个小辈的善意，她有点儿同情这一位杨姨母，在整件事情里这一位才是一个被伤害的无辜者。

　　“老大媳妇，你是杜家的长房长媳。如今闹出这等事情来，你说说怎么解决问题。”老太太把话头丢给大儿媳顾氏。

　　顾氏立那儿，这会子她挺尴尬。

　　杜贞贞跪在地上，她低头，她在收敛情绪。杜贞贞万万想不到的，唐家太太发火这一点子小事怎么就越闹越大呢。

　　“儿媳全听娘的吩咐。”顾氏是低眉顺目，她是把事情的主动权全交给老太太，一幅任听差遣的模样。

　　“既然是大房闹出来的麻烦，还是大房多做些补偿吧。”老太太说着这一翻决断后，她又道：“既然老大媳你听吩咐，我的意思也简单。脂粉铺子算一份子给楚楚，算是杜家大房给楚楚添一份嫁妆。同时，这又是一份道歉的赔礼。老大媳妇，你的意思如何？”

　　“全听娘的。”顾氏一幅全然同意的模样。

　　杜贞贞听明白祖母的意思，她的拳头是捏紧。要说这脂粉铺子一直是杜贞贞打理，她最不想让谁沾便宜？那一定是杨楚楚。

　　只是这一回她惹起麻烦，现下祖母发话，她娘又全同意，杜贞贞一时没有反驳的理由。

　　“楚楚，你大表嫂给你赔个不是，你莫要怪她。她就是没管好下头的孩子。”老太太对杨楚楚温和的说话。老太太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怪大表嫂。”杨楚楚赶紧起身回话，她得着杜家的好处，又是寄居在杜家，杨楚楚再过于的斤斤计较只会惹人讨厌。

　　“不，楚楚，是大表嫂错了，大表嫂应该早点带贞贞去给你认错。”顾氏这会儿扯一扯女儿贞贞，顾氏顺势把女儿贞贞拉起身来。然后，顾氏拉着女儿杜贞贞走到杨楚楚面前，顾氏继续说道：“在这儿，我给楚楚你赔个不是。贞贞，还不给你姨母认一个错。”

　　杜贞贞听着她娘顾氏的话，杜贞贞福一礼，她道：“贞贞不对，贞贞害姨母受到牵连，还望姨母原谅贞贞一回。”

　　“大表嫂，您这……过了，我受不住。”杨楚楚一边回话，她还伸手亲自搀扶起杜贞贞，她说道：“贞贞，你快快起来。”

　　杜贞贞在杨楚楚搀扶她时，杜贞贞的身体是僵硬一下。好歹杜贞贞是压抑住心底对杨楚楚的憎恶之意，杜贞贞低头应一声后是起身。

　　“祖母，您瞧瞧，咱们一家子亲戚的把话说开，这不就是没什么问题嘛。”杜绵绵在旁边说着缓和气氛的话。

　　崔氏在旁边就提一句，她道：“咱们自家人就是好说话，可唐家太太那边咱家还得赔罪一回。”崔氏的话跟气氛凝固剂一般样，这一出来就让屋中的气氛又是冻起来。

　　好片刻后，老太太开口，她道：“老大媳妇你备一份厚礼，我去唐家拜会一回，咱家总要让唐家太太把心头的一口郁气给撒出来。”老太太准备舍掉自己的体面，她一把老骨头去给唐家太太赔不是。

　　是不是大题小做的？老太太却是觉得不算小题大做。

　　老太太心头有计较，她跟长子杜大老爷是一样的心思，攀着唐家这一颗大树就一定要攀紧。任何会妨碍着的事情，那一定都得尽快的解决掉，不能留着隐患。像是唐家太太这等官太太，那枕头风的威力哪一定不能小瞧啊。

　　杜绵绵提议道：“祖母，大伯娘刚刚也提着因为我的由头才闹起矛盾来，事情既然因我而起，不若孙女去拜会一回唐家太太，孙女去赔罪。”在杜绵绵看来，祖母去赔罪，不若她一个小辈去赔罪。

　　当然这话中的意思，也不妨是杜绵绵给大伯娘上的一点子小眼药。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起子事情哪关你什么事儿？”老太太拒绝。老太太心头最清楚，老大媳妇顾氏给大孙女贞贞的那一翻解释，纯粹就是开脱之词。

　　老太太琢磨真实的原由啊，还是大孙女贞贞的心气高。这孩子瞧着杜家跟忠勇侯府结亲，骨头轻了，心头飘起来，嘴上得势不饶人的说出得罪人的话。

　　在老太太眼中，大孙女贞贞惹出来的麻烦，跟二孙女绵绵不搭干系。于是，老太太一锤定音，事情最后还是按老太太的意思是落实下来。

　　可这事情的余波，就没那么容易消散。

　　大房太太顾氏离开老太太的院子，她回去时一直在盘算着备什么礼给唐家太太赔罪。

　　杜贞贞则是在思量着如何撬开与唐家二爷婚事的缝隙。毕竟，杜贞贞如今可是让唐家太太这位唐家二爷的嫡母不开心啊。

　　杜贞贞心绪也不平静，她有自己的烦恼。

　　至于杨楚楚这儿，她则是得着老太太的一翻安慰，不光有老太太给的一套金手饰，又是得大太太赔得一份脂粉铺子的原始股东权。

　　可杨楚楚回着自己住的厢房后，她一个人坐在榻前，她在静静的沉默。

　　过了多久？

　　杨楚楚自己都没注意，一直到天黑，一直到月明。窗外的月色洒进屋中，杨楚楚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着，她的思绪却是越发的清晰起来。

　　“真不甘心啊。”一声低低的，轻轻的呢喃声传出。杨楚楚的贝齿是咬着自己的唇，她很用力的咬了一回。明明是疼痛，可她却觉得这般心头才舒坦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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