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金枝》 作者:嫣若姑娘 文案 上官浅浅是京城娇女,自小被爹娘养在深闺中,习琴棋,擅书画,一舞,翩若惊鸿。 那一年,她站在桃林深处,只一眼,她从此入了他的心,从不近女色的他,终于开始主动接近女人,他的贴身侍卫暗暗欣慰:“自家殿下这颗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她告诉他,她已心有所属,他不以为然,还变本加厉接近她,有一次,他把她抵在墙角:“别想逃,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众人道:“勉强没幸福” 李瑾煜道:“我偏要勉强。” 直到有一天,她一无所有,他把她抱进东宫,“浅浅,别怕,你还有我。” 再后来,“浅浅,此生有你陪朕看江山如画,真好。” 排雷:双洁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甜文 主角:上官浅浅、李瑾煜 ┃ 配角:石言玉、画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眼惊鸿,那姑娘本王要了 立意:珍惜眼前人   第1章 初见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几个女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   “这次桃花节,长安大才子石言玉会在盛典上题诗。”   “听说石公子不光才华横溢,长得亦是貌美无双,比潘安还有美上几分,据说,就连婉清公主亦对他赞誉有加,如果盛典上能亲睹石公子的风采,此生无憾了。”   站在她们身旁的一名女子,身穿一袭紫色罗裙,明眸皓齿,肤白如雪,面若桃花,一头泼墨似的青丝自然垂下,与周边那些庸脂俗粉的女子相比,她就像开在这俗世红尘里的一支青莲,出淤泥而不染,此女便是中书令上官晋之女上官浅浅。   上官浅浅手里拿着一卷诗词,正认真的听着她们的谈话,脸上嫣红一片,心中的小鹿乱撞,她用手轻捂了下胸口,方可安静下来。   听完八卦的她,寻了一处阴凉之地静坐,再次打开手中的书卷津津有味的读起来,站在她一旁的婢女曼珠看着她家小姐痴迷的神情说道:“小姐,你又在看石公子的诗词啊?”   “你不懂。”上官浅浅略带笑意看了一眼曼珠道   “曼珠自然不懂,小姐懂就行了。”曼珠向上官浅浅挤眉弄眼,两人默契相视一笑。   “只是小姐,这卷诗集你都读了几百回了,看不腻吗?”曼珠打趣道“自然是不腻的。”   “好啦,你这丫头,都说本小姐几百回了,以后不许说。”上官浅浅手指着曼珠的头,俏皮的说道“特别是别让我爹爹知道,否则,他可饶不了我。”   “小姐,知道啦。”   上官浅浅说起她爹爹,如同泄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的把玩着手里的碎枝叶。   “曼珠,爹爹说,今日又要绣女红吗?”   “是的,老爷说小姐若今日还绣不出来,罚抄女戒十遍。”   “十遍?”上官浅浅一听,一阵眩晕。   “小姐,我们此刻回府,到天黑之前,也是可以完成的。”曼珠语重心长的说“算了,罚就罚吧,今日万万不能回去的。”她再看了一眼手中的诗集,露出浅浅的笑意,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好吧。”曼珠看着自家小姐,自知多说无益。   她这嫣然一笑,落入一名身穿黑色华服男子眼里,上官浅浅突然感觉有人朝自己看来,她也朝他看去,只见他的五官立体,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四目相对,八王爷李瑾煜心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内心深处的缝隙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打开,猝不及防的被什么东西钻进去填满了一样。   上官浅浅看着眼前这个发愣的人,心中不解,但还是礼貌的朝对方微微一笑,以示招呼。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皇上正等着呢。”   李瑾煜本想过去和上官浅浅说几句话,听见身旁的贴身侍卫青竹说的话,纵然惋惜,也是转身离去。   上官浅浅和曼珠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想必是桃花盛典要开始了,拉起曼珠的手往声响的方向走去。?   上官浅浅和曼珠在楼阁上看戏,曼珠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表演,舞女们曼妙的身姿、高山流水般的琴音无一不震撼曼珠的心。   而上官浅浅自小对这些见惯不惯,自然就吸引不到她,她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突然看见一名男子站在离她不远处,身穿一袭月牙色袍子,温润如沐春风,即使安静地站在那里,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上官浅浅看着他,久久移不开眼,直到曼珠叫了几次她,方回过神来。   一曲舞结束,班主的声音响起:“下面是最瞩目的诗词比赛,由石公子出题,若答案让石公子满意,可获得一百两银子,同时赠送石公子亲笔所作的丹青——《黛》。”   上官浅浅听着,心里的小鹿砰砰直跳,似乎要破膛而出,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书卷,一直钟爱他的诗词,曾无数次幻想他的容颜,该是怎样的人,才会写出如此绝妙的诗句,如今,她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黛》是她很喜欢的一幅丹青,记得当年随父亲进宫拜见皇上,有幸见过一眼,不曾想出自他之手,她眼里的光更甚了。   有个胆大的姑娘说道:“石公子,传闻六皇子想要《黛》这幅丹青,都不曾送,如今真的赠予我们?”   “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但诗作必须合本公子的意方可,否则便不算,本公子会从所有参赛者中选出一名佼佼者,赠一百两银子。”   只见一名男子步履轻缓的走出来,看着那熟悉的身姿,不正是方才所见那位男子吗?   上官浅浅看着他,脸上一阵通红,犹如醉酒后的眩晕,似乎自己身处云端,不能自己,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缓解心中陌生的悸动。   上官浅浅放下茶杯后,再次把目光投向石言玉,只见他在画幅下题上,“你本无意乱君心”,便放下了手中的笔。   有个姑娘大胆的说:“石公子,这道题您都出了三年了,三年来,无一人能入公子法眼,今年还继续出这道题吗?”   “继续出,本公子相信,定会有人破本公子的题。”   上官浅浅看着那句诗,恍惚之间想起三年前在桃林的凉亭里,遇见一位风度翩翩公子正在作诗写字,曾写过这样一句诗,“你本无意乱君心,偏偏一眼惹惊鸿。”   想要那幅丹青很难,不过一百两银子依旧很具吸引力,反正试试也不吃亏,参赛者很多,随着参加比赛的人越来越少,班主催促道:“还有吗?还有吗?”   从比赛之初到将近结束,她仍下不了决心,她心中有紧张,有恐惧,很多不知名的陌生情愫充斥着内心。   班主还在催促,她看着眼前人,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看到石言玉的眼眸掠过一阵失落。   她终于还是慢慢朝画幅走去,拿起手中的笔,在画幅上写下“偏偏一眼惹惊鸿”。   她知道自她拿起笔走向画幅之时,一双眼睛紧紧的锁住她,当她放下笔,她和他都如释重负。   石言玉看着画幅上那一行字轻念:“你本无意乱君心,偏偏一眼惹惊鸿。”   上官浅浅自知学识浅薄,恐不能入长安大才子的法眼,因此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放下笔后,欲转身离去。   “姑娘,别来无恙。”石言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上官浅浅心里疑惑,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   只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眼中的温柔如春水一般,似乎能融化这世间的冰冷与坚硬。   三年前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出,原来是他,自己倾慕已久的长安大才子石言玉竟在三年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逃离,轻提罗裙,欲转身,石言玉的声音响起:“姑娘,请留步。”   她的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跑开了,石言玉也迈开步伐追了过去,他找了她三年,怎会让她轻易离开。   三年前,她在他的心里留下重重的烙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从他的眼前消失,如今,他绝不允许三年前的事再次发生。   想到一千个想她的日日夜夜,石言玉加快了步伐,挡在她面前,让她无路可走,上官浅浅由于走得太急,一时控制不住,硬生生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上官浅浅下意识的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以保持重心,石言玉顿觉她触碰到的地方一阵炽热,虽隔着衣衫,依旧灼热了他的心。   上官浅浅反应过来,尴尬的缩回了手,雪白的脸上不由的出现一圈红晕,眼睛不敢看他,低头的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石言玉看着眼前女子绝美的容颜,吹弹可破的肌肤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不施粉黛却风华绝代,红了他的眼,热了他的心。   可她对此并不自知,依旧低着头,不曾看过他一眼,他低声细语道:“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三年前,我们…见过。”   石言玉听着,嘴角的弧度慢慢向上扬,眼眸里的温柔再次显现出来。   上官浅浅向来是不拘小节的女儿家,突然被自己的小女子模样惊讶到了,自叹,自己何时变成这般扭扭捏捏的性子了。   见他没有出声,上官浅浅慢慢的抬起头寻找他的身影,一双如秋水般的美目跌进她的眼眸,再次在她的心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她再次想逃,他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能否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他的声音里夹着难过与悲伤。   听着他的话,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好,那你不许看我。”   “好,只要你不走,我便不看。”   “一言为定。”上官浅浅说道,见他真的不看她,她内心的紧张逐渐平缓,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只要他一看着她,她心里就莫名的紧张,这种陌生的情愫让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浅浅看着远处的如画山水,轻吸一口气说道:“你说,若对的诗词合你心意,那幅丹青就可以送我?”   “是的。”   “那我对的你可满意?”   “满意,丹青送你。”   “真的?”   “本公子说话向来算数,但在这之前,能否告知姑娘芳名?”   “我叫上官浅浅,我爹爹是中书令上官晋。”   “浅浅。”他轻念着这名字。   “你叫我浅浅亦可,我爹爹也是这么叫我的。”   “嗯。”石言玉应到。   “我叫石言玉,排行第二,我爹是将军石明德。”   “我知道。”   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掩饰的说道:“石将军的威名浅浅时常听爹爹提起,浅浅佩服至极。”   “原来如此。”他眼眸一暗,石言玉以为,他在她眼中,会有些特别,毕竟他是长安有名的才子,不说才高八斗,就冲着他俊美的容颜,亦是全长安女子倾慕的对象,在她眼中,竟是这么一般。   他斜看她一眼,自见她那一刻起,她手中始终拿着一卷书卷不曾放下过,甚是宝贝,他好奇的问:“你也喜欢读诗词吗?”   上官浅浅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钟爱他的诗词已久,也不敢在长安才子面前谈诗词,连忙道:“没有…,不过是爹爹让浅浅学些闺阁礼仪罢了。”   石言玉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既然她不愿说,定有她的原因,他也不勉强,他相信,日子久了,她定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如今,寻到她,知道她家住何处,他已心满意足了。   第2章 入心   八王爷李瑾煜进宫面见皇上后,打道回府之时,途径长安城的桃花盛典处,想寻方才遇见的佳人,谁料已不见她的身影,一阵失望后,转身离去。   回到煜王府的他,脑海里不时显现佳人的笑脸,扰他心神,惹得他甚是烦闷。   “青竹,拿琴来。”   “是,王爷”   青竹知道,王爷平日心神不宁之时,就爱弹曲子,没多久,李瑾煜的面前摆放着一架古琴,他整理思绪,双手放在他琴弦上,悠悠的琴声传出,可脑海里那个人影似乎要与他作对一般,越想摆脱,越挥之不去,琴音也变的杂乱无章。   “兄长,您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啊。”一个女声自不远处穿传来。   “你怎么来了?”李瑾煜抬起头看向她。   “清儿想兄长,自然就来啦。”此女正是皇上最宠爱的婉清公主,与李瑾煜一母同胞,因此,她们二人感情最要好。   “说吧,何事?”李瑾煜最了解她这个妹妹,她来煜王府,定是有事。   “果然,一切都逃不过兄长的眼睛。”   “兄长,听说你今日进宫之时途经金陵城举办的桃花盛典?”   “嗯。”   “好不好玩?”   被婉清提起,他又想起那名女子,有点气愤自己,明明与她素不相识,却被她扰乱心神,他烦躁的说道:“无聊至极。”   婉清公主听出了李瑾煜心中的不悦:“兄长你没事吧?”   李瑾煜撇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婉清公主继续说道:“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兄长,也会被人气到的时候,婉清当真是大开眼界了。”婉清一直调侃她这位严肃的兄长。   “好了,说说你吧,找兄长何事?”   “兄长今日可否见到石言玉?清儿可喜欢他那幅丹青《黛》了。”   “并没有见到。”   “可惜了。”婉清嘟起小嘴说道   李婉清走后,已是日落黄昏之时,李瑾煜负手站在煜王府的石桥上,看着远处的一缕晚霞,一股落寞环绕心头,叹道:“何时才有人与我立黄昏……”   “青竹,帮本王查下那名女子的来历。”   “是。”青竹回应道。   李瑾煜终于遂了自己的意愿,寻她,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何魔力,竟这般扰他。   上官浅浅还在和石言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曼珠匆匆的来到上官浅浅的身旁说道:“小姐,老爷派人来寻了,若小姐一刻钟之前赶不回府中,再罚抄女戒十遍。”   后面这一句话曼珠说得极其小声,只有上官浅浅可以听到,她听闻后大惊失色的说:“再加十遍?完了完了,石公子,浅浅先行一步,再会。”   说着跑开了   “浅浅…”石言玉不舍的唤着她的名字。   石言玉看着远去的背影,浅浅的笑了,忽然发现方才上官浅浅坐的地方有一块淡紫色的手帕遗漏了,他捡起小心翼翼的清理干净上面的灰尘,手帕反面刺绣着“浅浅”字样,是那丫头的手帕无疑。   他清理干净手帕后,叠好放进怀里,一股属于女子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内心的灼热又被挑起。   上官浅浅回到府中,上官晋早已在厅堂等着她,她一看父亲板着脸,于是堆出一脸的笑容说道:“爹爹,浅浅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一天到晚在外面疯,为父的话,你何曾听过半句?”   “爹爹,别生气,浅浅以后听话就是了,什么都听爹爹的。”上官浅浅挽着上官晋的手臂撒娇的说道。   上官晋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她一撒娇,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胸口的气也消了大半。   “今日去哪了?”   “浅浅听说,城内举行桃花盛典,就去看了看。”   上官浅浅偷撇了她爹爹一眼,只见他还板着脸,于是她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浅浅整日闷在府里,再不出去透透气,就快闷死了。”   “浅浅,不是为父不让你出去,只是外面坏人很多,你一个女孩子家,很是危险。”   “爹爹,女儿如今长大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啊,还是涉世未深。”上官晋无奈的看着他这个女儿。   “曼珠,小姐今日的女红绣好没有?”   “回老爷,没有……,曼珠吞吞吐吐的说。”   “罚抄女戒十遍,明日交给我。”   “曼珠你盯着小姐,若她没有按时完成,唯你是问。”   上官晋看着上官浅浅道:“明日会有人来教你闺阁礼仪,你务必认真学,一天天毛毛躁躁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爹爹,浅浅不想学。”   “不想学也得学。”   上官浅浅看着她爹爹离去的背影,无精打采的窝在摇椅上抱怨的说道:“又是绣女红,又是抄女戒,又是学礼仪,哎…”   翌日清晨?,八王爷李瑾煜正在用早膳,青竹匆匆赶来说道:“王爷,查到了。”   “说。”   “那名女子叫上官浅浅,是中书令上官晋之嫡女,年芳十五,擅长画画,喜爱诗词歌赋。”   “上官浅浅。”李瑾煜若有所思的轻念这个名字,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他的嘴角不经意的往上翘了翘。   青竹看在眼里,却不敢出声,要知道他们这个王爷一直都不苟言笑,生怕说错什么而惹得眼前人不悦。   “还有呢?”李瑾煜再次抬头问青竹。   “昨日上官姑娘在桃花盛典得到石将军之二公子石言玉相送的丹青,此人是长安有名的大才子。”   “据说那副丹青连六皇子想要,石言玉都不肯送……”青竹小声的说石言玉沉思了片刻说道:“通知婉清,就说若想看石言玉的那幅丹青,一刻钟到达煜王府。”   果然,不出李瑾煜所料,李婉清以他所料不及的速度来到煜王府,两人一前一后坐着轿撵往上官家的方向去。   上官晋不知李瑾煜和婉清公主会驾临上官家府邸,看到他们的一刻,他愣了一下,上官家与这两位主并无交集,为何会突然出现这里,心想不由一紧,会不会是浅浅惹到这两位主了。   “臣参见煜王,参见公主。”   “上官大人有礼了,快请起。”   “不知煜王、公主今日到访寒舍,所为何事?”   “上官叔叔,婉清听闻浅浅姐姐得了一副名画,婉清亦是爱画之人,因此上门为求一饱眼福。”   “这倒没有听那浅浅提起过,煜王、公主,稍等片刻,臣把浅浅叫出来问问。”   不一会,上官浅浅无精打采的从闺房走至大厅,语气慵懒的打了个呵欠说:“爹,您叫浅浅何事?浅浅还要抄写女戒,没按时间完成,您又该说女儿不孝了……”   上官晋听着他这个女儿说的话,脸上一阵黑线道:“还不快参见煜王殿下和婉清公主?”   上官浅浅看到厅堂还有其他人,也吓了一跳,随后恭恭敬敬的说道:“浅浅向煜王殿下和婉清公主问安。”   “浅浅姐姐,不必多礼。”   “听说你得了一副金陵大才子的丹青,可否让婉清开开眼界。”   “这个……,婉清公主怕是听错了吧,浅浅手上并没有呢。”一则她确实还没有取那幅丹青,二则,上官晋向来不喜她画画。   李瑾煜眼睛有意无意的落在上官浅浅娇嫩的脸上,深邃的瞳孔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   婉清公主发出叹息道:“那就可惜了。”   “本王听说浅浅姑娘下得一手好棋,可否陪本王对弈一局?”   上官浅浅听后一阵恐慌,他是听谁说下她得一手好棋,这不是故意想看她出丑吗?   她连忙道:“多谢煜王夸奖,浅浅的棋艺不值一提,不敢登大雅之堂,不如,让我爹爹陪你下一局……?”   “浅浅,既然煜王盛情邀约,你就陪煜王下一局。”   “爹爹我……”   “好,摆棋。”煜王说   上官浅浅幽怨的看了她爹一眼,她这个爹爹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女儿的棋艺如何,还让她陪他下,不是明摆着让自己的女儿出丑吗?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上官浅浅如同被硬赶上架的鸭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浅浅姑娘,你执白子还是黑子?”   “煜王先请。”   “那本王执黑子,你执白子。”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上官浅浅输得一败涂地,她如坐针毡,好想尽快结束这场棋局,奈何人家是当今煜王,她又不得不奉陪到底。   李瑾煜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青竹发现他家王爷居然有点和颜悦色了。   突然青竹附在李瑾煜耳边说了什么,当即说道:“浅浅姑娘,本王有事先行一步。”   “好~好~,恭送煜王。”上官浅浅马上如释负重,迫不及待的说道。   李瑾煜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眉头略微皱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上官浅浅看着远去的身影,挫败的坐了下来道:“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女儿,煜王走啦?”上官晋的声音突然响起。   “走了。”   “再不走,你女儿恐怕骨头都要折了,身子直了几个时辰,累死了。”   “女儿,你觉得煜王如何?”   “什么如何?”   “就是他人如何?”   上官浅浅努力回忆起来道:“长得还算可以,但太严肃,不好相处,一尊大佛,得罪不起,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他。”   “不是……,人家不是挺好的吗?”上官晋听着女儿对他的评价,心里又是一阵黑线,这个女儿终究是被他宠坏了,说话肆无忌惮。   “爹爹,他哪里好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   “我还没有说您呢,明知道您女儿的棋艺,还要女儿跟他下棋,这下你女儿出丑了吧?”   “人家是煜王,我们总不好拒绝吧?”   上官浅浅再次幽怨的看着上官晋,灵机一动,她当即又换上了笑意盈盈之姿说道:“爹爹,看在女儿这次这么辛苦的份上,可否免了浅浅罚抄之责?”   “女儿抄的手都酸死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上官晋斩钉截铁道   “少抄五遍?”   “好不好,爹爹。”上官浅浅摇着上官晋的手臂,语气甜腻甜腻的说,任谁听了都心一软。   “好吧,你得把剩下的五遍乖乖抄完。”上官晋最受不了他这个女儿撒娇,她一撒娇,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上官浅浅达到目的,笑意更甚:“女儿谨遵父亲大人之命。”刚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上官晋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脸带笑意的说:“疯丫头,你这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随后,一丝担忧的环绕他的心头,他不知可以守护她多久,因此,他不得不为她将来的事做打算,再过几月,便到了及荆之年,她未来的夫婿,他得好好看看了,为她择一门好亲事至关重要。   上官浅浅的生母白落樱缓缓走到上官晋跟前说:“老爷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哦,夫人来了。”上官晋示意白落樱坐到自己的身旁,待她坐好后,才说出自己的担忧。   “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浅浅这丫头,女孩子该会的琴棋书画、女红都不会,将来找夫家可就难了。”   “谁说她不会,浅浅作诗,作画不是挺好的吗?”白落樱反驳自家夫君说的话。   “就作画尚不错,其他就罢了。”   “我说你真是的,谁看不上浅浅,我还看不上他呢,好歹我上官家族也是名门望族,我们上官家的女儿就算什么也不会,亦会有人争破头娶她。”   “哎,跟你说不明白。”上官晋无奈的看着自家夫人。   “不行,我得请个大家回来好好教一下她,免得日后去到夫家,还说我上官家的女儿不是。”   “也好。”白落樱附和着   第3章 丹青   李瑾煜接到母后的消息快速赶进宫,但愿父皇吉人天相,可以熬过来,自从两年前,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好,反反复复。   李瑾煜到达皇上寝殿后,只见他的母妃皇后和淑妃都在,还有其余几个不太相熟的兄弟姐妹,都一一候在皇上的床前,太医则在为皇上诊治。??   “太医,皇上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皇上是积劳成疾,心肝脾肺肾皆已损伤,再加之几年前御驾亲征,那一箭伤及心脉,虽及时医治,仍留下了病根,为今之计,还是多休息,切勿过度操劳。”   “下去吧。”皇后摆摆手说   太医退出,淑妃柔弱无骨的趴在皇上的床前,梨花带雨的哭说道:“皇上,你快点好起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臣妾如何是好啊。”   “皇上还答应陪臣妾游湖的呢?那么您忘了吗?”纤瘦的身子弱不禁风,娇娇滴滴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好了,皇上需要安静休养,妹妹还是先行离开吧,别扰了皇上,这里有本宫和煜儿照顾即可。”   “是,皇后娘娘,是妹妹失态了,妹妹也是一时心急,考虑不周,臣妾先告退了。”   皇后看着淑妃那一扭一扭远去的背影,一阵生厌的说道:“看那狐媚假猩猩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好了,母后,别是气坏身子了。” 李瑾煜知道他的母妃虽贵为皇后,却也受尽委屈,如履薄冰的生活在这深宫之中,若不是母家势力庞大,这皇后之位何时易主还不一定。   “煜儿,近来可好,看似又瘦了。”   “都挺好,母后无需挂心。”   “你看看。”皇后把一本花名册递到李瑾煜手上。   “这些都是本宫精心为你挑选的女子,无论样貌还是家世,都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挑几个,本宫送到你府上,好早日为你添上一儿半女。”   “母后,儿臣府上的够多了,您不必操心。”   “若你府上那些姬妾肚子争气些,本宫何至于此,日日操碎了心?”   “母后,怀孕生子这得看缘分,您着急也没用。”李瑾煜不想和自己的母后置气,因此也好生安抚。   “你都二十了,像你这般大的男子,孩儿都蹦蹦跳跳了,再早些,都该上学堂了,而你,如今还一无所出,本宫何以不着急?”   “不行,你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挑选几个。”   “母后,就算他们入了王府的门,若不是儿臣心仪的女子,孩儿断是不会碰她们半分。”   “你……,皇后捂了捂胸口说道:“你是存心想气死母后吗?”   “儿臣不敢。”   “罢了,罢了,你如今长大了,母后管不了你了。”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孩子,终究是没有半点办法,她何尝不知,此前皇上硬塞给他的那些女子,不是被他遣散了,就是放在后院养着,却不曾宠幸过谁。   外面的流言满天飞,说他不近女色,断袖之癖,她贵为皇后,他贵为皇子,自然是听不得这样的话,想尽办法给她塞些女子,可他一点都不领情。   “你下去吧。”皇后用手揉了揉眉心,无力再说什么。   “儿臣告退。”   “对了,你父皇身子日渐不好,你多进宫来尽些孝道,免得落人口实,你六弟来的可比你勤快多了。”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上官府   上官浅浅盘坐在案桌边抄写女戒,一头泼墨似的青丝自然垂下,阳光把她精致娇小的脸颊趁得更为白皙,微风轻轻略过,把她的发丝和紫色的裙摆飘然起来。此刻的她,安静的像个坠入凡间的仙女,任谁都不忍心打扰她。   “曼珠,现在是什么时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问身边的丫鬟。   “小姐,刚过午时一刻。”   “爹爹在府中吗?”   “今日一早老爷便急匆匆的出门了,想必是有要事,如今还不曾回。”   “好,曼珠,我们走。”   “小姐,去哪里?您还没抄完呢”。   “来不及了……,今日约了石公子取那幅丹青。”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你走不走?”   “走……”   曼珠咬咬牙还是跟上了上官浅浅的脚步,她自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的,说一不二,这上官府邸是谁也拴住不住她。   “小姐,等等我……”   上官浅浅和曼珠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家叫天香楼的地方停下,她知道他就在楼上等她,她反而有点不敢踏进去,她心慌、期待、紧张等各种情绪充斥心里,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在天香楼门前徘徊了许久。   曼珠见状,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热。”上官浅浅随便用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上官浅浅默默为自己打气:“上官浅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不就是见个人嘛?你紧张什么?”   “浅浅,你在干什么呢?”上官浅浅余光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发现石言玉看着她,顿时心跳加速,白皙的脸颊出现一缕红晕。   “呃,没什么,方才看见一个有趣的东西,一时失了神。”   “我们快进去吧。”上官浅浅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说   “嗯。” 他们三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天香楼三楼的一个雅间。   石言玉似乎察觉到上官浅浅的不自在,于是主动打破沉默,对身边的书童说道:“苏墨,画。”   苏墨利索的把身上的画筒取下,递到石言玉手中,他再把画筒递给上官浅浅道:“浅浅,这是你要的那幅丹青。”   上官浅浅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打开,细细观赏着,果然是之前随爹爹进宫看见的那一幅,画幅的右边还题了首诗:“三月清风芙蓉面,人比花娇映芳华,一笔入画念如初,一画写尽相思意。”画的右下角还盖了个熟悉的印章,这个印章上官浅浅熟悉至极。   “多谢石公子,浅浅得此画,真是太开心了。”   “你对上那句诗,这画是你应得的,不用道谢。”石言玉轻柔的说。   石言玉心中暗想,这画的灵感本就来源于初见她时的灵感,但他没有说出来,免得吓坏了这小姑娘。   他们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气氛倒也不算沉闷,聊着聊着,眼神碰撞在一起,二人很识趣的分开,谁也没有提,只是在各自的心中都泛起了大圈的涟漪。   曼珠见时辰差不多,附在她家小姐耳边提醒,上官浅浅这才向石言玉道别,结账后,三人一起离开雅间。   走在走廊上,恰好被匆忙招揽客人的店小二不小心撞了一下,上官浅浅手中的书卷落地,上官浅浅快速蹲下去捡,谁知有人先她一步帮她捡,两人指尖措不及防相碰,上官浅浅像触电般放开,脸上又是一阵火热,她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他,更加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红耳赤的一面。   石言玉痴痴的看着她嫣红的脸颊,手中的书卷再次滑落,随着书卷落地的声响,石言玉这才回过神来,他努力掩饰眼中的色彩,再次把书卷递到上官浅浅的手中。   上官浅浅接过后,苍茫而逃,石言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抹笑意隐于唇齿之中。   石言玉回想方才的情形,她的书卷落地,他帮她捡起,虽匆忙看了一眼,他还是看清楚了,原来小姑娘所看的书卷竟是自己所作的《十二诗品·芳华》。   眼中的笑意更深,苏墨看着自家公子,自是知道他对方才那位姑娘很是特别,作为长安大才子,名声早已是家喻户晓,又是将军府的嫡二公子,倾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而他都不屑一顾,唯独对方才那位姑娘温柔至极,眼中的爱意都快溢出来。   他的一幅画作价值连城,就算赝品也可以卖上百金,而他,轻而易举的就送给了她,而那个对诗的答案,分明只为她而设。   石言玉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苏墨说:“公子,夫人说让您晚上陪她去用饭,切莫忘了时间。”   “嗯,知道了,走,咱们去楼下打包个她最喜欢吃的花炊醉鹅回去。”   虽然将军府的厨子都很不错,但石言玉知道,自己娘亲就喜欢吃天香楼的花炊醉鹅,每次惹她不高兴了,打包这道菜回去,准行。   石言玉回到将军府,恰好是晚饭时间,石言玉扶她母亲坐下,并盛了一碗参汤至母亲面前,苏妍看着她这个儿子,才高八斗,英俊杰伦面孔,甚是骄傲,有他爹的威武之风,却多了一丝文人的风雅,柔软了许多。   “娘,你最爱的花炊醉鹅,尝尝。”石言玉脸带笑意的说。   “你啊,可算没有白疼你。”苏妍心中像是沾了蜜一样,乐开了花,眼中的笑意更深,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虽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   “那是自然,再说了,你不疼我,疼谁啊?”   “好~好~好,就疼你。”   “怎么不见我爹?”   “想必是朝中有要事,临时被皇上召了去。”   “嗯。”   “对了,两日后便是十五,你陪娘进宫吧。”   “娘,我不去,每月十五不都是您自己进宫的吗?”   “是,但是太后她老人家许久不见你,想念的紧,这不让你随娘一起进宫。”   “说来我也有段时日没有见姑祖母了,那儿子明日随您一同进宫。”   “嗯。”   说完两人各怀心思的用饭,石言玉向来不喜欢进宫,宫里的规矩太多,且有他不想见的人,苏研则有些许知道自己姑姑(太后)的用意。   第4章 心思   翌日清晨,天刚泛鱼肚白,曼珠快步走到上官浅浅床榻前,轻摇上官浅浅,小声的说道:“小姐,快起来,老爷在门外等着,还有宫里来的嬷嬷。”   “什么?宫里的嬷嬷?”上官浅浅一听,顾不得困顿的睡意,一弹起来“是的,小姐,老爷也在门外等着,你快起来。”   “哎呀,我爹一大早搞什么名堂啊。”上官浅浅边打哈欠边说“听说,老爷请了个嬷嬷教您闺阁礼仪,据说从前还是伺候太后的嬷嬷,后来年事已高,便出了宫,老爷花重金请她来的。”   “想不到爹爹说的是真的,真请个嬷嬷来。”   曼珠替上官浅浅简单梳了个发髻,穿上一袭淡绿色的衣裙便款款而出。   “爹爹,您这是?”   “浅浅,快见过高嬷嬷。”   “浅浅见过高嬷嬷。”   “好……好,真是好啊,这许多年不见,这丫头出落更加标致了,着实是一美人胚子,比她娘当年还要灵动几分。”   “嬷嬷过奖了,皮囊易老,不值一提,哪像嬷嬷,在太后身边见多识广,是浅浅所不能及的。”   “哎哟,你这丫头,嘴儿真甜。”   上官浅浅知道,既然这高嬷嬷之前是侍奉在太后身边的人,想必不是和善之人,她嘴甜哄她老人家高兴定不会错。   “不学礼,无以立,浅浅,从今日起,你就跟着嬷嬷学习闺阁礼仪。”   “是,爹爹。”   上官晋说完离开了,就剩下上官浅浅主仆二人和嬷嬷,要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当是嬷嬷,前一刻还笑脸相迎,下一刻即换了个人似的,严肃且略带威严,不愧是在太后身边侍奉的人。   “丫头,既然你爹爹把你托付给我老婆子,我定是尽心尽力教导你,但我老婆子丑话说在前面,我教你的,务必听之,否则戒尺伺候。”   “是,嬷嬷,浅浅不敢造次,定当好好学习,不辜负爹爹和您的一份心。”   “那就好。”   “今日所学,立容之仪。”嬷嬷说着上下打量着上官浅浅,点点头说道:“身姿挺拔,亭亭玉立,不错,立容之仪你不必学了。”   “是,多谢嬷嬷教导。”   上官浅浅知道这位嬷嬷不是好糊弄的人,若自己不用心学,定是要挨板子的,她可不想受皮肉之苦,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知道的,因此,很是配合嬷嬷说的话。   “接下来学行走之仪,老婆子走一遍,你务必看清楚了。”   “走路时要步从容,不急不缓,从容大方,身体挺立,两眼平视前方。”   “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你走几步给老婆子看看。”   上官浅浅站正稳稳迈出步姿,不急不缓的走了几步,高嬷嬷见后摇摇头道:“直视前方,头不动,步伐轻轻提起。”   “手放低,收腹,身子挺直……”   走了几个时辰的步姿,仍是不对,此时上官浅浅脖子、胳膊、腿都酸痛酸痛极了,仍不见嬷嬷叫她停下来休息片刻。   此时的她,一脸的苦瓜脸,欲哭无泪,曼珠见状,心疼不已,细声安慰道:“小姐,你忍忍,忍几日就好了,她迟早会走的。”   上官浅浅想着眼下的情形,美眸一动,她趁嬷嬷离开之际,附在曼珠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曼珠一脸恐慌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道:“小姐,这万一被老爷知道,奴婢怕……”   “没事,有什么事本小姐担着,快去。”   “好,纵使是马蜂窝,曼珠也替小姐捅下来。”曼珠给了上官浅浅一个放心的眼神,快步转身离去。   此时,嬷嬷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书放在上官浅浅的头上说道:“继续走,你头顶的书不可落地,落地从头再来。”   “是,嬷嬷。”上官浅浅乖巧的应着。   此时曼珠给嬷嬷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她的跟前,笑脸盈盈道:“嬷嬷,你辛苦了,来,喝杯茶,解解乏。”   高嬷嬷看了一眼曼珠说道:“你这丫头倒是识趣。”   说着伸手去接,曼珠突然一阵激动,手一甩,大叫:“啊,有蟑螂。”   茶水尽悉数泼到了嬷嬷的身上,曼珠见状,马上用手帕帮嬷嬷擦拭,并说道:“嬷嬷对不起,曼珠不是故意的。”   这时,上官浅浅快步走来道:“嬷嬷,您没事吧。”   “不碍事。”高??嬷嬷虽这样说,但脸色明显暗沉了几分,顾及到上官晋的缘故,也不敢过多怪罪。   上官浅浅厉声道:“你这丫头,做事毛手毛脚的,还不快跟嬷嬷道歉?”   “嬷嬷,对不起,曼珠鲁莽了,曼珠这就带你去更衣。”曼珠哭泣般的语气说“嬷嬷,对不起,浅浅替曼珠向您道歉,曼珠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蟑螂,你看,我带你去更衣可好?”   “不必了,湿得不多,擦拭一下即可。”   “嬷嬷,这虽是初秋,但依旧寒凉,万一因此寒气入侵,爹爹定会责怪罪浅浅照顾不周。”   “我看午时已过,正好老婆子还有要事,今日就学到这里吧。”   “是,嬷嬷。”   嬷嬷离开后,上官浅浅和曼珠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软坐在梨花木椅上说道:“哎……,终于走了,累死本小姐了,疼……”   “小姐,奴婢帮您捏捏。”   “嗯。”上官浅浅闭目养神,任由曼珠一下下的按着,按到痛处,她时不时轻嚶一声。   煜王府   李煜正在案桌上画画,此时青竹推门而进说道道:“王爷,卑职无能,仅仅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如今线索又断了。”   “说。”李煜头也不抬的说   “圣上确实在查当年那件旧案,查到上官大人头上了。”李煜手顿了一下,笔锋一折,姣好的一幅画因这一笔而作废。   李煜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青竹抬眼看去,只见素纸上画了一双清透玲珑的眼睛,细看,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李煜道:“继续查,必要之时,动用问月楼。”   “是,卑职告退。”   青竹离开后,李煜又取了一张素纸,再次勾勒那双眼睛的轮廓,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下狼毫至砚台中。   他盯着画上之人的眼睛,片刻后,才柔声道:“不要把本王的脑海搅得满城风雨,否则……有你好看。”此时的他,身上竟透出些许的温柔气息。   清晨,石言玉便随母亲苏妍进宫探望太后,此时的他,一身雪白华服,腰间别着一条蓝绫长穗绦,系一块翠玉,清贵高雅,走在宫内的小道上,惹得宫女们一阵探头侧目窃窃私语。   苏妍看着风姿卓越的儿子,脸上更是流光溢彩,骄傲至极。   不一会便走到养心殿门口,正等太后通传,趁着此间隙,苏妍细声对自己石言玉说道:“稍后见着太后,要谨言慎行,多问候她老人家,多听少说,可记住?”   “娘,记住了。”   得到宫女通传后,他们二人进入养心殿,恭敬的给太后行礼道:“侄女苏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言玉给给姑祖母请安,姑祖母万福金安。”   “好好好,苏妍你有心了,快起来吧。”   “姑母,你说的哪里话,进宫陪您说说话,那是侄女应该做的。”   “好好,哀家高兴,来坐。”   “姑祖母,你近来身体可还好?”石言玉问道   “尚且不错,难得你挂心姑祖母。”   “言玉自然是挂心姑祖母的,此前便想随母亲进宫看望您,又怕扰了您老人家清净,故而,迟迟未进,昨日听母亲提起,才与母亲一同前来。”   太后开心的掩嘴一笑,慈祥的眼眸尽是笑意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往后多随你母亲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好,言玉谨记。”   “言玉哥哥,你来啦?”一道女声传来。   石言玉不用看也知道说话之人是李婉清,他眼中涌起一丝不悦,但很快隐去,淡淡的应了一声。   “石言玉给公主请安。”   “言玉哥哥,不必多礼。”   “皇祖母,清儿来看你了。”   “呵呵,你这丫头来得挺巧的,是不是知道你言玉哥哥会进宫,这才来看望皇祖母的?”   “才不是,清儿听闻皇祖母近来梦魇,睡不安稳,清儿特地做了个香囊给皇祖母送来。”   “清儿丫头着实有心了,只是,这香囊真的有助于睡眠?”   “皇祖母,你可别小瞧了这香囊,这里边有首乌藤、合欢皮、琥珀、朱砂等,都具有安神助睡眠功效,清儿特地请教了太医,这才给皇祖母做的,祖母可要每日佩戴在身哦。”   “好好,祖母一定每日佩戴,清儿丫头可真懂我心。”   太后看了看李婉清,小丫头的心思哪里能瞒得了她,送香囊是真的,看她言玉哥哥也是真的。   “皇祖母,清儿来时看见御花园的秋菊开得甚好,咱们去赏花好不好?”   “是吗?哀家也好久没有出这养心殿了,今日难得你们都在,那就陪哀家到御花园走走。”   “是,太后。”   他们一行四人悠哉悠哉的逛着御花园,有人开心有人愁,李婉清那含着浓浓的爱意的眼眸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石言玉的身上,苏妍也看在眼里,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喜欢这位婉清公主的,而石言玉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他并非不知道李婉清对自己的情意,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既然知道自己无意于她,还是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父皇,这里如何下笔较好?”   稚嫩的童音传来,太后石言玉一行人朝前方看去,只见一明黄色的身影和身穿粉色的小姑娘在御花园的凉亭处,面对那一片秋菊作画。   此二人正是当今皇上和七公主李云溪,他们四人行至皇上面前,各自行礼后,七公主李云溪率先开心的说道:“婉清姐姐,你怎么来了?”   “姐姐陪皇祖母到处走走呀。”   “父皇在陪云溪作画吗?”   “嗯”皇上应道   突然皇上的目光掠过李婉清等人直接看向石言玉道:“言玉你看云溪的画,有何高见?”皇上道“皇上,这……”   “无碍,但说无妨。”   “云溪公主的墨色运转,笔势运承都不错,因是女子所作,多了一丝甜美之风,云溪公主这个年纪有如此笔锋,实属不错,但神韵,还是缺少了些。”   “嗯。”   “此处山峰下笔可再浓重些,增加画面的层次感,山峰右侧适当留白,给人朦朦胧胧之感,画面会优美许多。”   “以上是臣的拙见,如有不妥之处,请皇上指正。”石言玉知道伴君如伴虎,因此说话也是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龙须,那可就得不偿失。   “哈哈”。   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道:“言玉,你对画的领悟果然独特,自成一格,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和非白先生齐名,成为大唐赫赫有名的书画大家。”   “皇上过奖了,言玉远不能和家师相比,言玉所学,不过是家师身上的皮毛。”   “原来非白先生是你师傅,怪不得技法笔意如此出众。”皇上赞誉有加的看着石言玉道“言玉得家师赏识,实乃言玉之幸。”   “传闻,非白先生收徒极为严格,若没有过人的天赋,定是不能入非白先生门下。”   “你能得非白先生的赏识,定是有你的过人之处。”   “皇上过奖了。”石言玉不卑不亢的说   “你可愿来国子监为皇子少傅,教导众皇子公主诗书作画?”   “多谢皇上抬爱,但如此重任,臣怕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朕说你行就行,明日来国子监上任吧。”   “臣谢主隆恩。”   此时李婉清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想着以后可以经常见到石言玉,娇嫩的脸颊渐渐涌起一缕红晕。   成为皇子少傅是石言玉没有想到的事,他如今已离开师门,学成归来,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翻了,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实非他所愿,成为皇子少傅,似乎也不错。   第5章 涟漪   石言玉和母亲坐上了出宫的马车,石言玉闭目养神,苏妍则想起李婉清看着自家儿子的那个春意泛滥的眼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何意思。   若是他能娶李婉清,无疑是锦上添花,将军府的地位从此在朝中,如大树般,无人撼动得了。   思及于此,她终于开口道:“言玉,你瞧着这婉清公主如何?”   石言玉自是明白自家母亲的心思的,对她说道:“她不是儿子喜欢的类型。”石言玉直接了当的跟自己母亲说,打断她所有的念想。   “娘瞧着那丫头乖巧懂事……”苏研还没有说完便被石言玉打断了。   “娘,您别说了。”   苏妍看着自家儿子这脾气,也不好逼得太急,便压了压心中那道气道:“那你喜欢怎样的姑娘?”   石言玉想起上官浅浅,心中一动,嘴角上扬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莫非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有。”石言玉想了想,终是没有对他母亲说实话,一来,他还不知上官浅浅对自己如何,二来,时间仓促了些,现在还不是她知道的时候。   “言玉,我看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过些日子就把婚事定下来,改日,娘替你好好甄选一下哪家姑娘和你相配一些。”   “娘,你不用替我操心这事。”   煜王府   日落黄昏李瑾煜坐在东厢的书房处理公务,突然一个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款款的朝书房走来,裁剪有度的衣裙把她凹凸有致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   青竹看见她靠近,马上把头低下去,生怕看一眼会被她摄了魂。   “拜见瑶姨娘。”青竹恭敬道   苏瑶,吏部尚书之女,因她这层身份,也因她在王府还算乖巧,李瑾煜待她还算宽厚,也仅仅是衣食用度上的宽厚,她自以为,她和其他的姬妾是不同的。   “殿下在吗?”娇软的声音传出   “回瑶姨娘,殿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您可在外头等候。”、苏瑶没有理会青竹的话,径直打开了书房的门,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突然一双眼睛寒气逼人的看着她,她指尖用力的抓了一下自己侧身的衣裙,开口解释道:“殿下,妾新做的点心,特地送来给你尝尝。”   “苏瑶,你当知道本王的规矩。”苏瑶听着他的话,瞬间如一盘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早就知道他薄情,一年前就知道,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一年时间,她自以为可以把一块石头都捂热,可他,他对自己依旧这般冷漠。   “妾知道,妾只是……”   “出去。”李瑾煜声音不大,可骨子里透出的寒冷以及压迫感,足以让苏瑶不敢停留半分,泪雨流下,终是抬脚跑着离开了。   青竹看着苏瑶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擅闯书房,殿下呵斥她离开,已经算待她很仁慈的了,擅闯书房也不是没有人做过,最严重的可是被王爷禁足三个月,面壁思过。   “青竹,拿去裱好给本王送来。”李瑾煜递给他一幅画,青竹垂眉一看,又是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睛,青竹暗想,难道他家殿下这棵铁树要开花了吗?他不敢多问,转身离去。   回来之时,下人递给青竹一个小金属盒子道:“将军,来信了。”青竹接过后,径直走进书房道:“殿下,画扇姑娘来信。”????   李瑾煜接过信后快速浏览上面的字眼道:“果然是他。”   “青竹,吩咐下去,即刻起,西市码头停运,所有人原地待查,违令者,杀。”   “是。”   “走。”李瑾煜和青竹飞身上马,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工部侍郎曹□□邸门口,拦在一辆马车前面,马夫见此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拦我家大人的去路?”   李瑾煜不语,马夫呵斥道:“还不让开,你可知这里边坐的是谁?耽搁了我家大人办事,你十条命都还不起。”   “曹大人好大的官威。”李瑾煜冷冷地说   曹正听着熟悉的声音,马上掀开车幔,这一看,心里吓了一跳,眼中出现一丝恐慌,但他毕竟为官多年,老奸巨猾,内心的情绪很快隐藏起来,恭恭敬敬的走下马车向李煜行了礼。   “不知是煜王殿下驾临,老臣眼拙,请王爷降罪。” 曹正不缓不慢的说“还不快向煜王殿下请罪?”曹正呵斥着方才恶语相向的马夫道“草民罪该万死,有眼无珠,不知是煜王殿下,请煜王殿下降罪。”   李瑾煜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犹如王者盯着自己的食物,等待他们上钩。   “曹大人您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   “前几日降雨,水势上涨,老臣正赶往东市大桥巡视巡视。”   “曹大人可真是忠于职守啊”   “臣不敢,这本就是臣份内之事。”   “曹大人,本王听闻你产业遍布长安,可是真的?”   “殿下,绝无此事,老臣深受皇恩,拿着皇家的俸禄,也知为官者不可经商,老臣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还装傻?”   李瑾煜示意青竹把账本甩到他跟前,李瑾煜继续道:“西市金铺五间,承天门横街两间宅子,第四横街碧水苑,据说那里的大宅子是长安城最贵的,寸土寸金,最少五百贯,而大人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贯,剩下的还要本王细数吗?”   曹正听着李瑾煜说的这些话,脸色铁青,又变白,似乎会变色一般,蹲下捡起地上的账本手也抖动的厉害,他故作镇静的说:“老臣冤枉啊,老臣何以有这么多资产?”   “本王若是你,定不会把这么多资产都记自己头上,但若记别人的头上,又不放心,于是,假冒文书,篡改户籍是个不错的选择。”李瑾煜说完,朝青竹示意,青竹甩出一本文书到他面前。   “本王且问大人一句,假冒文书,篡改户籍该当何罪?”   曹正这时的脸彻底煞白,腿一软,双膝跪地,唇齿哆嗦的,硬是憋不出一句话,青竹把剑抵在曹正的脖子上道:“曹大人,王爷问你话呢。”   “青竹,你说”   “假冒文书,篡改户籍,按大唐律率当斩。”   “曹大人,听清楚了吗?”?李瑾煜冷眼看着曹正道   “传令,即日起,查封曹府一切资产,任何人不得离开曹府半步,如有违令,杀。”曹正听着这话,无疑是阎王爷下的一道命令,瞬间鷰了“来人,带走。”   “西市码头的事处理妥当了吗?”李瑾煜问青竹   “一切按王爷的吩咐处理妥当,已将有嫌疑之人带回,听候王爷审讯。”   “好。”   “进宫。”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李瑾煜给皇上倒了一杯水放至他跟前道:“父王,注意休息,保重龙体。”   “嗯,朕会的。”   “说说你来所为何事?”   “父王,儿臣已查明,工部侍郎曹正贪赃枉法,私自贩卖官盐,人赃并获,西市码头的官盐以及曹正等人儿臣已带回大理寺,并查封曹府。”   “这是曹正贪赃枉法、售卖官盐的证据。”李瑾煜把手上的证据呈上。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这般猖狂,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皇上说着,一拳打在案桌上,案桌上的杯子瞬间落在地上,碎片四起。   随后又是一阵咳嗽,皇上用手捂住胸膛之处,李瑾煜马上走过去给他顺了顺背部道:“父王,保重龙体,切勿动怒。”   “煜儿,你做得不错。”   “命大理寺少卿周瑾尽快查明此事,把相关人等全数揪出,你听审。”   “是,父王。”   晋帝最近把朝中事务让李瑾煜处理,朝廷风起云涌,众说纷纭,都说晋帝有意立李瑾煜为太子。   第6章 花名册   大理寺   李瑾煜听审,大理寺少卿周瑾刚正不阿,证据确凿,曹正及其党羽一网打尽,工部侍郎曹正贪污一案顺利完结。   曹正一案,李瑾煜不负众望,办得妥妥当当,朝廷大臣对其赞誉有加,同时也因此案,人心惶惶,有心人生怕查到自己的头上,也有些人揣测圣意,晋帝此举意欲何为?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三日后,李瑾煜被立为太子,入住东宫,被立为太子,他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他知道,他的父皇只会立他。   对于立太子一事,纵然晋帝有私心,亦不会拿大唐的江山来赌,他定会择一明君,保大唐百年基业,造福百姓。   宠妃淑妃之子李皓虽聪颖过人,却生性柔弱,且自幼体弱多病,并非君王之选。   德妃之子李晟,心思阴狠,缺乏悲悯之心,不懂体恤百姓之劳苦,此乃君王大忌,亦非君王之选,其他的皇子年龄尚小,而晋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只能尽早做决定。   回观李瑾煜,皇后所出,继承太子名正言顺,有勇有谋,杀伐果断,有仁慈之心,亦有大丈夫之气魄,君王的不二人选。   “殿下,皇后宣您入宫。”青竹道   李瑾煜知道,母后此时宣自己入宫,定是商议太子妃之事,他用手轻捻眉心道:“帮本王回了,就说今日有要事,改日再进宫陪她。”   “可是,卑职听说,皇后身体抱恙……”   “进宫。”   坤宁宫   皇后钟氏正站在荷塘的围栏外,拿着鱼食洒落,李瑾煜见状道:“母后身体不适,何不多休息?”   “无碍,偶感风寒,已吃过药了。”   “此处风大,我们回殿内吧。”??李瑾煜道   “你看这鱼儿在坤宁宫的庇护下,长得着实不错。”   李瑾煜知道她有所指,并未出声,皇后继续道:“煜儿,今日宣你进宫,你应当知道母后的用意。”   “恕儿臣愚钝,请母后明示。”   “你如今贵为太子,为稳定朝局,太子妃人选需尽早选出。”   “母后,此事日后再议,儿臣先行告退。”   “煜儿,你如今长大了,不听母后的话了。”   “儿臣确有要事,望母后体谅。”   “天大的事也得给本宫等着。”   皇后钟氏把花名册递到李瑾煜手上,并示意他翻看道:“本宫听说前几日你去了上官晋的府邸,还和他的女儿上官浅浅下了一局棋。”   “嗯,儿臣近日在解棋局的残局,听说上官大人棋艺了得,便上门讨教,谁料上官大人不在,就和他的女儿上官浅浅对弈一局罢了。”   “是吗?此前怎么没听说你喜欢下棋?”   “母后,人不是一成不变的。”   “也是,上官浅浅那丫头母后瞧着还不错,我把她也列入了花名册。”   李瑾煜听着,手一顿,他这一动作全数落入皇后的眼中,知子莫若母,皇后似乎知道该如何让他这个不近女色的儿子沾染一丝桃花的味道。   只是上官晋之女上官浅浅并不是她心中的太子妃人选,可若他喜欢,也未尝不可,总比谁也不要的好。   李瑾煜闻言道:“母后,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   “据儿臣所知,上官浅浅今年尚未及荆。”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皇后诧异的看着他道:“照你这么说,若她及荆,你是否同意把她列入花名册?并且同意选太子妃?”   “母后,皇家历来选秀,都需及笄后才可以列入花名册,儿臣方才这么说,是怕坏了规矩,其他的您别多想。”   “无妨,明年三月,那丫头就及荆了,做后备人选亦是可以的。”   “母后,这些你无需操心,儿臣自有打算。”   “你的打算?你算算看,你府上那些姬妾入府多少年了?仍未替你诞下一儿半女,本宫何以不着急?”   “选太子妃一事,已定,其他的无需多言。”   李瑾煜听着这话,无奈之意充满心中,他不想多说什么,这里似乎藏着自己的一份私心,若上官浅浅在那花名册上,选太子妃一事,他倒是可以退一步的。   皇后钟氏见他不出声,以往坚决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暗想:“上官浅浅,能入得了她儿子的眼,想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思及于此,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上官浅浅。   李瑾煜离开后,皇后钟氏道:“霜华,传本宫懿旨,宣上官浅浅进宫。”   “是,娘娘。”   上官府邸   上官浅浅在嬷嬷的监督下,学习行走礼仪还算安分,虽时有不愿,做些小动作也被嬷嬷一一识破,挣扎了两日,倒也开始配合,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若她不认真学习,爹爹和嬷嬷不会就此放过她的。   此时的她,正练习行走之仪,本就气质绝佳的她,经过这几日的学习,气质更加出众,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华。   嬷嬷看着上官浅浅的容颜,暗想,此女虽未及荆,身上还略显青涩,可骨子里那清贵与娇媚呼之欲出,再过两年,不知长安城有多少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自问在宫中见美人无数,和上官浅浅比起来,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   “嬷嬷,您看这样可行?”上官浅浅道   嬷嬷收回了思绪点头道:“不错,行走之仪暂且学到这里。”   “多得嬷嬷悉心教导。”   “这几日你也累了,今日放你半日假,明日辰时,学习茶艺之道。”   “真的啊,谢谢嬷嬷。”上官浅浅雀跃的跳起来,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去玩了,闷得慌,今日终于可以出府逛逛了。   “曼珠,我们走。”   主仆二人高兴的朝门口走去,哪料撞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她疑惑的看着,暗想:“这分明不是爹爹平日坐的马车,会是谁呢?”   不容她多想,从马车里走出一个身穿官服的女子,她缓缓走到上官浅浅面前,暗暗打量她道:“想必你就是上官姑娘吧?”   “嗯,你是?”   “奴传皇后懿旨,宣上官姑娘入宫。”   “传我入宫?”   “正是。”   “可是,我与皇后娘娘并无交集,皇后娘娘为何传我入宫?”上官浅浅疑惑道“这奴就不知道了,皇后娘娘的心思,哪是我们做奴婢的可以随意揣测的。”   “姐姐,皇后娘娘还说了些什么吗?”   “并无其他。”   “上官姑娘,话奴已带到,就不久留了,奴还得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   “可是……”上官浅浅被这一出弄糊涂了,可那位女官愣是不肯透露半分,作为皇后身边的人,做起事情来,果然滴水不漏。   “明日辰时,会有人来接你入宫。”   “好吧。”   曼珠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道:“小姐,这如何是好?”   “我哪知道,这皇后娘娘真是莫名其妙。”   “就是。”   “难道她在皇宫里住得生厌了,宣我入宫给她解闷?”   “小姐,无论怎样,明日你入宫,可千万要小心,别得罪了宫里的人,奴婢听说,那宫里恐怖至极,稍有不慎,便是杀头之罪。”   “嗯,知道了。”   “可是,解闷也轮不到我啊。”   “算了,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咱们先去玩。”   曼珠看着自家小姐这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她都担心极了,亏她还有心思去玩。   “曼珠,走啊,愣着做什么?”   “哦,好的。”曼珠说着,小跑跟上了。   翌日清晨,一辆华贵的马车准时停在上官府门口,上官晋和白落樱送上官浅浅至门口,上官晋千叮万嘱道:“浅浅,入宫万不可耍性子,宫里可不比咱们王府,万事小心。”   “爹爹,知道了,你从昨晚叮嘱到现在了,浅浅耳朵都被你说起茧了。”   “你这丫头,爹爹还不是怕你这性子收不回,这万一得罪了皇后娘娘,你该如何是好。”   “好了,老爷,你少说两句,浅浅虽说性子有点野,到底是机灵懂事的,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行吧,走吧,曼珠,照顾好小姐。”   “是,老爷。”   待马车走远后,上官晋道:“这突然宣浅浅入宫,也不知皇后打的什么算盘。”   白落樱看了自己夫君一眼道:“依我身看,皇后是为太子选妃。”   “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我们浅浅又不差,又是中书令上官府的千金,书香门第,成为太子妃的人选亦是情理之中。”   上官晋若有所思的听自己夫人白落樱的话,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马车缓缓朝宫门驶去,越靠近宫门,她的心就忐忑几分,虽之前有随爹爹进过几次宫,可那都是有爹爹在,这次是自己独自一人,指尖不自觉的捏紧手帕,在微凉的秋天,竟冒出了些许汗珠。   不一会,马车停下,马车内的女官道:“上官姑娘,请随奴下车,前面就是皇后的寝宫坤宁宫。”   下车后,主仆二人边走边惊叹,这皇宫果真是奢华至极,琉璃瓦在阳光的闪耀着金光,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地铺白玉,内镶嵌着珍珠,凿地成莲花状,每一朵都凿成五茎莲花般模样,花瓣玲珑,连细小的花蕊非常清晰细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出皇宫的奢华的气息,如此穷工极丽,上官浅浅叹为观止。   行至坤宁宫门口,姑姑道:“上官姑娘,您在此稍等片刻,奴进去禀报。”   “嗯,有劳姑姑。”   上官浅浅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不一会,方才进去的姑姑出来道:“上官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嗯。”主仆二人再次跟随姑姑的脚步行至内殿,不一会,姑姑的声音响起:“娘娘,上官姑娘到了。”   “臣女上官浅浅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上官浅浅低头叩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冒犯这位无上尊容之人。   “上官姑娘,无需多礼。”   “谢皇后娘娘。”   上官浅浅慢慢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唐最尊贵的女人,只见她身穿一袭大红色凤凰朝服,举手投足间无处不见的高贵与从容,眼眸处一丝凌厉与孤寂藏于其中。   皇后钟氏也从上而下细细的打量上官浅浅,似乎要把她看透,片刻后,眼眸中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许多年未见,竟出落的这般标致,不愧是长安第一美人白落樱的女儿。”   “娘娘谬赞,您认识家母?”   皇后钟氏掩嘴一笑道:“有过几面之缘,她近来可好?”   “多谢皇后娘娘挂心,母亲一切安好。”   上官浅浅小心翼翼的问:“不知皇后娘娘今日传民女进宫,所为何事?”   “说来也是本宫唐突,但思来想去,也只有传你进宫为本宫瞧瞧了。”   皇后钟氏摆摆手,宫女霜华便取出一幅画在红木案桌上摊开道:“本宫听说上官姑娘画画造诣颇深,也曾得大唐赫赫有名的大家非白先生亲传半载,因此,本宫想请上官姑娘帮本宫看看,这是否是非白先生的真品。”   “娘娘过奖了,浅浅确实得非白先生点拨,但天资愚钝,有负恩师教导,但恩师的画作,浅浅还是可以辨别出一二。”   “能得非白先生亲传半载,想必天资不凡,你且看看。”   “是,娘娘。”   上官浅浅走至案桌边,仔细端倪着画作,不一会便道:“皇后娘娘,这确实是恩师所作,这是他早年间的作品《丹》,还有其他两幅《雅》和《凤》被先生珍藏起来,此前听闻先生提起,《丹》被送出,想不到在皇后娘娘这里有幸看看恩师早年间的作品。”   “原来如此,是真品就好。”   “吐番王子出使我国,听闻他极喜欢非白先生的作品,因此本宫打算赠他这幅画。”   “娘娘英明,赠名贵之物,不如赠心头所好。”   “正是此意。”   第7章 相见欢   上官浅浅和皇后钟氏相聊也算愉快,而东宫太子府内,李瑾煜正在书房批阅奏折,自被立为太子,朝堂之事几乎放手让他处理。   青竹收到飞鸽传书后,行至书房内道:“殿下,卑职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李瑾煜头也不抬道。   “皇后娘娘今日一大早便传上官姑娘入宫。”   李瑾煜书写的手顿了顿道:“母后传她入宫做什么?”   李瑾煜回想起昨日母后的话,心里已明了几分,但还是担心自己母后为难她,放下狼毫至砚台道:“青竹,入宫。”   李瑾煜大步流星的朝殿内走出,快速的坐上了进宫的马车,此时的他,心里莫名的迫切想要靠近那座有她的宫殿。   他风风火火赶到坤宁宫,只见自己母后一人悠闲的品茶,他压下心中的迫切向皇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煜儿,你昨日不是进宫了吗?怎么今日又进宫了?”   “母后,您昨日偶感风寒,尚未好转,儿臣理应进宫看您。”   李瑾煜说着,眼睛在殿内扫视了一遍,仍不见上官浅浅的影子,眼中露出一丝浮躁,皇后把他这些举动尽收眼底,她突然明白,他进宫哪里是看她,不过是想见那个丫头罢了。   皇后钟氏眼中含笑,看破不说破道:“我儿有心了。”   “母后,这是千年首乌,儿臣特地送来给您补补身子。”   “好~好,你有心了,若是你肯听母后的话,早日添上一儿半女,本宫身体定是万分康健。”   李瑾煜听着皇后钟氏的话,心里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排斥了。   “母后,您又来了。”   “好~,我不说。”   “母后,儿臣听闻你今日一早传上官浅浅入宫?”   “嗯~”。她漫不经心的道   “您传她进宫所为何事?”   “也无其他,听闻她是非白先生的弟子,便传她进宫为本宫瞧瞧画作。”   “原来如此。”李瑾煜道。   自己的母后,他还是了解的,若只是单纯的看画,她大可找其他人,母子二人各怀心思。   “想不到上官姑娘还是非白先生的弟子。”   “她……,人呢?”   “刚离开了。”   李瑾煜闻言,马上朝青竹使了个眼神,青竹会意后,便离开了。   他们母子二人聊了一会,李瑾煜便借口离开了,皇后钟氏看他远去的身影,眉头轻舒,嘴角隐隐笑意,她所盼之事似乎正朝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着。   “青竹,如何?”   “王爷,上官姑娘朝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李瑾煜快步朝御花园的方向去,隐隐看见一抹紫色的身影,看那背影,他知道一定是她,他慢慢朝她靠近,她浑然不知,她紧紧的盯着前方的两人,眼中的忧伤涌出。   李瑾煜顿觉灼痛了他的双眼,胸口一闷,他再次扭头看向那两人,只见一男一女在画画,男子神采奕奕的给身边的女子讲解,而女子目光灼灼,眼中除了男子再无他物。   李瑾煜细看,那不是自己的妹妹李婉清和石将军的二公子石言玉吗?   “公主,这里下笔再厚重些,左上方适当留白。”不远处传来石言玉的声音。   上官浅浅看着他们,觉得她们般配至极,他是长安第一才子,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才子配佳人,天造地设,她不该有其他的念想。   石言玉顿觉得有道熟悉的目光向他看来,他朝上官浅浅的方向看来,上官浅浅身子一闪,避开了他的视线,她无精打采的慢慢蹲下,指尖轻触旁边开得极其鲜艳的花儿。   “别碰。”李瑾煜话音刚落,她的指尖便溢出了血丝,她顿觉一阵扎心之痛。   李瑾煜取出手帕,帮她包扎,上官浅浅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个人,还是她不甚喜欢的人,每次见他,都严肃至极,那双眼眸就像深不可测的枯井,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瑾煜感受到她的目光,心中仍泛起了涟漪,给她包扎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这花虽开得漂亮,但花瓣上隐藏着极其锋利的刺,以后小心。”   “嗯,多谢太子殿下。”   李瑾煜在等她的下一句话,谁知迟迟没有下文,他似乎没有想到,她如此轻描淡写就谢过他为她包扎之情,要知道,若换作其他人,即使在他身边自杀,他也不会斜眼看半分。   “太子殿下,您……还有事吗?”上官浅浅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   “你就打算这么谢我?”   “否则,应如何谢你?”   上官浅浅问出来这句话时,恨不得咬断舌根,这里毕竟是皇宫,他是当今太子,上官浅浅,你说话得悠着点,万一惹他不高兴了,你这条小命说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上官浅浅连忙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应当如何谢您,比较好?”   “跟你说笑的。”   上官浅浅看他板着的脸,像是和她说笑的样子吗?她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想道:“那下次你受伤,我替你包扎。”   “好。” 说着他嘴角上扬,似乎,他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上官浅浅像枯萎的花儿,无精打采的低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李瑾煜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眼眸不自觉一寸一寸往下移,停留在她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秋风轻佛,把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几分,他抬起手想为她缕一缕,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手在半空僵住了。   上官浅浅抬头看见神情古怪的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头发有片枯叶,帮你取下。”说着他把一片枯叶递到她跟前。   “多谢太子殿下。”   他抬眼,对上她的眼眸,似乎所有的话都苍白了,上官浅浅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道:“你……,捡枯叶的恩情,不会也叫我还吧?”   李瑾煜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不过既然她这么问了,李瑾煜便顺水推舟道:“你以为呢?”   “好吧,太子殿下的手金贵无比,捡枯叶之情,浅浅不敢忘怀。”   “那……?”   “那下次你头上有枯叶了,我帮您捡。”   “换一个”   “帮你倒茶?”   “再换”   “帮你磨墨?”   “再换”   “帮你送信?”   “本太子听闻宫外的天香楼有一道菜闻名天下,本太子也想尝尝。”   “你请客。”   上官浅浅一听,他可真会挑,帮她捡枯叶不过举手之劳,他竟然让她请他吃饭,而且还是天香楼的名菜,那一道菜价格昂贵,她就算身为候府千金,也未吃过几回,让她请客,不得花掉她大半的银子。   “太子殿下,浅浅听说那里的菜式不怎么样,只是徒有虚名,换一家可好?”   “进宫陪我下十日棋?”   “那还是请你吃饭吧。”上官浅浅暗道,陪他下十日棋,天天看他板着个脸,偏偏又只能顺从,她会疯的。   李瑾煜看她不情愿的小脸,眼眸里闪现一丝笑意,原本无相关的两人终于有交集了,他甚是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   “好吧。”   “青竹,送上官姑娘回府。”   “不…用,不用,不敢劳烦青竹公子,爹爹已派人来接我了。”   上官浅浅暗想,若让他送,指不定又要叫她还这恩情,这样下去,只会越欠越多,他这个人精明至极,又充满危险,还是和他尽早划清界限的好。   李瑾煜看透了她的小心思道:“你放心,这次不用你还。”   “可是我爹爹已派人来接我了。”   “你确定他已到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意思很明确,无论是否来,她今日都要坐他马车回府,不容她拒绝。   上官浅浅看着他严肃且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眸,片刻道:“那就有劳青竹公子送我回府吧。”   上官浅浅踏上了青竹为她准备的马车,愤愤不平:“就知道用官威压我,哼。”偏偏她又只能顺从,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您说的是太子殿下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曼珠,你觉得那李瑾煜像好人吗?”   突然曼珠快速的捂住了上官浅浅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不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那是大不敬,传到太子殿下耳中,那是要遭罪的。”   “好吧。”   “你家小姐好不容易攒的钱估计要被掏空了。”   “小姐,奴婢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攒钱,上官府吃喝用度一样不缺,要什么有什么,小姐何须操心。”   “你不懂,我这是攒着待明年开春之时,爹娘生辰之迹,买生辰礼物给他们。”   “可是,小姐大可用府上的钱。”   “傻丫头,府上的钱还不是爹爹的钱,那送着多没意义,我得用自己攒的钱,那才叫心意。”   “可是,要请太子去天香楼吃饭,哎……”   “算了,我多画几幅画作变卖好了。”   不多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上官府,上官晋夫妇看着前面那辆尊贵至极的马车,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家的御用马车,以为有贵客到访,连忙上前迎接,谁知道一上前,只见自己的女儿从中走出,上官晋惊讶道:“浅浅怎么是你啊?”   “爹爹,就是我啊。”   “青竹拜见上官大人。”   上官晋又是一愣,这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吗?怎么是你送的浅浅回来?   “青竹奉殿下之命送上官姑娘回府。”   “原来如此,有劳你了。”   上官浅浅下马车后,大步流星的朝里浅月阁走去,白落樱对青竹送自家女儿回来的事很感兴趣,于是跟上了上官浅浅的步伐道:“浅浅,怎么是太子殿下的侍卫送你回来的?你们……”白落樱有所指道“娘,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要多想。”   “那他怎么让侍卫送你回来?”   “兴许他是闲得的吧” 白落樱听到上官浅浅的话语,心里已了然,她这个女儿对太子当真是没有半点兴趣,他的意思,她半分都不愿意揣测。   白落樱隐隐有些担忧,当今太子想要的人,她们能躲得过去吗?   “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娘放心,她没有为难浅浅,她只不过是让我进宫给她看看,她手上的画是不是非白先生的真品。”   “仅如此?”   “嗯,仅此而已”   “没为难你就好。”   第8章 君心   石言玉在国子监上任也有几日,其他都好,唯独李婉清隔三差五便来请他指教画作,小女子对自己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可她为公主,自己为臣子,又能如何?   今日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发慌,李婉清也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便道:“言玉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那就好。”李婉清知道他不肯说,也就不勉强。   “言玉哥哥,听说你那幅《黛》,送给浅浅姐姐了,是吗?”   “嗯,她对上了诗句,理应送她。”   “那句诗言玉哥哥出了三年,婉清也对了三年,依旧没有对上,浅浅姐姐对一次就对上,真是有才。”李婉清眼中出现一抹别样的色彩,不知是羡慕多一些还是妒忌多一些。   石言玉忆起,嘴里不自觉上扬,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这一幕恰好被李婉清捕捉到,她心中一紧,他是想起上官浅浅了吗?眼中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婉清听说,母后有意把浅浅姐姐列入太子妃候选名单,若她成为我的皇嫂,定是极好。”   石言玉一听,心里不由颤抖了一下,手里的狼毫不适时落地,李婉清能清楚感受到他心中的颤抖,她看进他的眼眸,那一抹担忧与慌乱刺痛了她的眼。   不过,就算如此,他又能如何?若母后和兄长想要的人,谁人能挡?思极于此,她的心稍安宁了些,她得抽空去探探兄长的口风。   上官浅浅在浅月阁小休了两个时辰,曼珠快步走进来道:“小姐,有人送信给您”   上官浅浅疑惑之际接过手中的书信,打开一开,信上写着:“碧心湖一聚,有事相商。”落款:石言玉暗想,他怎么会突然约我?自从上次取画一别后,和他再无交集,他亦没有找过她。   她深知,他是长安大才子,更是护国大将军石明德的二公子,倾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而自己不过是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上次侥幸对上了他的诗句,他送自己画作,也仅此而已,对他而言,自己并无特别之处。   看他信上的意思,似乎有急事,她看了看天色还早,便匆匆出了门。   日落西斜,湖面波光粼粼,微风轻拂,湖边的杨柳荡漾在湖面上,肆意洒脱。   石言玉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他负手立在湖边的围栏处,等待那个女子的到来。   上官浅浅匆匆赶到碧心湖,她扫视了周边一眼,一位男子立于不远处的围栏旁,他总是那么出众,一眼足以认出他来,只是,今日的他和往日似乎不同,身上笼罩着一层不易发觉的忧伤,他这是怎么了?   上官浅浅大步朝他走去,他似有感知,转身看着她,他迎了上来道:“浅浅。”   “嗯,怎么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上官浅浅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慌了神道,“你……到底怎么了?”   “就一下,可以吗?”   “嗯。”她终究是不忍拒绝他那双恳求的眼眸。   他轻轻拥她入怀,一股属于她的芳香扑入鼻息,他的心猛然跳动起来,他所有的想念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他轻闭双眼,感受这一刻的美好。   上官浅浅此刻似跌入梦境之中,云里雾里,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全身发烫,脸像是发烧了一般,让她无所适从。   在碧心湖另一边的凉亭中,一双眼睛紧紧看着眼前的女子,满腔的苦涩自胸口溢出,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抽痛,他下意思的用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画扇见状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   画扇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两个身影看去,平淡如水的眼眸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你继续。” 李瑾煜转身回凉亭的石板凳上坐下,画扇的眼睛紧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一袭蟒袍黑袍,斜飞的英气剑眉,蕴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眸,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身上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身边的女子眼睛不由亮了一下,很快又隐藏在漆黑的眼眸中。   “据探子回报,二皇子李晟近来与突厥人有来往。”画扇道“在何处发现他们的踪迹?”   “幽州。”   李瑾煜指尖轻扣凉亭的石桌说道:“幽州。”   “幽州因今年大旱,颗粒无收,流民四起,父皇确实派他去幽州赈灾,处理流民事宜。”   “如今的幽州乱成一团,突厥人趁机混入其中也不一定。”画扇道“看来,二哥开始动手了。”   “继续盯着,切勿打草惊蛇。”   “是。”   “殿下,您今日还去问月楼吗?”   “不去。回宫。”   画扇楞了一下,每次他出宫,都会去问月楼坐上一坐,自己给他煮一壶清茶,他静静的品茗,五年来,从无例外,这也是自己最期待的一日,看着他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股失落之感涌现心头,她下意识的朝他方才看的方向看去,难道是因为她吗?   不容她多想,身边的小厮迎上前道:“姑娘,问月楼有贵客驾临。”   “回去。”   一抹红衣轻移莲步,款款走上马车,小斯架马车扬尘而去。   在碧心湖的另一端,石言玉拥着上官浅浅良久,才放开她,他看着她道:“浅浅,你随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她不问他要去哪里,只要他想去,她都会相陪。   石言玉带她到另一端,付了几贯钱,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游艇,大爷慢慢划着桨,游艇缓缓朝湖心飘去。   他和她盘腿而坐,石言玉给自己和她倒上一杯茶,上官浅浅环视四周,一缕晚霞映在湖面上,染上了一层色彩,水中的倒影成双,黄昏游湖,别有一番滋味。   “浅浅,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嗯。”上官浅浅点头道   “三年前长安城外举办桃花盛节,有一位男子,遇见一位姑娘,她惊鸿一现,他心生欢喜,为她写下一首诗后,来不及问芳名,她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他四处寻她,无果。”   “他无奈至极,想到一个办法,每一年桃花盛节,他都举办对诗句悬赏,引那名姑娘前来,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每一年的期盼终是以落空结束,自始至终无人对得上他出的诗句,不是对不上,而都不是他要寻之人。”   上官浅浅知道,石言玉这是说他遇见自己的情景,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寻她,听着他的话语,她内心震惊至极,久久不能平静,她望进他的眼睛,试图寻找一丝玩笑的味道,可她看见的只有深情款款的眼眸,上官浅浅想开口说些什么,他摇摇头,示意她听下去。   “每一年桃花盛典结束之后,他都消失一段时间,有时月余,有时几月,而后,风雨不改,继续寻她。”   “第三年,他终于等到了她,他欣喜若狂,苦苦的追寻终于有了结果。”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寻她三年之久?”上官浅浅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四目相对,两眼撞出了火花,片刻,石言玉道:“也许是被她下了蛊,自遇见的那一刻,就让他魂牵梦绕至今。”   上官浅浅本以为,石言玉是她永远也不可触碰的美玉,她决定把他默默收藏至心底,想不到他竟寻自己这么久。   他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烙在了她的心上,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不知这是蜜糖还是裹着糖衣的□□。   她深深的看进他的眼底,心里已有答案,即使是□□,即使会万劫不复,她也义无反顾的和他一起尝。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上官浅浅道   “只要能等到你,三年,不久。”   “可念你,三年不知隔了多少个春秋。”石言玉的眼眸藏满了星光,星光里都上官浅浅的影子。   上官浅浅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款书卷放至他的跟前道:“这是我很喜欢的诗集,每一篇都烂熟于心。”   “我知道。”石言玉道,很早他就知道了。   “你知道《二十四诗品》是何时作的吗?”   “三年前。”   “没错,三年前。”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把所有的思念都写在了《二十四诗品》里。   石言玉翻开书卷轻念道:”眉眼入画寄相思,寒雨灯窗念佳人”   “百花齐放惹春风 ,秋意渐浓终无影,染指流年似如水,醒来惊觉已天年。”……上官浅浅轻念。   此时的他们,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犹如世间不用勾勒的美画,惹得周围人一阵定睛观看。   上官府邸   上官浅浅回到府中已是酉时,她知道若是被爹爹知道晚归,定会责罚,她蹑手蹑脚的推开厅堂的门,想从侧边悄悄溜进自己的闺房。   “站住”一声响,吓得她一激灵,她认命的转过头,对上了上官晋怒火中烧的眼。   “知道回来了?”   “爹,对不起,一时忘了时辰。”她讨好般的说道,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时忘了时辰,一时忘了时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爹,都是浅浅不好,让你和娘担心了。”   “哼,你还知道我和你娘会担心?”   “我保证,没有下次。”   “爹爹,没有下次,行吗?”   “老爷,我看浅浅也是无心之过,你就别怪她了。”   上官晋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嘴终究是松了一松道:“你再不回家,我差点和你娘去报官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爹爹和娘最疼女儿了。”   “你说说,这么晚,去哪里了?”   “爹,就在外面逛了一下,顺便看戏班子耍杂技。”   “曼珠,是这样吗?”上官晋转头问道   “回老爷,是的,小姐和奴婢在外面逛了一下,小姐见戏班子有趣,就跟上看,一时忘了时辰,都是曼珠的错,请老爷责罚。”曼珠说出这些话,也是服了自己,跟着小姐多了,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上官浅浅见状,暗道:“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果然是跟在自己身边多了,变聪明了。”她暗暗给曼珠竖起了大拇指,曼珠回她一个接收到的眼神。   上官浅浅扶上官晋坐在太师椅,她给他倒了一杯茶:“爹爹,让您担心了,喝茶,压压惊。”   “娘,您也喝茶。”   上官晋看着此刻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一甜:“爹果然没白疼你。”   “那是自然。”   上官晋叮嘱上官浅浅一些事宜便去书房了,上官浅浅坐近母亲白落樱身边道“娘,浅浅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   “女子及笄后,一定要参加皇上三年一度的选妃吗?”   “嗯,必须参加,否则就是抗旨不尊。”   “哦。”上官浅浅道   “选妃那年,大唐所有及笄女子不得婚配,待选妃后,被刷下来的女子才可以自由婚配。”   “你问这个做甚?今年不是选妃之年,你也还没有到及笄之龄。”白落樱疑惑道“没有,我这不是先了解了解吗?”   上官浅浅听着,心里七上八下,如果真的如石言玉所言,自己被皇后加入选太子妃的花名册,她定是推脱不掉,毕竟爹爹在朝为官,皇后为太子选妃,哪有拒绝的道理?皇家选中的人,也容不得了她拒绝。   上官浅浅陪母亲白落樱聊了会天,便回了浅月阁,她坐在闺房的梨花木椅上,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翻阅着书卷,脑海里打算着自己往后的路。   选太子妃是皇家大事,不容马虎,需贤良淑德,有凤凰之命,母仪天下之姿的女子才配成为太子妃,想到这里,她心里总算是安定了几分。   太子妃之位至云巅之上,她不想攀,亦不敢攀,她只想安分守己常伴父母左右,守一人终老,与一人白头。   第9章 画扇   问月楼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染天际,几缕清风掠过,吹在画扇马车上的铃铛上,发出叮当的声响,画扇下了马车,小厮即刻迎上去道:“姑娘,贵客在楼上雅间等您。”   画扇推开门,只见一位身穿雪白华服的男子负手立于窗边,清风轻拂他的衣衫和发丝,翩翩之姿尽显,只是他散发出的清冷气息,让旁人不敢靠近半分,如果细闻,定会发现他身上的药味气息。   男子听见推门声缓缓转过身来,画扇道:“让公子久等了。”   “无妨,画扇姑娘为问月楼的东家,自然比皓某繁忙,只是这问月楼的茶,皓某确实心生喜欢,今日恰好路过,进来讨杯茶喝。”   “得公子喜欢,实乃问月楼之幸,以后常来。”   问月楼在长安城开了五年,五年间,从小小的茶馆发展成长安城最大的茶楼,长安城的富家之子无人不知问月楼,问月楼也因此成为众多富家子弟附庸风雅的场所。   把问月楼经营得有声有色的花扇,自认为阅人无数,但她却看不穿眼前这位自称皓公子的人,他的身上像是披着千层纱,朦朦胧胧,似乎所见皆是他,又无一是他。   “公子请坐,今日新进的上好的龙井,尝尝吗?”   “嗯,亦可。”   花扇纤纤玉手拿起勺子往紫砂壶加水,待紫砂壶冒出烟雾,水开花之时,花扇揭开壶盖,把龙井一点点加入沸水中,再盖上盖子。   李皓看着画扇泡茶的优雅之姿,和自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息,想必是京城哪家名门望族的后秀,这份气质与典雅,绝不是民间女子可拥有的,只是若她真的是名门望族之女,父亲绝不可能让她抛头露面开茶楼营生,难道是家道中落,不得不营生?疑问在李皓脑中回转,待他细细想,似乎又有了答案。   李皓回想京城的名门望族,哪家近几年陨落,答案呼之欲出,一家是三年前被抄家的平阳侯府,平阳侯府男丁居多,女子较少,女子当中和画扇的年纪也对不上。   另一家是五年前被抄家的宣平候府花家,传闻宣平候花亦程小女花颜没有死,但至今下落不明,花颜和眼前的画扇,年纪相当,难道她是花亦程小女花颜?   李皓若有所思的看着画扇,只见她把第一遍的茶倒掉,再重新往紫砂壶里加开水,再把茶水倒入杯中?   “公子,尝尝。”   “多谢画扇姑娘。”   “画扇,花颜,你是花颜吗?”李皓暗想   李皓轻抿了一口茶,再细细端倪杯中之物道:“色清而味甘,香味浓郁,形态优美,好茶。”   “画扇姑娘泡的茶果然与众不同。”   “泡茶,讲究心境,心情平静和浮躁之下泡出的茶大不相同。”   “原来还有这一说。”   “嗯,修茶道亦是修心。”   “皓某学习了”   “画扇懂的也不多,只是略有研究。”   “画扇姑娘的泡茶之道和当年宣平候花亦程之女花颜有得一比。”   画扇闻言,勺开水的手顿了一下,全数落入李皓的眼中,画扇轻笑道:“公子说笑了,画扇只是一介商人,怎敢和宣平侯府的千金花颜相比。”   李皓笑而不语,目光落在了画扇的手腕处,只见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略紧的套在了她白皙的手腕上,在镯子的衬托下,她的肌肤更加的白皙,书香气息更浓郁了些。   “这镯子很漂亮,只是略小了。”   “这是年少时,家母所赠,至今也有些年头了。”   “原来如此。”   “令母如今还安好吗?”   “多谢公子问候,母亲已仙逝多年。”   “实在抱歉,提及你的伤心事。”   “没事,公子。”   李皓此时十分确定,眼前的画扇,就是宣平候花亦程的小女花颜,他看着她,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十岁那年,被父皇罚站,有一个小女孩到他身边帮他擦眼泪,用稚嫩的声音道:“哥哥不哭,花颜给糖人你吃。”她的手腕处也带着一模一样的手镯,只是当时戴的要合适一些。   “糖很甜。”李皓对画扇道   画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李皓解释道:“问月楼如今所在的位置在以前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道上有一个老伯卖糖人,那里的糖人很甜。”   “原来公子是忆起旧事了。”   “往事如烟,公子莫挂怀。”   “画扇姑娘说的是。”   当年那颗糖人暖了他很多年,从这一刻起,他默默决定,从今往后,让自己来暖她吧。   翌日清晨   秋风清,朝阳明,落叶漫天飞舞,一人一剑舞长亭。   青竹看着李瑾煜挥洒的身影暗想,“这个时辰,殿下应该练完了剑才是?怎么……?”   李瑾煜见青竹,便停了下来,一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一边道:“何事?”   “殿下,皇后派人来传话,此时正在殿内等候。”   “知道了,本王随后到。”   李瑾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缓步向殿内走去,霜华见状道:“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母后有何事?”   “皇后娘娘说,宫内的菊花开得正盛,明日举办一场花宴,望太子殿下进宫共赏。”   “不必了,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   “皇后娘娘还让奴婢带一句话给您,她说您听完,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什么话?”   “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千金,都会参加此次花宴。”   “正三品以上?他想起上官浅浅,她也会进宫吗?”   李瑾煜思索了片刻道:“嗯,知道了,若有空,本太子会抽空进宫。”   “多谢殿下,霜华这就回去给皇后娘娘回话。”   李瑾煜坐在案桌上,若有所思的想着方才奴婢霜华的话,他到底进不进宫?一想到昨日在碧心湖看到的她和别的男子相拥的画面,李瑾煜的心中像是被人插进一根刺,一触碰,便会疼痛。   突然,青竹打断了他的思绪道:“殿下,这是您上次吩咐卑职裱的画像,已裱好。”   李瑾煜双眼扫过画像,眼睛眯了一下道:“就放那个角落吧。”   “是。”青竹很是疑惑,此前见他对此画珍贵无比,怎么今日又放角落了?   “需要为您挂起来吗?”   “不必了”   青竹离开后,李瑾煜伏案批阅政务,眼睛时不时朝放画像那个角落看去,来来回回几次,他终于忍不住,放下狼毫,朝那个角落走去,他把画取过来,放在案桌上道:“勾人的眼睛。”   “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的眼里只有本王一个。”   “来人,把画像挂起来。”   不一会,这幅他亲手画的画像,被挂在书房的墙壁上,正对着李瑾煜办公的案桌,只要他抬起头,便能看见画像。   皇后下帖子邀请众大臣的女儿进宫赏花,其意思不明而喻,所有受邀之人,都竭尽全力把自己打扮出彩,希望得太子李瑾煜的青睐,飞上枝头变凤凰,光耀门楣。   上官浅浅看着皇后递的帖子,一阵犯难道:“娘,我能否不进宫?”   “胡闹,那是皇后娘娘的帖子,怎可不去?”   “可是……”   “别可是了。”   “浅浅,皇后娘娘是咱们上官家得罪不起,你可懂?”白落樱语重心长道上官浅浅没有作声,白落樱继续道:“朝堂风起云涌,你爹在朝中立足实属不易,我们不能落下把柄,让人家说了去。”   “此次借故不去,就怕有心人在皇后娘娘跟前煽风点火,她怪罪下来,不是你和娘担当得起的。”   “浅浅明白。”   “你明白就好。”   第10章 一舞惊鸿   皇宫花宴   “上官姑娘,坤宁宫就在前面,马车不能进入皇后娘娘的寝宫,您需步行前往。”接送上官浅浅入宫的姑姑说道。   “好,有劳姑姑了。”   上官浅浅俯身走下马车,今日的她,一身素白色襦裙,裁剪有度的衣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略施粉黛的脸颊更显精致,湖水般清澈的双眸,藏着世间最为纯净的气息。   “喵~”突然一声猫叫吸引了上官浅浅的注意力,她环视四周,发现一只小花猫蹲在屋檐的角落,腿上一片嫣红。   “曼珠,那里有只小猫受伤了,我们去看看。”   “小姐,我们对此地不太熟悉,还是别管那么多,我们还要赶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先替它包扎好,再走。”话音落,上官浅浅轻提裙摆,快步朝它走去。   小猫起初很害怕,拖着受伤的腿向后移,听着上官浅浅轻声细语的话,似乎感受到她的善意,慢慢的不再闪躲,上官浅浅掏出一块手帕,在它的伤口处包扎好。   上官浅浅看着受伤的小猫道:“小猫,我今天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往后,你别乱跑了。”   小猫似乎听懂了上官浅浅的话,喵的叫了一声,以示回应。   上官浅浅说完转身离去,在不远处的角落,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眼里的阴狠和寒凉在那一瞬间有一丝柔光掠过,小猫感受到主人的目光,慢慢朝主人靠近,一跃便跳上了男子的手臂,一人一猫,慢慢朝远处走去。   此人便是二王子李晟,生母程氏是一名洗脚丫鬟,被皇上宠幸,怀上他,在他出生不久,生母薨逝,而后过继到德妃名下,李晟抱着猫回到自己的寝宫,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近身护卫冷月快步走到李晟跟前,恭敬道:“殿下,查到了,那名女子名唤上官浅浅,中书令上官晋之女。”   “上官浅浅”   “你去吧。”   “殿下,还是照旧吗?”   李晟若有所思的看着小猫腿上的淡绿色手帕,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的犹豫,随后一抬目光,眼中一片坚决道:“照旧,宫外动手,务必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冷月应道   冷月常年在李晟身边,早已练就了一身的铁石心肠,久无波澜的心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竟有几分动容,她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寒凉与黑暗中也挺好,突然有一束光照进来,竟有几分喜欢那女子身上的温暖,只是,她不应该触碰那只猫,即使为了救它。   李晟从不允许除他之外的人碰这只猫,这些年,因这只猫送命的人不计其数,大多都是宫女,而他位高权重,处理低微的宫女,根本不用问缘由。   上官浅浅步行至坤宁宫的别院,湖面平静无波,弱柳随风飘荡在湖面,湖的对岸栽种着一大片菊花,黄橙橙的一片,清风微拂,一阵菊花香扑鼻而来,上官浅浅醉在这一片花香里。   她找了一个临湖的位置坐下,轻叹道:“若此时带了画板,想必是极好。”   “哟,这不是浅浅妹妹吗?想不到你也能进宫。”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上官浅浅闻声就知道是谁,眉头轻皱了下。   “素素姐姐,你想不到的事还很多呢,你就别操这个心了,留点心思想其他的。”   “你……”   “姐姐,浅浅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怕你累着嘛。”   “此次受邀进宫,皇后娘娘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别以为进了宫,皇后娘娘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姐姐放心,浅浅与之,云泥之别,不敢高攀。”上官浅浅说的确实是实话,她从不妄想要爬上云端,她不想做那三千佳丽中的一人,她只想守一人终老,与一人白头,闲暇之余,品茶画画,如此就好。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钟素素道   待苏素素走远后,曼珠撅着嘴道:“仗着皇后娘娘是自己姑母,就嚣张跋扈。”   “曼珠,随她去吧。”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婉清公主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众人行礼。   皇后娘娘在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而来,太子李瑾煜和李婉清一左一右的走在皇后的两侧,上官浅浅轻扫那挺拔的身影道:“又是穿黑色的衣袍。”   “今日本宫相邀,一则是宫里的秋菊开得正盛,邀诸位共赏,二则是太后近来身体抱恙,宫里许久不曾热闹,希望此次花宴,可博她老人家一笑。”   “皇后娘娘孝心如月,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定十分开心。”苏素素道“素素,你这丫头小嘴今个是抹蜜了?”皇后钟氏打趣道“姑母,您又取笑素素了。”   皇后眉开眼笑道:“想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多谢姑母挂心,素素很好。”   苏素素回答之余,不忘朝李瑾煜身上看去,眼里含情,如羞涩的花儿,只待有心人采摘,只是当事人李瑾煜,眼中一片寒凉,若视无睹。   这一切皇后钟氏看在眼里,她何曾不知道自己侄女钟素素的心意,若能促成他们,也是乐意至极,只是他也了解自己的儿子,对钟素素无半点男女之情。   李婉清想起石言玉,想起今日的目的,她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的皇兄一眼,发现他时不时朝同一个方向看去,眼里含情,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眸光,她随着李瑾煜的目光看去,了然于胸,那个女人,果然入了皇兄的眼。   上官浅浅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顾盼热聊的样子,端起酒杯喝杯中的果子酒,入口清甜,甚是好喝,她不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曼珠见状道:“小姐,这毕竟是酒,少喝些。”   “没事,这是果子酒,不会醉人。”   她此时的动作落入李瑾煜的眼中,他暗想:“虽是果子酒,但后劲也大,那丫头喝这么多,就不怕醉了?”   李瑾煜一挥手,青竹附耳在他跟前,不知说了什么,青竹转身离开了,不一会,一名宫女端着一碗类似茶的东西至上官浅浅的跟前,小声道:“上官姑娘,这是太子殿下赏赐您的茶。”   “能不喝吗?”   “奴婢斗胆请求上官姑娘喝下,奴婢好回去复命。”   “行,我喝,他事真多。”上官浅浅抱怨道,端起那一碗茶,一饮而尽“还有,太子殿下让奴婢转告上官姑娘,这果子酒您不能喝了。”   “这是为何?”   “太子殿下没说。”   “难道皇宫还控制人吃食不成?”   宫女听着上官浅浅的话语,冒了一身的冷汗,她说的话倘若传到皇上或皇后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曼珠见状提醒道:“小姐,咱们是在宫里。”   上官浅浅看了一眼曼珠,再看着眼前的宫女道:“好,我不喝就是了。”   宫女见上官浅浅答应,满意的离开了,这一幕落入钟素素和李婉清的眼中,两个各怀心思。   钟素素指甲狠狠的掐进□□里,心里暗道:“表哥居然给她送醒酒茶,凭什么?”   看着宫女离开的身影,上官浅浅放下酒杯,恹恹道:“真没劲,难得有我喜欢喝的果子酒,还不让多喝。”停下来后,上官浅浅只觉身体一阵燥热,吹弹可破的肌肤出现一片红霞,让本就精致的脸颊增添了一丝色彩,骨子里的狐媚感不断溢出。   一曲完,皇后赞道:“这舞着实不错。”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可惜素素不会跳舞,不能给娘娘舞一曲。”   “素素无碍,你有心了。”   “不过侄女推荐一人给您舞一曲,娘娘定然喜欢。”   “是吗?”   “素素听闻上官大人之女上官浅浅,不但诗画一绝,跳舞也是一绝。”钟素素眼中露出狡诈的神色。   “上官姑娘居然会跳舞?”皇后问道   上官浅浅起身回话,只觉一阵眩晕,兴许是喝了果子酒的原因,她强压不适,徐徐说道:“回皇后娘娘,浅浅不敢说会,略懂一二,若皇后娘娘不嫌弃,浅浅愿为您舞一曲。”   “好”   “那浅浅献丑了。”   “慢着。”   “怎么了?煜儿”   “母后,单是上官姑娘跳舞,着实单调了些,不如儿臣为上官姑娘抚琴伴奏一曲,如何?”   “母后,依清儿看,如此甚好,兄长抚琴,浅浅姐姐跳舞,天作之合”。   “这…,上官姑娘,你意下如何?”皇后道   “太子殿下愿为浅浅抚琴伴奏,浅浅乐意至极,有劳了。”   即便她不愿,又如何,人家说当今太子,未来的王,她还能拒绝不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寒凉的眼眸,上官浅浅内心莫名的排斥,总觉得他的眼眸里的某种笃定,让她有些害怕,自己似乎正一步一步得走进他的圈套,从此,万劫不复,从此,非他不可。   “如此甚好。”皇后钟氏眼眸的笑意尽达眼底,他这个儿子,终于不再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欲望,似乎离抱孙子的愿望又进了一步。   琴声悠悠传出,上官浅浅愣了一下,想不到他那个严肃的大块头,竟精通音律,不由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原来,他也有风雅的一面。   他琴声清扬,她舞姿轻盈,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如花中飞舞的蝴蝶,如深山中的明月,醉了所有人的眼。   钟素素看着上官浅浅灵秀的舞姿,一时慌了神,“她如何会跳舞?此前并未听说过啊。”她暗自后悔,感情自己是替人做了嫁衣,让她出尽的风头。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如秋水般的双眸,以及那翩翩起舞的身姿,突然很后悔默认母后传上官浅浅入宫,她的舞姿不应出现在众人的眼里,理应为他一人舞才对。   突然,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也跟着琴声舞动越来越快,在她踮起脚尖大旋转之际,突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她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慢慢坠地。   说时迟,那时快,李瑾煜飞身一跃,接住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柔若无骨的身姿跌落在他的怀里,女子的芬香扑鼻而来,一股异样之感传遍全身,他顾不得多想,大声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这一切看在钟素素的眼里,她的心四分五裂,还没开始,她就要出局了吗?她不允许,自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没有,即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爹爹也会替她摘下来,她紧握拳头暗道:“我堂堂国舅爷之女,绝不允许输,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钟素素暗暗给自己下决心。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太医火急燎燎的赶到,李瑾煜道:“免礼,快看看她。”   太医给上官浅浅把了脉,又问了曼珠一些问题,点了点头道:“皇后、太子殿下放心,上官姑娘因喝过多的果子,加之方才急速运动,醉晕了过去,老夫开些醒酒汤给她喝下去,让她休息片刻,便会醒过来。”   李瑾煜听着太医的话,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看着她样嫣红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暗道:“贪吃的丫头。”   “来人,送上官姑娘去坤宁宫西厢房。”   “不必了。”李瑾煜说道欲抱起她   “煜儿,不可。”皇后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   李瑾煜不解,皇后接着道:“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   李瑾煜当即明白了过来,关心则乱,李瑾煜把上官浅浅交到下人手中并道:“务必照顾周全。”   上官浅浅在西厢房睡了几个时辰,悠然醒来,头痛欲炸,曼珠大喜道:“小姐,你醒啦?”   “嗯,我怎么了?这里是?”   “小姐,你跳舞的时候,突然晕倒,皇后娘娘派人送您来这里歇息片刻。”   “晕倒?”   “嗯,太医说您喝过多的果子酒,醉人了。”   “好吧。”上官浅浅认栽道   “小姐,依奴婢看,那钟家小姐分明是故意想让您难堪。”   “我知道。”   “小姐会跳舞之事除老爷夫人外,无人知晓,她料定小姐不会跳舞,才出此策,好让小姐在皇后娘娘面前出丑。”   “她记恨当年非白先生选我不选她。”   “可是,她天资不及小姐,非白先生不选她亦是常理之中。”   “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曼珠,这一笔给本小姐记好了,她日后是要还的。”   第11章 葬花   坤宁宫   日落黄昏,夕阳斜照在窗台,微风轻拂,案桌上的书卷被风轻轻的翻阅,上官浅浅看着,一抹身影自脑海中浮现,眉头轻舒道:“曼珠,我们去跟皇后娘娘道别,该出宫了。”   上官浅浅主仆二人朝皇后钟氏的寝宫走去,经过下人通报,上官浅浅缓步朝殿内走去,李瑾煜深邃的眼眸猝不及防的映入上官浅浅的眼中,四目相对,上官浅浅惊了一下,快速低了头。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上官浅浅觉得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但似乎,自己总是避免不了和他接触。   “浅浅给皇后、太子殿下、公主请安。”   “上官姑娘免礼,你如今感觉如何?”皇后钟氏道   “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   “浅浅姐姐,你有所不知道,这果子酒虽是果子酿制,可毕竟是酒,后劲大,喝多了易醉人。”   “多谢公主提醒,浅浅下次记住了。”   “婉清第一次喝,也是如浅浅姐姐这般,醉了过去,还被父皇母后数落了一顿。”李婉清眉眼带笑的说着眼睛瞟了自己母后一眼。   “呵呵,你这丫头还记仇了不成?”皇后钟氏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道“没有呢,这不是跟浅浅姐姐聊天嘛。”   “好~好~”   “皇后娘娘,浅浅此次前来,是来跟皇后娘娘道别,浅浅也该出宫了。”   “也好。”皇后钟氏道   “浅浅姐姐,正好皇兄也出宫,你出宫之时跟随皇兄的马车,就可一路畅通无阻免受排查了。”   “皇兄是吧?”李婉清拧头问李瑾煜   “嗯。”李瑾煜轻应了一声   上官浅浅没想到李瑾煜居然答应了,不由她多想,皇后钟氏对李瑾煜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本宫不留你们了。”   “儿臣告退。”   “浅浅告退”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皇后的寝宫,李瑾煜一身黑袍,上好材质以及裁剪有度的衣衫把他的挺拔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王者气息尽露,眉眼间偏又多了一丝文雅气息。   上官浅浅看着他如松般的背影,一股不安之感自心中溢出,她不由的放慢了脚步,李瑾煜感受到上官浅浅的动作,突然转身盯着她道:“你平时走路都是这么慢的吗?”   “没,我只是还有点头晕……,不过不碍事”。上官浅浅说着不由加快了脚步,与他并肩同行。   李瑾煜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道:“本王是豺狼虎豹吗?”   上官浅浅闻言楞了一下,随即道:“殿下,怎么会呢?”   “那为何感觉你这么怕本王?”   “兴许是殿下错觉。”   李瑾煜也懒得与她争辩,坐上了出宫的马车,李瑾煜的马车在前,上官浅浅的紧跟其后,一路驶至宫门外畅通无阻,上官浅浅掀开马车窗的帐幔,看向外面道:“终于出来了。”   “这宫里的气氛着实压抑,以后再也不进宫了。”   “小姐,说的是呢。 ”   不知走了多远,突然马夫一阵急刹车,上官浅浅和曼珠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随后听见一声惨叫,上官浅浅快速走下马车,只见一个蒙面的人手持佩剑站在不远处,目光清冷得看着这主仆二人。   上官浅浅看着眼前这个杀气凛然的人,心里恐惧,但还是故作镇静道:“你想怎样?”   “要你的命。”   “我自问与你并没过节,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奉劝你一句,下辈子,少管闲事。”   作为杀手的冷月要取一人性命,从来都不会多说半句话,此时的她,竟回答了上官浅浅的话。   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内心总有柔软的一面,今日要杀之人,并非大恶不赦之人,也并非主子李晟的敌人,她只是一个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只受伤的猫儿,而招致杀身之祸。   即便如此,作为杀手,作为李晟的侍卫,不应心存柔软,屏弃内心莫须有的想法,眼中换成一贯的冰冷。   一道寒光如闪电般直逼上官浅浅,上官浅浅吓忘记了回应,突然,一股力把上官浅浅推至一旁,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两人和冷月打斗交缠着,只是这两人哪里是杀手冷月的对手,没几招便渐显下风。   上官浅浅回过神来,看到倒地之人,又是一惊,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随后快步走到那人跟前:“言玉,你怎么了?”   “我没事,快走。”   他们三人相互搀扶快步离开,冷月解决了是石言玉带来的侍卫,拦在他们三人面前道:“留下她,可免你二人一死。”   “休想。”曼珠道   石言玉脸色苍白如纸,奄奄一息,上官浅浅看了一眼他的伤口,黑色的血不断溢出,定是中毒了,她拧头说道:“曼珠,带石公子先走,我留下。”   “小姐,不可,曼珠怎可丢下你。”曼珠眼眶渐红,眼里的雾气瞬间化为水珠流出。   “她只要我一人性命,你们没必要跟着送命。”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浅浅,不可。”石言玉摇头道   不由他们多想,冷月剑锋直刺上官浅浅,噹的一声,黑衣人手中的剑落地。   青竹和李瑾煜出现在他们几人的眼前,上官浅浅看到李瑾煜和青竹,松了一口气。   “上官姑娘,你们先走,剩下的交给我。”青竹道   “好~”上官浅浅顾及石言玉的伤,来不及和李瑾煜说上话就离开了,心想改日再谢他。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匆忙而担忧的眼眸,揪心苦笑道:“李瑾煜,她眼里心里一直都是他,不是吗?”   冷月和青竹两大高手过招,打得难分难舍,冷月明白,若是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于是她使出必杀技用力一击,飞身跃上高墙,逃离。   青竹欲追,李瑾煜叫道:“别追了。”   “是。”   “知道她的武功底细吗?”   “看招式像是莲花派,但似乎又不太像,此人刻意隐藏本派招式。”   但她最后用以脱身的招式,卑职知道,曾是名震江湖的碧血剑第九十九扫月佛云。   李瑾煜回想方才的情形,心里忍不住一颤,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小姑娘说不定就性命不保。   “给本王查,查不出来你提头来见本王。” 李瑾煜深邃的眼眸像是藏着千年寒冰,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寒冷的气息。   “遵命。”   晟王府内,李晟拿着喷洒壶给窗台的曼陀罗花浇水,再细心的修剪多余的枝叶,一缕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冰冷的气息环绕一身,夹长的眼眸透出如枯井般的死沉气息。   “冷月无能,未能取上官浅浅的性命,请王爷责罚。”   李晟闻言,修剪枝叶的手顿了一下道:“冷月,你知道本王为何偏爱这曼陀罗花吗?”   “冷月不知。”   “这曼陀罗花不但开得美,且身含有剧毒,它能助本王完成它该背负的使命,如若不然,它早已根茎相离。”   “冷月明白。”   “下去吧。”   “冷月告退。”冷月退出李晟的寝殿,径直朝西厢房的静室走去。   静室是李晟用来惩罚死士的地方,入了静室的人,能熬得住倒可以捡回一条人命,熬不住的,小命就交代在静室了,但大多数的人走着进去,抬着出来。   一刻钟后,冷月被搀扶着走出来,背上的血迹像是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嫣红花儿,触目惊心。   冷月脸色苍白,额头的汗珠不断往下掉,嘴角一抹浅笑掠过,她终于熬过来了。   以冷月对他的了解,李晟嘴上虽没有罚她,若自己不去领罚,过几天,定会死于非命,葬尸山野。   “王爷,冷月姑娘刚从静室出来。”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拿给她。”李晟把一个小瓷瓶交到下人手中。   李晟手里抱着猫儿,眼光撇了一眼猫儿脚下的绑带,内心深处的柔软似乎被轻轻触碰到,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异样情绪自心中略过。   李晟轻抚猫儿的雪白的毛道:“小白,你说她该不该杀?”   小猫似乎听懂了李晟的话语,喵叫了两声,李晟道:“你觉得她不该杀?”   猫儿不再出声,卷缩在李晟的怀里闭目养神。   “但凡触碰过小白的人都死了,上官浅浅,算你命大。”李晟眯了眯眼眸道上官浅浅和曼珠搀扶着石言玉行至一处隐秘的角落,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无异样,扭头说道:“曼珠,你去雇一辆马车。”   “是,小姐。”   曼珠办事干净利落,不一会便寻来一辆马车,三人快步坐上马车。   “大叔,去上官府。”   “小姐,带他回府吗?”曼珠道   “嗯。”   “可是老爷……”   “他如今身中剧毒,眼下只有穆辞大哥才有办法救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上官府,上官晋看着女儿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进门,不解道:“浅浅,这是?”   “爹,先别说这么多,他中毒了。”   “中毒?”   “嗯,穆辞大哥在府中吗?”   “小姐,穆辞公子今日刚从狼牙山采药回来。”管家周叔道“周叔,快请穆辞大哥过来一趟。”   “是,小姐。”   穆辞,精通药理,是华溪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之子,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穆府遭遇灭顶之灾,年仅八岁的穆辞躲在柜子中,才躲过一劫,十年前,上官晋去华溪办案,顺便上门拜访故友穆云楠,不料传出穆府被灭门的消息,上官晋找到穆辞的时候,已是三日后,穆辞奄奄一息,所幸,他熬过来了。   上官晋将他带回长安,安置在上官府邸,穆辞在长安一呆就是数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穆辞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上官浅浅迎上去道:“穆大哥,快救救他。”   “浅浅,莫急,容在我看看。”   穆辞给石言玉把脉,仔细检他的伤口,不一会道:“世伯,浅浅,不必担心,这位公子所中之毒穆辞有办法解。”   “穆大哥,他中的是何毒?”   “此毒名为葬花,是莲花教的教主冷无霜炼制,只是这毒随着冷无霜之死,已失传多年,如今又重出江湖。”   “看来,江湖又要起风波了。”上官晋道   “葬花?好歹毒的名字。”上官浅浅看着石言玉道   “穆辞大哥你快救救他。”   上官晋看了一眼上官浅浅担忧的神情道:“浅浅,这天底下,没有穆辞解不了的毒,放心吧。”   “爹爹,今日若不是他,恐怕中毒的便是女儿了。”上官浅浅眼眶微红道“你?”上官晋一下子紧张起来   “嗯。”   “快说,怎么回事?”   上官浅浅把遇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上官晋,上官晋听着,拳头攥的咯咯响道:“岂有此理,我上官晋的女儿也敢伤。”   “只是,我上官家从未与江湖人结怨,怎会无顾遭遇杀身之祸?”   “浅浅,你还记得那杀手什么特征吗?”   “她蒙着面,浅浅看不清楚,只是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劝浅浅下辈子别多管闲事。”   “别多管闲事?”上官晋思索着   “女儿,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遇见什么特别的事?”   上官浅浅认真思索了片刻道:“没有。”   “看来,只有从这毒药上追查了线索了。”   第12章 旧病   四月初八清晨   “穆大哥,两日了,他为何还没有醒?”   “浅浅,他的葬花之毒已解,只是毒性入侵肺腑,还需些时日,三日之内必醒。”   “多谢穆大哥。”   穆辞看着上官浅浅这两日清瘦了不少,眼中不由掠过一丝心疼,但终究没说什么。   穆辞离开之时正巧碰见曼珠,便叫住了她:“穆公子,您有何吩咐?”   “这是参片,小姐喝水之时,放几片下去,有助于滋补身子。”   “是,穆公子。”   曼珠对穆辞此举见怪不怪,例如年少之时,小姐心爱的玩偶不见了,伤心不止,穆辞寻遍所有的街道,脚也磨起泡了,只为寻来一个一模一样,放回她不见的位置。   又例如,小姐不小心摔坏了老爷心爱的白玉瓷瓶,穆公子怕老爷责罚她,径直去给老爷认错,说是他因贪玩不小心摔了,还因此受到了老爷的重罚。   曼珠看着穆辞渐渐远去的身影叹道:“你的心思,小姐恐怕永远也不会懂……”   上官浅浅坐在床沿,看着这个温润如玉般的少年,若不是他,自己怎会毫发无损的坐在这里,她牵他的手道:“言玉,你快点醒来。”   “我们再一起游湖赏花灯,好不好?”床榻之人仍是毫无反应。   这一切,上官晋看在眼里,他缓步走到上官浅浅身边道:“浅浅,你随我来一趟。”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外面的凉亭坐下,上官晋道:“浅浅,那少年是谁?”   “镇国大将军石明德之二公子,石言玉。”   “你心悦他?”   上官浅浅没想到上官晋径直问出口,也没打算隐瞒,便道:“没错,女儿心悦他。”   “从今往后,不许和他有任何来往,否则,你就不是我上官晋的女儿。”上官浅浅闻言,眼里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晋,爹爹从未用此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爹爹,为何?”   “你不用知道为何。”   “明日,无论他醒来与否,都送他回将军府。”上官晋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呆如木鸡的上官浅浅。   上官浅浅缓步移至床榻,看着石言玉紧闭的双目,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她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道:“言玉,你说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石言玉的手臂,石言玉内心似乎受到刺激,一阵疼痛,眉头皱了一下,缓缓得睁开眼,看见上官浅浅微红的眼眸,他一慌,用力欲起身,上官浅浅见状道:“你醒了?”   “嗯。” 上官浅浅马上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微红的双眼,石言玉用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转过来,抬起手轻轻擦拭她眼中的金豆子,苍白的脸上尽是担忧,沙哑的声音响起:“浅浅,怎么了?”   “没事,你躺着别动,我给你倒杯水。”   “嗯”。石言玉的眼眸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着,上官浅浅起身背对他之时,快速把眼眶的泪水擦干。   突然,他的胸口一痛,抑制不住的吐了一口血,鲜血在洁白的地板上开出了鲜艳的花儿,上官浅浅回头看见这一幕,手里的杯子落地,玻璃碎片和水溅了一地。   她慌忙跑过来道:“言玉,你怎么了?”   “曼珠,快请穆辞大哥过来。”   上官浅钱扶他坐好,随后拿起旁边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二人的手不自觉的碰到一起,上官浅浅顿觉自手中传来一股寒气,直达心底,她一惊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浅浅,不必担心,我身子打小就是这样。”   “可是,你此前并非如此。””小姐,穆公子到了”。曼珠道   穆辞在得知石言玉吐血后,匆忙赶来,为他把脉,上官浅浅看着穆辞神情越发的凝重,一股不好的预感涌现心头,眼眸紧锁,不放过穆辞脸色的任何神情,片刻后,穆辞道:“公子……”   石言玉示意穆辞,让上官浅浅先离开,穆辞会意道:“浅浅,我要问他一些较为隐私的问题,劳烦您回避下。”   上官浅浅不明所以,但既然穆大哥开了口让自己离开,她也不好停留,抬起沉重的脚步向门外走去,穆辞见人已离开,转头对石言玉道:“公子以前是否有其他的隐患?”   “自母胎带来的寒症。”   “那就对了。”穆辞道   “但前些年在非白先生落梅山庄静养,已慢慢好转,今年未曾发病。”   “你可知,葬花之毒其中有一味药是女贞子,是世间至阴至寒之物,寻常身体强壮的男子,倒没什么,但你偏偏有寒症,两者一碰撞,你体内的寒症再次复发。”   “你身体本就虚弱,葬花之毒迅速蔓延肺腑,若浅浅晚一刻钟送你来,恐怕已药石无医。”   “多谢公子相救,言玉无以为报。”   “你不必谢我,浅浅的朋友即是我穆辞的朋友。”   “日后若有用得着言玉的地方,穆公子尽管开口。”   “说来也算你运气好,我前些天正好得到一株克制至寒之物的女萝草,否则,我也没把握解葬花之毒。”   “女萝草?”   “正是。”   “女萝草,十年一开花,需待它开花后,方可入药,此药珍贵无比,极难寻之。”石言玉道“公子也懂药理?”穆辞道   “并非,当年在落梅山庄,突然发病,非白先生就是用女萝草救了我一命。”   “原来如此。”   “穆公子,言玉有些话想问你,请务必如实告知。””你说。”   “我还可以活多久?”   “若用心调理,十年无虞。”   “十年?”   “没错。”   “十年。”他眼眸一暗,十年,他如何护心中那个女子周全?   “十年?”上官浅浅在门外的门帘处,把方才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双脚猝不及防的后退了一步,手扶上旁边的柱子,才保持了重心。   此时风和日丽,阳光煦照,她却感觉整个世界都黑,她捂住嘴,不让哭泣的声音发出,跌跌撞撞的朝浅月阁走去。   “都是我害你的。”   “否则,你也不会这样。”   豆大的泪珠像雨滴般滑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他还是站于云端,和她仍旧遥不可及,他就不会受伤,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可以找一个纯良的的女子,相守一生,而自己远远遥望那星辰和大海,此生有一人藏于心底,足以安渡未来漫长的岁月。   抬眼,他画的那副丹青《黛》映入眼帘,她慢慢靠近,指尖轻抚画幅,念着画上的诗句:“一笔入画念如初,一画写尽相思意。”   一个坚定的想法自心中生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他的手,即便只有十年,又如何?   第13章 公子无双   太子府   李瑾煜清晨醒来,暼见了床头的一块淡紫色手帕,他伸出手取之,这是那姑娘遇刺当日掉的手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唤青竹进来。   “这几日可有人登门拜访?”   “回殿下,并无。”   “下去吧。”   李瑾煜眼眸再次回到手帕上,苦笑道:“丫头,心够大。”   “不过,纵然你心再大,我定要让你欠本王的,还不清为止。”   李瑾煜洗漱完毕,走到侧苑练剑,这是他每次必做之事,一刻钟后,稍作洗漱便穿上了官服准备上早朝。   “青竹,备车,进宫。”   “殿下,如今尚早,您要不要吃了早膳再出发。”   “不必了。”   李瑾煜快步朝殿外走去,青竹疑惑,平日主子时间分配的分毫不差,何时晨起练剑,何时吃早膳,何时上朝,今日这是怎么了?青竹虽是疑惑,但也快步跟上了太子爷的脚步。   进宫的官员无论大小,马车不得驶入承天门,需在承天门外步行入宫,李瑾煜也不例外,他弯腰走出马车,环视四周,恰好看见上官晋正朝他走来,他嘴角一抹浅笑略过。   在承天门不偏不倚的碰见上官晋,不知是刻意,还是有意,青竹暗想,自家主子的心思,越发的不同了。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上官晋恭敬的朝李瑾煜行礼。   “上官大人,不必多礼。”   上官晋在李瑾煜身旁后一寸的位置跟着缓步前行,上官晋看着李瑾煜的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侧脸,暗叹,昔日的小皇子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君子之姿,颇有君王的威仪,在众多皇子中,他是最像那位九五之尊的人。   上官晋猛然想起自己女儿上官浅浅的话,前几日浅浅遇刺,紧急关头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救了她。   “小女前几日遇刺,多得太子殿下出手相救,老臣替小女浅浅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李瑾煜闻言:“令千金没事就好。”   “改日,老臣定携浅浅上门叩谢殿下大恩。”   “上官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上官晋看着李瑾煜远去的背影,以及身后的马车,同朝为官多年,早朝的路上和这位太子爷从未碰见过,今日真是巧了。   他历经半生风雨,看尽无数的人情冷暖,怎会不知李瑾煜今日此举何意。   他回头对身边的随从道:“你即刻回府,让小姐在家侯着,今日哪儿也不许去,等我下早朝。”   “是,老爷。”   上官浅浅一大早便去药房取石言玉的药,临近他住的庭院之时,一阵清雅空渺的琴声传至耳中,琴声虽淡,可其间的哀伤悲切之意,却好像绵绵丝线,无有断绝。   上官浅浅脚步一滞,停留了片刻,还是朝琴声的方向缓步走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正背对着自己抚琴轻奏,文雅而温润,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如此美玉,为何不幸要降临在他的身上?上官浅浅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阵抽痛,风轻轻吹过,把她眼角的湿润吹得一干二净。   石言玉似乎感受到上官浅浅的目光,他转过身,只见一女子正立于不远处,四目相望,春色满园却略带悲凉,两人心中各自藏着不可诉说的心事,上官浅浅缓步朝他走近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今日天气不错,突然想起好久没有抚琴了,一时兴起,就弹上一曲。”   “嗯,好听。”   上官浅浅说着,把手中的药递给他道:“趁热喝了。”   “好。”石言玉端起药汁一饮而尽。   “你方才说好听,不如我再弹奏一曲给你听,如何?”   “好,我替你伴舞。”上官浅浅道   一人抚琴,一人起舞,何其乐哉,石言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要把这一刻深深刻进脑海里,把她的容颜刻进骨子里。   琴音停,舞毕,上官浅浅走到他跟前,在他的旁边坐下道:“方才这首曲子为何名?甚是好听。”   “《凤求凰》”。   “《凤求凰》”上官浅浅重复着石言玉说的话。   “嗯,这首曲子还有一个流传于世的典故。”   “想听,可否与我讲讲?”上官浅浅眼眸星光点点看着石言玉问道“浅浅想听,自然可以。”石言玉的眼中的宠溺一览无余。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大才子听闻富豪桌家有一女,才貌双全,翩若惊鸿,虽孀居在家,但还是心生爱意,于是,他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到那名女子家做客,弹了一曲《凤求凰》求爱,女子早已仰慕这大才子,一见倾心,两人不顾众人的眼光,摒弃枷锁,双双私奔,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原来如此,她是一位奇女子,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世俗的枷锁下守着那个早已离世的人渡此生。”   “是的。”   “你能教我弹这首曲子吗?”   “来,坐这里。”石言玉示意上官浅浅坐近他身边,两人并排坐在古琴前,上官浅浅跟着石言玉的动作拨动琴弦。   佳人在侧,石言玉不自觉的拧头看着上官浅浅认真的模样失神,抚琴的手也停止了动作,上官浅浅抬眼问道:“怎么了?”四目相对,两人的心里荡起了一大圈的涟漪,上官浅浅突觉脸上火烧一片,石言玉缓缓抬手,轻抚她嫣红的脸颊,轻轻向前,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   上官浅浅僵住了,久久回不过神,石言玉低头看着她道:“浅浅,答应我,若我以后不在你身旁,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会离开吗?”   “浅浅,我是说如果,你当知,世事难料。”   “事实确难料,可我也知,心坚,则同在,没有人可以阻止谁的离开或留下。”   石言玉看着上官浅浅,她终究还是不知道这浮世的险恶,也好,她心地纯良,这样过得也开心些。   上官晋下早朝已是巳时,刚进门,便到处寻上官浅浅的身影,上官府邸的家丁恭敬的对上官浅浅道:“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好。”   “浅浅,我随你一起去。”   “在上官府叨扰几日,还未曾拜访伯父。”   “也好。”上官浅浅眼眸一丝担掠过,但还是随其发展,毕竟,有些事,总该是要面对的。   两人并肩朝厅堂走去,上官晋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上端着一杯热茶正喝着。   “言玉拜见伯父。”上官晋闻言,脸色一沉,上下打量着他,把茶杯轻放在案桌上:“你随我来,浅浅留下。”   石言玉跟随着上官晋的脚步来到院子内的凉亭处,两人坐下,上官晋再次打量着他,缓缓道:“你和浅浅不合适,希望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伯父,为何?”   “你父亲母亲不可能让浅浅入你将军府的大门,而我也不可能让浅浅嫁入将军府,如此,你能明白吗?”   石言玉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无血色,手不自觉得抖动,他瞬间觉得,双眼模糊,让他看不清这个世界,他想到自己的身体,想着这恩恩怨怨,内心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他和浅浅之间,到底是存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该如何跨?   内心倾盘大雨,他拼命克制着,云淡风轻道:“明白。”   “以后,我会远离她,让她寻一个更好的归宿。”   “你明白就好。”   “但愿你可以做到。”上官晋说完起身离开。   石言玉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双脚一软,一手快速扶住凉亭的红木柱子保持重心,一手捂住口,一股鲜血自口中流至洁白的手帕上,他怔怔得看着嫣红的手帕,一阵苦笑,内心的痛无法言喻,且不说两家的恩怨,自己只有十年的光景,如何护她周全?倘若有一天他离去了,她该如何是好?   “言玉,你怎么了?”上官浅浅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便寻了过来石言玉闻声,快速把带有血丝的手帕藏起来,微笑对她:“没事,方才有点头晕,在此歇息了下。”   “头晕,要不要紧,要不,我让穆辞大哥帮你再看看。”   “无碍,歇息片刻就好了。”   “嗯,那我陪你。”   “好。石言玉没有推脱,他知道,以后和她相处的时间大概不会再有了。   春风起,桃花落,遍地花开遍地红,石言玉捡起石桌子上的一片粉色的桃花瓣放至上官浅浅的发髻上,柔声道:“很美。”   上官浅浅闻言,脸颊一缕红晕起。   “就如同我三年前第一见你的时候,人比花娇醉春风。”石言玉双眼迷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他双眸带痛,心中带甜。   “那你就是,翩翩公子颜如玉。”   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似乎静止了,石言玉深深得看着眼前人,此刻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惜,它永远不会为谁停留半分。   “小姐,老爷叫您去一趟。”曼珠声音的响起   “好,我知道了。”   “我们走吧。”石言玉道,他是时候离开了。   第14章 娉婷   太子府   旭日东升,阳光和暖,上官晋携上官浅浅到太子府叩谢此前恩情,不料正在太子府门口遇见要出门的李瑾煜,上官晋恭敬道:“殿下要出门?”   李瑾煜越过上官晋,看向上官浅浅,深邃的眼眸变换着不同的色彩,片刻,他才悠悠道:“嗯,本王正巧有要事出门,上官大人有事?”   “也并无要紧之事,下官携小女浅浅前来,叩谢殿下此前大恩。”   “上官大人何须与本王客气?”本王也说了,不过举手之劳。   “殿下胸襟之广,实乃我我大唐之幸,但有恩不报,确不是我上官家的作风。”   “既然上官大人如此说,本王确有一事难倒了本王。”李瑾煜再次看向上官浅浅,盘算着心中之事。   “殿下不妨说说看,看下官能否帮得上忙。”   “近来,长安城内屡有官员之女被淫贼玷污,如今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此案在长安城掀起轩然大波,父皇听闻,命地方官府移交大理寺受审,并命本王协助大理寺彻查此事。”   “下官对此案有所耳闻,圣上龙颜大怒。”   李瑾煜继续说道:“天子脚下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还专挑官员之女下手,简直就是挑战我大唐之威严,顾此,父皇才派本王协助彻查此事。”   “彻查几日,仍无果,那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若一一排查,犹如大海捞针,问遇害的女子,皆说当时是蒙着脸,并无看见那人的面貌。”   “如此,确有些棘手。”上官晋思考着道   “若能得知那人大致的面貌,就可缩小排查范围,奈何画师根据受害女子的描述,每人各异,说法皆不同,顾而,本王无从下手。”   “要不,我来试试。”上官浅浅听完他们二人的谈话,想到遇害的女子,悲从心起,若自己能帮上忙,将那歹人绳之以法,也不失为一桩善举。   “也好。”李瑾煜道   “殿下,浅浅虽对画画有几分天赋,但自小任性妄为,担此重任恐怕不妥,下官怕误了殿下办事。”   “上官大人是怕本王把浅浅姑娘弄丢了不成?”   “老臣不敢,老臣是担心……”   “成与不成,试试也无妨,就算不成,本王也不会怪罪于她。”   “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李瑾煜不愿再听上官晋说话,转身径直走进马车里,此时的他,脸上虽如往日般不苟言笑,可细心之人定会发现,他嘴角略微上扬,脸部的曲线也缓和了不少。   李瑾煜走进马车后,仍不见上官浅浅跟上来,掀开车幔道:“还不快来?若耽误本王办事,你可担当得起?”   上官浅浅撇了撇嘴,移步向前,回头给上官晋一个放心的表情,径直走到马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走进了马车。   李瑾煜见上官浅浅弯腰走进来,他的视线从上而下一寸一寸扫过,今日的她,身穿淡蓝色襦裙,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曼妙身姿,再看至纤细雪白的颈脖,线条优美的蝴蝶锁骨,他的手不自觉得勾紧几分,而后又舒展几分。   上官浅浅在他身侧坐下,一股极其淡雅的馨香萦绕鼻尖,李瑾煜心里浮动了几分燥热,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上官浅浅坐下后,感觉身边这尊大佛散发出骇人的气息,她同样坐得端端正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   马车快速行驶,风声自耳边吹过,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浅浅感觉骨头都颠簸得要散了,仍未到目的地,他拧头看向李瑾煜,只见他双目紧闭,一幅心定气闲的样子,暗想,他可真坐得住。   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襦裙上的琉璃珠子,时而探头看向窗外,李瑾煜感知到身边人儿的动作,悠悠开口道:“快到了。”   上官浅浅闻声,有点诧异,他居然知道想什么,李瑾煜见上官浅浅久久没有回应,他缓缓睁开星眸看向她,上官浅浅意识到他的等待,嗯了一声。   马车继续陷入了沉默,不多久,马车停在一个府邸门前,下马车后,只见一行人早已候在门前,等待李瑾煜的到来。   “参见太子殿下”。一行人恭敬的给李瑾煜行礼。   李瑾煜扫视了一眼这一行人,目光回到了监察御史宋哲身上道:“宋大人,这位是本太子从长安带来的画师,速速带她去见令女。”   “老臣遵旨。”上官浅浅看着宋哲夫妇眼中泪花,自家女儿出了这档子事,任谁都心痛难当。   自古,女子出了这事,紧接着就是一条人命,上官浅浅知道,此次前来,就算画不出凶手的样子,也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上官浅浅跟着侍女的脚步,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虽不及上官府邸的繁华,却也别致十足,想到她的遭遇,心中不免怜惜。   清风吹过,一卷素笺随风飘扬,侍女马上蹲下来收拾并道:“对不起,姑娘,奴婢这就收拾干净。”   上官浅浅蹲下捡起一张细看,娟秀的簪花小楷字迹呈现眼前,她轻念道:“秋风起,枯叶飘,倚窗遥望,入眼皆苍凉,半生风雨谁人知?……   “好词。”上官浅浅道   引路的侍女收拾好地面上的纸张便道:“姑娘,我家小姐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上官浅浅应了一声,径直走进宋家小姐的闺房,只见一女子静坐在鱼池旁,目光呆滞得看着眼前的鱼儿游来游去,上官浅浅坐在她的身旁,她眼也不抬一下,似乎所有的一切与她无关。   “姑娘,你也喜欢这青鱼?”   宋哲之女宋娉婷眼中依旧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上官浅浅继续道:“诗词大家非烟也喜欢这青鱼。”   宋娉婷闻言,情绪终于有些许的波动,稍微扭头看了一眼上官浅浅。   “若我猜得不错,宋姑娘喜欢非烟的诗词。”   “何以见得?”   你这庭院的每一处都彰显着姑娘的喜好,比如入门处的灯笼,凉亭处的诗作,又比如,姑娘手帕上的刺绣,正是非烟的得意之作《西窗烛》。   “喜欢又如何,她是长安赫赫有名的大才女,满腹经纶,我和她简直云泥之别,怎可相提并论?”   “姑娘说得是,你可知,她成名前经历过的摧心之痛?那痛绝不比姑娘轻半分。”   “怎么会?你怎知?”   “我叫上官浅浅,曾经有幸在拜在非白先生的门下,学过几年画作,非烟是非白先生的妹妹,非白先生擅长画作,非烟擅长诗词,两兄妹一为诗词大家,一为画画大家,并称为长安双绝。”   “原来如此,能拜在非白先生门下,看来浅浅姑娘天资不错。”   “并非如此,浅浅只是有幸得先生赏识。”   “言归正传,非白先生祖籍扬州,遇事生变,双亲在扬州被杀,故而来到长安,途中遭遇山贼,非烟被山贼囚禁数年,所幸,山贼的头目欣赏非烟的才情,一直以礼待相待,无加勉强,后来朝廷剿灭山贼,非烟这才脱离苦海。”   “这中间的苦,不是你我可以知道的。”   “原来她竟受过这样的苦,怪不得她的诗词中,总是呈现出一丝无奈与悲伤,她轻念,秋风伴落叶,谁人伴秋风?”   “相信宋姑娘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也同情姑娘的遭遇,你和非烟的遭遇,也算是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宋娉婷轻念,如死灰般的眼眸似乎有了一线光芒。   上官浅浅继续道:“如今朝廷派人来彻查此事,姑娘只有如实告知,抓住歹人,才能让其他的女子免受祸害,这也是功德一件。”   “说吧,你想问什么?”宋娉婷道   “宋姑娘只需详细一下那歹人的样貌。”   宋娉婷脸色再显苍白,眼眸慌乱,上官浅浅轻握着她颤抖的手,柔声宽慰道:“别急,慢慢来。”上官浅浅知道,再让她忆起这切肤之痛,犹如再次把伤疤揭开,但她别无他法。   “当时那人蒙着我的眼睛,我没看清楚他的样貌。”   “比如,他的身量呢?”   宋娉婷努力回忆着:“身量比我高出一个头,比寻常的男子要雄壮。   “有没有长胡子?胡子是山羊胡还是八字胡?”   “八字胡。”   “颧骨略高,丰唇……”   上官浅浅平铺宣纸,提起笔墨,按照宋娉婷的描述,一笔一划的勾勒着人像,半刻钟后,宣纸上人像渐显。   “我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异于寻常的香味,似乎不像是中原的香料?”   “你确定?”   “不会错,我自幼对香料敏感,大唐的香料我几乎都知道,可唯独他身上的味道我闻不出。”   “一般的香料,麝香和金额香各二两即可,可他身上的这两味香四两有余,再加一味不知道是什么香,恰到好处得融合起来,冲淡了这两味香的浓度,但保持了香味的持久度,使其停留在身上的时间更加持久。”   “原来如此。”   “大唐的香味一般保持六个时辰左右,而他的身上的香能保持二十多个时辰有余。”   “如此说来,确不像我大唐的香料。”   宋娉婷推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块碎放至上官浅浅的跟前道:“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扯下的一块碎布。”   “这布虽放置了几日,若细细闻起来,依稀还能闻到上面残留的味道。”   上官浅浅碎布放至鼻息下,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宋娉婷看着她的表情道:“只有对香味敏感之人,方可捕捉到其味。”   “多谢宋姑娘尽数告知。”   “不必,这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上官浅浅攥着手中的画像以及宋娉婷给的碎布,快步走出了庭院,李瑾煜在门口等候,见上官浅浅出来,迎上道:“怎么样?”   “这是我按宋姑娘的描述画的画像。”上官浅浅把画像递给李瑾煜。   “不知怎么的,我按她的描述,画得似乎有几分像突厥人。”   李瑾煜端倪这画像上的人道:“确实不像我中原人”。   “这是宋姑娘从那歹人身上扯下的碎布。”   “她还说,那人身上有一种异于寻常的香味,似乎不是中原的香味。”   李瑾煜接过碎布,指尖细细揉搓着说道:“云锦。”   “云锦价格昂贵,寸锦寸金,绝非寻常百姓可以穿着得起。”上官浅浅道“没错。”李瑾煜道   “青竹,查下这布料的来源。”   “是,殿下。”   “另外,找一个精通香料的人来见本王。”   “是。”   李瑾煜安排好这一切,转头看向站于身旁的上官浅浅,一缕斜阳映照在她身上,如此的美好,他惬意的看向远处的风景,内心叹道:“这算不算有人与我立黄昏?”   风过无言,雁过无声,内心却早已有了答案,他自知从来都不是重情之人,偏偏待她,薄情不了,他也不知,从前的惊鸿一瞥,会在他的心留下痕迹。   “天色渐黑,我们走吧。”李瑾煜道   “我们何时回去?”   “待案子结束后,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去。”   “可是眼下,我的事情已结束。”   “还没结束。”   “受害的姑娘数十个,不能仅听那宋家女一人之言,还需多方打听。”   上官浅浅狐疑的看着他,思量片刻,他说得也对,可她总觉,他似乎还有别的目的。   “怎么?后悔了?这可是你自告奋勇要随本王来的。”   “你多虑了,走吧。”   李瑾煜嘴角轻扬,转念一想,他堂堂太子,大唐的储君,未来的王,想要一个女人伴身旁,何需借口?苦乐参半的看着前行的倩影。   李瑾煜快步跟上她的脚步,曼珠和青竹紧跟其后,青竹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对曼珠道:“还别说,你家小姐挺仗义的。”   “那是自然的。”曼珠扬起小脸,骄傲的说。   “不过她这点也不太好,老爷不喜欢她这性子,说将来会吃亏。”   “看来,你们家老爷很疼爱她。”   “那是的。”   “遭了,快跟上。”曼珠看着他们俩远去的身影着急道。   “你家王爷,不会欺负我家小姐吧?”   “放心吧,他才舍不得欺负。”   “什么?” 曼珠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快走吧。”青竹看着远去的身影,暗想,殿下,青竹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日落黄昏,红霞染天际,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并肩而行,微风轻轻吹过,上官浅浅顿觉一阵寒凉,手不自觉的拉了拉身上的襦裙,细微的动作落入李瑾煜的眼,他脱下外袍,给上官浅浅披上,她看着他的举动,顿时慌了:“殿下,你这,不用。”   “别动。”李瑾煜柔声说道,兴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话语里的温柔与宠溺。   上官浅浅见之,一时忘了动作,安分乖巧站着,李瑾煜细心为她整理好宽大的衣袍,并系上绑带,上官浅浅看着他的冷峻的容颜,顿觉,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秋风略过,吹乱了上官浅浅的发丝,李瑾煜手不自主的想要为她缕被风吹乱的发丝,上官浅浅微微侧头,他的手落空了,眼眸的悲伤一闪而过,但很快整理了思绪道:“好了。”   “多谢殿下。”   “你不必谢本王,若你感染风寒,明日谁来替本王画画?”   上官浅浅听这话,方才还想着他这个人,其实还挺好的,感情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嗯。”   “你日后不会又叫我还吧?”   “你说呢?”   “不会。”上官浅浅快速应道。   “待案件结束,我会向父皇禀明你的功劳。”   “不用。”   “我是说,身为大唐子民,为皇上和殿下分忧,理所应当,我做这些,并不是要赏赐。”   “届时再说。”   第15章 寻香   红尘客栈   李瑾煜把上官浅浅安顿至客栈,自己也在她旁边的厢房住下,青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殿下,下面的人回话了,扫月佛云乃当年莲花教教主冷无双独门招式,只传给莲花教的下一任教主,从不外传。”   “莲花教。”李瑾煜看着眼前的盘摘道,眼里寒气逼人。   “这么说,当初刺杀上官姑娘的是江湖帮派?”   “可上官姑娘自小在官宦之家长大,何以会得罪江湖门派之人?”   “再查。”   “画扇姑娘来信了。”   “念。”   “西风吹,市景凉,街灯映佳人,道尽心中意,寻香,寻香,惹卿一笑。”   “殿下,画扇姑娘这是何意?”   “每句取首字,西市街道,寻香’。”   “你马上到西市街道,找一家名为“寻香”的店铺,把懂香料之人给本王带来。”   “是,殿下。”青竹若有所思道。   昇王府内,李昇看着眼前的书信,怒火中烧,手里的书信瞬间成碎片:“蠢货,这个时候还行风花雪月之事,若坏本王大事,绝不饶他。”   “殿下,依卑职看,那阿旗木王子也不甚靠谱。”   “备车。”   “冷月,你去趟西市,把人清理干净。”   “是,殿下。”   冷月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里,李晟则坐着轿撵出去了,不到半刻钟,他的轿撵停在了一处客栈门口,趁着夜色,飞快潜入一间厢房内。   “堂堂大唐二殿下有偷潜入别人厢房的癖好?”   李晟缓慢从黑暗处走出,旗木得似笑非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我在此处偷情。”   “你知道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   “是你,不是我。”阿旗木慢悠悠的修剪着盘摘的枝叶道。   “你这些天捅出的篓子还少吗?我那八弟已追查到寻香店铺了。”   “查就查,怕什么?”阿旗木满脸不在乎道。   “你……”   “你们突厥人做事,都是这么不靠谱吗?”   “二殿下,本王子看你似乎沉不住气了,如若这般,怎能成大事?”   “我那八弟已经查到寻香店铺了,若不是本王早收到消息,把人清理干净,我们之前做的事,就要付之东流了。”   “你真是傻瓜。”阿旗木王子憋住笑说道   “本王子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让他们查?”   “你这葫芦到底卖的什么药?”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能查到寻香店铺,也查不到我突厥的头上。”   “为何?”   “无可奉告,但我旗木得办事,你放心,你只需看好你后院的事即可。”   “你们最好把尾巴收一收,我那八弟聪明过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二殿下,本王子听闻长安的万花楼的美人甚多,不如一起去快活快活?”   “勾栏瓦舍之地,阿旗木王子若喜欢便去,本王就不奉陪了。”   “不过本王提醒你一句,别载在温柔乡里,不知所云。”   “多谢二殿下提醒,本王子也有一句话送你,长时间蹦着脸,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告辞。”   青竹到西市的寻香店铺,门口围着一堆人,他知道出事了,快速扒开人群,果然如他所料,寻香店铺的老板及伙计全部被杀。   突然一个人影自屋檐处串出,他飞快追过去,二人刀光剑影交锋着,他们武功相当,不分伯仲,谁也占不到便宜。   突然一阵白色的粉末向青竹袭来,他下意识用手臂挡住,那人趁此间隙纵身越过高墙。   “该死,又让你逃跑了。”   青竹赶回驿站复命,李瑾煜负手对窗望月,青竹道:“殿下,属下还是去晚了一步,寻香店铺的掌柜及伙计皆被人灭口。”   “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得到消息了。”   “即刻传信画扇,让她查是何人所为。”   “是。”   “还有一事。”   “说。”   “此次血洗寻香店铺的凶手和上次刺杀上官姑娘的是同一人。”   “你确定?”   “和她交过两次手,臣认得她的招式,绝不会错。”   “莲花教那边有消息吗?”   “据线人回报,莲花教教主冷无双有一女,名为冷月,五年前莲花教被灭门,冷无双一死,其女冷月也跟着消失于江湖。”   “殿下,臣想起来了,臣之前听师傅提起过,莲花教的五毒之一葬花,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冷月葬花,世人只知道葬花,却不知道冷月葬花。”   “冷月葬花,看来是她。”   “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是。”   “布料有线索吗?”   “臣走遍了西市的布料店铺,云锦多为我朝宫内之物,还有一部分高价卖给突厥富商。”   “突厥土地贫瘠,生产不出这上等的丝绸,因此,常年高价收购我朝上好布料。”   “突厥也插只脚进来了。”李瑾煜道   “殿下,前些日子查到二殿下和突厥人密切来往,此事会不会和二殿下有关?”   “我们且看,任凭狐狸再狡猾,终会露出尾巴。”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派人盯着李晟,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   “是。”   翌日清晨,李瑾煜练完剑后,青竹道:“殿下,画扇姑娘到了。”   李瑾煜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汗珠,一边说道:“画扇,她怎么来了?让她去凉亭等我,我换身衣裳过去。”   “是。”   上官浅浅今日也起得早,洗漱完毕后,靠在梨花木椅上看书,曼珠打了一盘热水进来,又洒了半盅玫瑰花瓣入水,搅拌了一会道“小姐,手放进水里。”   上官浅浅看了一眼,向曼珠撒娇道:“曼珠,可不可以不弄这个?”她向来不喜欢这些。   “小姐,您莫不是忘记了夫人的交代?”   “我是上官府的千金,吃住用行必须讲究细致,不可马虎,我的一言一行关乎上官家族的脸面,我娘说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小姐,你记得就好,您继续看书,曼珠绝不吵您。”   “行吧。”   每五日,曼珠都会替上官浅浅修磨指甲,再用玫瑰精油涂抹上,这样指甲形状好看又充满光泽,还会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这是什么味道?”曼珠盯着上官浅浅的手道   “上官浅浅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曼珠:“这不是精油的味道吗?傻曼珠。”   “不是同一个味道,这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香味?”上官浅浅猛然想起,自己的曾经用手揉搓过宋娉婷给的一块碎步,她放下书本认真问道:“你能闻到我手上的香味?”   曼珠又把鼻子凑近仔细闻了一下,陷入了回忆中,上官浅浅见她没有回应,且眼眶微红,紧张道:“曼珠,你怎么了?”   “小姐,没什么,闻到这香,想起了一位故人。”   “原来如此。”   “你能闻到我手上的香味吗?”   “能,小姐闻不到吗?”   “这不重要,你知道这香,产自何处吗?”   “高丽。”   “高丽?”   “没错。”   “你怎么知道这香是产自高丽?”   “因为,我娘是高丽人,绝不会错。”   “快随我来。”上官浅浅拉起曼珠的手向屋外走去。   “小姐,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主仆二人行至李瑾煜的房间门口,恰好碰见青竹从里边出来,问道:“你家王爷呢?”   “在凉亭和画扇姑娘议事……”   话音未落,上官浅浅已走远,当她来到凉亭,只见一男一女相谈甚欢,男的自然是李瑾煜,上官浅浅不由自主打量着他身边的女子画扇。   一袭红衣,肤如凝脂,气若幽兰,眼如桃瓣,晴若秋波,上官浅浅暗惊,此女子着实惊艳,她转头看向李瑾煜,得此佳人相伴,想必幸福至极了吧。   李瑾煜见上官浅浅定定看着画扇,不由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这位是?”上官浅浅看着画扇问道   “上官姑娘,久仰,你叫我画扇即可。”   “画扇,很好听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我没什么印象了。”   “不打紧。”   上官浅浅转头看向李瑾煜道:“对了,宋娉婷所说那歹人身上的香味,产自高丽。”   李瑾煜和画扇对望了一眼,李瑾煜紧接着道:“你如何得知,是产自高丽?”   上官浅浅看向自己的婢女曼珠,示意她跟李瑾煜解释,“回王爷,奴婢的母亲来自高丽,所以奴婢对高丽的香尤为熟悉,不会错。”   “你们所说的,和画扇说的一致,香是产自高丽。”   上官浅浅道:“按画像来看,分明是突厥人,如果真的突厥人,怎么会用高丽的香料?”   “突厥与高丽向来不和,常年开战,两国的商品亦不流通,普通之人手上不可能有高丽的香料,除非此人不是普通人。”画扇道“没错。”李瑾煜道   “此人连续玷污我朝数位女子,浅浅看来,定是好色之徒,会流连烟花之地,殿下或许可以从此处下手去查。”   “此言有理。”   “青竹,你马上彻查长安所有的青楼妓院,近日是否有异域且出手阔绰之人出没其中。”   “是。”   青竹手持当今太子的令牌秘密彻查所有妓院,老鸨们纷纷配合,不敢有所隐瞒,还真被青竹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万花楼的老鸨颤颤巍巍的看着冷峻的青竹,生怕惹他不高兴,把她的万花楼拆了都极有可能,更怕的是他手上的令牌,她及万花楼的存亡,不过是令牌主人一句话的事情。   “你方才所说的,是否属实?”   “官爷,奴家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好,你先稳住他,万不可让他有所察觉,等我下一步命令。”   “奴家记住了。”   “官爷,慢走。”   青竹回到驿站,李瑾煜坐在围棋旁,自己和自己对弈,青竹知道这是自家王爷的习惯,遇到烦闷时,他向来如此,他静静候在一旁,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李瑾煜才抬起头问道:“查清楚了?”   “殿下,万花楼的老鸨说,近来确有一异域且出手阔卓的男子出现在万花楼。”   “他每日固定傍晚时分到万花楼,但只找万花楼的头牌如烟姑娘。”   “很好,吩咐下去,不要打草惊蛇。”   第16章 清素若菊   入夜,微凉,上官浅浅独坐窗台,凝望星空,心中的思念涌上心头,不知他如今可好?惆怅占满心间叹?道:“今夜的月比往昔要圆许多。”   “小姐,今日是十五呢。”   “离家不过两天光景,竟有些想念娘做的饭菜了。”   “小姐,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   上官浅浅对着窗台,架上画板,提笔画心间所念,不知不觉,一人轮廓出现在纸上,曼珠见之,小姐心中的挂念她怎会不知,只是老爷态度这般绝决,他们之间的缘,又可以长存多久?   “殿下,娘娘来信了。”青竹的声音响起。   李瑾煜听之,心中烦躁,母妃来信无非就是想尽办法往他王府塞女人,烦躁又如何,母妃的信,他不得不读,他对青竹道:“念。”   “吾儿近日可好?娘甚念之,望归来之时,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下去吧。”李瑾煜无奈道   青竹走后,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步步为营,却走不出心中的围墙,心中所盼,不过爱人常伴,朝夕相对,可身处皇家高墙之内,有多少事是可以由己?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的的客房侧对,他推开窗,上官浅浅画画的样子依稀映入眼帘,他知道她看不见他,因此肆无忌惮且贪婪得看着眼前女子的脸颊。   他知她心中有所念人,那又如何?于她,他绝不可能放手,人和心,他都要留住,此行结束,他该开始筹谋接下来的事了。   他狼毫染墨,提笔写下:“窗台下,皓月洒,倩影成双,清风舞,发丝飘,翩若惊鸿如梦,倾目,倾目,惹君心乱”。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灯光熄灭,他才起身离开。   次日清晨,李瑾煜刚练完剑,大汗淋漓,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于是把外衫的扣子解开,擦拭完佩剑上的尘埃后再去沐浴。   忽闻一阵敲门声,青竹开门,上官浅浅径直走进道:“殿下,昨日说从青楼查起,可有眉目?”   上官浅浅见李瑾煜衣衫半敞,脸上一红,大叫了一声,迅速转过身去。   “你这人,光天化日,也不知道穿好衣服,无礼至极。”   李瑾煜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忍不住逗趣她,“是你自己闯进来的,还说本王无礼。”他边说边朝她走过去。   上官浅浅感知他向她走来,捂着眼睛急道:“你别过来。”   “你说本王无礼,我倒是想知道,本王哪里无礼了。”   上官浅浅稍分开指缝,看了看周围,李瑾煜继续朝她靠近,上官浅浅像是老鼠遇见猫一般,飞快得跑开了。   她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捂着胸口道:“好险,吓死了。”   曼珠见状道:“小姐,你不是去问太子殿下案件的进展了吗?怎么会吓人?”   “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会不吓人?”   “啊……”,曼珠还是不明白   “我是说,刚才看见他发了很大的火,把我也吓了一跳。”上官浅浅掩饰道“原来如此,自古君王皆喜怒无常,小姐日后当小心。”   “说得有理,以后还是远离他为好。”   上官浅浅坐下来,倒了杯茶给自己压压惊,托腮思考着接下来的事,她想尽快了结此案,虽说离家不过两日,但总觉已过三秋。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案桌旁,铺下宣纸,提笔写下几行字,递交到曼珠手上道:“曼珠,送过去给他。”   “小姐这?”曼珠疑惑,人在对面,为何需要写书信?   “哎呀,快去,快去。”上官浅浅催促道   曼珠这才离开,一来二去,二人书信不断,曼珠已跑了好几趟,最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上官浅浅开门,只见李瑾煜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她道:“还想知道什么?”   她总不能让堂堂太子爷站在门口说话,狐疑看了他两眼道:“您请进。”   “果真在青楼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上官浅浅迫不及待问道。   “没错。”   “那殿下作何打算?”   “他只找万花楼的头牌柳如烟,本王已安排自己的人在柳如烟身边,待明日黄昏之时他出现,若身份确认,便一举擒获。”   “万花楼。”上官浅浅若有所思道   “你安排谁去?”   “画扇。”   “她能行吗?”   “你在质疑本王?”   “那倒不是,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担心她。”   “要不,我去。”   “你……”   “不妥”   “有何不妥?”   李瑾煜上下打量着她道:“你不也弱不禁风吗?”   “可是……”上官浅浅一时无语   “好了,就这么定,你今日安心在驿站,若事情进展顺利,明日就可回城。”   晟王府   傍晚时分,李晟正给他的宠物小白猫添加吃食,冷月道:“王爷,下面的人来报,旗木得王子被太子盯上了。”   “我那八弟的速度可真快。”   “王爷,据说是上官浅浅协助他,画出旗木得王子的大致样貌,由此判断是异域人所为,才这么快寻到他的蛛丝马迹。”   “上官浅浅。”李晟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光不由自主朝案桌上的精致盒子看去,那里装着她上次救猫留下的手帕。   “都怪卑职无能,上次没能手刃她,让她坏王爷的事,请王爷降罪。”   李晟不作声,冷月继续道:“王爷,您再给冷月一次机会,这次我定取她性命。”   “不必了,本王亲自会会她。”   “你速去通知旗木得,让他马上离开,如若不然,就地斩杀。”   “记得,现场安排成太子所为,我要给我那八弟送份大礼。”   “是。”冷月说完,退出殿外。   傍晚时分,上官浅浅手捧书卷阅读,总觉心中不安,只字未入眼,她放下书卷,携曼珠出外面散散心,这里虽没长安街道繁华,街道人也不多,可悠闲当个看客,也别有一翻滋味。   主仆二人一路闲逛,浮躁的心也安静了下来,经过一处卖灯笼之所,上官浅浅驻足于前,读着上面的字:”飞花舞蝶蝶自醉。”   店小二见之道:”姑娘,这是京城一位大才子几年前留下的,至今还没有人能对上。”   “是吗?我来试试。”   上官浅浅看着这行字沉思着,提笔染墨写上:“清风伴月月正浓。”   她泼墨般的青丝如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发间只插了一枝玉簪,简单素雅,却掩不住周身散发的清丽气质,一袭梨花襦裙着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娇躯,纤纤素手正提笔书写着。   此时的她正落入一男子的眼中,男子的眸光闪了闪,轻叹道:“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上官浅浅闻声而去,只见一男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她打量着眼前,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高束起的银色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眼底里似藏着千年寒冰,望一眼,人也跟着颤抖几分,手上抱着一只白猫,偏偏毫无违和感,猫儿见上官浅浅,连叫了几声,似乎遇见相熟之人,跟她打招呼。   “你在跟我说话吗?”上官浅浅对男子道   男子眼眸看着灯笼的一行字念道:“飞花舞蝶蝶自醉,清风伴月月正浓,姑娘好学识。”   上官浅浅看了一眼猫儿,对男子道:“公子谬赞,浅浅班门弄斧,见笑了。”   “若把‘正’字换成‘仍’字,会不会好一些?”   “清风伴月月仍浓,公子的意境更上一层楼。”   “姑娘见笑了。”   “见姑娘不像本土人士,莫非是京城来的?”   “我叫浅浅,京城人士。”   “李晟,也是京城人士。”李晟也自报家门。   “真巧。”   上官浅浅突然想起有事,便与李晟道别,“李公子,浅浅有事,先行一步。”   “好,后会有期。”李晟道   李晟看着上官浅浅离去的身影道:“倒是个有学识的姑娘,杀了可惜了。”   小白猫闻言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下,似乎对主人说的话赞同。   思索片刻,一丝玩味的笑意隐于唇齿道:“一介女子,或许留下她,也未曾不可。”   “主子。”冷月不知何时现身。   “事情处理好了吗?”李晟收回思绪,语气转为冰冷。   “主子,属下到了旗木得王子的住处,他人已不在。”   “去了哪里?”   “据下面的人说,去了万花楼。”   “他平日都是酉时去,可偏偏今日提前了。” 李晟道   “主子说的是,那旗木得王子虽是好色之徒,可毕竟是皇室中人,对事从来都是一板一眼,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规划得很好,这几日,他从不会在其他时辰逛青楼,可偏偏今日提前了时辰。”   “去万花楼。”李晟说着提步行走   “惹事的人,要他何用?”李晟的双眸发出幽幽的暗光,如幽冥界的鬼魅之光。   “务必找到他,杀之,万不可被他落入李瑾煜之手。”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出自《红楼梦》第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第17章 万花楼   上官浅浅和曼珠主仆二人回到客栈,上官浅浅托腮思索着事情,突然对曼珠道:“曼珠,你去准备两套男装衣服。”   曼珠闻言惊讶道:“小姐,您拿男装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曼珠把弄来的男装交到上官浅浅的手上,上官浅浅摇身变成一个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曼珠道:“小姐,您这是?”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上呀。”   “奴婢也换?”曼珠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问自家的小姐   “快去快去,时间不多了。”   曼珠换好衣服后,主仆二人离开客栈,曼珠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卖什么药,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逛青楼。”   “逛青楼?”曼珠一时没有忍住,大声说道,上官浅浅马上掩住她的嘴巴道:“小点声。”   街上路过的人闻言,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窃窃私语道:“长得白面书生,翩翩君子模样,原来还有这爱好。”   上官浅浅尴尬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装腔作态挺直腰杆道:“男人嘛,总有点嗜好,不是?”   路过的人也没空搭理她,看完热闹也就算了,主仆二人快步朝万花楼走去。   此时的李瑾煜已在万花楼的附近埋伏好人,就等画扇的消息,见上官浅浅穿着男装的衣裳堂而皇之进入万花楼。   他一阵紧张,她可知里边有多么凶险,有多少好色之徒盯上她,正当他要上前的时候,忽然见李晟也出现在这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压下了心中的担忧,挥了挥,让手下的人暗中保护她。   上官浅浅找到老鸨,爽快丢出一袋银子道:“我要见如烟姑娘。”   老鸨见上官浅浅气度不凡,且出手阔绰,显然是非富即贵之人,她不敢得罪,脸上堆满笑意,态度谦卑极尽讨好之意道:“公子来的真不巧,如烟姑娘正接待其他的贵客,劳烦您稍等,奴家这就去通报。”   “好,本公子见到如烟姑娘,都有赏。”上官浅浅有意无意露出手中的令牌,那是李瑾煜给她防身用的,以防万一。   老鸨见状,原来是官爷,更加不敢怠慢,快步离开,上官浅浅连忙跟上老鸨的脚步来到头牌柳如烟的房门口。   不一会,里边传出愤怒的声音,由小变大,“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个混小子敢跟本公子抢如烟姑娘。”   “正是本公子。”上官浅浅推开门道。   那人起身,见上官浅浅身材娇小,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鄙夷一笑道:“就你这小子?”   “是又如何。”   “我看你小子毛还没长全,还学别人找姑娘,赶紧回家找娘去吧,若耽误了本公子和如烟姑娘的良宵,有你好看。”   “你……”上官浅浅听着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小脸憋得通红。   那人见上官浅浅略带嫣红的脸颊,如玉的肌肤,朱唇轻启,格外诱人,经常出入风月场所阅女无数的他心生起疑,一个男子长成这样未免太妖娆了,莫非他是女的,他的视线朝她耳朵看去,有耳洞,果然,他是女儿身,一股狡诈的笑意自唇齿溢出。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走到上官浅浅的身旁,一步一步把她逼近墙角道:“怎么?不服气?”   上官浅浅见他步步逼近,一下子慌了神道:“你想怎样?”   “本公子看你生得这般俊俏,这如玉的肌肤,这勾人的小眼神,不如跟了本公子,本公子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笑话。”   “若你不愿意让出如烟姑娘就算了,我也不勉强,您慢慢享用,告辞。”   “扰了本公子的兴趣就想走?”男子一手抓住上浅浅的手,意图把她拽进屋内。   “你想干什么?”上官浅浅一下子慌了   “陪本公子喝两杯,喝高兴了,就放你走。”   “放开你的脏手。”李瑾煜压抑着怒气,一手把上官浅浅拉到自己的身后。   “哟,有帮手?”   李瑾煜朝丫鬟装扮的画扇看去,画扇点了点头,李瑾煜手一挥,青竹及几名男子凭空出现,一举擒获眼前的男子,男子见来者不善,瞬间慌了,想要逃走已是不能。   突然刀光剑影突闪,几个杀手加入了打斗之中,他们招招致命,意图要那名男子的性命,李瑾煜牵起上官浅浅的手道:“走。”   “我们就这样走了?他们呢。”   “青竹可以应付得过来,我们先离开。”   李晟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场打斗,他的视线落在李瑾煜和上官浅浅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上,心中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晟王府   “到底怎么回事?”   “回殿下,卑职问了那万花楼的老鸨,听说今日是头牌柳如烟的生辰,因此阿旗木王子提前去给她庆庆祝,才逃过了卑职的追杀。”冷月道“果真这么巧?”   “卑职又私下查问过伺候她的丫鬟,都说柳如烟的生辰是在腊月,并非现在。”   “有点意思。”李晟道   “殿下,如今阿旗木落入太子手中,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李晟沉思了下道:“马上回宫。”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回到驿站后,二人沉默许久,上官浅浅看他黑着脸,也不敢招惹他,保持沉默才是明智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李瑾煜慢慢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怒气,耐着性子对上官浅浅道:“谁让你去万花楼的?”   “我……,我这不是想去帮你吗?”   “简直胡闹,本王何须你帮?”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心当驴肝肺。”   上官浅浅看他不识好人心,气不打一处来,跟他说话也是不甚客气。   “若方才本王不在,你该怎么办?”   “我自有法子解决他。”   “你知不知那里有多危险?”   上官浅浅赌气不回他的话,李瑾煜看她的倔强且不听话的小脸,方才压下去的怒气又烧起来,他堂堂大唐太子,何时如此担心过别人,到她这里,她反而不领情。   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上官浅浅见状有点慌,暗想,他想干什么,他上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直至她的后背抵在墙壁,她无路可退,他还是继续上前,上官浅浅心里彻底慌了,急忙道:“你……,你干什么?”   终于,李瑾煜在离她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一股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上官浅浅脸上一红,她手足无措的想要离开,偏偏李瑾煜不让,他一只手抵着墙壁,双眸紧紧锁住她。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慌乱的眼神暗想,小丫头,方才还顶嘴,这下知道害怕了吧?   他声音沙哑道:“如果那登徒子如我这般,你如何解决?”   上官浅浅抬起头道:“我……”她想回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眸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目相对,李瑾煜心中一动,手不自觉抬起来想要抚上那如染胭脂般的脸颊,上官浅浅头一偏躲了过去,李瑾煜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缓缓放下,他很快把暗沉的眸光隐藏了起来。   他拉开了和上官浅浅的距离,恢复以往的神色道:“你别介意,方才本王只是跟你演示一下,若遇到登徒子,你可攻他下方,伺机从侧方脱身。”   上官浅浅狐疑看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到点什么,可她什么也没发现。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的背影,一股无力感充斥全身,她心有所属,他该如何把她留在身边。   青竹解决完那几名刺客后,并押着阿旗木回驿站复命。   “殿下,阿旗木已捉拿归案。”   “很好。”   “殿下,还有一事,卑职觉得蹊跷。”   “说。”   “下面的人回报,阿旗木的随行全部被杀。”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酉时,据客栈周围的住客反应,是在阿旗木离开不久后惨遭毒手,下手之人一刀致命。”   “想必是我那兄长做的手脚。”   “如若不是阿旗木今日提前去给那柳如烟庆祝生辰,想必也遭他毒手了。”   “殿下,今日并非柳如烟的生辰。”   “不是她生辰?”   “那老鸨说今日有一个年轻公子拿着宫里的令牌,让她放出风声,说今日是柳如烟的生辰。”   “拿着宫里的令牌的年轻公子,会是谁?李瑾煜手指轻敲桌面道“殿下,会不会是丞相大人暗中相助?”   “不好说,此人对我们没有恶意,此事暂且压下,日后再探究竟。”   “把阿旗木给本太子带来。”   “是。”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青竹便压着阿旗木出现在李瑾煜的面前,他一想到在万花楼阿旗木拽着上官浅浅的手的时候,就怒火中烧,他喜欢的女人,他竟敢这么对她。   “青竹,把他的双手剁下来。”   “你敢。”阿旗木道   “如若我在你们大唐有何闪失,我父汗绝不会放过你。”   李瑾煜大笑,一脚朝阿旗木身上踢过去,阿旗木身子快速滑向别处,摔在柱子上,嘴角溢出血丝。   李瑾煜居高临下看着阿旗木道:“你玷污我大唐数名良家女子,本王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倒是先问责起本王来了。”   “李瑾煜,你竟敢伤我?”   “伤你又如何?”   “哈哈……,那几名女子是本王子玷污的,你能奈我何??   “难道你大唐会为了区区几个女子,要拿我问罪?要跟我突厥宣战?”   “青竹,掌嘴,不知悔改的东西。”   “啪~啪~”几巴掌落在阿旗木的脸上,瞬间红肿起来。   “李瑾煜,待我回突厥,定向我父汗说明,你大唐是这般对待我突厥的使臣的。”   “你有命回去再说。”   “青竹,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的脏手给本王剁下来。”   “殿下,属下觉得不妥。”   “你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属下觉得,他虽罪不可赦,但也是突厥的王子,理应交给圣上处理,若我们贸然伤他,引起两国争端,属下怕圣上会怪罪于殿下。”   “况且,吐蕃对我大唐虎视眈眈,此时实在不宜和突厥开战。”   李瑾煜思索了一下道:“今日本王暂且饶过你,若有下次,可不是剁手这么简单。”   “押下去,一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是。”青竹应道   青竹把他关在自己隔壁的客房,并派几个暗卫看守,锁门之时听到他喊道:“来人,怎么没有人伺候本王子?““上诺,多尔麒?”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随从全部被杀。”   “谁干的?”   “你落入我们之手,谁最在意?”青竹意有所指道   阿旗木闻言,眼珠子发出骇人的气息,他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第18章 公堂之上   京城   六皇子李皓正伏案看兵书史册,一袭淡青色华服穿于身,尊贵而儒雅,他慢慢翻阅书卷,手指骨节分明,异常好看。   “殿下,该吃药了?”   “嗯。”他从侍女手中接过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自他懂事以来,这药不知陪伴他了多少个春秋。   他喝完药后,视线再次回到手上的书卷,他酷爱诗书,尤其喜欢研究兵书,即便知道自己身残体弱,此生不可能上战场杀敌,仍阻挡不了他的一颗忠贞报国的赤子之心。   他看似无欲无求,心中的鸿鹄之志唯有自知,世人都知六皇子聪明无双,料事如神,奈何染一身病痛,此乃皇室的遗憾,也是整个大唐的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对身边的护卫道:“苏陌,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殿下,依照您的吩咐,那边的事情顺利完成,画扇姑娘安然无恙。”   “嗯,明日派人去画扇那里取些上好的龙井。”   “是。”苏陌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殿下,不知何时起,他喜欢上了喝茶。   翌日清晨   朝堂之上,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瑾煜和李晟异口同声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上看了一眼他的两个皇儿道:“你们两个难得这么有默契,谁先来?”   李晟道:“父皇儿臣所奏之事事关我国体,请容儿臣先启奏。”   “太子,你意下如何?”皇上看向李瑾煜道   “那二哥先请。”   “儿臣在离京城十里地的地方发现了突厥人的踪迹,儿臣觉此事不简单,命人追查,才发现突厥王之二子阿旗木偷偷潜入我大唐多日。”   “你确定是突厥王子阿旗木?”   “绝不会错。”   “儿臣认为,突厥人此时潜入我大唐,必有图谋,儿臣恳请望父皇派人彻查。”   “哼,突厥人好大的胆子,此事若属实,朕定向突厥王要个说法。”   “皇上息怒,依臣看此事也并非坏事。”丞相高海昌道   “高爱卿有何高见?”   “此前我们一直想出兵收服突厥,奈何找不到出兵的理由,若此事属实,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突厥发兵,届时我们师出有名,其他诸国也不敢对我大唐说什么。”   “爱卿所言甚是。”   “李晟听命,全力搜捕阿旗木,不得有误。”   “儿臣遵旨。”   李瑾煜听着李晟所说的一切,拳头紧握,他这个二哥果真是老谋深算,他自知阿旗木这颗棋子已废,难保阿旗木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居然先他一步启奏父皇,自证清白,自己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已是不可能。   若他贸然行事,不能让父皇信服,还遭到他的猜疑,得不偿失,他在朝堂之上所说的每一句话,所走的每一步,都要谨而慎之,权衡利弊后,他决定缓一缓,再狡猾的狐狸也终会漏出尾巴的一天。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李瑾煜道   “准奏”   “近日连续玷污我大唐多名大臣之女的登徒子儿臣已将他捉拿归案,等父皇定夺。”   “是什么人所为?”   “突厥王之二子阿旗木,他已亲口承认。”   “居然是他。”   “岂有此理,突厥现在越来越猖狂了,简直不把我大唐放在眼里。”   “你们说,他是意欲何为啊?”   “皇上,依臣看,突厥这是公然挑我大唐的国威,臣恳请皇上即刻发兵讨伐,已显我大唐之威。” 丞相高海昌道“高大人此言差矣。”   “皇上,臣觉得,此时并非出兵的最佳时机。”国舅钟庆修道“细细道来。”皇上道   “皇上,我大唐初建,很多地方兵力空缺,臣觉得先养精蓄锐,届时再一举拿下突厥。”   皇上听闻,陷入了沉思,国舅钟庆修继续道:“臣还听闻,突厥王之三子阿勒布与高丽长公主交情匪浅,若他们二人结成夫妻,突厥和高丽联盟,恐怕我大唐不是他们的对手。”   “竟有此事?”   “皇上,此事臣也有所耳闻。”另一位大臣附和道   “你们说该怎么办?”   “皇上,即便高丽和突厥联手,以我大唐现在的兵力,谁输还不一定,若此时不给突厥一个教训,杀鸡儆猴,其他国还以为我大唐好欺负。”丞相高昌海道“我看国舅胆子是越发的小了。”高昌海拧头看着国舅钟庆修道,钟庆修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石爱卿,你怎么看?”皇上看向护国大将军石明德道   “皇上,臣愿带兵讨伐突厥,若突厥和高丽联手,我军全力攻之,也不是没有胜算,若吐蕃此时出来作乱,前后夹击,臣怕无暇应对。”   “皇上,吐蕃向来阴险狡诈,我们不得不防。”国舅爷钟庆修道“父皇,儿臣附议舅舅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出兵,确实不是最佳的时机。”李瑾煜道“突厥王子阿旗木公然挑我大唐国威,朕就奈何不了他了是吗?”   “儿臣觉得,不如就让阿旗木在大唐做客,父皇修书一封给突厥王,让他知道,阿旗木在大唐,这样一来,他不敢轻举妄动,二来,我们可以争取更多时间让大军休整,届时再给突厥致命一击。” 李瑾煜道“煜儿此言有理,就这么定,朕即刻修书给突厥王。”   “在此期间,务必保证阿旗木的安全,他虽为质子,万万不能死在大唐,否则,突厥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这句话似乎是告知有心人,别打阿旗木的主意,李晟闻言,眸色转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19章 所爱隔山海   浅月阁   天刚泛鱼肚白,上官浅浅便起来梳妆,曼珠不解道:“小姐,近几日舟车劳顿的,您怎么不多睡会?”   “睡不着,也不知道言玉的身体好点没有。”   “小姐无须担心,将军府的人定会把他照顾周全。”   “话虽如此,他毕竟是因为我受伤。”   “曼珠,我们收拾收拾,去看看他。”   将军府   将军夫人苏研此时正拿着喷壶给院子里的花儿浇水,身边的婢女道:“夫人,上官姑娘求见。”   “让她在偏殿等我。”苏研眸光一变道   “是。”   上官浅浅和曼珠跟随指引来到偏殿,她环顾四周,暗想,不愧是将军府,每个角落都透着霸气与力量。   忽然听见有下人在窃窃私语:“我们二公子和婉清公主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合的一对。”   “可不是吗?”   “皇上把他最疼爱的婉清公主指婚给我们家二公子,可见对我们将军府的重视。”   “可不是谁都有这个福分,得皇上赐婚。”   “姐姐,不过,我听说二公子并不乐意这桩婚事,还和夫人大吵了一顿。”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上官浅浅闻言,脸色煞白,手里的果篮子瞬间落地,篮子的水果七零八落滚动着,今日纵然晴明无雨色,可她仍觉得倾盘大雨淋至心间,她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方才两个婢女的话。   “小姐。”曼珠快速扶住了上官浅浅向后跌落的身子。   上官浅浅快速抓住曼珠的手道:“曼珠,你听见了吗?”   “是不是我听错了。”   “小姐,也许她们是瞎说的。”   “你没有听错,她们说的是真的。”将军夫人苏研道   上官浅浅抬眼,只见一个年轻妇人缓步走过来,她打量着她,此人定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言玉的母亲,苏妍也打量着上官浅浅。   “你就是上官浅浅?”   “回夫人,正是。”   上官浅浅觉得此时浑身无力,思绪全乱,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她对苏妍道:“夫人,浅浅忽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拜访。”   “上官姑娘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不适?”苏研话里有话道“你我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夫人,您想说什么?”   “即便没有赐婚这件事,你和言玉也不可能有结果,我绝不可能让上官家的人入我将军府的大门。”   “为什么?”   “为什么?回去问你爹爹。”   “初雪,送客。”苏研说完,转身离去。   上官浅浅主仆二人缓步走出将军府的大门,石言玉站在角落看着远去的背景,想追去,提起的脚步终究还是放下了。   此时的她,应该知晓皇上赐婚的事,他还有何身份见她?想到自己身残体弱的身体,如何护她周全?   如何给她幸福?   石言玉眼里一片苦楚,却又无可奈何,他终究还是转了身,他和她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风吹花落,石言玉眼角一片泪痕,他清楚自己对上官浅浅的感情,他也清楚自己绝不能拖累她,她天真烂漫,豆蔻年华,应该由更好的人陪她共渡此生。   纵然相思入骨,他还是选择放手,心里默道:“浅浅,对不起,忘了我。”   坤宁宫   李瑾煜下早朝后,便被他的生母皇后钟氏叫去了坤宁宫,皇后钟氏正在抄写佛经,见李瑾煜来,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李瑾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煜儿来了,快坐。”   “母后又在抄佛经吗?”   “嗯,你皇祖母近日旧病复发,母后抄写佛经为她老人家祈福,希望她早日康复。”   “母后有心了,但亦要注意歇息,可别熬坏了身子。”   “嗯,我会的。”皇后钟氏听着自家儿子关心的话语暖心至极,,他什么都好,就是关于子嗣一事,硬是不肯退让半分。   这让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偏偏又无计可施,她岂会不懂他的心思,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蓦然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何尝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可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不知母后传儿臣来,所为何事?”   “母后没什么事就不能传我儿来说说话吗?”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此次协助大理寺彻查官员女儿失贞一案,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淫贼捉拿归案,你父皇龙颜大悦,对你赞誉有加,你果然没有让母后失望。”   “为父皇分忧,此乃我皇家子弟都该做的事,儿臣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   “母后听说,上官姑娘也随行协助你查案?”   “嗯,上官姑娘作画了得,儿臣请她帮忙画出那淫贼的大致面貌,让儿臣缩小查找范围,儿臣才这么快捉拿那淫贼,说来,她立了大功。”   李瑾煜说起上官浅浅的时候,眼眸里星光闪闪,嘴角若有若无翘起一些弧度。   皇后钟氏看在眼里道:“嗯,是个通透聪明的姑娘。”   “选太子妃的花名册本宫给你父皇呈上去了,你父皇点头,便会通知下去,让各大臣家中在册的女子择日进宫进行甄选。”   “母后,这么快?”李瑾煜道   “还快,你看其他几位比你小的皇子子嗣都瓜瓜落地了,你至今还一无所出。”   李瑾煜一听到自家母后说这些,他就头疼,不过想到上官浅浅也在花名册内,他拒绝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沉思了片刻道:“母后,既然这样,那最后的人选由儿臣来选。”   “只要你愿意,这有何不可。”   皇后钟氏的心也算是落下了,她深知李瑾煜的性子,她可不能真的逼他。   “母后,儿臣听闻父皇给清儿指婚了?”   “是啊,指婚给石将军家的二公子石言玉,是那丫头自己求的你父皇,你父皇向来又疼爱她,也就应允了。”   “母后听闻,石言玉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名满华夏,又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清儿嫁给他,倒不算委屈。”   “母后说得是。”   “那石言玉有说什么吗?” 李瑾煜道   “他能说什么,你父皇把清儿许配给他,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瑾煜听着,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想必那个姑娘此时一定很难过吧。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走一步。”   “去吧。”   回到煜王府,李瑾煜坐在案桌上批阅公文,青竹给李瑾煜递过一个信封道:“殿下,这是问月楼那边传来的消息。”   李瑾煜打开浏览上面的文字,随后道:“高昌海在查上官晋。”   “他怎么会查到上官大人头上?”   “青竹,你派人盯紧高昌海,上官晋那边也多留意下,另外,派人暗中保护上官浅浅。”   “是。”青竹应道。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阿旗木昨夜遇刺,重伤头部,险些丧命,所幸被太医救回,但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对自己的事,毫无记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有可能是打斗的时候,头部受到撞击,导致脑部滞血,伤及神经,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人耐不住出手了。”李瑾煜道   “殿下是说二殿下吗?”   “除了他,还有谁。”   上官府   上官浅浅回到上官府后,径直朝上官晋的书房走去,她务必要问清楚,上官家和将军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爹爹和将军夫人为何如此决绝阻止自己和石言玉。   走进书房,上官晋正在提笔书写着,她定睛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她突然发现,爹爹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也略带花白了,额头的川字纹更加的明显。   上官浅浅屏退身边的婢女,自己为爹爹磨墨,她小心翼翼看了自己爹爹一眼,没有说话,上官晋哪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便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爹爹,我上官家和将军府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上官晋放下笔墨,思绪陷入了过去,“此事说来话长,上官家和将军府本是世家,百年交好,后来因一事反目成仇”   “这是为何?”   “五年前,你的兄长因被判通敌谋反,死于石明德之手。”上官晋颤抖道上官浅浅闻言,磨墨的手蓦然停下,她看着爹爹眼中的楚痛,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爹爹,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不可能有误会,是皇上下的旨意,说你兄长通敌谋反,石明德明明有机会向皇上说明一切,他却只字未提,最后,皇上派石明德带上数万精兵,围剿了你兄长的军队。”   上官晋继续道:“他皇命难从,我可以理解,可他丝毫不念我们两家往日的情分,对我儿赶尽杀绝。”   “爹爹,你相信兄长会谋反吗?”   “他不可能会谋反,功高盖主,有人容不下他罢了。”上官晋叹了口气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室中人,果然凉薄。”上官浅浅道“浅浅,爹爹绝不可能让你嫁入将军府,那可是没有半点人情的地方。”   “浅浅今日去了将军府,将军夫人似乎对我们上官家很是仇恨。”   “你哥哥走后不久,石明德家的三公子也死于非命,石明德一家,都认定是我上官家所为,为你兄长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上官浅浅看着窗外的落叶道。   她和石言玉还有可能吗?皇上赐婚,家仇,这一连串的事情横跨在他们中间,他们要怎么跨越,从前她觉得,纵容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如今,这山之高,海之阔,她该怎么填平?   第20章 红妆湿   浅月阁   上官浅浅站在书架前,看着眼前的一本本诗集,抬手取下《十二诗品》翻阅着,读着读着,眼眸瞬间染上了一层迷雾,不久后化成泪珠滴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她不记得这本诗集是何时买回,却清楚记得,读时如万千花朵盛开般的美好,陪她渡过了三载或明或暗的时光,少女情窦初开的那份悸动也藏在无数个捧书阅读的日夜了。   她取下石言玉曾经送她的丹青《黛》,指尖划过画上的一笔一划,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曾想已到了曲终人散之时,回想当初和他在花前月下的许诺,如今真的要说再见了吗?   她不想就此放弃,她眼眸瞥过案桌上的宣纸,她提笔写下:“心有千千结,望君解惑,傍晚时分于碧心湖候君,不见不散。”   “曼珠,送到将军府,务必亲手交到石言玉手中。”   “是,小姐。”   上官浅浅看着曼珠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沙漏,她真希望傍晚时分来临,碧心湖是他跟她告白之处,那里有着他们很美好的回忆,因此她选了此地。   日落黄昏,斜阳西照,窗前的月季也染上了一层金黄,美丽而耀眼,远眺山水,忽然生出无限的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眼眸的水雾更甚方才,不知不觉化成水珠直流而下,红妆湿,谁人怜?故人欲去,留下之人将何从?   上官浅浅稍作收拾便出发碧心湖,主仆二人坐在湖边的凉亭处,等候石言玉的到来,可天色已全黑,还不见石言玉来,上官浅浅越等,内心越沉,她等不到他了吗?   “曼珠,你的信确定已送到言玉手中?”   “送到了,是奴婢亲自交给石公子的。”   “那他怎么……”上官浅浅哽咽着,眼眶也逐渐微红。   “小姐,也许是石公子恰好有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曼珠安慰道将军府内,石言玉眼眶也微红,手中攥着上官浅浅给他的字条,打开又合上,重重复复,字条已被折得痕迹斑斑。   他的内心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赴约,他深知,若他踏出将军府的大门,他此前做的努力将白费,他竭尽全力远离她,不曾想,她的一张字条把他积攒多日的决心瓦解得一干二净。   他紧握拳头,即便如此,他也要重新积攒,他想要她幸福,想要有人护她一生周全,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爱之深,当需要离开之时就有多绝决,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幸福,就算自己也不可以。   他把字条放进抽屉里,抬眼瞥见案桌上的诗集《十二诗品》,诗中每一个字都是这三年来对她的思念,他翻阅着泛黄的书页,往事如潮水般袭来,耳边响起她的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心再次抽痛,有时候心中的念想,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终究是感情战胜了理智,他破门而出,欲赴碧心湖之约,将军府夫人苏研的声音响起:“站住。”   脚步在这一声响后戛然而止,苏研看着自家的儿子,她怎会不知自家儿子的心思,只是这孽缘她必须斩断,她缓步走到他面前道:“你如今已是有婚约之人,你要去哪里?”   母亲苏研的话如一盘冷水,浇落在石言玉的身上,凉透内心的每一个角落,也把他不该有的念想全部浇灭。   是啊,如今他是有婚约之人,他还有何身份到她的身边。   苏研继续道:“若你为她好,就狠心斩断情丝,你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将军府的大门绝不允许上官家的人踏进半步。”   石言玉突然觉得内心抽痛得厉害,他快速捂住胸口,谁料一口鲜血喷至地面,瞬间天旋地转,跌落地上,苏研大惊道:“来人,快扶公子进屋,请大夫。”   夜深,月光洒落在上官浅浅主仆二人的身上,格外的冷清,微风吹过上官浅浅单薄的身姿,梨花色襦裙随风飘荡。   曼珠道:“小姐,这么晚了,石公子想必有事耽搁了,我们先回去,改日再约好吗?”   “说好不见不散,我们再等等,相信他一定会来。”   主仆二人继续在清冷的夜风中等待。   太子府,李瑾煜正在作画,画中之人,一直都是同一人,夜深之时,所有的想念都倾泻而出,不知为何,今夜的他,似乎比平日更加的忧愁,内心深处无端生出些许的疼痛,他也不知这是为何,只能用手中的笔一遍一遍得诉相思。   青竹走到李瑾煜跟前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瑾煜此时心情杂乱,无暇顾及其他,况且,夜已深,他只想让自己脱下太子的身份,静静得感知内心的世界,入骨的相思,是欢喜也好,楚痛也罢。   “事关上官姑娘……”   李瑾煜作画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道:“她怎么了?”   “据她身边的暗卫来报,上官姑娘在碧心湖,此时还未曾回去。”   “什么,此时已接近子时,还未回去?”   “是的,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去碧心湖。”李瑾煜风风火火出了门,她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还未归家,若是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他暗暗庆幸自己派了暗卫保护她。   李瑾煜边走边说道:“今日她还去了哪里?”   “今日她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她的贴身婢女曼珠去了一趟将军府。”   “将军府。”李瑾煜想到定是和石言玉有关。   李瑾煜在离碧心湖凉亭的不远处停下,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姿在夜风中站立,内心不是滋味,她为了别的男人竟如此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他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对待?   他想离去,留下暗卫保护她亦可,可他终究是舍不得,既然她要等,他就陪她。   “浅浅,你眼中为何只有他?”李瑾煜对着夜空喃喃自语道“你把本王的心搅得满城风雨,本王绝不允许你心中只有他。”   李瑾煜身穿黑色华服,身躯凛凛,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显几分悲凉,几分落寞。   “青竹,石言玉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吗?”   “没有。”   夜微凉,一股寒凉入体,上官浅浅拉了拉上身襦裙的衣襟,她小小的动作落入李瑾煜的眼,他大步流星朝她走出,他本想默默陪她,如今她这样,他不得不现身。   上官浅浅此时还沉浸在她和石言玉的回忆中,李瑾煜的到来,她并没有发现,李瑾煜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她的身上,上官浅浅才反应过来,看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本王追一个贼人,追到这里,恰好看到你在。”李瑾煜云淡风轻道上官浅浅看着他眼眸,她并不信真如他所说,会这么巧,她和李瑾煜认识也有一段时间,她依稀能感觉出来,她对她有情,他眼神里藏着的爱意,她能看得出来,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上官浅浅看了看身上的披风道:“多谢殿下,只是殿下万金之躯,身份金贵,这更深露重,你把披风给浅浅,浅浅受不得。”她说着欲要解开披风还给李瑾煜。   “披着,本王说你受得就受得,何况本王堂堂七尺男儿,怕什么风凉。”   “这……”   “披着吧。”   上官浅浅无言,默默走到凉亭的另一侧坐下,皓月当空,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那一轮明月,暗道:“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终究不是心上人。”   李瑾煜回头看着昏暗灯光下那个身影,眸光流转,他暗暗道:“石言玉,本王让你三次又如何,但仅仅三次。”   凉亭的两侧分别站住两个人,一夜默默无言到天明。   清晨,旭日东升,飞鸟在空中盘旋着,李瑾煜来到上官浅浅的身边道:“浅浅,天亮了,我们回去吧。”   “嗯,天亮了,他还是没有来。”   上官浅浅迎着光看去,眼睛一阵刺痛,泪珠再次夺眶而出,她不知是阳光刺痛了双眼,还是为心中的事悲伤。   李瑾煜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珠,眼中的楚痛也是明显可见,李瑾煜道:“浅浅,他不来,我来陪你。”   “可是,你不是他。”   李瑾煜竟无言以对,是啊,他不是他。   上官浅浅拧头看向碧心湖道:“你看,这荷花开得多漂亮,就如当初他和她游湖一般。”   “为何不到一载的光景,所有的事都变了,花在,人却成天涯陌客。”上官浅浅也不管李瑾煜是否在听,她自顾自说。   “走吧。”   她转身,一步一步离开这个伤心地,她眼眸里的泪水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模糊了双眼,也模糊了眼前的路,路上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不在乎,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瑾煜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知道她此时需要安静,他静静相陪即可。   天说变就变,方才还阳光煦照,此时竟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打湿了上官浅浅的青丝,顺流而下,她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水滴落下,抬起手,手心向上接住落下的雨水,喃喃自语道:“花雨落,泪雨滴,一寸柔肠深几许?”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突然手心没有雨水落下,上官浅浅抬头,看到李瑾煜撑着伞,伞下是自己和他,上官浅浅道:“为什么还是你?”   “对,是我。”   “是啊,怎么可能是他。”   雨中,两人一伞,不紧不慢得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出自《秋风词》——李白   第21章 梅花令   上官府   回到上官府的门口,上官浅浅蓦然闻到雨中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她的心惊了一下,快步上前推开上官府的大门,入眼,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得躺在地上,雨水染红了地面。   上官浅浅见此情此景,愣在了原地,像抽了魂一般,李瑾煜眼中也同样震惊,他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上官家竟遭人灭门。   “爹,娘……”上官浅浅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跑进府内,寻找上官夫妇的下落,终于在书房发现了自己的爹娘,此时的他们已双双倒地,脖子有一处很明显的划痕,一刀致命。   “爹爹,您醒醒,别吓浅浅,快醒过来……”她拼命摇着自己爹爹的身体道。   “娘,您醒醒,您醒醒,怎么会这样……”无论她怎么喊,上官夫妇仍一动不动躺着。   青竹探了探上官夫妇的鼻息,向李瑾煜摇摇头,李瑾煜明白得点了点头。   “殿下,依属下看,这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暗杀,背后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   “浅浅,此地危险,我们快走。”李瑾煜边说边拉着上官浅浅离开,“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上官浅浅用力挣开他的手,也许是用力过度,也许是一夜没合眼,方才又受到很大的刺激,上官浅浅突然晕倒,李瑾煜眼疾手快得接住她,把她横抱起来快速离开上官府。   回到太子府门口,李瑾煜就这样把上官浅浅抱进太子的府邸,一时间,太子府里的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在猜测上官浅浅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女子值得当今太子亲自抱入府,特别是李瑾煜的几名妾氏,无不震惊,有些入府已有些年头,连李瑾煜的衣角都不曾碰过半分,她倒好,一进府便是殿下抱进来的,看见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瑾煜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抱着上官浅浅径直走进殿内,边对青竹道:“青竹,传太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医匆匆赶到,李瑾煜连忙道:“不必多礼,快看看她。”   太医替上官浅浅把完脉后道:“殿下放心,姑娘并无大碍,老臣开几副安神的汤药给她,按时服下,定可痊愈。”   “那为何会晕倒?”   “上官姑娘脉象极为虚弱,想必是疲劳过度,加之急火攻心,出现短暂性昏厥,但身体安康,适当休息加以调理,会慢慢好转。”   “开方子吧 。”她没什么事就好,李瑾煜总算松了一口气“殿下,您昨夜一夜没合眼,你也休息会吧,上官姑娘交由下面的人照看即可。”   李瑾煜想了想道;“不必了,青竹,你派人保护好上官家的现场,我即刻进宫禀报父皇。”   “是”   “吩咐下去,谁也不能来打扰到她休息,违令者,你自行处理。”   “是。”   李瑾煜深深看了上官浅浅一眼,便匆匆进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浅浅缓缓睁开眼睛,轻咳一声,趴在床榻上睡着的曼珠听闻声音,也悠然醒来,握着上官浅浅的手道:“小姐,你终于醒了。”说着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上官浅浅示意曼珠把自己扶起来,靠在床头上,她抬手擦了擦曼珠脸上的泪痕道:“曼珠,不哭。”   “奴婢担心死你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小姐,你先休息会,奴婢去端点东西来给你垫垫肚子。”   曼珠走后,上官浅浅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就像是做梦一样,那个曾经许诺不离不弃的人离开了,家也没了,今后的日子,她怎么度过?   如今的她,就像太湖上的一叶孤舟,没有期待,没有方向,不知要驶向何方。   “爹娘,到底是谁向你们下的毒手?”   上官浅浅回想爹爹几日前的嘱托道,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手心端倪道:“难得是因为它吗?”   几日前,上官晋把上官浅浅带到书房,打开上官家的密室机关,从里边取出一枚玉佩,交到上官浅浅的手中道:“浅浅,如今你也长大了,为父把上官家祖传的玉佩梅花令交给你,你收好。”   “爹爹,为何突然给我这玉佩?”   “这梅花令是我上官家祖传下来的玉佩,你又是上官家的独女,早晚要交到你手上的。 ”   “可是……”   上官浅浅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现在回想,确实蹊跷,难道真的是这枚玉佩给上官家带来的横祸?   这时候曼珠端着一碗清粥进来:“小姐,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曼珠给你熬了点粥,您趁热吃。”曼珠说着,把碗递给上官浅浅。   “曼珠,我没什么胃口。”   “小姐,你好歹吃一口。”   “曼珠,我们回上官府。”   上官浅浅边说边从床塌上下来,刚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她慢慢跌落,一只大手说时迟那时快揽住她的腰际,用力一带,她顺势跌落一个伟岸的胸膛,抬眼,四目相对,上官浅浅一怔,快速移开。   李瑾煜把她扶在塌上坐着,看着她道:“听说你要回上官府?”   “嗯。”   李瑾煜一瞥曼珠手中那碗没有动过的粥道:“吃完这碗粥本王陪你回。”   “我没胃口。”   “给本王吧。”李瑾煜接过曼珠手上的粥   他勺起一勺粥,轻轻吹了一下,放到上官浅浅的面前,上官浅浅见他的动作,哪里敢劳烦当今太子亲喂,她接过他手中的粥道:“还是我自己吃吧。”   在李瑾煜的监督下,上官浅浅利落得把粥吃完,李瑾煜又道:“曼珠,你去药房把熬好的药端来。”   “是,殿下。”   “我不喝药。”上官浅浅耍起小性子来,她自打懂事以来,最怕就是吃药。   “你都生病了,怎可不吃药?”   “我没病。”   李瑾煜知道她耍小性子,不跟她做口舌之争。   不一会曼珠端着药来,上官浅浅看着黑漆漆的药,眉头一皱,她想走,李瑾煜哪里会如她的愿,他拉住她的手,她不得不走坐回床榻上,上官浅浅看着他板着的脸,也不敢惹他生气,一咬牙道:“我喝。”   一碗药瞬间见底,李瑾煜露出满意的神情。   上官浅浅径直朝殿外走去,李瑾煜对青竹道:“备马车。”   “是。”   青竹边走边回想自家殿下方才的动作,耐心十足,像及了一个夫君哄撒娇的小娘子吃药,想不到殿下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青足算了开眼界了。   第22章 蛛丝马迹   清晨,阳光煦照,从太子府驶出来一辆马车,缓缓朝上官府的方向驶去,上官浅浅掀开帐幔,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不过两日的光景,上官府竟遭如此变故,可长安的街道依旧繁华,叫卖声依旧不断,一个画面出现在眼前,爹娘牵着自己的手,逛遍这长安的大街小巷,涌上心头的记忆瞬间模糊了双眼,她默默地放下窗幔。   李瑾煜看着她灰暗的神色,眼眸的光也跟着暗了几分,“浅浅,你放心,本王定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上官家的人。”   “你说,是谁这么狠心,一夜之间,上官家上百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上官家可结怨的仇家?”李瑾煜道   “没有,爹爹为人平和,纵横官场也是小心翼翼,不曾和谁有结怨。”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网织得再密,也会漏出破绽。”   “嗯。”   “殿下,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下了马车,入门即见许多官兵把守着,见李瑾煜的到来,纷纷行礼道:“参见殿下。”   李瑾煜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二人缓步行至府内,上官夫妇及其他人的尸体已经收殓,上官浅浅颤抖的手掀开上官晋和白落樱头上的白布,看先二老道:“爹,娘,你们放心,是谁害的你们,浅浅发誓,一定让他们填命。”   “穆辞大哥。”上官浅浅忽然想起,并没有看见穆辞的尸身,她目光急忙朝其他的地方扫去。   穆辞陪伴着上官浅浅长大,除了自己爹娘和曼珠外,穆辞是上官浅浅最亲近的人。   上官浅浅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寻找着,并没有发现穆辞,于是朝李瑾煜问道:“殿下,案发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吧?”   “没有,案发后,本王马上命青竹封锁这里,连只苍蝇都没有放进来。”   “多谢殿下。”上官浅浅感激道   “没有找到穆辞大哥的尸体,是不是表示他还活着?” 上官浅浅看向曼珠道。   “小姐,您别担心,说不定穆公子逃过了这一劫。”   “但愿如此吧。”   上官浅浅眸光垂落地面,突然看见一侧有一摊不大不小的血迹,她快速走过去,蹲下来用指尖轻轻触碰地面,血迹已凝固,在一旁还有零零星星的一点草药,上官浅浅拿起草药放在鼻息下闻了闻道:“夏枯草、白及。”   “这些都是止血的良药,上官府只有穆辞大哥懂药理。”   上官浅浅看着这一景象,试着还原当时的情景,穆辞大哥回到府中,也遭遇了暗杀,后来自己用草药医治止血,这些草药才会零星的掉落地面,上官浅浅沉思着,但愿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只是,他如今会在哪里?   她缓步行至府中大厅,东西被翻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上官晋的书房也是如此,她环视着这一切,脑海里迅速构画一副画面。   李瑾煜道:“他们应该在找什么东西。”   上官浅浅闻言,朝他看去,他的想法和自己的一致,他倒是上心了。   “可是上官家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杀害这全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上官浅浅道“你从前有听你爹爹提到过什么吗?”   “没有。”   上官浅浅看遍了府中的一切,试图找到点凶手的蛛丝马迹,可是几个时辰下来,一无所获,她叹了口气,疲惫不堪的坐在上官晋平日喜欢坐的位置,扫视屋内的一切,思索着:“不可能,纵然是再训练有素的杀手,也绝不可能做到不留下一丝痕迹,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定有什么细节自己遗漏了。”   眉目一扫案桌,书卷整齐摆放着,砚台的墨迹已干,狼毫被胡乱放在一旁,洁白的案桌上有几滴墨汁洒落,尤为刺眼。   “墨印…”   “那天下着雨,脚印。”   “对,一定有脚印。”上官浅浅暗暗想着,突然起身朝另一方向走去,李瑾煜也跟上了浅浅的脚步。   上官浅浅在进府的必经之地,果然找到了几排脚印:“殿下,你看。”由于是下雨天,鞋印印在地板上,纹路也清晰可见。   李瑾煜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道:“清一色的鞋底纹路,感觉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青竹,你有印象吗?”   “殿下,这是宫里婢女的鞋子,都是由尚宫局统一制作。”   “你确定?”上官浅浅道   “不会错。”   “宫外会不会也有这种鞋子?”   “不会,宫里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民间。”   “竟是宫里的人下的黑手。”上官浅浅眼中露出一抹恨意。   上官浅浅思索着,证据指向宫里,自己得想办法进宫才是,只是如今自己势单力薄,如何才能进宫,她看了一眼李瑾煜,如果在太子府,进宫会不会容易些。   她缓步走到李瑾煜的跟前,双膝跪地,眼泪娑婆道:“殿下,浅浅有一事相求。”   李瑾煜看她这样,马上蹲下来欲扶起她:“浅浅,怎么了?”   “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浅浅。”   李瑾煜扶起上官浅浅道:“你且说来听听。”   “穆辞大哥与浅浅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浅浅也早已把他视作兄长,如今他下落不明,浅浅恳求殿下帮忙寻找他的下落。”   “本王答应你。”   李瑾煜眸光一闪道:“只是,如今上官府不能住了,你暂且随本王回太子府住下,若有穆辞及凶手的消息,也可一时间告知你。”   “再且,既然他们要灭上官一族满门,若他们发现你还存活于世,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向你下毒手。”   “我太子府防卫深严,也可保证你的安全。”   青竹闻言,头一次发现自家主子这么热心肠,若是换作其他的姑娘,恐怕哭断肠也不会抬眸一看。自家主子这是绕着弯把眼前这位上官姑娘留在太子府。   “殿下说得有理,那浅浅只有叨扰殿下了。”   李瑾煜话一出,也正合了上官浅浅的心意,上官浅浅也明白,若自己住进太子府,和他的关系就说不清了,但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第23章 凉薄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正准备回太子府,突然皇上身边的公公出现在上官府。   “老奴参加太子殿下。”   “公公,你怎么来了?”   “传皇上口谕,宣太子殿下即刻进宫觐见。”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李瑾煜隐隐猜到父皇宣他进宫所为何事。   “青竹,你先送浅浅回府,我进宫一趟。”   “是。”   “上官姑娘,请。”   “那浅浅告退。”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二人朝相反的方向离去,马车行驶出上官府的大门,上官浅浅想了想,决定去白府和外祖父商量对策,毕竟这世上,除了爹娘,也就剩下外祖父最疼她了。   多一人便是多一份力量,尽快查出凶手的下落,也好让泉下的爹娘安息。   上官浅浅道:“青竹,能麻烦你送我去一趟白府吗?”   “您是说原中州刺史白超吗?”   “正是,他是我外祖父。”   “可是殿下吩咐,送您回太子府,这……”青竹为难道“青竹,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好吧。”青竹知道自家殿下待这位上官姑娘如何,他也不敢忤她的意,既然她想去,有自己相陪,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马车拐了个弯朝白府的方向驶去,到了门口,经过小斯通传,上官浅浅等人被带到厅堂等候。   “哟,侄女,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浅浅见过舅舅。”   “浅浅此次前来,是想看望下外祖父。”   “来人,把老爷子抬出来。”白子枫道   “抬?”上官浅浅诧异得看着白子枫。   白子枫轻瞥了她一眼,走到案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抿了一口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好娘亲。”   上官浅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她快速回头,只见四名大汉抬着一把太师椅走来,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此人正是自己的外祖父,上官浅浅飞奔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外祖父,浅浅来看您了。”上官浅浅声音里压抑着颤抖。   上官浅浅的叫声并没有得到自己外祖父白超的回应,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她,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自上官家出事后,她心中已是痛苦不堪,如今看见自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外祖父这般,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朝伺候在外祖父身边的婢女道:“珠儿,外祖父怎么会这样?前几日还好好的。”   “浅浅姐姐,老爷前几日听闻上官家的事,晕了过去,醒来就如现在这般,不会言语,身体也动弹不得,大夫说老爷受了刺激,才会这般。”   “外祖父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上官浅浅哽咽道“外祖父,您放心,上官家的血债,浅浅不会这么算了,我一定会让那些伤害我上官府的人血债血还。”   白超的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没能出声。   “外祖父,浅浅要走了,待浅浅把家事料理好,再来看您。”   白超的目光紧跟着上官浅浅的身影移动,可是他终究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舅舅,浅浅能否和您聊两句。”   “有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   “想必舅舅也知道了上官家的事。”   “听说了”   “浅浅想请舅舅帮忙,查清楚是何人所为,浅浅定感激不尽。”   白子枫想了想道:“侄女,你也知道你舅舅我,官职低微,哪能帮上什么忙,再者,这次上官家遭此横祸,想必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您说我若是帮你,便是至白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于水火之中,舅舅断然是不能这样做的。”   “白府可不想步上官家的后尘。”   “舅舅,我娘亲好歹也是您的长姐,您何以如此不念旧情?   “浅浅,不是舅舅不帮你,也请你体谅体谅舅舅的难处。”   上官浅浅今日才知道人情凉薄,她压制心中的怒气与心伤道:“好,浅浅今日记住了舅舅的话,若日后舅舅有什么事,可不要想起浅浅。”   “侄女,你说这话……”   “告辞。”   上官浅浅走了两步后,提了提嗓音道:“舅舅,浅浅也提醒您一下,别忘了,风水轮流转,祝愿舅舅日后平步青云。”   “上官姑娘,殿下正在白府门外等您。”青竹突然出现道“嗯,我们走。”   “咦,这位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青竹吗?”白子枫一下子变了个语气道“青竹见过白公子。”   “青竹是奉太子殿下的旨意来接上官姑娘回府。”   “回府?”白子枫的眼珠子动了动,暗想,难道传言是真的?当今太子真的看上了那丫头?”   他猛然回过神来,若她有幸成为太子妃,自己方才那番话不是彻底把她推远了,现在上官家没了,白府就是她半个娘家,能和太子府攀上关系,他定是不能放过的。   他连忙追上上官浅浅的脚步道:“浅浅,方才舅舅的话,你别介意,舅舅想了想,白府和上官府本就同枝,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你放心,舅舅定尽力彻查此事,还上官家一个公道,帮长姐报仇。”   上官浅浅诧异白子枫变脸如此快,她看了看一旁的青竹,了然于胸,她淡淡道:“不必了,浅浅不敢劳烦舅舅您,再者,您说的也对,浅浅不能至白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于水火之中,都理解的。”   白子枫还想说些什么,上官浅浅打断了他的话道:“舅舅,留步吧。”   白子枫看着上官浅浅远去的背影道:“死丫头,倒是有点傲气,像及了她那死去的娘亲。”   “公子,好歹大小姐也是您的长姐,您…?”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白子枫刮了一巴掌身边的小厮,恼怒道:“混账东西,让你多嘴。”   “她确实是本公子的长姐,就是有她,父亲何尝看过本公子一眼。”   上官浅浅的母亲白落樱和白子枫并非一母所出,白落樱是白超的嫡女,后来白超的发妻病故,他续弦王氏,生下白子枫。   上官浅浅走出白府的大门,果然看见李瑾煜的马车停在门口,上官浅浅楞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瑾煜会来接她,李瑾煜掀开马车的帐幔道:“还楞着做什么,快上来。”   山官浅浅这才款款而去,在马车上坐稳后,上官浅浅陷入了沉思,方才白子枫的话语,仍让她心伤,而此时李瑾煜的出现,无疑是在她的心上撒下一抹温暖。   虽然知道他有所图,可他贵为当朝太子,拥有无上的权力,若他想要一个女子,何须这样劳心劳力?   回想和他相识的这段时间,他时有不讲道理,但也没有为难自己,甚至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上官浅浅缓缓把目光投向李瑾煜,细细打量着他,今日的他,依旧一身黑衣,和往日不同的是,黑衣上用金丝线绣上了大片的金莲,华贵至极。   再往上看,双目清冷,英挺的剑眉,无一不彰显他的王者气度,上官浅浅看着他紧抿的薄唇,都说唇薄之人,生性凉薄,也不知道是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浅浅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我有这么好看吗?”   上官浅浅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掩饰道:“你衣裳上的金莲甚是好看。”   “是吗?”   “你襦裙上也有。”   上官浅浅下意识看向自己,果然,今日她穿的是白色的襦裙,裙子的下摆也用金丝线绣上了些许的莲花,一黑一白,金莲刺绣,像及了一对恩爱的恋人,向大地和众生昭告他们的故事。   上官浅浅尴尬一笑道:“好巧。”   “巧吗?”李瑾煜眼带笑意道,似乎这是他故意为之。   上官浅浅瞬间无言以对,她转移话题道:“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上官浅浅的确欠他一句谢谢,此前在大理寺查案,她差点被歹人轻薄,是他及时出现,护住了她,她在碧心湖等石言玉,他陪了她一夜,上官家惨遭灭门,他陪在自己的身边,料理爹娘的后事,如今,自己无家可归,依旧是他收留她。   “我可是有私心的。”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精致白皙的脸颊,眼眸中的金光闪闪。   上官浅浅心想,这人还真是不客气,亏自己心里还感激他。   “你不要,那我收回好了。”   “自然是要的,可是本王还觉得差了些什么。”   “差什么?”   “上次在皇后的花宴上,你跳的舞甚好,能否再为本王舞一曲。”   “这可不行,我的舞只有我未来夫君能看。”   “这个好,那本王等这个时刻到来。”   上官浅浅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这是他想等,就等得来的吗?   他又道:“你觉得,本王能等来吗?”   “不能。”上官浅浅丝毫没有考虑,脱口而出,她生在官宦之家,深知那皇宫高墙内的世界,她可不想一辈子困在那个地方。   等报了爹娘的大仇,她就和曼珠远走他乡,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女,浪迹天涯。   “你就这么肯定?”李瑾煜的眼眸了掠过一丝别样的色彩“我自己的事,当然肯定了。”   李瑾煜展颜一笑,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上官浅浅掀开马车的帐幔,秋水般的眼眸看向那繁华的长安街道。   清风透过窗幔吹进来,她的发丝在风中摇曳生姿,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瘦弱扶风的侧身,她似乎纤瘦了许多,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第24章 流言漫天   东宫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一辆马车驶进了东宫,下马车后,李瑾煜和上官浅浅说了几句话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上官浅浅则是回了自己住的西厢。   上官浅浅临窗而坐,眼眸看向窗外的那一片雏菊,近日阴霾心情在这一刻似乎明朗许多,整个东宫都极致奢华,但她不喜欢,唯独偏偏喜欢眼前的这片雏菊。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故人兮不能忘……”   “秋儿,这菊花是什么时候栽种的?”   被唤做秋儿的婢女恭恭敬敬道:“回姑娘,这是殿下前些日子命人栽种下的,长了好些日子,如今正是赏花的好时日。”   “前些日子,那是何时?”   “大概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上官浅浅看着眼前的黄色的花海,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自己喜欢菊花,他则在庭院栽满了菊花。   “他倒是算得很准。”他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会进东宫?   秋儿的话音再起:“姑娘,该喝药了。”   上官浅浅看着这黑漆漆的药又是一皱眉,她轻轻道:“放这里吧,我一会喝。”   “姑娘,您定要保重身体,殿下很是担忧姑娘的身子。”   “嗯。”   不一会,一粉衣婢女急匆匆得迎面走来,恭敬对上官浅浅道:“姑娘,瑶姨娘求见。”   “瑶姨娘是谁?”上官浅浅皱眉,印象里,她不认识这号人物。   “姑娘,她是殿下的侍妾,也是陪在殿下身边最长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她进来吧。”上官浅浅想着,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这里好歹也是人家的地盘,她既已上门,也没有避而不见之理。   不多久,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款款而来,苏瑶身穿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朱唇微微上扬,上官浅浅暗叹:“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浅浅见过姨娘。”   “上官姑娘不必多礼。”   “听殿下说,你有病在身,快快请起。”苏瑶甜腻的声音响起“不知姨娘找浅浅,所为何事?”   “上官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听殿下说,你还受了伤,昏迷了一天一夜,我这带点补品来给你补补身子。”苏瑶一脸担忧道。   上官浅浅听着她左一句殿下,右一句殿下,不知怎的,感觉有些刺耳,但她还是恭敬回答道:“多谢姨娘,浅浅受宠若惊。”   “我看你比我小一些,日后我唤你妹妹,可好?”   “好。”上官浅浅淡淡回应道。   “妹妹,你如今恩宠正盛,切莫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意。”苏瑶拍了拍上官浅浅的手道“恩宠正盛?姐姐,您误会了。”   “妹妹,姐姐都听说了,妹妹进太子府那天,殿下亲自抱进府中,殿下身边的女子如云,谁有过这样福分,妹妹是第一人。”   “亲自抱进太子府?”上官浅浅彻底懵了   “是啊,妹妹莫不是忘了?”   上官浅浅猛然想起,自己进太子府之时,正昏迷中,哪里像她口中说的,亲自抱进太子府,恩宠正盛,上官浅浅干笑道:“怎么会呢”   “这府中所有人都看见了,都羡慕极了妹妹呢。”   “民间大街小巷更是流传着妹妹和殿下的伉俪情深呢。”   “民间流传?”上官浅浅心里一咯噔道。   “是啊。”   上官浅浅此时深感不妙,她当初只是想着,太子府有点流言是在所难免,毕竟他是堂堂大唐太子,谁曾想,流言传播得如此之快。   上官浅浅一阵头疼,这叫她日后如何自处,如何嫁人,她不可能真的在东宫呆一辈子。   “苏瑶,你先退下。”李瑾煜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苏瑶和上官浅浅都吓了一跳。   李瑾煜看向苏瑶之时,眼中略过不耐烦,这个女人,自己千方百计让太子府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切勿让上官浅浅知道流言之事,她倒好,一上来就捅破。   “是,王爷”。苏瑶怯生生的应道,并退了下去。   上官浅浅看向李瑾煜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李瑾煜点了点头道:“当时上官家被灭门,你又昏迷不醒,如果我把你安排在外面的客栈住下,难保杀手不会对你下手,只有东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   “我知道,不怪你。”上官浅浅知道不能怪他,他也是为了护自己周全。   “但确实是本王考虑欠周。”如果说李瑾煜带上官浅浅回东宫没有半点私心,那是不可能,他也算是借着东风,把他的小姑娘,拴在身边。   “事已至此,殿下无须自责。”等过一阵子,流言自然就过去了。   李瑾煜走后,她无精打采得坐在庭院的凉亭处,想着上官家惨遭灭门,想着爹娘惨死的模样,她就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脑海里一闪而过石言玉的身影,还记得他们昔日一起抚琴,吟诗作对的场景,还记得他教她弹的《凤求凰》,还记得他为她写的《十二诗品》,如今,都成过眼云烟,消散在风里。   清风略过,上官浅浅的眼眸瞬间又通红起来,她轻轻道:“曼珠,帮我找把琴来。”   不一会,曼珠抱着一把古琴放在上官浅浅的面前,她抬手抚着琴弦,按着石言玉教她的曲调,弹着《凤求凰》,这本是和美的曲子,音符从她手中而出,多了几分忧伤之意,都说琴声如心声,果真如此。   在墙角的另一处,有一个人自始至终看着眼前的女子,听着她的弹奏之声,眼眸里也染上了悲伤。   上官浅浅眼眸的泪水轻轻滑落,掉在琴弦上,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指尖渗出鲜血不自知,鲜血越渗越多,把琴弦都染红了,她不在乎。   曼珠见状哭道:“小姐,你的手流血了,你快停下来,奴婢帮您包扎下。”   上官浅浅无动于衷,只是眼泪一直从她的眼眸溢出,和琴弦上的嫣红混为一体,滴落在她洁白的裙衫上,曼珠极近哀求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是您也不要这样作贱自己,您停下来吧。”   “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小姐这般作践自己,泉下也不得安息啊。”   琴弦在上官浅浅极快的动作中,嘭的一声,断了,她终于停下了,她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笑道:“琴断,音垮,从此,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李瑾煜从一处角落走出,快步走到上官浅浅的跟前,把她轻轻抱起,朝殿内走去,上官浅浅此时还沉浸在悲伤中,只是感受到丝丝的暖意自他身上流出,她不自觉得把头靠近他的胸膛,此时的她,像只受伤的猫儿,卷缩在李瑾煜的怀里,寻求一点点的温暖。   “来人,把药箱取来。”李瑾煜急促喊道   李瑾煜轻手轻脚把她放在梨花木凳子上坐好,替她擦去脸颊的泪水道:“不哭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上官浅浅的泪水又像缺堤般倾泻而出,李瑾煜继续擦着她的泪痕道:“原来,你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李瑾煜边帮她包扎着伤口边道:“浅浅,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里就是你的避风港。”   上官浅浅看着眼前这个人,内心有一丝的动容,但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绝了他:“多谢殿下的好意,浅浅日后四海为家。”   李瑾煜闻言,眉头一皱,想说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转而道:“好了,两日内不要沾水。”   “多谢殿下。”   李瑾煜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担忧之心自眼眸溢出:“若你想尽快找到灭掉上官家的凶手,就乖乖听话,不可像现在这般任性。”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李瑾煜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离开了西厢,上官浅浅临窗而坐,两眼定定看着窗外的柳絮飘,心中思绪万千,不过短短三日光景,自己经历了世间至痛之事,爱人离去,双亲遇害,家破人亡。   她也想过要随他们而去,可是,大仇未报,她怎可甘心赴死,让凶手逍遥法外,唯一让她撑下去的,只有心中的仇恨,她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可是,天地之大,她究竟从何查起,脑海里猛然想起那个脚印,她提笔染墨,在宣纸上勾勒出那鞋印的样子,上官浅浅到底是擅长画作之人,寥寥几笔竟画得和现场看到的那个脚印一般无二。   “姑娘画得真好。”秋儿道   上官浅浅看着秋儿,眼眸一动道:“秋儿,你来东宫多久了?”   “三年了,奴婢此前一直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后来被分派到东宫。”   “原来如此。”   上官浅浅指了指宣纸上的鞋子道:“那你知道,这是哪个宫里的婢女鞋子吗?”   秋儿认真看了看道:“姑娘,宫里嫔妃众多,按高低分位来划分宫女的衣物鞋子,奴婢不太记了,但宫里有一个文渊阁,记载着宫里的一切事务,姑娘可以去那里查看下。”   “文渊阁”   “好的,秋儿谢谢你。”   “姑娘客气了。”   待秋儿走后,上官浅浅托腮道:“曼珠,我们怎么进宫?”   曼珠看着自家小姐烦忧的神情道:“小姐,奴婢听闻,太子殿下每月十五,都会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您到时候可以让他带您进宫。”   “对啊,曼珠,我怎么没有想到。”   “小姐,明日就是十五了。”   “好,就这么办,明日无论如何,也让他带自己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故人兮不能忘   出自——《秋风辞》 刘彻   第25章 莲子羹   坤宁宫   夜晚微凉,竹引清风穿堂过,朦胧月色似白霜。   坤宁宫内,皇后钟氏正坐在菱花镜前,霜华正在帮她卸掉头上的朱钗,突然一黑衣人现身在其身后,压低声音道:“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嗯,你来了。”   “回禀皇后娘娘,那日太子殿下抱进王府之人正是中书令上官晋之女上官浅浅。”   皇后钟闻言,眼眸定定停在了一处,虽然知道他心仪上官浅浅,可她不知道,他竟待她如此,他自小性子冷淡,从不会斜眼看女人半眼,更不会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如此这般,他这个儿子算是开窍了,皇后钟氏的眉眼里隐藏着丝丝笑意。   “恭喜娘娘,太子殿下终于想通了。”婢女霜华也跟着主子的心情愉悦起来。   “我的煜儿,虽说你有些长进,但为了早日达成哀家的心愿,恐怕得母后推你一把。”皇后钟氏思索和打算着一些事情。   “霜华,传信东宫,就说本宫想见上官姑娘,明日让太子携上她一起进宫。”   “是,娘娘。”霜华匆忙而去   “上官家灭门之事查得如何了?皇后钟氏对黑衣人道   “属下夜探上官家案发现场,一片混乱,看似谋财,实则是害命,只是凶手训练有素,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预料之中,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会留下把柄让我们发现。”   “抓紧时间吧。”皇后钟氏一边梳着自己的发丝一边道   “是,娘娘。”   “上官家惨遭灭门绝不是空穴来风,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要窥探真相,知道那些人的动机,才能获得先机,为太子铺好前路。”   “属下定尽快查明,为娘娘分忧。”   “去吧。”   “是。”黑衣人一转身,便消失在茫茫黑雾里   “霜华,德馨宫可有什么异动?”德馨宫是德妃娘娘的寝宫,李晟的生母去世后,李晟过继到她的名下抚养。   “白素回禀,一切正常。” 白素是皇后钟氏安插在德妃宫里内线。   “让白素谨慎些,别让那高氏瞧出什么来。”   “是,娘娘。”   “娘娘,奴婢有一事觉得蹊跷。”霜花机警道   “你说。”   “白素说,上官府遭遇灭门前一日,德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灵儿出宫了。”   “她怎么出宫了?”   “听下人说,德妃娘娘喜欢吃宫外的桂花糕,因此差灵儿出宫采买。”   “这有何不妥?”皇后钟氏一直都知道她喜欢吃桂花糕,也知道她经常差人出宫买。   “娘娘有所不知,此前出宫采买桂花糕的,都是下等婢女,而这次出宫的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灵儿。”   “确实不合常理,这等小事,何须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亲自采买。”   “奴婢觉得,不单是买桂花糕这么简单,说不定另有所谋。”   “德妃之子李晟近年来逐步扩展自己的势力,朝中有不少是他的人,看来我那妹妹要出手了。”   “霜华,通知白素,继续盯着德馨宫,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   东宫内,依旧灯火通明,李瑾煜正在书房批阅公文,他慢慢翻阅着,看似有条不紊,内心实则焦躁,他想着上官浅浅白天说的话,日后四海为家,她宁愿风餐露宿,漂泊于江湖之上,也不愿留在太子府,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   成为当今太子殿下身边的女人,是天下多少女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她倒好,一句话就回绝了,我太子府就如此入不了你的眼?   李瑾煜想到这里,更是生气,偏偏自己又不能拿她怎样,他凝视着墙上那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叹了一口气道:“浅浅,我该拿你怎么办。”   焦躁的他,推开窗,定定看着她所住的西厢,心莫名平静了下来,至少,她现在还在他的东宫,还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青竹的脚步声传来:“殿下,皇后娘娘来信。”青竹说着,便把信交到李瑾煜的手中。   李瑾煜接过快速浏览着信上的文字,眉头一皱道:“母后传浅浅入宫。”李瑾煜多少有些了解自己母的亲心思,她传自己和浅浅入宫,无非就是为子选太子妃那点事。   上官家刚出事,上官浅浅也还在悲痛之中,他不想有人打扰她,可是母命难为,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罢了。”   “青竹,你去通知她,明日随本王一同进宫。”   “是。”   青竹刚打开书房的门,就撞见了上官浅浅,青竹道:“原来是上官姑娘,我刚想去找你。”   “青竹公子何事?”上官浅浅疑惑道   青竹刚想回答,一个声音抢先一步开口道:“青竹,你先下去吧。”   “是。”   上官浅浅见之,抬脚走进书房,她略带献殷勤,嫣然一笑道:“殿下,你近日为了上官家一案,东奔西走,辛苦了。”   浅浅特意熬了一碗你喜欢的银耳莲子羹,你趁热吃。”上官浅浅轻手轻脚得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并把莲子羹移到他的面前。   “浅浅听说,这莲子羹有健脾下火之功效,就多熬了些,近日天气也燥热,你多吃些。”上官浅浅自顾自话自忙活道,没有发现李瑾煜眼眸里的温柔与浅笑。   李瑾煜愣愣得看着上官浅浅嫣然一笑,心中似有一丝柔软撩拨着心弦,让他沉醉,又似有无数的小鹿乱撞心怀,无法自拔,印象中,除了这次,她似乎从未对自己笑过,而对石言玉,则是笑得妖娆至极。   上官浅浅见李瑾煜没有出声,抬眼朝他看去,四目相对,上官浅浅楞了一下,她快速移开了双眼,李瑾煜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莲子羹,内心甚欢喜,但是他一想到她那句四海家的话,心中难免不悦道:“谁说本王喜欢吃莲子羹了?”   “可是,我打听到,你是喜欢吃莲子羹的呀。”   李瑾煜闻言,内心一喜,暗暗想:“算你有心,还知道打听本王喜欢的东西。”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上官浅浅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多想,想着自己有求于他,还需让他带自己入宫,收敛着脾气道:“那殿下喜欢吃什么,浅浅给您做。”   李瑾煜看着她,这姑娘近日很是不同,平日里,也不见她有如此乖顺懂事,李瑾煜紧紧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不必了,你的画艺不错,可否为本王画一幅画像?”   “这…?”上官浅浅有些为难,为他作画,二人势必相对几个时辰,她可不想和他呆这么久,他那双摄人的眼眸,不知怎的,有些害怕。   “怎么?不愿意?”   “不是,只是浅浅画得不好,望殿下不要怪罪。”   “无妨。”   相比于此,进宫查清真相才是重中之重,上官浅浅即使不愿,也只能答应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青竹附在李瑾煜的耳边耳语着,随后把一封信递到李瑾煜的跟前,李瑾煜打开扫视着上面的字,再看落款:石言玉,脸色顿时不悦,扫了几眼后,把信递给青竹道:“烧了吧。”   目光再次回到上官浅浅的身上道:“画像的事,暂且搁下。”   “是,殿下。”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灵动的双眼,她那点小心思,自己何尝不知,徐徐道:“你想进宫?”   上官浅浅听之,心一跳,自己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没有迟疑,上官浅浅也大方承认了:“嗯,杀害我上官家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宫里人,所以,希望殿下能带我入宫。”   “浅浅这些事你本可以不用操心,你安心留住东宫养好身子即可。”   “多谢殿下关怀,我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上官家的大仇一日未报,我一日不得安心,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做点什么。”   “随你吧,本王明日需进宫给母后请安,你就随我一同前往吧。”   “谢殿下。”   “殿下,穆辞大哥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可以确定你所说的穆辞没有死,但是,他的下落还不明。”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上官浅浅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内心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还是很担心他,十多年前,穆辞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如今旧事又在他的面前重演,她曾经叹命运不公,为何这种事会落在他的身上,如今,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到底有多痛。   “那殿下,若没什么事,浅浅先告退了。”   “嗯。”   上官浅浅看着案桌上那一碗不曾动过的莲子羹,抬手准备将其放进托盘带走,李瑾煜连忙道:“放这里吧,让青竹收拾。”   上官浅浅有点疑惑,不过他既已这样说,上官浅浅也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款款离去,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远去的身影,迫不及待的端起那一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银耳莲子羹美滋滋得吃起来。   他细细品尝着,不一会,一碗见底,意犹未尽道:“小姑娘的手艺不错。”   青竹看着自家殿下那一脸笑意,方才看见上官姑娘端来的莲子羹,内心明明欢喜得很,偏偏装作不喜欢的样子,青竹发现,自家殿下自从遇见上官姑娘,心思似乎多变了许多。   青竹脸带笑意道:“殿下,上官姑娘这莲子羹可甜?”   “你今日话有点多。”李瑾煜吃饱喝足,心情也是甚好,和青竹说起话来也添了一丝的柔和。   青竹听闻,不做声,李瑾煜再缓缓道:“以后石言玉递过来的书信,你斟酌处理,不必递给本王。”   “是,殿下。”   青竹明白,自家主子待上官浅浅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让自己处理,只是不想看见与他有关的一切,毕竟上官浅浅心中的人是他,他见之,难免吃味。   第26章 赐婚   皇宫   翌日清晨,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二人一同坐马车进宫,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承天门外停下,李瑾煜先下马车,上官浅浅紧跟其后,她弯腰小心翼翼轻提裙摆欲下车,突然一大只手递在自己的面前,上官浅浅抬眼看着李瑾煜,知他的用意,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李瑾煜嘴角微微翘起,上官浅浅下了马车后,快速松开了他的手,李瑾煜垂眼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心中一阵失落,但很快隐没于眼底,二人并肩步行去皇后的寝宫。   上官浅浅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昔日随爹爹进宫之时,爹爹千叮万嘱,在宫里要守规矩,谨言慎行,叮咛犹如在耳边。   皇宫的一切繁华如初,草木勃勃生机,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可如今自己,就像被遗弃在尘世的孤女,孤苦无依,四下流离。   “浅浅,你看,朝阳初升,实在美矣。”李瑾煜道   上官浅浅闻声,拧头看着李瑾煜刀削般的侧脸,想不到在自己最孤苦无依之时,是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呵护备至,此恩,她无以为报。   从前的她,不曾认真看过他,也不甚喜欢他穿黑色的锦袍,总觉压抑至极,如今见之,竟觉顺眼许多,甚至觉得他黑袍加身,更显他的气质与风华。   从前,她也不喜欢他逼人的气势,常常让自己觉得危险,如入豺狼虎豹之眼,如今,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她不知道此感从何而来,或许是在上官家惨遭遇灭门,自己频临崩溃之时,他紧拥自己入怀,或许是那天自己悲伤过度,体力不支晕倒,他抱着自己回他的东宫之时,又或许是那天,自己心如死灰,抚琴直至双手占满鲜血,他抱自己入怀,替自己包扎。   越想,心底那道坚硬无比的屏障,似乎有了松动的痕迹,李瑾煜看她呆呆看着自己,用手在她的眼前划了划,上官浅浅回过了神道:“殿下方才说什么?”   李瑾煜看着她失神的小眼,微微一笑道:“本王是说,你昨日那莲子羹味道不错。”   “殿下不是说,不喜欢吃吗?”   “本王看你既然也做了,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吧,就勉为其难吃了。”   青竹听着,差点没被呛到,自家殿下说话果然有一套。   上官浅浅听之,心想有这么为难吗?继而听到李瑾煜继续道:“不过本王此前确实有些上火,心情烦闷,急躁不安,吃了那莲子羹,心情顺畅了许多。”   “是啊,上官姑娘,此前太医也说殿下肝火旺盛,脾虚,也开了一些方子,只是殿下公务繁忙,耽搁了。”李瑾煜赞赏得看着青竹,青竹果然是懂事的。   上官浅浅听着主仆一人一句得说着,她算是听出来了,感情是想自己再做莲子羹,她本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他为了上官家的案子,劳心劳力,做一碗莲子羹又算得了什么,于是道:“那既然如此,浅浅再做些给殿下送去。”   “嗯。那就有劳你了。”李瑾煜一本正经得说着,内心实则欢喜至极。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二人并肩同行,一个英明神武,风度翩翩,一个清素若菊,可人如玉,朝阳的微光照耀在二人的身上,犹如一对人间眷侣,迷醉了世人的双眼。   二人一路前行,不一会就到了坤宁宫外,经婢女的通传,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双双入内,不料,皇上也在坤宁宫。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民女浅浅给皇上、皇后请安。”   “都免礼吧。”   “上官姑娘,一切还好吧。”皇后钟氏关怀的声音响起。   “多谢皇后娘娘挂怀,一切都好。”   “本宫也听说了上官家的遭遇,很是痛心,不过你放心,皇上一定会命人查清此事,还上官家一个公道。”   “浅浅你放心,令尊在朝为官十余载,他一生清廉,忠心耿耿,朕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上官家一个公道。”   “浅浅叩谢隆恩。”   皇上的视线扫向李瑾煜之时,脸色暗了下来,指着一旁的奏折道:“你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   “参我的?儿臣不明,望父皇明示。”   “你的风流韵事都快传遍大唐的大街小巷了。”皇上生气的把案桌上的奏折丢在李瑾煜的面前,上官浅浅吓了一跳,李瑾煜俯身捡起,一看里边的奏折内容,心里很是不妙。   他没有想到此事会变成这样,他终究是低估了对手,他们就像毒瘤一般,若发现了哪里有机可乘,就会放大数倍。   皇上继续道:“你身为大唐太子,不顾礼仪廉耻,大庭广众之下,把一个女子抱回东宫,我大唐自开朝几十年来,以礼仪之邦立于天地间,你此举,至大唐的脸面何在?至朕的脸面何在?”   “父皇,此事是儿臣鲁莽了,但儿臣万万没有想到此事会变成这样,传播得如此之快。”   “你知不知道,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但凡你有一点行差踏错,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父皇教训得是。”   “我看你最近越发的不像话了。”   上挂浅浅听着皇上的话,如刀子般刺进自己的心,他说得也没错,他们又怎能逃得过世俗的眼光,堂堂大唐太子,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抱回东宫,于情于理,的确不妥。   皇后钟氏轻声细语安抚道:“皇上息怒,此事已然成事实,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切莫为了此事,气坏了身子。”   皇上看了皇后钟氏一眼,心中的怒气稍减了一些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都怪臣妾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皇后钟氏即刻起身跪在皇上面前。   “罢了。”   皇上继续盯着李瑾煜道:“你马上把那女子送出宫,从此不往来,此事就此作罢。”   “父皇,此事因儿臣的鲁莽,以致她清白受损,若此时让她离开东宫,她如何面对这悠悠众口。”   “那你太子的脸面就不要了吗?”   “你这是要气死朕吗?”皇上一手拍着案桌,案桌上的茶杯纷纷滚落地上,茶水四溢,把奏折也打湿了。   “父皇,息怒。”   “皇上,莫要生气,莫要生气,臣妾说说他。”   “煜儿,还不快给你父皇认错。”皇后钟氏使着眼色道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只要让她留在东宫,让儿臣做什么都愿意。”李瑾煜声音低沉道上官浅浅第一次见如此委曲求全的李瑾煜,自打认识他来,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他为了自己,如此乞求他的父皇将自己留下。   皇后钟氏道:“皇上,依臣妾看,就算把那女子赶出东宫,流言蜚语依旧在,煜儿风流成性的事就坐实了,他可是未来的储君,大唐未来的王,他的身上断然是不能留下任何的污点的。   “这可是他自己做的孽。”   “皇上,求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他以后绝对不敢这么做了。”   “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把那名女子纳入东宫,对外宣称,和此女子早有婚姻,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悠悠众口亦可堵住。”   “可是,那不过是一民间名女子,何以配得上我大唐的太子,你这不是胡闹吗?”   “皇上,此女子也是大臣子女,自小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和煜儿十分般配。”   “大臣之女?”   “正是,此女正是刚遭遇灭门的上官家,上官大人的嫡女上官浅浅。”   “浅浅?”   这倒是出乎了皇上的意料,当初听下面的人汇报,他就雷霆震怒,接下来的事也就没有多听,想不到是上官晋的女儿。   “浅浅,真的是你吗?”皇上问道   “回皇上,正是民女。”   皇上听闻是上官浅浅,方才的一力反对瞬间改观,他记得,调查上官家灭门惨案之时,暗卫曾向他回报过,上官家祖籍云南,祖上曾是云南第一大富商,富可敌国,主要的营生是开采金矿。   后来不知因何,上官家一族迁往京都,上官晋的父亲一举考取了功名,上官家族从此走上仕途,入朝为官,如今虽不从商,但祖上留下了一大批金矿。   “若煜儿娶了上官浅浅,那这笔财富就会牢牢掌控在朝廷的手中。”晋帝暗暗得打着他的如意算盘,脸色也稍微缓和了许多。   他看向上官浅浅道:“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意下如何?”   “浅浅有罪,实在不知会给太子殿下造成如此影响。”   “不怪你,你也是无心之失。”   “可浅浅的爹娘刚遭遇谋杀,凶手还逍遥法外,爹娘尸骨未寒,实在无心儿女情长……”   “这倒也是。”皇上道   皇后钟氏道:“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等把凶手绳之以法后,再举行大婚也不迟。”   “浅浅你觉得呢。”皇上问道   “浅浅叩谢皇上的恩典,只是爹娘去世,浅浅心痛至极,她们在世之时,浅浅为人子女,未能尽孝道,如今她们走了,浅浅想为二老守孝三年,尽最后一点孝道,望皇上成全。”   “子欲养,而亲不待,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皇上,三年后,恐怕不妥。”皇后钟氏道   “有何不妥?”   “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早年间慧慈大师曾为煜儿算过一卦,说他虎年、兔年不宜婚娶,否则他往后的帝王之路恐不顺畅,于大唐的江山也不利。”   “这的确不妥。”   “那这样吧,朕准许你守孝三个月,三个月后,举行大婚。”   “是,浅浅叩谢皇上隆恩。”   第27章 山无陵   “本宫听闻御花园的花开得甚好,浅浅可否陪本宫到处走走?”皇后钟氏心情愉悦的声音响起,此时的她,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李瑾煜对上官浅浅本就有情,她也算为他牵了一回红线。   “浅浅乐意至极。”上官浅浅微微一笑道,掩饰内心的烦乱,虽不情愿,但皇后既已开尊口,她岂有不陪之理。   皇后钟氏和上官浅浅离开后,李瑾煜父子也闲聊了起来,皇上道:“煜儿,你要明白,你首先是大唐的太子,其次才是自己,事事都要以大唐为重,而不是随着性子来。”   “你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唐江山的命脉。”   “是,儿臣谨遵父皇的教诲。”   “朕老了,身体也不及当初,以后这江山的重担迟早要落在你的身上。”   “父皇如今正值盛年,怎么会老呢。”   “朕的身体自己知道,你的两个兄长,一个聪明无双,也有治国之才能,却体弱多病,常年以草药续命,一个内心阴冷,无仁德之心,都不适合当这一国之君,其他的弟弟还小,以后这大唐的江山,就全靠你了。”   “父皇,儿臣定不负您的重托,大唐发扬光大。”   “上官家祖籍云南,你知道吗?”   “儿臣查上官家灭门一事,有所了解。”   “嗯,以后好好待她。”   “是。”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皇后钟氏和上官浅浅边走边聊:“浅浅,你对于皇上赐婚,有何看法?”   “回皇后娘娘,得皇上赐婚,是浅浅此生修来的福分,浅浅日后定尽心尽力伺候太子殿下。”   “那就好。”皇后钟氏看着眼前的女子坚韧的眼眸,她怎会不知她的想法,不过,无论她愿或不愿,此事已成事实,由不得她。   “浅浅啊,有时候这人就好像就这皇宫里的花一样,决定它以后命运的,从来都不是花的本身,而是它所处的环境,你看这一株毫不起眼的月季,生在宫里,尊贵无比,和宫外那些野花断是不能比的。   “娘娘说得是。”上官浅浅知道皇后意有所指,也不反驳,附和道。   上官浅浅突然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对钟氏道:“娘娘,浅浅听说宫里的文渊阁藏书千万,也有很多失传的孤本,浅浅能否去看看。”   “这有何不可。”皇后钟氏慈爱笑道,她是越看上官浅浅越是喜欢,这姑娘这文雅的气质和性子倒是和煜儿十分的相配。   “霜花,你带上官姑娘去文渊阁。”   “是,娘娘,上官姑娘,这边请。”   “那浅浅先告退了。”   “去吧。本宫也乏了,就不去了。”   上官浅浅跟着霜花的脚步前往文渊阁,她暗暗懊悔,方才被皇上赐婚弄得心烦意乱,所幸没有误了大事,如今太子府也不能待了,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必须尽快查出凶手的下落。   亭台柳绿,碧荷染清池,淡淡花香自池中传来,上官浅浅方才烦乱的心情得到片刻的缓解,她叹这一池的荷花,不知是惬意生长在这皇宫的高墙之中,还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突然霜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上官姑娘,前面就是文渊阁。”   “好的,有劳霜花姑娘了。”   “上官姑娘您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嗯,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即可。”   “是,霜花告退。”   霜花走远后,上官浅浅这才提起裙摆,大步朝文渊阁走去,不料被一股力撞了一下,一塌书哗哗落地,那人连忙道歉道:“姑娘对不起。”   上官浅浅回过神来,只见一个身穿宫服的奴才正小心翼翼道歉着,上官浅浅缓缓道:“不碍事。”便蹲下身帮忙捡起地上的书。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也慢慢蹲下来帮忙捡地上的书并对旁边的奴才呵斥道:“何以这么不小心,若是伤了姑娘,你可担当得起?”白衣男主看似文质彬彬,训起人来,也是威严十足。   “无月公子说得是,奴才该死。”   “多谢公子,我没事,他也是无心之失,公子勿怪。”   上官浅浅说着,并暗暗打量着眼眼前这位无月公子,只见他一袭白衣加身,发丝用玄色玉冠束起,腰间佩戴着一枚精美的玉佩,眉间隐隐透出一丝的忧伤,更增添了他忧郁气质,他身上带着与世无争的冷淡,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无关风月,只我一人品世间风华。   “下去吧。”南无月对身边的奴才道   “是。”那小公公收拾好就怯怯得离开了。   “姑娘也是来文渊阁的?”   “嗯。闲来无事,逛到此处,就进来看看。”   “那南某就不打扰姑娘了。”   “嗯,公子慢走。”   上官浅浅刚想踏步前往,眼角瞥见还有一本书落在地上,此书应该是方才那名无月公子留下的。   上官浅浅依稀记得方才他蹲下帮忙捡书之时,随手放于一旁,她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汉乐府民歌》,想不到他也喜欢。   上官浅浅再看看南无月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他走远了没有,她边走边翻着书页,不料,书页的中间部分露出了一纸张的边角,上官浅浅翻开一看,只见纸张是上面写着一句诗:“眉目芳华旧 ,故里等故人。”   上官浅浅看完快速合上了,她再次加快了脚步,所幸那白衣身影还未走远,她快步追上道:“无月公子留步。”   南无月听闻有人叫自己,便转过身来,只见上官浅浅正朝自己走来,他看到上官浅浅手中的书,心里一咯噔,暗暗责怪自己太大意了。   “无月公子,你的书忘记拿了。”   “多谢姑娘。”   “无月公子无需客气。”   “原来公子也喜欢音律?”上官浅浅道   “不敢说喜欢,闲时弄风雅罢了。”   “莫非,姑娘也喜欢?”南无月反问道   “如公子所言,谈不上喜欢,不过倒是很喜欢它的曲中意。”   “例如那一首《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南无月念道“公子果然好才情。”   “姑娘见笑了。”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作曲之人实乃痴心一片,只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值得她如此待之,多为落花有意附流水,流水无情负落花。”   “是啊,作曲之人情深似海,若此生得这样一人伴之,可真是幸运至极,”   “与姑娘攀谈许久,还未曾知姑娘芳名,可方便告知?”   “你叫我浅浅即可。”   “好。”   “公子是?”   “南无月,在宫中翰林院任职。”   “好,浅浅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再会。”   “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出自《上邪》——汉乐府民歌   第28章 文渊阁   上官浅浅与南无月道别后,她再次折回文渊阁,跟着公公的指引,顺利进入了文渊阁,文渊阁分为两层,第一层存放各种藏书,第二层则存皇宫的内录,关于皇宫的一切记载,都编撰成册,存放于此。   她扫视了周围一眼,确定无人后,快步走向二层,找到存放后宫文册之处,皇宫的文册整理的非常明了,宫里的吃穿用度都分门别类记载好,上官浅浅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快速扫视着册子的图样及文字,不多久,一个熟悉的图样入眼眸,她快速从怀里掏出此前画好的图样,与册子上的图样一对,如出一辙,眼眸移至图样下面的一行文字,此乃德馨宫婢女所用的鞋子。   为了便于管理后宫,皇后把各宫的宫女及奴才所穿所用皆不同,例如皇后的坤宁宫,宫女所穿的服饰皆是紫色,皇后以雍容华贵著称,故而在其宫女服饰的衣领处绣着一朵牡丹,以示这是皇后宫里的人,鞋底也是印着牡丹。   德馨宫的宫女服饰则是淡蓝色,衣领处绣着兰花,鞋底也是,有了这一条线索,上官浅浅的心中轻舒了一口气,此次进宫,她终于找到了点有用的线索,按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必定能顺腾摸瓜找到这幕后之人。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上官浅浅快速把册子放回原位,隐身于书架的角落处,两眼看着来人,只见一位公公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她放下了心,避开公公的视线,轻手轻脚得离开,不料脚不经意踢到了地上的物件,公公快速转过身道:“谁?”   上官浅浅掩饰内心的慌张,浅浅一笑道:“公公,是我。”   “上官姑娘,这二层明文写着,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你怎么上来了?”   “公公,实在不好意思,我想找一本孤本,翻遍了一层都没有找到,故而上这二层看看。”   “原来如此,上官姑娘还是速速离开吧,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有人擅自进入二层,会剥了小人的皮的。”   “给公公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上官浅浅缓步走下一层,本想就此离开,不料瞥到一行字,眼里顿时放光道:“《桃花幽记》”,她快步走到书架前,拿起来爱不惜手翻看着,书页已泛黄,内容却清晰可见,这是春秋年间,花西子先生所著,他的许多诗词流传甚广,久经不衰。   《桃花幽记》是他的晚年遗作,他离世后不久,这本书也失传了,想不到在大唐的皇宫找到了它,上官浅浅钟爱诗词,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找一处地方坐下,细细品读,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浅浅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便拿着书走到正在整理书卷的公公面前问道:“公公,这本书我可否带回家看?待我看完,再归还。”   “上官姑娘请出示令牌。”   “这还需要令牌吗?”   “文渊阁的书若要外借,需要经过上头的允许,并且登记在册。”   上官浅浅哪里有借书的令牌,她想了想道:“那我能不能登记在无月公子的名下。”   “不可,一人一令牌。”   “无月公子可是德妃娘娘的人。”管事公公又道   上官浅浅似乎听出了他的嘲讽与弦外之音,宫里的人果然狗仗看人低,曾经上官家也风光无限,如今落魄了,奴才也趁机挖苦,上官浅浅深吸了一口气,她犯不着和一个奴才计较,又耐着性子又道:“那公公,这里可有笔墨纸砚?”   上官浅浅想着,此书虽不能外借,但自己用笔记下一些绝句也好,公公道:“上官姑娘,这里只有藏书,没有笔墨纸砚。”   “可是,刚刚……”上官浅浅似乎意识到什么,收住了口,公公看着她,甚是疑惑,上官浅浅又道:“没事了。” 她扫视周围,确实没有笔墨在此。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回到东宫,已是日落时分,二人并肩同行,谁也没有说话,五月的风轻轻掠过,把他们二人的心事吹散了一地。   李瑾煜虽心悦上官浅浅,想与之共白头,但他也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把她留下,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为洗手做羹汤,而不是被世俗绑架,勉强为之。   李瑾煜小心翼翼问道:“浅浅,赐婚的事,你…,会不会怪本王?”   “不怪你。”上官浅浅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草草决定,心里终有不甘。   但她不能言明,若抗旨不遵,别说查凶手替爹娘报仇,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保,她只能拖一日是一日,必须要在大婚前找到凶手的下落,否则,自己这辈子算是困在东宫了。   李瑾煜也知道上官浅浅的心思,也知道她肯留在东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方便入宫,查上官家灭门一案,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自己已心满意足,只是,父皇赐婚是他没有料到的事。   “浅浅,若没有父皇赐婚,你愿意留在东宫吗?”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如秋水般的眼眸道上官浅浅闻言,停住了脚步,她想拒绝的话语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看到李瑾煜期待的眼眸,愣是没有说出口,她重新整理了下思绪道:“我…… ”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犹豫的神情,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接受她拒绝的话,先她一步打断了她的话道:“本王懂了。”   “你放心,本王会加派人手找穆辞的下落,上官家灭门一案,本王命画扇加紧时间调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待上官家灭门一案结案后,我会求父皇收回赐婚的成命,还你自由。”   “嗯,多谢殿下。”上官浅浅听着他疏远的语气,心中没来由一睹,他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成命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怎么自己……,她摇了摇头,压下了这些凭空而生的念想。   “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好生休息。”   “恭送殿下。”   李瑾煜说完,转身离开,他实则很想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待在她的身边越久,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他怕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被动摇,故此,苍茫而逃。   上官浅浅也转身向自己所住的西厢走去,只是她不知道,有一人自她转身的那一刻,便回头目送她离开,直至隐没在墙角深处,才收回了视线,青竹道:“殿下,如你所料,上官家灭门一案果然和德妃一党脱不了干系。”   “继续说。”李瑾煜面无表情道   “属下派人寻找穆辞之时,高昌海的手下,也在寻找穆辞的下落。”高昌海是德妃高氏的兄长。   “他们定然是发现穆辞没有死,故而寻之,再度灭口。”   “再加派人手,务必先他一步找到穆辞,找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是。”青竹应道。   “谣言一事,属下抓了几个生事的人,经审问,也是高昌海在搞鬼。”   “目的就是要败坏殿下的名声,好让殿下失德,失民心,从而拉殿下下马。”   “高昌海的狼子野心,本王岂会不知,趁此机会,本王定将那高氏一族连根拔起,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眼下,扬州一带水灾泛滥,本王想办法把高昌海支去赈灾,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你放出风声,就说我们已经找到穆辞的下落,让高昌海安插在东宫的眼线知晓,接下来,就等好戏上场了。”   “是。”   李瑾煜吩咐好这一切,朝上官浅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去。   第29章 惹芳华   凉风微习,竹影摇曳,上官浅浅临窗而坐,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菊花出神,菊花虽好,可赏花之人心事重重,上官浅浅喃喃道:“想必他费了很大的心思栽种这一片花海吧。”   “心思虽多了些,但是若能博她一笑,又有何妨?”李瑾煜走在上官浅浅对面的案桌坐下,眼眸也看向那一片菊花。   “殿下身处皇庭,高贵无比,不是与牡丹更匹配吗?为何喜欢这清淡的菊花?”   “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牡丹,本王偏偏就喜欢这菊花。”   上官浅浅没有答反问道:“殿下,怎么来西厢了?可是有穆辞大哥的下落了?”   李瑾煜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苦涩,她的心里装着永远是别人,何尝有自己半分,他叹了一口气道:“并没有,本王得一个玉镯,本王看非常适合你,就给你送来了。”李瑾煜把一个朱红色锦盒推到她的面前道:“你看看喜欢吗?”   上官浅浅接过慢慢打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安静躺在那里,上官浅浅虽对玉不甚了解,但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上好的好玉,世间再难寻出第二个。   “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就当本王送你的生辰礼物。”   “生辰?”是啊,下个月是自己的生辰,近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的生辰差点都忘了。”   “这……,还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瑾煜不说话,径直走到上官浅浅的身旁走下,并拿起玉镯,为她戴上,上官浅浅想缩回手,奈何他握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半分,他的态度很明确,上官浅浅知道,这个玉镯自己是推脱不了了。   “你看,你戴起来多好看。”此时的李瑾煜周身散发出温柔的气息,如同春天里的风,轻轻拂过人的心坎。   “那浅浅多谢殿下。”   李瑾煜看向浅浅没有说话,似乎意有所指,上官浅浅突然明白道:“殿下送浅浅礼物,那浅浅自然得回礼才是,殿下稍等。”   上官浅浅起身走到案桌旁边的一个柜子旁,取出一个褐色长木盒,送到李瑾煜的面前道:“殿下,浅浅听闻您喜音律,这是去年生辰,爹爹送给我的生辰礼,如今上官家遭此劫难,浅浅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这箫,算是浅浅的一份心意。”   “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这是上官大人留给你的东西,本王怎好意思收下。”   “本王看你腰间的香囊甚是精美,不如就这香囊吧。”   上官浅浅顺着他的目光看下自己腰间的香囊,这是自己第一次学刺绣之时,为自己绣的,绣得不好,但毕竟是自己绣的第一个香囊,因此一直佩戴在身,已有几年光景了。   “殿下,这不好吧,这是浅浅几年前学刺绣之时,为自己绣的,绣得不好,针脚也歪歪斜斜的,且也有些老旧了。”   “无妨,本王就要这香囊。”   “如果殿下喜欢香囊,那浅浅重新为你绣一个,可好?”   “本王就要你腰间那个。”李瑾煜态度坚硬道   “那……,好吧。”   上官浅浅伸手取下腰间的香囊,李瑾煜见之,眼眸的又是一阵痛楚,待上官家的案件查清,她就会离开,以后或许再无相见日,那他就留下她身上的一件物件,在往后没有她的时光,以此慰籍心中的念想也好。   她腰间那个香囊,陪在她的身边最久,一定沾染了很多她的气息与灵气,以后,这香囊代替她陪自己渡过这漫长的岁月。   他不是没有想过,此生把她囚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就不用饱受相思之苦,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若她眉头一皱,自己就想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哄她。   也是因为如此,他决定放她走,与其让她毫无生气的留在宫里,倒不如让她肆意做自己,日后她仗家走天涯,若是遇上一灵魂契合之人,相约白首,过粗茶淡饭的生活,自己会祝福她,倘若日后,她忆起自己,自己依然在最初的地方等她。   “殿下。”上官浅浅把香囊朝李瑾煜递过去,李瑾煜道:“你替本王系上。”   “是。”上官浅浅默默为他系上,在指尖触碰到他衣衫的一瞬间,似有电流自指尖传出,上官浅浅的心莫名跳了一下,李瑾煜似乎感受到她的异样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手突然抽筋了。”   李瑾煜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确实消瘦了许多,“一会我让青竹送一些上好的人参来,你让下人炖一些。”   “嗯。”   “殿下,系好了。”李瑾煜低头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   “你好生休息,本王有事,先走了。”   “嗯。殿下慢走。”   李瑾煜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窗外的菊花道:“但愿这菊花,不会辜负本王的一片心意。”   李瑾煜走后,曼珠边整理屋内的陈设边道:“小姐,奴婢看太子殿下对您挺好的,不像有的人,上官家出事以来,一直不闻不问,亏小姐以前还拿真心待他。”   上官知道曼珠意有所指,想了想道:“兴许他也有他的难处吧。”   “他能有什么难处。”   “算了,曼珠不要说了。”上官浅浅如今无心儿女情长,她现在满脑都是如何查凶手。   当一个人失望到极点之时,心中的爱也会慢慢淡化在无声的岁月里,她和石言玉就像春夏的一场美丽邂逅,当秋风起,飞霜来之时,所有的美好都不复存在,春夏虽好,可终究是敌不过寒冬腊月的一抹温暖。   夜幕降临,余晖洒,上官浅浅放下手中的书卷,卧榻就寝,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想着白昼在文渊阁找到的线索,案发现场的鞋印竟然是德妃宫里的人,可此前从未听爹爹提起过,与德妃娘娘有交集,她为何要冒此风险,灭上官家满门?思绪乱成一团麻,脑海中一抹白色的身影涌入,南无月,是德妃的人。   她突然想起在南无月书中夹着的一张纸:“眉目芳华旧,顾里等故人。”文渊阁里并没有笔墨纸砚,那定然不是他自己写的,那是谁给他写的?或者是,谁留的字给他。上官浅浅想到这里,睡意全无,她下床利索的在面前铺上宣纸,染墨写上这一句诗,她总感觉得这句诗似乎哪里不对。   她盯着诗句喃喃念着:“眉目芳华旧,故里等故人。”她猛然醒悟,可心中的谜团更深了。她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事,下半夜,睡意也慢慢袭来,天明至,床榻成空。   东宫的东厢房是太子李瑾煜居住之所,上官浅浅和曼珠正往东厢走去,见青竹在此,上官浅浅道:“青竹,殿下在吗?”   “殿下此刻正在练剑,上官姑娘稍等片刻。”   “带路,我有急事找殿下。”伴君身侧,当知君心是何,青竹知道自家殿下练剑之时不喜被人打扰,但若是上官浅浅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他很识趣得带上官浅浅到了后花园,李瑾煜练剑之处。   入眼,满园桃李溢芳香,一人一白衣手执佩剑肆意挥洒,飞身剑影,双目专注,俊美的脸颊布满汗珠,上官浅浅不得不承认,他专注练剑的容颜甚是好看,比平日里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李瑾煜察觉到上官浅浅的身影,不一会便收回了剑,行至她的身边道:“你怎么来了?”   “殿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李瑾煜随即屏退了左右,引上官浅浅到一旁的石桌子坐下,他边接过青竹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汗珠边道:“怎么了?”   “殿下,昨日我去文渊阁查了现场那个脚印,是德妃宫里的人留下的。”   “这和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不谋而合。”李瑾煜道   接着上官浅浅从怀里取出昨夜自己写字的宣纸,平铺至石板上道:“殿下,您看这句诗。”   李瑾煜念到“眉目芳华旧,故里等故人,这是一句表达爱意与思念的诗句。”   “殿下再仔细看看。”   李瑾煜眼睛再次移回文字上,片刻后道:“诗句写得不错,但却没有注意到诗句的格律。”   “殿下英明。”   “此人用词非常精准,他必然是懂诗词之人,但若是懂诗词之人,必然不会犯这个小错误。”   “昨日浅浅在宫里的文渊阁遇见了一个人,名唤南无月,听那里的公公说,他是德妃的人,这句诗,我是无意在他的书页中发现的。”   “若是其他人,我觉得没什么,若是德妃的人,让我不得不多想,况且,文渊阁并没有笔墨纸砚,这纸上的诗句定然不是他写的,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人所写。”   “结合以上的问题,浅浅认为,写此句诗之人,目的不是表达爱意,而是传达着某种命令。”   “青竹,你去查一下南无月的身份,即日起,派人盯着南无月,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跟本王汇报。”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   ——出自于白居易《牡丹》   第30章 花千城   夜幕降临,李瑾煜临窗而立,看着万家灯火通明,心似双丝网,微风轻轻吹过,一股孤独之感环绕其中。   他心中很是矛盾,到底是尽快查清上官家的命案,了却上官浅浅的心愿,放她离开,还是遂了自己的愿,把这件事拖一拖,如此,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时日久一些……   他摸了摸腰间的那枚香囊,叹了一口气,青竹推门而进道:“殿下,属下放出我们找到穆辞的消息,鱼儿果然上钩了,高昌海那个老狐狸安插在东宫的棋子动了。”   “很好,你去通知浅浅,明日随本王出宫,引大鱼上钩。”   “殿下,你…何不自己去呢?”青竹疑惑,换做以前,自家主子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上官浅浅相处的机会,怎么如今……?   “这等小事,何须本王亲自去一趟。”   “是。”青竹吃瘪道   “南无月那边有什么消息?”   “方才下面的人回报,南无月亥时进入了德馨宫,至今还没有出来。”   “外臣入后宫,德妃这是祸要乱宫闱啊。”李瑾煜忆起此前母后曾和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没有动她。   “继续盯着,切勿轻举妄动。”   “是。”   德馨宫内,德妃高氏坐于铜镜前,正卸头上的珠钗,她从铜镜上看着南无月那无神的眼眸道:“你过来,帮本宫卸了头上的珠钗。”   南无月犹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德妃继续道:“你可知违抗本宫的命令是什么下场?”   南无月依旧不为所动,德妃高氏继续道:“别不识好歹,本宫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   德妃高氏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他,高洁如那出于淤泥不染的莲,像极了当年那个人,特别是他那双眼眸,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你当庆幸的是,要不是你这双眼睛像他,本宫都不知道剜下来多少次了。”   “无月自然明白,但无月也明白,臣永远也变不成他,也永远不是他。”   德妃恼怒一甩案桌上的物件道:“混账东西,灵儿掌嘴。”   随即,德妃身边的宫女灵儿啪啪道几下,南无月的脸颊一阵通红,但他依旧云淡风轻得站在那里,似乎被打得不是他,他就像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德妃看着无比熟悉的脸颊,心里一痛,一股不甘涌向心头。   “为什么?你问问你自己。”南无月冷笑道   “五年前,本宫从死神手中救下你,你如今竟是这般对我?”   “五年前,宣平侯府花家被抄家一事,想必娘娘也出了不少力吧?”   “花千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灵儿,再给本宫掌嘴。”   啪啪啪,又是几下,他的脸颊又是一阵青一阵紫,南无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几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眸依旧毫无波澜,德妃高氏看着他历尽沧桑依旧一尘不染的双眸,像极了那个人,她记得她走之时,他也是这般看着她。   脑海里忆起当年他的话语:“婉儿,你当真要入宫为妃?”   “是。”   “好,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自此,任凭她翻遍了整个大唐,也找不到他。   德妃高氏挫败得倚在梨花木椅上,看着南无月道:“你走吧。”纵使她有一千次想要杀了南无月的心,可她终究是下不了手,就因为他神似他,就因为他的身上有他的影子,就因为他的那双眼眸让她爱得无法自拔。   纵使知道南无月不是他,她也想尽办法让他欢心,他喜欢什么,她无一不是双手奉上,可五年来,南无月就像是千年的寒冰,无人能融化。   南无月,原名花千城,是宣平侯花亦程之长子,他的心早在五年前宣平侯府抄家之时,就已经死了。   若不是为了寻找妹妹花颜的下落,若不是为了查清宣平侯府被抄家一事,他早已自刎身亡,又怎会偷生到此时,还委身在德妃高氏那个疯婆子身边这么久。   南无月面无表情走出德馨宫,明月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看着眼前漆黑的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他身边的随从苏沪道:“世子,当年花家被抄家之前,侯爷和高昌海大吵了一架,不久后,侯府就出事了。”   “果然是那个老贼,亏我花家当年还把他当座上宾,竟给他算计了。”   “我绝不相信我爹是贪官污吏之人,一定是有人把这件事栽赃到他的头上。”   当年宣平侯府花亦程奉旨修建西市的水坝,花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不到五年,水坝竟坍塌了,恰逢大水,洪水淹没了很多村庄,死伤无数,皇上雷霆震怒,命人彻查,因此牵连出了大批官员贪污,贪污的官员,统统抄家处置,五年前那一桩旧案,可谓是轰动了整个长安。   “我花家世代清白,绝不能被蒙上这不白之冤,苏沪,你继续盯着高昌海和德妃。”   “是。”   “另外,有小姐的消息吗?”   “这五年来,属下翻遍了大唐的大街小巷,也没有寻到半点关于小姐的消息。”   “再查。”   “是。”   “我绝不相信她不在人世了。”   苏沪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心中很是担忧,这五年来,他如何过,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他本是肆意飞扬的世家公子,却因天降横祸,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此,身上染了一层风霜,任谁都无法拂去,也许,只有找到小姐花颜的下落,才能替他驱除一些寒冷吧。   “明日是爹娘的忌日,你准备些需要用的东西,随我一同前去祭奠。”   “是。”   南无月主仆二人回到居所水月阁,南无月坐在红木椅子上,手里轻抚着那一把上古凤鸣琴,像是抚摸绝世珍宝,他以前是多么喜欢弹奏,自从宣平侯府遭遇变故,他从不弹。   五年前,宣平侯府世子花千城,凭着一曲《上邪》,名扬四海,自此,便得琴圣之名,五年后,凤鸣琴之声从此失声于世上。   “世子,你既然喜欢,为何不奏?”   “家破人亡,何以奏乐?”   “可是…事已至此,您也要为自己而活啊。”   “好了,苏沪,别说了。”   苏沪打开药箱,小心翼翼为南无月上药,他看着南无月白皙的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愤愤不平道:“这老妖婆,下手真重。”   南无月没有出声,只是拳头攥得很紧,苏沪看着南无月触目惊心的伤痕,哽咽道:“世子,不如我们走吧,属下实在不想看到你在德妃身边,受尽折磨。”   “若是老侯爷和夫人知道,也不愿你如此。”   “五年了,我隐伏在她的身边五年,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她谋害宣平侯府的证据,如今好不容易查到点蛛丝马迹,我怎能放弃?”   “苏沪,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让本世子听见第二遍。”   “是。”苏沪知道,宣平侯府一案,是他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那些谋害之人,就是他心中的一根长刺,若不拔除,他这辈子心都难安。   第31章 枯萎之花   夜深,德馨宫一片宁静,德妃高氏的寝殿传出星星的灯光,她的暗影曼沙华不知何时站在红罗帐外,恭敬道:“娘娘,属下翻遍了上官家所有的角落,依旧没有找到梅花令。”   “这老东西,藏得真深。”   “会不会在上官浅浅的身上?”   “自上官家出事以来,上官浅浅一直在东宫,而东宫戒备森严,属下未能找到机会下手。”   “抓紧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   曼沙华继续道:“娘娘,属下发现近几日有些异常,属下感知似乎有一双眼睛暗中窥探着我们,可属下始终无法找到他的踪迹。”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影杀手,身体极其敏锐,她能及时捕捉到危险气息。   “近几日可有什么异于往日的举动?”   “一切正常,只是无月公子前几日在文渊阁偶遇上官浅浅,二人闲聊了几句。”   “上官浅浅?”德妃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她或许知道了些什么。”   “那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杀。”   德妃高氏眼里散发出阴寒的气息,她深知,若是被人知晓她和南无月的关系,传到皇上的耳中,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自己辛苦铺垫的帝王之路也会毁于一旦,她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曼沙华对于德妃高氏的命令,从来只有服从。   翌日清晨,上官浅浅洗漱完毕后,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捧一本诗词翻阅着,曼珠道:“小姐,夏已至,天气真好。”   上官浅浅抬眸看向外面的天空,碧蓝如洗,鸟儿自由自在在空中盘旋,清风吹过,阵阵花香传入鼻息,她轻闭双眸,感受着风中的清香,自爹娘离世后,她没有多看这四季一眼,不知不觉,夏已至。   上官晋在世之时,为人刚正,处事圆润,和各世家交情甚好,自上官家惨遭灭门,此前常有来往的世家,都避而不见,从未为上官家奔走半分,上官浅浅独自在这浮世飘零着,这一个月,她似乎受尽了此生所有的冷暖与疼痛,也看透世间之人的薄情。   她忽然想起他,自始至终陪在自己身边,记得上官家出事那天,她看着自己爹娘惨死在贼人的刀下,全府上下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她心中那根求生的弦在那一瞬间断裂,是他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情意,可自己心早有所属,即便知道自己和那个人再无可能,可已覆水难收。   若自己对他没有情意,自己断然不会接受这份情,因为她知道,仅单方面的爱,即便这份爱能开出漫山遍野的花来,终究会枯萎在岁月的变迁里。   上官浅浅自小虽然在爹娘的溺爱中长大,可她也知道这尘世的生存之道,他既为未来的君王,当担起这民生之责,维百姓之平安,维朝堂之安稳,因此,君王的后宫定要充盈,设立三宫六院,雨露均沾,而自己,上官家已不复存在,自己于他,对他日后的路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成为他君王之路的绊脚石。   回观此前,她把自己带回东宫,就惹来这么多大臣的不满,纷纷上书说他失德,风流滥情,惹得圣上大怒,差点撼动太子的根基。   他有恩于她,她绝不能再置他于这种境地,他本就是天之骄子,至于云端之上,他不应为了一个孤女而枉顾自己的前程,远离,或许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在一个角落,有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他深邃的眼神中带着压抑与隐忍,也带着疼痛,他爱她,如果她有任何期盼,必须付出代价才可以实现,他愿折断自己的翅膀,替她实现愿望,她是向往自由的鸟儿,自己怎能强行把她关在宫中,关在这金丝笼般的世界。   “曼珠,等上官家的案子结束,我们就离开东宫,行走江湖,可好?”   “小姐,你真的要走吗?”   “嗯。”   “可是太子殿下对你的情意,奴婢都看在眼里,你真的要辜负他吗?”   “曼珠,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都可以用感情去衡量的,我心意已决。”   “好,小姐去哪,曼珠就去哪。”   “日后,你我二人相伴相随,我们走遍这世间的万水千山,也带着画架,画遍这世间的千山万水。”   “好。”   李瑾煜听闻她的话语,心中一颤,心中那一点零星的期盼,已全数熄灭,眼中的光似乎在这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似千千万万的花开,在这一瞬间全数枯萎,再无颜色,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   上官浅浅似乎感受到什么,她扭头朝李瑾煜方才站的方向看了看,空无一人,李瑾煜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把心中的汹涌平复下来。   “青竹,你去通知她,本王在此等候。”   “是。”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浅浅缓缓而来,因为要引高昌海的人上钩,所以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出城,马车内,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而压抑,上官浅浅无所适从,她总觉得今日的他,似乎哪里不同。   她刚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只见他已闭目养神,一副安然静坐,不问世事的样子,她也不敢贸然打扰。   李瑾煜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轩然大波,他不敢看她一眼,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万劫不复,就会沦陷在她如秋水般的眼眸,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不顾一切将她留在东宫。   只要她想要,他拼尽全力也要替她实现,即便伤了自己又如何?有多爱,就有多想放她自由,有多爱,就有多想留她在身边,他苦苦在理智和感情中挣扎着,他好怕有一天,感情会战胜了理智,事实上,多看她一眼,感情就会战胜理智一分。   李瑾煜的拳头慢慢握紧,这一刻,他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   马车突然颠簸起来,猝不及防,上官浅浅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向李瑾煜的方向扑去,上官浅浅大惊失色,没有预期的疼痛传来,上官浅浅跌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李瑾煜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四目相对,火花瞬间在二人眼中荡开,上官浅浅脸颊的红晕悄无声息的爬上来。   李瑾煜的鼻息一阵芳香传来,他的眼眸瞬间变得迷离,他看进她那清澈的眼眸,嫣红脸颊,此前所有的理智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溃不成军,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朱唇上,明艳动人,异常诱惑。   他的眼神从迷离变成狂热,眼里压抑着一团火,正寻找着出口,而这朱唇,似乎是清凉的所在,他缓缓靠近她的朱唇,上官浅浅明白了他的意图,可是她不能拒绝,僵在了原地。   李瑾煜凉凉的唇终于如愿印上那一片柔软,他似跌入仙境,云里雾里,如痴如醉,生于尘世二十几载,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间,竟有这么美好的东西。   两行热泪从上官浅浅的脸颊流下,李瑾煜感受到了嘴里的咸味,停下了动作,伸出手欲帮她拂去泪珠,上官浅浅头一偏,躲了过去,李瑾煜歉意道:“对不起,我……我不应该……”   上官浅浅没有答话,缓缓拧头掀开马车的幔帐,看向窗外,李瑾煜看着她的背影,他手抚了下自己的唇,就算惹她生气,他也不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这足够他在没有她的漫长岁月里,靠此渡一生。   第32章 画扇的身世   出了城门后,马车继续往东行走大概十里路,停在了一荒郊小院门前,这是李瑾煜在城外的私产,外表破旧,却内有乾坤。   不多时,青竹从屋内带着一个人出来,此人就是用来引敌人上钩的鱼饵,让凶手以为他就是穆辞,几人乘着马车离开。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一队刺客窜出,顷刻间,硝烟起,风云变,李瑾煜此前就做了周密的部署,淡定自如得看着外面厮杀的人,上官浅浅看着打斗的两波人,身手快如闪电,她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殿下,已全数解决。”青竹的声音传来   李瑾煜缓步走下马车,上官浅浅也跟着下了马车,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目之所及,一滩滩血迹于眼前,上官浅浅突然觉得胸口沉闷,胃中翻江倒海,她强压心中的不适,等在他的身边。   “殿下,有一个活口。”   “很好,带回东宫。”   李瑾煜等人准备离开之时,他和青竹敏锐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李瑾煜把上官浅浅护在身后,紧紧盯着周围的一切,不多时,又一波黑衣人从树林里窜出来。   由于李瑾煜所带的护卫在方才那一波的厮杀中,死了不少,他没有想到,还有一波人等着他,对方人多势众,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李瑾煜及其部下慢慢占了下风。   李瑾煜和杀手周旋着,上官浅浅躲在一旁,突然一股寒光朝上官浅浅刺来,李瑾煜千钧一发之际,用手中的剑奋力一掷,那人即刻倒地,兵器离手,他也被近身之人刺中了手臂,渐渐地,他有点体力不支,嘴唇也逐渐发白,倒地。   上官浅浅见李瑾煜倒在血泊之中,她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他的身边,将他扶起:“殿下,你怎么了。”   “血…”上官浅浅看着自己手上沾满了他的血迹,心里和手里不住颤抖着,恐惧慢慢侵蚀她的心头,她不知是因他的性命之忧而恐惧,还是因为眼前的杀戮恐惧。   腥风血雨蔓延整个山林,透出寒光的刀继续朝上官浅浅袭来,曼珠见上官浅浅有危险,毫不犹豫用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黑衣人见曼珠,不知怎的,蓦然收住了手中的弯刀。   青竹飞身一跃至上官浅浅的跟前,与那黑衣人周旋着,上官浅浅惊魂未定得看着眼前的一幕,差一点,曼珠就死在那人的刀剑之下。   “曼珠,你怎么能……,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差一点就没了。”   “小姐,奴婢没有想这么多,您没事就好。”   上官浅浅看着李瑾煜和曼珠,眼眶微红,她何德何能,竟得他们如此待之,她整理了下情绪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嗯。”曼珠应道   “上官姑娘,殿下怎么了,我看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上官浅浅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南无月正蹲在自己的身旁,细致得检查着李瑾煜的伤口。   “殿下中毒了。”随即南无月从怀中取出一颗百解丸给他服下。   “中毒?”   “没错。”   “不过上官姑娘放心,在下已给他服下百解丸,身上的毒可解。”   “那就好。”   南无月看了一眼伤口,就知道这些刺客是德妃高氏的人,他在高氏的身边五年,对她的一些事早已了如指掌,她知道她的死士惯用毒,暗暗配置出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殿下怎么了?” 一道娇软的女声传来   “画扇姑娘,你怎么来了?”上官浅浅没有想到画扇会出现在这里,愣了一下,也正是画扇的出现,那些刺杀的凶手已被她和她的手下全部解决。   “哦,殿下中毒了,不过无月公子已给他服下百解丸。”   “我们快离开这里。”画扇道   上官浅浅、花扇等人回了问月楼。   回到问月楼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瑾煜慢慢醒了过来,上官浅浅见之道:“殿下,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不必担心。”   随即大夫过来给李瑾煜号脉 “公子身上的毒所幸及时服下了解药,如今已无大碍,待老夫开几幅药给公子调理调理,很快便能痊愈。”   “我中毒了?”李瑾煜看向上官浅浅和画扇。   “嗯,所幸无月公子及时给您服下了百解丸。”上官浅浅道“南无月?”李瑾煜扫视着屋内的人,目光最后定睛在一个白衣男子身上,此人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透出淡淡的忧郁,他唯一想到的形容他的词语是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南无月救了自己,回想此前收到的消息,他是德妃身边的人,这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南无月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这次多亏了你,本王才免遭劫难,本王会上书父皇,让他封赏你。”   “多谢殿下,在下也是举手之劳。”   “只是,你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外?”   “说来也巧,今日是家父家母的忌日,无月出宫祭奠,听到这边有打斗声,就寻声而来,不料遇上殿下被刺杀。”   “原来如此。”   “无月公子竟还懂医术?”   “无月并不懂医术,百解丸是家中所传。”   “嗯。”李瑾煜应道   “殿下如今已无大碍,那无月先退下了。”   “嗯,”   南无月临走之时,眸光滑过画扇的身影,他总觉与她似曾相识,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缓步走出问月楼,一身白衣随着行走的步伐在风中飘逸着,一道甜腻娇软的声音响起:“无月公子请留步。”   南无月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那名红衣女子:“不知画扇姑娘有何事?”   “多谢你救了殿下。”   “画扇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嗯,方才听闻你说今日是令尊令母的忌日?”   “正是。”   “这天下之事,竟也这般巧,今日也是画扇父亲母亲的忌日。”   “和无月公子不同的是,画扇连他们葬于何处都不知道。”   南无月看着眼前这个娇艳的女子,一股怜惜之情涌现心头,若是妹妹在世,也如她这般亭亭玉立了吧,他刚想开口安慰,眼眸无意中扫过她手腕上的玉镯,为何她会有这个玉镯?   “画扇姑娘,我看你手腕上的玉镯异常精美,能否给在下一看?”   画扇不明南无月为何对她手上的玉镯感兴趣:“无月公子对玉也有研究吗?”画扇说着,把手上的玉镯脱了下来,递到了南无月的面前。   “并不是。”   南无月接过玉镯,细细端倪着,不多久,脸上呈现惊喜之色,这玉镯无疑是自己母亲当年送给妹妹的生辰之礼,这琉璃玉镯普天之下仅有几个,还是当年高丽进贡给大唐,皇上赏赐给了宣平侯,这玉镯上还有一条不大不小的碎纹路,是自己当年和妹妹玩之时磕碰到的。   “画扇姑娘,这玉镯是令母所赠你的吗?”   “嗯,这是母亲当年赠予我的生辰之礼。   南无月听之,他能感受到心中的血液奔腾起来,五年了,他终于找到她了,这五年来,他不知道托了多少人寻她,她依旧杳无音信,他以为她早已死在皇家的刀剑之下,谁知,王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他还是找到她。   “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南无月唤道,他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当年的黄毛小丫头,如今已到豆蔻年华,长成了亭亭玉立之姿,细细看来,眉间藏着几分母亲的倾城之资,南无月这一刻突然觉得,在人间真好。   画扇诧异且疑惑得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怎么知道自己原来的乳名?这乳名只有爹娘和兄长会这么叫。   “你的生辰是六月初一。”南五月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生辰?”   南无月不答继续道:“小时候你打碎了爹爹最爱的青花瓷,是我替你顶着,父亲还因此责骂了我许久。”   画扇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件事只有兄长知道,莫非他是自己的兄长……?自五年前与兄长分开后,她一直暗中打听兄长的下落,可音讯全无,她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   “你是哥哥?”画扇小心翼翼问道   “是,我是宣平侯府嫡长子花千城,你是我的妹妹花颜。”   “哥,真的是你。”花颜即画扇扑在自己兄长花千城的身上,两兄妹喜极而泣。   “哥,你随我来。”随即他们二人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坐下,兄妹二人初重逢,满腔话语对彼此。   “颜儿,你怎么在问月楼?”   “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   “当年你我兄妹二人分开后,我和奶娘往北一路逃跑,结果还是逃不开官兵的追杀,奶娘拼死保护我,我才得以逃出生天,我身无分文,四处流荡,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荒野上,恰逢太子殿下北上赈灾,把我救起,从此,我就跟着他的身边。”画扇说起太子李瑾煜之时,眸光的温柔可以滴出水来。   “太子殿下是好人,我们兄妹二人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哥哥说的是,如果不是他,颜儿恐怕早已死在那荒郊处。”   “殿下虽外表冷峻,可满怀仁义之心,想必以后,他会是个好君王。”   “妹妹说的是。”   “可是,你终究是女子,成日抛头露面总该不好。”   “哥,颜儿发誓,此生定要好好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若他需要,即便眼前是刀山火海,我也甘愿赴之,抛头露面算什么。”   “颜儿说得对,我花家素来是遇恩报恩,遇仇报仇。”   “哥,说说你吧。你怎么叫南无月了?”   “无月,无月,颜儿记得哥哥以前是最喜欢明月了,你说明月是世界上最干净最纯洁的光。”   “颜儿无需多想,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花千城掩饰内心的悲伤道,自五年前花家被抄家,他心中的明月清风,也被皇家无情的刀剑斩杀掉,从此,花千城不再是花千城,他是南无月,南方再无明月。   “哥,你如今在宫里当差吗?”   “嗯,在翰林院整理旧籍。”   “宫里不比外面,你定要处处小心,若是想颜儿了,可来问月楼。”   “嗯。”兄妹二人说了很多,南无月独独没有跟她说自己和德妃的事,也没有说自己查到关于宣平侯府被抄家的蛛丝马迹,他只想她无忧无虑活在世上,他不想再次把她卷入这腥风血雨之中,她如今得太子殿下的庇佑,想必也不会有人为难她,南无月也相信,李瑾煜之前能救下她,以后,他亦会护她周全。   第33章 危机   德馨宫   “说吧,为何失手?”德妃高氏倚靠在红木摇椅上假寐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娘娘降罪。”曼沙华面无表情道   “你该知道,上官浅浅活在这个世上,对本宫是多大的威胁?” 德妃语气突然大变,眼神凶狠盯着曼沙华。   “娘娘,请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定将上官浅浅的人头奉上。”   “如今她回了东宫,再下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德妃沉思道“三日后就是石明德家的二公子和李婉清的大婚之日,届时李瑾煜定会和身为未来太子妃的她到场,你寻机会下手,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是,娘娘。”曼沙华说完恭敬退出了殿外,恰逢迎面走来的二殿下李晟:“沙华见过殿下。”李晟冷冷地扫了一眼她道:“听说你任务失败了?”   “沙华还得感谢殿下的好言提醒,否则沙华定是错杀了长姐。”曼沙华话里有话道,在曼沙华的心中,她不知是该感谢李晟,告知了上官浅浅身边的婢女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长姐,没伤到她,还是该怪他,告诉了她,致使她任务失败,忠于主子和骨肉至亲,心中的天平秤在摇晃,她沉溺在自责的苦海中无法自拔。   自从德妃从人贩子手中买下她,给她温饱,给她遮风挡雨之所,她就立誓此生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做她手中最锋利的利刃,替她铲平世间所有的障碍,这十年,没日没夜得训练,终于,她成为了江湖顶尖的杀手,成为了德妃的暗卫和杀人的利器。   记得德妃第一次见她之时,她才6岁,德妃看着她,她也无惧和她对视,片刻,德妃道:“你这坚韧的小眼神,本宫喜欢。”于是,她被送到了一个秘密之所,也是她这股坚韧不服输的性子,她成为了那一批49人的杀手队伍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因为,只有第一名,才有资格活下来,其他的,都得死。   李晟缓步走进德馨宫:“儿臣给母妃请安。”   “晟儿,你怎么来了?”德妃方才愤怒的脸即刻舒展开来,笑颜以对道,李晟虽不是德妃高氏所生,但她此生再无可能孕子嗣,待他视如己出,她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帝王之路。   “儿臣听闻母妃近日感染风寒,可请太医瞧过?”   “我儿有心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母妃,听闻曼沙华任务失败了,这可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任务失败。”   “没用的东西,让她去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杀不了。”   “是什么女子需要母妃派身边最得力的杀手曼沙华出手呢?”   “上官浅浅”   “母妃为何要杀她?”   “她知道的事太多了,留她不得。”   “可是母妃,如今上官家的人全数死了,梅花令也不知所踪,说不定上官浅浅知道些什么,若是连她也死,想要找到梅花令的下落恐怕就难了。”   “况且,云南的机关密室,需要梅花令开启外,还需要上官家族人的血才可以开启,若是上官浅浅死了,我们如何开启机关?”   德妃高氏万万没有想到这点,她疑惑道:“晟儿,你如何得知,还需上官家族的人血才可以开启机关?”   “母妃,千真万确,儿臣也是近日才知晓。”   “晟儿,若是她不死,说不定日后就是母妃死啊。”   “母妃,怎么会呢?”   “母妃也是担心。”她和南无月的事,不可能和李晟言明,若是上官浅浅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别说她性命不保,就连李晟也会殃及,帝王心,向来无情,她不敢赌,也不能赌,她在想,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德妃高氏看着眼前这个自小养在自己膝下的儿子,今日竟有点看不懂他,如今他已过弱冠之年,也已封王,有了自己的府邸,他到底是长大了。   “母妃,怎么了?”李晟感到德妃打量的目光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光飞逝,一转眼,我已到黄昏之年,我儿也长成翩翩公子模样。”   “母妃,今日的感叹颇多啊。” 李晟知道,她虽非自己生母,可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她是真心待自己的,她于李晟,有再造之恩,李晟很是敬重她。   母子二人聊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李晟这才出宫,回了自己的府邸。   德妃高氏看着李晟远去的背影,一股担忧之色出现在眼眸之中,婢女灵儿很识趣给她揉着肩膀道:“娘娘是为上官浅浅的事愁心?”   “嗯。如今动不了她,但她在世上一天,本宫便寝食难安。”   “奴婢觉得,她虽不能死,但是我们可以让她变成活死人,如此,就可以永远保守秘密了。”   “你继续说。”   “奴婢听闻,苗疆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服下之人,记忆丧失,随着毒性的入侵,慢慢地会变成一个犹如孩童般的脑子,但却性命无忧。”   “很好。”德妃高氏忧愁的眼眸眼前一亮。   “沙华,你听到了吗?就按灵儿说的办。”曼沙华不知何时出现在德妃高氏的身后应声道:“是。”她应声后,便又消失不见了,暗影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等人回了东宫,上官浅浅搀扶着他回到东厢,安顿他坐下,眼中一瞥他的手臂处,又溢出了血迹,把包裹的纱布染红一片,上官浅浅道:“殿下,又溢出血了,兴许是伤口裂开了,我帮您重新包扎。”   “让青竹来吧。”   “殿下,还是我来吧,我自小跟在穆辞大哥身边,包扎伤口还是会的。”   片刻,上官浅浅见他没有反对,便动手拆他手上的纱布,李瑾煜则安安静静坐着,男子风度翩翩,女子荣曜秋菊,岁月静好的样子流淌在二人之间。   纱布拆开的那一幕,伤口处似乎能看见骨头,上官浅浅的心惊了一下道:“竟伤的这么深…”   “疼吗?”   李瑾煜听闻,似有一颗小石子抛向平静无波的荷塘,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似乎这些年所受的伤,所受的疼痛在她问出这句话之时,都不治而愈,这些年积攒在内心的寒冬腊月,在她问出这一句话,已融化成一团水,春暖花开之象在心中蔓延,这一刻,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甘愿。   “不疼。”李瑾煜隐忍道   “流了这么多血,怎会不疼?”上官浅浅埋头帮他上药边说。   李瑾煜看着她精致雪白的小脸,他深邃的眼眸变换着不同的色彩,不久后,她就要离开了,恐怕再无相见日,他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里,刻进心里,就算已成天涯陌路,他也可以安慰自己,她从未离开过。   “好了,殿下。”上官浅浅抬头之际,李瑾煜快速移开自己的视线,他不敢和她对视,他怕自己会沉沦在秋水般的眼眸里,不能自拔……   他整理了下思绪道:“多谢。”   “殿下不必客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   李瑾煜听之,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话锋一转道:“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上官浅浅一愣,但没有说什么,便也回了东厢。   李瑾煜待上官浅浅走后不久,他眼睛朝窗外看去,眼眸紧紧锁住她远去的身影,他多想把她留下,可是,他不能,待那抹身影消失了,李瑾煜才收回目光。   站在一旁的青竹看着自家主子隐忍的样子道:“殿下,既然皇上已赐婚,既然您这么喜欢上官姑娘,为何要答应她离开?”   李瑾煜眼眸看向墙边的挂画道:“青竹,你可曾喜欢过哪家姑娘?”   “没有…”   “喜欢一个人,就像你的心头肉,你想把世间所有的好都给他,即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想办法摘给她,如今,她想离开东宫,肆意而活,我又怎能阻挠?”   “可是殿下,成全她,不就是把您的心头肉挖走吗?”   “那又如何?”李瑾煜苦笑道   “你看这些踏进这座宫门的女子,多少还有当初娴静美好样子?为了权力,为了争宠,已变得面目全非,多少女子葬送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多少女子的白骨堆在皇家陵园的后山上,她们的墓碑上永生永世不得刻上名字…”   “若她的离开,能护她天真如初,护她一生平安,剜心之痛,又如何?”   青竹听着自家主子这番话,他突然害怕爱情降临到自己的的头上,他恐怕受不得这剜心之痛。   第34章 苦茶苦酒渡春秋   黄昏落日,绿枝叠影醉西风,上官浅浅倚在荷塘的围栏边上,出神得看着荷塘蝶舞纷飞,三个月的守孝期将过,她至今还是没有找到扳倒德妃的确凿证据,她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和李瑾煜成婚,一辈子困在这高墙之中吗?   他姬妾众多,日后成为君王后,定还会有三宫六院,她能接受吗?爹爹一辈子就爱着娘亲一个人,她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守一城终老,与一人白头。   上官浅浅惆怅得看着在荷塘纷飞的蝴蝶道:“曼珠,三个月期限将至,我该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和殿下成婚吗?”   “小姐,奴婢觉得,殿下对您很好,若你与他成婚,他定然会对你宠爱有加。”   上官浅浅笑了笑道:“曼珠,你可知荔枝美人的故事?”   “奴婢不知。”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从前,有一位媚色倾城的美人,深得君王的宠爱,君王为了博红颜一笑,专门为她摘种几百亩的梅花,美人喜欢吃荔枝,君王下令开辟几千里贡道,以便荔枝能及时地用快马快速运到宫殿之中……”   “那位君王对她真好。”曼珠道   “你可知她的下场?”曼珠摇了摇头,上官浅浅继续道:“她最后的下场,是死在那位君王的手中,是他亲赐的毒酒,而当时,她正花样年华。”   “这……”   “所以,没有永远的恩宠。”   “你可知,这富丽堂皇的皇宫,葬送了多少女子的白骨?”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啊,十日后,就是您和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了。”   上官浅浅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小姐,殿下不是抓了一个刺客吗?我们让他指正德妃就可以了。”   “傻曼珠,谈何容易,皇上不会仅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的一面之词,就定德妃的罪,我们必须找到让皇上和德妃都无法反驳和忽视的证据才可以将她连根拔起,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可是,小姐,我们该怎么做?”   “若是能找到穆辞大哥就好了。”   “小姐,只要穆辞少爷还在人世,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嗯。”上官浅浅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突然想起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南无月,不知他是敌是友,若是敌,当时他为何救李瑾煜,若是友,他可是德妃身边的人,他在文渊阁所做之事,疑点重重,不知道李瑾煜那边有什么消息。   “曼珠,把熬好的鸡汤盛上,我给殿下送去。”   不多久,上官浅浅缓步朝李瑾煜的居所走去,经下人通传,她进入殿内,恰逢李瑾煜的姬妾苏瑶,她正端着一碗鸡汤送到他的面前道:“殿下,妾听闻殿下受了伤,这是妾为您熬的鸡汤,足足熬了几个时辰,您趁热喝。”   苏瑶轻软甜腻的嗓音在上官浅浅的耳边响起,那婀娜柔软的身子快要贴到李瑾煜的身上去,上官浅浅看到这一幕,心中莫名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似酸,似苦,似气,她终是随了自己的性子道:“既然殿下正忙,那浅浅先告退了。”   李瑾煜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锦盒道:“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随即,他拧头对苏瑶道:“你先下去。”待苏瑶退出后,李瑾煜道:“这是什么?”   “殿下受了剑伤,我熬了些鸡汤给您补补身体。”   “打开。”   上官浅浅给他盛了一碗,放至他的面前道:“尝尝。”   他毫不犹豫端起,一勺一勺喝着,上官浅浅扫过苏瑶送来那碗被搁置在一旁的鸡汤,一丝悲伤从心起,终究是她的一片心意,而他却视而不见,她不知道是为苏瑶而悲,还是为女子悲,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是女子的天,若得不到相公的疼爱,日子举步维艰。   “想什么呢 ?”李瑾煜看着出神的上官浅浅问道   “殿下,苏瑶姐姐的鸡汤看似不错。”   “不错是不错,不过本王嘴刁,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再给本王盛一碗。”他指了指上官浅浅锦盒里的鸡汤道“嗯。”上官浅浅边动手盛汤边道:“殿下,上次我跟你说南无月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南无月恐怕和德妃高氏有私情。”   “私情?这…… ”上官浅浅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有想是如此。   “据本王的人来报,南无月长得很像德妃高氏进宫前的青梅竹马,二人已到谈婚论嫁之时,德妃高氏突然进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而那人自此消失无踪。”   上官浅浅难以置信,一个如此高风亮节,翩翩君子之人,竟会和德妃高氏有染:“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可能有错。”   “南无月就是德妃高氏最大的把柄,只要证明德妃高氏祸乱宫闱,和南无月有私情,必能把高氏拉下马,一举瓦解高氏一族的势力。”   “不过,那南无月救过本王的命,若是如此,他必死无疑。”   “殿下说的是。”   “况且,南无月是宣平侯之嫡子花千城,花亦程生前对本王有恩,本王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他于死地,说到底,宣平侯府被抄家,本王也难辞其咎,若是当时,本王能早一步赶到,或许能阻止悲剧的产生。”   “这怎么说?”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不知道也罢。”   “嗯,那殿下可有办法既能扳倒德妃,又可以保住南无月?”   “容本王想想。”   翌日清晨,上官浅浅和曼珠一大早便出了门,李瑾煜刚练完剑,青竹汇报着上官浅浅的行踪给他听,李瑾煜顿了顿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今日街上定然是人满为患,鱼龙混杂,青竹,你再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务必护她平安,倘若伤着她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是。”   “殿下,今日是好时节,您为何不陪上官姑娘到处逛逛?这可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青竹又替李瑾煜操心起来了。   李瑾煜擦拭剑刃的手停了下来,忆起那日听闻她说的那番话,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山水,眼眸染上一层悲愁道:“她不喜欢,我何必再去自讨无趣。”   “可是殿下……”青竹一脸无奈得看着自家殿下,他为他着急上火,生怕他错过了这大好的时机,他可真是淡定,他不明白,既然喜欢,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好了,别说了。”   “殿下,您把上官姑娘留下,即便此刻她对您没有情,青竹相信,时间久了,她定然会被殿下的真情打动的。”   “青竹,本王若想把她留下来,唾手可得,可这不是本王想要的。”   “本王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留在本王的身边,而不是被迫而为之。”   李瑾煜其实也是在赌,他赌他为她做的这一切,能否换来她的一次回眸,他陪伴她走过那些艰难的岁月,能否换她心中的一丝悸动,如若可以,他们或许还可以再续前缘,如若不能,他选择放她走。   “青竹,你去吧。”李瑾煜把擦拭好的坚韧放回鞘里,挂在墙上,他又看见了挂在墙上那一幅只有一双眼睛的画像,昔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是在纷飞三月的桃花节上,只一眼,便为她花开满城。   他抬手轻抚那双清澈不染俗世尘埃的眼眸道:“余生再无倾城色。”朝阳透过窗纱,映在他的身上,竟生出了几分孤独与落寞。   “皇兄。”一道女声传来,李瑾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清儿,你怎么来了?”李瑾煜隐藏脸上的情绪,换成了平日的模样看向李婉清道“清儿想皇兄了,自然就来了呀。”   “丫头,还是这么没规矩,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别没什么事就三天两头往外跑。”   “知道了,皇兄。”   李婉清和李瑾煜兄妹二人坐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大多数都是李婉清叽叽喳喳说着她平时的长与短,李瑾煜闻而笑之。   李瑾煜把一杯茶推到李婉清的跟前道:“尝尝,以后你嫁人了,就很少可以喝到皇兄亲手泡的茶了。”   李婉清举杯小抿了一口,硬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眉头皱成川字型道:“皇兄,这是什么茶,为何这么苦?”   “苦吗?” 李瑾煜又举杯喝了一小口道:“不苦,刚刚好。”这茶是他不久前在画扇那里喝过一次,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这苦茶的滋味,似乎,很是符合他如今的心境,爱而不得,苦上心头。   “皇兄,你变了,你以前从不喝这么苦的茶。”   “苦茶苦酒渡春秋,无风无月无人伴。”李瑾煜说着,又是一杯下肚。   “清儿,你可知这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忘川。”   “不好听。”   “我倒觉得和这茶很是匹配。”   “皇兄,您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清儿觉得您今日很是不同。”   “清儿,说说你吧。”   “如今,你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为他披上嫁衣红霞,皇兄祝福你。”   “清儿能嫁给他,此生无憾。”   “清儿,你有没有想过,石言玉或许不想父皇的赐婚。”李瑾煜话里有话道“皇兄,我知道他心有所属,但又能怎样,与他结成夫妻的我,日后,伴在他身旁的只能是我,我才是那个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   李瑾煜突然很羡慕李婉清这种不顾一切去得到一个人,曾经,他也是这样想的,可当这份爱深入骨髓之时,他不能忍受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的花儿,日渐枯萎在自己的手中,枯萎在这皇宫的牢笼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出自 《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 杜牧·唐   第35章 山高水阔难容足   今日是大唐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街上人满为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上官浅浅和曼珠在人群中穿梭着,她看到新鲜的小玩意,便凑上前去问问,去看看,娇嫩白皙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颜,眉宇间的娇艳,落入一人的眼眸。   “浅浅。”石言玉一身白衣,缓步走到上官浅浅的身边,上官浅浅闻声便知道是谁,她低垂的手紧紧捏着衣裙,不敢回头,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昔日那段破碎的感情。   她抬起步伐,欲离开,石言玉的声音再次传至耳边:“浅浅。”,伴随着声音的落下,她迈开的步子终究是停住了,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上次见他之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二人泛舟赏荷,吟诗作画,何其乐哉,如今,不过三月光景,竟变成陌路人。   “浅浅,我们聊聊。”因为他的这句话,上官浅浅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似找到了突破口,倾泻而出。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她抬手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再次迈开步子,不料,她的手被他拉住,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上官浅浅想挣脱,石言玉手中的力度不容她挣开半分。   直到来到一个来人稀少的巷子中,石言玉才放开她的手,上官浅浅满眼通红看着他,泪珠像是断了的线,一颗一颗往下掉,石言玉欲抬手帮她拂去脸上的泪珠,上官浅浅躲开了他的手,石言玉呆呆看着停留在半空的手,眼中一片痛苦,眼眸的伤痛似乎要从眼眶溢出,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喃喃道:“是啊,我还有什么资格为你抚去脸上的泪珠。”   石言玉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道:“浅浅,对不起,那晚,我失约了。”他终究是欠她一句道歉“你没有错,无需道歉。”   “对不起,上官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我之前去上官家找过你,可是我听闻太子殿下把你送回了东宫。”   “是,他把我带回了东宫。”   石言玉这一刻突然好恨自己这孱弱的身体,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会放开浅浅的手,他们何至于此,如今,他永远失去了她,他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可终究觉得是多余,因为,他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他不能让自己疼在心尖上的女子十年后活守寡,既然不能许她一个未来,又何必再去解释和纠缠。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话锋一转道:“浅浅,穆辞在将军府。”   “你是说穆大哥在你的将军府?”上官浅浅难以置信道   “嗯,那晚我失约后,第二天去将军府找你,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上官大人和夫人及全府上下皆惨死,恰好发现穆辞,就把他救回了将军府,他被人刺了一剑,还好没有刺中心脉,他自己也及时处理过伤口,不至于失血过多,经过大夫的救治,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穆辞大哥真的没死,太好了。”上官浅浅记得,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堆零散的草药和一滩血迹,自己果然猜得没错,真的是穆辞大哥处理伤口时留下的。   “你能否带我去见他。”   “他现在身体还未痊愈,况且,现在耳目众多,很多人在找穆辞的下落,现在不宜前去。”   “你放心,等穆辞痊愈了,我会让他去找你的。”   “嗯。”只要确定穆辞没有死,上官浅浅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多谢你救了穆辞大哥。”   “穆辞之前也救过我的命,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石言玉应道   “这不是石大才子吗?”突然一个路人的声音响起。   “听说您三日后和婉清公主大婚,恭喜恭喜。”   石言玉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上官浅浅,上官浅浅听闻,突然觉得胸口抽痛得厉害,似有很多的针,一针一针的刺进心里,再拔出,鲜血四溢。   她记得从年少时,就喜欢他写的诗句,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她便朦朦胧胧的喜欢他,这些年,积攒了多少的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今,一切都变成过眼云烟。   听闻他成婚的消息,那些爱就像是被人从心间狠狠地抽出来,丢弃在地上,彻骨之痛,莫过于此,自从上官家出事以来,她从未睡过安稳觉,身体像柳枝般,摇摇欲坠,终于,蹦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石言玉眼疾手快想要接住她,谁料有一个人快他一步,把上官浅浅接住,横抱起来,石言玉见之道:“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石言玉,请注意你的分寸,她如今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太子李瑾煜眼眸射出冰冷的光芒。   “本王暂且不追究你为何把她带到这里,但本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即便成为了您的王妃,难道就不可以有其他的朋友?”   “石言玉,是你要放手的,如今你与她,再无瓜葛。”   石言玉怔了一下,他说得没错,“但愿你以后好生待她,如若不然,我便是下了黄泉,也不会放过你。”   “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当宠着她,无需你费心,你管好自己即可,别忘了,三日后,你便成为别人家的夫君,好好待清儿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浅浅,我们回去。” 李瑾煜知道上官浅浅此刻听不见他说的话,但他还是温声细语跟她说,怜爱的看着她,大步流星离去了。   世间最痛苦的感情莫过于,很爱一个人,却没了可以爱她的身份,石言玉看着李瑾煜把上官浅浅抱走,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他,胸口处又隐隐作痛,又是一阵咳嗽,他看着手帕上的一抹嫣红,苦笑道:“石言玉,别痴心妄想了。”   “公子,你又咳血了,快回将军府。” 石言玉身边的书童道石言玉摆摆手道:“死不了。”   他知自己命不久矣,本已想好,一辈子孤独终老,不曾想,一道赐婚圣旨下来,逼他娶李婉清,他百般抵抗,宁愿死,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可终究抵不过自己亲娘眼眸里的泪珠。   百善孝为先,自己不久便会离开人世,将来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若是再抗旨不遵,将军府上百条人命便会葬送在他的手中,他绝不能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事,因此,他妥协了。   “浅浅,对不起,我失约了。”他想起了那个游湖的夜晚,对她许下此生非她不娶的诺言,终究是大梦一场。   “山高水阔难容足,情深似海无以护。”石言玉看着手中的淡紫色手帕道,这是他第一次见上官浅浅之时,她落下的,他一直舍不得归还给她,他不知这漫长的十年春秋,该如何渡?   第36章 相忘江湖   东宫   李瑾煜把正昏迷的上官浅浅抱回东宫,紧促的步伐显示着他的担心,下人们再次睁大了眼睛,太子殿下为何这么宠这个女子,几次三番抱她回东宫不说,还对她关怀备至,东宫的姬妾众多,谁何曾有这个恩宠。   李瑾煜把上官浅浅轻放在床榻之上,不多久,青竹领着太医进来,李瑾煜见之:“免礼,快看看她。”   太医为上官浅浅诊脉,眉头紧皱,李瑾煜见之道:“怎么了?”   “回殿下,容我问几句伺候她的婢女,稍后再一一作答。”   “曼珠,太医问什么,你如实回答。”   “是,殿下。”   “上官姑娘近日睡眠可好?用食怎么样?”   “回大人,小姐自上官家出事以来,辗转反侧,很难入睡,就算睡着,亦是翻来覆去,常常会被噩梦惊醒。 ”   “吃得不多,平日的膳食多半原封不动撤出去。”   “人也比从前沉默寡言了许多。”   “好,你先下去吧”太医对曼珠道   “回殿下,上官姑娘思虑于心,心脉受阻,故而五脏不通畅,老臣开几幅汤药给她调理调理,但是殿下,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她为何会晕倒?”   “她本就身体虚弱,气结于心,若是受到外来的刺激,急火攻心,就会出现晕厥的情况。”太医道“本王知道了”   李瑾煜或许明白了,也许是因为石言玉的事,待太医走后,李瑾煜把曼珠唤至跟前道:“石言玉都跟浅浅说什么了?为何她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小姐听到了石公子三日后大婚的消息,不知怎的就……”   李瑾煜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下去了,果然如自己所料,浅浅是因为他,他再次看回床榻上那张消瘦苍白的脸,满眼的心疼,他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道:“浅浅,如果你遇见本王在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床榻上的女子一动不动,李瑾煜又是一阵苦笑,继续道:“你知道吗?自第一次在桃林见你,本王的眼里从此便容不下别人,你的眼眸之中,拥有世间最纯净的灵魂,只需一眼,便会被它深深吸引,你的一一颦一笑,皆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从此,药石无医。”   李瑾煜凝视着她的容颜,回想方才太医的话,心病还需心药医,上官家遭灭门一案一日未水落石出,她的心病恐一日难除,他抬头道:“青竹,从城外带回的那个人,招供了吗?”   “回殿下,那人已和盘托出,他是德妃的死士,多年来为她做尽许多丧尽天良的事。”   “很好,看紧他了,此人是扳倒德妃的关键人物。”   “是。”   “浅浅,你放心,本王定会为上官家讨回公道,绝不让你的爹娘枉死。”李瑾煜不管上官浅浅能不能听到,他就是想跟她说。   他坐了一会,吩咐下人,好生照顾她,便离开了,此时,上官浅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李瑾煜离开的方向出神,其实她醒了有一会了,李瑾煜方才的话,她一字不漏听进去了。   上官浅浅休养了两天,身体稍有好转,今日的她,起了个大早,她坐在菱花镜前,曼珠给她梳妆,她看着自己苍白的容颜道:“曼珠,唇色再加深一些,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我可不能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曼珠应道,经过她的巧手,上官浅浅的脸色总算红润了些许。   “小姐,你……当真要去吗?”   “嗯,穆辞大哥在将军府,我得去见他。”   曼珠没有说话,她懂她,她对感情是那么的决绝,一但爱了,满眼都是他,一但到了需要放手之时,她亦会决绝得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承受剜心之痛,从此,不想不念,相忘江湖。   曼珠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今日,是你坠入万丈深渊之日,也是你的重生之时,上官浅浅看曼珠愣在那里,不由叫了她一声: “曼珠,我们快走吧。”   “是。”曼珠回过神来。   上官浅浅主仆二人来到太子李瑾煜的东厢,青竹道:“上官姑娘,你怎么来了?”   “殿下,在吗?”   “殿下在练剑,您请。”青竹恭敬道   上官浅浅轻提裙摆,大步朝东厢的后花园走去,不一会便看见一个白衣人影在空中飞跃,剑风扫过,落叶随风飞舞。   上官浅浅看他潇洒自如得舞剑,虽身处皇庭,却有种在江湖的自在与洒脱,上官浅浅不知不觉看得入神,李瑾煜知道上官浅浅的到来,练了一会,便停了下来,他走到上官浅浅的面前道:“你怎么来了?”   上官浅浅接过下人手中的手帕递到李瑾煜的面前道:“殿下,今天是石言玉大婚,可否带我前去?”   李瑾煜接手帕的手停在半空,他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眸里看出别样的情绪来,上官浅浅隐藏得很好,并没有露出什么,她解释道:“穆辞大哥在将军府,我想去见他。”   “仅仅如此吗?”   “仅仅如此。”上官浅浅坚定看着他。   “可是,太医说你的身体不能受刺激,本王怕你看见那样的场面会……”李瑾煜没有说下去,上官浅浅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上官浅浅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摇曳的枝叶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你当真能放下?”   “不能放下,又如何?”上官浅浅直视着李瑾煜的眼睛道李瑾煜没有说话,简单交代了她几句,便转身离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李瑾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和上官浅浅一起奔赴将军府。   李瑾煜依旧是一身黑衣,和以往不同的是,黑衣的前襟和袖口处,都用金丝线绣着几朵海棠,尊贵之中,带着一丝温润与柔软,若细心之人便会发现,上官浅浅今日的素白裙的裙摆处,也绣着同样的海棠花。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到将军府之时,宾客满座,他一到场,便成了全场的焦点,无论是朝中大小官员,还是各大臣的夫人,亦或是未出闺阁的千金小姐,都偷偷打量着这位太子爷,当她们看向上官浅浅之时,势力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屑与探究。   上官浅浅自然也看得明白这些人眼中的深意,她一概冷眼以待,她现在可没心思理会这些人,李瑾煜也觉察到众人看上官浅浅的目光,他和诸位大人寒暄了几句,便牵起上官浅浅的手离开了。   众人看着太子爷的举动,也是一愣,传闻说这位太子爷对上官姑娘很不一般,看来传闻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出自《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李白   第37章 红尘劫   夏已至,阳光熙照,上官浅浅坐在临湖的席位上,看着这大好的春光道:“今日是好日子。”   “可不是吗?”一位女声响起,上官浅浅拧头看去,原来是李瑾煜的表妹钟素素,自己在皇宫的花宴见过她一次。   “原来是钟姑娘。”上官浅浅缓缓道   “上次在皇宫的花宴,你可谓是出尽了风采啊。”钟素素恨恨道,本想让她当众难堪,谁曾想竟为她做了嫁衣。   “能得皇后娘娘赏识,浅浅受宠若惊,这多得了钟姑娘的举荐。”   “算你运气好。”   “不得不说,你的手段了得,这么快就能爬上准太子妃的位置。”   上官浅浅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她也懒得理她,拧头看向别处,钟素素继续挑衅道:“你别得意得太早,皇上只是考虑到太子殿下的名声,这才赐婚于你们,你以为表哥他真的喜欢你吗?”   “你说够了没有?” 上官浅浅略带怒气得看着眼前这个屡次挑衅的人。   “怎么?我说错了吗?”   “不过区区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你嚣张什么?”   “等流言的风波散去,我定叫姑母下旨休了你。”   “钟素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   “你了解他吗?你懂他吗?”   “他喜欢抚琴,最喜欢那首是《醉相思》,他喜欢吃莲子羹,他喜欢穿黑衣,但衣衫的绣样只要京城云锦阁的阁主云之轩亲手缝制。”   上官浅浅一下子列举了很多,钟素素听着一愣一愣,但不服输的性子不允许她低头,突然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道:“你胡说,他才不喜欢吃莲子羹,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上官浅浅狐疑道:“不喜欢吃甜的?”明明自己上次做的,他很喜欢啊。   “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我怎会不知他的喜好?”   “谁说本王不喜欢吃甜的?”   “素素见过表哥。”钟素素看见李瑾煜,马上收起了嚣张跋扈的模样,换成了款款温柔,眼睛冒着光芒。   李瑾煜扫了一眼钟素素,眼眸转向上官浅浅,他看下她,眼眸的宠似要溢出来,回想她方才那番话,原来,她竟如此了解他,她眼中是有他的,思及于此,他心上似沾了蜜,在他胸口化开,蔓延至身上的每一处角落,就连钟素素也感觉到二人的身上似有万千桃花开,耀了她的眼,酸了她的心。   他们怎能这样,表哥怎么可以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绝不允许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眼中只有别人的女子。   “表哥,你近来可好,素素想你了,你怎么不来看我。” 钟素素看着他撒娇道。   李瑾煜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突然一阵迎亲队的喇叭声响起,上官浅浅转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石言玉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迎亲回来了,他依旧是上官浅浅眼中的那抹最亮眼的颜色,只是如今,今非昔比,他和她,今生缘尽。   或许心中藏着爱意之人,无论何时,都能准确无误捕捉到牵挂之人身处何处,石言玉对上了上官浅浅的目光,所有的回忆从脑中划过,湿了二人的双眼,石言玉看向上官浅浅身边的李瑾煜,只需一眼,他就明白,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定会护她周全,李瑾煜也对上了石言玉的目光,男人之间的较量,无需言语。   在喜娘的催促下,二位新人进入殿内拜堂,上官浅浅一步一步朝殿内走去,她看着石言玉略单薄的背影,这一刻她突然释怀了,他有他的选择,他有自己需要承担的使命,她在心里默道:“也好。”   殿内,宾客满座,将军和夫人二人坐在高堂之上,眼中的笑意如春日的骄阳,灿烂极了,每个人都露出欢喜的神色,喜娘道:“吉时到,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礼成。”   上官浅浅看着这一切,无论她如何克制,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不着痕迹落下,他身上的大红喜服,是这么的耀眼,把她的心和眼都刺痛了,看着他们二人牵着同心结,共同完成成亲礼仪,上官浅浅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去,石言玉的目光跟随着上官浅浅的身影,看着她离开,他的身躯不着痕迹得震动了一下,李瑾煜也追了出去。   上官浅浅不知走了多久,停在一处围栏前,看着满池开放的莲花出神,阴暗处一双毒辣的眼睛盯着她,正她准备射出飞针之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边,她不得不收回暗器,静观其变。   李瑾煜来到她的身边,默默陪着她,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的安静,夏风轻拂她的发丝,一股清香潜入李瑾煜的鼻息,他伸出手想要接住那缕清香,可是清香还是自他的指尖溜走,这尘世间,有多少事会遂了自己的心愿,又有多少事染上了层层的风霜和无奈。   “这荷花开得真美,只是,不能采摘,只能观赏。”上官浅浅道“也许对于爱花之人来说,能够静静观赏就够了。”李瑾煜看着眼前的女子道,就如同说的也是她。   “嗯。”上官浅浅认同道   不历红尘劫,何以谈人生?上官浅浅似是有所顿悟,有一种淡然自心中蔓延,就像这生长在荷塘的莲花,根茎以上,花开倾城,根茎以下,陷入淤泥之中,不见天日,可这就是人生的常态,一面春光,一面阴暗。   “浅浅。”突然一阵叫声传来,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她快速拧头看去,待看清楚来人,她飞快迎了上去道:“穆辞大哥。”   “穆辞大哥,你身体怎样了?”上官浅浅眼眶红红得看着眼前之人。   “好很多了,你不必担心。”   “穆辞大哥,爹娘他们……他们…”上官浅浅哽咽得说不下去,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穆辞见状,胸口一痛,想要抬起帮她擦泪水的手硬硬生生忍着,她如今已经长大,还和太子有婚约在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依赖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了。   “浅浅,都怪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世伯和伯母。”   “不怪你,是他们早有预谋。”   “穆辞大哥,我听石言玉说是他救了你,你当时可有看见凶手的面容?”   穆辞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没有,他们是十余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全部蒙着面。”   “但是,我或许知道谁是凶手?”   “谁”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是德妃身边的宫女灵儿。”   “她?”   “当时,我被刺了一剑,倒在血泊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还用银针伤了她的手臂,如果不出意外,她此刻的手臂有三条银针划过的伤痕,银针我喂了毒,也算她命大,居然能解西域剧毒毒仙子,不过伤疤却是永远也无法去除,只要我们禀明皇上,让皇上验灵儿的手臂,一切就水落石出。   “德妃,果然是你,歹毒的女人。”   “穆辞大哥,你随我回东宫吧。”   “好。”   “浅浅,还有一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就在我出事的前一晚,石言玉因为受了刺激,吐血不止,昏迷了一个晚上,险些丧命,第二日清晨冒着身体不适去上官府找你,这才救了重伤的我。”   “我在碧心湖等他的那个晚上,原来他不是失约,而是昏迷了,是这样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倒?”   “我后来问了将军府的下人,说他和他的母亲吵了一架,这才晕倒。”   “嗯,我知道了。” 终究是缘浅,一旦错过了,就永远也找不到回头的路,她和他,注定背道而驰。   上官浅浅和穆辞聊了很久,李瑾煜依旧伫立在方才的围栏旁,见他们走过来,李瑾煜扫了一眼穆辞,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多谢您再浅浅落难之时施于援手,以后我穆辞就是殿下的人,听候殿下差遣。”   “嗯,先回东宫。”李瑾煜淡淡道   第38章 真的要嫁给他?   东宫   上官浅浅和穆辞在闲聊,曼珠领着十来个面生的宫女前来,她们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上官浅浅疑惑看向曼珠:“这是?”   “小姐,这是宫里派来送喜服和成婚需要用的东西。”   “放那里吧。”   穆辞早就听闻上官浅浅和太子李瑾煜的婚姻,如今亲眼看见这些,心里还是颤了一 下,她如今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的守护,只是,那太子李瑾煜真的会对她好吗?   “浅浅,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不想又如何,皇上赐婚,我逃无可逃。”   “如今上官家的大仇也还未报,我更加逃不得。”上官浅浅此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赶着上架的鸭子,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突然一个嬷嬷恭敬道:“上官姑娘,让老奴给您试穿下喜服吧,如果哪里不合适,老奴好回去修改。”   “不需要试了,我看样子很合适。”   “上官姑娘,恕老奴多言,您和太子殿下的大婚,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您还是试试吧。”   上官浅浅看着这个说话滴水不漏的宫女,她也明白她说的言外之意。   她起身朝自己的闺房走去,她站在铜镜前,姑娘们七手八脚帮她穿戴繁杂的大红喜服,她看着铜镜的自己,竟然是为他披上嫁衣红霞。   她的脑海一闪而过他的身影,他的姬妾众多,从来都不缺自己一个,且他答应会放自己走,想必不会食言吧想着这些,宫女们已经为她试穿好了喜服,方才那位年长的嬷嬷又道:“很是合身,无需再改了。”   “多谢嬷嬷。”她们一行人收拾利索就离开了东宫,转眼间,三个月的丧期将过,三日后便是太子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大婚。   突然李瑾煜来到上官浅浅的面前道:“浅浅,现在跟我进宫?”   “这是为何?”   “去了你就知道了,穆辞,你也一起。”   “青竹,带上那名人质,我们走。”   几人坐着马车进宫,穆辞缓缓道:“太子殿下可是要跟皇上挑明谋害上官家一案的凶手?”   “嗯,三日后便是我和浅浅的大婚,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上官浅浅,继续道:“我答应她,要放她走,日后天高任鸟飞,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上官浅浅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辞再度开口道:“殿下有几分把握?”   “如今有你和前几日捉拿的人质作证,想必父皇能看得清楚孰是孰非。”   “只是君王心深不可测,且德妃在父皇的心中分量不轻,父皇向来信任她。”   “这次能不能撼动父皇对她的信任,本王心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姑且一试吧。”   “本王正好也探一探父皇的心。”   “殿下英明。”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来到议事殿,恭恭敬敬给皇上等人行了礼:“煜儿,你此前前来说有要紧之事禀报,可是什么事?”   “回父皇,关于上官家被灭门一案,儿臣查到些眉目了。”   “你细细道来。”   皇上对于上官家遇害一事,也是痛心疾首,一代忠良就此殒没,是大唐之不幸,只是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唯有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上官家一个公道。   “父皇,您先见一个人。”   “传。”   穆辞一步一步走来道:“草民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你是?”   “回皇上,草民祖籍扬州,年少时,家中变故,得上官伯父相救并把草民带回长安,上官伯父对草民有再造之恩,这次上官家满门遇害,草民心痛难挡,望皇上明察。”   “这个朕自然是会的。”   “上官家遇害前一日,草民上山采药,由于采完药天色已晚,就在山上的木屋住了一晚。”   “天微亮,就下山,谁料回到上官家,已经血染满院,草民也遭了毒手,差点命丧黄泉,所幸得石将军的二公子及时赶到,把草民救下,草民才保住了性命。”   “石言玉?”   “正是他。”   “那你当时有看到什么?”   “那些人都是蒙着面,草民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面貌。”   “但是,草民倒是听见了其中一名刺客的声音,那声音,就算化成灰,草民也认得。”   “是谁。”   穆辞目光凌厉转向德妃身边的宫女,指着灵儿道:“就是她。”   皇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道:“灵儿?”   “大胆刁民,你可知你说是什么?她可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   “回皇上,草民十分清楚自己在说的什么。”   德妃拿起旁边的杯盏,轻抿了一口茶,神情淡然道:“简直是笑话,本宫的宫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何以会是杀手?”   “况且,灵儿一直在本宫身边伺候,怎么可能出宫?”   皇后钟氏道:“皇上,臣妾也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灵儿也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是凶手,兴许是他看错了。”   “姐姐说得是。”   “不过说来也巧,上官家出事当天,妹妹的大宫女灵儿天未亮就出了宫。” 皇后钟氏意有所指道“德妃,可有此事?”   “皇上,那日,臣妾确实是差灵儿出宫给臣妾买桂花糕解馋,臣妾喜欢吃宫外一品香的桂花糕,您是知道的。”   “这出宫令牌,还是皇上您赏赐给臣妾的,说是臣妾什么时候嘴馋了,可差宫女随时出宫采买。”   “朕想起来了。”   “这一品香的桂花糕可是难买得很,若是不早些去,恐怕臣妾便是尝不到这人间的美味了。”   “原来如此。”   “穆辞,你也听到了,灵儿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是杀害上官家凶手的狠毒之人。”   “草民虽没有见过她的面容,但声音绝不会认错。”   “单凭一个声音,就认定本宫的人是凶手?”   “当然不是,草民用银针伤了她的左手手臂,那银针上喂了毒,就算能解,伤疤依旧在,皇上不信,大可验伤,她的手臂上定然有三条根根分明的伤疤。”   “爱妃,你怎么看?”   “皇上,你不信臣妾?”   “朕自然是相信你,只是,他谁也不说,为何偏偏说是灵儿?”   “皇上…”   德妃欲起身朝他行礼跪下,皇上扶住了她,示意她听他说下去:“你生性纯良,朕也是怕你身边藏着不轨之人,这万一对你图谋不轨,你若遇险,这让朕如何是好?”   “多谢皇上,让您忧心了。”   “那臣妾就让灵儿验伤。”   “好。”   “来人,验伤。”   两位宫女给灵儿验伤,不一会,其中一个宫女道:“回皇上,灵儿的左手臂并没有他所说的三条细伤疤。”   “不可能。” 穆辞看向李瑾煜道   “穆辞,你还有什么话说?”   穆辞转向那两名验伤的宫女道:“你们真的看清楚了,果真没有三条细伤疤?”   “回公子,皇上面前,奴婢怎敢欺君?”   “她的左手臂上确实没有你说的三条伤疤,不过……”   “不过什么……”穆辞追问道   宫女转向皇上道:“回皇上,倒是有一个很大的伤疤,看样子像是被火烧到的。”   穆辞和李瑾煜等人听见这话,心中的希望瞬间被浇湿,原来,她早有准备,她竟然不惜用火伤手上的伤疤,意图用新伤掩盖旧伤,果真是心狠手辣之人,连自己也不放过。   “穆辞,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皇上道   李瑾煜知道,此时已没必要再争辩下去的理由,有时候信与不信,往往就在人的一念之间如果选择相信,那他自会想到这其中的蹊跷,若是不信,他只会看见浮于表面上东西,很显然,他的父皇是选择相信那个女人。   “请父皇恕罪,穆辞此话确欠妥当,还望父皇开恩,饶过他。”   “哼…”   “草民有罪,请皇上责罚。”穆辞知道,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但事情已然这样,再做困兽之争也是无益,现在求皇上宽恕,日后再从长计议。   “朕念你是上官大人的亲信,又大病初愈,且饶过你,望你日后谨言慎行,若还有下一次,朕绝不轻饶。”   “多谢皇上隆恩。”   李瑾煜想到在殿外候宣的人质,穆辞在德妃这里已经栽了一个跟头,若是不扳回一局,日后这事,恐怕更棘手。   于是他道:“父皇,儿臣前几日在宫外遭遇袭击,抓捕到一名刺客,经审问,儿臣思来想去,还是交由父皇处置。”   “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我大唐太子?押上来。”   不一会,两个官兵便押着那名刺客上来,他被人押着双膝跪地,皇上道:“说,你是何人,为何行刺太子?”   “回皇上,草民确实是行刺太子了,这般荒唐毫无礼义廉耻的太子,实在没有资格做大唐未来的王,草民这是替天行道。”   “你…”李瑾煜没有料到,他到最后竟然反口,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试图看出来些什么他又看了一眼德妃,她依旧气定心闲得看着这大殿发生的一切,不对,之前明明是好好的,他为何突然反口,这里边一定有蹊跷。   他本以为这是他手里的黄牌,如今三两下被人化解了,果真是狡诈的女人,是自己小瞧了她了。   “大胆刁民,竟敢当着朕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看你是不想活了,拉出去砍了。”   不多久,一声惨叫传出,一条人命就此结束。   “这都是什么事,真是气死朕了。”   “你们下去吧,朕乏了。”皇上说着摆摆手。   李瑾煜等人缓步退出殿内,上官浅浅道:“殿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德妃老奸巨猾,看来我是小瞧她了,她一步一步筹谋,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想要掌管后宫这么简单。”   “她想要的,恐怕是整个大唐。”   上官浅浅一惊,想不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李瑾煜继续道:“接下来,静观其变吧,我倒是看看,她的狐狸尾巴到底能藏多久。”   回到东宫后,李瑾煜回了自己的书房,青竹把一个赤金小圆筒交到李瑾煜的手上,李瑾煜打开看了看道:“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等大婚过后,即刻带来见本王。”   “是。”   李瑾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案桌道:“德妃、李晟,你们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人,终于被我找到了。”   第39章 嫁衣红霞   五月初八,今日是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大婚的日子,东宫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由于上官浅浅爹娘已故去,因此省略了迎亲这一步,喜婆替上官浅浅画好妆,便退了出去。   宫里来的嬷嬷,看着上官浅浅,眼中露出了惊艳的神色,她暗想,老婆子在后宫几十载,见过无数权贵之家的女儿,没有一人能抵得上她这千娇百媚的容颜,怪不得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对她也动了心。   上官浅浅见她定定看着自己:“浅浅见过嬷嬷。”   “太子妃不必多礼,大婚事宜繁杂,皇后派老奴来伺候太子妃。”   “有劳嬷嬷了。”   嬷嬷屏退了左右,低声叮嘱着一些成婚需要注意的礼仪,随后塞给她一本小册子,上官浅浅看到册子上的画,惊得手一抖,小册子掉落地上,她脸上像是煮熟的螃蟹,红个透,嬷嬷见她这个反应,也不甚意外,毕竟是女儿家。   她蹲下身捡起小册子放在一旁的书卷下压着,对上官浅浅道:“姑娘,今日是您和太子殿下的大婚,有些事是需要知道的。”   “嬷嬷说的是。”嬷嬷就开始给上官浅浅说道着一些闺—房之事,上官浅浅觉得这时间无比漫长,可是她又不能驳了她的面子,毕竟这人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她硬着头皮听了下去,她的脸自始至终都是红的,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嬷嬷终于停下了,上官浅浅轻舒了口气。   她眼睛一瞥书卷下的小册子,她想把它处理掉,正当她的手触碰到的时候,推门声响起,喜婆的声音传来:“吉时快到了,上官姑娘,老奴扶你出去拜堂。”她慌忙用书卷压着应了一声:“嗯。”   喜婆替上官浅浅盖上盖头,并整理了她长长的裙摆,曼珠和她一左一右扶着她向殿内走去,当她出现在大殿之上时,殿内的畅谈的声音戛然而止,都定定看着她,她一袭大红喜服于身,裁剪有度的喜服更显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尾裙长摆拖地三尺许,随着她的步姿摇曳生辉,半透明的大红盖头隐隐约约映出佳人绝美容颜。   有一个人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他看着她一步一莲花朝自己靠近,胸║口迅速奔腾起来,他终于看到她为他披上嫁衣红霞的样子,她走到他的身边,喜婆拿出大红绣球,他们二人各牵一头,寓意永结同心,上官浅浅透过盖头看着这大红绣球有片刻的失神。   “吉时到,新人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随后,上官浅浅被送回了新房,也就是东厢的揽月阁,和太子李瑾煜所住的地方很近,曼珠伺候她坐在床榻上,按规矩,新娘子成婚是不得自行揭下盖头,因此上官浅浅端端正正坐着,双手交叉叠放在前面,曼珠道陪在一旁:“小姐,要是老爷和夫人在,看到小姐成婚,定然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嗯,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小姐,对不起,你看我都说的什么事,今日您大婚,应该说些开心的话。”   “没事,你我之间无需避讳什么,有话直说便可。”   主仆二人聊着聊着,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外面的喧闹声已停止,又不知过了多久,李瑾煜还没有来,上官浅浅看了一眼外面,此时的她,心里很是矛盾,她既想他来,又不想他来,若是见了他,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突然打更的声音响起,曼珠打着呵欠道:“都这么晚了,怎么殿下还没有来。”   “曼珠,你若是乏了,先去睡吧,不必陪我。”   “小姐,曼珠不困。”   上官浅浅不知道,在揽月阁不远处的凉亭处,李瑾煜盯着那扇门不知坐了多久,酒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他知道,只要他推开那扇门,只要他想要,他都可以得到,可是他不能,今夜,心里那头猛兽他快压制不住它了,他看着手中的酒杯道:“浅浅,我真的快要控制不住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吹过枝叶,飒飒作响。   他知道,他这辈子已栽在她的手上,药石无医,等到喝完玉壶中的最后一点酒,他缓缓起身,朝那扇门门走去,他知道自己一旦推开那扇门,所有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从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不堪一击。   推门,她静坐在床榻之上,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拿起案桌上的秤杆子挑开大红盖头,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他的面前,四目相对,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李瑾煜痴痴看着她,“殿下。”随着她这声叫唤,李瑾煜这才回过神来。   “殿下,这是醒酒茶,你喝了会舒服些。”上官浅浅知道他今日定是要喝不少酒,提前命人准备好,她知道,他想要的,自己没有办法给,只能尽力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来报答他的恩情。   “嗯。”李瑾煜端起,一饮而尽,他再把桌面上的其中一杯递给上官浅浅,自己手中拿一杯道:“浅浅,这是合卺酒,寓意日后夫妻一体,永结同心。”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他目光昏暗,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你随意。”   上官浅浅拿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李瑾煜有点惊讶看着她,合卺酒她居然也喝了,上官浅浅看着他道:“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可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陪你喝下这合卺酒,仅此而已。”   “够了。”李瑾煜目光灼灼道。   二人相对无语,片刻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浅浅,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罢。”   “你喜欢他什么?”   这一句话把上官浅浅问住了,是啊,她喜欢他什么,她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喜欢读他写的诗词,喜欢读他的诗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了解他吗?”   上官浅浅还是回答不上来,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竟一无所知,内心重新的认知,上官浅浅突然红了眼眶,李瑾煜不知道此时为何,体内有股燥║热一直涌上他的心头,他用力克制住,继续对她道:“本王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可好?”   上官浅浅点了点头,李瑾煜慢慢靠近她,轻声道:“你说实话,本王在你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位置?”   上官浅浅沉默不语,李瑾煜明白点了点头,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心中的嫉妒,拳头握紧,捏着骨头咯咯作响。   不知怎的,他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般爱恋他。”李瑾煜不知道,上官浅浅方才的回答是沉默,而不是直接否认,也许被嫉妒冲昏了头的男人,什么都看不见。   上官浅浅她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热,不对劲的热,大汗淋漓,这时她看见李瑾煜额头的汗珠也是往下掉,身上的喜服也被汗浸湿了不少,他的眼睛似乎要冒火,她唤道:“殿下,不对…不对,那酒……”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体的燥║热更甚,“好渴…水…”,并且开始扯开衣物,大红喜服被拉下,露出白皙的柔嫩,高隆若隐若现,他喉结滚动,额头的青筋暴起,她依旧说着话,李瑾煜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开一合的朱唇,内心那一根弦嘭的一声断了,最后一点理智也被淹没。   他欺身封住她的唇,他此时已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顺应自己的感觉,只想狠狠得把她嵌入自己体内,让她永生永世只属于他。   她的小手柔若无骨敲打他的胸膛,娇喘自朱唇溢出,在药的作用下,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挣扎,挽上他的脖子,烛光摇曳,两个人影如藤蔓般缠在一起,彻底沦陷。   门外一个婆子正贴在门听着屋内的动静,知道事成了,她满脸皱纹的脸笑得就差开出花来。   “成了,这下可以回去和皇后娘娘交差了。”   曼珠此时睡不着,也不知道殿下回房了没,她走到揽月阁门口,正好看见这一幕,她道:“深更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做什么?”   嬷嬷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小丫头,知道她是上官浅浅身边的人,“老奴在这里做什么,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可以过问的。”   曼珠被呛了一口,但也是无力反驳,她本想进去看看,看殿下回来了没,谁料听到屋内娇║喘连连,曼珠脸上一红,急忙退了出来,嬷嬷事成了高兴,想和人分享这份喜悦,对曼珠多说了两句,:“要不是老奴助他们一臂之力,这两人还不知道磨蹭到什么时候。”   “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曼珠瞪大眼睛道。   “傻丫头……”   “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不轨之事?我明日定告诉小姐和殿下。”   “小丫头,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曼珠气鼓鼓看着她,嬷嬷又道:“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家小姐若能为殿下诞下小王子,你家小姐日后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况且,太子殿下对她这般宠爱,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嬷嬷这番话无疑是说中了曼珠的心事,殿下对她家小姐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可是她家小姐一直都想离开皇宫,可是天下之大,她们又能去哪里,她实在不想小姐再经历自己从前经过的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局面,或许这个结果,于她,于殿下,都是好的。   第40章 黄雀在后   翌日   阳光熙照,花香满溢,李瑾煜在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女子的容颜映入眼帘,白皙的香肩外露,他环视着屋内凌乱不堪的场面,昨夜的情形涌入脑海,他们竟然……,她不敢想象,上官浅浅醒来后,会是什么表情。   担心归担心,想起她昨夜的甜美与妖娆,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他侧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要是日后,每一个醒来的清晨都能看见她,就好了。   突然上官浅浅动了动,李瑾煜赶紧闭上眼睛,上官浅浅翻了个身,只觉全身酸痛,她不自觉呓语了出来,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看向自己,又看向旁边的人,再看向屋内横行的衣物,昨夜的事,她想起来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她觉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她赶紧卷着被子在床榻的一角,定定看着他,李瑾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防备自己的眼神,心里暗暗责备自己。   他轻柔说道:“浅浅,我……,对不起,日后,我定会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上官浅浅知道,昨夜是一场意外,是她和他都没有料到的意外,她又有什么理由怪他?   况且,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已结成夫妻,他没有对不起她,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李瑾煜换好衣服,看了一眼在床榻上蜷缩的人儿,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他转身离开了。   上官浅浅看着远去的背影,回想他们认识之初到现在的时光,自从遇见他,似乎有一只手推着自己朝某个方向走去,是人心?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她不得而知。   李瑾煜离开揽月阁后,马上找来东宫的医师,医师拿起昨夜他们喝合卺酒的杯子放在鼻息下闻了闻道:“如殿下所料,这杯子确实含有令人意乱情迷的媚药桃花醉。”   “来人,把昨夜准备合卺酒的婢女给本王叫来。”   其中一位年长点的老婆子道,回殿下:“本来是老奴负责准备的,后来老奴因为身体不适,就交给了其他的婆子顶替。”   “是谁?”   “此人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太子妃的嬷嬷。”   “不过,她天刚亮就回宫了,说是急着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   “母后?”   李瑾煜此时觉得头大,自己母后什么心思,他最清楚不过,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用上这样的手段,自己的母后,他又岂能真正怪罪。   李瑾煜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下去吧。”   事情发展成这样,已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打乱了之前的计划,但是,这个结果,他还是欢喜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唤曼珠进来帮她梳妆洗漱,“小姐,按例,新婚夫妇成婚第二天需要入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嗯,知道了。”   “小姐,您今日要穿哪件衣裙入宫?”   上官浅浅坐在铜镜前,看着脖子处的斑驳痕迹,“就穿那件藕色高领的吧。”   推开门,李瑾煜不知何时已在门外等候,她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径直上了马车,二人相对无语到了皇后的坤宁宫,皇后钟氏一脸的喜气,看见他们二人进来,更是眉开眼笑,她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二人给皇后和皇上敬茶后,皇上便离开了,皇后钟氏一脸慈爱上下打量着上官浅浅道:“浅浅,来本宫这里坐。”   “是。”   “浅浅,你身子着实瘦弱了些,你得多吃些,好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   上官浅浅尴尬至极,她只能微微点了点头,皇后视线一扫上官浅浅脖颈处的红印子,又满意看了看李瑾煜,这小子可算没有辜负她这番谋划。   上官浅浅陪在皇后身边,着实如坐针毡,她看了看外面道:“母后,如今夏日至,想必宫里的很多花都开了,浅浅想去外面走走。”   “去吧,煜儿,你陪浅浅到处逛逛。”   “不用,有曼珠陪我就可以,殿下难得进宫一趟,还是让他多陪陪您说话。”   皇后钟氏赞许一笑,李瑾煜开口道:“曼珠你先陪太子妃逛逛,本王稍后就到。”   “是。”   待上官浅浅走远后,李瑾煜转向皇后钟氏道:“母后,你怎么能在酒里下那种东西?你致儿臣的颜面何在?”   皇后钟氏捏了一颗葡萄吃起来,慢条斯理道:“颜面?你都二十好几,膝下仍无儿女,你知道外面的人如何说你的吗?”   “断袖,你还在乎颜面?”   “若你不赶紧添上个一儿半女,我看你的太子之位也坐不久。”   “前不久,有几位大臣联合上书,说太子这年岁还一无所出,恐怕有隐疾,言下之意,你应该知道。”   “这帮老东西,他们喜欢说便由他们说。”   “好了,我也不跟你费什么口舌,你去吧。”   两母子每次谈到这点,都是各持己见,李瑾煜知道,自己恐怕是说不通她了,也罢,他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李瑾煜在御花园很快找到了上官浅浅的身影,只见她静静看着不远处花丛中的蝴蝶飞舞,脸上难得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想起上次在御花园遇见她,她像只开心的精灵,无忧无虑成长着,可如今,她整个人沉默了许多,似乎一夜之间有了很多不可言说的心事。   他静静看着她,上官浅浅觉察到有一道目光朝她看来,她拧头看见了他,她顿时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李瑾煜走了过去,和上官浅浅并肩而行,“浅浅,听说宫外来了个戏班子,唱的曲很是好听,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不了,我有些乏了,殿下另寻她人相陪吧。”   “那待你休息好,咱们再去。”   “嗯。”   二人坐马车回了东宫,依旧相对无语,在接下来的几日,上官浅浅都说身体不适,不见李瑾煜,直到半个月后,李瑾煜实在没有办法,他硬是闯了进来。   此时的上官浅浅正在插花,见到他之时,她手抖了一下,花枝上的刺刺入指尖,上官浅浅轻叫了一声,李瑾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刺了一下。”   “我看看。”   “拿药箱来。”   李瑾煜替上官浅浅包扎好伤口后,顺势握住她的双手道:“浅浅,你…还怪我吗?”   “没有,浅浅岂敢怪殿下。”   “等上官家一案尘埃落定,如果我说,我要走,殿下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李瑾煜眼睛移向别处道:“你先休息吧,本王还有公务在身,改天来看你。”   李瑾煜逃离般离开了她的身边,他最怕上官浅浅说的这件事,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已经做不到让她离开了。   她就像彻彻底底镶嵌在自己的肉躯之上,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之前还可以用理智分离这情感,如今则是硬生生把自己的心拽出来。   “青竹,约见那人。”   “是。”   “另外,通知南无月,让他也一起来吧。”   “是。”   不一会,李瑾煜主仆二人和南无月已到了城郊的一处破旧的宅子里,突然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道:“老奴拜见殿下。”   “起来吧。”   “周叔?”周叔是宣平侯府的管家,南无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他当年早已随先父而去,想不到在这里看见了他。   “世子?”   “周叔,真的是你,想不到你还活着,太好了。”南无月见到昔日的旧人,眼眶微红。   “嗯,是我,老天保佑,侯爷的血脉终于还是保住了。”   “小姐呢?”   “周叔不必担心,花颜现在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殿下,你怎么找到周叔的?”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周叔和南无月坐在马车上,李瑾煜和青竹则是骑马,他们经过一片树林,突然树林里的鸟儿四处串逃,林中还夹带着其他的声响。   李瑾煜感觉不对劲,吩咐南无月先走,只是他话音未落,十几个黑衣人瞬间把他们围住,其中一个领头的道:“人留下。”他指了指南无月身边的周叔。   “本王的人,岂有给你留下的道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李瑾煜道   青竹一吹哨子,从四面八方出现另一批人马,把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见状道:“你居然私自赡养死士。”   “你知道得太多了。”   李瑾煜长剑一挥,顷刻间,树林里刀光剑影,血染满地,两批人马打的难分难舍,在树林的暗处出现一人,拉开弓,对准一个人,箭嗖的一声射出,周叔倒地,那人即刻隐没在树林里。   箭射中周叔的胸口,鲜血瞬间染湿了周叔的外衫,“周叔,你怎么了?”南无月大喊“世子,你听我说。”   “周叔,你现在什么都别说,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来……来不及了,世子,你…听我说。”周叔断断续续说“害…侯府满门的,是…是德妃和高昌海。”   “我知道,我就知道是他们,可是我没有证据。”   “在……在侯府的柴房…锅灶里,有…有一个机关暗格,里边……藏着德妃和高昌海…谋害侯府的证据。”   “还有…还有他们私造兵器的账本,你…务必找到,侯府的…血海深仇,就…就全…靠…你了…” 周叔头一垂,眼睛永远闭上了“周叔…”南无月大吼了一声   “你放心,我定会手刃仇人,替您和爹娘报仇。”   “南无月,快走。”李瑾煜喊道   三人迅速离开了城郊,南无月拳头紧握道:“可恶的奸妃,总有一日,我定让你悔不当初。”   “你莫要冲动行事,你先去前侯府,找到周叔说的东西,我们再从长计议。”   “是,殿下。”   第41章 深宫怨   皓月当空,南无月坐在窗外,看着那一轮明月道:“本是良辰好美景,奈何心有万重哀。”微风吹过,竟满是苦涩而悲伤的味道。   “苏沪,把我的凤鸣琴取出来。”   “是,世子。”   苏沪把琴放至石桌子上,南无月手里轻抚着琴弦看向苏沪道:“苏沪,你跟了我许久,也不曾为你做些什么,今日,我为你弹一曲,就当谢过你这些年的陪伴。”   “世子,使不得,苏沪跟世子,从来不是要什么回报,”   “苏沪,过了今日,恐怕我再没有机会了。”   “可是,世子,当真要如此吗?”   “没有办法了,周叔说的东西,已被人先一步取走,最后扳倒她们的证据也没有了。”   “爹娘的仇一日不报,我便一日不得安寝。”   “我们再想想,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苏沪,我心意已决,你莫要劝我。”   “我听说太子殿下也喜音律,明日待我走后,你把这凤鸣琴送到东宫,当做他救颜儿的谢礼吧,现如今,我已一无所有,也仅有这凤鸣琴尚拿得出手。”   苏沪知道他家世子,向来说一不二,但凡他还有其他的办法,绝不会走这条玉石俱焚的路,他的身边担着侯府上百条人命,有上百个冤魂正等他为他们一洗雪耻,他不知道怎么劝,也劝不动他。   “日后,你跟着颜儿吧,我把她托付给你,你务必要护她周全。”   “是,世子。”苏沪眼眶微红,如果可以,他宁愿赴黄泉路的那个人是自己。   “另外,明日午时过后,若我还没回,你便把这件东西送到皇上面前,一定要亲手交到皇上的手上。”   随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玉佩道:“这是阿爹的玉佩,皇上早年间赏赐给他的,你拿着去见皇上,皇上见此物,一定会通传你。”   “是,苏沪记下了。”   “嗯。”   南无月交代好这些事后,便轻拨琴弦,琴声起,白衣飘,此情此景似从前,可再不是当初那个一笑花开千城的少年郎。   翌日清晨,南无月买了一些银宝蜡烛后,坐上了一辆马车,到了城外的荒郊,在一座坟前停下来,他把一应的东西摆放在出来,点上香和蜡烛,斟上酒,也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他酒杯轻碰石碑道:“明朗,我来看你了。”这是上官晋之子上官明朗的墓碑,上官明朗和南无月此前是很好的朋友。   “不知不觉,你离开五年了。”   “今日过后,恐怕我不能来看你了,不知,日后我们兄弟二人能否在奈何桥遇见。”南无月干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上,继续道:“说到底,你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我难辞其咎。”   “要不了多久,我便会送德妃、高昌海一族下地狱给你陪葬。”   南无月想起五年前,上官明朗本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年纪轻轻便被皇上赏识,屡立战功,不料无意撞正了德妃和自己的事,德妃吹吹枕边风,皇上便对他心生不满,又听到了民间的一些流言,说他功高盖主,目无王法,皇上对他便多了几分猜忌。   不久后,德妃的兄长高昌海栽赃他勾结外邦意图谋反,皇上本就忌惮他手中的兵权,高昌海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下令护国大将军石明德带上几万精兵围剿,收回兵权。   上官明朗他忠心耿耿且又高傲,他的高风亮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半分,他宁愿战死沙场亦不愿死在这些明枪暗箭之下,当他知道皇上派人围剿,他决绝选择自刎自证清白。   南无月回想这些,眼眶通红,拳头紧握:“德妃,你身上这一桩桩血债,今日过后,我便会从你的身上一一讨回,也让你尝下阶下囚是何滋味,等死是何滋味。”   马车使在承天门外停下了,南无月从马车走出,朝德馨宫走去,待通传后,他见到了那张让他痛恨极致的脸,但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的情绪,此时,奴婢正给德妃涂指甲油,她见南无月来了便道:“无月,你说什么颜色好看?”   南无月看了看道:“娘娘,无月觉得桃红色更衬您些。”   “嗯,那就桃红色吧。”奴婢应声道。   “娘娘,无月知道娘娘喜欢吃宫外的桂花糕,这不,特地给您买来了,娘娘您尝尝。”南无月说着,便命人把桂花糕呈给德妃。   “本宫尝尝。”   南无月拿起一块送到她的口中,德妃高氏细嚼着,满意点了点头:“不错。”南无月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口道:“本宫今日并没有召你入宫,你为何私自入宫?”德妃瞬间变了脸道南无月看着她毫不戒备吃了糕点和水,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语气一变道:“无月今日前来,是和您算算我们之间的旧账。”   “我们有什么旧账可算?”   “娘娘莫不是忘了,五年前是如何算计栽赃我宣平侯府的?”   “南无月,你在说什么?”德妃此时,已觉不对劲,心里的火气隐忍着。   “娘娘又何须生气,无月只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不是吗?”   “五年前,宣平侯府被抄家,上官明朗之死,今年,上官家被灭门,哪一件不是娘娘策划的?”   “南无月,你若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便让你今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别自持着本宫对你的偏爱,就有恃无恐,当初本宫可以救你,如今也可以杀你,要你的命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无月自然知道,从你救起我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只是娘娘,你小看无月了,我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岂会在你的德妃宫对你说这番话?”   “今日我来,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这德妃宫的大门。”   德妃眯着眼睛道:“南无月,你到底想怎样?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送你下地狱,给我阿爹阿娘和明朗陪葬,我要你在他们面前忏悔。”   德妃似乎听见了一个滑稽的玩笑,大笑一声道:“就凭你?”   “我一个人就够,娘娘莫不是忘了,我和娘娘关系匪浅啊,不知道皇上知道,会是何表情?”   “你想怎么样?”德妃突然戒备起来,双眼发出阴冷的光芒,她想不到南无月竟会用自己的性命来赌她的性命,只是,她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你以为你可以见得到明日的太阳?”   “灵儿。”德妃向她的贴身宫女另儿使了个眼色,南无月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这是向灵儿下达了杀他的命令,南无月猛的一笑道:“哈哈…,若是你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灵儿动手。”德妃喊道   “若我死了,我的人便会把您那件皇上御赐的肚兜送到皇上面前,你觉得德馨宫上下,会怎样?嫔妃霍乱宫闱,又是何下场?”灵儿听闻,果然停下了脚步。   “你……”德妃被气得不轻,指着他的手指在颤颤发抖。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南无月继续道:“娘娘此刻是否觉得全身瘙痒?”   德妃停下来细细感知,确实如他所说,她掀起袖子,玉臂上更是一片红,“南无月你竟然敢对本宫下毒。”德妃气得牙痒痒道“解药拿来。”   “没有,就算有,您觉得我会给您吗?”   “不过娘娘您放心,念在您这些年对无月的照拂,无月给足够的时间您交代后事,中了七日红的毒,不会立刻毙命,而是在七日内,全身溃烂,七窍流血而死。”   德妃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眼中的怒气像是千万把刀,扫向像南无月,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毒,她故作镇定看向她的贴身婢女:“灵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若真的是七日红,确是如此。”   “传毒谷子。”毒谷子是德妃养的用毒高手,她给死士用的毒,皆是出自他之手,他给她配出的毒药,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是。”   毒谷子到了后,匆匆给德妃把脉,神情凝重道:“娘娘,是七日红。”   毒谷子走向南无月道:“说,你怎么会有七日红?,你和药灵子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你…”   “毒谷子,你可有解药?”德妃道   “娘娘,七日红是我师兄药灵子当年练的毒药,可是没有解药,我花了半生心血,也没能配出来。”   “你不是毒仙吗?区区的七日红还配不出解药?”德妃此刻语无伦次起来,她恨恨看了一眼南无月,“灵儿,还等什么,把这个孽障杀了。”   “是。”话音落,灵儿手上的匕首发出阵阵寒光,势如闪电般向南无月的刺来,只是有人快她一步拉走了愣在原地的南无月,随后一甩几枚飞镖,便拉着南无月飞身而起,消失不见了。   “可恶。”灵儿也跟了出去。   德妃看着南无月远去的背影,身上的瘙痒感更甚,她用力挠着,皮肤挠破了,渗出血丝,仍是没有半点止痒的迹象,她拧头再次看向毒谷子:“这毒,真的无解?”   毒谷子摇了摇头道:“普天之下,无人能解,除非我师兄药灵子在世。”   “他当初练出了毒药,没多久便身亡,解药还来不及配。”   “废物,都是废物,那我养你们有何用?”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向她袭来,她撞撞跌跌坐在红木椅子上喃喃道:“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筹谋都毁于一旦了吗?不,她绝不允许,她的头脑快速运转起来,这些年,自己一步一步筹谋,手上欠的血债数不胜数,宣平侯府被抄家…上官明朗之死…上官家被满门暗杀…河东刺史…沈家…,这些桩桩件件,任何一件被皇上查出,都足够诛九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若是南无月有证据,早就递给皇上了,还需等到今日与自己鱼死网破的局面,若是他以后宫嫔妃祸乱宫闱为理由揭发自己,那他自己定然是活不成,她赌他没有证据,思及于此,德妃的心总算安定了几分。   可,若是南无月把和自己的事捅出去,皇上势必不再信任自己,那她这些年做的事,皇上若想查,不难查出,若是这些事被崛起,高氏一族以及晟儿可全都完了。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此时,有一计涌上她的脑袋,“灵儿,速速传晟王入宫,要快。”   “是。”   说来也巧,此时的李晟正往德馨宫走来,灵儿见他,松了一口气道:“殿下,德妃正找您。”   “嗯,我知道了。”   李晟见到德妃一副担忧的样子,心里一颤,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母妃,怎么了?”   “晟儿,没时间了,你听母妃说。”德妃高氏屏退了左右,低声和他说道,待德妃说完,李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眼中满是悲痛“:母妃,这不可,这不妥,儿臣万万不能这样做。”   德妃握着他的手道:“晟儿,只有如此,才能保住高氏一族和你的性命。”   “可是…”   “你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你和你舅舅倒了,那就彻底完了。”   “你虽不是母妃亲生,可是自从有了你,母妃的世界多了很多欢乐,母妃原想着,在母妃有生之年,为你筹谋好一切,让你当上大唐的王,可是母妃如今……已不能再护你周全了。”   “母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母妃,我们再想想。”李晟彻底慌了,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阴寒冷血的样子,可对眼前这个人,他心里有柔软,她于他有恩。   “昇儿,没时间了,南无月的人说不定快到御前了,你要先他一步把这件事处理好,若错失了先机,你、我、你舅舅乃至高氏一族,就全都完了。”   李晟此时才知道,两难之时,是有多难选,他后退了几步,慢慢跪下,给德妃扣了三个响头道:“母妃,今生能做你的儿子,是儿三生修来的福分,如果有来生,换儿来守护你。”   德妃高氏泪似雨下,挥挥手道:“快去吧。”   李晟决绝转身朝皇上的御书房走去。   第42章 深宫怨 2   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此时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李晟在门外求见,皇上想了想,终究是宣了他进来,皇上知道,李晟向来知分寸,若不是十分紧急的事,他定然是不会这么冒失求见。   “儿臣叩见父皇。”   “嗯,你今日如此冒失,所为何事?”   “儿臣今日前来,要告德妃高氏霍乱宫闱,在后宫赡养男宠。”   “孽子,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吗?”   “儿臣十分清楚。”   “父皇,这是她和那人私通的信件和物件。”皇上让内监传了上来,赤金盒子上的信件很多,他拿起其中一封看,写得何其浓情蜜意,他想不到那个日夜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竟是这样一个女人,他的手用力揉捏着手中的书信,眸光渐渐变寒。   “传德妃。”皇上道   不一会德妃便到了御书房,皇上问道:“德妃,霍乱宫闱,赡养男宠,可有此事?”   “回皇上,臣妾认罪。”   “好啊,你…”皇上一掌敲打在案桌上,茶杯被震得七零八落,茶水四溢。   “朕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朕?”   “皇上,您确实待臣妾很好,您非常宠爱臣妾,哪怕臣妾想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想办法摘下来哄我开心,您除了子嗣不可以给,其他都可以给。”   皇上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沉默不语,德妃高氏继续道:“臣妾平日用的熏香,乃皇上亲赐,整个后宫只有臣妾有这个殊荣,在各位姐妹的眼里,臣妾独得皇上恩宠,可她们不知道的是,皇上御赐的熏香里,含有大量的麝香。”德妃的眼眶越来越红,眼泪欲流出来。   用多了含有麝香的东西会导致不孕。   “既是皇上的心意,臣妾无论如何,也得受着。”   “皇上,您说是吗?”   “这就是你背叛朕的理由吗?”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只求赐一死,但请求皇上念在臣妾一生无子无女的份上,请皇上饶恕晟儿。”   “德妃高氏,祸乱宫闱,即日削除妃位,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今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与其通奸之人,即刻缉拿归案,听候发落。”皇上说完,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德妃高氏被打入冷宫后,李晟也被皇上架空了权力,高氏一族恩宠不复当初,高昌海安插在各处的心腹,也被人尽数清理。   冷宫内,德妃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这苍老的面容和孱弱的身子,从梳妆台的一个赤红色的盒子里拿出一支簪子道;“明泽,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年是不是不该入宫?”   “如果我当初与你远走高飞,是不是就不会成为如今这局面?只是那一道圣旨,承载着高家一族的性命,我又如何能违抗皇命?”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德妃高氏想起二十年前,有一翩翩少年郎曾经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南无月在德馨宫被青竹救走后,皇上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把他送入了天牢,他听闻德妃打入冷宫的消息,胸口多年的积怨终于放下,他负手站在牢狱中,抬头看向缝隙上的那一缕月光道:“阿爹、阿娘,儿终于报了当年之仇,您们可以安息了。”   他脑海里闪现花颜的身影,如今,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只是自己深陷牢狱,恐怕日后不能守护她了,“花颜,日后兄长走后,但愿你护好自己,勿怪兄长,这就是兄长的道。”   上官浅浅听说了德妃被打入冷宫,她想去见她,她有很多问题需要问清楚她,只是她需要李瑾煜的帮忙,这是婚后半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找他,当李瑾煜知道上官浅浅来找他时,他几乎是小跑着去见她。   “殿下,我想见德妃。”   “好,我带你进宫。”李瑾煜一口便答应了,他知道上官浅浅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二人依旧相对无语,李瑾煜定定看着她,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开她的心结,他小心翼翼守护着她,守护着这份爱。   二人肩并肩走着,很快来到了德妃所在的冷宫,推开门,入眼皆是沧桑,角落处布满了蜘蛛网,屋檐上地上皆长满了青苔,只是看向殿内的建设,不难看出,这座冷宫曾经也辉煌过。   德妃见来人是上官浅浅,并没有意外,她料到她会来找自己:“你来了。”   “上官一家,是不是你下的手?”   “是。”德妃自知已是将死之人,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为何?”   “哈哈。”德妃突然大笑起来,将死之后的顿悟,她笑上官浅浅,也笑自己当初的愚蠢与执念。   “还能为何,为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你争可以,可是为何要残害无辜?   “就为了你狼子野心,赔上了我上官家上百人的性命,我的爹娘惨死,我无家可归。”   “若你爹不那么迂腐,早早交出梅花令,上官家何至于此?”   “梅花令是我上官家祖传之物,凭什么给你?”   “那他就得死。”   “我兄长是不是你下的黑手?”   “是。”   “他知道得太多了,就该死。”   上官浅浅的怒气已经到极点,她掏出匕首快速抵在德妃的脖子上:“你说说,什么叫该死?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该死。” 上官浅浅抵在德妃上的匕首加重了力度,血丝渗了出来。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何必又急于一时?”德妃知道自己此刻还不能死,因此尽力游说上官浅浅。   “若你此刻杀了我,手上多了一个谋杀皇上嫔妃的罪名,连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德妃趁上官浅浅分神之际,拿起旁边一个木勺朝上官浅浅的头部砸去,上官浅浅侧身一闪,身体失去了重心,朝地上跌落,腹中传来一阵疼痛,她捂住肚子低声呓语,她隐隐觉得裙子下湿了一片,似有一些液体流出,怎么会这样?她手一摸,血…   德妃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她心慌,如果太子妃死在这里,她的晟儿必定也受到牵连,她不多想大喊:“来人,快来人,太子妃她……”   李瑾煜听到叫声,破门而入,当他看到上官浅浅坐在地上,衣裙上的血迹染红了他的眼,一股恐惧感慢慢侵蚀了他的心,他飞奔过去,颤抖的双手抱住上官浅浅道:“浅浅,你怎么了。”   “我疼…”上官浅浅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加苍白,她只觉全身冰冷,似置身于冰窖之中。   “浅浅,我这就送你去找太医。”他把她横抱起,狠狠瞪了一眼德妃,如果可以,这一刻他真的想将她碎尸万段,可是他不能,他此刻要救他的浅浅。   “快来人,快传太医…”   “痛…”   “快传太医…”他边走边喊道   李瑾煜把上官浅浅抱进了坤宁宫,他母后的寝宫,皇后钟氏一看,吓了一跳:“煜儿,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别问这么多…等太医来吧。”李瑾煜此时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眼睛紧紧盯着上官浅浅,他好怕他一眨眼,她就不见了,这段时间,他经常做梦,梦到他的浅浅离开了他,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太医匆匆赶来,他给上官浅浅把脉后,脸色越发凝重,李瑾煜见之,心里更是着急道:“太医,她到底怎么了?”   “回殿下,太子妃滑胎了。”   嘭…,李瑾煜的头像是炸开了一般,他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自己,皇后钟氏道:“滑胎?能否保住?”   “太子妃身体虚弱,加之体寒,观其脉象,气结于心,思虑过甚,再加之头三个月,胎儿本就不稳,方才身体跌落,腹部受到冲击,胎儿保不住了。”   “无论如何,你得帮本王保住胎儿,否则,我杀了你,听到没有?”李瑾煜揪着太医的前襟的衣衫大声喊,就差点单手把他吊起来了。   “殿下,已经胎死腹中,就算您杀了老臣,老臣也无能为力了。”太医颤抖道“煜儿,你冷静些。”皇后钟氏呵斥道   “母后,让您我如何冷静?如何冷静?”   “都是德妃那贱人,我要杀了她。”说着李瑾煜朝门口走去“煜儿,你回来…”   “殿下。”上官浅浅叫道   李瑾煜听闻上官浅浅的叫声,脚步瞬间停住,回到床榻边握住上官浅浅的手:“浅浅,我去去就回,很快,等我。”   “别去。”   “为何?”   “我想你陪陪我,好吗?”   上官浅浅知道,德妃说得没错,她如今也是将死之人,自己的手上何必又多沾上一条人命?大唐太子杀害皇帝的嫔妃,若是这样的事传出去,朝堂动荡且不说,若是流言流传至民间,他这个大唐未来的储君若是失了民心,将是国之不幸。   “好。”李瑾煜应下了。   傍晚时分,上官浅浅和李瑾煜需要回东宫,皇后钟氏道:“煜儿,母后给浅浅准备了轿撵,你扶她上去吧。”   “母后,不必了。”李瑾煜说着,直接横抱起上官浅浅,突然迎面走来一位异域打扮的姑娘,她炯炯有神的双眸看向李瑾煜,心中的小鹿不自觉跳了起来,她问道:“你是谁?”李瑾煜见她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也懒得理她,抱着上官浅浅绕过了她,径直走出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方才那个人是谁?”异域女子问道   “阿伊娜公主,他就是我大唐的太子,李瑾煜。”   “太子,李瑾煜。”她的脸上荡起了一圈笑意,若是细心点会发现,她的脸颊微红。   阿伊娜是友国高丽的公主,高丽押送进贡的物资前来,她就随使团一起来了,高丽和大唐能修百年之好,这有赖于大唐和高丽的百年的联姻盟约,这次阿伊娜随使团到来,对外说是来看看大唐的风土人情,实则还有一层意思,是选定与之联姻的人。   李瑾煜把上官浅浅轻放在马车上,再用毯子帮她盖好,李瑾煜这才在她的身边坐下,“靠这里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官浅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头靠上去了。   感受着她头部的重量,李瑾煜此时的心才踏实下来,到了东宫后,李瑾煜依旧抱着她回了揽月阁,顷刻间,这举动传遍了整个东宫。   “也不知道这狐媚子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把殿下迷得七荤八素。”一位姨娘道“妹妹,小心隔墙有耳。”苏瑶道   “你不是不知道殿下的规矩,若是你这话传到殿下耳中,我看你也别想在东宫呆了。”   “姐姐,难道你就甘心由着那狐媚子得殿下独宠吗?   苏瑶把眼里的悲隐没在眼底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苏瑶行至门口,朝揽月阁的方向看了看,她甘心吗?她不甘心,可又能如何?她在他身边的这几年,如果是块石头都焐热了,可那人偏偏铁石心肠至极,这几年,他又何尝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不,应该说,他何尝正眼看过这府中的女人一眼。   李瑾煜安顿好上官浅浅,青竹火急燎燎进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就匆匆忙忙出去了,上官浅浅轻抚自己的小腹,想不到这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你。”   “也许,我们注定无缘。”   第43章 阿伊娜   坤宁宫   黎明时分,皇后钟氏无精打采给鱼儿喂食,婢女霜华道:“皇后娘娘为何频频叹气?”   “霜华,你说本宫是不是和孙子无缘?煜儿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姑娘,与之喜结连理,这怀上,怎么就滑胎了?”   “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年轻,日后还会有的。”   “说得也是,可是浅浅那孩子的身体向来娇弱,下一次怀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行,我得让太医给她好好调理身体。”   “霜华,你传太医进宫一趟。”   “是。”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医到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皇后钟氏直接切入正题:“刘太医,你可得好好给太子妃调理身子,万不可留下什么病根。”   “娘娘放心,这是老臣的职责,只是太子妃的身体……”刘松吞吐道“有话直说。”   “老臣观太子妃的脉象,体弱、体寒,且滑胎对身体的伤害极大,经此一遭,她的身体亏损得厉害,恐怕日后难以受孕。”   “什么?”德妃身体一抖,不可置信看着刘太医。   “你确定没有看错?”   “老臣在太医院多年,不可能看错。”皇后钟氏自然是知道刘松太医的本事,否则他也成不了太医院提点。   “能怀上的几率有几成?”   “一成。”   皇后钟氏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她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本宫静一静。”她一想到方才太医所说的话,不知怎的,胸口就疼痛起来,似有郁气堵在心中出不来,霜华帮她抚了后背许久,这才顺畅过来。   “这都什么事。”   “若是真如太医所说,大唐太子妃不能生养子嗣,这…”,皇后钟氏不敢想下去,霜华见状,很有眼力帮她揉着太阳穴,她闭目,想让自己静下来。   “皇后,怎么了?”皇后钟氏一听是皇上的声音,马上睁开了眼睛向他行了礼并道:“有劳皇上挂心,臣妾只是有点累。”   “你替朕管理这后宫,诸事繁多,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有什么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即可。”   “这不算什么,臣妾唯一能替皇上分忧的,就是管理这后宫,好让皇上安心治理朝政。”   “皇后辛苦了,以前是朕错信了人,冷落了你,可会怪朕?”   “臣妾岂会怪皇上?怪只怪的那高氏擅于蛊惑人心,皇上这才受了她的蒙骗。”   “罢了,不说她了。”皇上道   皇后钟氏看着眉头深锁的他道:“皇上可是有什么愁心事?”   “确有一事,”   “高丽的公主阿伊娜选中了煜儿。”   “可是,煜儿已经娶妻,难不成她甘愿做妾?”   “高丽王很是疼爱他这个女儿,就算阿伊娜同意,高丽王定然不同意。”   “这该如何是好。”   “我大唐未成婚的皇子大有人在,能否让她选别的皇子?”   “阿伊娜的意思是,非煜儿不嫁,如若真是这样,那高丽和大唐的联姻恐怕就……”   “皇上,你也不必太忧心,此事臣妾找阿伊娜谈谈,看是否有反转的余地。”   “辛苦你了,皇后。”   翌日,朝堂之上,唐皇身穿明黄色黄袍,坐在龙椅上,看着朝堂上的众人道:“如今突厥大军逼近我大大唐边界,谁愿出兵应战?”   朝廷瞬间寂静,针落声亦可闻,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报,前线急报。”   “突厥和土蕃大军已结成结盟,正朝京都方向攻打过来,我军目前已连失三座城池,恳请皇上即刻派兵支援。”   唐皇听闻,脸色骤然突变:“突厥和土蕃已结成联盟?”   “取地图来。”   一张地图平铺在案桌上,他看了看道:“连失的三座城池是哪三座?”   “回皇上,幽州、易州、恒州。”   “皇上,此次突厥和吐蕃如破竹之势侵犯我边境之地,恐怕是蓄谋已久,皇上,我们应尽快做好守护长安的防线。”   “而潼关是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兵力却是最空缺的,请皇上再增援兵力镇守潼关。”   “国舅所言极是,潼关是我大唐的最后一道防线,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只是眼下,大唐初定,根基未稳,且兵力都分散在各州郡,而突厥和吐蕃结盟,现如今长安可调配的兵力仅有几万。”唐皇道“各位爱卿可有退兵之策?”   “皇上,天险潼关地势险隘,易守难攻,就算只有几万精兵,亦可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苏大人此言差矣,皇上,臣以为即便潼关有黄河作为天然的屏障,可我们还是不能轻敌,我们得做万全的准备。”石明德道“那石将军有何良策?”   “臣以为,若要尽快把敌军赶出中原,我们既要防御,也要进攻,我方的几万可调配精兵可以作为防御,而其他的兵力则进攻。”   “哪里还有其他的兵力可用?”   “皇上,我们可以向友国借兵。”   “此言有理,内在防御,外在进攻,小德子,准备笔墨,朕要修书给回纥王。”   “回纥王和朕有过命之交,他定会同意借兵。”   “皇上,只是去年,回纥公主拔也古丽嫁给吐蕃王为妃,他未必肯借兵让我们攻打吐蕃。”   “朕记起来了,那爱卿有何良策?”   “皇上,或许我们可以向高丽借兵,高丽素来与我大唐交好,若是高丽肯借兵,定能解我方的燃眉之急。”   “高丽?”晋帝沉思了一会,“只是高丽王生性多疑,借兵乃国之大事,不知他是否会同意。”   “如今高丽王最宠爱的九公主已到达我大唐,只要我们促成此事,一切皆有可能。”   “嗯,此话有理。”   “如今敌军已攻破我大唐三座城池,按照他们的行军路线,想必下一个攻城计划便是刑州、魏洲、相州等地,石爱卿,朕命你即刻调集三万精兵分别安排在此地,不得有误。”   “臣遵旨。”   坤宁宫内,皇后钟氏正给池子里的鱼儿喂食,一人给她汇报着朝堂的事,她眉头一皱道:“这么说,和高丽的联姻刻不容缓。”   “霜华,你去请阿伊娜公主到坤宁宫一趟,本宫探探她的口风。”   “是,皇后娘娘。”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阿伊娜随霜华到了坤宁宫,皇后钟氏朝不远处的她们看去,只见阿伊娜身穿淡蓝色裙子,梳着高丽特有的发髻,发丝自然垂下至腰间,双眸神采飞扬,额间的蓝色宝石吊坠把她的娇脸衬托得更精致如玉。   “阿伊娜参见皇后娘娘。”阿伊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弯腰给皇后钟氏行了个礼。   “公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皇后钟氏把她扶起,亲昵得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不知皇后娘娘传阿伊娜来,所谓何事?”   “听闻草原人素来爽快,那本宫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皇后娘娘请讲。”   “公主此前来,想必也是为了两国的联姻,不知我大唐的皇子可有令公主动芳心的?”   “皇后娘娘,既然您问了,阿伊娜也直说了,本公主看太子李瑾煜不错。”她的眼眸泛着丝丝桃花。   “可是太子已成婚,恐怕不合适。”   “皇后娘娘,他新娶的那位太子妃不过是位孤女,无权无势,对太子的地位毫无帮助,休了也罢。”   “公主此言差矣,她毕竟是我大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已入了我皇家的玉蝶,怎可轻易休?”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局势想必皇后娘娘是知道的,如今只有我高丽可解大唐之危。”   “想必大唐不会为了一个孤女而拒绝本公主和高丽的好意吧?”   “公主,我大唐素来以礼仪之邦立于天地间,如果她没有犯下过错,断不可能休了她,想必公主的祖父当初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与我大唐定下这百年交好的盟约。”   “若是我大唐太子是这般始乱终弃之人,日后传出去如何在诸国面前立足?高丽王也不愿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种人吧?”   姜还是老的辣,皇后钟氏的这番话堵住了阿伊娜的嘴,她看阿伊娜有点动容,继续道:“我大唐皇子不说文武双全,但也算出类拔萃,风度翩翩,难道除了太子,公主就没有心仪的了吗?”   “我只喜欢太子李瑾煜,我只要他。”她的双眸透出无比的坚定。   “如若不可,那本公主也不勉强,我明日即刻启程回高丽。”   “公主,你看这样如何?如果你和太子成婚,你和太子妃皆为平妻,如何?”   “我堂堂高丽的公主,我与她是平级?我不同意。”   “公主,以后的事情,来日方长,公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阿伊娜回想皇后钟氏方才娜那番话,不无道理,看来只能先成为平妻,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对自己很是有信心,以她的才情和无双的容颜,想要得到他的心,不是难事,男人嘛,不就是那个样子。   “好,我同意。”   皇上钟氏听之,松了一口气道:“好,本宫跟煜儿提提这事。”   第44章 风波起   清晨,六月的风吹过竹林,发出飒飒的响声,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小德子匆忙跑进来道:“皇上,德妃娘娘薨世了。”   唐皇凌厉看了小德子一眼,小德子吓出了一声汗,扑通一声跪下,连忙改口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高氏,高氏薨逝了。”   “准备后事吧,按后妃的份例安葬。”   “是。”   “皇上,高氏是…”。   “下去吧。”唐皇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   “是。”   小德子以前受过德妃高氏的恩惠,本想让唐皇知道她的死因,好查看一二,谁料眼前这位王,一点也不想知道,对于一个被打入冷宫女人的死,根本没有资格在皇上提起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   东宫,李瑾煜正负手看着墙上的大好山河图,青竹走了进来道:“殿下,那件事做妥当了。”   “很好。”李瑾煜面无表情道。   “让画扇进来。”画扇知道她的兄长南无月入狱后,已经在东宫的别院等了许久。   画扇大步流星朝李瑾煜走来,眼眶微红道:“殿下,求您救下我兄长。”   “你勿忧心,他是侯爷唯一的血脉,本王自然是要救的,只是如今,他已成死囚,救他还需从长计议。”   “多谢殿下,我能进去见下他吗?”   “青竹,你安排下,带她去见南无月。”   画扇一身宫女的打扮进入了皇宫的天牢,迎面走来一位白衣公子,画扇一看,原来是经常光顾问月楼的那位贵客,难道他是宫里的人?画扇暗暗打量着他,他能在皇宫的天牢出入自如,再看他的装扮,是皇子无疑,他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画扇,画扇快速低下了头,一股药味传入画扇的鼻息。   传闻大唐的六皇子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口,想必他就是六皇子李皓,画扇在心里想着,青竹道:“画扇姑娘,到了,你们聊,我在外面候着。”   “兄长。”画扇看到南无月穿着囚衣,脚上套着拷环,昔日的翩翩公子已无踪影,她鼻子一酸,眼泪哇然落下,“兄长,你把自己搭进去了,值得吗?”   南无月替她擦拭了脸颊的泪水,“颜儿,在咱们家被抄家之时,你的兄长就已经死了,活着不过是一具躯体。”   “在过去的五年里,爹娘的死时的惨状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重演,我放不下,如今大仇得报,我心也安了。”   “可是,我想要兄长活着…”   “颜儿,你要好好的,替兄长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只是,你也勿执念太深…”   “兄长,我知道的,颜儿不敢痴心妄想……”   “画扇姑娘,时间到了,该走了。”青竹的声音想起。   “兄长,你等我,我一定救你出去。”   “颜儿,勿…”   南无月看着花颜的背影,一阵轻叹,他已无心留恋这个世间,她又何必为了自己,而深陷险境中呢。   南无月摊开方才那位白衣公子给自己的纸条,笑叹,又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恐怕,自己要辜负他了。   青竹走后,李瑾煜就去了揽月阁看浅浅,恰巧看见穆辞给浅浅把脉:“浅浅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殿下不必担心。”   “嗯。”   李瑾煜坐在床榻上,看着上官浅浅消瘦的容颜道:“浅浅,你安心养身子,其他什么也不要操心。”   “德妃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   “谁敢伤你,本王绝不姑息。”   “我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   “嗯。”   此时曼珠端着一碗药进来:“小姐,该喝药了。”   “我来吧。”李瑾煜接过曼珠手中的药,他勺了一勺吹了吹后,递到上官浅浅的面前:“来,喝药。”   “我自己来吧。”   “你躺着别动,我来。”一碗药汁见底,李瑾煜放下手中的碗,拿了一颗蜜饯放进上官浅浅的口中:“再吃这个就不苦了。”   “嗯。”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李瑾煜不敢和她呆一起太久,他每次忍不住才来见她一下,没一会又苍茫而逃,他始终害怕她再问他要离开的事,何时,他要留一个女人在身边,变得这么卑微了?他苦笑叹了一口气。   两日后,上官浅浅感觉身体好多了,她托腮看着院子里的一花一草,摇曳身姿,突然想起自己许久不曾作画了,便让曼珠帮她搬画架出来,她的手拿起画笔,脑海里的事情一一涌上心头,她随着自己的所思所想一笔一划勾勒着,不知不觉,画上竟现出李瑾煜的身影,她本想撕掉重来,突然想到自己曾答应过他,要替他画一副画像的,也罢,手中的画笔继续勾勒着。   李瑾煜此时正朝揽月阁走来,转角处突然看见她正在认真的作画,裙角飞扬,发丝轻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他蓦然收住了脚步,心不自觉跳动起来,看见她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飞跃,突然觉得,今日的风带着清香。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浅浅感觉有道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寻找,看见李瑾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向他招了招手,他抬脚向她走去:“殿下,给你。”他把画架的画取下来,递到他的手上。   “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画的,我看今日天气不错,就给你画了一张。”   李瑾煜接过画打开,只见画中的他,身穿一袭白衣,牵着一匹骏马在大漠上行走,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他的身影上,一半现于光明,一半现隐于黑暗,整幅画透着丝丝的孤独感。   这画完全阐释了李瑾煜的心境,也许,上官浅浅是懂他的,“浅浅,谢谢你,本王很喜欢。”   “殿下不必跟我客气。”   “对了,方才皇上身边的公公来通传,让你我进宫一趟。”   “好,我回去收拾下,殿下稍等片刻。”   半刻钟后,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到了大殿之上,皇上和皇后钟氏都在,夫妇二人行了礼后,唐皇开门见山道:“煜儿,此次宣你们进宫,是有要事和你们商量。”   “父皇请讲。”   “高丽公主阿伊娜此次随使团到达我大唐,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据说阿伊娜公主很喜欢我大唐的风貌,故而趁此机会来游玩一番。”六皇子李皓道“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来选定与之联姻的夫婿。”   “现如今突厥和吐蕃联盟,我方已连失三座城池,而现如今大唐兵力空缺,尤其我们的关口要塞潼关,潼关是长安的第一道防线,万万不能丢,因此,和高丽的联姻刻不容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向高丽王借兵。”   “煜儿,阿伊娜公主心仪的是你,你可愿娶他?”皇后钟氏道“父皇,我不可能同意。”李瑾煜无比坚定道。   “你放心,若她入了东宫,绝对不会越过浅浅的位置。”   “母后,儿臣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娶她。”   “混账东西,如今大敌当前,岂是记挂儿女情长之时?”唐皇怒火中烧道。   “父皇我大唐的存亡何须一个女子来维系?请父皇恕罪,儿臣愿意带兵出征潼关,定不会敌军越过潼关半步。”   “现如今兵力空缺,你拿什么对抗土蕃和突厥的二十万大兵?为今之计,只有向高丽王借兵。”   “古人云,兵者,诡道也。”   “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父皇,用兵讲究谋略,此次突厥和吐蕃联合,他们人数虽多,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都没有占,而突厥和吐蕃向来不和,此次能否合作无间,尚未可知。”   “而潼关,我们有天时、地利优势,儿臣有把握让他们退兵,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征死守潼关。”   “你让朕拿大唐这么人的性命陪你赌?”   “这件事没得商量,即日起,你禁足东宫,和阿伊娜择日成婚。”   “父皇…”   “好了,此时就这么定,你莫要再提。”   李瑾煜回了东宫,上官浅浅则是被皇后留了下来,“浅浅,陪本宫到御花园走走,可好。”   “好。”   上官浅浅和钟氏边走边聊:“浅浅,你近来身体可好?”   “有劳母后挂心,好很多了。”   “那就好。”   “浅浅,母后知道你和煜儿刚成婚,这又让他再娶阿伊娜,着实委屈了你。”   “可是你父皇也是没有办法,土蕃和突厥此次来势凶凶,我们身处皇室,受万民供奉,就要护这一方的百姓平安,万不能拿这一国百姓的安危做赌注,所以,娶阿伊娜也是无奈之举。”   “母后,浅浅明白。”   “你放心,就算煜儿娶了阿伊娜,母后也绝对不会让她越过你,你永远是大唐的太子妃。”   “多谢母后记挂着浅浅。”   “浅浅,让煜儿娶阿伊娜,一方面可解大唐之危,另一方面也是出自为人母的私心。”   “纵使煜儿说有退敌之策,本宫也相信他有这个才能,可我大唐的兵力都分散至各个州郡,潼关的兵力仅几万,若是有个万一,煜儿葬身沙场,我这个做母亲的该如何是好。”   皇后钟氏这些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准确无误刺进上官浅浅的心脏,硬生生割开一道口子,如果说德妃擅于攻心,她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瑾煜于上官浅浅而言,恩同再造,在她最难的时候,是他陪自己渡过,他的好,她都铭记于心,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如果娶了阿伊娜可以让他免于战争之险,可以让大唐的百姓多一分安全感,她想,她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母后放心,浅浅一定尽力劝说殿下。”   “好,你果然是识大体的。”   上官浅浅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不知为何阵阵抽痛,浅浅,入了皇宫的高墙,又怎么可能肆意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   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出自《孙子兵法·计篇》   第45章 芳华劫   天刚泛鱼肚白,上官浅浅披了件外衣朝窗边走去,举目望去,一片花海,这是李瑾煜为她栽种的,清风吹过,淡淡的清香涌入鼻息,“这花真美,只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离开窗边,掀开珠帘,朝外头走去,她蹲下来采摘了些花瓣放进香囊里,露水沾湿了她的衣裙。   “小姐,您摘这些花瓣做什么呢 ?”曼珠一脸茫然,她家小姐虽然喜欢花,但从来不舍得折枝,她常说,万物皆有灵性,切勿因为自己喜欢而伤其筋骨,如今,她这举动,又是为何?   “看着漂亮,摘一些做成干花,放在香囊里,带在身边……”也许清风没有听清她的承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花连同栽种人的爱,她想放在心底,默默铭记。   曼珠觉得上官浅浅身上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她小心翼翼道:“小姐,我帮你吧。”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待她摘好后,主仆二人这才回到殿内,她边整理着这些花瓣边说:“殿下在吗?”   “殿下一大早便出去了。”   “嗯。”   李瑾煜一大早收到消息,皇上赐了毒酒给南无月,他便马不停蹄进宫,虽然在此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还是怕出什么意外,宣平侯在生之时,对他有恩,南无月是他唯一的血脉,他必须保住。   但是南无月已无心留恋这世间,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按照自己此前说的去做,待他来到天牢,所幸,一切还来得及,李瑾煜支开了侍卫,他在南无月的对面坐了下来道:“你还是决定赴死?”   “无月大仇得报,此生已无所求,花颜有劳殿下多多照拂,您的恩情,无月来世再报。”   “蝼蚁尚且偷生,你为何如此不惜命?”   “并不是不惜命,而是觉得,南无月的使命已经结束。”   “南无月的使命结束,那花千城的使命呢?”   “花千城永远是花千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侯爷知道你如此糟践自己,该是多难过?”   花千城这个名字早已被自己遗忘,或者说,在宣平侯府被抄家之时,就已经死了。   “这是你的凤鸣琴,本王还给你。”李瑾煜把身上的琴解开,放在他的面前,南无月看着这把凤鸣琴,平静无波的眼眸闪现一丝的动容,“花开千城,琴伴此生。”   他忆起从前的日子,众人都知道大唐有为琴音无双的花公子,却无人知道是宣平侯府的世子,他以前是多么自傲的一个人,因为家仇,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复仇的工具,潜伏在奸妃的身边,他觉得自己的身上污迹太多,也许,只有结束,那些肮脏的记忆才会从心中流走,还自己一片清净。   “花千城,还是以前的花千城吗?”南无月道   “花千城永远是花千城。”   “该说的,本王已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按计划行事。”   李瑾煜便离开了。   离开天牢后,突然感觉心中一痛,似有万千的针扎心上,让他踹不过气来,一股慌张恐惧的感觉从胸口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这是怎么了,他扶住墙壁休息了片刻,便快马加鞭赶回东宫,他隐约觉得,东宫定然是出事了。   待他回到东宫,已是午后时分,他快步朝揽月阁走去,不见上官浅浅的身影,他询问婢女上官浅浅的去处,这才知道,她出宫了,李瑾煜的心缓了下来,这段时间,她整日在东宫,想必是无趣极了,让她出宫散散心也好。   李瑾煜就在揽月阁等上官浅浅,等了几个时辰还不见回,方才的痛心感觉再次袭来,他再也坐不住了,准备出宫寻找,突然一个宫女拿着一个信封给李瑾煜道:“殿下,这是太子妃给您的。”   李瑾煜拆开扫视着上面的字:“殿下,多谢你的疼爱,但是浅浅福薄,不能陪你相守到老,我走了,珍重,勿念,勿寻。”李瑾煜越看,脸色越沉,拿着信的手越来越抖,身体一个趔趄,青竹眼疾手快把他扶住道:“殿下,怎么了?”   李瑾煜一拳砸在茶几上,茶几四分五裂,他的手鲜血直流,青竹欲帮他包扎,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吼道:“追,马上集结东宫所有的人马,追,务必把她追回。”   青竹扫了一眼那一封信,倒吸了一口冷气,短短的两行字,几乎要了眼前人的半条命。   “但凡是出城的马车,都给本王扣下,即日起,任何人都不准出城,其他的人,跟我出城追。”李瑾煜飞奔上马,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她,他绝不允许她离开,绝不。   从早晨到黎明时分,她离开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李瑾煜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足足追了三天,累死了几匹马,仍然没有找到上官浅浅,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他晕倒在马背上,被一户平民百姓救了。   李瑾煜醒来之时,已经是三日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一位身穿布衣的老伯欲把他按回床上:“年轻人,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躺下再休养些时日为好。”   “让开。”老伯见他如此,也不敢多加阻拦。   李瑾煜强撑着身体,跨上马背飞奔了出去,他一遍遍在心里呐喊着:“浅浅,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直到绝望,他仍旧没有找到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这时的他,不得不承认,她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李瑾煜看着揽月阁的陈设,屏风后面还挂着她平日最爱穿的浅紫色襦裙,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她,她也是穿着这条襦裙,那时候的她,如坠入人间的仙子,只一眼,就彻底沦陷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些潜藏在心中的爱意在那一瞬间,似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汹涌而出。   他总觉得,她是他等待千年后,才得以重逢的人,所以,他极为珍惜和她一起的时光,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来不相信缘分,后来,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答案,只是如今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坐在床榻上,看着这一床的鸳鸯金丝被子,那一夜的欢愉似在眼前,如今看来不过是裹着□□的蜜糖,他问自己,如若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你还会沦陷下去吗?答案是:他会,他即便知道,这是毒药,这是□□,也甘愿服下,哪怕千疮百孔。   几天没有合过眼的他,这一刻突然觉得很累,他抱着残留她气息的被子沉沉睡去,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虽是睡梦中,眼角的泪水依旧滑落,湿了枕头。   梦中的男人,正处在潮湿且昏暗的天牢之中,一身黄袍的他蹲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伤的女子低声道:“凝儿,你认个错,行吗?”   “你只要认个错,孤既往不咎,好不好?”   “女子冰冷看着他,用决绝的语气道:“我没错,为何要认?”   说着,她的手快如疾风,拿起桌面上的那一瓶他亲赐的酒药,一饮而尽,白色的瓷瓶落地,她的嘴角渗出丝丝的鲜血,似是解脱笑道:“但愿下辈子,我不会遇见你。”   男子像是发疯了般,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颤抖的双手替女子擦拭嘴角的血丝后,抚上女子绝美的容颜:“为何?为何你宁愿死,都不肯跟孤认个错,为何?”   男子痛哭泪流,诛心般的疼痛侵蚀着他的心,也侵蚀着李瑾煜的心,他惊醒了,身体无意识的弹了起来,他用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试图让这疼痛停下来。   他回想方才的梦境:“凝儿是谁?那名男子又是谁?”   他回忆着那名女子的容颜:“那名叫凝儿的女子,为何和浅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她眉眼处的那颗痣,长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剧情反转,后面的剧情又甜又有点小虐,结局是圆满的哈。   第46章 长安别   城门关闭了半个月,城中乱成一锅粥,风声传到皇上的耳中,这才勒令开了城门,自此以后,李瑾煜终日在东宫饮酒,不上朝,不外出,不见人,谁要是敢上前劝说一句话,只有受死的份。   阿伊娜听闻此事,暗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如今这么伤心难过,正是需要人安慰之时,此时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于是她今日换成了大唐女子的装扮,东宫的人见她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无人敢阻拦,她很顺利来到了揽月阁。   踏入殿内,只见李瑾煜手里拿着酒瓶子在灌酒,她欲抢过他手中的酒,李瑾煜的声音响起:“揽月阁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滚。”   阿伊娜的脸上瞬间变了变,在高丽,她是被高丽王捧在手心疼的人,还没有人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懦夫,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值得你缩在东宫终日买醉吗?”   李瑾煜听到她这话,抬眸厉眼扫视她,阿伊娜突然觉得,犹如寒冰掠过,身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滚,不要逼本王说第二遍。”   “来人,把这个女人轰出去。”   阿伊娜被东宫的侍卫架着出了东宫,“好你个李瑾煜,竟敢把本公主轰了出来,本公主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阿依那边看着东宫紧闭的大门道:“茗儿,近来土蕃和突厥有什么异动?   “公主,据探子回报,土蕃和突厥的大军已逼近大唐边界,不日便会抵达,发起进攻。”   “好,即刻修书给阿塔,我要回高丽。”   “可是公主,此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时候回去,若是可汗责怪下来……”   “没事,本公主就不信,李瑾煜真的能置大唐的几十万臣民不顾,我要让他亲自来高丽找我,哭着求娶我。”   “我要让他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时隔半个月,城门开了后,上官浅浅、曼珠、穆辞三人这才出了城,上官浅浅掀开车帘,看着眼前的风景道:“长安,再见了。”   “殿下,对不起。” 说完,她放下了车帘,不再看一眼。   离开东宫那日,他们三人本可以出城,只是上官浅浅了解李瑾煜,若是那日出城,李瑾煜不出一日便会追上她,既然她有意要躲着他,就不会让他找到。   出了城后,穆辞道:“浅浅,我们要去哪里?”   “穆辞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乡在华溪,我们就去华溪吧。”   “好。”穆辞没有想到,上官浅浅会说去自己的故乡,内心有些动容,华溪毕竟是生他养他之地,又怎么会不想念?   华溪离京都不算远,他们赶了十天的路便到了,他们三人下了马车后,找了个驿站住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打算好好休息下。   只是没有想到,刚进入华溪,举目望去,流氓遍地,城中怨声载道,“小二,华溪素来富庶,为何如今这么多难民?”   小二看着他们三人道:“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上官浅浅点了点头,“你们有所不知,现如今前线打仗,很多人流离失所,都逃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姑娘,现在华溪也不太平,你们还是少出门为好。”   “多谢小哥。”   第二天一早,上官浅浅便被闹声吵醒,她推开窗俯瞰,依旧是昨日那番景象,满大街都是难民,衣衫褴褛,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自从爹娘离世后,她明白无家可依是何感觉,悲悯从心而生,上官家被灭门,与爱人不能相守,她以前觉得自己苦,可如今看来,民生更苦,她心中默默祈祷:“愿有生之年,得见大唐盛世,永无战争。”   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大唐的太子爷,“殿下,你会替浅浅实现这个愿望吗?”   上官浅浅虽为一介女子,心中也有大爱,若是能为这些难民尽一点绵薄之力,她心亦是宽慰不少,于是他们三人换成了男子的服饰,在大街上义诊,穆辞精通医术,上官浅浅和曼珠则是在一旁帮忙捡药材,没一会,前来义诊的人排了长长一条队。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和暗中揣测,看这三人相貌举止如此不凡,定然是出身于大户人家,因此也无人敢来捣乱,一忙,便是一整日,直到天色昏暗,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驿站。   一连几日,上官浅浅等人都是早出晚归,上官浅浅明显感觉体力不支,穆辞见状,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浅浅,你不能再如此劳累了,否则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今日,你好好休息。”   “嗯。”   曼珠留下来照顾上官浅浅,穆辞则是去市集采买些药材,近几日为城中的流氓看诊,药材用得很快,突然“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跌进来一个满身是血迹的女子,上官浅浅快步走过去把她扶起,听见她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救我…”   曼珠关上门后,二人合力把她扶到床榻上,上官浅浅把她的衣服撕开,替她先止住伤口的血,拧头对曼珠道:“快去找穆辞大哥。”   曼珠开门走出走廊,便看见几位官爷正挨家挨户搜查着:“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女子往这边来?”   曼珠暗觉大事不妙,赶紧转回房中通知上官浅浅,待她们二人刚把那名女子藏好,有人大力敲着门:“开门,开门。”   “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女子经过?”   “她可是朝廷要犯,若是私藏,你们是知道后果的。”   “官爷,没有…没有…看到。” 曼珠因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   其中一位官爷看着曼珠,狐疑道:“没有就没有,你害怕什么?”   他们欲想搜查,上官浅浅道:“官爷失礼了,我这婢女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这不看见两位官爷办案威风凛凛,紧张起来了。”   其中一名官爷认出了上官浅浅:“这不是给流氓义诊的那三人吗?”   “想必没什么坏心思,走吧。”   “多谢官爷。”   二位官爷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离开了,曼珠拍了拍胸膛,缓解下心中的心跳,又看了看被藏在被窝里的人儿道:“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若真的是朝廷要犯,小姐,那我们岂不是会惹上麻烦?”   “我看未必,我瞧着方才那二人,不像是我大唐的人。”   “为何?”   “曼珠,快去找穆辞大哥吧,这姑娘伤得很重,耽搁不得。”   “是。”   曼珠走后,上官浅浅把女子平放在床榻上,此时的她已经昏迷了过去,上官浅浅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一阵敲门声响起,穆辞和曼珠终于回了,他快速放下手中的药材,来到女子的身旁,给他把脉,查看伤口,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他道:“曼珠,准备热水、酒精、纱布。”   “这一箭差点刺中心脉,所幸射偏了一点,如果不然,她早已命丧黄泉。”   曼珠端来热水,穆辞先帮她清洗了伤口,再用酒精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随后,再用镊子把埋在肉里的箭头取出,昏迷的姑娘大叫了一声,又昏迷了过去,穆辞再用纱布帮她包扎好,等处理好这些,穆辞已是满头大汗。   “穆辞大哥,她如何了?”   “命算是保住了。”   “曼珠,你去煮点小米粥,一会她醒了,给她喂点。”   曼珠应了声,便去了。   黎明过后,姑娘终于醒了,曼珠给她喂了点小米粥后,又睡下了,子夜后,呓语不止,上官浅浅摸了下她的额头道:“怎么这么烫?”   “曼珠,快去叫穆辞大哥来。”曼珠眯着惺忪的眼离开了。   穆辞听到敲门声,披了件外衣便出了门,他摸了摸女子的头,再把了把脉:“不好,发高热。”   “必须想办法替她降温,如果高热不退,恐怕熬不过今晚。”穆辞用一条湿毛巾沾了冷水,再敷在她的额头上。   “穆辞大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曼珠。”   后半夜,上官浅浅和曼珠轮流照顾她,她们俩基本没有怎么睡觉,快天亮之时,女子的高热才退了下去,上官浅浅这才眯了一会。   穆辞一大早便敲开了门,发现上官浅浅脸色惨白,赶紧给她探了探脉搏,“浅浅,你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要差,不能再拖下去了。”   “嗯,近日,我也觉得稍微动一些,就会觉得异常乏力。”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我师傅,才能把你医治痊愈。”   “你师傅?”   “是的,我来大唐之前,曾拜在师父的门下。”   “不过,他现在在高丽。”   “高丽? ”上官浅浅思量着,“那等安顿好这位姑娘,我们即刻动身高丽。”   上官浅浅的身体原因,是压倒她离开李瑾煜最后的一根稻草,虽然如今已离开东宫,可终究还是希望自己是一个健康的女子,或许,她的心里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即便她知道,她就此离开东宫,李瑾煜不会原谅她。   第47章 爱生恨   上官浅浅眯了一会,依稀听见床榻上有动静,上官浅浅道:“你醒了?”   “嗯。”   “感觉好点了吗?”   “好一点了,是你救了我?”   “嗯。”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阿伊娜不胜感激。”   “你是阿伊娜?”   “嗯,姑娘认识我?”阿伊娜疑得看着上官浅浅,印象中,自己似乎不认识她,阿伊娜在宫中并没有见过上官浅浅。   上官浅浅掩饰道:“嗯,我有一个亲戚在宫里当差,听她提起过阿伊娜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浅浅即可。”   “你怎么出宫了呢?那些人又为何追杀你,看他们的架势,是要置你于死地。”   “说来话长,那大唐太子不识好歹,本公主打算回高丽了,过几日便是乞巧节,听说华溪的乞巧节极为热闹,因此回高丽之前,来华溪看看,谁料遇上了贼人。”   “公主,大唐太子怎么了?”   “你认识大唐太子?”阿伊娜疑惑道   “不,我也只是随口一口。”   “说起他,本公主就一把火,不说也罢。”   “嗯,公主,我看追杀你的那些人,不像是寻常的杀手,他们虽穿着大唐官差的服饰,可不像是我大唐的人。”   阿伊娜想了想道:“我中的那支箭还在吗?”   “在的,曼珠。”上官浅浅示意曼珠取过来,阿伊娜接过来看了看,“这箭看似是大唐所铸造,可仔细看,箭头的非常坚硬,以大唐如今的铸箭术,绝对铸造不出来,倒是像突厥所铸造。”突厥人擅于骑射,因此其铸箭工艺亦是在诸国中属于最上乘。”   “突厥?”上官浅浅思量着,高丽的公主在大唐遇刺,如果命丧大唐,那么高丽和大唐定然会反目成仇,届时,大唐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若大唐兵败,谁坐收渔翁之利?   “好歹毒的暗杀计划。”上官浅浅想到这里,毛骨悚然。   “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是不是突厥所为,待我回高丽再查明。”   “嗯嗯公主,我看那些贼人恐怕不是善罢甘休,公主要尽早做打算。”   “嗯,浅浅多谢你,待我回高丽,我一定让我父汗好好封赏你。”阿伊娜握着上官浅浅的手,亲昵道。   “公主,不必,作为大唐的子民,亦同为女子,能帮到公主,浅浅义不容辞。”   南无月被李瑾煜用假死药从天牢里救出来后,就被安排在画扇的问月楼,此时的他们,正愁眉不展,因为上官浅浅的离开,李瑾煜一蹶不振。   “如今大唐动乱,太子殿下还是终日在东宫买醉,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去趟东宫。”南无月想起在天牢时的自己,已无心活于世,是李瑾煜敲醒了他。   “嗯,也好,你小心些。” 画扇说道   此时的南无月已经不是当初的南无月,为免被人认出,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半脸面具,脸上的神情全部隐于面具之下,他快步朝马车上走出,一身白衣飘飘,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和脸上,半脸面具反射着光芒,让他淡淡的儒雅气质增添了一丝的凌厉。   南无月他先是见了青竹,青竹的言语里透出丝丝的无奈:“殿下还是这样,谁的话都不听。”   “带我去见他。”   南无月随青竹来到揽月阁,“殿下,无月公子求见。”   “不见,都别来烦本王。”   南无月听闻屋内的声响,径直推开了门,入眼,屋内一片狼藉,李瑾煜此时正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个酒瓶子,一口一口喝着,另外一个手里紧紧握着一枚淡紫色的香囊,南无月道:“殿下,我陪你喝。”   李瑾煜诧异看了一眼南无月,原来他不是来劝自己的,李瑾煜递给他一坛酒,南无月举起酒坛子,大喝了一口,酒的辛辣呛得他直咳,白皙的脸上一片红,李瑾煜见状,匪夷一笑,并未说话。   “殿下,我记得你从前不喜喝酒。?”   “从前是从前。”   “若是上官姑娘见殿下这般,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李瑾煜听闻,似是有人生生又在他的胸口刺上一刀,痛得他不能所以,他把酒瓶子往地上用力一掷道:“别在本王面前提她,若是你胆敢再提她,就给本王滚出去。”   南无月仰天大笑:“不过一个女人,喜欢就想办法抓回来,而不是缩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南无月的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李瑾煜的注意。   “天下之大,谈何容易?”   “待你成为大唐的九五之尊,手握大权,想要找一个人,岂不容易?”   “如今突厥和高丽的大军逼近,大唐正陷入危机之中,若是你再一蹶不振,别说找到她,就连她的一根头发丝,你也见不找。   李瑾煜眯着血红的眼道:“本王如此待她,她竟一声不吭就走了,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说得没错,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一定把她抓回,本王的剜心之痛,也要她尝尝。”   南无月见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话有些偏激,但是他了解李瑾煜,上官浅浅就是他的心病,无论爱也好,恨也罢,只有她,才能激起他的求生欲。   在李瑾煜的心中,就算见到她会恨,也总比一辈子不在他身边的好,男女间的爱恨情仇,又有多少人分得清?因爱生恨,归根到底,还是爱。   此时的皇宫乱成一片,阿伊娜失踪的消息传遍是宫中上下,唐皇忧心这事,头都大了,阿伊娜公主在大唐失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传到高丽王的耳中,那麻烦就大了。   “来人,封锁全城的消息,阿伊娜失踪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   “另外再加派人手找寻阿伊娜的下落,务必尽快找到她,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和高丽交代。”   “是。” 李晟和李皓同时应道,李晟的母妃德妃已死,但唐皇念其举报有功,且现如今战火纷飞,正是用人之际,因此,就又重新用李晟。   李瑾煜此时已收拾妥当,此时正坐马车进宫,南无月和青竹随行,他们二人详细给李瑾煜说了大唐现如今的局势。   “什么,那女人失踪了?”   “是的。”   “据说那日被殿下赶出东宫后,就没有回过宫里,皇上怕阿伊娜遇险,已经加派人手寻她,只是如今尚未有消息传回。”   李瑾煜此时已经来到御书房门外,得通传后,他大步流星走入内:“儿臣给父皇请安。”   “哼,混账东西,你还知道进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在?”   “如今我大唐陷入危机,你倒好,为了一个女人要生要死。”   “请父皇恕罪,之前是儿臣愚昧,儿臣今后不会了,”   唐皇见他如此,也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谁不为女人疯狂过?终究还是不忍再责怪他:“阿伊娜失踪,你有什么看法?”   “父皇,儿臣觉得这事蹊跷,阿伊娜并非孩童,她深知此次前来,肩负着两国和平的重任,她断然不会无故失踪,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和朕想到一处去了,朕也是担心这个。”   “父皇,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儿臣愿即刻前往潼关,守住长安的最后一道防线。”   “嗯,你去吧。”   第48章 险招   高丽皇宫   任凭大唐怎么封锁消息,阿伊娜失踪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高丽王的耳中,高丽王手里拿着一封密函,手里一拍案桌:“哼,大唐好大的胆子,我高丽的公主到大唐不好生接待就算了,大唐太子还拒婚,如今,阿伊娜竟失踪了。”   他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到高丽王的霉头。   不多久,高丽王身边的暗卫隐身道:“可汗,纸鸢回报,阿伊娜公主在大唐遇刺,如今生死未卜。”   纸鸢是高丽王安插在大唐的秘密联络点,暗中盯着大唐的一举一动,传回高丽。   “生死未卜?好啊,若阿伊娜有什么三长两短,本汗和大唐没完。”   “可汗,您请看。”   暗卫把一个物件递到高丽王的面前道:“如果卑职没有记错,这是阿伊娜公主的发饰。”   高丽王接过来:“没错,这是阿伊娜的发簪,是她生辰之时,本汗送给她的,发簪上面的名贵蓝宝石,普天之下仅此一颗。”   “这是哪里找到的?”   “华溪。”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兵器。”暗卫再把那支箭头呈了上去。   “这是现场残留的兵器。”   “你即刻激活隐藏在大唐的探子,全力寻找公主的下落,找到把她接回高丽。”   “是。”   “另外,通知铁木将军来见本汗。”   第二日一早,李瑾煜便和军队出发潼关,南无月、画扇、青竹也随军出发,突然一人声音响起:“报。”   “殿下,八百里加急,高丽的军队突然有异动,一路南下,向长安方向行军。”   “大概有多少人?”   “八万左右,都是高丽的精锐部队。”   “加快行军速度。”李瑾煜眉头紧锁,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唐皇派出去寻找阿伊娜公主下落的人终于有消息传回,他快速打开上门的密函:“阿伊娜公主在华溪遇刺,如今生死未卜,人不知所踪。”   探子来报,高丽的军队一路南下,向长安方向行军,唐皇听着,耳朵嗡嗡作响,额头的汗珠流了下来:“想必高丽王是听到阿伊娜公主在大唐遇刺的消息,这是起兵讨伐来了。”   他即刻提笔书书写的,不多时,他把信交到侍卫的手中:“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高丽王的手中,不得有误。”皇上修书给高丽王,向他解释阿伊娜的事,以及探探他的口风。   五日后,阿伊娜在曼珠的悉心照顾下,身上的伤好了很多,她打算这两日动身回高丽,“浅浅,我回高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高丽?”   “我们也打算去高丽,那就一起吧,正好曼珠也趁此回故乡看看。”   “太好了,我告诉你,高丽可比大唐好玩多了。”   上官浅浅微微点了点头,第二日清晨,上官浅浅、阿伊娜等人坐上了马车,赴高丽,马车行驶在大街上,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上官浅浅掀开帘子看了看,只见很多人围着一个地方在看什么,上官浅浅把头探出窗外,问站在边上第一个人:“大叔,他们在看什么?”   中年男子看了看马车中这位娇贵的女子道:“听说高丽要打过来了,朝廷又开始征兵了。”   “高丽要打过来?”   上官浅浅听闻这个消息,久久回不过神来,阿伊娜听到男子的话,亦把头探出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高丽和大唐向来交好,怎会开战?”   “不信就算,太子殿下已经亲赴潼关。”   上官浅浅思索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中闪过,她连忙道:“阿伊娜,恐怕你阿塔知道了你在大唐遇刺的消息,以为是大唐对你下的杀手,因此,派兵前来讨伐。”   阿伊娜想了想道:“坏了。”   “浅浅,今日我们先不出城,我得先去个地方。”   “车夫掉头,往西南方向去。”   阿伊娜指点着车夫的行驶方向,最后在一家名叫春香楼的酒楼门口前停住,“浅浅,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嗯。去吧。”   春香楼是高丽王设在大唐的纸鸢联络点之一,阿伊娜此举,就是将消息传回给高丽王,让他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李瑾煜和南无月等人此时已经到了潼关,而突厥军一路南下,又连续掠夺了大唐几座城池,而高丽的军队亦是一路南下,李瑾煜在营帐中看着眼前的山河图,潼关有黄河作为天然的屏障,想要跨越,并没有那么容易,因此被称为乃天险之境,易守难攻,李瑾煜决定只守不攻,死守潼关,待援军到来,再两面夹击,“报,邢州失守。”   “报,突厥军已经穿过我军几道防线,正向潼关逼近。”   李瑾煜只守不攻的打法并没有吃亏,两个月后,突厥军的攻势没当初的迅猛,似乎准备和大唐耗着,南无月进入营帐:“殿下,敌军似乎有消停的迹象。”   “恐怕是重整军队,再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本王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今晚子夜行动。”   “嗯。”   子夜,敌军的粮草变成一片火海,李瑾煜站在营帐外的高处观看着:“没有粮草,本王看你能坚持多久。”   “殿下,密函。” 南无月道   李瑾煜打开扫视着上面的文字:“好,回纥同意借五万精兵给我大唐,此时正赶来。”   “无月,我们回营帐,即刻修书给回纥的纳木挫将军,让他们务必阻断敌军的退路,现如今他们的粮草所剩不多,必定会想办法运送粮草过来,而回纥军队正好在其后,本王倒是看看,他们还能支撑多久。”   “殿下英明。”   “报…,相州失守,吐蕃大军和突厥的大军正向潼关袭来…”   “相州失守,石将军如何了?”   “石将军下落不明。”   “该死的吐蕃。”   “该来的总会来,全军戒备,准备迎战。”   吐蕃和突厥的大军轮流对潼关发起进攻,而回讫的军队尚未到达,这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潼关虽易守难攻,可是也经不住连日的强攻,李瑾煜带去的两万精兵已折损一半多,再这样下去,潼关恐怕守不住了。   “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南无月道   “眼下只能等回讫的援军到了,别无他法,只能死守。”   又是半个月过去,城中仅剩五千兵马,突厥军和吐蕃军攻势更加的迅猛,在李瑾煜以为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突然突厥的后方涌来一支军队,对他们发起攻击,这才给唐军一丝喘气的机会。   “那支军队是什么来路?”李瑾煜道   “回殿下,看对方挂的旗帜,是高丽的精锐部队。”   “高丽为何会帮我们大突厥,真是怪了。”   “高丽皇宫近来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并没有,只是听说,高丽公主阿伊娜已经平安回到高丽。”   “平安回到高丽?”   “正是,听说此前在大唐遇刺,是我大唐的人救了她。”   “真是天助我也。”   第49章 相思引   入夜,李瑾煜坐在主帐外的一块石头上,俯瞰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南无月看着他眉头紧皱:“殿下,如今有高丽的援军相助,潼关之危暂时解除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嗯”   “待回纥的援军到,我们再给敌军一个前后夹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回纥纳木挫将军派人来传信,十日后必将抵达。”   “好。”   “问月楼有消息传回吗?”   问月楼是画扇经营的一家茶馆,以茶楼作为掩护,为东宫收集情报,问月楼的分舵遍布全国,长安的问月楼作为情报的总舵,一有消息即刻传回长安,再由画扇禀报给东宫。   “据探子回报,在华溪发现了太子妃的踪迹,可是我们的人追上的之时,太子妃已经离开花溪,再后来,有人看见太子妃出关了,我们的人朝着她的方向追去,谁知都被暗卫解决了,那些人看似高丽的杀手。”   “高丽?她怎么会和高丽扯上关系?”   “继续追踪,务必找到她。”   “是。”南无月退了下去。   李瑾煜指尖触碰了下挂在腰间的香囊,这是之前向她要的,他把香囊握在手心,就像握着她的手一样,他闭上眼睛,想象着她在身边样子,没一会,他猛然的睁开眼睛:“该死,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想着她?”他暗暗咒骂自己,可思念仍然铺天盖地袭来,他越抗拒,思念越是纠缠着他。   他一把把腰间的香囊扯开,扔在地上,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他终究还是妥协了,转身把它捡起来,再重新系在腰间。   “本王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待本王?”   皓月洒在他一身的铠甲上,折射出丝丝的寒光,孤寂与落寞笼罩着他。   李瑾煜回到营帐之时,已是子夜,每当安静下来,他的脑海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铺开宣纸,渲染笔墨,慢慢勾勒着她的容颜,即便是画像,他亦是贪婪着看着她,以此来解相思之苦。   可是当他对上画像上的那双眼眸,他就会想起她离开自己的情形,他快速把宣纸揉碎,扔在地上,再重新抽出一张继续画,没多久,营帐内的地上都是废纸,每张废纸上,都是她的画像。   不知过了多久,他狼毫笔狠狠一摔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想起你,为什么?”   狼毫笔摔成两截,墨汁滴在地上,像极了他心中泪滴的样子。   当初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可他更恨的,还是自己,恨自己到如今还想着她。   “来人,拿酒来。”   这一夜,李瑾煜喝了很多的酒,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忘记心中的伤痛,忘记了她已离开的事实…,,渐渐入梦。   第二天一早,李瑾煜练完剑后,青竹递过来一封密函:“殿下,长安传来的密函。”   李瑾煜接过看了看,眼眸之中露出别样的神色,青竹道:“殿下,怎么了?”   “父皇传来消息,这次得高丽相助,是因为阿伊娜。”   “本来高丽王接到阿伊娜遇刺的消息后,起兵讨伐我大唐,后来阿伊娜传回消息,并跟高丽皇解释,遇刺并非我大唐所为,命悬一线之时,是我大唐子民救了她,高丽王念及恩情,这才及时帮了我大唐一把。”   “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青竹道   “高丽。”李瑾煜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案桌道,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她会不会在高丽。   “青竹,多派些人手寻找她的下落。”   “是。”   ——————   高丽皇宫   上官浅浅因为救了阿伊娜,被高丽王请入宫中,盛情款待,此时的她在高丽的皇宫住了两个月有余,只有在高丽的皇宫,才能更快探听到关于大唐的确切消息,因此,即便不是很喜欢,也勉为其难住下了。   她听闻大唐之危已解,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此时的她,是时候离开了,于是她来跟阿伊娜辞行。   “公主,我来高丽也有段日子了,是时候离开了。”   “浅浅,你真的不留些时日吗?”   阿伊娜并不知道上官浅浅是大唐的太子妃,因此对她也没什么敌意,阿伊娜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女人,上官浅浅于她,是救命恩人,她很想把上官浅浅留在高丽皇宫,可是她也明白,上官浅浅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强求。   “不了,说实话,我身体不甚好,此次来高丽,也是求医。”   “浅浅,你身体怎么了?”   “不碍事。”阿伊娜知道上官浅浅不想说,她也不勉强。   阿伊娜把一个褐色的方形令牌放到上官浅浅的手中道:“这是我高丽皇朝的令牌,你拿着它,在高丽出入可以畅通无阻。”   “嗯,谢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   上官浅浅分别和阿伊娜公主和高丽王道别后,就离开了高丽的皇宫,由于手中有阿伊娜给的令牌,在高丽行事方便了许多,出了皇宫后的他们,按着穆辞师傅给地址,来到了他的所处之地———听雨阁。   上官浅浅抬头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岁月静好的感觉洋溢于心,上官浅浅、曼珠、穆辞三人跟随着仆人的脚步,来到一处凉亭处,凉亭中一个身穿白色的中年男子边与自己对弈棋局,边喝着手中的茶,悠然自在,与世无争。   “穆辞拜见师傅。”穆辞的师傅叫聂苏,出生于高丽,来大唐游历时,结识了穆辞的父亲,因穆辞天资聪颖,因此收他为关门弟子。   聂苏看了他一眼道:“来啦,坐。”   “见过聂叔叔。”上官浅浅朝他福了福身。   “师傅,我来跟您介绍下,这是浅浅,也就是上官世伯的女儿。”   “哦,好。”   “你的情况穆辞大致和我说了下,来,把手伸出来,我替你看看。”   上官浅浅伸出手,聂苏三指并拢放在上官浅浅的脉搏处,穆辞紧张看着聂苏道:“师父,如何?”   “还有救,若是再迟些来,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聂叔叔,可否具体与我说说?”   “体寒入骨,气血抑滞,且体内隐隐有一股毒气在窜动。”   “我中毒了?”   “是,若猜的不错,你中的应该是玉霜草,此毒中毒初期并无异样,半年后就会渐渐出现症状,手脚冰冷,难以孕子嗣,若两年内,不解毒,便会暴毙而死。”   “真正的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啊。”   “可我,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谁何以这么歹毒,害我?”上官浅浅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   “我观你的脉象,中毒应该不久,像是提前发作了,在此之前,你的身体是否出现过其他的病痛?”   “来高丽前,小产了。”   “那就对了。”   “那如何医治?”   “在我这听雨阁的最北边,有一眼天然温泉,乃祖上开创,遗留至今,是驱寒解毒圣地,再加九炎珍草一起浸泡,另外我会开方子给你服用,慢慢调理便能痊愈。”。   “好,有劳聂叔叔了。”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由于你这毒已有半年之久,早已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再加之你之前小产,身体伤害极大,若想根治,恐怕需要些时日。”   “大概需要多久?”   “快则一年,慢则三年,这个需要视你的身体情况而定。”   “嗯,浅浅明白。”   第50章 三年后   三年后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上官浅浅在高丽已有三年之久,这期间,李瑾煜没有停止过打听她的消息,只是她的消息就像是有人刻意抹掉了,无论他如何寻,还是杳无音信。   上官浅浅此时正坐在院子的一处凉亭处,穆辞的师傅聂苏正给她把脉:“聂叔叔,如何了?” 这句话上官浅浅问了无数次,她想早点回大唐。   “基本痊愈,但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   “嗯,多谢聂叔叔,您的大恩,浅浅没齿难忘。”   “丫头,你严重了,老夫既为医者,遇病患理当尽力救之,何况你是穆辞的朋友。”   “聂叔叔,既然我身体已无大碍,那我想尽早启程回大唐。”   “嗯,去吧。”   第二日一早,上官浅浅和曼珠、穆辞踏上了回大唐的路,马车很宽敞,三人同坐也不会觉得挤,上官浅浅道:“穆辞大哥,我以为你会留在高丽陪聂叔叔。”   穆辞眸光一闪道:“师傅喜静,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我又何必打扰他的生活。”   “大唐毕竟是生我养我之地,我也想回故土安度此生,守护我想守护的人。”   “嗯,说的也是。”   穆辞眼眸的爱意就要溢出来,在上官浅浅的目光扫来之时,快速隐藏了起来,从明白自己的感情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一生,自己能做的,只有守护在她的身边,其他的,他从不敢奢求。   在高丽的这三年,他多想把她留在这里,远离那个让她痛心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她每日都会看着一支簪子发呆,他知道,她想那个人了,即便千里之隔,也阻不断她的思念。   一路行走,舟车劳顿,一个月后,终于抵达了长安,长安的街道依旧繁华,喧闹声不止,她掀开车帘朝外看去,依旧还是熟悉的模样,她喃喃自语道:“长安,我又回来了。”   “停车。”天香楼的牌匾自上官浅浅的眼中划过,和李瑾煜当初的约定也涌向脑海里,她记得要请他到天香楼吃饭的,可是,时隔三年,她还是没有兑现。   “现在也到饭点时间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好。” 曼珠和穆辞应到。   他们三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听到隔壁桌子的人在议论着:“听说皇上选秀,你女儿被选上了?”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另一人继续道:“恭喜张兄,若他日你平步青云,可别忘了老弟啊。”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老弟你啊。”   “来。干了。”二人有说有笑得继续聊着。   上官浅浅疑惑顿生,曼珠小声道:“听说皇上一直身体不好,都这把年岁了,还选秀女吗?”   这个时候,小二端着菜上来道:“客官,您的菜来咯。”   “小哥等等。”   小二停住了脚步看着上官浅浅道:“姑娘怎么了?”   “我们是外地来的,想向你打听下,皇上选秀女,是替太子殿下选的吗?”   “当然是替自己选的,何况,皇上如今尚未有子嗣,何来太子殿下?”小二似是看着怪人一样看着上官浅浅等三人。   “皇上尚未有子嗣?”上官浅浅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以前的太子殿下登基了?”   “是的,太上皇一年前已驾崩,太子殿下顺利继位。”   “他成了大唐的王了。”上官浅浅道   上官浅浅知道,自两年前自己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自己和他再无可能,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心中一阵疼痛,他成了大唐的王,还纳了很多的妃子,后宫佳丽三千,恐怕早已忘了有上官浅浅这个人的存在。   当初的离开,是自己的甘愿为之,如今的局面,也是她所预料的,离开的这三年,她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失去后,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多谢小哥,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穆辞道   上官浅浅自从听闻这个消息,她就没什么胃口吃饭,随便趴了几口饭就搁下了碗筷,直到回到客栈,她的神情还是游离的状态。   曼珠发现了上官浅浅的不对劲道:“小姐,你怎么了?”   “曼珠,没什么,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想着他如今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在怀,曾经对自己的温柔,如今也这般对她人了吧?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心中的爱与为之支撑的精神支柱,一点一点破碎,直到化成灰烬,钻心的痛袭来,眼泪无声滑落…   她看着他送的这支梅花簪子很久很久,既然他已有所爱人,既然自己与他再无可能,那就忘了吧,她把梅花簪拿着手心:“今非昨,人成各…”   她把梅花簪装进一个大红色的锦盒里,再取出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香囊,把里边的花瓣倒出来放在手心,一步一步朝窗边走去,把手伸出窗外,花瓣瞬间随风飞舞,有些落在窗边,有些落在河上,随流水而去,上官浅浅看着那些随风而去的花瓣道:“今生缘尽,就此别过吧,愿你往后的日子,安好。”   皇宫内,大唐皇李瑾煜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猝不及防,胸口莫名抽痛了几下,他用手捂着胸膛,闭目养神了一会,这痛感才慢慢消失。   “皇上,薛美人求见。”青竹的声音响起。   “进。”   薛美人这才款款进入,她身穿浅紫色的襦裙,手里提着一个饭盒道:“皇上,你又没有按时用膳,你可是答应臣妾,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薛美人娇糯的语气,听得青竹起了一地的鸡皮,可是在李瑾煜没什么反应,没有阻止,也没有看出有不喜之意,显然,他是不排斥的。   这位薛美人,论容貌,绝对不算是最上乘,论才情,也不及其他的妃嫔,可是最得皇上李瑾煜的宠爱,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得到了君王的宠爱,可是只有青竹知道,自家主子宠爱她的原因,她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她都是最像上官浅浅的人。   登基后的这一年,他频频选秀女,选美人进宫,很快后宫佳丽无数,可举目看去,无一例外,皆藏着一个人的影子,可是无论他如何拼凑,他终究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她。   薛美人时常来御书房,也只有她才有这个殊荣进入御书房,每次进入御书房,轻而易举便能看见墙上那幅只有一双眼睛的画像,她好奇道:“皇上,这幅画为何只有眼睛?”   皇上李瑾煜的心没有理由痛了一下,他的身上似藏着万千的火气,又似散发出万年的冰霜,他吼道:“出去。” 薛美人瞬间楞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触到他哪根老虎须了。   “给孤出去。”皇上李瑾煜咆哮道,薛美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跑了出去。   这三年,上官浅浅的名字及有关她的任何东西,他都不能听,旁人也不能提及,这成了宫中的禁忌,谁要是不长脑子提起她了,那只有死路一条,因这个禁忌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薛美人哭着走了出去,宫里的姐妹都觉得自己独得皇上的恩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虽是宠着她,身外之物,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可是,独独不曾碰过她。   第51章 重逢   回到大唐的第二天,上官浅浅起了个大早,把穆辞和曼珠叫来商量着日后的事:“既然我们打算在大唐安定下来,那需要买一所宅子。”   “嗯,这个确实的。”   “那一会,我们就出去看看。”   “好。”   三人奔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看了很多处宅子,终于找到了一处比较合心意的,就在西市的街尾,那里比较安静,且宅子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湖,湖中栽种着一池的莲,放眼望去,视野也宽阔,闲时,上官浅浅可以拿着画板,在这里作画。   她又在西市盘了一家铺面,办好手续后,转身对穆辞道:“穆辞大哥,你一身医术若是没有用武之地,就可惜了,我盘下的这家店,我们用来开个医馆,这样我们有事情可做,亦可赚些银子渡日。”   就这样,他们三人在长安落户了,穆辞的医馆很快就开张了,上官浅浅和曼珠在医馆里给穆辞打下手,日子倒是过得安稳。   一连几天,上官浅浅都是早早就去医馆帮忙,今日也不列外,她边捡着药材边看着长长的队伍疑惑:“今日为何病患多了这么多?如果按照往日,不可能这么多的啊。”   一整天,三人忙进忙出的,直到天黑,才把这所有的病患看完,上官浅浅翻阅着账本上的药材进出情况道:“穆辞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病患多了很多?”   穆辞被上官浅浅一提,倒也觉得:“没错,今日大多数的人的病几乎一样,都是身上起的红疹子。”   “那这些红疹子是什么引起的?”   “按他们的症状来看,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或者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过敏。”   “嗯,穆辞大哥你有办法解就好。”   “浅浅,如今病患多了起来,你和曼珠都要多加注意,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明日带上防护面纱吧。”   “这样,亦可保护自己一二。”   “好,听你的。”   三人利索收拾完医馆的东西后,上官浅浅和曼珠就回了之前所买的宅子水月畔,而穆辞就住在医馆。   第二日清晨,上官浅浅和曼珠像往日一样去医馆帮忙,谁料刚走到医馆门口,便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正排着,等待着穆辞的诊治,上官浅浅走过去看了看,都是昨日起红疹子的症状,这人数似比昨日增长了十倍,上官浅浅快步进入医馆:“穆辞大哥,今日的人数比昨日又多了很多,我感觉不太对劲。”   “浅浅,我刚想和你说这个事,恐怕他们是染上瘟疫了。”   “瘟疫?”   “没错。”   “穆辞大哥,现在该如何是好?”   “浅浅,你先把身上有红疹子的人,安排到咱们医馆的后院,把他们隔离起来。”   “好。”   “记住,不要用手直接接触他们发红的部位,带上面纱。”   “知道了,穆辞大哥。”   上官浅浅和曼珠把病患安顿在医馆的后院,穆辞则是逐一观察他们的症状,再熬药给他们服下,一直忙到晚上,这才得以歇息下,上官浅浅此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做过这样的苦差事,穆辞见她神情疲惫道:“浅浅,你先歇息会吧。”   “穆辞大哥,不碍事。”上官浅浅虽累,但是看见这么多人病倒,哪里还有心思歇息,她看了看后院扎堆的人道:“穆辞大哥,他们服了药,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好?”   “这个需要明天再观察看看。”   ————   皇宫内,皇上李瑾煜在拿着鱼料给湖里的鱼儿喂食,青竹走来道:“皇上,有上官姑娘的消息了。”   他喂食的手顿了顿,不可置信看向青竹:“你说什么?”   “有上官姑娘的消息了。”皇上听得真真切切,三年了,终于有她的消息了,他拿着鱼食的手在颤抖,整颗心也在颤抖着。   “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们的人在长安西市发现了她的踪迹。”   “即刻出宫。”李瑾煜扔下鱼料道   “皇上,宫外传出有瘟疫,已经死了不少人,皇上还是安心在宫里等着,属下一定将她带回皇宫。”   “瘟疫?”   “何时的事?”   “就这几天。”   “出宫。”   “请皇上三思。”青竹跪地恳请道   “她不能死在瘟疫之下,懂吗?要死也死在孤的手中。”李瑾煜的眸光射出凌厉的寒意。   “是。”   为了行事方便,他只带了青竹便匆匆出了宫,马蹄在长安的街道飞跃,行人纷纷让开了路,最后在上官浅浅所住的水月畔门前停了下来,进屋,空无一人。   “人呢?”   “皇上,下面的人来报,上官姑娘确实是住这里,可能出去了。”   “派人在这里守着,若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   突然一支箭快如闪电般朝李瑾煜的胸口射去,李瑾煜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倒了下去,青竹见状,马上带着李瑾煜离开,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在长安堂而皇之刺杀当今天子。   青竹看着自家主子的伤势,那支箭刺中了他的胸口,鲜血染红了他的外衫,若是此时带他回宫,恐怕是来不及了,眼下是马上找个大夫,先替他止住血。   他飞身上马,把李瑾煜驮在自己的身后,飞奔而去,经过西市,恰好看见一个医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么多人等着他诊断,想必医术了得,他不多想,即刻背着李瑾煜进屋,亮出自己的腰牌道:“快救救他。”   穆辞见是皇宫的人,不敢怠慢,让青竹把他平放在塌上,穆辞先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剪开,再用酒精消毒,用力一拔,把那根长长的箭拔出,再行云流水般包扎好。   青竹道:“他如何了?”   “这箭刺中他的心脉,恐怕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青竹激动得用力一提穆辞的衣领道。   “这箭直接刺中他的心脉要害,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若是能熬得过明天便没事,若是熬不过…”   “你可知道他是谁?当今天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他救活,否则,你们都得陪葬,明白吗?”青竹像发疯了般,整个人似有一团火焰围绕着他,随时都有可能燃烧起来。   上官浅浅刚安顿好后院的人,打算来帮青竹的忙,进入屋内,恰好听到青竹的话,她手里的药材突然从手中滑落,发出哐当的声音,青竹和穆辞同时看向她,她快速蹲下捡起地上的药材,并隐去了眼中的神色。   青竹看着眼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姑娘,怎么如此熟悉,不待他多想,穆辞的声音响起:“大人,我暂时帮他止住了血,或许大人可以传宫中的太医来瞧瞧。”   青竹听之,拿起案桌上的狼毫笔染墨,飞快写下了几行字,走出了门外,让信鸽带消息回宫了。   上官浅浅蹲坐在李瑾煜的床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很是担心,“穆辞大哥,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箭直刺他的心脉,若是普通人,早已一命呜呼,也算他身体强壮,居然能熬到来我这里,我给他服用了我穆家祖传的九转续命丹,命暂时是吊住了,若是能熬过今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熬不过…”   上官浅浅突然觉得,这一刻,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她重重跌坐在地上,“不会的,穆辞大哥,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   “他可是大唐的王,他不能死啊。”上官浅浅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浅浅,我一定尽力救治他。”   上官浅浅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男子,她握着他的手道:“殿下,我回长安了。”   “你快醒来。”   “ 你醒来,我们再去看桃花可好?记得初见你之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上官浅浅边说,边回忆起从前,她以为这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可是,时隔几年,依旧历历在目,或许这些记忆早已被她放在心底,只是她毫无察觉罢了。   “还记得初见你之时,不知道为何,我很怕你,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后来,守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还记得吗?我还欠你一顿饭,你醒来,我们一起去吃,可好?”   就这样,上官浅浅和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也不知道他能听到,直到后半夜,她困了,就趴在他床榻边睡着了,她的手依旧握着他,一觉到五更天,她才猛然醒来,看了看外面朦胧的天色,她知道她该离开了,她松开了他的手,无人知道李瑾煜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第52章 她的影子   上官浅浅回到房中,再次把手中的书信打开,书信上只有撩撩一行字,却是刺痛了她的心,初到高丽的那一年,她曾写信向他解释过,为何要离开东宫,可是他回的聊聊几句话,足以把她所有的爱扔下地碾压,:今生今世都不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否则本王定将你挫骨扬灰,以洗我昔日之伤痛与屈辱。   上官浅浅紧紧捏着泛黄的书信,眼泪打湿了纸张,这信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是她仍舍不得扔,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通讯了。   天亮后,李瑾煜慢慢睁开了眼,他眼睛环顾四周,似寻找着什么。   青竹看见李瑾煜醒来,一下子跳了起来:“皇上,你终于醒了。”   “昨晚是你一直守着孤吗?”   “正是。”   李瑾煜暗想:“昨晚明明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而且还跟孤说了很多话,难道是孤做梦了?”   “还有其他的人来过吗?”   “有,医馆的药师来过,不过她很早就离开了。”   “叫她来见孤。”   “是。”   上官浅浅此时正在医馆的后院给一些感染的病人分汤药,他们喝过穆辞配的新方子,病情好了大半,感染的人亦是在逐步减少,青竹走到她身边道:“姑娘,我家主子要见你。”   上官浅浅似是料到李瑾煜会见她,径直朝屋内走去,此时的李瑾煜内心很焦躁,爱和恨两种感情充斥着他的内心,上官浅浅缓步走进屋内,李瑾煜闻声看去,四目相对,他的心激动跳跃着,这就是她,那双眼眸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把面纱取下。”   上官浅浅看着眼前的他,这三年,他似乎变了很多,变得更像一位君王,更杀伐果断了,浑身散发出威严的气息让上官浅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凌厉的眸光下,一丝忧伤若隐若现,上官浅浅觉得如今的他,就像是裹着万重的迷雾,无人能看透他。   “孤让你把面纱取下来。”他的语气中显着不耐烦。   上官浅浅缓缓把面纱取下,一张陌生且平凡的脸出现在李瑾煜的眼前,李瑾煜似是受到打击一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她。”   昨夜上官浅浅回去后,她想起李瑾煜信中的话,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不想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至少此刻不想,因此,她让穆辞帮她做了这张假面皮,所以,李瑾煜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上官浅浅不语,李瑾煜继续道:“孤问你话,耳聋了吗?”   穆辞这个时候进来,看了一眼上官浅浅道:“皇上,家妹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好了后,就说不了话了,望皇上见谅。”   “罢了,下去吧。”李瑾煜这一刻突然觉得很累,闭上了眼睛。   上官浅浅和穆辞都退了出去,他们俩并肩而行,穆辞想起小时候,他们俩时常在月下漫步,只是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他和她都藏着各自的心事,穆辞知道上官浅浅心里有那个人,如今大唐危机已解,如果她愿意,还是可以和他重修于好的,只是她今日的所为,他看不懂。   他终是问出了细心底的疑惑:“浅浅,你为何这么做?”   “穆辞大哥,从我离开东宫的那一刻,我们就再无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跟他解释清楚离开的原因,他或许会理解。”   “其实我在高丽的时候,给他写过一封信,解释了我离开的原因,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这是他给我的回信。”上官浅浅把那张泛黄的信递给穆辞。   穆辞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迹,“浅浅,这真的是他写的吗?”   “不是他还会是谁?我与他相识这么久,不会连他的字迹都辨认不出来,这分明就是他的字迹。”   穆辞看着手中的书信,再看向上官浅浅,眼眸的怜惜若隐若现,“浅浅,无论何时,我都在你的身边,若你累了,倦了,别忘了,你的穆辞大哥一直都在。”   “穆辞大哥,谢谢你。”上官浅浅感激得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兄长。   “傻丫头,夜凉,快回去休息吧。”   “嗯。”   由于瘟疫的原因,为了方便,上官浅浅和曼珠干脆住在了医馆,医馆的二层可供人住,上官浅浅回到自己的房中,匆忙洗漱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上官浅浅正在厨房熬药,曼珠突然走了进来道:“小姐,那位圣人不肯换药。”   “为何?”   “不太清楚,帮他换药的几个人,都被他赶出来了。”   “若是不按时换药,伤口复发,那就麻烦了,走吧,我去看看。”   上官浅浅进入屋内,只见几个婢女侯在一旁,谁也不敢说话,李瑾煜半躺在床榻上,他见上官浅浅进来,眸光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你来帮孤换药。”   上官浅浅走到他的身旁,帮他解开胸前的白色纱布,她感受到他的灼热的目光,手不受控制颤抖着,所幸她是戴着面纱,脸上的殷红全部隐藏在面纱之下,李瑾煜看着她那躲躲藏藏的目光道:“你在害怕?孤很可怕吗?”   上官浅浅摇摇头,李瑾煜看她的面容,极为平凡,配上她这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真是可惜了,“罢了。”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些什么,他总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他闭上了眼睛,上官浅浅松了一口气,她快速帮他换药,再绑上纱布,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李瑾煜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的利落,他暗想:“她怎么可能是浅浅?”   可是他忘了,三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很多,在高丽的这三年,上官浅浅跟穆辞学医,识药,虽然不及穆辞的医术精湛,却也比普通的大夫高明许多。   上官浅浅停下了动作,李瑾煜这才睁开了双眼,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上官浅浅正想离开之时,李瑾煜道:“你留下。”上官浅浅的脚步顿了顿,转身面对他,李瑾煜道:“你家中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上官浅浅拿起他案桌旁的狼嚎笔写上:“只有一个哥哥。”她递给李瑾煜看,李瑾煜看着这上面的字迹,浅浅写的是簪花小楷,字迹工整漂亮,而眼前人的字迹潦草,半分都没有她字迹的影子。   他叹了一口气:“下去吧。”   第53章 画中人   宫里的太医收到青竹的消息,马上赶来,替他检查这检查那,恨不得把他的全身都检查一遍,以确认无大碍李瑾煜在医馆休养的这几天,只准上官浅浅一人替他换药,宫里大臣的折子都递到医馆来了,李瑾煜这才不情愿得回宫。   一切准备就绪,李瑾煜坐上了回宫的马车,上官浅浅和医馆的众人站在门口恭送,上官浅浅看着他,难过、不舍等各种情绪掺杂在胸口,但是有些事情早已成定局,容不得她,她在心里默默道:“保重。”   李瑾煜似是觉得少了什么一样,他探出头来,指着上官浅浅:“你,跟孤回宫。”   上官浅浅愣在了原地,李瑾煜看着她那木然的神情道:“怎么?不愿意?”   “孤的身体尚未好转,需要你帮孤换药,待孤好转后,自然会送你出宫。”   “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穆辞见状,赶紧上前解释道:“皇上误会了,家妹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那好,赶紧跟上,别误了时辰。”   就这样,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回了皇宫。   上官浅浅再次踏入这座宫门,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里承载着很多她的喜怒哀乐,她朝着眼前的那个身影看去,苦涩顿生。   上官浅浅被李瑾煜安排在他的寝宫当贴身婢女,平日里只是给李瑾煜换下药,其他的倒不用做什么,他身上的伤日渐恢复,他召她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这一日,上官浅浅还是和往常一样,做好手中的活后,就喜欢坐在屋内画画,李瑾煜身边的侍卫青竹道:“姑娘,皇上召你前去。”   上官浅浅点了点头,跟着青竹的脚步来到御书房,李瑾煜此时正在批阅奏折,他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头也不抬道:“帮孤磨墨。”   上官浅浅进入御书房,便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她定定得看着:“这画为何只有一双眼睛,而且,总觉得这眼睛似曾相识。”   不知为何,她看着这画,竟能感受到当时作画者的心境,也许她本是喜画人,所以和作画人能产生共鸣,这画中,虽然只有一双眼睛,可是能从作画人的笔下,感受到其中的绵绵情意。   李瑾煜见上官浅浅没有动作,抬眼便看见她盯着墙上那幅画看,“你在看什么?”   上官浅浅收回了目光,她拿起他案桌上的狼毫笔写道:“我能看下那幅画吗?”   李瑾煜的目光随即凌厉了起来道:“你若是再看一眼,孤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这画,只有他可以看,谁看多一眼,便是对它的亵渎,他决不允许旁人用窥探的眼睛看他心中的宝贝。   “对不起。”上官浅浅写道   李瑾煜看她那双和画上如出一辙的眼眸,终究没有责怪她:“帮孤磨墨。”   上官浅浅走到案桌旁,用手中试了下水温,再把温水倒入砚台中,再细心摸着,唐皇李瑾煜看着她的动作道:“墨磨得不错。”李瑾煜的眼中多了一丝探究的味道。   李瑾煜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墨磨也讲究方法,尤其是皇宫的御用墨,如果水温或者是倒入的水量不合适,磨出来的墨要么是稀了,要么是稠了,书写起来,极为不便。   李瑾煜心想着:“寻常的宫女,没有经过学习,不可能懂这些,想必她的家境不差,至少不是寻常的百姓之家。”   “皇上,薛美人求见。”青竹的声音响起,李瑾煜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传她进来。   薛美人一听李瑾煜在宫外受伤的消息,嚷着要见他,之前几天,都被李瑾煜挡了过去。   薛美人依旧是穿着淡紫色的衣裙,扭着腰走了进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为之,她每次来见李瑾煜都是穿着淡紫色衣裙。   上官浅浅看着人影一点点闪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磨墨的手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她,这个女人的侧脸,简直和自己如出一辙,怎么会这样?   薛美人也发现了上官浅浅正看着自己,迎了上去,四目相对,薛美人的吓了一跳:“她这眼睛…,这眼睛…怎么和画上的一样?”   李瑾煜见他定定看着上官浅浅便道:“怎么了?”   薛美人收回了目光道:“皇上,没什么。”   “皇上大病初愈,臣妾给皇上熬了些鸡汤给您补补。”说着她盛出来一碗放在他的面前。   “有劳爱妃了。”李瑾煜   “你到一旁候着。”李瑾煜对上官浅浅道   薛美人此时暗暗打量着上官浅浅,眼睛如清泉般,可是眼睛下的那一张脸着实平凡了许多,甚至比宫中其他的婢女还是要丑几分,她暗暗想:“可惜了这双眼睛。”   “只是这身段,虽是穿着婢女的服饰,可是却掩盖不住身上的玲珑曲线,再看回那张平凡的脸,暗暗提醒自己:“我这是在瞎想什么,不过是眼睛恰好相似而已,单是这张脸,皇上也不可能瞧上。”   “皇上味道如何?”薛美人问道   “还不错,爱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李瑾煜拉薛美人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手轻捏她的下巴道。   上官浅浅看见这一幕,眼睛马上移开,指尖用力捏住裙衫的一侧,这一刻她好想离开这里,李瑾煜不知为何,朝上官浅浅扫了一眼,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情绪。   “你。”他指了指上官浅浅道:“过来伺候。”   上官浅浅想不到他竟然叫自己近身伺候,她慌忙收好眼里的情绪走到他们的身旁,薛美人语气娇嗔道:“皇上,臣妾想吃葡萄。”   “听到没有?”他对上官浅浅道   “还不快给孤的美人剥皮?”   上官浅浅走到一旁,摘几颗剥了皮,放在白色的陶瓷碟子里,端到李瑾煜的面前,李瑾煜接过,指尖无意触碰到上官浅浅的指尖,她快速缩回了手,葡萄连带碟子落地,发出“哐当”的声响。   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触电般的感觉在李瑾煜身上游走,他的心掀起了波澜,他盯着上官浅浅,似是从她的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薛美人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上官浅浅点了点头,退出了殿内,李瑾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冷眼对薛美人道:“你下去吧,孤还有政务要处理。”   薛美人看着眼前这个人,为何变脸如此之快,方才还对自己浓情蜜意,为何不到一会的功夫,他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的人。   “是。”薛美人退了出来。   上官浅浅无精打采回到住所,那是一个狭小的院子,和其他的宫女住在一块,上官浅浅不争不抢的性子,倒是住得风平浪静,她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沉思着什么,随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宣纸,在上面涂画着,她一有心事,就喜欢涂画,把心事画在纸上。   她想起方才李瑾煜和薛美人两人的浓情蜜意,她心里就堵得慌,她手中的画笔越画越快,突然一个宫女的声音响起:“听说明天又有一批秀女进宫,我们又有得忙了。”   “可不吗?希望嬷嬷明日给我安排一个好伺候的主,可别安排我伺候那些骄纵的大小姐。”   “谁说不是呢。”   “诶,你说,这后宫不断进新人,新人加旧人这么多,为何就没有一个人的肚子隆起来?”   “太后日日烧香拜佛求子嗣……,”   “嘘。”   “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啦?”   “行了,早点睡吧。”   上官浅浅听着这两位宫女说的话,心烦意乱,想起他和那些嫔妃们你浓我浓的样子,上官浅浅只想早起出宫,躲得远远的,可是那个人偏偏不能如她所愿。   她画笔依旧在动,渐渐地,画纸上出现一对戏水的鸳鸯,在荷塘旁边的麦田上,一只雁儿的身上被一只箭贯穿着,伤口上和嘴上都流着殷红的血。   它奄奄一息躺在麦田上,可是它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荷塘中的一对戏水鸳鸯,它们是何其的般配,可是,那美丽的荷塘,永远不属于她。   画毕,她在画的右上角题上:“花开花落自有时,保重。”   翌日,李瑾煜下了早朝之后,其他的时间大多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上官浅浅被唤到跟前伺候,只是李瑾煜只让她在一旁候着,她见他今日似是心情不错,于是她拿起案桌上的笔写道:“皇上,如今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可否出宫了?”   李瑾煜扫了一眼她的字:“过两日便是孤的生辰,你到时候随他们一起出宫。”   “是。”   上官浅浅想到两日后可以出宫,心里五味杂陈,此次离开,或许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上官浅浅默默看着他,似是想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李瑾煜似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狼嚎笔放回砚台:“你知道孤最想得到的是什么生辰礼物吗?”   上官浅浅摇了摇头,李瑾煜自嘲笑道:“我跟你说这些作甚。”   随后他转身到书架上,取下一个黑色的盒子,把里面的一幅画取出,平摊在案桌上,上官浅浅瞧了一眼,只见一位身穿淡紫色襦裙的女子在起舞,她暗想:“这不是三年前,自己在皇后娘娘的花宴上跳舞的模样吗?”   他的眼睛盯着画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收回,这时青竹走了进来:“殿下。”   李瑾煜对上官浅浅道:“你退下吧。”   待上官浅浅完全退出殿内,他这才对青竹道:“有消息了吗?”   “回皇上,只是一个女子住在那里,并不是上官姑娘。”   “不是她,那是谁?”   “再查。”   “是,皇上。”   派出去的人只是拿着上官浅浅的画像寻找,所以当他们寻到水月畔的时候,只有曼珠在,可是他们并不认识曼珠。   “另外,那日刺杀孤的人,有眉目了吗?”   “回皇上,刺客很狡猾,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我们恐怕还得从箭上入手。”   “去吧。”   第54章 戏子惹风尘   今日是唐皇李瑾煜的生辰,喜气蔓延整座宫殿,宫里所有的人忙进忙出的,都为晚上的宴会准备着。   上官浅浅也做了一些药膳备着,忙完了手中的活,她坐下来歇息了一会,想起李瑾煜两日前讲的话,他生辰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上官浅浅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什么来,她摇了摇头暗想:“上官浅浅,轮不到你操心这事,想什么呢。”   晚上,宴会如约进行,宫里所有有官职的臣民都前来祝贺,李瑾煜坐在大殿的正坐上,太后则是坐在他的一旁,李瑾煜的另一旁则是薛美人,薛美人果然最是得圣宠的,其他的嫔妃和众大臣们则是依次坐在两侧的位置,殿的正中位置则是给舞姬和乐队表演。   上官浅浅扫视着殿内的众人,目光在他众多嫔妃中掠过,这些女人都承过他的恩吗?想着这些,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她悄无声息得离开了,走到外面的走廊,突然听到一个哭声响起:“班主,对不起,我肚子痛,恐怕上不了台了。”   上官浅浅朝声源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西域舞姬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哭的泪眼婆娑,另一个年纪尚大一些的中年妇女骂道:“你说你是不是存心害我?这可是皇宫,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你若是上不了场,我们整支舞队都完了。”   “可是,班主,我真的肚子痛,您可以找别的姐妹顶替我吗?”   “已然进宫,我上哪里找人顶替你?”   “班主,求你想想办法。”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我们所有的小命都交代在这里,给我滚回去准备,多痛都给我强忍着。”   “若是有什么差池,你知道后果的。”   上官浅浅走到她们跟前道:“请问怎么了?”   “你是哪来的宫女?。”班主一脸不爽看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我方才听这位妹妹说肚子痛,上不了场,若是强行撑着,怕是不行。”   “这与你何关?”   上官浅浅不答,继续道:“人的意志力有限,况且一支舞的时间也不短,若是在皇上面前失仪,皇上恐怕也会怪罪下来。”   “皇上怪罪她一人,也总好过我们所有人跟着获罪。”   “若是她一人出了差错,你觉得你们脱得了干系吗?”   上官浅浅的话在她们的心里一刺,“那你说怎么好?”   “我替她吧。”   “你?你会跳舞吗?” 班主疑问道   “你们跳的是什么舞?”   “我们跳的是西域最有名的《胡旋舞》。”另一个舞姬道“《胡旋舞》我此前倒是见人跳过,现在已记不太清楚,你们教我,我想我可以学会。”   “姑娘,哪有时间给你练,一炷香的时间后,该我们上场了。”   “够了。”上官浅浅笃定道   班主指着她旁边的一名舞姬道:“古溪,示范一下给她看。”班主见上官浅浅如此笃定,暂且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成最好,若是不成,就让那丫头上场。   被唤做古溪的舞姬退出了两丈远,即刻舞了起来,上官浅浅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默默在心里记着,对于自小习舞的她,记一段舞,并非难事,只是若要在短时间内掌握其要领和精髓还是有难度。   班主道:“怎么样?”   “我跳一次,班主你看下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好。”   上官浅浅在心中默想了方才古溪的动作,随后她开始跳了起来,她身姿轻盈,灵动,飘逸,完全把《胡旋舞》的优点展现了出来,尤其那高速的旋转,让人移不开眼。   班主和其他的舞姬起初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谁知道只一眼,便被上官浅浅的舞姿惊艳到了,班主这时完全换了一副态度道:“姑娘,你这舞技师承何人?”   “对不起,无可奉告。”   “班主,我可有哪里跳得不对的地方?”   “《胡旋舞》讲究的动作轻盈,节奏鲜明,高速旋转,你充分领悟了《胡旋舞》的精髓,况且她不是领舞,你顶替她,没人会注意到你,你方才所学,足以应付得了,一会就你上场。”   “好。”   “你可知道我西域的《胡旋舞》为何如此受大唐和其他国家的喜爱?”   “是因为在跳舞的时候,需要不停得旋转,而得名。”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班主看着上官浅浅道   “从前听人提起过。”   “好了,你去准备吧,换上舞服,等待通传,”   “嗯。”   “古月,你把你的舞服她穿。”   “是,班主。”   上官浅浅换上了舞服,清凉之感遍布全身,上身是一件淡绿色抹║胸轻纱罗衣,肚║脐以上及以下一寸的地方露在空气中,下身的裙子和上衣同一色,大腿以下开了高叉,修长如玉的双腿若隐若现于空气中,整个人妩媚而诱惑。   上官浅浅打量自己的同时,其他的舞姬也投来了惊艳的目光,想不到这个中原女子穿上西域的舞裙这般好看,这玲珑的身段,如玉般的皮肤,清雅的气质,她真的只是婢女吗?   上官浅浅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模样若是让爹爹看见,非打死自己不可,不管了,反正戴着面纱融入她们其中,也没有知道是她,救场子要紧。   上官浅浅融入她们的队伍之中,倒是没怎么显眼,只是若细心看,她和她们还是有区别的,她从小在书香门第之家长大,长期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是其他舞姬所没有。   班主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会你们上场,都好好表现,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是。”   随着一声叫响,这支西域来的舞队依次走入殿中,乐曲的响起,她们翩翩起舞起来,殿中众人看着殿中央那些曼妙的身姿,都露出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有贪婪,有□□,有不屑,有欣赏,有探究。   李瑾煜并不喜这些歌舞,但君王生辰,虽不喜,也需样样俱全。   他此时正自斟酒自喝,时不时瞥上一眼,只一眼,有一个身姿吸引了他的目光,其他的舞姬在这一行打滚多年,身上皆有戏子惹风尘的味道,可独独她,身上的那股干净的清雅的气质暗藏不住,自身上散发而出。   李瑾煜的目光透过众多舞姬,看向最末端的她,只是为何越看,越觉得她像某个人,尤其旋转之时的身姿,他想起了三年前在母后的花宴上跳舞的那名女子。   渐渐地,那名女子的身影和上官浅浅的身影重叠起来,他已经分不清此人到底是上官浅浅,还只是西域的舞姬。   舞毕,正当她们要退出之时,二皇子李皓道:“等等。”随即他转身对李瑾煜道:“皇上,臣可否向你讨要一个人?”   “哦,二哥是看中场上的哪位佳人了吗?”   “正是,不知皇上可否将她赏赐给臣。”   “你要哪位,尽管说,孤定然帮你做主。”   李晟转身指着站在最末端的那名女子道:“就是她。”他指的正是上官浅浅,李瑾煜道:“你站前面一些。”上官浅浅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李瑾煜一看暗想,竟是她?   李晟看李瑾煜看着眼前的姑娘不说话,李晟道:“皇上,您意下如何?”   “此女是西域舞女,并非我大唐之人,孤也不能强迫人家,你且问下她,若是她愿意,你自然可以抱得美人归。”   “是,谢皇上。”   在场的众人及其身边的舞姬,都觉得这女子太走运了,被大唐的皇爷看上,飞上枝头当凤凰,下半生不再流离漂泊,不再看人脸色讨生活,实乃莫大的恩赐。   正当李晟走向那名女子之时,那名女子突然双膝跪地,给李瑾煜行了一个大唐的礼,“皇上,民女不愿意。”   李瑾煜听她这么说,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问道:“为何?”   “民女是皇上的人,自然不能跟二殿下。”   “你是孤的人?”   上官浅浅把面纱取下,李瑾煜暗想:“是那个在宫外带回的药师,只是她不好好呆着,为何会混入西域的舞队?还穿上这么露的舞衣,给这么多人跳舞,李瑾煜顿时语气冷了下来:“你既是孤宫里的婢女,为何会在西域的舞队?”   “回皇上,奴路过之时,一位姑娘突然身体不适,如果强撑上台,奴怕会饶了您的兴致,奴恰好学过此舞,便自作主张替她了。”   听着她说的话,等等,为何她又可以说话了?但想到殿内这么多人,暂时不追究这个问题,等宴会散了再处置她。   李瑾煜继续道:“你是怕扰了孤的兴致,还是怕她殿上失仪,孤会治罪他们?   “奴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李瑾煜指着身边那个较为年长的班长道:“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回皇上,是的,这位姑娘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太后的声音响起:“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欺君?都给哀家拖下去,仗则三十。”   “母后,算了,今日是儿臣的生辰,不宜见血。”   太后想了想,既然皇上金口已开,她也不好不给面子,还是允了,李瑾煜对李晟道:“二哥,既然她是孤宫里的人,你恐怕要失望了。”   “皇上言重了,既然她是您宫里的人,臣自然是不敢妄想。”   “好。”   第55章 相思疾苦   歌舞继续,花颜看着那个身穿黄袍之人,他在她心中如璀璨明珠,在她堕入最黑暗的时光里,给予一抹光亮,让她有留恋人间的期待。   只是他眼中从来没有她,她自持也算美人,和他后宫那些美人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他就是看不到她,是,她知道,他身边的那美人,都是上官浅浅的影子,她很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她如今已离开三年,为何还是忘不了她?   殿中琳琅满目,奢靡至极,她觉得无趣,便和花千城说了一下,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她的动作落入一个人的眼眸,淡青色的身影也跟着出去了。   花颜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假山丛,这些假山形状各异,高矮不一,月光扫在上面,一片清冷,她突然觉得,这里停符合自己的的心境,于是她爬上了一块高度适中的假山上,抬头仰望星空,她轻轻道:“也许此时只有明月懂我的心了吧。”   “花颜姑娘赏月也不叫上本王?”花颜低头朝来人看去,竟然是经常光临问月楼的贵客,花颜吃惊道:“怎么是你?”   “是的,你说巧不巧,咱们竟然在皇宫相见了。”   李皓坐在她的旁边道:“我是李皓。”   “殿下安好。”花颜客气道,他身上的药味传入花颜的鼻息,让她想起上次自己兄长入狱之时,曾遇见一个人。   “上次我兄长的事,多谢你。”   李皓望着远方的星空道:“颜儿,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我们何时…”花颜想说的话,说了一半还是咽了下去。   李皓笑道:“想必你不记得了吗?小的时候在宣平侯府,有一个小男孩摔跤了,哭了,有位小姑娘送了一颗糖人给他,跟他说,吃一口糖就不疼了。”   花颜依稀记起道:“是啊,小时候真好。”   “当年侯府的事……”李皓还没有说完,花颜打断了他道:“殿下,都过去了。”   “嗯。”二人沉默了下来,各自藏着心事看向远方的星空,只不过一个想着眼前人,一个想着心上人。   “我们回去吧。”花颜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沉静。   “好。”二人回到殿中,宴会已经到了尾声,花千城看了一眼花颜,再看了一眼随后而至的李皓,眼眸中露出一丝深意。   宴会结束后,上官浅浅回到房中收拾细软,她想起明日可以出宫,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她终于可以卸下这张面具,不用再伪装了,今日忙前忙后,也着实累了,也就早早睡下了。   李瑾煜则是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脑海里都是那个舞姬的身影,为何和浅浅如此像?   她并非哑巴,只是她为何要隐瞒他?他有满腔的话想问她,他拧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也不好再召她前来问话,只能等明日了,想着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上官浅浅持着李瑾煜给的出宫令牌,背着包袱朝宫门走去,旭日东升,虫鸟鸣叫,李瑾煜这才悠悠从梦中醒来,许是昨晚喝得太多酒的缘故,他此刻觉得头痛欲炸,他唤人近身伺候,喝了一小碗清粥,这才缓了下来。   “青竹,唤那名女子过来。”   青竹不愧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最是了解他的性子,即使他不说名字,也知道他所指何人。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青竹便回来了,“皇上,此女子不在了,已出宫了。”   “谁允许她出宫了?”   “听闻和她同住一起的婢女说,她是有出宫令牌的。”李瑾煜这才想起,自己前两日是答应过她,宴会结束后,她就可以出宫了。   “她有留下什么吗?”   “没有,但是臣在她住处的抽屉找到了这些话。”青竹给李瑾煜递上了一卷画卷。   李瑾煜接过,一张张掀开看,这画确实是上官浅浅的风格,他不敢相信这些画竟出自一个宫女之手。   “这…这…真的是她画的?”李瑾煜拿着画的手颤抖了起来。   “是的。”属下已问过和她一起住的婢女,她平日很少说话,常常一个人画画,有时一画便是几个时辰,时常夜半才睡下。   李瑾煜继续翻看着,看到最后一张,他的眼睛定住了,只见画上有两只鸳鸯在荷塘戏水,荷塘旁边的麦田上一只雁儿身中箭,嘴里流着鲜血,雁儿的旁边题了一行字:“花开花落自有时,保重。” 这是雁儿的道别。   “浅浅,是你吗?”李瑾煜看着画,很久很久才憋出这句话。   “她走了多久了?”   “属下后脚到,她前脚刚离开,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   “快,追。”   李瑾煜大步朝殿外走去,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飞身上屋檐,施展轻功朝城门走去。   青竹紧跟其后,青竹发誓,他跟在李瑾煜的身边这么久,从未发现他的轻功如此好,就连他这个大内说一数二的高手也差点跟不上了。   此时上官浅浅正把令牌递给官爷,确认无误,就可以出了这道宫门了,眼看人就要踏出宫门,李瑾煜的声音响起:“慢着。”   上官浅浅回头一看,原来是皇上,他怎么来了,李瑾煜一把把她拽到一旁,浑身都是火气道:“谁允许你出宫的?”   上官浅浅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反问道:“不是您答应我的吗?”   “你犯了欺君之罪,想一走了之? ”   上官浅浅心一惊,但还是说道:“我何时犯了欺君之罪?”   李瑾煜不理她,挥手让人赶过来一辆马车,二话不说把她塞进马车里,“回去。”此时他的脸要多黑有多黑。   下来马车后,李瑾煜把她拽回自己的寝宫,李瑾煜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和那满腔的想念:“上官浅浅,你还要骗孤到什么时候?”   上官浅浅此时才知道,原来他知道了,她抬手轻轻撕开脸上那张□□,那张让李瑾煜魂牵梦绕的小脸出现在他面前,他此刻以为在做梦,三年了,他终于找到她了。   “上官浅浅,三年了,你走了三年。”   “你知道这三年,孤是如何过的吗?”李瑾煜咆哮道,他的脸色通红,眼睛里似是喷着浓浓的火焰,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已经发疯的老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上官浅浅看到他眼中的熊熊怒意,一步一步朝后退,她的动作更是刺痛了李瑾煜,就像当年她要走那样,一步一步离开他,她退一步,李瑾煜上前一步,直把她逼到墙角,她退无可退。   李瑾煜双手抵住墙壁,把她囚在自己的胸膛与墙壁之间,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这三年来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他的脸慢慢靠近她,闻着她身上飘来的清香气息,他体内的火不停向上窜。   他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雪白的颈║脖,想起三年前的那场欢愉,他喉结不自觉滚动着,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眼中的火更甚了。   上官浅浅感受到他的目光,这目光似是要把她灼融化了一般,他的眼睛如猛兽看到可吃的猎物一般,想就此把她生吞活剥。   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可是此时的她,后背抵着墙壁,她已经退无可退,李瑾煜慢慢靠近她,她用两只小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可是他又怎会如她所愿,他一只手钳住她的两只小手,高举过她的头顶,按在墙上,让她动弹不得,他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朝自己的方向按过来,他终于附上了她的柔软,尝到了那魂牵梦绕的滋味。   上官浅浅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正承着他的狂烈,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快意窒息的前一刻,他放开了她。   李瑾煜一把把她抱起来,朝床榻走去,上官浅浅慌了,双腿不挺得蹬着,“李瑾煜,你想怎么样?”   李瑾煜把她扔在床榻上,欺身而上道:“你说孤想做什么?”   “你…,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不能…?”   “不能什么?谁告诉你,我们已经和和离了?   “别忘了,你的玉蝶已入皇家的族谱,你永远是孤的人,永远都别想逃不掉。”说着他的唇落下。   “李瑾煜,你疯了吗?”   “是,孤是疯了。”他的动作点点落下,一路向下……   “李瑾煜,你停下, 你停下。”上官浅浅拍打他的胸膛,泪珠滑落,湿了她的发丝。   “闭嘴。”   “上官浅浅,你以为你一哭,孤还会像以前一样,哄着你,疼着你?爱着你?”   “你想走,想离开这座宫殿是吧?孤偏偏要把你留在这里,你永远也别想离开。”   他用手抓住她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的位置:“你知道孤这里有多疼吗?”   “整整三年,整整三年,孤的心没有一天不在滴血。”他再次咆哮起来。   上官浅浅的眼泪不停得流着,李瑾煜再次附上她的柔软,口中传来苦涩的味道,这是她的眼泪。   他对上她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眸,一副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他顿时觉得胸口疼痛得厉害,他还是无法面对她这样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放开了她。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孤,孤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以为孤是真的非你不可吗?”   “要不要是孤的事,孤就是要你明白,作为孤的女人,要时刻明白自己的职责。”   “你给孤听清楚了,别想再出宫,无论你逃到哪里,孤都有办法把你抓回来。”   “来人把她带到揽月宫。”李瑾煜说完,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终于见面了……   第56章 揽月宫   婢女把上官浅浅带到揽月宫,上官浅浅进门环视四周,心里很是疑惑,这里怎么和东宫时的一样,就连伺候的婢女都是熟悉的引路的婢女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娘娘,这些都是皇上吩咐人按东宫的样式重新布置,就连东宫的花草也尽数移栽了过来。”   “嗯。”   上官浅浅推门进寝殿,这里所有的东西是这么的熟悉,推开窗,花海还在,可是那个为她栽花的人,早已不在。   她不知道为何,自进入揽月宫,她的眼泪就停不下来,曼珠看到自己小姐这样,心疼不已,“小姐,我去找皇上说清楚缘由。”   “别去。”   “小姐。”   “如果你的夫君抛下你一走了之,音信全无,你能原谅他吗?”   “小姐,这不一样,你是为了他…”   “都一样。”   曼珠瞬间像泄气的皮球,毫无生气,她明明感觉到皇上对自家小姐还有情意的,为何又要恶言相向,相爱相杀?她明明知道,小姐当初的离开,是为了保全他,对他至情至性,为何不能好好跟他解释清楚。   曼珠永远不明白,所有的事,都抵不过一个情字,在李瑾煜和上官浅浅的心中,对情都有着不同的见解。   在李瑾煜的心中,他的浅浅,他想要捧在手心呵护一辈子的女人离开了他,而上官浅浅的心中,保全他,助他成就大业大于一切,她认识李瑾煜这么久,对他亦有几分了解,自三年前她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起,就已料到今日这个局面。   次日清晨,上官浅浅洗漱完毕,正吃着早膳,李瑾煜身边的公公突然到访,手里还拿着一道圣旨,“上官姑娘,快接旨吧。”   上官浅浅及其在场所有奴婢下人纷纷跪下,公公打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上官氏三年前自请到皇家寺庙为大唐祈福,其仁心可嘉,淑心性成,朕甚欢,册封上官氏为贵妃,赐名“婉”钦此。”   “臣妾接旨。”   “多谢公公。”   “婉贵妃,您客气了,这是奴应该做的。”   送走公公后,上官浅浅看着这圣旨,他不是很恨自己吗?这又是为何?不容她多想,太后身边的霜华来了,说是太后想念她得紧,传她过去叙旧,到了坤宁宫之时,太后正坐在炉边品茶,上官浅浅给她行了礼,她热络得让上官浅浅坐她旁边:“来,浅浅,坐这里。”   “是。”   “孩子你受苦了。”   “母后,我不苦。”   “你是个好孩子,现大唐之危已解,你既已回宫,接下来好好侍奉皇上,上官家日后的荣辱全靠了你。”   “多谢母后,我会的。”   “皇上虽然对你疼爱有加,但他是大唐的王,除了你还需要顾及这天下,朝堂的权衡,你也要为他着想,雨水均沾才能维持这后宫的安宁,相信你懂哀家的意思。”   “谨遵母后教诲。”   “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做我天家的儿媳就需要你这份担当和识大体。”   “你回吧,哀家也乏了。”   “是,儿妾告退。”上官浅浅明白太后钟氏的言外之意,她这是在敲打她,让她不要仗着皇上的爱,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表明,皇上不可能独宠她一个。   她缓步走出了坤宁宫,曼珠见她脸色不太好问道:“娘娘怎么了?太后跟您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回揽月阁。”   太后钟氏看着上官浅浅离去的身影,脸色从原来的平和变成了阴沉,“安插个人去她身边,有什么异动,都跟哀家禀报,包括皇上一个月去她那几次,什么时辰去,事无巨细跟哀家说。”   “是。”霜华应道。   太后钟氏沉沉叹了一声,婢女霜华道:“太后,你是担心皇上吗?”   “如今她回来了,煜儿恐怕又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娘娘大可放心,让一个男人原谅一个抛弃他的女人,几乎不可能,何况是皇上。”   “煜儿的性子我了解,他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委屈求全,但愿经过这件事,他能有所长进。”   “奴还听说,皇上昨日在她那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嗯…很好。”   “上官浅浅,要怪只能怪你太得煜儿的心,君王独宠是后宫大忌,哀家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否则,哀家也不至于把刀插进我儿的心头肉。”   “娘娘,皇上日后一定会懂您的。”   “但愿吧。”   “霜华,你跟着哀家身边多久了?”   “自娘娘入宫后,就一直伺候在您身边,想来二十年有余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不知不觉,你我已经双鬓花白,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现如今也只有你可以陪哀家说说话。 ”   “在奴婢心中,您永远是那个温柔娴淑的淑妃娘娘。”   “是啊,她刚进宫的时候,就被皇上封了淑妃,也从一个懵懂的少女一步一步坐上皇后的宝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也慢慢沾满了鲜血。”   “霜华,不说了,扶我回去吧。”。   “是。”霜华扶着太后钟氏回了寝殿。   昇王府内,李晟此时坐在书房的一角,手里拿着飞镖,对着墙上李瑾煜画像射去,嗖嗖嗖,连发几支,都射中了画像的头部,李晟咬牙切齿道:“李瑾煜,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个皇位能坐多久。”   “我母妃的仇,你等着。”   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块淡绿色手帕,这是三年前上官浅浅替他的猫儿包扎伤口留下的,他一直没有还回去,“李瑾煜,也算你运气好,如果昨日宴会上,她没有亮出身份,你的女人已经落在我的手中。”   “可是,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冷月,下个月便是那妖后的寿诞,你去安排一下,本王要送他一份大礼。”   “是。”   第57章 醉翁之意   太极宫   入夜,月色皎洁,星空璀璨,李瑾煜处理完政务后, 问道:“小德子,现在什么时辰?”   “回皇上,刚过戌时。”   “孤小憩片刻,亥时叫醒孤。”   “是。”   小德子以前跟着太上皇身边伺候,自他离世后,便跟在了李瑾煜身边,他在宫里半辈子,太上皇离世后,李瑾煜便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打更的声音响起,亥时已到,小德子附在李瑾煜的耳边轻唤,李瑾煜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德子,拿酒来。”   “皇上,这?”   “快去。”   “是。”   小德子满心疑惑得朝酒窖而去,不多时,手捧着一坛酒回来放在李瑾煜面前:“皇上,酒。”   李瑾煜利落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一杯接着一杯喝醉,小德子在旁边看着,越看心里越是着急,他为何大晚上的喝酒,待半坛子酒下肚,他实在忍不住了:“皇上,您少喝些,照您这个喝法,很容易醉。”   “孤就是要醉。”   “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酒喝得差不多了,他站了起来:“走,去揽月宫。”   小德子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他还是忘不了揽月宫那位。   此时的上官浅浅刚想就寝,突然听闻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她快速起身到门前接驾,“臣妾恭迎皇上。”   “起来吧。”   李瑾煜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如今夏末,夜晚还是寒凉,她竟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单衣站在门口,他二话不说把她横抱起,往殿内走去,“皇上你…”,上官浅浅没有想到他突然抱起自己,下意识叫了一声,双手快速揽上他的脖颈,他脚步轻浮,上官浅浅生怕自己跌了下来,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一阵刺鼻的酒气传入鼻息。   他把她轻放在床榻上,李瑾煜突然一阵呕吐,上官浅浅见之,帮她轻拍后背,看向小德子问道:“皇上怎么喝了这么多?”上官浅浅的印象中,他并不是嗜酒之人。   “回贵妃娘娘,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怎么的,拦都拦不住。”   “曼珠,快去煮些醒酒汤来。”   “是。”   曼珠走后,小德子也识趣退了出来,寝殿内就他们二人,李瑾煜此时还嚷着要喝酒,上官浅浅费了很大的劲才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没一会,曼珠端着醒酒汤来,上官浅浅端着醒酒汤让他喝,他手一挥,“不喝,孤不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醒酒汤哐当落地。   “你…”上官浅浅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说,她总不能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吧。   “曼珠,再去煮些。”   第二碗醒酒汤端来,上官浅浅这次没让他自己喝,“曼珠,拿个勺子来。”   上官浅浅一勺一勺喂他喝下,这时他倒是安分了许多,不再怎么闹,半碗醒酒汤下肚,他又开始嚷着了:“不喝,孤不喝了,给孤拿走。”   上官浅浅见他这样,也就没有勉强,他喝完醒酒汤后:“孤要睡觉。”说着自己走到床榻上,倒了下去,上官浅浅过去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再把他移好位置,醉酒的人尤其重,还是个男人,上官浅浅做好这些,已经是筋疲力尽,拉被子帮他盖好,准备离开,谁料他的手一拽,上官浅浅正面顺势倒了下去,他抱着她转身,她顺势倒在了最里边的床榻上。   她想起来,谁料他的手和脚上下压着她,半分也动弹不得,她越是挣扎,他的手臂无形之中收得更紧,无奈,她只好闭目,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慢慢袭来,她沉沉睡了过去,李瑾煜听见她平稳的呼吸,慢慢睁开了明清的眼,方才的酒醉模样荡然无存。   他拉被子帮她盖好,充满茧子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眸中有疼爱,有怜惜,有责怪,也有丝丝的恨意涌动,指尖在她的红唇处停留着:“浅浅,如若你像此刻这么乖,多好。”   他看着她安静的容颜,舍不得睡去,因为他知道,他的浅浅只有此刻,才会安安静静的留在他的身边,等天亮,等她醒过来,她又变回那个处处想要离开皇宫的人,这一次,就算她有多恨,他都要把她囚在身边。   上官浅浅睡梦中只觉得脸上痒痒得,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朦胧之中,似有人把自己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她实在太困,顾不上这些,自高丽回到大唐,舟车劳顿,又是救治病人,很久没有睡过好觉,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天亮,待上官浅浅醒来,李瑾煜已经起来了,听闻床上有动静,李瑾煜道:“还不快过来给孤更衣。”   “是。”   上官浅浅走到他的面前,拿起一旁叠放好里衣给他穿上,这一刻她才知道,三年不见,曾经的七尺男儿身材更加的伟岸,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个子很小,如若自己犯了错误,他单手就可以把自己拎起来…   上官浅浅想到这些,再想起前日他暴怒的样子,扣扣子的手不知觉抖了起来,李瑾煜似乎感受到了眼前女子的情绪,目光在她的脸上收紧,面无表情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既然她不说,他也懒得过问,清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还是如从前那般瘦弱,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一会孤会派人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补补身子,接下来,你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当孤的妃子。”   “是。”他话里有话,上官浅浅不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知道他所指是何,有些慌,心跳亦不自主加快了几分。   李瑾煜看她这副木讷的样子,“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没…”   “小德子,你安排个嬷嬷来,贵妃需要重学闺阁礼仪。”   “是。”   果然,天一亮,两人都换了两幅面孔。   第58章 薛美人   薛花宫   薛美人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婢女落华正用桂花油给她护理头发,她那一头青丝泼墨似的,乌黑油亮,突然她觉得头皮一阵疼,轻呢了一声,落华马上跪地道:“娘娘,对不起,奴婢弄疼你了。”   “混账东西,毛手毛脚的,自己掌嘴。”   落华自己啪啪啪的往自己脸上刮了几个巴掌,两个脸颊都是红红的手掌印,眼眶很红,可是她不敢哭,眼泪硬生生被她憋在眼眶里,她怯怯看着她,不敢言语。   薛美人扫了她一眼:“滚下去。”   随后一个年长一些的婆子接过案桌的木梳,替她梳起来,“娘娘,昨晚皇上在揽月宫”   薛美人一听,脸都绿了,“果然是狐媚子,一回来便缠上皇上了。”   “娘娘莫急,她不过一介孤女,没有任何背景,这后宫向来是明枪暗箭,想要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没有母家的支持谈何容易,她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皇上对她另眼相看罢了。”   “说得也是。”   “奴打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陈妈道   “说。”   “她生不了子嗣。”   “此话当真?”薛美人吃了惊道   “千真万确,奴向曾经东宫的婢女打听来的。”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薛美人大笑道。   “她就是曾经的太子妃,和皇上成婚不久,知道自己不孕的事,为了不给皇上的名声抹黑,离开了东宫,”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可是,既已离开,为何又回来了?”薛美人思索着。   “这奴就不得而知了。”   “听说昨日,皇上是钳制着她回来的,后来在她那里还发了很大的脾气。”   “她既惹怒了皇上,皇上还封了她为贵妃,说明皇上还是很看重她的。”   “娘娘,既然她不能生育,太后娘娘又极为看重子嗣,无论她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绝掀不起大的浪花。”   “只要娘娘早日怀上皇上的子嗣,皇上对您定会更加宠爱。”   一说到这里,薛美人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平日里,他确实对自己疼爱有加,可是,唯有一条规矩,她始终打破不了,她入宫一年有余,他从不在她的薛花宫留宿,后宫佳丽三千,有些女子恐怕至今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夫君长什么样。   “陈妈,可是皇上……”陈妈心了然,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娘娘,事在人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陈妈,我们去会会这位曾太子妃。”   薛美人说着,领着王妈朝揽月阁走去,上官浅浅此时正架着画板作画,现在的她,贵为贵妃,不需要做下人的活,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于是她就让自己忙碌起来。   薛美人主仆二人来到揽月宫,她们走到上官浅浅眼前道:“贵妃娘娘安。”   上官浅浅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赐座。”薛美人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的画笔飞舞:“娘娘好兴致。”   上官浅浅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就会想起此前,她和李瑾煜你侬我侬的情形,顿时一股气涌上心头,她努力压了压:“薛美人,怎么有空到我这揽月宫来啊?”   “贵妃娘娘回宫了,臣妾自然是要来给您请安的。”   “有心了。”   “娘娘,”   薛美人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说着话,很是热络的样子,上官浅浅也不甚理她,自顾给画上的世界添加颜色,薛美人觉得无趣,跟上官浅浅道了别就离开了。   薛美人边走,边用力捏着手中的丝绢,她实在被上官浅浅这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情气到了,“那破画有什么好画的,居然当我不存在。”   “娘娘,您消消气,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听说她画工了得,皇上对她的画也是称赞不已,既然皇上喜欢会作画的女子,那咱们得学。”   薛美人听陈妈说得在理,努力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不就是画画吗,我也会。”她回到薛花宫,马上吩咐下人准备画架和笔墨。   当她提笔的之时,再次想起皇上御书房那幅画道:“难道,那画上之人是她?”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思及于此,她心里更慌,但更多的是愤怒,她的指甲掐进肉了,她也不觉痛,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上官浅浅,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圣恩,绝不允许你破坏。”   宣政殿   大殿上,李瑾煜坐在龙椅上,小德子的声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启奏。”   “准。”   “皇上登基已有一年之久,现如今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可后位一直空缺,望皇上尽快挑选出皇后的人选。”   “国舅说得有理,臣附议。”   “立后为我朝大事,皇后的人选关乎一朝国运,孤会让国师算算,谁最适合做我大唐的皇后。”   “这…”   “此事暂定,无需再议。”   “皇上,秀女采选已完成笔试,接下来进行殿试,皇上是否亲自选?”   “不必,秀女之事,由太后甄选即可。”   “是。”   大臣们面面相觑,想起此前,李瑾煜都是亲自采选,而今,竟看都不看上一眼,虽疑惑,可没有人敢多问,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犯了龙威。   朝堂之上,各大臣禀报着自己的事情及想法,两刻钟过去,李瑾煜这才从听政殿回了御书房,他还有大批奏折需要处理,不知不觉,午膳时间已到,他靠在椅子上,看向揽月宫的方向,小德子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皇上,是否摆架揽月宫用午膳?”   “不必。”   “那晚膳是否?”   “嗯,晚膳摆架揽月宫。”   “是。”   小德子入宫几十载,从前亦是伺候过一位君王,眼力过人,眼前这位君王想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   揽月宫,上官浅浅此时正在跟着嬷嬷学习着宫中礼仪,她可是最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规规矩矩跟着学着。   此刻她的头上正顶着一个碗,正跟着嬷嬷的脚步行走着:“而雅曰:“室中谓之时,堂上谓之行,堂下谓之步,门外谓之趋,中庭谓之走,大路谓之奔。”   “娘娘贵为贵妃,行走之时要端庄从容,身重而脚轻,如此,才是贵人之行,如水流下。”   曼珠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性:“嬷嬷,贵妃娘娘入宫前就已经学过这些礼仪了,您看可否免去?你也可尽快完成任务向皇上和太后娘娘复命。”   “宫外学和宫里学的,能比吗?娘娘为贵妃,一言一行都是彰显着皇家的气度和礼仪,岂能马虎?”   “若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满意,老婆子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曼珠见她如此说,抿着嘴不作声。   “现已到了午膳时辰,贵妃娘娘先用膳,午后,奴继续教娘娘下一个礼节。”   “嗯。你先下去吧。”   曼珠扶着上官浅浅坐下来,眼里很是心疼:“小姐,累吗?我帮你按按。”   “曼珠,没事。”   回想入宫前学礼仪,还是爹爹逼着自己学,如今她多么希望这一刻回到那时,爹娘都在身边,可是,永远也不可能了,如今的自己,身在深宫,没有人会纵容自己,疼爱自己,包括他。   “曼珠,如今我们身在皇宫,不比宫外,日后你定要谨言慎行,多看少说,而且,我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封为贵妃,日后亦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成为阶下囚。”   “小姐,你和皇上的情意就这么断了吗?”   “算吧。”   “可是,他为何又要把我们留在宫里?”   “对我的惩罚。”   “我不信,皇上此前这么疼你,怎么会?”   “行了,别说了。”   午膳过后没多久,嬷嬷又来了,“娘娘,接下来,我们学习闺房礼仪。”   “嬷嬷,这…不需要了吧?”   “贵妃娘娘,恕老奴直言,这后宫之中,娇花无数,若是想留住夫君的心,势必要学些手段取悦自己的夫君。”上官浅浅听着脸上微红,亦无可奈何听着。   “闺房之乐,重在…”   上官浅浅实在听不下去了,“嬷嬷,本宫有些头晕,今日到这吧。”   嬷嬷见她脸色并无异样,以她多年的经验,一眼便看出是装的,可是她是贵妃,若是因此得罪了她,皇上怪罪下来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那自己明日再来,反正她不可能日日装病,连忙道:“那贵妃娘娘好好休息,老奴明日再来。”   “嗯。去吧。”   曼珠扶着上官浅浅寝殿,“小姐,您没事吧?”   上官浅浅揉着两手揉着突突的太阳穴,“曼珠,我得想办法把这事躲过去。”   “小姐,这不好吧…”   “有了。”上官浅浅走到案桌边,提笔染墨,飞快在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随后对折,交到曼珠的手中:“曼珠,你按着上面的方子取药去煎,煎好送来给我。”   “小姐,你要做什么?”   “不必担心,我不过是吃些药让自己的身体脉象虚弱些,如此,就不用学那些东西了。”   “小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跟着穆辞大哥学了很久的药理,对这些药性的把握还是有的。”   “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室中谓之时,堂上谓之行,堂下谓之步,门外谓之趋,中庭谓之走,大路谓之奔。   出自《尔雅·释宫》,作者:佚名   第59章 关心则乱   上官浅浅吃过午膳后,就喝下了曼珠煎的药,以此同时,李瑾煜正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折,小德子走了进来道:“皇上,下人来报,贵妃娘娘似乎病了。”   “病了?”李瑾煜书写的手停了下来。   “皇上放心,听说已经吃过药了。”   他听到她病了的消息,想扔下这一切去看她,可是一想到她此前的所作所为,硬生生忍住了要去揽月宫的冲动,“以后这样的小事无需跟孤说,病了就去找太医。”   他面无表情扔下这句话继续批阅着奏折,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无数次抬头看向窗外,他一记拳头敲着案桌上,似是气自己:“去揽月宫。”   二人风风火火来到揽月宫,婢女们来不及通传李瑾煜便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上官浅浅此时正在作画,听闻有声响,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手中的笔落地,关切的眼眸里透出绵绵的爱意,和三年前一样,上官浅浅突然有点恍惚,他们似乎都没有变。   李瑾煜的目光又变得清冷,走到她面前,用手探了下她的额头,转头问道:“怎么回事?”他身上透出天子的威严,足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曼珠看着他铁青的脸,说话的声音颤抖起来:“回皇上,娘娘她……”   上官浅浅见之,连忙道:“皇上,臣妾不过是……”   “孤没有问你。”   李瑾煜再次对曼珠道:“你说。”   “回皇上,娘娘午膳前,突然觉得不舒服,她开了药方让奴婢去煎药,眼下已经吃过药了。”   “没有照顾好贵妃娘娘是你们的失责,来人,拉出去仗则十。”所有负责上官浅浅生活起居的婢女都被拉了出去,门外顿时一阵哀嚎,有些宫女们忍受不了剧痛,已经晕了过去。   上官浅浅看着门口那些正趴着被打的婢女,她着急道:“求皇上开恩,是臣妾自己没有注意,不关她们的事。”   李瑾煜不搭理她:“传太医。”   上官浅浅顿觉挫败感遍布全身:“你何时变成如今这般,霸道蛮横不讲理?”   “孤霸道蛮横不讲理?”   “难道不是吗?”   “好…很好…”   “孤就是这般蛮横不讲理,你又能奈我何?”   “你若不叫他们停手,我就算病死也不看太医,不吃药。”   李瑾煜看着她这倔强的脸,知道她做得出来,他挥了挥手,小德子马上叫外头的侍卫停了下来,他盯着她看:“她永远只会和自己作对吗?”想当初自己如何待她,她如何待自己,如今为了这一些个宫女竟和自己杠上了。   眼里的怒气更盛,他起身走向窗外,瞥了一眼案桌上,自己曾经送她的那支梅花簪子,原来她还留着,这时,心里的气随着这支簪子的出现顺了不少,他拧头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窗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医到了:“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免礼”   太医这时转向上官浅浅:“娘娘,老臣帮您号脉。”   上官浅浅伸出了手,太医三指并拢搭在上官浅浅的脉搏上,李瑾煜道:“她怎么了?”   “回皇上,娘娘的脉象略虚,其他并无大碍,容老臣开几幅方子给娘娘调理调理。”   上官浅浅听之,松了一口气,她生怕此前吃的药起不到作用,若是太医瞧不出个所以来,他恐怕又说她犯了欺君之罪了。   “下去吧。”   “你近几日先养好身子,嬷嬷那边的学习暂且放下。”   “是。”   李瑾煜说完,携小德子回了太极宫,上官浅浅看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收回了目光,他们之间除了例行的关心,竟无话可说。   曼珠被打了几个板子,此时正趴在椅子上,上官浅浅此时正替她上药,她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正在渗出,嫣红一片,上官浅浅道:“疼吗?”   “小姐,上了药就不疼了。”   “曼珠,都是我不好。”   “小姐,你说什么话呢,不过是挨几个板子,休养几天便会好。”   曼珠看了一眼方才太医院送来的药:“那这药,还吃吗?”   “我又没有病,不吃。”   “嗯,那我把它处理掉。”   二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一转眼,夜幕降临,婢女们摆上饭菜,平日都是曼珠陪自己用膳,如今,她只能趴在床榻上养伤,她实在担心曼珠的身体,“撤了吧。”   “为何不吃?”门外的声音传来,上官浅浅坐着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随后起身迎了上去“皇上,您…怎么来了?”   “晚膳重做。”   小德子应声出去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屋内静谧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他的视线落在上官浅浅的身上,她总感觉他的眼眸可以看穿一切,包括此刻自己这颗颤抖的心。   她实在受不了他这番的打量,徐徐开口道:“皇上,还没有用晚膳吗?”   “嗯。”   “为何不吃?”   “我…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厨子做的饭菜不合口味?”   上官浅浅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一跳,突然想起白天几位宫女的遭遇,连忙道:“不…不是的,是我自己不想吃。”   “依孤看,是这些厨子做不出可口的饭菜,小德子。”他叫道“不,我吃,我突然又有胃口了。”   “嗯。”他应了一声不再理会上官浅浅。   上官浅浅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此刻算是知道他的脾气了,果然是蛮横不讲理,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心里默默骂他几遍。   没多久,宫女们陆续上菜,上官浅浅替他盛了一碗汤放至他的面前道:“皇上,这汤看着不错,您尝尝。”   李瑾煜看着她的动作,这一举动似是妻子犒劳辛苦夫君的场景,他的眼中有动容,清冷的目光放暖了不少,他端起喝了几口,暗想:这汤确实不错,为何从前不觉得?   两人各自安静吃着,少有的和谐洋溢在他们之间,用完膳已将近亥时,他此时坐在窗边看书,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官浅浅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她给他倒了一杯果茶:“皇上,这是果茶,有安神下火的功效。”   “放那里吧。”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书卷,上官浅浅道:“皇上,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嗯。”他放下了书卷,朝她走了过来。   “恭送皇上。”   听到她的话,他的脚步顿了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看了她许久,终究没有说一句话,脚步换了方向,朝门外走去,小德子看着他们俩的举动,额头冒汗,他看了一眼上官浅浅,心里叹了一口气:“人家巴不得皇上留宿,她倒好,赶着他走。”   小德子又默默心疼了自己主子几分,这三年来,他何曾留宿过其他嫔妃的宫里,这好不容易想留下来,还被人家赶了出来,他这是爱的什么女子?自虐吗?   “还不快跟上?”李瑾煜一阵暴吼,小德子不敢再耽搁,跟了上去。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   李瑾煜带着一身怒气回了自己的太极宫。   第60章 试探   午后,夏日的清风掠过长亭,杨柳随风起。   上官浅浅用过午膳后,便又在后花园作画,她身穿一袭素白色襦裙置身于花海中,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头泼墨似的青丝仅用一只白玉簪子绾起,素静而雅致。   曼珠端着一杯茶放至她的面前,“小姐,你休息一会,你都已经画了好几个时辰了。”   “下个月是太后的寿诞,我得加紧完成。”   曼珠视线扫在画上:“小姐,你画得真好,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无论她喜不喜欢,都是我的心意。”   “小姐开心就好。”   不多时,李瑾煜身边的小德子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薛花宫。”   上官浅浅疑惑,“薛花宫?那不是薛美人的寝宫吗?为何要去那里?”   “娘娘,您去了便知。”小德子似乎不想说太多,上官浅浅也不勉强,“那公公稍等,本宫回去换身衣服。”   “是。”   一盏茶后,上官浅浅随小德子来到薛花宫,刚跨进殿中,便听见薛美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响起,虽是哭声,娇嗔得很,上官浅浅听得鸡皮都起了:“皇上,你可得为臣妾做主。”   上官浅浅朝生源看去,只见薛美人正伏在李瑾煜的胸膛,哭得梨花带雨,脸上还带着面纱,李瑾煜正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眼里尽是怜惜和宠溺,上官浅浅脚步一下子顿住,心中针刺般疼痛,果然,他的温柔与疼爱从来都不只属于她一人。   她此刻很想走,不想看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可是她不能,李瑾煜见她愣在那里,开口:“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冷傲的声音入耳,上官浅浅整理了下思绪道:“不知皇上唤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姐姐,你心为何如此狠?”薛美人又是一阵哭泣   “你何出此言?”上官浅浅听着万分的疑惑。   “就算妹妹的脸和你有几分神似,可你用不着下此狠手吧。”   “我下什么狠手?”   这时,薛美人身边的宫女道:“娘娘的脸都让你毁了。”   这时,薛美人缓缓把面纱取下,上官浅浅也吓了一跳,本来白嫩如玉的脸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子,“这…怎么会这样?”   “娘娘就是用了你送的凝脂膏,这才变成了这样。”   上官浅浅听着更加疑惑,“我何曾送过你凝脂膏。”   薛美人此时拿出一个白玉瓶子,对李瑾煜道:“皇上,这就是昨日姐姐送给臣妾的凝脂膏,臣妾就是擦了这个,脸就变成这样了。”   上官浅浅看着她手中的熟悉瓶子暗想:“真的是凝脂膏,可是她怎么会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贵妃,这是凝脂膏?”   “是。”   “可我没有送过给她。”   “皇上,这凝脂膏,整个皇宫只有她有,皇上若不信,搜一搜她的寝宫便知。”   “搜。”   上官浅浅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冰冷一点点侵蚀她的心,她在他眼中是这样的人吗?需要搜揽月宫才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小德子带着几名宫女到了揽月宫,一炷香后,他们返回了揽月宫:“回皇上,贵妃娘娘的宫中确实存放着多瓶凝脂膏。”   这时,曼珠小声跟上官浅浅道:“娘娘,少了一瓶。”   此时上官浅浅已了然,原来,有人在演苦情戏,她可真下得下去手,对自己也这么狠。   此时太医正拿着两瓶凝脂膏比对着:“皇上,薛美人手上这瓶凝脂膏内含有紫珠草和石膏,这两种都可以致使皮肤过敏,重则皮肤溃烂。”   “贵妃娘娘宫里搜出来的并没有这两种成分。”   “皇上,您看,您一定要为臣妾讨回公道。”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不作声,似是等她解释,又或是等她开口。   上官浅浅对上了薛美人的眼眸:“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屑做。”   “皇上,您瞧瞧她,说话如此狂傲,证据确凿还狡辩,分明是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啊。”   李瑾煜看着她这倔强的脸,为何她就不能软一些,像其他女子那样,视他为天,让他为她做主?但凡她开一句口,他一定会向着她,袒护她。   “贵妃,凝脂膏内含毒素,你怎么解释?”   “您不相信臣妾?”上官浅浅看着坐在高位,还拥着别的女子的男人道。   “孤只相信眼见的事实。”   上官浅浅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站在别的女子那头,质问自己,她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眼眶渐红,终究是没有让那羞人的泪水流出眼眶,她突然觉得很累,不想辩解:“既然皇上认为臣妾有罪,那便是吧。”   “皇上要怎么处置臣妾,悉听尊便。”   上官浅浅目光扫过薛美人的袖口处,那白色的粉末沾了一些在那里,那就是石膏,是她自己放进凝脂膏里,不小心袖口磨蹭到了,可是她不打算说。   “禁足一个月,没有孤的命令,不许踏出揽月宫半步。”   “是。”   上官浅浅离开后,李瑾煜一把推开了眼前这个柔若无骨的薛美人,他这是疯了吗?就算他拥别的女人入怀,那个倔强的女子脸上何曾有过半分波澜?   他突然大笑起来,他在试探什么?不是早已经知道,她对他无心了吗?如若不然,她怎么会三番四次说要离开东宫?   “皇上,臣妾的脸都毁容了,她只是禁足一个月吗?”   “你再啰嗦半句,孤让你从此不见天日。”   “皇上……”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如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皇上,臣妾不知道您说的什么。”   李瑾煜的眼眸发出如剑刃般的寒光,“还不承认?既然你这么喜欢折腾自己,孤看你这脸也别医治了,就这样吧。”   薛美人一听,全身瘫软了下去,想起此前,他最是喜欢她这张脸,爱不释手,如今竟然…,她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眸,眼泪慢慢滑落。   难道之前他对自己的柔情蜜意,万般宠爱,都是假的?她说她喜欢宝玉,他为她寻遍天下,只为博她一笑,她说喜欢吃宫外的糕点,他连夜带她出宫,宫里其他女子惹她不高兴了,他打入了冷宫,他把她宠上了天,难道只当自己是上官浅浅的影子?   “难道之前,你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你为何这么狠心?”   “怪只怪你触犯了孤的底线,她不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   “她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   “重要?孤何时说她重要了?这偌大的皇宫,美人如云,孤想保谁,就保谁。”李瑾煜说完,拂袖而去,薛美人的眼里迸发出无尽的恨意,手里的拳头攥紧,咬牙切齿道:“上官浅浅…”   “娘娘……”陈妈哭着抱着这个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女子,她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她曾经也劝她,一入深宫似海,可是她不听,她非要成为他的妃子,孽缘啊“娘娘,都怪老奴,老奴不该给您出这馊主意。”   “不怪你,是我高估了他对我的爱,低估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我早该明白,我不过是她的影子。”   “如今她回来了,影子自然就不需要了。”薛美人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现状,无比清醒道“娘娘,我去求皇上,他从前是最爱您这张脸的,他一定舍不得就此毁了”   “别去,他的话,我自当遵从。”   “难道,就此算了吗?女子若是毁容了,与死何异?”   “算,怎么可能算?上官浅浅,走着瞧,我们来日方长。”   “陈妈,扶我回去。”   “是。”   薛美人经此一遭,似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如果说从前她只是跋扈了一些,可如今这种跋扈已经被她收起,取而代之是自内心而出的冷与从容,就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狙击猎人,在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把看中的猎物一击即中。   第61章 重归于好   上官浅浅回到揽月宫,她生气得把有关他一切的东西都找出来,他送的簪子,耳环,珠玉…等,曼珠道:“小姐,您这是?”   “把这些都给本宫扔了。”   “我看谁敢?”猝不及防,李瑾煜的声音响起。   “御赐的东西你敢扔了?”   上官浅浅不说话,也不看他,李瑾煜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强制看向自己:“孤在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皇上不是美人在怀吗?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李瑾煜听着她这意思,似是吃醋的感觉,捏着她下巴的手顿时松开了,心情也从上一刻的愤怒变成平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说说,为何要扔了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皇上既然赐给了臣妾,自当是由臣妾自行处理,臣妾喜欢扔就扔。”   “孤说了,不许扔。”   上官浅浅还想说什么,他一把拽她到自己胸前,用唇瓣堵住那些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他这些天被她的话不知刺痛了多少回,他不想再听了。   上官浅浅没有料到他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时愣在了原地,他纠缠掠夺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甜美,“唔…”   上官浅浅的手在挥舞着,想拉开和他的距离,他一把抓着她那捣乱的手,把她的后背贴近墙壁,使她动弹不得,继续掠夺唇齿间的芬芳,这些年对她的想念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化作了此刻狂烈。   这个女人把他伤得千仓百孔,明知道她颗毒药,随时可以让自己的心如刀割,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渴望,他自恃过人的忍耐顷刻间瓦解,他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魔力,身上那些被囚禁千年的欲—望被她轻而易举召唤出来。   他认命得闭上眼睛,把眼前这个女人抱得更紧,珍惜这一度春风的时刻,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个女人定会像刺猬一样,展开她身上的刺,不会让自己靠近一丁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浅浅终于找到了间隙:“你放开。”李瑾煜依旧我行我素,他想她,念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把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他把她放下床,欺身而上,再次覆上她的柔软,突然,他的舌尖传来一阵疼痛,血腥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李瑾煜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你敢咬孤?”   “李瑾煜,我不是你后宫那些女子。”   这一句话,他如梦初醒,是啊,她从来都不是后宫那些女子,他看着她那双倔强,让他爱恨交加的眼眸,即使自己为大唐之主,夫君为天,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妃子,可他终究还是不忍强迫她。   他忽略心中传出的阵阵的绞痛道:“上官浅浅,孤绝不勉强任何人,但是你记住,孤的恩宠你不要,大有人要。”   李瑾煜走后,上官浅浅坐在床榻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眼泪不争气滑落,她一想到他的唇也吻过别的女子,也和别的女子这样恩爱,她就忍不住要推开他。   曼珠听见抽泣声,进来轻抱住她:“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曼珠,当初离开东宫,我错了吗?”上官浅浅抬起头,双眼微红看着她道“你没错。”   “可是我回来之时,他纳了很多的女子,曾经对我的温柔与疼爱,也用在了别的女子身上。”   曼珠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是天子,大唐最尊贵的王。”   “可是,他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小姐,你醒醒,这已经不是三年前了。”曼珠扶着她的肩膀道“是啊,我早该明白,这不是三年前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样的恩宠,不要也罢。”   曼珠深知她的性子,劝是劝不动的了,如若她是个委曲求全的人,和皇上的关系也不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上官浅浅含泪的双眼扫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像是一座囚牢,把她的身心都囚在这里,永生永世都出不去。   “曼珠,你说,我们还有可能出去吗?”   “小姐……”曼珠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小姐,无论你在哪里,奴婢都会陪着你。”   “嗯…”   太极宫内,小德子看着眼前这位王,自从揽月宫那位入宫后,他的脸上时刻乌云密布,他突然庆幸自己不懂世间情,否则如他这般,可真是生不如死。   在旁人眼里,大唐的王是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之人,可是只有近身伺候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外冷,内心狂热的主。   想要那个女人,又拉不下面子,看来,是需要我小德子出马的时候了,他此刻又像是个参透情爱的智者,给他们两人指点迷津。   小德子来到揽月宫,上官浅浅还在床榻上坐着,婢女进来禀报,她这才收拾出去见公公,她知道公公前来,定是有事,就算她再不愿,她还是得见。   小德子给上官浅浅行了礼,抬头,看见上官浅浅微红的双眸,知道她哭过,他在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这二人真是的,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偏死倔着,主子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才是最受罪的。   上官浅浅命奉上茶,赐座,这才问道:“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娘娘,奴才想给娘娘讲个故事,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兴趣听。”   “公公请说。”   “有一位公子,三年前喜欢了一位女子,他万般付出,终于抱得美人归,就在他们成婚没多久,女子不辞而别,男主发疯找她,她离开了三年,他找了三年,那个女子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   就在他快绝望之时,突然遇见一个长得很像那名女子的人,他把那名女子纳入了府中,可是那些思念没有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而止住,反而越加的迅猛。”   “自此,他搜罗天下的美人,但凡和喜欢的那位女子有一点像的,都收入府中,他企图拼凑一个完整的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仍旧拼凑不出心中的那个她。”   “你是说他……怎么可能?”   “娘娘,奴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这些女子虽然进了府,可即便长得再像那名女子,这位公子始终没有碰过她们。”   “这…可能吗?……”   “娘娘,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为太子几年,登基一年,可曾有过子嗣?”   “他……他没有忘和自己的约定……”   上官浅浅强忍着心中的波涛,和那些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小德子道:“娘娘,老奴的故事讲完了,老奴该告退了。”   “多谢公公。”   曼珠送走公公后,上官浅浅坐下来,细细回顾了一遍他说的话,她想起了薛美人的脸,想起此前见过的几位嫔妃,或眼睛,或鼻子,或身材,都和自己某个部位相像,难道他真的…?   “可是他那封信,字迹也是他的,不可能有假。”   她再次取出那封泛黄的书信,再取出他的字画,一般无二,出自一人之手无疑,这一夜,上官浅浅几乎没有合眼,她在等天亮,来人世间十几载,她突然觉得,这一夜是最漫长的一夜。   她早早洗漱完毕,待李瑾煜去了上早朝后,她派人去请小德子,小德子到揽月宫之时,手上捧着一本册子,上官浅浅还没有开口,他便奉上了册子道:“娘娘,奴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这里边有你想要的答案。”   上官浅浅翻开册子,这是君王的起居记录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何时宠幸过哪些妃子,上官浅浅颤抖翻开近一年的记录,入眼,尽是空白,手中的册子落地,曼珠悄然捡起递给了小德子。   小德子看她的表情:“娘娘,相信你已经找到答案了,奴才告退。”   上官浅浅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曼珠,我们去御书房。”她知道李瑾煜下早朝后,一般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可是,小姐您还在禁足。”   “没事,他要罚便罚。”   上官浅浅来到御书房之时,他恰好背对着窗台,站在书架前看着什么,朝阳从窗外照射进来,眼前的男人被一轮光圈笼罩,她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他菱角分明的脸颊似乎更瘦了些,比从前更沉稳了,眸光里散发出君王的威严与世故,这样的他,既熟悉又陌生。   兴许是上官浅浅走路轻,又或是他看东西太过入迷,上官浅浅走到他身后,他毫无知觉,她轻轻揽上他的腰围,脸颊贴近他的后背,哽咽道:“对不起。”   当上官浅浅环抱他腰围的那一刻,他的后背僵住了,属于那个女子特有的味道传入鼻息,他知道是她,听闻她哭泣的声音,他扳开她的双手,转过身面对她。   看见她落泪,他还是忍不住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珠,上官浅浅看着他不说话,眼泪如流水般,止也不住,他问得很轻很轻:“怎么了?”   上官浅浅踮起脚尖,环上他的脖子,覆上了他的唇,李瑾煜拿着书本的手掉落地上,他的双手抱住她,使她更贴近自己,化被动为主动,与她共舞,掠夺她口中的芳香。   不知过了多久,他恋恋不舍放开了她,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上官浅浅还是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勉强她,他的唇瓣轻吻住她掉下来的泪珠,眼里尽是心疼。   他拥着她很久很久,上官浅浅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我…能在这里陪您吗?”   李瑾煜点了点头,他坐回椅子上批阅着奏折,上官浅浅则在他对面的位置上作画,画中恰是眼前男子的模样,他们二人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对方。   李瑾煜陪她在揽月宫用过午膳后,他回了御书房,回想上官浅浅的举动,他隐约猜出了些,即刻召小德子前来:“你是不是和贵妃说了些什么?”   “回皇上,奴才只是和贵妃娘娘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他想了想,领会了,脸上的弧度逐渐淡开,“小德子,故事讲得好,孤重重有赏。”   小德子看着他那张逐渐放晴的脸,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皇上,奴才为皇上排忧解难是应该的,不敢讨封赏。”   “孤说赏你就赏你,你且说。”   “那可否准许老奴告假半个月,老奴想回乡祭拜爹娘。”   “想来你入宫几十年了,从没有离开过皇宫,孤准你告假一个月,回乡看看。”   “多谢皇上。”   第62章 圣眷   黎明时分,李瑾煜依旧在御书房处理着朝中事务,洛阳一带突遭水灾,村民流离失所,朝廷下拨了赈灾款安抚,也不知是否顺利到达百姓的手中,如今朝中局势还不稳,时有几个老鼠出来兴风作浪,只是他们树大根深,如今还动不得他们,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放松。   小德子道:“皇上,晚膳去哪里用?”   “贵妃那里吧。”   他加快处理了手中几个折子,就朝揽月宫走去,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上官浅浅见他来了,迎了上来道:“皇上。”   “坐吧。”   “是”   上官浅浅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和汤,他给她夹了点菜,二人安静吃着饭,她时不时瞥上李瑾煜一眼,又低头吃饭,李瑾煜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在上官浅浅的心里,她亏欠了他,因此她对他,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嗯。”   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晚膳过后,皇上让小德子把御书房的奏折都搬来了揽月宫,上官浅浅不敢打扰他,也在他旁边的案桌上写写画画,她的笔下,依旧是他。   夜越来越深,李瑾煜终于批阅完了奏折,上官浅浅此时已经趴在案桌上睡着了,他走过去,蹲她的身旁,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浅浅回来了吗?他不敢相信。   他抱起她朝床榻走去,把她轻放下来,替她盖好被子,他在床边看了她好久,青竹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即转身离开。   上官浅浅突然从床上起来,顾不得穿鞋子,飞快跑过去,从他后面抱住:“不要走。”他的后背又是一僵,他转过身,看着她眼带雾气的双眸,又看了看光着脚丫子踩在寒凉的地板上,眉头一皱,他把她横抱起,放在床榻上:“以后不许不穿鞋子就下床。”   “嗯。”   “不要走。”上官浅浅拉住他的手臂道   “孤有事要处理,青竹来报……”还没有待他说完,上官浅浅就环上他的脖子,她的朱唇印在他凉凉唇瓣上,李瑾煜愣在那里,兴许是想不到她会有此动作,上官浅浅以为他不喜欢,又慢慢低下了头,离开了他的唇。   不待她反应过来,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印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如狂风扫过地面,所到之处,她阵阵轻颤,他一路向下,在她白皙的肌肤下留下一道道红印子,声声娇-喘入耳,烛光昏罗帐,他和她终于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终于停歇,上官浅浅也许是太累了,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垂下眼眸,看着女子,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依旧不敢相信,他的浅浅又回来了,他把她脸颊的发丝剥开,轻按她粉颊,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的浅浅回来了,他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   第二天一早,上官浅浅悠然醒来,转身,“啊…”,体内的疼痛传来,她不自觉呓出了声音,李瑾煜听闻也醒了过来:“怎么了?”   他看着她红透的脸,还有躲躲闪闪的眼神,回想昨晚之事,了解了,他把身体挪向她,把她拥入怀中,指尖抚上她嫣红的脸颊,目光灼灼道:“怎么?害羞?”   “昨晚不知道是谁…?”   “别说。”她的指尖横在他的唇上。   “那孤不说,你乖乖听话?”   “嗯,以后,我听话,再也不乱跑。”   “还有,以后不许和孤倔,不许顶嘴。”   “嗯。”   甜蜜洋溢在他们二人之间,关于那些久远的话题,谁都没有提,在李瑾煜看来,只要他的浅浅肯回来,其他的,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从这一刻起,此前的所有事,都尘封起来。   对于上官浅浅而言,自己当时离开东宫,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终究是在他的心上狠狠刺下一刀,即便当初那封信是他写的,如今,他肯放下,原谅自己,她选择忘记。   从前,或许是不懂自己的心,如今懂了。   上官浅浅看着她的侧脸,往事涌现心头,当初上官家出事,是他护自己周全,还助她手刃了仇人,他对自己万般疼爱,可自己反而离开了他,现在想想,自己亏欠他太多了,日后,她要好好守着他,把这份亏欠填平,往后余生,他就是她的归宿。   “皇上,你为何总是皱着眉头?”她指尖划过额头的沟壑。   “因为你不听话,孤操心。”   “对不起。”   “若是你以后再不听话,看孤怎么惩罚你。”他捏了捏她的小脸道“那,要是听话?可有奖励?”   “有。”   “什么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   二人在一起腻歪了很久,直到青竹来报,这才悠然起来,上官浅浅利索替他更衣,伺候他洗漱,这才离开了,曼珠进来:“小姐,你跟皇上和好啦?”   “嗯。”   “太好了。”曼珠高兴道,她就知道,皇上还是很疼爱自家小姐的。   “你啊,在皇上面前可别叫小姐了,否则被他听见,可又拉你去打板子了。”   “可别。”曼珠想起前几日挨的板子,现在后背还生疼。   “是,娘娘。”曼珠笑道   李瑾煜走出揽月宫,青竹紧跟其后道:“皇上,查到了箭头的来源,是突厥所造,刺客手上的图腾暂时还没有消息。”   “当初孤前脚出宫,刺客后脚就到,如此之快得到消息,只有一种情况。”   “皇上是说,我们的人里有内鬼、”   “不错。”   “那属下即刻处理。”   “此人隐藏之深,暂且先不要惊动他,孤留住他有用。”   “是。”   午后,上官浅浅依旧给太后贺寿的画上色,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停下了手中的笔:“曼珠,明日是爹娘的忌日,你去准备些香和纸钱。”   “是,小姐。”   上官浅浅看着远处的山水,感叹,不知不觉,爹娘已离开三年了,“爹娘,你们在另外一个世界还好吗?”   “浅浅想您们了。”   “你们放心,女儿很好。”   此时,上官浅浅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揽住了,她拧头,一个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皇上,你怎么来了?”   “想我的浅浅了。”他宠溺得捏了捏上官浅浅的粉颊道。   “油嘴滑舌。”上官浅浅也学着他方才的动作,捏了捏他的俊脸。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你不喜欢吗?”   “喜欢。”   “皇上,臣妾可否求一个恩典?”   “你说说看。”他缕着她的发丝道   “明日是爹娘的忌日,我想出宫祭拜……”   “不行。”   “为何?”   “孤说不行,就不行。”他脸上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上官浅浅见他似有生气的迹象,马上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献上一吻,“这样,行不行?”李瑾煜无奈看着眼前这个丫头,她当这是给点福利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还是不行。”   “那是为何?”   “上次刺杀孤的刺客还没有抓到,孤绝对不能让你冒险。”   “皇上,既然如此,我有办法可助你快速抓住凶手。”   “哦?”李瑾煜饶有兴趣看着她:“说来听听。”   “这些杀手行刺后,皇上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他们的蛛丝马迹,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杀手,既然他们躲得这么好,那咱们给他们来个引蛇出洞,如何?”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你不能做这诱饵。”   “皇上…”上官浅浅还想说什么,李瑾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此事无需再议。”   “可是…”   “你又不听孤的话?”   “好吧。”上官浅浅见他脸上微变,也不好再惹他生气,她眸光一转,一个歪主意在脑中掠过,她就不信搞不定他。   李瑾煜见她脸上流露的神情,这个小丫头似乎在打他的歪主意,他倒是想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晚膳过后,李瑾煜继续在揽月宫批阅奏折,上官浅浅则看着书卷,李瑾煜时不时抬眸看看她,又继续埋头在这些折子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如山高的奏折批阅完成,看了一眼窗外,月色正好。   “浅浅,孤看今日的天气不错,孤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二人紧扣手心,肩并肩走着,男子一袭明黄色龙袍,九五之尊的威严之中带着丝丝的文雅,女子一袭素白色长裙,发丝仅用他送的梅花簪子绾起,素静清雅,二人如同神仙眷侣一般,奔赴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刻。   经过蜿蜒的长廊,踏在青石小径上,来到太极宫的一处隐秘花圃中,上官浅浅轻轻推花圃的木门,点点荧光映入眼帘,上官浅浅哇了一声:“好漂亮啊。”她飞快跑了过去,置身于这点点星光之中,李瑾煜看着她如花的笑颜,和飞舞的身影,眼中尽是温柔。   “皇上,这里怎么这么多萤火虫?”   “喜欢吗?”   “喜欢。”   “那以后,孤天天带你来看。”   “好。”   “皇上,趁着月色与美景,不如臣妾给您舞一曲,可好?”   “好。”   不知道何时,李瑾煜的手中多了一支玉笛,笛声响,她翩然起舞,她的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弱无骨,如花间的蝴蝶,释放着她的烂漫天性,点点荧光游走在她的周围,美得不可言喻。   上官浅浅高速旋转起来,簪子滑落,她的三千发丝倾泻而下,李瑾煜的笛声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似是被她摄了心神一般,他神差鬼使得走了过去,接住了她旋转的身子,她跌入他的怀中,他轻抬她的下巴,看进她的双眸之中,似是想一探究竟,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让自己神魂颠倒的东西。   “皇上,怎么了?”   李瑾煜看着她的朱唇一开一合,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贴上了她的柔软,很久很久……他抱起她朝殿内走去,罗裙尽褪,不可抑制的低喘自他的唇齿中溢出,她突然按住他上下其手的手:“皇上,臣妾想出宫…”   “不可…”   “只要安排好护卫暗中保护,没有问题,我保证,听您的话。”   “不可……”   “皇上,您就答应浅浅。”她像小猫一样挠着他的手心,背上,李瑾煜此刻已大汗淋漓,他终于还是熬不住她如此的对待,“好…”   她就知道他会投降,脸上再次荡开笑颜,浅浅的酒窝挂在脸上,李瑾煜看着她,红了眼,再次覆上她的唇瓣,直到月色朦胧,二人渐渐入梦。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瑾煜在练剑,青竹来到他的身边,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用毛巾擦拭着坚韧:“消息都散出去了吗?”   “回皇上,已经放出去了。”   “好,就等鱼儿上钩。”   “此次出宫,务必保护要贵妃的安全,她一条头发丝都不能少。”   “皇上放心,属下已安排飞云十二煞暗中保护您和贵妃娘娘,另外再安排隐卫暗中跟随。”   “嗯。”   飞云十二煞是李瑾煜多年前养的死士,由青竹统领,这些死士只效忠他一人,是大唐顶尖的高手,不是特殊情况,绝不现身。   李瑾煜回到寝宫,上官浅浅还在睡觉,他半靠在床榻上,手中捧在一本书在看着,似是等他的小姑娘醒来,兴许是感受到被窝里的动作,上官浅浅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待看清楚旁边的人,再环视四周,这不是揽月宫啊,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   李瑾煜笑而不语看着她懵懂的神情,她猛然想起:“昨夜,他带她来这里看萤火虫,然后……”   “完了。”她赶紧收拾,回揽月宫。   “你这火急燎燎的,怎么了?”李瑾煜疑惑道   “我在皇上您的寝宫过夜,被其他人知道,指不定又说我迷惑君主了。”上官浅浅入宫后,也时常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从前她不甚在意,可如今,她在意了。   皇上的太极宫,是不允许嫔妃在此过夜。   他拉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孤看谁敢说。”   “一会曼珠会送衣物过来,咱门吃了早膳再出宫祭拜你爹娘。”   上官浅浅听之,眼睛一亮,“你答应啦?”   “那个时候,孤能不答应吗?”他象征似的捏了捏她的小脸,似是惩罚的意味,她可真是会挑时间提要求,李瑾煜似是被她捏住了自己的七寸,拒绝不得。   “下次不可再这样,嗯?”   “哪样?”上官浅浅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他道,模样何其无辜。   他把她扑倒在床上,双手抓住她的手固定在头上,“你知道的,小坏蛋,若是再捣乱,等回宫,孤可不轻饶你。”   “那…好吧。”   曼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奴婢给娘娘送衣物来了。”   上官浅浅听闻声音道:“你快起来。”   李瑾煜不再捉弄她,从她身上起来,曼珠这才推门进来,伺候好她更衣,用膳。   第63章 出宫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坐着马车出了宫门,窗幔因马车的飞奔而舞动起来,上官浅浅从这细缝中看着长安的街道,依旧繁华,可是她无心观赏,她把头抵在李瑾煜的肩膀上,李瑾煜摸了摸她的头道:“浅浅你还有我。”   “嗯。”上官浅浅应道,李瑾煜温柔的目光在小姑娘的身上流转。   马车一路向北,在离宫门二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远离京都,依山傍水,是一个不多得的好地方。   走在蜿蜒的小路上,到达一处坟前,只见爹娘的坟前有其他的东西摆着,似乎不久前有人来过,上官浅浅拧头对李瑾煜道,“是你吗”?   李瑾煜点了点头,原来这三年,都是他在供奉着爹娘,上官浅浅鼻子一酸,扑在他怀里道:“谢谢你。”   李瑾煜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都是宠溺:“傻瓜,我们无需言谢。”   上官浅浅点的点头,她蹲下和曼珠把香烛和一些祭拜的东西摆好,李瑾煜倒上了酒,安静陪在上官浅浅身边。   上官浅浅双膝跪地,看着墓碑,眼眶微红道:“爹娘我来看你们了,恕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她哽咽道“勿担心,女儿一切都好。”   “女儿成婚了,他如今是大唐的王,他对女儿很好。”   李瑾煜帮上官浅浅擦掉脸上的泪珠,转而对着墓碑道:“岳父岳母大人,你们放心,孤一定会照顾好浅浅,此生绝不负她。”   “孤谢谢你们,把浅浅养得这么好。”   突然在前面的树林里,箭雨齐发,向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们射来,突然从空中出现一批身穿黑衣的人,挡在李瑾煜和上官浅浅的面前,李瑾煜和上官浅浅退到一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对方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血染满地,青竹来报:“皇上刺客已全部诛杀,还有一个活口。”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走了过去,他冷眼扫过刺客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一声不吭,倔强漠视着眼前的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李瑾煜继续道:“你若是说出主谋是谁?本王可饶你不死。”   那人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突然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青竹道:“他服毒自尽。”   李瑾煜看着他,无奈,线索又断了,“青竹,这些刺客身上,有没有可疑的物件。”   “回皇上,没有。”   正当他们要走时,上官浅浅瞥了一眼刺客,只见他的手臂处似有不同:“等等。”   上官浅浅走到刺客旁边蹲了下来,把他的衣袖挽了起来,:“皇上,你看。”   李瑾煜蹲下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个黑色的圆形图腾,类似于八卦图,可是又不太像,他的形状比八卦图还要复杂一些,看着这个图腾,一丝诡异与阴冷传出。   上官浅浅:“青竹把笔墨取来”   上官浅浅在画着图腾的样式,李瑾煜道:“青竹,查一下这个图腾。”   “回宫。”   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坐在马车上,马车朝着京都的方向行驶着,她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去看望过外公了,爹娘离世后,她身边的亲人已不多了。   “皇上,臣妾想去看望一下外祖父。”   “也好,本王也好久没有见白大人了。”   “孤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和白大人有过几次长谈,他是一个不可得的人才,且对皇家忠心耿耿,只是身体不甚好,儿子也不争气,白大人一倒,白家从此落没。”   “嗯,外祖父一生风华,晚年却要在病床上渡过。”上官浅浅想到这些,心情更是低落。   “浅浅,现在你有孤,孤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家人。”   “嗯。”马车徐徐前进着,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二人聊着,一刻钟后,马车到达白府,青竹敲门,开门的小厮道:“我家老爷今日不见客,你们请回吧。”   青竹对白家的长子白子枫有印象,三年前他送上官浅浅来过一次,那人极度无礼,且是个趋炎奉势的小人,上官家出事,他和上官家撇得一干二净,生怕给他们白府惹上麻烦。   青竹一脚踢开了门,对小厮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若是再不出来接驾,要你们人头落地。”   小厮看青竹凶神恶煞的样子,也顾不了什么,连滚带爬朝里屋走,不多时,一位身穿白色衣衫的人影朝门口走来,人未到,声先响:“本公子倒是想看看,是谁在撒野,撒到我白府来了。”   抬眸,青竹站在自己的跟前,他心里一下子颤抖起来暗想:“这不是皇上的近身侍卫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看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难道?皇上御驾在此?”   “完了。”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过去接驾,皇上和贵妃娘娘在此。”   “是…是…是。”   李瑾煜掀开了帐幔,弯腰从马车走了出来,紧接着上官浅浅的手搭在皇上的手上,缓慢下了马车,白子枫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不是自己的侄女浅浅吗?”   怎么摇身一变,变成贵妃娘娘了?她离开的东宫的事,白子枫有所耳闻,他还暗自嘲笑过自己这位侄女,放着东宫的荣华富贵不要,真是没长脑子。   他上前了几步道:“臣参见皇上和贵妃娘娘,臣接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李瑾煜冷眼扫过他:“白大人如今可好?”   “回皇上,家父重病在身,如今在屋内疗养。”   “带孤和贵妃去看看。”   “是。”白子枫一路低头哈腰,笑脸盈盈,生怕惹了这位王。   上官浅浅看了一眼他这个舅舅,想起当初上官家遭遇灭门,他这个舅舅冷眼相看,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此次前来,主要还是看望外祖父。   小厮给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引路,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处静谧的院子,上官浅浅环视四周,这里还算清净,他老人家养病最是合适了,“皇上、娘娘,老爷在里面。”   上官浅浅走进里屋,只见白超半趟在床榻上,上官浅浅走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外祖父,浅浅来看您了。”   上官浅浅看着他的面容,消瘦了许多,可是眼睛还是如从前那边明朗,白超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眼珠子移动,看着上官浅浅,嘴角动了动,发出唔唔的声响,就是说不了话。   “外祖父,浅浅来看您了。”   “您不必说,浅浅懂。”   “我一切都好,勿忧心。”说着她握着李瑾煜的手:“这是皇上。”意思不喻而明,白超的头似是动了动,双眼隐约中透出一丝宽慰,自他知道上官家的灭门惨案,知道自己的女儿惨死,他就一病不起。   “外祖父,杀害爹娘的凶手,已经伏法,您安心。”   “皇上对浅浅很好,您也安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上官浅浅说着哽咽道。   上官浅浅想了想道:“外祖父,不如浅浅接您入宫吧,由宫里的太医为您治疗,兴许您能好起来,在宫里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   上官浅浅说着,看向了李瑾煜,他点了点头,回头看向白超,他的嘴角又动了起来,上官浅浅依旧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他的手动了动,似在摇手,“外祖父,您是不愿意吗?”   “外祖父,要是您愿意,就眨一下眼睛,要是不愿意,眨两下眼睛。”   白超眨了两下眼睛,上官浅浅:“好吧。”   “浅浅,老人家可能住这里习惯了,如果贸然换环境,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病情。”   “嗯。”   青竹附在李瑾煜的耳旁道:“皇上,画扇姑娘在门外等您,说有要事禀报。”李瑾煜点了点头,此时看见白子枫正和上官浅浅说话,他走到她的身边和她说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白子枫此时毕恭毕敬对上官浅浅道:“浅浅,你如今贵为贵妃,得皇上恩宠,舅舅很替你开心。”   “是吗?”   “你小的时候,舅舅对您不错吧,如果有机会,在皇上面前替舅舅美言几句。”   “小时候你带本宫确实不错,可上官家当初落难的时候,舅舅是怎么做的?”   “浅浅啊,舅舅当初也是有苦衷的,舅舅知道,上官家遭此横祸必定是有人蓄谋,舅舅那时和上官家撇清关系,抽身出来也是为了方便查案。”   “呵呵,说得冠冕堂皇,当初你又做了何事?”   “舅舅托了朝里的同僚帮忙打探消息,还托了江湖的朋友查看凶手的下落。”   “行了,舅舅做与不做,本宫心里有数,今日本宫来,主要还是看外祖父。”上官转身对白超道:“外祖父,浅浅日后再来看您,您好生养病。”   接着她对白子枫道:“劳烦舅舅照顾好外祖父,本宫过段时间再来,若是舅舅有心,本宫自会向皇上说明,若是有什么差错,本宫也会如实跟皇上説明。”   “娘娘放心。做儿子的自当照顾好他周全。”   “好。”   第64章 极乐门   上官浅浅走到白府门口恰好听到李瑾煜和画扇的对话:“皇上,刺客手上的刺青,是极乐门特有的标志。”   “极乐门?听起来很是邪门。”上官浅浅道   画扇见到上官浅浅,眼眸里微微渗出光,既羡慕又爱而不得的情感充斥她的心中,画扇到底是在江湖打滚的人,很快便收起了眼眸的神情,她虽爱慕李瑾煜,可是她也很尊重他的选择,他让她重生,她爱他所爱,忧他所忧。   “回娘娘,极乐门是江湖近两年才崛起的组织,据说此组织专门干替人买命卖命的勾当,只要价钱合适,一旦接了单,誓死完成。”   “原来如此。”   “极乐门近两年来以雷霆之势发展,日益壮大,江湖盛传,入了极乐门的需要断情断欲,一生效忠极乐门的阁主忘忧,若有背叛者,将处以极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残忍的门派,谁敢进?”上官浅浅听着毛骨悚然   “娘娘有所不知,极乐门一般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或是身负血仇之人,择优加以训练,合格者,极乐门替他们报仇后,他们便卖自己的身和心。”   “忘忧。”李瑾煜呢喃着这个名字,“既如此,那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忘忧阁主。”   “皇上不可,您为大唐之主,万尊之躯,怎可冒险去那种地方,还是画扇去吧,我以江湖人的身份去买命,就算不能探出什么消息来,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   “孤怎可让你一人孤身涉险?此事无需再议,画扇你帮孤寻一身平常的衣物来,孤亲自会会这极乐门的忘忧。”   “皇上,我随您一起去。”上官浅浅道   “不可胡闹。”李瑾煜想也不想拒绝了上官浅浅,她眠了眠嘴,李瑾煜继续道:“那里凶险万分,你绝不能去,听见没有?”   “知道了。”   “青竹,送贵妃回宫,画扇随我前去极乐门。”   “是。”   上官浅浅再次瞥了一眼那名服毒自尽的刺客,他嘴角的鲜血为何变成了鲜红色的颜色,他死的时候明明是流出黑色的血,她越想越觉得诡异,且死者的面容呈现笑意,似是在极度愉悦的时刻死掉。   “青竹,上次皇上遭遇暗杀,是否也是极乐门所为?”   “回娘娘,这不好确定,上次的杀手手上并没有刺青,属下追查他们的消息月余,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   “你确实他们的手上没有刺青?”   “属下很确定,刺杀皇上的杀手,属下都会仔细查找,看看身上有没有可用的信息,每一个杀手,属下都里里外外翻看过,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这些杀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顶级杀手,他们不想留下线索,任凭我们怎么追查,都很难找到有效的破绽,可是这次……”   上官浅浅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青竹,快,回去找皇上。”   所幸他们还没有走远,上官浅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瑾煜的身旁道:“皇上,臣妾有话跟您说。”他们二人说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最后李瑾煜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   李瑾煜又交代了青竹一些事道,最后道:“青竹,护送贵妃回宫。”   “是。”   李瑾煜去客栈换了一身寻常的衣服携画扇,并且带上几个随从,根据画扇的提示去了极乐门,而上官浅浅的马车则是向回宫的方向奔走,青竹骑马紧跟其后。   突然一队人马从天而降,利落解决了上官浅浅身边的几个随从,青竹在和他们奋力厮杀,青竹一人终究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他们并不恋战,朝青竹洒出一抓药粉,趁青竹躲闪之际,他们劫持上官浅浅跑得没了踪影。   青竹飞身上马,夹紧马背,用力一拉缰绳,马儿仰天长啸,飞奔了出去,而此时的李瑾煜和画扇等人已经来到极乐门的入口,正当他们进入之时,有一个大汉拦下了他们:“按规矩,蒙上眼睛。”   待他们蒙上眼睛后,他们几人在大汉的指引下,走入了极乐门的内部,李瑾煜边走手悄悄摸着经过的地方,辨认着方向。   “到了,大汉的声音响起。”   李瑾煜和画扇等人拆开了眼睛上的布条,眼睛恢复了光明,他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这里阴暗潮湿,像是一个石洞,可是和石洞不同的事,这里的一切的东西都带着年限已久的痕迹,石壁上有精美的雕画、雕刻,石壁上的每隔一个地方,都点着一盏灯,虽然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可洞内亮如白昼。   阶梯用青石板所铺,正上方的宝座上用黄金雕刻着龙纹,栩栩如生,突然一阵声响,从宝座的右侧的地方,缓缓开启了一扇门,一位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斗篷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背靠宝座,两手搭在宝座的边缘位置,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几人,邪魅一笑道:“你们终于来了,不枉我苦心安排一场。”   李瑾煜心里一颤,“你认识我?”李瑾煜压低了声音道   “不止认识,还熟悉得很。”   “你就是极乐门的阁主忘忧?”   “没错。”说着他把斗篷取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脸颊映入李瑾煜的眼帘,“竟然是你?”   “是不是很意外?”李晟道   “皇上不必紧张,二哥不过是想让您和您的贵妃来这里叙叙旧。”   “浅浅?”李瑾煜一阵惊恐。   他拍了一个响掌,从石门出走出几个人,上官浅浅双手反绑着被他们押着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冲着孤来,抓个女人算什么事?”   “李瑾煜,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所爱是什么样的感觉。”说着他挥了挥手,上官浅浅被押着来到他的面前。   李瑾煜大步上前,欲朝上官浅浅走去,李昇突然取出一把匕首抵在上官浅浅的脖子上,“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本王不敢保证,这刀子会不会从她这脖子下去。”   李瑾煜即刻止住了脚步,李晟继续道:“来人,把他们几人绑起来。”李瑾煜还想挣扎,李晟手上的匕首在上官浅浅的脖子上下沉了一些,鲜血已经涌流出来,“放下武器,否则,她即刻香消玉殒。”   李瑾煜心想,以李晟的性格,必定会伤她性命:“好,你别伤她。”哐当,兵器落地,李晟的手下随即把他们几人捆绑了起来。   李晟见李瑾煜被稳妥得绑着,他放下了匕首,一勾上官浅浅的下巴道:“啧啧,多美的脸蛋。”随后他又从上而下打量这上官浅浅:“这玲珑的身段,吹弹可破的肌肤,享用起来,不知是何味道。”   “李晟,你想干什么?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孤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晟突然大笑:“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保她,不如你将她休了,送给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李晟,你找死。”   上官浅浅被布条封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李晟突然看向上官浅浅的双眸射出怒意:“看在你当初救了我的猫的份上,只要你跟本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她猛烈摇头,嘴里依旧发出唔唔的声音,李晟把她嘴里的布条拿走,上官浅浅道:“做梦。”   “我当初如果知道这猫是你的,我死也不救。”   “好…,有烈性本王喜欢,但本王还是劝你,别惹恼本王,否则,本王不敢保证会不会在这里要了你。”   “你敢。”李瑾煜吼道   “本王今日请你们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待我慢慢陪你们玩。”   “把她弄过来一些。”   李晟的手下把上官浅浅押在在他的跟前,李晟大手一带,把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上官浅浅由于被绑着了手脚,动弹不得,他再次勾起她的下巴,凑了上去,闭上眼睛闻了闻:“真香,果然是天生尤物,和宫里那些庸脂俗粉是不能比的。”   “滚开。”上官浅浅挣扎着。   李晟拧头对李瑾煜道:“今日,本王就让你看看,孤是如何疼爱你的贵妃。”   “李晟,你敢动她一根汗毛,孤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可惜你们现在是我的阶下囚。”   李晟的头慢慢靠近上官浅浅,上官浅浅头一拧道:“等等。”李晟见他们如今是强弩之末,也不怕她跑了,想听听她想玩什么花样,指尖划过上官浅浅的脸颊道:“怎么了,美人。”   “你不就是想要梅花令吗?我给你。”   “你果然冰雪聪明,没错,梅花令本王要,你本王也要。   “你既然知道梅花令的存在,想必你也知道,想要开启云南密室的机关,必须要我上官家血脉的鲜血祭之,方可启动机关,若是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没错,但本王也说了,本王只是想疼你爱你,不会要你的命的。”   “无耻,你再靠近一步,我即刻咬舌自尽。”   “你敢死,本王把你的夫君千刀万剐,你信不信?”   “识相的,你从了本王,本王开心了,说不定会留他一条狗命。”   他的唇慢慢靠近上官浅浅,上官浅浅用额头用力一撞他的额头,由于惯性作用,上官浅浅向后倒地,李晟一阵吃痛,随后他一巴掌甩在上官浅浅的脸上,五个手指印出现在上官浅浅的脸上,触目惊心:“臭娘们,竟敢撞我。”   李瑾煜大吼道:“浅浅。”   “我没事。”她喘着气对李瑾煜道。   第65章 极乐门 2   李晟把上官浅浅押到李瑾煜的面前,在二人还没有明白他的意图之时,李晟把匕首用力一扎在李瑾煜的胸口位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上官浅浅啊的一声:“皇上…皇上…?”眼泪瞬间滑落,她怒视着李晟,李晟道:“这就是你反抗的下场。”   上官浅浅拧头看向李瑾煜:“皇上…”他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意:“孤没事。”   他用手捏住上官浅浅的下巴强行让她看向自己:“你若是不想他死,就从了本王,如果你挣扎一下,本王就刺他一刀,可明白?”   “李晟,你有事冲着本王来,别伤害她。”李瑾煜此时极力隐忍,他安抚着李晟。   “你要皇位?孤给您。”   “孤即刻就可以写退位书,只要你不为难她。”   李晟听闻大笑:“想不到我大唐的王是个情种,本王说了,她要,皇位也要,你的命更要。”   说着她揪着上官浅浅前襟拉向自己,把她揽在怀里,上官浅浅依旧挣扎,李晟匕首一挥,李瑾煜的肩膀下位置又被插进一刀,李瑾煜硬是忍着没有出声,李晟捏住上官浅浅的下巴强迫她看向李瑾煜,“看到没有?本王说了,你挣扎一下,他身上便插一刀。”   上官浅浅看着李瑾煜身上几处的伤口,殷红一片染红了衣衫,她泣不成声,眼下只能先拖住他,她转头看向李晟:“我答应你,但是你得放了他。”   “不可能。”   “他如今身中刀伤,危在旦夕,活不了多久。”   “不可能。”   “梅花令我一并给你,只要你放他走,我今生留在你身边。”   “你没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李晟说着,又一刀插在李瑾煜的身上,李瑾煜挺直的身躯随着匕首的落下,身体也跟着落了下去,上官浅浅的心也像被人刺了一刀一样,“住手,你住手,我答应你。”   李瑾煜此时意识开始模糊,但是他强撑道:“浅浅,不要答应他。”   “你需保他性命。”   “保他性命没有问题,反正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来人,给他上药。”李晟吩咐大夫帮李瑾煜处理伤口,上官浅浅看着大夫帮他清理伤口,并撒上止血的药粉,包扎好,李晟见差不多了道:“美人,该做的本王都做了,该你了。”   他的双眼如同豺狼虎豹般扫视着上官浅浅的身躯,精致的脸颊、朱唇、雪白的脖颈,胸-前的隆-起无一不吸引着他:“是本王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把我的手解开。”   李晟示意自己的仆从解开上官浅浅被反绑的手,上官浅浅的手得到放松,她揉了揉发酸的双手,看了一眼洞口的位置,心急如焚,青竹怎么还没有来,再不来,自己和皇上恐怕就要葬身在此了。   李晟看着分神的她道:“还不快点,本王要等不及了。”   上官浅浅抬手慢条斯理解开自己领子的蝴蝶扣,一颗、两颗,扣子被解开两颗,脖颈的雪白尽数露出,李晟的双眼逐渐呈现着欲-望,他的大手慢慢靠近上官浅浅,欲撕开,上官浅浅侧身一躲,李晟欲朝她扑来,突然轰隆一阵响,石门被炸开,青竹带着一队精兵涌进来,同时飞云十二煞也在场,李晟的党羽顷刻间被尽数诛杀。   李晟想逃走,青竹把剑抵在他的脖子处,“你再动一下,我即刻送你下地府。”   洞内刀光剑影,死伤无数,飞血漫天,惨叫不绝,上官浅浅看着这些血腥的场面,心脏控制不住狂跳,她到底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子。   李瑾煜来到上官浅浅的身边,脱下自己的衣衫给上官浅浅披上,把她扶到安全的地方,李瑾煜感受到她抖动的身躯,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她嗯了一声,看向他胸口的位置,鲜血溢出,染红了纱布:“皇上,停下,你的伤口裂开,我帮您包扎。”   “没事,流一点点血,死不了。”   青竹把李晟捆绑好,让人看守着来到李瑾煜面前:“皇上,臣来迟,请皇上治罪。”   “孤不是一路留下了线索吗?”   “为何这么久才到?”   “回皇上,昇王他十分狡猾,臣跟着皇上留下的线索一路找来,到一半就断了。”   “所幸臣发现了贵妃娘娘留下的香粉,这才寻到了此处。”   “浅浅,还好你想得周全。”   “臣妾想着,如果留下物件,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而留下香味的气息则不同,这沉香的气味经久不散,若是不仔细闻,闻不出来,为保险起见,在他们劫持臣妾的时候,臣妾便想办法一路撒落,留下记号。”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二人先行离开,青竹收拾现场,并把李晟等党羽押送会回宫候审,李瑾煜把上官浅浅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官浅浅看着他被包扎好的刀伤上:“皇上,疼吗?”   “没事,没有刺中要害。”   “对不起,是臣妾没有考虑周全,如果换一个安全的法子你就不至于伤成这样。”   “李晟这是设计我们入局,这是唯一瓦解他的办法,若此时不收拾他,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还好你发现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一举将他拿下。”李瑾煜摸了摸她的头道“孤一直怀疑,三年前那场暗杀,是他勾结突厥王子阿旗木一起实行,并且达成了某种协议,可惜阿旗木王子遇害,证据不足,才让他逃脱了。”   “孤生辰之际,他向孤讨要你,想必早已知道你的身份,想想都心有余悸,他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如今把他抓拿,孤也好安心。”   “嗯。”   “好了,别想太多。”   上官浅浅回到揽月宫,李瑾煜派人查封了李晟的府邸,青竹在密室里发现了李晟和突厥的往来书信,并且发现了他和突厥买卖兵器的账本,李瑾煜越看脸色越沉,青竹递给他一张有书写痕迹的宣纸:“皇上,这是在昇王的书桌发现的。”   李瑾煜接过,八月十八,极乐门,正是今日,自己会在极乐门遇害。   李瑾煜啪的一声,拳头重重掷在案桌上道:“枉我皇室子弟,竟为了一己之私,勾结外敌意图谋杀篡位。”   “小德子,传孤口谕。”   “是。”   “亲王李晟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即日起贬为庶民,关至天牢,今生今世不得踏出天牢半步,其党羽全部拿下,如有违抗者杀无赦。”   “是。”   圣旨一出,朝堂风起云涌,很多和李晟有交集的大臣胆战心惊,生怕这刀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李瑾煜把李晟一族的势力清理干净,并且趁机清理了几个朝堂的老鼠屎,还敲打了一些心怀鬼胎的大臣,经此一遭,朝堂官员大换血,李瑾煜的根基渐稳。   第66章 琴瑟和鸣   太极宫   自从回宫后,李瑾煜忙于处理李晟的事,还有城外的赈灾事宜,已经三日没有见上官浅浅,当他想要去揽月宫之时,小德子道:“皇上,太后娘娘说想见您,您看?”   李瑾煜想了想,他的母后见他,无非就是催着立后和子嗣的事,他揉了揉太阳穴,“小德子,传国师进宫。”   “是。”   “另外派人通知太后,说孤现在有政事要处理,晚点到。”   “是。”   李瑾煜知道,这些年一直躲着这些问题,如今不给她个答复,恐怕她难以安寝,也罢,就给她个答复,一刻钟后,国师到了,李瑾煜递给他一张字条:“这是未来皇后的生辰八字,想必你知道孤的用意。”   “是,老臣明白。”   “三日后,你在众多大臣面前说你算出我大唐未来皇后的生辰是这个生辰八字出生的人。”   “是。”   国师看了一眼纸张上的时辰,上面写着:“癸酉年丙辰月丙辰日壬辰时。”   “好了,你下去吧。”   安排妥当后,李瑾煜这才去了坤宁宫,太后此时正在抄写佛经,李瑾煜轻声道:“母后”   太后钟氏抬头看下自己的儿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皇帝来了。”   “你可记得,你多久没来母后这里了?”太后钟氏虽是责怪的话,语气却是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母后,儿臣近日政务繁忙,所以…”   “好了,母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今日母后唤你前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是。”   “你登基也有一年之久了,皇后的人选是时候定下来了。”   “孤知道,孤已经让国师算了,让他算出我大唐皇后的生辰八字,若有符合的女子,纳后宫中即可。”   “算皇后的生辰,也只有你想得出来?”其实太后钟氏早已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这回事,她只是想跟他确认一下。   “皇后为一国之母,必然马虎不得,儿臣让国师算出对大唐最有利的女子为皇后,岂不甚好?”   “你确定没有私心?”   “儿臣怎么会有私心?这毕竟关系到我大唐的国势和盛衰。”   “那行吧,哀家需要知道的,也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儿臣先行告退。”   李瑾煜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他知道要大唐子民安居乐业,护一方平安,从来都不是靠天意,而是靠手中的实力,皇后之位,非她不可。他想到这里,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小德子,去揽月宫。”   他脚步轻快朝着揽月宫的方向去,转角恰好遇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李瑾煜仔细看,才认出来是薛美人,李瑾煜皱了下眉头,这明明是去揽月宫的方向,她为何会在此?   薛美人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   “臣妾刚好从贵妃娘娘那里回来。”   “你去贵妃那里做什么?”   薛美人一听这语气,满是警惕,似是自己会害了他的浅浅一样,一袭恨意又涌现她的眼眸里,她压下这口气道:“臣妾听闻姐姐喜欢画画,臣妾新得了一些上好的纸张,便给姐姐送了些去。”   薛美人是出身商贾之家,其父亲在大唐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因此她可以得到很多的上好的东西,李瑾煜也知道他的父亲时不时托人送一些新奇的宝贝进宫给她女儿,既是父亲的心意,他见也无伤大雅,便没有理会。   “嗯。”李瑾煜淡淡应道。   “那臣妾不扰皇上雅兴了。”薛美人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当她回到薛花宫,她心中的恨意才达到眼底,她狠狠揉捏着手中的丝帕道:“上官浅浅,凭什么你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而我皇上面前还要带着面纱?”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的红麻子,渗人至极,她摸着自己这凹凸不平的脸,这曾经是多么美的一张脸,如今变成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上官浅浅,都是你,我今日所受的罪,日后定要你十倍奉还。”她说着把案桌上的茶杯一甩落地,手因为用力过度,磕到尖锐的桌角上,鲜血直流,陈妈看着心疼至极,马上从药箱里取出纱布和一个白色的瓷瓶道:“娘娘,您的手流血了,奴帮您上药。”   薛美人手一甩,药瓷瓶落地,“上药上药,还上什么药?”   “谁会怜惜我?没有人会怜惜我,疼我,没有了,懂吗?”   “可是你的手还流着血,不上药,会留疤的。”   她突然疯狂大笑道:“留疤正好,它可以时时刻刻提醒我,我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陈妈还想说什么,薛美人大吼道:“滚,都给我滚。”   待陈妈和其他的奴婢走后,薛美人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自言自语道:“敏儿,你疼吗?”   “不,不疼,敏儿一点都不疼。”又是一阵疯狂大笑。   薛美人的闺名:薛敏。   黎明的阳光,洒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上官浅浅身穿一袭素白色衣裙,正坐在后花园的桃树下,轻抚琴弦,悠扬的琴声传出,蝶儿绕其中,突然感觉后腰一紧,一股男性气息环绕周围,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道:“皇上,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李瑾煜不说话,嘴唇埋入他的颈窝处,闭上眼睛,如同倦鸟归巢一般,细细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安心气息,他温热的气息传出,上官浅浅脖颈处酥麻传出,她反手揉了揉他的发丝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   “皇上坐。”上官浅浅往旁边挪了挪,示意李瑾煜坐在她身侧:“听闻皇上琴艺了得,不如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李瑾煜手撩黄袍,坐了下来眼底带笑意道:“你听谁说孤琴艺了得的?”   “上次在太后的娘娘的花宴,殿下不是弹奏了一曲吗?”   “上次,三年前吗?”   “嗯。”   “那看来你记忆尤深啊。”   “我承认,你那时候琴谈得很好,可是,你老是穿黑衣服,不好看。”   “你为何总是喜欢穿黑衣啊?”   “因为黑衣,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穿的黑衣啊。”李瑾煜喜欢穿黑衣,是因为黑衣可以隐藏一切的喜怒哀乐,只是,这些不适合说给她听,他想保护她心中的纯良与烂漫。   “我们合奏一曲《凤求凰》,如何?”李瑾煜道   “好。”   他自从遇见上官浅浅后,特别喜欢这首曲子,他本以为,此生无心可寄,当那个人出现之时,心动,情生,欲执手与之共白头。   二人合奏,琴声远扬,飞鸟在树枝上叽喳,虫蚁停下了它们的脚步,或是赏曲,又或是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发呆,女子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曲终,曼珠走了进来道:“皇上,娘娘,太后身边的宫女来报,说明日随太后到韶华寺祭拜。”   “韶华寺?”上官浅浅拧头转向李瑾煜问道   “韶华寺是我皇家的寺庙,母后每隔三个月,便会携宫里的嫔妃到寺庙上香,吃斋念佛三日,为我大唐祈福。”   “原来如此。”上官浅浅若有所思道。   “这就表示孤有三日见不到你了。”   “不就是三日吗?”上官浅浅捏了捏他塔拉的脸颊。   “不行,孤得提前索回。”说着他一把抱起上官浅浅往屋内走去,上官浅浅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她走进了门。   明白他的意图后,上官浅浅的脸染上了片片的红晕,她勾住他的脖子低声道:“皇上您的伤。”   “没事。”   他把上官浅浅放下,雨点也纷纷落在她的雪白的肌肤上,所到之处,皆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翻云覆雨后,李瑾煜躺在床榻上喘着粗气,上官浅浅瞥了一眼他的胸口,白色的纱布已染成红色,“皇上,您的伤口又裂开了。”她快速找出药箱,帮他清理干净上面的血迹,重新包扎。   “太医都说了,让你不要剧……烈…”上官浅浅意识到什么,后面越说越小声。   李瑾煜眼带笑意逗她:“什么?”   “明知故问。”上官浅浅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但是头低得更低了。   “你再不注意,我可不帮你包扎了。”   “好…好。孤下次注意。”   话虽如此,李瑾煜明白,自己的定力在哪里自己很清楚,这些不过皮外伤,而有些东西,是压不住的。   “明日你去韶华寺,需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皇上,去寺庙拜完佛后,我可否回上官府看看,也给上官家的列祖列宗上柱香。”   “嗯,也好,说来,你也很久没有回去了。”   “多谢皇上。”   上官浅浅帮他包扎好伤口,熄灯躺下,相拥而眠。   第67章 醋意横生   翌日清晨,阳光熙照,太后携众多嫔妃一起前往韶华寺,李瑾煜派了身边的精锐保护女眷的安全。   韶华寺是皇家寺庙,离皇宫很近,不到半刻钟便到了,师太们给女眷们分好住处,上官浅浅和曼珠住在西侧的独立禅房。   这三日,上官浅浅每日都会和太后及其他的妃嫔在大堂和师太们一起诵经念佛,太后的心思,大家的都心知肚明,来韶华寺不光只为大唐祈福,还求子嗣。   三日后的午后,众人打道回宫,上官浅浅得到皇上的恩准,回了上官府,推门进去,没有想象中的荒凉出现,地面上干净如初,案桌上也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打扫,上官浅浅心里跳出了一个名字,除了他,恐怕没有人能做得如此周详。   她先到偏堂,给列祖列宗上了香,随后回到自己从前的闺房,入眼,还是一尘不染,她坐在床榻上,看着屋内的物件,从前的时光涌向脑海,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手搭在枕头上,感觉下面有东西,翻开枕头,是一副画,她徐徐打开,原来这是石言玉当初送给自己的《黛》,她看着下面的题字,内心已无波澜,只是这画,该物归原主了。   她把画装好,再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几行字对曼珠道:“曼珠,帮我送到将军府,亲手交给石言玉。”   “小姐,你要去见石公子吗?”   “嗯,把这画还给他。”   “是。”曼珠出了门。   李瑾煜此时在御书房处理政务,青竹火急燎燎赶来:“皇上,不好了,西市的水坝坍塌,水淹了很多村庄,死伤无数。”   “什么?   “西市的水坝,孤记得先帝在世时,曾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缮,如今三年不到,竟坍塌了?”   “原因未可知,工部侍郎周大人等人已经赶去处理了。”   “备马。”   “是。”   青竹和李瑾煜便衣出了宫门,二人策马飞驰,直奔西市,不到半刻钟的时辰,已到目的地,由于水坝坍塌,水汹涌而出,把在水坝下游的村庄都冲毁了,有些人葬身在这场大水中,有些人侥幸逃过一劫。   李瑾煜站在高处看着眼前的景象,百姓流离,现场一片混乱,官兵们正指引在灾民往上游迁,有些官兵则是抬着担架把那些受伤的人,或是死人迁至上游,集中安置。   受伤的人则是集中在另一个地方,药师们正给他们处理伤口,一时间,上游的街道上,哀嚎遍野。   “青竹,你再安排些人手过来。”   “三年不到,竟然坍塌了,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青竹跟在李瑾煜身边很久,早已见惯朝堂那些事。   “看来,那些老狐狸需要整治一翻了。”   “青竹,把所有负责这水坝的修缮工程的人给孤列出来。”   “是。”   “回宫。”   正他们经过天香楼的时候,李瑾煜想起很久之前,上官浅浅还欠自己一顿饭,据说这楼里的吃食很不错,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不比宫里的差,因此很多皇宫贵族的公子哥也喜欢齐聚这里,谈天说地,吟诗作赋。   他想着上官浅浅入宫这么久,买点回去给她尝尝,于是下马,把缰绳交给小厮 ,走进了天香楼,入门,见他们二位衣着不凡,更是热情招待着,李瑾煜寻了一处靠窗子的地方坐下,“把你们的特色菜都给本公子打包一份。”   “好嘞,爷。”   青竹把银子放在桌子上,小二收起来,把菜单一记,脚生风似的到厨房安排起来,不到一刻钟,小二把锦盒送到李瑾煜面前道:“公子,做好了。”   “本店的特色招牌菜一共十二个,山参蒸元鱼、鸡茸煨海参、菊花鳜鱼、佛手卷…”   “嗯。” 青竹提着食盒,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天香楼的大门,李瑾煜走到马棚,把马牵出来,不料,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上官浅浅和石言玉肩并肩走了出来。   李瑾煜手暗暗攥紧缰绳,暗想:“他们两个为何会在一起?” 他的脚似生根了一般,挪动不了半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二人。   “浅浅,保重。”石言玉看着上官浅浅,眼里很不舍,但是她和他都明白,他们有缘无分,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辜负另一个人。   “你也是。”   上官浅浅释怀笑道,她这一笑,落入李瑾煜的眼里,意思全变了,他大步走到了他们二人的身边,不等上官浅浅解释,李瑾煜把她抱起放在马背上,自己飞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拉紧缰绳,夹马扬尘而去。   上官浅浅坐在马背上,颠簸得厉害,生怕自己跌下来,她不得不把身体往后靠,贴近他的身子,以此来稳住自己,李瑾煜觉察到上官浅浅的动作,依旧没有放缓速度,他心里的翻江倒海,就如同这马儿的狂奔一样,停不下来。   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承天门,李瑾煜和上官浅浅下了马,二人坐着轿撵回了揽月宫,上官浅浅看他的黑沉的脸,想必是误会了她和石言玉了,正想开口解释,李瑾煜离开了揽月宫。   待她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李瑾煜回了太极宫,看着揽月宫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皇上,你怎么不听娘娘解释一下?”青竹道   “怕听到那个答案不是孤想要的。”   李瑾煜脑海里再次浮现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场景,他突然觉得很累,他屏退了左右,躺在摇椅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体一阵抽搐,大叫了一声,似是从梦中醒来,手心和额头都是汗,小德子听闻动静,连忙进来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没事,做了一个梦。”   他坐起来缓了缓心神,强迫自己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压下,或是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了看桌上的奏折,狼毫染墨,批阅了起来。   “皇上,这是负责修缮大坝的人员名单。”   李瑾煜接过看了看,再从御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一本册子,涉及贪污的人员都记载在这个本子上,此前是没有拿到他们的确切证据,因此没有动他们,这些官员吃干抹净的本事着实让李瑾煜佩服,近年一直在追查贪官事宜,可是抓住的都是小鱼,到他们这里,他们总能全身而退,如今大坝崩塌,他算是抓到了他们的鸡脚。   “青竹,大坝崩塌,造成死亡的人数统计出来了没有?”   他递给李瑾煜一个本子:“皇上,都在这上面了。”   李瑾煜翻开细看,都是也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命啊,就是因为这些贪官,火火葬送了,如若不整治,这些蛀木虫迟早会危机到大唐。   “小德子,传旨,所有参与大坝修缮的人员全部抓拿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消息一处,朝廷人心惶惶,有人喜,有人悲。   上官浅浅也听闻了此事,想必他此刻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她也不敢贸然去打扰她,她想跟她解释,好几次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又折了回来,时间一晃,两日过了,李瑾煜还是没有来揽月宫,上官浅浅托腮想着事情,突然曼珠走了进来道:“小姐,您的信。”   “信?”她疑惑接过,打开,看完,手不受控制抖动,“白家出事了,外祖父和舅舅及其家丁,全部入狱了。”   “啊?”曼珠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上官浅浅的脑袋飞快运转:“难道大坝崩塌,白家也牵扯其中?”外祖父本来身体就不好,牢狱环境潮湿,且没有人照顾,药也没有办法按时吃,让他在牢狱中,无疑是等死。   “不行,我得去见皇上。”上官浅浅说着,让曼珠带上些点心,便匆匆来到御书房,小德子见上官浅浅来了,便入内通报:“皇上,贵妃娘娘在外边,您见吗?”   “跟她说,孤有政务要处理,让她回吧。”   “是 。”   上官浅浅听着小德子的话,他似乎在生气,可是此时事关重大,她必须见到他:“公公,那等皇上忙完了,再通知本宫,本宫就在外面候着。”   “是。”   时间一点点过去,上官浅浅在御书房门前站了很久,李瑾煜则是埋头处理政务,小德子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贵妃娘娘还在门外候着。”   “不是让她回了吗?”   “娘娘说,等你忙完,再见她。”   “传她进来。”   上官浅浅得到通传后,她接过曼珠手上的锦盒,快步走了进来,两日没见,他似乎憔悴了很多,脸上的胡渣子也没有刮,“皇上,臣妾给您做了些点心,您尝尝看。”   “放那吧。孤一会吃。”   “皇上,那日…”   “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先回吧,孤还有政务要处理。”上官浅浅还没有说完,李瑾煜打断你了她的话。   上官浅浅无奈,想不到他生起气来,竟是这般较真,眼下需要尽快把他哄好,可是他不听自己解释,这如何是好?   她缓步走到他的跟前,坐在他的腿上,攀上他的脖子,美目灼灼看着他,李瑾煜身体僵硬,呆呆看着她一个个出乎他意料的动作,她何时,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皇上,您误会臣妾了?”声音娇软,李瑾煜冰硬的心正在一步一步瓦解,上官浅浅见他欲答,生怕他又说让自己回去的话,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之时,覆上他的唇。   他终于还是拒绝不了送上门的香甜,他化被动为主动,大手固定她的颈脖,把这两日的怨气和想念都发泄在她的唇齿之间,她在自己怀里的安心让他的内心暂时平和,上官浅浅离开了他的唇道:“那日,臣妾是去还他的画,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   “真的只是还画?”   “真的,我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李瑾煜再次覆上她的柔软,最后那个字咽进肚子里,片刻后:“孤相信你便是。”   “那你不许生气了?”   “那你下次要做什么,提前和孤说,可好?”   “好。”   “皇上,大坝崩塌之事,白家也牵扯其中了吗?臣妾听闻,外祖父和舅舅都入狱了。”   “白子枫为修缮大坝的监工,大坝崩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外祖父他,您也知道他的身体,若是在牢狱中,无疑是等死。”   “臣妾能否恳请皇上,对外祖父网开一面?”   “此事,容孤想想。”   “多谢皇上。”   第68章 蓄谋已久   次日朝堂之上,国师当众讲出了未来皇上的人选,生于“癸酉年丙辰月丙辰日壬辰”的女子,将可成为大唐的皇后,家有此生辰的女子都可以递上折子,查证后,此事就成了。   夏末,微风正好,上官浅浅闷在揽月宫也有些时日了,见如此好天气,和曼珠一同到御花园闲逛,突然听见两个年轻的女声传来:“杏儿,你说谁会是皇后啊?”   “国师不是算出皇后的生辰八字了吗?反正不会是你我,我们等着便是。”   “嗯,我就是好奇,癸酉年丙辰月丙辰日壬辰生,这天下真的有此时辰生的女子?未免太巧了吧?”   “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想让谁做他的皇后。”另一女子话有所指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好。”   渐渐地,两个身影远去,上官浅浅若有所思想着:“癸酉年丙辰月丙辰日壬辰,不就是自己的生辰吗?”   “这怎么…?”   “可是,皇上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啊。”   “曼珠,皇上有没有问过你,我生辰的事?”曼珠仔细想了想回道:“并没有。”   “那就怪了。”上官浅浅想着这些,折回了揽月宫,刚进门,便看见李瑾煜坐在案桌上,自己和自己对弈棋局,上官浅浅见之,快步走了上去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来孤这里。”他示意上官浅浅坐在自己的身边,“臣妾不怎么会下棋,你是知道的。”上官浅浅又想起,他们刚认识之时,自己明明不会下棋,他非要让自己陪他下棋,足足陪他下了几个时辰,腰酸背痛。   “皇上,记得你我相识之时,您明知道臣妾不会下棋,还硬是要臣妾陪你下,您是不是故意的?”   李瑾煜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一笑道:“否则,如何逮着我的小猫儿啊。”   “原来是蓄谋已久。”   他把她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对,孤对你,就是蓄谋已久。”   “那时候要是臣妾不答应,您会怎么样?您会不是把臣妾抓起来。”   “傻丫头,抓起来的话,孤如何得到小猫儿的心?”   “狡猾。”   “好了,孤跟你说过正事。”   “孤记得你是癸酉年丙辰月丙辰日壬辰出生的,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   “你我成婚之时,孤看过你的生辰八字。”   “你是想…?”   “没错,孤说过,只有你才可以成为孤的皇后。”   “可是,太后不会同意的,毕竟我身体…”上   官浅浅在高丽那三年,虽然得到了医治,可是她也不确定是否完全康健,毕竟回宫也有数月了,而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动静,立后兹事体大,她不想让他被众人指责。   “浅浅,太后那边,孤自有办法说服她,另外,关于你身体的事,你不必操心,孤从前就说过,站在孤身边的女子,只能是你,如果不然,后位只能空缺。”   “可是…”   “还有,你外祖父的事,孤身为大唐的王,不可能把人说放就放,毕竟此次大坝坍塌,死伤无数,孤需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臣妾知道。”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孤记得早年间,你外祖父随先皇出宫狩猎,遇到刺客,你外祖父为先皇裆下一箭,先皇赐了他一块免死金牌,只要金牌一出,可保他性命。”   “免死金牌?这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皇上,我能否进牢房问问外祖父,免死金牌的事。”   “青竹,带贵妃去见白超。”   “是。”   上官浅浅来到牢房,一阵潮湿与臭味传出,越往里边走,她的心越是沉重,也不知道外祖父的身体如何了,在狱卒的指引下,她很快来到了关押白超和白子枫的牢房。   她快步走到白超的身旁,只见他穿着囚衣,躺在硬木板上,身上盖着一张破旧的被褥,上官浅浅握着他的手:“外祖父,浅浅来看您了。”   白超认出了上官浅浅,可是他还是说不了话,“外祖父,浅浅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先休息下,浅浅跟舅舅有话要说。”   上官浅浅把白子枫拉到一旁,直接开门见山道:“舅舅,先帝在早年间是不是赐了一块免死金牌给他?”   “免死金牌?”   “对,有吗?”   白子枫想了想,想起父亲白超身上常年带着一块金牌,当时他还好奇,为何整日带在身上,想不到是免死金牌。   “或许在父亲的身上。”白子枫道。   白子枫跑了过去,在白超的身上一阵摸索,果然被他找到了一块金牌,白子枫眼带金光道:“太好了,那我就不用死了。”   上官浅浅道:“这是先帝赐给外祖父的,你想占为己有?”   “他都一把年纪了,且有重病在身,要这个金牌有何用,不如让给我活下去。”   “白家上下为何会入狱,还不是因为你贪赃枉法,你还好意思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来人,把他手中的金牌夺下。”上官浅浅下令官兵按住白子枫,把他手上的金牌夺了过来,她走到白超的面前道:“外祖父,你等着,浅浅很快就可以救你出去。”   白超的头,似是用力摇着,眼珠子在动,他的手指动了动,指向白子枫的方向,嘴巴也动了起来,上官浅浅见之,把耳朵凑近他,他的口中依稀发出:“枫,枫…”的声音,再看他手指的方向:“外祖父,你是说,要用这免死金牌救舅舅?”   白超的手指再次动了动,似是说:“是的。”   “外祖父,我明白了。”上官浅浅明白,为人父母,最放心不下的,莫过自己的孩儿,既是他的心愿,她也没有理由阻止。   上官浅浅把金牌递给白子枫:“外祖父说,金牌给你。”白子枫一愣,他飞快跑到白超的身旁,说着一些话,这一刻,他终于懂自己的父亲了。   上官浅浅离开了牢房。   第69章 册封   经过几日的查证,在众多官员的女儿和嫔妃当中,只有一人符合皇后的人选,那就是上官浅浅,朝臣反对之声皆起,大家都觉得,她不过是一位孤女,有何资格当大唐的皇后,可是皆被李瑾煜用国师的话压了下去。   中宫之位,关乎大唐的盛衰,没人敢质疑国师的话,也没有人敢拿国运开玩笑,因此即使反对的声音再大,最后也妥协了,有些大臣心里也明白,生辰是何不重要,重要是皇上要选谁为后。   党派之争在朝堂上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有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怕皇上立其中一方的人为后,无疑是给对方增加了一个可顶半边天的膀臂,既然他们这方争不了皇后之位,对于立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为后,他们倒也是乐意。   册封大典在一个月后举行,礼部开始着手准备皇后的朝服、凤冠等一切事宜,太后也派了嬷嬷教导上官浅浅册封大典上的礼仪,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离册封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上官浅浅越是紧张。   “小姐,三日后便您的册封大典,这三日您需戒斋沐浴。”   “嗯,知道了。”   “到时候您需要移至立政殿居住,奴婢这就收拾一下您平日需要用的物件。”曼珠一直跟上官浅浅絮絮叨叨了很久,册封之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是反复提醒,上官浅浅无奈一笑,真是个爱操心的丫头。   其实经过嬷嬷近一个月的学习,上官浅浅对于各个环节需要做什么,已经烂熟于心了,册封之时,文武百官乃至大唐的百姓都看着,她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三日后,天还没有亮,嬷嬷就开始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妆,两个时辰后,她在嬷嬷的搀扶下,坐上了属于皇后的轿撵,来到太极宫,下轿,文武百官早已在那里候着。   上官浅浅需要走上九十九级台阶,去到皇上的身边,她抬头看着那头的李瑾煜,心里深吸了一口去,轻移凤架,朝那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人走去,这九十九级台阶,她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的紧张,“皇上,日后,浅浅陪在你身边,与你共风雨,共画大唐盛世。”   “爹娘,浅浅成了大唐皇后,你会为女儿高兴吗?”上官浅浅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皇上的面前:“臣妾参见皇上。”   小德子拿着明黄色的谕旨念道:“中宫虚悬已久,贵妃上官氏,温恭素著,崇勋启秀,贤良淑德,今兹仰承太后谕旨,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钦此。”   “授册。”宫女呈上明晃晃的金册子,上官浅浅接过   “宣宝,皇后之宝。”属于皇后的玉玺送到上官浅浅的手上。   “臣妾上官氏,受恩于君,入主中宫,日后必将克己勤免,为皇上分忧。”   “行六肃三跪三拜礼。”上官浅浅跪拜完,李瑾煜伸出手迎着她,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两手紧扣,会心一笑,他和她齐齐俯瞰着眼下的文武百官,受万民跪拜。   “祝皇上、皇后凤凰于飞,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移驾立政殿。”   立政殿是皇后的居所,上官浅浅已册封为后,日后居住的地方就是这里,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同坐轿撵来到立政殿,回到寝室,她迫不及待卸下这一身的朝服,和头上的凤冠。   正当她拆着头上的珠钗时,看见铜镜上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孤帮您拆。”   “嗯。”李瑾煜及有耐心帮她拆着,发钗取出,上官浅浅的三千发丝飘落,李瑾煜把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眼里满是爱意:“浅浅,你终于成为孤的皇后了。”   “你不知道孤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孤说你可以就可以。”   “话也不是这样说,毕竟这不是简单的差事。”   “好了。”李瑾煜坏笑抱起上官浅浅朝床榻走去,上官浅浅明白他的意图后,红晕染透了脸颊:“别,累。”   “今日真累,册封大典繁琐,骨头都快散架了。”李瑾煜把她轻放下来,丝毫没有放过她的痕迹。   “后天,行不?”   李瑾煜摇摇头,上官浅浅道:“那明天?”   他还是摇头道:“没得商量。”   她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最后才明白,此时此刻就算使出杀手锏之一撒娇,也是没有用了的,万事,由不得她。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立政殿声声欢愉,而薛花宫,则是一片狼藉,薛美人把她寝室里的东西摔得稀巴烂,“凭什么她可以得到皇上宠爱,而皇上视我如毒蝎。”   “娘娘,您不要这样。”陈妈哭诉着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子,满眼都是心疼。   想当初她是多么的美好与纯真,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怨妇般的模样?如果当初阻止她入宫,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   “陈妈,你说皇上为何会厌弃我?”   “娘娘…”   “你说啊,是不是连你都讨厌我了?”   “不是,娘娘,您是奴看着长大的,奴怎么会厌弃您呢?”   “是不是那个贱人死了,皇上就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是不是?”   “…”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薛美人擦干眼中泪水,情绪也一下子稳定了下来,这一瞬间,她又似换了一个人一般:“陈妈,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人安置在老爷的私宅处。”   “很好。”   薛美人把一卷东西递给陈妈,“交到那个人手中,让他务必认真对待,否则,饶不了他。”   “娘娘放心,此人的七寸已被我们捏住,他不敢造次。”   “嗯,下去吧。”薛美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再看向她一脸的红麻子,陈妈心里也打了一个寒颤,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姑娘吗?陈妈本想劝她收手,可是她变成这般模样,又怎么甘心收手?她和她,都骑虎难下了。   第70章 人间烟火   翌日清晨,立政殿   李瑾煜起来上早朝,上官浅浅还在睡觉,李瑾煜吩咐人不得吵醒她,待她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上官浅浅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她算是领教过,开过浑的男人可是如何的了。   曼珠端着鱼片粥和一碗鸡汤进来:“娘娘,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熬点鸡汤给您补补,说您近日辛苦了。”   “辛苦?”转念一想,想起昨夜,脸上又是一红“他还算有点良心。”   “放那里吧,我一会喝。”   曼珠直勾勾盯着上官浅浅的脖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娘娘,您的脖子…”   “啊,我脖子怎么了?”   “您还是自己照照吧。”   上官浅浅狐疑来到铜镜前,一看,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曼珠,快,帮我拿这些脂粉遮遮。”   “是。”经过曼珠的巧手,上官浅浅脖子上的点点红印子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曼珠笑道:“娘娘,奴婢就知道,皇上是最疼爱您的。”   “曼珠,你可别说了。”主仆二人有说有笑,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曼珠很是感慨,她家小姐,又活过来了,但愿她日后都可以这么开心的过着,这样,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打闹过后,曼珠:“娘娘,奴婢差点忘记跟您说正事了。”   “怎么了?”   “白老爷有救了。”   “外祖父?此话怎讲?”   “今日,皇上宣旨,大唐立后,举国同庆,皇上大赦天下,白老爷不用死了。”   “太好了。”上官浅浅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年轻的人会充军,白老爷有病在身,皇上没说如何处置。”   “等皇上来了,我问问他。”   李瑾煜下了早朝就朝立政殿走来,恰好听见她们两个在说话,上官浅浅赶紧起身相迎,曼珠给他行了礼识趣退了出去:“皇上,这么快就下早朝了吗?”   “还快?”   “额…”   “过来。”李瑾煜示意上官浅浅来他身边,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皇上,问您个事。”   “说说看。”   “臣妾听闻皇上仁德,因立后事宜,大赦天下,年轻的男子充军,可是臣妾的外祖父重病在身,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孤…”李瑾煜故意拖长了尾音,欲说欲不说。   “皇上,您也知道,外祖父在职期间,可是尽忠职守,为大唐立下了犬马功劳,先皇对外祖父的赞誉是很高的。”   “而且,他当年为了救先皇,差点丢了性命。”   “且先皇也赐了他免死金牌,虽然免死金牌,他给了自己的儿子,可是这些功勋,也是不能磨灭的。”   “皇上,您说吗?”   李瑾煜看着她着急说服自己的模样,可爱极了,于是决定逗逗她:“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上官浅浅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总感觉他在套自己,可是她没有证据,于是顺着他的话道:“看我?”   “对,看你。”他轻捏她的下巴道   “可是,后宫女子不得参与朝政啊。”   他的冰凉的指尖细细划过她的红唇,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她又想起他昨夜的样子,断是不能再纵容他了,于是她也跟他玩起了谜语的游戏:“皇上,臣妾的唇脂好看吗?”   “很好。”   “那臣妾天天涂给您看。”   “嗯,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明知故问。   “臣妾看您嘴唇较干,臣妾取些润唇油来帮您涂上,如何?”   李瑾煜笑而不语,他的小猫儿越来越调皮了,可是她怎么可能玩得过他,李瑾煜道:“你外祖父的事,孤过段时间再你答案,孤饿了,可没有力气说。”   上官浅浅知道他在想什么,抬头吻上他的唇瓣,“这样,还饿吗?”   “饿。”   上官浅浅继续抬头贴上他的唇,李瑾煜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上官浅浅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悠然放开她:“这才乖嘛。”   “那皇上现在有力气说了?”   “自然是有的。”他的笑容很是灿烂。   “你外祖父的事,你放心,孤会安置好他的。”   “真的?”   “孤何时骗过你?”   “多谢皇上。”她头靠在他的胸膛,他的手轻抚她的后背:“不必担心,一切有孤,你的亲人,孤定会保护好。”   “嗯。”   “皇上,这是您要的东西。”小德子道   李瑾煜接过解开包袱,把其中的一套淡绿色的襦裙递给上官浅浅:“换上,孤带您出宫。”   “出宫?”   “你在宫里也有好些日子了,想必也闷了,孤带你出去透透气。”   “好。”   他们二人各自换好了衣服,上官浅浅身穿一袭淡绿色衣裙,李瑾煜依旧是穿黑色的华服,和以往不同的是,袖口和下摆皆有金丝线刺绣,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两人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壁人。   二人行走在大街上,引得街上的人频频回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二人便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李瑾煜倒是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牵着上官浅浅的手一路行走,走到天香楼的门口,“你还劝孤一顿饭,还记得吗?”   上官浅浅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才想起,自己确是答应了他,“想不到这么久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那好吧,可是我现在没钱了。”   “要不然,我当支珠钗?”上官浅浅玩魅说道,欲把头上的珠钗取下,这是他前不久赐给她的,上面镶有东海之珠,价值连城,若是当了,别说吃一顿,就算天天来吃,吃上一年也够了。   “嗯?”   “孤上次是如何说了?”   上官浅浅看他变了脸,马上收回了玩魅:“好啦,我哪里舍得当,不过这次还得您请客。”   “你记住了,孤送的东西,不可扔,不可以当,嗯?”   “知道了。”   李瑾煜把这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天香楼的老板当然是乐开了花,忙前忙后小心伺候着,生怕有一丁点的差错,把这里两位贵人得罪了。   上官浅浅看着这一桌子的佳肴,回首过往,时光如梭,她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和他重回这里,有些事到底是命运不可违,还是命中注定,她已经不再想了。   “想什么呢?快吃啊,稍后孤待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啊?”   “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李瑾煜宠溺得点了点上官浅浅的额头道。   “哦。”   他们二人吃完饭,又逛了一会,待夜幕降临之时,李瑾煜雇了轿夫,把他们送到一个地方,下了轿子,上官浅浅环视着着四周,这里灯火通明,风景尤美,可是奇怪的是,这里很是冷清,只有她和李瑾煜,还有几位轿夫。   “大爷,您送错地方了吧?这里怎么没有人?”上官浅浅叫住了欲离开的轿夫。   “姑娘,这位爷确是要求小的送您二位到这里。”   上官浅浅看向李瑾煜,李瑾煜朝几位轿夫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轿夫接到信号后,转身离去,嘴里小声低估着:“这流光塔平日很多人的,今日倒是怪了。”   “这里孤肃清了往来观光的人,现在只有我和你。”   “这…不好吧?”   “今日情况特殊,孤可是有补偿他们的。”   “嗯。”   “那走吧。”   他们走进塔内,李瑾煜牵着上官浅浅的手,顺着台阶往上走,“这塔名为流光塔,平日很多人来此观光,多为与伴侣前来,越往上走,风景越好。”   “哦。”   上官浅浅上到第六层已经气喘吁吁,李瑾煜站在她前面蹲下:“孤背你。”   “不用…”   “快上来。”   上官浅浅推脱着,她怎么可能让他背,李瑾煜知道她想什么,“浅浅,我们把身份抛开,你当孤不是大唐的王,你也不是大唐的皇后,我只是想背自己的妻子,我们一起去世间的美好。”   上官浅浅被他这一句话动容了,看着宽大的肩膀,很安心。   “快上来。”   “嗯。”她挽上他的脖子,李瑾煜一步一步往上走,还给她说了很多关于这座塔的传说,没多久,李瑾煜把她放了下来,两人站在围栏出处,俯瞰着眼下的风景,万家灯火尽在二人的眼中。   “浅浅,你先闭上眼睛,孤让你睁开,您再睁开。”   “好。”上官浅浅知道他的精心安排,乖乖闭上眼睛,她等着他给她惊喜的那一刻。   “好了,睁开眼。”   上官浅浅双眼慢慢睁开,入眼,千千万万的孔明灯出现在眼前,照亮漆黑的夜空,“太美了。”上官浅浅惊得睁大了嘴巴。   “喜欢吗?”   “喜欢。”   “皇上,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您怎么会…?”   他缕了缕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三年前我们大婚的日子,便是今日。”   “大婚?”上官浅浅算了算,好像是,她倒是忘了。   “对不起,我忘了。”   “孤记得就好。”   他们二人并肩站在,赏着眼下的美景,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流光塔旁的小木屋醒来,如同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过着平凡的日子,上官浅浅做了一些简单的膳食,还找了一个青花瓷小瓷瓶,在外面的摘了些花儿插上,虽不及宫里的花灿烂,但带着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   第71章 剜心之痛   太极宫   今日是太后钟氏寿诞,众大臣齐来给太后贺寿,太极宫一片喜庆。   宴会开始,殿中央歌舞起,李瑾煜举杯道:“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殿中众人齐齐站起来,举杯道:“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声音整齐且洪亮。   太后钟氏开心得合不拢嘴,“母后,这是儿臣送您的生辰礼物,希望您会喜欢。”   李瑾煜说着,朝小德子睇了个颜色,小德子双手捧着一个金黄色的锦盒到太后钟氏的面前,小心翼翼打开,只见其形状似鸡蛋般大小,其外形像一朵花,颜色洁白无暇,若是凑近些,可闻到淡淡的香气。   “母后,这是雪莲子,儿臣听闻这雪莲子对头疾有奇效,因此寻来献给母后。”   “煜儿,你有心了。”   “难道这就是生长在西域的雪川之中,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的雪莲子?”有眼尖的大臣道。   “正是。”   “太后,这雪莲子不光对头疾有奇效,且延年益寿,是西域的养颜圣物,据老臣所知,这雪莲子只有西域王才有资格享用,想必皇上费了很大的周章为您寻来,皇上真是有孝心啊。”   “皇叔过奖了,身为人子,这是应该的。”   紧接着,上官浅浅及其他的人也一一献上了自己的心意,太后开心得合不拢嘴,上官浅扫视这周围的人,有些认识,有些面生,如今自己身份不同了,作为皇后,还是要记一下这些人的名字。   目光落在了石言玉的身上,他似是有感应一般,也朝上官浅浅看来,二人目光相撞,很快又分开。   宴会将近尾声,上官浅浅许是喝了些果子酒的缘故,感觉有些头晕,和李瑾煜说了一下,回立政殿休息,李瑾煜本想陪她,但是众大臣还在,就吩咐曼珠小心伺候着。   上官浅浅离开太极宫,朝立政殿的方向走去,明月洒落在二人的身上,冷清而孤寂,将近入秋的夜,带着几分寒凉,上官浅浅拉了拉衣襟,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个婢女的响起:“皇后娘娘,留步。”   “你有什么事?”   “这是有人托奴婢给您送的信。”   上官浅浅狐疑打开,上面出现一行字:“大限将至,能否见你最后一面。”   就算没有落款,上官浅浅也知道这是谁的书信,这字迹她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他说的大限将至,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敢想下去,她听见方才送信婢女细细的抽泣声,“你怎么了?”   婢女突然扑通跪地:“求娘娘去见一见我家公子,大夫说,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没有多少时日?怎么可能?”   “公子这两日咳血很厉害,且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夫说,时日无多了。”   上官浅浅心似被东西扎了一下,无意识得后退了一步,手中的书信落地,世间的生死轮回,她阻止不了,可是当听见有人即将离开这人世,她还是不免伤痛,且那个人曾经在自己的心里住过。   他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身上不曾沾染过一丝的红尘俗世的染料,清贵而雅致得过着属于他的日子,这人世为何对他如此不公?   上官浅浅思量着眼前婢女说的话,如今她和他已没有瓜葛,她为皇后,他为公主驸马,若是贸然前去,被有心人看到,那就麻烦了。   她缓了缓心神:“你先回吧,本宫改日和皇上一起到将军府探望他。”   “娘娘…”   上官浅浅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浅浅。”回头,看见石言玉正朝自己走来,上官浅浅诧异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言玉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微风吹过,一股药味传入上官浅浅的鼻息,他轻咳了一声:“有人跟我说,公主在这里崴了脚,让我来接她。”   “婉清公主?我并没有见到她。”   “这就奇怪了。”   上官浅浅把方才婢女的字条递给他看:“不是你要约我吗?”   石言玉看着字条上的字,“不对,我没有写过这个字条。”   石言玉和上官浅浅都感觉不妙,有种被人下套的感觉,“我们恐怕被人算计了。”   “我们先离开。”石言玉道,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被人看到晚上私会皇后娘娘,即使自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即便自己再想见她,也绝不是这个时候。   “嗯。”上官浅浅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她突然觉得手臂一痛,似是被石头类的东西弹了一下,她身体不受控制后退了几步,石言玉见状,马上伸手接住了她。   “谢谢。”   就在这个时候,树影的一侧,一双眼睛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的心似被劈开了两半,滴着血,血红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攥着拳头的青筋暴起,血脉欲倾泻而出。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他们走去,上官浅浅见李瑾煜的出现,一时慌了神:“皇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浅浅的慌乱神情在李瑾煜看来,恰是被人捉奸后的慌乱,他盯着眼前的女子大声问“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上官浅浅顾不得手上的痛,大步上前,掌心轻抚他的胸前,试图理顺他心中的怒气。   李瑾煜大手一挥,上官浅浅跌落地,掌心传来阵阵火热的疼痛,地上的小石子磨破了她的纤纤玉手,正渗着血丝。   上官浅浅跌落的那一刻,李瑾煜眼中有动容,转瞬被愤怒与悲怨替代,他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的脸颊,曾经为之神魂颠倒的脸,如今只觉厌恶。   “皇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臣妾跟你解释。”   石言玉欲扶她,上官浅浅拒绝了,她艰难从地上起来,欲牵李瑾煜的手,他后退了几步,视她如毒蝎一般,不敢靠近半步。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   “深更半夜,孤男孤女在月下相会,还需要解释什么?”   “难道说你们二人出来看夜色,恰好碰见了?”   “我们确实是无意碰见的。”   “事到如今,还是满嘴瞎话,上官浅浅,就算你要说瞎话骗孤,能否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这是什么?”李瑾煜拿起她的手腕,指着她手上的字条道。   随即转身,他对石言玉道:“你不要跟孤说,这不是你写的。”   “这确实不是臣所写。”   李瑾煜突然扬天大笑道:“孤很好骗,是不是?是不是?”他拧头看向上官浅浅和石言玉道,他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吼在了这句话上。   “孤就是个傻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相信你这个女人的话。”   “当初你说,会好好陪着孤,孤不计前嫌,原谅了所有的事,如今,你是这般对孤的?”   “你知道不知道,那三年我是如何过来的?”   李瑾煜用手戳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这里的伤口再次被你撕开,血花飞溅,你满意了?”   “皇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上官浅浅知道他不会信了,可是她还是要说,除了这句话,她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了。   宴会散去,太后和嫔妃们正想各自回自己的寝殿,谁料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走了过来,谁料见到这一幕。   上官浅浅和石言玉看着这些人,这时候彻彻底底明白,自己是被人狠狠摆了一道,恐怕这次,在劫难逃了。   “皇上,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点吗?”   “三年前,抛去夫君,远赴他乡,三年后,深更半夜和臣子私会,这样的女人,孤还怎么信?”   “原来皇上是这样看我的…”上官浅浅绝望的冷笑。   “皇后上官氏深更半夜与臣子私会,祸乱宫闱,即日起废除后位,贬为贱籍,打入天牢。”   “原来,剜心之痛是这样的感觉。”   上官浅浅身体无力,软坐在地上,眼泪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襟,她抬头看着那皎洁的月光,觉得刺眼至极,树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叫着,似乎都在嘲笑她落得的这样的下场。   李瑾煜此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狼狈不堪,他虽然身穿着龙袍,可是在旁人的眼里,他的这身龙袍上,血迹斑斑,他的心似插着万箭,穿心而出。   李瑾煜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地方。   在阴暗处,一个人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上官浅浅,去死吧。”   第72章 繁华散   上官浅浅和石言玉被架着扔进了牢狱之中,她白皙的膝盖及手臂都磨破了,她不觉得痛,脑海中里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即日起废除后位,贬为贱籍,打入天牢。”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否则怎么可能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昔日被皇上捧在手心的女子,大唐最尊贵的女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上官浅浅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醒,繁华散。   狱卒们冷眼看着这一切,在这皇宫之中,一朝宠冠后宫,一朝成为阶下囚的大有人在,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牢狱之中,藏着多少的冤魂,藏着多少的肮脏事,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石言玉被关在上官浅浅隔壁的牢房,“浅浅,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   上官浅浅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   “我以为我了解他,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爱恨分明,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沙粒入眼。”   “可是这皇宫之中,风沙不断,狂风不止,又怎会没有一丝一毫的风波起,与其说他是被风沙蒙蔽了双眼,不如说他是被爱恨蒙蔽了双眼,他心中藏匿的那些介意,终究还是涌现了出来。”   “浅浅,你当时为何会离开东宫?”   “不说这些了,已经过去了。”上官浅浅双目无神盯着牢狱的天顶道“浅浅,当初上官家出事,我没有及时陪在你身边,你对我有怨吗?”   “当初有,现在已释怀,我知道你当时的情况,我理解你的难处,我懂你的选择。”   “或许,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上官浅浅呢喃道   “我迷恋的,不过是你的诗词,你的才气,我把那些喜欢误以为爱。”   “这样也好。”   石言玉继续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出去,若不能,黄泉路有你相伴,此生也无憾了。”   “言玉,应该说是我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   石言玉心疼得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如若当初自己不把她推给别人,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想休息一会。”上官浅浅说完,背靠墙,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放在膝盖上,泪水一点一点落下,曾经的海誓山盟,都不作数了吗?   “他说过,要每天帮自己画眉,肩并肩看日出日落,看花开花败,等秋去,等冬来…”   “他说过要陪她踏遍山河,看尽世间的美好。”   “他说过,此生绝不负她…”   哭着哭着,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深处阴暗的牢狱之中,一个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手持匕首,毫不留情刺进她的身体,瞬间,血染囚衣,那男子道:“凝儿,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在女子闭眼的那一刻,那男子扔下匕首,紧紧把她抱进怀里,痛苦万分,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女子的脸上:“凝儿,对不起…,你为何就是不肯认个错,你只要跟朕认错,朕既往不咎,好不好?”   女子沉睡,再也没有回应他半句……   上官浅浅突然弹起来,心脏跳动得厉害,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以为梦中的女子就是自己。   李瑾煜回到太极宫,他把所有关于上官浅浅的东西全部扔下了地,抽屉里一幅幅她的画,她送的香囊,玉笛等,殿内凌乱不堪,风起,一张张画作满地飘,落在他的书桌上,他看了一眼,厉声道:“小德子,把这些全部烧了。”   “一件都不许留。”   “还有墙上那幅,给孤取下来,一并烧了。”   “这…”小德子知道,墙上这一副只有一双眼睛的画作对于李瑾煜来说,何其重要,如果烧掉,一切就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没有听到孤说的话吗?”   “是。”小德子应道   小德子看着李瑾煜决绝的脸,这一次,恐怕伤他够深的。   天牢的夜,格外的冷,上官浅浅卷缩在墙角,双手抱紧自己,这时她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抬眼看去,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款款而入,看这装扮,是皇上的妃子,只是她为何会戴着面纱?   “上官浅浅,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紧接着,她一阵狂笑,上官浅浅听她的声音这才认出了她,原来是薛美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上官浅浅冷眼看着她。   “当然是看你成阶下囚的样子啊。”她蹲了下来,笑里藏刀道“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上官浅浅对她没有半分好感,她知道薛美人心里藏着一肚子的坏水,有些事,只是她不愿意计较而已。   薛美人突然用力扇了上官浅浅一巴掌道:“贱人,成了阶下囚,还是这般自视清高。”   上官浅浅白皙的脸颊瞬间多了五个手指印,她捂着脸道:“你打我?”   “就打你,怎么了?”她又扇了一巴掌过去,石言玉听见声音,快速走到浅浅这边,隔着木桩对薛美人道:“住手,你个毒妇。”   薛美人看向石言玉,“怎么?心疼了?”   “狗男女。”   “你……”   “来人,给我塞住他的嘴。薛美人对狱卒道,她拧头看向上官浅浅:“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妈?”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敌意这么大?”   哈哈,“你敢跟我说无冤无仇?”   她突然脱下了面纱:“你看看,我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都是拜你所赐。”   “你知道,皇上从前是多么喜欢我这一张脸,如今全被你毁了。”   上官浅浅扫了一眼,着实吓了一跳,她缓了缓心神:“你这是自作孽,怨不得我。”   “死贱人,不让你吃点苦头,看来你是学不会说话了。”   “来人,给她上刑。”薛美人露出阴狠的笑意,狱卒犹豫道:“这……”,“怎么?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皇上已废除她的后位,她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你敢因她忤逆本宫?”   “娘娘息怒,她竟敢对您出言不逊,奴才这就给她点教训。”   狱卒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上拶刑。”   另一个狱卒拿着刑具来,分别穿进上官浅浅的十个手指中,用力拉紧,上官浅浅顿时觉得钻心之痛传遍全身,薛美人凑近她道:“这滋味好受吗?”   “十指连心,我今日也要让你尝尝什么是钻心之痛。”   “给我狠狠地折磨她,我看高兴了,你们通通有赏。”狱卒听闻她的话,更加卖力用刑,上官浅浅十只手指溢出献血,把刑具也染红了,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落下,嘴唇煞白,她狠狠瞪着薛美人:“你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薛美人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她看着这张脸,真的是厌恶至极,她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上官浅浅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上官浅浅依旧瞪着她:“若是我今日死在你手上,你觉得你逃脱得了责任吗?”   “我虽然被废了后位,可别忘了,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皇后。”薛美人权衡利弊后,还是觉得不要太过火,反正她已经成为了阶下囚,慢慢折磨她,若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皇上难保不会问罪自己。   “好了,你们下去吧。”薛美人对正在用刑的狱卒道。   “今日就到这里,我们来日方长。”薛美人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天牢,上官浅浅见她离开了,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石言玉在隔壁唔唔叫,可是那些狱卒无动于衷。   过来一会,狱卒押着曼珠进来了,把她推进了上官浅浅的牢房,曼珠一看上官浅浅晕倒在地上,双手满身鲜血,她快步蹲下,把她抱入自己的怀里,眼泪扑簌簌落下:“小姐,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人,来人,我家小姐晕过去了,快请太医来。”曼珠把上官浅浅平躺在,对外面的狱卒道。   “嚷嚷什么?不就是晕过去了吗?”   “叫太医,你以为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吗?”   狱卒说着,拿了一盘冷水朝上官浅浅泼了过去,上官浅浅顿时觉得寒冷刺骨,打了一个寒颤,慢慢睁开了双眼,曼珠见状:“小姐,你怎么了?”   上官浅浅见曼珠哭了,抬起手替她擦拭眼泪:“曼珠别哭,我没事……”她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说这几句话,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开饭了,开饭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瞬间,牢房里躁动起来,上官浅浅朝他们看去,想到自己如今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又收回了视线,送饭的狱卒把两碗饭放了进来,他眼神落在上官浅浅的身上,神情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马上又隐藏了起来。   “开饭了。”他环视了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后,声音压低道:“上官姑娘。”   上官浅浅听闻这句话,再次把目光向他,这个人她感觉很面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没有叫自己皇后,而是叫自己的姓氏,想必他是认识自己的,送饭的人不敢逗留,很快便离开了,继续给别人送饭。   曼珠把两碗饭端了过来,递给上官浅浅一碗,上官浅浅看着这碗饭出神:“曼珠,你觉不觉得方才送饭那个人,很面熟?”   “是的,奴婢也觉得。”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认识老爷的人,又或者是老爷以前的部下?”   上官浅浅沉思道:“有可能。”   第73章 有孕   鸡鸣,天亮了。   经过昨日薛美人的用刑,又是被狱卒泼了冷水,上官浅浅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昏昏欲睡,曼珠抱着她发抖的身子:“小姐,你等着,我去叫人请太医来。”   “嗯 。”   曼珠对着牢狱外的人叫喊了半天,嗓子几乎都喊沙哑了,没有一个人回应道,旁边牢狱的老伯见状:“小姑娘,别喊了,没用的,他们不会管犯人的死活的。”   “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曼珠,别喊了。”   曼珠一肚子气靠墙坐了下来,不知道过来多久,开门的声响起,穆辞一身风尘走了进来:“浅浅。”   “穆辞大哥,你怎么来了?”   “浅浅,我是公主带进来的。”   “她?” 上官浅浅朝石言玉看去,果然见李婉清正在和石言玉说话,“她怎么会……?”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慢慢跟你说。”   穆辞见上官浅浅脸上苍白,体虚,马上伸出手替她把脉,看到她鲜红的双手,内心一颤,替她把脉的手颤抖起来:“浅浅,你的手,怎么会?”   “穆辞大哥,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穆辞稳定了下情绪,专心替上官浅浅把脉,身体虚弱,可是脉如流利,他小声道:“浅浅,你有身孕了。”   “什么?”上官浅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次跟穆辞认:“穆辞大哥,你确定没有看错?”   穆辞点了点头:“是真的。”   曼珠听闻这个消息,脸上总算露出来一点笑容:“小姐,太好了,我们禀报皇上。”   “不要。”上官浅浅朝曼珠示意曼珠不要声张,穆辞道:“浅浅,如果皇上知道你有孕的消息,一定会派人接你回去的。”   上官浅浅脸露忧伤:“穆辞大哥,带我离开这里。”   “你是说……逃?”   上官浅浅点了点头:“穆辞大哥,我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想必你是心里有数的,这皇宫,每天都充斥着各种明枪暗箭,若是我留在宫里,我不知道何时会遭人毒手,上一次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儿,这一次,我一定要保住他。”   “小姐,如果皇上知道,皇上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上官浅浅抬头看了看从天窗照进来的阳光:“曼珠,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了。”   “小姐,不会的。”   “皇上误会了你,等他查明了真相,一定会接你回去的。”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   上官浅浅手附上自己的小腹,感受一个小生命的存在,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里再次闪现出李瑾煜的身影,那些美好的时光似在眼前,如今都成了过眼云烟她再次问自己:“何为归宿?”或许在他那里,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归宿,一滴一滴眼泪落下。   穆辞见她如此决绝,这一次,她真的伤心了,穆辞知道越狱九死一生,但为了她,他愿意一试,低声道:“好,浅浅,我带你走。”   上官浅浅点了点头:“浅浅,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有狱卒运了一车尸体出宫外埋,在牢房的尽头,有一个牢房是专门关染了疫病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些尸体就是染了疫病而死的。”   “只要你们能混进疫病的牢房,再服下假死药,借他们运送尸体的车出宫即可。”   “服下假死药,还需要和他们一样,出现疫病的症状才可以。”   “嗯,我会配好药给你们送来。”   “这药对胎儿会有意影响吗?”   “你放心,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这药只是暂时屏蔽你的呼吸系统,让你暂时成休眠的假死人状态,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   “那就好。”   “另外,我会再给你配一颗药,你用水浸泡开,涂在身上的皮肤,会出现红肿、皮肤腐烂的情况,和中了疫病的症状很像,到时候你们见机行事。”   “好。”   “可是该怎么把药送进来。”   “穆辞大哥,送饭的狱卒认识我,我猜想他是我爹爹的部下,或者是曾经受过爹爹的恩惠,我们或许可以找他帮忙。”   “好的,我想办法接近他。”   “浅浅,你有办法混进染疫病的牢房吗?”   “放心吧,我有办法。”   “行了,时间到。”狱卒催促着穆辞和李婉清离开,穆辞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塞给上官浅浅:“浅浅,保重身体。”   “嗯。” 上官浅浅回来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她小心翼翼打开,从里边取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不一会,她感觉全身舒服了许多,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先不急,我们得摸清楚他们何时送尸体的人出去,再见机行事。”   “嗯。”   上官浅浅寻思着,时间不多了,得赶紧弄清楚这些事,她见隔壁牢房的老伯正在闭目养神,又想起他昨日的好言相劝,想必是心善之人,上官浅浅坐近他牢房那边:“老伯,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伯徐徐睁开眼睛,“来了有一年多了。”   “喔,难怪你知道这些狱卒道的德行。”   “哼,可不是吗?”   “老伯,昨日我见他们抬着很多人出去了,都是死人吗?”   老伯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问题很逗趣:“你这小姑娘,不是死人,难不成是活人?”   “这里天天有人死,莫大惊小怪。”   “那这些死了的人,准许他们家人来收尸吗?”   “染了疫病的人,不允许收尸,怕疫病感染了,他们每日五更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尸体运出去,火焚了。”   “嗯,也是的。”   大伯看了看上官浅浅,心想,昨日还哭得要死要活的,今日倒是相通了,他没有继续说话,又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熟悉的声音想起:“开饭了,开饭了。”   上官浅浅看了看这送饭的狱卒,也不知道穆辞大哥说服他帮忙没有,上官浅浅有意无意看他,不敢露出半点情绪,终于送到自己这里了,他把两碗饭从监狱木桩的缝隙处放了进来:“开饭了。” 眼神飘在上官浅浅身上,有落在了饭上,上官浅浅领会到了,不动声色端起饭吃了起来。   待送完饭后,牢房里安静了下来,她这才趴开饭,在最底下果然看见了一个用纸包着的团子,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看她的时候,她慢慢把纸打开,果然看见了三颗药丸,她快速藏进袖口里。   吃过饭后,上官浅浅小心翼翼把其中一颗黑色的药丸子放进水里融化,曼珠和上官浅浅沾了一些涂在自己脸上、手臂上,还有腿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涂上了,做完这些后,她靠近石言玉这边:“言玉,相信石将军和公主很快会救你出去。”   石言玉知道上官浅浅的打算:“浅浅,这很冒险,万一出意外,可怎么办?”   “没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认命。”   石言玉了解上官浅浅的脾气,一旦她决定了要做什么事,谁也劝不动,“浅浅,对不起,你陷入牢狱之中,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言玉,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年少时的很多开心,都是你给我的,你的诗词陪我渡过很多昏暗的时光,谢谢你。”   石言玉眼里很满足,即使后半生不能拥有她,可是她的前半生是属于自己的,“浅浅,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你也是。”   他们俩相互道别,上官浅浅突然觉得脸上和手上一阵火辣和瘙痒,她知道是药效起作用了,她看曼珠正在挠,她跑过去轻碰曼珠的手臂道:“不要挠,忍忍。”   曼珠点了点头,上官浅浅从怀里取出那块祖传的玉佩,把它藏在墙角的草堆里,曼珠见道:“小姐,你怎么把老爷留下的玉佩放这里了?”   上官浅浅握着曼珠的手小声道:“这是梅花令,留在我身边没有用,不得不说他是位好君王,我把它留给他,发挥梅花令最大的用处,如果他对我还有一丝的情义,他会找到它的。”   “小姐,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他。”   “傻丫头,我和他不过是私人恩怨,怎可和国家的兴衰相比?我也说过,希望在有生之年,得见大唐盛世,希望这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嗯,曼珠明白了。”   上官浅浅拍了拍曼珠对肩膀,似是宽慰她,抬眼,她见一个狱卒在巡逻牢房,心生一计,她缓步走了过去道:“狱卒大哥,有没有水,我这妹妹想喝水。”   狱卒看了看上官浅浅,倒是没有为难她,给她端了一碗水过来,上官浅浅伸手接过,她的手背露出了一粒粒类似水泡的血红小点,狱卒多看了她的手背两眼,上官浅浅不着痕迹得拉了拉衣袖,狱卒发现了她这个小动作,更是觉得可疑问道:“你手背这些是什么?” 由于近来,牢房里染上了疫病,狱卒们不得不小心起来。   “没什么,方长不小心摔了一跤,蹭出了点血。”   ‘“摔了一跤?”狱卒看出来了,摔跤蹭的和她这些小红点可不一样,随即他开了锁进来,凶巴巴道:“把袖子挽起来。”   “狱卒大哥,真的是我方长不小心摔了一跤蹭到的。”   “还不说实话?”狱卒佩刀的刀柄对着她,曼珠见状:“别碰她。”说着用身体护着上官浅浅,狱卒见曼珠对手背上也有小红点,“你也有?”   “ 把袖口挽起来。”   曼珠小心挽起袖口,“果然,你们两个都是同一个症状,莫非你们染上了疫病?”   “不……不,我们怎么可能染上疫病,真的是不小心磕碰到的。”曼珠说着跪了下来,给狱卒磕着头“求求您不要把我们关去疫病的牢房,否则我们俩真的会没命的。”   狱卒被曼珠一提醒,倒是觉得应该把她们俩关去那边的疫病牢房,“染上疫病需要集中处理,由不得你。”   “来人,把她们俩带去疫病牢房。”狱卒吩咐着,见鬼般离开了这个牢房,生怕自己染色疫病。   上官浅浅和曼珠如愿来到了染疫病的牢房,她们用布料掩着口鼻,找了个离染病的人群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第74章 金蝉脱壳   上官浅浅算着时间,由于狱卒们送尸体出去是五更天,而穆辞大哥给的假死药只能维持三个时辰,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将近五更的时候,她递给曼珠一颗红色的药丸子,两人相继服下。   穆辞查清楚了宫里的死尸会送去哪里,早早在目的地等着,果然,六更天的时候,穆辞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只见两个狱卒,一前一后推拉着大板车,语气抱怨道:“哥们,要不是为了生计,拉尸体的活我早家不干了,真是晦气。”   另一个狱卒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脏活累活都咱俩干了,他们倒好,一天天的只知道在狱里巡逻巡逻,一天就完事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言抱怨着,待他们发现穆辞的时候,穆辞毒粉一撒,两个人晕了过去,穆辞赶紧从大板车上找到上官浅浅和曼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陶瓷瓶子,打开盖子放在她们二人的鼻息下,香气飘入,她们二人醒了过来。   “浅浅,曼珠,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三人上了一辆马车,穆辞拉近缰绳,一鞭子打在马背上,马车飞驰,离开了这里。   待马车驶出十里地,穆辞这才慢下了速度,对着帘子道:“浅浅,你出逃的事,相信皇上很快会知道,如果他派人大肆搜索,我们很难逃过他的眼。”   “我们是出城还是?”   “我们不出城。”   “穆辞大哥,有地图吗?”   “有。”穆辞递给上官浅浅一张牛皮地图,上官浅浅把它摊开在膝盖上,细细看着这上面的地方,突然她指着一处地方道:“穆辞大哥,为何这里被涂成了红色?”   穆辞看了看:“哦,这个地方是乱葬岗,无人会去那里居住,所以,被涂成了红色。”   “一般有人居住的地方,会涂成绿色或者黄色。”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去乱葬岗看看,如何?”   曼珠和穆辞惊了一下:“小姐,那地方能住人吗?”   “眼下的情况,我们得想一个皇上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住,否则,以他的能力,不出三天,定会把我们抓回去了。”   穆辞道:“浅说得对。”   “现如今,他大权在握,他有掀遍大唐每个角落的能力。”   “说得也是。”   “就先去看看,如果不合适,我们再寻别的地方,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们得容身之地。”上官浅浅安抚着曼珠道。   “嗯,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三人一路驾车行至西侧的城门,只见城门前聚集了大批的百姓,怨声起,守卫在城门的士兵道:“上头下了命令,凡事出城门的人都需要经过严密的盘查,如有不配合者,以妨碍公务之罪捉拿。”   上官浅浅把帘子掀开看了看,又放下了,曼珠道:“还好小姐想得周全,如果我们贸然出城,铁定石一抓一个准。”   “穆辞大哥,我们走吧。”   “好。”   穆辞驾车扬尘而去。   太极宫内,李瑾煜听说上官浅浅消失的消息,他的身上似是在这一瞬间聚集了一团黑烟,犹如地狱之王的降临,捏紧拳头,一锤打在案桌上,案桌四分五裂,他的手鲜血淋漓,青竹在他身边十年有余,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送的香囊冷笑道:“浅浅,好啊,你都学会越狱了,是不是孤从前太宠你,把你养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了?”   “传孤口谕,把所有看守她的狱卒都拉出去砍了。”   “是。”   “去天牢。”   他面无表情扔下这句话,大步朝天牢的方向走去,他手上的血一路滴着,小德子见状,暗暗擦了一下冷汗,进入天牢,他冷声道:“把狱头给孤叫来。”   狱头颤颤巍巍得朝李瑾煜走过去,他看着那身穿龙袍,佣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每靠近一步,就是靠近地狱一步,他很想跑,可是他上有老,下有小。   李瑾煜的双眼盯着狱头,“说,是怎么回事?”   “人为什么不见了?”   “回皇上,奴才……奴才……检查遍了天牢的每个角落,都……都没有……发现打斗劫狱的痕迹,一切都很正常……”   “那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了?”   “奴才……奴才……真的不知,求皇上饶命。”狱卒的头都磕破了,仍旧没有求来李瑾煜的宽恕。   “废物,连个小女子都看不住,留你们有何用?”   “拉出去砍了。”   “皇上,饶命啊。”   “皇上……,奴才记得了,在这个牢房关押的两个姑娘,是染上了疫病,所以……所以……换去疫病的牢房了。”   “染了疫病?怎么会染了疫病?”   另一个狱卒道:“奴才记得她当时手上和脸上都是红色的小圆点,和染疫病的症状无二。”   李瑾煜大步走人牢房内,突然被脚下一团白色的纸吸引了注意,他捡了起来,放在鼻息下闻了闻:“苍耳子、柴胡、熟地……”   李瑾煜冷笑,他倒是忘了,他的浅浅会用药,而且身边还有个用药的高手,利用药物的作用,让人以为她染了疫病,因此换去了别的牢房,再利用假死,让狱卒把她们送出宫。   “浅浅,好一个金蝉脱壳啊。”   “孤是低估你了。”   “孤说过,你今生不得踏出皇宫半步,你难道忘了吗?好,很好,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您挖出来。”   他狠狠把白色的纸团揉成碎片,洒落地上,就在要离开之时,突然瞥见一条红穗子在稻草下押着,他蹲下捡了连起来细细端倪着,玉质上乘,晶莹剔透,就算是在皇宫,也找不出几块这么好的玉,玉佩的穗子上,绣着一朵朵梅花,他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梅花令?”   他拿着翻来覆去看着,除了玉质上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突然玉佩哐当落地,他捡起来,指尖触碰到一摊血迹,他的心蓦然抽痛一下,为何?   他厉声对狱卒道:“为何这里有一摊血?”   “这……”   小德子道:“还不说实话?”   狱卒知道大难临头了,噗通跪地,“皇上饶命,奴才也说奉命行事。”   “昨日薛美人来过,还对娘娘用了刑。”   “用刑?你们竟然对她用刑了?”李瑾煜一脚踢在了狱卒道身上,狱卒即刻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来人,把薛美人给孤带来。”   李瑾煜目光再次回到那摊血迹上,眸光流转:“她当时一定很痛吧?有求饶吗?”李瑾煜随即又否定了道:“她的性子这么倔,怎么可能会求饶。”   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抽痛,李瑾煜手一锤子敲在自己的胸膛上,意图停止这些疼痛,可是无论他怎么抗拒,这些疼痛似是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似的,半点都不愿放过自己,他生她的气,更生自己的气,明明是她背叛了自己,还越狱了,自己还为她打抱不平,还想着她。   “该死。”他咒骂着。   第75章 深宫劫   在血迹的旁边,似有一张泛黄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他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生今世都不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否则本王定将你挫骨扬灰,以洗我昔日之伤痛,落款:李瑾煜。”   李瑾煜看着这封信上日期,也就是三年前,“不可能,孤从来没有写过这封信给她。”   可是看落款处,还盖了太子的印章,太子的印章做不了假,这信封上的字迹也像极了自己写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会恍惚,这就是自己的笔迹,可是那三年,自己一直在找她,怎么可能写这封信给她?   李瑾煜感觉后背一凉,小德子的声音响起:“皇上,老奴记得三年前太后娘娘曾经问您拿过太子印章,说是给下面的人拿去保养加漆。”   李瑾煜听小德子的提醒,依稀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他也没有太在意,母后拿太子印章的时候,恰好和信上的日期对上了。   “小德子,你看下这是不是宫中的用纸?”   小德子接过,放在面前细细看着,“厚重有韧性,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皇上,这纸虽然经年已久,但是还是可以辨别出来,这就是宫中专用纸张白鹿纸。”   “印章是宫中的,纸也是宫中的,难道真的是母后吗?”   李瑾煜又想起寻找她的这三年,无论自己派出多少的人马找寻,还是没有半点音讯,当时他也觉得奇怪,她一个女子,如何躲过他千千万万的眼线?难道,这也母后从中作梗?   如果这信真的是母后所写,那浅浅势必写过信给自己,被母后的人拦截了,她不是不愿意回来,她有跟自己解释过为什么离开,对吗?再回想三年后见到她之时,她以假面目视人,不敢和自己坦露身份,原来一切原因都在这信上,是自己一直在逼她……,一直在怪她……   “小德子,你说孤是不是错怪浅浅了?”   “这……奴才惶恐……”   “说吧,恕你无罪。”   小德子这才说道:“皇上,老臣觉得,娘娘当年离开东宫,是大义,也是对皇上的大爱。”   “而皇上反而纠结在小爱当中,您只知道娘娘离开了东宫,可是您不知道,娘娘离开东宫,是为了谁。”   “当时突厥来袭,国之动荡,而我大唐初建,兵力不足,若是贸然出兵,无疑是以卵击石,最好的方式就是和高丽和亲,而皇上当时不肯娶高丽公主阿伊娜,执意出兵,娘娘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她分得清局势,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您去送死,就算成功击退突厥,那也是九死一生。”   “娘娘知道,只要她走了,你就会娶高丽公主,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护住皇上您。”   “据老奴所知,太医诊断娘娘此生不能生育,因此,更加强了她离开东宫的决心。”   “老臣猜测,这也是压倒娘娘离开东宫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瑾煜听着小德子说这些,早已红了眼眶,小德子说得对,是自己拘泥在小爱当中了,忽略了她,她为自己承受了太多的东西,李瑾煜无法想象,当时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种心情。   他的脑海里一直出现小德子说的这句话:“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护住皇上您。”李瑾煜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被她所爱的,“浅浅,你心里装着这么多事,为什么不跟孤说?”   他看着这空荡荡的牢房,试图寻找她的影子,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用力捏住手中的玉佩:“浅浅,对不起,是孤逼走了你。”   李瑾煜想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懊悔之意涌现,“浅浅,你离开孤是对的,或许,石言玉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隔壁牢房的石言玉大笑了起来:“皇上,枉百姓称你为一代明君,连这些小儿把戏都看不穿。”   “你想说什么?”   “言玉得罪了,皇上您慢慢品。”   李瑾煜大步朝石言玉的牢房走去,揪着他的衣襟道:“说清楚。”   石言玉无惧对上李瑾煜的眼眸:“我真后悔把浅浅交到你这种人手上。”   李瑾煜被人戳中了痛处,放开了他:“你如果想和她再续前缘,就应该做得再隐秘些,不要让孤发现了。““这样,浅浅的后半生是幸福的。”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轻,心还是如刀割般疼痛。   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是石言玉不打算点破,他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让他承受一下浅浅当时承受的钻心之痛,浅浅如今沦落天涯,四下流离,都是拜他所赐,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皇上,薛美人带到。”   侍卫的声音响起,李瑾煜扫过去,薛美人瞬间觉得一股冷气入侵身体的每个角落,李瑾煜靠近她:“听说,你给她用了刑?”薛美人知道瞒不下去了:“是,臣妾好心来看她,她竟然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便教训了她一下。”   “就算她对你出言不逊,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   “皇上,她已沦为阶下囚,臣妾教训她一下,有不何不可?”   啪,李瑾煜甩了一把掌过去:“孤说了,她就算沦为阶下囚,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薛美人捂着被打得嫣红的脸,半句话不敢说,眼泪随即夺框而出。   李瑾煜指着狱卒道:“你,她怎么给皇后用刑,你十倍加以偿还,如果被孤知道少了一下,你们人头落地。”   “是。”   狱卒拿出刑具,把薛美人的十个手指放进去,再用力夹紧,鲜血马上溢出,李瑾煜看着她的惨样,就想起上官浅浅用刑时的样子:“十指连心,该有多的疼。”   “既然你这么喜欢来天牢这个地方,你日后你就住在天牢,不用回去了。”李瑾煜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天牢。   “不要,皇上……”   “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应该给姐姐用刑,求您饶了臣妾这一次。”   “皇上……”   无论薛美人怎么求饶,那离去的身影不曾停留半分,薛美人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脸如鬼魅,她的手留着血,她的心也滴着血,她喃喃自语:“如果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纳我入宫?”   或许从她开始嫉妒的那一刻起,悲剧就已经悄然发生。   坤宁宫内,太后钟氏正在修剪花儿的枝叶,李瑾煜的声音响起:“母后,儿臣有话要跟你说。   太后钟氏感觉到李瑾煜的不对劲,他的身上似有一团火正抑制着,稍有不慎,火势便会蔓延开来。   钟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产生,但终归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气定心闲道:“怎么了?”   李瑾煜把那封书信掷在她的面前:“这封信是不是您写的?   钟氏拿起徐徐打开,想不到几年前的事,竟被他揪了出来,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认,她把信重新叠起来:“没错,是哀家写的。”   “母后,为什么?” 您当时不是不知道儿臣在满世界找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哀家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回来害你吗?”   “她怎么会害儿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不能为我皇家开枝散叶,而你独独对她宠冠后宫,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唐的百年基业断送在她的手上,否则,哀家还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去见列祖列宗。”   “母后…”   \“既然你下不了狠心,那哀家来做这个恶人。”   李瑾煜看着眼前这位妇人,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没有错,他能怪她吗?不能。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瑾煜说完,回了自己的太极宫,这时候的他,突然觉得很累,他不过是想要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他以为坐上那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宝座,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就可以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第76章 隔天涯   夕阳西下,余晖漫天   马车飞奔前进,路过竹林,惊起一群的鸟儿,没多久,穆辞拉紧了缰绳,回头对着车厢内的二人道:浅浅,到了。”   “这里便是离京城二十里的乱葬岗。”   上官浅浅弯腰走出马车,上官浅浅环视四周,这地方也不算太糟糕,“可是说是乱葬岗,为何没有见到有坟呢?”   她的话被路过的一个妇人听到了:“姑娘,你们是找人还是找坟?”   “大娘,不瞒你说,我们路过此地,觉得风景甚好,只是地图上说,这里是乱葬岗,就奇怪为何没有坟头。”   大娘恍然大悟:“姑娘应该说的是那里。”大娘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山头。   “哦。”上官浅浅朝远处看了看,一堆堆立起来的坟头,看着让人心里有点发毛,大娘继续道:“你们啊,晚上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靠近那里,恶鬼凶得很。”   “好,多谢大娘。”   上官浅浅看了看大娘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面还有些刚挖的红薯:“大娘,您是住这里吗?”   大娘点了点头:“我和孙子俩就住在前面一点。”   “哦,原来如此。”   “大娘,我看这里,以前是一个村子吗?”   “没错,就因为乱葬岗闹鬼厉害,很多人都搬走了,现在只剩我们一家住在这里。”   “那你们不怕吗?”   “怕又能怎么样,儿子儿媳妇和老伴都相继走了,就剩下我和孙子两个人,在这里好歹有张瓦片遮头,不至于流落在外,在这里一住,也过了半辈子了。”   “瞧我只顾着和你们说话,我得去洗些红薯煮,待会孙子该饿了。”   “去吧,大娘,不耽搁你了。”   “好嘞。”   “穆辞大哥,曼珠,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   “小姐,奴婢觉得这里不错,只是前面那里这么多坟头,有些怕。”   “穆辞大哥,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这地方不错,既然大娘婆孙俩可以住,那我们也可以住。”   “只是觉得委屈了浅浅你。”   “说什么委屈不委屈,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至于跟着我奔波,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住,还是我连累了你们才对。”   “小姐,不许你这么说。”曼珠握着上官浅浅的手道。   “你啊,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就跟着穆辞大哥叫我浅浅吧。”   “这可怎么行。”   “这里不比宫里,为了不引起麻烦,你还是不要叫小姐了。”穆辞道“听到没有。”   “要不然,我叫你姐姐吧。”   “也行。”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三人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由于这是废弃的村庄,有很多屋子没有人住,他们挑了一间较宽敞且比较干净的屋子住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上官浅浅,终于觉察到小腹不太舒服,兴许是一路颠簸的原因,她赶紧给自己号了个脉,穆辞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三只搭在她的脉搏上:“脉象有些混乱,浅浅你不能再劳累了,否则有滑胎的危险。”   “嗯。”上官浅浅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保重身体最要紧。   “曼珠,你扶浅浅到屋子里休息,这里有我。”   “好。”   这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所以他们只需打扫好卫生,就可以住人了,穆辞毕竟是大男人,做起事情来比女人要利索一些。   穆辞和曼珠忙了几个时候,终于把屋子里收拾妥当了,上官浅浅和曼珠住东边的屋子,穆辞则是住在西边,在他的旁边还收拾了一间小隔间出来,放一些药材和生活用品。   他们三人的简单生活在这里拉开了序幕。   李瑾煜每日下早朝都会来立政殿坐坐,有时是一个时辰,有时是几个时辰,他坐在上官浅浅平日作画的案桌上,要么是看着上官浅浅送给他的香囊发呆,要么是在宣纸上,重复画着一个人的脸。   青竹每日都会向他汇报上官浅浅的消息,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一丁点她的消息,李瑾煜的内心烦躁起来,他如今只想找到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其他的,他别无所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来劳心过度的原因,李瑾煜近日觉得浑身乏力,时常头晕目眩,“小德子,传太医。”   不一会,太医到了,他给李瑾煜号脉,脸上越发的凝重,小德子道:“怎么了?”   “皇上,您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不可能,皇上每日吃的用的都用银针试探过,不可能有毒。”小德子道“中毒不一定通过食物传播,如果经常接触有毒的物件,久而久之,也会侵入肺腑。”   “皇上想一下,近来可有接触些和以为不同的东西?”   李瑾煜细细回想:“并没有。”   李瑾煜一瞥案桌上的宣纸:“要说和以往不同的话,那就是自三个月前,孤每日都会来此作画。”   太医拿起宣纸闻了闻:“ 有胡曼草的味道。 ”   “胡曼草?”   “回皇上,胡曼草来自回纥,是一种烈性毒药,只要人吃下一点点,顷刻间毙命。”   “凶手把胡曼草研磨成汁,把纸浸泡其中,让它充分吸收后,再风干纸张,虽不足以立刻毙命,但是如果长期接触,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好歹毒的下毒手法。”小德子道   “浅浅这里怎么会有这些有毒的纸张,难道下毒之人想害的是浅浅?”李瑾煜想到这里,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她的身边竟然充斥着这样的危险。   “可有解毒之法?”   “回皇上,所幸及时发现,中毒尚未太深,老臣施针替您把毒素逼出,再服下白解丸即?。”   “好,动手吧。”   太医给李瑾煜施针,小德子拿起纸张细细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皇上,老奴看着纸张并非宫里的专用纸张。”   “不是宫里的纸张?”   “宫里统一用的纸张是白鹿纸,而这并不是白鹿纸。”李瑾煜接过看了看,确实不是,他猛然想起几个月前,薛美人曾给上官浅浅送过一些纸张,难道是这些?   待太医帮他施好针后,李瑾煜风风火火朝天牢走去,他把一沓纸张摔在薛美人的面前:“是不是你在纸张上下的毒?”   薛美人突然疯狂大笑,“算她命大,这样都没能毒死她。” 李瑾煜眼前这个女人,真想把她千刀万剐。   “还好她没事,否则孤诛你九族。”   “皇上,臣妾给您讲一个故事,可好?”   “你知道那晚,石言玉为何凑巧出现在那里吗?”薛美人又疯狂大笑起来,“都是我给他递的纸条,惊喜吗?意外吗?”   “你……”   “浅浅手中的纸条,也是找人伪造的?”   “皇上果然聪明,一点就破。”   李瑾煜一巴掌甩在薛美人的脸上,“你居然连孤都敢算计?”薛美人似是料到他会有这一举动,她并不意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如果不是皇你眼里心里都是她,我又何苦兵行险招?”   “皇上,您可知道一张脸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都是她害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罢了。”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你这是自食其果。”   李瑾煜甩袖离开了天牢,他即刻命青竹根据薛美人身边的宫女给出的信息,在宫外搜索与其同谋之人,不出一刻钟,果然在城郊的老宅子发现了很多石言玉的字画作品,有真品,有赝品,李瑾煜看着眼前的这一堆东西,果然是她找人临摹了石言玉的字迹,给上官浅浅送去,她和他都被骗了,那人临摹的字迹高超,足以假乱真。   李瑾煜手捏紧拳头:“小德子,给那个毒妇赐毒酒。”   “孤要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是。”   薛美人在监狱暴毙而亡的消息即刻传遍宫中。   李瑾煜立在窗台下,看着那满园的菊花:“浅浅,对不起,孤错怪了你。”可是这一切已经无法弥补。   她走了,永远离开了这里,他坐在窗台,像往常一样,画着心中的那些想念,在画的右下角写下:“菊花很美,不及你嫣然一笑。”   第77章 流烟村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李瑾煜每日下早朝后,总会来揽月宫,这里有很多他们的回忆,这些年都是这些美好支撑着他面对朝廷的风起云涌,面对着宫里的尔虞我诈。   三年时间,很多事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青竹每日都会来跟他汇报上官浅浅的消息,他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他知道,他的浅浅这次真的决心躲着自己了。   “皇上,有娘娘的消息了。”   “你说什么?”李瑾煜的身躯震了一下,心脏似在这一刻活了过来,要知道他的心已经很久没有波澜了。   “在成安西二十里处的一个名为流烟村的地方发现了娘娘的踪迹。”   “流烟村?她没有出城?”   “她既然没有出城,为何这么久才找到她?”   “皇上,流烟村又名乱葬岗,鲜少人在那里居住,几乎成了荒村,是属下疏忽了。”   “这三年来,属下几乎把大唐翻遍了,也没有半点娘娘的踪迹,最后在一家当铺,发现了这个。”   青竹把一支钗子递给李瑾煜:“如果属下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娘娘的钗子。”   李瑾煜接过:“没错,这是孤送她的钗子。”   “属下跟着这条线索追查,这才打听到娘娘的下落。”   “她……如今过得好吗?”   “属下也没有见着娘娘,属下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回来给您禀报了。”   “走,去流烟村。”   二人策马飞驰,很快就来到青竹所说得流烟村,走进村子,一股荒凉的气息,李瑾煜的眉头皱了皱,心想,这地方能住人吗?   越往里走,心便沉上几分,在路人的指引下,李瑾煜来到了上官浅浅所住的地方。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门前做着针线活,即使三年没见,李瑾煜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就是他的浅浅。   三年了,那个日思夜念的女子终于出现在眼前,他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流转,这些年的思念似洪水般倾泻而出。   上官浅浅似是有感应一般,抬头朝李瑾煜的方向看了看,李瑾煜的身体快速缩了回去,躲避她的目光。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娘,这是什么呀?”   “娘给你做的鞋子,来穿穿看合适不。”上官浅浅蹲下给他试穿。   “这颜色这么丑,我不喜欢。”   “你要是喜欢,娘晚上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卤鸡爪吃,好不好?”   “那我就勉强喜欢它吧。”小不点撅着嘴道,他一想到晚上有最喜欢的东西吃,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娘去做饭,你自己玩会。”   “嗯。”   小不点在院子玩弄起草药,甜甜的童音想起:“娘说,这是白芷,性温、无毒,主治伤寒、风邪。”   “这是杜若,性微温,无毒,杜若乃神农上品。”   “这是夏枯草,苦、辛、寒、无毒,主治肝虚目痛,血崩……”   “好耶,我终于记住了,干爹说我记住了,就给我买糖人吃。”   小不点蹦跳了起来,李瑾煜看着他,总觉得很面熟,可是他很确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他,他看着这个小孩,心里透出莫名的欢喜。   “既明,在玩什么呢?”   一个男声传来,小不点听闻飞快跑了过去,“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李瑾煜朝那个男人看去,原来是穆辞,穆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人递给他:“糖人,喜欢吗?”   “喜欢。”   “那你草药的特性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小不点自顾吃着糖人,上官浅浅在做饭,穆辞在帮她打下手,“穆辞大哥,你去休息会,我自己就行。”   李瑾煜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的眸光暗了下来:“回去吧。”   青竹愣了一下,这千辛万苦把她找到,就这么回去了吗?青竹提醒道:“皇上,您不接娘娘回宫吗?”   “或许这里更适合她。”   这三年来,自家主子如何想她,青竹一清二楚,他时常三更半夜醒来,仰望天空发呆,曾经的铁树开花了,如今,也即将枯萎。   青竹仍不死心:“哪怕见一面也好。”   “孤见到她了,她过得挺好的,如此就好。   自此,李瑾煜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她,有时十天,有时半个月,最长一个月,但从来不让上官浅浅知道他的存在。   他知道了上官浅浅的生活习惯,知道她辰时会和小不点拿些针线活去五里外的镇上卖,大概将近午时回到家,他会陪她走很长一段路,直到她安全回到家,他才转身离去。   又或者是,上官浅浅吃过晚饭后,会在屋子外的竹林边上散步,如果兴致来了,会拿起她随身携带的玉笛吹曲子。   他静静在竹林的另一边,或者在大树的隐蔽处静静听着,从笛音中知道她的喜怒哀乐,待她回了屋子,他这才策马返回宫中。   这日,李瑾煜下了早朝后,他匆匆换了寻常的服饰就奔向流烟村,中午时分,上官浅浅从镇子返回家里,李瑾煜和往常一样陪着她。   两人相隔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他能看见她,突然几个山贼跳了出来:“小娘子,匆匆忙忙去哪里啊?”   “陪哥几个上山喝两杯如何?”几个山贼色眯眯看着上官浅浅,上官浅浅知道不能和他们硬碰硬,于是道:“各位好汉,路过给买路钱,我是知道的规矩的。”   “呐,这是孝敬你们的。”上官浅浅把身上的银子都奉上,山贼的眸光亮了起来,“小娘子倒挺识趣。”   “可是,我还差个压寨夫人,小娘子可否把自己孝敬给本大爷?”头目说完,其他几个山贼跟着狂笑。   上官浅浅暗想,真是无赖,但她还是不动声色道:“这……,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上官浅浅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们靠近一些,神神秘秘道:“你们可要保密哦。”   几个山贼很配合的点了点头,上官浅浅说时迟那时快,朝他们几个洒了一把毒粉,拔腿就跑,山贼到底是山贼,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没有中毒粉的山贼头目奋力朝上官浅浅追去。   上官浅浅看山贼头目离自己越来越近,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利落把山贼头目除掉了,那剑招快如闪电,上官浅浅还没有看见他出手,山贼头目就已经倒地了。   上官浅浅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越来越靠近,她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内心蓦然抽痛了一下,有些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李瑾煜走到她的面前:“没事吧?”   上官浅浅掩饰一笑:“没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李瑾煜一愣:“她叫自己公子?难道……她不记得自己了吗?”   上官浅浅见他愣住了原地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恰好路过,姑娘不必言谢。”   李瑾煜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不像是假的,好像在她的世界里,确实没有他这号人物的出现,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省得又遇见那些山贼。”   “哦,下了这个坡,再拐个弯家就到了。”上官浅浅一瘸一拐走着,李瑾煜看她,“姑娘是扭伤了脚吗?”   “可能是,不过不碍事……”   还没有等上官浅浅说完这句话,李瑾煜突然把她拦腰抱起,上官浅浅吓了一跳,还未待她挣扎,她的脑海里又涌出一个个画面,画面里,也有一个男子这样抱着她,对她宠爱至极……   她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遇见他,总是跑出这些不着调的画面,她想落地,可是男子已经抱着她走了长一段路,她这个时候让他放自己下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想着想着,她觉得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很好闻,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生出莫名的安心,她就任由他抱着她。   李瑾煜低头看着她,“她乖乖听话的样子,真好。”   第78章 仗剑走天涯(结局)   李瑾煜抱着上官浅浅回到她的家,小不点见陌生叔叔抱着她娘进来,马上迎了上去:“娘,你怎么了?”   李瑾煜把上官浅浅放下来,上官浅浅摸了摸小不点的头:“既明,没事,娘只是不小心崴到了脚。”   小不点马上拧头喊到:“干爹,娘崴到了脚。”   随后一个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原来是穆辞,李瑾煜又看着小不点道:“他是你干爹?”   小不点一脸正经道:“是啊,他就是我干爹。”   那就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上官既明,今年三岁了。”   “夜皎皎兮既明,好名字。”   “那当然,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穆辞看见李瑾煜,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你怎么来了?上官浅浅随即道:“穆辞大哥,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山贼,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哦,原来如此。” 穆辞很怕李瑾煜的出现,再次打扰上官浅浅平静的生活。   上官浅浅当年临盘之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在穆辞的全力救治下,终于保住了他们娘俩的性命。   上官浅浅昏迷了将近半个月,醒来之后,失去了在皇宫的那段记忆,他翻查了一些医药残卷,这才明白,有些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会选择性忘掉那段记忆。   穆辞为上官浅浅检查脚崴,上官既明好奇盯着李瑾煜看,他觉得这个叔叔长得很好看,曾经他以为,干爹是全天下长大最好看的人,想不到竟然有人比干爹还长得好看。   李瑾煜觉察到上官既明的目光,他也细细打量着他,既然他不是穆辞的孩子,那会是谁的孩子?   难道是石言玉的?看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石言玉,他总是觉得他面熟,可是想不起来。   上官既明突然觉得很痒,他扭着小身板,看见李瑾煜正闲着,走到他面前:“叔叔,你能帮我挠下吗?”   李瑾煜不太喜欢小孩子,可是他拒绝不了这双酷似上官浅浅的眼眸,于是伸出手帮他挠着。   上官浅浅见状:“既明,你怎么了?”   “娘,我痒。”上官既明跑了过去。   上官浅浅把他的衣服撩起来,只见背部和手上都是红疹子,“你是不是偷吃了梨花酥?”   “就吃了一点点。”   “你又不听话。”   穆辞帮上官浅浅敷好了药,扭头对上官既明道:“既明,过来,干爹帮你看下。”   李瑾煜盯着上官既明思索着:“他吃了梨花酥会过敏,自己吃了梨花酥也会过敏,再想想,他今年三岁多,也就是三年前怀上了他,三年前浅浅还在宫里……,一个想法猝不及防从他脑海里跳出,难道他是……?   他双眸紧紧盯着上官既明,那小脸简直是缩小版的自己,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怪不得自己看到他觉得面熟,发现这一个真相后,李瑾煜欣喜若狂,原来他是自己和浅浅的孩子。   十多天后,上官浅浅所住的屋子旁边,突然建起了一间屋子,只有一个人居住,那就是李瑾煜。   不过他住的时间不长,有时几天来一次,有时十几天,有时半个月,但是他每次来,都会带很多精致的点心和玩具给上官既明,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年。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相敬如宾,他如今别无所求,只想静静陪着她,陪她变老,陪他长大。   上官既明如今已八岁,他在案桌上温习功课,听闻旁边屋子传来的关门的声音,他知道那位叔叔又要走了。   他回头对上官浅浅道:“娘,你说那位叔叔又要去哪里啊,这屋子建在这里,一个月也没有住几天。”   上官浅浅画画的手停顿了一下,目光追随着李瑾煜的身影,“兴许是那位叔叔很忙吧。”   “哦,好吧。”   “既明,娘问你一个问题,长大后,你想做什么呢?”   “男儿立于世,自当是建功立业,报效朝堂。”上官既明一脸认真道“和娘在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不好吗?”   “娘,男儿若没有抱负,与咸鱼何异?”   上官浅浅又是一怔,她的儿有自己的见地和想法了,他能这样想,她既开心又有几分难过。   “那就好好温习功课,将来考取功名,为国家效力。”   “知道了,娘。”上官既明说着又埋头书写着。   “既明,娘问你,你想爹爹吗?”   “当然想,其他的小孩子都有爹爹,我也想有一个爹爹。”   “可是你不是说爹爹仙逝了吗?”   “嗯,娘也就随口一问。”   “你继续温习功课吧。”   上官既明觉得自己的娘亲今日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出哪里怪,回答道:“好。”   半个月后,李瑾煜再次回到流烟村,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想上官浅浅陪在自己的身边,即使她忘记自己,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能看到她已心满意足。   他把马圈在马棚,上官浅浅推开了院子的门,他闻声道:“浅浅,有事吗?”   上官浅浅顿了顿,把一个香囊递到他面前:“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没有什么能送你,就绣了个香囊送给你。”   李瑾煜接过香囊道了谢,他看了一眼,只见香囊上绣了一个字:“煜。”   李瑾煜瞬间定住了,自从她失忆后,自己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生辰是何时,她这么准确知道自己生辰,又绣了自己的名字,种种迹象表明,她恢复记忆了。   “浅浅……你……”李瑾煜还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恢复了记忆。   上官浅浅不言,她靠近他,踮起脚尖,贴上了他微凉的柔软,李瑾煜愣在了原地,真实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纤腰贴近自己,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齿间卷起了狂风暴雨,这些年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   轻纱落地,罗帐飘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小草艰难承受着它的恩泽。   翌日,二人悠然醒来,上官浅浅窝在他怀里道:“皇上,我们回宫吧。”   “好。”   没有多余的话语,就这一句,道尽了所有,曾经的伤痛在这一刻释怀。   回到皇宫,上官既明更名为李既明,入皇家玉蝶,认祖归宗,并册封为太子。   十年后的一天,李瑾煜和上官浅浅出现在西北的大漠上,李瑾煜牵着骆驼,上官浅浅坐在骆驼的上哼着歌儿,夕阳斜照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圈圈的美好。   “夫君,你说既明在宫里会不会想我们?”   “那臭小子哪里有空想我们,估计朝政之事都够他忙的了。”   “娘子,我们还是想想下一站去哪里吧?”   “要不,我们去大草原吧,我喜欢策马奔腾在大草原上的感觉。”   “好。”   “夫君,谢谢你。”   “娘子说想仗剑走天涯,为夫必奉陪到底的。”   两人在嬉闹中走着,骆驼远去的脚印证明他们踏足过这片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了,写这篇小说的灵感是因为一张图片,写了几句词,也是因为这几句,他们初相识的画面出来了,“几度春风,惹桃花落,花雨落满地,朱伞映伊人,一城一人一壶酒,目送那一抹温柔,你本无意乱君心,偏偏一眼惹惊鸿。”   也就是开篇男女主相遇那个画面,女子撑着伞在桃林深处,一眼惊鸿,从此入心。   在深深的红尘里,得遇一人明目张胆的偏爱,是件很幸福的事,祝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