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你最黑暗的秘密是碾死了几只蚂蚁，我会把你扔出房间的，一点儿都不犹豫。”达米安冷酷地回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赶快休息。虽然他从小就训练过几天几夜不睡觉的耐力，但有睡觉的机会还不睡，就是无意义的自虐。

哈莉早就不怕达米安总是如空头支票一般的各种威胁了，她眨了眨眼，因为要说出曾经阴暗的想法而心脏怦怦跳。

“我曾经想过去伤害收留我的亲属，你知道的，就是我的姨妈一家……”

“当他们因为我控制不住魔法在邻居或者其他亲属面前做了奇怪事情的时候，他们会把我关在碗橱里，唔，你可能不知道，碗橱就是我的房间。”

她裹了裹被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别人主动讲这些经历。

“他们那时候，会一天只给我一顿饭，还是菜汤，里面大概只有一片菜叶子，他们用这种方法惩罚我。”

“我在碗橱里，某些时刻，会幻想把这些报复回去；当然我绝大多数时刻是在幻想有人会来把我接走。只是想想，没想到终于实现了，阿福爷爷来了。”

达米安没有回话或者点评，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哈莉忽然紧张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我真的没有想要他们死掉……这个飞机失事，也让我很难过，”哈莉皱了皱眉，“可能这个‘很’字太夸张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太复杂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达米安，我只是……有几个瞬间真的很想伤害他们。我真的想过。”

哈莉停下了语无伦次，她累了，想睡觉。

达米安哥哥的声音这时候从下方传来。

“但你没有，你原谅了他们。”

少年知道这么说，才能让属于“好人”类别的女孩儿得到心安。

但他真的不介意哈莉有没有原谅这些人——相反，他自己就不会原谅。如果不是她的姨妈一家已经化为大西洋里鱼群的食物，他倒不介意去“拜访拜访”这些虐待自己亲人的所谓良民。

普通人的邪恶，是缓慢的、隐匿的、逐渐而广泛的，并不比超级反派高尚。

他听到了女孩蹭被子的声音，应该是在摇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原谅了他们没有，我只是不去想这件事。”

“那你现在想。”

哈莉想了一会儿。

“我饿了，达米安。”

“……现在？”这真是个……非常跳跃的思维模式了。

“嗯。”

“……你想吃什么？”

“能吃的就行。”

少年起身，露出了胸前画着狗狗的睡衣。

“下来吧，我带你去翻肯特家的冰箱。”

***************

哈莉坐在餐桌前，在暖黄色的灯光笼罩下，忐忑地看着达米安在冰箱和橱柜间翻找。

“这会不会不太好？需不需要问问克拉克叔叔和露易丝阿姨？”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达米安已经翻出了土司和熏肉片，足够做一个简单的三明治，“他们是我见过的最接近圣人的人。再说，露易丝每次看到你都会两眼放光。”

就差把“我想生个女儿”这句话贴脑门上了。

哈莉啃着用多士炉烤过的吐司夹熏肉片，手边是一杯橙汁。

（肯特家并没有因为拥有两个能用热视线烤面包的超人，而彻底不买电器，这让达米安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大半夜把小乔叫起来烤吐司；而且这个行为总让洁癖的他有些恶心，谁知道烤的吐司或煮的咖啡有没有眼屎味儿。）

按理来说大半夜吃东西不太好，但达米安觉得即使是阿福在这里，都不会拒绝哈莉的要求。

“你不吃？”哈莉慢慢地嚼着，在韦恩家和天堂岛半年富足的生活，已经让她改掉了狼吞虎咽的习惯。

“我不想让我的肌肉变成肥肉。”达米安用挑剔的眼神翻着前一天的《星球日报》，现在的新闻越来越肤浅了。

哈莉下意识地看了看达米安哥哥的手臂，唔，跟布鲁斯叔叔的还有很多距离。

厨房又只剩下了两人轻轻的呼吸声，哈莉的咀嚼声，和橙汁杯子偶尔接触桌面的声响。

以及……从主卧室传来的让哈莉不明白的复杂而混合的声音。

“达米安，你听……那是什么？”哈莉放下了杯子，“不会是克拉克叔叔和露易丝阿姨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至少露易丝阿姨听起来挺痛苦的！

达米安现在……简直想撕了手里的报纸！

然后用碎报纸将自己埋起来！

当然博览群书、也自诩正确看待人类繁殖行为的他，对这些成年人之间正常的两性生活毫不介意，但……他们就不怕乔听到！！！

这会是一段无比尴尬的对话。

达米安已默默地将“给肯特夫妇主卧装一个加厚铅门”记在了自己的“待办事项”上。

希望父亲还留有蝙蝠洞那个氪石储藏室制造商的联系方式。

哈莉依然不解地看着他，时不时眼光飘向主卧门，一脸纯洁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