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万红瞳孔骤然缩小，惊疑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谁？”沈昀歪了下脑袋，似乎在认真想这个问题，随后他讥笑道，“问得好，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他凑近眼前这张令他生厌的脸，冷如冰刺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戾气，“可是‘母亲’，你怎么能忘呢？”
男生盯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恨意她太熟悉了，还有他叫她“母亲”的声调，像极了......心底倏地闪过某个念头，盛万红震惊到忘记掩饰，声音尖锐刺耳，“你是顾寻？你没死？”
“不装了？”沈昀心底冷笑，装疯卖傻是这个女人惯用的技巧，十三年前她不就是用这招躲过去的吗？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失忆？呵。
“费尽心机都除不掉我，是不是很失望？”
极度震惊后，盛万红反倒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面前这个人装不下去，她干脆暴露本性，出言相讥：“没死又如何，顶着别人的身份苟且偷生，姜苑在地下知道她儿子这么孬吗？”
沈昀眼底杀意乍现：“你不配提她。”
“死人而已，提她名字我都嫌脏。”盛万红满脸不屑道，“怎么？想杀我？你以为你杀了我逃得出去吗？”
“我说过要逃吗？”沈昀拿起摆在水果盘边上的小刀，手指细细抚过泛着冷光的锋利边缘，折射出眼底的寒光，“你说得对，死人而已。死人怕什么，不过是再死一次。”
他将刀尖对准她的眼睛，在她佯装镇定的目光下慢慢靠近，“你这么恶心，你说阎王收你会不会嫌脏了地府？”
盛万红强忍着恐惧保持面上的高傲，当刀尖凑近睫毛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她终于忍不住崩溃，颤抖着声音朝门外吼叫，“混账东西，你就这么看着他对付我？”
沈昀身体猛地僵住。
顾天义来了，他竟然都没察觉。
“顾寻。”
身后似有若无地传来一道声音，很轻，很淡，夹杂着他小时候听不懂的无奈。好似很多年前，曾有人这样喊他。
他说，顾寻，你是好孩子。
可他们是怎么对待好孩子的，一个恨不得他死，一个无情抛弃了他。
沈昀想笑，于是他真的笑了，笑到眼底渗出泪意，“顾天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血啊。你在这里冷眼旁观是不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她？”他越笑越冷：“我怎么忘了，她活着才能折磨你。”
顾天义静静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男生，黑眸里闪过错综复杂的暗光。半响，他敛下所有情绪，淡淡出声，“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沈昀将刀扔向一边，恢复冷静，“你尽管护着她，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帮她逃脱罪名。从绑架到谋杀，我倒要看看你能纵容她到哪步。”
对于小时候被绑架的事，顾天义没什么好辩解的，也不想同眼前的人争执。至于三年多前的那场车祸，他扫了眼病床上眼神躲闪的女人，眉心紧蹙，“谋杀？”
盛万红面色恢复如常，冷硬道：“是她自己寻死。”
沈昀往外走的脚步停住，拳头捏紧，恨意从嗓子里挤出来：“你找死！”
顾天义看向顾寻，出声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证据呢？”
“证据？”好似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般，沈昀嗤笑一声，走到顾天义身旁，冷冷开口：“我就是证据，只要这个女人还活着，你就是杀人犯的儿子。”
顾天义俊颜冷漠，仿佛丝毫不在意沈昀的讥讽，直到他提起某个名字，一直保持冷静的眸底闪过慌乱的情绪，又很快恢复平静。
“嫂嫂还不知道吧？”沈昀想起女生说的立场，想笑她和他一样是傻子，又笑不出来。他僵硬地扯动唇角，逼迫顾天义做选择，“三天，如果这个女人还好好活着，嫂嫂我就不客气了。”
三天。
是他们当初一起被绑架的时间。
或许从他被母亲带走的那天起，他们就形同陌路了。
顾天义知道顾寻心结在哪，也知道自己解不开他的心结。他不解释，不争执，只是平静地阐述事实，“顾寻，对不起你的人不是她，是我，是顾家的人。”
顾家的人，沈昀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所以呢？我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和我一样，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顾天义神色微怔，到底没再开口。
沈昀走出病房，没走几步，耳边清晰传来里面女人有恃无恐的跋扈，“蠢货，你跟他啰嗦什么，把他除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笑，这就是顾天义要护着的怪物，自私、冷血、恶毒，从没见过比她更让人恶心的人。
沈昀在原地停留几秒，没听到顾天义的声音，他敛下眼睑，心底说不出的嘲讽。这么多年，他不就是这么沉默过来的吗？
—
另一边，秦云岫结束下午的采访后直接打道回公寓。半路上，忽然接到赵耀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去国外参加《双子星》的开机仪式。她有点懵逼，“这么突然？！”
那边赵耀问道：“你有别的安排？”
秦云岫：“没有。”
“回去收拾下行李，今晚九点半的机票，别错过时间了。”
“好......”秦云岫挂断电话，看了眼屏幕上显示五点整的时间，扭头问一边的陈闪：“你也刚知道？”
“是啊！”陈闪脸上的表情也很懵逼，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说，“艺人就是这样的啦。”
“好吧。”秦云岫之前都没这么临时赶过行程，心底有股微妙的诡异感，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恰好微信上弹出一条新消息，顾天义问她回不回家吃饭，她将这事抛之脑后，捧起手机回信息：【在回来的路上！】
好像不知不觉中她开始适应了这人最近的黏糊劲，不过在抵达公寓被他邀请去隔壁，推门走进偏厅，看见摆满一桌的佳肴时，秦云岫还是被惊到了，“你这是在为我搞践行宴吗？”
“不是，”顾天义边说边伸手拉开她身旁的餐椅，又自然地拿起汤勺盛汤，“机餐不合你胃口，多少吃点再去。”
秦云岫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她要进组的消息，她的事情，他总是知道得比她还快。她接过他盛好的汤，安静进食。
顾天义的话却比平时多了起来，他在她对面落座，盯着她的眸光温柔， “刚好我要去那边见个客户，晚上一起走。”
秦云岫不怎么信他口中的‘刚好’，她放下手中的汤勺，抬眸看他，“那么巧？”
“天娱和M.S合作一段时间了，我得过去那边看看。”顾天义面不改色地补充。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秦云岫心想如果她今天不过去那边拍戏，他估计也不会今天去看吧。
她说： “我等会问问赵哥。”
顾天义听明白她的潜台词，慢条斯理地开口打消她的顾虑，“非公开行程，他不会说什么。”
“好吧。”
反正她的工作行程是老板说了算，至于哪个老板……秦云岫抬头瞟向顾天义，话说天娱和MS合作对象是不是只有她一个啊？他这么紧盯着不放，她还能跑了不成？
见她目光一直盯着他，顾天义轻笑道：“怎么了？”
秦云岫摇头，收回视线专心进餐。
半小时后。
秦云岫回自己公寓收拾行李，随后同一身轻装的顾天义一起去机场。上飞机前，两人都关掉了手机，隔绝外界的信息干扰。
与此同时，《将军》在网上的口碑越传越好，眼见票房超出同期其他电影大半时，一条爆炸性的热搜腾空出世。
第55章
“沈昀整容照片新”
一个有将近三百万粉丝的爆料博主突然在网上爆出沈昀整容的消息, 说他当初淡出娱乐圈是去国外某医院整容，并将沈昀的部分住院资料和整容前后的照片都PO了出来。随后微博上各路营销号紧随其后发通稿，锤得粉丝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夏天的风来了：卧槽！这也太锤了。】
【谁家房又双叒叕塌了：早就发现他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 粉丝还说他没整，这下被疯狂打脸了吧, 哈哈哈，笑死。】
【追星日常：啊这......刚粉上他，他在《将军》里帅到我了，可没想到脸是假的。呜呜呜呜, 好难受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知了知了：没觉得他多好看】
【......】
【佛系少女：就我觉得，他这是被人整了吗？博主放的这些资料也太详细了, 是医院内部人员给的吗？这属于个人隐私吧, 这样爆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愤怒的小鸟：还看不出来吗？博主恰烂钱, 早不爆晚不爆, 偏偏《将军》火了黑料就跟着来了。先不说整容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这事跟博主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 娱乐圈纯天然的有几个，黑子至于各区联动紧抓不放吗？】
【长大后当将军：滚, 博主编料造谣死全家】
【江湖骗子：呃, 其实我看了《将军》觉得他演技还不错，沈昀这两天口碑回转涨了不少粉估计有人眼红了吧。啧啧啧，某些人要是把整人的心思用到研究演技上，也不至于票房那么低了。】
【兔子也爱吃瓜：我喜欢的是将军, 沈昀如何并不关心。顺便借楼问一句, 还有没看《将军》的朋友吗？可以抽空去看看哦，里面有宝藏哦～】
【……】
关于沈昀整容的事请, 网上各种声音都有。让吃瓜群众意外的是，沈昀团队没有采取任何公关措施，任由这条热搜挂着，从新到沸到爆再到热度渐渐消退，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等秦云岫知道这个事，已经是二十六小时后的事了。
由于太过震惊，她好半天才从那个话题里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还在浴室里沐浴的顾天义，甩去心中的猜忌。他那么久没动作，不至于这个时候突然爆出沈昀的“黑历史”。
或许是《将军》票房不错，有人眼红了？关于匿名爆料这种事，秦云岫一般都不会信。不过她觉得奇怪的是，沈昀团队没出来辟谣。而正是他这种不回应不辟谣的态度，让不少粉丝无法接受，甚至有大粉脱粉长篇大论回踩。
内外配合，有备而来啊。
她小声嘀咕：“谁这么狠啊？”
刚从浴室出来的顾天义听到她嘀咕的声音，迈步至她身旁，冷眸不经意扫过手机屏幕上的内容，眸光凝滞一瞬，随即若无其事落座，“是沈夫人。”
想过好几种可能，秦云岫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沈夫人。见顾天义说得肯定，她不疑有他，不过心里实在无法理解，问道：“为什么？”
“沈昀不是她亲儿子。”顾天义言简意赅，他想起以前查到的事情。巧的是，在顾寻之前，沈昀也不是沈夫人的亲儿子。
“好吧。”他这么一说，秦云岫大概猜到了些事情。如果是自己身边至亲之人动的手，那这些图片......她略微迟疑地问：“是真的吗？”
“不全是，”顾天义停顿一瞬，无波无澜的视线扫过那几张图片，实事求是道，“他是因为车祸住院。”
“车祸啊。”秦云岫内心唏嘘，爆料的人没把沈昀出车祸的事情说出来，故意掐头去尾放些半真半假的资料带节奏煽动粉丝和网友的情绪。说实话，正常人谁会去嘲讽一个刚从车祸中逃生的人，恢复面貌不过是被迫活下来的选择而已。
如果沈昀肯示弱，这事不难反转，不过看现在的发展趋势，似乎他懒得搭理。
顾天义瞥了眼女生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伸手拿走她的手机，放到茶几上。同时抬起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上女生空出来的手掌，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眸光微暗：“担心他？”
“我是觉得，这样当众揭开伤疤对他来说过于残忍，这不是他的错，也不应该被拿出来取笑，”秦云岫一直不喜欢这种背后耍阴招的方式，“就算不是亲儿子，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利益所至。”顾天义看得透，心底没什么波澜，“她动手最合适，网上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还真是，粉丝基本都在怀疑对家。
这样一想......秦云岫心底涌起一股诡异的感觉，迷惑的目光缓缓看向顾天义，“他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
“知己知彼，以防万一。”顾天义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稍稍滑动，缓慢而有力地和女生十指相扣。他抬眸她，声音轻得温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云岫摇头，问得再多她也帮不上忙。艺人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她不清楚沈昀那边会怎么应对，但他到底是帮过她的人，看到这样的消息她不能装作没看到。她想起赵耀之前告诉她的事情，决定提前告诉沈昀。
手一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指被缠住。秦云岫表情稍愣，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又抬眸看向神色自然的男人，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发条信息。”
“嗯。”顾天义应声。
嗯什么嗯，你倒是松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