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 作者:墨麒麟 文案: 看丑叔如何俘虏众生,重获万千爱幸^_^~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西洲花楼名魁,沦落为花楼杂工,时光早已不复从前~~曾卖艺不卖身,却惨遭多番戏耍~~人人都说他丑,可他人丑心不丑,都说好人有好报,可他却是好抱,好抱,真好抱!!! 想老老实实做个杂工就行了,可是这年头想保身比保命还难~~他被捆被绑被强扭,老天,你还有没有眼啊 【丑丑的叔,深深的爱0.0~~】 第1章   今夜暴雨不停。   整座西洲城都笼罩在大雨的喧嚣之中,城东的花坊苑的登峰楼内却依旧歌舞升平,这是西洲最有名的烟花之地,长年累月客人都络绎不绝,不少达官贵人与王孙贵族都有来此地消遣的经历。   男人收完被子从后院回下人房,已经被雨水淋得浑身都湿透了。   男人小心的放下被子,拿过床下的木盆,放在桌上的接雨。   屋子破损严重,常年失修导致没到刮风下雨都会透风和漏雨,夏天还比较容易熬,到了冬季就比较难熬了。   男人好几次都想上梁去修,可是自从抢两次摔下来伤了手脚,男人被老鸨苏姑姑训斥了过后,也便没有再上过梁。   男人住的地方在花坊苑内僻静无人的地方。   这里以前是木材的仓库,并不是给人住的地方,这并不是特别优待,而是他没有跟其他伙计同住的资格。   因为男人曾经   是这里的头牌。   因为他开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般落魄。苏姑姑担心跟伙计住一起乱来,就是把他安排在没人的地方。   “你也知道,你现在也不如前了,我没赶你走,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苏姑姑总是如此教训男人。   男人也只是苦笑。   男人从小就在这种地方长大,他是乡下人,三十年前家中父母因为子女太多无法糊口,将他变卖给了一户有钱人家。   男人那时才五六岁,尚只记得些许。   他做了三四年的小伙计,随后那户人家家道中落,便将他转卖到烟花之地。   他九岁就在做了小厮,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越发出落,便被迫做了小倌,他二十岁那年就已经是西洲最红的头牌   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小倌的宿命都很短暂,通常过了二十岁就没几年好光阴了,他也不例外。   虽然他比别人撑得久一点,他二十八岁那年还是依旧有人捧场,但却始终逃不过小倌得不到真爱的命运。   他今年已是三十七岁了,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环与追捧,他现在只是一个花坊苑的干粗重脏活的杂役。   再加上他曾经卖艺不卖身得罪了许多客人,现下更是没有人搭理他。   而就在几年前,他得罪了客人,不慎还被人打瘸了腿,连脸也被人给毁了,所以现在也只能做些粗重的杂活   现在他已经老了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他,再也禁不起岁月的摧残 第2章   男人擦去了脸上的雨水,又拿了破碗放在其他漏雨的地方,他住的小茅屋地方很小,除了床和桌子,还有一个存放衣物的破箱子,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了。   男人平时就两件换洗衣物,连被子都是盖了好几个年头的,他每月就几文钱的工钱,也没有闲钱添置。   今天早上刚洗过,晚上就下雨了,幸好他护着被子,没让被子淋湿,要不然晚上就要受冻了。   男人擦了擦脸上是水迹,就换了一件粗麻的单薄衣服,男人的衣服都是洗得有些泛白了,但依旧在穿。   他脸上戴着一张铁质的面具,来遮挡他丑陋的面容,男人大半张脸都被遮掩住,只有嘴唇和下巴露在外面   男人很疲惫,他今日天还未亮就起来干活,一直做到刚才歇息,除了吃饭和上茅房的时间之外,他几乎连一刻都为停下过。   挑水劈材都是他在做,还有洗碗,打扫,什么地方缺人手他就去什么地方帮忙,粗重的活和其他伙计不愿意做的活,他也都会做的。   因为男人是两个人吃饭,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他那这月满五岁的儿子,添喜。   苑里的人都知晓这个孩子是男人从外面捡回来的,原本苏姑姑是不允许男人留下这孩子的,可在男人苦苦哀求下,苏姑姑就留了男人的意愿。   “我无亲无故的,现在也上了岁数,再过上十几年怕是行动都不方便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替我养老。”每次有人问题男人那孩子的时候,男人都会如此的回答。   也是   一个过气的小倌,不但是样貌无法见人,而且腿上还有残疾,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了。   想到添喜,男人看了看床上隆起的薄被,他抖了抖刚从外面抱回来那床稍厚的棉被,轻轻地抖了抖替添喜盖上。   可他刚刚替添喜盖上就察觉手感不对,他轻轻的拉开了被子,被看到被子底下只塞了一个隆起的枕头。   这孩子   男人叹着气,心里着急担心添喜在外面出事,便急急的准备出去找添喜,可刚拉开门就看到矮墙边正在躲雨的小娃娃。   小娃娃穿着麻布衣衫,头上还顶着一片小小的荷叶。   小小的手捏着一片荷叶,身上衣衫已经湿了,但小小的身躯还极力的往墙角挪动,想要躲避这风雨。   男人见状急步上前把小娃娃抱起,用手护住小娃娃的小头颅就往屋里走。   小娃娃从男人怀里抬起小脸,轻轻的唤了一声男人:“阿爹。”小娃娃的小脸蛋粉扑扑的细嫩。   男人直接把添喜抱进屋之后,就赶快替添喜擦干,换了一身衣衫,让添喜躺床上被窝里去,男人抱着添喜,给添喜暖被子。   “这么大一夜了,你为何还往外面跑?”   --------------------   叔有一件贴心小棉袄~~   还是添喜牌的~ 第3章   “刚才添喜等不到阿爹回来,担心阿爹被护院欺负,才出去找阿爹的。”添喜对了对手指,可怜巴巴的望着男人。   “阿爹怎么会被护院欺负,阿爹刚才只是去取被子,你记得以后夜里别出去,最近天寒地动的若是着凉了那就麻烦了。”   “阿爹说得是,添喜都听阿爹的。”稚嫩的童声很轻的响起,就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似的,眼眉弯弯笑着。   “嗯,我儿真乖。”男人笑了,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小娃娃笑眯/眯的把头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小手抓着男人的已经依偎着男人,小脸笑得眼眉弯弯的。   男人叮嘱了儿子,明日夜里可千万别的到处乱跑,因为明日夜里有人包了楼,闲杂人等都不能随意走动。   “明日/你要乖乖的,可不能像今日这般乱跑了。”   “爹爹,我知晓了。”添喜笑意浓浓的回答,小脑袋在男人怀里蹭来蹭去的。   男人看了看拍着儿子的背,很轻的哄儿子睡觉,就如同过往的每一个夜晚。   男人也是今日才知晓,有人包楼了事情,今日他刚下工,有人来告诉他,说明日让他们这些伙计都别到处乱走。   特别是他顶着一张丑脸   到时若是吓着了客人,那就麻烦了。   男人也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人包了楼,他也不关心外面的事。   他只需要做好的自己的本分。   隔天男人亦如既然的到僻静的小院里去洗碗,这里对方了许多昨晚楼里用过的碗筷和盘子,他坐在小竹凳上的洗着碗筷。   从到井边打水到洗碗,再到整理擦干碗筷,都是他自己的一个人做,他洗的都是比较重的碗碟,其他一些轻巧的都有前面院子的伙计负责。   他是负责做的都别的不愿意做,或者不想做的粗重活。   他上午洗碗了院子堆放的打量碗碟,下午还等去洗衣房那边做洗丝锦被单的事,那边都些丫鬟在做事,没那么大力气拧不动被单,弄被单这种活就交给他做,而且晾晒也都是他负责着   搭架子很费劲,晾晒被单也很厚重,那些小姑娘根本就做不动。   起初男人也并不会做这些事,才开始干这种活的时候,从架子上踩滑摔倒过很多次,腰也疼过很多次。   曾经洗碗也打破很许多碗,这使得男人几个月的工钱也都没有拿到。   可是日子久了,不会也学会了。   不过。   对于男人来说,要他做再粗重的活也都无所谓,只要有吃就行了,只要不让他的添喜饿肚子,就行了。   每次他去帮忙干活的时候,还都得等那些丫鬟走了才能去,否则会吓着那些胆小的小姑娘 第4章   然而。   每日男人吃饭的时候,也不会给其他伙计一起,他都是等别的伙计吃完了再去,因为他这张脸,是见不得人的   别人看了他,会害怕,对此他自己心里也很自卑。   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男人都是低着头,尽量在不人前抬起头,以免别人叫着他丑陋的面容而心生恐惧。   男人很尽责,他做事从不马虎,无论是刮风下雨,都会把自己份内事做完之后,才会回去休息。   今日吃饭的时候,他还一如往常那样等其他伙计吃完了再去,有时候运气好能剩下不少饭菜,有时候运气不好只剩下一碗。   他都会先给添喜吃,让添喜吃完了自己再吃,他通常都会把饭菜端会自己的那个没人的小院子里去吃。   如果就在伙计们吃饭的地方,被回来收拾东西伙计看到,可能对方回被吓到。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也是坐在伙计们吃饭的地方吃东西,但有几次把干活的伙计吓到,他就不在哪里吃了。   男人也不怕辛苦,就这么来回走动,伙计吃饭的地方距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远,不过不要紧只要赶在饭菜没凉掉之前回去就行。   两父子每日都是做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吃饭,不管冬暖夏凉,还是刮风下雨,都一如既往的在此。   这里有个破凉亭。   有石桌,有石椅,都已经破损了,但还可以坐。   男人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东西破旧和简陋,天热的还好,天冷的时候就有些熬不住了。   因为石凳上坐着很凉,而且屋里也太小了,总不能坐在床榻上吃饭。   男人看向坐在身旁的添喜。   添喜嘴角粘着饭粒,细嚼慢咽着食物,看朝着自己阿爹笑,边吃变笑,笑得可开心了,就算是青菜白饭也从不挑剔。   男人扒了几口白饭,就把自己碗里仅有的几根青菜夹给了自己儿子。   “儿子多吃点,吃完了今晚早些睡,阿爹还有活没干完,吃完饭还得继续去做工。”男人今日事还没昨晚,还有茅房没有洗。   “阿爹不陪孩儿睡?”小娃娃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失落。   “今晚别到处乱跑,有贵客要到咱们楼里来,阿爹干完活就回来。”男人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瓜子,让儿子吃完就乖乖回屋歇息。   男人临走之前还给添喜擦了擦脸,把添喜抱回榻上替儿子盖好,看到儿子睡了他才出去收拾碗筷。   然后把碗筷还回去,就去干活了。   男人做的这些粗活脏活,通常一些讲究的伙计不会做,但男人不怕脏也不怕吃苦,这本是应该今日下午就昨晚的活,但今日事情太多,他没来得及,只好晚上来做。   由于现在有客人了,男人只好把头埋得很低,不让客人看到他的模样。   男人今日白天干活的时候,也无疑中听到苑里的人说了,今晚包场的人是一位外地的做药材生意的大金主。 第5章   至于这位大金主姓谁名谁,男人并不在意,他只想快些打扫完,就会屋去陪儿子。   这些日子天凉,也不知晓添喜单独睡着是否会觉得冷?   每晚都是男人抱着儿子睡觉,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夏天还好他会给儿子扇风,冬天太冷的时候,他就用体温给儿子取暖。   今夜正逢寒露。   外面天冷得让人哆嗦。   这些年来男人都已经习惯了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就算是大冬天里男人也没有像样的衣服穿。   并不是苏姑姑没有给他添置衣物,而是每年发下来的衣物,男人都会改小了跟儿子穿,剩下的布料,他也顶多只能做一条裤子。   上身就穿得变焦单薄。   虽然男人穿得不好,但衣物都是洗得很干净,就算是洗得有些泛白了,但还是能够穿,偶尔有些伙计扔两年穿不了的给他。   今夜下起了毛毛细雨,男人做完了活已经很晚了,他放下了工具,简单的清晰了一下,就准备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这些脏活很多人不愿意做,但总也得有人做,在楼里,能接待客人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像他这种见不得人的,也只做这种卑贱的粗重活。   他比楼里的伙计都要低几等,整个楼里都知道有一个长期干粗重活,懒在楼里不走的死丑鬼。   有人叫他阿丑,有人叫他丑叔,有人叫他丑伯,有人叫他丑鬼,还有干脆直接点的叫他丑死人。   有些人说话尖酸刻薄,他也早就习惯了。   算了。   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他都可以当做听不到,楼里很少人知道他以前的事,以前那些红牌走的走,散的散   但也有些人知道,不过都不点明。苏姑姑就是最清楚他的,却重来不提以前的事,男人也早就舍弃了自己的过去。   过往云烟都是浮云,只有现下怎么糊口,才最重要的。   男人这个鬼样子哪里都去不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嫌弃,只有在这里才能暂且有个容身之处。   今夜好冷。   男人铁质的面具戴在脸上更加的冰冷,他的耳朵、脖子、还有手指都冻红了,男人抱着胳膊抵御严寒,他刚走过回廊的转角处   就与迎面而来的紫衣男子撞在了一起,紫衣男子衣着华美,器宇不凡,眼眉间带着几分不耐之色   就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焰,带着一股浓烈的嗜气,那被紫衫衬得有些发紫的瞳孔,迅速的掠过男人丑陋的脸。   再也不想看第二眼似的,还有些霸道的呵斥男人赶紧滚:“丑狗,别挡路。”那紫衣男子语气相当恶劣,蕴涵着浓浓的怒意。 第6章   男人没有只是低着头,低声的道歉:“对不住。”男人细语低声的让开了路,毕竟自己身份卑微。   紫衣男子,衣袍很长,少见的华丽,发髻整齐的竖起,用精美的紫玉发冠,一头墨黑色的青丝披散在身后   对方的双眸如发酵的深紫般充满了危险:“长得这么丑的丑狗,还是第一次见到,知晓自己长得像鬼,就别夜里出来吓人。”   “还一身的馊味。”   “快滚”对方言辞欺辱尽显。   男人低着头。   没有啃声。   因为男人的鞋子在刚才那短暂的混乱中,被紫衣男子给踩掉了一只,而现下那一只鞋子被紫衣男人踩在脚下   这是男人唯一的一双鞋子   这鞋子是要陪着他过冬的,他想等那紫衣男子走了之后把鞋子捡回来。   可是,那紫衣男子发现男人始终都低着头,似乎在看他脚下踩着那双鞋子,他心升怒火直接把鞋子踢到了旁边的池塘里。   紫衣男子名叫楼雁青,今日友人包下了楼,他也来凑凑热闹,想到楼里来找这里的头牌云飞鹤。   但却被云飞鹤拒之门外,还被一个丑鬼给撞上,他真是撞邪了,这让他把之前在云飞鹤积聚的怒意给转嫁到眼前这个丑男人身上。   眼前的男人还戴了一张铁鬼般的面具,半夜出现在回廊上却跟鬼毫无区别,这让楼雁青心中大为关火。   他平日里出手阔绰,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别说是一个青楼的小倌,可那云飞鹤就偏偏不买账。   让他在门外苦等了几个时辰之后,竟然让小厮送客,说是已经睡下了,让他改明日再过来,这根本就是不给他面子。   楼雁青又不是那些酒囊饭袋的草包,说来这楼雁青也算是西洲城的大货商,这整个西洲城的脂粉、布匹、朱钗首饰都是他在做。   这云飞鹤简直就是不识抬举,闭门不见也就罢了,还让他苦等几个时辰,明日这事西洲城可就要传遍了。   楼雁青正在气头上,却看到那个丑男人却池塘边,还伸手去摸水里的鞋子,摸了半天没摸到   就准备下水去了   男人并不知晓眼前的年轻的客观是在为何事生气,但他知晓自己也的确是吓找客观了,他深感抱歉。   而他现下只想找回自己的鞋子,于是,男人只好把衣物放在岸边,就下到冰凉的水里去摸鞋子。   好冷。   池塘里的水很刺骨。   由于男人始终都低着头,也没有留意到岸边现在还站了一个人   楼雁青没有走。   他只是漠不关心的盯着冰凉水里找东西男人,他垂着眼满脸的鄙夷,朝着水里丢了几文钱,甚至有些还打在男人的肩膀上   “捡铜钱,比捡破/鞋好。”楼雁青眼底的怒意加深,看到男人愣着不动了,他直接把岸边的衣服都踢下了水。 第7章   男人这才有点反应,拾起了自己被水弄湿的衣衫,然后迅速的把鞋子捞了起来,就沉默着低着头上岸了。   也没有说话。   男人只想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回自己小屋去陪儿子,男人身上的被冰凉刺骨的水渗泡过,裤子也都贴在身上,他上衣也来不及穿就抱着一堆湿衣服准备过去了。   楼雁青眼底的怒意燃烧得更加的旺盛,这楼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货色,连个丑鬼都是敢给他脸色看。   都在他面前摆谱。   男人的沉默引起了楼雁青几度的不悦,男人想走却被楼雁青给挡住了,男人被冻得有些发抖   但始终都低着头。   “客官对不住,先前并非有意而为,还请客原”男人除了道歉也不知该做什么,他的身上又冷又湿。   可男人还没说完,怀里抱着的衣物就被楼雁青给直接扯开了扔的地上,还直接踩在他的衣服上   盯着戴着铁面的男人   “客官”男人低声的呢喃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看到对方踩他衣物,他也只好不说话。   如果闹到苏姑姑那里去了,只怕是他就不是受辱这么简单了,如果苏姑姑要敢他走,他就没办法养活添喜。   没办法抚养儿子。   男人已经忍气吞声了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也已经习惯了,男人只是看着地上的衣物沉默。   他想等对方踩完了,他再捡回去洗。   但楼雁青就站在男人的衣服上,发现男人对他的行为不为所动,他满含危险的抬起了男人的下巴   让男人的脸正对着他,男人的脸上那丑陋的铁面具很难看,男人垂着眼没有看他,但眼角有些泛红。   嘴角含着几分苦涩。   很显然是在忍受委屈,而男人还有些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   “阿丑”男人如实的回答,这个名字已经跟随了他很多年了。   楼雁青听到男人的名字,露出轻视的笑意,也嫌弃的甩开了男人的下巴,甚至还拿出方巾擦手。   男人别开头,没有看楼雁青。   而楼雁青则是在看到男人蹲下去捡起衣服的时候,借着那回廊外撒入的月光,这才看清楚男人皮肤   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经过冰水的渗泡之后更加的白里透红,那种质感借着水光,泛着浅浅的光泽。   楼雁青在这一刻,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修长的白皙的手指抚上了眼前这个丑男人的那有些单薄清瘦的背。   当之间触及到男人温热皮肤的那一秒,他的指尖都仿佛被吸住了一样,那触感让他有些撒不开手。   楼雁青愣住了。   -------------   丑丑的叔~~ 第8章   男人也愣住了。   男人的身体因无法抵御严寒而有些颤抖,男人察觉到对方行为的异样,他转过身往后退开了两步,想要拿好自己的衣服就跑。   可是。   楼雁青却直接一把就扣紧了男人的手腕,把男人强硬的拖到了身边,大力的捏着男人手臂上的皮肤。   这个男人的皮肤好嫩   这让楼雁青有些始料未及的,就好似瞧怪物似的定着男人看,双手还在捏掐着男人的轻颤着腰。   男人在发抖。   不知晓眼前这个人,为何突然是如此,他只是低着头,肩膀在寒风中细微的颤抖,但大手掐得他后背都泛红了。   对方修长的手指,就仿佛要嵌入他皮肤一样   “客客官”男人的低声开口。   “嗯。”楼雁青垂着眼,盯着男人白皙的脖子,答应得依旧轻藐。   这个丑男人皮肤竟如此可观,细腻又光滑,手指也十分纤细,身型有些清瘦,但轮廓还成   这个丑鬼闷不啃声的,冷得嘴唇都在颤抖,还吃着脚,衣衫凌乱的,头发被水弄湿了,脸上的面具更丑了。   横看竖看都是一个丑鬼。   楼雁青好几次想推开跟前的丑鬼男人,但却鬼使神差的越发的靠近男人,这让男人已经低侧着头不敢看他了。   “客官,我我只是一个干粗活的伙计,不是楼里的小倌。”男人小声的提醒楼雁青,可惜却无济于事。   楼雁青鄙夷之态尽显,但却始终未松手,他一身华美之姿,却搂着一个丑陋不堪的男人站在幽暗的回廊上。   若是被过路的人瞧见肯定会被吓死,但楼雁青哪顾得上面子,他现下只是盯着眼前这个丑男人的肩膀和脖子看   他也没心思记这个丑鬼的名字,更加没兴趣听丑鬼说话,只是他却没发现自己打量眼前这丑鬼时候眼神有认真。   想他楼雁青何时用这种中邪似的眼神看了任何一个女人,只是这丑鬼还想推开他,这让之前在云飞鹤那里吃了闭门羹的楼雁青眼底怒火奔腾   男人察觉到对方不悦。   对方开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就仿佛随时会对他动粗   他不敢乱动了。   “客官,请你自重。”男人轻声的提醒对方,但这句话却惹恼了对方。   自重。   很好,自重   这个丑鬼,丑得出奇了,竟然还是敢让他自重,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云飞鹤再怎么不识抬举,至少没有说出让他“自重”这种话,这个丑男人敢当面让他自重。   呵。   他到要看看这个男人,这个寒酸丑鬼有什么资格让他自重!!   “自重二字何解,我不知。”楼雁青一把抓过男人手里的脏衣服,直接扔出了老远。   他推开了男人。   让男人自己滚去捡 第9章   男人看着自己的衣服,老实的过去捡起了起来,这是他要过冬的衣服,如果破了或者不见了,他没有衣物撑过冬,这件衣服已经是他最厚实的了。   男人被寒风吹得有些发抖。   “谢谢客官不跟阿丑一般见识,阿丑先退下了,愿客官在楼里能尽兴。”男人有些散乱的发丝,看上去很憔悴。   男人说完了之后就抱着自己的衣服就往园子走,完全不知晓身后的楼雁青。   而楼雁青看到男人就这么走了,心底的怒意燃烧到了极致。   这个丑男人,就这样走了?   而男人以为客官推开自己,让自己捡衣服滚,就是放过自己了,所以男人也没有回头,只是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往自己偏远的住处走。   但是。   楼雁青却跟在男人的身后,他也不知晓自己着了魔,中了什么邪恶,但他手心依旧残留着之前触碰过男人皮肤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这个丑鬼的皮肤,比上等的丝绸还要细腻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背上,来回的打量着,男人的身型很清瘦。   因寒冷而发抖。   背上还有水珠滑落   这大冷天的,这个丑男人穿这么少,衣服破破烂烂的,冻得手指都发红了,但却好像习惯了似乎。   夜晚寒气很重,呼吸都能凝结成薄薄的霜雾。   那个丑男人出了亭子,越走越发抖,这不知晓走了多久,走到楼里伙计的澡房,男人就蹲在烧水的火炉前烘烤着衣衫。   楼雁青心里冷哼着。   这个丑鬼还真不怕被人看到,他想看看这个丑鬼被人看到之后窘迫样子,可这个时辰没有人出现。   那个男人就蹲在火炉旁边待了很久。   而楼雁青也不知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竟然站在旁边看,那火炉的火光照脸了男人那张丑陋的脸。   那粗糙的铁面具贴在脸上,加上男人头发乱糟糟的,除了难看找不出别的词形容此人。   可这个男人却很安静的拿着自己的破旧的衣服,很有耐心的烘烤着。   冥冥之中透着一股凄涩的滋味的。   楼雁青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未见还增添了几许不悦,这个丑得要死,寒酸得要命的男人,也能开口教训他?   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若是被人知晓了,那他楼雁青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个丑男人,丑了丑了点,不过皮肤还算上手。   这让他,不免与前几日刚主动送大门的东洲美魁相比。   那东洲大名鼎鼎的美人花魁手感却不及这男人半分,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楼雁青怒意未散   心下就把怒火转移到眼前这丑鬼身上   要怪就只能怪这个男人倒霉,偏要在他气头上的时候自己撞上来,还“大逆不道”的“口出狂言”!! 第10章   男人正想反转手里的衣衫,感觉有人靠近,他便立刻低着头,抱紧了衣衫往院子深处走,他担心吓到其他人。   男人并不知晓楼雁青跟在他身边,所以他走到寒花亭的时候又听下了脚步。   男人见四下无人,便想将衣衫套上。   谁知刚套到了一半,就被人由后至前的搂了过去,男人瞬间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他背上的触感柔柔软软的,明显对方的衣物是穿着上等的绸缎。   男人猛然愣住。   他抓紧了手里的衣物   而楼雁青感觉到身前的男人不动了他,他满意的垂了一下眼,盯着男人还有水珠的肩膀看了看。   “我可没让你走,你走什么走?”楼雁青眯了眯眼,扫过男人的轻颤的肩头,他知晓男人在害怕。   害怕得罪客人。   “看你模样就知晓,你在楼里干多么低贱的活,连件破衣衫都舍不得。”楼雁青嘲笑他穷酸。   男人听出了对方是刚才那人,他想往前挪步,但对方却锁住他的腰,使得他只好侧过头,低着头   不敢再得罪和怠慢的请求:“请客官放开阿丑”   楼雁青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男人的嘴唇,男人原本那发抖的唇没什么好看的,可他留意到男人说话时牵动双唇的平率与那唇形   使他多留意了两眼。   这个丑男人的嘴唇,唇上隐约泛着一点光泽   “你们楼里的人都挺会摆架子的,就连你这个做粗活的丑男人也敢在我面前摆谱,我今昔若是放了你,那我楼雁青颜面何存。”楼雁青捏着男人的下巴,拇指揉了揉,男人下巴的触感依旧好。   他的五根手指辗转的抚上了男人的下巴,上下沿着脖子一直换到了男人的手臂上,目光也在男人身上游走。   “客官您就放过阿丑吧,阿丑生得吓人,会吓着你的。”男人把往昔吓坏别人的事,都告知了对方。   但楼雁青的双手开始揉男人的肚子。   这一举动使得男人,当即就软了腰   男人抓住楼雁青的手:“客官”他低低的嗓音透着无奈。   “放过你并非不行。”楼雁青感觉到男人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很冰凉,他心下便是唾弃万分。   这丑鬼还敢碰他,他立马就让男人把手拿开。   男人自知失态,也移开了手。   还想客官道了歉。   “你从我胯下钻过去,再给我几个响头,我今日就暂且放过你。”楼雁青那在华美衣衫的映衬下深得泛紫的眼眸。   男人低侧着头,拉好自己穿了一般的衣袖,但楼雁青就是不许。   “时下不早了,客观您就别跟阿丑开玩笑了,阿丑明日还得干活,还得回去陪儿子”   “我可不管你是回去陪儿子,还是陪娘子。”楼雁青直接把男人的手,从衣袖里给拉了出来。   这不拉还不知道,一拉,还真他/娘的够滑   楼雁青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男人的手臂,感觉到男人想挣脱,再看看男人那躲闪的眼神,他觉得还有那么点意思   ----------------------------   o(╯□╰)o~~~~   大楼你想做什么~~~~这样子是不对的~~   楼雁青:好滑的手~   丑叔:你想做啥=。= 第11章   男人想要避开楼雁青那赤辣辣的目光,男人知晓自己若是再不赶快的离开此地,那便没有机会了。   “客官,阿丑去帮你找位小哥来,阿丑真不是接客的小厮。”男人靠着柱子,把头埋得很低。   使得楼雁青的目光就正巧落在了男人的后劲上,男人的脖子上的皮肤可和手上不太一样   楼雁青眯了眯眼,完全不顾丑男人的反对,一路都拖扯着这个不识抬举的男人,直接把这个穿得寒酸,瞧着又潦倒的穷鬼,给拖到了偏院里高大的假山下。   由于天气的寒冷,再加上男人的衣服被楼雁青给扯破了,使得男人的背上都贴上了地上雪露。   “客官,若是让苏姑姑知晓了此事,阿丑怕是不能再这里待了。”男人抓住已经胸前的衣襟,指尖在颤抖。   两人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茫茫的,在飞霜满天的寒夜里,显得尤其是飘渺。   楼雁青根本就不顾及男人的挣扎,也不顾及男人说的那些废话,如今在楼雁青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黑漆漆的山洞中。   唯一让他清晰的就是男人抵触时,又不敢冒犯他的推拒动作,这个丑鬼似乎是在担心把他衣服弄坏。   “你再洗一百年的茅房,也赔不起我这身的蚕丝鹅绒的衣衫。”楼雁青刚说完,就相当卑鄙的抓住男人的手。   捏得男人双手的发痛。   楼雁青听到男人发出细微的抽气声,就知道男人被他捏疼了,他捏着男人的双手,把男人的双手往他的衣服上拉   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声。   楼雁青那一袭华美贵气且价值不菲的衣裳被男人给扯了破了一点点,这都是楼雁青硬要男人做的   男人立刻就撒手,这下楼雁青也顺势放开了男人,在黑暗中反咬男人一口,硬说是男人扯破他的丝羽袍。   感觉到男人的想跑,楼雁青直接摸索这抓过男人的头发,把男人往假山里面死角里面推,由于太黑了谁都看不清谁。   “客官”男人的声音有点不稳,今夜他犯了错,未来前景实在渺茫。   男人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就撞到了假山死角的山体,那山内掉落了许多的灰,和许多粉尘   透过假山石窟这边那斑斓的石窟洞,依稀透过一点点的光进来,可惜那光只透到男人的脖子处   “你叫客官的声音,还真是好听。”楼雁青凑近了全身发冷的男人,他的鼻尖几乎要贴到男人的那丑陋的面具,“不知晓你的脸,是不是也”他看男人的眼神,也逐渐愈之深淀   男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   男人的面具在混乱中掉落在了地上,而楼雁青似乎很想看男人的脸,把男人的脸往的有光线的地方压 第12章   楼雁青还没看到男人的模样,就被自己这举动与之前那慌妙可笑的想法给吓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个男人的脖子肤色不一样   就联想到这个男人的脸色已经也不错   再加以描绘,就勾勒出一些不一样的模样,他刚才居然是在想这个男人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丑!   可如今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就变暗了几分,只可惜这黑漆漆的假山里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变幻。   “我呸”楼雁青轻哼哼的,唾弃般的松开了捏住男人的下巴,他自己刚才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丑男人的声音还不错   可他现下后悔非常,他怎会有这种想法,这个丑鬼明明就丑得让人不想再多看一眼!   他更不知晓自己   刚才   为什么要将这个男人给拖进假山里来   这么荒诞的举动,绝对不是他楼雁青会正常的情况下做出事情,更何况   更何况他腰缠万贯,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也用不着强要一个丑男人   “客官,我可否能离去了?”男人还是相当镇定的询问站在自己对面的楼雁青,男人知晓自己把对方衣服弄破了。   他会想办法替对方补好。   “可以。”楼雁青这下有些清醒了,他巴不得这丑鬼快点消失掉,他今夜的所有心情都被云飞鹤和这个丑鬼给搅合了。   “谢谢客官。”男人临走前摸索着地上的自己的被破掉的袖子,他拿回去缝补一下还可以继续穿,只是男人不小心摸到一个楼雁青脚上穿着的鞋子   楼雁青原本就准备走了,男人这个举动让楼雁青在黑暗中挑了挑眉头,垂下眼接着透过石缝的微光看到   男人还想叫“客官”,可楼雁青直接踩住了男人的手背。   男人吃痛。   却没有出声   “你往什么地方摸,让你闭上那张臭嘴,你真以为自己声音真好听?”楼雁青不慌不忙的嘲讽丑男人,他的言辞相当不善,并把男人说话比喻成猪叫。   “不是。”男人只是简单回答。   可男人的顺从和平静让楼雁青有些不满,楼雁青踢开了男人那被踩得泛红的手,男人这下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就想出去。   可在经过楼雁青的时候,男人的手臂无意中碰到了楼雁青,这使得原本对这个丑男人的厌恶至极的楼雁青   却因为男人那皮肤美妙的触感的,而中邪的似的把男人直接给拉回来   这次,男人可就没有之前那么走运了。   不但衣服被扯破了!就连裤子也被扯破了!   楼雁青就好像突然中邪似的,把他拉了回来,寒着脸把他直接给拉进了假山里。   然后,就看到男人身上那些被撕扯成破布的衣物,被无情的丢出了假山外面 第13章   男人下意识的反抗楼雁青,而楼雁青刚想扬手甩他巴掌,就听到外面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厢房失火了。   因为有人来了,楼雁青也不便逗留,想到若是自己被别人瞧见,在这里对一个丑鬼动手动脚,他一世英明就毁于一旦。   “今晚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你。”楼雁青捏着男人的下巴,警告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被强权欺压的点了头   “客官,请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表示不会说出去,只要楼雁青肯放过他,他不会讲半个字。   楼雁青还没得逞,就被外面那些人给打扰了兴致,他迅速的系好衣裳就是匆匆离去,完全不想再多做逗留。   男人看到楼雁青离开后,他也平静拾起自己的衣衫匆匆离去了   男人今晚算是逃过了这一劫,但很快就陷入了另一劫   没过几日,就有苏姑姑到院子里来找他,说是有位的客人想见他,而且来了半个多月了,之前都被苏姑姑给压着。   “他说见不到你,就不走了,都在这里蹭了半个月了。”苏姑姑脸色焦急的让他想办法去见见那位客人,还抱怨真不该让他留在这里,“你看你都给我惹些什么事,要是再过三日他见不着你,他就要带人给抄了我这花楼。”   “苏姑姑,没有告诉那位客人,我已经离开楼里了吗?”男人正在院子里扫地,他脸上的面具很是丑陋,让人不想多看。   “若非看在你以前给我们楼里赚了不少银子,我便不会帮你拖这半个月,你是怎么的都要出去把这事给我解决了。”苏姑姑这几日可都没睡好,要知晓那客人可是他们惹不起的主。   “我现下又不能接客,我出去会吓着客人。”男人还请苏姑姑去告诉那客人,说他早已在多年人就死了,埋在后山里。   “你这瞎话骗骗其他人还可以,外面那是陆老板”   男人止住了扫地的动作,抬眼看向美艳依旧的苏姑姑:“哪位陆老板?”陆老板   陆   “是陆家七少爷,他非要说跟你有七年之约。”   苏姑姑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了那陆公子的家室背景。   “他府上以前是西洲大富之家,前些年他家老爷子升迁举家搬迁到了东洲,谁不知晓他们陆家这些年,在东洲那边可谓是富甲一方。”   “苏姑姑确定,那位客人是说要找我?”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扫帚。   他并不记得自己跟谁有过这样的约定,也不认识什么陆家七少爷。   ----------   0。0 第14章   “他指明要你,这事我可不会随便开玩笑。”苏姑姑可犯愁了,这本是一桩好生意,只可惜了这秦卿的脸被人给毁了。   “苏姑姑,你也知晓我现下这个样子是无法见客的,若是出去会砸了你的生意。”男人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他的衣裳上有缝补的痕迹。   苏姑姑灵机一动便想了一个办法,虽然这法子有些冒险,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你看这样如何,我让人给你装扮装扮,不会让你露出脸来,这事你若是办成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她可是记得,当初她贴完秦卿离开楼里的告示之后,那可是折煞了多少女客人的心。   而这几年都没有客人来这么执意的找秦卿,这秦卿也就废了。   可谁会料到今次会有这般富贵的大老板上门来找,还点名要秦卿。   起初她也是为这事烦躁,秦卿现下是她楼里打杂的伙计,又不接客,可是那要公子点名见秦卿,这事若是有钱赚那便更好   “你要不去见他,他就要毁我的楼,翻个底朝天他也要把你找出来,到时候你岂不是更尴尬。”   “你若是去见了他,他便会给大打赏,你若是去也就算帮了我这个忙,也不枉我收容你这么多年。”   也是,苏姑姑收容他这么多年,让他留在这里打杂,没有赶他这个废人走,其实也算是一份恩情。   “我去便是。”男人答应了。   “你若是能多留这位大金主几日,让他多见你几次,那么楼里有得赚,自然不会亏待你跟你那孩子。”苏姑姑让他今日搬离这院子,给他另外安排了好些的住处。   &&&   秦卿已经好几年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大院子了,苏姑姑给他重新安排的住处是在花坊苑内稍微有些偏静的院子。   好歹这里也是算是独立的主院,不像他这几年住的那个破屋子,比伙计房还是偏远许多,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添喜看到换屋子了,再看看这么大院子和房间,床也很精致,房间的摆设都好漂亮,还有阿爹最喜欢盆景。   秦卿知道儿子高兴,他给儿子换上新衣:“来试试新衣衫,这是苏姑姑到街上去给买的。”还买了好几件。   秦卿摸着也觉得那料子滑手细软。   看到刚洗完澡的儿子肉呼呼、笑眯眯的过来了,乖乖的伸手穿衣服,秦卿担心他着凉,就拿被子给儿子裹着。   “阿爹,衣裳好暖和。”小小的童音甜甜轻轻的。   那双手小心地搂着秦卿的脖子,也不怕秦卿脸上那丑丑的面具。 第15章   秦卿替儿子穿好的衣裳和裤子,给儿子擦了擦头发,房间里有了暖炉,也便没那么冷了,头发也干得比较快。   秦卿替儿子梳头的时候,始终都是看儿子的脸,儿子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情,那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房间里的东西到处看。   儿子都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添喜才五岁就已经初露锋芒,白白净净的脸上五官格外精致,笑起来还有甜甜的梨涡。   “阿爹,我们当真可以住在此处吗?”   “可以的。”   “可以一直住下去吗?”添喜期待的看着自己阿爹。   秦卿不想看到儿子失望的样子,也便点了点头。   看到儿子拍拍小手,秦卿也笑了。   只是当他哄完儿子睡下后,当他看到桌上那些新衣裳后,再看看这个偌大的房间与精致的摆设后,他不确定明日迎来的是福还是祸   隔天下午。   苏姑姑来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擦桌子,而添喜坐在房间里看小人书,他瞧见苏姑姑来了也便放下了手里活没干了。   跟着苏姑姑来了几个丫鬟,手里都拿了一些名贵的衣裳和饰品,还有端来了一些小倌日常需要用的东西   该来的,始终都还是来了。   秦卿换上了淡青色的华美锦衣,那银线勾勒的花纹与边线,富裕了这件衣袍在烛光下美轮美奂的光影,与清丽脱俗的风雅之姿   那银纹缭绕的绣鞋,也是做工精美,秦卿穿上刚合脚   那随意扎起的发迹散开了,只是缓慢的竖了两下,那长发就仿佛天生丽质般顺滑得不得了,苏姑姑亲自动手讲锦绣带替秦卿轻轻的系好   系得松而自然   有几缕青丝在随意的垂在侧脸   苏姑姑替秦卿选了一副华美的腰带,很衬托他这身靓丽的衣裳,全是珍珠与银饰所镶嵌的,在烛光下闪闪的发亮,但看上去也非常的素美正配的秦卿。   那些丫鬟出去后,苏姑姑便将一个木盒拿到秦卿面前打开:“这面具你戴着正合适,我背过身去不看你,你放心换上。”   “谢谢苏姑姑。”秦卿接过了盒子。   苏姑姑便转过身:“换好了叫我。”都知晓秦卿的最总的伤疤,就是那张脸,这也是秦卿心里最重,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也更知道秦卿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被毁去了容貌的脸。   秦卿取下了自己脸上那张丑陋的大面具,换上了苏姑姑给他的那小半张的面具,这个面具并不完整,是是能够遮挡住左上半张脸   左下半脸,已经右边脸都是全部曝露在外面,这张面具很精致,是银色的上面有些漂亮的暗纹,很典雅细致。   也就在这小半张面具,已经足够遮挡住了男人脸上那被毁掉的部分 第16章   仅凭男人那露出的容貌就可以断定,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让人绝色惊人。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气色也没以前那么好了,那就凭着现在这张带着点岁月痕迹的脸,也绝对不能说是丑。   但也不能说是美。   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遗憾。   第二眼再看他的人,还是依旧会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而且秦卿现在虽然没有以前那种姿色了。   但是,越看越耐看,越看就越觉得能找到当年那种气质。   虽然容貌变了,但是秦卿没有变,秦卿还是秦卿,就算这几年秦卿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阿丑。   但在苏姑姑今日一看之后,还是十分确定秦卿还是秦卿。   “我的好秦卿,这些年都委屈你了,我明日就让人多给你炖些补身子的,让你把气色慢慢回来。”   秦卿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是好。   “秦卿你以后别跟你儿子睡一起,隔壁厢房是给添喜准备的,如果以后夜里有事叫你,也以免扰到孩子休息。”   “秦卿知晓了。”秦卿知晓苏姑姑的意思。   苏姑姑是担心被客人瞧见了不好。   苏姑姑瞧见秦卿脸色不太好看,便让秦卿涂抹一些女人用粉,可秦卿有些尴尬的婉拒了:“我去洗把脸,可能气色会好些。”他从来不用女人用的东西   苏姑姑想说,你这一连黄不拉几的难道洗把脸,就能把颜色给洗掉。   可是半盏茶后   秦卿从水盆里抬起脸来,当站在门外的苏姑姑,看到秦卿洗完脸后并重新戴上面具,从屋里出门的秦卿气色的确好多了。   虽然不像以前吹弹可破的皮肤,也没有以前的白水淋淋,但秦卿脸上比之前干净了许多,已经不用抹胭脂了。   这秦卿多久没洗脸了   虽然脸上干净了许多,但是岁月不饶人啊,有些东西是外补填不了的,只能内补。   苏姑姑心里也在叹气,也不知晓那陆公子能不能看瞧上这秦卿。   七年前。   秦卿那时候可是受欢迎得很。   富家女都指明点秦卿,可秦卿每次也就陪别人说说,若不是出了那件事,秦卿恐怕早就离开花楼安享晚年了。   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落魄,都一把年纪了还要重操旧业的接客。   现在时过境迁,已经是七年后了。   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也不知晓那位陆公子在看到秦卿之后,会不会失望   会不会在见到秦卿的变化之后,临时失忆忘记那个七年之约 第17章   秦卿被苏姑姑引到了花楼,主院内的登封楼里,秦卿的脸上除了戴着那小半张面具之外,下半张脸还掩了轻纱。   这楼的客人都是达官贵人,并其他楼里的客人要富贵许多,身份地位也都不同,而且在这里伺候着姑娘和小倌,也绝对是美貌如花、有姿有色。   苏姑姑领着秦卿一层一层上楼的路上,秦卿不免会被其他客人打量,甚至还有人上前向苏姑姑打听。   “苏姑姑,走得这么急这是要去哪儿呢?”拦在他们面前的是西洲知府衙门的公子,此人衣冠楚楚,却言辞轻挑。   秦卿站着没动,苏姑姑倒是很识趣的给两位做了介绍,由于对方公子些身份,苏姑姑说话始终都是客客气气。   秦卿在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与名号后,只是轻微朝着对方点了头,虽然秦卿许久不出楼里,可平日里偶尔还是能听闻一些楼里的事情。   这位慕鸿歌,上月刚满二十生辰,镇上的人还为他庆贺生辰大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宴,极为的铺张和阔绰   慕鸿歌没有放他们走,而是在打量着秦卿一翻之后,跟苏姑姑闲谈了几句:“苏姑姑,他是新来的,还是怎么,若是新来的怎可以不先带我瞧瞧?”这里只要有了新来的花魁或是小倌,可是都得先让这位大地主大财主看看。   “秦卿并非新来的,曾经在楼里待过好些年,那时候公子还小可能不会来这种地方。”秦卿瞧见苏姑姑为难,便自己轻声的回答了来龙去脉,“近年来再外漂泊,前几日才回来。”这都是生活所迫,他无法告诉对方自己在这里做下人,这样会砸了苏姑姑的生意。   因为没有客人愿意碰伙计   若是传出去也会成为其他公子茶余饭后的取笑的笑柄   慕鸿歌瞧见秦卿这身华美的打扮,与那绝色美人般的扮相,加上秦卿说话轻声细语的,温和的成熟男子声线。   竟然让他想起了他的叔叔,对此好感增加,再加上这男人看他的眼神诚恳又谦虚,他便缓慢的走近了秦卿。   “在外漂泊了好些年,为何又回来了?”慕鸿歌走近了秦卿后,便清楚的瞧见了这个面纱掩面并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眼角有些细纹。   “因为在外生活得苦,不如楼里好。”男人低声回答。   “我刚才瞧见你走路有问题,加上又上了年岁,你这样待在楼里,当真是不怕竞争激励?”慕鸿歌白衣飘飘,英姿飒爽,他直接的言辞引来不少美人的轻笑。   “楼里的客人也有年岁大的,应该也会有客人点秦卿。”秦卿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每位客人都像是慕鸿歌那样喜欢年轻的。   “原来你喜欢老头子。”慕鸿歌那清澈而含笑的眼神在男人身上转了几圈,一边说话一边绕着秦卿四周打量秦卿。   觉得这个男人身型、身高、都还不错,他甚至还在男人身后,抚了一下男人的后腰下方   苏姑姑想伸手拉开慕鸿歌放在秦卿身上的手,可慕鸿歌看了苏姑姑一眼,苏姑姑就不敢动了。   “秦卿都还没说不乐意,苏姑姑你着什么急。”慕鸿歌一边轻捏着秦卿,一边跟让苏姑姑别扫兴,然后还靠在秦卿耳边问了,“今日有人包你没,若是没人包你,我包你。”他在笑,很温和。   秦卿站着未动:“秦卿今日有客人了。”   苏姑姑也点头附和,没想到这秦卿一出来,立马就又给她招了一位好客。   苏姑姑立马就答应安排了慕鸿歌下次的会面。   “希望改日再见你的时候,你比今日看起来更让我想呵呵”慕鸿歌慢悠悠打量着秦卿,语罢之后携着两位漂亮的美人下了楼。   秦卿上楼的时候,垂眼往楼下看了短暂一眼,立即就对上慕鸿歌那温和含笑中带着一点轻轻撩拨之意的眼眸   -----------------------   灭哈哈~~~ 第18章   &&&   秦卿被苏姑姑引到了楼上的厢房内,这里厢房分为春、夏、秋、冬阁,每个厢房都按照要求布置,他们进的冬阁。   这件厢房比楼下那些厢房要宽敞许多,从桌椅摆设到装潢饰品,都尽显浓浓的冬季色彩,奢侈华美的皮草铺成的地毯,与房内那些跟寒梅有关的木雕,都是冬色之中透着一些暖意。   这才正逢初冬,所以这个华美而典雅的厢房内,没有放置火炉,男人进屋之后,其他人自动的离开了,就连苏姑姑也都回避了。   秦卿缓慢的步入了里屋,当即就瞧见一位青年男子坐在桌前,那男子衣着还算华美,配饰也算昂贵,样貌却极为丑陋。   没错,真是丑陋。   普通人瞧见这个男子都会觉得,这是男人很丑,因为此人头上有些疮疤。   那位男子瞧见秦卿来了之后,便主动上前迎接,而秦卿也礼貌的跟他打了招呼,他并没有因为别人的长相而疏离。   因为他自己也是其貌不扬。   “陆公子好。”   “秦卿好,来来来过来坐坐。”那陆公子很热情,也不敢碰他。   “陆公子,我听闻苏姑姑说,你说跟我有过七年之约,敢问这事何从说起。”秦卿根本就不记得什么陆公子。   现下瞧见此人之后,也便没什么特殊的印象。   “这个”那位陆公子有些心虚,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往屋里看了一眼,才继续跟秦卿说话,“你觉得我这个样子丑不丑?”   那陆公子开口就问自己的样貌问题。   秦卿如实说:“人的美丑并不因该以相貌来定论,在于心灵的美丑。”他一直都如此觉得,他从不歧视别人样貌。   “那如果我要你今晚留下来过夜,你是否乐意?”   “苏姑姑说过了,说你并不像以前那样只卖艺了,这次你回来可是要卖身的。”对方伸手想拉秦卿的手,可秦卿稍许回避。   但是。   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过了许久,秦卿才细微的应了一声答应了:“那秦卿今晚留下便是。”   是的。   这次他不能再像以前年轻的事情那样卖艺不卖身,不管客人高矮胖瘦,俊美或是丑陋,他都得满足客人的要求。   “秦卿年岁大了,不比楼里小倌,希望不会让陆公子扫兴。”秦卿缓声细语的说着,低眉顺目的样子让人觉得很顺眼。   此时   那位陆公子却突然起身,说去上了茅房很快就回去,秦卿见那公子出去之后,便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那陆公子还没走多久   他就感觉有人从身后缓慢的抱住了他,抱住他的人,在他耳边慵懒的表示:“那你今晚就卖力点,我就便不会扫兴。”   那淡淡热息呼入了男人的耳中,男人惊讶的看向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位容貌俊美,神态清冷的,衣着华美,神风如玉的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个男子扮相雍容而贵气   这个人,才是刚才的陆公子   刚才那个人“陆公子”只不过是真正的陆公子雇佣来试试秦卿的罢了,在看到秦卿不介意自己“丑陋”,还答应陪夜,这难免让陆漠寒,心升一股异样的、莫名的好感。   他知晓这个男人是第一次陪客人过夜,也知晓这个男人当年有多红,也知道在花楼里待惯了的小倌会挑客。   虽然他在看到秦卿的第一眼,有因为秦卿变老了而感到失望,可听到秦卿跟他在街口随便花了些银子雇来的丑客谈话时,他又对秦卿的看法有了些改观。   他还算满意。   秦卿在知晓眼前这位俊美的男子,才是真正的陆公子时,也不知应该作何表情:“陆公子为何愚弄秦卿。”   “这还不是因为这些年都没瞧见你,想跟你开个小小玩笑。”陆漠寒的眼神、语气都衬不上热情,骨子里透着一股漠然冰寒的气息   但那清清淡淡的嗓音却十分悦耳,不浓烈,缓慢而轻逸。 第19章   秦卿自然不会生气,他这身份也没什么资格生气,也没有权利对客人摆脸色,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倌而已。   他要尽量的做到,客人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他也不想再遭受曾经那种因为他得罪客人而被客人打至残疾的事情,他现下是一个跛子,客人不嫌弃他。   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非昔比,秦卿很懂得如何摆放自己的位置,他的出身就是这样,也怨不得别人,他身在这种环境下,也必须要随世。   当晚秦卿本是想先按照规矩,先伺候客人更衣,然后自己再是客人的要求下更衣共浴,而是客人不愿意同洗那便作罢。   若是客人有其他特殊要求,秦卿也会满足。   可是,今晚秦卿并没有能够按照步骤来。   冬阁内那巨幅的纱帘后,有一个能兼容四、五人面积的浴池,浴房内两旁都放置着木质的衣架,热水也早已准备完毕。   秦卿原是想替陆漠寒宽衣,可是对方却表示不必,但对方要看他宽衣   还必须是要在陆漠寒的注视下,完成宽衣解带的动作。   秦卿无法拒绝,他站在池边,缓慢的解开了腰带,小心的将腰带放置在池边空置处。   而陆漠寒也没闲着,他站在秦卿面前,一边解下了自己那镶嵌着华美的玉器的腰带,一边欣赏着秦卿缓慢宽衣的动作   男人的头微微有些低着,似乎是不太敢看着他,看到男人解开了外衣把衣服放好,他也没有阻止,继续欣赏男人宽衣   陆漠寒把自己价值不菲的外衣,脱下后就递给了男人,男人小心翼翼的接过,讲衣服整齐的摆放在衣架上面。   这个男人,似乎是担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秦卿接受着陆漠寒的注视,他有些纤受的身体,没有壮男那样的体质,有只是属于男人的骨架,他不瘦也不胖,但也无特别特别之感。   这便是普通男子的躯体。   “陆公子,请让秦卿斥候你入浴。”秦卿走近了陆漠寒,他替陆漠寒衬下最后一缕,那花纹繁琐又制工精美的衣衫,那华美衣衫的色泽,呈现出冰魄半渐变极度浅淡冰色   好似寒冰般的色泽与那精美的银色丝线勾勒出的图纹,精巧又细致那柔软的意料让秦卿知晓,这件衣衫定是昂贵非常。   所以秦卿的动作都很小心,这些衣衫若是划伤了,他便无力赔偿,秦卿刚放置好所有的衣衫,准备扶客人入浴。   却感觉到整个人被打横了抱起   “陆公子,这样这样不合规矩。”秦卿轻声告知对方,他的双手犹豫的放置在对方的肩头,“请陆公子放下秦卿”   男人越说越小声,只他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不太热但却很真实   “规矩都是由客人定的,今夜秦卿在这自然是由我说了算。”陆漠寒看到秦卿安静的没动,他不由将怀中的男人抱紧了一些。   秦卿被抱入了水池中后,那腾起的热气,微微的湿润了男人的双眼,秦卿顺着陆漠寒放下自己的动作稍站稳了些。   那热水漫过了两人的腰际,热气缭绕在水面,似梦如幻的掩盖住了清澈的池面。   “秦卿可否询问陆公子,我俩曾几何时见过面,又是何时定下的七年之约?”秦卿的发丝垂在身后,那发带被陆漠寒拉开,那少许柔顺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平添几分清素感。   男人在看陆漠寒,而是陆漠寒在听到秦卿询问之后,也没有因为秦卿忘记了约定而升出怒意,他反倒是早有预料。   “你若是不记得了,就慢慢仔细好好的想一想。”陆漠寒没有打算即刻就告诉秦卿,他现在一心只惦记着秦卿这上手又柔滑的肌肤。   “秦卿不知。”秦卿安静的站在水中,双手都拿着丝质的面巾,沾染了湿润的水与皂角伺候着陆漠寒沐浴   “你自然是不记得我,我那时还是小孩子,才到你这里。”陆漠寒那冷情的双眸注视秦卿的脸,用手掌横比到了秦卿的胸下的位置。   ---------------------------------------   (*^__^*)嘻嘻   开更了~~~~~~~~~~   大家留言的时候,记得给丑叔加分补分哦,留言处写标题旁边的那些空白星星,把那些星星点满就是十分哦,大家多多给丑叔补分哦~ 第20章   陆漠寒十三岁生辰那日,远房表亲到府中做客,他那生性顽劣的表弟,只比他晚出生办盏茶的功夫,引是要拉他到花楼见见世面。   那日两兄弟带是家中有稍有的奴仆,稍稍乔装打扮后就到花楼,也便是这样看到他当时红极一时的秦卿。   那也是年少时的陆漠寒第一次见到秦卿。   这次见到秦卿跟第一次见秦卿感觉相差甚远,可也并不是让陆漠寒太失望,因为秦卿此时的顺和与那入浴后微微湿润的双眸,以及那虔诚轻语的模样,都让他对其颇为满意。   陆漠寒告知了秦卿自己的全名,让秦卿不要如此生疏的叫他陆公子:“秦卿叫我漠寒便可,现下就我二人不必如此居礼。”   “秦卿不敢。”秦卿犹豫的开口,他手中那替陆漠寒擦拭手臂的丝巾面纱掉入了池水中,“若是被别人听见,会有失陆公子身份。”   秦卿拾起了水中的被湿润的纱巾,他轻细的动作让水面泛滥起了细微的涟漪,幽暗的烛光下,秦卿脸上的面具色泽也越发温和。   “无妨,我让你如此唤我,你便如此唤就是。”陆漠寒一只手环着男人的腰让彼此稍稍贴紧,一只手抚着男人那光洁嫩滑的手臂。   他在看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似乎有些畏惧他的注视,尤其是别人在盯着男人脸看的时候,男人似乎不太跟与其对视。   秦卿动了动唇,依照陆漠寒的要求,轻声的唤了一声:“漠寒”男人的睫毛细微而不安的震动着。   秦卿担心如此唤客人,跟自己身份不配。   若是被别人听见,怕是有诸多不便。   所以,秦卿声音有些小,那轻细的嗓音,但陆漠寒却盯着秦卿那微微开启的嘴唇上,秦卿这个男人虽脸上的气色欠佳   可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并不太明显。   “秦卿叫得好听。”   陆漠寒看着秦卿的嘴唇,眼神语气都称不上热情,甚至让人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意,但言辞间淡淡闲闲却全无半点恶意。   这让秦卿有些分不清对方是否是在夸奖他。   秦卿沉默。   但在陆漠寒的要求下,秦卿还是依照吩咐低声的又唤了陆寒漠几声。陆漠寒在秦卿耳边告知了,两人何时相遇。   也告知了秦卿,当年亲口说的约定。   “那时我年纪尚幼,你又是楼里的头牌,我想点你可你又拒绝我,当初是你自己说过让我七年后再来。”   “你还说,你一定会见我。”陆漠寒的拇指抚玩着男人微启的嘴唇,仿佛在唤醒男人的记忆般,叙述着那些往事。   秦卿从陆漠寒口中知晓,陆漠寒被秦卿拒绝后,年少的孩子之后又来过几次,可是最后秦卿让他不要再来。   便定下七年之约   由于秦卿全无印象,也便不好再问。   客人说是,那便是。   接下来沐浴间,秦卿很尽心的侍奉着。   当然陆漠寒的双手没有离开过男人的身上,因为男人身上那丝绸细腻的美妙触感,让他的手仿佛被吸住了似的。   水珠顺着男人的后背滑下,两人说话的声音几乎到了低不可闻的地步。   因为   “秦卿在伺候客人的时候,都喜欢用什么姿势?”陆漠寒似有似无地捏玩着秦卿的腰线,近距离的观赏着男人那戴着小半张精致面具的脸。   他的语气淡淡的,有些平静中,透着一股隐隐的寒意   -----------------------------------------------   今天更得有点晚~~   (*^__^*)嘻嘻 第21章   陆漠寒说话虽冷淡,可并无恶意。   秦卿对陆漠寒此次询问,不知如何的回答是好,秦卿短暂的沉寂间,陆漠寒近似靠在秦卿耳边又问了秦卿一次。   毫不着急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迫切,有的只是耐心与淡淡的缓声低语。   “客人喜欢何种姿势,秦卿配合便是。”秦卿顺和的注视着陆漠寒的肩头,他垂着眼没有看陆漠寒双眼的神情。   只因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其实并不想别人如此直接的看他的脸,因为他脸上有缺陷   不得不戴面具遮盖的。   若是陆漠寒瞧见他另外那掩住的脸,怕是要被吓走的,所以秦卿此时也只能微微的低着头,稍微的避开陆漠寒的直视。   秦卿见陆漠寒听闻答案后却迟迟为表态,他才稍稍抬眼看眼前的俊美男子:“陆公”陆公子,可否是秦卿哪里说错了   秦卿的话还为说出口,就被陆漠寒打断纠正,并轻声的纠正:“你应该叫我什么?”他说话时的气息逐渐靠近。   两人的距离很近。   秦卿的耳边的发丝被陆漠寒拉到了耳后,秦卿明显被举动跟弄得全身僵硬,因为这样无疑使得陆漠寒能够更加清楚看着他的脸。   秦卿沉默了半响,微垂着头,用丝绢替陆漠寒擦洗肩头:“漠寒,秦卿可是说错了什么,或是答得让漠寒不满意?”   他小声的说话,眼神回落至少水雾缭缭的水面。   “秦卿答得极好,并无不妥之处。”陆漠寒伸手抬起了秦卿的下巴,让秦卿的稍微抬起脸,两人身高相仿如此一来更加直观对方的容颜。   陆漠寒的语气与之前无异。   秦卿的视线缓慢的移向了陆漠寒那俊美的脸,当两人视线触及时,秦卿的眼中神情稍显回避。   只因陆漠寒的手指,抚上了秦卿脸上那小半张遮掩容颜的面具   “你脸上这张面具极为精致,戴着甚是好看。”陆漠寒的手指顺着秦卿脸上那小巧的面具,往下缓慢的移动,“面具摘下后,想必更是好看”   在陆漠寒儿时的记忆中,秦卿年轻的时候,那可谓是拥有惊人之质,都从未见过像秦卿这么让人过目不忘的清雅男子。   虽然秦卿如今是没有过去的风姿,也逝去了风华,可他眼眉间的神韵,还残留着过往的少许风韵。   若是取下面具后,露出完整的脸,应该也不会太差   秦卿的自觉惭愧的微低着头。   陆漠寒略显淡漠的眼神,正注视秦卿的脸,欣赏着秦卿脸上的面具。   两人气息很近,使秦卿连呼吸都稍有停歇。   两人沐浴间浅淡着,陆漠寒也没摘秦卿的面具,而是用那湿润的手指抚着男人的脸颊与下颚。   “秦卿脸上的气色虽没以前那么好,但触碰起来却很细滑。”陆漠寒在看男人脸上的神情,并对比双手碰及的触感。   秦卿没说话,站在水中,用丝帕替陆漠寒清洗肩头的皂角。   陆漠寒热热的呼吸就停留在他唇边,那气息微微发烫,但陆漠寒的眼神却依旧淡淡清清   沐洗完毕后。   陆漠寒直接将为他擦干身上水迹的男人抱到了内阁,这次秦卿只是沉默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新   那宽大而柔软的木雕长榻上,四周的纱帘朦胧的掩盖住了帐内的两人。   榻上宽大,左边摆放在精致的低矮的雕花供茶桌,上面摆放着紫砂的茶器,旁边项拼的桌上还摆放着些许玩器盒。而右边,便是能够是多人歇息的宽榻,榻上的被褥与铺垫都是雪色的丝质柔软布料。   男人坐在榻上,两人身上都披着为系的丝质的单衣,秦卿正在为陆漠寒倒茶,可是坐在身边的陆漠寒却突然开口   “把你脸上的面具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陆漠寒神色平淡的关注,并随手触抚着男人的线条上手的腰身。   秦卿手里的茶杯险些掉了。   陆漠寒接过了茶杯,近身催促男人:“快些。”   -----------------------------------------------   美好的丑叔~~~ 第22章   快些。   他怎能快些,他根本就无能取下脸上的面具,若是被陆漠寒看到他脸罩下的脸,那必定会损害花楼的名誉。   若是让人知晓花楼的秦卿现今如此丑陋,那必定是会影响到生意,所以苏姑姑也再三的叮嘱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取下面罩来。   “陆公子,苏姑姑叮嘱过,不可取下面具。”秦卿继续为陆漠寒倒茶,并将斟满清茶的茶杯,递到陆漠寒身前。   “秦卿若是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陆漠寒接过了茶杯,浅酌了一口,那冷淡的语气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寒人。   秦卿接回了陆漠寒喝完的茶杯,便放置在小木桌上,他稍稍靠近了陆漠寒些许,默默地伸手替陆漠寒宽衣。   陆漠寒也未阻止他,只是盯着秦卿的脸看,伸手抚上了的秦卿的腰背,将秦卿拉拢到身前,使得两人亲密的相近。   “我听苏姑姑说,这些年你都未接过客,可有此事?”陆漠寒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看到男人似乎有些不习惯微低着头,他便知晓答案。   秦卿不语地细微点头。   陆漠寒伸手把秦卿的发丝拉到了耳后,让秦卿的脸更加的清晰的呈现,虽然秦卿露出的那张脸,算不上好看。   甚至可以说普通,气色也并不太好,但他依旧有想要这个男人的冲动。   那种感觉有些奇妙。   陆漠寒也没有顾虑太多,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秦卿。   想到这里,陆漠寒看了一眼秦卿的侧脸,靠在秦卿的脸颊旁边低声的表示:“如果秦卿能在此时能说’承蒙漠寒对我的厚爱,多谢漠寒为我开苞’之类的话,那便就更能助兴了。”   秦卿是明理的人,顺从的开了口:“承蒙漠寒对我的厚爱,多谢漠寒为我为我开苞。”他低缓的重复着,感觉到陆漠寒的气息就停留在他的脸颊旁。   陆漠寒听到秦卿说得不流畅便不满意,一边随谐地上下摸着秦卿的腰,一边顺势缓慢的把秦卿压在身下   “你的皮肤如此细滑,平日里你都吃些什么补品?”陆漠寒低着头问男人,嗅着男人发间那淡淡的素雅的香气。   非常朴实的味道。   秦卿没有乱动,只是神色温和的回答道:“现下平日里很少吃补品,早年的时候时常用一些药材泡澡。”他如实的回答陆漠寒。   “用的都是什么药材说来听听,好让我此番也增长一些见闻。”陆漠寒的嘴唇,由于说话的动作,而似有似无的轻触着男人的脸颊。   那热热痒痒的感觉,使得男人的不由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手背上却立刻传来的一个微凉的温度,那是陆漠寒的嘴唇的温度   有些凉凉的。   “用的是何种药秦卿不知,秦卿只知晓那些药材都是来自西域,是某位客人送的,其他的秦卿也并不清楚。”秦卿对药材这些并无什么研究,当初有就泡了泡。   他也并不清楚,跟那些药材是否有关。   秦卿回忆起前些日子那位楼公子楼雁青   在院子里对他动手动脚,还不停的捏着他的手臂,也是说他皮肤上手,当时秦卿固然是不愿意,可当时也别无他法。   “你在想何事?”陆漠寒发现秦卿短暂的走神,他伸手扶着轻轻的脸颊,那微凉的手指背,顺着秦卿的脸颊滑到了颈间。   秦卿轻缓地摇头。   由于秦卿是垂着眼,只能看到陆漠寒那近在咫尺的下巴,以及对方健硕的身型,也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气息。   那冰寒如冰莲般淡淡的香味,那唇间呼出的男人香气,让秦卿心跳稍有加快。   陆漠寒靠在秦卿的耳边清冷低语:“把腿张开的,让我仔细的看看你。”   ---------------------------------------   争取有时间的时候多更点,最近事情多,但努力更新~ 第23章   秦卿正在犹豫着应该如何的张开腿,只因陆漠寒正压着他,他稍稍一动就不小心触碰到陆漠寒,身下那已有反应的地方。   秦卿没想到眼前这位的年轻俊美的男子,对他这种身板,还能起得了兴致,他知晓自己在许多人眼中现今的模样是丑的。   尤其是那些经常出入楼里,看惯了美貌佳人与俊俏小倌的老板眼里。   可是。   眼前这个俊美而清冷的男子却对他有感觉的,意识到这一点秦卿也心甘情愿的配合了眼前的人,只是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顾虑,便动手帮了他一把。   秦卿的腿被拉开了,那修长的双腿被往两侧分开,秦卿的腰腹间都搭着之前接下的轻纱薄衣,在烛光下朦胧而迷茫。   秦卿的眼神虽平定,可难掩眼底细微的波动,室内的烛火似撩动着他的眸光,呈现得他原本不太好看的肤色,变得更加合眼。   这是秦卿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方式,这种姿势欣赏   使得他稍稍不安的抓紧的身下的被褥。   然而。   陆漠寒却是稍显沉默地盯着他   “你身上的皮肤,为何跟你脸上的肤色不太相同?”陆漠寒看够了秦卿之后,就放开了秦卿,他的双手扶着秦卿修长的腿   秦卿身上的肤色,跟脸上不同,身上要白许多,虽然不是太白,也不是很可口的白,但比起那脸色却是好看多了。   秦卿的脸色却显得欠佳,只因有些发黄,好似历经是风霜。   秦卿躺在榻上,双手似有似无地抓着身下的柔滑的被褥,面对陆漠寒的询问秦卿不知从何答起。   陆漠寒也只是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后,重新的靠近了秦卿,胸口低压着男人的心口,单手抚捏着男人的脸。   “我以前见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要好看许多,想是这些年你在楼里的受了累。”虽然秦卿当年也不是绝色美人。   他印象中的秦卿可是有着过人的气质,而且总是让人想要亲近,年少时的陆漠寒可是迷了秦卿很久,那未经人事时的深刻记忆   永远的   现下秦卿这摸样,应该也不会是楼里的头牌,陆漠寒来时就听闻了,楼里现下的头牌是一个叫云飞鹤的男子。   不过他此次来是要的是秦卿,可不是别人。   “七年的光阴可改变许多事,现今秦卿已上岁数,早已不及从前。”秦卿低声回答,谦虚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公子。   “若是我早些出现,秦卿也便不用这般累,这些年我可是日夜都在盼着自己能够快些长大。”陆漠寒拥着秦卿,抚着秦卿细腻的手臂。   陆漠寒提及此事的语气,与那秦卿的眼神,都始终带着一股寒意,可是他说的话却让秦卿有所动容,就仿佛有一只手伸入了秦卿的心脏,轻揉细捏的把玩着,让他的内心加快了跳动。   秦卿在楼里待了这么久,从未听到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秦卿此次跟陆漠寒见面,也本不应该取下面纱,可是陆漠寒见他戴面具的部分容颜后,也没有退却或是不满。   秦卿也便没有再戴面纱,只戴了小面具。   原本苏姑姑是叮嘱他,若是无必要连面纱也最好是莫要取下   “秦卿定会尽心伺候漠寒”秦卿低声的轻语。   但就是他说话间,陆漠寒的双手就分别抓住了秦卿的腿腕,使得秦卿的膝盖被对方不慌不忙的压至了胸前   ------------------   前面某章对丑叔的容貌有做修改,丑叔长得不好看,在陆某人眼中的惊人之质也只是指气质方面。   蛋疼中~~   气质盖过一切~囧~~   说了是丑叔,那肯定不会美的=。=,蛋疼啊~关于丑叔那面具大家应该都能想象出来,写得很清楚哦,不是一整张哦,只是一小半哦,而且只有上半部分有,比较像是面罩 第24章   &&&   秦卿这晚留在冬阁过夜,他清晨很早便醒了。   天刚蒙蒙亮。   昨晚也最多只是睡了一个时辰,他忍着乏力与身下的疼痛,轻缓地坐起身,便很轻替陆漠寒压好肩头的被褥。   花楼内浮华阔绰的别院,以及雕花密集的屋檐,与那精美细致的飞檐上,都铺洒着皑皑的白雪。   屋檐滴滴答答滴落细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的清晰。   这厢比另外是楼的安静许多,只因与别院间隔有些的距离,楼内的各处别院,还有一些护院在巡逻,院落中有人扫雪的声音。   往常这个时候,秦卿已早起了,他这些年都是晚睡早起,别人不愿意做的活,他都愿意做,平日里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外面扫雪。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有暖炉烘烤,那轻纱幔帐所虚掩着的长长床榻间,秦卿拉开了帐子下了床。   秦卿拿过床边薄薄的单衣披上,才无声无息地走到外阁的浴池边,水已经凉了,可轻轻还是宽衣下水,忍着刺骨寒意清洗身体。   若是不清洗干净,怕是今日会拉肚子。   秦卿用了办盏茶的时间清洗,他的动作很轻,不吵醒在内阁休息的陆漠寒,他温和的垂着眼,看到水面倒影出自己此刻的模样。   一夜之后那憔悴的脸色有些难看,头发披散着却毫无美感可言,脸上的面具虽是精致,也盖不住他眼角那细纹。   嗯   真的已经老了   秦卿很快便清洗完了出浴,可因水太凉,冻得他的身体细微的颤抖,他拿过衣架上的衣袍,小心细致的穿好。   这衣裳华美,做工精细,苏姑姑也未说这衣裳是给他的,只是让他穿着来接客,若是弄坏了他也无力赔偿。   况且,今夜之后,床榻上那位陆公子,也应该不会再来了。   多年的心愿已了,怕是不会再对他有期待。   秦卿用冰冷的水洗过脸后,脸上的气色才稍稍有些好转,他的手和脸颊,都被冻得泛红,他坐在铜镜前将头发梳好,只用了一根青色的丝带松松的系捆着发丝。   梳洗好之后,秦卿才离开冬阁到了外面,这边楼里一层楼夜里都会留守两位小厮,方便客人和一些红牌姑娘们差遣。   其他楼里便不会留小厮,只因出入这厢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而斥候那些客人的小倌或是姑娘也都是瞧不上这些伙计。   便不会有什么苟且,况且楼里还有许多护院,小厮在楼里上怕姑娘小倌,下怕护院,所以也便没什么地位。   而且这些小厮多是那方面有问题的,否则苏姑姑也不会如此放心。   “这位小哥,劳烦你去一趟伙房,为屋里的陆公子准些炖好的补品。”秦卿走到走廊转角,对站在走廊打瞌睡的小厮轻声说道。   那小厮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惊醒了,只因眼前这个男人装束与配饰太过华美,被他常见的楼里其他小倌都要华贵。   想必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这个男人不但戴着面具,还带着面纱,小厮两样放光地盯着眼前的“大美人”,想起了苏姑姑提过的秦卿。   “不劳烦不劳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那小厮放低了声音,连忙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而不远处还有一位,原本在打瞌睡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看鬼似的盯着秦卿看,那眼神让秦卿犹豫着是否要过去   秦卿站着没动,可那小厮揉了揉眼睛,自己先走了过来   那小厮嘴里不停的发出惊讶与赞叹的声音,然后是抽气与吐气的声音,还在秦卿四周绕了好几圈。   “老天对我真是太好了,梦里还送我一个大美人”那小厮高兴地想抽自己一巴掌,可是又怕把“美梦”给抽醒了。   当那小厮想要过来抱秦卿的时候,秦卿这才平静的开口了:“小哥,能否去打些热水来,给冬阁的陆公子备着。”   他的声音很轻。   那小厮一听“冬阁的陆公子”立马就打了一个寒颤,当即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大美人”是谁,只是没想到“大美人”如此温柔。   平日里楼里的小倌和姑娘都特别瞧不起他们这些小厮,对他们没少打骂,更别说拿正眼瞧他们了。   “能,能,小的这便去打水”   秦卿目送着那小厮下楼。   --------------------------   ^_^给丑叔投票票~~ 第25章   陆漠寒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天亮了,秦卿不但没走,还一直在房间内守候,他们做小倌的若是客人没让走,是不可擅自离开的。   所以秦卿必须等陆漠寒醒了。   陆漠寒也未睡多久便醒了,他临睡前告知过秦卿,今日有事必须要早起,也只能在这里小睡一会儿,让秦卿时辰到了记得叫醒他。   可秦卿还为叫他,他便自己醒了,陆漠寒向来都很自律,若是家中有事便从不会耽搁。   就算昨夜十分尽兴,也不影响他今日的精力。   陆漠寒刚醒,就把秦卿叫到了身边。   秦卿也很懂规矩,先斥候客人梳洗,再伺候客人穿衣。   虽然心里知晓陆漠寒下次也许不会再来,可秦卿还是按照楼里的规矩问了陆漠寒:“陆公子,你下次可否还会来?”   男人的声音很轻。   陆漠寒伸手轻抚男人脸上遮盖的青色面纱,未曾想过男人会如此询问,目光在男人脸上流连片刻后,看到男人低眉垂眼时   “秦卿,昨夜让我很难忘。”陆漠寒脸色未变,语气听似平淡,但词意却是暗藏玄机,“我这几日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前来探望你,待过几日事办完了,我便过来找你。”   秦卿不语,只稍额首。   早知事情会是如此,秦卿心情也便无起伏。   通常客人这般言论,都是在婉转的拒绝,若是懂事的小倌便不会再问,若是不懂事的追问下去,客人必定是会脸色大变的。   秦卿送走了陆漠寒之后,才忍着浑身的不适避开人群,沿着僻静的小路往花楼别院的深处而行,走回自己别院时,便步伐已经稍显吃力了。   连额头也渗出了细汗。   他全身都酸软乏力,之前在客人面前却不可能流露出不适,他在别院内昏睡了一整天,才稍稍的有所恢复。   秦卿的脸色有些苍白。   苏姑姑从别院过来找秦卿时,正瞧见秦卿穿着薄薄素衣,看样子是刚睡醒,坐在屋内与儿子添喜吃夜饭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穿这么少!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苏姑姑缓缓地进了屋,步态轻盈,脸色却不见喜色。   现下秦卿可是她的摇钱树,若是病着累着,那她可不好办。   秦卿只穿着一件素衣,只因那些华美的衣裳不适合他,况且他把苏姑姑的生意搞砸了,便没好意思再穿那衣裳。   秦卿放下了碗筷,请苏姑姑入座,且让添喜唤人。   “苏姑姑好。”添喜稚嫩的嗓音,甜甜地、轻轻地唤着苏姑姑。   苏姑姑这才眉开眼笑的,让添喜先到院子里去玩一会儿,而添喜也在看了一眼自己阿爹后,才乖乖地滑下了椅子,到了院子里去玩耍。   苏姑姑的几位丫鬟在院子,楼里的姑娘们包括丫鬟在内,都很喜欢添喜,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嬉笑的声音。   “苏姑姑今日过来是有何事?”秦卿给苏姑姑倒了一杯茶,轻声的询问对方今日的来意。   苏姑姑瞧见秦卿把衣裳叠好放在不远处的桌上,她便将衣裳拿了过来,披在秦卿的肩头   秦卿未语。   “秦卿啊,我心里可明白你在想何事,这衣衫我给你,你便穿。”苏姑姑告诉秦卿,若是着凉,还要怎么接客。   秦卿披着衣衫,将今日陆漠寒离去时的原话告知了苏姑姑:“陆公子应该不会再来了,苏姑姑还要我住这别院吗?”   若是失了客人,可定是不能再住此地,那些名贵的衣衫,也便不能再穿了。   今夜这一顿如此丰盛,想必以后若是再想吃到如此美食,恐怕要等好久了,所以他刚才让添喜,慢慢吃,要吃饱。   只是未想过,苏姑姑来得如此之快   -----------------------   这两天更得慢,先休息一下,但保证每天一章~   过几天会提速更新~~   这文至于有几个小攻呢,三个还是四个呢,七个还是八个呢,先看看再说吧~~ 第26章   苏姑姑今日心情甚好,因为那位东洲的陆公子给了楼里不少的银两,算起来秦卿接一个客人,同等她这里那些二流红牌接上一个月的客人。   现下的客人越来越小气,上月那位四品官职的官员,还没陆公子给的零头多。   “你当然可以继续住此地,你若是做得好,我还可以让你住更好的院子。”苏姑姑也告知了秦卿,那日带秦卿去见陆公子时,也就带秦卿在楼里露上了一面,私底下许多客人都在打听秦卿。   “苏姑姑的意思”   “陆公子不来,还有别的公子会来找你,你可别忘了慕公子已有预约,你得好好的养好身子,可别搞砸了这事。”苏姑姑的意思明显,就是让秦卿继续做。   因为秦卿只是稍微露了露面而已,就让他楼里更闹了不少,秦卿回了花楼的事,今日楼里都传看了。   秦卿沉默片刻后,才也缓缓了地点了头。   “若是早知你还能吸引到客人,我便可早些让你出来做,也不至于让添喜跟着你受苦。”苏姑姑这般说话,还是算客气的,对待楼里其他人更是苛刻。   随后,苏姑姑拿了一盒上等的药膏给秦卿,让秦卿留着慢慢用   “今日过来除了跟你说此事之外,还有两件事要提醒你。”苏姑姑语重心长的告知秦卿,让秦卿别被客人弄伤了,“你若是像昨夜那样受伤了,下回还如何见客。”   秦卿手下了药膏,轻声的低语:“下回我会小心。”   “若不是收拾房间的丫鬟告诉我床单上有很多血迹,我还不知此事,那陆公子弄伤你,你怎不告诉我,若是告诉我,还可多找他要些银两。”   “此事也就罢了,下回可要当心,别给我伤着。”苏姑姑说完了一件事后,又对秦卿吩咐了第二件事,“还有便是飞云阁那边你别去,你也知晓现在楼里的红牌是云飞鹤,他脾气古怪,你可别得罪了他,否则便是让我难做。”   “苏姑姑放心,秦卿只会待在此院,平日里也不会乱走。”秦卿脸上还戴着那小半张面具,神情虽憔悴,却透着一种薄弱感。   苏姑姑留下药膏,以及给秦卿带的一箱衣裳,便领着几位丫鬟施施然的离去了巡楼了。   夜里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苏姑姑也不宜在此久留。   添喜瞧见人姐姐们都走后,才在听到阿爹的轻唤声后,笑眯眯的回了屋子吃饭。   看着添喜跟粉雕娃娃似的穿着精致小巧的衣裳,秦卿也不想添喜再吃苦,为了让添喜能过得好一些,他做这些也值得。   添喜现下年岁还小,隔年立秋后才能去书斋,所以秦卿也叮嘱了添喜,平日别到处乱跑。   “阿爹,我知晓。”   当夜,秦卿为自己上了药,今夜入眠他也只能趴着睡,只因身后那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并不是第一次接客,也知晓楼里的规矩,若是惹恼了客人,到最后还是他们这些做小倌的吃亏,所以大部分小倌遇上受伤这种事,都只能哑忍。   秦卿也并不例外。   苏姑姑之前提点他,让他小心些,尽可避免受伤,但前提是不能触怒客人,若是让客人扫兴了,那便定是不成的。   如此圆滑的事,也许别的小倌能做得很好,可是对秦卿来说有些困难,因为当下是客人挑他,而不是他挑客。   在楼里有些红牌小倌或是姑娘,是可以挑选自己要侍奉的对象的,甚至可以向客人提要求,或者是撒娇讨物。   可秦卿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   他只望往后的客人,可能够稍温柔些。   ----------------------------------------------------------------------   今天更新有点晚~~   明天争取早点更~~~ 第27章   &&&   这日,苏姑姑亲自前来通知秦卿,告知今夜慕鸿歌要来,要秦卿夜里准时到西楼高峰座那边坐陪。   “添喜这边你就别担心,我留一个丫鬟下来照顾他。”苏姑姑安排妥当后,让丫鬟去伙房,端来一盅补品给秦卿。   苏姑姑给秦卿交代事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先回避。   “今日你去见慕公子时,势必要穿件紫衣去,那慕公子素来都偏爱紫衣美人,若是见着你穿着紫衣,他定会好感倍增。”   苏姑姑边说边进屋打开了前些日子让人搬来的木箱,箱子一打开,一整箱精工制作的华美衣裳原封不动摆在箱中。   一看便之秦卿从未打开过此箱,从箱子里找了一件精致的紫衫,那面料很上乘,衣裳的镶花片珠也是精工打造。   衣沿滚边还镶嵌着上等同色皮毛,还有一件华美的连帽披风,以及数条镶嵌着名贵石玉的腰带。   “你这就把衣裳先换了,别耽搁了去见慕公子。”   苏姑姑替秦卿把衣裳找出来后,交代完事情便带人离去了,而留下照顾添喜的那个小丫鬟,也抱着添喜去别处玩耍了。   秦卿关门换好衣裳后,再度拉开门时,已是紫衣着身。   他离开自己的院楼前,拉上了披风的帽子,让脸上那小半张面具,与那蒙着脸的紫色纱巾都陷入了暗影中。   秦卿绕路走的小路避开了人群,他来到西楼。   西楼这边也是招呼达官贵人的好地方,可除了楼上几层有厢房外,楼下这边都是空旷的大场,通常是给包场的客人用的。   今日慕鸿歌在此地包场了。   秦卿进西楼的别院,在西楼外等候秦卿的小厮,一眼便认出了秦卿,瞧见秦卿紫衣华美,那扮相看起来就不一般。   面纱面罩下,想必定是惊天绝色之姿,通常只有美人才是这种打扮。   那小厮直接将秦卿带进了楼里   “今日慕家公子爷,为了见您包了整个西楼,苏姑姑让小的转告您,让您一定好生斥候着慕公子。”   “劳烦小哥了。”   秦卿平和的开口。   那小厮走后,秦卿才先敲门,在屋内人应许之后,才缓缓地推开了门进了屋。   房门很快便重新合上了   这西楼登峰座,秦卿已好些年都未来过了,曾经此地是秦卿时常待客的地方,只因那时时常都会有人为他包场。   现下可不同了。   秦卿进屋后,便瞧见正坐在桌前独自饮酒的慕鸿歌,此人比秦卿上次见着时更加影响深刻,那儒雅温和的气质中,透着无尽风/流之意   那胜雪的白衣,与那精致的腰带、精巧的发冠,银白镶嵌的勾勒出绝优至美的线条,今日这位慕公子来时还裹着裘皮的披肩。   那披肩现下就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   窗外风雪满天,屋内烛火通明,桌上已摆满了酒菜,秦卿先跟慕公子打过招呼后,才将身上的披风卸下放置在不远处的衣架上。   “让慕公子久等,秦卿失礼了。”秦卿已提早过来了,未想到慕鸿歌比他还早。   “知晓失礼了,那便先罚一杯,这才算有诚意。”慕鸿歌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过酒杯,并在斟满酒后,送到秦卿的手中。   秦卿不胜酒力,根本不会喝酒。   但他还是缓缓饮下,那烈辣的滋味使秦卿呛咳出声。   慕鸿歌看见秦卿不会喝酒,着实有些意外,便让秦卿不必勉强:“你若不会喝酒,以茶代酒便是。”他从不强人所难。   秦卿点头便喝了一口热茶。   慕鸿歌从秦卿进来时的第一眼,便觉得秦卿这扮相不错,可秦卿都进来如此之久了还未取下脸上面纱的意思。   “你今夜可是打算蒙着面与我交谈?”慕鸿歌直接问出心中的所虑,他语气很温和,全无逼人之意,尽是礼貌之至的询问。 第28章   秦卿沉默。   “我听苏姑姑说了,她说你近日气色不太好,所以才面纱遮脸,怕影响到客人的心情。”慕鸿歌面如玉冠,皮肤白皙,谈吐尽显温和。   秦卿犹豫着,卸下了面纱,露出了清瘦的容颜,他未看慕鸿歌,而是等待着对方的平定。   他这面纱下的模样,对方定是不中意。   “苏姑姑果真是说得不错,你的气色的确不太好。”慕鸿歌有些失望地看着秦卿,豪不掩盖眼中的那大失所望的神情。   这个秦卿,让他失望。   这也只能怪他预期太高,以为秦卿是什么绝色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楼里其他的小倌年轻漂亮。   若是单看秦卿这身打扮与那故弄玄虚的面纱,不知晓还真以为此人拥有天人之貌,慕鸿歌失望之余,还叹了一口气。   慕鸿歌虽有失望,但对秦卿也并无反感之意,也并不觉得自己今晚砸多了银两,因为仅凭秦卿的名号就够值了。   他那日见过秦卿后,便听闻了秦卿一些事情,他知晓秦卿以前见客会挑客,就算是客人有银子在手还不一定能见得到秦卿。   慕鸿歌耐心十足的与之交谈:“你可知,你今时今日这模样,让客人见着可是会影响心情。”他语气温和的问秦卿。   “若是慕公子觉得秦卿不合心意,可换其他人进来伺候。”   秦卿安静地垂下了眼,看着自己放在双膝上的手,他的手指修长,还算是纤细,形态也还算漂亮,可就是肤色与掌心的老茧,为其大打折扣。   他知晓,慕鸿歌跟陆漠寒来意不同。   陆漠寒是为完愿而来,可慕鸿歌却是临时撞见他,才会有这次的见面。   他也能看出慕鸿歌,对他模样不太不满。   秦卿不知处于尴尬境地该说些什么,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现下他也只好等待慕鸿歌的吩咐。   是走,还是留   单凭慕鸿歌一句话   “罢了,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便是。”慕鸿歌也无可抱怨。   只因眼前这个叫秦卿的男人,的确是未曾说过自己拥有天姿绝色之容颜,苏姑姑也未说过秦卿绝色,是他自己有所误解罢了   “你们苏姑姑真会做生意,你今日是遇上了我,我便不为难你,下回你可记得,别人若是让你取面纱,你可万万不能取下。”   慕鸿歌替他把脸上的面纱重新的戴上,那温热的手指触碰至秦卿耳轮时,秦卿有片刻的僵硬,慕鸿歌也察觉到此况。   “多谢慕公子。”秦卿低声的轻语,“若是有其他客人想让秦卿取下面纱,秦卿也依旧会取下的。”   没有姿色的小倌,若是还不接下面纱见人,那肯定若是知晓真相,心中也定是大为不快的,这种欺瞒之事,秦卿不可做。   也不能做。   况且对于秦卿来说,只是要不卸下脸上那遮挡残缺部分的面具,便不会影响到楼里的声誉,也便不会对不住苏姑姑。   客人也不会迁怒于花楼。   即便是他只取下面纱,若是客人见了他部分容颜变得不满意,那便可就此打住,或是换人伺候客人。   若是一直将客人蒙在鼓里,此事即便是苏姑姑要求的,他也万万不可答应。   况且   苏姑姑也说了,最好不要取下,但也未说不能取。   谁都知晓来寻花问柳的客人,都不喜欢藏着噎着的小倌或是姑娘,及时是轻纱覆面的花魁,在客人面前也是要卸下面纱的。   秦卿知晓自己的面容,若是在陆漠寒与慕鸿歌面前此等俊朗不凡的年轻的客人眼中,那定是不会那么中意的。   世人都喜好年轻貌美的小倌,即便不美,那也要俊,但像他这类的小倌,可陪比自己年纪大的客人,通常那类客人不怎挑剔。   也便不会觉得他样貌有异议。   虽有年纪大的客人也会挑选年轻的小倌或是姑娘,但还有部分是上了岁数的也不挑剔小倌的客人。   秦卿身为上了年纪的小倌,很有自知之明。   ------------------------------------   九月会参赛,有橄榄枝的亲,到时记得给丑叔投枝枝哦~~~~ 第29章   “今日接待完慕公子后,我会向苏姑姑提议,往后秦卿只接只接年岁比秦卿大的客人。”秦卿无隐瞒,把心中想法倒出。   “你倒是想得开。”慕鸿歌开始留意秦卿这个男人,“我初次见你时,还以为你喜欢年岁大的客人,未曾想过这其中缘由。”   他此时才明白为何。   “年纪大也未必不好,年岁大经历得更多”   “你可是说,年纪比较大的客人,更懂得闺房之乐,像我这等年纪尚轻的客人,不懂此等年纪的客人懂得较少?”   慕鸿歌缓声的反问秦卿,随即便低声的轻笑,他语气温和,可是言辞却尽是可以的扭曲。   那略显轻挑的眼神,与柔和中又透着几丝玩味的神色,尽然的欣赏秦卿那轻薄的面纱下,那轻咬下唇的小动作。   “为何不言不语了,莫不是被我说中?”慕鸿歌见秦卿未辩解,便在饮完一杯酒后,把酒杯直接递到了秦卿面前。   “慕公子,秦卿并非此意,秦卿的意思意思是年岁较大的客人更适合秦卿。”   秦卿接过了慕鸿歌递来的空酒杯,便在杯中斟满了烧热过的桂花酒,再将酒杯递回给慕鸿歌,请客人喝酒。   慕鸿歌不语地接过了酒杯,独自的浅酌小饮,他有留意到秦卿的手,不仅不美,也不白嫩,反而像是做过粗活的手。   “你这算是在挑客,还是在拒绝我?”慕鸿歌一边反问秦卿,一边若有思量地留意着秦卿那面纱下的一举一动。   “慕公子下回定是不会找秦卿,怎可说秦卿挑客。”秦卿也轻声的自行辩解,语气甚是谦和,“既是慕公子不来,那便更无秦卿拒绝一说。”   “那若是有年轻客人,指定要见你,你倒是见还是不见?”   “若是客人指定要见秦卿,那便是见。”   秦卿也无法,若是有人指定要见他,客人又过了苏姑姑那一关,那他必定要见的,至于见面后的接过如何那便是后话。   但秦卿随后又缓声细语的补充道:“若是没有必要,还是少见为好,以免年轻的客人瞧见秦卿面色不好而失望。”   慕鸿歌知晓秦卿是不想招惹麻烦,做小倌最怕的便是惹怒了客人,被客人到处去坏了名声,那以后便没得做。   慕鸿歌之后问了秦卿多大岁数,秦卿也坦白告知。   “你这岁数会有此种想法也属正常,你下次见客时若是再戴双手套便是更好。”慕鸿歌在把玩着白玉杯,示意让秦卿再斟一杯酒,但他说话时却是在看男人略显粗糙的手   秦卿倒酒的动作愣住了。   使得他一不留神,便将酒水倒在了桌上   秦卿即可便放下了酒壶,从华丽拿出手巾擦拭洒出的酒,只他的手指有细微的颤抖,男人的眉宇间也略露出不安   其实秦卿最近有擦苏姑姑之前送去的手膏,手上的茧子已经少了许多,也并非那么明显。   但被慕鸿歌如此一说,他便直想收回手。   秦卿用宽大的衣袖罩住了双手,微垂着眼也不看慕鸿歌,也沉默的不言不语了。   慕鸿歌只觉得秦卿的反应很有趣,但也没有再逗秦卿,也没提秦卿手粗的事,也不让秦卿斟酒,只是会是问秦卿可会弹琴。   “这长夜漫漫,你不打算为我献上一曲?”   “秦卿不会弹琴,只会吹箫。”秦卿轻言轻语的回答,“若是慕公子想听,那秦卿便献丑一曲。”他站起身准备到不远处的案桌上拿乐器   可是   慕鸿歌却直接地拉住了秦卿的手,把秦卿给拉回到了身边,两人身上那一紫一白的华美衣袍极为的陪衬与登对   “既是吹箫,那又为何要走远?”慕鸿歌抚着秦卿的手,感觉到那与现实粗糙不服的柔滑,他疑惑地盯着秦卿。   秦卿也知晓慕鸿歌为何在碰到他的手后,便不肯再撒手,只因他的手虽是看着粗糙,可是触感却并不那么粗糙。   上回在院落中,对他轻薄的那位楼公子,与上次他见的陆公子,也都说他“好滑”,就连添喜也时常对他说“爹爹最好摸”。   “秦卿并非要走远,而是因箫放在那边摆放乐器的桌上,秦卿这是要去拿箫。”   “先不着急。”   慕鸿歌十分温和,双手并用地翻看秦卿的掌心,与感觉秦卿手背上的触感,甚至还沿着秦卿的袖口往里探索。   秦卿站在慕鸿歌面前安静地站着,微低着头看着坐在桌前的慕鸿歌,而慕鸿歌那白皙俊朗的容颜上神情有了变化。   就连眼神也多了另人难解的深刻含义   “慕公子,可是有何不妥?”秦卿的发丝轻轻的垂下,那面纱掩盖的脸庞,在柔美的烛光下,显得充满了神秘感。   慕鸿歌年轻而有神的温和双眸,内涵丰富的对上秦卿那顺和的双眸,见秦卿这般听话与顺从,让他心生快意。   “并无不妥,只是我身上有‘箫’,你便不用去拿了。”慕鸿歌的双手顺着秦卿的袖内,摸到了秦卿的手肘。   但慕鸿歌却未离手的意思。   秦卿一时也未理解慕鸿歌的意思,直到慕鸿歌指了指自己腰下   这才让秦卿理解。   只是,不知为何慕公子会改变主意,还要他伺候。   “慕公子先前不是说只说说话吗?”秦卿担心自己会错意,便没有立即动作。   慕鸿歌平和的将秦卿拉下,让秦卿跪在他的身前,双手已从秦卿的袖中抽离,手心上还残留着秦卿皮肤上的温度   而秦卿之前被慕鸿歌碰过的地方在略微发烫。   “秦卿这可是在跟我生气?”慕鸿歌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秦卿,将秦卿的双手轻摁在自己的腿上,而秦卿跪得规规矩矩的。   那华美花纹的衣摆都撒铺在地上,笼罩了秦卿跪地的双腿   “秦卿不敢。”   秦卿也并无多问,既然是客人要求的,他也便只有做,他在慕鸿歌的注视下,细心的替慕鸿歌解开了腰带。   慕鸿歌见秦卿如此小心与细致的模样,心中颇为满意:“想必秦卿定是奏乐的高手,今夜定要为我好生演奏一曲才行。”   秦卿听出慕鸿歌话语中的含义,他便微垂着眼帘,掩住了眼底微微动荡的眸光,细语的表示:“秦卿是第一次第一次以此种方式,为客人‘演奏’”   慕鸿歌的神情有变,那深黑的双眸稍显认真地盯着男人那烛光中,尽显清雅细致的面纱   第一次   这三个字,让慕鸿歌多加留意了秦卿片刻   看到秦卿将他那银色的腰带,小心轻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他便觉得秦卿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耐心与顺眼。   叫人不得不多看秦卿几眼   “若你是第一次以此等方式为人‘吹曲’,那也便是我的荣幸。”慕鸿歌的眼中也少了几分闲散之意,多了几丝难以察觉的专注。   慕鸿歌虽是言语直接,偶时显得略有轻佻,可是风流之性中,不乏温和的柔情,那倾倒纵生的眼眸正盯着那埋头细心伺候自己的秦卿。   他解开了秦卿身后松松的发带,抚玩着秦卿那头顺滑的发丝,将秦卿的发丝拨到了一边,让发丝顺顺柔柔的垂在胸前   秦卿的呼吸很不顺,睫毛也不安的颤抖,虽生疏但却认真的斥候着,这态度让慕鸿歌极为满意。   那温热的嘴唇,温柔而体贴   那感觉极好   让慕鸿歌一只手玩弄着秦卿的发丝,一只手顺着稍将秦卿的面纱掀开一角,露出了秦卿那此刻称得上美丽的双唇   红红的   唇角有些湿亮与饱胀   慕鸿歌眸色收敛,眼底弥漫着浓郁的迷人深色,若非他之前拉了秦卿一把,若不是他碰到秦卿的手,感觉到美妙的触感,也无法察觉到秦卿那异于常人的优点。   也更加无法欣赏到此番难得一见的美景   “这曲子‘吹’得倒是十分‘动听’,让我身心都愉悦舒畅,果真不愧是曾经的西洲第一名魁”慕鸿歌清然淡语且称温和的夸奖秦卿   他一只手滑入了秦卿的发间抚玩着那绸缎般柔顺的发丝,一只手抚玩着秦卿那此刻的迷人至极的嘴角,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秦卿的脸颊,移至了秦卿的领口   但秦卿的衣领被慕鸿歌拉至肩头的那一刹那,那朦胧的烛光下男人那优美的颈间线条赫然的呈现   ------------------------------------------------------------   参加比赛了,有橄榄枝的亲,记得给丑叔投橄榄枝哦~~   还有多谢那些给丑叔投橄榄枝的亲们哦~~ 第30章   秦卿为慕鸿歌“献曲”,这一献便献了半个时辰,秦卿“献曲”结束后,才在慕鸿歌的眼神关注下,与搀扶下缓缓地起了身。   苏姑姑办完在处理完楼里的事情后,担心秦卿得罪客人,从东楼直接到了西楼,一身绫罗装束花枝招展的扭腰上了楼。   西楼登封座的房门虚掩着,苏姑姑刚想推门进去探探情况,可门刚推到一半,就瞧见秦卿肩头衣裳半露的,侧身坐在慕鸿歌身上。   秦卿的眼帘微垂,面色略有泛红,再加上桌上那空置而翻倒的酒壶,明显便是客人喂秦卿喝了不少的酒   秦卿向来都不胜酒力,喝一杯身子便发热,喝两杯有些晕,喝三杯那定是醉了,今日慕鸿歌让秦卿喝了三杯。   慕鸿歌也没想到,曾经的西洲第一名魁,竟是这般不能喝。   “慕公子先前说过可可以茶代酒现下为何又又让秦卿喝酒”秦卿口齿不太清晰的喃喃轻语。   “先前是先前,现下是现下。”慕鸿歌知晓秦卿醉了,因为秦卿身子与气息都在发烫,他依旧温柔的在秦卿耳畔低语,“是秦卿的‘曲艺’太过迷人,让我忍不住想敬酒。”   慕鸿歌早便察觉到门外有人,将秦卿整个打横抱起准备入内屋时,便往门外睨视了一眼,而门外的苏姑姑立马便关上了门。   苏姑姑被慕鸿歌那轻飘飘的一眼给“杀”得不敢在此地逗留,知晓客人对秦卿很满意,那苏姑姑也便满意的下了楼   屋内烛光熄灭了。   整个花楼做事的人,除了秦卿之外,都知晓慕鸿歌虽时常到花楼来,可从来不在此地留宿过夜,今夜为秦卿破了例,留到了半夜才离开。   秦卿醒来时,天还未亮。   身旁的窗户已关上了,屋内又火炉的温暖让人不觉寒冷,秦卿那原本挂在外屋的厚厚披风,正盖在秦卿的身上   这   秦卿的眼帘轻轻的震动,这想必是慕公子为他盖上的。   男人坐起身,酒以醒,他唇齿间还残留着桂花酒的香味,他一边拉上肩头的衣衫,一边回忆起昨夜慕鸿歌抱来的场景。   由于他喝了酒,他只隐约记得零散的画面,但他印象最深的便是有股热息一直停留在他颈间,以及有人把手摊入他衣衫内。   再是   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对他温和的低语:“下回我还来找你时,你可不许躲着不见我。”   那使任何姑娘都心醉的嗓音,低低沉沉、轻轻慢慢的在秦卿的耳畔绕梁回响   秦卿简单的梳洗后,便系上了披风,沿着小路往自己住处走,他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昨夜那位慕公子没有与他行/房。   即便如此,秦卿的肩头与颈间也多了许多红红的印记,而那唇印烙下的瞬间与之柔和的触感,都还隐约的残留在被慕公子触碰过的地方。   慕公子是温柔之人,就算是为他“烙印”,也称得上算是温和备至。   秦卿略有失神的想着,慕公子说下回还来找他,不知是昨夜的戏言,还是真的   茫茫的雪夜中,秦卿踏上了荷花池上的石桥,只因想得太过入神,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客人,在那长长荷花塘桥上,两位身着华美紫衣的男子撞在了一起。   秦卿知晓撞到了客人,便立刻往后推开几步:“对不住”他刚抬眼便看见,眼前那邪肆又俊朗的年轻男子。   对方那身紫衣比秦卿的更胜华美,身上的配饰也是相对过于奢侈,都是一些普通人家望尘莫及的昂贵装饰。   “这花楼里小倌,可是都没长眼。”对方动了动嘴唇,吐露出万分鄙夷的唾弃声。   秦卿第一眼便认出此人即是前阵子那在后花园对他动手动脚的楼公子,这楼公子脾气可不太好,他不敢招惹。   秦卿微低着头,想从楼雁青身边走过,可是他刚走到一半,他就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得脸上的面纱都歪了   这人为何会平白无故打人   “你”秦卿稳住了身形,略有慌张地捂住脸上的面纱。   “我什么?”楼雁青咄咄逼人的反问秦卿,那充斥着霸道与不容抵抗的眼神,死死地瞄杀着手指颤抖秦卿。   楼雁青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前几日来等云飞鹤没等到,撞上一个丑鬼,而今日依旧没有等到云飞鹤,又撞上一个包得更粽子似的小倌。   楼雁青昨夜很早便来了,云飞鹤起初答应要见他,可是来传话的小厮,一会儿说云飞鹤在沐浴,一会儿说云飞鹤在会客,最后竟跟他说云飞鹤要小睡一会儿再来   他坐在外面的庭院内,饮酒等了好些时辰都不见人影,半夜时分叫小厮去请云飞鹤,可是却被告知让他明日再来。   上回楼雁青被拒之门外的事,可是被不少城中富少都知晓了,这次又被拒绝再门外,岂不是让人看尽了笑话。   想到此处,他就一肚子火,没人敢如此让他动怒,也无人敢拒绝他。   哼   楼雁青正在气头上,却又在此处被人给撞到,他怒火攻心之下便扇了那“粽子”一巴掌,若是眼前这个“粽子”再敢顶嘴,他必定会让对方知晓得罪他的下场。   秦卿察觉到楼雁青外放的怒意,他便不去招惹,只想速速离开此地。   楼雁青本也无意再搭理那裹得跟粽子似的小倌,可楼雁青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等等,不对,那小倌身上的衣裳好像在何处见过   楼雁青刚转过身便瞧见那小倌还未走远,而那小倌身上穿的那华美的紫衫,的确是越看越眼熟。   此时。   楼雁青眼神轻轻一动:“站住。”   秦卿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只因上次的事使秦卿心中略有阴影,男人越走越快,到最后干脆便用跑。   回廊上很黑,灯笼已被吹熄,那黑暗中摇摆的树影,便如同秦卿此刻的心情。   楼雁青原本稍微平息的怒意,顿时就被窜火的挑起了,这个把脸包得结结实实的小倌,竟越叫就越走,还敢跑。   岂有此理!   楼雁青直接调头跟了过去,一双狭长的美眸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背影,这个混账小倌胆子还不小,怕是见着他心虚才开溜!   现下天已蒙蒙亮,秦卿这小路走得熟门熟路,可全然不知身后有人尾随。   就在秦卿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候,他刚放慢脚步,便被身后的人给直接推进了院子旁的小厮房中,这是时辰小厮们都在上工,所以简朴的屋内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屋子里的床,是长长的连成一排,就跟寺庙里和尚住的禅房差不多。   秦卿被直接摁在了被褥上,由于秦卿在挣扎,惹怒了身后的人,对方直接把他身上的衣衫给扯破了,嘴里还是破口大骂   “你们楼里的小倌,可都真是了不起,越叫便越走,把客人耍着玩,可真够行的。”楼雁青不无讽刺的调侃身下的男人,他直接骑在男人的背上,把男人身上的衣服给扯得稀巴烂。   秦卿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感觉到身上一凉。   他刚想出声,就被人给拖出了下巴,被人强迫地转过头,他刚转过头就对上,对方那充斥厌恶纠缠的双眸   “我只问你一次,你可要老实的回答我,你若是说谎欺瞒,我定饶不了你。”楼雁青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秦卿的下巴。   秦卿面纱下的皮肤都被捏出了红色的指印   “你你问”   秦卿身子轻微的发抖,似因不安,似因寒冷,他尝试着挣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被楼雁青给压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你身上这身衣裳是从何而来?”楼雁青在质问秦卿的同时,盯着秦卿脸上的面具与面纱看。   这小倌脸上的面纱跟面具,真是越瞧越不顺眼,他刚想伸手去拉对方脸上的面纱,可对方却抓住不肯放手。   “请客官自重,请客官放开放开我,我这身衣裳是苏姑姑给的。”秦卿稳住了狂乱的心跳,紧紧地捂住脸上的面纱。   可是   嘶   秦卿脸上的面纱直接被楼雁青给撕破了,楼雁青瞧见秦卿那吓得惨白的脸色后,直接把面纱毫不留情的砸秦卿脸上。   “哼,这么好的衣裳,你配穿吗?”楼雁青冷不丁点的问眼前的男人,并且让眼前的男人报上名来。   他生气是因这衣裳,是他送给云飞鹤的见面礼,他送了整整一箱名贵的衣裳给云飞鹤,想必是云飞鹤不要,便给了苏姑姑,那苏姑姑才给了这小倌   ---------------------------------------   大家看文同时,不要忘记投橄榄枝~~大么么=3=~~   丑叔在参赛,需要橄榄枝哦~~ 第31章   秦卿报上了真名,可楼雁青却不实他名号,楼雁青在问清楚了秦卿身上的衣裳来历后,才有些嫌弃地推开了秦卿。   “这些衣裳是我给你们楼里别的小倌的见面礼,你们苏姑姑胆子倒不小,敢把我送给别人的衣裳给你”   楼雁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小厮房间内有股味让他不适。   秦卿捡起地上的衣裳,庆幸楼雁青为碰击到他的皮肤,否则肯定会认出他来   楼雁青今日十分不顺,他生意也不太稳定,加上云飞鹤的事,让他异常恼怒,但他偏偏又是执着之人,他势必要见到云飞鹤。   即便是这次没有见到,他下次也一定要见到,他便不相信云飞鹤有多么了不起。   哼。   然而,秦卿瞧见楼雁青在打量他一番之后,便离开了小厮的房间,秦卿捡起地上的碎布,却发现地上掉落一枚玉佩。   那玉佩上刻写了一个“楼”字。   秦卿刚追出门,便与折返回来寻找玉佩的楼雁青再度相撞,而这次秦卿没站稳,险些摔在地上,可楼雁青瞧见玉佩在秦卿手中   为保玉佩万全才将秦卿给搂到身边   秦卿被猛然拉拢,那股陌生的热息让他愣直了眼,心中不安与恐惧交替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楼雁青。   这个人   可是会再打他?   楼雁青敏锐的察觉到秦卿这复杂的眼神,他不由地盯着身前的男人多看了一眼,这不看也便罢了,这一看   楼雁青的双眸顿时紧缩,只因眼前这个男人颈脖间与那衣物破碎的肩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印。   真脏   楼雁青单手拿过玉佩顺势放在腰间,便想用力推开秦卿,顺带再朝着这个男人大骂几句,好已解他对此花楼的诸多不满。   可是,楼雁青刚想发力,却碰到秦卿身上那破布间光洁的背部。   秦卿始终都不太敢乱动。   只是细微的皱眉。   他知晓反抗客人的下场有多严重,可那曾经发过的事,让秦卿遇到这等状况就会紧张得,说得不清楚话   他也害怕遇到这种客人,也担心遇见这种事。   然而,楼雁青在感觉到秦卿那背部,光洁稚嫩的手感后,瞬间就与某日某时某地某人给联系了起来,楼雁青脑海里急闪而过的画面竟是上次撞到的那个丑男人   秦卿察觉到楼雁青开始盯着他脸上的面具打量,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另外是发寒的笑意,再下一秒那眼神便转变得似要将他吞下一般。   “客客官”   秦卿轻声地唤了对方,但却就是因秦卿这声略微夹杂着轻“唔”声低唤声,反而促使楼雁青以加倍耐人寻味的声音打量他。   “上回我可是真后悔,就那么放过你,你不是叫阿丑吗,为何又叫秦卿了?”楼雁青沉沉的嗓音,问话时紧盯秦卿的双眸。   秦卿的眼神回避。   被认出来了   “你不是只是伙计吗,现下又为何一身的小倌打扮?”楼雁青一字一句的质问,那便又狠又到点,“你脖子上,肩膀上如此多污秽印记,怕是昨夜很辛苦”   他言辞中尽诉嘲讽之意。   这个男人好狡猾,上次假扮伙计来引/诱他,这次恢复小倌身份来“偶遇”他,这男人姿色到不怎么样,手段到是厉害。   “上回的事,你可有告知其他人?”   “秦卿不知晓这位客官在说什么”秦卿想拨开楼雁青的手,可却被楼雁青给反抓住。   “这便是你揽生意的手段?欲拒还迎?欲拒还羞?”楼雁青捏过秦卿的下巴。   秦卿避开楼雁青的视线。   “秦卿不知你”秦卿还未说完,便感觉到楼雁青在拉秦卿腰间华美的腰间,秦卿双手并用的抵挡,可却   可却   双手都被擒住,无青年男子那般有力。   “你不承认也无碍,让我摸摸便知。”楼雁青不给予秦卿半丝退路,他素来喜爱美好的事物,反感丑陋的面孔。   他手上不听使唤的又犯了那晚犯过的错误,对他向来都瞧不起男子中的“丑货”下了手,他在心中不停告诫自己快住手   不可如此,会影响自己名声,可他的双手偏不听使唤。   “客官你这是为何,客官岂能如此这般不合规矩”秦卿在面对楼雁青时有所顾虑,一方面担心挨打,一方面害怕得罪。   他现下这种情况定是不能开罪客人。   “那要怎样才合规矩?”楼雁青察觉到秦卿的推拒,他不悦的皱眉时,直接把搂紧在身前,“可是要我去苏姑姑那里点你?”   ---------------------------   先更一章~~   晚点还要更~~~ 第32章   秦卿迟疑地点头。   “哼,我早知你在耍这把戏,你可是每次让人去苏姑姑那里点你,你都要像这般装神弄鬼一番才成?”楼雁青恶劣的嘲笑他的动静与目的。   秦卿有苦难言,知晓这楼雁青是误会了。   此时的秦卿头发被楼雁青弄乱,也全然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而身上华美的衣裳被扯得破烂不堪,瞧着还略显凄惨。   秦卿只觉得冰天动地的寒意来袭,使得他身体发抖之余,他也不敢直视楼雁青。   只因楼雁青的手,沿着秦卿的腰带边缘,捏弄着秦卿的腰,这一举动使得秦卿脸上的神情细微有变,好似在忍耐着不先发出声音   “先才我便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再加上你身上独一无二的触感,你若是再敢隐瞒实情,再说你不是阿丑,那我便拉你去苏姑姑那里,让她替我认一认。”   楼雁青把秦卿带里小厮房前,将秦卿拉到了附近慌弃的深院中。   秦卿知晓若是再否认,定不成了。   若是闹到苏姑姑那里去,也会让苏姑姑难做。   “秦卿并非有意欺瞒客官。”秦卿边说边往后退,只因楼雁青的步步逼近,使他双手并用想拉掩身上的衣裳。   可衣裳破得东一块,西一块让他好生为难。   秦卿的脸颊有些泛红,肩膀上那刺目印记,让楼雁青唾弃之余,心里还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男人退到退无可退时便不退了。   身后的木门也上了锁,根本就进去不了。   楼雁青这一路都盯着秦卿那张脸看,应说秦卿这男人有胆色好?还是应说此人是不害臊好?   此等面容,此等难看的脸色,还敢来招惹他?   “对于小倌来说,有钱便是爷,何需什么规矩,更何况你这种把戏别在我面前使。”   “既然你费尽心思的想起我注意,那我便了却你的心愿,将你脸上那面具卸下,让我瞧上一眼,我便包你一个月。”   楼雁青向来出手阔绰,能与他有过一夜风流的人,都不会少拿好处,他有钱也有权,整个西洲除了云飞鹤,恐怕没人不敢给他面子。   “不可。”秦卿摇头。   “不可?”   “不可”   “我该是叫你阿丑好,还是叫你秦卿好?”楼雁青走近了秦卿,他毫无礼数可言的打量秦卿的脸,“如此好的机会,你都不要?”   楼雁青还算客气的询问秦卿,让秦卿可别错失良机,这可是揽客的好机会。   而在楼雁青看来,秦卿那张脸,是失败的   楼雁青由始至终都认为像秦卿这种“下等”的货色,到现下都认定了秦卿对他使那欲拒还迎的把戏,认为秦卿也只有弄点这种手段来揽客了,否则定是无客人上门点此人。   “你若是不用这种手段,怕是以你的姿色一年半载也难揽上客。”楼雁青眼比天高,定看秦卿不顺眼,以他的身份,身边伺候的人,可都是各地美人。   若非为了云飞鹤,他才不来此地。   既然有人主动贴上来,还如此挖空心思的引起他注意,虽是一个不入眼的,可却尚有可取之处。   他正在考虑要如何处置秦卿,但想到秦卿那赛过美玉的手感,便才稍微削减了一些怒意。   --------------------------------------------------------   今天第二更,待会再来一更,还是二更,还三更呢?   看大家橄榄枝够不够给力了,给力的话,就多来几更~~关于有些亲还不知道怎么投橄榄枝,我贴一下详细的投橄榄枝的方法~~~   橄榄枝投枝:   (查看自己有没有橄榄枝)   在我的连城-我的道具,可以看到拥有的橄榄枝。   以可以直接在丑叔的首页,右上角的投票框框内【我的橄榄枝】中查看橄榄枝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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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姑说得是,秦卿会记着。”秦卿接过了茶杯,浅浅的含饮,那茶香在舌尖缓缓的蔓延,如此上等的茶叶,饮完后便也是口齿留香。   苏姑姑告知了秦卿,关于楼雁青的事,说是近来楼雁青总来找云飞鹤。   可苏姑姑也不太敢得罪云飞鹤,事事都要迁就着,毕竟云飞鹤是红牌,有些架子也是难免。   “若非是那楼公子对云飞鹤有意思,岂能容他耍性子,你可切忌莫要开罪楼公子。”   秦卿未语。   “我知晓你紧张时便会结巴,现下有许多客人讨厌说话口齿不清的小倌,我知你因过去的事心中有些阴影,可现下你得认清形势。”   “苏姑姑说得是,秦卿定会尽力纠正。”秦卿也轻声表示自己会克制。   他也告诉了苏姑姑,那楼雁青不许他穿那箱衣裳的事情   “苏姑姑若是方便,便将那箱衣裳都送还吧,那既是客人送给别人的衣裳,我留着也便不妥。”   “送还给那楼公子,那楼公子也定是不要的,云飞鹤更是不要,你留着穿便是,我明日再给你送几件别衣裳过来。”   苏姑姑让他在楼雁青不在时穿,若是楼雁青在时,便穿别的衣裳即可。   可是,秦卿却觉得不妥   -----------------------------------------------   今天第三更~~~~~~   明天继续~~ 第34章   &&&   今朝深冬寒夜,秦卿身着苏姑姑为他添置的新衣,这衣裳比较素美,也更加衬托秦卿那淡雅气质,那衣裳的衣领与袖筒都是皮草所质。   秦卿站在回廊边,欣赏着满天的飞雪,与那被吹落的寒梅。   回廊上的灯笼烛光微微亮,秦卿脸上的面具花纹更加的精美,他今夜没有戴面纱,只因他要见客,可这位客人便是楼雁青。   自从上次楼雁青再一次撕破他的衣裳后,事隔今日已经过去了十多日,这十多日来秦卿都未见客,他知晓陆漠寒与慕鸿歌都来过,可都被苏姑姑给推了。   以秦卿病了为由,让那两位公子过些日子再来,据秦卿所知楼雁青之前也来过一次,也被苏姑姑给推掉了。   苏姑姑的意思,秦卿也知晓,这是苏姑姑留客的常用手段,若是太轻易就让他见那几公子,便显得他不那么值钱。   秦卿也不知晓,苏姑姑是用了何种方法说服那几位公子的。   只是,秦卿未想到,陆公子真有来找过他   而且,那位慕公子也有来   他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   今日秦卿已在北楼后园等待楼雁青快三个时辰了,桌上的酒菜都凉了,可楼雁青迟迟都还未出现,身为小倌客人若是未到他也不可走。   纵然是秦卿等到睡意来袭,他也依旧没有合眼,为了让自己清醒些,他便站在庭院外的梅花树下欣赏着深夜的大雪。   今夜北楼后园格外的安静,使秦卿忆起了前两次与楼雁青的会面,想到楼公子那般态度,他便略有不安   夜半时分秦卿才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循声望去便瞧见一席华美紫衫的楼雁青正从远处而来,楼雁青身后还跟随着两位小厮。   那两位小厮手里都还端着东西,秦卿见楼雁青来了,便踩着雪进了庭院。   楼雁青远远便瞧见庭院中站着有人赏雪,远看还以为是位美人,近看却是这丑男人,而且这个丑男人还是个跛脚。   煞风景,太煞了!   楼雁青心情不怎好,脸色也变得黑压压的,他昨夜谈完了生意,与友人宿醉到天明,睡到一个时辰前才醒。   他本不打算来了,因今夜满城尽散着鹅毛大雪,可奈何却睡意全无,也无事可做,便鬼使神差、双脚不听使唤的过来了   来了也便来了,来了便要尽兴才行,否则是枉费此行。   这个时辰过来,刚好不会有人瞧见他,也便不会有人知晓他来会这个丑男人。   楼雁青让那两位小厮把东西放下便下去,可那两位小厮盯着秦卿不转眼的瞧,只因秦卿这身华美的扮相,错给人绝色美人之感。   秦卿今夜虽然未戴面纱,但之前在赏雪,轻轻地拉上了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那帽子上镶嵌的白色皮毛,那丰润的短毛在寒风掠动。   帽子的阴影挡住了秦卿的脸,而且秦卿还戴了一双银白镶嵌的精致手套   楼雁青见那两小厮盯着秦卿脸眼都不眨一眼,便脸色越发阴沉,直接让那两小厮滚,那两小厮被这才吓得头都不敢抬灰溜溜地走了。   而秦卿也被楼雁青那声“滚”,给弄得身体有些坚硬。   楼雁青缓慢地走近了秦卿,揭盖头一般揭开了秦卿头上的帽子,楼雁青见秦卿微垂着眼,睫毛略有轻抖   似乎是怕他。   秦卿这神情,让楼雁青当即便脸色好转,觉得不枉此行,可是随即便瞧见秦卿那气色,却便又觉得总是有那么些不尽人意。   “我呸”楼雁青开口却“呸”了秦卿一口气,那股淡淡的热息不轻不重的,似缓似缭的洒在秦卿的唇角。   那嗓音低若无声的,就仿佛在与秦卿说悄悄话。   秦卿被这略带侮辱的举动,弄得眼神细微动荡:“楼公子,莫要戏弄秦卿”   而楼雁青见秦卿如此反应,心中略微满意,只因这男人的温和的态度,与身上那清雅香气,使楼雁青眼底稍多了几丝难以察觉的深意。   “你莫要戏耍我才是。”楼雁青语气稍转,变得不无讽刺,想到前几日来找这丑男人遭到了拒绝,他便心升不悦。   秦卿看到楼雁青眼中有所埋怨之色,他便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了细小半步。   “我可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我来找你时,你可别跑。”楼雁青提起此事便甚是反感,若是云飞鹤将他拒之门外也便算了,这个丑男人竟也将他拒之门外   竟还以身体不适为由   “你到是好,干脆不见我。”楼雁青言辞间尽是责备与讽刺之意,那邪肆的双眸盯着秦卿的脸颊端详般的打量,“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将为何不出来见我的真相讲明,我便不予追究。”   秦卿未看楼雁青,听着楼雁青那捉摸不透的语气,他便不知应从何说起。   “那日秦卿身上的印记还未消除,怕是出来见楼公子,会让楼公子败兴。”秦卿只有如此回答,那日他身上的印记的确还有。   楼雁青见秦卿如此说,也便与那苏姑姑说得差不多,既是如此那楼雁青也不予追究。   前几日楼雁青在未见到秦卿时怒火攻心,的确是有让人砸楼的打算,若不是那苏姑姑跪在地上哭求,他担心楼里人多遇上熟人,若是被人知晓他为了一个丑男人砸楼,那他岂不是更无颜面。   所以那日他便离开了。   “那现下想必是印记都消退了,那将衣服敞开让我欣赏一番。”楼雁青尚且算是耐心的看着秦卿那张气色欠佳的脸,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嗯”   秦卿解开了领口的衣衫,将衣领拉下的,使对方能够足以看清   男人的肩膀上与颈间都没了那些印记,脸上的皮肤与身上的肤色略有差异,楼雁青伸手替秦卿拉开了一些   也不知是楼雁青太过用力,还是秦卿的皮肤太滑,秦卿身上那素雅的清丽衣衫,被直接拉滑至秦卿的手臂。   秦卿与楼雁青都是为之一愣。   楼雁青盯着秦卿的眼神变了变,秦卿身子的恢复状况让他觉得近日的等待,还算是值得,他不由自主的抚上了秦卿的手臂。   将秦卿拉拢至身前时,留意到秦卿的眼神平静,身上有一股清雅的香味,那是一股淡淡的发香,让楼雁青多瞧了秦卿一会儿。   “我带了一件衣裳来,你将衣裳先换了,今夜你若是让我尽兴,我下回还来找你。”楼雁青先给了承诺,再让秦卿表现。   “秦卿定当尽心伺候楼公子。”秦卿轻声低语的说完,便看向桌上那放置着的东西。   那两位小厮之前摆放在桌上的东西,是一个葫芦丝,与一件华美的金色衣裳   秦卿未即可去拿,因身前的人未放开他。   “楼公子”秦卿轻声的提醒楼雁青。   两人的视线相触,楼雁青才将手从秦卿身上的手臂放了下来,到旁边去坐着等候秦卿换衣裳,但他那邪魅盎然的眼眸一刻也没从秦卿身上移开   楼雁青拿来的那件衣裳,是做工精美的金缕衣,那柔滑的金丝面料轻薄而保暖,还镶嵌着少许的昂贵裘皮。   只是这衣衫无系带,穿上之后也合不上。   “把手套和鞋都脱了,发带也取下来,然后把桌上的葫芦丝拿过来为我演奏一曲。”楼雁青坐在亭内的长椅上,欣赏着秦卿的一举一动。   从之前秦卿宽衣解带,他都一直在看,好几次秦卿身上衣裳都似因皮肤太滑而险些滑落在地上,而他每次都想去替秦卿拉,可他始终都捏着拳头克制。   岂能被一个小倌也牵制?   带秦卿换好衣裳时,他的手心都捏出了汗,但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盯着秦卿。   秦卿解开了发带后,那头顺滑的秀发便松散开来,但依然顺滑轻垂在身上,只是有几缕发丝垂在身前。   那温柔的烛影晃动下,那朦胧的光影中,秦卿的脸色与肤色在金缕衣衬托与烛火的衬托下,似有了悄然的变化   他依照楼雁青的吩咐取下了手套后,便拿起了桌上的葫芦丝,只是秦卿走回楼雁青身边时,感觉寒气来袭似的冷   “秦卿若是奏得不好,楼公子切莫责怪的秦卿。”秦卿站在楼雁青身边,一只手拿着葫芦丝,一只手抓着身前的衣裳。   他只有如此抓着衣裳,衣裳两边才不会朝两边散开。   “奏得不好不要紧,但我听曲子最不喜被打断,你记着吹曲时可别停。”楼雁青伸手拉开了秦卿抓着衣裳的手,使得秦卿衣裳敞开着   秦卿被楼雁青拉到身前。   楼雁青让秦卿就在他面前吹奏,而秦卿也只好照做。   那乐声响起时,那空旷而空灵的旋律,悠悠然然的飘散,委婉而绵长,好似在尽述着一段惋惜而淡淡的惆怅   -------------------------   有橄榄枝木有啊,有就赶紧投~~~ 第35章   庭院内,四周的悬挂的纱帐随着夜风轻轻的曼舞,寒风灌入了亭内弄得烛影摇晃,屋檐下的灯笼也都随风轻晃。   曲声细细的绵长,宛如天籁般动听   楼雁青在欣赏秦卿的曲艺时,目光顺着秦卿的喉头往下移动,昏黄的烛光中秦卿的肤色仿佛与那蜜色的光影融合。   那晃动的烛影下,秦卿身着金缕衣上的金丝泛滥着似幻的流光,那肩头、手臂、以及腰身与衣边上镶嵌的皮草都随风掠动。   “这身衣裳原本是为云飞鹤准备的,现下看来你穿着也不差。”楼雁青将心中所想的,直言不讳的说了出口。   当然秦卿也听出了此言包含着楼雁青对云飞鹤的极为不满   秦卿顺和的垂眼看向楼雁青,似在回应的楼雁青。   好似在说   楼公子说是,那便是   楼雁青被秦卿这眼神给看得眼色都加深了。   秦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裳,自肩膀两边沿着手臂缓缓的滑落,是他吹曲的动作所牵动导致,即便是他细纹的动作那衣裳也穿不稳。   加上今夜又气寒风,那衣摆被突如其来的寒风给激得纷乱的四扬,吹得秦卿的发丝也轻缓的纷扬,几缕发丝贴在侧脸上更添清素   由于衣裳已滑到了手肘,秦卿在对方的注视下,停止了吹奏。   “楼公子,一曲已毕。”秦卿轻声开口。   对方却全然无反应   “楼公子”秦卿再次轻声唤响。   当秦卿第三次唤楼雁青时,楼雁青才极为自然地拉过秦卿的手腕,更是理所当然地把秦卿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现下四下无人,即便是楼雁青有此举,也无人会瞧见,也减免了楼雁青心中的顾虑。   秦卿手里的葫芦丝直接掉在地上:“楼公子,乐器掉了”   “掉了便不要了。”楼雁青却毫不在意,直接把秦卿抱到了桌前。   待楼雁青的重新坐定后,便让秦卿伺候饮酒,因秦卿今夜顺从的表现与前两次大相径庭,既然他点了秦卿今夜即便是对秦卿做任何事都不为过。   秦卿也便只有横坐在楼雁青腿上,他也依照吩咐为楼雁青斟酒,可之前暖过的酒已经凉了。   “楼公子,可是要将酒热一热再饮?”秦卿细心的询问身边的紫衣华美的男子,为听到楼雁青回答,他才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这天寒地冻的,楼公子也应是不喜喝凉酒。”   楼雁青只觉这深夜中,清寂的庭院内,秦卿那嗓音细腻又和顺,听着便是舒心。   “那你便想办法,将酒弄暖热。”楼雁青有温软在怀,岂是说放就能放得开,“但你不许叫人来将酒拿去煮。”   “那秦卿这便亲自去走一趟,去酒坊为楼公子煮酒。”秦卿语气谦和,那寒冷的夜风吹着他的手臂,使得略有轻颤。   秦卿正准备站起身将酒拿去暖一暖,可是楼雁青却皱起了眉头   楼雁青制止了秦卿起身,他双眸紧紧地盯着秦卿的双眼,那意思便是不许秦卿离开此地半步,再想别的方法暖酒。   “秦卿愚钝,不知楼公子是何意?”秦卿安静地坐着,双手很规矩的放置在腿上,衣裳也轻轻自然的合着   “用你的身子将酒暖热,那这壶酒定是别有一番风味。”楼雁青拿过桌上的那白壶酒,直接将那精巧的酒壶放入了秦卿那微合的衣裳下。   那冰凉的酒壶贴在了秦卿的腿侧,使得秦卿稍稍抓紧了腿上的衣衫,可想到自己身上名贵衣裳是客人带来的,便担心抓坏了,所以很快便稍稍地松了手   酒壶虽冰凉,但秦卿未乱动,任由楼雁青暖酒。   “将酒壶抱好,别将酒洒在我的身上。”楼雁青拉过秦卿的双手,让秦卿双手隔着衣衫将酒壶抱稳,如此便暖得快些。   楼雁青那修长的五指覆盖在秦卿的手背上,手指细细的摩擦着秦卿质感细腻的手背。   “楼公子如此暖酒,怕是暖到天明才能喝”秦卿坐在楼雁青身上,比楼雁青高出一截,便也只能微低着头看对方。   夜风拂面,亭纱曼舞,吹开了秦卿的胸前的衣襟   发丝也被撩动   楼雁青见秦卿即使是被寒风侵袭也不乱动,他便让秦卿把抱紧这便暖得更快,而秦卿却暖酒时提到上回那箱衣裳的事,并告知楼雁青衣裳已整理好上锁,可随时去取回。   由于楼雁青今日心情不错,便许诺将那些衣裳都给了秦卿,也不会再收回。   对于他来说那些衣裳毫无用处,既是云飞鹤不要,他留着也没有用,而且货物他多的是,那细如牛毛的一箱衣裳便赏了秦卿。   秦卿也便谢过了楼雁青,既是客人给他了,那他也便收下了,此番也会穿得比较安心。   想是楼雁青对他今夜表现满意,才给打赏他   秦卿便如此姿势与楼雁青交谈半响,当酒暖好后,秦卿便举杯喂了楼雁青饮用:“楼公子可是满意这温度,若是不满意秦卿便再努力。”   楼雁青品尝着那香醇美酒温度极佳,仿佛更胜那原本的味道:“尚可饮用,不必再暖。”他拉拢了秦卿的衣裳,将秦卿揽紧。   秦卿整个人都靠在楼雁青身上,那颇为靠近的距离,使得秦卿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与对方身上那独特的香味   “楼公子的香囊,味道甚是好闻。”秦卿自然的顺着楼雁青带动趋势往后靠下,顺势躺倒在楼雁青的臂弯内。   这使得两人能够平行而视。   楼雁青环着秦卿的肩膀,揽扣紧秦卿的腰,让秦卿想婴儿一般靠着他,这种抱孩童般的抱法,能够让他顺手就擒捂秦卿全身。   “你身上有股的淡雅的香味,也甚是好闻,你若是想像我讨要香囊,直说便是。”楼雁青靠在秦卿的脸颊旁,不着痕迹地嗅着秦卿的发香。   那眼底的色泽深浓得化不开,这个男人手感是他见过最好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揽客的厉害手段,仅用了办盏茶的时间便让他对这男人有了改观   上次楼雁青不让秦卿穿那些衣裳,是因为正在气头上,可今日看到秦卿驾驭了他拿来的这身金缕衣,那便是完全的折服   想是秦卿也能驾驭那些衣裳,这男人也算是有股普通人少有的气质   “秦卿并非是在向公子讨要香囊,秦卿只是想看看,是何种香囊味道如此会好闻。”秦卿细心的轻声辩解。   “若是想看,你自己在我腰间摸索便是,探探便知。”楼雁青伸手替秦卿将发丝都顺到了身后,他让秦卿自己找香囊。   秦卿便依照楼雁青所说,将手放在楼雁青腰间摸索。   他的动作很轻,让楼雁青觉得这男人小心谨慎的模样,极为的顺眼,秦卿很快便找到香囊,拿在手中细致的缓缓把观。   “这香囊虽是香味特别,可楼公子身上的香味并非此物传出。”秦卿只觉那股香味很奇特,让人嗅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楼雁青靠在秦卿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秦卿便不再问,只是垂下了眼看向了楼雁青的腰间。   原是因楼雁青嘴里说所的此香囊非彼“香囊”   秦卿刚想伸手替楼雁青解开腰带,便一阵大风突然吹起,吹熄了几盏蜡烛,秦卿因太冷而主动依近了楼雁青。   烛火晃动中,楼雁青因那垂在胸前的发丝被吹开,而紧紧地盯着秦卿胸前看,那眼神使得秦卿不由自主的稍合了一下衣裳。   楼雁青拨开了那衣襟,盯着秦卿的双眸:“今夜你比前两次,我见你时,要令我愉悦许多。”   “楼公子高兴便是。”   “你若是背着我,在别的客人面前提起我点过你,往后我便不再来找你。”楼雁青提醒秦卿守口如瓶。   若是让别人知晓他来点不成云飞鹤便来点秦卿,那他会颜面尽失   “是。”秦卿轻声响应。   他更知晓楼雁青说得算是客气的,若是让第三人知晓,恐怕楼里也都会惹出麻烦,这种事秦卿向来都回避。   “楼公子可放心,秦卿平日在楼里无友人,不接客时也只待在自己房中,不会与人有交集”   “你记着便是。”   楼雁青的语气很平静,气息都散在秦卿的脸颊上,边说还边揽紧了温软的秦卿,秦卿抱在怀里暖和又舒适。   秦卿听从的点了头,只是每次楼雁青近距离的对秦卿说话时,秦卿身子都会不自觉的略有发热 第36章   楼雁青将秦卿抱起,带入了厢房中。   这夜楼雁青也只留了面前,将“香囊”给秦卿把观一番后,便让秦卿为他系上了腰带,而秦卿也很细心的照办。   秦卿安静地看着楼雁青,只因这位楼公子,从先前略带不悦的眼神,到现下眸色越发深浓   但楼雁青未看他的脸,在看他身上的肤色。   楼雁青离开时,秦卿一句都未说,只是安静的目送着楼雁青离开,也不失礼数,因楼雁青说过无须相送。   秦卿待楼雁青走后,便垂下了眼,知楼雁青是嫌他面相不佳,才会有如此要求。   若是楼公子被别人知晓没等到花楼红牌云飞鹤,却到了他这边,定是会有些闲言碎语,从之前两次的会面秦卿便知这楼公子看中名望。   这边秦卿在厢房入睡后,另一边楼雁青便匆匆离开了花楼。   这夜,秦卿接待过楼雁青后,便再无休息。接下来几日,秦卿接待了几位女客,那几位女客也便都只与秦卿聊天而已。   从前,秦卿还是花楼红牌的时候,是极少接男客的,也便与现下花楼红牌云飞鹤差不多。   秦卿近日也听闻,云飞鹤本是不接男客的,但前阵子却有破例。   唯一破例答应接待的男客,那便是楼雁青。   可又听闻楼雁青两次都碰壁,等到天明都未见着楼雁青,这可都成为了楼里的风韵佳话了,但楼里的人可都不敢笑话楼雁青。   “楼公子那是痴情人,他对云飞鹤那般的执着,若是不见着那誓不罢休的。”   “云飞鹤也真是够大胆,仗着楼公子对他厚爱,就如此不敬。”   “若是哪天楼公子断了咱们楼里的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的供应,那怕是咱们花楼要改成客栈了!”三三两两的姑娘在院里赏花,还有几位小倌在旁边小聊。   秦卿抱着添喜过路,他无声无息的穿过回廊,现下他回来的事,整个楼里的人都知晓了,也有许多人知晓他。   他身上的衣衫华美披肩与连衣衫帽被吹得发出凌烈的响声,添喜缩成一团抱着他,小小肉肉的穿着秦卿为他改好的小衣裳。   这父子俩锦衣华服穿过回廊,让许多姑娘都屏住了呼吸,秦卿未想到今日外面会有这么多人,但他也依旧稳步前进。   “姐妹们快瞧,那可是秦爷。”有赏花的姑娘轻唤的身边的姐妹。   “早便听闻的秦爷风雅无双,可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果然”   她们知晓秦卿可都多亏了苏姑姑   因为好奇这些姑娘便会追问,苏姑姑也便说了一些的秦卿以前可说的事迹。   “你听说谁的啊,他不就是一个过气的小倌吗,都一把年纪了还回来与我们抢饭吃。”旁边有小倌哼笑了出声,与那姑娘调侃起来。   “去去去,你一个破小倌,还跟秦爷比,你不知晓西洲第一名魁是谁?!”   “当然是咱们飞云阁的云飞鹤!”   ---------------   先更一章,晚点再更   亲们帮忙给丑叔多投点橄榄枝,嘴个=3=~ 第37章   “滚一边去,那云飞鹤一月不见几次客,还敢开罪楼公子?!”那姑娘们与那些小倌起了争执,那些姑娘嘴特别厉害,“现下秦爷回来了,那云飞鹤还能是花楼第一人?他担待得起这名号吗?我呸”   “你呸谁呢?”   “我呸的便是那些不长眼的,前些日子我可瞧见了,楼公子来点了秦爷,可是我们秦爷因陪了慕公子身子不适便拒绝了楼公子。”   其中一位姑娘,一语道出了惊人的内情。   那几位小倌面色铁青。   糟了   秦卿止住了脚步。   “阿爹,发生何事了?”添喜小声的问秦卿,在阿爹的帽檐下,乖乖静静地看着阿爹,不知阿爹为何要停下。   “无事。”秦卿重新移动脚步,往回廊深处而去。   可是,他依旧能听见身后的闲谈与争辩声。   “你们可见过苏姑姑低声下气的跟人认错,从未见过吧?我可是亲眼见着苏姑姑为了秦爷给楼公子下跪,你们说楼公子因为没见着秦爷该有多生气,你们那云飞鹤算得了什么?”   “你一面之词而已。”   “我们花楼险些被人砸了,你们这些小倌还不知,还以为你们飞云阁的云飞鹤多了不起。”   今日的事,让秦卿知晓了楼雁青定是不会再找他了,那日楼雁青走时也跟他许诺了,往后每隔七日来一次   秦卿倒是觉得生意没了不要仅,花楼若是因他再惹麻烦,那他便太对不住苏姑姑了。   两日后,花楼未曾有过异动,花楼小倌和姑娘们私底下都传遍了这事,当然这些事情他们都不会告诉客人。   直到事隔三日后花楼尚未被砸,他才知晓此事算是过去了,往后即便是楼雁青不再来了也无妨。   秦卿与楼雁青这段主顾关系还为正式开始便被扼杀了。   为了不再丢客人,秦卿都很认真待客。   但秦卿的女客都很温柔,只是向他倾诉心中惆怅,他再提出建议为客人排忧解难而已   但秦卿的客人很少,女客两三日一位,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也都是担心被人瞧见后有诸多不变,都是蒙面而来找秦卿。   苏姑姑为秦卿挑客都很谨慎,都是些出得起价钱的。   现下楼里的小倌和姑娘以及小厮,还有苏姑姑那几位丫鬟都唤他秦爷,是因他是岁数到此处。   秦卿事先不知自己要接待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总之一切都由苏姑姑来安排,他也毫无怨言,因苏姑姑给了添喜良好的环境。   ----------------------------------------   第二更 第38章   今日秦卿要见的客人,是前阵子见过的陆漠寒。   快有半月未见陆漠寒,秦卿原是担心陆漠寒生气,可是见到陆漠寒时,陆漠寒并为生气,对方还询问他的伤势。   “秦卿并无大碍。”秦卿提起那夜的事,气息也稍有变化,只细微得使人难以察觉。   “我来找过你,苏姑姑说你需休息,我便未再打扰。”陆漠寒身着华贵的衣衫,站在秦卿身边,与秦卿池塘边小聚。   今夜他们未在室内,这寒花阁梅花满园,现下正逢深冬,绮丽的绽放。   两倒修长的身影,倒映在花瓣渲染的池面上,水中有锦鲤游水而过,纷纷扰扰的飞雪间夜风的携带着几缕飞花。   “此事秦卿知道,漠寒切勿多心,秦卿若是方便,早便出来与漠寒相见。”秦卿望着池中彼此的倒映,语气至轻至敬。   秦卿的嗓音温和如水,透着历经世事的气息,并无楼里其他个别小倌那样的娘气,总是波澜不惊的轻慢。   楼里的小倌尚有部分,还会涂脂抹粉,比姑娘打扮得还花哨,当然也有正常打扮,而秦卿的扮相比之下比较清素。   他平日是不穿楼雁青打赏的那些衣衫,只有在见非常重要的客人才会穿,而他平日穿的都是苏姑姑上回给衣衫。   那些衣衫虽比不上的楼雁青给的,可是秦卿在看来也便是极好了。   而平日里秦卿在自己院子里时,只会穿一件最素的青衣,那件衣衫很普通,是苏姑姑第二次拿衣衫来时,其中混的一件。   而今日秦卿穿的是一身与陆漠寒相称的淡青色的衣衫,只是无陆漠寒身上的华美而已   水中倒影出了池边两人的身影,秦卿微垂着头看着水面:“漠寒上回,回去得匆忙,家中之事可有办妥。”他与陆漠寒随口闲谈。   陆漠寒点头,豪不避讳与秦卿谈论家中之事:“已处理妥善。”   秦卿只觉陆漠寒浑身上下都透着寒然的气焰,但陆漠寒却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给秦卿:“下回若是伤了,便用这个。”   秦卿未接。   只因那药瓶太过精美   “拿着。”陆漠寒低声提醒。   秦卿这才礼貌接过:“多谢。”   他也告知对方,其实苏姑姑给过药了。   “她给的药,必是没我给的好,我与友人外出围猎时,摔伤碰伤都用此药。”陆漠寒未告诉秦卿,这是从宫中拿来的,说了怕是秦卿不敢要。   秦卿看着那金色的瓶子便知此药名贵。   “这些日子我未到此处探望你,苏姑姑说你接了几位的女客”陆漠寒身着淡冰色英气长衫,银色勾勒的暗花煞是迷人。   秦卿仿佛知晓陆漠寒想问何事:“是有此事,但秦卿未曾触碰过那些女客。”他指的是身体触碰   “如此便最好。”   秦卿知晓陆漠寒难免会有误会,他也告知了陆漠寒,他接待女客都只是谈天,不会做别的事情。   而想做别的事的女客,苏姑姑也不会安排他见。   他们楼里规矩很多。   苏姑姑很忌讳小倌碰了女客,又跟男客搅合在一起。   所以楼里除了他接待女客之外,就只有云飞鹤接待女客,而秦卿这边更是不与女客有身体接触,他们也俩算是楼里的特例   至于云飞鹤那边接待女客时是何种状况,秦卿便不知晓了   但秦卿也将“最坏”的情况先告知了陆漠寒   “若是有女客能出得起使苏姑姑心动的价钱,也许苏姑姑会破例一次让秦卿去疼爱那位女客。”   --------------------------------------------------   这章加了点内容~~ 第39章   “能出得起苏姑姑心中理想的价钱,怕是那女客得有金山银山才行。”陆漠寒站在秦卿身边,说话时的语气虽漠然清淡,但他看秦卿的眼神却隐含着深藏的意欲。   秦卿站在池边,轻风吹拂而过,撩动着他的发丝   他未否认陆漠寒的说法。   “你与那些女客都聊些何事,可方便告知我?”陆漠寒伸手那修长的手指,替秦卿拨开了被风吹得贴在脸颊的发丝。   对方的动作很轻。   也极为自然,双眸却是在询问期间紧盯着他的双眼,对方那神色清冷的眼眸却是透着探寻之意。   “闲话家常而已,那些女客多是因自己夫君与别的女子有染,才来找秦卿诉苦。”   每当此时秦卿便会开解客人。   这并非不能说,所以他便告知了陆漠寒,可他没有透露关于客人的其他事。   “那你岂不是,对在解决此等问题上很有经验?”陆漠寒言语间便靠近了秦卿一些,他手却还为从秦卿的发丝上移开,手指极其缓慢地绕玩着秦卿的发丝。   那举动虽说不上亲昵,但却是程得上亲近。   虽陆漠寒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给人难以靠近的感觉,可陆漠寒在与他说话时,言辞却并不是冷淡。   秦卿的脸上残留着陆漠寒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但那股感觉停留至久,另人难以忘记的深刻。   “虽然我没成家,也未曾娶过妻,可我毕竟是男子,多少明白一些的同属男子的想法。”   “那你可知,我现下在想何事?”陆漠寒止住了绕弯秦卿发丝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将秦卿被风吹得飘逸而起几缕发丝抚顺   秦卿没有回避陆漠寒的视线,而陆漠寒也正在看秦卿,两人的视线相遇十分平和宁静,风雪飞花间这短暂一眼尤其的深刻。   秦卿看了陆漠寒一会儿,才轻语:“漠寒,今夜可要留宿?”他与陆漠寒已有过一夜,那夜如今秦卿都记忆犹新。   陆漠寒看着秦卿平静地点头:“今夜除了过来看看你,与你说说话,便是想与你共度良宵。”他眼神冷淡与清然   语气也平静,淡淡清清   但言辞间的意思,却是毫无恶意。   “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我便是更加的想念,这些日子来我都在西洲重设府邸。”陆漠寒告知秦卿今日自己在忙何事。   他在重新布置西洲的陆府,准备暂不回东洲,而是西洲长居,这其中原因便是为了方便见秦卿   陆家现是东洲的巨富,早便定居东洲,在西洲曾也留有府邸,只是年生久远需要返修,近日陆漠寒都在布置此事。   一个偌大的府邸,要布置够华美,还是需要花费些心思。   “过些日子府邸布置好后,秦卿可赏脸来做客?”陆漠寒替秦卿整理发丝的手指,转而移动至了秦卿的下巴   秦卿的下巴被细微地抬起,但秦卿未回答。   “我府上除了下人之外,便就只有我一个人住,其他的事你不必多虑。”陆漠寒一边与秦卿交谈,一边替秦卿将发丝顺到身后。   他不喜秦卿的发丝挡住脸颊,哪怕是一点点,他都要看瞧得更清楚   “能到漠寒府上做客,秦卿荣幸之至。”秦卿从未想过,会有人要求他出楼,但他也告诉了陆漠寒,苏姑姑可能不许他出楼。   他多年未出过此楼了,外面现下是何种样子,他都不知晓   “我知晓你心中在想何事,到时我会想办法说服苏姑姑,再派马车来接送你。”   陆漠寒出得起价钱,也更是耐心十足。   他为了能见到秦卿,曾在此地等过多时,他也不怕那花楼的老鸨不答应。   秦卿没问为何陆漠寒要请他去府上做客,因他知晓有些小倌或是花魁,是会被客人带出楼的,这都要凭客人的喜好。   客人若是将小倌或是姑娘带出去后,银两是会另外家算的   通常他们楼里是很少有客人带姑娘,或是小倌出楼,因他们楼里的环境很好,根本无可挑剔,所以秦卿未曾想过,这陆公子会有替出,这出楼之事。   今夜秦卿是在北楼东厢的塘桥池畔与陆漠寒会面,此地比较雅致,安静又无人回来打扰,便是最佳的谈心地点。   这北楼便是给客人安排单独闲情雅兴的地方,这边有许多厢房都为上锁,若是客人喜欢,若是来了兴致,便可自行选择厢房   通常未上锁的相仿,都无人。   当然这只限于北楼的东厢,而上回秦卿会见楼雁青时,也是在北楼,可是却不是在东厢,而是在南厢那边   除了东厢之外,其他地方的厢房都是需要事先安排。   由于今夜风太大,陆漠寒很快便将秦卿带上了回廊,今夜此地四下无人,想是被陆漠寒给包了。   半个时辰后。   由于陆漠寒之前向秦卿问及北楼东厢这边有何赏花至盛之处,所以秦卿也只想到此处,也便带陆漠寒过来了   此地梅花齐放,名为寒梅花舍,满园的寒梅齐放争艳,那层层叠叠的寒梅间,若隐若现有一间精致的竹屋。   竹屋的门匾上写着满花阁。   “不知漠寒对此处可满意,可是满意今夜我们便在这里留宿。”秦卿一边领着陆漠寒进入了园中,一边与陆漠寒浅谈   步入园中,更是一阵清香袭来   陆漠寒也觉得此处风景宜人,相对来说还算不错,让他比较有兴致,他还为来得及回答不错,便踩到地上有东西   陆漠寒踩到了一件女人的裙裳   秦卿与陆漠寒都同时停下了脚步,地上那件衣裳看,顺势往前又看到了一件,再往前又再是一件   地上不止一件衣服,先是裙裳,再是轻纱外衣   这分明是一个女人身上的衣衫,从外到里,一路沿着地面,每隔几步就有一件,这衣衫扔了一路一直衍生到了竹楼外面的阶梯前。   此时   两人才看到主楼外右侧,那偌大的木桶内,还有热气腾起,像是刚有人在此地沐过浴,而且竹楼外的地面上到处都水迹   秦卿与陆漠寒来到竹楼前的阶梯上,清楚的看到了地面上那一道道的痕迹,而那一道水痕,一直延伸到了屋内。   竹屋的门也是虚掩着   “此处好像已经有人了。”秦卿看向身边的陆漠寒,询问陆漠寒是否要换处地方。   因此地已有人用了。   “今夜我包了北楼的东厢,为何此地还有其他人?”陆漠寒盯着门内看,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使人无法捉摸他此时的心情。   “这秦卿不知。”   陆漠寒直接进了竹屋,秦卿也不好叫住,毕竟陆漠寒今夜包了北楼东厢,若是这边还有其他人出现,那边是楼里的疏忽。   他不好出声多管,也无资格管。   他只是跟在陆漠寒身后,只希望等一下别闹出事   陆漠寒到也没有生事的意思,便就是想看看是谁打扰他,若是对方另他看得顺眼,他也便作罢,若是看不顺眼那边另当别论。   两人刚进竹屋,便听到里面有动静。   秦卿听见那声音后,便放慢了脚步,没有再打算跟进去的意思,陆漠寒刚想进去,便无意间瞧见秦卿脸上的表情   他几乎是立刻,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秦卿的脸上,秦卿正低着头看着地面,脸上虽是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可是眼神却是略有尴尬   这难以察觉的细微神情,可陆漠寒清楚的捕捉到,他没有打算再进去,而是站在原地就这么定着身边的男人看   随着屋内的声音越发的高亢,秦卿仿佛就越发在此地站不住,好几次秦卿都想走,可陆漠寒却稍微挪步的挡住了秦卿。   “在楼里还听着少吗?”陆漠寒将秦卿顺揽在身前,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靠在秦卿脸颊旁问,“你可在害羞吗?卿卿”   卿卿   这声卿卿唤得那是又冷又淡,但对方的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似隐含着一种另人难以承载的深意   “我还是在屋外等你”秦卿无声的开口,担心被屋内的人听到。屋内那种声音秦卿并非是听得少,而是在此等情况下,略有尴尬而已,尤其是与陆漠寒一起时   可是陆漠寒却未放开他。   “那夜之后,我可是每夜都在想你,昨夜知晓今夜要见,我可是彻夜未眠。”陆漠寒站在秦卿身前,揽着秦卿的腰,靠在秦卿耳边低语。   秦卿的背部都因陆漠寒此话而发热。   “今夜我们便就在此地留宿,既是内屋别人占了,那我们便在外屋”   --------------------------------------------------------   明天早点更,今天更晚了~~ 第40章   陆漠寒的语气很淡漠,但他却又是在秦卿耳边呢喃般的低语,那略带慵懒的嗓音,仿佛要一层一层攻破男人的心。   秦卿微垂着眼帘盯着陆漠寒那淡冰色的幻美长衫看,陆漠寒身上那股冷香的气息,另他的心跳逐渐的加速   然而,陆漠寒的胸膛已清楚的感觉到男人加快的心跳   “秦卿,你可愿意?”   秦卿沉寂半响后,才在陆漠寒那颇为耐心的注视下,秦卿轻微地点了头。   陆漠寒直接将秦卿揽到了旁边的屏风后面,那宽大的屏风后有一张铺满的雪白色兽皮的单人卧榻上,卧榻旁边的窗户是开着   窗外的寒梅园传来阵阵的轻香,屋檐下那灯笼烛色昏暗,那朦胧的色泽笼罩在此处,这地方是外屋靠左的角落   加上此地有屏风间隔,即便是内屋有人出来,也看不到此处有人。   秦卿坐下后便替陆漠寒的宽衣。   内屋的动静与外屋的寂静形成了强烈至极的对比,当秦卿肩头的衣衫被缓慢地顺抚而下时,那昏黄的烛火映衬出一片迷人的光景   屋内的人何时离开的,秦卿毫无印象,但他记得身边的陆漠寒在离去前,为他盖上了那柔软的厚厚兽皮毯   陆漠寒临走时让他好好休息,说过两日会派马车过来接他,原本秦卿想送陆漠寒离开,可陆漠寒未让秦卿相送。   秦卿知晓陆漠寒是好意。   并非像楼公子那样担心被人瞧见后,而感到颜面无光   秦卿没有即刻离开,而是在此地小睡了片刻。   可是,没过多久睡梦中便听到脚步声靠近,那脚步声不慌不忙,沉沉定定的,但很快便停了下来,似停在屏风旁   “漠寒,可是落下了东西?”秦卿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可是   他看到的却不是一身的淡冰色的幻美衣袍的陆漠寒,他所看的是一袭胜雪的白衣的慕鸿歌   秦卿的眸光也定住了。   慕鸿歌那身装束十分华贵,那衣衫也根本没有系上,胸前的衣襟都敞开着,就仿佛像是刚刚才穿上似的   “漠寒?你口中的漠寒,可是东洲陆府的陆漠寒?”慕鸿歌神色温和的眼眸,正不动神色地盯着秦卿的腿看   但就是这样的温温和和的眼神,却另秦卿心中略有不安。   所以秦卿稍拉了一下腿上的毯子   但也便是这细微的动作,使得慕鸿歌开始一路向上看秦卿的表情   “慕公子,你为何会在此处出现?”秦卿盖好身上的毯子,已经恢复平静,垂眼盯着慕鸿歌白色的衣摆看。   因慕鸿歌衣衫未系,他也不便如此直视,若是另客人觉得不礼貌,那便不好。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何会在此地?”慕鸿歌明知故问,他当然知晓秦卿为何会在此处,昨夜秦卿在这里待客,他昨夜在内屋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想看秦卿,要如何回答他   秦卿不知从何说起。   被自己的客人撞见如此场面,实在是   慕鸿歌见秦卿未说完,便直接坐到了床榻边:“昨夜我在内屋。”他直视着秦卿的双眸,他的语气与眼神都衬得上温和。   可是他的话,却是让秦卿有片刻窒息。 第41章   内屋的人不是早已走了吗?   为何   “半夜走的那位,是楼里的姑娘。”慕鸿歌为秦卿解答了心中的困扰,他好似知晓秦卿心里在想何事,他拉过秦卿的手。   秦卿也告知了慕鸿歌昨夜他在此地待客,而那位客人便是慕鸿歌之前提过的那位陆公子。   “其实我昨夜都看见了。”慕鸿歌语出惊人。   他昨夜可都瞧得很清楚,在那位姑娘后,他便听见外面有细微的声音,他刚走到门边便瞧见屏风后面有动静。   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但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也没有打扰,因秦卿是小倌,必定会有别的客人点,而这种事在花楼可是很常见。   而他今早准备离开时,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咳嗽声,他才走到屏风这边瞧瞧,他可未想到秦卿竟还没离开此地。   更没想到能看到如此绮丽的风景,秦卿靠躺在床榻上休息,腰间只搭了一床兽皮毯,因是秦卿皮肤太滑而滑落了。   由于今日外面在下雨,天色也很昏暗的,屋内没有点蜡烛,显得视线略有模糊   但秦卿那毫无防备的姿态,与那腿上残留的痕迹,另他有些口干舌燥,那披散在床榻上的发丝顺滑如丝般亮泽   秦卿侧着头,那小半张面具格外的精致,当男人动唇说话时候,慕鸿歌有细微的皱眉,只因秦卿唤的是别人的名字。   他看到秦卿醒来后,他眼神如常地看着秦卿,而是秦卿却是略有几分难掩的尴尬   脸皮如此薄的名魁,慕鸿歌还是第一次见着。   通常这种时,楼里的小倌或者姑娘,若不是惊叫一番,便会是惊讶片刻之后,随即便贴上来,再不然就是干脆媚眼如丝地掀开被子,继续为伺候来人   可是秦卿反应苍白又单调,未惊讶,也未惊慌,更未掀开被子,反而还拉好了被子,也未主动的借势揽客   通常在如此情况下被客人问“为何会在此地”,小倌或是姑娘都会撒谎,或是含糊的过去,可秦卿却老实回答了他。   然而。   秦卿在听完他说“都看见”之后,脸上才出现几丝不安的神情,不但未贴过来以其他方法,他让忘记昨夜的事,反而似在担心他下回不来了。   慕鸿歌知晓秦卿的想何时,他依旧眼神平静地看秦卿:“昨夜的事,也便你知,我知,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慕公子既是早便知晓,又又为何要问秦卿”秦卿拿过了床边的衣衫,简单整理了一下,便准备穿上。   “我想知晓,你会如何回答我。”慕鸿歌也不隐瞒。   秦卿披上了衣衫:“那慕公子可又满意。”   慕鸿歌听着秦卿那轻声细语,心中便即是舒坦:“满是满意,可我之前来找过你三次,苏姑姑都说你身体不适,你可是不想接待我?”   秦卿不知有此事。   “昨夜若不是见着你与陆漠寒在一起,我还不知原是因你有了更好的顾主,才不想与我继续做买卖。”慕鸿歌放开了秦卿的手,伸手抚着秦卿的腰。   “慕公子切莫误会,秦卿并无那种意思。”秦卿为此做了解释。   “你若是不想伺候我,那可便直接说,下回我便不来找你就是”慕鸿歌收回了手,便想离开竹屋,可还未起身   却感觉到衣衫被秦卿拉住了   “慕公子,清晨露重小心着凉。”秦卿也并未因慕鸿歌说下回不来了而有何异样,他只是伸手替慕鸿歌来拉拢了衣衫。   慕鸿歌安静的注视着秦卿,重复了一次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说,我下回不来找你了。”   “秦卿知晓了”   秦卿点了头。   慕鸿歌在等待秦卿下一步的动作,可是秦卿什么都未做,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榻上,不言不语的,也未在看他   似在等他先走   然而慕鸿歌在没等到秦卿的解释后,便认定了秦卿便是不想接待他,才会三次都推脱的不想见他,而秦卿现下恩客又是东洲巨富   “既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也不勉强。”慕鸿歌向来都风流潇洒,从来不勉强任何一个人,他待楼里的姑娘都极好。   当然待秦卿也不例外,他也从来不勉强别人。   “慕公子慢走。”秦卿礼貌的轻语。   他不再解释,是因他无法解释清楚,而慕公子说不再点他,许是给他留个台阶下,被客人撞见此事,客人定是觉得反感。   这日秦卿离开竹屋后,便有几日都无客人。   但他这几日都有瞧见慕鸿歌来花楼,而慕鸿歌每次遇见他,便还是会温和的与他打招呼,可却已不再点他。   秦卿每次遇见慕鸿歌时,都是因添喜不见了,而在楼内找寻,但他活动范围很小,他每次瞧见慕鸿歌时,慕鸿歌都单独一人。   秦卿知晓每次慕鸿歌来都只点同一位姑娘,那姑娘便是那日在竹屋与慕鸿歌一起的紫怜。   紫怜是花楼女馆的四位花魁其中一位,平时很少接客,几乎只接待慕鸿歌。   楼里都在传,慕鸿歌要为紫怜赎身。   秦卿今日去苏姑姑那边时,在经过小桥楼阁的时候,有几位姑娘在桥上边闲来无事的谈话,都是聊着近日楼内的大事   “我便说嘛,我们紫怜便是福气最好了,那慕公子日后定是要给他赎身。”   “你可有听说,前阵子慕公子来点过秦爷一次,那紫怜姑娘知晓了此事后哭得可伤心了!”有姑娘提起此事,便用手绢擦了擦眼角,似是替紫怜惋惜。   “这事可都闹到苏姑姑那处去了,大家可都知紫怜自从接了慕公子之后,便其他客人都不接了,那是死心塌地的”   今夜秦卿身着浅灰色的华美长衫,衣衫上那镶嵌的皮草与配饰都极为的精美,那轻纱般的披风帽子扣在头上   掩住了他的容貌,一袭夜风吹来,更是幻美非常,秦卿今夜未系发带,因几个时辰前才刚洗过发,发尾还残留着湿润   他无声无息地走过那几位姑娘身边,那几位姑娘没认出秦卿,只以为是某位风雅不凡的客人,全都不敢再说话。   秦卿走的小路,很快便来到了苏姑姑的别院。   这别院很清静,是院中最别致的,假山寒花都绚丽迷人,秦卿今夜要见客才会如此打扮。   苏姑姑让他来此处,也未告诉他说要见的客人是谁,也不知是哪位客人需要在此地见客,还需要借苏姑姑的清静别院?   秦卿在屋外便听见屋内有谈话之声,房门是虚掩着,他刚准备敲门,那房门便被风吹开了   房间内。   一身花枝招颤衣裳的苏姑姑,与一身似雪白衣的慕鸿歌坐在桌前谈话,桌上好酒好菜,满桌的佳肴美味   是他   秦卿止住了脚步。   可苏姑姑瞧见秦卿来了之后,便立即起身将秦卿带进了屋:“秦卿先进来坐一下,今夜的客人还未到,等客人到了我再带你去隔壁厢房。”   秦卿被苏姑姑安排坐在慕鸿歌对面,而苏姑姑便就坐在秦卿身边。   “秦卿见过慕公子。”秦卿轻声的开口,那暗影中不知此时秦卿是何种神情。   “不必客气。”慕鸿歌也礼貌的回应。   然后,秦卿便安静地坐着等待今夜要伺候的客人,而慕鸿歌则是与苏姑姑谈事   “慕公子,你真是有眼光,我们紫怜当初可是你开的苞,现下她跟着你,也算是她的服气。”苏姑姑手绢掩面的轻笑,然后告知慕鸿歌,“紫怜在我们楼里可是最清白的,从来都只是卖艺不卖其他”   慕鸿歌的目光落在秦卿的身上,完全未听那苏姑姑说话,见着秦卿微垂着头,他沉默半响后,才开口问了秦卿   “秦卿,你上回接待我时,身上的伤势还未好,是那陆漠寒弄的吗?”慕鸿歌仿佛瞧不见苏姑姑,只盯着今夜扮相华美的秦卿看   秦卿似有似无地点了头。   此时   外面有人的脚步声靠近,大门被猛然的推开,来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身边跟了两位很瘦小的伙计   “哎哟,刘老板你可来了,咱们秦卿可都等你好久了。”苏姑姑起身去迎接老头子,因老头子是西洲官僚的人士。   “哈哈哈,我可盼了今晚好些日子了,今夜定是要让秦卿在爷面前哇哇大哭”那老头子很着急似的,直接拨开苏姑姑便进了屋。   秦卿未动。   但慕鸿歌沉默地注视着秦卿 第42章   那老头子大步上前便想的揽抱起秦卿,可是还没得手便先瞧见旁边那白衣似雪且发冠精美的男子,立马定身过去握手打招呼。   慕鸿歌未与刘老爷握手,直接笑言了两字:“免了。”   刘老爷是西洲三品官员,面对慕鸿歌如此态度,脸色略有挂不住,干笑了两声便搓了搓手,一脸狼笑地看向了秦卿。   秦卿起身随着刘老爷出了房间,临行前秦卿对慕鸿歌轻声低语:“慕公子,秦卿告辞。”这是作为小倌必须的。   慕鸿歌脸色未变的点头。   苏姑姑领着秦卿与慕鸿歌到了隔壁的厢房,此地也并非为贵客准备的,因隔音效果极差才做了她的别院,空置着便浪费了。   “刘老爷,你先进去,我有两句话想对秦卿交代。”苏姑姑客气的请柳老爷进屋,而刘老爷那两位伙计,到了院子外等候。   那刘老爷让他们谈快些。   “既是那慕公子不中意你,你便好好的伺候刘老爷,他出手很阔绰。”苏姑姑将秦卿带到院落旁边的树下,叮嘱秦卿若是待会儿受不了便哭。   “为何要哭?”秦卿平静的反问苏姑姑。   “这刘老爷虽不及慕公子阔气,也不及那慕公子温柔,可那慕公子现下不点你了,我也别无他法,我总不能喝西北风”苏姑姑告知秦卿,那刘老爷有怪癖,让秦卿自己小心。   “嗯”   秦卿点头刚准备进屋,便叫住了苏姑姑。   “慕公子可是要为紫怜姑娘赎身?”秦卿那轻缓的语气,嗓音平静到了极致,那帽下的暗影笼罩了他整张脸。   苏姑姑不知秦卿为何如此问,但她却没回答,只是盯着秦卿看。   秦卿随即便没有再问其他,离开时才低声地说了几句:“紫怜姑娘真是好福气,能遇到肯为她赎身的人”   秦卿说完便进了房间,只留下屋外对秦卿背影摇头又叹气的苏姑姑。   赎身   这两个字,是好多楼里的小倌与姑娘都梦寐以求的,曾经秦卿在年轻时,也期待,也幻想过某一日会出现为自己赎身的人。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也便令他知晓了,这些对他来说早已幻灭   秦卿进入房中后,便轻轻地合上了门,那刘老爷似等得很不耐烦,一脸焦躁地坐在桌子旁边,但在瞧见秦卿进屋后,那气色才稍微缓和。   桌上摆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玉饰,秦卿本是想请刘老爷到内屋去沐浴,可那刘老爷要求直接免去沐浴之事。   “你将这丝带拿着,自己捆好蒙住双眼,今夜刘爷要好好的把玩你一番。”   秦卿接过那红色的丝带   房间内的烛光很昏暗,将整个房内映衬得红彤彤的,刘老爷让秦卿将眼睛蒙好后,自己走到摸索着走到内屋去。   秦卿缓步的往后前,他并未摔倒,也没有撞到什么东西,虽走得不快,可很快便摸到内屋的木质隔栏。   --------------------------------------------   先来一更吧~~~   今天发橄榄枝了哦,大家给丑叔投橄榄枝吧~抱~~ 第43章   秦卿刚走到里面,便听见外面有敲门声,那刘老爷让秦卿不许拿下丝带,坐在里屋等待着他回来,便去开了门。   秦卿在屋内站了许久,不敢乱移动,也不敢拿下眼罩,直至片刻后,便听到有人进来了。   来人走到秦卿的眼前才停下了脚步,更是把外屋桌上的那些东西都拿了进来,全部都扔放在内屋的桌上   秦卿听到这响声,像是对方很生气,他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稍稍退了半步。   对方似察觉到他的异样,动作声音也小了许多。   秦卿微垂着头,几缕发丝顺着侧脸垂下,他的手被对方拉起,由于他今夜戴了手套,对方无法直接触及他手上的皮肤。   慕公子曾经说过,若是他戴着手套见客,客人见不着他的粗手,想是会更有兴致。   自那之后,秦卿见客都有戴手套。   隔着那手套秦卿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度,秦卿被带到了床边,待秦卿摸索着坐下后,便听到身前的人走远了去拿东西。   很快秦卿便听到有人将绳子绷直的响声,对方拿着绳子过来,直接拿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发丝轻轻地顺到了身后   对方动作很温和,随即绳子往下拉,顺着秦卿的胸口交叉   由于秦卿被蒙住双眸,他也不知那绳子是相当妖媚的艳红色,与他脸上蒙住眼睛的丝巾相同,鲜红得令人窒息。   “刘老爷,秦卿还未解衣衫。”秦卿坐着未动,轻声的告知对方。   秦卿脸上的丝巾绕了几圈捆绑着,使得秦卿看不见眼前的情况。   对方未停下动作,用红绳将秦卿身上捆绑好之后,便将秦卿的双手分别栓捆在左右的雕花架床架上,使得秦卿双手呈现大字张开   由于秦卿的双手都高于头顶,使得那衣袖口顺势往的秦卿肩处挤滑   烛光下。   秦卿手臂的色泽与烛光融合,他安静地坐在床边,那浅灰色的华美衣衫外,被纵横交错红色锦绳捆绑着,衣衫被红绳弄得略有挤起   随着红绳的收紧,那纵横交错的空隙中衣衫略微的鼓起,那衣衫上精美的配饰,随着秦卿呼吸的变沉而随烛火光明泛着流光   “刘老爷,可否别捆如此紧,秦卿呼吸很不顺。”秦卿轻声开口了,他微垂着头,发丝肩头倾斜而下,脸上的红丝带色泽更添妖异。   对方稍止住了动作,但很快便稍稍再拉紧了一些,那种力道缓慢至极,那绳子在秦卿有序的滑动,使得秦卿鼻息加重   “刘老爷”   秦卿气息变沉了,但嗓音依旧轻轻的,低低的   对方听到秦卿此次声音,似十分满意,将绳子慢条斯理的捆在秦卿的腿上,随后便拿了一个锋利的玉饰,将秦卿的衣衫下摆被轻轻的划破了。   嘶   那布料被扯破的声音,慢得使秦卿喉头轻轻地、细微地咽动 第44章   秦卿的小腿处,传来一阵凉意,那便是衣摆被划破所致。   他膝盖以上的腿部被捆绑着红红的锦绳,红绳将其腿合并,并紧紧的缠绕着,只有膝盖以下的能活动   对方一言不发的沉默。   秦卿也不语。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站在秦卿身前的人,很快就又走远了去拿东西,当对方再次靠近时,手里多了一根鲜红的蜡烛。   由于蜡烛的火光,使得秦卿透过脸上蒙眼的纱布,模糊的看到对方的人影,只看到一个黑影,身型、五官、体态、全然看不清。   秦卿身上的衣衫,也被划破弄出了几道细小的裂口,可那裂口却随着秦卿呼吸起伏而逐渐的扩大而缓慢的裂开。   秦卿清楚的听到对方的抽气声,他便不敢再乱动,而此时,秦卿那华美的衣衫各处,都略有破口,那烛光下衣衫破口处的皮肤越发的迷人   滴答、滴答   那燃烧的蜡油滴落在秦卿的手臂上,那艳红的烛油落下便风干,那蜡烛粗细适中,滴落下蜡油也并非滚烫,而是温热   秦卿轻轻的动了动手腕,那蜡油顺着秦卿的手臂往下滚   “刘老爷,可否别如此”秦卿轻声的低语。   随即,秦卿便只听到对方吹熄蜡烛的声音,接着便是蜡烛掉地上的响声,房间内安静了半响,秦卿才听到对方靠近。   此时秦卿身上沾染着红蜡,而衣衫也破了,发丝顺着垂到了腿上,秦卿清素的脸上神情不多,脸上那红色的丝带,在烛火中色泽异常妖艳   秦卿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对方还伸手替他擦了汗,那温和的举动,这使得秦卿安静了许久。   直到秦卿的双手被解开,被对方直接把抱到了床内,对方没解开他的腿上的绳子,而是选择直接将他后腰的衣衫扯破   虽秦卿看不到,可知晓对方扯他衣衫的动作很小心,似不想的弄伤他。   “刘老爷,秦卿可以自己来。”秦卿伸手摸到自己腿上的绳子,想将绳子拉开,可手却被拉住。   对方未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柔和地抓着他的手,那手指秦卿的磨蹭他的手背,那细微的举动另秦卿想收回手。   因对方似乎在以此举告诉他,不解身上的绳子。   “先前苏姑姑对秦卿说过了,刘老爷嗜好特别,秦卿会尽力配合的。”秦卿身上还捆绑着绳子,那绳子勒入了破损的衣衫下。   对方没有放开秦卿的手,反而有逐渐抓紧趋势   秦卿侧身躺着,身上的绳子在自然的拉紧,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动静,客人未出声他也不便解开身上的绳子。   “刘老爷,让秦卿为你宽衣。”秦卿稍稍的坐起身,摸索着双手碰到了对方的衣襟。   秦卿那破碎的衣衫依旧华美,但沾染着红蜡却不显得凄涩,反倒显得格外妖异,秦卿的手套早已被对方取下,他首先摸到了对方那衣边的柔软毛领   再是那衣衫柔软而细滑的布料,以及那衣衫上点缀的精美细小饰物,对方近在咫尺的坐在他身前,安静的欣赏着他的动作   对方的衣带被拉开,腰带被解开,秦卿的动作都小心细致。   当秦卿被对方缓慢拉近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对方揽着他的动作虽是相对较轻,可是抚玩他后腰的动作却略微轻佻   秦卿脸上丝带被对方拉松了,那丝带顺着秦卿的脸颊缓缓的滑落,掉落在秦卿的腿上,秦卿睁开眼时看见的   是一张的俊朗无瑕的脸,对上的,是一双温和中潜藏深意的迷人眼眸   “我不是刘老爷,你是否很失望?”对方平静的问他,那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洒在他的脸颊上,那触感似羽毛般轻盈滑过 第45章   自秦卿看到对方时的第一眼起,他的眼里、心里都已无法再平静,只因眼前的人一袭洁璧无瑕的白衣   那温柔一眼   这柔情一刻   足以让秦卿忘记所有的言语   这夜,窗外满城的风雪铺天盖地的肆掠而来,窗内昏黄的烛火下,那朦胧似幻的轻纱幔帐中,胜雪的白衣尽诉着多情。   隔天下午秦卿醒来时,昨夜一直与他在一起的慕鸿歌已离开,秦卿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对方已替他清洗过,还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屋内也显然已收拾过了,桌上还摆放着温热的汤,慕鸿歌应是未走多久。   秦卿见桌上的摆放着一件华美紫衫,便知晓定是慕鸿歌命人备下的,而衣衫上留了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写着赠秦卿。   那字迹刚劲有力   秦卿将慕鸿歌赠予的外衫穿好后,便饮下了慕鸿歌为他留的汤,这位慕公子恰是温柔,即便是昨夜也未弄伤他。   他除了腰酸腿软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今夜地面很厚的积雪,秦卿在回自己院落时走得很小心,因他腿脚不便只好扶着回廊的红木栅栏漫步的缓行。   他虽未问过慕鸿歌昨夜之事,可换客之举也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慕鸿歌出了比刘老爷更多的银两,苏姑姑才会请慕鸿歌进屋。   至于刘老爷那边因如何安置,苏姑姑也会有妥善安排。   否则昨夜便闹起来了。   既是一夜之后都风平浪静,那便是已相安无事了。   秦卿不知为何的慕鸿歌昨夜要点自己,也不知下回的慕鸿歌还会不会来,他昨夜本应问慕鸿歌下回可否还会再来。   可想到慕鸿歌中意紫怜姑娘,有意为紫怜姑娘赎身,若他昨夜再问便有抢客之嫌,顾及到女馆那方他便未有再问。   若是客人再来,他依旧会伺候。   若是不来,他也不失望。   近日,秦卿也听闻了一些关于紫怜姑娘的事,那紫怜姑娘生得貌美如花,是前年才到花楼里来的,应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   前几日楼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赎身之事,这几日也稍有平复,花楼里的人都知晓,慕鸿歌定是要为紫怜赎身的。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也便是因此事,苏姑姑还特意来找过秦卿,叮嘱了秦卿,若是下回在楼里见着那慕公子,最好是绕路走,假装瞧不见。   秦卿未问缘由,也便点了头。   可是。   苏姑姑怕他不明白,便直言告诫:“上回若不是慕公子出了比那刘老爷多十倍的银两,我定是不会让你再接待他。”   秦卿未说话。   “紫怜与慕公子的事,你便别插足了,若是紫怜跟了慕公子那我们花楼以后会太平许多。”苏姑姑可是一心想与慕府维系好关系,如此一来花楼生意才会长久。   “苏姑姑放心,下回若是秦卿见着慕公子定会避开。”秦卿轻缓地点头答应了,既是苏姑姑要求的,那他遵从便是。   他知晓苏姑姑的意思,是让他别坏了慕公子为紫怜赎身之事   “你可别怪我如此对你。”苏姑姑放软了语气,还百般的叹气,“你也知自己条件有限,慕公子对你也是一时好奇,若这阵子过了,他便不会再找你,你是无法跟他的,紫怜便不同了”   “秦卿知晓。”   苏姑姑见秦卿不再言语,但态度始终平和淡静,苏姑姑也才察觉自己说得太过,交代完事情后便不准备在此地逗留,苏姑姑临走时还告知了秦卿   “三日后,陆公子会派马车过来接你过府一叙,让你出楼之事我已答应他,在外你自己小心些,别让外人瞧见你的脸。”   “嗯”   苏姑姑其实并不愿让秦卿出楼,可那陆公子得罪不起,只能让秦卿去了。   &&&   三日后。   秦卿早早便起身梳洗,他不知马车何时会来,未免车夫久等,他还是一早便梳理好,换了一身崭新的新衣。   那陆公子请他到府上做客,他也不知该送何物好   今日秦卿身着迷人的深蓝色长摆华衫,那发亮的锦刺长袍绸美柔滑,呈现得秦卿的皮肤比往昔要稍白一些   那滚边的银丝刺绣,与那繁琐的浅色的暗纹,映衬得整件衣衫华美而大气,那白色的雪狐披肩,与那精美的深蓝色锦绣手套陪衬   脸上还牵挂着一抹的嫣蓝色的轻丝面纱,那瀑布般的柔美的长发,乌黑亮泽顺滑到底,他未系发带,发丝轻柔更添清美。   院中雪落遍地,今夜苏姑姑亲自送秦卿坐上那陆府那气派的马车。秦卿此路一行,花楼上下,来往过路的不少客人都被这抹蓝色身影所吸引。   “那位是否就是楼中头牌云飞鹤?”花楼内当下便有客人询问身边的姑娘,或是小倌。   “非也非也,那是我们秦爷,不是云飞鹤”通常姑娘们都会如此作答。   可是小倌都会先软绵绵的“呸”上一声,然后告知客人:“我们楼里的云飞鹤,可比那人好瞧几百倍,怕是爷你见着都移不开眼。”   花楼外,苏姑姑提醒车夫别只顾着看人,可要小心驾着马,可别走神摔着车里的人,那两位车夫这才醒活过来,即刻便小心地驾着马车往陆府而去   今日来接秦卿的,是两位车夫。   之前两人都傻了似的,盯着那“蓝衣美人”上车,两位车夫知晓今日少爷要接一个小倌去府上,两人起初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哪知这一见!少爷瞧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好美啊”   “以前都没见过如此好看的”驾车的两人低若无声的谈论着,今日那是深感荣幸,连驾马都放慢了,担心颠簸着车里大美人。   秦卿安静的坐在马车内,拉开侧面的帘子,看向马车外的风景,他好些年未出来的,集市上车水马龙的景象繁华。   即便是夜间,到处都是灯笼高挂,路边有许多货摊,还有些许路边玩耍的孩童   马车驶离了市集后便到了郊外,此处有许多高门大户。邻近陆府时,秦卿便瞧见那陆府门前,停了不少的马车。   秦卿垂下了眼,心中略有忐忑,想是今夜陆府有许多贵客。   马车停下后。   车帘被车夫撩起,秦卿缓步的下了车,可他刚下马车便瞧见一匹黝黑的强健骏马,自马车后缓缓地踏步而来。   那落雪的纷纷中,马背上的男子,一身与秦卿同色的深蓝华贵锦服,缓带轻裘尽显优雅之态,那黑羽镶嵌的长褂披风在风雪中似轻似柔的舞动   那美冠玉面的男子,拉着马缓步拉到秦卿身前,挡住了秦卿的去路,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风雪中那面纱掩脸的大美人   “美人,来陆府道贺?”莫言之从容地俯下身,缓缓地压在马背上,看向眼前的秦卿。   美人?   这人在唤谁   秦卿盯着眼前的人看,但却见对方一直注视着他,他迟疑了半响后才轻缓地点头。   他未准备贺礼,即便是他准备了贺礼,想是陆公子也应不会瞧上眼,他只能算是被点来此处伺候客人的,道贺也只能是言语上的祝贺   莫言之深深地盯着秦卿看了几眼,便从容的下了马:“在下莫言之”他将马绳拉给了车夫,便踏雪缓步靠近秦卿。   秦卿见陆府的车夫对此人恭恭敬敬,便知晓此人必是陆府贵客。   “秦卿”秦卿平静的道出名号。   莫言之看秦卿的眼神多了几分恍然,似乎想起了秦卿是谁,随后便颇为深意的对秦卿笑了,而秦卿却因对方此笑意,而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眼   “表少爷,外面的风雪大,还是快进去吧。”那车夫见状便上前请两人先进屋,否则大美人被表少爷给挡着也走不了。   表少爷   秦卿看向了身旁的莫言之,而莫言之也正在盯着他看   ---------------------------------------------------------   有橄榄枝的娃别藏着,赶紧给丑叔投橄榄枝吧~~~ 第46章   两人进入陆府后,便有人为他们引路,莫言之被请进了今夜宴客的别院,秦卿本也想进去,可却被家丁阻止,家丁客气的将他请到一处安静的别院内。   原本秦卿担忧的心,也逐渐的放平了,陆公子未打算让他见客,如此一来也好,也免去了给陆漠寒丢脸的顾虑。   这别院很幽静,也相当气派,秦卿也没进屋,便在外面等候,他坐在石桌前静待。   他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他这才站起身,安静地站在原地,看向那身上带着淡淡酒气的人。   陆漠寒见着秦卿这一身华美的蓝衫,瞧着比平日里皮肤要白一些,他将身上的外披解下,披在秦卿的肩头上抵挡落雪   “外面这么冷,你为何不进屋去等?”陆漠寒伸手摸上了秦卿的手臂,感觉到秦卿的肩头冰凉,看着秦卿脸上的面纱也觉得极为顺眼。   “你府上的家丁未说可进屋,我便在外面等候,如此也无碍,其实外面也并非太冷。”秦卿受冻已经习惯了,今夜对他来说也不算太冷。   至少,他还熬得住。   “你先到屋里去休息,我让人为你备了一些汤点。”陆漠寒将秦卿带入了房中后,但没有半丝要留下的意思。   “那你呢?”秦卿轻声反问。   “今夜府中来了许多客人,我要去招呼友人。”陆漠寒神情淡然的注视着秦卿,告知了情况外面的情况,“我表兄今日叫了一些的友人来,为我庆贺新府邸竣工。”   秦卿坐下后,便解开身上的披肩:“我原以为,漠寒说请我来府上,只有你我二人”他轻声的道出自己的顾虑。   陆漠寒听完后,便盯着秦卿看了好一会儿:“你怕有损我名声?”他语气平淡的反问秦卿,实在未想到秦卿会有如此想法。   通常小倌都是希望自己客人有头有脸,如此小倌身价很会涨高。   可是秦卿   “不瞒陆公子,秦卿曾经有一位客人,便是因此事而不再点秦卿。”秦卿坦诚的相告,他想避免如此事件发生。   上回楼公子便是因此事,而不再找他。   虽知晓陆漠寒不会像楼雁青那样,可秦卿还是不想给陆漠寒损面子,他也告知了陆漠寒下回这种情况,他不会再来了。   “秦卿在来的路上,见到陆府外面停了许多马车,便开始担心今夜的事”秦卿细声吐露心事,他并不想引起陆漠寒的误会。   只是想让陆漠寒明白,若是下回他不答应出楼,便是担心给陆漠寒丢面子。   他深知,陆漠寒是东洲的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逛花楼很正常,可若是富家子弟带小倌,带的还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小倌,必定是要被人看笑话的。   此事,尽量能免则免。   陆漠寒听完秦卿的话之后,沉默而淡然地看着秦卿许久,才开口答应秦卿:“我不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今夜我也没打算让你见我的友人。”   秦卿垂下眼,双手安静的放在膝盖上。   “今夜本来只有你我二人,是我表兄临时邀那些友人过来的,他们与我表兄在西洲以南围猎,今日刚从那边沿反。”陆漠寒坐在秦卿对面,在留意秦卿那面纱下的神情。   秦卿未语。   “你放心,你来我府上的事,也不会有人知晓,我派去接你的马车,也并不是我府邸常用的。”陆漠寒一边淡淡地看着秦卿,一边许诺不会带秦卿出去见人。   陆漠寒离开后,陆府的家丁给秦卿端来了一些汤点,还未秦卿打来了热水,浴桶内满满都放置着热水。   那家丁走后,秦卿才到侧屋那纱帘围住的大浴场处,缓缓地宽衣沐浴。   陆漠寒是叫他来伺候的,他要做的是在客人回来前,洗干净一点别到时败了客人的兴致   秦卿沐浴完毕后,刚穿好衣衫,但还未来得及系,便有人闯进来了,来人进来得有些着急,却在看到秦卿之后愣住。   秦卿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给弄得愣在原地,眼前的人正在他几个时辰前,在陆府外碰到的那位紫衫黑羽的莫言之   但秦卿很快便侧过身,将衣衫系好的:“莫公子,这突然闯入是未何事?”他轻声问,由于刚洗过澡,身上还残留着热气。   莫言之那俊美的脸上,神情略有复杂地盯着秦卿:“我来找陆漠寒,他不在此处?”只因,他刚才分明是看到秦卿身上有一些纵横交错的痕迹,像是被绳子捆绑过的痕迹   “他刚离去不久,说是晚些再过来。”秦卿拿过外衣披好,便想回正厅的卧房,可是眼前的人却挡着路,没有让开的意思。   对方盯着他看   “莫公子,若是想等人,便坐着等。”秦卿请莫言之到正房坐,他还为对方倒了茶,既是客人的表兄,他也不能怠慢。   莫言之看着秦卿身上的随意披着的衣衫,再看看秦卿脸上的面纱与面具:“你为何连洗澡都不摘脸上的东西?”   秦卿未语。   “我听表兄说过你,他说你没以前好看,而且已经老了”莫言之毫不避忌的直言,他一边喝茶,一边抽空看秦卿。   “是老了。”秦卿轻应。   他的确是老了   这不可否认   莫言之盯着秦卿脸上东西看了许多,看到秦卿睫毛轻微的颤抖,他便凑到了秦卿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   他无意中碰到了秦卿的手臂,便顺势摸到了秦卿的腰,及时是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秦卿那又软又滑的质感。   秦卿看着对方,发现那墨色的眼眸,在烛火下深浓得让不敢直视   “莫公子,可是在取笑秦卿?”   “其实今日在街上,我是跟着你的马车一路而来的,你上车前我便瞧见你了。”莫言之的目光落在秦卿的面具上,他伸手想摘秦卿的面具   可是,秦卿却先一步捂着的脸上面具,并轻缓地拨开了莫言之的手。   “面具不可摘,面纱也不可摘,今日秦卿出楼时老板娘有嘱咐过,莫公子切莫让秦卿为难。”秦卿拉开了莫言之放置在他腰间的手,告知对方今夜是陆漠寒点他来的。   秦卿此言的意思很明显,既是陆漠寒点他来的,那他就只伺候陆漠寒的,别人是不伺候的   莫言之却盯着秦卿看了片刻,伸手将秦卿一把揽到身旁:“那我告知你一个秘密,我与我那表兄陆漠寒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合,所以”   所以就算是做了什么,没什么大碍,反正他们从小到大都水火不容   “所以即便是如此,那也得按照规矩办事,若是莫公子真想要秦卿伺候,可改日到花楼来。”秦卿心平气和的轻声低语,他不可在被客人点了的夜里伺候别人。   若是被客人瞧见   莫言之深黑的双眸,被衣衫色泽给衬得略有深邃的深蓝:“既然你如此有诚意的邀请我,那我便告诉你一些事。”   他靠在秦卿耳边,告知了秦卿,前阵子陆漠寒告诉他,说秦卿气色难看,手粗、人老、根本就无可取之处。   秦卿听到这一番言论后并未说话。   “他好狡猾。”莫言之微侧着头,靠在秦卿耳边告知秦卿真相,“陆漠寒的目地,便是不想让我再次见到你,想使我对你印象大大下降。”他若是今日没有见着秦卿,怕是已经中了陆漠寒的计。   秦卿只觉得莫名   “莫公子,你我二人初次见面,又何谈再次见到秦卿?”秦卿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对方那强有力的身型轮廓。   秦卿想轻缓地推开眼前的人,可对方却收紧了双臂,就连气息也顺势靠近了   “七年前我与表兄在花楼同时瞧见你,当时你还说我表兄岁数太小不适宜逛花楼”莫言之的双唇就似有似无的靠在秦卿的面颊旁,鼻尖轻轻的触碰着秦卿的侧脸。 第47章   秦卿安静的听着,莫言之与陆漠寒说的话差不多,他虽不太记得七年前的事,可是   他看向莫言之时,却被莫言之脸上的笑容,给弄得有些愣怔,由于两人靠得很近,秦卿也只能睁大着眼睛盯着他   对方俊美的脸上那嘴角微扬,那虎牙,那酒窝,看起来笑得很甜,可是眼底却是意欲浓浓,就像是一只坏坏的小老虎   此时的画面,仿佛与七年前的某一个时刻重叠在一起,秦卿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粉雕娃娃似的少年,安静的坐在桌前不动神色的含笑看他   那甜腻的笑容,那暧昧的眼神   一转眼便是七年,曾经是少年已是眼前俊朗不凡的高大男子,秦卿对此人有些印象,因他七年前第一眼瞧见莫言之时,便觉得这个孩子笑得又甜,又可爱   这也使他顺带想起了小时候的陆漠寒,同样是粉雕娃娃般的精致容颜,同样是如今这般性子,与那冷漠淡然的眼神   莫言之发现秦卿似乎在回忆,而且眼神还一直盯着他看,他便趁着秦卿不注意,朝着秦卿那脸颊上的面纱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嫣蓝色的轻薄面纱被轻逸的吹起。   秦卿感觉到脸上有股凉意袭来,当即便回过神,稳住了自己脸上的面纱,刚抬起眼重新看向的莫言之时,却发现对方正紧紧地盯着他的面纱看   那眼神与之前截然不同,是更多的探究与深思,仿佛要透过他的面纱看穿那面纱下的本质   两人沉默片刻后   哐啷   一声利落的踹门声,虚掩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的踹开了,急急的寒风瞬间便一拥而入。   一身精致华服雪色披肩的陆漠寒,不慌不忙的步入了房中,那冷漠清然的眼眸,正盯着莫言之与秦卿打量   “很冷吗,需要抱这么紧?”陆漠寒语气平淡得令人觉得不真实,可那言辞中却透着丝丝的凉意。   秦卿在第一时间,轻缓地推开了莫言之,离开了温热的怀抱,略有冷意来袭,他轻轻地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衫   莫言之看到陆漠寒进来,却浑然没半丝的畏惧,他坐着喝茶,身上那黑羽外披,羽毛的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表兄,你这是何意?”陆漠寒走到桌前坐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不打算离去的莫言之,“是打算在我屋中留宿,还是怎么?”他言语中透着隐隐袭人的淡漠之气   莫言之脸上那之前对秦卿展露的笑颜已收敛,现下正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漠寒:“陆漠寒,你可别唤我什么‘表兄’这般客气,现下又无外人,你大可不必跟我如此客套。”   陆漠寒脸色没变,只是看了秦卿一眼。   现下秦卿的处境却略微尴尬。   “莫言之你别欺人太甚,擅自到我房中来,还对我请来的客人搂搂抱抱。”陆漠寒言语冷淡,语气清冷依然,眼神也淡淡清清。   只是那股清然的气息中,似有股强烈的寒气在扩散   言语间,他的目光已转回了莫言之身上,看着莫言之与秦卿身上那色泽相同的衣衫,就好似一块布上扯下的料子所质   这使他眼底浮现出了不悦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欺人太甚?”莫言之眼底讥讽更加旺盛,他放下了茶杯,神情稳定的紧盯陆漠寒,“当初我们俩可是说好了,要一起回来找秦卿,可你却不讲信用再先!”   陆漠寒抓过了莫言之胸前的衣襟,将其拉到眼前,语气清淡的告知:“你即刻给我闭嘴,你满嘴胡言秦卿可不会相信你。”他警告莫言之别再信口开河。   “两位”秦卿想出声阻止两人继续,若是再继续下去恐会事态严重。   可他还未及出声相劝   莫言之便挡开了陆漠寒的手,两人之间的气流危险更盛,嘲讽的陆漠寒敢做不敢当:“若不是你欺骗我,说秦卿不再好看,我岂会受你蒙骗前去围猎,你到好趁我不再便先行下手”   “你若是再不闭嘴,别怪我的对你不客气。”陆漠寒淡声提醒莫言之。   莫言之眼中怒意浮现,眼底讥笑更浓:“我是当真怕你不成?在亲属面前你我二人是好兄弟,可私底下是如何只有你我二人做清楚,一切都是有你没我,我有便没你”   两人从小到大在长辈面前都是和和气气,可是私底下可什么都要抢,儿时两人便因争抢一匹小马驹,而互殴摔在泥潭里打得全身都是泥泞也要抢。   为了争抢童年玩伴,两人各自为营,为了争抢家中请来的书童,两人打得头皮血流。   当初两人见着秦卿都想点,可都是太小   两人懂事之后,学会了逛花楼,两年前两人在东洲某花楼争一花魁,最后,抢得直接当场便把那花魁衣衫给扯破了。   秦卿看到眼前两位雍容不凡的富家公子因他起了冲突,只是陆漠寒直接将手里的茶水,稳稳当当的泼在莫言之的脸上   “这杯茶是敬你的,多谢你今日带这么多人来为我‘庆贺’。”陆漠寒欣赏着莫言之那被泼湿的脸,他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可是眼底却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莫言之刚才也没避,被泼得满脸都是,而他从容的擦去了脸上的水迹,眨眼间便也泼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在陆漠寒的脸上   “这杯是我回敬你的,我们两表兄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我比你早出身半盏茶时间,你还应唤我一声表哥”莫言之将话题越扯越远,越讲越深层。   秦卿看到如此场面,惊愕地盯着两人,两人之间气氛僵硬,但脸色与语气却是平淡得使人毛骨悚然。   眨眼间,桌上的东西被两人扫到了地上,就连同那桌子也被掀翻在地上,房间发出巨茶杯摔碎的响声,那物品反倒使得茶水溅到秦卿的衣摆   秦卿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处又无他说话之地。   “陆漠寒你阴险狡诈,还想占我秦卿,现下被我撞破,你也不必诸多说辞抵赖。”莫言之脸颊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睫毛上沾染湿润,熏染着深黑的眸越发的怒意浓郁。   眼底讥笑也更盛之前   “何为你的秦卿?”陆漠寒冷言淡语反问,“你品行低下,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他轻飘飘的语气,仿佛无论谁人无法他的情绪。   秦卿见两人冲突加深,便起身阻挠:“两位不可”不可再继续   两人看到秦卿出面阻止也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今夜是请秦卿来做客,你别在此地闹得不愉快。”陆漠寒让莫言之快些离开厢房,不要打扰他与秦卿单独相处。   莫言之看了秦卿一眼,脸色才稍微缓和,将眼底不悦收起,嘴角浅扬对秦卿说道:“美人,改日再会。”   秦卿看到莫言之刚走,陆漠寒便将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   今天更了近6000+哦~~ 第48章   秦卿还陆漠寒不要为此生气,并且将之前事都告知了陆漠寒,当然七年前的事他并未提起,只是说了莫言之刚才,是来屋里找陆漠寒的。   “莫公子之前来得很急,应是找你有急事。”   陆漠寒淡淡然然的注视着秦卿:“我明日再问问他,到底找我何事。”为了让秦卿放心,陆漠寒也只有如此一言,但他明日不会问莫言之。   因为他知晓,莫言之找他,那必定是为了秦卿的事,因秦卿刚才告知他,说在来时与莫言之在陆府门前有过一次会面。   秦卿穿好了自己的衣衫,跟着陆漠寒换到了另外厢房,陆漠寒让秦卿在此地留三日,并且表示已知会过苏姑姑。   “苏姑姑已经答应了,你便在我此处住上三日再回去。”陆漠寒的语气很平淡,但他却是动手替秦卿拉好身上的衣袍。   “我之前已沐过浴,随时可伺候漠寒休息”秦卿安静的看着陆漠寒。   因秦卿知晓陆漠寒已招待完友人,那些人都被家丁安排下去的歇息了,否则陆漠寒之前也不会回房来的休息。   还被陆漠寒看到了他与莫言之在一起   “今夜你也累了,不用伺候我休息,但要伺候我沐浴。”陆漠寒知晓秦卿之前受了点惊吓,也并无打算要抱秦卿的意思。   秦卿也未多问,便伺候陆漠寒沐浴更衣,这夜秦卿与陆漠寒大被同眠,陆漠寒仅是搂着他,与他交谈而已。   秦卿这才知晓,陆漠寒留他三日,是有意要让秦卿在这里独处,陆漠寒甚至还问他,可喜欢府里翻新后的摆设。   “秦卿喜欢与否有何关系,重要是漠寒喜欢。”秦卿单独与陆漠寒一起时,脸上的面纱早已摘下。   “你若是喜欢,那才值得,才不枉费我那么多的心思。”陆漠寒语气冷淡,那淡然的眼神却是在欣赏秦卿脸上的神情。   最后,秦卿在陆漠寒的注视下,轻低的表态   “陆府很气派,是秦卿见过最好的府邸。”   虽不明白陆漠寒为何要说他若喜欢才不枉费心思,但他还是心升暖意   隔日陆漠寒早早便收到慕府送来的请帖,他告知秦卿今日要出去办些事,让秦卿在府上自便,他会命人为秦卿准备饭菜,只要别去东苑即可。   秦卿也点头答应,这是别人的府上,他不会随意乱走。   所以整日秦卿都干脆不离开这院子,当晚深夜陆漠寒还未归来,因有些困乏他便先小睡了片刻。   秦卿刚入睡没多久,房间虚掩的门便被人推开了。进入房中的人并非晚归的陆漠寒,而是今日找陆漠寒一整日的莫言之   莫言之找陆漠寒,无非就是为了秦卿之事。   可莫言之没在房间内看到陆漠寒,反倒却让他看到了秦卿。昨夜陆漠寒若不是看在秦卿的面子上,不想秦卿受到惊,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   他没想到秦卿还没走,看这状况他立即便知陆漠寒应是包了秦卿不止一日,所以秦卿今日还留在此地   这使得莫言之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并伸手拉开了那轻透的床帐,看向床上的男人   男人似乎梦到什么难过的事,嘴里发出了一点点细微的低吟   秦卿的衣衫整齐的摆放在床边,秦卿的身上穿了一件很薄的内衫,从莫言之这边看应是正面没系,所以松松的   莫言之听到秦卿的声音,脸上立即便露出一点古怪的神情,他怎么听都觉得秦卿那声音似梦到被人轻薄了   而此时,他无意中看到秦卿缓慢的动了动身。然而,他的双眸在第一时间紧紧地盯着秦卿的后背   几乎是一瞬间   秦卿身上的被子往前整个滑落,而身上披着的薄薄内衫,同时往后的方滑下,导致秦卿整个光滑的后背都完全的展现在他眼底   那昏黄的烛光中,朦胧的轻纱虚掩间,男人的肤色呈现出迷人的淡蜜之色,那身上淡淡的绳印在此刻越发的清晰   莫言之不动神色的盯着床上的男人,双眸紧紧锁着地盯着眼前的画面,但他握着纱帘的手心却已经出汗   ---------------------------------------------------   手心都出汗了=。=   赶紧给叔暖和暖和吧,哈哈~~ 第49章   莫言之看到此情此景,突然有些明白陆漠寒为何要在他面前说秦卿的不是,如果他与陆漠寒身份对调,他也不会让陆漠寒见到秦卿。   莫言之心中有怒意,内心堆满了对陆漠寒的不满,只因陆漠寒竟想将秦卿“藏”起来。   此刻。   莫言之盯着床上的秦卿看,秦卿那线条越发迷人的背影,使得莫言之越发觉得那陆漠寒阴险又狡猾,既是陆漠寒先蒙骗他在先   现下秦卿又在他眼前,那么他也不会跟陆漠寒讲“客气”   秦卿因寒冷而稍微拉被子。   莫言之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而此刻,秦卿也恍然感觉似乎是人进来了,心中觉得应是陆漠寒回来了。   “被子已经暖和了,漠寒可以上来歇息了。”秦卿轻声的开口   他本该坐起身为陆漠寒宽衣,可他睡得浑身都无力,加上今夜天寒,他在临睡前喝了两杯酒暖身,现下刚醒还略有犯困与发昏。   被子已经暖和了   莫言之在秦卿身后,伸手摸了摸被子那温热温度。   那温度使得莫言之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秦卿,干脆就那么躺在了秦卿的身后,还单手环上了秦卿的腰。   莫言之先前只是在看秦卿,看的时候便有惊讶,烛火的晕染与轻纱的笼罩使得秦卿的背部如此迷人   而现下这动手一感觉,莫言之的脸色变得竟然的耐人寻味,心中除了对陆漠寒越发的唾弃外,那股赞叹更是加倍。   被子里面很暖和   莫言之并非未经世事的男子,加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如此温软在怀若,岂能不为所动。   莫言之半撑起身,将自己衣衫解开,胸膛贴紧秦卿的背部,秦卿背部传度而来的温热触感,与秦卿那淡淡的发香,真是美妙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莫言之心中低念着,好软的秦卿,好滑的秦卿   然而,秦卿也感觉到身后那人身体传递而来的温度。   他身后那人,那结实而清晰身肌线条,以及那属于成年男子的臂弯,都相当的有力的紧紧地箍着他的腰   秦卿微眯着双眼,有些迷糊的躺着。   秦卿努力的想转过身去伺候身后的人,只因他身为小倌,也深知自己并非客人请来此地休息的,他该做的便是伺候客人。   可他身后的人,却阻止他转过身   莫言之稍微压紧了秦卿的后背,成功阻止了秦卿试图转身的举动。   “漠寒”秦卿不解地轻唤自己身后的人,并轻缓地抚上对方放置在他腰间的那只手。   莫言之听到秦卿在此时叫陆漠寒的名字,顿时感觉被人狠狠地泼了一桶井水,但他没有回答秦卿。   莫言之脸色未变,心情未变,依然靠在男人的身后,缓慢地低下头,将鼻尖抵在男人的肩头,轻轻地蹭动。   莫言之的眼中闪过几丝不悦,充斥着对陆漠寒的不满。   他听陆漠寒说过,秦卿的手略显粗糙。   所以,为了证实陆漠寒的话,莫言之将秦卿拉起,他的视线顺着秦卿的肩头,看向了秦卿的手   虽然秦卿的手指还算修长,只是看起来确实是很粗糙,手上的色泽也并不白皙,可这都是表象而已,因秦卿的手摸起来却是至柔至嫩的美妙   如此极端的反差,怕是世间少有。   莫言之沉默着,无声的在秦卿背上写道你似乎不甚酒力,为何还喝如此多?   秦卿身上有股极淡的酒气   “今夜凉寒露重,喝酒是为了暖身,如此一来被子也暖和得快些。”秦卿安静的侧躺着,酒气稍有驱散的回答身后的人。   莫言之脸上的神情稍微有变,他心中认为必定是陆漠寒让秦卿暖好被子,乖乖在屋中等待   秦卿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不动了,连呼吸都轻得难以察觉,他心怀疑惑的轻声道:“秦卿可是说错了什么?”他稍稍地拉过被子盖好,微微的垂眼等待身后的人回应,他只觉得今夜的陆漠寒,很沉默   他并非第一次伺候陆漠寒,他隐约觉得身后的人,今夜似乎略有不同   只是秦卿没看到身后的人,在听到如此询问后,嘴角扬起了一抹充满深意的笑意   秦卿很快便听到身后的人,靠在他的耳边无声的问了:“你喜欢为我暖床吗?”他现下是以陆漠寒的身份,与秦卿交谈。   他语气平缓,却言辞暧昧   秦卿虽知晓有些客人会以言语来挑起的兴致,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情况,显得略有生涩的不知如何作答。   莫言之见秦卿未回答,也未勉强,改问:“我今日临走时,有交代过,让你为我暖床?”他借故反问秦卿。   秦卿轻缓的摇头,表示这是小倌该做的事。   “漠寒,你今夜为何要问这”这种问题   “我想考考你的记性。”莫言之巧妙的自圆其说,那双唇靠在秦卿耳边,继续开开合合的缓慢询问秦卿:“你可还记,得我总共点过你几次?你与我‘恩爱’过几次?”他说得较为文雅。   这无声的询问,问出的,却是最最令人害羞的言语   如此问题,让秦卿如何回答是好。   秦卿的耳边笼罩着身后那人嘴里呼出的热息,那淡淡的热息的呼入耳中,湿热的气息来袭,使得秦卿的耳心轻轻地发痒,那挠人的感觉使得秦卿不安地轻轻动了动   但秦卿依旧轻声回答了:“漠寒之前点过秦卿两次,算上这次是第三次,一共恩爱过”他也低若无声说了恩爱过的次数。   可是,莫言之未听清楚。   “恩爱过多少次?”莫言之无声的似哄般,在秦卿耳边缓声追问,让秦卿再说清楚些,“再说一次给我听,记得说清楚些。”   秦卿低声重复:“恩爱过八次”   莫言之轻抚秦卿腰间的双手彻底不动了。   秦卿察觉到异样,也未乱动。   直到,他身后的人,继续开口问他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两次点你时,那两次分别与你恩爱过几次?”莫言之的双眸被自己身上那深蓝色锦质衣衫,给衬得弥漫着迷人的幽蓝色彩   但是,莫言之唇边的笑意,此时也略有收敛了,眼底的色泽越来越深。   秦卿沉默着   莫言之搂着秦卿,在秦卿耳边平缓的追问:“秦卿,回答我。”那浓浓热息,笼罩在秦卿的耳畔。   秦卿只觉得那股气息滚烫灼人:“唔”他嘴里发出低低的忍不住的声音,那气息弄得他耳朵好痒   陆漠寒听到秦卿嘴里发出了如此“不同寻常”的浅吟声,他短暂的愣怔后,便双手并用的、缓慢的、更加的暧昧的将秦卿抱紧。   “那两次见面,每次分别都恩爱了四次”秦卿逐一的低声说了。   莫言之轻抚秦卿腰间的双手,正在逐渐加大力度,他脸上已没了笑容,只因秦卿与陆漠寒都已经“恩爱”过八次之多。   莫言之继续无声询问秦卿:“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恩爱之时,你可有发出呻/吟声?”   秦卿微垂下眼帘,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言之耐心的等候着。   等了半响,秦卿开终于开口   “有”秦卿只说了轻轻的一个字。   莫言之顿时眼底便闪过极度不悦的神采,但他却没放开秦卿:“你还记得我当时如何夸奖你的?如何瞻赞扬你美妙的声音?”他换了一种试探性的问法。   被子盖住两人身上,被中两人的体温使得被窝里很暖和。   “你你让我可大声大声些”秦卿低不可闻的轻声答之,那轻弱的回答声在安静的床榻间显得格外的清晰。   莫言之沉默的不问了。   秦卿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抚他的腰,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不许他转过身,他便问了:“今夜也要像昨夜那样,无须秦卿伺候吗?”   “昨夜我喝多了,没有办法与你恩爱,还在你面前与我表兄闹得不愉快,实在不应如此。”莫言之在秦卿耳边十分缓慢的无声言语,并借顺带诋毁一下陆漠寒不举   当然也不忘赞扬自己一番   “我表兄与他那些友人太能喝,我实在是甘拜下风。”莫言之一边说着,一边握着秦卿的手把玩。   秦卿的耳朵在发烫,因身后的人始终都靠在他身后耳边低语   “其实我表兄并无恶意,他昨夜虽与我闹得不愉快,但这些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莫言之的手,顺势抚到了秦卿的手臂,轻轻地揉玩着。   秦卿未语。   “我表兄可是告诉过你,我在他面前提起过你?”莫言之趁胜追击的继续诋毁陆漠寒,“我表兄说的都是实话,是我将你不如以前的事告诉他的。”他替陆漠寒承认了“诋毁”过秦卿   秦卿安静地点了头,轻声的表态:“不要紧,你说的都是实话,不必担心秦卿,秦卿承受得起。”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打击   他知晓自己已不如曾经。   “秦卿”莫言之无声唤着秦卿,“那些都是我的违心之言,其实你很美”他并非在为陆漠寒认错,而是在为自己铺垫   秦卿听到“美”这个字,顿时便自行惭愧,他深知自己怎么都能不被称之为美   而此时此刻,这才是莫言之真正开始发力诋毁陆漠寒的时刻:“其实是我心胸狭窄,是我卑鄙无耻,是我心中妒忌莫言之玉树临风”他说得极其的缓慢   “是我担心他出现之后,会将你从我身边抢走”莫言之说最后这句时,几乎是将嘴唇紧紧地贴在秦卿的耳畔,他从容而缓缓的语毕后,嘴角便扬起了一抹引人深思的笑意。 第50章   这晚,莫言之在秦卿耳边以陆漠寒的名义,说了许多对自己有利的言语,顺带还诋毁了陆漠寒一番   他将陆漠寒说成是无耻的小人,为了避免陆漠寒回来撞上如此画面,他也未在此地久留。   莫言之临走时,告知秦卿去茅房。   当夜,莫言之刚走没多久,陆漠寒便回来了,陆漠寒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便看到秦卿已睡了,他也没有叫醒秦卿。   秦卿在陆漠寒府中留了三日,除了第一日陆漠寒有事之外,之后两日陆漠寒都未出去过。   陆漠寒带秦卿看过了陆府多出庭院,还欣赏完各处的花池,还让秦卿品尝了新请的厨子所做的菜肴。   在陆府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即便是下人见着秦卿,也都不把秦卿当小倌,都将他当成少爷的贵客,陆府上下都待他很客气。   这三日,是秦卿这几年来感触最深的几日,只因陆漠寒请他来并非将他当成小倌,而是将他当做友人般的礼待。   没有让他伺候   这三日来,陆漠寒越是想与他结交,他心中便越是顾虑不安,顾虑是因为陆漠寒待他极好,可他深知他们身份悬殊太大,距离也太远   即便是做友人,也不可能。   身份高低,贫富贵贱,都有着天壤之别。   秦卿离开陆府时,正巧有慕家的人登门拜访,所以陆漠寒因要待客才没有亲自送秦卿,依旧是请两位车夫将他送回的。   秦卿乘坐的马车刚走,幕家的马车便抵达了陆府,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在陆府的那三日里,他在去那日见过莫言之,之后两日他都未再见过莫言之的身影,他从陆漠寒口中得知,莫言之送那些友人回东洲了。   回到花楼后。   秦卿与苏姑姑有过短暂交谈,他对苏姑姑轻声表示:“若是下回,还有客人要求出楼,苏姑姑便先替秦卿挡下。”   他不想再出楼。   苏姑姑一听这正合她的心意,她可不想让秦卿出楼去,况且出楼若是出了事那便更麻烦,现下既是秦卿自己提出,那便最好。   “这你放心,这次陆公子是例外,他出手阔绰,人又有耐心”   “苏姑姑,若是下回陆公子来了,我可否不见他?”秦卿轻缓地打断了苏姑姑,将陆漠寒想与他做友人之事道出。   苏姑姑原本想指责秦卿,不做生意难道白养你。   可在听到秦卿的解释后,便觉得秦卿的顾虑并无道理,有些事趁早避免最好,万般无奈与遗憾下,苏姑姑也点头答应了秦卿。   那日秦卿出楼的事,被一些客人见着了,可苏姑姑已经放话了,告知花楼的人说那日出去的并非秦卿,而是云飞鹤。   至于云飞鹤出去做什么,这便是各说纷纭了。   也不会有人会去深究。   之后几日。   秦卿都接待的女客,暂时无男客上门找他。   他这几日较为空闲,便在自己的院子陪儿子,他穿着素衣在院中走动,闲来无事在院中栽种了一株寒花小巧的寒梅树。   这一株寒梅树,是他今日见客回来时,在回廊边捡的,不知是谁扔在那里,他便捡了回来。   添喜很喜欢那棵小巧的寒梅树,夜里还给那颗小树浇水。   楼中的人最近都知晓秦卿带着添喜,而现下秦卿就是添喜的阿爹,不少伙计都知晓,添喜那“丑阿爹”上月去世了。   是秦卿心肠好,才将添喜收养。 第51章   秦卿所住的院子很幽静,几乎不会有人路过。   自从秦卿从陆府回来后,陆漠寒便没有再找过他。而慕鸿歌也没有来花楼,近日更是连紫怜姑娘都不找了。   最近大雪,城中官府已贴出告示,让百姓近日少出门,更要减少出城,或是进山打猎。   这两日,连花楼的生意,也都冷清了。   这日秦卿刚睡下,便有人来通知他,半盏茶后到北楼回风阁去一趟。   秦卿这便起身去了。   他今日也就只是松松的捆着发带,穿着青衣便去了北楼。   半盏茶后。   北楼,回风阁。   秦卿刚步入了回风阁便感到一阵厚重的湿冷,今夜点他的人是许久未见的楼雁青,秦卿看到楼雁青时   楼雁青正在阁楼后面的温泉池亭内沐浴,那紫色的衣衫整齐摆放在池边干净处,那俊美的男子双手往后随意地搭放在池边,正闭着双眸靠在池边休息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在他再次靠近时,那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楼雁青见着秦卿的第一眼,眼底流露出厌恶、浮躁、不悦、极度不顺眼的情绪,但他还是朝着秦卿勾了勾手指   “过来。”简单的两个字出口,却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朱红色的气派亭池中,池边的地面都铺着兽皮毯,水面缭绕的雾气朦胧似幻。   秦卿踩着柔软的地面,依照吩咐走到了楼雁青的身边,他安静的站在池边,平静地看着水中那俊美的男子   “楼公子,你前些日子都没来,秦卿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秦卿温和的开口,他缓缓地拿下了淡青色的轻纱面罩。   楼雁青盯着坐在池边的秦卿,见秦卿拿过池边的布巾,准备为他擦拭肩膀,他却直接挡开了秦卿的手   就在秦卿疑惑不解地看向楼雁青时,却被突如其来的狠狠一巴掌,给打得侧过头了。   “我当初叮嘱过你什么,你似乎忘得一干二净。”楼雁青那邪肆横行的眼底,蕴涵着无边无尽的怒意,他抓住了秦卿的衣襟,直接将秦卿拖到面前。   秦卿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他伸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颊,那指缝间的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红印   他的手指在颤抖   秦卿知晓楼雁青在为何事生气,可他无法解释,他的发丝被那一巴掌给打得略有散乱了,有几缕贴在脸颊上,此刻他已经不敢再看楼雁青。   “秦卿没有忘”   楼雁青的眼神不变,怒意弥漫地紧盯着秦卿,他对秦卿这个男人看法,在前阵子本是有了改观,觉得秦卿尚有可取之处。   可是,当友人问他是否已不在执着于云飞鹤,而改点了秦卿时,他心中的怒意便已无法言语。   他前阵子在东洲游玩会友,昨日才刚回到西洲。   “既然没有忘记,那为何会有如此多人知晓我是你的‘入幕之宾’?”楼雁青近在咫尺的盯着秦卿,看着秦卿脸上的手指印   秦卿的衣衫被他拉松了,以至于胸前都散开了,加上发丝凌乱,看上去很是憔悴。   男人的眼神细微的动荡,感觉到衣襟被人猛然的往两边拉开,肩膀传来一阵凉意,他这才鼓起勇气看向眼前的人   “若是今日楼公子是来找秦卿泄愤的,秦卿也无怨。”秦卿只能将责任担待下来,若是惹怒的楼雁青,恐会祸及到其他人。   “你当然无怨,你能怨吗?有资格怨吗?”楼雁青不慌不忙的反问秦卿,将秦卿的衣衫拉到腰间。   秦卿没动。   他没有资格怨客人,也没有资格多言。   “既然你那么想让人知道我来嫖过你,那我不能枉费你一翻苦心。”楼雁青暗讽秦卿处心积虑,直接将秦卿的裤带也拉松。   秦卿眼底的神情多了几分焦虑。   “你这么愣着跟块木头没两样,客人见了只会倒胃口。”楼雁青拍了拍秦卿的脸颊,随即用那沾染着水珠的手指,扣紧了秦卿的下颚,“你长得又难看,又不会伺候客人,还想借我名声揽客。”   “楼公子,你误会”   “哪有那么多的误会?”楼雁青直接打断了秦卿的说辞,五指稍稍用力的收紧,“我看你就是想取代云飞鹤在花楼里的位置,你想做第一名魁!”   “不是”秦卿否认。   “若是云飞鹤的客人被你抢了,你猜他是不是很没面子?”楼雁青眼底神色暗涌浮现,那俊美的脸上那狭长的双眸都透着肆意的邪魅气息   “云飞鹤比秦卿年轻,也比秦卿生得好看,秦卿不敢与之相比。”秦卿轻声的解释,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倾翻似的苦涩。   被人误会了动机不纯,还要被冤枉心怀不轨,若是楼雁青如此扭曲的认定他想夺云飞鹤的地位,那他往后必定是没好日子过   毕竟楼雁青如此在意云飞鹤,若是心中认为有人想将其心上之人取而代之,那怕是要惹出很大的祸害来   “你不配叫云飞鹤的名字,像你这样的人还妄想跟云飞鹤比?”楼雁青松开了捏着秦卿下颚的手,直接将秦卿的裤子拉到腿上。   嘶   秦卿的裤子被扯破了口子,腿上也被裤腰给勒出了红印,但秦卿没有乱动,也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神情,他只是安静   “别说是你没云飞鹤长得好看,你连能看都衬不上,你能跟倾城之色的云飞鹤比吗?”楼雁青鄙夷的点评秦卿,最后楼雁青还嫌不够似的,在秦卿脸颊旁痛恨的加了一句,“你这个丑鬼。”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充满了对秦卿的厌恶之意。   你这个丑鬼   你这个丑鬼   丑鬼   这句话仿佛魔障一般,在秦卿耳边盘旋   秦卿脸色惨白的低着头,身体因寒风,因担忧,因害怕,而细微的颤抖。   “是秦卿失言,秦卿无法与云飞云公子相提并论。”秦卿轻声的开口,连声音都略有颤抖,“云公子是名魁,秦卿只是一个普通小倌”   “我看你连普通小倌都不如,普通小倌还知道怎么让客人高兴,你即不会说话,又不会用行动表示,你值那么多银两吗?”   楼雁青盯着脸色越发难看的秦卿看,他变本加厉的以平静的语气,恶意的言辞伤害秦卿:“我今日花这么多银子来嫖你,我觉得你根本不值那么多银两,嫖你也特别乏味。”   秦卿侧身坐在浴池边,身上的衣衫只剩下手腕还套着胸口,裤子已滑到膝盖,若是秦卿是一位大美人,楼雁青必定会欣赏一番此刻的秦卿,再揽过身搂抱把玩。   可秦卿现下已无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他,就算是那滑手的皮肤,对他来说也完全失去了吸引力,因秦卿这个男人品行不端正。   还妄想超越云飞鹤   “楼公子,秦卿可以入浴伺候你吗?”秦卿鼓起勇气,轻声询问,脸上的神态薄弱得让人心疼。   楼雁青见秦卿没看他,盯着别处问这种问题,霎时便觉得秦卿不懂礼貌,还高傲,他现下看秦卿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可以。”   楼雁青不悦的应声。   秦卿得到许可后,才将自己那拉到膝盖的裤腰,继续轻缓的往下拉,将锦质的裤子放在池边,然后才脱下袖子,并轻轻地下水不惊扰到客人。   温热的池水漫过了腰间,水面的雾气妖娆的缭绕,缓缓的驱散了几丝秦卿身上的寒气。   秦卿走到楼雁青身边坐下,他的肩头露出水面,他侧着头看向身边的楼雁青,看到楼雁青看他的眼神流露出乏味的神情   他靠近楼雁青,轻缓的低语:“秦卿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楼公子,希望楼公子别再动怒。”他越说越慢,担心楼雁青发火。   但他已经轻缓的靠在楼雁青身边,双手也正尝试着抱住了楼雁青的腰 第52章   秦卿微微地低侧着头,生涩的吻着楼雁青肩膀   他的双唇略微冰凉,鼻息却轻缓   楼雁青微侧过头,盯着动作青涩的男人,他眯了眯眼,抓住了秦卿的头发,阻止了男人想要将嘴唇移至他颈间的动作:“你不是中意我的‘香囊’吗?那今夜你就给我好好的舔。”   他故意把“舔”字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一般。   秦卿看着楼雁青的胸口,缓缓地点了头:“嗯”他没有选择。   楼雁青抚过秦卿的头,顺势直接将秦卿缓缓地摁着了水中,而秦卿也没有反抗   温热的水漫过了头顶,秦卿在水中睁开了双眼,那悬浮的发丝在水中,他缓缓地眨眼,水下的动作一切都变得缓慢   他在水中低下头,靠近了楼雁青的腰间。   水温很适度,他能够清楚的看到楼雁青那结实的腹肌,纹理清晰幅度饱满,这是秦卿所没有的,这是秦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别人的身体   不免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楼雁青吩咐他做的事,他都做得很认真,既是楼雁青又来找了他,便是他的客人,他不想丢客,也不想再给楼里惹麻烦。   楼雁青的双手都埋入水中扶着轻轻的后颈,那霸气肆虐的双眸盯着水中那缓缓浮动的发丝,看到秦卿将头露出水面换气时,楼雁青的双瞳不着痕迹的缓缓收紧。   秦卿每次浮出水面唤气,发丝都贴在脸颊上,有热水的滋润,加上脸上那渐渐消散的指印,面颊略微有些泛红。   他吐气的呼吸,都细微的喷洒在楼雁青的下巴   楼雁青盯着秦卿那水珠滴落的睫毛看,他抚着秦卿后颈的双手,顺势移到了秦卿的脸颊,他将秦卿的脸托起,拉近至眼前   “喜欢我的‘香囊’吗?”楼雁青侧着头,似鄙夷般的打量着秦卿,他的拇指揉摁着轻轻的脸颊,“若是喜欢就多舔舔。”   他恶劣地盯着秦卿打量,从脸颊到胸口   秦卿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回答喜欢,那就要多舔舔,若是回答不喜欢,怕是又要挨巴掌。   “为何不回答?”楼雁青仿佛算准了秦卿不敢说,他低哼的嘲笑,“若是不回答我,那就将我整个‘香囊’含着”   四目相对,秦卿准确无疑的接收到楼雁青眼底锋芒   “嗯,喜欢”秦卿只好轻声的答道。   楼雁青听到秦卿那低若无声的回答,才较为满意的让秦卿继续:“那你就好好的做,做得好,我会考虑再送你两箱衣衫。”   他不无讽刺的利诱秦卿。   秦卿却是无言以对,只好重新埋入水中,但秦卿再度抬头唤气时,池边多了两位来端茶送水的小厮,他看到有人,只好将头细微的埋低,靠在楼雁青的颈间回避。   楼雁青也没推开秦卿,只是挥手示意让两位小厮下去。   人走后,楼雁青才推开秦卿   “你不是很想让人知晓吗?现下我让你如愿以偿了,明日整个楼里都会知晓我又点你了,这样你高不高兴?”楼雁青抓住秦卿的手腕,不悦的盯着险些被他推得摔倒的秦卿。   秦卿听出楼雁青言语中的嘲弄之意,可是面对楼雁青的质问,他也只能说:“楼公子又来找秦卿,秦卿自然是高兴。”   他轻声的回答,换来的却是被猛然摁住水中的对待 第53章   那只摁着秦卿后颈的手很快便稍微放松了,只是扶着他的后颈,然而秦卿水下被人捏开了嘴,他被呛了两口水   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嘴里   就在秦卿快被憋死的时候,才感觉到楼雁青站起身,双手稳住他的头,将他拉到稍微水潜的地方,秦卿的脸缓缓地露出了水面   然后是颈部、肩膀、背部、后腰   而楼雁青就坐在池边,拉过秦卿的双手,让轻轻的双手绕在他的腰间,他摁低秦卿的头,不许秦卿抬起头   秦卿整个人都跪在水中,保持着在水下时的姿势,他的发丝顺滑的贴在脸颊上,胸口,腿上,脸上、肩膀都挂满了水珠。   楼雁青一只手抚着秦卿的后颈,一只手拨开了秦卿脸颊上粘着的湿润发丝:“看样子你比较合适跪着,跪着比站着好看。”   秦卿的呼吸很慢,他缓慢地抬眼看向的楼雁青   楼雁青对上秦卿的双眸,男人的双眸有些湿润,沾染着残留着的水迹,眼眶略有泛红,看上去让人很想狠狠的凌辱一番   秦卿想说话,可是说不了。   但楼雁青在看了秦卿半响后,才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看向旁边已经看了一会儿的人:“陆兄,你说我说得对吗?”   秦卿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楼雁青所看的方向,全身坚硬地盯着站在不远处正冷眼盯着他们的人,那人一身华美长衫外,一身棕色的裘皮,看上去雍容而华贵   那淡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底神情冷峻到了极点,那俊朗容颜上犹如极地般严酷的阴冷   是陆漠寒   秦卿刚想稍微推开楼雁青,却被楼雁青双手并用地摁紧了头,使得秦卿的鼻尖死死的贴在楼雁青那湿润的小腹上,如此情况下   面对那陆漠寒那冷酷的眼神,以及肆意玩弄他的楼雁青,他只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陆漠寒眼底冰冷的寒意在逐渐的扩散:“你今日邀我来,就是想要我欣赏这种画面?”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楼雁青,随即再看看闭着双眸的秦卿   秦卿的唇角都有些泛红,看到这种画面他眼底的神情更加的冷冽   “我到东洲时,听闻你为了‘梦中情人’而回了西洲,我到是也想看看你这个梦中情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你迷倒。”楼雁青的手指玩着秦卿的发丝,还托着了秦卿的双颊,低着头欣赏着秦卿的唇角。   秦卿听到此言,重新睁开了双眼,但他谁都没有看。   这次,楼雁青也放开了秦卿,让秦卿能够自由的呼吸   秦卿的下唇很湿润,他轻轻地咳嗽着,如此情况他便重新坐入了水中。   但楼雁青很快便靠近了秦卿,让秦卿面对着陆漠寒   “陆兄,我听闻你的梦中情人,原来是这个不折手段,想尽办法想来勾引我的秦卿之后”楼雁青稳住秦卿的肩膀,不许秦卿转过身,他故意说得缓慢,眼底邪与恶交加地盯着陆漠寒:“为了‘报答’你们陆家破坏了我东洲生意的‘好意’,我好心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告诉你,他曾经假扮小厮撞人揽客”   陆漠寒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寒冷。 第54章   “他还将我送给别人衣衫占为己有,你知晓他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听话吗?”楼雁青环着秦卿的腰,抬秦卿的脸,“因为他想做第一名魁,想所有男人都来占有他”   秦卿没说话。   如果陆漠寒会因此而厌恶他,也许对他来说,对陆漠寒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陆漠寒冷若冰霜的盯着秦卿,但他却不冷不热的对楼雁青说:“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梦的确是也该醒了。”他盯着秦卿看   看到秦卿没说话,甚至不看他,还转身靠着楼雁青,他几乎是立即的离开了此地。   陆漠寒离开时急促的脚步声,仿佛一下一下的踩在秦卿的心里,因为陆漠寒那不想多待的情绪,他能完全的感受到。   脚步声刚消失,秦卿便不再靠着楼雁青。   但楼雁青却因秦卿刚才那一反常态的举动,而盯着秦卿看:“为何要配合我?”他刚才可是骂秦卿,骂得很难听。   “你是秦卿的客人,秦卿自然要配合你。”秦卿拿过池边的布巾擦了擦嘴,他站在水中虽水漫过腰间,可是他身上却很冷。   楼雁青突然皱起了眉头,但又因为秦卿刚才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他的脾气也稍微的缓解了一些。   “那若他是你的客人,你可是也会帮他说话?”楼雁青站在秦卿身边,靠在秦卿耳边询问秦卿,看到秦卿没回答,他伸手猛然一揽,直接将秦卿揽到身边:“回答我。”   秦卿被楼雁青这突然一搂,给弄得布巾掉在水中,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摇头。   楼雁青看到秦卿如此回答,知晓秦卿似乎在疏远陆漠寒,他也没有再为难秦卿   隔日,楼雁青来找秦卿的事,整个花楼都知晓了,这事直接惊动了云飞鹤,整个花楼那是一片哗然,因为楼雁青要包秦卿半年。   这砸下的银两数目,那就比较壮观了。   秦卿在屋里休息的时候,楼雁青派人给花楼的十箱白银,两箱黄金,都抬到了花楼的院子里,虽然楼雁青没到,也引来了许多小倌和姑娘的围观。   苏姑姑那是笑得何不拢嘴。   有人说,为何不干脆直接替秦卿赎身,可秦卿知晓楼雁青是不会拿钱赎他的,难道要楼雁青将他赎去做下人吗?   只怕是在楼府做下人,楼雁青也会嫌他不够资格。   而秦卿自己也早已不想要人赎,也不求人赎,当然也没人能赎得走他   ----------------------------------------------------------------------   再更一章 第55章   由于楼里的人都知晓楼雁青改找秦卿,而云飞鹤的名声也有所影响,由于被秦卿“抢”了客,所以那些原本就倾向于云飞鹤的小倌,便对秦卿就更有意见。   秦卿这院子平日是很少人来,可是楼雁青包下他之事后没几日,便有一个小倌往秦卿这里送东西,好心的给秦卿送了炖好的鹿茸来。   秦卿见着有外人来,便想回避。   可那小倌虽是粉面漂亮,可走路说话却都充满了娘气,那小倌自己便进来了,还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衫,笑呵呵地看秦卿。   “秦爷,我给您送吃的来了,小的有意结交,早便仰慕秦爷已久,秦爷可让我进屋坐坐。”那小倌自曝姓名,道出自己叫阿七。   秦卿看着那白齿红唇的小倌,平缓的告知对方:“这些东西贵重,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留着补身比较好。”   他好意婉拒   “秦爷,你可是当真瞧不起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倌?我是真想与你结交”那阿七说着说着便眼泪汪汪的看秦卿,一副伤心的表情。   秦卿看到此景,便只好让阿七将补品放下。   可是秦卿没有留阿七,他这里本是不允许小倌或是姑娘过来的,他很快便客气的请阿七离开了。   那阿七刚走,秦卿便将门缓缓掩上。   可没过一会儿苏姑姑却过来找秦卿,那苏姑姑今日忙活了一整日还腹中空空,瞧见桌上有鹿茸煲汤,便让秦卿给她倒一碗。   秦卿便倒了一碗汤给苏姑姑喝   苏姑姑是过来给秦卿送衣衫的,那些衣衫都是楼雁青下午派人送来的。   可是,苏姑姑喝完那鹿茸汤,便立马便闹肚子了。   秦卿本是没有喝,但之前苏姑姑让他多少也喝点补身,他便喝了一口,现下肚子也很疼,只是没有苏姑姑闹肚子闹得那么厉害。   此事秦卿本想压住,可苏姑姑哪里容许楼里出这种事。   隔日,苏姑姑便将那阿七狠狠教训了一顿,可那阿七起初一直哭喊冤枉,但最后还是承认了是看秦卿不顺眼,说秦卿抢了云飞鹤的客人,一把年纪还回来跟年轻小倌抢生意   苏姑姑气得让护院狠狠地打阿七   最后在秦卿的劝阻下,苏姑姑才作罢。   既然此事已经解决,而阿七也受到了重罚,事后秦卿对于这件事再多提此事,他也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中。   自从楼雁青包下秦卿后,楼雁青便很少过来,可是每日都会派人送些东西来,秦卿都将那些东西堆放在旁边空置的房间。   秦卿天天收礼的事,已传遍了花楼。   可那些衣衫他都暂时没穿,那些配饰他也没戴,因为那些东西都不太适合他,那些衣衫都花枝招展的,再不然就是色泽妖艳的衣衫   还有一些的配饰,都太过耀眼,太过奢侈   与楼雁青送给云飞鹤的那些衣衫不太一样,送给云飞鹤的那些衣衫,都是华美大气的,送给他虽然华美,可是却显得很艳   最重要的是,这些衣衫除了楼雁青许诺过前三箱之外,后面送来的衣衫,都不像是要送给他的,反倒像是供给什么地方的货源。   只是借送他之名,暂时将货物放在此处而已   可是,添喜却似乎非常喜欢那些色泽美艳的衣衫,硬是要秦卿穿上看看。   “那些是楼哥哥暂时放在阿爹这里的,阿爹不能穿,往后都要还给他的。”秦卿抱着添喜,让添喜别动箱子。   添喜忽闪忽闪的眼睛,遗憾地盯着那些箱子,然后皱着小脸看秦卿:“阿爹,楼哥哥什么时候会来,我想问问他,能不能送一件漂亮衣衫给阿爹”   稚嫩的,甜甜的,童音是那么的清澈   秦卿告诉添喜,若是以后见着穿紫色衣衫的哥哥来了,那位便就是楼雁青楼哥哥,但是不可向楼哥哥提任何的要求,也不可打扰到楼哥哥。   “最好是乖乖的待在房里,楼哥哥不喜别人打扰。”秦卿轻缓地摸了摸添喜的头。   添喜也乖巧地点头。   &&&   这月初一,满天的风雪飞舞,冷风灌入屋内,好几次将桌前的蜡烛吹熄。   今夜添喜很早便睡了。   秦卿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飞雪,子时已过今夜楼雁青,也不会过来了。   他现下被楼雁青给包下了,便是表示每日要等楼雁青到来,若是楼雁青何时来,他便随时随地都要伺候着。   这是楼里的规矩的,若是楼雁青不来,也必须要等到子时才能歇息。   今夜秦卿穿着素色的青衣,外面披着一件柔软的雪绒长长披风,发丝未捆,几缕青丝轻轻的贴合在侧脸   他今夜戴着面纱抵挡外面的湿凉的雪露气息,脸上那小半张面具他平日更是连睡觉都不会取   子时刚过秦卿便回屋休息了,可房门还没关上,房门却被人给猛然摁住了。   门外那风尘仆仆而来的人,身着锦蓝的华美长衫,腰间束带镶嵌着美玉,那随风轻舞的黑羽外衫雍容而迷人   那一双深思含笑的眼,与那俊逸的笑脸,都令人记忆深刻   秦卿认出眼前的人,是陆漠寒的表兄莫言之。   “莫公子”秦卿眼中闪过几丝惊讶,他没想到莫言之会出现在此地。   “嗯。”   莫言之缓缓地应声,尽显从容   莫言之的目光却一刻都未从秦卿脸上移开,那含笑的眼神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久违思念,及牵挂   在门前悬挂灯笼照耀下,秦卿的气色比平日好许多   “莫公子为何会在此地出现?”秦卿平和的询问,但没让莫言之进屋。   因现下不太方便请莫言之进来   他被楼雁青包了,再请别人进屋不太好   莫言之见秦卿没请自己进屋的意思,便将之前与老板娘谈好的事,告知了秦卿:“老板娘让我过来,你只需要陪我说说话即可,不做别的事。”   他故意将“别的事”三个字说得又轻又低,眼神也在此刻有了稍稍细微的变化   秦卿没动。   “我给了你们老板娘许多银两才见到你。”莫言之尝试着推开门,看到秦卿稍微往后挪步,他便自然地进了屋,随即便将门给关上。   “莫公子可不关门,既是苏姑姑同意你过来,你进来坐便是。”秦卿知晓莫言之花了银两,那必定是苏姑姑冒险同意的。   若是此事被楼公子知晓了,那必定要出乱子。   秦卿想了想,便觉得在屋里不妥当,想请莫言之到别处去小聊。   可莫言之不想离开,就坐在秦卿床边,盯着秦卿被子看,还不慌不忙的翻秦卿的被子   “莫公子若是不想在外面谈天,那便到桌前去”秦卿话还未说话,便瞧见莫言之开始解衣衫。   莫言之平静看着秦卿,一脸无害的笑得俊逸非凡:“秦卿,我刚从东洲那边赶回来,我想借你此处沐浴,可好?”   秦卿本想说不可,可见莫言之将衣衫迅速的解下,他便只好将莫言之带到了沐浴房中   沐浴房中。   烛火昏暗,秦卿与莫言之在等小厮打水时,他几乎都在回避莫言之的视线,并提心吊胆的看着别处。   因为   “秦卿,我来找你,你见着我,高不高兴?”莫言之站在秦卿身前,他衣衫敞开着,不但靠得秦卿很近,目光还追逐着秦卿回避他的视线。   “莫公子,其实今日秦卿本不应该见你,秦卿被别的客人包下半年”秦卿终于还是说了出口,他不想隐瞒。   “这些我已经知晓了,我刚回东洲没几日便听闻楼雁青将你包下。”莫言之站在秦卿身边,他靠在秦卿耳边,平缓的低语:“可是我很想见你,也说过要来找你。”   他一边跟秦卿说话,一边看着秦卿脸上的面纱   秦卿静静的聆听着。   “我刚回西洲便即刻来找你,你可高兴?”莫言之又换了一种方法询问秦卿,烛光下他的腰腹线条有力而刚毅,他似有似无的正面压紧了秦卿。   秦卿轻声的回答   “莫公子还想着念着秦卿,那是秦卿的荣幸,秦卿很高兴。”最后一句秦卿低若无声的回答眼前人   此刻。   秦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莫言之那贴着他的腹部形态,这使得秦卿的目光停留在莫言之的胸前   莫言之发现秦卿在看他,他便开始动手解秦卿的衣带:“你与我一起共浴,如此一来便可继续谈天,还可为我搓背”   他解秦卿衣带的动作,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慢,而且说到“谈天”、“搓背”时,他嘴里呼出的气息,都足以穿透秦卿的面纱,渗热秦卿面纱下的双唇   秦卿的鼻息加重,面纱下的鼻尖似有似无的被莫言之那白皙而精致的鼻尖轻轻地擦碰着   那若有若无的距离,与莫言之轻若羽毛的鼻息,都使得秦卿下意识的想要将莫言之推开,可秦卿推人的动作是那么的轻,那么的缓,那么的温和与客气   “莫公子,秦卿刚才已说过心中的顾虑,若是楼公子来了,瞧见这种场面,秦卿不好交代”秦卿礼貌地看着莫言之,语气平缓非常。   若是只聊天,那还没什么   若是其他,那就   不行   “你们老板娘都答应让我进来了,也便是默许了我可以对你做什么。”莫言之伸手抚摸秦卿的脸颊上的面纱,轻缓地隔着面纱抚着秦卿的脸颊,让秦卿与之对视:“只要包你那人不在便没事。”   秦卿对上莫言之那潜藏笑意的眼底,看到莫言之那俊逸迷人的脸庞靠近时,他的身体也开始莫名的发热 第56章   此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秦卿平缓地伸手抵住了莫言之的胸口,止住了莫言之想吻他的动作   莫言之只是差一点点,便可隔着秦卿脸上的面纱,吻住秦卿的嘴唇,被秦卿这一阻止,他虽是没继续,可也没退后。   就这么近在咫尺地看着秦卿   “秦美人。”莫言之将这三个字唤得那是又低又缓慢,那嗓音中充满了挠人心肺的磁诱气息:“进来的人只是打水的小厮而已,并不是楼雁青。”他一边从容的低声告知,一边继续缓缓解秦卿的衣衫   秦卿感觉到锁骨处传来凉意,他不着痕迹地看向门外进来的人,的确是三位负责打热水来的小厮。   那三位小厮进屋之后,也不敢多看。   只因   屋内那两个男人姿势相当的亲密   平日里,小厮们可是见惯了各种尴尬的场面,可如今瞧见这屋内两个男人,却是竟然还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年轻俊逸、潇洒倜傥的莫公子竟是这般暧昧的将面盖轻纱、身型修长的秦卿给压在屏风旁,而且两人还在说话   从小厮们的角度看,两人想似在轻声谈情,只是两人具体在说内容,却令人无法听清。   屋内响起了倒水的声音   秦卿看到人都走了之后,才安静的看向眼前俊逸无双的男子:“莫公子,应是你误会了苏姑姑的意思,她若知晓你会如此,她也必定不会让你进来。”他缓慢地抓住莫言之那已缓缓伸入他衣衫内的手   隔着衣衫,他轻轻地、缓缓地捏紧莫言之的只手   莫言之的那只手放置在秦卿的腰间,五指稍稍的用力,缓缓地、不加伤害地缓揉秦卿的腰:“楼雁青今日不会来的,他在城中酒楼与我表兄谈事。”他眸色深浓的注视着秦卿   即便是隔着面纱,秦卿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莫言之嘴里呼出的气息。   “即便是楼公子不来,也不可如此,若是秦卿没有被楼公子包下,今夜必定也会好生伺候莫公子。”秦卿轻声的告知,并将莫言之埋在他衣衫内的手,温和地拉了出来。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为难你。”莫言之顺势用那只手,轻然地抚上了秦卿的手臂,他手心还残留着秦卿的体温。   “多谢莫公子,今夜秦卿依旧会陪莫公子聊至尽兴。”秦卿轻言细语的说完,便感觉到莫言之与自己拉开了距离。   莫言之一边深长含笑地着看他,一边不慌不忙地将外衫给解下   半盏茶后。   秦卿站在浴桶边,为莫言之擦身:“莫公子,你坐下吧,如此站着容易着凉。”随着秦卿为莫言之擦洗手臂,浴桶中滴水的声音叮咚响。   秦卿的衣衫都被弄湿了。   莫言之站在秦卿身前,热水漫过了腰际,他双手并用地捧着秦卿的脸,拇指轻轻地磨蹭着秦卿那脸上的面纱   “我站着更方便与你谈话,也更方便我看你。”莫言之安静地盯着眼前的秦卿,看到秦卿似不喜被人抚弄面纱,可他却未停手。   莫言之将秦卿脸上的面纱缓缓的绷紧,使得那面纱贴近秦卿的脸颊,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秦卿的脸部轮廓,以及双唇的轮廓。   秦卿没有阻止莫言之如此行为,秦卿本就是小倌,既是接待了莫言之,莫言之也答应了不对他做什么,如此不算过激的举动,秦卿也不会阻挠。   虽秦卿如此是有些不适应,被人绷紧了面纱这样直视着,这种模样想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莫言之的拇指抚碰到秦卿的嘴唇,那面纱质地柔和,使得莫言之即便是隔着面纱也可触碰到秦卿那柔软的嘴唇。   那柔软的感觉,另他指尖甚是喜爱。   莫言之现下有些后悔,与陆漠寒那种不成文的斗法与约定,若是他早些回来找秦卿,便不会被陆漠寒给占了便宜。   “秦美人,我离开这段日子,陆漠寒可有来找过你?”莫言之放开了秦卿,让秦卿去将他衣衫拿来,他现下要出浴。   “秦卿不是美人。”秦卿轻声的纠正莫言之,他不喜莫言之如此唤自己,这只会使得他自行惭愧,他无法担当“美人”之称。   秦卿将衣衫递给莫言之后,也告诉了莫言之,陆漠寒最近没有来找过他,随后他便到屋外等候,莫言之从浴房出来之时,衣衫虽是着身,可是未加系扣。   在今夜这般的情况下,秦卿很懂得分寸,他不适合为莫言之穿衣,这样只会令他们气氛更加的尴尬与不适。   不少客人都会在这种情况有兴致,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可能,他也没有为问莫言之做什么。   莫言之也说到做到,答应秦卿只谈天,那便是只谈天不做其他的。   只是秦卿被莫言之一个一个问题,给问得十分苦恼,只是莫言之问他的问题,都是一些有关于的待客上的事情。   莫言之也很懂进退,虽然秦卿都很耐心的回答,但他也没有问太多,之后两人聊得更多都是一些莫言之在外面游离的见闻。   这些秦卿比较感兴趣。   “秦卿见闻不多,莫公子游离大川名山,见识广博,秦卿实在佩服。”秦卿渐渐的对莫言之放开了胸怀,因交谈可增进彼此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可促进感情的进识。   “你若是对这些感兴趣,往后我可以带你去。”莫言之时下便许诺,知晓秦卿对此感兴趣,他便从西洲谈到了北漠。   两人促膝长谈,不知不觉也已是接近天亮,此时的莫言之已经衣冠整洁,一身雍容随性,秦卿礼貌的将其送至院子门口。   天刚蒙蒙亮,雪已停,风也轻,烛火微亮,秦卿送至此处便礼貌相告,欢迎莫言之下次再来找他,但是若是再来也只能是相谈。   “昨夜与莫公子相聊甚欢,若是莫公子下回想念秦卿时,还可再来与秦卿叙旧。”经过昨夜的交谈,秦卿已对莫言之有些认识。   之前初次见面对其认知较为浅薄,昨夜一谈他竟觉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莫言之所看到的风景与见识,比他多太多。   莫言之既是说到做到之人,说过不碰他,也便没有碰他,如此圣贤君子,能与他相谈一夜而不做其他,这使得秦卿可放心与莫言之见面。   “既然秦卿如此相邀,那我下次一定还会来的,若是你担心被楼雁青瞧见,我们便不再你院子里,改在别地见面。”莫言之脸色友善地看着秦卿,他侧着头看向院子外,看到似有人经过,便让秦卿先行回屋去,送到此处即可。   秦卿觉得莫言之似乎是知晓自己担心被人看到,才会有如此的举动,这更加使秦卿觉得莫言之为人还算不错。   秦卿刚走,莫言之便看向秦卿的背影   莫言之从东洲回来本是打算包下秦卿,可被人先快了一步,加上陆漠寒最近又未找秦卿,而秦卿又说下次来也只能聊天,这让莫言之突然不太想来。   他暂时还不想得罪楼雁青,他跟楼雁青有点生意钩挂,他今日来也是冒了一些风险,哪知晓秦卿如此不解风情。   莫言之败兴而归便暂不打算来此地,可也没有在秦卿面前露出了不耐烦的情绪,以免秦卿下次不再见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否认,他找上秦卿,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陆漠寒的关系。   自从这日莫言之离开后,秦卿本以为莫言之隔两日就会来,可是一隔三日莫言之都没有来,这也让秦卿知晓那日自己对莫言之说的话,似乎是太自以为是。   莫言之花了这么多钱才见到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那莫言之心里必定是不愉快的。若是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再来的,毕竟这是花楼,是来找乐子的地方,不是找无趣的地方。   秦卿便理解了为何莫言之没再出现的事实,之后几日秦卿拜托了苏姑姑,请苏姑姑带添喜到市集去玩耍,走走看,每日添喜回来会因玩累了而很早便睡了。   秦卿在院子里待着也没人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聊,因这些年他都早已习惯了,只是偶尔会想起在陆漠寒那里待的三日。   有人陪他说话,陪他转转,陪他走走 第57章   没过几日,一个小雪纷纷的下午,苏姑姑带着添喜去城隍庙了,而秦卿便在屋里打扫,他这里平日里虽是会有人打扫,可是近日他都闲着无事,无人的时候他都会自己动手打扫。   这日院子来了一位极美的紫衣姑娘,那位紫衣姑娘生得娇俏,衣衫端庄而华美,那位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位花魁似的人物   秦卿见这场面便客气叫几位姑娘留步,他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步出了房门:“几位姑娘此地是男子的住处,不宜几位姑娘进入。”他客气的请几位离开。   “秦爷,我们紫怜姑娘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其中一位花魁笑脸迷人的挥了挥手中的丝巾,而那位为首的紫衣姑娘让其他几人都到外面去等候。   待那些花魁离开后,秦卿才请那位被人唤作“紫怜”的姑娘在院中坐下。   “屋内实在不适合待客,紫怜姑娘切莫见怪,这是这里的规矩,若是被人知晓你我都不好办。”秦卿客气的请紫怜喝茶,此处有亭子遮挡可避风雪。   四处芬芳四溢,洋溢着迷人的花香。   “我听闻有打扫庭院的伙计说,在秦爷的院子里,见到了慕公子前阵子送我的那寒梅树。”紫怜温婉而心痛地看着亭子外不远处那颗秦卿前些日子捡来的树,并且略带哭腔的轻轻抽泣,“当初不知被哪个小贼给偷了,使我伤心万分,那可是慕公子特意从西域找来的。”   秦卿见紫怜哭得还算得体,不是毫无颜面的嚎啕大哭,也不是大吵大闹,是肺腑伤心的浅浅哭泣,这令秦卿万分羞愧。   因紫怜将树的特种说得头头是到,并且这种花树在西洲的确是少见,跟寒梅相似,可是又更加的耐寒与坚韧,栽种在院中更是奇香四溢。   秦卿脸都羞红了,为免误会,他也向紫怜解释:“紫怜姑娘别误会,这棵树是秦卿当初在走廊上捡的,你莫要哭,这便将树还给你。”   秦卿见紫怜伤心的轻泣着,他这就起身找了铲子将是那棵树小心地挖了出来,他将那颗小树依在亭子旁边,便将亭内的紫怜姑娘请出。   “谢谢秦爷割爱,可这树那么重,我一介女流也无法将它搬回去,可否劳烦秦爷帮一个小忙。”紫怜擦干了眼泪,请秦卿帮忙搬树。   秦卿现下也无事可做,这树是他捡来的,还险些惹来误会事,他将树木物归原主也是理所当然,所以秦卿将树搬去了紫怜的院子。   这树并不重,是一颗小巧的树,也算是一株枝丫,那些花魁都跟在秦卿身后,到紫怜姑娘的院子后,那些花魁都散了,只是紫怜姑娘领着秦卿进了院子。   “秦爷,你若是不嫌麻烦,帮小女子找一处地方将树种下可好?”紫怜替秦卿扶着枝丫,将秦卿带到了偌大的院中。   秦卿也答应下来,他让紫怜去找一把铲子过来,紫怜刚离开秦卿便找到合适地方栽种树木,这花魁的院子比秦卿那院子好许多,也要大上许多倍。   以前没见过紫怜的时候,秦卿并不知紫怜还算好相处,富家千金脾气都不太好,可紫怜姑娘也没怎么发小姐脾气。   秦卿替紫怜栽种好树木后,喝了紫怜姑娘递来的水,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没有在此地多加逗留,便立刻离开了这女馆花魁所住的院子。   可他刚走到回廊上,便瞧见一抹白色身影朝着这边而来,秦卿也没有回避,因此处避无可避,他与慕鸿歌交错而过,没有与慕鸿歌打招呼。   他记得苏姑姑说过的话,既然老板娘要他回避慕公子,他也不便去打招呼,若是平常人打招呼,还并无大碍,可他是小倌   在花楼里,小倌对客人打招呼,那不是招揽就是必有所图   慕鸿歌与秦卿交错而过时,目光落在秦卿脸颊的面纱是上,虽然秦卿今日穿着披风,还拉上了披风的帽子,可他还是认出了秦卿。   只是秦卿不与他打招呼。   慕鸿歌停下了脚步,看向秦卿离去的背影,而秦卿在回廊转角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   “何必假装不认识我,再怎么我也算帮你逃过被刘老爷糟蹋的一劫,你不谢过我,竟还不理我。”慕鸿歌微皱着眉头,那似雪的白衣随风的飘扬,他实在不解秦卿为何如此疏远   秦卿停下了脚步,却未做解释。   “如果慕公子觉得那是替我挡过一劫的话,那秦卿便向慕公子道谢。”秦卿轻声地说完,便微侧过头,礼貌性地朝着身后人细微点头道谢,随后便离开了此刻。   秦卿的疏远在慕鸿歌看来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秦卿现在有了楼雁青这个金主,二是因为那日刘老爷之事也许在秦卿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劫难,反倒是他坏了秦卿的生意 第58章   秦卿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苏姑姑已经带添喜回来了,可是添喜今日闷闷不可了,苏姑姑也拿添喜没办法。   苏姑姑离开后,秦卿才抱过添喜,问了添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添喜先在憋着嘴巴不说话,然后粉嫩嫩的脸蛋上浮现出怒意,到了夜里憋了几个时辰后,在临睡前才告诉秦卿,说是今日在集市上遇到几个人想将他拐走,苏姑姑那时候跟别的老板在谈事,也没留意到添喜那边。   “那几个人,一直拉着说我好像,真像什么的”添喜小小的肉手捏着秦卿的衣领,那清清甜甜的声音很干净,那精致的粉雕般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那明日开始便不出去了。”秦卿将添喜抱着,轻缓地哄着添喜睡觉,平日里添喜是不需要人哄的,可是今日受惊了,毕竟是小孩子需要人疼爱。   秦卿垂眼盯着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想着添喜说的话,最近暂时还是不出去比较妥当,若是出去又被看到了恐怕就麻烦了。   当晚夜里添喜睡着之后,便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是楼雁青过来了,秦卿也便动身去了楼雁青所在北楼的某院处。   此地夏季有许多荷花,冬季荷花都枯萎了,院子里有些萧瑟,平日里客人也很少来此处,因冬季这边毫无景色可言。   院中还有一些枯枝腐叶,今夜雪已停,可空气中腐朽的气息充斥着几分湿凉的露意。   那稀薄的空气中寒气深入骨髓。   秦卿在池边站了半响,才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可他转过头看见的不是楼雁青,而是脸色不佳的慕鸿歌   秦卿见慕鸿歌还未走近,他便转身往院子外走,慕鸿歌也没拦着秦卿,就这么跟着在秦卿身后,直到秦卿走到院子死角。   秦卿因走错路而停下脚步,慕鸿歌已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你躲我?”慕鸿歌站在秦卿身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卿的脸,“是不是因为上回我坏了,你与刘老爷做买卖,你才如此”慕鸿歌语气温和。   “今夜秦卿是来此地见楼公子的。”秦卿没看慕鸿歌,月色笼罩着两人。   雪雾朦胧间迷离似幻   “是我约你来的,楼雁青今夜没有来。”慕鸿歌走近了秦卿,缓慢地将秦卿拉到身边,秦卿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只因慕鸿歌动作温和,全然没有丝毫恶意。   男人脸上的面纱被扯开,发带被弄松,腰带被解开,这一些列的动作使得秦卿没有再乱动,只是安静地看向眼前的人。   若是秦卿再乱动,再挣扎衣衫都会在慕鸿歌身上被滑掉。   秦卿没有说话,安静地站了许久,慕鸿歌将已经把紫怜赎走的事情告知了秦卿,这让秦卿也表示了对紫怜姑娘的恭喜。   能够找到像慕鸿歌这么温柔的客人,是紫怜姑娘幸运,也是秦卿没有的福分。秦卿既是没有如此福气,也不会有任何的妄想。   慕鸿歌见秦卿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他语气依旧平和的询问秦卿:“又或者,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抱过你之后便不会再来”   他一边平缓地说着,一边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并继续道:“你是不是认为,若是换成刘老爷抱你,他不嫌弃你,下回还会再来找你?”   秦卿没有说话。   不是。   沉默片刻后,秦卿是慕鸿歌的注视下,点头承认了慕鸿歌这样的说法,这秦卿的违心回答,秦卿不能将苏姑姑交代的事告诉慕鸿歌。   更不能说是为了成全紫怜姑娘能够离开花楼 第59章   慕鸿歌看了秦卿许久,仿佛看出了秦卿的想法:“我为紫怜赎身,是为了将她送给陆漠寒,我今日已派人将她送去了陆府。”   紫怜很会伺候人,若是去伺候陆漠寒,那陆漠寒往后也必定不会再到花楼来,将紫怜送给陆漠寒这个想法,是在慕鸿歌那夜在竹屋看到陆漠寒与秦卿时才有的   也是那时,才有为紫怜赎身的打算。   “此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再躲着我,若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见我之类的话,你可告知我,我会替你收拾那个人。”慕鸿歌将秦卿揽在身边,见秦卿不说话,慕鸿歌顺势将秦卿打横抱起,秦卿为了不掉下去,只好缓慢地伸手环住了慕鸿歌的肩膀。   看来不但是秦卿误会了,慕鸿歌与紫怜的感情,就连苏姑姑也都误会了,慕鸿歌并不是要纳紫怜为妾室或是收房,谁都没想到竟是将紫怜送人。   而且还是送给陆漠寒   秦卿安静地看着慕鸿歌,秦卿脸上的面具在月色的笼罩下似有朦胧的光晕,他随着垂眼看着慕鸿歌的下巴,可慕鸿歌的呼吸就洒在他的唇上   “秦卿现下是楼公子的人,若是慕公子想对秦卿做什么,恐怕不太好。”秦卿说得很婉转,他抓紧慕鸿歌肩头衣衫的手,也略有紧了一些。   因为秦卿身上很滑手,即便是慕鸿歌横抱着,也要时不时把秦卿往上提抱,秦卿被他抱着就这样在院子中穿行。   “你不说,楼雁青不会知晓。”慕鸿歌在荒弃的回廊边坐下,并让秦卿顺势就如此侧坐他的腿上,保持着被抱着的姿势。   此地不会有人经过,只是风吹着有些阴冷。   “秦卿做不来。”秦卿无法做出这种“大逆不道”只之事,他觉得这是对客人的不尊重,也是对客人不礼貌的背弃。   “做不来,就学着做。”慕鸿歌在黑暗中的双眸虽是柔和,可也不乏那强势的要求,这次慕鸿歌没有让秦卿自己做决定。   秦卿肯定不会做“背叛客人”的事,这种“坏事”也只有慕鸿歌来做,所以秦卿遭遇了慕鸿歌“温柔”的“强硬方式”对待,这复杂又矛盾的行为,却是两种极端的融合。   即便秦卿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气息,可在慕鸿歌那刻意放慢的动作下,他的气息的变得又长又深缓,就仿佛深夜的时间都在无限延长,那强烈清晰又时缓时重的触感也无限的停留与蔓延。   “慕公子,不要这样”秦卿咬着下唇,轻缓地摇头,那发丝顺着他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并双手抓着慕鸿歌放在他腰间的手。   两人站在漆黑的回廊上,慕鸿歌紧贴着他的身后,秦卿正被慕鸿歌如此带动着,在回廊上“漫步”第七圈。   秦卿每走一步,都感觉到慕鸿歌那鲜活的存在更加的鲜明   不走又不行,因慕鸿歌在身后,靠在秦卿耳边,平和的催促着,那嗓音算得上温和,眼神也算是柔和平定。   可是   慕鸿歌动了动唇,近在咫尺的靠秦卿那表情不明显的脸庞,低声的问了秦卿:“跟我一起‘散步’,是不是格外有情趣?”   ------------------------------------------------------------------   0。0 第60章   两人身上青白华美的长袍掩盖住了身下的所有动静,即便是有人来了,也最多只是瞧见慕鸿歌抱着秦卿在说话,也瞧不出别的端详来。   原本此处是无人的,可苏姑姑却担心秦卿出事而找来了。   慕鸿歌与秦卿看到苏姑姑出现后,两人表情不一,神态各异,秦卿眉宇间弥漫着焦虑,而慕鸿歌则是一脸如常的镇定。   “哎哟,慕公子,你可别为难我,你如此‘假传圣旨’若是被楼公子知道了还不要了我老命!”苏姑姑讪讪而来却不敢太靠近,苏姑姑示意让秦卿离开,可是秦卿愣着不动。   秦卿现下动不了,更走不了。   苏姑姑瞧见慕鸿歌手里拿着秦卿的腰带时,才稍稍注意到秦卿身前的衣衫有些散乱,正越瞧越不对劲,慕鸿歌却在秦卿耳边轻笑了出声。   “你就不怕,我要了你老命?”慕鸿歌稍微扣紧了秦卿的腰,让秦卿更加贴近自己,眼神一改往日的温和,不悦地盯着苏姑姑。   苏姑姑不敢得罪楼雁青,同样也不敢得罪的慕鸿歌,原本以为让紫怜跟了慕鸿歌以后日子便好些,哪知晓慕鸿歌竟将紫怜送人。   秦卿是楼雁青的人,慕鸿歌现下又来找秦卿,还在这地方做起了这种事,虽慕鸿歌平日里是和和气气的,可不代表就能惹。   这西洲城内,恐怕只有秦卿不知晓慕鸿歌有多不能得罪。   整个西洲城都知道,慕鸿歌是西洲的状元爷,可因不满宫中某些势力,而迟迟未到宫中去领官级。而且慕家的老爷原是一品正统官员,几年前被贬来此地做了县衙老爷,从一品被贬到九品,可宫内宫外的人都要给慕府的人面子,即便是被贬在西洲也无人的敢动。   这也便是为何,一个小小县衙的势力,能在一方称霸的重要原因,说是土财主,也大不为过。   苏姑姑无可奈何的离开此地,慕鸿歌由始至终都未放开过秦卿,为了避免再次有人靠近,慕鸿歌保持如此姿势将秦卿带到了旁边荒弃的屋中。   屋里黑漆漆的,到处都蜘蛛网。   秦卿也就站在屋中没有向那些翻倒桌椅靠近的意思,慕鸿歌双手环紧秦卿的腰,安静地站在秦卿身后,语气平缓的与秦卿说话。   慕鸿歌之前有问过秦卿是否有不适,虽然这次是用强行的,但也没有弄伤秦卿,更没有让秦卿受到惊吓或是反感。   从秦卿的反应中,可以看出只有舒服,没有其他。   虽秦卿有抵触,有拒绝,可是这种事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也不说收就说得住的。   “你房里打水的小厮告诉我,说前几日东洲莫府的莫言之去过你那里。”慕鸿歌轻锁秦卿的腰,他用丝带将秦卿的双手松松地系在身前。   秦卿由始至终都安静地看着慕鸿歌的衣领,因为慕鸿歌掰过秦卿的脸颊,而秦卿没看慕鸿歌那神情平和的双眸。   慕鸿歌为何会知道,莫言之去过他那里的事?   秦卿正思索着   慕鸿歌没告诉秦卿,他给了为秦卿打水的小厮许多银两   慕鸿歌目不斜视地盯着秦卿的嘴唇,一边动手略显轻挑地抚玩着,一边嗓音平缓的表示   “据我所知,莫言之是为了来找陆漠寒晦气才来找你的,他们俩在东洲曾经为了抢女人闹得很僵。”他说完,手指便移开了秦卿嘴唇,捏上秦卿的下巴,并继续欣赏着秦卿那泛红的下唇。   秦卿几度都感觉慕鸿歌似要吻下来了,可却有迟迟不吻:“莫公子来找秦卿,只是为了与陆公子相争,这些秦卿都知晓。”他平静的轻语。   “他在你房里,留了一整夜,你可有伺候他?”慕鸿歌满含轻笑的嗓音,隐约透着几分低沉,他抚着秦卿下巴的手,顺着秦卿的下巴往下移动。   那温热的手很快便来到秦卿的胸前   隔着那柔软的青衫布料,轻轻抚着秦卿的胸口,然后顺着小腹,直到秦卿的一只腿被抬起   两人稍微改变了姿势   秦卿本想趁着这个机会避开慕鸿歌,将慕鸿歌暂且推开,可慕鸿歌没给男人这个机会,反之将男人抱得更紧。   “秦卿没有伺候莫公子,那位莫公子是正人君子,说了不对秦卿做什么,便不对秦卿做什么。”秦卿左手抓着自己身前的衣衫,让往两侧划开的衣衫合拢,右手只能搭在慕鸿歌的肩膀上,半侧着身轻轻地环着慕鸿歌肩膀,并抓紧慕鸿歌肩头的衣衫   而慕鸿歌左手搂环着秦卿的腰,右手则是绕过秦卿的腿腕,将秦卿的一只腿,自然地折贴在秦卿的胸前   秦卿在此时此刻道出如此言论,更加的反衬了慕鸿歌与莫言之的“差异”。   “你言下之意,可是在说我并非正人君子?”慕鸿歌言语之中流露出多少不在意,他缓慢的言语,与平和神态都如常平缓,“若你要那么认为也不碍事,在你面前不做君子,你才会慢慢的体会到其中更多乐趣。”   慕鸿歌说得不快也不慢,眼神也如常平定自若,那压低的语气与平缓嗓音都很平静,而那灼烫的呼吸都笼罩着秦卿的侧脸。   秦卿没有避开慕鸿歌的气息,因他无可回避,他只能更加靠近地搂紧慕鸿歌的肩膀,他的一只腿还搭挂在慕鸿歌的手腕上。   秦卿这姿势根本就站不稳,他站一会儿便被慕鸿歌给弄得没力气了,连抓着慕鸿歌肩头衣衫的手也都在缓缓的松开。   “慕公子,秦卿知道你认识的人多,友人必定也不少,可秦卿没有别的意思,先前谈及莫公子并无其他暗示。”秦卿半侧着身被慕鸿歌压在红柱旁边,靠着红柱那边的衣衫都弄上的灰尘。   随着慕鸿歌越发压紧他,他的腿都在轻微的打颤   那先前捆绑着秦卿双手的丝巾,挂在秦卿的右手的手腕上,随着秦卿被慕鸿歌轻缓晃动的举动,那纱巾也跟着缓缓的晃动。   “莫言之并非我友人。”慕鸿歌抱稳了秦卿,姿势细微改变,如此一来他双手都环着秦卿的侧腰,隐约地靠在秦卿的侧脸旁,平缓的吐露,“我友人,你认识,即是你现下的大金主楼雁青。”他神色平静的双眸中,透着无尽的深韵。   秦卿愣住了,可似乎很快便将事实消化,他的目光停留在慕鸿歌毫无瑕疵的俊脸上   “慕公子,可否别将莫公子的事,告知楼公子?”秦卿控制着呼吸,目光缓缓向上移动,看向慕鸿歌的双眼。   两人的视线相会   慕鸿歌慢条斯理的欣赏秦卿的侧脸:“你可放心,我不会告诉他。”   慕鸿歌言辞平缓,尽透的平和之意,但慕鸿歌的双手却是极为轻浮地抚弄着秦卿的后腰,可脸上却没有丝毫轻佻的模样。   秦卿感觉着慕鸿歌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在那又缓又沉的灼热呼吸笼罩中,他细微的点了头,既是慕鸿歌不说,那便免去了许多麻烦。   秦卿没问慕鸿歌为何知道陆漠寒与莫言之在东洲抢人闹得很僵的事,而慕鸿歌也没告诉秦卿,他在看到陆漠寒与秦卿在竹屋后,便找人打探过陆漠寒为何要回东洲。   也自然打探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秦卿在点头之后没多久,又在慕鸿歌的注视下缓缓地摇头,只是这次不是因与慕鸿歌交谈,可是因慕鸿歌想将他另一只腿一并抬起的动作   “秦卿站不住,会掉下去,慕公子不要再继续。”秦卿平静的阻止了慕鸿歌想要尝试的新奇姿势。   可因慕鸿歌此时稍用力地顶撞了一下他,使得秦卿腿一软,没能抓住慕鸿歌的衣衫,整个人都滑倒在地上,而慕鸿歌手里只剩下秦卿身上的华美外套。   在之前秦卿因滑到而离开慕鸿歌身前的那一刻,两人身上那原本看似整齐的衣衫,却显得格外凌乱。   慕鸿歌将秦卿的东西扔在一旁,解下自己那毛绒绒的白色披风铺在地上,将秦卿抱到他的披风上   秦卿之前那一摔,人没摔伤,可因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   状元爷,乃怎么能这样呢 第61章   慕鸿歌双膝分开跪在毛绒绒的毯子上,双手捏在了秦卿的腿上,他缓缓地拉开了秦卿的双腿,又变了一种让秦卿低头不想再看的姿势。   慕鸿歌将秦卿一只腿拉高放在肩膀上,将秦卿两一只腿给往外推开,他将秦卿衣衫拉高,欣赏着秦卿此时的模样。   之前在走廊上“漫步”,在这间屋子里“站着”,他没有一刻与秦卿“分开”过,两人衣摆下掩盖的秘密,随着慕鸿歌拉开自己腰带的那一刻躺露。   秦卿身上外袍虽然掉了,可是身上的内衬还在,那薄薄的内衬贴在渗出了汗水的皮肤上,变得有些透明和湿润。   内衫都被拉到秦卿的小腹上,以下的所有都在慕鸿歌的摆弄下清晰的呈现。   秦卿现下整个人都躺在慕鸿歌那披风上,他的腰被悬空折起,几乎承载着慕鸿歌身上的所有重量,而慕鸿歌还是继续之前一直对他所做的事   秦卿抓紧了身下那厚厚的披风,呼吸起伏加重地望着眼前的英俊男子。   而慕鸿歌则是居高临下的留意着他现下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因胸口起伏而越来越往两边滑开的衣衫。   秦卿的内衫淡青色内衫已经盖不住身上的皮肤,那泛里了潮红的肌肤,与秦卿手腕上被捆绑过丝带的地方,都泛着一种妖异而迷人的,令人垂怜的色泽。   秦卿想要轻轻移动的身体,却仿佛在蹭动那地上的披风。   之前,两人从走廊来到这屋中时,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是整整齐齐,下摆掩得很正常,只看到慕鸿歌站在秦卿身后   两人“漫步”的内情,只有秦卿能够“深切”的感觉到慕鸿歌所抵达的深度,那触感让秦卿几度都腿颤的想要蹲下拒绝与慕鸿歌“漫步”,可是每次都被慕鸿歌抱紧。   而刚到这荒弃时,慕鸿歌抬起他的腿那一刻,那种感觉让他颤抖得无法说话,因慕鸿歌由始至终都与他密不可分的紧紧贴磨着   那种挠心挠肺、缓慢至极的感觉,让秦卿抑制不住地摇头。   由于之前两人衣衫下摆都掩盖得很严实,即便是有人经过,要是不说外人必定不会知晓他们在做什么。实在离谱点的,恐怕还以为慕鸿歌在把玩他的腿,或者看看他的腿是不是扭伤。   而此时   秦卿的身体随着慕鸿歌的动作而上下地剧烈地摇晃,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嘴里只能发出的声音浅浅的抽气声。   之前秦卿被慕鸿歌“撞倒”在地,是因慕鸿歌突然巧妙的深缓深顶,使得原本就被弄得全身麻软的秦卿,而脱力   此刻,慕鸿歌俯下身一只手撑在秦卿的头侧,一只手稳住秦卿的腰   那平和的目光落在秦卿的脸上,那英俊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但目光开始缓慢的顺着秦卿的脸颊往下移动。   没有任何的语言,有的只是各种姿势的摆布,以及那无穷无尽的眼神、及其“深度”的肢体交流   两个时辰后,一切都结束了   外面还尚未天亮。   秦卿被慕鸿歌抱起的那一瞬间,其实已经醒了,可他没有睁开双眼,他能感觉到慕鸿歌走路很轻,似乎不想颠簸着他。   秦卿记得第一次与慕鸿歌在一起那晚,跟今晚一样,慕鸿歌都没有弄伤他,只是慕鸿歌似乎很有经验,一切都显得很娴熟。   “慕公子年纪轻轻,在那事上就有如此阅历,想必年纪很小就喜欢逛花楼了。”秦卿闭着双眸跟他说话,嗓音平静如常,起伏也没是什么波动。   “秦卿若是喜欢,下回我们试试别的姿势。”慕鸿歌轻飘飘的言辞间,浅夹着几丝隐约的笑意。   他直接改变路线,将秦卿抱到旁边井口,那井口很小,只能容下两个水桶的距离。   秦卿坐在上面也不会掉下去,他的四肢都能支撑着井口的边缘,腰下悬空方便慕鸿歌为其清洗   “此地离正院还很远,我先替你清洗好,再送你回去。”慕鸿歌坐在井口边,拿过了旁边水桶,却没有着急着打水。   而是,先缓慢地将秦卿的衣袍都拉高,秦卿配合地拉住衣衫,以免待会慕鸿歌将水拉上来时弄湿衣衫。   慕鸿歌分开秦卿的腿,将水桶从秦卿腿间的缝隙中间放下,那绳子缓缓地、轻轻地、似有似无地摩擦着秦卿的腿,使得秦卿不言不语地淡定的注视着慕鸿歌。   而慕鸿歌放拉水桶的过程中,双眸都没从秦卿脸上移开,他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双眸静静的   滴答滴答   清晰时发出井水滴答声,使得秦卿侧过头,将头埋在慕鸿歌的颈间,他伸手轻微地抓紧了慕鸿歌的衣衫。   “看来今晚你吃得很饱,都渗出来了。”慕鸿歌语气平和,缓慢地伸手往秦卿肚子细微摁了一下。   井中水响起的滴水中增加   秦卿抓住了慕鸿歌的手:“是慕公子给得太多”   满天的飞雪中,慕鸿歌不慌不忙的为秦卿做了清理,两人低声的交谈着,风中吹来几缕梅花瓣坠落在两人肩头。   片刻后,秦卿靠在慕鸿歌,不动神色的动了动嘴唇:“慕公子,请绕小路走,秦卿的院子住得比较远。”   慕鸿歌让秦卿为他指路,随后每到岔路口时候,秦卿都会告知慕鸿歌怎么走。   今夜是秦卿无法反抗慕鸿歌,若是得罪了慕鸿歌,他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加上慕鸿歌力气比他大,他也抵抗不了。   事后秦卿不会傻到去问慕鸿歌为何要如此,来花楼的客人通常最厌恶的便是听到“为何”二字。   秦卿现下已经释然了,他是小倌,从他答应苏姑姑要卖身之日起,也便早该想到,会有一天会遇到今日这种事,既是已经走上这条路,便要学会适应。   秦卿在拒绝无用之后,也便没有再对慕鸿歌有任何的反抗。   其实秦卿心里知晓,慕鸿歌帮他很大的忙,那便是将紫怜送给了陆漠寒,如果陆漠寒不再来找他,那么莫言之也必定不会再来。   秦卿并非傻子   慕鸿歌今夜对他说的话,他也都听懂了。   莫言之为何找上他,他也明白。在陆府度过的第一夜,在他耳边无声哑语那个人是莫言之而非陆漠寒,这些他都知晓。   只是,他不想卷入那些太过复杂的事情中,若是得罪了任何一方,他都不得安生,那么添喜也要跟着遭殃。   虽然陆漠寒待他极好,莫言之也待他礼貌。   可是   他并不想要接这样的客人,他宁愿接那些简简单单做完便走的客人,即便是年岁大些也好,有奇怪的癖好,也都无所谓。   至于,慕鸿歌与紫怜姑娘之事更与他无关,在他看来像慕鸿歌这样英俊的富家少爷,是不会再来找他第二次的。   尤其是在看到他借刘老爷那样的客人之后,许多客人都会嫌弃年岁稍大的小倌脏,所以年岁越大,也便越不值钱。   今夜,慕鸿歌恐怕是因他近日的疏远,才因自尊心作祟来找他的。   秦卿如此想着。   他觉得   慕鸿歌知晓很多事,有关于他的,关于陆漠寒,还有关于的莫言之,以及楼雁青的   这夜,慕鸿歌将他抱回了屋中后并未即可离开,而是在他屋中歇息到清晨才走。   自从这夜后,慕鸿歌便时常过来找他。每次都直接到他房中来,也都是直接将银票给他,而不经过苏姑姑那边。   秦卿既是做买卖生意,也便不会回拒绝慕鸿歌的打赏。   可纸包不住火,此事很快便被楼里的人知晓了,但苏姑姑却不敢过来的赶慕鸿歌走,秦卿也便只好继续接待。   慕鸿歌在秦卿此处长期出入,便无可避免会见到添喜。   这日,秦卿正准备带添喜到院子外转转,去谈谈雪玩耍一番,可刚走出院子便瞧见迎面而来一抹风中雪影   慕鸿歌身衣白色长衫,慢悠悠地从远处走来,那人一身华美的装束,脚踩白银镶嵌的长靴,那银色发冠将黑发竖起并顺滑的垂在身后,他黑发随着风雪勾勒,而轻轻然的牵动,伴随那衣领、袖口真丝边缘也和谐轻动   他腰带宽厚的银白镶嵌,珠玉点缀,加上慕鸿歌身上还披着白色雪狐外披,仿佛浑然与风雪融合,只是那人从见到他那一刻起,英俊的容颜便有了淡淡的笑意   “今夜外面风雪这么大,你牵着这小娃娃要去何处?”慕鸿歌刚走近,看了秦卿一眼,便看向秦卿牵着的添喜。   慕鸿歌那平和的眼底,在此时,有了几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第62章   秦卿让添喜叫人,并告知添喜白衣哥哥姓慕,添喜笑眯眯的看着慕鸿歌:“慕哥哥好。”嗓音清甜,稚嫩乖巧,眼眉笑得弯弯。   秦卿将添喜抱起,不打算再去踏雪:“本是要到外面走走,既然你来了,那便不去了。”他请慕鸿歌回屋坐。   “我来又有何妨。”慕鸿歌将添喜从秦卿怀里抱了过来,替秦卿把添喜抱着,随后对秦卿道:“一起去。”   秦卿见添喜也没闹,乖乖地抱着慕鸿歌的肩膀,他也便没有阻止,两人带着添喜踏雪间,秦卿这才将收养添喜之事告知慕鸿歌。   这些日子来,两人从最初只谈风月不谈其他,而逐渐改变成现下。   慕鸿歌甚至会对他说家中之事,秦卿甚至从慕鸿歌口中得知,慕鸿歌是前些年的状元爷,却没有去宫中做官的原因,他甚至知晓了慕鸿歌的父亲,曾经是宫中的太傅。   也便教皇帝四书五经的夫子   秦卿也感觉到慕鸿歌是想让他打开心房,才会将这些事亲自亲口告诉他,并且还不止一次,在他耳边的暗示   “你比我碰过的其他人都要好。”   那平静嗓音响起时,慕鸿歌总是会面不改色的,带一点轻佻的动作地捏/揉秦卿后腰下的圆浑   秦卿也不止一次听到慕鸿歌如此说。   而且现下秦卿已经改口,不再用“慕公子”称呼慕鸿歌,而是直接称呼慕鸿歌为鸿歌,这是慕鸿歌在床底之间对他要求。   慕鸿歌告知了秦卿这么多,秦卿也将自己的大部分身世告诉了慕鸿歌,只有几年前那件事他没说得太清楚。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的腿为何会弄成这样?”慕鸿歌与秦卿漫步到了东阁的鹊楼处,看到院中有堆积的雪,便将是添喜放下,让添喜去玩雪。   “因为几年前,得罪了客人,被客人毒打了三天三夜,能捡回一条命也不错了。”秦卿语气平和,他站慕鸿歌身边,看添喜玩雪。   慕鸿歌眼神细微变化,似乎没想到秦卿有过如此遭遇:“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才离开花楼的?”   秦卿本想点头   可是却摇了头。   “我从未离开过花楼。”秦卿不再隐瞒,他看到慕鸿歌听到此言后,紧紧地盯着他,他便将陆漠寒之事告知,“若非陆公子来找秦卿,秦卿现下还在楼里做伙计。”   他的语气极其淡然。   看向慕鸿歌的眼神也透着几丝隐约的不安,他嘴里呼出的气息,幻化成淡淡的薄雾随风四散   秦卿见着慕鸿歌沉默的盯着自己,慕鸿歌的眼神有着隐含的难以置信,但慕鸿歌很快便消化了事实般,安静的听秦卿说更多。   秦卿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事,告诉别人   “希望你能替我保密。”秦卿轻声低语。   他在面对慕鸿歌时,也将“秦卿”二字改为“我”,这是前些日子慕鸿歌要求的   “一定。”   秦卿告诉慕鸿歌,添喜是他以前捡起的,现下楼里那些人传的,那个病死的“伙计”其实就是他,因为他的脸被人毁了。   所以做伙计,做粗活,也要戴着面具。   他不想吓人。   慕鸿歌今日知晓更加的详细的内情后,只问了秦卿一句话:“你告诉我这么多,你不担心把我吓跑吗?”他在看秦卿的脸。   “若是你知晓这些事情之后不再来找我,我也不会怨你。”秦卿一身青衣,外袍青锦,华纹缠绕,绸质的披风有帽子,必要时候拉上避开路人。   沉默半响后   慕鸿歌平缓反问:“那我还来呢?”他的确没想到秦卿会有如此多的过去,更加没想到秦卿如此倾心的告诉他。   他并不在意秦卿那张小巧的面具下究竟是何种样子,他享受于与秦卿在一起的放松,更喜欢秦卿对他千依百顺的模样   秦卿被问愣了。   ----------------------------------------------------------------------   先来一更 第63章   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惊讶,但很快便被别的神情所掩去。   慕鸿歌捕捉那神情。   如果是靠着秦卿的长相,必定是不能吸引到他的,但他的确被秦卿其他方面所吸引了。   当初,当他看到秦卿要去伺候那刘老爷时,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还有,那夜他在竹屋看到陆漠寒与秦卿,那种震撼的感觉,让他难以形容   再是,看到秦卿被捆绑的时候,似乎激发了他体内最原始的欲望,他对秦卿有股难言之欲般的冲动,他竟然对着秦卿“发情”了。   他从来不会为了某位姑娘在花楼留宿,他却为了秦卿这个男人,而一再的破例。   他更不会为了某个男人,去打探另一个男人的虚实。   可是,他为了秦卿也做了。   总之,他很明确在心里承认对秦卿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以至于他想了解秦卿更多,他也能够放心的向秦卿倾诉一些从来不与外人提起的事。   “你可知,我当初在知晓友人将你包下时的心情?”慕鸿歌平静的问秦卿,见秦卿不回答,又见外面风雪渐大,他便让秦卿将添喜叫入亭中。   秦卿将添喜抱入亭中后,便在慕鸿歌身边坐定:“你友人,这些日子都没来过,每日都送许多货物来堆放着,也不知何时搬走。”   “他想见云飞鹤,他想让云飞鹤嫉妒你,才让人每日都送东西来。”慕鸿歌目光平缓的注视着秦卿,那色泽迷人的眼中英气流淌。   “原来如此”秦卿并无失望的轻声开口。   他看向了慕鸿歌   想必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带楼雁青来这花楼来的,否者楼雁青为何连见都没见过云飞鹤,便对云飞鹤死心塌地,执着万分   “你见过云飞鹤?”秦卿低声的问他。   秦卿抱着添喜,让添喜乖乖坐着。   添喜安静的睡在秦卿怀里,眼巴巴地瞧着慕鸿歌,而慕鸿歌则是在听到秦卿温和的询问后,便似有似无的应声。   慕鸿歌不愿意多提云飞鹤,秦卿也无意多问。   “你考上状元不去宫中领取官级,宫内的那些人难道容许你如此放肆”秦卿岔开话题低声的问他,“放肆”二字更是极为轻低。   秦卿抱着添喜,让添喜乖乖休息。   “现下皇帝老头忙着派人收拾境外大军,没有闲工夫管我这种小人物。”慕鸿歌平缓回答秦卿的同时,将自己手上佩戴的那碧翠通透的翡翠戒指取下。   秦卿的手被拉过   那还残留着慕鸿歌指尖温度的戒指,直接戴在他的食指上,他试图收回手,却被慕鸿歌给抓紧。   那温暖的手心将他的手牢牢抓住,轻轻地捏在手中,缓慢地巧妙捏紧   秦卿看了一眼怀中的添喜,孩子已经睡着了,他刚转过头看向慕鸿歌,便准备将戒指取下还给慕鸿歌,可慕鸿歌却捏紧他的手不放。   “这太贵重。”秦卿稍有回避慕鸿歌的视线。   慕鸿歌仿佛知晓秦卿不会要,他伸手捏过秦卿的下巴,凑到了秦卿眼前巧言道:“我今日出门忘记带银两,这便当做是今晚我给你的酬劳。”他说完,便那薄美的嘴唇顺势吻上了秦卿微凉的嘴唇   慕鸿歌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极似清莲般的淡雅气息,那气息夹杂着湿冷的空气侵袭而来,加上那唇上的灼热感,那热冷交替的感觉,使得触感更加的清晰。   为了不吵醒添喜,秦卿没有动。   ----------------------------------------------------------   设置了给小攻投票,多选,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小攻为其投票了   现在莫言之出场比较少,尽量安排他多出来晃一下。。。 第64章   慕鸿歌坐在秦卿身边,一只手绕过秦卿的肩膀,一只手替秦卿扶着添喜的后背,慕鸿歌那托着秦卿下巴的手,正五指并用的缓慢地抚着秦卿的下巴   由于秦卿的脸被托着,使得两人靠得更加近,呼吸也自然的深深交融   慕鸿歌呼出的热热气息,都喷洒在秦卿的脸颊上,慕鸿歌重重的亲了他的嘴唇一口,便温和将唇稍稍移开了。   慕鸿歌只是贴亲他的唇而已,没有与他深入的亲吻,单纯的嘴唇碰嘴唇,可也就是如此单纯的举动,也因为慕鸿歌的气息靠近,使得秦卿屏住了呼吸。   那抚着他脸颊的手,始终都是那么的温柔。   慕鸿歌不着痕迹地看了添喜一眼,确定添喜没醒后,才保持着如此距离,在男人的唇边低语:“我知道你与我好友之间有些误会,他对你的误解也很深,我会抽空替你想他解释,我也希望他能对你好一些。”他口中的好友,是指楼雁青   秦卿也听明白了。   “不必劳烦你了”秦卿垂眼轻言。   若是让慕鸿歌替他向楼雁青解释那些误会,也许楼雁青会更加的扭曲那些意思   “你不用担心,我与他交情深厚,不会有你想的那些顾虑。”慕鸿歌的手没有放开秦卿,他的手指依旧在把玩秦卿的下巴。   慕鸿歌说的这些话,让秦卿了解到,楼雁青必定是对慕鸿歌说过什么   想也应该是,说他不好之类的话   秦卿从未想过,慕鸿歌今日对他说的那些话,竟然在这两日之后应验了,他原以为楼雁青暂时不会来花楼,可这日楼雁青却来了。   不但来了,态度也稍微有了些转变。   楼雁青来时外边在下雨,雷电交加的暴雨狂乱,地上的雪水被冲融,空气中湿冷来袭,今日下午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现下入了夜更是视线不清,加上外面雨雾朦胧,即便是楼中也鲜少人行走。   秦卿见着楼雁青来了,便从暖被中起身,见到楼雁青将油纸伞收起,他便接过那还是滴水的伞,将伞轻放在门边   随便,便去拿了布巾为楼雁青擦拭身上那沾染的水迹,他为楼雁青擦拭衣袖、衣襟时细致又小心,他的动作很轻缓   “楼公子这些日子包下秦卿,为何却不来找秦卿,可是秦卿上回伺候得不够好?”秦卿披着单衣坐在楼雁青身边,发丝未捆绑,松散着顺滑。   外面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与秦卿那轻柔细语般的温柔男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秦卿那成熟中带着谦和迷人的声音,就似徐徐春风般轻和   使得楼雁青不悦的心情也稍好些。   楼雁青不悦是因近日在东洲的生意彻底被陆漠寒给搅合了,还亏损了不少。   此事的起因,还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叫秦卿的男人   “你伺候得很好,我没来是因为要处理东洲的生意,所以无暇分身。”楼雁青目光沉静的注视着正在为自己擦拭衣袖的男人。   秦卿看向楼雁青,发现楼雁青正安静地回视着他   --------------------------------------------------------------------   今天事情比较多,更得比较少,明天多更点~   大家双节快乐~~ 第65章   “我昨日听友人提起一些关于你的事。”楼雁青语气如常的平静,他那垂在胸前的几缕发丝,有些浅浅的湿润。   秦卿小心的为楼雁青擦拭着发丝。   只是,动作略有停顿   楼雁青留意到秦卿细致的动作有短暂的愣怔,见秦卿没说话,他也不再多言。   秦卿见外面雨势那么大,又无意中碰到楼雁青的手很凉,他便让楼雁青稍等片刻:“秦卿去给楼公子打盆热水来梳洗。”他缓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布巾,在楼雁青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   秦卿打水回来时,身上的衣衫也少许被淋湿,他进屋便瞧见楼雁青在床边解衣衫。   那紫色的外袍已经脱下   秦卿将水盆放在桌上,他不但要伺候楼雁青洗脸、洗手,还要伺候楼雁青泡脚。   楼雁青在泡脚时,秦卿站在屋内的木箱前找衣衫。   他找了两件衣衫出来,他刚转过身准备将衣衫给楼雁青,可却发现楼雁青正坐在床边看他,那眼神十分平定   他拿着衣衫回到楼雁青身边,将手里比较厚的虎皮披风轻缓地披在楼雁青的肩头:“楼公子小心别着凉。”他轻声说罢,便坐在楼雁青身边。   楼雁青侧着头看他,稍微拉了一下披肩,他见楼雁青拉披肩,也便又帮楼雁青再稍稍整理了一下。   等楼雁青泡好脚后,他才将水拿出去倒掉。   他回屋时楼雁青已经坐入暖和的被中休息了,被子里还残留着秦卿之前睡过的温度,那种温暖的感觉刚刚好。   虚掩的床帐间,楼雁青沉寂的双眸安静地盯着外面移动的身影   秦卿站在桌前换衣衫,衣衫被雨水打湿,加上冷风的侵袭,使得他的身体有些微凉。   他的发丝上也沾染上了点点的水珠,他换好衣衫后,便吹熄桌上的蜡烛,只留了远处一盏很小的烛灯,在那轻纱魅影中他平稳地走回了床边。   秦卿撩起床帐的那一刻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华美的虎皮披风,随意的盖在精美的锦被上,随着床帐地撩高,楼雁青内衫上那些精致的锦绣花纹,也逐渐的华美呈现。   与此同时   在秦卿将床帘拉开的那一刻   楼雁青的双眸不着痕迹的紧缩,因为秦卿刚换上的那件素衣,在那昏黄的烛光下竟然显得有些若隐若现   秦卿在床边坐下后,轻缓的将床帘重新拉合,使得床内的视线更加的昏暗。   “我的友人慕鸿歌告诉我,说你以前是西洲第一名魁。”楼雁青的嗓音平静的响起,朦胧光线中他俊美的容颜依旧无暇完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秦卿坐在床边,没有隐瞒楼雁青。   他早就察觉到今夜楼雁青态度与往昔不同,想也应是慕鸿歌与楼雁青谈过了,所以楼雁青带他的态度才比以前好些。   “那前两次我提及名魁之事时,你为何不告诉我实情?”楼雁青稳如泰山的坐着,他身前的紫色内衫微微的敞开着,露出那线条的迷人身肌。   秦卿没有得到楼雁青的允许暂时坐在床边,没有上床的意思,他只是垂着眼轻声回道:“秦卿已不再是昔日的名魁,往日的事早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秦卿也自知,自己现下这个样子,怕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他曾经是名魁。   当然,除了那些以前便听说过他的人   楼雁青并未从秦卿的语气中听到失落,或者是不甘,他所听到是心如止水的回答,丝毫没有从高处摔落的难过之感,始终如一的保持着该有的平静。   楼雁青也留意到,在他对秦卿提起“名魁”二字之时,秦卿并未露出半点被往事刺伤的神情。   这样一个没有贪念,没有奢望,又很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是不会对任何人有不轨的企图的,正如慕鸿歌所说的那样,的确是他误会了、曲解了秦卿。   楼雁青也承认,也许当初,他对秦卿是有些偏见 第66章   楼雁青的视线停留在秦卿的身上,那越发沉静的眼底,那眸色仿佛被紫衫渲染,变得幽暗而淡静。   昨日楼雁青与友人喝酒时,才从慕鸿歌口中知晓秦卿是曾经的第一名魁之事,他当时险些被一口烈酒呛死。   可慕鸿歌与他是相交多年的挚友,既然挚友都开口替秦卿解释并说话了,他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   楼雁青不知晓秦卿曾经做过名魁之事也并不奇怪,其实他平日里不逛花楼,那些美人都是各路的老板主动送上门去,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涉足这种烟花之地,当初若非为了见云飞鹤一面,他也不会来此花楼。   楼雁青不动声色地盯着秦卿,看到秦卿想拉开被子坐到他身边,他平静的告诉秦卿今夜不用伺候。   “秦卿明白了,那楼公子今日便早些休息,秦卿不打扰楼公子。”秦卿识趣的坐到了床尾那一边,与楼雁青分至两头。   两人都靠坐休息,床榻间很安静,可外面的暴雨声却格外嘈杂。   秦卿拿过床边的干净布巾,擦了擦微润的发尾,没有听到楼雁青有任何动静,他缓慢地看向靠坐在床头的俊美男子   秦卿发现楼雁青也在看他   他便开口问了   “那些暂放在秦卿此处的货物,楼公子何时叫人来搬走?”秦卿一边轻缓地擦着自己的发尾,一边轻声的低语,那轻和是嗓音令人身心的舒畅。   “那些货是供应给你们花楼小倌馆那边的货物,过两日我会派人来处理。”楼雁青靠在枕头,半躺在被褥中,内衫随意的敞开着,他眉宇俊逸见隐含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邪气。   秦卿也点头答应了。   半盏茶后。   秦卿见楼雁青半靠在闭着双眸,他便压好被子缓慢的起身,慢慢地靠近楼雁青身边,他动作很轻的想要拿锦绣的枕头,可指尖刚碰到枕头柔软的面质,就感觉到有一股凉凉的气息吹来   那微凉的气息短暂的滑过他的唇角   秦卿下意识地看向楼雁青,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他半跪在楼雁青身边,衣衫略微松散。   “秦卿只是想拿方枕,并无打扰楼公子之意。”秦卿从容的拿过了方枕,便想回到床尾去休息,可手腕却被楼雁青不慌不忙地抓住。   然而。   楼雁青的视线却停留在秦卿那微敞的衣衫下摆,秦卿过来时的动作,导致衣衫从自那修长的腿上缓慢的滑开   在这视线昏暗的床榻间,一切都显得充满诱美之色。   秦卿也发现了楼雁青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腿上,但他没有拉合腿上的衣摆,而是沉默的坐在楼雁青身边,手里的方枕也掉落在旁边,他任由楼雁青“观赏”,半响后,他才伸手解开了掩住小腹的衣衫   既是楼雁青来了,他便要好好的伺候。   虽然之前楼雁青说过今夜不需要伺候,可是难保客人之前不想,不代表现下不想。   可秦卿刚拉松衣带,还未来得及解开衣衫,便感觉到楼雁青坐近了他。   当即,秦卿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顺势伸入了他的衣衫内,对方的手在他身上完全是一把胡乱地摸索。随即一股热息朝着他的耳边,猛烈的侵袭而来   “你以前做名魁的时候,都是如此待客的?”楼雁青直接将秦卿拖抱到身边,那强猛的力道,霸道得连秦卿呼吸都变沉。   这一拉,使得秦卿衣衫全都顺势滚滑到了腰上,而秦卿肩膀的衣衫也滑落至手臂,那松散的披在身后的发丝也变得略微凌乱   “不是。”秦卿轻然地摇头否认了,并轻声告知,“秦卿以前只卖艺,不会伺候客人过夜。”他嗓音平缓,气息平稳,说话同时轻缓地拉合了衣衫下摆。   他并未阻止楼雁青的动作,反而尝试着将双手放在楼雁青的肩头,缓慢而小心地回抱着楼雁青,而楼雁青在感觉到他的回应之后,手上的动作也稍微是放轻了一些。 第67章   两人的气息是那么的近,那吞吐徘徊的呼吸间都满是彼此的味道   他将楼雁青最近没来时,慕鸿歌时常到访的事,告知了楼雁青:“楼公子是秦卿的客人,秦卿不想对楼公子有所隐瞒。”他靠在楼雁青身前,隔着彼此身上的衣料,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楼雁青替秦卿拉好肩头的衣衫,在听到此事之后并无意外,似乎早已知晓:“慕鸿歌是我的挚友,若是下回他来了,你记着好好招待他。”他语气平定。   秦卿波澜不惊的双眸,对上楼雁青隐含邪肆的双眸,对方眼底那霸气弥漫的神情,毋庸置疑的肯定。   “现下秦卿是楼公子包下的人,往后的半年内,秦卿都会听从的楼公子的吩咐办事。”秦卿缓声低语,他微垂着头,温和目光落楼雁青那微敞的胸前,他没有再看楼雁青那色泽迷人的眼眸。   楼雁青是他的客人,客人吩咐他照做的事,他是必须要做的。   若是他不做,让客人不高兴了,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他们这些小倌,在这种地方生存,最重要的便是要懂得知进退。   既然楼雁青已知晓他与慕鸿歌的事,没有对他发脾气已算是不错。   现下楼雁青要他伺候慕鸿歌,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有,我有一位生意伙伴,他是陆漠寒的表兄,他对你很有兴趣。”楼雁青一边漫不经心地抚着秦卿的后腰,一边自然地揽近了秦卿并近在咫尺的交代道,“若是他来找你,也你可陪他‘说说话’。”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秦卿。   秦卿愣住了。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青年,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与那迷人的香气,让人略微有些沉醉。   他一直在看楼雁青那做工精美的紫衫,对方坐在他的床上,显得他原本还算得他舒适华美的床榻间都变得失色。   只因楼雁青从头到脚,即便是出行的鞋子都看得出是精工定制的。   不是普通人家,或是一般富家子弟能买得起的。   也并非一般年轻男子能驾驭得了的   也许普通人穿起那身紫衫会显得不伦不类,可楼雁青却是尽显邪肆的张狂,连带那俊貌都多了几分的霸魅之色。   此时,楼雁青那狭长的美眸,正盯着秦卿的脸上那面具看,察觉到男人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的衣衫,他也开口表示   “若是你愿意,我再加三倍价钱给你,如果他们要是对你有意,你可陪他们‘聊聊’,若是无意也便作罢。”楼雁青一边拉起秦卿的手把玩,一边专注地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   秦卿这才将视线,缓慢地重新移向楼雁青的双眸   四目悄然相对。   秦卿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缓慢而自然地抱了他,随着气息拉近,秦卿的稍稍环紧了他。   “若是楼公子觉得此事妥当,秦卿并无异议。”秦卿低声轻语,他肩头的衣衫被楼雁青抚玩着,那温热的掌心很温暖。   小倌伺候客人的友人,或是伙伴并非没有,只是要翻倍的加价而已,这是楼里的规矩,就算秦卿现下不答应,若是楼雁青去跟苏姑姑说,苏姑姑也会答应。   再加上,慕鸿歌必然是会再来的   现下他也无选择的余地,不管的莫言之还来不来,今夜都让秦卿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楼雁青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因为楼雁青除了抱着他,抚着他的手臂与皮肤之外,并未对他再做其他事。   若楼雁青真对他有兴趣,也不会半月都不来,更加不会让他伺候友人   对此,秦卿也并无怨言,因为对秦卿来说,楼雁青是很好的顾主,不需要他多加伺候,还在包下他期间,给他介绍了两位好客人。   他明白楼雁青让他伺候慕鸿歌与莫言之的意思,楼雁青并不是与那两人有过什么商量,而是拿他做的顺水人情。   这夜之后,楼雁青便派人来将那些衣衫秘密的私下处理掉了,但又派人送了一些衣衫来。   而楼雁青每过两日都会过来一趟,但都不对秦卿做什么,秦卿也识趣的不再主动的靠近,更加不会像前几次那样询问楼雁青是否需要伺候。   因为秦卿知晓,楼雁青来此地的目地,由始至终都不是为了他   楼雁青与秦卿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他们是主顾关系,可是却没有做该做的事。   他偶尔会陪楼雁青聊聊解闷,由于楼雁青对待他的态度便改变许多,让他也少吃了许多苦头。   秦卿觉得现下他已经很知足,若是没有楼雁青的光顾,他现下恐怕还在为客源发愁,也少了许多抽空陪添喜的机会。   现下楼里其他人可是十分羡慕秦卿,因为楼雁青待秦卿好得让人嫉妒不已,每日都送东西给秦卿。   小倌馆那边,已经几次按耐不住   近日来,云飞鹤派人来请过秦卿几次,可是秦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便礼貌的回绝了。   此事传到楼雁青耳朵里,楼雁青也表示他做得很好。   这两日楼雁青常来,反倒是慕鸿歌暂时未过来,他也从楼雁青口中得知慕鸿歌近日出游未在西洲,可那莫言之却是自上次之后便未再来过。   这日楼雁青与秦卿坐在院中喝茶的时,秦卿将前阵子莫言之来过之事告知了楼雁青,而楼雁青却似乎早有预见,并未有任何的惊讶。   “莫公子恐怕不会再来了,楼公子补给秦卿的那些银两,可否要退还?”秦卿坐是梅花树下,一身青色衣衫白色雪绒披风,发丝轻竖在身后。   松松的   满是随性与清素   他的脸上面具覆面,面纱掩脸,远远看去雪中一抹翠影,与盛开的梅花树互相的辉映,而男人的对面还坐了一位紫衫青年   “那些小钱不用退还,我也并非硬要你必须伺候他,若是他来了且对你有意,你才好好招待他。”楼雁青说得不慌及不忙,他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那精美的红木逍遥椅上,那椅子正前后轻轻慢慢的摇摆。   “上次我婉拒了莫公子,虽然他说下次还会来,可”   “他现下不来,不代表往后不来。”楼雁青漫不经心的打断了秦卿,那似琉璃般剔透的眼底带着一丝的倦意,紫色的皮草外套随意的搭盖在腿上,他正是悠闲地靠坐着,略显慵懒地喝着茶。   秦卿轻缓地点头答应了。   楼雁青手里端着花纹精细的茶杯,用茶盖清然地拨开悬浮在水面的茶叶,缭缭的茶烟从杯中迂回的浅轻溢出   “莫言之最近也没在西洲,他被九王爷派去关外,为其寻找西域美人。”楼雁青的唇上沾染着残留的茶水,那浅浅的湿意润泽迷人。   九王爷   一声茶杯反倒的轻响声的   秦卿手里端着的茶杯没拿稳倾倒在桌上,索性秦卿及时稳住了茶杯,才导致茶杯未被摔在地上打碎,也减少了对楼雁青的惊动。   秦卿的手上及袖口都被茶水沾湿,他第一时间将茶杯重新放好,洒在桌上的水迹顺着桌沿缓缓地滴落,没有弄脏湿两人的衣摆   “秦卿去拿擦布。”秦卿起身回屋拿了擦布。   半响后,秦卿站在桌前擦桌子时,楼雁青便坐在对面,那暗藏邪肆的双眸静静地盯着秦卿那湿润的袖口看。   “我提起九王爷,你为何如此大的反应?”楼雁青慢慢不惊的语气,仿佛在询问无关紧要的事。   见秦卿擦拭桌子的动作稍停   楼雁青将视线缓慢的转移到秦卿那神色平静的脸上,并不慌不忙道:“难不成,那九王爷还曾是你的恩客?”他言语间,嘴边呼出的如白雾般的气息随风四散   “不是”秦卿摇头。   楼雁青的目光再次从秦卿脸上移开,停留在秦卿那稍微抓紧擦布的手上,秦卿的指尖略微有些不着痕迹的发抖   可是,秦卿脸上的神情,与眼神却是始终如一   楼雁青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眼底多了几分深邃的暗涌 第68章   此时,一个身着红色锦衣,红绒风披小男娃,刚被苏姑姑从外面送回来,苏姑姑今日带添喜去了城隍庙上香,见秦卿有客人便没打扰。   添喜像精致的陶瓷娃娃一般还带着几分奶气,刚回来先看了秦卿一眼,本是想到秦卿身边去告知秦卿今日游玩何处。   可是,见到秦卿身边有一位紫色衣衫的俊美男子,便轻轻地唤了秦卿一声“阿爹”,随即就自己乖乖回屋了。   秦卿看到添喜房门轻微关上的那一刻,才收回视线看向楼雁青,并将收养添喜的事情告知了楼雁青,但楼雁青只是盯着添喜那微微关合的房门看,也不知晓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   他陪着楼雁青在院内坐了许久,楼雁青还小睡了片刻,直至外面下雪了,对方才随着他回到屋内去休息。最后,楼雁青在秦卿床上入眠前,不痛不痒的、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我最讨厌小娃娃,特别是不懂礼貌的小娃娃。”楼雁青语毕,那声音轻然似无关紧要,但却特意强调般地看了秦卿几眼。   秦卿为儿子开口向楼雁青解释,他告知楼雁青,添喜并非不礼貌:“他是怕打扰到你才没叫人,我交代过他,若是你来了,让他别出来。”   他将事情原由都说清楚,往后楼雁青会常来,时常都会与添喜碰面,若是添喜给楼雁青留下了不少的影响,这也并非秦卿想看到的。   不过还好楼雁青也并未再提添喜。   楼雁青在他的床上休息,也便表示他今夜要睡床尾,可他今夜并未即刻便休息,等到楼雁青睡着了之后,他到隔壁厢房看了添喜。   替添喜梳洗后,便让添喜早些休息,添喜也知晓秦卿有客人,也便在秦卿为其沐浴、盖被子时,与秦卿说了今日去过何处,做过何事,之后便很懂事的乖乖睡了。   添喜才五岁便比普通孩童明白事理,这一点秦卿很欣慰。   秦卿回到自己厢房后,沐浴完才到床上休息,只要楼雁青来了,他都会与楼雁青同床,但他们都是分开一人睡一边。   连被子也都是两床分开的   秦卿刚睡下没多久,便感觉到被子动了动,然后一股凉气钻入了被褥中,随即一个温热胸膛,缓慢的贴上了他的后背   “明日我找些人来,给你收养那孩子量量尺寸,为他做些新衣衫。”楼雁青的嗓音里带着几丝睡意,显然是没完全醒。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的手脚都略有微凉,明显是因为冷才到他被中来,秦卿并未推开他,还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楼雁青虽然不喜欢小孩子,可也不会刻薄孩子。   “谢谢楼公子。”秦卿安静地躺着,被褥下他放在腰间的双手,都被楼雁青单手拉捂在手中,对方那微凉的手指温度触感清晰。   楼雁青躺在秦卿的身后,闭着双眸睡意浓浓的补充:“过两日,有一位老板包好船请我去游湖,此次你与我同行。”   “嗯”秦卿轻缓的点头。   秦卿本是不想出楼,可楼雁青才答应送添喜衣衫,他若是拒绝,那便会显得太不识抬举,况且他也不想惊扰楼雁青的睡意。   隔日楼雁青便按照说所的那样,叫了人来为添喜量尺寸做衣衫,而三人后秦卿也便跟楼雁青一同前去游湖,此次出行秦卿起初并不知行程。   上船之后,他才知晓此次出游是陆漠寒邀请楼雁青,目的地是边关那边,前些年边关战乱,如今却是太平,许多西洲的公子爷都喜欢到边关一代游玩   据说风景绮丽,佳人无数。   此次出游陆漠寒并非只邀请了楼雁青,还邀请西洲一些有名的商号的公子爷,有了那些阔少自然少不了各地的花魁来助兴。   秦卿之前在上船时,便瞧见一些身姿妙曼的舞姬,被船上的管事领入船上,还看到陆家的马车停靠在宽广的渡口。   秦卿与楼雁青上船时都已入夜,加上秦卿面纱盖脸,身着华贵,风姿清雅,又与西洲那年轻俊美、狂肆俊邪的大货商楼雁青同行,都对其非常恭敬。   他从楼雁青口中得知,这次陆漠寒要去边关谈事,与那边的人合作做买卖,所以才顺道邀约了那些有意想去边关游玩的富家少爷一起   秦卿虽不知为何楼雁青要来,也不知楼雁青离开西洲那么多生意要如何处理,他只知晓跟着楼雁青便是,其他无须多问。   他与楼雁青上船后,便被安排到了天字船仓,这舟大船便好似花船华美大气,歌舞声色美酒佳肴,华美厢阁应有尽有。   深夜船上还是歌舞昇平,花灯齐放,声色纠缠,莺语绵绵。   楼雁青今夜没有出去,任凭几次有人来找都表示要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说,别再来打扰。”他半靠在椅子上,手指拿着精美夜光杯,品尝着美酒   他虽是在对门外的人说话,可是却目光却是在看身边的男人   男人今日打扮得体,给他长脸无数,从上船到进屋,经过男人身边的男人或是女人,都会像男人投以的惊艳的目光。   今夜秦卿身着云蓝色金色华纹长衫,身披雪色的极膝血色的裘皮外袍,头上戴着连着外披的帽子,那发亮的皮毛在风中平顺的倒戈   华贵却不臃肿。   由于船上比陆地要冷许多,加上一路风雪,那雪色中的云蓝浅影的清素而静然,那一道身影成为独特的亮点,也不枉费楼雁青送的那些华美的漂亮衣衫。   门外来请楼雁青的那些富少走后,楼雁青便将手里喝了剩下半杯的酒,递给了身旁正在为他垂腿的男人   “赏你的。”楼雁青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挑起秦卿的下巴,手中的酒杯边缘已碰到了秦卿的嘴唇。   秦卿的嘴唇传来微凉的触感,感觉到楼雁青亲自喂他喝酒,他便顺势的轻抿掉了酒杯中的那半杯香醇烈酒   好辣   秦卿喝完酒后,便感觉到一股辣而不异样的感觉,顺着喉咙延伸到心底,他嘴里呼出的气息都灼热而滚烫。   他的嘴唇,也被烈酒辣得红红的。   秦卿脸上的面纱已在办盏茶前取下,那轻纱垂掉在一侧的身前,随着秦卿为楼雁青轻缓捶腿的动作,而轻轻的晃动   “多谢楼公子打赏。”秦卿不甚酒力,他微垂着眼,注视着楼雁青身上那暗紫色的毛绒绒的华贵外衫,那皮毛顺滑发亮,摸上去柔软又细腻是上等狐皮所致。   那紫色的暗纹靴,与明线勾勒的精美长袍,都呈现得他此人魅色邪然,特别那狭长而迷人的双眸,散肆着隐泄的霸气。   楼雁青见秦卿喝完了酒,便开始自斟自饮,但他的目光却是停留在秦卿的身上,毫不避讳的、光明正大的欣赏秦卿。   只是秦卿喝了酒,很快便头晕了,在得到楼雁青的允许下便先到内屋睡了   秦卿进屋时,步伐已略有不稳,若不仔细看也难以察觉,可楼雁青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哪有名魁如此不能喝的,还果真与慕鸿歌说的一模一样   &&&   上船的第一夜,都是自行消遣,并未有人特别招待,多是那些福家少爷聚在一起喝酒,可楼雁青却待在房间内未出去,隔日整艘船的人都知晓楼雁青一夜都不肯放过秦卿。   在外人的眼底,楼雁青很迷秦卿,即便是第一夜在船上,连那些友人都不理睬,都要与秦卿单独待在一起独处。   但秦卿知晓,楼雁青如此做,是故意做给陆漠寒看。   因为昨夜陆漠寒并未出面招待,楼雁青也觉得没面子,也必定不会轻易的妥协,而秦卿也察觉到楼雁青此次赴约并非是给陆漠寒面子   而是,也正好要去边关办事   近日,九王爷发了悬赏令,城外城内各处都有通告,九王爷要寻找绝色美人,赏赐十分丰厚,楼雁青与陆漠寒去边关可能与此事有关。   即便是不看中赏赐,九王爷这个人情也还是够分量的 第69章   虽然九王爷名声不太好,可怎么说也是老皇帝的兄弟。   老皇帝现下废了九王爷的权势,那九王爷也是每日迂腐度日,曾经站在九王爷派系的人,也都全部统统倒戈。   不过,九王爷虽是无权,可还有钱,每年有不少的美女被送入的九王府。   秦卿也是这两日才听闻这些事   还听闻那九王爷年岁已高,下半身还是患有残疾,就被皇帝“软禁”在宫外某处,时刻都有人监视着。   可那九王爷似乎玩腻了西洲本土的美人,特别钟情于异族美女,还必须要人以大铁笼给撞锁着呈上,才能满足奇怪的癖好。   九王爷现下除了银两可说是一无所有,可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为其办事,包括莫家的人在内,若是卖了面子给九王爷,虽说是官路不通,可商路那便是通畅了。   老皇帝为了不遭人口舌,并未杀九王爷这个自家兄弟。   天下传闻,这些年老皇帝的那些兄弟,陆续暴毙而死,坊间传闻都说是老皇帝为位稳固地位所为。   至于老皇帝为何不杀九王爷,那是因为九王爷手里有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护身,老皇帝再如何也不会对先皇不敬。   既然九王爷已经废了,老皇帝那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皇帝下月五十寿诞。   算算年纪,那九王爷年岁也应该与秦卿年纪不相上下。   秦卿对于皇家之事并不感兴趣,所以也并未直面问过楼雁青关于此次边关之行的目地,他只需要欣赏沿途美丽风景,并赏光随行即可。   其余的事情,并非他该想,更也不需要他去想。   此次,他只是陪同出行,其他事都与他无关。   现下船上的人,都将楼雁青对他的“着迷”看在眼中,可楼雁青与他在船上没   有做过任何亲密的事,他们之间有多清白,有多干净,也只有他们俩自己知晓。   通常他们在一起,不带任何的色欲的相处,可以同床一整衣而不发生任何事。   虽然有时楼雁青会因为冷而抱着他,可他也并不会觉得不妥   往常添喜觉得冷,也会抱着他。   隔天晚上,大船行驶到了江口,今夜外面风雪飘摇,江面也越发的宽广,今夜陆漠寒在船上设宴款待应邀而来的人。   楼雁青也是被邀靖之一,秦卿也便沾沾楼雁青的光跟随而去。   大船的甲板上,那诺大的船亭内的,纱帐时虚时掩中,那些各个商户的公子爷都坐在其中,一边美人相伴,一边美酒佳肴,天南地北的谈论着各自的见闻。   秦卿远远便听到,那些人谈得最多的,都是在讲述曾经在别处的艳遇及风韵之事,以及边关是“土产”绝色佳人之弛的等等传闻。   每人身前都有一张木桌,桌上摆满了佳看的,旁边还有美人倒酒伺候着,那边空置了一个座位是特意为是楼雁青准备。   那座位靠近主人位   秦卿看到陆漠寒时,那船亭外是满天的飞雪融成了浩瀚天际的背景,那一抹淡冰色的漠然身影极为的醒目,那浅灰色的外披奢华尽显   陆漠寒那冷然漠漠的双眸,似平静的江面般,即便是风雪弥漫,依旧是风平浪静的毫无波澜。   那一身精纹华贵的锦绣缎衫,与那贵气非凡大漠孤狼般的浅灰色外袍   河风吹拂着发丝,那冷焰的气息缠饶在四周   那淡色如冰的精巧发冠将头发梳起,长长的发尾自然的垂在后腰   江面的夜风吹起了迷蒙阑珊的雪雾,轻纱般的雾气轻薄地缓缓拉抡,显得船上声色交纵,幻美似梦般迷离   陆漠寒也在第一时间看到秦卿与楼雁青,只是三人的神情都如常的平定,陆漠寒看秦卿的眼神更仿似不认识。   秦卿的视线与其短暂的相会,他自陆漠寒那眼中看尽了陌生之色,仿佛他们俩由始至终都未过面,即便是浅交的礼视都不算   在场的其他人,看到楼雁青来了,也都纷纷称呼楼雁青为“楼兄”,楼雁青也偶尔会礼貌性的点头,与个别富家子弟打招呼。   秦卿衣着体面清雅素然,他跟随在楼雁青的身边。而楼雁青一身暗紫狐裘着身,他也未与陆漠寒打招呼直接入座。   而秦卿,也便是在楼雁青身边坐下   其他人也并非会因为他们到场便停下各自的交谈,其他阔少都在自行谈论的其他事情,而陆漠寒的目光却是停留在秦卿身上   但很快   “楼兄,你来晚了,我们都开席快半个时辰。”陆漠寒的视线以不着痕迹的转移到楼雁青身上,他示意让人拿酒给楼雁青。   暗示迟到要惩罚   旁边立即便有人起身复合,大言陆漠寒说得是,并且让楼雁青多喝几杯才能作罢,在场的其他人也在起哄。   甚至,有人拿起秦卿开起了玩笑,说是楼雁青逗留温柔乡   在场的气氛和睦,言谈之间都笑意。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不少人都在看秦卿,今日秦卿刚到时,便有人在议论秦卿,虽然都听闻过楼雁青将带了秦卿过来,可都未见过秦卿 第70章   秦卿不但避开了,还靠在楼雁青的耳边低语:“楼公子,秦卿觉得船亭内衣风太大有些冷,可否先行回房去休息。”他语气轻低。   为证实自己言语不假,他说话时便绥慢的取下了自己一只手的手套,衣袖虚掩着手背,他将手覆盖在楼雁青的手背上。   那微凉的手指,触及楼雁青那温柔的手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楼雁青顺势自然而从容的握住了秦卿的手,两人细微的举动落入了在场不少人的眼中。   他将秦卿的手握在手心,似有似无的靠在秦卿耳边低语:“晚些再回去,现下离开显得失礼,再坐片刻。”他揽着秦卿,未放手。   秦卿只觉得楼雁青说话时呼出的热息,都笼罩着他脸上的面纱   “若是楼公子觉得秦卿现下离去不适合,那秦卿便听从楼公手的安排。”秦卿轻怪的点头,那垂在脸颊旁的发丝,被风轻轻的吹动。   楼雁青将秦卿抱紧了一些,秦卿的双手放拉入了楼雁青那华贵的狐裘外袍下,楼雁青让秦卿如此抱着他的腰,以便于取暖。   两人的交谈声很轻低,旁人根本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两人姿态亲密   秦卿脸上面纱覆面,楼雁青说话时又总是靠着秦卿的脸颊,只要秦卿细微的侧一下头,便能隔着面纱碰撞到楼雁青的嘴唇。   秦卿与楼雁青在低声用谈舞妓的舞艺,梭雁青也没再与陆漠寒交谈,而陆漠寒更没有再看秦卿与楼雁青   今夜来了十多位衣着轻美的舞妓,那绫罗妙裳伴随着奏乐而轻舞。   烛火通明的船亭内,琴声优越风扬,衣风轻舞衣裳   那锦绸的纱帐,与舞们身上那长长纱袖,随风纷舞,飘逸四扬   众人声色笑语间,美人曼舞中,那十多名跳舞的姑娘中,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一位身着银色逐月般美裳的女子,妆容精美,翻袖轻甩的翩翩起舞   似银月般在彩云中探出,佳人眼前一亮,那姑娘秦卿一眼便认出,是前些日子慕鸿歌送给陆漠寒的花魁紫怜。   紫怜的出现,使得在扬的人都不出声了,西洲四大花魁的紫怜姑娘,向来都只招待慕鸿歌的紫怜姑娘,现下竟在陆漠寒这边   要让紫怜姑娘一舞,那也是花费不少的银两,平日里那些富家公子也很少能见到紫怜,美人当前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专心的观舞。   旁边的一切仿佛都成为了陪衬,那些舞妓都敌不过紫怜姑娘嫣然一笑   紫怜姑娘一舞结束后,便当场衬下了银色外衫,露出了轻薄的绫罗锦衣,那紫色长衫轻透而迷人,显得紫怜姑娘身型更加妙曼。   有富家公子站起身为紫怜姑娘鼓掌,还有几位让紫怜姑娘过去喝酒,紫怜也都一一听从,在与富家公子们喝完酒后,才走到陆漠寒身边坐定。   秦卿看到陆漠寒没拿正眼看紫怜,但在紫怜耳边说着什么,而那紫怜却是看着楼雁青与秦卿这边   此时楼雁青的目光停留在紫怜那若隐若现的美腿上,而紫怜也在看楼雁青。陆漠寒交代了紫怜后,紫怜便起身过来了。   其他的阔少,现下开始让自己带来的姑娘出来逐个奉舞。   乐声再起,那些出身青楼的女子也都不羞涩的动身起舞,那些富家子弟也都谈笑的欣赏。   秦卿现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紫怜的身上   紫怜过来之后,便对他与楼雁青礼貌的行礼,紫怜也就当着众人的面,坐在了楼雁青的另一边   “楼公子,我家主子,让我过来伺候你喝酒。”紫怜拿过酒杯,为楼雁青倒酒,全程无视楼雁青身边的秦卿。   楼雁青依旧抱着秦卿,一只手抚着秦卿的肩头那柔软的裘皮外袍.一边目光如炬地盯着身旁酥.胸半敞的紫怜   秦卿没有听到楼雁青有任何的回应,却看到楼雁青在看紫怜。   三人之间很安静,只听到酒水倾倒的声音。   陆漠寒摆明是让紫怜过来招待楼雁青的,而楼雁青似乎也很欣赏紫怜,不但没有让紫怜回陆漠寒身边去,还喝了紫怜为其倒的那杯酒。   “楼公子,紫怜早便听闻你的事迹,早已仰慕已久,知晓今日能够见到楼公子,紫怜昨衣整衣未眠。”紫怜十分恭维的表露对楼雁青的仰暮之情。   随即,紫怜便端过了秦卿身旁一盘佳肴,亲自为楼雁青挑出鱼骨,将鱼肉分拨到楼雁青碗中。   秦卿见梭雁青未说话,便语气的轻低的代楼雁青表示:“有劳紫怜姑娘了。”他语气平静,并无异样。   紫怜微楞。   楼雁青见紫怜因秦卿的答谢而动作放缓,楼雁青沉默地看向了坐在主人位那边的陆漠寒,而陆漠寒也不声不响地看着楼雁青。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触,沉静的眼底都是暗藏波涛   秦卿留意到两人那短暂而强烈的视线交锋,他拿过了筷子,夹起了紫怜剥好的鱼肉,准备将鱼肉喂楼雁青。   可楼雁青却慢条斯理地拿过秦卿手里的筷子,反将鱼肉喂送到了秦卿嘴边   紫怜看傻了。 第71章   楼雁青收紧了双臂,将秦卿死死的环紧在身前,那力道大得使秦卿感到腰传来一阵疼痛,加上那短暂的窒息感,使得秦卿眸色深深的注视着眼前俊美的男子。   楼雁青眼色深沉的回视着秦卿,仿佛在暗示秦卿别再继续说下去,两人眼底跳动的烛火光影似幻似魅的纠缠着。   但是,秦卿还是继续说了。   “若是有别的客人愿意找秦卿,秦卿还是会接待的,但那都是楼公子不找秦卿之后的事。”秦卿轻声的表态,他将今日之事都告知楼雁青。   那些礼物并非他想收下,若是不收,那些富家公子必是不会罢手的。   秦卿的双手缓慢的、尝试的、环放到了楼雁青的腰间:“秦卿并没有做对不起楼公子的事,望楼公子能理解。”   他轻声的解释。   他眼中平静而淡定,这是他必须做的,必须要说清楚的,若是楼雁青误会他,那么遭殃的还是他。   楼雁青听到秦卿如此轻言缓语的温和嗓音,便心中一阵舒心,在知晓秦卿是为了避开陆漠寒才下船时,他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认真地看着秦卿。   这夜之后,秦卿便没有再看到紫怜,紫怜也已不再住他们的厢房,也没有人再提起紫怜去了何处。   除了秦卿之外,船上的人都知晓,紫怜短短四天就被楼雁青玩腻了,还被直接赏给了与秦卿从外面一同回船上的那几位富家公子。   楼雁青让人换了更好的厢房,不再住紫怜睡过几日的那间厢房。   虽然楼雁青对秦卿依旧没有兴趣,但至少没有再让女人与他们同住一厢房。   秦卿也不用再睡长椅,而是每衣都安稳的睡在楼雁青的身边。   之后的几日,直到临近边关前一晚,楼雁青都没有再出过厢房,都与秦卿单独待在一起,即便是船到了渡口,也不再下船。   这让那些富家公子对秦卿吾目相看,能把楼雁青给迷得“神魂颠倒”、“废寝忘食”恐怕天下也只有秦卿了。   现下秦卿是楼雁青的人,便等于身上写着“不能碰”三个字。   秦卿在船上只见过陆漠寒一次,他再次见到陆漠寒时,是在抵达边关的渡口时。   到了边关后,其他富家公子都先散了,约定好三日后在渡口集合返程,秦卿在随着楼雁青下船时,才看到多日未见的陆漠寒。   “楼兄,可赏脸到我边关的别院住上几日?”陆漠寒站在船下,河风撩摆着他的发丝,他眼神漠漠清清,语气平淡的邀请。   “不劳烦陆兄,我已派人找好住处。”楼雁青披着紫色的长袍,紫纹华服着身,他脸色难看地看着别处,敷衍的打发陆漠寒。   秦卿今日换上了的青素的华服,肩披短肩毛裘,发丝和散以青色的发带和捆在身后,松松的,散散的   风起发扬,永襟轻动,落雪垂落在肩头,三人站在人烟稀少的渡口浅谈,那冰天雪地的浩瀚风雪,翻腾的冷雾随风袭来。   “既然楼兄已找到住处,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边关地势险峻且道路难行,若是楼兄改变主意,便直接到我别院即可。”陆漠寒冷冷清清地说完,便雍容贵气的踏着皑皑白雪,坐上了停靠在渡口的舍花镶嵌的马车。   陆漠寒的马车离去前,马车的窗帘拉开,一张羊皮地图从马车扔了出和   “小心别迷路。”陆漠寒清冷漠然的视线,淡淡地扫过秦卿那面纱盖脸的脸颊,他的语气依旧冷淡不变。   陆漠寒此言,像是在提醒秦卿,而非提醒楼雁青。   别迷路   秦卿轻缓的抬眼,眸色平静地看向马车内的英俊男子,对方那淡冰色的长衫与那风中倒戈的毛绒械外套,在风雪中清然漠冷   “多谢陆公子。”秦卿轻言,唇边溢出的薄薄雾气,被寒风吹散。   陆漠寒放下了车帘,便让车夫赶车。   马车踢踏的离去后,秦卿才捡起地上的羊皮地图。   然而   楼雁青却始终都拱不作声地盯着秦卿,见秦卿将羊皮地图收起,他也并未干预。   秦卿随着楼雁青上了马车后,从启程到抵达楼雁青友人住处这段路程中,他都   发现楼雁青一直都沉默地看着他   那眼神,很直接。   像是审视,又像是在观其深思   直到马车在一座华美气派的府邸前停稳,楼雁青才不慌不忙地牧回视线:“到了,跟我下马车。”他嗓音如常。   “恩”秦卿低声响应。   车帘放撩起。   楼雁青下车之后,便随手将秦卿从马车上牵了下来。   车夫驱车离开后,秦卿才随着楼雁青步上了那府邸门的阶稀,那云石地面光洁无瑕。   门前有褐色的长毯铺地,府邸两旁有威严的石雕,门边上写的将帅府。   他们入住的地方,是楼雁青友人在边关府邸,也是西洲第一猛将在边关的住所,整座磅礴大气的府邸耸立绵锦云雾间。   此地,位于靠近雪原的高峰,地势陡峭,空气稀薄,绚烂纷扬的雪景却是天下罕见。 第72章   秦卿的嘴唇很烫,说话时的气息热浪不减。   那烈酒让他全身都发软,他眨眼的动作缓缓的放慢了,他努力的支撑着,尽量不倒在楼雁青的身上。   同时,楼雁青也感觉到秦卿的气息,源源不断的袭来,那淡淡的酒气,夹杂着甘甜的醇酒清香,味道很清新。   秦卿似乎快要醉倒过去,那鼻尖一下一下的、一点、一点的碰到楼雁青的脸颊,若不是秦卿此刻微徽的侧着头,错开了角度,那双唇便会直接贴在楼雁青的唇上...   楼雁青听到秦卿之前那一语,眼底便才了一些神精变幻。   他揽着秦卿肩膀的手,顺着秦卿的肩头,沿着秦卿的脖子,抚上秦卿的下巴,将秦卿的下巴扶着,不让秦卿醉晕过去。   秦卿眼底的神情,也逐渐放慢。   楼雁青的嘴唇,一直保持距离的靠在秦卿的唇边,不动声色的呼吸。之前,那寒冷的空气,被暖流所替代,加上秦卿的体温,使得楼雁青倍感温暖   美妙   秦卿越来越醉,最后还干脆闭合双眸靠着楼雁青。   楼雁青也没推开男人,不但让男人靠着,还没有闪避男人无意识靠过去的嘴唇,男人已经晕醉过去,那嘴唇靠近了楼雁青的唇   楼雁青也没有任何的闪避。   直到,秦卿那灼烫的嘴唇,轻轻地、软软地、缓缓地贴上了楼雁青那微凉的唇角,两人的鼻峰交错,呼吸也自然的融合。   楼雁青那沉定的眼底,依旧的平静,他抚着秦卿颈间与下巴的那只手,也如常的未停下动作。   那床帐间。   虚掩的床帘中,楼雁青有了帮忙秦卿取暖,也便不会再觉得不适。   隔日,两人便离开的将帅府。   他们辗转来到城中最大的客栈落脚。当夜,楼雁青便在客栈对面的大酒楼,宴请了边关这边最大的货物商人。   由于楼雁青要谈生意,所以他也并未跟着去。   今日,他在马车里,喂了楼雁青一天的“暖气”,今日白天喝了酒,为楼雁青取暖,现下他便小睡了一会儿。   楼雁青回来时,他才醒。   他坐在椅子上休息,身上毯子厚厚的,他刚睁开双眼,便瞧见楼雁青那张俊美的容颜出现在他的眼前,看到楼雁青那无暇的脸靠近   他也稍稍侧过身   他的双手,自然而轻缓的环上了楼雁青的肩膀:“楼公子,你回来了,生意谈得可妥当”他礼貌的开口,语气轻低,动作也小心。   若是楼雁青愿回答他,那便回来。   不愿回答他,那他也不追问。   “谈好了,比陆漠寒快一步。”楼雁青眼底霸气弥漫,那邪魅的狭长双眸,静静地看着眼前刚睡醒的男人   “恭喜楼公子”   楼雁青搂着秦卿,双手抱紧着秦卿的腰,将秦卿缓慢地压在了身下:“多来点、暖气,我谈得气都快没了。”他面色如常的要求,语速比平日里慢了许多,也低了一点。   “恩”   秦卿细微的应声。   楼雁青将盖在两人身上的毯子,拉过了头顶   毯子内,视线昏暗,可也能看清楚彼此的神情,那宽大的毯子将两人结结实实的笼罩住。   “如此将毯子盖住头顶,会使楼公子气息更加的不顺畅。”秦卿将毯子稍微拉开了一点缝隙,毯子外的烛光浅浅的照入,正好照亮了两人的脸,“现下这样即可”   空气恰好通畅,这样能够利于两人呼吸。   楼雁青那修长的手指,将秦卿的衣领拉松,并解开了秦卿的衣领。   随即。   楼雁青便将头埋下,那精致而白皙的鼻尖,轻轻的   碰到了秦卿的锁骨。   秦卿颈间的温度很温和,那舒适度不亚于秦卿给的那些暖气,那身上散发的热量,替楼雁青抵挡了刺鼻的寒冷。   今日,楼雁青在外应酬时,几度呼吸困难,只是他不露于表色,别人便瞧不出异端,他谈完事便早早就回了。   秦卿却在楼雁青回来的那一刻,便瞧出楼雁青那不适的脸色,以及那略显缓长,与压抑的呼吸。   都是此地的极寒,所导致   “楼公子,你现在可有感觉好些?”秦卿一只手轻然的放在楼雁青的肩,一只手缓缓地、尝试着、滑入了楼雁青后脑的发间   他的手,轻缓地扶着楼雁青的后颈,让楼雁青能够更加顺畅的靠着他呼吸   楼雁青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那头便埋在他衣领处的衣衫下,对方那细挺的鼻粱,抵触在他的侧脸下颜。   “好些了。”楼雁青的嗓音朦朦胧胧,而略带疲倦,呼起,吸气都很缓长。   那声音似埋藏在他衣领处的衣衫下。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楼雁青那温热而缓长的呼吸,就洒在他的颈间。   他安静地垂着眼,静静地注视着,正闭眼休息的俊美青年   “若是紫怜姑娘还在,便可为楼公子暖身,女人的温软身躯,始终是比男人要好。秦卿伸手替楼雁青顺顺发肩头的凌乱的发丝,对方的发丝柔滑又直顺。   他的动作小心、体贴、又恰当。   若是紫怜还在,他便能抽身去给楼雁青煎煎药。   如此一来,楼雁青也不必如此难受。   “你以为陆漠寒真会那么好心送女人给我?他若是真有心想向我赔礼,早便亲自到我府上去了。”楼雁青语气平缓,略带哼笑。   他言下之意,就是陆漠寒送女人给他,其实是要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秦卿也听懂了。   只因,陆漠寒与楼雁青生意上的竟争太过激烈   他虽然不知晓陆漠寒送给楼雁青的那个女人去了何处,可从这几日那女人没在楼雁青身边来看,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楼雁青将那女人送人,摆明着是不给陆漠寒面子。   而且众所周知,紫怜以前是慕鸿歌的女人,加上船上那些富家公子都清楚楼雁青与慕鸿歌关系要好,如此关系说起来,会显得不太好听。   虽然富家公子见时常换来换去的玩女人,可是紫怜是经过别人之手送来给楼雁青的,说起来也不太好听。   “陆漠寒清我边关一行,便是准备好了女人想引我上当。”楼雁青稍微地抬起头,目光顺着男人的下巴,看向男人那神色平和的双眸,“但陆漠寒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将你带来。”   “更想不到,我会快他一步,将他前阵子谈得差不多的生意,给一并揽下。”楼雁青毫不避忌的谈起这件事,只是说话时的语气闲闲的   在楼雁青眼里,眼前这个安静的男人,是他所包下的人,现下何事都得听他的,即便是将此事告诉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不会说出去。   秦卿将毯子拉开了,毯子滑到了两人的肩头,使得彼此都能更加顺畅的,得到更多的新鲜空气。   “原来楼公子早才准备。”秦卿低语,语气不变,“可楼公子与陆公子之间的生意纠葛,秦卿也不必知晓太多。”   若是说得好,那便作罢。   楼雁青重新闭着双眸养神,并侧着头,鼻粱似有似无的抵在秦卿的侧脸下额:“他想害我名声扫地,我就顺了他意,我先让他高兴两日,再回敬他”   楼雁青慵懒而疲倦的继续言语,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秦卿听,那嗓音里渐渐的睡意渐浓。   他听出,楼雁青是在暗指紫怜的事。   楼雁青似乎是故意留了那女人几日,在陆漠寒以为楼雁青对那女人满意之事,楼雁青再将那女人直接转手送人...   对于楼雁青本身来说,有女人再身边没坏处,只是陆漠寒送他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击人玩剩下的,他也自然不会留在身边。   再说,那女人姿色很普通。   他见过的美艳花魁,那可是数不甚数,那女人在他眼里也平平无奇,即便是西洲四大花魁也难以入他的眼   此时   安静的房间内,再次响起了楼雁青那懒懒缓缓地嗓音   “你可知晓,那陆漠寒为何要这样做?”楼雁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伸手摸进了秦卿的衣衫内,并稍微地撑起身,近距离地看着他。   男人的呼吸轻缓,唇边溢出的气息,带着一股的熟悉温热感。   楼雁青也没有避开男人的气息,用力地摸到了男人衣衫内那张羊皮地图。   秦卿下意识摁住了楼雁青的手。   “看来你很清楚,他为何要设计对付我。”楼雁青眼神稍变地坐匙身,可手还埋在秦卿的衣衫下。   秦卿跟着楼雁青坐起身,他抓着楼雁青的手,似不想让楼雁青将羊皮地图拿走   但很快,他便在楼雁青的注视下,稍稍的松开了手   “秦卿不清楚”   秦卿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胸口一凉   他放在衣衫内的那张羊皮地图,被楼雁青给直接抽走,他想拿回那张地图,可对方却转手将羊皮地图拿远了,导致他无法拿回。   “楼公子,请将地图还给秦卿。”秦卿看向楼雁青那深不见底的眼眸。   对方的眼中,那被紫衫色泽所渲染得愈发深浓的眼色,邪魅得让人不敢直见   楼雁青盯着他看了半响   而此时,他平静的整理好衣衫,安静地坐着不动了,却避不开楼雁青那直视的目光。   半响后。   楼雁青才收回视线,将那张羊皮地图展开   地图刚展开   楼雁青的动作便止住。   秦卿也跟着屏住了呼吸,垂眼盯着楼雁青那华美的紫衫衣摆,心中想着这下可不好了   楼雁青盯着那张羊皮地图看了半响,那色泽浓郁的眼中,才暗流在悄然的涌动,因为楼雁青所看到根本不是羊皮地图   而是一张画质精美细腻的人物画像,画上有一个衣着华美的男人   那华美精致的青衣,活灵活现的,尤其是那男人脸上的神情,那是极为的生动。   画上的男人衣衫半解,领口都滑落至肩头,衣衫的下摆敞开着,一只手抱着腿拉开下摆的衣衫,一只手放在胸口又欲将衣衫往下拉,做了无尽地撩人姿态   这张羊皮上的精美彩绘,用料名贵,着笔精细。   只是图上的男人,那今人“难以启齿”的姿势,明确的显示了这是一副香艳,又绮丽的春宫图。   画上,那衣着布料的着色,也很剔透   这是一副单人图,却有着比双人图更加有吸引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最重要的是,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包括男人的发丝、面具、眼珠、手指、以及脸上迷人的红晕,与唇上那迷人的光泽,都刻画得生动   楼雁青眼底神色暗变,静静地盯着这幅画   因为画上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现下正坐在他身边的秦卿。   安静   死寂   厢房内,除了摇晃的烛影,仿佛再无任何的声气   秦卿安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因为楼雁青手里拿着的这幅画,就是昨日陆漠寒丢给他们的那张羊皮地图,也不知晓究竟是弄错了,还是怎么   羊皮地图竟然变成了秦卿的画像。   秦卿知晓这幅画是凭着想象而画,因为他由始至终,都未做过这种姿态,也并未让人给画过画像。   只是那画,画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楼雁青不语地看了那画半响,才将那张画合拢,然后将画递回给秦卿:“这便是陆漠寒为何总是跟我过不去的原因,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能如此”还能摆出如此姿势   楼雁青见秦卿没接那羊皮画,他便将那幅画重新放回了秦卿的胸前的衣衫内,随后便目光沉定地看着秦卿。   “早就听闻,陆漠寒画艺天下一绝,今日一见果然是令人佩服。”楼雁青不慌不忙的打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   他夸奖的言辞间隐约透着几丝不悦   他还故意地拍揉了秦卿胸口那张羊皮画,似在强调着什么   秦卿的气息变沉。   楼雁青的眼角似才邪意溢出,但他始终都是静静的盯着秦卿:“我本是打算明日带你去陆漠寒别院做客,现下看来还是免了” 第73章   秦卿对于那幅画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而楼雁青也并没有再提关于陆漠寒的任何事情,因为秦卿与陆漠寒的事,楼雁青在包下秦卿时便已知晓。   至于陆漠寒与秦卿之间的事,楼雁青也没兴趣知道太多。   秦卿也知晓,楼雁青平日里不会与他说关于陆漠寒的事,若非他先提起那个女人,楼雁青还不会跟他提起陆漠寒。   楼雁青并未带着他提现返程,还打算乘坐陆漠寒的大船返回。   到了返程当日,他们天黑前才抵达波口,波口上除了与他们汇合的富家公子外,还多了十多位身着异族服侍的少女,都是为九王爷找的美人。   那些少女都用纱巾包着头,没有露出真容。   少女们先被安排上了船,那些富家公子见了楼雁青都有打招呼,可楼雁青不爱理睬的人,顶多便是敷衍地点点头。   秦卿随着是楼雁青登上   了大船,两人身上的衣衫被   狂乱的夜风掠动,今夜风急   浪涌,连船身都不稳。   楼雁青走在前面。   秦卿跟在身后,他身上那及其的长袍掩住了有缺陷的腿,他与楼雁青出来这么久,走路都很“正赏”,没人看得出他的腿有毛病。   因为他走得慢,加上有衣摆掩盖。   秦卿看到楼雁青停下脚步在等待,他便稍快了些,可还未走到楼雁青身边,便脚下踏空了   索性楼雁青接得比他摔得快,楼雁青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抱上了船。   “你走路小心些,若是摔下去把面纱摔掉了,我看你要如何收场。”楼雁青低若无声的靠在男人耳边说估,那嗓音平缓悦耳。   不是嘲笑,也不是质问,只是简单陈诉。   “多谢楼公子帮忙,秦卿下回会小心。”秦卿的双   手自然放在楼雁青的肩头,扶着楼雁青的肩膀,他微垂着头靠楼雁青。   两人说话只有彼此能听见。   秦卿的皮肤很滑,导致楼雁青不能完个地抱得住,加上秦卿身上还穿着软滑的裘袍,只有秦卿也抱着楼雁青的肩膀,两人才能勉强的平衡。   每当楼雁青想到秦卿那皮肤,便会忍不住多看秦卿一眼,这三日楼雁青也感觉过很多次,只是桥雁青因呼吸困难别无其他心情。   即便碰到秦卿的皮肤,除了想要暖气之外,根本没才心情想其他   楼雁青刚上船便将秦卿放了下来了。   秦卿替楼雁青整理了衣衫,轻缓地拉了拉外袍,但楼雁青却是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回程的路上,糕雁青已经不需要他的“暖气”,也已经不需要他的体温,所以他也没有再与楼雁青才过近距离的接触。   所以上船第一夜,秦卿便很懂规矩的拿着枕头到船尾,根本就不需要楼雁青提醒。   秦卿知道楼雁青在边关时,是因身体不适才需要他的体温,现下离开了边关一切都正常,楼雁青自然也不再雷要他的靠近。   抵达西洲的前一晚,秦卿一身银纹青衣站在陆漠寒房门前,回廊上灯火幽暗,厢房大门的繁琐雕花却是极为华美。   叩叩   秦卿轻轻地敲门,屋内响起一个冷冷淡淡中,夹杂着几分庸懒的声音   “进来。”   屋内的人,嗓音是秦卿所熟悉的。   秦卿推门进了屋,并缓缓地将门合上,他刚进屋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越往里面走那香气便越发的浓郁。   桌上摆放的香炉,正散发着缕缕的幽香   屋内有几层轻薄的纱帘,秦卿撩了帐子,走到屏风前,他没有越过那屏风,他透过那屏风朦胧的看到屏风后   陆漠寒正坐在那宽大的椅子上休息,那身淡冰色的华美长衫,像是刚破冰而出一般带着烟云般迷人的暗纹与幻美色泽。   椅子的旁边,还跪着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正在为   陆漠寒捶腿。   旁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精美的茶器   “秦卿有两句话,想跟陆漠寒单独谈谈。”秦卿站在屏风后低声的开口,他的嗓音虽是温和轻缓,可是在安静的房间内特别清晰。   陆漠寒听到秦卿的声音后,便缓慢的睁开了双眸,两人的视线透过那纱质的屏风相遇,陆漠寒眼底如往常般清冷依然   “找我才何事?”陆漠寒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那清清淡淡的语气略显随意。   “此物是那日楼公子给的‘羊皮地图’,现下秦卿将物品物归原主。”秦卿将那幅画放在地上,没有越过屏风。   陆漠寒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张羊皮画上   听到秦卿离去的脚步声,他淡心无常的开了口:“你觉得这地图好用吗?”他语气平淡,透着挡不住的漠然气息   秦卿停下了脚步。   但却没有回答。   “为何不回答?”陆漠寒的嗓音清然漠漠,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秦卿没有用得上,不知地图是否好用。”秦卿站着未动,他只是来将画还给陆漠寒的,那画带在他身上才诸多不便   陆漠寒站起身,盯着男人背景,他拾起了地上画,缓慢地走近了男人的身边   “这地图是楼雁青让你拿来归还于我的,还是你自己过来的?”陆漠寒走近秦卿,稳稳地站在秦卿身前,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属于陆漠寒的独特气息,这也是秦卿所熟悉的味道。   秦卿未回答。   “这个问题,有如此难以回答吗?”陆漠寒没有挡住秦卿,只是平静的询问男人此刻的心情,“不过是一张地图而已”   “陆公子应是给错了地图,秦卿便当什么都没看到即是。”秦卿简单而礼貌的道谢后,便不失礼数的绕过了陆漠寒往屋外走。   他也便在此地待久了   可是秦卿在离开厢房时,听到身后传来陆漠寒冷冷清清的嗓音:“你与楼雁青的事,我不需要你解释,可你为何要避开我?”   那声音仿佛在秦卿耳边盘旋   秦卿再次停下了脚步,只是摇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他站在门边也未着急的离去,直到陆漠寒走到他的身后   随即   陆漠寒那清冷依旧的嗓音,在他耳边平缓的响起:“楼雁青可是告诉你,说我将那女人送给他,是为了引他中计?”   “陆公子与楼公子的事,秦卿不谗牵涉其中,秦卿只是来将物品物归原主的。”秦卿一身清素的站在门边,回廊上的风吹来略有凉意。   陆漠寒伸手替秦卿将比风吹乱的发丝顺到身后,那不动声色的举动至轻至缓:“你当真相信他所说的?”他在秦卿身后问   秦卿看不到陆漠寒此刻的神情,只感觉到有人的气息,靠得他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人身上散发隐约热量   只是对方拨弄他发丝的手指,很冰凉   秦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陆漠寒的动作,但他却没有看站在身后那雍容贵气的英俊男子:“陆公子已见过秦卿伺候楼公子的场面,陆公子也说过梦也该醒了”他是这种出身   注定干净不了的,   “我那是说给楼雁青听的,若是我不那样说,他那日必定会变本加厉。”陆漠寒抓住了秦卿的手臂,将秦卿拉了回来。   秦卿并未反抗,因陆漠寒很规矩。   陆漠寒的眼神很冷淡,气息也微凉,即便说出的语气也是那么的平淡   “这张画我本不应该扔给你,可你与他在船上如此亲密,你可知我有多生气?”陆漠寒那冷冷清清的嗓音似的冰封般蔓延,那语气里没有丝毫的难过或者是负面情绪,有的只是漠然的淡静。   秦卿感觉到身后的人没再碰他的发丝,也松开了他的手臂,但却感觉到身后的人更加的靠近了一些。   “我若不将这副画给你,楼雁青今日也不会让你将画送回来给我。”陆漠寒站在秦卿身后,眼中的漠然之色淡然有度。   陆漠寒从怀里拿出一把精巧的纸扇,递到了秦卿的手里,见秦卿想收回手不想拿,他将纸扇硬塞给了秦卿。   “既然陆公子知晓是楼雁青让秦卿过来的,也应知晓秦卿不宜久留。”秦卿也没转过身,他将手里的纸扇往后递,可是身后的人不接。   随即他便听到陆漠寒,缓步朝着屋内移动的脚步声,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远,就仿佛两人之间被逐渐拉开的距离   “你将这折扇拿回去交给楼雁青,若你是不想见我,我也不会再勉强你,往后若是再见面,我也会如你所愿装作不队识你。”   风中传来一阵漠然的低语声,那平淡至令人无法揣测情绪的话语,若有若无的在秦卿耳边盘旋 第74章   秦卿将折扇拿回交给了楼雁青,只是楼雁青看完之后,气得直接将那把折扇给砸在地上,随后船仓内便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秦卿并不知出了何事,但楼雁青却是坐了整夜都没睡。   也不说话,更不喝水。   一言不发的似在想事情,秦卿拾起那把折扇看了,折扇上是一副令人难懂的画,似乎有很多人,正围着一个地方搬运东西   旁边还有许多似风,似火的色彩渲染的图案。   秦卿虽没看懂是什么,但替楼雁青将那张被扯破的折扇给扔掉,回到西洲后,秦卿才知晓为何的楼雁青在看到折扇后,会如此的沉默。   甚至是整夜不眠   他们刚到渡口,便有不少楼府的人神色焦急的来接楼雁青,而楼雁青因有要事在身便派了马车送秦卿回花楼。   在回花楼的路上,秦卿听到赶车的两位车夫谈论,他这才得知楼雁青在西洲的某个存货仓库,在楼雁青出行那段时日,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损失很严重。   现下那些拿货的老板,都到楼府去闹了。   秦卿这次与楼雁青的出行回来后,整个西洲都传遍了,都知晓楼雁青对他呵护才佳,当然这些话都是从那些同船的富家公子哥嘴里传出的。   秦卿不理会外界的传闻,他回来之后便因路途的疲惫休息了整整三日,在客人面前即便是他再累也不宜表露。   他回来后这几日,楼雁青都没来过,他从苏姑姑那里听说,这次楼雁青很麻烦,近月来的货都被烧光了,损失了不少的银两。   楼雁青这次边关之行,也算是有得,也有失   秦卿对于客人与别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无心思知晓太多,这些也不在他应思考的范围内。   他倒是听苏姑姑说,他不在这段时间,慕鸿歌有过来几次,见秦卿不再便陪着添喜玩。   这日秦卿刚起床,便见到添喜坐在屋内拿着纸笔画画,秦卿询问后得知,这此纸笔墨砚都是慕鸿歌拿来的。   “阿爹不在的时,慕哥哥有教添喜着画。”添喜笑眯眯地看秦卿。   秦卿也夸奖了添喜几句。   秦卿在外时都是戴着手套,慕鸿歌送他的戒者,还套在他手套下的食指上,这两日秦卿时不时都会看到那枚裴翠戒指的存在......   自从秦卿回来后,没过几日苏姑姑便给秦卿换了更好的住处,以前秦卿的院于比较偏僻,现下的院子虽也偏僻,只是比以前那个院子好上数倍,从回廊到前院、后院,都比以前好许多。   还给秦卿配备了两位洗衣的下人,平日里那两个下人不会出现,只有秦卿需要换洗衣衫的时才会被叫来。   因为秦卿的衣衫够名贵,必须要分开与其他的人的单独洗,在花楼里除了云飞鹤与苏姑姑之外,便只有秦卿只有这资格。   苏姑姑是老鸨便不提了,据说为云飞鹤洗衣衫的人一共有八位   他有两位已经很好了。   由于搬了新的院子.他自己抽空打扫了院落.其实院子很整洁.就是有些花瓣,若是不清扫干净,踩滑了会摔着添喜。   这院子前后都栽种了各种寒天绽放的花草与树木,香味交杂而好闻,他住的地方有两层,楼下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侧房与后院都才浴池   楼上有数间房,添喜的房间在最靠里面的,布置得很精致,而秦卿的住处便是最靠外的地方,如此也更加方便客人。   还有一间房,是书房的摆设,可书架上却摆放着一些各式各样的锦盒,这间房也是招待客人时才用的。   近段时间楼雁青在西洲的生意出事,也便代表着陆漠寒与楼雁青的恩怨随着那场大火终结,而近日楼雁青在处理事情无法来我他   慕鸿歌与楼雁青关系极佳,楼雁青的生意出了事,慕鸿歌必定是无法抽空过来的。   秦卿以为最近不会才人过来找他,他至少可以休息一个月,可苏姑姑却告诉他,过两日要选花魁,让秦卿到时候要露面。   秦卿也并非是去选什么花魁,而是去单纯的露露面而已。   他本想拒绝,可在苏姑姑的一再要求下,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由于现下楼里紫怜被赎走后,四个花魁便少了一位,所以楼里雷要选新的花魁。   所以   楼里最近来了许多新的姑娘,全部都是干净没有开过苞,原本苏姑姑还请了秦卿去看看,帮着选选能够瞧得上眼的。   可秦卿没有去,秦卿觉得此事应避讳些比较好   选举花魁的日子,便在半月后,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选花魁的日子,就代表着有美人要被送台上,被客人要价。刀Q历   花魁竟选之日,楼里的客人比往昔多了数倍,花楼的前楼,秦卿也几年都未踏入,站在院落前,此地的景象还是如往昔般熟悉   多年过去,前楼还是与往昔般热闹非凡高朋满座,回廊、扶手、阶梯所有的装潢摆设都依旧的华美亮丽,只是秦卿已不在是西洲名魁。   今夜秦卿身边有几位苏姑姑的丫粟伺候着,他今夜的打扮也比以往无抡那一次都要隆重华贵,他明白苏姑姑让他露面的意思   意思便是,让所有人都知晓他回来了   秦卿在花楼露面,并不接客,也不违背楼雁青。选花魁是花楼的大事,今晚除了他要出来之外,连云飞鹤也应是要出来的。   今日下午苏姑姑便叫人到秦卿房中,去为秦卿穿戴,可秦卿未免被人瞧见脸,也都让那些人下去,他都自己穿戴。   此刻,秦卿坐在楼上那纱帘虚掩的地方,身后站了四位伺候着的丫鬟,这个位置很特殊,可从楼上看楼下   楼下是花魁台   而秦卿身边还有一个空置的座位,不知是给谁的。   秦卿的双眸平静的注视楼下,只是他身边那几位丫鬟,却始终都在看他,他也没让那几位丫鬟下去,因为他这一路来,便有不少人如此看他。   花楼的主堂宽大,能容乃下数几十桌客人,下面有十多位客人挑选的最漂亮的姑娘,正站在楼下回答客人的问题。   客人每问一个问题,都会给一笔钱给花楼。   而被点名的姑娘必须要回答,若是回答得不好,客人不会推选那位姑娘,所以每到这环节,楼下都是笑声一片。   只因那些问题,都沾染着风月。   位于秦卿对面的阁楼处,比他低一层楼位置,那里坐了三位楼里的花魁,也都是来坐观花魁选举的。   只是那边的纱帘,是敞开着的。   楼下有不少人也在看那边,今夜除了是选花魁之外,还是那三位其中一位的开苞之夜,那三位花魁也都盛装打扮了一翻   秦卿坐在此处看了半个多时辰,直列楼下响起了曲艺声,才看列苏姑妊从楼下走上来。   “我可否先回屋去?”秦卿不想再此地待久,他见着苏姑姑上来,便开口问了。   苏姑姑见到秦卿先是了一愣,随即便走到秦卿身边,让那几位丫鬟下去:“你晚些再走,待会儿我让你下去时,你便出来说说话”   “苏姑姑不是说,我只是出来坐一下,走一下便可吗?”秦卿并不想下楼去,楼下今夜座无虚席,他还瞧见了几位,半月前出游时,同船而行的富家公子。   “那那那”苏姑姑连指了楼下三处地方,坐在秦卿身边告知,“可都是二、三品的大官,你下去必定才好处。”   秦卿随着苏姑姑胡乱的指点看了过去,看到几个心宽体胖的老头子,他沉默了半响,便点头答应了苏姑姑。   苏姑姑下去后,秦卿在楼上看了看楼下的人,没过一会儿,便有人上楼来请秦卿。   上楼来的人,没踩稳,直接摔在了秦卿的脚边   “秦爷,花魁已经选出,请您下楼去给花球。”那上楼来的人,很想看秦卿,可又不敢直视秦卿。   那几位丫鬟见秦卿想扶那摔倒的人,丫鬟们便立马上前将摔倒的人拖远,然后再将那人扶起。   几人都让开路,让秦卿下楼。   秦卿见到这种情况,也不好多言。只觉,那几个丫鬟似乎不想让他弄脏了衣衫,或者是手   “有劳了。”秦卿低声的说完,便缓缓的下了楼,而他身后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下楼。   秦卿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外面才拍手的声音。然后,听到才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出那是三位花魁在跟客人们说话的声音   “老鸨手,你当初可是说了,花魁之夜云飞鹤会出现,都到了这个时候怎还不见云飞鹤的踪影啊?!”楼下的大汉,端着一碗酒,豪气冲天的边饮边问。   还有比较斯文的客人,也开口了   “云飞鹤若是不来,我们可得失望而归了。”   “哎哟,瞧你们说的,都真会跟我开玩笑,叫云飞鹤出来哪能让各位爷满意啊,咱们今夜叫秦卿出来让大伙看个够。”苏姑姑笑呵呵的高声阔论。   秦卿听到此话,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之前他身边那空置的座位,想必那是为云飞鹤所留,可不知为何云飞鹤没来。   楼下的人,听到秦卿的名字后,都不相信秦卿会出来,因为秦卿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在场的人都不相信。   “秦卿又不喜欢这种场合,往年都不出现的。”有年纪稍微大些的客人提出了质疑。   直到,秦卿步入了才着烛火照亮的那一截阶梯,楼下的谈论声,也渐渐的小了。一双精致的、金线交错勾勒的、暗花的、锦靴鞋尖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随即,便是及地的、拖摆的、华美长袍散铺在地面,那鹅黄色的锦纹长衫,在烛光下泛滥着浅浅的迷离的光泽   那胸口与领口,以及衣边,都镶嵌柔和裘皮,与衣衫色泽相近的交错融合   他的双手拢在一个纯白色的保暖裘套中,那华美的腰带与胸前的花纹都精细至极,那一头顺滑的长发被松散的捆在身后   楼下喧闹的声音,随着秦卿的出现而速渐的平息   “秦卿来晚了,让诸位客官久等了。”秦卿今日脸上的面纱换了与衣衫同色.眼还戴了一个珍珠脸帘覆盖住了面纱.随着他的走动.脸上的珠帘也轻轻地晃动。   秦卿一语完毕,刚稍稍抬起眼   便瞧见有一帮人从外面的进来了,那帮人进来后,立马便有小厮上前去迎接,还有客人连忙起身的让位。   那帮人,多是穿着宫中侍卫的御用服装   只是其中一位特别显眼,被那些人侍卫簇拥着缓缓步入了大堂,那人穿着幽蓝色锦服,黑羽外披,那青年从进来的那一刻,那隐合笑意的双眸便始终盯着他看   他认出那是莫言之。   上回一别,也有些时日,莫言之那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是刚从关外回来,但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有的只是那韵意深长的笑意   就在所有人都安静之时--   就是秦卿拿过花球,准备交给今晚花魁之时--   “秦美人,多日不见,你真是越发迷人,不枉我入宫前绕路回来看你。”莫言之的声音在台下响起,那陈辞间夹杂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75章   秦卿止住了给花球的动作,站在台上的安静地看向台下那说话的人。   台上,三位衣着靓丽的花魁,以及那刚选出的新晋美人,都站在秦卿身后面面相关,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之色。   而苏姑姑则是站在秦卿身边,稍稍地推了一下的手肘。   秦卿沉寂地看了身边的浓妆艳抹的女人,才朝着台下的莫言之行礼:“多谢莫公子抬爱,莫公子为秦卿千里而来,秦卿荣幸之至。”   他语气平静的一语,却换来台下的一阵抽气声,随即便是一阵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跟随在莫言之身边的那些宫中侍卫,都皑甲佩刀,威风凌立的站在莫言之保护,那些人都不苟言笑的十分严肃。   而莫言之则是衣冠整洁,华美依然的稳坐在大桌前,旁边有人小厮为其上酒,而秦卿身后的三位花魁,也都下了台,主动去了莫言之身边招呼。   苏姑姑也未阻挠。   三位美艳的花魁都去招待莫言之,其他的客人对此虽有不满,可是却不敢多言。   莫言之并非单单只为九王爷办事,莫家只为皇权办事,加上与东洲巨宫陆家是出自同宗的血亲,所以还想做生意的人,都不敢得罪莫言之。   若是得罪了莫言之,那将牵连甚广。   即便是在场的某些官员,也都不敢出声。   可是,莫言之虽有美人相伴,但那视线却依旧是停留在他的身上,那深含笑意的眼眸,正幽幽定定的远远地注视着他   秦卿垂下眼,稍有回避莫言之的眼神,并在苏姑姑的安排下,将花球递给今夜刚选出的新花魁。   花球递出   秦卿戴着华贵金丝纹路的白锦手套,他将花球递给花魁时,那修长的手指无意融碰到花魁的指尖,那身着妙曼绫罗装的彩衣花魁,略显羞怯地接过花球。   “谢谢的秦爷。”那如花似玉的花魁,将花球接过后,便双眸含春欲柜还羞地看秦卿。   “姑娘不必客气,你艳压群芳,花魁之名也是实辜名归。”春卿轻声而得体的语毕,便在苏姑姑的眼神暗示下,走到了花楼台旁的侧座入座。   侧座正面与花魁台侧面相对,能够看清楚全场的情况,且才纱帘遮挡,朦朦胧胧的轻纱隔开了与外界的视线。   秦卿刚坐稳,外面便有人不满,说秦卿露面时间太短,通通表示还未看够。   苏姑姑在外缓和气氛,可却效果不佳。   花楼内,在坐的那些客人身边,那些陪着伺候的姑娘们,也都在帮忙劝说,可是外面的情况越发的难以控制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苏姑姑脸色渐变。   秦卿却安静地坐在纱帐内,纹丝不动的,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因为他知晓,即便是外面今日闹起来了,苏姑姑也不会再让他露面。   “各位客官,若是还想见咱们秦卿,那就过几个月再来亲自点秦卿,到时您们爱怎么看,便怎么看。”苏姑姑故作悄声的哄劝台下的男人们。   那新晋的花魁则是被台下控制不住的场面给吓到,往后退步时将花魁台上的花瓶撞倒,一时间台上,台下,都有女人的惊叫声。   可在场的男人们却是呵呵太笑,今夜是花魁之夜,台下没有小倌伺候,小 倌馆那边今夜如常做着生意,秦卿的出现是特倒。   那些平日里斯文的客人,因今夜有人诸多的起哄,也跟着掺和,才导致场面变得略微混乱。   可就在这混乱中,一声酒杯破碎的声音,轰然的炸响   秦卿透过那朦胧的纱帘寻声望去,只见外面那吵杂的声音,全部随着那声炸响悠然而至,外面的人也都通通地看向那声音来源处   莫言之脚边碎了一地的酒杯细渣,但莫言之却是依旧平静如常地坐着,目光始终都停留在花魁台旁 那侧座的纱帘上。   透过那纱帘,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秦卿安静地坐在里面,那隐约的轮廓与身形都朦朦胧胧   “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没拿稳杯子,手一滑就‘砰’。”莫言之脸上的笑意稍有收敛,他的视线也从纱帘上移开,眼神渐变地盯着在场闹带头起哄的那个大汉。   那合笑的双眸中,隐含着几分危险   在场的人,都不敢啃声,那几个带头的人也都纷纷不敢再多言地坐下,莫言之带来的那些侍卫,也都纷纷的上前,无声的示意让那些还站着的人都坐下。   一时之间,之前还闹哄哄的花楼内,顿时冷飕飕的没有半个人吭气   那几位招待莫言之的花魁,有两位不敢出声的低着头,也不敢再多看莫言之,还有一位在替莫言之倒酒,可却因害怕而吓得手发抖,把酒倒得满桌都是。   莫言之不动声色地盯着桌上的酒,那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那花魁还在倒酒,已吓得全身僵硬,脸色惨白,不敢再看莫言之。   整个花楼大堂,就只听见倒酒的声音。   秦卿坐在纱帐内,将外面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他刚想起身可却看到莫言之身边的侍卫,将那倒酒的花魁给拉走。   一时间,酒壶打碎的声音,与那花魁抽泣的声音格外清晰。   台上的花魁,已吓得站到苏姑姑身边,而台下另外两位花魁,坐着不敢动,其他人也都规矩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再敢让秦卿出来   “对待姑娘不必如此粗鲁,让她下去即是。”莫言之眼都不抬的,叮嘱着将那花魁拉走的侍卫。   那侍卫立马将那花魁松开,楼里的小厮也即刻上前,将那哭啼的花魁带走。   秦卿见状也没再起身。   之前,莫言之杯子是怎么掉的,也许只有那个三位花魁瞧见,莫言之脚边那些细碎得不同寻常的碎渣,看上去像是大力砸下所致,而并非手滑   秦卿平稳的目光,透过那纱帘,并穿过人群,落在莫言之的身上,莫言之身上的锦蓝色华丽长袍,刺有很精细的银纹锦绣,那细软的黑羽长披着身,装点着从容之态。   即便是刚长途跋涉而归,也不带倦容只带优雅   莫言之的视线也重新落回了秦卿这边的纱帘上,完全不理会旁人的视线。   那一道强烈的视线,使得秦卿轻微的稍稍垂下了睫毛,掩住了眼底所有的神情,同时也避开了莫言之那道视线   虽然秦卿无法直接看到对方的眼神,可是他觉得莫言之似要看穿这纱帘,把他看得透物似的,那道视线格外的强烈。   “现下到了各位客官给花甩拍价的时到,价高者得,各位客官踊跃出价”花楼内,短暂的安静后,苏姑姑便开口主持大局。   花楼内的气氛这才缓和,那两位台下的花魁也被苏姑姑叫上了台,有一位匆匆回房了,还有一位留下被人竞拍。   只是,竞拍时的气氛很冷,几乎无人敢出价,苏姑姑与那花魁面子有些挂不住。   之前那些起哄的客人,似乎是怕了莫言之,安静一片。   台下鸦雀无声。   往常那十几年,都木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花魁冷场那是花楼大忌。   此时   坐在纱帐内的秦卿,见状不妙便轻声的开口:“今夜是花楼选花魁之日,各位客官都应该要尽兴而归,切莫为了小事,而失了雅兴。”   他嗓音温和,声音轻低有度,得体得当,那声音从那纱帐内悠悠荡荡的传出,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秦卿说得是,先让咱们台上的两位花魁,为各位客官献舞一曲先助助兴。”苏姑姑笑言招呼客人,抬手示意声乐起。   烛光暗了下来,那两位花魁,一位新花魁,一位几月前选出花魁,两位花魁身段妙曼的青衣曼舞,云秀纷飞煞是迷人,看得台下客人如痴如醉。   可莫言之却是正眼木看那台上的表演,而是在黑暗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掩盖着秦卿身形的轻纱帐。   直到舞蹈结束后   声乐毕。   帐内再次传出秦卿的声音:“各位客官,可以为两位花魁喊价了。”   莫言之这才步开稍稍的移开视线,伸手细微的示意旁边的侍卫过来,待侍卫靠近后,便在侍卫耳边交代了几句   随即   待苏姑姑将底价喊出后,那侍卫便直起身带头喊了一个比底价只高一点点的价格,这使得原本安静大堂又开始有了议论声。   侍卫这带头一喊之后,莫言之便暗示般的开口了:“各位若是不舍得出价,那两位花魁,今夜便是我这随行侍卫的。”   他此言一出,便表示自己对那两位花魁无兴趣,之前安静一片的客人,在见莫言之表态后便纷纷开始了踊跃的要价。   待客人要价结束,花魁已有顾主时,隔空传来一个小厮响亮的传话声:“云飞鹤到!” 第76章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都整齐地看向了声音来源的地方,一个怀里抱着精致锦盒的小厮喘着气从后楼跑来。   秦卿见苏姑姑刚想发火,那小厮便自作主张的跟台下客官展示锦盒中的东西,锦盒打开后,一副长长的画卷拉开   那幅画有半人高,画上是画的何物,他看不清楚。   可是,他听到台下那些客人发出惊叹的声音,那幅画应该是云飞鹤的画像,云飞鹤并未亲自出现,而是让小厮拿了画像过来给那些客人观赏。   只是一幅画便惊艳了全场。   秦卿看到苏姑姑脸色速渐缓和,也便知晓苏姑姑不会阻拦,因客人们都没有任何的意见,而那小厮更是抓紧时间,将那幅画拿到了台下走了一圈。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就连莫言之身旁的那些侍卫,都纷纷的观望那副美人图。   只有,莫言之半丝兴趣都没有,漠不关心地看了那拿画的小厮一眼,就起身交代身旁的侍卫,让侍卫都到外面等候。   然后,莫言之便在众人为那幅画倾倒之时,独自穿过人群,直接走向了秦卿所在的地方。   坐在侧台上的秦卿见到莫言之走近,他的眼底也有了几丝细微的波动。   外面。   苏妊姑安排两位花魁,陪着拍下花魁的客人到了后楼。   客人们都在欣赏云飞鹤的画像,仿佛看着画像就已经满足了,不需要云飞鹤真人出场,就足以惊艳这全场。   随着莫言之的靠近,秦卿的心跳也加快,当纱帘被缓缓拉开的瞬间,四目相对间,各自的眼底都是道不尽的深韵。   “莫公子”秦卿低声轻唤。   莫言之站在纱帘旁,没有再靠近,只是盯着坐在里面的秦卿看,而秦卿也缓慢地站起身,平缓地走近了莫言之。   “秦美人,我离开西洲这段日子,你可有想过我?”莫言之一边平静的询问秦卿,一边将手伸向了秦卿的腰间。   下一秒   秦卿便被莫言之拉近,两人紧紧地贴靠在一起,莫言之这举动,使得秦卿的睫毛轻微的、不着痕迹的颤抖。   “莫公子说笑了。”秦卿低声的开口,避开了莫言之的问题。   莫言之也没追问,他从容的将秦卿打横抱起,在众目瞪瞪之下,无视旁人各色的目光,将秦卿抱进了内楼。   就连苏姑姑瞧见了这场面,也没有拦着。   秦卿的双手拢在那毛绒绒的裘套中,为了能使莫言之将他抱得更稳当,他自然的将手环在莫言之的脖子上。   他双手拢着的裘套,自然的贴在莫言之的后颈。   由于客人都在前楼,今夜回廊上没有半个人影,幽暗的灯笼那洒下的殷红光芒,笼罩着整个院落,秦卿将新住处的方向与位置告知了莫言之。   他被莫言之抱回住处时,已经是办盏茶后。   这一路上,秦卿都清楚的感觉到莫言之身体传来的温度,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衫,也能感觉到对方那结实宽广的胸膛。   秦卿这一路,也都安静的靠着莫言之。   他被莫言之抱着,他的额头轻轻地靠在莫言之的脸颊,脸上的珠帘随着那走路时的轻轻晃动,也似有似无的碰到莫言之脖子。   今日莫言之在他这里留宿,他将楼雁青交代过的事情告诉了莫言之,而对方似乎早已知晓,没有过多的谈论这件事。   但莫言之今夜没有让他伺候,而是沐浴后,与他简单闲谈了几句便休息了。   他也知莫言之赶路回来,虽是表面没有疲惫之色,这长途跋涉的诸多劳顿,不管如何都是需要好好休息的,至少先睡一觉是必须的。   莫言之似有几日时间可以在此地逗留,隔日便在秦卿的旁观下,交代了苏姑姑,告知苏姑姑若是往后几日有人来找秦卿,那便先打发走再说。   不可让人来打扰。   即便是慕鸿歌,或是楼雁青来了也一样。   秦卿知晓苏姑姑已经事先听过楼雁青的吩咐,知晓他未来几个月要伺候三个男人,楼雁青必定出了更多更好的价钱给苏姑姑。   苏姑姑才会如此言听计从,还给他安排了这么好的住处。   既然如此   他也没什么可说,莫言之现下也是他的客人,他也要好好的招待,不会有丝毫怠慢,或是让客人感到不快。   不过莫言之这两日都未碰他,都在他此处休息,虽然他每日都要伺候莫言之更衣沐浴的,还会陪莫言之说话,可莫言之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直到第三日夜里,莫言之似乎休息够了,从起床梳洗,再到夜里吃饭,再到沐浴喝茶,再到现下安逸地靠在椅子上休息,那视线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始终都平静的看着他,看他的脸,看他的手,看他的身段,再看脸上的面具与侧脸的发丝。   秦卿也任由草言之着,他与莫言之交谈时.对方更是拿掉了他手上所戴着的手套对方在看到他豪不细嫩的手时   眼底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讶与过多的神情,让他无法揣测对方的心情。   而对方,坐着看了他的手许久,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秦卿手心那已浅浅变淡的老茧。对方的指尖温热,动作很轻,使得秦卿的手心很痒......   他细微的动了动手指,手心那痒痒的感觉,使得他想要避开莫言之的触碰,可对上莫言之那幽深的眼眸,他却任由对方继续。   “莫公子不要捉弄秦卿。”秦卿看着莫言之,他语气平静而才礼。   昏黄的烛光下,宽大的阁楼上,两人坐在走廊上的闲庭旁喝茶谈天,夜里虽是风大,可是此处花香四隘,还能瞧见临院的风景。   此院附近几个院子都是空置的,都没有人住,地方又十分隐私,通常是不会有人过来的,所以也显得此地幽静。   也可说是冷清   “我这岂能说是捉弄你,我只是看看你的手,别无其他的意思。”莫言之未放开秦卿略粗的手,将秦卿的手捏在手心。   秦卿的手温热,可莫言之的手心比他的更热更烫,那温度让秦卿整个手臀都有些麻麻的,秦卿也没收回手,目光顺着对方的肩头顺着往上移动 。   他平缓的视线,停留在莫言之那合笑的唇角,那唇形的优美嘴唇,幅度雅然从容。   “莫公子,今夜是否需要秦卿伺候?”秦卿这次轻缓的开口,询问了对方,他自然的收回手,为莫言之倒了茶。   莫言之也没提秦卿手如何如何,更没有给出任何的评价,只的接过了秦卿递来的茶杯,反问了秦卿一句。   “你说的伺候,是位前两日那样伺候我,还是说是指别的,更深入的伺候?”莫言之一边品香嗅茶,一边眼波静静地看着秦卿。   秦卿没有再戴手套,而是稍稍的将双手拢在袖中:“更深入的伺候。”他面纱下泄出声音,轻低而缓慢,他垂下了眼,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   秦卿今夜青衣着身,外形清素让人见了有股清妙之感,瞧着便是舒心。   上次他拒绝了莫言之,这次莫言之来,都待他很礼貌,只与他谈天,没有进一步要求要他“伺候”,应是因为上次之事,对方才与他保持礼貌的距离。   莫言之听到秦卿此言,眼底明显多了几分隐隐的笑意:“那今夜,你打算在何处伺候我?”他反问秦卿有何打算。   若非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   “书房、卧房,或是楼下,都由莫公子做决定。”秦卿回答时,接过了莫言之喝过的茶杯,将茶杯放置的桌上。   桌上的茶器摆放精美,在灯笼殷红光影的笼罩中,焕发着浅浅的光泽,杯中那缕缕的热气腾起,迂回撩绕的迷人。   莫言之没有即刻回答秦卿,而是披着外衣,雅然随性的靠坐在椅子,安静的注视着秦卿,那深幽的眼底笑意也渐渐的收拢。   似在思考,今夜要在何处尽兴。   这两日,楼里发生了许多事,秦卿也听那两位来拿衣衫去洗的下人提起,说是前日那拿云飞鹤画像出去的小厮,被护院给打得半死。   而莫言之带来的那些护卫,当夜就把那晚起哄的那些人的手给朵了,那几个被朵手的壮汉都是四洲镖局的人。   他也知道那夜来观看花魁选举的,都并非普通的客人,若是普通的客人,老板娘也不必那么好生好气的招呼,大可摆出架势来。   毕竟花楼打开门做生意,不可能没些路子,那晚来的人,非富即贵若是一个两个得罪得起,一起闹起来那便是麻烦事。   加上那夜花魁选举,有些客人摆脸色,根本就没给老板娘面子,老板娘虽然不会当面得罪客人,可是那些人往后都别想再点花魁。   更不可能见到他,因为老娘娘的意思,是让那些人把他的名声给传扬出去,而并非真要那些人来点他。   花楼打开门做生意,名声再外,也不差那几个客人。   加上他们花楼的花魁本就是名声再外,岂能容许被人如此“侮辱”,若是再让那些人点花魁,花楼岂不是要成为笑柄。   虽然那夜也有几位大官,可花楼从来都不会缺客人。   他无意中听到那两位洗衣服的下人说,那些被砍手的人,是因窥探了莫言之停靠在外面的马车,说那马车里,装的都是要呈上给九王爷的关外美人   所以这两日莫言之在他此处逗留时,他担心莫言之见着添喜不高兴,便请苏姑姑将添喜带去照看两日。   当夜。   后院的温泉池旁,秦卿已沐浴好站在浴池旁边穿衣,他的身上被温烫的水给弄得有些泛红,男人的身体并不像莫言之那样有型,更没有什么使女人的疯狂尖叫的饱满肌理   就是一副很普通的男人身体,没有特别之处,女人见了虽是会脸红,可也不会产生像看着莫言之身体时那样的强烈幻想,若是同性见了更不会有任何的逍想。   那宽广的肩膀略显清瘦,四肢修长比倒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年轻男子的精壮,腰腹肌理的线条也不像莫言之那么有力。   秦卿合上了衣衫,系着轻滑的腰带,他赤着脚踩在池边的绒毯上,而莫言之则是盯着他,并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听闻你前阵子与楼雁青一起出了远门。”莫言之见秦卿整夜都戴着面纱,便与秦卿闲谈,虽然今夜秦卿脸上已无珠帘覆面,可莫言之也没让他将面纱取下。   男人在沐浴时,几度想将自己的面纱拿下,可是莫言之都阻止了他,不是将他的手轻缓的拉开,便是不动神色的将他的手给摁下水中。   莫言之看他的眼神,始终都是那么的不带恶意   更不带审视   秦卿见莫言之盯着自己脸上的面纱看,他沉静地回视着眼前俊朗年轻男子:“楼公子带秦卿出游,秦卿盛情难却。”他承认了前阵子才随楼雁青出远门。   他眼眸的神情平静,脸上那小半张面具,光华轻逸的流转   每次,秦卿说话时,声音都带些朦胧感。   可那成熟的声线,还是无法掩盖。   莫言之见秦卿站在身前为自己细心的着装,便问道:“边关的风景好吗?”他伸手扶着秦卿的侧脸下颚,手指穿插在秦卿的发间。   男人的发丝很软   很顺滑。   莫言之那手指传来的温暖温度,即便是他隔着面纱,也能够感觉到很清楚,他为莫言之系扣腰带的动作放慢了,他的视线顺着莫言之微敞的胸前,缓慢的移动到了锁骨   那里有细微的水珠顺着锁骨滚落   秦卿的眼神,也细微的波动,并答道:“那里的雪景很漂亮,雪雾撩绕的,好似置身在仙境。”   “楼雁青可有带你去将帅府?”   “恩。”秦卿承认去过将帅府。   莫言之脸色稍稍有变地看着秦卿。   秦卿也察觉到似有不妥之处,开口反问莫言之:“莫公子为何如此介意秦卿去将帅府?”他直言。   “不是介意,只是那种危险的地方,最好是不要去。”莫言之抚着秦卿脸颊的那只手在停顿片刻后,便移开了,他拿过旁边架子上的黑羽外披,披在秦卿的肩膀上。   秦卿的脸颊上略微有凉凉的感觉,因为之前莫言之手心停留的温度被寒风所吹散,两人的发丝也随风轻轻的波动。   “莫公子不必担心,秦卿没有出现无法呼吸的症状,反倒是楼公子”秦卿说到此处也止住了话语,只因一阵迷眼的温泉水雾被夜风吹来   那一阵风吹起了他面纱的一角,夜风似轻纱般的拂过两人的衣襟、发丝   莫言之的伸手替他抚平了面纱,他也不确定莫言之可才见列面纱下的容颜,他只看到 莫言之以如常如初的眼神看他。   “那你们可有去边关冰原游玩,那里每到这个时节,都有许多年轻男女去那处赏光,那里的冰原溶洞很绮丽。”莫言之凑近了秦卿一点,说话时那嘴里呼出的淡淡热息,被强烈的冷空气凝结成了水雾,飘渺的被风吹散。   秦卿见对方的眼底含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便知晓那溶洞必定是风月之所,年轻男女尝鲜的地方。   秦卿平静地拇头:“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他将此次出行的见闻,都简单告知对方。   “我前两日刚回城时,在城门前遇见慕鸿歌,他将楼雁青与我表兄冲突之事,都告知于我。”莫言之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见他没有多言,才领着他从池亭内走出缓缓的下了阶梯。   他跟随在莫言之身边,刚出池亭便感觉到外面谷气侵袭。   两人身上都披着外披,他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随着莫言之走回了前屋中。   直到   莫言之再次提起了陆漠寒与楼雁青冲突之事:“楼雁青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与你,你无需担忧。”他一边平静的言语,一边目光深幽的注视秦卿。   秦卿知晓,此话必定是楼雁青让慕鸿歌转到的莫言之,所以现下莫言之为了他安心,才将此事告知他。   “秦卿知晓楼公子是恩怨分明之人。”   “其实这件事是楼雁青白己挑起的,他若不包下你公然挑衅我表兄,也不会引来此事。”莫言之坐在楼下宽大的椅子上,伸手拉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那椅子上,铺盖着一层质柔软的白色狐毛毯   秦卿站在莫言之身前,微垂着头,看着那身着锦色幽蓝单衣,如夜魁迷人的莫言之,对方美冠玉面,衣衫随性微敞。   那白皙的皮肤,与俊朗不凡的五官,以及那暗夜般迷人的深浓眼眸。   都是那么,让人无法抵御此人的魅力。   “楼公子与陆公子本就有生意冲突,请莫公子不要将此事混合在一起。”秦卿没有承认莫言之如此说法,他语气还是那样温温和和。   他任由莫言之拉着。   两人的视线都平坦的注视着彼此。   莫言隶似乎察觉到秦卿不想提这件事,莫言之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郁,直到那笑意蔓延至那俊朗的脸上。   那笑容使得秦卿略微的心慌,他不知晓莫言之在笑什么,只觉得那笑意中隐含着那么几丝诡异。 第77章   “莫公子,秦卿在伺候你之前,想告知你一件事。”他的双手细微的从莫言之手中抽离,他告诉了莫言之,陆漠寒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他。   同时,他平缓了解开了脸上的面纱。   既然是要伺候的莫言之,那便不能再带着面纱,若是莫言之见到他的面纱下那半张容颜不满意,他便就此打住即可。   若是满意,他便继续伺候。   这次与以往不同,以往他并不与莫言之有太亲密的接触,今夜他要完全的接受莫言之,他不想让客人蒙蔽。   “秦卿不是美人,若是可以”秦卿希望莫公子往后不要再如此称呼秦卿。”秦卿平静的低下身,在莫言之的注视下,缓缓地半跪在莫言之的身前。   他只有如此半跪着,才方便伺候莫言之。   莫言之眼底的笑意,与脸上的笑容,在秦卿道出陆漠寒不再来光顾时,而悄然的收敛,那深如墨色的眼眸,色泽浓郁得看不透。   秦卿见莫言之如此情椿,也缓慢地避开了莫言之的视线,他那轻放在莫言之腿上的双手,也轻然的移开。   可是   莫言之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莫言之手心那惊人的温度,使得他被捏住的手背都在发热   昏暗的烛火中。   男人那面纱下的面容略显憔悴,加上那谈不上精致的五官,让人无法将男人与西洲第一名魁的称号联系起来   莫言之稍稍地抓紧了秦卿的手,那幽深的黑眸盯着秦卿的脸颊看。   然而,秦卿也平静的、坦然的接受着莫言之眸色深深的注视。   “莫公子,对秦卿的容貌可满意?”秦卿低声询问。   莫言之的眼底没有丝毫的失望,以及失落的神情,那幽深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男人那略显憔悴的容颜。   秦卿在没有得到莫言之的情况下,便以为对方是不满,他轻缓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莫言之的手心抽离,却被捏的更紧了。   莫言之目光依旧。   也依然没有出声。   秦卿也没有再出声,因为莫言之捏着秦卿背的双手,顺着秦卿的袖口轻缓的滑入了袖口中。   他的双手抚着男人的手肘。   对方那轻缓的动作,使得男人整个手臂都微微酥麻,并且男人手上那被抚过的皮肤,都在不断的发热与发烫   男人的呼吸,也咐有变沉。   莫言之的双手,没有停下动作,不停的往秦卿的袖中摸索,那双手棋到他的肩膀时,彼此都听到那清晰的布料被挤破的声音。   嘶   嘶嘶   秦卿肩膀上的袖合处,被挤破,那长长的裂口延伸到秦卿的后背   他没有说话,而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俊朗男子,对方正半抱着他的背,平静如常的打量着他气色不佳的脸颊。   对方眼底也没有厌恶或者嫌弃的眼神。   虽然秦卿对于莫言之的反应略感意外,但他也没有再问,由于他是被莫言之半揽着,使得他整个人都跪直了。   他抬起头   鼻尖即刻便对莫言之那精致的下巴   莫言之的双手穿过秦卿的袖口,抱紧了秦卿的后背,加上他用力的将秦卿抬抱起揽至少身前,使得秦卿膝盖悬空的同时   秦卿身上的衣衫完全的崩裂   “莫公子,陆公子已经不来找秦卿了。”秦卿一只手轻缓的放置在莫言之的肩头,为支撑身体而稍稍地捏着莫言之肩头那薄薄的衣衫,一只手依旧放在莫言之穿着薄裤的腿上   他再次开口提醒莫言之。   可是莫言之仿佛没听到似的,直接将男人抱了起来,让男人坐在他的腿上,待男人坐好后,他才松开男人 。   莫言之靠在沙发上,从容的注视着坐在自己腿上的男人:“我不是因,陆漠寒才找你的,而且你的样子,我也不失望。”   他的语气很平静,看到男人沉静的看他,他眼底也多了几丝笑意。   然而   秦卿见对方眼底的笑意雅然而迷人,他沉默着,没有多问,那放置在对方肩头的手,也松开了。   他的手不知该往何处放   他的手心滚烫,手臂上,背上,被莫言之碰揉过的皮肤,那温度都还未沉淀散去,加上对方腿上传来的温度   两人身上即便是穿着轻薄的长裤,也好似没有任何的距离感的柔滑,对于彼此身体传递而来的温度与感觉都非常鲜明。   “在这次之前,我来找你,的确是因为陆漠寒,但也不全是。”莫言之也坦白的承认了自己,出初的用心与用意,他的语与十分坦然,没才丝毫的隐瞒与   仿佛这从来都不是秘密。   秦卿未语。   只是垂着眼,看着自己略显粗糙的手。   莫言之见秦卿安静又平和的眼神,他的背离开了椅背,坐正了盯着眼前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不过这次我来,并不是因为陆漠寒,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才来。”   秦卿察觉到对方说话的气息,笼罩着他的唇角,那灼热的呼吸,似顺着他自然微启的双唇,窜入他的嘴里   那温度仿佛要烫仿他的唇舌。   秦卿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唇,对方唇齿见那淡淡的香气,以及那温度,使得他的下唇略微隐隐的泛红,发热…   甚至还有一股被羽毛抚过轻痒,略才挠心。   “其实,数月前,陆公子将邀请秦卿去陆府做客时,那夜在秦卿耳边说话的人是谁,秦卿的心里都清楚”   秦卿坦白了自己的所言   那夜的人,是莫言之,并非陆摸寒,因为陆摸寒是不会对他那些话的。   莫言之听到秦卿此言后,也并未有半丝的惊讶,他眼底那难以察觉的笑意,十分的沉稳,而不轻易令人看出,保持着从容之色。   “当初我来找你,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漠寒,可是还一部分我并未骗你。”莫言之的双眸在烛火下,那烛影轻柔的摆动,他的语气缓慢而沉定。   秦卿不言,静听。   莫言之上次的确是在知晓陆漠寒暂时没找男人之后,不太想来,加上秦卿上次拒绝他,又加上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办,他也不能在秦卿这里耗着。   “我这次去边关的路上想了很多,也见了不少。”莫言之靠在他唇边,双手扶着他的腰身,“但你要记住我这并非是在向你解释,我只是要你知晓,我的心意”他低缓而暖昧的说罢,便低低的轻笑了两声。   那低沉的笑声很悦耳。   若是在女人耳边如此轻声,再加上一些亲密的举动,那女人绝对会忘乎所以的给予的。   “秦卿也并没有让莫公子解释,也不敢有此想法,秦卿只是担心莫公子在知晓陆公子不再来之后,而觉得碰了秦卿之后,会感觉到不舒肌”秦卿说得很保守。   “所以之前才”秦卿解释。   “不用再说了,现下你已知晓我来这里不为任何人,而且我对你也并无不满意之处。”莫言之那温热的手臂与手心揽抚着秦卿的后背。   说话同时,还时不时的将秦卿往身前摁。   使得秦卿一下一下的,将胸前贴近莫言之,两人身上温热体温,与呼吸也一下一下的悄然的融合。   秦卿那沉缓的气息,也稍有变烫。   “那你今夜,你是否应该加倍卖力的、更加认真的伺候我?”莫言之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的上,他并没有要求男人,只是压低了嗓音询问男人。   秦卿听到衣衫再次破损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很细微,那声音的来源是因为立言之,那温度颇高的双手,拉破了秦卿背后那破裂的衣衫。   使得秦卿的整个后背都呈现在烛光下,直到秦卿听到后腰裤头被扯破的声音,随即便是后腰下方传来一阵凉意。   莫言之这举动,让秦卿明确的了解到,今夜莫言之还是要留下他伺候。   所以   秦卿听着眼前的莫言之说话,他一只手轻缓地解开了莫言之的裤头,一只手自然地伸入了莫言之那敞开的衣衫内,轻轻地扶莫言之那有力的脚。   “既然莫公子不介意秦卿气色不佳,又确定今夜要在此留宿,那秦卿必定的仔细伺候莫公子。”秦卿轻缓的低语间,平和的目光静静地看正在欣赏他此刻姿态的莫言之。   莫言之没有阻止秦卿的动作,只是观赏着、等待着、享受着秦卿的伺候..   秦卿规矩地坐着没有乱动,也没有乱移位置。   只是,在为莫言之拉下裤头的同时,秦卿身上的残袖,顺着肩头滑落到了手腕。   那华美的衣衫,一堆掩住了秦卿的腰下,那破碎的布料,在烛光下焕发着隐隐的光泽。   秦卿身上那不怎么好看的肤色,也在烛光下呈现出淡蜜之色。   “秦美人”莫言之故意又叫秦卿“美人”,果然当即便看到秦卿止住了动作。   此时   秦卿刚想开口再次纠正莫言之,但却首先感觉到后腰一凉,他那被扯破的裤腰,顺着后腰的往下滑到脚环上。   一阵是凉风的吹来,吹得木门发出“吱嘎”的响声。   那湿冷的夜风,吹得两人的发丝略撒地摆动,那凉意使得秦卿身体细微的轻颤。   莫言之上衣敞开着,靠在椅子上看着秦卿。   “在我眼里,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好看。”莫言之并不喜欢男人,只是秦卿例外。   他觉得秦卿不爱沾染尘事,这一点他很中意,加上秦卿这个男人在他的成长的路上,留下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莫公子请不要拿秦卿说笑,秦卿自知自己并不是”并不是什么美人,更加的称不上是美人。   莫言之沉默。   但他看到,秦卿温和的靠在他身前,一只手拉着他的裤腰,一只手在为他埋在裤子内,温柔而体贴的为他服务时   莫言之的嘴唇也似有似无地靠在男人那近在咫尺的下唇旁,并故意的发出了享受的吸气声,他很满意的看到了男人的睫毛细微地抖动 第78章   当莫言之的双手抚上秦卿的后腰,他手心的温废很暖和,他似有似无往上动了一下腰,使得彼此腹部若才若无的贴合。   秦卿略显生涩的移开了视线,安静的看着莫言之的肩头。   但男人不知晓,自己眼底那细微的、不着痕迹的动荡,却是清晰的落入了莫言之眼中。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的。”莫言总嘴角含笑地靠在男人唇角,无声的、以浅浅迷人的气息声低语:“我人生中第一次梦二遗,便是多年前,第一次见过你之后。”他平静的语毕,便轻缓而自然地咬住了男人那柔软的下唇。   这不带任何恶意的举动,轻然平缓。   秦卿并未推开莫言之,他可清楚的感觉着对方嘴里呼出的气息,那呼吸就洒在他鼻下的人中处,那触感十分的请晰。   对方很快便松了口。   秦卿那轻咬过的地方,残留着浅浅的牙印,那色泽也略显红润,还沾染着点点的湿润。   他与莫言之的距离很近,气息无所遁形的汇聚。   秦卿未曾想过莫言之会有此举动,通常来花楼的客人,都是不会碰小馆嘴唇的。   因为客人都知晓小倌多“脏”。   客人普遍都不会有如此举动,甚至有些客人只是为做那些事而来,根本不会理会小倌的感觉。   “莫公子之前说此次去边关,不知莫公子此次去的,可否秦”可否是秦卿半月前去的那边关。   秦卿还未问完。   莫言之力道巧妙的轻揉着男人后腰下方。   “秦美人,你若是不想我再叫你‘美人’,那你便不要我面前自称‘秦卿’。”莫言之那深幽的双眸,平静地看着男人。   “莫公子觉得秦卿配不上这个名字?”   “不是,只是觉得如此唤着,虽是做到谦卑得体,可是如此一来你与我显得太过有距离。”莫言之语气低缓,他说话时稍微凑近男人,那嘴唇自然的碰到了男人的唇角,“我想要更亲切”   莫言之告诉他,他们去的不是同一个边关。   秦卿与楼雁青去的是西洲的西寒边关,而莫言之去的是北漠的边关。   一个在西,一个在北。   “谁确的说,不是边关,而是路经北漠边关的关外。”莫言之详细了自己的说法,没有避谈此次前往的关外的事。   然而,秦卿也答应了莫言之将那拘礼自称所改掉,既然客人希望如此,那他也愿意配合。   两人低声的交谈时   莫言之的手依旧放在秦卿的身上,抚着男人后腰下那柔滑的皮肤。   而男人则是一只手撑着腰侧旁的椅背,另一只手继续温柔的伺候莫言之。   秦卿的发丝顺滑北垂在莫言之的身前,秦卿挺起身,稍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以方便更好的为莫言之服务,但并不影响彼此体温的传递。   即便是如此若才若无的距离,也能感觉对方胸前传递而来的热量。   两人身上那股沐浴后的淡淡清新气息,夹杂着庭院中吹入的寒花香气,充斥着夜魁般撩人的淡雅香韵。   秦卿平静地垂着头,轻缓的动唇:“莫公子”他欲言又止,目光顺着莫言之的颈间往下移动,似有什么话不好开。   男人那润泽,又隐隐泛红的下唇,散发着浅淡的亮色。   “嗯 ”莫言之鼻腔里哼出低低浅浅的轻应,其中似夹杂了隐约的笑意,似乎是知晓男人为何欲言又止。他近距离的欣赏着男人的下唇,并伸手以拇指轻抚,原本温热的温度在抚玩下持续发热。   秦卿的气息变沉。   对方手指传递而来的温废,与那手指上干净的味道,都是那么的独特,让人记忆扰新。   “是不是我伺候得不够好,所以莫公子才会没感觉?”秦卿嗓音温和,语气轻低而平静,他呼汪出的热息,轻洒在莫言之的唇边。   他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将自称替换。   可他的视线却停留在莫言之那反应不太强烈的地方。   “你伺候得不错。”莫言之靠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摇头,目光在秦卿的身上缓慢流连。   秦卿已收回了视线,注视着眼前俊朗的男子:“既然不是我伺候得不好,那为何莫公子会无反应?”他嗓音轻低。   对方却足以听清。   “有反应,只是感觉来得没那么快。”莫言之美冠玉面,姿态优雅,含笑而坦诚的对男人低语,“你再卖力些,我的感觉会更强烈。”   他语气保持从容,并未丝毫因反应不佳,而感到无男子尊严,反而很享受秦卿这长时间的耐心伺候。   秦卿见状,也未再多言。   莫言之一只手顺着秦卿后腰下,抚上了秦卿的侧腰,将秦卿往身前拉近,使得两人的身体重新地靠拢在一起。   彼此皮肤上表面那微凉的触感,很快便被彼此散发的体温所代替。   莫言之另一只手停留在男人的唇边,那修长的手指,沿男人的下唇抚至男人的侧脸,直至男人那柔软耳垂。   “用你的腿伺候我,我的感觉说不准会来得更快。”莫言之语气平缓,眼底轻慢的滑过那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轻捏着男人耳垂的手指,顺势地抚上了男人的后颈。   秦卿的头被拉近,彼此距离更近了一些。   一切都是那么协调与自然,莫言之眼底的神情始终如一,看着男人脸上精致的面具,与那略显请瘦的面颊。   “不用手,用腿会不会?”莫言之问他。   “没试过。”秦卿眼神平和,眼底的神情从头到尾都那么温和、安静、无杂念,“若是我做得不好 ”可否别生气   “做得不好不要紧,我不会责怪你,做不来便学着做。”莫言之仿佛知晓男人想说什么,他巧妙而平缓的打断了男人。   秦卿看着莫言之。   莫言之嘴里吐出的热息轻逸,顺着呼吸而溢出。   有了对方如此一言,秦卿才稍撒放心。   “莫公子与别的姑娘在一起时,感觉也是来得如此吗?”秦卿暂且停止了伺候莫言之,他靠着莫言之,双手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心滚烫。   他等待着莫言之的回答,他不确定是莫言之自身的问题,还是他伺候得不够好。   莫言之平静的双眸中,含着几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眼前态度温和的男人,平缓地摇头,给了男人否定的答应。   秦卿觉得莫言之,并不适合找小倌,因此人对男子根本就半丝的兴趣,对他的感觉似乎也不强烈。   从之前到现在,至少已有三盏茶的时间,可莫言之却依旧反应平平。   即便是不喜欢男子,也不至于如此。   一就连秦卿,都在总前那徐徐渐进的时间内,而渐渐地才了感觉,男人的后腰麻麻的,腿上也带着一阵异样的感觉。   很细微,很微妙。   莫言之的视线顺着男人的肩头,往腰线衍生,男人的后腰往下延伸,满是红红的、被手指揉碰过的印记。   那些印记,在烛火的照耀下,变得更加的清晰。   “莫公子,你在看何处?”秦卿嗓音平缓的询问,而他却是在看莫言之的下巴。   那精致的下巴,线条幅废优美。   “看你身上好看的地方,迷人的地方,会让我加快节奏并有反应的地方。”莫言之动了动唇,低若无声的对男人言语。   随即   秦卿知觉下唇微微一痛,那泛红的地方再度被莫言之直接给咬住。   两人的呼吸在此刻融合,秦卿那被咬的地方微微的发麻,他并未回避,反而很配合地将双手环上了莫言之的脖子,感觉对方的气息与温度。   没有布料的阻隔,那触感越发的渍晰,更有着毫无距离感的亲密。   莫言之松开了秦卿。   秦卿的嘴唇轻轻地弹动,那弹性非凡的下唇色译更加明艳,使得莫言之留恋地看了又看。   两人平静地对视。   直到,莫言之重重地、无声地亲了一下男人那被咬得红红的下唇。   “秦卿,你是不是从未与客人如此亲过?”莫言之缓声询问时,他的嘴唇若有若无的轻碰着男人的下唇,他无声的气息很迷人。   “确实不曾与客人亲过。”秦卿低声承认,男人的细微动唇,他几乎是贴在对方唇上低语,“我数月前才开始重新接客,客人并不多,固然无径验…”   除了幕鸿歌那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便再没有过。   秦卿垂着眼,看对方的肩头。   不知自己的回答,对方可满意。   莫言之的双唇移动,他顺着男人泛红的下唇,沿着男人的侧脸,一下一下地、不慌不忙地亲到了男人那发热的耳根。   他从容轻缓的动作,与那平静如初的眼神,笼罩在辉辉迷人的烛火中。   “你的唇,你的脸,都很好亲。”莫言之靠在男人耳边低声的夸奖。   在知晓男人才重新接客不久后,他的眼色加深了不少,唇角的笑意也渐浓。   “你是从何时开始重新接客的?以前做名魁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如此伺候过客人?”莫言之语气平缓的详细地问了男人。   秦卿都如实回答。   “以前做名魁的时候不卖身,即便是客人想,苏姑姑也不答应。”   秦卿的双手环在莫言之的颈间,他身上的皮肤太过滑柔,那原本滑至手腕的衣衫,又顺势地倒转滑至了肩头。   嘶嘶   那滑至秦卿左肩上的衣衫,也不及男人的皮肤半分柔滑,衣衫被莫言之完全地扯破并拉下,随手地搭放在椅子扶手上。   莫言之撕下衣衫的动作并不粗鲁,可秦卿的手臂还是因那勒动而泛红,他抚着秦卿的手臂,低声询问男人的感受。   “我没事。”秦卿低声应答,并将滑至右肩的衣衫自行拉下,轻缓地搭放在旁边。   当秦卿的双手,重新抚上对方的肩头时,对方凑近在他的脸颊上,烙下了轻轻的、平缓的、从容的一吻。   秦卿未动。   这不带任何杂质的亲吻,久久的停留。   对方气息移开他的脸颊时,他脸颊之上也隐约有了不同以往的血色。   见男人色泛红,莫言总便低声的轻笑,可当他的嘴唇想要触碰男人脸上那精巧的面具时,男人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秦卿平缓地垂下眼,掩住眼底的神情,平静的低声道:“莫公子,让我伺候你。”   为了不让莫言之碰他的面具。   他缓缓的尝试着动了动腰,用自己温度颇高的腿侧,生涩地、轻和地磨蹭着对方的腿。   莫言之一边静静的注视着男人,一边享受着男人的伺候,那眼底的神色深深的浓郁,似乎能洞悉男人心底的所有想法。   秦卿未免客人不满,或是生气,他缓慢地凑近了莫言之,并在其下巴处轻轻地印上了浅浅一吻。   “莫公子,你现下的感觉,可有强烈些?”   男人的嘴唇刚移开,便被对方从容地堵紧了双唇。 第79章   彼此自然地抱紧,嘴唇毫无间隙的贴合,速渐变热的鼻息也毫无保留的融合,那前所谓的奇异感觉,使得秦卿睫毛轻震。   两人的鼻峰交错,无形之中气息交汇。   那温暖的温度。   那融感真实。   那交汇的视线,都尽诉着恰到好处的温情。   幽幽撩摆的烛火之下,秦卿那轻垂在脸颊两侧如丝般细滑的发丝,随着伺候对方的轻缓举动,而轻然的晃动。   莫言之的双手放在秦卿的腿上,那修长而白皙的五指,捏紧男人质感柔滑的皮肤,那扎实的手感相当美妙。   烛影摇晃间。   宽大而结实的椅子,也发出了“吱嘎吱嘎”的细微轻响声,那听似撩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所笼罩,浙浙沥沥的下起了纷飞的细雨.湿冷的空气灌入了屋内佳得烛影更加的凌乱。   半盏茶后   秦卿现下已经不用再询问莫言之感觉如何,因他那与之相贴的腿,能够切身的感觉到对方的变化。   对方的变化很明显,使得秦卿都只觉诧异惊人。   秦卿抬起眼看向对方,却正好对上一双隐瞒笑意的深眸。   “如今,你可还会觉得我的反应才问题?”莫言之姿态雅然地靠坐着,他拉低了男人的头,让男人看。   “莫公子的反应,并无不妥之处。”秦卿的目光巧妙的避开,将视线停留在莫言之的手臂上。   那手臂线条清晰有力,随着对方一捏一放的动作,手臂筋骨也收紧和放松   莫言之将秦卿脸上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他的手绕过了秦卿的腿腕,锁住了男人的腿,将男人直接巧妙地托而起。   “莫公子,你这是何意?”秦卿所有的重心倾靠在莫言之的身上,他的手保持依旧地放在莫言之的肩膀上。   莫言之从容不迫的将秦卿往楼上带,他玉冠俊颜,衣衫微敞着,并轻松地托着男人,虽然他并不吃力,可也要时刻留意男人,不然男人从他摔下地。   因为男人的皮肤实在如是   “你好滑,平日里,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保养?”莫言之语气平缓,眼神也相当从容,那雅然也惯然有序。   即便身上承载着一个人的重量,莫言之也能毫无负担的如常行走。   “并无。”秦卿摇头。   莫言之眼底的神色稍有变幻,他在男人的脸庞询问:“那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家乡在何处?”他停下了脚步,站在木质的阶梯的转角。   这里的视线昏暗,烛火无法照到,只有隐约的光。   那挂在秦卿脚踝上的碎布,拖掉在地上,这一路跟随着拖行着,那布料几度缠在楼梯上镂空的栏杆之上。   “通常客人是不会对小倌的家乡感兴趣的,为何莫公子要如此问我?”秦卿轻声的反问莫言之,他的脸颊似有似无地靠在莫言之的脸庞。   随着莫言之走动的动静,两人的脸时而是轻碰,时而轻擦而过。   那热热的温度,却是挥之不去的缠绕着。   “我想加倍的了解你,你是否觉得我问得太唐突,所以不想告知我?恩?”莫言之简单的回答着,语气如常的轻逸。   他将秦卿放在转角处,那放置花盆的小供桌上。   那张供桌很结实。   供桌原本能够容量两个大花盆,可这张供桌上只挫一盆寒雪幽兰,那枝繁叶茂的兰花在寒冬感开得格外绚烂。   秦卿坐在供桌上空置的地方。   “不是,莫公子识会了我的意思。”秦卿语气平缓的解释,那眼底的神色很温和,“只是第一次有客人如此询问我,这连我自己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卿的腿,自然的自桌沿垂下,脚尖无法碰到地面。   他安静的坐着,静静地看着眼前俊朗不凡的男子。   莫言之距离他很近,既站在他的身前,似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不知自己家乡在何处,我对儿时的事也印象不深。”秦卿轻声回答道,他隐瞒了一些关于自己儿时的记忆。   这些事,他不想告知客人。   虽然平日里花楼的苏姑姑,都会教导小倌或是姑娘,将自己的身世说得越凄惨越好,如此一来客人心疼了,便会多打赏些。   秦卿那放置在莫言之肩头的双手,轻缓地滑到了对方的手臂:“我的家乡在何处并不重要,重要是我现下在花楼”   他年轻很小,便被卖到烟花之地。   “你在这楼里,待了多少年?”莫言之问他。   “二十多年。”   莫言之沉静的看了秦卿半响   直到   秦卿准备再次动手,亲手伺候莫言之。   莫言之抓住了他的手,并拉他,直接将他重新抱起,朝着二楼的方向移动。   “你是真不知晓自己的家乡在何处?还是不想告知我?”莫言之的气息停留在男人的嘴角,那热热的触感笼罩着男人。   莫言之稳住男人的背和腿。   “若是知晓,早就告知,时隔太久记忆略有模糊”秦卿的睫毛细微地抖动,他眼底的神情很平静。   他本想自己上楼,不想让莫言之如此揽着他,如此的劳烦,毕竟对方是客人,而且他的身子也不如女人那般轻。   让客人如此托着上楼,若是客人有力还好,若是闪了腰,那他便不好向苏姑姑交代。   “我重吗?”秦卿低声问。   “不重。”莫言之低应。   两人的交谈声,只有彼此能听到。   莫言之也未再问起他家乡之事,转而询问他在做名魁之前的事:“你在这花楼里待了多久,才当上名魁的?”   “好几年”秦卿简单的回答。   其实这几次与莫言之见面,他都感觉到,莫言之待他很好,对方言语也都很客套,算是很好的客人。   还有,莫言之还会与他讲一些外界的趣事。   莫言之听完此事之后,也并无特别的反应。   听完后,也并未多言。   “莫公子可否答应我,别将今夜我说的那些事告知其他人。”秦卿轻声细语的要求,他的发丝垂在彼此的身前,那顺滑的发丝,在昏暗的烛火下暗色晕光在流转。   莫言之答应了秦卿,但他却在快走上二楼阁楼时,便将男人放在最后几步阶梯上,那阶梯上都铺着毛饿绒的地毯。   二楼的阁楼地面上,都铺满都雪白的饿毯。   秦卿被放在地上也并未觉得冷,他仿佛知晓莫言之要做什么,他半句话都没说,也并未起身,他只是平静半靠着,微低着下巴,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脚跟上。   “你之前说过,在何处都可以的。”莫言之拉开了秦卿的腿,紧贴着秦卿的腿后,跪在秦卿身前的阶梯上面。   秦卿知晓莫言之此言是何意,所以他点头。   今夜是他伺候莫言之,对方是客人,客人的意愿他会尽力的配合。   秦卿感觉到莫言之的胸膛贴近时,他一只手放在莫言之的腰侧,一只手放在莫言之的手臂上,男人的动作极其的自然。   当莫言之将他的压倒在楼梯上时,他呼吸稍微沉地看着莫言之的肩头:“我忘记了拿玉脂膏,玉脂膏放在我屋里了。”   男人几乎低若无声的轻语。   只因莫言之那靠近的气息,与那隐含笑意的眼眸,都让他的气息略微不稳。   秦卿并不确定   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起,因为莫言之虽然反应来得比常人要慢,可是比常人也要更加的优胜一些。   如此想着,他便将头靠在莫言之的肩膀上。   只要莫言之双手一揽,便可直接将他抱进屋内去,可是莫言之并未进屋的意思。   莫言之拉过了男人的手,捏着男人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不必用什么玉脂膏,我用这里来帮你如何?”   他的嗓音很平缓,听不出是真,还是假。   莫言之放开了男人的手。   秦卿的手,也从莫言之那温热且质感柔软的嘴唇上移开。   “莫公子切莫说笑,如此不妥当。”   他柜绝了莫言之的提议,而莫言之除了看着他之外,还将他拉得更加近。   “有何不妥?”莫言之地若无声的反问他。   那气息跟随着男人的唇角。   “如此即可,不要玉脂膏也便作罢。”秦卿双手的手心,此刻已停留在对方的肩膀上,他缓慢地抬起眼,便对上莫言之眸色深幽的迷人双眸。   今夜的雨渐大。   秦卿庆幸自己提前将添喜送走。   若非如此,今衣的动静,必定是会吵醒添喜。   这夜,两人在阶梯上逗留至半夜,才转移到了秦卿的厢房内,这期间无抡莫言之有任何要求,秦卿都一并配合。   隔日清晨。   外面下着寒冬大雨,窗户被吹得轻轻地摇摆,冬泥的气息夹杂着湿冷的空与来袭.经过了一整夜的亲密相外.秦卿这才与莫言也一同入睡。   两人醒来的时候,已是隔日的深夜。   秦卿悄然转醒后,本想伺候莫言之更衣,可是莫言之比他起得早,什么都换好了,并且已经梳洗过了,甚至已经吃过了东西,正坐在床榻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信。   透过那朦胧的纱帐,他可清楚的看到莫言之 。   此时,莫言之身着的锦蓝色的华美长衫,那金线暗花所勾绘出的图案尽显大气雅然之姿。   那宽大的长卧椅雕花精美,铺着雪白的长毯,莫言之便从容地靠坐着阅览信件。   那俊朗的容颜,似经过精雕细琢般完美无暇。   那身披在外的,羽毛风韵的黑羽外袍,那形态完整且丰雍华美的羽毛,在烛光下焕发着迷人的黑亮光泽。   秦卿悄然的收回了视线,轻缓的下了床,他在今日清晨入睡前,已经清洗过身体,所以现下也不需要再沐浴。   此刻,他换好了不知是谁,为他准备好并放置在床边在衣衫,便动身到楼下的后院去梳洗。   之后,他才回屋中进食。   桌上摆放着些许花纹别致的碗碟,满桌的佳肴都食香四溢。   饭菜都还是热的。   秦卿看着桌上摆放的碗碟,桌面上那些被风干的印记,让秦卿知晓,莫言之应是让人拿这些菜去热了不下五次。   那些印记,可清晰呈现出,每次碗碟摆放的不同位置。   秦卿见莫言之手边的小茶桌上摆放了几封信,那些信全部都拆开过,凌乱的堆放在旁边,他也没有打扰的莫言之。   “今夜的菜,都合不合胃口?”莫言之在聚精会神的一张一张地翻看信件时,还能抽空与男人平缓的交谈。   “味道好,可是跟平日里吃的,好像是些才不同。”秦卿放下了碗筷,拿过了衣架旁的厚厚长披,走近了莫言之,将柔软的披风盖在莫言之的腿上。 第80章   莫言之坐在临近窗边的位置,今夜外面风雨飘摇,那窗外吹入的夜风,吹得莫言之一身的黑羽轻轻的舞动。   莫言之见秦卿走到身边,便暂停了看信:“这是我让侍卫去城里的酒楼买的,并不是你们花楼里的厨子所做。”他说罢,便让男人将窗户关上。   秦卿去关窗户时,见到不远处的庭院外,一道花枝招展的身影,出现在幽静的回廊上,是苏姑姑将添喜带了回来   苏姑姑正抱着添喜朝着这边院落走来。   男人动作愣住了。   糟了   “你吃了花楼几十年的饭菜,也应该是吃腻味了。”莫言之将信件放在一旁,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那正注视着男人的眼眸,也有了细微的神情变化。   男人此刻心神不宁的模样,都尽数的落了莫言之的眼中。   他也没问男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不动声色的往窗户那边看去,之前男人似乎是看到什么,才会有如此的不安。   秦卿将窗户缓缓地关上了。   可是,他刚转过身准备回桌前继续用餐,却发现莫言之看他的眼神变了   似乎是在盯着他思考,又似是因他的反应而不悦。   “莫公子,你盖好披风,小心别受冻,若你在我这里受了凉,那便不好了。”秦卿在莫言之身边坐了下来,可却不小心压到了那些信纸。   那脆弱的信纸被他坐得发出了细微的响声,他即刻便想站起身,却被莫言之给拉住。   秦卿刚想开口赔礼   可是   莫言之却仿佛知晓秦卿想说什么,首先开了口:“不要紧,这些信都看过了,反正是要烧掉,弄皱了也无碍。”他安慰秦卿。   秦卿轻轻地点头。   “多谢莫公子体谅。”   莫言之自然地捧起了秦卿的脸,那温热的、修长的手指,充满了感染力:“不必与我如此客气,昨日夜里,我与你说的话你难道都忘记了?”他让秦卿在单独无人时,叫他的“夫君”。   秦卿心中颇为意外。   “我以为,那是莫公子在床底之间的玩笑话。”   他在花楼里待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客人要求小倌,或者是姑娘,称呼对方为夫君的。   想也只有在床底间助兴时,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才会有如此要求。   “昨夜你也如此叫过我,你现下不想如此唤我,可是怕羞?”莫言之放开了捧着男人脸颊的双手,让男人唤一声来听听。   可是秦卿正在为添喜被苏姑姑带回来的事而不安,根本没有心思听莫言之讲话,只是含糊地点头。   莫言之也看到男人略有心不在焉。   可他也没责备秦卿。   因为外面临近的脚步声,仿佛是扰乱秦卿心神的主要来源,莫言之看向了那敞开的门边,而秦卿也在此时站起身   秦卿本是想去门外看看,可是却撞到了椅子旁边的茶桌,发出了剧烈的响声,弄得茶杯都翻倒,砸了一地。   地面腾起茶水的烟雾,白茫茫的   秦卿衣衫下摆也被茶水沾湿。   这声音也惊动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加快了脚步往厢房这边而来,苏姑姑抱着睡着的添喜过来了。   刚进屋便瞧见,地上的洒了一地茶杯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苏姑姑压低了嗓音,焦急地看着秦卿。   “是我不小心”   莫言之神态依旧地坐着,并从容的笑道:“无事,刚才是我想抱秦卿,可是动作太大,不小心将茶桌给碰倒了。”   他一边吩咐老鸨找人来收拾,一边看着老鸨怀里那抱着的小男娃   那小男娃衣着华美,身上披着锦绒镶嵌,银白交错的小披风,那披风的连衣帽盖在小男娃的头上,那孩子正在老鸨的怀中熟睡。   即便是之前那巨大的动静,也没能将其吵醒。   莫言之也就随便看了一眼,便如常的移开了视线   而秦卿,在见到莫言之看到添喜之后,脸上没有多余的反应时,这才逐渐的安心。   秦卿身着华美的长摆青衣,外面披着轻纱幻绒的长衫,那一头松散而顺滑的秀发,用丝带松松的捆绑着   那发丝顺着秦卿的背部贴合,顺滑往下延伸,两颊旁的几缕发丝,衬显得男人更加的清素   “我这便将地上收拾一下。”秦卿轻声对莫言之低语完,便侧身看向苏姑姑,“劳烦苏姑姑将添喜先带回屋休息,我这厢还有客人在”   说话间。   秦卿的目光在添喜的身上短暂的徘徊,而苏姑姑身处如此环境脸色为难,唯有莫言之由始至终神态都未改变过。   秦卿刚想蹲下收拾   苏姑姑还未来得及想出声阻止。   莫言之却先一步,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将男人拉到了身边:“我并不是让你收拾,这些粗重活,交给其他的人来做。”   秦卿被拉坐在椅子上的空挡处,男人的重量,加上两人的拥挤,使得椅子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男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到苏姑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先将孩子抱去歇息,再吩咐人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秦卿你可要将我们莫公子伺候好。”   苏姑姑叮嘱完秦卿,便识趣地抱着添喜离开了房间   秦卿缓缓的点头。   他平和地注视着眼前的俊朗的男子,昏黄的烛光下,两人的视线平行而视:“打扰莫公子雅兴,秦卿很抱歉。”   秦卿向客人赔礼道歉。   像他今夜这样,打翻桌子,坏了客人雅兴,若是换了其他客人必然是会生气的   “无妨,最重要是你没伤着。”   莫言之身着幽色锦蓝衣衫,那幻丽的黑羽长披,那披风上色泽黑亮的羽毛静若无息的未动,他唇边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带动起脸颊上那浅浅的酒窝   那俊朗的容颜之上,更增添了几分隐约的亲切。   虽然那种亲切的感觉并不明显。   可是,秦卿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那清浅笑意中的善意。   “莫公子为何不问我,刚才苏姑姑抱着那孩”   “你收养了一个小男娃的事,我都已听说过。”莫言之平缓地说完,缓缓地坐起身,近距离地注视着睫毛微垂的男人。   秦卿也承认了此事。   “未免小孩子打扰到莫公子休息,我前几日才请苏姑姑将添喜带走。”   秦卿一边轻缓的替莫言之收捡椅子上散乱的信纸,一边低声的告知了莫言之为何苏姑姑会大半夜抱添喜过来   若非苏姑姑今明两夜太忙无法照顾添喜,是万万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将添喜送回来的   “苏姑姑并无打扰莫公子的意思,望请莫公子谅解。”秦卿坐在莫言之身边,衣摆轻侧在旁。   烛光下,男人脸上那面具,暗光流转,光晕朦胧   这使得莫言之想起了昨夜。   昨夜男人抓紧身下的床单,朝着他轻微摇头的模样,他此刻都还记忆犹新,男人的样子并不风尘,更不像经验颇多,反而是被生涩与素雅所占据。   莫言之想到此处,便轻慢地笑出了声   “不要紧。”   莫言之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欣赏着男人的模样,莫言之那眸色幽深的眸子,似透着暗哑迷人光芒,沉淀与内敛纠缠。   “多谢莫公子理解。”秦卿点头感谢,轻低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此时。   两人都听到外面苏姑姑从别屋出来,然后急急离去的声音。   这阁楼本是很隔音,可是因今夜厢房的门是大开着,所以能够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声音。   苏姑姑离开之后,秦卿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莫言之将秦卿所有的神情变化,都尽收在眼底,他并未多言,只是让秦卿去吃饭。   “饭菜凉了会不好吃,晚些等你吃完,我们再去楼下院子走走,不在楼上打扰那小男娃休息。”莫言之近在咫尺的与男人交谈,那气息都洒在男人的唇边。   秦卿的睫毛轻抖,他体贴的替莫言之拉合了身上的黑羽外披,视线沿着对方的下颚,缓慢的移至对方双眸   “我先前还以为,莫公子不喜欢小孩子,会嫌小孩子吵闹。”   “怎么会,我很喜欢小孩子。”莫言之单手放在男人的腰上,慢慢地捏着男人腰间那质感柔软的地方,视线稳稳地回视着眼前的男人,“你收养那小男娃因是与你一样,都很乖顺。”   乖顺   秦卿不太习惯这个词,可也不好纠正莫言之,在客人面前,客人说是,那便是吧。   “添喜的确不顽皮。”   秦卿稍拉开了莫言之的手,在莫言之的注视下回到桌前用餐,只是他是站着进食而未坐下,因凳子上被溅到了玻璃渣。   一时半会儿也擦不干净   即便是站着,男人也显得修长高挑,那一身威是华美装扮,与那吃东西时条理分明的样子,都显得十分的协调而不急。   然而,当秦卿抬起眼看向莫言之时,对方已重新拿起那些信件在认真的翻看。   秦卿也知晓   莫言之看的那些信件,应该都是密函。 第81章   秦卿也并未多想,在吃晚饭后,便陪着莫言之到楼下院落散步,这深夜的院落里格外的幽静,那空灵旷荡的感觉很舒适。   长风吹起了两人衣襟,深夜风雨笼罩着大地   “莫公子,你明日便要离去,今日为何不歇息一会儿?”秦卿撑着青色的油纸扇,跟随在莫言之身边,轻声的询问对方。   两人沿着池边缓步慢行。   寒衣悠风,冬雨漫漫,树影摇晃间,倾雨飞扬。   “正因明日要走,今日才更不能多歇息。”莫言之缓缓的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并站在男人身旁低语,“若是歇息了,又怎能有如此好的机会,与你在雨中漫步。”   他眸色的深深,幽静迷人   唇角含笑   那一席雍容幻美非常的黑羽长袍,在风中凌乱的轻舞,似夜魅般扰乱人心神   “若是莫公子往后带来,这种机会必定有很多”秦卿的嗓音轻低,在这幽静的长夜里,仿佛能使听者格外舒心。   两人说话时,嘴里呼出的气息都被夜风吹散。   夜风轻轻吹动着秦卿的发丝,几缕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贴在下颚处。   “能与莫公子漫步雨中,谈天说地,也是我的荣幸。”他语气平和,目光平静的看着莫言之。   茫茫细雨中,两人的身影,在朦胧雨雾里若隐若现。   “你这算是在邀请我?还是舍不得我离开?”莫言之神色如常的反问,并平缓地伸手,替秦卿拨开了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秦卿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温度   “若是莫公子下回还来,我也会与这次一样,尽心的伺候莫公子,直至莫公子满意为止。”   两人的目光交汇。   夜风好似那绵绵低语,尽诉不断的轻轻吹拂着两人的衣襟。   朦胧的雨雾之中,秦卿那青衫上的几缕轻纱被风扬乱,似仙灵轻舞般焕然迷人。   而站在他身前的俊朗男子,那黑羽长衫上的华美绒羽,随着夜风轻轻的凌乱纷舞,深暗迷离中尽散幽幻   “有你这句话,那我便飞来不可。”莫言之静静的注视着秦卿,他唇边呼出的气息被风吹散,那深深的眸色却似暗夜般迷人。   朦朦的雨雾拉拢,能挡住两人的身影,却无法掩藏两人轻然的低语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隔壁院子废弃的伙房,莫言之站在远处焚烧那些信纸时,他便站在莫言之身后不远处等候。   待信件都烧掉之后,莫言之才带他回院子。   寒风细雨中,夜景的池塘边,那淅淅沥沥的水滴,滴落在池面发出的叮咚声,格外的动听   当日清晨,天还未亮。   秦卿醒来时,身旁的被褥下已是空空荡荡,被子上还残留着隐隐的温度。   此时,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他知晓莫言之已经离去   之前他与莫言之在外面散完步,便回来休息了片刻,他竟不知不觉地靠在莫言之身旁睡着了。   也许是他太累了   他深夜醒来时便觉得腰酸腿软,可是因为那时莫言之还在,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疲乏。   现在四下无人,他才稍微地换了一个姿势,轻缓地趴卧在床上休息。   如此一来,他的腰背,都会舒服一些。   屋内,那打翻的茶桌与地上散落一地的陶瓷碎,都已被人收拾干净,房间内似乎点了精油,弥漫着一股凝神的香味。   秦卿趴在床上,那长发顺滑的掩住了背部,那被褥整齐的盖在他的后背,烛光中柔光隐现。   朦胧的纱帐间,他的肩背线条若隐若现。   他闭着双眸,很快便入睡。   他睡了三日。   伺候莫言之一日,他需要几日来恢复,可见那夜他与莫言之有多么的   这几日都是苏姑姑的丫鬟在帮忙照料添喜,他休息了好几日才恢复过来,待他身体恢复之外,那些丫鬟不再过来。   近日阴雪绵绵的,外面天寒地冻。   秦卿也不想去院子里散步,无事时他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内。   莫言之走后的第七日,慕鸿歌便过来了。   慕鸿歌身着银白镶嵌,且花纹交错的长衫,那纯白色的锦质面料与银色的纹理,秀绘出一件尽显华美的长衫。   那裘皮镶在衣领与袖口上,都极为的精美与细致   他踩着纹理简约的白色长靴,身披轻巧的狐裘披风,腰间的云玉腰带也很别致   这次,慕鸿歌来的时候,还给添喜带了文房四宝过来,还耐心的教导添喜识字。   连续好几日,都是如此。   秦卿见慕鸿歌不厌其烦的样子,也便不再打扰。   通常这个时候,秦卿都会在旁边看着。   看着慕鸿歌写的那一手好字,他只觉让慕鸿歌教添喜识字,实在是枉费了慕鸿歌的才能。   所以   这日添喜在练字时,秦卿将慕鸿歌请到了院中。   他让慕鸿歌往后来不必再给添喜带书笔纸墨,更不必教添喜作画或识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秦卿轻言细语的,在夜风中低诉着心中不安,“你是客人,你来这里应是我伺候你,而不是让你”   夜的长风,吹动男人脸颊几缕发丝。   “我教添喜画画识字,往后你便加倍好好伺候,其他事你无需多想。”慕鸿歌目光沉静的注视着他,那夜色下的眸色令人难以深析。   慕鸿歌衣衫胜雪般洁白无瑕,站在那雪色茫茫的静夜中,是如此的亮眼。   远远的   便能瞧见两人在风雪中的陪衬的身影。   回廊上,那殷红色的灯笼光洒下,将慕鸿歌那银白交纵的白衫,映衬出渲染的幻彩色泽   “可是苏姑姑若是知晓此事,恐怕不太妥当。”秦卿轻声的婉拒。   楼里,有楼里的规矩。   “没有不妥,这些事,你就不必多虑。”慕鸿歌似乎知晓秦卿在想什么,他神色平缓的注视着男人那略带顾虑的双眼。   秦卿听到慕鸿歌此番言论,也不好再提其他事。   虽然他很想慕鸿歌别再如此费神教添喜,可是每当想到添喜每每问他慕鸿歌何时来,他便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晓添喜很好学。   他也希望添喜能够多学些东西   他的心里很感谢慕鸿歌,对方有如此耐心的辅导添喜,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每每在面对慕鸿歌的时候,他都会比往常更加的配合。   不管慕鸿歌想如何,他都会答应。   不过,还好,慕鸿歌待他还是那么的温柔   慕鸿歌在教添喜的时候,总是那么认真。   添喜也很聪明,学得很快。   才学了几日,便会背几首的诗,这让秦卿也很欣慰。   这日,慕鸿歌又过来了。   最近楼雁青那边的事,似乎是处理得差不多,所以慕鸿歌近来才会有时间,每日都到他这里来。   “我本来是打算等添喜到了岁数,便请苏姑姑将添喜送去书斋。”秦卿坐在浴池旁边,发丝倾斜而下垂在岸边,他单薄身着素衣,袖子轻轻绕高。   他将擦布放下,已伺候慕鸿歌沐浴完毕。   慕鸿歌从浴池中站起身,随意的拿过了旁边的衣衫披在身上,并将腰带系好:“送去书斋也要等到初春之后,现在我教添喜入门,便当时入书斋前的辅导,这对添喜不会有坏处。”   秦卿也站起身,拿过衣架上的衣衫披好,与慕鸿歌穿过回廊,到了院子深处最隐蔽的厢房前。   此地   秦卿还是第一次来,这间屋子在他所住的院内,但他却不知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间厢房,位于院中回廊深处,被假山虚掩着,门前还有两株枝繁叶茂的寒梅遮挡着。   这厢房很特别   四方形的厢房,地面铺满了灰白色的兽皮绒毯,墙壁却是铺满了黑色的绒毯,他动手触碰那墙面的质感很柔软。   赤脚踩入房间,地毯也质地柔软。   这房中的窗户敞开着,窗外便是一株繁华盛开的冬树,火红色的花叶渲染得夜色浓郁。   屋内无烛台,只有窗檐下的灯笼照亮了屋内。   若是此厢房关上门,外面必定是无法听到里面的动静,这间房应是楼里为他准备待客用的。   特别为了照顾添喜在时,不打扰到孩子,所为他布置的房间。   慕鸿歌在屋中那低矮的小茶桌前坐下,那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器,还有烧茶的小炉。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还不知晓这院子里有这样一间房。”慕鸿歌随意的身着华美的白袍,那眉宇间散透着迷人的英气。   秦卿听到对方那平静平和的嗓音,也细微的点头:“确实不知,我平日很少在这处走动,不知你是如何知晓的?”   他轻声反问慕鸿歌,他的眼神温和,一身青素的衣衫略显单薄。   “我从老鸨那里知晓的,她说在此地独处也别有情趣,让我来试试也无妨。”慕鸿歌坐在秦卿不远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男人身上的衣着   男人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衣衫。   “原来如此。”   秦卿轻应。   在慕鸿歌的注视下,他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为对方倒了一杯热茶   那叙叙倒茶的声音很清亮。   热气也缭绕的腾起。   “有些话,这几日都困惑在我的心头,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提起。”秦卿眼底潜藏不安的看向身旁英俊潇洒的男子,他略显轻缓的低语声似舒缓的夜风,令人如浴清风。   慕鸿歌头上竖着精巧的银色美冠,他出浴时未擦干身上的水迹,便直接将外袍穿上,使得现下那衣袍都被水渗湿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完美迷人的线条。   若是姑娘见了,必定喜欢。   即便是男人见了,也会夸赞。   秦卿的视线并未停留在对方身上,他放下了手中小茶壶,继续的轻声道:“若是你想听,我便说,若是不想听,我便不言。”   他礼貌的征求对方的意见。   若是客人想听小倌说话,那小倌便说,若是客人不想听小倌说话,那小倌便不会多言   “若你想提添喜之事,那你便不用再说,我已经说过了,放下你那些多余的顾虑。”慕鸿歌的目光顺着男人的衣领,移至了男人的锁骨下移动。   秦卿沉默的回视对方。   慕鸿歌一边品尝着茶香缭绕的香茶,一边盯着男人脸上那被水雾湿润的面具看:“我听苏姑姑说,你很在乎添喜,我待添喜好,便是待你好。”   秦卿缓缓地垂下眼,实在承受不起这种恩泽   待添喜好,便是待你好   待添喜好,便是待你好   待添喜好   便是待你好   这句话,在男人耳边不断的徘徊,让男人有些心神不宁的。   即便心中,再如何的波涛汹涌,再如何的思绪万千,他也都只能不露于表色。   他依旧如常的陪着慕鸿歌谈话。   慕鸿歌则是始终都在看他脸上的神情变化,还伸手替他擦去了面具上那湿润的水雾。   最后,还是让他坐到身边。   秦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听着慕鸿歌在他耳边低语,那热热的气息钻入了他的耳中,可他却没有丝毫的乱动。   他感觉到,慕鸿歌那手心传来的体温   他靠在慕鸿歌的怀中,时而还会回答慕鸿歌几句。   今夜是慕鸿歌在“开导”他,让他别为添喜那件事想太多,只要好好的伺候眼前的人,便足以解决任何的问题。   “你说得是,往后我不会再提,但你也不要太操劳。”秦卿安静地靠着慕鸿歌的肩膀,在慕鸿歌耳边轻声耳语。   他的发丝顺滑的贴在两人的身前,那细软的触感柔软而顺滑。   慕鸿歌的手指穿插在男人的发间,替男人顺着发丝:“若是我觉得操劳,那我便不会再教那孩子。”他暗示男人,不会操劳。   他说话的气息,都笼罩在男人的侧脸上。   男人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好人,我很感激你,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客人,我自知幸运。”秦卿发自肺腑的吐露心声,他的侧脸感觉着对方肩头的温度。   他的鼻尖似有似无的碰到对方的颈间,鼻息都轻轻地、无可避免地呼洒在对方的脖子上   “能遇上像你这般贴心,这般温和的小倌,我也感到满意。”慕鸿歌的手指抚着男人的发丝,将男人的发丝顺到肩后,夸赞男人的言语也说得很平静。   只是。   慕鸿歌仿佛想要强调什么,将手移到秦卿的腿上,在秦卿的膝盖上握揉的把玩,那轻捏细揉的触感,轻挑得让秦卿整只腿都麻了   “街口醉风楼的豆腐西施,都没你滑,更是不及你半分。”慕鸿歌点到为止的停止了动作,那温热的掌心温柔覆盖着男人的膝盖。   那刻意压低嗓音,低低缓缓的,却是述尽了真切与满足。   那磁性滚滚的声音,仿佛要穿透男人的耳膜。   “既是西施,那必然是美艳无双,我又怎能与之相提并论。”秦卿只觉惭愧,他微微地抬起头,轻声细语间,那肩头的衣衫缓缓的滑落   慕鸿歌那神色平缓的双眸,在此刻那迷人的瞳孔随着男人的衣衫往下滑动,而悄然的紧缩。   那灯笼的火光映衬下,似变得越发的灼烈   “我并没说长相,我只是谈皮肤,你不必谦虚,这是你的优点。”慕鸿歌及时的替秦卿稳住了手臂上的衣衫,替秦卿将衣衫重新地拉好。   秦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滑落,他缓缓地拉好自己的衣衫,轻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   慕鸿歌眼底那隐含灼热的眸色,早在秦卿衣衫拉合的那一刻,逐渐的、不着痕迹的缓缓消散   “楼公子交代我的事,你也应该知晓了。”秦卿轻声低语间,眸色温和,谈吐得体。   他脸上佩戴的精美面具,在昏暗的烛光中,暗花迷人隐隐浮现。   他是指,楼雁青交代他,关于伺候慕鸿歌与莫言之的事。   “我已听友人提起过。”慕鸿歌平静的回答。   并未否认男人的说法。   “既然你已知晓,那我也不再多言。”秦卿低声语毕后,便再为慕鸿歌倒了一杯茶,将精巧的紫砂杯递送到慕鸿歌手边。   今夜慕鸿歌未戴手套。   他的手背,虚掩在轻纱般,薄薄的衣袖下,只露出了指尖。   慕鸿歌的视线停留在男人那色泽不太漂亮的手指之上,他接过了男人递来的茶杯,可却并未喝茶,转而将茶杯放回桌上。   他另一只手,轻缓地探入了男人的衣袖,抓住了男人的手   两人的手,都拢在男人那宽大的衣袖中。   “前阵子我与莫言之有过会面,也有过短暂的交涉。”慕鸿歌的双手都伸入了男人袖口中,他的双手平和地捏着男人的手。   时而细捏、时而不动   似在给予温暖,又似在取暖。 第82章   “他似乎,比我想象中,待你更认真。”慕鸿歌嗓音平和,那言语间吐露的稀薄雾气,悠悠荡荡的随风四散。   秦卿衣衫青素,质地轻薄,衣衫下摆自然地洒开,将腿都完全的笼盖住。   他想收回手,但却被慕鸿歌稍稍抓紧了。   秦卿并无多言,是因他知晓,对方此言便是在告知他,以前说过的那些关于莫言之不好的事,都已成为了旧事。   现下有了新的印象,自然要在他的面前提一提。   再加上现下秦卿要伺候三个人,虽然大家都不干预谁,若是能和平相处,那便是皆大欢喜,对大家都有好处。   然而,在秦卿心里,莫言之并无给他留下过任何坏印象。   对于秦卿来说,莫言之与慕鸿歌都是很好的客人。   既然现下慕鸿歌对莫言之的态度有了改变,秦卿也觉得这并非是坏事。   然而,自从这晚之后,两人便不会在单独的时候,谈起关于莫言之的事情,他也更加不会干涉慕鸿歌教添喜。   对于秦卿来说,添喜就是他的心头肉。   既然慕鸿歌待添喜那么好,那他伺候慕鸿歌的时候,也必然是更加的认真。   然而,慕鸿歌与莫言之,从来不会亏待他,到他这里来之后,都会按照规矩,在离开时单独给他银票,或是银两打赏。   当然,他们也会给苏姑姑那边一份   初一这日,风清气爽,连日的阴云被明媚的阳光挥洒得不见踪影。   冬日的暖阳透过树梢,斑斓的洒落在院落间,秦卿早早便被楼雁青给接出了楼,坐上轿子之后,才知晓今日要陪楼雁青去城隍庙上香。   他今日出楼时,被不少离去的客人瞧见,再加上楼府的马车,如此的宽大别致,当即便引来议论纷纷。   隔日,怕是整个西洲城,都要传遍了   “楼公子近来可安好?”秦卿坐在楼雁青对面,面纱覆面,鹅黄色的金纹长衫着身   男人的手上还佩戴着做工精美的同色手套,即使没有任何的外披与裘皮裹身,这身衣衫也烘托出男人淡雅清新   男人安静的坐在马车内,膝盖上还横放着一把伞。   “我近来当然好。”楼雁青一边瞄着男人手上拿那把油纸扇,一边不痛不痒的回答男人,“我好得不得了,生意兴隆,万事如意。”他飘飘荡荡的言语间,唇角隐隐的透着邪气。   楼雁青一身暗紫色华美长袍,精贵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那繁琐而蓬勃的复杂纹理,只有手艺超群的绣工,才能绣绘出   那暗色的长靴,脚尖形态饱和,金线的暗纹形成精美的图纹   顺着楼雁青的衣摆往上移动,那华美的衣摆有毛裘镶边,衣衫边缘的沿线都镶嵌着价值不菲的、质地较为轻薄的暗色裘毛。   腰间宽大的腰带,也是锦质底纹,底纹之上的玉饰也精巧细致。   那微敞的衣领下,锁骨若隐若现那丰软的毛裘衣领,灰白的暗色交错,衬得楼雁青那俊美朗逸的容貌,加倍的英俊不凡。   此刻   楼雁青正是目不斜视的,静静的注视着,同样衣着算得上华美的秦卿:“你可知晓,我今日为何要带你去城隍庙?”   面对楼雁青不动声色的询问,他平静地摇头:“不知。”   “今日云飞鹤要去城隍庙,到时若是遇上了,你可要机灵一些。”楼雁青平静的提醒男人,任凭马车如何颠簸摇晃,他都稳如泰山般不移。   无论是身形,还是眼神   都是如此的稳定   这段路不太平坦,似正在修建中,所以路面崎岖。   “楼公子交代秦卿的事,秦卿必定会办到。”秦卿轻轻地点头,他脸上的面纱,随着这一路地摇晃,而轻晃。   今日碧朗晴空,万里无云,正是办货的好日子。   他知晓今日苏姑姑要带添喜去市集,所以今日楼雁青要他出楼时,他即刻便答应了下来。   马车抵达城隍庙时,正是冬日金光正烈时分,那马车周身的镶饰在日光下蓬荜生辉,显得气派十足,也极为的显眼。   城隍庙外,上香供佛的香客络绎不绝,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此庙位于西洲以东,靠山镇海地方。   庙前有很长的阶梯,登上阶梯走上平台后,才可见那依附大山所建的庙宇。   每逢初一,十五,此地都会有数千人聚集,其中也不乏高门阔户的千金,及其老妇人,以及陪同祖上来奉香的富家公子。   楼府的马车停靠在城隍庙前,无疑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在众多大户人家的马车堆中,只有他们所乘坐的马车最为气派。   双马并列,四马齐驱,马车的车厢,也比别的马车宽大。   马车的车帘被撩起   车梯被放下   秦卿跟随着楼雁青下了马车,他刚下马车,便将伞撑起,用于遮挡光线强烈的日光。   “现下又不是炎夏,你打伞做什么?”楼雁青一边缓步上着台阶,一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并询问着身旁的男人。   秦卿听出对方语气中,似乎隐含着几分不悦。   “今日的日光太过于强眼,若是不打伞,在日光下怕会被人看出脸上的破绽。”秦卿坦然的低语,他撑着伞,与楼雁青稍微保持距离的并行。   两人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三位楼雁青带来的随从。   有随从想上前为秦卿撑着伞,可却被楼雁青一个阴郁的眼神,给煞得直接退去,全都不敢再靠近两人。   “这方圆数里内,也就只有你一人撑着伞。”楼雁青略带反感的对男人说完,便不悦地轻蹩了一下眉头,随后便与男人稍微拉开了距离。   即便是大家闺秀,在炎夏都不会撑伞,可秦卿这个男人,竟然在阳光明媚的冬日,撑着伞上街   这可真算得上是一道灿烂日光下的笑话!   但是,除了楼雁青觉得秦卿撑伞奇怪之外,路上的行人都未觉得不妥,反倒都被秦卿那精致的扮相所吸引。   秦卿的衣衫色泽淡雅清爽,下摆华美渐染的迷人   那发带松松,低调蒙面,举止得体,看似清美,却似带风雅   加上纸伞与衣衫色泽协调,即使他整个人被伞下的暗色所笼罩,也能引来众人止步观望。   当然,引人瞩目并非秦卿一人。   在他身边不远处,那坦行在强烈日光下,紫衣美袍霸气侧泄的男子那一身金纹风华的名贵紫衫,渗浴在冬日的暖阳中   即便是现下楼雁青眼底弥漫着不悦,眸底纠缠着邪气与不满,也丝毫不影响那俊美的面容。   此时   秦卿稍微走近了楼雁青,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平静的轻语:“秦卿撑伞是为了遮丑,希望楼公子能理解。”   他也不想给客人丢脸。   今日外面日光如此强烈,他若不撑伞,根本无法近看。   “既然你是如此的不能见人,那为何今日还要答应出来?”楼雁青漫不经心的反问男人,依旧没看男人。   “楼公子近日都忙生意上的事,许久未与秦卿见面,秦卿也不想扰了楼公子的雅兴。”秦卿的语气很平静,那嗓音透过面纱,略显朦胧。   楼雁青这才抽空,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态度温和的秦卿   只是这次   秦卿也没有听到楼雁青再说什么,对方似乎已经满意了他的回答   既然楼雁青什么都未说,那么他也便安静的与其继续并行,眼下他便与楼雁青一同抵达了庙前的宽广平台。   庙宇气派威严的耸立在山前,庙前的中心空地上,还摆放着一个巨大香炉。   此地香火繁旺,来往香客进出不绝。   秦卿并非第一次来此地,这里与多年前相同,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如既往气派,与庄严 第83章   楼雁青的三个随从跟到庙外,便没有再跟随。   “我听你们楼里的苏姑姑提过,说你以前还是名魁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都回来城隍庙上香。”楼雁青领着秦卿往庙内走,并在人流最多的地方,自然地牵过了秦卿的手。   秦卿知晓,对方牵他的手,是牵给旁人看的。   他微垂了一下眼,轻声回应:“嗯。”他承认,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确是会常来上香。   “你以前都来庙里求些什么?”楼雁青敷衍的询问秦卿,仿佛只是应付的一问,虽然他的语气很无所谓,可他却难得的将视线移至了男人的脸上。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纵然楼雁青对他态度很一般,可在外人看来却是显得很亲密。   “秦卿以前,都来寺庙求平安。”男人如实将实情相告。   “那正好,我今日也是打算去平安阁,你也可顺道上上香。”楼雁青也不会亏待秦卿,既然都带秦卿来了,也没理由不让秦卿上香。   “这里的香油钱不便宜,秦卿今日未带银两来”秦卿虽是衣着华美,可却囊中羞涩,他出门得急,忘记带盘缠。   “跟着我出来,难道还需你自己破费?”楼雁青对秦卿此举有些不满,眸中氤氲缭绕,他告诫秦卿可别说出去让人笑话。   “给香油钱,自然是自己的银两,才代表的诚信。”秦卿道出了其中的缘由,这是自古以来的历来规矩。   楼雁青未免秦卿有顾虑,便打了秦卿一些打赏银两。   言谈间。   两人踩着地面那日光倒影出的斑驳树影,在旁人的议论与注视中,穿过了宽阔的步道,来了寺庙后庭院的平安阁。   来这座寺庙上香的,多半是求财,求姻缘,求福禄,求长寿的,来求平安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平安阁也相对冷清一些。   两人刚到平安阁的门口,楼雁青便立即松开了男人的手。   秦卿刚入院中,便看到某位货商老板迎面而来,热情的与楼雁青打招呼,他见到这种场面,也识趣的先入了香阁。   秦卿上完香后,还为楼雁青求了一只平安福袋。   “希望楼公子生意上的事,可以早些解决,平安的度过这一次,也希望他的脾气,能渐渐好些”男人在神像前平静的说完,便从蒲团上起身。   因为现下对秦卿来说,楼雁青好,便是他好   秦卿没有即刻便离开香阁,而是在香阁内不影响香客上香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外面的两人谈完事。   当他看到那位与楼雁青交谈的老板已离开后,他才缓缓的动身出去。   男人刚走出香阁,便瞧见楼雁青目光沉定的看着他。   “为何每个人见了你,都会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得美艳动人?”楼雁青站在强烈的日光中,那俊美的脸在强烈日光下,依旧找不到半点的瑕疵,可那眼底却是充满了迷惑不解。   秦卿看向了那老板离去的地方,再联想到之前那老板看自己的神情,便知晓肯定是那老板对楼雁青说了什么   “那是因为现下我是楼公子的人,大家都给楼公子的面子。”秦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楼雁青微敞的衣领处   对方的脖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皙、净透,与脸一样白晃晃的迷人   那双眸也在强烈的光线中,也呈现出迷人的淡淡琥珀色   剔透得似水般的清澈   “为何那些人连你的脸都没瞧见,只看看你脸上的面纱和面具,便如此浮夸?”楼雁青那狭长的双眸,微眯地盯着男人。   “那都是因为楼公子”   “为何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楼雁青虽然很满意秦卿的说法,可是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你若单独出来,他们也一定会那样说你。”   “也许是因为秦卿的打扮。”秦卿站在楼雁青面前的阴凉处。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却被阳光与阴暗,强劲的分割开   楼雁青不可置否地盯着秦卿的脸看,看到秦卿想撑伞,他便才直接抓住了秦卿的手臂:“为何我会觉得,是因为以前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觉得。”   秦卿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的气息就洒在他的面纱上,很快他便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抚上了他的下巴与颈间   “刚才那位老板,说他以前年轻时,远远的见过你一次。”楼雁青身体移动到了秦卿的身后,他的手指在男人的颈间、耳后移动,寻找着破绽。   男人的呼吸明显的变沉了,但他并未乱动,任由楼雁青手指轻轻摁,刮找线索   只是   他的心跳加快。   “他说你以前便长得不错,出门若是不带面纱,怕是要堵到城门口。”楼雁青眼角隐隐散发着邪气,他的手指仿佛要被秦卿的皮肤同化,那触感美妙得让他不想移开   “若非那位老板看错了,便是传闻杜撰而来,秦卿的长相楼公子你是见过的,生得并不好看。”秦卿嗓音平静的解释,他微垂着眼,掩去了眼中的不安。   楼雁青在男人颈间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秦卿的皮肤很光洁,没有任何的易容痕迹。   楼雁青不解的看了男人半响,才重新开口   “说的也是,若你真是美人,又何必故弄玄虚的面纱掩盖拉客。”楼雁青若有所思的看着男人,像是在对男人说,又像是在低声的自言自语。   眼底的神情,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也许真如男人所说的那样,那些人都是给他这个大货商的面子,或是因为秦卿曾经的名气,与途听说到的杜撰,才会以为秦卿长得好看。   想到此处,楼雁青的手指也移开了男人的下巴,但他的双手却沿着男人的肩头,缓慢的往下移动。   秦卿的呼吸很沉,也很热   “秦卿年轻时的气色的确是比现下好,现下老了早已不比往昔。”秦卿一边如实陈述,一边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楼雁青站在他的身后,眼神如炬地盯着他嘴唇看,楼雁青那被衣领绒裘簇拥的脸庞,精致得让人不敢直视。   “老了”秦卿重复了这两个字。   男人在楼雁青面前,也无需要避忌,因为楼雁青对他无兴趣,更对不会在意他是否老或丑。   “你是老了,不过这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你并不是我想要的人。”楼雁青眸色深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毫不避忌的直言,可却始终未放开男人。   秦卿没有回答。   他侧着头看着楼雁青,由于对方的下巴似有似无的靠在他的肩头,使他能近距离的欣赏对方那无暇的俊脸。   “秦卿也听闻楼公子不好男色,更知晓楼公子包下秦卿是因为云公子。”秦卿轻轻地垂下眼,目光注视着自己脚尖前方的向阳处。   那一条阴凉处与日光下的交界线,是那么的清晰、分明   平安阁内,神像庄严矗立,香火悠悠燃烧。   阁外则是弥漫着香火兴盛的气息,那香烛的味道,随着山风吹拂,淡淡的飘散在四周。   “既然你都知晓了,那这样最好,你我都各取所需。”楼雁青嘴里呼出的浅浅热息,轻轻地洒在男人的耳边。   那淡淡的热息,带着一点温暖的湿意,笼罩在男人的耳旁。   “若这是楼公子心中所愿,秦卿愿意遵照楼公子的意愿。”男人没有看楼雁青,只是平静的看着地面那忽暗忽明的光影。   那光线的变幻,就如同男人此刻的心情般,跌宕起伏的不稳定。   “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我给你介绍了两位那么好的客人。”楼雁青凑近了男人的脸颊,鼻尖几乎碰到了男人的面纱。   看到男人睫毛轻轻的震动,以及眼中也有了几丝波动,楼雁青便轻笑了两声   “你这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在害羞?”他低声的询问男人,唇角那短暂的笑意,也逐渐的收敛,随着男人眸色细微的变化,他眼底的神色也有几丝难以察觉的变换。   秦卿没看楼雁青   “多谢楼公子,为秦卿介绍如此好的两位客人,他们都待秦卿很好。”男人朦胧的声音,自面纱下缓缓的传出,温和而礼貌。   楼雁青站在男人身后,看了男人好半响,才继续:“虽然我最近没去找你,可是有从友人那里听说,你最近表现得很好。”   他嘴里溢出的轻薄气息,缓慢的随风而逝   秦卿没有出声。   “我今日去接你的时候,原本心情很不错,可是你手里这把伞让我很失望。”楼雁青顺着男人的手臂,抚上了男人收叠好、并握拿着的那把纸伞。   那修长的手指,握着伞的同时,也握住了男人的手背。   男人缓缓地侧着头,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   由于两人的距离太近,导致男人的侧脸下颚,似有似无的碰蹭到对方那质地柔软的狐裘衣领   “秦卿之前已经说过此伞的用处了,相信楼公子会理解秦卿的难处。”男人目光顺着对方精致的侧脸,悄然上移   对上对方眸色沉沉的眼眸   “若是被我那些友人知晓,你在今日如此好的天气里,撑着伞陪我出游,恐怕我会成为友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楼雁青见秦卿想侧过头去,他直接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告诉了男人事情的严重性。   秦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他的理由,在楼雁青看来,似乎不够好   “不管你是否是为了遮盖脸上的瑕疵才如此,总之你这个做法,实在是不讨我喜欢。”楼雁青眼底略带不悦,并稍稍捏紧了男人的下巴。   他是生意人,在各种场合都需要面子   “下回秦卿会注意。”秦卿也轻声响应。   楼雁青见男人如此温和,又不反驳他,更没在此时激怒他,他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下回若是还有这种情况,你就穿一件带帽子的披风。”   秦卿这才重新看向楼雁青,并轻缓地拉开了楼雁青的手:“秦卿本也是如此设想,可今日怕楼公子在外久等,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拿,便”   男人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楼雁青的视线已经越过他的脸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旁边不远处   仿佛那里有什么致命的吸引 第84章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有人靠近的声音,男人顺着楼雁青视线看去   看到   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青年,领着两位小厮步入院中,那青年装束竟与秦卿相仿,唯有不同的是对方没撑伞,也未戴面纱   那青年男子见了嫉妒,女子见了钦慕的面孔,那一身的灵气超凡的脱俗。   来人见到他们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便看了男人一眼,再将视线移向了楼雁青,并朝着楼雁青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楼雁青却没有看那位青年,那青年似乎也并不失望,领着两位小厮直径走入了香阁。   秦卿留意到,那两位小厮的装束,与花楼里那些小厮一样,可那位鹅黄衣衫的青年,却不像是楼里的小倌。   当他重新看向楼雁青时,发现楼雁青已收起了眼底那些认真,注视那青年的视线也早已收回,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知晓刚才进去,那位是谁吗?”楼雁青明知故问地询问男人。   秦卿看向香阁内,那正站在神像前烧香的男子,那人所站的地方,正是秦卿之前为楼雁青求福时所站的位置。   香阁内此刻已经没有其他人,院中也是静静的一片。   “心中猜到三分,可是不敢妄加定论。”秦卿将手中的纸伞撑起,并重新的步入了日光之下,阳光倾斜的洒在他的衣摆上,渲染出一片光华   “你在此地等我片刻,我进去上柱香便出来。”楼雁青简单的交代完秦卿,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香阁。   秦卿也依照吩咐,站在原地等候楼雁青,他安静的注视香阁内的动静,楼雁青进去之后,只是上了一炷香便出来了。   那位之前进去的青年,与楼雁青并无任何的交集。   楼雁青出来之后,便带着秦卿离开了城隍庙,没有再提之前见过的那位青年,而秦卿也非常识趣的没问。   因为男人知晓,之前那个青年,便是楼雁青心仪的对象云飞鹤。   现下楼雁青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若是那位云公子对楼雁青也有意思,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应该是会用行动来争取。   上了马车之后,秦卿才将求来的平安福袋赠予了楼雁青,作为送予雇主的小礼物,可楼雁青似乎没有心情再跟他说话   仿佛满脑子都是云飞鹤的身影,甚至看都不看那福袋,便直接随手接过的收起   秦卿也察觉到楼雁青似乎不想再说话,所以之后整日秦卿都很安静。   无论是正午楼雁青带他去酒楼用餐,还是下午带他去湖边散步,又或是夜里两人在市集在花灯会上穿行,秦卿都没有再与楼雁青交谈半句。   楼雁青也仿佛有心事一般,在见过云飞鹤之后,便开始心不在焉,心神不宁   可是,在云飞鹤面前,却又是表现得那么冷淡,甚至是不屑云飞鹤。   他也是男人,也大致猜到楼雁青心里在想什么,也知晓楼雁青为何要这么做,他也更清楚今日之后恐怕不会再安宁。   当晚,楼雁青送秦卿回楼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男人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与客人出行在市集“游玩”,楼雁青对他的款待与奖励,也都非常的丰盛。   在下马车前,还给秦卿今日外出陪伴的银两   秦卿也收下了。   “多谢楼公子今日带秦卿去吃美味的食物,以及游览城中风景不错之处,现下夜深了楼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他很有礼貌,很客套的,站在马车旁道谢。   楼雁青没有下马车,只是匆匆地、没有兴趣地撇了秦卿一眼,便不语地点了头。   似乎觉得今日出游异常的乏味   秦卿目送楼雁青离开之后,才收好银两,从侧门入了花楼。   他避开了人流,走小路回自己的院子。   他也瞧出楼雁青今日无趣,他更知晓楼雁青为何不中途离去,因为楼雁青今日带他恩爱出行,要让整个西洲城的人都知晓   如此一来,才能达到刺激云飞鹤的效果。   果然   两日之后,云飞鹤便又派人过来请秦卿,可这次秦卿很直接的回绝了,并且将此事直接告诉了苏姑姑,让苏姑姑处理云飞鹤那边的事   “好啊,那云飞鹤可是要翻天的,还敢瞒着我来请你。”苏姑姑得知此事之后,便将云飞鹤那边的人教训了一顿。   当然,苏姑姑没敢教训云飞鹤,因为云飞鹤是头牌,现下不能得罪。   只是云飞鹤下面的人,包括那些传话的人,都被打得半死。   秦卿这也是不得已,才将此事告知苏姑姑,因为那云飞鹤不止请过他一次,他若是真去了,怕是事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自从那日秦卿与楼雁青回来后,西洲的人都知晓,现下楼雁青对秦卿是死心塌地,那云飞鹤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   此时,影响到了云飞鹤的名声,固然使得云飞鹤十分不满。   现下这件事闹得整个花楼都知晓了。   云飞鹤早已成了女馆那边的笑柄,而小倌馆那边对秦卿更是虎视眈眈,而云飞鹤也因为苏姑姑的处置而稍微平静了一些。   其实,在城隍庙那日,是秦卿第一次见到云飞鹤,可是对方给他的印象并不是众人所见的惊讶。   那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是,说不出的怪异   让他很不舒服。   他觉得,那个年轻人,跟他曾经见过的某个人,有那么一点像   他曾经无意之中,从楼雁青口中知晓,其实楼雁青之前并没有见过云飞鹤,为何对云飞鹤那么执着,是因为云飞鹤的名声   还有便是另外一个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楼雁青没有告诉他,他也不好过多的询问客人。   但是,外面也有许多传闻,说是楼雁青在关外偶然见到云飞鹤的画像后便对其倾心,固然才有了之后的那些事。   秦卿回想起那日在城隍庙时,楼雁青见到云飞鹤时的眼神,便知晓楼雁青是非云飞鹤不可。   虽然那日楼雁青在云飞鹤朝他们看来的时候,已收起了那颇感兴趣的眼神,但是这更加表明了楼雁青想要得到云飞鹤。   现下云飞鹤也开始有所行动了。   几日后,秦卿便听闻云飞鹤派人请他不成,便改为请楼雁青,主动的发出了邀约,请楼雁青去城中某食舍雅聚。   可是楼雁青没有去。   接下来的一阵子,他更是听闻云飞鹤连请楼雁青许多次,每次云飞鹤请楼雁青,当日楼雁青必定回到秦卿屋里来。   直到半个月之后,云飞鹤才终于请动了楼雁青。   楼雁青与云飞鹤的事,给秦卿造成了一些麻烦,因为出了此事之后,添喜被小倌馆那边的小倌给拐去,扔进了池塘里   秦卿把添喜捞上来的时候,添喜也没哭,也不闹,只是闷闷地看着秦卿。   还好秦卿及时赶到,不然添喜必定会淹死。   他从添喜口中知晓,扔添喜下水的那小倌,根据添喜的表述来看,便是上回给他下药的阿七,此事秦卿却没有告知苏姑姑。   因为楼雁青在答应了云飞鹤的邀约之后,便没有再来过他这里了,这时候再提起此事,怕是别人会说他别有用心。   所以为了不让添喜受到伤害,他都将添喜带在身边。   正巧几日后,从宫中返回的莫言之通过苏姑姑,请他出楼一同南行,去西洲南境围猎、游玩,苏姑姑也答应让他去一阵子避避风头。   莫言之此举必定是事先与楼雁青沟通过,加上苏姑姑也同意,秦卿也很愿意与莫言之一同出游。   现下正是楼雁青与云飞鹤的发展时机   他留下不但对添喜不好,也许他的存在,会使楼雁青的心仪对象不高兴   然而。   莫言之比秦卿想象中更好说话,不但答应让他带上添喜同行,更是为同行安排了照顾的人手,全程根本无需秦卿担心。   这几日莫言之邀约秦卿的事,都是派人来进行,秦卿真正见到莫言之时,是在出行当日。   莫言之的那些友人都在城门集合。   由于事先沟通过,楼里对外保密秦卿出行之事,楼里知晓秦卿不在的也只有苏姑姑,以及云飞鹤那边的人。   因为云飞鹤那边的人,必定会打探他的消息,即便是知晓他不在,也不会声张。   这次秦卿跟着莫言之出游,也是全程的面纱覆面,身披带帽的斗笠,脸上的面具也依旧未摘下,他衣衫的色泽与莫言之相同,看上去华美辉映相互的协调。   秦卿觉得莫言之安排得很周到,他从出楼到抵达集合地点,都是莫言之派人秘密去接他。   他更是与莫言之同乘一匹马   他们一共有十几匹马单人骑的马,以及七八辆马车宽大气派的马车,马车都是用于装载要用的物品以及陪同出行的女人。   他与莫言之骑乘在围猎马队的中端,而添喜被莫言之妥善的安排乘坐在马车内,清风阵阵的山道间,马队缓慢的前行   此时,他们已经出行好几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以前你从来都不带人出来的,为何此次难得带人,却带一个男人出来?”莫言之的友人拉骑着马,来到他们身边。   “我又不像你们,总是带女人出来围猎“野骑”,我带的这位,是我的”莫言之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友人,并单手拍摸了一下秦卿那放置在他腰间的手。   秦卿坐在莫言之的身后,双手自然地环放在莫言之的腰上   男人微垂着头,那连着披风帽子盖在头上,暗影将他的整个容颜都笼罩,自能从身型与装束上得知他的男子。   “是你的什么?”莫言之的友人仿佛来了兴致,追问着莫言之。   由于男人现下是将头靠在莫言之的肩头做休息状,加上自己帽檐的遮挡,根本看不见莫言之此刻是何种神情。   他只听到莫言之的声音响起   “他是我的爱人。”那嗓音里夹杂了几分让人难辨真假的笑意。   与此同时,秦卿感觉到自己那戴着手套的手,被莫言之稍稍握紧了一些,仿佛在向友人强调言语间的真实性。   随即,秦卿便听见莫言之的友人笑着拉马离开,只是那笑声表明显然不相信莫言之所说的话   仿佛莫言之平日里时常如此与友人玩笑。   莫言之放开了秦卿的手,重新拉好的缰绳继续驾着前行,途中侧过头告诉身后的男人:“别睡着了,若是掉下马摔着,我可是会心疼的。”   两人乘马缓行在山间,两人的发丝、衣袖、衣摆、都被清风撩动   “我没睡觉,只是靠着莫公子休息,莫公子可放心。”秦卿的脸颊轻轻地靠在莫言之的肩头,几缕发丝从男人的帽檐溢出,顺滑而柔亮。   “可是路上太颠簸,觉得累了?”莫言之侧着头问男人,那俊朗的侧脸轮廓迷人,山风吹动着华美的黑羽袍,纷纷轻撩的众羽,似仙灵羽翎般幻魅动人。   秦卿面朝着莫言之,轻缓地摇头。   “若是累了,你便告诉我,我们随时可停下歇息,反正这次是游玩,不着急赶路。”莫言之拉稳了缰绳,慷慨的给了秦卿特殊的权利。   “嗯”秦卿安静地靠着莫言之,那帽中的暗影下视线不清,没人知晓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前行,一路低声的交谈,在旁人眼里那是亲密无限,使得莫言之那些友人都三三两两的谈论起秦卿   入夜前,他们抵达了前方的一座城池,此地是沿江下游的苗疆地带,风土人情与地土风貌都极具本土特色。   街上的商户早便打烊了,街上人影少得可怜,苗寨的建筑虽是高大气派可却人流稀少。   马队入城后加快了脚步,秦卿见到几位富家公子拉着马掉头走到后面的马车旁,拿着马鞭抽打的车厢,吓车厢里的女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车里的美人千万别出来,,路上好多赶尸的。”其中一位富家阔少压低嗓音吓唬车里的人。   车内立马传出一阵女人惊叫声   随即便引来一众男人的调笑声,包括莫言之在内都在轻笑,不过那些富少也都知晓适可而止,随后一行人便在城内找了一个地方落脚。   这个地方叫水木食寨。   是一条靠着小溪的木寨,这是一路过来城中最大的酒楼。   一行人下马之后,便陆续的入了食寨,而车里那些女人刚下马车便受惊的奔向自己的男人,女人们一个个都被吓得花容失色。 第85章   秦卿抱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添喜,跟随在莫言之身边入寨。   外面有留了几个小斯看守马车。   添喜似乎刚睡醒,眨眼缓慢地看着秦卿:“阿爹,我肚子饿了”   “等一下便可吃饭,先忍着。”秦卿低若无声的跟儿子说话,并抱着添喜步下了长长的阶梯,踏上了那在湖边搭建的木寨。   莫言之侧过头看了一眼男人,男人现下是何种神情,根本看不清楚,因为帽下的暗影将男人的脸掩盖得很周密。   随后,莫言之再看了看添喜   添喜缓缓地眨眼看着莫言之,添喜那粉雕般精致的脸蛋上,浮现出迷茫的神情,以及对莫言之的陌生与警惕。   秦卿与莫言之都知晓小孩子露出这种神情很正常,更何况秦卿没有向添喜介绍过莫言之。   “我是你阿爹的雇主,你可要听话,别乱吵。”莫言之脸色严肃地看着添喜,他一身锦蓝色的华贵长袍着身,雅然之姿风度不减的帅性。   添喜乖乖的点头,并双手抱紧了秦卿。   而秦卿则是看向身旁的莫言之,透过那帽沿男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莫言之此时脸上露出了几丝笑意,似乎对付小孩子很有一手   添喜全程都乖乖的,安静的不再说话,看莫言之的神情也是充满了好奇与惊艳,仿佛没见过莫言之如此好看的大哥哥。   秦卿发现添喜一直盯着莫言之那黑羽袍看,他甚至担心自己一不注意,儿子便会伸手去摸。   当然   莫言之也发现了添喜的眼神,每次莫言之看向添喜,那小孩子都会低下头玩手指,避开他的视线,不再看他。   秦卿随着莫言之入座后,便低声地对莫言之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莫公子别介怀,我平日很少带添喜出来,他没见过什么世面”   男人担心莫言之被添喜看得生气,毕竟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那往后我们便多带添喜出来游玩。”莫言之仿佛知晓男人在想何事,让男人不必担心那么多,并且朝着添喜笑了。   甚至,还从秦卿怀里抱过添喜,让添喜坐在他的腿上,莫言之那些友人似乎很喜欢小孩子,有几位都有替添喜夹菜。   “谢谢大哥哥。”添喜也甜甜的道谢,那清甜稚嫩的嗓音。   那些姑娘也都纷纷夸奖添喜,说添喜很可爱   莫言之虽然对待小孩子态度很严肃,可是看得出莫言之的确很喜欢小孩子,因为莫言之那些友人在饭桌上讲当地鬼怪传说时   “小孩子还在,别乱讲话,若是吓着添喜,让添喜夜里睡不好,你们也都别想睡。”莫言之半真半假的仿似在与友人开玩笑。   可是   莫言之那些友人仿佛接收到不同程度的警告,立马全都闭嘴不提那些神怪传说,使得那些害怕鬼怪传闻的姑娘们,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秦卿则是始终都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旁,听着莫言之与友人交谈,从言谈间他大致清楚,他们这次围猎的目标是大黑熊。   “皇帝老头最近想吃熊掌补身,再不补补怕是后宫三千嫔妃都要幽怨深宫。”莫言之捂着添喜的耳朵,语气平淡无畏的与友人谈话,隐约流露出几分对老皇帝的不满。   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在那些友人听来却仿佛已习惯。   “老皇帝前阵子打手,听闻九王爷有去道贺,当时场面如何?”有富家少爷开口询问情况,引得其他人都兴致浓浓。   秦卿也知晓,皇权的笑柄,也是富家子弟们私底下茶余饭后谈论的事。   “还能怎么样,与往年一样,九王爷现下残疾缠身,老皇帝也不会刁难他。”莫言之言谈间,还抽空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卿。   秦卿始终未说话,整晚都很沉默,也没吃什么东西。   可秦卿却被莫言之这一看,给看得愣住,他不明白莫言之这一眼究竟是何意   “听闻最近西洲第一猛将收到老皇帝密话,从边关赶回,可是皇城中有异动?”有富家少开口询问宫中的情况。   “能有什么异动,只是近几年边关太平,老皇帝准备把边关的人调动回宫。”其中某位官家子弟为其解答了此问题   之前,莫言也只随口提了两句宫中的事,并没有再多提起什么。   那些富少的消息也都很灵通,那些公子哥们家中都是非富即贵,多是官员之子,多少都知晓些情况。   添喜吃碗饭后便被莫言之派人带到旁边的湖畔玩耍,在小孩子不在的情况下,莫言之那些友人便开始说起当地古老传闻。   说是,这里平时很少人经过,大部分商客都不敢在此地歇夜,因为地处苗疆地带的,巫术泛滥并且赶尸的人较多。   “上回我来此地便遇上了,长长的一排,整齐的跳”有位富家子弟告诉身边的姑娘,那姑娘吓得直往那少爷怀里钻。   他们一共坐了三桌人,男男女女的岔开坐,但秦卿与莫言之还是坐在一起。   那些姑娘都打扮得很漂亮,多是富家千金,绫罗衣衫着身,精美披肩裹身,头钗与裙衫都各色的争艳   听闻鬼怪传说,都被吓得不轻。   85-2   “莫公子天色晚了,若是再不启程找间客栈住下,恐怕今夜要露宿野外了。”秦卿靠在莫言之的耳边,只以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平静的提醒对方。   男人那镶嵌着精美金线的披风,帽子边缘金纹细致,男人的衣着色泽与那金色暗纹锦衣,都与莫言之华美衣着相互的辉映。   “今夜就在此地留宿,这城里的客栈都不是给活人住的,这食寨是过夜的最好地点,赶尸的苗人通常不到这么贵的酒楼吃饭。”莫言之近在咫尺的看着男人,语气低缓的与男人交谈。   夜风吹来   莫言之身上那无数的轻盈黑色羽毛,随着风轻轻地掠动,男人那锦质柔滑的衣衫、帽子也被柔缓的鼓动   也便是那短暂的一秒,坐在秦卿对面那位富家阔少看清楚了男人帽子下的情况,对方将男人的名字脱口而出。   “秦卿”   秦卿下意识的愣住。   旁人也都因这两个字而看向了男人,可莫言之却如常冷静淡定,低声轻笑:“什么秦卿,哪来的秦卿,你看错了。”   莫言之脸上笑意无害,可眼底却急闪一阵杀意   坐在两人对面那位富家公子立马便改口表示自己看错,还立马拉开所有人的注意力,自行罚酒向男人赔罪。   秦卿不知为何那位公子会忽然说认错,他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身旁的莫言之,而此时莫言之则是如常的看他。   随后,男人重新看向那位罚酒的公子,并平静的表示:“这位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只是认错人而已,都是小事。”   这是今日秦卿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在场的人第一次听到这个扮相神秘的男人开口低语   男人的声音似春风雨露般清明宜人,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能穿透风中吹来淡淡水雾,直抵众人的心怀   “我爱人说得是。”莫言之在旁边自然的符合秦卿,并伸手抓住了秦卿的守卫,他俊朗的容颜似潘安般令人妒念萌生。   感觉到秦卿至于桌下的手,想轻轻地收回,可是莫言之却稍稍抓紧了一些。   秦卿也不好当着莫言之友人的面拒绝“爱人”一词,只是未想过莫言之竟会如此大方,与不在意的告诉友人   “莫少,原来你口味如此特别,难怪我表妹来与我诉苦,说她东洲第一美人与你荒郊露宿,你竟不为所动,真是苦煞了她。”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就连秦卿都顺势看向了莫言之   莫言之却不畏惧旁人的目光,靠在秦卿的耳边,单独告诉秦卿:“那东洲第一美人,没你这个西洲第一美人好看。”   “我不是”秦卿否定莫言之的说法。   莫言之只笑不语地握紧了秦卿的手,那眸色幽深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男人,仿佛不管男人如何否认、否定,都无法否决莫言之心中的认定。   此时   有富家公子出声,否定之前那位自称东洲第一美人表姐的娇俏佳人   “你那表妹恐怕莫少还瞧不上,他胃口大得很,后宫三千美人,都堵不住,连年轻的皇后都”说话的富家公子忽然止住了话语。   只因莫言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危险   “你喝多了,走走走到那边去喝。”旁边有人过来圆场,直接将那喝醉的富家公子给拉走。   那富家公子脸色难看的被拉走,整桌人又继续谈论别的事,席间气氛轻松直至深夜,那些富家公子与姑娘都分散去休息   有些在马车内歇息,有些在食寨别处的空房内,而秦卿则是与莫言之在食寨湖边的小船内过了一夜。   几日后   他们才抵达了围猎的远疆地带,这一路来他们都是住的最好的客栈,都是吃得当地队友特色的美食,游尽了多处风景地带。   比起上次秦卿与楼雁青出游,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玩,因为莫言之会给他介绍抵达了何处,吃的是什么,并讲起当地各处的一些流传故事。   到了远疆的广漠平原边境后,跟着马队而行的几个打杂的小厮,开始忙碌的为公子哥们扎营,并将部分物资搬下马车。   此地是辽阔的平原,茫茫的薄雪覆盖着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气息,远处有一片密集的灌木丛林,深远而一望无际   此地是最佳的围猎地带。   那些女人们结伴到安全的地带去寻找水源,而那些富家少爷们,有一些也尾随去寻找水源,有一些提着利斧去山中砍柴   有几位在整理围猎要用的包囊,虽然都富家子弟,可出来围猎,野外活动都自行分工进行。   莫言之则是拿着几支代表皇权旗帜,到营帐外围一里处,将四方插上标志,以防外来猎物的骚扰,圈定了所属地界。   “前几日对你失言的那位公子,为何这几日都没见到他?”秦卿坐在莫言之身后,两人身上的衣衫都已加厚。 第86章   他们所骑乘的,是一匹高大的西域良驹,气派十足可踏雪疾驰。   “他家中有事,先回去了。”莫言之面色如常,裘皮裹身、贵态雅姿地拉马前进,身上那纯黑入墨的厚厚裘袍华贵   之姿。   衬得他的俊朗容颜加倍的白皙,更与那铺天盖地的白雪荒原,形成了鲜明而抢眼的对比。   雪轻轻是飘落   两人的呼吸浅浅的呼出迷眼的阵阵白雾,那轻逸如纱的幻雾笼罩在彼此的唇齿间,那温热到令人窒息的湿热感,使   得秦卿的睫毛有些颤抖。   此时无人,男人的帽子早已揭开,面纱也松开地掉挂在脸颊旁,脸上那小巧的面具抵挡着寒风,略显清素的脸庞有   几缕青丝随风的飘荡。   “莫公子,请看路前行,雪地里露面湿滑,还是小心为上。”秦卿平静的提醒莫言之,他身上穿着浅灰色的裘袍大   衣,那温和的眼神,与平和的态度,似寒冬中的暖玉般温软。   “秦卿,你真美。”莫言之认真地看着男人,那色泽浓郁的眼底含着几分深藏的笑意。   其实秦卿的脸色并不好看,除了那一身华美的半响,那面孔色泽的拖欠拉垮了所有的动人   “莫公子切莫说笑,我如今此番模样,也美字不佳匹配,望莫公子别再取笑我。”秦卿垂下眼,低声的表露心声。   “你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并无取笑你的用意。”莫言之单手反手抚上了秦卿的腰,安慰般地轻抚着秦卿的腰间   。   秦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多问莫言之其他事,只是重新地拉好面纱,并将帽子重新戴好,随后便温和地靠着莫言   之。   莫言之载着他的回去后,两人便得知找到附有温泉溪流,一行人在此地郊外扎营住下后,那些富家公子们隔日便纷   纷出行打猎。   第一日秦卿未去,留在营帐内休息,莫言之早早便回来了,打了许多野兔与山鸡,甚至还有野猪与其他的飞禽   “今天没有打到想要的,明日再继续,先办正事要紧。”莫言之将睡在营帐内的秦卿直接打横地抱起,秦卿身上的   衣衫都松散开,发丝也披散在身后   “这是要去何处?”   “带你去沐浴。”莫言之抱着秦卿直接走出了营帐,他今日的穿着精美的围猎装,轻便又华美且防抖皮草加身。   营帐外面,到处都散落着满弓和锋利弓箭,一些打来的猎物都堆放在旁边,外面天色已暗,雪地中架起了几堆取暖   的篝火。   那些富家公子与千金都围坐在火堆前谈笑,还有几位千金甚至雅兴的弹着琵琶与木琴,风雪漫漫间箫声四起,笑语   声绵绵不断。   秦卿被莫言之用宽大的裘袍外套给紧裹着,加上他将头低靠在莫言之胸前,营帐外的众人也无法看清他此时的模样   。   “我出去办点正经事,在我回来之前,都别来打扰。”莫言之含笑的叮嘱完众友人,便抱着秦卿直径往温泉溪畔而   去。   莫言之那些友人都很识趣,也都纷纷点头答应。   夜风吹动着莫言之肩头的狐毛肩垫,那衣领的雪色绒毛也轻动,而秦卿身上的色泽发亮的灰色貂袍,细软柔滑的凌   乱倒戈   水貂的皮毛异常的亮滑,裹在身上不但能抵御严寒,又赏心悦目,只是皮毛太过滑手,让莫言之想抱稳他略有难度   。   “今日莫公子带添喜去围猎,添喜可有给莫公子添麻烦?”秦卿的双手环绕在莫言之的肩头,辅助着对方更加稳定   地抱着他。   “添喜很听话,我有教他骑马、射箭,他玩得不亦乐乎。”莫言之抱紧了身前的秦卿,踩着皑皑白雪平稳的前行。   “只要添喜没给莫公子增添烦恼,那我也安心了。”秦卿轻声的低语,目光落在莫言之微敞的领口,“此次出行幸   得莫公子邀约,若是扰莫公子雅兴,那便不好。”   “不必如此严重,我与添喜相处融洽,你大可放心。”莫言之让秦卿无须太多顾虑,转而告知秦卿今日围猎时的趣   事。   秦卿未想到莫言之会如此宽容,他沉静地看着眼前俊逸雅然的年轻人,一路与之轻声交谈,直至两人抵达了温泉溪   畔。   溪中的水流呈现是碧蓝交错两种色泽,热泉流动异常缓慢,池面漂浮着缕缕的水雾,那清澈见底的池底那横倒的参   天大树。   那株树木好似千年不朽,虽是在水底,可连树叶都能清晰可见,随着水流的波动,那树叶似被微风轻轻吹动。   秦卿被莫言之放下后,便衬退了自己身上的华美貂袍,他将貂袍放置在岸边干净的大石头上,便站在莫言之身前为   其宽衣。   “莫公子今夜露重,寒风也凌厉,衣衫卸下后便快些下水,以免染上风寒。”秦卿为其宽解腰带时,自己肩头的衣   衫顺着手臂缓缓的滑落。   “你靠我近一些,我便不会觉得冷,更加不会觉得着凉。”莫言之一边平缓的注视着秦卿,一边将秦卿套在手腕上   的衣衫拉下   秦卿华美的衣袍掉落在地上。   “今日我与添喜交谈时,询问他的生辰,他说你知晓,让我来问你。”莫言之近在咫尺的与之交谈,那唇角呼出的   热息都笼罩在秦卿的唇边。   秦卿止住了动作。   莫言之留意着秦卿的神情变化,彼此的眸光都如常无异。   秦卿保持平静的反问莫言之:“莫公子,为何要突然问起添喜的生辰?”他的目光顺着莫言之微敞的衣领,移至了   对方的双眸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尽诉着彼此心中的疑问。   “我想知晓添喜的生辰,是为了方便为添喜祝生,早知晓可尽早安排,以免到时手忙脚乱。”莫言之眸色深深地看   着秦卿,他言辞间流露的认真不言而喻。   秦卿将莫言之身上那精美的围猎外衣小心地摆放在自己那堆衣衫之上,秦卿也将添喜的生辰告诉了莫言之。   并且表示不用为添喜庆贺生辰   “为何你不愿意让我为添喜祝生?又为何不让添喜告诉别人自己的生辰?”莫言之一边询问秦卿情况,一边将秦卿   打横抱起。   “因为别人知晓添喜生辰也无用,加上往年我们都未庆过生,也不拘于世俗礼节,莫公子也不必为此而破费。”秦   卿一只手自然地环在莫言之的肩头,一只手搭放在莫言之的手臂上。   秦卿松散的发丝被风吹乱   虽然他的气色不好看,可是今夜月色弥蒙,那朦胧的月色洒在秦卿身上,使得秦卿身上的肤色好似与月色融合。   那月色的笼罩下,色泽迷人的溪底仿佛会发光。   那温热的溪水,漫过了两人的腰间,莫言之坐在溪中偌大的巨石上,而秦卿则是坐在溪中那参天大树的树身上   那树身横倒平滑,木质上乘,水中还散发着一股的檀木悠悠香气   两人的距离坐得有些远,可是透过那清凉的水面,能够看清水下的一切,两人的腰间都围着锦绣质地的布巾。   “那么为添喜祝生的事,先暂且不提了,反正现下还早。”莫言之坐在焕色迷茫的池边,那水雾缭绕在池边,使得   俊逸的容颜加倍的悦目。   秦卿点头。   莫言之拉过了秦卿埋在水中的手,并将秦卿的手拉出了水面,仔细的端详着秦卿食指上佩戴的那一枚光滑璞玉的翡翠   戒指   “这是别的客人送的。”秦卿尝试着收回手。   可是,却被莫言之抓紧了。   “我知晓,这枚戒指是慕鸿歌的。”莫言之那沾染着水珠的手指,指了指戒指顶端的图案,“这上面有慕府的家徽   。”   秦卿以前也有注意到戒指上的细纹图案,可是他只觉精美,不知晓那代表何意。   “你带着这枚戒指接客,若是不想得罪慕府的人,必定不会把你如何。”莫言之含笑着将秦卿拉到身边,并在秦卿   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随即   莫言之将自己颈间佩戴的一块很薄,很轻巧,做工绝伦的小玉环取下,戴在了秦卿的颈间。   “这是何物?”   秦卿的指尖轻碰胸前的玉环,那玉环上还残留着莫言之的体温   温温热热的   “慕鸿歌那枚戒指也并非万能,若你戴上我的贴身物件,那些官家的人没人会为难你。”莫言之揽着秦卿的腰,拉   开秦卿想要取下项链的手,叮嘱秦卿不许将饰物取下。   “这是莫公子赠送给我的?还是说,只是借给我看看,让我戴一会儿便归还?”秦卿向身旁的人确认情况。   “这是我给你的,不会要回的。”莫言之凑近了秦卿,在男人侧脸上再次安慰般的亲吻,“它从今以后,永远都是   你的。”   莫言之将秦卿抱到了腿上。   秦卿也配合地跨坐在其腿上。   水下是一片迷人的荧光,水上缭绕的雾气,仿佛仙境一般如梦如幻   “多谢莫公子赠予我的玉环,虽然我平日里不戴颈饰,不过往后会一直戴着莫公子送的这小玉环。”秦卿那充满成   熟气息的容颜上,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秦卿不知晓慕鸿歌送的东西,还有能为他的免去顾虑的作用,现下知晓后便更加好好的保存着,至于莫言之送他的   这样东西,他知晓往后必定也会有用途。   若是能够免去许多麻烦,那便是最好   他也知晓,这次回去以后,楼雁青恐怕不会点他了,应该还会撤下后面包他的那几个月。   只是如此,才能挽回楼雁青心上人的颜面,稳固云飞鹤第一名魁的地位。   若是楼雁青不包他了,也许莫言之与慕鸿歌也便不会来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倌   花楼里还有更多,更好的小倌,更多年轻听话的小倌可以选择,他也早就知晓会有这一天,所以心中了然无得无失   。   也许莫言之也有预见才会将玉环送给他,无论如何他还是很感谢温柔待他的客人   此时   “你在想什么?”莫言之开口打断了秦卿的思绪。   秦卿收起了杂念,轻轻地摇头:“我在想,往后的几日,必定会好好的陪莫公子。”他知晓,也许几日之后,他与   莫言之便再无往后了 第87章   “为何我觉得你此言,说得仿佛过了这几日,我们便不会再见面似的?”莫言之静思般的注视着秦卿,见秦卿微垂下眼,便立马知晓秦卿心中的所想。   “难道不是吗?”秦卿将心中所想道出,并告知莫言之,关于楼雁青的事,“回去之后,楼公子应该是不会再找我。”   莫言之听完秦卿心中想法之后,只觉得好笑,他明白男人心中的顾虑,可是那些顾虑对莫言之而言都是多余。   “秦卿,你还不够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之后,便不会觉得我这次带你出来,是最后一次找你。”莫言之伸手把玩着秦卿佩戴的那根玉环项链,有些许的水珠顺着那指尖滑落,滴落在水雾弥漫的池面。   秦卿未语,只是觉得肩膀略有些冷,便往水中压低了身体,整个人都靠在莫言之的身上,加上莫言之背靠在岸边,使得溪水漫过了两人的肩头。   “我送你东西,也并不你心里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莫言之的手指放开了秦卿胸前的吊坠,顺着秦卿胸口抚到了秦卿的小腹。   秦卿抬起眼,看向莫言之,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交融交错,对方的气息轻轻的、温热的笼罩他的唇边,使得他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楼雁青不来找你那最好,我可以单独点你。”莫言之眸色深深的看着秦卿,提到楼雁青时候,他略有细微皱眉。 似不太待见楼雁青   的确   虽然楼雁青与莫言之有合作关系,可是正是因为是楼雁青包下了秦卿,让莫言之没有办法单独将秦卿包下。   现下他还是得了楼雁青的“人情”才能与秦卿单独相处,只要想到这一点,莫言之便对那楼雁青无半点好感可言。   现下西洲城内,楼雁青与秦卿的事还闹得满城皆知,最近那楼雁青又与云飞鹤搅合上,秦卿现下便成了楼雁青搭上云飞鹤的棋子。   不过,莫言之也不否认楼雁青那奸商是很厉害,上次陆漠寒烧了楼雁青那么多货,现下楼雁青照样是风生水起。   楼雁青与秦卿之间的事,莫言之虽然是知晓一些,可也不便插手,莫言之要的只是秦卿而已,其他不便干涉太多。   “莫公子刚才说,还会来找秦卿?”秦卿安静地靠着莫言之,他的鼻梁贴在对方的脸颊上,那轻缓的呼吸带动着胸膛轻微的起伏。   水中弥漫的水雾,被莫言之随手拨开,透过那水面轻轻地身型线条,清晰的呈现在莫言之的眼中   “当然还会找你,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将你留给别人。”莫言之语气平缓的轻轻笑,唇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加深。   秦卿感觉到,莫言之双手并用的将他腰腿揽紧,使得秦卿整个人都巧妙的向莫言之身体轻压。   两人的身体在水中,仿佛有着互相吸引的牵引   水流的牵系使得两人密不可分紧贴着。   “你的顾虑是多余,即便是楼雁青不找你,慕鸿歌也不会不找你。”莫言之谈间将秦卿稍微揽高了一些,使得莫言之幅度优美的双唇在秦卿脸颊,似吻般的低语:“前阵子我见过他,与他有过短暂交谈。”   两人自然谈话离不开秦卿。   从慕鸿歌将那枚戒指给秦卿来看,便可知晓慕鸿歌很重视秦卿,即便是楼雁青真不找秦卿了,慕鸿歌短期内不找秦卿。   “莫公子不好男色。”秦卿低声告知莫言之,他埋在水中的双手,抚上了莫言之的后肩,环绕住了对方的肩膀。   “我也不好男色。”莫言之也明确告诉了秦卿,不喜欢男人,对男人没有兴趣,可是除了秦卿之外。   秦卿沉寂的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静静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莫言之平缓的问秦卿,问秦卿上次切身体会过的“反应慢”,是否有忘记。   秦卿摇头:“我没忘记。”   “那感觉怎么样?”莫言之双手抚着秦卿的后背,吻着秦卿的脸颊,鼻尖轻轻地抵着秦卿柔软细致的脸部皮肤。   “莫公子很厉害。”秦卿脸上细小的面具,朦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被夸赞厉害,是每个男人都会觉得骄傲的事。   可是,莫言之却仿佛不那么在意,又仿佛是听惯了一般,只是沉默的顺着秦卿的脸颊,吻到了秦卿的唇角   “那你喜欢我那样吗?”莫言之一只手移到了秦卿的后腰下,一只手顺着秦卿的腰移至了男人的前胸,指尖心情地抚玩着。   秦卿面对莫言之肆意把玩,他呼吸稍急:“喜欢。”他的唇舌都是发烫,言辞轻缓,似有一股奇痒的感觉自心口溢出。   难耐   “若是喜欢那你现下便先伺候我,等一下我才能让你舒服。”莫言之疼惜般的亲吻着秦卿那发热的唇角,他的唇边噙着一抹的浅浅笑意。   秦卿轻缓地点头,他稍微地坐起身,以莫言之最喜欢的方式,帮助莫言之有感觉。   他后腰下,后腿以上的浑圆地带温和的贴压着莫言之,他刚坐稳,莫言之便抚上他的腰,辅助着他前后的移动。   秦卿的动作很慢,双膝跪在水下的石头上,腿稍稍的打开,腿侧压住莫言之的腰   由于他坐起,使得整个人都拉高,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水面外,溪水漫至他的腰间,他一只手扶着旁边巨树的树干,一只手改扶着莫言之的后劲   他身上的残留的水珠,顺着那柔滑的皮肤滚落,朦胧的月色下那平日里看上去并不是美好的肤色,变得似月华般迷人。   身上的水珠闪亮似最明亮的点缀,秦卿的眸色温和,披散在身后的发丝,有部分垂入水中,似是鱼尾般轻盈的浮动   脸上的面具也变得绮丽非常,水雾与水露以及月色笼罩,一切都变得焕美非常。   他低着头,看向正在欣赏他如此模样的莫言之,雾气缭绕的水面上,莫言之宽广的肩头强健而有力,充满力量的手臂,正带动着他   那俊逸的五官,无可挑剔的端正完美,透过那水雾弥漫的池边,依稀能看到莫言之水下那有力的身型,这使得秦卿的心跳悄然加快。   加上对方的眼神,正是审视般的仔细端详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这沉静中蔓延着无边灼热的目光,使得秦卿小腹紧缩,边呼吸都加急。   “莫公子”   秦卿有感觉了。   他觉得如此恐有不礼貌,所以低声唤了莫言之。   "没关系,继续。”莫言之低声轻笑,他仿佛知晓他想说什么,那洞悉一切的双眸欣赏着秦卿此刻那眸色温软的双眼。   “嗯。”   秦卿轻声的响应,并且继续   只是,秦卿那一声“嗯”,使得莫言之眸色渐弄,嘴角笑意加深地看着秦卿。   “‘嗯’得真好听。”   莫言之一只手顺着秦卿的腰,抚上他的腿,在秦卿的腿上前后的掌抚上,秦卿的皮肤在水下比陆地更加的舒服。   秦卿被莫言之这种摸法,给摸得略有腿软。   水波轻然的在两人的四周荡漾,秦卿的身体在水中不断的发热,腿上的温度也再升温,随着莫言之手臂力量骤增,彼此的呼吸越发的滚烫。   莫言之抬着头注视着秦卿   “慕鸿歌可有在你面前说过我坏话?”莫言之随口的询问秦卿,此时水花渐大,水波的响声也越发的猛烈。   秦卿摇头。   “真的没有?”莫言之稍微放开了手上的力道,将秦卿拉拢后,便让秦卿动作程稍小一些继续,缓缓急急的交替。   全由莫言之把握   “莫公子起初对莫公子是有些误会,可是在你与他见过面后并浅谈之后,慕鸿歌便对莫公子改变了看法。”秦卿收回了扶着水中树身的手,双手都放在莫言之的肩膀上,双手在莫言之的肩背间游走。   “对我改变了看法?”   秦卿轻缓的动腰,没有再回答。   可是,莫言之见秦卿不回答,便仿佛更加的感兴趣。   “他对我改变了何种看法?”莫言之缓声的追问。   秦卿感觉到莫言之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洒在自己的胸前,那冷热交替的触觉,使得秦卿胸前有了明显的变化   莫言之也发现了。   “慕公子说,你是出自真心待我的。”秦卿没有隐瞒,将实情低声的告知,“慕公子的话,差不多便是这意思。”   “嗯。”莫言之似有似无的应声,似承认,又似随意应答般 第88章   水雾缭绕的缓面,有夜风拂晓而过,似一双温柔的手拂过溪面,带走了池面那如纱似烟的薄薄轻雾,却同时又带来了一阵厚重迷蒙的雪雾。   两人的身影淹没在茫茫的白色雪雾中,只听闻水花溅起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越发的响亮   隔日   秦卿便跟随着莫言之出游围猎。   虽然,昨夜他与莫言之时分激烈,在溪边留至深夜才回到营地,导致今日他腰酸腿软,全身都乏力,可他并未有任何的表露。   他还是如常的忍着不适,陪着莫言之到了雪林之中围猎。   满天的风雪,写不尽的悠然。   那细绒般的雪花,纷纷扰扰的飘散在大地,平原木林仿佛都披上了银装。   “今日要围猎到下午才会回去,若是觉得不适,便告知于我,我可提前带你回去。”莫言之骑在马背上,今日他将秦卿拥在身前,直接靠在秦卿的耳边与之交谈。   秦卿轻缓的点头:“暂无不适,莫公子围猎要紧。”他不想扫兴。   今日难得出来   “昨夜你叫我‘夫君’时的表情,我现下都还没忘记,那忍着喘息的轻唤声,压抑又迷人。”莫言之骑在马背上,迎着风拉马平稳的前行,在秦卿耳畔无声的轻语。   秦卿未语。   由于莫言之抱着他,他轻轻地靠着莫言之。   “你觉得叫我‘夫君’比较好,还是‘相公’更妥当?”莫言之的嘴唇靠近了秦卿的耳朵,他嘴里呼出的气息都灌入了秦卿的耳中。   这两种称呼,根本就是同属一种意思   “莫公子决定便是。”秦卿微侧过头,轻声与身后的莫言之交谈,“其实小倌不适合如此称呼客人,若非莫公子兴趣特殊,我也万万不敢如此称呼莫公子。”   今日两人都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围猎状,只是秦卿身上多了一件斗篷披风,那宽大披风帽子,盖住了秦卿的头。   使得同行的其他人,无法窥视秦卿的容貌。   他们今日出来围猎,未带添喜前来,有专人留在营地负责陪着添喜玩耍。   “我并无此种特殊的癖好,这个称呼也只有你能唤。”莫言之轻吻秦卿的耳根,那幅度优美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笑。   秦卿脖子与耳根都在发热。   只有你能唤   这句话,在秦卿的耳畔回响   秦卿沉默着,没有接话,但却听到耳畔传来莫言之轻轻的笑声。   长长的围猎马队,在进入雪林深处时   空旷的山间,发出一阵的诡异咆哮声,那似雷鸣般的震动天际的响声,似猛兽的嘶吼般,仔细听不难听出是黑熊的怒吼声。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有黑熊,救命啊!”   “吃人的黑熊来了!村里的人快跑!赶紧带着小孩儿和妇孺跑!”   不远处的高地平原上,那偏远的村庄内,传来一阵以惊恐的惨叫声,众人都听出此声音的来源,立刻拉马朝着声音源头疾驰而去。   一时之间,马蹄声响彻的雪原,洪荒奔流般气势高涨,惊得雪鹰展翅飞腾。   “等了如此多天,终于等到了,今天看谁先猎到大黑熊!”有富家公子哥在骏马急驰中高喊,一行人拉缰绳,扬着马鞭狂奔疾驰。   今日除了莫言之载着秦卿之外,其他富家公子哥,都没有载人,那些姑娘都留在营地。   “那只大黑熊前阵子有伤及附近山中的山野村民,性情十分残暴且狂性难驯,先救人要紧,猎黑熊是次要。”   莫言之姿态雅然地骑坐在马背上,搂着秦卿御马疾驰在雪地之中,并从旁提醒那些气势高涨的友人们。   有了莫言之的提点,包括秦卿在内,所有人都不敢大意。   马队赶到简贫的村落时,村外倒了一位受伤的村民,村子里的老弱妇孺的哭做一团,这村子人并不多,有几间简陋的草屋。   那些村民见到莫言之带头出现后,再瞧见这一行外来人,衣着华贵身附锋利长弓,便立马如临圣驾般跪地求助。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子的人,各位大爷我们全村的人,给你们磕头了。”有衣着简朴的妇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恳求。   “刚才可是此地有人在叫喊,说是有大黑熊出没?”莫言之平静的询问村民情况,让村民将情况都说清楚些。   那些村民也道出实情,告知他们之前大黑熊伤了村民,村里有一位小姑娘将大黑熊引走了,那黑熊追着那位姑娘往东边了。   “最近我们村子常有黑熊来犯,那小姑娘的爹娘前阵子都被黑熊给吃了,我们村里的人整日都提心吊胆的。”   那些村民跪求,他们帮忙。   “你们都先请起,此次我们前来便是为了猎杀那大黑熊,必然会将你们的村民救回来。”莫言之示意旁边的友人下马去搀扶伤患。   部分友人下马照顾村民,安抚村民的情绪。   莫言之带着其他友人,快马加鞭的朝着东边而去,围剿那只伤人的大黑熊。   往东前行树林越发的密集,今日的天气怪异,东风暴雪来袭。   一行人往着断崖边急行,快要抵达断崖边时,听见不远处传来姑娘叫喊救命的声音   莫言之在秦卿耳边叮嘱道:“帮我把缰绳拉好。”   随即   便猝不及防的,将手里的缰绳赫然地放开。   一把金色的长弓,从莫言之身后拉出,三支玄铁利剑迅速并进齐发,站在断崖边逼近那姑娘的大黑熊被射中。   黑熊发出凄烈的惨叫后,便应声倒地。   “莫公子,我不会御马!”秦卿拉着缰绳不知所措,手心都已捏出了汗水。   因为前方不远处便是断崖! `   其他人见大黑熊被射倒,都纷纷紧急地拉马停下,有些马匹因为雪地太滑而侧翻在地上,有人翻身下马去照看悬崖边那位受惊的姑娘。   “就算是你会御,也御不了,我这匹西域马只听我的话。”莫言之从容地拉过秦卿手里的缰绳,体贴地拉过秦卿的手,将秦卿环紧在身前。   秦卿的手心有汗水。   西域良驹载着两人,冲越过倒地黑熊的上方时,与他们同行的富家公子们全都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莫言之及时拉住了马,骏马在悬崖边啸天般地扭转了马身,虽是踏碎了断崖边的悬石,可也及时的脱离了险境   骏马慢悠悠地走回到人群中,那些富家子弟都吓得一个个脸色铁青,见两人没事都上前询问状况。   因为莫言之若是出了事他们全都要遭殃!   更没人担待得起!   当夜,他们打了黑熊凯旋而归,小村庄的村民热情的邀他们留下,托这群富家公子哥的福,那些山野居民难得吃上了山间野猪。   “我们村的村民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壮年男子几乎没有,所以我们平日里都吃山中菇类,以及自己耕种的小菜,很少有鸡鸭鱼肉可吃。”   那位引开黑熊的姑娘脸上脏脏的,像是抹了灰炭,身上穿的衣衫也是补疤的。   说话声音很粗   全村人都围坐在火堆前,这个桔子人不多,仅有十来位。   今日,他们打来的猎物,除了那只大黑熊之外,其他都给了这村子的人。   他们围坐在火堆前取暖,有一部份人先将黑熊运回营地,还有一部份人喝多了无法驾马,只好留在村庄继续喝酒谈天。   热情的村民还给他们空出了三间草屋,供他们留宿。   “我们这里的水好,酿的酒也特别香醇,每到初一十五,远处集市上的商贩都会来收货,这些野果酒喝了也不伤脾胃。”小蝶为莫言之斟酒。   “这里距集市骑马而行,也要一日的时间,你们这酒应是卖得十分便宜,否则商贩是无法赚取毛利。”莫言之尝着香醇的美酒,火光着亮他英俊的容颜。   那些富家公子哥给了村民的酒钱,正巧今日西洲最大的酒坊少东也在场,当即便给莫言之面子许诺将此地的酒都揽下。   “往后你们村里的人只给我们酒坊供酒,反正我们各悦酒坊在靠近这里的城中,也有几间分铺,价格可给比你们先下高出三倍。”酒坊少东似乎也觉得这美酒难寻。   村民对待这群富家公子哥,简直犹如再世的菩萨般的,又是磕头又是感谢。   秦卿坐在莫言之身边整夜未语,火光着亮了他的衣着,却始终无法照亮他笼罩在暗影中的脸。   莫言之与那位脸上脏脏的小蝶姑娘谈话时,有几位富家少爷似乎察觉到秦卿今夜遭遇到“冷落”,来回地盯着秦卿与莫言之看   最后   有几位富家公子坐到了秦卿的身边,将烤好的美味烤肉给了秦卿,由于秦卿不善言辞,有好几位都先后的走开了。   似乎觉得秦卿闷。   最后,只留下了一位,那位富家公子也不言语地坐在秦卿身边,给秦卿递了一次食物、两次水、最后还递上手绢。   秦卿轻缓地接过:“有劳了。”   由于秦卿没有像今日这般骑过快马,所以导致他两只腿内侧的皮肤被马鞍擦伤,当晚临睡前莫言之才发现秦卿受伤   莫言之的手停愣在秦卿腿上擦伤的地方:“你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他的眼里闪过几丝心疼的色泽。   “只是小伤,并无大碍,过几日便会好。”秦卿轻声回答。   草屋内很简朴,只有一张木板搭起的床,秦卿身上的宽大披风,现已垫在两人的身下,做为床垫来使用。   “若是不上药,再过半月都不会好。”莫言之缓缓地坐起身,将秦卿腿上的裤子拉下,并将秦卿的衣衫拉高到腰间。   随后,再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莫公子,我已经上过药了。”秦卿半坐起身,从身上那凌乱的、皮绒交错的围猎衣衫里,拿出一盒与莫言之手中药盒相同的药膏。   “这药膏是我外面那些友人给你的?”莫言之接过那盒药看了看,确定是宫中御药。   秦卿承认地点头。   “多涂一些,才好得比较快。”莫言之低着头,手指上沾了许多药膏,细心的涂抹在秦卿受伤的部位。   草屋内的视线很昏暗,桌上火光微弱的油灯,似要被风熄灭一般,纷乱的倒戈着。   “莫公子不嫌麻烦替我上药,这份心意秦卿已经收到,这种事也实在不宜莫公子亲力亲为,我自己可以来”   秦卿的话还未说完,腰间的兽皮腰带便被莫言之从容地拉开。   由于秦卿皮肤太滑,衣衫也自然的顺着两侧滑开。   莫言之抓住了秦卿想要拉合衣衫的手,将秦卿的手,轻缓地拉至秦卿身后,并单手环搂着秦卿的腰:“别乱动,你皮肤如此细滑,若是再弄伤,恐怕会留下疤痕。”   秦卿被莫言之如此搂在身前,莫言之那温热的胸膛,以及身上传递而来的体温,填补了秦卿身前的空虚与寒冷。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莫公子了。”秦卿婉拒无用,也便只好接受。 第89章   莫言之在为秦卿擦药的时候,彼此的视线交汇,气息相互的融合。   “今夜没有及时发现你受伤,是我不够细心,连我友人都知晓你受伤了,我竟还未察觉。”莫言之近在咫尺的靠在秦卿的唇边,低若无声的轻语。   “莫公子无需自责,这都是小事。”秦卿那置于身后的那只手,与莫言之搂着他后腰的手,自然的十指相扣着。   两人说话时的气息,都湿润了彼此的嘴唇,每一次呼吸都灌注、灌溉、占据着对方,两人的距离近至亲密无间。   此时。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传来小蝶地轻唤声:“莫公子,若是还未歇息,可否方便开开门,我有要事想与你交谈。”   小蝶那原本粗噶的嗓音,此刻离奇的有了变化,变成了妙曼动听的温柔女声,这似乎才是小蝶本来的声音。   秦卿与莫言之都听出了这种极为明显的变化,秦卿接过了莫言之手里的药盒,低至无声的表示可以自己涂药,随后便见莫言之起身出去了。   秦卿涂完药后,见莫言之迟迟未归,再瞧见外面风雪渐大,他便动身出去想看看莫言之。   可是,他刚出门,便听到屋后有声音   “莫公子多谢你今日为小女子父母报仇,听闻明日你们便要离去,我彻夜难眠,想将心中苦思哀愁告知莫公子。”小蝶面带羞涩,向莫言之坦露心扉。   “小蝶姑娘,你若是有心事,应是告知你的心上人,而并非在此向在下倾诉。”莫言之语气平静的轻笑,似有几分玩笑,又似认真。   秦卿并无偷听的意思,他坦然地朝着屋后走去,想直面的看个究竟。   屋子后面,那空旷的空地上,除了有一缸子的冷水,没有其他东西遮挡。   今夜,满天纷纷的大雪,寒风吹得人发抖。   “我曾经发过誓,若是谁能替我报杀父之仇,我便以身相许,希望莫公子明日能带我一起离去,往后小蝶便是莫公子的人,今生今世为莫公子做牛做马都愿意。”   那小蝶双颊被冻得通红,脸上脏脏的痕迹还未擦干净。   “谁要你一个女人为我当牛做马。再说,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以身相许。”莫言之脸色微变,踏着雪准备离开。   小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莫言之磕起头来:“请莫公子带我走,小蝶不求能与莫公子结为连理,更没有其他奢望,只愿伺候莫公子左右,便已心满意足!”   “我府上不缺下人,姑娘你还是留”莫言之转过头准备拒绝小蝶,可是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弄得止住了话语。   莫言之那深浓的眸色,不着痕迹的变化着   就连,秦卿的双眸也在此刻逐渐的紧缩   风雪之中,那小蝶姑娘正宽衣解带,露出了那赛过白雪的漂亮身躯,那妙曼身姿与高挺的美峰,以及身上那宛如少女般,美丽粉淡色泽,都是正常男子无法抵御的。   这位小蝶姑娘,与莫言之年纪相仿,只因是待在深山,现下还未嫁人,若是此等姿色落到城中,怕是早便嫁了一位好人家了。   秦卿第一次如此正面的看到女人的身体。   而且,还是在如此情况下。   秦卿刚想离去,却见到小蝶在莫言之平静的注视下,将脸上的污秽痕迹统统的洗净,露出了那倾城绝色的真容。   “莫公子,小蝶想要跟随你,只要跟在莫公子身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父母大仇已报,我已再无牵挂,一心只想追随莫公子   小蝶眼泪顺着滑落,跪在雪地里,跪在莫言之身前,祈求着莫言之。   那一身陶瓷般迷人的肤色,就连秦卿都看得入神,更何况不好男色的莫言之   再加上,小蝶此等隐居山中的绝丽佳人,如此的懂得放低姿态,更是我见犹怜。   秦卿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风雪湿润了他的肩头,他手里拿的那把还未撑开的油纸伞,也覆上了少许的雪花。   “起来,地上很凉。”莫言之站在雪地中,眸色深邃的眼底,倒映出美人跪的美景。   只是,莫言之眼底的神色,却是那么的令人捉摸不透。   “莫公子若是不答应小蝶,小蝶便长跪不起。”小蝶低声的抽泣,伤心得无以复加。   若是有一位大美人,如此卑躬屈膝地跪在秦卿面前,如此梨花带雨的祈求,那么秦卿也必然会心动。   所以,秦卿没有再打扰两人,无声地回了草屋。   他将伞放置在原来的地方,就如同从未离开过房间一样,缓缓地躺回了孤冷的床榻上,独自一人平静的睡下了。   在这山野之中英雄救美,隐居美人再是以身相许,若是此等故事流传下去,必定会成为一代佳话,流芳百世。   这夜之后,小蝶便跟随他们上了路,莫言之那些友人似乎都察觉到情况,可也都不好开口询问,干脆大家都闭嘴谈。   秦卿由于不能骑马,加上受伤,便开始改坐马车。   他们回到营地后,也没有再逗留,待人到齐之后,马队便开始返程。   回程的路上,小蝶都是与那些富家小姐同乘马车,那些富家小姐见小蝶生得漂亮,加上莫言之待小蝶也不错,便拿了一些未穿的衣衫给小蝶。   这一路,秦卿都是单独坐一辆马车,有时添喜会在马车里陪他,通常入夜后莫言之会到马车里来陪他,但是现下秦卿不会再下马车。   到了某些地方歇脚的时候,也都是小蝶陪伴在莫言之左右,小蝶比秦卿更善于言辞,与那些富家公子也谈得来。   加上小蝶是女子,与那些富家姑娘也都更加有话题。   秦卿则是日夜都在马车内休息,除了到溪边沐浴外,或是留宿客栈时,他会下马车,其他时候他都待在马车里。   但他每日拉开车帘,还是能看到莫言之骑着马,走在他的马车旁边,莫言之还总是载着添喜玩耍,添喜每日都高高兴兴的。   甚至,不知从何时,添喜竟开始唤莫言之为“义父”   这晚深夜,马车依靠在湖畔的雪地中,此地到处都是梧桐树遮挡,秦卿见车下无人,才轻缓地下了马车,坐在火堆前取暖。   今夜马车内很冷,加上他许多日未下马车感染上了风寒。   他担心给莫言之添麻烦,便忍住了咳嗽与不适,未将此事告诉莫言之。   他们一行人,有几位富家少爷也受了风寒,所以火堆前放置了一个药罐,他勉强倒出了最后剩下的一些喝了。   那药的味道很苦,苦得让人难以下咽,他喝完药后还拿手帕包了少许能吃的药渣,秦卿连续嚼了两日的药渣才稍有好转。   若是现下告诉客人说他病了,客人肯定会不高兴。   本来是出来游玩,可他先是受伤,再是染上风寒,客人一定会觉得犹如带了一个包袱出游。   可是这日,不知是谁,递了一包蜜饯进来给他。   秦卿拉开车帘,外面一片漆黑,他只看到一个背影淹没在黑暗中,那个黑影似乎是走入了某富家少爷的营帐中。   他刚准备放下车帘,却发现马车的踏板前方,放置了一碗煎好的药。   有人发现他病了   由于马队里有一些富家公子也病了,即便是秦卿身上有药味,也不会有人过多的询问,更何况这两日就连莫言之身上,都有一股厚重的药味。   今夜的风雪逐渐减小,马车在平稳的山路上缓慢的前行。   莫言之姿态优雅地拥着秦卿,稳如泰山地坐在马车内,莫言之身着黑羽长衫,蓝色锦衣衬显出俊逸的容颜,更加白皙。   莫言之这几日来找秦卿,都不说话,都只是搂着秦卿在马车内补眠。   似乎是很疲倦,又似乎是劳累。   “莫公子,你身上有股药味,可是近日身体有所不适?”秦卿自然地靠着莫言之,伸手抚上莫言之那只放在腰间的手。   秦卿即便是隔着自己手上的手套,也能感觉到莫言之的手背,很冰凉。   “我并无大碍,是小蝶感染了风寒。”莫言之皱起了眉头,脸朝向马车窗后方向,不再像前几日那样靠在秦卿唇边呼吸。   今次,显得略有疏离   “最近莫公子都是子时过了才来找我,若是行路太累,便不必如此每日都到我这马车里来。”秦卿平静的开口,并轻缓的将头靠在莫言之的肩膀上。   莫言之并未再说话,只是稍微搂紧了秦卿。   这夜,秦卿识趣的表示让莫言之不用特意过来之后,随后几日莫言之便未曾再到他的马车上来,白天也不再御马在他所乘坐的马车旁。   这几日行路过得很快,一日过去,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马车依靠在望月湖边,今日他们在此地扎营露宿,根据日程来看,再过三日便可回城。   今夜深夜,外面一片寂静,近日大家似都很疲劳,所以那些人很早便歇息了   秦卿嗅到马车外传来一阵药味,他这才缓慢地下了马。   这两日,有位公子每日都给他煎药,那位公子每日都会来敲他的马车门,将药放下便离开,也不与他有任何的交谈。   他始终未瞧见那位公子是谁,今日他终于是瞧见了,只是那位公子与他相同,都是头上戴着有披风的连衣帽,让人无法窥视此人容颜。   只是,那位公子的衣着,明显要比他的衣着更加华美。   秦卿在其对面的青石阶梯上坐下,无声地捡起旁边的树枝,在沙地上轻缓地写了几个字多谢公子这几日为我煎药。   那位公子身着华美银青交错的长袍,衣衫下摆色泽渐变,外披是厚厚的灰白交错的精致狐裘,那毛绒绒的帽子下   那厚重的暗影,掩盖住了那位公子的容颜。   两人保持距离地坐着,即便火光也无法照亮两人的容颜,如今四下无人,那位公子煎好药之后,便走到秦卿身旁坐下。   秦卿无声地接过了那碗药,这是最后一剂药,喝完便可痊愈。   那位公子拿过了秦卿放置在身旁的小树枝,在地上给秦卿写了几个字上回给你的药,擦了之后可有好些? 第90章   秦卿轻缓地点头。   他没有忘记,他受伤那日,这位公子递了一盒药给他,那日这位公子还在他身旁坐了很久,给他递了食物与水。   “我记得公子在苗寨那夜,便认出了我,只是当时顾及到莫公子在场,所以公子及时的改口了。”秦卿嗓音轻低,近似无声的与身旁的人交谈。   两人坐在火堆前不远处,火光照亮了两人华美的衣衫,却无法照亮两人那帽子下的脸。   “你把我记得如此清楚,可是想让我往后,多去照顾你的生意?”那位公子平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小树枝,侧过头看向了秦卿,面罩下传出的声音低缓而朦胧。   近日,不少富家公子都染上了风寒,有几位平日也已经戴上了面罩。   “我并无此意,更知晓不是每位男子都好男色,我只是出于感激才冒然与公子交谈,并无其他非分之意。”秦卿微微地低下头,不敢高攀眼前这位富家公子。   那位公子坐在石阶上,也并未动任何动作。   “若是在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海涵。”秦卿缓缓地轻语,并将喝完的药碗,平稳地放置在石阶之上。   这一坡长长的阶梯,铺满了白皑皑的银装,旁边是搭建的营帐,阶梯前架起的夜火在“噗噗”的燃烧,两人衣着华美的并肩而坐。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叫添喜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位公子朦胧的嗓音再次响起,那毛绒绒的帽子被吹得凌乱的倒戈。   秦卿将自己收养添喜的事情,告知眼前的人。当然,他说的只是楼里有一个伙计死了,留下的遗孤,他瞧着添喜可怜,便收养了添喜。   “你带着小孩子接客,若是被客人知晓,必定饶不了你。”那位公子轻描淡写的语气,似提醒,又似告诫般。   那不高不低的声音,被风悠悠的吹散   “公子说得是,通常一般情况之下,此事不会告知客人,若是被客人瞧见,才会将此事告知。”秦卿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轻轻的显得低缓且礼貌。   秦卿在言语时,都在看眼前的这位公子,对方的身形让他觉得略微眼熟,可他也并不敢多想。   只是,他明白   这位公子不但为他煎药,还如此默默无声的守着他,必定是不会将他告知的事情告诉第三人,更不会将他病倒之事告诉莫言之。   两人坐在长长的青石板阶梯前,悄无声息的交谈。   秦卿也毫不避讳的问了眼前的人,问对方为何自在苗寨认出他的第二日起,便就以现下这幅装束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被你的莫公子教训了一顿,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对方半真半假的低语,拿走了放置在两人座位间的空碗,自然地移近了秦卿。   两人坐得如此近,加上身旁的这位公子又侧着头看着他,若是有人从营帐内出来瞧见此景,必定会引起误会。   所以,秦卿往旁边挪动了身体,稍微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公子,你此言可是在与我说笑?”秦卿不确定的看着对方,由于距离拉近,他看到对方帽沿下,那暗影笼罩着上半张脸   只看到对方脸上戴着,精致的银色锦绣面罩,以面罩掩住了容颜,让人无法窥视其容颜   “因为我染上了风寒,无法抵御严寒,这些日子大家都是我这打扮,你觉得我的打扮很奇怪?”那位公子平静的反问秦卿,再次不慌不忙地坐扰了秦卿。   秦卿已经坐到阶梯旁,若是再往旁边,便会摔下去,阶梯侧面是湍急的流水。   “不是。”秦卿轻缓的摇头。   的确正如眼前这位公子所说的那样,这些日子大部分人都染上了风寒,有数位富家公子都这打扮,那些富家千金这几日也是包得严严实实。   “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还要问,难不成”那位公子凑近了秦卿,那银乡色的脸罩靠在秦卿的耳边,“难不成,我还会换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对方的气息,隔着那面罩与面纱,温热了秦卿的耳轮。   “公子又怎会不是公子,此言乃是天方夜谭,只是不知为何公子要为我熬药?”秦卿稍微与对方保持了距离,从容而平缓地道出心中的疑虑。   “因为我受人之托,陆府的陆公子,让我代他好好照顾你。”那位公子伸手抚上了秦卿脸上的面纱,更是直接隔着面罩与面纱,准确无疑地吻上了秦卿的嘴唇。   秦卿愣住了。   “那日我认出你之后,便派人通知了他,上回你随楼雁青去边关游玩,我也在船上,所以我认得你。”对方低低的嗓音朦胧的敲打着男人的心房,那灼热的气息穿透面纱,温暖的笼罩在男人的唇边。   秦卿回过神来,想要推开眼前的人。   可是腰间一紧,后脑勺也被对方单手掌握,整个人都被紧锁在对方的怀中。   “公子,不要”秦卿的双手抵触着对方的胸口,对方身上的衣衫质地非一般的名贵,秦卿面纱下吐露出的声音含糊而压抑。 `   秦卿说话时,虽然是隔着面纱,但却可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嘴唇传来的温度。   两人的鼻尖交错地轻抵着   对方干净利落,冷静如常的低语:“你要。”简单的二字如此的肯定。   秦卿敌不过对方的力量,亦不可再后退,更是不能心动营帐内的人,他被对方紧紧地搂在怀里,虽然他有细微的挣扎,可是始终敌不过对方那强劲的臂弯。   秦卿突然安静了,因为对方将他的帽子给拉了下来,他脸上的面具与面纱顿时落入了对方的眼中,他几乎是立刻想要低下头   可是   他的嘴唇被人用力咬住,即便是隔着对方脸上的质地柔软的面罩,以及他脸上的细致面纱,被人如此强烈的咬吻,使得秦卿浑身一抖。   微微刺痛的感觉,使得秦卿背脊都在发麻。   “公子,你是莫公子的友人,为何要如此,又为何要通知陆公子?”秦卿被咬得皱起了眉头,他面纱下嘴唇泛红,含糊地轻呢声几乎被对方吞噬。   秦卿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可是眼前的人似乎听到了,对方面罩紧紧地贴着秦卿的面纱,彼此的嘴唇隔着两层柔软的布料,交错的紧密贴合着   “因为你提到的陆公子,也是我的友人,我受友人之托照顾你,自然要里外都照顾好。”对方语气低缓,若不仔细,也无法听出在说什么。   只因两人嘴唇密不可分地吸附在一起,即便是隔着布料,也仿佛丝毫无阻般,对方的双臂逐渐的收紧,使得彼此的身体更加的贴近,两人唇间低语时气息都在悄然的加重。   秦卿抓紧了对方胸前柔软的狐裘衣领,那细软的柔毛嵌满了他的掌心,他的心跳得很快,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秦卿眼底稍有变化,他只觉得脸上的面纱,仿佛要被近在咫尺的人给深深的吸破了一般,但很快,眼前的人便顺势地将他的帽子重新拉好,对方单手托着他的脸颊,拇指轻抚他脸上的面纱。   此间,他更是感觉到唇上越发的湿润。   那温热的手指,与笼罩在秦卿唇边的气息,仿佛与某时、某景、某人交错的重叠   秦卿不动了。   可对方并未放缓这个吻,反而是更加的用力,使得秦卿呼吸变得又缓又沉,再也无法说话,恍然间这个又慢又无可抵御的长吻,仿佛激烈得似没有了任何遮挡   秦卿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他紧紧的抓着对方的衣襟,指尖捏出了细微的响声。   可当他听到对方沉重的气息声,与唇间换气时发出的舒爽叹息声时,那声音似乎充满了魔障一般,使得他整个人都软倒在对方的怀里。   “公子一可,若是莫公子知晓了后果很严重,我不可对不起莫公子。”混乱中,秦卿低声拒绝,尝试着轻微地抵抗,可是他衣衫的领口,顺势被对方一把给拉下。   秦卿帽子又被拉掉,这下连肩头的衣衫,都被拉到手腕上,半个身子都露在寒风之中。   “你并无对不起他,他有了小蝶那位绝色美人,便不会再正眼看你,你另寻雇主也是人之常情。”对方贴在秦卿唇边,时轻时重地含玩着秦卿的嘴唇,言语时语气缓慢,呼出的气息却是那么炙热。   似要烫伤秦卿的嘴唇   秦卿唇上的面纱,被渐渐的湿润了,随着对方缓慢而辗转反侧的触碰,两人的面罩与面纱下,间隔中也能紧密的交错贴合。   “公子,你此言乃是强词夺理。”秦卿悄无声息的低语,并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因为对方的双手开始巧妙地抚着他的后背。   对方一只手顺着他那被拉下的衣衫领口处,顺势的滑入了他的衣衫内,掌控着他整个光洁的后背   夜风很冷,可对方的手心却温热。   那冷热交替的感觉,使得男人不该如何是好,身体里仿佛有把火在燃烧,比起两人向前那堆干柴烈火,还要燃得更加的猛烈。   “我不会让你亏欠莫言之,如此一来你心中便会有愧于他,心里更是会惦记着他。”对方贴紧在秦卿发烫的唇边无声的低语。   那热息是那么的烫。   那么的热。   那么无处可避。   “那公子便请放开我。”秦卿的喉头轻轻的蠢动,他左右地轻侧脸颊,想要移开眼前的人传递而来的热热的气息。   可是,对方那唇形优美的嘴唇,却始终都是紧紧地贴着他,使得他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了,连说话都含糊不清。   明明是隔着两层布,竟然还发出了亲吻的声音。   秦卿的脖子至耳根都红了   对方一把便将秦卿的衣衫,从后颈拉到腰底,秦卿衣衫被拉下时发出的响声,让秦卿不敢乱动,生怕惊动到营帐内的人。   秦卿呼吸微急,着急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不。”   男人的声音很压抑。   似带着一点点无可奈何。   眼前的人,不但不着急,还一边轻咬秦卿的嘴唇,一边同样无声的吐露:“要。”对方喃喃的低语着,双手顺着秦卿后背,一路顺着腰线移至后腰处。 第91章   秦卿腰骨后方的两点凹陷处,与那整个背部线条顺衬又迷人,对方那修长而白皙的五指,停留在秦卿腰骨间那这人浅凹处,稍加用力地、巧妙地摁玩。   “公子,营帐内随时都会有人出来的。”秦卿低声地提醒对方,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试图阻止对方的举动。   可是对方那毛绒绒的华美狐裘外袍,贴在秦卿毫无遮挡的上半身,只要秦卿细微动一下,便犹如轻蹭过对方一般,使得秦卿被开得又痒又热。   眼前衣着华美的公子,却在此时发出了低低浅浅的笑声   那声音很细微,只有秦卿能听到。   那低缓的嗓音,捞、扰着秦卿的心。   “即便是有人出来也无妨。”对方悄声的言语间,那面罩之下溢出的浅淡热息在凌厉的寒风之中似薄雾般悠悠的轻散。   “公子切勿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我只是一个小倌,不值得公子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秦卿试图想要拉开对方的手,无声低述着心中的顾虑。   他在暗示眼前的人,不要得罪莫言之。   可是,对方却反而低笑着,双臂逐渐地收紧,置于男人腰后的双手,也在十指并进的用力,将男人牢牢的锁紧在自己的怀中   两人的距离没有远,只有近。   对方的双手在秦卿的后腰下肆地游走,唇边呼出的温热气息停留在秦卿的脸庞、唇边,如灌溉花草般相互交换着热息。   “刚才公子说过,不会让秦卿做对不起莫公子的事。”秦卿呼吸沉缓,全身都在发热。   秦卿衣衫敞露着,与眼前的人紧贴在一起。   他顺滑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上精美的面具在火光的映衬中,光泽呈现出柔和之色   “所以今夜是我强暴你。”对方一边靠在男人唇边低若无声、轻描淡写的表示,一边巧妙自如、从容不迫地将男人顺势压倒在长长的阶梯上。   那石阶上触感冰凉,秦卿的后背接触地面时,那股上窜的寒地之气,覆盖了秦卿的整个背部,使得秦卿浅浅地抽了一口气。   这一热一冷的极端感觉,可以说刺激,也可以说使人难耐不安。   但是,却可以令秦卿原本便柔滑的背部皮肤,变得更加的滑手   阶梯上还残留着融雪,当秦卿被身前衣着完好的人,强制地抱上了一截阶梯时,他顿时便感觉到身下霜雪来袭。   “公子,阶梯上好冷。”秦卿不安地注视眼前的人,虽然看不到对方是何种模样,可他能轻而易举嗅到对方身上那股淡雅味道。   秦卿的睫毛,在寒风中轻微地抖动。   那位公子也抱紧了秦卿,时不时地将秦卿的腿抬抱而起,将秦卿稍微抱离那堆雪,来来回回好多次,秦卿则是无意识地将对方抱得越来越紧。   对方似乎也在近距离在欣赏着秦卿微喘的模样,对方拉开了秦卿滑落在腰间的外披,将秦卿的外披垫在阶梯上,让秦卿在阶梯上坐稳。   由于秦卿腰下的触感,已经被冰冷的雪给弄得略微麻木,导致他坐下之后,也感觉不出到底是坐在地上,还是雪上。   那位衣衫华美的公子,坐在秦卿的身旁,一只手体贴地环揽过秦卿的腰背,一只手顺着滑入了堆放在秦卿腰、腿上衣衫内   朝着秦卿那被雪冻得麻木的后腰下方,安慰般地轻抚而去。   热腾燃烧的火光之中,两人的姿势十分靠近。   若是此刻第三人在场,必定会误解两人正在寒风露宿的野外,肆意的纵情行乐。   “听闻你与莫言之在一起时,你有称呼他为‘夫君’。”对方银锦的面罩下唇形优美的嘴唇,隔着质地柔软细滑的布料,似有似无地贴着秦卿面纱下的嘴唇。   秦卿细微的侧开头,脸上的面纱险些被风带落   秦卿愣住了   因为对方的气息紧贴在了他的唇角,更是因为对方伸手替他稳住了脸上的面纱,将面纱的另一端戴到耳轮上挂好   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知晓,他与莫言之私底下的单独谈话。   夜风变得有些狂乱,风缭乱了秦卿发丝,亦如缭乱秦卿的思绪,令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异样的波动。   秦卿转眼温和地看向眼前的人。   秦卿这个满含深蕴的眼神,也落入了对方眼中,对方似乎更是知晓秦卿在想什么,自然地将他揽紧在身前。   寒风之中,旁边的火堆中,烈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营帐那边,悄无声息,没有人出来。   “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听闻此事?”秦卿唇边的气息,因为之前受冻,也变得略微发凉,可他语气依旧轻缓。   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   夜风吹动对方的狐裘外套,那浑身的细软绒毛慵懒地摆动,那青墨渲染开的淡青色渐变锦绣长袍,每一处都精致到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对方并未回答秦卿的问题,只是发出了一点点不明所以的笑声   此时   秦卿后腰下那被冻得麻木的地方,在对方双手掌心地捏弄下,给弄得越来越热,使得秦卿腰间、及其后背都渗出了汗来。   那触感   之前还是冰天雪地的刺骨,现下又是烈火奔腾如热浪笼罩全身   “公子今夜可否不要如此对我,若是公子真相与我做什么,待过几日回去之后,公子可到花楼去找我。”秦卿轻低的劝阻对方,那置于对方手臂上的双手,稍微抓紧了对方的狐裘衣袖。   对方帽沿下黑漆漆的,被暗影覆盖得很结实   可是,此人必定是有一双震摄人心的迷人双眼,因那长长的睫毛暗影就倒映在那银锦刺绣的精美面罩之上   虽然秦卿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可却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动作停止了。   他轻缓的、尝试着与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公子稍微拉开了距离,脱离了对方的怀抱,一股凉意瞬间便来袭。   秦卿在穿衣衫的时候,对方还替他拉好了披风上的帽子,并顺势隔着秦卿脸上的面纱,不轻不重地吻了一下秦卿的脸颊。   这个单纯的、不带任何杂念的、似约定般的一吻   “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记。”对方替他整了帽沿,双手抚上了面纱上的脸颊。   对方那温热指尖令秦卿脸颊温度攀升   面对对方无声地叮嘱,秦卿也轻缓地点了头。   他不会忘记   随后,两人也没有再多谈其他事,那位公子则是拿着药碗走了,去收旁边的药壶。   秦卿也在此时,起身下了阶梯,回到了马车。   这夜的事,秦卿也没有多想,只是他另临睡前掀开车帘看向外面时,有人伸了一只手进来,递给了他一包桂花糕。   是那位公子   对方把东西递给他之后,也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   隔日,行路时。   秦卿找开马车的车帘,想看看莫言之可有在马车旁,可是却无意中看到骑马跟随在马车旁的人,是昨夜那位为他熬药的公子。   两人帽沿下的暗影,黑漆漆的,都无法窥视彼此的神情。   很快   秦卿便放下了车帘,可是半晌后,从外面伸了一只手进来,跟昨夜一样,外面的人递了一包东西给他。   他迟疑地接过,并打开看了,是一包干粮。   今日外面雷声滚滚,天色极为阴沉。   秦卿简单地吃了一些,下午时,外面的人又递了一个锦盒给他   他不想再接,可是   对方就一直如此,把手伸在马车的车厢内,仿佛他不接,就不拿回去似的   “公子,这是何物?”   对方没反应。   “公子,你可知晓最近莫公子为何都没出现?”   “公子,为何我问你,你都不回答我?”秦卿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却始终没反应,他干脆拉开车帘,看向了外面。   可是外面的人还是不说话   只是,朝着他做了一个细微地递锦盒的动作,秦卿也只好将那锦盒接下。   “锦盒里的东西是陆府的陆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里面是何物,我也不太清楚。”对方拉着马缓慢的前行,依旧未回答秦卿之前问过的其他问题。   秦卿也没有再多问。   长长的马队在荒山中前行,可是前后都未见莫言之的身影。   马车内。   秦卿打开了锦盒,锦盒里安静地躺放着,价值不菲的五彩琉璃器物,那器物只露出了一个菇状的顶端,即便是在昏暗的车厢内,那色泽也很迷人   很亮   那器物被一个精美的翻皮套给包裹着,秦卿将那琉璃器物拿起,将那皮套往下轻轻地拨开,只是拨到一半便愣住了   因为他正握着手里的器物,是正常男子身上都会有的,只是这东西是名贵的琉璃材质所制,虽然是假的,可形状与真的无差。   陆公子竟然托人送这种给他。   秦卿刚想放下手里的东西,却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意味深长的朦胧低笑声。   是那位公子在笑   全都被看到了   秦卿将手里的器物放下时,那器物已经被他捏得发热,他这才惊觉手里的这器物,似乎是按照陆公子的尺寸定做的。   大小、长度、形状都一样的   “公子,你这些日子给我送东西的美意,我都心领了,只是这种事往后万万勿要再做,若是被人瞧见,那会遭人话柄。”秦卿没有撩开车帘,靠在马车内,平静的告知外面骑马跟随的公子。   外面的人并未回答,只是拉马离开了马车旁。   透过那车帘的缝隙,秦卿可以看到对方走远的背影。   此时   黄豆般大的雨滴从天而降,马车的车厢顶部,被敲打得咚咚响,随即前面有人骚动,那大豆般的雨滴来势凶猛,瞬间便倾斜而下。   马队加快了赶路的步伐,这阵雨来得太不及时。   长长的马队,驻扎在一间偌大的古刹前,那些富家千金与添喜都在车上避雨没有下车,车上有干粮可供应充足,而秦卿所乘坐的马车,停靠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导致有些渗水。   这促使秦卿也下了马车,与那些富农阔少一同在古刹内避雨。   有几个随从,从马车上搬了一些东西进来,生了两把火,便出去再外守着   明日就抵达城池了,所以今夜众人心情尚佳。   秦卿的衣衫没有淋湿,只是微微的有些润,他安静地坐在火堆前取暖,他单独地坐在旁边,没有与莫言之那些友人同围一个火堆。   因为那边那些年轻人,都在脱衣服烧烤衣衫,而今日莫言之没有下马车,秦卿也不好自行去打扰。   那些公子天南地北的谈着趣事,秦卿坐在火堆前,发现那位不知名的公子,正坐在那堆富家公子当中,对方所在的位置正好与他相对。   对方今日扮相与昨日相仿,只是衣着与外袍都换了,看上去比昨日更加的似雪原中皮毛华美的雪狼,因为看不见对方容颜,显得对方更是高深莫测。   有几位公子给秦卿拿了吃的过来,只是过来的几个人都无赤着上身,让秦卿不太好直视。   对方放下东西便走了,那位不知名的公子,今日却始终都未过来与他交谈。   直到   夜深之后,秦卿所坐地方开始漏雨,外面暴雨越发猛烈,秦卿换到了古刹内另外一处避雨,此处较为幽暗,地上有些枯草。   在古刹内的神像侧面,秦卿坐在此处,可以正好借到火光。   他在看那些公子说话,整夜那位衣着华美、扮相神秘的公子都未说话,对方似乎也在看他,直到秦卿看到那位公子手里拿着柔软的滑饼轻捏。   原本被风吹得有些冷的秦卿,在此刻,连脸颊都开始不自觉的发热。   因为   那公子捏那东西的手法,就跟昨夜捏他差不多   秦卿收回了视线。   背心、手心能及帽中面纱下的脸颊都在逐渐的变热,但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那位公子两只手都在不着痕迹地捏弄滑饼。   虽然现下对方是何种神情,是何种眼神,是何种意图他都不清楚   可是,他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紧紧地盯着他看。   仿佛要燃尽他身上那锦蓝色华美的衣衫,以及那有裘皮勾勒装的迷人外披,这使得他竟有一种正寸布未褛被对方审视的错觉 第92章   秦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可是那道视线似乎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导致他连屋顶顶不住暴雨而受损都未警觉,更未察觉到有雨滴倾落到了他的脸上、身上   秦卿心事重重地看着地面,浑然不知自己肩头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渗湿。   他反而,感觉到背心在不断的发热,在对方那远距离的注视下,他的气息都变得滚烫而沉缓。   对方虽然坐得很远。   可是,此刻他竟然觉得对方仿佛就在他身旁。   就仿佛昨夜靠在他唇边,呼吸、注视、甚至是抚着他的背部   秦卿阻断了思绪,轻缓地闭上了双眸。   此时   对方扔掉了手里捏玩的滑饼,拍去了手上的白色滑粉,一步一步的平缓地靠近了神像旁的男人,今日秦卿打扮依旧迷人。   远远地   便像是一尊美佛稳如泰山地坐在神像下,那扮相华美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   对方走近了秦卿,但是并未在秦卿身边或是身前停下来,而是轻慢地走过了秦卿,走到神像后面的隐蔽处。   秦卿在察觉到有人经过自己时,便睁开了双眸,他也在第一刻便看到对方那幻美、独特的晕染色衣摆,以及身披的狼裘外披   是那位,好心的公子。   秦卿稳住了视线,目光并未追随对方,但他很快便听到身后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那清流在嘈杂的雨滴声也很清晰。   秦卿背对着那位公子,可心跳却如若重鼓雷鸣。   对方虽然是帽沿掩脸,精美的面罩露在外面,此事正不动声色地盯着秦卿被雨淋湿的肩头,以及背部与侧身线条看   此时,秦卿听到水声渐若,然后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更是隐约听到了对方嘴里发出了低低地、舒爽地、吐息声,他甚至以为此人是故意,而那声音却奇异般的仿若近在耳畔。   秦卿想捂住耳朵,可却觉得如此必定会被对方发现,秦卿为难地低下眼,稍微夹紧了自己的腿。   对方显然是发现了秦卿这细微的举动,更是将秦卿那稍微捏紧腿上布料的细微动作,统统的尽收在眼底   秦卿听到对方靠近的声音,刚想转过头,却感觉到腰间一紧   一个温热的胸膛,悄无声息地贴紧了他的后背   秦卿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环在他腰间的手,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正好看到对方侧着头,似乎也在看他的侧脸   “公子,你做什么?”秦卿低声的询问眼前的人,没有惊动到旁边那些谈天的富家公子,他想要拉开对方的手,可是腰却被对方搂紧。   对方不慌不忙将他往后拖,这使得地上干枯的稻草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   身后的人,似乎是故意放慢速度,好让秦卿担惊受怕。   若是现下那堆富家公子中,有人侧过头看向他们这边,必定会看到两人亲密拥揽的姿态   秦卿全身僵硬的不敢动。   地上稻草发出声音越发的响亮,他也便愈发地抓紧了对方环在他腰间的手。   那位公子将他拉到神像后方,却没有放开他,反而逐渐地、巧妙地拥紧了他,并靠在他脸庞低语:“你身上被雨水淋湿了。”   对方提醒他。   他这才惊觉,自己身前、肩膀、以及侧腰的地方,几乎被冰凉的雨水给渗透,他本能地抬头住屋檐看上去,却隐约看到一个新窟窿。   他这才感觉到冷   “多谢公子提点,公子璀璨可将我放开了。”秦卿重新看向身旁的人,并且平缓的想要拨开对方的手,可是却拨不动。   对方所佩戴的、花纹精美的面罩,其实既是一张绣工不凡的锦帕,那面罩只掩住了下半张脸,面罩上方的边沿处,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睫毛的暗影。   再往上,便无法再加以窥探   今日对方换了一种花色的锦帕用以掩面   对方脸上的面罩,现下便贴在秦卿侧脸下颚处,因为对方正低着头,目光正顺着秦卿湿润的肩头往下看   秦卿抓紧了对方的手,阻止了对方试图顺着他腰线往上移动的举动:“不可如此。”他低声的拒绝了身后的人。   “刚才外面那些人,都在看你被雨淋湿的身体。”那位公子的双手刚从秦卿的腰间抽离,便一只手从秦卿的后颈,将秦卿的外袍拉下,一只手将秦卿肩膀处湿润的衣衫拉落到了手腕处。   秦卿想要拉回衣衫,可却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托高他的下巴,让他的头后仰,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入了他的面纱内,手指滑入了他的嘴里   对方的指尖温热,轻轻地拨玩着他嘴唇。   他轻轻地咬住了对方的手指,想要将对方的手拉开,可他的胸前的衣衫被拉开,衣衫被弄得很凌乱,导致他发丝也乱了。   几缕青丝贴在脸庞,黑暗中更添清雅。   秦卿感觉到对方想要将他腰间的衣衫往下拉时,他及时的阻止了对方的动作:“公子,我昨夜已说过,不可做。”   他说话很含糊,因为对方的手指,还压着他的舌头   他若是现下用力推开身前的人,对方必定会摔出去,到时候外面的人看到这边的动静,那必定是会过来的。   “我知晓。”对方的手指,顺着秦卿的下巴,一路往下移动到了秦卿的锁骨下。   那位公子无声的气息,都笼罩在秦卿的脸庞,待对方的双手移至秦卿的腿上时,明显将秦卿的腿往两侧微分   秦卿的眸色平静,可是气息却很是沉缓。   那位公子伸手将秦卿的下巴往旁边托抚了一下,让秦卿的脸侧向了旁边,然后指向了不远处古刹内隐秘的后门。   “从那里出去,我去驾马车来接你,若是不换衣衫,你会再次受寒。”对方一边对秦卿耳语,一边抚着秦卿湿软的腰。   秦卿身上的衣衫,都滑到手腕,以及后背处,胸口的衣衫也凌乱的散开着   秦卿迟疑地点了头。   他昨日 才刚痊愈,若是再受冻便不好了。   他也不想给客人添麻烦。   所以,秦卿看到眼前的公子起身离去后,他才缓缓地起身,朝着那位公子相反而行。   秦卿走到后门时,一股冷风灌入,吹得他止不住的颤抖,外面倾盆的大雨,完全没有遮挡之处。   外面,风急电闪,雷声轰鸣。   秦卿迈出古刹那一刻,那强劲的暴风雨,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淋湿,他沿着古刹外冰冷的石墙,顺着有路的方向前行   走了片刻,便看到一辆宽大的马车屈驾而来。   秦卿从马车后厢进入,他刚上马车便瞧见那位不知名的公子稳稳的坐在车内。   车厢内很宽大,可秦卿却不知往何处坐是好,因他身上全都是水。   “这衣衫是我先前去你车厢里取出的,你可放心穿上。”对方嗓音朦胧,并从容地坐在宽大的马车椅上,身上的狼裘外套似有点点的湿润。   马车的箱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秦卿的衣衫。   秦卿为免将马车内弄湿,便先解下了身上湿润的衣衫,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将干净的衣衫一件一件地穿好。   马车停靠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秦卿背对着那位公子换好干净的面纱后,还未转过身便被人从身后抱了一个满怀。   这次,秦卿没有抵抗,因为对方正拿着干净的布巾,为他擦拭微润的发丝。   秦卿被带揽到一个精巧的小锦盒前,那锦盒放置在车厢内角落处的箱子上,对方拉过秦卿的双手,让秦卿打开锦盒。   “公子,外面驾车的人,看见我了。”秦卿心中颇为顾虑地看向身旁的人,他语气轻低地道出心中的忧虑   身后的人气息洒在秦卿的鼻尖,两人的鼻尖隔着布料似有似无擦碰到,却都微垂着眼。   “马车的车夫,是我府上的自己人,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分。”   对方的双手很干净,毫无瑕疵的手指,拉过秦卿的手指,不慌不忙地带动着秦卿的手指,轻轻的打开了锦盒的锁。   秦卿平静地注视着盒子里摆放的金条。   那金条分为两组,每一组都有六根,每块都有三指粗,厚度也有小指粗。   对方拉捏着秦卿的双手,让秦卿的左手抚上了左边的一组金条:“这是昨夜的。”身后的人紧贴着他,在他耳畔低语。   随后   再是拉动秦卿的右手,抚上了右边的一组金条:“这是今夜的。”对方捏着秦卿换好手套的手,仿佛隔着手套也能找出那美妙触感。   秦卿的手心在发热。   他昨夜是戴着手套,可对方没有摸玩他的手。   可现下,对方的手正试图顺着他手套颈口往里探   “公子是要将这些金条给我?”秦卿平缓的反问,帽下的暗影笼罩至下巴处。   对方没有否认:“这是给你的酬劳”   虽然眼前这位公子昨夜没有对他做什么,可是有看到他的身体,现下对方是在补给他银两,证明不会亏待他。   秦卿垂下眼,轻缓地盖上了锦盒:“公子慷慨,多谢公子打赏,只是现下秦卿不便收取公子银两。”   “这些银两我先替你保管,下回我去花楼见你时,再将它们带给你。”对方缓声在秦卿耳边承诺,并自身后拥紧了秦卿。   秦卿几次想推开身后的人,可是都推不开。   最后,秦卿也不推开了,反正那位公子不会苛刻他辛苦的皮肉钱,更何况   那位公子除了揽着他休息,与他说说话之外,便没有再对他做其他的,那些金条也足够当做他见客的钱了。   莫言之不能得罪,眼前的人他亦不能得罪   “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今日也便不会对你做什么。”对方的手指捏着秦卿的下巴,拇指轻轻地磨蹭着。   秦卿脸上的面纱已被对方取下,帽子也被拉开:“公子一言九鼎,我放心。”他坐在马车的车厢内,也不回避对方的注视。   对方在看到他的面纱下的脸时,并未多言,似乎也不失望这倒是有些像莫言之第一次见到他脸时的反应   那位公子的手指移开了,秦卿在此时询问了对方的名号。   对方只告诉他两个字   “莫道”   轰隆   外面一阵炸雷惊响了夜空,也惊动了秦卿。   可是,那位自称“莫道”的公子,却是稳如泰山的坐在他旁边。   此时,秦卿隐约地看到对方腰间,那虚掩的狼裘下,悬挂着一块眼熟的腰牌。   那块腰牌与莫言之腰间那块一模一样。   秦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沉默地垂下了眼   “莫道”的意思,既是“不想说”。   更是“莫言之”   随即,那位公子朝着秦卿伸出了双手,这次秦卿没有再回避,而是靠拢了眼前的衣着华贵的男子,两人自然地拥靠在了一起。   “做得很好,总算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一片期望。”莫道拉下了脸上用于掩面的锦帕,露出了线条精致、幅度优美的下巴。   秦卿低着头,靠在莫道身前,他的双手也顺势、轻缓地放置在对方腰间:“莫公子,下回请别再如此作弄我了。”   身旁的男子低笑着搂紧了秦卿,秦卿也尝试着稍微地环紧了对方   秦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内,“莫道”给他的那一个装满金条的锦盒,现下便摆放在他的眼前。   这次秦卿将锦盒收好。   他现下是拿得光明正大,因为莫道便是莫言之,莫言之便是莫道,也便没有理由再等到下次花楼会面时再收下这些银两。   即便是对方不是莫言之,这些银两他也会收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莫道消失之后,莫言之便终于出现了。   此次人围猎之行很精彩,抵达城池的当日,是莫言之安排人手送秦卿回花的,秦卿与添喜回到花楼后,秦卿便从苏姑姑口中得知出事了。   “你不在的时候来了好几批人,都拿着添喜的画像,来询问有没有见过那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便皱起了眉头。   但最后,秦卿也只是平静的表示:“应该是认错了,怎么会有人找添喜。”   秦卿站在院落中,抱着已入眠的添喜,四周都是白雪的映衬,他刚从外面回来便被苏姑姑叫住。   苏姑姑也神色焦急地盯着添喜看,忽然脸色大变地追问秦卿:“最近添喜的个子升高了一些,面容也越来越俊,我怎么瞧他越来越像当年那个”   “苏姑姑,你想多了。”秦卿平静地打断了苏姑姑。   “我真希望是我想多了,那些人被我打发走了,你最近不要让添喜出来,若是被人瞧见,我可保不住你。”苏姑姑脸色铁青地叹气。   苏姑姑交代完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半句都没提关于楼雁青的事。   只是说,他出行期间,慕鸿歌来过。   那个扔添喜下水的小倌,被衙门那边的派来人给弄去办了。   据说,那个叫阿七的小倌,被人跺了手脚,被做成了人羹送回了花楼。   只是在送回花楼的当日便死了。   可是,没人敢去衙门击鼓鸣冤,因为衙门那边向花楼出示的一份秘密告示,指明了阿七谋害宫中大臣。   那位曾经点过秦卿的刘老爷,被阿七咬断了子孙根,刘老爷更是因施药不及时,而一命呜呼   由于阿七以前对秦卿有过加害,所以多少人都会有些联想,此次秦卿从外面回来之后,花楼里便少了一些风言风语。   不过,花楼虽是出了此事,可生意还是照样做。   为了让花楼生意有起色,花楼一个月后有一个特殊的夜晚,小倌馆和女馆那边最有名的几位,都要被派出撑场。   这次秦卿也要去。   秦卿自从回来之后,这一连几日楼雁青都未出现过,但他有听闻楼雁青近日都与云飞鹤在一起。   最近莫言之与慕鸿歌到是常来,莫言之会带添喜玩耍,而慕鸿歌则是教添喜读书写字。   当然两人每次来,都不会碰到,仿佛绝好似的。   两人来了都要与秦卿恩爱至深夜,两人个性出入很大,固然在那方面也兴趣各异。   莫言之喜欢站着要他   还喜欢与他一起泡澡,每次泡着泡着,都会将他抱到腿上,然后将他整个抱起,使得秦卿的身体完全的悬空   相反。   慕鸿歌则是喜欢在外面与秦卿做亲密之事,每次都不在秦卿的房间内,不是在阁楼一角,便是在走廊的扶梯上,又或是在冰天雪地石桌前   这两个人,每次都让秦卿吃不消。   虽然他们每次都要得不多。   秦卿到底与他们分别有过多少次亲密接触,秦卿自己也已经记不太清楚。   只是,每次感觉都不同。   都很新鲜   而那两个人,也都仿佛怎么都不腻似的。   这半个月来,秦卿分别与两人密切的交集,使得秦卿与莫言之、以及慕鸿歌的关系,分别有了一点点的改变。   比半个月前,更加的熟悉彼此 第93章   秦卿本以为莫言之有了小蝶之后,会减少来找他的次数。   可是完全相反。   这日寒风呼啸,外面大雨瓢泼。   秦卿赤着肢站在楼阁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很薄的轻纱般的衣衫,而莫言之也穿着单衣站在他身前,那华美的黑羽袍是敞开着   所以,秦卿只需要垂下眼,便能将对方那身型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是不看,秦卿也可以在对方贴紧自己时,以身体感觉到对方那令人羡慕的身肌。   两人刚做完莫言之每次来,都会对他做的事,莫言之在回廊上,半拥着秦卿,为秦卿挡着风,与秦卿从容交谈。   回廊的灯光很幽暗,吵杂的雨声掩盖住了两人的气息声。   “你这些日子常来,你不忙宫中之事吗?”秦卿眸平和,语气平稳地询问。   他已改口,不再总是一句一个“莫公子”那么生疏的称呼莫言之,如此交谈也亲切了一些。   必要的时候,礼貌称呼,他还是会用。   “你是从何时起,开始关心起我在外面的事了?”莫言之美冠玉面,姿态雅然,风姿绰约的注视着秦卿,可嗓音却低缓的低语。   秦卿发丝垂在身前,脸上没有佩戴面纱,只戴着小半张细小的面具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可不必回答我。”秦卿垂下眼,回避了莫言之的视线,他轻缓地低语,热息被风吹得乱散。   莫言之微侧着头,近距离地观察着秦卿的眼神。   “其实若非要事,我都可以派人代办,比如送熊掌入宫,又比如派人送小蝶去东洲。”莫言之平缓的语气缭绕在秦卿的耳边,他在提起小蝶的时候语气平淡,并无特别的情绪。   只是他那眸色深深的眼眸,却始终都静静地看着秦卿,仿佛在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   “外面风大请先入屋去,若是你着凉了我担待不起。”秦卿眸色沉静,替莫言之拉好敞开的衣衫,那柔软羽毛外披细软又精美。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屋后,秦卿还没来得及坐回床边,便被莫言之直接给抱到了床上,两人大被同眠的浅谈着。   “最近城里多了一些不明来路的人,那些人都拿着一个孩子的画像,到处的找寻。”莫言之姿态从容地靠坐着,他锦白色的内衫,在烛火的衬印下光泽焕发。   秦卿也便坐在莫言之身旁,那宽大的被子盖在两人的腰间。   屋内床很宽大,能容纳下四位壮汉,有床帘虚掩着,隐约能够看清楚两人的身影,两人身下是一张厚厚的、精美黑熊毯。   那毛质柔软,又缓和。   这是莫言之送给秦卿的,也便是前阵子他们围猎时,猎杀的那只大黑熊身上所取。   “你口中之事,我有闻苏姑姑说过,那些人前阵子还找到花楼来了。”秦卿也将苏姑姑的处理结果,如实的告知了对方。   “我看过那张画像,那画像上的孩子,的确是与添喜有几分相似,此事慕鸿歌已帮你压下,那些人被衙门的人弄走了。”   莫言之一边将昨日情况描述给秦卿听,一边道出自己也在场的事实,平缓的言辞间,也正平定地看着秦卿。   秦卿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喜悦的神情,反而是忧心般地皱起了眉头。   “看你的神情,那些人可是很难对付?”   “我不知那些是何人。”秦卿语气轻低,并似有似无地摇头。   莫言之也沉思着并未再问。   待莫言之入睡后,秦卿才侧过头,看向已闭合着双眸的俊朗男子。   现下他的自身情况已陷了危机。   因为“那个人”似乎已经在开始找添喜,若是现下将添喜送走,那必定会被人发现,更何况他并无能力将添喜送走。   不知近来的事,是巧合,还是怎么   总之,秦卿的情绪,也前所未有的混乱,若是被发现了,“那个人”必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现下是不是“那个人”,还不清楚   而且,那些人找的那个小男娃,是不是添喜,更加的难说   隔日莫言之离去时,秦卿还在休息,但他有感觉到,对方离开时,亲吻他下巴的举动,更听到莫言之在他耳边低语。   “明夜我不过来,关于添喜那件事,你有何不明白的便问慕鸿歌。”莫言之一边拨玩着秦卿的耳垂,一边朝着秦卿微启的唇内,轻缓的吹了一口气。   那凉凉的风感,使得秦卿闭上了嘴唇。   可是   慕鸿歌来的时候,秦卿并未提起关于那些陌路人入城寻找某孩子的事,慕鸿歌来的时候,还是与平日差不多。   只是这日并未有教添喜写字,因慕鸿歌来得很晚,添喜已先入睡了。   慕鸿歌从未如此晚来过,显然是近日太忙所致   落花满园的院子里,芬芳四溢的流窜,今夜新月明朗,夜风中夹杂了雨后的清新气味,整座院落都笼罩在一片醉人的朦胧月色之中。   阁楼上灯火幽暗,寂静如一。   阁楼下两人坐在院中小桥上倾谈,秦卿今日青衣素雅,浅青色的长袍及地的长袍,衣衫边缘有银线装点勾勒。   慕鸿歌则是风采依旧,胜雪的白衣被月色染上了迷人的光华,那隐含的深韵目光,正悄无声息地打量着秦卿脸上的面具   他一只手拿着小酒壶,时不时的浅饮,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肩膀,将秦卿带拢到身前,在与秦卿交谈期间,略显轻浮地捏着秦卿的肩膀。   秦卿的肩膀被他捏得略微发软,发麻。   两人的谈论,关于添喜学字之事,慕鸿歌仿若书院老夫子一般,在跟秦卿非常详细谈论关于添喜的进步与不足,以及下一步要学什么   之前学过什么   秦卿耐心的听完之后,也放心地点头让慕鸿歌安排,身为添喜的阿爹,他自然也有好好的感谢报答慕鸿歌。   慕鸿歌跟莫言之一样都不喜欢男子,慕鸿歌比莫言之要好伺候些,因为慕鸿歌不像莫言之那么久才会有感觉。   慕鸿歌在秦卿看来,反应来得比较正常些。   他最近才了解到,楼里那些姑娘挖空心思,都想要慕鸿歌这么好的客人,因慕鸿歌除了待人温柔之外   当然还有令女人着迷的其他地方,因为慕鸿歌很讲究“深度”。   秦卿甚至可以想象出,眼前充满英气的青年,压着美艳花魁的场面   那该有多绮丽、香艳   那线条迷人的背部曲线,那时而温柔,时是强势的攻占,以及那无数变幻的姿势,与在行乐时,吐露的那些蝗似正经,却令人心跳加速的言语。   此时   慕鸿歌盯着眼前的成熟男人看,男人今夜没有戴面纱,连手套都没戴,他仿佛知晓男人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脑海里在思考什么   他亲自用嘴喂了一口酒给秦卿,浅浅地一口酒,只是少许   秦卿都还没来得及感受慕鸿歌唇上的温度,慕鸿歌便松开了他,那轻浅地喂酒举动,让秦卿的睫毛细微的轻震。   秦卿的眼底依旧沉静,他舌尖感觉着那香醇的酒,悠悠的在他嘴里润开。   只是,酒有些辣辣的   令不甚酒力的秦卿,那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比之前炙热。   慕鸿歌更是可以直接的、近距离的感觉到秦卿的气息有所不同,这一口酒很少,所以不足以令秦卿醉,可却足以让秦卿混身发热。   慕鸿歌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画布给秦卿:“打开看看,你看看这画上的人是谁,我担心认错。”他看着秦卿   秦卿迟疑地看了那张羊皮画像,轻缓地接过了,他刚展开画卷,便止住了动作。   画上是一张人头画像,画里的人笑得很灿烂,脸上显露出各种该有的特征,那稚嫩的脸上,也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的突显出“那个人”的轮廓   画上的人是添喜。   糟了   那些不明来路的人,竟然真是在找添喜!   他起初还抱以侥幸之心,现下这张羊皮画像已表明了一切   “此事的缘由莫言之应是对你说过了,可是那些人为何要找添喜,这得要靠你为我解答。”慕鸿歌站在秦卿的身前,月华笼罩着两人,言谈声似夜风般轻缓宜人。   没有催促,也没有急躁,也不是质问。   秦卿沉默着,心情复杂的将那张画卷还给了慕鸿歌   可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慕鸿歌收起了画卷,沉默地看了秦卿半晌,最后才开口问道:“添喜,究竟是你在何处捡的?”   “你可有将此事告诉莫公子?”秦卿低声的反问,他指的是他曾经告诉过慕鸿歌的,那些关于添喜是几年前捡的,以及他曾经在楼里做过几年小厮的事。   “我没有将此事告诉他,我答应过你,便不会失言。”慕鸿歌见秦卿眼神有了细微的波动,便再次问了刚才秦卿未回   答的问题。   这次   秦卿却开口了:“添喜是我几年前,在荒山上的破屋里捡的。”他沉静的眼底,随着夜风吹动水面,而映衬出水中的细微波动。   慕鸿歌眸中倒映出月华的轮廓,他平和地问秦卿:“那添喜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只有一块破布包着,没有信物”   慕鸿歌也不问了,只是眸色如常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眼底的每一次波动,眸光每一次的轻晃,都清晰的落入了慕鸿歌的眼中   这些事,很复杂。   秦卿无法解释清楚,现下莫言之与慕鸿歌都知晓了有人在寻找添喜的事,若是秦卿再“窝藏”添喜那便会引人怀疑   若是将添喜送走,那更是会被人怀疑他的企图   现下秦卿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可索性是慕鸿歌与莫言之都未多问,只是秦卿现下这般将添喜藏着,在任何人眼里,都会显得他这个养父有多自私   可是   他不能让“那个人”发现添喜,若是添喜被发现,他会死得很难看   之后的几日,秦卿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冷静。   最近,他已不让添喜出门了,他只能如此保护添喜,这也是现下最有效果的办法。   这两日慕鸿歌与莫言之要处理事,都未过来。秦卿也不知晓他们是不是在处理关于添喜的事,总之这两日秦卿是提心吊胆的。   可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苏姑姑来通知他,说是陆漠寒来了。   “他都来了两日了,在外面等你,这回也没威胁我,反正是让你自愿出去。”苏姑姑为陆漠寒转达忆,可收了陆漠寒不少银两。   秦卿听到“陆漠寒”三个字,连手里的茶杯都甚掉在了地上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陆漠寒了,当初他拒接陆漠寒的生意,陆漠寒也便爽快的答应了不再来找他的   他也没有忘记这个性情冷淡如水、言辞却总是令人难以忘记的年轻公子,因为陆漠寒是他接待的第一位客人   “现下楼公子包下我,我不可去见他。”秦卿拿过桌上的布巾,轻轻地擦拭着身上沾染上点点水迹,他今日没客,也便没有穿得那么华丽。   只是简单   清雅的   可是苏姑姑却告诉他,楼公子交代过了,若是有人来找秦卿,当然要是很有名气的客人,可以让秦卿接待,但是对方要出得起价格才行。   而且一切都要保密,客人不能说见过秦卿,花楼也不能声张出去。   “楼公子此举是何意我也不明白,反正是有利于咱们花楼的,对你也没坏处,楼公子心思难猜,咱们便依照办事即可。”   苏姑姑说明了情况。   秦卿还真未想过如此情况,楼雁青不但没有不点他,还放宽了对他的限制,竟然还允许他接客   虽然不知晓楼雁青的用意如何,可是这是客人首肯的,那么他也只好照做。   “若是陆公子明日还未走,便有劳苏姑姑将陆公子请到这边来,我可以接待他。”秦卿擦拭衣衫的动作轻缓未停,语气也平缓如常。   苏姑姑笑得合不拢嘴,扭晃着身子缓缓的离去   秦卿见苏姑姑走后,才简单地将地上打破茶杯收拾了,只是秦卿在捡拾陶器碎片时,在心里问自己:为何   为何他还要来   难道   他还没有忘记吗 第94章   没有答案,秦卿轻缓地垂下眼,也不再多想。   秦卿这次答应再次接待陆漠寒,是因为   当初陆漠寒与莫言之两人之间有恩怨,他不想成为两人之间的筹码,他原本以为拒绝了陆漠寒,两人往后便都不会找他。   可是莫言之还是来找他了,他更知晓了莫言之来找他,与陆漠寒无关。   所以   今日陆漠寒来找他,也必定是与莫言之无关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不想再次见到陆漠搴 原因,可他却阻挡不了世事的无常变幻。   秦卿收拾完东西,便上楼休息了。   只是,今夜他彻夜难眠,听着外面滴滴的雨滴声,他望着窗外的眼神,平添了几分淡淡的、难以述说的清愁。   只因明日又要再次见到陆漠寒了。   隔日,秦卿起得很晚,可是苏姑姑派人来通知他,让他今日不必见客。   “陆公子昨日夜里便走了。”那会话的丫鬟也不敢太大声,隔着门传完话便离去。   秦卿轻缓地将手里的那些华美的衣衫放在桌上,既然陆漠寒已经离去了,那么这些衣衫今日也用不着了。   他走了   这次他走了,下回便不会再来了吧   这夜秦卿没有“揽”上陆漠寒这桩生意,隔日苏姑姑得闲时,便亲自过来跟他说了情况。   “我还没来得及跟陆公子说让他再等一日便可见你,哪知他竟提前走了,我去追也没追上。”苏姑姑真是悔不当初。   “是客人等得不耐烦了。”   “我哪知他这次等两日便走了,上回等 你足足三个月,我这哎”   秦卿让苏姑姑先回去,现下他正与添喜在吃饭,小孩子听到这些事不好。   苏姑姑也明白,加上还有事要办,便匆匆地走了。   苏姑姑提起陆漠寒便是惋惜与心疼,秦卿知晓陆漠寒出手阔气,苏姑姑必定是巴不得陆漠寒日日夜夜都来此地。   可秦卿却不希望陆漠寒来   “阿爹,刚才苏姑姑说的是何人?”添喜轻轻地眨着眼,疑惑地看向自己阿爹,那稚嫩的嗓音轻轻甜甜的。   “小娃娃吃饭,别多言。”秦卿给儿子夹了菜,并让儿子乖些吃饭。   添喜没有再问,只是眨了眨眼,对秦卿说:“阿爹,我不是小娃娃,义父说我是小小男子汉。”那粉雕娃娃一般的小男娃,轻轻地说完,便眼眉弯弯的眯眯笑。   笑得很甜   秦卿也温和地笑了。   他察觉到儿子很喜欢莫言之,若是莫言之不来,儿子便会问,还总“义父义父”的称呼莫言之。   不过,秦卿也告诉了添喜,让添喜在外人面前切记不可如此称呼莫言之,因为他们与莫言之的身份差距太大,若是误了莫言之的名声,那便不好了。   “阿爹,我知晓了。”添喜也轻轻地眨着眼,乖乖地点头答应了秦卿。   两日后的深夜。   今夜明月高照,月色笼罩着西洲,可夜风依旧寒冷呼啸。   秦卿衣着华美的穿行在花楼僻静的长廊之上,这条路是通往中阁的唯一路径。   中阁地处花楼中其他四楼的中间,这中阁里面的布置各异,可都是依照诸如:刑房、牢狱、炼狱、普通百姓家、山野深居之类的修建。   简单来说,中阁便是为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修筑,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秦卿有来看过一次。   今夜风很轻。   吹动了秦卿华美衣摆   秦卿刚走近中阁的院子前,便看到外面有一大铁门,他在门前迟疑了片刻,才缓缓的推门步入中阁。   今日他到此地来,是因要见客。   今日下午,苏姑姑特意去找过他,说是来了一位神秘客指名道姓的要找他,让他今夜准备好,因那位客人想玩一些特别的。   秦卿这次见客很突然,没有丝毫的预兆。   他在中阁内走了一阵,穿过那铺满铁栅栏的长廊,才抵达了客人指定的“狱阁”前。   秦卿推门进去时,便感觉到一股阴凉的气息袭来,里面黑漆漆的,空气之中有些冷潮的气息,略微的刺鼻   “客官,我来伺候你了,请问你在何处?”秦卿步入狱楼后,便轻缓地关上了门,掩去了照入室内的迷蒙月光。   秦卿的声音在偌大的楼内轻轻的回荡   阁楼中面积宽广,有数间狭窄的小囚室,可是囚室中却空空无人。   秦卿只好沿着楼梯,往楼上走。   他刚上二楼便看到,楼道深处隐约有火光,借着那微弱的烛影,他靠近了最后一间偌大的刑房。   那刑房的墙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刑器”,外围装满了铁栅栏,地上铺着柔软细致的黑色兽皮毯,这里虽然依照刑房建造,可是其中的摆设都要精美许多。   那铺着虎皮毯的囚床之上,正坐着一位衣着华美的客官,那位客官身披狼裘的外袍,渐染色的锦质衣衫下摆极致的精美,只是那位客官头上戴着连着外披的帽子,还加以蒙面的让人无法窥视其容颜   那人正仔细的端详着手里的一本书册,那本书册是楼里的人为客人准备的,是用于辨识刑器,以及解析刑具用途的。   当然也少不了,一幅幅的春宫。   秦卿在牢房前停下脚步,他未想到今夜找他的客人,竟然是莫道   “客官,我来了,不知我现下是否可以进来?”秦卿礼貌的轻唤刑房中人,他在虚掩的牢门前,等待客人的吩咐。   刑房内的人,仿佛早便知晓秦卿来了,听到秦卿出声也并未惊讶,只是放下了手里的书,似有似无的点点头。   秦卿推开刑房大门时,那铁栅栏门发出的“哇嘎”声略有刺耳,待他将刑房的门关好后,便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随即,他便被身后的人,将微凉的双手贴在他的后腰,并地顺着他的后腰不慌不忙的拄腰下移动   秦卿没有阻止客人此举,即便是隔着自己身上那柔滑的衣衫布料,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每一根手指的修长廓落。   “客官今日为何还要穿成如此来花楼,客官跟苏姑姑说的今夜想要与我做些特别的,便是指如此吗?”秦卿低声地轻问身后的人,他并未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但是,他能听到身后的人平稳的气息声。   两人的身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秦卿除了能感觉到对方的双手之外,只能微微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洒在他的后颈   那气息微凉,自对方所佩戴的面罩下溢出,隐隐约约的、轻轻的   “今夜你只需要乖乖配合我便是,你只要望着,今夜我是新来的客人莫道,而你是我的囚奴。”身后的人语气平静至极,那缺乏感情的言语中也听不出多余情绪。   只是   秦卿在此刻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手里的力道加重   导致秦卿的后腰热热的,后腰下却是麻麻的,那股温热的感觉顺着背心爬满了全身,使得秦卿的气息也明显变缓、变沉。   秦卿也未说话,只是轻轻的点头。   身后人的意思,摆明便是要他扮演囚奴,而对方既是主公   他任由身后那人的双手,在他的身后游走,无论对方多用力,怎么捏他,怎么抚他他都安静地靠着身前那刑房的铁栏杆上。   “今夜你想做无力的、无助的囚奴,还是想做会撒野、主动的囚奴?”身后的人一边欣赏着秦卿的背部线条,一边双手并用的轻轻地拍了拍秦卿的臀部。   秦卿被这一下给拍得眼波轻震,并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客官决定便可,客官让我做什么,我便好好配合。”秦卿平静的低语声在刑房内低缓的回荡。   此地今夜被莫道包下,不会有人来打扰,夜深之后这里便更加的寂静。   刑房内,寒气微重,刑房外的蜡烛已熄灭,只能借着刑房那牢窗所洒入的月光依稀的看清楚刑房内的状况。   “那今夜你便做了一个渴望主公的听话囚奴。”莫道不慌不忙的语气,如常的平静,双手移至了秦卿的腰间,将秦卿抱揽到挂满刑具的那堵墙边。   在此期间,秦卿的后背都紧贴着莫道那毛绒绒的狼裘外袍,那软软柔柔的细毛,穿透了秦卿柔滑而细嫩的衣衫,直接的贴上了秦卿的皮肤。   近日虽已未降雪,可却湿冷更胜。   秦卿被如此拥着其实暖和,应该说不止温暖,他全身都在发热:“一切都听从主公吩咐,不知主公今夜想从哪里开始?”   他低缓的询问着身后的人,侧过头看向对方,鼻尖却碰到了对方的面罩,对方更是顺势准确无疑地吻上了秦卿的嘴唇   虽然是隔着两层布料,可依旧感觉到对方的唇形轮廓,秦卿没有回避对方,双手抚上了对方环在他腰间的手。   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朦胧间迷蒙的光华笼罩在刑房内。   秦卿的面纱被解开   腰带被解开   外袍被轻缓的剥落至手腕   秦卿的领口微敞着,内衫的衣带尚未被解开,外袍松散开。即使是脸上面纱被拉开了,他也并未丝毫的抵抗与回避。   两之间少了一层轻纱的遮挡,能够更直接清楚的感觉到那温度   “今夜用这个如何,用它来填补你长久以来的空虚。”对方一只手环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拉过秦卿的手,让秦卿的手抚上了墙上的狼牙棒。   秦卿的手隔着手套触碰那粗壮的狼牙棒,感觉到有些冰凉   “主公决定。”男人低若无声的响应。   两人低声的交谈时,嘴唇都稍稍的巧妙错开,两人的嘴唇自然的靠着彼此的唇角,气息也在不断的渐渐融合。   秦卿的手套被拿掉了,双手被铁链松松地栓捆在刑 架上,那刑架就跟衙门里严刑拷打重犯的开具一模一样。   秦卿被上铐的期间,都在看眼前的人,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可他觉得那人也正在看着他。   只是。   眼前的人没有对他用那做得跟真的似的狼牙棒,而是从桌上拉出一要长鞭过来,把长鞭松松地环挂放在秦卿的颈间。   “快半个多月未见你,你可有想我?”莫道语气平静地靠在秦卿的脸庞,两人正面相对的近距离紧靠着,比之前更加的靠近。   秦卿微微的垂着头,配合的轻缓地点头。   “上回一别,我心里便惦记着主主公,盼望着主公早日来找我。”秦卿语气很轻,他言语间呼出的气息,悠悠地散去。   “我也不要求你称呼自己为‘小奴’,但你现下是否应该说些更好听的话,来留住我这个主公与你彻夜恩爱。”眼前的人那衣衫上细软绒毛被风吹得凌乱的晃动,那帽沿下传出的声音,缓慢而平静。   甚至   莫道一边将手探入了秦卿腰间的衣袍内,拉松了秦卿裤腰系带,一边凑近了秦卿,拉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罩,嘴唇便靠在秦卿的唇边,低稳而无声的重复道:“主公会跟你恩爱一整夜,一刻都不离开你那温暖又迷人的身体。”   主公   彻夜恩爱   秦卿耳边浅浅的回荡着这两个词,莫道那朦胧中充满了吸引力的嗓音,仿佛在他耳畔不断的盘旋着,似魔障一般。   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秦卿也愿意配合。   “多日未见主公,我夜夜思君,彻夜难难眠”秦卿有些难以启齿的轻声道之,眸色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距离他很近,很近,可是又没贴紧他的身体,但却是又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体温,如此微妙的距离,令人痒难当。   特别是对方的面罩已经拿下,那月光照亮了对方的下巴   “上回陆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名贵饰品,你可有在寂寞难耐时拿出来把玩。”莫道无声询问秦卿的同时,双手抚上了秦卿的腰,将秦卿拉拢至身前。   秦卿手上的铁链被拉动,发出牵动的响声。   两人紧贴在一起,那狼裘的细软裘毛在触及到秦卿的皮肤时,那痒痒的感觉,使得秦卿嘴里发出了低浅地抽气声。   那细微的声音却尽数的落入了对方耳中,对方更是微侧着头看着秦卿此刻的神情。   “我并未用过那饰品。”秦卿气息稍缓的回答,脸颊正在发热。   由于秦卿的裤子之前被眼前的人拉松了,那裤子布料很柔滑,加上秦卿皮肤的特质,使得那裤子现下正顺着秦卿的腿往下滑,索性那华美的衣袍下摆掩盖住了一切。   “那我问你,你觉得是陆漠寒的好,还是主公的好”莫道揽着秦卿,无声低语间,鼻尖贴在秦卿的脸上,那宽大的帽沿更是直接将秦卿的脸也笼罩在其中,“又或者是莫言之的更好?” 第95章   秦卿只感觉到脸上又烫又热,对方温热的气息都笼罩在他的脸颊上,对方的鼻尖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似在似无的蹭动,这使得秦卿脸颊的温度加剧的攀升。   三选一   秦卿的脸被笼罩在对方的帽沿下,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以及对方抱紧他时那钻入他衣衫内的狼裘软毛。   软软、柔柔、撩得他痒痒的。   “自然是主公的好。”秦卿配合的平缓低语,他的发丝松松地捆绑在身后,几缕垂在脸庞,月色下平添清幽肃静。   秦卿的双手被铐在刑架上,内衫的腰带轻轻地垂落在地上,那逐渐往两侧滑开的衣衫,就如同张开的画卷般   其中内容丰富,迷人无穷。   对方靠在秦卿耳边无声地说了几句,随后秦卿便开始一直、缓慢地重复的低喃:“主公”秦卿嘴里溢出的气息,被风带散。   “再痴迷一些。”对方无声的要求,并指导。   秦卿的眼底,细微波动。   由于对方之前便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促使秦卿的容颜重新笼罩在月色之下,但对方依旧一只手搂着秦卿的腰   另一只手,则是滑入了秦卿后腰的下摆中   “嘶”   “嘶”两人嘴里都发出细微的吸气声。   秦卿轻浅地抽气,是因对方那冰凉的手感,而对方则是因秦卿滚热滚烫又迷人滑手的皮肤。   轻微的铁链震动声,加上囚室内轻浅的呼吸声,与那朦胧交织的月光,交错成一副质感倍增的迷离画卷。   没有声色美酒,没有艳丽美女,更没有绫罗香绸,有的只是满屋的阴凉与清冷妖异的月华笼罩,也既是如此却更胜那些有艳俗纵声的场面。   “主公”秦卿嗓音轻低的配合对方,语气温和平静。   对方放置在秦卿腰间的手,环搂着秦卿的腰并上下轻抚着男人腰侧:“唤得甚好,那么现下便给你看看主公的好,让你尝一尝主公到底有多好。”   对方以气息而言之,无声地、平缓地与秦卿交谈。   秦卿轻缓地点了头。   随即   秦卿铐在刑架上的一只手被对方松开了,可铁链还栓在秦卿的手腕上,手臂垂下之后,那衣衫顺势从秦卿的手腕滑脱在地。   导致现下秦卿身上穿着衣衫只有一半。   可秦卿并未遮掩,只能单手替眼前的客人轻缓地解开腰带   只是秦卿很快便察觉到有些不同以往,平时莫言之是要很久才会有反应的,可是眼前的人不快也不慢,属于正常类。   跟慕鸿歌差不多。   这使得秦卿多看了眼前的人两眼,而对方似乎知晓他在想什么,直接将他的头缓慢地摁低   秦卿半跪在地上,为了能够更加方便伺候客人,他微微的侧过头,努力而生涩的进行。   在伺候眼前的人的期间,他细微地、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对方腰间放置腰牌的地方,可是这次却是空空一片   天快亮的时候,囚房内光线却更暗了。   秦卿精疲力竭地躺在囚床上,四肢都上了手铐,可是手铐的另外一端都未锁住,与秦卿独处了整夜的人此刻正坐在秦卿的身旁,系着腰带。   那人身上的衣袍凌乱的散开,那豪不夸张却足以倾倒众生的迷人生肌,极为的显眼。   经过昨夜,秦卿现下可谓是腰酸背痛。   可纵然是如此,他还是缓慢地坐起身,伸手替客人系捆衣带。可正是如此似乎又挑起了对方的兴趣,固然秦卿又身受了一次。   这日,秦卿回到院子时,已是当日下午,客人是中午离去的。   秦卿用了一些时间换洗,所以才回来晚了。   今日外面飘洒着细雨,现下更飘起了霜雪,可既是如此恶劣的天气,还有人没忘记秦卿,派人送了一些补品来。   是慕鸿歌派人送来   送来的都是一些名贵、罕见的补品,看上去像是宫中才会有的贡品。   秦卿吃了一些补品,正准备休息,却有客人来了。   今夜来照顾他生意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与他独处整夜的“莫道”。   外面那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已转变为鹅毛般的小雪,莫道出现在秦卿所住的院子前时,肩头也有少许落雪。   现下秦卿也不知该叫眼前的人为“莫道”好,还是叫眼前的人为“莫言之”比较好。   所以他决定,称呼“莫道”为莫公子。   “莫公子昨夜如此操劳,为何不多休息片刻?”秦卿站在雪雾弥漫地走廊上,看向走近自己身前的年轻人。   对方显然是换过衣衫了,淡青色的渐染衣衫下摆,显得淡淡清清,那灰白交错的狼皮外袍,换成了雪白色的狐裘   头上那连着狐裘外披的帽子很宽大,松松地扣在头上,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隐然的冰原之气,似刚从雪中而来残留之气。   “下午休息过了。”莫道面罩下朦胧嗓音依旧,不高不低,不缓不急。   随即,不待秦卿再继续多问,莫道便将秦卿以站立的姿势,给直接抱进了屋。   秦卿身着锦绣的青色长衫,看上去清雅得体。   莫道将秦卿放在二楼的楼梯走道时,秦卿的衣衫衣领乱了,秦卿的胸口热热的,还有余留着对方呼吸时残留的湿润。   秦卿伸手稍稍拉合胸前的衣衫,微低着头没看眼前的人:“莫公子,今夜还是想要特别的?”否则为何还是如此打扮?   对方未回答,只是将他随便带入了二楼的某个厢房。   接连三日,莫道都未离开过此地,都与秦卿在一起,莫道从来不会跟秦卿一起共浴,即便是入浴也不许秦卿靠近。   秦卿更不会主动靠近、打扰客人沐浴。   整整三日那人即便是与他再亲密,都不会拉开帽子,这更加肯定了秦卿心中的某种想法。   那日在刑房,他便发现了此人,与莫言之的不同。   当时他还不太敢确定,加上这几日更紧密、亲密以及毫不保留的接触之后他确定这个人并不是他先前以为的莫言之。   “莫公子,你并不是莫言之。”秦卿很自然的脱口而出,他轻缓的语气不带任何的目地。   他背对坐在浴池边,客人正在浴池内沐浴   对方未说话   可池水中的水花轻响声并未停止。   室内的浴池中,幔帐洒下,水面水雾笼罩。   秦卿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回忆那些种种细节,此人与行亲密之事的方式,完全与莫言之不同,多是将他压着。   而且还总是让他说一些难以启齿的话   但是,此人非常喜欢看他,特别是结束之后,仿佛要将他身上看出一个洞,秦卿的腿上更是因此被摁出五指印。 那是往两边极度分压所造成,每次秦卿腰、腿都会因此麻痹。   但每次莫道都恰到好处的不会弄伤他。   秦卿对于客人如此举动,也并未阻止,这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而不管莫道是谁,他都并不讨厌这个人。   他回忆着   那日在马车内,莫道向他伸出手时,对他说的话   “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那句话似乎并不是在夸奖他“守规矩”,对方似乎是指你果然没有认出我。   他当时还错以为,对方是承认了他的猜想。   想到此处,秦卿轻缓地眨了眨眼,是他认错了人。   若不是那日在车内,秦卿睢见那块腰牌,他也不会将莫道误认为是莫言之,更加的不会不会   不会发生那夜在马车内,不该发生的事。   “莫道”应该就是莫言之的那位失言友人,莫道是什么样子,秦卿的印象中有些模糊。   换句话来说,此人既是上次出游时,莫言之与小蝶交谈那日,坐在秦卿身边为其递食物与水的那人,也便是给他送药的人,更是那日在马车内的人,亦是叫他去刑房的人,也就是现下正在他身后浴池中沐浴的人。   都是同一个人   长时间的沉默后,秦卿才听到身后有人靠近,随即耳边传来一个无声、低哑的嗓音:“我何时说过,我是莫言之?”   秦卿感觉到身后的人,贴紧了他的后背,身后那人身上残留的水珠,湿润了他背上的衣衫。   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的滑落秦卿的耳轮,可秦卿却觉得那气息中隐含着几分冷淡之意,说话的人似有不悦。   “那日在马车里,我看见你的腰间有一块莫府的腰牌,与莫言之腰间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秦卿平静的嗓音在浴池间响起。   莫道沾染着水珠的双手,顺势在秦卿腰侧,不急不躁的来到秦卿的身前:“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莫言之,是你误会了我,更何况那种腰牌到处都是。”   秦卿知晓那种腰牌并非到处都是   可是秦卿不知晓,其实要莫府的腰牌,对身后的人来说那是易如反掌,只需要不经意的一句话便能拿到;秦卿更不知晓,身后的人早便看出他将其认错之事。   对方也干脆将计就计并未捅破此事。   若非如此秦卿那夜马车内,也不会那么配合。   “‘莫道’这个称呼,可是公子的真名?”秦卿规矩地坐在池边,他身上轻薄的衣衫,大部分都被身后那人身上带起的水雾给弄湿。   他始终没看身后的人,因客人之前说过不能看。   那人则是一边感觉着秦卿后背传来灼热的温度,一边双手并用地拉开了秦卿身前的衣衫,并回答道:“不是。”   不是   秦卿这次也并无意外,他只是垂下了眼,轻言道:“那公子可否将真实姓氏及全称告知我?”   “可以。”   秦卿安静的等待。   此时   一道悦耳却又冷冷淡淡的嗓音,自秦卿的耳畔,近距离的响起:“陆漠寒”身后的人,简单地产出了一个秦卿所熟知的名字。   这次,对方是唯一的一次,在未戴面罩的情况下,道出了声来。   秦卿也在第一刻,便认出了那清冷嗓音是属于何人   如此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秦卿当即便愣住了。   一切都错乱了。   因耳边传来的声音的确是陆漠寒的   秦卿感觉到腰身一紧,他被直接拉入了浴池中,那身上轻柔的衣袍悬浮在水中,松散的发丝如轻绕似鱼尾般垂摆在水下。   朦胧似幻的水雾间,那温热的池水瞬间便包裹住秦卿微凉的皮肤。   秦卿脸上那小半张面具也蒙上了水雾,昏黄的烛光下,迷蒙轻纱浴帐间,秦卿与身前的人完完全全的正面相对。   两人的视线不期然的相遇。   秦卿稳住了呼吸,安静地注视眼前自己承认身份的人,眼前这令人过目难忘的精致容颜,以及神色漠然清冷的双眸,都在不断勾起秦卿的回忆。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陆漠寒?   秦卿万万没想到再次与陆漠寒见面,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纵然心中波涛汹涌,他也只是默默地将无数的心念转压在心头。   “秦卿,为何莫道可以见你,陆漠寒却不能见你?”陆漠寒抬起了秦卿的下巴,使得秦卿无法低头,只能正对着他。   “我”秦卿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动了动唇却最终欲言又止。   “说,告诉我,我要听你的真心话。”陆漠寒眸色冷漠地盯着秦卿神色浅浅波动的眼眸,他沾染水珠的手指似催促般的,隐约地捏了捏秦卿的下巴。   秦卿听着陆漠寒那缓慢又平淡,更是漠不关心的声音,他的心里的些微妙的情绪在加剧。   “我并非不见你。”秦卿的睫毛轻震。   他将前几日的事,告诉了陆漠寒,可陆漠寒听完之后,却一言不发并眸色沉寂地看着秦卿脸上的那张面具。   陆漠寒的眼神,沉定、寂静中,透着漠然的冷然   “我知晓此事让你不高兴,是我不好,错都在我,不怨你。”秦卿稳住了不安的心跳,嗓音平缓的向陆漠寒道歉。   他没有资格拒绝客人,当初他拒绝陆漠寒,即便他心里仍然有一个不想接待陆漠寒的原因,可他也不会再违逆这一切。   陆漠寒依旧未放开秦卿,只是眼神依旧淡然平静:“对你好的客人你不要,对你不好也不坏的客人,也许在你心里才是最好的。” 第96章   陆漠寒仿佛看穿了秦卿的心思一般   秦卿默认了。   他感觉到陆漠寒的气息就停留在侧脸,更感觉到陆漠寒身上传来的体温,以及那淡淡的香味   那是秦卿所熟知的香气,那味道很特别,秦卿与“莫道”相处时,有几次都短暂的嗅到。   只是那时他并未在意,也未想太多。   “你说得对,只有如此对一个小倌来说,才是最好的,也是最安全的。”   秦卿轻声言语间,轻缓抬眼看向陆漠寒。   烛光的笼罩下,水雾缭绕在两人的肩头。   “若非那次我在收到友人消息之后,以友人的身份顶替其出现在围猎队伍中,我怕是没如此好的机会与你独处,”陆漠寒那淡淡轻轻的语气很平缓,漠然似风中的薄雾,携着一丝随风即逝的漫不经心。   陆漠寒也并未再提秦卿拒见之事,只因秦卿已表明了态度。   “你是为了我,才赶去围猎的?”秦卿的脸上沾染上了水雾,烛火下那晶莹剔透的水珠,更是顺着秦卿的锁骨滑落。   可是,秦卿问完之后,才察觉到似有唐突。   秦卿刚想改口,却听到陆漠寒回答道   “不是。”   肯定无疑的两个字,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陆漠寒那淡淡清清的语气似风中寒安,随风即逝的飘渺   不是   秦卿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字。   “我是为了想要趁乱一箭射死莫言之才去的。”陆漠寒眸色清漠,眼底神情不明,那面无更让脸上无喜无怒亦是迷人非常。   “你不会那样做的。”秦卿轻轻地动唇,言语间唇边溢出的热息,淡淡的似乎薄雾般悠悠的缓慢逝去。   陆漠寒并未否认,眸色淡淡清清地注视眼前的男人   秦卿身上那浸泡在水中的衣衫,松松地散开并悬浮在池面,那发丝在水中幽幽绕绕的缓慢沉浮,几缕发丝垂在脸庞平添的静素。   秦卿民也正沉默地看着陆漠寒。   陆漠寒替秦卿将粘在脸上的发丝,平缓地拨开,并淡声道:“往后我不会对你太好,只会像普通客人一样待你,如此你便不会再有顾虑。”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那冷淡清然的语气,与漠然潇潇的眼神,都不带任何情感   此时此刻,秦卿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人看穿了,他的心事仿佛都赤裸裸的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曾经疏远陆漠寒,是因他担心与陆漠寒相处久了,会爱上陆漠寒。   当初陆漠寒待他太好,如此下去他怕是会情难自控。   他深知小倌是不可与客人发生感情,否则到头来依旧是伤了心,赔了情,更输了自己,到头来还是如黄粱一梦般,一场欢喜一场空。   他曾经有过一次深刻的教训,虽然那次对象不是陆漠寒,可那次足以让他终生铭记。   现下陆漠寒已表明了态度,他也自然是少了许多顾虑   隔日深夜,暴雪绵绵。   陆漠寒这才从秦卿的院子里离开,陆漠寒临走的时候给了秦卿很多的打赏。   秦卿在伺候陆漠寒这几日里歇息时间很少,可是客人面前又不可流露出不适,陆漠寒离开之后他才露出几许疲惫之色。   他并不像年经小倌那么“耐磨”,接连几日下来必定是吃不消。   若非前阵子莫言之与慕鸿歌时常来,让他逐渐适应与人亲密的交集,否则他必定会像从前一样连床都下不了。   这次秦卿只休息了两日便恢复了。   之后几日,花楼里都在传,太史府的公子前阵子与莫言之出游后便失踪之事。   秦卿听闻此事,还是从苏姑姑的口中   苏姑姑更是拿了一张画像给他看,他对画像上的人稍微有点印象,画上的人是前阵子出游时对莫言之不敬的那位。   太史府的人正在悬赏找人,苏姑姑是特意过来问他的,想知晓他与莫言之出行时,可曾有见过此人。   “我记不住了。”秦卿守口如瓶的回答。   当夜,城里就传来消息太史公子的尸体在苗疆一带被找到,死因是失足掉落山崖所致。   秦卿听闻此则消息时,正在替添喜洗澡。   他也是无意中,从两位打水的小厮那里知晓的。   当初莫言之告诉他,说是那位公子先行离开回府办事了,现下那位公子却死了。   太史震怒,将矛头直指莫言之。   此事闹了十多日,最后太史禀奏老皇帝,可老皇帝对此事根本不予理会。   事后虽这件事不了了之,可太史始终都认为是莫言之所为,这似海深仇的梁子,也是铁石一般的结下了。   之后半个月   莫言之与慕鸿歌都没再来过花楼找秦卿,楼雁青更是许久未见人影,反倒是陆漠寒最近时常都到秦卿这边来。   莫言之与慕鸿歌虽然人未到,可两 人都有派人来送一些平日里添喜需要的物品。   慕鸿歌通常派人拿来的,都是笔墨、书画、诗经、毛笔之类的,学字作画要用的东西;   莫言之派人拿来的箱子里,都是装着做功细致的小木剑、小弹弓来,甚至还有添喜可独自驾驭的木质摇摇马   现下花楼的人,都不知他除了楼雁青之外还有别的客人。   可都知自从一个多月前,云飞鹤主动邀约楼雁青之后,楼雁青没找过他,更未再送过东西给他。   所以小倌馆那边的人,也多了一些话可说。   “秦卿还是老了,云飞鹤一出马,秦卿也只能靠边站了!”   “就是,不要以为仗着有慕公子在,便可以目中无人,云飞鹤还有楼公子在呢,怎不见别人仗势欺人!”   “现下楼公子都不要他了,怕他是昙花一现,也开不了多久了。”   前阵子因为阿七的事,楼里少了许多风言风语,可现下秦卿快一个月“无客人”,那些小倌馆的人自然是要趁机说说风凉话。   秦卿也的确是很久未见到楼雁青了。   他也问过苏姑姑一次,关于楼雁青的事。   苏姑姑让他别想太多,楼雁青现下正与云飞鹤好着   如此明确的答案,便是让秦卿别再“惦记”楼雁青这位客人,只因楼雁青不会再来了。   自从那次秦卿问过苏姑姑之后,便再未提起过楼雁青。   近半月来,西洲南边发大水,洪荒泛滥、暴雪绵绵,导致受灾严重。   慕鸿歌与莫言之这半月没来便是因此事。   慕鸿歌是为了押送物资过去。   莫言之是接到皇权旨意去救人。   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段时日里有了许多的改变。   陆漠寒每次过来都会给添喜带一些糕点来,可每次过来也少不了与秦卿做亲密之事,两人每每都会通夜至天明。   陆漠寒与其他两人本质上的区别在于,前者更喜欢他一丝不挂的与之温存。   当然,陆漠寒有时过来还会带他与添喜上街,不过秦卿与添喜通常是不会下马车的,如此便不会担心被人瞧见   今日便是如此   马车经过城门时,城门前比往日多了更多的人驻守。   那些驻守的官兵见是陆府的马车,也便不敢阻拦,只是提醒车夫入夜前要关闭城门,让他们及早返回。   豪华气派的马车内   陆漠寒身着淡冰似云锦色渐染的华美长袍,姿态慵懒地靠坐在车窗旁那宽大的兽皮椅上歇息,那雍容贵气的衣袍之上衣领与袖口都镶嵌着分外惹眼的貂裘   那衣襟边缘,金银绣线勾勒出的精致繁花图案,细致到每一处都不同。   那千姿百态的小巧点缀,以及那美玉镶嵌的名贵腰带,与那绣技绝顶的繁纹长靴,都流露着此人不凡的贵气。   那与生俱来的清冷亦然,更加表明了此人雍容、慵懒之态绝非一朝一夕而成,而是长久以来养尊处优而形成。   那隐隐流光四溢的发冠,小巧而精致,那长发被高高竖起,顺滑的发尾顺服地贴在身后,延伸至腰际   加上马车内,蓬荜生辉的华丽背景,更是绝了   让此人显得略有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距离感。   陆漠寒缓缓地拉开了马车的车帘,眸色平淡地看向马车下的看守城门的士兵:“出了何事,需要如此多人手看守城门?”   纵观城门外,多了数十位看守城门的官兵。   “陆公子有所不知,近日南边的灾患严重,有许多饥民乘乱的闯入城中抢劫食铺。”   “前方数十座城池都已加强戒备,虽然祸不及我方,可官府为保万全已发了通报要加强戒备。” 有两位官兵先后分别恭敬地道明了如今前方的情况。   陆漠寒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马车的窗帘,让车夫继续前行去城外的硕果寺。   马车内,添喜乖乖静静地坐在秦卿的腿上,可这一路却都是眼巴巴地看着陆漠寒跟秦卿谈话。   “阿爹,可否吃那个”添喜身着红锦色小袄,脸蛋白白净净,稚嫩的童音轻轻的、甜甜的。   秦卿替儿子拉好了头上那红色的连着披风的帽子,那帽子上金色丝线的暗纹图案很漂亮,他轻缓地抚了抚儿子的头,并平缓地看向儿子所指的地方。   桌上那金色的繁花糕点盘中,摆放着一些松软的糕点。   秦卿衣着素美,面色平静地看向陆漠寒,发现陆漠寒也因为添喜一言而淡淡地看了过来   “可以吃吗?”秦卿平静的问陆漠寒。   在两父子的注视之下,陆漠寒直接将那盘糕点,递到了添喜的手里。   “陆哥哥人真好,谢谢陆哥哥。”添喜轻轻地道谢后,小手便环抱着那盘糕点,安静不语地坐在秦卿腿上,细嚼慢咽地吃着糕点。   乌溜溜的黑眼睛,还时不时地看着陆漠寒与秦卿。   由于上次慕鸿歌帮他挡了那些寻找添喜的人,近半月都无人再找添喜,虽然此事已结束,可他带添喜出行时,为了万无一失他都让添喜戴着帽子虚掩面容。   而秦卿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面纱覆盖   秦卿坐在马车内与陆漠寒交谈。   秦卿那淡蓝似水的长袍,衣衫上的银线暗纹素丽大气,他戴着锦白色的手套,与素色的轻纱,脸上的小面具光泽内敛   秦卿的眸色平静,尽显礼数地注视着陆漠寒:“今日并非初一,也非十五,更不是上香的黄道吉日,不知你去硕果寺是为何事?”   马车在平路上缓行,秦卿也平稳地坐在马车内。   今日陆漠寒带他出来时,只是说是赏花,可寺庙里何来花朵可赏?   “我约了几位故人,去那里商谈近日赈灾筹款之事,寺庙后山有一片寒梅林,我谈事时你便可带孩子去观赏。”陆漠寒轻描淡写的语气,随风即逝般飘渺。   陆漠寒向来都设想周到,这次也并不例外。   对此,秦卿也并无异议。   “我今日不是带你出来游玩,是特意带添喜出来,他平日都被你关在屋里,看着都可怜。”陆漠寒侧过头抽空看秦卿,眼底漠冷依然。   秦卿未语。   添喜吃糕点的动作放慢了一些。   “你收养这个孩子与我有缘,我看见他便觉得很亲切。”陆漠寒依在椅背上,侧过头淡淡地看了秦卿一眼,随后便看向秦卿身旁的添喜,“我第一次看见这小男娃时,便觉得这小男娃与我一位友人长得有七分相似”   添喜止住了吃东西的动作,一脸懵然地看着陆漠寒。   “可惜我友人并无子嗣,否则我一定引荐他来见你。”陆漠寒一边清冷漠漠的表述,一边慵懒而随性的收回了视线。   秦卿沉默不语地坐在马车内,眼底的神情早已混乱,心绪也早已无法再平静。   陆漠寒见秦卿不说话,加上添喜也不吃东西了。   陆漠寒也开始不动声色的,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他看了秦卿许久之后,才补充了一句:“我友人姓刘”   他说完,便清楚地看到秦卿眼底那隐隐混乱的神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陆漠寒隐约地皱起了眉头   秦卿这个男人,上次与楼雁青一起,让他十分难看,纵然他曾经的确有不再想见秦卿的想法,可是再次见到秦卿时,他却无法忽视这个男人。   现下秦卿显然是有事瞒着他。   秦卿并不知晓自己的脸上细微的神情,早便被陆漠寒尽收眼底,在听到陆漠寒友人姓刘的时候,他才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不姓“刘”。   马车到了硕果寺之后,秦卿便随在陆漠寒身后,抱着添喜下了车,陆漠寒被人引入了寺庙中谈事,而秦卿两父子则是被僧人请到了后山的寒梅园。   秦卿素美长披坐在静雅的梅花院中的石凳上,添喜则是坐在秦卿的怀中。   “阿爹,最近好多人找我,总有人说我长得像谁”   “无事。”秦卿抚着添喜头上的帽子。   添喜双手抱着秦卿,在秦卿脸颊上,甜甜地亲了一口:“阿爹,为何义父近日不来了?”   “你义父与慕哥哥有要事缠身,不便来找阿爹。”   添喜失望地抱紧了秦卿,脸颊在秦卿胸前蹭蹭:“义父近日不来,添喜好想念义父,义父带添喜好好”   秦卿垂下眼看儿子   “上回跟义父去围猎,添喜生病了,义父寸步不离的照顾添喜。”添喜小声轻喃自语。   秦卿眼帘轻轻动了动,回忆着儿子所说。   为何添喜病了之事,他全然不知情?   秦卿询问之下,才知晓添喜说的是上次围猎莫言之消失那段时间,添喜生病了,莫言之都在照顾添喜。   “都是添喜不好,害义父也病了,义父说不要让阿爹知晓,以免阿爹下回不让义父带我出去玩了”添喜眼眶都红了,小手捏紧了秦卿的衣衫,眼泪似要夺眶而出。   秦卿即刻安慰儿子。   秦卿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难怪莫言之当时身上会有一股药味,还不与他太过亲近。   原来,是不想让他也染病。   也许秦卿那里患病,正是与莫言之同处一马车厢所致。   那里所有人都以为,莫言之在小蝶车厢里   “一定是添喜惹义父生气了,所以义父才不来了。”添喜将脸埋在秦卿的怀里,轻轻地抽泣着,小手小脸都焦急地皱着一团。   秦卿抱着儿子,轻声地哄儿子。   添喜也听话,很快便不了。   秦卿担心儿子在莫言之面前说错,便问了添喜,是否说过什么让莫言之不高兴的   “义父说要小蝶姐姐做我的‘小娘子’,我说不要”添喜脸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也轻轻地眨动。   秦卿听此一言后,只觉哭笑不得。   这莫言之平日里都跟添喜说些什么?竟然还想将小蝶送给添喜做‘小娘子’,添喜还这么小,怎可能要女人   这一边,俩父子在交谈。   另一头,一身紫袍霸气外露的楼雁青,正携着一身清爽、灵气怡然的云飞鹤,从硕果寺后坛信步而来,两人正在谈论关于今日此地商讨赈灾之事。   “现下这个时间,那些老板与官府的人应该都到齐了,你还不去?”云飞鹤慢行在楼雁青身旁,两人熟络的交谈。 第97章   云飞鹤与楼雁青在一起,甚至不用“公子”前,“公子”后。   “让那些人多等等也无妨,说来说去还不是陆漠寒搞的筹款,对我而言并无半点好处。”楼雁青行走在梅花林间,他眸色沉定,脸色无异。   此时   那繁花交叠的树丛间,纷纷扬扬的寒梅花瓣中,一道清素雅然身影,牵引着楼雁青关注,楼雁青眯起了狭长的双眸   楼雁青几乎是即刻,便认出那是秦卿   “你在看何物?”云飞鹤站在楼雁青身旁,顺着楼雁青的视线看去,也立马便看到一个衣着素美的男人站在远处。   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边走边与那孩子说话,那孩子的笑声,如轻铃般悦耳。   很显然,是两父子。   云飞鹤也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男人是秦卿,衣着如此光鲜亮丽,如此的引人瞩目,他曾经在楼里见过秦卿几次。   不过呢   秦卿没有注意他罢了,因为秦卿走路总是微低着头,也不会乱看,他甚至记得秦卿经过他身旁时那一股淡淡的香味   云飞鹤看了秦卿一眼,再看向身旁的楼雁青:“那好像是你包下的秦卿,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你不打算过去问问?”   楼雁青沉默不语地盯着秦卿,几乎要将身旁的云飞鹤给忽视   过了半晌后,楼雁青才开口:“我到要看看,今日是谁如此有兴致带他来此地的。”   云飞鹤轻轻地笑了起来,眸色沉定地注视秦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楼雁青则是将云飞鹤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底,这些日子楼雁青都与云飞鹤在一起,可是他对云飞鹤越久,越是没有感觉   他更是对云飞鹤半点欲望都没有,他觉得眼前这个云飞鹤,虽然面貌的确绝色,怎么跟他当初看到那画上的云飞鹤差那么多。   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惊艳,他也对云飞鹤有过“痴迷”,可是云飞鹤对他不礼貌,连耍他好几次,这事让他对云飞鹤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故意让云飞鹤嫉妒秦卿,然后让云飞鹤自投罗网,他让秦卿接待其他有权有势的客人,他要捧秦卿重新做回第名魁的位置。   他会让眼前这个云飞鹤知晓,得罪他楼雁青,会成为云飞鹤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楼雁青从来不否认,他很欣赏云飞鹤这张脸,可是云飞鹤除了拥有一张美人脸之外,其他便如空壳一般虚无败兴。   自从楼雁青找过秦卿之后,云飞鹤背地里可对秦卿下了不少黑手。   不但煽动一些小倌,在花楼里抹黑秦卿。   还找人加害秦卿,那个阿七便是受了云飞鹤的指使   云飞鹤明明是想钓上他,却还要欲拒还迎的拒绝他,来巩固自己的名魁地位。   他楼雁青是如此精明,岂能容一个小倌利用、戏耍!   他要云飞鹤这一摔,就爬不起来,还要让云飞鹤最瞧不起的秦卿来做这件事。   相比之下,秦卿虽然丑了一些,可识时务。   楼雁青生平最厌恶,便是像云飞鹤这般给脸不要脸的人。   此刻   楼雁青眸色如常地盯着云飞鹤,让云飞鹤去把秦卿叫过来:“你先带他养子到旁边去玩一会儿,把他本人给我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云飞鹤脸色渐变。   楼雁青要他带孩子?   他可是有听错?   楼雁青见云飞鹤迟迟未动,眸色危险的注视云飞鹤:“愣着做什么,可是要我亲自过去带孩子,你去与秦卿交谈?”   云飞鹤被楼雁青这一呛,给弄得脸色更加难看,但不敢太表露。   他原以为这楼雁青,迷恋于他,必定会待他很好,可是这一个月来,楼雁青待他根本不好。   云飞鹤吃了一肚子苦水,可碍楼雁青身份也不敢发作。   此时   秦卿也看到了楼雁青与云飞鹤,秦卿本是想要回避,可是发现楼雁青站在原地看他,那眼底的神情仿佛在警告他别走   而云飞鹤则脸色不佳地朝着秦卿走了过来。   “楼雁青说让他赶紧滚,别在此地碍眼,你站在这片梅花林里,简直是折煞此地的美景。”云飞鹤一脸无害地笑言,可嘴里吐出的却是满口的威胁。   秦卿愣住了。   云飞鹤的脸色也未有收敛,那在客人面前风度犹然的模样中,现下荡然无存:“你的小野种还没淹死啊,替我办事的阿七,可死得真是够惨,你勾搭上的那个慕鸿歌还真够心狠手辣的。”   他一边哼笑,一边猝不及防地狠捏添喜的脸蛋   “你”秦卿被眼前这位绝色美男给弄得哑口无言,但他立即扯开了云飞鹤的手。   添喜的脸颊被云飞鹤捏痛了,脸上浮现出红红的印记,小脸更是皱做一团地哭了起来。   秦卿有些生气地看着云飞鹤   “请你告诉楼公子,我马上就离开此地,并且也请你放尊重一些。”秦卿直接拦开了云飞鹤那想要再次伸来捏掐添喜脸蛋的手。   “好啊,他还让我告诉你,说他最讨厌长得丑的人,他见了丑人便觉得倒胃口,恶心想吐。”云飞鹤绝色的容颜上,笑容毒煞得让人招架不住。   可此人即便是脸上恶毒浮现,依旧是拥有倾国之色。   秦卿则是面纱覆面,沉默不语地将儿子护在身后。   两人站在梅花林间,形成了抢眼的对比。   “听闻云公子向来都待人不错,没想到云公子如此胡搅蛮缠,还处心积虑的伤害小孩子。”秦卿皱起了眉头。   秦卿想走,却又被云飞鹤给拦住。   “我是待人不错,不过那是对待客人,你是客人吗?你是女人吗?”云飞鹤在秦卿身边慢慢地转悠了一圈,打量着秦卿的衣着与面纱,并嘲笑,“我请你几次,你都不来,当真是不给我面子。”   “你与我不便私下相见。”   “你若是真来了,我倒是想尝一尝你是什么滋味,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值得那么多客人抢你。”云飞鹤伸手在添喜头上,重重地敲了敲。   “你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在楼里做了几年伙计,这个小野种是你在外面捡来的!”云飞鹤伸手拉了一下秦卿的手腕,言辞恶毒又直接。   “你不要口出狂言。”   “我就对你狂了,这个孩子又不是你的,你着什么急?!再说,苏姑姑都告知我了,说你命苦让我让着你,可现下你都骑我头上来了!”云飞鹤再度想要伸手欺负添喜,他平日里抱惯了女人,十分瞧不起楼里的小倌,更何况是还带一个野种的老小倌。   秦卿未想云飞鹤如此蛮缠,直接将云飞鹤推开,可云飞鹤却故意摔倒在地上,还弄脏了身上那名贵的衣衫。   不早不晚,楼雁青此时正好过来了,看到云飞鹤摔倒在地上,那云飞鹤想拉楼雁青衣摆,却被楼雁青给踩住了胸口   “让你叫秦卿过来见我,你在此地胡说些什么,让你带小孩子去玩,你却在欺负小孩子,你当我又聋又瞎不成?”楼雁青居高临下地踩了踩云飞鹤的胸口,让云飞鹤给小孩子道歉。   秦卿看到此情此景,顿时觉得匪夷所思。   “不必了。”秦卿余气未消的将添喜抱起,不想再与云飞鹤多谈半句。   “楼雁青你竟然如此对我,是他先推倒我,你不但不帮我,还要我跟一个小野种道歉”云飞鹤脸红的愤怒,更是捏紧了拳头,愤怒地盯着楼雁青。   楼雁青却视而不见的松开了脚,然后   直接一脚踩在云飞鹤的脸上,将云飞鹤的侧脸给踩进了泥泞中,那是楼雁青最欣赏的一张脸,可是今日云飞鹤让楼雁青忍耐到了极限。   添喜已经吓傻了。   秦卿却是被眼前的情况所震惊,难道楼雁青是如此对待心爱之人的?   此地秦卿也实在不宜久留。   可是楼雁青不许秦卿走,还拿过旁边树下用于捆绑树枝的麻绳,扔了一根给秦卿,让秦卿把云飞鹤给捆绑起来。   “快些。”楼雁青几乎是踩在云飞鹤的身上,不许云飞鹤乱动。   秦卿收到楼雁青威迫的眼神。   他也只好将云飞鹤捆在了树上,可云飞鹤却拼命地抵抗、挣扎,嘴里还在叫骂秦卿,骂得十分的难听,连添喜在旁边都听得嚎啕大哭。   若非楼雁青踩着云飞鹤,让云飞鹤暂无还手之力,秦卿也不一定能将云飞鹤捆得如此牢靠。   添喜哭得越大声,云飞鹤就骂得越狠。   “你们俩父子都不要脸,买大送小到底还知不知羞,老的是一个烂货,小的是一个野种”云飞鹤还没骂完,便传来一阵惨叫。   添喜冲上去狠狠地咬了云飞鹤一口:“不许骂我阿爹 !!”童音稚嫩却歇斯底里的尖锐。   是悲愤,是伤心,是痛与恨   楼雁青将添喜一把拉开之后,便脸色阴郁地重重踩了云飞鹤的要害一脚,让云飞鹤好一会儿都再没力气说话。   “刚才云飞鹤说这个孩子是你捡的,并不是那病死的伙计所遗留下来,还说你以前做过伙计,此事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楼雁青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落在云飞鹤脸上的视线,不忘深究地探看秦卿的双眸,并直接抓住了秦卿的手腕,及时的阻止了秦卿的离去。   秦卿被猛然地带回到楼雁青的身边,他现下是被云飞鹤当面“揭穿”,加上楼雁青并不好糊弄,他也只好承认了此事。   “所以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真已沦落到要到花楼做伙计?”楼雁青面色平静地追问眼前戴着面纱的男人。   秦卿轻缓地点头。   云飞鹤脸色铁青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人,再看了看楼雁青抓住秦卿手腕的那只手:“原来你楼雁青也喜欢穿旧鞋,难怪这一个月你都不碰我,还故意处处刁难我”   云飞鹤缓过劲来,便又开始口出狂言。   秦卿不想再看云飞鹤,可被楼雁青牢牢抓住手腕走不了,楼雁青刚想对秦卿说什么,添喜却拉了拉楼雁青的衣袖。   不知添喜在何处找了一只树藤,泪眼汪汪地将树藤递给了楼雁青。   秦卿还未及反应,藤条便被楼雁青交到了秦卿的手里:“去掌嘴。”他将秦卿推向了云飞鹤那边,让秦卿亲自动手。   加上云飞鹤一直骂他们俩父子   秦卿也按照楼雁青所说的那样,拿藤条掌了云飞鹤的嘴,可云飞鹤却越骂越厉害,楼雁青干脆上前抓住秦卿的手,猛然的加重了力道,狠抽了云飞鹤的嘴几下   云飞鹤不啃声了,嘴上多了几根藤条印记。   然后   云飞鹤突然便朝着添喜呸了一声,痛恨地挤出了三个字:“臭野种!”   啪啪啪   秦卿与楼雁青手里的藤条掉在了地上,云飞鹤被添喜的小巴掌,狠狠地打了几下嘴。   “我不野种!我不是野种!我是我阿爹亲生的!!!!!”添喜痛哭地抓拉云飞鹤的头发,然后打云飞鹤的脸,小脚踩着云飞鹤的腿,并吵叫着不许云飞鹤再骂阿爹。   秦卿立马将添喜抱起,让儿子冷静一些。   添喜现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怒狂小野兽,恶狠狠地盯着云飞鹤,像是要将云飞鹤撕碎!   秦卿也是第一次见到添喜如此模样,他竟然有些心惊肉跳   添喜在秦卿怀渐渐的平复下来,在秦卿的安慰之下才又恢复了乖乖巧巧的模样,把头埋在秦卿的胸前不再言语,那小脸蛋上还残留着云飞鹤掐捏过的红印。   楼雁青暂且教训够了云飞鹤,已不再理会云飞鹤。   原本他是想多留云飞鹤几日,想再过几日的花楼之宴再让云飞鹤颜面无存,可今日云飞鹤借他名义乱说话,正中楼雁青最忌讳的一点。   虽然楼雁青很讨厌小孩子,可他更看不顺眼云飞鹤以大欺小。   楼雁青踢开了脚边的藤条。走近了沉默不语的俩父子。   此时。   秦卿眼中情绪相当不安,而添喜也不敢看楼雁青。   “跟我过来。”楼雁青连商讨赈灾的心情都没有了,他领着秦卿来到寺庙的回廊之上,让打扫寺院的小僧带添喜去玩。   寺庙雅致的院落中,楼雁青矗立在寒梅压满枝头的树下,秦卿则是站在楼雁青身边,向楼雁青解释自己为何会在此地。   “你跟陆漠寒一起来的?”楼雁青那眸色深浓的眼底,暗紫色般的深暗。   “他是我今日的客人。”   楼雁青现下心里已对苏姑姑那老鸨破口大骂,他只是忘记了交代一句“不许接待陆漠寒”而已,现下便出了这种事。   等同于被陆漠寒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第98章   楼雁青并未因此事而迁怒于秦卿。   “你想不想做西洲第一名魁?你若是想,我可以砸重金,找人脉来捧你。”楼雁青问得直接,清风梅落站那衣领的深色狐裘随风而动。   楼雁青的容颜很精致,不加修饰的无可挑剔。   “我年岁早已不如从前,更不比其他小倌干净,我不争朝夕,只求安宁度日。”秦卿平静的低语。   空旷的院落之中,那屋檐融雪滴落在水缸里的滴答声极为清晰。   楼雁青看了秦卿半晌,可他也没有勉强秦卿。   “既然如此那过几日的花楼之宴,你便不要出现,到时我会找人顶替云飞鹤的名魁之位。”楼雁青目视着秦卿,并未从秦卿脸上看到失望之色。   这个男人,当真是心如止水,不求不争   “今日后山梅花林之事,是我允许你做,你不用担心会受到牵连。”楼雁青终于开口“赦免”了秦卿的“罪过”,并也在此刻看到秦卿抬眼看了过来。   秦卿眼底多了几分动容:“今日的事,到底是为何?”   “是我要教训云飞鹤,你只是帮了我一个小忙而已。”楼雁青简单地告诉了秦卿真相。   秦卿听完之后,才逐渐的安下心来。   “若是楼公子交代完了,我便先行离去。”秦卿礼貌的告辞。   楼雁青也应许了秦卿先行离去,但是楼雁青让秦卿别将见过他之事告诉陆漠寒,而秦卿也自然是识趣的答应了。   这日,楼雁青并未去参加赈灾的商讨,直接让随从将狼狈不堪的云飞鹤给拖走。   秦卿则是在寺庙内等候陆漠寒。   陆漠寒谈完事出来时,外面已经下雨了,秦卿正坐在回廊边抱着添喜等候,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打落了满地的花瓣。   添喜今日闷闷不乐的在秦卿身上睡了一整日,夜里陆漠寒带着秦卿去了酒楼吃饭时,添喜也都在睡觉没有醒来。   酒楼外雨声嘈杂,酒楼内高朋满座,他们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三人占了一个大桌,添喜在秦卿怀里睡觉,陆漠寒则是在饮酒。   “你儿子怎么了?”陆漠寒放下了酒杯,将碗放置在秦卿手边,示意秦卿给他夹菜。   秦卿一边给陆漠寒夹菜,一边平静地回答道:“尚许是玩累 了,你不必担心他,晚些回去我再给他做些吃的。”   “他可是身体不适,可否需要找大夫看看?”陆漠寒的目光落在添喜的身上,随后又神色平静地看向秦卿,“他今日已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可能是之前下雨受了凉,他睡一会儿便无事,不劳你费心。”秦卿一边抱着添喜,一边放下筷子为陆漠寒斟酒。   由于两人邻座如此一番举动,也丝毫的不费劲。   “你这是不想我担心,还是不想我多事?”陆漠寒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见秦卿往他碗里夹菜,他自然地夹住了秦卿落在碗中的筷头,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秦卿的脸上。   秦卿并未不礼貌的收回手,平静地看着陆漠寒,回答道:“你无须为了这些琐事担心。”他将声音放低到最轻,不想吵醒怀里的添喜。   知儿者莫若父,他又何尝不知,添喜是因为今日之事心中烦闷,才固然不闻不看的闭眼睡闷觉。   小孩子虽是懂得不多,可被人辱骂野种,自然留有不快。   帽檐下的小脸眉头紧皱着。   “今日庙里的小僧告诉我,说你在后山梅花林动手打了一位施主。”陆漠寒稍微松开了手中的筷子,待秦卿将筷子抽回之后,才继续问秦卿,“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卿并未否认,将此事告知了陆漠寒。   “我知晓楼雁青也在场,若是没他允许,你怎会动手打人。”陆漠寒直接点破了真相,他伸手抓住了秦卿的手,将秦卿的筷子拿走,并将秦卿的手套拿下。   秦卿还未反应,手里的戒指便被陆漠寒给拿掉。   随即,陆漠寒则是一边与秦卿交谈,一边盯着秦卿颈间那衣衫下若隐若现的项链看,在秦卿吃东西时,陆漠寒不慌不忙的伸手   直接探入了秦卿的衣领,那微凉的手指,立刻便使得秦卿止住了动作,他还来不及阻止陆漠寒,项链“啪”地一声被扯断。   秦卿的颈间也勒出了细细的红印   “这是客人送我的,希望你不要随便,如此乱动我的东西。”秦卿伸手想要从陆漠寒手中拿回翡翠戒指与玉环项链,可是陆漠寒将东西捏得很紧,秦卿也掰不开陆漠寒的手。   陆漠寒将两样东西捏在手里,面如常色地看身旁正小心试图掰开他手的男人:“我前些日子跟花楼的老鸨说过了,除了你现下正在接待伺候的客人之外,不让你再接待新客人了。”   他突然告诉了秦卿,为何近日都无客人的真相。   秦卿温热的手指,停留在陆漠寒微凉的手背上:“先不论你做这些是为何,先请你将我的物品归还于我”   秦卿的话,还未说完,陆漠寒便将手里的东西交还到秦卿的手里。   只是,那原本完好无损的翡翠戒指与玉环都已被陆漠寒给不动声色的捏得粉碎,那些细小的玉渣早已无法拼凑完整。   “若你喜欢这些饰品,我可以给你买,你想要多少有多少。”陆漠寒清漠淡然的一句话,便死死地堵住了秦卿的嘴。   玉碎了无法再修复,秦卿只觉得可惜。   “既然往后你没其他客人可接待,这两样东西留在身上对你来说也用处不大。”陆漠寒平缓地抓住了秦卿的手,将秦卿手心的那些碎玉粒都扔掉。   秦卿想要捏紧手心,可却感觉有热热黏黏的东西在手心,他刚低下头便看陆漠寒的手在流血。   也无法再顾及那些碎片,他轻缓地握紧了陆漠寒的掌心,以自己的手掌来为陆漠寒手心那被碎玉割破的地方止血。   秦卿的脸上露出了焦虑之色:“你受伤了。”   陆漠寒也稍稍握紧了秦卿温热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更痛。”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既是这清淡如常的一句话,却令秦卿心中刺痛。   可无论如何,他都未再放开陆漠寒的手,直到两人到了药铺之后,那里的大夫为陆漠寒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秦卿则是始终都安静地坐在陆漠寒身边   今日整日秦卿都是面纱覆面半晌神秘,今日见到他的人,都以为他是陆漠寒的友人,根本不会将他与小倌联系在一起。   大夫为陆漠寒包扎好了之后,陆漠寒并未即刻离开药铺,而是让大夫医治秦卿脚上的伤。   秦卿起初略有不愿,可陆漠寒替他将熟睡的添喜抱过去之后,他才在陆漠寒督促的漠然眼神之下,才让大夫检查。   秦卿的脚跟处,有明显被兽夹夹过的痕迹。   那大夫检查完秦卿的陈年旧伤之后,便摇头叹气地看向陆漠寒:“他这腿伤我治不好,他以前被人打断过腿,应该还被兽夹拉掉过,他骨头错位很严重,是反复受伤所致。”   那大夫擦了擦手,去给秦卿开了几付调理身体的药。   “你的意思是他腿断了不止一次?”陆漠寒眸色冷然的看看秦卿,再看了看身旁的药铺大夫。   那大夫也不敢怠慢的如实交代:“按照伤势的情况来看是,他腿上的痕迹很浅,应该是在受伤后,被人反复的医治,又人打断。”   大夫已经说得很明白,秦卿的伤势,既是被人反复折磨所致。   陆漠寒沉默的看向秦卿,而秦卿却是平静地看向陆漠寒。   添喜在陆漠寒怀里睡得很安稳,但秦卿未免麻烦到陆漠寒,便从陆漠寒怀里将添喜抱了回去,整个过程添喜都睡得好好的   陆漠寒送秦卿俩父子回到花楼时,已是深夜。   花楼静雅别致的侧门前,秦卿抱着已熟睡的添喜准备回院子,可陆漠寒却迟迟未走的意思,最后秦卿更是感觉到陆漠寒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回了别院。   秦卿将添喜送回房后,刚从添喜房里出来,便被在外耐心等候的陆漠寒给抱回了房间。   “你今夜要留宿?”秦卿轻声的问。   “如此询问,是不想我留下来?”陆漠寒靠在秦卿耳边反问,他的鼻尖贴在秦卿的发间,他嘴里呼出的气息都灌入秦卿的耳中。   秦卿被那热热痒痒的触感也弄得有了感觉,微侧过头看着陆漠寒:“不是,你要在我那处留宿,我高兴还来不及,何来不想之说。”   陆漠寒目视着秦卿,穿过回廊直接抱秦卿进了二楼的房中。   书房内。   月光朦胧的洒落,书桌上堆满了华美的衣衫,那铺满了毛毯的地上,散落了笔架与毛笔,以及墨台都散落在地上。   房间内幽暗一片。   只听见低低的喘息声,以及宽大书桌不停摇晃的响声,半夜外面起风时,吹得窗户“吱嘎吱嘎”的响,可屋内书桌猛烈摇动的声音并未停止。   今夜外面很吵,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是秦卿也无法理会太多,只是投入的注视眼前的人   “关于添喜的事,你对我有隐瞒。”陆漠寒一只手摁住了桌子边缘,一只手抚着秦卿的腰腿,他身披单薄衣衫半压在秦卿的身上。   “你那日说过,往后会像普通客人那样待我。”秦卿轻声地提醒陆漠寒,他现下的姿势不太好看,一只腿搭在陆漠寒的肩头上,一只腿则是绕在陆漠寒的腰侧。   陆漠寒的衣衫宽大,笼罩住了秦卿的身体,那宽大的衣衫下,体温散发的热浪,一阵一阵的汹涌来袭。   “我是说过,所以我更要问清楚来龙去脉。”陆漠寒的下腹与秦卿密不可分的紧贴着,他嘴里呼出的气息灼热,自秦卿的唇边拉开。   热息的抽离,使得秦卿被冷流侵袭,让秦卿浅浅地抽了一口凉气。   陆漠寒挺起身,将秦卿的腿从肩上放了下来,双手稳住了秦卿的腰,将秦卿的腰轻轻地抬起:“添喜又不是你生的,你怕什么?”他一边亲吻着秦卿的下唇,一边在其唇边平声消淡语。   秦卿抱稳了陆漠寒的肩头,整个人都跨坐在陆漠寒的身上,由于姿势的改变使得秦卿呼吸稍显沉重之外,稍稍抓紧了陆漠寒的肩头。   陆漠寒发现了秦卿的反应,他直接压紧了秦卿的腰,使得两人更加的亲密。   “别”秦卿双手想要推开陆漠寒的手。   可是陆漠寒,双手却再度用力:“告诉我为何?”   秦卿知晓若是今夜不说陆漠寒是不会罢休的,所以秦卿在沉默许久之后,还是选择告诉了陆漠寒。   “添喜不是捡的,他是我的血脉骨肉。”秦卿低声地道出了自己守了多年的秘密,感觉到陆漠寒不动了,他也略显不安的想要起身。   可陆漠寒搂紧了他的腰,不许他走:“说清楚。”   “添喜是我跟花楼里一位姑娘生的。”秦卿面对着陆漠寒那淡漠煞寒的眼神,依旧温和的低语,他每一刻都在感觉着陆漠寒唇边呼出的热息。   秦卿告诉陆漠寒添喜的娘亲家中,本是宫中大官,可父亲被人冤枉谋反,被判诛九族,添喜的娘亲逃难至此,沦落风尘   之后,他们便相爱了。   但添喜娘亲的弟弟,为保性命认贼做父,诛杀府中上下,甚至追杀添喜的娘亲。   可是最后,添喜的娘摆脱不了胞弟的追杀,也无法面对胞弟,选择了自尽。   “添喜的娘亲是尘烟,不知你可否听闻过?”秦卿轻声的询问间,留意着陆漠寒脸上的神情变幻,两人的距离很近。   “略有耳闻。”陆漠寒眸色平淡地搂着秦卿,手指抚玩着秦卿的侧腰,“多年前跳崖自尽的那位绝色美人,可对?”   秦卿点头。   “我是一个小倌,不能让人知晓这种事,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秦卿在陆漠寒眼前无声的要求,也表明若是陆漠寒生气,他也无怨。   “我会的。”陆漠寒答应了秦卿。   但很快,书桌又开始发出猛烈而急促的响声。   比之前还要更加剧烈的响声,使得桌上的衣物,以及书籍都滚滚地翻落在地上。   “你抱女人的时候,可是像我抱你这般,令你回味无穷?”陆漠寒将秦卿从桌上,抱到了桌边,两人在桌边继续。   秦卿的双腿都环在陆漠寒的腰间,双手撑在桌上,随着摇头发丝也轻缓:“并未如此,不一样,不可混淆而说。”   陆漠寒听完秦卿的话之后才稍微释然了一些,他起初还以为秦卿帮老情人养孩子,既然孩子是秦卿亲生的,那他也无话可说。   哐哐哐   轰隆   书桌被推翻了,秦卿整个人都被陆漠寒抱稳在身上,秦卿所有的重量都在陆漠寒的身上 第99章   秦卿从未尝试过如此姿势,他顺从地将头靠在陆漠寒的肩头,双手抱紧了陆漠寒的肩头。   陆漠寒的双手绕过秦卿的腿腕,将秦卿的后腰扣紧,使得秦卿悬挂在陆漠寒的身上,两人近距离的交换着呼吸,感觉着彼此的温度,这一刻非比寻常的接触。   这日之后,秦卿调养了两日,这两日里花楼发生了许多的事。   苏姑姑被楼雁青叫来的人,给狠狠地狂抽了一顿,原因是苏姑姑让秦卿伺候陆漠寒的事。   可苏姑姑现下已骑虎难下,若是再让陆漠寒不见秦卿,那又要得罪陆漠寒,所以苏姑姑也只有向楼雁青求饶。   最后苏姑姑给楼雁青叫来的那些打手跪了一整日,楼雁青那边才放过苏姑姑。   自从那日寺庙之事后,现下整个西洲城里的人,都知晓楼雁青是耍云飞鹤玩的,现下云飞鹤弄得颜面全无,更无人敢找云飞鹤,因为没人敢得罪楼雁青。   捧云飞鹤的场,那便是等于跟楼雁青做对。   现下云飞鹤没生意可做,更是让苏姑姑头痛。   花楼之宴的当日秦卿依照楼雁青的吩咐未去待客,而苏姑姑早已收到楼雁青的叮嘱,也自然是不敢让秦卿出去待客。   那夜之后,楼雁青找了一个刚来花楼不久的小姑娘,直接顶替了云飞鹤花楼红牌的位置。   那女人不算突出,可是特别的听话,重要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云飞鹤如此挤下,让云飞鹤更是颜面全无。   花楼之宴那日云飞鹤也有去,可是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云飞鹤当日宣布了,往后不会单一的接女客,会开始接男客。   可是客人反应并不强烈,只因在西洲做生意的人,都不会想因此而开罪楼雁青。   虽然花楼是没了云飞鹤这招牌,可花楼生意也不差,那些姑娘和小倌都比以前更加卖力的接客。   因现下这位红牌,可是随时都会被花魁给拉下来的,都知晓楼雁青是为了让云飞鹤颜面无存才故意选的这位新来的姑娘。   那位姑娘运气很好,不到半月便因身家清白而被人赎走了,其他人便更加有机会争取头牌之位。   出了此事,云飞鹤被女馆那边的姑娘,给奚落得一文不值。   其实在诸多客人的眼里,云飞鹤只是花楼红牌而已,根本称不上是西洲名魁。   因为西洲第一名魁,并不是人人都能惯有的称号,多数年纪大的客人,都只知晓秦卿,而不屑于云飞鹤。   当然也有一些没见过秦卿的客人,替云飞鹤不值得,更是诬蔑秦卿仗势欺人,甚至还误会秦卿利用客人为自己出头出气。   今日,花楼就来了一拨,为了云飞鹤而捣乱的客人。   那些人身着官运的官服,是一大批押送官镖过路的人,由于城中客栈都被住满,才选择了在此处的花楼落脚。   “我没听过什么秦卿,我只知晓云飞鹤,云飞鹤在我眼里才是最好的,秦卿算哪门子东西啊?!”那大口喝酒的押镖的官运大汉,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   此人是官运的总镖装潢,一身魁梧且目露凶光的,有几位小厮都在劝说,让这些大爷别如此大声。   而苏姑姑则是在旁为总镖头介绍那些姑娘。   那些姑娘被总镖头一番言论,给弄得心头都在打颤。   而秦卿今日正好与莫言之一同经过前阁,准备去西楼,正巧两人也听到了那总镖头叫嚷着“秦卿真不是东西。”   秦卿本不想理会,可是莫言之却先一步入了前阁。   “是谁骂得如此大声,站出来让我看清楚一些。”莫言之笑盈盈地走进了人群,脸上无害的笑容那是亲和又是帅性。   在场的人立马便认出了莫言之,都纷纷向莫言之打招呼。   那总镖头更是一改之前的嚣张,显得非常恭敬的与莫言之谈话。   “是是是,刚才是我在说秦卿那不知廉耻的小倌,想必是莫公子与我都是英雄所见略同。”那总镖头为了与莫言之套近乎,更是加倍辱骂秦卿。   听得某些姑娘,都因那总镖头的言论,而皱起眉头。   秦卿在楼里的姑娘们眼里,怎么说也还是“秦爷”,虽然有些小倌不尊敬秦卿,私下也不以“秦爷”称呼秦卿,可也磨灭不了秦卿的曾经。   苏姑姑脸色“唰白”地看着那年轻的总镖头,旁边的小厮都纷纷地低下了头。   “哎呦,这位爷,你可真是会说笑,我们莫公子那可是秦”   莫言之浅含笑意的幽眸,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苏姑姑一眼,那苏姑姑却仿佛受了惊吓似的立马便不敢再多言了。   苏姑姑被楼雁青的人打伤之后,这几日也恢复了,加上浓妆艳抹的也瞧不出脸上有伤,依旧是风采卓越的光鲜照人。   那总镖头为了巴结莫言之,开始赞扬云飞鹤,还请莫言之入座。   莫言之没动。   “我上回来的时候见过这花楼红牌云飞鹤的画像,那是美得我都不知晓该如何形容,这次出了这种事必定是秦卿在做怪。”   莫言之脸上的笑意未减,听着那总镖头说话,那总镖头见莫言之在笑,更是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的在莫言之耳边数落秦卿。   “我一看便知晓莫公子也是欣赏云飞鹤,那秦卿我也见过一两眼,总是蒙着面,瞧着就煞心情。”总镖头大碗的喝着酒。   秦卿站在远处幽暗的角落里,并未步入前阁,只能远远地隐约听到那边的情况。   莫言之身着华美衣袍,那随风撩动的、纷纷扬扬的黑羽幻袍惊煞迷人,远远便能看见这独树一帜,又特别显眼的俊朗青年。   苏姑姑想提醒那总镖头别说了,可那总镖头不示好,还扬言要打断秦卿的腿 ,还云飞鹤一个真真正正的公道。   “那楼雁青在此地欺人太甚,莫公子若是为云飞鹤出头,那即便是楼雁青也不敢开口说什么!”总镖头相当得意的放下酒碗,一脚踏在凳子上,绕起袖子让苏姑姑去把秦卿给叫出来。   “总镖头,你这不是在跟我说笑吗,那秦卿可是岂能你说见就见,更何况你还要打断秦卿的腿,我这可不能让你见他。”苏姑姑一边上前劝说总杀头,一边不忘留意莫言之的神情。   莫言之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那深幽静谧的眼底令人难懂,他眼神示意苏姑姑去将秦卿叫来。   那平坦如常的目光,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苏姑姑为难地朝着莫言之点点头。   而此时,那些官运的人全都笑呵呵的,似乎都在想着今日秦卿可完了,那总镖头更是清了清嗓子,让大伙都过来看。   “都过来看看,待会儿让秦卿知晓,在客人面前嚼舌根的下场,今日便还云飞鹤一个公道!”总镖头大有砸场的架势,那些穿着官服的押镖士兵,也都纷纷地围了过来看热闹。   今日花楼被官运的人给包了一半,固然大部分都是押镖的人,当然也有其他一些老板在场,更有几位莫言之的友人在场。   那些老板在出言劝阻总镖头。   “你们官运的人,何必跟楼公子过不去。”有老板出声为秦卿鸣不平。   既然老板开口了,也有几位姑娘开口了,表示云飞鹤在花楼里做过一些伤害秦卿的事,而且那些事花楼里的人都知晓。   那两个女人立马被官运的人给拉上前掌嘴。   总镖头态度强硬,狠拍桌子,震得酒碗都险些翻倒在地上:“今日就是要收拾秦卿,现下莫公子都为云飞鹤做主了,谁还敢说秦卿好!”   有几位小厮上前劝阻那些掌嘴的官爷。   莫言之此时脸上的笑意略有收敛,但并未露出不悦或者是不满,反而侧过头看向总镖头:“依你高见,待会儿秦卿来了,该如何收拾他才好?”   他俊逸无双的容颜之上,笑意浅浅的,那深浓的眸色似冰魄般深浓似暗,衣衫的色泽将眸色映衬出了迷人的锦蓝。   那深深的浓郁,似隐藏着化不开的深意   那总镖头凑近了莫言之,在莫言之耳边出了主意,莫言之的目光却盯着正被苏姑姑带着走近的秦卿,那平定的眸色之中无半丝的情绪外露。   “我刚从南边办完事情回来,不太清楚最近城里发生的事,若非今日总镖头告知我,我还不知出了这种事。”莫言之如常的坦言自己昨日刚归来,那平静的语气之中隐透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众人听莫言之如此一言,那些官运的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这一路来,士兵们都有听总镖头夸赞云飞鹤,现下要看折磨秦卿,他们可都欢喜难耐。   这些人,多少都有耳闻过秦卿的名号,可没见过秦卿,但大多都抱以不屑的态度。   “待会儿教训完秦卿,就把秦卿赏给我们这里的兄弟,让兄弟们逐个爽一爽。”那总镖头高举着拳头,发号施令般宣布,引得身后几十位士兵都议论纷纷。   有些人不敢,有些人难耐,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在场其他老板见了如此状况,有几位交头接耳的耳语一番之后,便匆匆地离去;还有几位小厮,在苏姑姑的交代下,匆匆的离开了花楼,往官府那方向去了。   秦卿心情忐忑的跟随着苏姑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秦卿今日上午接到苏姑姑的消息,说是夜里莫言之要回来,他今日也便换上了稍显华美的衣衫。   莫言之今日下午很早便来了,先陪着添喜玩了许久,添喜也非常乐意见到莫言之,他们先前本是要去西楼独处的,可现下却遇到如此状况。   秦卿一身清丽素雅的出现在人群中,那些小厮与姑娘,以及部分围观的老板也都纷纷的为秦卿让路,人群自然地朝着两边分开。   那总镖头看到秦卿的第一眼,脸上便露出了令人发指的贪念笑容,那些官运士兵更是动了歪念头,让总镖头赶快教训秦卿。   莫言之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些面露邪意的官运押镖人:“总镖头之前不是说,这秦卿蒙面故弄玄虚吗,为何总镖头现下的模样告诉我,你对秦卿覆面的样子十分青睐?”   那总镖头脸色稍变,朝着秦卿脚边“呸”了一口痰。   秦卿往后稍微退了两步。   苏姑姑推了推秦卿,让秦卿上前说两句好话,秦卿被推到莫言之与总镖头中间 第100章   虽然秦卿是男人,可如此华美迷人的装扮,令人见了都会以为误会他面纱下的容颜是绝色之姿,固然那些押镖的士兵们,都比先前更加的着急。   “总镖头,不知秦卿是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对待秦卿?”秦卿站在人群中,面向总镖头,平静而礼貌的询问。   烛火之下,秦卿锦蓝的、花纹大气素美的衣摆,长长披散在地面,那衣袍的边缘都镶嵌着精美的雪色绒毛。   秦卿的衣袍从两侧破开,内衬的衣领也镶嵌着精致的金线花纹,加上今日秦卿脸上的面纱外,还佩戴了一副珍珠脸帘,显得眼下珠光轻闪   “你无须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你陷害云飞鹤之事,老子们着实看不过去,别以为我像楼雁青那么好糊弄!”那总镖头说着便要拉秦卿脸上的面纱。   秦卿往后稍退了一步。   苏姑姑立马挡开了那位总镖头的手,缝人迎笑的解释:“总镖头,你这不是在给我添乱吗,秦卿和云飞鹤可都是我的宝贝啊!”   “女人先滚一边去。”总镖头让人把苏姑姑拉走。   苏姑姑被拉到旁边去,只好看向莫言之。   可是,莫言之却给了苏姑姑一个安静的眼神,苏姑姑可都快急死了,可却又不敢违抗莫言之的命令。   “此事是误会,我与云飞鹤之间并无宿怨,那都是楼公子与云飞鹤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秦卿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中,面对着凶神恶煞似要吃人的总镖头,但他却似在向莫言之解释一般,目光短暂的滑过莫言之的脸庞。   莫言之清楚地看到秦卿那细微震动的睫毛,以及男人那睫毛暗影下透着的一股隐约的担忧之色。   从表面上看,男人镇定如常,可其实   “听闻你都动手打人了,还与你无关,那我今日消遣完你之后,此事也与我无关,哈哈!”那总镖头大笑着,朝着身后的兄弟们示意起哄。   身后的人立马纷纷附和。   一时之间花楼中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某些看秦卿不顺眼的小倌,甚至在旁边拍起手来。   苏姑姑急忙赔礼。   秦卿却沉默地站在原地。   此时,莫言之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收敛,他不慌不忙地直到秦卿的身后,直接伸手揽住了秦卿的腰,将秦卿拉拢至身前。   人群中的声音渐弱。   那些押镖的士兵似乎没搞清楚情况的面面相觑,可那总镖头却是一脸邪气的笑容,面露耻色的让莫言之先用   “刚才总镖头说了要打断秦卿的腿,苏姑姑还不派人去拿棍子过来。”莫言之落落不凡地站在秦卿身后,雅然之姿不减,那眸色深幽的眼底眸色深浓。   苏姑姑面色为难的派小厮去拿棍子,这莫言之都开口了,谁还敢不从。   那些押送官镖的士兵全都沸腾了,那总镖头更是从身后拿出一根短棍,放在手里敲打了两下:“不用如此麻烦,莫公子往后站便是,以免待会儿伤着你。”   镖头吐了汗珠唾沫在手心,用力地搓了两下,伤势要上前打秦卿。   秦卿站在原地未动。   莫言之却在此时稍微地推开了秦卿,语气平缓地吩咐那总镖头:“这种事,不劳烦你动手,你站在那边看着便是,留着点力气待会儿慢慢玩。”   他平缓的语气之中,透着几分深藏的意欲。   随后,那小厮拿了棍子来,莫言之则是让那小厮先站在旁边,然后莫言之从容的入了上座,朝秦卿拍了拍自己的腿   “过来坐。”莫言之面色如常,姿态优雅地坐在上位喝茶。   莫言之那些在场的友人,在见到此状况之后,都面露了然之色。   苏姑姑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总镖头一脸哼笑地盯着秦卿被人当众调侃。要一个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去坐一个男人的大腿,确实略有不雅   那些士兵都津津有味地看着秦卿被“教训”,而秦卿则是看了莫言之一眼,便沉默地走到莫言之身边,依照吩咐平静地坐定。   “打断腿的事先不着急,你们先一个一个排队过来告诉秦卿,你们都想对秦卿做什么。”莫言之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秦卿,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探入了秦卿衣衫内。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莫言之如此大胆的举动。   秦卿将茶杯放下之后,便抓住了莫言之的手:“莫公子,如此不妥。”他轻声的低语,微侧着头看向眼前的人。   即便是隔着手套,秦卿也能够感觉到莫言之手背的温度。   莫言之只是看了秦卿一眼,并未理会秦卿的言语,那埋在秦卿衣衫内的手,顺着秦卿的腰线移至了身前,那衣衫下的动作使得在场 的人都能看清。   那些押镖的士兵见到莫言之都开始动手了,也都开始依照莫言之所言排队,一个一个的过来用言语“侮辱”秦卿。   “咱们老大说你不好,我就想拔了你的衣衫,先爽爽。”士兵甲一脸恶笑地搓着手。   “一个一个说完,说完就换下一个,不许挤,要直接一些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莫言之搂着秦卿,不许秦卿乱动,并吩咐那些士兵都快一些。   那些士兵把心中积压的邪念都追加到秦卿身上,在秦卿面前说得那是直接又是下流,不过秦卿也未怎么听,只是靠着莫言之。   莫言之还故意抬起秦卿的下巴,让秦卿去看那些士兵,秦卿好几次都有所回避。   由于那些人用词直接,还是说想拔秦卿衣衫,便是想扯破秦卿的裤子,甚至还有人说“让秦卿光屁股在大家面前爬一圈”   也有人提议“将我们押镖的犬只弄来,让这个不听话的小倌好好地爽一爽”、“最好是让他全身被淋上烧酒,让兄弟们品尝”   莫言之面如常色的听着那些花样百出的建议,手指轻轻的节奏均匀地点敲着秦卿的腿,那眸色平静的眼底,似深潭幽深迷人,仿佛在思量着诸位的提议。   那总镖头更是直接   “干脆如此好了,先把这个男人扒光了,扔桌上让兄弟们先爽个五六次,再让狗儿们来欢乐欢乐,在场人人都有份,看这秦卿以后还敢不敢嚼舌根”   那总镖头义愤填膺的言论还未说完,便引来莫言之的友人一阵鼓掌激励。   “这兄弟真是豪气,在下真是甘拜下风。”莫言之的友人还上前给那总镖头敬酒,甚至接过小厮手里的木棍,“打人这种‘粗活’,待会儿我们来便是了。”   那几位富家公子都是莫言之的友人,接过小厮拿来的那些棍棒后,便都心领神会地看向莫言之,都在等莫言之的吩咐。   押镖的那些人见出来的几位公子哥都是官僚子弟,也都是叫得出名字的,有了这些公子爷的助阵帮忙,一群人收拾秦卿的心态与心情便更加的急切与大胆。   “总镖头你就只管负责享受便是,其他的琐碎事便不劳你操心了。”莫言之笑吟吟地抱紧了秦卿,近乎疼惜地抱揽着怀中的人。   而秦卿则是顺势靠在莫言之的身前,微低着头,将头埋在莫言之的颈间   “苏姑姑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关门,好让总镖头以及这班兄弟好好的享受一番。”莫言之一边从容不迫地抚着秦卿的后背,一边含笑着纵观在场那些活跃的士兵。   莫言之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深意,他幽幽的眼眸静静地回视着眼前的秦卿,感觉到秦卿似有不安地看着他,他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在秦卿唇边低声地呢喃了一句:“今夜你辛苦了。”   那轻低的言语,与那淡淡热息笼罩在秦卿的脸庞,那温热的气息透过面纱,似能直接接触秦卿的脸颊。   那感觉好似正在被眼前的人亲吻脸颊一般   秦卿微垂着头,眼底神情多了几分忧郁。   莫言之欣赏着秦卿眼底难得浮现的神情,将秦卿稍搂紧了一些,那埋在秦卿衣衫内的手,也开始大幅度的游走   那只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停留在秦卿的胸前,随后便随着秦卿胸前起伏加重,移至了秦卿的衣领领口处,抚着秦卿的脖子上那淡淡的绳印   “我今日来时,便发现你玉环吊坠不见了,连戒指也没了,为何不戴了?”莫言之一边对秦卿低语,一边以修长的五指抚着秦卿脖子上那被勒出的浅浅绳印。   莫言之自然还不忘记用眼神督促苏姑姑去关门。   苏姑姑被莫言之那平静的眼神,给吓得立马吩咐小厮去关门,并一脸担心地看着秦卿。   那些姑娘们都被小厮给请上了楼,小倌也被那些押镖的给吓着了,听说要用“狗”,全都害怕惹到这群人   而之前被扇巴掌的那两位姑娘则是躲在角落哭啼,有几位小厮护着姑娘。   其他客人见莫言之态度不明,也都不太敢出声。   只有,莫言之的友人,在与那些押镖的人谈话,那些押镖的人,更是让人把狗给牵着来了。   秦卿见到几只大狗被拉来了,他不由自主地身体轻震,那几头大狗体积庞大,都被戴了嘴套,秦卿低着头不看那些人的模样,更是激起了那些人的兽欲。   “只要想到马上既可蹂躏这个穿得人模人样的秦卿,老子就爽!!莫公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那总镖头扔掉了手里的木棍,等候难耐地走近了秦卿。   有小厮想拦住总镖头,可是被莫言之的友人给拉开。   “你表兄说我往后不必接待其他客人,不必戴那两样东西。”秦卿一只手放在莫言之的肩膀上,一只手自然放在莫言之的腰侧,整个人也靠躺在莫言之的怀里,他语气虽然平静轻缓,可却并未看莫言之。   他在此时回答莫言之如此问题,也许会让他身困险境。   “东西没了并不要紧,可是他弄伤你了。”莫言之那停留在秦卿颈间的手指顿住了,那注视着秦卿颈间的眸光渐变,“我听楼雁青说了,他又找你了。”   秦卿并未否认。   “他并非故意弄伤我的,不怪他。”秦卿如实的开口,他的呼吸略不平稳,他眼下的珍珠链也轻轻地晃动着。   只因那总镖头的靠近   以及莫言之那埋在他衣衫下的手,突然将他身上的衣带稍稍的拉松,导致他气息不定。   他想要抓住自己的衣衫,可是莫言之却抓住了手腕。   “送你玉环的那日,你很高兴,我记得那日你笑了,可为何玉环没了,却不见你伤心失望?”莫言之心知肚明的反问秦卿,他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的平静,充满引人深思的含义。   秦卿的下巴被莫言之轻轻地抬起   两人的视线这才相遇   莫言之近距离地看了秦卿半晌,仿佛不需要秦卿回答,他已知晓了答案。   由于两人说话低若无声,加上前阁士兵们的声音很嘈杂,即便是总镖头走近了他们俩,也无法听到两人的交谈,唯一能看到的是莫言之似在问秦卿什么   而秦卿很规矩的回答,仿佛在“训斥”一般。   “莫公子你若是教训完了,那便赶紧开始吧,兄弟们都等不及了!!”那总镖头在旁边催促莫言之,迫不及待的想要向秦卿下黑手。   秦卿却是没看其他人,稍微抓紧了莫言之肩头的衣衫。   “这‘头盘菜’自然是我先品尝,你先在旁边看着,下一个才轮到你。”莫言之的视线顺着秦卿的脸颊,移至到站在两人身前正在解腰带的大块头总镖头,“你先站一边去。”   秦卿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莫言之。   苏姑姑着急得跺脚,急忙给莫言之下跪。   “莫公子我求您了,秦卿本就身子不好,您别再如此折磨他。”苏姑姑为了秦卿当众下跪,惊得楼里的小厮都面色惨白。   要知晓,能让苏姑姑下跪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这是苏姑姑第三次为秦卿向客人下跪,第一次是“那个人”,第二次是前不久的楼雁青,第三次是现下的莫言之   若是今夜秦卿真被这些人如形容所说的那么玩了,那这花楼的生产可便彻底的垮了。   秦卿见莫言之无动于衷的神情,再看到那总镖头的一脸恶笑   再是莫言之那些友人面色不明,以及那些押镖的士兵等着看戏的眼神,秦卿在这嘈杂的混乱之中,低声地开口了   “苏姑姑你起来吧,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秦卿平静的语气自面纱下溢出,他眼底深含的忧愁与焦虑,是旁人无法看出的。   莫言之的目光落在秦卿的侧脸上,男人脸上那深藏的哀与愁都落入了他的眼中,那是一种无力的,不可抗拒的脆弱与憔悴。   苏姑姑不愿意起身,却被那些押镖的士兵给拉走。   因为有莫言之做主,总镖头也无畏不惧。   秦卿的外层衣衫被莫言之给拉开,秦卿看向旁边的苏姑姑:“待伺候完今日在场在客人之后,苏姑姑记得向莫公子要打赏。”   在场的客人以及楼上的姑娘和小倌,都被秦卿的话给弄得胡思乱想起来,就连莫言之那些友人也都脸色微变。   在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还有几只凶猛的大狗,若是秦卿这一轮伺候下来,不死也残疾。   某些姑娘和小倌刚来花楼没多久,也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都又害怕又想看。   “莫公子您可不能如此,若是楼公子知晓了此事,那可不得了!”苏姑姑极力的想要劝说,却是被人给堵住了嘴。   “楼雁青算什么,只要我稍微在圣上面前说两句话,他怕是在西洲的生意也别想再做了。”莫言之不悦地看向苏姑姑,那俊朗无比的容颜,此刻似夜魅般迷人。   “就是!莫公子才是英明人,愿意为云飞鹤做主!”总镖头在旁边振振有词的附和。   秦卿的衣袍被解开后,莫言之的手掌一刻未离开过秦卿的腰线,只是在衣衫外抚玩着秦卿近来愈发感觉强烈的身体。   那些士兵都看得目不转睛,脑海里甚至开始想像着秦卿衣衫不整,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如此多人,你不害怕?”莫言之捏紧秦卿的下巴,让秦卿侧过脸来看他。   秦卿的呼吸很轻,却很灼烫。   “害怕。”秦卿平静的嗓音有细微的颤抖,连身子也不着痕迹的轻震,“可害怕有何用,到最后也还是要身受。”   他的目光落在莫言之那花纹精细的衣领处,那黑羽的外袍在微风中轻盈的晃动,似秦卿此刻的心情一般摇曳。   秦卿眼底的平静,已被微微泛红眼眶所代替,若是今日他反抗,花楼和苏姑姑都要遭殃,他自己也免不了受罪。   横竖都是死   秦卿正在等待“刑法”开始,下一秒   莫言之便以手指缓慢而巧妙地拨开了秦卿的面纱,以手掌抚挡住了秦卿的脸颊,拇指压在秦卿的唇角,那幅度完美的嘴唇准确无疑地吻上了秦卿的双唇。   这重重地一下,不带任何的复杂色彩的亲吻,响亮得整个前阁都能听清楚。   一下,两下,三下   秦卿的两边唇角,以及唇中被均匀的亲吻,这呵护备至的、重重的响吻,显得两人亲密无间   好似相爱多年的伴侣般,当众的温存低语。   其他押镖人看得喉头蠢动,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尝尝秦卿的滋味,莫言之的嘴唇稍微离开了秦卿唇边,可气息还久久停留。   秦卿唇上被碰过的地方,那燃烧般的温度使得秦卿心脉也加快了跳动。 第101章   “现下可以将他的腿给我狠狠地打断了,记住可千万别手下留情。”莫言之一边稳如泰山地搂着秦卿,一边似含着轻蔑之笑的发号施令,与此同时他的手还在抚玩着秦卿的膝盖   秦卿闭上了双眼,手指稍微抓紧了莫言之肩头的衣衫,那逐渐泛白的指尖完全体现出秦卿此刻复杂的心情。   砰砰   啊啊啊   伴随着敲打腿部的闷响声,同时响起的是粗犷的惨叫声,那总镖头脸色煞白的应声倒地,一脸虚汗地抱着自己的腿嚎叫。   莫言之的友人手里挥动着棍子,顺势便将那总镖头踩在脚下,随即便是又传来几声闷响,有几位之前掏心掏肺出主意的士兵也被莫言之的几位友人给分别猝不及防敲倒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地哀嚎   莫言之那些友人都是富家公子,平日里教训人这种事极为拿手,七、八个人便能呵斥住在场那几十个士兵。   前阁的声音很嘈杂,很杂乱,一时间充斥着粗暴与混乱!   “莫少的人,是你们这群粗人能碰的吗?总镖头可要睁大狗眼看清楚,秦卿现下是被谁抱着的。”那富家公子笑得很愉快,弯下腰抓住了总镖头的头发,让总镖头看清楚。   顿时   那些士兵可都全慌了!   总镖头一脸惶恐地盯着莫言之,苦着脸,满脸冷汗地向莫言之赔礼道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莫公子大人有大量”   那总镖头还未说完,腿就被硬生生地踩断。   莫言之则是充耳不闻地抱着身体轻微颤抖的秦卿,一边眸色深浓地注视着秦卿那微震的睫毛,一边听似随口般地吩咐道:“花楼的其他闲杂人等 ,跟客人都先退下,其他人该打断腿地打断腿,该挖眼的挖眼,该割舌头的就利落些割了,把押镖的人全都给我拿下”   他语气平静,并未有丝毫的怒意,但他言辞间甚至还夹杂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他语音刚毕,便从楼里上下出来了许多暗藏的带刀侍卫,那些人全都听从莫言之的吩咐,将那些押送官镖的人都统统围了起来。   莫言之的那些友人,也已经恢复了最初的风度翩翩,扔掉手里的木棍,让之前被士兵打耳光的那两个女人到人群中来。   “刚才那些粗人,是如何欺负你们的,现下你们可打回来,今日有莫少为你们做主。”那些富家公子替那两位梨花带雨的病人将那些士兵给盯着,那些士兵挨了女人的耳光,也不敢出声。   这两位姑娘之前是为秦卿说话才被打,现下有一班公子爷们为其做主,自然也是手下不留情发狠地抽那些士兵的耳光。   不过,很快。   那些富少便在莫言之的眼神暗示下,先带那两位姑娘上了楼。   苏姑姑也早在第一时间,将小厮都带走,前阁的客人也都跟着去了后阁,顿时整个前阁都仿佛封闭了一般。   惨叫声与怒骂声,以及那些士兵抵抗的声音,还有侍卫擒拿士兵刀剑相向的声音,甚至是桌椅翻倒的声音都充斥着前阁   莫言之稳如泰山地搂着秦卿坐观着前阁的情况,他俊逸的脸上神色如常,对于眼前充斥着粗暴与喧嚣的血腥画面,早已是司空见惯。   “不必害怕,你的腿还完好无损的在身上。”莫言之近距离地看着秦卿,那眸色深浓的眼底似碧湖深潭般幽静,他嘴里呼出的气息笼罩在秦卿的面纱前。   秦卿心情复杂地缓慢睁开眼,他不敢看此时自己身后是如何惨烈的场面,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眼前正看着他的年轻人   “已经没事了。”莫言之简单的一句话,仿佛能屏障所有外界不好的声音,安定秦卿的情绪。   秦卿沉默地抱紧了莫言之,而莫言之也安抚般地将秦卿拥得更紧   这种感觉,很微妙   这一次,他没有再经历被打断腿的锥心之痛,反而是获得了救赎一般安慰与被人疼惜的呵护与保卫。   莫言之一边抚着秦卿那被冷汗湿润的衣衫,一边简单地吩咐那些侍卫:“手脚麻利的做干净一些,待会儿完了派人将前阁收拾一下。”   他说罢,便顺势将秦卿抱起,从容的离开了这惨叫声不断的前阁。   从前阁到西楼,莫言之这一路都未将秦卿放下,而秦卿从莫言之动身的那一刻便始终是闭着双眼,没有看前阁那些血腥的画面。   直到那些吵杂的声音都消失,四周响起清亮的流水叮咚声,秦卿才再次缓慢地睁开双眼。   西楼院落内,朦胧的灯笼光影中,莫言之的俊逸脸庞近在咫尺   这夜之后,花楼上下对那夜发生的事守口如瓶,而现下小倌馆那边也无人再敢说秦卿,经过了阿七与总镖头的事,楼里的小倌们也似乎都学乖了。   即便是心里对秦卿再不满,也不敢再乱讲半句。   花楼上下的人,只知晓那夜官府来清场善后。   秦卿这两日可听说了不少,他院中那两位给添喜洗衣衫的小丫鬟,平日里没事便喜欢谈论这些事   “我听那夜在前阁的姑娘说,那夜莫公子与楼公子来过,楼公子是那些老板去通知的,慕公子是苏姑姑派人去通知的,可是他们来的时候莫公子都将事情处理完了。”   “她们说东洲莫府的那位公子长得可俊了,还特别爱笑,笑起来也俊,他那些友人都是宫中大官的官僚之后,也都长得特别好看,还替楼里的姑娘们出头呢,可神勇了!”   那两个洗衣衫的小丫鬟才十七八岁,一边洗衣衫一边兴致浓浓地聊着。   “那是当然了,我义莫哥哥最好了!”添喜笑呵呵地从红柱后面蹭了出来,甜甜地笑着,蹲那两小丫鬟面前,认真的听那两丫鬟说话。   秦卿站在回廊上,也并未过去打扰,只是他也是现下才知晓,那夜原来慕鸿歌与楼雁青也在事发后来过花楼。   这几日,花楼里谈论最多的人物,莫过于莫言之,都说莫言之是被秦卿给临场迷住,所以当场倒戈调转枪头对准总镖头。   真相只有秦卿与苏姑姑知晓,当然慕鸿歌与楼雁青也知晓   秦卿对于外界的传闻,也是不闻不问,只是偏偏到处都在传,就连来给他打扫院落的伙计,和盯着伙计别乱来的护院,两人都在外面聊了起来。   “护院大哥,那夜听说你们都在场,场面可是很壮观?”那伙计年纪小,好奇心旺盛。   “简直是惨不忍睹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血。”那护院催促伙计扫快些,扫完就赶紧离开秦卿的院子,别在此多逗留,更不许乱看。   秦卿院子外多了许多护院,不过那些护院平日里是不敢进院子的,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楼雁青与莫言之看上的人做什么   更何况,苏姑姑更是放话了,未免楼里再出像此次这样的事,苏姑姑告诉那些小倌,让小倌们都别去招惹秦卿,以免给秦卿找麻烦。   到时候花楼上下都会惹来大麻烦。   因为秦卿现下的客人,有楼雁青,慕鸿歌,莫言之,以及陆漠寒   苏姑姑就是要借那些小倌的嘴,告诉客人,告诉云飞鹤,都别再来添乱,若是惹到不该惹的人,花楼也保不了谁。   原本外界的人都只知晓楼雁青包下秦卿半年,可现下突然又多出三位客人,加上楼雁青与陆漠寒关系僵持,这种情况,这种关系,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众人更是联想到,上次楼雁青与陆漠寒之间的生意上闹得水火不容之事,现下都认为两人关系如此恶劣,是为了秦卿所致。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会斗起来,咱们秦爷到底是长得多美,才能让两位英俊潇洒的公子爷斗到如此地步!”   花楼上下,西洲城内,不少爱来烟花之地的老板与官爷,都知晓了此事。   都说,秦卿太美了。   楼雁青独吞不了,慕鸿歌与莫言之也倾慕于秦卿,便三人分羹,哪知陆漠寒更是与秦卿曾经有一段情至于这段情,那些人胡乱讹传了几段故事   所以现下秦卿要伺候四个人。   加上这四个人关系有敌,有亲,有近,有远,可谓是错综复杂,现下秦卿牵引着他们,平衡着几人的关系。   若是谁去招惹秦卿,随时都可能成为点燃火药的引线。   虽然现在秦卿没人敢碰,也没人敢动,可由于秦卿四位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更是样貌出众,出类拔萃,促使许多人开始私底下议论秦卿的容貌,说秦卿是何等的美若天仙。   这日,秦卿自旁边的院子沐浴完回住院,他这里夜里是没有护院的。   护院通常都是白天在这里守着,若是他有客人在,那些护院也都会自行离开不做打扰。   最近秦卿的伙食比以前更好些了,苏姑姑还会定期主动的给他送补品来。   这都多亏了莫言之,前阵子为他做主之事。   也托了秦卿四位客人的福。   现下正是傍晚时分,夕阳当红了天边,秦卿沐浴完回自己的院子时,那些护院还都未走,秦卿脸颊旁的几缕发丝略有湿润,身上那被晚霞晕染的及地长衫很随性的披系在身上   由于今日秦卿衣衫清素,披着轻纱般的纯色外披,加上披风上的连衣斗帽扣得很低,即便是微带面纱也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   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下巴   那些原本在谈话的护院,见到秦卿之后,都纷纷的止住了话语,秦卿如此装扮好像披着一般晚霞的出水神仙。   待秦卿走后,那些护院才聚拢在一起   “外面的人都说他快四十岁了,可是长得很水灵,跟二十多岁差不多,永远不老似的!”护院小声的说道。   “明明是说他长得跟神仙似的,不见光是怕暴露绝色容颜,还有人说他吃过什么仙丹,比原来年轻的时候越长越美了!”护院五大三粗的,但也不敢往院子里看。   “你们刚才可有闻到,他身上好香,又不是女人的香味,走过一路都有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护院越说越起劲。   现下秦卿在花楼里,被那些讹传的谣言,给弄得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甚至还真有人相信,他年纪越大,长得越美   越长越嫩   这些传言秦卿多少也有听苏姑姑说一些,可苏姑姑却从来不去解释,往后秦卿还要做生意的,越说得夸张,苏姑姑越是高兴。   现下秦卿几位客人都曝光之事,也并未对楼雁青造成任何影响,此事是楼雁青允许的,若非如此苏姑姑也不敢说出来。   楼雁青此举,等于是在云飞鹤身上狠狠地补踩了一脚。   现下秦卿只有四位客人,秦卿虽不是楼里的红牌,可是也令其他人羡慕不已,如今楼里的红牌是四位美艳的花魁。   云飞鹤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便以身体欠佳为由,没有再接客。   因为云飞鹤也为苏姑姑赚过不少的钱,暂时不接客人,也不会对云飞鹤有任何的影响。   这段日子,陆漠寒都未来找过秦卿,在忙着筹款之事,而慕鸿歌也因为再一次要运送物资去水患地带,只回城短暂的逗留了一夜便走了。   秦卿连面都未与慕鸿歌见上。   至于楼雁青最近则是趁着陆漠寒在忙筹款之事,去了西洲那边,为新生意铺路搭桥。   最近来找秦卿最多的,便是莫言之。   莫言之并非天天都来找秦卿,而是直接在秦卿这里住下了,自从莫言之住下之后,外面的护院都换成了莫言之的侍卫。   “我在西洲孔洞落脚的地方,以前都是住在表兄那里,现下他不许我住了,我就住你这处。”莫言之姿态从容地抱着秦卿,两人依在窗边赏月。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地方窄,没有你表兄那里宽敞,你便安心住下。”秦卿破例让客人住下,因为此事苏姑姑交代过。   其实让客人住下也并无不妥,楼里也并非无些规矩,只要客人给得起银两,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我怎会嫌弃你,你这里越窄越好,我便越是喜欢。”莫言之一只手稳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托向秦卿的后腰下,意有所指的与秦卿交谈。   秦卿自然是明白莫言之的意思   月光下,两人面对面拥揽着,这是秦卿第一次与人月下谈情。   对象是莫言之,如此感觉很微妙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与那近在咫尺的气息,他并未询问莫言之为何不去住客栈,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莫言之仿佛知晓他在想何事,伸手抚着他微戴面纱的脸颊:“客栈都住满了,我想住你这里,如此一来便可与你每日每夜,都似夫妻般亲密。”他一边含笑着吻秦卿的唇角,一边拇指抚过秦卿嘴角另一端。   “你前阵子去南边的事,都办妥了吗?”秦卿的双手放置在莫言之的腰侧,轻微一抓住一莫言之的黑羽外袍。   那柔软的触感,弄得秦卿的掌心痒痒的。   秦卿并不是求答案,只是关心的顺带问一句,这是小倌对客人的关注。   “自然是都办妥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慕鸿歌处理了,我能在你面前便说明暂时无事可做。”莫言之也毫不避讳地告知了秦卿,他不但告诉秦卿自己去南边做了什么,他甚至还表示秦卿后知后觉   他都在这里陪了秦卿几日了,自从替秦卿出头,已经过十多日了,秦卿居然现下才问他是不是办完了事。   “我怕你觉得我多事。”秦卿也低声地道出了原由。   “你问我,代表你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不会觉得你多事。”莫言之说话总是那么的平静,他的眸色永远是那么从容,那么的临危不乱。   秦卿沉默的半晌,微微地低着头,将头靠在莫言之的肩头。   “在前阁那一晚,我以为你会让我伺候那些客人。”这是秦卿第一次在那件事之后,与莫言之提起那晚的事。   莫言之也知晓秦卿那晚的确是受惊了   “我只是不喜欢你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说话,我更不喜欢你替陆漠寒说话。”莫言之表露了那夜对秦卿某些言语上的不满。   不过莫言之可由始至终都未有让那些人碰秦卿的打算,他只是想让那些人把恶念都说出来,才更能方便他对症下药诊治那些人。   现下那人死的死,残的残,部分被慕鸿歌那边的人收监。   若是那日在场的是楼雁青,而不是他莫言之,想必楼雁青更加不会让那些人坏了面子,那些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言之这么做也算还了一个人情给楼雁青。   “我不会让你去接待别的客人,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可会让那些粗人碰你。”莫言之的嘴唇自然而然地贴在秦卿的脸颊上,一边抚着秦卿的后背,一边抚着秦卿的脸颊,那熟练而亲密的举动,使得秦卿全身都在发热。   秦卿与莫言之已认识许久,也已单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莫言之总是无从顾及地亲吻他的脸颊,也不会在意他脸颊色泽不太好看。   每当这个时候,秦卿都会短暂的愣神。   他从未想过,竟然还会有人如此爱怜地捧吻他的脸颊,每亲一下都那么的响,偶尔还会与他亲昵的低语两句   秦卿努力让自己屏障这种感觉,可是每当莫言之气息靠近,停留在他唇边时,他都会忍不住多看眼前的人几眼。 第102章   “关于太史公子那件事我很担心你。”秦卿终于吐露了自己心中的担忧,此事虽已不了了之,可是出事那段时间,他无可否认。   他记挂莫言之的安危。   也许是为添喜,也许是为客人,又也许带着一点别的   莫言之原本正在赏月,听到秦卿这话之后,也并无惊讶,只是平静地回视秦卿:“不必担心,那件事与我无关。”他说得十分轻巧。   那一身黑羽外袍被夜风所凌乱,浓浓的暮色之下,那眸色更加的深浓迷人,幽静的深瞳之中仿佛充满了魅人之力。   秦卿微微地抬起头,近距离地看着莫言之:“数月前那次围猎之行,太史公子酒后对你失言,之后便出了事。”   现下只有两人,私下提起此事也无妨。   莫言之也并未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将那抚着秦卿脸颊的手,顺着秦卿的衣领直接探入了秦卿的衣衫内   “那夜你也听到了,他诬蔑我与后宫的人有染,那日在场其他人里有不少都是后宫妃嫔的嫡亲,岂能容他胡言乱语。”莫言之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了秦卿,此事是宫中内斗是其他同行人秘谓,与莫言之并无直接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我便安心了。”秦卿轻缓地低语,并微低着头,解开了自己胸前的衣带。   如此一来,莫言之温热的手掌,便能在秦卿的身上更加顺畅的游弋。   “怕没了夫君?”莫言之揽着秦卿,将秦卿缓慢地带离了月色朦胧的窗边。   “若是你不来了,添喜怕是要伤心。”秦卿诚实的轻言,视线短暂的回避。   两人言语时的气息,浓浓深蕴的温暖,仿佛隔空缠绕、盘旋、纠缠着彼此的舌尖   莫言之向来与秦卿做亲密之事,都不喜欢在床上,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那若是真有一日不来了,你会为此而伤心吗?”莫言之那俊朗迷人的容颜,近在咫尺的面对着秦卿,那深潭幽寂的双眸似真似假的注视着男人。   秦卿的目光落在莫言之肩头,那精美的肩垫,他稍微地搂紧了莫言之的腰:“不会。”他低若无声的回答。   也不知莫言之听清楚了没。   秦卿回答完之后,便不再言语。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会的’。”莫言之搂着秦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顺势将秦卿抱到身上,让秦卿跨坐在他的身上。   秦卿已习惯了莫言之的习性,便双手环着莫言之的脖子,温和的半骑在莫言之的腰上。   “你没来的时候,添喜时常都问我,你何时会来。现下你住在这里,若你有空可否多陪添喜玩耍?”秦卿温热的胸膛,轻缓地压靠着莫言之的胸膛,他礼貌地询问莫言之。   这是秦卿的不情之请。   “可以。”莫言之双手稳住秦卿的腰,将秦卿稍微地压拢一些,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限,眼神也在平和目视交流。   秦卿并非在向莫言之提要求,只是在请莫言之帮忙。   莫言之在秦卿这里住了整整一月,他们每夜都同床共枕,莫言之在那方面很需要。   秦卿很配合。   由于这阵子两人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还一同陪着添喜玩耍,时时刻刻都可谓是在一起,使得两人之间也多一些可谈。   秦卿也比以往更了解莫言之。   莫言之每天都在“深入”的了解秦卿,他甚至半要挟、半强迫的让秦卿告诉他   “你与我表兄在一起时,都什么姿势?都在何处进行的?”莫言之还硬是要秦卿指给他持,带他到现场去示范。   秦卿起初不愿意说。   不过,莫言之自有办法让秦卿说,莫言之将秦卿抱到添喜房门前狠狠地来了一次之后,秦卿便什么都说了。   这半个月下来,秦卿倒是觉得莫言之坏得很,每晚秦卿睡觉的时候,莫言之都捏着秦卿的脸颊,靠在秦卿唇边问他。   “改日让添喜过来看看,看看他义父是如何抱他阿爹的。”莫言之眸色沉定的注视着秦卿,手指抚玩秦卿柔嫩的脸颊。   “不可如此。”秦卿每次都会侧着身,轻缓地拉住莫言之的手。   而莫言之也都会将秦卿抱到身上,让秦卿整个人都压着他,两人正面相对,秦卿也自然地将双手放在莫言之的肩头,安静地看莫言之。   偶尔   莫言之还会在两人刚沐浴完,便搂着正在穿衣的秦卿,靠在秦卿耳边问:“找一日,我们去添喜那厢房里试试如何?”   他每次问秦卿。   秦卿都会委婉地岔话题。   最近莫言之的感觉来得比以前快,可是感觉来了之后,依旧会与秦卿进行很久,莫言之是秦卿所见识过每次最久的。   当然其他人也不差,只是莫言之会很喜欢在关键时刻,突然离开他,让他措手不及   然后等他热情快浇熄的时候,又来点火。   反反复复   秦卿知晓莫言之不喜欢男子,但他与莫言之在一起时,莫言之却总是主动跟他说些令人听了面红耳赤的话语。   这阵子,秦卿也留意莫言之。   他发现,莫言之除了爱逗他之外,还喜欢逗添喜。   这日风清气爽,阳光透过树缝,斑斓的散落在地上,秦卿陪送莫言之在院子里喝茶消遣。   “你阿爹夜里睡觉,对我很不老实,你阿爹每晚都抢我被子,你得说说他,若是义父着凉了,便无人再陪你玩了。”莫言之联添喜玩耍时,总对添喜说夜里床榻上的事,而且还每每都要当着秦卿的面。   “阿爹不可欺负义父。”添喜也不止一次对秦卿如此说道。   当然添喜偶尔也会看莫言之许久。   然后,再对莫言之说:“义父也不可欺负阿爹。”   秦卿面对这种情况,也都不说好坏,最多只是朝着儿子点点头。   这一月,秦卿与莫言之在一起每日都过得很开心,虽然秦卿不会将笑容时刻挂在嘴边,可是他心里却无法否认那份安宁。   莫言之待他和添喜都很好。   这些日子时常都会有人请莫言之出去喝酒,或者是谈事,或者是找莫言之帮忙,可是莫言之全都推掉不去。   一步都不离开秦卿。   莫言之还会告诉秦卿许多天南地北的事,即便是秦卿没去过的地方,未看过的风景,没吃过的东西,莫言之都会给他耐心的描述。   虽然这月莫言之都未出去过,可是不代表莫言之无事可做,秦卿隔三岔五便能看到有人给莫言之送信件过来。   他知晓那些都是官机密函,可莫言之在他这里,总是将密函到处乱放,看完了也不收拾。   每次秦卿都替莫言之将那些东西整理好,有些东西秦卿不该看,是不会看的。   莫言之长期在他这里入住,难免会看到秦卿衣着朴素的样子。   秦卿原本还在担心莫言之会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可莫言之看到他的时候,除了笑还是笑,但那夜莫言之比以往都要兴奋。   因为莫言之将他这种打扮理解成,秦卿故意“扮小厮”,来玩点新鲜的。   秦卿也未解释,由着莫言之。   莫言之在这里,秦卿也多了一个人可交谈。   秦卿并不善于倾诉,可是莫言之还是让秦卿道出了当初与慕鸿歌说过的那些话。   关于添喜身世的那一番言论。   他并未向告诉陆漠寒那样,说添喜是他亲生孩子。他只是告诉莫言之,添喜是他多年前捡的,并且他曾经做过几年小厮。   甚至,他将自己做上名魁之前的所有事也告知了莫言之   莫言之听完后,看了秦卿许久,但也并未嫌弃秦卿曾经做过小厮。   几日后的夜里,大地回暖,初春到了,连日不见绵绵的暴雪,多了几分春意盎然的气息。   秦卿被莫言之带到了即将绽开的几株桃花树下,这几株桃花就在秦卿院子的深处,这个角落又无光,即便有人进来,也察觉不到此处有人。   两人衣袍本来都应该很华美的,可是莫言之今日非要让小厮拿了两套小厮的衣衫来。   两人换上了之后,莫言之将秦卿“逼”到了此处。   “我听楼雁青说过,他以前遇见你时,你便是小厮打扮,而且穿得应该比普通小厮还差一些,他说他当时有摸你。”莫言之逆光的身影站在秦卿面前,两人身型高大,站在桃花林间,显得很挤。   月光笼罩在院落中,可就是照不到此处。   黑暗中,只听到秦卿的气息变沉   秦卿未想到,楼雁青竟然将此事告诉莫言之。   “他说你手感不错,今日让我试试。”莫言之虽穿着小厮衣衫,可他白皙俊逸的脸庞,与那不凡出众的气宇,以及“逼供”时那从容不迫的姿态,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小厮。   像是穿着小厮衣衫调戏丫鬟的少爷。   可是,这里没丫鬟,只有另外一个被调戏的小厮。   秦卿与莫言之比起来,那就天生是做小厮的料,他穿什么像什么,现下看起来就像是吃过很多的苦,做最粗重活的小厮。   不管秦卿与莫言之做什么,莫言之都并未强迫秦卿取下脸上那小半张面具   秦卿并未避开莫言之,而感觉到莫言之压近。   “秦卿,你可真妙。”莫言之仿佛在还原楼雁青当时,调侃秦卿的场面,为了切合当时的场景,他今日显得略有粗鲁。   秦卿听着莫言之无声的夸奖。   莫言之那压在秦卿耳边的嘴唇,勾起了明显的幅度,因为秦卿似乎受不了这种感觉,难耐的想要推开他   “楼雁青可有抱过你?”莫言之搂着秦卿的腰,将秦卿拉近。   秦卿轻缓地摇头。   莫言之愣住了。   黑暗之中,彼此的神情都不明,可是莫言之在沉默半晌后,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衣衫被撕破的声音。   然后。   有碎布被丢到秦卿的脚边   秦卿双手抱紧了莫言之的肩头,他只感觉到树上的花苞不断地掉落在两人的肩头,秦卿感觉到莫言之今夜特别的久。   秦卿当夜伺候完莫言之,莫言之便恢复了雅然帅气又迷人公子爷打扮。   莫言之将楼雁青与秦卿做过的事做了一遍,然后在这段时间内,每日都换一个地方,将秦卿带到陆漠寒与之恩爱的地方。   然后还原真相一般,重新上演一遍。   前日,他们是在浴阁。   昨日,他们是楼下待客的椅子上。   而今日秦卿被摁在了书房的书桌上,此时书已倒了一地   “你说,像我们这般夜夜不停的恩爱,能否做出一个娃娃来?”莫言之一只手扶着秦卿的腰,一只手将秦卿的腿弯抬起。   秦卿站不稳,靠在书桌上。   两人正面相对,秦卿只好抱着莫言之的腰:“不能。”他说话时,声音略微颤抖。   可并不是害怕,是因为眼前的人太过用力所致。   两人华美的衣衫被月色笼罩,秦卿轻缓地抬眼,便对上莫言之那隐含深笑的眼眸。   秦卿全身都在莫名的发热。   “添喜说,他想要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秦卿给我生只‘小老虎’可好?”莫言之捏着秦卿的下巴,认真地注视着秦卿。   秦卿见他笑得虎牙露了出来,看起来有点坏坏的,又不失俊帅。   莫言之的年纪正是迫切需要的时候,他知晓莫言之很正常,现下因每日都与他在一起,与他亲密恩爱也属“正常”。   秦卿很想问莫言之为何不找女人,可是他不敢问。   他担心问了之后,添喜就失去了这个义父了   现下如此很好,问与不问,都已不再重要。   秦卿这夜并未回答莫言之到底愿不愿意生“小老虎”之事,莫言之虽是未勉强秦卿,可是脸上浮现出少许不快。   似乎是没尽兴   隔日清晨。   秦卿站在莫言之身前,为莫言之整理华美的腰带时,便借此机会对眼前脸色欠佳的莫言之低语了几句。   “是否我说了‘好’,你感觉便会好些,若是如此下回我会注意。”秦卿平静地询问莫言之,为莫言之轻缓的整理衣着。   莫言之却一言不发地拨开了秦卿的手。   这一日,莫言之出去了便未回来,添喜找了莫言之一整夜,也失望了一整日。   当夜秦卿等到子时过了,也未见莫言之归来,他这才上了床榻休息。   可是,他闭着双眼却睡不着   这些日子他与莫言之太过亲密,他习惯了莫言之的触碰,也习惯了莫言之每日临睡前都会抱着他说一会儿话。   莫言之从未像今日这般不告而别。   秦卿在床榻上躺了许久,却难以入眠,他重新下了床,轻缓地打开衣柜,发现莫言之的衣衫都还在   深夜十分   秦卿披着单衣站在外面回廊上等待莫言之回来,夜里飘洒了一点小雨,院子里雨雾朦胧的写意非常。   已过了数个时辰,莫言之还未回来   秦卿以前有过等待楼雁青的经历,可是那次并没这次这般忐忑。   直到公鸡打鸣了,秦卿才知晓莫言之不会再回来了,他这才缓慢地动身回了屋。   隔日,添喜在院子里闷坐了一整日,秦卿也在阁楼上站了一整日,因为莫言之的离去,让两父子都不太习惯。   整整三日过去,秦卿的院子里,也比以往更加冷清。   初春到了繁花盛开,这本是美好的季节,可秦卿眼底却多了几分淡淡的哀愁。   莫言之给他一种很踏实的、安定的感觉,有莫言之在的每一个夜晚,他都能很安心的入睡,这种安宁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莫言之离开的第四日,添喜便不再坐在院子里发呆,也不再向秦卿提起关于莫言之的任何事。   秦卿很心疼儿子,可也不知从何安慰。   这天夜里,两父子坐在桌前吃饭,秦卿沉默着给添喜夹菜。   添喜闷声不响的,双眸含泪地拿着筷子,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卿。   “吃饭的时候,别想其他的事,吃完饭后便去歇息,阿爹今日身体不知,无法陪你玩耍。”秦卿夹菜的时候,好几次菜都掉了。   这几日秦卿气色不好,根本吃不下东西,但他还是平静的给添喜夹菜。   没过多久,秦卿便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间的大门被人撞开了!   苏姑姑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劈头盖脸便对秦卿一顿呵斥。   “你还有心情在此地吃饭,你赶紧给我到院子里去看看,莫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苏姑姑满脸困倦且生气地拍着桌子,那疲倦的神态似有几日都未休息。   秦卿不知出了何事,但看苏姑姑火冒三丈的样子,必定是出了大事。   而添喜早在听到“莫公子”三个字时,便扔下筷子,嘴里喊着“义父”哭呛着冲了出去。   秦卿跟着苏姑姑到了院子里   他刚走下回廊的台阶,便看到莫言之坐在对面幽暗的回廊上,莫言之正低着头,身上的衣衫被大雨淋湿,而添喜则是双眸含泪地坐在莫言之的脚边,抱着莫言之的腿“哇哇”大哭起来。 第103章   莫言之似乎听到了添喜的哭声,伸手摸了摸添喜的头,那动作显得很不稳   秦卿还未来得及问苏姑姑这是如何一回事,便嗅到湿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强烈的酒气。   “莫公子这几日都在北楼喝闷酒,他说要给你赎身,我说你不愿意,不会跟他走的,他竟然把我北楼给砸了。”苏姑姑将情况告知了秦卿,说起来便是一阵捶胸顿足,可又无法奈何莫言之。   “赎身”秦卿语气平静地呢喃着这两个字,他睫毛暗影下的双眸有了难以察觉的波动。   苏姑姑见秦卿如此反应,便在秦卿身边说了两句:“其实莫公子也不错,他如此护着你,你跟他走,也是好事。”   秦卿沉默地走近了莫言之。   苏姑姑则是将添喜抱走。   外面的春雨狂乱的来袭,电闪雷鸣的划破西洲的夜空。   秦卿披着华美的青衣在莫言之身边坐了下来,回廊上烛火昏暗,冷潮的气息厚重,水露的气息也较为湿重。   莫言之身上穿着青花暗纹的迷人蓝锦长衫,那外层的绮纱外衬亮泽而柔软   衣领上与肩头,衣袖袖口都镶嵌着飘逸的白色细软羽翎   “你回来了,我等了你三日,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秦卿轻缓地半跪在莫言之的身前,如此方便他看莫言之。   他的语气很轻缓   他的衣摆拖散在地上,笼罩住了双眼,他小心翼翼的试图抬起莫言之的脸。   可是,莫言之却抓住了他的手   莫言之沾染着雨水的手指,紧紧地捏紧了秦卿的手。   “这几日,添喜很想你,每日都等你来。”秦卿的双手捧着莫言之的脸颊,由于莫言之垂着头,他看不清楚莫言之此刻的神情。   但是,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莫言之脸颊上那冰凉的温度。   莫言之抓紧了秦卿的手。   “外面很凉,我们先回屋再说。”秦卿想扶起莫言之。   莫言之没动。   秦卿的双手顺着莫言之的脸颊移开,尝试地、小心翼翼地、稍微地抱紧了眼前的人:“你不在的这几夜,我也睡不着,若是你真不来了,我也要好长一段日子才能适应。”   他坦然的轻声低语,平静的语气似徐徐而来的夜风般轻缓   莫言之的身上很湿,混合着浑厚的酒气。   秦卿的身上也被染湿了   屋檐外的暴雨冲刷着大地,那嘈杂的降雨声,以及滚滚的雷鸣声,使得秦卿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并不那么的清晰。   秦卿的双手摸到莫言之的衣衫上全是阴浸的雨水,那厚重的凉意在春夜里依旧刺骨般的寒冷。   “你不在时,我很担心你,你回来了便好。”秦卿细微地垂下眼,自语般的低语。   莫言之双手一揽,便一言不发地将秦卿搂紧在身前、在怀里,并平静地收紧双臂将秦卿抱紧。   莫言之那俊逸的容颜笼罩在暗影中,那修长的手指扣紧了秦卿背上的衣衫。   秦卿察觉到背上传来一点点的疼痛,是莫言之太过用力所致,那手指仿佛要透过他的衣衫,嵌入他的皮肤一般。   秦卿的心中微妙的加快了跳动。   由于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寻到秦卿脸颊靠着莫言之的脸庞,冷热地贴合使得秦卿全身都倍感冰凉莫言之的脸颊与手指都冰冷的渗人,抱着莫言之便如同抱着一块不断溢出寒气的玄冰。   可是秦卿并未推开莫言之,反之轻缓地抱紧了一些。   他微垂着眼,微低下头,鼻尖轻轻触碰到莫言之的颈间:“回来了便好”他轻声的重复着,似在对莫言之说,也似在呢喃自语。   滴答滴答   莫言之身上的滴水声很清晰,外面嘈杂的暴雨声与回廊内两人之间无声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此时,秦卿的耳边却只充斥着,莫言之那酒后变得沉缓绵长的气息声。   那低压的气息中,透着几分感性   “我为你赎身,你可否愿意跟我走?”莫言之的嘴唇靠在秦卿的耳边,嗓音沙哑的询问秦卿,厚重的热息混合着强烈的酒气来袭。   那陈年佳酿的淡淡清香,浓郁却不令人反感。   两人相拥着,秦卿从莫言之颈间抬起头,并平静地侧过头,近距离的注视着眼前正在看他的莫言之   莫言之的脸上有雨水滑过,那俊逸迷人的面孔,那雨水湿润的睫毛,以及那睫毛下深邃的暗影,都映衬在秦卿眼底   “回答我。”莫言之低缓的要求,嗓音虽是混沌,可是语气磁性弥漫,那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深入秦卿的内心。   秦卿的嘴唇微微发烫,呼吸被莫言之攻占:“你想为我赎身,我很感激,可是我不能害了你。”他低缓的回答,并感觉着莫言之的气息。   无论是吐气,还是吸气,秦卿的呼吸里全都充斥着莫言之那醉人的酒气。   “你心里有别人。”莫言之低似无声的言语间,那细挺精致的鼻梁,似有似无地靠近了秦卿的鼻梁侧,精致鼻尖随时都会碰到秦卿的鼻梁。   两人都垂着眼,眼底的神情复杂各异   莫言之如此肯定而不带任何质疑的判定声,让秦卿试图想要推开莫言之,可是莫言之却收紧了双臂,压制住了秦卿的动作。   “被我说中了?”莫言之动了动嘴唇,嗓音暗哑的反问,他巧妙地将秦卿搂得更紧,那五指关节用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秦卿呼吸沉重,感觉着莫言之稳定的心脏跳动,可秦卿自己的心却极为不平静:“我心里没有别人。”他嘴里呼出了长长的压抑之气,那气息灼热得似要烫伤彼此的唇舌。   秦卿近距离的注视眼前帅性迷人的年轻人,为了强调自己并未那样,他甚至还在莫言之注视之下细微地摇头   “你喜欢陆漠寒,所以你拒绝我?”莫言之嗓音朦胧,那灼烈的酒气,仿佛要吞噬秦卿一般,笼罩在秦卿唇边。   秦卿呼吸间,已被酒气熏染得略有醉意,他本就不甚酒力,被如此厚重的酒气熏罩,身体也开始微微的发热。   “此事于他人无关。”秦卿的呼吸略微变急,但却极力的控制,他静静地回抱着莫言之,品味着莫言之停留在他唇边的每一丝气息。   空气仿佛充斥着清新、甘露、春泥与花酒香气的味道   秦卿思量着应该如何回答。   莫言之微侧着头,鼻尖轻碰着男人的鼻梁,并微垂着眼注视秦卿唇角:“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那沉寂的眼底,隐含着迷离的醉意。   秦卿也微垂着眼,注视着莫言之唇形优美并沾染着湿意的嘴唇:“你现下想为我赎身尚许只是一时之快,再过些日子待你腻味了之后,便不会再想要赎我了。”   他平静的言语似春风晨露般,那微垂的睫毛随着夜风,轻慢的、不着痕迹的震动。   莫言之沉默的注视着秦卿,下巴滴落的残留的雨水,似冰珠一般滴落在秦卿的身上,那侧脸线条在迷茫夜色之中轮廓清晰   “到时你要如何安置我,是要将我转手卖掉,还是将我送给别人?”秦卿一边如常平静的说话,一边轻缓地闭上双眸。   两人的鼻尖若有若无地抵触着,摩擦着、轻碰着   “你在敷衍我,这不是理由。”莫言之的双手抚着秦卿的后腰及其肩背,那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悦的沉静。   两人拥得无间隙,秦卿甚至感觉到这个拥抱使得莫言之湿润的衣衫受到挤压,不断的有水滴掉落的声音   那冷热交替的触觉,似湿与热的侵袭一般。   秦卿微微地睁开双眸,停留在莫言之背上的双手,也随着莫言之拥紧他的动作而稍微的收紧   “我不要这个理由,这并非我想要的。”莫言之垂着眼,低声地呵斥秦卿,微凉的鼻尖触碰到秦卿的鼻梁。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的贴近,秦卿无法回避莫言之的气息。   其实现下即便是莫言之想为秦卿赎身,依照花楼的规矩也是暂时不行的,因为楼雁青包下他半年,还有三个月才到期。   在被客人包下期间,小倌或者姑娘都无法被赎走的,要赎人至少要等到包期满了才行。   所以   秦卿也将此事,告知了莫言之:“若是你真想为我赎身,若是再过三个月后你依旧还想要我,那你再来为我赎身。”   当然,秦卿也为莫言之留了一条后路,也给自己留了一步台阶   “若是三个月后,你不想再要我,我也不怨你,既当此事从未发生过。”秦卿平静的表示了,若是莫言之三个月后未赎他,往后偶尔想起他,到花楼来找他,他也还是会像现下这般招待的。   秦卿的衣袍披散在地上,衣摆被雨水给染湿,他身上的衣衫也因莫言之的拥抱而湿润。   但他的气息,他的目光,此刻都被一个人所牵引   莫言之那精致的脸庞神情单薄,他微侧着头嘴唇轻触秦卿的唇角,那眸色深浓的双眸轻缓地眨动,默许了秦卿的建议。   秦卿安静的感觉着莫言之唇上那冷热交替的温度,似羽毛般轻盈的触碰,使秦卿的心跳不稳   两人都微垂着眼,自然而然地拥紧了彼此。   莫言之那搂锁住秦卿肩头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带着几分湿润与苍白的美丽   外面的暴雨很强烈。   电闪雷鸣的来袭,有雨水倾斜的洒入了回廊上。   秦卿一只手搂着莫言之的腰,一只手停留在莫言之的后肩:“你喝如此多的酒,可是觉得前几日那夜我伺候得不够好?”他询问莫言之。   莫言之未说话,只是靠在他唇边呼吸,也不知有听没听。   秦卿见莫言之未回答,他也并未再多言。   因为他被莫言之熏得也略有醉意,若是再待下去,怕是没办法扶莫言之回屋。   可是莫言之不许秦卿动,所以导致两人在回廊上逗留了许久。   直到,外面嘈杂的暴雨声大得听不见回廊上任何声音,秦卿才扶着莫言之回了厢房。   隔天秦卿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下着雨。   秦卿身上搭着又软又滑的锦质被单,他身上穿着青色的华美淡薄内衫,而他身后的莫言之,则是与他同盖一床被褥。   莫言之身上穿着比秦卿衣着更为华美的内衬,既连内衬上都有精致的锦绣刺花,莫言之的手自然地搭揽在秦卿的腰间。   莫言之就躺在秦卿的身后,由于秦卿躺在靠外侧,导致秦卿睁开眼便看到一位一位白衣胜雪的英俊男子,正侧着身躺在他身前   眼前的人衣着极为的精细,那白底暗纹也出神入化般的独特,似烟雾缭绕般的图案,那精细银线勾勒的领边刺绣,与那细致的腰带互相的辉映   而且,眼前的人正眸色平和的注视着他。   是慕鸿歌   可是,秦卿却在此时,选择了闭上双眸。   不可能。   一定是幻觉。   按照常理说,慕鸿歌不该出现在此地。   可是,当秦卿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人姿势不变,目光不变地侧躺着,用手撑着头平静的注视着他。   不对   秦卿伸手碰了眼前的人身上的衣衫,那真实的触感让秦卿知晓眼前的人并非幻觉,而是真实的、活灵活现的存在。   与此同时,慕鸿歌凑近了秦卿,以不惊动莫言之的声音,在秦卿唇边无声的低语   “秦卿。”慕鸿歌无声的叫着男人的名字,略显轻浮地抚着秦卿的脸颊,那眸色平定的眼底,也似隐含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挑弄之意。   但慕鸿歌的样子看起来,却又很正常。   “嗯”秦卿无声的从鼻腔里,轻轻的嗯应。   慕鸿歌满意地注视着秦卿,手指拂过了秦卿的嘴唇,那眼神里深蕴的含义,就仿似此刻正在轻缓地“撕咬”秦卿的嘴唇一般   秦卿的气息在冥冥之中变沉缓了一些,他胸口起伏的频率也逐渐的变得更加的明显。   慕鸿歌探了探秦卿的鼻息,手指再继续抚玩秦卿微微发热的脸颊,并保持无声的询问秦卿:“你的气息,你的脸颊都好烫,不知晓你的里面现下是否也是一样的烫。”   里面   秦卿的眼神轻微的波动,他自然知晓慕鸿歌嘴里的“里面”是指何处。   慕鸿歌的手指顺着秦卿的嘴唇、下巴、喉头、锁骨一路沿线往下移动,并巧妙地拨开了秦卿胸前的衣衫。   慕鸿歌的手顺着那虚掩的衣衫,缓缓地滑入了秦卿的衣衫内。   而秦卿在此时,才回答般的似有似无地点头。   “这些日子我都外出办事,没时间来疼你,可有想我?”慕鸿歌低声的询问秦卿,那温热的手掌一边“掌握”着秦卿的心跳,一边平稳地揉捏着秦卿的心口。   秦卿的唇边被慕鸿歌的气息浅浅的湿润,他无声的动了动唇:“自然是挂念你。”他嘴里呼出的气息声很轻浅,并轻缓地抓住了慕鸿歌停留在他胸前的手。   隔着衣衫的布料,他的手心也能感觉到慕鸿歌手背的温热   “莫公子说你去南边处理要事,我以为你会过些日子才回来。”秦卿的语气平静,将嗓音放置最低最轻。   他轻缓地拉开慕鸿歌的手,并请慕鸿歌先到外面再谈。   可是,慕鸿歌并未动身下床,则是将手改放在秦卿的腰间,并迈过了莫言之那环放在秦卿腰间的手,隔着秦卿身前单薄的内衬衣衫,一路抚到了秦卿的后腰处   “南边水患物资之事都办妥当,我便提早半月回来了。”慕鸿歌近在咫尺地注视秦卿,眸色平和又安定。   秦卿不敢乱动,他担心弄醒了莫言之,如此场面会很尴尬。   他的腿却被拉环至慕鸿歌的腰间。   慕鸿歌的动作很轻,如此举动再加上慕鸿歌手上轻捏秦卿腰腿动作,导致秦卿的腿下意识的想要合拢。   慕鸿歌明显的感觉到秦卿的变化,并一边捏玩着秦卿的后腰下,一边靠在秦卿的耳边无声道:“让我摸摸你里面究竟有多烫。”   这气息声充斥的言语间,隐含着飞悄声地挑弄。   秦卿感觉到慕鸿歌的手,试图滑入他的衣衫下摆,他及时地抓住了慕鸿歌的手。   “不要。”秦卿低声的要求。   慕鸿歌也未勉强秦卿,转而平和地握住了秦卿的手。   秦卿的手指被慕鸿歌捏在手里把玩,使得秦卿指尖传来微微发痒的触觉,好几次秦卿都想收回手,却被慕鸿歌细致地轻玩手指。   一根一根的,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的   秦卿被拉着的那只手,连手臂都因此而微微酥麻。   宽大的床榻间,轻纱帐内,光影很朦胧。   秦卿的气息也比之前更加的灼热,那不稳定的呼吸也加倍的压抑与清晰,秦卿的身体也跟随着持续发热。   慕鸿歌不声不响的靠近他,眸色平稳得无丝毫波动。   那热息拉拢地瞬间,使得秦卿略显紧张地抓紧了慕鸿歌的手,秦卿眼底那隐隐动荡的神情,也尽收在慕鸿歌的眼底。   此时 第104章   一身华美暗纹紫袍的楼雁青,正面色平静地站在外面,不动声色盯着床榻上的动静   “我跟陆漠寒谈完了,他说要跟你谈两句。”楼雁青仿佛对床榻上的情况早有预见,眼底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平静的让慕鸿歌出去。   慕鸿歌坐起身,也没惊动莫言之,只是有些疲倦,有些不太想奉陪地下了地。   “我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来。”慕鸿歌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轻缓地拍抚着秦卿的手臂,见秦卿点头后,便离开房间。   慕鸿歌走后,楼雁青未走。秦卿发现楼雁青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便拉开了莫言之的手,起身下了床   “你来了。”秦卿低缓地开口,未看楼雁青。   楼雁青的视线越过秦卿的肩头,看了看秦卿身后,那虚掩的床帐内,沉睡的莫言之,再看了看缓慢穿衣的秦卿。   “看样子,你把他们伺候得很好。”楼雁青那邪气肆意的眼底,眸色收敛至内敛,正平定的打量着秦卿的脸颊。   “你吩咐过的事,我都记得。”秦卿知晓楼雁青对自己没兴趣,也记得楼雁青曾经交代过的话。   楼雁青眸色沉沉的盯着秦卿打量,而秦卿也发现楼雁青的眸光停留在他的衣领处,这使得秦卿想拉拢衣衫也不是,不拉拢也不妥。   秦卿只好走到旁边,借拿衣衫的空隙,将衣领的衣衫拉合。   但是   楼雁青走到了秦卿身边,稳稳地站在秦卿的身侧,打量着秦卿侧身的曲线,那一道幽幽的目光,似一只大手般,正在抚着秦卿的腰背。   “你们之前在做什么?”楼雁青步伐平缓的靠近秦卿,他明知故问般地看着秦卿,并抓住了秦卿的手腕,让秦卿面对他,“回答我的问题比系扣衣衫更重要。”   他的意思,便是让秦卿要先回答他。   “你指谁?”秦卿也不动了,站在楼雁青身前,缓声的反问。   “他们俩。”楼雁青回答得直接。   他们俩   是指,慕鸿歌与莫言之   “莫公子一直在休息,慕公子在摸我。”秦卿如实的答道。   楼雁青沉默了半晌,最后对秦卿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便一言不发的不再多问。   秦卿见楼雁青不再问了,也便开始系穿身上的衣袍。   但很快,他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顺着他的衣领处,自然而然滑入了他的衣衫内   秦卿安静的没有乱动。   他刚抬起眼,即对上楼雁青那邪气肆意的眼眸,只是对方眼底的神情并不外放,今日内敛得满含令人难懂的深蕴。   “他可是像我这般碰你的?”楼雁青问得平静,整只手都伸入了秦卿的衣领内。   秦卿的衣衫也被扯歪。   但是,他并未乱动,只是任由楼雁青的手掌抚过他的脖子,抚捏着他的光滑肩膀。   秦卿点头。   楼雁青今日本是与慕鸿歌一同来花楼的,他今夜请了友人来花楼谈事,而慕鸿歌是来找秦卿,两人过来时听苏姑姑说了莫言之在此处。   可是没想到,刚到院子门口便遇到了来找秦卿的陆漠寒。   苏姑姑可是吓得不敢出声。   不过,他们见面到也并未直面冲突,毕竟楼雁青与陆漠寒都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怎么说也不会再外面撕破脸。   他与陆漠寒单独谈了关于秦卿的事。   现在秦卿要伺候的这些客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有什么冲突,受影响的还是秦卿。   秦卿一受到影响,他的好友慕鸿歌必定会被影响得不轻   所以楼雁青还是事先跟陆漠寒谈了,陆漠寒似乎不想为此事闹得太僵,以免到时大家都吃力不讨好。   毕竟现下大家都是秦卿的客人,不少人知晓他们的关系,若是闹下去也只会被别人当成笑柄而已。   适可而止便好   加上云飞鹤那件事,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效果,自然没有再声张下去的必要。   秦卿衣衫刚系好,又被楼雁青给弄开,反复好几次秦卿才靠着屏风不动了,而楼雁青正站在他身前,一边盯着他的脸看,一边凑近他嗅了嗅那脸庞的气息。   秦卿不知楼雁青在嗅什么。   他一只手轻缓地抓住楼雁青胸前的衣衫,一只手抚上了楼雁青的手臂:“楼楼公子”他低声地唤着楼雁青。   楼雁青止住了动作。   仿佛被秦卿这一声给叫回了神来似的   楼雁青眼底的眼神稍有变化,仿佛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他看了看秦卿那被拉滑至手臂的衣衫,再回视秦卿的脸庞一番后   秦卿以为楼雁青会恼羞成怒地推开自己,可是楼雁青却反而干脆伸手将秦卿揽到了身前,就这么霸道地盯着秦卿,并直接将秦卿身上的衣衫拉滑至手腕。   顿时,秦卿觉得楼雁青仿佛在戏弄他一般,又好像是在对他软性施虐一般,那轻藐的眼神掩盖着一片炙热   让秦卿分不清,楼雁青这是想要他,还是怎么?   “楼公子,你可否轻一些。”秦卿与楼雁青说话时,始终都保持着低弱的声音,或是没有声音。   “不可以。”楼雁青也是如此。   两人的声音虽小,可却能听清楚彼此表达的意思。   不可以   秦卿没有抵抗楼雁青的动作,他发现楼雁青看他的眼神,跟以往有所不同。   两人站在屏风后,秦卿身上的衣衫,有一边滑落到手腕,而另一边则好好的穿在肩头,加上秦卿那只手扶上了楼雁青的肩头,也成功的阻止了衣衫的滑落。   “屋里还有人在歇息。”秦卿平静的提醒楼雁青,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床榻上。   楼雁青毫无顾忌地搂着秦卿,看了莫言之方向一眼,再回视秦卿:“那又如何,你原本便是我的人,我只是抱一下你,难不成还怕被人看见?”   他反问秦卿。   秦卿沉默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   他不明白楼雁青为何要忽然如此说,因楼雁青向来都不正眼看他,以前也明确表明过,对他这种丑人不感兴趣。   楼雁青读懂了秦卿眼中的疑惑,一边抚着秦卿的手臂,一边直接为秦卿解答:“前阵子我与云飞鹤在一起时,我每次来找云飞鹤的时候,都会经过你这别院。”   秦卿站着未动,衣衫微敞的胸膛,感觉着楼雁青那衣衫柔滑的质感。   楼雁青如此一说,他也大概知晓原因了   “原本我是可以不经过你这院子的,不过偶然一次我来找友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些事,之后我每次来都从你这边过,这不看不知晓,一过便”楼雁青意味深长地盯着秦卿,唇边那无声的笑意更浓了。   一过便什么都看到了   这句话,不用楼雁青说出来,秦卿也已心领神会了。   秦卿没想到楼雁青竟然故意绕路来他院子,欣赏他与别人在院子里、在阁楼上、在浴亭边做那些最最亲密的事。   楼雁青自然是没有这种癖好,可是偶尔一次看到之后,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他每次来花楼,都要刻意先经过秦卿的院子,当然这也让他对秦卿有了新的认识。   他还真是没想到秦卿这个男人,竟然还会骑乘式,而且还是跟莫言之在一起时,不过他也知晓秦卿与莫言之多是站着进行   而秦卿与慕鸿歌在一起的时候,秦卿多是在露天的院子里,不过秦卿那顺从的姿态,着实让人见了也想要品尝一番。   “你都你都看到了那你”秦卿吞吞吐吐的,他面对楼雁青时,心中总是有些阴影。   楼雁青知晓秦卿这个口吃的毛病。   不过他也听慕鸿歌说过,秦卿跟慕鸿歌在一起,可是从来都不会犯这毛病,而他也没从莫言之那里听说秦卿有犯过这毛病   秦卿就是跟他在一起时,才会犯这毛病。   “那我什么,说清楚一些,我听不见。”楼雁青捏了捏秦卿的手臂,让秦卿不要口齿不清。   秦卿担心楼雁青一不高兴就赏他一巴掌,他放置在楼雁青肩头的手,也缓缓地往下移动,尝试着想将手从楼雁青的身上移开。   他不痕迹的动作很轻   “无事。”秦卿不知该说什么。   可楼雁青却抓住了秦卿的手,并且告诉了秦卿,他今日是与慕鸿歌一起来的,更将与陆漠寒交谈之事,也都告知了秦卿。   “你有事。”楼雁青抓着秦卿的手腕,使得秦卿的手停留在楼雁青的胸前,而楼雁青的手指则是轻控着秦卿的脉搏。   脉搏连心   脉搏跳得很快,那便表示心跳很急。   “我很可怕吗?”楼雁青问他。   “不是。”秦卿低声的否认。   楼雁青挑眉注视着秦卿,并旋转地抚玩着秦卿的手腕:“我知晓你之前想问何事,你想问‘你不是对男子没兴趣吗’、‘你不是说过不碰我的吗,为何现下又要如此’。”他将秦卿心中所想,都低声地说了出来。   可是这些话,秦卿是不会问出口的。   作为小倌,是不应该问如此多的。   因为客人的喜好,客人的心情,客人想做什么,都由客人自行决定。   小倌的分内事就是将自己的本分做好。   小倌只要伺候好客人即可,其他不必想太多。   面对楼雁青如此直面的言辞,秦卿并未回答是与否。   楼雁青也根本不需要秦卿回答,便已看穿了秦卿的心   “刚才我已说过了原因,有些事,不必我说得太明白,你应该会懂的。”楼雁青明确的暗示秦卿,抚着秦卿腰上松松的腰带。   秦卿思索了片刻,才明白楼雁青的意思。   所以,他这才轻缓地点头。   楼雁青的意思,就是,看到秦卿与慕鸿歌以及莫言之做那些亲密的事,让楼雁青似乎觉得有些意思,所以也想尝试一下。   尝鲜   秦卿也了解楼雁青是不碰小倌的,除了云飞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小倌能入楼雁青的眼。   但楼雁青的在看到那些画面之后,对秦卿有一些想法也属于正常。   “明晚我会派人过来接你,到时我们出楼一叙。”楼雁青设想周到嘱咐秦卿,并欣赏着秦卿此时脸上那意外的神情。   见秦卿如此表情,楼雁青双眸中透散着几丝霸气   但秦卿很快也恢复了正常,他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地点了头。   此时,外面响起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楼雁青也在第一时间,将手从秦卿身上移开,不动声色地放开了秦卿,并且慢悠悠地远离了秦卿。   秦卿只是看着楼雁青的背影,并自行拉好了身上的衣衫。   当慕鸿歌与陆漠寒,同时出现在门前时,房间内早已恢复了正常。   楼雁青正坐在桌前喝茶,而秦卿则是在为楼雁青沏茶   陆漠寒一身渐变色似淡淡冰魄色泽的渐染长衫,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秦卿看到陆漠寒的时候,陆漠寒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但陆漠寒眼色平静地看了他半晌,再将视线移向了床榻上的人。   秦卿见几人都入座了之后,便为慕鸿歌与陆漠寒给倒了茶,只是几人都未说完,可即便都不言不语,秦卿也知晓他们之前必定是谈好了。   否则陆漠寒也不会如此平静地跟随慕鸿歌进来,而慕鸿歌的脸色也并未显得不悦,楼雁青更是悠然自得,陆漠寒也并未反感之态   “你们”秦卿欲言又止地看着眼前的三位。   他本想请三人到外面去坐,因莫言之还在休息。   可秦卿还未开口,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秦卿,似乎都知晓秦卿想说什么。   “我与友人找莫言之有事跟他谈。”楼雁青放下了茶杯,手指轻抚着茶杯的边缘,他稍微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将杯子推到了秦卿手边。   慕鸿歌附和地点头:“今日有要事。”   “你去叫醒他。”陆漠寒则是直接让秦卿去叫醒莫言之。   秦卿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刚想摇头拒绝,却听到陆漠寒淡漠冷然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有要事找他,就等他商量,若是坏了事,你来负责?”   慕鸿歌朝着秦卿似有似无地点了头,示意秦卿可以去。   而楼雁青也眼神暗示秦卿快去   “我去。”秦卿这才答应。   只是,莫言之不知何时已醒了,秦卿刚拉开床帐,便看到莫言之一脸平静地靠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秦卿也不知晓莫言之看到多少,听到多少,因为纱帐始终是虚掩着的,无法将里面的情况看得太清楚,只是隐隐地看   一个大概。   “他们找你有事,你是要现下出去,还是让他们先到外面去等等。”秦卿按照规矩询问莫言之的意见,但也告诉了莫言之,外面几位有人急事找。   所有的情况都必须要让莫言之知晓,若是真耽误了急事,他也担待不起。   莫言之并未多言,只是面容略带微倦地下了床。   秦卿为莫言之穿戴衣衫的时候,厢房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厢房内四个年轻人都盯着秦卿,这气氛诡异得让秦卿也不好多言半句。   莫言之侧过头,看向正在喝茶的三人:“他来了吗?”他在看楼雁青,询问楼雁青约的人,是否已到了西洲。   “他昨日便到了西洲,我安排了最好的客栈给他落脚,他这次来是有意要见你。”楼雁青一边回答莫言之的问题,一边看着秦卿为莫言之拉系衣衫。   秦卿并未戴面纱,也未戴手套,在场的人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   楼雁青心里思量着,并不着痕迹地看了莫言之以及陆漠寒,还有慕鸿歌的脸色,他们都对秦卿不尽人意的模样没有不满。   他的友人,向来都不喜欢男人。   即便是要喜欢男人,也应该是美艳无双的,秦卿这个样子,慕鸿歌竟然不介意。   而且,楼雁青脑海里闪过,一月多前慕鸿歌与秦卿在院子石桌上的亲密画面   这使楼雁青眼底的色泽也变得愈发的令人难懂。   在面对秦卿如此模样时,不但慕鸿歌如此不嫌弃,就连莫言之也是如此   他们可都阅历过无数美人的公子哥,竟然   这就更让楼雁青对秦卿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莫言之与陆漠寒还有他友人慕鸿歌,都对他这么上心。   所以,楼雁青也开始有些期待明晚。   “既然他是来找我表兄的,那为何还要我留下来,你与慕鸿歌是那个人的友人,我和那个人可没什么交情,我不想奉陪他。”陆漠寒收回了停留在莫言之及秦卿身上的视线,他脸上浮现出几丝淡淡的不悦。   秦卿也听出,陆漠寒嘴里的“那个人”是楼雁青与慕鸿歌的友人,而那位朋友自远方来,有意要与莫言之见面结交。   “其实我与他只是点头之交,也只见过一两次而已,他与楼雁青关系比较好。”慕鸿歌纠正了陆漠寒的说法,十分婉转的提醒陆漠寒那位是楼雁青的好友,而并非是他直接关系的好友。   秦卿不明白为何慕鸿歌要将关系撇得如此清楚。   可是   楼雁青却开口告诉陆漠寒:“他不仅是想见你表兄,他也想与你认识一下。”   陆漠寒也并未离开。   其他人都安静地看着楼雁青,等待楼雁青继续   “他听闻你在西洲,正好今日大家都在,见一下面而已,也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而且见他对你也并无坏处。”楼雁青目视着陆漠寒,但也表示了,若是见了那位友人,往后对陆漠寒的生意只有好处。   但楼雁青也并非在游说陆漠寒,只是对陆漠寒说清楚情况,见不见还得他们自行决定。   陆漠寒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而莫言之是见不见那个人都无所谓。   慕鸿歌则自然是会与楼雁青一同会友   所以几人谈好事后,便定下了今晚是花楼一会。   秦卿收拾好了床榻,便准备阹,不打扰他们谈话。   可是,楼雁青却在此时叫住了他,并如常的交代了他一句:“今夜你也一同前去。” 第105章   当夜,花楼北苑。   楼雁青包下了花楼最好的雅阁,这是单独的,独立的私人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扰,也是招待重要贵宾的地方。   今夜楼雁青要谈事,便没有叫其他人作陪。   由于楼雁青事先交代过,所以秦卿今夜也算是盛装打扮,他身着青衣却是华美非常,脸上轻纱外还佩戴着烛光饱满的珍珠脸帘,眼下一片烛光迷离之色。   他脸上佩戴的小半张面具,也散发着内敛的光华   秦卿到了之后才知晓,楼雁青那位远方而来的友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西洲第一猛将。   上次秦卿与楼雁青有去过此人府上留宿,只是当时这位将军有事出门办事了,没能与此人见面。   秦卿在陆漠寒与楼雁青之间入座,莫言之与慕鸿歌则是分别坐在陆漠寒与楼雁青的另外一边,而秦卿正对位置所坐的便是那位大将军。   他在来的路上,有从陆漠寒那里知晓,这位大将军是为老皇帝办事,对于老皇帝很忠心,而且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悍马功劳。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慕鸿歌谈起此人时,要与这位西洲第一猛将撇开关系,只因慕鸿歌向来不沾染宫里的事。   从陆漠寒的言辞里,他也大概听出了,这位西洲第一猛将对九王爷十分不满,对老皇帝那是忠心不二   这次的花楼一会,恐怕是为老皇帝来招揽莫言之与慕鸿歌的。   由于陆漠寒与莫言之家中关系密切,加上陆漠寒也是富甲一方,拉拢了陆漠寒之后也并无什么坏处。   楼雁青并不参与这些事,楼雁青只是经商,也不干预宫中内斗之事。   今晚饭局的邀约,也是出于给那位友人大将军一个面子而已。   陆漠寒与楼雁青都叮嘱了秦卿若是今晚无必要别开口说话,坐在旁边倒酒即可。   从今日一整日来看,秦卿察觉到陆漠寒与其他三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但他也看得出陆漠寒对此十分的不满意。   当然楼雁青跟陆漠寒之间过往的恩怨,以及莫言之与陆漠寒之间的矛盾,都成为他们互相不满的源头。   秦卿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若是他过问太多细节,对他自己无半点好处。   秦卿眨了眨眼,微垂着眼帘,安静地坐着,并未多看那位西洲第一猛将,但他知晓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脸上戴了一个漆黑的鬼头面具。   那面具很狰狞,黑面獠牙,眼瞳如铜铃般鼓大   在楼雁青的介绍之下,众人也知晓了,这位西洲第一猛将,也便是骁勇善战的、受万人敬仰的、被人誉为鬼面大将。   传闻中,此人长得奇丑无比   可是却又异常的勇猛!   “我刚从边关回来,以后还要请几位多关照,你们无需‘将军将军’的称呼我,叫我鬼面即可。”鬼面的面具下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听声音此人相当的年轻。   今夜满桌的佳肴,烛光魅影。   众人都是衣着不凡,在他们饮酒轻谈间,秦卿这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鬼面,鬼同身上的穿着金红交错的金甲衣。   那战衣被撑起,看起来身型健硕,此人长发披散在身后,看上去英姿不凡,但若是如此一身出去走夜路,必定会被人误会为是索命阎罗。   秦卿轻缓地看了对方一眼,便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只是,短暂的错乱之间,他有一刻触及到对方的视线,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他竟然觉得此人面具下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双眼   随后,秦卿便没有再看鬼面。   但是,饭桌前除了楼雁青与鬼面之外,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秦卿,似在留意秦卿的眼底的神情变幻。   “鬼面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往后我们还得靠你多关照,都知晓你是皇帝最器重的人,我们怎敢怠慢你。”莫言之脸上保持着笑意,眸色深深地盯着鬼面,但他的语气之中却满是轻藐的挑衅。   鬼面原本正准备与楼雁青喝酒,却当即止住了轻碰酒杯的动作。   楼雁青平静地放下了酒杯,也未帮任何人说话,而是在此时抽空不动声色地看向秦卿   留意着秦卿的反应。   秦卿却在这个时候,动手为慕鸿歌斟酒,没有看任何人。   然而,慕鸿歌今夜一直很安静,跟秦卿一样坐观着席间的局势,始终都一言不发的没有干涉半句。   “这酒的味道不错,想必鬼面将军常年在边关,是没机会喝到如此常温的美酒,现下美酒当前岂有不多喝几杯的事由。”陆漠寒淡淡清清的开了口,并拿过手边的青花酒壶,很给面子的亲自为鬼面倒酒。   陆漠寒如此客气的举动,顿时便让莫言之脸色微变。   鬼面喝了陆漠寒倒的酒,然后也回敬了陆漠寒一杯酒,更是顺道一并敬了莫言之:“早就听闻陆、莫两家素来都有些差异,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中相符,两位的确是有着‘云泥’之别。”   鬼面轻松侃谈的言辞间,透着暗讽莫言之的意思,更是强调了“云泥”二字。   “我也听闻将军的容貌那是‘举世无双’,今日你有意来结交,可否拿出诚意来,将你的鬼面卸下再与我们交谈。”莫言之将手里的酒杯随意地扔放回桌上,语气不善的直接揭人短处,他眸色深浓得让人不敢直视   “将军,你如此一言,当真是不太友善。”慕鸿歌语气平和地说了一句公道话,他风姿迷人,潇洒不减,眉宇间散发着迷人的英气。   “为何我觉得鬼面将军此言可是大实话。”陆漠寒眸色冷淡,唇角弥漫出几丝冷淡的笑意,他目光不移地看向慕鸿歌,嗓音冷清而平静的驳斥了慕鸿歌一言。   此时   慕鸿歌与陆漠寒的眼底,都浮现出对彼此言辞的不满。   “今日我可是提前跟几位商量好的,说好来见鬼面时,别因为别的事而影响到谈话,更让你们别为了争秦卿而闹得针锋相对。”楼雁青眸色沉沉地注视着眼前几人,但他的平静语气却是显得有些不痛不痒的。   别为了争秦卿而闹得针锋相对   这句话,将秦卿推到了风口浪尖。   陆漠寒与莫言之,以及慕鸿歌都不太赞同楼雁青如此说法,可也都没有为此而争辩或者是辩解,也都不出声了。   楼雁青这才眸色沉定地看着秦卿,那眼底有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看到秦卿始终都没说话,他还算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此时   鬼面却因为楼雁青这一句话,盯着在坐的陆、莫、慕三人看   然后   再看了看秦卿   仿佛在揣测几人的关系   “我这一路过来的,有听闻楼兄与秦卿的事,当然也有听闻几位与秦卿之间的那些街坊传闻,不过没想到是真事。”鬼面毫无避讳地提起在座各位与秦卿的事,他嘴里发出低低的笑声,那声音清亮而悦耳,无嘲笑之意。   秦卿沉默。   陆漠寒在此刻眸色清冷地看了面色不悦的莫言之一眼,而莫言之则是不言不语地开始喝闷酒。   此时。   慕鸿歌一边倒酒,一边与鬼面交谈:“今日你是来招揽贤能的,何必将气氛弄得如此僵硬。”这听似平和的一句话,却隐含着煽风点火的味道。   这只会让莫言之与鬼面之间越闹越僵。   莫言之幽幽地“哼”了一声,已不足以表达此刻的不满。   而陆漠寒则清清冷冷地盯着慕鸿歌   这个时候,秦卿为了缓解气氛,为陆漠寒与楼雁青夹了菜   但他安静地将筷子放下,只因整桌人都未动筷,他更不好自行先用。   楼雁青见慕鸿歌与鬼面之间也出现了一丝不快,这才自然地出声缓和气氛:“鬼面难得来一次,慕兄你也少说两句。”   僵持   安静   气氛低压到了极点。   慕鸿歌与莫言之的态度很明显,没有任何被招揽的意愿。   而陆漠寒虽是没有被招揽的意思,但也不会让莫言之口头上占便宜。   陆漠寒在借鬼面的嘴,教训莫言之   今晚怂恿者是楼雁青,不但借鬼面踩压陆漠寒与莫言之,还故意将自己与秦卿的关系撇得最干净。   仿佛为秦卿“争斗”的是其他三人,与楼雁青无半点关系。   不过秦卿也看出,楼雁青也在偏袒、偏帮慕鸿歌,在重要关头会替慕鸿歌说话,毕竟两人是挚友。   而慕鸿歌似早已看出楼雁青的用意   陆漠寒也自然是看出些门道,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不会放弃见势踩莫言之的机会。   现下最为吃瘪的便是莫言之   莫言之与慕鸿歌,以及楼雁青并非友人关系,只是与楼雁青有合作关系而已,两人表面上都不会得罪彼此。   私底下就难说   加上莫言之与陆漠寒是表亲,楼雁青又与陆漠寒关系僵持,找到机会便会借人暗踩莫言之几下。   虽然不是极大的矛盾,可是这种教训是必要的。   而鬼面今日是来招揽其他陆、莫、慕三人,楼雁青不会替鬼面招揽人才,只是出面给一个人情,设局一顿饭而已,更何况这顿饭吃得楼雁青格外舒心。   秦卿楼雁青没安什么好心,哪里会让陆漠寒与他们和平相处,今日早上他们谈的事,必定只是今夜别起争执而已。   楼雁青与陆漠寒关系那么僵持,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和解。   这不是楼雁青的作风   即便楼雁青不想在台面上闹下去,私下也会对陆漠寒下手。   而陆漠寒也并非看不清局势,即便是知晓楼雁青这个“圈套”也不介意,毕竟有些事私底下暗斗更好。   若是闹大了对谁名声都不好。   慕鸿歌与莫言之是何等聪明的人,当然会借趋推楼雁青一把。   只是,莫言之应是没想到,楼雁青会反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第106章   难怪他们今日白天谈得那么顺利,秦卿只觉得气氛诡异了一整日,现下终于是隐性的爆发了。   也便是说   这顿饭之后,这几个人的关系,该怎么还是怎么,该坏的不会好,该好的也不会坏。   与其说,今夜这是一场会友的夜宴,不如是说鸿门宴   让秦卿不满的是楼雁青竟然将他也推到最前面。   竟然还说他们是为了他才如此   可不满归不满,但楼雁青这步棋走得的确惟妙惟肖,不但可以让几人迅速的停止纷争,自己还可以置身事外。   楼雁青算是完胜。   可慕鸿歌与陆漠寒也没输,莫言之却是四面不讨好。   秦卿也知晓,只要不影响到楼雁青本人及其友人,至于谁受到牵连都无所谓,更何况莫言之只是楼雁青的合作伙伴而已。   这层关系能维系便维系,无法维系的时候,大不了既是一拍两散。   当初楼雁青让秦卿接待莫言之,便是想借莫言之来激怒陆漠寒,由始至终楼雁青都在利用身边各种能利用的人和事,来抵触与应对迎面而来的各种。   秦卿突然觉得,自己被楼雁青玩弄在鼓掌之间   当然其他人也有各自的盘算,不过是盘算归盘算,慕鸿歌与楼雁青的友谊是无坚不摧的。   但都没有伤害秦卿的打算,因为秦卿也并非他们争名夺利的武器。   秦卿看到莫言之不说话了,他站起身想为莫言之夹菜,可是陆漠寒却在此时,不着痕迹地推了一下手边的碗   那精致的花碗,滑到了秦卿的手边,碗里的食物都未动过。   但分明是在示意秦卿为他夹菜,秦卿只好将原本给莫言之夹的菜,都夹到陆漠寒的碗里。   秦卿本还想夹,可是慕鸿歌却让秦卿倒酒。   莫言之一言不发的看着楼雁青,而楼雁青则是坦坦荡荡的回视着脸上笑意无害的莫言之。   可秦卿却觉得莫言之如此无所谓的模样,却更是暗藏着无尽的危险。   此时此刻,鬼面则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如此情况诡异的场面   秦卿也不敢多说,只是逐个为他们倒酒。   倒酒的声音,很清亮。   这一晚,他们谈得并不愉快,陆漠寒与莫言之更是先后的离开了花楼,鬼面也暂时未提起招揽之事。   今夜场面已闹僵。   秦卿是楼雁青包下的人,楼雁青都没走,他也不能走。   所以,在陆漠寒与莫言之先行离开之后,雅阁内也便只剩下秦卿与楼雁青和慕鸿歌以及鬼面四人。   “刚才那两位是何意?他们似乎都不太欢迎我,筷子都没动便说有事要先走”鬼面有些惋惜地轻叹,但言辞间又隐含着几分轻嘲之意   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笑刚才离去的那两位。   秦卿以为楼雁青会在此时落井下石,狠踩陆、莫两家,可楼雁青却在这个时候,跟鬼面将军赔了一句不是。   “此事也不怪他们,是我没安排周到,让你扫兴,实在是有利不周到。”楼雁青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跟友人语气轻松。   “将军,刚才若是我有出言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别往心里去。”慕鸿歌也端起酒杯,气态潇洒地与鬼面喝酒。   不但给足了楼雁青面子,也充分的表达出了友好。   鬼面也未对慕鸿歌有意见,更与慕鸿歌喝了几杯,并未因之前的事而感到不悦。   此时   今日一整夜都未说话的秦卿,为鬼面盛了一碗汤:“鬼面将军,莫公子与陆公子并非有意冒犯你,还请将军见谅。”   秦卿替莫言之与陆漠寒说了几句好话,也算是做小倌的为客人美言几句,说着便将汤点递给了坐在对面的鬼面将军。   鬼面器宇轩昂地接过了秦卿手里的碗,并语气和善地回谢:“有劳西洲第一名魁为我盛汤。”他在笑,面具下的嗓音很清晰。   秦卿惭愧地低下头,不多言,坐定后便不再出声。   手心里,还残留着汤碗温热的余温   以及对方接过碗时,指尖触碰他手背的微凉触感   楼雁青也并未因秦卿开口说话而有所遣责。   慕鸿歌更是脸色无异。   鬼面将汤碗放下之后,便闲谈般的、随性的与秦卿平静地说了两句:“我听友人提过你一次,也听闻过你不少的风韵事迹,我想不知晓你都难。”他言谈轻缓,嗓音中透着迷人的磁性。   听这个人的声音,很难想象此人面相丑陋。   这嗓音如此的迷人,没有杀场上的粗犷,怎么听都倒像是一位翩翩公子的声音。   听闻此言,秦卿只是得体地点头,那眼下的珠帘,随着点头的动作缓缓地晃动,那轻慢地摇晃间珍珠上那内敛的光华悄然的流转。   “你如此夸奖他,可是对他有兴趣?”楼雁青那狭长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鬼面那狰狞的面具,问得相当直接。   慕鸿歌英俊不凡地注视着秦卿,那一身白衣翩翩绰约无限   但很快   慕鸿歌便发出轻轻地笑声来,侧过头看向楼雁青:“谁都知晓将军那里美女如云,而且从不沾染男色,你这一番话可是给将军添堵?”   鬼面也笑了起来,轻缓地拍了慕鸿歌的肩膀:“还是慕兄了解我。”   随后   鬼面看向楼雁青,也直接的表示:“这西洲第一名魁我是无福消受,你还是留着自己好生疼爱。”他在轻笑   那笑声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玩笑话而已,你可别当真。”楼雁青也发出了笑声,只是那笑声沉沉地低缓,还夹杂着一点感性的鼻音,“就算你想要秦卿,我也不会将秦卿给你的。”   他说得很明白   秦卿抬眼看向楼雁青,刚想开口说两句,却看到慕鸿歌用眼神阻止秦卿。   那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眼神,让秦卿继续无声的作陪。   “你送给我,我也不知晓将秦卿放何处好。”鬼面的手从慕鸿歌的肩头放了下来,也平淡如常随口对楼雁青说了这么一句。   秦卿看向鬼面此言是在说他不好吗?   顿时,秦卿觉得有些尴尬   鬼面似乎察觉到他的处境不妥,还算体贴地开口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的意思并非是秦卿不好,只是我没有楼兄与慕兄如此特别的嗜好。”   他最后,甚至还说了一句,担心吓到秦卿。   “我长得那么难看,两位又不是不知晓,我担心卸下面具后会将你们的宝贝吓坏。”鬼面笑吟吟的,可是那面具却凶神恶煞如罗刹。   “你可别乱说,秦卿可不是我的宝贝。”楼雁青否认的同时,还伸手抚着秦卿的背,并且当着其他两人的面说道:“秦卿只是我的陪宿而已。”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温热的手心自他的背上移开了。   他刚抬起眼,便听到鬼面那不言而喻的轻笑。   慕鸿歌也没好说的,只是眸色沉定地看着秦卿,那眼底的几丝笑意很明显   这场面是楼雁青在与友人谈笑。   “秦卿是我的宝贝,即便是楼兄想要将秦卿给鬼面将军,我也不会答应。”慕鸿歌也看似玩笑般地说了如此一句。   最后,慕鸿歌还是问秦卿   “我说得可对?”   慕鸿歌的语气还算温和,那温柔的嗓音似能穿透秦卿的隔膜,直抵秦卿的心   此时。   秦卿点了头:“你说得是。”这是,秦卿今夜说的第二句话。   几人的言谈间,始终都轻松笑言,没有了之前莫言之与陆漠寒时的僵持气氛。   之后,秦卿便为三人倒酒,作陪着伺候。   今夜鬼面将军在看到他的时候,并未任何的惊讶,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更没有像其他客人那样多看他几眼。   整晚秦卿都在看鬼面的手   鬼面的手,很粗糙,还有许多的茧子,可见这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猛将有多么的大勇无谓。   当夜慕鸿歌与楼雁青以及鬼面谈得还算愉快。   秦卿也从他们的言谈中,知晓了老皇帝把将军从边关调了回来,因为边关近年太平。   这夜。   他们送走鬼面后,慕鸿歌也便乘马车回府了,秦卿却单独的叫住了楼雁青。   “有何事?”楼雁青站在侧门幽暗的角落处,似乎不想被人瞧见出入花楼,还戴上马车上小厮刚拿下来的深紫色斗披。   “除了莫言之与慕鸿歌之外,我可否不再接待你其他的友人?”秦卿站在楼雁青身前低声的请求,今日他很害怕。   他担心楼雁青要他接待鬼面。   “担心鬼面出不起银两给你,还是嫌弃鬼面长得难看?”楼雁青故意反问秦卿,脸色还故作欠佳,当然由始至终都没有让秦卿接待鬼面的意思。   因为他自己要“尝尝”秦卿   怎么可能自己都没尝到,便又给别人   “不是,我并无瞧不起你友人的意思,而且你那位友人又是名扬四海的鬼面大将”秦卿说了一些赞美鬼面的话,最主要是让楼雁青别再让他接待。   “有客人都不要,你不想做生意了,是吗?”楼雁青走近了秦卿,故意反问秦卿。   秦卿被逼得后退,退到了墙角。   他手里的油纸扇与灯笼,都掉在地上   回廊的烛火很昏暗。   楼雁青那帽沿暗影下,所露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其实你跟鬼面挺般配的,你们俩都那么丑,丑配丑正好啊,也好让慕兄‘脱离苦海’。”他一边半真半假地说着,一边将手探入了秦卿的面纱下。   秦卿的下巴被温热的手指捏着,被对方微微地抬起。   “虽然鬼面也是我的友人,可是我的挚友只有慕鸿歌,我怎忍心让他堕入如此‘苦境’,被你迷惑。”楼雁青大仁大义地说得慷慨,可他看秦卿的眼神却是充满魅惑的邪气。   那狭长的双眸   与那靠近时的气息,都让秦卿短暂的愣神。   因为他觉得楼雁青仿佛在说“为了搭救友人脱离苦海,既然你不愿意要鬼面,那我便勉为其难的要了你,好让你没有精力去迷惑慕鸿歌”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伺候鬼面的。”楼雁青的手指地捏玩了两下秦卿的下巴,并将秦卿抵在院落中的幽暗处,低声地靠在秦卿脸庞缓慢的低语,“因为我要你。”   幽暗的角落中,四周是盛开的花朵,两人的身形被虚掩在暗处。   入座又雾气透着湿意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紧紧地贴压着他,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让秦卿不由地多看了楼雁青几眼   楼雁青身上好烫   加上楼雁青近距离的打量着他脸上的面纱与珠帘,一边用手指把玩着那珍珠,一边问他:“干脆不要等到明日再行亲密之事,我现下便要你,如何?”他的手指划过了秦卿的脸颊   “如何”二字问得那是又轻又低   秦卿的脸颊被带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此时,楼雁青示意外面的马车车夫先行离去,下一秒秦卿感觉到脸上一凉,他的面纱被拉开了,随即楼雁青便猝不及防地吻紧了他的双唇 第107章   秦卿本想说:当初是你让我伺候慕鸿歌的   可是作为小倌,他不可如此不适宜的忤逆客人,所以楼雁青说什么,他都未有任何的反驳。   对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秦卿被楼雁青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弄得忘记了呼吸,他只感觉到烈焰般吞噬的狂乱,以及那深附灼热的强势。   可秦卿哪怕是几度窒息,也没有推开楼雁青这个强劲而灼烈的吻,虽然他有尝试过想要获得空气,但楼雁青的气息将他全然吞没。   秦卿的双手抚上了楼雁青的双肩,他的腰被楼雁青搂紧着,那温热的大手在他的后背,上下的游走,更肆无忌惮的隔着他的衣衫,捏玩着他的皮肤。   昏暗的角落里,两人衣着华美得靠紧,寻衣衫磨蹭的响声,在细雨纷纷的院子里,变得格外的清晰。   那声音很快便停止了   但是秦卿的嘴唇还是被楼雁青噙吻着,秦卿在努力的尝试配合楼雁青,并且调整自己的呼吸,而楼雁青是辗转反侧的深吻着秦卿,完全不顾及秦卿的反应,品尝着那前所未有的温软滑润感。   秦卿稍微地推了一下楼雁青的胸口,他眉头纠结着,只因实在无法呼吸。   楼雁青终于在半盏茶之后,才迫不得已的松开了秦卿的嘴唇。   秦卿重获新鲜空气,可呼吸变得不太稳定,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吻过,如此强掠的深吻他还是头一次体验到。   楼雁青观察了秦卿的反应,手指拨开秦卿脸上的珠帘,拇指抚过秦卿湿润唇角:“别告诉我,你做了这么久的小倌,还不知如何与客人亲吻。”   “不瞒你说,我的确不会。”秦卿气息尚不稳定,他微喘地垂着眼控制呼吸。   由于两人靠得很近,楼雁青说话时的气息都笼罩在秦卿的脸庞,可谓是一塌糊涂。   他只试过蜻蜓点水般的吻   从来没有被人像今日这般吻过,这么深,这么灼烈的,更没有这种唇齿纠缠的深切接触。   那烈焰般侵吞一切的感觉,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描述,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跟另外一个人这么亲近。   “不会也无碍,我教你。”楼雁青的手指抚弄着秦卿的下唇,待秦卿呼吸稍微平缓之后,他的嘴唇再度靠近秦卿,“你嘴巴要动,微微张开嘴唇,轻轻的与我嘴唇叠合,然后”   楼雁青在秦卿唇边低声的告知,随即便一边以嘴唇轻碰秦卿的唇,一边在传授秘诀。   秦卿只是听就已脸颊发热了,学的时候更是稍稍地抓紧了楼雁青的肩头。   楼雁青前所未有的有耐心。   教着男人做这些事,本不该是他做的事,他只要享受便好,可是若是秦卿能够配合,那滋味应该会更加好。   最后楼雁青被久学不会的秦卿,给无意地咬痛了下唇。   楼雁青即刻便离开了秦卿双唇,似叹气般地问他:“动舌头,你会不会?”见秦卿微低着头,便捏住秦卿的下巴。   秦卿的下巴被楼雁青随意地摇晃,他抓住了楼雁青的手,低声道:“我会努力。”   “那再来一次。”楼雁青抚过秦卿的脸颊,近距离地看着秦卿,“做不好,就咬掉你的舌头。做好了,今夜就给你治病。”   治病   秦卿配合地点头,但在楼雁青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问了楼雁青一句:“治何病?”他心中有疑惑,也不隐藏。   他似乎未生病,只是脚上有老伤,难不成楼雁青这么晚了,还要派人去给他找大夫?   “治你的心病。”楼雁青不痛不痒地说完,便给秦卿一个比之前更深的吻。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快,根本不让秦卿适应。   秦卿知晓楼雁青耐心已到了极限,他只能自己在摸索之中逐渐适应这个规律   他的双手抓紧了楼雁青肩头的衣衫,楼雁青不但搂着他,与之亲近,还时不时将他往后庭院那层层叠叠的竹林中带。   秦卿一直随着楼雁青,只是楼雁青让他双腿发软,全身都在发热,两人纠缠在一起,那华美的衣袍交错的交叠   混乱之中。   秦卿听到楼雁青问他:“我友人有没如此‘吃’过你吗?”他指了指秦卿的嘴唇,那轻轻敲碰的动作很轻缓,却能清晰感觉到秦卿唇上被含吮得炙热的温度。   “没有”秦卿摇头。   然后   “这岂不是表示,我是第一个碰你这里的人?”楼雁青眼底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光芒,那捏玩秦卿下巴的手指,以及那近在咫尺的气息,都让秦卿感触深深。   “算是”秦卿将详情告诉了楼雁青,他边说边感觉到楼雁青越发深入的吻他,直到他再也没有办法说话。   秦卿一切都很配合,他的温和与顺从,也让楼雁青相当的满意。   半年时辰后。   院子里只听到两人发出的亲吻声,那声音很清亮,连竹叶震动的声音都无法盖过   今夜细雨纷纷,竹叶翻滚飘零,徐徐清风笼罩在大地,两人的衣衫被弄得微微的湿润,有人过路时楼雁青会稍稍放开秦卿。   这个时候两人都会看着彼此   待人走之后,楼雁青都会再继续,楼雁青仿佛上瘾了一般,扶着秦卿的脸,一遍一遍,一次次的继续,从最初的强猛而变得有序。   楼雁青在秦卿这里留了宿。   这夜,秦卿是被楼雁青半抱半揽地带回屋的,但由始至终两人的嘴唇都未分开过。   所幸是夜半无人,没有人看到他们。   楼雁青在秦卿这里留了两日,由于这两日的莫言之有事,没有回来花楼,也没有与楼雁青碰面。   秦卿心里一直担心着,若是莫言之回来了看到他与楼雁青如此场面不太妥当,所以秦卿从一开始便没带楼雁青去他与莫言之的房间。   这两日他与楼雁青都在豪华的待客厢房内度过。   头一日夜里,秦卿精疲力竭的几乎快散架,而第二日夜里,秦卿到最后也只能全身瘫软地躺着看楼雁青   不过,秦卿知晓楼雁青没有离开的打算,自从秦卿连续与他独处了三日之后,便在第四日的时候,叫了一些人过来交代近来要办的事物。   而且这些日子其他人都没来,也是因为楼雁青派人去牵制住了其他几人,楼雁青不是每日找商人去跟他们谈事,便是弄了一些其他事出来,让他们都暂时没办法过来。   此事楼雁青虽然没有跟秦卿明说,可是楼雁青每次都不避讳的当着秦卿的面,对那些手下交代一些要办理的事情。   这让秦卿完全可以了解其中的意思   之后一段时间,楼雁青也都未离开过花楼。   莫言之自从夜宴那晚出去办事后,便有十多日未回来了,秦卿心里很是担心,他几度想开口问楼雁青   可是楼雁青每次都盯着他看,那眼神仿佛是在警告他别问太多,所以秦卿也只能不问。   这日夜里,秦卿被楼雁青带出了楼,带到了外面的某雅庄的山泉园泡澡。   这个山泉浴坊是男女共用,位于郊外的山野间,这里非常的别致,错落着大小十多个露天浴池,楼雁青自然不会用别人用过的。   老板见楼雁青到了,便将楼雁青引到了一处别致的院落,这院落只有一个浴池,而且比外面的都大,都要修造得好。   “楼老板您慢用,这里是私人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扰的。”那年轻的山泉馆老板,在吩咐完待应之后,便识趣地退下。   那老板刚走,秦卿便拉开了头上的轻纱斗披帽,而楼雁青也在第一时间亲自动手解开秦卿脸上的面纱   “刚才外面一路过来的风景如何?”楼雁青走近了秦卿,一只手抚着秦卿的腰背,一只手探入了秦卿宽大的袖口之中。   秦卿皮肤质感美妙,让他这些日子下来,更是难以忘怀。   “我不敢乱看,有姑娘在场。”秦卿如实的回答,并直到池边那挂衣衫的屏风前,将外披先自行地脱了下来。   楼雁青直到秦卿身后,靠在秦卿耳边放低了嗓音,问秦卿:“其实看看也无妨,反正会来此地的女人,也不是良家妇女。”   这是露天浴场,很特别,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入。   若是秦卿没有楼雁青带着进来,根本便无法入内。   这是公子哥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外面的浴池都是男女共浴的地方,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外面便有二十几位男女共浴。   有些公子哥还跟楼雁青打招呼,可楼雁青却都只是轻缓地点头示意。   秦卿真担心楼雁青让他在外面入浴。   不过还好。   楼雁青单独备了地方。   但是,秦卿却隐约觉得楼雁青这句话,仿佛在暗示他,意思是他跟着楼雁青到这里来,也是不知耻的“风尘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秦卿解衣衫的动作稍有停顿,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自己衬去衣衫后,才为楼雁青宽衣解带。   “我不是说你,你不要误会。”楼雁青知晓秦卿误会了,所以他才如此的补充了这么一句,见秦卿脸色平和地点头,他轻啄了一下秦卿的嘴唇,并强调般地低语:“我并非在说你,你别想歪了。”   他的气息温热   秦卿还是点头:“是与不是都好,只要楼公子高兴便可。”他稍微与楼雁青拉开了距离,将手里的衣袍放置在旁边。   两人入浴后,秦卿便拿过池边浴巾,为楼雁青擦拭身前。   “我带你出来,你好像不高兴?”楼雁青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搂到了身旁,手指不满地捏着秦卿的手臂,“不喜欢这地方便出声,若是不愿意陪我出来,我下次可不带你出来。”   他说得很轻松,可是眼底却略带不满。   “我并未不高兴,只是秦卿长相清苦,不像别的小倌美艳。”秦卿说得很委婉,他替楼雁青擦拭胸口的手,也在逐渐地往下移动。   楼雁青拉过秦卿的手腕,将秦卿的手拉入了水中,埋入楼雁青腰间沉浮的轻纱下:“既然没有不悦,那便笑一个给我看看。”   他沾染着水珠的手指,点了点秦卿的脸颊。   秦卿脸上残留着水珠,他看着楼雁青,嘴角浮现出及其浅淡的笑意   但很快   秦卿便微微地低下了头,而楼雁青却默不作声地盯着秦卿。   自从十多日前,楼雁青在秦卿那里留宿之后,秦卿便没有再好好的休息过,秦卿夜夜都是精疲力竭,而楼雁青又毫无节制。   对此秦卿也并未不高兴。   只是因没休息好,而略微的疲倦,担心待会儿无法伺候好楼雁青。   可是,秦卿膛能表现出任何疲乏的模样,以免楼雁青不高兴,其实最近楼雁青待他也算很好,还为他“治病”。   秦卿一紧张便有些口齿,楼雁青这阵子总时不时的吓唬他,偶尔还作势要打他,再不然就是以轻藐、漠视地眼神看他。   甚至还口头上威吓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卿这十日下来,被楼雁青无数次的反复“治疗”,他现下即便是面对着发怒、动气、要打人的楼雁青时,也不会再有那样结结巴巴的表现。   其实以前慕鸿歌也替他“治”过这个毛病,只是因为楼雁青太凶猛,让秦卿更为害怕,所以楼雁青也比慕鸿歌要替他根治得更为彻底一些。   虽然这些日子来,秦卿在伺候楼雁青,可是他都是用手和嘴,以及腿   楼雁青还未真正抱他。   他们每次进行的那些事,比真来还要令人面红耳赤,秦卿的肚子上被楼雁青弄得到处都红红的印记,胸前的色泽也透红得更为迷人   “以前你因为友人而待我好,为何又要说我迷惑他,你也知晓我的模样,是迷不了任何人的。”秦卿低声地问他为何要如此反复,并自然地顺势靠着他。   这些话,秦卿憋在心里少说也有十多日,他今日终于问出了口。   他口中的“友人”,自然是指楼雁青的友人慕鸿歌。   楼雁青的手指在拨玩秦卿胸前色泽迷人的地方,手指轻轻的点拨着:“我对你差一点不好吗,若我对你太好,你便会像疏远陆漠寒那样,疏远我。”   秦卿对上楼雁青的眼眸。   楼雁青眼底神情亦真亦假,让人难以分辨此言虚实 第108章   “如此答案,你听得可称心如意?”楼雁青的双手稳住了秦卿的腰,那湿润的手指埋在水下,水波泛滥间水下情况若隐若现。   秦卿并未回答,只是近距离地看着楼雁青。   “不回答,也就是满意。”楼雁青稍微手指用力,将秦卿整个人拉拢到了身前,使得两人胸前紧贴。   那温热发烫的水,加上楼雁青近距离的气息,使得他的心跳能够明显的传递到对方的胸膛。   他知晓楼雁青感觉到了。   因为楼雁青低笑着亲吻他的脸颊,水雾缭绕的水池间,楼雁青那悠然轻纱的嗓音在他脸庞响起:“今夜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听闻莫言之常来此处,带你来看看能否碰到他。”   这些日子秦卿都在担心莫言之,楼雁青可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更知晓秦卿带他住的并非主要待客的正厢房。   他昨日叫苏姑姑来问过,莫言之在秦卿的院子里可都住了一个月了   “这里子时过后,会有好戏上演,今日我们多待些时辰,看看能否见着莫言之。”楼雁青一只手细微地摁抚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滑向了秦卿的腿。   “今夜我是伺候你的,你带我来此地,若是真见到他,也实在不”不宜。   秦卿轻声的低语。   他一只手放置在楼雁青的腰侧,一只手深埋在水下伺候楼雁青   缭绕的雾气覆盖着水面,水雾爬满了两人的肩头,秦卿的发丝披散着,楼雁青发髻也散开,顺滑亮泽的发丝垂顺在水中。   两人的发丝在水下纠缠着   楼雁青披着发的模样,比起竖发冠的样子更加的邪魅霸气。   “你不是想见他吗,我知晓你一直想问关于莫言之的去向,不过很可惜我也不知晓。”楼雁青的手指捏紧了秦卿的腰腿,那力道时重时轻。   四周春花绽放,夜幕下,池边朦胧的灯笼光,与那轻纱般迷朦的雾气,都幽夜迷离。   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与温泉水池中的淡淡的百花香味交叠,酿人心扉的宜人气息缭绕着散开   “今晚你不要我吗?”秦卿低声的问他。   这段日子以来,楼雁青都没真正的要过他。   他不知晓今晚楼雁青是否也要保持前几日那样的姿态进行   楼雁青很喜欢吻他,这段时间秦卿也逐渐习惯了楼雁青的吻,也熟悉了楼雁青那充满独特气息的味道。   他们在一起大部分时间并不是用言语交流,而是以嘴对嘴的方式来“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   “要。”楼雁青回答得低缓,并锁紧了秦卿的腰与腿,让秦卿整个人都紧紧地靠着他。   两人之间不留丝毫缝隙。   见秦卿姿态温和,楼雁青继续姿态悠然的低声补充:“我早说过会要你,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今夜不再花楼进行,希望你能比以往跟他们在一起时的任何一次,都要放得更开。”   他说着说着,言语间便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秦卿呼吸变烫的同时,也配合地点头。   但很快   子时便到了,秦卿便听到外面那些山泉园内,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有女人的笑声,也有撒娇的声音,还有一些在花楼常听到的声音   随即   秦卿便看到两位姑娘,穿着轻纱薄衣,赤着脚披散着发丝从院子外经过,而那两位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位腰间围着浴纱的男子,四人正在嬉戏打闹   完全不避讳有人在场。   楼雁青顺着秦卿的视线看去,也只是如常地告诉秦卿:“这里这种事常见,外面还有更多。”他边说边抚过秦卿的脸颊,让秦卿短暂的与他对视   然后再将秦卿的脸,朝向入园的另外一边拱门,并用沾染着水珠的手指轻点般地指了指拱门外的园子。   从秦卿这个角度,是无法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况的,可是从那倒映在水潭中的景象之中,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一切。   那朦胧的雾气之中,一群男女正在做着不堪入目之事。   而且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秦卿终于知晓为何楼雁青要带他到这种地方来,也明白了楼雁青所言的“好戏”是指何意。   秦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安静地看向眼前的楼雁青。   “我曾经见过你与莫言之在一起时,你跨坐在他身上,便像现下我们这般姿势。”楼雁青微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上,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秦卿。   由于两人本来身高就相仿,加上高低距离不平,使得秦卿比楼雁青高出一截。   “也是像现下这般在水中,那夜你扭得可不一般呐”楼雁青轻咬秦卿的喉头,并发出亲吻般吮啄的轻响声。   那滚烫的气息笼罩在秦卿颈间,秦卿埋在水中的手,抚上了池边扶住,因为楼雁青将他的双腿稍稍地抬起。   秦卿微低着头,看楼雁青:“我与他并没有用如此姿势做地这,只是”他只是在替莫言之蹭感觉而已,并不是楼雁青想的那样。   也并未像楼雁青形容得那么夸张   “只是什么?”楼雁青拉低了秦卿的头,让秦卿的气息与之靠近,“骗我后果很严重,我可是亲眼瞧见的,难不成还有假?”   楼雁青湿润的手掌在秦卿的后颈抚玩   “我只是用腿帮他蹭一蹭,没有做其他的,与你想的那些有出入。”秦卿微垂着头,几缕发丝轻然垂在两侧,朦胧似幻的光晕中,湿软的双眸中温和更胜。   秦卿说“蹭一蹭”时,那语气十分平静。   楼雁青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那隐含邪肆的双瞳,也在逐渐的收紧。   听完秦卿详细的解释之后,楼雁青嘴里发出耐人寻味的低笑声:“原来他不行啊,那你岂不是很累?”他还故意问秦卿。   秦卿不置可否地看着楼雁青。   他原本只是想将此事说清楚,可是没想到楼雁青会嘲笑莫言之。   “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当时的情况,并非你所想。”秦卿低声的轻语,他并没有谁不行的意思。   楼雁青认真地看了秦卿片刻,停留在秦卿后颈的手,滑入了秦卿温香顺软的发间,轻揉着   “你的意思可是想对我说,其实你并未与人用这种‘骑’的姿势,做过更亲密的事?”楼雁青直言地问他。   “嗯”。秦卿点头承认。   楼雁青手上的动作略有停顿,他拉过秦卿的双手   秦卿的双手被带动着放置在楼雁青的双肩,秦卿也很配合地搂紧了楼雁青,而楼雁青则在此时靠在秦卿的耳边问秦卿:“会骑马吗?”   秦卿低着头,看着楼雁青。   骑马?   他不确定楼雁青是指何意   “不会骑也不碍事,今夜教你骑到会为止。”楼雁青不由分说的稍抬起秦卿的腰,然后将秦卿的腿平稳地往下压。   秦卿稳住自己的气息,一只手抓紧了楼雁青身后披散的发丝,一只手捏紧了楼雁青的后肩,那略微不适的感觉,使得秦卿隐约地皱起眉头。   朦胧的水雾在两人的腰下,似轻纱般裹缕着缠绕着。   “感觉如何?”楼雁青不着痕迹地扣抚了一下秦卿的腰,使得刚坐稳的秦卿嘴里发出了轻浅的抽气声。   那声音很低微   “感觉很好。”秦卿轻缓地回答,他很配合楼雁青。   “很好是有多好?”楼雁青低声地问秦卿,但是见秦卿沉默无声的未回答,楼雁青也并未勉强秦卿,只是告诉秦卿,“你自己动一动感觉会更加的好,可以开始‘骑’了。”   他拍了拍秦卿的腰,那水花与腰背拍击的声音很清亮。   骑   秦卿轻缓地眨眼,他轻轻地“嗯”应了一声,便一只手扶着楼雁青的肩膀,一只手扶着楼雁青的手臂,尝试地动了一下。   楼雁青搂着秦卿,沉默不语的盯着秦卿。   “我没试过如此,但会尽力而为,若是中途做得不好,你可提醒我。”秦卿低声地说完,便开始缓缓地动了动腰。   水波轻轻地晃动,院落内很安静,更加衬托出院外另一端的混乱。   楼雁青双手并用地抱着秦卿,将头靠在秦卿的颈间,楼雁青的背依在池边一块光滑的龙纹陶壁上,而秦卿整个人都微微倾靠在楼雁青的怀里。   秦卿的呼吸很烫,仿佛喉咙都要被灼伤,若是他现下真是在骑马,那必定骑的是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而且这匹马十分烈性   在这不断的骑行中,秦卿的全身都在发烫,水面也越发的动荡。   楼雁青却是始终都半眯着双眸,细细品味般的感觉着这一刻秦卿带给他的美妙,并往上动腰与秦卿节奏吻合的配合。   秦卿抱紧的楼雁青的肩膀,将头压低靠在楼雁青的肩膀上。   楼雁青却在此时侧过头,盯着呼吸不稳地秦卿看,而秦卿也在近距离地看楼雁青   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楼雁青欣赏着秦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最后在秦卿被他带动得连睫毛细微颤抖时,他才准确无疑地噙住了秦卿的嘴唇。   秦卿的身心都随之而震动。   楼雁青微微地眯了眯狭长的双眸,那眼角邪魅之气悄然的溢出,那与身居来的霸道气焰,仿佛在眼底深处静静地燃烧。   水雾朦胧间,院落外嘈杂的声音,也无法干扰到两人   早在之前   楼雁青突破秦卿最后底线的那一刻,也便知晓了慕鸿歌与莫言之以及陆漠寒为何如此在意秦卿,就连阅人无数的楼雁青,也险些被秦卿给“骑”得丢脸的早早完事。   楼雁青抱过不少各地的花魁,不过秦卿给他的感觉很不同,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抱男人   这夜,秦卿没有看到莫言之出现在此地,而他与楼雁青是快天亮的时候才离开的。   隔日楼雁青便离开花楼处理生意去了,之后几日便没有再来找秦卿。   这让秦卿也好好的歇息了一阵子。   起初秦卿还以为是自己没伺候好楼雁青,可几日后当他看到楼雁青再次出现在他院子的时候,他才知晓自己想错了。   楼雁青来的时候,叫了一些伙计过来搬运东西,般了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到秦卿待客的那间厢房。   “你这是要住下来?”秦卿背对着那些伙计,面戴轻纱,衣着素雅,语气平和地询问站在不远处的楼雁青。   “还是。”楼雁青简单的否认。   秦卿看向那些伙计,那些人手里搬运的东西,都是一些气派的床、屏风、甚至还有窗,以及门、地毯   “阿爹,那些人为何将楼里的东西给扔了?”添喜站在秦卿身边,拉了拉秦卿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秦卿,随后再看了看院子外那一堆被扔掉的、还称得上不错的床与浴桶,以及一些厢房内的摆件。   秦卿摸了摸添喜的头,让添喜别多问。   他刚放下了手里用来浇花的水瓢,便看向了正朝自己走来的楼雁青,只是他没想到楼雁青竟然当着添喜以及其他伙计的面,面不改色地搂着他。   楼雁青不喜欢小孩子,相当不悦地看了添喜一眼,才看向秦卿:“把你屋里的东西换一换,我住不惯那么寒酸的地方,虽然我不在这里常住,但偶尔睡一睡也要讲究。”他让人把屋里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   秦卿看向那些搬运的伙计,那些伙计都不敢看他们,秦卿这才再回视楼雁青:“你何必为了我,如此的破费。”   “谁说我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能住得舒服一些。”楼雁青盯着秦卿看,并说得又缓又慢,见秦卿轻微地垂眼,他暗中捏了捏秦卿腰间有感觉的地方,“前些日子在你这住,床硬得让我背疼。”   秦卿立马与他视线相对   那些伙计搬完了东西后,便陆续离开了,秦卿这才跟随楼雁青上楼。   中途苏姑姑过来了一趟,看到这“拆屋子”的阵仗,开口便想训斥秦卿。   可是这一转眼,见着楼雁青那阴风阵阵的眼神,便立马笑脸盈盈道:“哎唷,这不是楼公子吗,可是在此地住得不舒服,看我这招待不周,真是对不住”   “苏姑姑,楼公子未说住得不舒服,只是想布置更好些,先劳烦你替我照看添喜几日。”秦卿顺势出声,化解苏姑姑尴尬。   苏姑姑对楼雁青说了几声客套话,便下楼到院子里将添喜带走。   添喜也很听话。   秦卿见到待客厢房里的摆设时,有片刻不知该说什么,因为这间房布置得比秦卿的卧房要好十倍,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主屋。   楼雁青虽是说过,不在这住下,可是实际上楼雁青接下来却是在这里待了很久。   至少半个多月。   而这一段时间里,秦卿也听闻了一些关于其他几人的消息。   楼雁青也向他明确的表示过:“我友人暂时不会来,他家中有要事处理,他让我转告你,可别太想念他。”他对秦卿说这话时,正坐在床边,欣赏秦卿出浴。   然而   楼雁青更是在某日夜里,两人在屋里吃饭时,告知秦卿:“陆漠寒暂时来不了,他在东洲的生意被我搅黄了。”他说得轻松无比,并留意秦卿的反应。   秦卿还是如常的给楼雁青夹菜。   再是   某日深夜秦卿刚睡下不久,楼雁青便从秦卿身后,将秦卿搂紧了:“人今日收到消息,莫言之前些日子已经回东洲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秦卿原本快睡着了,可听到楼雁青这话,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我从几位宫中的友人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两个月之后便要大婚,现下他应该与某位千金,月下花前的谈心。”楼雁青拉起秦卿的手,看着秦卿那色泽不太漂亮的手指。   秦卿安静地躺着,听到“大婚”二字时,他的睫毛也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段日子我都会留在你这里,你只需要专心伺候我便是。”楼雁青的手滑上了秦卿的肩膀,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的耳边,平静的低语。   秦卿轻缓转过身,面对着楼雁青:“我会好好伺候的。”他轻声而缓慢的响应,眸色平和的注视着的俊美男子。   随后,床帘便被缓缓地拉放了下来   秦卿并未忘记莫言之说过要为他赎身之事,但是他更没忘记自己的出身有多卑微,既然现下莫言之要成亲了,他也该放下了。   放下对莫言之的担心,放下对莫言之的牵挂,放下心里那暗存的一丝期盼   莫言之大婚之事千真万确,没过几日整个西洲都已知晓了,更是一度成为了城中佳话。   由于慕鸿歌与莫言之许久没来了,秦卿知晓添喜也少了许多乐趣。   当然除了莫言之大婚外,被人议论得最多的便是刚从边关调遣回来的鬼面将军。   鬼面将军是效忠于老皇帝,与九王爷的势力水火不容,此次回来已铲除不少九王爷的党羽,更是拉拢各方分散势力为老皇帝卖命。   这日楼雁青要接待几位东洲来的老板,秦卿也亲自到楼外的酒楼去作陪,当然他陪的只是楼雁青,而不伺候别人。   七位老头子都是东洲权贵富商,此次齐聚东洲是想请楼雁青帮忙引荐鬼面将军。 第109章   “我朝有如此仁义的大将乃百姓之福,天子圣明善用能才,更是万民之主啊!”   “就是,老皇帝是足智多谋,加上将军勇猛无畏、赤胆忠肝,才能保我们万里江山。”有几位老板在谈论鬼面将军,景仰之情难以言表。   秦卿坐在楼雁青身边,面纱覆面的为楼雁青斟酒。   “看得出几位老板对将军的仰慕之情,只是引荐之事并非儿戏,我本是商人不沾染宫中势力,诸位如此勉为其难的要求举荐,我着实为难。”楼雁青直接而明确的拒绝了几位老头子的要求,并也未多留之意带领秦卿离开了此地。   秦卿跟随楼雁青步出了客栈,那些老头子也不敢强人所难。   马车快到花楼时,秦卿才低声地开口询问:“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为何不愿为那些老板引荐鬼面将军?”他疑惑。   可是,秦卿刚问完,便发现实属不该。   刚想改口,却意外的听到楼雁青的回答   “闲事莫理,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楼雁青向来行事周密,不该碰的事,万万是不会碰,“更何况,我从不主动为鬼面引荐任何人。”   “那么上次”秦卿平静低语。   他暗指一月前那次夜宴。   “那次是鬼面请我帮忙,我只是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罢了,也仅此一次下不人例。”楼雁青紫冠束发,眉目俊美,气态沉着且态度分明。   “虽然这些事我不太懂,不过宫中复杂,少沾染为妙。”秦卿低声地说完,便不再多言。   楼雁青示意秦卿坐到其身边。   秦卿配合地坐拢。   “坐我身上来。”楼雁青拍了拍自己的腿,拉过秦卿戴着柔滑手套的手,手指轻揉着秦卿的手。   秦卿的手背微麻,那种感觉正顺着手臂蔓延。   他依照楼雁青的吩咐,轻缓地下面跨坐在其身上,双手自然地放置在楼雁青的肩头,他已经习惯了与楼雁青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也没什么好回避的   反正他在楼雁青面前,也没什么可遮闭的,他甚至可以跟楼雁青谈一些更深入的问题。   “昨夜可有弄伤了,你这里疼不疼?”楼雁青隔着衣衫抚着秦卿的后腰下,那连日被楼雁青弄得微红肿的地方。   “嘶”秦卿抓住了楼雁青的手,并稍微拉开自己上衫的衣裳,将楼雁青的手带入其中。   楼雁青也顺势抚着秦卿的胸前,不再碰秦卿的腰身。   但很快   楼雁青便低下头,隔着秦卿的衣衫稍微用力地咬了秦卿一下:“刚才那些老头子,可都在暗地里看你,稍后他们必定会找人打听你。”   “你多心了。”   “是不是我多心了,你很快便会知晓,那些老头子玩弄小倌可有几手的,若是真找到你,你可要做好身受的准备。”楼雁青抬起头看着秦卿,并将手从秦卿衣衫内拿了出来,抓住秦卿胸口的衣衫,隔着衣衫继续揉玩。   秦卿虽是男人,可这几个月来,因为伺候客人,而变得不同以往,变得更容易有感觉。   “现下陆漠寒又不在,那些老头子又出得起银两,他们要来了若我再出面阻挠,恐怕会影响到我在东洲的生意。”楼雁青一只手稳住秦卿的腰,一只手抓紧了秦卿身前的衣衫,上下左右的磨蹭秦卿衣衫下柔滑皮肤。   “其实也无碍,他们若是真来了,便是我的客人,既是客人我便以礼相待。”秦卿轻声的细语,他平静的语气似徐徐春风般平和。   听了便只觉得舒心   只要不是楼雁青的友人,以及楼雁青身边关系密切的人,他都不会拒绝接待。   这也是避免事端的最好方法。   “我听友人说,你喜欢年纪大的老头子。”楼雁青的双手移至了秦卿的后腰,将秦卿扣拢至身前,双臂悄然的收紧,“老头子有何优胜之处?”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的气息,轻洒在他的下巴处,那轻若羽毛般的触感,轻轻痒痒的   “老头子有比年轻力壮的男子,更能让你舒服的法宝吗?”楼雁青一边语气不缓不急地询问秦卿,眸色如常反问秦卿,一边手指稍加用力地捏紧秦卿的腰间,仿佛在要求秦卿道出原因来。   “年纪大的客人,尚许不会因为我上了岁数而感到不快,至少不会像年轻客人那样,嫌弃我的面色难看。”秦卿平静的看着楼雁青。   “那可不一定,有些年纪大的客人,反倒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倌,没准到时你会吃更多的苦头。”楼雁青正色地回视着秦卿,两人的体温相互的传递着。   “那便只有听天由命了。”秦卿的视线顺着楼雁青双眸,缓慢地移至了楼雁青线条完美的嘴唇。   楼雁青看了秦卿片刻后,便若有所思地盯着秦卿的双眼,半晌后楼雁青才不着痕迹地眨了一下眼,收回了停留在秦卿脸上的视线。   “若你真的那么喜欢老头子,我倒是有不少的人选,大可给你介绍几桌,保准你往后生意绵绵不断。”楼雁青眼角流淌着邪王尊者之气,那至高无上的尊霸气焰,凌驾在一切平静的语气之上。   “多谢你美意,还是一切随缘便好,无需你如此费心为我张罗。”秦卿很识时务的低语,因马车的颠簸,他抓紧了楼雁青肩头的衣衫。   楼雁青肩头的衣衫,有许多繁复的珠片与配饰,华美而气派的衬托着他的商贵气态。   秦卿今日与楼雁青闲谈后,便没有再谈起关于其他客人的事。   而这段时间楼雁青时常带他出楼去,虽然他与楼雁青出去时总是蒙着面,但还是有人认出他,都知晓楼雁青待他很上心。   没过两日,秦卿在屋里歇息时,便被刚从外面回来的楼雁青给摇晃醒了。   秦卿睁开眼时,斜阳已归入了屋内,他眼底隐含疲惫,流光勾勒出眸底一抹润泽的色泽   “睡了一整日了,该起床了。”楼雁青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腰,将秦卿搂在怀中,一只手不慌不忙替秦卿整理发丝。   秦卿今日清晨才入睡,现下依旧残留着睡意,他靠在楼雁青身上,双手环放在楼雁青的腰间:“昨夜太过疲惫,我可否再多歇息片刻?”   他在征求楼雁青的意见。   楼雁青看了秦卿一眼,嗅着秦卿清爽的发香,虽是没有回答秦卿是否可以,但却任由秦卿如此靠着歇息。   当晚入夜后,秦卿梳洗完毕后,陪送楼雁青在院子里进食时,添喜被苏姑姑带了回来。   楼雁青难得的让苏姑姑将添喜带过一起坐,这使得秦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秦卿一直希望楼雁青能够不要那么排斥添喜。   添喜坐在秦卿与苏姑姑中间,苏姑姑也就简单地跟楼雁青客套了几句,便匆匆地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今日楼里很忙,苏姑姑无法照顾添喜才将其送回来,你不会介意吧?”   秦卿给楼雁青夹了菜,再为添喜夹了清淡的鸡肉。   添喜很规矩地坐着,双手放在桌上,没有即刻动筷,在看楼雁青的指示。   楼雁青见添喜没吃,便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过了片刻,秦卿也不动筷子了,直到此时楼雁青才勉为其难的给添喜夹了一只鸡腿。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吃饭。”楼雁青不痛不痒地催促两父子,随即便看到俩父子都拿起碗筷,听话的吃饭。   这种感觉,极有主导感。   “谢谢楼哥哥!”添喜脸上露出清甜的笑意,眼眉弯弯地笑得可甜了。   秦卿脸上也露出浅淡的笑意。   楼雁青则是移开视线,不看这一对父子,但是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其实也并不差,让他显得很像是一家之主。   吃完夜饭之后,秦卿先上楼去换掉昨夜用过的被褥,他将被褥拿了下来,可正准备拿去后院的换洗屋时,却看到添喜在院子里跟楼雁青说话。   楼雁青对添喜爱理不理的,正在院子里喝茶。   而添喜则是站在楼雁青身边,低声地问:“楼哥哥,你可会作画写字?”添喜笑眯眯地看楼雁青,衣着华美似粉雕娃娃。   楼雁青放下了茶杯,斜眼看添喜:“会又如何?”   添喜仿佛被楼雁青的眼神刺伤一般稍微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义父不是,我莫哥哥和慕哥哥,都有教我作画、写字”   添喜微低着头,拉着衣角捏了捏,跃然也微微下垂,似因楼雁青的疏离而感到受伤。   楼雁青听到添喜此言后,便沉默不语地盯着添喜看。   眼底的神情也变得略微玄妙   秦卿将被褥放下后,便将添喜叫到身边:“你不要吵楼哥哥歇息,阿爹带你回房睡觉。”他将添喜直接抱起。   “嗯。”添喜听话地点头,便闷嘟着脸让秦卿抱回了屋。   秦卿让添喜睡下后,才回到待客的厢房,此时楼雁青已坐在屋内等他,厢房内烛光昏暗,布置得典雅而气派。   而且   秦卿发现桌上还整齐地摆放了三份信件。   “桌上这三封信是他们让我转交给你的,他们自己不方便过来,也无法抽身让府上的伙计送来的。”楼雁青将三封不同花纹信封的信,递给了秦卿。   秦卿迟疑地,缓缓接过了信。   他识字不多,还是在慕鸿歌教添喜识字的时候,他在旁边跟着学了一些简单的。   陆漠寒给他的信,里面写了四个字再见,勿念。   慕鸿歌给他写的信,写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往后没有我的日子,愿你能找到更好的客人。   秦卿看完了两人写的信后,便拆开了第三封。   莫言之给他的信上,写着很长几段   我爹召我回东洲,再过不久我便要成亲了,我的夫人美貌如花,身家清白,我与她一见如故,更是两情相悦,曾经在你这有过的执着,那是因那里我还未遇见她。   现下我是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转折,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也愿你能祝福我与我夫人。   秦卿看完了三封信后,平静的将信件放置在桌上。   楼雁青拿过桌上的信件看了看,便平缓地替秦卿将信封烧掉了,在这个过程中,楼雁青都在看秦卿脸上的表情。   秦卿脸上表情不多,静静地看着那几封信焚然散尽。 第110章   这天夜里,秦卿整夜都未再提起这件事,楼雁青也更是没再提起其他三个人的名字。   不过秦卿伺候楼雁青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及体贴。   楼雁青也非常满意秦卿的表现,所以隔日便送了一件礼物给秦卿,当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秦卿面前时,秦卿也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礼物。   “多谢你送我礼物,你每次给我的打赏都很丰厚,这次还送我贵重之礼,若是被苏姑姑知晓了你送我厚礼,好必定会找我要银两的。”秦卿一边平静的跟楼雁青交谈,一边轻轻地打开了锦盒。   锦盒摆放着一套名贵的珍珠饰品,那每颗珍珠的外面都用镂空花纹黄金包裹着,镶嵌交错在一起极为精美。   那宽大的锦盒内,有项链、手镯、脚链以及发链,更一副脸帘,与一枚玉镶珍珠金丝裹绕出百花图案的戒指。   第一样饰品都做工精细,花纹都复合互相陪衬。   这珍珠配黄金的交串首饰,珠光圆滑而靓丽   “我已单独给过她银两了,你收我送的东西不必经过她,若是她敢找你要银两,你可直接告知我,我会派人好好‘伺候’她。”楼雁青意气风发地坐在桌前,那暗紫色的华美衣衫,金线勾勒的繁花浅影,纹理华美而气派。   “既然你已经向苏姑姑说清楚了,那便不必再劳烦了,苏姑姑也是明白人,必定会懂你的意思。”秦卿 的语气很平静,与楼雁青低声交谈间,他平缓地将视线转移到珍珠上   那些珍珠光滑饱满,大小也十分均匀,可见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秦卿伸手抚上那串珍珠项链,项链上其中有一颗尤其的醒目,那颗珍珠有龙眼那么大一颗,金色的花藤缠绕着,被镂空金丝的牡丹给吞包。   这是最突显的吊坠   “这套珍珠佩饰做工如此精细,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是根本无法做出来的,你送如此厚重的礼物给我,会不会太过贵重了?”秦卿语气平缓地反问楼雁青,重新看向楼雁青的同时,并轻缓地将锦盒合上。   楼雁青并未理睬秦卿此言,只是问了秦卿简短一句:“那你可喜欢?”他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语气更是随性。   秦卿思考了半晌,才轻缓地说了两个字:“喜欢。”   “我看你身上没一样像样的饰品,虽然衣着华美,可是配饰有时也会起到很大的点缀作用,你与我随行时,若能够引人瞩目也算是给我长脸。”楼雁青放下了茶杯,明确地看向秦卿。   “嗯。”   “这些饰品本来是我在半年前见到云飞鹤的画像之后,命人赶工特意为云飞鹤铸造的。”楼雁青将茶盖平缓地放在茶杯上,双眸却是留意秦卿脸上的表情。   秦卿微垂着眼,盯着茶盖看。   楼雁青继续不慌不忙地动了动唇:“哪知云飞鹤这般不知好歹,现下这些饰品便都转送给你。”他眸色幽幽地看着秦卿,说完便起身准备下楼去沐浴。   “且慢。”秦卿轻声地叫住了楼雁青。   楼雁青早有预料般地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回视着秦卿:“怎么?难不成在听闻这礼物本是送给云飞鹤的之后,便自尊作祟想将东西归还于我?”   秦卿眸色依旧平和,并轻缓地摇了头。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等等我,待我将东西存放好后,陪同你一起下楼,好伺候你入浴。”   楼雁青的眸底在此时隐隐多了令人难懂的沉敛神色,更似有似无地“嗯”应了秦卿一声,便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秦卿。   因为秦卿这个男人的回答,跟楼雁青料想之中有些出入。   秦卿将大锦盒存放在柜子里,并上锁保存好,随后便走近了楼雁青   “你怎知晓,我刚才起身是准备下楼去沐浴,而不是去做别的事?”楼雁青一边看着靠近的秦卿,一边语气平静地反问。   “因为你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沐浴,你的时间向来都很有规律。”秦卿在楼雁青身边停下脚步,语气也相对轻低。   他甚至刻楼雁青每日何时要做什么事,将楼雁青的习惯都记下。   他与楼雁青一起吃饭时,都时常留意着楼雁青喜欢吃什么食物,不喜欢吃什么食物,爱喝什么酒,诸如此类的事他都在暗暗的留意   秦卿与楼雁青相处这段时间,他也大致的知晓了,楼雁青平日里是日常很有规律的人,吃的穿的都是锦衣玉食,十分的讲究。   即便是这阵子住在他这里,也照样不含糊。   自从上次添喜跟楼雁青聊过天之后,楼雁青便给添喜请了一位教书先生,只是那位教书先生十分的特别,是一位双眸失明却是博学多才的年轻男子。   秦卿见到那位教书先生的时候,是一个雨雾朦胧的大雨天,那位教书先生独自一人撑着伞,拿着盲杖走进他的院子。   那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清肃得让秦卿也不竟对此人多加留意,没有繁琐修饰。   对方温文尔雅的跟他打了招呼,更是耐心的教添喜识字和作画,虽然此人眼睛看不见,但是教书、以及作画都出奇的好。   简直是世间难得的奇才,那一手字写得十分漂亮,那些盲画的山水画,都是惟妙惟肖的生动。   添喜对这位新来的教书先生,是敬仰是恭敬。   只要教书先生在添喜屋里,添喜必定会学到很多的东西,几日下来添喜便学了许多道德礼仪,以及各方面的学识。   现下添喜比以前更加的懂事,但秦卿也能看出添喜对那位教书先生的敬畏。   秦卿偶尔会路过书房看看添喜学得如何,他每次路过书房时,都会看到那位教书先生,非常耐心地指导添喜。   对方的声音很清澈,听上去不食人间烟火   转眼那位教书先生便来了七、八日了,可秦卿至今都不知晓对方的名字,由于那位教书先生是楼雁青请来的,秦卿也不好主动上前搭话。   毕竟他这个小倌的身份是摆脱不了的,为了避免闲言闲语,秦卿每次只是在对方来时,跟对方简单地打招呼。   每次对方离开时,秦卿都会看着那人离开院子才回屋   因为那位教书的先生是一位瞎子,若是在他院子里磕碰到, 他也不好向楼雁青交代。   而那位教书先生,除了过来教添喜之外,来时也会温和礼貌地跟秦卿打招呼,可除此之外便不会再单独跟秦卿多说其他。   这段时间,秦卿时常去苏姑姑那边,偶尔他要随楼雁青出去时,便会将添喜带到苏姑姑那边去。   所以难免也会听到一些花楼的姑娘们,私底下谈论外面的事情,当然今日也不例外   “你们可有听闻吗?莫言之要娶妻了,女方可是东洲的大美人呐,知情达理,又是书香之后,名门之秀,可般配了!”有姑娘站在后花园内,三五成群的轻笑言谈。   “我听闻东洲来的客人说,两人是湖上泛舟巧遇认识的,女方不慎落水了,莫公子英勇搭救。”说话的姑娘,脸上羡慕之情难以言表。   “可不是,你说这孤男寡女的在船上相处,暗生情愫那倒也是正常,不过你们可都得嘴巴紧一些,最好别让秦爷知晓。”有姑娘开口叮嘱其他人,而其他人也都非常配合地点头。   秦卿悄无声息地抱着添喜经过了走廊,由于走廊中的暗影很黑,加上距离很远,根本没人留意到他悄然经过此地。   添喜靠在秦卿的肩膀上,小声地问秦卿:“阿爹,我许久未见到义父了,义父这回可是真的不来了?”小脸上难免浮现失望。   “你义父未说不来,只是他最近太忙,无法抽空来看我们。”秦卿低声的安慰添喜,不想看到儿子失望的模样。   添喜也乖乖地点头:“也许某日义父不忙了,便会来找阿爹了。”   “还有,你慕哥哥可是说了若是他回来时,你若忘记了他教你的那些东西,那他往后便不再浪费心思教你了。”秦卿轻声的哄儿子,平静的目光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似水般的温和。   “嗯,我会记得。”添喜回答完后,便将头靠在秦卿的肩头。   只是,秦卿走到临近苏姑姑的院子前时,便听到有几位新来的小倌在侧院里闲聊   “你们说那秦卿究竟长什么模样啊?能将莫公子给迷得失了方向,不过所幸是别人现下找到真爱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倌,提到“秦卿”二字便是一脸的不屑。   “刚才我见到一位美人,我还以为他是秦卿,结果他告诉我,他姓‘云’名‘飞鹤’,他说秦卿长得特别难看,是他们楼里最老的小倌!”   “我也听云飞鹤那边的人说了,让我们别跟秦卿沾上关系,否则往后客人都会被秦卿给抢走。”有两位小倌提到了云飞鹤之后,里面便有其他小倌围了过去。   “哇,你们运气也太好了吧,刚来便见到云飞鹤,我早便听闻他的大名了,传闻他的容貌似天仙下凡!”有小倌滔滔不绝的开始赞扬云飞鹤。   “不知晓楼公子是被那秦卿施了什么法,给蒙蔽了心智,竟然那么对云飞鹤”那些小倌们刚到楼里,不懂楼里规矩,便肆无忌惮地谈论这些。   不过,很快。   便有护院过去呵斥那些小倌,然后教那些小倌规矩,不要背地里嚼舌根。   秦卿对于小倌那边的一些言论,他早便听习惯了,楼里其他小倌现下虽然不光明正大的说他的坏话,可是那些新来的小倌却不是   因为那些新来的小倌并未经历过莫言之为秦卿教训人之事,便不知晓那场面有多令人寒颤。   再是,有些新来的小倌,姿色的确是不错   秦卿抱着添喜从那些小倌身边经过时,那些护院都稍微地朝他点头,而他也有礼貌地、轻缓地点头回礼。   由于秦卿与添喜都戴着披风和连帽,根本没人看得清楚两人样子,可是从两上身上那华美得流光四溢的衣着还可以将其认出。   因为这楼里除了云飞鹤之外,没有小倌比秦卿衣着更华美。   众所周知,秦卿收养了一个孩子,只是秦卿近日才会总是将孩子带到苏姑姑这边来,让其帮忙照看孩子。   “你们看那个男人怀里抱着那孩子眼神真够凶狠的,跟会吃人的老虎似的!”   “就是!不知晓是谁教出来的!”那些小倌窃窃私语,声音里透着几分胆怯与紧张。   秦卿听闻此言,便平缓地看向添喜,他并未看到那些小倌所言的可怕眼神,而是看到添喜闷声不响地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阿爹,那些人好坏,总是骂阿爹。”添喜的双手抱着秦卿的肩膀,清甜的童声带着几分落寞。   秦卿轻抚了儿子的头,未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这些新来的小倌之中,有一位小倌衣着破烂,却始终一言不发地蹲在角落里,因为太过寒冷而卷曲着身体,脚上的布鞋也破破烂烂的。   秦卿走过那小倌身边时,那小倌沉默地盯着他的衣衫看   每年这个时候,楼里都会来一批小倌,这些小倌或是自愿,或是被抵债卖来的,当然每当这个时候,也有许多以前被送来的小倌被客人赎走。   这次进来的小倌,秦卿刚才也才大致看了一下,年纪都很轻,样貌也长得很清秀。   相信苏姑姑今年应该会很高兴。   “苏姑姑,刚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一位新来的小倌,他衣着单薄,全身都在发抖,加上今夜露寒,若是如此待下去必定会染病的。”秦卿将添喜交给苏姑姑时,便简单的跟苏姑姑随口提了一下。   “那我立马去看看。”苏姑姑这便抱着添喜准备去看看,可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叮嘱秦卿,“你今日出可要当心些,最近城里多了许多官兵,说是劫匪盛行。”   “我会小心的。”   秦卿出楼之后,便与楼雁青在一起,春夜的风吹拂着宽广的江面,秦卿站在偌大的鹰船上,吹着徐徐而来的夜风。   今夜秦卿不知要随楼雁青出来应酬,也便没有太过华美的装扮,但也不会给楼雁青丢脸。   楼雁青与关外来的丝绸货商交谈时,秦卿便在远处独自等候,可却就在此时,有几位西域的梵僧,正从秦卿身边走过   那些人的装扮很惹眼,那些人都手做佛祭,跟他行礼。   他也只好做祭回礼。   可他刚抬起头,便看到一抹亮色,自他眼前闪过,一抹碧绿色身影,慢悠悠地自他身旁经过   那无数珍珠玛瑙交错出的迷人流光,让人一时无法直视,对方头上佩戴着翡翠玉珠串联成的发盖,那珠帘顺着发丝垂至腰间   由于珠串长短不一,规律非常,显得轻盈而又精美   那一身华美的异族服饰上,绘制着琳琅满目的异族图腾,那露在衣衫下摆外的鞋头,也是形态怪异,可却充斥异域风情。   对方脸上还戴了一个极为精致,且具有异族图腾与梵印的精美面巾,那面巾掩盖住了那份的下半张脸,那发帘四溢的映衬得那人眸色青翠迷人   这位扮相华美的西域梵僧,在经过秦卿身边时,慢悠悠地瞥了秦卿一眼,这惊鸿一瞥让秦卿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随后,那位梵僧便站在不远处用梵语跟其他僧人交谈,交谈期间那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不期然相遇。   只是那人的眸色很深定,这使得秦卿反倒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秦卿离开了原地,绕到了另外一边。   那位梵僧体态英武且气势凌人,之前以经过他时,他甚至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与逼退感,让人不太敢接近。   从那人的装束来看,应是梵僧之中地位较高的。   楼雁青谈完事后,便走到秦卿的身边,让秦卿不再落单,更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些试图走近秦卿的公子爷和老板   原本在秦卿旁边徘徊的人,便都识趣的纷纷散开。   随后秦卿便都跟在楼雁青的身边   “前些日子你为添喜请的那位教书先生,很会教导添喜,不知你是从何处觅得的能才?”秦卿轻缓的询问楼雁青,夜风吹拂着他脸上的面纱,他青衫微扬,那轻纱外袍被长风拉起   “你说那个瞎子?”楼雁青漫不经心地反问,无语间看到秦卿因“瞎子”二字而微微皱起眉头,楼雁青沉定地看了秦卿片刻后,才平缓的回答了秦卿,“他是我在城外私塾找的。”   秦卿还想多问几句。   可是   却被几位走近的梵僧给打断   “这位施主,请恕我等冒昧,我师尊想请施主借一步说话。”一位普通梵僧开口礼貌的请秦卿到旁边去单独谈话。   秦卿看了眼站在远处那位正盯着他们这边看的青衣梵僧,那人也只看了他们这边短暂的一眼,便随性地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那一眼,仿佛充满了对楼雁青的不屑。   秦卿看向楼雁青,而楼雁青却直接对着那些梵僧说:“请你们师尊直接过来吧,有话快说,有屁便快些放。”他说得轻巧,眸色深暗,充斥着危险之色。   “师尊说了,若是施主不愿借一步说话也无碍,要是往后大祸临头可别怪我等未指点。”那些梵僧说罢便离开了。   楼雁青眸色渐变,满是不悦。   “你无需生气,只是小事。”秦卿低声劝解楼雁青,便匆匆看向那位衣着华美的梵僧。   那人已与其他梵僧一同离去   楼雁青仿佛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领着秦卿到船舱内入席。   此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席间 第111章   金红交错的战袍,威武而气派,那肩头的金饰更是繁琐细链交错,在烛光之下闪着耀眼的金光,那人脸上那鬼头面具凶神恶煞之极。   是鬼面将军   其他人见到鬼面之后,也都纷纷站起身迎接。   “诸位请坐,不必如此客气。”鬼面那面具下的声音朦胧,可轻笑声却是如此的清晰。   众人听到将军的笑声,也都放松了下来。   “今夜鬼面将军肯赏脸来,老夫真是深感荣幸,来来来,老夫先敬鬼面将军一杯!”城东专门与关外人士做生意的王老爷站起身,主动的敬请鬼面将军。   这位王老爷便是邀请今夜各路货商前来小聚的人,今日王老爷请了不少的关外的商人前来,与本地的商人协谈关内外的商货往来。   左边坐的十几桌都是西洲的本地商人,而右边坐的十几桌都是关外的人士   席间无论是关外人士,还是西洲人士,那些商户多少都有女伴随行,但也有一些年轻的富家公子是独身而来。   “王老爷,你客气了,今次你邀请关外人士与西洲人士同协同利,互相商议推助共计,乃是西洲商源之福。”鬼面气魄不减,英武不凡地举杯共敬在场的其他人。   其他商人也都纷纷站起身,包括其他异族人士也都站起身,响应鬼面将军忠厚一敬。   “鬼面兄说得是,王老爷这次肯为我们引荐外族商人,的确是有助于我们往后双方的货源往来。”楼雁青也难得地敬了王老爷一杯酒。   毕竟王老爷常年在关外做生意,多少也算是前辈。   楼雁青华美紫衫在人群中极为显眼,那肩头流玉镶嵌的光滑玉片,以及身上佩戴价值不菲的玉饰,紫玉溢光流连发冠,更是精美绝伦   “楼兄可要多向王老爷请教请教,让他多教教你从商之道,王老爷常年在关外与关外盟交甚好。”鬼面放下酒杯,叮嘱好友多向王老爷多讨教。   楼雁青也难得虚心的,面带深蕴笑意地看向王老爷:“鬼面兄说得,往后我在关外的生意,还得靠王老爷多帮忙多搭搭桥。”   “哪里哪里,两位都太客气了!楼少乃是西洲最大货商,老夫往后在西洲还得靠楼少多关照。”王老爷开始感慨江山代有有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几人寒暄客套一番之后。   众人便纷纷的重新入座,而王老爷则是笑吟吟地看着秦卿,然后在楼雁青面前赞美了秦卿几句。   “人要是再年轻几十岁,秦卿可就跑不掉了。”王老爷打趣的一言,便引来诸多的笑声。   秦卿礼貌而得体的回答:“王老爷过奖了,秦卿何德何能。”   “王老爷赏识你,那是瞧得起你,你也无需如此谦虚。”楼雁青伸手揽过了秦卿的腰,在众人面前靠秦卿脸庞低语。   秦卿轻垂下眼帘,随后便轻缓地点头。   鬼面坐在秦卿对面,那乌黑的面具,鬼瞳硕大,獠牙狰狞,可衣袍华美金红交错的盔甲,似是战王般英姿飒爽。   “楼兄说得对,秦卿你也不谦虚,在场怕是诸多人心里都暗自羡慕着楼兄。”鬼面眸色平定的注视着秦卿,嗓音清亮的言谈轻笑。   只是,面具下付出的声音始终是朦胧不清   “鬼面将军是否也有所心动?”王老爷亲自给鬼面将军倒了一杯烈酒,便笑脸盈盈的表示,“若是鬼面将军也喜好这一口,那老夫愿给鬼面将军引荐几位。”   “王老爷,你便不必为此操心了,鬼面兄身边美人无数,更不好此道。”楼雁青跟王老爷喝了几酹,更谈了谈关于关外走货之事。   先前楼雁青跟几位关外的人士谈得差不多了,不过若是有王老爷牵线那更是事半功倍。   王老爷也给面子与楼雁青互利合作。   “鬼面将军,可否赏脸随我去关外人士那几桌走一遭,顺道我想为你引荐几位关外的梵僧。”王老爷恭敬地请鬼面离座,点头哈腰为鬼面引路。   楼雁青揽着秦卿的腰,将秦卿拉拢至身边。   秦卿为其斟酒。   “你今夜喝了不少,少喝一些。”秦卿面纱下传出平静而朦胧嗓音,那眸色在烛光下平和非常。   秦卿坐在席间,素美清静衣袍,更是惹眼。   “嗯。”楼雁青难得缓慢地应了声,甚至将手里的杯子放下。   秦卿略微意外地看向楼雁青,发现楼雁青正眸色沉稳地回视他,他转而为楼雁青夹了一些合口味的菜色   “我在外面应酬,是从来不吃东西的。”楼雁青缓慢地拿好筷子,微垂着眼,在碗边不着痕迹对齐筷头,给秦卿夹了菜。   不仅仅是秦卿,就连在场其他人,见到楼雁青此举都愣住了。   楼雁青竟然给秦卿夹菜   “我自己来便是,你被人伺候惯了,这种事不该你来做。”秦卿只用楼雁青能听到的声音与其交谈,但却很赏脸的吃了楼雁青给他夹的山珍。   那山珍味道极佳入口鲜美,细嚼汤汁饱满。   “我知晓你喜欢素食。”楼雁青侧着头,脸部线条无可挑剔的完美,他静静地看着秦卿,那视线让秦卿难以回避。   当然,秦卿也不会、也不想回避。   “我不喜太油腻食物,以前我还是小厮的时候,都吃不上荤的。”秦卿低若无声的回答,那气息透过面纱喷洒在楼雁青的脸颊上。   那触感似轻羽般   此时。   远处那些关外人士都在跟鬼面喝酒,那王老爷则在介绍那些梵僧跟鬼面互相认识,鬼面拱手行礼对其友善相待,那位衣着华美的梵僧也做佛手回礼。   “我这是在看何处?”楼雁青明知故问地反问秦卿,眸色却是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波动。   秦卿收回了视线,如实的告知:“那位梵僧所言   ”   “我只相信人定胜天,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楼雁青不着痕迹地打断了秦卿,并在桌下自然地拉过秦卿的手,将秦卿的手握在手心。   秦卿任由楼雁青握着。   楼雁青是在撇子,所以右手拉着秦卿左手。   秦卿也顺理成章的稍稍握紧了楼雁青的手,楼雁青的手心传递而来的温暖,让秦卿觉得安定又温和,这让他多看了楼雁青几眼。   “看我做什么?”楼雁青没看秦卿,可此言却是在问秦卿。   秦卿收回了视线,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楼雁青:“你最近待我比以往更好。”他语气轻缓的低语。   “我以往待你不好吗?”楼雁青要应酬那些过来敬酒的商户,还要抽空询问秦卿。   两人谈话间,视线虽未相遇,可是秦卿却始终都在看楼雁青。   由于楼雁青要回敬一些关外的人,也难得地站起身,算是给关外人的面子。   “早便听闻楼公子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我等此次前来西洲可算没白来!”那些关外的商人,对楼雁青很尊敬。   因为楼雁青手上货源多,关外的人想要引进西洲的各种货物,找楼雁青比王老爷更好。   秦卿并未打扰楼雁青跟那些关外商人谈话,那些人粗犷嗓门又大,好几次将酒水不小心洒在秦卿衣衫上   “你们怎能如此不小心,酒都洒在别人身上还浑然不知。”旁边货商起身提醒那些关外商人。   “无妨,这只是小事,诸位不必如此担忧。”秦卿平静地站起身,客气的言语不得罪任何一方,及时的化解了场面的尴尬。   楼雁青喝完酒后,便笑吟吟地放下酒杯,眉宇间霸气不减:“秦卿说得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说得轻松无比,但语气忽高忽低,听似无所谓,却隐含着一些不难读懂意蕴。   双方的人都看到楼雁青牵头秦卿的手   如此一来,楼雁青并未怪罪在场的人,也是给足了场里其他人面子,但也不得罪帮忙说话的那些商户,恰到好处也不让关外的人难看。   场面没有丝毫的硝烟,一片和气生财的景象,众人又开始攀谈、敬酒、结交   楼雁青暗中捏了捏秦卿的手,在众人谈笑间,侧眸看向秦卿,只是眼角隐含了几分笑意。   这晚,西洲与关外商人之间的盟交宴船,楼雁青很赏脸的留到了最后,鬼面以及那位装扮华美的梵僧,还有王老爷都没提前离席。   一行人在西洲渡口下船时,已是深夜了。   秦卿始终都跟随在楼雁青身旁,有四辆马车停靠在渡口,三辆豪华气派,一辆较为普通   王老爷喝醉了被人先行扶走,嘴里还是“喝喝喝”的吆喝着。   那辆较为普通的马车载着王老爷离去之后,秦卿也先上了楼雁青的马车,安静的等候楼雁青,但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车下三人谈话声。   “楼兄,今夜时间不早了,不妨碍你回府歇息。”鬼面将军站在渡口的岸边,长风吹起那金红交错且图案繁复的华美披风。   “你今夜也诸多劳累,处理的事务也多,可别被某些人的胡言乱语给蒙蔽了。”楼雁青意味深长地看了西域梵僧一眼,再暗示般地提醒鬼面。   “楼施主说得极是,鬼面将军可别被某些人的言辞给蒙蔽了。”西域梵僧轻笑言之,语气里更是透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这句话,听似在附和楼雁青,又似在借用此言反驳楼雁青。   夜幕下。   三人的眸色都渐变深浓。   楼雁青未再多言,直接坐上马车,并冷声吩咐车夫驾车。   秦卿拉着车帘看着外面,却正好看到那西域梵僧跟鬼面都在看这边,秦卿的视线先后对上两人的视线   那西域梵僧深定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动神色地移开了视线,跟鬼面说了两句,便坐上另一辆镶嵌着各种猛兽图案的马车   而秦卿此刻的视线,再度与鬼面的视线相遇,这次秦卿先移开了眼,但却隐约听到鬼面似有似无的沉沉笑声。   车帘刚放下,秦卿还未来得及看向楼雁青,便感觉到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楼雁青抱在了怀里。   “我以前待你不好吗?”楼雁青靠在秦卿耳边,问了秦卿之前还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秦卿暂且未回答。   不知为何楼雁青为何要如此问。   沉默半晌后,秦卿才回答:“还不错。”   “刚才你在看什么?”楼雁青反搂着秦卿,靠在秦卿的脸颊问,“看那位梵僧,还是在看鬼面?”他提醒秦卿,有他在身边时,可别乱看。   “我刚才只是在看你们谈话,没有单独看谁。”秦卿也如实回答,他并非单独在看谁。   楼雁青稍微收紧了双臂,搂紧了秦卿。   最后   还在秦卿的脸颊上,似有似无地亲了一下。   “等 你懂我的时候,你便知晓,我到底待你怎么样。”楼雁青的目光从秦卿的侧脸上移开了,将头平缓地埋在了秦卿的颈间。   秦卿沉默不语地感觉着楼雁青那温热的气息,以及那唇上温热的温度。   很快   外面马车却猛然的颠簸了一下,秦卿整个人都往旁边歪倒,若非楼雁青稳住身型抱紧了他,他必定会狠狠的摔一跤。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从外面传来,更有一阵张狂笑声破空而来。   “看来今日咱们兄弟要发大财了,这马车如此的气派!车里的人给我听着,若是想过去就放下银两!”外面传来汉子的粗狂的吼声。   楼雁青拉开车帘的瞬间,外面的两位车夫被那些持刀马贼给捅杀。   那惨叫声让楼雁青立马放下了车帘,为秦卿挡住了那些画面。   楼雁青皱起眉头,侧过头压低嗓音严肃的命令秦卿:“把披风的帽子戴好,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声。”   秦卿也依照吩咐照办。   从刚才车帘撩起的那一瞬间,秦卿便看到外面围了许多马贼。   “老大这车是楼府的,里面坐的必定是楼府那货商,干脆抓回去,咱们再找楼府的人狠狠敲一笔。”马贼拉马长啸,提着长刀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楼雁青出了马车,在车夫位置上坐定,便捡了地上的马鞍,更面不改色地看向那些马贼:“各位若是今日放我过去,待我抵达楼府之后,我必定会请表兄楼雁青给予诸位打赏,我远道而来长路奔波,车上银两早已用完。”   那些马贼面面相关,随后放声大笑。   完全不相信楼雁青   “看你打扮如此奢侈,穿金戴银的哪会没银两,再说我兄弟几个,怎么瞧都觉得你就是那楼雁青,你还扯什么表兄!”   “你可别把咱们当傻子!”   车外传来马贼的笑声,还有马蹄踢踏的声音,却没有楼雁青的声音。   但是,就在秦卿想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楼雁青的笑声,楼雁青的笑声响起时,那些马贼都不笑了。   “若我当真是你们所说的楼雁青,你们要是真将我抓回去,楼府没人能做得了主,更不会有人敢拿银子给你们。”楼雁青止住了笑声,眸色沉沉地盯着那群蒙面马贼。   那些马贼纷纷对望,议论纷纷。   “我那位表兄楼雁青,跟我长得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你们要真抓了我,他也不一定会拿银两救我。”楼雁青一边言辞惋惜的感叹,一边平静地巡看那些马贼。   最后,他还慢悠悠地强调了一句   “说不定他还会找慕府的人来抓你们。”   楼雁青手里拿着马鞍,轻轻地晃动着,眸色深定地看着那些马贼,而那些马贼是听到“慕府”二字后, ,便都变得胆怯。   “今日算你走运!若是下回被我们碰上,你可就没如此好命,哼!兄弟们我们走!”马贼的头头拉着高大的马匹,调头往后山奔离。   这些人便是近日在城外劫高货与百姓钱财的劫匪。   那些人听到慕府的名号自然是畏惧。   若是慕府干预此事,马贼便等于自行惹祸上身,不过那些马贼们可不知晓,惹上楼雁青也同样的麻烦。   秦卿被楼雁青亲自驾车安然送回花楼后,却未跟秦卿一同下车。   “你今夜不在此地留宿?”秦卿站在车下问楼雁青。   楼雁青泰然地拉着缰绳,目视着前方,若有所思的回答:“我现下要去趟慕府,有要事要处理,你不必等我了。”   秦卿目送楼雁青驾着马车争奔而去后,才缓缓地入了花楼。   据他所知,楼雁青根本没有表亲,这次楼雁青带他智取脱险,也算是有惊无险。   之后几日楼雁青都没来,不过秦卿也听说了,那晚那帮马贼被官府的人全部剿灭,是楼雁青去通知的慕府的人。   那晚更是在那帮马贼私藏赃物的地方,发现了大量被劫掠的货物,这次楼雁青也算是帮了官府一个大忙。   那座是慕鸿歌亲自带人去处理的此事。   然而,也就是那夜,秦卿回到花楼时,他的院子里有被人捣乱的迹象,他的厢房内也明显被人翻腾过,他从苏姑姑那里知晓,是新来的小倌见他衣着华美,便起了歹窃之心。   那小倌已被护院给活活打死,给扔去了乱葬岗掩埋了。   只是秦卿柜子里丢了一样东西,楼雁青送给他的龙眼珍珠不见了,可那锦盒还是完好的摆放在柜子里,其他东西虽然乱,可却未失窃。   一套珍珠饰品,唯独丢了那枚龙眼珍珠。 第112章   衣柜的锁都被人撬烂了。   秦卿为此还特意去了一趟乱葬岗,请人将那刚埋的小倌挖出来,偷他东西的小倌,正是他让苏姑姑给其衣衫的那位。   那夜,他没能找到丢失的物品。   为此苏姑姑还特意单独找到秦卿,叮嘱了秦卿,让秦卿以后少跟那些小倌说话。   “你见他可怜待他好,他倒不一定会诚心待你,你在花楼待了那么久,也见得够多的了。”苏姑姑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瓷桌前跟秦卿小聊,桌上摆满了一些糕点与茶器。   “我没跟那位偷东西的小倌交谈过,平日里也不会跟其他小倌打交道,那小倌能找到我所住的院子,怕也是巧合。”秦卿坐在苏姑姑的院子里喝茶,夕阳染红了天边,色光也渲染着秦卿华美衣袍。   苏姑姑放下了茶杯,拿手绢压了压侧脸的粉,笑吟吟地看秦卿:“最近楼公子给我们楼里的胭脂水粉,可上等得很,你若跟他再好些,往后花楼也跟着你沾光。”   秦卿点点头,浅浅的饮茶。   “前阵子有几位东洲的权贵来点你,可楼公子出了三倍的价钱,让我替你拦下那些老头子,他这回可是有心了。”苏姑姑给秦卿倒了一杯茶,随后还将糕点都摆放在秦卿的身前。   秦卿也没吃糕点,听闻此言后,脸上没太多表情。   可是苏姑姑却告诉他,楼雁青不但替秦卿拦了那些东洲的老头,还为此事而亏了东洲的生意,要想再谈东洲的生意可难了。   前阵子陆漠寒在东洲的生意,被楼雁青给搅合了,那里楼雁青还拉拢了一些那边的商户,趁着陆漠寒不在东洲,而重新将商路铺好   可是,这次又为了秦卿而得罪了在东洲颇有权贵的几位老头子,导致那几位老头子颜面无光。   再加上陆漠寒那边也不会吃哑巴亏,现下东洲那边的商贩联手对付楼雁青,使得楼雁青在东洲之前谈好的那些生意,全部都被搁置了,边准备下月开张的几面新铺子都已转出。   楼雁青的损失很严重。   现下楼雁青已不打算在东洲生意,而转投关外那边。   秦卿听完之后,也未作任何表述,但他知晓苏姑姑口中的“东洲权贵”,就是上次请楼雁青帮忙引荐鬼面的那几位老头子。   这还相信被楼雁青说中了,那些老头子真来找他了   只是,楼雁青并未像当初说的那样坐视不理。   “苏姑姑,添喜最近夜里都在你这边,他可有给你添麻烦?”秦卿收起了多余的思绪,平稳地坐在苏姑姑的对面,面纱覆盖地询问苏姑姑。   “添喜在我这里很听话,对了,你失窃的东西可有找回?”苏姑姑知晓秦卿丢了楼公子给的贵重物品,更是千叮万嘱让秦卿千万别将此事告知楼雁青。   秦卿平静的摇头。   “那么贵重的东西,怕是找不回来了。”   “过几日我去给你做一个假的先戴着,往后若找回来便换回真物。”苏姑姑替秦卿想了一个权宜之计。   可秦卿婉拒了。   “我不想欺骗楼公子,东西丢了虽然可惜,但我们也不该隐瞒,更不应做假蒙蔽。”   若是做假之事被楼雁青知晓,那么比丢了东西,更加的严重。   欺骗,是不可原谅的。   苏姑姑也顺着秦卿的意思,自从前几日有小倌被打死之后,苏姑姑将新来的小倌都关了起来。   特意派了几位护院去搜身,更关押着教那些小倌懂规矩。   之后半个多月下来,新来的小倌也都不敢再背地里嚼舌根,苏姑姑还抽空让秦卿过去一趟,巡看了看那些小倌。   那些小倌也学了一些规矩,都恭敬的叫他“秦爷”,还都逐个排队给他敬茶、赔礼。   当然,这些都是苏姑姑要秦卿做给其他人看的,这样可以给秦卿减少麻烦,让花楼的小倌都规矩些,更给足了楼雁青面子。   秦卿喝了那些茶后,花楼里懂规矩的人便更多了。   他向来不跟其他小倌一起,并非他特立独行,只是为了避免麻烦。   新来的小倌教好之后,之前私底下放话出来说秦卿“抢客”的小倌,被苏姑姑给找了出来,又是云飞鹤那边的人。   最近那位小倌被苏姑姑卖给了一位有特别嗜好的客人,据说那客人特别难伺候,被买去的小倌都活不过一个月。   秦卿知晓苏姑姑做这些,都是因为苏姑姑不想、也不敢得罪楼雁青。   这一月来,在楼里谈论莫言之成亲之事的人,也渐渐地少了,更多的人都喜欢谈论楼雁青为了秦卿跟陆漠寒彻底决裂之事。   陆漠寒在东洲的生意保住了,可是同样在西洲的生意也别想再做。   甚至弄得西洲府邸都保不住,楼雁青想办法收了陆漠寒在西洲老宅,此事更是惊动到了两家的长辈那里。   陆老爷被气病了   这陆漠寒与楼雁青,斗得比上次更厉害,原本是暗斗,可这其中牵涉到无数商户利益,更是关系到东洲与西洲的商脉货源。   这让人想不知晓都难。   此事,众人又归功到秦卿的身上,更为秦卿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秦卿深居的花楼内,也便不知晓现下整个西洲城内,都在谈论他与楼雁青这一段天赐良缘,更有说书的人,将两人之间的流传之事口口相传。   这是一段令人为之羡慕,不分身份地位,更跨越年龄的,独一无二的断袖分桃之爱。   加上西洲许多商户在船宴那时都见过秦卿,也对秦卿赞不绝口,都觉得楼雁青对秦卿如此好,也是理所当然的正常。   由于西洲的人,大部分都知晓秦卿有四位恩客,可秦卿出下与楼雁青更为亲密之事,更是被人所津津乐道。   其实这也不怪城里人喜欢谈论这些,权贵之家与帝王之家的事本就是百姓茶余饭后闲谈的消遣。   外面的人都觉得秦卿被人争抢是理所当然,更在继续神话秦卿   关于莫言之成亲的事,在那些客人看来,其实不足为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但谁说成了亲就不可逛花楼的?   来花楼的客人,十位之中有半数都有家室子女的。   初三夜里,乌云掩月,夜风渐起   秦卿刚闲来无事打扫完院落,便看到苏姑姑来了,秦卿正穿着单衣,一身清素地站在外面修剪着花草,灌溉花木。   “流言蜚语诸多,止得了一人口,止不住万人口,苏姑姑还是别浪费心思了。”秦卿让苏姑姑别再为其他事烦心。   “我怎不能烦恼,现下外面风言风语,整个西洲在传莫言之要成亲。”苏姑姑脸色难看地看着秦卿,见秦卿毫不着急,她可急了。   “那是莫府的事,与我们无关。”   “莫公子可从未跟我说过不来找你,他离开那日还跟我说了过些日子会来接你。”苏姑姑面色欠佳的回忆着,并将实情告知秦卿。   “世事难料,也许他改变主意了。”秦卿修剪花草的动作止住了。   “有些话,我不知晓该不该跟你说,这阵子其他三位都很忙,你可别以为他们不来了。”苏姑姑将近来一些秦卿不知晓的事,都详细地说了一些。   秦卿从苏姑姑口中知晓   “前阵子慕公子因为要抓那些马贼,在部署局势,前几日都放皇榜了,那些马贼一个月前抓了鬼面将军府里的人,所以官府那边也非常重视”   “陆公子在处理东洲生意的事,自然是来不了,还有陆老爷近日病重,他也走不开。”   “至于莫公子成亲的事,这我也不好定夺,可他们并未跟我说过不会再来,这其中必定有其他原因,你也别太过消极!”苏姑姑将秦卿手里的手瓢拿走,将修理花叶的剪刀也拿走。   秦卿身上披着青衣,夜雾朦胧之中,自然垂在脸颊旁的几缕发丝被夜风浮动。   可是,秦卿并未将那三封信的事告诉苏姑姑。   “苏姑姑我并未消极,此事大致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秦卿轻缓的低语,并请苏姑姑早些去前楼招呼客人,别耽误了做生意。   “你心里是真清楚,还是假清楚?莫公子成婚之事虽是千真万确,可楼里那些人口口言传的,却都是被人杜撰过的,不可相信啊!”苏姑姑不安地叹着气,让秦卿自行衡量轻重。   秦卿知晓苏姑姑为何如此在意其他三位客人,就连苏姑姑都看得出那三位都待秦卿很好,好得连老鸨都替其说话。   “我这回可是多嘴了,可我只是想让你知晓,有些不该错过的,就别再错过了。”   “多谢苏姑姑提点。”   苏姑姑知晓楼雁青为了秦卿,经添喜请了一位教书先生,最近那位教书先生都是夜里来,所以苏姑姑也没在此地多做逗留。   秦卿见苏姑姑走后,才转眼看向旁边繁花盛开的满园牡丹。   夜风中,不知是谁,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秦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坐在百花齐放的院落间,那清风吹起飞花漫舞的朦胧细雨间,他眸色渐乱的缓缓垂下了眼。   他身上飘洒的细雨,渐渐的湿润了他的衣衫,但陷入深思的男人却是浑然不知。   朦胧的雨雾之中,雾气渐渐的浓郁,回廊上的灯笼流水线越发的昏暗,似幽幽风起纱舞般迷离。   院落中四溢的芬芳,似雾气般吹不散,更是酿人心扉般宜人。   最近,那位教书先生白天都不能来教添喜读书,都是深夜才有空过来受教。   秦卿每日深夜都会在院子里等候教书先生的到来。   这边院子入夜之后,回廊上的灯笼烛光很加上近日下雨路滑,他担心那眼睛不方便的教书先生会不慎滑倒。   深雾朦胧的茫茫细雨之中,秦卿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来人是一位身着清肃白衣的年轻人,那洁白无瑕的白袍出尘不染般白净,那毫无点缀以及佩饰的一身干净得让人无可挑剔。   仿佛迎面而来是一阵清风携雨淡淡清新   那人手里杵着一根手杖,眼睛用一块白色的锦布蒙住的,看上去很精致,那锦布上的花纹精细,边缘用银线勾勒出绝美的图案。   整个人全身上下,那蒙眼之物也成为点睛之笔。   秦卿立刻便认出,此人便是教书先生,这位教书先生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秦卿每日都能见到此人,对其也稍有了解。   虽然教书先生不会与他交谈过多,可言谈之间都很温柔。   温文尔雅,又面貌英俊,教添喜又很有耐心,可就是眼睛看不见。   秦卿站起身走近了一身白衣的青年,他主动地接过对方手里的油纸伞:“夫子,我帮你拿伞,你小心,今夜雾重前面路很滑。”   他语气轻缓,似夜风般慢慢指过耳畔。   油纸伞是收又叠好的,伞身上的雨水湿润了秦卿的手心。   教书先生拉着油纸伞的另一头没有放手,脸上却浮现出了几丝笑意:“我自己拿即可,有劳你拉着另一端,为我引路便是。”   那嗓音相当的温和,让人听了心神一阵迷晃。   “那你留神些,前面有水坑。”秦卿拉着油纸伞的另一端,领着那教书先生往前走。   如此的距离,如此的方式,也相对礼貌。   “谢谢。”年轻的教书先生,简单的道谢之后,隐隐约约的加了两个字:“卿卿”   那悦耳,低缓而温柔的嗓音,瞬间贯穿了秦卿的隔膜   卿卿?   秦卿本能地看向眼前英俊的年轻男子,对方英俊的侧脸当即便闯入他的眼帘。   只是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依旧是保持着温和流露的温文气质。   “我与夫子并非太熟,请夫子别如此称呼我,叫我秦卿便是。”秦卿轻缓地收回了视线,语气平缓的低语,并领着对方走过回廊转角。   教书先生脸上露出了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嗓音认真且温柔地问秦卿:“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秦卿安静地看了对方一眼,才低声的回答:“也许是我听错了,夫子莫要见怪。”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   回廊上雾气很重,回廊外雨势在此时也渐渐的变大。   秦卿带领着教书先生入了屋子后,便礼貌地请其坐定,他则是替教书先生将油纸伞收起,去为教书先生倒了一杯茶。   “夫子请用茶,今日久见夫子不来,我之前便让添喜先睡了,我这便去将他叫醒。”秦卿衣衫湿润地站在教书先生面前,将茶杯平稳地递到了教书先生的手边。   教书先生摸到茶杯时,也同时摸到秦卿微凉的手:“你的手好凉。” 第113章   “没事。”秦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秦卿刚想上楼去叫添喜,可是教书先生却在此时,温和地开口道:“等添喜多睡一会也无妨,不必如此着急叫醒他。”   “那我陪夫子坐一会儿。”秦卿在教书先生身旁坐下,他身上的衣衫略微湿润,由于之前淋过雨,部分衣衫都贴在身上。   所幸对方是瞎子,看不见。   否则秦卿必定会很尴尬。   “最近夫子的私塾可是忙,近日你都是深夜过来,这夜里出入花楼可会对夫子造成不良影响?”秦卿也知晓教书先生都很注重声誉,要教书先生深夜来造访为添喜受教。   是在耽误教书先生休息。   “何时过来其实都一样,更何况清者自清,你也无需多虑。”教书先生脸上笑意未减,那精致的五官拼凑在一起,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你若是最近实在太忙,可待有空的时候再来,你深夜过来要是在路上出了事,我也不好担待。”秦卿的目光停留在桌上跳动的烛火上,他眸色被微撩的烛光映衬出一片柔光。   秦卿的脸颊上、发丝上、指尖、鼻尖都有水迹滑落。   “楼公子有为我安排了马车,负责接送我往返私塾与花楼之间,你不必担心我在路上会遇到危险。”教书先生唇角笑意不散,温和儒雅的气质,散透着淡淡风华。   秦卿听到“楼公子”三个字,便回过神来。   “还是楼公子设想周全,既然他都安排好了,那我也的确该放心了。”秦卿的睫毛轻缓地眨动,唇边也露出了浅浅的笑。   那是令人舒心的笑容。   “楼公子让我转告你,他说,他近来都在处理关于鬼面将军的一些事,所以暂时没来‘疼爱你’。”教书先生语气温和的轻声道,那磁性悦耳的嗓音,没有丝毫的亵渎之意。   只是平静而委婉的转述   虽然对方看不见,可秦卿还是因此言,而感觉尴尬的脸红了。   秦卿眼下的红晕很淡,淡得几乎看不见,但仔细看,还是不难看出   楼雁青竟然让教书先生转告他这种事。   秦卿脑海里闪过楼雁青得逞后得意轻笑的模样,他如坐针毡地看了教书先生几眼,便找了一个借口上楼去换衣衫。   厢房内,烛光昏暗,秦卿眼下泛红地微垂着眼,站在流金闪亮的金丝床帘前。   虚掩的床榻上,放置了两件干净的素色衣袍,秦卿身上湿润的衣袍掉落在脚边   朦胧的光影之中,秦卿的肤色被烛火的光芒渗融一般迷人,那淡蜜色的皮肤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湿润,光影将他的背部线条勾勒得加倍分明。   他拿过床边放置的布巾,擦去了身上的温意,可是正当他放下布巾,准备穿衣衫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撩开了,他披散在身后的发丝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他的后腰。   “是谁?!”   秦卿不安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可是,当他看清楚身后的人时   他缓慢的连退好几步,背部抵靠着身后的床栏上,并眸色混乱地盯着眼前一身出尘不染的年轻人。   “你”   秦卿尴尬的欲言又止,那幽暗的烛火之中,他眸底的神情不明的悄然变换。   “我似乎走错了厢房,我见你迟迟未下来,便自己上来了,刚才多有得罪。”教书先生平缓地收回手,微微地侧开头,似也在回避这份尴尬。   “夫子走路为何没有声音?”秦卿心绪微乱地捏着手里的衣衫,他抬起眼便看见对方那英挺而迷人的侧脸。   教书先生沉默了片刻,唇角浮现了几丝笑意:“我担心吵醒添喜睡觉,而且我并非无声音,尚许是你在想别的事情,才没听到我叫你。”   他的嗓音是那么的温柔,笑容是那么的令人憧憬   让人根本无法怀疑他的言辞。   “那么,请夫子先到桌前去小坐片刻,待我穿好衣衫便去叫添喜过来。”秦卿轻缓地微垂下眼,低缓地对其言道。   教书先生似有似无地点头。   秦卿在穿衣衫的时候,那教书先生便面朝着他坐着,虽然两人之间一段距离,但秦卿却萌生一股错觉,仿佛对方就坐在他的身前   若非教书先生是一个瞎子,他甚至觉得对方正在正在看他穿衣衫。   秦卿甩掉这奇怪想法。   但是,他腰间那被教书先生碰过的地方,却在此刻发酵般的隐隐发热,那微烫的感觉直接拨乱了秦卿的心绪。   屋内很安静。   秦卿穿衣衫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的清晰,所以他只好将动作放到了最轻。   由于他的皮肤太滑,导致穿上身还没来得及系好的衣衫,好几次自肩头顺着手臂滑落,就连他还未系好的裤子都缓缓地滑落到脚跟处。   他越是着急想要穿好,便越是穿不好。   只怪他,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炙热得似烈火一般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点燃一般,似魔障般的一直缠绕着他   可是,厢房内除了正面对着他的教书先生,并没有其他人。   但对方是瞎子,怎么可能会在看着他呢?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时不时地看向那位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始终都面朝着秦卿,手里的盲杖杵在身前,安静地坐在桌前等待着,柔和的烛光映衬得其脸部轮廓更是温和   对方唇角还隐隐噙含的笑意。   秦卿一时走神的忘记了继续穿衣,但很快,他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背对着教书先生将身上松散的衣衫系好。   待秦卿穿好衣衫,便重新平缓地走近了教书先生:“让夫子久等了,我这便去将添喜叫醒。”   秦卿在经过教书先生的身边时,手腕被教书先生给抓住了,对方的力道很轻,也可以说温柔。   当即   秦卿便止住脚步,不动了。   因为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手腕麻麻的,再加上对方已站起身,正平缓的似清露般靠近他   “夫子,请不要再靠近了,你若再近便要撞到我了。”秦卿嗓音平缓的轻语,更似有似无地往后小退了半步避让。   教书先生也停下脚步,松开了秦卿的手腕:“今日夜深了,我明日再教添喜。”他说得轻缓,加上那包含磁性的嗓音,让人难以拒绝。   “今日让夫子白走一趟实在抱歉,那我就不送夫子了,夫子回去时路上要小心”秦卿语气轻缓地说着,可他越说越慢。   因为对方靠他越来越近。   “现下外面雨势渐大,不知可否借你此地,让我留宿一夜?”教书先生在秦卿面前停下脚步,他嘴里呼出的气息,直接洒在秦卿的唇上。   秦卿下意识地咬唇。   “可行?”   “夫子留在此地会有诸多不便,还是请回吧,若是被楼公子知晓,那必定是会被误会的。”秦卿轻声的低语完,便转身稍微走远了一些。   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秦卿却没听到身后有人离开的声音,反而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他刚转过身想请教书先生离开,可是他的腰却被人平和地拦紧,他整个人都贴向了对方,双手更是出于本能抚上对方的肩头。   对方搂他腰的动作也很轻。   “他不会误会的,只要你不告诉他,他怎知晓我在这里留宿?”教书先生温柔的声音,充斥着磁性与无法抵抗的悦耳。   秦卿想要拉开教书先生的手。   可是,对方那放置在他腰间的双手,却不慌不忙地收紧了一些。   “夫子乃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岂能这般强人所难。”秦卿双手并用想要拨开对方的手,可是对方力气很大,他始终都是徒劳。   秦卿不动了。   因为教书先生除了不放开他之外,也未对他做其他的不礼貌之举,如初般保持着谦谦之态,更沉静不语的面对着他。   那一身风华绝代的清净之感,迫使秦卿忍不住多看了眼前的人几眼。   “虽然我眼睛看不见,可我耳朵听得见,先前你在屋里穿衣衫,还请我‘旁听’,我以为你想”教书先生面对着秦卿。   烛火下,柔和的昧色飞舞   “我以为,你想请我留下。”教书先生低缓而平静的补充完,只是语气始终都保持着那份特有谦温迷人。   对方那英俊的容颜,占据了他的双眸,柔光笼罩下,他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波动。   “若我留下真会让你如此的为难,那我这便回去既是,你也不必烦恼。”教书先生的双手顺着他的后腰,缓缓地移至了秦卿的腰侧,随即才不着痕迹地将秦卿放开。   秦卿刚想说点什么,可却见对方脸上露出浅浅释然的笑意,随后便杵着盲杖缓缓地离开厢房。   外面雨势渐大。   那嘈杂的暴雨声,猛烈地冲刷着大地。   秦卿原本是想送教书先生出去,却想到刚才教书先生的那些举动,还是回避不去相关比较好。   只是,秦卿刚想关上门,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   那声音似乎是有人从楼梯上摔下去的闷响声!   糟了   秦卿即刻转身出了厢房,朝着回廊的尽头那下楼道处走去。   可他刚走到阶梯前,却见教书先生正静静地站在扶梯旁,而原本拿在手里的盲杖已不慎掉落,之前那闷响声便是盲杖从楼梯上滴落而发出的响声。   “夫子你没事吧,我扶你下楼。”秦卿见状只好走近,体贴地搀扶对方。   教书先生任由秦卿扶着,待走到楼下后,秦卿便弯下腰去拾起掉落的盲杖,但却无意中感觉到他的后腰下,隐隐约约被人轻抚了一下。   秦卿惊觉地直起身看向身旁的教书先生,可对方却面色如常。   他也不好问,只是将盲杖物归原主后,便不再继续相送。   “可否劳烦你送我到门口,今夜雨势太大,我担心听不见路。”教书先生平静的要求。   风雨飘摇着西洲城,却扰不乱屋檐下的寂静。   雨帘顺着屋檐拉下的,滴落在地面的积水处泛起了浅浅的涟漪,溅起的水花沾染了两人下摆的衣襟。   秦卿站在烛火幽暗的回廊边,仿佛没听到教书先生的要求一般,侧着头不安地看向另一边,而教书先生却在久等不见回复的情况之下,沿着回廊离开了秦卿的院子。   在教书先生的身影被黑暗吞没时,秦卿才缓慢地回了屋内。   秦卿脸色难看地盯着桌上摆放的油纸伞,光影下他脸上那小半张面具,光芒也黯淡,如他此刻的眸色一般   没有伞,一个瞎子要如何走出花楼?   秦卿站在桌前盯着那伞看了半响,最终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油纸伞,轻缓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拿着伞追了出去。   花楼各自院落的花圃内,都被弥漫着水雾,秦卿找到教书先生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湖中的长廊上,这是通往湖心亭的死路,那教书先生似乎迷路不知该往何处走,坐在长廊中静静地听着湖中雨。   长廊上幔帐轻舞,烛火凌乱的幽晃。   秦卿缓慢地步上了回廊,他每走一步地上都是水痕,这一路拖出一行长长的水迹   当他走近教书先生时   对方似乎知晓他来了,正细微地侧过脸,似在倾听其临近的脚步声。   “你的伞,忘记了拿。”秦卿将油纸伞递向了对方,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头绪,可他手中握着的油纸伞还在滴水。   滴答滴答   清凉的滴水声,在长廊内格外的清晰,两人都沉默着,就连外面的暴雨声,也似乎被秦卿身上传来的滴水声给盖过   秦卿的发丝湿润了,衣衫都因被淋湿而贴在身上,脸上也有残留的雨水,他眸色平静地看着眼前坐在长廊边的白衣男子。   教书先生接过了满是雨水的油纸伞。   “沿着长廊出去,往左边走,绕过数个院子,便能出花楼。”秦卿平静地告知路线后,便移步准备离开长廊。   可是   秦卿被一股巧妙而不失温柔的力道给拉了过去,教书先生的盲杖与油纸伞都掉落在了地上,更是双手并用的将其抱紧。   “放开我。”秦卿低声的要求。   在这茫茫的雨夜之中,秦卿的声音被嘈杂的暴雨声盖过,显得并不那么清晰。   对方却轻缓地、似有似无地摇头。   两人呼吸很近,彼此气息在唇边流窜。   秦卿近距离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但对方却是白布蒙眼的面对着他,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让浑身湿凉的秦卿倍感温暖。   “放开”秦卿眸色沉定,语气平和的再次低声要求。   因为知晓无法挣脱,他也未做徒劳的挣扎。   秦卿说话时的气息,轻轻地呼洒在对方唇边,而对方也未回避这种亲密的距离,反而缓慢地凑近了秦卿。   “我不放。”教书先生温和地搂着秦卿,修长的十指隔着秦卿身上湿润的衣衫,揉捏着秦卿腰背上容易有感觉的地方。   秦卿被捏得有些腿软,而对方也巧妙很配合地搂着他。   随即   秦卿便看到眼前的人那英俊的脸庞正缓慢地凑近,就在两人的嘴唇快要碰到的瞬间,秦卿稍微地、理智地推了对方一下。   对方的动作止住了,微侧着头面对着他。   “夫子,你不能如此。”秦卿细微地侧开了脸,避开了对方的气息。   教书先生也未对秦卿做什么,只是安静地搂着秦卿,一只手巧妙地抚着秦卿的背,一只手锁捏着秦卿感觉美妙的腰   秦卿的背部在发热,腰间身躯的发痒,连带他半个身子都有些微麻。   他的双手也不知觉间,抓住了对方腰侧的衣衫。   直到   教书先生那温热的大手,顺着秦卿腰间松散处,滑入了秦卿的衣衫内   秦卿身上都湿凉的水迹,可教书先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整只手埋入了秦卿的衣衫内,更顺着秦卿的后腰往下抚。   整个过程秦卿都抓紧对方的手腕,试图阻止对方的举动,可不但无济于事,还仿佛被对方反向带动了一般若有若无地配合着。   从秦卿后腰处的衣衫,能够看到明显的鼓起。   当秦卿后腰下方,被眼前的人巧妙地托玩着往两侧似有似无的掰分时   “不要。”秦卿倒抽一口凉气,嗓音略显压抑。   与此同时,他那沾染着水珠的手指,隔着衣衫更加用力地捏紧了教书先生的手腕   可是他有多用力,对方就多用力的掰抚他。   秦卿的睫毛震动:“你怎能如此。”   有水珠顺着秦卿的下巴滴落,他微启的唇内,隐隐的泛着迷人的湿红,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更在努力摆脱对方那来到他唇畔的温柔气息。   “楼公子说的,我可以如此。”教书先生手上的动作未停,更有越发巧妙之势。   “你胡说,楼公子何时说过你可以如此!”秦卿低声的反驳,他全然不相信,“他不会让别人如此对待我的”   教书先生温和之态始终如一,即便是现下双手埋在秦卿衣衫内,也依旧保持不染清尘一般,那令人难以抵御的温柔实在是   让秦卿有些招架不住。   秦卿被对方抱拢时,便感觉到对方有感觉了。   两人身前紧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身体的任何变化。   当然,现下对方也能感觉到秦卿此刻那不平稳的心跳。   教书先生靠在秦卿唇边,平静的回答秦卿:“他刚才说的,而且他马上又会重复一次,你这次可要听好了”   秦卿愣住了,眸色收敛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随即   教书先生那线条柔美的嘴唇,靠在秦卿的唇边低缓地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如此碰你。”说罢,便准确无疑地吻上了秦卿的嘴唇 第114章   那熟悉的温度   熟悉的触感   让秦卿的反抗与抵触都在一瞬间,被吞没在对方那不可抗拒温柔之中,那渗透着温和与满满占有感的深吻,使得秦卿呼吸都变烫。   秦卿想要说话,可奈何嘴唇被堵住,使得他只是发出“呜咽”声。   教书先生稳稳地抱揽着秦卿,那埋在秦卿后腰正文的双手,也顺势从秦卿的衣衫下滑了出来,隔着秦卿湿漉漉的衣衫,抚着那温度不断攀升的柔滑皮肤。   秦卿的衣衫都被揉乱了。   领口微微敞开,贴在身上的衣衫很湿凉,可对方的手心传来的温度,却令秦卿倍感舒适。   秦卿在短暂的愣怔之后,那原本捏在对方手腕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顺势抚上了对方的肩膀,轻缓地捏紧。   两人的距离更加的贴近,对方身上的衣衫,都被秦卿满是水迹的衣衫给湿润。   外面的暴雨凌乱了湖面,那嘈杂的声音喧嚣了四周,可长廊上却是幽静如初,屋檐外滴落水迹似珠帘倾垂而下。   秦卿微侧着头接合着这越发深入的亲吻,灼热的气息在四周流淌,彼此唇间那深烫紧含的触感越发强烈,深似入骨般侵渗在对方的气息中,与缠绵纠缠的吻中。   秦卿微垂着眼,深思般的注视着眼前人的侧脸。   心中虽然疑问颇多,可如此近的距离,与如此亲密的接触,都足以让秦卿切身处地的感觉清楚对方究竟是谁。   秦卿不知晓为何眼前的人为何要如此的温柔,但是现下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让他心升憬动,更让他难以忘怀   所以他摒除杂念安静的感觉这一刻。   秦卿的睫毛上,、脸颊上、发丝上、都有水珠抖落,他一边肩膀上紧贴的湿润衣衫,已经被歪歪斜斜地抚拉到手臂。   两人的嘴唇分开时,轻柔而缓慢,还发出了细微的轻响。   “现在你懂我话里的意思了吗?懂我了吗?”教书先生嘴唇泛红地靠在秦卿的唇边,一边平静的询问秦卿,一边轻缓地抚着秦卿的后腰。   秦卿后腰上的衣衫,都实打实的紧贴着,整个腰背线条才都清晰的展露。   “嗯,懂了。”秦卿轻缓地响应间,并静静地、眸色温和地注视着对方那英俊的容颜。   纵然是夜风再冷,雨再湿凉,都无法让此刻的秦卿感觉到凉意。   因为眼前的人正替他挡着夜风。   两人都没动,也没离开的意思。   “为何你的样子,跟平日里不一样?”秦卿低声地询问眼前的人,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对方的脸颊。   那触感很真空。   秦卿的手被抓住了,更被对方捏在手心。   “我易了容,你自然认不出我来了。”眼前人一边拉开了秦卿的手,一边凑近轻轻地拉咬了一下秦卿的下唇。   秦卿的下唇被拉开,又被轻轻地弹了回去,那唇上的温度滚烫得让人留边不舍。   “那你为何要蒙着眼睛,为何要装成瞎子?”秦卿的手被眼前的人带动着,放回了对方的肩头,他轻声细言的平静询问。   “瞎子才好纵观局势,眼瞎心不瞎。”   秦卿那被吻得滴血似的嘴唇,正被眼前的人温和地轻咬着,随即两人的嘴唇再度自然的贴合,就如同曾经有过无数次亲吻般绵长蔓延   这夜“教书先生”没有离开。   两人一路保持着唇舌不分的回到秦卿的厢房,楼道上到处都是水迹,衣衫上也零零散散地丢了一地,厢房的大门大大的敞开着。   门槛处掉落着几件湿衣   桌上的茶杯凌乱的倒弋着,上面到处都水迹,蜡烛早已熄灭,只是能借着回廊上的灯光,依稀地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窗边的摇椅上也已经偏离了原本放置的位置。   偌大的铜镜被人拉到床边,那床帘虚掩的宽大雕花大床上,那结实而坚固的大床发出怪异的响声,那床帘也随之晃动。   虚掩的床帐被拉开,两人的身影被宽大的铜镜所挡住,秦卿反身跨坐在楼雁青的身上,只是腿微敞着露在铜镜外。   秦卿身上不断有水珠滑落,身上的衣衫都掉落在脚边。   而身后的人,那灼热胸膛,紧紧地贴着他。   他的后腰处也能感觉到对方强健的腰腹线条   秦卿面对着铜镜,无从回避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是如何接纳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将头埋在他颈间,嘴唇顺着他的柔滑皮肤,一路沿线来到手臂处,更双手并用地将他的腿打得更开   幽暗的房间内,发出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那声音不慌不急的。   如此磨人的频率,使得原本在做这种事时,从来不发出任何哼吟声的秦卿,嘴里也溢出了一丝丝似欢愉般的低吟声。   整晚秦卿按照对方的要求,“骑”在对方腰上。   隔日秦卿醒来时,身边的人还在休息,只是对方脸上用来蒙眼的布巾早已不见,也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容貌,一张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扔在床边。   无论哪一张脸,看起来都是一样英俊。   秦卿看过那张人皮面具之后,终于知晓为何楼雁青要蒙上眼睛,因为那面具眼睛处很难与皮肤沾粘,若是不蒙眼很容易便会看出破绽。   应该是来得很匆忙,所以才没时间多加沾粘。   想到此处,秦卿便回眸看了看在闭眸休息的楼雁青,由于他还骑在楼雁青的身上,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楼雁青的存在,所以他也不敢乱动。   他放下那张人皮面具之后,便一只手扶着床栏,一只手轻摁着楼雁青的结实腹部,他缓缓地抬起后腰让楼雁青离开自己。   当两人分开时,秦卿也明显听到那细微的响声,他的呼吸变沉,那麻麻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在床边安静地坐了半晌,也看了楼雁青片刻,才替楼雁青增上了被子。   昨晚前半夜,楼雁青是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抱的他,脸上也戴着人皮面具,教书先生温文尔雅,,自然抱他时也很温柔。   而后半夜,楼雁青便摘下了面具。   下半夜秦卿险些死在楼雁青的手里,那温柔过后狂风暴雨般侵蚀,让秦卿几度喘息不定。   可是,秦卿也不否认,他从来没有如此经历,虽然他也不是初次跟楼雁青在一起了,只是昨夜特别的不一样。   随后   秦卿也未再想昨夜的事,他随便地披了一件衣衫,将凌乱的厢房收拾好后,才拿了干净的衣衫到楼下去沐浴。   在秦卿刚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楼雁青便缓慢地睁开了双眼,那霸气弥漫的眼底,隐约透着几丝满意的笑意。   他眉宇间带着几丝睡意,很快便换了一个姿势,享受的睡去。   秦卿在楼下沐浴时,坐在池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腿腕上被捏出的手指印,他脑海里闪过昨夜,楼雁青让他对着铜镜的场景。   温泉池面的水波中,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在重演   他没有问楼雁青为何要扮成“教书先生”,因为他知晓楼雁青好面子,若非如此也不会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来教添喜。   而“教书先生”由始至终就是楼雁青,根本没有什么“教书先生”,城外也根本没有私塾。   虽然秦卿深居花楼,可前阵子向苏姑姑询问城外是否有就近书斋时,苏姑姑告知过他,城外连私塾都没有。   所以他才询问过楼雁青是从何处请的教书先生来。   那时候他便有些怀疑教书先生的来路,可却没想到会是楼雁青本人。   秦卿回忆着,从教书先生来这里的第一日,每次教书先生来时,楼雁青都不在,后来甚至是楼雁青不来了,就教书先生夜里来。   楼雁青白天有事要做,若是夜里还以“楼雁青”的躺倒为找他,自然就因为面子问题不可能再教添喜了。   所以只有以“教书先生”的身份过来,才可以教添喜读书、写字。   秦卿拿过放在池边的用来蒙眼的布条,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看,然后又尝试着蒙住眼睛试了试。   分奇异的发现,楼雁青用来蒙眼的这根锦质的布条很特别,从里面竟然能隐约的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可是从外面却无法看到里面,更加无法看透。   也便是说   楼雁青即便是蒙着这块布,也是能看到他   想到这里,秦卿就以这样蒙眼的姿态,靠在池边泡澡、歇息,可他满脑子里都楼雁青与教书先生的身影重叠变幻的场景   当夜,秦卿准备好酒菜好,待楼雁青梳洗并沐浴完之后,两人才如常的同桌吃饭。   “你今日没有出去办事,不碍事吗?”秦卿关心的询问坐在身旁的楼雁青,还替楼雁青夹了菜,更为其倒了酒。   楼雁青身着华美紫衫,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眸色平定地看着秦卿,并似有似无地摇头。   “劳烦你,替我转告‘夫子’,让他今夜不必来教添喜读书了。”秦卿语气平和的请楼雁青转达,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秦卿衣衫清素而不失庄重,夜风掠动他衣袖、肩头那细软绫纱,朦胧的夜雾之中,显得似幻般轻逸。   “他教得不好吗,还是昨夜他得罪了你,为何突然不让他来了?”楼雁青没看秦卿,但却如常自若的问着秦卿。   秦卿放下了碗筷,看着他:“不是,你误会了。”   “那是为何?”楼雁青看向秦卿。   “昨夜‘夫子’太劳累,今夜应该回去好好歇息,隔日再来教添喜也是一样。”秦卿进退得体的平静轻语,说罢便微低垂眼,拿过手边的温茶浅饮。   楼雁青看了秦卿半晌后,嘴里才平静如常的吐出三个字:“真体贴。”   秦卿也不知晓楼雁青这是在夸奖他,还是在笑话他,又或者只是平淡的随口而言。   “你如此有心,相信‘夫子’也会接受你的一片好意。”楼雁青目不斜视地看着秦卿,眼底弥漫的霸气似与生俱来的不灭。   “‘夫子’也是有心人。”秦卿平静地回视着楼雁青,并将茶杯轻缓地放在桌上。   这日两人谈了许久,深夜楼雁青离开花楼时,秦卿还亲自送其到门口。   “我先回去了,这几日我可能来不了,只有‘温文尔雅的夫子’来带我照顾你。”楼雁青站在马车前,揽着秦卿的腰轻抚着。   “他不就是你,你不就是他。”秦卿直接拆穿他。   楼雁青告诉他,他往后来教添喜读书时,还是会以“教书先生”的身份出现,最近他本人不适合出入花楼。   “因为要处理一些重要的事,你能否理解我?”   “我会配合你,不舍碍了你的面子。”秦卿善解人意地轻缓点头。   楼雁青因秦卿的话,看了秦卿短暂半晌,靠在秦卿唇边似有似无地说了三个字:“别乱想。”   秦卿轻轻地“嗯”应了一声。   楼雁青走后,秦卿彻夜难眠。   他的脑海里都楼雁青与“教书先生”交替变换的模样,他的霸道,他的邪虐,以及他隐藏的体贴,与那份偶尔难得的温柔,都让秦卿心生触动   不管楼雁青是出于何种原因与理由需要易容来教添喜,但至少楼雁青这段时间也忙里抽空来教添喜,仅凭这一点秦卿便有所动容。   这日之后,虽然楼雁青的另一个身份秦卿已知晓,可楼雁青每次过来教添喜读书的时候,还是“教书先生”的打扮。   也还是那么温和   只要楼雁青不穿回本装,不恢复楼雁青的身份,都会保持着教书先生的温雅。   就连苏姑姑过来见到教书先生,也无法认出就是楼雁青本人。   楼雁青还以教书先生的身份,跟苏姑姑聊了天。   “你们楼里,可有专门伺候瞎子的?”楼雁青以教书先生的清肃打扮,语气平和的与苏姑姑交谈。   “有啊,怎么没有!咱们秦卿就伺候瞎子,不过得夫子你能出得起银两才行,别说你是瞎子,哪怕你是少胳膊瘸腿的,咱们秦卿也会伺候你。”   苏姑姑一个劲的夸奖楼里的姑娘和秦卿,可楼雁青也只是听着。   秦卿刚从屋内出来,便听到两人的对话   “苏姑姑,你少说两句,夫子是清心寡欲之人。”秦卿缓慢地走近,轻声的言语声,似夜风徐徐而过般平缓。   “你懂什么,七情六欲乃是人间食色!”苏姑姑 瞪了秦卿一眼,让秦卿别插嘴。   秦卿见出言阻止无用,担心苏姑姑待会儿说得太多惹恼了楼雁青,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道:“苏姑姑可是忘了楼公子的交代。”   苏姑姑立马闭嘴了。   “楼公子有何交代?”楼雁青嗓音平缓的出言反问苏姑姑。   “哎呦夫子,你瞧我这最近记性不好,我们这秦卿现下你有银子也得不到,你还是有权有势才行。”苏姑姑打量完楼雁青那一身素净衣衫后,便口风一转开始为其推荐别的便宜些的小姑娘。   楼雁青一言不发地面对着秦卿。   “苏姑姑,刚才有小厮过来请你去前阁看看,你这还不去?”秦卿婉转地请苏姑姑离开。   苏姑姑也不说了,起身去办事了。   秦卿见苏姑姑走出院子之后,才重新看向楼雁青:“苏姑姑只是一时口快,你别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不舍自己砸自己生意的。”   “你不必替她说话。”楼雁青拉过秦卿的手,让秦卿坐拢至身边,并侧边头以蒙眼的姿态面对秦卿,“何时让我看看,你脸上那张小面具下的脸。”   秦卿与楼雁青认识许久了,这是楼雁青第一次如此直面的询问他   “还是不要看的好。”秦卿并未回避楼雁青,他拿过桌上的茶壶,为楼雁青斟茶,“若你看了,也许便不会再想来。”   茶水倾倒的声音停止,精致的茶壶被放回了桌上,陶桌上精致的青花茶壶。   清风漫漫间,院落中飞花柳絮纷纷摇曳,芬芳四溢吹起了一阵阵宜人幽香,幽风惬意间,楼雁青搂过了秦卿的腰   “你不想让我知晓,是紧张我不来了,还是担心我的怪罪?”楼雁青周身流传着清净之气,语气轻低得似温和耳语。   “都有。”秦卿低垂着眼帘,无声的低语。   “你脸上是有烫伤,还是有划痕?”楼雁青托起秦卿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抚着秦卿脸颊。   那温热的温度,让秦卿安静任其轻抚。   “我的脸并不完整,有严重的缺陷,你见了不但会怪罪我,也许还会想要杀了我。”秦卿低若的回应,道出了自己面部的缺陷。   “如此严重?”   “嗯。”秦卿安稳地靠着楼雁青,闭着双眸歇息。   楼雁青的拇指,轻缓地抚过秦卿的唇角,侧过头靠着脸颊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那还是不要看了,万一没忍住要真杀了你,我友人恐怕要找我麻烦。”   他说得一板一眼。   秦卿信以为真地睁开双眼,脸颊上却迎来轻缓一吻,而楼雁青更是稍微收紧双臂,使得秦卿知晓楼雁青是在说笑,所以秦卿也轻缓地回揽着楼雁青的腰侧   “他都不来了,怎会找”   楼雁青不着痕迹地打断了秦卿,:“怎么,想他了?”   “是你先提起他,我才随口谈起的。”秦卿平静的回答。 第115章   “那我问你,你是喜欢我原本的样子气魄,还是喜欢我现下‘教书先生’这个模样?”楼雁青语气低缓的询问间,发丝被清风拂动。   秦卿垂着眼,低语道:“都是你,都一样。”   “你不回答我,我也知晓,你喜欢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因为‘他’很像慕鸿歌,是吗?”楼雁青语气如常,脸色也未变。   可是,秦卿却听出楼雁青言语间,隐含着几分的不悦   “若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楼雁青并未回答秦卿的问题,五指用力地收紧,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地捏颇费秦卿的腰肢。   秦卿细微地、短暂地皱了一眉头,但随后,秦卿揽在楼雁青腰间的双手,也缓慢而不着痕迹地稍稍环紧了一些。   这夜之后,秦卿便主动的找到了苏姑姑,未免苏姑姑下回再说错话惹得楼雁青不高兴,他也开口提醒了苏菇菇。   “还有一个多月,楼公子的包期才满,希望苏菇菇近期暂时别为我招揽新客人。”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没瞧见那夫子的寒酸样,我只是想借那夫子的嘴,给楼公子传一个话而已。”   “苏姑姑,你这么做,若是苦恼了楼公子,我们都要遭殃。”秦卿直言。   “若是我那日说的那些话,能让楼雁青再多包你几个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姑姑让秦卿回去好好想一想。   秦卿知晓苏姑姑现下为他揽客,是再为一个月后做准备,若是楼雁青不点他了,他的客源也是不能断掉的。   说不定,私底下苏姑姑已经谈好了一些   秦卿没有过多的询问自己不该知晓的事,但他今日的一番言论,相信苏姑姑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没过两日,秦卿便听闻苏姑姑病了。   苏姑姑被楼雁青的随从,给狠狠扇了几个大耳光,这回被扇了不说,还被气病了。   秦卿抽空去看了苏姑姑。   可是   秦卿刚走到苏姑姑的单独的院子前,便看到一身紫袍的楼雁青坐在院落中长椅上喝茶,而楼雁青的几位随从在牵制住苏姑姑。   “秦卿的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肯告诉我,我只好来问你了。”楼雁青语气透着几分勉强之意,那茶盖拨弄茶叶的举动,也略显不耐。   很显然,是没什么耐心   “哎呀,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秦卿他的事我可可不太清楚。”苏姑姑脸色惨白地盯楼雁青,见惯大场面苏姑姑不由胆怯。   秦卿站在院子旁,夜风摇曳的树影间,他身影被树影完美的掩盖在期间。   楼雁青止住了拨玩茶叶的动作,重重地将茶盖盒盖盖在茶杯上:“你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他将茶杯随手扔在地上。   那碎玻璃渣破散了一地,地腾起的滚烫蒸汽,与那锋利的陶瓷碎片,让苏姑姑吓得立刻求饶。   “楼公子,我真的不知晓,你如此为难我,也无用啊。”苏姑姑脸色苍白,气色欠佳,脸颊上残留着几个巴掌印。   “你要不说,这花楼的生意,就暂且先别做了,你也就行我跪着吧,跪到想说为止。”楼雁青眸色悠悠,语气如常平静。   可是楼雁青那些随丛,却做势将苏姑姑往那些碎陶瓷渣上摁去。   秦卿刚想上前去阻止,却听到苏姑姑哭了起来、   “呜呜,真是作孽啊!我说了!我都说了!!请楼公子放过我吧!!!秦卿的脸是被火烧伤的,那疤痕极为难看,也无法痊愈,只好以面具掩脸”   苏姑姑说完,便软到在地止,泪流满面地抽泣,脸上的妆都花了。   楼雁青在听闻此言时,便明显的愣住了。   秦卿难受的往后退了几步,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似风中残柳一般虚弱,他几乎支撑不住的扶着墙,眼前仿佛被一片烈火所取代   “不!”秦卿细弱的低语,并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当年的一幕一幕,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秦卿本想离开,可还没走几步,便心口紧缩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当秦卿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便看到金线勾勒的华美紫衫,那刺绣精美的前襟收揽在他眼前,顺着   那衣襟往上看   月光下,那俊美的面孔,印入了秦卿的眼帘。   楼雁青正靠在窗边的长卧椅上闭目休息,双手并用地揽着秦卿的身体,两人拥抱在一起,身上合盖着白色的绒毯。   楼雁青呼吸很轻,轻轻地呼洒在秦卿脸上。   秦卿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面具,摸到脸上的面具还在之后,他才稍微地放下心来,并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原来,楼雁青还未离开。   可是,秦卿并不知晓,为何楼雁青在听完苏姑姑的那些话之后没有离开,反而还如此搂着他休息。   秦卿轻缓地替楼雁青拉高了被子。   楼雁青也在此时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在看到秦卿已醒来之后,楼雁青脸上也没多余情绪,只是如常地看着秦卿。   “你醒了,之前你晕倒了,是我抱你回来的,你可有感觉好些了?”楼雁青揽紧了秦卿,让秦卿自然而然地更加靠拢他。   秦卿近距离的感觉着楼雁青唇边传来的温热呼吸   “你需要多休息,睡吧,今夜你不必伺候我。”楼雁青周身流淌着挥洒不去的霸气,那眸底弥漫的平定之意。   秦卿在楼雁青毫无异样的注视之下,轻缓地坐起身,侧着身看楼雁青:“在苏姑姑院子里发生的事,我都看到了。”   原本准备再次闭眼休息的楼雁青,此刻的眸色逐渐的变得凝重。   “既然你都知晓了,为何还要如此待我,难道你不生气吗?”秦卿低声地反问楼雁青,他几乎不敢看楼雁青此刻的表情。   楼雁青缓慢地起身,一只手从容地环扣住秦卿的腰,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住了秦卿的下巴:“怎么,你是希望我狠狠地打你一顿,还是粗暴的强要你几次?”   秦卿的睫毛轻震。   楼雁青盯着秦卿看了半响,随后松开了捏着秦卿下巴的那只手,来回地扇了秦卿几巴掌   啪、啪、啪   几声轻响,清脆利落,却并不那么响亮。   与其说楼雁青是在扇秦卿的巴掌,不如说楼雁青是在摸拍秦卿的脸颊,仿佛只是形式上意思两下而已,并非真的在扇秦卿的脸颊。   “下回你要是再敢隐瞒我什么事,我就不让教书先生再过来教添喜读书了。”楼雁青语气平静的假意要挟秦卿,并伸手轻抚秦卿的脸颊,拇指揉玩着秦卿的下唇。   秦卿沉默地垂着眼。   “如此你可有满意,若是这都还不满意,莫非真要我鞭打你一顿,你心里才会感到心满意足?”楼雁青一边从容地揽着秦卿,一边靠在秦卿唇边平静的询问。   秦卿缓慢地抓住了楼雁青的手,并语气轻低的回答道:“不是。”他未打开搂雁青的手,而是尝试地轻缓地抚上楼雁青的手腕。   楼雁青盯着秦卿看了半响,面不改色且似有似无地捏了一下秦卿脸颊,就好像在捏不听话的小娃娃那般,这不着痕迹的举动使得秦卿的脸颊隐隐泛红。   “待你多歇息两日后,过几日我们去游湖如何?”楼雁青稍微揽紧了秦卿一些,在秦卿眼前缓慢低语,   “这回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到时我们在船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秦卿自然地靠着楼雁青,感觉着对方气息,并轻缓地点了头:“若是你还有心情及雅兴想要携我游湖,   我也很愿意与你随行。”   “我为何没有心情携你游湖?”楼雁青平静地反问秦卿,仿佛觉得秦卿这说法有问题,再看到秦卿短暂的愣怔后,楼雁青便果断的开口做了决定,“此事就此定下了。”   楼雁青敲定了此事,随即,便揽着秦卿重新躺下   秦卿也如常地靠在楼雁青身边,他静静地垂下眼,嗅着楼雁青身上传递而来的香味。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人在知晓他面部烧伤严重后,还邀他泛舟游湖   而且   那个人竟然还是处处霸道,曾经对他诸多厌恶,及诸多误会的楼雁青   秦卿也并非傻子,他知晓楼雁青今夜已经给足了面子。   既然楼雁青不介意他脸上的伤,也免去了他心头的诸多顾虑。   虽然今日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可是那些记忆很快便被楼雁青给他的安稳感给压制住,还是让那些过往尘封在记忆深处更好。   不要去回忆,便不会感到悲伤。   不要去多想,便不会有不愉快   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他有楼雁青这么好的客人在身边,他也没有太过的奢求,他只要伺候好楼雁青便是。   两日后,秦卿如约的乘坐着楼雁青派去接他的马车,缓缓地抵达了东郊江畔。   这个渡口夜里人极为少,有两艘船停靠在江边,一艘是大型货船,一艘是泛舟的小船,渡口有许多壮汉在下货。   秦卿从楼雁青的马车下来时,便引来纷纷的侧目。   因为他的衣着华美,又蒙面而行,显得很是神秘,又令人想要接近。   他走到小船旁时,却发现那小船上只有一个喝醉的船夫,正在倒头呼呼大睡,而小船内却一个人都没有   秦卿回到马车旁,询问车夫:“为何没瞧见楼公子?你确定是在此处吗?”   “就是在此处啊,楼公子说让你找找他,或者等等他”那车夫喝了酒,强装冷静地说话,很快便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还打起了呼噜来   秦卿站在马车下,平静的看着马车的车夫,这车夫接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在这赶车的路上不知晓喝了多少酒,现在都已经上头了。   秦卿的目光投向了身旁不远处的木质大船,那大船上陆续有人搬运东西下来,都是一箱一箱的货物,有的伙计扛着,有的伙计双手将箱子提起,更有伙计推着箱子从船上下来   秦卿缓慢地靠近,询问就近的两位伙计:“小哥,请问这大船是谁的,为何会停泊在此?”   “这是关外来的货船,这些货货物都是要搬去衙门开箱检验的西域货品。”其中一位伙计,擦着脸上的   汗水,笑呵呵地看秦卿。   “那么请问二位可有见过楼雁青楼公子?”秦卿礼貌地询问。   “没看见。”   伙计老实的回答完,便笑吟吟地走开了,两人边走还边回头看秦卿。   秦卿站在渡口等了半个时辰,他看到那些伙计把货物都装上马车并将货物拉走。   当伙计与那些装货的马车都离开后,他才缓慢地走近了那艘偌大的木船,货船上的木梯还未收起,他便踏着木梯上了船。   甲板上很宽广,大船的地面,都辅着厚厚的毯子,毯子花纹精美,充斥着异族的气息。   船上到处都能看到关外的圣兽雕像,这艘船是西域的商货船,秦卿在甲板上唤了两声,见无人响应便往船内走。   只是,片刻后在秦卿准备下船时,便无意中撞到了一个人。   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出现,正衣着华美地站在秦卿的身前,那一身琳琅翡翠着身,加上脸上锦巾蒙面,那青翠似玉珠般流光四溢的流珠发盖,在月光之下光晕朦胧的流转   “哎哟,施主你撞得我好痛。”眼前的人语气轻低的,似有似无的“哎哟”了一声,便不痛不痒地说了后面一句。   秦卿第一眼便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前阵子见过的那位来自关外的西域梵僧。   “大师,我可有撞伤你?你要不要紧?”秦卿抱歉的注视着眼前的西域梵僧,又不好上前去搀扶,只能紧张地看着。   西域梵僧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眸色平定地摇头:“我倒是无碍,疼一疼便过去了,只是不知施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秦卿也说明了来意。   西域梵僧听到“楼雁青”三个字时,便止住了揉胸口的举动,眸色深浓的紧紧地看着秦卿,而秦卿说得认真也未发现眼前人眼中的变化   “施主应该是走错了渡口,之前我们商船从西郊渡口过来时,瞧见楼雁青在西郊渡口。”西域梵僧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想要下船的秦卿。   秦卿也发现对方的奇怪举动,他开口请对方让路。   可是   那位西域梵僧不但没有让路,反而还稍微地靠近了他   “施主,上回我请你借一步说话,你为何对我不理不睬。”西域梵僧在秦卿身前停下了脚步,现下长廊上只有两人,幽静的余光散下一片朦胧之色。   光晕缭绕在两人的四周。   “那日是因为楼公子在场,但我并无亵渎大师之意,请大师见谅。”秦卿简单的解释后,便想告辞离开。   但这次,那位西域梵僧却直接地挡住了秦卿。 第116章   秦卿也并未着急离开,只是客气的反问西域高僧:“不知大师是否还有别的事想对我说?”他语气平静而客套。   月光下,宽广的船廊上,两人身上流光四溢衣袍与配饰,与波光盈盈的水面流光交错,绚烂的光彩似乎弥漫在江面。   光线幽暗的长廊上,仿佛两人四周都在散发着月牙色的光芒   “上次我让座下弟子跟施主说的那些话,难道施主都忘记了?施主不想得我点化,来化解灾劫吗?”西域高僧直接将秦卿逼到了角落,用身躯死死地挡着秦卿的去路,眸色沉定地打量着秦卿戴着面纱的容颜。   西域梵僧说话不快。   秦卿却觉得其中似隐藏着几分暧昧,再加上眼前的人现下距离他很近,近得已超邮了普通人谈话的距离。   秦卿还算客气的,伸手想要不着痕迹地推开身前的人,至少在如此情况下,避一避是需要的。   可是,西域梵僧却仿佛察觉到秦卿的所有想法与举动,直接干净利落地抓住了秦卿的手,将秦卿拉到身前锁在身前。   秦卿挣扎了两下,见对方不动的牵制住他,他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大师,你此举是何意?”他的语气保持平静。   “我是何意你看不出来吗,你是西洲第一名魁,难道男人在你面前想何事,你会不知晓?”西域高僧语气如常的轻笑,没有那日初见时的庄严之态,可那英武的气焰却依旧不减。   西域梵僧单手抚上了秦卿的手臂,直接而明确地捏了捏:“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施主都上了船,我再怎么也应该好好的招待你。”   招待你   这三个字,说得秦卿心里麻麻的。   “不必如此的客气,我还有要事在身,希望大师能够谅解。”秦卿轻缓地拉开了西域梵僧的手,尊重地请眼前的人让一条路。   “我不想听施主说客套话。”西域梵僧没有让路,也没有碰秦卿。   秦卿知晓自己今日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离开,加上此时他看到远处,有船工开始收船梯,这下他心里也多少也略有着急。   “施主不想让我为其点化,便是瞧不起我们关外的梵僧,更是对我的不敬,若是我将此事告诉鬼面将军,施主怕是很难交代。”西域梵僧半真半假的语气让人难以分辨他此言是真是假,可他的眸色却是那么的平静。   但是,不管眼前的人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都说到了秦卿最担心的。   若是西域梵僧真的去将此事告诉鬼面将军,若是此事影响到西洲与关外的商货生意来往,那么他也担待不起。   西域梵僧是王老爷从关外特意请来的,肯定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牵连作用,加上关外那些人是崇拜高僧,更以膜拜的姿态追求信仰。   如果因为此事而影响到其他,那便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多待片刻也无妨,恕我直言若是大师真有心想点化秦卿,那便敢问大师秦卿有何劫数?”秦卿的眸光平静,语气也轻缓而礼貌,眸底映衬出一片迷人的江面浅光。   西域梵僧请秦卿到船内去小坐。   可秦卿没动   “只字片语难以详解,请到船内再谈,这船外风大吹着也渗人。”西域梵僧稍微往后让步,给秦卿让出了入船的路。   秦卿见远处下船的木梯也收好了,加上船已开始动了,他也便只好跟随梵僧入了船。   “劳烦大师送我去西郊渡口,楼公子还在那处等我,若是大师不愿意,秦卿便只好跳船。”秦卿跟随在西域梵僧身后,在旁边轻声低语。   “施主何必如此认真,到了西郊渡口我自然会让你下船,我是请你入内谈谈,又不是强绑你去关外。”西域梵僧侧过头看秦卿,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秦卿被其领着走到船阁的楼上。刚上楼,便看到楼上吃饭的大圆桌前,坐了一桌西域的梵僧正在面色严肃的喝酒、吃肉。   秦卿看了一眼那些吃酒吃肉的梵僧,便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旁的西域高僧。   此时   由于正在吃东西的那些人看到师尊领着一个衣着华美的男人进来,全都纷纷地止住了动作看向他们这边   而秦卿一直所跟随的那些西域高僧,也对那些弟子说了一句:“吃自己的,这位是自己人。”   那些弟子也都继续吃肉,继续喝酒,甚至还有几位,边吃边盯着秦卿上下的来回打量。   秦卿发现那些西域梵僧根本就不像佛门中人,那些人吃起肉来,喝起酒来的模样,根本就无半分清斋戒律可言。   但这些人都对他身旁的这位西域高僧,极为的尊敬与敬重。   “大师的高徒想是已参透了至高无上的玄学之妙,以顿破佛心之态,饮酒染荤。”   “我座下弟子都是如此,施主不必多加妄言,你心中在想什么,我可是很清楚。”西域梵僧伸手拍了拍秦卿的后背,见秦卿想停下脚步,便顺势将秦卿搂上了楼。   这一幕,在场许多西域梵僧都看到了,可全都一脸不惊不奇的模样   船内三楼前的厢房前,秦卿迟迟不愿意进屋,还拉开了西域梵僧放置在他腰间的手,而对方也没着急催他入内。   “为何要到厢房内再谈,其实在楼下谈也是一样,我并不介意大师的弟子旁听。”秦卿站在回廊上,昏黄的烛光笼罩在秦卿的脸庞,他身上细碎的银线光点流金闪耀。   “我介意。”西域高僧眸色不改地盯着秦卿,简单地说完,便将秦卿直接强硬地拉进了厢房。   船上的长廊上,都铺满了兽皮毯,厢房的雕花木门上都极具异族风情,而厢房内的摆设更是具有异族风韵。   所有的东西都是关外才有的,这艘船从里到外跟秦卿这一身打扮都格格不入,唯一相同的便是都非同一般的华美。   秦卿被拉进屋后,便听到厢房的大门被牢牢关上的声音,那重重地关门声,仿佛是关在他心上一般,让他心跳不稳。   “大师,请你有话便直说,现下已四下无人。”秦卿挣脱了西域梵僧的手,站在厢房内,与回过身看他的人保持距离。   西域高位也并未生气,只是缓慢地走回到秦卿的身边:“施主,那日施主无视我的邀请,我心中极为不痛快。”   秦卿站着未动。   “要知晓多少西洲人,花钱请我来,跪地拜求我来其化解灾劫,可施主却对我不屑一顾。”西域梵僧在秦卿面前站定,一边吐露着心中不快,一边观察着秦卿眸中的神情变化。   “我之前已经解释过了,我是跟随楼公子的人,那日也不便听大师多言。”秦卿再次轻缓的重申自己的处境,与本份,及位置。   在那种场合,他是不能做主的。   西域梵僧听闻后,眸色未变,只是平平地看了秦卿一眼,便让秦卿坐下,见秦卿坐下后,西域梵僧才抚上了秦卿的肩头   秦卿抓住了西域梵僧的手,礼貌地请其为他解答:“请大师指点。”   西域梵僧站在秦卿的身后,从容的弯下腰靠在秦卿耳边低语:“其实那日我让弟子去跟你说话,并非要谈你命数之事,我只是想请你到无人之地好好聊一聊。”   他一边轻缓如常的言语,一边双手并用的顺着秦卿的肩头与腰间,上下的、来回的、大力地揉抚一个来回   那举动之娴熟,让秦卿措手不及。   秦卿迟疑地站起身,想要拉开对方摆在他身上的双手,可是对方却直接将手深入了他的衣衫内,将他的衣衫弄得略显凌乱。   “大师,你这是做什么?”秦卿跟着衣衫抓住了对方埋在他衣衫内的手,侧过头不悦的阻止身后的人继续如此行为。   可是西域梵僧并未停下动作,见秦卿紧张与不安的模样,反而还靠在秦卿的脸庞轻笑道:“你不但能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还能成为人上人。”   他说话时,嘴唇隔着脸上的锦布,似有似无磨蹭着秦卿的脸颊,最后还贴在秦卿的脸颊上,重重地呼出一口热息   秦卿脸颊都麻麻的,那种湿热的感觉,加上被上下乱抚的感觉,让秦卿几乎要站不住。   一种羞愧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大师,我尊重你,可你为何要做这些不雅之事,你是佛门唔”秦卿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人抚过脸颊,隔着面纱嘴唇被稳稳地咬住。   秦卿吃痛地皱起了眉头,他伸手想推对方的脸颊,可是手腕却被抓稳,而他的后脑也被对方扣紧,上下嘴唇被咬玩着。   虽然两人脸上戴着面纱与锦巾,但秦卿明显感觉到脸上的面纱湿了,他垂着眼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咽”的声音。   因为他要是用力闪避,嘴唇都会被眼前的人咬下来。   “看你还敢不敢趁着我回家办正事期间,跟楼雁青那个奸商打得火热,是不是我现下想跟你叙叙旧你都觉得是多余?”西域梵僧放缓了语气指责秦卿,更在此时顺道质问了秦卿,他那修长的手指始终都未离开过秦卿的下巴。   秦卿的下巴被对方缓缓地揉玩着,对方虽是在质问他,可语气却并不那么凶猛,这表明了事态还并非太严重。   秦卿在听到对方此言之后,便全身坚硬的注视着眼前人的脸,对方咬他咬到满意后,便亲自动手拉开了彼此脸上的面纱与锦巾。   可是秦卿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虽然眼前的人五官力挺,面容貌似潘安般俊朗,可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人。   “我不认识你。”秦卿拉动了面纱,准备重新戴好,可是秦卿的手却被抓住,对方直接将秦卿脸上的面纱放入了秦卿的衣襟内   顿时,秦卿便感觉眼前的人,一边面不改色地盯着他看,一边往他的衣衫内探。   秦卿想与眼前的人保持距离,可是对方跟着他走,一直将他抵触在桌前,才对他从容的笑道:“我是谁?我是你的夫君,这才多久你便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第117章   秦卿不动了,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这张脸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对方那停留在他唇边的呼吸,却逐渐的散透着熟悉的气息。   加上对方未戴锦巾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再朦胧,清晰得令人足以辨认出这一把迷人嗓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但是   秦卿心沉静气地注视着眼前人,低缓的开口:“我本是男人,何来夫君?”他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沉酿的复杂之意。   眼前的人似乎没想到秦卿会如此回答,明显的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在此刻收敛,眼底弥漫着失望之色。   “既然你不愿意认我,我也不强迫你,反正过了今夜,我依旧是你最亲的夫君。”西域梵僧低声而平缓地跟秦卿交谈,与此同时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埋在秦卿的衣衫内稍微用力地捏了捏秦卿的胸口。   秦卿只觉得心中热浪涌过,他不安地眨眼,轻声低语:“我没有夫君。”   “楼雁青给你喂了什么迷药,才短短一个多月而已,你就不刻我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呐秦卿。”西域梵僧保持平缓的语气低语,并一边紧紧地盯着秦卿的双眸看,一边将埋在秦卿衣衫内的手拿了出来   隔着秦卿的衣衫,抚上了秦卿的腰间,并双手扣紧了秦卿的腰。   秦卿只觉得腰间传来一阵酥麻感,他眸色平静地垂着眼,不再看眼前的人。   “不管你是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认出我也好,没认出我也罢,现下先来感觉一下‘为夫’对你的思念。”西域梵僧眸色深幽,平缓的言语间透着毋庸置疑的肯定,且双手并用的从容拉解秦卿腰间的系带。   秦卿伸手阻止,却无用。   对方紧紧地抵着秦卿,不让秦卿乱动,将秦卿的腰带扔在桌上   无奈之下,秦卿只好承认了对方的身份。   “莫公子,可否不要如此耍弄我。”秦卿轻声的低语,并抓住了自己的裤腰。   “原来你还知晓我姓莫,对于你如此疏远的表现,你觉得我应该拿何种表情面对你?”梵僧打扮的莫言之,面色如常地反问秦卿。   莫言之在问话的同时,还不忘拉过秦卿捏着裤腰的手,一边把玩般捏玩着秦卿的手,一边不着痕迹地将秦卿裤腰往下带   秦卿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地掰开。   那裤腰也顺着腿滑到了脚跟,厚厚地堆叠在锦鞋上,索性有华美的衣袍掩盖下摆的情况,衣摆下只露出精美的鞋尖。   “你给我的信,我已看过了,我只是依照你的吩咐办,不想打扰到即将成婚的你。”秦卿轻缓的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他没有弯下腰去拉裤腰,只是微垂着眼,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那琳琅满目的翡翠挂珠上。   莫言之盯着秦卿看了半晌,才问了一句:“什么信?”   秦卿迟疑的回视着眼前的人,对上的却是对方那询问般深究的眼神,这使得秦卿竟然一时之间有些回答不上来。   “我问你什么信,谁给你的信,停止写了什么?”莫言之紧紧地盯着秦卿,见秦卿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他却拥紧了秦卿,不让秦卿有任何的躲闪。   秦卿的脸颊被对方捏抚着,只能面对着对方,虽然他没有看眼前的人,可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停留在唇边的气息。   是那么近,那么的熟悉,那温度渐渐的滋润了他嘴唇。   “尚许是我记错了。”秦卿轻低的岔开了话题,闭口不谈这个话题。   因为,莫言之看他的眼神,分明就在说   “我何时给过你信,我根本没有给我写过信,你说的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莫言之并未给过他信,那么那信便是楼雁青写的,若是莫言之知晓了此事,那么莫言之与楼雁青之意必定仇怨会加深。   所以秦卿也不能说。   “先才你还说得如此认真,怎会是记错了。”莫言之并非三言两语就糊弄的,更是直接捅破了真相,“据我所知,这阵子只有楼雁青跟你在一起,除了他之外,相信不舍有别人敢以我的名义捏造信件。”   秦卿并未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我由始至终都没给过你什么信件,不管你收到的信上写了什么,都不是我的意愿。”莫言之让秦卿不要相信那些信上写的内容。   面对莫言之的坦然相对,以及直面的否定,秦卿没有不相信莫言之所言。   再加上莫言之从前对他的态度,以及想要与他亲近的表现,都足以让秦卿了解到,这些都并非是假装出来的。   “我的确是收到过你给的信,至于信是谁给我的,我不能说,但是信上的意思既是让我祝福你成婚大事”   秦卿这才将信上的内容一五一十的道出。   但他也知晓,即便是没有那些信件,莫言之成婚之事,也是千真万确的。   “不管信是真的不是假的,我都应对你说一句:愿你与你即将成婚的娘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秦卿出于礼貌向莫言之轻声的表达了祝福之意,他垂着眼掩去了眼底细微的波动。   一身琉璃碧玉华美扮相的莫言之,以西域梵僧之态沉默不语地揽着秦卿,英俊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悦之色   烛光下碧珠光华迷人,琉璃光芒内敛亮泽。   两人的衣衫都泛滥着点点浅光,金银交错的勾勒线条在烛影之中泛滥着耀眼的光彩   “这件事情我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这阵子未去找你,也是因为被此事所牵连。”莫言之放开了捏着秦卿下巴的手,顺着秦卿的脖子,滑入了秦卿的衣衫内。   秦卿的皮肤跟记忆之中一样,依旧滑手而美妙。   这一个多月莫言之虽然没有去找秦卿,可是并不代表不再找秦卿。   “有些事你不方便说,我也不会多问。”秦卿也配合的表态了,他停留在对方挂珠上的视线,也逐渐的沿着对方衣领往上移动。   莫言之将秦卿抱离了桌边,揽着秦卿靠近了床边:“我现在不方便以原本的身份离开东洲,只有乔装易妆成关外人士,才方便出入西洲。”   此事关系到宫中一些势力的牵绊,易妆出入西洲处理事情更加的方便   “既然你未曾写过那些信,那是否表示我们的关系,还应继续?”秦卿不确定的询问眼前面孔陌生,但气息、体温、嗓音都无比熟悉的“西域梵僧”。   这个人,是曾经跟他有过无数亲密交集的莫言之,他们有一个多月未见面,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想要继续下去。   出于礼貌与尊重,他征求了客人的意见。   可是,莫言之却并未回答他,反而还反问他:“你觉得,你我之间该如何?”莫言之将他带到床边后,并未让他坐下。   秦卿也沉静地站着:“我也不知晓。”   他回答得很轻,很平静,却是没有多余其他的情绪。   莫言之短暂的放开了秦卿,让秦卿站着别动,他拉开了床上那绣制着异族图案的羊皮毯,在纱帐下找了一番之后,从床榻上拉出一根精致的长鞭。   秦卿的双眼微微睁大,看到莫言之拿着鞭子靠近,他下意识地往后退。   由于裤子套着双脚,他不小心绊倒在地上,莫言之本来想接着秦卿,可没拉住,反倒将秦卿的衣衫给拉开了   “你可有摔着,让我看看。”莫言之蹲下后,便拉开秦卿下摆的衣衫,修长的手指捏着秦卿的腿上,替秦卿揉了揉膝盖。   秦卿轻缓地、不着痕迹地合上腿,拉好自己的衣摆:“我无碍。”他隔着衣衫试图将莫言之的手,从他的衣衫内拉出来。   可是莫言之也没动,只是伸手环过秦卿的腰,将秦卿拉近:“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而已,有如此可怕吗?”   秦卿没看他。   “你对我如此疏离,是楼雁青这阵子待你太好,还是我这阵子未去看你,让你生气了?”莫言之温热的手心抚着秦卿的膝盖,跪在秦卿的身前,自然而协调地揽抱着秦卿。   莫言之说话时的气息,都喷洒在秦卿的脸上。   秦卿身上的衣衫,有一边滑至手臂,他敞开的胸前贴在莫言之身上的成串的玉珠,对方气息与体温都让秦卿感觉到平定。   “我并未疏远你,也并未生气,只是你拿鞭子出来,是要惩罚我吗?”秦卿看向莫言之手里皮质光滑的长鞭,再缓缓地重新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莫言之。   “你又没做错何事,我为何要惩罚你。”莫言之低笑着,将手里的长鞭递给了秦卿。   秦卿接过长鞭后,感觉到长鞭上还残留着莫言之握过的温热温度。   他握着手里的长鞭,将长鞭移至了身后,安静地回视着眼前的人   他并未开口说话,则是被莫言之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刚站稳,便发现莫言之看他的眼神,含笑之中透着几分他所熟悉的欲念,这使得秦卿的气息也变烫了一些。   “我从来都未说过我们的关系要结束,虽然我这阵子没去找你,不代表我将你拱手相让,你现下自然还是我的人。”莫言之眸色深浓,碧琥般暗色沉敛。   “我明白了,若是你出下想,我也会尽力伺候的。”秦卿的语气轻低,他看莫言之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既然莫言之都表明了,之前的一切根本都子有虚无的。   莫言之没有要与他“道别”之意,那么他自然还是莫言之的人。   也理所当然地要伺候莫言之。   为何要说“尽力”,原本他今夜是与楼雁青相约,可现下莫言之若是也要他,他恐怕拒绝不了这小别之后的一次。   秦卿虽然不知晓,莫言之将鞭子给他是何意,更不知晓莫言之为何要拿鞭子。   但是,他很快就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半盏茶之后,厢房内烛光幽暗,光阴朦胧间满是异族风韵摆设的厢房内,也随之增添了几分西域的神秘感。   床榻上整整齐齐的,没有丝毫被人滚躺过的痕迹,地上的兽皮毯也都铺放得完好。   秦卿站在一面挂着牛头及鹿角的墙下,身上的衣衫凌乱而不失美感,那黝黑发亮的蛇皮长鞭,似长绳一般缠绕地捆绑在秦卿的衣衫外   秦卿肩头的衣衫松松的,那长鞭顺着秦卿的两只腿缠绕着往上,沿着秦卿的腰胯处一周缠绕,将秦卿后腰下的身线勒显得美好瑞清晰   再沿着秦卿胸前以及后背,交错的往上缠绕,绕过秦卿的脖子,绕上了秦卿的手臂   “快到西郊渡口了,我今夜与楼公子有约在先,你可否快些做想做的事。”秦卿语气平缓,并未催促之意,只是轻低的陈述。   他站在墙角处,发带已被拉开,并系在手腕上。   他身上的衣衫和皮肤都被蛇皮长鞭勒得较为突出,显得更加的饱满且线条迷人。   莫言之欣赏着秦卿如此撩人的模样,特别是秦卿泛红的嘴唇,与那略微不稳的气息,都让人热血沸腾的蠢蠢欲动。   “我似乎很急。”莫言之身上衣袍敞开着,裤腰也松松的,腰间的玉带与华美的大袍,每一处都充满了异族的繁美贵气。   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与那不慌不忙的嗓音,更是从容不迫的淡定自若。   “你若是真的那么着急,那今夜我便不碰你,让你下船去跟那奸商相聚。”莫言之走近了秦卿,衣袍拉开后扑散而来的气息是秦卿所熟悉的香味。   是一股独特的西域天香之气   “你不想吗?”秦卿眸色柔和,却没看莫言之。   秦卿站在角落,背上靠着兽皮墙,那毛绒绒的触感让秦卿的背上痒痒的,秦卿微侧着头站着,发丝清素的垂在脸庞   “我自然是想。”莫言之稳稳地站在秦卿的身边,伸手抚过秦卿的脸颊,与之平稳地对视,“可是,我更加的尊重你的意愿。”   他半哼半笑的,似在说笑,又似直言,总之那悦耳又令人难懂轻笑声,听在秦卿心里却是充满了诱说的深意   若是真是那么尊重他的意见,先前便不会强硬的留在他船上了。   “要不要下船,你自己想,若是要下船我会亲自送你下去。”莫言之在秦卿面前嗓音磁性弥漫的低语,并伸手抚上了秦卿身上被捆得凸起的皮肤。“你若不下船,今夜为夫一定尽一个好夫君的责任,好好的疼你一整晚。”   一整晚   秦卿被莫言之这一语给弄得气息不定,由于呼吸起伏的频率改变,导致身上的蛇皮长鞭勒得越来越紧。   也使得那原本就突显的皮肤,与衣衫越发的紧绷,此番美景让莫言之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抚上了秦卿的腰与手臂,随即大手巧妙的在秦卿身上轻抚 第118章   “我问你,你今夜是要夫君,还是要那奸商?”莫言之微凉的嘴唇轻啄秦卿温热的下唇,见秦卿没反应,转而直接咬吻上了秦卿的唇。   秦卿气息不稳,温热的唇间,含糊的低语:“我先伺候你,再下船。”   “那样太赶,我无法尽兴,要么你只伺候我,要么便下船去见那姓楼的。”莫言之的嘴唇短暂的离开了秦卿的嘴唇,靠在秦卿的唇边语毕,便顺着秦卿的脸颊,从容地吻上了秦卿的下巴。   这简单的几个吻,干净利落而不带多余杂念,即便是莫言之在咬秦卿嘴唇的时候,也是那么的轻,只带警告不带惩罚。   这夜,秦卿终究还是没有下船,莫言之派了“座下弟子”去解决楼雁青的事,让楼雁青无法在西郊渡口再等下去,更让楼雁青暂时无法去花楼找秦卿。   秦卿在船上度过一夜之后,被莫言之派人送回了花楼。   而且他还是满载而归,莫言之给了他一盒西域的玉饰,都是一些造型特别的、很适合男人佩戴的镂空玉戒指。   这些东西秦卿也都是拿回去厢房好好的收着,不过昨夜莫言之依旧是站着要他,更是让他捆绑得衣衫都险些爆裂。   只是,那样的感觉并不对秦卿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记得昨夜   厢房内   莫言之做到一半的时候便停留下来的,拉过秦卿的手,秦卿的双手也被带动着抚上了莫言之那结实的腹肌。   当时秦卿被抵压在墙上,而莫言之则是近距离地欣赏秦卿那湿软的、带着湿意的双眸。   秦卿的双手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莫言之身上的温度,那饱满紧致地感觉,是每一个男人都羡慕不已的,对方身上传递而来的温度,让秦卿的手心也在逐渐的发烫。   “跟‘陌生男人’做这种事,可是感觉倍增?”莫言之一只手捏着秦卿的手腕,一只手抚扣着秦卿被长鞭勒得越发突显的后腰下。   秦卿的身上虽是捆绑着蛇皮的长鞭,可是双手还能动,只是动作不能太大,否则身上的长鞭便会勒紧一分。   秦卿那里也配合地点了头,这是为了迎合莫言之的喜好。   他也不能扫兴。   秦卿昨夜整夜都未眠,昨夜莫言之都是从正面来,并未从后面抱他,这让秦卿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神情,都难逃莫言之的法眼。   昨夜莫言之在吻他的时候,秦卿也似有似无的回应着,莫言之却发现秦卿不同以往那样生涩,便盯着秦卿看了许久。   随后   莫言之便眸色深间地盯着他,嗓音低压地问了一句:“谁教你的?”   “楼公子。”秦卿平静的回答。   莫言之当即脸色就变了,秦卿随之即感觉到的是莫言之深压的吻与那灼烫的呼吸,以及持续不停的疼爱。   秦卿的双手自然扶着莫言之的腰间,抓紧了莫言之腰间的衣衫,由于动作地拉扯使得他的身上长鞭收紧,那长鞭收紧的感觉让秦卿全身发软。   昨夜莫言之并非是以本来的面目与秦卿恩爱,比往昔多了几分强势与压迫,仿佛秦卿是虔诚的信徒一般任其点化。   秦卿也知晓莫言之因为楼雁青之事而不高兴,所以他很配合,最终他的温和与服从,都让莫言之渐渐的消了气。   他更是如莫言之所愿的,唤了莫言之“夫君”。   只是秦卿整夜未眠,略微的显得有些疲惫。   他昨晚没有看到莫言之是如何取下人皮面具的,但他有看到卸下面具后的那张熟悉面孔。   依旧是俊朗不凡   莫言之易妆后,神秘难测且高不可攀。   但莫言之本尊却是风姿雅然   但是昨夜秦卿清楚的感觉到莫言之对于,他和楼雁青之间的事有多不满意。   三日后   秦卿从船上回来之后, 便休息了三日,这三日楼雁青没再过来,因为秦卿从苏姑姑那里得知楼雁青的生意出了大事。   也便是在三日前,楼雁青那批刚从关外运来的货物,被一批马贼给劫走了,那些货物是西域运送而来的上等玉器。   其中还有几件乃是皇朝贡品。   再加上给各个铺子交货期也临近,楼雁青这次若是找不回那批货物,不但要丢了关外的生意,还不好向西洲诸位散货的下家交代。   这件事情也太过凑巧,那晚莫言之派“座下弟子”去支开楼雁青,接下来楼雁青的那些货物便被马贼给劫持了。   这几日陆陆续续在谣传关于楼雁青那些货物之事,这些天虽然楼雁青都未这过来,可是“教书先生”第四日时便过来了。   只是“教书先生”这回没跟秦卿说话,只是教完添喜便离开了。   秦卿也不好询问这些天发生的事,既然对方选择了这种方式过来,也便是表示不想提那些货物的事。   第六天的时候,秦卿听到苏姑姑说了城中大事,那些马贼将楼雁青的那批货,给扔进了渡河之中,现下好多百姓都蜂拥而上的去抢捞。   不但阻断了船只的出入,现下想运送货物进西洲都困难,水路基本上都被阻断了。   衙门的人,也都去帮助楼雁青打捞,由于数量太过庞大,也敌不过那些暴民的疯抢,最后楼雁青还亲自去找了鬼面将军相助。   现下渡河上下游,以至于河岸两边都驻守着官兵。   别说是城中的普通老百姓哄抢玉器,就连城外方圆十里内的村民都来凑了一回热闹,但衙门也抓了不少趁火打劫的暴民。   鬼面将军下命令发了皇榜,城门即日起已关闭,内外都暂且不能出入西洲,直到货物打捞完成才会放行出入。   此举引来不少人的不满,要知晓西洲来往商户颇多,被困城中也会损失极大,加上水路被封,陆路又不通,更是引发无数争论。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四起,不少人都将矛头指向了楼雁青,都在谈论楼雁青的欺行霸世。   当然,这其中包含了许多无风不起浪想要趁火打劫的人。   鬼面将军也算是够仁义,对待友人也算是够意思,搬动了军令帮助楼雁青,倘若楼雁青这次度过难关,两人的关系必定会更加的牢固。   而慕鸿歌此次也出了大力,若非衙门的那些人先去堵截了那些疯抢的百姓,想必损失会更加的惨重。   现在丢失的玉器有冰山一角被找回,可是大多数找回的玉器,多少程度上都有损坏,根本无法再转手出售。   一块璞玉若是出现了一丝的裂纹,便是等同废弃。   现下西洲许多与楼雁青洽谈好的接货商户都伤透的脑筋。   那些马贼行事大胆,劫了楼雁青货物当日,便在城楼打伤了几位士兵,还挂出了一面极为怪异的马贼旗帜   现下全城都禁止出现与“啸马图”类似相关的旗帜出现,这件事让官府的人颜面无光。   不但如此,还让鬼面将军所在的西洲城流言四起,马贼横行劫掠货物、百姓暴动   这件事不足以惊动圣上,但是,莫言之那边也已首先出了声   莫言之要求西洲尽快解决好这件事,否则会禀告上奏,不会那姑息任何人,虽然莫言之“人在东洲”,可是一语早已传遍西洲。   而陆漠寒也代表东洲与西洲来往的货商,给了鬼面将军一封信。   也明确的做出表态,楼雁青此事,希望不要影响到东西两洲货物来往,信也写得相当礼貌与客气,也并无莫言之那般施压与决绝。   所有人都知晓,陆漠寒与楼雁青有过节,而且还闹得非常不愉快,这次楼雁青出了这种事,陆漠寒没有下脚狠踩,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西洲内外各种做生意的,各行各业的都因此事而受到了影响,起初客栈爆满,再是花楼爆满,再是米粮不足,再是菜肉缺少,再到胭脂水粉供应不足   现在城门只准许货物运入,与部分货物运出,不允许人流进出。   由于是非常时期也让许多人滞留在西洲。   西洲城外远郊很宽广,在无数的山丘与暗洞,方圆数里都有士兵巡逻各处关卡,防范马贼再度来袭击货商。   此时,百姓们都议论,此事是否与前阵子某一拨马贼被一网打尽有关。   当初是楼雁青去通知官府的人,现下那些马贼的余党来寻仇,来报复了,而且这次这一波还来得异常凶悍。   由于苏姑姑长期与来花楼的达官贵人交谈,消息非常的灵通,秦卿也从苏姑姑那里知晓了,现下关外来的那一批人也留在城中   王老爷带人去过楼府几次,可是楼雁青这段时间都闭门不见,弄得那王老爷很为难。   甚至有人说,楼雁青跑了。   可是秦卿最清楚,楼雁青根本没有跑,这段时间楼雁青天天都来他这里,只不过外面的人都不认识现下的楼雁青而已。   “教书先生”来教添喜读书,还是那副的清肃之态,最近楼雁青没跟他说话,多是一个人坐着想事情   秦卿也不去打扰他。   他想安慰楼雁青,可却不知从何开口。   每次看到楼雁青坐在院子里,蒙眼不语的模样时,他都站在回廊的转角,静静地看着   偶时落花漫漫,偶尔夜雾迷离,甚至有时细雨纷纷   数十日过去,西洲城内的混乱不减。   那些被困城中的西域人士,开始陆续到楼府去找麻烦,其中便有西域来的梵僧。   西域高僧一语便点破了“玄机”。   楼公子命该如此,他天生气傲,命中乃是破军败城一无所有,楼府也气数已尽。   由于西域高僧的一席话,引发了某些商户的不安。   纷纷上门找楼雁青讨债、要求赔偿损失。   楼府也只派出一个管事,把要债的名字记下。   楼雁青一直保持着沉默。   关外的那些人略有坐不住,只因楼雁青只给了他们三分之二的银两,还有余下的部分没给完。   秦卿大概是全西洲最后一个人知晓楼雁青被马贼劫抛的那一批货,其实正是“西域梵僧”给的。 第119章   楼雁青那批货是从西域梵僧的手里拿的,秦卿也是从苏姑姑的口中得知,关于西域梵僧的一些较为详细的事情。   那些西域梵僧虽是佛门中人,可是佛山圣产玉石、玛瑙,那些玉器也被视为驱邪上品,加上玉质优良便是引得许多西洲商贩的垂青。   不过那些西域梵僧见楼雁青有诚意,才愿意将是那些玉器,卖给楼雁青,哪里知晓出这种事。   那些僧人也最忌讳这种不吉利的事,传言楼雁青煞气太重,连驱邪的圣玉都压制不住楼雁青的狂躁之气   “苏姑姑,这些事听听即可,切勿当真。我相信楼公子能度过此次难关的。”秦卿对出事的唯一态度便是保持冷静,不去听信太多讹传的不好谣言。   有人说,楼雁青想不开跳河自尽了,所以渡口两岸才会有那么多士兵把守。   有人说,楼雁青被王老爷带去的货商给打伤了,楼府门前还被人泼了几盆狗血。   更有人说,楼雁青气得一病不起的,卧病在床,等待阎王爷收命   总之这两日多了比往日更多传言,秦卿懂得区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关于楼雁青煞气太重之言论,以及楼雁青各种“死”法,都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途听而来。   不可信。   但其他的,却都是真的,秦卿也知晓楼雁青这次遇到了难关,他唯一能为楼雁青做的,便是让添喜给楼雁青转达一句话。   “今夜夫子若是来了,你记得对他说,让他别不开心,阿爹会陪送他的。”秦卿抱着添喜,让添喜记得转告那些话。   添喜也乖乖地点头,似乎也察觉到近期气氛不对。   秦卿见儿子并未多问,也稍微放心了一些,可他并不知晓添喜是何时,开始称呼楼雁青为“叔父”,还叫得极为上口。   此事,秦卿也没过问。   但从添喜近来只字片语之中,足以让他了解到,楼雁青是在添喜无意之中提到莫言之那位“义父”之事时,才要添喜唤他做“叔父”的   “叔”字的辈分,似乎要比“义”字的辈分,来得要大一些   之后几日,秦卿从与添喜的交谈之中,听出一些添喜对莫言之的思恋,也听出添喜对夫子的敬仰与崇拜之意。   “叔父让我转告阿爹,叔父说,他并未不开心,让阿爹别担心。”添喜的嗓音清清甜甜,笑起来眼眉弯弯似月牙。   添喜跟秦卿说这话时,已是秦卿交代添喜转告楼雁青那些话的第三日,这日父子俩正在院子里吃晚饭,满桌的菜肴都是楼雁青吩咐人单独做的。   自从楼雁青前阵子在这里住过之后,便一直有一位请来的掌勺留在花楼,给他们单独做吃的。所以他们父子俩的伙食也比楼里其他人要好些。   现下虽然楼雁青没来,可依旧规矩未变。   “最近叔父好像很累,时常在我作画的时候,坐在一旁想事情,我叫他好些声,他才会有反应。”添喜小脸上露出几丝哀愁。   秦卿给添喜夹了菜,并给添喜倒了一杯温水,让添喜慢慢吃:“你叔父最近有许多烦心事要处理,若是能不打扰,你也尽量少闹他。”   “阿爹,我不会打扰叔父的。”添喜放下了筷子,端起了秦卿倒的温水,慢条斯时地喝着。   秦卿也找机会私下叮嘱了添喜,往后别再夫子面前提起关于莫言之的事情。   添喜闷闷不乐的,但也答应了。   秦卿知晓,莫言之在添喜心里的地位,跟楼雁青不同,都是不可取代的。   莫言之是义父,楼雁青是叔父。   秦卿也在不久后,发现添喜早就知晓夫子的身份,因为他无意中听到添喜问楼雁青   “为何叔父近日都不穿紫色衣衫?”   秦卿没有听到楼雁青回答。   但他在询问添喜之后,得知自从一个月多前,“教书先生”第一次来时,便已告知了添喜其身份,只是不让添喜告诉秦卿而已。   原来事实离他那么近,是他未曾发现而已。   如此也好,也免去了往后楼雁青以本来身份再来时,添喜与楼雁青不熟的尴尬。   添喜虽然年纪小,可是他的嘴巴向来都很紧,若非把楼雁青当成自己人,也不会将莫言之是义父之事道出。   最近秦卿虽然能看到楼雁青,可却都无机会跟楼雁青说话。   初一这日,秦卿离开花楼,到城中的寺庙去为楼雁青祈福,这是他目前还能为楼雁青做的事。   苏姑姑原本为秦卿安排了马车。   可秦卿婉拒了。   这是秦卿第一次徒步走出花楼,有两位小厮远远地跟随着秦卿。秦卿青衣素美,却又不失华贵,他青色的外披上,金丝滚边细腻的交织出繁美的花纹   烟雨朦胧的城中,撑伞位往来过路的人群熙熙攘攘。   秦卿精致的锦鞋表面不染尘露的干净,他撑着伞,戴着面纱,缓缓地步入了人流中。   满天的细雨纷纷扰扰,满城吹花在风中四散,秦卿的出现极为引人瞩目,路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观望。   不一会儿,集市上便逐渐多了一些百姓。   有的是为了看秦卿而停下脚步;有的是听说秦卿来了,而特意从客栈、酒楼出来的看秦卿的;还有部分姑娘与富农公子站在阁楼上俯看秦卿   所有人都在关注秦卿要去何处。   秦卿身后不远处的两位小厮,客客气气的替秦卿将身后想要靠近的人给拦住。   四周的议论声也渐起   “秦卿这是要去何处,为何不坐马车,还要步行往荒郊的方向去?”阁楼上名门千金不解地询问身旁的富农公子。   “这是要去寺庙的方向,应是要去为楼公子求平安,秦卿这回可真是有心了。”那群富农公子中有人轻轻地笑了出声。   一群贵气非凡的千金阔少站在阁楼上,目送着秦卿往寺庙方向去。   有几位千金闺秀进入阁楼,其中有两位走到正在饮酒的紫衫男子身边坐定,为正在喝酒解释的紫衫男子斟酒、夹菜。   其他人在看秦卿的时候,只有此人如常地坐在屋内喝酒   “楼兄,外面还下着雨,秦卿徒步去寺庙,你不出去看一看?”从外面走来的富农公子哥们,纷纷来到楼雁青身边重新入座。   楼雁青衣着华美如常,面色平静地简单的、似有似无地说了三个字:“由他去。”随后,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楼雁青身边放着一个紫纱斗笠,楼雁青并非外界传闻的那样足不出户,只是近日出门都以此掩盖容貌而已。   在场的千金、阔少都楼雁青的友人,不会乱谈楼雁青的任何事,也不敢乱讲关于楼雁青的私事。   秦卿太久没单独上街,路途中询问了几位路人,才算是顺利的找到寺庙,这座寺庙外貌未变,依旧庄严威武,只是来时的风景早已是变幻万千。   由于无法出城,秦卿也只好找就近的寺庙。   今日是初一,原本香客应该络绎不绝,可现下雨势渐大,寺庙内外都显得略微冷清。   秦卿顺着长长的阶梯而上,愈发强烈的雨水顺着阶梯冲刷而下。   他步入清幽庙堂时,身上也沾染上了几许湿意,他将手里的油纸伞收叠好,递给了负责收伞的和尚,并被其引至内堂上香。   佛堂之中有一尊金佛矗立,姿态谦和,憨态慈祥。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只有秦卿一人,秦卿添了一些香油钱,上完香之后便跪在蒲团之上,心中默默地祈念   秦卿这一跪,便不知不觉跪到了天黑。   当秦卿重新睁开双眸时,佛堂内不知何时已点上了万千佛烛,佛堂入夜之后更加烛火名耀,呈现得秦卿衣着华美更胜。   只是外面的暴雨,比来时更加猛烈了。   电闪雷鸣的交错而来,那吵杂的暴雨声强烈地冲刷着大地。   秦卿起身离开寺庙,可刚步出回廊,便看到偌大的佛院之中站了十来位西域梵僧,那些梵僧的装束有所改变。   那些梵僧弟子身着的并非秦卿初次见时那棕黄交错的异族衣袍,而是换成了深浓如暗夜般墨色的异域僧袍,银线勾勒装点的佛印极为精美   那些发僧都披着发,头上佩戴着一串玉饰头箍。   那些梵僧都撑着素色深暗的油纸伞,夜幕之中似栖息的地兽般,肃穆得令人不敢多加靠近。   然而   这些梵僧正在问守在门外的两位小厮,跟随秦卿而来的两位小厮,跪在地上直给那些梵僧磕头   “秦爷到底来这里是为谁祈福,替谁上香,我们这些做小的也都不清楚,老鸨只交代保护好秦爷。”两位小厮跪在水地里,全无遮挡地磕头。   大雨倾盆而下,声音嘈杂得足以盖过一切。   那群西域梵僧之中,有一道极为醒目的身影,那位高僧不同与其他弟子的扮相。   那份身着异族风情的华贵青衫,金银纹理勾勒出异域图纹,那金玉交错的腰带有琉玉珠串链牵挂,在两边腰侧层次的系挂、并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那衣衫下摆的花纹繁琐而精细,即便是站在积水之地,那精美的卷翘鞋尖,也不沾染半滴水痕。   异域风情浓郁。   那位西域高僧今次并未戴翡翠玛瑙的留珠发盖,头上戴精致的翡翠发箍长链,那细弱是水珠般精巧的珠帘,顺着柔顺的长发垂至腰间   有几缕名贵的碧珠从脸侧分拉至脑后,勾勒出的线条更加修饰那张英俊的面孔。   只是,那位西域高僧下半张脸依旧用青锦绣巾盖住,那锦帕上的图案是繁琐的西域符文与佛印,与上次那张锦帐不同,更为的精美   “师尊,看来这两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晓。”其中一位梵僧弟子,走到庄严肃穆的西域高僧身前,如实的禀报。   那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西域高僧,看了座下弟子一眼,随后才似若蝼蚁般地看向跪地膜拜的小厮。   “罢了,你们俩起来吧。”西域高僧负手矗立在雨中,垂眼看跪地的人,眼底充斥着泯然之气,令人不敢亵渎半分。   “是是是,菩萨开恩,多谢大师!”那两位小厮前后从地上起来,目送着一行梵僧,点头哈腰赔笑的不敢怠慢。   秦卿拿过回廊边的油纸伞,撑伞步入了雨中。   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油纸伞,走近了站在暴雨中的两位小厮,并将雨伞递出   “伞拿去,快撑上。”秦卿脸上的面纱下,溢出轻浅而平缓亲和的嗓音。   “多谢秦爷,秦爷真是再世菩萨,心肠好得没话说。”两位小厮油嘴滑舌的,小心翼翼接过秦卿手里的雨伞,便自行走到远处去等候。   那群西域梵僧看到秦卿之后,也都纷纷停下脚步。   那些弟子也都礼貌地向那秦卿做佛手行礼,秦卿也颇为礼数地佛手的回礼,人群中那位衣着最为华美的西域高僧,眸色深深地注视着秦卿。   “现下已入夜了,诸位大师还冒雨来寺庙,佛心可照日月,秦卿也十分敬仰。”秦卿礼貌的开口,眸色平定地看向诸位梵僧。   那群梵僧都垂眼,微低着头,做佛手状,不言不语的   只有,地位最高的那位高僧,静而直视着秦卿。   秦卿与之视线相遇,纷乱的暴雨之中两人的眸色都如初如常的平静。   “施主不必如此客气,我等是来为楼公子祈福,希望苍天庇佑楼公子能早日度过难关。”西域高僧眸色不改地紧盯着秦卿,语气沉缓几乎低得听不见。   可冥冥之中,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似有一股无形的不悦气焰,缠绕在院落四周   即便是暴雨也抵挡不住,那股散透的愠怒气焰   秦卿稍微捏紧了手中的木质伞柄,轻缓地垂下眼,回避了莫言之的视线:“大师有心了,时下不早了,我也不打扰诸位上香。”   他平静的告辞。   西域高僧自然地接过了身旁弟子一直替其撑着的油纸伞,并自行撑着伞   那些弟子也纷纷向秦卿行了佛礼,并三三两两的先行步入了供佛阁,而那两位等候秦卿的小厮也先行出了院子候着   就在秦卿快要走出院子时,身后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   但是,秦卿身后的人也没太用力,只是轻缓地拉了他的手臂两下,仿佛在示意让他转过身。   秦卿也配合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正是佛法无边的“西域高僧”;也是那位衣着华贵得令人不敢直视的“梵僧”;   亦是有着万千的虔诚信徒的“梵僧”;   更是秦卿熟悉无比的“梵僧”   “大师,还有何事?”秦卿未看眼前流珠碧玉、金翡交错的英俊男子,只是缓慢的反问眼前的人。   暴雨冲刷油纸伞的声音极为狂躁,仿佛要冲破伞面一般。   秦卿在外面不会揭穿眼前的人,对方是“西域高僧”的时候,他还是会配合对方,不会提其本来身份。   “楼雁青这次是自寻死路,不管你再怎么求神拜佛,这次也没人救得了他。”眼前的人站在秦卿身前,眸色沉沉的直言。   秦卿这才看向眼前的人:“我只是求一个心安。”   “真是只求一个心安那么简单?”一身华美的“西域高僧”更加靠近了秦卿,一边平缓地质问秦卿,一边将手里的伞移至了一旁,并自然的步入秦卿的伞下。   如此近的距离,秦卿也难免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秦卿面对眼前人平缓地反问,他也不知从何回答   但是   眼前的人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今日暴雨一时半刻也不会停下,渡江一旦发大水,楼雁青必然会什么都捞不到。”   秦卿睫毛轻震。   “所以下回你也别再来了,还不如留在花楼里多陪陪儿子。”眼前的“西域高僧”低声的奉劝秦卿。   秦卿垂着眼,注视着对方身上那些暗光流转的玛瑙珠链   对方单手搂抚着秦卿的腰,最后在秦卿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夜深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过些日子我会找机会去看你的。”   秦卿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而缓慢响应:“嗯,你先忙你的事。”   秦卿并未问眼前的年轻人太多,待对方放开秦卿后,秦卿才离开供佛阁的院子。   地上那些被暴雨打落的桃花,顺着水流的漂浮,踩过那一地花瓣,衣摆都带着残香。   冲刷地面的雨水形成了旋流,沿着院落外的长梯而下,四散的花瓣凌乱是铺满了阶梯。   秦卿沿着阶梯而下,身影淹没在朦胧烟雨间   只不过   秦卿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麻烦。   因雨势太大,途中的一座石桥被大水给冲塌了,秦卿无法沿路返回,只好绕着小路走。   小路里漆黑,加上他不熟悉地势,便走迷路了。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小厮,也不知晓何时给跟丢了。   由于路很黑,他手里只提着一盏烛光幽暗的灯笼,只能看清楚前方的路,他也只好沿着竹林间有路的地方走。   走了不知晓多久,却越走越是僻静,他看到附近有一处山洞,便停住脚步在山洞中避雨,他将伞放在地上,站在洞中擦了擦身上的水珠。 第120章   洞中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也没有往里面走,只是坐在洞口干净的巨石上歇息,准备等 雨小些再继续找路。   可是,他没坐片刻,便听到外面一阵轰鸣的马蹄声而来   随即便看到数十匹马停留在门边,那些骑马的人身型高大,身上的蓑衣与斗篷都已湿透了。   那些人大声说话,粗声的笑,看似十分粗鲁也豪迈   “这一票干得真够精彩的,那姓楼的恐怕得哭爹爹告奶奶的来求咱们了!还是咱们主上够英明!”有人高声阔笑,并翻身下马。   当秦卿看到那些人的马鞍上有西洲禁令的“啸马图”时!他几乎是即刻吹熄了手里的灯笼,将东西扔到了巨石后的隐蔽处   整个人都无声的藏匿在巨石后。   由于他之前站在转角的隐蔽处,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现下他躲避在用来堵住洞口门的巨石后,也不妄动半分。   那些人陆续的下马,三三两两的进入了山洞。   秦卿手心捏出了冷汗,他竟然在此地遇到这帮马贼,而且这帮马贼还贼胆包天的藏匿在佛山脚下的洞窟内   从秦卿现下所站的地方,可清楚地看到那些人高马大的壮汉,腰间都佩戴着晃眼的长刀。   此时,山洞口传来一阵冷飕飕的声音,叫住了那些入洞壮汉   “地上这滩水痕是谁留下的?”这个声音清亮而豪不粗犷,反而相当悦耳,听上去年纪也不大,透着几分冷然之意。   那些马贼都纷纷停下脚步看向洞口,也都纷纷恭敬地唤了门口的人一声“主上”,有几位壮汉上前观察洞口前的水迹。   糟了   秦卿之前油纸伞留下的水迹还未干,秦卿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脚边的油纸伞,还好他将伞扔过来的时候这一路都没有水痕。   “主上,这滩水迹应是过路避雨的人留下的,我们这洞穴如此黑,没点胆量之人根本不敢往里面走,不会出问题的。”有壮汉拉着马,粗声的回答。   “是啊主上,这里荒山野地的,根本不人敢在此地逗留,而且前面不到一里之处,便是乱葬岗,若是有人过路也是寺庙里的那些老秃驴。”   秦卿听到外面那些人在谈论那一滩水迹,那些马贼多数是觉得巧合,可是   那道悦耳却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地上这些脚印,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支断一半的蜡烛又是如何一回事?”这人说话虽然清清淡淡的,似戴了一个面纱似的,总之声音朦胧似被什么东西遮挡住。   但是,却极具震撼力。   顿时,整个山洞内,都安静无声了。   没有人再说话。   秦卿也无法知晓外面那些人的动静。   过了好半晌,他才听到那些壮汉拉马往山洞内走的声音,然后是许多火把亮起,照亮山洞的内部,这个山洞很深,那些人走了很远,秦卿才看到那些人身影消失   见那些人离开后,秦卿才缓慢的从巨石后面出来,只是他刚抬眼便看到山洞门口无声地站了七、八位壮汉   而且那些人在看到有人出来之后,统统的点亮了火把!   “出来了,赶快把火把点亮,看看是什么狗东西敢闯咱们的地方!”有人粗犷的嘶喊。   “妈的,看看是什么东西敢乱闯,看你爷爷我不收拾他!!”有人恶劣的哼笑。   一时间火把点亮了山洞,秦卿想要重新躲避已是不可能的,这些人仿佛是在等他自己出来似的,将山洞门口堵死了。   由于火光猛烈的照亮,秦卿整个人都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秦卿不知如何是好的站着   那些穿着蓑衣,带着斗篷的马贼全都愣住了,全都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这个衣着华美的“大美人”看   可是待那些人回过神来后,山洞内随即便响起一阵淫笑声。   “怎么跑来了一个大美人,还穿得如此好看,这可是主上要赏给我们的消遣?”有壮汉掀开了斗篷,一脸粗犷的询问同伴。   那些全都掀开了斗篷,解开了蓑衣,面面相关的窥看   “不是,我看你们误会了,我并非你们主上请来的,我只是只是过路”秦卿面对如此粗野的一群壮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主上对我们可真够意思,这就给咱们找乐子了,虽然这个大美人是一个男人,不过我也不介意尝尝味。”有人想要靠近秦卿,脸上淫笑邪恶至极。   有六个人上前围住了秦卿,让秦卿左右前后都无法走,有人想拉秦卿脸上的面纱,就在此时站在旁边观看的那个人说话了。   “都住手。”站在旁边一直观看的那人,终于在此时冷漠的出声了。   这平静一声   让其他几个围着秦卿的壮汉都自动的散开了,没有人敢再对秦卿做什么,但都在用眼神亵渎般的打量着秦卿,那眼神十分的露骨。   让秦卿感到不适。   那位嗓音冷漠的主上,身着黑色而华美长袍,头上还戴着连着披风的黑色帽子,全身上下似暗夜般深黑鬼魅   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那黑衣人走近了秦卿,带着一声冷焰,站在秦卿身前不远处停下。   秦卿稳住呼吸,尽量保持冷静地注视眼前人:“我是城里的小倌,是到寺庙祈福的,在返回途中迷了路,才走到此地。”   “主上,他说他是小倌,可否不让他走,把他赏给我们几个兄弟?!”旁边一个肌肉型的马贼“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向那黑衣人讨要秦卿。   “求主上成全,主上千万不能将这个小倌放走,他现下知晓我们的藏身之所,若是通报官府我们可麻烦了!”又一个马贼跪在了地上,一边将事态说得极为严重,一边目光不移地在秦卿身上来回的打转。   “反正他是一个小倌,放他走也是被男人睡,不如将他留在咱们这里伺候兄弟!”有一个马贼向黑衣人下跪,还磕起头来。   秦卿见到一个一个下跪的马贼,却感觉到越发的不妙,因为每跪一下一个人,他都感觉到身前这个黑衣人浑身散发的不悦之气,更是强烈的加重了几分。   “你们到是说一说,这一个小倌,有何处吸引你们的?”那黑衣人似乎不满自己手下的没出息,开始询问马贼。   秦卿想跑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些马贼跪了一排,堵住了山洞的门口。   “请你放我走,我并非有意要闯入。”秦卿低声而平静请求身前的人,他也不敢说得太大声,若是惹怒眼前的人,他怕是没好日子过。   “现下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站一边去,闭上你的嘴。”那黑衣人指了秦卿一下,再指了指墙角,示意让秦卿过去。   秦卿只好走到山洞内一角站定。   那些跪在地上兴奋得不能自已的马贼,一个个开始争先恐后的回答主上问题   “我先说,主上我们来了如此久了,没有女人也罢了,这好不容易来一个这么美的男人,让咱们哥儿几个好好爽一爽,可好”   “还有主上,你看这个小倌穿得这么好,肯定是很有名,没准就是那西洲第一名魁秦卿,若真是我们可赚了!”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很会伺候男人,他又不是弱不禁风型的,一定能伺候能让咱们兄弟爽好几轮的,主上求您了别放他走。”   那些马贼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下流,似乎还担心山洞内其他马贼出来瞧见了跟他们抢,几个人又是磕头又是跪行。   那黑衣人只是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便侧过头看了秦卿一眼:“我下面的兄弟都如此赏识你,你便别走了,留下来好好伺候我的兄弟如何?”   秦卿紧张地摇头。   可是,那黑衣人看向地上马贼,那些马贼却都在此时使劲的点头,感激成分地看着主上。   “那便就如此定下了,我看你也有几分像是那什么西洲第一名魁,听闻那秦卿今日也是为了那姓楼的上山祈福,真是巧”那黑衣人轻飘飘地说完,便走近了秦卿,在秦卿身边停留了片刻后,才伸手拍了拍秦卿的脸颊。   黑衣人的手上戴着手套,触感很柔软。   秦卿看不清楚眼前这个人漆黑的帽檐下的面孔与神情,他只听到那黑漆漆的帽檐下传出一阵似有似无的低笑声   秦卿被人带入了山洞,被关押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这个山洞很大,里面的路很平坦,有许多密室,还有许多的马房,这里像一个地下迷宫,有许多的出口与暗门。   秦卿进去之后便不知方向了。   他被关押的地方,说是牢房也非牢房,里面铺着精致的地毯,有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还有几张精美的桌椅。   桌上的茶器也相对名贵,这像是一个客房,可是却有许多铁栏杆围着,秦卿就像是金丝雀一样,被关在一个华美的牢笼之中。   而且这个地方是那些马贼过路来往的必经之处,因为他这个牢笼旁边就是那帮马贼的议会堂。   地上铺满了漂亮的云石,中间一张巨大的地毯刺有“啸马”图案,大殿上还有两把战斧悬挂,马贼们主上的座椅也威武而气派。   这大殿两旁还有许多座椅,大殿中心足以容乃五十多人。   秦卿被关在这里的第二天,那些马贼便知晓他就是为楼雁青祈福的秦卿!   所以来往过路的那些马贼,都像看猴一样地看着他   甚至有些马贼在他面前解裤带   “快点过来看看你爷的可有那姓楼的威武,赶紧地看清楚一些。”有马贼兴奋地站在铁笼旁边,不顾有旁人观看调侃秦卿。   “楼雁青知晓你不见了,也不会找你的,赶紧过来用嘴把爷伺候好了,爷爷们让你出来好好爽。”有马贼敲打铁笼,对着坐在铁笼内的秦卿看。   秦卿只是平定地看那些人几眼,然后垂下眼不去看,不去听。   有好几次秦卿看到这帮马贼的主上,就站在附近欣赏他被人调侃的模样,可那人从不出声阻挠那些马贼的行为。   好几次夜里,秦卿也都有看到那人站在牢笼边,似乎在盯着他看一般,也看不清楚那人的神情   “你何时才会放我出去?”秦卿侧过头看向站在牢笼边看他的人。   “我派人给你准备了新衣衫,明日会派人给你打水来,让你沐浴,你将我手下的兄弟伺候好了便可以走了。”黑衣人魔魅般地站在暗处,嗓音轻低而夹杂着几分笑意。   是嘲笑   秦卿坐在床榻上,不着痕迹地捏紧了向下的被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伤害我。”他轻低的嗓音带着几分苦涩。   他错了,他不该跟马贼讲这些   马贼烧杀掳掠,又怎么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楼雁青是我的仇人,你去为楼雁青祈福,便是与我为敌,给我手下的兄弟添堵,我对待敌人也无需讲什么道义。”黑衣人冷声的告诫秦卿,站在黑暗中的身影似暗夜般,充满了危机四伏的气息。   秦卿不再说话。   “更何况这也怪不得我,这可是你自行找来的, 再说你本身就是一个陪男人睡觉的‘狗奴’”那黑衣人在提及“狗奴”二字时,咬字极为的轻低。   这反而,更加突显出强调之意 第121章   秦卿并未理会眼前的人对他的侮辱。   他只是平静而低声的开口道:“楼公子是我的客人,平日里待我也不薄,他出了这种事,我为他祈福也并无不妥。”   这也算是秦卿的本份。   若是换成别的小倌,别的小倌也一定会做这些。   “他是你的客人,你感激他。”那黑衣人轻笑着,那冷冷的声音里满是嘲讽,“那你好好的感谢他‘赐予’你的一切吧,但你要记得若非因为楼雁青,我早便放了你”   “若不是因为他,我也许不会将你赏给手下的兄弟。”黑衣人矗立在牢笼旁边,那身形的暗影笼罩着秦卿,使得秦卿心中沉闷。   秦卿平静的眸底浮现出了波动。   此人将责任都推到楼雁青的身上   “待明日,你伺候完我那些粗鲁的兄弟之后,往后你便刻苦铭心的、好好的恨楼雁青吧。”黑衣人低笑着,在牢笼前轻缓的踱步。   “我要如何才愿意放了我?”秦卿平缓地站起身,靠近了牢笼旁。   那黑衣人伸手捏过秦卿的脖子,将秦卿直接拉拢直铁栏杆,使得秦卿的脸颊直接贴在栏杆上。   “我要你恨死了楼雁青,我才会放你回去,如此一来,我到要看看,你往后心里还会不会惦记着那个害你被无数男人强暴的罪魁祸首”黑衣人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平缓般地说完便放开了秦卿。   秦卿轻缓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喉头,眸色不安地看向眼前冷焰弥漫的黑衣人:“其实,我并不是你与你那帮兄弟想象中的那样好看,我长得”   我长得很难看,很丑。   并不美艳。   可惜,秦卿的话还未说完,那黑衣人便已先一步离开大殿。   秦卿无力地跌坐在有着柔软兽皮垫子的石床上,他心中惶恐又无助,这里的马贼那么多,若是明晚这些人都来了兴致,那他岂不是要死在此地。   怎么办才好   心中忐忑一夜未眠,隔日他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鸟笼”外面站了几个马贼,那些马贼就是要求黑衣人将他留下的那几个。   那几个人站在外面一脸兴奋的打量他,还争先恐后的跟他说话。   “大美人,主上今日发话了,说你今夜便是我们的了,我们准备了好多稀奇玩意儿陪你玩。”其中一个壮汉,这便不容分说地拿了一个极其逼真与丑陋的男形玉饰出来,给远远地朝着秦卿比了几个姿势。   秦卿坐在角落不敢动。   “快看过来,美人瞧这边,美人你可真不听话,惹得我们主上很生气。”有人蹲在牢笼旁边叹息,但却伸手往裤衩下探。   秦卿也不去看,他知晓这些人,在看他的同时,正在自己动手解决问题。   “美人你可是有见过成千上百个男人的那家伙?听主上说,你都快被东洲那姓陆的巨富给操烂了!”有一个异常壮硕赤着上身,在牢笼外走来走去,仿佛想要掰开牢笼进来。   “他胡说。”秦卿低声反驳。   “我们主上可是从来不乱说话的,主上还说了,你满嘴的谎话,哈哈”一个高大马贼手里,拿着一个狼牙棒,将那细长的狼牙棒探入了牢房中。   那狼牙棒碰到了秦卿的脚尖,秦卿轻缓地缩了缩脚。   秦卿细微的举动,细小的反应,都能惹得外面那群大老爷们放声大笑。   有人拉了一根凳子过来,坐在牢房前,让人拿了一支长枪过来,将长枪深入了牢房,那长枪正好碰到了秦卿下摆。   秦卿也没有拉掩,因为他身下还有锦裤,可是既是如此,那些人也兴奋得不得了。   他也没看那些人,目光盯着地面看,就在那些人闹腾得欢乐的时候,有一帮人匆匆的进入了大殿,步伐十分的急促。   这边几个调戏秦卿的马贼,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严肃地过去一探究竟。   “出了何事,你们跑得如此急,全身都淋得这么湿,还弄得都是泥?”马贼们十分警惕的询问归来的同伴外面的情况。   “哈哈哈,真他妈的痛快!老子们在城外遇到楼雁青,还有鬼面那个狗杂种,砍了他们的几匹马的马腿!”说话的人手拿大刀,身上还有血迹。   其他人都在谈论,他们之前遇到楼雁青跟鬼面将军时的场面,那些士兵并未追到这帮马贼。   此时   秦卿往人群中看了几眼,那些人身上到处都是泥,但这帮马贼非常有来头,吃的、用的、坐的、洞内摆设,包括身上穿的,全都不同于普通马贼的落魄,想必是劫了无数黄金才能有如此的势力。   这帮马贼很有钱。   那些回来的马贼跟那些人谈完后,便绕到秦卿这边来看了看。   “美人怎么如此憔悴,那楼雁青可真是不要你了,你都好几日未回去了,他都不派人找你,还在马车里左拥右抱,听闻他点了你们楼里其他的小倌。”   “你们楼里那老鸨,可真够仗义,这几日到处在暗处打听你的消息,可又不敢让别人知晓你不在楼里。”那些刚回来的马贼,瞧着铁笼向秦卿看过去。   秦卿未看那些粗鲁的壮汉,可那些壮汉却直接伸手进来拉他,秦卿一时不谨慎被拉到栏杆旁。   顿时,有无数只手穿过栏杆在拉秦卿衣衫,秦卿脖子和嘴巴都被捏住、捂住,脸上的面纱也在混乱中歪了。   混乱中,秦卿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双精致到极致的墨色长靴   秦卿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那黑衣人正站在不远处欣赏,看他被这群马贼乱拉乱扯的场面,秦卿双眸湿润的以眼神求助。   秦卿想要退开,可是几次都被拉了回来。   那些壮汉极为疯狂地撕扯他的衣衫,秦卿的双手被人扣住,腿也被拉住。   身上有许多手在摸索。   秦卿心中一阵作恶,他虽然是小倌,可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恶心上涌,秦卿直接吐了出来!   那些马贼被秦卿吐了一身,全都扫兴地将秦卿给推开,还骂骂咧咧地指责秦卿,并三三两两的离开。   秦卿身上的衣衫都破损了,他试图想要拉好,可是无论他怎么拉,都已掩盖不住。   地上有些碎布,他肩头、腰间、腿上的衣衫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他的发带也被人拉掉了,手臂与腰上,都有不同深度的手指印   他只好拉过床榻上的兽皮毯披着,他拿掉了面纱,低着头,未看正靠近他的黑衣人。   “感觉如何,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触碰,可是滋味美妙?”黑衣人站在秦卿身前,隔着栏杆居高临下的注视男人。   秦卿轻缓地摇头。   没过多久,秦卿便听到有人来为他开铁门的声音,有人拿了干净的衣衫进来,还有人给他端来了热水。   进来的人埋着头,不敢乱看,将牢笼内打扫干净后便匆匆退下。   秦卿站在牢笼内拿着热毛巾擦脸的时候,看到站在牢笼边的黑衣人进来了,那人缓慢地将牢笼关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秦卿。   “现下去沐浴,将身上的衣衫换了,给你半柱香的时间。”黑衣人坐在桌旁,缓慢地打开桌上的香盒,拿出一根香,用火折子引燃。   秦卿见那人拿着香,也未插上的意思,他也便依照吩咐宽衣入浴。   这个牢笼里面,有一个宽大的屏风,那屏风的后面,有一个能容纳一人沐浴的热泉池,秦卿这几日清洗脸颊,都是靠此处的热水。   这个泉池仿佛连通了温热的地泉,水流是流动了,无时无刻都有新鲜的水源。   秦卿破损的衣衫掉落在脚边,他身上那淡淡的指迹很清晰,烛火的照耀下色泽略显迷离。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秦卿,只有肩头露在水面。   秦卿无从言语的正对着黑衣人,而那人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着那支香轻轻地转动着。   “听闻你们楼里这两日来了一位关外的男美人,楼雁青喜欢得不得了,今日还带那人去见了鬼面将军。”黑衣人告诉秦卿,楼雁青最近出门包得可严实了,生怕被人认出来。   不过,不管楼雁青戴多少顶斗笠,再怎么掩,还是逃不过他法眼。   秦卿并非不明白黑衣人的意思,但他还是求证般的平静反问:“你想说什么?”   “这次即便是你能够回去,他不会再要你了,你祈福白求了。”黑衣人平淡的道出了真相,黑袍似魔魅般的深暗。   “那些玉器是你派人倒入渡江内的?”秦卿一边清洗身体,一边低若无声的询问,“楼公子与你有何深仇大恨,需要你如此大费周章,还不惜惊动鬼面将军。”   “是我又如何,想你现下都有觉悟怕是迟钝了一些。”黑衣人语气平静,帽檐下暗色浓浓,“至于楼雁青与我有何仇怨,不是你该问的。”   秦卿沉默地看着黑衣人手里的香,已有部分香灰掉落在地。   所以,他清洗身体的动作也稍微回忆了一些,他身上并不太脏,除了少许灰尘之外并无其他。   “鬼面那种人根本不配做将军,若非他当初背弃九王爷,他这辈子也难当上将军,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而已。”黑衣人声音冷了几分,将楼雁青与九王爷物以类聚归类到了起。   但是,秦卿却在此刻,不怕触犯黑衣人的平声说了一句:“将军是好人。”   可是,黑衣人却发出冷沉的笑声。   “他若是好人,那我便是这普天之下心肠最好的活菩萨。”黑衣人冷然地说罢,便嘲讽般轻笑着起了身,走到池边高高矗立着,并不无讽刺的低声道,“你见了活菩萨怎么还不下跪?”   秦卿不说话,也无任何动作。   黑衣人却笑得越发森然,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是寒意。   秦卿在规定的半柱香内沐浴完毕,可当他起浴换衣衫的时候,便察觉到那些干净的衣衫不对,这衣衫却是名贵而通透的黑纱质地   可是穿在身上除了能覆盖住肤色之外,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掩不住。   虽然这衣衫是柔软的黑纱层层叠叠交叠的,还有精美的腰带搭配,可是穿在身上还是能看得清楚。   尤其是,黑衣人还勾动手指,拿过桌上的黑色的、毛绒绒的半掌宽的绳带。   绳带被递到了秦卿面前。   “这是用来蒙眼的,还是用来做什么的?”秦卿轻缓地接过,发现这绳带有两条。   他的嘴唇略显干涩,发丝顺滑的服帖在身后。   “皮毛较短的那一条是用来蒙眼,皮毛较长的那一条,是用来给你遮羞的。”黑衣人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指轻点了一下秦卿腰下。   遮羞   秦卿迟疑了半晌,才眸色不安地拉开下摆,抽出其中一根系带,在腿与腰间捆绑好。   随后,才在黑衣人的注视下掩合衣摆。   最后,用剩下的短毛系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秦卿被黑衣人带出了牢笼,他的双手被黑色的丝带捆绑着,另一端被黑衣人拉在手里。   黑衣人走在前面,秦卿走在黑衣人身后。   这一路上华美石墙,与光滑的地面,以及长廊上气派的摆设,秦卿都看不见。   秦卿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平滑而微凉的地面。   他赤着脚跟随着身前的人,越走四周便越是幽静。   途中有几位马贼从他们身边经过,那些马贼除了窃窃私语的议论秦卿之外,便是恭恭敬敬的跟黑衣人打招呼。   秦卿自然是看不到那些马贼的模样,也不知晓那些马贼看他的眼神有多带劲。   可他知晓自己现下这一身是多么的令人想入非非,这一路来秦卿的呼吸变得不平缓,连脸颊都在不安之中渐渐发烫。   秦卿被带到洞窟内另一处地方。   那雕刻着诡异图案的石门刚滑开,他便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刚被黑衣人牵着步入其中,他的脚底既踩到柔软地毯。   这是一个别样而精美密室,可惜秦卿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何处,你带我到此地来,是何意?”秦卿微垂着头,声音轻低得几乎听不见,发丝顺滑垂坠的沿着脸侧而下。   秦卿的头发很长。   如此扮相反衬着他的肤色较白,使得他的面孔清素之间透着一股禁情感,可偏偏又能激发男人心底最原始的邪念。   特别是这一身,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的衣衫,简直既是诱人犯错。   “带你来此地,自然是要你伺候我手下的兄弟,再过一会儿我那帮兄弟便会来享用你,我今夜也会在此地看完这一场好戏。”黑衣人站秦卿身前略带低下的说罢,便放开了手里拿着的黑纱带。   让秦卿坐在此地等候,没有命令不许拿掉蒙眼系带。   “等等。”秦卿低声地叫住了准备走远的黑衣人。 第122章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   “之前你已说过,楼公子已点了别的小倌,往后也不会再找我,那你为何还不愿放了我。”秦卿平静的轻语,他干涩的嘴唇略微泛白:“我还有一个孩子要养活,若是我死了,我儿子”   “若是你死了,你儿子必定会跟你下场一样,长大了也要陪男人睡觉。”黑衣人直接阻断了秦卿话语,并接过话尾直言。   秦卿承认了对方的这种说法。   “可否给我一条活路走,算我求你。”秦卿低若无声地开口,蒙住双眼的系带,也略显湿润了。   他无法丢下添喜不管。   黑衣人移动脚步走远,但却隐隐约约传来飘渺一句   “你若是想活命,就乖乖的听话。”   这不高不低的简单一句,让秦卿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秦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无法想象今夜要面对的一切,他宁愿被人暴打一顿,或者被人用言语羞辱一番,也不想如此遭人践踏。   此时,外面远处传来那黑衣人声音。   “过了今夜若是你还有命能够活着回去,我会赏你一箱黄金,或是你没命活着回去,我会派人赏你儿子一箱黄金,不舍让你今夜白做的。”   这个声音低缓,却透着那么一丝丝的戏谑之意。   秦卿低下了头,他看不见眼前的情况,也不知晓自己正是置身在一个类似床榻的屋内,四周都垂吊着轻纱的纱帐。   他所坐的地方正是中心的位置,他摸到地上有兽皮毯,也摸到了几个精巧的锦质靠枕。   他知晓黑衣人还在远处,他也未轻举妄动。   很快,外面便传来有人进入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个粗犷的笑声,以及女人说话的声音。   “大爷,不要如此粗鲁的推小女子嘛,我们姐妹今夜定会好生伺候几位大爷的。”一道酥媚入骨的女声窜入了秦卿的耳中。   可秦卿看不到,那些粗狂的男人与那几位被蒙着眼被领入密室内的美艳女子。   “大爷们既是喜欢粗鲁,小娘子们就忍着些吧,哈哈!”壮硕的马贼们,纷纷的粗声豪气地笑了起来。   那些女人也并不畏惧的陪笑,一时之意龙蛇混杂,乌七八糟的笑声,让秦卿将头垂得更低。   进来的马贼看到纱帐中的秦卿之后,脸色都稍有变化。   “妈的,你们看,美人看起来等了很久了,老子都等不及了。”其中一个壮汉想要往秦卿的方向走,可被其他人拉住。   “主上都未说话,你着什么急!”有人呵斥,但马贼们都纷纷将视线投向秦卿那边,心痒难耐地控制住想要过去的脚步。   那些女人站定后,被安排统统都跪了下来。   女人们都衣着美艳,是黑衣人派人从城里花楼里找来的漂亮美人,也便是秦卿楼里几位极会伺候男人的姑娘。   “主上,你要的美人都带来了,这一路上都给她们蒙着眼的。”有马贼抱拳恭敬的禀报黑衣人。   黑衣人坐在密室内的兽皮座椅上,光线幽暗的密室内,一束烛光隐隐照亮了黑衣人的四周,唯独本尊深暗难测。   “把她们耳朵都堵上,我有要事要交代。”   “是主上!”   那些马贼在接到命令后,拿出碎布将那些女人的耳朵堵住,确定堵得听不到一丝半毫的声音之后,才重新看向黑衣人。   “今日交代你们办的事,都办得如何?”黑衣人冷声发问。   “回禀主上,一切都已办妥,我们已依照主上交代的,告诉楼雁青主他撤了渡江两岸的士兵,否则我们不会放秦卿回去。”   “那他是何反应?”   “近日渡江连发大水,渡江两岸许多堤坝都被冲垮,那些士兵也都撤了,想是觉得打捞无望,也不再捞寻玉器了。”   “很好。”黑衣人轻笑:“楼雁青向来都自命清高,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主上英明!”   那些马贼又开始禀报近日的情况,谈及了官府以及将军府那边的动向。   “官府那边因为鬼面将军插手帮忙,也不在管此事。”   “你们近来办事都很稳妥,是该给下面的兄弟一些鼓励。”黑衣人稳如泰山地靠坐在宽大兽皮椅上,沉声的低语:“我知晓诸位兄弟想要消遣,那边那个男人随兄弟们享用。”   说罢,黑衣人那带着墨色蚕丝手套的手指,不移地指向了纱帘后面的秦卿。   秦卿听到此言后,不着痕迹地往后移动,直到抵到墙角,他手里捏着一个锦质地靠枕,手心都已捏出了汗水。   “主上,那兄弟们就不客气了,多谢主上的赏赐!”那些马贼争先恐后地朝着秦卿方向而去。   纱帘被拉开,烛光暗影之中一片马贼的调笑声。   而此时,远处的黑衣人也站起身,缓慢的走下了几步台阶,将那些跪在地上的女人耳中塞着的面条都拉开来。   那些女人都很规矩,跪得整整齐齐,衣着扮相都是正常男人所喜欢的。   女人们听到声音后,都在询问客官需要如何伺候。   而另一边,秦卿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紧张地捏紧了手里靠枕   “你们主上之前不是说过,只要楼公子撤掉了渡江的士兵便放了我,你们怎能出尔反尔?”秦卿紧张地低声言语。   但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那些马贼的调侃声中:“美人,这不叫出尔反尔,这叫兵不厌诈。”   纱帐外。   那些女人自然是听不到纱帐内在说什么。   秦卿用靠枕抵挡着马贼的靠近,可是靠枕被马贼给抓掉了,他听到有人情急解衣袍的声音。   “再说了,那楼雁青又不是为你撤的兵,是最近发大水所致,凑巧撤兵而已,否则他也不会去找别的小倌解闷”   有马贼走近了秦卿,抬起秦卿的脸,想要让秦卿用嘴伺候。   可是   秦卿脸刚被抬起,那些之前还欢欣雀跃的马贼们,顿时都止住了动作与声音。   一时之间,纱帐内鸦雀无声,诡异气氛在流淌。   幽暗的烛光下,秦卿蒙着眼的脸上,到处都是细小的红色斑点,看上去毫无半丝美感可言。   那些马贼在一阵惊愕后,像是吞了苍蝇般恶心的撒手退开,仿佛都怕被染上这“淫毒”。   马贼们纷纷都退避三舍,不想再靠近秦卿,更是脸色难看、阴郁地走出了纱帐。   “那美人怎么就染上了这鬼病,先前还好好的?!”   “还好他娘的发病了,要不然老子们也要被染上那怪病,想起来就恶心!”   “可惜了,老子盼了好久,好死不死的得这病。”   “看来主上说得没错,这美人的确是被人给玩破了的货色!”那些马贼摇头叹气议论着。   秦卿不知那些人为何突然离开,他紧张地靠着墙角,早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黑衣人见到纱帐内兄弟都出来了,便冷声问了一句:“诸位兄弟是不满里面那货色,还是怎么,可是那小倌让兄弟们扫了兴?”   那些马贼又不好将之前看到的道出,只好婉转地跪谢黑衣人:“主上的美意小的们都心领了,只是那小倌看着虽美,身子想也是硬邦邦的不如女人好。”   马贼们纷纷说上自己的理由。   那些跪在地上的女人,都听得发出愉悦的轻笑声:“那是当然,小倌哪有咱们身子软和,咱们姐妹可是能推能揉又能搓。”   女人们都笑了。   “闭嘴!”有马贼呵斥那些女人,主上在此无人敢放肆。   女人都没了声。   密室内陷入了死寂,都在等待着黑衣人发话。   “兄弟们的意思,可是不想要那小倌了?”黑衣人矗立在众人面前,无形之中语气平缓有度,毫无怪罪之意。   那些马贼都不敢吭声,但马贼中有人首先点头后,便陆续有人跟随上点头。   全部都表示不要了。   “当初可是兄弟们极力要求将那小倌留下的,也是兄弟们主动向我讨要那小倌的,现下兄弟们为何又突然不要那小倌了?”黑衣人平缓的嗓音里,透着无边的冷意。   马贼们都低头头,都不乱出声。   “兄弟们可都想好了?”黑衣人缓慢地走近了跪在地上的马贼,无声无色地看了半晌马贼片刻,才开口做最后的询问:“若是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主上,咱们都想好了!不要那小倌了!求主上成全!”马贼们纷纷出声响应,并且保证往后再也不向主上讨要男人。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兄弟们。”黑衣人缓慢地从马贼身边走过,一身冷焰气息围绕,更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危险轻笑:“今夜这里的女人与那个小倌,兄弟们想要谁自行选择既是。”   马贼一涌而上地朝着女人扑去,根本无从再往秦卿那边看半眼。   然而,置身于纱帐内的秦卿则是在此时,听到了外面嘈杂的男女调笑声。   以及一些在花楼里时常能够听到的声音   这个密室有许多长椅,还有一些装饰巨石,以及数个精美的屏风,那些马贼将蒙眼的花楼姑娘拉压在各处行乐。   秦卿惊恐万分的听到,有人再度走近的声音。   黑衣人坐在秦卿身旁不远处,那一块铺满兽皮毯的平滑巨石上,微低着头欣赏着躲在墙角的秦卿。   “爬过来。”黑衣人低下身,拾起地上黑色丝带,拉稳了捆绑着秦卿双手的丝带。   秦卿未动。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你最好动作快些。”黑衣人平静的提醒,却是最冷冽地警告。   秦卿听出是黑衣人的声音。   只因,那悦耳的嗓音,被口罩遮挡般朦胧。   秦卿感觉到手上的系带在收紧,在他手腕被勒红的前一刻,他才缓慢的动身被系带牵引着爬向了黑衣人。   在爬行的过程中,秦卿的黑纱衣衫与发丝,都垂在地上雪白的兽毯上。   由于秦卿爬得小心翼翼,再加上皮肤太滑,导致身上的衣衫自衣领处缓慢地滑开 第123章   “今日那些碰过你手臂与腰背的兄弟,都有私下谈论你的皮肤有多滑,你这是被多少男人碰过了,才能有如此滋润的肌肤?”   黑衣人下平声地问秦卿,其中不难听出那一丝丝的讽刺。   秦卿不着痕迹地细微皱眉。   他爬到了黑衣人的脚边,手指无意中碰到了黑衣人刺绣精美的鞋尖:“请你不要胡说,这与有过多少男人并无直接关系。”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手。   但是   黑衣人不慌不忙地踩住了秦卿的手背:“我有要事要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若是说了半句假话,我便将你扔到洞外喂老虎。”   秦卿的手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压力。   他抽回了被踩住的手,冷汗津津地坐在黑衣人脚边,低声道:“只要你不让我去伺候外面那些人,我什么都会回答你。”   “你现下无资格跟我讲条件。”黑衣人拉了一下捆绑着秦卿双手的黑纱系带,使得秦卿的双手放到了其腿上。   秦卿沉默地垂着头,面色堪忧。   “我问你,你觉得在你的恩客之中,有哪位客人会在知晓你被困后,愿意拿黄金来赎你?”黑衣人此言问得轻低且平缓有序。   秦卿不敢说谎,只好直言:“陆公子。”   “哪一位陆公子?”   “东洲陆府的陆漠寒。”秦卿轻语间,不着痕迹在想将手自黑衣人的腿上移开。   黑衣人不慌不忙地捏住了秦卿的下巴,将秦卿的下巴抬高:“既然你一口便说出了他,那就用你要挟他,让他拿五十箱黄金来救你。”   秦卿愣住了。   “如何?”黑衣人带着手套的手指,把玩着秦卿的下巴,语气透着几分与捏玩动作不符的冷然:“那陆漠寒府上如此有钱,想来五十箱黄金对他来说,也应是不算什么。”   “不可如此。”秦卿急切的要求。   黑衣人被暗色笼罩,那捏玩秦卿下巴的举动在继续:“怎么,心疼了?”   “不是。”秦卿面色堪忧。   “既然不是,那便再加十箱黄金,让陆漠寒拿六十箱黄金来救你。”黑衣人语气虽是平淡,可手上的力道却稍微加重。   秦卿下巴被轻缓地甩开,这使得秦卿情急之下,抓住了黑衣人的衣衫:“我求求你了,此事与陆公子无关,请你别将他牵涉其中。”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难受的哽咽着。   黑衣人直接拨开了秦卿的手,低沉地冷笑:“求我也无用,敲那陆漠寒一笔,可比我手下的兄弟东奔西走要赚得多。”   “求你放过陆公子,他在东洲的生意本就出了问题,必定是拿不出那么多黄金的。”秦卿重新摸索着黑衣人的衣衫,恳求般地抓紧。   黑衣人如暗夜魔魅般的置身在烛火中,浑然天成的黑暗气息,释放着夜魅的威迫。   “怎么你现下好像很关心那陆漠寒,当初那陆漠寒被楼雁青给弄得那么‘凄惨’时,怎不见你去庙里为他烧香拜佛?”黑衣人轻缓地踢开了秦卿,没有怎么用力,却足以让秦卿距离与之拉远。   秦卿跌坐在黑衣人脚边不远处,脸色略显憔悴地低语:“不是的。”   黑衣人随口道:“那你今日倒是说一个所以然来给我听听。”   “那时候陆公子给了我一封信,意思便是往后不再点我了,所以在那之前我们便不再是主顾关系。”秦卿微低着头,发丝沿着脸侧垂下,到胸前、再到腿上。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出几句:“若你想让我不去要挟陆漠寒,才编出如此谎言骗我,那你便打错了算盘。”   “我并无半句假话,若我那里还去为陆公子祈福,必定会遭人话柄。”秦卿身上黑纱衣衫的衣领已在混乱中滑落,有半边肩头都露在外面   黑衣人显然不相信此言,竟嘲讽般地笑了两声:“你的意思是,你担心被别人取笑,才未去给那姓陆的祈福?”   不是   秦卿轻缓地摇头,平缓地动了动泛白的嘴唇:“陆公子与我身份悬殊,他出身富贵与我有云泥之别,我的小倌的身份尚许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整个西洲谁不知晓,你是陆漠寒、楼雁青、慕鸿歌、以及莫言之的所有物,你如此说辞还真是把我当成傻子不成。”黑衣人缓慢地言语间,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秦卿手里的系带,使得系带在收紧。   那收紧的力道恰到好处,让秦卿双手的手腕处开始麻痹延伸至手臂   秦卿轻缓地咬住了下唇。   只是这一个简单而细小的举动,便使得黑衣人手里的力道不着痕迹地再拉紧了一分。   “那只是不知实情的人看到的表象。”秦卿的呼吸便急促了一占为,难耐的轻声继续:“若是小倌被客人弃之后,小倌还去为客人做那些事,会引来客人的反感。”   秦卿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而无力。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晚些我还要召集手下的兄弟商议找陆漠寒要赎金之事。”黑衣人拉动手上的黑色纱带,平声的命令道:“现下你要做的,便是听话地爬到我腿上来。”   对于黑衣人突如其来的要求,秦卿并未拒绝。   他爬拢到黑衣人身前,碰到了黑衣人身上质地柔软的衣衫   “陆公子现下已不是我客人,所以请你不要向他索要黄金,算我求你了,我可以给你磕头。”秦卿平静的嗓音里,透着几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他嘴皮子都快说破了,甚至将自己的私事都道出,便是不想黑衣人再有伤害陆漠寒的打算。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可惜,他并未听到黑衣人的回应。   所以   他跪在黑衣人面前,低下身给黑衣人磕头,可是还没磕下去,便被一股猛力给抓了起来。   秦卿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可以感觉到,身前的人揽着他的腰,牵制着他的双腿,让他跨坐在其身上,身子更是贴拢了身前的人那温热而强劲的胸膛。   “坐稳。”黑衣人不轻不重地拍打了秦卿的后腰一下,那利落的一下充满了强劲的力道。   秦卿不由自主地“唔”了一声,腿也自然而然的稍微夹紧,此举使得黑衣人明显地愣了一下。   可随即   黑衣人待秦卿坐稳之后,便低声地问了秦卿:“夹如此紧,是何意?”   那又低又缓的声音,问得秦卿不由自主的气息变烫。   秦卿这才放松   但黑衣人那戴着深墨色手套的双手,顺着秦卿微敞的衣衫下摆,沿着秦卿的腿往上摸索,并毫无顾及地轻捏。   “求求你,不要将陆公子牵连其中,不要”秦卿低声的要求并摇头,有零星的泪水已沾在脸颊上。   黑衣面对秦卿布满红点的脸,毫不惊讶且视若无睹的表示:“既然你如此在意那陆漠寒,我便更好找他拿黄金。”   “也许他会念在你如此为他着想的份上,舍不得你被马贼糟蹋,给我一百箱黄金也是有可能的。”黑衣人语气平静如一。   与此同时,那佩戴着墨色手套的双手顺着秦卿的腿,移至了秦卿的腰间。   “不”秦卿轻声拒绝,并伸手抵抗:“别这样”   别这样   秦卿这句话,说得令人心痒难耐。   黑衣人稳坐在巨大的、铺满兽皮的巨石上,而秦卿则是跨坐在其身上。   四周纱帐虚掩着,两人身影在纱帐内朦胧的若隐若现。   秦卿的衣衫下摆已滑到了腿上,而左肩的衣衫也已滑到了手臂上,发丝自然的垂下掩住了迷人的光景。   烛光下,秦卿的肤色谈得相当的诱人。   黑衣人自下摆埋入秦卿衣衫内的双手,在刻意的往外挤压秦卿的衣衫,使得秦卿腰间的腰带都被弄松了   “衣服要撑破了。”秦卿低着头轻语,似乎在提醒眼前的人,又似在自言自语。   他的双手被捆绑着放在身前,双手并用地稳住了腰间精美的腰带。   若是腰带掉了,他的整件衣衫都会顺势滑落的   黑衣人拉开了秦卿稳住腰带的手,捏抚着秦卿的手腕:“你现在是何等处境,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现下你可没资格对我说‘不’。”   秦卿低着头,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听到纱帐外那一阵阵高亢而激烈男女行乐声,与纱帐内还算得上是平和的气氛形成了对比。   秦卿还想提让黑衣人放过陆漠寒时,可黑衣人似乎知晓他想说什么,直接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我不找陆漠寒也并非不可以,要么你给我六十箱黄金,要么今夜你热情、主动的伺候我。”   “直到我满意为止。”黑衣人开出了条件。   秦卿坐在黑衣人身上沉默了半晌,心中做了无数的挣扎与反思,经过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   在黑衣人耐心的注视下,低若无声的开口道:“今夜我陪你。”   黑衣人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听不见。”并要求秦卿大声说话的同时,更要尊敬的称呼其为“主上”。   秦卿早已骑虎难下,如此情况他无从选择。   秦卿稍微加大了音量:“主上,请让我今夜伺候你。”平静的言语间,感觉到手上的细带被解开了。   随即   秦卿脸上的眼罩也被解开了,就眼罩拉开一刹那!   闯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震撼且精致得美人脸!   黑衣人的帽子以及脸上佩戴的口罩都已经拉开,一头乌发顺滑的发丝,配上那绝对冲击力带着几分慵懒神态的脸   这张脸   秦卿惊愕地盯着眼前的人!!   然而此时,那些在纱帐外享受完一次的马贼们,无意中看到纱帐内的情况后,吓得直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看到秦卿衣衫凌乱地跨坐在主上的身上,全都定直了眼,喉头蠢动。   “主上,小心!”   “主上,那个男人中了淫毒,不要靠他太近!!”外面马贼都跪在地上,着急向主上禀报。   由于之前外面的男男女女太投入,根本没留意到纱帐内的任何情况,现下看到此情此景都在替主上担忧   纱帐内拉开。   黑衣人伸手擦了擦秦卿脸上的红色斑点,一抹即掉:“何来淫毒?”说罢,便匆匆瞥了外面那些马贼一眼。   这冷冷一眼,让马贼们立刻都不敢再出声,现下心头可是后悔得很,可又不敢再向主上要人。   “散了。”黑衣人放下了纱帐,简单的两个字知会那些马贼。   马贼们看到秦卿那张“淫毒”消散的脸,现下后悔青了肠子都要不会来。   也只好继续拉着女人去行乐。   纱帐放下后。   之前,秦卿透过黑衣人身后那面铜镜,清楚地看到自己脸上的那些不明红点,被黑衣人单手便轻易抹去的场景。   难怪那些马贼突然不碰他了原来如此   秦卿脑海闪过一个画面   便是黑衣人几个时辰前,派人给他打水,让他洗脸的场景,想必他脸上的红点是跟那水有关   秦卿心中思绪万千。   可身前的黑衣人则是,直接拉开秦卿腰带,使得秦卿的衣衫缓慢滑开。   “发什么呆,你为了陆漠寒,心甘情愿陪陌生男人度夜,值得吗?”黑衣人问得平淡无奇,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只是,黑衣人看秦卿的眼神,却是在留意秦卿脸上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轻缓眨眼的短暂瞬间。   可是秦卿在看到眼前的容貌时,便已震惊得无以复加,现下更是仿佛忘记了所有,只是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见到我之后,很震惊是吗?勾起了回忆是吗?”黑衣人则是坦然的面对着的直视,并双手埋入了他的衣衫内。   无论黑衣人怎么捏抚秦卿的腰,怎么把玩秦卿的腿。   这次秦卿除了盯着眼前这张脸看之外,并无丝毫的抵抗反应。   黑衣人见秦卿如此表现,并低声冷笑。   “你是,尘”秦卿低声地呢喃,且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也突然间变得复杂:“尘”尘烟   秦卿惊愕是因为,眼前的人跟尘烟有着七分相似的美人脸。   只是,尘烟是女人,更多的产美艳。   眼前这个人是男人,更多的是冷峻   但无一例外都是绝色无双   “姐夫,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这个内弟?”黑衣人冷清清地一句话,却散透着无边无形的无穷压力。 第124章   秦卿脸色煞白地注视着眼前的人,那张脸勾起了秦卿无数的回忆。   “不”秦卿轻缓地摇头,嘴里低若地喃喃道:“不可能的”   “看样子,姐夫你是不记得我这个内弟了,想来你对我姐姐的感情也是不过如此。”黑衣人平静的言语间,双手移至秦卿的后腰下轻捏。   秦卿面对黑衣人尽显寒意的眼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出何等反应。   “怎么可能,不会的”   秦卿想从黑衣人身上起身拉远彼此的距离,可是却被搂紧。   黑衣人深暗的眸色渗冷如冬,语气却相对平然:“怎么,姐夫,你可是不想与我这个内弟叙旧?”   秦卿双手并用地推抵身前的人。   可黑衣人却将秦卿强硬地搂紧,使得秦卿无法乱动分毫。   “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爱妻的胞弟,也是添喜的舅舅,现下我来代替姐姐消解你寂寞的苦愁。”黑衣人一只手捏着秦卿的下巴,一只手捏紧了秦卿的腰。   黑衣人发出那沉声的低笑,似魔障一般缠绕着秦卿。   秦卿眼底复杂的神情,陷入了疯狂。   “不可能!”秦卿开始激烈挣扎,由于黑衣人突然放手,使得秦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不是,你绝不是的”   秦卿的身体在颤抖,眼底的惊恐之色加剧。   黑衣人也未着急拉秦卿,站起身,眸色沉沉的俯视着秦卿:“你看见我之后便如此害怕,你应是做了不少的亏心事。”   “我没有,不”秦卿双手轻颤着从地上起身,嘴里反复否定。   混乱间,秦卿退出了纱帐,他身上的衣袍都松散开来,还浑然不觉的往后退去。   于是,他沿着身后幽暗的通道,一直退到了一个布满石雕暗纹的石门前。   黑衣人则是毫不着急地跟随着秦卿,眸色平静地打量着一脸慌乱的秦卿,现下的秦卿已无法再冷静,因为已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你究竟要做什么?”秦卿紧张地拉动身上的衣袍,稍做掩盖地拉拢,并警惕地盯着逐步靠近的黑衣人。   “姐夫,你猜猜我要做什么。”黑衣人说罢,便迅速的走近了秦卿,直接将秦卿抵压在石门上:“添喜是我侄子,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也有抚养他的责任。”   一声轰鸣的响声,石门猛然地翻转。   秦卿跌入了另一个密室,这个密室依旧香气浓郁,精美更胜之前那个密室,屏障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四周显得幽静。   这间密室更像是一间卧房。   “不,添喜并无舅舅。”秦卿伸手试图推开身前的黑衣人,眼前这张熟悉万分的脸,使得秦卿恐慌地连连地摇头:“不会的,你不是尘烟的弟弟。”   “我怎么不是了?”黑衣人紧盯着秦卿惊惶失措的双眼,肯定般的幽冷强调道:“我就是!”   “你不是!”秦卿激烈的反驳:“你到底是谁!尘烟根本就没有胞弟!”他道出了心中的恐慌与畏惧。   “谁说尘烟没有胞弟的!”黑衣人紧盯着秦卿,眼底多了几分不明的暗火:“你若是想阻止我带添喜去过好日子,那这种说法可不太妙。”   “尘烟的父母早便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个独女卖身葬父,当年是我将她买回花楼的”秦卿情急之下,道出了真相。   “你敢再说一次!”黑衣人仿佛被激怒一般,冷声地警告秦卿。   “尘烟是独女!无胞弟!你并非是她弟弟!”秦卿的态度也坚决,只是言语间那难以察觉的颤声,交织出他不宁的心绪。   黑衣人沉默地盯着秦卿看,看了半晌之后,才一反常态地凑近秦卿,并低声道:“尘烟并无胞弟,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我等的便是你这句话。”   黑衣人冷淡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得逞的轻笑,但转而袭来又是一阵清冷漠然的低语   “看到我的样子,便吓得连我的声音都不知分辨了,我给了你机会继续骗我,这可是你自己不把握。”   黑衣人在秦卿面前解开了手套,修长的手指拉开了领口的衣襟。   秦卿双瞳收紧,他清楚地看到黑衣人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痕迹,那明显是易装所致   “你”秦卿突然不敢看眼前的人,他心头杂乱地垂着眼。   黑衣人直接拉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容颜,那清冷依然的双眸,与那清俊的面孔,携着与身具来的雍容、慵懒之气。   “你做什么编出一个弥天大谎,来骗我说添喜是你跟女人生的孩子?”陆漠寒眼底有怒意,顺势捏过秦卿的脸颊。   秦卿垂着眼,未看眼前的人。   “还牵扯出一系列的‘认贼作父’的故事,更无中生有的编一个杀害你爱妻全家的恶毒‘内弟’。”陆漠寒淡冷清然的眼眸,与淡然的眼神蕴涵着压迫之力。   秦卿被指责得无地自容。   “请你原谅我。”   谎言被揭穿,现下秦卿唯一能说的,也只有恳求对方的谅解。   “告诉我全部的真相,我要一字不落的听你亲口道出,否则”陆漠寒的“否则”还未说完,便看到秦卿含泪地点了头。   秦卿泪眼朦胧地垂着头,羞愧得无法面对眼前的人。   在经过眼前人的提醒后,他也是听出了其清淡依旧的嗓音是属于何人。   再加上眼前的人先前的那些质问,他更是确定了其身份。   他心中很多疑问,可再多的困惑也抵不过现下谎言被揭穿的窘迫与狼狈!   “我说。”秦卿低垂着眼帘,眼角泪痕未干:“我会将你所想知晓的真相都告诉你,但我希望你在知晓真相之后别伤害添喜,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秦卿知晓自己并无资格谈条件,可是为了添喜,他不得不如此。   陆漠寒静静地、等待般地注视着秦卿湿润的双眸,直接搂住了还处于恐慌中的秦卿,将秦卿拦腰抱到了密室内的兽皮长椅上。   秦卿惊魂未定,刚被放下嘴唇便被吻住   幽暗的烛影下。   陆漠寒将秦卿自然地压在长椅上,细腻地含吻着秦卿的嘴唇,且不慌不忙地淡声低语:“若我不答应,你准备如何游说我?”   秦卿的气息变沉了几分,他并未抵抗陆漠寒:“我求你。”   他的眼泪顺着眼眶缓慢地滴落,低压的嗓音更是绝望与无助,甚至带着一点点不该有的颤抖。   仿佛“真相”是这世上最最可怕的事情;仿佛真相破光之后,这世间便容不得他与添喜一般;仿佛真相是这世间最难以启齿的事   “虽不知你到底有何秘密需要如此严防死守,但我可以答应你不舍伤害添喜。”陆漠寒眸清冷的靠在秦卿的唇边淡然低语,说罢便抓住了秦卿的双手。   秦卿躺在柔软而皮质上乘的兽皮毯上,双手被牵制着固定在头顶。   他的衣衫现下早已滑落到腰间,袖子都缩在手腕处,而陆漠寒牵制秦卿的举动,使得秦卿的双手上的衣衫都往上提起。   秦卿始终都未看陆漠寒,因为他不知晓该如何去面对。   “看着我,告诉我真相。”陆漠寒不再允许秦卿的眼神有所回避。   言语间,陆漠寒更是单手捏着秦卿被固定在头顶的双手,另一只手则缓慢地、稍微一拉高了秦卿下摆的衣衫。   秦卿身上的黑纱衣袍,下摆已滑到腿上。   他被陆漠寒压在身下,腿也自然地贴在陆漠寒的腰侧。   秦卿这才缓慢地抬起眼,面对着、正视着、看眼前的眸色浑然的俊美男子,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嘴里呼出的气息。   “添喜是我的亲生孩子,这一点我并未欺骗你,可添喜需要一个娘亲。”秦卿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他说话时的声音很含糊,只因嘴唇与陆漠寒的双唇时分时合:“当初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才刻意的隐瞒你。”   “我先提醒你,这次你要是再骗我,我便将添喜卖去西洲做童奴。”陆漠寒淡淡清清的眼皮毫无威迫之意,语气也是那么的平淡:“我知晓你不会拿添喜的往后来做赌注。”   可是无形之中有股力量充满了压迫感,似在告诫秦卿别再犯下以前“满口胡言”的错误。   秦卿眼底弥漫着湿意。   陆漠寒的腰带已解开,那暗纹精致的腰带被其随意地搭放在秦卿的腿上,并平缓地拉开身前的衣袍,贴紧了秦卿身前大片的柔滑皮肤。   “真相便是”秦卿说到此处却没勇气再继续,他眼神复杂地注视陆漠寒,心中在经过了一番猛烈挣扎后,才低若无声地补充道:“添喜,他”   秦卿在犹豫,只因对他来说,前方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可是现今,他也再无退路。   “他什么?”陆漠寒也保持耐心的反问。   同时,轻缓地捏抚着秦卿的手腕。   秦卿呼吸加重间,微妙的感觉着陆漠寒的气息,并眸色忐忑地无声道:“添喜他是我生的。”   他说话虽是无声,可有微弱的气息声。   这便是真相,也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此时,陆漠寒止住了单手抚玩秦卿腰腿的手,也止住了浅吻秦卿的动作,随后便眸色浅然的等待秦卿继续。   秦卿低声而彷徨的再次重复了一次:“添喜是我十月怀胎所生。”   这次,秦卿说出了声音。   那轻缓而尽透着羞愧之色的嗓音,在密室内空旷的回响,这也足以让陆漠寒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闪电般,闪乱了陆漠寒眼底的神色。   也震乱了秦卿的心绪。   往事的一幕幕,在秦卿心中混杂纠缠,似要冲破而出般,让秦卿心口沉闷的疼痛。   陆漠寒眼中短暂的复杂之色,被充斥着冷冽的漠然所代替:“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的话尚许很难让你理解与相信,可我说的都是实情。”秦卿眼角的湿意在加剧,嗓音也透着几丝不稳。   陆漠寒沉默着。   秦卿微微泛红的双眸,眸色彷徨。   他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陆漠寒,更道出心底长久以来的秘密   他生下添喜的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苏姑姑也不知此事。   因为他深知此事若被别人知晓,必定会引来轩然大波,到时人人都会将他当成妖怪看待,更会将添喜当成怪胎。   他明明是男人,可却又能生孩子,此等怪事真是天下奇闻。   当初他怀上添喜的时候,他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也难以接受这个可怕的怪异的事实,他甚至觉得老天在作弄他。   然而,他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像女人一样受孕。   他怀足了整整十月,才将添喜生下。   他还记得生下添喜的那一日,下了好大的雪,大雪山崩风雪弥漫,他在山上的破庙中将添喜生下,可他却只能说添喜是捡来的。   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答应过要带他走,可最后却将他留在花楼。   到最后,他才看清楚,才明白,才懂得,原来那个人并不爱他。   这件事的经过,连苏姑姑都毫不知情。   这个秘密,他已独藏了好多年。   就连慕鸿歌与楼雁青问他关于添喜的身世,他也都未将此事的真相道出,他并不否认自己心中的害怕与担忧。   他异于常人的体质,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这是他的“缺陷”。   他不想被人当成怪物,也不想被抓去游街、不想被人泼水、不想被人当成怪物活活烧死   可今时今日,他却担着万劫不复、跌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危险,将这些原本该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全部都一一的道出。   “你为了救儿子,竟然捏造出如此鬼话来骗我,你是男人要如何产子?”陆漠寒眸色清冷,如常的压抚着膝盖,同时,嗓音沉淡道:“你今次的说辞,还不如上次的可信。”   “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秦卿的双手被松松地固定在头顶,他一只手保持着被陆漠寒单手随意的固定并轻捏的姿势,一只手尝试地抽离并轻缓地抓住了陆漠寒腰侧的衣衫。   他语气轻低,不安地垂下眼,补充道:“这种事,我何苦骗你。”   “此番荒唐的谬论,你要我如何相信。”陆漠寒一边语气冷淡地平静言语,一边面色难看地将秦卿抱起身   秦卿衣袍散乱地坐在陆漠寒的腿上,身上的黑纱衣衫已滑至后腰,整个后背都全然的暴露在外。   “那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秦卿清肃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愁。   陆漠寒随口反问秦卿:“你若是真能像女人那般生孩子,怎不见你怀上我的孩子?”他搂紧秦卿的同时,抚玩着秦卿的后背。   秦卿全身微麻,低缓地回答:“我也不知晓。”   两人的气息很近,秦卿微低着头,与之呼吸交融,两人说话时的气息也都笼罩在彼此的唇边,紧紧贴合的身体也毫无间隙。   秦卿感觉着陆漠寒身上传来的体温,双手自然的放在陆漠寒的腰侧   “相信我”秦卿低缓且毫无底气地呢喃道。   可陆漠寒却在看了秦卿半晌后,嗓音低缓地来了一句   “你给我生一个孩子,我便相信你。”他语气平淡,显然觉得这是天底下最不可靠,最不可信,最最荒谬的事。   密室内半晌。   但陆漠寒万万没想到,秦卿会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低似无声的回答道:“好”这隐约带着颤抖的回答,此刻却在密室内幽幽的回荡。   陆漠寒听到秦卿的回答后,并未在第一时刻观察秦卿的神情,而是首先将目光投向密室内墙角的纱帘后 第125章   纱帐的后面,整面墙都是铜镜,从隚的角度正好能够欣赏到秦卿的背部线条。   两人亲密的姿态,在那偌大的铜镜内若隐若现的出现,秦卿滑落在腰间的衣衫,虚掩着后腰下,可腿却是暴露在外。   从隚如此角度,能够一览无遗地看到秦卿那虚掩的后腰下。   陆漠寒的双手直接捏着秦卿的膝盖,将秦卿的膝盖往两侧推抵开,使得秦卿后腰下的线条更为美妙,他看得更清晰。   此举,也使得秦卿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形,抱紧了陆漠寒的腰。   秦卿微垂着头,他看到自己腰间虚掩的黑纱,以及被陆漠寒开开合合缓慢推玩的腿,再对上陆漠寒那眸色清冷的眼眸。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将他当成一个满口谬论的不诚实地看待。   秦卿并未再解释,也并未再多言。   因为他知晓,无论他怎么说,陆漠寒都不会相信他。   今夜这些荒诞的说辞,的确是令人难以信服。   之后整夜秦卿都未再说话,只因他今日说得太多,也因今日受到不小的惊吓,虽然很疲惫可还是伺候了陆漠寒。   但整夜陆漠寒都未提起过“生孩子”这件事。   石洞内,不知日月,不知白昼,不知时辰。   秦卿只记得,与陆漠寒欢爱的过程中,他身上出了许多汗水,全身发热的,汗水止不住的顺着皮肤往下滑落,弄湿了密室内柔软的地毯。   秦卿觉得这夜的陆漠寒与往昔略微有些不同,至于有些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够不够?”陆漠寒身上还残留着汗水,他躺在秦卿身边,面色如常地看秦卿:“若是不够,可直接告诉我数目,你要多少我都给。”   他语气淡淡轻轻。   秦卿接过了陆漠寒递来的几锭黄金,轻缓地捏在手心,低若无声缓慢地道谢:“这些已经足够了,多谢你给的打赏。”   “关于添喜的身世,我不会再理会,你不想说也罢了,反正与我也无关。”陆漠寒坐起身没有再看秦卿,拿过床榻边的衣袍便在系穿。   秦卿精疲力竭地看着陆漠寒的背影,平静的吐露:“昨夜是我失态了。”他指的是,他昨夜看到陆漠寒歇宿后的脸时,表现出的不理智。   他昨夜是失态了,也失控了,他昨夜在看到尘烟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的第一反应便以为眼前的人,是“那个人”假扮   他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还戴着尘烟的脸,来惩罚他过去做过的那些对不起尘烟的事。   还好,最后的结果,总比是“那个人”出现要好得多。   昨夜过去总算是有惊无险。   他也发现,陆漠寒似乎也察觉到这其中的诡异,因为陆漠寒昨夜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点点探究的审视,只是陆漠寒并未追问他关于尘烟之事。   秦卿已想好了,若是对方问他,他便会说:尘烟死了那么久,看到一个与尘烟有着极其相似面孔的脸,我自然会害怕,会恐惧。   还好,眼前的人并未问他。   “你先在此地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陆漠寒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他,说罢便离开了这个幽香弥漫的密室。   秦卿回忆起昨夜的失态,心中便是一阵不安,他不知晓何时才能出去,也不知晓陆漠寒将来会如何对待他。   只是昨夜陆漠寒显然是不似以往那般对待他。   秦卿躺着静思了许多,置身在密室中的他,也不知晓此刻西洲正暴雨不断。   当日夜里,山洞内一间别致而精美的密室中,两位衣着深暗如墨的男子如同同胞兄弟一般,坐在此地浅淡饮茶。   两人的衣着都一模一样,更绝的是,两人的样貌都如出一辙,肉眼看去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是,一个眸色平静清冷,一个眸中含笑而透着几分得逞的回味之意   “怎么样,昨夜欣赏我的表演,你觉得如何,秦卿可是对我掏心掏肺的伺候着,你可有嫉妒?”刚从秦卿那处回来不久的黑衣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面色满足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位黑衣人。   两人今日都没拉上帽子,露出了真貌。烛火下,两人的容貌根本就无从区分。   “莫言之,你可别忘了,昨夜你可是用了我的脸。”坐在一旁的黑衣人淡然地哼笑,并平静的指出:“秦卿昨晚未认出你,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别为自己找借口了,秦卿没认出昨夜的我是假的你,你应感到悲哀才是,他昨夜又编了一个荒诞的谎话骗你。”   真正的陆漠寒面色淡然地看着莫言之,看到对方脸上有着同样的脸,他便厌恶道:“秦卿没认出你的真实身份,你更应感到悲哀。”   “虽然昨夜秦卿说的那些很荒诞,但是至少他答应给我生孩子。”莫言之轻笑。   “你昨夜是顶着我的脸,秦卿才答应你生孩子,若是换张脸,他怕是不会答应你。”陆漠寒也在笑,黑袍着知风雅无限。   “若非当初我无意听到,秦卿向你道出添喜的身世,我也不会知晓他跟女人还有过那么一段感情。”莫言之此刻的容颜,与陆漠寒相仿:“昨夜原本是想看看,他看到‘内弟’之后的反应,没想到他却说那些话,呵呵”   “我昨夜做的事,可是大毁我在秦卿心里的地位。”陆漠寒手里端着墨色的精美茶杯,眼皮都不抬一下,浅淡的饮茶。   一切都静淡如风,这才是真正的陆漠寒。   “少得了便宜又卖乖。”   “我只是允许你吓唬吓唬他,没有让你弄哭他。”陆漠寒嘴边沾染着清露,眸色淡然如清风:“我现下严重怀疑你的用心,你的所做所谓都是在给我抹黑。”   “你可是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你若是想阻止,大可出来。”莫言之把玩着手中的玉戒指,唇角噙笑地看着陆漠寒。   陆漠寒止住了动作,面色清漠地提醒莫言之:“收起你脸上那恶心的笑容,别用我的脸,做出如此难堪的表情。”   “表兄,你可有觉得我的易容术,乃是天下一绝?”莫言之嗓音带笑的反问陆漠寒,并提醒陆漠寒别忘了:“前几日我可是在暗处亲眼看到你捏着秦卿的脖子,还对秦卿说过,要让他恨死楼雁青之类的话,我这可是在帮你。”   陆漠寒冷冷地看了莫言之一眼,品茶间懒声道:“你学我做马贼的样子,的学得很像,不过这是我与秦卿之间的私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他说得很有意思,带着一点嘲讽之意。   莫言之却不怒反笑:“你别以为我不知晓,秦卿去为楼雁青祈福,你心里可是恼怒得很。”   陆漠寒放下了茶杯,站起身走到莫言之身边,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莫言之的肩头:“有件事我想问你,你这几日为何会如此清闲,总往山洞跑?”   他言语间,流露出丝丝怀疑。   “你这番询问,可是在怀疑我会做对你不利之事?”莫言之脸上的笑容收敛,拨开了陆漠寒的手,反讽地继续道:“这次我们联手对付楼雁青,连慕鸿歌都被我游说成功不再干预此事,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慕鸿歌与楼雁青关系那么要好,怎会这般轻易被你游说成功?”陆漠寒眼中那怀疑的眼神更加的浓郁,并夸奖了眼前人的易容之术高明。   莫言之的易容术不但逼真,既连声音也能模仿出陆漠寒的,听上去有七分相似,若是不仔细听很难听出破绽。   昨夜秦卿受到惊吓,没认出黑衣人究竟是谁也是情有可原的。   加上,室内都点满了薰香,根本无法以气味来分辨谁是谁。   “我自有妙法能让慕鸿歌与我同盟,这事既不劳烦你操心。”莫言之平缓地站起身,跟陆漠寒简单几句便准备离开。   “我是念在血亲的份上,才答应与你联手对付外人,既然我们与慕鸿歌无冤无仇,也便不要将他牵扯其中。”陆漠寒轻飘飘地看了莫言之一眼,眸色悠悠而透着几分令人难以琢磨的深意。   莫言之也侧过头,轻笑地看向陆漠寒:“表兄你如此一言,真是甚入我心。”他幽幽地说罢,便表示要去一趟慕府。   “你昨夜戴了几张面具也够累了,你是应该回去好好歇息。”陆漠寒眸色在沉淀,看着与自己有着相同脸的人。   莫言之未再说话,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此地。   陆漠寒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莫言之离去的背影,他的眼底多了几分不明的意蕴   秦卿醒来的时候,睁开的第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漠寒那熟悉而俊美的脸,只是陆漠寒的眼神比昨夜更加的清冷。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陆漠寒一般   秦卿恍然地坐起身,看向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陆漠寒,他首先开口道:“你来了,你昨夜都未休息,今夜为何不歇息一会儿。”   他低声问。   陆漠寒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脖子,轻缓地挑开了秦卿虚掩住脖子的发丝,抚碰着秦卿的颈间:“我昨夜睡得很好。”   秦卿没听明白陆漠寒的意思,但随后陆漠寒便沉默着,就好像前几日夜里站在牢笼旁边静静地看他那般,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你今夜还要吗?”秦卿问陆漠寒。   秦卿身上只披着兽皮毯,黑纱的衣袍被丢在昨夜被摇松的床榻边,他没有衣衫,何处都去不了。   陆漠寒直接将秦卿带到了身边,发现秦卿临睡有清洗过,便出声问秦卿:“你昨夜说,要给我生孩子,你是出于何种心思,才说出那样话的?”   这个声音,比昨晚还要更加淡然,似浑然天成自然,也是与身具来的清漠。   昨夜真正的陆漠寒就站在对面的纱帐后,将屋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晓秦卿昨夜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伤害添喜,我也说得很认真。”秦卿早已恢复了平静,他看向陆漠寒的眼神,也坦然与平定。   “那我就当做你昨夜说得那些话,是你做为男人放下身段的诚意。”陆漠寒平静的言语间,自然地拉过秦卿的手。   要知晓一个男人,愿意为另外一个男人认真的说出“我要为你生孩子”之类的话语,是要多么的不知羞与无畏才能做到。   秦卿感觉到陆漠寒手心传来的温度,使得他缓慢地、尝试着回握着陆漠寒的手。   “你昨晚提到,说我曾给过你一封信,要结束我们的关系。”陆漠寒坐在秦卿身边,眸色淡静地顺着秦卿的脸庞,移止秦卿的双眸:“我并未给过你任何信件。”   秦卿愣住了。   陆漠寒安静地看他:“给你信的人,不知是何人?”   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陆漠寒从头到尾都看得很清楚,从秦卿在洞内大殿,再到隔间之后的两个密室   所有的一切,他都目睹在眼中。   就算,在这之前陆漠寒对秦卿有颇多的不满,在看到秦卿昨晚为了他做的一切时,也让他有所消气。   “给信的人我不能说,若你没给过信给我,那便当做无此事即可。”秦卿低声的轻语间,慢慢地拉了拉腰间的兽皮毯。   陆漠寒并未多问,点头答应了秦卿。   “前阵子,我也收到了,你给我的一封信。”陆漠寒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秦卿看:“这些可是你写的?”   秦卿迟疑地接过了信,但还未看信之前已回答了陆漠寒:“我识字不多,从未给你写过信。”   陆漠寒听到此言后,直接拿走了秦卿手里的信。   “既然不是你写的,那也不必看了。”陆漠寒将信件缓慢的撕毁,并告诉秦卿:“信上的意思既是,你要跟楼雁青走,你觉得楼雁青更加适合你,你请我往后别再去找你,以免阻碍楼雁青为你赎身。”   秦卿心头大乱,难怪陆漠寒会再见到他之后,那么对待他。   “这封信,是在楼雁青下手对付我之前,有人以你的名义送给我的。”陆漠寒放掉了碎成渣粉的信件那纷纷扰扰似花瓣般坠落碎纸,自陆漠寒的手心流逝。   秦卿看到陆漠寒手里的信件,也便是说,这封信跟秦卿收到的信件那日的时间差不多吻合的   也便是说,楼雁青冒名给陆漠寒写信?   “这封信是谁写的,你我心里都清楚,除了楼雁青之外想必没有其他人。”陆漠寒盯着地上碎成粉末的信纸看了看,再平淡地回视秦卿,但眼底的肯定毋庸置疑。   随后,秦卿在陆漠寒的注视下,依照吩咐将陆漠寒派人拿来的衣衫换上,这次的衣衫青而华美,是秦卿平日里的打扮。   陆漠寒更是派人给秦卿准备了一桌的佳肴。   秦卿坐在桌前,在自己先吃前,先为陆漠寒夹了菜:“既然这些事都是误会,若我有机会能出去,你往后来花楼时,我依旧会一如往常的招待你。”   他拿过酒杯,为陆漠寒倒了酒。   “今日深夜,我派人送你回去。”陆漠寒没动筷子,眸色平平地看着为自己夹菜的男人。   “有些话,不知我该不该说,前阵子听闻你出了事,你家父可好?”秦卿轻低地询问,为陆漠寒倒酒完毕后,便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因为前阵子,他有听说,陆漠寒父亲被气病了,家中产业也有些许被变卖。   “陆家差不多因为你,快被楼雁青给弄垮了,我爹他”陆漠寒端起手边的酒杯,一边盯着秦卿愧疚的脸,一边缓慢地饮掉杯中美酒。   “真的如此严重?”秦卿食不知味地细嚼着。   陆漠寒喝完酒后,便轻轻地放下了酒杯:“如若不然,我怎会投靠马贼,做起了如此勾当。”他薄美的双唇轻动,那注视着秦卿的眼神依旧是平淡如常。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惋惜,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可未曾有丝毫的可惜。   秦卿止住了动作,筷子插在碗中,眼角流露出隐隐泛红之色:“事情为何会变得这般严重”他轻声自语。   陆漠寒看了秦卿片刻,便直接揽过秦卿的腰,将秦卿平缓地拉近,吻锁住秦卿的嘴唇。   两人胸前紧紧地贴合,由于两人坐得很近,陆漠寒一只手搂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抚着秦卿发丝松软的后颈   秦卿也配合地侧着身,倾靠着陆漠寒,双手轻缓地抓着陆漠寒胸前的衣衫,两人的嘴唇紧紧地相连着,气息也在不断变幻交织。   秦卿的嘴唇很烫,而陆漠寒的嘴唇被微凉。这个吻细缓绵长,深而令人窒息,纠缠的唇舌间,缠绵出丝丝的甜腻气息。   密室内极为的幽静,烛影轻悠晃动。   只隐约听到衣衫缓慢摩擦,与彼此之间发出低低的气息声。   秦卿的气息略显压抑,两人的嘴唇像是深粘住一般,深缠的舌尖几乎抵达的深喉。   秦卿的喉头在蠢动,陆漠寒伸手抚着秦卿的喉头。   许久之后,当两人嘴唇分开时,彼此的唇间发出了极大的响声。   陆漠寒抚着秦卿喉头的手,顺势抚上秦卿因无法呼吸而变得微红的脸颊:“我府上没事,变卖家宅与我爹病重,只不过是用来设计楼雁青的圈套,那些都是假的。”   此时,有三三两两的马贼在外面求见,秦卿戴上了面纱,陆漠寒才让那些人进来。   “主上!你吩咐撤走的东西,都已经撤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人也都撤了,还有半盏茶时间便是子时,在子时前让人全部都撤走。”陆漠寒一声令下,那些马贼纷纷都下去了。   陆漠寒交代那些马贼时,头上有戴帽子用以掩盖面容。   那些马贼从来没见过主上的真容,只知晓主上有许多张脸,他们每次看到都不同   半盏茶后,山洞内的人都撤得差不多了,这些马贼都分散撤走,几个马贼匆忙地跑了进来,这次那些马贼全身都被洪水冲过印迹。   “主上,不好了!前面爆发山洪,许多泥浆冲入了山洞!”   “前方不到十里处,有将军府的人过来热搜山,现下大部分兄弟都已经撤了,请主上也快些撤离!”马贼们情急的禀报。   陆漠寒却早有所料般,平静地开口:“你们自己撤。”说罢,便拉过身旁的秦卿,往密室内的暗道走去。   秦卿跟随在陆漠寒身后,回头看时那些马贼也都从别的暗道撤离。   这里四通八达,让人很难找清楚方向。   但秦卿很快便被陆漠寒带到暗道,两人来到竹林间,外面暴雨不断,潮湿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附近有轰鸣的滚滚雷声,还有山体垮塌的轰鸣声,加上急速闪过雷电,交织出一个混乱而喧嚣的夜晚   两人披散了蓑衣。   陆漠寒先将秦卿抱上了马背,他坐在秦卿的身后,拉住缰绳将秦卿抱稳在怀中。   两人一路快马急行,绕路往较为平坦的乱葬岗而去。   暴雨打在两人的身上略微生疼,雨幕弥漫的天气,使得夜雾弥漫,看不太清晰前方的路。   两人穿过竹林,绕过了树林,来到乱葬岗。   这里的沼气很重,但是回城的最佳捷径。   可是雾气太大,两人绕了一圈没有绕出去。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陆漠寒紧急地拉马停下了脚步。   朦胧的雾气之中,秦卿看到了一个与陆漠寒此时华美装扮一模一样的黑衣人。   那人同样披着蓑衣,同样穿着华贵的黑色衣袍,同样骑着与陆漠寒一样的马   那人如急电般御马而来时,那狂奔的马蹄声与暴雨声交杂在一起。   秦卿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一抹暗色的魔魅身影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陆漠寒! 第126章   马蹄声悠然而至,那匹疾驰而来的骏马,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秦卿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来人是与陆漠寒装扮一模一样的莫言之,秦卿看到如此装扮的莫言之时,心中满是困惑。   他本能地侧过头看向陆漠寒。   陆漠寒则是靠在秦卿耳边国美肝说了一句:“晚些再告诉你情况。”   莫言之拉过马走到两人身边,见两人姿态亲密,便在暴雨之中低声道:“快些跟我走,我安排好了地方,可以落脚休息。”   “你不是走了吗?”陆漠寒拉马跟在莫言之身边。   “我收到消息,立刻赶回来看你们。”莫言之驾着马前行,暴雨打落在蓑衣上,溅起了晶莹的水花。   秦卿的目光,短暂的与莫言之的眼神相遇。   马蹄声响策了乱葬岗,两匹马并驾齐驱的往迷雾深处急驰而去。   三人来到郊外一处破旧的寺庙内,莫言之将两人带到此处之后,便以要引开将军那些人为由,匆匆地驾马离去办事了。   秦卿心中有许多疑问,也不明现下的情况。   他看着陆漠寒,想陆漠寒为其解答。   陆漠寒坐在火堆旁,沉默地回视着他。   这个寺庙非常隐秘,他们抵达这里时已是深夜,这里方圆十里无人烟,陆漠寒马背的包袱上有干粮与水。   秦卿取出,食用了一些。   可他将食物递给陆漠寒时,陆漠寒却不吃。   破庙内有一半的地方都在滴雨,秦卿坐在佛像下有遮挡的地方,而陆漠寒则是坐在他身边。   两人身前升起了一堆火,用以取暖。   “刚才出去那个人,有问题。”陆漠寒坐在火堆前,眸色冷冽地盯着刚刚莫言之离去的方向。   屋檐下,暴雨疯狂的冲刷。   嘈杂的雨水声越发的猛烈,映衬得庙内格外的幽静。   “你是指莫公子?”秦卿不明所以地看向身旁的人。   身旁的俊美男子,衣着深墨似暗影如魅,且面色漠若霜寒   陆漠寒此刻的模样,比起昨日还要冷淡一百倍。   秦卿坐在陆漠寒身边,也能感觉到无边的冷意。   “刚才出去那个人并非莫言之,那个人前夜与你在一起,你难道没察觉出他是谁?”陆漠寒清冷依然的双眸,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现下子时已过,也便表示秦卿与假的陆漠寒,是前日夜里到昨日清晨都在一起   “你这是何意,前夜我不是一直都与你在一起吗?”秦卿眸色平静,眸底却隐隐流出了几分不安。   “前夜那个‘我’,并非我本人。”陆漠寒看了秦卿一眼,指了一下门口的方向,平冷清然道:“前夜与你在一起的那个‘我’,是刚才出去那个人假扮的。”   秦卿彻底糊涂了。   “刚才出去那个人很精明,他身上有我常用的一种香料气味,即便室内未点任何薰香,你也嗅不出他本来的味道。”陆漠寒身着锦质的黑袍,他的发丝未竖,自然地垂在脸颊两侧。   为其平淡了几分俊美之色,眉宇间散发着暗魅之气。   那顺滑黑发长长地垂下,墨色披风帽子拉上后那股冷然之意所向披靡,幽暗得似索命阎罗般寒气乍现。   “这个人在我抓了你之后,便假扮成莫言之来找我。”陆漠寒起初也未认出这个人假扮莫言之的人究竟是谁。   “想必他是从暗中探听到一些情况才敢以身犯险,之后他便在洞中与我共用现下这个马贼头头的身份。”陆漠寒语气平淡地道出事情的真相,眸光始终都停留在秦卿的脸颊。   秦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与陆漠寒脸上的极地之气互相的辉映   “关于你与尘烟的事,是你当初在告知我时,他在门外听到的,此事我未泄露过半分。”陆漠寒拉过秦卿的手,却找到秦卿的手指冰凉。   秦卿试图想要收回手,沉定地看陆漠寒:“那在山洞的那些日子,谁是你,谁是他?”   “这种事你还需要问我,他也是你客人其中之一,你难道无法自行分辨,谁是谁?”陆漠寒眼底流露出丝丝不悦,同时抓紧了秦卿的手。   秦卿并未执意收回手,开始在脑海中努力的回忆。   他努力的回忆着从遇见黑衣人之后的种种,在山洞第一次遇见黑衣人的时候,以及黑衣人对他提起关于楼雁青时的态度   可是,也许是两人都隐藏得太好,也许是他太过紧张,并未感觉出差异。   “除了前夜那个人不是我之外,其他时候的黑衣人都是我。”陆漠寒见秦卿未回答,便直接说出了答案。   两人坐在火堆前,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彼此眼底倒映出火光与之眸中神色融合。   秦卿对上陆漠寒眸色清然的深眸,眼底弥漫出无限的困惑:“那前夜的人,亦不是你,亦并非莫言之,那他究竟是谁?”   陆漠寒并未回答秦卿话语,只是沉默看了秦卿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秦卿也沉默了。   破庙内,只听见火苗噗噗上窜声音,庙外风雨摇曳,树影狂乱地摆弄,电闪雷鸣不休。   天好似漏掉了一般。   沉寂半晌后,陆漠寒的声音似清雨响起   “你为何不问我,是如何知晓你与前夜那人之间的谈话的?”陆漠寒侧着看向秦卿的那一刻,便伸出手将秦卿缓慢地拉入怀中。   然后,双手并用地捏着秦卿后腰下。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着无尽的惩罚之意,可这施加魔手的人,却是面色如初地盯着秦卿看。   秦卿眼底不安浮现。   他不敢想   不敢知晓陆漠寒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因为那日,我就在旁边看着。平日里,你对楼雁青那么好,让我很嫉妒。”陆漠寒从未尝试过如此的挫败,也从未妒忌过任何人,可却因为秦卿对他的忽视,对楼雁青的在意而感觉不满:“他是你的客人,我也是,可差别为何如此大?”   秦卿眼底映衬出的火光,却是一片悲呛。   “难道就因为他对你不好,你不会爱上他;我对你好,你害怕会爱上我;你便总是对我若即若离?”陆漠寒将秦卿强行地抱到身上,牵制着秦卿跨坐在其腿上。   秦卿整个人都压靠在陆漠寒的身上。   他眸色平静,可脸色却苍白地看着陆漠寒。   那日眼前的人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看着他被逼问   看着他跪地哀求   可秦卿在知晓这些之后,首先感觉到并非是怒意,反而却感觉到一种无助的悲哀。   因为,现下陆漠寒看他的眼神,已不带任何的感情。   这让秦卿觉得之前陆漠寒跟他一起吃那顿饭,似乎是与陆漠寒之意最后一次的同桌吃饭,而那个吻则是他们之间的道别。   “前阵子我便依照你所想的那样,待你比以往更加的冷淡,可你却还是向着楼雁青。”陆漠寒捏揉秦卿的动作,开始不动神色地变得充满了恶意。   秦卿疼得嘴唇发抖,他抓紧了陆漠寒身前的衣衫,却始终未推开陆漠寒。   “在你去为楼雁青祈福的那一日,我便决定不再要你了,哪知你尽然自己送上门来。”陆漠寒近在咫尺地打量着秦卿,气息呼洒在秦卿的唇边,滋润了秦卿色泽浅浅的唇。   秦卿不知此刻该说什么。   可他现下的心情却比前夜要更加的复杂,他喉头轻轻地震动,难以言喻的感觉自心头升起,刺痛了秦卿的心。   “我虽然消气了,可不代表我往后还会再要你,像你如此不知好歹的小倌,也不值得我为你花费那么的心思。”陆漠寒稍微地坐起身,让秦卿在其身上坐稳,说话间面色不改地盯着秦卿的双眼。   秦卿此刻面对着陆漠寒冷冷地直视,他泛红的双眼一片隐忍的血色。   但是,他并未流泪。   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颊,也照得两人衣衫华美亮眼。   “刚才出去那个人,前夜与你共度一晚之后,他有去过我那里跟我谈话。”陆漠寒满载深意的双眸,轻而易举便锁牢秦卿的视线:“我与他谈话的时候,试了试他,发现他并非是莫言之。”   假扮莫言之来山洞找陆漠寒的人,非常的高明,而且易容手段也十分高超。   莫言之最厌恶的便是别人拍其肩膀,当然也不会让人有机会能拍到他的肩膀,可是假的莫言之却对此反应并不大。   陆漠寒与莫言之这次的确是有合作,可是他们平日里通常是不会在短时间内轻易接头的。   所以最近这个假的莫言之,常常到山洞里去,也引起过陆漠寒的怀疑。   而且   陆漠寒观察过冒充莫言之的人,每次陆漠寒在跟秦卿说话的时候,冒充莫言之的人,都在暗处看着他们,似乎在担心秦卿受到伤害。   “你应感谢之前离开的那个人,他前夜可冒了很大的风险救了你的命。”陆漠寒眸色冷然,修长的五指时不时的猛然收紧至极限,全然不顾秦卿是否疼痛,捏着秦卿的皮肤:“否则,你现下已被我手下那帮马贼给糟蹋了。”   秦卿后腰下与后腿以上的地方,被陆漠寒捏得又疼又麻。   外面呼啸凶猛的袭来,吹得两人身前的火堆,凌乱的震动,亦如秦卿此刻的眸色一般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境地。   秦卿想与陆漠寒拉开距离,可却被搂紧。   “所以你在知晓了‘救命恩人’的真实身份后,一定要张开大腿去回报他,才能体现出你的诚意。”陆漠寒欣赏着秦卿泛红的双眸,语气平静地给了秦卿的建议:“你也可以向前夜那样,在看到属于他自己的面孔之后,告诉他你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此刻,秦卿已再无勇气,看向眼前的陆漠寒了。   他不想看到陆漠寒眼底那深含鄙夷与嘲笑的眼神,陆漠寒那清冷漠漠的眼神,寒意刺骨的让他难以招架   “像你这种人,也只有这个身体,能够给予恩人一些回报。”陆漠寒漠视的低语,可他的语气并不恶毒,也不激烈。   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伤人。   秦卿无力地将头埋在陆漠寒的胸口,所有的神情都随着秦卿低下头的动作,被掩埋在陆漠寒的胸膛。   陆漠寒随意且毫不顾忌秦卿的感受,缓慢地摸索着秦卿后腰下的一切,直接拉开了秦卿的腰带,双手顺利地滑入秦卿裤腰内。   秦卿抬起头看他,伸手想要阻止陆漠寒。   可是,在对上陆漠寒那漠情冷冷的双眸时,秦卿的所有动作都止住了,似被冰封一般愣住了。   往常陆漠寒看他时的眼神,通常除了淡然之外,便是轻飘飘的。   从来不会冷酷如现下这般绝情冷傲   这般陌生的眼神,让秦卿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秦卿在控制着气息,尽量使得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你真的打算,让我伺候那些马贼?”   “当然,今日我本来是打算带你回东洲,待我玩腻了之后,再将你卖去东洲的花楼接客。”陆漠寒嘴里说得无情,看到秦卿眼角溢出了泪水,他继续清漠地直视着秦卿:“然后让全东洲最肥最丑的男人,逐个来品尝一下你的滋味。”   他的语气平静而有序。   秦卿哽咽着,低不成声的开口:“为何你要这样说?”   “不懂得珍惜的人,不配得到我的垂青。”陆漠寒一只手抚上了秦卿柔韧的侧腰,一只手顺着秦卿的领口窜出缓慢地拍捏着秦卿的脸颊:“我已无耐心在你身上浪费光阴,全天下又不止你一个小倌。”   秦卿知晓陆漠寒在生气。   “你先前,还待我很好,为何现下要如此?”秦卿不解。   “之前离开这里的人,才是待你好的人,我何时有待你好,我把你关在山洞,看你跟别人欢爱。”陆漠寒面无表情的继续捏玩着秦卿腰腿,可那力道却足以能将秦卿身上捏出淤青。   秦卿脸色泛白,背心渗出了汗水:“你捏得我好疼。”   陆漠寒无声地看他。   秦卿在疼痛交织的情况之下,抓住了陆漠寒的手,可陆漠寒却转而直接将秦卿的裤腰直接拉到脚跟。   “原本出来时不想给你穿衣衫的,反正你是一个伺候男人睡觉的‘狗奴’,穿与不穿都无区别。”陆漠寒近距离地看秦卿,气息笼罩在秦卿的唇边。   秦卿逆光的面容,流露出隐约的憔悴之色:“是我出生卑贱,配不上你。”他轻低的嗓音,与外面疾风骤雨声形成强烈对比。   “你的确是出生卑贱,也的确配不上天之骄子的我。”陆漠寒脸上神情不多,眼神淡静如初:“你也只能配楼雁青那种不入流的货色。”   “我以为信的事情过去了,我们还能像往常一样。”秦卿艰难地低诉。   “即便是我已不生气,往后我也不会再要你了。”陆漠寒靠在秦卿的耳边,微垂着眼帘掩去了眸底的感情。   秦卿也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混乱之意。   “之前离开这里的那个人,也便是假冒莫言之骗我的人,更是前夜假扮我与你恩爱一夜的人。”陆漠寒低声在秦卿耳畔言语,那轻盈的呼吸似羽毛般滑过秦卿的耳廓。   秦卿侧过头,轻声问:“他是谁?”   陆漠寒顺势将秦卿侧身压在柔软的稻草堆之中,低头平稳地凑近唇边,缓缓地道出了真相:“是慕鸿歌。”他说话时的气息,都呼洒在秦卿的唇边,滋润了秦卿的双唇。   秦卿被压着,隔着衣衫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陆漠寒身上传来的温度。   两人的视线相遇,秦卿的眼神却复杂得令人心疼。 第127章   “慕鸿歌也知晓我在怀疑他,所以他先一步通知人马来抓我,之前那些搜山的士兵必定是他通知来的。”陆漠寒拍捏着秦卿的后腰,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秦卿的双眸。   秦卿不言不语地躺着,他伸手替陆漠寒稍微拉拢了衣领的衣衫,似不想眼前人因夜露重而着凉。   “他带我们来此地也只不是一个圈套,他目的既是想抓我,你信不信再过半个时辰这里便会围满了士兵。”陆漠寒做了与秦卿相反的动作,拉开了秦卿衣领的衣衫,将秦卿肩头的衣衫拉滑至手臂。   潮湿空气透着刺骨的凉寒之气,寺庙内的佛像都凌乱地倒戈着,火光照亮了斑斓而古旧的残壁。   秦卿不着痕迹地点头:“你说的,我都相信。”他指的是,关于陆漠寒告知他,前夜那个人是慕鸿歌的事情,以及慕鸿歌会来抓陆漠寒的事。   他相信陆漠寒。   因为陆漠寒大可不必告诉他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蒙骗他一辈子都可以,可是陆漠寒还是将情况说得很清楚,也让他知晓了现下的形势。   火光越来越微弱,寒气越来越盛。   陆漠寒的气息既洒在秦卿的唇边,那熟悉的味道将秦卿完全的笼罩,这个香味比起假的陆漠寒要浓郁许多,更加真切   不是别人能假装出来的。   而且,陆漠寒的声音无论别人怎么假装,也无法达到这种根深蒂固淡冷之气。   秦卿现下才清楚,此刻的陆漠寒与慕鸿歌所假扮的陆漠寒区别在何处,两人的气息有极难区别出的细小差异   假的陆漠寒味道很淡,显然是刚用香料没多久。   而真的陆漠寒身上的香气稍微浓郁,有沉淀已久的香气。   “你之前说过,会送我回花楼的。”秦卿轻声地问眼前的人,吐露着漫漫心绪:“你现下可是后悔了之前的决定?”   陆漠寒看了秦卿半晌,便低下头,抚捏着秦卿肩头的同时嘴唇也贴上了秦卿的颈间。   “我是说过会派人送你回去,反正你是回花楼,去东洲的花楼,与西洲的花楼也无区别。”   陆漠寒那温热的气息洒笼罩在秦卿的颈间,挥散不去的弄得秦卿脖子痒痒地   但是,秦卿却在此时缓慢地伸手,回抱住了陆漠寒的腰背。   “反正你去何处都是被男人睡,去东洲或是留存西洲都一样。”陆漠寒将秦卿稳稳地压在稻草堆里,单手拉高了秦卿身下的衣衫。   屋檐有雨水滴落在火堆里,火堆有部分被熄灭,发出“嘶嘶”水汽声。   “之前你说往后不会再要我了,那现下我们是否已解除主顾关系了?”秦卿未看眼前的人,几近无声地询问。   “谈起银两的事,你倒是分得很清楚,我指的自然是今夜之后不再要你。”陆漠寒直接塞了一张银票在秦卿华美的腰带内,并伸手重重地掐了掐秦卿的腰以示惩罚。   秦卿吃痛地看着陆漠寒,轻声道:“那你先前说过,要我去陪恩人,你若是将我卖去东洲,我要如何依照你吩咐去报答恩人。”   “你若是想吃苦头可继续顶嘴。”   秦卿并未顶嘴,只是直言。   “慕鸿歌那么喜欢抱你,想要你的时候必然会去东洲找你。”陆漠寒面无表情地扯破了秦卿腿侧的衣衫,言辞间不无讽刺之意。   随即,陆漠寒便先行起身,再将秦卿从地上拉拽了起来。   陆漠寒现下的身份是以马贼出现,又非陆少爷的身份出现,对待秦卿粗暴一些也很正常。   “你说的,是哪一个你不要我?”秦卿站在佛像旁,平静地问陆漠寒,他的发丝略微湿润,眼底眸光轻微的闪动:“是马贼不要我,还是陆少爷不要我?我想问清楚,以免”   以免曲解   “无论是马贼,还是陆少爷都不会再要你。”陆漠寒将秦卿的一只腿抬起,一手捏紧将秦卿的腰,将其抵在佛像前,并漫不经心地看着秦卿。   陆漠寒的腰部缓缓地压紧秦卿,更在秦卿唇边低缓地宣布道:“往后你别想我再多看你眼。”   秦卿被陆漠寒压紧时那强行突破的疼痛感,使得秦卿嘴里发出了浅浅地抽气声。   “好疼。”秦卿双眸湿润地看着陆漠寒。   陆漠寒却未曾理会,稍微松开了秦卿一些   然后   再重重地压紧秦卿的身体,深抵得秦卿直接抓抱住陆漠寒肩头的衣衫。   “现下才知晓疼,怕是我以前待你太好,你觉得不够踏实,疼一点你会觉得更‘美满’。”陆漠寒扣抱着秦卿腰,拉开秦卿腰间的衣袍,并将秦卿另一只腿抬起。   秦卿被抵在墙上,整个身体都悬空。   他的双手抱着陆漠寒,双腿也都环绕在陆漠寒的腰侧。   陆漠寒将秦卿整个人都托抱起,不顾秦卿睫毛轻震的担忧,不顾秦卿摇头阻止,也完全不顾秦卿的低声求饶   秦卿被陆漠寒直接抱到阴暗的墙角,并被放在了角落的供桌上。   在这移动的过程当中,秦卿一直都在看眼前的人。   陆漠寒与秦卿深融的亲密,使得陆漠寒抱着秦卿每走一步,秦卿都会因太有感觉,而不由自主的喉头轻震。   现下秦卿稳坐在供桌上,身下的桌面略微冰凉。   “是因为先前,我不甚提及关于你爹病患之事,你才如此对待我?”秦卿抱紧了陆漠寒肩头,双腿试图稳住陆漠寒的腰,阻止陆漠寒快而用力压来的腰腹。   可秦卿这点力气,岂能抵挡得了陆漠寒。   外面的暴雨声猛烈,可现下室内那“啪啪啪”清脆而响亮地撞击声,比火苗腾起的响声更为激烈。   足以听得人面红耳赤   秦卿的发丝微润地垂在脸庞,身上湿润的衣袍松松散散地贴粘在柔滑的肌肤上,就连呼吸也变得极其不稳,气息也在略微的颤抖。   “我爹患病之事,的确是有其事,不过并非外界说得那么严重,只是普通小病而已。”陆漠寒冷静而详细的将事情告知了秦卿,还毫不吝啬地盯着秦卿嘴唇看。   秦卿却发现陆漠寒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充满强占性。   他刚想侧开脸避开陆漠寒越发靠近的嘴唇,但却在此时感觉到头皮一痛!   眨眼间,秦卿便被陆漠寒给抓近。   秦卿的嘴唇,被陆漠寒微凉的双唇,给死死地封堵住。   陆漠寒抓着秦卿头发的手,也顺势的大力地揉抚秦卿的后脑,似在替秦卿缓解刚才那抓扯后的疼痛感一般。   供桌的高度,刚好让陆漠寒能够随心所欲地抱玩秦卿。   秦卿被陆漠寒抵在墙角,尽情的享用。   由于屋檐漏雨,暴雨都散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的脸上,与暴露在外的胳膊与腿上,到处都布满了水迹,有晶莹的水珠顺着秦卿脸上的面具,沿着秦卿的脸颊至下巴,缓缓而轻然的滑落。   “做错了事是要受罚的,虽我说过不生气,可也得让你长些记性。”   陆漠寒早说过不再生气。   可是秦卿去给楼雁青上香之事,无论如何都是要给秦卿一点教训的。   否则秦卿不长记性,若是往后秦卿又去替楼雁青烧香拜佛,那他岂不是等于又再一次的被秦卿给打了巴掌?   虽然他之前说的要将秦卿卖掉,以及不要秦卿了,甚至是让马贼上秦卿,这些话都是说来吓唬秦卿的,但秦卿今日若是不表态,他尚许真的会不再要秦卿   所以,在秦卿未表态之前,他也不会停下“侮辱”秦卿的言语。   “你被别的男人抱时,可是也会如此夹着别人的腰不放,想必你是被无数男人碰过,才会有这般功夫。”陆漠寒嘴唇轻动吸附着秦卿的双唇,不动声色地咬缠着。   同时,陆漠寒那有力的腰腹,也正朝着秦卿不断的施加压力。   两人唇上的温度在交换,谈话声显得轻低而缓慢,断断续续的   “没有”秦卿抱着陆漠寒,想要摇头否认,这轻微的举动使得彼此嘴唇,吸附交织得更为深缠。   秦卿的心中在颤抖。   陆漠寒将秦卿抱在身上,侧着头深紧的吻着秦卿:“像你这般如此不听话,还喜欢挑客的小倌,怕是去了东洲有你苦头吃。”   “你可否不要如此待我?”秦卿轻缓的尝试着回抱着陆漠寒的肩膀,手心抚上陆漠寒发热的背部,开始回应陆漠寒。   秦卿的气息笼罩在陆漠寒的脸庞,呼吸温热而微急,细细隐隐的能够听到其呼吸声   同时,秦卿也能感觉到陆漠寒那近在咫尺的呼吸频率。   彼此嘴唇的温度都热得滚烫,两人的动作都缓慢而细腻,现下秦卿与陆漠寒这般缠绵,比起前夜秦卿与慕鸿歌在一起时,要更加的悱恻   秦卿抓住了陆漠寒背上的衣衫。   陆漠寒的双手则是托着秦卿的后腰下,一边以五指大力地揉捏着,一边平稳有力的动腰,给予秦卿更多更亲密的感觉。   “可否别将我卖掉,我还有孩子要养。”秦卿嗓音含糊的低问。   毕竟陆漠寒现下还是他的客人,客人说了一些难听的话,秦卿除了自行吞化之外,也别无他法。   “那得看你今夜表现,看你是否能让我回心转意。”陆漠寒眸色平静地观察着秦卿表情,双手分别正面绕过秦卿双腿的腿弯,稳定地托抱着秦卿的腰。   秦卿整个人都挂在陆漠寒的身上,双手抱紧陆漠寒肩颈。   “嗯,我会努力。”秦卿轻声的响应。   言谈间,两人声音都含糊而低缓,只因两人的嘴唇始终都未分开过。   秦卿肩头的衣衫滑落至手腕,下摆的衣袍也滑至了腿上,他的双腿搭在陆漠寒的腰侧,发丝自然地垂在脸侧,那清素的脸上眸色温软而顺从   陆漠寒停止了动作。   此举使得正处于强烈感觉中的秦卿,也为之受挫般的短暂的停止了呼吸。   秦卿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陆漠寒开口   “你这是终于开窍了还是想昧着良心讨好我,好让我暂且先放过你?”陆漠寒轻缓地松开了秦卿的嘴唇,气息拉远了一些,并放下了秦卿的一只腿,顺势搂紧秦卿的腰。   陆漠寒此举使得险些因姿势改变而猛然空失的秦卿,被搂得更紧,也导致彼此距离更加的毫无间隙的亲密。   秦卿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陆漠寒手臂上的衣衫,睫毛似难耐般的震动着。   “我知晓错了。”他轻声的低语。   秦卿为楼雁青做的事,现下已影响到了秦卿与陆漠寒之间的关系。   陆漠寒与楼雁青都是他的客人,他两边都不能开罪。   为了平衡关系,秦卿向陆漠寒认了错。   陆漠寒听到秦卿认错,一边眸色淡静地看了秦卿双眸半晌,一边不动声色地揉抚着秦卿后背湿润的衣衫。   “下回我不会再做让你生气的事,也不会再介意之事。”秦卿的唇色润红,唇上还残留着点点湿意。   陆漠寒沉默地看着秦卿,等待秦卿继续说。   “往后我也不会再回避开你,你想如何都可以。”秦卿平静的表态,一只手自然地环在陆漠寒的肩头,一只手已滑向陆漠寒的腰侧。   此时,陆漠寒将秦卿的另一只腿直接放了下来,使得秦卿险些因腿麻而摔倒在地,索性陆漠寒及时稳住秦卿的身形。   姿势的改变,导致秦卿无法再继续感觉陆漠寒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缺失与失控,令秦卿不解地看向了眼前的陆漠寒。   他在担心是否刚才说错,是否说得让陆漠寒不满意   秦卿稳住了呼吸,站在陆漠寒身前,刚从亲密中抽离的两人,面色都尽量维持着平静。   火光之中,两人的衣袍都被映衬出了金丝点缀的光点,秦卿衣衫不整的凌乱,部分衣衫贴粘在身上,下摆掩盖得结结实实   可是因之前陆漠寒抚过秦卿的后腰,以至于秦卿后腰下衣衫紧贴勒出清晰的线条。   与秦卿衣衫凌乱相反,陆漠寒则是除了腰带微松之外,其他看起来都无异,若是现下有第三人,必定会误会这是秦卿半解衣衫准备投怀送抱的场面。   “就只这些?你没有别的事情想对我?”陆漠寒语气平静的问秦卿,显然觉得秦卿诚意不够。   秦卿被陆漠寒稳稳地抱在怀里,并拉过秦卿的手,带动其手埋入了黑色的下摆之中   因陆漠寒积聚的一切还未经解决,现下秦卿动手替其“解困”   “别不要我。”秦卿低若无声轻语,但他却未看陆漠寒。   陆漠寒捏抬起秦卿的下巴,不许秦卿眼神回避。   “你说得这般小声,我怎听得见,再说一次给我听,记得要多带些感情。”秦卿眸色淡然,单手缓缓地抚着秦卿后腰下紧贴的衣衫。   那触感美妙,难以言表   秦卿重复了一次,也带了一些感情,说罢秦卿的眼下也隐隐浮现了几丝红晕。   “现下你可有原谅我?”秦卿缓声言语间,回视着陆漠寒。   陆漠寒清俊的脸孔凑近了秦卿,嘴唇直接贴上了秦卿的唇角,印上了平淡一吻:“这次算你勉强过关。”他缓懒的嗓音低而沉慢。   秦卿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隐约的听出,陆漠寒的声音里,似隐隐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秦卿的睫毛轻动,眸色平和地抬起眼,正好对上陆漠寒眸色沉定且认真的双眼,只是陆漠寒那深湖般的眼底寂静如常,没有丝毫的笑意。   这让秦卿也不好松懈。   但随即,陆漠寒的脸颊便贴上了秦卿的侧脸,使得秦卿看不清楚此刻陆漠寒的神情,但能够清楚的感觉陆漠寒一只手稳住他的腰,一只手移至他的后颈   秦卿背上的衣衫被陆漠寒往下拉动,导致秦卿后背凉凉的,但很快秦卿便感觉到一双大手,在他背上不慌不忙的移动。   秦卿微侧过脸,看向陆漠寒,本想看看陆漠寒的表情。   可他还未看清楚,便首先感觉到熟悉的灼热呼吸靠近,但那股气息又偏偏在他唇边停了下来,并未直接覆盖侵占。   “你现下的表情,似乎是等我来伺候你。”陆漠寒平静的提醒秦卿,强调般的缓缓收紧了揽着秦卿腰的手臂,及其环锁住秦卿腰侧的手心。   秦卿的腰侧被陆漠寒掌握,他并未阻止陆漠寒的任何举动,反之将埋在对方黑裕下的手移出,转而替其解开了衣襟。   随后,秦卿也将自己身上那被陆漠寒拉落至腿上的衣衫解开,青衫也都尽数的掉落在脚边。   火光照亮了秦卿沾染雨水的身体,将破庙内映衬出一片柔光。   秦卿依照陆漠寒的吩咐坐在火堆旁的稻草堆中。   陆漠寒解开了腰带,并托起他的下巴   他也很配合地张开嘴,伺候着陆漠寒。   秦卿坐在地上,有几缕发丝粘在脸上,那略显红润的面颊与嘴唇,以及被涨得湿润发亮的嘴角,在火光之中都是那么迷人。   男人一只手辅助般地扶稳陆漠寒,一只手似有似无的替自己解决   秦卿平日里是不会自己动手解决的,可今夜是陆漠寒要求想欣赏,他才会如此,所以动作显得生疏也是难免的。   在陆漠寒的吩咐下,秦卿一边顺从的伺候陆漠寒,一边目光还得投往陆漠寒。   在火光映衬下,秦卿眼底似水光粼粼般湿润   陆漠寒站在秦卿身前,欣赏秦卿小心而仔细的动作。   秦卿那灼热的气息,以及那起伏加快的呼吸,都能表明现下是多么认真,多么努力。   陆漠寒满意地垂着眼,静静地看着秦卿:“用你自己的手,自己疼爱自己。”他平静的嘱咐秦卿。   与此同时,陆漠寒一只手平缓地抚上了秦卿的后脑,一只手轻缓地抚上了秦卿后颈,双手正平缓的带动着秦卿的头前后移动。 第128章   秦卿的喉头轻轻的蠢动,嘴唇与舌尖都被弄得微微发麻,以至于他极为细微地侧了一下脸,嘴唇也跟随着变幻了角度继续伺候。   陆漠寒抚托着秦卿双手的手指,也都在此刻收紧。   从陆漠寒所站的高位看秦卿,能够清晰地看到秦卿鼻梁上水珠顺着鼻尖滑落,亦能看到秦卿那被吻得湿亮的唇角。   陆漠寒面色平定,稳住呼吸顺着秦卿线条柔和的颈间一路往下看   两人的视线相遇间,陆漠寒伸手轻缓地抚了秦卿的脸颊,并以指尖轻轻地挤揉着秦卿的脸颊。   秦卿的身上有残留的水珠在滴落,他坐在地上厚厚的稻草堆里,腿微微地敞开着,他的手正依照陆漠寒的吩咐疼爱自己。   他的动作很生疏,甚至不太会,但既然是如此也足以让陆漠寒眸色收紧的紧盯他的动作。   陆漠寒全神贯注的留意着秦卿指尖的一举一动,看到秦卿的动作稍有停顿后,他便稍微地推开了秦卿的脸。   啵   秦卿嘴里溢出一声低浅响声,一声令人面红的轻响声后,秦卿与陆漠寒之间的距离便拉开。   陆漠寒低下身,整齐地蹲在秦卿身前,他欣赏秦卿“自爱”的手指,面不改色地抚上秦卿的手背,轻揉着秦卿柔滑的手背。   外面雷声轰鸣,急雨倾盆而下。   残壁倒戈的破庙内,陆漠寒眸色不改地将秦卿的腿抱至腿上,将秦卿的手缓缓地拉开,双手扣紧秦卿的腿,腰腹并用地压紧秦卿,给予秦卿更真切更直接的感觉。   这夜,两人在破庙内逗留了许久才离开。   秦卿被陆漠寒抱上马的时候,身上披着陆漠寒的外衣,以及遮挡大雨的斗篷。   陆漠寒看着斗篷坐在秦卿的身后,一边拉马前行,一边将手探入秦卿斗篷下的外披内,秦卿里面什么都没有,直接便能摸到布满了汗水的皮肤。   “今夜先回我在西洲的府邸,明日再送你回花楼。”陆漠寒抚着秦卿的腰,那温度很快既温热了陆漠寒微凉的手心。   秦卿侧过头看身后的人,轻缓地响应:“嗯。”   陆漠寒凑近了秦卿,鼻尖与嘴唇都贴在秦卿的侧脸上,在秦卿沾染着雨水的脸上清浅的吻了吻。   随后,秦卿便靠着陆漠寒。   陆漠寒在陆府前不远处,便将马给放了,直接将秦卿一路抱回陆府,由于深夜无从秦卿好几次被陆漠寒压在路边巷子口冷静地抚玩。   秦卿的心跳得很快,两人身上的蓑衣,与头上斗篷都在止不住的滴水。   “放心,外面如此大的雨,现下又是深夜无人时分,不会有人出来的。”陆漠寒靠在秦卿脸颊低语,鼻尖轻碰着秦卿的侧脸。   既然陆漠寒都说了让他放心,那他也便放心既是。   所以秦卿没阻止陆漠寒,任由陆漠寒的双手,在他的衣袍下游走。   秦卿被陆漠寒抱着抵达陆府的时候,身上的衣袍七零八落,肩头及其腿掩都掩不住,待抵达陆府陆漠寒的房中时,他的衣衫早便没了。   秦卿坐在陆漠寒房子的椅子上,发丝微润的贴在身上,他在看陆漠寒的屋中的摆设。   他来过此地,这里跟以前一样气派   陆漠寒身上的衣衫与蓑衣也都掉落在地上,他站在秦卿的身后,直接将秦卿从椅子上揽抱起,将其抵压在桌前。   更在秦卿耳边,提醒道:“转过来,看着我,别看其他地方。”   秦卿感觉到热息窜入了耳中,站稳后便转过身,正面与陆漠寒相对。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视线交汇,呼吸交融。   秦卿再次感觉到陆漠寒压紧时,他的双手都揽住陆漠寒布满汗水的后腰,他气息混乱地、近距离地看眸色清然的俊美男子   陆漠寒满意地抱住秦卿的腰背,将秦卿半压在桌上,让秦卿享受更激烈的一切   原本是在陆府逗留一日,可两人在陆府一待便是十多日,在这段日子里秦卿几乎日夜都与陆漠寒在一起独处,不死不休的抵死纠缠。   陆漠寒没离开过厢房,两人同吃、同住、同寝、同浴,陆漠寒只要来了兴致,便会不分昼夜的抱秦卿。   在陆府的这段日子,秦卿吃饭都是坐在陆漠寒的腿上,吃东西都是陆漠寒用嘴喂,他也不需要着衣,只要有陆漠寒抱着,他便不会觉得冷。   秦卿每日在伺候陆漠寒之前与之后,都要被陆漠寒里里外外的把玩观看一次,而秦卿也从来不拒绝,都安静地任由陆漠寒看。   起初的两日,两人每次结束了,秦卿都会自己去清洗,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即便是解决完了陆漠寒也不许他去,反之还继续。   这些天,桌椅都不知晓被摇坏了多少,连床榻都松散了。   每次有人来换东西的时候,秦卿都会在侧屋内,陆漠寒则站在他身前,欣赏他脸上的表情,或是搂着他不让其觉得冷。   今夜,又是一个暴雨夜晚。   玉器繁多装点雅致的房间内,蜡烛已燃尽,转眼便快至清晨时分,秦卿双手放置在陆漠寒的肩头,跨坐在陆漠寒的身上歇息。   整夜的恩爱之后,陆漠寒依旧面色不改,眸色平淡的看秦卿。   虽然陆漠寒脸上表情不多,但秦卿能够切身的感觉到陆漠寒,现下陆漠寒依旧生龙活虎,似乎是要准备继续。   现下两人的身上都已湿汗淋漓。   入春的深夜虽是湿凉,可抵挡不住两人身上散发的热意,烛光下两人身上的汗珠,顺着皮肤往下滑,布满了迷人的光泽。   “我的更让你舒服,还是慕鸿歌的更让你舒服?”陆漠寒扶着秦卿的腰腿,眸色沉定地看着秦卿,气息在秦卿唇边缓慢的徘徊。   秦卿无法抵抗陆漠寒这诱导般的询问,他平稳地抱住陆漠寒的腰背,低声道:“你的更好,更舒服。”他的睫毛上,有残留的汗水。   “撒谎。”陆漠寒平淡一语后,便将秦卿直接抱起身,保持着亲密接触,让秦卿站稳在床榻边。   两人紧密不分地靠站在着,陆漠寒近距离抵压了秦卿一下,便拍打了秦卿的后腰下。   啪啪   两声轻响,使得秦卿气息不稳地看着陆漠寒。   “我并未撒谎,你”秦卿还未说完,便感觉到陆漠寒继续朝他施压。   秦卿的胸膛因呼吸气促而上下起伏,他靠在床栏边背部抵住空花,发丝顺着脸颊垂下,眸色湿软地看着陆漠寒。   “那你告诉我,我好在哪里,他的不好又在何处?”陆漠寒抱着秦卿的腰,一边直视着秦卿,一边改拍为捏的触碰秦卿的腿。   陆漠寒的背上线条完美,纵情后的汗水沿着皮肤往下滴落。   秦卿感觉到陆漠寒时不时的突然来一下,让他忍不住朝着近在咫尺的陆漠寒摇头,示意不要突如其来顶玩。   陆漠寒凑近秦卿,替秦卿滋润略微干涩的嘴唇:“可是我的好在于我是本尊,他不好在于不是我本尊?”   其实也算是如此。   至少陆漠寒是自己,而慕鸿歌则是戴着陆漠寒的脸与他做亲密之事,再加上在山洞那夜慕鸿歌弄得他很疼   似乎是在惩罚他一般。   虽然那夜他没有说话,任慕鸿歌尽兴,可慕鸿歌那夜的所作所为,便似要他讨厌陆漠寒一般,前所未有的粗鲁。   不顾他几次的后退,横冲直撞的“欺凌”他,也不顾他几次地推挪,直接将他的双手反锁在身后。   至少陆漠寒这些日子,没有让他感觉疼,只让他感觉到难忍的烫。   那强烈的磨蹭升热的感觉,让秦卿浑身都是汗水,现下亦非炎夏,却带给秦卿酷暑般难当的热。   “嗯。”对面陆漠寒的询问,秦卿也并未多嘴,只是简单的响应。   秦卿动了动身,侧身坐在陆漠寒的腿上,双手依旧放在陆漠寒汗水湿润的肩头   他沉静地看了陆漠寒半晌,才开口缓慢地问道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娃?”秦卿轻低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强烈感觉后的疲倦。   陆漠寒揽着他的腰,眸色沉定地看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他察觉到这两日,秦卿很是奇怪,总问他诸如此类的问题。   “无事,我只想是知晓,往后若是你有了孩子,你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秦卿不看陆漠寒的低语,一边拉过床榻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床榻上,被褥凌乱的散落着,陆漠寒轻缓地推玩着秦卿残留着汗水的腿,眸色冷淡地摇摇头,表示不想要孩子。   “若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也不喜欢?”秦卿不着痕迹地捏了一下陆漠寒的肩头,强调般且保持平和的询问陆漠寒。   陆漠寒皱起了眉头,捏过秦卿的脸颊,手指轻点了几下秦卿的嘴唇:“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两日奇怪得很,我是否喜欢孩子与你有何关系?”   “我随口问问,你不想说也罢了。”秦卿拉开了陆漠寒的手,识趣的不再多问。   可是,陆漠寒直接将想要起身的秦卿抱稳,把秦卿反压在床榻上,明确而肯定的告诉了秦卿,让秦卿从今以后别再他面前提起关于生孩子之事。   “你别再告诉我说,你能生孩子,你这话临时骗骗我尚可,也算是为床北之间增添几分乐趣。”陆漠寒语气清漠,眸色冷然,指尖微凉地抚玩着秦卿的下巴。   秦卿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子:“若我说,我真的”真的能生孩子   他还未说完,嘴巴便被陆漠寒从容地捂住,陆漠寒似乎不想听他“撒谎”,连眸色也冷了几分。   “我还未成亲,不会让别人给我生孩子。”陆漠寒果断断了秦卿再想问下去的念头,一语便表明了所有态度。   秦卿不动了,心中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在山洞的时候,他向假的陆漠寒倒出添喜的身世,他说的都是真话,他的确是可以生孩子。   只是他没有告诉假的陆漠寒,他一直没有怀上陆漠寒的孩子,是因他每次接完客之后,都会认真的清洗,以及喝一些女人防止受孕的东西。   这些事,都是他难以启齿的秘密,他不能说喝过那些东西,若是被客人知晓,事情反之会更加的严重。   所以当时,他才说,不知为何没怀上孩子。   这也成为别人不相信他的理由   男人本是很难受孕,他在知晓自己能怀孕之后,出来接客自然会小心,若是怀上了那便麻烦了。   当然在生完添喜之后,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怀孕,为保万全他还是都清理得很干净,还配上药物。   可是,这十多日他与陆漠寒独处,陆漠寒都是直接将那些东西尽数都留给他,还压满他,不让他乱动。   这阵子,他在陆府也未喝过任何药物,这让他心中难免有顾虑。   他以为陆漠寒想要孩子   可事实上好像不是,陆漠寒不但不喜欢孩子,似乎还很厌恶生小孩的事。   秦卿回过神来,便感觉到陆漠寒捏过他的腿,将他的腿打开。   陆漠寒低下身,背部线条完美,他的手指抚着秦卿后腰下那淤青渐散的地方   秦卿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垂着眼看向陆漠寒:“我有话想对你说。”   陆漠寒抬起头,不慌不忙地压稳了秦卿,气息也顺势来到秦卿的唇边:“不要再说跟孩子有关的事,我不喜欢小孩子,即便是要生孩子,也应是由陆府未来的女主人来生。”   秦卿全身一震,轻缓的“嗯”应了一声,便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回避了陆漠寒的视线。   陆府未来的女主人   女人   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秦卿反复的回想着陆漠寒的话,知晓自己不该再继续说下去了,若是再说便会惹人厌了。   “你有何事要对我说?”陆漠寒一只手抓紧了秦卿的腿,一只手抓紧了秦卿侧脸旁的被褥,近距离地看秦卿。   秦卿的身上还残留着汗水,他微侧着头,睁开眼便感觉到陆漠寒气息再度低头凑近,那温热的气息似要将他吞没一般强烈。   “若是有人不小心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会要”秦卿说到此处便察觉到陆漠寒眸色变得森冷了几分,他沉默了半晌,才补充道:“你会要那个孩子吗?”   陆漠寒向来不喜欢假设性的问题,更不喜欢秦卿如此问来问去,所以他并未即刻回答秦卿,而不不满的将床帐拉下,随即便看到床帘凌乱震动。   秦卿的手露在纱帘外,捏紧了床榻的边缘,但很快,陆漠寒便伸出了手,捏住了秦卿的手腕,将秦卿的手拉回了纱帐内。   待纱帘再度拉开的时候   只见,秦卿半侧着身被陆漠寒骑压在身下,而陆漠寒则是靠在秦卿身上休息,眸色冷然的用指尖玩抚着手臂上的汗水   秦卿尝试着动身,想起身,可却被陆漠寒给摁紧了腿,只能上半身正对着陆漠寒,腰下还是只能扭侧着。   陆漠寒汗水湿润了秦卿的皮肤,背上更是布满了汗水,两人身下紧裹着被子缠得异常的紧,那金色的锦缎被褥与金纱幔帐在床榻间金流交错。   刚才秦卿本是不想再问,可陆漠寒问到了他的嘴边,他便问了出口。   只是从刚才到现下陆漠寒的一直都未回答他。   然而,他已知晓了答案,也不会再问了。   “不会有人会怀上我的孩子,我又没给谁留过这种机会。”陆漠寒压在秦卿的身上,双手抓紧秦卿头侧的被褥,嘴里呼出的气息将秦卿全然笼罩。   秦卿感觉到陆漠寒下巴的汗水,滴落在他的下巴,那似滴蜡般的触感,使得他的喘息声渐涨。   陆漠寒听到秦卿压抑的气息声后,便静静地顺势欣赏着秦卿脸颊、颈间、锁骨上的细汗,更低下头那气息在秦卿颈间徘徊。   凌乱的床榻间只风紧裹着两人腰间的锦质被褥,此刻轻缓而柔慢地揉动。   秦卿的呼吸也随之起伏,他的双手缓慢地搂上了陆漠寒的布满汗水的腰侧,燥热的汗水顺着他的颈间滑落   陆漠寒眸色淡然地盯着秦卿身上的汗珠,并抓紧了秦卿头侧的被褥,将秦卿锁死在身下,一边面色不改地抽空回视着秦卿,一边似有似无地开始挺揉腰部   那朦胧虚掩的纱帐间,紧裹在两人腰间的金色被褥,轻缓地动了片刻后,便开始了似蜜蜂震翼般的猛烈抖动   两日之后。   秦卿回到花楼已是入夜,陆漠寒亲自以陆家少爷的身份,将他送回了花楼。   恢复了本来装扮的陆漠寒,神风俊逸间倍显贵气雍容,秦卿青衣跟随陆漠寒身边,虽是显得更为清素,可也不失体统。   他身上的衣衫也是陆漠寒送的,是在城中的铺子里定做的,定做了十多日今日才送抵陆府,虽素美可也华丽大气。   秦卿知晓陆漠寒有事要办,也没留陆漠寒在此地,陆漠寒在临走前,还提醒了苏姑姑几句,让苏姑姑好好照顾秦卿。   陆漠寒给了秦卿一盒金饰,再单独给了苏姑姑一部分银两才离开,而秦卿也才知晓,陆漠寒带他离开山洞那日,便通知了苏姑姑,告诉苏姑姑他们在一起。   苏姑姑只知晓是陆漠寒将秦卿从马贼那里救出,其他事一概不知。   秦卿也从苏姑姑口中得知,这些日子他不在花楼时,那位眼盲的“教书先生”没有再来教过添喜 第129章   此事秦卿并不觉得奇怪,也并未感觉到不妥。   他没有询问苏姑姑关于楼雁青的事,可苏姑姑却在当夜,略显为难的告诉他,也许往后楼雁青不会再找他了。   “最近来了一个新的小倌,是关外的异族面孔,楼公子对那小倌挺中间的。”苏姑姑坐在室内饮茶,将最近的情况告知了秦卿。   “他不是,不喜欢男子吗?”秦卿止住了倒茶的动作,放下了茶壶,不解地看向苏姑姑。   “那小倌媚得很,比咱们楼里四大花魁生得还漂亮,加上那小侬初次见楼雁青时,便往楼公子怀里扑,楼公子哪能不动心啊,最妙的是楼公子竟然还不怒反笑。”苏姑姑眉开眼笑的谈论新来的小倌,并且表明了要将那位小倌捧成新的名魁。   秦卿不知言语般地喝了一口茶,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都微微略有麻木,但秦卿还是面色平和地看着苏姑姑。   “苏姑姑说得是,既然苏姑姑觉得我不再适合伺候楼公子,那我往后便不再伺候楼公子既是。”秦卿低声地说罢,便看到不远处添喜闷闷不乐地站在墙角,手指还扣着墙壁,似不高兴。   苏姑姑走后,秦卿才将添喜抱上楼。   添喜抱着秦卿不肯放手。   “阿爹,这阵子你未在添喜身边,添喜好想你。”添喜双手抱着秦卿的脖子,额头贴着秦卿的脸颊,嘴巴嘟嘟可爱。   秦卿将添喜抱回了厢房,安慰了几句,便将楼雁青往后不会再来之事告诉了添喜,好让添喜心里有一个准备。   “不过也许再过不久,你义父便会过来了。”秦卿将莫言之往后也许会来之事,也告知了添喜,添喜听完后便眉开眼笑地拍起手来。   秦卿这次有惊无险的回来之后在屋里休息了十多日,他这阵子一直都未接客,也无客人来找他。   在他与陆漠寒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外面发生了许多事情,那些“马贼”被将军府的人一举拿下,连马贼头头都被抓住,已在昨日全部斩首。   想必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人找来的死囚做替死鬼,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了“马贼”台阶下,而且那些马贼在给楼雁青造成了巨额损失之后,便一夜之间既消失了。   楼雁青那边这次算是损失巨大。   不过楼雁青不知从何处又弄了一些玉器来,才算是平息了这次的风波,可现下外面的人都说,楼府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这是西域高僧指出的真言,这些对楼雁青不利的传言,导致楼雁青与关外的人生意出现问题。   那些西域梵僧在收了银两之后也都离开的西洲。   这次楼雁青很麻烦,中了陆漠寒与莫言之的连环套   秦卿知晓此事的真相,也不可能在他们之间多言,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也不会做多干涉。   他只是一个小倌,并无干预的权利。   这阵子秦卿一直没有听闻关于慕鸿歌的事,慕鸿歌仿佛同由始至终都未参与过这件事一般,但秦卿却知晓慕鸿歌有牵制在其中。   否则,慕鸿歌也不会在山洞内出现。   这次这件事情过去了之后,楼雁青的麻烦还不少由于鬼面将军利用兵权帮助了楼雁青,还让楼雁青遭来了一些话柄。   对楼雁青很不利   现下秦卿与楼雁青不再有那么多的交集机会,也无法知晓楼雁青那边的情况,他只是这几日听闻楼雁青有来找过那位关外的小倌,还将那位小倌带出去见人会友。   现下西洲城的人都知晓秦卿受到了楼雁青的冷落。   一句话都没有,半封信也未见到,这便是他与楼雁青之间的结束?   他也不知晓到底是与否,可苏姑姑的话让他了解到,苏姑姑希望一个真正的美人去揽住楼雁青,而不是他这个脸不能见人的老小倌。   虽然楼雁青知晓他脸上的残缺严重,但楼雁青之前也没嫌弃过他,也从未跟他提过会不来找他,也许楼雁青这次是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才会舍次求精。   楼雁青平日里待他很不错,他也应该为楼雁青高兴才是。   秦卿休息了很久,精力也恢复了,他回来之后每日都会喝药,因为陆漠寒说不想要孩子,他也不想给陆漠寒造成困扰。   若是真的情上了,怕是陆漠寒也不会要的。   秦卿看到添喜,便不想再要孩子,若是再有了孩子,孩子往后还是跟着他吃苦,他没有能力单独养育更多孩子。   秦卿坐在楼雁青为他布置过的房中,看着琳琅满目的装饰品,以及那些不属于花楼该有的摆饰,他眼底的眸色陷入了一片沉寂。   似在回忆过往一般   这是楼雁青的房间,楼雁青不来了他便锁上了,若是楼雁青往后还来,他再将房锁打开也是一样,这间厢房是楼雁青布置的,也便是楼雁青的,他也不会留给别的客人用。   楼雁青不来找他,也便表示不再包下他,既然不再包下他了,那么其他客人都可以来找他了。   秦卿站在厢房前将门锁好,刚转过身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将他直接抱住,自然而然地顺势净他揽在怀中。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人样貌,便先看到眼前的人那白得晃眼的衣袍。   银线勾勒出的暗花底纹,交错交织的顺着食品至肩头蔓延而下,那熟悉而淡雅的香气,似雪莲一般的清幽。   带着一股的温热的平和气息靠近了秦卿唇边   秦卿安静未动。   只感觉到腰间突然一股猛力压扣,将他整个人都压向了身前的人,那平缓的动作中透着几分不容抵抗的压制。   “你来了。”秦卿不看眼前的人,也知晓身前的人是谁。   现下他能分得很清楚。   “嗯,来了。”慕鸿歌英姿不凡地站在秦卿身前,恢复了本来的身份,以本尊面容面对着秦卿。   秦卿这才看向慕鸿歌。   映入眼帘的是,充满英气的英俊容颜,那熟悉的五官与那似要渗透秦卿呼吸的气息,都让秦卿清楚无疑的知晓眼前的人是慕鸿歌本人。   “你近日都没来,想必应是很忙,我以为你这月都不会过来。”秦卿青衣素袍着身,很是随意,因他进来都无客人才如此。   看到慕鸿歌来了,他便想去换衫,可慕鸿歌不许他去,似不介意他如此。   秦卿未提关于信的事,因他之前向莫言之与陆漠寒提起信件的事,他们都说无此事,加上慕鸿歌都亲自来找他了,他也便无必要再问关于信的事。   然而。   慕鸿歌知晓自己在山洞内假装陆漠寒之事已经败露了,因为那日他带人赶到破庙时,陆漠寒已先一步带着秦卿离开了。   他只看到了一堆秦卿的衣衫留在地上,以及那燃烧散尽的火堆,最为刺目的便是那一堆凌乱的稻草,与一些残留的水迹   在慕鸿歌看来,那些东西摆明了陆漠寒要做给他看的,只因他在山洞当着陆漠寒的面抱了秦卿,陆漠寒也不会白白让他讨个便宜。   “在山洞内的事,陆漠寒应都对你说了,那夜若是我不那样对你,他便会识破我的身份。”慕鸿歌语气平缓,在秦卿耳边解释。   秦卿没想到慕鸿歌会提起那夜之事,他释然的对慕鸿歌细微摇头:“那夜的事,也不怨你,陆公子在旁边看着”   秦卿言下之意,便是陆漠寒在旁边看着,若是那夜慕鸿歌对他太温柔,陆漠寒当时便会怀疑。   他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这他能够理解与明白慕鸿歌的意思。   “你不生气,我便放心了。”慕鸿歌许久未见秦卿,心中十分想念,见到秦卿如此温和,便直接将秦卿抱起。   果然,立马便看到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受惊的神情。   但很快,秦卿便又恢复了平和眸色看着他,还低若无声的告诉他   “添喜还未睡,随时会出来。”他平缓地抚上了慕鸿歌的手臂,并未拉开慕鸿歌的手,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慕鸿歌手臂上的温度。   那温度温热了秦卿的手心,加上慕鸿歌的气息靠得他很近,让他看向慕鸿歌时,眼底也多了几分温从之意。   “抱一下而已,不做别的,小孩子瞧见了也无碍。”慕鸿歌双手并用地揽着秦卿,两人站在阁楼上的回廊边交谈。   秦卿整个人都靠着慕鸿歌,夜风雨露吹进了屋檐,点点的沾染上了秦卿的手臂,那敲打在屋檐的雨声似低语般的倾诉。   “上次在山洞,那夜我弄疼了你,是我不好,不应该那般捉弄你。”   慕鸿歌在向秦卿道歉,但他看秦卿的眼神却隐隐含着几分轻浮之笑。   秦卿被慕鸿歌这个眼神给看得视线略微的回避:“那夜是很疼”他没有隐瞒,的确很疼,他都疼出了不少汗水。   “下次我会温柔些,不会再弄疼你。”慕鸿歌在秦卿眼前低声的保证,单手拉过秦卿的一只手,将秦卿的手握在手心。   秦卿的手指被慕鸿歌轻玩着,慕鸿歌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捏玩着秦卿的指缝间,手指、手背撩玩着秦卿的手心。   秦卿的手臂都被慕鸿歌给弄麻了,他将手重新放在慕鸿歌的手臂上,避开了慕鸿歌想要拉他的手,抓紧了慕鸿歌的手臂上的衣衫。   慕鸿歌没有再拉秦卿的手,而是体贴的替秦卿揉了揉微麻的手臂,只是他柔缓的动作,揉得秦卿呼吸都变沉了。   但慕鸿歌还是一脸正经地看秦卿   秦卿见慕鸿歌眼底有深蕴之意,看到慕鸿歌平缓地凑近时,他也始终都安静地看着慕鸿歌,嗅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清莲之气。   “前阵子太多事情要做,都没来好好疼爱你,都怪我不好,下回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办事。”慕鸿歌平缓的言语间,抚着秦卿手臂的手,顺着秦卿的颈间抚至了秦卿的下颚。   秦卿的脸颊被慕鸿歌托抚着,两人的气息更加的靠近。   “你带我去办事会不方便,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自责。”秦卿缓声的低语,感觉到慕鸿歌的拇指满意地蹭玩着他的脸颊,他的颈间也略微的发热,并低缓的补充道:“只要你还想着我,我便知足了。” 第130章   夜风徐徐吹拂,阁楼上的殷红色的烛光,笼罩着两人,纷纷的夜雨绵绵,似剪不断的缠绵。   “我给你的信,你都看了吗?”慕鸿歌放开了环在秦卿腰间的手,转而抓捏秦卿的手腕,上下地抚捏着秦卿的手腕关节。   秦卿感觉慕鸿歌手心的温度,眼帘微垂地点头。   他看了信,知晓信上的意思,是指让他不要缠着慕鸿歌,也便是他们之间关系散去的意思。   “那我写得可好?”慕鸿歌挡住了想动身的秦卿,由于挡得太及时,使得其鼻尖碰到了秦卿的脸颊,也便干脆顺势将秦卿拉拢。   秦卿被慕鸿歌抱着,侧脸可清晰的感觉到热息的笼罩,亦能感觉到慕鸿歌的鼻尖轻轻摩碰他的脸,柔软的嘴唇也似有似无擦过他的脸颊。   使得秦卿的脸麻麻的   秦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稳了慕鸿歌的衣衫,他细微地侧过头,面向慕鸿歌,目光落在慕鸿歌的肩头,并不言不语地细微点头。   慕鸿歌则是秦卿转过脸来面对自己时,鼻尖便柔缓地、似有似无地顺势轻蹭着秦卿的鼻尖,两人的气息毫无保留的交换。   “那你背给我听听,我都写了些什么?”慕鸿歌自然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保持距离地靠在秦卿脸庞,平缓地轻动着嘴唇。   他的气息平和,呼吸平稳,语气似夜风吹拂而来般轻盈。   “你信上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好聚好散。”秦卿视线顺着慕鸿歌银装勾勒的衣领,缓缓地移向了慕鸿歌精致的下巴。   被风吹入屋檐的雨露洒在了秦卿的肩头,阁楼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殷红的烛光倍显幽暗。   慕鸿歌抚着秦卿脸庞的手,也在听到秦卿此言后愣住了,抚着秦卿唇角的拇指,也停在秦卿的脸颊,那停留在秦卿的脸庞气息也有片刻停顿。   慕鸿歌以下立马便知晓是楼雁青搞的鬼。   他前阵子写了三封信交给楼雁青,其中两封是他临摹的陆漠寒与莫言之的笔迹写的“诀别信”,他自己则是写了一封情信,让楼雁青将这三封信交给秦卿,此事真相楼雁青也知晓。   他的情信上分明是写了,可能有一阵子要忙碌,暂时无法找秦卿,让秦卿乖乖等着他。   “是我友人,将我给你的信换掉了,我在信上给你写了一首,你能看懂的情诗。”慕鸿歌停留在秦卿脸颊上的手,又开始抚秦卿的脸颊,只是这次明显用力了一些。   秦卿的脸颊都被慕鸿歌也揉红了,可他没想到慕鸿歌真有写信,还是给他写的情信。   “我现下向你说清楚了,你也不必想太多。”慕鸿歌手指稍微用力,捏过秦卿的脸颊,让秦卿微微地侧过脸,完全的正脸对着他。   秦卿嗅到慕鸿歌身上的清雅之气,便轻缓的“嗯”应了一声。   慕鸿歌见秦卿脸颊被揉得微微泛红,便放缓了动作,可秦卿的脸颊却是越来越红,这让慕鸿歌唇边也浮现了充满英气的笑意。   慕鸿歌知晓陆漠寒必定是将信件之事,与秦卿解释过了,否则他也不会收到消息,知晓陆漠寒亲自将秦卿送回府邸。   陆漠寒这种身份的人,通常是不会亲自送别人回某个地方,这次竟然是亲自送秦卿回花楼,便也说明了对秦卿有多在意。   所以当下,慕鸿歌在秦卿面前也承认了,那些假信是他写的,不过他的情信也的确是楼雁青给换了。   慕鸿歌也不会因为楼雁青换了情信,这种芝麻小事而跟楼雁青动怒,因为这些都是能向秦卿解释清楚的,不会造成麻烦误会。   “你可以生气,也可以怪我破坏我的生意。”慕鸿歌一只手搂着秦卿的腰,将秦卿拉拢至身前,一只手从秦卿的脸颊移至了秦卿喉头,食指的手背轻刮着秦卿的喉头。   秦卿感觉很痒,便拉开了慕鸿歌搂着自己腰的手,也抓住了慕鸿歌触碰他喉头的的手。   “我并未生气,也不怪你,事情都过去了,一提也罢。”秦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慕鸿歌,并将慕鸿歌的双手放开。   可刚放开双手的手腕便被抓住了。   慕鸿歌捏了捏秦卿的手腕,将秦卿平稳地拉近,将秦卿整个人都抵在红柱上,让秦卿的双手环着他的腰。   秦卿的手心,也顺从的放置在慕鸿歌结实而有力的后腰上,他几近无声地问慕鸿歌:“我不生气,难道你会生我的气?”   他不太敢问出声,担心问错不该问,若是慕鸿歌没听到也便作罢,他也没想过慕鸿歌会回答。   他甚至,问出口便后悔自己问的话。   慕鸿歌显然是听到了秦卿说的什么,看了秦卿片刻之后,才做了一个想吻秦卿的动作,但却又迟迟不吻下去。   秦卿闭着眼睛,又睁开,却看到慕鸿歌唇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随即,慕鸿歌便低下头,隔着秦卿身上被雨弄得微润的衣衫,平缓地吻上秦卿的肩头,他的手指也捏揉着秦卿的肩膀。   “我也不生气。”慕鸿歌将脸埋在秦卿的肩头,那热息都喷洒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气息不稳地看着慕鸿歌,他手指稍微用力,捏紧了慕鸿歌腰间的衣袍,而慕鸿歌则是抬起头,直接在秦卿泛红的脸颊上不轻不重的亲了一下。   今夜外面雨水不停,这梅雨季节,雨水不断。   也不知是慕鸿歌体贴他,还是怎么,总之今夜慕鸿歌难得没有带他到阁楼外面去,而今晚慕鸿歌也没有要他的意思,只是要在此地单纯的留宿。   秦卿与慕鸿歌共浴的时候,后腰下的淡淡淤青,被慕鸿歌看到了。   “怎么弄的?”慕鸿歌坐在浴房内,宽大的三人浴桶内,充满英朗气息的眉宇间,隐隐地散发出几丝不悦。   秦卿知晓慕鸿歌在问什么,他并未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摔伤,而是如实的回答。   “陆公子捏的。”秦卿坐在慕鸿歌身边,拿着布巾替慕鸿歌擦拭着肩头,水面上缭绕着雾气,漂浮着色彩斑斓的花瓣。   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芬芳。   慕鸿歌沉默地看着秦卿,见秦卿如此诚实,便拉过秦卿的手,让秦卿给他擦脸。   “如此可以吗?”秦卿迟疑地看着慕鸿歌,他不确定慕鸿歌是否真的想要洗脸,洗脸这种事,其实慕鸿歌自己便可做。   而且在秦卿看来,长得英俊的人,通常都是不允许别人触碰其脸颊。   “当然可以。”慕鸿歌放开了秦卿的手,转而扶上了秦卿的腰背,沾染着水珠的手指,细捏着秦卿后背柔滑的皮肤。   秦卿被带拢至慕鸿歌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替慕鸿歌擦了脸。   慕鸿歌也一直在看他   “秦卿,其实你去为楼雁青祈福的那一日,我有去过寺庙找你。”慕鸿歌眸色沉稳地注视着秦卿的双眸,他沾染水珠的手指,带着湿热之感稍微捏紧了秦卿的后背。   但很快,又松开。   那不轻不重的触感,使得秦卿的后背透着几分酥麻的感觉,秦卿没想到慕鸿歌会在此时,提起关于那夜的吉。   他轻慢的替慕鸿歌擦去了下巴的水珠,朦胧的水雾阻挡不了两人的视线交集。   “那夜我与楼雁青地一起饮酒,见你迟迟未归,加上那夜雨势较大,我便代替他去寺庙接你。”慕鸿歌告诉了秦卿,那夜楼雁青有应酬走不开,他才代替楼雁青去接秦卿。   “可是那夜我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只看到‘黑衣人’与‘西域梵僧’在那里。”慕鸿歌提到“黑衣人”与“西域梵僧”时,凑近了秦卿,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慕鸿歌还将发现两人身份,以及跟踪黑衣人去山洞之事告知了秦卿,他也是在那时看到秦卿也在山洞,事后才有了假装莫言之,以及假扮黑衣人之事。   “原本是想找一个好机会,再将你从山洞中带出来,可惜”慕鸿歌略有遗憾地看着秦卿,安慰般的抚着秦卿腰侧,并低声道:“待会儿我替你后腰下淤青的地方涂些药膏。”   秦卿感觉到慕鸿歌的气息,都洒在他的唇角,那缓缓而来的清幽之气,似能够令人心神宁静一般,屏除一切杂念。   在秦卿的询问下,他才从慕鸿歌口中得知,慕鸿歌并没有将在寺庙看到的事情告诉楼雁青,因为陆漠寒与莫言之以及楼雁青之间的恩怨,他实在不方便插手去干预。   他起初是有帮助楼雁青,可是此事牵连太广,甚至牵扯到宫中派系,他便不方便插手,若非看到秦卿被困,他也不会易装出现。   而且   秦卿离开山洞那日,那些搜山的将军府的人,也并非是慕鸿歌通知去了,虽然慕鸿歌之后的确是有带人去破庙抓陆漠寒,可那也是顺手牵羊而已。   至于楼雁青和鬼面将军是否知晓陆漠寒与莫言之易装之事,慕鸿歌也不太清楚。   秦卿明白慕鸿歌将此事告知他,便是让他到时别说漏了嘴。   “我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这是楼公子与陆公子及莫公子之间的纠葛,我知晓自己的本份,不会多嘴的。”秦卿替慕鸿歌擦完脸之后,双手便停留在慕鸿歌的颈间,手里的布巾触碰着慕鸿歌的脖子。   两人的距离亲密而贴近,慕鸿歌的双手掌心都贴上了秦卿的后背,并将秦卿直接抱到了腿上,让秦卿坐定。   当晚深夜,厢房内烛火昏暗,纱帐朦胧下垂。   那轻逸的纱帘后,被褥柔滑的床榻间,秦卿被慕鸿歌半压着,两人身上的单衣略微凌乱,胸膛紧贴着,鼻息也贴近。   慕鸿歌涂抹了药膏的双手,正埋在秦卿的后腰下的衣衫内,为秦卿那残留着淡淡瘀伤的地方上药,只见秦卿后腰下的衣衫缓慢地拱动着。   其实秦卿根本就不用涂药膏,那些瘀伤已经很淡,若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出,可慕鸿歌要为他上药这份好意,他也无从拒绝。   秦卿呼吸平稳地躺在慕鸿歌的怀里,一只的松松地拉着慕鸿歌的衣襟,一只手自然搁放在慕鸿歌的手臂上。   两人的视线如常的对视,轻声的谈论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慕鸿歌低着头,凑近了秦卿颈间,嗅着秦卿身上那股独特的男人味道:“前阵子,你们楼里来了一位关外的新小倌,此事你要知晓?”   “已听说了。”秦卿的手顺着慕鸿歌的手背,移至了慕鸿歌的手肘,语气平静谈及此事,“听闻楼公子很中意那位小倌。”   秦卿提起这件事,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慕鸿歌自然地抬起头,气息重新回到了秦卿的脸庞:“嗯,他的确是很在意那个小倌,不过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他让我转告你”   他说到此处突然止住了话语,静静地看着秦卿。   秦卿也回视着慕鸿歌。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慕鸿歌低声问他。   “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不想听。”秦卿没有勇气选择,既然楼雁青已离开,便不要想太多其他的事情。   想太多,只会对他自己不好。   慕鸿歌似乎没想到秦卿会如此回答,在看了秦卿片刻后,才似遗憾地轻微叹了一口气:“我友人若是知晓你这般绝情,他怕是要伤心的。”   “此话怎讲?”   秦卿反问间,已移开视线不再看慕鸿歌。   “他让我转告你‘教书先生’暂时不会再来教添喜读书,往后还是由我继续教添喜。”慕鸿歌一边欣赏着秦卿脸上表情,一边近距离地靠在秦卿脸庞低笑。   秦卿觉得慕鸿歌没说到重点,听到慕鸿歌的笑声,他不安地动了动,那笼罩在他脸侧的热息,令他心跳加快。   “他让你不要吃醋,他这是在办正紧事,他带那小倌出去是因近日生意不稳定,让那漂亮的小倌去伺候那些生意上的合作商户。”慕鸿歌轻笑着在秦卿耳畔低语,随后便稍稍地揉紧了秦卿的后腰。   秦卿自然地靠着慕鸿歌,沉热的气息呼洒在慕鸿歌的唇边:“那他往后可是还会再来找我?”   慕鸿歌似有似无地点头。   秦卿未曾想过的慕鸿歌会替楼雁青传话,原来楼雁青不包他,不代表不再找他   只是,现下苏姑姑不太愿意让他接待楼雁青,但倘若楼雁青真的要来,真的再找他,苏姑姑也是挡不住的。   “你也有见过那位新来的小倌?”   “那小倌长得漂亮,比女人还女人,年纪尚小,正合老头子的胃口。”慕鸿歌随口提了几句那小倌,便继续动作轻平缓和的为秦卿揉涂药膏。   秦卿嗅着慕鸿歌身上淡雅的香气,听着慕鸿歌说话,但秦卿万万没想到,慕鸿歌会在此时严谨的叮嘱他,让秦卿往后见到鬼面将军要尽可能的回避   秦卿不解地看着慕鸿歌。   可慕鸿歌这次未给秦卿任何解释:“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便是。”   他不知晓为何慕鸿歌要如此一言,但最后,他还是在慕鸿歌的注视下,平静地点了头。   附件有问题请站短,楼主会在收到消息后修改附件~~ 第131章   “楼公子将你给我的信换了,你为何还要替他说话?”秦卿静静地看着慕鸿歌,手指顺着慕鸿歌的衣领,抚上了慕鸿歌的衣襟。   慕鸿歌脸上的笑意早已逐渐收敛,换上了自然的平和之色:“陆漠寒与莫言之联合设计他之事,我不便将真相告知他,这次代他转告你此事,也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秦卿也并没有因楼雁青找了新小倌之事而吃醋,在知晓楼雁青不再找他时,他心中是有失落,也略微有些感伤。   就跟当初知晓陆漠寒与莫言之不再找他时一样。   慕鸿歌看着秦卿,仿佛知晓秦卿在想什么,低下头安慰般的将脸靠在秦卿的脸颊上,似给予温柔一般将秦卿缓缓地抱紧。   自从这夜之后,慕鸿歌便常来,陆漠寒也时常会过来,两人一直没打过照面,这也免去了秦卿心中的担忧。   苏姑姑过来告知过他一次陆漠寒何时会过来的安排,现下即便是楼雁青不包他了,陆漠寒也不许他再接其他人的客人。   现下秦卿也只有慕鸿歌与陆漠寒两位客人可以招待。   若是某日,慕鸿歌与莫言之都主动告诉苏姑姑,说往后不来照顾秦卿生意了,那么秦卿便属于陆漠寒一个人了。   陆漠寒暂且不干涉秦卿现有的客人,要干涉也不容易。   所以,只要有人提出的“放弃”,秦卿便是陆漠寒的囊中物。   由于莫言之要准备婚事,不能离开东洲,自从上次寺庙一别之后,秦卿也没有见过莫言之,不过莫言之有派人送东西给他的。   送的都是一些很罕见的补品,秦卿也多少吃了一些。   至于楼雁青   慕鸿歌每次来都会提起他,只言片语秦卿也能知晓,楼雁青跟鬼面将军之间,关系出了一些问题。   楼雁青似乎不满鬼面将军上次的帮忙。   因为鬼面将军滥用兵权,鬼面将军虽是未受到惩罚,可是楼雁青在西洲的生意全部都要向宫中加税五成,这无疑是对楼雁青雪上加霜。   初七这日,阳光普照,春意散漫了大地,秦卿在东苑的长风阁外陪慕鸿歌下棋。   秦卿棋艺不精,每次都输给慕鸿歌。   输掉的惩罚,是要给慕鸿歌香一个,秦卿脸上的面纱今日都不知被慕鸿歌撩起了多少次,也不知被慕鸿歌拉至阴暗的角落多少次。   秦卿坐在阳光下头上有戴披风的轻纱帽子,有日光的白昼秦卿通常不会直接曝露在阳光之下。   又一盘棋开始,慕鸿歌喝着茶,看秦卿如何走下一步,日光下他眸色似琥珀般晶莹透亮。   秦卿举棋不定地不知该往何处走。   他还没将棋子放下,慕鸿歌便放下了茶杯,换了位置坐到秦卿的身边,拉过秦卿的手,替秦卿将棋子摆下了。   秦卿侧过头看慕鸿歌:“这是何意?”   “表达对你的倾慕之意。”慕鸿歌正经无比地说着,便拉过秦卿的手背放在唇边,眼底却隐含着几分轻浮之色。   眼看着慕鸿歌的嘴唇便要碰到秦卿的手,秦卿握紧了慕鸿歌的手,将手往下压避开了慕鸿歌的嘴唇。   慕鸿歌只是轻笑,没有强求。   随后,慕鸿歌便拿了棋子,又自己走了一步黑棋,轮到秦卿下棋的时候,慕鸿歌便拉着秦卿的手,带着秦卿走白棋。   所以这一次秦卿终于赢了。   “这局棋下得很好,你赢了,这次该轮到你惩罚我。”慕鸿歌并未松开秦卿的手,顺着秦卿的手背滑上了手臂。   眼底神情分明在提醒秦卿快些“惩罚”他   至于要如何惩罚慕鸿歌,秦卿了然于心。   慕鸿歌见秦卿迟迟未动作,便提点了秦卿:“之前我赢了,是我亲你,现下你赢了,就换你亲我。”他点明了用意。   “我知晓。”秦卿轻声响应,并侧过头看慕鸿歌。   两人渗浴在日光中,强烈的日光照亮了两人华美衣袍,衣衫外缭绕着浅淡的茫茫光晕。   慕鸿歌站起身走到长廊边阴暗的转角处站定,等待着秦卿过去,秦卿见状也只好走到慕鸿歌面前,并拉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蜻蜓点水般的“惩罚”了一下慕鸿歌。   可是,慕鸿歌却表示不作数。   “之前我是‘狠狠的’的惩罚你,现下你也应该要‘狠狠的’惩罚我。”慕鸿歌站在回廊的阴暗处,很有耐心的等待秦卿继续。   秦卿再次凑近了慕鸿歌,他的面纱掉在脸侧,嘴唇红红的,双手自然的环放在慕鸿歌的肩头不,他主致力的贴近。   回廊上,长风吹拂,撩动了两人发丝,吹动了两人衣摆,轻逸飘绕的衣衫随风波动。   长廊外宽广的湖面上,倒映着波光粼粼的光芒,那泛滥的水光映衬在两人的身上,斑驳的光影闪闪的亮眼。   秦卿的双手放在慕鸿歌的肩头,手指轻缓地触碰着慕鸿歌的颈间,两人的鼻峰自然的交错,呼吸深深的混溶交织。   慕鸿歌也温和地回搂着秦卿,微侧着头配合秦卿的“惩罚”,之前慕鸿歌“惩罚”秦卿的时候,没有半盏茶是不会放开秦卿的。   现下秦卿想要短时间内放开慕鸿歌也不容易,在他想要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时,感觉到慕鸿歌不着痕迹地抚紧了他的腰。   秦卿也未执意回避,随着慕鸿歌继续   不知晓过了多久,秦卿的呼吸变得沉烫间,慕鸿歌捏着秦卿手臂的手指,指尖似有似无地揉着秦卿,弄得秦卿的手臂微麻。   “秦卿还不够,你这般温柔,哪里像是在惩罚。”慕鸿歌短暂的移开了嘴唇,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在秦卿唇边低语。   随后,便不再给予秦卿任何回应与配合,等待着秦卿自行继续。   秦卿看着近在咫尺的慕鸿歌,低声道:“我是怕,会不小心咬伤你。”   “无妨,你若是真地咬伤我,那我也认了。”慕鸿歌伸手拨开秦卿脸庞悬掉的面纱,手指细捏着秦卿的下巴。   秦卿微微地侧过头,主动地凑近了慕鸿歌,两人鼻尖自然交错的瞬间,唇间发出了轻微地吸合声。   他环放在慕鸿歌肩头的双手,也在此刻缓缓地收紧   待秦卿圆满的完成了“惩罚”之后,两人的距离也自然地拉开了,只是彼此的嘴唇都微微的红润。   慕鸿歌满意地笑着秦卿,还伸手捏了一下秦卿的下巴,随后便陪着秦卿回到桌前收拾棋局。   两人低声的交谈着,偶尔有过路的小厮看到两人正言谈轻笑,也都匆匆地埋头疾走而过,识趣的不去打扰两人。   白天花楼人烟稀少,快入夜时,两人才回到秦卿庭院。   秦卿院子外护院见到两人回来,便都纷纷避开撤离。   入夜后,两人的身影在后院的花丛中穿行极为的醒目,幽暗的烛光照亮了两人繁美衣着点缀,夜雾来临时两人的身影也淹没在紫竹间。   秦卿院子,后院侧面的紫竹阁,是一个供客人饮茶观星赏月的地方。   此竹楼颇高,里面布置得非常雅致,地上铺着兽皮地毯,一张茶桌与几个檀木储柜,摆设都是与茶器相关,墙上还挂着一副山河明月图。   “这里虽是地方小,可却看得远,你先坐,我给你沏一壹热茶。”秦卿摘下了青色的面纱,并拉开了银纹勾嵌的青锦披风帽。   慕鸿歌站在窗边探看外面,今夜虽有雾气,可也依旧能看见天上的月光。   秦卿走近慕鸿歌身边,端给了慕鸿歌一杯热茶。   “楼公子请来的伙夫工期已满了,现已离开了花楼,楼里伙夫做的饭菜不知你是否合胃口?”秦卿轻声地询问身边的慕鸿歌,不知慕鸿歌是否要留下吃饭。   花楼里的厨子也都是大厨,虽然做得不差,可他知晓慕鸿歌吃东西还是很讲究。   “此事为何不早些跟我说,若是工期满了再续期便是,现下没专人负责为你的饮食,往后你炖补品难道还得亲自去做?”慕鸿歌端稳了茶杯,眸色平和地回视着秦卿。   “那位厨子是城里有名的大厨,我雇佣不起,也便没有续期。”秦卿低声道出了实情,他囊中羞涩,他接十次客,也雇不上那大厨一个月。   而且厨房的用料,也都是楼雁青单独给了银两的,他即便是雇起了大厨,也无法负担那些高级的食料。   慕鸿歌浅浅的饮茶,目光不移地看向秦卿:“谁要你拿银两续期,我替你给既是。”   “我以前做小厮的那段日子,吃的都是冷菜剩饭,我并不挑剔饮食。”秦卿在慕鸿歌面前,不会隐瞒曾经那段过往。   慕鸿歌听完秦卿此言后,便将手里的茶杯放置在窗前,并走近了秦卿。   “以前是没得选,现下有得选,必然是要更好的。”慕鸿歌知晓秦卿不会、也不敢在别人面前吐露这些,我心下便心疼起秦卿。   “我与添喜,只要温饱足够即可。”秦卿道出了心底的想法,他平静的嗓音似夜风般徐徐轻和。   这些话在客人面前是不能说的,只因秦卿知晓慕鸿歌不会嫌弃他,他才会如此真言。   “曾经是我还未遇见你,往后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便不会再让你吃苦。”慕鸿歌站在秦卿身前,拉过了秦卿的手,注视着秦卿微垂的眼帘。   秦卿轻缓地抬起眼,对上慕鸿歌隐含笑意的眼,两人平行对视片刻后,秦卿才稍微地、回应般地捏紧了慕鸿歌的手。   慕鸿歌轻笑出声,端过放在窗边的茶杯,喂送到秦卿的唇边。   秦卿配合的将温茶饮尽。   茶杯被重新放置窗台边时,室内的烛火已熄,烛烟被风吹散。   秦卿被慕鸿歌横抱在腿上,直接坐在那张低矮的茶桌上,拥揽在一起的两人身影被月光笼罩,朦胧的月华之光缭绕在两人四周。   “明日我便派人去将那位大厨请回来,银两方面你便不必担心。”慕鸿歌稳住秦卿的腰,微微低着头隔着秦卿胸前的衣衫,平缓而自得地亲了一下秦卿的胸口。   秦卿坐在慕鸿歌腿上,双手环放在慕鸿歌的肩头,正低着头看慕鸿歌:“一切都由你安排即可。”   慕鸿歌抬起头看向秦卿,气息停留在秦卿的下巴处。   “今夜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不知晓我可否有这个口福。”   “我不会烧菜。”秦卿眼底浮现遗憾之色,见慕鸿歌脸上并未露出失望的神情,他便低声地补充道:“但我可以学着做,倘若是做得不好,还请你见谅。”   慕鸿歌揉了揉秦卿的腰侧,示意让秦卿去烧菜。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吃饭,桌上摆了一些菜肴,这些都是之前秦卿在厨房里跟厨子请教学的。   “第一次做这些菜肴,手包手艺欠佳你别见怪。”秦卿拿过桌上纹理精美的碗,为慕鸿歌盛了一碗汤。   秦卿做的饭菜,虽称不上特别美味,可也并不难吃,既是普通的家常小菜,味道清淡即可口,没有像诸多初学者那样打翻盐罐子。   慕鸿歌平日里很少在府上吃饭,从小到大都是吃的名厨做的饭菜,在家里有大厨做,在外面都是上最好酒楼,他周遭身边亲近的人,哪怕是他娘亲都从未亲自动手为他做过吃的。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家常炒菜,味道却更显特别。   “味道很好。”慕鸿歌没有挑剔,夸奖了秦卿的厨艺。   当日深夜,两人沐浴完毕后,慕鸿歌给秦卿身上涂了一点松软的香膏,涂完之后秦卿全身上下都是香喷喷的。   “莫言之送给你的香膏味道还不错,是西域产的上等贡品。”慕鸿歌将手里的香膏盒子放下,替秦卿拉合了衣衫。   “这些东西其实平日里我都用不着。”秦卿站在屏风旁,赤脚踩在地毯上,他身上披着青色的内衫。   水雾弥漫的浴房内,烟云缭绕清幽似幻。   “有我陪你用,很快便能用完,到时也许你还会觉得不够用。”慕鸿歌拉过秦卿的双手,将手指残留的香膏,涂在秦卿的手指上。   这膏体很纯净,不油腻,涂上便即刻吸收消失。   两人从浴房出来时,秦卿才知晓这“香膏”到底有何用途,因为他很快便感觉到全身发热,连呼吸都变得越发的灼热。   这种感觉一直不断的持续着。   当慕鸿歌坐在床榻边看着莫言之给秦卿送来的带画的书籍时,秦卿便靠在慕鸿歌身边,双眸不移地盯着书页上的墨画看。   墨画上的都是一些年轻的西域男子,被体魄强壮的壮汉虐玩场面,稀奇古怪相交方式看得秦卿好几次愣神。   为了转移注意力,秦卿低声地问了慕鸿歌:“不知楼公子近来可好?”   “他与鬼面最近虽有不愉快,不过想念事情很快便会过去。”慕鸿歌将书合上放在床上,并侧过头看秦卿,观察着秦卿因药物变得泛红的面颊:“若是他知晓,你惦记着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第132章   秦卿感觉到慕鸿歌说话的气息,就洒在他的脸庞,他全身一阵激热,自背心蔓延,并口干舌燥的动了动身,在床单上磨蹭。   慕鸿歌发现了秦卿的反应,算算时辰差不多药效该发作了,他靠在秦卿耳边问了一问:“刚才那本书,可好看?”   他没有碰秦卿,保持着距离,热息却都灌入了秦卿的耳中。   秦卿的皮肤上想是有千百万的羽毛在轻挠,他略微混乱地点头,又摇头,然后又点头。   慕鸿歌始终不碰秦卿,随后又拿过那本书,自行翻阅,没有再跟秦卿说话。   秦卿躺在慕鸿歌的身边,全身都在叫嚣,感觉到慕鸿歌的体温,嗅着慕鸿歌身上的清雅香气,让他忍不住抱住了慕鸿歌,似有似无地蹭着慕鸿歌。   慕鸿歌看了秦卿一眼,嘴里发出了低缓地轻笑声:“你如此蹭我,看起来好下流。”   秦卿听到这个笑声,便抬起头,正好对上慕鸿歌深蕴、深浓的双眼。   他知晓自己身上反应必定是“香膏”所致,也知晓慕鸿歌必定知晓“香膏”的用途,他难耐地靠在慕鸿歌脸庞低声要求道   “帮我。”   他几乎无声的言语,夹杂着略微混乱的气息。   慕鸿歌看了他片刻,才将他揽到身边,那温热的手心,轻和地抚着他的后背。   “可有感觉好些?”慕鸿歌的手指,顺着秦卿的背脊,缓缓地往下移动。   那发烫的气息呼洒在秦卿的唇边,使得秦卿全身麻痹感加剧,不由自主地缓缓地、小心地抓住了慕鸿歌的衣襟,连呼吸都变得滚烫沉重。   “再稍微用力一些。”秦卿微垂着睫毛,低若无声的轻语。   慕鸿歌近距离的注视着秦卿,手指也配合的稍微地加大了力道。   秦卿之前用的西域“香膏”,是每年供奉给宫里,用以专门对付那些平日看起来很保守,在龙床上又呆板无趣的绝色美人的。   药效自然是极为的猛烈。   能够让贞洁烈女,变得极为主动。   药效发挥时,身上香气也会消散,这东西隐喻的名为“西域香膏”,实则是禁宫圣品“逐鹿膏”。   听名字就知晓,引得多少英雄为美人“折腰”。   “如此力道可是够了,若是不够,我再”慕鸿歌故意说到一半便停顿了片刻,待看了秦卿双眸片刻后,才低缓地补充道:“我再‘粗暴’一些。”   粗暴   慕鸿歌特意强调了这两个字。   秦卿眸光与之直视间,气息与体温都在攀升:“你要对我粗暴些,我也无意见。”他的呼吸不稳定,极力的克制着。   “那好,今夜我就狠狠地‘糟蹋’你。”慕鸿歌一边平缓地言语间,一边猛然扣紧了秦卿的腰,并将秦卿直接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糟蹋   秦卿听到这两个耐人寻味的字时,心跳得很快,背上也因药物而渗出了汗水。   慕鸿歌每次与秦卿亲热都是在外面,不会在厢房内,今日自然也是不例外,秦卿被放倒在夜雾弥漫的花丛间时,嘴里发出浅浅地抽气声。   “鸿歌,我好难受。”秦卿躺在地上忍受着药物的煎熬,他身上的香味早就散去,取而代之是狂猛激烈的药效。   他躺在微润的地上,有几缕发丝沾染在湿汗的身上,他抓住慕鸿歌的衣襟一该也未放手。   当慕鸿歌压紧他的时候,他颤抖的睫毛,湿软的双眸,以及因深深吸气而提起的胸膛,与那诱人的喘息声,都令人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狠狠地蹂躏身下的男人   由于药效太过猛烈,秦卿迷迷糊糊地被弄晕了好几次,整夜他都浑浑噩噩却又在异常舒爽的起伏跌宕中度过。   秦卿隔日醒来的时候,慕鸿歌虽然已离开,可是身体已清洗过,但依旧残留着昨夜狂乱而激烈的感觉,似一直在持续一般深刻得让秦卿嘴里溢出了一点浅吟。   他脸红的低下头,看到枕边放置了慕鸿歌的贴身玉佩,然后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写了两个秦卿认识的字送你。   秦卿眸色平和地看了手里的玉佩许久,才小心地将玉佩戴在颈间。   这块玉佩极为小巧,玉佩上的花纹很繁琐,却隐隐约约有一个“鸿”字,薄而精美的玉佩赎身镶金裹边,纯金的长链栓系着玉佩,戴上之后玉佩便置于胸间。   慕鸿歌将贴身玉佩都送给他了,这可算是定情信物?   他轻缓地拉上衣衫,玉佩便掩藏在衣袍之下,他也不敢想太多,既然慕鸿歌送给他了,他也便领情的收下既是。   秦卿今日下午便听闻,慕鸿歌派人去将厨子给秦卿请了回来,还有楼雁青今日派人送了几箱新的衣衫来给秦卿   不过此事楼雁青做得很严密,也不像以前那么高调。   此事,还是苏姑姑偷偷过来跟他说的:“楼公子说之前送你那些衣衫都比较厚实,现下入春了他又派人给你做了一些新的。”   秦卿看到衣衫的时候,现下便觉得楼雁青细心,让苏姑姑代为转告:“有劳他费心了。”   苏姑姑本是不想让秦卿接待楼雁青,毕竟秦卿那个脸始终还是见不得人,楼雁青有了新小倌,让新小倌绑着更加好。   可哪里知晓楼雁青又派人送东西来给秦卿,苏姑姑本想将东西偷偷地帮秦卿退回去,以免往后纠缠不清的苦恼,可险些招来一顿好打。   “上回我跟你说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楼公子要来找你,我也不会干预,我上次那样说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难过。”苏姑姑坐在秦卿屋里喝茶,似花蝴蝶般花枝招展。   秦卿平静地、似有似无地点头,知晓苏姑姑是为了他好。   苏姑姑离开之后,秦卿便带着添喜在院子里散散步,因今日是阴天,白日里花楼人烟也稀少,他便带添喜走远了一些。   花楼里距离秦卿院子较远的东边,有一座石型的假山,添喜想要爬山,他们便到了此地。   秦卿坐在假山旁的石桌前,看着添喜兴趣深厚地爬山玩耍,可秦卿无意中看到附近的花丛,便联想到昨夜花丛内发生的事。   昨晚他药效发作得最为猛烈的时候,他抱着慕鸿歌的腰不肯放手,也不许慕鸿歌离开,弄得最后慕鸿歌将他死死地抵在身下,不许他挪动半分,因此也使得秦卿几乎好几次感觉到自己快被撑破了。   此时。   秦卿拉回了思绪,重新看向添喜,并叮嘱了添喜小心些:“看着些,别踩空了。”   添喜也眼眉笑得弯弯,冲着他点头。   两父子都衣着得体,扮相华美而神秘,若是有人经过,也不会看到两人的面容,秦卿坐在院内可以清楚的听到院外过路姑娘们说话。   那些姑娘谈的都是关于客人的事,但有人提到今夜有一年一度的花灯会。   “苏姑姑同意了好多姑娘陪客人出楼去赏灯,咱们这些没被点的,也应去凑溱热闹。”   “可不是,这一年一次可难得了,错过了今年便没得看了。”   院外的脚步声匆匆离去了后,添喜便从假山上爬了下来,跑回了秦卿的身边,拉着秦卿的手,甜腻地笑了。   “阿爹,我们也去看花灯可好?”添喜眼巴巴地望着秦卿,摇晃着秦卿的手。   秦卿抚着儿子的头,让添喜别胡闹:“今夜阿爹有客人,无法陪你去看花灯。”并许诺,等往后添喜长大了,再带添喜去。   添喜憋着嘴巴,难过地对了对手指:“我想要龙灯”青嫩稚幼的嗓音,清清甜甜的。   我想要龙灯   秦卿愣住了。   添喜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似与多年前那一个声音重叠,只是一个青涩稚嫩,一个沉稳清俊   “我想要龙灯。”   当年,那个人也是如此对他说的。   此时的场景,仿佛与那里的场景重叠,添喜越发精致的脸,与那个人的面孔交错的重叠。   一时之间,时光似倒流般将秦卿的思绪带回到当年,那一个热闹非凡、灯火辉煌的花灯夜,也便是在那日他遇见了让他沦落至此的人。   那个人的名字,秦卿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只是添喜的容貌越发的出挑,这也让秦卿越发的害怕。   “阿爹,要下雨了,我们回屋吧。”添喜拉着秦卿的手,闷闷不乐地对着秦卿做了要抱抱的姿势。   秦卿回过神来,便将儿子抱起,安慰般地抚着儿子的后背。   原本秦卿是想请苏姑姑带添喜去游灯会,可苏姑姑忙不过来,便许了让他自己带添喜去。   待知晓陆漠寒与慕鸿歌都临时有事来不了时,他也就带着添喜打扮低调的出了楼。   他今日的衣袍很素净,虽无待客时的华美,可也不失大体,但不会招摇的引人关注,中规中矩的简单体面。   今夜外面飘洒着毛毛细雨,却依旧不影响花灯高盏,集市上人流涌动,人人手里都提着花灯。   秦卿给添喜买了一盏精巧的小龙灯。   他一路抱着添喜,走走停停地看看街上的风景与琳琅满目的货摊,添喜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可都很规矩的没吵着要别的。   走到快回花楼时,添喜才小声地对秦卿说:“阿爹,我想要一把小木剑。”低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期待与向往。   秦卿看了儿子一眼,便看向到不远处的剑摊,他抱着添喜走过了长桥,长桥下湖面上漂浮的众花灯,渲染照亮了他的衣摆。   剑摊前比较冷清,秦卿刚到掌柜便介绍起新到货品。   “客官看看,这小木剑是昨日刚到的货,上面还可刻字,孩子都特别喜欢。”掌柜的将锦盒装裹的小木剑递给秦卿观赏。   木剑纹理精细,有彩绘似真的宝剑一般,却又不锋利,用以几岁孩童玩耍也不会伤及自身,或是他人,又足够的精美。   “这把剑,多少银两?”秦卿站在剑摊前的摊位上,帽沿的暗影笼罩着他的脸,让人瞧不见他的真实样貌。   掌柜先告诉了秦卿,这把剑是他在北洲进的货,所以比较贵,这全镇也就只得这一把。   这剑铺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店面,便是这铺子的主店,掌柜还请他到里面坐。   剑铺内不但有木剑,还有玉剑,琉璃剑,金剑,银剑,都是用以送礼,或者是摆设,以及孩童玩耍的物剑。   秦卿在店铺内小坐,伙计给他泡了茶,他已付了银两,等待收货。   “客官,那木剑上可需要刻字,小店免费为你刻字,可做以纪念。”掌柜热情的走来,周到的跟他讲解此来历。   “不必了,只是用以小孩子玩耍,不做摆设,也非送礼,无需刻字。”秦卿抱着添喜坐在店内歇脚,将茶端给添喜喝。   添喜小手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看着掌柜:“伯伯,可否刻赠予我的心肝宝贝小蜜饯?”   秦卿伸手捂着添喜的嘴巴,掌柜却笑了起来,还直夸奖这小娃娃真有趣。   此时,从店铺外进来了一位身穿金红交错战袍的高大男子,来人面戴骇人的鬼头面具,黑面牛眼的,獠牙外露的十分凶恶   伙计都被吓得不敢出声,只有掌柜的即刻迎了过去,弯腰直给来人鞠躬:“鬼面将军大驾光临本店,本店真是蓬荜生辉,乃是老生的荣幸啊,不知将军有何需要,老生这店里”   掌柜热情的为鬼面将军介绍间,秦卿也收好了伙计递来的锦盒。   “听闻你这店铺是西洲最好剑饰铺,替我依照这柄宝剑,定制一把一模一样的小巧的玉剑。”鬼面将军将腰间镶满珍贵宝石玉器,黄金镶裹的宝剑递给了掌柜,并叮嘱道:“记得做仔细些,这可是要送给犬子的礼物。”   掌柜小心的将宝剑递给店铺内画师。   秦卿将添喜抱起准备离开店铺,他没有忘记过慕鸿歌说的话,可添喜却在此时将手里的茶杯打破。   砰   一声茶杯破裂的声音,打断了掌柜与鬼面将军的谈话,导致所有人都看向秦卿这边,秦卿放了些银两在桌上,便向掌柜的赔礼。   “小儿顽皮还请掌柜的见谅。”秦卿平静嗓音很温和,让人听了便无法生气。   “没事没事,客官你没受伤既好,让小孩子受惊了,本店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掌柜还客气的送了秦卿出门。   添喜早在看到鬼面将军的第一刻,便定直了双眼,傻了一般地看着鬼面将军,就连出了店铺,还止不住地朝着店铺内张望。   没有普通孩子见到鬼面时的害怕,反而多了几分好奇与欣喜,还眸色闪闪地抱着秦卿的脖子,小声地问了秦卿   “阿爹,刚才那个叔叔好气派,长得好好看。”添喜捏着秦卿的肩头的衣衫,小脑袋靠在秦卿的肩膀上,直往后看来看去。   好好看?   秦卿从不知晓儿子的眼光如此另类,竟然说一位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好看?   “刚才那位叔叔,是你楼叔父的好友,也是当朝的大将鬼面将军。”秦卿也未隐瞒添喜,平常地跟儿子浅谈着。   两人父子在市集中穿行,秦卿将添喜抱稳不容易,全靠添喜抱着环抱住他的脖子,才不至于从他身上滑下来。   只是   秦卿先前经过鬼面将军之后,便一直感觉到有一股锋芒般的视线,深深地刺入他的后背,那种强烈让人感到一股惶恐的寒意。   然而。   店铺内,那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则是眸色骇人地死盯着两人父子离去的地方。   掌柜的过来跟鬼面将军谈论铸剑细节,却因听到鬼面将军捏紧拳头关节错动的声音,而吓得不敢再吭半声   很好。   鬼面盯着秦卿消失的地方,开口吩咐外面等候的士兵:“给我跟紧刚才那对父子。”   士兵三三两两的隐秘的跟了过去。   掌柜被这情况给搞懵了。   随后鬼面将军又恢复了如常的,跟掌柜交代注意事项。   只是冥冥之中,气氛相当怪异,似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外面的士兵也都紧张的提高了戒备。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灯会变了味,所有的花灯被冲垮,许多摊位的货物都被冲坏,人们纷纷的四处躲避。   秦卿也被逼入了路边的凉亭内,他置身的地方距离花楼不远,不过此处相当僻静,是一条宽阔的石壁道路,夜灯被雨水冲灭,四周黑漆漆的。   亭子里,只有秦卿与添喜,这条路夜里也比较少人,前方也无避雨处,外面的雨声很嘈杂,添喜坐在亭子内玩龙灯,微光照亮了凉亭内情况。   秦卿本想等雨停了再走,可是暴雨不停,他隐约看到雨中有人来了,而且来人还不止一个   他看到一些士兵撑着伞,护送着鬼面将军抵达了凉亭内。   那些士兵到了之后,也便没有入凉亭,都在凉亭外等候,只是鬼面站在凉亭内,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秦卿与添喜。   这情况   秦卿有些茫然,以为对方是想让他给其他官兵让位置,他便抱着添喜坐到了角落,给士兵们让出了足够的位置。   “我们只是避避雨,等雨小些便会离开,不会打扰到鬼面将军。”秦卿出声表明了心声,随后便安静地抱着添喜不做打扰。   添喜除了眼巴巴地看着鬼面之外,便不声不响地靠着秦卿。   鬼面站在原地看了秦卿片刻,便缓慢地走近了秦卿:“你怀里这个孩子,可是你的孩子,生得可真是可爱。”   秦卿见鬼面走近,也无从回避。   “是犬子。”   “多少岁了?”鬼面站在两人父子面前,伸手抚着添喜的脸颊,并拉开了添喜的帽子,让其完整的容颜露出。   “五岁。”添喜清亮的童声响起,还朝着鬼面比出手指头。   之前添喜的帽子虚掩着,虽看不到完整容颜,却依稀能够看到部分,鬼面眸色深沉地盯着添喜看了片刻后,便伸手抚上了秦卿的头   隔着秦卿头上的帽子揉摸了秦卿的头,此举彻底让秦卿愣住了。   但秦卿反应过来的时候,头上的轻纱帽子已被拉开,脸上的面纱也被人拉下,下巴更是被鬼面直接地抬起   两人的视线相对,秦卿清楚的从对方眼底看到一抹凌厉的杀意。 第133章   几乎是即刻,秦卿避开了鬼面的手,抱着添喜站起身简单道别示意之后,便准备冒雨离开凉亭。   可是他才刚跨出一步,却直接被鬼面给挡住了。   “鬼面叔叔。”添喜主动开口叫了人,还笑呵呵地盯着鬼面那罗刹恶鬼般的面具看。   “真乖,叫什么名字?”鬼面无视秦卿,伸手捏了捏添喜的脸蛋。   秦卿将添喜抱远了一些,导致鬼面不满地看向秦卿,而添喜也疑惑不解地看着秦卿。   “怎么?你现下的表现,是想告知我,我堂堂一朝大将军,还不配知晓你儿子的名字?”鬼面站在秦卿面前挡死了秦卿的去路,眸色不悦地看着秦卿。   “不是。”秦卿想要解释。   可是,添喜却比秦卿先说话了。   “鬼面叔叔,我叫添喜,添福添寿的添,欢欢喜喜的喜。”添喜眉眼笑得弯弯的,嘴角尽是甜甜的浓郁的笑意。   秦卿想捂着儿子嘴巴,可还没捂住,他的手腕便被鬼面给抓住,对方捏他的手腕力大,险些让他脱臼,一股剧痛让他脸色惨白。   这个鬼面将军作何如此?   秦卿心跳不太明白,可也不敢在此时开口问。   他拉好了头上金线滚裹的暗花纱帽,戴上了脸上金边勾勒的轻纱面罩,再拉好了添喜身上金红刺绣锦帽掩住添喜的面容。   秦卿想走,可又被挡住,眼前的人似乎存心不让他离去,还伸手过来抱添喜。   “把你儿子给我抱一下。”鬼面没来由的一句话,尽透着冷寒的命令之意,比亭外的暴雨声还要凌厉而冷冽。   秦卿站着未动。   鬼面再次靠近了秦卿,那一身的危险气焰,与那气概英武的震摄之气,让秦卿抱着添喜的手都略微有些发抖。   “给我抱一下。”鬼面再次重复,见秦卿未任何反应,他再次重复了一次,“我最后说一次,把孩子给我抱一下。”   他直接命令秦卿。   秦卿抱紧了添喜,不想让鬼面碰添喜,因为他想到,曾经有人说过,鬼面在九王爷手下做过事   糟了。   秦卿心中的恐惧无限的扩大,他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鬼面身着精美绝伦的金红暗线交错的铠甲,不是上次见到那种打扮,上次他见到鬼面时,鬼面是穿着金红色战袍,这次是铠甲   那次像是刚从宫中而来,而这次则像是刚从战场远征归来,看上去比上次魁梧许多,而且气势更加的凌厉危险。   战甲上还沾染着一些风干的血迹。   “鬼面将军想是刚从别处应战归来,应回府好好歇息,不应与秦卿在此地多做纠缠。”秦卿没看鬼面那张鬼刹般恐怖的面具,则是心情忐忑地注视着鬼面胸前战甲上的猛兽图案。   那镶嵌在战甲上的精工制图,兽太凶猛纹理清晰,细节刻画完美,一看便知晓非普通铸甲师铸造,是宫中兵匠杰作。   手腕上与肩头,都有猛虎张口的虎头的威猛形态,与其他士兵以及将领的铠甲都不同,除了精美绝伦、独树一帜之外,秦卿再也找不到任何形容之词。   看着那些图案,并感觉到鬼面越来越近的距离,秦卿越发不安地抓紧了添喜身上的衣衫。   添喜却皱着苦瓜脸似的,疑惑地看向秦卿:“阿爹,你怎么了?”清亮的童音,充满了疑虑。   秦卿动了动嘴唇想说话。   可鬼面却抢在他之前,从容的开口告诉添喜:“你阿爹不舒服。”   这声音似暴雨中吹来了冷风般的令人不寒而栗。   秦卿被逼退到了亭子的边缘,身后的栏杆挡住了秦卿的去路。   亭子外,倾斜吹入的雨滴,湿润了秦卿后背的衣衫。   鬼面今日看到秦卿的第一眼时,便已认出了秦卿,他跟来确认之后,便是心中怒火奔流,特别是他在看到添喜的时候   此时,添喜朝着鬼面伸出了手,示意要让鬼面抱一抱。   秦卿压下了添喜的手,更加用力地抱紧添喜,背部升寒的提醒儿子:“鬼面叔叔是跟你说笑的,他穿着铠甲抱不动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添喜便被鬼面给强硬抱了过去,说了“抱”,还不如说是“抢”,这让秦卿顿时冷汗直冒地看着鬼面。   他想要抱回添喜,可鬼面却挡开他的手:“你着什么急,我刚抱上,你就想抱回去,担心我伤害你儿子?”   秦卿留意到鬼面眼底闪过几丝不耐,鬼面看他的时候除了不屑就是厌恶,可是看添喜的时候却是平静如常。   “阿爹,鬼面叔叔不会伤害我的。”添喜眼馋地看着秦卿,双手抱紧了鬼面的脖子。   鬼面叫了一个副将过来,让副将添喜抱走了。   添喜也乖乖的并未乱吵,只因鬼面当场许诺,要送添喜一匹小马驹,还要带添喜去看看草原,带添喜去草原骑马。   秦卿看到添喜被副将抱出了亭子,他想要追过去,可手腕被鬼面死死地捏住。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派人将我儿子带去了何处?”秦卿尝试着挣脱鬼面的手,他本对鬼面将军抱有敬重之心,可现下却是生气居多。   他与鬼面无冤无仇,这个人平白无故的将他儿子抱走,还拉着他不放手,之前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他。   这个人到底   秦卿心中越想就越是发毛,直到他被鬼面推出了亭子,重重地推入了雨中。   轰隆   一声滚滚的雷鸣伴随着激猛的闪电来袭,秦卿摔倒在附近积水很深的水坑里,他身上的衣袍都被雨水给弄湿。   秦卿心中满是不解。   “你身为将军,欺负我这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抢走我的儿子,你到底是何意?”秦卿从地上挣扎着起身,他站在雨中低声的质问。   这些年来,秦卿即便是受苦受累,也从来未曾像此刻这样难过与生气。   他平白无故被人欺辱也便算了,连儿子都被人无端地抱走。   鬼面站在雨亭之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秦卿,他眼底闪过几丝快意:“秦卿,其实我之前在铺子里就认出了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的爱九爷。”   “你?”秦卿惊愕地盯着眼前的人,他愣在雨中,心中满是惶恐在蔓延。   看着鬼面缓慢地走下台阶,一步一步地靠近雨中的秦卿。   秦卿面色惨白的顾不上大雨往后退,直到他靠上身后的石壁。   怎么会?   眼前这个人,刚才提到“那个人”   “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什么这么多年,什么九九爷?”秦卿艰难地否认这一切,他的连帽披风被淋湿了,面纱也贴在脸上。   他几度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压抑的暴雨,压迫的注视,再加上鬼面散发的低压意冷意。   鬼面走出凉亭后,便有士兵为鬼面撑着伞。   鬼面脚踩金靴踏着地上的积水,稳稳地走到秦卿的面前,那牛眼面具下的眸色却是锋韧交错,充满了施压的威迫。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偷了九爷的儿子,还敢把九爷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鬼面抓了秦卿的手臂,将秦卿拉拢至身前。   鬼面身边的士兵看到这场面,也知晓不该再打扰,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你若再不放开我便叫人了。”秦卿气急败坏地低声呵斥眼前的人,他的嗓音在颤抖。   心中的彷徨与恐惧放大到极限,他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跟将军说话   “你叫啊,你叫的越大声,我便越有虐待你的兴致。”鬼面哼笑着稳住了秦卿挣扎乱动的身形,直接捏住了秦卿的下巴,近在咫尺地辱骂秦卿,“不要脸的贱货,青楼里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小倌,还敢在本将军面前拿乔。”   秦卿脸上的面纱被鬼面此举动作带动,面纱贴紧了秦卿的口鼻,加上雨水滋润过,变得不太透气。   他双手并用地抵触着鬼面,但脸上的面纱却很快被鬼面再次扯掉。   面纱掉在了地上   秦卿的呼吸也得到缓解。   他注视鬼面那近在咫尺的面具,那雨水顺着面具滑落,漆黑的夜里那面具看上去更加的诡异恐怖。   “贱货害怕了是吗?”鬼面反锁住秦卿的双手,一只手捏着秦卿的双手,一只手稳住秦卿的腰,不许秦卿乱动。   那面具下的声音总是朦朦胧胧的,却又非常阴冷险恶。   秦卿摇头,不想理会鬼面。   他避开鬼面的视线,却换来一阵冷嘲的笑声   “我可知晓你不少丑事,下贱又下流的西洲第一花魁。”鬼面不无讽刺低笑,稳紧了秦卿想要乱动的腰身。   秦卿的手腕与腰都别得很痛,他贴着鬼面身上的铠甲,眸色泛红地盯着眼前的人:“你到底想如何,你究竟是谁?”   他略微颤抖的嗓音透着几丝畏惧,强烈的暴雨声压得他的声音很微弱,显得十分的悲切与无助。   “我是谁你不记得了?”鬼面那神鬼面具下的笑声低沉而凶险。   狂乱的大雨,将两人笼罩在朦胧迂回的雨雾中。   “我与你只是在数月前的夜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我不记得何时与将军你结下宿怨。”秦卿企图挣扎,可锁在身后的双手,却被鬼面紧紧捏在手中。   那粗糙大手上的手茧磨着秦卿的手腕   秦卿隔着被雨水淋湿的衣袍,贴着鬼面身上那冰凉的猛兽战甲。   “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认出了你。”鬼面为了牵制住秦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的不知廉耻,依旧干着陪男人睡觉的下贱勾当。”   导致秦卿整个人都与那冰凉的战甲贴合。   每次只要挪动一分,便能感觉到战甲上的凸出的猛兽图案,磨刮着他的皮肤。   “放开。”秦卿无声的要求,他的身体略有颤抖。   雨水的水珠顺着秦卿的脸颊滑落,鬼面却在此时,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的真容 第134章   “贱货,好好地仔细看看,看一看我这一张为你而毁的脸。”鬼面轻描淡写的低诉,眸色却是吃人恶鬼般骇人凶狠。   言谈间,鬼面将手里布满雨水的面具,强硬的塞入了秦卿微敞的衣领之中。   鬼面面具也顺势滑入了秦卿的衣衫内,滑至了秦卿的胸前,那冰凉的触感似寒冰一般冷冽,使得被冷雨侵袭的男人全身都感觉到寒冷。   秦卿眼前那近在咫尺的面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是一张毫无特色可言的一张男人脸,那左脸上还残留着一道很深的鞭痕。   那永远无法恢复的伤痕似述说着一段秦卿不愿提及的往事,无论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是眼前的人的身份都合秦卿懵然。   秦卿眼底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讶之色,那近似于错愕的神情,似看到了天底下最唯恐之事。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曾是当朝九王爷的贴身影卫鬼仆。   现今威震南北的鬼面将军,居然是曾经九王爷身边的鬼仆,由于此人原本便面像普通,在九王爷府邸算是最丑的。   九王爷以“鬼”代替“丑”字,鬼仆以此而得名。   而秦卿当初认识鬼仆时,鬼仆脸上并无这一道狰狞的鞭痕,他与鬼仆之意也无任何宿怨,为何现下鬼仆对他如此。   “我不知晓你为何背弃九王爷投奔老皇帝,更不知晓你脸上的伤与我何干。”秦卿低声的倾诉间,背上的凉意流窜而起。   因为鬼面似要捏碎秦卿的下巴一般,手指发力地捏紧秦卿的下颚。   秦卿无法再说话,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我脸上的伤,是当初我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火场救出之后,九爷赐给我的‘奖赏’。”鬼面眼底的杀意在此刻涌现,那幽幽的眸色似要将秦卿粉身碎骨般痛恨。   秦卿心下大骇。   他知晓那个人的办事手段有多残忍。   “添喜跟九爷长得那么像,你无从狡辩。”鬼面嘲笑秦卿的疏漏,他的笑声充斥无边的讽刺之意,“添喜必定是尘烟与九爷的孩子!”   原本他第一次见到秦卿之后,并不打算向秦卿表露身份,可是今夜他看到添喜之后,所有的怒火都聚集的爆发。   他不管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还做着以前的勾当,也不管这个男人到底陪过多少男人睡觉,更不想理会这个男人现下跟他友人之间的一切   他现下只想好好的教训一下毫无羞耻之心可言的男人。   “不是。”秦卿当即便否认了鬼面直面的批判,他脸色憔悴而惨白,连身体也在细微发抖,“不是的”   他除了说不是,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若是他向鬼面解释,那么必定会引来更多嘲笑与指责。   就连陆漠寒与慕鸿歌都不想念添喜是他生的孩子,更何况是鬼面   “鬼仆,把孩子还给我。”秦卿错口唤出了鬼面曾经的名字,他低喃般的嗓音尽显无奈,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便重新改口为尊称,“鬼面将军,添喜并非尘烟的孩子。”   他想向鬼面解释,可又解释不清楚。   鬼面也不相信秦卿,认定了添喜既是尘烟所生。   “你偷走九爷的孩子,是想让他知晓后来找你,然后将你开肠破肚,五马分尸是吗?”鬼面阴声的嗓音透着几分轻嘲的笑意,这几乎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秦卿格外受惊。   秦卿清楚九王爷的手段,那个人绝对的冷酷无情,不会给他丝毫的存活余地。   当然,除了对待尘烟之外   “你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放火烧你,我救你,我得到的是他给的惩罚。”鬼面松开了秦卿的手腕,将全身瘫软无力,情绪陷入悲观的秦卿,冷漠地揽在身前。   “我不知他会如此待你。”秦卿垂着眼,睫毛上有雨水抖落,眼眶边缘也是一片湿意。   “我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何会告知我,说你这个下贱的男人不值得、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怜爱。”   冰冷的雨滴,狂乱的夜风,暮色之中冰雨混沌。   暴雨声将两人的声音压得很微弱。   秦卿全身冰凉,呼吸也湿冷清清:“我不知你今日为何要如此侮辱我,可孩子是索然无辜的,请将军你高抬贵手,将孩子还给我。”   他低声的抽泣,气息不稳的恳求。   面对高高在上,手握大权当朝大将,他这个小倌也不得不低头。   他的双手抵触着鬼面的战甲,那阴冷与湿凉的感觉,与指尖满是水迹的触感交织,他的脸上、颈间、手指都年满了水珠。   “我不会将孩子还给你的,从今以后你别再想见到九爷的孩子。”鬼面态度决绝的表态,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沿着他的下巴滴答滴答的滴落。   雨水路径的地方滑出优美的幅度。   鬼面的装扮气派威武,精美华质,秦卿在其面前既显得太过寒酸。   “你不能如此。”   秦卿颤声要求,连肩膀都是明显一震。   他不能让人抢走添喜,也不可以让添喜离开他,更不能让眼前这个人将添喜带走   “我可以如此,我为了你而背弃九爷,你却是什么都给不了我,我与九爷因你而有了不共戴天之仇,他儿子落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他的报应。”鬼面清朗嗓音,不慌不忙吐露着怨恶的心声。   水珠顺着鬼面的嘴唇滑落,那张残缺的脸也被雨水所吞噬,水珠串连似银线一般自从鬼面下巴滴落。   秦卿的下巴被鬼面反手捏在手里。   鬼面那粗糙带茧的手指略微生硬,指尖散发着雄性的气息。   “别伤害我的儿子。”   秦卿冰冷的手抓住了鬼面的手腕,试图将鬼面的手拉开,可是鬼面的力道大得惊人,他的下巴都被鬼面捏红。   “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鬼面沉声的反问,松开了秦卿的下巴,大手顺着秦卿的脖子,移至了秦卿的颈间。   “秦卿不敢命令将军,只是希望将军开恩,饶了秦卿跟添喜”   “不可能。”鬼面的手指猛然的用力,捏紧了秦卿的脖子,“到了现下你还敢说添喜是你的儿子,你真够不知耻。”   “放放手”秦卿咳嗽着,抓紧了鬼面的手腕,却无法阻挡鬼面的手中力道的增加。   他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看着鬼面冷冷决绝的眼神,与漫不经心的姿态,让他绝望又无助。   鬼面冷眼放开秦卿时,秦卿已奄奄一息。   可由始至终鬼面都揽着秦卿,这看似亲昵的举动,却是方便鬼面加以对秦卿施加折磨的举止。   “咳咳”秦卿激烈的咳嗽,气息混乱不定。   但他并未忘记,请求鬼面别伤害添喜。   远处的士兵看到将军正抱着一个男人,姿态那么的亲近,也不知晓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两人在雨中纠缠。   要知晓将军今日刚从北洲征战返回,虽然只是平定边缘叛乱,也只是短短十多日的小战役,但将军也已多日不眠不休。   这次出兵将军本是可不必前去,可南蛮一族只折服于将军,因此将军亲自率领出征,原本老皇帝预计要数月至半年的战役,十多日便解决了。   将军有勇有谋,无动用一兵一足便讨伐归来,亲自擒杀了叛贼头领,便平定下南蛮动乱。   军队抵达南蛮用了数日的时间,在南蛮逗留了一日,既妥善了南蛮事物,将军善用兵力,足智多谋,这些年打过的胜仗数不甚数。   这次虽不是大战役,可来回赶来消磨尽力,将军也已胡几日未眠,原本回城之后就应要回府休息。   可是,现下竟因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在暴雨中逗留如此之久   面对秦卿的苦苦相求,鬼面冷眼看了片刻之后,才勉强的回答道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孩子。”鬼面一只手充满来意地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抓住了秦卿后脑的头发,靠在秦卿的脸庞低声的调侃道:“但我也不会郊孩子还给你,留着那孩子我可有大用处,日后我对付九爷那废物的时候,也能排得上用场。”   鬼面未看秦卿的脸颊,但抓住秦卿头发的手,在不断愤恨的收紧:“我为你背叛了主人,你却弃我不顾,你好狠心。”   秦卿双瞳紧缩地想要看鬼面,可却只能感觉到鬼面那阴冷的气息洒在他的脸颊上,那渗入肌肤的感觉爬满了全身。   让他全身汗毛都竖起。   秦卿只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他与鬼面由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他不知晓鬼面何时对他有这种感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秦卿眼眶被雨水吞噬,眼角有雨水顺势而下,“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我与你从来都没”   鬼面似不想再听他废话,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地将他打横抱起,全然不顾秦卿的挣扎反抗,朝着花楼方向而行。   两人身后跟着一行士兵,听着陌生男人叫喊“救命”、“放开我”、“放我下来”、“你住手”、“把孩子还给我”诸如此类的声音,那是听得心惊胆战。   而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则是没听见似的,冒着暴雨将陌生男人带到了城中的最大温柔乡。   花楼   士兵们全都在花楼外等候,心里对此惊讶不已,将军何时好上这一口了,还像抱女人一样横抱着一个男人   除了士兵们面面相关之外,就连花楼里小厮与老鸨看到这一幕都完全惊傻了。   今夜花楼里生意冷清,因外面有花灯会,加上狂风暴雨来袭,根本没几位客人,鬼面抱着秦卿进了大堂后,秦卿便将脸埋在鬼面的胸口。   以免被人看到容颜   而鬼面那张面具,早已回到脸上。   “哎哟,这不是鬼面将军吗,这怀里是抱着谁呢?”苏姑姑迎了上来嘘寒问暖了,可看清楚鬼面将军怀里的人是秦卿时,险些惊叫出声。   鬼面一句话都未说。   苏姑姑是明眼人,一看这情况,加上两人身上那么湿,便知晓情况不妙,立马安排人小厮将鬼面将军带去了楼里最好的厢房。 第135章   秦卿被扔在厢房内外阁的地毯上。   厢房内,摆设极为精美,与别处厢房的雅致不同,而是一种尽显尊贵的奢侈,这是普通客人无法享用的厢房。   是接待有声望,有名望的贵客才会开启的厢房。   偌大的厢房外阁,烛光照亮了室内一片浮华。   秦卿面色如常,可心下却是混乱无缘,他低着头趴在地毯上,满身的水迹,还有水珠不断的从身上滴落,地毯都被水迹弄湿了。   鬼面的金色长靴,就停留在秦卿的眼前。   滴答滴答   鬼面身上滴水的声音,令秦卿分外的心惊胆战。   “你已背弃了他,为何还要称呼他为九爷”秦卿心跳满是疑惑。   “我想怎么称呼他,那是我的自由,我心情好的时候叫他‘九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可以叫他‘废物’。”鬼面我行我素的哼笑,清朗的嗓音轻然飘荡。   鬼面表明了态度。   也划清了界限。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最后还是选择他。”鬼面在秦卿的身边不慌不忙的绕步,他一脚踩在秦卿的后腰上,“当初我只是一个王爷身边的奴隶,一个听从别人差遣的鬼仆,配不上你高高在上、风雅无双的西洲第一名魁。”   他用力地施压,狠狠地踩揉秦卿的腰。   秦卿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般的摧残,加上将军力气本就比普通人要大一些,这使得秦卿难受地抓紧了地上的绒毯。   “不是皇权世家的男人,你就不拿正眼看待,你的眼光可真高。”鬼面轻轻地笑了赶来,嘲笑着秦卿的区别对待。   “我不知晓你究竟在说什么,更不知晓你是何意。”秦卿低若无声的轻语,并痛苦地低下头。   他现下不敢挣扎抵抗,若是他反抗,必定会换来鬼面更加用力地踩弄。   “你不知晓我是何意?”鬼面踩在秦卿腰间的脚,转而不慌不忙地移至了秦卿的后腰下,几乎是用踹的,给了秦卿重重一下。   秦卿吃痛的发出闷哼声。   “你喜欢九爷,可他楚千秋是当朝的九王爷,他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还对他死心塌地,你说你到底下不下贱?”鬼面轻藐地踢踩秦卿的后腰下,这次力道并不大,反倒充满了取笑之意。   秦卿将头埋在臂弯内,被雨水泡得泛白而湿润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地上的毯子。   他不言不语地听着鬼面说话   心中却是阵阵抽痛。   秦卿忍耐着并未说话。   可鬼面在踩玩了秦卿一阵之后,便蹲下将秦卿的头抬起,稳住秦卿的下巴,不许秦卿低下头,凌辱般的快意在鬼面的眼底越发的猛烈涌现。   秦卿的水迹,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那泛红的眼角谱写着伤心与憔悴。   “你以前,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你也会说那是以前,以前是我傻,没尝试过女人的好。”鬼面的手指捏玩着秦卿的脸颊,那是充斥着恶意地揉弄。   秦卿觉得下巴快要脱臼了。   “那这些又与我何干,我与你之间,只不过是”秦卿否认与鬼面有特殊关系,也知晓鬼面对他这种感情。   他很意外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话,便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那巴掌声响亮得连门外走廊上的小厮都听到,而正准备去看看情况的苏姑姑也不敢进去,只有焦急地在外面等候。   秦卿被鬼面这利落的一巴掌给打愣了。   他的嘴角残留着血丝,现下心中的怒气,已幻化为无尽的悲呛。   鬼面从来不动手打他,向来待他都很有礼貌,几年一别后,现下居然这般待他   “我与你之间,只不过是上过几次床而已。”鬼面话锋一转,声线幽冷万分。   啪   秦卿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嘴角已残留着血丝,他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身上的衣衫也因此而显得十分凌乱。   之前鬼面将他抱回来的时候,路上他挣扎很厉害,衣袍都松松散散,好几次他险些从鬼面怀里滑出。   这让秦卿想起了,陆漠寒将他带离山洞那一夜。   那一夜,也是如同今夜一般大雨倾盆,他与陆漠寒抵达破庙之后,然后陆漠寒辗转将他带回陆府,在回到陆府的路上,他也好几次险些堕马。   都是因暴雨特别的猛烈,加上他身上太滑   可是,今夜的情况略有不同,鬼面是充满恶意的强制性,将他带回到花楼。   现下秦卿身上的衣衫,可谓是乱七八糟,裤子也揪扯着,鞋子也掉了一只,身上的衣袍松开到小腹,右肩及大半个后背都暴露在外。   秦卿的发丝松到发尾,黑色的发丝似去形态般缠绕在他湿润后背。   从后腰处,至后腰下的圆浑,都留下了几处清晰的脚印,那紧贴在身上的衣袍,勾勒出秦卿清晰的身形线条。   秦卿被鬼面这么突如其来的赏了两巴掌之后,身体颤动得更为厉害。   面对鬼面凌厉而气魄不凡的逼视,秦卿几乎不敢看鬼面的双眼。   “我与你之间什么都未曾有过”秦卿艰难的开口,眸色混乱不定,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丝。   他想推开鬼面,却是双手的手腕瞬间便被拉住,整个人被鬼面给拖进了内屋。   秦卿眨眼间便到了内屋,身上火辣辣的刺痛,粗糙的地毯刺割着他皮肤,他身上松散的衣袍整个滑到了腰间。   他此刻的模样,格外的凄楚。   “你见过无数的男人,在我之前也不知晓陪过多少人,你向来都只记得想记的。”鬼面将秦卿扔撞在床边的木栏上,撞得床栏发出剧烈的响声。   “不要。”   “像我这般下等的奴役,你西洲第一名魁又岂会用心记得。”鬼面自嘲地踢在秦卿的后背上,将秦卿踩在床边,不许秦卿乱动。   秦卿的脸贴在床栏上。   他只感觉背部被不断的施压,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你为何要如此贬低自己,你知晓我从来都未曾有过那样的想法。”秦卿的脸颊上有水珠粘住,他垂下眼的瞬间,也有水珠自睫毛上滴落。   他向来待人待事都是处之公道的,从没有过鬼面所言的那样想法。   床榻边,都被秦卿身上的水痕所湿润,秦卿的脸颊上有清晰的被扇过巴掌的指印,下巴也有被捏过的手指头印记。   那双手的手腕上,也有被捏得青紫泛红的淤痕   “我只知晓,你为了攀附权贵,背叛我这个情郎。”鬼面收回了踩在秦卿背上的脚,抓住了秦卿的头发将秦卿从地上提了起来。   秦卿背上有淤泥的痕迹,脸颊也因鬼面的羞辱而毫无血色。   头皮传来的阵阵疼痛,使得秦卿痛苦难熬,一股强烈的晕眩感来袭,他眼前一黑,在被鬼面扔上床时,他便晕了过去。   秦卿这一晕,便晕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他身上的衣衫略有微润,那沾粘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不适,他动了动身却听到铁链的响声   秦卿的一只手被铁链锁在床榻上,衣衫散乱而未曾换过,衣袍都已滑至了腰间。   他被锁在床榻里面,宽大的床榻间便只有他一人。   床帐虚掩而下,床帘外隐隐约约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   “将军,楼公子知晓你回来了,今日有去府上找你喝茶,还等了你一整日。”副将站在屋内,恭敬的回禀将军府的情况。   鬼面坐在桌前,听着副将禀报。   他身上的战甲早已卸下,比起秦卿身上的凌乱不堪,他显然已是换洗过,身着金红交错的华美软甲战袍,肩头飞扬跋扈的肩饰往两侧延伸   红色的金纹刺绣披风,繁复而绝伦精美。   “说我不在,让他不必多等。”鬼面清朗的嗓音十分悦耳,平静的描述间,随意地打开了桌上的两个锦盒看了看。   “启禀将军,这两个喜盒分别是慕府与东洲莫府那边的人送来的,是请将军去喜宴的。”副将说罢,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给鬼面。   鬼面接过了信件,看到信件上“陆漠寒”三个字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陆漠寒还有心思给本将军写信,难不成终于相通,想要归顺本将军。”鬼面平静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轻藐之意。   “陆公子知晓将军在此地,在外面等了一整日,刚刚才回去。”副将如实的禀报。   鬼面本想扔掉信件,可听到副将如此一言,便细微地、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   “属下告退。”副将行礼后,便离开了厢房。   烛光昏暗的桌前,鬼面靠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地稳稳搭放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整个人气魄沉稳似有泰山之势。   鬼面看完了信后,便将信扔在桌上。   信上是以西洲部分权贵世家联名写的一封信,是请鬼面将军过两日去酒楼夜宴。   秦卿坐在帐内,听着外面的动静,透过那朦胧的纱帐,他隐隐能够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很快   他便看到鬼面站起身,朝着床榻便走了过来。   可此时,外面却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便伴随着苏姑姑的声音   “将军,我来给你请安了。”苏姑姑媚笑着笑语,呼呼喝喝的乐呵。   鬼面止住了脚步,停顿了片刻,才转身回到桌前坐定:“进来。”   只是,秦卿听出鬼面的声音,比之前危险了许多。   苏姑姑刚进来,便眉眼开怀的大笑:“我说将军,你可是难得来咱们这里快活,秦卿不会伺候人,我给你换别的小倌可好,我们这”   “跪下。”鬼面不慌不忙地将背靠在椅背上,拿过桌上信纸扔在苏姑姑的脚边,“看看。”   苏姑姑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悠悠地捡起信纸,看了看信上的内容。   然后,赔笑着跟眼前气势压人的大将军解释。 第136章   “将军,陆公子是秦卿大主顾,他今日来了便知晓你与秦卿在一起,他本是叮嘱了我不让秦卿接待别的客人。”苏姑姑的肩膀发抖,极力且无奈的辩解。   “九王爷当初也交代过,不许秦卿这个贱货再接客。”鬼面轻描淡写的提及此事,站起身走到苏姑姑的身边。   扔了几锭元宝在地上   “要么下次陆漠寒来时你将我替他打发掉,要么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留下你也有银两可赚,要么你就等着被抄楼杀头。”   苏姑姑听到“九王爷”三个字,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再加鬼面将军的声威与名望,也不敢再多言。   “鬼面将军放心,下回陆公子来时,我一定会想办法拖延着,让他改日再来找秦卿。”苏姑姑捡起地上元宝,面色难看地离开厢房。   秦卿知晓畏惧于权势的压迫,苏姑姑也不会开罪鬼面将军。   鬼面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信件,便轻藐地踩皱了地上的信。   陆漠寒是想请他赴宴为名,趁此机会来会秦卿,信上写得很清楚,是别的富商请他,可没说是陆漠寒发起与做主的。   是别人联名发起,也代表陆漠寒当日不一定会出席。   “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正好中了你的计。”鬼面伸手挥灭了桌上蜡烛,清冷的月光下那狰狞的鬼头面具更显阴森。   纱帐内,秦卿安静地坐在床榻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他便眸色不安地看着被月色朦胧的幔帐。   当床帘被拉开时,秦卿被眼前的景象给弄得愣怔。   鬼面身着华丽夺目的英威长袍,似披星戴月般精致华美,那稳如泰山的气势,与那恶鬼般吃人的鬼头面具,充满了令秦卿畏惧的压迫感。   “将军。”秦卿低声地唤鬼面,却欲言又止地注视着鬼面。   鬼面稳稳地坐到了床边,不冷不热的哼应:“嗯?”   随即   便难得耐心的等待秦卿继续。   “不知添喜现下在何处,将军可否让我见见他?”秦卿低声的询问鬼面,发丝凌乱的粘在肩间颈间,平静的眸色下隐藏着担忧。   他左手腕上的铁链,非常的沉重,玄铁般乌黑的质感,刻满了繁琐的图纹。   “添喜在将军府里待得好好的,你自然是”鬼面故意停顿了片刻,凑近了秦卿,在秦卿脸庞一字一句的肯定道:“不、可、见、他!”   “你!”秦卿微侧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鬼面逆光而坐,脸上的面具色泽深暗。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孩子。”鬼面幽幽冷冷地嘲笑,还伸手拍了秦卿的脸颊,“安心继续做你的男娼。”   男-娼   秦卿低垂着眼帘,捏紧了身下的订单,近似无声的低语:“见不到添喜,我宁愿一死。”   当即,一把嵌满了玉石点缀的金色匕首,直接扔在了秦卿面前。   “你要死便赶快死,死了倒是让人眼睛干净些。”鬼面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秦卿,一边将匕首推至秦卿触手可及的地方。   黑暗之中,秦卿坐着未动。   “等 你死了之后,我便通知楚千秋,将你偷他孩子之事道出。”鬼面的嗓音冷冽似极地寒冰,不带丝毫的感情。   秦卿眸光震动,忐忑地抓紧了手中的被褥。   “到时,即便是你死了,他也会挖你的坟墓,将你鞭尸一万次。”鬼面眸色沉沉地看秦卿,清冷的月色笼罩在他肩头。   “不要,你不要告诉他。”秦卿颤抖地摇头,面色明显受惊。   “不告知他也行,现下我是你的客人,往后我来了,你可要好好的伺候本将军。”鬼面轻轻的笑道,只是笑声里满是报复的快意,黑暗中那鬼头面具充斥着无边的邪力。   秦卿轻缓地点头。   他的眼角有泪水,心中却满是对添喜的牵挂。   “但倘若你死了,添喜也别想过上好日子,要寻死,还是活着,你自行决定。”鬼面不动神色地靠在秦卿脸庞低语,说罢便伸手拉开了秦卿腰间那纠缠成一团的衣袍。   秦卿身上的衣袍被鬼面尽数拉下,全都扔到了床下。   月光下,秦卿身上朦上了一层淡淡的月色光华。   鬼面看了秦卿脸上的面具半晌,在秦卿微低下头,想要用手掩盖肚脐以下时,他伸手摘掉了秦卿脸上的小面具。   秦卿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捂住脸颊,可手腕被鬼面抓住。   铁链在震动。   “将军,请不要如此。”秦卿低着头想要避开,可双手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鬼面捏紧了秦卿的手腕,一只手将秦卿的双手捏在身前,一只手捏过秦卿的下巴,让秦卿抬起头面对着他。   秦卿的脸颊上,那凌乱的发丝的掩盖下,有一块极为难看的黑印。   那黑印占据了眉骨与额骨处,似被人用利器狠狠的敲诈过一般,衬得秦卿的整张脸极其的难看   “不要如此?”鬼面捏紧了秦卿的下巴,手上的力道不减,“那你教教本将军,应如何对待你这个被毁了容貌,还不知羞耻有脸去接客的下贱男人。”   秦卿的脸上并无任何烧伤的痕迹,事情也并非当初苏姑姑告知楼雁青的那样,他脸上的伤比烧伤更为的严重。   若是客人见到他这一块黑印,想必会觉得倒尽胃口。   当初他的确是被火烧过,可是鬼面及时将他救出,才得以保全。   苏姑姑知晓他险些葬身火场,却未曾真正见过他脸上的伤,只知他被人毁容。   因为那里,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被烟熏过,脸上有小面积的烧伤,可那些伤痕都已痊愈。   可是现下   秦卿伤心欲绝地望着眼前的人,因眼前的人不停的触碰他脆弱的底线,纵然他的心中万般痛苦,但也只能沉默的看着眼前人。   “当初九爷让我杀你,我只是毁了你的脸,打断你的腿,我真后悔没一刀杀了你。”鬼面拉过锁靠着秦卿手腕上的铁链,发力的将秦卿直接拉拢至身前。   秦卿低着头,未看鬼面,却感觉到鬼面的气息就在脸庞。   他整个人都跌进了鬼面的怀里,他不知该将双手放在何处,只好将手抵在鬼面的胸前,可是后腰一紧却被抱得更紧。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你,可你为何现下要变得如此可怕。”秦卿艰难的道出心中的苦楚,他的嘴唇干涩,双眸伤心之色浮现。   当初九王爷,让鬼面抚折磨他,再杀了他,可鬼面并未杀他。   “你的入幕之宾可都是神风如玉的俊美公子哥,想必他们是未曾看过你这张面具下的丑脸。”鬼面平静的轻诉间,从容上了床榻并拉合了纱帐。   秦卿的腿被鬼面拉开。   现下鬼面是他的客人,他也不能抵抗。   “你说,他们若是瞧见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模样,他们还会不会待你好?”鬼面充满快意的欣赏秦卿脸颊上的黑印,嘲讽般的反问秦卿。   秦卿轻缓地摇头。   他不知晓。   也不敢确定。   “在看到你的丑样之后,他们还会想要你,想抱你,想再继续照顾你生意吗?”鬼面继续反问,平淡的语气之中,透着几分类似嘲弄的冷笑。   “客人来花楼,都是来找乐子的,比起我有缺陷的容颜,客人自然是更喜欢美人。”秦卿低声的回答,眼角越发的泛红,眼底的湿意也越渐越浓郁。   朦胧的月色下,清冷的月华笼罩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惴惴不安地侧着头,发丝掩盖住了脸上的黑印,也掩住了他脸上忐忑的神情。   “今日我这位其貌不扬的将军,就要来玷污你这‘干净无瑕’的身子。”鬼面盯着秦卿下巴处的手指印看时,同时捏紧了秦卿的腿腕,并往两侧提起分开至极限。   秦卿忍耐着任由鬼面摆弄,他无力支撑地躺倒在柔软的床榻间,腿腕与大腿根部被牵扯得略微的酸软疼痛。   但是,鬼面看了秦卿片刻之后,见秦卿身下色泽暗沉,便丧失兴趣地放开了秦卿。   “你的颜色那么深,那么黑,想必这些年,被不少男人睡过吧?”鬼面嫌弃地放开了秦卿,被倒尽了胃口的眼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卿沉默地、不着痕迹地抓紧了铁链,微低着头未看鬼面。   鬼面拉过床榻上干净的被褥擦了擦手,仿佛秦卿肮脏不堪一般:“我不碰你,你也不必失望,过几日我牵条狗来满足你。”   他说得认真,毫无丝毫的玩笑之意。   床榻间很安静。   只听见鬼面漫不经心擦手的气韵。   鬼面的目光始终都未从秦卿的脸上移开过,适应了黑暗的双眸幽幽地注视着秦卿   黑暗中。   有什么亮眼的东西,至秦卿的眼角滑落,那一瞬即逝的光点清晰耀眼。   “只是这种程度,你便了哭了,像你如此厚的脸皮,出来卖这促下贱的事都做得起,难道还会怕被我羞辱这两句?”   鬼面扔开了擦手的被褥,拉过秦卿手里的铁链,将秦卿拉拢至身边。   秦卿面色憔悴地看向鬼面。   “若是用言语羞辱我,是将军的兴趣所在,我会尽量的配合,做到令将军痛快。”   秦卿知晓不少客人有如此恶趣味,可他也深知鬼面并非在与他开玩笑,可现下鬼面是他的客人,他万般不能开罪。   加上现下添喜落在了鬼面的手里,为了能够再次见到添喜,为了保全添喜的性命,他也只能万事都顺着鬼面。   “你这般的下贱,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我真是低估了你。”鬼面极为讽刺地低声嘲笑秦卿,同时不轻不重地抓住了秦卿的头发。   秦卿被鬼面拉近至眼前。   “九王爷当初说得果然没错,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不值得我为你枉费心思。”鬼面低声说罢,便冷笑着看秦卿。   秦卿眼底浮现出受伤的神情。   “既然你那么喜欢伺候男人,那今夜既用嘴好好的伺候本将军。”鬼面一边冷视着秦卿,一边动手压低了秦卿的头。   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继续   “是谁如此大胆,敢扰了本将军兴致。”鬼面不冷不热的嗓音里,透着无尽的杀意。   “将军!出大事了!青青姑娘今日在府上代将军会见楼公子时,不甚被楼公子的随从撞到滑胎了!!”门外的士兵紧急的禀报情况。   “什么?!”   鬼面震怒的站起身,看也不看秦卿一眼,丢下狼狈不堪的秦卿,直接带人火速回了将军府。   虚掩的床帐间,秦卿轻缓地拉好被子盖在身上,可鬼面的离去却是让秦卿心中加倍的担忧   青青姑娘?   滑胎了?   滑胎的青青姑娘,是鬼面的女人吗?   秦卿心中的疑惑,很快便有人为其解答了,隔日苏姑姑来时便告知了他,那位青青姑娘是鬼面将军最宠爱的女人。   上回那帮马贼误抓了将军府的人,便是抓到身情六甲的青青姑娘,此事让鬼面将军非常震怒。   所以,之后对付马贼时,鬼面将军有部分原因是因青青姑娘而未曾对马贼手软,帮助楼雁青也是竭尽全力。   秦卿听出了一点门道,可他却未告诉苏姑姑,两帮马贼并非一伙人。   第一次那些马贼,也便是抓青青姑娘的人,那些人是真的土匪马贼。   第二次那些马贼是陆漠寒的人   秦卿也相信,鬼面帮助楼雁青绝非为了一个女人那么简单。   “听闻青青姑娘怀了将军的孩子,若是生下来是一个男孩,那他将来必定是将军夫人。”苏姑姑站在纱帐外跟秦卿谈话,满脸忧愁与不安。   秦卿坐丰纱帐内,安静的听着。   “不过昨日好像将军府出了事,将军走得很急,他让我告诉你,要想添喜在他那里活得好,你你往后什么都得听他的”   苏姑姑为难转达秦卿。   “我会的。”秦卿轻低的响应。   除了顺从之外,他别无选择。   苏姑姑知晓添喜被鬼面将军带走之事,可是除了同情秦卿之外,别的也帮不上忙。   秦卿也明了,现下任何人都帮不了他,他只要不牵连到别人即可。   鬼面将军这一走,便走了好几日,秦卿虽然被铁链捆绑着,可还是能够在屋内活动,那铁链很长,他可以下床   也可沐浴   上茅房也不受限制   只是,他出不了这间厢房的大门。   留在桌上的东西他也无意中看到了,那两封喜柬他也看过,虽然看到喜柬时他心中有激起了波澜,可是很快便平静了。   喜柬是慕府与东洲莫府送来的。   是慕鸿歌与宰相之女,以及莫言之与御史之女大婚的请柬 第137章   莫言之要成婚的事,秦卿早就知晓,他看到请柬时并不意外,可是看到慕鸿歌要成婚时,他反复地确认看了那张请柬很久。   一点预兆都没有   前几日慕鸿歌还与他在一起,也未曾与他提起过此事。   但秦卿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些是慕鸿歌的私事,根本就不需要告知他。   喜柬上的婚期都是这月的黄道吉日,莫言之是这月初九成婚,而慕鸿歌是月末成婚。   而今日便是初九。   这几日他们都没来,想必都是去了东洲参加莫言之的喜宴,就连楼里的生意都少了许多,他这几日总听见苏姑姑抱怨。   这日夜里,秦卿坐在桌前独自吃饭,桌上的饭菜虽是可口秦卿却食不知味。   今夜外面的风很大,风声怪响,吹得树影凌乱的摇晃。   秦卿好几次去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上,但每次身上的衣衫都会被吹掉,由于他一只手被铁链栓着,衣衫是无法穿上的,这些日子他都只是披着衣袍。   今夜平日很少喝酒的秦卿,喝了一点酒暖身,他前几日淋了暴雨,加上这几日无法着衣染上了风寒,喝点酒也比较容易入眠。   这晚深夜,外面渐渐地下起了小雨,秦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昏昏欲睡地注视着外面被雨滴凌乱的荷塘   朦胧的雨雾挥散不去,院子里清冷得毫无人气。   秦卿缓慢地闭上了双眼,倾听着雨滴声,那滴滴答答的声音似敲打在他的心上,不知不觉间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不知晓过了多久,他隐约间听到有脚步靠近的声音。   秦卿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似有人进了屋,然后那脚步声止住了,随后又缓慢朝着他身边靠近。   脚步声缓缓地靠近,最后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他听到有人解开衣袍的身影,随后似有柔软锦质的衣衫,轻缓地搭在了他的身上,随即来人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梦中   有人伸手替他擦去了脸上残留的泪水,那手指温热的触感相当的真实。   “秦卿,我来接你了。”一道悦耳从容的嗓音响起,那嗓音缭绕在秦卿的耳畔,那气息就呼洒在秦卿的唇边。   秦卿的睫毛轻微地动了动,但却未睁开双眼。   是谁   是谁在说话?   秦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股熟悉气息压近,他的嘴唇被人熟练地吻住了,这个吻来得太突然,深切得让秦卿气息随之变得绵长。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对方深深地吮吻他的舌尖,含弄着他的上下唇。   呼吸越发的滚烫,唇齿越发的深缠。   秦卿缓慢地睁开了双眼,首先眏入眼帘的是对方精致无瑕的侧脸,他视线朦胧混沌不清,感觉着对方越发灼热的气息。   他眼前的人,身着雍华的黑羽蓝袍,雅然之气缭绕,无比从容地吻着他。   秦卿告诉自己,是在做梦。   只因,莫言之这个时候,是不该出现在此地的。   莫言之现下应是在东洲莫府里,与别人拜堂成亲。   当莫言之嘴唇移开秦卿被吻得泛红的嘴唇时,便在秦卿唇角平稳地亲了好几下,而秦卿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莫言之见秦卿没什么反应,便仿佛知晓秦卿的想法一般,稍微地含咬了一下秦卿的嘴唇。   顿时,秦卿便稍微清醒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我这可是在做梦?”秦卿轻声的询问眼前的人,他尝试着伸手触碰对方身前的衣襟。   摸到触感很真实。   若真是梦,那这个梦,竟是如此的清晰。   “不是。”莫言之不着痕迹地抱紧了秦卿,气息笼罩在秦卿的唇边,平静地靠在秦卿唇角低语,“我来了秦卿。”   他来了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莫言之。   他依旧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今日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为何你”秦卿轻缓地动唇,语气低缓的询问莫言之,可说到一半既是停顿了。   因他察觉到自己并无询问太多的资格。   他的身上披盖着莫言之名贵的外袍,发丝自然的垂在脸侧,清素之中面色略显憔悴。   莫言之见秦卿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晓秦卿已知其婚期之事。   “我不会成亲的。”莫言之微微地低下头,嘴唇触碰秦卿的脸颊,并平静道:“我说过,会来给你赎身的,今日我来兑现承诺。”   那一下一下平缓而有序的亲吻,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来到下巴。   秦卿受宠若惊地垂下眼,感觉着这细碎的吻。   赎身   莫言之真的,来为他赎身了。   可是,这一定是在做梦。   所以秦卿重新闭上了双眼,安静地靠着莫言之,小心翼翼地感觉着这美好的“梦境”。   “最近没来看你,是因东洲事物繁多,我无法抽身。”莫言之直接将秦卿打横抱起,抱到了宽大而整洁的床榻间。   秦卿被放在质地柔软的被褥间时,他身上的衣袍稍有滑开。   莫言之早在抱起秦卿时,便看到秦卿手上的铁链,现丰更是坐在床边拉着秦卿手腕上的铁链看。   “我听苏姑姑说,鬼面来过这里,却不知他竟用铁链将你锁住。”莫言之放下了秦卿捆着铁链的手,替秦卿揉了揉泛红的手腕。   指尖的触感很清晰,秦卿也渐渐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并非在做梦。   他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抚上了对方的胸前,当手心感觉到对方真实的心跳时,他的指尖轻微颤动。   “你快些走吧,若是他回来,看到你在此地,他必定会为难你的。”秦卿稍微清醒后,便尝试着坐起身,平静地想要推开莫言之。   莫言之双手用力,搂紧了秦卿的腰,不许秦卿有丝毫的推究。   “既然我敢来,便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即便是他现下出现,也为难不了我。”莫言之将秦卿抱至了身前,让秦卿依在他的身上。   秦卿由于喝了酒,全身软绵绵,他靠着莫言之,低声道:“你依照承诺来接我,我很高兴,可是我不会跟你走的。”   “当初你答应过我,若我来了,你往后便会跟着我,现下为何又不愿意跟我走?”莫言之冷静地询问秦卿,并拿出锋利的匕首,切断了秦卿插嘴的铁链。   一声轻响后,秦卿插嘴铁链断开,束缚了秦卿好几日的铁手铐,掉落在被褥上。   没有了重物捆缚,秦卿也更加的活动自如。   “我”秦卿想说又不能说地看着莫言之。   最后,他只是告诉莫言之,若莫言之是来照顾他生意,他会尽自己本分招待莫言之,可他却不能跟随莫言之走。   因为,他走不了。   他得罪了鬼面将军,而且添喜被鬼面将军抓去了。   “若是我跟你走了,你府上必定不得安宁,我往后也再也见不到添喜,将军是不会放过我的。”秦卿微垂着眼,嗓音平静的低语。   莫言之也不想与鬼面结怨,毕竟鬼面是将军,只是没想到添喜竟会被鬼面抓去。   “你现下先跟我回莫府,我会想办法替你救出添喜。”莫言之眸色深浓地看着秦卿,替秦卿裹紧身上的衣衫后,便将秦卿直接抱出了厢房。   秦卿的双手放在莫言之的肩头,他面色憔悴地看着莫言之:“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你今日若是带我走了,便是与当今九王爷为敌。”   他不想陷莫言之于不义。   莫言之当即便止住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怀里的秦卿。   “你若是带我走了,不但鬼面将军会对你不利,若此事被九王爷知晓,他更加不会放过你。”秦卿忍着艰难的心酸,平缓地吐露着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平静的嗓音略显虚弱。   “关九王爷何事?”莫言之充满疑虑的视线,紧紧的锁住秦卿的双眸。   莫言之原本是要将秦卿抱去苏姑姑那里,可是现下情况有变,他改变了方向将秦卿直接抱回了秦卿的住处。   秦卿用了半个时辰,将自己与鬼面,以及九王爷之意的事告知了莫言之。   未隐瞒莫言之,是因对方要为他赎身。   他不想莫言之不明不白为了他,而卷入是非之中。   “我曾经害死了九王爷最心爱的女人,他要将我一辈子都困死地此地,终身为娼为奴。”秦卿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身边国,始终抱着他的莫言之。   莫言之的双手肆无忌惮,在秦卿的身上游走,近距离地深视着秦卿眸色微垂的眼帘。   “加上,将军仇视我与九王爷,他也不会就些轻易便放过我。”秦卿眸色沉静的将其中厉害关系道出,他的手指冰凉,似有细微颤抖。   莫言之也明白秦卿心中的恐惧。   他来时,秦卿脸上还残留着风干的泪水,近日必定在鬼面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勉强带你离开,若是此事惊动了九王爷,那便得不偿失。”莫言之面色如常地看着秦卿,觉得此事得从长计议。   秦卿点头。   有人为他赎身,他也并非全然无感,他心中自是高兴,还有人愿意赎他回府,可是高兴归高兴,他还很理智。   他知晓自己出身卑微,即便是跟客人走了,往后的事也很难说。   “你有这份心意,我已很满足了,不必为我做太多。”秦卿并无任何奢求,他轻低地说罢,便将头靠在莫言之胸口。   他知足了。   太多了,他也不敢奢望,更不敢要。   两人躺在床上交谈,彼此腰间被褥紧紧地裹绕着身下。   “待我想到万全之策再带你走,现下你继续留在花楼,我还是会时常过来看你。”莫言之抬起秦卿的下巴,在秦卿唇上不轻不重的一吻,“在此期间,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也会找人去探听添喜的消息。”   “你待我如此上心,我该如何报答你才是?”   秦卿低缓地询问莫言之。   他觉得,莫言之如此为他着想,他也该有所表示。   可他又不能太冒失。   所以他征求莫言之的意见。   莫言之思索了片刻,才靠在秦卿的脸庞,似真似假的低语道:“你想报答我,那便给我生一个孩子。”他边说边抚着秦卿的后腰。   秦卿侧过身,近看莫言之:“男人要如何生孩子。”   他近乎无声的轻语。   他并未将添喜的身世告知莫言之。   从之前陆漠寒与慕鸿歌的态度来看,即便是他说了,莫言之恐怕也只是会将此事当做玩言。   “谁说男人不可产子,我曾经游历关外时,便亲眼见过怀孕的男人。”莫言之唇角含笑地亲吻秦卿的下唇,并欣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幻。   秦卿眼底浮现出一丝的惊讶。   这世间竟还有其他人像他一样,能够以纯阳之躯受孕产子。   “关外有一个远古流传下来的神秘部落,那里的男人都能秉承祖先的遗迹产子。”莫言之语气如常,处之泰然的讲述着游历见闻。   传闻中,那个部落的祖先,是远古时期天上哺育善念的男神天尊,部落的遗迹也算是神址。   当地有一座,天尊庙。   那里的男人都十分信奉。   “那地方与世隔绝,我只误入过一次,再去时便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路了。”莫言之回忆着多看前发生的事,此事当年还闹到先帝那里。   当年先帝还曾命人秘密出兵,试图找寻异族后裔。   可最后无功而返。   出兵的人,也有部分未曾归来,此事一直是宫中禁止谈起的禁史。   “天下竟还有如此离奇之事。”秦卿低无声息的说罢,视线顺着莫言之的脸颊心虚的移开。   “添喜告诉我不止一次,他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他并无娘亲。”莫言之抬起秦卿的下巴,气息笼罩在秦卿的唇边。   秦卿的视线无法再回避。   莫言之洞悉一切的眼神,稳稳地锁住了他的视线:“添喜其实是你跟九王爷所生的孩子,我说得可有错?”   秦卿沉默了。   莫言之极为耐心的注视着他。   片刻后,秦卿才缓慢地点头承认:“没错。”   他略显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艰难。   莫言之眼底的色泽加深,似有不悦与不满的情绪交错:“此事我早便猜到几分,只是一直未曾问过你,今日你告知我真相,我非常的生气。”   秦卿的下巴被捏紧。   下一秒   “唔”秦卿的嘴唇被莫言之的双唇死死地封堵住,整个人都被莫言之猛然地压紧在身下。 第138章   这强烈得带有蹂躏性质的吻,使得秦卿短暂的呼吸停顿,可秦卿很快便调整过来,安静地接受着莫言之的亲吻。   这个吻来得又深又急促,充满了侵占与掠夺性。   秦卿好几次都呼吸变慢。   他的双手也攀附上了莫言之的后背,不着痕迹地抓住了莫言之后背的衣衫。   他全身都在发热,被莫言之抚过的地方,似火烧一般的触感。   “你为九王爷产子之事,可还有别人知晓?”莫言之的嘴唇短暂的离开了秦卿的唇,若有若无地靠在秦卿的唇边反问。   之前,两人嘴唇分离的那一刻,发出沾粘的轻响声。   秦卿呼吸微烫,看着莫言之衣衫微乱的胸前,面对莫言之的询问,他轻缓地摇了摇头:“除了你之外,无人知。”   莫言之湿热的双唇,再度笼罩住秦卿的嘴唇。   “前几日,陆漠寒到我府上来时,我有听他说过,你主动表示要给他生孩子,可有此事?”莫言之低声询问秦卿,稳住秦卿的下巴,不让秦卿有所回避。   秦卿安静地垂着眼,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还有,慕鸿歌也与我提起过此事,你该如何向我解释?”莫言之张开嘴含弄着秦卿的上下唇,那从容而熟练举动,老练又地道。   秦卿感觉到湿热的触感笼罩,他将在山洞内被胁迫之事道出。   “他们并不相信我能怀孕生子,他们只是嘴上对你说说而已,并非是真意。”秦卿平静的言语间,语气稳定而平和。   “此事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是匪夷所思,若非当初我亲眼所见男子受孕,我也万般不会相信你说的话。”莫言之一边似有似无地亲碰着秦卿的唇角,一边从容地伸手抚玩秦卿的肚子。   秦卿顺从的配合着,渐渐地回应着这个越发深缠的亲吻   那时急时缓,时深时浅的含缠,弄得秦卿好几次跟不上节奏。   甚至到最后逐渐的演变成了秦卿更主动,但随即秦卿轻缓的回应,还是被莫言之那近乎吞噬性的节奏所取代。   接下来的几日里,莫言之都未离开花楼,可也不与秦卿同住,都住在花楼的上等厢阁内,为掩人耳目还点了几位姑娘。   但每日深夜无人时,待护院换班时,便会来秦卿的院子。   莫言之更是让苏姑姑放出不再点秦卿的消息,明地里是不再点秦卿,可暗地里却还是跟秦卿一起。   这日夜里,秦卿与莫言之在北楼东桥西厢的院中饮茶,现下正逢春末时节,百花开得正绚烂,夜幕下的庭院弥漫着幽幽芬芳。   “莫公子,你大喜之日撇下新娘与众宾客弃婚之事,现下东西洲可都传遍了。”苏姑姑给秦卿端汤点过来时,便一脸陪笑的招呼莫言之。   莫言之稳如泰山地坐着喝茶,放下茶杯后,低笑道:“若是御史府的人来找我,你直接通知我既是,不会让你生意难做。”   “有莫公子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苏姑姑将汤点放下后,叮嘱秦卿一定要喝掉,随后便识趣的去忙别的事了。   秦卿见苏姑姑走后,才平稳地回视身旁的莫言之:“你弃婚之事,必定会惹得御史大人不高兴,御史千金想必也是很难过。”   对于名门望族而言,被人毁婚是何其的受辱。   “其实这桩婚事并非我府上安排,女方也非我中意的人选,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促成这桩婚事。”莫言之起身换了位置,平稳地坐到秦卿身后的石凳上,直接将秦卿搂在怀中。   秦卿侧过头看向莫言之,平和而礼貌地反问:“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能耐,可替你决定婚事?”   “这桩婚事是鬼面一手促成,他向老皇帝禀奏说我与慕鸿歌治水有功,请老皇帝分别给我与慕鸿歌赐婚。”莫言之蹙眉,靠在秦卿的脸庞,平静的告知了秦卿关于老皇帝赐婚之事。   鬼面上次招揽不成,便用了如此办法。   御史与宰相都是当朝辅佐老皇帝的,若是慕鸿歌与莫言之分别成了宰相与御史的女婿,那便是老皇帝亲信的女婿,也便等于归顺老皇帝。   可秦卿听到“鬼面”二字时,却不着痕迹地捏紧了腿上的青纱衣袍。   此事竟是鬼面所为   “那你此次弃婚,岂不是违抗圣旨?”秦卿心绪复杂地跳动,他担忧地注视着莫言之。   莫言之沉默不语,回避了秦卿的问题。   “这是要杀头的,此事恐怕会招来严重的后果,甚至还会牵连到你府上其他人。”秦卿侧着头,面对着莫言之,他语气虽是平静,可眼底却透着几分焦虑。   今夜秦卿身上穿着薄薄的青纱衣袍,那连肩的轻纱帽松松地戴在头上。   “若是要斩,也是斩我一人,不诛连九族,满门抄斩的。”莫言之抚着秦卿质地柔软的衣袍,顺着秦卿身前微敞的衣襟,将手探入了秦卿的衣衫内。   秦卿隔着衣衫,平缓地捏住了莫言之的手。   他试图拉开莫言之的手,可莫言之却是察觉到秦卿的抵触,稍稍地将其抱得更紧了一些。   秦卿动不了。   莫言之的嘴唇靠在秦卿的耳畔,嗓音平稳道:“你现下的表现,是否是在担心被我这个带罪之人所连累?”   秦卿轻轻地摇头,且避开了莫言之的视线。   “违抗圣旨并非儿戏,你现下回去跟御史大人说几句好话,且商量将婚期延后,尚许此事还能够挽救。”秦卿低声的奉劝莫言之,依旧尝试着、试图拉开莫言之环在他腰间的手。   违抗圣旨此事后果严重。   为了莫言之好,他应劝莫言之回去。   莫言之眸色不变地看秦卿,更是捏过秦卿的下巴,将秦卿的脸重新正了过来:“你这是何意?”   这嗓音明显低沉了几分   莫言之眼底隐隐的笑意也散去。   “你还是走吧。”秦卿垂着眼未看莫言之,低缓的声音轻轻的,隐含着丝丝的苦涩。   “你赶我走?”   秦卿靠在莫言之的怀里,沉默了半晌后,才无可奈何地沉沉点头。   “我不走。”莫言之平缓的拒绝,他正微低着头,精致的鼻尖抵触着秦卿的颈侧,似有似无蹭着秦卿身上那淡雅的气息。   秦卿稍微地捏紧莫言之埋在其衣衫下的手,他思索了片刻后,心中经过无数的交战,最终才轻声道   “你走吧,我由始至终对你都只是对待普通客人那般,并未有过特殊的感情,你为了我做这些事,不值得的。”   秦卿的嗓音带着几分低哑。   莫言之愣住了。   秦卿趁此机会拉开了莫言之的手,平静的眸色隐含伤痛:“我听闻,外面有传闻,说你未过门的妻子,是被你英雄救美所救,你也很中意她。”   “胡扯。”莫言之眸色深浓得化不开,他低声地呵护秦卿住口。   可是,秦卿为了能够让莫言之平安无事,还是对莫言之说了一些他不想说的话。   “你若执意要留下来,我也不拦着你,你是我的客人,我都会依着你,但”秦卿站起身与莫言之距离拉远,他端过桌上的汤点,坐到了莫言之的对面。   莫言之并未阻止秦卿,只是眸色深幽了几分。   那手心还残留着秦卿身体的余温。   “你用这种态度对我,你信不信我打你一顿?”莫言之端过了秦卿手里的碗,转手便将盛满汤的碗砸在了地上。   陶器砰然破碎的声音,与莫言之那冷静的表情形成的强烈的对比。   那散落一地的陶器碎片,仿佛割伤了秦卿的心。   秦卿惊愕的眸色随即便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难过的沉定:“但即便此事过了,往后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莫言之唇角闪过几丝嘲讽的笑意,似错爱秦卿的自愚自嘲。   “是因我表兄陆漠寒?”莫言之低声反问。   在莫言之看来,当初始终是比陆漠寒来晚了一步,不管他怎么做似乎在秦卿心里都比不上陆漠寒。   “嗯,他比你待我更好,我与他在一起,我一直很”秦卿脸上的面纱掉在脸侧,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话语。   因为,他看到莫言之眼中,浮现出失望之色。   似对他的错看。   月光下,秦卿的脸色平和,容颜清素依旧,可他的心底却传来阵阵的疼痛。   “若是有一天他来为我赎身,我会跟他走的,我一直都在等他开口。”秦卿眼角泛红地避开了莫言之探寻的视线,眸光青青地停留在桌面。   他的心,抽痛加剧。   只因莫言之在听完他的说辞后,便站起身离去了,甚至没有再与他多说半句。   仿佛现下与秦卿多说半句,都变成了浪费口舌的多余。   秦卿听到莫言之的脚步声走远,才依依不舍地看向那离他越来越背影   “请别怨我,我也是为你好,才会出此下策。”秦卿眼角闪着泪光,嘴唇也不着痕迹地颤抖。   他之前说的那些,是想莫言之快些走,莫言之若是现下回东洲跟御史大人解释清楚,也许还来得及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秦卿整夜都未能睡着。   他深知经过今夜之后,莫言之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的交集,依照莫言之的个性也定然是不会再来。   他隔日便听苏姑姑说,昨夜莫言之点了数位姑娘在厢房内过夜。   今日一早,莫言之便退房走了。   也跟苏姑姑说了,往后不会再来,还给了苏姑姑最后一笔赏给秦卿的报酬。   秦卿接过了那袋银两,手心沉甸甸的,心中五味杂陈倾覆。   “苏姑姑我已尽力了,留不住客人,我也不想。”秦卿站在回廊上,幽暗烛火笼罩着他的青衫,他脸上面纱覆面,眼帘细微的低垂。   “此事我清楚,责任不怪你,莫公子这次抗旨麻烦可大了。”苏姑姑手里提着灯笼,花枝招展的站在夜幕下的回廊上,“听闻御史大人非常生气,莫公子走了对我们花楼也有好处。”   秦卿知晓苏姑姑不愿惹上麻烦。   这日,秦卿回到厢房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内好几日,由于风寒加重,他屋里都是极为刺鼻的药味。   “咳咳”秦卿咳嗽着,脸色疲惫不堪。   他坐在床榻间,腰间盖着红色的锦被。   纱帐虚掩地垂下。   他眨眼的动作也稍有变缓了。   这几日他吃了许多药,身体极为不适。   他很想念添喜。   也不知添喜现下在鬼面那里过得如何了?   他这两日有从苏姑姑那里听闻,鬼面将军最宠爱的那位青青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所以鬼面将军要照顾青青姑娘,也许暂时不会过来。   秦卿刚想到此处,便想躺下歇息,可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他披着单衣,起身去开门。   可刚拉开门却看到鬼面将军站在门边,夜风夹杂着一阵淡淡的酒气徐徐吹来,鬼面用手撑着门框,身形不稳地站在外面。   那凶神恶煞的鬼头面具在幽暗的烛火下,如恶鬼般恐怖。   那金红交错的华美衣衫,肩头和胸前都有软甲撑起完美的形态,那飞扬跋扈的鎏金肩饰与流苏金丝佩饰极为的耀眼。   “做什么见到我,即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鬼面那面具下溢出的朦胧嗓音带着醉意,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说罢还继续饮了一口酒壶中的美酒。   秦卿为鬼面让开了路,并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试图掩住嘴里药味。   他不想客人嗅到这股气息,而引起不适或是反感。   “我不知将军此时会来,未整装梳理,还请将军见谅。”秦卿低声的轻语,眸色沉定且平静。   “我若是不见谅,你准备怎么让我原谅你?”鬼面一边醉意浓浓地反问秦卿,一边不悦地将身后的门合上。   秦卿面色未变,可心中隐隐不安。   他很快便感觉到鬼面的靠近,那股酒气笼罩在他的唇边,他的腰也被鬼面单手锁紧,导致他整个人都贴近了鬼面。   他未看鬼面,微垂着眼帘,低言细语地喃喃道:“将军,你喝醉了。”   哐啷   一声轻响,鬼面将脸上佩戴的恶鬼面具扔在了桌上   秦卿眼角溢出不安的情绪。   “将军唔”   秦卿本想开口请鬼面到里面去坐,可却被鬼面吻堵住,一股满满的烈酒被送入了秦卿的口中,那灼辣的触感弄得秦卿舌头刺痛难当。   秦卿被呛得咳嗽,但下巴被鬼面捏紧,无法回避分毫。   两人的嘴唇毫无缝隙的贴合,一滴烈酒都未从两人的嘴角泄流,秦卿的喉头不停地蠢动,只能猝不及防地吞咽着鬼面强行喂送的烈酒。   由于秦卿不胜酒力,当即便被这浓烈的酒气给弄得全身发软 第139章   秦卿的闷咳声持续了许久,最终还是在烈酒的任用下任由鬼面摆布,他安静地注视着鬼面那张被毁容后的脸。   他思绪混乱不堪,神志不清地回搂着鬼面的腰。   鬼面隐约嗅到秦卿身上的药味,便厌恶地将秦卿推开,那力道大得导致秦卿撞得桌子都移了位。   秦卿后腰传来一阵剧痛,还未回过神来,便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颈间一路浇淋至胸口,连衣襟也湿润了大片。   鬼面将秦卿摁倒在桌上,不让秦卿有起身的机会,还捏开了秦卿的嘴,直接将烈酒灌入秦卿嘴里。   秦卿猛烈的咳嗽。   辛辣的烈酒呛出了嘴角。   他四肢无力地躺着,眼眶泛红,眸色迷离,胸膛因喘息而上下起伏。   “好辣”秦卿平静的嗓音发软无力,隐隐地透着几分隐忍的难耐。   不但好辣,而且还好烫。   鬼面在将酒倾倒完之后,便扔掉了手里精致的小酒壶,那酒壶破碎的声音极为响亮,仿如鬼面心中充斥怒意般。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不好,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鬼面一边居高临下的藐视秦卿,一边振振有词的辱骂秦卿。   秦卿浑浑噩噩地躺着,发丝微微的凌乱,衣衫紧紧地贴粘在身。   “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不会让你这个祸根处之安然的。”鬼面低声的言语间,一只手撑着秦卿身下的桌面,眸色沉沉地看秦卿,一只手捏住秦卿的衣襟,一把将秦卿的衣衫剥扯下。   秦卿的衣袖都滑落至手腕,被扯破的衣袍都被拉至了腰间。   他昏昏沉沉的,听不清鬼面在说什么。   “若非因为你,楼雁青怎会那么巧去我府上做客,若非如此青青又岂会因此而没了孩子?”鬼面脸色不悦地盯着深陷迷糊中的秦卿,嗓音沉沉地低暗得可怕。   那抓着秦卿腰间衣袍的手,正恶意地揉弄着秦卿质感细化的腰腿。   秦卿腰间的衣衫被烈酒湿润,腿上的衣袍也紧紧地粘在腿上,那灼烧皮肤的烈酒使得他上半身泛红发热。   “不关我的事。”秦卿迷迷糊糊地低语,眉头微皱着艰难地动唇。   似听到了鬼面的言论   “此事正是因你而起。”鬼面听似轻巧的语气中隐含着痛恨之意,并微微地倾身捏紧秦卿的下巴,那带茧的指尖越发用力的搓玩秦卿的下颚。   秦卿的下颚传来错位般的疼痛。   朦胧的烛光下。   秦卿被酒水湿润的上身,在昏暗的烛光中泛着淡蜜色的光泽,身上的衣袍随即被尽数拨落至脚腕。   冷热交替的感觉在秦卿身上蔓延,深夜的清露之气与烈酒的焦灼刺激着他的皮肤。   他的头,发软的被鬼面牵制着,眸色迷离不清。   “不,不是。”秦卿低声的否认鬼面的说辞,略微颤抖的嗓音透着几分畏惧。   “孩子已经九个月了,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大夫说青青必定会给我生一个男孩。”鬼面脸色阴沉地压覆在秦卿的身上,捏着秦卿脸颊的手力道减轻,可眼底暗涌的危险之气却在加剧。   秦卿侧着头,感觉到鬼面的气息停留在他的唇边国,那香醇而浓烈酒气,熏得他的思绪不清。   “我即将出生的孩子便这么死了,这次就当是我还给楼雁青的,可是你”鬼面说到此处眼中怒红之色悄然至眼角蔓延,那危烈的眼神似要将秦卿慢慢的拆骨吞尽一般。   此时,秦卿感觉到头皮一疼。   鬼面的五根手指划入了秦卿的发间,那拉扯地力道大得指节都泛白。   “痛。”秦卿无声地哽咽着,伸手抵触鬼面的胸口。   可秦卿手心摸到的却是鬼面身上扎手的流苏金饰,加上秦卿手中无力,这推挪之举显得毫无作用。   “我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你这个贱货脸都被毁了,竟还能勾引男人。”鬼面低声且语气平淡的嘲弄秦卿。   更一只手抓着秦卿的头发,一只手顺着秦卿那被烈酒湿润的肩头,一路往下摸到了秦卿后腰下   那皮肤光滑的触感,使得鬼面五指并进的强力收拢。   “不”秦卿无力的摇头,乏力地抓住了鬼面的手腕。   可他阻止不了鬼面任何举动。   鬼面拉低了秦卿的头,压稳了秦卿的身体,低下头靠在秦卿脸庞冷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被男人当成女人用,那我今晚便好好的‘疼疼’你。”   秦卿眼帘微垂,视线不清地盯着鬼面身前的鎏金佩饰。   他的腰腿被鬼面抬动,整个人都侧身卷曲在宽大的桌上,蜡台翻倒在地上,火光瞬间熄灭。   顿时,厢房内陷入了黑暗。   秦卿无力地抓着桌沿,那滑落在脚腕处的衣袍,连同鞋子一并被鬼面拉掉。   滴滴答答   窗外夜雨渐渐的来袭,那细雨滴落屋檐,打落在树梢、地面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黑暗之中,可清晰的听到鬼面辱骂秦卿的声音,而秦卿除了发出微弱的、难受的喘息声外,偶尔会无力地说几句。   只是秦卿在说什么,却听不清。   此时,鬼面捏紧了秦卿的腰,让秦卿保持着卷曲侧躺的姿势,直接强力地压紧秦卿的后腰下,并锁紧了秦卿的腰腿。   秦卿当即便捏紧了桌沿,嘴里溢出了难忍地浅吟声。   “将军”   秦卿低喃般的求饶。   “若是你不曾出现,不再出来接客,便不会遇见楼雁青,也不会发生这次的事。”鬼面浑身酒气地站在桌前,低着头眸色鄙夷地盯着秦卿的侧脸。   鬼面将秦卿牵制在身前,压紧秦卿腰腿的力道并未松懈。   秦卿脸颊上粘着发丝,脸上渗出了细微的汗水。   “你如此的不甘寂寞,身为你曾经的情郎,我也应教教你该如何安分守己。”鬼面幽冷眸色比月色还清冷,他沉声地说罢,摸黑捏着秦卿的后背与腿,把秦卿紧紧地摁紧在桌上。   秦卿背对着鬼面,眼中一片浑然的黑暗。   可鬼面带给秦卿的灼烧温度与极致深压的触感,都使得秦卿腿部在不断的收紧   隔天清晨,秦卿醒来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嘈杂。   秦卿全身瘫软地躺在床榻间,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他脸上的面具也已被鬼面卸下,发丝凌乱的松散,整个人面色憔悴且疲惫,毫无半丝的美感可言。   他伸手拉了拉随意搭盖在腰间的被褥,将被褥拉至了肩头,静静地看着已醒来的鬼面。   鬼面昨夜是背对着秦卿睡的,现下也背对着秦卿缓慢而从容地穿着衣袍,那宽广的后背线条硬朗,只是鬼面的背部与胸前,都有大面积烧伤痕迹。   昨晚秦卿迷糊间,隐约有看到鬼面身前烧伤的痕迹,可那时的冲击都不及此刻来得强烈。   秦卿轻缓地、尝试着坐起身。   可刚细微的动身,身体里那热浪涌出的清晰感,让秦卿不着痕迹地抓紧了身下的被单。   鬼面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知晓秦卿已醒了。   “昨晚你表现得差强人意,我会将此事告知苏姑姑,说你伺候得不够周到。”鬼面不慌不忙地拉合衣袍,一边缓慢地系着腰带,一边语气毫无波澜的平静阐述。   秦卿在床榻上坐稳后,便缓慢地抬头看向鬼面的背影,并轻低道:“昨夜是我醉了,未招待好将军,是我的失职。”   鬼面轻飘飘地哼笑了一声,透着无尽的鄙夷:“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秦卿本应下床伺候鬼面穿衣的,可他全无力气,只能勉强地坐稳,面对鬼面的轻视,他也只有缓缓地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波动。   “可惜,你现下再有自知,也无法补偿我儿子的命。”鬼面话锋一转,便转过身看向秦卿,他抓过秦卿头发,将秦卿拉拢至身前,“从今往后,只要我来了,你便是我的狗。”   秦卿头皮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他脸色泛白地看鬼面,并伸手试图不着痕迹地推开鬼面,可却被鬼面强行地揽在身前。   鬼面的力道大得似要折断秦卿的腰。   “将军,可否轻一些。”秦卿无奈的要求,血色缺乏的嘴唇略微地轻抖,眼角也因疼痛地牵扯而泛红。   鬼面松开了捏住秦卿头发的手,大手顺着秦卿的后腰一路往下捏抚,并眸色沉沉地看秦卿。   秦卿的视线略微回避。   那青素的脸庞粘着几缕发丝,眼底的疲惫无法掩盖。   “往后我来的时候,你都不许着衣。”鬼面命令般的告诫秦卿,可语气却是平静如常。   那粗糙带茧的大手,停留在秦卿的后腰下,毫不客气的捏捏放放。   “从今以后我没让你起身时,你都必须给我跪着。”鬼面靠在秦卿的脸庞吩咐,清亮的嗓音中透着低讽般的不善。   秦卿的呼吸变沉了几分,手指轻缓地抓紧了鬼面胸前的华美衣襟。   “你可以不情愿的拒绝,但是在抵抗之前可要先想想‘你儿子’。”鬼面一只手揽着秦卿残留着无数手指印的后背,一只手沿着秦卿的后腰将被褥掀开。   红色的锦质被单被扔至墙角,秦卿身上那昨晚被鬼面捏出印记,全都一览无余的清晰。   大面积的红印让秦卿自己都羞于直视,膝盖以上的腰腿处都难逃幸免,从痕迹清晰度辨识出,是被人狠狠的捏玩所致。   “将军是我的客人,我不会违抗将军的意愿。”秦卿微低着头,平静地配合鬼面。   为了能够让添喜平安无事,他什么都可以做。   “别人的儿子,你心里还如此惦记着,应是说你自甘下贱好,还是说你猪狗不如的不知伦常好?”鬼面沉定的言语间,冷冷地眸色别有意味。   鬼面坐在床边自得地揽着秦卿,双眸紧紧地锁住秦卿的视线,一只手抚着秦卿的后颈,手指探入了秦卿的发间,揉着秦卿的后脑   一只手拨开了秦卿的腿,手掌顺着秦卿膝盖后的腿腕下,一路沿着秦卿的后腰抚去   那粗糙的大手路经之处都带起阵阵的微麻感。   秦卿的呼吸逐渐的变烫,他未看鬼面,却平缓地解释道:“将军,我不曾对添喜有过任何龌龊的想法,还请将军别妄加猜测。”   鬼面沉甸甸地看了秦卿半晌,便推开了秦卿,似反感般不想再碰秦卿。   床榻间的纱帐被鬼面平稳地拉下,那轻薄的幔帐将两人阻隔。   秦卿安静地躺在软榻上,眸色平静地看着鬼面身上精美绝伦的佩饰,而鬼面则是重新背对着秦卿,慢条斯理的穿着金色暗纹的华靴。   “将军,这是要走了?”秦卿躺着问鬼面,发丝纠缠在肩头。   他有残缺黑印的那边脸,埋在被褥间,被鬼面拉扯过的发丝,还是一样的顺滑   “过两日,我会派人来接你出楼见客,到时你记得着装得体一些,别给本将军丢脸。”   鬼面不冷不热的交代完,便起身走到被撞得歪斜的桌前,拿过桌上狰狞的鬼头面具,擦拭着面具上残留的污迹。   秦卿虽不知鬼面为何要带他出楼去见客,可他还是顺从的答应了:“是。”   只是,秦卿迟到的轻应声,鬼面并未听见。   而秦卿也深知,鬼面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听见与否对鬼面来说都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因为鬼面并非是征求他的意见,是在吩咐、命令他。   鬼面重新戴好了面具,临走前还不耐地叮嘱了秦卿一句:“这两日我不来时,你把精神养足,到时别给我出差错。”   昨晚鬼面原本不想碰秦卿,只因秦卿深暗的色泽让鬼面很是厌恶,加上昨晚秦卿的身上还透着一股厚重的药味,连香醇的酒气都无法将其掩盖。   可当摸到秦卿略微发抖的身体,与听到秦卿压抑的气息声时,却让鬼面很想狠狠地羞辱秦卿一顿。   所以他昨晚并未放过秦卿,只是经过一夜宣泄与折磨之后,他不想再多看秦卿。   鬼面走后秦卿依旧虚弱得不能下床,直到深夜苏姑姑过来叫秦卿时,秦卿才勉强的起了身。   但是,秦卿却未将那些不愉快告知苏姑姑。   之后两日,鬼面果真没来,秦卿也有了短暂的恢复时间。   那日鬼面走后,当夜秦卿便有喝过防止怀孕的药汤。   然而,为了去除身上的药味,秦卿这两日都有泡香浴,屋内更是点上了驱除药味的沉香。   他只是不想客人再来时,因药味而坏了兴致。 第140章   他还用了莫言之前阵子派人送来的宫中御药“散瘀丸”,用那药丸在淤青处涂抹数次后,瘀伤有明显的消退。   只是每次用散瘀药时,他都想起莫言之   今日午后,风清气爽,万里晴空。   阳光洒落在院落,庭院四周花香四溢,鸟语轻轻。   秦卿将这两日用过的药渣用黄纸包好,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等待倒夜香的小厮来收药渣。   他喝的药材来源,都是在花楼里专为姑娘们煎药的药房里拿的,药房平日里会炖一些普通的补品,还会煎煮姑娘们要喝的凉药。   凉药便是用以堕胎,以及防止怀孕的药物。   这种药物花楼里储量很多。   药房夜里无人的时候,他很容易拿到药材,药房的药材是公用,时常都有人去拿药,药多药少也不会有人在意。   因为每日楼里都要消耗许多这种药材,而他每次都会拿一些储备,所以不必次次都去拿,他只去拿过三次药,现下屋里还有一些剩下的药材。   花楼里倒夜香的小厮,也负责收药渣,苏姑姑考虑到小厮要出入各个楼阁,所以花楼里倒夜香的小厮不是哑巴、傻子、既是耳朵听不见,但相同一点既是那方面不行。   所以倒夜香的小厮才能够到秦卿这处来   而楼里每日扔掉数量也不少,不仅仅是姑娘用的药要丢弃,还有小厮或是伙计,又或是苏姑姑的丫鬟用的药渣。   楼里上下这么多人,每日各种情况的用药也不少,都是将药渣用黄纸包好,收集到一起之后再拿出去丢弃,小厮也不会乱翻。   秦卿这里时常扔一些补药的残渣,更加不会有人察觉有异。   所以没人发现他喝过那种女人才会喝的药。   每日差不多这个时辰,倒夜香的小厮都会过来,小厮不会走正院,每次来都是走阴暗的小巷,倒夜香的木车也不会推入院子。   秦卿平常都是将药渣放在显眼的地方,小厮倒完夜香之后,都会自行将后院石桌上的药渣拿走。   小厮也不会逗留。   负责给秦卿倒夜香和药渣的小厮傻乎乎的,是一个曾经伤过头的傻子,秦卿有时候会放些桂花糕在石桌上给那小厮。   小厮有时候来时,秦卿没在;   有时候来时,秦卿在后院浇花,但都是背对着那小厮;   有时,秦卿在屋里休息;   可不管秦卿在没在,那小厮都老老实实的干完活便离开,所以秦卿即便有时在,看到那小厮来了,也不会有所回避。   秦卿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过真容,而每次那小厮看到秦卿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秦卿素美的华服,再覆面的轻纱,以及那头上戴着的、绣纹精美的连衣纱帽   秦卿究竟长什么模样也睢不清楚,只能从外形衣着看出那清雅素丽的风华,以及那股不问世事,与世无争的静气。   从气质上来看,秦卿那面纱下的脸,应是绝色。   那小厮虽然是傻子,可也知晓秦卿必定是一个大美人。   以此,导致那小厮每次来时,都不太敢正眼看秦卿。   秦卿今日一如既往的扮相清素,且令人无法目睹真容,他在阁楼里不待客时,不会像待客时候那么隆重,衣着也相对比待客时更素丽一些。   他刚浇灌完花草,便看到那倒夜香的傻小厮来了,那小厮跟秦卿差不多年岁,睢着老实又憨厚。   “小哥,今日又要劳烦你替我扔药渣,每次都要麻烦你,我请厨子做了些糕点,你吃吧。”秦卿轻缓地对那小厮说罢,便缓缓地入了屋内。   那小厮伤过头,傻傻呆呆的,除了倒夜香,倒药渣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小厮愣愣地看了桌上的糕点,再看看秦卿离去的地方,便拿了一些糕点包好。   然而,秦卿入屋刚坐下不久,便看到那小厮进来了,他正在喝茶却看到小厮胸口鼓鼓的,再看到那小厮嘴角还残留着糕点的桂花粉   秦卿因染了风寒,喉头一痒,便轻轻地咳了出声。   那小厮吓得一缩,立马站住不动,也不看秦卿了。   “你将嘴角擦一下吧,还有东西别带出去,在这里慢慢吃完再走,否则让护院瞧见了不好。”秦卿放下了茶杯,请那小厮坐下。   “我衣衫脏”那小厮呐呐地回答,站在屋内未乱动。   甚至还避开了地上花纹精美的地毯而站,似乎是担心弄脏了地上的地毯。   “不要紧的,我这里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的,你坐下吃吧。”秦卿为了不让小厮感到害怕或是拘谨,他平缓地说完便起身准备上楼去。   让小厮一个人待着吃东西,也许对方不会那么害怕。   秦卿的袖子很长,隆住了他的手,掩盖了手上不好看的色泽,那下摆长度也掩了他行走不便的腿。   “等等”   那小厮突然小声地叫住了秦卿。   秦卿站在楼梯上,回过身平静地看楼下的小厮:“还有何事?”   他不介意与头脑受过伤的人交谈,也许花楼里其他人都很歧视或是时常嘲笑这个小厮,可是在秦卿看来并无太多身份芥蒂。   那小厮低着头,未看秦卿。   “数月前莫公子见你给了我许多包药渣,让我将药渣给他,说是要请位大夫来为你对症下药,现下你的病还未好?”   那小厮傻乎乎地胡乱地擦了擦嘴,顶多只敢盯着秦卿的衣摆看,那憨厚朴实的脸上,露出几丝红晕。   很腼腆。   秦卿见过这个小厮许多次,知晓这小厮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口齿不清。   但他并不常与之交谈。   “只是一些风寒小病,不碍事。”秦卿面纱下的嗓音朦胧不清。   只是,听到小厮提莫言之时,他的眼神有了明显的波动。   暗影下,秦卿的眸色清澈,毫无杂质   他问了那小厮关于莫言之拿药渣之事,从中知晓了莫言之不止向这小厮拿过一次药渣。   而且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莫言之在这里常住的那段日子。   若是莫言之将药渣拿去让大夫辨识,必定会知晓那些药渣是防止怀孕的药物。   也难怪莫言之对于他能怀孕之事并不惊讶。   “此事你不要告知别人,往后若是有人再找你拿药渣,你千万别给。”秦卿简单叮嘱了那小厮,见那小厮点头后,他也便放心地上了楼。   秦卿放心是因为那小厮很老实,原本药渣也是不能给人的。   想也是莫言之用了一些手段弄去的。   秦卿上楼之后,便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他拉下了头上的帽子,拨开了脸上的面纱,坐在桌前看了一些桌上整齐摆放的两个喜盒。   这两个喜盒原本是莫言之与慕鸿歌给鬼面的,可是鬼面只将请柬拿走了,并未将喜盒拿走。   他也不好扔掉。   喜盒原本是放在那个招待贵宾的厢房内,可前苏姑姑便将喜盒拿过来了。   秦卿看了看桌上的两个喜盒,也未乱动喜盒里的东西,这些日子他没见到慕鸿歌,也不知晓慕鸿歌的消息。   有关莫言之与慕鸿歌的事,他都不会去刻意的打听,这两日他都未出过院子,更听不到楼里其他人是如何议论的。   想必,现下西洲城里,许多人都在谈起他   越是有人提起,他便越是害怕,只要不惊动到九王爷便好。   秦卿将视线从喜盒移开,眸色混沌地盯着桌上的沉香炉,那缕缕的青烟似将他的思绪带回到许多年前一般   让他忆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他记得,他遇到九王爷的那日,是在数年前,西洲城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游灯会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晓,那个风华正茂、英姿俊朗的年轻人正是当今九王爷楚千秋。   秦卿当时也为之惊讶,传闻中九王爷应该与他年岁差不多上下,可是事实上九王爷十分的年轻。   在那车水马龙,人流涌动的人群里,远远地一眼便能看到雍容而醒目的身影。   只是,秦卿当初万般没想到,遇见楚千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数   若是当初他没有替楚千秋捡起掉落在脚边的锦囊,直接与楚千秋擦肩而过,也许也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   秦卿的脸是因楚千秋而毁的   可鬼面却因秦卿而被毁去了容颜。   当初鬼面将他救出后,他拒绝了跟鬼面走,可却不知晓楚千秋竟下手如此狠手。   现下秦卿对鬼面是充满了愧疚,若是因被毁去了容颜而毁了鬼面的终身,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被毁去容貌的滋味他是尝试过,他不知晓鬼面吃了多少苦头,才能熬着走到今夕这一步。   可是,从鬼面看他的眼神,与态度,都让他清楚的知晓自己难以弥补。   然而,对于楚千秋   秦卿只希望,永远不要再相见。   楚千秋说过给他赎身,可是最后却只是嘲笑他。   “你做梦还没醒?我怎可能替你赎身,你是什么货色,难道不会自行掂量掂量。”当初,楚千秋在说此话时,怀里还抱着别的女人。   秦卿当时并未多言,本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可是   楚千秋却极其平淡,且眸色平坦地看秦卿:“你一个小倌,一个男人,难道还想着跟我回王府,做我的王妃?”   那里楚千秋看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个天方夜谭的大笑话。   楚千秋身边的女人,也都在嘲笑秦卿。   那时候,秦卿的脸还未被毁,不像现下这般难看,可是不管他长得什么样子,在别人眼里有多与众不同,可在楚千秋眼里却是形同蝼蚁。   秦卿当初跃然是名魁,可始终是在花楼里生活。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都是不自爱,充满了淫污的。   楚千秋年岁也不大,但也阅历过无数的美人,身在帝王家的男人,是要比普通人见识更丰富更广博。   当然这方面也一样。   秦卿在见楚千秋之前,是从不接男客的,在见过楚千秋之后,便有接过几位男客。 第141章   可他接男客,都与接女人相同,他不会跟客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他从来都只是卖艺不卖身。   唯一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客人便是楚千秋,可发生事情的当晚,楚千秋却并非以客人的身份对他做的那种事。   那一次,秦卿的神智也不太清醒,只因楚千秋给他喂了一些药。   虽然那次之后,他还与楚千秋发生过同样的关系,可每次他都意识涣散且神志不清,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秦卿看来,他人生中真正的第一次,有知觉,有意识,在清醒的情况下是与陆漠寒的初次。   秦卿很早以前便说过,自己从未碰过女人,并不可能跟女人生孩子。   所以他很羡慕像慕鸿歌那样的正常男子,因为他心中明白,自己这辈子也无法像慕鸿歌那样碰女人。   他与慕鸿歌在一起,便更加能够体会到这一点。自从他答应苏姑姑再次出来接客之后,从不习惯与客人有亲密的触碰,到现下即便是客人不碰他前面,他也能够感觉强烈。   他这样的身体,是碰不了女人的。   他并非一个正常男人   然而,当初秦卿在面对楚千秋无情言语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从来不追问,因他知晓自己无资格。   他唯一做错的事,便是辜负了尘烟,他对不起尘烟。   他与楚千秋之前未曾相爱过,当初楚千秋是为了尘烟才主动接近他的,只是当初他明智未开,未看清楚事态。   而尘烟心中心心念念却是秦卿   曾经,秦卿答应过尘烟,有朝一日若是能够离开花楼,等存够了银两便找一个无人之地,或是前往北漠成婚。   他们,一个西洲名魁,一个四魁之首。   一男,一女,名冠西洲。   秦卿与苏姑姑将尘烟从街上买回来后,秦卿便对尘烟十分照顾,尘烟聪明伶俐,声名远播的同时,也能保住清白。   可是秦卿知晓,即便是如此尘烟往后也不可能再找到好婆家,而这一点尘烟也是了然于心。   加上尘烟对秦卿仰慕,所以在尘烟提出,往后若是有机会离开花楼,便要做他妻子时,他也并未拒绝。   可是楚千秋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他还记得数年前,他被楚千秋下药迷奸的那一晚。那夜,尘烟既站在窗边,将屋内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永远忘不了,尘烟惊愕地睁大双眸,错愕地看着他们,那天塌般的神情夹杂着痛苦与无助。   尘烟艳名,名动西洲,自然姿韵万千。   尘烟笑起来脸颊上有一个小酒窝,那赛雪的肌肤似霜膏般白皙,但尘烟除了对秦卿之外,却很少对外人笑。   是出了名的冷美人。   还总是一身轻绫白衣。   尘烟那婀娜的身姿,与绝色之容让花楼里其他花魁都黯然失色。   所以尘烟在时,除了秦卿敢与其一同出现,花楼里其他姑娘或是小倌,见到两人都会退避三舍。   尘烟有多美,秦卿最清楚。   只是,秦卿在经过了与楚千秋在一起的那一夜之后,他便再也没资格,再让一个女人,跟着他这样的男人   数年前的那一夜   昏黄的烛火下,宽大而别致的厢房内,秦卿衣衫凌乱的被楚千秋压在桌上,秦卿脸上清醒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被人下了药。   可那股疲软与无力,只有秦卿自己能感觉到。   由于正逢冬季,夜寒如水,极寒之气渗入屋内,屋里的火盆内毫无生气,今日无人敢来生火,更无人敢到此处来打扰。   此处是楚千秋才能出入的雅阁,其他闲杂人等未经允许是不得入同人。   那厚厚的皮草交错摩擦,秦卿身下的衣袍散乱不堪,衣摆都滑至了腿上,随着桌子的轻缓移动,那掉在桌沿的衣衫,也随之摆动。   “尘烟在外面。”秦卿无力的、低弱无声地对眼前的年轻人低语。   秦卿雪白裘皮下的淡金色长衫,衬得秦卿暴露在冷气中的皮肤色泽难以描述的诱人,但这些在楚千秋的眼里都仿若无物一般普通与平淡。   “是我让她来的,过了今晚她便不会再对你死心塌地,我要让她看清楚,你究竟”楚千秋双眸冷然地盯着秦卿,看似亲昵却实则不悦地在秦卿唇边冷言冷语,他还故意停顿片刻后才幽幽补充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那平平的嗓音,透着令人难以形容的慵懒磁性,即便是不看其长相,只闻其声也便知晓此人必定是拥有惊为天人之貎。   秦卿眼前一片火海般的绚丽色泽,印染着秦卿的双眸,只因眼前的人那艳丽的火红长衫似烈火一般缠烧   楚千秋的华贵装束与打扮,让人一看便知晓,此人并非普通的富农公子,他身上穿的衣袍面料光锦四溢极为少见,衣袍上更是绣有精美的龙纹。   “我楚千秋得不到的女人,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楚千秋靠在秦卿耳边,只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说罢便将秦卿直接从桌上抱了起来。   秦卿的双手被牵制着环在楚千秋的身上,更被带动着随着楚千秋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而跨坐在楚千秋的腰上   楚千秋将背靠在在椅子上,坐稳后便揽稳了身上的秦卿。   然而,秦卿整个人都靠在楚千秋的身上,他的身上毫无任何的触觉,麻木得感觉不到楚千秋的任何动作。   可他却能睁着眼看楚千秋   他靠在楚千秋身上的模样,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心甘情愿,并无半点勉强或迫使之态。   秦卿听到窗外传来女人的低泣声,然后听到尘烟离去的脚步声,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如此,他做不了别的。   “原来是这样”秦卿无声的动唇,那气息声轻抖,气若游丝般微弱。   原来事实是这样的残酷。   原来楚千秋并不爱他   原来楚千秋是为了尘烟,才刻意接近他。   才哄骗他,说要为他赎身。   “尘烟总是对你心心念念的,居然为了你而多次拒绝我的邀约,现下还不愿见我。”楚千秋见尘烟走后,便对秦卿更加粗鲁。   那俊色千秋的容颜,神情冷冽如霜   两人身上的衣衫都略微凌乱,秦卿脸色惨白至极。   楚千秋捏着秦卿的下巴,稳住秦卿的腰腿,问了秦卿:“尘烟说你往后会娶她,你现下这幅模样,能抱得了女人吗?”   秦卿沉默不语。   面对楚千秋充满讽意与针对的言语,他只有闭上了眼睛。   不看   就不会流泪,就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   秦卿以为楚千秋是出于真心,可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那晚,秦卿如梦初醒一般的意识到,他的出生,他的背景,他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会为他赎身的   即便他是西洲第一名魁,结果也还是一样。   虽然有许多人对他都望而却步,觉得他遥不可及,千金难求一次相见。可是,真正有银两为他赎身的那些人,却都不会想要带一个不清白的花楼小倌回去。   经过了那晚之后,秦卿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回避尘烟,他知晓自己与尘烟之间再无以后。   直到,他听闻楚千秋成为尘烟的入幕之宾   那段时间是秦卿在花楼里最难熬的日子,他时常都会看到楚千秋与尘烟出双入对。   楚千秋得到尘烟之后,便不再正眼看秦卿,即使是偶然遇到,秦卿礼貌的跟其打招呼,也只会换来楚千秋视若无睹的对待。   这些秦卿都并不在意。   因为他告诫自己,再熬一熬便过去了,只要楚千秋带着尘烟离开花楼之后,他便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楚千秋。   可是尘烟迟迟未跟楚千秋走,这导致楚千秋对秦卿的积怨更深。   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秦卿时常都会看到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楚千秋身边的鬼仆,也便是数年后威震南北的鬼面将军。   鬼仆时常给他拿东西来,有吃的,有衣衫,有佩饰   “这些物品,其实都是九爷让我拿来的。”换个每次给他拿东西,都是同样的说辞。   秦卿也从未怀疑过。   因鬼仆十分忠心,他与楚千秋时常见面的那段时间,鬼仆总是在暗处待命,楚千秋说什么,鬼仆是从来不会忤逆的。   鬼仆给他拿东西,这让秦卿觉得楚千秋其实并非那么的绝情。   那阵子秦卿都没有接客,因楚千秋将他包下,又不来找他,仿佛想要他西洲第一名魁的名号,就此消耗而亡一般   秦卿不知晓楚千秋到底要做什么,但他重来都从鬼仆那里打听。   楚千秋要来便来,不来便算了。   秦卿只是为少了一个知己而难过   直到有一天,鬼仆主动开口向楚千秋要了他。   秦卿本想停止回忆那些不好的回忆,可思绪仿佛停不下来,将他强行的带回到回忆中的那一天   数年前的某一天   一个响亮而清澈的巴掌声在秦卿耳边响起!   鬼仆跪在地上、跪在楚千秋的面前,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因鬼仆向楚千秋提出要秦卿,而被楚千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今日是楚千秋为尘烟请了一批新厨子,让尘烟过去逐个试菜,秦卿只是来凑数的。   他看出尘烟不想见自己,也看出楚千秋是故意让他来的。   由于拼凑了好几个长桌,他们的距离有些远,之前楚千秋与尘烟谈话,他也都听不见,但他始终都安静地坐着。   他并未抬头看楚千秋与鬼仆,但他听到楚千秋极不不满教训鬼仆。   “你想要男人,想要小倌,可让苏姑姑为你找几个清白的、年纪小的小倌,何必非要一个千人枕。”楚千秋俊逸无双的脸上浮现出憎恶的神情,并将手里的筷子扔在鬼仆的脸上。   鬼仆被打得不敢再出声。   尘烟则是脸色难看地看向秦卿   似乎没想到,她曾经想要跟随的男人,竟会与这么多男人有苟且。 第142章   虽然楚千秋当时并未答应将秦卿给鬼仆,可是在鬼仆几番的请求,甚至多次遭遇楚千秋扇巴掌之后,楚千秋才答应将秦卿给鬼仆。   秦卿知晓鬼仆是想帮他,只有如此他才能暂时摆脱楚千秋的阴影。   只是,有些事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乎意料。   由于尘烟迟迟不与楚千秋离开,之后有一阵子楚千秋又来找过秦卿,并且数次都对秦卿做一些过分的举动。   秦卿那阵子几乎下不了床。   他虽是与楚千秋有过很亲密、很贴近的行为,可在那些日子里却感觉不到亲密的感受,他能够感觉到便是事后所残留下的疼痛。   可秦卿从不抱怨,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他只是,让自己快些遗忘。   楚千秋做了那么多事,无非既是想让尘烟心甘情愿的跟其离开,这更加表明了,楚千秋有多在意、有多爱尘烟。   尘烟也并不介意楚千秋跟秦卿有过什么,但却介意秦卿再出现在楚千秋面前。   毕竟楚千秋不是被睡的那一个。   秦卿知晓尘烟的想法,他深知自己处境,便不再到楚千秋与尘烟常散步的院子。   “王爷,你已让我跟着鬼仆了,你现下还对我做这种事,怕是有损声威。”秦卿在楚千秋眼前无声的提醒道。   他不敢说出声,怕遭来忤逆之罪。   他跪在柔软的床榻上,双手被捆绑着很粗的金色锦绳,那绳子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缠绕,爬过他的手臂,交错在胸前,腰上被绕了好几圈,结实得与皮肤毫无间隙的贴合。   那绳子绕过双腿,将秦卿固定着跪坐的姿势,在秦卿的脚跟入交缠出一个死结。   秦卿身上薄薄的纱衣被绳子勒外泄,加上秦卿之前淋过雨,导致衣衫都一览无余地贴在秦卿的身上。   他的发丝散乱地披散在身后,有几缕顺着贴粘着,下巴还有水珠滴落   宽大的檀木床间,散发着幽香,那清雅的味道让人迷醉。   “我让你跟着鬼仆,不代表你可以违抗我的命令。”楚千秋衣衫敞开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只金色的蛇皮马鞭。   秦卿未曾毁容的脸上神情平静。   “即便是鬼仆现下在此地,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也只能乖乖站在旁边看我怎么碰你。”楚千秋一边用手里的马鞭挑起了秦卿的下巴,一边居高临下的审视秦卿。   秦卿湿润的嘴唇紧闭,脸上残留的水珠,顺着侧脸缓缓滑落。   “尘烟还不愿意随我走,你到底有何魅力,让她对你如此念念不忘?”楚千秋在反问秦卿的间隙,不满地用马鞭戳玩着秦卿的喉头。   秦卿的喉头轻轻地唇动,平缓道:“不知。”   明明楚千秋可将尘烟直接买走,或是要见尘烟时,直接提醒苏姑姑几句,便立马能见到尘烟。   可是,楚千秋要的并非是尘烟的身体,而是尘烟的心。   这段日子里,每次秦卿在外面遇到楚千秋,楚千秋总是对他不理不睬,除非楚千秋主动找他谈事,否则楚千秋是不会搭理他的。   而且,楚千秋只要与尘烟之意稍有不顺心,秦卿便要遭殃。   昏黄的烛光下,光影迷离的厢房内。   楚千秋垂下了手里的马鞭,沉默不语地站在床边,床边的玉盘中摆放着稀奇古怪的玉饰,那些冰冷的玉器在冬季的严寒下彻骨的冰凉。   “你不知?我看你心里明白得很。”楚千秋的龙纹华服敞开着,那艳红色的绸缎锦衫,暗光流转,极致的亮华。   秦卿眸色微垂。   “我与尘烟昨日去西洲游船,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处?你可知,她见到你无端落水可心疼得要命。”楚千秋手里的马鞭轻点着秦卿的腿,顺着秦卿腿上被勒出的印痕,在秦卿身上勾勒般游走。   那鲜明的触感,让秦卿看向楚千秋。   楚千秋的身形完美无懈,常年的骑马围猎,与皇权之家必备强健的力魄,都让楚千秋的身肌纹理清晰,那布满汗水的腹肌,更呈现出无可挑剔的线条。   “昨日是鬼仆邀我去西河畔,我不慎踩到江边的淤泥,才会掉入江中。”秦卿眸色平坦,言辞轻低的陈述。   他雪色的长袍被楚千秋随意地扔在床边,那长袍上镶嵌着龙鳞般华美的亮片,领口与身前都有净白的细小珍珠作为华服的点缀。   这件衣衫是当初楚千秋“追求”秦卿时送的,是秦卿收过最为贵重的礼物。   秦卿平日里脱下后也不会随便的乱放,可却被楚千秋这随意的丢弃,袖子与衣领也都被楚千秋给扯破了。   “不必跟我解释那么多,我不管你是去做什么,你扰了我与尘烟的雅兴,还让尘烟为你彻夜不眠。”楚千秋一边伸手抚过秦卿的后颈,将秦卿跪扰至身前;一边用马鞭不轻不重地抽了抽秦卿的侧腿。   秦卿因腿上传来的微微麻疼感,缓缓地咬住了下唇。   楚千秋懒懒且不耐地垂眼看秦卿,并动了动手扣紧了秦卿的后颈,让秦卿的脸凑近他布满细汗的腹肌   “将我身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舔干净。”   楚千秋命令秦卿的同时,还提醒般地拍抚了秦卿的后脑,似在告诫秦卿别做多余无谓的反抗,或是无意义的拒绝。   秦卿被带动着更加地贴近楚千秋。   当鼻尖与嘴唇贴上楚千秋腰腹间的那一刻秦卿睫毛震动地闭上了双眼   秦卿停止了思绪不再去回忆,已经够了,想到这里他已耗费了许多心神。   桌上的香炉的紫烟早已消止,香已燃尽,手边的茶也已凉透。   现下外面已天黑,不知不觉间他已坐了好几个时辰,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缓缓地关合,掩去了照入室内的月光。   他现下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也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数年前,秦卿与楚千秋之意纠缠的关系,让秦卿疲惫又神伤。   他当初摆脱不了这样的关系。   初时,楚千秋多是视若无睹的对待他,可后来尘烟对楚千秋关系越来越差   楚千秋时常便找他,还将他带去皇船上。   在皇船上,秦卿看到许多各地官员送给楚千秋的美人,那些美人四洲各族的都有。   楚千秋还时常当着他的面,搂抱别的女人,更用言语对他进行羞辱。   “我每次叫你来,你都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是我这里委屈了你,还是怎么?”楚千秋扇了秦卿一巴掌之后,又赏了秦卿脸颊一杯滚烫的烈酒。   秦卿知晓楚千秋醉了,也便未曾多言。   “当初我到花楼去找你时,你也总是这副清风云淡的清雅神情,好像看什么事物都不在意。”   “我说要为你赎身,是骗你的,否则你怎会对我好感倍增?”   “你别痴心妄想踏入我王府的大门,我永远都不会要一个小倌”   楚千秋与尘烟的关系越僵持,楚千秋对秦卿的不满便会加倍。   秦卿除了要忍受楚千秋冷言冷语的羞辱之外,还时常会被楚千秋身边的女人嘲笑,那些女人都是别洲的美人,不知晓秦卿是西洲第一名魁。   不管当初如何的艰难,秦卿都平静而坦然的对待。   虽然船上的那些女人初次见秦卿时,都想抢着伺候秦卿,可在知晓秦卿是被九王爷睡过的人之后,便都睢不起秦卿。   秦卿也知晓,楚千秋带他上船,既是想让他受尽屈辱。   已过去了那么多年,秦卿曾以为不去想便能忘记的事,可在如今还是依旧的鲜明。   也许是下午回忆了太多,导致秦卿整晚都梦到过往的事   他脑海里反复的回响着楚千秋说过的话,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画面身临其境般的浮现,直到秦卿浑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眸色彷徨、惊魂未定地坐起身,便立即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床边的人,一身锦质的繁华此袍着身,那金线勾勒的衣袍边缘画龙点睛般的细致,玉泽流光的精美腰带交纵出浅转的光华。   精巧的紫玉发冠,将长发竖起,那长长的发丝顺滑地垂至后腰下   楼雁青俊美的容颜帅性不减,狭长迷人的双眸中眼神沉定,脸上虽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多日不见却愈发的光鲜照人。   “做了什么梦,让你如此惊恐?”楼雁青平缓地凑近了秦卿,眸色沉甸甸地、缓慢地打量秦卿渗出细汗的脸庞。   秦卿脸上佩戴的小巧面具,暗光潜藏,精美细致,那脸颊上与颈间渗出的汗水在烛光下泛着浅光。   由于两人的距离很近,秦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楼雁青的气息。   楼雁青伸出修长的手指,替秦卿拨开了粘在颈间的几缕发丝,继续道:“怎么,这才多久未见,便不认识我了?”   那霸气流淌的双眸,稳稳地锁住秦卿的视线。   秦卿的目光顺着楼雁青的双眸,缓慢地移至了楼雁青唇角:“我怎会不记得你,你是楼公子。”   他的心绪逐渐的平复,语气也渐显平静。   秦卿眼中的彷徨与不安消散,他沉静地注视楼雁青,并低声的解释:“之前,我做了一个噩梦,刚醒时余愕未散,所以未及反应,现下已无事了。”   他一边镇定的告知楼雁青情况,一边有条不紊地拿过床边的衣袍,准备下床待客。   可他刚披上青衣,便感觉到腰间一紧,整个人都随着这股力道靠向了楼雁青,两人的距离也瞬间地拉拢   “今日我来见你,可费了不少的心思与功夫,陆漠寒不许你接其他客人,我花了很多银两,买通了不少人才见到你。”楼雁青霸气外露的眼底浅光迷人,那眸色之中隐含着一丝丝危险的气焰。   言语间,楼雁青一只手平稳的停留在秦卿腰间,一只手缓抚着秦卿的后背   秦卿也知晓楼雁青对陆漠寒有多不满。   楼雁青与陆漠寒之间过节无数,特别是生意上的摩擦。   “我听慕公子说,你近来都在忙生意上的事,这些日子未见到你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秦卿安静地靠在楼雁青,双手缓缓地、自然地放在楼雁青的腰侧。   虽然慕鸿歌说过楼雁青会来。   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未曾看到楼雁青,即便是楼雁青来了花楼,也见不上面。   他也愈发不确定。   楼雁青并未多提生意上的事,转而问秦卿   “我知晓鬼面找过你了,他可有碰你?”楼雁青的手指捏玩着秦卿的腰,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秦卿皮肤柔滑的质感。   那温热的体温与触感,让楼雁青不想移开手。   秦卿沉默着,看楼雁青。   楼雁青伸手拨开了秦卿衣领,将秦卿的衣带拉开,拉低了秦卿的衣领,导致秦卿的肩头露出。   顿时,秦卿身上浅浅的淤青,全都暴露在楼雁青的眼中。   楼雁青指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双瞳也不着痕迹地收紧,随即便将秦卿的衣袍,拉下至秦卿的腰间   “鬼面将军前几日来过了,他本说这两日要带我出去见客,可他这两日都没来。”秦卿如实的将情况道出,他波澜不惊的嗓音似三月的春风。   楼雁青听闻鬼面要带秦卿出去见客,眼神立马变沉了几分。   “他府上那个女人出了事,这两日他是来不了了,我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来看你,你今夜准备怎么伺候我?”楼雁青将秦卿从床上抱了起来,让秦卿赤脚站在地毯上。   秦卿刚站稳,便被楼雁青抵到墙角的小桌上。   红木桌上的茶水被打翻倾倒而出,凉凉的茶水弄湿了秦卿的衣衫下摆。   那水珠顺着秦卿的腿,一滴一滴的沿着肌肤滑落。   楼雁青的目光在秦卿的身上缓慢的、来回地打量。   秦卿的脸上不表情并不多,整个人清素且安静,好似一杯可口的清茶,淡雅而不浓烈。   正合楼雁青的口味   秦卿的双脚离地,坐在小桌上,他身上坐着的衣袍都湿湿的。   衣衫很滑。   秦卿坐不太稳。   楼雁青站在桌前,将秦卿平稳地抵紧在桌上,使得秦卿的腿自然地环在楼雁青的腰侧,背靠在微凉的墙壁,秦卿的双手也被楼雁青牵制着贴在墙上,置于头颅的两侧。   楼雁青俯下身看秦卿:“回答我。”他白皙的鼻尖,与精致的下巴既停留在秦卿的眼前。   “你想让我如何伺候,我都会依照吩咐照办。”秦卿平和且配合的回答,目光停留在楼雁青俊美的容颜上。   见到秦卿一切顺从姿态,楼雁青不慌不忙地低下头,嘴唇重重地印碰了一下秦卿的下巴   楼雁青的鼻尖也顺着细微侧脸的动作,触碰、轻压着秦卿的脸颊。   附件有问题请站短,楼主会在收到消息后修改附件~~ 第143章   秦卿的呼吸变沉的同时,腰间也明显发软,连眼神也变软了几分。   “鬼面,是如此抱你的?”楼雁青靠在秦卿的耳边不满的询问,那压低的嗓音尽诉着不悦。   与此同时,楼雁青放开了秦卿的双手   一只手摁着秦卿身下的桌子,一只手摁住秦卿身后的墙,如此隔着厚厚的衣袍,以腰部狠狠地抵压揉玩着秦卿的身体。   “不是。”秦卿轻缓地摇头,却并未避开楼雁青的视线。   楼雁青狭长的双眸散透着邪魅之气,且低着着,咫尺间地欣赏着秦卿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阵子未见到秦卿,再次看到秦卿时,发现秦卿憔悴了许多。   尤其是在看到秦卿身上那些伤时。   可秦卿即便是受伤,也没有在被人看到瘀伤后,露出自哀自怜的神情。   还是表情如常,似早已习惯了一般。   两人的目光平静的交缠,气息自然的融合。   楼雁青将秦卿从桌子上抱起来,双手托稳了秦卿的腰腿,搂着秦卿顺势坐到旁边宽大的椅子上。   由于姿势的改变,使秦卿坐到了楼雁青的腿上。   秦卿的发丝披散在身后,掩住了光洁的后背,虚掩住腰背上的淤青,身下坐着略微湿润的衣袍,贴紧了楼雁青腿上的衣衫。   隔着彼此身上的衣着布料,也能够感觉到那温度的传递。   秦卿后腰下传递的微烫触感,与楼雁青腿上散发的热量天衣无缝的融合。   “告诉我,鬼面究竟是如何抱你的?”楼雁青一边脸色不悦地问秦卿,一边稳紧了秦卿的腰。   使得秦卿主动倾身地靠拢楼雁青。   秦卿安静地靠着楼雁青,双手只能放在楼雁青的手臂上。   “这是我与别的客人之意的私事,我不便对你说太多。”秦卿为难的表态,目光顺着楼雁青的双眸,移至了楼雁青的唇角。   楼雁青也并未再追问,只是眼神沉寂地看秦卿。   秦卿正面倾靠着楼雁青,两人坐在倾斜地摇椅上,视线平等,目光交汇,熟悉的气息在彼此的唇边徘徊流窜。   “若是鬼面要带你出去见客,你切忌不可与他同行。”楼雁青在秦卿眼前,直言地提醒秦卿。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秦卿腰间的软纱衣袍往上移动,手指巧妙的滑入了秦卿身后顺滑的发丝间,指尖玩抚般地穿插在缕缕青丝之间,感受着那轻妙柔顺之感。   室内烛影朦胧,满屋的沉香,似酿入心扉的浓郁。   “我不可违抗将军的意愿,他也是我的客人,况且”秦卿停顿片刻后,才如常的吐露:“况且我只是与将军同行,不会伺候将军以外的人。”   这是楼里的规矩。   他本想提添喜被抓之事,可意识到不该让楼雁青牵涉太多,便未提起。   但是,楼雁青似乎知晓秦卿在想何事。   “其实今日我来之前,便知晓添喜被鬼面抓去之事。”楼雁青语气如常,可眼底的神情却越发阴翳,似对鬼面此举不赞同。   秦卿神色清然的眼底,有了丝丝波动。   他停留在楼雁青唇角的目光,重新移至了楼雁青的双眼,两人的视线触及,他正好对上楼雁青那气吞山河般暗魅的眼神。   “我也听鬼面将军提起过,说你去过他府上,还因青青姑娘的事,而与将军闹得略有不快。”秦卿尝试着将头靠在楼雁青的肩头,鼻梁似有似无地抵碰到楼雁青的下巴。   烛光下,秦卿露在衣袍外的腿,与发丝虚掩的后背,都呈现出与烛火融合的色泽。   脸色也无平日里那么难看。   他垂着眼,呼吸轻缓地洒在楼雁青的颈间。   楼雁青梳理秦卿的手指,不慌不忙地移至了秦卿的后脑,抚着秦卿微低的头。   “我与鬼面之间的事,你无须知晓太多。”楼雁青手指的指尖,轻揉着秦卿发间,似在替秦卿舒缓噩梦所致的余痛。   又似在不着痕迹地把玩秦卿的头   秦卿后脑麻麻的,后背也带出微麻感,他的指尖细微地捏紧了楼雁青肩头的衣衫,那柔滑的手感,触感舒适。   “但我去鬼面府上拜访时,却未曾见到添喜。”楼雁青单手抚上秦卿的手腕,随后将秦卿的手背捏在手心。   秦卿任由楼雁青抓住其手,也任由楼雁青揉玩其后脑。   他的发丝顺着肩头滑下,垂至楼雁青的身前,有几缕还贴压在两人的身前。   “你究竟与鬼面有何过节,他怎会如此的怨你,甚至将添喜带走?”楼雁青语气平稳地问秦卿,那抚着秦卿后脑的手,顺势移至了秦卿的后颈。   他的手指细微地,来回地抚着秦卿的后颈,手掌的温度与那越发深韵的眼神,都让秦卿无所回避。   楼雁青低侧着看秦卿,稳住了秦卿的头,导致秦卿只能更加凑近楼雁青。   两人都低垂着眼   楼雁青的目光顺势浏览秦卿锁骨、胸口的淤青,而秦卿则是在看楼雁青线条迷人的下巴   “今日我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弄清楚此事,但你若不乐意告诉我,我也不勉强你。”楼雁青缓慢地在秦卿脸庞低语,那热息既笼罩在秦卿的脸庞。   可随即   楼雁青在秦卿脸庞,嗓音不高不低地,语气不缓不急地补充了两句:“我可以去问鬼面,他应会很乐意告知我一切。”   “不要。”秦卿轻声不定,眼底浮现出一丝丝的震动。   他抓紧了楼雁青肩头的手,松松紧紧的,似内心地挣扎般纠结交错。   楼雁青捏紧了秦卿的手背,不让秦卿在其肩头乱捏:“比起鬼面告诉我,我更想听你自己说。”他乘胜追击。   秦卿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将自己与鬼面之间的那些过往,告知了楼雁青。   他告诉楼雁青,他也鬼面相识于数年前,那时候鬼面还是九王爷身边的鬼仆既然提起了往事,也必然是提到了九王爷与尘烟。   可秦卿省略了自己为九王爷生孩子之事。   重点将鬼面曾经犯险救他之事道出。   楼雁青听完之后,沉默的思索了片刻,才将秦卿抱走,重新走回到床榻边,将秦卿放回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秦卿坐稳后,配合地替床边的楼雁青解腰带。   腰带被楼雁青拿过扔在床边,衣衫也随意地搭在床栏上,楼雁青刚坐到秦卿的身边,秦卿便替楼雁青体贴地拉上被子,更依照规矩替楼雁青拉开了内衫的衣带   “我的回答,不知你可否满意。”   楼雁青还算满意,也没为难秦卿,更没问秦卿当初为何不跟鬼面走。   “鬼面府里那女人也叫青青,跟你名字的谐音一样。”楼雁青意有所指地看秦卿,见楼雁青想要侧开脸,他捏过秦卿的下巴。   秦卿的嘴都被楼雁青捏得自然微微嘟起。   “你打算跟鬼面再续前缘,还是怎么?”楼雁青故意嘲弄般地问秦卿,并盯着秦卿嘟起的嘴看。   秦卿缓缓地拉开了楼雁青的手,下颚上残留着的指印清晰:“我身份卑微,高攀不起将军。”   “你是身份卑微,那当初怎有胆高攀九王爷?”楼雁青眸色轻凝,锁住了秦卿的视线。   秦卿呼吸平稳,眼底倒影出楼雁青俊美的容颜。   “九王爷是为了别人才来找我的,我也攀附不了他。”   “说得也是,若你真能攀附得上九王爷,现下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楼雁青顺势地、缓慢地伸手搂紧了秦卿的腰。   他还一边欣赏着秦卿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一边在秦卿唇边近在咫尺地补充了几句:“更不会,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卖身。”   一把年纪   秦卿的双手依旧环在楼雁青的腰间,倾靠在在楼雁青的怀里,他轻缓地低下头,将脸轻轻地靠在楼雁青的颈间。   “我是上了年岁,可现下还能伺候客人。”秦卿心中虽有苦涩,可也只能独自吞饮,并平心静气地继续道:“待再过几年,我便只能接年纪大的客人了。”   等他再老几岁,他便接不了像楼雁青这般年轻气盛的客人,他的身子会熬不住。   “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是否认识九王爷,你倒好,竟一概说不认识。”   楼雁青目光沉沉的,手指挑起了身前的一缕发丝,指尖细腻地把玩着那发丝。   “那里不便道出此事。”秦卿如实的回答。   “原来,九王爷还曾经是你的客人。”楼雁青缓慢地、自言自语般地轻嘲着。   “嗯”   “难怪你当初听我提起‘九王爷’这三个字时,吓得连茶杯都打翻了。”   “你现下还敢跟我说,陆漠寒是你第一个男人?”   楼雁青知晓初次抱秦卿时,秦卿早已被别人碰过,可听到秦卿亲口承认那些过去,还冒出一个九王爷来   楼雁青也着实有些好奇,秦卿以前究竟是什么模样。   “听闻九王爷身边美人无数,想必你年轻的时候,应也是一个大美人。”楼雁青搂紧了秦卿的腰,在秦卿耳边无声的低语。   秦卿很安静,他未反驳楼雁青任何话。因为他知晓,楼雁青其实现下很生气。   若是再触怒楼雁青,他便不会好过。   他除了安静地回搂楼雁青的腰,近距离地看楼雁青俊美的容颜外,便只有青青地感觉楼雁青的呼吸与体温。   所以,之后楼雁青让秦卿跨坐在其腰上,像以前一样的姿势自己“骑”坐稳时。   秦卿还是照做。   隔天清晨,秦卿醒来时,楼雁青还未醒。   外面天刚朦朦亮,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厢房内视线昏暗,秦卿保持着侧身的姿势,静静地看楼雁青的睡颜。   楼雁青与他正同相对,发冠松开了,发丝自然地垂下,身上的内衫敞开着,依旧散透着霸主之气   楼雁青醒来时,已是午后。   秦卿伺候其梳洗、更衣。   今日楼雁青一整日都未离开,直到当晚深夜,楼雁青阴暗了一整日的脸色,才稍微有所好转。   因为楼雁青的随从,来禀报了一个消息   “少爷,刚才衙门那边的人来消息,说是御史大人将莫言之抓住了,莫言之被御史大人用了刑,现下被关押在衙门水牢里。”   楼雁青的随从在回禀完消息后,便识趣地离开了院子。   端着茶从阁楼出来的秦卿,将情况都听得一清二楚,清冷的月色下,秦卿的面纱泛着朦胧的光华。   秦卿心情忐忑地走近楼雁青,为楼雁青倒茶时不慎将茶水倒出茶杯边缘。   “都听到了?”楼雁青脸色缓和了许多。   秦卿点头。   “是我通知御史大人来抓莫言之的。”楼雁青看了秦卿一眼,便拉过秦卿的手,不但直接承认了此事,更转而道出   “想你也应是知晓,当初慕鸿歌让我转交给你的信,被我换掉之事。”   秦卿放下了茶杯,坐到了楼雁青身边:“此事我已知。”   “那你可知晓,我为何要这样做?”   楼雁青今日一整日不满的脸色,并非是秦卿昨夜伺候得不够好,是因昨晚听秦卿亲口承认了与九王爷之间的过往与纠葛。   而现下   秦卿沉默着,不确定楼雁青为何要做这些事。   楼雁青注视着秦卿的眼神,眸色甸甸的沉重:“因为我后悔了。”   后悔了   秦卿脑海里反复的斟酌着这三个字。   “不知你指”   “若是当初,我不让你伺候他们,也许你我之间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楼雁青短暂地看了秦卿片刻,便松开了秦卿的手,手掌抚上了秦卿的腰。   这平缓的举止笃定自然。   秦卿的目光平稳看向楼雁青的双眸,幽幽月光之下,两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清明,眼中倒映出月华的迷人浅光   这晚,楼雁青很晚才离开花楼,秦卿送楼雁青出去之前,楼雁青还难得的有心情,坐在屋内看秦卿涂完散瘀药。   若是秦卿曾经不去为楼雁青祈福,也不会被抓。   总归来说,秦卿这个男人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也都是因楼雁青而起,所以这次楼雁青也让秦卿不必为添喜的事操心。   “我会想办法救添喜的,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叔父。”楼雁青说这话时,面色坦然,眸色迷人。   秦卿也是第一次亲口听楼雁青承认这个称呼。   楼雁青似也看出秦卿眼中神情的不同:“你去为我祈福时遇上马贼,吃了一些苦头,这次既算是我回报你的。”   楼雁青也知晓马贼的身份,也知道莫言之跟陆漠寒合谋之事,更知晓自己清楚其中实情却不便参与其中干预其事。   秦卿知晓的,楼雁青都知晓。   秦卿不知晓的,楼雁青也都知晓。   当初鬼面带人去搜山,幸亏没让鬼面找到秦卿,若是让鬼面找到秦卿,怕是后果更严重。   这夜,秦卿送走楼雁青之后,整夜都未能入睡,在担心添喜处境的同时,也牵挂着莫言之的情况   在楼雁青走后的几天里,鬼面都没有来找过秦卿。   在秦卿以为鬼面恐怕短期内来会出现时,可将军府的人却出现了。   傍晚时分,外面来了几位普通士兵,看上去皆无军衔的模样,几人依照将军的吩咐,将秦卿接到了城中一家只接待朝中官员的官僚食府。   今夜,鬼面将军在这里见客,而食府外站了许多士兵。   只是   秦卿刚到此地,便留意到,每位士兵的手臂上,都捆了白绫。 第144章   这一路,从花楼至上马车,再至步入食府,在掌柜的亲自热情引领下,步入食府内阁,秦卿路经之处都会引来小小骚动。   “将军与诸位大人正在楼上饮酒,你小心着慢着些走,这楼梯上很滑。”食府的掌柜客客气气的,生怕秦卿磕碰着半点。   一路小心的护送秦卿上楼。   秦卿脚下踩着的白磷靴,踩在木质的阶梯上,无暇的白净精美,那银白交错的长长下摆,精美云染图案剔透而细致如丝。   他腰间系着的银玉腰带,那不染风尘的衣袍外,缈纱般轻薄的外披金丝缠绕,似烟云飘渺般的清逸   那轻纱面巾外的镂空裹金珍珠脸帘,随着缓缓地步行而轻缓的晃动。   他外披的帽子轻扣在头上,有几缕发丝自帽沿泄出   为了掩盖手上泛黄的肤色,他的广袖下的双手佩戴着金银双色细纹的蚕丝手套。   秦卿从头到脚都有特意的装扮。   因今日出来见客,不能失了礼数。   他穿的是莫言之前阵子派人送去花楼的衣衫,身上佩戴的细致精巧、珠光圆润的珍珠饰品,是楼雁青曾经送给他的。   食府内,今夜在举办丧宴。   秦卿刚进来时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只是不知是何人亡死。   但能在此地摆丧酒的人,必定是朝中的大官。   掌柜将秦卿领到厢房前,便自行退下了,秦卿则在伙计的奉请下步入了雅阁。   室内摆了一桌酒宴,地方很宽广,布置别致,装潢也是富丽堂皇。   在场有数十人,秦卿一眼便看见鬼面。   今日鬼面的打扮不同于以往,换上了黑白交错的华袍,唯独脸上佩戴神鬼面具狰狞不变。   鬼面肩头那乌金的流苏肩饰,光泽内敛的浅转;   那精巧的黑玉发冠,将顺滑的发丝整梳而上,几缕发丝垂在面具旁,全身上下散发着英武之气,令人远远便能一眼看见身影。   然而,坐在鬼面身旁,那正在与鬼面交谈的人,也同样的令人无法忽视。   那人一身冰魄般水之浅蓝的华美长衫,一脸清冷之色,流露着难掩的雍容之态,清俊的眉宇间,流露着漠然之感。   此人冷淡之中透着无上的贵气,一言一语都流露出清清冷冷的风渺感   是陆漠寒   尤其是那淡淡一瞥,缓缓而来时,那清漠的眼底似夜璃般迷人。   秦卿的眸色也稍有变化,可因脸部笼罩在轻纱帽沿的暗影之中,令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看清楚其真实的容颜。   陆漠寒仅是陌生地看了秦卿平淡一眼,既收回了目光,视若无睹般的继续与鬼面交谈。   “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知将军心中悲痛,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瞬息万变。”陆漠寒冷清决绝的眼神,在鬼面身上懒懒地走了一圈言辞虽是客套,可语气之中却毫无同情之意。   “此事也不能怪我友人,只能怪我福薄,不曾有与子共聚的福分。”鬼面嗓音清亮,充斥着悦耳的磁性,期间夹杂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声。   似在自嘲,又像是暗嘲陆漠寒这番“虚情假意”。   在场其他人,见到秦卿出现后,有几位不清楚状况的官员,站起身来迎接秦卿。   “这是哪位大人,来的如此之晚,赶快入内请进,请坐。”一位穿着便服、老态龙钟的三品大臣,上前客气的来请秦卿入座。   “这位大人想是府上有要事,所以才会晚到,来向将军敬一杯酒再坐。”另一位稍显年轻的兵部侍郎,友好的上前,递了一酌清酒给秦卿。   秦卿盛情难却的拉过形态精美的爵杯,那手上戴着的缈纱手套,在烛光之下,金银双色的图腾纹理,美轮美奂的清晰惹眼。   加上秦卿素丽风雅且不失华美的装束,尽显别致的风姿,不知情秦卿身份之人,以下都觉得这位“大人”,必定官爵高于在座不少人之上。   固然都对秦卿客客气气的。   秦卿被众人请到了鬼面的身前,那些大臣让秦卿敬酒先向将军赔一个不是   他平静的矗立在鬼面身边,微低着头,看鬼面“将军,不知我可有来晚?”   今夜,秦卿从头到脚的装扮,都不会给鬼面丢脸。   他的发丝松松地系捆在身后,细小的、长长的珍珠发链捆绕着发丝,那略显松散的长发在轻纱披风下若隐若现,有几缕乌黑的发丝,自秦卿银花精纹的轻纱帽沿下泄出,轻缓地垂至身前   “来得不晚,你不会饮酒,罚酒便不必了。”鬼面不冷不热的言辞,显得十分慷慨,更端过了秦卿手里的爵杯,将爵杯递回给上前接杯的兵部侍郎。   众人见将军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为难晚到的“大人”。   秦卿入座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安静坐着。   他不知晓,鬼面叫来此地究竟是何意,但他很快便听闻,今夜的丧酒是为鬼面那未出世更死去的儿子摆的。   这一消息,无疑使秦卿提心吊胆地坐立不安。   他除了为鬼面斟酒之外,便沉默不语地坐着看鬼面与陆漠寒,不会理睬在场其他官员。   客人在身边时,在未经客人的允许下,他是不会开口跟别人交谈的   这反倒让那些官员,觉得这位素未蒙面且扮相神秘的“大官”,真是派头十足。   但又都见到这位“大官”正在替将军倒酒,也都认为此人只是为了巴结将军而来,也都不自讨没趣了。   秦卿并未跟陆漠寒打招呼,因之前陆漠寒看他时清淡的眼神似陌路人,再加上鬼面现下隔在两人的中间,即便是秦卿想与陆漠寒寒暄几句,也无法在如此场合做到。   他只好旁听着鬼面与陆漠寒交谈   “今日陆兄不请自来,酒也喝了,礼也送了,现下你也该回去了。”鬼面语气平淡的言语间,听不出任何不满或是敌意。   可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陆漠寒饮着一杯酒,渐显冷然的视线,停留在鬼面的身上:“不知将军可否答应之前我的提议,若是将军答应,往后我便不再见秦卿,将秦卿拱手相让于将军。”   秦卿微愣。   陆漠寒突如其来的几句话,使得秦卿始终保持平静的双眸,在此刻渐显不同的轻动,那眼底的波纹似是错愕涟漪般缓缓散开。   秦卿那潜藏在眼底的慌乱之色,一瞬即逝的消散,由于他的面容始终笼罩在暗影中,顶多只能看到垂在下巴处的轻纱与珠帘。   但鬼面与陆漠寒却是同时留意到,秦卿身形那难以察觉的轻愣。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秦卿   “此地可是很冷,你都凉得发抖了。”鬼面伸手抓住了秦卿的手,却因摸到那柔滑的手套,而立即略显不悦地松开了手。   秦卿察觉到鬼面隐约的不满,似因没碰到手上的皮肤,而碰到布料而感到扫兴。   “我不冷,将军多虑了。”   秦卿保持平静的低声回答了鬼面。   而陆漠寒则是寂寞无声的看着秦卿,那清秋般漠然的眼底,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仿佛现下有关秦卿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秦卿轻缓地抬起头,平静地看向陆漠寒,可正好对上陆漠寒清然默默的眼眸。   那一眼   让秦卿自觉的收回了视线。   而陆漠寒也随即收回了视线,面色如初的看向鬼面。   “不知将军觉得我的提议如何,这次我表兄闯下大祸,若是将军不开口帮忙,想必他是死罪难逃。”陆漠寒依旧是那样清漠的语气,商议多过求人。   席间,其他官员都各谈各事,有半数的人都你来我往的互相敬酒,无人敢打扰鬼面与陆漠寒谈话。   除了秦卿之外,自然也无人敢专心去听两人究竟在说什么。   若是听到不该听的,怕是后果严重。   “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以在御史大人面前替莫言之说几句好话,至于御史大人消不消气,我便不敢保证了。”鬼面侧着头看陆漠寒,乌漆墨黑的鬼头面具下,那深瞳之中暗藏着无尽的意蕴。   仿佛在提醒、告诫陆漠寒,去替莫言之说情尚可不难,但结果如何便不关其事。   “将军。”陆漠寒的嗓音清清冷冷寒然了几分,眸色也越发的淡泊,“御史大人那边是何态度我并不关心,我更在意圣上的决定。”   陆漠寒直接点名了需求,要求鬼面在皇帝面前去说情。   鬼面轻轻地笑了出声,嗓音不徐不疾,但却毫无商量地摇头拒绝了陆漠寒。   “陆兄,你是生意人,头脑精明,深谋远虑,我一介匹夫无你此等修为,自是算计不过你。”鬼面那爽朗不畏的笑意,自面具下缓缓的溢出。   这听似无害的嗓音里,却隐隐散透着无尽无穷的危险之意。   “如此交易,对我而言并不划算。”鬼面语气未变,眼中暗藏杀机。   陆漠寒脸色未变,嘴角闪过了难以察觉冷笑:“将军若真觉得亏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听闻九王爷那里有一块免死金牌”   鬼面的笑声悠然而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九王爷”三个字,而止住了声音,全都面色不安的面面相觑。   要知晓,鬼面将军最厌恶的人,既是当今九王爷。   两人宿敌多年,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要是在将军面前提起九王爷的名号,或者是名字,那简直是在老虎身上拨毛。   顿时。   在场几位稍微分量的大官,见情况不妙,便安排其他官员到隔壁雅座继续饮酒,众大臣都识趣的有所回避。   一时之间,厢房内只剩下三人。   “若我前去拜见九王爷,并告知他,说将军有意陷害我表兄,以九王爷跟将军之间恩怨过节,我相信九王爷会无条件帮助我。”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鬼面眸色沉沉冷冷到了极点,之前的和悦,早已不见踪影。   “将军是效忠圣上的,我们陆家的人逢难之时,也会先想到天子庇佑。”陆漠寒也直接挑明了用意,言语清漠地继续道,“如若天子无法庇护我等,我等自是要想其他办法,来保全性命。” 第145章   鬼面听出陆漠寒的意思,以至于笑声越发诡异:“你可知晓谋反之罪,足以诛连九族?”   “这就要看将军的决定了。”陆漠寒站起身准备告辞,见鬼面迟迟无回应,便补充了两句,“若是将军执意要逼我谋反,我陆府上下一定倾尽财力奉陪到底。”   “且慢。”鬼面嗓音沉沉地叫住了陆漠寒。   陆漠寒满意地停下了脚步。   “替莫言之向圣上求情之事,我尚可答应你,但你可要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事。”鬼面不善的语气,透着对陆漠寒的不满。   “我说到,便会做到。”陆漠寒回过身,毫不在意秦卿在场般,清清楚楚地重复道:“我与秦卿往后便不再是主顾关系,将军想对秦卿如何,我自是不会过问。”   陆漠寒走后,秦卿才缓缓地看向陆漠寒离去的地方,只是他连陆漠寒的背影都未看全,那清冷的身影便消失在长廊上。   之前在陆漠寒与鬼面的交谈的整个过程中,秦卿都未曾说话。   他的身份特殊,也不便在此等场合多嘴。   可是,他今日即好似一件物品,被转手相让了。   他能怨吗?   不能   秦卿自知身份如此,若是这般结局能够让莫言之平安无事,也便当做是他   还给莫言之的一份情。   “你可有看清楚,这便是你的恩客。”鬼面抓过秦卿头上金纹细致的轻纱帽,一边嘲笑着秦卿有眼无珠,一边将秦卿拉拢至身边,“紧要关头还是自家兄弟比你这个卖皮肉的重要。”   鬼面语气轻慢,那淡淡的酒气呼洒在秦卿的脸颊上,可这对秦卿而言,却略显残酷。   秦卿倾靠在鬼面的身前,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鬼面身上传递而来的体温,唇角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鬼面的气息。   由于两人原本便坐得很近,如此牵引使得两人更加在贴近。   秦卿头上戴着的金丝纹理缠绕的轻纱帽被拉下,柔顺的发丝也滑出,脸上佩戴的珍珠脸帘光泽迷人的内敛、圆滑。   秦卿的目光轻盈地停留在鬼面黑面獠牙的丑陋面具上,他的睫毛轻轻地震动,烛光下睫毛的暗影笼罩住眼中流露的心绪。   半晌后,秦卿才低弱无声的回答。   “我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他的语气如常,嗓音很平和,但仔细听,却能听出轻缓的言语间,隐含着几许苦涩与艰难。   “你天生命贱,既是被人推来送去的奴才命,我将你留在身边,算是老天为你开眼。”鬼面平平无起伏的嗓音里,隐透着冷嘲之意。   鬼面眼底那深藏怨恨的深韵情绪,似一阵幽幽地冷风过经。   令秦卿全身发寒,连手脚都冰凉。   “还不快,谢谢我。”鬼面低声地提醒秦卿,并伸手揽住秦卿的腰,在秦卿耳畔补充了一句,“我不嫌弃你这贱货一身的贱骨,便是你的万幸。”   这如常的语速,平缓的嗓音,听不出半点不屑之意,可言辞之意却是如此的   秦卿垂着眼帘,眼下珍珠脸容珠光一片,烛火的辉映下,眼底的眸光略微不稳地摇晃。   半晌后。   秦卿才平静的动了动面纱下的嘴唇,轻声地、缓慢地响应鬼面:“承蒙将军厚爱,能得到将军的垂怜,是我的福气。”   在权贵面前,他也只能低头。   他们做小倌的,本就逃不掉被客人玩弄的命运,何苦自作清高。   即便是赢得片刻的尊严,也会输掉其他。   何苦呢   他在花楼待了几十年,见过许多悲欢离合,也见过许多被客人玩弄至死的小倌。   “你可知晓,我今日叫你来此地,是为何事?”鬼面轻缓地动了动头,那鬼面面具上的硕大鼻尖,恶意地、侮辱般地抵摩着秦卿的面纱。   与此同时,鬼面的手指平缓地抓住了秦卿的头发,固定着秦卿的头。   秦卿安静的不动。   只听到珍珠脸帘与面具摩碰发出的闷闷响声。   那面具上冰凉的感觉,让秦卿脸颊都微凉发麻,连带脖子上都爬满了麻麻的感觉。   “将军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今日将军在此地给胎死腹中的儿子摆丧酒,足以看出将军有多爱子嗣。”秦卿平静的回答,可眼神却无法保持毫无波澜的平定。   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鬼面将军会级胎死腹中的孩子摆酒。   通常孩子未出生便死了,这是晦气之事。   即便出生后夭折,也不会给死去了的孩子摆丧酒的,最多既是做一做法事便过了。   这次鬼面给一个还未出生便死了的孩子摆丧酒,足以看出鬼面有多重视自己的孩子。   虽然此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若是出现在普通人家便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柄,可鬼面是将军,此事不但未成为笑柄,反倒还会让人口口相传鬼面的仁慈。   “我要让全西洲的人都知晓,我孩子未能平安出世跟楼雁青有关系。”鬼面的边止住了蹭动秦卿的动作,一边松开了秦卿的发丝,“更要让全西洲城的人知晓,楼雁青为了平息我的怒气,让你来安慰丧子的我。”   也便是说   过了今夜,整个西洲城的人,都会知晓,楼雁青“亲手”将秦卿送给鬼面。   “过了今晚,木已成舟,即便是楼雁青不想将你给我,他也回天乏术了。”鬼面心情甚好地抚了一下秦卿的后脑,在秦卿脸庞略带讽刺地轻笑了几场,便半推般地放开了秦卿。   秦卿坐稳后,便平缓道:“将军,前阵子楼公子便没来找我了,西洲城里的人都知晓他不要我了。”   他道出了前阵子,西洲城内的流言。   “据我所知,他前几日还在你那里过了夜,岂会不要你?”鬼面伸手捏过秦卿的下巴,手指碰到秦卿脸上微凉的珠帘。   秦卿眼帘微垂,不敢看鬼面。   “既然你那么肯定他不要你,那我借此机会,替你与他之间断一个干净,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鬼面也没为难秦卿,不着痕迹地甩开了秦卿的下巴,拿过桌上放盘内的湿帕擦了擦手。   似嫌秦卿不干净   秦卿留意到鬼面这举动,可他也不能多言,待鬼面擦完手之后,他才开口问了鬼面   “将军,今夜可是还要我伺候?”秦卿不确定的询问,毕竟今夜有丧宴,如此情况也不知是否要做那些事。   鬼面并未回答秦卿的问题,只是让秦卿先到楼下去等着。   秦卿不知鬼面为何要他到楼下等候,但他并未多问,而是依照鬼面的吩咐,在低声告退之后,便起身下了楼。   楼下的院落清幽雅致,院中假山与荷塘交织出一副美景,清冷的月色笼罩在院中,洒下一片朦胧之色。   秦卿披风的斗帽已拉好,那月华的色泽晕染着他的衣袍,散发出浅浅的光牙,远远看去清风月下,逆光的光华之中,那几缕自帽檐泄出的发丝随风飘扬。   院中听不到前楼那些酒壶碰撞、碗筷启动的响声,更听不到高谈阔论,与互相劝酒的声音。   秦卿站在荷塘边,清悉的目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水中倒影出的那一轮明月,似能照入其心底一般明亮迷人。   今夜是十五,月亮特别的圆。   若是添喜在身边,就好了   每当想到添喜,秦卿的眼眶便抑制不住的泛红,心中地担忧也涌现。   他好不容易,才将添喜生下来,好不容易才将添喜养大,若是添喜有一人个三长两短,他也便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秦卿的睫毛在风中抖动,脸上的珍珠脸帘与轻纱也随风轻晃。   也不知晓莫言之现下如何了,在牢狱之中是否习惯;   不知晓慕鸿歌现下是否是在为半月后的大婚忙碌?丞相大人的女儿,应该会很漂亮吧;   不知晓楼雁青今夜会否因救添喜之事,而伤神的难以入眠?   还有,陆漠寒今夜   想到此处,被风吹得涟漪泛滥的水面上,倒影出陆漠寒那一抹清冷似冰露般漠然的身影,而倒影中的人也正注视着水面。   秦卿侧过头看向池边,身旁的人一身冰魄般浑然天成的淡雅衣袍,色泽纯净得无可挑剔的完美,那精美的佩饰,与纹理华美的渲染,都呈现出此人非同凡响的贵气与雍容。   尤其是,那一又淡淡清清、凌驾于众人之上淡漠眼眸,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秦卿。   “之前我在楼上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我心里情愿的,可为了免除鬼面继续加害我的心思,我也只有用此办法。”陆漠寒平稳地走近了秦卿。   “你有你的难处,我知晓的。”秦卿轻轻地点头,嗓音轻低而平和,“但既然答应了将军,我们往后便不要再相见了。”   秦卿想要移步离开,可却被陆漠寒挡住了去路。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陆漠寒压入了旁边的假山之下,漆黑的假山下,秦卿安静地看着站在身前的陆漠寒。   “我说不来找你了,你似乎一点失望都未曾有过,可是觉得终于摆脱了我的纠缠?”陆漠寒低声的质问秦卿。   秦卿轻缓地摇头。   “若我真的不再找你了,你可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我?”陆漠寒眸色是那么的清冷,可低缓的言词却爱欲纠缠的浓烈。   秦卿微微泛红的眼角,与略带感伤的眼眸,已是给陆漠寒最好的答案。   答案必然是会。   陆漠寒也不再追问,眼底浮现满意之色。   “我不知晓你与鬼面之间有何恩怨,也不打算追问你其中缘由,但他现下正在赶绝你身边的客人。”陆漠寒指出了要点。   “若是让将军知晓你骗他,后果会很严重。”秦卿略显不安地看陆漠寒。   “我今日若不假意将你拱手相让,他往后必定会对我下手,到时我便无法再替你救添喜。”陆漠寒一边留意着秦卿眼底的神情,一边渐渐地放低了嗓音道,“更何况只要你不告诉他,便不会有人知晓。”   “看来添喜被将军带走之事,你都知晓了。”秦卿也并未再重复事情的经过,只是伸手抓住了陆漠寒腰侧的衣袍,并顺着陆漠寒抱紧他的动作,也轻轻地回抱住陆漠寒。   陆漠寒面色如常的点头。   “这阵子,我出入花楼会不方便,但我还是会想办法去看你。”陆漠寒面色沉定地看秦卿,随后便眸色幽幽的欣赏着秦卿眼下的珍珠脸帘。   那一汪碧湖般清亮的眼底,在朦胧的月光中充斥着迷人的魔力。   秦卿的心跳,也逐渐的加快了。   被陆漠寒如此的直视,并非第一次,可陆漠寒眼中的认真,却令秦卿有所动容。   “即便是你不找我,我也不会怨你。”秦卿的心情略微复杂,语气平缓地轻声道,“只要莫公子这次能够平安无事,那也是值得的。”   “关于莫言之的事,你不必想太多,你只要说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将来即可。”陆漠寒语气清漠,淡然的眸色似静潭般深幽。   秦卿也主动开口婉拒了陆漠寒想要帮忙救添喜之事,他不想陆漠寒被牵涉在其中。   更何况楼雁青也牵涉在内   再加上此事凶险,若是连累到他人更不好。   “我知晓你在想何事,你很担心添喜,可又不敢告诉别人,害怕别人被牵连。”陆漠寒道出了秦卿心事,并稍微将秦卿抱紧了一些。   秦卿并未否认,反之轻轻地点头。   “可我不是别人,添喜的事我自有分寸。”陆漠寒靠在秦卿的面纱旁与之交谈,清平的眼神停留在秦卿覆面的侧脸上。   秦卿还想拒绝陆漠寒,可陆漠寒则是简单地打断了秦卿。   “你不必再说了,鬼面快下来了,我也不宜在此地逗留太久。”陆漠寒简单地打断了秦卿,并交代了秦卿几句,便放开了秦卿,并先行离开了食府。   秦卿也无法阻拦。   若是鬼面出来见到两人在些“密会”,必定又会再起风波。   陆漠寒虽然走得突然,可却并不匆忙,虽对鬼面有所忌讳,可并不代表畏惧鬼面。   在还未捅破那层纸之前,必要的回避还是要的。   这晚,秦卿等了许久,鬼面才迟迟下楼来。   之后秦卿被鬼面带到了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处的宅院中,这地方十分的简陋,鬼面将秦卿关在一个阴冷的房间内。   “今夜你就在些地睡一晚,明日我会派人来送你回花楼。”鬼面稳稳地站在门外,不动神色地锁着门。   秦卿站在简陋的房间内,透过门缝他能清楚地看到鬼面的英武的身影。   “将军,你今夜不留下?”秦卿叫住了想起的鬼面。 第146章   鬼面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从门缝递给秦卿:“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床头那一个上锁的锦盒,你若是睡不着,可打开来看看,尚可打发消磨时间。”   秦卿迟疑地接过了那把钥匙,但他觉得鬼面说辞颇为诡异   “将军这是要送给我礼物?”   秦卿轻缓地握着冰凉的钥匙,迟疑地看了看床边的锦盒,可是他并未得到鬼面的回答。   当他回过头来时,却看到鬼面离去的背影。   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再看了看这霉臭熏天的室内。   随后,他在床边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他将钥匙放在锦盒上,根本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夜里很凉,屋檐又破了洞,有冷风灌入。   鬼面将他带到这种地方来,似乎是想让他受受苦。   可这地方对秦卿来说,也并不算太差,这些年他吃过的苦,远不止这些。   所以,他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在还算干净的床榻上躺下休息了,虽然他这华美一身与这地方极为不陪衬   深夜,整个西洲城笼罩电闪雷鸣的暴雨之中,秦卿所在破屋内,屋檐的大洞处,有许多瓦片从屋梁上掉落,有雨滴飘落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觉得全身冰凉。   醒来时,他的身上已被雨水湿润了一大片。   天边急促的闪电,照亮了屋内的情况,秦卿将锦盒移至了墙角的桌上,他坐在墙角椅子上,身上湿润的衣袍都紧贴在皮肤上。   轰鸣的炸雷声,惊天动地的响起,这场雨驱散了秦卿的睡意。   他迟疑地注视着手边那宽大的锦盒,黑色的锦盒上,精美的花纹十分诡异,睡着便透着一股森冷怪异之感。   秦卿正犹豫着是否要打开来看看。   此时   院落外的侧院内,鬼面正撑着伞,站在刑房前的别院中,听着刚从衙门赶来的副将汇报情况。   “将军,御史大人现下在衙门闹得不可开交,御史大人请将军过去主持公道,势必要为其女讨一个公道。”披着斗篷的副将,恭敬地抱拳禀报。   “现下丑时已过,派人去请御史大人先回客栈歇息,有何事过两日再谈。”鬼面身形笃定地静立在雨中,那倾盆而下的暴雨敲打在伞上,发出嘈杂的响声,可这喧嚣声却丝毫不影响鬼面的情绪。   副将接到命令,便识趣地退下了。   这个别院是将军府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用的,外貌看似普通的,可是这里的刑房不少。   并且,这里还有一个地道直通将军府。   而秦卿所在的那个房间,原本停放被虐死的人用的,只是近来这里没关押什么犯人,也不需要给什么人用刑,便比以往干净一些。   不过,当鬼面想到秦卿看到锦盒里的东西后,会露出某种精彩绝伦的表情时,便发出了幽幽、沉沉地低笑声。   房间内。   秦卿打开了锦盒的锁,他缓慢地打开了锦盒,只是锦盒才刚拉开一条缝,秦卿在看到锦盒中的东西后,便立马颤抖地合拢了锦盒。   那一股扑面的恶臭,与强烈来袭的恶心感,使得秦卿干呕了起来。   几乎是立刻,秦卿推开了手边的锦盒,那摆放在锦盒旁的钥匙,随着锦盒一并掉落在地上。   锦盒翻倒在地上   秦卿不忍直视的远离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堆“东西”,他站在另一端墙角,避开了视线,捂住了口鼻,止不住的呕吐。   地上那一摊,被金黄色布包裹着的、已经发臭的分明是一个死去的婴儿!!   秦卿脸色惨白,颤抖地扶着墙。   他万般没想到,鬼面竟然送这种东西给他,再加上鬼面逝子,让他根本不敢猜这个孩子的来历。   他越想越害怕   但是,很快他便知晓,这个孩子必定是鬼面死去的那个孩子,若非如此鬼面今夜也不会将他锁在这里。   秦卿脸色惨白的敲门。   “来人,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此地。”秦卿知晓也许不会有人理会,可他还是不想在此地待下去。   地上那死去的孩子,让他全身都寒毛直竖的发冷。   秦卿心中已不知该如何形容鬼面的可恶。   他好可恨   竟然不惜用自己孩子的尸体来惊吓他,还将他们关在一起,满屋的尸臭让秦卿吐得连黄水都吐尽,直至什么都吐不出。   “鬼面!将军!鬼面”   秦卿拍打着房门,语无伦次地朝着外面喊,一会喊“鬼面”,一会叫“将军”,最后甚至还叫了鬼面以前的名字。   他无法冷静的与尸体共处一室,更何况将军还将这个孩子的死都算到他头上。   “放我出去,鬼仆”秦卿喊声渐哑,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叫喊,他嗓音略显嘶哑,“希望你念及曾经的情分上,放过我吧,你以前不会如此残忍的,将军”   鬼面老早便听到秦卿的叫喊声。   不但鬼面听到了,就连外面把手的士兵也都隐约的听到了。   虽然今夜的暴雨很大,电闪雷鸣的声音交杂,可秦卿的叫喊声,比鬼面亲自做上秦卿几次,要来得更加的爽快。   比起亲自教训秦卿,鬼面更享受如此的方式。   前阵子,鬼面抱了秦卿一次,那次对鬼面而言简直是乏味到了极点,秦卿不但没给他什么反应,还让他怀疑秦卿这个西洲第一名魁究竟是怎么做的,简直是浪得虚名。   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   而现下,秦卿的叫喊声越发大,鬼面的笑声便越发的耐人寻味。   这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晓鬼面将军素来不近男色,而在上了秦卿一次之后,他也的确不再想碰秦卿,因为秦卿始终是男人,怎么也没女人好。   男人的身体始终是不及女人的柔软,更没有女人玲珑身姿。   他现下只是要报复秦卿而已。   更加不会跟秦卿这个男人谈什么感情,每当回想起当年的场景,他都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   这些年,那些过去,一直都跟随着他,只要秦卿一天还在,他心里的阴影便不会磨灭。   当初他本不想再与秦卿纠缠,可哪知秦卿偏偏要拦路,成为他的绊脚石,不但搭上了楼雁青,还勾搭上了陆漠寒。   似乎多年不见,秦卿这个贱人,勾搭人的功力可是不减。   毁了脸还不本份,还口口生生以本份为名,干着些不害臊的勾搭。   最重要的是,偷了别人的儿子,还不要脸自己养着,真够不知羞耻的。   他今夜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秦卿,否则他便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些为秦卿而死的人。   暴雨声轰鸣。   鬼面缓步从走廊尽头而来,稳稳地站在秦卿所在的厢房前,透过那门缝居高临下地看秦卿:“夜深了,你还叫本将军的大名,可是寂寞难耐了?”   那无害的眼神,询问般的语气,好似不曾见到秦卿脸上的惨白之色。   秦卿脸上的珠帘与面纱早已取下收好,面色难看且憔悴地注视门外的鬼面:“将军,可否放我出去,屋里漏雨了,而且”   而且锦盒他已看过了,知晓将军的“良苦用心”。   鬼面嗅到了自屋内溢出的尸臭气息,可却假装什么都未曾嗅到:“你今夜身上涂了什么香粉,你刚到食府的时候,我便嗅到了。”   香   鬼面还在此时故意提起味道,以至于让秦卿想到那个死婴,秦卿当即便捂住了嘴,难受地、双眸泛红地看鬼面。   鬼面见秦卿如此痛苦的模样,便轻轻地笑了出声,并蹲下,将手伸进了门缝中,残忍地、把玩般地拉开了秦卿捂住口鼻的手。   “你‘千金之躯’在花楼里待惯了,常年都给男人暖被子,不知晓士兵们上战场杀敌的,要面对多少死尸。”鬼面抓住了秦卿的手腕,掰开了秦卿捂住口鼻的手。   见秦卿另一只手想反抗,他干脆将双手都伸入了门缝中,捏住了秦卿的双手,将秦卿直接拖压到门边来。   门缝很宽,能够两手都伸入,可是却无法供人进出。   “现下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便让你如此惊恐,若是要你随军杀敌,你怕也就只能当当军妓。”鬼面捏紧了秦卿的手腕,不给秦卿丝毫闪避的余地。   虽然秦卿之前是吐了,可是秦卿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很清淡,却又无论什么味道都无法将其掩盖。   “告诉我,你涂了什么?”鬼面不依不饶地问秦卿,见秦卿眼神略微躲闪,便更加勾起了鬼面的兴致。   秦卿试图收回双手,想要捂住口鼻,可是挣扎都只是是徒劳。   “你可是用了‘天体香’?”鬼面凑近了秦卿,由于秦卿的脸颊贴在门边的缝隙处,以至于鬼面很轻易便碰到了秦卿的脸颊。   秦卿摇头否认。   天体香,是宫中一种香料。   用了之后会散发的香味,可以让身旁的人,嗅到这种特别的香味,而且有提升情趣的作用。   若嗅上几个时辰之后,会对涂了这种香的人,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   说白了既是有催情作用的迷香,但前提是要长时间接触涂过这种香的人。   面对鬼面质疑与质问般的眼神,秦卿无奈之下,只好道出实情:“你上次去过我那里之后,说我身上有股药味,所以这些日子我便用了一些沉香掩盖气味。”   但是,他今日出门时,也的确是用了一种香粉,那是西域男人用的东西,也是莫言之送给他的。   是用一个蓝色的小玉盒子装着的   “这种香粉很特别,是用玉粉所致,只有西域都有,你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鬼面嫌弃地嘲笑秦卿的用心良苦,并双手用力将秦卿拉得更近。   秦卿整个人都贴在门缝上,湿润的衣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他的身形线条。   加上门缝的挤压,使得秦卿贴在门缝上的衣袍,都在挣扎中微微地滑开了。   秦卿是知晓那些香粉的作用,他并未涂多少,他羞于承认,是不想招来鬼面冷嘲热讽。   “我只是想你温柔一些。”秦卿避开了鬼面的视线,低声而平静的承认了事实。   他并无恶意,小倌用这种助长情趣的东西很正常。   他的目的只是将客人伺候周到,如果客人能在相处之中体贴一些,那便是最好的了。 第147章   可是鬼面不是普通的客人,因为鬼面怨恨他,所以会嘲笑。   也正是因为鬼面对他怨恨,秦卿才会用那种香粉。   若是鬼面能够对他温和一些,他便不会那么难受,反正都是要身受的,他只是希望能够容易熬一些。   “你想我温柔一些?”鬼面的嗓音冷飕飕的,降到了冰点,似寒风过境般冷冽。   秦卿的视线,顺着鬼面肩头的佩饰,缓慢地重新移至了鬼面的双眸,那面具下的双眼神色冷冽到极点。   可秦卿还是诚实地点头。   鬼面看了秦卿片刻,却冷森森地笑了起来:“不要脸的人很多,可没见过像你这般不知羞耻的,你想我对你温柔,我偏不顺你的心意。”   他笑得极其的可恶。   秦卿眸色沉定,低声道:“将军,你可还记得,数年前对我的承诺?”他动了动唇,面色欠佳。   秦卿的脸上、脖子上、锁骨上,都残留着水迹,发丝也粘在脸颊上。   那雪亮的双眸,透着似受到惊吓般的复杂神情。   鬼面无情地看秦卿,暴雨做为背影,急速地电光似狂啸暗涌的风暴,透着一股压抑的错乱感。   “别跟我提从前之事,自从九爷亲手毁了我的脸之后,我便跟你再无丝毫的关系。”鬼面似愤恨般的,捏紧了秦卿的手腕,那力道大得秦卿吃痛的抽气。   秦卿双手的手腕都被鬼面捏青,可秦卿也并未再做出丝毫的反抗。   “当初是你说的,只要有你在,便不会让楚千秋伤害我,可是现下你却啊!”秦卿的地声惊呼,他的手腕被鬼面捏得发出错骨般的破碎响声。   鬼面只是拉了拉他的手腕,他的左手便脱臼了。   “我没说过。”   鬼面反应强烈的否定秦卿。   秦卿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忘要求鬼面放他出去。   当初,他被楚千秋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时候,是鬼面为了保他,一次一次的反抗楚千秋,甚至瞒着楚千秋擅自救他。   “你说过的,你还说‘九爷总有一天会清醒的’,你总说他是一时之间的糊涂才那样对我,可是现下你跟他有何区别。”秦卿颤抖地靠在门边,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低声而痛苦的道出曾经的过往。   他记得。   当初鬼面总是救他,可那都是为了楚千秋。   鬼面总是说   “九爷,总有一天会知晓你的好的,他若不喜欢你,也不会碰你的。”鬼面每次都如此安慰他。   可秦卿每次都是沉默。   他不知晓,楚千秋为何,那么厌恶他,还要碰他。   “我跟了九爷很久,从小我就在他身边,他不做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所以你不要难过,他心里是有你的。”   “你不懂。”秦卿只觉得鬼面不了解实情。   可那时候的鬼面,却很肯定的告诉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效忠九爷的,他的喜好,我很清楚。”   “他喜欢尘烟,我也很清楚。”   “这我并不否认,可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讨厌你。”鬼面总是在他面前,替楚千秋说好话,还总是护着楚千秋。   当然鬼面在楚千秋面前,也会总是护着秦卿。   可是现下,秦卿觉得鬼面变了,变得不再是他以前认识的鬼面,自从再次相见之后,鬼面总是不断的扭曲他。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鬼面长大了,不再是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个影卫。   鬼面与楚千秋的年纪相仿。   王府里会挑选一些跟小王爷年纪相仿的人,作为贴身影卫,当初鬼面便是楚千秋最得力的手下。   从小与楚千秋一同长大,楚千秋身边如影随形的相伴,也是楚千秋最忠心的奴仆。   秦卿认识楚千秋的那一年,楚千秋还不到二十岁。   鬼面跟楚千秋年纪一样,现下数年过去,两人都差不多二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纪。   无论怎么样,秦卿都比他们大上一轮。   当初他们少不经事,他是风华正胜;现下他们风姿绝代,他却是已似叶凋残。   外面那些言传九王爷年岁已高的言论,多是口口相传讹传而来,只因九王爷在几位王爷之中最为低调,也最为神秘。   众人也都只是从皇帝的年龄来推断九王爷的年纪,可实际上,见过楚千秋的人,都会惊叹不已。   “当年,你从楚千秋那里将我要去,你对我说过什么,你可记得?”秦卿脸上有水珠滑落,那是秦卿伤心的泪水。   “不记得。”鬼面冷沉的嗓音,似薄冰般阴冷,“你若再多言一句,我便将你另一手一并拧断。”   秦卿并未即刻便道出鬼面当年说过的话,他只是泪眼迷蒙地注视着冷酷绝情的鬼面。   鬼面放开了秦卿,站起身,站在门边欣赏秦卿伤心哭泣的表情。   秦卿越是难过,他便心里越是舒爽,这种几乎病态的快感,比起他在床上折磨秦卿要爽多了。   可是秦卿接下来的话,却让鬼面眼底怒火直接上涌。   “你说,楚千秋永远都是你的主子,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他的,你做的一切都是”   砰   一声巨响声,鬼面连开门的钥匙都未用上,直接一脚踹开了厢房的大门,由于秦卿在门边,立马便被这股猛力给冲得往后,弹在身后的墙上。   秦卿眼冒金星,眼前有短暂的漆黑,他的唇角也挂着血丝,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拉了起来,也隐约听到鬼面在骂他。   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泪流满面地继续道:“数年前,我与你什么都没做过,我不知晓你为何总要扭曲我们以前的关系。”   鬼面扬手既是一巴掌:“贱货,还不承认。”   秦卿被打得嘴角挂着血丝,他伸手要推开鬼面,可是却被鬼面压在了那张宽大床榻上。   这张床,不知晓停放过多少死人。   鬼面当即便将这里是什么地方告知了秦卿,他清楚的感觉到,被他压制在身下的秦卿,身体在发抖。   秦卿眼前短暂的黑暗之后,渐渐的恢复了视线,他刚看清楚眼前的人,脸上是何种冷酷的神情时,才惊觉鬼面脸上的面具已经拿了下来。   “将军,你既然那么爱你的孩子,为何还要将他‘送给我’。”秦卿躺在床上,华美的衣袍已松散开来,发丝也松松的散乱。   他的语气,难忍,难陷,难以描述的心揪。   他从来没在任何客人面前,表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你不是吵着嚷着要见孩子吗,还勾引了一些男人,想尽办法地想要将添喜从我手里弄回去。”鬼面骑在秦卿的腰上,捏着秦卿的下巴,低下头看着秦卿微张的嘴里呸了一口。   秦卿避闪不及的,将鬼面的唾沫直接地咽下。   可秦卿难受的想吐   鬼面捏了捏秦卿的下巴,眸色紧缩地盯着秦卿略微湿润的嘴唇,欣赏够了秦卿脸上的眼泪之后,便直接将手指划入了秦卿的嘴里。   “含好了。”鬼面低着头,强迫着秦卿吮吸手指。   可今夜秦卿不太配合。   秦卿反应迟缓让鬼面极为不满,于是鬼面用了一些打击人的手段,数落了秦卿一番之后,便满意地看到秦卿脸上露出伤心欲绝的痛苦神情。   他低下身,一只手抓住秦卿被捏得脱臼的手腕,一只手扣住了秦卿后腰下的那质感、手感都称得上一流的地方。   “张开嘴,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鬼面低着头看秦卿,并提出常人难以理解的要求。   秦卿感觉到鬼面的下身在向他施压,那一下一下地重重的感觉,让秦卿敏感的身体,很快便有了感觉。   “不要。”秦卿微喘着气看鬼面,他脱臼的手腕都肿亮,他低着头回避鬼面,可是鬼面却凑得很近。   几乎是紧跟着他,势必要看到他舌头一般。   “你那么想要儿子,我便将我刚过世的爱子送给你,反正我的女人往后还可以为我生。”鬼面绝对的冷酷,他不但羞辱了秦卿一番,还将手直接伸入了秦卿的衣袍下摆。   秦卿还能活动的那一只手,抓住了鬼面肩头的衣衫:“不要那里。”他一边叫停,一边收拢了腿。   他胸前的大片的肌肤都暴露在外,湿润的雨滴洒落在两人的身上,秦卿胸前明显的有了反应。   而鬼面也留意到此情况,现下埋在秦卿下摆的那只手,被秦卿用腿夹住。   秦卿的呼吸颤抖,声泪俱下:“将军,饶了我。”   “饶了你可没那么容易,你都湿透了。”鬼面恶意地摁压着秦卿那反应强烈地一点,那灵活的手指长驱直入地捣鼓着秦卿的脆弱处。   秦卿的腿都在颤动,可是那一点不断被鬼面的手指摩擦,导致秦卿止不住地摇头。   鬼面被乱动的秦卿给蹭出了火来。   “不要在此地。”秦卿感觉这个房间内的空气,是一种难受至死的气息,让他压抑得觉得下一刻仿佛便要死去。   “就要在此地做。”鬼面从容地拉开了自己的腰带,将秦卿的裤子扯到了膝盖处。   秦卿感觉到腿上凉凉的,同时也感觉到鬼面粗糙的大手在他腿上捏揉。   随即,秦卿便感觉到脱臼手腕,在鬼面巧妙地捏玩下,变得又热又烫,但是疼痛也已经全然消失,似已经重新接好了。   秦卿动了动手,感觉到指尖能动,他便在鬼面的催促下,迟缓地张开了嘴巴,缓缓地、尝试着探出了舌头。   那红润湿软的舌尖,让人想要低下头含住,轻缓地舔弄吮吸,并以唇舌勾勒地挑玩。   秦卿现下的模样,在鬼面眼里便是像及了一个淫娃荡妇。   这让本不想再碰秦卿的鬼面,几乎是立刻,双手撕开了秦卿的衣衫,像摸女人胸部一样,由下至上的捏玩着秦卿的胸口。   秦卿收回了舌尖,想要闭合腿,可是鬼面直接用膝盖顶开了秦卿的双腿。   由于室内的尸臭太重,鬼面将秦卿从床榻上抱了起来,导致秦卿全身都攀附在鬼面的身上。   但是,鬼面并没有将他带到稍微好一点的地方,而是直接将他抱到雨中,将他放倒在附近的凉亭内。   冰凉的石桌上,秦卿躺得极为不适,他的腿被鬼面往两侧压开。   当秦卿感觉到鬼面压近时,一声重重地、响亮地、清脆地撞击声,让秦卿深深地接纳住了鬼面那尺寸惊人的地方。   鬼面更是毫无缝隙的,死死的,抵进了那最深处。   那感觉让秦卿全身都在叫嚣,而鬼面却又死死压住他,不许他乱动。   即便是秦卿挣扎,每一次动作也只会给鬼面带来与上次不一样的感觉,鬼面半眯了眯眼,盯着秦卿眼角的泪水看。   “不要夹得那么紧,若是夹断了,还怎么满足你下面那张‘贪得无厌’的嘴。”鬼面一巴掌拍在秦卿的后腰下方,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响声极为的清脆。   令秦卿后腰下,立马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其实鬼面并非秦卿想像中,那么在意青青肚子里的孩子,有孩子固然是值得高兴,丧子也必然是会痛,可并不至于因丧子而抹灭其他的一切。   能够利用的东西,鬼面都会利用,既然孩子都已经死了,自然要利用这次楼雁青捅出来的祸,顺道治一治秦卿。   鬼面给孩子摆酒,无非既是想从秦卿身边将楼雁青驱赶走,今夜之后西洲城的人都知晓楼雁青将秦卿给了鬼面,那么往后楼雁青便不会再有理由找秦卿。   若是再找秦卿,必定会招来话柄。   陆漠寒出尔反尔之事,鬼面数个时辰前,在食府的阁楼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漠寒与秦卿这对狗男男,怕是将他当成傻子,刚答应了他的事,可转个峰便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搭。   外面的暴雨吹入了凉亭内,鬼面后背的衣衫都被雨水湿润。   秦卿感觉着那绵长又刻意磨人的频率,连呼吸都止不住的颤抖。   秦卿一闭上双眼,便想起那个死婴惨状,可一张眼却看到鬼面那面部有缺陷的容颜。   鬼面半俯下身,一只手环住秦卿的肩头,圈住了秦卿的身体,一只手拉高了秦卿的下摆,将秦卿的衣袍都推至了腰间。   秦卿的衣袍似被水泡过一般,一捏便能捏出许多水来,那细碎的水珠贴粘在秦卿的身上,随着那上上下下地强烈晃动,那水珠顺着秦卿的皮肤滚落。   “别说我打击你,他们费尽心思的想要替你救添喜,其实都是另有所图罢了,他们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你可别太自以为是。”鬼面一边腰腹用力地深抵秦卿,一边微低着头欣赏着此刻秦卿眼底那不稳的神情。 第148章   秦卿微喘着气,伸手抵触着鬼面的胸口,可是鬼面轻而易举地便将秦卿的手,移至了秦卿的头颅两侧固定住。   “你不要以为有几个客人给你撑腰,我便动不了你,你的那些客人很快就都保不住你了。”鬼面的语气不痛不痒,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并稍微捏紧了秦卿的双手,将其双手移至秦卿的头颅上方锁紧。   “放开我。”秦卿细微的颤抖的嗓音,显得极为沙哑,只因之前他叫喊了太久。   “真难听。”鬼面的嘴唇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的脸颊旁,轻飘飘地给了秦卿这么一句毫不留情的评价。   鬼面身上的配饰,碰到秦卿的皮肤,那残留着雨水的流苏肩帘,触感又湿又冰凉。   秦卿的呼吸不稳。   鬼面单手固定住秦卿的双手,另一只手扣紧了秦卿的腰,并审视般地缓慢打量着秦卿脸上的表情。   现下秦卿双眸泛着湿软的泪光,眼下透着闪闪湿意,那憔悴的脸庞、颈间有几缕发丝贴粘着,更显清素。   秦卿此刻的模样,在鬼面眼里,可比平日里看起来要顺眼许多。   特别是,秦卿那不安的眼神。   秦卿无力地摇头,那发丝凌乱披散在桌上,那凄楚的眼神与拒绝声,却是打动不了鬼面分毫。   直到,秦卿感觉到,鬼面用力地、充满恶意地狠顶了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施重感,让秦卿下意识合上腿。   秦卿的双腿紧紧地贴在鬼面的腰侧。   那股强势磨人的动率,让秦卿忍不住叫出了声。   鬼面满意地盯着秦卿的反应,并松开了秦卿的双手,一面稳稳地摁住秦卿身下的桌子,一面伸手拿掉了秦卿脸上佩戴的小半张精致面具   面具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外面的暴雨声轰鸣作响,与桌面震动的声音,交织出一片错乱的声响。   院内的动静很大,听得院外两个看守的士兵,都被里面的声音给弄得略显尴尬的面面相觑。   里面的动静那么大,即便是不往里面看,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是不会如此的。我的亲娘,里面那个男子叫得好大声,听得我都硬了。”其中一从头再来抹了一把冷汗,压低声音跟身旁的士兵低声的交谈。   “我听之前跟将军一同回来的士兵说了,里面那个男人是西洲第一名魁。”身旁的士兵也放低了声音,两人开始小声的议论,“我们将军可真是有眼光,要么干脆就不碰男人,要玩就玩最好的。”   两士兵往院子里匆匆看了一眼,虽然距离很远,可是远远还是能听到那声音,只是院中两人的身影被雨雾给模糊。   虽然听不清楚院子里两人具体在说什么,可是那男人叫得真是   两个士兵听得直冒汗。   “将军这动静是不是也太猛了一些?”其中一个士兵小声问。   “我听闻,曾经有一次将军奉命出征塞外,一晚要了六个女人伺候,最绝的是隔日将军还精神百倍的打了胜仗,军中上下对将军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另一个士兵满脸钦佩的侃侃而谈。   “你说将军到底喜不喜欢那青青姑娘?现下青青姑娘尺骨未寒,连头七都还未过,将军便在此地抱男人。”说话的士兵,将声音压到了最低,不敢有半点的大声。   若是被人听见,那可就麻烦了。   “将军肯定不喜欢那个女人,那女人只不过是碰巧怀上了将军的孩子,将军才那么宠她,要不然将军也不会为了保孩子,而亲自动手剖腹取子”   提到此事两人都脸色微微有变,不再继续讨论下去,只因两人谈论到了不该谈论的话题。   将军府上下都知晓,青青姑娘肚子里孩子出事的那晚,将军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青青姑娘已经昏死过去。   因为出了意外,而导致羊水破了,可是孩子又迟迟出不来,情况已经非常危险。   在从大夫口中得知,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的时候,将军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让将军府上众人吓得脸色惨白的话   “把她肚子剖开,取孩子要紧。”   当时,不仅是在场的大夫被将军一言给惊得不知所措,甚至连匆匆赶来的产婆也给跪救饶,于是之后将军就自行动手。   当夜在场的人,都不敢看将军取子的画面。   据说,那晚在场的士兵,到现在都不敢吃肉。   只可惜那晚,孩子是取出来了,依旧是没能救活。   青青姑娘死了,却不见将军流半滴的眼泪,就连安葬也免除,甚至让人将尸体直接扔去了乱葬岗。   反倒是那个孩子,将军还大费周章的为其摆灵,还请了法师来超度。   外面的人,都知晓青青姑娘是将军最宠爱的女人,可是将军府里的人,却并不那么觉得。   在将军府里那些丫鬟看来,青青姑娘的死,那是死有余辜,仗着自己情了孩子,就向将军讨要各种东西,甚至时常私下打骂丫鬟。   以前青青姑娘是别洲某个花魁,曾经也做过丫鬟的,就怕将军府的丫鬟跟将军有染。   只要稍微漂亮点的丫鬟,都有被那女人叫去问过话。   将军也并非不知晓此事,可是念及那女人有孩子的份上,没有干预太多。   毕竟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不会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很少会搭理这些,只要不太过火,将军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最让府邸丫鬟们看不过眼的,是青青姑娘在怀孕期间,借故把将军宠爱过的几个别洲的美魁擅自送给别的大臣。   当时有大臣向将军提过此事,可将军宠着青青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便由着青青。   府上的丫鬟可是都看在眼里,那女人在将军面前那是温婉得体,在其他女人面前却是心狠手辣,还把将军真正喜欢的无霜姑娘给气病了。   将军府里,私底下流传着一句话   “若不是无霜姑娘身子差,生不了孩子,哪里还办轮得到那青青。”   现下青青姑娘死了,将军府上下也没什么觉得可惜,只是将军的孩子没了,众人都深感惋惜。   而那个害青青姑娘滑胎的楼府随从,也已经被将军处死了。   将军也许并不是不喜欢青青姑娘,只是青青姑娘在怀孕后,不再像以前那么听话,想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秦卿醒来的时候,已回到了花楼,他身上涂了一些药膏,衣袍也已经换过了,满屋的沉香让他确定这是在自己的厢房内。   他动了动,想要起身,可是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此时   床帘外的屏风后面,传来大夫苍老的声音:“姑娘,请勿乱动,老夫正在为你把脉。”   姑娘?   秦卿又神情虚弱的重新躺了下去,可他刚躺下却听到外面的大夫,又再度开口了,大夫很严肃地提醒他,让他从现下开始要忌口。   “姑娘,你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虽然你气血不怎么好,可是胎儿还是很稳定。”白发华服的老人,望闻问切的诊断之后,便松开了手中的线。   近两个月的身孕   秦卿听到此言之后,惊得冷汗直冒,他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地捏紧了被单。   不会的   他明明是有喝药,绝对不能   秦卿颤抖着,脸色难看的想要起身下床,可那大夫还是头头是道的继续交代秦卿一些注意事宜。   大夫让秦卿不要再接客。   以免伤及胎儿。   “姑娘的脉象特别的奇特,老夫行医五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阴阳相生,妙哉妙哉啊。”大夫一身白衣似再世华佗,腰间的御医令牌,与金裹交错的繁美药箱,都显示出身份的不凡。   秦卿在床帐内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他刚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黯哑,根本无法让人分辨是男还是女。   就在秦卿心绪混乱不堪时,外面响起了一道清亮迷人的声音   “刘御医,你怕是老糊涂了,床帐里面是一个男人。”鬼面轻声含笑地走近了御医,语气并无不友善之处,可言辞却并非友好。   “将军莫要拿老夫开玩笑,纱帐内怎会是一个男人,老夫行医多年绝不会诊断错。”御医资历丰厚,从药箱内拿出一些药瓶放在桌上,将写好的药单放在桌上。   鬼面沉默地看了纱帐内一眼,便对老御医冷冷地、似有似无地说了一个字:“滚。”这突然转变的阴沉嗓音,似蕴含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般的凶险。   刘御医也不敢得罪鬼面,便收拾药箱离开了。   秦卿听到有人离开房间后这才下床,可他刚走过屏风,便看到鬼面站在屋中,正阴森森地盯着他看。   鬼面身上穿着深黑色镶嵌着金线,黑色长衫似修罗般鬼魅,脸上的恐怖如罗刹般的面具,也换成了一张精美绝伦、镶嵌珠宝的银色人脸面具。   那张面具五官精致,任何人看了都想多看几眼。   只是那面具上,上半张脸有一边,是没有的,所以鬼面露出了小半张脸。   而鬼面露出的部分脸,怎么看怎么普通。   秦卿在看到鬼面的第一刻,便无声的退到了屏风后床角边,在那一夜之后,他没有勇气再平静地面对鬼面。   鬼面那样玩他,不但将他扔到雨里,还像喂狗一样,喂他吃了许多唾沫。   无论他如何求饶,都无用。   即便是他后来配合,鬼面也不会对他有丝毫的温和。   还总是让他做一些难看的举动。   秦卿脸上再如何的冷静,心里都不好受。   鬼面走近了秦卿,那高大的身形挡住秦卿时,秦卿微微地低下头,平静地垂下眼,无痕地掩去了眼底的不安。   “将军。”秦卿无声的唤鬼面,喉头难受的蠢动。   鬼面眸色沉定地瞄着秦卿,伸手抬了一下秦卿的下巴:“你睡了整整五日,我还以为,你便这么死了。”   那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擦般地捏玩着秦卿的下巴。 第149章   “有劳将军为我请太医。”秦卿嗓音沙哑,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   鬼面手上的动作略有停顿,并无关痛痒地看秦卿。   “你可不要误会,太医不是特意为你请的,是我府上的女人病了,才顺道让太医来看看你。”   秦卿轻轻地点头。   他以为,鬼面是为青青姑娘请的太医,却不知晓将军府里,还有一个对鬼面来说更重要的女人。   “刚才太医说你有喜了,既然你害喜了,那便应该要吃些药补补。”鬼面拿出刚才太医给的安胎丸,平缓地打开了药瓶,将整瓶药丸都倾倒在手心。   秦卿侧过头想要回避鬼面,可是鬼面直接将那些药,全都捂进了秦卿的嘴里。   鬼面的右手搂住秦卿的腰,左手紧捂着秦卿的嘴,眸色如常地打量秦卿,那言辞也并无什么讽刺之意,语气也始终那么的无所谓。   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容反斥的直接。   秦卿伸手推抵鬼面的胸口,但鬼面揽紧了秦卿的腰,不允许秦卿有半丝的抵抗,脸色与眼神却始终都保持着平常。   直到秦卿将那些苦涩的药丸,全部都吞咽下去,鬼面才肯放手。   秦卿轻轻地咳嗽着,满嘴都厚重的苦药味,瑟得舌头都微微的发麻,秦卿不适的想要绕开鬼面到外屋去喝茶解苦。   可鬼面却揽紧了秦卿的腰,双手并用地将秦卿抱至了身前。   “你现下有了‘身孕’,也便不要再接别的客人,苏姑姑那边我会交代下去。”鬼面眸色平平地看秦卿未戴面具的脸,嘴里呼散出的热息都笼罩着秦卿的脸颊。   但鬼面手上捏揉秦卿腰肢的动作,却是充满了恶意,那手上的力道更是大得连手指都微微泛白。   鬼面根本不相信秦卿能够怀孕,如此一言全然是暗讽秦卿。   别说秦卿是男人,即便秦卿是能怀孕的女人,若是真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以鬼面前几日那样的做法,孩子早便没了。   秦卿的双手抵触在鬼面的胸前,他的挣扎在鬼面的面前显得毫无任用。   他的喉头轻缓的蠢动,吞咽着嘴里残留的苦涩。   鬼面将乱动的秦卿抱得更紧,压制住秦卿的动作,并将秦卿的双手反握,捏至秦卿的身后。   “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往后只要你来了,你便不能穿衣服。”鬼面将秦卿压在空花的床栏边,面无表情地紧抵着秦卿,并不慌不忙地伸手拉开了秦卿肩头的衣袍。   秦卿的衣袍刚被拉下,那衣衫便顺着秦卿的手臂,滑落至手腕处,肩领也滑至了后腰。   “我没让你站起来的时候,你都要给我跪着。”鬼面双手利索地拉掉了秦卿手腕上的衣衫,单手稳住秦卿乱动的身体,拉开了秦卿的裤带。   秦卿面露苦色地摇头,且细微地想要挪动身体,试图避开鬼面的抵制。   他的腰间被鬼面捏出了赤红的手指印,后腰下也浮现出一片昧色的晕红,烛光下,那丝滑的轻薄白纱长裤,顺着秦卿修长的腿往下滑。   秦卿的衣袍掉落在地上,裤子也滑落至脚跟,他赤着脚踩在光滑的兽皮地毯上,眸色沉定地注视着鬼面身前的金线勾勒的衣襟。   他平静的眼眸之下,眼底暗藏着不安,亦如鬼面如常的眸色下,潜藏的不悦那般。   “将军,我想喝水。”秦卿低似无声的开口,双手被鬼面紧捏着,手腕也浮现出浅浅的手指印,“可否先放开我。”   “狗是不会说话的,只会狗叫。”鬼面不再压住秦卿,可单手捏着秦卿的手,单手稳住秦卿的后颈,将秦卿拉拢至眼前。   秦卿的眼帘微垂,呼吸不着痕迹地颤抖,他干脆隐隐皱眉地闭上了双眼。   可即便是闭上了双眼,不看眼前的人,但眼前的人却能清楚地、仔细地将他脸上的无奈与心酸看尽。   “叫两声来听听。”鬼面无关痛痒的吩咐秦卿,那抚着秦卿后颈的手,顺着秦卿的肩膀,重新移至了秦卿的后腰下。   鬼面的呼吸就呼洒在秦卿的唇边,那轻似羽毛般的触感,让秦卿稍微一低下了头,刻意避开了鬼面的气息。   此刻,鬼面停留在秦卿后腰下的手,五指稍稍地用力,漫不经心地继续捏玩那手感不错的地方。   秦卿之前吃的那些药,虽是女人用来安胎的药物,可男人吃了也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虽不能安胎,却同样有补身的功效。   即便是秦卿吃了,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过逾的影响。   “将军,我想喝水,药味很苦。”秦卿出声重复,语气与呼吸放缓了许多。   他因不想让鬼面嗅到嘴里的药味,所以细微地将脸侧开,未正对鬼面,以免鬼面因药味对他产生反感。   鬼面平平无奇地看了秦卿两眼,靠在秦卿的脸庞,低声道:“要喝水也并非不行,要喝便自行跪下爬出去拿。”   秦卿止住了细微地挣扎,不再反抗,也不再乱动。   可迟迟也没跪下的动作。   这时,鬼面稍微地推了一下秦卿的腰,将秦卿从身前稍稍地推开。   紧闭着双眸的秦卿,感觉到鬼面体温的撤离,才缓慢地睁开双眼,可当即便对上了鬼面那神情不变的视线。   鬼面脸上的面具是银色的底纹,那面具的五官精美无暇,可仔细看面具的底色却暗藏着稀疏的龟裂般的纹理。   面具上的眉心、眼色、眼下,以及唇下,都有碎玉点缀的图案,面具的边缘都有细碎且闪亮的宝石镶嵌,还有一些诡异的暗纹。   远看绝伦的精美,近看却是精细极致之中,略带些许诡异。   “不知我可否有别的选择?”秦卿平静地询问鬼面,嗓音低沉且温和。   “有。”鬼面眸色平定地看了秦卿片刻,便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银面具,“你若是敢过来将我脸上这张面具取下,便可站着喝。”   原本清亮的嗓音至面具下传出却显得朦朦胧胧,那眼底的神情更是蕴含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深意。   秦卿缓慢地移动脚步,走近了鬼面,轻声道:“将军,那秦卿只好得罪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鬼面站着未动。   秦卿迟疑地伸手触碰鬼面脸上的面具,那面具冰凉的触感,让秦卿有一刻想要收回手,可最终,秦卿还是将鬼面脸上的面具给拿了下来。   因此鬼面那张残缺的脸,也直接闯入了秦卿的视野中。   鬼面脸上那永远磨灭不了的鞭痕,似一道清晰的罪证般,提醒着秦卿关于鬼面的那些过去。   他没拿稳面具,导致面具直接摔在了地上。   面具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亦如同秦卿此刻的心情。   秦卿还没来得及去捡地上的面具,便被鬼面抓住了双手的手腕,随即一股猛力将秦卿重新带拢至鬼面的身前。   秦卿的腰被鬼面再度揽紧,当感觉到鬼面唇边的气息压近、靠拢时,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鬼面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却在嘴唇快要贴上秦卿唇角时,平稳地停留下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站着喝我嘴里的,二是你自行爬出去,喝我亲自用手喂你的温茶。”   “你怎能出尔反尔?”秦卿的眸光停留在鬼面的衣领处,语气也相对平缓。   “我何时出尔反尔,是你自己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鬼面理直气壮地看秦卿的脸庞,并头头是道地道出:“我是说过让你站着喝,可却未说过让你站着怎么喝,以何种方式喝。”   的确。   鬼面并未失言,只是秦卿事先未问清楚。   秦卿沉默地思索了半晌,便在鬼面的注视下,缓缓地低下了身,依照鬼面吩咐做了。   他选择了后者。   他的双手撑在地上,膝盖微微闭合地跪在地上,沿着那柔滑的地毯,一步一步地、缓慢在序地往外屋的茶桌移动。   秦卿的发丝顺着脸颊而下,飘逸而清然地垂在脸庞,有几缕拖至了地上。   “将军,是如此吗?”秦卿轻声地询问鬼面,嗓音里透着隐含的失落。   “嗯,这便对了。”鬼面不冷不热地响应,并垂下眼欣赏着跟随在脚边的秦卿,并打量着秦卿腰上那醒目红印。   秦卿微垂着头,面色略显苍白,随着他爬行的动作,套在脚腕上的轻纱裤也滑掉了。   当秦卿平稳地爬至了外屋的桌前时,鬼面也在桌前坐定。   秦卿并未起身,而是跪在鬼面的身前,眸色沉静地看鬼面,安静的等待鬼面喂他饮茶。   鬼面年了跪在身前的秦卿半晌,才拿过桌上的茶壶,稍微抬了一下秦卿的下巴,将茶水直接倒在了秦卿的脸上。   秦卿根本来不及张开嘴,便被洒了满脸的温热茶水。   他脸颊的发丝都被湿润,双眸隐含波动地注视着鬼面,那水珠顺着秦卿的下巴滴落,锁骨都被弄湿,水珠顺着秦卿腿上的肌肤缓缓滚落。   满屋的沉香,夹杂着秦卿身上那清茶的淡淡香气。   直到鬼面戏弄够了秦卿,将茶壶嘴移至了秦卿紧闭的唇边,秦卿无法回避地张开嘴,配合地含住了茶壶嘴   秦卿的睫毛上有残留的水珠,他的双手规矩的放置在鬼面的双腿上,喉头蠢动地吞咽着温热可口的茶水,以此缓解口中的苦楚。   这次,鬼面也未刁难秦卿。   秦卿喝完最后一口茶后,轻缓地松开了茶壶嘴,那茶壶嘴与嘴唇分离时,发出了浅浅地“啵吱”声。   “将军今日这身打扮与往日略有不同,想必是去办了重要的事,若是累了便先歇息。”秦卿平静的轻语,嘴唇上残留着光泽的水迹。   鬼面放下手里的茶壶,伸手抚玩着秦卿的脸颊,拇指揉着秦卿湿润的下唇,并如常道:“在你晕睡的时候,我去见了御史大人。”   秦卿眼底有所波动,并不着痕迹地捏紧了鬼面腿上的衣袍。   “御史千金在莫言之弃婚后的第二日,便悬梁自尽了,这一口怨气御史大人是万般地咽不下去。”鬼面抬起了秦卿的下巴,让秦卿抬起头,并居高临下地看秦卿。   “加上,陆漠寒那日失言于我,我便顺了御史大人的心意,到圣上面前去参了莫言之几本。”鬼面轻声的笑着,欣赏着秦卿脸上失魂的神情。 第150章   其实鬼面未曾在老皇帝面前启奏关于莫言之任何事。   虽然的确是进宫办事,可是这次是接到圣旨回宫,老皇帝要鬼面去“监督”慕鸿歌成婚之事,以免再出莫言之悔婚的麻烦事。   关于该如何处置莫言之的事,老皇帝也有交代鬼面,可鬼面却并未在老皇帝面前说三道四。   “原来将军是见了圣上,难怪今日的打扮会有所不同。”秦卿嗓音轻低似自语,且眸色平静地看着鬼面身上那锦质的墨色长衫。   上面的图案精细的勾勒出怪异的纹理,却又是那么的独树一帜、绝无仅有。   秦卿跪在鬼面的身前,背部线条无挑剔地直挺,清瘦的肩膀还算得上宽广,他的身体未像同年龄的人那样发福走样。   昏黄的烛火下,他原本难看的脸色与烛光的色泽融合,加上他身上之前被茶水淋湿过,脸上残留着点点的水珠,可身体上留下的水迹却像是被人浇了一层蜜蜡般迷人。   “我现下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无论何事都处处先为你着想。”鬼面不咸不淡地说罢,便站起身来到了秦卿的身后,欣赏着秦卿背部的线条。   那平稳的目光顺着秦卿后颈,沿着背部浅浅的凹陷处,一路往下不动声色地移动至秦卿的后腰下。   “这都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待你不好,当初你弃我而选择楚千秋,便是你自甘下贱。”鬼面一边语气平平地低语,一边伸手托起秦卿的下巴。   两人的视线上下的相对。   秦卿只是被迫地昂着头看鬼面,能清楚的感觉到鬼面温热的呼吸笼罩在他的脸庞,以及鬼面手指传递而来的温度。   “所以,现下你也只能是我的狗。”鬼面无关紧要的眼神,充斥着无边的平静,手指时轻时重地捏玩秦卿的下巴。   秦卿在听到“楚千秋”三个字时,眼中虽有波动,可并未推开鬼面。   他安静地跪在柔软的地毯上,那花纹繁琐的毛绒地毯,像是一副绮丽的百花画卷。   他的膝盖则在之前的爬行过程中,被磨得微微的泛红。   “若是将军觉得如此说法会痛快些,我也愿意配合,但求将军念及我顺从安份,别伤害添喜。”秦卿嗓音沙哑,黯哑得几乎说不出声。   他并非是与鬼面讲条件,而是在求鬼面。   可惜鬼面并未理会秦卿的说辞,更没提起半句添喜的近况。   “今日之后,我有半月不能来此地,这段日子你便安心的‘养胎’。”鬼面站在秦卿的身后,低着头盯着湿润的眼角看了看,并用拇指碰抚着秦卿的眼角边缘。   秦卿的脸颊都被鬼面双手掌握,那温热的手指与轻和的气息,却让秦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寒意。   因他深知,鬼面让他养胎是在嘲笑他。   他也知晓鬼面不相信御医所说的话。   “若是让我知晓,在此期间你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后果可想而知。”鬼面缓慢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警告之意,与此同时双手从秦卿的脸庞抽离。   秦卿轻缓地低下头,沉默的背对着鬼面,他平静地伸手抚了抚昂得略微酸软的脖子,那微垂的睫毛暗影掩住了眼底湿意。   鬼面依旧站在秦卿身后,目光停留在秦卿的肩头。   秦卿肩膀上残留着水珠,那星星点点的晶莹透亮的水迹,在烛火下泛滥着浅浅的光泽。   这天夜里,鬼面并未在些地留宿,也没碰秦卿。   直到鬼面离开,秦卿才不用再跪,不过鬼面给了秦卿一个特别打赏,赏给了秦卿一张小巧的面具,那面具与鬼面今夜脸上佩戴的面具同属一个整体。   两张面具拼凑在一起,便是一张完整的面具   面具上的宝石与镶嵌的玉饰,以及少许的金刚石都价值不菲的昂贵,由于秦卿原本的那张面具不知晓被鬼面扔了还是怎么,找了许久都未找到,现下也只好佩戴鬼面送的这张面具。   这张面具太过华美,秦卿戴着用了几日才适应,就连苏姑姑见了,也一直盯着秦卿脸上的面具看,感叹这张面具的精妙绝伦。   可秦卿并不喜欢如此招摇的东西,此物只会让别人在见到他佩戴面具的容颜后,更加的好奇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何模样。   起初秦卿并不相信自己怀孕,所以请苏姑姑替他去请了一位大夫过来。   大夫给秦卿看病时,秦卿都在屏风后,让大夫悬梁把脉,可是大夫也说他有了身孕,他这才肯接受这事实。   “姑娘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告知你们老鸨的,你们做这种生意,最怕即是怀上。”老大夫很有经验,常年为花楼的姑娘小倌看病。   固然嘴也比较紧,也知晓花楼里活过之人的难处。   当然,大夫更不知屏风后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非女人。   “我给你开一副打胎药,现下流掉孩子恢复一月便可继续接客。”那大夫给秦卿开了几服药,其后拿着药箱离开了花楼。   苏姑姑担心秦卿病了,也便过来看了秦卿。   秦卿并未将此事真相告知苏姑姑,只是告知苏姑姑大夫开了几服治风寒的药物。   和当年一样,他未曾对苏姑姑道出事情的真相。   这种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当年秦卿怀上添喜的时候,曾经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他尝试过一些想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都不行。   最后,他还是将添喜生了下来。   既然已经生了,他便要对孩子负责。   他只能在怀上之前防范一切能够怀上的可能性,可一旦怀上,他便拿不掉这肚子里的孩子。   也便是说,他现在即便是吃再多的打药,也没办法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他只能把孩子硬生下来。   秦卿也不明白为何他打不掉肚子里的孩子,也许这跟他特殊体质有关,即如同他是男人却也能像女人一样的道理。   依照太医说的时间推断,秦卿肚子里的孩子,应是陆漠寒的。   那段时间他与陆漠寒在陆府缠绵了半个多月,那样的做法以及恩爱的频率,的确是很危险。   再加上,他那阵子都未吃过打药。   当初,他也未想太多,以为不会这般容易又怀上。   他在生完添喜之后,并不知晓自己是否还能再怀孕,也便是这一时间的疏忽,却让他陷入召集两难的境地。   现下秦卿可说是处境尴尬。   因他记得陆漠寒说过,不会让外人替陆家生孩子。   陆漠寒也不喜欢孩子   他肚子里的孩子,陆漠寒必定是不会要的。   若是让陆漠寒知晓他怀孕了,即便是不会被当成妖怪看待,不会遭遇嘲讽与异样的眼光,但陆漠寒若知晓一个小倌为陆家诞下子嗣,也必定会以此为辱。   陆漠寒待他很好,他不能因此给陆漠寒抹黑。   所以,他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陆漠寒。   若有可能拿掉这个孩子,无论什么方法他都愿意去尝试。   没有了孩子对秦卿来说也是好事,现下才两个月暂时还看不出肚子有何异样,可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那到时想瞒也瞒不住了。   秦卿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烟雨朦胧的窗外,平静地眨了眨眼,在暴雨来临之前,平缓地关上了窗户,掩去了屋外微凉的湿意。   之后几日,西洲城内风平浪静,秦卿也未听说新鲜的事,倒是苏姑姑依照鬼面将军的吩咐,不再让秦卿接客。   苏姑姑最近可谓是提心吊胆的,担心有人来找秦卿。   将军虽是大权在握,可陆漠寒和楼雁青也得罪不起,苏姑姑只能见风使舵的应付。   秦卿很担心添喜跟莫言之的近况,他向苏姑姑询问过关于莫言之的情况,可是苏姑姑却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听衙门当差的那些人说,莫公子这回可惨了,待慕公子大婚之后,他可能要被杀头以儆效尤。”苏姑姑一脸惋惜地叹气。   更告知秦卿,若非慕鸿歌婚期将近,宰相嫁女想讨个好喜头,否则莫言之早被杀头了。   西洲有大喜事,如果御史大人要闹,也不会在宰相之女大婚前夕来扫兴。   在得知莫言之无事时,心头大石算是落下;   可在知晓莫言之要被杀头时,他的心中却无法再平定。   十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秦卿休息期间并未见过任何客人,陆漠寒与楼雁青也皆未出现过。   再过两日便是慕鸿歌成婚的大喜日子了,现下所有人都应是在忙着筹备贺礼,因这次慕府的婚宴老皇帝也很重视。   隔日下午,也便是慕鸿歌成亲的前一日,将军府的人给秦卿送了一箱东西过来。   原因是,鬼面要秦卿明日随行去参加慕鸿歌的喜宴。   所以   箱子里摆放着一套相当华美的衣衫,还有配套鞋子与面纱,以及一些不可琳琅满目的佩饰。   “两位小哥,有劳待我向将军道谢。”秦卿面纱覆面,语气平缓且轻和。   “不谢!不谢!不必客气!”   “我们一定会跟将军说,你很喜欢这些衣衫!”两位士兵先后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传闻中能让将军一亲芳泽的大美人。   虽然眼前的男人是蒙着脸,可清雅的身姿,与谦和的谈吐都风华不减。   面纱下的脸,一定是美得无法形容。   若非将军派他们来送东西,恐怕这辈子他们都没机会见上秦卿一面。   苏姑姑见两士兵盯着秦卿傻看,便派人将两士兵送走,随后拿出箱子里的衣袍,在秦卿的身上比了比。   “秦卿你瞧瞧,这衣衫的做工真是巧夺天工,这手艺普通师傅定是做不出来,你穿上这一身必定是好看。”   苏姑姑是见过世面的人,知晓这衣衫的料子西洲可难寻,应是出自北洲的上等丝绸。   “是将军有心了,还想着送我如此贵重之礼”秦卿眸色平静地看向箱子里那精致华美的衣袍。   斜阳的余晖下,渲染出一片醉人之色。   秦卿深知,鬼面送这套衣衫给他,无疑是不想他在慕府喜宴当日给其丢脸。   其实,苏姑姑本不想让秦卿去参加喜宴。   只因慕鸿歌曾经也是秦卿的客人,到时难免会触景伤情。   可秦卿却表示不介意。   如若他不与将军同行,那便是忤逆的将军的意思,到时苏姑姑也不好向将军交代。   当夜,秦卿出了一趟花楼,他想去看看莫言之,所以请苏姑姑雇了一辆马车,自行去了衙门一趟。   这是秦卿生平第一次进衙门,他知晓要见莫言之并非那么容易,必须要先经过衙门的师父的同意,并拿到探视函。   若无衙门的文印,是无法见牢房中重犯的。   秦卿到衙门的时候,衙门外冷冷清清的,可衙门内的景象却非同一般的“热闹”。   衙门内似乎正在审案,秦卿进去时,正瞧见一位衣着华贵,神态威严的老者,站在衙门内指着坐着喝茶的人讨说法。   “你别以为,老夫拿你没法子,将军已向圣上禀报过了,你若再包庇那姓莫的畜生,可没你好处。”御史大人恼羞成怒,指着喝茶的人不太友善的威胁道。   喝茶的人,一身胜雪白衣,英俊的容颜上并无太多表情,但此人在看到秦卿之后,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未料到秦卿会在此地出现。   “岂有此理!慕世侄,老夫正在与你谈话,你这是在看何处?”御史大人不满地哼道,直呵着慕鸿歌的失礼。   慕鸿歌礼貌的收回了视线,眸色平和地重新看向御史大人:“御史大人你这一闹便是整整半个月,我明日还要成亲,今日还得应酬你,你可真不让世侄省心。”   “你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包庇莫言之,不就是为了妓院那个姓秦的小倌。”御史大人震怒地拍了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落。   今日御史大人带了许多部下来衙门,那些御史府的人都站在旁边待命,而衙门内也有不下二十位衙役,那些衙役都站得整整齐齐。   可案堂上却没人审案。   只有,御史大人在找慕鸿歌理论。   秦卿直径走到角落里正在整理竹简的师爷身前,主动向师爷道明的来意:“不知现下能否探监?”   “现下虽已晚,但尚可探监,不知这位爷,想要探视何人?”师爷一边清整着桌上的书箱案稿,一边抽空看秦卿。   秦卿拿过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莫”字。   他不会写字,所以这个字写得歪歪曲曲、其丑无比,这个字是他曾经见慕鸿歌交添喜写字时,他心中记下的。   那师爷受了惊吓一般,迅速地看了御史大人那方一眼,才重新看向秦卿,然后无声且不安地朝着秦卿摆摆手,并朝着秦卿做了一个“速速请回”的手势。   可就在此时   门口一痊衙役,突然高声来报:“将军到。”   随即,便看到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鱼贯般的涌入了衙门。   顿时,衙门内外都被士兵给包围,现下秦卿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151章   秦卿很快便看到鬼面一身华服出现在衙门的大堂内。   此刻,秦卿正站在衙役们的身后,一动不动地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秦卿脸上的覆盖得很严实,头上还戴着轻纱帽,进来的时候除了慕鸿歌认出他是谁,其他人都不知晓其身份。   然而,今晚鬼面的装束又有所改变。   鬼面今夜未佩戴那张尽显照耀的人脸面具,则是戴回了那张恐怖的鬼头面具,身上穿着的是精美的软甲战衣,那肩头的流苏金饰在烛光下,泛着内敛的流光异彩。   御史大人见鬼面出现,更底气加足了些。   “慕世侄,看你现下要如何跟将军解释!你为了一个小倌而包庇重犯,此事若是被宰相大人知晓”   慕鸿歌稳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御史大人的抱怨,在见到鬼面来了之后,周到的让人去给鬼面倒了一杯茶。   “御史大人何必动怒,明日是慕兄的大喜日子,有何事都应改日再谈,何必在此关头影响新郎官的好心情。”鬼面缓慢走近了御史大人,面具下的嗓音清亮且冷静。   鬼面未偏帮御史大人,也未刻意找慕鸿歌麻烦。   “御史大人如此言说,晚辈可略有不服。”慕鸿歌语气相当客套,保持礼数地看向御史大人。   可御史大人依旧面色顽固。   慕鸿歌轻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气态平和道:“你诬赖将军,说其将我‘包庇’之事上报给圣上,又一直在将军面前诬赖我包庇莫言之,我何时有包庇过莫言之?”   “慕世侄你无须狡辩,老夫知晓你跟莫言之都喜欢那个姓秦的小倌,莫言之更是为了那姓秦小倌悔婚,所以才害得我女儿那么惨!”御史大人气喘不顺,一脸涨红且愤怒交加地拍着胸口。   慕鸿歌潇洒白衣,英俊不凡,眸色平和,很有耐心地回应道:“御史大人切勿血口喷人,你又不是莫言之肚子里的蛔虫,你怎知晓他是为了姓秦的小倌而毁婚?”   御史大人脸色变了变,被堵得语塞。   “况且当初你要处置莫言之时,我可是派人替你将他打个半死,最后才将莫言之收押水牢。”慕鸿歌坐在椅子上,礼貌客气地回视着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我等都知你丧女之痛,可你也得分一分事态,若是宰相知晓你今日来烦他未来的女婿,恐怕事情不太妙。”鬼面随手拉了拉衣摆,坐定在椅子上。   鬼面以大局为重,让御史少说两句,毕竟御史跟宰相可都是老皇帝亲信。   “将军说得严重了,御史大人也并非有意来烦我,只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太公道。”慕鸿歌顺水推舟地替御史大人美言了几句。   既给了台阶,也给了颜面。   慕鸿歌更是顺势道出了真相   “既然将军你来了,何不告知御史大人,将莫言之收监水牢是你的意思。”   此言一出,御史大人明显一愣。   “此事的确是我的主意,圣上的意思是要让慕府与宰相府的婚事别再出任何差错,喜事当前先办喜事再谈其他。”鬼面语气平缓的表明了态度,并端过茶杯漫不经心的品茶。   这次御史大人即便是再不甘心,可将军都发话了,也只好作罢。   “好,老夫今日暂且先回去,待慕世侄成亲之后,必须把莫言之给斩了!否则难解老夫心头之恨!”御史大人满脸怒意,苍老的嗓音透着威严与冷冽。   老者站在大堂内,气势依旧不减。   “那是,这不用御史大人提点,相信将军也会处理稳妥。”慕鸿歌面色平和,眸色冷静且自得。   御史大人只敢在衙门闹,而不敢真的行动,多少也是顾忌到慕鸿歌的身家背景。   虽然现下御史在宫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也不能坏了将军跟皇上的计划,现下拉拢慕府的势力是目前的主要目的。   御史大人刚想走,可是   “御史大人,先别着急走。”鬼面言语冷静,乌黑的面具在烛光下狰狞依旧。   “不知将军还有何事?”御史大人停下了脚步,眉宇间暗藏不悦,看向正在喝茶的慕鸿歌与鬼面。   “刚才听慕兄说御史大人诬赖我,说我在圣上面前去告发慕鸿歌‘包庇’莫言之,可有此事?”鬼面手里端着茶杯,手指捏着茶杯的盖子旋转地拨玩着杯面的茶叶。   只是,那嗓音略显严肃。   御史大人并未否认此事。   “御史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丧女之痛我可理解,但倘若你下回再在慕兄面前捏造不实之言,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会再帮你。”鬼面轻声的笑意自面具下溢出,原本应是清亮的嗓音,却因面具的阻隔而变得略微不清。   鬼面的语气无恶意,只是在简单地提醒御史大人。   总的来说,也算是做到了对长辈的礼待。   “老夫是一时气急,才会做出有欠考虑之事,还请将军莫要将此事往心里去。”御史大人脸露抱歉之色,略显为难的降低了音量。   鬼面那乌黑狰狞的面具下,不知现下是何种表情,只见其泰然而坐,手里端着的茶杯腾起的热气,悠然婉转。   鬼面并未理会御史大人的赔礼,鬼头面具转向了慕鸿歌,并询问慕鸿歌关于秦卿之事。   “刚才御史大人说你包庇莫言之,包庇一说纯属无稽之谈。”鬼面平静的语气,“况且慕兄明日便要大婚,怎可能对一个小倌心心念念,我说得可对?”   鬼面开口替慕鸿歌证明,并让慕鸿歌自行跟御史大人说清楚。   说得越是清楚,大家误会也解开得快。   以免闹到宰相那处去,到时鬼面这个将军夹在中间,也不好平衡两边的势力。   “我与莫言之的确跟花楼里的姓秦的小倌是有些渊源,在下也确实是十分疼爱秦卿。”慕鸿歌毫不介意的大方承认,更当着御史大人的面称赞了秦卿几句。   然而,此刻秦卿正站在衙役身后,顺着衙役间的空隙,安静地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他的视线无疑停留在慕鸿歌的身上,那一袭银白交错的华美长袍在烛火印衬下,似有潜藏银丝光点泛滥而过   那纯白的色泽与鬼面那多练交纵的兽纹软甲衣的色泽,交相的辉映,人群之中凸显得两人极为醒目。   当然,御史大人不凡装束,片是富贵非常。   御史官居高位,玉锦着身亦是寻常。   除此之外,秦卿今夜的打扮较为低调,轻纱外披素无花纹,青衣长袍亦是清雅之极,色泽素丽别无其他点缀,显得更加的清新脱俗。   他虽是站在人群后,可也不难看到他。   其实在场不少衙役早已看到秦卿,更知晓这个男人之前找了师爷,如此晚找师爷发行量要探监,可却都不知这个男人要探视谁。   只不过,这个男人现下走不了,因将军带来的人,内外看守着衙门。   在事没谈完之前,无人能走出这个大门。   站在秦卿身前的几位衙役,未免无辜的探监人被牵连,便替秦卿做了掩护,都稍微地靠拢了一些,将秦卿挡在身后,让秦卿更加的安全。   现下衙门内谈的事,虽不是秘密,可最好是别让御史大人瞧见有外人在场。   虽然御史府的人,有人早便看到衙门内多了一个外人在场,可都没通知御史大人。   因他们都在忙着猜测,这个外形比例、与衣着扮相都相当完美的男人,那面纱下被掩盖住的容颜,到底是有多么的惊为天人。   在场但凡看到秦卿的人,都知秦卿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可却不知秦卿的真实身份正是将军与慕鸿歌以及御史大人口中正在谈论的人。   “慕世侄,你疼惜那小倌,这可是你自行承认的,可别说老夫冤枉你。”御史大人也没着急走,反之哼笑着坐了下来。   只是在场的气氛明显要比鬼面来之前要好许多,至少御史大人不再动怒与激愤。   “慕兄,你些许私底下说说倒是无所谓,最好别在宰相面前提起此事,以免他老人家不高兴。”鬼面一边将手里的茶杯递给身旁的士兵,一边以清明且不带丝毫警告之意的嗓音平静地叙述。   “我是心疼那小倌,可这与我是否包庇莫言之无关,况且莫言之与那小倌之间的事,也与我无关。”慕鸿歌语气平和,脸色不变地看了看鬼面脸上那张鬼脸面具,再顺势礼貌地看向御史大人,并道:“再说,即便是宰相知晓此事,也无妨。”   慕鸿歌最后一句,说得透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御史大人眼神微变,急急的看向鬼面,似乎觉得慕鸿歌此言大逆不道,可鬼面却是冷静无缘地看着气态平和的慕鸿歌   “慕兄,此话怎讲?”鬼面简单询问,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在场的人,都冷汗直冒。   恩慕鸿歌与鬼面之间的气氛,瞬间谈得不那么和谐   两人之间有股无形的气流在碰撞般,充斥着窒息感。   可是两人的眼神却依旧看似平静无碍,连交谈的语气也保持着轻缓平和,如此的反差更是让所有人不敢多言。   “我成亲之前的事,与成亲之后的事,不可相提并论,相信将军明白我的意思。”慕鸿歌轻笑着,放下了插嘴的茶盖,语气无风无浪的轻平。   鬼面看了慕鸿歌半晌,才轻轻地笑了出声,并满意道:“说得也是,西洲的人早就知晓你与那小倌的关系,此事也不必隐瞒,如若真要说莫言之是为了那小倌而悔婚,本将军还真是不相信。”   “将军,这”御史大人顿时感觉被扇了巴掌一般,心中满腹委屈。   “御史大人,我记得,我有告知过你,让你近期别来衙门要人,人都收监了自是不会跑的。”鬼面言语间从怀里拿出一张令牌,直接放在桌上,并轻缓地推了一下令牌。   那令牌顺势滑到了御史大人的手边。   秦卿也在此刻看清楚了,那是一张“军刑令”。   有“军刑令”在手,可以处置收监的重犯,有用刑的权利,也有斩首犯人的权利。   “这张令牌,是圣上让我交给御史大人的,圣上的意思是要宰相府与慕府顺利进行,也并非不重视你丧女之事,圣上也是用心良苦才会顾全大局为重。”   鬼面话音刚落,那御史大人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臣愚钝,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圣上开明,圣上万岁,是老臣糊涂,老臣知错了!”御史大人跪在地上,手捧令牌老泪纵横,嘴里不住的认错。   “御史大人请起吧,既然知晓一切都是误会”慕鸿歌语气平静依旧,谈话期间并未抽空去看秦卿,而是示意旁边斩衙役去扶御史大人。   可鬼面却在此时打断了慕鸿歌的话   “任何人都不用去扶御史大人,待御史大人清楚了自己错在何处,便知晓自行起身。”鬼面看也不看御史大人一眼,叮嘱御史大人那块“军刑令”只能在慕鸿歌婚后才可使用。   若是提前使用,便会伤及满门。   御史大人老泪纵横地点头,一直跪着不敢起身。   此时   鬼面才抽空看向御史大人,并明确地、且不慌不忙地开口   “御史大人最近都在衙门里找慕兄理论,不知晓外面的事。”鬼面的语气轻慢,嗓音毫无波澜的继续道:“其实你口中那个姓秦的小倌,现下是本将军的人”   在场的人,都纷纷地看向鬼面,就连秦卿也顺势看向鬼面的所在之处。   可是   在众人惊讶之时,只是慕鸿歌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慕鸿歌眸色不悦地看了鬼面一眼,转而无声无息地看向秦卿。   而秦卿也在此时,察觉到慕鸿歌那股凉飕飕的视线。 第152章   秦卿站在人群后,青衣素美的清雅,脸部笼罩在帽檐下的暗影之中,几缕发丝顺着帽檐泄出,顺滑而下垂在身前。   秦卿微微地抬起头,那平静的视线与慕鸿歌凉簿的视线短暂的相遇。   但很快   秦卿便轻缓地垂下了眼,避开了慕鸿歌的视线。   慕鸿歌也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正在与御史大人交谈的鬼面,并面色如常且嗓音平和道:“将军此言怎讲,还请说清楚一些,否则御史大人不明白。”   这平缓的专线在偌大的衙门大殿内回响   衙门内外,都可谓是富丽堂皇,烛火辉煌,摆设与布置,以及衙役们的装束都能体现出衙门的富足。   进门处那几张虎皮拼接的地毯也是极为精致。   “将军若是将此事说得越清楚越好,如此一来御史大人便会明白得更加透彻。”   慕鸿歌身着雪白色的长衫,银纹云纹渲染出的镂空云腾,与衣衫边缘的银色滚边,陪衬得天衣无缝的完美。   那精巧的银色发冠,流光溢彩的迷人。   那白色的华美长袍,与那精美的银色腰带,纯色净雪的亮眼。   长雪袍,银鳞靴,银玉腰带,渺纱长披,无论那一样都价值不菲,加上慕鸿歌英气迷人脸庞,更加引人瞩目。   那雪色的身影,在金碧辉煌的衙门大堂内,显得极为醒目。   远远便能首先看到慕鸿歌。   但是,鬼面独树一帜的威武装扮也能让人无法忽视,那红底金纹勾勒的英武战袍,衣袍、衣领、衣袖边缘都流金交错   “我的意思很简单,秦卿现下是我的人,自然是不会跟慕兄及莫言之有多余的瓜葛。”鬼面站在衙门的大堂内,一身的英武之气却是无法掩盖的外露,那清明之中略显朦胧的嗓音也自面具下溢出。   鬼面微微地侧身,漫不经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御史大人,并更加的明确道:“秦卿曾经是与莫言之与慕兄有过一些渊源,不过现下本将军的人,是不会给本将军惹麻烦的,御史大人可懂本将军的意思?”   随着鬼面的动身、转向,其肩头的流苏金饰泛滥出迷离的光晕,那光华内敛流转,似有迷人的浅光笼罩不散。   御史大人的肩膀明显颤抖,随即便老泪纵横的道歉:“将军,是老夫失礼,未考虑清楚便糊口而言,还请将军慕要怪罪。”   “将军的意思很明确,御史大人若是硬要说莫言之弃婚与秦卿有关系,那便是陷将军于不义。”慕鸿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御史大人身前,居高临下且眸色平和地看跪地的老者。   慕鸿歌始终都是彬彬有礼,看上去儒雅气息之中又充斥着一股难掩的英气。   温和之中带着几分令人瞩目的轻言笑。   瞧着便是谦谦君子,潇洒英俊。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鬼面的意思,也知道慕鸿歌的意思,将军的意思无非既是不要御史大人将秦卿牵扯进来。   而此刻,御史府的人则是直冒冷汗。   还好御史大人未抓那小倌,而是选择先处理莫言之,若是抓了那小倌惹恼了将军,此事怕会难以善后。   现在宫中,除了御史跟宰相位高权重之外,便是将军最有发言权。   三人的势力、地位、权威都不相上下。   向来都是互不开罪,都忠心为老皇帝办事   “慕兄说得不错,秦卿是我的人,往后便不会再也其他人有扯不清的关系。”鬼面眸色平平地看了御史大人,随后再低笑地看向慕鸿歌。“慕兄,不愧是圣上看上的贤能,思绪敏捷观察甚微,往后必有大作为。”   这嗓音是那么清平,又是那么平常,并未有太过强调的夸奖,只是轻描淡写的简单阐述。   甚至,那带着几丝暗藏的深韵。   “多谢将军夸奖,往后秦卿还得劳烦将军你帮忙照顾。”慕鸿歌以几乎同样的、听似平常却浅藏深蕴的语气说着客套话。   鬼面似有似无地哼笑了一声,便不再提起秦卿,而是让慕鸿歌早些回府歇息。   “明日你还要做新郎官,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好抱得美人归,若是到时连洞房都没力气,那可是会被宰相千金当成笑柄。”   “旧闻将军与宰相千金素来有些渊源,可真是羡煞了在下。”慕鸿歌温和礼貌地言语间,隐隐地透着几分讽刺之意。   秦卿听出了这难以察觉的微妙之处,而鬼面也自然是听出了一点门道。   “有何可羡慕的,你即将成为宰相未来的乘龙快婿,天下间的男子可都以你为榜样。”鬼面一边冷静的阐述,一边眸色幽静地看跪地的老者。   那深如墨色的眼眸,神情收敛掩藏的沉定,平静得无丝毫波澜,也令人无法透析其心绪。   “榜样二字岂敢当,将军与我即将过门的娘子‘情同手足’,将军才是有心人,为我做了这一桩好媒,让我能娶到这么‘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慕鸿歌轻笑着,言辞客套且风度礼貌,可语气隐含不屑。   特别是“冰清玉洁”几个字   秦卿也没听出端详,可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人群后,无声无息地看慕鸿歌和鬼面。   他没想到,鬼面会保他。   也没想到慕鸿歌会如此满意尚未过门的娘子   此时。   之前还跪在地上的御史大人,抹掉了眼泪从地上站起,稳妥收好了“军刑令”,可御史大人却在此时不满地呵护了慕鸿歌。   “慕世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玷污将军与宰相千金!”   慕鸿歌满意地看着御史大人,轻笑地怂恿了身旁的鬼面一句:“将军,看来御史大人可真是老糊涂了,如此诋毁将军的清白。”   “御史府的人,都先回去。”鬼面平缓且冷静的下了令,眸色却森然地看向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脸色微变,知晓刚才失言,便不再多言,带着人马从衙门内撤离。   秦卿亲眼看到御史大人是被身边的属下搀扶着出门的,想必是气急攻心,而且御史大人的脸色还相当的难看。   衙门内御史府的人撤离之后,衙门的审案堂内便空了许多。   只剩下了穿戴整齐、站姿的标准的衙役们,秦卿的身影也变得更加容易被发现。   随后,秦卿听到鬼面与慕鸿歌在衙门内简单谈了片刻,才看到鬼面准备动身离去。   只是,在鬼面快要走出衙门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什么事没交代,随即听到鬼面的声音响起   “衙门里的人都给我听好了,特别是师爷要听清楚我说的话。”鬼面头也不回的交代着,让衙门内上下依照规矩办事:“任何人不得见莫言之,如若让我知晓有人擅自见了莫言之,那么你们衙门上下可脱不了私放重犯的罪名。”   鬼面的面具下溢出了轻轻地、高深莫测地低浅笑,那笑声很浅很短暂,透着几丝警告与危险。   顿时,秦卿心底升起了点点寒意。   他知晓,鬼面也许看到他了   糟了。   秦卿心神不宁地望着鬼面离去的背影,那迅速撤离的士兵如潮水般的退去,直至鬼面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人流散去之后,衙役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这位爷,你先回,先前将军的话,你也听到了,可别让我们衙门难做。”师爷客气的上前,礼貌地请秦卿出衙门。   秦卿的眸色很平静,暗影笼罩下的容貌,混沌不清。   “有劳师爷了,我这便离去。”秦卿平静的回答,并移步准备离开。   可是秦卿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人给挡住了,那一抹雪色的身影耀眼的洁白,似高峰雪莲般的不染风尘的英气袭人。   挡住秦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身似雪色的慕鸿歌。   “你先下去。”慕鸿歌知会师爷离开。   师爷见状,也不多问,离开时将衙门内的人都差遣走,只留下秦卿与慕鸿歌两人。   秦卿站在原地,看了眼前眸光沉定的慕鸿歌片刻,才开口道   “慕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他轻声的、客气的、平静的言语间,隐隐的流露出几分明显的疏离感。   疏离并非冷淡。   只是礼貌性的保持距离,并尊慕鸿歌,毕竟现下两人之意的情况,应不该像从前那样太亲密。   而且   在慕鸿歌未与秦卿说话之前,秦卿是不会冒然主动与慕鸿歌说话的,因在外场合有诸多不便。   “这些日子没见你,你未与我招呼便打算离开衙门,可是不想见我?”慕鸿歌的语气平和自然,眸色也缓和了许多,眼底已找不到先前的丝毫不悦。   “不是。”秦卿轻缓地摇头,并缓缓地拉开了帽子,平静地回答慕鸿歌:“我只是担心打扰到你,些许你在外不便与我交谈。”   他的声线温和,语气也很平静。   头上的帽子被拉开后,脸上的轻纱与那张华美精致的小巧面具,都暴露在通明的烛火之下。   慕鸿歌面色不改地看了看秦卿脸上所佩戴的精致面具。   “你脸上戴的面具,是鬼面给你的?”慕鸿歌的目光,顺着秦卿的面具,移至了秦卿的双眼。   两人的视线相遇,秦卿也并未回避,只是轻低地垂了一下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秦卿也不知晓慕鸿歌为何突然问及面具的事,只觉得慕鸿歌盯他脸上的面具看了好半晌,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秦卿不知晓,自己脸上所佩戴的这块面具,是老皇帝御赐给鬼面的珍贵之物。   当然秦卿更不知道,鬼面找了工匠将面具一分二,割出了一块赠给他   当初是因鬼面那张面具太过吓人,上场杀敌可以,见老皇帝时怎么也应卸下杀气,让衣着更体面庄重一些,固然老皇帝才御赐此面具给鬼面。   慕鸿歌沉默地看了秦卿片刻,才沉稳且肯定地问秦卿:“你今日特意来见莫言之,是否并未打算单独见我?”   秦卿并未否认。   他静静地回视着慕鸿歌,在对方的注视下,诚实地轻缓点头。   “我听闻,他过些日子可能要被行刑,我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秦卿说明了此次的来意,眸色被烛火渲染出一片柔和之色。   他脸上佩戴的面纱边缘,那细细的银纹点缀,也光晕流转迷离。   “你在何言想告知他,我可替你转达。”慕鸿歌平静地靠近了秦卿,站在秦卿的身前,使得两人的距离拉近。   两人之间近得衣襟都似有似无地贴在一上进心,秦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那股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的划过秦卿的脸颊,似能轻簿的穿过面纱。   “不劳烦你代劳,既然见不了,我便先回了。”秦卿婉拒了慕鸿歌的好意,只因有些话还是自己说比较方便。   “我明日要成亲了,你今日无话对我说?”慕鸿歌保持距离地看秦卿,平和的语气不变的冷静。   “此事我已知晓。”秦卿略显艰难的开口,尽量的稳住声线,保持如常道:“恭喜你能够与宰相千金喜结连理。”   说罢,秦卿缓缓地避开了慕鸿歌的直视,那目光自然的停留在慕鸿歌的肩头。   “明日你若是无客人接待,便来我府上凑凑热闹,到时我给你留一个上位。”慕鸿歌的眼神青青沉沉的,悄无声息的仔细留意着秦卿的眼神变化。   秦卿眼底有轻微波动。   慕鸿歌察觉到秦卿的变化,便轻缓地低声补充了一句:“贺礼便不必准备了,你来了就行了。 ”   秦卿的睫毛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随后,秦卿才礼貌地回答道:“我会来的。”   他轻慢的言语自面纱下溢出,平静之中隐含几分淡然之势 第153章   这夜,秦卿离开衙门时,并未再遭到慕鸿歌的阻拦。   他回到花楼后,得知鬼面没来过花楼,才稍微的放下心来。   只是,当夜他很难入眠,但凡他一闭上双眼,便会想到他在离开衙门时,慕鸿歌嘴角那一闪而过的似笑般的神情。   他虽不明白那代表何意,可他清楚的察觉有几丝迥异。   可是何处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但隔日便有了答案   翌日,风和日丽,清风气爽,西洲浩土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大街小巷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以庆祝的慕府与宰相千金的大喜日子。   清晨院落中鸟语花香,轻雾漫漫。   晨露未散之际,秦卿便早早起身,在后院泉池内梳洗入浴。   昨夜去衙门未见到莫言之的事,多少让秦卿心中抱有遗憾,但是这却让秦卿更加记挂莫言之,当然他也惦记着添喜。   今逢慕鸿歌大婚,他要随鬼面同行,所以他早早便穿戴好,等待鬼面的人过来接他去喜宴。   只不过,他没想到鬼面会亲自过来,鬼面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已快到午时了。   然而。   两抵达慕府时,慕府外道贺的人已是络绎不绝,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鬼面刚下马车便有人上前与其打招呼。   而秦卿则是沉默不语的,保持距离地跟随在鬼面身后。   今日来慕府道贺的宾客都衣着光鲜亮丽,秦卿与鬼面更是衣着华美不凡,   在人群之中那是显得极为的抢眼   慕府高门阔户,府邸气派威严,入门前的神兽狮子足有两人之高,形态威武各执一方,似门神一般把守在府邸门前。   那金漆的牌匾与屋檐下偌大的十几盏巨大灯笼,以及那支撑府邸外围回廊的巨大红柱,还有那飞檐棱角的屋顶,栖息着象征祥和的石形神兽嘲风。   这里与秦卿想象之中略有出入,比他设想中更为气派,慕府与陆府在西洲的那座老府邸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卿跟随在鬼面的身边,穿过了层层的人群,步入了慕府的大门。   “你们看,将军身边跟着的那位男子,是否便是那西洲第一名魁秦卿?”人群里,有部分达官贵人,站在一处浅谈。   “听说秦卿每回出楼,扮相都相当的神秘,看先下将军身边那男子,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身份也是非富即贵,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其中有一位较为年轻的公子,有条不紊地播话。   “前阵子将军在宫中命人做了一件华美的‘白羽袍’,你没瞧见那男人身上正穿着吗?那男人不是秦卿还能是谁?”人群里另一位稍微年长的官锦绸缎商,笑呵呵地道出内幕。   “难怪!难怪!我瞧着那男人的气质,便觉得那男人与其他人不同!”   “那是自然,若是无不凡之处,怎对得起西洲第一名魁的称号。”   在场在多数人,都在议论着秦卿与将军之间这段非比寻常的关系。   自从将军摆灵那夜之后,秦卿被楼雁青“拱手转送”给鬼面的事,便在西洲城内流传,所以大部分人都知晓两人之间的事。   不但如此,秦卿与慕鸿歌曾经有过的亲密关系,众人也都是心照不宣。   今日是慕府结亲的大喜日子,没人会想惹事,也想对此绝口不提。   “不知晓将军今日携我来此地,可否会显得太过‘隆重’?”秦卿缓步跟随在鬼面的身旁,眸色平静且言辞轻低地询问鬼面。   “现下西洲谁不知晓你是我的人。此地人多,你最好跟紧一些,跟丢了我可没功夫找你。”鬼面未看秦卿半眼,一边漫不经心的低声叮嘱秦卿,一边气定神闲地朝着身旁向其打招呼的官商们点头。   鬼面会带秦卿出席如此盛况的场合,便说明鬼面不在意外界谈论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众人出于对将军的敬仰,也无人会提起将军的女人刚死不久,将军便另寻新欢之事。   这种事,在官商权贵之间也太过寻常。   泄欲对象谁没三、四个,只是将军睡的人,要比普通权贵睡的人,有来头一些。   因为秦卿并非普通的小倌,而是部分权贵有钱也睡不了的名魁。   “我怎么听闻现下西洲第一名魁是云飞鹤,而并非秦卿?”人群之中,站在东洲商客那方的富农子弟,有人向鬼面身边的秦卿投去疑惑的目光。   “那便要看你如何想了,这秦卿是早年便扬名在外,而云飞鹤则算是后起之秀。”   “不过,今日从东洲远道而来,见到这秦卿也并不令人失望。”   “秦卿的脸上戴着面纱,连容颜都无法看清,想来还是云飞鹤生得比较好看,那云飞鹤我可是远远见过几次,那张角色容颜是女人见了倾慕,男人见了喜欢!”   东洲远道而来阔少们,纷纷谈论起花楼中的风雅韵事。   “你这便不懂了,这叫半掩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才是最高境界。”其中有人开始提出不同的意见。   “赞成赞成,说得极好,哈哈”有人连声附和,并拍手称赞。   “那也是,若秦卿无过人之处,也入不了我们陆少的眼。”东洲的富农子弟们相谈甚欢,有人已有所指地转而看向不远处,那正在与西洲大臣交谈的陆漠寒。   今日,陆漠寒来得不早不晚,给慕府的贺礼那是体面得当,陆漠寒刚到时便看到了与鬼面同行的秦卿。   此刻。   陆漠寒一边与西洲大臣寒暄,一边不动神色地、不露山水地看向远处的秦卿,但当陆漠寒看到鬼面揽住秦卿的腰,并将秦卿介绍给某些军机大臣时   陆漠寒才平缓的收回了视线,面不改色的继续与眼前的大臣们交谈。   “几位大众过奖了,晚辈还要多向几位学习才是。”陆漠寒谦虚之中,透着几分清漠之意。   “哪里哪里,陆少不必如此谦虚。”   然而,此刻楼雁青正站在陆漠寒身旁不远处,将陆漠寒容颜上那清冷的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楼雁青狭长的双眸微微眯了眯,顺势看向秦卿所在地方,完全不理会眼前的一堆货商在说些什么,旁若无人的注视着秦卿与鬼面移动的身影。   身旁的货商们见状,也都识趣地走开。   都知晓楼雁青与秦卿以及鬼面之意的关系,三人之间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也无人敢在楼雁青不想谈事时,灌输任何的合作意向。   这一边   鬼面正领着秦卿,与宫中几位资历颇高的老臣交谈,而那些老臣都很给面子的夸奖着秦卿,言谈之间也满是恭维之敬。   “托将军的福,秦卿才能有幸与诸位大众攀谈。”秦卿站在鬼面身旁,平缓且客套地低语道:“若非有将军在此,否则以秦卿的身份,也无法来此地参加如此繁盛的喜宴。”   现下在秦卿眼前的几位老臣,可都是宫中的军机要臣,虽不及御史与宰相那么有地位,可也是官居一品的当朝元老。   普通人别说是与其交谈,连见上一面也都不易。   “将军的人果然与众不同,连谈吐都颇为不凡,果真是言谈有技巧,懂得去次求精。”那些老臣笑吟吟地看鬼面。   鬼面也轻声低笑。   “你也不必如此客气,若没将军今次引荐,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无机会见到你这位闻名已久的西洲第一名魁。”老臣们的笑意之中,充斥着洋洋的洒脱。   秦卿很清楚,若无鬼面的庇佑,哪能得到如此赞赏。   即便是有人恭维他,欣赏他,也不会是这些与他身份高低区别甚远,并在宫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大臣。   此时此刻   慕府外,长长的迎新队伍,已陆续抵达了府邸前。   这慕府位于西洲东郊地势稍高的位置,方圆十里内有许多西洲各界权贵的府邸,慕府便是处于最为中心位置,从外面看慕府的高墙,仿若无边无际。   慕府内,满堂盛会,前阁雅苑官客云集。   大堂内外都是道贺的宾客。   官权商贵熟络的谈笑风声,商权之家的千金也与官家子弟相谈甚欢,目测今日来道贺的人,除了宫中官员,便是各州的商贵人士。   秦卿站在人群中毫不怯场,鬼面给秦卿引荐什么人,秦卿都体面得当的应对自如,但秦卿也不会过逾的谈太多。   然而,在场与秦卿有过短暂交谈的人,无一例外的认为秦卿识大体。   “不知将军为何要引荐那些官员与我认识,我既不从商,也非官僚人士,何必劳你如此费心。”   秦卿站在庭院中那灿烂盛开的桃花树下,清风吹拂着他身披的轻盈外披,斑驳的光影从树缝洒落,零星密布的笼罩在秦卿身着的白羽袍上。   这身衣衫之所以被称为白羽袍,是因衣衫上有极其华美的羽毛暗纹,那些纹理都是金银丝线一针一线线精细秀绘而成。   这衣袍的做工极致精妙,着身轻盈飘逸,只有手艺好的御绣师才能缝制出。   “我亲自为你引荐了这么多老臣,你可有瞧得上眼的?若是有,可别跟我客气。”鬼面一边沉沉地笑着,一边替秦卿拉低了银边帽檐。   秦卿的容颜被暗影笼罩得更加的严实。   “将军言重了。”   秦卿的目光停留在鬼面身前光华交纵的流苏佩饰上,那细细地鎏金细链随风轻晃,顺势往下看去,那金腰玉带上的细致图案,是繁琐迥异的兽纹   “何来言重之说,今日带你来此地,目的便是为你引荐客人,好满足你这个‘西洲第一名魁’的攀富心思。”鬼面语气无异地站在秦卿身前,近距离的静静地欣赏秦卿这身素美之中又华丽非常的衣袍。   这半真半假的意蕴,令秦卿无法分辨对方此言真假。   “我未曾有过任何的攀富心思,是将军误会了。”秦卿温和的嗓音自面纱下溢出,并无半分争论之意,只是沉静地表述道,“况且我也早非名魁,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倌。”   两人站在树下,光影摇摆间,远远看去似一道亮眼的风景。   鬼面沉默地看秦卿。   “承蒙将军厚爱,今日才能有机会与将军面对面的交谈,将军也无需再为我引荐别的大臣。”秦卿轻平的语气,似轻风般舒缓略过。   他依旧做着一个小倌该做的,说着一个小倌该做的   鬼面眸色不明地看着秦卿,高深莫测地哼笑了两声,便直接伸手拉过秦卿的手腕,将秦卿直径拉至了身前。   “我不允许你再接客,此事你又并非不知。”鬼面放低了嗓音,在秦卿耳边低语,“但你又何必再我面前假装不爱权贵。”   “如若是有足够的银两能睡你,怕是老头子你也会接。”鬼面敏捷地抓住了秦卿细微挣扎的手腕,不顾秦卿不着痕迹地抵抗,将秦卿完全的牵制。   秦卿的脸与鬼面的面具相对,他只姨微低着头稍稍避开鬼面,无声地、短暂地挣扎了片刻   但很快,秦卿便安静地不动了。   只因四周议论声渐起。   在旁人眼里,两人正近距离的亲密交谈。   秦卿上次便想纠正鬼面的说法,可当时的情况不宜与鬼面辩解。   而这次,秦卿却似有似无地低声道   “我身在花楼,现下也不比从前,自是要令客人满意,做得比别人更多才能糊口,才能养活孩子。”秦卿面纱下的嘴唇,隐隐的浮现出浅浅的轮廓,睫毛下的暗影掩罩住眼底的情绪。   鬼面的面具下发出略带诡异的低笑声。   秦卿安静未动。   鬼面缓慢地垂眼,顺着秦卿的领口往下,一路移至了秦卿的腰腹间,与此同时更是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肚子。   “你还真当自己是女人,那老糊涂的御医说你有了,你便真以为自己害喜了?”鬼面自然地搂过秦卿的腰,并靠在秦卿耳畔与之交谈。   这看似亲密的举动,充满了暧昧之意,可此刻,鬼面的另一只手正稍稍用力地抚玩着秦卿的肚子。   秦卿轻缓地抓住了鬼面的手腕,呼吸不顺的要求道:“将军,请别如此。”   “我看你是忆子成狂,现下连脑子都生出了顽疾。”鬼面不高不低的声线,充斥着平稳的笑意,无害之中却又不带多余的情感。   秦卿迟疑的回视鬼面。   正好对上鬼面那平静如常的双眸   此刻,鬼面正一只手抚着秦卿的后腰,一只手停留在秦卿的肚子上,见秦卿有企图推抵的举动,鬼面便手指用力地捏紧了秦卿的腰,使得秦卿更加的贴近。   两人亲密的姿态在旁人眼里,那无疑是在当众调情。   部分宾客在经过两人身旁时,都不好意思揉着直视鬼面与秦卿。   由于花轿已抵达了慕府门前,所以有人陆续到府外围观,可是鬼面与秦卿却未动身   人流退散之中,一身魅色紫袍的楼雁青却缓悠悠的逆行而来   楼雁青俊美的容颜,无可挑剔的完美,那紫衫的树影斑驳的光影下被流光围绕,那薄美的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鬼面也早就看到了楼雁青,可鬼面依旧揽着秦卿,并无松手的意思。   两人远远地既看到对方   但随着楼雁青的靠近,鬼面嘴里隐隐发出几丝诡异的笑声,令人难以捉摸的难懂。   而秦卿在看到楼雁青时,便彻底愣住了。   如此场面多少让秦卿略微尴尬   楼雁青在两人的身前稳稳地停下了脚步,面色不改地看了看鬼面身前的秦卿,再眸色沉定的顺势看向鬼面。   “好友,今日来得如此早,还将秦卿给带来了,怎不先通知我一声?”楼雁青不慌不忙地走近了两人,并平缓地伸手拉开了鬼面环绕在秦卿腰间的手。   “此等小事何必特意派人去通知你,我将秦卿带来了之后,你自是看得见。”鬼面也顺势松开了手,放开了秦卿,并从容地将秦卿半推半送至楼雁青身前。   楼雁青也毫不客气的“接手”了秦卿,双手并用地抚上了秦卿的腰,将秦卿搂紧在身前,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齐齐的巧妙用力,似鬼面之前搂秦卿那般锁紧了秦卿的腰。   秦卿刚脱离了一个怀抱   又来到另一个怀抱   鬼面与楼雁青怀里的气息与温度,都截然的不同。   秦卿的身上还是残留着鬼面身体的余温,而楼雁青身上温热的体温,与那近在咫尺的气息,都是那么的熟悉   “将军这是何意?”秦卿不解的低声询问一旁的鬼面。   秦卿面朝着鬼面,帽檐下的暗影昏暗不清。   他并未乱动。   楼雁青伸手捏过秦卿的下巴,靠在秦卿的脸庞平静道:“我好友的意思是,这些日子我未见着你,暂且把你借给我抱抱。”   说罢   楼雁青还镇定自若地看向鬼面,那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眼底隐含的邪肆之气,都协调完美   鬼面那乌黑的狰狞面具下,竟发出了赞同轻笑声。   “好友,你怎能说‘借’如此生疏,你想抱秦卿,直接抱便是,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鬼面低笑着从两人身边走过,毫不在意的将秦卿留在原地,先行步入了人群去前阁观礼。   秦卿轻缓且无声地看了楼雁青一眼,便想跟着鬼面离开。   毕竟现下鬼面才是他的客人。   可是,哪知腰间一紧   秦卿被带动着贴紧楼雁青的同时,分别稍稍地捏紧了楼雁青腰侧的衣衫,待楼雁青不动了之后,秦卿才与其平行相视。   “将军他不许我再跟别的客人见面,我现下是不可以接待你的。”秦卿面纱下溢出的声音朦胧有质,并平缓的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楼雁青。   楼雁青与秦卿之间的举动,落入了在场不少人的眼中。   许多宾客都知晓两人的关系,所以对此并不惊讶。   因为都明白,鬼面将军与楼雁青都是拥有过秦卿的人,与秦卿之间出现一些亲密举动都属于正常。   虽然现下秦卿是将军的人,可将军都不介意秦卿与楼雁青有如此行为,那旁人自然是假装着什么都看不见。   “我若是真要见你,他也阻止不了我,否则他刚才也不会将你推到我身边。”楼雁青留意着秦卿眼底的神色变化,嘴唇与鼻尖都靠得秦卿的脸颊很近,并用那白皙细长的手指在秦卿衣袍上摸索。   秦卿安静的没动。   从之前鬼面与楼雁青之间的反应来看,他也能看出楼雁青与鬼面之间的友谊,并未因前阵子的事而有所改变。   虽然鬼面不许秦卿见别的客人,可是并不代表鬼面当着楼雁青的面,会当面拒绝好友的要求。   “我跟鬼面前阵子是闹得略有不愉快,现下他虽还是我好友,可有些事并非友谊能解决的,添喜的事目前还没有眉目。”楼雁青一边欣赏着秦卿侧脸上的面纱暗纹,一边似有似无靠在秦卿的面纱旁,其亲密的交谈。   由于两人靠得很近。   所以,秦卿帽沿下那暗影中的情况,楼雁青能够一览无遗   “我知晓,关于添喜的事,其实你不必太过操心。”秦卿体贴且平和的语气,不高不低的轻平。   他不想为难楼雁青,毕竟此事凶险。   他也知晓楼雁青也难处,更加无义务帮他找添喜。   能找便找,不能找也便作罢。   “这阵子我没去看你,跟鬼面有些关系,加上我生意上的事太忙,实在无暇分身。”楼雁青的手捏着秦卿腰间柔软的衣袍,手指无痕地细揉着那触感。   “嗯。”秦卿轻轻地点头。   楼雁青眸光平缓的看着性情平顺的秦卿片刻,才凑到秦卿的耳边,在其耳畔动了动唇,低声道:“其实我是九王爷派来的人,他说,你偷了他儿子”   这确定无疑的嗓音极为清晰,一字一句的毋庸置疑的肯定 第154章   其实,楼雁青是在故意吓唬秦卿,但语气却是异常的认真。   顿时   秦卿便开始不安的试图推开楼雁青,并全身轻微发抖,眼神波动地盯着楼雁青。   “我替你找也是正常的,毕竟九王爷很想早点看到自己的孩子,你说我说得可有道理?”楼雁青再次压低了声线,眸色沉沉的看秦卿。   秦卿眼神复杂地摇头。   他不知晓为何楼雁青要突然如此,他心中复杂与害怕交织。   “九王爷说要将你抓回去,然后将你乱棍打死,你偷他儿子的事,已被他发现了。”楼雁青不着痕迹地抓住了秦卿抵抗的双手,巧妙的将秦卿锁抱在身前。   秦卿颤抖得厉害。   “你骗我,根本无此事。”秦卿声音轻颤,决口否认此事,并伸手抵在楼雁青的胸口。   可楼雁青却一脸沉默地看秦卿。   楼雁青轻而易举便牵制住秦卿的所有动作,不许秦卿再乱动,但依旧回视着秦卿,用眼神提醒秦卿附近还有人。   “你”秦卿几乎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楼雁青继续平缓的追问。   面对楼雁青如此直面的质问,再多的解释也都是多余,他只好无奈地闭目了双眼,不去看楼雁青那窥探般的眼神。   因他担心,更多的心绪被对方看出。   其实,楼雁青从秦卿的反应,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详,见秦卿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楼雁青那凑近了秦卿的脸颊   那薄美的嘴唇自然地碰到了秦卿脸颊上的面纱,并隔着秦卿的面纱,重重地亲了一下秦卿的脸颊   那又响又亮的声音,与嘴唇温热的温度,都促使秦卿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我的确是骗你的,我只见过九王爷几次,怎会替他办事,可你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楼雁青边说边放开了情绪稍稳定的秦卿,转而将手伸入了秦卿的面纱下。   秦卿的面纱下被楼雁青的手给撑得明显的隆起,只见楼雁青的手,停留在秦卿的侧脸处   楼雁青掌心与手指传来的温度,让秦卿的脸颊微微发热,楼雁青拇指抚揉秦卿嘴唇的举动,令秦卿夺目的温度也在不断的攀升。   楼雁青审视着秦卿眼底的神情,未再提起有关九王爷的事。   秦卿之前虽是受了一点惊吓,可还未被吓傻,还有正常的判断与思考能力。   所以,在秦卿稳住了心绪后,便保持平静的反问了楼雁青   “那你为何突然将添喜跟九王爷扯在一起?”   楼雁青沉默地看了秦卿片刻,将手从秦卿的面纱下拿了出来,但却靠近了秦卿的唇边,压低声音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   “因为添喜长得一点都不像你。”   这沉静而肯定的声音刚落,便有几丝笑声响起,那笑意低低的充满了洞悉一切的韵意。   楼雁青嘴里呼出的热息,都洒在秦卿的面纱上。   “即便是添喜长得不像我,那与九王爷又有何关系?”秦卿否认有关于添喜跟九王爷的一切,平静且低声地补充道:“添喜是我捡来的孩子,跟我不像很正常,此事你也早便知晓。”   在真相未被识破之前,秦卿并不希望太多人知晓。   所以,他尽可能的隐瞒。   楼雁青并未理会秦卿的反问,而是沉思般地看了秦卿片刻,见秦卿眼神轻晃,便伸手捏住了秦卿的下巴,惩罚般地狠狠亲了亲秦卿的唇角。   秦卿还未反应过来,面纱的一角便被掀起   楼雁青的气息赫然地拉近,那薄美的嘴唇直接贴上了秦卿微启的双唇,两人触及的那一刻,楼雁青搂紧了秦卿。   一个灼热似火,充满霸气与强势的吻,强力的封堵来袭。   “唔”秦卿面纱下溢出了浅浅的轻咽声,那微弱的声音一瞬即逝,被完全封锁在唇间。   秦卿发不出半点声音,呼吸很急,唇舌滚烫。   现下四周还有不少的人,若是被鬼面闻悉此事,不知又要如何羞辱他了。   秦卿的手指发凉地抵触在楼雁青胸口,那渐渐变烫的气息笼罩着彼此的鼻息间,原本楼雁青嘴唇上微凉的温度被完全吞没,取而代之烙印般灼人的深触。   两人发烫的嘴唇,纠缠的交叠着。   彼此的鼻尖巧妙的错开,就像曾经有过无数次亲吻那样,熟悉的感觉在秦卿心底升起,他根本无从回避只能接受楼雁青的吻。   秦卿安静下来之后,也便任由楼雁青揽抱着。   两人的气息深切的融合,嘴唇交错,唇舌交缠,直至秦卿的舌根都缠得灼热发软,嘴唇都被磨得发红。   秦卿的喉头轻轻的蠢动,几乎站不稳,只好双手捏紧了楼雁青身前的衣袍,而楼雁青则是双手并用地挤捏着秦卿的后腰下,那手指上巧妙的力道,与衣袍摩擦的蹭动感,让秦卿不由自主的背心发热。   楼雁青白净的鼻尖,似有似无地贴蹭在秦卿的脸颊上,唇齿间那深吞纠缠的感觉,让秦卿的呼吸都变慢了。   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旁人自然是看得见,可惜瞧见的人,不是假装看不见,便是匆匆的离开后院。   然而,在远处的几株桃花树下,有几位翩翩公子看到两人的举止,正风韵闲散地摇扇而谈   “呵呵,瞧瞧这楼兄是在做什么?”   “少多管闲事,他们俩这般明目张胆,要是被将军瞧见了,恐怕不好收场了。”   “你没瞧见之前将军把秦卿推给楼兄吗?依我看即便是看见了,也无伤大雅,不过就是一个小倌而已,生来便是供人消遣罢了。”   “说得也是,再有名气,也始终是从花楼那种地方出来的,向将军与楼兄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怎会真把秦卿当一会儿事。”   虽然在某些富农子弟的眼里,秦卿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可是也有反对的声音。   很显然,在这群翩翩公子眼里,做皮肉生意的人,始终是难登大雅之堂。   “现下再如何喜欢待玩腻了之后,还不是一样遭到抛弃,你们可否记得数年前,那位绝色倾城的顾诗诗?”   有位阔少提起了当年北洲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此事如此有名当然有所耳闻,顾诗诗是北洲的名门闺秀,周旋于北洲冀王与富前首盐商之子之间,最后被先皇给看上了。”   “被看上了又如何,即便是富农千金被人玩腻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女人最终不过是落得被北洲冀王五马分尸的下场。”   “说得对,也不见先皇可惜,先皇那么多女人自是不会在意,想要攀附皇权之势,势必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当初顾诗诗家人被满门抄斩时,跟顾诗诗有过关系的人,没人出来替她说情。”   在这群翩翩公子哥的眼里,秦卿虽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现下的情况可说是跟当初北洲轰动一时的“倾城怨”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鬼面将军与北洲冀王那是相熟交好,而北洲的富首盐商与东洲的陆、莫两家也是世交。   没准这个秦卿的下场还会更惨一些。   这边翩翩公子们不再谈论秦卿,而是转而谈论着风月之事,而另一边   楼雁青则在此时放开了秦卿,两人嘴唇轻缓分离的那一刻,发出了令人面红心跳的“啵吱”声,秦卿的嘴唇被唇得湿红,连唇角都泛着光泽。   而楼雁青的嘴唇也红红的   楼雁青更是顺手塞了厚厚一叠银票在秦卿衣衫内,未免秦卿吃亏,这是必要的打赏,随后还替秦卿将面纱拉好。   “今日是我好友的大喜日子,既然你都赏脸来了,那一定要看仔细一些。”楼雁青眸色沉定地看秦卿,那狭长的迷人双眸霸气弥漫。   “你给我的银票,可否会给得太多?”秦卿面纱下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被楼雁青触碰过的余温,呼吸也依旧灼热。   只因之前那强势的吻,太过深缠的清晰   即便是现下,彼此的唇间都尚有缠磨感未曾消失。   “多的银票当做是我给你的赏钱,你留着添置一些想要的物件。”楼雁青慢条斯理的动身示意秦卿跟上去大堂观礼,并不动声色的留意着秦卿的眼神变化。   秦卿安静地跟随在楼雁青身边,眼神复杂地看了楼雁青一眼,随后才轻缓地点了头。   “刚才我可是付过帐的,有我如此慷慨的客人,你应高兴一些才是。”楼雁青静静地打量秦卿脸上的面上,似想透过那轻纱看清其此刻的表情。   两人一路缓步并行,不少宾客都客气的给楼雁青让出路,在场想巴结楼府势力的人数不胜数,对楼雁青也都毕恭毕敬。   秦卿发现楼雁青腰间的衣衫被他之前推拒时捏皱,他轻缓地伸手替楼雁青拉了拉。   并平静的缓声道   “我并未不高兴。”   楼雁青顺势抓住了秦卿的手,自然地将秦卿拉拢了一些,那温热的手心捏着秦卿的手腕:“我不想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模样,添喜的事迟早会解决的。”   那温热的气息呼洒在秦卿的面纱上,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那热热的气息。   虽然秦卿现下扮相神秘,也很难让人看出心绪,可是秦卿的心中所想,还是未能瞒过楼雁青。   如今添喜那边情况不明,再加上莫言之也身陷险境,他怎可能会安心。   虽然秦卿表面上看似平静,可心中却是忐忑难平。   只是,他未曾想到,还有人在意他的心情   片刻后   两人来到大堂时,诸多宾客都已就位,秦卿随着楼雁青走到了鬼面的身边,三人位于前排视野较为醒目的位置。   而此刻,神色清寒的陆漠寒,则是站在三人对面。   人群分别站在喜堂的两边,中间留出了给新人的路道,喜堂上偌大的“喜”字映衬出美满和悦的景象,大堂内外屋梁上悬挂艳色的红纱   堂上红烛映燃,喜色飞扬。   加上慕府格局宽广,大堂精美别致的布局,都富丽增色。   府外的花轿前,鞭炮也奏乐声不断,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而今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女儿出嫁的宰相,当朝堂堂宰相亲临慕府坐镇,宰相正面露喜色的站在喜堂前等待新人。   秦卿留意到宰相身旁,不远处的空位   “今日是慕府的大喜日子,怎不见慕老爷出现?”秦卿平静的收回了视线,转而略带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楼雁青。   楼雁青俊美的容颜上表情不多,只是轻缓地摇头。   但是   鬼面此刻却发出了似有似无的诡异笑声,那声很低,很沉   秦卿跟楼雁青都先后看向鬼面。   可鬼面在此时停止了笑声,看向站在对面的陆漠寒,因为陆漠寒那似月华般清漠的视线,正停留在秦卿的身上   几人之间微妙的牵引,似一股暗流般涌动。   然而,秦卿也明显察觉到陆漠寒的视线,他轻缓地看向陆漠寒,两人目光触及的那一刻,秦卿眼中的神色有微妙深浅变化   虽然陆漠寒眸色清冷,但秦卿并未忘记,自己现下肚子里还怀着陆漠寒的孩子。   他刚想礼貌性地朝着站在对面的陆漠寒点头示意,可鬼面却在此时伸手猛然地拉了秦卿一把,直接将秦卿拉身后。   陆漠寒见状嘴角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转而悠悠地冷眼看向鬼面。   楼雁青也在此时,看了看身旁的鬼面,并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何必如此紧张,陆漠寒站在对面,又对秦卿做不了什么。”   鬼面不做任何的解释,只是意味不明轻声哼笑,似不屑,似无畏。   那低浅的声音很短暂。   若是不仔细听,便很难察觉。   而站在鬼面身后的秦卿却听得很清楚,他稍微地抓紧了鬼面身后的衣袍,轻轻地拉了一下,示意鬼面不要出声。   鬼面沉默了片刻,却并未拉开秦卿的手,反而是看向身旁正盯着秦卿看楼雁青   楼雁青将秦卿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看在眼里。   虽然楼雁青不像鬼面那样久经沙场,可一身的荣华姿态,与阅历无数商权的锐利眼光,都毫不逊色于人   楼雁青的外露霸气与鬼面的英威之气有所不同,可却是同样的光鲜照人。   秦卿与楼雁青以及鬼面三人,都站在喜堂左侧的前排,三人气质不同,英姿各异,各色千秋,唯一相同的便是都那么引人瞩目。   而陆漠寒则是站在喜堂右侧的人群中,与东洲的富商及权贵站一起,身边站着了几位年纪大的长辈,足以突显出陆漠寒在东洲权贵之中不凡的地位。   可惜没有人回答秦卿之前的问题。   秦卿站在鬼面身后,心中满是疑惑:为何慕老爷未到场参加自己儿子的喜宴?   可很快,秦卿的视线便被一抹亮眼的红色身影所牵引   进入大堂的人,并非是今日的新郎官。   因为来人跟鬼面一样,都带着许多随行的人,可不同的是鬼面带来的人都是军中士兵,而刚进来的红衣男子,带来的人却是一些体格强壮的护院。   只不过,那位红衣男子坐着轮椅,头上戴着红色的斗笠,那苍白的手指上佩戴着名贵的水色玉戒,手指轻轻的悠闲的一下一下地点玩着四爪龙椅的龙头扶手。   轮椅上盘缠了一条龙,很显然这尊轮椅属于龙座,也便是俗称:龙椅   在场的宾客,看到此人被护院们抬着进来,都纷纷喧哗议论。   “那个人是谁啊?”   “不知晓,以前未曾见过,这种派头,敢坐龙椅,看样子来头不小。”   此时,喜堂上原本面露喜色的宰相,顿时脸色变了变,见到来人似见了鬼一般,下意识地看向鬼面,更一脸为难且无奈的表情似在向鬼面赔罪,仿佛在用表情告诉鬼面“这个人不是我请来的”   鬼面倒是由始至终都沉默不语地看着来人。   而陆漠寒跟楼雁青在见到红衣男子时,则是不约而同地隐隐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到情况不妙。   秦卿站在鬼面身后,目光顺着鬼面的肩头顺势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宰相上前恭迎   “这是哪股风把九王爷给吹来了,老生招待不周,不知王爷今日会大驾光临,王爷如此赏脸来观礼真是折煞了老夫。”宰相上前弯腰作揖,语气客套,不敢怠慢。   就算九王爷在朝中再无势力,可是始终是皇族,朝中大臣也不会当面开罪王爷。   九王爷   秦卿头皮发麻地盯着那红衣男子看这个人,是楚千秋   他喉头难受的一紧,身体也有明显的轻颤,便本能地低下头不再看红衣男子,将头轻缓地贴靠在鬼面的身后,并伸手抓紧了鬼面身后的衣袍   鬼面微微地侧了侧头,本想拉开秦卿的手。   可此时,楼雁青靠近了鬼面,不着痕迹地挡开了鬼面的手,更巧妙的用身体将秦卿给挡住。   几乎是立刻   秦卿想要移动脚步到楼雁青身后“避难”。 第155章   可鬼面在此刻左手自然地伸向身后,牢牢地反扣住秦卿的腰,将秦卿整个人都强行牵制在身后,不许秦卿移动半寸。   由于三人所站的位置后方,是一根顶梁的巨柱,加上又有红色纱帘垂下,完美的虚掩住身后的情况,无人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况且   现下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可都落在九王爷的身上,能容纳数百人的喜堂内,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向九王爷鞠礼的恭迎声。   但无人敢靠近九王爷半步,九王爷跟老皇帝之间的关系僵持,虽说老皇帝是软废了九王爷,可不代表九王爷不能外出。   附近必然是有老皇帝的人,正监视九王爷的行踪。   由于宫中派系原因,九王爷出现在此地也的确令人感到意外。   到场的官员都知晓宫中派系牵扯,固然有许多人都向鬼面将军投来疑惑的目光,可鬼面却对九王爷视若无睹,连基本的礼数都省去。   秦卿并未听到九王爷回答宰相,反倒听到陆漠寒与楼雁青先后处于礼貌跟九王爷简单的打招呼。   可是九王爷却一概不理。   九王爷一身红袍鲜艳而夺目,稳坐在轮椅上,似在鬼面这方   此刻   一个极为沙哑且苍老的嗓音,在偌大喜堂内悠悠慢慢地响起:“鬼面将军,许久不见,想来你是越发的有能耐。”   这似夸赞的言语,却蕴含深意。   秦卿也能听出九王爷对鬼面不太友好   “鬼面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九王爷的‘提携’,若非当初九王爷‘推波助澜’,恐怕鬼面现下还是小小的随从”鬼面狰狞的面具下浅浅的溢出了不带丝毫感情的冷笑声,那冷嗖嗖的嗓音似乎能冰封千里般冷冽。   在场多数人都未曾见过将军动怒的模样,可听到将军这阴冷冷的笑声后,全都被震得屏息禁声,导致原本喧哗的大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同时,也让在场的人更加了然的目睹,鬼面将军与九王爷之间那难解的仇怨。   喜堂的场面与气氛,此刻变得不那么理想。   而此时,秦卿也终于知晓为何外界都会觉得九王爷是老头子,因为九王爷的声音似乎受了损伤。   可是那白皙的手,却足以证明其正逢风华之年。   九王爷在宫中虽无实权,可若依照皇族地位而论,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是不可亵渎的万金之躯。   所以在场的不少人都不敢的直视九王爷,都以卑微的姿态微低着头,以示对皇权的尊敬。   “今日九王爷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为慕府准备了一份厚重的大礼,不知我等是否有幸目睹九王爷送上的贺礼。”陆漠寒眸色清漠的目视着稳坐在轮椅上的九王爷。   喜堂内十分安静,陆漠寒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秦卿站在鬼面的身后,听到陆漠寒对九王爷说话的声音,便不安地捏紧了鬼面身后的衣袍,连手心都微微渗出了汗水。   “今日不请自来,也是想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既然登门拜访那贺礼自然是不能少,本王为新人准备了一份意欲吉祥的好礼。”九王爷苍桑而老沉的嗓音,尽显疲乏之感。   说罢,九王爷缓缓地抬手,懒懒地拍了拍手   几乎是立刻   站在九王爷身后,那一行抬着贺礼的高大护院,便将一个偌大的红漆木箱,稳稳地抬了上前。   那红色的木箱,漆色发亮的光泽饱满,木箱外还扎了一朵红色的布花。   四位体格强壮的护院,将贺礼小心地摆放在大堂中间,在九王爷的允许下,其中一位护院将木箱的盖子打开   刹那间,一道清亮璞净的纯色光芒,夺目的闪耀而出,那清光似水流般流淌过喜堂四周,那一抹迷人的眩目之色令人赞叹不已。   木箱里,状盛的是一朵偌大的白玉雪莲,那花身形态绝美盛开,玉质剔透无瑕,精雕技艺超群,乃是出自名家实属玉中的稀世之宝。   顿时,原本安静的喜堂内,响起了纷纷议论声。   “瞧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出手阔气,恐怕今日到场的人所送的贺礼,无人能有九王爷这份大礼有份量。”人群之中有商权们在低声的切切私语。   “这朵清玉莲,乃是数百年前,皇朝出土的旧国陪葬物。”有年岁稍长的长辈,认出了九王爷所送的贺礼是何物。   “虽说是陪葬物,可此物乃是出土的珍宝,出淤泥而不染,寓意祥和美满,更有百年姻缘连理之意,是好喜头。”   共众人欣赏完贺礼之后,护院便将木箱的盒子重新盖上,那四照的迷人光芒,也随即在喜堂内消失。   那玉色的迷蒙,翠色的光流,都在众人眼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秦卿也透过鬼面与楼雁青之意的空隙,将外面的一切都悄然的尽收在眼底。   “九王爷如此大礼,也实在是太过贵重,恐怕宰相都不敢将贺礼收下。”楼雁青气态不凡的轻笑道,言辞间略带调侃之意,那一身雍紫华袍惹眼万分。   此刻,宰相的面色确实微略为难。   而九王爷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阳光照入的地方,在柔和的日光笼罩下,那一袭红衫伴随着清风缓缓地撩动,映红的光晕耀眼瞩目。   斗笠的轻纱,也随之轻晃   “这份贺礼是我们王爷,代表九王府送给新人的见面礼,意思是祝愿慕府与宰相府同根同心,这也是我们王爷的一片心意。”九王爷身后所站的护院总管道出王爷之意,并示意抬贺礼的护院们都撤回九王爷身后。   护院们撤离后,贺礼依旧摆放在大堂内   众人都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九王爷前来道贺,表示了向才皇帝表态,赞同老皇帝拉拢贤能的立场。   既然不与皇权冲突,那宰相也不再有收礼的顾虑。   “九王爷此番美意,真是用心良苦,若是老夫再推辞那也说不过去,老夫这便替小女与女婿将贺礼收下了。”宰相也处事周到的将贺礼收下,含笑地吩咐慕府的伙计将贺礼抬去侧堂。   待伙计将贺礼抬走后,喜堂内便宽敞了许多。   此时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猛烈的鞭炮声,那爆笑的响声轰鸣大作,外面更是传来一阵阵热闹的笑闹声,新郎官似在踢轿门,似在府外做接新娘子入府的仪式。   好热闹   秦卿顺势朝着门边看去,却看到外面进来了一行御史府的人,领头的人自然是年迈的御史大人。   由于御史大人前不久丧女,还未从痛苦中超脱,所以气色不佳。   但刚进门的御史大人便首先看到了御坐龙椅的九王爷,御史大人先是一愣,随后便看向喜堂上的宰相,再看了看一眼不烦的鬼面   宰相与鬼面都默不作声。   “九王爷今日也来了,看来老朽是迟到了,那老朽便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御史大人略显尴尬地看了看九王爷,并向在场所有人客套的赔礼。   “御史大人不必拘礼,新人还未到。”九王爷苍桑疲惫的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心绪似迷雾般令人难测。   此次,御史大人非常低调,派人将贺礼送上之后,便领着御史府的人站在前排的角落去观礼。   由于御史大人脸色憔悴尽显疲态,有数位东洲的公子哥,主动礼貌的让位给御史大人   “诸位宾客吉时快到了,新人也快入堂了,老夫在此想先说两句,今日各位赏脸来观礼是老夫的荣幸,家女幸得圣上恩典,才能觅得如意郎君,促成这桩金玉良缘。”宰相面露喜色,笑脸盈盈的侃侃而谈,那浑厚的喜笑充满慈祥之态。   与宰相的春风得意相比,御史大人此刻的脸色丧气之厚重。   秦卿站在鬼面的身后,看到远处的御史大人在跟宰相说话时眼红地捏紧了拳头,似乎是很不是滋味 第156章   喜堂内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没过多久又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秦卿也看了外面一眼,便轻缓的收回了视线,可意识到进来的人谁之后,他几乎是立刻将目光重新转投至那方!   进来的人,身着锦蓝的黑羽长袍,风度翩翩,雅然之态尽显无疑,俊朗的容颜上始终挂着笑意,那含笑黑眸色泽深浓迷人。   “宰相大人恭喜恭喜,晚辈今日稍有来晚,还请宰相大人见谅。”来人笑意不减,磁性悦耳的嗓音透着几分轻笑,那白净的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秦卿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在衙门水牢里待着的莫言之!   不仅是秦卿愣住了,就连宰相了都微微一愣。   “这不是莫言之吗?他怎会在此地出现,他现下不是应该待在牢中吗?”人群中,所属东洲权贵那方,有人轻声议论着莫言之。   “莫言之看起来还毫发无损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受过刑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加事?”老臣们也都神情严肃的面面相觑,并切切私语。   莫言之的出现又让喜堂的气氛升温,更是将众人心中的疑惑推高至顶点。   在场人多数都看向面色铁青的御史大人,而御史大人此刻表情无以复加的震怒,双眸似要喷出火来,怒眼通红地盯着莫言之。   莫言之则是从容地看了看九王爷,但却未跟九王爷打招呼。   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人将贺礼送上之后,眸色冷静地看向了怒火燃烧的御史大人。   “没想到岳父大人也来了,听闻岳父大人近日连连上衙门闹事,怎不趁着圣上让您老守丧的日子,好好在府上歇息。”莫言之从容不迫,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御史大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略显严肃的慰问着御史大人。   “我呸,我才没你这种女婿。”御史大人气得咳嗽,一张老脸都涨红,咬牙怒视莫言之。   莫言之略微伤神地皱了皱眉头,露出了丝丝无奈的神情:“御史大人说得是,我与御史千金并未结亲,不应叫你岳父大人。”   但随即   莫言之的唇角又浮现出一丝明显的笑意,并礼貌地对御史大人说了一句:“御史大人,你节哀。”   说罢,莫言之便简单且礼貌的祝贺了宰相几句,随后便领着人走到一旁观礼。   莫言之所站的位置距离御史大人有些距离,中间更是隔了九王爷。   “你这个畜生!我”御史大人愤恨地站起身,想要靠近莫言之。   “御史大人息怒,今日是宰相嫁女的大喜日子,别为了小事而坏了大家的兴致。”鬼面轻飘飘的言语间,透着几分警告之意。   御史大人被鬼面这一声提醒给弄得不好再继续发难,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下,可脸色却是更加的阴郁。   “将军言之有理,今日是老夫嫁女的好日子,各位赏光到场乃是老夫的荣幸,不愉快的事便先放一旁。”宰相笑吟吟的附和鬼面将军,及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鬼面与陆漠寒,以及楼雁青,都沉默不语地盯着莫言之看。   陆漠寒与楼雁青眼中倒是并无惊讶之色,两人仿佛早有预见一般,只是分别先后别有意味地看了秦卿短暂一眼。   可秦卿还处于懵然之中。   鬼面赎身散发的沉寂之气,正逐渐向四周扩散。   在场的宾客,都知晓莫言之出现在此地十分离奇,可无人敢过问,因为鬼面将军都未说什么,况且之前宰相也赞同了将军的意思。   而莫言之则是目不斜视地看向鬼面这边,更是透过楼雁青与鬼面之间的细微空隙,瞄到了两人身后的秦卿。   莫言之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郁,那深如浓墨的眼眸,静静地目视着秦卿。   “原来你也来了。”   莫言之似有似无一句话,在安静的喜堂内响起,这无疑将众人的目光都引至了鬼面的身上。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莫言之这清淡一语,是对鬼面说的。   由于莫言之毁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也加催了莫言之与鬼面之间的矛盾。   此刻,鬼面的面具下溢出了漫不经心的哼笑声,知晓莫言之是在对秦卿说话。   秦卿平和的视线,也莫言之坦然的目光不期然的相遇,彼此眼神的交汇,眼底暗藏的深绪,似只有彼此才能读懂。   秦卿自莫言之那墨色深浓的眼底,隐约察觉到一丝丝的无奈与幽怨。   虽然莫言之此刻是在笑,唇边的笑意也依旧的风雅。   可是,秦卿轻缓地垂下了眼,他知晓莫言之在怨他。   怨他当初“见异思迁”,怨他当初的“冷淡绝情”,怨他当初那么直接的拒绝。   再加上,现下秦卿又跟鬼面在一起,就算是秦卿想要解释,也无法辩解清楚,注定了要被莫言之所误会的。   秦卿不再看莫言之,将头重新低靠在鬼面身后,以此掩去眼底那几分不明的伤感之色。   这段日子,他都很担心莫言之的安危,现下见到莫言之安然无恙,他也算是放心了。   其他的,他也不会再多想。   只要莫言之平安无事,便是好的。   陆漠寒冷清漠漠地看向喜堂上的宰相,并提醒道:“宰相大人,吉时快到了。”   “新郎官和新娘子怎么还不进来,若是耽搁了吉时也不吉利。”楼雁青站在鬼面身边,语气平静的附和着陆漠寒。   宰相也略显着急。   此时   喜婆终于迈入了大堂内,而一对新人也紧随其后的步入了喜堂,那鲜红色的喜袍精美绝伦的迷人,新郎官与新娘子的身后,还跟随了数位散花童子。   “哎哟,两位新人快快加急脚步,吉时已到可拜堂了。”喜婆脸上涂得那是妖艳,并笑吟吟的催促着两位新人。 第157章   慕鸿歌英俊的脸上,半丝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   突然间。   秦卿似乎明白了,慕鸿歌为何要他来观礼。   也明白了,昨晚慕鸿歌为何要露出那种引人深思的神情。   他更加明白了,莫言之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因为,慕鸿歌由始至终,都没打算跟宰相千金成亲。   “夫君,现下如此场面,你不说句话,可否会有些不妥?”宰相千金走近了慕鸿歌,身姿妙曼,衣摆华美地拖散在地上。   不难看出宰相千金的焦急与不安。   “不必担心,岳父大人会圆满的解决此事的。”慕鸿歌眸色平和,语气也相当的温和,英俊翩翩风度有加的迷人。   “可是我爹他,年事已高”   “就算岳父大人应对不了,那还有鬼面将军在,你与鬼面将军私交甚密,想必鬼面将军也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慕鸿歌一边安慰着宰相千金,一边隐含讥笑地看向鬼面。   宰相千金也回头看了看鬼面,那泪眼朦胧的双眸楚楚动人的美丽。   鬼面似乎也在看宰相千金。   “夫君,今日是你我结亲的大喜日子,你身为慕府的主人,你说句话吧。”宰相千金重新看向慕鸿歌,眼泪已自眼眶倾斜而出。   慕鸿歌见到宰相千金流泪,也并无太大的反应,只是温和替其擦去了泪水,可却不做任何的回答。   “夫君,你”宰相千金抓住了慕鸿歌的手臂,不安地摇晃了慕鸿歌的手臂。   可慕鸿歌始终都无动于衷地看着宰相千金,最后更是指了指鬼面的方向,轻缓地拨开了宰相千金的手,似乎是在让宰相千金去找鬼面将军帮忙。   宰相千金伤心的后退了几步,撞倒了喜堂旁边的礼花,宰相府有人上前搀扶宰相千金,可是都被宰相千金伤心地挥开。   宰相千金转而难过地走近了鬼面,泣不成声道:“将军都瞧见了,不是我不想嫁人,像我这种残花败柳,我未来夫君根本瞧不上。”   鬼面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哭泣的女人。   女人哭得更加的伤心   随后,鬼面伸手替女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动作随意并不那么温柔。   秦卿看到这一幕,也渐渐地松开拉着鬼面腰带的手,并下意识地看向鬼面身旁的楼雁青,正好对上楼雁青那心照不宣的眼神。   秦卿突然明白了,为何昨日慕鸿歌要说鬼面与宰相千金私交甚好   原来   秦卿的手从鬼面身上移开的同时,喜堂内响起了剧烈的争执声,是宰相与御史大人吵了起来。   而其他人接到军令后,便要捉拿莫言之。   现下的情况,只能用糟糕无比来形容。   “将军,请你说句话。”秦卿与宰相千金几乎同时,向鬼面要求道。   只是宰相千金泪眼可人,嗓音温柔委婉。   而秦卿,则是在鬼面身后,低若无声的要求,若不仔细听,根本便听不到秦卿的声音。   也不知晓鬼面到底有没有听见秦卿说的话。   但是,鬼面却在此时开口了。   “全都住手。”鬼面平静的嗓音响起,带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止了对抗。   鬼面缓慢的上前了几步,走进了混乱的场面中。   宰相千金也识趣地退下了。   宰相也扔下了手中的刀,走近自己的爱女,安慰受惊的宰相千金。   而秦卿也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哼,我若是不现下捉拿莫言之这个畜生,待喜宴结束后,便更无机会!”御史大人手中愤恨地甩袖,满脸的愤恨之情难以言表。   “御史大人,军刑令可是不能适用的,我交给你令牌的时候,可是跟你说过乱用军刑令的后果。”鬼面一身威严,面具下的声音十分严肃,充满了无尽的警示。   “我不管,现下令牌在我手里,你不听我的命令,便是违抗圣旨。”御史大人手中令牌紧握,恨怒交加的下令要办人。   御史大人不计后果的行为,显然是惹恼了鬼面。   “传令下去,御史大人违抗圣旨,侮辱圣上,扰乱喜宴,罪大滔天,将御史大人及其御史府上下全都拿下待择日满门抄斩!”鬼面从怀里拿出皇上的手谕,厉声且毋庸置疑的传令,那威严的气息震慑四方。   士兵们虽然见到御史大人有军刑令在手,可现下将军手里更是拿出了老皇帝的手谕。   见此物,如见圣驾亲临。   顿时,御史府的人都吓得丢掉了兵器齐齐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在场其他宾客见到圣上手谕之后,也都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地上,喜堂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迎驾之声。   宰相见状也拉着其女跪在地上。   莫言之与陆漠寒都面色欠佳的低下身,就连楼雁青与慕鸿歌也都尽数的跪地   秦卿被楼雁青轻缓地拉了一把,也自然而然地跪在了楼雁青的身边,并被楼雁青稍稍地摁低了头。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   莫言之脸上的笑意尽散,那锦蓝色的黑羽长衫,衬得那张俊朗的面孔更加白皙,那深黑的双眸更是透着夜魅之色。   陆漠寒清冷的神色依旧不变,那一席水色的长衫雍容至极,清俊的脸上表情虽不多,可也流露出几分隐隐不悦。   慕鸿歌身着华美喜服,英俊无暇的脸上,也出现不满的神情。   楼雁青一边一只手抚着秦卿的头,一边面色不悦地看向鬼面,那一身华美的紫袍,繁美无双的迷人,使得楼雁青整个人充满魔魅般暗焰,俊邪交错的霸气在周身流淌。   几人的不悦,似乎都源自于,给鬼面下跪之事   秦卿则是安静地跪着,平静的目光停留在光洁的云石地面,地面的反光照应,足以让他看清楚现下是何等令人窒息的场面。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御史大人,圣上给过你最好解决方式,可惜你等不了,那便不要怪本将军。”鬼面慢条斯理的将手谕收起,不慌不忙地走近了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手中的军刑令“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御史大人想抢拿旁边士兵的刀,可却被数位士兵直接用刀夹住了脖子。   老者不满地挣扎,可却被士兵压紧,并且锁上了铁链。   有皇帝的手谕在手,御史府的人也都不敢反抗,若是谁在帮助御史大人便是谋反之罪,事态严重都要被满门抄斩的。   御史大人被铁刀架住之后,还在口出狂言。   由于鬼面下令要满门抄斩御史府的人,在接到鬼面下令之后,已有部分士兵离去传达通报,不出半日御史府的人便会被全部拿下。   “哈哈哈哈哈哈,鬼面将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宰相千金那点丑事别以为无人知晓!!”御史大人嘴角挂着血丝,出离愤怒地揭露暗藏真相。   宰相千金全身发抖地看向满脸怒意的宰相,似不知该如何向宰相交代。   鬼面到是不做言语,只是挥手示意让人把御史大人押下去。   “你以为,今日还能成亲吗?谁会愿意娶一个门风败坏的女人做夫人,我呸!”御史大人喋喋不休的高声叫喊,并不怕死的咒骂道:“我女儿死了,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御史大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更传来被士兵垂打的声音,以及老者受伤咳嗽的声音。   鬼面对于御史大人的叫嚣却是毫不在意,反而是让跪地的宾客都起身。   “让诸位受惊了,喜宴还会继续,希望刚才的事,没扰了各位的兴致。”   鬼面的面具上蒙上了一层烛火的暗光,显得压抑而诡异,可鬼面的嗓音却明显平缓了许多,清亮且悦耳。   众人也都起了身,可都谨慎的不敢多言。   因为之前御史大人说的那些话,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再加上,宰相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随即宰相更是当众抽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呜呜呜,爹爹,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宰相千金被打得侧倒在地上,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五根手指印,并泣不成声的道歉。   喜堂前一片哗然。   “你这个不孝女,我没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儿,你怎对得起你未来的夫君!”宰相颜面无光,眼角都气得怒红。   “不必为了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怪罪她,只要我相信她未曾做过,便是了。”慕鸿歌平稳的缓步上前,平和的语气听不出多余的情感。   慕鸿歌看宰相千金的眼神,却是不带任何的感情   明显是在为保宰相的颜面才出言庇护。   可是   宰相千金却不起身,嘴含血丝的哭泣,并泣不成声道:“我早便是将军的人了,是我心系将军,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将军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怨不得别人。”   宰相气得再无颜面在此地逗留,狠狠地甩袖,匆匆地离开喜堂。   这婚事,自然是无法再继续。   慕鸿歌本是出言替宰相圆场,可宰相千金不领情,现下弄得所有人都颜面无光。   宰相府的人将宰相千金拖走,以免在喜堂上丢人现眼。   其他的宾客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而鬼面也在此时带人离开了喜堂,喜堂人流的撤离,让场面变得十分不理想。   甚至,鬼面没带秦卿,便这么离开了   秦卿也不敢叫住鬼面,更不适在这个时候跟上去。   现下根本就无人管莫言之的事,不少的宾客已离开了慕府,但剩下的宾客,还是依旧在慕府家丁的安排下,如常的入了席。   虽然结亲是结不成了,可是饭还是要吃。   许多宾客都安慰慕鸿歌,让慕鸿歌放宽心,可都不敢指责鬼面将军,只能从旁侧面指责宰相千金。   慕鸿歌也整晚都未多言。   然而。   秦卿则是整晚都跟在楼雁青身边。   也从旁得知莫言之这次能够平安无事,是因为有免死金牌在手,莫言之手里的这块免死金牌是莫言之娘亲的陪嫁之物。   秦卿也是今晚才知晓,莫言之的娘亲,是先皇的舍妹,也便是长公主。   说起来,莫言之也算是皇亲国戚。   所以即便是老皇帝要处理莫言之,也会看在长公主的面上,不会殃及莫府,好歹老皇帝还得称呼莫言之的娘亲为“皇姑母”。   只是,莫言之的父亲,并非官僚人士,固然莫言之才未被加爵。   否则怎么也能称得上是世子候爷。   当夜,暮色当空,慕府宽广无边际的院落中,以及各个待客的厅堂内,都挤满了宾客。   府邸依旧热闹不凡。   为结亲准备的烟花爆竹,也并未浪费,如数的点放,仿佛今日那些不愉快之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宾客们也是十分欢愉。   喜宴是,秦卿一句话也未说,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楼雁青身边,想着今日九王爷出现之事。   “九王爷为了避嫌,才先行离开慕府的,若是待久了恐怕要招人话柄。”陆漠寒坐在秦卿对面,语气相当冷淡,那深漠的视线正是停留在慕鸿歌脸上。   “王爷来了也算是一番心意。”慕鸿歌的回答比较保守,正坐在秦卿身旁,已换回了潇洒白衣,眸色坦然且平和。   “他来不来无人会关心,是否离开也无人关心,他无权无势不足为惧。”莫言之坐在陆漠寒身边,雅然风姿不减,并正目视着面纱盖面的秦卿。   那深浓的眸色化不开的迷人   秦卿眼中明显的波动,放至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稍稍地捏紧了衣衫。   只因莫言之知晓,添喜是他与九王爷所生的孩子。   楼雁青留意到秦卿动作,便不着痕迹地拉过秦卿的手,并对秦卿说道:“你若是累了,我便派人先送你回去。”   在场有几位老臣看到楼雁青拉开秦卿的手,瞬间脸色都变得尴尬,也不好去看在场其他人的表情。   “那便劳烦你安排了。”   “不劳烦。”楼雁青将秦卿的手捏在手里,轻缓地捏弄着,唇边的笑意刻意的加深。   这细微的举动,足以让在场各位看得清清楚楚。   秦卿也未抽回物,也不看在场其他人。   但是,除了慕鸿歌面色无异之外,陆漠寒与莫言之都极为不满地盯着楼雁青的手。   陆漠寒清俊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厌烦之色。   莫言之则是重重地放下了酒杯,眸含深笑的眼底,透着阴郁的暗涌,并正看着楼雁青   “楼兄,可知晓有一句叫‘朋友妻不可戏’,你与秦卿这般拉扯,若是被鬼面将军知晓,怕是会影响你们二人的感情。” 第158章   “是是是,莫少说得是,楼少还是快些将秦倌送回吧。”有老臣在旁边迎合莫言之。   现下莫言之的能耐在众人眼底可是比天高。   九死一生都过了,还有什么都拦得了的?   秦卿也下意识的收回了手,与楼雁青保持了该有的距离。   楼雁青只是眸色平平地、不带感情地看了那些老臣一眼,那些老臣立马便都不说话了。   随即,楼雁青才悠悠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莫言之。   “我与鬼面之间的友谊,不劳你操心,再说秦卿是男人,又并非是将军夫人,何是戏妻之说?”楼雁青毫不掩饰地直言,狭长的双眼里透着邪肆之气。   秦卿也知晓,若是以前楼雁青是绝对不会在外面拉他的手,今次这番言行,必然是做给在场其他人看的。   好让其他人知难而退   特别是陆漠寒。   而莫言之则是眼含笑意的不再说话,可那看秦卿时的眼神却依旧未曾移开   当晚,秦卿随着楼雁青离开慕府之前,在慕府侧院的荷花池畔等候楼雁青,因楼雁青在与几位东洲的大货商谈事。   秦卿在湖边独处等候,此地幽静,隔绝了那些嘈杂的声音。   深夜,明月当空,月色朦胧,月光的笼罩之下,那夜雾似轻纱般迷蒙。   秦卿等了快半个时辰,才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可秦卿转过身看到的并不是楼雁青,而是渗浴在月光下的慕鸿歌,那一席雪白的长衫,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皎洁的光华。   慕鸿歌平稳的走近秦卿后,很自然地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腰,将秦卿拉拢至身前。   “我好友有事,暂时无法抽身,劳烦我派人送你回去。”慕鸿歌双手并用地搂上了秦卿的后腰,将秦卿抱紧了几分。   秦卿顺和地点头:“那便有劳你了。”   下一刻。   秦卿便被慕鸿歌直接打横抱起,秦卿略感吃惊地看着慕鸿歌,可慕鸿歌却是直接将秦卿抱到了慕府一个别致房间内。   房间里,那鲜红的喜布,与别具一格的布置,以及宽广华美的程度,让秦卿很清楚自己正置身在喜房内。   “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我明日再派人送你回去,府上的家丁都在待客,人手不够。”慕鸿歌将秦卿抱到屋内宽大的椅子上,并伸手拉开秦卿脸上的面纱。   秦卿也并未拒绝慕鸿歌的好意。   慕鸿歌站在桌前,拿过茶杯,给秦卿倒了一杯茶,并将茶杯送到秦卿唇边:“我成亲之事,事先未与你说明,是因为事出突然,你可有怨我?”   秦卿配合地轻抿了一口清茶,可却并未接过慕鸿歌手里的茶杯。   慕鸿歌喂秦卿喝完水之后,便示意秦卿可以去沐浴了。   侧室浴房的水都是打好了的,偌大的浴池内,热水本是为新郎官与新娘准备,可是秦卿现下却战用了。   当然,秦卿并非一个人沐浴。   这是慕鸿歌的新房,慕鸿歌自然是要在此地休息。   今日慕鸿歌并非秦卿的客人,秦卿也不必的伺候慕鸿歌,只是慕鸿歌看他的眼神,还是让他略有那么一些不习惯。   “你可是早就知晓鬼面将军与宰相千金的事?”秦卿出浴后,一边穿着单衣,一边看向眼前衣襟微敞的慕鸿歌。   “嗯,知晓。”慕鸿歌坦白的告诉秦卿。   赐婚后不久,他便找人查过宰相千金,所以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若是好是清白,你可会娶她?”秦卿身上穿着红色的轻纱单衣,轻薄却不透明,只是这颜色并不衬秦卿的肤色。   烛光下,慕鸿歌因为秦卿越发泛黄的脸色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卿也有所察觉。   “你若是不想回答我,也不必勉强,当做我未曾问过便是。”秦卿移动脚步往屋内,声音明显轻微了许多。   他知晓自己问得有些唐突。   “我娶不娶她,与她是否清白之身无关。”慕鸿歌跟在秦卿的身后,欣赏着秦卿背部线条。   两人身上的喜色单衣一模一样,都是随意披穿着。   这算是慕鸿歌给了秦卿一个回答。   秦卿也不再过问。   片刻后。   秦卿坐在床榻边,也不知该不该躺下是好,床榻上的被褥上刺绣,与宽大雕花木床,看上去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致。   “愣着做什么,今日你也很疲惫,躺下歇息吧。”慕鸿歌一边平静地提醒秦卿,一边缓缓地拉下了繁花交叠的喜色床帐。   秦卿坐着未动。   慕鸿歌缓慢地低下身,将秦卿的腿抬上了床。   秦卿这才动身稍往里面挪动,他拉好被褥后,才小心地躺下休息,而慕鸿歌则是躺在他身边,将他拥揽在怀里。   “如此不妥。”秦卿缓缓地抓住了慕鸿歌环在其腰间的手,并试图将慕鸿歌的手拉开。   他不想与慕鸿歌发生什么,特别是今夜,尤其是在如此环境之下。   慕鸿歌仿佛知晓秦卿在想什么,平和的阻止了秦卿的举动,并靠在秦卿脸旁低语道:“你不必紧张,今夜我什么都不做。”   那温热的气息呼洒在秦卿的脸上,那痒痒的触觉,使得正微微垂着头的秦卿眸色有了几丝难以察觉的变化。   “嗯。”秦卿轻声的响应。   有了慕鸿歌的话,秦卿自是放心。   红帐之下,喜色的刺绣被褥,盖在两人的红衫之上。   秦卿闭上了双眸休息,他并未过问太多,作为旁观者他明白,今日宰相千金是因为慕鸿歌毫不关心的态度,才会主动承认与鬼面之间的关系。   “其实明日我并不想送你回花楼,往后你就留在慕府如何?”慕鸿歌的语气温和,脸上的神色也平和依旧,可环放在秦卿腰间的手,却是不太正经地抚捏着秦卿的腰。   秦卿的腰间在发热,他能感觉到慕鸿歌手心传来的温度,那掌心停留的温度,使得秦卿的呼吸都变缓了几分。   “慕府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回花楼才是我最好的去处。”秦卿双眸闭合,轻靠在慕鸿歌的身边,肩头的衣衫有些许滑落。   慕鸿歌沉默着不再说话,在秦卿的脸颊上印下了平缓一吻:“早些睡吧。”那低缓的语气,充满了平和之意。   秦卿稍微地睁开眼看向慕鸿歌。   “也亲我一下。”慕鸿歌低声的要求。   秦卿也并未拒绝,平缓的在慕鸿歌的下巴处,落下轻轻地一吻   这晚,秦卿睡得很安稳,因为慕鸿歌一直都稳稳地搂着他,而他的手也始终都自然的环放在慕鸿歌的腰上。   如此宁静美好的夜晚,这么安稳的睡梦,是秦卿在未来一年里,不再有过的。   这也成为秦卿在未来一段日子里,时常加快起的一夜。   这次喜宴结束后,秦卿在回到花楼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鬼面已经不再找他了,这对秦卿来说本应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却从苏姑姑口中得知,鬼面不再找他的原因是因为云飞鹤。   也便是说,现在鬼面对云飞鹤,比对他感兴趣。   “此事,我本不应该告诉你,那日鬼面将军本是来找你的,可却偶遇云飞鹤”苏姑姑非常为难的向秦卿解释,并安慰秦卿还会有别的客人光临。   秦卿听闻此事后,并未多言。   事后整整十日,苏姑姑都不来秦卿的院子,秦卿也没有再见过任何的客人。   现下鬼面不来找他的事,已传得满城皆知了,就连倒夜香的伙计也知晓,一夜之间秦卿的名声再次一落千丈。   要知晓,若是遭到了将军的抛弃,往后想要有客人,那可是难了。   当官的不敢来找秦卿,担心得罪宫中的人,经商的人也不敢来找秦卿,担心得罪官路,无权均势的出不起价,有权有势的不甘愿“捡破鞋”。   秦卿被彻底冷落。   刚开始的时候,秦卿略有不习惯院子里的幽静,现下没有客人,而且添喜也不在,他一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消寂。   自从喜宴之后没多久,御史府的人便被满门抄斩。   慕府与宰相府的婚事也成为了一段遗憾,宰相为了谢罪,更是数次的辞官之举。   老皇帝念及宰相以往的功绩,也既往不咎,只是宰相千金便没有好运,被老皇帝下令削发为尼,永世不能离开尼姑庵。   宰相也赞同了老皇帝意思,可鬼面并未遭到任何的触犯,只是被老皇帝口头提醒了几句。   慕府的人也未追究此事,固然老皇帝往后也不好再给慕府的人赐婚。   婚宴的事过去了,西洲的看尽了宰相的笑话,可却无人觉得鬼面有任何过错,都将过错归功于宰相千金身上。   毕竟鬼面将军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起初,秦卿以为鬼面不来了之后,陆漠寒和慕鸿歌会来,之前他们都是想尽办法来见他。   刚开始的十日,秦卿觉得也许他们有事很忙,所以暂时来不了。   之后的十日,秦卿在见不到任何人的情况下,他渐渐的觉得可能他们不来了   到了一个月之后,他站在院落中,空荡荡的寂凉侵袭了整个院落,可他并不害怕孤单,也能耐得住空无的寂寞。   这一年多来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在梦里他得到,也失去过。   有过彷徨,也有过迷茫,但现下,他却很清醒。   梦醒时的那一刻,对梦中的好,总是带着一点不舍,可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只能靠他自己走下去。   秦卿这几日,有过小小的反思   也许,慕鸿歌不来找他,是因为当初他去衙门找过莫言之,也并未关心过慕鸿歌的婚事。   而陆漠寒不在来的原因,则是因为看到他与鬼面之间那么亲密,而对他产生了厌恶感。   至于楼雁青为何不来找他,可能是找到了比他更好的。   而莫言之就   想起莫言之时,秦卿都会不自然的,似有似无地浅叹一口气,也许他与莫言之的误会,今生也别想再解开了。   他知晓,也明白,他在花楼待了那么久,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等待。   有些姑娘为了等待“情郎”而是茶饭不思,有些小倌为了心仪的客人而牵肠挂肚,可是这些人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因为他们都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念与牵挂。   客人一时的温柔,并不代表永远。   所以,苏姑姑为了不让那些小倌或是姑娘们深陷泥泞,时常都会提醒楼里的人,然而秦卿在许多年前便有了这种自觉。   秦卿孤寂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在延续。   他时常回想起,那喜色的床帐,温软的怀抱,以及慕鸿歌在他耳畔的低语   那亲密的感觉,挥之不去的清晰,使得时常夜里惊醒的秦卿,每次看到身边的床帐,都会想起在慕府的那一夜。   每当夜里,秦卿感到寂冷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成长。   第一个月过了   现下已入夏了,空气变得浮躁,夜里能闻知了鸣叫。   第二个月过了   正在盛夏,西洲城内有举办嬉水游玩,放河灯等玩乐,花楼里不少人都去了,可秦卿依旧待在院子里,何处也不去。   仿佛一切的喧嚣与热闹,都与他沾不上任何关系。   第三个月过去   正是酷暑时节,花楼里的姑娘小倌都换了新装。   可这次,无人给秦卿送衣衫,苏姑姑也忙得忘记了秦卿这边的需要。   所以,即便是炎炎的夏日,秦卿也只能穿得比别人厚实。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便流逝了。   秦卿在无客的情况下,伙食也削减了不少,打扫什么更是要自己动手。   当别人夜里坐在院子里乘凉,喝着苏姑姑奖励的燕窝粥时,秦卿只是在房间里喝着被热辣天气给弄得温热的酸梅汤。   没有客人的待遇自然是比不上别人的好。   秦卿不知晓自己还能在这院子里住多久,但没过两日苏姑姑便来给秦卿换了一个住处,从大院子换到了一个小院子。   从阁楼上的大房子,换到了小屋子,而且现下这个院子也不如之前的大。   秦卿并未多问。   苏姑姑见秦卿一言不发,也便跟秦卿说了原因:“你以前那屋子被云飞鹤看上了,他说想要一个院子单独做浴房,往后跟鬼面将军独处也方便些。”   “反正我也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也不合适。”秦卿低声地说罢,便不再说话了。 第159章   这三个月来,秦卿有去过将军府三次,他是去找鬼面的,可是鬼面却一次都不见他,他只能在将军府外等,可惜每次他都等不到鬼面。   每次将军府的人,都说鬼面出远门了。   鬼面在西洲府邸是临时的,虽然气派威武,可鬼面并不时常在将军府里。   秦卿找鬼面,是因添喜   可是他去将军府的事,被西洲城的人传得面目全非。   现下西洲的人都觉得他的客人被云飞鹤抢走,所以不甘心,才死缠烂打的去找鬼面将军。   这回云飞鹤算是扬眉吐气了。   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让所有人都忘记了秦卿,而永远记住了云飞鹤。   因为鬼面会带云飞鹤出席各种酒宴,就连军宴也将云飞鹤带上同行,可见云飞鹤的地位不低。   西洲城的人都知晓鬼面将军向来不好男色,这回不要秦卿了,反而又找上一个男人,显然云飞鹤是要比秦卿更有过人之处,才会得到鬼面将军的垂青。   秦卿以前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摆放衣物,现下那些衣物都只能摆放在院子里小拆房内。   不过,苏姑姑还算周到,事先让人替秦卿收拾过院子,而且除了苏姑姑之外,无人知晓秦卿搬到了这院子住。   “我也是考虑到你的名声,才未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往后你还有机会住大院子。”苏姑姑离开院子前,叮嘱了秦卿一些日常交代。   每日会有人给秦卿送饭来,饭菜就摆放在石亭内的桌上,而且会有人来收拾,而秦卿要做的便是不能让别人看到。   “苏姑姑的吩咐,我会牢记的。”秦卿平静的接受了苏姑姑的安排。   所以从此之后,秦卿便独自在这个僻静的小院子里生活,这一连半个月都是艳阳高照,烤得地面都升起了热气。   秦卿已怀孕五个多月了,可他的肚子并不明显,也并无其他症状。   他的体质很特殊。   他当初怀添喜的时候,也是如此,并非像女子那般难受。   只是腰长圆了一些。   秦卿在这个院子里待着,无事做时他便会扫扫地,因近来天气火热,他此处也无人送冰来消暑,更无冰槽降温,所以很热。   加上他衣衫都比较厚实,所以无人时,他都是露出上身,将衣衫拉至腰间。   衣袍都堆积在腰间,虚掩住了小腹,他身下也未穿长裤,华美的衣摆掩盖住了双腿。   可即使是如此,秦卿也还是热得浑身都是汗水。   那种热,是一种非常闷湿的热,像是刺入了皮肤里的灼烫,使得秦卿浑身都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就连鼻尖也有汗珠滴落。   自从秦卿在这僻静的小院子里住下了之后,他便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再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   这日深夜,秦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隐约约门被推开的“哇嘎”声,可他并未睁开双眸。   因他感觉到有热风灌入屋内,应是夜风所致,如此情况也时常发生。   可是,实际上秦卿并不知晓,今夜并非是夜风将门推开,而是有人推门而入,进屋的人身着轻薄的锦黑色长袍,衣衫边缘有锦蓝色的点缀。   来人,是秦卿数月未见的莫言之。   然而,其实莫言之今日很早便来了花楼,并且莫言之这些日子可没少来花楼,奈何苏姑姑不让他见秦卿,还说什么秦卿被鬼面将军接去了边城雪域的将军府。   若非他多长了一个心眼,否则还不知何时才能知晓秦卿的下落。   莫言之简单的环视了屋内简朴的情况后,便不声不响地平稳靠近了正在床榻上睡觉的秦卿。   见到秦卿的第一眼,莫言之的心情略感复杂。   这几个月,他派人去过边城雪域那边的将军府,可根据来报的人说,宾确有一个“秦卿”。   扮相与秦卿打扮差不多,一直被鬼面将军关在府内。   莫言之想了很多办法见秦卿,甚至在一些事上对鬼面让步,可鬼面还是没让他见秦卿。   今日便是鬼面让莫言之来花楼,目的是商讨让莫言之在关外去打通关系,并为宫中兵器部开路,让官府的人跟关外的人合作兵器生意。   鬼面利用秦卿,在莫言之这里捞了不少的好处。   现下可好,秦卿竟被关在这种地方   莫言之脸色变了变,那俊朗的容颜之上,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的迷人。   在看到秦卿完好无损之后,莫言之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   莫言之站在床边,无声地看了看秦卿,而秦卿则是毫无警觉地躺着休息,秦卿身上有细细的汗水,那细小汗珠在月光下显得   性感倍增   秦卿侧躺着,双眸闭合,睫毛上也沾染上些许汗水,有汗水顺着秦卿手臂缓缓的滑落。   莫言之低下头,伸手替秦卿勾去下巴的汗珠。   秦卿不着痕迹地皱眉,轻缓地动了动身,可腿上的衣袍滑了下来。   那四肢修长在月光下极具美感,加上汗水的滋润,更迷人。   使得正在欣赏此番美景的莫言之眸瞳悄然的收缩。   莫言之在床边坐了下来,床榻发出轻微的响声,这不太美好的声响令莫言之稍有皱眉。   “秦卿。”   莫言之低声的唤秦卿,并伸手拍了拍秦卿满是汗水的脸颊。   秦卿未醒,只是小皱眉头。   莫言之见秦卿没醒,便直接将手抚上了秦卿布满了汗水的腿。   那湿烫的触感,瞬间占据了莫言之的掌心。   秦卿也模糊的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阵舒爽的凉意。   莫言之留意到秦卿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乎不讨厌这种感觉,随即,莫言之在看了秦卿片刻后,将手探入了秦卿虚掩的衣摆下   秦卿细微地动了动腿,似有不想那凉意离开的意思。   莫言之的手被秦卿夹住了。   这使得莫言之嘴角扬起了无声的笑意,随后莫言之便低下身,用那微凉的手指,轻缓地拨弄了两下秦卿胸前那色泽诱人的地方。   莫言之微微地低侧着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秦卿脸上的表情。   此刻,秦卿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难耐的神情。   啵吱   一声平静的轻响,莫言之微凉的嘴唇,含住了秦卿胸前那色泽迷人的一端,一边颇有技巧的亲吮着,一边轻捏着秦卿结实的胸口   那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挤压捏弄。   只听见,静谧的房间内,发出越发粗重的气息声。   那微微地轻吮声,与正在滋润什么东西的“滋滋”水声,交织交错的响起,变得愈发的暧昧沾粘。   秦卿睡得浑浑噩噩,只感觉到腿上那冰凉的触感在他的小腹与后腰下徘徊,并顺着他的腿慢慢地移到他的双腿间。   那凉意的游走不慌不忙的,让秦卿很舒服   并且,他隐约中感觉到有一股湿凉的冰霜感,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胸前,那带着一点点吸力的微妙触感,使得他的背脊都麻麻的。   “唔”秦卿嘴里发出似有似无的轻吟声,下巴也不自然地微扬,有汗珠顺着颈间轻轻滑落。   啵吱   一声轻轻的、低低的低若无声的轻响之后,莫言之的嘴唇移开了秦卿那被吮含湿红迷人的胸口。   自然地移至了秦卿湿热的颈间   那噙着一抹浅笑的嘴唇,轻抿住了那自秦卿颈间顺流而下的汗珠   那湿红的舌尖,白皙的鼻尖,都沿着秦卿的颈间往上移动   秦卿皮肤上那湿热的触感,与那皮肤散发的热量,都让莫言之爱不释手。   而秦卿感觉到那股凉意,停留在唇角时,同时也感觉到身下的凉意在扩大,那冰凉的触感停留在后腰下,愈发的冰凉   莫言之拉开了秦卿的下摆,正视图解开秦卿腰间的衣袍,而另一边则是正低着头,含玩着秦卿红润且滚烫的下唇。   这充满凉意的感觉,让秦卿很舒服。   令原本感到的闷热不适的秦卿,也逐渐的得到了缓解,秦卿更是下意识的缓慢地伸手抱住了莫言之,似乎是想身体的酷热得到更好的驱散。   秦卿鼻腔里逸出了低低软软的轻吟声。   那声音很细微,似无声   可是,莫言之却是能近距离的听得一清二楚。   莫言之微微地侧了侧头,吻紧了秦卿嘴唇   两人的嘴唇交错地贴合,唇角微敞的空隙间,能够隐约看到那湿软的舌尖正被彼此暧昧的纠缠,更发出沾粘的轻响声。   那微妙的奇异之感,令迷糊中的秦卿,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莫言之也止住了动作。   两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合着,此刻已是不留丝毫缝隙的紧密,炙热的气息也在融合交换   秦卿更是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人那有力的双手,正毫无阻隔地捏抚着他的后腰下,那冰凉的手掌触感鲜明。   秦卿迟疑了片刻,才清楚现下的处境。   当他看清楚眼前人那无眠的俊脸时,他才心跳不稳地推了推眼前的人。   由于两人嘴唇吸得太紧,两人嘴唇分开时,发出了令人面红心跳的“啵吱”声。   那分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莫言之也没有再继续,只是眸色深浓地看向秦卿   而秦卿则是缓慢地坐起身,平静的靠在床头,稍稍地拉了拉衣衫,掩盖住小腹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   秦卿才在莫言之的注视下,轻缓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他温和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内,空空荡荡的回响   秦卿思前想后,都不知晓为何莫言之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我是不能来此地?还是你不想我来此地?”莫言之的语气相当平静,那深如浓墨的双眸之中,隐隐含着那么一丝不明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秦卿静静地看莫言之。   此刻,莫言之的嘴唇也是红红的,泛着浅淡的湿润,似因之前吻得太用力所致。   莫言之在等待秦卿回答的时候,目光顺着秦卿外露的腿,缓缓地移至了秦卿那湿红发亮的胸口,再慢慢地移至秦卿那温软湿红的双唇   秦卿也随着莫言之的视线,本能地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胸前那又红又烫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湿润后的水光。   “我只是觉得略微意外,毕竟你许久都没来了,而且现下我这里环境也并不如前。”秦卿未免怠慢了莫言之,将情况直言相告。   说话间,秦卿的目光停留在莫言之的衣衫上   莫言之的衣袍依旧的华美,跟秦卿现下身上穿的,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知晓你现下的情况大不如前,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来看你这落魄的模样。”莫言之不慌不忙地坐近了秦卿,从容地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腰,且眸色平平地缓慢打量着秦卿脸上的小面具。 第160章   莫言之眼底隐含笑意,并近距离欣赏秦卿脸上那小半张面具,借着月光莫言之能够看清秦卿脸上面具的纹理。   莫言之更是在看清楚面具的第一刻,便认出了面具是所属。   所以现下莫言之眼底的笑意,变得不太友善,唇边那似有似无的浅笑,也变得略微危险,那色泽浓郁的眼眸深暗得令人不敢直视。   可秦卿还是静静地回视着莫言之,并轻声道:“原来如此。”   原来莫言之并非是来照顾他生意的,而是来嘲笑他。   “你现在心里可有后悔,当初那么决绝的赶我走?”莫言之近在咫尺地盯着秦卿,紧锁住秦卿的视线,不让其有丝毫的偏差。   那深浓如墨的眼眸,正洞悉着秦卿此刻的眼神变化。   “现下我不但没死,还活得比你好,你可曾有后悔过失去我这位恩客?”莫言之一言一语都变得轻慢,眼神却是耐人寻味到了极致。   秦卿沉默着没说话。   莫言之耐心的等待着秦卿的回答,并且在等待期间,手指抚上了秦卿肩头的发丝,挑出一缕轻轻地绕玩着。   秦卿那被滋润得发亮的唇角,与红红的嘴唇都湿湿软软的。   可是,秦卿没做多余的解释。   只是轻缓地摇头   “我不后悔。”秦卿的回答很明确。   莫言之的手指停顿了片刻,便松开了秦卿的发丝,转而移至了秦卿的腰间,双手并用地环搂住了秦卿的腰。   秦卿整个人都贴在莫言之的身上,能够感觉到莫言之衣衫传来的凉意。   “你以为跟着鬼面将军,便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莫言之一边从容不迫的询问秦卿,一边抚着秦卿腰间那光滑的皮肤。   “不是。”秦卿平静的否认。   “我表兄知晓你与鬼面将军在一起,他十分的不满,再加上那日喜宴后,我私下与他小聊了片刻,他现下心中记恨于你,一定是不会再与你好了。”莫言之的语气平常无异,可眼底笑意却略显幸灾乐祸。   秦卿的瞳孔不安的,难以察觉的短暂缩放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跟表兄说,你愿意留在鬼面将军身边,是为了救我,甚至”莫言之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并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的脸庞补充道:“甚至不惜在鬼面将军身下辗转呻吟,也要求得我平安。”   秦卿难以置信地盯着莫言之,不相信眼前这个唇边含着浅笑的俊朗青年,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你”   “你不知我有脱身之法,所以献身给鬼面将军,以求保我万全。”莫言之说得头头是道,逆光之下丝毫不影响那俊朗的容颜。   “他不会相信你,他知晓鬼面将军是我的客人。”秦卿平静的否定了莫言之此言。   可是。   莫言之却眸色幽幽地看秦卿,并继续道:“我还跟他说,我是不会再要你的。”   秦卿听闻此言后,那原本停留在莫言之脸上的目光,缓慢且不着痕迹地移向了莫言之肩头。   “我劝他也别再碰你,毕竟你被那么多人碰过,若是真要带回陆府,还真会败坏门风。”莫言之语气不变,似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秦卿眼底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双眸也明显的湿润了,眼眶更是隐隐的泛红。   不过,秦卿觉得莫言之也并未说错。   他出身不清白,确实配不上陆漠寒。   “他最近可是都没来找你?”莫言之试探般的询问秦卿,并不确定陆漠寒是否来过。   秦卿如实的点头。   “看来他已经忘记你了,往后也不会再来了。”莫言之几乎压靠在秦卿的身上,将秦卿整个人都抵在简朴的床榻上。   秦卿脸上的神情并未改变,只是垂下了眼,接受般的点了头。   “他不来便算了。”   秦卿那轻平的语气始终都不曾改变,目光顺着莫言之的肩头,逐渐地移至了莫言之的胸前。   “如果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做决定,那晚你可是还会选择将我赶走?”莫言之一边不慌不忙的询问秦卿,一边耐心的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   哪怕是一点点,莫言之似乎都不想错过。   秦卿眼眶泛红地摇头,并平静的回答道:“我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若是时光倒流再来一次,我也会那么做。”   为了莫言之好,他还是会赶莫言之走。   也依旧会说同样的话。   “哪怕是知晓会有今日的结果,你可是还会赶我走?”莫言之停止了所有动作,眼底色泽深幽充斥着迷人魅色,此刻莫言之正静静的注视着秦卿。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彼此,简朴的小屋内一片寂静。   皎洁的月色,渲染得莫言之身上的衣袍,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牙,秦卿暴露在月光中的皮肤也呈现出迷人的色泽。   两人的发丝上停留着月华的光泽,那朦朦的光阴煞是迷人。   “嗯。”秦卿轻声响应。   莫言之的气息就洒在秦卿的唇角,由于两人的距离太过贴近,秦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莫言之身上传来的体温。   “我身上出了许多汗水,会弄脏你的衣衫。”秦卿语气轻平地提醒莫言之,并试图想推开莫言之。   “不要紧。”   莫言之一只手从容地抓住秦卿的双手,一只手依旧自然地轻抚着秦卿的腰侧,不但不介意秦卿身上有汗水,反而还不慌不忙地张开嘴,稳稳地咬住了秦卿的下唇,抿去了秦卿唇下的汗珠。   秦卿的睫毛轻微的、不着痕迹的震动,莫言之嘴唇的触感微凉,而秦卿的嘴唇却是持续发烫。   连呼吸都变得灼热,滚烫。   “你的腰比以前粗了一些,在这种地方住着你竟然还能长胖。”莫言之微凉的手心,与修长的手指,在秦卿的腰间来回摸索。   秦卿微微地愣了愣。   莫言之察觉到秦卿的身体变化,一边随意地轻轻咬玩着秦卿的下唇,一边隐含笑意的含糊低语道:“看来鬼面虽是让你住得不好,可伙食应还不算差。”   由于莫言之正缓慢的左右咬玩着秦卿的下唇,说话时的气息,也都全然呼洒在秦卿的唇齿间。   秦卿的唇舌都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   以至于秦卿的喉头,不自觉的轻轻蠢动了一下,他缓缓地垂下眼,避开了莫言之的视线。   醉人的月光朦胧的洒在两人的身上,静谧的室内笼罩在夏夜的闷热之中。   室外庭院内的草丛间,有零星的发光萤虫在飞舞,偶闻知了的鸣叫声,充斥着仲夏的气息。   徐徐的夜风吹拂着树梢,树叶似乐器交织般发出沙沙的轻响声,那灵魂的声响悦耳非常。   莫言之很快便不再咬玩秦卿,松手放开了秦卿的双手。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了秦卿“长胖”的腰一会儿,才试图伸手拉开秦卿腰间的衣袍。   似想将秦卿现下的体态看一个仔细   可是   “我不知你此言是何意,我现下住在此地与平日里的伙食好坏,其实都与鬼面将军无丝毫关系。”秦卿巧妙地抓住了莫言之的手,阻止了莫言之的举动,并轻声地向其道明了情况,“因为鬼面将军现下已不是我的客人。”   莫言之并未向秦卿说明太多关于鬼面阻挠之事。   也不纠正秦卿的说辞。   莫言之也没打算再拉秦卿的衣袍,只是借着月光欣赏着秦卿身上残留的汗珠。   那细细的发亮的汗液,如雾气般湿蒙蒙的停留在秦卿的皮肤上,使得此刻睫毛微润的秦卿,看上去煞是诱人。   像是刚经过一场激烈交合   引人食指大动。   莫言之收敛心性,所有情绪都深藏在眼底,面色略显严肃的轻声道:“既然鬼面将军已非你客人,且现下又四下无人,你我二人便应趁着这美景良辰,好好叙旧一番。”   秦卿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知为何莫言之会出现在此地,也不确定莫言之是否通过了苏姑姑   “花楼有花楼的规矩,若是苏姑姑许你来的,那我自是会接待你。”秦卿轻和的嗓音,似缓缓夜风般令人舒心。   “花楼的规矩,既是给你银两便可。”莫言之一边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一边从袖口中拿出几锭黄金,将黄金有序摆放在床边。   莫言之给予的回答,足以让秦卿知晓莫言之今日来此地,必是未通过苏姑姑那方。   一是,苏姑姑未通知他。   二是,苏姑姑若真要他接待莫言之,也必定不会是在此地。   秦卿稍稍地坐起身,轻缓地拉好衣袍。   他不能接待莫言之   “今日我身子略有不适,怕坏了你的兴致,你今日还是先请回吧。”秦卿低不可闻的婉拒了莫言之。   可是,秦卿那微垂的眼,泛红的唇,湿红的眼角,都诉尽了秦卿的不忍。   “给你黄金,你不想要,是嫌少,还是”   “并非嫌少,是不合规矩。”秦卿轻缓地打断了莫言之,他深知自己现下处境,“若是我私下接客,坏了楼里的规矩,怕是不能再待在楼里。”   朦朦的月色之中,秦卿眼角微透润红,他忍着闷热与湿润的沾灼感,将身上略厚的衣袍穿好。   莫言之打量着秦卿身上的衣袍,并询问秦卿为何不穿薄一点的衣衫,待秦卿解释完毕之后,莫言之却沉默了许久。   秦卿见莫言之起身,也并未阻拦,只当是莫言之想通了准备离去,可哪知“砰”的一声巨响,猛然的炸响。   莫言之身前的木桌,似遭受策略地抨击,如山倒倾塌一般,支离破碎的翻倒在地。   秦卿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愣然的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   莫言之一掌便将桌子拍散架,震得茶杯尽落。   秦卿从没见莫言之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虽然莫言之现下正背对着秦卿,可秦卿依旧能感觉到莫言之那股蓄含已久的怒意 第161章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莫言之的背影,此刻他也不知晓该说什么好。   他不能接待莫言之,不能破坏规矩,因为他不能离开花楼,他现下无处可去,况且添喜如今还下落不明,再加上他还有孕在身……   他不知该如何让莫言之明白。   也许莫言之早已对他怨恨已久,所以今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并无敷衍你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身为小倌我并无特例。”秦卿最终还是平静的开口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可是莫言之什么都没说,似乎什么都不想再谈。   “你今日本就不是来照顾我生意的,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应该是一时兴起,才会想与我‘叙旧’。”秦卿低不可闻的声音,透着几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并未忘记之前莫言之说过的话,莫言之说过今日是来欣赏他落魄之态的。   又怎么会突然想要他伺候?   除了一时的兴起,他也想不到别的。   莫言之并未理会秦卿的言辞,背对着秦卿站了许久,也不知晓究竟在想什么。   最后,莫言之不想在再此地多做逗留,便一言不发的离开秦卿的房间,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莫言之究竟是何表情,秦卿也看不到。   莫言之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秦卿也并不知晓。   秦卿只是默默地注视莫言之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他视野中……   这夜,莫言之走后,原本皓月朗朗的夜空,被厚厚的乌云掩盖,不知何时外面大雨已倾盆而至。   秦卿整夜未眠,外面的雨声喧嚣嘈杂,渐渐纷乱了秦卿的心绪。   难言的苦衷在心头交织成一张大网,让秦卿的情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隔日,秦卿足不出户的在屋内坐了一整日,一粒米饭都未曾吃,送来的食物都被原封不动的被收走,如此情况连续持续了两日。   若是莫言之真有心找他,这两日必定会通过苏姑姑来见他。   可两日已过,秦卿还未看到莫言之的人影。   第三日的时候,秦卿确定莫言之不会来了,他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并沐浴换衣,到外面的凉亭内进食。   这几日,每日都是暴雨倾盆,让原本闷热的天气稍微凉爽了一些。   秦卿还未坐下便发现今日的菜色大有不同,往常都是三菜一汤,口味十分的清淡,可今日却是整整一桌美味佳肴,比他三月前的伙食还要好许多。   味道也比以前要好些,秦卿一吃便知晓是换过厨子了。   不但如此,当日下午苏姑姑的贴身丫鬟还亲自来秦卿这边一趟,客客气气领着秦卿去了另一个住处。   只是,这次给秦卿换的地方颇为特别,那地方是位于花楼东北角的一处荒废宅院,外面破破烂烂简陋得比先前的住处还不如,可是……   可是屋内的布置却是,反差特别之大,里面可说是布置精美。   “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不见苏姑姑人影?”秦卿脸上戴着面纱,青衣素雅风华不减,并平静地询问那丫鬟。   “两日前,苏姑姑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摔折了腿,近日都在调养中。”那丫鬟忧心忡忡的,一脸心事重重,显然有所隐瞒。   秦卿待那丫鬟走后,才细微地皱了皱眉。   两日前……   不就是莫言之来的那一晚……   秦卿并未细想太多,只当是丫鬟说的那样,当真以为是苏姑姑觉得他住处简朴,之前让他住那处僻静的小院,其实是为了给他布置这一处。   现下这一处布置好了,也便让他搬过来了。   而伙食问题,则是因为前些日子花楼里生意太好,厨子忙不过来,所以秦卿的伙食才那么差,而现下秦卿伙食好了,是因为换了一个动作又快手艺又好的厨子。   之后,没过两日,便有人给秦卿送了一些上好的衣衫来。   而且还都是秦卿需要的比较薄的衣衫。   有了这些衣衫,秦卿便不胜再穿那么厚了,也便不用忍受酷暑闷热的煎熬。   送衣衫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姑姑本人,苏姑姑今日特别反常,跟秦卿一样脸上戴着面纱,而且还杵着拐杖。   走路的姿势也是十分的怪异,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打过几十大板。   “我前阵忙,没时间给你送衣衫来,我特意让人定做了四箱衣衫给你,你快瞧瞧喜欢不喜欢。”苏姑姑几乎是哭着、哽咽着对秦卿说话,那伤心疲倦的眼神难以掩饰。   秦卿察觉到苏姑姑的失态与反常。   苏姑姑哭得脸上的丝巾都被泪水湿润,仿佛有天大的委屈无地方诉苦。   秦卿在楼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苏姑姑如此模样。   然而。   箱子打开之后,箱子里的衣衫摆放整齐有序,从衣衫的质地来看,都可以看出这些衣衫都价值不菲。   苏姑姑是不会花如此大价钱给小倌或者姑娘添置衣衫的,即便是秦卿以前做名魁时,也没有如此待遇。   这让秦卿知晓——这四箱衣衫必定是别人送给他的。   “苏姑姑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今日要戴面纱,而且为何哭得如此伤心?”秦卿实属不忍心地看向眼妆花掉的苏姑姑,也无心思再看那些衣衫。   苏姑姑连忙受惊般的摆手,嘴里连连说着无事。   秦卿本想再问,可苏姑姑却找了一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这使得秦卿心中疑惑更深。   当晚深夜,秦卿在前院外的温泉池内沐浴,浴池是修建在亭子里的,所以即便是现下外面暴雨不止,他也可以毫无影响的沐浴。   外面多了两位护院,让秦卿这里变得更加的安全。   花楼里极少人知晓秦卿现在的住所,即便有人知晓也无人敢乱说,而今日刚被调配到院子里来的护院,就更不知晓院子里住的是秦卿。   护院只知晓,院子住的人不能随便打扰。   秦卿心中本是在想苏姑姑的事,可是外面突然传来两个护院的谈话声——   “苏姑姑这回可是碰钉子了,不知为了何事惹恼了莫公子。”   “她前晚被莫公子的人吊在楼里,用皮鞭抽打了一整晚,现下全身都是鞭印,连腿都打折了,差点被打死,那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谁说不是,上回莫公子不就为了秦爷,派人剁了那些押镖人吗,这回苏姑姑还算运气好的。”   ……   秦卿完全听不懂那两位护院在说什么。   因为在他印象之中,莫言之待人和颜悦色,从来不会对他发脾气,当然除了那晚……   但是,从苏姑姑的反应来看,又让他开始相信护院们说的话。   其实不管秦卿相不相信,护院谈论的事都是事实。   不但护院们谈论此事,就连花楼里的小倌与姑娘近日来也都在议论此事。   苏姑姑差点被打死,也是事实。   之后十日,苏姑姑每日都要到秦卿这里来一次,仿佛是每日过来请安一般。   秦卿甚至好几次都看到苏姑姑衣衫上渗出的血迹。   可每次秦卿询问苏姑姑,得到的答应都是一样。   苏姑姑不敢说是谁做的。   “苏姑姑,你受伤了便不必过来了,你每日都来我这里可又什么都不说,好生奇怪。”秦卿也并未点破,而是语气婉转的让苏姑姑多休息。   苏姑姑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足足哭了半个时辰。   直到手臂上的衣衫,溢出了浅浅的血迹,似乎是衣衫下的伤口裂开所致。   秦卿见状便想去叫大夫,可苏姑姑却泣不成声的告诉秦卿,不需要秦卿去帮忙叫大夫。   “若是让莫公子知晓你亲自去替我找大夫,那我下回岂不是会被他打得更惨,我还不想断送这条老命。”苏姑姑连忙让秦卿坐下,生怕又做了得罪莫言之的事。   “到底出了何事?”   面对秦卿的询问苏姑姑又不说话了,只是脸色难看的,嘴唇发抖,一脸恐惧的闭嘴了。   此时此刻即便是苏姑姑不说话,秦卿也已大致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也知晓了,为何那晚莫言之会在问完他衣袍问题之后,突然变得那么生气……   因为莫言之并非在生他的气,而是在生苏姑姑的气,是为他不平!   莫言之命令受伤的苏姑姑天天来看他,无疑是在折磨苏姑姑,无疑是替他“报仇”。   可是苏姑姑也是无辜的,却无端被卷入其中。   “当初让你搬去那偏僻的小院子住,也没来得及给你添置衣衫,你千万别怪我,其实你我都是苦命人,都得受制于人……”苏姑姑哭得像一个泪人,开口便抱怨客人难伺候。   现下苏姑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还被打得差点死掉。   两人坐在屋内,桌上摆放着一盅炖好的补品,自从秦卿搬到这外贫内奢的别院之后,每晚都有补品可以吃。   而且,还是苏姑姑亲自炖的。   秦卿看了看苏姑姑被烫红的手,心情相当复杂。   可是莫言之说的话,苏姑姑也必须要照做。   即便是秦卿让苏姑姑不必如此,可苏姑姑也不会听从秦卿之言。   可尽管苏姑姑受制于莫言之,也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说莫言之半句坏话,特别是在秦卿面前,甚至还时常哭着夸奖莫言之。   秦卿知道苏姑姑是不敢得罪莫言之。   “我从来没见过像莫公子这样的,前一秒对你笑得灿烂无比,下一秒便可以让人把你打死,哈哈……”苏姑姑几乎是哭着笑,笑得比哭 还难看,活像是受了刺激,苦不堪言的受着煎熬。   秦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苏姑姑。   事情过去一个月,秦卿依旧对此事心有余悸,这一月来他每日都以为莫言之会来,可是莫言之每日都没有来。   他不明白,他已经拒绝了莫言之两次,为何莫言之还要为他做这些事……   然而,秦卿的肚子也比上月明显了一些,可因为那质地轻盈的衣袍掩盖,那飘逸之感的衣衫罩住了秦卿微微突起的小腹,以至于看上去并不明显。   即便是现下秦卿肚子稍微比上月大了一些,可也不至于令寻常人联想到他怀孕。   最多,也就是觉得秦卿的腰更粗了一点……   由于天气凉爽了一些,秦卿这些日子睡得比较早。   宽大的床榻上,秦卿闭合双眸休息,他身上穿着薄薄的轻纱长衫,盖着柔软的红色锦被。   雕花的木床,花纹独特的屏风,以及轻纱床帘,都别具一格的精致。   屋内的阵列摆设,以及那宽大的地毯,与那大气的红木桌椅,都让这个屋子看起来极富舒适感。   今夜与一月多前那个夜晚一样,同样有人推门进屋,不同的是今夜天气凉爽,秦卿并非衣衫半解……   而且,这次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秦卿便醒了。   可秦卿并未睁开双眼,而是静静的保持着熟睡的姿态,仔细的听着那脚步声靠近…… 第162章   来人步伐稳定,黑羽华袍随风轻撩,鸿羽上沾染的水珠晶莹亮泽,颗颗圆润似珠光琉璃,那乌黑垂顺的发尾也染上清雅雨露……   流光悱恻的发冠,小巧而精致,将顺发梳起,黑暗之中光彩熠熠,昭然灼灼。   那黑蓝锦绸华服,在烛光下暗光焕发,光泽内蕴。   来人脚踩暗色兽纹靴,游龙之气,携风雅来。   那灵魂的轻飘幻羽,将其俊逸之容呈现得凝脂若曦,眉宇间焕发的丰神之气,似清新雅玉之泽一般,令人神魂颠倒。   屋外的清雨,滴滴答答的自屋檐坠落,黑夜之中寥寂四方。   屋内的烛火轻摇,舒爽凉意自墙角处的冰鼎缓缓溢出,冰雾缭绕寒气如烟。   秦卿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在床边悠然而止,随即便感觉到一股风尘仆仆之气扑面而来,柔软的锦被拉开,有凉风钻入。   来人轻缓地躺在秦卿身边,似乎不想吵醒秦卿,伸手环抚上秦卿腰间的同时,轻巧细致地抱紧了秦卿。   对方这惜玉般的举动,使得秦卿睫毛轻动。   “你若是醒了,便睁开双眼。”   秦卿耳边传来一道,悦耳之中透着疲乏困倦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似是很累。   那股淡淡的热息笼罩在耳畔,那气息似化作一根羽毛一般顺着他的脸颊一直往下挠绕着他的下巴。   秦卿缓慢地睁开双眼,刚好对上对方尽露困乏之色的双眼。   这次,秦卿没问为何莫言之会这么晚过来,也并未推开莫言之,而是静观莫言之嘴角那浅淡的瘀痕。   “你受伤了。”   秦卿平淡的一句轻语,似清露幽风般的细腻委婉轻缠。   “无妨。”莫言之嘴角勾起浅笑,隐俊动人,暗藏生色。   秦卿远方地看着莫言之,而莫言之则是倦倦地闭上眼休息。   “你今夜是从何处而来,看你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是刚回西洲,还有你唇角的伤,是怎么一回事?”秦卿慢慢侧过身的同时,自然的顺势依拢了莫言之。   莫言之虽是困乏难当的闭眸养神,可依旧缓声回答秦卿:“这个月我都在关外,替宫中与关外的人谈兵器买卖,刚回。”   “……”   “回城的路上,我与鬼面将军之意因买卖之事 ,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冲突。”莫言之缓缓地睁开了眼,倦倦地眯眼看着秦卿。   秦卿略微粗糙的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莫言之唇角的伤口。   “现下事已归结,你无须担心。”莫言之抓住了秦卿的手,将秦卿的手捏在手心,并重新闭上眼休息。   莫言之替皇权办事,与鬼面将军有来往也不足为奇,所以秦卿也并未深究细问。   “苏姑姑的事我都知晓了,我也她同是风尘中人,她也是苦命人,你何须……”秦卿说道此处便止住了话语。   因莫言之突然捏紧了秦卿的腰。   似乎不想听秦卿再说。   “有些事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是她贪财自毁,与我何干。”莫言之懒缓的动嘴,不愿道明太多。   秦卿替莫言之将腰间的被子,拉到了肩头盖好。   虽然莫言之说得极为缓慢,似睡非睡,喃喃之声似随时会止音,可秦卿还是认真聆听。   秦卿未免莫言之再为难苏姑姑,他也道出了曾经的一些过往。   当初,苏姑姑为了他也受了不少的苦,甚至险些被九王爷用火烧死,最后幸得尘烟求情才了结了此事。   他并未直接对莫言之说“尘烟”二字,只是提到楼里的红魁。   “你可有听见我说话,若是可以,你不要再为难她。”秦卿为了维护苏姑姑,向莫言之提了要求。   莫言之似乎睡着了,没有反应。   秦卿心中固然焦急,可没再打扰莫言之休息。   他心事重重地看了莫言之整整一晚,而莫言之则睡得很沉,那呼吸既散在秦卿颈间,精致的鼻尖似有似无的贴碰着秦卿的脸颊……   秦卿平躺着养神。   而莫言之则是侧身搂着秦卿,整夜秦卿的姿势只要稍稍改变,莫言之便会配合的调整,不会让秦卿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虽然莫言之始终沉睡着,可在睡觉时也不会随便乱动。   一整晚,秦卿都近距离地嗅着莫言之身上那清雅似兰花的典雅香气。   窗外的雨滴声不断,树梢被风雨卷动,地面积水涟漪泛起,雨水似珠帘散落般分散满地,那淅淅沥沥的声响交织出清然一曲。   莫言之在秦卿此处足足睡了两日才醒。   这两日,秦卿都如常起居,见到莫言之醒了,他也便主动为其着衣。   他深知,此次莫言之会出现在这里,无疑苏姑姑是知情的。   上回苏姑姑被莫言之教训之后,苏姑姑便事事都怕莫言之,提起莫言之的名字都一脸惶恐,现下不敢对莫言之有丝毫的怠慢。   “你弃婚来找我那次,我将你赶走,你难道不生气?”秦卿递给莫言之漱盅,端过盆器伺候其梳洗。   莫言之含了一口茶水,面若霜脂地看了秦卿简单一眼,便用茶盖掩唇,将口含茶水吐入爵盆之中。   来来回回好几次,始终不见莫言之作答,直至莫言之将漱盅递回给秦卿。   “那日,我的确是生气。”莫言之站起身,接过秦卿递来的热手巾擦脸,语气说不上怒或喜。   秦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到桌前去拿之前莫言之手下送来的衣物,都是莫言之更换所需的衣衫。   听到莫言之的回答,秦卿心里着实没底。   “但是我知晓,你都是为了我好,才会那么做。”莫言之未看秦卿,脸色平静如常,拉开腰带换衣。   秦卿刚走到莫言之身前便愣住。   不但是因为莫言之的话,也是因为莫言之身上突然衬退的衣衫。   “我先沐浴,再穿衣。”莫言之暗示秦卿暂时不胜穿衣,直接去了侧屋的浴房沐浴。   而浴房的热水是已经打好的。   秦卿简单地将屋内收拾后,便拿着衣袍到了浴房等莫言之出浴。   他耳边一直在回响着莫言之先前所言。   我知晓,你都是为了我好,才会那么做……   都是为了我好,才会那么做……   这一声声平静的叙述,一遍一遍的缠绕着秦卿,一次一次在秦卿耳畔回旋。   秦卿垂着眼帘想着心事的模样,全都被莫言之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数月来,我有公务在身都不便找你。”   “……”   “上月我来找你,是因公务处理妥善。”   “……”   “那日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也并非是生气所致。”莫言之没有道出没与秦卿见面的实情,可也并无恶意的对上月之事做出了明确的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作何反应。”   结果,莫言之相当满意。   秦卿得知情况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你心中不怪我,我便是高兴的。”   千言万语都不及秦卿这发自内心的一言,仿佛心绪一了,云雾拨开,青天犹在。   秦卿抬眼看向莫言之。   浴房内,雾气缭绕,四方浴池十分宽广,四周轻薄勾楠幔帐洒下,若隐若现之间水声叮咚,轻雾飘摇……   莫言之正坐浴池中,那散开的黑发似锦绸般垂顺,有几缕粘在肩头、颈间。   那双眸色泽浓如深墨般化不开,眼底的光泽与那深含的笑意,百转千回令人流连不知反。   似只要看其一眼便会被深深吸引,收不住眼一般……   胜过空山夜星,赛过飞雪洪流。   秦卿见莫言之嘴角笑意扩大,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丝丝浅笑,隐隐约约,淡淡然然,却是彼此会心的一笑。   他做梦也没想过,莫言之早已理解他的做法,也不曾想过莫言之还会有继续像现下这般,与莫言之面对面接触。   秦卿等待莫言之沐浴完后,便替莫言之穿衣,他的手指缠绕着腰带,可他整个人都在莫言之怀里。   而且,还是被莫言之打横抱起,最后横坐在莫言之的腿上。   “这些菜肴都是你让苏姑姑新请来的那位师傅做的,你尝尝吧。”秦卿也未从莫言之身上下来,而是稳定地坐着,手里端着碗筷喂莫言之吃饭。   如此场面,在花楼屡见不鲜,可在秦卿这里还是头一次。   秦卿不习惯这样,奈何莫言之却不肯放开他。   莫言之吃饭时,与秦卿说了一些此次去关外的事,当然他没谈那些宫中与鬼面将军的事,只告诉秦卿的都是路上的见闻与趣事。   “送给你。”莫言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只有酒杯大小的盒子,稳稳地被推至了秦卿的手边。   秦卿拿起盒子端详片刻,找不到从何打开。   盒子做工很精妙。   莫言之见秦卿久久打不开盒子,从旁指点了一下,指了指盒子中间的一个铁按钮,那盒子立刻就弹开了。   盒子里,摆放着一颗黑色的玉珠。   与楼雁青送给秦卿那颗龙眼珍珠差不多大小,只是这颗玉珠光华照人,可即非装饰,也非配饰。   不知晓该摆放在何处好……   上回莫言之来时,给秦卿的黄金没有带走,这次又赠送秦卿厚礼。   秦卿还是依照规矩收下了。   “其实你不必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你待我已是很好了。”   “你这般为我着想,当初宁愿苦了自己让我误会你,你不愿让我知晓真相,说到底你都是为了我,现下我送你一些‘小玩儿’也并无不妥。”莫言之说得轻巧,极为耐心地抚着秦卿的腰。   小玩儿……   秦卿听到这三个字,眼波有所变化。   “就当做是礼尚往来,这些礼物对我来说并非太贵重,只是我觉得适合你,便想拿来送给你,你只要收下便是。”莫言之放开了秦卿,让秦卿在身旁坐定。   对莫言之来说的小玩意,对别人来说可谓是价值连城之物。   虽然莫言之嘴上是如此说,可是送给秦卿的那颗珠子,可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弄到手,为此莫言之脸上还受伤。   原本那颗珠子是鬼面将军看上的,也算是鬼面此次去关外的目的之一。   可是,莫言之在得知情况之后,硬是用了些手段,先一步将这颗珠子弄到手,为此莫言之与鬼面将军彻底交恶。   莫言之让秦卿住在这处,外贫内奢的院子里,目的便是要做做表像给鬼面看。   只要鬼面不进秦卿这屋子,便不知晓秦卿现下吃得好住得好。   而莫言之也从苏姑姑那里拷问出,鬼面虽然是霸占着秦卿,可秦卿却毫不知情。   但最让莫言之高兴的——莫过于鬼面已经许久没找过秦卿。   所以莫言之才放心的将秦卿转移安置到这处,并且命令苏姑姑不许告知其他人秦卿仍在花楼,当然这里的其他人是指——   陆漠寒、楼雁青以及慕鸿歌……   莫言之可是看得很清楚,鬼面如此霸占着秦卿,还让秦卿住得如此之差,又平白无故地点了云飞鹤。   摆明了是扇了秦卿狠狠一巴掌!   可却又将秦卿捏在手里,要挟其他人为其办事。   莫言之默不作声地看向秦卿,而此刻,秦卿已收下了礼物,平静如水的吃着菜。   “从此刻开始,你便只有我一个客人,直到你答应跟我走为止。”莫言之拿过了汤碗,亲自替秦卿盛了一碗汤。   跟他走……   秦卿抬眼看向莫言之,客气地接过了莫言之的汤:“有劳了, 这种事,我自己做即可,怎能劳烦你为我做。”   不合规矩。   “这里又无外人,不必如此拘谨。”莫言之只是笑。   “刚才你说的话,是何意?”秦卿迟疑的询问。   他不确定,莫言之是否将他包下。   也不肯定,莫言之是否还未死心,要为他赎身。   “苏姑姑已经答应让你随我走了,可我尊重你的意见,等你何时愿意跟我走,我们再离开花楼。”   莫言之也明确的表示,在此期间他虽不会时时刻刻都待在花楼,可在秦卿未答应之前……都会像客人一样来看秦卿。   秦卿愣住了。   “我不知晓你有何顾虑,可我也不愿逼你,我可以等,也等得起。”莫言之没有勉强秦卿即刻与之离去,反而是给了秦卿考虑时间。   语毕后,莫言之便不再说话在,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新厨子的手艺。   秦卿知晓莫言之向来都不吃花楼的东西,若非是换了莫言之满意的厨子,否则莫言之是不会动筷的。   之后,秦卿与莫言之单独在一起好些天,不过莫言之没对他做什么,也没有任何想做亲密之事的暗示。   这倒是让秦卿放了心,若是莫言之提出要做,他还不知晓该如何应付。   毕竟现在秦卿还有身孕。   这些天,秦卿不敢与莫言之一同共浴,也不敢在莫言之面前宽衣,他不想被莫言之看到体态的变化。   “最近我抱着你的腰,感觉到你的腰似乎肿了一圈,你该不会是……”莫言之站在院落中,夜风拂晓之中,含笑地打量秦卿的腰,“该不会是摔着了吧?”   “没有摔着,最近伙食比往常好,我长胖了一些也不足为奇。”秦卿屏住呼吸,眼神略显飘忽未看莫言之。   莫言之也不再多问,盯着秦卿进屋的背影,以及秦卿长圆的腰看了看……   那幽幽的眸光,轻扬的羽披,缭乱了西洲的夜色。   莫言之离开花楼的第三日,秦卿才发现,莫言之送给他的玉珠,其实是一颗罕见的夜明珠,称得上是稀世之宝。   秦卿将珠子收好后,便再没动过。   那是莫言之的心意,他也不会在收礼之后,再去退还,那未免太多余。   他不敢告诉莫言之,他怀孕之事。   若是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若是添喜还在他身边,这次他肯定会跟莫言之走的,可是现下的情况——他走不了。   若是被莫言之知晓,自己赎回的人竟怀着别人的“野种”,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不能,也不想莫言之被人耻笑。   也不想自己无法回头。   这几日,夜深人静时,他总是不自觉的回想着莫言之说过的话——   “慕鸿歌都告诉我了,在我快被行刑的前一日,你亲自去过衙门想要见我一面,那时你想对我说什么?”   “既然你已无事,这些过去的事,便不必再提了。”秦卿选择回避。   “你想见我,是想求我原谅你……”   莫言之一语,轻笑声牵缠。   秦卿不否认。   那个时候在知晓自己做的一些,不但没有帮上莫言之,反而莫言之还要斩首时,他的确是后悔的……   “你如此在意我的安危与想法,我便更加不能弃你而去。”莫言之自秦卿身后环抱住其腰,靠在秦卿脸庞提醒道:“可倘若你若是下次再用这般愚钝的方法,我就真不要你了。”   秦卿虽无表示,可却实实在在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莫言之更是告诉秦卿,在西洲的将军府里见过添喜几次,添喜一切都安好,让秦卿不必过多的担忧。   可是现下要带回添喜十分困难,若是公然要人,恐怕会挑起不必要的事端。 第163章   秦卿也没迫切要求莫言之救人,如今只要让他知晓添喜平安无事即可,他不求别人为添喜犯险。   他必须自己去找鬼面。   所以,秦卿再度来到将军府。   他本是想在花楼里找鬼面叙谈,可惜鬼面最近都不去花楼,鬼面找云飞鹤,也是直接将云飞鹤带出花楼。   秦卿根本见不着鬼面,唯有登门拜访。   纵然失败过,也已成为笑柄,但他并未放弃。   可今夜不巧,外面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疾风乱镸。   秦卿站在将军府外的屋檐下,那斜吹而来的风雨染湿了秦卿的衣衫,使得轻薄的青纱衣袍都紧贴在身上。   也导致秦卿的肚子加倍的明显。   所幸的是,秦卿今日戴了青纱斗笠出门,那飘逸的笠帘,即便是被雨水染湿,也能勉强的虚掩住秦卿的身形。   西洲,将军府前,烛火闪动,灯笼摇曳。   远处传来一阵风笛声,马车上悬挂的车铃声也清脆动听,那马蹄声与车轮滚滚的交织声由远至近。   暴雨湍急,深夜如墨。   吹不散的雨雾中,一辆气派的马车缓缓地驶来,稳稳的依靠在将军府门前。   “喻——”   车头的两位车夫,拉住了四匹骏马,马蹄踩着积水停了下来,马儿发出轻啸声。   与此同时,车内传来的妙曼轻低声也悠然而止。   车帘被掀开,马车上下来的人,金红交纵的长袍着身,轻纱质地的衣袍少了往昔凌厉之气,多了几分风中妙曼的飘逸之感。   那人发未梳起,顺滑的贴在身后,随意之中尽显飘渺风姿。   随风滚动的缦纱长袍,与黑若游丝长发,勾勒出长风破浪般的风随景象。   那人不冷不热的朝着秦卿这边撇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与嘲笑,狰狞而令人畏惧的神鬼面具却似罗刹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你又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脸?”鬼面未看秦卿,语气平静之中,不带丝毫多余的负面情绪。   秦卿全身从头寒到脚。   刚想开口叫住鬼面,却看到紧跟着鬼面下车的男子。   那男子面貌清秀,年纪尚轻,身着轻绸的黄鹅衣衫,插嘴还握着一只精巧的玉笛。   此人便是——云飞鹤。   秦卿见过云飞鹤几次,那都是近一年前的事,这次见到云飞鹤,此人比往昔更加的光华照人。   西洲曾经的第一名魁,也如今的第一名魁,将军府外一会,如今高低已分。   两人衣着、气质、相貌都相差甚远。   秦卿自是相形见绌。   “将军,这秦卿又来纠缠你,可否需要派人将他轰走,你瞧他这一身邋遢,站在将军府前,可是会碍了将军的门第。”云飞鹤一边冷眼打量着秦卿,一边跟随在鬼面身边进了将军府。   云飞鹤与鬼面都知晓此人是秦卿,除了秦卿之外,无人敢在将军府外如此苦等。   况且,还浑身都湿了。   秦卿本想跟着两人进去,可却被门卫挡住。   “由他去,看他能在外面站多久。”鬼面不痛不痒的言语轻飘飘的,似毫不在意秦卿的死活安危。   秦卿想开口叫鬼面,可却听到云飞鹤略带嘲笑的抱怨道:“我们花楼何时出了这般不要脸的人物。”   鬼面与云飞鹤的背影越来越远,秦卿被侍卫客气地拦在门外。   “你不能进去。”侍卫十分为难。   侍卫也都看到这个男人在外面等了许久,可之前将军的态度,让他们不敢让这个男人入府半步。   “能否通传一声,我想见将军,有要事想与将军商谈。”秦卿礼貌地站在门外,嗓音平和请侍卫帮忙。   侍卫见秦卿温和如水的谈吐,也那不急不躁的态度,再加上知晓秦卿的身份,便颇有好感的去代为通报。   可惜秦卿换来的结果却是,鬼面派人给他扔了一个蒲团在门外,让他先跪上三天三夜,再谈见面之事。   秦卿也便真的跪了三日。   这三日来阴雨绵绵,白日里冰冷的雨水打在秦卿背上,夜里阴凉的寒风吹在秦卿的身上,秦卿好几次都险些晕死过去,可想到添喜便硬是撑了下来。   这日深夜,将军府的大门打开了,云飞鹤从府内缓慢而出。   离开的马车已准备好了,可云飞鹤临走之前,还不忘嘲笑秦卿两句。   “你别以为抢了我客人,我便会就此作罢,楼雁青的那笔帐我迟早会向你讨回来。”云飞鹤心中快意无边,当初秦卿抢他客人之事,至今都让云飞鹤耿耿于怀。   “我从未抢过你客人,是你拒绝楼公子在先。”秦卿跪在蒲团上,嗓音略显沙哑,却多了几分难言的感性。   这几日的风吹雨淋,让秦卿受了些风寒。   现下秦卿身上忽冷忽热。   可秦卿的身形却依旧平稳如常。   “你说得轻巧,你这般维护楼雁青,你现下如此落魄弄得人竟皆知的心酸,怎不见他来为你遮风挡雨。”云飞鹤面露嘲讽的在秦卿身边绕圈,更是故意踩脏了秦卿的衣摆。   “我也楼公子好聚好散,他无责任为我做任何事。”秦卿沙哑的声线变轻了些,最后几字几乎低不可闻。   “哈哈哈,这便是不懂规矩抢客的下场,你的那些恩客也不见得有多在意你,若是真在意你,早便来找你了。”云飞鹤直接一语点破了秦卿的处境,还火上浇油的奚落秦卿。   秦卿禁默不语地跪着,斗笠下不知是何神情,那斗笠上的水滴,滴落在地的声响很清晰。   “你来求将军回心转意的事,整个西洲都知晓了,别告诉我说你那些贵客会不知晓你的处境。”云飞鹤哼笑着,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秦卿不语,睫毛有水珠滴落。   泛白的指尖,也稍稍地捏紧了下摆湿润的衣袍。   “他们恐怕也都听闻你这般不要脸的来求将军,若是他们再去找你,岂不是等同降低身份自毁颜面。”云飞鹤看了秦卿几眼,发现秦卿无反应,也便不再继续,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了将军府。   马蹄声渐远后,茫茫的雨雾拉拢的夜色。   秦卿又跪了好些时辰,才有人出来请秦卿,将军府的管事领着秦卿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繁花盛开的别院。   “秦爷,你在此地稍等,将军马上就到。”管事客气的语毕后,匆匆地撑伞离开。   秦卿站在纷纷细雨之中,此处竟无遮挡处。   院落中茫茫的雨雾吹不散迷茫,荷花池被细雨泛滥得满是涟漪,那绮丽妖冶的荷花似能吸人精血之气般艳丽夺目。   秦卿苦等片刻才见鬼面撑伞而来,混沌迷雾之中似拨开一抹亮色,可鬼面那不慌不忙的步伐却让秦卿焦急与心慌。   “将军,我终于等到你了。”秦卿如若重负地轻叹一口气,走近至鬼面身前。   “找我何事?”   “此次冒然前来拜访,是想见见添喜。”秦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鬼面纹丝不动地站着,丝毫没兴趣看秦卿这一身清心寡欲似“道士”般的打扮:“不行,我说过,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添喜。”   干净利落的拒绝,不容反驳的决绝。   “你何时才肯将添喜还给我,他只是一个身无地寸铁的小孩子,对你而言并无多大用处。”秦卿牵开了斗笠前的雨纱帘,眼里情绪敞露在风雨中。   似不安,似担忧,似诚恳的请求,可又多了几分该有的矜持与婉转。   鬼面的目光停留在秦卿的脸上。   秦卿脸上的已湿润,全都紧贴在秦卿的脸上,鬼面注意到秦卿的睫毛与眼尾都沾染着雨水……   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为何这般着急的想要见添喜,前些日子可没见你如此积极,你不惜在我府邸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此次是何人让你如此毅力,想要尽快的讨回添喜?”鬼面的面具下溢出的声音平静无异,却又隐透冷如薄冰之感。   秦卿因跪了太久,腿有些发软,可还是强撑着酸软站立,并缓缓地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添喜是我儿子,我自是想尽办法要回。”秦卿稳住了呼吸,保持着冷静的回答。   那被雨水淋湿的发丝贴在身后,有几缕粘在秦卿的颈间。   秦卿不着痕迹地用斗笠挡在身前,巧妙的掩住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他的手指泛白,捏在斗笠的手也轻微的颤抖……   只求鬼面不要发现异端!   这三日,他滴水未沾,颗粒米饭都未入肚,可他的肚子却似乎比前几日要明显。   “我回府那日曾去过花楼一趟,莫言之找你的事,我已知晓。”鬼面转动手中的白伞,伞上的水纹飞旋而出,全都洒在秦卿的身上、脸上。   虽然鬼面动作不大,可谓是轻飘飘之举,但是秦卿还是被雨水迷了眼。   秦卿闭着眼睛,有水珠顺着眼眶滑落,他动手揉了揉眼,才勉强能够重新睁开,只是泛红的眼眶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他给你好吃好住,拯救你于水火煎熬之中,你被他的诚意打动了,不知晓他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依次如此勇敢的来向我讨人。”鬼面的声音清亮且带着几丝莫名的笑意。   这个人仿佛洞悉着秦卿的一举一动,所在事都了如指掌的。   秦卿站着不动,心里凉飕飕。   “莫言之前阵子不在西洲,不知晓你曾经在我府外苦等之事,不过今夜之后他便会知晓,你为了留住我这个客人,而亲自送上门来跪求三日。”   鬼面一言一语地说得直接,但却始终跟秦卿保持着距离,语调漫不经心,却隐含着几分厌倦与不耐。   难怪……   秦卿心中有了一些顿悟,难怪莫言之还会到花楼找他,原来是不知晓他近来的这些“丑事”……   若是莫言之知晓了,恐怕也会对他有看法。   也许正如云飞鹤所说的那样,他数月来都没生意可做,便是他到将军府前求鬼面“回心转意”所致。   “你可不要以为,我最近没找你,便是放过了你,你便可以得寸进尺的来找我要人。”鬼面如常的语气,除了平稳的陈述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第164章   但是——   鬼面接下来的话,却是将秦卿打入炼狱一般:“我不找你,就是要等着你自己主动上来求我,让你的那些恩客看一看,你心里的选择。”   中计了。   秦卿的脑海里想的,都是自己近来的处境与遭遇,这一切居然都在鬼面的计划当中,而他则是按照鬼面铺好的路,一步一步地走进这个局。   “莫言之还不知晓你三番四次登门找我,我当初只是告诉他,你在我雪原边关的将军府邸,他还当真派人去了一趟。”鬼面平缓地道出了秦卿不知的内情。   秦卿站着不去,盯着池塘内,那水面不断泛起的涟漪。   眼底的波纹,似倒映的水痕。   “不知将军告诉我这些事,究竟有何用意。”秦卿干涩的嘴唇上,沾染着雨水,可却无法滋润。   此刻,秦卿心中波涛汹涌的翻浪滚动。   鬼面的目光顺着秦卿湿润的眼角,一路移至了秦卿被雨水渗透的衣领:“你想跟莫言之离开花楼双宿又栖,可没那么容易。”   秦卿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斗笠。   他的肚子里传来隐隐阵痛。   似是动了胎气……   “他是有说过要为我赎身,可即便是我心中有想过与他离开花楼,可我的处境不允许我这样做。”秦卿也不隐瞒,也表明了有自知之明,不会去高攀莫言之。   也高攀不起。   虽然他有想过跟莫言之离开花楼,可是现实的一切让他只能止步。   “你不想他再为你犯险,所以自己来找我要添喜,看来他对你来说,也并非只是恩客那么简单。”鬼面平平静静的替秦卿道出了心事,伸手巧妙地挑开了秦卿脸上湿润的面纱,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秦卿干裂的嘴唇。   “只是恩客那么简单,没有其他。”秦卿艰难的动了动唇,极力想与莫言之撇开关系。   鬼面拉下了秦卿的面纱,将面纱拿在手里看了看:“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我也就更不能让你如愿。”   “你想对他做什么?”秦卿情急之下抓住了鬼面的衣袖,挡住了想动身离去的鬼面。   鬼面轻缓地拨开了秦卿的手,将秦卿的面纱随手扔入了池塘。   “我能对他做什么,他的娘亲可是圣上的皇姑母,我岂敢动他这个皇亲国戚。”   鬼面不无讽刺的嘲笑声幽幽地响起,并转手捏住了秦卿下巴,将秦卿拉入了伞下,不慌不忙道……   “我只能动你,怎敢动他。”   ……   秦卿脚下踩着雨水,鞋子都湿透了,身上更是携着一股凉意。   两人的距离拉近时,秦卿清楚的感觉到鬼面微热的气息洒在脸庞,而那突如其来的热流靠近,与对方手指传来的温度与力道,使得秦卿一时腿软的险些滑倒在地。   鬼面抓住了秦卿后背的衣襟,勉强拉住了秦卿,让秦卿自行站稳,并冷不防地甩开了秦卿的下巴。   “你若想折磨我,我可以身受,但请你不要将其他牵涉其中。”秦卿站稳之后,便与鬼面保持距离,请求间语气略带颤抖。   但这并非害怕,是疲惫,难受,发寒的颤栗。   “废话就不必再多言,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听你说话,若是没别的事,你可以滚了。”鬼面不耐地说罢,便推开了秦卿,直接从秦卿身边走过,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秦卿肚子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他手中的斗笠掉落在地上,并艰难地扶住了池边的石狮扶手。   好疼。   秦卿跌坐在地上,不安地盯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若是孩子就如此没了,会不会轻松一些?   可是若在这种地方滑了胎,岂不是会被将军府的人发现……   加上换之前那些羞辱之言,让秦卿心中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可是尝试几次都不成功。   最后……   他还是被匆匆赶来的将军府管事,帮忙从地上扶起来的,管事见这个男人肚子微凸,心下便觉得此人肯定是得了什么怪病。   所以将军才不要这个男人……   然而,秦卿早在管事靠近自己时,便警觉地将斗笠重新戴好,可是被雨水湿润的斗笠纱帘,与衣衫纠缠的贴合,让他体态明显。   “秦爷,您还是快走吧,将军他本就不喜欢男人,他何苦如此纠缠。”管事将秦卿扶到了走廊上,苦口婆心的劝说秦卿,并给了秦卿一把青油纸伞。   轻纱下,秦卿的脸上混着汗水与雨水,脸上的神色憔悴至极。   “我不是来缠他的,我是来……”秦卿气若游丝的解释,可说到一半,便瞧见走廊尽头摆放着鬼面先前拿的那把伞。   秦卿心绪混乱间,却听到管事的开口求了秦卿。   “请你往后若无要事还是别来了,我们将军很忙,而且身体宝贵,若是将军倒下,往后谁去出征打仗?”管事的面露苦楚,也小心与秦卿保持距离,并继续道,“将军可是国之栋梁,你莫要将怪病传染给将军。”   怪病……   秦卿知晓管事是指他肚子之事,所以他本能的用广袖掩住了肚子,勉强能够遮住那凸起。   “将军已经有了云倌伺候,往后我不会再来了。”秦卿顺着管事回答,嘴角含着一抹苦涩。   这并非他心里想说的话,可未免老管事忧心,秦卿还是如此顺言。   别人误会他不要紧。   他知晓自己在做何事便可。   秦卿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步伐踉跄而不稳。   他是怎么上的马车并不清楚,他只记得回到花楼时,苏姑姑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时,脸上露出的又惊又怕又为难的神情。   所幸是苏姑姑并未追问他来龙去脉,这两日秦卿的肚子都很疼,可是即便是吃过风寒药,除了疼之外,却无任何滑胎的迹象。   秦卿不打算再去找鬼面,他原本以为当初鬼面转找云飞鹤,便是等于放过了他。   经过将军府那夜,他才真正的看清,鬼面不找他,才是折磨他的开始。   鬼面要他亲自上门去跪求,又那么捧场于云飞鹤,无非就是要让全西洲的人都知晓,他被鬼面所抛弃,还死缠着主动上门求和。   而秦卿这一举动,无疑是给以前的恩客们丢脸,无形之中硬生生的甩了恩客们几巴掌。   若是楼雁青和陆漠寒或者是慕鸿歌再来找秦卿,不但会成为笑柄,还是被人贻笑大方,永远都被鬼面踩在脚下。   鬼面一直都没放过他,一直都在赶绝他身边的人,现下秦卿可谓真的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事之后……   秦卿也知晓,一夜之间,他所有的一切希望都成为了泡影。   之后三个月,秦卿一步都未曾离开过这个院子,他也知晓莫言之不会再来。   他可以想象到,莫言之在知晓他跪求鬼面之事时会有多生气,也可以理解莫言之的愤怒与弃之不顾。   没有客人,他也不怨。   虽然往昔客人给过承诺,可是对于看尽了苍桑,历经了百苦的秦卿来说,他早已将一切看淡……   无所谓兑现与不兑现。   花楼里客人来去匆匆,若是把什么事都看得那么重,苦的也只有自己,偶尔客人一句“承诺”也许会博当时的欢笑,可是过后呢……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所有的难过,被空虚填满。   他独自寂寞的走过了深秋,转眼之意便是初雪降临之日,时间匆匆流失,过往记忆也逐渐被冲淡。   秦卿现在住在花楼里,可谓是闲人一个,他吃的住的都和其他小倌无异。   上月,莫言之为他请的厨子走了,而苏姑姑在鬼面的吩咐下,又给秦卿安排了普通住处,而这次莫言之没有再帮忙,也没有再来管此事。   秦卿现在被鬼面控制得死死的。   可鬼面却又不出现。   两月前,秦卿从苏姑姑那里知晓了情况,其实鬼面虽是找了云飞鹤,可却从来都没说不找秦卿。   而且鬼面还给了苏姑姑很多银两,不许秦卿接其他客人,但当初莫言之突然找到秦卿,又拷打苏姑姑。   苏姑姑才迫不得已让莫言之见秦卿,更被迫答应让秦卿跟莫言之走。   而此事,鬼面也都知晓。   若是当初秦卿真的什么都不管的跟莫言之走了,那么最后肯定也是走不了的,因为鬼面那关还没过……   所以说起来秦卿现在还是鬼面的人,虽然鬼面不来找秦卿。   兜兜转转,还是落在鬼面手里。   其实对于苏姑姑来说,秦卿跟谁走都无所谓,只要不让花楼为难便是。   可奈何看上秦卿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主,害得苏姑姑为了秦卿也是苦不堪言,几头都不是人。   现下秦卿什么事都不做,就待在院子里过一日是一日。   过去的事情,他也不再去细想,也不愿去深究,任何人和事仿佛都与他无关。   至于是否能再与添喜见面,他已不抱任何的希望。   他并不是冷心绝情不疼爱自己的儿子,而是添喜落在鬼面的手上,加上鬼面三番四次的阻挠他见添喜,更是警告他,不许他说添喜是自己儿子。   恐怕没个三年五载,他是见不到添喜了。   现下只要知晓添喜还活着,他便不求鬼面什么了。   要回添喜,只有等以后。   现在是万万要不回来的……   况且,他现下难过也是活,伤心也是活,不如活得平静洒脱一些。   这数月来,秦卿此处虽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外面的变化可是翻天覆地,他从苏姑姑那里听闻。   莫言之与陆漠寒都已回了东洲。   慕鸿歌与楼雁青虽是留在西洲,可也不再到他们花楼来寻欢作乐,虽然偶尔会来可都是与人同行谈事。   可都从来没有问过秦卿。   秦卿知晓此事时,也便早已释然,过去了便过去了。   鬼面要他得不到任何的垂怜,等不到任何人的关怀,是鬼面对他最好的报复。   既然鬼面要他生不如死,那他便要活得好好的。   秦卿两月前,见过苏姑姑一次之后,这阵子便没再见任何人,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出怀了。   任何人见了他,都会将他当成怪物看待。   若他是个女人还说得通,可他是男人,被人看到如此大腹便便之态……实在是……   今日天气暗沉,初冬的雪为西洲铺上的银装,院落内外也都覆盖着薄薄的积雪,由于这几日秦卿行动越发困难,不便打扫庭院,所以地上的雪也便越盖越厚。   时光如影,光阴似箭,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花魁之夜,只是前阁再无秦卿的席位,而现今的西洲第一名魁云飞鹤,则是风姿卓越的风光无限。   前楼热闹喧哗,秦卿这处却是冷冷清清。   秦卿算了算日子,再看了看自己怀胎九月的圆浑大肚子,不出意外再过几日他便要临盆了。   他现在能清楚的感觉到胎动,为了不弄脏花楼的地方,秦卿向苏姑姑要求了,他想去山上寺庙住几日。   为了让苏姑姑答应,他将夜明珠送给了苏姑姑。   不仅如此,不楼雁青曾经送给他的那些珍珠首饰,也都给了苏姑姑。   由于秦卿不敢在人前露面,就连见苏姑姑时,也是表示身体不适,隔着屏风与苏姑姑交谈。   秦卿离开花楼前往寺庙的那一夜,满城的烟花倾尽风雪,不知是西洲哪家大户有喜事。   “今日好热闹,楼公子与慕公子都选在今日成亲,流水席都要摆上三日!”抬轿的轿夫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两桩喜事。   “那是当然,今日拜堂时别提有多热闹了,虽然数月前慕公子没能娶成宰相千金,可这回娶的可是西域公主,真是艳福不浅!”   “楼公子娶的也产关外的美人,那姑娘是关外的皇室遗珠,美得呀那是跟天仙似的……”   ……   秦卿坐在轿子内,听着轿夫谈话,目光却望着前方的深幽竹林与悠悠远山,眼底的寂寥之色被轿外倒映的风雪景象所覆盖。   他缓缓地放下了帘子,微凉的双手扶着圆滚滚的肚子,才稍稍的感觉到丝丝的暖意。   “不知晓,你爹现下,成亲了没有。”秦卿低若无声的询问,似自言自语的轻语,悠悠荡荡的清然缓慢。   没有人回答。   只有阵阵的幽风吹着轿帘。   秦卿抚了抚肚子,垂下眼,脸上的面纱覆住了此刻的表情。   那轻纱帽檐下的暗影,却未能掩盖住秦卿此刻黯然神伤的眼……   轿子平稳的前进,吹来的风却是那么刺骨,秦卿明明是裹得厚厚的,可却感觉不到那份该有的温暖。 第165章   此时,肚子里的孩子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秦卿感觉到轿子晃得略微厉害,他便稳住了身影,知晓轿夫正在过吊桥。   可是轿子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轿外传来了轿夫的谈话声,似乎是前方有一顶轿子挡了路。   “是我们先过来的,麻烦你倒回去,让我们先过了,你们再过。”轿夫请对面的轿子先让让路,因为这方不好退。   “你们这群莽夫,可知晓我们轿子里坐的是谁,赶紧到一边去凉快,东洲陆府的陆公子你们开罪不起!”   对面的轿夫很嚣张,可是轿子里的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嚣张的轿夫便稍微老实了一些。   “你们吓唬谁啊!东洲的陆公子现下应该正在参加慕府或是楼府的喜宴,你们轿子里要真是陆公子,我们轿子里还是九王爷呢!”抬着秦卿的轿夫也不甘示弱的嘲笑对面的人,并且将轿子放了下来。   秦卿听到外面的争执声越来越厉害,刚想拉开轿帘看一看外面,可是——   轿帘却被一把给掀开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破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九王爷。”一个轿夫打扮的人满脸鄙夷地看了看站在秦卿轿旁的轿夫,更不顾众人的推扯,抓着轿帘看了轿子里的秦卿一眼。   当即,那轿夫就吓得脸色铁青,跟见了鬼面似的。   秦卿这方的轿夫,直接将那嚣张越界的轿夫给推倒在吊桥上。   “哎呀快走,这轿子里坐了一个麻风病人,赶紧将陆公子的轿子抬起后退。”那嚣张的轿夫连滚带爬的起身,抬起轿子便指挥人后退。   “胡说八道,什么麻风病人!我们轿子里坐的可是一位大贵人!”轿夫重新将秦卿的轿子抬起,并呵斥对面的轿夫,且不忘夸奖轿内的金主。   轿夫之所以敢嘲笑对方的轿夫,是认定对方不是陆公子,是因为对方的轿子比他们这顶好不了多少。   而且,那些自称抬着陆公子的轿夫,很显然都不是陆府的人,都没穿陆府的衣衫。   要知晓,陆公子出行那可是气派得很,那里会如此简单。   轿子又开始摇摇晃晃的前进,刚过吊桥秦卿便稍稍地拉开了轿帘,看向了让路的那一顶轿子。   那轿子并不华丽,看上去很相素,轿夫衣着也是相当简朴。   几个轿夫还一脸嫌弃地盯着他们这边。   然而,那顶轿子里的人,也在此时拉开了轿帘,那清俊的面容,漠然的眼眸,贵气不凡的华美扮相,都让秦卿一眼认出此人就是陆漠寒。   那人的衣着太过华贵,气度太过绰约迷人,显得与那顶轿子不太配合。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在那人面前都黯然失色。   唯有漫天的风雪,映衬出那绝代风华。   两人的视线短暂的相会,虽然秦卿脸上包裹得很严实,可秦卿的眼神却流露出几分不稳。   但陆漠寒似乎没认出他来,只是淡淡然然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是立刻——   秦卿轻缓地放下了轿帘,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眼底的神情也渐渐的混乱。   陆漠寒居然来了西洲。   虽不知陆漠寒为何事而来,可秦卿如今也再无见陆漠寒的勇气。   现下他们之间是相见不如不见。   若是被陆漠寒知晓他“偷偷”怀了陆家的孩子,那后果可想而知。   只是,近半年都不见陆漠寒,这次偶遇陆漠寒,足以令秦卿心中五味杂陈,倾倒而出。   陆漠寒是越发的好看,清俊的容颜之上神色不改的清冷。   可秦卿现下体态走形,面色憔悴,与陆漠寒是千千万万的不般配。   他终究是配不上陆漠寒……   就好比陆漠寒坐着那顶轿子一般,与之那么的不相匹配。   轿子走远之后,秦卿听到空山鸟鸣声,与那竹叶吹拂声时,纷乱的心绪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抵达寺庙时,早已夜深人静。   由于苏姑姑之前有过安排,有和尚在寺庙外等候秦卿。   秦卿下了轿子,便随着和尚入了寺庙,佛门是清净之地,秦卿曾经也念过佛陀,所以和尚领着秦卿去了以前偶尔留宿的住处。   他给了和尚一些香油钱,那和尚将他领入院子之后,便不打扰的离开了。   这一路无路人,加上天色昏暗,以及秦卿身着厚厚的黑袍,所以才能掩盖住肚子,先前那和尚虽是觉得有异样,可也不敢细看。   秦卿的住处,是寺庙里最安静的养心阁,也是香火钱给得最多人才能住的别院。   他推开门进屋,屋内尽是沉香之气,干净整洁,佛字在堂。   庙子里的和尚,还周到的生了火炉,屋子里相当的暖和。   秦卿轻缓地关上了门,掩去了外面的风雪。   他扶着腰,走到桌前,拿过茶杯倒了一杯茶,那茶水也是热的,很贴心。   他小心的坐定后,才缓缓地拉开脸上的裹布,浅浅地尝了一口香茶,温茶入喉滋味清甜,这才使秦卿的身子稍稍的暖和了一些。   只是这茶的口感……   秦卿疑惑地解开了茶盖,往茶壶里看了看,寺庙里竟然还冲泡如此名贵的云雾茶。   他盯着那精巧的茶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喝,心下只觉得这寺庙照顾香客也未免太周全,他以前来时……不记得有如此待遇。   秦卿也并未细想,只当是苏姑姑给了足够的香油。   他坐了这么久轿子有些累,便走到床边去休息,由于桌上的烛火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照到屏风左边。   然而屏风右侧被挡住,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但他刚坐下便发现其实屏风另一侧,也摆放着一张床。   只是那张床被挤到了角落,也没有现下他坐着的这张床舒服。   角落里的那张床,只有一床被子,而且棉褥也铺得少,而秦卿现下坐着的这张床,不但铺得柔软无比,被褥也是相当干燥柔软。   没有半丝的潮气。   秦卿脱了外衣之后,将衣衫搭在床边,缓缓地拍了拍衣衫外的雪痕。   近来他除了肚子偶尔隐隐作痛之外,并无女人那般抽筋的症状,独自起居他还是可以的。   秦卿简单的梳洗之后,便躺下休息了。   他只穿了一件很薄很宽松的内衫,衣衫勉强的罩住肚子,腰带也是系得松松的。   入睡前,秦卿默默地看了看角落里那张床,才安静地闭上双眼睡去。   秦卿初到寺庙的三日,由于寺院的清幽,也佛门之地的清净,让他睡得十分的安稳。   他每日早早便入睡,也早早便起床。   趁着无人时分,他会在院子里走一走,舒展一下。   清晨的空气极为的清新。   他偶尔会遇到一些和尚,那些和尚知晓他是住在天字禅房的“施主”,也都会朝着他做佛偈行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若是闲来无事,可到后山梅花林去走走,那里是极妙的赏花之地。”   “多谢大师提点。”秦卿客气的回礼,嗓音清平有序。   他曾经去过后山的梅花园。   他还记得,当初楼雁青便是在那处,让云飞鹤颜面荡然无存。   可是,他如今并不想去那里,更不想忆起那些伤感的过去,所以绕到了后山的竹林,静静的听雨。   四周无人,十分的安静。   竹林前,山崖边,山下是万丈云雾缭绕,山上是细雨纷纷。   从山上放眼眺望,透过朦胧云雾,隐约能看到山下,分布各处的府邸——慕府、楼府、以及将军府……   甚至能看到陆府的一角……   这令秦卿意外之余,心里多了些感触,西洲疆土尽收在眼底,可天地之意却仿佛只有他一人。   空旷寂寥的风声,与清寂的雨声融合在一起,显得倍感萧瑟与孤寂。   秦卿撑着伞沿路往回走,可刚走到一半,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走进了竹林深处,避开了过路的香客。   今日秦卿撑着青色的油纸伞,身着华美的青衣,这件衣衫很宽大,能够为他掩盖住肚子,以至于不让肚子看起来那么夸张。   加上他还披着外袍,戴着面纱,若是被香客见到,肯定会止不住的打量他。   可是,当秦卿看清楚沿着阶梯往上行的人是何人时,他庆幸自己避开了这两人。   “你今日怎会有雅兴想到寺庙来走走,像你这般毫无耐心的人,岂会有如此的闲情雅致。”鬼面不冷不热的嗓音,透着几丝不耐。   “我如此诚心来为将军祈福,可是为了将军能早日摆脱秦卿那不要脸的贱货。”云飞鹤笑呵呵的看鬼面,嘴上丝毫不留情。   鬼面不怒反笑,面具下不知是何表情,可嗓音却隐隐冷了几分:“我怎么觉得,你比他更不要脸。”   秦卿也没听清楚鬼面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只听到鬼面冷飕飕的笑声。   云飞鹤脸色变了变,然后又对鬼面说了什么,也不见鬼面再给云飞鹤什么反应。   之后,秦卿便完全听不清楚两人的说话声。   他站在竹林内,看着鬼面与云飞鹤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两人消失在烟雨间,他才动身回屋。   他不敢想像,鬼面看到他的肚子后的反应——说不定他会被鬼面活剖。   想到厉害处,秦卿的手指都冰冷发白,连端茶杯的手也都细微的颤抖。   由于秦卿看到鬼面在寺庙出现,所以他整日都没有再出门,以至于有些疲惫,所以很快便睡着了。   夜半三更时分,屋内的蜡烛已经燃尽,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以及和尚们的叫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施主们都快别睡了!都起来避一避!”和尚敲锣的声音很响亮,可是却不在秦卿这院子。   是院子外,而且声音很远。   秦卿虽然醒了,可是知晓不是这方走水,也便没有动身下床。   被子里太暖和,让他不太想动。   可是——   突然,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当即,寒风灌入了屋内。   秦卿也下意识地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第166章   原本秦卿以为寺庙僧人来通知他避火之事,可黑暗中的人影,分明是有发髻轮廓的。   当下,秦卿便屏住了呼吸。   此人是谁?   秦卿还不及细想,便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随即,那刺骨的寒风便被阻挡在门外,而厢房内陷入了漆黑一片。   由于秦卿靠坐在床榻之上,有轻纱床帘挡住了床,再加上床榻上一片昏暗,所以进屋的人必然也是看不到床榻上的情况。   “站住,你是何人,为何擅自进我厢房?”秦卿捏紧了被子,面色冷静,嗓音平稳地询问进屋的人。   来人脚步声不慌不忙,也并非偷偷摸摸,若真是贼人也说不过去。   此时。   外面的人也止住了脚步,顿时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当下屋内的安静与院外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秦卿仔细的听着屋内的动静,听到进屋的人没动,他只好开口继续道:“这是天字禅房,你若是走错了厢房,请你现下便即可离去。”   他轻缓地拉了拉被子,将肚子更加周密地掩好。   但外面那人无风无浪的寂静反应,也有让他稍加的放心。   若进来的人,真是想做偷鸡摸狗之事,那么在听到屋内有人声之后,想必是会立刻惊惶失措的逃跑。   可现下外面的人,依旧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相当的冷静。   秦卿也看不清楚外面那人的表情,可外面人久久没有声音,让他逐渐的变得心慌。   当他想再次开口提醒外面的人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地哼笑声——   秦卿当下便察觉不妙。   无论外面是何人,此时此刻发出如此轻藐的嘲笑声,都实属怪异。   “我知晓这是天字禅房,该请出去的人恐怕应该是你。”外面的人不带感情的嗓音,透着几分不屑一顾的漠然。   秦卿不动了,只因这声音隐约有几分耳熟。   “这是我住的厢房,怎么说也应该是我质问你,你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为何会在我屋子里?”外面的人不慌不忙的解开了披风,将披风随手搭放在椅背之上。   那冷冷清清的语气,仿佛根本就不将秦卿放在眼里,但也绝无任何欺压与嘲讽之意。   只是,那近乎冷漠的反问,不带丝毫的感情。   这是,陌路人之间的对话……   “是方丈大师安排我住此地的,我已在此地住了数日,你若是真是住在此处,那我之前怎没见过你?”秦卿一面静听外面的动静,一面将床帐拉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这时,室内突然亮了烛光,昏黄的烛火使得屋内视野清晰。   是那人将蜡烛点燃了。   顿时,秦卿眼底的神情多了几分堪忧,他忧心忡忡地盯着外面,从他这里能看到那人华美的衣摆……   以及那人搭在椅子上的轻裘披风……   外面的人,想必是一位富家公子。   糟了……   秦卿的心脉渐渐变得不平稳,可久久不闻外面那人的回答声,但却听到那人翻看茶杯的声音。   “我的茶,口感可是不错?我的床,睡着也挺舒适的吧?”外面的人嗓音变冷了几分,并将手里的茶杯随手扔放在桌上。   贡品云雾茶……   上乘的真丝被褥,鹅绒保暖的铺被……   秦卿失语的看向屏风后面那一张摆放在角落中的床,难道那张床才是他的?   而他现下睡的这张床,真是外面那人的?   “我几日前下山办事,方丈跟我提过,有一位给了许多香油钱的贵人要来此处住,我答应将厢房让出一半,可你这位贵人似乎不太懂规矩。”   外面的人在圆木桌前坐定,从声音听上去此人应正是风华之年,但此人的语气却始终都那么的清漠。   “就凭你片面之词,我岂能相信你。”秦卿轻声的回应。   朦胧的床帐,将两人隔开,以至于彼此的声音都不太清晰。   “来人。”外面的人朝着屋外,平平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外面便有和尚匆匆的入门了,而进来的和尚便是领着秦卿到此外入住之人。   “施主,您回来了,不知有何吩咐。”那和尚客气地朝着屋内公子做了佛礼。   “我答应你们方丈将厢房让出一半,可床上那个男人,却想独占我的厢房。”那语气冷淡之人,平淡如水的声线,不带丝毫情感纠葛。   秦卿不知外面的情况,可却看到一个眼熟的和尚在床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那和尚正是领他到此处入住的僧人。   “两位施主莫要动怒,都是小僧不好,当初领施主来时,未将情况说清楚,因当时方丈找小僧有急事。”那和尚不敢看向床榻,低垂着眼,向两人道歉。   和尚更表示,院内的厢房都已客满,是出于无奈才让两位贵客挤一挤。   然而,其他厢房多数都是十来人住一间,稍微好些的香客住所,也是五六人一间。   “二位都是本寺的贵客,本寺岂敢怠慢。”和尚礼貌的语毕,便念诵了几句佛号,见二位施主都不说话,便知此事平息。   那和尚临走之前,也叮嘱了屋内的两人,东院那边走水了,让两位今夜别四处走动。   和尚走后,房门紧闭,屋内烛影摇晃。   “你刚才可有听清楚和尚说的话?”外面那人的声音,始终都保持着清然淡逸。   “已听清。”秦卿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那人的衣袍下摆。   虽然只看到一角,但也印象深刻。   那人的衣袍淡如冰魄之色,锦绣光滑,质地绝美,银丝纹理也是针针精湛,繁复且绮丽。   “在你床边下有一个木箱,里面装着上等的锦缎被褥,以及一些柔软的褥垫。”外面那人让秦卿将东西拿出来,去将另外一张床铺好,“若是半盏茶后,你还未将床替我铺好,这屋你也别住了。”   “我已睡了。”秦卿并不想理会外屋的人,便轻声拒绝。   这拒绝之言,极为可笑。   “半盏茶后,你若铺好了,先前的事便算了。”那人继续平淡地说着,只是声音明显淡漠了一些。   那人拉开柜子,拿了些东西出来,然后离开了厢房,似乎是去后山清泉沐浴了。   秦卿本不想替那人铺床,可想到若是那人回来,见到床没铺好,必定会走到他床边,直接来掀他的床帘。   所以,他下了床,披上了衣衫,掩盖住了肚子,艰难地低下身,将麾下的箱子拉出。   秦卿本想叫和尚来帮忙。   可是,想到寺庙走水,和尚都去扑火了,无人有时间来替其铺床。   箱子打开后,里面的被褥焕然一新,他小心地将东西抱起,将被褥摆放在那人的床榻之上……   所幸两张床中间有屏风遮挡,各自都看不到彼此。   秦卿重新躺下时,寺庙的火已经熄灭了,外面鸦雀无声,恢复了往昔的幽静。   而那人回来之后,也没有让秦卿换床。   两人都不再言语的各自入眠了。   那人睡的那张床,铺上了被褥之后,跟秦卿睡的这张床一样宽大气派。   再加上换过了轻纱的床帐,甚至瞧上去比秦卿睡的这床还要舒适暖和许多。   秦卿整夜都是浅眠,他无法熟睡,因屋内多了一个人,他时刻都必须保持着惊醒。   为了不与同屋那人打照面,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肚子,他很早便起床出了门,他去了诵经阁旁听,祈求添喜在鬼面那处能够平安无事。   如此一连持续了三日。   但他每日在入夜前都会按时回屋,因为同屋那人,每日那个时辰都不在。   虽然他与那人平日里不交谈,但他知晓那人每晚都很晚才回来,也不知晓是去了何处。   而且,那人每晚都会挑灯到三更,不知在看什么书。   今日亦是如此……   “你每晚都睡得那么晚,能否告诉我,你看的是何书,能看得如此入神?”秦卿平和礼貌的语气很是友好。   他安静地坐在床榻内,背上靠着柔软的被枕,腰下也垫着柔软的被子。   他原本不想与那人说话。只是,那人每晚看书时翻动书册的声音,略微地扰乱了他的心绪。   毕竟这里太幽静,至少稍稍一点声响,便仿佛放大一般。   “春宫图。”那人清冷的声线百年不变,勉强算是回答了秦卿。   秦卿立马禁了声。   因他听出今夜那人的语气之后,隐隐约约透着几分不耐,仿佛是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被他打扰。   但是——   “我明日会将此事告诉方丈,让他请你离开寺庙,你在寺庙看如此污秽之物,着实扰了此地的清净。”秦卿轻弱无声的说罢,便轻缓地伸手抚上了圆鼓鼓的肚子。   外面的人没动静,也不说话。   也不知那人究竟听见没有。   此时。   秦卿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踹了他三下,仿佛抗议他说的话……   隔日,秦卿便去找了方丈,当真将此事告诉了方丈。   若是他并未怀孕,尚可与别人同住一间屋子,昨夜的事他也可以不告知方丈。   可是如若哪一日他要临盆了,屋内还有其他人,那着实会有诸多不便。   所以,这次他必须要想办法将同屋的人赶走。   “施主多心了,与你同屋那位施主只是一句戏言罢了,那位施主看的是账簿而已。”方丈友善笑言。   秦卿也不再多言。   既然方丈说得如此肯定,他也不便再多费口舌。   当秦卿回到屋内,看到桌上的那些书册时,才惊觉方丈说的话,虽然他看不懂上面的字,可那些书册上并无污秽之图。   那些和尚时常会来打扫,所以知晓此人在看何物,倒也不足为奇。   秦卿心中稍有愧疚,便替那人将桌上的账簿稍加整理的摆放好,如此同时也明白了那人昨夜其实是不想与他交谈,才会刻意那样说。 第167章   当晚深夜,屋外狂风大作,突降暴雪。   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寺庙屋檐、庭院、长廊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阵阵寒风吹过,将回廊上的灯笼吹得凌乱摇曳,连蜡烛也早已熄灭。   回廊上幽暗深深,院落中急雪纷纷,屋内暖炉早已升起,烛火摇晃间,尽是温祥之气。   秦卿刚梳洗完,坐在床榻边整理着被褥,可却听到屏风后那人传来一阵轻咳声。   那人今夜未出门……   秦卿若有所思地拉下了轻纱床帘,并从枕边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精巧的药盒。   他扶着腰走到屏后面,将药盒递向了屏风的另一边。   “这些药丸你拿着,服下风寒便好了。”   秦卿平和的语气,温和且平静,安静的室内令其声线极为清晰。   屏风另一边没了动静。   但很快,秦卿便听到那人起身走近的声音,随即秦卿手里的药盒便被那人接过。   秦卿还没来得急走回床边,便听到屏风另一边传来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   “你今日煞费苦心去方丈那里告发我,现下又殷勤的赠药,你是心中有愧于我,还是别有用心?”那人清清冷冷的嗓音不沾风尘,却也不带丝毫的情感。   没有了床帐的阻隔,那人的嗓音愈发悦耳。   秦卿硬生生地愣在床榻边,因为他觉得这声音非常耳熟。   好像是……   “我并无恶意,也并无其他用意,只是你我同在屋檐下,我不想因你而染上风寒罢了。”秦卿眼神波动的用手虚掩着嘴,刻意使声音听起来朦胧了一些。   他背对着屏风,不敢转过身。   屏风后的那人没再说话,而是移动脚步回了床边。   秦卿这才小心地掀开床帐,扶着腰无声地坐下,并动作轻缓地拉开被子,悄无声息的上了床。   他调整好身后的被褥后,便透过床帐看向了屏风。   视线很朦胧。   那屏风上的蒙布很厚,勾勒出清幽的兰花图。   屏风后面那人在做什么看不清,但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那人脚步声正在往外面移动。   秦卿仔细听着,那人似在桌前停了下来,然后便是喝水声。   应是刚吃了药丸。   随后——   秦卿便看到外屋烛火在移动,他知晓是那人将蜡台拿起了,那人今夜似乎是不想在桌前看账簿,而是将蜡台摆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   顿时,屏风另一边变亮了。   可秦卿这一边却是漆黑一片。   也便是如此,令秦卿能够清楚地看到屏风后的情况,屏风另一边的人此刻正靠在床上看账簿。   身上盖着华美锦被,穿着银边绣纹的底衫……   一双冰魄之色的水纹靴,整齐的摆放在麾下,床尾那端的床帘是放下的,而床头这方的床帘是挑开的。   当秦卿透过床帐与屏风,看清那人的模样时,顿时便慌了神。   屏风另一边,那人清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正在核对手里的账簿,可秦卿却是早已被惊得魂飞魄散。   ——是陆漠寒!   居然真是他!   秦卿六神无主地靠在床榻上,想要拿衣衫披上,可又觉得不妥,随即便立马将衣衫放下;想要拉开被子,却又不知下床该做何事;最后,只得颤抖着手,将轻纱床帐拉得更紧实……   慌乱间,秦卿心跳加快,呼吸不稳,连背心都惊出了冷汗。   先前,他便觉得声音很熟悉,只是猜想不敢确定,现下看得真切,他却倍感心惊。   怎么办?   现下该如何是好?   秦卿靠在床上不敢再乱动,担心动静太大,引得陆漠寒起疑或是询问。   回想起那日见到陆漠寒下山,再想起那夜和尚说的话,再加上身上所盖上乘锦被,以及那些茶……   秦卿在山上来静养,是想安心将孩子生下,可哪知竟会遇上此等事。   想避都避不开。   虽然现下西洲的人都知晓秦卿与陆漠寒曾经有过非比寻常的关系,可是寺庙的和尚不问世事,并不知晓那么多。   该怎么分配,便如何分配。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卿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可脸上却隐隐流露出焦虑之色。   他本是设想,想办法将屋内那人赶走,可现下知晓那人竟是陆漠寒,想必是怎么都无法将其赶走的。   依照陆漠寒的身份与地位,这几日对待他这个同居人的态度也算是客气了。   至少,没有拿陆府的名头,也陆漠寒这个身份,来欺压他这个“陌路人”。   秦卿平静地垂下眼,看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思前想后的想着办法,现下秦卿脑海里,想的都是该如何避开陆漠寒。   此时——   屏风另一边,传来了陆漠寒清冷的问话声:“你先前给我的那些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秦卿停止了思考,却未回答。   那些药,是莫言之曾经连同一些珍贵的补品一起送他的。   陆漠寒没听到回答,便放下了手里的账簿,拿起那空花药盒端详,并清冷漠漠道:“这种药,西洲并不贩售,是关外的贡品,你从何处弄来的?” “是别人赠予我的,我也不知是何处的。”秦卿一只手扶着大肚子,一只手拉着床帐合口处,身上轻薄的内衫被冷汗湿润。   领口隐约的带着湿意,有几缕发丝粘在肩头。   “你可是认识莫言之?”陆漠寒往下了盒子,看向了屏风这一边。   由于秦卿这边漆黑一片,陆漠寒那边肯定是看不到这边情况。   可秦卿却刚好对上陆漠寒那淡漠的视线。   此时,秦卿竟有一种可怕的错觉萌生,仿佛陆漠寒能够透过屏风看到他……   “我……”秦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漠寒收回了视线,继续认真的翻看账簿。   但同时,也在等待着答案。   只是没催促。   秦卿迟疑了片刻,才嗓音平静的继续道:“不知你何出此言?”   “这药是莫言之去关外走商、办事时,马队携带的专用药物,也只有他能带这种药入关。”陆漠寒的语气始终都感情不多,给人一种生疏的距离感。   那拒人于千里之处的距离感,显得极为冷情。   “此药的确是他赠予我的。”秦卿并未回避,轻声承认了。   与此同时,秦卿松开了拉着床帐的手,改为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因为此时,肚中传来一阵剧痛。   秦卿额头渗出了汗水,他咬紧了下唇,稳住了突如其来的短暂阵痛。   然而,陆漠寒在听到答应的那一刻,插嘴翻阅书本的动作稍有停顿。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未说,继续翻阅账簿。   秦卿稳了气息后,便知晓自己现下的情况很不妙。   当初添喜快出生前,也有如此预兆。   他心情忐忑,心神不定地看向陆漠寒那边。   那人与他只有一个屏风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只要走几步便能相见,可此刻却万般不能见面。   看到陆漠寒全神贯注之态,秦卿便忍不住问了几句。   “你年纪轻轻便到寺庙来清修,不知是为何事愁心?”秦卿心中虽是不安,可语气稳定不露马脚。   陆漠寒未回答。   “放着家中女眷不顾,岂不是苦了佳人。”秦卿几近无声的轻语。   若不是仔细听,极易被忽略。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漠寒反问。   干净利落。   直接明确。   漠然依旧。   “你何时才会离开此地,我并不习惯与别人同住。”秦卿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身上的被褥都已温暖。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侧着身,将头靠在睡枕上,并始终都在看陆漠寒那方。   可是,陆漠寒并未回答会何时离开寺庙,反而是告知其明日莫言之会来寺庙。   “既然你认识他,那明日我们便三人一起吃一席斋饭,正好你也可以与他叙叙旧。”陆漠寒一边慢条斯理地合上了账簿,一边清清漠漠的冷淡邀请。   像是简单一句客套话,但又像是真的邀约。   让听者无法分辨。   秦卿见陆漠寒睡下休息了,也便没有回答,而陆漠寒仿佛也不需要他回答一般,直接拉下床帐歇息了。   陆漠寒的话,无疑是让秦卿雪上加霜。 第168章   若是明日莫言之真的来了,见到他这般模样,岂不是……   秦卿并未困扰自己的细想下去,但他知晓明日是绝不能跟莫言之见面,所以隔日清早他醒来后,便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一整日,秦卿都未回过屋,加上今日上山烧香拜佛香客颇多,所以今日他也不能到诵经阁去诵经。   各个佛楼与香阁都有人,他只好去了院中后山悬崖边的草房,这一排横在悬崖前的草房,是用来堆放马粮与柴火的。   此地清幽无人,是避难的好地方。   山崖边不远处,有一株寒梅树,正逢冬季开得绚烂,那寒梅树下的山壁上,虚掩着一块巨石。   那巨石上提了几个字——香客止步。   只可惜秦卿看不懂。   秦卿今日不能回去用斋饭,所以只吃了一些带来的干粮。   他坐在简朴干净的柴房内,一身华美中尽显清素风雅的装束,还是与此地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可这身衣衫,已算是他最不显眼的一件。   数月前,秦卿若是在花楼穿着如此见客,还会被苏姑姑说成不尊重客人。   秦卿细嚼慢咽地吃下最后一口干粮,拿过桌上的碗倒了些水喝,茶水都还是热的,应是早上来取柴的僧人烧煮的。   他在此处坐到了入夜,都未曾见到有半个人影。   如此也是最好,免去了回避之忧。   可夜深了,再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在这里已待了整日,若再逗留下去恐怕会被人发现。   山崖边的山风呼啸,皑皑白雪铺满了地面,严寒之气早已渗入每一处。   秦卿觉得略微发冷,便轻慢地隆了隆袖子。   他头上载着一顶缦纱斗笠,青色的雾纱斗帘垂下至腰间,斗篷顶端与边缘都有雪色的狐裘嵌边。   夜里的山风吹动着斗帘,轻纱漫扬间,尽是飘渺之感,风雪拂袖散落满地的霜华。   他素美的衣衫外,披着雪绒披风,那轻绒随风而动,与纷扬雪舞交相辉映一般轻盈迷人。   “施主,如此晚了,还不回屋歇息?”不远处传来一道苍老地询问声,一位年迈的布衣和尚迎风而来。   “这便回去。”秦卿稍稍拘礼后,便沿着松柏伐道,往禅房方向而行。   “今日佛院中有灯祭会,许多心愿未了的施主都纷纷上山来放孔明灯,祈求佛主庇佑成愿,施主现下仍未歇息,想是有心事缠绕。”才和尚未停下脚步,更未回头,缓慢的步伐。   禅定的身姿,轻诵的佛语,是入道多年的高僧。   老僧沿着与秦卿相反的另一条深幽小道而行。   秦卿停下了脚步,轻似无声的回答:“大师明鉴。”   “若是施主心事未了,不妨去东灯楼前的东草坪瞧一瞧,阿弥陀佛。”老和尚祥和的声音渐渐远去。   秦卿见老和尚走远后,便又重新折返回柴房前。   东草坪那方是他回禅房的必经之路,现下那处必定是人满为患,他也不适宜此时回去。   秦卿走回山崖边,本想在寒梅树下的石桌前坐一坐,可风雪漫漫的断崖前,飘来数盏孔明灯。   那一盏巨大的天灯,燃着熊熊烈火,万紫千红的灯罩,布满绮丽争艳的百花图案。   巨灯后,还有许多白色的小天灯跟随。   火光温和,风雪不阻。   漫天的飞雪间,如此景象煞是迷人。   秦卿站在悬崖边,伸手便能触及那些天灯。   这些天灯上都有祈愿的题字。   那巨灯腾起半空,灯上清秀字迹书写着——卿本无双,绝代倾秦。   秦卿见到两个熟悉的字眼,倍感亲切,可其他字他都不认识,固然也不知此句是何意。   此时,东风吹来,百灯转动。   巨灯流转之际,灯上另一面出现一副温情备至的精美画卷,画上一位身着绝美衣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一株梅花树下,单手掌心接握住被风吹落的寒花。   那幅画着色温和,栩栩如生,外加烛火映景,飞雪花絮衬应,仿佛画中人既在眼前。   画中人与悬崖上的秦卿交错相对,与此刻山崖边的美景相互的辉映。   那一刻,恍然职隔世般,令秦卿陷入了一阵迷茫。   他眸色沉静的注视着那幅画,眼中的波动在加剧,眸中倒映的无数火光,也盖不住眼底的湿意。   只因那灯画中的人,他认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卿自己,画上便是他年轻时的模样。   那时候,他正是风华之年,名冠西洲……   天灯被风吹送,忽而飘远。   秦卿目送着那盏灯。   想必,这座寺庙里,除了陆漠寒画艺超群之外,不会再有人会有如此精湛的画技。   况且,陆漠寒年少时,曾见过他那时的面貌。   这盏灯究竟是何人所放,他已了然于心。   只是,想不到都过去那么多年,陆漠寒竟然还将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   片刻后。   秦卿刚想移动步子到柴房内去坐一坐,便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并且阵痛不止,频繁加剧。   “几位施主,请往这边走,前方断崖是观赏天灯的绝佳之地。”一个庙里的和尚领着几位香客,往断崖边前行。   秦卿听到动静后,便改变方向,忍住腹中疼痛向梅花树下走去。   他现下不能再入柴房,有人来观天灯,此处已不好再逗留。   他想先在梅花树下的巨石后短暂躲避,想等人走后再绕路去别的地方暂避。   可刚走到巨石后,便意外的发现,此处的山壁上,竟有一个偌大的洞窟,这个洞口正好被巨石挡住。   洞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秦卿捂着肚子,捏着衣衫的手指,也愈发的深陷,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要生了……   秦卿半靠着石壁,斗笠掩盖住了此时的表情,但那抓紧衣袍的泛白手指,却清楚的表明了其此刻的难受。   外面的脚步声靠近,伴随着几人的交谈声。   “夫君,先才我放了一只天灯,祈求长生天保佑我能早日为慕家延续香火。”一位贵妇打扮的美艳女子,轻言细语的道出心中所愿。   此美人明显能看出是关外人,外族疆域血统纯正,那羡煞旁人的美貌堪称绝色。   可惜却无人应答美人之言。   “姐姐,慕少正在与家夫议事,我们女儿家还是先别打扰。”另一位彩衣美人,同样身为妇人,却更懂得客套之礼。   那美人也是倾国倾城。   和尚领着四人抵达此地后便离去了,而这两男两女便在此观天灯。   准确的说,两女在观天灯,两男在交谈。   秦卿根本无心思去听外面的人究竟在说什么,他的手背渗出了汗水,连衣衫都略微的湿润了。   “姐姐,你瞧那边有一株开得极为绚烂的寒梅树,此树在我们关外可是极为少见的。”那倾国之色的彩衣美人,缓步向崖边的树靠近。   秦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便被惊醒了一般,只好扶着墙,忍着痛,抹黑往山洞中踉跄地走去。   山洞内,并没有冷潮的空气,反而比外面更暖和了一些。   由于里面很黑,他也不知该往何处走,只好靠着墙,沿壁而行。   半盏茶后,秦卿坐在山洞内的一个侧室内,适应着黑暗视野的双眼,现下能够看清楚洞内情况。   此地的墙壁上,全都嵌满的佛学藏书,室内中间摆放着供桌,地上铺满了兽皮地毯。   供桌上堆放着许多佛经。   桌上的沉香已燃尽了。   矮矮的供桌后,铺着厚厚的裘毯,可抵御寒冷。   秦卿的斗笠已取下,外袍已衬下,内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他跌坐在柔软的宽大裘毯上,抓紧了身旁的裘枕。 第168章   他刚将裤子蹭到腿腕,便感觉到腿上一片湿热,身下的裘毯也被弄湿。   羊水破了。   他背靠着低矮的供桌,忍受着强烈的剧痛,呼吸不顺地喘着气,腿上沾染着湿亮的水痕,那圆浑大肚上湿润的衣袍已滑开。   秦卿的手指深嵌在裘枕中,额头、脸颊、肩头、以及手臂上都布满了汗水。   山洞内很空旷,细小的动静便能被放大。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他只得咬了一卷经书在嘴里,以此来阻挡痛苦的呻吟外泄……   许久之后,山洞外已经再无人声。   悬崖边一片空荡荡的萧寂,唯有山风吹起一阵雪间花雨。   然而,外面的人是何时离去的秦卿并不知晓。   此刻,秦卿深深的陷入了疲惫之中。   山洞内漆黑如初,之前被秦卿咬着的经书已掉落在地上,那裘皮地毯上也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阵婴儿响亮的哭啼声。   秦卿回到禅房时,已快接近天亮。   他神情虚弱,疲惫不堪,衣衫下摆被风雪染湿。   屋外风雪呼啸,大雪比昨夜更加的狂乱,他这一路走回来,被刺骨的寒风给冻得手脚都冰凉。   但他衣着依旧穿戴整齐,任谁都瞧不出他不久前才刚诞下一子。   其实,此刻秦卿华美的外衣下,并未穿内衫。   因衣衫上沾染着血迹,他用内衫擦拭身下的痕迹,并且在回来的路上将内衫扔了。   由于刚出生的孩子受不了外面极寒的天气,他只能用厚厚的雪绒披风将孩子包裹住,让孩子不受寒风侵扰。   此刻,秦卿怀里抱着已熟睡的婴儿,缓缓地推门进了屋,并悄无声息地重新将门合上。   寒气瞬间被阻挡在屋外。   厢房内暖意流淌,火炉燃烧的火光,隐隐照亮了室内。   陆漠寒的床榻上被褥整齐叠合,床帐高高的卷起,却不见陆漠寒踪影。   他不在……   秦卿无声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将熟睡的孩子放在床榻内侧,他疲惫的支撑着身体解开了衣袍,并将斗笠取下。   待他缓缓躺下之后,便全身虚脱的不想再动。   陆漠寒不在厢房内,让秦卿也少了一些顾虑。   虽然秦卿的身上没有产子后留下的任何异味,甚至是带着一股清新的风雪之气,但若是仔细一些还是能嗅出其衣衫上残留着淡淡血腥之气。   如今陆漠寒不在屋内,也免去了秦卿再去清洗一次的烦恼。   毕竟他现下才刚生完孩子,没有那么多力气再去做别的事,他能从山洞走回禅房已是不错了。   现下,他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已麻木得没有知觉。   室内的沉香弥漫,安神静气,舒缓疲劳。   秦卿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他在床上躺了三日,才算恢复了一些精力,期间他并未下床走动,都是庙里的僧人每日为他送饭。   并且和尚在知晓他病了之后,便特意将饭菜送至的床边。   “施主,方丈知晓你风寒入体,又让小僧给你送了一些新鲜的羊奶来,晚些小僧还会送些补药过来给施主。”   三日前,方丈便知晓秦卿病了,所以命人要多加照顾。   也是从那日起,便有和尚来给秦卿送热羊奶。   毕竟香客在庙里诠,是来收敛心性,修身养性的,若是住在寺庙里还染病出事,那寺庙可是担待不起,无论如何寺庙上下都会周到照顾病患,直至香客痊愈。   否则寺庙的名声也会遭损。   更何况,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无论如何也是会给予其帮助的。   “小师傅有礼了,劳烦你这些日子给我送东西来,我近日不便出户,有劳小师傅替我去请几柱佛香。”秦卿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隔着床帐递出些香油钱给和尚。   那和尚走后,秦卿便喂孩子喝了一些新鲜的热羊奶。   孩子“吧嗒吧嗒”地吃得很慢,粉粉的小嘴一抿一抿,由于嘴巴太小,吃不住小木勺,固然秦卿也喂得小心。   不让孩子呛奶。   这热羊奶送来得正是时候,也免去了秦卿主动向方丈要求。   其实秦卿未曾染上风寒,因产子后需要休息,暂时不便下床,才被那些和尚误以为他是患病。   他也并非有心欺瞒,但这番境况,算是最好的。   几日的时间眨眼便过去,秦卿在陆漠寒回来之前,已将沾染了少许血迹衣衫用温水洗净了,屋内也用沉香薰过好些次。   当然,他早在睡醒的当日,便已将身体擦得干干净净,更给自己上了一些药。   这两日,他告诉和尚风寒好得差不多了,让和尚夜里不必再送补药过来。   那和尚虽然是不再送药过来了,可是每天还是坚持给秦卿送热羊奶来。   只因,近来天气太冷,山上风寒露重,喝些热羊奶也可让香客们抵御严寒,不受天寒之气侵扰。   秦卿并不担心孩子被和尚发现,毕竟这寺庙里那么大,他这里多出一个孩子的事,即便有人知晓了,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奇怪。   因为山上来往的香客诸多,每日来往人流也颇大,又无人规定香客不许带孩子来斋住。   不过,目前为止庙里的和尚还没发现孩子的事。   孩子出生的第六日,陆漠寒回来了。   这夜,轻雪曼舞,飘雪中夹杂着湿冷的冬雨,能清楚的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陆漠寒从外面推门进屋的时候,带着一身挥散不去的风雪之气。   那华美的冰魄色长袍,淡似寒气围绕,那衣袍上银线勾勒着繁复的花纹,错综复杂的精美,衣边处更是交镶着狐裘裹边。   那衣袍上还沾染着零星风雪……   陆漠寒将油纸伞放在门边,便解下了沾上风霜雪露的长披。   此刻,秦卿正身着锦绸内衫,安静地靠坐在床榻上,抱着孩子喂孩子喝热羊奶。   那“吱嘎”地推门声,也并未惊动秦卿。   现下秦卿已生完孩子,体态也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奇怪,即便是陆漠寒看到了他,他也不会有怀孕期间的那些焦虑。   秦卿这一边,床尾的床帘是垂下的,床头的纱帘则是卷起的,床边的小供桌上摆放着盛放热羊奶的陶盅。   他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小木勺,耐心地喂孩子喝奶。   虽是带着孩子,可秦卿身上还是透着一股不染风尘的清新之气,那味道淡淡的,却比屋内的沉香还要好闻。   秦卿怀里的孩子,也不哭闹。   偶尔高兴时会发出似有似无的奶气笑声,不高兴的时候眉头皱起,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可就是不哭。   比添喜刚出生那会儿安静许多。   秦卿还没给孩子想好名字。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小脸皱皱巴巴的,若是陆漠寒知晓自己孩子竟会是那副“丑”模样,想必会很不高兴。   想到此处,秦卿看了看怀里小娃娃白净的脸,现下孩子的脸,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小嘴粉粉的……   两只小手捏成两团,正眉开眼笑地看着秦卿。   秦卿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此时,外面传来倒茶的轻微流水声。   秦卿抽空看了刚回来的陆漠寒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陆漠寒正站在桌前喝茶的背影。   秦卿放下了小木勺,并一声不响的拉下了床帘。   虽然他不再担心被陆漠寒看到,但有些事还是尽量的能免则免。   他透过朦胧的床帐,平静地看向陆漠寒所在的地方,可却意外的听到陆漠寒问他话——   “为何我才出去几日,这厢房里便多了一股难闻的羊奶味道?”陆漠寒漠然的语气之中透着几许风霜感,但言语却缓慢又平静。   秦卿可以想象出,此刻陆漠寒清俊的脸上的表情,想必除了清冷漠漠之外,便无多余的其他神情。   “我前些日子捡了一个弃婴回来,便请寺里的和尚送了一些羊奶来给孩子喝。”秦卿语气轻缓,可气血尚未完全恢复,眉宇间还是缺乏一些神采。   他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可并非完全好转。   生产后的体虚与气血不足都是不可避免。   陆漠寒听及此言后,并未多加追问,面色不改地解开了腰间金镶玉嵌的精美腰带,并将腰带随手搭放在披风上。   秦卿见陆漠寒慢条斯理的梳洗完后,才收回视线看向怀里半眯着眼快睡着的孩子。 第169章   随后不久,屋内便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   只闻屋外的落雨之声。   隔日秦卿醒来时,陆漠寒还没醒。   秦卿未免打扰到陆漠寒休息,则是抱着孩子到屋外走了走,可今日尤其的奇怪,许多和尚都匆匆忙忙地走过回廊,往寺庙大殿方向而去。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秦卿在去往斋堂的路上,在经过焚香楼前时,更见到落雪纷纷的广坝中,有一群和尚神色焦急地往长廊而去,就连原本正在打扫积雪的和尚也被其他和尚一并叫走。   和尚们都行色匆匆,顾不得漫天的风雪。   回廊上,有部分常住在山上并习惯早起的香客们,在见到如此场面后也都议论纷纷起今日的反常。   “这寺庙里不知晓是出了何事,从来没见过这番阵势。”   “走去看看热闹,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有部分香客也冒着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跟在和尚们的身后去看热闹。   秦卿并未跟去,而是直接入了斋堂。   此地是香客吃斋的地方,由于现下时辰还较早,也便只有数位香客在此地用斋饭。   因早斋通常都不送,他今日又比往常起得早,况且陆漠寒还在厢房内歇息,他也便自行抱着孩子过来吃斋。   秦卿身着一席淡蓝色华服,外面披着雪绒披风,连着披风的轻绒帽扣在头上,暗影笼罩住其面容。   他的衣袍暗纹虽是素美,可衣边却嵌着细软且名贵的狼裘,帽子的边缘更是勾勒着画龙点睛的丝绕银纹。   秦卿怀里的孩子则是被细致柔软的雪色狐裘包裹着,只露出了白白粉粉的小脸。   斋堂内,悬梁高阔,地面以云石垒砌,桌椅的釉色都光泽醒目。   秦卿坐下后,便有一位小沙弥给秦卿端了一份斋饭来。   “施主请用斋饭。”   “有劳小师傅了。”秦卿平静的谢过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吃着斋点。   那小沙弥送完东西便走了。   四周不少香客都在看秦卿,或多或少都对其流露出欣赏之色。   秦卿这身装扮可谓是赏心悦目,众人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思考,这位抱着孩子,华服着身的公子爷,究竟是出自何府之人?   秦卿也不介意周遭各种目光,井然有序的用着斋。   寺庙里的斋饭周到,可自行点菜,都是用新鲜食村现做,而秦卿吃的这份早斋,是清淡的莲子羹与芙蓉糕。   虽这份斋并非他自行点的,可也合他胃口。   口味清甜,清新润口。   由于孩子现下还没饿,也不需要秦卿喂奶。   他刚生了孩子没多久,现下坐着腰腿仍是略有不适,所幸是身下有软垫,才不至于让他难受。   斋堂内一切井然有序,斋堂外几位冒雪而来的香客,打破了堂内原本的清幽。   “这回可出大事了,刚才听那些和尚说,有人擅闯禁地。”有一位年岁稍长的香客,一边拍扑着身上的雪,一边跟斋堂内熟人道消息。   “来来来,说清楚些,赶紧说下去。”堂内的香客也都兴致勃勃的让那些刚入斋堂的人叙述外面之事。   那方,很快便凑成了一桌,香客们都围坐在一起谈论今日寺庙内和尚的反常之举,秦卿也多少听到了一些。   说是,有人擅闯禁地,方丈大师知晓后震怒。   但具体禁地在何处,寺院内是否有东西失窃,又或是禁地那处发生了何事,这些香客还是一无所知。   秦卿简单的用完斋饭后,才少许的喂孩子喝了一些奶,待斋堂外风雪小些了,他才抱着孩子出了斋堂。   飞雪漫漫的天际,天色死气沉沉的昏暗,即便是现下已是白昼,天色也被乌云压得犹如刚入夜一般。   寺庙内外长廊各处灯笼依然高展,秦卿在回廊堆放油纸伞的地方随便拿了一把伞,便撑着伞走过鹅毛飞雪的广坝,沿着宽广的石板路往前阁的大殿而去。   佛堂大殿前。   寺庙里的数百倍修行僧都齐聚此地,排列有序地站着,老方丈身着袈裟,手拿佛杖,面色严肃地站在高高的佛像前训事。   佛阁处,围了一些香客,但全都在肃静的详听。   秦卿步上佛阁前的阶梯后,便将油纸伞收起摆放至一旁的搁伞处,他站在大殿门外平静的倾听。   佛堂内气势辉煌,气氛庄严,弟子静肃。   佛阁外,有看热闹的香客分神看秦卿,可秦卿则是全神贯注听方丈说话。   “草房那边的禁地,前些日子有人闯入,将静心洞里弄得乌烟瘴气,扰了清修者的佛性,还弄脏了原本已抄写好的佛经。”老方丈面露堪忧,沧桑的语气透着焦虑。   方丈在佛堂内众弟子面前来回的缓慢走动,并叫了数位弟子上前交代情况。   “师傅,那日我去草房拿柴时,并无发现有可疑之人。”一个和尚首先站了出来,仔细地道明了当日情况。   “是的师傅,我与师兄同去草屋,在那处烧了些热水,拿了些柴火,走时都未曾瞧见有别人。”另一位和尚也点头附和,更是将在草屋做过每一件事都细细道出。   “两位师弟,你们离开草屋时才刚天亮,况且那人是何时闯入禁地的,我们也不得而知。”有一位和尚走到众人前,谈了谈自己的见解。   秦卿认出此人,便是负责照料他日常饮食的那位和尚,也便是领他入寺的和尚。   “师兄说得极是,再加那日寺庙里有佛灯会,来往的香客诸多,究竟是谁入了静心阁,这极难下定论。”又一位和尚出面谈及此事,诸多言论都较为坦诚。   “现在方丈的意思,既是要让我们找出是谁入了禁地,如此本寺才好给宫里的人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寺庙也会因此事被牵连。”说话的和尚颇有资历,是负责诵经院的大师。   此言一出,佛阁内外都是一阵喧哗声。   众人都没想到,此事竟然与宫中的人扯上了关系。   方丈一声低缓的“肃静”之后,便道了不为人知的内幕:“圣上派了一位施主来本寺静养收敛心性,那位施主便住在静心洞。”   方丈更道出,圣上交代过,不许有人打扰那位施主。   所以,那处藏书洞,才设为本寺的禁地,不许香客入门。   “现下不知是谁人在静心洞内产子,弄脏了那位施主给圣上抄写的福寿经,还弄脏了御赐的佛毯。”一位老和尚面色忧虑,声音颤抖,脸上尽是焦郁之色。   顿时,庙里一些还不知实情的和尚与香客都大为震惊。   几乎是同时,佛寺内外都响起参差不齐的念诵佛语之声。   “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真是冤孽,劫数啊劫数,阿弥陀佛……”   ……   秦卿依旧扮相神秘地站在门外,与外面惊闻此事后并议论的香客形成了无形的对比,一边热火朝天,一边静如死寂。   他的双手抱着孩子,手指略微的泛白,他现下表面虽是风平浪静的冷静,可心中却早已被惊涛骇浪席卷。   和尚们在谈论的事,无疑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草舍、静心洞、禁地、佛灯会……   这种种的迹象,都清楚的表明,和尚们口中私闯禁地的人,便是他。   可他并不知晓那是佛门禁地,也不知晓那处竟有人住。   沉默地垂下眼,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孩子正恬静地熟睡着,那肉肉的小手捏成小拳头,无意识地放在唇边。   秦卿未即刻离开佛堂,为了更加的了解情况,他跟其他香客一样,站在此处继续听和尚们议事。   当他重新抬眼目的看向佛堂时,佛堂内有一个年纪尚轻的和尚从人群中走出。   “佛灯会那夜,我有领着几位施主前去草舍前的观灯崖观天灯,我将他们领去后,便有师兄叫我去帮忙除雪。”那小和尚年纪只有十八、九岁,低着头讲述当时的情况。   “总算是有些眉目了,那小师弟你可有见过那些观灯人中有怀孕之人?”   给秦卿送饭的和尚,似乎是方丈座下颇有名望的弟子,在如此场合也能说上些话。   那小和尚苦思片刻后,便摇了摇头:“那日香客太多,我也没留意此事。”   众僧又是一阵遗憾。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去将那日去过观灯崖的几位施主都稀疏请上山,此事若不追查清楚,老衲也难以向佛祖与那位潜心静养的施主交代。”方丈做下决定之后,便暂且先让和尚们都散去。   那些和尚都朝着方丈大师做完佛礼后,肃静而有序的离开了佛堂。   在门外守候的香客们,也都在此刻依照次序,不挤不推的规矩的进了佛堂,与方丈谈及刚才之事。   “诸位施主不必担忧,本寺此事不会牵连到无关香客。”方丈慈祥有礼,有问必答,逐个回答香客的问题。   香客的顾虑是担心寺庙触怒圣颜。   “敢问方丈大师,现下若是有香客想下山,可否即可离去?”有香客未免被牵连,直接的询问了老方丈。   “众位施主不必着急,现下并非下山的好时机,留在大山才是最万全的,待此事过去之后我等会安排各位施主依次下山。”方丈单手做佛手状,轻声诵了一句佛号,安抚诸位香客的情绪。   香客们对寺庙,以及方丈都极为信任,在听及方丈之言后,也少了先前的担忧。   “大师佛法无边,我等一定会配合大师。”数众香客也都纷纷配合,随即便开始陆续为殿内金佛供香。   秦卿并未入佛阁,他抱着孩子站在长廊旁等候。   见方丈大师从佛阁大殿步出,秦卿才缓步地迎了上去,平和的轻声道:“大师请留步,我有要事相告,不知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既然如此,那请施主随老衲到听雨池畔,再做详谈。”方丈大师祥和地看了看秦卿怀中的婴儿,便领着秦卿往长廊深处而去。   一路上,秦卿都跟随在方丈身后,老者散发的慈悲之气,令人平心静气。   到了听雨池,秦卿才知晓,原来方丈大师约了一位贵宾在此地相见。 第170章   听雨池畔有一个方形佛亭,佛亭的亭檐下都挂着菱纱帐,随风而动带着飞灵之美。   佛亭外风雪漫天,鹅毛大雪洒落湖边,泛滥出圈圈涟漪。   因天色昏暗,佛亭中也掌起了莲灯,石桌上还摆放了一盏小巧精致的银色香炉,有寥寥紫气自炉顶溢出。   佛亭之中,一抹淡如冰魄之色的幽影,极为华丽醒目。   那人,身着精美绝伦的水色华服,精细的繁云银丝纹理似莹莹波光,昏黄烛火间粼粼流光轻然飞舞……   那银玉光泽交错的精巧发冠,与那巧夺天工且名贵不菲的润玉腰带,以及那衣衫下摆露出的银丝水纹靴,无疑不体现出此人出生名门,浑身上下都散发富贵之气。   再加是,那人无可挑剔的俊颜,与那与生俱来的悠悠清漠之感,在这飞雪漫漫的暗夜天中更加清静。   一阵幽幽冷风吹来,扬起了似雾气朦胧的幔帐,也撩动着那人向外裹着的华美轻裘。   烛光下,那细软的雪貂皮毛在毛尖润泽,风中略动的貂绒潇洒迷人,那人现下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早斋。   那人手指上佩戴着价值边城的白玉翡翠戒,手中拿着鎏金的勺子,与金银佛文交给的精美陶,瞧着便觉悦目。   吃的似是一碗清淡的莲子粥……   佛亭外,冷风吹扬起一阵落花,那纠缠坠落的花瓣,沾上了秦卿的披风,滑过怀中婴儿身裹的狐裘,拂过方丈的袈裟下摆。   秦卿缓慢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亭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秦卿同住屋檐下的人,也是先前秦卿离开厢房时,那还在厢房内未醒的人。   是陆漠寒 。   “施主,外面风雪渐大,请随我入亭稍坐,待我与贵客谈完后,再愿闻其详。”方丈慈和的有请秦卿。   秦卿平静的点头,跟随在方丈身后往佛亭而行,虽然心中忐忑,可终究是要面对。   他并无逃避的打算。   来都来了,终究是要碰面的。   刚步入佛亭内,秦卿便听到陆漠寒放下碗勺的声响。   那轻拿轻放的声音很轻微,若不仔细听便会被呼啸的风声,以及蜡烛摇晃发出的呲油声给掩盖。   秦卿在圆桌前坐定,他未看陆漠寒,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孩子。   孩子已醒了。   此刻,孩子 正睁着眼看秦卿,肉呼呼的小手指一拽一拽地捏紧,粉粉嫩嫩的小嘴微张着,笑呵呵地看秦卿。   偶尔嘴里还发出奶气的笑声。   完全没有睡蒙惺忪的迷茫,也不像其他婴儿那样,睡醒之后便只知晓瘪嘴或哭。   “醒了。”   秦卿抱稳了孩子,戴着精美手套的手,抚着孩子身外裹着的裘袍。   “陆施主,你此次下山可有见到想见的人?”方丈大师坐在陆漠寒对面单手佛掌竖立在胸前,单手拨动着手中佛珠。   “这次下山并未见到那人。”陆漠寒的语气清冷依然,听不出其他多余的情绪。   秦卿未看陆漠寒,只听到陆漠寒跟方丈谈话。   “陆施主与想见之人,看来是有缘无份,又或许是那位施主觉得与你缘薄,不想再也你相见。”方丈大师委婉的劝说陆漠寒。   “尚许是他不想见我,我等了他五天五夜,他都无动于衷。”陆漠寒的声音无丝毫温度,比寒冷的风雪更加清寒萧瑟。   偶尔还夹杂着浅浅的轻咳声,冷淡如初。   像是受了风寒。   昨夜,秦卿也是有听到陆漠寒咳嗽。   只是并不频繁。   此时,秦卿抚着孩子身上裘裹的举动停止了,并抬眼看向陆漠寒。   陆漠寒并未看秦卿,而是正在与方丈谈话。   但秦卿知晓,陆漠寒早便认出了他,因陆漠寒此时看了他一眼,只是陆漠寒眼底的神情如冰封的湖水般如履薄冰。   飞雪茫茫间,这一双清漠的双眸,不带任何的情感,同时却也不带任何的恶意。   令人捉摸不透。   却又非一般寒然漠静……   秦卿的眼神则是平稳如初,彼此的眼神相会,谁也未曾退却。   但是,陆漠寒还是首先的移开了视线,可却未看方丈,转而看向秦卿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婴儿。   也不知晓在想什么。   “陆施主上回你说,那位施主半年都不曾见你,你且听老衲一句直话,你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该放手时便放手。”方丈大师轻叹一口气,告诫陆漠寒“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方丈大师说得是,我那位故人的姑姑也是如此告知我,说是……”陆漠寒说到此处,冷冷清清的目光转回至秦卿身上,“……让我别再等他,再等下去也是见不到。”   今日,秦卿没有戴面纱,帽檐现下也并非很低,能够看清楚秦卿的容貌。   “可我既不想用非常手段,也不想用非常方法逼那位故人与我见面。”陆漠寒眸色平稳地盯着莲子粥,手中拿着勺子,若有所思的舀玩着碗里的粥。   只是,那举动轻缓,勺子从未离开粥面,埋在粥下缓缓地搅动。   “老衲记得,陆施主曾经说过,那位施主身边有人总是阻挠你与其见面。”   “我那位故人身边有一位‘好友’,不但阻挠我与故人见面,还设计让我亲自去了一趟边关,那人在朝中很有势力,我暂且不便与其硬碰硬。”陆漠寒冷冷的声线,尽是萧瑟的漠然之意。   秦卿也未听出陆漠寒究竟在说谁,在此处更是不便发言。   “陆施主,你且听老衲一言,你如此执着的要见那位故人,可那位施主也许心中更偏向身边那位好友,固然是不会见你的。”   “些许怎讲?”   “若是那位施主真想见你,纵然身边好友反对,他也会想尽办法与你相见。”方丈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句句都是禅机。   陆漠寒放下了手中勺子,重新看向了秦卿:“你在旁边听了这么久,你觉得,方丈说得可有道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到是让秦卿有所触动。   “方丈大师佛法无边,无尽的禅机为你心掌佛灯,大师说得极是。”秦卿平静的回视着陆漠寒,彼此的眼神交汇,短暂却微妙。   陆漠寒只是简单看了看秦卿,便不同问秦卿。   “两位施主都是同住天字禅房,平日里互相多谈谈禅理,如此绵绵佛心便陶然而升,许多真理便能自行悟出。”   方丈大师为两人讲了一些佛法禅机。   可是秦卿却无尽再听,因他感觉到身旁那一道目光,正似风霜冷雨般地盯着他,似漫天的飞雪般寒冷。   因为先前方丈大师说了“两位同住”……   “方丈大师的意思可是指,在我那位故人眼中,现下眼里只有他身边的‘友人’,而再无我一席之地?”陆漠寒客气的反问方丈,语气之平淡,脸色平静。   “正是。”   方丈轻轻点头。   此时,秦卿的眼泪似有波动,可烛火的映衬下,却又是那么的难以捕捉。   “秦施主,你心里可也是如此觉得?”陆漠寒不慌不忙地询问身旁的秦卿,可未再看秦卿,而是看向暴雪不止的湖面。   正似其眼底的清然之意般冷冷瑟瑟。   秦卿再度被问及,这次却是哑口无言。   片刻后。   秦卿心中斟酌半晌后,才回答道:“我不知晓,你问大师便是。”   陆漠寒冷淡地看秦卿。   这次,秦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陆漠寒的视线。   “其实陆施主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苦再询问他人。”方丈随后与陆漠寒谈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询问秦卿有何事要告知。   陆漠寒未走,正坐着喝茶。   方丈也放下了插嘴的佛珠,耐心的等待秦卿说话,而秦卿也将“捡到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方丈。   方丈听后大为震惊,更是接过了秦卿怀里的孩子仔细的端详。   孩子离开秦卿的怀里,便似有些不乐意的乱动,小小的手捏成了拳头,更是露出了明显皱眉的举动。   “这孩子是我几日前在山崖边捡到的,我见他还小,便将他捡了回来喂养。”秦卿轻似无声的说罢,便沉默地看着孩子。   陆漠寒则是看了看抱孩子很笨拙的方丈,再看了看孩子,孩子就要哭了。   只是,孩子白净的模样,与陆漠寒以前见过的那些婴儿的样貌出入极大。   在陆漠寒眼里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一身奶臭,肤色不是黑呼呼,就是红呼呼的,只会乱哭、乱动、乱蹬。   可是这个孩子长得跟陶瓷娃娃似的,让陆漠寒不由自主地对方丈说了一句:“将孩子给我抱一抱。”   陆漠寒刚说出口,脸色变了变,似乎是后悔。   可是,当陆漠寒接过孩子后,嗅到孩子身上一股清爽似秦卿身上的淡雅香气时,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孩子几眼。   原本就快哭的孩子,在陆漠寒怀里又恢复了安静。   还发出了一声奶气的、高兴的、甜甜笑声。   方丈见孩子不哭了,也便安心继续与秦卿详谈:“从先前秦施主所说的时辰看来,秦施主捡到孩子的那一日,的确是禁地被人闯入那一晚。”   “这个孩子与我有缘,我想将他留在身边。”秦卿不畏直言。   方丈思考片刻,便点头同意。   陆漠寒抱着孩子看了片刻,才平静地看向秦卿:“这个孩子,便是你那晚在赴我斋宴的原因?”   “……”秦卿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说,你一早便知晓是我,才刻意躲开我?”陆漠寒问得轻描淡写,让人拿不住其此刻的心情。   “那日,我是有要事在身,才未能赴宴。”秦卿并未说谎,那日他的确是有要事。   他的“要事”便是生孩子……   方丈在旁边也不干涉两人之事 。   陆漠寒对于秦卿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眸色平淡地看了秦卿一眼。   此时,有小和尚来请方丈去别院议事,加上方丈已处理完两人的事,也便随着小和尚离开了。   由于孩子是秦卿“捡”的,只要秦卿不开口说不要这个孩子,方丈也不会将孩子强行要去。   更何况秦卿已表明了,要留下这个“弃婴”。   虽然秦卿现下不适合将孩子带在身边,可是他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   之前,秦卿与方丈的谈话,也足以让陆漠寒知晓寺庙内的情况,更加足以让其知晓了禁地有人产子之事。   陆漠寒在了解完此事的具体情况后,也便一言不发的盯着怀里的孩子……   佛亭内,烛火摇晃,轻纱飞舞。   桌上摆放的茶盘中溢出缕缕茶烟,淡淡的茶香在蔓延。   秦卿头上的帽子被风吹得滑落,那长风吹拂着其发丝,彼此外袍上的裘绒都随风倒戈。   “将孩子给我吧,今日外面风大,我先将他带回厢房。”秦卿眸色平静地看陆漠寒,语气始终如一的温和。   陆漠寒一身华贵雍容,即便是抱着孩子,也丝毫不影响其清俊之气。 第171章   “既然你担心孩子着凉,又何必将孩子抱出来,你想躲我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陆漠寒未将孩子还给秦卿,反之仔细的端详孩子的容貌。   秦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烛火下,秦卿脸上小巧的面具,被昏黄的光晕笼罩。   “其实我邀约你吃斋的那夜,莫言之根本就没来过寺庙。”陆漠寒轻描淡写的一言,极为坦然。   秦卿沉默。   “莫言之也未曾对我说要来寺庙,由始至终根本既无此事。”陆漠寒抽空看向秦卿,神情冷淡且漠然清清。   秦卿脸上的表情不多,可眼神却复杂了几分。   如此看来,陆漠寒早便知晓了他与其同屋,否则也不会用莫言之来试探他。   陆漠寒收回了停留在秦卿身上的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回了怀中婴儿身上,并不慌不忙的质问道——   “先前我跟方丈谈及那位‘故人’时,你为何不帮其辩解?”   那漠然的眼神,冷然的言语,萧瑟得似一阵过路的深秋凉风。   “你的事,我不便多言。”秦卿起身走近了陆漠寒,将孩子从陆漠寒怀中抱了回来。   孩子脱离了陆漠寒的怀抱,重回秦卿的怀里。   秦卿能够感觉到裘裹外,还残留着陆漠寒身上的温热余温。   “我的事,也便是你的事。”陆漠寒语气不变,也站起身看了看秦卿怀里的孩子,最后伸出食指用指尖碰了碰孩子嫩嫩的脸。   秦卿安静地注视着陆漠寒。   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陆漠寒先前提起的那位“故人”,似乎是在暗指他。   而陆漠寒口中所言的那位“故人”的“好友”,又似乎是含沙射影的暗指鬼面。   风中两人衣袍被风拂动,石桌上莲灯内的烛火被熄灭。   秦卿稳抱着孩子,平静地问了陆漠寒:“你先前跟方丈大师提起的那位‘故人’,可是在说我?”   陆漠寒不置可否。   “你有去花楼找过我?”秦卿的嗓音平和,似清风雨露般舒缓。   陆漠寒缓缓地摇头,并沉静的注视眸色平定的秦卿,彼此的眼神相会,平淡如水的自然与和谐。   秦卿见陆漠寒否认,也便不再追问。   也许是他想错了。   “既然如此,那我先回房了,你请便。”秦卿礼貌的语毕,便抱着孩子出了佛亭。   陆漠寒也并未阻拦。   秦卿缓步地穿过长廊,走过院中的石桥,并绕过佛院,才冒着风雪回到禅院。   之后,整日秦卿都未离开禅房。   当天深夜,外面暴雪不停,屋外狂风大作,树枝被雪压断了无数。   屋内烛火通明,秦卿正坐在桌前用晚斋,孩子已在床上睡着了。   此时,大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袭来。   陆漠寒回来时,带着一身的风雪之气挥散不去的寒冷,连嘴里呼出的气息都似雪雾一般厚重。   “斋饭是热的,你也吃一些吧,我吃好了先歇息了。”秦卿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碗,擦过嘴后便起身回了床榻边。   陆漠寒平淡地看了秦卿一眼,便随意地拍去肩头少许的雪花,将手中拿着的精致包袱放在桌上。   “你为何不问我去了何处?”陆漠寒开口询问秦卿。   秦卿拉动床帘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但秦卿并未问陆漠寒,而是上了床歇息了。   “你吃完也早些歇息,若是需要热水,吩咐庙里的和尚便是。”秦卿拉动了被褥,将柔软的锦被盖在身上。   他透过床帐看陆漠寒,可今夜外面烛火微弱,显得视线模糊不清。   孩子睡在床榻内侧,不声不响的熟睡着。   由于孩子刚出生不久,平日里除了吃奶,便是睡觉,乖乖巧巧的也不吵闹。   虽然,秦卿很想知晓陆漠寒今日去了何处,可他不便问太多。   毕竟秦卿现下还是将军的人……   秦卿听到外面有动静,再听出了陆漠寒脚步声靠近时,便看到床帐被稍稍拉开一角。   随即,一个精美的包袱放在了床榻上……   “这是给你的。”陆漠寒的声音自纱帐外传来,带着一席的风霜之感。   黑暗中,秦卿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陆漠寒冻得冰冷的手背。   他下意识的收回物,相配问陆漠寒包袱里是何物,可却听到陆漠寒移动脚步离开了。   在纱帘一角重新垂下并合的那一刻。   秦卿的眼底多了几分惆怅,因此刻,他看到了包袱一角露出的部分物品。   包袱内,是一些婴儿的衣袍。   有锦袍裹里,也有小巧的裘绒外裹。   秦卿摸了摸那包袱,还摸到了一个小木盒。   这些衣袍的面料都不是普通布庄会贩售的上等面料,也无几家人会舍得用如此上等的宫廷面料给婴儿做裹身,即便是在大户人家里也极为少见。   想必是陆漠寒亲自下山,找人连日赶制完成的,所以今日陆漠寒才会回来得如此晚。   秦卿将包袱放在床头,便不再多言地闭上了双眼。   心中想着,明日再当面向陆漠寒道谢。   但隔日,秦卿起得很晚。   他醒来时,陆漠寒正不动神色的抱着孩子,并在给孩子喂羊奶。   那原本摆放在秦卿床头的包袱,已经被打开,那些精美的裹身,也都已穿裹在孩子的身上。   “我见你还在休息,可孩子又醒了,我便喂他喝了些羊奶,以免孩子哭闹。”陆漠寒一只手有模有样地抱着孩子,一只手拿着小木勺喂孩子喝奶。   那一身的清漠之气不减,即便是抱着孩子,脸上表情也不太多。   “有劳了。”秦卿并未向陆漠寒要回孩子,反而礼貌的语毕后,静静地看着陆漠寒给孩子喂奶。   孩子粉粉嫩嫩的小嘴一抿一抿的。   “吧嗒吧嗒”地吃着羊奶。   两只手拽成小拳头,脸上有笑意。   陆漠寒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清漠的容颜帅性不减,如此画面非但不影响其浮华之感,反之多了几分雍容之态。   秦卿看了陆漠寒片刻,才在桌前坐定,并拿过旁边椅子上搭放的外披,轻缓地披上。   “我还未给孩子取名,你可否帮忙替孩子取一个好记的名字。”秦卿语气平静,眸色温和,言语间还抽空自行斟了一杯茶。   陆漠寒那佩戴着名贵翡翠戒的手指,将鎏金小木勺给放下,并拿过锦帕给孩子擦了擦嘴……   孩子在笑。   陆漠寒嘴角也掠过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既然你是在崖边捡到他的,就叫他子崖,你看如何?”陆漠寒一边眸色平静地看了看秦卿,一边放下沾上羊奶的锦帕。   随后,便将盛放着羊奶的碗,给直接端远了一些。   秦卿知晓陆漠寒不喜欢羊奶的味道。   可是,陆漠寒又始终没将孩子还给秦卿的打算。   秦卿也并不着急。   “甚好,此名好记,便如此定下吧。”秦卿浅浅地喝了一口清茶,认同了陆漠寒给孩子取的名字。   秦卿并未在孩子的名字上多给意见。   因陆漠寒也是孩子的爹爹,他希望这个孩子的名字,是由陆漠寒来取。   如此秦卿便不会再有遗憾。   当夜,外面风雪狂乱,也昨夜相差无几。   今日秦卿已向陆漠寒道过谢,感谢陆漠寒昨日冒着风雪下山去给孩子添置衣袍,可陆漠寒却未做任何表示。   现下孩子已在屋内睡着了,秦卿与陆漠寒在佛院内的观雪亭中,赏雪吃斋。   外面风雪虽大,可亭内有火炉供着并不觉得冷。   桌上摆放着火炉翻煮的五味山珍锅,旁边还摆放着一壶烧酒与热茶,秦卿饮茶,陆漠寒饮酒。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小孩,也不喜欢羊奶,可为何你今日却抱了子崖一整日?”秦卿穿戴整齐,素美青衣外,裘绒边领随风轻动。   带着纷凌之感,动荡之美。   秦卿的发丝以一根发带松松的系在身后,那轻垂的脸颊旁的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可秦卿却静静地看坐在对面的陆漠寒。   “因为我觉得那孩子,长得有几分像我,所以我对那孩子也自然多了几分亲切感。”陆漠寒言语间,目光都停留在秦卿的容颜之上。   两人的视线交汇。   秦卿眼底有细微的震动,这微妙的变化被陆漠寒清晰的捕捉到。   可陆漠寒依旧眸色平稳,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地看秦卿……   对于陆漠寒这番言辞,秦卿并未接下话语,而是沉默地吃着炖锅内的山珍。   一时之间,亭内变得异常安静,只听见火苗扑腾的声音,以及亭外寒风呼啸之声。   两人间隔着锅中腾起的屡屡烟雾,可不影响两人的距离。   现下秦卿还是鬼面的人,所以不可与陆漠寒太亲近,现下他们并非主顾关系,而是同屋的斋友。   固然秦卿也不必为陆漠寒斟茶递水。   可秦卿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当初陆漠寒帮助他许多,所以他始终都是以礼相待。   “虽不知你为何在寺庙住着斋戒,可我此次上山是为了静养。”秦卿如实的告诉陆漠寒,这半年来他都在花楼里待着,加上长久无客便想上山调养。   秦卿无客是因鬼面将其包下,可鬼面现下又不找他。   陆漠寒听完秦卿此言之后,却反问了秦卿一句——   “你的意思,是想说你一个人在花楼里空虚又寂寞,想让我再去包你?”   陆漠寒嗓音平稳,清冷的眸色不改,语气却不带那天寒地冻之气,反之夹杂着几分似有似无地轻笑。   “我无此意。”秦卿冷静地摇头否认。   “我昨日送你东西,只是觉得那孩子可怜,才刚出生便无父无母照顾。”陆漠寒手里拿着红木筷,筷头放在碗中却始终未动。   “……”   “你可别想歪了。”陆漠寒坐在风口,丰神之不减。   言语间,尽是淡簿似水的清然。   “我不会想歪的。”秦卿诚恳的点头。   他早便不想那些了,又岂会想歪。   陆漠寒轻描淡写地看了秦卿片刻,眼底多了一份若有所思的深意。   “现下西洲城的人都知晓,鬼面将军与云飞鹤在一起,更知晓我的客人被抢,都觉得我心有不甘,更知晓我亲自去求过将军回心转意。”秦卿语气如常的道出了此事,并询问陆漠寒是否已有听闻。   “略有耳闻。”陆漠寒的眸色沉沉。   “所以,你不再找我,也是正常的,我也不会怨你。”秦卿平和的眼神,与稳定的言语,都如常冷静。   他觉得,陆漠寒不来找他,反而最好。   这样便不会被卷入他与鬼面之间。   陆漠寒没说话,只是看秦卿。   “你也不必多心,过去的事过了便过了,我在花楼做小倌已久,早便习惯了。”秦卿轻声的低语,并缓缓地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神情。   陆漠寒依旧是一脸的平淡之色,唯有那随风而动的细软裘袍,充斥着纷乱之美。   “昨日我对方丈说的那位‘故人’的确是你,但我并未亲自去花楼找过你,我是派人去的。”陆漠寒眸色沉沉地看秦卿,并仔细地打量着秦卿脸上的面具。   此面具的出处,陆漠寒早已了然于心,可却没追问其中来由。   数日前的那一晚,陆漠寒下山是有要事在身,并非是去花楼找秦卿。   陆漠寒并没有亲自去等过秦卿,更没有亲自去过边关找秦卿,反而都是派人去的。   所以昨日,陆漠寒才会摇头否认自己去花楼找过秦卿。   当初边关那边有秦卿的消息,陆漠寒派人连夜赶去,抵达边关后发现中计。   所幸是陆漠寒当时没亲自去,否则东洲那边的生意必定会被鬼面给搅合。   陆漠寒要一边找秦卿,一边防鬼面。   直到前阵子,陆漠寒听闻秦卿登门找将军,才知晓秦卿一直都在花楼。   陆漠寒不找秦卿,并不是不想见秦卿,只是暂时不能见秦卿。   昨日陆漠寒对方丈说的那些话,什么不想勉强秦卿之类的,其实都不存在,事实上即便是知晓秦卿在花楼,也不能跟鬼面硬碰硬。   更不能让鬼面抓住把柄。   因为鬼面正在等一个要将东洲商权一举拿下的机会。   所以,陆漠寒现下也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鬼面与陆漠寒之间,因上将莫言之的事结怨,加上陆府无归顺之意,引发这把火烧得更加的旺盛。   “我希望你记住,我没找你并非不想见你,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让我见不到你。”   陆漠寒的这句话,使得秦卿手中的筷子都掉在地上。   “我现下住在寺庙内,鬼面还不知晓此事,否则他是必定不会准许你上山来的。”陆漠寒平稳的起身,缓步走近了秦卿。   秦卿也不吃了,随即站起身,面对陆漠寒:“你的意思是……”   “这半年来我见不到你,是因为鬼面做了许多手脚,就连苏姑姑也说你不在花楼,甚至好几次我也以为你真被鬼面赎走。”陆漠寒站在秦卿身边,长风鼓动着裘袍,那清清冷冷的深眸不再平淡。   满含着平静与认真……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秦卿轻声的回应。   陆漠寒处之淡然地看秦卿。   若非在山上偶遇秦卿,陆漠寒还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秦卿。   话说回来,这次陆漠寒还要多谢莫言之,若不是莫言之送给秦卿的那些药,陆漠寒也不会发现同屋人是秦卿。 第172章   “既然你知晓原因,为何昨日还要那样对方丈说?”秦卿站在亭内,眸色沉静,语气如常,风中轻裘掠动。   陆漠寒不语地看秦卿。   “或许我不该如此询问。”秦卿觉得自己多嘴了,便巧妙改口,“我吃好了,先回屋了,你慢用。”   陆漠寒抓住了秦卿的手腕,将秦卿拉回了身边,并锁住了秦卿的腰,将秦卿稳稳地揽抱在怀中。   “我昨日那样说,只不过想看看你的反应如何。”陆漠寒靠在秦卿耳畔低语,并由后至前地抱着秦卿。   秦卿整个人都靠着陆漠寒。   “那我的反应,岂不是让你很失望?”秦卿侧过头看向陆漠寒,两人的发丝随着清风而逸动。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彼此的气息都自然交融。   陆漠寒那精致白皙的鼻尖,与线条优美的嘴唇都靠近了秦卿的脸颊,那凉薄的双唇在秦卿唇角印上一吻。   “有那么一点点,但并非特别失望。”陆漠寒的鼻尖贴靠在秦卿的脸颊,低若无声地靠在秦卿唇角回答,双手更是环紧了秦卿的腰。   那佩戴着翡翠戒的青葱手指。停留在那华美的锦银腰带之上。   这是陆漠寒第一次主动抱秦卿。   秦卿受宠若惊之余,轻缓地垂下眼,掩住了眼底多余的情绪。   陆漠寒的嘴唇离开了秦卿的唇角后,脸颊便自然地贴靠在秦卿的侧脸,拥着秦卿并眸色清冷的赏雪。   “其实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在寺庙这种清心寡欲的地方也能遇上。”陆漠寒清冷的嗓音,不改的平静,眼眸中倒映出纷飞的雪景。   秦卿微垂着眼,注视着地面泛起涟漪的水波,水波中清晰的浮现出两人的身影。   虽然,秦卿没问陆漠寒是如何知晓他与其同屋之事,可陆漠寒还是简单的告诉了秦卿。   ——因为那次陆漠寒故意在屏风另一边掌灯。   通常能住天字禅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绝对不会不认识陆漠寒。   而那日,秦卿在透过屏风看到陆漠寒之后,既没向陆漠寒打招呼,更加无任何阿谀奉承之意。   让陆漠寒知晓屏风后的人,绝对有问题。   再加上,那些药已初露端倪。   最后,陆漠寒用莫言之来试探屏风后的人,才最终得出肯定的结论。   “我去将军府求将军,其实是为了见添喜。”秦卿冷静如常的解释,并目视着地面水坑中的倒影。   “嗯,我已猜到七分。”陆漠寒不慌不忙地语毕,便稍稍搂紧了秦卿。   秦卿的背心在发热。   “我现下还是将军包下的人,现下这般有些不妥。”秦卿委婉地提醒身后的陆漠寒,语气依旧轻平有礼。   只是,秦卿并未拉开陆漠寒的手。   陆漠寒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地松手放开了秦卿,但清漠的眼中并无遗憾。   反而是尊重了秦卿的意见。   由于寺庙现下要查找前阵子私闯禁地的人,除了陆漠寒能够自由出入寺庙内外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离开寺庙半步。   这几日,寺庙也不再接待香客,而待在寺庙内的香客也都不急不躁的井然有序。   这次,寺庙出了大事,香客都很配合。   寺庙上下众人都认为此事,必定是一个不守妇道之人做的,此等脏人之事,提起来都是作孽。   现下秦卿跟陆漠寒同住,已不再需要屏风,两人都相敬如宾,还是分床休息。   秦卿也在此期间得知,陆漠寒选择在西洲寺庙里落脚,是为了避开鬼面将军。   陆漠寒在寺庙内可以处理东洲的事物,因每过几日便会有一位东洲的管事过来向陆漠寒交代情况。   每次来的人,都不同,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被人跟上。   加上东西两洲往返时间都很长,也不会有人察觉到有异。   那些和尚更是不会透露香客的身份。   秦卿知晓陆漠寒这次来东洲是有要事要处理,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下山去亲自处理事情。   但具体陆漠寒是来办何事,秦卿也不宜过多询问。   总之,若非不是十分要紧之事,陆漠寒也不会冒着风险搁下东洲的生意,如此低调的前往西洲。   现下寺庙要想请齐出事当晚去过观灯崖的香客,也并非易事,所以近日方丈大师都极为头痛。   请了三批人上山,都一无所获。   秦卿有听送斋饭的小和尚提过一两句,但秦卿从来不插话,也不多部,听着也便听着。   反倒是陆漠寒,偶尔会问和尚几句,那和尚也便如实交代。   “那日上山的香客里,的确是有几位女施主怀有身孕,她们都有放灯祈求孩子能健康长大,唯独有位夫人无夫君陪伴……”和尚说到此处便停顿了片刻。   陆漠寒让和尚说下去。   “那位女施主前几日难产,孩子没了,现下上不了山,身子可虚了。”那和尚满脸的惋惜,也不敢直视陆漠寒与秦卿。   秦卿脸上有面纱,头戴轻纱帽,披肩顺垂在身后,看不清其容颜。   “那你们可有看见那不幸夭折的婴儿?”陆漠寒站在回廊边,眸色清淡地注视着庭院中的落雪。   秦卿则是怀里抱着孩子,站在陆漠寒的身边,微垂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奶气的笑了两声。   小手捏得紧紧的,很高兴的模样。   “小僧听闻,寺里有师兄去过一趟,没见到那婴儿的尸体,那夫人说将婴儿扔河里了。”和尚难以启齿地说出了口。   不过,方丈决定,过几日将那位女施主请到山上来一趟,将事情说清楚。   那和尚走后,陆漠寒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秦卿怀里的孩子。   “这未免太巧了,看来之前和尚说的那女人,十有八九便是这孩子的娘亲。”陆漠寒那冷冷淡淡的眼神不带多余的情感,碧湖般的漠然的眼湖之中,一片风平浪静的坦然。   秦卿戴着手套的手,悠然的止住了轻轻拍抚子崖裘袍外裹的动作。   陆漠寒留意到此细节。   两人沉默片刻后,秦卿才回答了陆漠寒——   “也许是。”   秦卿平静地说罢,便一身清素抱着孩子,不染风雪地回了屋。   陆漠寒则是面色不改地看向秦卿离去的背影。   那漠然清冷的眼眸之中,风雪映衬出清然之美,那纷乱倒戈的裘绒风凌逸动,簇绒着那清俊的脸庞。   那白皙的颈部线条完美,被裘绒所虚掩……   风雪之中,在慢慢落叶的映衬之下,晚风拂过一缕幽幽清寒。   自从这日之后,陆漠寒便没有再主动抱过子崖。   秦卿心中很清楚,其实陆漠寒并不喜欢小孩子,上次陆漠寒会照顾子崖,完全是看在秦卿才刚大病初愈的份上。   更何况,陆漠寒不喜羊奶的味道。   秦卿考虑到陆漠寒不喜羊奶味,固然最近几日秦卿都不在屋内喂子崖喝奶。   每次秦卿喂子崖喝奶,不是在院子里,便是在斋堂。   最近,陆漠寒总是让寺庙里的和尚,给秦卿做些山珍的汤锅。   陆漠寒更是特意请了一个伙计,每日往返寺庙与城镇,在城里最好的酒楼,给秦卿订了一些鸡鸭补汤。   起初秦卿还不太愿意吃山下酒楼送来的食物,毕竟这是寺庙,吃腥荤的东西始终是违反清规戒律。   对寺庙内的影响也不好。   可是,秦卿身子还是虚弱,又不能即刻下山,若不吃些鸡鸭补一补,气色也会恢复得极其慢。   最终,秦卿还是吃了陆漠寒特意雇佣伙计从山下酒楼买来的美味佳肴。   如此一连平静地过了好几日,秦卿的气血也逐渐恢复了许多,当然这都要多亏了陆漠寒对秦卿的特别照顾。   那些和尚对此也并无异议。   只觉这两位施主,想必是通了佛缘,才会对彼此这般互相照料。   “你也吃点吧,你前阵子也染上了风寒,而且每日都很晚才休息。”秦卿每次都会留下一半补汤给陆漠寒。   陆漠寒也不会辜负秦卿的一番心意。   这些日子,陆漠寒每晚都比秦卿睡得晚,因陆漠寒每日都会看账簿。   秦卿本是想与陆漠寒保持距离的,可同在屋檐下,他不能太过回避陆漠寒。   这日,两人在禅院内听经。   今夜诵经阁香客不多,秦卿去上香的时候,将熟睡的子崖递给了陆漠寒。   陆漠寒抱着子崖坐在香客椅上,手边摆放着佛珠与佛经,还有一盏名品香茶,一身华美的雍容之态与布置的精美的诵经阁互相辉映。   而秦卿那清雅肃静的装扮,在诵经阁里万千的烛火辉映之下,也增添几分玄妙之色。   此刻——   有几位和尚匆匆从别处赶来,带着的和尚礼貌地请秦卿抱着孩子去一趟佛前大殿,只因最后一批有嫌疑的香客,今夜都被方丈请上了山。   “方丈想秦施主将孩子抱过去,现下众人正在大殿对质,而那位有嫌疑的夫人,也已被师兄们请来了。”   和尚客气道明了其中缘由,并为其让出了路。   秦卿配合地点了点头,对和尚轻声道:“几位小师傅,请稍等。”   随即,秦卿便走近了陆漠寒。   “我随几位师傅去一趟佛堂前殿,孩子由我抱去便是,我去去便回。”秦卿眸色平静地看陆漠寒,想从陆漠寒怀里将孩子抱过。   陆漠寒并未将子崖给秦卿,反之先是看了那些和尚一眼,再回视戴轻纱帽的秦卿:“我陪你一起去,孩子由我来抱。”   秦卿沉默片刻,才点头答应。   心中免不了几分意外……   一路上,秦卿都随在陆漠寒身边,两人平稳的并行,和尚们也都老实的跟随在两人的身后。   佛堂大殿前。   有许多和尚全都手持棍杖,不许围观香客靠近大殿,此次和尚都面色严肃,如此阵仗绝非儿戏。   秦卿随着陆漠寒到了威严宏伟的佛堂大殿,两人刚步入佛堂,便听到一个女人伤心凄恻的哭泣声。   人群中,一位衣衫不整的美妇,正坐在抬其上山的竹架上,伤心欲绝的痛哭流涕。   “你们这群臭和尚,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受这等屈辱,还有没有王法!”   那女人指着在场几位衣衫被扯破的僧人,凄裂的指责。   那几位僧人的脸上、手臂上都被抓出了醒目的抓痕。   “女施主,请你冷静一些。”方丈站在大殿内的佛像前,慈祥之态不变,并安慰了梨花带雨的美妇几句。   佛堂内,秦卿与陆漠寒入堂之后,便在右侧的宾客椅上坐定。   而那些有嫌疑的香客,则是坐在左边,与他们正对的地方。   “有嫌疑”的香客一共只有四位,两男两女。   那两女都是用纱巾掩盖住面容,妙曼的身形与绝色倾城的扮相,以及全身上下那珠钗宝玉的名贵配饰,都突显出两位美艳的夫人与众不同。   面纱覆面更是增添了柔美之色。   然而,两位美女身边的两位香客,更是出众不凡……   其中一位身着暗色云纹紫袍,容颜俊美,暗藏霸气,那神色漫不经心的眼底弥漫着邪魅之气……   另一位,赛雪长袍着身,不染风尘,英气无双,那英俊的容颜上神态温和,有着与紫袍男子不同的迷人之态。   两人都缓带轻裘,浮华之气不减。   秦卿刚到便认出那两位美人身边的两位年轻人,正是楼雁青与慕鸿歌。   而两人也都在秦卿与陆漠寒进入佛堂之时,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一身清雅的秦卿。   此刻,楼雁青与慕鸿歌也都在看秦卿,即便是现下佛堂内被那位衣衫不整的美妇闹翻了天,香客都静漠无声的旁观。   秦卿不语地坐着,衣袍下掩盖的双手,稍稍不安的捏紧了裤子。   他没想到,最后一批有嫌疑的人是他们。   除了衣衫不整的美妇之外,便是慕鸿歌与楼雁青,以及那两位扮相神秘、身形妙曼的美丽女子……   “你们这些和尚,没天理,假慈悲!将我一个刚刚丧子的女人给抬上山,让民妇丢尽了脸面。呜呜!!”   那无名美妇说到气急,拿过掉落在手边的鞋子,朝着方丈砸去。   众僧大惊,有几位僧人上前扑救,挡下了砸向方丈的白锦鞋。   “岂有此理,你一介女流之辈,竟敢对我寺方丈如此无礼!我等敬你,不代表你可在本寺肆意妄为!”   “罪过罪过,女施主你怨气太重……”方丈苦闷地摇头叹气,一脸为难之像。   此时——   陆漠寒语气平缓地开口,说了一句公道话:“各位何必闹得这般不悦,心平气和地将事情说清楚便罢了,别吵着孩子睡觉。”   秦卿也朝着方丈不着痕迹地点头,示意附和陆漠寒之言。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转移至了陆漠寒怀里的精致裘裹之上,从给孩子的裹身看来,便知晓孩子受到了精心的照料。   也许是顾忌到孩子,那衣衫不整的美妇的哭声也小了一些,变成了难以启齿的哽咽。   “方丈大师,现下情况如何?”说话的人,是慕鸿歌身边的覆面女子,那女子嗓音委婉动听,温柔且礼貌。   方丈满脸的苦愁,不知该做何回答。   “姐姐,方丈心中自有定夺,我们耐心等待便是,无需着急。”楼雁青身边那位衣着华贵,轻缓覆面的女子,更为通情达理。   两个女子,一温柔,一聪慧。   秦卿觉得这两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恍然间。   秦卿忆起了,佛灯会那夜,他在断崖石壁后,听到的声音。   当秦卿意识到两位美妇与楼雁青与慕鸿歌的关系后,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两个女人几眼……   此时此刻,楼雁青与慕鸿歌也都一言不发的分别盯着地上哭泣的女人,一陆漠寒怀里的孩子看。   仿佛在观察那衣衫不整的美妇在见到孩子时的反应……   那美妇连连摇头,哭道:“我的孩子死了,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你们休想嫁祸我!”   “潘夫人,你守寡多年,又未再嫁,西洲城不少人都知晓此事,你此次是与谁做了苟且之事,才怀上的孩子?”慕鸿歌平和地看地上的女人,并当众揭其老底。   慕鸿歌是衙门的人,知晓的事情比较多。   “潘夫人,当年老皇帝想召你入宫,你仗着有几分姿色还不乐意,最后嫁给兵部侍郎那个短命鬼,你连累兵部侍郎一家被满门抄斩,你可真称得上是西洲第一毒妇。”楼雁青毫不客气地嘲讽那女人,眼底的神色却是无关痛痒沉定。   潘夫人不出声了,身子发抖的无声哭泣。   众人都惊讶于这潘夫人的来历。   “当年,兵部侍郎的死对头,要虽现下的刑部尚书。”慕鸿歌语气不变,慢悠悠地提醒了潘夫人。   除了秦卿之外,在场的人都已弄清楚了情况。   此事,闹大了。   因为……   “刑部尚书可是鬼面将军得利下属,你说此事若是让老皇帝知晓了,他会不会将你与刑部尚书一并给斩了,好报当年你有辱圣意之仇?”楼雁青故作不知的反问潘夫人,言辞间却带隐隐轻嘲之意。   原本追究私闯禁地之事,却牵出一桩朝中阴谋。   “不,不要!我当初是少不更事,才会仗着老皇帝的喜爱拒绝其美意,可陆公了怀里的那个孩子真不是我的骨肉!”   潘夫人不安地摇头否认,情急之下道出了夭折之子所葬之地。   “女施主,你先前不是说,孩子已扔河里了吗?”方丈摇头叹气的盘问潘夫人,眼里满是对其不诚的遗憾。   其他僧人也都大为愤慨。   潘夫人眼神躲闪,言辞冷烁,谎言当即便被众人给识破。   此时。   坐在慕鸿歌身旁的温柔美人,语气温婉的对潘夫人道:“这位夫人,你我都同是女子,我知晓你有难处,但你若是尽早认罪,我夫家慕府,还有楼府的人都会为你说情的。”   温婉的美人插嘴拿着琉璃佛珠,端庄静坐。   那自面纱下溢出的嗓音,盖不住的温柔。 第173章   慕鸿歌英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眼中却隐含不悦。   显然是不赞同此言论。   楼雁青也在此时看向慕鸿歌,朝着慕鸿歌别有深意的轻笑了几场,那嗓音低缓且悦耳。   似是觉得温柔美人的言论太过天真。   “我说姐姐,你也太好骗了,这女人说谎不眨眼,想必那奶娃真是被她给扔了,如若不是她现下恐怕会起身去掐死在场的小奶娃。”   聪慧的美人眼眉间都含着笑意,坐在楼雁青身边浅笑轻谈,并拿过手边的茶杯,稍稍掀开了面纱饮茶。   此言刚落,潘夫人眼泪断了线的自眼眶滑落。   秦卿平静的静观其变,始终都未发言。   陆漠寒稳如泰山地坐在秦卿身边,旁若无人地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眸色冷然的眼中风平浪静的沉寂。   可不影响陆漠寒耳闻在场众人的谈话之辞。   “师傅,楼夫人说得有道理,刑部尚书妻妾成群,想必是利用了潘夫人,现下潘夫人悔不当初,便对自己尊重孩子痛下杀手!”   佛堂内,一位和尚上前分析。   众僧听闻后,都恍然大悟。   秦卿的目光停留在那位被称呼做“楼夫人”的聪慧美人身上。   “这位潘夫人,我说你为何会这般狠心毒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我夫君之前说你毒,你可真是毒。”   楼夫人用手掩了掩面纱,娇美的笑声着实动听,充满了女人妩媚之韵。   那声音在佛堂内,浅浅的回荡。   这笑声足以让在场和尚都口干舌燥,当下有些和尚便脸红了。   楼雁青语气平静,眸色沉静的吩咐道:“妇道人家,少说两句。”   这听似无所谓的随口一言,却充斥令人无法抵抗之力。   楼雁青的夫人立马闭嘴了。   “你胡说,污蔑我,世人都觉得我很狠毒,害死自己夫君一家,可是谁又知晓我的苦……我的苦……”   潘夫人身着朴素白衣,毫无配饰,发丝披散在身后,连基本头饰都无,可见平日里生活是十分清苦。   那张美人脸,虽不及西洲花魁美艳,但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特别是伤心断肠时,满脸泪水衬托下,称得上我见犹怜。   就连坐在慕鸿歌身边的温婉美人也都不忍再看,只得微微地侧过头,不看潘夫人被众僧质问的“惨状”。   现在情况很糟糕,事情不明故里。   秦卿发现陆漠寒始终都处之泰然,偶尔看看方丈,偶尔看看孩子,偶尔还看看他。   秦卿回忆刚到此地时的场景,陆漠寒见到慕鸿歌与楼雁青在佛堂,并未露出惊讶的神情……   显然是不在意逗留西洲之事,被楼、慕二人知晓。   想到此处,秦卿也便安心了一些,若是为了此事,令陆漠寒行踪毕露,那便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沉默已久的方丈面色为难的开口了。   “现下情况实在是难以定夺,先将潘夫人请支寺庙罗汉堂去,待再过几日再谈吧。”方丈心力交瘁地叹气,且准备离开佛堂。   可此时。   “方丈且慢,此事已有真相。”楼雁青礼貌的出声叫住了方丈,其眼底的眸色被深暗的紫袍,衬印出深幽的紫气。   方丈停了脚步。   众人看向楼雁青。   可紧接着发言的人,却是另有其人。   “私闯禁地的人并非潘夫人,从潘夫人的反应来看,潘夫人所生的婴儿的确已夭折。”慕鸿歌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缓步地走近了潘夫人。   潘夫人为了清白,死命地点头。   “但是这个女人我要带回衙门,并上交宫中,请圣上查明兵部侍郎被满门之事的内情。”慕鸿歌直接向方丈要人。   “这恐怕……”方丈略微迟疑。   “方丈请放心,此事若有任何后果,都由我与慕鸿歌一并承担,不会让你与寺庙受任何的牵连。”楼雁青平稳站起身,走近了方丈。   方丈在犹豫。   陆漠寒也眸色平淡地看向了方丈,并补充道:“方丈不必考虑太多,此事有慕府与楼府为你担待。”   秦卿的眼神始终平和。   他知晓慕鸿歌与楼雁青,以及陆漠寒,这般想要将潘夫人要走的目的。   他们要对付鬼面。   因为潘夫人与刑部尚书勾结,害死兵部侍郎一家,老皇帝虽然爱慕潘夫人,可不会允许有人碰其得不到的东西。   若是刑部尚书被拿下,鬼面便少了一份势力。   即便是鬼面效忠老皇帝,如此有损老皇帝颜面之事,老皇帝是不会容忍的,必定不会因鬼面而饶了刑部尚书。   虽然官级不大,可此番事态更是触怒皇权,更要杀一儆百。   “也好,既然女施主不是私闯禁地的人,那么老衲也不会为难她。”方丈朝着慕鸿歌点了头,应许其将潘夫人带走。   几乎是立刻,慕鸿歌便随意地叫了一声“来人”。   只见,两位当差的衙役,先后入了佛堂,将伤心欲绝的潘夫人给抬上竹架,并抬起。   “且慢。”秦卿轻声阻拦。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秦卿,慕鸿歌的目光如初的平静;陆漠寒的眸色则是依旧淡然;楼雁青眼中的沉定之色,也如常不变……   可是众僧却是惊讶,并纷纷对视。   而两位旁观的美妇则是充满了不解。   唯有方丈心领神会地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是感叹,亦是欣慰。   因秦卿卸下了身上的狐裘披风,并将柔软的裘披搭在潘夫人的身上,掩住了一个女人的儿狼狈与不堪。   潘夫人泣不成声,眼中满是懊悔。   “我的孩子死了,其实我是想杀死他的,可是他始终是我的骨肉,我终究下不了手。”潘夫人激动地抓住了秦卿的手,泪眼婆娑的伤心低语。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毒妇,可她不是。   秦卿深知眼前这个女人,是被爱冲昏了头脑,才会铸下大错。   “潘夫人,你冷静些。”秦卿任由其拉着,眼中也浮现出几丝难以察觉的不忍。   由于秦卿将披风给了潘夫人,导致秦卿脸上那精致的小半张面具,与花纹奇特的银边面纱都暴露在众人眼中。   在场的和尚见到秦卿如此扮相,心下都觉得很古怪,再看看那两位女施主也是面纱覆面,扮相神秘且倾城。   可这一经对比……   怎么瞧着都觉得这男施主,要比那两位女施主顺眼许多。   此时,楼慕二位夫人遭受到众僧异样的目光待遇,便略微不自在地看向各自的夫君。   哪知——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血气上涌,怒从心头起。   楼雁青正嘴角含笑地看向秦卿那方,并与面色温和的慕鸿歌交谈,两人所目视的都是同一方向。   反倒是陆漠寒一脸淡然地将两个女人的眼神变化看在眼底。   随后,陆漠寒才从容地起身走近秦卿,并自然地将其拉至身后。   “潘夫人,该上路了。”陆漠寒面无表情,神色清漠了然。   潘夫人想再拉秦卿,可却拉不到,嘴里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就算刑部那人对我无情,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孩子最后还是被活活冻死了。”   潘夫人的流转眼泪,一脸怜惜地注视着陆漠寒怀里的子崖,想要伸手触碰孩子,可却因陆漠寒一个冷冽的眼神而退却。   众人听闻潘夫人一席话,便都面色微变。   僧人都纷纷地低下了头,口诵着佛号,众僧眼中都流露出惋惜之色。   “我夫君一家被满门抄斩时,老皇帝特赦我死罪,自那之后我便吃不好睡不好,午夜梦回总是见我夫君来索命,我当真是宁愿自己随夫君死去,也不至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众人都愣住了。   慕鸿歌与楼雁青也都在此时,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我为刑部那人做了那么多,他到头来还嫌我嫁过人,嫌我身子不干净。”潘夫人身上盖着秦卿的披风,脸上被泪水所湿润,红红的眼眶泪痕满眼。   所有人都在听潘夫人道出详情。   “我夫君死后我便没了住处,好几年的时间都住在郊外的烂草屋,刑部那人又不管我。”   “那些都过去了。”秦卿轻声安慰,并递给潘夫人一张青丝手帕。   潘夫人颤抖着接过手帕,面容痛苦地掩面而泣。   “我瞎了眼,才会相信刑部那人,他说等孩子生了便接我回府,可是孩子没了,他不但羞辱我,还不给我请大夫。”   潘夫人此言一出,惹得在场僧人一片哗然。   “鬼面将军管教下属,还真够不得力。”陆漠寒轻描淡写的语气,如清露般萧寒,“刑部尚书如此恶劣品行还能做官,看来慕兄坚持不入宫做大官是对的。”   陆漠寒语毕后,便赞同地看了慕鸿歌几眼。   随后,陆漠寒便转过身将怀里熟睡的婴儿,交递给秦卿。   “秦卿自然地接过孩子后,平静地看向潘夫人:“你不必太过担忧,相信慕公子与楼公子都会帮你的。”   “阿弥陀佛,因果自有报,女施主是被人利用,才酿下大祸,哎……”方丈满脸慈态的劝了潘夫人几句。   陆漠寒始终都站在秦卿身边,眸色冷清的观察怀里的婴儿是否有被人吵醒,没离开秦卿身前半步,巧妙的用身体阻隔秦卿与潘夫人。   以免潘夫人再对秦卿拉扯。   可从慕鸿歌与楼雁青所站的角度看来,陆漠寒此举像是半揽着秦卿,又顺带一并将秦卿怀里的婴儿抱拢。   “哼,这个女人心肠歹毒,岂能要我夫君帮助她?”楼夫人在旁边不悦的反对,芊芊玉手从容的整理戴在脸上的面纱。   此时,陆漠寒与慕鸿歌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楼雁青。   可楼雁青却处之泰然。   “楼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秦卿语气平静,且礼貌地看向楼夫人。   潘夫人哭得极为的嗓音,泪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滑落。   “这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楼夫人不满之气收缓了一些,言谈里多了低嘲的笑意。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秦卿不否认楼夫人说辞,可心中觉得潘夫人罪不罪不致死。   只是,楼夫人直接打断了秦卿想说的话。   “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大哥,你似乎与我夫君很熟悉,你为这个狠毒的女人提出如此不情之请,当真就不怕我夫君拒绝?”   楼夫人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仗着有夫家撑腰,说话底气十足。   “妹妹,你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先前你让我少多嘴,现下你却乱说话。”慕夫人迎面上前来,将楼夫人拉至一旁。   那楼夫人也还算识趣,不说了。   “之前确实是我唐突了,楼夫人希望你别太介意。”秦卿为先前的话向楼夫人赔礼,并改口道:“但我相信慕公子与楼公子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见死不救。”   楼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可还来不及开口中,便被慕夫人给拉住了。   与此同时——   “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此地何时轮到女人说话?”楼雁青平静地看向自己过门不久的夫人,那无风无浪的语气之下,却暗藏着不满。   “夫君教训得是,为妻下回会注意自己的言行。”楼夫人欠身的退去,与慕夫人一同站远了些,不再多言。   “潘夫人的确是罪不至死,你放心,我与楼兄会替其求情的。”慕鸿歌白衣潇洒,出尘不凡地站在佛堂内,殿外冷风吹得其衣袍摆。   “有劳了。”秦卿朝着慕鸿歌礼貌点头。   “不劳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楼雁青随口的回答,可却并未在此等场合多看秦卿。   众人都愿意帮助潘夫人,因都明白这个傻女人的真心遭人利用,而绝非是为了追逐名利。   一个不愿意入宫享受荣华富贵的女人,仅为了一个小小的尚书,便被蒙蔽了心智沦为棋子。   若非喜极了那人,也做不出此等傻事。   佛堂内,闹了快一个时辰,潘夫人才被衙差给抬走。   那些和尚也撤走了一半数。   而楼府与慕府的人也各自将夫人送下了山,因两位夫人都未怀孕,也便免去了闯入禁地的嫌疑。   方丈自然是礼貌的放行。   现下佛堂内,也便史留下陆漠寒与秦卿,以及慕鸿歌与楼雁青,还有方丈与几位高僧。   方丈请四位左右各自入座,并命人奉上热茶。   “哎,今日之事让诸位看笑话了,老衲向各位施主赔个不是。”方丈一筹莫展的叹息。   附件有问题请站短,楼主会在收到消息后修改附件~~ 第174章   “方丈不必如此客气,配合寺庙处理重要事宜,我等自是乐意。”楼雁青重新在秦卿对面入座,并端过茶杯浅饮。   陆漠寒不冷不热地哼笑了一声,对楼雁青的不满,不言而喻。   两人交恶已久,互相年不顺眼也是正常之事。   “方丈大师,依我看,那私闯禁地的人,不一定是那日前来寺庙上香的香客,也许那人早便在寺庙里了。”   慕鸿歌言谈稳健,静坐在宽大的佛椅之上,那雪莲般色泽长袍,净得略微炫眼。   哐啷——   慕鸿歌话音刚落,秦卿便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茶杯,所幸是没有伤到怀里的子崖。   茶杯是打翻在桌上,茶水洒得满桌都是,茶盖更是摔在地上被打破。   众人听闻此声后看向秦卿。   秦卿则是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孩子,孩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被吵醒。   “怎么如此不小心,让我看看可有受伤?”陆漠寒语气不变,可眉宇间流露出不悦,清冷漠漠的眼底,带着几分责备之意。   秦卿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被陆漠寒拉在手里,除了秦卿的衣袖边缘有少许的水迹之外,水迹并未溅到子崖身上。   “我无赖,这杯茶是先前的,早凉了。”秦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将子崖抱稳。   但是。   秦卿还是向在场的人赔了礼:“我无心打断诸位谈话,你们继续。”   “这位秦施主便是我之前对二位提起的人,事发当晚他也在山崖边,现下他怀里的孩子便是那弃子。”方丈向楼雁青与慕鸿歌介绍了秦卿。   楼雁青与慕鸿歌也都假装与秦卿第一次见面,礼貌地向秦卿浅薄的问候了几句。   秦卿也朝前两人礼貌的微微点头。   “不知为何先前慕兄提起嫌疑人在寺庙时,秦施主你会如此的紧张,你可否是知晓其中内情,却未将实情告诉方丈?”楼雁青坐在佛椅上,问话期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我将该说的,都告诉了方丈。”秦卿轻声吐露。   “方丈大师,我觉得楼兄说得有几分道理。”慕鸿歌平和地转向看方丈。   并头头是道的解析道:“尚许秦施主是太过同情私闯禁地的人,才会选择隐瞒真相。”   慕鸿歌所言并无恶意。   方丈也觉得有道理。   “我到断崖边时,未曾见到任何女人。”秦卿也配合的,心平气和地否认了此言。   众人得到答案之后,也没再追问秦卿。   “今日留二位下来商谈此事,便是想请二位替老衲出出主意,禁地那位施主现下还未消气。”方丈摇头叹息,满脸苦愁。   “方丈何须此言,我与楼兄都愿意配合寺庙处理此事,更何况那日我与楼兄就在禁地外。”慕鸿歌英姿焕发,一言一语都牵动人心。   听闻此言后,秦卿脸色顿时大变。   眼神也混乱不堪。   他甚至想起身,立马离开此地。   难怪他先前,便觉得楼夫人与慕夫人的声音似曾听过,如此说来,那夜他在生孩子之时,慕鸿歌与楼雁青便在山洞外!!   想到此处,秦卿不由自主的全身发冷,后怕得连手心都惊出了冷汗。   “秦施主,你可否方便走两步,将孩子抱过来让我与慕兄看看。”楼雁青开口让秦卿动身过去。   秦卿心绪不宁,未听见楼雁青说话。   “秦施主。”慕鸿歌唤了秦卿一声,似在催促。   秦卿这才缓过神来。   “麻烦请施主将孩子抱过来,让我与楼兄看看。”慕鸿歌还算体贴的,替楼雁青重复了一次。   “既然两位那么想看孩子,那就劳烦两位自己走两步过来。”陆漠寒清漠了然的语气,透着隐隐约约的不满。   楼雁青与慕鸿歌也没反驳,两人正准备起身过来,可秦卿却先一步平稳地站起了身。   “无妨,还是我过去吧。”秦卿对陆漠寒低语。   陆漠寒沉默地看了秦卿片刻,可最终,还是不着痕迹地点了头。   秦卿抱着孩子走近了楼雁青与慕鸿歌,分别让两人看了看子崖。   由于子崖在睡觉,乖乖巧巧的很安静。   楼雁青看到子崖后,明显地愣了一下,而慕鸿歌则始终都面色如初,还伸出一根手指温和地碰抚一下孩子的脸颊。   子崖的小嘴动了动,“吧唧吧唧”的仿佛是梦见了吃奶,小脸也蹭了蹭慕鸿歌的手指,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这孩子当真是可爱,可有给孩子取名?”慕鸿歌站在秦卿身前,一边语气平和的询问,一边轻缓地将孩子从秦卿怀里抱过。   秦卿放心的将孩子交付,如实的回答道:“这孩子叫子崖,是漠寒取的名。”   虽然,慕鸿歌抱孩子的动作不熟练,可轻和的举止让秦卿大为放心。   “漠寒?”楼雁青站在秦卿身侧,不冷不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且不悦的注视着秦卿。   显然是不满于秦卿对陆漠寒如此亲切的称呼。   “是陆公子。”秦卿平静的改了口,缓缓地垂下眼,避开了楼雁青的视线。   此时。   陆漠寒已走到了秦卿的身边,平淡的提醒楼雁青:“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用这种眼神看别人,若是你夫人知晓了,恐怕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此事不劳你费心,你现下应管好自己东洲的生意才是上策。”楼雁青不慌不忙的奉劝陆漠寒,随后便看向孩子。   陆漠寒无心语气争辩,只是略带嘲弄之意的笑了两声,便走向了方丈,与方丈探讨查人之事。   “让我抱一抱孩子。”楼雁青试图从慕鸿歌怀里将子崖抱过。   可是。   “还是不要的好,此番抱来抱去,若是吵醒了子崖,他定会哭闹……”秦卿伸手抓住了楼雁青的手,阻止其抱子崖。   楼雁青看了秦卿平平一眼,在秦卿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时,直接反手抓住秦卿,将秦卿拉拢并抱住。   “好,就依你的。”楼雁青双手并用的环紧了秦卿的后腰,并靠在其脸庞低语,“不抱孩子,我抱你。”   那热热的气息笼罩着秦卿的侧脸……   秦卿的脸颊也不自觉的发烫。   他动了动身,尝试推开楼雁青,可始终都徒劳,因他的双手被楼雁青一并抱着。   在场的僧人见到如此“诡异”场面,都大为吃惊。   由于,陆漠寒正背对他们在远处与方丈谈话,没能目睹此场面。   慕鸿歌则是站在秦卿身旁,冷静的目睹了楼雁青揽抱秦卿的全过程。   “你放开我。”秦卿低弱无声的要求。   “不许。”楼雁青低声拒绝。   “这里是佛门清静地,现下又有那么多僧人在场旁观,你还是放开秦卿为妙。”慕鸿歌在旁不慌不忙的告诫楼雁青,却无上前动手阻止之意。   这嗓音不高不低,恰好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放开秦卿可以,你将怀里的孩子跟我交换,我抱孩子,你抱秦卿。”楼雁青充满邪气的笑意闪过唇角,言语间隐透着半真半假的玩笑之意。   慕鸿歌心领神会,似有似无的低笑道:“可以。”   楼雁青放开的秦卿。   慕鸿歌也走近了楼雁青,将孩子递给了楼雁青。   两人交递过程中都很小心。   秦卿本还担心楼雁青不会抱孩子,可楼雁青不但将子崖抱得稳稳的,还得意地瞄了他那么一眼。   顿时,秦卿便轻缓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楼雁青。   也不再阻止楼雁青抱子崖。   但是——   慕鸿歌并未当众搂抱秦卿,反而是平静叮嘱楼雁青:“你小心些抱着,别摔着孩子。”语毕,便稍稍地拉开了孩子身上的裹身……   慕鸿歌与楼雁青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孩子身上是否有胎记。   两人看完之后,一无所获。   孩子身上别说是胎记,连半颗小痣都没有。   “这孩子虽然是长得白白净净的,可长得还真有几分像那个谁……”楼雁青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了,反而意有所指地看秦卿。   秦卿听闻此言后,只好重新看向楼雁青。   可秦卿……不但看到楼雁青在看他,就连慕鸿歌也在看他……   就在秦卿觉得自己快要被看得喘不过气时……   此时,慕鸿歌却移开了视线,直接泼了楼雁青冷水:“看来下山之后,我得替你请位大夫,好好替你诊断一下,看看是否患上了眼疾。”   “你能说出这话,证明你眼疾更严重。”楼雁青轻松反驳慕鸿歌。   慕鸿歌成楼雁青两人自顾自的谈着。   秦卿在旁边听得冷汗直冒。   虽然秦卿表情不多,可现下却是心慌意乱。   “这孩子长得像我也实属正常,他刚睁眼便见到我,家犬也会随着主人的样貌而改变,更何况还未长大的婴儿。”秦卿平静如水的解释,可刚说完便后悔了。   只因这个比喻,实在是极为不恰当。   慕鸿歌不说话了,眸色沉静的注视秦卿。   楼雁青眸色悠悠地看秦卿,极无所谓的低语道:“我可没说这个孩子长得像你。”   顿时,秦卿便沉默了。   这下更加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是逗你的,无需理睬他。”慕鸿歌眸色平静,语气如常,正静静地看秦卿。   “嗯。”   秦卿心不在焉的轻声响应。   可是——   楼雁青一边漫不经心地盯着秦卿,一边稍稍提高了音量,突然对远处的陆漠寒道:“陆漠寒,不知先前你可有听到,秦卿亲口说子崖是狗。”   不费吹灰之力便点了一把火,扇了一股风。   当即,陆漠寒便停止了与方丈的交谈,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陆漠寒那清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丝丝的漠然之意。   “不是。”秦卿冷静地看陆漠寒,并否认道:“是他误会了,我未曾那样说过。”   随后。   秦卿再看向楼雁青,轻声解释:“先前我的比喻虽是不太恰当,可也请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不必如此认真,他只是在与陆兄说笑罢了。”慕鸿歌平缓地对秦卿说完,便走向了方丈。   陆漠寒见状也收回了视线,没理会楼雁青,反之与慕鸿歌以及方丈一同继续议事。   楼雁青抱着孩子站在秦卿身前,虽是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可却从容地凑近了秦卿,并在秦卿耳畔低声的问了一句……   “半年不见,可有想我。” 第175章   秦卿的脸上隐约浮现出诧异之色。   楼雁青稍稍与秦卿拉开了距离,沉定的回视着秦卿,耐心的等待其回答。   “孩子就先劳烦你抱着,我去看看他们谈得如何。”秦卿轻声细语的转移话题,随便便走向了议事之地。   楼雁青没跟去,反之眸色沉定的注视着秦卿那略显清瘦的背影。   这半年来,楼雁青对秦卿不闻不问,没有找过秦卿,可没想到再次见到秦卿时,竟然会是在寺庙。   而且……   秦卿还与陆漠寒在一起。   虽然楼雁青也听闻了不少关于秦卿的事,可始终没去看过秦卿,只因在楼雁青看来,有比秦卿更重要的事,要等着去处理。   然而,楼雁青也深知慕鸿歌也没找过秦卿。   此时,秦卿已走近了方丈,听到他们谈论,正在考虑是否请寺庙内的女施主出来看看,可这个时候从后堂内匆匆忙忙跑来一位小僧。   那小僧在方丈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   方丈顿时大喜,连连称好。   “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刚才禁地里的那位施主派人来传话,说此事不必再追究了。”方丈面露喜色,更是派人给禁地那人送了一些佛果去。   和尚在从院主持的安排下都纷纷的散去,也无人再提起追责之事。   方丈为表歉意,当夜便宴请了慕鸿歌与楼雁青斋宴。   秦卿与陆漠寒也一并而行,整晚他都坐在陆漠寒身边,对近日事都不加言谈。   而子崖则是由陆漠寒抱着。   秦卿趁着楼雁青与慕鸿歌在与方丈谈佛理时,对着身旁的陆漠寒轻声提了如此一句:“我有一个不请之请,不知晓你可否答应。”   “你说。”陆漠寒一边抽空看秦卿,一边用手指逗玩着子崖。   子崖醒了,肉肉的小手,正捏着陆漠寒的小指头。   粉嫩的小脸上,有充满奶气的笑意。   “过几日,我便要下山,我带着子崖回去不方便,可否请你将子崖带回陆府代为照顾。”秦卿声音不大,且缓缓地放下了插嘴的筷子,特意为陆漠寒斟了一杯酒。   这确实是不情之请。   他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子崖跟着陆漠寒,总比跟着他好。   陆漠寒当即便皱起了眉头,眼底的清漠之色更胜,并缓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小孩,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干脆就让他留在寺庙,让他做一个小沙弥。”   虽然陆漠寒语气不痛不痒,也无嫌弃之意,可这无疑是在拒绝。   秦卿放下了酒壶,保持平静地看向陆漠寒。   果然,这是行不通的……   但他没勉强陆漠寒,也没再提起此事。   秦卿温和地看了看陆漠寒杯中的子崖,便小心从陆漠寒怀里将孩子抱过。   “那好,我还是将子崖带回去自行抚养,先才是我失礼了。”秦卿为自己的冒失而做了简单赔礼。   今日众人在佛堂侧院的香客楼中用斋宴,满桌的素菜佳肴,做得精致又独特。   楼阁外的庭院中,起了阵阵幽风。   “秦施主,你难道不知晓陆府高门阔户,是不会随便便捡一个弃子回去抚养的。”慕鸿歌平静的语气似吹来的夜风般徐徐平稳。   秦卿不语的点头。   “更何况,若是因收养来历不明的孩子,而‘脏’了陆府的门第,那对陆府名声也不好。”慕鸿歌面如玉冠 ,眉宇间英气流溢。   那坚定的目光,道不尽是冷静。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卿面纱覆面,嗓音依旧朦胧,眼中神色却是掩藏深蕴。   此时,方丈却笑了起来,慈祥的脸上尽是明路之道。   “秦施主,如若你实在不方便将这奶娃带回去抚养,不如将奶娃交给楼施主抚养。”方丈嗓音深厚,略带沧桑的道出解决之法。   更是告诉秦卿,先前楼雁青私下向其提过,想要收养这孩子之事。   秦卿眸色不安地看向楼雁青。   他不知,为何楼雁青突然想要收养一个无亲无故的“弃子”……   这实属诡异。   慕鸿歌眸色沉静地看向坐在身旁的楼雁青。   而陆漠寒则是满脸清霜之意,凉飕飕地看楼雁青,那阴风阵阵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反之,楼雁青一脸百毒不侵之态,无视旁人,眸色沉定地回视秦卿。   虽然秦卿面纱覆盖着眼下的面孔,可那花纹素丽的轻纱也华美非常,加上小巧面具的衬托更是让人想多看几眼。   先前,在佛堂里时,不少和尚都在猜,秦卿卸下掩盖后的面容。   众人都觉得若非绝色倾城,便是英朗无双。   “方丈说得不错,我先前是有向方丈提过眉头子崖之事,要最终还得看秦施主你肯不肯让我实现此愿。”楼雁青坦诚语毕,便收回视线,手拿玉杯,浅酌轻饮,品尝美酒。   原本寺庙内是不许饮酒的,可方丈不禁香客自带美酒,更不禁香客饮酒。   今夜的美酒,都是慕鸿歌命人送来的。   香客楼一层,四面菱形,八面通风,阁楼六大敞开,夜风吹得烛火微微摆,众人坐在楼中红木桌前吃斋谈事。   吹来的风,夹杂着雪露之气。   此时,秦卿认真的考虑楼雁青所言。   若是将子崖给了楼雁青,子崖在楼府必定是会生活得衣食丰足。   可是,若是他日,楼雁青发现子崖的身份……   再加上,楼雁青与陆漠寒之间过往那些恩怨纠葛,子崖必定会得不到楼雁青的照顾,反而会陷入苦境。   所以,秦卿婉拒了楼雁青。   “听闻楼施主已成亲,想必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楼府的财力在西洲雄霸一方,难道还会养不起一个孩子?”楼雁青打断了秦卿,其薄唇上沾染着美酒,泛着迷人的湿意。   那嘴唇的线条优美,嘴角那急闪而过的笑意,是那么的自信。   夜风吹来一阵寒花香气,夹杂着陈酿的美酒气息。   秦卿脸上的面纱轻缓的波动,可眼神却不曾有丝毫的动摇。   楼雁青更表示,往后会给子崖好吃好住,将子崖当着亲子看待。   最后,还许诺,允许子崖随其姓“楼”。   或者,若是秦卿想,也可让子崖随其姓“秦”。   “你少在此地信口开河,你怎会如此好心,平白无故的想要收养弃婴?”陆漠寒清清淡淡的嗓音缓缓不急,可那清漠的眼神却恰似冬夜寒风般渗冷刺骨。   似在暗指楼雁青是别有用心。   当即。   楼雁青的眼中便隐隐浮现出几丝不满,且不冷不热地看了陆漠寒一眼,转而才神情缓和地重新看秦卿……   “我想收养子崖,完全是念在秦施主有这份难得的善心,往后秦施主若是想见子崖,可随时到我府上来。”楼雁青言辞平缓,眼底的神色多了几丝耐人寻味之意。   说罢,楼雁青便拿过白玉酒壶自行斟酒。   那清亮的倒酒声,细缓而缠绵,仿佛灌入秦卿心底。   秦卿缓缓地抚整了一下脸上的面纱,平和地看向楼雁青:“你的好意……”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惜,秦卿还没说完此句,便被两道不同语气,不同言辞,却有着相同抵触感的悦耳声音打断——   “不行。”   “如此不妥。”陆漠寒与慕鸿歌不约而同的出声。   陆漠寒果断了当的替秦卿拒绝,而慕鸿歌的语气则是相对比较温婉。   可楼雁青脸色如常,根本没理会陆漠寒之言,反之看向慕鸿歌,并不悦地反问慕鸿歌:“有何不妥?”   这听似平静的语气,却暗藏风波。   “依我所见,比起你楼府,子崖更适合待在我慕府。”慕鸿歌嗓音平缓的坦白直言,且目不斜视的回视着楼雁青。   烛光下,慕鸿歌那英俊的容颜,五官无从挑剔的完美,无论从任何角度欣赏看都找不到任何瑕疵。   那风吹而动的衣襟与发丝,带着撩动人心的纷凌之感,徐徐的,缓缓的,轻撩似舞的英气迫人。   “你们俩争来争去都无用,我可没说不要子崖。”陆漠寒面色虽是略有不悦,可语气却是极为清平。   其实陆漠寒说出此言,心中后悔是难免的。   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慕鸿歌与楼雁青白白地捡了便宜。   秦卿听闻此言后,便重新看向陆漠寒。   见陆漠寒脸色似有不满,仿佛不太想收养子崖,此番状况反倒让秦卿多了几分不安。   “若是你实在不方便收养子崖,其实也不必勉强。”秦卿善解人意的轻声开口,目的是不想强迫陆漠寒。   “秦施主说得对,若是子崖勉强跟了你,往后不知在陆府会受多少苦。”楼雁青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眼神霸气流露在旁感叹了几句。   目的是试图动摇秦卿的决定。   随即,楼雁青那邪气流淌的双眸,深暗之色涌现,并充满挑衅地目视着满脸清漠的陆漠寒……   此刻,陆漠寒的神情也有了几丝变化,那处之淡然的眼底似被冰雪覆盖般严寒冷冽。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稍安勿躁,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方丈诵了一声佛语,慈和的主持大局。   “方丈言之有理。”秦卿温和地点头,附和方丈之言。   “陆兄,我记得先前是你自己说不喜欢小孩,况且先前你本就无收养之意,若真让子崖跟了你,恐怕你也无心思教养子崖。”慕鸿歌直接的表明了态度,没给陆漠寒留丝毫的颜面。   “此事就不劳你操心,既然我现下答应要收养孩子,便会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必定不会让孩子受苦。”陆漠寒清冷一言无风无浪,轻描淡写的定下了收养子崖一事。   秦卿听到陆漠寒如此言论,才终于放下心。   “往后子崖便跟我姓陆。”陆漠寒一边淡然从容的赐姓,一边伸手替子崖拉了拉毛茸茸的裹身。   秦卿怀抱着子崖,轻声的响应:“嗯,那往后便有劳你照顾子崖了。”   然而,楼雁青与慕鸿歌知晓大局已定,也便不再争取收养之事。   楼雁青喝了两杯酒,眸色不悦地盯着陆漠寒。   慕鸿歌注视着陆漠寒的眼神,也变得多了不满之感……   从此刻一直到斋宴结束,楼雁青都没再与秦卿多言半句,就连秦卿起身离开香客楼时,楼雁青也没看秦卿半眼。   反倒是慕鸿歌,还送秦卿出了香客楼。   只是,秦卿没想到,慕鸿歌刚步入庭院便对他平缓地说了几句——   “我还以为,你真那么钟情于我好友,可没想到才半年的时间,你便变了心。”慕鸿歌沉静的目光,停留在秦卿的面纱上。   秦卿止住了脚步。   风吹树动,此情歶倒映在秦卿眼中,使其眼波不稳。   “现下你对陆漠寒还真是情有独钟,看来这半年我与好友都没去找你,是明智且正确的抉择。”慕鸿歌也停下脚步,青青的窥探着秦卿眼中的神色变化。   “……”   “如此也好,省得我与好友将大好光阴枉费在无畏之人身上。”慕鸿歌白衣缓缓掠动,眸色暗藏深意。   那平静得没有丝毫怒意的语气,视其为过眼云烟般淡静……   慕鸿歌的每一句话,都直击秦卿的内心。   此时,楼雁青与方丈还在香客楼内,而陆漠寒则是抱着子崖,一身夜空地站在不远处,等待秦卿过去。   夜风吹拂,清雪散落。   众人衣摆轻动,身上裘绒风中纷乱撩动,煞是迷人。   秦卿的眼神有了细微变化,他静默无声地看了慕鸿歌片刻,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终,他沉默跟随着陆漠寒离开了此地。   先前,陆漠寒清楚的听到慕鸿歌对秦卿说的那些话,可在回厢房的路上,对此事是只字不提。   当晚入睡前,秦卿得知陆漠寒明日便要下山,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秦卿觉得太过突然。   “下山之后,我还是不能到花楼去看你,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我将子崖带回东洲后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陆漠寒抱着子崖坐在秦卿床边,身着淡冰色锦质内衫,正眸色平淡地看秦卿。   其整个人,似散发着一股幽幽清然之气。   秦卿靠坐在床榻上,被子盖在腰间,静静地看陆漠寒:“你的事要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陆漠寒让秦卿不必担心子崖,陆府会有专人照顾子崖。   秦卿未免不让陆漠寒多心,轻缓地点头之后,整晚都没再抱过子崖,只是偶尔看看熟睡中的子崖。   陆漠寒将早已熟睡和子崖,放在床榻内侧,并淡然的目视秦卿。   秦卿也无从回避。   “我明日就要下山,下次还不知晓何时才能见到你,今晚我们可否不分床睡。”陆漠寒清俊的容颜之上,不带任何的强迫之意。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询问。   “我近日身体不适。”秦卿嗓音轻低的拒绝,眼底隐露复杂之色。   “我不做别的事,只是在你身边休息。”陆漠寒清平的暗示秦卿不做亲密之事,且耐心地坐在床边,等待秦卿回答。   秦卿短暂思量后,才轻缓地点了头。   随后,便稍稍往床内侧挪动,让出了位置。   陆漠寒告诉秦卿,他为秦卿准备了一件礼物,但这件礼物待秦卿下山之后方可收到。   秦卿听陆漠寒如此一讲心中虽是好奇,可也没有多问,反而是将那日看到天灯之事道出。   陆漠寒承认出了自己是放天灯的人,可那日陆漠寒并非在佛灯楼前放的天灯,否则那日便会与楼、慕二人撞见。   秦卿心中知晓,陆漠寒提早离开寺庙,多少跟今日楼雁青与慕鸿歌看到其在寺庙有关,为了避免麻烦,陆漠寒才要尽快赶回东洲。   当夜,两人大被同眠,由于两人身上的内衫面料都很柔滑,导致深夜秦卿在睡梦中翻身时,身上的被子顺势滑到了腰间。   陆漠寒被秦卿的动静给弄醒。   刚睁开眼,便看到秦卿衣衫不整的模样。   陆漠寒缓缓地起身,本想替秦卿拉好被子,可刚刚抓住被子,还没来得及往上拉,秦卿便自然地往其身上靠了过来。   熟睡中的秦卿,似乎是本能的寻找温暖的地方。   陆漠寒没推开秦卿,反而微低着头看秦卿,并伸手拨开了秦卿脸颊的发丝,让秦卿迷人的颈部线条与下颚线条都清晰的呈现。   秦卿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湿润之气,那股清新的味道,与温暖的触觉,令陆漠寒的目光在其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陆漠寒清漠的眼底带着一点微倦的睡意,低着看秦卿时,那侧脸线条越发的清俊迷人。   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雍容贵气,可又总是带着淡漠清然的距离感……   此时,秦卿睡得很沉。   而秦卿身旁的子崖,也乖乖熟睡着。   陆漠寒正来回的端详秦卿与孩子的模样。   半晌后。   陆漠寒那停留在秦卿颈间的手,抚上了秦卿的脸庞,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秦卿的脸颊,一路缓缓移至了秦卿所佩戴的面具之上……   这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176章   隔天清晨,秦卿醒来的时候,子崖已经被陆漠寒抱走了,但他发现身边多了许多银两,与一些名贵的玉佩。   他知晓,这些是陆漠寒给他的,可却不知陆漠寒为何要给他这些。   因昨夜他并未伺候陆漠寒。   可除了这些银两外,陆漠寒的行囊已全部带走,现下秦卿后悔自己醒晚了,没能送子崖离开。   想到陆漠寒并不是太喜欢子崖时,秦卿心中是有顾虑的。   可子崖跟着陆漠寒是最好的,好歹在陆府不必担心会挨饿。   他不求陆漠寒能待子崖有多好,但求子崖温饱知足便够了。   突然间没了孩子秦卿很不习惯,但此地只有他一个人,他又可好好休息了,所以他在屋里睡了一整日。   直到夜里有人敲门,他才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便看到门前站了一位面色尴尬的和尚,而和尚身后不远处的庭院中,站了两位衣着华美,英俊不凡的青年。   漫漫悠悠的风雪之中,夜风拂过华袍轻动。   阑珊灯影下,那玉冠流光泛滥,随风而动的裘绒外袍,似飞花梦影般,令人眼底泛起阵阵涟漪。   细雨绒雪中,如此逍遥美景,似一副飞雪画卷。   入画之人一英一俊,一白一紫……   慕鸿歌英气焕发地撑着一把白伞,那伞上有繁复的金纹缠绕着边沿,雨雪交融的冰晶自伞沿滴落……   光泽闪亮,金光灼灼。   而楼雁青则是支撑一柄紫去伞,滴答的水珠断了线般自伞上滚落,滴落在地上的积水中,泛动涟漪,惊动水中风花飞雪之倒影。   其手上还佩戴着无指的雪绒短套……   两人正在庭院中浅谈,漫天的风霜雪雨都沦为陪衬。   寒风也罢,融雪也罢,飞花落叶也罢,全然对两人无丝毫的影响,反之更添幅墨山水的美逸之感。   秦卿神色平静的眼底有所变化。   楼雁青与慕鸿歌昨日不是下山了吗?今日怎会又出现在此地?   “秦施主打扰了,今日上山烧香的香客太多,其他厢房都客满了,小僧带楼施主与慕施主过来与你挤一挤。”和尚满脸抱歉的道明了情况。   由于入夜后,山路太滑,风雪渐大,所有香客都无法下山。   “请进。”秦卿缓缓地让出了路。   外面吹来的风,带着霜雪的凉意,秦卿衣着单薄,连发带也未系,几缕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显得清雅素然。   再加上,秦卿脸上佩戴的青纱,更是在这清寒露重之季,平添几分素现。   “多谢秦施主慷慨体恤,小僧这便去请那两位施主过来。”和尚朝着秦卿点头之后,便转向去请院中的那二人。   和尚领着两人过来时,秦卿站在门边轻缓地拉了拉披在肩头的衣袍。   慕鸿歌步入回廊后,便将手中白伞收起,并将伞递给了和尚:“小师傅,这里没你的事了。”   “小僧,这便下去。”   楼雁青在和尚离开前,将还未收起的紫云伞递给了和尚,那和尚也不敢怠慢的老实替楼雁青将伞收好。   慕鸿歌进屋时,眸色平平地看了秦卿:“穿这么少,不怕着凉?”   这似有似无的一句,轻然似过路的清风。   “不要紧。”秦卿低声的回答。   慕鸿歌经过秦卿身边时没有停下脚步,反之自然的收回了视线,不动神色地巡看了屋内的环境与布置。   楼雁青则是带着一身淡淡的风霜雪露之气,慢悠悠地进了屋,且目不斜视地盯着屋内的两人张床看。   完全对秦卿视若无睹。   秦卿轻缓地关上了门,将寒风屏蔽在门外。   “这禅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们随便坐吧,桌上有热茶可饮用。”   秦卿一边平静地对两人说话,一边走近墙角的火炉,拿过火炉上的钳子,轻轻地拨了拨火炉中的实木。   楼雁青走近了秦卿的床榻边,拉开床帐看了看,随后再看了一眼对面那张被褥整齐的床,眼底隐约浮现出不悦之色。   慕鸿歌在桌前坐定,手拿精致紫砂茶壶,慢条斯理地往杯中倾倒热茶。   两人对秦卿之言,都不曾应声。   秦卿站在火炉旁边取暖,还不忘抽空看楼雁青与慕鸿歌。   “这张床是陆漠寒睡过的?”楼雁青指了指被褥整齐的床榻,眸色沉沉地看向秦卿。   可那悠悠然的询问声中,明显流露出对陆漠寒的不屑之意。   秦卿放下了手中的钳子,可还没来得及点头,却听到慕鸿歌的声音平缓的响起……   “先前我与好友来时,方丈有告知我二人,说这阵子你都与陆漠寒是住一间厢房。”慕鸿歌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壶,眸色沉静地看秦卿。   仿佛在提醒秦卿别着急否认,也不要妄想隐瞒。   因为他们俩都知晓实情。   “他的确是睡的那张床,平日里他睡左边的床,我睡右边的床。”秦卿没有否认,待手心暖和后,便直到桌前缓缓坐下。   但秦卿也表示,今日清晨陆漠寒便下山离开了。   慕鸿歌与楼雁青听闻此事后,根本没任何多余的反应,显然是早已知晓陆漠寒已离开的事情。   “那在这期间,你们俩可有同床共枕过?”楼雁青慢悠悠地从床边,来到桌前,更是站在秦卿身旁,不慌不忙地伸手拨玩着秦卿脸庞的发丝。   秦卿轻缓地避开了楼雁青的手,并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夜深了,两位也早些歇息吧。还有,浴房就在隔壁,两位请自便。”   秦卿刚想站起身回床边,可楼雁青却单手摁住了秦卿右肩。   以至于阻断了秦卿想起身的念头。   楼雁青的动作很快,手上所戴的毛绒绒的短掌套很柔软。   即便是隔着肩头的衣衫,秦卿也能感觉到那细软绒毛钻入衣袍贴上肌肤的柔和触感。   “怎么,你是羞于回答我如此问题,还是不想回答我?”楼雁青居高临下的目视着秦卿,那停留在秦卿肩头的手,稍稍地揉紧了秦卿的肩头。   可这种力度,也称不上用力或是伤害,更像是一种惬意地捏玩。   秦卿侧过脸,抬头看向身旁的楼雁青:“我来寺庙时并不知晓他在这里,我是来调养身体的,并非是来伺候客人的。”   更何况……   秦卿现下还是鬼面的人,是不能伺候人的。   他说得很清楚,相信楼雁青与慕鸿歌都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   “秦卿现下还是鬼面的人,即便是他心里对陆漠寒依旧心心念念,可他是不会随便胡乱接客的。”慕鸿歌身似潇洒地坐在一旁,一边面色平静地把玩着品香杯,一边目光平缓无碍地看楼雁青。   楼雁青沉默地盯着秦卿,心有不甘地用手背抚秦卿的颈间。   那短掌套上绒毛毛的细软皮毛,弄得秦卿脖子很痒。   “唔……”秦卿嘴里发出低弱的声音时,同时缓缓地抓住了楼雁青的手腕。   楼雁青的手正沿着他的脖子,往衣领下探去……   即便秦卿抓住了楼雁青的手腕,可楼雁青的手也早已摸到其锁骨下。   而此刻,楼雁青另一只手,顺着秦卿的后颈抚上秦卿另一边脸颊,将秦卿整个人都理所当然的带拢至身前。   导致秦卿微微地靠着楼雁青。   “想必这半年鬼面是没碰你的,否则他也不会为了让你我难堪,而成天跟云飞鹤搅合在一起。”楼雁青低头看秦卿时,那停留在秦卿脸庞的手,轻捏着秦卿的下颚。   与此同时。   秦卿清楚的感觉到,楼雁青那露在掌套外的手指略微冰凉,那微凉的触感在他的脸上、锁骨下缓慢的移动。   “他的确是没找过我,我去将军府找他之事,相信你们俩都应有耳闻,可是……”秦卿稍稍地抓紧了楼雁青的手腕,轻声且冷静地要求楼雁青:“可否不要如此,,你先将手拿出来。”   楼雁青埋在秦卿衣衫内的手,动作变得比之前更加的轻了几许,却并无丝毫的抽离之意。   两人对秦卿所言“将军府之事”根本就不在意。   此时,慕鸿歌正稳如泰山地坐看此情此景,手中的品香杯早已放入了茶盘中,那眸色沉静的眼底毫无波澜的平定。   “先才我好友说你对陆漠寒念念不忘,你不否认此言,可是承认了对陆漠寒用情至深?”楼雁青垂眼看秦卿,抚着秦卿脸颊的手,稍稍地将秦卿的下巴抬高。   秦卿的睫毛轻动,如常的回答:“我并非不否认,只是没来得急否认,还请两位别再胡言乱语。”   他嗓音轻低,似静夜清风般平和。   他没对陆漠寒念念不忘。   他不会自寻苦恼的……   楼雁青眼中沉敛之色依旧不变,可那托着秦卿下巴的那只手,却改为轻抚秦卿的颈间,显然很满意秦卿的回答。   秦卿一边抓紧了楼雁青的手腕,一边求助般地看向慕鸿歌。   慕鸿歌风姿绰约,眸色平平地回视着秦卿,无任何阻止之意。   “你都已经成亲了,别再做这种事,若是你夫人知晓此事,必定会很难过。”秦卿捏着楼雁青手腕的那只手……手心滚烫,可敞开的领口却有寒气灌入。   楼雁青止住了动作,目光沉沉地看秦卿,并随意的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的夫人长得可漂亮?”   “她面纱掩脸,我没看清。”秦卿轻声的回答。   “那我问你,现下我与好友都已各自成了家,那你对我们俩各自娶妻之事有何看法?”慕鸿歌英俊的脸上无丝毫多余情感,那沉定的目光缓缓停留在秦卿微敞的领口处。   因楼雁青的手还顺着秦卿的领口往下,自然地埋在秦卿的衣衫内,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秦卿不知为何,这两人所问之事越发奇怪。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地、缓缓地摇头。   他身为局外之人,不好评价别人的婚事。   楼雁青见状便将手从秦卿衣衫内拿了出来,那还残留着秦卿身体余温的手指,抚过了秦卿的脸颊……   慕鸿歌也没再追问秦卿,反之眸色深敛地看秦卿。   随后,楼雁青看了看秦卿片刻,便放开了秦卿,叫了几个和尚进来将陆漠寒用过的被子都换了。 第177章   秦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那些和尚在屋内收拾东西的时候,秦卿这边的床榻纱帘是垂下的。   楼雁青与慕鸿歌则是先后去了隔壁浴房梳洗。   待那些和尚走后,秦卿才重新躺下休息。   可他刚闭上双眸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人推门进屋,随后便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以及拉开床帘的轻微声响。   他睁开双眼,看向床边的人。   慕鸿歌已将床帘拉挂在床头,身上那皮毛丰软的雪狼长裘与那勾勒着精美银纹的赛雪长袍,都已脱下整齐地搭放在床边。   秦卿缓慢地坐起身,看慕鸿歌:“你这是何意?”   慕鸿歌正一边解着腰间那玉裘交裹的名贵腰带,一边眸色平缓且坦然地看秦卿:“这里就只有两张床,今晚我睡你这边,明日我再睡那边。”   秦卿身上穿着单衣,衣袍略微松散,被子整齐的盖在腰间。   他没有给慕鸿歌让出位置。   但是,慕鸿歌却弯下腰,将他抱进去了一些,随后便拉开被子,上榻休息了。   “我没同意与你同睡,我给了足够的香油钱给寺庙。”秦卿面色平静,语气轻低,并伸手试图拉过慕鸿歌身上的被子。   可是,慕鸿歌却缓缓地抓住了秦卿的手,阻止了秦卿的动作。   “我们给了比你多三倍的香油钱。”慕鸿歌稳稳地靠坐在床上,不慌不忙的目视着坐在身旁的秦卿。   这简单的一句话,平稳如常的冷静。   秦卿失语,刚想要缓缓收回手,却反被慕鸿歌抓紧了一些。   慕鸿歌也没看秦卿,一只手抓住秦卿的手,一只手悄然地递了物件给秦卿。   “拿稳,这是我与好友给你的。”   秦卿的手心凉凉的,那手感质地分时是两块上等的玉佩。   “为何要给我这些?”秦卿轻声反问。   慕鸿歌这才看向秦卿,目光沉稳,语气平缓:“之前我好友对你不礼貌,现下我又占用你的床。”   秦卿沉默地回视慕鸿歌,不曾想到慕鸿歌会如此一言。   待秦卿将东西拿稳后,慕鸿歌才放开秦卿的手。   秦卿看了看手心的两块玉佩,光泽碧玉,净透无瑕,一块紫玉,一块白玉,雕工精美,图案细致。   两块玉佩都是配制的流光金链,烛光下光华润泽,绝伦精致。   他知晓慕鸿歌的意思。   这两块玉佩,一块是慕鸿歌给的,一块是楼雁青给的,是给他的“酬劳”,也是给他的“打赏”。   证明两人不会亏待他。   秦卿盯着手心的白玉端详了片刻,当他再次看向慕鸿歌时,却见慕鸿歌已经闭眼入眠。   这两块玉,秦卿以前都见过。   都是慕鸿歌与楼雁青的贴身玉佩,即便是沐浴也不会取下的重要物件。   曾几何时这两块玉都与他有过肌肤之亲。   “这玉佩如此贵重,给了我岂不是可惜了。”秦卿自言自语的低喃,柔和烛光下,其清素的脸庞尽显温和。   随即,秦卿的目光便自剔透玲珑的紫玉上,缓缓地移向了楼雁青所在之处。   楼雁青正站在对面的床榻边有条不紊的宽衣解带,那华美紫衣以金丝勾勒的云纹暗理,十分精细。   烛光中,柔缓的光华笼罩在其衣袍之上。   那精美的紫玉腰带,已随手扔放在床上,皮毛柔亮的裘绒外披,则是随意地搭放在床栏之上。   楼雁青外袍微敞开着,里面的紫绸内衫细带已拉松,隐约的露出了结实且毫不夸张的身肌……   “你有何事便说,光看着我有何用。”楼雁青不曾看秦卿,稳稳在床榻上坐定,拉开了被子准备休息。   “无事,我先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秦卿低不可闻地说罢,便平缓地躺下了。   可秦卿并未闭上双眼,反而是静静地看手里的两块玉佩,随后才轻缓的将玉佩悄然握紧至手心。   没过多久,秦卿便听到楼雁青睡下的声音。   由于两边床榻的床帘都没往下,这让秦卿也放心了一些。   可这念头琮没转完,慕鸿歌便侧过身直接伸手揽住了秦卿的腰,悄无声息地将秦卿直接拉拢。   随即,便睁开眼,近距离地看秦卿。   秦卿一时之间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首先感觉到对方那温热的气息停留在唇边,再是对方的手揽紧了他的腰。   “你没睡。”秦卿无声的动唇,眼底不免有些惊讶之色。   “只是闭眼休息而已。”慕鸿歌一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一边不动声色地吻上了秦卿的嘴唇。   秦卿伸手试图推拒慕鸿歌,可又不敢太大的动作。   他的手心贴在慕鸿歌的胸口,那隔着衣衫传递而来的温度,与那结实的触感,都使得掌心温度攀升。   为了控制气息,秦卿的动作放松了一些。   慕鸿歌睡在外面,将秦卿整个人都挡住,只要动作不大,楼雁青那边也只能看到慕鸿歌“安睡”的背影。   “那日你说不会再浪费光阴,现下你为何还要重蹈覆辙。”秦卿轻缓地动了唇,唇齿纠缠间,这无声的询问透着压抑之气。   他每动一次唇,每发出一个低弱的气音,都是那么的艰难。   那唇上湿软的触感,与那温热的温度,以及那轻若鸿羽的鼻息,都笼罩、覆盖着彼此,使得秦卿逐渐放弃了抵抗。   慕鸿歌一只手环抱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捏过秦卿的下巴,同样无声道:“那日我那样说,是说给陆漠寒听的,否则他不会那么放心便独自离开此地。”   换而言之,陆漠寒若是不走,慕鸿歌与楼雁青也没机会来找秦卿。   秦卿眸色平缓地目视近在咫尺的慕鸿歌的侧脸。   慕鸿歌的手指托抚着秦卿的下巴与脸颊,固定住秦卿的脸部朝向,两人的嘴唇自然的交叠贴合。   那轻轻捏秦卿脸颊的手指,顺势不着痕迹地移至了秦卿的颈间,抚扣住秦卿的后颈,以至于加深了这个吻……   秦卿的气息不稳,他稍稍地抓紧了慕鸿歌身前的内衫,他虽是无任何的回应,可也免不了与之唇舌交缠。   朦胧的烛光中,秦卿眸色微垂,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慕鸿歌英俊的脸庞既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可他却不能伸出触碰。   秦卿的眼底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惆怅之色。   在他的印象里,慕鸿歌也极少如此亲吻他,往常都是他伺候慕鸿歌,即便有时候做到激烈处,慕鸿歌也很少会碰他的唇。   秦卿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气息尽量放至最轻,他捏着慕鸿歌衣衫的拖把,也随着这个逐渐加深的吻而收紧。   慕鸿歌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抚揉着秦卿的腰,一只手顺着秦卿的后颈往上滑入其发间,将秦卿整个人都自然地抱拢。   “唔。”秦卿无声的“唔”了几下,温热的鼻息都呼洒在慕鸿歌脸颊上。   这浅浅低弱的气息声,若非仔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由于两人身上都盖着厚厚的被褥,加上两人悄无声息的举动,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被褥之下。   慕鸿歌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徐徐渐进的平和一吻,缓缓的吞尽秦卿所有气息,那轻柔似水的温热触感,仿佛要融化秦卿的唇舌。   细细绵长,不绝不休,平稳自然,舌尖幻化出无限的柔情,轻绕、吮含、盘缠间似能挤出水般溢润。   此时,慕鸿歌极为轻缓的放开了秦卿。   为了避免嘴唇分开时发出暧昧的响声,慕鸿歌特意放慢了动作,双唇在离开秦卿嘴唇前,稍稍的停顿了一下。   唇舌分享,嘴唇移开,无声之中两人气息交缠。   秦卿气息炙热的低下头,避开了慕鸿歌的视线。   现下,秦卿的心绪混乱。   先前慕鸿歌说的那些话,更是令他如梦初醒。   “如此说来,你此次到寺庙,是为我而来?”秦卿无声的动唇,捏着慕鸿歌衣衫的手也逐渐松开了。   慕鸿歌微低着头,眸色平静地看秦卿,并以低缓的气息声回答:“不全是。”   秦卿的嘴唇微微泛红,眼角含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惆怅。   “你才刚成亲不久,便丢下夫人到寺庙来,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秦卿继续无声的动唇,手也从慕鸿歌的胸膛悄无声息的移开。   他不曾忘记,慕鸿歌现下已有家室。   “我与好友都各自成家了,但你对此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真令人失望。”   慕鸿歌似有似无的动了动唇,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声,平缓的划过秦卿的脸颊。   秦卿视线悄然的,顺着慕鸿歌的胸前,缓缓移至其双眼。   四目相对,沉静之色不变。   “既然你不在意我与好友是否已成家,那我想,你也无兴趣知晓我与好友是因何而娶妻。”慕鸿歌保持悄然无声的默语,那气息都笼罩在秦卿的唇边。   秦卿睫毛轻微的震动。   他刚想慕鸿歌究竟是何意,可却见慕鸿歌闭眼休息了。   现下,他自是不好再打扰。   但慕鸿歌整晚都搂着他,那近在咫尺的呼吸是那么平稳,那么清晰……   这夜,秦卿睡得很安稳。   一夜无梦到天亮。   隔日清晨,山风雪雨来袭,阴冷的寒风吹开了房间的大门。   秦卿醒来时,见到床榻上空空的,慕鸿歌不在床上。   再是,他发现自己手里的玉佩不见了,他刚动了动身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立刻便摸到衣衫下的玉佩。   已经有人替他将玉佩戴好了。   秦卿感觉到屋内有些冷,他刚想起身去关门,却听到一声“哇嘎”的轻响,大门被重新关上了。   屋内还有人……   他伸手想要拉开床帐看看外面的情况,但却听到外面传来慕鸿歌与楼雁青的浅谈声。   “我派人放了消息出去,现下全西洲的人都不知晓我们还在西洲,只知你陪同我去了北洲关外和胡商会面。”   楼雁青不慌不忙的语气,带着一点得逞的笑意,仿佛满盘皆在计划之内。   “依你所见,我俩不在西洲,鬼面是会先趁机动你楼府,还是会先找我慕府的麻烦?”慕鸿歌语气平平的反问,声线稳定如常。   由于今日白昼天色暗淡,室内也未掌灯,再加上床帘又是放下的,以至于秦卿坐在床内看不清外面状况。   秦卿止住了想拉床帘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重新躺下。   他无心偷听两人谈话,只是现下实在不宜出去。   “他不会找我麻烦,毕竟我与他有些交情,可好友你便不同了,此次我倒想看看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刁难你。”楼雁青耐人寻味的低笑声在屋内回荡,似一点都不觉形势严峻。   随即,又响起了慕鸿歌不高不低的轻笑声——   “他不会再此时对我动手的,上次的事,老皇帝还没消气。”   “如此岂不是更好,你与鬼面都是我的好友,我自是不想见到你们二人交恶,有些事能免则免。”   …… 第178章   秦卿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慕鸿歌与楼雁青除了来找他之外,更是为了避开鬼面,以此试探鬼面是否还存铲除异己之心。   秦卿正准备闭眼再睡一会儿,可床帘却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只见,楼雁青沉着地站在床边,华美绚眼之紫袍令人眼前蓬荜生辉,那沉定的气态更是内敛深藏。   “醒了便起身,桌上的斋菜都快凉了。”楼雁青不慌不忙地提醒秦卿,似一点都不介意秦卿是否听到两人先前的对话。   秦卿衣衫略显凌乱地坐在床榻上,敞开的衣领处能清晰地看到其佩戴的精美金链。   可秦卿却只觉现下气氛尴尬,毕竟他“偷听”被发现。   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慕鸿歌,而此时,对方正面色平和地回视他,似对他醒来之事也并不在意。   既然,两人都不在乎他是否听到,那他也稍稍的宽了心。   可是,秦卿刚将鞋穿上,便被楼雁青直接打横抱起,随后更是被抱出了房间,被带到了隔壁的浴房。   秦卿为了避免衣衫太滑而摔下地,只好抓着楼雁青质感舒适的衣袍。   他目光则停留在楼雁青衣领裘裹镶边之处,清风中撂倒的毛绒似风雪轻雪般迷人,那精致的下巴更是……   秦卿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却无法避开楼雁青的气息。   “有劳了。”   他轻声地道谢,被往下站稳后,才轰然的与楼雁青对视短暂一眼。   楼雁青始终都无声无息地留意着秦卿眼底的变化,也未多言半句,只是站在旁边等候秦卿梳洗。   “这屋里没火炉,不及隔壁暖和,你先回吧,待梳洗完后我自己可回,你不必在此守候。”秦卿站在木架前,一边注视着铜镜中的楼雁青,一边拿过木架上的丝巾。   丝巾放入了木盆的热水中,手指也浸入了温热的热水中。   木盆中的水,在秦卿的手下泛起了圈圈涟漪。   楼雁青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秦卿身旁不远处,关注着秦卿的一举一动,仿佛没听到秦卿所言一般。   可那平坦从容的眼神,与悠然耐心的等待,毫无丝毫的催促之意,更无过多的目的性。   看着便是看着。   半盏茶后,秦卿梳洗得差不多了。   他刚想叫楼雁青一同离开此地,可一件华美的裘袍披风快一步披上了他的肩头。   秦卿迟疑地看向身前的楼雁青,对方正一边眸色幽幽地看他,一边似笑非笑地替他将身上的披风系好。   “多谢。”秦卿想伸手自己系披风。   可是他的手却被楼雁青给拨开了,楼雁青替他将披风系好后,才嗓音平缓地说了一句——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楼雁青不慌不忙的言辞间,语气平静无异,可眼神却是充满了耐人寻味之意。   秦卿觉得这“举手之劳”也太过隆重。   楼雁青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你昨夜睡得可好?”楼雁青目视着秦卿,替秦卿系好披风系带后,一只手顺着披风滑至了秦卿的腰间,一只手则是抓住了秦卿想要推抵的手。   秦卿不动了。   只能稳住呼吸,静静地看近在咫尺的楼雁青。   “我昨夜睡得还好,无噩梦惊扰。”秦卿语气轻低,近距离地回视楼雁青。   楼雁青的气息呼洒在他唇边,那温热的呼吸似羽毛般划过其脸颊,那鲜明的触感令秦卿眼底有细微波动。   “可惜,昨夜我一夜都没睡着,越是睡不着,夜里的动静就越是听得清晰。”楼雁青半真半假的轻叹,可脸上却无半丝惋惜之意。   秦卿缓缓地移开了视线,也不再看楼雁青。   他心下便觉得,楼雁青已经知晓昨夜他也慕鸿歌做过的事。   楼雁青没给秦卿走路的机会,而是顺势再次将秦卿打横抱起,这次手上的力道明显比上次要紧一些。   秦卿整个人都靠着楼雁青,也不做任何徒劳地挣扎。   由于两人距离很近,呼吸自然的融合。   “我心中有一个困惑未解,不知你可否为我解答。”秦卿的视线顺着楼雁青的脸颊,缓慢地移至了楼雁青的颈间。   楼雁青稳稳地抱着秦卿,语气沉静的回答:“你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秦卿被楼雁青抱出了浴房。   他为了稳住身体,只好将手慢慢地攀附上楼雁青的肩膀,抓着其肩头华美的裘绒。   “你与慕公子,是因何而娶妻?”秦卿眼神平静,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回廊上,长风吹起,楼雁青止住了脚步。   秦卿耐心的等待其回答,也顾不上寒冷的夜风,吹拂着发丝与衣摆。   楼雁青面色不改地看了秦卿半晌,才靠在秦卿脸颊,低声地说了一句:“因为你,因为鬼面。”   这简单而明了的回答,是那么直接。   秦卿眼中浮现出错愕之色。   他愣愣地看楼雁青,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言语。   因为他,因为鬼面?   “为了让鬼面打消以联姻收归人马的想法,也避免往后节外生枝,与其让别人摆布,还不如自己先下手。”楼雁青目不斜视地看秦卿,眸中倒影出秦卿的容颜。   “我明白了。”秦卿平和地点头。   慕鸿歌与楼雁青成亲是为了防止鬼面的算计。   与其到时候被鬼面牵着鼻子走,还不如先娶了妻,如此一来鬼面便不会再有任何联姻的提议与要求。   即便是鬼面有如此想法,也会被扼杀掉。   “但经过宰相千金那件事后,我相信将军是不会再为慕公子联姻的,若是此事的原因真不方便告知我,那也便作罢。”秦卿也并没勉强楼雁青,可他觉得楼雁青的说法不完全。   长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衫,衣领的裘绒凌乱的倒戈。   秦卿的眸色沉稳。   楼雁青缓慢地走了两步,似有似无地告诉了秦卿:“先前我说的,是我为何要娶妻,而我好友娶妻是为了与外族联姻,以抵制鬼面势力崛起。”   如此说来,他们的婚事背后,并不单纯。   但说来说去,秦卿都脱不了关系。   “婚事是佤的?还是真的?”秦卿自然地环紧了楼雁青的肩头,靠在其脸庞平稳的询问,眼神如常的平和。   由于衣衫太滑了,若他再不抱紧楼雁青,只有摔下去。   此时,楼雁青手上的力道反而松了,仿佛故意不抱紧秦卿,使得秦卿只得自行将对方抓紧。   “亦真亦假,这得看你心里怎么想。”楼雁青眸色沉着地看秦卿,手指更是缓缓地收紧,捏紧了秦卿的腰。   秦卿安静地看楼雁青,微风撩动着秦卿脸庞发丝……   “但你要明日一件事,如若不是为了你,我与好友都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楼雁青俊美的容颜上风霜不染,那深邃的眼中更是潜藏霸气。   秦卿不语地轻靠着楼雁青,陷入了深思。   随后,楼雁青也不再停留,将秦卿抱回了屋内。   秦卿见到慕鸿歌之后,便收起了思绪,见慕鸿歌处之泰然地坐着吃斋,他便不由自主地、缓缓地垂下了眼。   待楼雁青将他放下之后,他简单的道了谢,才重新看向慕鸿歌:“你昨夜说的那些话,我都明白了。”   慕鸿歌止住了吃东西的动作,眸色平平地看楼雁青:“你告诉他了?”   “嗯,他早晚都会知晓,出自谁口都一样。”楼雁青平缓地入座后,也便慢条斯理地吃斋饭,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慕鸿歌重新看向秦卿。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太多心,你们初到此地时的态度,是否在生我的气?”秦卿轻动碗筷,缓缓地反问两人。   他只是拿稳陶碗与红木筷,却没有夹菜。   在用斋菜的楼雁青与慕鸿歌都沉默不语的继续,但两人都明显的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秦卿见状也不再多问,开始动筷吃东西。   当晚深夜,冷风萧萧,树影摇晃。   寺院内,深幽的回廊上,烛火昏暗的笼罩中,秦卿手拿青衫独自而行。   侧楼别院中,山泉池水间,雾气缭绕,飞花漫漫。   他走近别院后,将手中要换的干净衣衫,搭放在池边半人高的屏风上。   今日一整天,他都躺在屋内休息,而楼雁青与慕鸿歌则是在用过早斋后便出去了,他之前离开厢房时,两人都还未归来。   池边水雾弥漫,清风不容飞雪,雾似浣纱飘渺,落花坠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他安静地坐在池边,平稳地拉开了衣襟,露出了胸膛,用沾染着热水的布巾擦拭身体。   自从生下子崖后,他至今都不能入浴,最多只是擦拭身体,虽他身下已上过药,可还是略微的隐隐作痛。   那种感觉并非撕心裂肺的难受,更近似于肿痛,他尚可忍受。   他将衬下的裤子放在池边,被子上并无血迹,这令他安心许多,外袍的下摆足以掩盖住他的腿。   此时,院中传来轻慢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见到楼雁青一席黑紫交错的华丽紫袍,手拿皮毛蓬松的狐裘肩领,正面色如常地朝他走来。   “你回来了。”秦卿简单的问候。   楼雁青点点头,走近秦卿并在其身边坐定,并将手中的狐裘肩领放在秦卿腿上:“拿着。”   “此物,是从何而来?”   “今日命人送上山的,配你那件幻羽袍恰到好处。”楼雁青脸色不变地看秦卿,目光顺着秦卿敞开的衣领往下移动……   秦卿的身体虽然并没有壮年那么有看头,可比起某些年近四十的男人而言,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那嫩滑的皮肤,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虽然在楼雁青眼中秦卿长得并不理想,可那随和的性子却是令人舒服,特别是秦卿待人的态度。   “多谢。”秦卿礼貌的道谢,轻抚着柔软的肩领,顺了顺狐裘的皮毛。   但是,秦卿留意到楼雁青肩头的肩饰沾染着雪露,他替楼雁青将肩头那残留的一片翠竹叶拿下。   那竹叶翠绿之上残留着风雪寒气,使其指尖都略微发凉。   秦卿看了看手中的竹叶,眼中多了几许不安之色,转而轻声细语道:“你今日可是去过禁地?” 第179章   因为禁地前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那里新竹较多,竹叶也特别细长青嫩。   比起寺庙其他地方的竹叶要葱郁许多。   “嗯,去过。”楼雁青直接承认了,同时将手放在了秦卿的腿上。   那手心传来的温度,让秦卿多看了楼雁青片刻。   “私闯禁地是不可的。”秦卿言语间,试图轻缓地拉开楼雁青的手。   可是,楼雁青却自然的掌握住秦卿的膝盖,并前所未有地、专注地注视着秦卿:“我只是想去会一会禁地里的人,看看究竟是何人有通天的本事能让方丈如此紧张。”   楼雁青一边将未见到那人之事告知秦卿,一边将手滑入了秦卿腿上虚掩的衣袍下,不轻不重地抚捏着秦卿的腿。   “可否不要如此。”秦卿低声的要求楼雁青,并隔着衣袍稍微捏紧了楼雁青的手背。   可楼雁青未曾止住动作,反之以相同的力道捏稳了秦卿的腿。   “你今日问我与好友初到此地时是否在生你的气,我想知晓你以何种心境问出此言的?”楼雁青那散透的霸气有所收敛,正平静的目视着秦卿。   夜风吹来一阵幽凉,雾气弥漫在两人四周,却无法阻挡彼此的视线。   “今日所问,我并无逾越之意,只是那里心中困惑,尚许是我多心了,请你也无须介怀。”秦卿轻声的回答,似轻抚而过的夜风,轻逸且安然。   楼雁青眼底暗藏的情绪,浑然不清,内心的想法更是莫测。   但是。   楼雁青并未再提起此事,反而慢悠悠地低笑了两声,反问秦卿:“你想不想知晓添喜现下的情况?”   听到“添喜”的名字,秦卿眼中平静之色,稍有不稳。   楼雁青静静地等待秦卿回答。   “若是要你以身犯险才能令我换取这个答案,我宁愿……不知晓。”秦卿语气平定,轻似徐徐和风般的言语,尽是释然。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他岂能为了救添喜,而害了别人。   楼雁青眼中并无怒意,嘴角反之多了几分笑意。   风吹叶动,池岸边寒花似雪般飞落,花瓣坠落在水雾笼罩的水面,泛起了圈圈涟漪,此情此景煞是宁和静美。   “既然你不想知晓,那你便先回屋吧,待我沐浴之后,还有要事与你详谈。”楼雁青言辞虽是平静如常,可眼里却是带着笑意,唇边的笑意也随之明显。   仿佛是满意秦卿如此善解人意。   可却又有几分令人难懂。   秦卿轻缓地点头,便在整着衣衫后告辞离开了山泉别院。   他先前已擦身完毕,也无须再多做逗留。   今夜回廊上无风,殷红的烛光笼罩着整个回廊,天字禅房院内的积雪很厚,纵然是无雪无风依旧是干冷万分。   秦卿身着素衣,发丝顺滑的披散,手拿换洗衣衫,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屋内烛火通明,禅意浓浓。   桌上的蜡台已燃烧过半,旁边小巧的香炉内已点上沉香,茶盘中的茶也是刚沏过,还冒着腾腾热气。   秦卿见状便知是慕鸿歌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晚你去了何处?”慕鸿歌正站在楼雁青昨日睡过的那张床边,解下披风放在床边。   其发丝上沾染着少许的水迹,似已在别处沐过浴。   秦卿将门关好后,便将手中的衣袍放在桌前,并回答了慕鸿歌:“我先前在山泉那处沐浴,你今日回来得甚晚。”   这轻然一句问候,表露出礼貌的关心。   “今日去了佛堂与方丈论经,颇有一番深刻的体会。”慕鸿歌简单的做了一个似解释非解释的回答,将实情告诉了秦卿。   秦卿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但却只笑不语的微微点头。   他在桌前坐定后,便拿过小巧的紫砂茶杯,熟练而平稳的浇淋了茶杯一圏,再耐心的品香、品茶,并等待楼雁青归来。   “听闻你的夫人是关外异族的公主,现下你为了压制鬼面将军的势力与外族联盟,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秦卿道出了心中的见解,那端着茶杯的指尖也沾染着温热的茶水,眼中更是一片清明与透彻。   其实,秦卿本不该如此多嘴,可事关慕鸿歌安危……   慕鸿歌听闻此言后,便是一声短暂的轻笑,随即便摇摇头,不置可否却信心十足地看了秦卿一眼。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我便无话可说,但是若此事引来奸人从中作梗,你慕府便会从此……”秦卿眼中隐含不安,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只是将手中茶杯缓缓地放回了桌上。   室内安静,传来一声幽幽地、似有似无地轻叹。   是秦卿惆怅的叹息声。   慕鸿歌将秦卿所言都听在耳中,可英俊的面容依旧不见阴郁之色,反之接过了秦卿的话尾继续道……   “便会从此消失在西洲大地之上,慕府会被满门抄斩、九族牵连,从此背负上一个谋反叛国之罪……”   慕鸿歌全然毫无差错地道出了秦卿想说之言论。   “嗯,如此冒险之事,你不该做。”秦卿的手指停留在茶杯外,感受着温暖之感。   他并不认同慕鸿歌此番做法。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楼雁青比慕鸿歌做得更为上策,至少楼雁青知晓不娶公主,以免后患无穷。   “此事你大可放心,我慕府世代能人辈出,岂能毁在我的手里,收起你的担忧待看结果。”慕鸿歌缓声轻笑,言语平缓从容,不乏温和之气。   “昨日听闻楼公子那一席话,我岂能不担忧。”秦卿缓缓地垂下眼,烛光下睫毛的暗影掩盖住眼底的波动。   他怎能置身事外,此乃不仁之人,不义之举。   慕鸿歌平稳地止住了拉整华美被褥的动作,若有所思地放开了被褥,一身雪白似清新净莲缓步亲临秦卿身边。   “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温热的手心停留在秦卿的肩头,安慰般地揉了揉秦卿的肩头。   烛火的照耀下,慕鸿歌珠宝交嵌的华美腰带,与身上银丝勾勒处,随着侧动之气发着浅浅迷人的光泽。   秦卿衣衫相素虽远不及慕鸿歌衣袍华丽,可清雅之中透着与慕鸿歌那股潇洒之气截然不同的风雅之感。   “如若这是你所愿,我愿让你免去这份顾虑,一切不必为我分心。”秦卿回应般地抚上了停留在自己肩头的手,手心与手背相贴,是最贴心的温流。   两人互相传递的温情,在暖意横流的屋内,似有绵绵不尽之意。   随后,两人浅谈片刻,秦卿表示要等楼雁青回来,让慕鸿歌先行休息,待慕鸿歌睡下之后他才起身将桌上已凉的茶,更换了一壶。   楼雁青回来时,外面又开始落雪,那开门关门吹进室内的寒风,将已在桌前睡着的秦卿给凉醒。   秦卿刚睁开眼,便感觉身体一轻,被楼雁青平稳地抱起。   而此时,楼雁青衣袍早已解下,身上除了穿着锦绸内衫外,还残留着沐浴后的幽幽香气,那气味淡雅令人迷醉。   其外袍与腰带都已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我可有让你久等?”楼雁青放低了语气问秦卿,并将秦卿抱至了床边,将他平缓地放在床榻。   “不碍事。”秦卿轻声回应,不想吵醒对面床榻上休息的慕鸿歌。   对于楼雁青如此举动,他已习惯。   楼雁青待秦卿坐稳之后,才平定的在床边坐下,更在秦卿的注视下顺手将床帘缓缓地拉下。   “你有何事,要与我相谈?”秦卿保持先前态度,平和的反问。   “关于我今夜睡何处的事。”楼雁青眸光沉静,俊美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尴尬之色,似有损颜面之为难,“我不习惯与友人同睡。”   简单的一句话,便足以表达用意。   秦卿并未即刻回答楼雁青,则是轻缓地拉了拉被子,依在床头思考。   “你不会让我与他挤一张床的,我说得可对?”楼雁青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命令秦卿,而是询问秦卿的意见。   秦卿还是考虑。   楼雁青便安然沉定地靠近了秦卿,待秦卿还未回神之时,那薄美的嘴唇稳稳地印上了秦卿那微启的双唇。   这缓缓地、徐徐加重的、代表印证的触碰,似烙印般在秦卿唇上留下“印记”。   楼雁青温热的嘴唇移开秦卿温软的唇后,便靠在秦卿的唇畔,乘胜追击地问道:“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那热热的气息停留在秦卿的唇边,仿佛幻化成一个轻柔的吻,正吻含着秦卿的嘴唇,嬉戏着秦卿舌尖。   秦卿不着痕迹的合上唇,在楼雁青嘴唇再度触碰他双唇的前一刻,他缓缓地点头答应了。   楼雁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原本要落在秦卿唇上的一吻,巧妙的改落在秦卿的下巴处,随其心意顺其愿……   所以自从这晚之后,楼雁青便与慕鸿歌轮流与秦卿同睡,如此一连便过了八日。   在这期间,秦卿几乎去何处都是楼雁青横抱而去,几乎不让秦卿沾染地气,这促使秦卿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第九日时楼雁青便不抱秦卿了,原因是秦卿的气色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这段时间里楼雁青与慕鸿歌都很少出去,三人默契的不再谈论山下与外界那些不快之事,只谈见闻趣事以及秦卿所感兴趣的北漠之地。   “凝注荒漠虽是人烟稀少,可时常能够见到其余三洲罕见的海市蜃楼,那里走商的马队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错,那里多是骆驼代步,我曾去过几次,倒是见过不少奇异美景。”楼雁青更是首次道出当初云飞鹤那张画像,便是在去北漠的途中所得。   三人坐在华庭内品尝浅谈,外面霜雪纷飞,亭内温暖绵绵,三人相处得极为和睦。   第九日这天,秦卿想到明日便要下山了,便特意前去了一趟观灯崖。   今日外面风很大,吹得秦卿身上那华美的裘裹青衣随长风翻滚,衣絮青丝其飞扬充斥着飘逸的灵动之感……   他脸上的面纱,图案细致精美,金银丝线交错的图腾,似盘缠的繁花,这其清美之中更添几分华丽风姿。   他走走停停的,时不时往路边看看,可刚走到观灯崖前,却见到一个老和尚熟悉身影,与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 第180章   山崖边,狂风不断。   老和尚衣衫简朴,人拿扫帚,满面慈态与那陌生男子的交代。   那陌生男子气态不凡,一身深灰色的长袍随风而动,那衣衫边缘各处与暗纹交错之处都有浅灰色的狼裘做为点缀……   衣袍下摆的黑色花纹也是绮丽复杂,那若隐若现的金纹黑靴,更是纠缠着繁复的图案。   那男子的双手背负在身后,袖口被风掠动,那绒裘之下,隐隐的露出了那佩戴着黑色金纹手套的手。   穹苍下,浩瀚风势不减,扬起了几缕男子披散的发丝,一股陌生的气息受风袭来。   但秦卿还是认出那老和尚便的他临盆前,在此地见过的高僧。   秦卿见状便准备打道回府,却意外的听到老和尚的轻唤声——   “施主请留步。”   这苍老的嗓音中满是慈和之意,令人心升暖流,似能驱散心中负面之忧。   秦卿停下了脚步,无奈之下便只好稳声轻问:“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大师想与你交谈,你便是以这种用背对着人讲话的态度待人吗?哼。”那陌生男人面朝秦卿背影,语气沉沉低迷,脸上佩戴着一张诡异且华美的面具。   面具左黑又灰深暗光滑,布满了符文般的诡异金色图腾。   那陌生男子肩头的狼裘肩饰,在风中徐徐倒戈,纷乱之中更添王者之气。   “施主言重了。”老和尚谦声道,出言平衡气氛。   秦卿听君一席言论之后便轻然转身,缓步地走近了老和尚与那位陌生男人,其一身轻平稳健之姿,长风破浪间颇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这位不知名的施主说得有道理,刚才的确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大师海涵。”言语间,秦卿微微朝着两人礼貌额首,面纱下的嗓音亲和、平稳、且朦胧。   两个佩戴面具的男人,同样神秘的扮相,同样华美的衣着,却是不同的气质和谈吐。   一刚一柔,一冷一淡,能擦出如何的火花?   “施主前些日子我见你心绪重重,似有烦恼困扰,不知如今可有转机?”老和尚手拿扫帚,心思缜密的询问,尽是无边善意。   “凡尘琐事乃是愁苦根源,即便是早已放下一切,但身在红尘又岂能置身事外。”秦卿轻声一语,神色如初,心之静,情之叹。   老和尚似明了秦卿的意思,浅叹一声俗尘似海,却又无法抽离其中:“施主心如镜,相信一切苦乐哀愁都有一番自我见解,此乃是福,好好惜福便是足。”   “大师说的极是。”秦卿缓缓点头,面纱被风吹得徐徐波动。   灵动之美,刚柔并进。   男人该有的冷静淡定,睿智机动,他有。   男人该有的温柔礼貌,体贴谦和,他更有。   虽是生不逢时,但他并不怨天尤人。   那陌生男子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秦卿,那沉着的气态浑然天成的静默英威。   即便是不言不语,也散发着一股引人侧目的强者之范。   此时,风雪渐起,鹅毛般轻盈的雪花徐徐坠落,山风吹不散的雪雾似薄纱般,悄然地拂过身畔竹林。   “这位面纱覆面的施主便是我先前与您提过的那位,有人闯入禁地的那夜,这位施主有来此地观天灯。”老和尚为陌生男子介绍秦卿来路,慈和之声亲和温祥。   “哦?”那陌生男子这一声轻“哦”夹杂着明显的挑音,并颇有兴趣的打量着秦卿,眸色幽幽似在斟酌思量。   “两位慢慢聊,老僧便不打扰了,您有何不解尚可询问这位施主。”那位老和尚客气地对陌生男子说罢,随后便拿着扫帚离开了此地。   两人目送的老和尚离去。   风舞雪扬间,两人华美的身影矗立在山崖边,山风吹落的花瓣映景非常。   “既然大师已离开,那我也告辞了。”秦卿平和地目视眼前的陌生男子,礼貌的道别后便准备离去。   他在此地逗留也无用,加上禁地之事他也不想再提起,更不想回答眼前此人关于禁地的任何问题。   “站住,我有说过你可以走吗?”陌生男子沉声定夺,挥散的气态似有万军不敌之势,令人难以违抗其命。   纵然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简单一句反问,便阻止了秦卿离去的脚步。   “不知你有何指教?”秦卿目光沉稳,面纱随风侧动。   风波流转间,发丝纷飞,眼眸清明,雅素之美尽显。   “你可知此地除了观灯日准许部分香客前来之外,平日里除了寺庙僧人,闲杂人等是不可踏入的。”陌生男子负手而立,气宇不凡,嗓音似过路的幽风。   急风扬起其身后发丝,轻裘缓动,华袍翻滚,带出威冽气势之感。   “我今日只是偶然路过此地,若有冒犯还请见谅。”秦卿微微地欠身做赔礼之态,孰轻孰重都做到了无可挑剌。   “今日之事我尚可不追究,你先随我入禅洞,我心中还有困惑需要你来解答。”陌生男子沉定之气蔓延,待简单的交代完后,便平稳地转身走向禁地。   “且慢。”秦卿轻缓叫停。   那人也随即缓缓停下了脚步,可并未回身,只微微的侧颜,似是等待秦卿的解释。   狂风带起,那股不满之气,令人倍感真切。   “此地乃是佛门禁地,我不随便入内。”秦卿轻声道出缘由,纵然其倍压力,却依旧坦然直视陌生男子。   “哈。”   这一声笑沉而缓。   陌生男子缓缓的面朝前方,雪影之下那背影浮华再添,风中幽幽传来几句平淡的邀请:“禅洞的主人如今亲自请你入内避雪,你莫是不给我这个面子。”   语毕……   裘袖轻挥,似有不满。   此刻,飞雪漫天,风袭而来,崖上是吹不散的露气。   “好吧,我随你入内。”秦卿盛情难却,加上陌生男子以身份担保,便免去了无端顾虑。   两人先后步入了洞中,四下幽静,步声清晰。   洞内烛火光照,长毯铺道,画壁繁多。   八角形的洞内,岩壁各处都向内凹陷,似藏经架般层层而上,其中藏经无数,经论法典密布。   往里而行,洞中内部摆设整洁,供桌、地毯、长地灯,无一不缺。   秦卿环顾四周,上回初次来时黑灯瞎火,无法看清内部细节布置,而此次前来心中不免感叹此洞布置之精美。   “这位不知名的施主,现下我已随你到此,不知你有何事想与我相谈?”秦卿轻声细语尽客套之礼,覆面之轻纱烛火中丝光灼灼。   流光飞舞之温和。   “先前你初到观灯崖前时,一路寻寻觅觅似在寻找失物,不妨将你丢失何物告知于我,指不定我可替你找回。”陌生男子嗓音沉沉,慑人气焰依旧,柔光之下面具光华侧动。   秦卿不言不语的沉默片刻,不安笼罩在心头。   随即便轻声道“你的好意个心领了,看地此地不太适合我,我先回了。”言尽于此,秦卿举步离开,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此时,一只手笃定且从容地挡住了秦卿的去路,那衣袖上裘绒起舞纷纷绕绕,那人手中更是拿着一条精美别致、素雅清丽的青丝发带……   那青色的发带,丝质的柔滑,正随风掠动,拨撩秦心,震动秦心。   “你要找的,可是此物。”陌生男子悠然反问,似颇有几分明知故问之意。   洞中逆光的繁华,尽显一世的纷乱之气,风随而动的一切,竟占尽了秦卿的眼眸。   “我……”秦卿一时之间的失语,却心思毕露。   虽是不置可否地站在原地,但答应却早已昭然若揭。   那陌生男子将青丝发带放置了秦卿的肩头,发丝之色与其衣衫相差无几,更加印证了此物归谁所有。   “我替你找回了失物,你不打算感谢我?”陌生男子再次负手而立,临至秦卿的身前,巧妙且看似无心地挡住其去路。   “多谢。”秦卿轻缓地将发带从肩头拿下,不安地将其握在手心。   这根发带正是她来此要寻之物,是他临盆之日丢失之物。   “先前我提起你寻物之事,你便急着想告辞,你在害怕什么?”陌生男子稳稳地站在秦卿面前,平然询问间,眼中洞悉之色浮现。   秦卿担心的问题被问及,令之难以反应。   眼前此人,看似友善,可句句纱言,字字珠玑。   “我并不无害……”   害怕……   “禁地被人闯入那日,你在山洞内。”陌生男子直接打断了秦卿,道出了这一肯定无疑的事实。   山风逆袭而入,其绒纷凌而动,发丝轻然逆舞,又是另番动人姿态。   秦卿静视着眼前逆风而立之人,心知无从辩解,只得沉默不言。  “那发带世在御赐的圣毯之上,上面还沾染着血迹,这无疑说明了那女人产子之时——你也在场。”陌生男子缓步移动,言语定夺局势之间,烛戈魅之光笼罩其身。   “是。”秦卿轻声承认,不再默然不语,随即道:“那日,我的确在山洞内。”   “哼。”   陌生男子一声沉沉低哼,尽显不悦之意,身上更是散发着丝丝的怒意。   “那日涉足此地,并无擅闯之意,只是当时情况所迫,不得已才扰了此地清幽。”秦卿平缓的解释,将手中发警平稳收回袖间。   两人站在山洞画壁前,两旁长地灯上烛火幽影,映衬两人华袍之美。   “你若是真有心思向我道歉,便将那日你是如何替人接生之详情,尽数告知于我,如此才能体现出你之诚意。”陌生男子低生声轻笑间,无形之中带着几分凉意。   烛火微晃,似秦卿心绪般微纱的波动。   “我可将那人产子详情告知于你,但还请你能为其保密,毕竟产子之事是闺中秘事。”秦卿眸光平和,脸上小巧面具光华隐隐。   那内敛光彩,虽是不放,但却蕴含迷人。   “嗯。”陌生男子简短应声。   秦卿移步走向了那低矮的供桌前,指了指地上所换的地毯:“那人产子之时,便是在此处。”   他将那日“那人”为何要入洞,以及产子的过程都详说一遍,并提到了弄脏的经书。   那陌生的男子听完秦卿一些言论后,便静默的深思了片刻。   “该说的,我都说了,多谢你那日不再追究此事,才得以让那人保全最后一丝颜面……与尊严。”秦卿由衷的言谢,噪音朦胧且稳定,更礼貌的目视着眼前人。   两人四周柔光轻舞、暖意横流,弥温着浓浓的禅意,令人自然心静。   “既然之前你说桌上的经书,是你拿给那人让其咬住所弄脏的,那你便将那本经书抄录一遍,作为对此事的补偿便可。”那陌生男子单手负立,沉着地指向了供桌上早己备好的白本与笔墨,指引了秦卿的去处。   抄录经书……   秦卿短暂思量后,便缓缓地点头,平静道:“那好,我这便替你抄录。”   缓步向前在低矮的供桌前坐定,拿过砚台上的毛笔,再整了整那本书册,可却始终就是迟迟不下笔。   那陌生男人站在秦卿身旁静观。   终于在半盏茶之后,才听到秦卿似无声地呢喃了一句——   “我不会写字。”   这微小的声音虽是平静,可有丝丝无奈和惭愧。   他答应陌生男子替其书写经文是出于承担,先前觉得照着写应是不难,可未曾想到握笔之后却是如此的难以下笔。   “你不会写迈,还敢答应我,此乃罪加一等,不可饶恕。”陌生男子居高临下地盯着秦卿,语气幽幽、凉凉的,却并无特别之怒意。   但陌生男人眼中竟全无意外之意,仿佛早便知晓秦卿不会写字。   秦卿尝试着写了“佛曰”二字,下笔轻缓,笔画清晰。   顿时,两人无比工整且清秀的文字,出现在纸上原来空白之处。   陌生男子见状也并不奇怪,只是默然地站在秦卿身旁静看。   半盏茶之后。   陌生男子平稳的低下身在秦卿身旁稳稳坐定,那一席华装被柔光笼罩,面具上更是内敛光华收囊其中。   “我写得不好,切莫见怪。”   秦卿握着笔的手,略微颤抖,可依然认真。   “这种程度已是很好。”陌生男子缓声赞许秦卿,算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与夸奖。   待秦卿书写过慢后,连额头渗出了汗水。   陌生男子在旁边仔细看秦卿书写,直到秦卿的字迹快要走偏时,才握住秦卿的,并带去其熟练书写。 第181章   秦卿静静地坐着,微微地侧过头,提醒身后之人:“劳烦你将手放开,我自己可以。”   陌生男子坐在秦卿身后,将秦卿整个人都牵制在身前。   听闻秦卿一言后,更是将手环上了秦卿的腰。   “我昨日在山洞门前,捡到一张画,你转头看看左边岩壁上悬挂的那幅画,画中人可是你?”陌生男子在秦卿耳畔询问,听不出任何喜怒之情。   秦卿迟疑地转过头,看向了左边的岩壁。   那处十分的幽暗,但依稀可见到岩壁上悬挂的画像,那是一幅长卷,是一幅横向的连环画像。   画上的青衣男子衣衫半解,雪绒衣袍自肩头滑落至手臂,腿上至腰间毫无遮掩,一览无遗地分开腿坐在莲花座上。   手上更是缠绕着一串淫靡的佛珠,佛珠的未端埋在画中人体内,半含半吐一片娇合之处湿润诱人。   画上之人,发丝顺垂,有几缕贴在脸颊上,更有几丝若隐若现的挡住胸前红肿之处。   那处竟然有类似金丝锁链的东西,将胸前两端连起来了,顶端乃小巧的青莲花饰,很小很细致。   然而,画上那人腿上泛红,那男子明显特征之处,更是“娇艳欲滴”。   画中男人面泛潮红,眼中微微湿润,双唇轻然开启,正目视着看画之人,此等极致欢愉的媚态,任谁见了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连秦卿自己,也被画中的自己所惊愕到……   画中人,脸上那张精美绝伦的残缺面具,更加说明了画中人正是秦卿无疑。   “是你吧?”那陌生男子一边握着秦卿的手继续书写,一边淡定坦然地靠在秦卿脸庞追问着。   是的……   秦卿心中已回答了,可嘴上却难以启齿地说不出口。   因为那幅画一连一套连环画,第一张便是他坐在莲花座上;第二张是他背对着赏画人趴着美背尽露;   张三张是他在水池中,有另一个无脸男子在旁边观赏;   第四张是他与三个无脸的和尚一起,三个和尚其中两人拉着他的腿,一人从后抱着他;   第五张则是他置身在梅花林中,身边两只梅花豹,一只正在舔他的脸,一只在舔他的肚脐;   第六张便是他独自在羽毛丰软的床榻间,将那每幅画都会出现佛珠放置的唇边,并且微张开其口,试图将佛珠含入口中。   最让秦卿面红耳赤,气息混乱的便是——这幅画之中,竟然有三支玉饰被他完全的纳入,而画中的他……脸上毫无痛苦之意,反而软绵绵任人摆布之态。   秦卿默默看完这几幅画之后,眼神早已混乱得不知该往何处看。   让他与一个陌生人,共赏这些来路不明的画,令他十分的羞愧。   他全身发热,面纱下的面红不减,更是连呼吸也变得不顺,此乃何其颜面荡然无存之场面。   “我……我这……”秦卿一时之意言辞躲闪,气息混乱,嗓音也略有不稳。   那陌生男子一声坦然轻笑,随后便不再咄咄逼人的追问,反之不言不语地握着秦卿的手,继续气定闲神的急笔录写经书。   虽然写得快,可字字稳定清晰,笔法流畅堪称一绝。   秦卿沉默地任其摆布,只闻一页一页的翻页声。   “你可知这些佛经所云何意?”那陌生男子平静与秦卿交谈,彼此前后而坐,华袍裘绒交错,柔光笼罩中是另一番风雅之象。   “我不会写字亦是不会识字,自然是不知其意。”秦卿坦白而言,眸色与心绪都已逐渐的归复平静。   “刚才我们写过的那一句,意思大致是指:一切众生皆已色、欲正其性命。”陌生男子简单一言似轻平描述,面具下一字一语都充满局势变数。   此言无疑再掀秦卿心海波澜。   “恕我不知,如此高深的禅理,你无须再问我,再问我依旧是不知。”秦卿谈吐平和,手中任其操控,并与之轻谈道:“我只知正其身、修其心、正其性、方可入正道。”   这是秦卿所看来,最为简单之理。   正道乃是不走歪路之意。   洞内悄声寂静,偶闻风声,低矮的供台上,堆积着经书,佛灯燃着幽柔之光。   两人各自佩戴着精美手套的手,自然交叠地握在一起,一黑一白一素一奢皆是华贵,金丝银红勾绘的暗纹,在烛光照耀中光流转动。   “塑其身,练其心,纵其性,方才是真理,否则无香火延续,岂不是天不灭地,地自灭。”陌生男子以自解之言,断秦卿之理。   “这乃是歪理,我已无法与你沟通。”秦卿无奈感叹,微微地低着头,侧过脸,不视其人之方。   陌生也未理睬秦卿。   待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时,陌生男子便即刻松开了秦卿的手。   秦卿也随之将手中毛笔放下。   完成了录写佛经,秦卿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时下不早了,想必现下洞外早已是夜幕星辰,既然经书已完成,那我也该告辞了。”秦卿不着痕迹地拉开了陌生男子环绕在他腰间的手,并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山洞。   陌生男子无任何阻止之意,只是起身在桌前站定稳稳地盯着秦卿的背影,一切定夺在心知。   此刻——   秦卿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   秦卿迟疑地看向那副连环画,并回身向陌生男子提了一个不情之请:“虽然不知这幅画是出自谁手,但画中场景乃是子有虚无虚构之,可否将这幅画让给我,我好将画带回烧掉。”   如此污秽之物,不该留下。   陌生男子沉默不语,平稳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意的示意秦卿自便。   “多谢。”秦卿轻声道谢后,便走近那挂画之处,将画取下收卷而起。   那陌生男子浅灰色的华美身影移动脚步,不急不缓的临近秦卿身后。   就在秦卿心下放松之际,岩壁上出现一抹人形倒影,令秦卿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警惕之色。   秦卿稍加垂眼,温和地询问身后之人:“还有何事要询问?”   “若是我说,我突然改变主意,非得让你陪我一晚才肯将禁地之事做罢,那你可愿意宽衣解带伺候同是男子的我?”陌生男子站定在秦卿身后,单手将秦卿那垂在肩头的发丝顺至后肩。   这举动虽然短暂、轻缓、不着痕迹,可却极为真实。   秦卿握紧了画卷,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撞上木架上的盆景,那花盆破碎之声响彻了整个山洞。   “虽不知你为何会提出如此荒唐之条件,可我不会答应你如此下作之事。”秦卿保持冷静的语毕,便匆匆移步往山洞外走。   可是——   陌生男子抓住了秦卿的手腕,将秦卿拉回至身边,更略带勉强的顺势将秦卿抱住。   遭逢如此突变,秦卿下意识的奋力挣扎,不小心撞倒了身旁的木架,以至于书架上的经书也散落了一地。   最终,秦卿衣衫凌乱地摔倒在地上,轻而易举便被陌生男子压制在身下。   “你若是再不停手,我便唯有咬舌明志了。”秦卿睫毛轻震,呼吸略微不稳,可言辞却皆是认真。   陌生男子稳稳地捏住了秦卿的下颚,以防其咬舌伤唇。   “你若是死在此地,从此不回花楼,那怎么向我这个雇主交代?”这平静的一语反问,语气自然且直接。   这场 变故来得突然,也来得令人震惊。   与此同时,陌生男子沉稳言语间不慌不忙地拉下了秦卿肩头的衣袍……   此刻,更是低声道——   “你不想见添喜了?”再一唏轻描淡写的反问,却更添秦卿心头之震撼。   秦卿眼底的神色惊愕交错,无法掩饰的情绪,无法掩盖的心情,是面对眼前最纠结的变故所承受的压力。   他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   不……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似乎并不是真的陌生……   秦卿喉咙干涉,迟疑地低唤了一声:“将军。”   “嗯。”陌生男子似有似无地应了声,并从容不迫的将秦卿的衣袍拉至腰间,让其光滑之躯展现。   秦卿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沉默地注视着眼前扮相神秘、雍华非常的鬼面。   他许久没见到鬼面,没及时认出换过装束的鬼面,再加上面具的阻隔导致嗓音失真,使人难以识别其音。   但在得知眼前之人身份之后,秦卿也无任何理由再做反抗。   昏黄的烛光下,两人的衣袍摊撒在地毯之上,发丝纠缠着,暧昧异常。   “你再起该庆幸之前没答应我这个‘陌生人’以身还情,否则此时此刻你将承受数罪并罚之苦。”鬼面正骑坐在秦卿的身上,一只手撑在秦卿腰侧的地毯上,微微地俯身罩视着秦卿;而另一只手则是抚着秦卿柔滑的肩头,若有若无地将秦卿摁抵在地上。   “想来我的反应,没有让将军感到失望。”秦卿的气息渐渐平稳,眼神也逐渐恢复稳定。   鬼面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那乌黑的发丝顺着其肩头垂下,自然地垂在秦卿的身上,柔美的烛火之下,两人的衣袍上笼罩着淡淡光华。   虽然秦卿不知为何鬼面会出现在此地,但他并未过多询问此事,因为这并不是他该过问之事。   “我一直都牢记自己的本份,从未做过对不起将军之事。”秦卿平静地表态,表示不会做逾越本份的事,更会为雇主守住该守的一切。   “那本将军亲自执笔为你作的那幅连环画,你可喜欢?”鬼面语气轻平,无风无浪的沉静,那停留在秦卿肩头的手,顺势移至了其脸颊。   那不带丝毫情感的轻抚,似无情的施舍。   “你……”秦卿眼中的不悦之气被理智压住,纵然心中百般不满,也无法当面顶撞自己的雇主。   只是不曾料及那幅画竟出自鬼面之手。   “你如此愤愤不平的神情,可是对我所作之画不满?”鬼面目视着秦卿神色平静的面孔,却极为巧妙的道出秦卿的心思。   “只是略感意外罢了。”秦卿脸色平和,微垂着眼帘静思。   鬼面不再压制秦卿,缓缓地放开了手,并起身在其身旁站定。   秦卿保持稳定地坐起身,手指微抖的整理衣袍,且同时轻声道:“我是否中意那幅画对将军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将军画中之意,与话中之意,我都已尽然知晓。”   画上分明是鬼面的遐想,也是鬼面对他的猜忌,更是鬼面对他行为不齿的无凭无端认定。   原来他在鬼面的眼里,是如此不守规矩,这般的难忍寂寞。   “你起身吧,将被衣衫整理好便可回了,但记得别告知任何人,今日在此地见过我之事。”鬼面居高临下且不慌不忙地吩咐道,言语平淡至极。   此次,鬼面会在寺庙出现,完全是因为数月前宰相之女的事,这是老皇帝对鬼面私下的处罚,老皇帝命令鬼面每月初一、十五都必须到寺庙来思过紧闭一日,时间以一年为限。   当然,此事知情人不多。   鬼面也自然是不会将实情告诉秦卿。   “遵循将军之意愿,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日的事。”秦卿轻声的语毕,也想不再多做逗留,待整理好衣衫后,便捡起地上的画卷离开了山洞。   他在回屋之后,将那幅画给烧了。   隔日,秦卿便提早一日下山,他在寺庙也待了太久,加上昨日遇见鬼面,他也不宜在此多做逗留。   清晨,轻雪纷飞,晨露清新。   秦卿与楼雁青以及慕鸿歌一同抵达寺庙门前。   寺庙前,天色昏暗,烛火照耀门庭。   一辆花楼所雇的马车,稳稳静静的在寺庙外静待。   “送到此处便可,你们回屋吧。”秦卿站在雪地里,轻声细语间,清素之气浓浓。   “我与好友会找机会去花楼看你,但此等机会现下对我们而言,并不多。”楼雁青平静地站在秦卿身前,唇边溢出的雾气,被风悠悠吹散。   慕鸿歌则是站在距离秦卿稍远的门庭下,静静地看秦卿,只缓缓道:“一路小心。”   无期限的承诺,最简单的道别,成为三人最后的别离。   冰天雪地之中,三人衣襟滚动,发丝徐徐轻扬,醒目的衣着成为最靓丽的风景。   “你们为我做的,我都牢记在心,他日若是有缘再会,我必不会忘却这份恩情。”秦卿的睫毛在风中轻缓、难以察觉的波动,那清明的眼波,委婉的承诺,只叹世事的无奈。   “若是无缘再见,心惜便可,也不必强求。”慕鸿歌接过秦卿话尾,平缓地补充道。   这是在对秦卿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更是在对好友楼雁青说。   慕鸿歌那渐浓的眸色,映衬着无际的风雪,充斥着迷人的平和之色。   “嗯。”秦卿点了头。   楼雁青也仿佛同意慕鸿歌的言语一般,选择了沉默。   三人在此事上,都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这日,秦卿马车离开寺庙后,楼雁青与慕鸿歌才前后回了寺庙。   寒风冷冽如霜,微亮的天色朦朦胧胧,雪影飞花之中,尽诉着一场相见无期的别离……   世事多变换,也难以预料。   秦卿离开了寺庙,回到城内时,天色已渐亮。   他回到花楼之后,还是住在那处隐蔽的小木屋,平日基本无人出入。   在他回到花楼的第五日,苏姑姑才有时间过来看他。   苏姑姑给他端了一盅补品过来,可却一脸疑惑却欲言又止地看秦卿。   “苏姑姑若是有事,不防真说。”   秦卿穿着简单、低调的布衣,坐在简朴的木桌前,浅浅地尝了几口补品。   “你与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如此抱下你,不许你接客,前些日子又亲自提诗为你画像并放天灯,现下全西洲的人都知晓将军找云飞鹤,无非是不满你也楼公子的过去,跟你闹别扭呢。”   苏姑姑有喜有忧的告知秦卿,说将军所放的那只天灯,落到了城中,被城里的人捡到了,此事便就此传开了。   “自从那天灯落城里之后,我这花楼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那些人虽是不敢直接点你,可都来耗着,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见到你。”苏姑姑倒茶斟饮,花枝招展的华袍,染着一股浓烈的香气。   秦卿一言不发听了许久,才终于明白了,苏姑姑的意思是前阵子寺庙放天灯的那夜,那只巨型天灯是鬼面所做,因天灯上有鬼面的落款与题字。   还有一幅秦卿的画像……   因此,秦卿这个所谓的西洲第一名魁的容貌,便以肖像画的方式展现在西洲众人的眼前,见过之人都被其风采所吸引。   比起云飞鹤当初拿出来炫耀的那幅画,震撼千倍到说不上,百倍到是足以。   秦卿知晓苏姑姑口中所言那只天灯是陆漠寒放的。   这便是陆漠寒要送给他的礼物,以这种方式替他挽回颜面与尊严。   更让所有人都知晓鬼面与他之间,并不是他被鬼面抛弃,而是他与鬼面败军之间有些难解的爱恨情仇。   只因,那盏天灯之上写道:秦卿,你若原谅我,我便原谅你。   这无疑是代表了鬼面将军向秦卿妥协。 第182章   而前些日子,秦卿去将军府前跪求鬼面之事,也全然被扭转成云飞鹤为打击秦卿所放的假消息。   “最近将军都没来花楼,我现下也不知是该让你继续住这处,还是给你换一处好些的地方住。”苏姑姑也相当为难,毕竟当事人未开口。   秦卿眼帘微垂,平静道:“现下就住这处即可,此处安静,我住得惯。”   天灯之事一出,秦卿身在花楼之事便不胫而走,捅破这层纸之后代表鬼面无法再将秦卿藏着。   所以,秦卿从苏姑姑口中知晓,在此期间竟然有人敢来挑战鬼面将军的权威。   “莫公子派人来找过你两次,两次都派人送了几十箱金子来,说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你赎走。”苏姑姑替秦卿再盛了一碗补品,将详细情况相告于秦卿。   听闻此言后,秦卿足足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   最后,秦卿才略微忐忑地问了苏姑姑一句:“将军对此事,是如何态度?”   “将军让莫言之这月的月末再来花楼,到时将军包你的期限已满,是否与莫言之离开便由你自行做决定。”苏姑姑稳站在秦卿身边国,认真与秦卿详谈。   这夜,苏姑姑离开后,秦卿便陷入了深思。   他本以为莫言之,会因他去求鬼面之事而恼怒,没想到莫言之竟然在如此风口浪尖之时,再度提出要为他赎身之事。   这一次。   秦卿动摇了。   从这一日到月末这十多日里,秦卿足不出户,继续在屋内修养。   除了夜里出屋浇浇院中花草之外,他不会走出这个僻静简朴的小院子。   月末这一夜,夜凉如水,月华辉辉。   秦卿身着简朴的青衣,发丝松松系着,坐在树下静心的修剪今日刚栽种的盆栽,慢条斯理的动作极为耐心。   他无事可做,也只好如此打发时间。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在等我吗?”身后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询问声,似静夜冷风般寒凉。   随即,传来有人临近的脚步声。   秦卿手中小巧的草剪,站起身面向来人,眸光平静地礼貌道:“将军深夜造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此处苍凉到屋内坐吧。”   来人衣着金镶玉嵌,月华染出一世浮华,那多练交错的华美长袍,夜幕下散落一地朦胧之莹。   肩领处的镂空软甲,花纹繁复而精致,迂回缠绕在身前与肩上,那肩头垂下的流苏串链随着移动的步伐而轻缓晃动……   烛火微亮的院落中,不凡之态突显,耀眼之光内敛潜藏。   “不必入内了,我只是正巧路过来看看你罢了。说几句话我便离开。”鬼面静立在秦卿面前,语气始终都保持平定,可那脸上狰狞的面具却似恶鬼般凶恶。   “将军不必如此为我挂心,近来我生活无忧。”秦卿没戴面纱,脸上小巧面具暗纹绝美,静心之势无坚不摧。   鬼面诡异地轻笑一声,沉默地看秦卿。   两人之间,无言以对,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秦卿站在石桌前,拿过桌上的素色茶壶,往静脉釉茶杯之中倒茶。   那清亮且轻缓的水声,在寂静的院落之中格外清晰,如酿入心扉的清泉一般,令人心情舒畅。   茶水入杯,茶烟袅袅,清香四溢。   “我住这处无上等的茶,亦无精美的茶杯,但唯有这份心意。”秦卿将茶壶平稳的放下后,便将溢香的茶杯,礼貌地递向鬼面。   鬼面却没接。   夜色下,茶杯中倒影出百花千影,杯中水面泛起的涟漪,似秦卿的心绪般有所波动。   片刻后,在秦卿收回手并试图将茶杯放下时,鬼面才接过秦卿手中的茶杯。   “我近来听闻了不少流言蜚语,相信城里的那些谣传你也听说过了。”鬼面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杯中之茶,一口未饮。   “将军有话便直说。”   “陆漠寒这次送你一份大礼,所以我这个雇主也应当要送你一份大礼。”鬼面从然地伸手轻抚秦卿脸庞的发丝,言语之间已透露其知晓陆漠寒借风传灯之事。   秦卿心中着实惊讶不已,可面色依旧不变。   “今日之后将军与我便不再是主顾关系,将军要给我的惊喜,莫不是要再继续包下我数月?”   秦卿站在石桌旁,清雅幽静的院落,漫漫坠落的枯叶,凉风扫落不尽的萧瑟。   “莫言之要为你赎身,此事我准了,若是九王爷怪罪下来,我替你们全全担待。”鬼面轻平的道出了今日之来意,那测度的目光在秦卿脸上稳定徘徊。   秦卿眼神剧震,原来保持的平定,在此刻瞬间瓦解。   鬼面留意到有趣的变化,便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两声,平静道:“你看你,这便高兴得六神无主了,这半年来你忠心于我,如今你我即将分道扬镳,我也该给你相应的奖励。”   这份礼物对鬼面来说,不算是难事,以鬼面现下的地位,要对抗早已被废的九王爷,也是绰绰有余。   “我不能离开花楼,若是我离开了,我便永远见不到添喜了。”秦卿言辞轻低,说到最后几乎难以表述。   艰难……   艰难,无比的艰难。   “你不离开花楼,便能见到添喜吗?”鬼面略带浅笑声的反问,好似在笑话秦卿此言的无知。   秦卿心中不安扩大,不免直言道:“你究竟是何意,为何突然做此决定?”   先前鬼面是想尽办法,将他身边的人都赶走,现下却又送他如此大礼,至少在他收礼之前,要先问清楚缘由。   否则,他不会安心。   此刻,他心中疑惑,早已多过了一切。   鬼面收敛杀场之气,一身桀骜英姿不凡不俗,浅谈之间多了几分谋略:“你可以放心跟随莫言之离去,往后你想见添喜,可随时派人传讯给我,将军府可任你出入。”   这这这……   秦卿竟在此刻不由自主的往后缓缓退了一步。   这是阴谋?还是盘算?又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算计?   “害怕了?”鬼面沉缓的反问秦卿,将秦卿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完全的掌握着秦卿的心绪变化。   “不知何时,将军变得这般会为我着想。”秦卿心中的恐惧在蔓延,知晓鬼面不会如此好心。   “从此刻起,我们俩的恩怨终止了。”鬼面悠悠然然的一句简单话语,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掀开了另一番波澜。   秦卿心海如潮水汹涌,莫测的局势,忽然的宽恕,使其心神大乱。   夜幕之下,两人平静的对立而视,这场夜谈变数诸多,无常得令秦卿措手不及。   “我不会再报复你,过去对你做的,虽不足以偿还我心之痛,但你总算也是得到该有的惩罚,往后的我与你不会再有关系。”鬼面沉声语毕,准备离开。   “将军,请留步。”秦卿叫住鬼面。   “还有何事?”   “若将军是以此测度我,那全无必要。”   “我明日便要出征,无心思试探你的心思,收起你可笑的猜疑。”鬼面背对着秦卿,威严的背影荡然着浩气。   那落叶流走树影间,满载着末世的苍凉。   秦卿眼底神色不稳,心事重重的注视着地面的落叶。   那枯落的枝桠,犹如秦卿枯竭的心。   “将军能否给我一个收礼的理由,让我能说服自己将军不是别有用心。”   “若是我说,我累了,你必然不会相信。”鬼面从容地转过身重新看向秦卿,并缓缓地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秦卿,更告知秦卿理由,“莫言之替我办成了关外之事,此次算是送你一礼,还他一情如此理由够你安心了。”   秦卿听闻此言之后,才稍加放心地接过鬼面的令牌,并稳定道:“多谢将军慷慨。”   待鬼面离开之后,秦卿才认真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   手中的金色令牌花纹特别,缠绕着许多花藤,上面写了一些秦卿不认识的字。   纵然鬼面此次给了如此“恩赐”,他也不能得寸进尺的向鬼面要添喜,若是鬼面一个不高兴,便极有可能收回赏给他的一切。   他该如何是好……   鬼面走后没多久,秦卿便看到苏姑姑领着一身黑羽华衫的莫言之入了院内。   “秦卿是否愿意随你走,我可拿不稳,但将军已放人了,我也盼着秦卿好,我会替你多劝他两句。”苏姑姑眉开眼笑,身姿摇曳而行。   “那便有劳苏姑姑,待会作替我多美言几句,届时少不了你好处。”莫言之面带笑意,俊貎丰神,朗逸无双,雅然之态依旧从容。   那锦蓝的缎衣,花纹绮丽,暗色镂空纹理云展云舒,袖领处丰软的黑羽随风而波动,俊逸的眉目间写不尽的满目迷人。   衣袍外的黑羽长披,鸿羽丰盛轻盈,簇拥着东海紫珠零星点缀,其发冠之上光华隐隐的紫月明珠,与沿着柔顺发尾垂下的几缕极小珠帘交相辉映,堪绝之富丽。   月色引路携风而来,风中夹杂幽兰之气。   那是莫言之独有的味道……   来自西域奇香。   此时,秦卿站在树下,月光散落一地清辉。   他刚用发带将略有折损的树枝绑好,那青丝发带缠绕在繁花盛开的枝头,随着飘逝的花瓣缓缓的起舞。   轻雾流走间,云月相交时,两人院中照面。   顷刻间,四目相对,眼波悄然流转,拂晓而过的微凉夜露,挡不住久别重逢的惬意。   “今日夜已深,原以为你会过几日再来,不曾料及你会子夜来访。”秦卿平静地步出树荫下,月色霎间便将其笼罩,清芒淡雅之色缭绕全身。   “其实莫言之来了数个时辰了,先前在替你办赎身之事,所以才耽搁了。”苏姑姑替莫言之辩解道。   莫言之缓步从容走近秦卿,黑眸之中笑意不减:“我答应过会来,便不会失约,我的出现便意味着你该做出选择了。”   “我与将军都同意让你跟随莫言之离开,其他事情你都不必担心,如今所有顾虑都没有了,只要你愿意便可随莫公子离开。”苏姑姑看似极力劝说秦卿,可言语间却有几分保留。   秦卿知晓苏姑姑的担忧,所以他让苏姑姑先离开。   苏姑姑也没说上几句话便走了。   莫言之也未阻止。   “今日并非是我做决定,做决定的人应是你才对。”秦卿微微地低下头,缓慢地经过莫言之身边,言辞轻低、谦虚至极。   莫言之随其转过身,认真地看向信步的秦卿,等待着秦卿继续。   “外面要落雪了,先移步屋内再谈吧。”秦卿背对着葶,柔顺的发丝衬显出脱俗的清素。   “嗯。”莫言之跟随着秦卿进了屋。   简朴的小屋内,桌椅略挤,微光幽幽。   “你先前之言,究竟是何意,难道这次你还不愿意随我离开?”莫言之丰神俊逸地站在桌前,一边不缓不急地询问秦卿,一边用火折子替秦卿将桌上蜡烛点燃。   “我之所以戴面具,是因脸部有严重的缺陷。”秦卿平缓的道出了真相,再冷静的言语,再淡然的眼神,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波动。   事到如今他也无法再隐瞒,他不想莫言之往后为今日之事后悔,也不能再让苏姑姑因他而遭受无妄之灾。   他已做好了准备,无论莫言之知晓真相后会如何,他都不会有怨言。   至少,现下事情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待你看过我的脸之后,再决定是否愿意带我走也不迟。”秦卿心如止水地站在莫言之身旁,眸色平然的注视着点燃的烛光,那跳动的火光倒映在眼底,却缭乱了一汪清湖深眸。   言谈间,秦卿已表明了心意,一切决定权在莫言之手中。   莫言之往下了手中的火折,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秦卿,并伸手拉过秦卿的手臂,将秦卿轻带至身前。   “你现下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担心我在知晓了你所谓的真相之后,同样问责你与花楼。”   “事已至此,你要问责,我也认了。”秦卿站在莫言之身前,近在咫尺地注视着眼前笑意收敛的青年。   烛火之下,秦卿眼底之色,百转千回。   似有言不尽的苦楚,与诉不完的言不由衷。   “若这是你对我最后的考验,我愿接受,无论你的脸……有何种缺陷,我都不介意。”莫言之眸色深幽,气态平定。   “并非是考验。”秦卿轻声否定,并迟疑地伸手抚上了自己脸上的小巧面具。   温热的指尖触碰着表面冰凉的面具,秦卿的喉头因紧张而细微的蠢动,当面具从脸上卸下的那一刻,那抹不去的伤痕炒烙印全然暴露在烛光下…… 第183章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一瞬犹如千年般漫长。   莫言之眼底浮现出几丝意外之色,俊逸的容颜之上脸色略微有变,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秦卿脸上那无法覆灭的伤痕。   眼前的一切,颠覆了莫言之对秦卿的所有认知。   莫言之深幽的黑眸中,复杂的情绪悄然暗涌,似内心的交战,似事实的残酷,又好似期待的破灭。   “我以面具示人,是属欺瞒之举,你若怨我,我不恨你。”秦卿轻声的语毕,便惭愧地垂下了眼。   那睫毛的暗影掩住了眼底的神情。   此言,平静之中隐约透露出几分萧寂之感,如深秋的夜风拂过树梢,带落了满地的无奈与清萧。   莫言之沉默着,视线始终停留在秦卿面部伤患之处。   “你若是想走,我也不拦你。”秦卿手中轻握的精致面具,此刻竟是如此的沉甸,一如秦卿现下的心情一般沉重。   片刻间的等待,似一世的长久。   烛光笼罩在简朴的屋内,玄妙的气氛缭绕在四周,莫言之雍华雅然之扮相,与秦卿清悠肃静之态,浑然天成的辉映与配衬。   四周的一切,仿佛因两人而变得蓬荜生辉。   真相的来临,丑陋的面容,不再的风采,都在齐齐讲述着秦卿过往跌宕起伏之历程,所有的一切都重归初始将真相还原。   那丑狞的伤痕,覆灭了过往所有的美好回忆。   留下的是一生的烙印,永远的遗憾,与无法修复的残缺。   初心之痛,初心之涩……   是不忍,更是不舍。   莫言之眼中的神情逐渐平复,脸色也恢复如初之平常,并伸出手替秦卿拨开了轻垂在脸旁的发丝。   那修长的手指,随之滑过秦卿的脸庞,抚上了秦卿面部伤患之处。   “你脸上的伤,是何人所为?”莫言之那深似砚墨的双眸之中,有千绪浓绕着化散不开。   “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告知你。”秦卿伸手轻缓地抓住了莫言之的手,并缓缓地将其手拉开,且将详细内情告知了莫言之。   既然莫言之有心赎他,他也不该对有心之人隐瞒。   将心比心,让莫言之知晓这一切是最好的,以便莫言之做选择。   秦卿语毕后,莫言之不言不语地看了他许久。   他刚想与莫言之拉开距离,却感觉那停留在腰间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使得他整个人都贴紧了莫言之。   “现下你已经看过我的模样,更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无异议。”秦卿微垂着头,不想以如此难堪的面目,近距离的面对莫言之。   固然,说话也变得没底气。   “这么好,没有一丝一号的抱怨?”莫言之放开了秦卿,并拿过秦卿手中小巧的面具,考虑般的走向一旁。   站在窗边迎风而立,领口与肩头柔软黑羽,簇拥着那俊朗的容颜,纷凌的撩动。   “我只希望你走之后,别将今日之事告诉别人,同样花楼也不会泄露你曾经有意想为我赎身之事。”秦卿低似无声的浅言,静静地注视莫言之的背影。   莫言之沉默不语地点点头,随手便将手中的面具扔出窗外。   当即,秦卿便急急地靠近窗边欲寻面具。   莫言之顺势将秦卿抱在怀中。   “往后你不需要再用那面具,我也不会改变将你带走的初衷,我的决定不会因任何事而反悔,除非你不愿意跟我走。”莫言之的双手锁紧了秦卿腰,不给秦卿丝毫乱动的机会。   顿时,秦卿的情绪从丢失面具的不安中,转变为愣怔。   两人的距离很近,以至于秦卿不敢以此番面容直视莫言之,他的视线停留在莫言之的肩头,眼中充满了不确定之色。   他在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你为何要扔掉我的面具,若无面具我无法见客。”秦卿站在莫言之身前,领口微敞锁骨隐现,衣衫虽略凌乱却不失素丽感。   若是不看秦卿残颜的左脸,从右侧的角度看,依旧衬得上赏心悦目。   莫言之仿佛知晓秦卿心中所想,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脸庞,嗓音平静的安慰道:“鬼面给你的那张面具,已再无用处,我会派人给你做更好的。从此刻起,你便是我莫府的人,不用再接客。”   轻缓的言语,温热的气息,不虚的肯定,是最真的承诺,与不改的决定。   “我的脸如此,你也愿意带我走?”秦卿轻声的反问,并鼓起勇气看向莫言之。   四目相对,柔光悱恻。   “嗯。”莫言之嘴角浮现出几丝笑意。   秦卿等了太久,太久……   这曾经的心愿,在已不再期望时实现,这是命运的捉弄,也是老天的玩笑,更是另一种际遇。   他如此年岁,也是该离开花楼了。   既然有人不嫌弃他,如此真心的接纳他,现下又无了过往的那些顾虑,那么他也愿意跟随莫言之。   “我知晓你前阵子去将军府,并非是去求鬼面回心转意,而是祥自行讨回添喜。”莫言之言辞平静,在秦卿唇边低语。   夜风吹来一阵芬芳,那渐起的风雪洒落窗前,映衬出一片和睦之景。   秦卿眸色平和,脸庞的发丝缕缕拂动。   “也知晓你不想我再去涉险,更知晓你一直在等我,那我又岂能因你面相不佳便做出辜负之事。”莫言之一只手温和地、自然地搂着秦卿的腰,一只手稳稳地,轻缓地捏过秦卿的下巴。   那拇指与食指的指尖,柔和地捏玩着其唇下之柔嫩,且固定住其嘴唇的朝向。   两人面对面,唇与唇之间保持着暧昧距离。   “你可否答应我,不要为了我再与鬼面将军有任何的冲突,曾经的事过去便算了,我能身受得住,可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再犯险。”秦卿缓声“要求”,眼波平静无澜。   其实这不算是“要求”,而是秦卿不想再造麻烦的期望。   他不希望,因自身容颜被毁之事,再掀无谓风波。   他也不想带着过往的恩怨与莫言之离开,更不想让过往的那些不美满,成为彼此未来的负累。   “此时我尚可答应你,但宫中势力牵绊造成影响时,或是他主动来犯时,我便不保证能完全做到你所期望的。”莫言之坦诚且认真的回答。   那温和地捏玩秦卿下巴的手指,顺着秦卿的喉头一路往下移至了秦卿的领口处,那修长的食指巧妙的拨开其领口。   “这样便足够了。”秦卿平静地点头。   有莫言之如此一言,他便满足了。   当夜,由于天色太晚,两人并未连夜离开花楼,莫言之更是让苏姑姑去安排了上房,将秦卿带离了这僻静且简朴的别院。   隔日,莫言之带秦卿离开花楼时,引来了众多人的围观。莫言之所派的马车,共有二十多辆,全都是带有象征莫府的飞羽马车。   车轮宽带,四马齐驱,车前还悬壶着精美的镂空青铜灯。   马车的外形与釉色,以及车帘等诸多细节,都与普通马车不同,就连马鞍上都带有别致精美的花纹。   伙计们纷纷将秦卿那些名贵的衣衫,一箱一箱地搬上马车。   他带走的只是其中小部分,其他带不走的,便留给苏姑姑处理了。   花楼内外的围观人群颇多,议论声也频繁——   “你们这些小倌,你们平日里不是总吹嘘那云飞鹤如何了得吗,那怎不见有人来将他赎走?”   “别的先不说,单单仅看秦爷这出楼的排场,就是那云飞鹤羡慕不来的。”   “我说那云飞鹤也作威作福好些日子了,若非前阵子将军向秦爷示弱,止不住你们这些傻小倌,还得替云飞鹤造声势。”   花楼的姑娘们,妆容精致,媚眼如斯,笑吟吟地嘲讽身边的小倌们。   小倌馆里有名的几位小倌都来了,唯缺云飞鹤的踪影。   “秦爷以前总是不露面,谁知晓他原来长得那么俊,否则当初我们也不会误会他抢云飞鹤的客人。”   “若非那日天灯吹落城中,我们也不会知晓秦爷的长相。”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将军都向秦爷妥协了,现下秦爷却转身跟莫少走了,这岂不是负了将军一片心思。”   小倌们不理会那些姑娘们的讽刺,三三两两地自行谈论着,但言谈间对秦卿都多了几分折服。   “听闻,云飞鹤已见过秦爷那张画像了,不知他那边情况可好?”花魁美人走进了小倌们,礼貌地探听情况。   此言一出,小倌们纷纷不语。   “你就少问两句,云飞鹤现下好得很,正在将军府里做客呢。”苏姑姑为保花楼小倌言论,呵斥花魁美人别再多问。   可小倌们都清楚,将军对云飞鹤,不及将军对秦爷半分上心。   即便是将军与云飞鹤保持主顾关系,也是为了维系自身颜面而已。   然而,在众多老百姓的眼中,秦卿则是弃“将军”于不顾,选择了不用常年在外征战的东洲富少。   城中的老百姓,可都认为鬼面将军对秦卿那是一心一意,而云飞鹤只不过是鬼面将军与楼雁青之间暗战的筹码而已。   因为整个西州城的人都知晓,当初是楼雁青将秦卿送给将军的,更知晓将军丧子之事与楼府之间的恩怨。   马车外,众人议论纷纷。   马车内,秦卿戴着斗笠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边,由于面具被莫言之扔了,今日也便只能如此装扮遮掩面容。   “其实命人装车的那些衣物都不必带走,到了莫府之后这些东西你要多少便有多少。”莫言之收回了停留在窗外的视线,缓缓地放下了马车窗帘,且沉静地看向秦卿。   斗笠轻纱略厚,看不透……   “那些物品都是你赠予我的,当初你也是费了心思找来的,扔了便可惜了。”秦卿轻声的言语间,马车开始缓缓移动,掩面的轻纱也随之晃动。   莫言之听闻此言后便轻笑了两声,便不再提物品之事,转而伸手拉开了秦卿的斗笠系带,并将其头上的轻纱斗笠取下。 第184章   秦卿眸色平和,眼中倒映出马车内之繁华景象。   车内兽毯长铺,鎏金勾勒内阁,内部宽大得足以容纳数人随意伸展。   两人手边各自摆放着贡茶壶,茶盘之中摆放着釉色上乘的茶器。   茶烟袅袅自杯中溢出,清香弥漫在四周。   “苏姑姑告诉我,说你前阵子去了上山寺庙静养。”莫言之一语平静,手中斗笠已放置一旁。   随后,更是耐心地、缓缓地顺了顺秦卿脸颊的发丝。   “嗯,确有此事。”秦卿似有似无地点头,静视莫言之。   “你最近似乎瘦了一些,连腰都没早前粗了。”莫言之面色平定、眼神沉稳地看秦卿,手指顺着秦卿柔软的发尾滑下,不着痕迹地抚测秦卿的腰间。   车厢内,两人衣着荣雍兼并,彼此相视而坐。   秦卿青衣锦袍外是衬映莫言之雍华黑袍的白羽长袍,清丽逸然,净色如霜,与之匹配。   “你这忽‘胖’忽‘瘦’的,令人好生担心。”莫言之脸上略带笑意,似谈笑般轻松自若,但眼底的神情却是深不见底的难测。   与此同时,莫言之的指尖抚玩着秦卿腰带上的珍珠、碎玉的点缀,并近距离地看秦卿的脸。   “在寺庙里都是吃素,不占荤腥,我自是比以往清瘦了一些。”秦卿平缓地微垂下眼帘,惭愧地避开了莫言之的直视。   惭愧并非因莫言之谈及他腰粗细之事,而是因他自身的面容缺陷,而不习惯被人如此近观,况且现下他还没戴面具。   他脸上的伤痕,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不堪。   莫言之并未勉强秦卿抬起眼,反之体恤地揽住秦卿,并安抚其后背,转言道:“我知晓你不在花楼时,陆漠寒派人去花楼找过你。”   秦卿安静地靠在莫言之怀里,缓缓将头埋在莫言之的肩头,巧妙地将脸挡住,双手自然地环放在莫言之的腰间。   “虽然我表兄待你也不错,但还是我更有诚意。”莫言之轻言谈吐间,那热息呼洒在秦卿的右脸上。   “他并不知晓我容颜被毁之事,若是知了真相,想必是不会再执着于我。”秦卿气和心定地靠着莫言之,平稳地道出心中所想。   只因,陆漠寒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最初。   “我倒并不那么觉得,虽然我不想替表兄说好话,但怎么说他与我也是血亲,他又怎会如此的肤浅。”莫言之眸色平从,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秦卿的腰。   即便是隔着衣袍,那柔韧之感也依旧清晰,若是现下无衣袍的阻隔,那手感必定会更胜一层。   对于莫言之此言,秦卿并未太认真,只当是一种安慰。   心下只叹世事无常莫测难料,毕竟还未发生之事又有谁能料得准?   莫言之也不再提起陆漠寒之事,转而近若即亲地询问秦卿:“那除了我之外,还有何人知晓你面容不佳之事?”   “鬼面将军、苏姑姑、还有楼公子,但楼公子并未见过我面部受伤之处,只是从苏姑姑那里知晓我的脸曾被烧伤。”秦卿嗓音略微朦胧,轻低有序,条理分明。   他不曾避讳的将事情一一道出。   “他知晓你的脸有缺陷,还依旧找你,这可倒是奇了。”莫言之稍稍抱紧秦卿,从容地依在宽大的车厢内,沉静地眸色不改的从容。   马车顺着出城的方向缓缓前行,自车窗灌入之风,略动得两人轻丝鸿羽的外袍。   纷乱之美,辉映交相。   莫言之一只手抚着秦卿的腰背,一只手稳托着秦卿的腰,慢条斯理的动作与俊朗逸逸之态,是如此的悠然轻从……   “下次你若是见到楼雁青,不许再与他讲话,切记——半个字都不可以。”   这轻稳的言语,简单的提醒,是莫言之对秦卿最直接的叮嘱。   秦卿稳稳地依靠着莫言之,沉默了片刻,才无从选择地点头答应了莫言之的要求。   “若这是你所期愿的,我会配合。”   言语间,秦卿依旧略带犹豫,与拖延。   莫言之也听出了秦卿的迟疑,当下便隐隐皱起眉头,反之稍稍将秦卿搂了一些,补充道:“你现下是我的人,我不像你与以前那些客人再有多余的感情纠葛。”   “嗯,我知晓此理,你无须多虑。”秦卿忠于内心,也懂规矩。   知晓更了莫言之,便不能给莫言之丢脸。   他先前的犹豫,是因为楼雁青曾经待他不错,虽然往后不再有曾经那样的亲密关系,可减免之时基本礼貌还是该保留。   如今莫言之有此要求,只会让他与楼雁青再见之时尴尬倍增。   但莫言之是赎他的人,有此想法也是正常。   所以,他不会拒绝莫言之的这个正常要求。   当然,他也不能拒绝……   “我这不是多虑,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在入府前有些规矩,我必须先告知你,以免……”以免往后大家都为难。   莫言之虽是没将话说完,也足够让秦卿了解到此言含义。   “此言我记下了。”秦卿也不再多言,顺而听从了莫言之的一切吩咐。   其实提到楼雁青之事,与入莫府根本没关系,也不属于莫府其他人要遵守的规矩,这是莫言之给他的台阶而已。   马车出城后,在驶往外海渡口时的几个时辰里,莫言之将莫府内的一些要注意的言行告诉了秦卿。   而秦卿只是靠在莫言之,也不知晓究竟是否有听。   除了莫言之要求秦卿疏远、冷落楼雁青之外,对于其秦卿几乎没有任何的要求与限制。   就连莫府里那些需要注意的真规矩,莫言之也在讲完之后,告诉秦卿能遵守便遵守,可不遵守也罢了,随秦卿自身意愿。   “那些礼仪都是你府上,我怎能不遵守。”秦卿清楚的表态,不会让莫言之有任何的为难。   莫言之愿意将他一个小倌带回府里,除了要下得了决心之外,必定也是费了一些心思说服府里的人。   他又怎能让莫言之为难。   莫言之的父母都健在,都是东洲有头的人物,加上莫言之的娘亲出生皇族,府上规矩较多也乃平常。   “幸亏我爹年纪大了,我府上又无兄弟,否则我怎能如此放心将你带回府。”莫言之轻而笑言之,那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埋入了秦卿的衣袍下的双手,正肆无忌惮地捏玩着秦卿的后腰下方。   秦卿的呼吸平稳,鼻息微烫,在莫言之如此搂玩之下,他也不知觉的全身发烫。   那后腰下更是一片灼烫……   再加上莫言之刚才那一言,其中寓意跟是令秦卿不经,连耳根都微微的泛红、发烫。   “恐怕只有你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只希望如此模样不吓着人,便好。”秦卿谦虚的轻语,无面具之掩盖,无假象的粉饰。   “嫌弃你的人,我只能说他们是没福气,不知晓我的秦卿有多好、有多美。”莫言之眼含笑意地吻了吻秦卿的下巴,随即更是强调般地十指并用地捏紧秦卿柔滑的肌肤。   那不轻不重却力道巧妙的施压,一下一下的掌握着秦卿后腰下的柔韧。   “你别说笑。”秦卿缓言。   由于行车已有一段时间,秦卿除了整个人都靠着莫言之以外,双手也自然地放在莫言之的肩头。   再加上,莫言之是半躺在宽大的车榻上,以至于秦卿压靠其身,使得秦卿要比莫言之高出一点点。   两人位置的高低距离,很巧妙。   “我哪里像在说笑,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秦美人。”秦卿眼含笑意的眼底,隐光浅绕似清湖迷人。   那唇边呼洒而出的热息都洒在秦卿的下巴处,而秦卿发烫的气息也自然地笼罩着莫言之的脸庞。   “秦美人”三个字,成为了秦卿心中是负担。   “可事实上,我的样子并不好看,你也亲眼目睹过了。”秦卿平静的细语,委婉谢绝如此称呼。   他曾经对莫言之说过,要求不要如此称呼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早已物是人非。   秦卿眼眶微微湿润,温软的泛着柔和的光泽,那温和的目光悄然的停留在莫言之的唇边。   “即便如此,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莫言之那噙着笑意的唇角,此刻笑容逐渐收敛,黑眸之中有认真浮现。   秦卿的身体在莫言之的抚揉下,渐渐地变得瘫软,隔着衣袍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传递而来的体温。   莫言之留意到秦卿的体温变化,同时脸颊感觉着秦卿灼热的呼吸,顺势沿着秦卿的唇下柔软之处,吻住了秦卿微启的双唇。   秦卿不着痕迹地微低着头,以便于莫言之亲吻。   两人的嘴唇贴合,气息纠缠,两人身上的轻羽披风,掩合般地挡住了两人鼻尖下的一切。   只见,两人的头颅辗转而巧妙地侧动,秦卿那放置在莫言之肩头的手,也稍稍地环紧了一些。   莫言之一只手停留在秦卿的衣袍内,一只手已移至了秦卿的后颈,白皙修长的手指滑入了秦卿的发间,将秦卿的头压得更近……   同时,两人交错吻合的嘴唇,也越发的密不可分,使得这个吻也更加的深入。   秦卿的气息长缓、灼烫、嘴唇亦是热辣一片,直至舌根发麻发软,莫言之也依旧未将他放开。   车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车厢内,虽是鸦雀无声的宁静,但能偶闻暧昧地吮吻之声,与衣袍摩擦的之声。   申时马车已抵达了渡口,今日阴雨绵绵,由于天时不利无船家愿意出海。   “莫少,商船的船家说,我们可以先上船等候,待天色好转今夜再出航。”马车外一名穿着官服的带刀侍卫,恭敬的向车内的人禀报情况。   车内却无任何的响应。   车头的马夫有些尴尬地朝着那侍卫打眼色,可那侍卫没明白。   侍卫执着冒雨再次禀报道:“莫少,我们已经依照您的吩咐,给了负责运送楼府货物的商船老板丰厚的酬劳,他亲自下船来请您登上船了。”   车内依旧无回应。   但此时,秦卿轻缓地、自然地、缓缓地、推了一下莫言之的胸口,虽是未将莫言之推开,但两人的嘴唇总算是分离了。   “外面有人叫你,你该回话了。”秦卿嘴唇泛红,言语间,隐约能透过那开合之唇,窥见那湿红的软舌。   莫言之不满于外面之人的打断,感受到秦卿的温顺与依偎,才心情稍有好转,勉强的回答外面之人。   “嗯,退下吧,我这就下车。”   车内传出的嗓音,懒洋洋的,结合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霜漠寒凉。   外面下着雨,地面有积水,在下马车时有随从分别替两人撑伞,秦卿保持着距离地走在莫言之后面。   内海渡口的风很急,众人搬运货物时也相当小心。   巨大的商船停泊在渡口,高大宽广的长帆魏延矗立,船上的主事与伙计也都纷纷冒雨出来迎接。   而秦卿则是头戴的轻纱,那斗帘略长及腰,逸然飘飘被风吹得滚动,与缦纱下摆一并随风往后微扬,仙灵之气,霜月之华,隐隐显露。   两人一前一后,在随从的跟随与大船主事的恭请之下,缓缓地登上了船。   这艘大船是渡口最气派的一艘,比起秦卿曾经与楼雁青游湖、渡江、去边关所乘坐华庭还要金碧辉煌。   “我们这艘船虽说是商船,专门替客人运送货物,但住宿的条件与膳食,绝对是西洲第一的,您真是有眼光。”船庭主事身旁的一位文雅青年,手中纸扇轻摇一派欢迎之态。   “你是何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莫言之身旁的随从,出声警告那文雅青年。   那文雅青年倒是不慌不忙的客气解释:“不瞒你说,在下正是这艘船的二当家,我这位兄弟,也便是主事,他有哑症不能说话。”   这文雅青年的嗓音,听着略有耳熟,跟莫言之说话之声略有相近。   如此发现让秦卿与莫言之都不约而同地多看了此人几眼,此人面相陌生,十分清秀,从衣着上看非富即贵。   而大船的主事,也便是俗称老板,那人正一脸含笑地站在二当家身旁,同样是浮华一身的俊貌青年。   但是——这张脸!   秦卿当即便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不远处那笑得跟狐狸似的青年,那张熟悉的脸——分明就是那本该患有眼疾的“夫子”! 第185章   这又是哪一出戏?   “罢了,早便听闻西洲第一商船的主事不能言语,今日见到二位归还也实属有幸,你们的事迹我在东洲略有耳闻。”莫言之难得客套了两句,并应般地朝着两人笑了笑。   虽然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但出现在莫言之俊朗容颜之上,那也是自然流畅到极致,丝毫不影响其惹眼程度。   只是,这个笑容,在众人眼中带着一点藐视,可在秦卿的眼里却多了几分难以揣测的深意。   “哪里,莫少的事迹我们兄弟俩也听闻了不少,就好比此前莫少亲自去关外替鬼面将军借兵一事,可是震动文武百官。”文雅的二当家随行于莫言之,随口谈及了莫言之的事迹。   不慌不忙、不露山水、谈吐有礼,这个二当家到是极会周旋。   “今日将军出征关外,圣上要他收复前朝失地,此战凶险万分,待他打了胜仗归来,你再奉承我也不迟。”莫言之眸色不改,脸上虽是未露厌烦之色,可不冷不热的言语中不满其人之意早已尽显。   那文雅的二当家也不置可否的不语了,只是用折扇随意地掩了掩唇,似乎是在遮盖嘴角的笑意。   而那位有着“夫子”面容的商船主事,则是朝着莫言之无声地做了“请入内”的手势。   随后,秦卿也便跟随着莫言之沿着夹板入了船庭内,并不神色地留意商船主事的一举一动,更仔细地观察了那主事的眼部。   眼部周围完全找不到丝毫的破绽,这次的面具……做得真好。   想必是时间够充足。   既然商船的主事是秦卿想到的那人,那么那位声音跟莫言之略像的文雅二当家,会否也是另有其人呢?   又或者,其实是他想多了?   秦卿想到此处,由于未及时看路,也没听见身旁随从的阻止,直接撞上了船内的雕花隔墙。   虽然,秦卿只是轻轻的撞了一下,动静也不大,但是这一声轻响,却足以引得众人都齐齐看向秦卿。   顿时——   莫言之便回身走近了秦卿,并稳稳地将其扶住;   见状,那文雅的二当家收拢了手中的折扇,及时收住了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步伐;   商船的主事则是静立再不远处,不声不响地注视着秦卿那方,随后便默无声息地挥袖示意船工将隔墙搬走。   几位船工立刻上前,将木雕装饰隔墙搬走。   “你无碍吧?”莫言之眸色沉静,面色依旧,并替秦卿整了整斗笠的轻纱。   “我无恙,只是小事,不必挂心。”秦卿轻言细语的回答,那温和的中年男声透着一股稳然平静。   其处事不惊之态,若无其事的淡静。   莫言之不悦的看了秦卿身旁地随从一眼,却并未迁怒地平静道:“你下去吧。”   “是是!”那随从吓得脸色惨白地连声附和,低头退回随行队伍中。   既然秦卿已说过无事,莫言之自是不会为难任何人。   “莫少,不必因此而坏了心情,是在下招待不周,才会让莫少身边这位……受惊了。”二当家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秦卿比较合适,在提到“这位”二字之时,明显地顿了一顿。   “二当家不必如此客套,你招待得甚好,还请继续带路。”莫言之一边气定神闲地拉过秦卿的手握住,一边不慌不忙地抽空看向二当家。   当即,便自然地阻断了二当家目视秦卿的视线……   “这边请。”二当家平静地笑了笑,并动身继续领着莫言之往前行。   途中二当家倒是非常友善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船内的情况,大船内多是严密的仓库,中间层是普通的客房。   客房虽是普通,可也是西洲海航线上最好的住宿条件,当然也有用以招待贵宾的厢房。   那些厢房都是给上船谈生意的人,或者是当家的友人所住。   “二当家真是用心,连这船上有几间厢房都知晓。”莫言之眸色幽幽,语气悠悠地提了如此一句。   这听似毫不在意,可言语之间深藏韵意。   那二当家面不改色地轻声反笑,一席青色华袍与秦卿倒有几分辉映:“莫少说得是,唯有知己知彼,我等才能善用其道。”   商船主事在旁边似有似无地点头赞同,这似附和非附和的举动很细微。   船庭内,梁宽悬高,金碧辉煌,雕样缠绕。   船廊中间铺着红色的长毯,一直延伸似无尽头,走过走廊,穿过内阁,来到船内待客大堂。   “吩咐伙计安排下去,将莫少随行之人都先行带去客房休息,必须好酒好菜招待着。”二当家站在内景繁华的大堂,慢条斯理地交代待客的管事。   商船的主事亲自招待秦卿与莫言之,平缓地伸手示意请两位入座。   待丫鬟将茶水奉上后,更是亲自替两人沏了一壶茶,随后便将紫砂茶壶放下,在一旁坐定并沉定的饮茶。   秦卿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边,透过斗笠垂下的纱帘,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商船主事与那位二当家。   这一路,他越听那二当家的声音,便越是觉得与莫言之相似……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人,秦卿的记忆之中便唯有一人,那人便是当初易容成莫言之并且瞒过了陆漠寒的——慕鸿歌。   这个二当家故意用莫言之嗓音讲话,仿佛是在暗示他,其真实身份。   “二当家的噪音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与亲切感,若是不看你的面容,只闭上眼睛中你的说话,别人恐怕会将你当成我。”莫言之黑眸深浓,言辞淡静,低悠轻言却足以激起一场波澜。   秦卿端拿茶杯的动作并未止住,反之浅尝了几口清茶,可脸色却是渐感不安。   “可能是在下今日说的太多,让莫少厌恶了,固然才会有此错觉,先才我已派人替两位将厢房收拾好,两位若是想休息……”   “暂且不累,命人备些酒菜来吧,难得上船也得与两位好好喝几杯。”莫言之直接打断了二当家之言,却反之不怎么耐烦地看了商船主事几眼。   当夜子时,商船在海面风浪平静之后,驶离渡口。   商船金碧辉煌的大堂从来不设酒宴,但今日却破例为莫言之在此地摆了一台酒宴。   三张低矮的供桌搁置两边,桌上美酒佳肴,青花美爵,还有不少空置的酒坛。   今夜秦卿沉默地坐在莫言之身边,听着莫言之与二当家谈话,他们谈的无类恩仇,只关风月与见闻。   可惜,秦卿今日并无心思细听。   除了秦卿未沾酒之外,其他三人都喝了很多,可莫言之与二当家依旧口齿清晰,毫无醉意。   虽然那位商船主事整依都沉默,但酒过半巡后清醒无比的眼神,也早已说明其酒量匪浅。   可在此期间。莫言之都无意向主事与二当家介绍秦卿。   而主事与二当家也极为识相的没有问起关于秦卿之事,只是陪莫言之饮酒而已。   酒局结束之后,秦卿便跟随莫言之回了厢房。   莫言之给了带路的伙计一些打赏,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莫言之才看向今夜极为反常的秦卿。   “你若是有心事,不妨告知我。”莫言之拉住了想进内厢的秦卿,并伸手拨开了秦卿的斗帘。   屋内烛光昏暗,也足以看清彼此的面容。   昼暗的微光之下,两人衣袍浅华缭绕,静丽华雍。   “我无事,你多虑了。”秦卿轻缓地取下了斗笠,平稳地看莫言之。   那黑发倾泻而下,纵然发带早已松掉,发丝也顺滑不乱,不乏静雅清素之感。   莫言之替秦卿将耳边的发丝,顺至了耳后,捧住秦卿的脸颊,浅啄了一下秦卿的嘴唇,并在其唇畔低声道……   “我还为以你是见到什么人,才会变得如此沉默,既然你没事,那我便放心了。”   莫言之黑眸沉静,毫无波澜的眼底,无暗流趟过的痕迹。   那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笼罩在秦卿的唇边,湿润了秦卿的微微发烫的双唇。   秦卿垂下眼,避开了莫言之的直视,却缓缓地伸手环住了莫言之的腰,更动唇道:“先前上船时,听那位二当家提到你曾为鬼面将军借兵一事,不知此事从何说起?”   他问出了,困惑整晚的疑问。   “前阵子我不在西洲,便是去处理此事,否则鬼面此次也不会如此如此爽快让我带你离开。”莫言之如实相告,且顺势配合地将秦卿抱在怀里。   这便是莫言之与鬼面之间的交易。   “关外之行想必凶险万分,你现下安好,便是我的福份。”秦卿轻声细语之言,乃衷肠之述。   莫言之不再提及此事,直接将秦卿横抱而起,带拾了厢房内阁。   秦卿发丝顺滑披散着,温和地靠着莫言之:“你今日喝了很多酒……”   他欲言又止地看莫言之,不知自己该否继续。   “那又如何?”莫言之将秦卿稳放在宽大的床榻上,随后便平稳的在床边坐定,从容地拉过秦卿的腿,条理分明的秦卿将的鞋脱下。   秦卿受宠若惊地看了看莫言之,便轻缓地收回了腿,避开了莫言之此举。   以至于,秦卿还有一只鞋未脱掉……   华厢内阁未掌灯,黑暗中两人身下的被褥被坐得略凌乱。   莫言之沉默地搂过秦卿的腰,将秦卿往身边揽紧了一些,并抓住了秦卿的小腿,替秦卿将脚下剩下的那只白菱锦鞋给脱下。   秦卿嗅到莫言之身上那股淡雅的酒香无丝毫刺鼻之味,透着一股别样的清新,反倒让入想探舌品尝。   只是,面对莫言之先前地询问,秦卿最终选择了沉默。   言多必失,他不想引起莫言之的反感。   莫言之眼神沉寂地看了秦卿片刻,仿佛知晓秦卿心中想说之事,便耐心道:“我知晓喝酒伤身,你若是不喜我沾酒,往后我不喝便是。”   秦卿眼底的神色稍有变化,轻似无声的浅谈:“随你喜好。”   莫言之似能看穿他所有想法,刨析他的内心,明白他的关心,也懂他的善意。   他知晓自己无资格要求莫言之,如此回答亦是本份。   “你的喜好,便是我的喜好。”莫言之唇角含笑,靠在秦秦卿脸庞,轻声的呢喃,语毕还发出了耐人寻味的低笑声。 第186章   那停留在秦卿脸庞的温热气息,似羽毛般轻盈。   秦卿心跳稍有加快。   只因,莫言之不但抱着秦卿,还将脸贴在秦卿的脸颊上,仿佛完全不介意秦卿脸上那丑陋的伤痕。   如此言语,如此举动,令人不免心升甜意。   黑暗中,秦卿眼中眸光隐隐波动,眨眼时睫毛细微震动,那环绕在莫言之腰间的双手,悄然缓缓地捏紧了莫言之的绸锦衣袍。   莫言之察觉到秦卿的反应,便似有似无地浅笑了一声,更巧妙地侧动头颅。   柔软的嘴唇轻触秦卿之际,那白晳精致的鼻尖也自然地轻抵秦卿的面颊。   那温度,办法触感,那气息,是那么平易亲近。   秦卿轻缓地眨眼,颈间至耳根处微微发热。   啵——   莫言之嘴唇移开时发出难以察觉的细响声,这暧昧的声响虽是不大,但却足以入两人之耳。   秦卿微侧过脸颊,眸色温和地静视莫言之。   两人的气息亲近的融合。   “此次回东洲路途还甚远,此后行船途中若我有事外谈不再厢房内,你切勿独自离开厢房。”莫言之一只手揽抚秦卿的腰,一只手抚玩着秦卿身披的白弱袍,并平静地叮嘱秦卿。   那修长的手指力道轻和,赏心悦目之余,不失温情。   秦卿并未多问其中原因,便配合她轻应莫言之:“我记下了。”   因为他不需要多问,只需要照做便是。   莫言之轻抚秦卿羽袍之手,缓缓地移至了秦卿的腰间,并解开了秦卿的腰带,将秦卿衣袍下的锦裤往下拉至膝盖处。   秦卿呼吸变得沉缓。   莫言之一边近距离的欣赏秦卿此刻的表情,一边轻捏把玩着秦卿后腰下那手感美妙之处。   彼此的视线交锋,眼底都透着几许牵缠。   这夜,莫言之便如此搂着秦卿入眠,也没对秦卿做其他太过深入的事,毕竟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隔日清晨,海面有雨,温度骤降。   秦卿醒来时,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锦被之下衣袍却略显凌乱。   他下摆的衣袍全被撩至了腰间,后腰下隐隐浮现着被抚玩过的浅淡指印。   纵然运气微凉,但躺在莫言之的怀里,感觉不到半丝的寒意。   莫言之双眸闭合的熟睡着,内衫整齐无半分褶皱,那环搂在秦卿腰间的手,由始至终都不曾移开。   随后的几日里,莫言之偶尔会带秦卿到夹板上去瞧瞧沿途之景;每次扺达港口,若遇有趣之地,莫言之便会带秦卿下船到处走走。   “你若是有相中的物品,可直接告知我,会有随行人替你买下。”莫言之撑着幽蓝似墨的油纸伞,一席华雅之袍落落不凡,正稳稳地站在秦卿身旁。   细雨轻落,滴落在伞面,发出淅沥的轻响声。   “嗯,我知道了。”秦卿轻声响应间,缓缓地点头。   那绫纱斗帘随风飘摇,清雨之境中甚是轻逸。   今日冷雨纷飞,街上行人并不多,先前商船停靠码卸货,莫言之便领着秦卿下船来集市逛览。   随从们也保持距离的跟随在两人身后,不作任何打扰。   两人一路缓行、线谈,走走停停地游览地,朦胧烟雨缠绕四周,似入墨画之景。   之后,两人便入了那门庭气派的玉器铺,逗留片刻后从店中出来时,随从的手中多了一个外形精致的小锦盒。   锦盒内,是一张可以遮挡秦卿面部缺陷的紫玉面具。   那面具小巧玲珑,做工精美,光滑润泽,散发着美玉该有的温润之气。   正巧这间玉器店有合适秦卿的佩饰,莫言之便买下暂时先让秦卿用着,往后再派替卿做面具。   毕竟秦卿是第一次去莫府,不可能时刻都戴斗笠,佩戴面具出行也较为方便。   秦卿全程不曾要求莫言之买过任何物件,都是莫言之觉得合适便做主替秦卿买下,东西不多去贵重。   当夜,秦卿沐浴完,坐在厢房内,看锦盒内的面具时,对身旁正在饮茶的莫言之,平缓地轻语了一句……   “近日让你破费了。”   莫言之缓缓地放下茶杯,眸色沉静地回视秦卿:“此言见外了,为你添置的那些物品,都是你所需之物,何来破费之说。”   秦卿意识到自己错言,便平静道:“是我失言了。”   他现下跟随莫言之,便是莫府的人,莫言人为他添置物件也实属正常。   太过客套反倒疏离。   “不必如此拘礼,我知晓你并无它意。”莫言之眼中含笑,伸手拉过秦卿的手,将其拉至了身边。   秦卿甚是欣慰,因为他不必多言,莫言之也知晓他无异心。   此番洞悉之情,是贴心。   秦卿依照莫言之的吩咐,平稳地侧坐在莫言之腿上,双手自然地环放在莫言之的肩头:“你明白我心中之意便足以。”   这细语轻言之声,似静夜幽风悠悠轻漫。   由于秦卿坐在莫言之身上,比莫言之高出一截,只能微低着头与之交谈。   “你现下是我的人,我为你添置物品,便是为自己添置,你我之间不必分得如此清楚。”莫言之平静之言,轻然之迷,是这般的直接。   柔和的烛火下,身着柔滑内衫的两人拥坐桌前。   桌上偌大的茶盘中茶烟缭绕,放置其旁的锦盘敞开,盒中的面具静躺。   秦卿因面容缺陷,稍有回避莫言之的视线。   莫言之一只手环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拿过锦盒的面具,并极为耐心地替秦卿将紫玉面具戴着上。   秦卿轻缓地眨眼,静静地看莫言之。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那近在咫尺的气息似能融入肺腑一般,那温热之感会散不去,独特之天香气息更是点滴入心。   “你好香。”秦卿微垂下眼,如实直言。   莫言之眸色不阞地看秦卿,手指顺着秦卿佩戴好的面具,一路移至秦卿的脸颊,那白晳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秦卿脸庞。   “那你可喜欢?”   那深如浓墨之双眼,从容地目视着秦卿。   缓然的言语,是求证的反问。   “这味道甚是好闻,但凡嗅过之人,应是都有此感。”秦卿的嘴角流露出隐隐笑意,那轻垂而下的发丝略微湿润,配上温和的眸色,多了几分素素轻然。   莫言之唇角牵动,只笑不语的默然拿过桌上的锦帕,替秦卿擦拭那垂在身前微湿的发尾……   我“自己擦便是。”秦卿轻言间,那环在莫言之肩头手,不着痕迹地拆紧了其肩头的衣衫。   因为,莫言之突然将他往身前搂紧了一下。   似是反对他的提议。   随后,秦卿也不再言语,只是微低着头看莫言之。   莫言之一边缓缓地擦拭秦卿的发尾,一边抽空回视近在眼前的秦卿:“除了我娘之外,我还未曾替人擦过发。”   秦卿的眼中派现出几丝暗鰎轻波。   “莫夫人真是好福气。”   彼此交谈间,轻傦围绕,温热纠缠。   秦卿脸上的紫玉面内光泽内敛,面具两端有花帘般的黄金细链牵系,一组金色长链田三组细链构成……   一个精细小巧的叶结系扣在发间,那菱角闪动的长链顺其发丝垂在身后……   莫言之的目光停留在秦卿右眼下方,那细细的金链层次渐叠,最下方那条链子下,有少许镂空菱花做点缀。   这张面具虽不是莫言之精心为秦卿定制,但也称得上华丽大气。   两人轻言浅谈间,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叩叩!   这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莫少,二少家请您到船舸映雪阁去饮酒,不知您现下是否方便?”商船的管事站在门外恭敬的有请。   “不了,回去告知你们二当家,我对饮酒一事已失了兴趣。”莫言之不慌不忙地回答,却是最直接的拒绝。   “这……”   “往后风月可赏,交易可谈,饮酒便省下。”莫言之眼中浮现出几丝被打扰的不满,替秦卿擦拭发尾之举也稍有放慢。   房中传出的嗓音不急不缓,似漫不经心的平定。   管事闻其回绝之意毫无转还之地,便不做任何打扰的礼貌告辞。   自从莫言之答应秦卿不再饮酒后,便拒绝了商船二当家数次邀酒之请,而今日已经是第三次。   也便是在此次之后,二当家便不再派人请莫言之动饮酒。   平日里,他们虽然是同在船舸上,可极少有四人照面之机会,商船颇大事物也繁多,固然秦卿已有数日未曾见到主事与二当家。   行船第六日。   今日,天色混沌,阴雨绵绵,冷风瑟瑟带着阵阵寒意。   商船缓缓地驶入了南洲边境,岸边有一座建筑颇多的城镇,可远观此城有一股莫名的空洞之感。   原来商船是要靠岸片刻的,可掌舵的船工在夹板上,紧张地朝着其他船工交代:“主事交代过,此地不可停船,赶紧绕过直行!”   “此地出了何事?”秦卿站在船舸上那雕花繁美的船栏旁,轻声地询问身旁的莫言之,并目视着岸上那毫无生气的城镇。   浮现在眼前之景象,一片寂然萧瑟。   赔上不见任何摊贩,不见任何百姓,无声天人,空空如也,连半只太影也不曾到。   “此地是东西洲界边境,数月前此地遭逢过一场瘟疫恶劫,圣上曾下令十日屠城。”莫言之迎风站在秦卿身旁,平静地告知秦卿一些百姓所不知的内情。   那被风轻撩的黑羽,映衬出那黑眸之深浓,那眼底暗藏之色,似月华之光也染不开的幽暗深静。   “屠城”二字让秦卿略感心惊。   秦卿手中撑着一把紫罗伞,逆站在风口处,替莫言之挡住风雨。   那从背后而来风吹得秦卿衣袖滚动,衣摆翻浪,袖口与领口、帽沿的绒笔都纷乱倒戈,发丝更似烟雨清愁的云丝般徐徐飘动。   对于莫言之先前之言,秦卿鄎的不再多问。   起初,他还以为四洲各地都是同样繁花似锦,可这一路他所看到虽有浮华万千光照之地,亦有贫瘠荒落之处。   “怎么了,你现下的表情,可是说明你因此事而无端忧心了。”莫言之替秦卿拉低了头上连衣披风的帽沿,巧妙地拨开了秦卿脸庞的发丝。   今日秦卿戴了面具,加帽沿的暗影笼罩,除了与秦卿近距离相对的莫言之外,无人能窥探其容颜。   “不是担忧,只是听闻此言后,倍感意外和吃惊。”秦卿平静的言语声卷入风中,显得甚小甚微。   船舸驶过了空城,海面上暴雨急来,天边电闪雷鸣。   风浪的颠簸,使秦卿身形不稳地前倾。   莫言之顺势稳稳地揽住秦卿,将秦卿带回了船庭内。   风浪太大,迫使商船在前方不远处的港口停下,先前船行太过颠簸,两人便一同回了厢房休息。   当晚深夜,暴雨不停,雷声如锣。   厢房内珠光幽暗,桌上的香炉紫气缭绕,满室的悠香令人心情平定。   侧房之中,轻纱帘后,那热气缭绕的木桶内,漂浮着些色泽淡雅的花瓣。   秦卿心绪宁静地坐在木桶内泡澡,今日他独自了厢房内,因先前莫言之被二当家派来的人请去议事。   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秦卿以为是莫言之谈完事回来了,便出了浴且简单地擦拭后便随便披了一件柔滑地内衫前去开门了。   厢房门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幽风。   出现在门前的人,一身耀眼浮华,紫白交错的长袍,与肩头雪色的裘绒裹边,以及身上闪闪灼光的银饰,尽显荣华富丽之态。   根本找不到夫子该有的书香气息,那温从的书卷之气早已被华荣所取代。   同样的脸,同样的人,却是不同的身份。   眼前的人便是与夫子容貌相同的商船主事。   “不知你深夜造访有何事?”秦卿定心静问,稍微地将门掩合了一些。   无邀请门外人入内之意。   “现下又无外人在外,你不打算请我入内暖茶相待?”商船主事缓缓地撑住了门,将门平稳地推开,平稳的眸色不容置疑的笃定。   秦卿意识到自己此举略微失礼,便稍微地让开了道路,请门外之人进屋。   待商船主事缓步进屋后,秦卿才将门重新合上。   “主事,请喝茶。”   秦卿礼貌的为其倒茶,并将茶杯端放至商船主事顺手之处。 第187章   “你又不是不知晓我是谁,还一口一个主事的称呼我,你心下之意是跟随了莫言之,便想与我划清界限吗?”商船主事抓住了秦卿的手腕,眸色平静,言语清平。   这不带责备的反问,却透着巡查真意的执念。   秦卿不曾料及眼前之人竟如此直接,但他还是轻缓地摇头,并解释道:“楼公子,你误会了。”   终于,终于……   终于他还是道出了楼雁青之称呼,此时此刻,此情此境,似隔世之恍然。   两人眼中的无痕平静,映射出四周的催心寂寥。   烛火微晃,华衫阑影。   风雨摇摆的海面,浩瀚之势的商船,驻波稳行。   而浪拍打船身,洗净铅华,历练航途。   “那你告知我,我何处误会了你?”楼雁青拉着秦卿手腕的那只手,平稳且笃定,却毫无松弃之意。   不容反驳的言辞,是最淡静的反问。   不容反抗的此举,是留尽情面的牵制。   “我不知你为何要易容上船,更不知你为何成了这商船主事,虽然登船那一刻我便认出了你,但我也不敢冒然与你相认、攀谈。”秦卿耐心细致地道出了心中所想,真实的情绪印心,印眼,印真情。   楼雁青沉默地看秦卿。   随后,便松开了秦卿的手腕。   “多谢你之体恤。”秦卿平静的婉谢其手下容情,并静然在桌前坐定。   楼雁青半分无饮茶雅兴,只是沉静地目视秦卿,似在等待秦卿继续。   如此简单的解释,模糊不清的原因,确实难以令人信服。   “你与慕公子都易了容貌,换了另一重身份,想必是事出有因,我若直言你与他之身份,唯恐会坏了你们的事,所以……”所以他即便是认出了两人,也只能假装没认出。   更加不能主动相认。   “不必再言了,我已知你的用心,亦知你所言非虚。”楼雁青巧妙的打断了秦卿之言,缓解了先才陷入微质中的气氛。   柔光笼罩,懈氛化散。   “登船那日,我初见你与‘二当家’时,便知晓你与他之身份,你以夫子面容提示我,他以声给予我暗示,殊不知你们此举何意,固然我只予心领,却终不敢妄言。”   秦卿将详细描述,陈述心情之担忧,更严明权势非在自身手中。   此番轻言,似重言的强调,亦是表明心况的坦白。   误会易结难解,若是不述明,往后牵系更多便是伤神。   “你只凭声音便认出了慕鸿歌,早知如此我便该与他换换脸,让我那全盘掌握的好友尝试一下挫败的滋味。”楼雁青眸色沉稳,眼底紫氛缭绕。   渐浓的瞳色下,暗藏丝丝暗魅之气。   此番言辞不含怒怨,不染尘俗的平定。   “不知你此言可是在说,一切都如慕公子所料,他已知晓我认出了你们。”秦卿颜素清秋身透朝露晨雾气息,与楼雁青相交浅谈。   “此事不用他言,我也知晓结果,否则今日我便不会来此。”楼雁青述言平静,无真身时的邪肆气焰。   邪肆光华收敛得甚好,荣华之焰也收放自如。   “不知你今日来此,找我有何事,又或者你并非是找我,而是来找莫……”秦卿说道此处便平然地止住了言语。   因为楼雁青看秦卿的目光,已说明了今日为何而来。   那千藏波澜的目光,沉敛而直接,停驻在秦卿的脸上,默然地锁住秦卿的视线。   “我与好友听闻莫言之将你赎走,担心前往东洲途上鬼面拦路意外生变,便特意来送你一程。”楼雁青语气如常地道出部署,易容只为避瞒莫言之。   换颜行事更为方便,碍事之忧便会少些。   “将会不会拦路,他与莫公子有过条件交换,是不会失言的。”秦卿简单的言明,便再次请楼雁青饮茶。   轻和的言语,平顺的眸色,如以往般温润。   纵然楼雁青现下已不是秦卿客人,可过往之情谊,秦卿仍是心中谨记。   “为保万全,送你前往东洲也耽误不了我与好友多久。”楼雁青这才赏脸地端过茶杯,浅酌轻饮地尝了尝秦卿沏泡之茶。   “现下我跟随莫公子,还要你与慕公子还为我劳心、为我奔波,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秦卿轻言细语的直言,心下万般亏欠之绪,缠绕在心头。   但心中疑惑依旧,愁困混沌不解。   秦卿不知楼雁青与慕鸿歌二人此举是为情,还是为义?   二人如此护他周全,他现下之近况怕是承受不起。   可无论如何,秦卿对于楼雁青与慕鸿歌这份特别的送别,心存善意感念。   “你离开花楼是好事,我与好友无法带你带离花楼,乃是因形势趋势,你现下跟随莫言之总是比留在鬼面身边强。”楼雁青放下茶杯后,便平稳地伸出手,稳稳地抚上了秦卿的手背。   谈话间,更理所当然地单手握紧秦卿的手背。   那手心传递而来的温热感觉,真切,温暖,带着强势之气。   此刻,秦卿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屏气凝神地回视脸色未变的楼雁青。   “不曾想过能这般与你交谈,我之道路多谢你的关心,此番一行我又多欠你与慕公子一分。”秦卿轻声低语,眸色温和如初。   不知此番情谊该如何偿还。   烛光中,轻影下,两人目光交逢而视。   这情逢的相视,纯粹得不含任何杂念。   楼雁青不语地注视着秦卿,目光停留在秦卿紧贴在身的衣袍上,光影之中秦卿的体态朦胧隐现。   那若隐若现之观感,与衣衫湿润之透视,青衫柔衣裹身,仿似薄纱剔透。   “想来我是打扰了你沐浴,你不必在此招待我,现在可继续沐浴,我稍作片刻自会离开。”楼雁青薄美的唇上茶露沾染,烛火之中滋润万分。   那白紫交错长袍华美依旧,袖摆群纹云绕,烟云神逸之气摆布其身。   “那我先回内屋多穿些衣衫,再出来与你回谈。”秦卿平缓起身,稍拉合胸前缠粘的衣襟,指尖染上了一片寒露湿意。   所幸是屋内够暖和,不然秦卿早便发抖了。   秦卿步回内屋后,便在屏风后衬下身上略微湿润的衣袍,且拿过干净布巾擦拭身体残留的水迹。   由于毫无警惕之心,不知此时身后正有一身影寂然靠近。   平缓地步伐,无声之来势,踏着百花毯稳步临近。   锦绸的衣袍,雪色的肩裹,华美的腰带,精巧的发冠,俊美的面容,交织出一道初露光彩之花影。   待秦卿察觉到身后有人步近时,腰间传来温热的触感,耳畔亦有热息靠拢。   是身后之人搂住了他的腰……   “你毫无防备之心,倒是让我趣味了。”楼雁青站在秦卿身后,嘴唇靠其掩耳发边,低声幽语暗藏深敛。   秦卿止住了穿衣之举,平缓地拉开了楼雁青的手,并转身轻言:“我知晓你不会让我做背信之事,我又何须防你。”   相信的眼神,肯定的心思,是对眼前人最信任之尊重。   秦卿拉合衣衫,缓然地系捆腰带,低头动作间,思绪平静毫无担忧。   “我自是不会让你做对不起恩主之事,如此背信之事当由我来做。”楼雁青缓步上前,再度逼近秦卿。   秦卿遭逢眼前之人靠近,短暂愣愣间,便被平缓地抵在屏风上。   两人的胸膛紧贴,隔着衣袍亦能体温互传,平定的呼吸抑住起伏的胸膛,平缓的气息在彼此唇畔缭绕。   烛光映照的眼波,往昔难见的柔情。   秦卿片刻的失神后,便在楼雁青双唇凑近其唇边之际,气息不稳地轻言道:“我也不愿见你成那背情弃义之人。”   楼雁青的动作悠然而止,两人嘴唇的距离只差分毫。   光影下,两人鼻尖微然交错,眼帘低垂,无形气焰肿暧昧绞缠。   “此话怎讲?”楼雁青薄唇轻动,保持此间距离,轻声探问秦卿。   秦卿呼吸稍有不稳地闭上双眼,感应温润气息间,声若游丝的细声言道:“为了你夫人,你不应如此。”   这轻平的言语,温和的声线,微弱之声量,诉说着内心真谛之情。   “哈。”楼雁青断然轻笑,剪短一声,耐人寻味。   但是,秦卿唇边的热息缓缓抽离,彼此之间互传之体温也离散,距离稍有拉开,恢复至如初的礼貌间距。   楼雁青眸色深不见底,静然默视着秦卿。   “无论你出于何种理由成亲,无论婚事是真是假,既然娶了妻便有一份该承担的责任。”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平静地看向眼前之人。   直接的言辞,简单的倾述,不染丝毫杂念。   对于秦卿之言,楼雁青并未做任何解释。   “如你所愿,我这便离开,待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楼雁青不慌不忙的言辞,不急不躁的态度,有条不紊的眼神,是极致的冷静,亦是万分的沉着。   “嗯。”   秦卿轻声的响应,眼波平和的目送楼雁青离开……   曾经以为相见无期,今夕再逢感触良多。   这晚,深夜寂静无人时,宽广气派的厢房内烛火昏黄。   莫言之归来时,脸色略有不佳,似与二当家谈得不愉快。   秦卿除了安静地替莫言之宽衣之外,并未询问莫言之与二当家议谈的私事。   因他深知,不宜多问。   “船行已数日,不知还有多久才会抵达东洲?”秦卿坐在床榻内侧,且侧身依靠在莫言之的怀中,眼前便是莫言之无暇的侧脸。   莫言之一只手轻揽着秦卿的肩,一只手环着秦卿的腰,从容地侧过头看秦卿,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回答……   “再过两日便可抵达。”   “回房至今,都不曾见你笑过,可否是因我伺候得不周到?”秦卿浅声轻问,那环放在莫言之腰间的手,稍加收紧了一些。   “与你无关,不必多虑。”莫言之唇角浮现出笑意,那脸颊的梨涡浅浅,俊朗白皙的容颜无暇的精致。 第188章   秦卿听闻此言后,才放心地闭上双眼,安静地靠着莫言之休息。   莫言之眉宇间恢复了往昔的平定,那静视着秦卿睡颜的双眸,深似浓墨的稳然沉着。   隔日傍晚,暴雨已停,航行渐稳。   先前秦卿与莫言之在船舸夹板前端观赏晚霞,可中途莫言之被请去与主事详谈昨夜与二当家未谈妥之事。   所以,秦卿也遍只好独自回了厢房。   斜阳西下,晚霞辉映,天边云染的美景倒影碧波之上,秦卿素雅的衣袍被天色渲染出一片彩华。   刚推开房门大门秦卿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屋内有一位青衣华杉的文雅青年,正泰然地坐在桌前饮茶。   听闻推门声后,屋内之人也不慌不忙、目光平静、气态沉稳地抬眼看了过来……   “不打算进来?”二当家放下了茶杯,面色如常地询问秦卿。   虽然对秦卿而言,眼前这张脸是陌生的,但却是最熟悉的人。   秦卿平缓地进了屋,轻合地关上了厢房的门,且缓步地向桌前走去:“不知慕公子今日特意到厢房来等候,是所谓何事?”   平和的询问,不带生疏之意,但却似有似无地流露出该有的距离感。   “你们认识已久,虽然不再是主顾关系,但也不必如此生疏的称呼你。”慕鸿歌恢复了原本的声音与秦卿交谈,身上的文雅之气也退散,被该有英气所取代。   秦卿点点头,便在慕鸿歌对面坐定。   “既然你觉得无碍,那我便向以往那样称呼你。”秦卿摘下了覆脸的面纱,礼貌地替慕鸿歌倒了一杯热茶。   当然,秦卿知晓“鸿歌”这个称呼,也只能是在私下,若是再外面他是不会如此称呼慕鸿歌的。   他知晓该避讳。   如此,对他,对慕鸿歌,对莫言之都好。   “昨日你对楼雁青说的话,我都已经知晓。”慕鸿歌眸色平稳,一身青色华袍,衬得俊容出落不凡。   虽然这张脸,并非慕鸿歌原本的容貌,但依旧出彩。   秦卿不语地点了头,随后才轻声道:“我是为了他好,才会说那些事实,若是让他不悦了,我可赔罪。”   “赔罪倒是不必,我与他都懂你的意思。”慕鸿歌嘴角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笑意,言谈间多是理解之意。   秦卿轻缓地眨眼,沉默地看慕鸿歌。   慕鸿歌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桌上的墨色锦盒,将锦盒朝向秦卿:“这是给你的,听管事说你闲来无聊想练字,我便拿了些笔墨纸砚来。”   秦卿的目光从锦盒中上乘的宣纸与墨砚上,缓缓地转移至慕鸿歌脸上:“多谢你。”   他昨日的确是向管事要过纸笔,可管事说没有。   但他并非显得无聊才想练字……   而是因为想练字,所以才写。   前阵子抄写经文的时候,字迹是不少的进步,可那都是迫于鬼面的压力,若是现下要他写,他依旧会写得歪曲如蝌蚪。   “你会否觉得我的要求很可笑,毕竟我根本无需识字、写字。”秦卿安静地坐在桌前,夕阳的余晖透过船窗照入,染红了两人的衣摆。   “这跟是否需要无关,多写写字可以培养耐心,是好事。”慕鸿歌将锦盒盖上,并气态平和的饮茶。   秦卿安静地看了慕鸿歌半饷,才开口问道:“你先下的模样,是依照真正的二当家所易的吗?”   登船时,莫言之提过商船主事与二当家都声名远播,相必真正的主事与二当家不会是楼雁青与慕鸿歌所捏造出的人物。   更加不可能是两人所塑造出的人物,楼雁青与慕鸿歌平日都很忙,哪还有时间用另外的身份,去经营商船。   “我不是用的二当家的容貌,我现下的容貌是凭空捏造的。”慕鸿歌没有隐瞒真相,告诉了秦卿实情,更道出商船是借来的。   而且,楼雁青也不是用的商船主事的容貌。   “看来你们是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但此次无论如何我都该亲自跟你说声谢谢,又让你们为我操烦了。”秦卿出于礼貌,当面表达了谢意。   他昨日已对楼雁青表示过感谢,但今日还是该亲自对慕鸿歌表示。   于情于礼都是应该的。   “其实,这次你跟随莫言之离开西洲,也并无不妥之处,我无法帮助你脱离那个地方,他却可以……”   慕鸿歌说到最后,嗓音明显变得轻了许多。   秦卿眼底的神色稍有变化。   慕鸿歌见秦卿沉默不语,也便不再多提此事,转问秦卿:“在你看来,我的好友与关外的皇室遗珠匹配吗?”   “楼公子的夫人虽是关外的遗珠,但现下无家族势力支撑与普通人想同,纵然是如此我也无资格对别人的婚事做出评价。”秦卿头头是道的分析,显露淡定释然之态。   慕鸿歌脸色如常,唇边却噙着几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又不是外人,更何况我也不会将你心中所想告知他。”   秦卿沉默地看了慕鸿歌片刻,终究是欲言又止。   他对楼雁青与慕鸿歌的婚事,都不想做任何的评论。   “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这些日子在船上可否住得惯?”慕鸿歌面色平和,眼神与言语都极为平静。   “住得惯,这厢房布置得很周全。”秦卿轻声的回应,卸下面纱后的容颜,沐浴在晚霞中。   他从来不挑剔住宿环境,但不可否认船上这贵客厢房着实的气派。   “莫言之也很快回来了,我也不宜在此地就留,住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慕鸿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缓缓地整了整衣摆便准备离去。   秦卿也跟随着起身,礼貌道:“我送你。”   慕鸿歌没拒接秦卿的相送。   只是,秦卿刚想走进慕鸿歌,却不甚踩到地毯凸起的边角,被绊了一下,直接就扑向了慕鸿歌。   慕鸿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秦卿,直接搂住了秦卿的腰,并将其稳稳地托起:“不必着急,我不是还没走吗?”   这简单且略带笑意的言语,透着几分玩味之意。   虽然慕鸿歌面色很正经,眼色也无杂念之色,可语气却是极为耐人寻味。   秦卿感觉到慕鸿歌的气息既在唇边,身上传递而来的体温也很清晰,后腰处那略微收紧的双手也触感明确。   “是我太急了,不小心踩到撅起的地毯。”秦卿刚站稳便轻声表达了歉意,微垂的睫毛下是微润的双眸,尽是温和之色。   “你脸上这张面具,比当初鬼面给你的那张要顺眼多了。”慕鸿歌抱住秦卿没放手,手指稳稳地捏着其腰。   秦卿后腰处的衣服,都被慕鸿歌捏皱。   “面具是莫公子赠予的。”秦卿一边告诉慕鸿歌实情,一边试图与慕鸿歌拉开距离。   可是,慕鸿歌搂在秦卿腰间的手,不但没放松,反倒愈发的收紧。   导致秦卿只能近距离地看着慕鸿歌,虽然秦卿的眼神略有回避,可唇边的气息却无法躲闪的清晰。   “每到繁华之地他都会带你下船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我当然也不否认他带你确实不错。”慕鸿歌保持者暧昧的距离,在其唇边稳声浅谈。   由于距离太近,秦卿唇边被热息笼罩,导致其呼吸间都是慕鸿歌气息。   那淡雅似青莲般的气息,很清新。   “可否,先放开我。”秦卿低弱无声的言语,轻缓得几乎听不见。   “不过,他对心存好感以及还未完全丧失兴趣的人,都很好。”慕鸿歌意有所指地提醒秦卿,目光顺着秦卿的眼角移至其脸颊。   夕阳下,秦卿的面容笼罩在浅影朦胧中,脸颊似隐隐有些泛红……   “即便是如此,那也无碍,我只做自己该做的。”   秦卿微垂着眼,言辞轻缓且平静。   纵然是秦卿回应得体,慕鸿歌也没放开秦卿,反之改问道:“你是不是很中意我现下这张脸?”   这轻平的询问声,嗓音略微的压低迷。   “何出此言?”秦卿微低着头,回避着慕鸿歌的视线。   只觉得脸颊被热息弄得痒痒的。   慕鸿歌环搂着秦卿后腰的双手,开始不着痕迹地轻揉其腰,并目视着秦卿的脸颊,低缓似耳语般的轻言道:“你脸红了。”   秦卿很少会脸红,即便他们恩爱时,也极少会害羞。   但此刻,秦卿眼下却隐隐浮现着淡淡的红—晕。   “是热……”   秦卿轻似无声的辩解,无丝毫的说服力。 第189章   “你的手这么凉,还敢说热?”慕鸿歌近距离的注视着秦卿,并低声地拆穿了秦卿,同时还惩罚般地捏了捏秦卿的腰。   秦卿无法躲闪,腰间被捏得麻麻痒痒。   他停放在慕鸿歌手臂上的微凉双手,也渐渐地收回,并言道:“我……”   “莫言之带你离开花楼前,可曾见过你面具下的容颜?”慕鸿歌自然且直接的打断了秦卿,眸色沉静的注视着秦卿脸上的小巧面具。   秦卿沉默地、轻缓地点头。   慕鸿歌的气息就停留在秦卿的唇畔,不慌不忙地缓言道:“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我想看看你完整的容颜。”   昏黄的夕阳下,光华渲染出一片迷离之色,两人的华袍都身染彩霞。   秦卿轻缓地摇头,眼中略带不安之色:“不可以。”   这低似无声的拒绝难以耳闻。   慕鸿歌沉默地注视着秦卿,轻揉秦卿腰间的双手也随之放缓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言毕,慕鸿歌便缓缓地放开了秦卿。   秦卿唇边的热息抽离,脱离温暖怀抱后,温热退散,微凉之气来袭。   “我走了,他日再会。”慕鸿歌平和地伸手,温柔地抚过了秦卿的脸颊,拇指轻缓地划过秦卿的唇角。   那热热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令秦卿的脸颊也略微的发烫。   “再会。”秦浅声回应。   慕鸿歌简单地向秦卿道别后,便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视线,平缓地离开了厢房。   秦卿缓缓地关上门,沉默地看向桌上的笔墨纸砚……   他从不否认慕鸿歌的体贴,事到如今依旧设想周到。   这夜,在莫言之还未回来前,商船上的伙计为他们备来了美酒佳肴,满桌的菜肴甚是丰盛。   秦卿坐在桌前等待莫言之时,从怀中拿出两块玉佩,静观着手中的玉佩。   这两块玉佩分别是慕鸿歌与楼雁青曾经送他的。   他眸色沉静,,神情眼波在烛火的映衬下略微温从万分。   此次慕鸿歌与楼雁青为他护航,这份情谊,太过厚重。   令他受之有愧。   此刻,门外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他轻缓地收回了玉佩,自然地看向门边。   房门被平稳地推开,一席锦蓝华服的莫言之落落雅然地缓缓步入,俊朗的容颜上即便是表情不多也依旧赏心悦目。   在见到秦卿后,莫言之的唇边才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秦卿也礼貌地起身走近莫言之,温和地接过莫言之脱下的狐裘披风,并轻问道:“都谈好了?”   他随口的询问,并无丝毫逾越之意。   “嗯,谈妥了。”莫言之也随之缓应,那从容的眼神,平静的言语,犹如深海幽夜般沉静。   “你先坐下吃饭,饭菜都刚送来不久,趁热吃。”秦卿眸色温和地回视莫言之,并轻缓地整抚着手中的狐裘披风。   莫言之平从地点了头。   而秦则是将狐裘披风整放好后,便在莫言之身旁坐定。   “先前,二当家来过。”秦卿一边平静地交代实情,一边用公筷给莫言之夹菜。   但他没提及二当家真实身份。   只言道……   “二当家送了些笔墨纸砚过来,是我前两日向管事要过的物件。”秦卿将详细情况仔细地道出,语毕后,才换过自用竹筷,吃了第一口饭菜。   他从来都是用公筷夹菜给客人与自己,而自己吃菜时,则用另外的竹筷。   这也算是花楼里的规矩。   为了避免引起客人的反感,或者是令客人产生不干净的厌恶感。   虽然花楼里不一定每一位小倌或是姑娘都如此,但无论如何他觉得此举是对客人的尊重,即便是现下离开了花楼,他也依然保持如此习惯。   “你不必太感谢他,这是他应该做的。”莫言之一边不慌不忙地抽空看秦,一边不容反驳地拿走了秦卿手边的公筷。   秦卿沉默地盯着被莫言之扔在一旁的筷子,转而欲言又止地看向莫言之。   “你嫌我脏?”莫言之眸色深幽地看秦卿。   “你知晓我并非此意,你不嫌我便足以,我又岂会嫌你。”秦卿平静的解释,嗓音轻慢似静夜幽风般缓然。   “既然不是,那便坐我腿上来,拿出行动证明给我看。”莫言之唇边露出了笑意,眼中略带几分得逞之意。   秦卿放下手中竹筷,站起身走近莫言之,并缓缓地坐在莫言之腿上。   他刚坐下,便感觉到莫言之稍微放低了腿,使得两人高度相仿,也让莫言之更为方便地搂紧他。   他接过莫言之手中的筷子,稳稳地拿过桌上的碗,小心翼翼地夹菜喂莫言之吃。   莫言之配合地吃下秦卿喂的食物,两只手分别抚玩般地捏揉着秦卿的腰腿处,那修长的五指发力巧妙,弄得秦卿衣袍略微凌乱。   秦卿腰间软麻感加剧,体温逐渐的攀升,呼吸也略微发烫,就连握拿筷子的手也都稍有不稳。   两人浅声交谈间,秦卿为了证明并非嫌莫言之脏,也便用莫言之的碗筷吃了几口饭菜。   “其实我知晓你很想念添喜,虽然你从不在我面前有所表现。”莫言之近看秦卿,并将秦卿搂紧了一些。   秦嘴里轻嚼着饭菜,垂下眼,避开了莫言之的视线。   是的,他想念添喜。   “此次航行是因天气有所耽误,实际航途无需如此之久,往后你想见添喜,我会派船送你往返。”   莫言之此言是要秦卿不必担心两地距离,以免秦卿心生困愁。   秦卿细嚼慢咽地吞下了食物,重新抬起眼,温和地看向莫言之:“现下将军出征了,即便是我想见添喜也见不到,只能等将军凯旋归来再说。”   莫言之似有似无地点头,且靠在秦卿脸庞吩咐道:“给我夹一块剔骨的鸡肉。”   同时,缓揉慢抚着秦卿的腿。   秦卿将鸡块喂给莫言之后,手中的碗筷便被莫言之单手拿走。   碗筷放回桌上发出轻响声,格外的清脆。   莫言之双手并用地稳搂着秦卿的腰、腿,将嘴里含着的鸡块送至秦卿的唇边。   秦卿安静地靠着莫言之,青青地注视着莫言之的双眸。   两人的目光平行交汇、纠缠。   秦卿呼吸略微不稳,气息也逐渐的发烫,唇齿间的温度也攀升。   莫言之含着鸡块的嘴唇,线条、幅度迷人,那鸡块轻碰了秦卿下唇几下后,便稍稍地移开了。   仿佛在提醒秦卿“快来吃”。   秦卿沉默片刻后,才微微地张开嘴,凑上前,轻缓地含咬住了莫言之喂送的鸡块。   两人的双唇也自然地贴碰在一起。   鸡肉入口鲜嫩带汁……   秦卿将莫言之喂来的鸡块都吃进了嘴里,那鲜美的鸡肉被莫言之含得温热,残留着莫言之唇舌的温度。   “味道如何,是不是你所品尝过最好吃的鸡肉?”莫言之唇边的笑意扩散,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白皙精致的面孔俊朗逸然。   秦卿轻靠莫言之,缓嚼慢咽地默视莫言之。   莫言之见秦卿没回答,那轻捏秦卿腿侧的手,拂过秦卿的脸颊:“怎么,害羞?”   手心的温度,与唇边热息,以及彼此贴近的距离,都令秦卿眼中神色随着烛火剪影细微波动。   秦卿并非羞怯,是不习惯,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如此亲密的喂食。   “你知晓我不是。”   秦卿吃完鸡肉后,才给了如此轻声的回应。   “那到底味道如何?”莫言之揽在秦卿腰间的手收紧了些,停留在秦卿脸颊的手,改为细微地捏玩秦卿的下巴。   一抬一捏地轻然把玩,让秦卿呈现出细微地点头动作。   秦卿平静地眨眼,动了动唇道:“好吃。”   “那还要不要再吃?”莫言之似是故意反问,末了还含着浅笑声言道:“我喂你。”   秦卿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缓慢地、轻咬了下唇,思考般的目光停留在莫言之带着笑意的唇边。   “像刚才那样用嘴喂你。”莫言之补充且利诱秦卿。   与此同时,那捏揉着秦卿腰与下巴的手,力道巧妙地稍加用力。   秦卿一只手捏着莫言之腰侧的衣袍,一只手停留在莫言之的肩头,那被咬过的下唇透着诱人的湿红感。   “还是我喂你比较好,你之前都没吃多少。”   秦卿体贴的回答,换来莫言之几声浅浅轻笑。   随即,便听到莫言之缓声道——“那我就吃你。”   莫言之看了看秦卿的嘴唇,便从容不迫地咬含住了秦卿泛红的下唇。   两人气息交融。   哗啦“吱啵”一声。   两人的嘴唇分开了,莫言之故意响亮地吸弹了一下秦卿的下唇。   秦卿稍稍捏紧了莫言之肩头的锦袍,手指嵌入了肩头那丰软的裘绒点缀中,秦卿此刻下唇发麻。   “你再不吃饭,菜便凉……”   菜便凉了。   秦卿言未毕,莫言之的双唇便不慌不忙地、悄无声息地贴上了秦卿微启的唇,将秦卿想言之语都稳稳地封堵在唇间。   虽然这晚秦卿整顿饭都吃得断断续续,但莫言之至少没解他的腰带。   大船抵达东洲渡口,已是隔日的傍晚。   渡口前停靠了许多带有莫府家徽的马车。   马车都是两人屈驾,四马并驱。   车身雕花交嵌围绕,车轮铁质加固,马车队伍一行共有十多辆,整齐的排列等候着,比起西洲送行的场面更气派。   秦卿在众人侧目中,跟随着莫言之下了船,并上了马车坐定。   马车的车帘放下,挡住了晚霞余辉。   秦卿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莫言之,并轻言道:“先前上车时,我看到渡口围了不少人,他们都是来接你的?”   他知晓,那是围观的百姓。   但不曾想到莫言之在东洲如此有名望。   “平日里,我回东洲可没那么多人围观,他们都是来看你的。”莫言之放下了侧帘,眸色深幽地回视秦卿。   言语间,透着半真半假之意。   令人难以分辨其言辞真假。   待马车开始缓缓移动后,秦卿才轻缓地撩起侧帘,看向马车外。   渡口官闸放行,马车从官道进入集市。   秦卿眸色平静地欣赏着沿路的景色,道路两旁有许多杨柳,湖畔的河堤宽广,集市上商铺、阁楼颇多。   围观的百姓衣着都光鲜靓丽。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秦卿面纱波动,发丝也轻然晃动。   但很快,秦卿便因围观人群的骚动,而缓缓地往下了锦帘。   片刻后,马车稳稳地停驻在莫府门前。   莫府门第宽广,门前两尊镇府石狮高大威猛,引入府邸的台前长毯铺地。   高门阔府的门匾,金漆浮华。   府邸玄关的金绸灯笼,底座空花木雕包嵌,飘逸絮帘随风而荡。   天色渐暗,门庭烛火明耀。   莫府的老管家率领总管事,在莫府前恭敬的候着。   莫言之刚下马车老管事便笑脸相迎,毕恭毕敬且乐不思蜀道“老爷,可把你给盼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想你了。”   “我离家这段日子,爹娘可安好?”莫言之站在马车前,蓝、黑锦绸华装裹身,黑色的豿绒外袍丰软亮泽。   “老爷跟夫人前日才从北洲会友归来,府上一切都好,少爷可放心。”老管家详细的禀报,身后一行家仆恭敬如初。   寒风中,莫言之身裹的裘绒随风逸动,那俊逸的容颜更是醒目得令人屏息而视。   这东洲的气息,要比西洲严寒数倍,夜风中携夹着少许的雪花飘落。   秦卿则是安静地站在莫言之身旁,那一身不染风尘的锦蓝华袍与莫言之互相辉映,极为登对。   虽然秦卿覆面的面纱已收起,但连着披风锦帽已拉上头顶,暗影将其面容完全掩盖住。   云纹的帽沿边沿溢出的发丝,柔亮且轻软,缓动的衣摆轻然飘逸,即便是静立之态也依旧引人瞩目。   秦卿越是不出声,越是安静,旁人越是好奇。   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在莫府外的围栏外挤来挤去,但都不敢出声叫秦卿,毕竟西洲第一名魁是莫少瞧上的人。   随后,秦卿便跟随着莫言之,在老管家的引路下,以及众管事的跟随下步入了莫府。   刚入莫府便有衣着明艳的丫鬟向他们行礼。   从引廊通往府堂的路上,不少过路的家仆、家丁见到他们都低头站定,待他们走过之后才敢动。 第190章   虽然秦卿没有去过皇宫,但曾也听闻过一些宫中礼仪,莫府是皇权之家、皇族后裔,府邸的礼仪繁重那是必然。   “东洲的气候,你可适宜?”莫言之领着秦卿穿过回廊,一边平和地询问秦卿,一边缓步踏上了府堂前的长平桥。   “还好。”秦卿稳步相随,温和的声线,似寒风中的一丝暖流。   引得莫府各房管事与老管事都纷纷看向秦卿。   众人心中对秦卿的容貌那是升出了无数的幻想,能够入得了他们少爷眼的,必定是拥有举世无双的倾城之貌。   平桥下是宽广的池塘,水中莲花、假山相互印衬,清亮的池水中倒影出众人的身影。   经过步入府堂的花园后,各房的管事都随着老管家散去,而秦卿则是更随莫言之进入了府堂。   府堂门边里外共有四位丫鬟迎客、行礼。   府堂内,烛火通明,富丽堂皇。   两排待客的红木椅,椅身都是金纹勾勒的花绘,大堂的地面铺满了柔软的兽纹毯。2675315   堂上是宽大的双人座椅,鎏金的凤座繁复的图纹,绝伦的精美。   凤座后是偌大的牡丹屏风,有偌大的金色羽翎长扇交错拼饰,两边各置御赐黑底金字匾一对。   堂中,有一位身着艳丽金裳的美艳夫人,正拿着一并金色的羽扇,与那身着华贵霞衣的绝色女子交谈。   “沈姑娘真是好眼光,这金鳞羽扇我特别喜欢,这琉璃扇柄也深得我心。”莫夫人面容清秀,妆容浓郁,举止雍容,仪态万千。   那被称为沈姑娘的绝色女子,眉目娇美,笑容甜腻:“起初还担心夫人瞧不上我送的小玩意呢,既然夫人喜欢,那下回我再给你带些别的羽扇来。”   “哪里,沈姑娘有这份心意,我甚是欣慰。”莫夫人平缓地握住绝色女子的手,安慰般地轻拍其手背。   几乎是立刻——   两个交谈中的女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眼含欣喜地朝着入堂这边看了过来。   不难看出两个女人对莫言之归来的期盼。2675315   “娘亲。”莫言之平缓地换了一声,唇边浅笑充斥着俊逸之气。   莫夫人将手中的羽扇递给了身旁的丫鬟,面露喜色地迎上前,愉悦道:“我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在外这些时日,为娘心中牵挂万分。”   “娘亲不必担心,我在外一切都稳妥。”莫言之稳稳地站在府堂内,笑容依旧地回视着妆容精致的莫夫人。   莫夫人稍加放心地点点头。   此时。   那位貌美如花的沈姑娘,则是缓步靠近莫言之,并含羞带怯地轻语道:“莫公子舟车劳顿,刚回府需好生休息,今日小女子也不多做打扰了。”   这如黄莺般悦耳的温柔女声,似能拨乱人心般动听。   加上,沈姑娘倾国之色的容颜,与温柔端庄的言行,让秦卿不免多看了沈姑娘片刻。   “哪里是打扰,你平日多来陪我说说话,我也不会那么问。”莫夫人仪态体面,容颜美丽,言谈客套,尽显周全。   莫言之脸上的笑容稍有收敛,眸色沉定地看了一眼身前脸颊泛红的沈姑娘,并转而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2675315   “送沈姑娘出去。”   言毕,莫言之平稳地收回视线,悄然回落在沈姑娘泛红的耳根。   莫夫人慵懒地抬眼看向旁边的丫鬟。   丫鬟已依照嘱咐地侯送。   “诸位告辞。”沈姑娘眼含秋水,缓声垂眼的轻语完,便在丫鬟的相送下,缓缓地步出了府堂。   秦卿有嗅到沈姑娘身上有股熟悉的香味,淡雅、独特、竟与莫言之身上的香气似有几分相似。   全程秦卿都未语,静默地站在莫言之身旁。   即便是秦卿再如何安静、沉默,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不仅堂内的丫鬟都在偷看秦卿,既连莫夫人也将目光转移到秦卿的身上。   “这位想必便是西洲第一名魁。”莫夫人仪容美丽,缓言轻语间,平和地注视秦卿帽沿下那暗影之处。2675315   似想观其容貌……   “‘名魁’二字不敢当,莫夫人唤我‘秦卿’便是。”秦卿平静地回应,谦虚礼貌,稳重得体。   “关于你的事,我都听犬子说过了,我与老爷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莫夫人缓缓地打量秦卿的身形,平缓有序的交代堪称温和。   秦卿沉默不语地注视着那妆容精致的莫夫人,他之前在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反应时,便是:年轻、美艳、华贵。   现在距离拉近后,他更是觉得莫夫人天生丽质。   虽然莫夫人不像沈姑娘那般不染脂粉、也美得不染尘烟,也不及沈姑娘的正茂芳华,但却透着不可复制的荣华仪态,不可亵渎的皇族之气。   “多谢莫夫人慷慨,秦卿必定不会做有损莫府门耀之事,还请莫夫人放心。”秦卿平缓地言语,那清和的嗓音似夜风般柔和地拂过耳畔。   足以令听者愉悦。   “往后你安心在府上住下即是。”莫夫人慷慨地应许,眉宇间也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此时,秦卿头顶的连衣帽,被莫言之缓慢拉下……   乌黑顺滑的发丝倾斜而出,华美照人的面具瞬间暴露,没有了暗影的遮盖其容颜展现在烛光下。   如此突如其来的展露,秦卿倒是平静如初。   可是,莫夫人却愣住了。   秦卿的肤色在昏黄的烛火下,呈现出迷人的淡蜜色,看上去不似平常所见肤色不均的泛黄。   五官还算得上合眼,虽然整体看上去无突出的亮点,但也不能以平凡、普通来归结秦卿的容貌。   不是绝色倾城之貌,也不是难以入眼之人,总之既是十分耐看。   甚至,看不出丝毫的瑕疵与破绽。   秦卿坦然地目视着莫夫人,并轻缓地、自然地、如常地眨眼。   烛火中,秦卿的睫毛暗影拉长,倒影在眼帘下,那浓密的睫毛更是烘托出其眼神的温柔迷人。2675315   “娘亲,秦卿的容颜是否与你想象中相差甚远?”莫言之一边单手替秦卿整了整身后的连衣帽,一边一脸深意地抽空回视自己的娘亲。   莫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撇开眼不在多看秦卿,只言道:“确实是……有些特别。”   秦卿安静地看莫夫人。   莫夫人平缓地回身入座,自手边端过花纹精美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饮茶。   “娘亲,我先带着秦卿在府里走走,晚些我在找你回谈。”莫言之站在秦卿身前,与莫夫人轻声交谈。   那衣领变丰软的黑色貂毛华美亮泽,烘衬其俊颜更加白皙精致、净透无暇。   “你们去吧。”莫夫人妆容精美的脸上,流露出和颜悦色的笑意。   “莫夫人,回见。”   秦卿礼貌地语毕,便跟随莫言之离开了烛火明耀的府堂。   莫府幽院的回廊上,烛光微亮,灯影朦胧。2675315   回廊两旁都是偌大的庭院,花草绮丽,树木参天。   夜风吹来,深幽寒凉中,携着屡屡芬芳。   “你娘亲,对我似乎不太满意,她可否会认为我配不上你?”秦卿轻声的直言。   “你多虑了,我娘亲对你很满意。”莫言之肯定且直接的回答秦卿,更毫不隐瞒地缓声道出实情:“她先前在见到你的容貌后都脸红了。”   秦卿略感惭愧地垂下眼,沉默地随着莫言之身旁。   幽幽微风撩动着两人衣领边沿的绒毛,那缓东的轻绒慵懒万分。   “我先带你去看看住处,我回府前有派人传讯,命人将那处收拾好,你应该会喜欢那里。”莫言之平缓地侧过头,眸色深幽地静看秦卿,那深如浓墨的双眸满含笑意。   秦卿轻缓地抬眼,正巧对上莫言之的视线,便轻言道:“又让你费心了。”   “哪里。”莫言之伸手拉过秦卿的手,将秦卿的手握在手心,平稳地牵着秦卿前行。   秦卿虽是戴着手套,但也能感觉到莫言之手心传递而来的温度。2675315   他也自然地会握住莫言之的手……   两人朝着长廊深处缓步而行,回廊两旁的红柱上花纹精美,无重复叠加的图纹。   壁柱上的蜡台缕空交错,似花苞般精致。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长廊,朦胧的光影中两人走过长廊转角,缓然步入了偌大的庭院。   院中,假山奇石交错,树木繁威茂密,薄雾间繁花威放。   莫府地界宽广,比起西洲陆府奢华的老宅还要气派。   秦卿被安排在莫府中苑里入住,此地时位于莫府最东侧的山水别院,距离莫言之的住所并不远,可距离莫府的正院却较远。   这里十分安静,平日里也鲜少有人会来打扰。   莫言之亲自给秦卿安排了两丫鬟,两丫鬟都是哑巴,但却能听得见,若是秦卿无指示,她们也不会随便进别院。   秦卿在莫府住了数日,才渐渐适宜莫府养尊处优的生活。2675315   这里什么都有人安排照料,锦衣玉食也都不缺。   秦卿入住莫府的第四日——   “秦爷,少爷请你今夜到前堂去用膳,你若休息好了便随我去,若是还未休息好便作罢。”有伙计在院外恭敬地候着,并毫无偏差的传达莫言之的意思。   秦卿休息了好几日,长途跋涉的疲惫早已消散。   既然是“请”他去,处于礼貌他自然是必须赏脸去。   “我稍后便去,劳烦小哥在外稍等片刻。”秦卿平静的嗓音,似清风不慌不急的平和,令人倍感亲切。   片刻后,秦卿从院中步出时,在院外等候的伙计与丫鬟都为之一愣。   秦卿衣着清美,落落出尘,高挑的身形与沉着之态,使人觉得其人必是俊貌惊人。   没有任何小倌的脂粉气,不染风尘之气,谦谦有礼的平易近人。   “麻烦小哥带路吧。”秦卿平静地开口提醒伙计。2675315   夜风吹动其身披的轻纱斗衣,薄纱似轻雾般徐徐轻撩。   那伙计回过神来,立马便不敢再多看秦卿,连忙为秦卿引路…… 第191章   虽然秦卿戴着连着披风的轻纱帽,暗影遮挡住其容颜,可一路而行,过路的家丁、伙计、丫鬟、管事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片刻后,秦卿被伙计领到了前堂。   那伙计将秦卿带到院外后,便下去干活了,而秦卿则步入了院内,深院内外有四位丫鬟恭候问安。   院中烛火微亮,可前方的阁楼中却烛光通明。   前堂的庭院中,有一座雅致的小拱桥,桥下池塘水面漂浮着花灯。   夜烛照亮了庭院,朦胧的光影染上秦卿的衣摆,秦卿走过拱桥,穿过幽深的回廊,才步入了楼阁中。   前堂位于莫府东北处的侧苑,院中楼阁高耸,浮华威严。   “秦爷,少爷和夫人、老爷都在楼上,您请慢步。”前堂内的丫鬟低身请安,并试图上前扶秦卿上楼。   “我自己上去便是。”秦卿稍缓地避开了手,巧妙的婉拒了丫鬟的好意。   丫鬟依照吩咐地低头退下,在门边站定。   前堂的屋檐下,悬挂着两盏灯笼,烛影朦胧,幽光迷离。   楼堂内,有两排并行对立的红木椅,椅子旁都有茶桌拼衬。   主堂上,挂着名家山水画。   堂前的桌上还放置着一把精美的横琴……   此处布置得十分典雅,各处摆放的精美陶器,全都釉色剔透,光彩迷人。   此地无疑是用以待客、议事、赏琴之所。   秦卿轻缓地收回了视线,踩着柔软的地毯,缓步踏上木质的回旋阶梯。   刚步入阁楼二层,所见之景富丽堂皇的雅致。   四盏宽大的屏风围在席座后方不远处,即便是窗户全都敞开,也不会感觉到冷。   宽大的圆桌上铺着精美的锦布,整齐的拼摆着精美的美味佳肴,远远地便能嗅到饭菜的香味。   席间在座的每一位,身后不远处都站了一位负责夹菜的丫鬟,邻座之间的空隙也稍远。   在座一共有三人。   端庄美艳的莫夫人正动筷品尝着食物,而黑羽披身的莫言之则是在与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交谈……   丫鬟们见秦卿出现,便先后恭敬地朝前秦卿欠身行礼:“秦爷。”   正在席间三人听闻动静后,也各自抬眼朝前秦卿这方看来。   “秦卿来晚了,还请诸位见谅。”秦卿缓步地向前,轻言的道歉声中,充满了诚挚与礼数。   莫夫人手中动筷之举稍微放慢,将筷子缓放至精美的碗上,和颜悦色地注视着秦卿:“不必如此拘谨,过来入座既是。”   言谈间,莫夫人妆容精致的面容堪称美艳,矜持的笑容庄重得体。   可粉妆却盖不住,脸颊飘过的粉霞。   初次见面时,莫言之便说过莫夫人见了秦卿面容后脸红,可当时秦卿并未注意太多,但如今却看得清晰。   见状,秦卿也只能视而不见,平稳地走近莫言之。   “秦爷,请入座。”丫鬟替秦卿将椅子稍稍拉开,且礼貌的恭请,随即便退到秦卿身后。   “有劳了。”秦卿简单的轻应后,便谦虚地入座。   莫言之静坐在旁,见其坐定后便不语含笑地垂下眼,用勺子拨开自己碗中汤面的葱花,浅尝了小勺的鲟鱼汤。   橙黄的烛火之下,莫言之俊逸容颜无暇白净,脸颊上浮现的梨涡若隐若现的迷人,肩颈处的雪色狐裘围领,衬托其面容更加英挺帅气。   那沾染着少许湿意的唇,与那握住精美陶勺的白皙手指,也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然而,坐在秦卿另一旁,也便是秦卿正对面的那位中年男子,此刻却眸色沉沉地注视着秦卿。   秦卿发现此人目光后,便意识到自己还戴着帽子,似乎不太礼貌。   可却碍于此地丫鬟诸多,也未及时将帽子拉下。   “你是打算,如此遮掩着面容与我们莫家人一起用膳?”那位自称莫家人的中年男子,语气平淡之中透着几丝不悦。   此人,神采俊逸,气态不尽,言语之间流露出商权皇族的慵懒之气。   那深沉的眼神,令人难以接招。   相当老练……   莫言之稍稍地抬了抬眼皮,眼底流露出对此言的不悦之气,但最终也只是警告般地看了那中年男人短暂一眼,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看向自己娘亲。   莫夫人听闻中年男子此言后,脸色稍有改变,缓声稳语道:“夫君,你又何必难为儿子带回的客人。”   顿时,四周的丫鬟便感觉到无形的压抑感,只因今夜席站的气氛太过诡异。   秦卿因为“夫君”二字,而稍微多加留意了对坐之人。   原来,此人便是莫老爷。   之前秦卿进来时便觉得奇怪,但碍于此人年岁并非高寿之人,他也不便确定此人是否是莫老爷。   因莫言之曾提过莫老爷年纪不小,但如今事实却与莫言之所言大相径庭。   面对莫夫人的劝言,莫老爷只轻描淡写的言道:“夫人此言差矣,我这岂是为难,既是客人便该自觉遵守我府的规矩。”   莫老爷缓声语毕后,还特意沉沉地回看秦卿。   仿佛在询问秦卿此言可对。   “莫老爷说得是,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莫夫人与莫老爷海涵。”秦卿轻言的语毕,便缓缓地将羽帽拉下。   幽幽绕绕的烛光之中,秦卿面色平和依旧,眼中神色深敛,脸上佩戴的小巧面具精工细琢的细美。   朦胧的光影中,有点点流光,自秦卿眼下佩链轻闪而过。   秦卿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眼中。   虽然秦卿并不是众人想象中那般绝色倾城,可独特静然的气态与得体稳重的举止,都令其显得非常耐看。   不似精雕细琢般迷人的五官,也不是吹弹可破的肌肤,但温和平易的气态不带丝毫的距离感。   全然无名魁冷艳清高的做作之态。   “无需如此客套,你无任何做错之处。”莫夫人庄重的轻言,语毕全便重拾碗筷,慢条斯理的继续品菜。   只是期间,偶时会留意秦卿几眼。   莫夫人美眸妆浓,美艳精致的妆容,堪称绝伦的细腻。   同年人之中,想必是无人能与莫夫人争艳。   莫老爷眸色如初,沉沉稳稳、平平静静的言道:“如此便对了,往后你在莫府里不必以物遮盖容颜,府上都是自己人,你无须忌讳。”   末了便端过的手边的茶杯,似有似无地朝前秦卿抬了抬茶杯,似在象征性的接受秦卿的赔礼茶。   秦卿也端过手边的茶杯,不着痕迹地朝莫老爷敬杯。   随后,两人便先后各自浅浅地饮了一口茶。   秦卿轻缓地放下茶杯,平定地稳言道:“多谢莫老爷慷慨,不计较秦卿先前的失礼,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你先动筷吧。”   善意的提醒,礼貌的恭请,无丝毫的催促之意。   莫老爷放稳茶杯后,便风平浪静地看了秦卿一眼,随后才难以察觉地点了头,稳然地动筷吃了一些鲜笋。   秦卿也拿过手边那黑底的金纹筷,从丫鬟替他夹菜的繁花金盘中,夹了清淡、酥脆、鲜美的小巧鲟鱼卷。   外酥内嫩的鱼卷,入口即化,鲜嫩的鱼肉异常可口。   莫府的膳肴都做得十分精致,这几日秦卿也品尝了不少,都是一些很少见的菜系。   他在莫府从没吃过重复的菜品,更有许多菜肴类别,他都不曾见过。   “感觉味道如何?”莫言之幽眸含笑地注视着秦卿,并将自己喝剩下的鲟鱼汤递放至秦卿手边。   “味道甚好,比西洲的菜系清淡些,但更美味。”秦卿如实的回答完,便有条不紊地尝了一勺手边的鲟鱼汤。   味道依然鲜美。   丫鬟们见到此情歶,还真心觉得他们少爷真宠秦卿,谁都知晓他们少爷有些怪癖,不许别人碰他还没吃完的东西,或者是用过的碗筷,更别说是共用。   此时,秦卿便发现正给自己夹菜那丫鬟手抖、脸红,于是他只好善意的做出了表示……   “你先下去吧,我可以自己夹菜。”   秦卿轻言一语后,丫鬟便放下筷子,低着头退到其身后的角落。   那丫鬟的脸红得简直快出血了。   其他丫鬟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都是初次见到西洲第一名魁的风采。   虽然今夕的秦卿并无曾经年少时那般光彩照人,但如今整体看上去仍是风华未散,即便是容貌不如从前,可气质不会改变。   “你若是喜欢,便多吃一些。”莫夫人面露笑意,亲自动手夹了些菜地盘中,直接递给了身旁的丫鬟,并吩咐丫鬟将菜拿至秦卿身边。   “秦爷,请慢用。”   那丫鬟放下金色的繁花菜碟,便规矩地退开。   “劳烦莫夫人了,莫夫人自行用膳便是,不必再为我夹菜。”秦卿此番受领了莫夫人的一番好意,也婉拒了下一次的此况。   实属体面、周到。   “往后每日用膳时分,你自行出来用膳即可,就不再派请了。”莫老爷沉静的视线懒懒地扫过秦卿的脸庞,但最终视线还是悄然回落在秦卿脸庞。   “是的,莫老爷。”秦卿平静地应了声,便安静的吃饭。   虽然莫老爷先前在秦卿面容时没多大的反应,可随着时间推移看秦卿的眼神便越发的沉淀。   仿佛对秦卿很满意。   席间,四人浅声交谈,秦卿的话并不多,多是别人问他,他作答,随后莫言之与莫老爷便谈了谈最近东洲生意的事。   在用完了膳后,上茶果浅饮闲谈时,莫言之更是向莫老爷提了鬼面的事。   “今日前方来报战况,说是鬼面带兵中了敌方埋伏,现下身受重伤正隐蔽在山洞个头,军队溃散如散沙。”莫言之不痛不痒地提起“鬼面”二字,期间还刻意看了看秦卿的反应。   顿时,秦卿便止住了喝茶之举,转而心不在焉地吃了小块糕点。   若是鬼面死了……   那添喜怎么办……   “鬼面撑不了多久了,宫中不会调兵去救他,他若有命回来便是造化,而且就在你回东洲的那日,将军府便被人浩劫一空。”莫老爷平静的陈述,却炸乱了秦卿的心。 第192章   秦卿心下大乱,心涛汹涌,可是面色依旧如初,令人看不出丝毫动荡。   虽然此刻就连莫夫人与莫老爷都在看秦卿的表情,可秦卿也只是眸色平和地吃着糕点,纵然此刻吞咽之举百般苦涩,他也不想影响到莫府人的情绪。   尤其是莫言之的爹娘。   莫夫人与莫老爷虽是身在东洲,可秦卿在西洲发生的事,许多人都知晓。   他也鬼面之间的过往自是众人皆知。   况且,莫老爷与西洲商户来往慎密,更是心知肚明。   “那府里的人,现下可安好?”莫言之略带严肃地反问莫老爷,手中拿着的茶盖也轻缓放回杯面。   似对东洲情况豪不知情。   “将军府被浩劫那晚死伤很惨重,圣上已下旨,派人彻查此事,目前尚无明确消息。”莫老爷一边平缓地动唇,一边眸色静沉地看莫言之。   “此事,皇侄不会插手太多,顶多只是片面查查而已。”莫夫人面色如初地浅谈此事,并慢条斯理地拿过桌上的香抖,往雾气缭绕的水盘中添加熏香。   水雾轻腾,聊聊云烟,围绕在玉盘之中,偶尔有少许云雾溢出水盘。   淡淡的沉香之气缭绕在四周,凝神、静气。   “鬼面可是圣上极为看中的人,鬼面的忠心路人皆知,娘亲又何出此言?”莫言之平静地反问莫夫人,并目视其妆容精致的美颜。   此刻,秦卿也同样的注视着莫夫人,因为事关添喜安危。   并且他知晓,莫夫人口中的皇侄,既是当今圣上。   但是——   莫老爷却在此时,开口替莫夫人回答了莫言之:“其实圣上早就对鬼面心怀猜忌,当初皇侄将鬼面调云边城压境,便表明对鬼面的提防与戒心。”   “不错,若非鬼面先后立功不少,皇侄岂会留他到今日。”莫夫人将手中香放下,道出了其中缘由。   莫夫人毕竟是圣上皇姑母,自是了解自己皇侄的行事作风。   原来圣上始终忌讳鬼面的出身,毕竟鬼面是曾经追随过九王爷的人,更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家主。   圣上对此有所忌讳也实属正常。   虽然圣上表面惜才爱将,而鬼面也立功无数,可鬼面的死活与圣上并无直接厉害冲突。   自古以来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   圣上除了谈谈朝政社稷之外,从来不会亲自带兵,难免会落人口实。   简单来说,圣上现在既是袖手旁观,让鬼面自生自灭,哪怕现下损兵折将,也不会再调遣兵力云救鬼面。   失去了鬼面这名大将,宫中还有其他人可顶替大将之位。   伤心流泪的却只有老百姓。   若是鬼面能够回来,圣上也不会公然为难鬼面。   另外,将军府遭劫之事,圣上必定不是有心派人彻查,最后也必然会草草了事。   听闻莫夫人以入莫老爷与莫言之交谈期间,秦卿始终都是沉默不语的思索。   即便他很想询问关于添喜的状况,可终究强忍了下来。   直到莫家的人谈论完鬼面的事后,待秦卿与莫言之独处时,秦卿才忍不住跟莫言之提起了添喜之事。   “本是想过些日子等鬼面将军凯旋归来之后,我再提见添喜之事,可是现下情况不利,我很想知晓添喜现下是否。”   秦卿站在莫府某别院内的静水幽池边,面色平静可言语艰难的道出心声。   入夜后的山水别院间,假山离奇,繁花茂盛。   莫言之缓步走至秦卿身边,眸光平稳似静然深湖:“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会派人去打探添喜的消息。”   秦卿心绪虽忧虑,可不于颜表。   隔日,秦卿所知的情况便是莫言之派人去查添喜的下落,可查来查去,查了好些日子都没音讯。   近来秦卿都寝食难安,直到数日后,才有人传回消息,说是添喜目前很安全。   可是,具体添喜在何处,其中细节与情况,秦卿都不得而知。   期间秦卿问过莫言之。   可莫言之只是告诉他,让他不必多虑:“你现下只需要知晓添喜平安便好,其他的还是不知晓比较好。”   对此,秦卿也不再多问,既然添喜平安既无事。   他相信莫言之。   一连忐忑了许多日,心绪终于平定了下来,他与莫府上下都相处融洽。   之后半月中,即便是秦卿听到各种鬼面不好的消息,也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因为他与鬼面之间,本就不该有感情瓜葛。   初一这日:前方来报,鬼面藏身之所被敌军发现。   初四这日:有消息传来,说是鬼面被抓入了敌军,正被敌军严刑拷打。   初十这日:鬼面从敌军军营逃脱,伤情严重,在农户家调养……   借来的兵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散兵也是苟延残喘,甚至还有不少叛逃回境的士兵。   如今鬼面正处孤立无援之地。   而秦卿,如今却是荣华享尽,安逸度日。   今日漫天的风雪盖不住苍茫,秦卿顺着莫府的回廊,往自己庭院而行。   可行至途中却遇见了熟悉之人。   挡住秦卿去路之人,是一位身着淡冰色华袍的青年。   秦卿一眼便认出那是——陆漠寒。   陆漠寒怀里还抱着一个裘袍裹身的白嫩婴儿,那婴儿正安静的熟睡着。   是子崖!   秦卿帽檐之下,暗影中的睫毛轻抖了一下,因为陆漠寒正处之淡然地注视着他,那清漠的视线牢牢锁住秦卿的视线。   “并非故意挡住陆公子去路。”秦卿礼貌地赔礼道歉,更轻言地表示:“陆公子别来无恙……”   正逢入夜时分,天色浑浊昏暗,在长廊幽明的烛光映衬下,秦卿一身月华青衣素丽轻尘。   “你称呼我什么?”陆漠寒冷淡沉然的语气,似冬夜寒风刮过一般,透着一股清清默默之感。   此言,说是询问,更是质问。   秦卿虽脸色未变,但在心中却斟酌了一番,随即重新唤了一种称呼,低若无声地轻言道:“表少爷。”   ——表少爷。   秦卿也不知这个词,这个称呼是否合适。   他现下处境与身份,这般唤陆漠寒也属是一种礼貌。   可是,陆漠寒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但眼底却是依旧淡定,那映衬着飞雪的眼眸……今日格外清然。   “你再说一次,刚才称呼我什么?”陆漠寒缓慢地移动脚步靠近了秦卿,将秦卿挡在回廊边使其进退两难。   秦卿稍稍往后退了小步。   陆漠寒则是更加的靠近秦卿,那无懈可击的俊貎,即便是面无表情也仍是完美、精致,到极致。   “漠寒。”秦卿改口亲切的称呼眼前的人,轻缓的嗓音透着丝丝歉意。   陆漠寒眉头舒展,近在咫尺地看秦卿:“我听闻你来了莫府,我便带子崖过来转转,想着尚许能遇见你。”   他言语虽然是清清淡淡,冷冷漠漠,可却无丝毫的恶意。   由于两人距离稍近,以至于陆漠寒嘴里呼出的热息,似有似无的呼洒在秦卿唇边。   “我也很想子崖。”秦卿伸出手本想抚摸子崖白嫩的脸蛋,可见子崖正熟睡便改将放至雪貂裹身之上。   他的举动很平静,并未激动。   很小心的,未打扰子崖睡觉。   陆漠寒沉默地看秦卿,没打扰秦卿看子崖。   只是,过了片刻后,陆漠寒才问了秦卿一句:“你可曾想过我?”   “当然有。”   秦卿温和的嗓音,似能融化冰雪般。   陆漠寒清俊的面容表情依旧。   待秦卿重新看向陆漠寒时,陆漠寒才开口询问了秦卿,为何愿意跟莫言之离开花楼,为何又能跟莫言之走,以及鬼面为何突然妥协之事。   秦卿没想到陆漠寒会在意此事,但仍然还是将当时情况告知了陆漠寒。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等我?”陆漠寒漠然清语,眼神淡静如霜,身着雪貂外袍,气态奢贵俊华。   眉宇、抬眼间,谈吐、举止中,一派清然淡俊之态。 第193章   陆漠寒衣着华美,浑身上下充斥着难掩的贵气,准确地说他并不是抱着子崖,而是身前系捆着雪貂围兜。   四根金色的围带交错捆绑在陆漠寒身前的雪貂外袍之下,将子崖稳稳地兜在怀里。   只需稍微扶抱、托住便可。   “那时,我并未想过你会来,我便随你表兄离开了。”秦卿眸色平和,言语间并无惋惜、落寞之感。   平静的面对,如常的心境。   更以坦然的语气,简单道明其中缘由。   回廊内,幽静如初,风回纡转。   两人华袍上嵌绒点缀,轻轻撩撩地随风而动。   回廊外,暴雨纷飞,寒冷彻骨。   漫天的飞雪纷凌的乱舞,长风吹熄了长廊檐下的数盏灯笼,荣光消散回廊光弱,逐渐的渗黑于夜色中。   光虽渐弱可依稀可见彼此的容颜。   “所以你是被他打动了。”陆漠寒眸色清冷,语气平稳,唇间溢出的淡淡热息,被风吹散而逝。   那停留在子崖裹身上的手缓缓地收回,秦卿保持平静的回答道:“你表兄对我很好,我也愿意随他离开。”   实话,有时,不中听。   但秦卿语气温和,更显真诚与真切。   无半丝令人不悦之处。   陆漠寒眼神不改,脸色如常,风雪映衬的双眸,静静地看秦卿的面具与面容。   仿佛在等待秦卿更多的真心话……   “况且现今莫府上下都待我甚好,莫夫人与莫老爷也不会介意我的出身。”秦卿继续的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夜风徐徐吹来,掠动了秦卿帽檐下泄出的发丝,波动着其轻羽帽。   “那莫言之为你赎身时,可有要求你往后不许再与我见面?”陆漠寒收回了清冷的视线,缓步走至了一旁,言辞间透着几分思量。   秦卿的目光跟随着陆漠寒身影移动,随后也走近了陆漠寒身旁。   “没有。”   秦卿动唇间,有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贴上唇,清浅的回答声被风带逝。   陆漠寒沉缓地侧过头,眸色淡然地看秦卿,:“那去你房里,可好?”   虽然陆漠寒的态度、语气始终都是那么处事不惊的泰然,但此刻言辞间却带着某种强烈的暗示性。   秦卿戴着手套的手,稍稍拨去唇边的发丝,轻似无声道:“如此不稳妥,我怎能随便带男子入苑,请见谅。”   轻低的拒绝声,委婉亦不失礼节。   “那去别处叙叙旧如何?”陆漠寒语气依旧,清然懒静中似有几分不依不饶之意。   秦卿缓缓地摇头。   其实陆漠寒何尝不知秦卿的原则,只是逗逗秦卿罢了。   “我现下跟随你表兄,他虽对我无任何避讳要求,更已将卖身契撕毁,但我不可做违背他之事。”   秦卿不避讳曾经的客人,只因他正视过去。   可从他跟随莫言之那一刻起,莫言之便替他卸下过往的束缚。   他现下是莫言之的人,也可说不是。   因为昨日莫言之便将秦卿的卖身契给撕毁了。   秦卿心中明白了,莫言之不想以那张契约牵制他,更是出于对他的尊重。   他还记得昨晚——   夜里风平浪静,别院中轻雪飞舞。   秦卿所住的清幽雅苑之中,昏黄的烛光朦胧,屋檐下的轻纱飞舞,庭院寒花尽放的幽香盖不住的怡人。   透过轻舞的幔帐,依稀可见水亭阁内之况。   微晃的烛影笼罩间,似屏风般高大的铜镜前,秦卿正在安静地试换衣袍,身着的黑纱缕衣上有同色裘绒点缀……   有许多浮华的金色佩饰,牵引在肩头,加上秦卿未系发带,顺柔的发丝披散在身后。   如此色系衬显其肤色更白了一些。   秦卿脚边整齐地摆放数十箱刚送来的衣物,都是莫言之派人从北洲定制而归的。   不久前,秦卿随莫言之来东洲,路经贫瘠的城镇处时,秦卿便将莫言之送给他的衣物,都分拨给了那些衣衫破烂,无衣掩身的百姓。   所以,莫言之才会重新为他添置新衣。   “此处的衣物全都试过了,全都很合身。”秦卿一边缓慢地解着腰带,一边透过铜镜看身后的莫言之。   莫言之身着黑蓝的锦袍,衣领袖口处都嵌着松软的黑羽,那修长的手指正耐心地、缓然地顺着秦卿身后的发丝……   “回来这些日子都少有时间陪你,你可会怨我?”   莫言之靠在秦卿耳畔低语,转而双手也不缓不急地抚上了秦卿的腰间。   那温热的手心停留在秦卿腰侧,隔着衣袍感觉秦卿身体的温度。   同样的,秦卿的腰间亦能感觉到莫言之的手掌传递而来的感温,以及那似有似无地轻揉之举。   “你平日里有正事要忙,我自是不会有所埋怨。”秦卿微垂下眼帘,解下了腰带。   秦卿并不需要莫言之时刻的相陪。   因为莫言之回到东洲之后,有许多事物要处理。   自然相处便可,无需刻意相陪。   莫言之唇边浮现出丝丝笑意,更是满意般地含笑道:“秦美人真是善解人意。”   他的嘴唇已贴上秦卿的耳垂,唇边的笑意有增无减。   那深如墨色的静然双眸、精致细挺的鼻峰,掩盖不住的俊朗之气。   虽然“秦美人”三个字秦卿实在是当之有愧,可他已不再阻止,或纠正莫言之用此称呼。   只因,即便他阻止了,莫言之依旧时不时会如此唤他。   更何况莫言之也并无恶意。   铜镜中的景象略微泛黄,秦卿的衣袍在先前腰带解开后,便往两边悄然地滑开。   烛火下,镜中,那肤色更是诱人。   “桌上那金色锦囊中的物件送给你,你打开看看是否中意。”莫言之正透过透镜欣赏秦卿镜中的模样,嘴唇始终未从秦卿的耳畔移开。   双手更是顺着秦卿的腰侧,抚至了秦卿的毫无遮掩的腹部。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手感更加的真切。   秦卿将腰带放在手边的桌上,并从摆满饰品锦盒的缝隙中,拿过了莫言之所说的金色锦囊。   他摸不出锦囊中的物品是何物,便将锦囊拉开。   锦囊内之物,并非名贵的玉佩、首饰,秦卿从中取出的是一张泛黄、斑驳、粉残的旧纸。   年代已久远。   纸上的字迹已很淡。   上面写了许多字,虽然清楚的写着“卖身契”几个字,可无奈秦卿都不认识。   几乎是立刻。   莫言之顺势将双唇印上了秦卿的唇角,重重地、用力地、响亮地亲了秦卿一下。   随即,便稍微移开唇,眼含深意地垂下眼,欣赏秦卿因细微举动而至肩头滑落到手肘处的衣袍。   “苏姑姑给我的,这是你的卖身契。”   莫言之平缓地回答了秦卿。   那近在咫尺的呼吸湿润了秦卿的嘴唇。   同时,莫言之抚捏秦卿腰腹间的手,也开始上下游走轻抚秦卿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柔韧的手感,细腻的肤质,嫩滑得令人爱不释手。   秦卿的呼吸稍有加重,但他温和地垂着眼,迟迟未从莫言之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莫言之不着痕迹、不做打扰地看了秦卿片刻,便拿过秦卿手里的卖身契,当着秦卿的面将其撕毁。   秦卿的眼里有了难扰的波动,他想抓住莫言之的手腕,可却被莫言之把手抓住。   莫言之将撕破的卖身契塞在他手里,带动着他的双手将纸撕得更破,直至卖身契彻底变成粉渣。   “你为何要如此?”秦卿不解地回眼注视莫言之,轻声的询问是困惑的迷茫。   两人手里的碎粉都掉落在地上,莫言之替秦卿轻轻地拍了拍手心的粉末。   并回答道……   “你既非莫府的下人,也非我的奴役,留着那张纸也无用。”莫言之眸色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秦卿。   秦卿眼底倒影出微晃的烛火。   “那日,我娘说你是莫府的客人,她是太喜欢你了,才失了皇姑母的分寸。”莫言之一只手重新环抚上秦卿的腰,一只手轻轻地捏托住秦卿的下巴。   秦卿身上被莫言之碰过之处,都是一片火热。   “那我是何种身份?”秦卿低声反问。   莫言之稍稍地拥紧了秦卿,且靠在其唇边轻声地低笑道:“我已纠正过她,说你并非是客人,而是我内人。” 第194章   内人……   秦卿微垂着眼帘未看莫言之。   但可以想象出莫夫人在听闻此言后尴尬的表情。   “我明日要外出数日,去处理要事,你可别太想我哦。”莫言之刻意放轻了声音交代秦卿,并松开了捏着秦卿下巴的手。   同时,嘴唇移至秦卿下巴被捏过之处。   在那浅浅的红印上,不轻不重的触碰了一下。   “那你何时回府?”秦卿轻缓地抬眼看莫言之。   莫言之眸色幽深地看他,最终道出二字:“尽快。”   ……   夜风吹动得秦卿衣摆,秦卿收回了思绪,正平静地注视眼前的陆漠寒。   回廊上,幽暗寂静,风声呼啸。   “我可否抱抱子崖?”秦卿问陆漠寒。   陆漠寒见秦卿先前盯着子崖看了许久,虽不知秦卿那里在想何事,但现下陆漠寒却拒绝了秦卿的要求。   “今夜外面风大,不适宜换抱子崖。”   面对陆漠寒此言,秦卿给予理解。   今夜的风,确实是寒凉。   “那你回吧,改日待天气好转后,你再带子崖过府,如此可好?”秦卿征询陆漠寒意见的同时,也抽空地看了看子崖。   子崖闭着眼睛熟睡着,白净的脸蛋吹弹可破的幼嫩,小巧的五官格外精致。   那睫毛长长翘翘,小手似藕节般可爱,安睡的神态平稳又舒服。   “我会在莫府里住几日,你不必担心见不到子崖。”陆漠寒清平的语毕,便拉过秦卿的手腕,将秦卿缓拉至身旁。   此举,使得秦卿得以更近地看子崖。   两人的身体正好替子崖挡住了风,熟睡中的子崖蹭了蹭脸,发出细微奶气轻“嗯”声。   这夜,秦卿回到别院已很晚了。   能如此快便见到子崖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自从莫言之离开莫府后,秦卿也便很少出别院,伺候他的几位丫鬟也都不会说话,所以别院内很清静。   由于莫府上下,不少人都目睹过秦卿的模样。   以此——   各种传闻,传言接踵而来。   丫鬟们都说……   “秦爷生得真是好看,你们是没瞧见,他那身打扮,比富家少爷还贵气。”   部分家丁们却说……   “哪里有传闻中那么夸张,若不是我们少爷为他添置几身行头,批不准他比我们府上的下人还丑。”   几位管事知道此事后,却说……   “说秦爷不好的,都是没听秦爷开口说过话的人,连夫人和老爷都对秦爷十分满意,你们也不许在私下嚼舌根。”   渐渐的……   这几日,由于不怎么出院子,那些没机会见到秦卿的伙计、丫鬟、家丁等人,都觉得万般可惜。   莫府内对秦卿的议论声减少了,可是东洲对秦卿的传闻都是有增无减。   但几乎是一致好评,即便是有质疑,也是寥寥无几。   可秦卿对这些向来都不予理会。   莫言之不在府上的时候,秦卿还是如常与莫老爷及其莫夫人一同用膳。   三人之间并无任何的避讳与尴尬。   反之如常的相谈。   莫老爷虽是有些距离感,但也没对秦卿摆脸色。   莫夫人对秦卿的满意刚是莫府皆知。   因为秦卿懂礼数,谈吐举止都颇为内敛,也无什么名魁美人的傲慢与骄纵,更无胭粉风尘的污浊之气。   固然莫老爷与莫夫人都是满意的。   另外,虽然陆漠寒住在莫府里,但极少回府上用膳。   陆漠寒此次来莫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了一位乳娘,专门负责给子崖喂奶。   秦卿与陆漠寒的照面机会不多,即便是有机会照面,也会顾忌到有外人,而行点头之礼。   现下两人的关系,在旁人眼里也就只是浅薄之交而已。   在外人面前两人交谈甚少,也都是为了彼此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   因为东洲的人都知晓,秦卿是陆漠寒的梦中情人,陆漠寒曾为秦卿与楼雁青闹得东、西两洲的生意失衡。   甚至陆老爷,当初差点被陆漠寒此举给气死。   可现下秦卿却跟随了莫言之,等于陆漠寒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但现下,两人之间的相处关系,以及陆漠寒的态度,却直接让东洲人觉得两人的过往已逝,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陆漠寒虽身在莫府,但似乎已接受了秦卿跟随莫言之的事实。   “不争”之说;“大度”之说;“释怀”之说;也都纷纷而来。   以此,也无人再觉得陆漠寒对秦卿有特别的想法。   失去了。   改变不了。   便只能释然了。   一个是梦中情人,一个是血亲表兄,陆漠寒最终选择亲情而放弃了秦卿,此事也已被东洲人所津津乐道。   而莫府上下的人,也自然都知晓此事。   所以,自此之后,莫府的人都不再提起关于陆漠寒与秦卿之事。   让过往尘世,覆灭在沉默之中。   秦卿知晓此事后,也并无多大的反应。   然而,这月初六,秦卿则是听莫老爷提到了前方探报的军情,说是搭救鬼面那家农户被敌军残杀了。   鬼面生死不明。   可多半又是被抓回军营了,这次被抓回去,可就没那么命大了。   而且,圣上也知晓了此事。   宫中现下已经有传闻指出,正在准备为鬼面大将军办白事。   数日后,连续风雪天已过去,明媚的阳光洒满庭院。   秦卿在别院里养了好些时日,他的身体早已全然恢复了产子前的状态。   不过,这都要多亏莫言之未碰他。   虽然秦卿很想念子崖,可也不能太贸贸然前去看子崖,以免做得太明显。   他在莫府里走走,尚需能遇得见陆漠寒。   其实这些日子,他与莫夫人谈天时已听说了,陆漠寒平日都是将子崖交给乳娘带的。   那些乳娘都是宫里找来的。   不但漂亮,还很丰满。   秦卿也看到过乳娘出入莫府,当然陆漠寒也带来了专门伺候乳娘的人,那些人也会交替着照顾子崖。   全都是宫里的熟手。   今日,秦卿没看到乳娘抱子崖出来透气散步,反倒看到乳娘领着几位丫鬟,笑盈盈地出了府。   那乳娘身着鹅黄色华袍,皮肤白皙,面容娇媚,双峰更是呼之欲出的水嬾。   陆漠寒派专人照顾子崖,秦卿也算是放下了心来,以此他更是觉得自己当初决定是对的。   子崖跟着陆漠寒,总比跟着他好。   秦卿移步往深院而去,他在侧阁附近的茶亭外,看到了陆漠寒与莫老爷。   两人正在议事。   “你那孩子是从何处捡来的,为何会跟你生得如此之像?”   “这不重要。”陆漠寒轻飘飘回答。   听不出是喜,是忧。   似不想提起过多关于孩子之事。   “你打算在府上住多久,你这般不回家,你爹恐怕要生气。”莫老爷奉劝陆漠寒早些回陆府。   “这不劳烦你操心,我爹不会生气。”陆漠寒也表明了立场。   那斑谰的湖光映衬在陆漠寒衣摆,渲染出一片迷人彩华。   秦卿本不想打扰两人谈话,可是两人都看到了他。   他只好穿过长桥走了过去,礼貌地向两人打了招呼。   “莫老爷,漠寒。”   秦卿简单地轻唤了两人,以点头示意礼节。   阳光下,秦卿清素的长袍似乎一道亮丽的景色,风中身披的白色轻羽袍,羽帽都凌乱的纷纷而动。   几缕发丝顺着其帽檐泄出,随风波动。   无明之中多了几分飘逸之感。   陆漠寒见到秦卿后,唇边到是多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可是,莫老爷的面色却凝重了些。   似乎是不满秦卿对陆漠寒亲切的称呼。   “我见今日风雪止息,便出来走走,在此遇见你正好,我想见见子崖,不知何时方便?”秦卿平缓地步近了陆漠寒,保持距离的在其面前站定。   平静的语气,温和的气态,都得体非常。   他没有在莫老爷面前回避陆漠寒,更没有躲躲藏藏的心虚。   除了坦然之外,没有其他。   “今夜如何?”陆漠寒毫不避讳的反问,那清清冷冷的眼神里却若有若无地隐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第195章   秦卿眼里微乱,下意识地往莫老爷身旁移步,随后便不再说话。   以此做为拒绝与回避。   “他问你,今夜如何,你觉得可好?”莫老爷嗓音沉沉的反问秦卿,那眸色更是深暗了些许。   “莫老爷,我先回了,不妨碍你们谈事。”秦卿想要避开此问题,轻言礼貌的告辞后,便准备离去。   可是,他手臂一紧,被一股猛力拉扯。   秦卿整个人都撞入莫老爷怀里,他惊愕地看向眼前之人,却对上莫老爷沉冷的视线。   顿时,令秦卿不知该如何言语。   莫老爷抓着秦卿的手臂,手指用力地捏紧,那英朗年轻的面容之上,透着一股无形且强势的压抑。   “你似乎已经见过那孩子了,而且对那孩子还特别的上心。”莫老爷语气轻低,可言辞间流露着浓烈的不满之意。   莫老爷身着华美的黑袍,流纹金线与衣袍之上穿插的无数金丝点缀,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芒。   金色的腰带亦是浮华精美,肩领上的黑色细软裘绒随风倒戈,发丝也飘逸而动。   莫老爷看上去很年轻,比实际岁数要年轻许多,若是不说年龄,别人必定猜不出这如玉英朗的男子真实年龄是多少。   “莫老爷,不知你此举是何意?”秦卿眼中浮现出几分无奈之色,且低下眼注视着莫老爷捏着他手臂的那只手。   莫老爷修长的手指上佩戴着深蓝似墨的玉戒,此玉罕见少有之物属关外之物,那色泽将其原本白皙的手指映衬得更为白净。   “你现下应该庄重一些。”陆漠寒漠然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莫老爷,那清冷不屑之意尽显。   “你先回。”莫老爷冷冷瞥了一眼陆漠寒。   几乎是以命令的语气。   陆漠寒脸色不悦,那清清冷冷的眼眸更是蕴含不满。   但最终,陆漠寒却什么都没说。   那淡然深敛的视线,轻飘飘的滑过秦卿的脸庞,随后,陆漠寒便先行离开了此地。   秦卿沉默着,几乎不敢看眼前人的双眸。   因为……   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的清晰。   那湿热的触感,令秦卿不安地将头转开。   可是,秦卿腰间猛然一紧。   莫老爷双手并用地搂住秦卿的腰,十指紧紧地、死死地捏紧秦卿衣袍和肌肤,更冷冷沉沉地盯着秦卿。   秦卿被这冷冽的眼神,给弄得不知所措。   由于两人身体紧贴着,秦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要秦卿一动便感觉到胸前很痒。   因为对方的衣袍上有细软的貂绒点缀。   “莫老爷,劳烦你放开我。”秦卿略感不适地开口要求,心中颇为无奈。   莫老爷沉冷着脸,稍稍收紧五指。   秦卿被捏得有些疼,以至于下意识地皱眉,并试图用力推开眼前的人。   可是——   两人力量悬殊,对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牢牢的牵制住。   “你若是再乱动,我便在此地将你扒光。”莫老爷正色的提醒秦卿,丝毫无谈笑之意,双手力道更是不减分毫。   秦卿被环箍得死死地,仿佛快被对方揉碎。   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沉缓了几分。   就算是莫言之也不曾这般用力地搂过他,可眼前之人却……   秦卿眸色不安地回视眼前人。   莫老爷眼底安危坦从的神色,丝毫不像是正在对秦卿做无礼之事的人。   “莫老爷,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秦卿忐忑的目光缓缓地移至对方肩头的细软轻裘上,不再与之对视。   “这里时常会有丫鬟或家丁过路,你若不想被人看到衣不附体的模样,那就别再给我乱动。”   莫老爷嗓音如常的重复。   沉甸甸的眸色中透着无边的警告之意。   “既然莫老爷知晓此地会有人过路,那又为何要降低身份如此对待秦卿,若是被人瞧见恐怕会遭人话柄。”   秦卿耐心的奉劝,心中颇为不安。   两人之间无从回避的气息,时刻都在扰乱秦卿的心绪。   “你若是真怕遭人话柄,之前也便不会在我面前与陆漠寒交谈。”莫老爷松松捏捏地掐玩秦卿的身体,脸上的神情却是泰然自若的镇定。   “我是你儿子赎回来的人。”秦卿稳住气息目光顺着其肩头,平然地移至了其衣领处,注视着对方白净无暇的颈间。   莫老爷渗浴在阳光下,发丝上缠绕着朦胧的光荧,英容俊貎神逸不凡。   “那又如何。”莫老爷漫不经心地低声反问。   秦卿逆光而站,无法挣扎,亦无法避开其气息。   更不知该如何再奉劝眼前之人。   秦卿微皱起眉头,视线慢然移至其双眼,对方眼神冷冽,仿佛他再废话半句,便会遭遇可怕的对待。   以至于,秦卿欲言又止。   莫老爷眸色沉冷的双眸顺着秦卿鼻尖,不着痕迹地移至其唇上。   见秦卿因不适而轻咬下唇,便不动神色地凑近秦卿——   突然的——   张嘴含住了秦卿的下巴。   顿时,秦卿便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他,对方嘴唇与舌尖的温度都似要将他融化般的灼热。   那清浅的吮吸声令秦卿面红耳赤的惊慌。   因为他可清楚,直观的感觉到,对方舌尖上下地舔吮他的下巴。   秦卿开始激烈的反抗,导致莫老爷的嘴唇几度与秦卿的下巴分开。   每次分开时,都会发出响亮地吮啵声。   但过不了两秒,秦卿便会再度陷入尴尬境地,不但下巴被噙住,身体被对方更加用力地捏揉。   秦卿紧皱着眉头,如此情况令他倍感不适。   两人纠缠至假山旁,秦卿的帽子都被弄乱、拉下。   由于此地阳光无法照射,空气中多了丝丝阴冷寒露之气。   “莫老爷,你若再不住手,我便叫了!”秦卿动怒的眼底,蒙上了难以适应地不悦之气,低声地控诉似最后的告诫。   莫老爷呼吸很轻,很平静。   那停留在秦卿下巴上的嘴唇,惩罚般地用力地吸了秦卿一下。   此时,秦卿下巴处一片火热,后腰的衣袍已被对方捏得皱皱巴巴,后腰下则被捏得又烫又麻。   莫老爷的嘴唇移开了秦卿的下巴,靠在秦卿的下颚处,不痛不痒道:“你叫啊,最好叫得淫荡些。”   这平静的、冷然的言语,无丝毫玩笑之意。   秦卿难以置信地回视着眼前之人,可对方镇定的眼神却令秦卿觉得希望渺茫。   他万般没想到,堂堂莫府的莫老爷,竟然会道出此等厚颜无耻之言。   莫老爷眼帘微垂地盯着秦卿凌乱的衣衫。   秦卿的领口松了,衣衫凌乱却不失清丽美感,那不稳的气息与挣扎之举,显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   其实并非秦卿柔弱,是眼前之人的牵制太过强势。   “莫老爷,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我虽是出生花楼,可我……唔……”   嘶呲——   一声清脆的布料被拉损的声音,直接阻断了秦卿的话语声。   因秦卿右边肩头的衣袍被整个拉下,尽数拉至其手腕处。   随即,秦卿试图推抵的手被治住了,整个人都被抵压在假山旁的院墙上。   今日虽有暖阳,可是寒风依旧。   秦卿的背部贴着冰凉的墙壁,那刺骨的感觉令秦卿不由自主地浅浅抽气,并眉头紧皱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眼前的人正欣赏着秦卿此刻的神情,那深沉的眸色仿佛在仔细敲拙些什么。   “就算你现下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莫老爷一边眸色笃定地盯着秦卿,一边将手滑入了秦卿被拉扯下的衣衫内。   顺着秦卿腰侧滑至了后腰,再一路往下地捏揉,那力道大得秦卿几度开口要求其住手。   秦卿后腰下的麻木,导致腿部有些麻痹。   由于莫老爷一只手环搂着秦卿,一只手埋在秦卿的衣袍下,将秦卿身体拉拢、紧贴,导致秦卿整个人都靠在莫老爷身上。   秦卿有部分皮肤直接贴着对方的衣袍,那毛茸茸地触感弄得秦卿身体很痒。   特别是胸前。   “你放手!别要再往下!莫老爷!”秦卿焦急地要求,由于整个人都靠着对方,衣袍下滑的那只手也自然地攀附在对方肩头,并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衣衫。   莫老爷见到秦卿如此着急,可又挣扎无能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卿片刻,便低下头咬住了秦卿的喉头。   此举,仿佛在警告秦卿别太大声。   可秦卿捶捏莫老爷肩头的动作越发的着急,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牙齿松开后,紧随而上的便是湿烫柔软的舌尖……   莫老爷微启着薄美的双唇,湿红的舌头探出,稳稳地舔上了脖子,由上而下的顺着秦卿的喉头移至其脸庞。   秦卿激烈的挣扎,导致颈间及锁骨处都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莫老爷则是冷静地捏掐着秦卿后腰下,并缓慢地、漫不经心地将头埋在秦卿颈间继续,那灼热的舌尖此刻已停留在其喉头撩拨。   那微启的唇间,舌尖湿软、亮泽、灵活。   那精致的鼻尖若有若无地蹭过秦卿的颈间,感觉到秦卿摇头乱动之举愈发厉害,眼前俊貎不凡之人才将唇压稳了秦卿的颈间。   那双唇毫无缝隙地紧贴其脖子,唇舌并用的深吮。   为何会如此?   秦卿心下混乱的感觉着对方的手更加放肆的玩捏他,随即,甚至更是空出一只手将他另一边肩头的衣袍猛然拉下……   随后,莫老爷的双手都埋入秦卿腰后的衣袍下,将秦卿稳稳牢牢地锁死在怀里。   只见,秦卿后腰下鼓起的那堆衣衫下,衣袍随着其动作忽高忽低的起伏。   最后,停顿了片刻,再缓缓地往两侧分拨。   “你这是在做什么?”秦卿眼底浮现出错愕之色,言辞间隐约透着几丝轻颤之音。 第196章   因为眼前之人竟然将他后腰下柔韧之处,往两边巧妙地使劲掰分。   分分合合,再分分合合,然后再保持分开状不揉合,待秦卿乱动得激烈时,再十指用力的猛烈揉合、搓弄。   “八根手指,你能不能一并吞下?”莫老爷眸色沉静地看秦卿,言辞虽平静可却满是威迫之意。   秦卿的发丝垂在脸庞,眉宇间透着清心寡欲之气,但衣衫却凌乱了,看上去竟有些楚楚可人之态。   就在秦卿感觉到莫老爷开始有所动作之时,他刚想发声叫救命,旁边却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   “你们在干什么?”莫夫人正冷冷地站在一旁,端庄贵气之态依旧,但却不满地盯着莫老爷。   莫老爷见状便颇为遗憾地松开了秦卿。   秦卿得到解脱后,便即刻将衣衫拉上,可奈何衣袍袖子被扯得乱七八糟,只能勉强地掩住身体。   “莫夫人。”秦卿稍微远离了莫老爷一些,低若无声地唤了眼前妆容精致的美妇。   莫夫人听闻秦卿的唤声后,便脸色缓和了些许,并解开自己的华美宽大的披风,上前替秦卿围裹在身上。   “让你受惊了,都怨我,是我教导无方。”莫夫人面色为难地看秦卿,脸颊上泛起了丝丝羞愧的红晕。   秦卿只觉得此情此景,非常的怪异与不协调。   “莫夫人不必自责,我先回了,不打扰二位。”秦卿轻缓地点头示意告辞,便拉紧了身上的衣袍准备离开。   可此刻,莫老爷却试图伸手去拉秦卿的手腕。   莫夫人眼疾手快地打掉了莫老爷的手,并严声厉色地吩咐莫老爷:“你先去前堂等我,我有事跟你交代。”   莫老爷也没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移开了视线,可却未动身。   “还不快去。”莫夫人不耐地催促道。   莫老爷皱起了眉头,略微遗憾地看了看秦卿,便移动步伐往前堂去了。   秦卿觉得莫老爷如此大胆的反应,有些触目惊心。   此刻,莫夫人满脸抱歉地看向秦卿,还体贴的为秦卿拉整了衣袍。   “你也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你无须放在心上,我会说他的。”莫夫人妆容精致的脸上还残留着浅淡的红霞,那庄重之态不改的美艳。   秦卿眼帘低垂,缓慢地点点头,便沉默地回到了别院。   当夜,屋外温度骤降,有零星的飞雪飘落。   东洲的气候常年处于严寒,冬长夏短,固然风雪久久不散。   因今日下午之事,秦卿不想出去用膳,可奈何出于礼数与对主人家的尊重,他最终还是动身去了。   今日的夜膳设在八角楼内,秦卿步入院中便察觉到一片清幽诡异。   地上积雪很厚,四周无任何丫鬟的人影。   楼庭门阁中间两扇大门是敞开着的,远远便能看到屋内烛火明亮,其中摆设亦是浮华富丽。   不但有暖炉供暖,还有佳肴相候。   而且莫老爷正坐在席间,但却不见莫夫人踪影。   平日里那些在旁边伺候的丫鬟,今日也全都不见人影。   秦卿止住了脚步,考虑着是否该过去。   “既然都来了,还不敢过来坐?”莫老爷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地浅酌饮酒,平缓地举动从容不迫的淡定。   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过秦卿。   秦卿不曾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便走近其桌前,平稳地入座。   由于先前衣袍被莫老爷扯破,所以秦卿换了一身衣袍。   秦卿穿着莫言之前不久才为他添置的衣衫,这一批衣衫比往昔要华美许多。   现下秦卿这身黑色华袍上,以白纹勾勒云雾线条细致轻逸,严谨中依然能呈现出秦卿的清雅之气。   那黑袍的边缘是以貂绒围裹着,领间那一圈黝黑的裘毛更是将其领口处裹得严严实实。   秦卿拿过了碗筷,只是用筷头,轻缓地压着碗中米饭,且微垂着眼帘看着碗中米粒,心不在焉的迟迟未动筷夹菜。   席间诡异的安静,不曾有过动筷声。   那英朗迷人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移至了秦卿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卿这身装束。   “你穿得如此严肃,莫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莫老爷那沉然平平的眸色之中,毫无波动之色,言语间也依旧是平定稳然。   “莫老爷误会了,不知今夜莫夫人为何没来用膳?”秦卿保持平静的给予了回应,并转而岔开话题。   此举,秦卿是礼貌的反问。   虽然他未看莫老爷的双眼,只是以筷头轻压米饭,但眼底隐藏的不安早已泄露而出。   “她去寺庙吃斋祈福了,今夜不会回来。”莫老爷眸色如初稳然,语气更是平从。   但是,那看似平静的双眸之下,却似有一股无名之色正在酝酿、聚集。   秦卿尽量保持冷静地放下了碗筷,且心绪不宁地、缓慢地抬眼看向莫老爷。   两人的视线相对。   秦卿眼底隐含动荡。   莫老爷眼中神色极为沉定,双眸的色泽却是愈发内敛、深浓。   好似一场风暴将要来临。   当即,秦卿便立马站起身,拨腿便往楼外跑!   凳子翻倒在地的声音格外的响亮,紧接着便是“啪啪”两声巨响,楼阁的大门被人猛然闭合。   秦卿被直接挡在门内!   莫老爷则是稳稳地挡在秦卿身前,先一步阻挡了秦卿逃离。   “走得如此急,这是要去何处?”   莫老爷眸色沉沉地看秦卿,语气虽是不急不躁的平定,可不免隐藏着几分不耐之意。   秦卿眼神动荡不安,见前无去路,便只能退后。   无言之间,四周的气流都变得玄妙。   莫老爷也不着急地、平稳地跟着秦卿移动,眸光顺着秦卿脸庞的发丝,悠然地移至其血色渐退的嘴唇。   “莫老爷,你这是何苦,你何必这般为难我。”秦卿的背部抵触墙壁,艰难无比的言毕,才默然地回视眼前的人。   眼前俊貎超群的男子脸色平然的注视秦卿,并伸手拉过秦卿的手腕,将秦卿强硬地拉拢至身前。   “反正你今晚是跑不掉的,你又何苦再浪费口舌。”莫老爷反堵秦卿言论的同时,双手并用地环住了秦卿的腰。   秦卿伸手推抵莫老爷的胸口,企图阻止彼此身体贴紧。   随即,莫老爷便轻松地治住了试图反抗的秦卿。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秦卿顺滑的发丝略微散乱,有几缕贴在脸颊上。   此刻,秦卿正微垂着眼,避开对方的视线。   秦卿的眼底泛着湿润的光泽,那神情波动的双眸中,隐隐浮现出几丝泫然欲泣之色,全然一幅清然楚楚的模样。   由于两人距离颇为贴近,导致秦卿无法回避对方的气息。   那淡淡的酒气,令秦卿思绪更加燥乱。   秦卿呼吸沉重、滚烫,眸色不稳地低声道:“我是你儿子的人,你这般对我,若是被他知晓……”   他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话语。   只因,他腰间系带猛然被拉松,华美的腰带便被熟练且利落的解开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腰带便掉在脚边。   “即便是他知晓了,他也不会对我有所埋怨,莫府上下我说了算。”莫老爷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解开秦卿的裤头。   这平静的言辞;肯定的言语;坦然的眼神;以及强势的举动……   都令秦卿的背心、手心渗出了汗。   “你住手,快放开我。”秦卿冷静地稳住气息,抓住了莫老爷的手腕,同时挣扎变得更加激烈。   莫老爷反制住秦卿的手,将秦卿的手牵制在身后,并加大力道拉扯秦卿的裤带。   秦卿的裤带也被整个拉出,用以困住秦卿乱动的双手。   没有了裤带的固定,松散的衣袍下裤头松动,导致裤子顺其腿部下滑。   顿时,秦卿便不动了,以此阻止衣衫掉落太快。   他面如土色地注视着莫老爷,眼底隐含的动荡之色颇为明显:“你若再不住手,我便咬舌自尽。”   莫老爷止住了动作。   但依旧保持着拥揽秦卿的姿势,不曾松手将秦卿放开。   两人的距离依然亲密相近,温热的气息也始终缠绕在彼此的唇边。   莫老爷眼中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那眸色深层的眼底,有了几丝微妙的波动。   秦卿睫毛轻颤,眸色低垂,眼角湿润,嘴角噙着一抹苦涩。   随后。   莫老爷近距离地看了秦卿半晌,才彻底地松手放开了秦卿,并顺势拉开了捆绑着秦卿手的裤带。   室内,烛火通明,浮华万千。   两人华美的衣袍盖不住的富丽之气,秦卿站稳之后便稍稍抓紧身前的衣袍,可低身捡拾腰带与裤头锦带时,身前的衣袍微微滑开了。   以至于,莫老爷的目光,再度变沉几分。   秦卿的衣领处依旧裹得严实,可锁骨下方两寸之地都暴露在空气中。   那肌肤上有细细的汗水,是先前激烈挣扎、纠缠渗出的冷汗。   朦胧的烛光之下,那光泽极为诱人。   再加上,今日秦卿穿的黑袍,衬得肤色比往昔更白了些许……   秦卿拾起东西后,便低若无声地说了一句:“莫老爷,秦卿先告辞了。”   他腰带都未系,便如此拉着衣袍往门边移动,目的是想先离开此地再说。   秦卿心情忐忑。   此刻,秦卿正一只手捏着松松的裤腰,一只手捏着身前的衣襟,可奈何大门紧闭他必须空出手去开门。   他只好站在门边,垂下眼先将裤带重新系上。   他的手细微的颤抖,呼吸也略微的不顺,听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便在系好裤头后,将外袍腰带、衣襟都系好。   待一切整装好后,他才伸手去拉门。 第197章   只是,秦卿的指尖刚碰到门上的木锁,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猛力给拉离了门边。   一双修长、白皙、无暇的手,稳稳地环搂在秦卿的腰间,由后至前地将秦卿搂在怀里。   秦卿落入结实的怀抱,瞬间便被温暖给包围。   莫老爷悄无声息地站在秦卿身后,那环在秦卿腰上的双手,稳然不动地锁住秦卿的腰身。   那英逸的容颜之上神情泰然,沉着稳定的眸色更是尽述其冷静。   此刻,那唇形线条堪称优美的嘴唇,靠近了秦卿耳畔的发边,缓然地、轻轻地动了动唇,言道——   “这莫府的一花一草都是属于我的,既然你是我儿子赎回莫府的人,那你自然也是我的所有物。”   轻声的告诫,低缓的嗓音,平静的语气,似在陈述一件不可扭转的事实。   那淡淡的热息穿过秦卿的发间,笼罩在秦卿的耳畔。   那轻似羽毛般飘渺的触感,令秦卿眼神愈发混乱。   被人如此突然的阻断去路;被人如此强势的揽在怀中;被人如此理直气壮的粉碎希望……   先前他只差一点点,便可以离开此地。   现下如此含恨之势,似是莫老爷赐予他的“惊喜”。   秦卿稳住了呼吸,压住了忐然的心跳,并尝试着细微挣扎道:“你所言是歪理。”   他试图拉开莫老爷的手,可惜只是徒劳。   但即便如此,秦卿不曾停止抵抗。   莫老爷又稳又紧地搂着秦卿,脸颊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脸庞,眸色自若地垂下眼,顺着秦卿的肩领处往秦卿衣袍内看。   虽然领口处有几缕发丝的虚掩,但依旧能够看到秦卿颈间佩戴着两根细链。   金、银色泽的两根细链,时而因烛光照耀而闪耀。   秦卿地挣扎逐渐减弱了,因为反抗中衣袍再度松动、凌乱,连领口都松开了。   “怎么不动了?”莫老爷明知故问地反问秦卿,语毕便从容地埋下头,将那精致细挺的鼻尖凑近了秦卿的颈间。   秦卿能感觉到那温热的鼻息。   当莫老爷那白皙精致的鼻尖贴上秦卿肌肤的那一刻,秦卿下意识地退避,可奈何终究是避闪不及。   秦卿的发丝被拨开至一旁,颈间至耳根泛红之处清晰可见。   那停留在颈间越发灼热的气息,弄得秦卿身体微微的发热。   莫老爷那细挺的鼻梁,正缓慢地、慵懒地、轻蹭着秦卿颈间,并嗅着秦卿发间与颈间的气息。   “你现下不反抗,是打算从了我?”莫老爷低声的询问秦卿,那唇边呼出的热息顺着秦卿的颈间,缓慢地移至秦卿衣衫微敞的肩头。   秦卿摇头,否认其言。   他知晓莫老爷是故意的,如此反问与戏弄他无区别。   随即,那停留在秦卿腰间的双手,开始隔着衣袍上下地抚揉秦卿的身体,那不慌不忙的节奏十分磨人。   秦卿的气息不稳,衣袍被揉得越发凌乱,全身都在不断的发热。   那皮肤与衣袍磨蹭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秦卿的背脊微微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沉缓了许多。   无奈之下,秦卿只好侧过头,眸色不稳,气息不定地看向莫老爷。   “别再继续了。”   秦卿呼吸不顺的要求,眼中的湿润尽述其心中堪忧。   他的双手抓住莫老爷的手腕,可是抵制不了莫老爷的捏抚之举。   莫老爷充耳不闻地低下头,嘴唇贴上了秦卿敞露的肩头,重重地落下一吻。   并以嘴唇吸附着秦卿的皮肤,一路顺势重新移至秦卿的颈间。   莫老爷的鼻梁也贴顶在秦卿的下颚处。   秦卿只觉气息笼罩在颈间,使得其背心不断的发热。   最终,莫老爷的嘴唇停留在秦卿泛红的耳根处,其鼻尖也贴在秦卿微微发烫的脸颊。   秦卿的脸颊笼罩在热息之中。   对方嘴唇的路经之处残留着点点湿意。   烛光下,秦卿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片暧昧的光泽。   由于秦卿的发丝被拨到了一侧,便更加方便了身后之人嘴唇移动。   “你别这样,快住手!”秦卿的呼吸混乱不堪,耳根、颈间都泛红,眼中的震动与错乱交替。   莫老爷始终都眸色沉稳,静静地注视秦卿颈间的项链,仿佛没听到秦卿的制止声。   那沉静的目光,平定的呼吸,泰然依旧的眼神,充分的展现出其不惊不怒的稳从之态。   此刻。   莫老爷的双手十指发力,指缝中挤出的衣袍,足以说明其力道强劲。   秦卿因不适而皱眉。   莫老爷的嘴唇压在秦卿的耳根处,依然垂眼盯着秦卿颈间流光泛滥的细链,其眼底之神色愈发的深藏沉敛。   令人捉摸不透。   秦卿耳边时不时传来细微地轻吮声。   莫老爷的嘴唇微启,唇间湿软的动率慵懒清晰。   秦卿的耳垂,在逗弄下,变得湿亮红润。   他的耳朵滚烫,热辣辣又痒痒的感觉,使得他难以忍受的紧紧地闭上双眼。   耳边传来的气息很轻,很稳,慢条斯理的举止理所当然的从容。   他的肩颈间发麻发痒,连喉头亦轻轻蠢动。   反之,他身后之人神色稳然依旧。   莫老爷的双手移至秦卿锁骨下两寸之地,修长白皙的手指似玉般绝美。   “反正我儿子不在府上,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莫老爷嗓音沉稳,眸色内敛地靠在秦卿耳畔低语。   与此同时,双手的手指也悄然发力。   似有似无的,若有若无的,加重了力道。   顿时,秦卿的衣袍被捏得凌乱不堪,那轻揉之举似要弄破其衣袍般大力。   秦卿保持着侧头之姿,缓缓地睁开双眼,眼中神色极不稳定:“你……你怎能道出如此荒谬之言。”   “即便今夜你我发生关系,只要彼此不声张,便无人会知你我的关系。”莫老爷语气平静,眼神稳定,唇贴其耳的轻言。   言毕,那缓然轻动的双唇,慢悠悠地移开秦卿耳边。   随即,那笼罩秦卿耳畔的热息,亦随之拉离。   “你身为莫府之主,此言、此举都有失体统,不但有辱莫府门楣,亦有辱你之体面。”秦卿轻声细语的低言,语气听似委婉,可言辞却颇为直接。   只因,秦卿的拒绝之心,抵抗之心,逃离之心,都不曾减过半分。   莫老爷停留在秦卿颈间的视线,缓慢地、慢悠悠地移至其双眸。   四目相对。   莫老爷眼底浓郁之色不减,眼中蕴含无尽深意。   秦卿则是轻缓地垂下眼,避开了视线。   “你应该知晓,跟从莫府的老爷,总比跟随莫府的少爷好。”莫老爷语气沉定,面色如常冷静。   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彼此之间能感觉到其唇边呼出的气息。   秦卿睫毛虚掩的暗影下,眼中的神色轻微波动。   因为,他可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嘴里呼出的温热气息,那气息似羽毛般温和,且轻然地滑过他的唇。   摇晃的烛影之下。   秦卿身着的华美黑袍略显凌乱,清素的脸庞、颈间及锁骨处都布满了汗水,有几缕发丝贴粘在肩颈处……   那浑然无力之态,与无措之眼神,格外的无助。   秦卿无言地、缓慢地摇头,否定莫老爷之言。   莫老爷的视线顺着其双眸,懒懒地移至其脸颊,并在端详秦卿面容半晌后,将唇凑近了其脸颊。   那柔软的嘴唇稳稳地、紧紧地贴落在秦卿光滑的侧脸上。   啵吱——   清浅的轻吻声,带着一点点湿腻之意。   秦卿的睫毛颤抖,眼眶里湿意涌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并嗓音低哑地抖声道:“言之,救我。”   莫老爷稍稍放缓了动作,眸色沉然地贴吻着秦卿脸颊,低语道:“他不会来救你的,今晚谁也救不了你。”   撕拉——   赫然间,衣袍被猛然拉动的响声,格外清晰的响起。   顿时,秦卿胸前传来一阵凉意。   他身前的衣袍,被人往两侧用力地拉开。   昏黄的烛光中,其身前锁骨至腰间以上的线条都全然展现。   秦卿颈间佩戴的金、银项链,以及那光泽饱满的紫、白玉坠,都尽数暴露在光影中。   玉佩撞击时,发出的响声,清脆悦耳。   秦卿本能地低下头,查看玉佩是否完好,见玉佩完好,他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是慕鸿歌与楼雁青送给他的物件。   莫老爷沉定的目光,停留在秦卿胸前所佩戴的玉佩上。   那原本眸色平平的眼中,隐隐地浮现出几丝怒意。   但随即,便被那深层的眸色所渐渐掩去。   “你戴着慕府和楼府的信物,光明正大地入我莫府,是将我儿子当成傻子不成?”   莫老爷不动声色地询问秦卿。   同时,那停留在秦卿身前的双手,力道再度加大三分。   没有了衣袍的阻挡,那美妙的手感倍增,光滑的肌肤似能吸住其手心般嫩滑。   秦卿吃痛地皱眉,并微垂着眼帘,艰难地动了动唇道:“莫老爷,你若执意继续或是曲解其意,秦卿也便只好以死明志了。”   话音刚落……   莫老爷便扯掉了秦卿佩戴的紫玉项链,且直接将项链随手扔至一旁的角落。   秦卿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下巴便被稳稳地捏住。   当即,莫老爷的嘴唇自秦卿脸颊从容的移开,直接稳稳地、牢牢地、死死地、紧紧地、重重地以唇封堵住秦卿那微启的双唇。   强势的气息压近,不留余地的封锁,深入的吞噬掠夺,使得秦卿失去了咬舌自尽的绝佳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人措手不及,秦卿屏住了呼吸,心跳却不期然的加速。   彼此唇音的温度不断攀升,那愈发深紧的纠缠,似要点燃彼此内心火焰般灼烈。 第198章   烛火之下,两人鼻峰交错,鼻息缠绕。   秦卿肩头的衣袍已滑至手肘,领口的绒毛贴着手臂,其腰以上衣衫敞开,腰下则是整齐如初。   莫老爷一只手搂着秦卿的腰,一只手稳住秦卿的脸颊,将秦卿反身地环锁在身前。   秦卿动了动头,想要退避双唇,可牵引而来的却是更深地吞缠。   八角楼阁之内,炉火燃烧,暖意流淌。   桌上佳肴未动,室内浮华依旧,空气中隐隐飘散的淡淡酒香,香醇之中透着几丝甘恬之气。   秦卿的呼吸很轻,但不稳,亦相当炙热。   那微微轻垂的眼帘,虚掩住眼中的动荡。   由于莫老爷之前喝过酒,呼吸间残留的酒气,令原本便不胜酒力的秦卿有感微醺。   以至于,秦卿站不稳。   整个过程无比漫长,期间偶尔能听闻,嘴唇变换角度时,所发出的“吱啵”声。   过了数盏茶后,莫老爷才缓悠悠地将唇移开。   秦卿在快要窒息的前一刻,重获救赎。   他长缓长舒的呼吸,胸前缓慢起伏之余,绯红的双唇轻微的颤抖。   那湿红的眼角沾上了点点泪痕,连睫毛也沾湿,眼中满是苦涩的牵缠。   半个时辰后。   秦卿双手被捆绑在椅背上,那黑色的系带将其手腕捆绑得很紧。   他的双眼被黑色的锦带给蒙住,嘴里塞满了锦布,一根金黑纹理纠缠的系带,缠了他的唇几圈。   那长长的系带在他的后颈打结后,呈现出红润湿亮的迷人光泽。   秦卿趴伏着,膝盖略有泛红。   他的腰背线条都暴露在外,黑色衣袍衣领已滑至腰间,袖子亦垂在椅子扶手两侧。   下摆的衣袍也被撩起,尽数都推堆在腰上。   秦卿后腰下至小腿处凉飕飕的,裤腰已滑至小腿的腿腕处。   那后腰下,布满了被人捏揉过的手指印。   柔和的光影中,那印记格外清晰。   秦卿的皮肤表面蒙上了细细的汗水,亮泽如釉般令人食指大动。   全身泛着潮红的肌肤,不同以往的诱人。   吱嘎——   椅子发出细微的响声,那声音幽幽浅浅,撩拨人心。   莫老爷的双手稳放在秦卿腰间,衣衫整齐地站在秦卿身后,腹部紧贴着秦卿的后腰下。   那白皙的手指似有似无地轻揉秦卿的腰。   秦卿的手指捏紧了椅背,那泛白的指尖表露其此刻忍耐之苦。   事实上,身后之人并没有弄疼他,那堪称温和的律动,令他实在是难以招架。   他摇头抵抗,极力忍住、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呼吸间发出的气息专用却难以压制的厚重。   他的发丝因摇头而轻晃,带着湿润的沾黏感,脸上、肩头、手臂、背部都布满了热淋淋的湿汗。   莫老爷的双手顺着秦卿的腰,移至了秦卿的腰下,缓缓地轻捏并推动秦卿前后移动。   秦卿为了躲避那磨人的感觉只好忍着背脊发麻的酥麻感,挺腰往前移动,试图彻底摆脱身后之人。   但是,身后的人顺势地、不慌不忙地压紧他,将他紧紧地抵压在椅背上。   由于过于深紧地施压,导致秦卿发出闷哼声。   莫老爷稳稳地压住秦卿,满意地解开了那捆绑在秦卿手腕上的系带,并扶稳秦卿的腰,将其趴伏的身体拉起。   秦卿无力地直起身,整个后背都贴靠着莫老爷。   两人双双跪在椅子上。   莫老爷的双手分别停留在秦卿的腰腹间及锁骨下两寸之地,一面稳住其腰,一面细捏轻玩。   秦卿一边颤抖地捏着莫老爷停靠在其腰间的手,一边摸索着稳住身前那繁华雕制的椅背顶端。   他的双手无力,手背有汗水渗出,泛白的指尖轻微的颤抖。   不仅如此,他的腿,亦是不稳的颤动。   因为那紧密的深融感,更是使秦卿背脊一阵一阵的发麻。   莫老爷的脸颊贴靠在秦卿的脸庞,不慌不忙地轻言道:“听我儿子说,你有一个儿子叫添喜。”   秦卿愣住了。   “其实我儿子此次外出,是去替你寻子,你若是死了,岂不是枉费他一番苦心。”莫老爷缓缓地垂下眼,留意着秦卿佩戴的所属慕府的白玉吊坠。   秦卿蒙着眼,眼前漆黑一片。   他只听到莫老爷的声音,时不时在他耳畔响起。   秦卿嘴里塞着锦布,无法言语。   他全身无力地靠着身后之人,感觉到耳边的气息从温热,逐渐变至灼热。   身后之人那身体、手心传递而来的温度及触感,都足以令秦卿止不住的颤抖。   那种撩拨人心的触觉,以及温从缓缓地举止,根本不像是强迫他人之举。   慢条斯理地举动,平心静气的呼吸,都那么的镇定自若。   “我待会儿会将你嘴里的锦布拿掉,你若还想寻死,我也不拦你。”莫老爷轻言缓语地说罢,那稳住秦卿腰间的手,便移至其腹部轻抚。   “……”   原本靠在莫老爷身上的秦卿,此刻侧过头面向莫老爷,鼻梁自然地顶贴在其侧脸。   “只是你想清楚,没了爹的孩子,将来会有多么可怜。”莫老爷手指轻捏细揉,捏捏放放地把玩秦卿。   随后,便侧过头将唇靠近秦卿的下唇。   秦卿感觉到下唇被温软包围,便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更将头往后移动,避开了莫老爷。   莫老爷眸色平定地注视秦卿的脸颊,视线顺势移至了湿红的下唇。   “你现下已做对不起我儿子之事,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的配合我,相信你一定会比现在更舒服。”   莫老爷稍稍地、尝试地压紧了秦卿,似有似无地一下一下地抵压其身体。   同时,那停留在秦卿锁骨下的手,抚至了秦卿的脸颊,拇指更是肆意地揉玩秦卿泛红的下唇。   秦卿无力回避与抵抗,只好将头垂靠在莫老爷的脸颊。   他鼻梁上蒙眼之系带,贴着莫老爷的侧脸。   他轻轻地蹭了蹭莫老爷的脸颊,企图将蒙眼的锦带给蹭掉。   莫老爷不动声色地解开了秦卿唇边的系带,将秦卿嘴里的锦布都拿掉。   秦卿闭合着双唇轻咽唾沫,并调整呼吸。   他想伸手拉开眼罩,可手腕却被抓住,只能至于胸口。   莫老爷稳住秦卿后,再沉默地看了秦卿片刻后,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   “配合我,你又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不配合我,你也已被我占有过,既然无差别,那你又何不……”   言谈间,莫老爷放缓了语速,最后更是止住了话语。   因为,秦卿依旧摇头。   “我不。”   秦卿坚定的拒绝,嗓音沙哑透着几分薄弱的感性。   “真的不愿意?”莫老爷眸色沉稳,嗓音平和许多,那白皙的侧脸上,隐隐闪过几丝不明的笑意。   “我不愿意。”秦卿低哑的声音不稳,隐含颤音:“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已阻止不了,但我不会配合你。”   “真有骨气,已被吃干抹净,还这般硬气。”   莫老爷语气平从的语毕,便不慌不忙地将手中小巧的膏盒打开。   花纹精美的盒子里,装满了玉脂般的霜露,白如奶色,溢香缭绕。   此物是关外之物,乃西域贡品。   莫老爷将霜膏盒放至秦卿唇边,眼神平静地看秦卿的侧颜,并留意其脸上的神情。   秦卿嗅到一股异香,可并无多余动作。   直至,他感觉到对方的热息再度靠近。   莫老爷放下了霜膏盒,稍稍地捏住秦卿下巴,热息全然罩住其唇。   秦卿无法摆脱之余,双齿轻合,毫无杀伤力地咬住了莫老爷的舌头。   由于太过无力,这“咬”得反之充满了诱惑之意。   秦卿意识到力量不足,便想松口再咬,可却不及对方反应敏捷,再度被硬生生的紧紧地封堵住。   片刻后。   秦卿的唇角残留着奶白色的玉脂霜露,上下唇湿亮迷人,红红的嘴唇略微有些肿。   桌上铁盒里的霜膏已少了大半。   秦卿只觉得呼吸不顺,唇舌发麻发痒,全身都在发热。   莫老爷单手稳住秦卿的腰,另一只手抓住秦卿的手背,带去秦卿无力之手,轻抚秦卿肚腹。   秦卿瘫软地扶着椅背,被牵制住的那只手则是停放在腹间。   他隐约能感觉到,对方捏着他的手臂,正朝着他的腰腹间施压。   如此前后的夹击,令秦卿有种错觉……   他似乎摸到对方深抵之地。   “你……你停下来。”秦卿惴惴不安地要求,温和的声线透着疲乏之感。   莫老爷配合地停了下来,可那不着痕迹的深压之力,足以令人发出哭呛之声。   秦卿的腿抖得厉害。   他的发丝顺着脸庞垂下,紧闭地双唇色泽红润,呼吸虽是不稳,但在极力克制、忍耐。   滴答滴答——   有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   秦卿的腿上湿凉一片,连膝盖所跪之处都染上了斑白的痕迹。   他已经不知晓自己被身后的人摆弄了多久,更不知晓自己究竟“奔溃”了多少次。   但他知晓身后之人好几次在他耳边长长地舒气……   此刻,秦卿只觉下腹沉甸甸的,满满实实的无法再承载。   夜深人静的院落中,寒风散落漫天吹雪。   回廊上,烛火零星而亮,寂静时分风声呼啸。   屋内,火光明亮,暖意流淌。 第199章   可是现下屋内再暖和,秦卿也已意识模糊的感觉不到。   他神志不清的喘息,药效发作后的麻痒之感,已蔓延全身。   片刻后。   秦卿先前所跪的那张椅子,现下已空无一人,只搭放着莫老爷的黑色外披。   花纹繁复的地毯之上,散落着秦卿的外袍,以及腰带、裤腰系带,还有一只锦靴倒落在腰带旁……   莫老爷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秦卿的腰侧,并近在咫尺地低语道:“听闻你喜欢年纪大的客人,我的年岁与你相仿,应是正合你心意才对。”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秦卿唇边。   此刻,秦卿正无力地跨坐在莫老爷腿上,微微地趴伏在莫老爷的身上,双手放在莫老爷的胸口。   两人的气息肺腑交融。   秦卿将头埋在莫老爷的颈间,气息不稳地摇头。   但很快。   秦卿便感觉到脸颊被湿热之感所侵袭。   然后,嘴唇被炽热之气所覆盖。   秦卿神志不清的回应,双手更是环住对方的脖子,那蒙眼的系带已滑至了唇边,略微有挡住其呼吸。   莫老爷抱稳了秦卿,捏着秦卿后腰下丰软的同时,伸出白皙的手指拨玩其唇畔的系带。   但随后,莫老爷短暂地松开了秦卿。   将秦卿唇边系带拉下后,才将手抚至其发间,且眸色深幽地、在其唇畔低声道:“我儿子说你天赋异禀,能育子生养,给他生个弟弟如何?”   秦卿依旧摇头。   只是,惊闻此言后,眼神震动难稳。   试问,莫言之怎会将如此难以启齿之事,告知莫老爷?   秦卿虽然意识不清楚,但相信莫言之是不会将这些秘事告知第三人的……   随后。   秦卿被莫老爷整个抱起,莫老爷让他背靠着墙,面对面地抱着他。   “我儿子还说,你喜欢跟他站着来。”莫老爷放缓了声音,嘴唇温和地抵碰着秦卿湿润的唇角。   秦卿眼中浮现出几丝无可奈何之色。   但随即,那本就模糊的意识,便沦没在对方温和的“呵斥”之中。   混乱中。   秦卿也不记得被眼前之人摆布了多久,他迷糊间隐约感觉到自己移换了许多位置。   可最后,秦卿还是跨坐在眼前之人的腰上。   屋内的两人太过投入,全然不曾发现门边那一抹站立已久的身影……   陆漠寒脸色唰白地盯着楼内纠缠不清的两人,那清冷的眼神此刻似风雪弥漫般寒凉刺骨,那捏着门框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至指节泛白。   回廊外突来的暴雪,映衬其冷峻的面容。   那满载冷冽之意的眼底,深藏着令人难懂的情绪。   风寒夜凉,夜风吹动其裘袍肩领的裘绒,那似有似无簇拥其肩颈处的细软绒毛,雪白净丽,蓬松迷人。   那淡冰色的华服,在回廊上烛火的映衬之下,雍容不改,浮华不减。   今日陆漠寒特意回莫府用膳,却不想撞上如此场面。   陆漠寒缓缓地眨眼之际,逐渐的收敛起眸中神色,清冷的眼底虽是恢复了平静,但眸中依旧深藏蕴意。   似不悦,似不满。   可眼神却又稳得令人心惊。   吱嘎——   窗门发出被风吹动的响声,冷风灌入了屋内。   此声,惊动了屋中两人。   莫老爷不动声色地盯着空荡荡的门边,眼中隐约浮现出几耐人寻味之意。   此刻,门边冷风悠悠,寒雪扫落清秋,不见半个人影。   灯影下的门庭,烛火朦胧。   屋内暖意不减。   “你在看何处?”秦卿含糊不清的低语。   他全身瘫软地倾靠着莫老爷,气息浑厚且不稳,且双手乏力地捏拽着莫老爷肩头松开的衣袍。   两人湿润亮泽的唇角,依然紧稳地贴合着。   “看你便够了,还能看何处?”莫老爷搂在秦卿腰间的手,不曾有半丝的放松。   烛火的照耀中,秦卿脸颊有零星湿汗,眼神疲惫的双眸也微垂着,睫毛上沾染的湿意,尽诉浑噩迷茫。   隔日入夜时分,秦卿悄然地转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床顶颇高,繁花雕琢,床帘金碧流苏,垂帘而下。   陌生的厢房内,杏色的绒毯铺满地面。   摆设富丽,华美堂皇。   秦卿躺在柔软的床榻间,缓缓地拉了拉身上的锦被,眸色不安地看向身旁熟睡之人。   眼前面容英逸的男子,正侧着身、面朝秦卿熟睡。   柔软的锦被盖在两人的腰间,裹缠住两人腰下之景。   那锦被外的裘绒的长毯,则是盖至了两人的肩头。   锦蓝色的锦被,与黑色的裘绒毯,衬得眼前之人的肤色更加白皙。   秦卿的肩头则是露在裘毯外,锁骨及颈部都布满了淡淡的红印。   那些印记色泽浅淡,并非骇人刺目的殷红之色,是轻啄慢揉而成,表示“烙印”之人很温柔。   秦卿对昨晚的以及很模糊,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至此地的。   但他隐约记得,昨晚莫老爷对他说了一些话——   “我对先前的口误向你道歉,我不该说你做了‘对不起我儿子’之事,你跟我之间不算越轨。”   风声呼啸的回廊上,莫老爷语气平静的低声言语。   那低浅且清朗的含笑之声,幽幽地缭绕在秦卿的耳畔,久久不散。   ……   “我儿子赎你的银两,都是我这个莫府老爷给的。”   回廊转角处,裘来灯笼烛火被熄灭的扑火声。   莫老爷平静的嗓音,不改的直接。   但言语间,始终透着几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   “你若是觉得对不起他,也只能算是你良心未泯,但你根本不改愧疚,平心而论你我之事合情合理。”   视线昏暗的门前,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莫老爷的言语放轻了些许。   那笼罩在秦卿耳边的热息,触感极为深刻。   ……   秦卿收回了思绪,心中满是困苦之味。   可事已至此,秦卿也无从逃避。   昨夜伤心难过之于,秦卿有低声呢喃地重复着——“言之,对不起。”   这是内心的愧疚。   亦是自我的忏悔。   虽然莫老爷说的那些“歪理”并不全错,可情理上秦卿不该与莫老爷有这种不正常的关系。   此事,论究也谈不上是否背叛与违背。   毕竟秦卿的卖身契已毁。   只是秦卿自己无法接受罢了。   他有负于莫言之的信任。   秦卿尝试着动了动身,想支撑起自己疲惫无力的身体。   可当即,便感觉腰间一紧,被眼前之人给搂紧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瞬间拉近。   莫老爷亦在此刻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眸色平静地双眸注视着秦卿,但眼底带着几丝的惺忪的倦意。   “你是打算趁我睡觉时,偷偷地离开厢房寻地自尽?还是打算去拿刀,将我这个‘恶人’灭口?”莫老爷不慌不忙地询问秦卿,轻环其腰之手正沿着其后腰往下移动。   秦卿清然楚楚的脸庞神色憔悴,他没有回答莫老爷的问题,而是反之询问莫老爷:“这是何处?”   “这是我儿子所住别院,你现下睡的床,也是我儿子的。”莫老爷仿佛知晓秦卿没力气自尽,也便无人顾忌。   秦卿不语的沉默,眼眶红红的。   如此局面,他难以接受,可却又无从逃避。   秦卿想推开莫老爷。   但莫老爷却翻身将其压紧。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昨晚还不够?”秦卿平静地注视着眼前之人,可心中沉痛却逐渐的加剧。   他不可能像女人那样做出痛哭流涕之事,更不会忘恩负义的手刃自己恩人的爹。   然而,他也不能自尽。   因为眼前之人昨晚说了,没有爹的孩子,想必往后会过得很辛苦。   所以只有他活着,待添喜被找到后,眼前之人才不会为难添喜。   “不够,怎么会够?”莫老爷年轻的面孔近在咫尺地靠近,缓慢的言辞轻语细柔:“再与你多独处两日,怕是也不够。”   唇边呼出的气息,轻薄似雾。   莫老爷丰神如玉的面容,不加修饰的完美,那略带慵懒的嗓音透着暧昧之意。   “莫老爷,希望你明白,昨夜之事不代表我心甘情愿的妥协,我想回屋了,还请莫老爷高抬贵手……唔……”   秦卿的嘴巴被莫老爷从容地捂住,双手更被牵制着固定在头顶。   “你不改多言,待我让你离开时,你自可离开。”莫老爷平静地注视秦卿,手掌捂着秦卿的嘴,那修长且白皙的手指则是轻捏其脸颊。   秦卿无法说话,只能含糊地发出抗拒之声。   之后数日里,秦卿都没能跨出这属于莫言之的别院,每日都会有人准时送饭菜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秦卿都只能在床榻上,不敢出声。   有时,莫老爷在床下,会交代家丁几句;   但有时,莫老爷与秦卿同在榻间,每当这个时候,秦卿都会感觉到莫老爷的手在作祟。   起初,秦卿是略显惊愕地盯着身边的神俊男子,可到后来他便习以为常的不去看眼前之人……   在秦卿被莫老爷“软禁”期间,莫夫人求佛迟迟未归。   接连几日的暴雪,令气候加剧严寒。   由于莫老爷不让秦卿沐浴,使得秦卿十分焦躁。   “你知晓我能受孕,还这般待我,若是有了孩子,如何是好?”秦卿面色不安地垂着眼,自暴自弃地反问坐在床榻对面之人。   秦卿的语气并不迫切,反之透着几丝无力感。   “那便生了就是。”莫老爷靠坐在床尾处,合了合身上貂绒长袍,并慢条斯理地欣赏着秦卿被捆绑的四肢。   秦卿的双手被牵制于头顶,且被捆在床头,整个人都半靠着床。   同时,脚腕也被绳子捆住,而绳子的另一头,分别拉系在床头两端。   这两条绳子是松的,使其腿可以正常活动。   能够弯曲,或是闭合,但就是无法伸直。   秦卿身上的华美的衣袍随意地披散着,发丝也顺着两旁垂下,身上捆绑的绳子更是将衣袍勒得微微凸起。   “我曾经看过不少的异域古书,典籍上是有记载过男人产子之事。”莫老爷缓慢地移坐到秦卿的身旁,将手搭放在秦卿残留着爱印的腿上。   秦卿想要移腿。   可是,莫老爷却收紧了五指。   “男子与男子恩爱本就不易得子,需要双方至少连续六天六夜的独处才可怀上,并且孩子是拿不掉的。”   莫老爷精美的小巧发冠早已卸下,那发丝顺滑地披在身后,那略带倦意的眼底,神情平稳如初。   那精致的下巴之下,白皙的颈间被貂绒簇拥。   莫老爷刚沐过浴,脸庞的发丝上染着少许湿意,但衣着则是整整齐齐,荣华不改的气派。   秦卿沉默以对。   因为眼前之人似乎比他知晓得更多。   莫老爷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前两次秦卿怀孕,的确都是跟另一人连续独处很久才怀上,而且孩子也确实拿不掉。   “你喝打胎药是没用的,一般情况之下,孩子的生命力比普通婴儿要强许多。”莫老爷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耳边缓言,且耐心地告知其打胎之法。   若是不要孩子出世,那便只有“孕体”先亡。   秦卿目光不稳地回视身旁的男子,略带颤抖地动了动唇:“你的意思是说,我从前喝过的药,都毫无效用?”   言之无心,听者有意。   莫老爷细微地皱了皱眉头,将秦卿揽近了一些:“你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清楚?”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属实?”秦卿轻声地反问,并不安地动了动手腕,稍稍地移了移腿。   室内的烛火通明,床边的垂帘,偶尔发出珠帘轻碰的声音。   莫老爷捏过秦卿下巴,让秦卿直接其双眼:“你曾经在花楼接客也不少,难道你还不知晓自己要如何才能怀上孩子?”   秦卿眼泪地摇头,嘴巴被捏得微微嘟起。   莫老爷不慌不忙地起身,缓缓地分开了秦卿的膝盖,稳稳地扶住秦卿发热的腰,有条不紊地贴紧了秦卿。   秦卿稍稍地扭动身体,可无从躲避。   “陆侄儿这次带来的那个叫子崖的孩子,真是越看越惹人疼爱。”莫老爷近在咫尺地目视秦卿。   那意味深长的语气,以及那充满暗示的眼神,都流露出知晓内情的讯息。   秦卿不安地避开了莫老爷的视线,可那不稳的呼吸,不安的心跳,都加剧了胸膛的起伏频率。   “听闻我那位陆侄儿也是你的入幕之宾,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你为他产子之事,他恐怕还不知晓。”   莫老爷低下身,压稳了秦卿,且眸色沉静地留意着秦卿的脸上表情变化。   秦卿面对眼前极具压迫力的逼视,眼底难掩的震荡。   “莫老爷,话不可乱说。”   秦卿脸色虽如常冷静,可眼眶润红似泫然欲泣,眼中的神情更是满含苦楚。   “你的表情告诉我,子崖是你生的,否则你也不会这般在意那孩子。”   莫老爷近看秦卿的同时,言语冷静,语气平稳。   但是,那深浓似墨的眼底,却隐隐约约浮现出几丝不悦之色。   秦卿挣扎着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那明日我便找人在奶娘饭菜里下毒,到时候将那孩子一并毒死,也好替陆府挽回些名声。”   莫老爷一边半真半假地缓言,一边解开了秦卿手腕的系带,并将秦卿揽抱而起。   秦卿的腿搭在莫老爷的腿上,并以此半坐在其身上。   “陆府名誉岂会因一个婴儿便损坏,你这般毒害幼婴的言论有失身份。”秦卿平静地言语,不受丝毫威胁。   “你若不相信我会下此毒手,那你尽管试试便知。”莫老爷语气平从,眸色沉静,言谈间便将秦卿抱拢些许。   此言,虽是没有恐吓之意,可这简单的陈述,却像是最后的警告。   “你……”   “若是没证据,我岂会乱说。”莫老爷阻断了秦卿的发言,沉沉的眼色之中,渐渐地多了几丝危洌之色。   “……”   “我儿子说他去西洲接你那段时间,你曾在山上住过一段时日。”莫老爷缓声的轻言,含沙射影的暗指其中猫腻。   秦卿不语地默视莫老爷,可心中却已乱作一团。   “陆侄子带回东洲的那孩子,正是那段时间在你所住的庙里捡的。”莫老爷浅声地哼笑,眼中的不满之色已悄然收敛。   谁也不会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秦卿还想否认。   可是……   “我已派人向方丈求证过此事,你若是执意不承认,我不介意派人请方丈来东洲走一趟。”莫老爷缓言之声沉定如常。 第200章   若是莫老爷派人去过寺庙查证,即便是没有直接证据指出子崖是秦卿所生,但只要知道秦卿在寺庙住过,便足以将秦卿拉入嫌疑人之中。   毕竟莫老爷知晓他能产子。   再加上,当初子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线索串连起来便是最直接的真相。   秦卿深知眼前之人已得知真相。   多余的狡辩,只会令加剧难堪。   固然,秦卿只好承认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子崖,他还那么小,是无辜的。” 秦卿无从隐瞒的低语,睫毛沾染着零星湿意。   “我可以不伤害那孩子,也可以替你向陆侄子保密。”莫老爷眸色幽幽地盯着秦卿,那风平浪静的眼底,无丝毫戏弄之意。   秦卿轻声地询问道:“不知莫老爷有何条件?”   “我不要求你做任何事,但只要你有心,自然便懂我的意思。”莫老爷平静的言语间,且轻缓抚揉秦卿的膝盖。   秦卿的下摆,被衣衫凌乱掩盖。   那锦质的华袍质地柔软,烛火光影之下华美不减。   秦卿安静地、沉默地坐在莫老爷的腿上。   身下的貂绒轻柔无比,弄得他痒痒的。   为了稳住身体不下滑,他只好伸手缓缓地环住了莫老爷的肩颈处,以此才能稳坐在莫老爷的腿上。   然而,秦卿知晓,莫老爷的意思——即是要他听话。   两人的气息交融,呼吸频率清晰可触,彼此的视线都悄然的停留在对方的唇上。   昏黄的烛火中,秦卿衣衫不整、略显松散的衣袍外缠着殷红的锦绳,脚腕上也被红色锦带套牢牵制。   莫老爷则是衣着整洁的,庄严得体,身披的貂绒华袍光泽迷人。   待莫老爷唇边的气息靠近秦卿唇畔时,秦卿亦自然地轻启双唇,缓缓地迎接此温软柔和的浅吻。   秦卿的呼吸很轻,那环搂在莫老爷肩头的双手,却稍稍地抓紧了莫老爷的衣袍。   但是,秦卿的心里,却有无数的声音在重复:言之,对不起,对不起……   秦卿做出这种事,确实对不起莫言之。   所以,秦卿心中无比自责,同时亦充满了愧疚。   这夜过去,已是秦卿在莫言之房中逗留的第七日,待还未满十日之前莫老爷便将秦卿送回了住处。   可莫老爷并未离开秦卿所住的雅苑,而是在秦卿住处又待多了好几日。   直到莫夫人祈福归来,莫老爷才离开秦卿这处。   莫老爷走后,秦卿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莫老爷与秦卿独处这些日子里,秦卿内心矛盾交战,但莫老爷强势之中带着几许温柔,令秦卿实在是难以招架。   秦卿的身上虽残留着莫老爷留下的印记,但由始至终莫老爷都未弄伤过他。   自然不会有见血之事的出现。   之后几日,秦卿便以体虚抱恙、水土不服为名,不再前去前堂或是楼阁与莫夫人莫老爷共餐。   莫夫人倒是亲自来探望过秦卿数次。   这日天干,无风止雪,秦卿所住的别院中,站着两排端着各种补膳、汤点、糕点的丫鬟。   厢房内,莫夫人吩咐丫鬟陆续入屋,将端盘内的补品摆放好。   “你身体不适便不必起身,坐在床榻内休息便是,今日我让膳房炖了些补身的汤点,口味都比较清淡,应该合你口味。”   莫夫人轻浅宜人的悦耳嗓音,自外厢徐徐传入纱帘之隔的内卧。   内卧前,高大的圈形拱门内,净色的纱帘轻垂而下,缦纱轻逸,无透其中。   床榻前,那层轻羽幔帐,将床榻上的情况,掩得严严实实。   “有劳莫夫人了,前次送来的补品都十分合口味,要你时常往我这处奔波,实在是劳烦你了。”   秦卿的声线柔和,嗓音温软,满载轻平之礼。   然而,床榻内——   秦卿身后垫着柔软的锦枕,正半靠在床榻上休息,柔软的锦被与貂毯盖在腰间。   他身上穿着色调清新的轻绒内衫,虚掩的胸前能隐约看到淡淡的红色印记。   他的手边,摆放着一卷,竹片略薄的竹简。   这份竹简,是莫老爷三日前拿来给秦卿的,其中内容秦卿都已阅览过。   竹简之上,文字鲜少。   竹上画图颇多,卷中记载男人产子之事。   由于典籍是刻画之作,秦卿略懂卷中之意。   古籍中的记载,与莫老爷所言相符。   “不劳烦,言之离府前交代过府里上下好好照顾你,我这个做娘亲,也自是要做好表率。”莫夫人微垂着眼帘,缓缓地入座桌前。   言谈间,语气温和,平易亲近。   莫夫人金瑶碧玉加身,华美的金裳外雍着丰软的狐裘短裘,下摆水云纹增添富丽之气。   华摆晕散及地,锦靴鞋头微露。   那盘起的精美发髻有金钗玉饰妆点,妆容精致的容颜美艳依旧。   莫夫人每次来都会领着不少丫鬟,更会给秦卿来带各种上等的补品,极为周到贴心。   此刻,在旁站候的丫鬟,恭敬地上前为莫夫人斟茶。   “既然莫夫人有此兴致,那秦卿亦不多做叨扰劝说,莫夫人自便即是。” 秦卿礼貌的给予回应,语气轻和,缓缓谦谦。   “你不必如此见外,最近沈姑娘没来府上,我亦是闷得慌,过来坐坐也好解解闷。”莫夫人慢条斯理地端过茶杯,端庄得体、气态万千的浅饮清茶。   那纤长的手指白净如玉,妖细的指甲涂着鲜艳欲滴的艳红蔻丹。   莫夫人手中所端的茶杯,花纹细致、金纹勾勒出繁复的图纹,衬显得其皇贵之气更胜。   “言之此次外出已有半月,不知他何时会归?” 秦卿轻声浅言间,眼底平静之色稍有隐隐波动。   虽是隔着纱帘,但外厢之人仍是能听清其声。   “他离府时未说何时会归,只说要带沈姑娘去西洲游玩,顺道去找一个孩子。”莫夫人嗓音愈发的轻低,说到最后几近无声。   那美艳的容颜之上,略微浮现出纠结之色。   仿佛此言是被人逼着说的违心之言。   而丫鬟们听闻此言之后,都面面相关地低下头。   秦卿沉默了片刻,才轻似无声地开口道:“那位沈姑娘,便是莫公子将来的夫人吗?”   轻缓的言语,平静无波澜。   但悄然间,他已进退得体地更改了对莫言之的称呼。   莫夫人手指轻颤地放下了手中茶杯,缓缓地从袖中拿出金丝凤帕,浅浅地拭去了唇上沾染的茶水。   “今日时下也不早了,我过两日再来探望你,你无需想太多,若是觉得闷了便到院子里转转。”   莫夫人保持镇定的言毕,便平从地起身准备离去。   隔着数层厚厚的床帘,秦卿亦是无法瞧见此刻莫夫人那隐含泪光的美眸。   莫夫人面露惆怅,眉宇间透着感伤。   似因秦卿的坦然而为其心疼。   秦卿并未追问,只是靠坐在床榻内,眸色微垂地缓言轻语道:“莫夫人慢走。”   既然莫夫人无透露之意,他也不宜多问。   以免失了分寸。   待莫夫人脚步声远去后,秦卿才缓缓地闭合双眸,轻轻地将头依在软枕上歇息。   只是,心中却多了几分难言的苦涩。   数日后,秦卿身上残留的痕迹依旧清晰,为了快些消除印记,他只好到侧苑的山泉阁里浸泡温泉。   泉池中调配过药引,可活气养血,亦能补气养精。   这晚,深夜寂静无人时,鹅毛轻雪徐徐洒落,池边烟雾缭绕,烛火幽幽轻晃。   秦卿站在偌大的屏风前,慢条斯理地系着雪绒外袍。   此刻,苑外有数位提着灯笼的护院,正巡府经过此处……   “你们都听说了没有,这回可是出大事了,鬼面将军被敌军追捕围剿,现下已堕崖身亡了。”护院压低了嗓音悄声谈论。   “鬼面将军这回出事可是伤透了老百姓的心,近日上街之人全都素衣出行,还有不少人聚集在衙门前为将军哀悼。”   另一位提灯的护院,略带伤感的感叹英雄气短。   “宫里这回也给将军大办了白事,丧礼办得风风光光,过些日子还要为将军风光大葬。”   “哎,圣上已答应休战,并割让数里地界给外族,这回真是收复不成,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谁说不是,鬼面将军生前义薄云天,到死时却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真是凄惨。”   “据说找到将军时,尸体都不完整。”   护院们三三两两的小声叹言,且倍感惋惜的议论着鬼面之死。   但凡有些英雄气节之人,都对鬼面心存敬重之意。   毕竟鬼面曾为天下造福,镇压边境,稳定江山……   护院们的言辞句句都令秦卿心惊不已,待护院们走远之后秦卿才缓缓地步出了别院。   鬼面死了……   秦卿睫毛轻震,眸中神色略有不稳。   夜风吹动其轻绒帽沿,雪绒轻然地晃动。   那皮毛丰软的华美披风,以及那自帽中泄出的发丝,都悠然地随风轻舞。   余辉的长廊上,烛火昏黄。   壁烛幽光投影其身,散落满地飘渺殷红之色。   屋檐下,被风摇曳灯笼,已数盏被熄灭,飘罗轻烟散尽光华。   他心事重重地缓步前行,心中尽是仿佛回响着先前护院们之言——   “将军生前义薄云天,死时却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   “死时却落得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   “被野狗分食……”   ……   这一遍一遍,一声一声的话语,缭绕在秦卿耳畔,沉淀在秦卿心底。   不知不觉间,秦卿却皱起了眉头。   原本以为听到鬼面的任何消息,也不会再及其心中任何的情绪。   可真正听到鬼面的死讯时,他还是未能控制住不稳的心绪。   虽然他们再遇之后鬼面对他做了一些难堪之事,但是数年前鬼面对他的维护与相助,他始终都记得。   如今人已忘,过往的一切也便自然随风而逝。   秦卿独步而行,却在不经意间错失方向。   待秦卿看清楚眼前陌生景色时,他已不知自己正身在何处。   四周夜雾纷起迷茫,寒花满苑的院落中幽香怡人。   百花交错的艳色间,秦卿一抹清影孤立在飘渺风雪之中。   他缓步踏出,雪绒靴踩着稀松的雪地,发出清脆的沙沙声,穿过了阁苑来到一处池畔,正逢迷途间,前方有灯笼光影自雪雾中而来。   “这鬼天气太冷了,往年这时都入春了,今年怕是应了将军含冤战死之情,才这般风雪不止。”   茫茫雪雾中,脚步声临近的同时,亦有两人交谈之声响起。   “真是作孽,今日太子被废,说是数月前假传圣旨,隐瞒边洲疫情妄杀了百姓,太子欺瞒圣上罪无可恕,朝中许多大臣都被此事给牵连。”   “幸亏当初下旨的时候,莫府不曾参与,否则现下我们府里也要被一并牵连。”   两位护院身裹厚厚长袄,头戴皮毛松软的兽裘帽,手里各自提着灯笼,一边巡视着府邸的情况,一边稀松平常的谈论着近来事变。   若非从护院这里听闻府外情况,他竟不知短短时日,外面的变化竟是这般惊天动地。   秦卿很少问及世事,自是不知太子何时而立,更不曾听说太子之事。   他只从莫言之口中得知,老皇帝曾经下令屠杀疫地百姓之事。   当初,秦卿知晓屠镇此事时,对此虽是有些看法,但也不便在莫言之面前表现出对圣意的不满。   现下看来,一切都已水落石出。   秦卿站在湖畔,见两位护院走近,他才平步上前:“两位小哥,请留步。”   两位护院听闻温和男声后,先是一愣。   随后,再见一抹清丽雪影出现在茫茫迷雾间。   当即,两位护院便停下脚步,屏息而视。   微风拨开雪雾,秦卿缓然步出,他身着肃丽清雅白袍,精美无尘出落不凡,那外裹的雪貂长袍皮毛松软,连衣斗帽稳然地戴在头上……   帽檐下之暗影,全然将其容颜笼罩。   两位护院见来人衣着虽是素美,但不乏华丽贵态,立即便知晓此人便是——府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西洲第一名魁。   风雅无双,气态仙从,用以形容眼前之人极为合适。   “不知秦爷有何吩咐?”两位护院不约而同的候命,但都微微低着头,不敢多看秦卿。   “我刚到府里不久,夜里信步而出却忘记折返的路,还请两位领我回院。” 秦卿平静的道明了缘由,礼貌的言辞,轻缓的言语,都略显飘渺。   夜风中,秦卿衣袍逆风而动,发丝波纹般轻而浪动,徐徐轻然,风华不减。   “秦爷请这边走,小心路滑。”   两位护院一前一后地保护秦卿,前面那位护院掌灯引路,后面这位护院小心留意着四周情况。   路行途中,长廊转角处出现几抹华美的身影。   其中最亮眼、最醒目,莫过于那一道冰魄般淡薄如水的华丽身影。   那周身银线勾绘的花纹艳美精细,短貂外袍下的长袍下摆亦是焕华精致,银纹靴锦头浅露不染风雪……   衣衫边缘、袖口、领口都镶嵌着丰软的绒毛。   那清俊的容颜之上神色平定,眸中清冷依旧不改,似脂玉般净俊无暇的面容,无从挑剔的完美。   那人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美艳女子。   那女人身裹狐裘,发饰名贵,妆容极有妩媚之韵,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远远的秦卿便认出,是陆漠寒与怀抱着子崖的奶娘。   陆漠寒与奶娘身后,还跟随着不少的丫鬟随从。   “表少爷好。”   两位护院前后恭敬地低头向临近的陆漠寒打招呼。   陆漠寒清冷依依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两位护院,停留在沉默不语的秦卿身上……   此刻。   跟随在陆漠寒身后的那些丫鬟,也都礼貌地朝着秦卿欠身道:“秦爷好。”   秦卿平缓地止步,细微地点了头给予回应。   “这么晚了这是要去何处?”陆漠寒声色淡然地询问秦卿,眼底却隐含着旁人无法透析的灼热。   昏黄的烛火下,秦卿佩戴银纹面纱勾花清晰。   虽不见其面容,可引人遐想万分。   俏丽的奶娘也忍不住地想窥探其面容。   “我不认识回院的路,便请两位护院小哥领送我回院,并非是要深夜外出。” 秦卿平静的嗓音,温从悦耳。   这莫府地界颇为宽广,庭院繁多,长廊交错,不识路也属于正常。   刚到莫府的家丁、丫鬟,都至少要管事领着熟悉半月才能摸清门庭。   两位护院也附和秦卿的言辞。   “近来风凉露重,你平日里还是少出别院,若是你染上了风寒,我表兄回来时府里的人可不好向他交代。”陆漠寒刻意避嫌的言辞,略显疏离。   此言听在旁人的耳中,便是淡淡清然的交代,无过多的感情参杂。 第201章   但秦卿知晓陆漠寒是说给旁人听的。   两人过往的关系路人皆知,加上如今外界都已知陆漠寒放弃了秦卿,所以在外人面前两人必须保持该有的距离。   秦卿无言地点头,但目光却停留在奶娘身上。   奶娘百般温柔地抱着子崖,芊芊玉手更体贴地护住子崖的貂绒外裹。   见状秦卿便安心了。   因为子崖被照顾得很好……   秦卿也没问关于子崖之事,更未靠近子崖。   由于有外人在场,两人表现出交情浅薄的清谈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两位护院将秦卿送抵别院前,便离去继续巡逻府邸。   秦卿踩着落雪回到院中,层层心事似云雾般缭绕在心间。   可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当即,秦卿便停下了脚步。   刚转过身,即瞧见尾随而来的陆漠寒正走近。   “你怎么跟来了?若是被人瞧见,必定会落人口舌。” 秦卿眼中虽有意外之色,可言辞依旧平静。   陆漠寒眸色冷清地回视秦卿,言谈间伸手替秦卿解下了面纱:“我知晓你住在此院里,可平日里舅娘时常来看你,我亦是不方便出现。”   “你不来也好,以免被人误会。” 秦卿缓缓地接过陆漠寒手中的面纱,轻平沉静地拉下了斗帽。   “听闻你身体不适,近来可有好些?”陆漠寒平步地靠近秦卿,眸色淡淡地注视秦卿。   “你不必挂心,已无大碍。”   “让我看看,你何处有恙。”陆漠寒漠然的语气依旧,并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腰。   “我没事,你无须如此劳心,多谢你的关……”   秦卿下意识地抵触其胸口,可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你的手这么凉,还说没事。”陆漠寒将秦卿的手握在手心,神色清然淡静、无波无澜。   那手心传递的温度,温暖了秦卿微凉的手指。   秦卿轻缓地抽回手,目光停留在陆漠寒胸前,稳声平定道:“先前我听护院谈及有关鬼面将军之事,将军不是被抓回敌军阵营了吗,为何又会被围剿以至于死于非命?”   “看来鬼面之事你都已知晓,他在关押期间联合死囚逃狱,一干人等都已被就地正法。”陆漠寒并未隐瞒真相,告知秦卿实情。   秦卿闻言也不再多谈此事。   转而,询问陆漠寒为何夜里将子崖抱出,更表示近来夜寒不适宜带孩子出屋。   秦卿言语平静,以闲谈之意相告。   “今日是舅娘请我去夜宴,我将子崖抱去让她高兴高兴,她初次见子崖时,便对子崖十分喜爱。”   陆漠寒将今夜之况平静道出,言语间还缓然地替秦卿拉了拉外袍。   所以,先前秦卿偶遇陆漠寒,是陆漠寒夜宴结束后,正带着子崖与奶娘,以及丫鬟回别院。   虽然今夜陆漠寒初见秦卿时的眼神不同以外,但如今也早已恢复那云淡风轻。   秦卿很少在陆漠寒眼里看到那种神情,但今晚那一刻……却是那么真切。   那难得热情,含蓄中,暗藏间,亦能融化风雪。   “往后夜里我少带子崖出来便是,上回你说想见子崖,可近来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带他来见你。”   陆漠寒浅谈了几句关于子崖近来的情况,唇边散出的热息,印证了四周苦寒严凉之气。   “先前见到那位奶娘将子崖照顾得不错,子崖的事让你劳心了,还请了那么多人照顾子崖。” 秦卿平静地注视陆漠寒,轻声的言毕后,便礼貌地请陆漠寒先回。   如今夜深人静,他们俩在别院单独见面,实在是有欠稳妥。   再加上,外面天寒雾重,秦卿亦不想陆漠寒着凉。   “平日里很少见你穿白色衣衫,今日你如此打扮,可是为了悼念那死去鬼面?”陆漠寒不但没走,还平缓地开口询问秦卿。   那目光更是顺着秦卿的领口处,移至了其双眸。   与此同时,陆漠寒那停放在秦卿腰间的手,正往秦卿的后腰下移动。   秦卿抓住了陆漠寒的手腕,并不着痕迹地将其手拉开:“只是巧合而已,并未特意为谁而着装。”   “前些日子你离开西洲时,我吩咐了人手去洗劫了将军府,那日正好鬼面出征,可惜我却没找到添喜。”陆漠寒重新揽上秦卿的腰,手指紧紧地稳住其腰肢。   两人矗立在风雪间,有几缕清雪吹至秦卿唇畔。   秦卿安静未动,只言道:“你做如此危险之事,应是设想过各种后果了,所幸此次宫中不彻查此事,否则……”   否则事态严重。   “没有否则,无论如何此事也查不到我头上,我行事周全,你大可放心。”陆漠寒单手的手心贴上秦卿的脸颊,拇指平静地滑过秦卿的下唇。   秦卿唇边的零星飞雪被陆漠寒抹去。   那温热的指尖,弄得秦卿微凉的唇,渐感发热。   陆漠寒的语气,眼神始终都是那么无畏不惧,甚至可说是置身事外。   “我听闻将军府里死伤很惨重,你派人去将军府的目的可是为了替我找添喜?” 秦卿目光平静,浅声轻问。   他并未再拉开陆漠寒的手。   因为即便他拉开,陆漠寒待会儿还是会揽他。   现下陆漠寒只是沉静地揽着他,并未对他做其他过于亲密之事,他也没扭捏矫情地推抵。   “你在莫府里听闻的消息可不太准,将军府里只有几个护院被打伤而已,没有任何人死伤。”陆漠寒稳稳地搂带着秦卿,让秦卿退至厢房前的屋檐下。   两人缓慢移动间,彼此的视线平静相对。   呼吸浅浅交融,却尤其深刻。   陆漠寒往前走一步,秦卿就得往后退一步。   直到秦卿背抵住了红柱,陆漠寒才稳步停下,可是却依旧没放开秦卿。   “那你的意思,便是宫里故意有人将事情上报得极为惨重,目的是要让圣上加查此事,可惜圣上对此力不从心。” 秦卿轻声地反问。   此事本来与他无关,他也不想多做谈论,但既然已提到了,他也便多问了几句。   “没错。”陆漠寒坦然承认。   回廊下,烛火昏暗。   秦卿拉下了帽檐,静视着眼前之人:“添喜之事,你不必再挂心,你表兄去寻他了。”   陆漠寒眸色沉静回视秦卿。   那夜,在八角楼发生的事,陆漠寒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陆漠寒对那夜之事,半字未提。   然而,秦卿并不知道,那夜自己与莫老爷做过的事,都被眼前人所目睹。   “你似乎很关心鬼面的事。”陆漠寒知晓鬼面放秦卿走的事,也知道鬼面允许秦卿见添喜,“难道是他放了你,你便开始对他心存特别之情?”   “不是,我只是担心添喜。” 秦卿否认。   他解释不清楚其中缘由。   因为这其中牵涉了太多的过往。   庆幸的是,陆漠寒似乎没有让他继续解释的打算。   “添喜是你捡的,子崖也是你捡的,你为何就只担心添喜,不关心子崖?”陆漠寒语气平平地缓言,手指慢吞吞地绕玩着秦卿的发丝。   秦卿觉得陆漠寒今夜跟以往略有不同。   若是以往,陆漠寒绝不会问他这么多,更不会告诉他这么多事。   “子崖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 秦卿温和地看陆漠寒,嗓音平和万分。   “最近子崖总是咬伤奶娘,似乎不喜欢奶娘,更喜欢自己的亲娘。”陆漠寒眼神一如既往的凉薄。   可是,在提到“亲娘”时,特意地看了秦卿一眼。   秦卿愣住了。   他不明白陆漠寒那一眼意欲何为。   但是,陆漠寒很快便表示要回了。   陆漠寒临走时,将自己所住的别院位置告诉了秦卿:“你若是想见子崖,可以自己到我那处去,多晚都可以。”   言毕,还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好的路线图,塞在秦卿的怀里。   秦卿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因为陆漠寒先前那一眼,真是将他看得心乱如麻。   陆漠寒走后,秦卿在厢房外站了许久才进屋,若非先前陆漠寒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他几乎要以为陆漠寒知晓了真相。   不过秦卿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当初陆漠寒给他的反应早已说明了一些。   陆漠寒根本就不相信男人会生孩子。   今日只是随口而言罢了,是他自己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就算他告诉陆漠寒真相,陆漠寒也不一定会相信子崖是他所生。   今夜虚惊一场后,秦卿没有睡觉,他整晚都梦到不该梦到的人。   他梦到鬼面将军面容溃烂地站在他的床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死得好惨”、“你还我命来”……   秦卿被惊醒之后,屋内一片漆黑。   寂静的冷夜,他靠在温暖的床榻内却不敢再闭眼。   鬼面的死跟他无关,也许是今夜听了关于太多鬼面之事,夜里竟做起了噩梦来。   一连好几日秦卿都睡不好,昨夜有人给他送了一些安生的药来。   秦卿今日意外地发现,桌上摆放的药盒中,竟有一种九王府秘制的安神丹药。   这种丹药,数年前秦卿服用过,因为外盒精致特别他才记得。   他更记得楚千秋说过,这种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   起初秦卿是将那丹药扔出了门外,可是想到这毕竟是莫夫人派人送来的,扔了未免不太好。   所以,他最终还是将那盒丹药给拿回了屋。   但是即便是他夜夜失眠,他也没服用过九王府的半颗丹药。   刚开始的时候,秦卿有些担忧莫府与九王府的关系,但转念想一想,莫府也是权贵之家,礼尚往来送些补品丹药,也并非稀奇。   渐渐的秦卿才安下心来。   这两日,秦卿没有见到莫老爷,这倒是让秦卿放心了些。   因为他每次见到莫老爷,心中都有浓浓的负罪感。   三日后,秦卿的心神才稍稍安定下来,由于今日无雪他便到府里转了转。   虽然莫夫人说过他在府里不必遮掩容貌,可是秦卿除了见莫夫人、莫老爷以及莫言之外,其他时候依旧是戴着帽子。   毕竟这里是莫府,人多嘴杂的地方。   若是他的容貌缺陷,给莫府抹黑,让莫言之蒙羞那便不好。   这两日,秦卿在后院赏花时,时常在想——若是莫言之往后成亲了,他在莫府里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做好自己的本分。   近来秦卿除了夜里总是梦见鬼面托梦之外,平日里的心情还是未被影响。   对于鬼面之事,秦卿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最近满城都是悼念鬼面的人,风雪较大时更有冥纸飞入秦卿的院落。   负责打扫院子的哑巴丫鬟,这两日每天都皱着眉头,哭丧着捡冥纸,夜里还偷偷给鬼面烧纸钱。   秦卿偶然一次见到时,也过去烧了一叠冥纸。   负责伺候秦卿的几个哑巴丫鬟,可都悄悄地哭了好几日。   秦卿对她们烧纸钱,也没有阻止。   只是,他将九王府的安神丹,给了那几个丫鬟,让几个丫鬟拿回去吃。   秦卿不是嫌弃那些丹药差,也并不是因为楚千秋而厌恶九王府的东西,而是……他害怕。   看到那些东西,他便会想起不该去想起的人。   而那个人,给过他无尽的伤痛。   他还记得,他扔掉丹药时,手都在发抖。   可是,又只能颤抖着捡起。   陆漠寒给秦卿那张地图,秦卿看过了,不仅是标注了陆漠寒所在之地,还标注了莫府的各个方位。   有了地图后,秦卿便不再会迷路。   秦卿对莫府不太熟悉,但是用膳的几次地方,倒是知晓该如何走,因为莫言之曾经亲自告知过他。   这些天,秦卿没有去找陆漠寒,因为那夜之事秦卿不好去找陆漠寒。   他担心陆漠寒再提到关于子崖爹娘的事……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暂时都不想去。   哪怕是他很想见子崖。   他也只有忍耐。   而且,他知晓陆漠寒最近这几日很忙,因为再过不久就是莫夫人的寿辰。   莫言之现下不在府上,有关寿辰设宴之事,即由陆漠寒这侄子代劳。   此刻,秦卿刚赏完寒花,见天色已晚,便独自折返回屋。   今夜他走得较远,所选择的都是较为僻静的路线,这一路来都无人经过,他出入也方便许多。   莫府里有许多冬季能够绽放的花朵,有些秦卿连名字都叫不出。   在外面走走,总比在屋里待着好。   他并不是觉得闷,他也不怕闷,而是他担心莫老爷……去找他。   这几日莫老爷知晓他要休息,就没去找他,而他也知道莫老爷这两日要待客。   昨日,秦卿出来散步时,便听来往过路的家丁提到,说是这几天莫府要来一位大人物。   秦卿在回屋途中,经过中庭阁苑内的拱桥时,嗅到一阵清雅的梅花幽香。   他不经意往桥下不远处的梅花林看去……   一整片的梅花林沿着两岸衍生而去,桥下引入的河流之中漂浮了朵朵梅花。   然而,桥下不远处的岸边有两人在那处,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由于天色太暗,秦卿也看不太清楚那两人是谁。   而且,桥下亦无掌灯,再加上反光的水面正泛起一圈圈涟漪,他担心是有人落水。   秦卿拿过桥廊上,还未点燃的莲花蜡台,便从桥侧的阶梯下了石桥。   可是——   秦卿越发靠近河畔,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听到那两人在交谈……   “此次本王来,是跟你商量去救人的事,现下外面的人都认为他死了,可本王并不那么认为。”坐着那人对站着那人说。   “宫中都已确认过尸体了,怎可能还没死?”站着那人也开口了。   “尸体不完整,什么都说明不了,你派人去将他救回来,并告诉他……老皇帝要他死,看他会作何反应……”   “那他必定是比死了还难受,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在敌营。”站着的人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梅花,百无聊赖地往河中扔玩。   河边泛起了圈圈涟漪……   秦卿听闻两人声音,便认出了两人。   站着的人嗓音平静自若,坐着的人则是嗓音苍老万分……   加上秦卿走近,眼观耳听的双重确认下,看清楚站着的人正是莫老爷,而坐着的人则是九王爷——楚千秋。   秦卿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   适应了黑暗的双眸,看清楚河畔坐着之人身着红衣,头戴斗笠,华装绝美;而莫老爷则是身着墨袍,俊态依然。   “借此机会,让他重新效忠于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九王爷轻轻地笑出了声,只是那历经沧桑的苍老嗓音,在冷寂的夜里格外的冷。   “此事,我可以派人去办,但不保证能成功,他若真死了,我必定是无法将他带回,若是没死,那便一定能将他带回。”   莫老爷面色如常地扔掉了手中掉落的梅花,拂袖抖去袖上的花瓣。   随后——   九王爷便淡心无常地转口问道:“我派人给皇姑母送来的养神丹,不知她可满意?”   “自然是满意,那丹药可是九王府秘制,莫府得之荣幸。”莫老爷也随便地应酬了几句。   秦卿听出他们口中所要救之人,似乎是鬼面。   九王爷以为鬼面没有死……   原来府里那些家丁说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九王爷。   秦卿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此刻,有几个管事的提着灯笼从桥上匆匆忙忙地下来了,朝着九王爷与莫老爷的方向急急而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少……少爷回来了!”那几个管事一个个脸色铁青,吓得不敢看莫老爷此刻脸上的神情。   莫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头。   九王爷沉默不语地坐在轮椅上。   但随后,莫老爷便安排管事,将九王爷送回房去。   “老爷,少爷在前堂。”管事战战兢兢地告诉莫老爷情况。   说是,莫言之似乎在外遇到了什么事,面色十分不悦。   但莫老爷并未动身前去。   待几个管事将九王爷送走之后,莫老爷才移动脚步。   但是,莫老爷并未上桥,而是朝着秦卿所在梅花树下走去……   当即,秦卿便想逃。   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秦卿扔掉了手中的蜡台,还没走几步便被挡住了。   “站在河畔吹了这么久的风,偷听了这么久,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莫老爷一边言辞平静,眸色稳然地近看秦卿,一边不容抵抗地揽过秦卿的腰,并且狠狠地拍了拍秦卿的后腰下。   啪啪——   那两声拍打的闷响声,顿时令秦卿红了耳根。   居然被发现了……   “先前我经过此地,以为有人落水,才过来看看,请莫老爷放开我。” 秦卿一边试图拉开莫老爷的手,一边放轻了声音解释。   可是秦卿一动,莫老爷便顺势捏紧秦卿后腰的柔韧……   虽然是隔着厚厚的裘袍,但摸起来,依然是手感美妙。   “若不是我先前替你挡住九王爷,他早就瞧见你了,现下你算是翻脸不认人,还是如何?”莫老爷一只手揽秦卿,一只手直接探入秦卿腰间的衣袍内。   秦卿立刻便感觉到那微凉的手,稳稳地贴上了他温热的肌肤。   由于寒气来得太过突然,导致秦卿发出了似有似无的轻吟…… 第202章   秦卿知晓眼前之人很清楚他与九王爷的关系,所以他也不多言。   他不想提起楚千秋。   先前看到楚千秋时,他心中那份不言而喻的不适感,在心里停留至今。   “我无内伤,也无外伤,莫老爷先前为何要说我好得差不多了?” 秦卿岔开话题的同时,抓住了莫老爷的手腕。   并将对方的手,从他的衣袍内拉了出来。   莫老爷根本没用力,任由秦卿将其手拉出。   啪啪——   又是两下轻轻的闷响,随即便是衣袍被揉动的悉悉索索的响声。   莫老爷面色从容稳定,眼神坚定不摧,任谁都无法撼动的沉敛:“说得也是,我那么温柔地疼爱你,你自然是不会受伤,应该说你身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可是又皮痒了?”   秦卿真后悔如此询问莫老爷。   因为莫老爷开始动手拉他肩头的衣袍,他的力气敌不过莫老爷,很快肩头便曝露在寒夜空气中。   这次,秦卿未免自讨苦吃,便没有乱动。   莫老爷见秦卿不语,便捏过秦卿的下巴,靠在秦卿唇畔追问:“嗯?可是皮痒了?若是痒了,我便勉为其难替你治治。”   秦卿身上穿着青色素袍,身披厚厚净色裘袍,发丝用锦带随意地系在身后。   莫老爷拉下秦卿的帽子,让秦卿的容颜曝露在黑暗中,将秦卿抵在梅花树下,不慌不忙地动手解起了秦卿衣袍。   面对此举,秦卿眼神依然平静。   秦卿现下也不会再说莫老爷如此不妥,更不会再奉劝莫老爷,更不会觉得莫老爷行径无耻。   因为,眼前之人更“无耻”的行径,他都已见识过了。   “言之回来了,正在前堂等你,你不打算去看看?” 秦卿眼神沉静,夜幕下眼底温软依旧,语气仍是平静如初。   莫老爷面色如常,且不慌不忙地松开了秦卿。   秦卿轻整了衣袍,便捡起地上扔掉的蜡台,拿出火折子将蜡台点燃。   瞬间,烛光便亮了。   先前秦卿将烛台从桥上拿下来,便是准备给桥下之人,可没想到桥下之人竟会是……   想到先才,楚千秋覆面、红装、雍华姿态,他心下便是一阵忐忑。   还好,楚千秋没看到他。   微亮的烛火,照亮了秦卿的脸庞,秦卿心中虽是情绪波动,但面色依旧平静。   “你随我一同到前堂去。”莫老爷沉定的语毕,便不容抵抗地拉过秦卿的手。   秦卿想抽回手,可始终是徒劳。   他只能拿着灯盏跟着莫老爷身旁。   若是半月前莫老爷如此拉着他,他必定会觉得别扭无比,奇怪诡异,但经过独处的那几日后,他也不觉奇怪。   因为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次,都被眼前这人所熟知。   秦卿跟随着莫老爷沿着阶梯上了桥,走过了几座庭院后,便来到了秦卿所住之处。   莫老爷根本没带秦卿去前阁,而是直接将秦卿领回了别院。   “你不去前堂?” 秦卿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手,将手中灯台熄灭,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   随后,他便与莫老爷保持着距离。   “不去。”莫老爷走近了秦卿,眸色沉沉地抓住了秦卿的手臂。   秦卿又被拉回了莫老爷的身边。   他整个人都贴靠着莫老爷,这回也没再挣扎。   夜空中纷纷轻雪飘落,风携寒气袭拂庭院。   庭院内,步入回廊前处,有两排悬挂纱帘精雕红木架。   那支架极高,架身上金色的图纹似水入波,悬挂的轻纱幔帐,随风而动,似夜魅舞动。   这是用以挡风之用的纱阀。   偌大的庭院中,假山石凳虚掩在茂密的高大花树之下。   入廊前的地面,更是铺洒着精美的狐裘长毯。   秦卿所住之地十分隐蔽,但远远便能嗅到院中溢出的花香。   此地的厢阁是搭建在院内湖心,步上回廊之后,直入其中便可踩着那一朵朵莲花座式的石莲水廊,进入那纱帘虚掩的屋内。   屋中的摆设精致华美,纱帘流光悱恻,姿丽亮眼。   屋内之景,与庭院中那繁花并盛之像,相互辉映。   此地名为满花阁水廊间,曾是莫言之儿时的住所,后来改为莫家那些远方千金大小姐过府玩时所住之处,而现下此地是秦卿所有。   所以,院外那块光洁碧玉的山石上,雕刻着“闲人勿进之”等字样。   而此刻。   秦卿正站在院中,眸色平静地微微垂眼,视线停留莫老爷那墨色的裘领之上。   那丰软的容貌随风轻撩,轻轻缓缓地扫动其精美的下颚、及其白皙的下巴。   “虽然不知晓你为何如此,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这般待我,但是今夜天色已晚,你还是请回吧。”   秦卿眸中倒影出那撩摆的绒领,那轻低、温和的言辞及语气,似悠悠拂过的夜风,徐徐平和。   “昨夜,我那向来对人对事都冷淡的陆侄子来找过你,你也是像拒绝我这般,拒绝他的吗?”莫老爷语气如常,眸色沉定不改。   他一只手抓着秦卿的手腕,一只手环着秦卿的腰。   那白皙的手指悄然用力。   十指收紧间,秦卿因疼痛而细微地皱眉。   “既然昨日之事你都知晓了,又何必再问我。” 秦卿轻声地回答,言语间尽是顺和之气,轻轻绕绕、徐徐款款。   没有抵抗,没有挣扎,没有反感,唯有顺从。   “昨日,你与陆侄子说话时,我就站在那处。”莫老爷言谈间,便朝着旁边那梅花树下看了一眼,随即便稳稳地回视秦卿。   秦卿缓缓地、不安地看向莫老爷先前所指之处,眼底略有震动。   梅花树下被暗影笼罩,从那处可视野极佳地看到院内所发生的任何事。   秦卿忐忑地收回视线后,目光顺着莫老爷那华美的肩领处,看向其英逸神丰的年轻面容:“昨夜,你在等我?”   平静的嗓音,却牵系着不平静的心绪。   “近来鲜少来看你,想来你对我是无半分思念。”莫老爷慢条斯理地言毕,那稳搂着秦卿腰间之手,便轻缓似揉地捏着秦卿的腰。   “我自是不会思念你,你又不是言之。” 秦卿轻低地响应间,却早已省略了对莫老爷的尊称。   现下两人所站之处,正是昨夜陆漠寒与秦卿所站之地。   “那如今你的言之回来了,怎不见你奋不顾身前去迎接,还有闲情在此地与我谈风论月。”莫老爷松开了秦卿的手腕,双手并用地抱紧了秦卿的腰。   当秦卿整个人不由自主随着惯力带动,往莫老爷身上靠拢时,便感觉到唇上一热。   莫老爷气息平定,眸色稳然地咬住了秦卿的下唇。   秦卿虽有稍稍吃痛,但很快便感觉到被拉咬的下唇,轻轻慢慢地一弹而回。   听见“啵”的一声轻响后。   秦卿微垂的眼帘之下,隐隐地泛起了浅不可见的红晕,那睫毛暗影下的双眸,此刻神情轻轻波动。   那平静的眼湖中泛起了浅浅涟漪,当下的心绪亦是被一并拨乱。   “我何时有与你谈论风月,由始至终都是你强逼于我,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 秦卿眸中略带苦愁,艰难的言语着表明了心境。   这低不可闻的声音,如今在寂寥的夜中,格外清晰。   莫老爷眼中神色渐渐地沉淀,始终不曾放开秦卿。   “昨晚陆侄子对你特别的‘殷勤’,他如此反常,想必是有何阴谋。”莫老爷一边漫不经心地提醒秦卿,一边动手熟练地拉掉了秦卿的发带。   言谈间,莫老爷的气息亦呼洒在秦卿的唇畔。   秦卿湿润的唇,越发的泛红。   两人的呼吸交融,视线不经意地交汇。   秦卿的发丝轻轻地散开。   莫老爷的手指穿插在其柔滑的发间把玩,那白皙的手指上佩戴的碧绿玉戒散发着迷人光华。   “你可别不相信我,我可是很了解陆侄子。”莫老爷线条优美的唇,若有若无地靠在秦卿唇畔,缓声浅谈。   徐徐夜风中,纷纷绕雪下。   莫老爷墨装荣华,英朗沉敛,丰软的裘袍绒毛纷乱地倒戈。   回廊灯笼下,一身荣装倾倒万千风华。   “陆侄子昨夜对你又搂又抱,还假意暗示你,又给你莫府的地图,若是你真的去了他那处……”   莫老爷缓慢的言语,平静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稳如有序。   其唇边溢出的气息,似轻雾般悠悠滑过秦卿的唇边。   “我并未去过他那处,你也不必再说了。” 秦卿轻声地开口,似乎不想再听。   但却始终都静静地嗅着莫老爷身上那股淡淡的异香。   微红的灯笼光下,秦卿脸上的精美面具,光华悄然流转,眼底的神色虽稳,但脸色却被映衬得微红。   “你若是真的去了他那处,一则失身,二则你与莫府双双成为东洲笑柄。”莫老爷沉静地看秦卿微红的脸,且停止了把玩秦卿发丝之举。   秦卿此番脸红亦不知是光影笼罩,还是生气,又或是害羞……   “我那陆侄子不愧是生意人,算计人也如此高深。”莫老爷眸色幽幽地看秦卿,近距离地留意其脸上神情。   最后,还不忘记,如此评价了一番。   秦卿思绪缠绕地回视着眼前之人,彼此的视线悄然交汇,言不尽道不尽的浓浓深蕴。   “那些九王府的养神丹,可是你让莫夫人送来的?” 秦卿轻似无声地询问。   莫老爷不语。   只是,从容地放开了秦卿。   怀抱的抽离,冷风的侵袭,使得秦卿微感凉意。   秦卿站在原地,衣袍清素华美,裘袍外皮被风轻然掠动,轻绒撩摆,似烟绕戈。   就如同秦卿此刻的心情般凌乱。   “那日,莫夫人对我说的那些关于沈姑娘的事,可也是你教她对我说的?” 秦卿静视着莫老爷,平和的嗓音始终无风无浪。 第203章   “见到他……心中略有不适之感。”秦卿道出了内心事情。   莫老爷面色如常地静视了秦卿片刻,见秦卿眼中隐露不安,才不慌不忙地松开了秦卿,似乎不打算再为秦卿。   秦卿轻整了衣袍,便低身捡起地上扔掉蜡台,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将蜡台点燃。   瞬间,烛光便亮了 。   先前秦卿将烛台从桥是拿下来,便是准备给桥下之人,竟会是……   想到先才,九王爷覆面、红装、雍华姿态,他心下便是一阵忐忑。   还好,那个人没看到他。   微亮的烛火,照亮了秦卿的脸庞,秦卿心中虽是情绪波动,但面色依旧平静。   “将烛台掌好,你随我一同到前堂去。”莫老爷沉定的语毕,便不容抵抗地拉过秦卿的手。   秦卿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可却是徒劳。   莫老爷将他的手捏得很紧。   他只能拿着蜡台,跟在莫老爷身旁。   若是半月前莫老爷有此举动,他必定会觉得别扭无比,奇怪诡异,但经过独处的那几日后,也便不足为奇了。   因为他全身上下,都被眼前之人所目睹、所熟知。   秦卿跟随着莫老爷,沿着阶梯上了桥,绕走过了几座庭院后,便来到了秦卿所住前。   莫老爷根本没带秦卿去前堂,而是——直接将秦卿领回了别院。   “你不是要带我去前堂吗,为何又忽然不去了?”秦卿轻声的询问间,便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手,并将手中微热的蜡台熄灭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   随后,他便似有似无的与莫老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前堂的事,管事知晓该如何处理,不去也罢。”莫老爷眸色沉沉地走近了秦卿,抓住了秦卿手臂,稳稳地将秦卿拉回了身边……   夜空中,纷纷轻雪飘落,风携寒气,袭拂庭院。   庭院内,那步入回廊前的空地上,摆放着有两排悬挂纱帘的精雕红木架。   那支架极高,架身上金色的图纹似水如纹,悬挂的轻纱幔帐随风而动,似夜魅舞动。   这是用以挡风、隔雪之有的纱阀。   偌大的院落中,假山、石凳虚掩在茂密的高大花树之下。   入廊前的地面,更是铺着精美的狐裘长毯。   秦卿所住之地十分隐蔽,但远远便能嗅到院中溢出的花香。   此地的厢阁是搭建在院内的湖心之上……   步上回廊之后,直入其中——便可踩着那一朵朵莲花座式的石莲水廊,进入那纱帘虚掩的屋内。   屋中的摆设精美华美,纱帘流光悱恻,姿丽亮眼。   屋内之景与庭院中繁花并盛之像相互辉映,甚是合衬。   此山水别院名为——满花阁.水廊间。   这里曾是莫言之儿时的住所,后来改为莫家那些远房千金大小姐过府玩时所住之处。而现下,此地是秦卿所有。   所以,院外那块光洁碧玉的山石上,雕刻着‘闲人勿进之’等字样。   而此刻。   秦卿微垂着眼帘正站在院中,平静的视线停留在莫老爷那墨色的裘领之上……   “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善变,也不知你为何总是要这般待我,但是今夜天色已晚,你还是请回吧。”   秦卿轻声的呢喃,那温和的语气,似平和夜风,悠悠拂过。   他双眸之中,倒影出莫老爷肩领处那随风撩摆的绒领。   “我知晓前几日夜里,陆侄子来找过你,没想到向来对人对事都冷淡的他……竟对你这般上心。”   莫老爷语气如常的轻谈,肩领处那丰软的绒毛随风轻撩,轻轻缓缓地扫动着莫老爷那精美的下颚,及其白皙的下巴……   “……”   “你也是像拒绝我这般,拒绝他的?”莫老爷眸色不改的沉定,一只手稳定地抓着秦卿的手腕,一只手自然地环着秦卿的腰。   询问间,莫老爷那白皙的手指悄然用力,十指不动声色的收紧。   秦卿手腕入腰间同时感觉到阵阵的疼痛,当即便细微地皱眉……   “既然那晚之事你都已知晓,又何必再问我。”他轻声地给予莫老爷回应,语气顺和,轻轻绕绕,徐徐款款。   他没有抵抗,没有挣扎,没有推拒,唯有顺从。   “那晚,你与陆侄子谈话时,我便站在那处。”莫老爷意有所指地朝前一旁的梅花树下轻扫了一眼。   随即,便稳稳地回视秦卿,眼底尽是耐人寻味之意。   秦卿眸色不稳地注视着莫老爷,随后才迟疑地、缓缓地、不安地看向莫老爷先前所看之处……   这不看还好,一看——秦卿眼底的震动便加剧!   不远处的梅花树,枝头压满了梅花,那花叶茂盛的树下被暗影笼罩,即便是有人站在那处,若不留意也很难察觉。   从那处却可视野极佳地看清院内所发生的任何事。   而且,此刻秦卿与莫老爷所在之处,正是那晚秦卿与陆漠寒所站之地。   秦卿忐忑地收回视线,目光顺着莫老爷那华美的肩领,看向其英逸神丰的年轻容颜……   “那晚,你在院子里等我?”   他冷静的询问,那平静的嗓音,却牵系着不平静的心绪。   “若是我那晚没来此地,岂不是错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莫老爷慢条斯理地言毕,便松开了秦卿的手腕,转而轻缓似揉地捏着秦卿的腰。   秦卿的腰间在发热。   “近来鲜少过来看你,想来你对我是无半分的思念。”莫老爷慵懒的眼底,出现了几分遗憾之色。   “你又不是言之,我自是不会思念你。”秦卿轻低的言语,似无声的轻喃。   他早已省略了对莫老爷的尊称。   “说得你好像很思念我儿子似的,如今我儿子已回来了,怎不见你奋不顾身的前去迎接?”莫老爷靠近秦卿唇边,思路清晰地反问秦卿,眸光停留在秦卿唇角。   两人的呼吸很近,气流十分暧昧。   秦卿沉默。   最后,莫老爷还不忘记轻嘲一句:“还有闲情在此地与我谈风论月?”   “我何时……”   秦卿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腰间一紧!   莫老爷双手并用地抱紧了秦卿,故意压紧了秦卿的后腰。   导致秦卿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随着惯力带动,往莫老爷身上靠。随即,秦卿便感觉到唇上一疼!   莫老爷气息平定地咬住了秦卿的下唇,并眸色稳然地注视秦卿的侧脸。   秦卿稍稍吃痛,可来不及推开眼前人,便感觉到下唇被轻轻地拉咬……   莫老爷轻轻慢慢地松开了唇。   听见“啵”地一声轻响后,秦卿的下唇轻缓地一弹而回。   秦卿微垂的眼帘之下,隐隐地泛起了浅不可见的红晕,睫毛暗影下的双眸,此刻神情轻轻波动。   平静的眼湖泛起了浅浅涟漪,心绪也被一并拨乱。   “我何时有与你谈论风月?由始至终都是你强逼于我,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秦卿低不可闻的声音隐含苦涩,在寂寥的夜里格外清晰。   莫老爷眼中神色渐渐地沉淀。   “你不想与我有任何瓜葛,那你想与谁有瓜葛?”   “……”   “我那陆侄子?”莫老爷问他。   “……”   “还是西洲那状元郎,与那满身铜臭的西洲奸商?”莫老爷逐步清晰的低声反问,“又或者是那已丧命的鬼面将军?”   秦卿轻咬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以我所见,那晚陆侄子对你特别的‘殷勤’,他如此‘反常’,想必是有何阴谋。”莫老爷一边漫不经心地、缓言提醒秦卿,一边动手熟练地、轻缓地拉掉了秦卿的发带。   言谈间,两人呼吸交融,视线交汇。   莫老爷唇边溢出的气息,轻轻地呼洒在秦卿的唇畔。   而秦卿湿润的唇,也越发的泛红。   随即,秦卿的发丝轻轻地散开。   莫老爷的手指懒懒地穿插在其柔滑的发间,轻然地把玩其发丝,那白皙的手指上佩戴的碧绿玉戒散发着迷人光华。   “你别胡说。”秦卿轻平的反驳。   “我可是很了解陆侄子,你若是不相信我,到时候吃了大亏可就是真对不起我儿子了。”莫老爷线条优美的唇,若有若无地靠在秦卿唇畔,缓声浅谈。   徐徐夜风中,纷纷绕雪下。   莫老爷墨装荣华,英朗沉敛,丰软的裘袍绒毛纷乱的倒戈。   一身荣装倾倒万千风华。   “那晚陆侄子对你又搂又抱,又是向你坦白他为你寻子之事,又是给你莫府的地图,若是你真的了他那处……”   莫老爷缓慢地言语,平静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稳如有序。   难听的话,并未多言。   其唇边溢出的气息,似轻雾般悠悠滑过秦卿的唇边。   “我并未去过他那处,你也不必再说了。”秦卿轻声的开口,不想再听下去。   静夜幽风轻轻的吹来,带着阵阵的花香,更夹杂着莫老爷身上那股淡淡的异香之气。   秦卿始终都静静地嗅着这熟悉的味道。   微红的灯笼光下,秦卿脸上的精美面具,光华悄然流转,眼底的神色虽稳,但脸色却被烛光映衬得微红。   但是,莫老爷不但没停止,还继续说了下去——   “你若是真的去了陆侄子的别院,一则失身于他,二则你与莫府双双成为东洲笑柄。”莫老爷沉静地看秦卿微红的脸,停止了把玩秦卿顺发之举。   秦卿此番脸红,亦不知是光影笼罩,还是生气,又或是害羞……   想来,应是生气居多。   “我那陆侄子不愧是生意人,算计人也如此高深。”莫老爷眼色幽幽地看秦卿,近距离地留意其脸上神情。   “我知晓人言可畏,也懂得避讳,不会给莫府抹黑的。”秦卿微垂着眼帘,轻言袒露。   莫老爷的手指顺着秦卿的下颚,缓缓地移至了秦卿的下巴处,并轻捏微抬:“那两个哑巴丫鬟,说你将养神丹都赏给她们了,你可知晓那丹药是有多来之不易。”   彼此的视线悄然交汇,眼底满含言不尽,道不尽的浓浓深蕴。   秦卿思绪缠绕地回视着眼前之人,轻似无声地询问道:“那些九王府的养神丹,可是你让莫夫人送来的?”   莫老爷沉默不语地放开了秦卿,似乎不想回答秦卿。   秦卿脱离了莫老爷怀抱,温柔的抽离,冷风的侵袭,使得秦卿微感发凉。   夜风之中,两人的裘袍外皮被徐风轻然掠动,轻绒撩摆,似烟绕戈。   那纷乱撩动的绒毛犹如秦卿此刻的心情般凌乱。   “前阵子,莫夫人到我这处来,无意中提到过关于沈姑娘的事,她说的那些话,可也是你教她的?”秦卿静视着莫老爷,平和的嗓音始终都无风无浪。 第204章   “何出此言?”莫老爷反问秦卿,面色略带不悦。   秦卿欲言又止地注视着莫老爷。心里斟酌着是否该说出口。   两人之意沉默了片刻,莫老爷便率先移步进了屋,仿佛不打算再听秦卿的回答。   秦卿也不语地跟随着莫老爷,踩着莲花座式的水廊,缓步的入了屋内。   屋内暖意流淌,桌前蜡烛微亮,屋角两端的火炉鼎燃烧着。   “为何你每次过来我这处,负责伺候我的那两个哑巴丫鬟总是不拦你。”秦卿轻声地道出心中的“困惑”。   莫老爷踩着柔软的地毯,拨开隔着中堂的纱帘,步入布置典雅的厅堂。   似乎根本没听秦卿说话。   秦卿跟在莫老爷的身后,静静地留意着莫老爷的身形。   真的很像……   “你觉得是为何,那便是为何。”莫老爷站在窗边的华椅前,不慌不忙地解着衣领的暗扣,漫不经心的回答略显敷衍。   秦卿移步至窗前,将微微的雕花木窗拉合。   窗户的闭合虽是掩去了满塘的美景花色,但也挡住了冷冽的寒风。   呼啸的风声止息。   “我相信,言之不会将与我相关的秘事告知于别人的。”秦卿平静地转过身之后,便悄然静视着莫老爷。   秘事,自然是指:他与九王爷的关系,以及他能产子之事。   “你对我儿子就如此的放心?”莫老爷轻整完衣领后,便缓从地拉过秦卿之手,指节轻揉细揉着其略显粗糙的手指。   “嗯。”秦卿缓缓地点头,轻声的应答。   莫老爷眸色沉然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不。”秦卿平静的否定,且确切、肯定的轻言道:“我知晓他不会的。”   “既然你心里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故作不知的询问我。”莫老爷稳稳地将秦卿牵拢至身前,自然从容地抱住了秦卿。   那白皙的双手,缓懒地上下轻抚其腰、背。   两人的距离拉近,气息亦随之靠近。   秦卿近距离地注视莫老爷,眼底有了几分动容:“言……”   “嘘——”   莫老爷缓缓地出声打断秦卿,额头轻抵着秦卿的前额,气息笼罩在其唇间。   秦卿沉默的闭合双眸,睫毛却随着心情,不稳地震动。   虽然秦卿对真相早已猜到七分,但是在没看到另外三分“真相”前,依旧是“不敢太过肯定。”   “已经知晓的答案,便不必再说出口了。”莫老爷低声地提醒秦卿。   但嗓音依旧不变。   听到眼前人亲口承认了真相,秦卿微震的睫毛静止不动。   连身体也僵硬了几分。   莫老爷如此冷静地搂着秦卿站了片刻,便准备松开环在秦卿腰间之手……   但是——   秦卿的双手抓住了莫老爷腰间的衣袍,并轻声的询问道:“你不相信我,是吗?”   “……”   “由始至终你都不相信我,是吗?”   “……”   “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秦卿的嗓音平稳,闭合的双眸也轻缓地睁开。   莫老爷放开了秦卿,并拉开了秦卿的手,且缓步移动向了一旁:“我若是真要试探你,若是不相信你,当初又何必将你带回来。”   秦卿站在原地未动,微垂的眼帘下,眼眶隐隐泛红。   “近来外界局势混乱,我爹出门办事去了,我必须暂时代替他之身份留守莫府,以免居心叵测之人对莫府图谋不轨。”莫老爷沉敛悦耳的嗓音,逐渐的转变成清明悦耳之声。   这少了内敛、老成的声线,变得清亮、熟悉。   这才是此人原本的声音。   “那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秦卿平静地走近“莫老爷”,在其身旁平缓地站定,视线停留在其英逸容颜之上。   “你这般了解我,应该知晓我为何如此待你,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莫老爷沉定的语毕,便不耐地移动入了内厢。   仿佛不打算再与秦卿交谈。   秦卿沉默地看向莫老爷的背影,心底已有了答案。   是因为——子崖。   除了子崖,他也想不到别的。   在知晓答案后,他便失去了所有问话的权利。   顿时,屋内陷入了死寂。   沉寂片刻后,才听到秦卿的声音,重新响起……   “是我对不起你。”   “……”   “我不该隐瞒你实情,你这般待我,我不怨你。”秦卿站在曼妙的纱帘前,轻声的吐露心情。   当然,秦卿也不再多问。   “你有何资格怨我,你答应过我的事没有做到,难道我还该心虚不成?”纱帐后,传出的悦耳嗓音,带着几分暗嘲之意。   似嘲讽秦卿,又似在自嘲……   秦卿止住了准备拨纱帘的手,迟疑地、缓缓地收回,也抑制住了想要进厢阁的念头。   因为他不知晓……该如何面对纱帘那头的人。   朦胧的光影之中,纱帘里面的人,能够透过纱帘隐约见到秦卿的身影。   可是,秦卿却无法透过纱帘看清里面那人的身影。   因为内厢未掌灯。   “你别以为我不知晓,楼雁青也慕鸿歌假扮成商船当家为你护航之事,在船上他们俩轮流支开我,你以为我不知晓吗?”   “……”   “你答应过我不再与楼雁青交谈,可你有做到吗?”   秦卿轻缓地摇头,他没做到。   他确实是失言了。   难怪在船上那些日子,莫言之待他的态度微妙。   原来是有心事。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却不珍惜。”莫老爷面色不悦地站在内厢的窗畔,眸色沉然地注视窗外水边漂浮的花叶。   花叶流走,带不走眼底的失望之色。   当初他察觉到秦卿身形有异时,便有些怀疑秦卿可能是怀孕了,但又不敢太确定。   直到,他回到西洲后,知晓陆漠寒在西洲寺庙里捡了一个婴儿回东洲,其拾婴时间正巧与秦卿在山上调养期间吻合……   若是秦卿当初向他坦白,他可能会生气,但不至于像现下这般动怒。   在见到陆漠寒抱着子崖出现时,他便更加肯定此事。   若是那日在后花园,秦卿不走近陆漠寒,不向陆漠寒询问子崖之事,假装没有子崖这个儿子,他也许会假装不知晓此事。   这次,他只是要秦卿知晓并记住,“隐瞒”与“失言”的教训罢了。   然而,秦卿也明白此意。   所以,并无抱怨。   秦卿神情落寞地站在纱帘旁,他的眼底映衬出撩摆的轻渴烛影。   “事已至此,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   轻浅的声音,低弱无声……   他甚至现下,没有资格提原谅之事。   添喜的事,是过往已久的事,纱帘后的人不生气也说得过去。   可是子崖的事,却是近来之事,陆漠寒更是其表兄……   “你进来。”纱帘后,传出轻从的声音,不悦之气似削减了一些。   秦卿犹豫了片刻,才平稳地拨开了纱帘,缓缓地步入内厢。   纱帘轻合,掩去了烛火之光亮。   内厢虽是无掌灯,但依旧能看清“莫老爷”此刻正坐在窗边的华椅上,手边放置着已卸下的面具。   但秦卿却无法看清其面容。   “过来告诉我,最近你这段日子,你可有反思过我的感觉?”莫言之俊逸的面容,雅然之态,在黑暗中暗影轮廓清晰。   秦卿缓步的靠近后,便在莫言之身边的锦垫上坐定。   可是,却没有回答。   他觉得和“莫老爷”做了那些事,愧对于莫言之,虽然知晓“莫老爷”是假的,可是内心的谴责不减。   “若是我与沈姑娘成亲,给莫府添置香火,你应该会彻底明白我此刻的感觉。”莫言之侧过头看秦卿,视线停留在秦卿脸庞,深幽的眼底满含冷意,“所以为了让你身同感受,待我娘亲生辰之后,我便会迎娶她过……”   “我明白你的感觉。”秦卿及时的打断了莫言之,眼底隐含一丝的不平静,“我也知晓,你给过我机会,若是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可以离开。”   离开……   “离开”二字是秦卿最不愿说出口的,但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   隔天清晨,外面暴雪不止,秦卿天未亮便起了,也可以说他整夜未眠。   屋内暖炉燃尽,他衣着单薄地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目视着不远处那正在戴人皮面具的莫言之。   原来,整个莫府里,除了他没被事先告知“莫老爷”身份外,所有人都知晓“莫老爷”是谁。   “我会在莫夫人生辰前离开莫府,添喜之事便不劳烦你了。”秦卿轻平的声音,在屋内轻轻地响起。   音量不大,但却平静清晰。   佩戴好人皮面具的莫言之,起身走近了秦卿,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随手扔在秦卿所盖的被褥上。   “我没让你离开,你哪里也不许去。”   莫言之站在床边,以莫老爷那英逸神丰的面容面对秦卿,那声线也随之变得沉敛。   如此完美的塑型,毫无破绽可言。   秦卿沉默地拿过莫言之扔在被褥上的药膏,待莫言之离去时,他才平静地道出一句:“你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轻缓的询问声,寥寥简短一语,得到的却是满堂的空寂。   没有人回答,只有远去的脚步声。   秦卿深知,莫言之不会如此轻易的原谅他。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种事。   从前,莫言之从不会冷眼看他,可是昨晚那冰冷的眼神,却令他记忆犹新。   秦卿从来没有后悔与莫言之离开花楼,但是前路却有太多的未知……   也许是莫言之以往待他太好,也许是莫言之曾经的包容与不介意太多太多,也许是这次他已触犯到莫言之的底线。   所以,现下的一切,对秦卿来说无比沉重。 第205章   如今莫言之不弃他,却也不再爱搭理他。   甚至,在秦卿已知其身份的情况下,也连续数日不再过来。   也许,这便是他命中该受的劫难。   前几日,秦卿还以为即便是莫言之往后成亲了,只要他们彼此相敬如宾,不逾越,依旧还可同府共处。   到时,他便在莫府做一个食客,偶尔陪莫言之说说话、下下棋。   可是,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连续的几日暴雪后,接踵而来是倾盆的暴雨,秦卿披着单衣站在水廊前,静视着被雨水泛滥的湖面。   水面泛起的滚珠,似油锅里沸腾的滚油,不停的溅起。   暴雨冲刷大地的声音极为猛烈,天际的闪电似龟裂般霹雳蔓延。   那滋润的雷鸣声,撼动天罡。   天似漏了一般风雨不止。   秦卿轻慢地拢了拢衣衫准备入屋,可刚转身——便看见一个家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家丁穿着整洁的红黑交错的布袍,头戴红色布艺的家丁帽,手里拿着一柄收合的油纸伞,湿漉漉的伞身上水珠不停滑落至地面。   家丁面容平平无奇,正眸色平静地注视着秦卿……   也不知晓,此人究竟来了多久。   “此地不不许家丁出入,你擅自闯入意欲何为?”秦卿轻缓地询问声浅浅淡淡,眼中神情静若止水的平定。   “我是近日刚入府的新家丁,还不太懂府里的规矩,但今日是老爷安排我来此地的。”家丁缓缓地收回了视线,将手中的油纸伞依放在回廊边。   回廊外,暴雨来势越发猛烈,急促的电光闪烁,短暂的照亮了视线昏暗的回廊。   秦卿止住了想要进屋的脚步,便轻然地、认真地看了看那家丁。   那身形比例协调的家丁,面色沉淀,眼神冷静。   不像是在妄言诳语。   “老爷深夜派你来此地,可是命你来带领我去见他?”秦卿静若清秋地站在屋檐下,嗓音平定有序的稳定。   那家丁闻言后,便沉默地摇摇头。   既然,不是派人请他去会面,那么这么晚了,派一位身强体壮的家丁过来……是为何?   想到某种可能性……   秦卿的手脚逐渐冰凉。   水廊前的长廊上,烛火清然幽暗,寒风壮烈刺骨。   秦卿的视线缓缓从家丁身上移开,平静地看向屋檐外那被暴雨冲刷枝桠,且轻声道:“那他今次让你前来此地,是所为何意?”   屋檐下的灯笼微亮,有一盏已被寒风吹熄,还有一盏若隐若现的撩摆。   暴雨声,雷鸣声,交织出不平静之夜。   “老爷让我来伺候你,往后白天我再去府里别处干活,夜里我便来此处。”   家丁眸色平和,言辞恭敬。   由于外面的雨势太大,即便是撑了伞也会被淋湿,所以家丁衣袍上也沾染了零星的水迹。   秦卿沉默片刻后,便缓缓地进了屋。   家丁也跟随秦卿进了屋。   “此地,平日里有两位丫鬟伺候我,老爷为何会加派你来?”秦卿脚步沉重地止步于桌前,背对着家丁,浅声的询知。   “老爷说我血气方刚,身强体壮,能挑能抗,干活又仔细,便让我到此地来了。”家丁站定在秦卿身后不远处,保持距离没有靠近。   秦卿的睫毛细微的颤抖,但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你先回,我此地暂不需要你帮手,带我谢过老爷。”秦卿平缓的言毕,便准备移步入内厢休息。   但是——   “小的来此地之前老爷交代过,若是你赶我走,老爷便要打断我的腿喂狗,挖去我的眼珠泡酒。”家丁微低着头,稍稍地欠着身,平缓的陈述各种后果。   秦卿沉静地听完,可过了许久,才轻声定夺……   “你先下去休息,今日不需要你伺候。”   秦卿衣着略显单薄,发丝顺着帽沿溢出,那轻纱外连着质地细柔的斗帽,面容始终都若隐若现。   只是,他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反而是听见靠近的脚步声。   “老爷交代小的要贴身伺候你,并且每日都要将你照顾好,落下一天都不行。”家丁稳步走近秦卿,在秦卿身侧停下脚步,若即若离的距离似有似无的贴近。   但此人始终都微低着头,保持毕恭毕敬之态。   “是老爷要你来伺候我,还是要我……伺候你。”秦卿轻平的语气,不带任何的负面情绪。   此言并非质问,亦非咄咄逼人的反问。   仅是,平静、坦然的询问。   只因他深知,莫言之不会平白无故的派家丁来。   “老爷说,你懂他的意思。”家丁微低着头,白净、平凡的面容表情不多。   屋外惊雷轰鸣作响,暴雨如潮涌般来袭,可屋内却是死寂一片。   秦卿不曾料及变故会来得如此快。   这一切,对秦卿来说虽不是致使的打击,但这种惩罚已将彼此的关系逼入了绝境。   看来莫言之是不会再原谅他了。   既然已派家丁前来,也便明确的表示了事情再无转寰的余地。   秦卿心中隐隐作痛,可仍然没有将难过之情表露于面。   他本就该无奢望、期望,太多的感情流露亦是无用、无补。   虽然他的卖身契已毁,但若这一切是莫言之所想见的,那他也愿意配合这一次。   即当做,偿还莫言之曾经给予的恩情。   “老爷的意思我明白,既然老爷这么说了,你若是有这个兴致,那也既依照老爷所言便是。”秦卿清心寡欲的眸色不改,且轻缓地解开了腰间的系带。   外面的暴雨声清晰,几乎盖过了秦卿所言。   “老爷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误会。”家丁微微地抬头看秦卿,并拿过秦卿放在桌上的腰带,恭敬地递还给秦卿。   秦卿迟疑地接过腰带,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难道,是他想错了?   “老爷是真是要我来照顾你,只是单纯照顾,并无其他亵渎之意。”   言毕,家丁便不打扰秦卿休息,也没有多言,走到角落去给屋内的暖炉加柴火。   秦卿本想问:近日府里是否是发生了什么事,要特意派一个壮年家丁过来伺候。   但是,想到先前自己所言,便觉得有些惭愧。   原来,是他误会了。   “你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知老爷的。”家丁背对着秦卿平静的许诺,手中拿着火钳正往火炉中加锥木。   秦卿轻缓地垂下眼,默默无声的入了内厢。   是他真的误会了,还是这家丁太善良了?   自从这晚之后,他这院子里便多了这么一位辛勤老实的家丁。   其实以秦卿的身份,院子里是不适合遣家丁出入的,毕竟秦卿曾经是小倌,多少会惹来一些流言蜚语。   新来的家丁叫阿洪,做事挺勤快的。   虽然阿洪总是夜里过来,但是一个人能做好几个人的事。   院里砍柴、烧水、修剪花木、灌溉花草,阿洪样样都能做得有模有样,最重要的是,阿洪还会识书写字。   所以,秦卿有时会跟阿洪聊聊。   “若是我家里有钱,有背景,我便去考科举了,现下即便是再有文采,无权贵背景空有满腹诗书也开不到一个功名学识。”阿洪深长的感叹,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落叶。   秦卿站在阿洪身旁不远处,绒靴踩着厚厚的积雪,手中拿着一个羊皮水袋暖着手,安静地看阿洪打扫庭院。   “官场的事,我不懂,但听闻某位三品大臣的姬妾哭诉过,男人做了官之后,三妻四妾是难免的……”秦卿轻言。   “我一无背景,二无靠山,三无故人相助,整个家就我一人撑起,若不是刚过门没多久的娘子去世了,我也不会离开家乡到莫府做家丁。”阿洪一边沉稳而言,一边停止了扫雪,抽空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羊皮水袋,递给秦卿。   示意让秦卿更换手中不热的水袋。   秦卿闻言后,也轻道一句“节哀”,待换过水袋之后,便站到一旁的阶梯上去旁观。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阿洪提起入府之事。   阿洪是靠打渔为生的。   阿洪那刚过门不久的娘子,陪伴其出海捕鱼时,因失足而掉入了大海之中,最终不幸溺水身亡。   “我们镇上的人,都说是我克死了娘子,还说我命不好,出生时镇上死了好多家禽,说我不详。”阿洪换了一把铲子,一边不慌不忙地铲雪,一边偶尔抽空看秦卿,并将身世告知于秦卿。   阿洪在秦卿面前,是从来不会提起“名魁”、“小倌”、“少爷的人”之类的字眼。   反之什么都不问秦卿,每天就老实的干活。   然而,秦卿也知晓这个阿洪,原本是出身书香门第,可是后来家道中落,无奈最后走上靠打渔为生之路。   “再说官场的事,我也不太懂,如今我在莫府里待着也不错。”阿洪穿着厚厚的粗劣皮草袍以及毛绒中靴,戴着柔软的狼裘手套,言毕便将铲子插在雪里。   “莫府在东洲,是属一属二的高门阔府,若是以后你做了管事,俸禄应是不错,往后也不缺第二春。”秦卿穿着素美的长袍,清然落落地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目视着那面相平凡的阿洪。   自从阿洪来了之后,便有人陪秦卿说话了。   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几天都说不上三句话。   “说得也是,我每次到你这处来时,伺候你那两位哑巴丫鬟,总是给我糕点吃。”阿洪轻笑着收拾了院中打扫物件,离开时还不忘叮嘱秦卿回屋休息。   秦卿在阶梯顶端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此处是院中最高点,能够纵览院中花色美景。   昨日他从阿洪那里听说——   “老爷说最近不会过来,因为府里出了点状况,让我好好照料你。”   今日阿洪又说——   “老爷让我问你,我伺候得好不好?”   然而,今日的回答只是轻轻地点头。   阿洪很勤劳。   秦卿在外面坐了片刻。   而此时,收拾完东西回来的阿洪,给秦卿拿了一件厚厚的外袍,替秦卿披在肩上。   “外面快落雪了,还是回屋坐吧,屋里的火炉都升好了。”阿洪将手里撑起的油纸伞递给了秦卿,征求秦卿意见般地低下头看其双眸。   那神色平定的双眸,稳稳地目视着秦卿。   在莫府里,几乎没有家丁、伙计、丫鬟敢与秦卿对视,即便是管事也都不敢仔细地看秦卿。   可是,阿洪不但敢直视他,还敢将他打横抱起。   眼下秦卿便又被阿洪直接抱起了。   阿洪很有力,抱着秦卿来回走动都不是问题。   秦卿任由阿洪抱入了屋。   自从上次莫言之来过之后,秦卿便受了伤,身上撕裂严重,行走并不是很方便。   但是,短途与小步缓行还是可以的。   阿洪总是嫌他走得慢,干脆直接尽心尽力地抱他出入。   对此,秦卿也并无意见。   既然阿洪是来照顾他的,如此行为也属正常。   “昨日你说莫府出了事,府里究竟是出了何事?”秦卿终于问了困惑了整整两日的问题。   他深居此地消息并不多,只能从阿洪嘴里得知。   阿洪抱着秦卿步入了水廊,神色平从地回答道:“数日前,有人冒充我们少爷到府里来捣乱,结果被老爷识破了,那人被打得半死。”   秦卿回忆起,前几日夜里在湖畔时,管事的确是对莫言之说过“少爷回来了”。   “那位冒充莫公子的人,你可知究竟是何人?”秦卿缓缓地站定后,便在屋内的早前平稳的坐定。   “好像是西洲的慕公子,若不是有老爷在,必定是瞧不出那人的伪装,就连夫人都被假少爷给骗了。”阿洪站在秦卿身旁,微低着头替其倒茶。   西洲的慕公子,想必就是慕鸿歌。   在秦卿陷入了不安的沉思期间——   那老实的阿洪已出去将热水打来了。   阿洪在秦卿弄湿布巾时,目光停留在秦卿颈间处……   待秦卿察觉到阿洪的目光时,秦卿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颈间,可是摸到的却是——慕鸿歌送他的项链。   当然,他也知晓,自己颈间处,还残留着莫言之留下的深紫色印记。   那晚……   莫言之确实是没有丝毫的怜悯,更没有以往的温柔,完全是发泄,与惩罚。   以至于隔天早上离开时,扔给了他一些创伤药。   “那你可知晓,慕公子现下被关在何处?”秦卿心下觉得,若是能将慕鸿歌救出,亦算是回报慕鸿歌的人情。   慕鸿歌假扮成莫言之来莫府,必定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此事,多半慕鸿歌是为了他。   “慕公子已被打断了腿送回西洲去了,不过听说那位慕公子是为了你来的,所以老爷未免往后有人打搅你,所以才特意加派我过来照顾你。”阿洪将热布巾递给了秦卿,在旁目视着秦卿擦脸。   秦卿早在阿洪过来照顾他的第二日,便不再戴帽。   因为阿洪嘴紧。   又是特意被安排过来的,所以也不必忌讳太多。   听闻慕鸿歌惨状后,秦卿便忧心忡忡。   但是,未免阿洪将此事告知莫言之,他便只是轻缓地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焦灼之色。   “老爷是担心陆公子来我别院,才让你照看我的。”秦卿轻声的定论,即便如此他也无任何怨言。   阿洪没多言,待秦卿将脸擦好后,便将洗脸水给端走。   半盏茶后。   秦卿坐在床榻边歇息。   阿洪走近其身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后,便亦如前几日那般替秦卿捏腿。   “老爷交代过,每晚都要替你揉,你平日里鲜少外出走动,若是不活动,往后上了岁数会四肢僵硬。”阿洪平和的告知其缘由,手指关节有力地捏着其腿。   秦卿腿上的肌肤柔软、细嫩,即便是隔着锦裤,依旧不影响其美妙手感。   若是换了其他人,秦卿必定不会同意如此侍奉。   毕竟阿洪给他揉腿的时候从不乱看,手掌也不会飘忽不定,很认真的伺候他。   起初秦卿是略有不习惯,可是几日下来,他便默许了阿洪如此行为。   因为是莫言之让阿洪这么做的。   他拒绝阿洪,便是等于回绝莫言之。   “我现下已算是上了岁数,再过不了几年便会生出白发。”秦卿缓缓地闭上了双眸,轻靠在柔软的软榻上养神。   阿洪停留在秦卿腿上的手指,缓慢地转移到腰上……   秦卿察觉到异样,便睁开了双眸。   目视阿洪。   “腰也揉揉好了,若是老了腰不灵活了,那往后怎么过‘幸福’日子。”阿洪似是谈笑般的言语,却隐含着几分认真。   秦卿看了阿洪片刻,便从枕边拿了一本书给阿洪。   “我知晓你有文采、有学识,这些书都是以前你家少爷派人送来的,这本书全都是字,我几乎看不懂,你可否念给我听听。”   阿洪接过了书,翻阅了半晌也没出声。 第206章   最后……   阿洪不确定的反问道:“真的要念?”   秦卿丝毫未察觉到阿洪眼中有异,只是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嗯。”   阿洪平定的坐在床边,一只手停留在秦卿的腰间,一只手翻阅着放置在床边的典籍。   “南下七里,有寡妇要氏,其性淫乐,色美诱人;城东以北,有苏式神算以骗褂维生,每逢月黑风高夜,两人城外密林媾合……”阿洪念到此处,便看向了秦卿,“还继续念下去?”   秦卿还没来得及回答。   便听见——   “某日,林中有猛犬穿行,神棍见之,淫恶起,命其寡妇与之行乐,李氏淫耻与兽交之……”   “不必再念了,其中意思我略懂一二。”秦卿制止了阿洪继续。   “那可还要我继续给你揉摁腰部,或者给你揉揉肩、捏捏手臂。”阿洪将书平整的放在床头,征求其意见。   “不必了,我想休息了。”秦卿稍稍地动手拉上被子,轻缓地调整了姿势,便缓缓合眼休息了。   阿洪那停留在秦卿腰间的手平稳的移开,替秦卿拉了拉被子,将其肩头盖好。   待阿洪敲开内厢后,秦卿才悄然地睁开双眸,眸色平和的目视其离去的方向。   这个阿洪,很规矩,待他很不错。   数日后,秦卿在阿洪的细心照顾下,伤势也好转了。   当然,莫言之给他的那些药,效果亦是非常不错。   最近,府里陆续来了许多登门为莫夫人庆贺生辰的达官贵人,固然府内入住了各洲远道而来的宾客。   所以,近来秦卿也不便再出院子走动。   今日夜里,秦卿坐在院中赏花台旁的清雅庭阁阅览书画,但他根本无尽消遣,什么都看不进去。   算算日子,莫夫人已有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这段日子都是那两位哑巴丫鬟给他端送补品过来,并且他也不曾听闻过陆漠寒与子崖的任何消息。   想来,莫府上下最近都应是很忙。   秦卿平缓地将书放置在锦布铺整的石桌上,从怀里拿出莫言之扔给他的药膏,他静默无声地盯着手里的药膏良久。   他眼底浮现的落寞之色,似深秋落叶般萧寂。   他从来都是相信莫言之的,即使是莫言之因生气而做出惩罚他的事,他也不曾有过任何的埋怨。   因为是他有错在先。   他从不怀疑,莫言之当初赎他时的那份真心。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隔日夜里秦卿便对前来照顾他的阿洪说了——   “劳烦你去将老爷请来,我有要事想与他商谈。”   秦卿第一次主动开口,派遣阿洪去请老爷过来。   但是,这次他等到的结果,却并不理想。   阿洪风尘仆仆的回来时,告知秦卿的答案却是:“老爷说最近府里事情多,让我伺候你便是,他暂且无暇分身。”   如此的答案,秦卿并不失望。   他早有预见,知晓莫言之恐怕不会来,但是他并未放弃。   “往后每日你都去一趟。”秦卿眸色安静地看向阿洪。   可是每日他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都是老爷在忙,或者是有事无暇顾忌他的邀请。   无论是晴天,还是暴雪天气,阿洪都人准时的向秦卿汇报情况。   直到十多日后,依旧无回应,秦卿便不再让阿洪去了。   “明日我亲自去拜会老爷,你替我打听一下,明日老爷会去何处。”秦卿披着清素单衣,站在夜雾轻薄的梅花树下,轻声的交代阿洪去打探消息。   阿洪身着家丁棉袍处,穿着无袖的兽裘长褂,帽子也换成了毛茸茸的兽皮帽。   “此事我已打听过了,老爷明日会在书房处理要务。”   阿洪微低着头,没看秦卿。   “你也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打赏。”秦卿从袖中拿出一个装潢银两的精致锦袋,平稳地交递至阿洪手中。   随后,还替阿洪抚去了肩头的融雪。   见阿洪脸颊上沾染着雪珠,他本想伸手替其擦去,可意识到此举不稳妥,最终他仅是递给了阿洪一张手帕。   “将脸擦擦吧,若是你冻伤了,便没这么好的家丁来照顾我了。”秦卿平缓地说罢,便回身入了屋。   阿洪待秦卿入屋后,才眸色平稳地抬起头。   只是,那唇边溢出了浅浅的白雾,似无声的长叹。   翌日深夜,漫天的风雪不止,回廊上烛火通明。   秦卿平定的随着阿洪往莫言之书房而行。   阿洪手里拿着秦卿赏赐的地图,看看地图,再看看方位。   “再过两个院子便可抵达老爷的书房,今日夜里风大,还是将外袍拉拢系好更加御寒。”阿洪匆匆将地图收好后,便略显担忧地替秦卿微敞的裘袍外衫拉好。   秦卿不语地目视着眼前人,虽然阿洪面容普通平平,但是笑起来总是很温和。   而且,还特别的体贴、尽责、懂规矩。   虽然阿洪是家丁,年纪也比秦卿小,但照顾秦卿的时候却是极为细致。   甚至有时候还会叮嘱秦卿别忘记添加衣物,别忘记将补品喝完,夜里起夜时别忘记将衣衫披上。   待阿洪将他的衣带系好后,秦卿才平静的言道:“我很暖和,你带路吧,我想快些见到老爷。”   阿洪点点头,随后便领着秦卿前行。   秦卿知晓今夜没那么容易见到想见之人,所以他也做好了等候的准备。   莫老爷书房所在的别院极为幽静,入院时的脚步声亦是非常清晰。   庭院宽广气派,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树梢上、屋檐上都被大雪覆盖,书房内有微微烛火的亮光。   “老爷,不知你可否出来见见我,我有要事想与老爷商谈。”秦卿踩着银纹靴,稳稳地站在院中的雪地里,朝着书房紧闭的大门稳声而言。   繁花雕漆的朱红色大门,依旧是紧紧地闭合着,里面无丝毫的动静。   秦卿也不多做打扰,也便安静地在旁等候。   天气苦寒,夜雾朦胧。   秦卿嘴里呼出的气息,幻化成浅浅白雾,轻然的流散在风中。   他很有耐心,等了两个时辰,连步子都没移动过。   阿洪则是同样耐心地站在秦卿身旁不远处,默默地陪着秦卿等候。   丑时刚到夜空便飘起了鹅毛大雪,那呼啸的风声凌厉的刮过耳畔,吹得再外等候的两人衣袍翻滚。   “还是别等了,我觉得老爷不会见你的,今夜先回吧。”阿洪替秦卿将风挡住,劝说秦卿回屋。   寒风被抵挡住,秦卿没那么冷了。   “你若是觉得冷了,便先回去休息,来时的路我都记下了,我知晓回去的路。”秦卿温和的让阿洪先回,且平静的目视阿洪。   阿洪沉默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待秦卿想移步时,阿洪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进去请老爷,你在外面稍等片刻。”阿洪颇为关心的让秦卿到旁边去避避风,虽是语气平静,可眼里却是满满的平和之色。   秦卿注视阿洪,直至阿洪敲门、入屋后,他才稍稍地移开视线。   这个阿洪,虽然照顾他没多久,但对他倒是百般迁就和依顺,外表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可是内心反之温和细腻。   秦卿与阿洪之间的交流、沟通,偶时根本无须点明,阿洪便能知晓秦卿的意思。   短短的时间内,阿洪便能了解秦卿的习惯、口味、喜好。   说是知己吧,彼此之间的身份又不太合适,关系也还未到达那种程度;   说是仆从吧,哪有仆人总是叮嘱主子的;   但是,秦卿很明白一点,那便是阿洪尽心又尽责,无论是莫言之所安排,还是阿洪自愿为他做的,都做到无可挑剔。   其实,秦卿并不需要阿洪每日陪夜,毕竟阿洪白天还要到别的院子里去干活。   可是阿洪从来不偷懒,每日都在外厢守着他。   此刻,阿洪正从书房内出来了,缓缓地将门合上后,便面色平稳地朝着秦卿这边起来。   直到走近秦卿时,才对秦卿摇了摇头,且稳言道:“老爷说今日事忙,无暇分心搭理其他人。”   其他人……   秦卿睫毛不着痕迹地轻抖了抖,眸色如常地看向阿洪:“不要紧,那我就在此地等老爷整夜,直到等到他出来为止。”   风雪中,漫天雪舞迷人纷飞,浩雪吹浮花落无声。   秦卿的眼神沉静得如寂静深夜,略显静默沉然。   他的心中虽有小小失望,但并不影响他继续等待莫言之。   然而,阿洪也并未离开,而是安静地退至一旁,无声地注视着秦卿。   秦卿站在雪地里,等了整整一夜,书房内的蜡烛熄灭了,可依旧不见有人出来。   由于气候严寒导致秦卿身体僵硬,他的衣帽都已融雪湿润,嘴里呼出的气息都寒气极重,睫毛上已蒙上了淡淡的冰雾。   他不知晓还能等多久,但他依旧在坚持。   天已蒙蒙亮,今日的天色昏黄,风雪不止的弥漫,越发猛烈的风雪让秦卿支撑不住。   他本可以站在屋檐下等候的,但他明白若是那样……屋内之人是必定不会出来见他的。   这是他的诚意。   知晓莫言之这次很生气,对他的过往是难以原谅,若是他不表明心意,他们之间便不会再有机会。   过去莫言之为了他,做过许多容忍与迁就。   待他亦是无微不至的周到,向来都很顾忌他的感觉。   也不嫌弃他的背景,更不介意添喜的存在,在知晓他能产子之后也未将他当成怪物看待。   这些日子,秦卿有过反思,现下他不应该如此被动。   也许莫言之希望见到他主动的一面。   即便是知晓过去的事,已经再无转寰的余地,但秦卿依旧是想试这一次。   只尝试,这一次——   也许,能够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入夜时,大雪纷扬。   秦卿已快支撑不住,他的腿已经麻木。   双手更是已仿佛结冰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脸颊、睫毛、嘴唇、发丝都蒙上了霜寒,连眨眼都变得缓慢,唇边溢出的气息几乎不见薄雾。   渐渐的……   秦卿的视线越来霸占模糊,瑞雪仿佛刺伤了他的双眸般,令他眼前的景物无法成型。   他缓缓地眨眼,坚持……   可是,在快接近子时的时候,秦卿坚持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阿洪见状,急步上前抱揽住秦卿欲要倒下的身体。   “这几日,老爷在书房里处理宫中秘事,你别再等了,再下去,你会冻死的。”阿洪摸到秦卿的身体冰凉刺骨,体温已剩无已,便直接将秦卿抱起。   并且根本不等秦卿回答,便将秦卿抱离了此地,沿着来时那条僻静无人之路,迅速的回了秦卿所住的满花阁。   秦卿昏昏沉沉地靠着阿洪,眼底浮现出一片落寞凄楚之色。   他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莫言之整整一天一夜,无惧严寒暴雪,可到头来却换不来短短的相见。   莫言之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愿意留给了。   这无疑表明了,他们之间的裂痕,似断层的、撕裂的地界般,无法再修复。   秦卿艰难地闭上了双眼,缓缓地掩去了眸中的悲伤。   他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   秦卿眼角隐隐的泛红,溢出一泪水还未滑过脸颊,便被脸上的冰雾所吸收。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脉搏也越发的不稳定。   秦卿轻轻地动了动唇,低若无声地呢喃着什么,可是声音太婆几乎听不见。   阿洪将秦卿抱回了内屋后,直接将秦卿放在暖炉旁的柔软长榻之上。   “你想说什么,我听不清,你慢些说。”阿洪将头靠近秦卿,认真地听着秦卿似有似无的轻语。   秦卿说得很慢,很吃力。   阿洪听闻之后,稍缓的抱紧了秦卿,嗓音平和道:“这些话,我不会替你转告老爷的,你也别再说傻话,我会救你的。”   秦卿闭着双眸,气息微弱,连动唇的力气也消失了。   阿洪冷静地摸了摸秦卿身上湿润的衣服,他将秦卿放躺在椅子上,将窗户关上后便把屋内另一个火炉也端移地过来……   “别睡,你可有听见我说话?”阿洪稍稍提高了声音,语气平和地提醒秦卿。   秦卿无力地“嗯”了一声,但没睁开双眼。   阿洪仿佛是担心秦卿会一睡不起,便时不时地会唤唤秦卿。   只是,秦卿应答声,却是越来越虚弱无力,从最初的“嗯”变成“唔”,再从“唔”变成了几乎无声的低吟。   阿洪从内厢的柜子里找来了给秦卿更换的衣袍,并抱来了厚厚的被褥垫在秦卿的身下。   他解开了秦卿的衣袍,将秦卿身上湿润的衣袍都剥去。   可是,秦卿冰凉的身体体温渐失,使得阿洪不得不直接用被子裹住秦卿,将秦卿紧紧地抱在怀中。   阿洪的双手亦是冰凉,毕竟他也陪秦卿等了许久。   但他在等待期间都站在回廊上,没有被雪吹到,身上并没有秦卿那么冷。   东洲的天气似极地般严寒,如此在风雪中冻上整夜,足以将人活活的冻死,若不是秦卿穿得够厚怕是早被冻晕了。   秦卿被拨得精光,身上裹着棉被,身前放置着两个火炉,稳稳地靠在阿洪的怀里。   但是,屋内的温暖与身前的热浪,仿佛对秦卿极寒之躯不起作用。   半盏茶后,阿洪的身体、手掌到是温暖了,可秦卿的手心依旧冰凉。   阿洪探了探秦卿的鼻息,发现其呼吸及慢,几乎快要察觉不到。   同时,秦卿的头,不听使唤般地往下拉垂着。   阿洪拍了拍秦卿的脸颊,感觉到秦卿脸颊被寒凉之气覆盖,再摸了摸秦卿的后颈,以及颈间的脉搏……   后颈越发的僵硬,脉搏也难以察觉。   “我带你到隔壁院子的山泉池去泡一泡,那样你会觉得好些。”阿洪稍微地抬起秦卿的下巴,嗓音温和地对秦卿低语,随后便将裹着绒羽锦被的秦卿抱出了厢阁。   为了避免秦卿头部再吹风,阿洪用锦被将秦卿的头罩住,但留给了秦卿呼吸的缝隙。   山泉池被水雾笼罩,池中的温度很高,可以抵御严寒且增加体温。   阿洪将秦卿融入了泉阁中的室内山泉,便将秦卿放入了水雾笼罩的泉水中,让秦卿的头靠在池边。   “你等我一下,我去关门。”阿洪心事重重地起身,将山泉阁的大门关好。   寒风被挡住,加上屋内有暖炉,所以暖和了许多。   阿洪走到池边,解开了腰带,衬下了衣袍,露出了结实、完美的躯体。   若是看其背影,必定会觉得此人……面相不凡。   阿洪刚下水,还没靠近秦卿,便看到秦卿身体不受控制往当中侧倒,阿洪眼疾手快地上前托住秦卿的下巴。   顺势,摁了摁秦卿的人中……   秦卿细微地动了动睫毛,似乎是想睁开双眼,可却又始终无力达成。   阿洪环住秦卿的腰,将秦卿托起,将秦卿移动到水最深之地。   秦卿几乎是被阿洪搂站着,温柔的泉水笼罩住了两人的胸口。 第207章   水力的施压使得胸口很闷重。   秦卿的额头无力地抵在阿洪的额前,呼吸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池水的温度很高,阿洪也知道,如此温度泡上一阵足以满足秦卿的需求。   虽然这种方法不适合受过极寒冷冻的人,但只有先让秦卿身体软下来,才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阿洪时刻都在观察秦卿的反应。   秦卿的呼吸微弱,呼吸几度停止,处于休克状态。   加上整日都不吃不喝,体质十分虚弱。   半个时辰后。   阿洪留意到秦卿脸上的冰珠融化干净,被冻裂的嘴唇在流血,颈部的动脉跳动也稍有恢复。   “你千万别睡过去,若是你睡过去了还怎么跟老爷解释那些误会,老爷想必也不想见到你就这么睡着。”阿洪单手抱稳了秦卿的腰,另一手抚着秦卿的腰背。   秦卿的腰痛没有了先前的僵硬之感,但距离正常柔软度还远远不够。   阿洪的目光停留在秦卿的脸颊上,见秦卿的面具上有霜雾,便空出手替秦卿将冰冷的面具卸下。   山泉阁内,炉火光影的映衬下,楼阁之中色调昏黄朦胧。   秦卿面具下的容颜,全都暴露在水雾间,眉骨上那块黑印,更是一目了然。   那印记将秦卿清素的面容映衬得“丑陋”。   阿洪将面具放置身旁的泉池畔,沉默地注视着秦卿的面容。   片刻后,其目光顺着秦卿的脸颊、嘴唇缓缓地移至其颈间。   阿洪空出抚摸秦卿腰背的手,那沾染着水珠的手指,平稳地挑起秦卿胸前佩戴的玉佩。   那无暇的白玉质地剔透,繁复的图纹细致精美,玉身顶端系着光泽闪耀的银色长链,那链子松松地挂绕在秦卿满是吻痕的颈间。   “还有一条项链为何不见了。”阿洪自言自语的低语,眸色微垂地看手中的玉佩。   轻微的水声响起……   阿洪放开了玉坠,手指稳住秦卿的下巴,轻缓地拨动秦卿的左右头颅,仔细地看了看秦卿颈间的印记。   这得多用力,才能弄出此等淤痕。   都发紫了。   阿洪手指稍稍捏稳了秦卿的下颚,嘴唇凑近其唇畔,轻吻住秦卿的双唇,温柔含去了其唇上的血迹。   那温热的舌尖不慌不忙地舔抚着秦卿开裂的嘴唇。   秦卿的嘴唇很凉。   阿洪的鼻尖轻抵住秦卿微凉的鼻尖,微垂着眼,小心舔润其唇。   可此刻,已感觉不到秦卿的鼻息。   秦卿的身体虽有温软的迹象,可是脸颊冰冷,唇色难看,脉搏也相当不稳。   阿洪平稳地移开了嘴唇,手指稍微地用力,将秦卿闭合的唇捏开。   让秦卿顺畅的呼吸空气。   但随后,阿洪看了秦卿片刻。   秦卿无力地闭着双眸,微启的唇间,唇舌都色泽及淡。   沉静片刻后,阿洪便重新凑近秦卿唇畔。   这次,阿洪并未再替秦卿舔伤口。   而是,微侧着头,双唇似有似无地触贴着秦卿上下唇,湿烫的舌尖探入秦卿的唇间。   秦卿的唇齿冰凉,连舌头都渐感失温。   阿洪松开了托着秦卿下巴的那只手,同时嘴唇压紧了秦卿微启之唇,稳稳地反复的、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地吻着秦卿。   以深浅交替的吻托住秦卿的头颅,一只手稳定地环绕在秦卿的后背处,一只手稍带在秦卿僵硬的腰间……   两手都在捏揉秦卿身上的皮肤,试图让秦卿身体的血脉流通。   阿洪感觉到秦卿唇舌被温暖后,便主动松开了秦卿的唇。   以温热的脸颊贴着秦卿微凉的面孔,以此为秦卿面部取暖。   阿洪的体温与水温渐渐的温软的秦卿的身体,使得秦卿的寒气正在逐渐的消散。   秦卿稍稍地缓过气来,眉毛轻拧着,但呼吸依旧不顺畅。   那不易察觉的气息缓缓的,可比之前好了许多。   “再泡一会儿,我便将你抱回屋里去,别睡得太沉。”阿洪轻似无声地对秦卿说话,言毕还在秦卿唇角烙下浅浅一吻。   秦卿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舒展,似听到安慰后情绪舒展。   他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在水中轻逸的浮游,似水墨般在水中静然晕开。   热气蒸腾的水雾中,阿洪面向平凡的容颜之上,神色平定,冷静。   那雾气凝结的水珠,顺着阿洪下巴滴落,水珠掉在水中发出叮咚的轻响声,水面泛起了浅浅涟漪。   池岸边,厚厚的被褥旁,整齐地堆放着阿洪的衣袍与家丁帽。   半盏茶后。   浮动的水面倒影出阿洪那已开始皱皮的脸,脸上的皮肤似要掉落一般发皱。   阿洪知晓人皮面具快要脱落,便单手卸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原本英俊的面容……   感觉到秦卿体温稍加恢复,阿洪才上岸穿衣。   最后,将秦卿抱上岸,在火炉旁将其身体水迹稍加擦拭后,才用锦袍将秦卿盖裹住,并挽回了院子,直入了厢房。   阿洪将秦卿放在火炉旁,替秦卿将发丝烤干后,才将秦卿抱至床上,将裹身的锦袍扔在地上,让秦卿躺在干净的被褥上。   秦卿的体温还未接近正常,虽是身体微凉,但是呼吸总算是有了些起色。   阿洪检查了一下秦卿身上有淤青的地方,从颈间至后背都有,虽然后背的印记很淡很淡,但依旧逃不过阿洪的双眼。   阿洪将秦卿放平后,拉过柔软的兽皮毯,将秦卿的腰间盖住,然后坐在床位处,打开了秦卿的腿。   秦卿的腿侧有明显磨蹭过度的红印。   阿洪的手指顺着秦卿的腿掰分,抚至了秦卿的腿后,并稍稍地将秦卿提起,一只手托住秦卿的后腰,一只手捏着秦卿后腰下的柔韧处。   秦卿那处有明显被撕裂的痕迹,显然是行事时太过激烈所致。   阿洪的眼帘微垂地注视秦卿那残留“撕裂”印记之处,那地方伤口已愈合,可是这伤口并不是强行欢爱所致。   而是,太过投入、持久所致。   而且也没有挣扎的裂纹。   阿洪眼底的神色温和,手指轻捏秦卿后腰下方,并让秦卿的后腰稳稳地落回了柔软的床榻间。   半个时辰后。   原本放置在外屋的暖炉已被移至了内厢,内厢的温度极为舒适,被褥中的羊皮水袋也十分暖和。   阿洪坐在床榻边,身上随意的披着外袍,静静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秦卿。   秦卿的面具,与阿洪的人皮面具,都扔放在床头边的茶桌上。   阿洪将手探入被中,摸到秦卿身体微暖后,便从怀里拿出了两盒药膏。   一盒涂抹在秦卿身上有吻痕的地方……   而另一盒,则是化水后,用嘴喂服秦卿……   秦卿躺在阿洪温暖的怀抱中,发丝顺着脸颊垂下,双眸温和紧闭,睫毛浓密清晰。   阿洪将秦卿抱在怀里,一只手环搂在秦卿的肩头,一只手埋在秦卿腰间的被褥之下。   那沾满药膏的手指,抚慰着秦卿后腰下受伤之地。   与此同时——   阿洪正低着头,双唇与秦卿的嘴唇交错相叠。   这不露缝隙的温柔深吻,看是平静,实则牵缠,以吻为其服送药物,亦可温暖其微凉的唇舌。   秦卿的喉头轻轻地、缓缓地蠢动。   迷迷糊糊间,秦卿意识混乱不堪,根本不知晓眼前是谁,更不知晓对方在做什么。   只觉得胸口……时而闷,时而顺。   此时,秦卿腰间的被褥略有起伏动率。   阿洪那埋在秦卿被褥下的手,沾着满手药膏,手指顺着秦卿那裂口愈合之处,温柔地浅浅探入。   轻轻地试探片刻后,手指才直入到底。   那手指的关节骨尽数的没入,手指上那柔软的药膏有些许随着探入之举,而被推挤至手背。   那温度、手感都表明秦卿正在逐渐恢复。   待秦卿的体温升至正常后,阿洪才放开秦卿。   两人嘴唇轻缓的分离时,彼此的唇间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那正在抚慰秦卿后腰下创伤之处的手,也缓缓地自被褥下滑出。   阿洪悄无声息地低下头,用鼻梁缓缓轻蹭秦卿的脸颊,嘴唇亦是似有似无地贴着其脸颊。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轻声的低语,平和的眼神,是心底的话语,隐含脉脉温情。   未免秦卿体温再度下降,阿洪将秦卿稍稍的抱紧了一些。   现下也只好用如此方法,用身体为秦卿取暖。   所以,阿洪如此抱着秦卿整整一夜,由始至终都未合眼。   隔日,外面暴雪连天,携着狂风吹得纱帐撩摆。   两个丫鬟送来了补品与饭菜时,那重新戴好人皮面具的阿洪,向两位哑巴丫鬟交代了一些情况——   “有劳两位妹妹端送补品过来,秦爷病了所以我这几日会留下伺候,此事老爷已知晓,所以两位妹妹不必再去禀报,老爷已交代过我处理此事。”   阿洪一边慢条斯理地向两位丫鬟交代,一边平静地叮嘱两位丫鬟别将秦爷患病之事外泄。   毕竟府里最近来了许多客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丫鬟虽然是哑巴,可是知晓秦卿抱恙后,立马露出担忧之色。   “两位妹妹不必担忧,我会好好照顾秦爷的。”阿洪站在回廊边,平静地言毕,便对两人露出浅浅笑颜。   丫鬟齐齐地点头。   阿洪三言两语便将两位哑巴丫鬟给打发下去。   为了让秦卿保存体力,阿洪只得喂秦卿喝汤、以及化渣的补品。   以此用以暖胃、充饥、补气……   从昨日到今日,秦卿始终都处于昏迷状态,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阿洪很有耐心,一口一口地用嘴喂秦卿喝汤。   待秦卿情况稳定后,自己才吃了一些饭菜。   当天夜里,子时过后。   秦卿的体温再度下降,如此情况令阿洪只好卸下了外袍,赤身以自己的体温给其暖身。   “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阿洪搂着秦卿的腰,靠坐在床榻之上,平和地询问昏迷中的秦卿。   华美的被褥将两人身体紧裹在一起,被子里还算温暖。   秦卿安静地靠在阿洪的怀里,闭着双眸,气息平静,只是手脚依旧冰凉。   见秦卿没有反应,阿洪也并未急躁地追问,而是握住秦卿微凉的手。   颇为细心的为秦卿温暖手心。   然而。   昨晚,秦卿在用过阿洪的那些药物后,身上的那些吻痕,今日已几乎消除。   但是,阿洪为了更加滋养秦卿的内部,让其内部免得加倍柔嫩,今夜又往秦卿后腰下那伤患已复原之处,深入地涂了大量的药膏。   直至那些药膏完全吸收,阿洪满意地看了秦卿脸颊片刻,随后在秦卿下巴处重重地亲了一下。   直到夜深人静时,阿洪看够了秦卿,抚够了秦卿的腰背,才抱着秦卿入眠。 第208章   隔日入夜,风雪飘摇的天际有惊雷闪过,轰鸣的雷动声撼动九霄。   鹅毛般的飞雪,转化成倾盆大雨。   暴雨狂乱的打落、打断苑中翠竹,那传来的清脆折竹声,一声声传入秦卿耳中。   似惊梦,催醒般的声音,令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内厢入口帐帘虚掩,透过帘子能依稀见到中厢火炉之光。   火光跳动,隐隐朦朦。   床榻前,纱帘半垂,光泽柔滑的锦袍,绣绘着凤翅展翼的华美图纹。   秦卿第一眼所见的景物相当模糊,他适应了片刻才将眼前景物看清。   他独自躺在柔软的锦被中,静静地目视着那站在中阁往火炉里加木锥的阿洪。   透过纱帘他依稀可见那缓慢移动的身影,那人穿着莫府的家丁服,身外裹着不太纯正的兽皮外袍。   手里拿着金色的火钳,缓缓地翻动着火炉中的木料。   “咳咳。”秦卿轻声地咳嗽,湿软的靠在枕边,不着痕迹的浅浅顺气。   此声悠悠轻轻的传至外厢。   阿洪听闻此声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火钳,脱下了手套。   随后,便拨开内厢虚掩之纱帐,笃定地入了内厢。   “你醒了,可有感觉到何处不适?”阿洪一边语气平和的询问,一过缓步来到床边自然站定。   阿洪早已戴回了那张面相平凡的人皮面具。   所以,此刻,秦卿所见其容貌依旧是低调、平凡。   “我无恙。”秦卿的呼吸轻和平缓,徐徐稳定。   阿洪轻缓地坐在床边,替秦卿将被子稍稍拉高了一些。   “我是何时回来的,又是谁送我回来的?”秦卿轻声细语的缓言,并安静地目视着阿洪平凡之颜。   更耐心的、静然的、等待其回答。   因为,秦卿只记得,那日在书房门前等候莫言之。   之后发生的事,全无印象。   阿洪沉默地替秦卿压整好锦被后,便缓从地将锦被外的兽皮毯替秦卿拉至腰间。   秦卿沉静地靠着软枕,眸色平缓地看阿洪,并轻声道:“今日是初几?”   “今日是初七,你已昏迷了好几日。”阿洪坐在秦卿如实的回答,并伸手探抚秦卿的额头。   以手心试其额头的温度。   秦卿安危之态不改,轻缓地眨眼间,眼中隐隐地流露出浅淡的疲乏之色。   昏迷初醒,气色不佳。   但体温已正常。   “是你送我回院的,还是……”秦卿迟疑地开口道,可言尽过半却止住了声。   似乎是想到难过之事,及时地将言语终结。   秦卿眸色温和的垂下眼,不语地、安静地枕着软枕,将搭放在锦被外的手缓缓地移至了被中。   “是老爷送你回来的。”阿洪“老实”的回答秦卿,眼底神色如常的冷静。   秦卿的眼神稍有波动,随即,又恢复了平定。   “那日,你昏迷之后,老爷便出来了。他见你晕倒,便将你抱了回来。”阿洪简单明了地轻述着,眼神稳定清澈。   无丝毫的躲闪、心虚。   秦卿温从的目光,缓然地顺着阿洪的衣袍,轻然地移至其脸颊,并对上其平和的视线……   “这几日,老爷都在此地细心的照顾你,我便在外厢打打杂。”阿洪缓然言谈间,稍稍地将床帘卷高。   将床帘平稳地挂在床头的雕花木阀之上。   如此,让秦卿能够更顺畅的呼吸。   内厢阁之中,烛火并不明亮,昏黄的视线令人双眸适宜。   秦卿稍微地调整姿势,想要撑起身靠坐在床头。   阿洪保持距离地搀扶秦卿,礼貌地将秦卿稍抱起,拿过柔软的背枕,体贴地垫在秦卿后腰处。   “那老爷是何时离开的?”秦卿眸色静然,语气温和,坐稳后,便舒适地轻依、半靠着床头。   “今日清晨,老爷说你已无大碍,便离去处理要事。”阿洪一边“老实”地给予秦卿答案,一边起身走近茶桌,稳然地拿起茶壶,给秦卿倒了半杯热茶。   那乌木茶桌上,摆放着花纹精美的茶盘。   那鎏金的陶瓷茶器,端在手中温热适度,亦赏心悦目。   待阿洪重新走回床边后,便体贴地将那半杯热茶,递至了秦卿手中:“喝口热茶,先暖暖胃。”   秦卿单手握着精巧的茶杯,将茶杯移至唇边,不慌不忙地饮尽了杯中热茶。   阿洪从袖中拿出家丁必备的干净方帕,自然地替秦卿擦了擦唇边残留的水迹。   “我还想喝。”秦卿轻声地开口,嗓音平定且礼貌。   即便是面对莫府里的伙计、家丁、丫鬟、护院等人,秦卿也从不以高姿态相对,向来都是以礼相待。   “稍待片刻。”阿洪缓缓地接过茶杯,便再度去给秦卿倒茶。   秦卿喝了几杯后。   阿洪便将茶水换成了的温热的井水给秦卿。   秦卿轻浅的饮完最后半口后,便轻缓地将茶杯放置床边那低矮的茶桌上。   “老爷今晨离开时,可有口信让你转告我?”秦卿慢慢地拉了拉被子,眼帘微垂地掩住眼底神情。   阿洪默默地看秦卿,眸中神色平和如初。   两人之间,静默片刻后。   “老爷说,平日里让你别去找他,他有空会过来看你。”阿洪以老爷心意之名义,将此言转告秦卿。   秦卿顺势、轻缓地闭合那眼帘低垂的双眸。   悄然地掩去了眼中那牵缠的困情之色。   “近来府中客人颇多,若是老爷时常往此处来,会有诸多的不便。”阿洪的嗓音平和,目光顺着秦卿滋润的双唇,悄无声息地移至其脸颊。   秦卿未戴面具,脸上的黑印清晰。   此刻。   阿洪将放置在枕边的精致面具,平缓地递至了秦卿的手边。   秦卿的指尖触碰到面具边缘时,有明显的轻震。   当即——   秦卿便全身僵硬地愣住了。   仿佛已知晓自己触碰到何物。   那冰凉的触感;以及面具上华美佩饰、花纹所印出浮凸感;都已证明了一切。   “老爷还让我转告你,那位西洲的楼公子捎信过来,信中提到你的养子如今安好。”阿洪稳坐在床榻边,平静地言语间,将面具全然递至秦卿手心。   同时,细心的留意着秦卿的神情变化。   秦卿缓然地睁开双眼,眼中浮现震荡之色。   添喜……   此时,屋外雷电光闪动,急速闪现的幽光,照亮了两人的容颜。   “添喜平安便好。 ”秦卿眸中神情逐渐恢复稳定,清浅的语气满含安心。   虽然他很想念添喜,但如今却无法与其相见。   秦卿稍稍地握紧面具之后,便试图伸手遮挡脸颊的缺陷之处。   可是,阿洪抓住了秦卿的手腕。   并将其手腕平缓的下压,巧妙地将其手压至锦被间。   成功阻止了秦卿掩面之举。   “如此甚好,不必遮掩。”阿洪轻和地垂下眼,悄然地目视秦卿那轻颤、发白的指尖。   秦卿轻轻地往后缩了缩手,眼底神色隐透不安。   他面具下的残颜,竟被阿洪看见了……   阿洪颇为礼貌地松开了手,视线稳然地停留在被褥上,刻意未看秦卿:“老爷已交代过我,命我别将此事外泄,你尚可宽心。”   秦卿沉默着,眸色平定了些许。   “往后我来伺候你时,你可戴面具,亦可不戴面具。”阿洪平稳地坐在床边,将秦卿放置在被外的手,缓缓地拉入锦被中盖好。   秦卿静静地注视着阿洪,似有似无地轻“嗯”了一声。   但是,此刻。   秦卿稍稍拉高了被子,徐徐地将锦被盖至眼下,仅露出了眸色低垂的双眼,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阿洪的视线。   阿洪轻轻地笑了出声,浅浅低低、耐人寻味。   同时——   阿洪如常冷静地伸出手,温和地替秦卿顺了顺脸庞的发丝……   刚开始的前几日,秦卿都始终卧病在床。   他喝了不少治疗风寒、养气、补虚的药。   起初,他不习惯以未戴面具之颜面对阿洪,但逐渐地……他发现,阿洪从不以审视、探究、惊讶、或者是害怕的眼神注视他的容颜……   反之,总是礼貌、平和、温从地看他。   这令他卸下了心头的负重。   通常,秦卿夜里都不再戴面具,因为阿洪每晚都会过来伺候他。   再加上,他早已习惯阿洪的正视,也便不必再多做遮掩。   今日秦卿身段好了些,不再咳嗽,亦不再喘气。   他安静地坐在铜镜前,任由身后的阿洪为他顺发。   昏黄的烛火中。   秦卿身上披着的藏青色华袍暗华流转,领口边缘的狐裘柔软光滑,他手中拿着暖手的羊皮水袋暖手。   阿洪站在秦卿身后,替秦卿将发带松懒地系好。   那指尖的温度柔软,触碰其颈间时,温柔亦舒适。   阿洪时常替他顺发,比那两位哑巴丫鬟还顺得仔细,而且知晓他喜好。   “老爷请你去前堂走一趟,说是有事要商谈。”阿洪替秦卿顺理完发丝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桃木梳,拿过桌上的面具递给秦卿。   “今日老爷突然找我,可曾有言所谓何事?”秦卿接过了精美的面具,平缓地将面具戴至脸上,掩住了黑印部位。   “老爷只说让你过去,其中详情我不知。”   阿洪平缓的回答间,举止温和地替秦卿将羽帽拉上。   秦卿彵并未多问,将羊皮水袋递给阿洪后,便起身出了厢阁。   今夜风雪渐起,秦卿撑着清墨着画的油纸伞,独自缓行在去往前堂的僻静小路上。   他卧病的这些日子里,莫言之不曾来看过他,今日却忽然想起他,不知所谓何事。   近来莫夫人生辰将至,府里上下都充斥着吉喜之气。   门庭换新,灯笼殷红,树枝修剪整齐,假山摆砌得绮丽多姿。   地上薄薄的积雪很滑,秦卿踩着绒靴步到了前堂后的花园。   府中幽静,待临近前堂时,便听见前堂传来隐隐交谈声。   “大学士这字题得可真是绝了,诗词亦是写得甚好。”莫夫人端庄得体地站在前堂内特设的墨桌前,赞不绝口地夸奖着题字之人。   题字之人,正将笔挂回墨台之上,笔身碧绿光华,笔尖墨亮如辉,那握笔之手更是白净肤透。   “哪里,莫夫人过奖了。”大学士身着华衣白袍,长发如墨,落落清尘之气中散发着几丝洒脱。   秦卿在门边止住了脚步,轻缓地收合了覆墨山水的油纸伞。   前堂内,除了莫夫人与大学士之外,还有几位丫鬟在旁边伺候。   但是,秦卿毛邓 未曾见到“老爷”的踪影。   秦卿缓步地进了前堂。   只是,当看清楚那位大学士的容貌时,他的眼皮轻轻地跳了一下。   那位“大学士”面容清俊,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正在与莫夫人交谈。   但是,那张脸却是秦卿为熟悉的……   好大胆的楼雁青……   竟然又用“夫子”的模样,冒充别人。   虽然,今次同样是夫子的面容,但这次易装弄得比前几次都要精致许多。   尤其是,那精致的五官。   此刻,秦卿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见过秦爷。”   丫鬟们见到秦卿后,纷纷向秦卿问安。   秦卿平缓地、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礼貌示意。   随后,便将手中已收合的油纸伞递给了上前接伞的小丫鬟。   莫夫人见秦卿主动走近,美眸中隐含喜色,并和颜悦色地轻言道:“秦卿,你来得正好,今日大学士特来替我题字,你也过来看看这难得一见的好书法。”   秦卿在墨桌前停下了脚步,看向桌上铺整的长卷。   那一卷书画惟妙惟肖,此乃凤飞九霄之图,展翼的羽翅华美生辉,凤身轻盈策动云霄,头尾华丽美艳堪称一绝。   好似万华九鼎之凤,舞策凌霄之颠。   画上留白处,有数排题字,似乎是诗句。   可惜秦卿看不懂。   但那笔锋飞舞、繁复而洒脱的字迹,也确是工整一绝。   秦卿虽然不懂字意,但是此画配上如此字迹的题字,确实赏心悦目,是难得的佳品。   “若是秦卿没有看错的话,此画应是出自东洲陆公子之手。”秦卿礼貌地看向身旁的莫夫人,且谦虚的评述了几句:“陆公子的画,配大学士的字,乃是天作之合。” 第209章   “既然字已题完,那我便先回房了,不打扰莫夫人与贵客谈事。”大学士表示改日再替莫府的堂匾题字,今日先暂告段落。   莫夫人与大学士浅谈了几句,便派了家丁领大学士回厢房休息。   大学士离开前堂时,秦卿也没出声。   然而,那位“大学士”除了之前看过秦卿一眼之外,从头到尾都无任何想与秦卿交谈的意图。   如此也好,也免去了秦卿顾忌。   待大学士离开后,莫夫人便让秦卿入座喝茶。   秦卿入座后,便将羽帽拉下。   那羽帽轻轻地垂在肩后,夜风拂过羽翎轻然晃动。   “莫夫人,怎不见老爷在前堂?”秦卿颇为直接地问出心中疑惑。   富丽堂皇的前堂内,烛火通明。   秦卿的气色不太好,显现肤色没从前那么自然。   “老爷并非时时刻刻与我共处,自然是不丰前堂。”莫夫人在秦卿对面的茶桌前坐定,端过桌前刚沏好的茶,递了一杯给秦卿。   那涂抹着艳红蔻丹指甲,将其手映衬得极为白皙。   再加上,那容颜美丽的脸蛋,与精致无比的艳美浓妆,令人看不出其年龄。   总之,是非常年轻。   秦卿接过了莫夫人鎏金的盖碗茶杯,便温和道谢:“有劳莫夫人了。”   “听老爷说,你近来身体不适,那怎么不多在房里休息调养。”莫夫人一边闲谈般地询问秦卿情况,一边端过桌上光华流转的金边茶杯。   那修长纤细的手指,妖娆娇丽地拈住杯盖头,以杯盖轻轻地顺着杯面漂浮的茶叶。   茶烟缭绕的缠绕的杯面,淡淡的茶香悄然的溢出。   “今日身体好些了,便出来走走。”秦卿清然素素地坐在莫夫人对面,藏青色的华袍之上交会缠绕着绝美的金纹。   青白色的绒毛领口,簇拥着秦卿略显清瘦的下巴。   因为没有见到“老爷”,他也便没有将为何至此地之事道出。   “你的气色不佳,言之派人给你炖的补品,你都可有吃下?”莫夫人轻柔地将茶杯放回桌上,留意着秦卿的面色。   秦卿的睫毛浓密,眼中神色如初,气色虽有欠佳,但清雅、歉然之态依旧。   只是,略显憔悴。   但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我见犹怜”之色。   “补品都有吃下,莫夫人不必为秦卿忧心。”秦卿轻缓的动唇,嗓音温和且平静。   他稳稳地端着茶杯,轻巧地揭开茶盖,轻浅地饮了一口茶。   茶杯中,倒影出他的脸庞。   确实是,显得疲惫。   “最近府里的事物繁忙,加上生辰设宴之事牵缠在身,便没去看你,只是让丫鬟送了些补品过去。”莫夫人眼底隐约流露出几分愧疚之色。   不是为上次“妄言”之事,还是为近期未去探望之事而感到歉疚。   或许都有。   “莫夫人的这份心意,令秦卿深感荣,能得到莫夫人如此关心乃是秦卿的福气。”秦卿将手中茶杯放下,语气谦和,态度温从。   烛火下,秦卿那戴着藏青色手套的手背上,花纹似云绕般逸然。   闻言,莫夫人眼下浮出难以察觉的淡淡红晕……   浅似胭脂,淡似水色,花容美貌,不衰之艳。   秦卿知晓不该久待,见老爷迟迟未出现,便礼貌的告辞:“时下不早了,莫夫人也该早些歇息了,秦卿也不便打扰了。”   “嗯,那你早些回屋吧。”莫夫人似有似无地点头应许,并拿过手边的蚕丝手帕,轻缓地沾了沾艳唇上残留的茶水。   但是,秦卿刚准备起身,便又听到莫夫人开口言道……   “过几日我会派人给你送些新衣衫过去,留待我生辰宴那日你再穿戴。”莫夫人眸中带笑,红唇烈焰,华容生艳。   “那秦卿先谢过莫夫人人。”秦卿心无旁骛地起身,道谢之后便动身离去。   前堂内,丫鬟们都低着头,全都没敢看秦卿拉下帽后的面容。   就连门前的丫鬟,也都是将头低着将伞递还给秦卿,生怕亵渎了秦卿。   秦卿步出前堂后,便将伞撑起步入了飘摇地风雪中。   那寒冷的风,吹拂过他华美的肩领处,缭动着他脸庞的发丝……   秦卿那沾染着茶水的唇,被风湿凉。   在回别院的小路上,他穿过苍松密林,沿着地面刻画的石板小道,往长廊处而行。   苍松密林并非真正的山野森林,而是种满苍松的别院,那院子是仿造山野景色所建的过道,不仅赏心悦目,还极为别致。   作为隔离院落地地带。   这条“小路”,平常无人路经。   秦卿走上回廊之后,走了半盏茶才抵达,东流河。   此地,有假造的瀑布,流水声哗哗作响。   此刻,风云茫茫的暮色下,悬挂殷红灯笼的圆拱门下,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形。   那人身形修长,体态完美,身着冷色华袍,充斥雍容贵气。   只是,那俊颜之上清冷依旧。   那人身旁还跟了一位身着官袍的才御医。   那人似乎是准备送老御医出府。   老御医手里提着药箱,跟随在陆漠寒身旁,摸了摸胡子苍声断言:“陆公子,不瞒你说,那陆小公子身子虚得很,可不能再受冻了。”   “嗯。”陆漠寒若有若无地应声,脸上表情不变。   也不知晓,究竟有听,还是没听。   秦卿见两人入了拱门,便直接往离开府邸的侧苑而行了。   陆漠寒似乎有心事,加上秦卿所站得较远,烛火又昏暗,固然是没有见到秦卿。   可是,秦卿却站在拱门下等候陆漠寒。   因为这是陆漠寒回别院的必经之路。   秦卿站在宽大的拱门下,心绪重重的撑着伞静候。   先前,御医口中的陆小公子……   想必,应是子崖。   没等多久,秦卿便听见有脚步靠近,很快便见到返回府邸的陆漠寒。   四目相对……   陆漠寒缓然地停下了脚步,沉默地注视着秦卿,似乎没想到秦卿会在此地出现。   “漠寒。”秦卿平静地唤了陆漠寒,并沉静地走近其身,“子崖是不是病了?”   他问得很轻。   轻得他自己都怕知晓答案。   陆漠寒不言不语地看成秦卿。   “先前,御医对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秦卿停下了脚步,在陆漠寒身前站定,保持冷静的缓言。   精美的油纸伞,挡住了侵扰两人的风云,也挡住了灯笼那殷红之光。   可是,陆漠寒越是静默不语,秦卿便越发担心。   “我想见见子崖,不知晓现下可否方便。”秦卿言辞却依旧保持慢条斯理的稳定,可心中却是充满迫切。   “不方便,若是被人瞧见你去了我院子,别人会误会你的,所以你还是别去,以免被莫言之赶出府。”陆漠寒冷情的嗓音不带丝毫的情感。   寒风中,那眸色清漠地眼中,无情绪波动。   秦卿知晓陆漠寒恐怕是生气了。   才会如此回绝他。   还以这种方式,讥讽他对莫言之的迁就与在意。   秦卿握着伞的手,有些坚硬,但还是问道:“子崖是怎么病的?”   “你又不在意子崖的死活,平日里你从来没去看过他,现下你到关心起他来了,会不会太不合情理?”陆漠寒神色清冷地目视秦卿,轻飘飘的语气淡然至极。   随后。   陆漠寒便移动脚步,从秦卿身畔走过,仿佛不打算再也秦卿交谈,直径往回院的路而行。   “子崖是由你照顾的,他病了,你有责任。”秦卿移动脚步,跟随在陆漠寒身边,指出了陆漠寒的不足。   “我是有责任,没有责任的是你,莫府的地图我都给你了,也没见你亲自去看子崖。”陆漠寒满不在乎地笑了,眼底浮现出失望之色。   “我受了风寒,前阵子都卧病在床,咳咳咳……”秦卿快跟不上陆漠寒的脚步,说到一半便胸中气闷,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秦卿腿软的止步,手中的油纸伞也掉落在地上……   他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捂着嘴,调整呼吸抵制咳嗽。   可是,咳嗽不止,反倒加剧。   耳边尽是刺耳的嗡嗡地声音。   陆漠寒停下了脚步,听闻那声声刺耳的低咳,这才缓步回身,重新走回秦卿身旁。   秦卿轻轻地喘气。   陆漠寒站在秦卿身后,伸手抚了抚秦卿的后背。   随后,便顺势揽住秦卿的腰。   将秦卿拥入怀中。   秦卿轻轻地咳嗽着,声声压抑,气息不顺。   他感觉到身后之人的胸膛很温暖,那环在他腰间的手,手心传递而来的温度,仿佛能让他心绪宁静……   那停留在他耳边的平稳呼吸声,以及那气息的温热触感,都令秦卿真切的感觉到陆漠寒正搂着他。   “咳咳,我只是想看看子崖,看看他好不好而已。”秦卿极力的压制住咳嗽,艰难的忍咳低语。   他没有回过头看陆漠寒,因为他不想陆漠寒看到自己如此模样。   “可以让你见子崖,但你要答应我,表面上回避我可以,但私下你不可回避我。”陆漠寒靠在秦卿耳畔淡然低语,那唇边溢出的白雾浅浅的吹散地风中。   “嗯。”秦卿轻缓地点了头。   “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若是去了我那处会有各种不好的影响及后果,所以你才始终不来我别院?”陆漠寒动了动那唇形优美的双唇,面色不变的清淡而言。   秦卿不否认。   是有人对他说过……   但是,为了避讳,他暂时不去也好。   只是,不曾想到陆漠寒会为些而动怒。   “咳咳,我答应你,往后有机会,会到你所住的别院去看子崖和……你的。”秦卿轻咳着,缓声承诺。   殷红灯笼的映衬下,秦卿脸上的面具蒙上了浅浅的光华。   面具上那金色的链子,随着秦卿轻浅的咳嗽之举,而轻轻地晃动着。   “那若是下回还有人在你面前说我居心不良、动机不纯,你还会听信谗言吗?”陆漠寒一边不缓不急地询问,一边不慌不忙地上下抚着秦卿的胸口。   似在替秦卿顺气……   但是……   那动作,又好像不那么单纯。   秦卿强忍住了咳嗽,微喘着侧过头看向陆漠寒:“没有人说过你的不是,是我心中有顾虑罢了。”   他没替莫言之说的那些话。   那样只会激化矜持。   “那今日我带你去见了子崖,过两日你会不会又有什么顾虑,而改变主意不来见我?”陆漠寒不徐不急地注视着秦卿,淡若烟云地反问秦卿。   那语气略显飘渺……   但是。   陆漠寒却颇为耐心的等待秦卿回答。   秦卿知晓,陆漠寒要他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答应了你,便会做到。”秦卿微低着头,浅声低咳着,压抑而不适。   陆漠寒不语地看秦卿,似乎觉得不够。   “若是你觉得不够,那往后在外人面前……我们也无需再回避。”秦卿的目光顺着陆漠寒的唇角,缓缓移至其冷俊无暇的脸庞。   反正,他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任何的人。   只是,情理上……回避比较好。   若是不回避,顶多就是遭人话柄而已。   “那到不必,现下所有人都知晓我不在执着于你,如此对陆府、莫府、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陆漠寒稳稳地搂着秦卿的腰,在秦卿唇畔稳声的直言秦卿。   那语气依旧淡然。   只有在外人面前表面的疏离,才能更加方便他们私下见面。   秦卿自然是听懂了陆漠寒的意思。   “随你喜好,你若是觉得如此可行,那我并无意见,但现下我想见子崖。”秦卿稳住了气息,微垂下眼,没看陆漠寒。   陆漠寒不置可否地抚着秦卿胸口片刻,待秦卿气息稳定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将手移至了秦卿领口处。   “你咳嗽得如此厉害,莫府的人怎么不给你治一治?”   陆漠寒一边冷冷清清的问秦卿,一边伸出手指轻轻地刮动其喉头。   “唔……”秦卿没忍住发出轻浅的声音。   当即,便颤抖着手抓住陆漠寒的手腕。   陆漠寒的手白皙无暇,那白净修长的手指之上,更是佩戴着一枚名贵且碧玉光洁的翡翠戒指。   将其手的肤色映衬得更加嫩白…… 第210章   “你做什么这般作弄我。”秦卿气息不稳地侧过头,眸色波动地注视着眼前人。   那轻低的呢喃声,难以察觉的微弱。   “我何时有作弄你,我这是担心你。”陆漠寒冷冷清清的嗓音虽是悦耳,可却好似浮动飘过般随风即散。   同时,那温热的手指再度缓缓地抚上秦卿的喉头。   柔软的指尖,上下地、缓慢地轻抚其喉部。   秦卿的喉头轻轻蠢动,那内痒外挠的触感,使得秦卿手抖得更加厉害。   “你寺庙静养时身体便不适,现下又体虚加剧,若是莫府的人不给你医治,我可请御医来为你医疗。”陆漠寒稍稍地抱紧了秦卿,那轻抚秦卿喉头之手改为……   改为,抚上了秦卿的脸颊……   那停留在秦卿脸颊的手,拇指若有若无地蹭动着秦卿的脸颊。   秦卿缓缓地清了清嗓子,稳定住气息道:“若是莫府的人不曾派人照顾我,不曾派人为我医治,我恐怕现下无法起身下床。”   他唇边溢出的气息,幻化成薄薄的雾气,缭绕牵缠在寒露厚重的空气之中。   “究竟出了何事?”陆漠寒那眸光清浅似月华般的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牵缠。   淡漠悠悠,冷冷清清。   但是,那稍有放轻的语气,却又完美的诠释出其并无恶意。   此刻,陆漠寒那白皙至鬼魅之手,顺着秦卿的面具边缘,抚至了秦卿下巴处。   再顺着秦卿的下巴,移至了锁骨处。   秦卿轻缓地眨眼,眼神略显复杂。   因为,陆漠寒那停留在秦卿锁骨处的手,有企图往其衣衫内滑动的嫌疑。   秦卿的目光悠悠静静地对上陆漠寒的视线,沉寂半晌后,才开口——   “前阵子我在雪地里待久了,所以受了冻,寒气入体,染上风寒。”   陆漠寒的手指止住了动作,停止了往秦卿衣领内探索之举。   那淡似清风,清似云过的眼神,静静地看着秦卿略显憔悴的侧脸。   “在雪地里,待久了?”   陆漠寒揣摩般的重复了这一句,那满含深意的语气,仿佛与某些不纯之事联系在一起。   秦卿捏着陆漠寒的手指的那只手,松开了。   只因,他力气抵不过陆漠寒,捏着也阻止不了陆漠寒对他做任何事。   “你与身为‘莫老爷’的莫言之在雪地里,有做过那些‘风花雪月’的事?”陆漠寒直言不讳地缓声询问秦卿。   同时,脸颊靠在秦卿的脸庞,且稳如泰山地将秦卿搂紧在怀中。   那一身清冷漠然之气,略显寒凉、淡薄。   秦卿愣住了。   “你与‘莫老爷’在八角楼做过的那些事,我都看见了。”陆漠寒搂着秦卿僵硬的身体,在秦卿脸庞轻声低语。   与此同时,正不慌不忙地将手滑入了秦卿领口的衣衫内。   直至,那柔软的狐裘袖口,都埋入其毛皮松软的领口。   秦卿稳住了轻颤的下唇,却稳不住气息。   都看见了。   都被看见了。   竟被看见了……   秦卿耳边嗡嗡声作响,有短暂片刻,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胸口堵得发慌发闷,奇痒难当的感觉,自其心口蔓延至喉头。   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便沉默的闭上了双眼。   在八角楼那晚,他丑态百出,异常主动。   那画面落在陆漠寒眼中,不知是何其的可笑。   “你以前伺候我的时候,也不见你那副模样,他将你带回来莫府前,可曾见过你脸上的那块黑印?”陆漠寒循序渐进地询问,淡漠的语气随风即逝的飘渺。   只是,那眼神——   此刻,多了几分深思熟虑之色。   仿佛,那些关于秦卿面具下一切,都早已了然于心。   秦卿闻言便重新睁开双眸。   那眸色湿软的眼中,满含了错愕、疑虑、以及难以置信。   “你……”秦卿艰难地开口,且侧过头,心绪混乱地目视着陆漠寒,“你胡说什么,什么黑印?”   陆漠寒不予其意回视着秦卿。   可是,那洞悉所有真相的眼神,令秦卿无人逃避与狡辩。   秦卿想与陆漠寒暂且先拉开距离。   可惜,徒劳。   “当初你我还在西洲时,我离开寺庙前的那一晚,便看过你面具下的容颜。”陆漠寒慢条斯理地道出真相,示意秦卿不必再反辩。   院中瀑布哗哗声响,纷纷落雪牵肠绵绵。   拱门前,那殷红的灯笼被呼啸而来的风吹得摇曳。   幽然间,烛火熄灭。   拱门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拱门旁的梅花树枝繁叶茂,风吹花落,飞雪共舞。   那掉落的花瓣沾拂着两人的衣摆,袍染芬芳,清雅宜人。   拱门下的两人,渗黑在暗色中。   秦卿没有再否认。   陆漠寒也保持着静默。   但是,那停留在秦卿衣袍内的手,始终不曾停止抚玩之举。   那手指巧妙的力道,温度适宜。   秦卿衣袍之下,那近乎温柔的抚摸,使得其胸前起伏的频率有微妙之变。   “既然,你已看过我的脸,又何必还要如此。”秦卿几乎无声的动唇,那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是怕言。   此刻,就连自己说没说出声,他都不知晓。   他害怕。   怕自己的“真面目”被识破后,遭遇羞辱与难堪。   毕竟当初陆漠寒是冲着他“倾城绝色”之颜才去找他的。   “我若是介意你的容颜缺陷,今日还会站在此地,抱着你吗?”陆漠寒听见秦卿所言,便同样无声的反问秦卿。   秦卿轻慢地眨眼之举,赫然止住。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陆漠寒一边理所当然地抚着秦卿锁骨下三寸之处,一边眸色清然的将脸颊从秦卿的侧脸缓缓移开。   “我若是介意,用得着丢下生意,大费周章地抱子崖来见你吗?”   陆漠寒在秦卿耳边井然有序的低语,语气虽是平平静静,可那停留在秦卿腰间的手,却暗示般的收紧。   秦卿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挣扎。   所以,也便安静的不动。   只是,此刻耳畔笼罩的热息,令他心脉不稳。   “我若是介意,你觉得我还会耗费精力的将莫府地图画出,将它交给你?”陆漠寒不慌不忙地继续问着秦卿。   那白皙修长的手从秦卿的领口处滑了出来,隔着秦卿的衣袍揉捏着先前的衣袍下抚过之处。   秦卿双手都抓着陆漠寒那只手的手腕,可却无法助力陆漠寒动作。   不介意。   陆漠寒竟会不介意他的脸是美,是丑。   秦卿心绪混乱的思索间,静视着陆漠寒那近在咫尺的脸庞。   但最终,他只是问了陆漠寒一句……   “那我现下,可否能去见子崖了?”   轻声的询问,极力保持着该有的平静。   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紧张子崖。   陆漠寒缓慢地替秦卿拉整好胸前及领口的衣袍后,才首肯般地放开了秦卿。   脱离了温暖怀抱的秦卿,感觉到背心被风吹得有些发冷,他回身面对陆漠寒时,几乎不敢看陆漠寒的双眼。   “走吧,但是你见到子崖之后,不能抱子崖。”陆漠寒稳定地拉过秦卿的手,稍稍地握紧了秦卿佩戴手套的手。   仿佛是要必须牵着去,否则不能去见子崖。   秦卿只好不收回手,任由陆漠寒这般牵着,跟随在陆漠寒身边。   当然,他也似有似无地“嗯”声响应陆漠寒的话语。   因为,他感染了风寒,子崖又体虚,他不宜靠近子崖。   所以,他对陆漠寒此言,并无异议。   陆漠寒所住的别院,距离秦卿别院较远,抵达别院入口时,秦卿见到门前两座露骨的祼女雕像,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陆漠寒。   “此处是言之安排你住的?”秦卿放开了陆漠寒的手,止步在石像前,几乎不想入内。   因为门前的两座石像,简直比花楼里藏春阁的雕像还要“罪过”。   石像身上缠绕着羡带,全身有三处设有泉眼,那三处正在“哗哗”的流着水。   右边的石像,则是躺在潜水中,手中拿着手帕,娇羞掩面含羞待放,另一只手抚掩着难以启齿之地。   两座神女石像,体态婀娜,状貌倾城,但美颜之上都出醉生梦死的放浪神情。   “此地是舅父曾经消遣的地方,早已荒废多年,除了莫言之也没人有这个权利让我住此处。”陆漠寒重新拉起秦卿的手,领着秦卿往院内而行。   秦卿听出,此言深意。   这地方本是不用的,可是莫言之为了刁难陆漠寒,故意给陆漠寒安排此地住。   不给正经地方。   秦卿跟着陆漠寒往院中而行,所见之处比门前雕像更为不耻。   院中石墙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春宫图”,地面铺砌的石板之上,更有异兽与女子缠绵的图案。   入厢房前,那数步阶梯上的石座,更是令人难以直视。   秦卿平静地看了一路。   直到跨入厢房大门,才不必再看那些鸾颠凤倒的美人图。   厢房内,布置富丽,摆设精致。   地面铺满了柔软的绒毯,雕花繁复的桌椅,及圆弧形的镂空架,有玉石纹理镶嵌、点缀。   木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铂金锦盒。   每一段往内厢过度的门槛两旁,都有圆弧形拱门,门前都设有精美的盆栽。   只是,那盆栽的形态,竟是一尊尊佛像。   再往内而行,穿过了轻纱帘后,终于抵达了寝房。   寝房内,烛火微亮。   室内的数张屏风之上,柔质的轻纱布上,绘制着比外面那些图画更为难以启齿的画作。   秦卿保持平静地看向陆漠寒,语气沉定道:“子崖住在这种地方,极为不合适,你为何不带子崖先回陆府?”   虽然,他在花楼里见过许多这种画作。   本是早已对这些麻木。   但是,现下他已出楼。   在莫府见到这些比花楼里那些图画……更加活色艳香的图画时,他的心中仍是倍感不适。   因为,陆漠寒和子崖住在此地。   “我若是带子崖回去了,还怎么与你见面?”陆漠寒缓缓地放开了秦卿的手,清然地目视着秦卿。   秦卿安静地站在柔光流淌的厢房内,哑然失语的不言不语。   陆漠寒见秦卿无言,才转而继续道:“况且我舅娘的生辰快到了,我住在莫府内也方便出入。”   “听闻,近来你都代言之处理莫夫人的生辰宴之事,想来你也无暇分身照顾子崖。”秦卿平缓言毕,则从陆漠寒身畔走过,朝着床边走去。   桌上的烛台精美,燃化的蜡油顺着烛身滑落。   秦卿脸上佩戴的面具,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流金泛滥,煞是悦目。   此刻。   秦卿站在床边,透过纱帐,看向床榻之上那锦袄狐裘裹身的婴孩。   子崖正睁着眼睛,左手捏右手地捏玩着肉呼呼的小手,那白嫩的指节与手腕,似藕节般肉肉的可爱。   陆漠寒雍容华态不改,站在床边不远处,静静地看秦卿:“子崖已经没事了,只要别再着凉便是。”   “你为子崖请的奶娘怎么不见人影?还有,那些负责照顾奶娘的随从,怎么都……”秦卿还未说完,便止住了话语。   只因,陆漠寒已移步至秦卿身边。   秦卿想往后稍退半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可陆漠寒却面如常色的搂过秦卿的腰,将秦卿直接拉拢至身前,稳稳地将其锁在双臂之中。   “那些人都被我赶走了,既然照顾不好孩子,留着也无用。”陆漠寒巧妙地挡住了光影,风云淡色地看秦卿。   “你将人都赶走了,那谁来照顾子崖?”秦卿眸中眼云浮动,略显担忧地回视着陆漠寒,并浅声轻语道,“子崖往后吃什么?”   陆漠寒的手,顺着秦卿腰带松动之处,滑入了秦卿的衣袍内。   那静似碧湖般无澜的双眸,淡静地锁住秦卿的视线。   “我会亲自照顾子崖。”陆漠寒回答秦卿的同时,那埋在秦卿衣袍内的手,已抚至其锁骨下柔韧之地。   秦卿隔着衣袍,抓住了陆漠寒的手。   但却,眼神闪烁地回避了陆漠寒的视线…… 第211章   因为他感觉到,陆漠寒暗示般地捏揉他的采集器。   仿佛在说“子崖你来喂便是”。   秦卿稍稍抓紧了陆漠寒的手,稳息轻言道:“你先将手拿出来,再说话。”   言语间,他的目光,轻而停留在陆漠寒那华美的肩领处。   那微垂的睫毛下,浅浅的眼睫暗影,将其眼底的复杂之色尽数掩住。   陆漠寒那目光,缓缓地滑过秦卿的侧颜:“你这算是在拒绝我?”   那清寒的语气,透着几丝凉意。   秦卿沉默着点头。   若是以往陆漠寒此刻,必定会放开秦卿。   可是,自从目睹秦卿与‘莫老爷’做过的那些事之后,一切都有所改变。   陆漠寒将所有的路,都替秦卿铺好了,可秦卿依旧能忍住不来找他。   秦卿对莫言之的迁就与顺从,令陆漠寒极为不满。   所以,陆漠寒并未放开秦卿,那埋在其衣袍内的手反之增加了力道。   “你真该听莫言之奉劝,别来我这里,我会对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陆漠寒柔软的狐裘衣领。   所以,陆漠寒充耳不闻地搂着秦卿,那俊貎风华的脸庞靠近秦卿的侧脸……   那细挺的鼻梁轻顶在秦卿的脸颊;   白皙的鼻尖似有似无地轻蹭其柔嫩的肌肤;   那清末寒霜的凉薄双唇,轻触着秦卿的下颚。   陆漠寒有条不紊地、缓缓慢慢地亲吻着秦卿的下巴,衣袍下的手又埋得更深了一些。   “我今日是来看子崖的,不会与你做别的,你别逾越了。”秦卿无奈地轻抬眼帘,极力的稳住眸色,保持冷静的提醒陆漠寒。   那佩戴着手套的手,隔着厚厚的衣袍轻捏着陆漠寒的手背,可隔着衣袍感觉不到彼此手上的温度。   陆漠寒的嘴唇稍微移开秦卿的脸颊,若有若无地靠在秦卿唇角畔,轻声道:“其实你该遵从莫言之所愿,不来我所住之地,那么便不会再担心会逾越。”   此言,仿佛故意反堵秦卿所言,还特意强调了“逾越”二字。   言谈间,呼出的气息,笼罩在秦卿的下巴处。   此刻,两人的呼吸声都极为清晰。   “你别如此。”秦卿轻声的要求,容颜之上浮现出为难之色。   烛火之下,陆漠寒肩领年的丰软狐裘,光华迷人。   那发亮的毛尖,簇拥其白皙的颈部与下巴,映衬着处之淡然的双眸,加倍的清俊与雍容。   陆漠寒的嘴唇贴上了秦卿的唇角,顺着秦卿的唇角边缘,一下一下的缓缓地沿着秦卿下巴吻至另一边唇角。   那缓慢不急之举,与那沉稳的气态,令秦卿失去了抵抗之力。   秦卿的思绪有短暂的停歇。   这还是陆漠寒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亲吻分,如此“疼惜”般的举动,让他萌生一种被捧在手心怜惜的错觉。   虽说此刻用“怜惜”一词形容太过矫情。   但是,他更不喜爱“宠爱”一词。   “他用了多少银两赎你,我可以给他两倍、三倍、四倍甚至是十倍的银两,将你换回我身边。”陆漠寒那漠凉如水的视线,似月华般清冷幽幽。   纵然他语气如何的平淡,眼神如何的漠然,但言辞之意却是满满的认真。   秦卿没看陆漠寒,轻轻地咬住下唇。   陆漠寒见秦卿沉默,便重重地捏了捏秦卿的心口,仿佛在要求回答。   秦卿清楚的感觉到陆漠寒的手指在用力,那揉动之力巧妙而激烈。   因此,导致秦卿的领口也微微的松开,锁骨处若隐若现。   “我又并非女人,你这般捏来捏去,是何意?”秦卿稳住了气息,忍不住低语。   此刻,秦卿面色为难,眼中尴尬浮现。   陆漠寒将秦卿稳稳地抵压在床栏边,那镂空的雕花床栏前,两道华美协调的身影,将厢房内都映衬得蓬荜生辉。   只有将秦卿抵在床边,秦卿才会为了不吵到子崖,而保持安静的不乱动,更不会做出任何反抗之举,以免惊扰到子崖。   “我这般捏来捏去,你难道不知晓我是何意?”陆漠寒正眼看了看秦卿,并以唇轻碰秦卿那残留着浅浅齿痕的下唇。   清浅的、若有若无地亲吻声,在安静的厢房内格外清晰。   秦卿稍稍地避开了唇,导致陆漠寒随后一吻直接落在秦卿的脸颊上。   面对陆漠寒的询问,秦卿眼下隐约浮现出红晕,是羞愧,与心虚,似有难言之隐般难以启齿。   “我不知晓,我叵知晓又何必问你。”秦卿稍加用力地将陆漠寒的手,从其衣袍内稳稳地拉了出来。   只是,秦卿刚松开手。   陆漠寒便将手伸向了秦卿的后颈,手指穿过秦卿的发丝,稳住了秦卿的脑后。   秦卿的脸颊不由自主地靠近陆漠寒,嘴唇稳稳地贴上了陆漠寒的唇角。   秦卿的呼吸很轻,但气息渐烫。   胸前那被陆漠寒捏过的地方,此刻正在发热发烫,一股奇异的感觉缭绕不散。   啵——   秦卿的双唇离开陆漠寒的唇角时,发出的微弱声,此刻仿佛无限放大一般清晰。   “你是怎么养大添喜的?难道添喜肚子饿的时候,你不给他含一含?”陆漠寒的目光顺着秦卿的嘴唇,缓缓地移至了秦卿的双眸。   并且逼迫着秦卿直视他。   秦卿的头被牵制住,无法避开陆漠寒的视线。   “含何物?我不明白你此言是何意。”秦卿睫毛轻动,眼中神情不稳。   他知道陆漠寒是指何意,可是他只能假装不知晓。   “我先前摸过之处。”陆漠寒直截了当的回答。   秦卿紧闭着双唇不语。   “若你还想继续假装不知,那我只好在你身上示范告知。”陆漠寒稳住秦卿头颅,那搂在秦卿腰间的手,顺着秦卿的腰侧往上移。   秦卿及时地抓住陆漠寒的手。   陆漠寒也并未继续,反之耐心地看秦卿。   “添喜是喝羊奶长大的,所以很晚才开口说话。”秦卿如实的回答。   但是,他察觉到陆漠寒想听的并非这些。   “要说便一起说完,别再吞吞吐吐。”陆漠寒抽离了被秦卿抓住的手,重新搂紧了秦卿。   由于距离比先前近了许多,秦卿只能微微地低侧着头。   “我不知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但我是男人,不可能喂孩子喝……喝人乳。”秦卿犹豫着说出口。   如此难以脱口之言,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道出。   “我只是问你,可曾有让添喜‘望梅止渴’而已,并未说让你给子崖喂奶,你想到何处去了。”陆漠寒一边揉了揉秦卿的后脑,一边冷静地目视秦卿的双眸。   秦卿沉默地看陆漠寒。   两人的气息似有似无的交换。   陆漠寒的目光顺着秦卿面具,一寸一寸的移至了秦卿的嘴唇,就是陆漠寒的双唇即将贴上秦卿的嘴唇时……   门外传来一道娇媚无缘,酥软绵绵的轻缓声:“陆公子,奴家又来伺候你了,你快来给奴家开门呢!”   那女人声音酥妩入骨,含着几丝软软的笑意。   当即,便打断了屋内的两人。   秦卿悄然地侧过头,稍有回避地不再看陆漠寒,顺势看向床榻上的子崖。   陆漠寒则是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屋外的门上倒映出外面那女人妙曼的身影,不但陆漠寒看清楚了,就连秦卿也看清楚了。   那女人在屋外搔首弄姿,淫词浪语的挑逗,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吃过了媚药。   总之,说话都像是在呻吟。   “陆公子,奴家每日都来找你,你为何总是不开门,外面风寒夜冻的,可苦了奴家衣着单薄,轻纱覆体……”门外的女人声线诱人,笑声娇媚。   那轻声的娇噌,更是艳韵浓浓。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需要你伺候。”陆漠寒清漠寒霜的双眸,正不为所动地目视着那窗上倒映的婀娜身影。   “那换奴家的姐妹来伺候陆公子如何,若陆公子还是不满意,那奴家可就得领罚了,呜呜呜呜……”门外的美艳女子,转笑为泣。   那低低的轻泣声悠然婉转,挠人心肺的娇泣声,令人不免心生怜悯。   门上倒影出的人影,正手拿缦纱绢帕,拈花绕指地沾擦眼泪。   秦卿眸色微变地回视陆漠寒。   “滚。”陆漠寒慢条斯理地言毕,便眸色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不再看那门窗上倒影出的妖娆倩影。   门外那娇俏美艳的女子,闻言毫无转寰余地,也只好伤心地哽咽着退却。   秦卿沉默地看陆漠寒。   “你现下应该知晓,为何莫言之不让你来此处。”陆漠寒简单的平诉间,慢条斯理地与秦卿拉开了距离。   秦卿睫毛轻动。   他确实,是明白了。   但是,秦卿并未多言,转而重新看向床榻之上。   轻纱幔帐的间隔,阻挡在秦卿与子崖之间。   此刻,子崖正半眯着眼睛,呈现出昏昏欲睡之态。   那充满奶气的脸蛋,幼嫩白净,粉嘟嘟的恬静。   秦卿站在床边静待子崖彻底睡着之后,才悄无声息地移步离开了床边。   他走近了正在饮茶的陆漠寒,礼貌地向陆漠寒告辞:“子崖我已探望过了,见他安好我便放心,现下我也该回别院了。”   陆漠寒并未挽留秦卿,反而亲自送秦卿出了别院。   “何时再来看子崖?”刚出别院,陆漠寒如此问道。   “我过几日再来看子崖,但不知你哪个时辰在别院内,何时较为方便?”秦卿站在别院前,无视两尊石像,静视陆漠寒。   “子时前后。”   秦卿轻缓地点头,简单示意告辞后,便独自返回了别院。   他刚回别院,便见到阿洪在别院内修剪枝桠。   阿洪见到归来后,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平静地走近了秦卿:“可有见到老爷?”   “老爷不在前堂。”秦卿如实的作答。   见天色已晚,风雪渐起,他便让阿洪早些去休息。   但阿洪却跟随在秦卿身后,缓步地入了水廊:“你为何不问我,为何老爷不在前堂?” 第212章   秦卿不曾察觉阿洪此言深意,只轻平道:“尚许老爷等恼了,便先离开前堂了。”   阿洪闻言,也便没再多言。   夜里秦卿休息时,阿洪既在厢房内,时不时的给暖炉加加锥木,总之将秦卿照料得十分稳妥。   若是半夜,秦卿口渴,阿洪便会替秦卿倒茶。   若是秦卿袖子滑落,阿洪也会替其将被褥拉好。   除了这些,每日秦卿临睡前,都会拿一本书给阿洪,然后阿洪都会念给秦卿听。   偶尔,秦卿还会问问阿洪,某些字应该如何抒写。   如此冬去春来,转眼便过了三个月。   东洲的春季非常的短暂,气候怪异。   犹如西洲的初冬般寒冷。   东洲常年酷寒,春非春,夏非夏,好似只有冬季一般。   即便是到了夏季,东洲的气温也只能算得上是西洲的初春。   所以,冬季便格外的寒冷。   数月前,秦卿随着莫言之来东洲时,那里已是错过了东洲最冷的季候。   但是,回想起数月前,秦卿在冰天雪地里等候莫言之时,那种极冷刺冻的冷渗感,依旧是令秦卿记忆犹新。   这三个月来,跟秦卿接触最多的人,便只有阿洪。   而莫言之则是一次都不曾来看过他。   自秦卿赴约那日来之后,也便不再去想关于莫言之的事。   莫言之要来看他,便来。   不来也就罢了。   毕竟他该做的,该努力过的,都已做过了。   剩下的,也便只有听天由命。   他不再去问关于莫言之的任何事,就连莫夫人是否会出现,真正的莫老爷何时回来,他也不再关切。   他要做的,既是好好的活着,等待再见添喜的机会便是。   两个月前,莫夫人生辰那日莫府极为热闹,那晚就连阿洪都有出去帮忙,但秦卿却没有去赴宴。   因为莫夫人要送他的衣衫,似乎是“忘记”了。   既然“忘记”了,那他也便没有再出去凑热闹的理由。   秦卿很有分寸,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关于莫夫人生辰宴的一切,秦卿都无兴趣知晓,但他听阿洪说——“那晚非常热闹。”   在那期间,秦卿有去探望过子崖几次。   每次陆漠寒都不会为难他。   直到莫夫人生辰之后不久,陆漠寒才带着子崖回了陆府。   不过,那位“大学士”到是一直还在莫府里待着,完全光明正大,丝毫不怕身份被揭穿。   秦卿在莫府里赏花时,“偶遇”到“大学士”不下十次。   但“大学士”始终都没表露出身份,而秦卿也相当配合不将此事点明。   两人之间交谈甚少,每次不过三句。   这让秦卿知晓“大学士”并非特意为他而已。   至于九王爷……   在莫夫人生辰结束的第二日,九王爷便离开了莫府,也不知去了何处。   想着九王爷的事,秦卿也从阿洪那里听说。   他还记得,那日吃饭时,阿洪告诉他——   “慕府的慕公子也来了,只不过是杵着拐杖来的,腿已经废了。”阿洪给秦卿夹着菜,神色相当凝重。   秦卿还记得自己当初,手里的碗都掉在地上。   “听闻西洲那些公子哥说,慕公子已经不能碰女人了,比八十岁的老头子还不如。”阿洪叹息。   闻言,秦卿再无食欲,好几日进食都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因为,他觉得,是他害了慕鸿歌。   上月末,陆漠寒带着子崖来过莫府一次,但秦卿无机会与陆漠寒见面。   听闻陆府的生意出了些问题,固然前阵子陆漠寒才突然离开莫府,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秦卿也不得而知。   近来外面已不再下雪,但却风干寒凉。   花满阁.山水别院内。   厢房前的轻纱帘都高高撩起,秦卿身着华美的紫色长袍,半卧在精雕的椅榻之上。   这三个月来,秦卿总是感觉到夜里似乎有人在摸他的身体。   特别是他锁骨下三寸之地。   那麻麻痒痒的感觉,极为清晰。   甚至,有时他醒后还能感觉到胸前的异样感,那诡异的肿胀感令他略感不适。   起初还好,他还能忍受。   可是近来,他变得越发敏感,就连衣衫碰到那处,他都会觉得痒。   以至于,他好几次醒来时,都弄脏了裤子。   他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做春梦。   只是在梦里,即使是秦卿极力想要睁开双眸,也始终徒劳无果。   但是,那种触觉,却是极其的真切。   就好比此刻——   秦卿闭着双眸侧躺在卧椅之上,气息稍加急促。   他的发鬓与颈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微敞的衣衫下锁骨泛着迷人之色。   那轻轻蠢动的喉头,似在明述着……他正忍耐着胸前那腾起的酥麻之感。   就仿佛有人正在把玩他……   那真实感持续了很久,直至秦卿微喘着气从梦中醒来。   他微微地睁开双眸,视线模糊不清。   当他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时,他便看到阿洪正坐在身旁。   跟往常一样,他每次醒来看到的人,都是阿洪。   阿洪正特贴搂着秦卿,替秦卿将肩头滑落的衣袍拉整好,那手指顺着秦卿颈侧滑入了秦卿的发间……   巧妙地揉弄着秦卿发麻的头皮。   秦卿舒服地微眯着眼,安静地任由阿洪搂着。   “做噩梦了?”阿洪的手指慢悠悠地梳理着秦卿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在秦卿顺滑的发间懒懒穿行。   那温柔的举止,那指尖的温度,都令秦卿倍感舒适。   “没有。”秦卿不着痕迹地缓着气。   极力的压制着胸前残留的异样感。   “那为何说‘不要’?”阿洪轻轻地揉弄着秦卿的后颈,将秦卿的脸颊稍稍往眼前带。   秦卿轻缓地眨眼,且缓声道:“只是胸前略感不适。”   他边说,边抬眼看向眼前之人。   四目相对。   阿洪稍微止住了动作。   但随后,便将秦卿脸庞那汗水湿润的发丝,轻轻地拨至了秦卿的耳后。   那温热的手指缓缓地抚过秦卿的脸颊,耐心地、温柔地替秦卿擦弄着脸颊上的汗水。   “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阿洪如常地询问秦卿,那停留在秦卿腰间之手,平缓地移至了秦卿的腋下。   环搂着秦卿,还不等秦卿回答,便开始隔着衣袍替其“排忧解难”。   “唔……”秦卿没忍住,嘴里发出了轻嗯声。   阿洪的手指隔着秦卿的衣袍轻揉。   如同平日替秦卿摁抚腰腿那般,力道巧妙,恭敬自然。   秦卿的呼吸发烫,气息稍显急促:“慢些。”   他的嗓音微弱,似有似无。   似因那磨人的痒麻感,而快要语不成声。   阿洪捏揉之举明显放慢。   如此举动确实令秦卿舒缓了些许。   由于阿洪平时也是如此替秦卿按揉腰腿,所以秦卿便未阻止阿洪。   况且,阿洪那毫无邪念的眼神,安分如初。   秦卿温和地依靠着阿洪,手指捏着阿洪的衣袍:“再慢此。”   他的气息深长绵绵,嗓音不稳。   “若是再慢,那你会感觉更加不适。”阿洪轻声的言毕,便稍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那手指松松紧紧地捏揉,弄得秦卿衣袍都略显凌乱。   秦卿的呼吸沉缓,眼神略微混沌。   他的领口微敞着,颈间的项链隐隐发亮,链子沿着锁骨往下……   项链的吊坠是一块洁白无暇的美玉,雕琢精美,剔透莹亮。   那玉佩正静静地贴在胸前的心口之处,被衣领侧沿若有若无的虚掩住。   但是秦卿并不知晓,自己佩戴的这块玉佩,乃是北洲罕见的沙鑫玉。   价值不菲,有价难寻。   与楼雁青当初赠予的那块玉佩,是同出一地双色同胚。   阿洪的目光顺着秦卿的颈间的项链,缓缓地移至秦卿的胸膛的玉佩之上,且语气平稳的询问秦卿:“你佩戴着刻有‘慕’字的玉佩,难道不怕老爷见到此物,因而动怒?”   秦卿胸前的美玉之上,背面清晰篆刻着精美的“慕”字,正面则是春意缭绕的百花刻。   面对阿洪的询问,秦卿只是似有似无地摇头。   “老爷”的确是很生气,但这块玉佩幸免于难。   而楼雁青赠予秦卿的那块玉佩,便没那么幸运了。   也许,留下这块玉佩,便是“老爷”给予他最后的宽容。   阿洪没再追问,替秦卿胸前微敞的衣衫拉合。   秦卿沉默着,倾靠在阿洪身上。   那刺绣繁美的被褥,稳稳地盖在秦卿的腰间。   他的发丝顺滑柔亮,有几缕凌乱的披散在肩头,那如丝墨发顺着后腰衍生,将后腰下全然掩住……   那微微湿润的睫毛;那湿软的眼神;以及脸、颈、胸膛沾染的零星细汗,在柔和的烛火的笼罩格外生诱。   即便是,此刻秦卿脸上并未佩戴面具……   “可有感觉好些?”阿洪平和地微垂着眼,目视着秦卿湿软的双眸,轻声的询问秦卿情况。   昏黄的烛光之中,光流暗影,朦胧似幻。   秦卿脸上的印记,在那暖色烛光的渲染下,显得并不那么难看。   “嗯,好些了。”秦卿疲惫深藏在眼底,掩住那份憔悴之色。   随后。   秦卿便虚浮无力地移开了视线,视线混沌的注视着地上华美的兽皮毯……   此刻,阿洪止住了替秦卿揉摁之举,大手从秦卿衣袍之上移开,转而替秦卿将粘在颈间的发丝拨至其身后。 第213章   秦卿的睫毛轻动,颈间的细汗,染湿了衣领。   阿洪静静地看了看颈间佩戴的项链,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听闻那位慕公子的妻室,早在三月前便离世了,现如今慕公子为了悼念亡妻便久居关外,极少再回西洲。”阿洪毕恭毕敬的轻述,并稍稍地搂紧了秦卿。   秦卿脸庞清瘦,面容憔悴。   身前刚拉合的衣袍,又缓缓地滑开了。   阿洪将秦卿身上搭盖的衣袍,拉至秦卿的腰间盖好,将秦卿稳稳地圈环在怀里:“事后他有来找过你,未免他打扰了你的清静,老爷才派我来好好照顾你。”   秦卿轻缓地眨眼,眼底似乎多了几许复杂之色。   “其实老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阿洪一只手温和地稳住秦卿的腰,一只手悄然地顺着其腰线往上移动。   最终,停留在其肋骨上方之地轻柔。   秦卿沉默地看阿洪。   此刻他的眼底虽是倒影出阿洪憨厚的模样,可是心里却在想着关于慕鸿歌之事。   “还有,楼公子娶的那位姑娘,也因患染上了相同的癔症去世。”阿洪沉定的言语,如常的稳定。   楼雁青与慕鸿歌娶的妻子,都因染上了关外传来的怪病而去世。   这件事导致楼雁青与慕鸿歌都远赴关外悼念亡妻,并且伤心地不再回西洲。   楼雁青甚至是连生意都不顾。   当然,这些都只是老百姓所知的表面。   事实上,秦卿所知的是——楼雁青正在莫府里‘做客’。   “此事你也有听闻,不知事情是真是假,勿要再讹传了。”秦卿轻声的提醒阿洪,脸颊的汗水朦胧莹亮。   “此事千真万确,四洲都已传遍。”阿洪肯定的回答,脸色如常的平静自若。   秦卿听出阿洪话中有异,便平和地反问道:“此事怎讲?”   “老皇帝曾经派人试图挽留慕公子与楼公子,一来可匡扶社稷,二来可拉拢人才,可惜最后未能成功。”阿洪浅谈相告,语气平缓,眼神温和。   那修长的手指,隔着秦卿布料柔软的锦衣,轻缓移动、按揉。   秦卿浅浅的吸气,眸色清浅地回视阿洪:“你骗我。”   “我岂敢骗你。”阿洪沉稳地否认。   “前不久你才告知我,莫夫人生辰那晚慕公子有来莫府,那他怎可能又会去关外?还有楼公子……”   这是秦卿第一次主动谈及莫夫人生辰相关之事,可没想竟会是在如此情况之下。   “那晚,慕公子千真万确是有来道贺,可没逗留多久便离开了,再说慕公子是否有来慕府与是否常驻关外并无任何冲突。”阿洪慢条斯理地道出当日的情况,并未避谈秦卿曾经的客人,“只不过楼   公子那晚并未出现,只是派人将贺礼送到。”   秦卿知晓楼雁青来了。   不过,楼雁青并非是以自己“本尊”的身份而来。   但是这些内情,他都不可能告知阿洪。   阿洪没再说话,安静地替秦卿揉着心口。   “你最近总是在我面前提及慕公子的不是,又特意暗示他要小心他,这些话可是老爷教你说的?”秦卿轻似无声的问阿洪。   此言并无质问之意,只是探寻真相的平述。   阿洪似乎没想到秦卿会如此以为,指尖地摁揉之举顿了顿,但是很快便移到了秦卿身前另一边。   秦卿的脸颊汗水朦胧,烛光之下肤色亮泽。   “你误会了,不是老爷教我说的,我只是想让你知晓,有些人朝秦暮楚,老爷替你挡麻烦都是对的。”阿洪轻揉秦卿胸前的手,重重轻轻、捏捏放放、时缓时急。   时缓时急?   秦卿渐渐的意识到阿洪的动作似乎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单纯。   他的目光顺着阿洪那普普通通的脸,移至了阿洪结实的手臂之上,但他并未即刻就阻止阿洪。   而是……   感觉那份熟悉的微妙之感。   “我平日里休息的时候,可有什么人进来过?”秦卿缓缓地收回了视线,轻缓地拉开了阿洪的手,且细微地低下头将脸埋在阿洪的锁骨间。   阿洪的身上没有秦卿熟悉的香味,只有淡淡的花草沐木的清新味道。   很舒服,亦好闻。   但是,阿洪又将手放回了秦卿的身前,隔着衣袍缓揉着秦卿不适感微消除之处。   “没有闲杂人等能入别院,我一直都守在你身边。”阿洪冷静的回答秦卿。   同时,那搂着秦卿腰的手,顺势地上下抚着秦卿的腰侧。   这原本显得有些轻佻地举动,在此刻却犹如安慰般自然。   “那位慕公子有恩于我,我不希望你以后再言他不是。”秦卿面色平定地提醒阿洪,语气轻而缓从。   阿洪眸色沉敛地看秦卿,最终,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其实,阿洪也不算是说三道四的讲慕鸿歌的不是,每次都是在闲谈中提到罢了。   但是,秦卿未免将来落人口舌,末了还告知阿洪——   “未免惹来闲言碎语,往后别再提起慕公子与楼公子的事。”秦卿明确的表明心中之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昏黄的烛火笼罩中,秦卿的发鬓微润,锁骨及肩头都弥漫着汗水。   “你可否是担心,我将今日之事回报给老爷,所以才不许我再提。”阿洪微低着头,视线停驻在秦卿的容颜之上。   秦卿知晓阿洪在看自己,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不完美,他稍有回避地、微微地低下了头。   将脸上的黑印之处贴埋在阿洪的锁骨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不再看阿洪……   秦卿的发丝,随着此举,自肩头滑落,垂在其胸前。   那原本拉合的衣袍,也顺着手臂滑落至手肘处。   由于屋内有火炉,不至于感觉到寒气刺骨,但无可避免的凉意依旧围绕其身。   但是,秦卿先前地“低头”之举,便同时也是“点头”之举,算是已经回答了阿洪的问题。   “替我瘵衣衫拉好,我还要再歇息片刻。”秦卿眸色浑然,流露出丝丝疲态,言毕便轻缓地合眼。   他的睫毛轻似羽毛,长而浓密,将其眼眉呈现得平添几丝清美之气。   阿洪一只手抚上了秦卿滑至半背的衣领,将其衣领缓缓往上提拉;一只手置于秦卿身前,移动间那手心碰到其柔滑的肌肤……   秦卿的呼吸变沉变烫,胸前起伏的律动,格外的明显。   阿洪自然是能亲身感觉到。   秦卿的衣领被拉上至后肩处,而阿洪的手悄然地滑入其中。   那温和的手心贴合着那温热柔滑的皮肤,双掌在其身上慢条斯理地轻抚,似在抚慰其入眠。   温暖了触感,驱散了凉意。   秦卿微皱的眉头,正在逐渐舒展。   他保持着浅眠之态休息,昏昏沉沉,断断续续地继续补眠,那温柔的感觉,令他不想睁开双眼。   不知晓过了多久。   烛火明耀,蜡油燃半。   秦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胸前腾起奇异之感,那不适之处愈发的灼热奇痒。   随后,似被暖流溢出,被热浪所包围。   秦卿睫毛轻动,悄无声息地睁开双眸,静默地看向阿洪。   阿洪也正微低着头看秦卿……   “怎么会如此?”秦卿微垂下眼帘问阿洪,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锁骨下方。   但此刻,阿洪的手却隔着秦卿的衣袍紧捏其胸前,那手指缝隙间的衣袍隆起,华美的紫袍与阿洪的手指上沾染着亮泽的湿意。   那金纹勾勒,暗花点缀的锦袍,早已松松散散地滑至其锁骨下方。   阿洪松开了捏着其衣袍的手,导致其湿的衣袍往下滑去。   “此言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怎么会如此?”阿洪的手指拨开了秦卿虚掩其身衣袍,湿润的指尖轻摁着秦卿那湿软之处。   当然,便有一股热浪翻涌而出,顺着秦卿胸前不适之处,缓缓沿着皮肤流到其小腹。   见状,秦卿便稍稍推开了阿洪,紧紧地抓住腰间的锦被,掩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捏紧被褥的手指,略微的泛白。   “你衣袍都湿了,这样捂着会着凉。”阿洪轻缓地拉动秦卿紧抓的锦被,那湿润的手指光泽莹莹。   秦卿眉宇间弥漫着清愁之气,睫毛下的双眸更是不安的波动。   怎么会……   他怎么会流出这种东西……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静默。   但是,自秦卿身上散发的淡淡奶香,薄雅清新,隐隐的带着浅浅的甘甜之气。   阿洪坐在秦卿身边,将手放在秦卿的腰间,如常冷静地看秦卿:“你出了很多‘汗’,衣袍都弄湿了,无碍吧?”   汗……   秦卿睫毛轻动,几乎不敢看阿洪:“你去替我拿身衣衫来更换。”   他也不知晓阿洪究竟是察觉还是没察觉。   阿洪并未起身去替秦卿拿更换所需的衣袍,而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秦卿衣衫湿润之处。   秦卿见阿洪此举,便知晓糟了。   虽然阿洪并未点明,可是该知晓的,显然已知晓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唔……”秦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阿洪以行动打断。   阿洪直接将秦卿抱揽至身前,在轻看了秦卿短暂一眼后,便将其从躺椅上打横抱起,抱至了内厢的床榻上。   秦卿身上的锦被早已掉落在地……   那肩头的衣袍也滑至了手臂,有几缕发丝贴在侧脸及颈间,楚怜之态平添几分清然萧漠的美感。   “阿洪,你别乱来。”秦卿轻声道,并抓住了阿洪埋入了其衣衫内的手。   “我岂敢乱来,若是我乱来,老爷必定会将我剁成肉酱,我只是想先替你将衣衫衬去,再去拿衣衫给你穿。”阿洪一边面色如常地稳视秦卿,一边举止温和的替秦卿松开了腰带。   秦卿的衣衫被衬下。   他眸色沉稳地看阿洪,留意着阿洪是否有乱看。 第214章   但阿洪始终都不带亵渎之意,手里拿着秦卿湿润的衣袍,替秦卿擦拭着身前弄湿的腰腹。   “我身体有些异状,你明白去城里替我请一位大夫。”秦卿静静地靠在床头,轻声的交代阿洪:“切记避开莫府的人,暂且不可让老爷知晓此事。”   “老爷是不是知晓,你能喂养小孩?”阿洪沉定反问秦卿,眸色深幽无尽。   秦卿微垂下眼,避开了阿洪的注视。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被褥,没想到阿洪竟会如此直接的询问他。   事实上,连秦卿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异状”,又更何况是莫言之呢。   秦卿无言的沉默着,不敢相信自己胸前那因揉碰而溢出之物,竟是生完孩子的女人才有的“甘露”……   以前从来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即便是在他生完了添喜之后,他的身体也未曾出现过现下这般诡异之况。   现如今,此等难堪的场面,还被阿洪全然目睹。   “今日之事你不可在老爷面前胡说,先前是你看错了,我是因抱恙在身生了癔症,才导致虚‘汗’甚多。”秦卿保持冷静的回视阿洪,且稳声细语的平述。   阿洪配合地、若有若无地点了头。   其实,此物究竟是“汗”与否,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十分了然。   “那我不将此事告知老爷便是,但此事若是哪日东窗事发被老爷知晓了,小的恐怕会被老爷卸胳膊卸脚。”阿洪替秦卿擦拭着锁骨下的湿润,且缓声道出严重后果。   秦卿缓缓拉过身旁的柔软锦被,将那淡青色的繁花锦被轻慢地盖在身上。   阿洪替秦卿擦拭完身体后,便将手中的衣袍放至在床边低矮的茶桌上,再体贴地替秦卿将锦被往上拉,直至秦卿锁骨处压整好。   秦卿近距离地注视着阿洪的侧脸,待阿洪微微远离他之后,他才开口道:“老爷不会发现的,待我‘异状’康复之后,便无事了。”   阿洪坐在床榻边,一只手压着秦卿腰侧的锦被,一只手扶着秦卿的另一边腰侧,并保持恭敬道……   “秦爷。”   阿洪的目光静静地落在秦卿的脸颊上,那毫无杂念的眼底蕴含了几分深意。   这还是阿洪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唤秦卿。   “还有何事?”秦卿缓声轻应。   床榻边半垂的纱帘,虚挡住外面的烛光。   “其实,我有一位从儿时起便私交慎密的秘友,他数月前便带了一位能够生育哺乳男子回家。”阿洪的眼神沉静,眸光内敛,语气亦平定。   秦卿稳住神情,静默地看阿洪。   虽然此刻秦卿面色平静,但是心中却是倍感惊愕。   “而且……”阿洪的眼神逐渐的变得深敛,似是神秘地凑近秦卿。   两人的距离拉近,气息自然的融合。   “而且什么?”秦卿浅声轻问。   心中不免有些许的好奇。   “我还在家乡时,有一日上山砍柴,无意中见到那个男人在山里偷偷的产子。”阿洪低声慢言的回话,眼底弥漫着沉酿之色。   那平和的视线怦然地、静默地、锁住了秦卿的视线。   那言语间,唇边溢出的温热气息,更是悠绕的笼罩在秦卿的唇畔……   秦卿眼神难以察觉的轻闪。   几乎招架不住阿洪如此“逼视”。   “当时我没敢出声,担心惊扰到那人。”阿洪放轻的声音,继续平然低诉:“若非亲眼所见男人产子,我也不信世间会有如此离奇之事。”   秦卿听闻此番奇遇,内心震动的同时,不免对阿洪有了另一番看法。   因为阿洪言辞之间,不曾表现出恶心、惊恐、匪夷所思之神色。   反之眼底隐约流露出同情之色。   “所以,你还想说何事?”秦卿心事重重地眨眼,纵然心中巨浪滔天,亦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松懈。   “没别的事,只是话到此处想告知秦爷,我所见过的奇人异事转了。”阿洪对答如流的给予秦卿回应,语气如常的恭敬。   此刻,秦卿除了静默无声的面对阿洪之外,无法再给其他任何回应。   但阿洪仿佛不需要任何的回应。   随后,阿洪便在秦卿唇畔,轻声道——   “秦爷,我饿了。”   阿洪的视线顺着秦卿的颈间,移至了秦卿锁骨下的锦被之上。   秦卿感觉着阿洪近在咫尺的呼吸,那轻似羽毛的温和气息,笼罩着他微微发烫的唇。   他悄然地抓紧了锦被,不知阿洪此言……究竟是何意。   “今日整夜都未吃过东西,若是能喝上一碗……”   “我累了,你先回去休息。”秦卿轻声的打断了阿洪,且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向一旁。   那平静的双眸眼帘低垂,长长睫毛暗影倒影其眼下。   他是有意地回避阿洪,以此避免再看阿洪。   因为,他担心听到那些不想听的话,从阿洪口中道出。   但是,阿洪只是短暂的停顿后,便缓缓地、如常地稳声继续:“若是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就好了。 ”   听闻“鸡汤”二字,秦卿浅浅松了一口气。   他轻慢地眨了眨眼,温和地回视阿洪:“你去膳房找管事,告知他,我想喝汤即可。”   “那我今夜便不伺候你了,你早些睡吧。”阿洪重新地、静静地看了看秦卿的容颜。   临走前,还替秦卿将明早要换穿的衣袍拿出放置在床边。   秦卿默默地注视着阿洪离去的背影,虽然阿洪由始至终都态度恭敬顺和,但是他却隐隐觉得阿洪先前似乎是故意的……   隔日夜里,风冷幽幽,寒气弥漫。   秦卿坐在夜雾笼罩的庭院内,他身前挡着一盏兰花屏风,此刻他手腕上缠绕的红线正在轻轻的震动。   屏风的另一端,坐着一位年迈大夫,正在为秦卿号脉。   而阿洪则站在老者身后。   这是阿洪替秦卿从城中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各种疑难杂症都治。   在诊断过程中,秦卿全程未说话。   大夫替秦卿号完脉之后,便被阿洪给送走了,待阿洪回来后,秦卿才起身走近阿洪。   “老大夫怎么说?”   平静的询问声,悦耳的男中音,悠悠荡荡在院中四散。   月落清华,烛耀花间。   秦卿一席素袍绒领,显得清落悦目。   “大夫以为你是姑娘,他说你无需吃药体质极好,奶水充足且好生养。”阿洪没看秦卿,低声地陈述。   秦卿微微地皱眉,脸色渐渐地变得苍白。   纵然想要急切的否认,可终究他也只是平定道:“你胡说。”   “大夫是如此说的,小的不敢胡说。”阿洪抬眼看秦卿,眼中神色清澈。   秦卿失言片刻,才反问阿洪:“那老大夫还说过什么?”   阿洪摇头:“小的不敢再说。”   “但说无妨。”秦卿站在原地,保持镇定地看阿洪。   虽然他知晓,那位老大夫说的必定不是“正常”之事。   但是,他还是很想听听,那位白发苍苍地老者究竟对阿洪说了些什么。   “秦爷,你还是不要听比较好,那位老大夫年事已高,尚许不是每次都看得那么准。”阿洪扶过秦卿的腰,搀着秦卿的手往屋内领。   虽然秦卿知晓必定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但他还是想听听老大夫究竟对阿洪说过些什么。   “不该说的,你也都说了,不妨说出来让我知晓。”   阿洪默默无声的不语。   秦卿见阿洪不回答,他便在回廊前的入廊阶梯前止住了脚步,停了下来。   阿洪平静地站在秦卿身侧,扶稳秦卿的腰,在秦卿耳畔道:“大夫说让你在房事上要节制,别刚生过孩子没多久又弄大肚子,如此对身体不好。”   “……”   “大夫还格外地叮嘱过,说你若是感觉到胸前不适,便要想办法将奶水挤出来,否则将来喂食孩子会有影响。”阿洪平静地轻述,眼神较为坦然。   “你满口胡言,你往后若是再胡言乱语,就不必再来伺候我了。”秦卿轻缓地抽回了手,无关痛痒地语毕,便独自步上回廊。   阿洪也没再提此事,跟随秦卿回了屋。   秦卿也并未赶阿洪走。   因为阿洪先前也说过了,那老大夫可能诊断“错”了。   秦卿坐在茶桌前,端过桌上的玉杯,浅浅的饮着茶水:“今日大夫说的那些话……”   “小的没见过大夫来过别院,更不知大夫有说些什么。”阿洪站在秦卿身旁,微低着头看秦卿,且替秦卿将发丝拨顺至身后。   此言直接免去了秦卿所有的顾虑。   秦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眸色缓和地看阿洪:“你坐吧。”   “那明日我是否还需要去替你请大夫来断症。”阿洪顺理秦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轻碰秦卿的颈间。   “不必再请大夫了。”秦卿轻声地拒绝,并不着痕迹地拢紧了身前衣袍。   最近,秦卿十分的嗜睡,常常到夜里才醒来。   难免肚子有些酸软。   所以他并未阻止阿洪替他摁揉颈部。   诸多反常之态,令秦卿不得不正视那位老大夫之言。   虽然,他在害喜期间不曾有过,如女人那样的难受之状出现;但是,微妙的体质变化与反应还是有的。   秦卿这才意识到,恐怕是怀上了。   此次,他的身体出现如此诡异的“异状”,想来是因为他刚生了子崖没多久,又怀了莫言之的孩子。   自从这日,秦卿察觉到自己有孕之后,他连续几日都特别想见莫言之。   可惜,他见不了。   也不会再主动去找莫言之。   若是没有子崖的事,莫言之必定会极其喜爱他肚子里这个孩子。   可是现下一切都不一样了。   纵然现下就算是见到莫言之,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将此事告知莫言之。 第215章   这夜,暴雨倾城,雷鸣声喧嚣了整座东洲城。   秦卿已有好些日子没出别院,今晚他本是出院赏花观景的,却不曾想到竟会被这大雨困在这梨花小径。   院中的梨花被打落满地,秦卿孤身站在凉亭内,暂时无法离开亭内。   急雨冲刷着亭旁河塘,池塘鱼儿乱窜;亭子两旁簇拥的梨花,被疾风暴雨吹得花枝乱颤。   伴随着天边那轰鸣声作响的滚雷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临近。   正在擦拭身上水迹的秦卿,听闻细微地动静便抬起头循声看去。当即,便见到一抹清华之影出现在雨中。   那人脸色略带不悦,身上的华美且儒雅的白袍被雨水湿润。   即便撑着伞也挡不住那狂乱的雨势。   是大学士……   然而,此刻,那雨中而来的人,也见到凉亭内那一道素然清落之身影。   四目相对,平常且自然。   大学士步入凉亭后,便收合了油纸伞,将那满是雨水的伞放在石桌之上。   随后,便整了整被雨水湿润的衣袍。   两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近来,他们见面次数较多,谈话也甚少。   其他之间的交谈,并算不上是彼此对话。   因为——   前几次,都是大学士在问秦卿。   然而,秦卿顶多就是“嗯”声回答,或者是干脆就不出声。   而且,秦卿“嗯”声响应之时,不是看着旁边,便是在看着别处,还总是不拿正眼看大学士。   但这已经是秦卿的底线。   他不能再给大学士过多的言语回应。   其实,严格来说,他们之意也算不上交谈,只能算是正常的见面而已。   所以如此一来,便没有违背初衷。   此刻,凉亭外,狂风暴雨湍急,急风在凉亭内穿梭。   秦卿外披被雨水微润,连着披风的羽翎帽盖在头上,微凉的水珠滴落在那华美的面具之上。   他轻轻地眨眼,平静的眼底倒影出满城的风雨。   大风,吹得他的衣袍凌厉的滚动,发丝顺其风向似烟云般急然地随风波动。   那肩领处的狐裘绒毛,点染着清晰可见的水珠。   在烛火在映衬之下,那水珠晶莹亮泽。   然而,大学士面色如常地看了外面的天雨雷电,再看了看满园的花草,似乎便知晓秦卿是来此地做什么。随后,才稳然地回视秦卿……   “我最近每次遇见你,你都不太爱搭理我,你到是忍得住。”幽幽平定之声在亭内缓缓响起。   但此声之中不含丝毫不悦之意。   秦卿适应了黑暗的双眸,坦然地回视着大学士。   随后,便轰然地摇了头。   他不是不想理睬,是不便而已。   “我入亭内这么久了,你如此长时间的沉默,是在等我先开口?”大学士稳步且地走近秦卿,且毫不忌讳地、眸色幽幽地看秦卿。   秦卿不曾回避其视线。   只是,面对如此询问,他没做出回应。   “我数次见你,你几乎不与我说话,若我猜得没错,你应是答应了莫言之不与我多言。”大学士在秦卿身前站定,一边不慌不忙的继续询问秦卿,一边伸手替秦卿勾去了下巴将要滴落的水珠。   这次,秦卿缓缓地点了头。   “难怪你近来见我,总是这般的沉默。”大学士面色稍有欠佳地看秦卿,但眼底却并无责怪之意。   秦卿面露难色。   在莫言之与“大学士”之间,这两份情谊的交杂,使秦卿甚是为难。   “既然,你答应了莫言之不与我交谈,我也不勉强你,你只需要继续保持摇头或点头应我话即可。”大学士眸色平定,不凡的俊貎,难掩的潇洒之气。   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真相。   狂乱的急电闪过天边,短暂的照亮了亭内。   秦卿平静的点头。   眼前之人能够理解他的难处,这是再好不过之事。   如今在秦卿眼里,此时“大学士”身上散发的儒雅书卷之气,与往昔平日里“本尊”那散发的邪魅之气——出入极大。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问我,今日为何会往此方向而来,是准备要去休息?”大学士替秦卿拨去了衣领上沾染的水珠,微凉且湿润的手指抚上了秦卿的脸颊。   那拇指替秦卿轻蹭脸颊的水迹,缓缓地替秦卿抹去脸颊的水珠。   秦卿眼中浮现出几丝肯定之色。   他确实,是想如此询问。   “此地唯一能通向之地,便是你所住的别院,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我这是要去休息。”大学士的手指离开了秦卿的脸颊,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腰。   可是,秦卿腰间的衣袍染上了寒露湿意,那冰凉的感觉使得大学士短暂地皱眉。   此时。   秦卿轻缓地眨眼,沉默地注视大学士。   “今日莫府里出了事,人手大乱无人盯着我行踪,所以我才有机会单独来看你。”大学士的目光顺着秦卿的脸颊,移至了秦卿湿润的领口处。   秦卿的领口微敞,有水珠顺其喉头轻轻地滑落,滴落至锁骨处。   纵然黑暗间,也依旧清晰。   秦卿眼中神情平静,只是他终于知晓,为何眼前之人每次见到他,态度都不同以往。   因为这里是莫府,有许多莫府的人盯着其动向。   “我等了三个月,才能这么近距离地看你,你在莫府里看来是过得不错,你的气色比往常好了许多。”大学士平定地轻述间,拨开秦卿脸庞的发丝,仔细地看了看秦卿的脸色。   秦卿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为他而来。   还如此有地等了他三个月。   今日更冒着如此暴雨来见他。   虽然秦卿很想知道莫府究竟出了何事,但是面对眼前人如此言语,他也无心思估计其他事情。   “我说了这么多,我们也见过那么多次,你到底知不知晓我是谁?”大学士轻缓地抚着秦卿的腰,将秦卿揽拢并抱紧在怀里。   秦卿睫毛湿润,眸色湿润地看着眼前这张俊脸。   易容易得真是不错。   秦卿点头,表示知晓其身份。   “那你说说我是谁?”大学士稳搂着秦卿,大手慢悠悠地抚揉着秦卿后腰的衣袍,且沉然地近看秦卿。   秦卿一反常态地没有推开眼前人。   反而,还用手指在大学士的手臂上,轻缓工整地写了一个“楼”字。   虽然这个字很复杂,但是秦卿会写。   他不但会写这个字,他还会写“雁青”两个字。   大学士似乎没想到秦卿会将这个字写得那么清晰准确,先是满意地看了秦卿片刻,才缓缓地将唇凑近秦卿的脸颊……   那唇形完美的嘴唇稳稳地贴在了秦卿的脸颊上。   那温热的唇温,温暖了秦卿微凉的脸颊;那略显灼热的气息,笼罩在秦卿的侧脸,使其脸庞微微的发烫。   啵——   大学士精致的鼻尖离开了秦卿的脸颊,嘴唇从秦卿脸颊撤离时,发出浅浅地暧昧响声。   但是,大学士在秦卿唇畔否定的秦卿的猜测。   “你答错了,我并不是他。”   这隐含笑意的声音,带着几丝得意。   秦卿不相信,他明明在此人的身上,嗅到了楼雁青身上那股香味。   而且,眼前之人现下用的这张脸,也能证明是楼雁青专用。   所以,秦卿在大学士手臂上,慢慢地写了二个字——你是。   “看来你在莫府里学了不少东西,简单的字你似乎会了许多,莫言之有请人教你?”大学士将秦卿抱揽至凉亭稍干燥之处,不着痕迹地捏拧着身后的衣袍。   当即,就有许多水渗出,滴落微润的地面上。   背上都湿了。   “嗯。”秦卿出声响应了,目光停留在其唇边。   大学士的双手移至了秦卿的后腰下,替秦卿将捏拧着水迹厚重的外袍:“这般盯着我看,可是想让我狠狠地吻你?”   闻言,秦卿将视线移开,并否认地轻而摇头。   不是的。   “你曾经让楼雁青告诉我,那些不可逾越之言,你可知晓我听完有多生气。”大学士平声静气地问秦卿,同时手指力道稍稍削减,开始抚揉秦卿身上被捏皱的衣袍。   秦卿怀疑地盯着眼前人。   因为眼前之人口中提到“楼雁青”。   “在来东洲时的船上,发生过的那些事,难道你都忘记了?”俊容不凡的大学士,在风口替秦卿将风挡住,眸色平然地稳锁住秦卿的视线。   秦卿从其眼底摸到几丝熟悉的温和之色。   顿时,秦卿便愣住了!   “楼雁青说这次不会再让你看出谁是谁来,所以我才特意用了这张脸,你果然是没认出我是谁。”大学士眼底浮现出几丝认真之色,那温热的双手略显轻浮地揉了揉他的后腰。   秦卿缓过神来,仔细地看眼前之人。   这种感觉,这种眼神,这种态度,确实是慕鸿歌所有。   而且,楼雁青上次也确实是对秦卿这么说过。   “我与好友府上的那些事,你也应该是听闻了,现在你也别再提我妻室如何。”眼前之人儒雅翩翩,身前的华美儒袍银纹繁复。   秦卿短暂摇头。   表示不会再提的,但同时也是表示,即便如此也不可做亲密之事。   依然不可逾越。   外面的暴雨声嘈杂,缭乱了庭院中的花木,喧嚣了整栋豪气的府邸。   秦卿的呼吸很轻,很稳,他很想问——那楼雁青呢?   楼雁青去了何处?   是去了关外?   秦卿刚准备开口询问眼前之人,眼前年轻人仿佛知晓他想问些何事,便直接告知了秦卿真相。   “其实,楼雁青也在莫府里面。”   秦卿更加不解地目视眼前人。   “他是随我一同来的,只是暂时还不宜透露身份,你暂时不必知晓他是谁,即便是你找到他,他也不会承认的。”大学士眼神稳定,言词冷静的告诉秦卿。   为何?   秦卿欲要询问其中缘由。   但是!   大学士却又提前阻断了他开口:“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即便是很想知晓是何事要办,可秦卿也不会再多问。   毕竟眼前人话已至此。   秦卿的背部靠在凉亭内的红柱,背心湿凉的感觉加剧。   唯有后腰下,被轻揉之处,感觉到丝丝的暖意。   年轻俊容的大学士站在秦卿的面前,双手环着秦卿的腰间,近距离地对秦卿低语:“现在大雨来势凶猛,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有所止息。”   大学士“银”装胜雪,满目的浮华鼎盛。   那易容至毫无破绽的五官,找不到丝毫的瑕疵。   秦卿知晓眼前人有许多方法能够利用到“大学士”这个身份。   所以,“大学士”的出现,也并不稀奇。   秦卿平定地看了眼前人片刻,才转而看向亭外……   外面暴雨狂乱不休,风向改变之后,有雨水徐徐不断的、犹如绒毛轻羽般随风朝他们这边袭来。   观景片刻后,秦卿很快便收回视线看眼前之人。   并且,准备动唇道……   可是!可是!!!   眼前之人这次干脆直接,不慌不忙地单手捂住了秦卿的嘴:“在我还没说完之前,你先别出声。”   秦卿没出声,轻缓地拉下微润的连衣羽帽。   那乌黑的发丝泄出,将其肤色呈现得白了些许。   “若是我的好友楼雁青,知晓你再次见他时,竟是这般不予理睬的态度,我想他虽不会责怪于你,但是必定也不会太高兴。”大学士放低了嗓音,眼神加倍沉着。   那停留在秦卿腰间的手,慢慢地环搂紧秦卿的腰,将秦卿稳定地圈揽在怀中。   秦卿的睫毛湿润,眼中带着点点湿意。   由于无法说话,只能缓缓地眨了一下双眼。   暗示——他知晓。   无形之中这也算是回答了眼前人。   “我好友还说,你不愿意让他如此亲密的揽抱。”大学士的声线再度低压,嗓音幽幽荡荡的迷人。   但其唇边溢出的悠绕气息,瞬间便被急风带走。   狂乱至无情的夜风,吹得大学士发丝波动,有几缕斜斜地贴在那白皙的颈间与唇边。   那捂着秦卿嘴巴的手,指尖温热柔软,即便是沾染着水珠,亦是温和滋润,不带丝毫的冰凉之意。 第216章   秦卿轻似羽毛的鼻息,呼洒在其手背之上。   虽然,他的嘴被捂住不能言语,但还是能够用鼻子呼吸。   “那我现下这般拥着你,你却并未抵抗我,是否是表示我能比他更‘深入’地接触你?”大学士神色如常地看秦卿,可问话时的语气却隐约轻了一些。   黑暗中,秦卿缓缓地摇头。   不行。   不可。   秦卿没有抗拒是因为现下他正被压着。   若是他反抗了,且挣扎激烈了,必定会触碰到胸前那不适之处。   到时“异状”若是“发作”了,那便麻烦了。   秦卿的衣袍虽润感清晰,但依旧能感觉到眼前的身前所传递而来的体温。   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合着,连彼此呼吸的频率都能感觉到。   “那我跟楼雁青比起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否要比他更重一些?”大学士一边缓声的低语,一边将手从秦卿唇上移开。   那温热的手心离开了秦卿的嘴唇,那温度的抽离让秦卿感觉到唇边微凉。   使得秦卿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   但是,他还是摇了头。   对于他而言,楼雁青秘慕鸿歌在他心中都一样,两人的恩情他都不会忘记。   他想说:其实你们俩对我都很好,在我心里都一样。   可是。   他只是在大学士的肩头写了一个“都”字。   表示,都一样。   有些事,他不必亲口说出更好,如今的境况也只好如此。   “你如此回答,我该说你聪明好,还是狡猾好?”大学士悠悠夸赞的同时,“揉拍”了两下秦卿后腰下方。   秦卿的眼底有了细微的变化。   随后,他便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大学士的喉头。   随即,稳稳地看向眼前之人的双眸。   因为大学士的声音,跟楼雁青的声音极为相似。   只是比楼雁青原本的声音收敛了一些。   秦卿沉默地看着眼前人。   风雨辉映的眼底,照应出彼此的容颜。   “我问你,莫言之是否是知晓了,楼雁青详知你面容被烧伤之事,所以才不许你与楼雁青交谈。”大学士近在咫尺地端详秦卿的脸,那深敛的眼神充满了严肃感。   温和的气息,笼罩在彼此的唇畔,牵缠悠绕。   秦卿点头。   肯定了其言。   但是,他并没忽略,眼前人口中提到的“烧伤。”   事实上,只有楼雁青知晓,他是“烧伤”。   他深知楼雁青是不会将此事告知别人的,所以,他收回了放置在大学士肩头的手。   然后,隔着大学士锁骨前的衣袍,连续地、轻缓地、且依然工整地写了好几个“楼”字。   大学士平稳地抓住了秦卿的手,一改先前儒雅之态,可恶在呵呵笑道:“幸亏你拒绝了‘慕鸿歌’,又认出了我,否则今晚你将错过添喜的消息。”   楼雁青先前假装慕鸿歌,是想看看秦卿会不会给慕鸿歌特别待遇。   索性秦卿的回答,还算是公平。   若是秦卿今日答应了,那么楼雁青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秦卿。   至少得让秦卿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听闻“添喜”二字,秦卿眼中逐渐的凝聚着认真之色。   因为他知,楼雁青清楚添喜的近况。   虽然他知添喜平安,但是不知其详细状况。   “鬼面在出征前,便将添喜送去了边疆的将军府,现下添喜吃得好,住得好,比跟着他时好太多。”楼雁青缓缓地放开了秦卿,并告知秦卿让其不必想念添喜。   因为惦记也只能是瞎操心。   “多谢你告知我添喜的近况。”秦卿沉默已久后,终于缓缓地开口说话了。   楼雁青有些意外地看秦卿。   虽然秦卿还是没能守住自己心中想给莫言之的承诺,但他也并不自怨。   因为他已经尽力了。   他努力过了。   可是没有成功。   先前,他已经违背了一次,现下又“失败”了一次。   注定,他有负莫言之的期望。   秦卿心事重重地轻整衣袍,急雨嘈杂间,他轻声道:“你夫人的事,还请节哀。”   “嗯。”楼雁青轻似无声地响应。   “现下西洲与东洲的百姓都知晓你去关外,可是这三个月你都待在莫府里。”秦卿说到此处,便迟疑地道出了心中所想,“三个月的等待对你来说太难。”   依照楼雁青如此个性,这三个月想必很难熬。   秦卿此言,丝毫无朝秦暮楚之意,但他却觉得楼雁青非常有毅力。   就算是,楼雁青到莫府并非全是因为他。   “你若是还有别的事要办……”   “你不必因此而感觉到负担,我之前说为你而来,只是其中之一,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楼雁青半真半假之言,令人难辨真伪。   秦卿看向楼雁青的侧脸,仔细地观察其面容之色。   楼雁青到是重新走近秦卿,坦然平和地回视:“有些事,你现下知晓得越少,便是越好。”   “你今日冒雨而来,应该不会只是想告知我添喜的消息这么简单。”秦卿目视着楼雁青,而楼雁青又恢复大学士的温文气质,便耐心地留意其易容之貎。   秦卿很清楚,若是没有这张面具,恐怕很难见到楼雁青如此。   “我就是看看你,没有别的,看你是不是在莫府里好吃好住,有没有将我给忘了。”楼雁青挡住了企图回避的秦卿。   “没有忘记。”秦卿平静地响声。   他确实没有忘记楼雁青。   也不会忘记。   当做,这些都不含多余杂念。   楼雁青拉过秦卿的手臂,将秦卿拉至身前:“你的衣袍都湿了,先将外披脱了。”   两人之意保持该有的距离。   秦卿紫色稳定地看了楼雁青片刻,便解开了湿润地披风。   并平缓地脱了下来被雨淋湿的披风。   先前,他还能够忍受那种微润的感觉,可是时间长了再加上寒风地吹拂,便变得越发的冷。   秦卿刚将手中的披风放下,便看到楼雁青脱下了外袍。   楼雁青将身裹的裘绒外袍给了秦卿:“其实,我刚到莫府不久便知晓你住在何处了,但是要见你不容易。”   此次,楼雁青来东洲,除了看看秦卿之外。   当然更重要的……便是在东洲巩固生意,顺便暗中对付陆漠寒。   这东洲之地似西洲那般容易行事。   但楼雁青已让陆漠寒生意出了问题,近来陆漠寒已来莫府里找过楼雁青,可惜最后两人没谈成。   楼雁青并没房间隐藏自己的身份,若是不想让人认出便不会用这张脸来莫府。   只不过,楼雁青对付陆漠寒的首要原因,便是因为秦卿对陆漠寒“青睐有佳”。   只要楼雁青待在莫府里一天,陆漠寒便对付不了楼雁青。   毕竟这里是莫府。   此刻,秦卿静静地感觉到外袍残留的温度,在平静的道谢之后……   他遗憾地告知楼雁青:“你送我的玉佩,我弄丢了。”   “其实不是丢了,是被某些人给扔了,可对?”楼雁青神机妙算地静看秦卿,脸上无动怒之意。   “嗯。”   秦卿承认了。   “不要紧。”楼雁青没责怪秦卿。   因为楼雁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当晚的暴雨始终不停,两人在庭院内待了许久,由于凉亭内八面通风太冷了,秦卿也任由楼雁青揽着。   两人的交谈很平常,彼此谈了谈近况。   以及,他们前些日子未见面时发生之事。   “我与我好友慕鸿歌府里发生的那些变故你都知晓了,但是真相与外界所知是有出入的。”楼雁青用背替秦卿挡住了寒风。   即便,楼雁青背上的衣袍已被冷风吹得湿凉彻骨,也没有将秦卿放开。   凌厉的风中,嘈杂雨声中,这声音显得并不清晰。   可秦卿却听见了。   “即便是有出入,但是出入也该不大。”秦卿说话时,便摸到了楼雁青身后的一片湿凉。   楼雁青也没再继续提此事。   秦卿知晓现在楼雁青有多冷。   因为楼雁青那环在秦卿腰间的手,此刻已一片冰凉。   即便是此刻,秦卿胸前不适之处贴着楼雁青的胸膛,可秦卿也没推开楼雁青。   反而是,是平静道……   “你将面具取下,我想看看你本来的面貌。”   “怎么,你怀疑,我不是我?”   秦卿轻若拟无地摇头。   楼雁青沉寂片刻之后,便卸下了面具,以俊美之颜面对秦卿。   “现下可有满意?”   楼雁青渐渐地恢复了与生俱来的气息,那眼眉间流露出邪魅的气息。   “满意。”秦卿平静地点头,且直言道:“虽然不知晓你为何如此待我,但是在船上的寻次我已说得很清楚,即便现下你夫人不在了,我们也不可能再有从前的关系。”   毕竟秦卿现下已不在花楼了,也不必再卖身伺候任何人。   “我做为友人来看你,难道连这也不可以?”楼雁青转得巧妙,瞬间便提升在秦卿心中的好感度。   “你说,你将我当成友人?”秦卿面色如常地看眼前人,但心中却是颇为意外。   他没想到……楼雁青竟如此看得起他。   虽然他曾是西洲第一名魁,仰慕他,倾慕他的人也数不胜数,可是要与楼雁青谈结交还差得远。   “如若不做‘友人’,难不成你想做我‘夫人’?”楼雁青幽幽地笑了起来,询问间还强调般地捏了捏秦卿的腰。   秦卿沉默地摇摇头,随后便平静地垂下了眼:“你此言若是被人听见,不但会引来诸多非议,还会有损你名誉,如此戏言往后别再说了。”   楼雁青不多做辩解,只沉默地留意着秦卿脸上的表情。 第217章   秦卿的神情很平和,虽是垂下眼去避开了视线,但是却无丝毫的害羞之意,眼中是那么的宁静。   这晚,两人在凉亭内待到后半夜,待雨势小转后秦卿才离开此地。   由于时辰太晚,楼雁青也自行回了住处。   秦卿回到别院的隔日,便听闻阿洪说“大学士”染上了风寒,病倒了。   而且,还是一病不起,连床都下不了。   然而,莫夫人在知晓大学士病了之后,也有前去探望,更替大学士请了御医来诊疗。   秦卿知晓此事之后,特意去了莫夫人那边一趟。   他登门步入大堂时,莫夫人正坐在大堂前饮茶,跟几位才太医交代诊治大学士详情。   莫夫人见秦卿出现,也便领着秦卿同去了大学士所住的别院。   “大学士情况不太好,若是在莫府里出什么,我们也不好向宫里交代。”莫夫人毫无隐瞒地道出实情,缓行间满脸的愁容。   更是透露了,大学士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卿面纱覆面,头戴轻纱帽,转过头看向那几位低着头的老太医。   几位老者都衣着不凡,官袍加身,看样子都是宫中有名的御医。   此刻,秦卿才发现其中更有一位御医,竟特别的年轻。   秦卿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他们便抵达大学士所住之地。   大学士所住之地,极为幽静。   在这幽夜深寒的细雨夜里,能够听见屋檐滴落的水声。   门外有两位丫鬟恭迎众人。   这座别院古朴精致,门庭华美。   秦卿随着莫夫人步入了烛火明亮的屋内。   房间内,火炉暖着,空气温热,床前的落地屏风,虚掩着床榻上的情况。   原本,那床上正在轻咳之人,顿时便没了声音。   也不知晓是被人惊扰,还是见到秦卿到了。   秦站在屋内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张屏风;几位太医都将医箱摆放在桌上,然后排队替大学士诊断。   而莫夫人则是绕过的屏风,在床榻边平稳地坐定……   “犬子昨晚才自外处理要事归来,长途跋涉、周居劳顿,这两日他要好生休息,所以不便来探望你,我这位做娘亲的便替他来招呼你。”莫夫人客气的轻言,并美眸含笑地目视床榻上之人。   随即,便响起大学士回应之声。   “无妨。”   此声略显疲惫,隐隐含着无力。   秦卿站在远处,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地看到虚掩的床榻上,“大学士”靠在那处的轮廓。   随后,莫夫人也没打扰大学士,便起身站在一旁,示意太医陆续上前。   第一位老太医绕过屏风上前诊断后,很快,便面容焦虑的出来了。   莫夫人脸色也不佳:“如何?”   “哎,大学士如此脉象复杂,似中毒非中毒,又有寒邪入体之像。”太医老生焦灼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断言此乃恶性顽疾。   当即,莫夫人便拿着手绢,捂了捂鼻子。   随后,示意下一位太医上前去诊断。   第二位太医出来时,满脸的惊恐之色,连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这种病状,怕不是受了风寒所致。”   老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惶恐,仿佛极为害怕此病症。   莫夫人妆容美艳的脸上,也变得多了几许不安之色:“快快,马太医,赶紧为大学士诊断。”   “老臣遵旨。”第三位马太医进去之后,过了许久都无声。   秦卿始终站在原地,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水。   因为几位太医与莫夫人的脸色足在说明,床榻上的人——病况甚危。   “莫夫人,你派这么多太医来为我诊断,可是怀疑我在装病?”   屏风后,幽幽地传出了渗冷之声。   这声音虽然显得无力,但是那威力却是不小,足以令四周温度都下降。   “你别误会,我可没那意思。”莫夫人脸上流露出几丝尴尬的笑意,隐隐的流露着几分心虚。   “你也许无此意,可是未来的候爷可就不一定了。”   屏风后,床榻间,传出的声音乏力中不乏暗潮之意。   此时,太医们都不敢多言。   身份尊贵的“皇姑母”莫夫人也不再开口辩解。   如此显而易见之事,反驳也无用。   第三位太医出来后,便摇头叹气,随后朝着莫夫人比划了一个“十八”。   意思则是——   大学士病重,已活不过十八天!   莫夫人面色不佳地叹气。   随后进去几位太医结果都相同,最后进入的是秦卿先前留意过的那位年轻太医,太医替床榻上之人号脉后,便询问了大学士症状。   “大学士可是有感觉到五脏奇痒?”年轻太医声线平定,略显耳熟。   “是,而且很冷。”屏风后传出的回应声,变得越发的吃力。   “那么大学士近来半年可有去过关外一带?”   “数月前,去过关外。”床榻上的人极其平淡的声音,疲惫透着黯哑迷人的磁性。   闻言,众位太医都脸色惨白,就连向来都冷静的莫夫人也瞬间花容失色。   秦卿不知众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惊恐。   但是,那位年轻的太医出来之后,便禀报了莫夫人。   “前阵子西洲楼府与慕府府上的两位夫人,便是死于关外传来这种疫症,大学士身染这种恶疾现下无药可医。”   那位年轻的太医走到桌前,微皱着眉头打开了药箱,开始拿出墨笔开药方。   其他几位太医也急忙去开药方。   最后,综合出一个药方,共四十多味药。   “此药方不能治疗瘟症,但可治疗大学士体内的寒邪之气,如此可多活上几日。”那位年轻的太医,将手中药方递给了莫夫人。   此疫症只有口沫传染,普通接触不会染病。   太医说的话,足以让床榻上的人听见。   可屏风后,床帘虚掩之处,再无任何的动静。   也不知晓是不是被如此病症给吓得失言了。   秦卿也不知晓,床榻后的那人究竟是否有看见自己。   但是,他始终没有出声,因为他不想给那人压力。   因为他知,若是依照楼雁青的脾气,必定不会想让他听到这些。   所以,秦卿默然地随着莫夫人离开了厢房。   由于大学士的病,随时都需要太医随身协查,所以莫夫人将几们太医都留在了府内。   这夜,秦卿回到了别院之后,思前想后整晚都没睡着。   因为楼雁青曾经算是为了他而娶妻的,若是现下染病,那岂不是他害的。   而且,若是楼雁青病了,现下病症突然,那么——那不知置身在莫府何处的慕鸿歌,也应是染病了。   对于此事,秦卿心中略有愧疚。   隔日深夜时分,雨已停,春泥的气息浓郁。   秦卿坐在院中逍遥长椅之上闭目浅眠。   长椅轻轻地前后摇晃着,他的身上搭着羊皮毯,今日衣着较为朴素。   隐约间。   他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这个倒夜香的,为何走这处来了,此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过路的小丫鬟伶牙俐齿地教训倒夜香的人。   “你个黄毛丫头,老夫不与你计较。”那倒夜香的人略显愤怒地说罢,便提着桶离开。   ……   秦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   之后,便听到平稳、沉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步入院内。   这个时辰是阿洪该来的时辰。   所以,秦卿并没睁开双眼。   那脚步声在秦卿椅边停下,随后秦卿便感觉到有人替他拉整了身上所盖的羊皮毯。   夜风吹来,秦卿嗅到了丝丝不同于阿洪的味道……   那是属于关外罕有的奇异香气。   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眼前所见是一张俊逸无双的面容,那深如浓墨的眼眸正悄然缓静地回视着他。   不是阿洪,而是许久没来的莫言之。   莫言之身着黑羽华袍,那锦蓝暗衬,银丝底纹,勾勒出缠绕烟云。   精致绝美、雅然不凡。   那领口的荣华墨绒,簇拥其白皙的颈间,将其逸雅俊然的脸庞映衬得极为白净。   “你来了。”秦卿平静地目视眼前人,眼中无丝毫异样波动。   “昨日刚从边关回来,今日便过来看你了。”莫言之在秦卿身畔坐定,眼底隐含笑意,且平缓地拉过秦卿的手。   两人的十指自然相扣,感觉着彼此手心的温度。   秦卿略微不理解,为何莫言之可能像何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爹,可是已经回府了?”秦卿眸色沉稳,语气平常。   夜风之中,两人的发丝轻轻的波动。   “我娘亲生辰那晚,他便回府了。”莫言之平静地回答,并未选择回避此问。   同时,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暧昧地轻揉秦卿的手背。   虽然,秦卿不知晓莫言之是何时出府的,但是,此刻也并未过多提问。   “你不生我的气了?”秦卿的背稳稳地靠着逍遥椅,眸色平和地看莫言之。   “既然你知晓错了,我又何必再为难你。”莫言之握着秦卿的手,眼底的笑意逐渐的收敛,渐渐地被严肃之色所覆盖。   若是三个朋前,秦卿听闻此言心中必定甚是喜悦。   可如今……   秦卿稍稍地坐起身,平静地询问莫言之:“那上次,我在你爹的书房外等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可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莫言之一言不发地看秦卿,握着秦卿的手稍稍松了些。   “我在风雪里等了你两日,事后连腿都毫无知觉,我虽是不怨你,但是不明白为何你当初这般不愿见我,而如今却又突然原谅我。”秦卿眼中弥漫着困惑之色,更有几许难过之意。   “你说,你在我爹的书房外等我?”莫言之反问秦卿。   仿佛对此毫不知情。 第218章   “那日,阿洪进书房请你,你也不愿出来见我。”秦卿缓缓地松开了手指,与莫言之手掌分离,自然地收回了手。   手心残留着莫言之手掌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莫言之身上特有的宜人之气。   “你让阿洪去请我?”莫言之缓声的反问,并耐心地等待其回答。   秦卿觉得莫言之仿佛失忆般,问得如此的奇怪。   但是——   秦卿还是点了头。   “你口中提到那个阿洪,是何人?”莫言之面色如常地问秦卿详情,且慢悠悠地伸手替秦卿顺理肩头的发丝。   “阿洪是你派来伺候我的家丁,难道你忘记了?”秦卿轻浅的回答声,随着那唇边呼出的热息,流散在风中。   莫言之没回答。   只是,若有所思的注视着秦卿。   “当初你派阿洪来照顾我,我还险些以为……你是要让我陪他。”秦卿道出了当初的心境,眼中不免浮现出几丝难解情仇。   此言,他原本是不该道出口的。   但是,为了能让莫言之了解他当初的心情,他还是说了出口。   这次,莫言之彻底地止住了动作。   “我怎么可能派男人来伺候你,更不可能让你去伺候别人。”莫言之给出肯定答案。   言下之意便是——   从未派过家丁前来伺候秦卿。   秦卿沉默地目视了莫言之片刻,留意着莫言之的神情。   随即,当秦卿意识到某种可能之后,渐渐地脸上的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若是莫言之真不知晓阿洪是谁,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两份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半盏茶后。   山水别院的厢房前阁内,两个负责伺候秦卿的哑巴丫鬟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听候莫言之的盘问。   “那个阿洪是谁许他进来的,我让你们俩照顾秦卿,竟然将不相干的人放进来。”莫言之居高临下地站在两个丫鬟面前,那唇边挂着几丝危险的笑意。   年纪稍微小的那丫鬟,着急地朝着莫言之打手语:“少爷少爷,我们错了,阿洪说是你让他来照顾秦爷的!”   年纪稍微大的那位丫鬟,也同样不安且急切的解释:“是啊是啊,阿洪说得头头是道,连秦爷都没看出阿洪有异,我们也不知晓阿洪不是您派来的,少爷饶命啊!”   莫言之的俊颜之上始终都挂着浅浅不明的笑意,但是眼底却冰寒刺骨的冷彻。   可惜,秦卿没看见。   坐在桌前端杯子饮茶的秦卿,放下了手中茶杯,平缓地起身走近了莫言之:“你不必责备她们,阿洪的事,是我事先未警觉所致。”   莫言之眼底冰雾渐散,平定地回视秦卿。   “既然你替她们说情,那我绕了她们便是。”   随后,秦卿示意让两个丫鬟退下。   那两个丫鬟朝着两人磕了磕头,便急忙地退了出去。   “看来我不在府里的时候,那个胆大包天地家丁,在此地做了不少我不知之事。”莫言之轻飘飘地看了看秦卿,言词间隐隐流露出暗示之意。   “阿洪对我没有不轨企图。”秦卿沉稳地言毕,便转身入了内屋。   当夜,莫言之没有离开秦卿所住的别院,下令彻查府邸叫“阿洪”的家丁。   今晚阿洪也没有出现在秦卿的别院。   短暂的分别没有给两人带来任何的小别好处,即使是两人同床共眠,秦卿始终都背对着莫言之。   而莫言之也没强行将秦卿拉过来。   “其实,数月前那日,我从你这里离开后,当晚便出去办事了,直到昨晚才回来。”莫言之稳如泰山地靠坐在床榻上,沉敛缓缓地翻阅着手中书籍。   但是,他却在跟秦卿说话。   床榻间,床帘微卷。   摇晃的烛光中,莫言之身着的墨色锦袍,锦被盖至腰间,柔光暗绕,亮泽迷人。   秦卿原本正安静侧躺着闭上浅眠,听闻此言后,便缓缓地张开了双眼。   眼中满是错愕之色。   “我离府时,没告知你去向,是想让你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莫言之止住了翻阅之举,心不在焉地目视着书册。   可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在那期间,你与莫老爷都不在府里?”秦卿确认般地询问,并稍稍地坐起身看向莫言之。   “嗯。”莫言之将手中书册放在膝盖上,皱了皱眉告知秦卿详细情况。   莫言之不在莫府时,为了莫府不受外界动荡局势干扰,特意请了一位友人府邸坐镇。   然而。   这段时间,莫言之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当初秦卿欺瞒一时令莫言之心中极为不悦,可近期对秦卿“惩罚”已经够了。   此次,莫言之外出是前往边关附近,去办理要事。   “我此次是去查证鬼面究竟是否真的已死,虽老皇帝派人找他不全的骸骨,但并不代表那句骸骨就真是鬼面本人。”莫言之将此次前去边境之地办事之因缓缓道来。   秦卿耐心倾听。   他更从莫言之口中知晓了,鬼面还没死。   莫言之赶往边关后,在无常崖下寻到鬼面。   鬼面不但还没死,还正在清幽之地避世养伤。   “我将鬼面带回了东洲,可刚入城没多久,他便杀了不少士兵,逃了。”莫言之说到此处,眼底流露出略感烦躁之色。   秦卿轻轻地拉动锦被,将锦被盖至胸前。   上次,九王爷来莫府做客,与莫言之在河畔的谈话,秦卿都有听到。   “你将鬼面救回来之事,可还有外人知晓?”秦卿沉静的眼底,隐含几分焦灼之色。   莫言之若是如此公然行事,岂不是与老皇帝为敌。   “我此次前去,是用的别人的身份,自然无人知晓是我去的。”莫言之一边沉定地轻述,一边缓缓地将膝盖上的书册拿开。   书册被放置在床边的茶椅上,茶盘内茶烟缭绕,纡纡回回。   莫言之是何其聪明之人,岂会让人抓住把柄。   闻言,秦卿才稍加放心。   “你去的时候易容了?”   秦卿平静地坐在床榻间,沉定地静视莫言之。   “嗯,我去时是用的九王爷身边北洲商户‘清流公子’的容貌,他是九王爷身边最懂经商之人。”莫言之耐心地回答秦卿。   只是,从交谈之中,秦卿明显的感觉到,莫言之对鬼面很不满。   秦卿心中虽仍有困惑,可没有再多问。   但是,莫言之仿佛知晓秦卿在想何事,便直言道……   “我替皇权做事,九王爷有事可以找我,老皇帝有事也可以找我,只要赏金足够,又是我乐意办的事,那么我便会去办。”   “我知晓。”秦卿轻轻地点头。   可是,在秦卿内心,他并不想莫言之与九王爷扯上任何过多的关系。   “救鬼面回来其实也有好处,他若是欠我人情,往后你见添喜便会更加的容易。”莫言之伸手抚上秦卿的腰侧,轻轻地将秦卿带拢至身前。   “添喜早已被鬼面送去了别处。”秦卿从缓地靠着莫言之,近距离地目视其脸庞。   “看来楼雁青都已经跟你说了。”   “嗯。”秦卿没否认。   昏黄烛火中,两人身盖的锦被华美亮泽,彼此的衣袍暗华缭绕。   “你与楼雁青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再干涉,但你要好自为之。”莫言之沉静地目光深不见底,缓缓的语气无丝毫威迫之意。   同时,莫言之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稍稍地抚紧了秦卿的腰。   指尖浅浅陷入了其衣袍内……   秦卿顺滑的发丝垂在脸庞,清素的容颜之上神情平定:“我并不觉得你这是妥协。”   他唇边呼出的气息,悠然浅绕在莫言之的唇畔。   秦卿心里明白,莫言之在此事上有如此反应,与如此决定,已是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虽然,莫言之早已不生气了。   但是,也对他不再抱有期望。   莫言之似乎并不想解释,慢条斯理地凑近了秦卿,稳稳地吻住了秦卿的双唇。   其实莫言之刚回府便闻悉楼雁青来了莫府,更知晓楼雁青是以何身份而来。   那楼雁青胆子到是不小,仿佛算准了莫言之会妥协,便放开架势在东洲对付陆漠寒。   而莫言之因为子崖的事,早便对陆漠寒心存不满。   此次,莫言之自然是不会帮陆漠寒半分,哪怕是亲兄弟也无情面可言。   然而,此时此刻——   秦卿没推开莫言之,反之平静地、温和地回应此吻。   两人的气息自然的融合,胸膛自然的紧贴。   秦卿的双手也温从地、缓缓地环上了莫言之的腰。   莫言之慢悠悠地将双手,从容地埋入秦卿后腰下的锦被中。   顿时,秦卿膝下的锦被,便因被下的搓揉之举,而导致锦被上下起伏、轻拱。   厢房内。   两人的呼吸之声平稳且清晰,衣袍的摩擦之声细微且暧昧。   彼此的气息温热的纠缠,唇间愈发灼热之感深融不休。   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平静之吻,却是深入内心般缠绵。   片刻后。   待彼此的双唇分离时,两人唇色已红润亮泽。   “你口口声声说那家丁没伤害你,那他借我名义让你饮风受冻,又算是什么?”莫言之质感灼热的嘴唇,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的唇畔,缓声反问。   那巧妙压低的嗓音,多了几许关注之意。   秦卿眸色轻晃,却始终是答不上。   以现下的情况而言,阿洪确实是欺骗了他。   沉寂片刻后,秦卿才开口。   “现下你已回府,相信阿洪也不敢再出现。”秦卿眸色温和,语气平稳。   似乎不打算追究此事。   莫言之洞悉般的透视着秦卿的心绪,缓缓地咬了咬秦卿的下唇。   “在你离开莫府之前,慕公子假扮你来府时里,你将他赶走也便作摆,为何还要命人废掉他的腿?”秦卿心定气沉地问出心中疑惑。 第219章   莫言之简单的,将那里的情况告知了秦卿。   那次,是陆漠寒故意针对莫言之而为。   因为那段时日里,莫言之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出现。   而陆漠寒则是想逼莫言之就范、身份破败。   当然,有一点莫言之没告知秦卿。   那便是,陆漠寒这么做,正是因目睹了八角楼内发生的一切,从而引发的心中不快。   “当时我娘也在场,我没有打断谁的腿,我只是告诫陆漠寒,别再以我的身份行事。”莫言之眸色沉定地近看秦卿,语气缓从且平然。   秦卿缓缓地点头。   虽然不知阿洪为何要撒谎,但是秦卿也没深究此事。   秦卿清楚的知晓,莫言之先前所言“离开这里那日”,就是扔给他的金创药,让他擦伤口的那天。   所以那日后发生的事,莫言之才会全然不知。   那些事,都是阿洪捏造出来的假象。   “你回东洲这一路,路途奔波劳累都没休息好,你今夜早些睡吧。”秦卿收敛心绪,语气沉稳不改。   同时,如常地替莫言之拉盖锦被。   莫言之一只手懒懒地抚着秦卿的后腰,一只手缓缓地抚至秦卿的腰肚间:“你近来可有感觉到身体不适,肚子有没有动静?”   那温热的大手,慢悠悠地滑入秦卿身前的衣袍内。   手心贴着皮肤,没有衣袍的阻隔,温暖更胜。   秦卿轻平地收回了与之对视的目光,且缓缓地摇了头。   “一切安好,没有不适。”   起初,秦卿也肯定的以为自己是怀孕了。   可是,近来身体出现的异常反应时有时无极不稳定,令他开始有所怀疑。   况且,阿洪总是骗他……   让他更加不敢肯定。   毕竟目前为止,他的体态并未开始改变。   至少要等孩子出怀了,才可以“真正”的确定。   “我那么认真努力的‘耕耘’,怎可能会没动静?”莫言之在秦卿唇畔低声轻语,那抚揉秦卿腰肚间的手,缓懒的探寻般地摸索其身。   “这种事,我何苦骗你。”秦卿眸色平然,言语冷静。   他隐约记得当初莫言之提到过,“若是不要孩子”,唯有让“孕体先亡”。   这些日子里,他也反复思考过。   那日,他在雪地里等待莫言之,之后便昏迷不醒,期间甚至出现过假死现象。   恐怕是没怀上孩子。   “按照常理而言,你现下应该是有了。”莫言之稳住秦卿想要移动的身体,气态从容地紧锁住其视线。   “可能是因为,做得不够。”   秦卿为了隐瞒内情,而道出“荒谬”之言。   “是不是我不在府里时,出了什么事?”莫言之白皙如玉的手指抚紧了秦卿的腰,将秦卿揽拢了些许。   秦卿的身前衣衫凌乱,微敞的胸前轻贴着莫言之身上柔滑的锦袍。   由于胸前“异状”逐渐减少,暂时没再溢出那种东西。   “古书上所言与现况中难免会有微妙偏差。”秦卿善辨地找到合适的理由。   刚言毕,秦卿先前还平定无异的胸口,却在感应到莫言之传递而来的温柔体温后,逐渐地升起了一股熟悉的异样之感。   那痒痒麻麻的触感,沿着其胸口处,蔓延至心口、喉头。   秦卿的呼吸不着痕迹地变沉了几分。   “你此言之意,是在暗示我,你趁我不在时,偷偷将我孩子弄没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怀上孩子?”   秦卿喉头轻轻地蠢动,稳住胸前撩人心魄的痒麻之感,努力的保持冷静道:“我也不知晓,往后是否还能再产子。”   毕竟,他的身体状况特殊。   正因为这份特殊,才会有更多的未知。   “看来是时机还未成熟,不该是我的,始终都不是我的。”莫言之搂紧了秦卿的腰,手指也稍稍抓紧其衣袍。   那静视秦卿的双眸之中,不乏失落之色。   莫言之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但却无丝毫的责备之意。   “若是因为我此次不再有所出,你要继续责怪我,或者今夜之后又不再过来相见,我也不会怨你半分。”秦卿心中坦荡,言无杂念。   是他当初欺瞒在先,没有资格责怪莫言之。   “没怀上也不要紧,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反正现下我也不着急。”莫言之在秦卿唇畔慢条斯理的言毕,便从容不迫的将唇贴上秦卿的脸颊。   秦卿被莫言之顺势缓压在锦被间。   突如其来的施压之力,弄得秦卿胸口一阵不适。   秦卿锁骨前的衣袍被缓缓地拉开,腰间松松地裤头也被轻慢地拉下,锦裤被悠悠地衬到了腿弯处,身上那略显凌乱的衣袍,也被莫言之缓从地拉滑至腰间。   床帘掩合着,掩盖住两人的身影。   轻纱幔帐后,两人身体纠缠。   彼此灼热的气息,潜入肺腑般深融。   “唔。”秦卿鼻腔里哼出浅若浮游地低吟。   秦卿胸前的不适之处,被莫言之紧贴着。   莫言之稳稳地压在秦卿身上,双手埋在秦卿腿侧的衣袍之内,巧妙地、用力地捏揉。   “我还以为,你在知晓此事后,会动怒地掉头就走。”秦卿微微地喘着气,平静如常的语气尽述其稳定心绪。   昏黄的烛火下,秦卿衣袍下摆虚掩之地,那光滑的腿上浮出现被揉弄过的指印。   莫言之的嘴唇离开秦卿的唇角后,便有将秦卿整个抱起——   “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般不理智?”   这姿势的改变,导致秦卿只能跨坐在莫言之腿上。   “你已经不在乎我了,是吗?”秦卿平缓地低喃专用,轻得几乎听不见到。   他的双手置于莫言之颈间,温热的指尖触碰其白皙的皮肤,且沉定地捧抚其颈间。   若是莫言之还在乎,绝不会如此态度。   莫言之不予回答的沉默着。   “其实,我已经知晓答案了。”秦卿认命的垂下了眼帘,不着痕迹地掩去眼底复杂之色。   虽然,莫言之来了;   也不再干涉他与谁接近;   也不会再因为子崖的事,而想要一个孩子做为弥补。   因为已经不在意,不在乎他了。   “这也许是上苍给你我的考验。”莫言之一边面色沉静地亲了亲秦卿的下巴,一边缓然地轻揉着秦卿后腰下的柔韧。   隔日清晨,屋外细雨绵绵,翠竹间鸟声轻鸣。   秦卿醒来时,莫言之还在。   当时午后,管事便过来禀报莫言之,说是府里没有叫阿洪的家丁。   最后,自然是没将阿洪找出来。   当然,管事也免不了受罚。   此事,最终以管事被扣掉半月工钱的结局而告终。   自从莫言之回来之后,秦卿便又开始每日与莫家的人同用膳。   莫夫人美艳依旧,莫老爷英逸依然。   起初,秦卿在见到真正的莫老爷时,略显不习惯。   可是每当秦卿觉得尴尬时,莫言之都会故意在桌下轻轻地、暧昧地勾踢秦卿一下。   这次,莫言之回来后……   虽然对待秦卿体贴依旧,也不对秦卿隐瞒任何事,但是秦卿心里很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再也无法得到莫言之全心全意的对待,也失去了莫言之的钟情青睐。   “老爷,你不在府邸的这些日子,这忤逆子背着你做了不少的‘好事’。”用膳期间,莫夫人试图向莫老爷“告状”。   但是——   “娘亲,那些沉年老掉牙的事,就不必再提了。”莫言之慢条斯理地稳言,识趣的当着莫老爷的面,向莫夫人赔了不是。   沉年老掉牙的事……   秦卿闻言,便沉着地止住喝汤之举,且缓缓地将汤勺放回了碗中。   原来那些事,对莫言之而言,早已如此“遥远”。   “你应该向秦卿赔礼,而不是为娘。”莫夫人满脸愁容地放下了筷子,用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嘴。   秦卿轻和地抬眼,便直接与莫言之平定的目光相遇。   “我娘说得对,我是该向你道歉。”莫言之稳坐在秦卿身旁不远处,那深黑的眼眸如深潭暗湖般令人捉摸不透。   “不必……”   “往后我不会再那样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莫言之稳然地静视着秦卿,其俊朗的容颜之上表情不多。   秦卿无言以对,只得沉默的点头。   但是,秦卿轻轻哽动的喉头,却似在倾吞难以下咽的苦楚般难受。   他觉得,莫言之仿佛在对他说——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值得我为你而生气、动怒。   整顿饭下来,莫老爷到是没说半句,摆明不想干涉莫言之与秦卿之间的事。   秦卿也显得极为安静。   这两日,由于大学士那边情况恶化,莫府上下已封府处理的疫情,更通知官府放榜全城,所有人只许入城,不许出城。   近来关外渡境之人,在路经城门口时,都会被严格搜查验身。   东洲各要府也加派了不少兵力。   另外,鬼面大难不死之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许多百姓为鬼面请命,要求老皇帝赦免鬼面败兵之罪。   同时,九王爷起兵反圣之事,也接踵而来……   月末春分之际,东洲以南,有大军突起。   联合关外七族十三部落,火速兼并鬼面未能收复之地,及其东、西洲边关要地。   老皇帝闻讯勃然大怒,下令诛杀乱臣贼子!   顿时,朝中大乱,奸臣当道,忠臣被诛,弄得天下大乱。   加速了突起大军崛起之势。   然而宫内,老皇帝并未赦免鬼面败兵之罪,直接将回宫的鬼面收监水牢!   因此,却引来百姓不满之势。   “我们鬼面将军福大命大,他此回命不该绝乃是百姓之福,老天必定是要留着将军的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莫府里的小丫鬟一边认真地擦着琉璃瓶,一边小心地跟旁边另一个扫地的丫鬟闲谈。   “可惜鬼面将军就是太过忠心于老皇帝,才会沦落到现下被收监的地步,若是将军跟着九王爷那该多好,明明是九王爷派人去救的他!”另一个小丫鬟拿着扫帚,越扫是越来气,最后还“哼”了两声。   “你们俩个臭丫头,好好的给我去做事,别瞎搀和这些战争。”负责打扫的管事,臭着脸将私下议论外界情况的小丫鬟驱散。   此时,正坐在前堂内与秦卿饮茶闲谈的莫夫人,则是毫不避讳地告知管事……   “现下我们东洲这方正处兵荒马乱之际,天下百姓无不谈及势力区分之事,也不必过于忌讳这些小事。”   莫夫人到是慷慨,让管事暂且退下。   而秦卿则是始终保持静默的姿态,安静地坐着饮茶。   大堂内,烛影浮华,驱散不了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犹如,吞噬东洲的大军般浩浩荡荡,无从止息。   现今天下间无人不知,鬼面是九王爷派人所救。   可是鬼面却依旧选择跟随老皇帝,而非“投靠”九王爷,这势必会令鬼面吃更多的苦头。   纵然百姓们怎么议论,怎么猜测。   秦卿最了解——   鬼面是绝对不会,再回到九王爷身边。   纵然老皇帝那边是千刀火海,也不敌九王爷那边的血海深仇。   如今,九王爷置身前线指挥战局;   鬼面则在牢狱中受苦;   而老皇帝最近寝食难安,连番派人来请莫言之入宫商讨战况。   原本,莫言之没有拒绝此事。   可是,莫夫人却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需要儿子拒绝了老皇帝的邀请。   所以,无奈之下,老皇帝只好派人赶往边关去寻找——慕鸿歌。   目前为止,慕鸿歌是最好的献策人选,可惜找来找去,却苦难寻其踪迹。   秦卿也是因此事,而无意中从莫言之口中得知,慕鸿歌不但文采了得,谋略更胜,还曾经助外族收复过失地。   而且,还没废一兵一卒。   当初考上状元后,撰写了一部很传神的兵法献给老皇帝。   且帮助现任大将立过数个赫赫有名的战功。   后来,老皇帝野心扩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求慕鸿歌一个文生,亲自带兵去侵占外境周边诸小国。   当时,朝中上下都一致赞同。   可是当初,境外太平,天下安康,不宜发动屠杀战争干扰祥和之势。   所以,慕鸿歌拒绝了老皇帝。   老皇帝念及慕鸿歌的爹,慕太傅曾经有过教导皇族群子之恩,便没治慕鸿歌抗旨之罪。   后来慕鸿歌便弃了官回了西洲。   秦卿以前只知慕鸿歌的爹是扁太傅;也知慕鸿歌弃官之事;但却不知慕鸿歌还有一段如此经历。   难怪,关外其他势力的外族公主,愿意下嫁给慕鸿歌……   算起来,慕鸿歌对外族有恩。   短短十日的时间,外面战况激烈,东洲大地遭逢巨变。   莫府上下却处之泰然,即便是老皇帝与九王爷开战,闹得东洲鸡犬不宁,也不会闹到莫府里来。   皇姑母这个身份,成为当今东洲最有力的保护屏。   现在外面稍有势力的官家、商户,挤破头都想进莫府受其庇护,可惜瘟疫骇人想入莫府甚是艰难。   这晚丑时,风清月明,朗空高阔。   山水别院.花满阁的附近,那靠山的温泉池内,流水溪溪,水雾轻绕。   秦卿青素色的华美衣袍,及浮华点缀的腰带,都整齐地搭放在岸边的繁花木架之上。   岸边假山异石绮丽,水亭之中池形特异。   池内花瓣漂浮,药香四溢。   秦卿站在池内浸泡,池水漫过秦卿的心口。   温度合适的地底山泉水,足以缓解其胸前的酸胀之感。   “你今日还没醒时,我请府里御医为你诊断过,三位御医都说你虚寒入体,需要好好的调养。”   莫言之站在秦卿身后,一边平述着今晨之况,一边缓从地抓住秦卿的双手;   “为何突然让御医给我诊断。”   秦卿微微地侧过头,平和地看向身后之人。   “昨日夜里,你熟睡时,咳得很厉害。”莫言之靠在秦卿脸庞平缓而言,湿润的手指细腻地把玩着秦卿温柔的指尖。   秦卿脸颊被热息笼罩,耳轮隐隐泛红。   “而且几位御医还说,你脉象极其的异常似孕非孕,近来你的身体应是反复出现过不少的假孕症状。”莫言之说得平静,手指稍稍地收紧,轻缓地捏紧了秦卿的手背。   秦卿的双手被带动着,抚至自己平坦的小腹。   假孕……   秦卿眼神沉定,心中早有预见。   朦胧的水雾间,两人发丝如化墨般在水中浮游,幽幽绕绕似云如烟般美轮美奂。   “我明日要陪娘亲秘行出府,到山上去斋戒祈福,你随我同行,如何?”莫言之黑眸沉敛,缓从静定地征询秦卿意见;   且微垂着眼欣赏秦卿肩颈处贴粘的发丝。 第220章   虽然莫府已封府,但不代表府邸的主人不可秘密出入。   秦卿轻浅地收回了视线,缓缓地点了头。   隔日清晨,鸟语轻莺。   秦卿所住的别院内,摆放了数十箱新置的饰品与添置的新衣。   其中,还有莫言之曾经承诺过,要为秦卿更换的新面具。   仅是装面具的盒子都有十来个……   秦卿换下了脸上佩戴的紫金缠链面具,戴上了精巧华丽的银羽面具。   那面具形态精美,似羽翅单翼飞翎;   银色的、精细的轻羽链,一边绕过耳后潜藏在发间,一边沿着眉骨至耳后与另一端相扣;   长长的精美细链,垂在身后的黑发,侧动中亮泽迷人。   他打开了摆放在屋内的百花木箱,从里面拿出淡雅且清素的幻云长袍。   待穿戴整理好后,他就离开别院,独自去了大学士的住处。   在随莫言之去寺庙前,他想先来探望“大学士”。   刚到别院门前,就见到不少手持长棍的护院在把守。亭中水廊长桥上,站着衣着雍华的莫言之,以及几位身着官袍的御医。   “大学士的恶疾,近些天越来越严重,半个时辰便会咳血一次。”老御医缓缓地抚摸胡须,满脸愁容的惋惜叹气。   另一位老御医也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地回禀:“昨夜老夫扶大学士喝完药后,他便口呕鲜血,怕是过不了这几日了。”   此时,其他几位老御医也都点头附和,有序地向莫言之描述大学士的病况。   “诸位都先下去歇息吧,待养好精神后再过来照料大学士,这里我会先派人照顾着。”莫言之慢条斯理地交代,并示意家丁带御医们下去歇息。   那平定的眼神,缓从的语气,风平浪静的稳定。   家丁礼貌地领着御医们往别院外而行,御医们在经过秦卿身边时,都随着家丁恭敬地向入园的秦卿点头行礼。   秦卿缓然地点头回礼,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波动,那连着披风的轻羽帽也羽翎轻震。   他站在树下的暗影处,无人能窥觊他的容貌。   待目送御医们离开别院后,他才步上长桥朝着莫言之走去。   今夜莫言之身着浓如黑墨的深色长袍,深似幽蓝的暗纹为其雍华之袍更添绮丽,身外披着领饰精美的黑羽袍……   如此静立在池畔,似池边盛开的墨莲般,沾染是暗夜深蓝,魅色无边,如夜妖般惹眼。   那凝脂的白皙脸庞,眸中色泽被衣袍衬得暗蓝深幽;   原本盯着水面沉思的莫言之,在见到秦卿出现之后,那暗色沉然的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俊朗惑人的容颜之上也流露出浅笑。   “昨日听你娘亲说,‘大学士’近日情况不佳,我今日特意过来探望他。”秦卿平静地站定在莫言之身旁,主动且毫不隐瞒地道出来意。   “之前御医所言你也该听见了。”莫言之的笑意逐渐收敛,眼神沉稳依旧地拉过秦卿佩戴白锦手套的手。   秦卿被缓从地拉至莫言之身边。   “你有何言想对他倾诉,趁早道尽为妙,以免再过几日他没命再听。”莫言之面色平定地言毕,便松开秦卿的手。   随即,从怀里拿出精巧的冰裂翠绿药瓶,交递到秦卿的手中。   秦卿接过玲珑小巧的药瓶。   “这是何物?”   他一边不解地询问莫言之,一边揭开了碎玉般的冰裂瓶盖。   顿时。   瓶中有异香溢出,奇花异草的香味,独特又怡人。   “这是预防瘟疫的药物,药材珍贵所以为数不多,你服下之后再入内。”莫言之眸色清涟幽然,嗓音似清风拂晓般徐徐淡静。   同时,莫言之一只手握住秦卿拿药瓶的手,带动其手将药瓶放置在秦卿的唇边;   另一只手则是稍微地牵动秦卿的面纱……   秦卿的嘴唇露出。   那翠绿的冰裂纹药瓶就置于秦卿的唇畔。   待瓶口抵其下唇时,秦卿配合微启嘴唇,轻饮“香药”。   那药水冰凉的液体缓过舌尖,残留着清浅的异香。   秦卿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莫言之。   莫言之则是心静凝视地回视秦卿,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面纱轻抵在秦卿的脸庞。   那指尖的温度,隔着面纱温热的秦卿的脸颊。   秦卿喝完了药水之后,莫言之才平缓地收回瓶子。   长桥之上,桥栏上的莲花灯幽光迷离,昏黄的光影笼罩在两人四周。   烛火的衬印下,秦卿的肤色柔和。   他平静地整了整面纱,眼底的神情多了几分潜藏之绪,随即——   “我今日这身打扮,你可中意?”秦卿轻声地、主动地开口问莫言之。   刚收起药瓶的莫言之,抬头重新看向秦卿,眼中浮现出几丝意外之色。   仿佛是没想到秦卿竟会如此询问。   但是,莫言之沉默片刻,才伸手抚上了秦卿的腰……   “在我的眼里,你任何装束都好看。”   莫言之脸颊的酒窝浅浅醉人,白皙的脸庞,无暇的颈间,无可挑剔的俊逸朗然。   两人胸膛紧贴着,彼此的体温清晰传递。   秦卿眸中倒影出烛莲长栏,轻似无声地沉静道:“那我不穿呢?”   若是从前,他必定不会如此询问。   可是,他想知晓,莫言之如今究竟对他是如何看法。   秦卿眼神平稳的静待其回答。   “你以前必定不会如此问我。”莫言之深浓似墨的双眸,暗华深藏。   那沉定的视线顺着秦卿的双眸移至双唇。   秦卿的眼神轰然波动,轻缓地眨眼间,缓声道:“你以前也不会在我觉得尴尬时,故意在桌下用脚撩拨我。”   他的嗓音轻和,自面纱下溢出之声,透着模糊感。   莫言之静看秦卿。   “你此言是何意?”莫言之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不慌不忙地、悄然地吹了吹秦卿脸上的面纱。   由于两人距离很近,秦卿脸上轻薄的面纱,当即就被幽缓的吹得轻波缓缭。   秦卿近距离目视莫言之。   即便是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莫言之的温热气息。   “你以前也不会暗示我与莫老爷有关之事,更不会拿我与莫老爷‘言笑’。”秦卿稳声地倾述,眼波动人。   莫言之无言地静视秦卿。   “你不在意我便罢了,但请你别再这般‘无意识’的‘羞辱’我,如此对你的父……”秦卿衷肠还未述尽,便感觉到停放在腰间的手愈发收紧。   随即,便感觉到唇上一热。   秦卿的眼神有些细微变化。   那轻逸的面纱挡住两人的嘴唇。   只见,那光色朦胧似轻雾缭绕的幻色面纱之下,两人的嘴唇似已交错贴合。   莫言之一只手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抚着秦卿的侧脸,眸色如常地注视着秦卿的侧脸。   面纱下,偶尔了出有条不紊地轻吮声。   秦卿的双手缓缓地移至莫言之腰侧,轻缓地抓住莫言之腰间滑手的衣袍。   待秦卿唇边的湿气触感退去后,面纱也重新放垂而下。   “你若是不喜欢,那以后我不再那样既是。”莫言之似有似无的缓声说罢,便隔着秦卿的面纱,平缓且重重地亲了秦卿的唇角。   那嘴唇稳压其唇角,以及那灼热的呼吸,都无比的清晰。   秦卿微垂着眼,目光轻然停留在莫言之那华美的领饰之上,那暗影笼罩的眼底虚掩着温软柔情。   有那么短暂一刻,他甚至以为莫言之其实还在乎他。   所以,当莫言之嘴唇移开时,他轻缓且自然地给予了莫言之回应。   他主动地亲了亲莫言之的下唇。   虽然是隔着面纱;虽然是轻然短暂;但却平和美好。   只是,秦卿很快就“清醒”了。   他明白,莫言之不伤害他,并不代表其他意义。   “我先去娘亲那边见几位客人,你探望完‘大学士’,便及早过来。”莫言之搂着秦卿慢条斯理地交代,且柔缓地揉了揉秦卿的腰。   秦卿近距离的接受着莫言之的注视,感觉着莫言之的气息,随后才轻轻地点头。   莫言之缓缓地放开了秦卿。   长桥上,莲蜡之中烛色迷蒙,暧昧之色染得桥下池水,光影迷离,清幽荡漾。   水面烛光粼粼,涟漪泛起,倒影出夜幕中那轮出云明月。   秦卿待莫言之离开之后,才平步走下长桥。   他沿着石纹精美的石板道,步入两旁摆满盆景的入厢台阶。   厢房前,左右两旁的过道已被绮丽多姿的盆景给拦住,只留下厢房几扇正门供人出入。   那六扇精美的雕刻着兰花的木门,只有居中的两扇中门虚掩着。   秦卿站在门边,轻缓地敲了门。   哐哐——   铜质的花型圆环门把轻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卿特意前来探望‘大学士’,不知现下可否方便入内?”秦卿礼貌地自报家门,更稍稍地将虚掩之门拉合。   无丝毫朝屋内窥看之意。   回廊前的壁烛光色柔和,笼罩着风华素然的秦卿。   此刻。   屋内响起一道略显虚弱、疲乏的回应声:“进来吧。”   这声音是楼雁青所有。   只是,少了几分往昔凌厉朝气,多了几分憔悴无力。   秦卿轻缓地推开了厢房正门,略显忧心地步入了浮华醉丽的厢房内。   虽然,他此刻与楼雁青的关系早已不同以往,但是,他仍然不想看到楼雁青就如此命丧黄泉。   厢房内,烛火昏暗,药香弥漫。   秦卿直接入了内厢,绕过那张偌大的纱质屏风,走近床帘虚合的床边。   金色的床帘兜垂而下,形成两道漂亮圆弧状帘,挡住一床内靠坐之人的上半身。   只能依稀看见,床内之人身盖荣华锦被。   那被子上的兰花刺绣,朵朵盛开,妖异无比。   秦卿伸手拨开了床帘…… 第221章   床榻内的人,穿着锦白色的锦质内衫,肩头还披着色泽亮华的狐裘围肩。   衣衫的领口处,虽是略显凌乱,但亦不失美感。   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了精致的锁骨,细微的汗水沾染在锁骨与颈间,隐隐约约透着浅浅的光华。   只是,‘大学士’清俊的脸上神情憔悴,连发髻也未梳,那乌黑顺滑的长发,后悔披散在身后,有几缕发丝顺着脸庞垂下,显得格外轻逸。   昏柔的烛火中,‘大学士’脸色略显苍白,眼神尽显困乏。   那略微湿润的睫毛,朦胧的光染中星点迷离。   虽然此刻楼雁青佩戴着人皮面具,但是依旧掩盖不住那份薄弱之色。   “你出了许多汗,先擦擦吧。”秦卿在床边坐定后,便从怀里拿出巾帕为其擦拭颈间的虚汗。   楼雁青轻缓地抓住秦卿的手背,眸色浑然地目视秦卿。   秦卿感觉到对方手指很无力,所以也并未着急收回手。   他的手背可清楚的感觉到,楼雁青手心传来的温度。   那掌温灼热,异于常人。   “是不是御医说我已时日不多了,所以今日你才特意过来看我?”楼雁青轻慢地动唇,缓慢的言语中,透着几分虚弱之感。   秦卿轻然地摇头,并保持沉稳道:“不是,你不必如此的消极,现下御医们都在想办法救你。”   “你不必安慰我,今日御医们都已跟我实情,我最多还有两日的时间可活。”楼雁青疲惫地眨眼,且坦然直言。   随后,便松开了秦卿的手。   秦卿继续替楼雁青擦汗,手中的动作轻缓,眼底柔中带静。   只是,他没再多言。   “我患病的这段日子,你没有来看过我,是不是在怪我当初知晓添喜的行踪,却没有将添喜救出?”楼雁青靠坐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神态虚弱地问秦卿。   秦卿替楼雁青擦了擦锁骨处的汗水,便缓然地收回了手,随后温和地目视着眼前之人,平稳地摇头。   “当初鬼面出征,我也慕鸿歌为了救添喜,故意放出我与他都不在西洲的消息,并且亲自为你护航头送行,其实……”楼雁青气虚声缓地轻述,轻抿地唇略微泛白。   秦卿耐心地倾听。   同时,眼泪有几丝细微变化。   “其实那时候我们有派人去将军府救添喜,只是当时晚了一步,将军府已被人捣乱,我们也是后来才知晓鬼面早有预见。”   楼雁青语毕便轻轻地咳嗽起来,那微蹙的眉头不影响其俊貌。   秦卿放下了手中的锦帕,替楼雁青顺了顺气,可是——   楼雁青咳嗽加剧。   那泛白的唇边,隐隐渗出一丝浅淡的腥红。   “你别再说话了,我不曾有过任何生气之意。”秦卿目视着楼雁青,并沉缓地替其拉盖锦被。   柔和的烛火笼罩中,火光朦胧的幽暗。   反之将两人素然的衣着,呈现得更胜华丽、清贵。   “这些天不曾前来探望你,是因为莫言之回来了,我要陪着他。”秦卿安静地坐在床边,平静地陈述间,眼神缓慢地移向楼雁青的嘴角。   楼雁青唇间隐隐溢出了血迹,但是仍然无力的伸手抚上秦卿的腰侧。   秦卿会意地、缓缓地顺势倾靠在楼雁青的身前,一只手轻轻地抓着楼雁青腰侧的锦被,一只手稍稍地收紧抓着楼雁青胸前的锦袍内衫……   楼雁青气息沉稳,在浅咳两声后,便稍微抱紧了秦卿。   两人的气息很近,视线交逢。   “莫夫人带御医来为我诊断的那日,我看见你也来了。”楼雁青缓慢言语间,眸色平稳依旧。   与此同时,那乏力的双手似有似无地收紧,双手并用地环揽着秦卿的后腰。   秦卿静默地注视楼雁青。   随后,才轻缓地看向屏风处。   然而,透过那扇屏风,的确能看清外面的一切。   “虽然你现下在莫府里‘做客’,但是我知晓……你还是很关心我。”楼雁青静似无声地呢喃,脸色苍白,气息虚弱。   秦卿似有似无地点头。   随即,便松开了捏着楼雁青衣袍的手,平定地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并且,用面纱代替锦帕,替楼雁青擦去了唇边的血迹。   “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你与慕公子曾给予过我的帮助,我是不会忘记的。”秦卿轻声地回应,语气平静,眼神温和。   他小心地轻靠着楼雁青,替其擦去唇边的血迹后,更替楼雁青整理了微敞的领口。   随后,他取下了双手的手套,手指轻轻地顺理着狐裘的皮毛。   当然,他也深切的感觉着楼雁青身上传递而来的体温。   那灼热的触感,使得秦卿的身体也随之发热。   看着手中染血的面纱,秦卿心中不免担忧。   “若是今日我不将前去救过添喜之事告知你,恐怕待死了之后,这辈子慕鸿歌都不会将真相告知你。”楼雁青苍白的俊颜之上,憔悴之色难掩的苍凉。   “你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秦卿轻似无声的安慰,可言语间毫无底气。   因为,他也无信心,无把握。   “你靠我这么近,难道不怕被染上瘟疫?”楼雁青一边神情疲惫地询问秦卿,一边稍微地放松了环在秦卿腰间的手。   秦卿平缓地、自然地将头靠在楼雁青的肩上,目光停留在楼雁青的颈间,缓声轻言道:“我进来时,饮过可防御瘟疫的药水。”   闻言,楼雁青眼中有了难以察觉的变化,随后才重新搂“紧”秦卿。   随即——   楼雁青低下头,色泽泛白的唇,凑近了秦卿的嘴唇。   由于,秦卿依靠在楼雁青身前,再加上楼雁青病重,所以秦卿也不便将其推开。   若是力道稍大,便会引来楼雁青的咳血,或是喘息。   所以,秦卿也只能细微地避了避,将脸埋在楼雁青的肩头。   使得楼雁青的嘴唇,碰到了秦卿的唇角。   但是,秦卿很快就感觉到,唇角的热息抽离。   楼雁青并未勉强秦卿。   秦卿也便如此靠着楼雁青许久。   两人没再说话,楼雁青只是搂着秦卿,手指顺抚着秦卿身后的发丝。   而秦卿则是默然的不无道理其身边。   他坐在床边,倾身靠在楼雁青怀里,偶尔替楼雁青擦了擦锁骨处的汗水,偶尔替楼雁青拉拉被子。   偶尔,无声地……与其对视。   两人的眸色虽是毫无波澜地沉定与温和,但是两人的心中却是各怀心思。   两个时辰后。   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屋檐、树木的声音格外清晰。   屋内烛火昏黄,静悄悄地一片。   秦卿的指尖触碰着楼雁青的发丝,并缓缓地顺着其胸前的几拙:“我该走了,今日答应了言之,要陪同莫夫人去寺庙。”   缓言间,他巧妙地与楼雁青拉开了距离。   楼雁青却没有放开秦卿的意思只是乏力地轻扣压了秦卿的腰一下,便轻而易举便将秦卿重新拉至身前。   秦卿心下为难,可不敢乱动,担心弄得楼雁青不适。   “我时日已不多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楼雁青眼神平定,虽没看秦卿,但去“抓紧”了秦卿后腰的衣袍。   仿佛是……不想秦卿离开。   其实,秦卿只要稍微用力一些,便能推开楼雁青。   只要简单跟楼雁青说一句“不行”,马上便能离开此地。   因为楼雁青不会勉强他。   但是,秦卿能权衡轻重,面对生死离别,他答应了楼雁青。   “那我不去了,就留在此地陪着你,但是我必须前去通知莫夫人一声,以免莫夫人久等。”秦卿平静地许诺,由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之态。   楼雁青抓住了秦卿的手腕,炙热的指尖轻抚着秦卿的脉搏。   “你会回来的,可对?”   这有气无力的问话之声,道尽了薄弱之态的困与苦。   秦卿心脉平稳,并将手抚上楼雁青的手背,安慰道:“我会回来的,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守着你。”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楼雁青放心地收回了手。   秦卿面色如常地替楼雁青整了整床帘,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厢房。   他没见过楼雁青如此憔悴的模样,他看得出楼雁青在硬撑。   在楼雁青面前也不能表现出太过焦急,或是担忧之态,以免影响到楼雁青的情绪。   秦卿刚出了厢房,便将轻羽帽重新戴好。   那帽檐的暗影掩去了秦卿脸上的不安之色。   他正准备往莫夫人别院而行,便见到管事急急忙忙地从回廊尽头走来。   “秦爷,少爷让我过来交代一声,说你不用随他出府了。而且,少爷与夫人早在一个多时辰前便已离府了。”管事耐心地告知秦卿详情,并将手中的百花灯笼递秦卿。   “有劳管事了,那言之离开前,可还有提及过其他事?”秦卿站在回廊上,清美一身,风华无限。   手中的灯笼光影,将其衣袍色泽渲染得渐变迷人。   烛光中,秦卿的下巴也清晰可见。   夜雨交错的背景下,青灯照耀中,戎装华美。   管事不敢窥看秦卿,老实地低着头,毕恭毕敬道:“少爷只让你夜里早些回屋休息,其他便没说了。”   “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吧。”   待管事离开之后,秦卿才重新入了厢房。   他将手中的灯笼吹熄之后,放置在锦布光华的红木桌上。   随后才重新走回床边。   楼雁青安定如常地靠坐,见到秦卿之后,拉动被子企图下床。   秦卿阻止了楼雁青,并拉过被子替楼雁青盖好:“你坐好,别乱动,想做什么告知我,想喝水我替你拿。”   楼雁青安静不动,只缓声道:“我想抱着你。”   那毫无言笑之意的眼神,尽速其言的认真。   秦卿沉默着,迟疑半晌之后,主动地靠近了楼雁青。   楼雁青顺势搂住秦卿,并将秦卿抱紧在怀里。   “我就这般靠着你,你若是觉得呼吸不顺,便告知我。”秦卿安静地靠着楼雁青,双手环着楼雁青的腰。   “嗯。”楼雁青轻声回应。   秦卿微微地抬头看楼雁青,并动了动唇,轻声道:“先前,你想下床做什么?”   “想下床将你抱上来。”楼雁青半真半假地回答,手指还无力地抚揉着秦卿的后腰,“可惜如今早已力不从心。”   那满含困乏之色的眼中,流露出少许的遗憾之色。   秦卿微低着头,目光停留在楼雁青微渗出细汗的颈间。   “你别胡思乱想。”   秦卿嗓音轻低的奉劝。   “若是现下我还有力气,你早就被我拔光了。”楼雁青懒懒地轻咳了两声,疲惫地眨了眨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正因为到了这个时候,若是我再不说,往后就没得说了。”楼雁青稳住气息,止住了浅咳,并将秦卿的帽子拉下。   那轻羽帽,轻轻地垂在秦卿的身后。   那顺滑的发丝,亦顺势倾泻而出。   秦卿近距离感觉着楼雁青的体温与气息,最终,选择了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楼雁青的手指顺抚着秦卿身后的发丝,手指穿插在丝柔润滑的发间,指尖抚碰至秦卿面具的细链之上。   秦卿微侧着头,脸颊埋在楼雁青颈窝处,呼吸间,满是楼雁青身上的气息。   那淡淡的,带着药草香味的清新之气,格外的独特怡人。   然而,楼雁青单手平稳地搂着秦卿,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悄无声息地捏着潜藏在秦卿发间的银色链环扣,并把玩着那亮眼的环扣。   那银色的链环扣,小巧精致,似花形态。   随即。   只听细微一声轻响——   楼雁青手中所捏玩的银色扣环松开,银色的长链顺着秦卿的发丝滑散而下,链子好似浅浅流光滑过发丝。   当即,秦卿便愣在楼雁青怀里。   因为他的面具,松开了。   他还来不及阻止,面具已顺着楼雁青的衣袍滑落,而且面具正好落在楼雁青的手中。   “你这是何意?”秦卿埋着头,问楼雁青。   为了不让楼雁青看见其容貌,他双手环搂住楼雁青的颈间,让彼此的身体更加紧贴。   “你突然变得这般‘热情’,我怕我会把持不住。”楼雁青一边揽抚着秦卿的腰,一边直接将秦卿给抱上了床。   秦卿整个人都依靠在楼雁青身上,自然交叠的腿微微地卷曲着。   镶嵌着轻羽的宽大衣摆,将其精美的水纹靴掩在衣袍之下。   “你之前明明还很无力,为何突然生出如此大力?”秦卿抓紧了楼雁青肩头的衣袍,轻似无声地质问楼雁青。   “刚才那是最后一丝力气了,现下力气已耗尽。”楼雁青低侧着头,嘴唇若有似无贴着秦卿的脸颊。   依旧保持着乏力气虚之态。   秦卿听到耳边的气息微弱,感觉到脸庞的唇温颇高,那灼烫的热息,弄得他脸颊发热。   他没动。   随后,便听到楼雁青轻缓地、似有若无地轻笑声。   “你笑什么?”秦卿一边轻声地反问楼雁青,一边伸手摸到楼雁青的手腕,试图将面具拿回。   可惜,楼雁青移开了手,将面具放在锦被下。   “我没笑什么。”   楼雁青回答秦卿的同时,嘴唇顺着秦卿的脸颊,移至其唇畔。   直到,秦卿感觉到唇边被楼雁青重重地、稳稳地吻了几下,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这次,秦卿躲避不及,也不敢乱动。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楼雁青俊然潇洒的脸庞表情不多,易容后的五官仍是迷人。   这嗓音不高不低,不缓不急,却不似常人那般有气力。   “还是不看为妙,若是吓着你,那便不好了。”秦卿拒绝在摇头,稳声言语间,不安地抓紧了楼雁青的衣袍。   “我不介意你的脸究竟毁到何种程度,我只想在临死之前,看看你完整的面容。”楼雁青气息微弱地吻压秦卿的上唇,指尖轻撩缓拨着秦卿的下唇。   秦卿抱紧了楼雁青。   昏黄的烛影下,虚掩的床榻间,两人的身型完美陪衬。   此时此景,仿佛患病之人不是楼雁青,而是秦卿。   “你若是不让我看清楚些,那我下辈子要如何寻你。”楼雁青微低着头,嘴唇稍稍离开了秦卿的上唇,停留在其唇畔轻语。   同时,那精致的鼻尖轻蹭着秦卿脸颊。   秦卿细微地动了动肩膀,稍加回避地轻咬住自己的下唇,稳住气息道:“别……别这样……”   他阻止之言,还未道尽。   楼雁青便解开了秦卿的腰带,单手探入了秦卿的衣袍内。   那滚烫的手心,顺着秦卿的腰间,抚至了秦卿后腰处;   透过秦卿华美的衣袍,能够清晰地看到楼雁青的手所移动的路径。   那衣袍下的突起之处,沿着秦卿的后腰处往下移动,最终停留在其后腰下方。 第222章   由于,秦卿的衣带被解开,衣袍自然便散开。   那质地柔滑的锦袍,从秦卿的肩头滑至了手臂处,肩颈处被发丝虚掩着。   楼雁青拨开了秦卿肩颈处的发丝,手指环抚着秦卿的颈间与下巴处,随即,嘴唇便移至秦卿的下巴。   那湿热的气息笼罩在秦卿的下巴处,缓慢地移至秦卿的颈间。   秦卿细微地伸手抵触楼雁青。   但是,转念想到若是将其推开,楼雁青便会看到他的容貌,只好反之将楼雁青抱得更紧。   “别再继续。”秦卿缓声地要求。   楼雁青的嘴唇移开了秦卿被弄得湿润泛红的颈间,手指滑入秦卿的发间,稳住了其后脑。   然而,另一只手,埋在秦卿后腰下的衣袍内,不慌不忙地轻捏着。   秦卿衣袍下的隆起,磨人地起伏着。   “你不让我看,那我只好摸遍你的全身,只有记得这手感,下辈子才好找你。”楼雁青气虚地低语,嘴唇稳稳地压近秦卿的双唇。   当两人的嘴唇快要碰到时——   秦卿的手指抚上楼雁青的嘴唇及下巴,挡住楼雁青此吻的同时,无奈地妥协道:“你先放开我,我给你看便是。”   楼雁青的嘴唇顺势碰压秦卿的手指。   秦卿手指的背部,正好抵触楼雁青的嘴唇。   两人的唇间,隔着手指……   简单的轻压后,楼雁青便移开了唇。   楼雁青眸色平静,那稳住秦卿后脑的手,顺势往下抚移至秦卿的后腰,似有似无地搭环着秦卿的腰。   而另一只埋在秦卿衣袍内的手也已滑出,轻缓地拉开了秦卿那停留在其唇边的手。   算是,放开了秦卿。   楼雁青无力地捏着秦卿的手腕,手指懒洋洋地拨拉着秦卿的袖口。   秦卿轻缓地收回手。   可由于楼雁青拉着秦卿的袖口,导致袖子从秦卿的手腕处滑脱而出,使得秦卿整个手臂都露在外面。   “你为何脱我衣衫……”   秦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捏着楼雁青身前的衣袍。   他缓声地询问间,呼吸平顺,眸光沉定。   “我岂知你会收回手,无心之失怎能怨我。”楼雁青轻似无声地回答,满目得逞地抚捏住秦卿的手腕。   秦卿迟疑地松开了环在楼雁青颈间的手。   并稍稍与楼雁青拉开了距离。   视线昏黄的床榻间,秦卿左脸上的丑陋伤印,色泽格外深暗。   毫无美感可言。   楼雁青原本困乏的眼神,也在此刻凝神……   秦卿明显的感觉到楼雁青的愣怔,似乎是没想到他的脸被毁得如此难以令人接受。   这长时间的静默中,秦卿甚至几度以为楼雁青会就此将他推开。   “很难看,是吗?”秦卿的喉头轻轻地哽咽着,认命地缓慢眨眼。   他知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难堪。   原本想给楼雁青留一个好印象,可依照楼雁青只爱美人的情况而言,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楼雁青沉默着。   随后,那捏着秦卿手腕的手,也悄然地松开了。   当秦卿感受到楼雁青那环在他腰间的手,也缓缓地移开时,便已经知晓了答案。   无疑楼雁青是嫌弃他这副‘尊容’。   所以,他也不好再倾靠着楼雁青,默不作声的与楼雁青拉开了距离。   “你现下还想吻我吗?”秦卿坐在床边,微低着头,平缓地穿袖。   其实,他知晓答案。   答案必定是:吻不下去。   但是,却没有听到楼雁青回答。   虚掩的床榻间,静默得有些压抑,只能隐约听到秦卿轻缓拉整衣袍的声音。   “我的模样,并无云飞鹤那般令你倾心,甚至连寻常人的容貌也赶不上。”秦卿保持冷静地轻言,同时将滑至手臂处的衣袍轻然拉好。   但是,他没听到楼雁青有任何的动静。   更无勇气去看楼雁青此刻的表情。   “我的容貌,是不是让你很失望?”秦卿轻似无声地缓述着,轻缓地眨眼间,掩去了眼底几丝伤感之色。   床榻之间,静寂在蔓延。   如此压抑的气氛,令秦卿呼吸也缓沉了些许。   他伸手拿过锦被上华美腰带,缓缓地将腰带系好,待衣着整齐后,他才将手探入被中,将面具拿出。   可是,他并未着急将面具戴上。   就算楼雁青不回答他,他也知晓楼雁青有多失望。   “看到我脸上的缺陷,你是不是觉得很作呕?”秦卿的嗓音平静,可眼角溢出的湿意,与隐隐泛红的眼眶,已泄露其心中的真实情绪。   但是……   他仍然,在努力的忍耐;   以免,太难堪。   之前,楼雁青还将他拥揽在怀,可如今目睹他难看的真面目之后,恐怕楼雁青会加倍的反感他。   可秦卿依旧未听到楼雁青任何的回应。   此刻,秦卿的目光缓缓地沿着锦被往上移动,停留在楼雁青泛白的指尖。   楼雁青那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搭放在锦被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有些困乏了,想先回去歇息,待会儿我会请管事去安排御医过来照顾你。”秦卿轻声地言毕,便缓慢地拨开床帘,眸色平然地准备离开。   如此借口,是给彼此最好的台阶。   秦卿微微泛红的眼角,以及隐约沾染湿意的睫毛,不影响其清素之态。   此时。   楼雁青平缓地、不急不躁地伸手,稳稳地抓住了秦卿的手腕。   只是,苍白的手指,略显无力。   此举,成功阻止秦卿离去。   秦卿安静地坐在床榻边,稳住了心绪,鼓起勇气缓缓地看向楼雁青。   楼雁青略显疲乏的眼底,无丝毫的厌恶之色。   这到是令秦卿有些意外。   “你骗我,你的脸,根本不是烧伤。”楼雁青眸色深谙地目视秦卿,神情虚弱的脸庞更添俊色。   秦卿惭愧地垂下眼,并未多做辩解。   事到如今,是烧伤,还是别的伤,已根本不重要。   因为,丑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楼雁青苍白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收紧,气虚力乏地‘捏紧’了秦卿的手腕。   “我不在乎你脸上的伤究竟伤及何种程度,也不在意你的样貌是否有缺陷,但是我介意你骗我。”楼雁青的声线悦耳,但嗓音却困乏依旧。   秦卿的眼底剧烈震动,完全没想到楼雁青会如此回答。   就在,秦卿愣神之时。   楼雁青重新将秦卿拉回身前,并将其揽抱至怀中,整个过程自然且流畅。   “你告诉我真相,我便原谅你。 ”   楼雁青在秦卿唇畔低声慢语,丝毫不受秦卿容貌所影响。   虽然,秦卿的模样令楼雁青不太满意,但是秦卿这个人楼雁青到是百分百的满意。   若是曾经,楼雁青必定会因为自己沾染了如此丑男人而动怒。   可是现下,楼雁青是无论如何不会对秦卿发脾气。   毕竟,楼雁青早知秦卿容貌被毁之事。   比起烧伤,这个伤印,更容易接受。   “当初我不该瞒你,苏姑姑她不知晓内情,你也别责怪她。”秦卿倾身靠着楼雁青,轻声地告知楼雁青真相。   他知晓事情再也瞒不过,也无必要再掩藏。   除了他脸上的伤痕非烧伤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并未欺骗过楼雁青。   言语时,秦卿的眼神稍有回避地移开。   因为,楼雁青正近距离地端详着他脸上的伤印。   秦卿交代完毕之后,便不再言语。   只是,眸色不安地盯着楼雁青微敞的领口。   楼雁青一只手轻揽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抚揉着秦卿的后脑,并在欣赏完秦卿那并不绝色的容颜之后……   轻缓地压拢着秦卿的头,直接地吻住了秦卿的双唇。   秦卿眸色震动,微垂下眼,且轻微地捏紧了楼雁青胸前的衣袍。   他万般,没想到。   楼雁青竟会在见到他的丑颜后,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吻他。   两人的气息融合,唇温不断攀升。   呼吸滚烫灼热,胸前的起伏亦不平定。   秦卿心绪混乱,待缓过神来后,便动了身试图与楼雁青拉开距离。   可是,楼雁青环在秦卿腰间的手,手指加力地捏锁其腰。   那停留在秦卿后脑处轻抚其头之手,缓缓地、轻慢地滑入其发间,抓住了其发丝,稳住其头,不许其乱动。   虽然,楼雁青举止强势,但如今身染病患,力道欠缺。   因此,力道恰到好处。   秦卿也没有被弄疼。   “如此足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吧?”楼雁青稍加停顿些亲吻,微垂着眼注视秦卿的侧脸,嘴唇依旧轻贴着秦卿的唇,并悄声地反问。   秦卿眸色温软的几分,可睫毛暗影将其眼底之色掩住,使其情绪不明朗。   在短暂的停顿后,楼雁青继续之前的吻,轻含吮玩秦卿的唇。   床榻间,陷入了死寂。   偶尔能听到细微地轻吮声,以及衣袍解散之声。   片刻后。   秦卿眸色湿软地,轻缓慢然地推了推楼雁青,仿佛想将其推开。   可是,随着这细微地退避之举……   楼雁青的嘴唇,被牵引着跟随。   使得两人揉吻得更加牵缠,悱恻。   秦卿平静地眨了眨眼,指节捏紧楼雁青的衣袍,同时,极力的忍耐着身体窜起的‘不适’之感。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   腰背处麻麻痒痒的感觉在蔓延。   胸前的‘异症’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发作。   那微妙的痒麻感,弄得秦卿气息沉重、混乱不堪。   楼雁青似乎察觉到秦卿的反应,便松开了秦卿的唇,嘴唇移至秦卿的下巴:“我都快死了,除了吻你之外,也做不了其他,难道你还忍心拒绝我?”   这缓慢无力地询问声,夹杂了几声虚无浅咳。   秦卿的嘴唇色泽异常红润,眼含秋水般深潋诱人。   他静静地目视着楼雁青,感觉着楼雁青身体传来的炙热体温。   此时此刻,他的唇上还残留着楼雁青吮含过的触觉。   更是满嘴都是楼雁青的味道。   连呼吸也逃不开楼雁青的气息缠绕。   一时之间,秦卿竟忘记推开眼前的人。   短暂的迟疑,换来的却是更加‘剧烈’的吻,以及更为深入的纠吻。   但是,秦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楼雁青的虚乏失力。   仿佛这一吻,已用尽最后的力气。   不知晓过了多久,外面雷声轰鸣加剧,外面传来有人推门入内的声音。   透过虚掩的床帘,看向屏风外的景况。   只见,年轻的御医端着煎熬好的药入屋,将精致的药盅摆放在桌上,还有几瓶丹药摆盘在药盅旁。   “我给你端药来了,有空你便将药服下,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年轻的御医放好药物后,便简单地叮嘱了两句。   楼雁青没回答。   但是,却在此时放开了秦卿。   可是,秦卿此刻根本不敢乱动。若是被外面的人发现,那便会遭人口舌,落人话柄。   如若因此而影响到莫府的名声,那便不好了。   “之前我来的时候遇见管事,他说今晚秦卿有来探望你。”年轻的御医身着锦绿色官袍,流霞碧玉,玉戴环腰。   那广袖边缘黑裘缠绕,深如锦墨的发丝垂在身后。   那眼中的眸色被其衣袍呈现得暗碧深幽。   此刻,那年轻的御医正绕过屏风,不缓不急地朝着床边靠近。   秦卿轻缓地拉合床帘的缝隙,并悄无声息地、不安地注视着楼雁青。   楼雁青安慰般地轻抚着秦卿的后腰,依旧虚乏地回答御医:“他是来过,不过已经走了,你若是无其他事,便请回。”   外面无动静了。   秦卿微微地将头埋在楼雁青颈间,他现下不能随便动,更无处躲藏。   若是御医撩开床帘,所目睹便是——   他半趴半靠地依附在楼雁青的身上,衣衫凌乱地领口香肩半露,背部的线条以及后腰下栖伏的幅度,呈现出令人遐想的姿态。   由于秦卿微侧着脸,并稍稍将头低埋着,暗影笼罩住其容颜。   使人无法看清其容貌。   那乌黑的发丝顺着肩背往下延伸,勾勒出起伏优美的背部线条。   此刻,楼雁青的双手顺着秦卿的腰,移放至秦卿的后腰下,手指似有若无地轻轻捏挤。 第223章   秦卿的气息稍有加重。   嘴里呼出的热息,也渐渐的滚烫灼人。   那气息尽数呼散在楼雁青的颈间。   华美的床帘外,烛光浅影摇曳。   屋外雷电交替,光影闪动。   此时,床帘外不远处,响起御医平然清漠的交代声。   “既然你不想我打扰,那我就先行离开,你也早些休息,以免加重‘病情’。”   此刻,年轻御医站在距离床边几步之遥之处,正眸色沉着地盯着床帘虚掩处隐隐露出的华丽衣角。   那衣袍之上轻羽云纹交绕,锦白无暇的衣角暗藏着几缕金丝浅华。   御医面色不心和,眼底的色泽却似深潭般,清碧幽幽。   那衣角无疑泄露了床榻上,并不是只有“大学士”一人。   随即——   秦卿听到外面的人移动脚步离开。   直到厢房的大门被重新关上,他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你在害怕今夜与我‘同床’之事,被莫言之知晓?”楼雁青嗓音平缓地反问秦卿,那苍白的指尖轻触秦卿肩头的黑发,且慢条斯理地替秦卿顺着发丝。   秦卿轻缓地抬起头,眸色平和地回视楼雁青,并轻声地给予了回应:“如此场面,被谁见到都不好。”   被谁见到,被谁知晓,都会惹来非议。   楼雁青顺抚秦卿发丝的指尖稍有停顿。随后,那指尖便转而缓慢地抚上秦卿的脸颊。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在意他。”楼雁青近在咫尺地、目光缓然地欣赏秦卿的脸,嗓音轻低浅沉的悦耳。   那灼烫的指尖,抚移至秦卿容颜之上,那伤患之处。   秦卿眸色不稳。   他沉默地抓住楼雁青的手,轻缓地将楼雁青的手拉开,并压低。   使得楼雁青的手,重新放回被褥之上。   “你别再多言,服药的时辰到了,我去将药端过来。”言罢,秦卿替楼雁青拉盖好锦被,便沉稳地起身,去替楼雁青端药。   然而,楼雁青略显疲态的深眸,透过那屏风,静静地目视着秦卿的背影。   仿佛舍不得如此快,便离开秦卿。   这夜之后,秦卿在此别院内,足足逗留两日,他留在此地主要是为了陪着楼雁青。   虽然楼雁青现下是病患,但是每日府里为楼雁青安排的膳食,都是有多无少。   基本上,都是满满一桌,无论楼雁青是否会吃,都会将饭菜准时的送到。   这两日,几乎无御医来为楼雁青诊断,似乎御医们都已放弃。   即使是御医来了,也只是在屏风外,简短询问楼雁青病情。   连续两日秦卿都来探望楼雁青之事,也不是秘密;但是,无人知晓秦卿夜里会在此地为楼雁青守夜。   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楼雁青身边。   连日的暴雨,来势凶猛不减,似洗礼尘世般猛烈。   可再嘈杂的雨滴声,亦扰乱不了秦卿的心。   这天夜里,屋外风雨飘摇,屋内烛火昏黄。   秦卿安静地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冒着热气的热绸巾,耐心为楼雁青擦拭颈间的汗水。   在这短短两日的时间内,他亲眼目睹楼雁青日渐虚弱,以至于他的心情也随之愈发沉重。   虽然,楼雁青在面对他时总是很平静,不会表现出病重、难受、痛苦之态;   但是,他知晓,楼雁青情况并不好。   此刻,楼雁青正躺在锦绣浮华的被褥间,平静地闭合着双眸休息,身上渗出的虚汗弄得衣袍微润。   秦卿的手指碰到楼雁青颈间的皮肤,便稍稍地解开了楼雁青的衣领,替楼雁青擦了擦锁骨上的汗水。   他现在也不能随便翻动楼雁青,因为楼雁青的气息很微弱。   “楼公子,你振作些。”秦卿轻声地唤楼雁青。   这缓慢地言语声,温和且冷静。   楼雁青缓慢地睁开眼,双眸微眯、神情虚困地目视秦卿。   随后,才无力地动了动唇道:“我无事,还没死。”   说话时,楼雁青的气息,明显不稳。   秦卿神情异常平定,眼神无丝毫波动,可是隐约泛红的眼眶却溢出浅淡湿意。   楼雁青呼吸平定后,便气息虚弱地吩咐秦卿:“今夜御医还未送药过来,你去药房替我拿药。”   秦卿眼神细微波动,深深地看了楼雁青一眼。   最终,他没有拒绝。   “我这便去,很快便回来,你若是累了,便睡吧。”秦卿的眼角含泪,低若无声地缓言。   “嗯。”楼雁青呼吸沉缓地轻应。   秦卿放下了手中的绸巾,在动身离去之前,默默地看向楼雁青;   楼雁青脸色苍白,薄如蝉翼,但却正注视着他……   秦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厢房,他缓缓拉上房门的那一刻,心中一痛。   因为他知晓,楼雁青已撑不过今晚。   秦卿在离开别院前,便将面具重新佩戴好,轻羽帽也拉至头上;   今夜狂风呼啸,树影乱晃,满园飞花,散尽芳华。   秦卿心情忐忑,沉默地走在去药房的路上。   远处回廊之上,过路的下人全都形色匆匆,全都身着黑白双色的仆役服;   丫鬟穿白裳素裙,家丁则是黑衣墨褂;   甚至,连屋檐下所悬挂的红灯笼,也全都换成了白灵灯。   所有一切,似乎都在为祭奠谁,而做准备。   夜里风雨呼啸,寒风斜斜吹入长廊之中,其中夹杂着几缕清雨,微微地染湿秦卿的衣袍。   风吹动着秦卿身披的轻羽袍,帽檐边缘的洁羽凌乱纷动;   深夜的回廊,因其华美身影而更添绮丽。   秦卿的容颜被帽檐下的暗影笼罩,他走过转角处,穿过数座荷池、长廊、花园,才抵达药房。   入园途中无回廊遮挡,导致秦卿身染雨水。   秦卿站药房门前,只觉得此地幽静,雨水敲打屋檐之声格外清晰。   药房前,两盏灯笼,烛火幽暗。   药房的几扇木门敞开着,屋内中心有丹炉大鼎正在炼药,不时有缕缕薄烟飘渺溢出。   他踩着门前柔软的入阁毯,入了药房。   药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气息。   偌大的厅堂之中,分别摆放着两排会客桌椅,宽广的阁楼内药阁满壁。   秦卿环顾四周,却不曾见到此地有人。   “可有大夫或御医在此?”秦卿出声,空灵之声幽幽回荡。   可惜无人响应。   药房右边有数间药阁,每间药阁前都有纱帘半垂。   而每间药房前,都有小巧的红柱间隔。   红柱之上还用木牌注明药阁内的用药归类,但秦卿却看不懂繁复的字。   他走到药房最内侧的药阁旁,这才发现鹅黄色的纱帘后,有一道通往侧苑的门。   透过纱帘,可见院中暴雨席卷,四方长廊之上壁烛昏暗。   秦卿撩开了纱帘,少入内院的回廊,当即便见到不远处的煎药房中有火光,还有人影走动。   他来到煎药房前,第一眼见到的——   便是那位年轻的御医。   那人身着青墨华袍,黑发如墨,长泄及腰;   冷然清美的容颜,比初见时,更是精俊。   浓密的睫毛下,那泪痣似点精之笔般迷人。   那跳跃的火光,照耀在其身上,将其冷艳寒俊之眸,照得内华浅绕,更将其身锦袍衬得光华旋绕。   屋内炉火燃烧着,灶旁摆放着精致陶盅,药似乎还没煎好。   此刻,那年轻的御医,也已见到秦卿。   “我是来替大学士拿药的,不知此药还要熬制多久?”秦卿缓步入屋,礼貌地询问年轻的御医。   年轻的御医放下了手中厚厚的隔烫布巾,沉默不语地看向走近的秦卿。   然而,秦卿刚走近灶旁,便嗅到一股鸡肉的香味。   那飘香的味道随着炉中溢出,越发的浓郁幽香。   这个年轻人,似乎并非在煎药。   而是,在炖汤。   “大学士这病症,似乎不宜食用这类进补之物,否则会加速病症恶化。”秦卿站在御医身旁,平静地言语着,且留意着旁边几座灶炉。   其他灶炉上的药罐子都摆放整齐,没有任何煎熬药物的迹象。   年轻御医眸色平定,语气平稳地直言:“依照大学士的病况来看,他已不需要再服用任何汤药。”   炉火的微光,衬得年轻御医那清眸越发深滟。   “此言怎讲?”秦卿保持平静的反问。   屋内柔和的火光,使秦卿帽檐下的暗影退衬至鼻下。   以至于,他的嘴唇及下巴,都暴露在柔光中。   “他过不了今晚,吃再多药也无救。”年轻御医稳声缓言,言语间无多余的感情交杂,亦毫无继续医治的打算,“阎王要他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言毕,便慢条斯理地走至一旁,平稳地整理桌案上的药材。   那修长的手指拨理着名贵的药材,似在精打细先准备加入汤中的配补之药。   煎药房内,只听见顺理药材、以及火炉燃烧之声。   秦卿沉默片刻后,便缓步地上前,平静地询问道:“他的病,当真无药可救?”   年轻御医沉缓地侧过头,眸色平静地回视秦卿:“也许华佗再世可救他,但府里却无人有此能耐,况且他早已错过最佳医治之期,现下神仙也救不了他。”   秦卿默然地站在原地。   他早已知晓会是如此结果,但亲耳听到御医如此直言,还是不免失落。   随后,年轻御医也未多言,揭开了锅盖,将补药加入锅中。   “你似乎很关心大学士,还亲自来为他端药,若是此事被莫公子知晓,不知莫公子会作何感想。”年轻御医沉然语毕,眸色微垂地重新盖好锅盖。   “你言重了,只是端药罢了。”秦卿沉稳地道尽,便动身离去。   如若此番善意也要别人曲解,那他无话可说。   但是,他清楚莫言之即便是知晓,也不会在意此事。   “你还是别再回大学士别院为妙,我想大学士也不想让你见到他临死前的模样。”年轻御医缓言奉劝。   火光之中,眼下清漠之气,衬得其眸色青碧深幽。   那眼下的美痣,却更添冷艳。   秦卿听闻此言后,便稳缓地止住脚步。   他轻缓地垂下眼,睫毛下的暗影掩盖住其眸色。   “现下外面风雨飘摇,何不喝碗热汤再走。”年轻御医慢条斯理地拿着锦帕擦手,且有条不紊地抽空看向其背影。   “御医的美意我心领,喝汤便不必了。”秦卿清浅的言毕,便移步离开了煎药之地。   在返回大学士别院的路上,秦卿走得极慢。   回廊上的灯笼都被风吹熄,他迎风走在黑暗之中,被暗影笼罩的容颜神情不明。   在经过荷塘饮风亭时,他平稳地停下脚步。   因为他知晓,其实楼雁青并不希望他回去。   正如年轻御医所言,楼雁青不希望他经历那生离死别的瞬间。   既然,楼雁青不想他回去,那他便不回去。   秦卿轻缓地侧身依靠着回廊边的红柱,沉静地注视着那被雨水泛滥的荷塘。   只是,那消寂的眸色,略显疲惫……   嘈杂喧闹的暴雨声,扰乱了秦卿的心绪。   那湖面被雨水溅起的波澜,犹如秦卿此刻的心情般杂乱。   当莫府里响起召集下人的锣声时,他便知晓——楼雁青断气了。   他轻缓地闭上以双眼,无力地将头抵靠着红柱;   那暗影笼罩的帽檐下,有晶莹的水珠自其眼角溢出,缓缓地沿着其脸庞滑落。   那泪水沿着下巴滴落,悄然地坠落在地——   无声的掩埋在这喧嚣的尘世间。   不留一丝痕迹……   此刻,屋檐外,暴雨愈发猛烈。   那沿着屋檐滴落的雨水似珠帘般接连不断,形成雨帘,水珠掉落在地面发出响声格外的清脆。   今夜,注定不平静。   暴雨未停,秦卿回到“大学士”别院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   与秦卿想象中相同,别院内外多了许多负责善后的伙计。   他站在远处的回廊上,悄然静视院中的情况。   老管事在指挥安排伙计搬运物品,而伙计们正冒雨清理“大学士”用过之物,似乎是要抬去焚烧。   “秦爷,这么晚了,还不回屋歇息?”过路的年轻管事提着青色灯笼,身着黑白锦被走近了秦卿。   秦卿略有愣怔。   不曾料及,此刻竟会有人突然出现。   “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秦卿的嗓音沉闷,鼻音略重,与平日里稍有不同。   年轻管事看向院中忙碌的伙计,再回眸礼貌地看向黑暗中的秦卿。   “秦爷可是在为大学士的死而难过?”   这毫无避讳的直言,令秦卿身体略微僵硬。   可是,秦卿未回答。 第224章   回廊上青灯幽幽,冷风飕飕地扫过。   由于先前秦卿淋了雨,身上的衣袍都湿了,此刻格外的幽冷。   秦卿刚想离开此地,却意外的听到——   “秦爷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对劲,可是有哭过?”年轻管事似有似无地低   声道,清幽的灯笼,映衬其眸色深敛。   秦卿无声地站在原地,幽光笼罩其身,隐隐照亮其下巴,那精致的下巴   处,显然有微湿的痕迹。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该从何否认,从何掩饰,所幸就沉默。   幽幽的光影之中,秦卿华袍之上、轻羽之巅,有水珠正无声地滑落,那   是衣衫渗透后的积水。   “其实大学士死了,府里上下都很难过。”年轻管事幽幽地叹乞,面带   的惋惜之色:“秦爷你为大学士流泪,小的也能理解。”   秦卿依旧沉默。   但是心绪稍微平定了些。   “大学士的尸体已被抬去焚烧,几位老御医正在替其捡取骨灰,秦爷可   否要过去瞧瞧?”年轻管事目光顺着秦卿温润的衣袍,缓缓地移至秦卿的下   巴处。   仿佛在留意那处是否会再有水迹滴落。   昏暗灯笼烛火中,年轻管事精致的鼻尖,线条优美的唇,以及幅度漂亮的   下巴,都相当惹眼。   甚至可用俊美形容。   秦卿沉默地摇头。   此刻,年轻管事微微地提高了灯笼,吹熄了灯笼中的蜡烛。   顿时,回廓上陷入了黑暗。   雨滴敲打屋檐之声加倍清晰,雷鸣声沉闷滚滚。   年轻管事压低了嗓音,平定地轻声道:“若是秦爷担心被人发观,那大   可放心,小的这便从小路领你去。”   此人,仿佛知晓秦卿的顾虑。   “不必,待你家少爷归来后,我再随他同去祭拜‘大学士’。”秦卿浅   声的语毕,便动身离开。   “之前大学士死的时候,小的正好寻房至其屋内。”年轻管事稳声一言   ,平平淡静。   那嗓音却似静夜轻风般,幽然地、慢慢地滑过秦卿的耳畔。   顿时,脚步声止息——   秦卿稳然站定,但却未转过身。   “大学士临死前,有唤秦爷的名字。”年轻管事黑发如墨,脸色如常,   眼底浮现出几丝惋惜之色,似在为大学士的死而难过。   秦卿唇色泛白,帽檐有水珠清浅滴落。   “大学士临死前交代小的,若是能见到秦爷,便请你去为他守灵一夜,   否则……”年轻管事语气沉缓,犹豫着低声道,“否则他死不瞑目。”   随即,年轻管事言毕后,便将手中熄灭的灯笼,挂在旁边的栏杆上,并   耐心且安静的等待着秦卿折返。   最终,秦卿还是转身,走近年轻管事,随同年轻管事而行。   回廊上,壁烛燃尽,暮色深幽,冷风飕飕。   长廊外的庭院内,雨景喧嚣,花叶纷飞。   秦卿湿润的华袍贴在身上,身上滴落的水迹弄温了地面,即便是如此,   也不影响其清华冷定之态。   两人所行之路,极为僻静,前方更有密林。   “管事,你这是要将带我去何处?”秦卿缓行中平静询问,沉稳的嗓音   冷静沉着。   两人平定的脚步声,被轰鸣的雷雨声掩盖。   “小的这是要带秦爷去静堂,想来御医们也已捡拾完骨灰,他们会将骨灰   坛放置静堂,待少爷回来后再处理。”年轻管事眸色沉稳,言辞恭敬,耐心   详解。   年轻管事那黑墨般顺滑的长发垂在身后,身着黑白交错锦袍,衣袍锦白   底纹处,黑线勾勒的龟裂纹理,有别于其他管事与伙计。   此人,身上没有任何的佩饰,穿戴简单,举止礼貌。   此时,年轻管事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后的秦卿。   秦卿及时地停住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而拉近,但秦卿的帽檐下,依旧是如墨漆黑。   “管事突然停下,可是觉得此行终究不便?”秦卿沉静地反问,心如止水   的平静。   “秦爷多虑了,死者为大,我是想看秦爷跟上没有。”年轻管事稳声地   回答,并稍微地往后退去半步,恭敬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回廓内,围墙边,出廓口处,摆放着木制的储物架。   缕空的木架之上,整齐的摆放着两盏灯笼,与数柄油纸伞。   年轻管事走近木架旁,拿出火析子点燃了灯笼。   “既然大学士临终前嘱托小的转告此事给秦爷,那小的也势必会完成大   学士最后的心愿。”   年轻管事重新走近秦卿,并将油纸伞撑起,为其挡雨。   两人刚步入雨中,暴雨的冲刷强烈且吵杂,仿佛油纸伞都快支撑不住。   进入密林后,雨势逐渐被枚枝繁叶茂的大树所抵挡,雨滴声才逐渐的减   弱。   林中幽静的小道之上,幽幽的灯笼光影浮现。   “你是哪阁的管事,为何我不曾见过你?”秦卿保持平静地反问,帽檐   下眸色清静。   “莫府里的管事那么多,秦爷又怎可能统统都见过。”年轻管事平稳地   侧过头,沉稳地目视秦卿。   言语时,眼里赤丝毫闪烁之色。   秦卿没再多问,黑暗中,不知其神情。   穿过密林,绕过数座别院,便抵达了前堂所在之地。   前堂外的别院漆黑一片,门匾下的灯笼微亮,门前石狮威严而立。   秦卿随着年轻管事步入前堂。   刚步上阶梯,便见到堂中有光亮。   此地,是莫府用以面壁思过之地,堂中两边都是插放蜡烛木栏,一个白   色的骨灰坛,摆放在中堂的供桌之上。   中堂前,有蒲团在地,供人跪地思过所用。   “今日下了如此大的雨,这焚烧尸体之地,想必不在府内吧。”秦卿低   声地轻喃着,并走近前堂。   年轻管事收合油纸伞,并垂眸将油纸伞摆放至旁边:“在府外的驿站焚   烧。”   秦卿止步在供桌前,沉默地盯着桌上的骨灰坛。   他刚想伸手去触摸——   “秦爷别碰,唯恐会有疫情感染,御医说此病无……”年轻管事的话还   为说完。   秦卿的手便碰到了骨灰坛。   “你先回,我独自留在此地便可。”秦卿缓声的言毕。   那沾染着雨水的湿润手指,缓慢地滑过骨灰坛的空花顶盖。   “小的怎可放心将秦卿一个留在此地。”年轻管事走至秦卿的身旁,静   静地注视着秦卿微露的下巴。   “那你在外面守着便是。”秦卿浅声地吩咐,语气如常无异。   年轻管事沉然地看了秦卿片刻,便动身到门外去等候。   秦卿在供桌前站了多久,那年轻管事便在注视了秦卿多久。   “你不想让我见到那些画面,那我不看便是,我知晓你的心意。” 秦卿平   静的动唇,轻声无声地低语缓然悠悠。   秦卿轻缓地垂下眼,端详着骨灰坛。   “言之待我有恩,你也待我有恩,我探望你之事其实他知晓,我来此地   看你,相信他也会理解。”秦卿近似无声地轻语,将心中所念缓缓道来。   前堂内极其安静。   外面暴雨瓢泼。   年轻管事静视着秦卿,凝听着秦卿轻似无声之言。   “但我不能为你守灵,只能为你上柱香,往后逢年过节,若是有机会都   会给你烧纸钱。”秦卿收回了停留在骨灰坛上之手,拿过旁边摆放的香烛点   燃。   随后,拜过楼雁青之后,便将香烛插在骨灰坛前的小香炉内。   年轻管事始终规矩地站在门外,看着。   随后,秦卿在前堂内逗留了半盏茶的时间,但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静默无   言。   秦卿拜祭完楼雁青后,便徒步而出,对年轻管事道:“领路,回别院。   ”   年轻管事站着未动。   秦卿见状便自行拿过门边的油纸伞,可还没撑开伞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贴   近。   年轻管事神情不明地站在秦卿身后,嗓音如常道:“虽然小的不知晓秦   爷与大学士是何关系,但是大学士的遗愿小的也算是替他完整转达到了。”   秦卿沉默着。   前堂前,幽暗的灯笼烛光,笼罩着两人。   “相信大学士在天有灵也瞑目了,小的这便送秦爷回去。”年轻管事平   稳地移动脚步,站定在秦卿的身侧。   夜里幽风荡过,两人的发丝几缕牵缠。   “秦爷将伞给小的即可,让小的为你挡风遮雨。”年轻管事逆光而站在,   面容神情不清。   可言语间,尽是敬忠职守的之言;   “其实并不算达成他的遗愿,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秦卿似有似无   道,帽檐下暗影重重。   年轻管事眼神平稳地注视着秦卿。   “我与他同是身为莫府的客人,不可逾越为其守灵,相信此中道理管事   你也该明白。”秦卿轻轻地收合油纸伞,将伞递给身旁的年轻管事。   年轻管事接过秦卿手中的油纸伞,平缓地将油纸伞重新撑开:“秦爷既然   来了,也便算是了却大学士的心愿;虽然秦爷并未给大学士守灵一夜,但小   的认为大学士必定会谅解秦爷的处境。”   秦卿沉默地、不置可否地、似有似无地点头,便徒步走下了阶梯。   这夜,秦卿回到别院时,全身都巳淋湿。   不仅仅是雨水沾染衣袍,还有“异症”发作后残留的痕迹。   那华美的衣袍上,残留着温热之气,沾染的淡淡甘甜之香,无疑证明了一   切。   今夜的混乱,令他心情沉重得顾及不了此状。   也许是楼雁青的死,冲击太过强烈,使得他连自己“异症”是何时发作   ,也都没有察觉。   秦卿沐浴且更换好衣衫后,便静默地坐在桌前,缓缓地擦拭着发丝上的   水迹。   他的动作极慢,眼底神情略微混沌。   他心中想着楼雁青的死,以及“异症”再起之事。   无意间,视线移至桌前,但在看清桌上摆放的物品时,他抚擦发丝之举   微微地顿住。 第225章   桌上,烛台精美,烛光幽幽。   那花纹精美的陶杯盘旁,摆放着一个花纹素雅且别致的汤盅,盅旁还放   着碗勺。   此物,跟先前秦卿在煎药房见过的汤盅模样重叠。   秦卿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揭开了盅盖。   蛊中立刻便溢出淡淡热气,与浓郁的香味。   那带着补药之香的鲜美鸡汤,与秦卿先前在煎药房闻到的味道一致……   隔天请晨,秦卿很早便醒了,但他始终都躺在床榻上休息。   连日的雨,使得天色较为昏暗,轰鸣的雷声滚滚沉沉。   虽然,此刻已是白昼,可在蜡烛燃尽的屋内,仍然是光线沉沉,似秦卿   此时的心情阴郁。   厢房内阁与中阁、外阁各隔着轻逸的纱帘,那窗外吹入的风,轻然地将   纱帘撩得轻幽地摆动。   锦布繁美的桌上,汤盅内的鸡汤巳见底。   内厢中,平时用以更换衣袍的隔间处,那木质的雕凤屏风之上,随意的   搭放着昨晚秦卿更换过的衣袍。   床前,素色锦鞋整齐放置,床帘也自然地垂下。   秦卿透过轻纱床帘,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件自己换过衣袍- - - - -   他的眼底流露出丝丝不安。   此刻——   厢房外,传来平静的脚步声,透过层层轻纱隔帘,依稀能见到外面那修   长的身影。   只能看见其影,却无法看请其人。   所以,秦卿自然不知晓进屋之人,是那位有过数面之缘的年轻御医。   年轻御医身着青锦华袍,沉定地站在轻逸地隔帘之外,面色平静地将暗   色的牛皮药箱放置在桌上。   “外面是何人?”秦卿嗓音平和地询问。   “洪御医。”年轻御医简短地回答。   那嗓音年轻、悦耳,充斥着平定之意。   随后——   洪御医便看了看桌上花纹别致的汤盅,见盅内鸡汤都被喝完后,才无声   地拉开内厢的轻纱隔帘……   随即,便沉稳地步入其内厢中。   “不知御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秦卿侧卧着,无起身之意,那顺滑的   发丝,悠然地顺垂而下,沿着其后背轻缠在腰间……   几缕墨丝自然地垂在脸庞,衬显得其清素且逸然。   他的语气平静,眸色巳恢复沉静之色。   厢房内视线昏暗,床帘内视野更是浑浊不请。   然而,今日秦卿脸上所佩戴的面具巳更换过,请素脱俗,无繁复花纹,   无金银链交错,是青碧的云纹玉所质,云面光华温软。   “昨日大学士离世,今日府内上下都要排诊,确定是否还有人感染瘟疫   。”洪御医步伐平稳地走近床榻,并慢条斯理地坐定在床边。   随即,便礼貌示意,让秦卿将手探出纱帘。   可秦卿却未动。   “府内上下每人都必须排查,若是查漏,我担待不起。”洪御医嗓音平   定地道出缘由,并在此示意请秦卿探出手来。   秦卿本是不想被人诊断,若是被探出其他异症……那便麻烦了。   可未免事情闹大,便只好照办。   秦卿将手从床榻内探出,透过那纱帘,他能隐约见到洪御医的身影。   那人,青碧华袍,发丝似墨,面容相当的冷艳。   那温热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秦卿的脉搏。   此刻,秦卿脉搏跳动的平率很正常。   片刻后----   “你无碍,我会告知那些老御医让他们不必再过来此处。”洪御医沉援   的言语间,平援地收回手,眸底的色泽内敛深藏。   那锦青华袍衬得其双眸深碧悠悠,眸光清华极为迷人。   秦卿沉默着收回手,轻声低语地道谢:“有劳洪御医亲自为秦卿熬汤,   昨夜的鸡汤味道甚是鲜美。”   两人隔着纱帐,四目相对。   昏暗迷离间,彼此的眼神都极为平定。   两人之间虽有纱帘阻隔,但昏黄的烛火下,依稀隐约能看请彼此的神态   及样貌。   “举手之劳而巳。”洪御医简单出言毕,却无丝毫离去之意。   这令秦卿心下略微升出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洪御医,还有何事要交代?”秦卿衣着素美,面色温和,独坐榻内   ,身盖裘毯,语气亦轻援。   朦胧的纱帐外,秦卿稳住心绪,静待其所答。   “你数月前才刚诞下一子,如今要注意保暖,以免异症发作地更加厉害。   ”洪御医平缓的言语间,那似琥珀般迷人的双眸,幽幽静静地看秦卿。   秦卿的面色如常平静,可是心绪却略微混乱。   糟了……   仅是简单而短暂地探脉而巳,这洪御医似巳全然了解了他的体质状况。   虽然不知这洪御医为何会如此镇定的道出常人难以理解的惊人之言,但秦   卿还是稳住心神认真地多留意了洪御医几眼。   即便,脉象被探出,秘密被言重,可秦卿依旧选择否认。   “我身为男子又岂能诞下子嗣,洪御医莫要拿秦卿言笑。”秦卿此略无底   气,那微微垂下的眼帘,清浅地掩盖住眼底的几许不安。   洪御医不语,只是唇边隐隐浮现出了几丝浅淡的笑意,仿佛是觉得秦卿   如此否认十分有趣。   床榻间,锦绣为被,皮革为垫,绫罗为帘,雕花为饰。   那曼妙的轻纱帘,似有似无的阻隔着两人。   “前阵子在你熟睡时,莫少爷有请我与其他两位老御医来给你诊断,但另   外两位老御医并不知晓屏风后面的人是你。”洪御医眸色深浓地目视着秦卿   ,语气平静如初。   “我想歇息了,请御医先回。”秦卿半依着柔滑的锦枕,安静的未动,声   音虽是不大,但却在赶人。   虽不知洪御医是如何知晓真相的,但现下秦卿巳无心思去想。   然而,洪御医并未出去,则是嗓音平从地告诉他——   “老御医都探不出你的脉象,我则是告知莫少爷说你是假孕,但却没将   你身体究竟有何异常反应告知他。”   洪御医面客俊朗,眸色请幽,那缓言缓语的姿态沉着冷静,不被任何状   况所动摇。   “….”   秦卿沉然地看向床帘外之人。   原来,前阵子莫言之请来为他诊断的御医之中,竞有洪御医。   “其实你身体上的异症反应,并非是假孕显现,而是产子后所致的   正常现象。”洪御医如常地稳坐在床边,不慌不忙地将双手拢入袖中取暖,   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那袖口边沿的华美裘绒,亦是毛绒绒的丰软亮泽。   秦卿略显不安地微微垂着眼,并未接话亦无追问,甚至此刻不知该说什   么。   只因洪御医似乎觉得男人产子是正常之事。   他的发丝披散在肩头,顺着手臂滑下,垂至身前。   他锦被光泽柔滑,与其眼底眸色映衬。   此时,秦卿刚想礼貌地开口,请洪御医离去……   可是---   “我还未说完。”洪御医平缓地继续,睫毛的暗影中,那眼下的泪痣,   将其眼眉间点缀得加倍迷人。   “请别再继续……”秦卿眼帘低垂地轻声要求。   心下只觉得,眼前之人未免知晓得太多。   “你的异症会发作,这其中也少不了‘阿洪’的功劳,若不是他尽心尽   力地伺候你,你岂会变得这般‘迷人’。”洪御医面不改色地说着,那深碧   请幽眼底,却仍是沉敛迷人。   此人提到“阿洪”时,还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秦卿蓦然不语,轻缓地抬起眼,眼底地动荡加剧。   眼前这个年轻人----竞然知晓阿洪。   而且……   洪御医,阿洪,都是洪-----   想到某种可能性,秦卿眸光沉然地静视洪御医那面色平定的面容,那精   致的面孔令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不像是易过客……   “不知洪御医此言又是何意,我异症之事与阿洪有何关系?”秦卿并非   质问,也非询问,仅是单纯不解。   “前阵子莫府上下都在寻找那叫阿洪的伙计,那阿洪的伙计无处可躲便   藏匿在药房中。”洪御医隔着请幽的纱帘,眸色平定地稳视帘后的秦卿。   并且告知秦卿,说那阿洪在临死前,将一切事情都告知。   “阿洪染上了瘟疫,加上藏匿后无米粮可吃便加重病情,他死前还想着你   还向我询问过治疗异症的方法。”   洪御医慢条斯理地道出,前日巳将其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昏黄的烛火之下,朦胧纱帐后……   秦卿请素的面容之上神色依然不变,素衣华毯间更添青美雅致,闻言后   亦是并未流露出过多表情。   但是,那平静的眼底早已是不再平定。   他一言不发地坐着,脸色略显薄弱,睫毛亦是不着痕迹地轻轻颤抖。   “虽然那阿洪没伤害过你,但是他终究是欺骗过你,他说,他不该请府里倒   夜香的老伙计假扮城里的大夫来为你诊治……”洪御医缓慢的、有序地将   啊洪的遗言转告秦卿。   大致意思,便是阿洪向秦卿道歉。   最重要是提到,不该捏造暮鸿歌被莫言之打残之事。   “他说,他并非有意而为,只是气不过莫少待你不好,无奈他身份卑贱   配不上你,亦不该痴心妄想。”洪御医眸色悄然加深。   其目光顺着秦卿的下巴处,缓缓地往秦卿徽敞的颈间处移动。   虽然,秦卿的面貌普通,但是视线昏暗之处,巳全然掩盖住秦卿皮色的   缺陷。   此刻的秦卿显得素雅请然,安静且美好。   纱帘朦胧间,一切都很平静……   “我见那伙计可怜,未将阿洪之事告知莫少,还答应阿洪往后多照顿你   。”洪御医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眸色请沉,语气平定。   并且借此机会,明确的告诫、且再次叮嘱秦卿,异症之事是属于正常现   象。   让秦卿无须害怕。 第226章   秦卿始终都沉默地注视着刺绣精美的锦被,不再给于洪御医任何回应。   因为洪御医说的阿洪请府里倒夜香的老伙计假装大夫的事,的确是有此   事。   原本秦卿也以为当初阿洪是真的去给他请的大夫号脉,可是前阵子他无   意中听到府里的丫鬟责骂走错路的老伙计时,他一切都明白了……   那倒夜香的老伙计的声音,的确是与当初阿洪请那大夫一模一样。   然而现下,秦卿始终都保持着沉默,似不想再多言。   直到洪御医起身离去,秦卿才目光平援地看向洪御医离去的方向。   对于洪御医今日所言,他也并未再多想,也只能当做是宫中御医见识广   博,尚许宫内有一些奇书对男人产子之事有所记载,固然洪御医才会觉得此   事乃属正常。   然而,阿洪之事,则令秦卿觉得惋惜。   毕竞曾径阿洪是如此的照顿他,但事巳至此,也巳无法改变……   尚许阿洪心中,也希望他忘记那一切。   想到此处,秦卿便收起了思绪,轻援地拉开锦被,慢条斯理地下床穿衣   。   当日夜里,秦卿知晓莫言之从寺庙秘密赶回,目的是要处理“大学士”   去世一事。   今日府内上下,都有伙计与丫鬟陆续为大学士烧纸哀悼,府邸上下是哭嚎   声一片。   毕竞大学士是朝中的谋士能才。   秦卿也礼貌地抵达静堂为“大学士”烧了纸钱,顺道还给阿洪也一并烧   了些。   “呜呜呜,大学士你死得好惨啊,如今这关头你死了,让我等百姓如何   过活啊!”小丫鬟披麻戴孝的,哭的眼睛跟核桃似的。   “大学士你乃国之栋梁,如此陨落是朝之遗憾,我们这些粗人也不懂国   事,但你要一路走好,多拿些钱走。”家丁双眸含泪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双   唇低声地抽泣。   那些家丁伙计,捧二连三地从秦卿身旁烧完纸离去。   秦卿这才知晓,大学士似是天子的谋士,若是死了便是朝着的一大损失   。   而莫府恐怕会因此事被牵连……   他烧完纸钱后,便安静地站在莫言之身旁。   今日莫府里举行的祭奠非常隆重,先前还有巫师做法超度,现下全部管   事更是系数的到齐了。   就连莫府里所住的贵客,也都纷纷前来给大学士送行。   “大学士你怎就如此走了,你这岂不是要我朝百姓忧心吗!”一声满含哭   腔的声音出现在静堂,从门口便跪步而来的人,是莫府的客人。   此人是朝中的官员,身着三品官服,泪流满面声泪俱下。   然后——   那些家丁与丫鬟也都将哭声放大了些……   然而,莫言之则是始终都是安静地坐在灵堂旁的华椅上,好似在监督府里   的家丁与丫鬟前来祭拜一般,半步都没离开过静堂。   静堂内,大殿极为宽敞。   大学士的骨灰放置在佛像前的供桌之上,供桌前摆放着一些祭品,以及   数个金色的烧纸钱的盆子。   管事们都被总管领着,规规矩矩地左右两边各站一行。   伙计和丫鬟陆续排着队,到灵堂前烧纸钱,次序极好。   离去的人都默默地低着头擦着眼泪,而进来的人也是低声地抽泣着。   府内所有的人都换上了白衣,就连莫老爷先前也前来祭拜大学士。   “这大学士在宫中,似乎很有地位。”秦卿轻声地低语,且在莫言之身   旁坐定。   他似在问莫言之,也像是在自言自话……   今日秦卿穿着先前莫言之特意派人为其送去的素衣,白色的锦袍素雅无比   .有银色丝线勾勒的雪莲暗花极为清丽。   腰间的锦带上有银色的配饰,极其的别致精细,雪色的轻羽披风似幻羽般   随风轻动……   那连着披风的兜帽,自然地扣戴在头上,看不清其面容------   远远看去,只觉此人极为风雅。   然而,坐在秦卿身边的莫言之,则在此时告知秦卿——   “大学士是朝中名仕,此次来参加我娘亲寿宴后出事,莫府也不好撇请关   系,况且朝中现下正缺谋士。”   莫言之一边眸色沉沉地目视着那些跪拜大学士的下人,一边慢条斯理且耐   心地告知秦卿如今状况。   秦卿知晓眼前的一切,莫言之似是早有遇见,固然才会准备得如此妥当。   当然他也知晓,莫言之早知是谁假扮的大学士。   但现下,大学士巳死的消息早巳传遍东洲。   虽不知为何真的大学士不现身,但其中缘由并非秦卿所能顾及,他只需   安静地陪伴在莫言之身边即是。   秦卿坐在莫言之身边,替莫言之倒了一杯茶,平缓地递至莫言之手边。   莫言之接过了茶杯,手指碰到秦卿所佩戴的锦质手套;   隔着手套秦卿亦是能感觉到莫言之手指的温度,那微凉的感觉令秦卿不   免有些担心莫言之。   随后,秦卿便礼教貌地吩咐旁边的管事,请管事去给莫言之那件厚实绒   袍来。   莫言之喝完了茶,便将茶杯递给旁边候着的丫鬟。   那丫鬟恭敬地低着头接过茶杯后,便规矩地退开了。   “还是秦卿懂得为我着想。”莫言之轻援地握住秦卿佩戴着手套之手,   眼底隐含笑意地注视着秦卿….   随后,更是平缓且不慌不忙地凑至秦卿耳畔,在其耳边低声地补充了一   句----   “昨夜在寺庙里,我可是想了你整夜,可谓是彻夜难眠。”   轻低的嗓音,平定的言语,却是尽速着认真。   言毕,莫言之便将唇移开了秦卿的锦帽边,脸上带着淡淡浅笑地看着秦   卿。   秦卿任由莫言之牵着,微微地抬起头,却看向莫言之,却正巧对方莫言   之那色则深浓的迷人双畔……   今日莫言之也是穿着素然白衣,但其衣袍的银色配饰却是依旧华美,领   间与胸口处、以及衣衫下摆处的银色绣文,确实极为精美。   似祥云缭绕般,细致精巧,纹理非常之细。   若非秦卿与莫言之极为靠近,也只能在柔光中看其流光幽幽地若隐若现   地浮动。   秦卿并未说话,只是轻援地、稍稍地握紧了莫言之的手。   且眸色温和地目视着莫言之俊逸的容颜,即便是身着雪白华衫莫言之的   肤色仍是极为白皙……   两人坐在宽大且能客乃三人的宽木椅之上,宽大的袖袍掩住两人的相握   之手。   “昨日未等你便先行离开,是因为听到你与他所说的话。”   莫言之从容不迫地握紧了秦卿的手,眸色深幽地注视的双眼,却无丝毫   的责备之意。   似释然般……   “不要紧,反正今日你也回来了。”秦卿只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语。   众人在祭拜大学士时,两人单独的浅谈了片刻。   由于今日御医查整下来府里无其他人感染瘟疫,在入夜十分便已是不在   封府。   莫府的贵客以及丫鬟与下人们都见到秦卿陪莫言之,现心便是都想瞧秦卿   的模样,就连那些管事也都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秦卿此方。   可惜秦卿半晌神秘,无人能窥视其容颜,这更是增添了众人之好奇。   待管事替莫言之拿来了衣衫后,秦卿便体贴的替莫言之将衣衫穿好……   “你别着凉了,在此时莫府上下都需要你做主。”   秦卿平静地言毕,便替莫言之拉合了丰软的裘绒外袍。   莫言之则是沉默着将秦卿平缓地、顺带地榄在身旁。   由于两人本来距离就近,加上如此众人都是瞧得请楚,一时之间堂内的   哭色便略微的小了一些。   莫言之似乎不满于这哭声便小,默然地砍了管事和贵客那边一眼……   立马——   管事和贵客似带动丫鬟和家丁般痛哭了起来,嘴里还含着“大学士您真   是命苦啊”之类的话语。   这晚,直到半夜莫府的人才陆续的祭拜完莫言之,灵堂内的管事也都撤出   了门外,全都在门外回廊上,整齐地站着守夜。   而堂由则是剩下了数位护院把手……   然而,莫言之始终没离开的意思,秦卿则依然陪着莫言之,坐在灵堂旁   不远处的椅子上华椅上守夜。   此刻,莫府内的大纵管匆匆地外面近来,给莫言之与秦卿拿着了一床兽   皮毯来。   因为外面下雪了。   堂内虽是烛火通明,有暖炉供暖,但夜里温度骤降仍是有几分冷。   “少爷,老爷已经睡下了,而且近日巳依照您的吩咐,让府里所有的家   丁与丫鬟都到齐了……”老管事微弯着身子,毕恭毕敬地朝着莫言之交代   。   “确定是所有都到齐了?”莫言之拥着秦卿,眼底略带一些睡意,再次确   定般询问老管事。   “少爷,府内上下确实是都到齐了,先前有点过人数。”老管事恭恭敬   敬地禀报完,便是莫言之地示意下退去。   秦卿则是沉默地想着,若是都到齐了,怎不见洪御医与那年轻管事的身   影。   但是,秦卿还未想明白,便感觉到莫言之的气息靠近……   他刚侧过头,便险些碰到莫言之的鼻尖。   但莫言之则顺势拥紧了他一些,且睡意浓浓地闭着双眸,将鼻尖轻抵其   侧脸,似是因昨夜未眠而产生的疲惫。   秦卿任由莫言之拥靠着,替莫言之搭盖好老管事拿来的长毯。   “你累就闭着眼睡,这里我守着便是。”秦卿知晓莫言之今夜不会离去   ,所以他也不打算离开。   大学士是朝中重臣,若是不表露出一番诚意,圣上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   起。   “嗯,若是有人来了,便叫醒我。”莫言之在秦卿脸庞援声低语,那略   带睡意的言语声仍是悦耳。   而那言语时,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浅浅地洒在秦卿的脸庞。   似温柔的羽毛般拂过秦卿的脸颊……   秦卿轻援地应了一声,便看向静堂的外面,此刻外面大雪飘摇,风吹得灯   笼左右地摇晃…… 第227章   酷寒之气笼罩着东洲大地。   但是此刻,秦卿身边有莫言之,便丝毫不觉得寒冷。   甚至是心底,亦是温暖的……   秦卿知晓近来莫言之都在为皇权之事奔波劳累,好不容易回了莫府接踵而来的烦心事也跟着来。   他能够理解莫言之前阵子心中的不悦,亦是理解现下莫言之无奈地接受。   近来莫言之心中想必是非常苦闷。   即便是因前些日子那些事,导致莫言之往后待他不如从前,他也吧刽有所怨言,哪怕是无法再得到莫言之钟情青睐……   秦卿轻缓地眨了眨眼,眼底眸色温和。   但是,他心中已是接受了如今的一切,往后只要莫言之不拿他与莫老爷“言笑”便可。   其他的,他便再无奢求。   现下莫言之“不生气”,还愿意供养着他,如此生活比前些年在花楼时,亦是要好上千百倍。   所以,他不该、也不会再对莫言之再有任何要求。   秦卿回想起,前两日他对莫言之吐露心声之声,莫言之当即便许诺他,不再拿他言笑之事。   莫言之尚可无条件的为他做到那些,包括为他赎身,以及寻找子崖,甚至是曾经诸般保护他……   那么他,也可在莫言之往后不想见到他时,再配合地离开莫府……   自从前阵子秦卿提过要走,却没莫言之断然阻绝后,他便彻底断了离去的念头。   他甚至告知自己,往后哪怕是提,都别再提起。   除非是莫言之开口,否则他是万般不会再说出离去之言,只因他不能再有辱莫言之待他的恩情。   反之,若是某日,莫言之需要他离开,那么他会毫无怨言地离开的。   哪怕是流离失所,亦不会让莫言之为难的。   这日夜里,秦卿整夜未眠,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感觉着那温暖的怀抱,令他回想起了曾经……   与莫言之初见时的情景——   那一年,西洲深秋。   花楼夜里莺歌燕舞,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大美人,能否过来陪我们说说话。”   一个悦耳的声音,充满了稚嫩的气息,在花红柳绿人来人往的花楼前阁响起。   那时,莫言之还是小娃娃。   秦卿依稀记得那日,刚从何楼外上香回搂,那时候秦卿还很年轻,许多人热闹的客人都围观莫言之与陆漠寒两小孩。   那似乎是莫言之对他说话的第一句话……   那时,莫言之稚嫩的脸,幼气微散的笑容,以及那深浓似墨的双眸,甚至是那讨喜的梨涡与虎牙……   都是那么的甜,那么的率真……   想到此处,秦卿不由得、不着痕迹地轻缓垂下眼,体贴地替莫言之拉拢间领处的华美裘袍。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莫言之现下已这么大了。   此刻,莫言之似乎感觉到动静,便轻缓地动了动,继续距离秦卿脸颊更近了些。   秦卿安静地不懂了,但却回忆着,莫言之长大后,他们在西洲初见的场景——   那日,莫言之骏马锦袍,缓带轻裘,缓缓地跟随着他……   还笑着称呼他为‘美人’。   甚至是,莫言之醉酒后,那沮丧的模样,都浮现在秦卿的脑海中。   若是添喜现下知晓,阿爹与义父在一起了,也许应会高兴的……   这夜过去,清晨时分,便有管事亲自送了些饭菜到灵堂来,护院也已是换了一批。   但莫府的管事们都依旧在门外候着,坚持地守灵没离去半步。   莫言之醒来之后,便与秦卿在灵堂用了膳。   由于秦卿坐了整夜,肩膀略微酸痛,并且异症发作导致衣衫有些润,所以风吹着有些凉意。   所幸是莫言之醒来前,丫鬟给他拿了两件毛茸茸的外袍来。   秦卿也便随便选了一件穿裹着,也算是挡住了,以至于现下不必那么尴尬。   “未来两日我都要留在此地,你若是觉得累了,我可先行派人送你回别院歇息。”莫言之坐在桌前,替秦卿夹了些清淡的菜。   仿佛知晓秦卿没力夹菜……   “我回别院亦是无事可做,我想留在此地陪你,你觉得是否可行?”秦卿轻慢地吃了些菜,便礼貌地征求莫言之意见。   莫言之闻言也便点头答应。   两人言谈间,已有几位丫鬟入了静堂,前来往四周的火炉内加了木料。   今日来祭拜大学士的人极少,但是只来了五位,但是来的都是东洲有名望的大户,直到夜半时分才有管事匆匆来报——   “少爷,宰相大人前来祭拜大学士了。”   管事提着灯笼,肩头还残留着雪,连伞都未撑,显然是来得匆忙。   此刻。   原本正在替与秦卿交谈,并替秦卿顺着胸前发丝的莫言之,在听到管事来报后,便简单对秦卿交代了一句……   “你将羊皮水袋拿好,别着凉了,我先处理要是。”   言毕,莫言之便起身随着管事到静堂前去迎接宰相到来。   秦卿拿过旁边的羊皮水袋,静静地坐在灵堂旁左侧的高台处,安静地看向静堂门前的动静。   他知晓,莫言之等的人,终于是来了。   片刻后,静堂外边传来嘈杂之声,莫府的管事随着莫言之领着一位素未蒙面的白发老者步入静堂。   那位老者身着白衣,锦衣玉带,头戴御寒之帽,苍老的面容之上满是焦灼之色。   然而,几人身后还跟随着数位宫中的护卫,以及数位披麻戴孝似随从般打扮的男子,同行的更有数位身着官府的三、四品官员。   “贤侄,进来你可是受累,这大学士在你府中病故,令老夫着实为难。”那位白发苍苍且器宇不凡的老者,面露愁容地轻叹,眉宇间忧虑不散。   “宰相大人不必忧心,此事我会妥善处理。”莫言之身着雪绒华袍与宰相大人平缓并行,俊逸的眉宇间无丝毫焦虑之色。   这位宰相大人秦卿不曾见过,与数月前秦卿所见过的那位宰相大人并非同一人。   数月前那位宰相大人早在上次婚事闹剧之后,便已有辞官的念头。   如今朝中宰相之位已变更,现在的宰相大人比以前那位年岁更高。   此刻,与宰相大人随行的那些官员,见到灵堂后亦是惋惜万分地叹息。   “真是天妒英才,大学士如此撒手人寰,圣上为此可都愁病了。”有位身着三品官府的老者,摇头摆脑地叹言。   似是在为朝中同失能才,而感悲痛。   这一行先后步入静堂的数十人中,大多锦袍上沾染着风霜雪露,似是下了马车后,连伞都未撑便急急赶来。   想必亦是连夜从皇城中匆匆而来。   足以令秦卿知晓,圣上对大学士的重视……   而连日的奔波,令众人都略显疲态。   这时,跟随在宰相大人身后,那数位管事打扮模样的人,谦卑有佳的低着头,披麻戴孝地走近灵堂前。   规矩地那供奉着大学士骨灰坛的供桌前跪下。   “少爷,老爷身子欠佳,体弱多病无法长途奔波前来接您回府,特意派了小的们三位管事前来接您。”那身着麻衣、披着白布的管事,是大学士府的人。   大学士府邸远在北洲,派了人连夜赶来。   那三位大学士府的管事,整齐地跪在灵堂前,给家主磕头、上香、烧纸钱。   并且说着说着,便擦擦眼泪……   随后,那些朝中的官员也陆续给大学士供香,以及烧些纸钱。   众人都在祭拜大学士时,莫言之与宰相大人则是单独在旁交谈。   秦卿始终都安静地坐着,但他平平静静地注视着莫言之与宰相大人那边……   “护送大学士骨灰回北洲大学生府邸之事,宰相大人无需操烦,明日我会找人安排妥善。”   莫言之面色如常地入座华椅,语气平从地请宰相大人坐下再谈。   此刻,丫鬟给端了数杯茶上前,为其更换新茶。   宰相大人愁眉深锁地坐定后,便深深地叹着气:“有贤侄安排,老夫自然是反省,只是老夫这才刚上任便出此事,此次还不知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此事莫府会全部担待,宰相大人你安心便是,不会令宰相大人受到任何牵连。”   莫言之稳如泰山地坐着,一边眸色沉静的向宰相大人表明态度,一边有条不紊地端着茶杯品茶……   “贤侄有心了,若是此事如此便是最好。”宰相大人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稍显宽心地看向莫言之。   “今日宰相大人便暂且先在莫府住下,明日我爹便会亲自随你入宫,详细地向圣上交代此事。”莫言之平缓地放下茶杯,语气亦是平静如常。   唯有那神似浓墨的眼底,色泽浓郁得化不开。   “如此甚好,有驸马爷亲自面圣,老夫也便不用再担心其他。”宰相大人愁容之色逐渐消退,满眼欣赏的夸赞莫言之处事周到。   如此一来,圣上便会念及莫老爷与夫人的颜面,不会降罪于莫府,且不会连累宰相。莫言之与宰相大人交谈片刻后,便吩咐腹中的管事去为供宰相大人与诸位大人准备留宿的厢房。   宰相大人在随着管事离去前,自然也有到前堂祭奠大学士。   待管事将长途跋涉赶路而来的诸位大人请下去歇息后,坐在远处的莫言之才平稳地坐起身重新走近秦卿。   秦卿则是留意着三位大学士府的管事……   那三位管事并未离开,而是跪在蒲团之上,边哭边给大学士烧纸钱。   深夜的静堂内,烛火幽幽,光色迷离,那低泣声格外的清晰。   秦卿轻缓地收回视线,缓缓地将手中半抱着的羊皮水袋放在膝盖上。   但是,他心中有些疑惑。   莫言之明知大学士是假的,还给大学士蛇灵;而大学士府邸的人竟还派人来接大学士骨灰回府。   真正的大学士,又为何不出面否认此事呢?   莫非,楼雁青真有两个身份…… 第228章   此刻,莫言之已走近秦卿,见秦卿安静地不动似在想事,则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秦卿的下巴,并将其下巴缓缓地抬起。   导致——   秦卿被带动着抬起头,看向莫言之……   “在想何事如此入神?”莫言之微低着头目视秦卿,拇指轻轻地捏了捏秦卿的下巴,示意让秦卿回答。   “没想何事。”秦卿轻声地回应,也为拉开莫言之的手。   莫言之平缓地放开了秦卿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替秦卿顺了顺帽檐外露出继续发丝:“这两日让你受累了。”   “不碍事,况且我也想陪在你身边。”秦卿静声缓言,语气清浅温和,眸色平静。   莫言之重新坐回来秦卿身边,俊逸的容颜之上流露出几丝笑意:“这夜里有些凉,让我抱抱你取暖。”   如此直接……   秦卿目光温和地回视着莫言之深幽且含笑的眼,自然地、缓缓地靠向莫言之……   而莫言之则是顺势稳稳地拥紧了秦卿。   说是他为莫言之取暖,还不如说是莫言之为他取暖。   “你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睡一会儿,待天亮之后我再叫你。”莫言之揽着秦卿的腰,隔着秦卿丰软的绒帽抚着秦卿的头……   秦卿整个人都依在莫言之温暖的怀抱里,嗅着淡淡的特别有的西域天香之气。   那香味似能凝神般,令人安心……   秦卿轻缓地拉过腿上搭盖的羊皮毯,将毯子拉给莫言之盖了一半。   随后,莫言之便抓住了秦卿佩戴手套之手,轻缓地握在手里,随即便低下头凑近秦卿的脸颊——   微微眯着双眸,有些昏昏欲睡的秦卿,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   当即,便感觉到唇边被热息所笼罩……   莫言之低着头,几乎将脸埋入秦卿宽大松懒的帽檐下。   秦卿帽檐边沿丰软的裘毛,贴着莫言之精致的下巴,莫言之那微敞的领口与那白皙的肩颈线条迷人。   柔和的烛火下,护院们远远亦能瞧见两人相拥着,但又不失体统,瞧着甚至是般配。   “我们少爷真是有福气,那秦爷可真是够安静。”站在门边守夜的两位护院,嗓音甚小地议论着。   “这两日秦爷都没说过什么话,而且先前那些大官来的时候,也是沉静地不予打搅,少爷最烦多事的人,这秦爷倒是识大体。”另一位护院则是几近无声地感叹,对秦卿的面容更是好奇。   “这还用得着你说,否则少爷怎么会将秦爷带回来,若秦爷是女子恐怕现下早便成了少奶奶了。”两位护院交头接耳地低声交谈。   此时,站在门外守夜的管事听闻两人的交谈,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随即,那老管事便低声地教训了两护院几句——   “小心别给少爷听见,割了你俩的舌头。”   两位护院立马便不说了,那老管事则是假装先前什么都不曾听见爱你,继续低着头站在门外候着。   这整个东洲的人都知晓,莫言之带回了西洲第一名魁。   当然,莫府上下的人都是对秦卿的面容报以好奇,都想目睹瞻仰其美貌。   因为早前西洲便传遍了秦卿的画像,画上秦卿的面貌绝对称得上是西洲第一,说是西洲第一名魁,还不如说是西洲第一美人……   加上秦卿来了莫府许多日子了,莫府内外私底下亦是有对秦卿容貌的传闻。   有人说甚是普通,但有人则说是美……   各种说法,无疑更添秦卿容貌神秘色彩,再是秦卿浑身上下散发的风华之气,亦是不输给一些富家少爷。   甚至有丫鬟私底下谈论说——   “秦爷的衣衫都是少爷特意找人定做的,还是请的给夫人做衣衫的老工匠,面料都是别洲的上品布料。”   ……   然而,由于秦卿的装束赛过不少的曾来莫府做过客的贵人,大部分的人都是非常享受瞻仰秦卿的风采的。   毕竟,东西两洲的人都知晓,若是以前要见上秦卿一面,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怕是倾家荡产也触不可及。   所以秦卿在莫府里,大部分的人都是极为乐意见到秦卿的。   甚至,有些人初见秦卿神秘扮相时,若是不经旁人提醒,还会以为是某位皇亲国戚驾龄莫府。   因为秦卿装束实在是太过华美。   但是,莫府内也有小部分人,是不太喜欢秦卿的。   甚至,有人觉得秦卿是在故弄玄虚……   但是莫府里的丫鬟和伙计,私底下都特别谈论秦卿,甚至在莫府的人严眼中,秦卿比起那沈姑娘可气质多了。   虽然是那沈姑娘贵为东洲第一美人,但是他们少爷对起是疏离疏离再疏离……   由于秦卿最近在静堂待了许久,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多的家丁与丫鬟面前出现,即便是装扮神秘,可依旧成为了莫府内最值得提及的话题——   私底下,丫鬟与伙计们可都是在偷偷讨论。   在莫府人的眼中,议论天下大事,都不及谈论秦卿来得危险。   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   这日之后,隔日清晨莫府上下便举行了隆重的、为大学士送行的场面,场面算是极为浩大。   宰相大人与朝中大臣们都随行,东洲的百姓们也自然是前来围观看热闹。   “贤侄,如此铺张的送行场面,令你破费了。”宰相大人当即便许诺,会向圣上禀明要求朝中下放些银两给莫府。   “不必劳烦宰相大人,此事办得体面既是,不能让大学士走得太寒酸。”莫言之站在莫府前,眸色平稳地目送护送大学士回北洲的队伍离去。   先前大学士府里三位管事,几乎是要给莫言之跪下磕头,感激莫言之为家主如此风光地护行。   秦卿安静地站在莫言之身旁,目送着护送大学士的队伍,在老百姓默默地围观中离去。   城中的百姓,似乎都很尊重大学士,都非常恭敬地低着头目送大学士。   然而,秦卿先前随着莫言之出府时的第一刻,便被府外那家家户户挂着白色灯笼之况给吓到。   他远远地望去,满街的黄纸随风孤冷的寒风纷乱的飘零,那场面着实令秦卿意外。   这大学士,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是重要……   秦卿常年待在花楼,对朝中之事并不知情,对天下事也只是略知一二。   此番场面是他不曾料及的。   今日莫言之为大学士安排的送行队伍,是依照朝中要臣的送行方式,做得是极其的周全。   此刻,莫府宽广大气的门庭前,站是二三十人,莫府的管事与重要贵客以及昨日从皇城赶来的那些人都尽数而出。   现下天刚蒙蒙亮,正是夜昼交替之际,固然外面寒风凌厉。   “诸位大人还是先请回府休息,待入府内稍作调整后,会为各位安排好派舒适的马车,送各位回皇城。”莫府内其中负责待客的管事,礼貌地恭请那些朝中的二、三品大官。   也便是昨夜随宰相大人赶来祭拜大学士的官员,其中有年轻亦有年迈者。   另外一边,莫府内负责招待贵客的老管事,也是客气的上前,请那些贵客回了府内歇息。   那些贵客之中并非全是做官的,亦有一些是别洲来的商户。   管事们安排着客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回了府邸。   此刻,莫府的大管事担心秦卿在外着凉,便刚准备过来请秦卿回屋,可是——   莫言之却在此时,轻缓地揽住了秦卿的腰,将秦卿拉拢至身边,并向身旁的宰相大人介绍道……   “此人,是我钟情之人。”   那轻缓地嗓音,平静的语气,在寒风冷夜之中各位清晰。   顿时——   宰相大人以及大管事都同时愣住了……   秦卿沉静的未动,那帽檐下的面容被暗影笼罩,只能目睹其线条还算柔美的下巴。   朦胧的烛火笼罩下,其肤色显得正常……   即便是如此冰山一角的显露,足以令人在脑海中发挥想象设想秦卿的容颜……   那大管事见状便知晓不该打扰,规矩地无声退去了。   而满头白发的宰相大人则是略显为难的看了莫言之一眼,随后,再眉头紧锁的、不悦地看了看秦卿……   “昨日老夫在静堂内有见过他,先前看他装束还以为是那位东洲首富家的陆公子,本想着请贤侄今日为老夫引荐引荐,现下看来是免……”   宰相大人苍老的声音满是透着不悦,但是语气也并非太过严重。   寒风之中,三人站在豪华别致的门庭下,华衫裘绒轻摆,墨白发丝轻扬。   莫言之面容精致的脸庞,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那深如浓墨的双眸静静地回视着面色微变的宰相大人……   “当初御史大人的事宰相大人应是听闻过,我待宰相大人如此坦诚,想宰相大人亦是该明白我的心思。”莫言之旁若无人地拥着秦卿,手指轻缓地替秦卿拨被风吹得贴至下巴的清素发丝。   此举,体贴且温柔……   现下秦卿的面容只有莫言之能看见,因为两人距离颇为接近。   宰相大人虽然有些不满,但在莫言之如此体贴后,便是面色欠佳地叹了口气,随后才连续说了几句“罢了”。   似是对莫言之此人,已是不抱任何的期望。   宰相大人仿佛再看莫言之与秦卿甜蜜相处,便略微不满地甩袖准备回莫府,可是——   “宰相大人可别忘记转告爱女,往后还是少到莫府来,我钟意之人不太想见着她。”莫言之眼含笑意地看秦卿,同时却是在平声静气地提醒宰相大人。   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波动,亦是不解地柔和看莫言之。   随后,更是无声道:“是谁?”   他在问莫言之宰相大人的爱女是谁……   莫言之则是不慌不忙地、无声地回答秦卿:“沈姑娘。”   同时,还沉定地紧锁秦卿的视线。   有那么一刻,秦卿想要避开气其目光,但终究他还是平静地回视着莫言之。   只是,秦卿的眼底有些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第229章   宰相大人被莫言之叫住本就是不悦,刚回过头边看见莫言之凑近秦卿,似在近距离地对秦卿说什么,两人的距离近得令老者极为尴尬……   “哎,老夫不会干涉你们的事,随贤侄爱如何都行。”宰相大人连连叹气,万般无奈的言毕后,便摇头叹息地入了莫府。   秦卿见宰相大人入了府邸,才轻声地询问眼前的莫言之:“你不担心宰相大人动怒,或是因此而得罪宰相大人?”   “他不会生我的气,再说,我是好心提醒他,他最多也是气气便过去了,不会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莫言之耐心地回答了秦卿,并将额头轻抵秦卿的额头。   似乎暂时无入府的打算……   秦卿记得,那位沈姑娘是东洲第一美人,名唤沈碧瑶。   他曾见过一次。   “这宰相大人年事已高,恐怕是晚来得女,必定是十分疼惜自己女儿,你如此对他不敬,恐怕会有些不妥。”秦卿微垂着眼帘,轻声地低语,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心之色。   “沈姑娘只是宰相大人的继女而已,并非亲生骨肉。”莫言之边说边留意秦卿神情变换,随后便不慌不忙地将秦卿打横抱起,且平稳自如地抱着秦卿入了府。   秦卿未免摔下地,也便只好双手环着莫言之的肩头,静静地看着莫言之俊逸的脸庞……   既然是莫言之换了配合祭奠大学士而换了白衫,但依旧是雅然之华态不减。   秦卿这才知晓,那位宰相大人是南洲人,平日里极少住在东洲,与东洲的权贵并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会以为他是陆漠寒。   而那位沈姑娘则是不与继父极其生母同府而住,是单独住在东洲的沈家地老府邸。   并且沈姑娘的生父生前也是朝中大官。   秦卿面色温和地看着莫言之,似有似无的、轻声地低语道:“先前,你说,我是你钟情之人……”   他的声音很轻微,若不仔细听根本不知其在说些何事。   但是,莫言之虽是听得极为清楚,可却并未及时回答。   莫言之横抱着秦卿在莫府的回廊上穿行,惊得过路的管事都看傻了眼,甚至忘记了低头行礼。   要知晓他们少爷,可是从来没如此亲密地抱过谁回屋……   过路的家丁更是吓得撞到了一起;端着早膳过路的丫鬟更是惊得手里的盘子都掉了在了地上……   这一些列的动静,令莫言之不悦地皱起眉头,瞥了那些管事、家丁、丫鬟一眼——   “做什么你们。”冷冷地一句质问,吓得众人全都抬不起头。   管事和家丁还有丫鬟都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然而,此刻——   秦卿位面旁人看见他模样,便稍稍地将脸埋在莫言之颈间,且轻声道:“他们都是无心的,别为难他们。”   众人听见秦卿帮忙说情,心中满是感激。   再加上,秦卿嗓音温和且动听,更是好感加剧。   莫言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干人等一眼,便也未再问责,将秦卿带离了此处。   但是,秦卿很快便发现,这条路并非是回他院落的,而是去莫言之住处的……   “我真的……是你钟情之人吗……”秦卿微垂着眼帘,似有似无地低语,似在问莫言之,更似自言自语般地自问。   那随风而逝之声,比先前更为妙,更微不足道。   “如若不然呢?”莫言之平静地反问秦卿,显然是听见秦卿所言。   秦卿眸光静然地注视着莫言之,不知该如何回答。   莫言之见秦卿不语,便继续道:“你不但是我钟情之人,还是我唯一钟爱之人。”   他静静地回视秦卿,那如墨般迷人的眼底满是认真之色。   秦卿曾经几度以为,莫言之不会再对他如此青睐。   可是,如今……   秦卿轻缓地凑近了莫言之,缓缓地用嘴唇碰了碰莫言之的唇角,短暂地、似蜻蜓点水般的轻触。   当即,莫言之便停下脚步。   两人的目光纠缠着,直至秦卿轻缓地垂下眼……   莫言之眸色深浓地看了秦卿片刻,便顺势缓缓凑经秦卿,给了秦卿一个强烈到窒息的吻……   然而,秦卿不但未推开莫言之,反而还似有似无的收紧了环住其吗、肩头的手。   这日之后,秦卿便从山水别院搬去了莫言之的别院,当然这是莫言之的意思。   莫言之的别院比秦卿所住的别院要气派许多,虽然华美但也极为雅致,但是搬到此处后那两位哑巴丫鬟便不再负责伺候秦卿。   莫言之的别院内,有别的丫鬟伺候他们。   似乎一切都已不必再避嫌……   秦卿与莫言之往后要同院供住的事,仅仅用了半日的时间便传遍了莫府。   自然又是引来莫府上下众人私密热议。   “你们是没瞧见少爷和秦爷说悄悄话那场面,可精彩了。”膳房内,一个正在切菜的小丫鬟跟膳房内的小丫鬟们吹嘘,送菜时偶然见到画面。   “少爷都说了何事?你快说呀!还有还有秦爷什么模样?可美?”立马膳房内围了些小丫鬟们过来好奇地打探。   “少爷在跟秦爷说过些天城里有节庆,要带秦爷出去看看。”那小丫鬟笑吟吟地告诉众人,那秦爷可是美得冒泡。   “你胡扯,我见过秦爷,他从不露真容,根本就瞧不着容颜。”旁边有端菜的家丁,直接出声拆台。   但是,膳房内几乎无人搭理此人之言,继续让那小丫鬟说当时的情况。   那小丫鬟剁了两下菜,便面色泛红的表示:“只听见少爷唤秦爷‘秦美人’,别的我也不敢说了。”   此刻,膳房的火头进来哄散了偷懒的小丫鬟们。   然而——   膳房内阁宽敞的、临时用以煎熬之地,有两位衣着华美、面容精致,却面色各异的华装青年将先前众人的谈话都听在耳中。   一位身着碧青色华衫,气态冷艳的青年,正拿着一柄精致的蒲扇,从容不迫地缓缓慢慢地煽着火,极为的有耐心。   但面色却是极为平静……   反之,另一位身着莫府管事服,且面容俊美的青年,则是满面不悦地坐在一旁桌前,喝着刚熬好的上等补品。   “洪御医,刚才你可有挺清楚,他们俩还当着下人的面说悄悄话。”俊美管事不是滋味地哼笑着,且略显不耐的询问身旁不远处的青衣男子。   “嗯,但我还是要奉劝娄管事,你最近还是少露面为妙。”洪御医慢悠悠地煽了煽火,那跳跃的火光虽是倒影那沉然的眸底,但眸中神色依然沉静。   “你每日都给秦卿炖汤,可他又知晓是你炖的,你何苦白费力气。”被称为娄管事的俊美管事,嘲笑洪御医此举多余。   “他喝了便是,不需要是谁炖的。”洪御医略微皱起眉头的放下手中金色的小蒲扇,平稳地走近了娄管事。   随后,更是在娄管事对面坐下耐心极好的饮着茶。   两人坐在宽敞明亮且布置精致的药膳房内,阳光透过窗镂照入,光影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熙光之下,那白皙的脸庞毫无瑕疵,两人交谈时唇间溢出的气息似白雾般轻盈,在日光下悠悠的消散。   “东洲之地,商户之间钩挂利益牵系繁重,要想彻底打通那层关系极难,那些老家伙都护着陆漠寒。”娄管事轻缓地垂下眼,拿着精美的小陶勺,慢条斯理地浅抿了一口鲜美的热汤。   那在日光下,琥珀般剔透的双眸,色泽静丽。   再配上那精致的俊美面容,与那般殷红色的衣衫,由于天冷外面都加了灰白色的兽皮短袄,以及同色的裘绒帽……   比其他高门大户的管事亦是体面数倍。   “陆漠寒是陆府的第七子,他前面六个兄弟不是夭折便是儿时便意外溺亡,固然那些与陆府交好的叔伯们,待陆漠寒相对照顾。”洪御医平静地低语。   那浓密的睫毛下,眼下那点睛的泪痣,衬得其冷峻加倍。   言毕,便缓慢地将背靠椅背,双手自然地拢在柔滑的灰色貂绒袖口内,静然地目视着娄管事。   洪御医身着青碧色的御医官袍,衣袍上无异色图纹,进京有些别致暗纹,清丽轻柔间不失华美……   那袖口与衣衫边缘的丰软轻裘边,亮泽且柔滑,那裘绒的领边簇拥其白皙颈间。   “这天底下再严密之墙,也总会有裂缝之时,那些叔伯在不关乎利益纠缠时且尚可护着他,可一旦……”娄管事说到此处便低笑两声。   似是早有打算般,眼底之色意蕴深藏。   “前些日子,陆府的生意便拜你所赐有所损失,你若是想在东洲站稳脚跟,现下便是大好时机。”洪御医面色如常地提醒,语气亦是如常平定。   “他前阵来府里找过我,想与我谈合,但我未曾搭理他。”娄管事不慌不忙地放下精致的陶勺,便拿过旁边的干净锦帕擦嘴。   “此次来东洲处事可耗费了你不少的财力,你最好暂且别露面,以免莫言之瞧见你,若是事情败露往后便不好行事。”   洪御医言毕后,便沉着地起身,重新走近了灶炉旁。   而娄管事则是起身,离开此地……   然而,此时——   莫府别院另一侧,刚沐浴完穿系好衣衫是秦卿,则是略显忐忑地看了看,那已被更换下的华美衣袍。   最近这两日,他都不敢靠莫言之太近。   只因他体质特殊之缘故,他只盼着异症快些消失。   若是被发现,必定会诸般难堪。   数日后,雪雨飘摇,狂风大作,且伴随着雷鸣之声。   这几日,莫言之都陪着秦卿在东洲游玩,时常带着秦卿出府邸上街。   前阵子,犹豫莫言之有要是缠身便无时间陪伴秦卿,这一有空便陪着秦卿泛舟游湖,爬山观景。 第230章   虽然如今天下局势混乱,四洲起了战况,导致一些地方混乱,但东洲向来数位繁华圣地,无战火侵扰,百姓亦是安乐。   这几日,秦卿心情甚是平静,有着莫言之的陪伴他便知足了。   由于近日外有雨雪,莫言之便没带他上街,而是请了些歌姬来献歌,同行的还有数位礼乐师。   莫府的悦舞堂内,有清脆的青铜敲击声响起。   那节奏有序,叮咚悦耳的奏乐声,与屋外暴雨声交织辉映。   明堂之内的布置,雅致之中流光倚翠,烛拢高盏,清歌丽舞,亦夹杂着几许谈笑之声。   “莫少真够阔绰,能将红遍皇城的赵歌姬请来,此次小弟可是真服了。”夜宴欢聚间,有富家公子哥,含笑地阔论。   今夜莫言之不仅只是陪秦卿观舞,顺道还在府邸内设了夜宴,邀了些东洲富家子弟前来共聚同赏清歌舞乐。   那些富家公子哥,秦卿多数都见过,都是莫言之的友人。   且都是些东洲权贵。   悦舞堂外,数扇雕花大门齐敞,门外有丫鬟候着。   堂内铺洒着厚厚的宽大地毯,花纹繁美,气态典雅。   大堂两旁各执一列低矮的红木桌,桌上摆着美酒佳肴,那些富家公子哥们欣赏舞乐间,还不忘雅致闲情的小聊聚谈。   堂上清歌曼舞,一曲飞天舞,舞姿曼妙,绫罗轻盈,场面那是美轮美奂。   堂侧架着钟鼓精美绝伦……   两位乐师舞敲之姿,配合着场中舞蹈,舞出一片悦耳之音。   舞娘和乐师都是绫罗着身,霞带曼舞,轻逸舞姿,灵巧动人……   而身着锦蓝华袍,缓带轻裘,姿态雅然的莫言之则是坐在堂上的主人位,桌前摆满了金杯玉器,美酒佳肴……   秦卿则是坐在莫言之身旁,静默地欣赏着场中舞蹈。   “此舞乐可喜欢?”莫言之平缓地握住秦卿的手,且侧过头询问身旁的秦卿。   今日秦卿身着与莫言之同色华袍,墨色的暗纹作为勾勒,肩头及衣领处则是配饰繁多,更有轻裘镶嵌加以陪衬。   秦卿肩颈处银色似繁花般的饰品极为精美,与那柔滑亮泽的裘绒衣边,将其领间衬得华态加剧。   再加上……   那银白交错的锦纹手套;与锦裘交嵌的披风,都将其掩饰得更为神秘。   那灰色的绒帽边沿,毛皮柔美,光泽迷人,可帽檐下的暗影却是将其容颜掩盖得极为的严实。   坐在堂内的其他人,都无法看清帽檐下的情况。   唯有莫言之能清晰的目睹一切……   秦卿脸上佩戴的蓝玉面具极为罕见,面具边缘有镂空银饰花纹,更有细细的银链系扣在而后,面具与其衣衫极为陪衬。   柔和的烛火下,连肤色似也显得白了些。   因为莫言之前阵子送了秦卿十来张造型各异的精美新面具,所以最近秦卿都会根据衣着来搭配面具。   此刻,秦卿正面色柔和,静静地回视着莫言之……   “此舞甚是好看。”秦卿温和地简单轻语,且稍稍地、似有似无地握紧了莫言之的手。   随后,便继续同莫言之一起观赏舞乐。   秦卿曾经在花楼倒是见过不少舞姿绝丽的舞魁,可都不及眼下这倾城一舞、清歌一曲来得赏心悦目。   一曲舞毕之后,舞姬都整齐地退去更换舞衣,并准备下一曲。   席间有数位富家少爷出声叫了好——   “这妙曼的舞姿,配上赵歌姬的空灵如幻的嗓音,真是妙。”   随即,便是夸赞之声不绝。   秦卿亦是同样认为,舞乐配合得是极好。   堂内那位被称作‘赵歌姬’的女子,身着绫罗青衣,袖似长霞,脸上佩戴着纯白色的无颜面具。   赵歌姬缓缓地上前,礼貌地跪在地上,朝着秦卿与莫言之此方行礼——   “小女子赵姬,见过两位莫少……”那位似黄莺轻鸣般悦耳之声,在堂内响起。   莫言之闻言无多余表情,更似乎仿佛没听见般,自然地揽过秦卿的肩膀,且缓缓地将秦卿带拢身边。   随后,更是旁若无人地靠在秦卿耳畔低语……   “你可有想看的,或者想听的舞乐?”   秦卿整个人都顺势缓缓地靠在莫言之身前,温顺地依着莫言之,且似有似无地以作支撑般轻抓着莫言之身前的衣衫……   那柔滑的狐裘外袍,皮毛丰软,光泽迷人。   两人的距离很近,能够更加清晰的目睹其脸上的神情。   面对莫言之的询问,秦卿只是轻声地给予回应:“随你喜好便是,无需单独为我舞乐献曲。”   两人姿态虽亲密,但缓声所言却是无人听及。   众人见此状,便多加留意了秦卿。   在场的富家少爷们,都知晓莫言之身旁那打扮神秘的人是秦卿,只因秦卿的外形够赏心悦目。   即便是此刻被莫言之半揽着,秦卿也不似小鸟依人那般,反之却是显得华美大气。   当然,众人亦是听出那赵歌姬似是未看出堂上两人究竟谁才是莫少,更将秦卿一并误解成了莫少。   只是,那些富家少爷并未出声提醒,反而都趣味般地轻笑出声。   “听闻鬼面将军甚为欣赏赵歌姬的歌舞献艺,今日我等有幸目睹,甚是荣幸。”席间有富家公子出声文质彬彬地夸赞赵歌姬。   那赵歌姬亦识大体,见堂上两位‘莫少’如此亲密的交谈着,完全视旁人于无物,也便未再自讨无趣的请见。   便转而歇乐间与其他富家阔少攀谈。   “诸位公子过奖了,小女子真是幸得鬼面将军赏识,歌艺浅薄不足未提,能令诸位公子满意舒心便是。”   赵歌姬依旧跪在地上,始终保持端庄之礼。   在众人与赵歌姬谈论鬼面将军的见乐赏舞的喜好之时——   莫言之则是继续与秦卿低声交谈……   而秦卿则是微侧着身,半倚着莫言之,那柔滑亮泽的黑色长发,顺着肩头顺垂而下,静静贴在身前……   席间众人交谈中,也有人时不时地抽空看向堂上二人。   然而,那些站在门外候着的丫鬟,从先前舞乐献艺时,便全无心思欣赏那倾城之舞……   全都在远远地偷偷看那更胜倾城的秦卿。   此刻,不知莫言之究竟对秦卿说了何事,导致秦卿捏着莫言之身前丰软裘袍的手稍稍收紧了些。   虽然秦卿佩戴着银纹手套,但是见状之人都无一例外的认为,那手套下的手必然是霜如凝脂的白嫩纤长。   只因既是戴着手套,那纤细之态仍是诸般美好。   随后,众人便见丰神俊逸的莫言之对着秦卿笑了,那神似浓墨的眼底笑意更是甚至。   见到此状,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先前必定是莫言之说了些逗弄秦卿之言。   秦卿的反应虽是细微,可足以令人心动。   此刻,秦卿稍稍将头靠近莫言之,似近在咫尺地对莫言之轻声说了些什么,使得莫言之稍稍将其拥紧。   而秦卿亦是百般配合地揽着莫言之……   两人如此相近地轻谈许久,甚至舞姬们陆续地重新回到前堂,莫言之才放开秦卿。   秦卿重新坐好后,便轻缓地出声道:“赵姑娘 ,请起身。”   此声一出,原本还略微吵杂的悦舞堂,渐渐地安静下来。   只因秦卿温和男中音甚是悦耳,听着甚至比那赵歌姬清澈之声更能拨动人心弦。   似是没想到此人之声,竟是如此温柔清浅,极是醉人。   “此地只有一位莫少,但并非是我,我仅是府中食客罢了。”秦卿温和之声,清浅淡然亦不失体面。   堂中的富家公子们也都在此时出声附和,且将秦卿身份告知那赵歌姬。   莫言之并未看那赵歌姬,侧着头目视着秦卿。   更是在秦卿言语时,缓缓地捏玩秦卿的手指。   两人的手依旧是牵握着,华美的袖袍下十指相扣,且无人观及……   莫言之眸色相对平静……   那肩领处丰软的绒裘簇拥其线条迷人的颈间……   待秦卿语毕后,莫言之才收回视线,平静地看向场中已起身的赵歌姬。   “听闻鬼面将军极为欣赏一曲名为‘梦若烟尘’的舞乐,今日你便为在座各位东洲权贵献上此曲。”   莫言之眸色幽幽地吩咐那赵歌姬献艺,柔光竹影之下,其眼底的暗华静如止水般稳定。   那些富家少爷们更纷纷开口表示,对此舞乐曲辞是极为有兴趣。   只因,此曲最近已是红遍了北洲大地……   在众人阔论声之中,那些身着绫罗美丽的舞姬们,微微向莫言之欠身施礼。   “既然莫少如此有雅兴,那小女子今日便献丑了。”那赵歌姬恭敬地言毕,便微微地低头向堂内众人施施行礼。   随即……   礼乐师便奏响了青铜——   众舞姬抖霞袖,柔光华影间,聚合离散,舞出惊鸿。   曼舞翩翩,轻歌漫漫。   那如梦似幻的舞乐,轻慢而入,悠扬而起,醉人的青铜之声与暴雨声交织出迷离幻美之声……   赵歌姬不但歌声悦耳,舞姿更是温婉柔美。   众人都认真赏析此舞乐。   秦卿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边,静观轻舞献艺,可是他平静的眼底却浮现出几丝波动。   因为此曲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   赵歌姬跪在地上坐柔弱哭状,似伤心似悲凉;旁边舞群似做围观状,还有一位舞姬侧身倒在地上……   这似是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秦卿看到此处,便觉得心中微凉,这场面似是似曾相识般。   渐渐地,他越看越是不安。   赵歌姬扮演的较弱女子被人买入了花楼,随后当上了花魁,然后遇见了一位出游的王爷……   两人爱得痴缠,但有人从中作梗,导致花魁在西洲断魂山上跳崖。   秦卿看明白戏中意思后,几乎是立刻想要收回与莫言之牵握的手,可是却被莫言之给紧紧地抓牢。   但随后,秦卿便不动了。 第231章   那些富家少爷们的赞妙声秦卿已听不见,绝美动听、,美轮美奂的舞乐秦卿亦是再无心思欣赏。   因为这出清歌舞曲戏,分明就是讲的尘烟。   梦若烟尘……   尘烟若梦……   待舞乐结束后,秦卿沉默地看向身旁的莫言之。   而莫言之则是始终都看着秦卿,似是在观察秦卿的神情。   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   直至堂上独奏的青铜声响起,那赵歌姬领着舞娘们都退下后,秦卿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虽然先前心思略微动荡,但是秦卿面色仍是平定。   当初,秦卿虽然是告知过莫言之自己与九王爷以及尘烟之间的事,可是那时他并未提及尘烟的名字。   如今,这一出舞乐,皆已道明一切。   根本无需秦卿亲自串联事件,便足以能知晓。   “听完先前那曲之后,倒是令我想起了数年前跳崖的那位花魁,听闻是九王爷的姘头。”堂上富家公子哥平静地提及此事。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道:“刚才那舞乐编排得甚好。”   “说来也奇怪,那鬼面将军跟九王爷水火不容,竟然还如此喜爱此曲,莫非……”有人开始揣测其中缘由。   “想来,那鬼面将军应该是为了那位名唤尘烟的花魁,才与九王爷决裂的。”莫言之嗓音平和地开口,且端过精致小巧的茶杯浅饮。   此言一语道破众人富家少爷心中所想。   只因时间上刚好吻合。   秦卿知晓莫言之此言仅是说给旁人听的,因为他当初早已告知过莫言之真相。   但在这次场合,莫言之自是不会道出秘事。   秦卿任由莫言之牵着,在旁静静地听着并未插话。   虽然莫言之那些友人都非常想询问秦卿可否见过那位尘烟,可惜碍于莫言之在场都不敢询问。   既然谈到了鬼面将军,那些东洲富家公子们,也便顺带提起近来宫中之事。   “鬼面将军怕是下回没机会再看此舞了,圣上要降罪于他,现下恐怕 还在水牢里挨饿。”坐在堂前右边侧坐的一位富家公子,面色如常地谈及鬼面。   “说起来鬼面将军还真是忠心,若是朝内想要再找到如此忠心的将领可就难了。”另一位富家公子也感慨一番。   “大学士出事后,朝中便稀缺人才,前日便不少老百姓去衙门请见,写万人书要求圣上赦免鬼面将军……”   ……   众人谈论鬼面之时,秦卿则也顺道听了些。   从而知晓——鬼面依旧被关在大牢内。   之时,秦卿亦是今日才知晓,起初鬼面回宫时,圣上并未责罚鬼面。   而是,鬼面是自愿领罚的。   依照常理而言,圣上本就有些忌惮鬼面,这次鬼面大难不死,只能算是鬼面幸运。   可鬼面若是自愿受罚,那圣上必定不会留情。   此时,场中悠扬的乐声变得轻缓,青铜的翠鸣声极是悦耳。   席间众人都慢条斯理地饮酒闲谈,从鬼面将军到九王爷,再至论及国事、到浅谈外出游访之事……   众人把酒谈笑间,有悦耳青铜之声清浅相伴。   此刻,秦卿留意到有丫鬟端着新鲜的菜肴入了悦舞堂,走到左边侧坐之位靠近主位的桌前,将桌上已凉的菜肴更换。   从先前起秦卿便发现了,那位置始终空置着,无人入座却有摆着菜肴。   似乎是有人还未抵达……   “不知这陆兄是因何事耽误了,都这时辰了还没到,现下这舞都跳完了,再不来菜都凉了。”堂内有位富家公子哥,突然如此提了一句。   当即——   堂上便安静了许多。   可莫言之则是面色如常地喝着茶,随后还动筷尝了尝桌上华盘中的菜肴。   众人多少都有听闻秦卿与鬼面将军、以及秦卿与陆漠寒的事。   先前,众人提到鬼面将军时,莫言之并未有不满反应,所以众人也便无需顾忌……   但是,陆漠寒便不同了。   东、西两洲的人都知晓秦卿是陆漠寒的梦中情人。   而且曾经,陆漠寒与那西洲货商楼雁青为了秦卿而斗得厉害。   就在众人不知是否再谈及陆漠寒时,莫言之倒是极其平静地随口说了两句……   “尚许表兄今日是有要事缠身,所以现下才未到,诸位有人不必特意等他,况且他也未说今夜一定会到。”   莫言之语气沉稳,面色依旧如常。   无丝毫的不悦,也无半分避讳,甚至唇角还挂着丝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然而,秦卿听闻众人谈及鬼面与陆漠寒亦是无半点动静,与反应,这便令众人稍稍的宽了心。   既然无需避谈,众人也便简单谈及与陆漠寒最近的事……   “自从陆兄收养了那孩子之后,便是极少外出消遣,常常都待在府里照顾孩子,现下外面有人传那孩子是他跟女人生的,他爹都快被气死了。”   东洲粮商的小少爷,似是觉得此事无奈又可笑,但言辞间却无落井下石的嘲弄之意。   只是在闲谈而已。   “而且,最近陆府的生意也是出了些问题,许多曾经合作的老板都停止给他们商铺供货了。”东洲官僚世家的子弟也平淡地提了一句。   “现下东洲的生意不好做,再说其他地方还在战乱,陆府有货船要出航怕是困难,现在都得给官船让道。”   本地船行的少当家,将近来陆府出货的情况告知了莫言之。   一提到陆漠寒的事,这帮人似是停不下来般。   虽说在场的东洲权贵之子们,全都是以莫言之马首是瞻。   可是,陆漠寒怎么说也是东洲富之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爹也便是他们的财神爷,可都向着那陆漠寒的。   “若是我表兄那边需要诸位帮忙,诸位友人可要担待些。”莫言之客气地、礼貌性地请众有帮忙。   众人也都客套地答应。   但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莫言之此番言论都只是场面话而已,陆漠寒是否遇到困境之事莫言之现下毫无心思打理。   莫府才刚从麻烦中脱困,现下岂会去自找麻烦。   这其中道理,秦卿亦是明白的。   况且,再加上子崖之事,莫言之必定是不会帮助陆漠寒的。   屋外雪雨飘摇,室内柔光熠熠,温暖非常。   清曲醉人,叮咚悦耳。   秦卿简单地吃了些口味清淡的食物,偶尔会与莫言之轻谈几句。   但是,秦卿不会在莫言之面前提起陆漠寒的事。   “来东洲已是数月了,是否还是不习惯此地的气候。”莫言之握着秦卿的手,平静地询问秦卿。   “已习惯。”秦卿轻缓地依着莫言之,轻声慢语的与之交谈。   此刻,莫言之早已由后至前地拥着秦卿;而秦卿则是卧靠着莫言之,那绣纹精致的衣衫下摆,笼罩住其锦鞋,只露出那精巧的银纹靴头……   莫言之微微低着头,替秦卿顺了顺帽檐的丰软绒毛。   而秦卿则是安静地靠着莫言之……   两人虽是正体面地拥靠着轻谈浅聊,但在众人眼里两人却不乏亲密之意。   柔光轻乐之中,风雪漫漫间,悦舞堂前——   有一抹华美身影出现在烛火幽暗的庭院内、平步轻缓地携着漫天风雪缓缓而来……   站在门边的丫鬟们,见到此人出现,纷纷脸红红地朝着欠身……   “表少爷——”   “嗯。”来人似有似无地轻应了一声,便不慌不忙地入了悦舞堂。   一抹玄冰色的华美身影出现在堂内,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清冷亦然,来人裹着淡如冰魄之色的貂绒短袍,锦绸交错的下摆,有狐裘绒尾点缀,似流苏稀松。   衣摆上的白色刺绣精细绝伦,那流光玉翠的腰带,锦荣交错,期间更有名贵饰品点缀。   此人的胸口、衣领、尤其是领口处都似繁复的繁绣,其外袍上肩头至袖口都有银色的流苏配饰……   那精美的发冠,流光悱恻的精美。   那冷峻的面容淡漠寒霜,那清冷的眼神似清秋般漠然……   此人慵懒地、淡淡地、带着些许警告之意地瞥了瞥堂中略微喧哗的几位富家阔少一眼。当即,那些富家子弟便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全都不敢再出声。   此时,刚入堂内之人,平缓地收起了手中冰雪之色的罗伞。   平稳地走近了距离主人位最近的、靠左侧前排的空位缓缓地入座。   是陆漠寒来了……   而秦卿早在看到陆漠寒的那一刻,便微微地愣怔了。   莫言之则是明显的感觉到秦卿身子略微僵硬。   那沉静的眼底眸色幽幽,但却始终都平静如常地目视着陆漠寒……   “表兄,你今日 特意请我来,便用如此低劣的菜肴招待我,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陆漠寒清冷的嗓音透着无尽的冷意。   那似弥漫着风雪的、琥珀般的双眸之中,冷然不减地盯着桌上的菜肴。   眼底似是透着几许讽刺之意。   随后,陆漠寒便冷然地抬起眼,冰若寒霜地看向莫言之。   那精致的脸庞,冷峻的容颜,透着彻骨的冷意,令在座诸位的谈话之声都不由自主的降低些许。   对于秦卿以及各位东洲权贵而言,桌上的菜肴可谓是极为丰盛,根本不似陆漠寒说的那么差。   桌上这顿,怕是要吃掉几十户普通人家数月的饷钱。   “这鲍参翅肚、山珍海味都如不了表型你的眼,你若是想吃熊掌龙肉,我府上可没有。”莫言之语气平定的回答,且脸上流露出几丝无害的笑意。   无丝毫的不悦之意。   莫言之眸色如常,白净俊逸之貌上,笑意亦是加深了些许。   那衣领之上簇拥的黑羽点缀,以及那浅灰色的貂绒外袍,将其双眸色泽映称得似星瞳般迷人……   眼底的深浓之色在暗华之下化不开的悦目。   此刻……   莫言之自然且平从地放开了秦卿…… 第232章   秦卿在看陆漠寒,从陆漠寒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便停留在其身上。   今日陆漠寒并未带着子崖。   虽然先前听了许多陆漠寒近期困难之事,但陆漠寒现下无丝毫被困苦缠绕的模样,依旧是那么气态从容,雍容华贵 。   哪有丝毫遇到麻烦的样子。   秦卿动作轻缓地舀着汤,将勺子放在唇边轻尝,心中想着应是陆府财力雄厚,如此困境只是暂且。   然而,陆漠寒先前刚到此地时,便一眼就看到了秦卿。   之前见到莫言之与秦卿如此亲密之态,令陆漠寒心中是大为不悦,但即便如此脸上却未表露风分毫。   “表兄,听闻姑父被你气病了,不知晓姑父现下情况如何?”莫言之面带笑意,眼底神色深不见底。   每次有外人在场时,莫言之与陆漠寒都会互相称呼彼此为“表兄”,而若是无外场在场便都是直呼其名。   当然,两人口中的‘表兄’都带着丝丝的讽刺之意。   而现在,莫言之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众人都听出,莫言之在暗示子崖是陆漠寒与女人私生之事。   陆漠寒与秦卿也自然是明白其中意思。   “我父亲现在已无碍,前日你送的那些补品,他老人家说口感极差,让你下次别再送。”陆漠寒平静一语冷然漠漠,且平缓地端过茶杯饮茶。   似是对桌上的菜肴无半分兴趣。   那清冷的眼中倒影出杯中茶水面所泛起的涟漪。   可此言,令堂内不少富家少爷们,谈话声都渐渐地小了些。   虽然在场的人,都知晓莫言之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必定是贡品级的。   但是更知,陆漠寒家中的财气与富贵,即便是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都是无可匹敌的。   东洲大街小巷甚至谣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东洲城,皇城下,天子地,陆家旺;西洲城,天海边,锦绣地,陆家昌;北洲城,八荒野,海蜃楼,陆家洲;南洲城,蛮荒地,再造都,陆家富贵满天下……”   此口口传唱的童谣,则是道明,陆家财力过人。   且不仅仅是在东洲。   发迹西洲,光耀东洲,甚至是北洲也有生意,南洲更是像是陆府的后花园……   所以,众人见到陆漠寒时,心里多少有几分敬畏。   “若是姑父不爱吃,便拿去喂狗便是。”莫言之轻轻地笑着,雅然之间亦是俊逸不减。   此言一出,堂内的富家少爷们,都渐渐地没了声。   当然,众人也明白,在东洲也是无人敢得罪莫言之这位皇亲国戚。   想在东洲办事顺利,还是得与莫言之打好交道。   得罪莫言之无疑是在挑战皇权,虽然莫言之一直未向老皇帝讨要侯爷的封爵,但莫言之的娘始终是老皇帝的‘老姑母’。   算起来,跟老皇帝还是同辈。   委婉称呼是‘莫公子’,正统称呼却怎么也该是‘莫侯爷’,若是先皇还在敕封分封赏王都是极有可能的。   此刻,陆漠寒仿佛未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品了品茶。   秦卿则是一直都沉默着。   在这种场合秦卿与陆漠寒是不便交谈的。   虽然现下东洲不少人都知晓——陆漠寒已放弃秦卿。   但基本上都不曾忘记秦卿与陆漠寒的过去,所以有些事还是能避嫌则避嫌。   虽然彼此私下与平常无异,可台面上却是要留些余地的。   以免落人口舌。   况且即便是无需避嫌外人,可现下莫言之还在场。   随后,莫言之与陆漠寒交谈时,秦卿始终都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清浅地品尝汤点。   自从他随着莫言之来到东洲之后,便觉得这数月来陆漠寒的态度反常。   曾经陆漠寒会配合地对他若即脱离,但如今却是根本不会,甚至变得有些迫切……   前阵子又是给他送地图,又是带着子崖到莫府陪他。   他觉得陆漠寒似乎是在担心——他被莫言之抢走。   他也不想如此自不量力的认为,可是陆漠寒的表现便是如此。   特别是在陆漠寒目睹他易容后的莫言之独处后……   秦卿缓缓地将手中的汤碗平缓地放置回桌上,且拿过桌上的锦帕无痕地擦了擦嘴。   “今日我本是想将子崖带来的,可惜外面雪风太大,担心他受凉便只好作罢。”陆漠寒一边平定地放下茶杯,一边冷清漠漠地缓声道。   言语间,却是谁也未看……   但秦卿知晓,陆漠寒此言是对他说的。   当然,莫言之也知晓。   堂内悦耳的叮咚声,与堂外雪雨飘摇之声交相辉映,谱出一曲极为悦耳的清冷之音。   悦舞堂之中,其他富家子弟们都各自聚谈饮酒,又恢复了最初的气氛。   “那真是可惜,你若是将子崖带来那便是最好,秦卿心中可始终记挂着子崖。”莫言之语气平静,眼底笑意却是渐渐收敛,但眸色仍是毫无波澜的平定。   柔光烛影之下,雅然之态依旧。   可是,此言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   秦卿平静地看向莫言之,此刻,莫言之则是简单地、从容地回视了秦卿一眼。   眼底眸色如常,虽无多余的特别感情,但眸色明显温和了些。   而在提起子崖时,亦无反感之意。   莫言之肩领处丰软的黑羽下,有银色的链条领扣,似小巧的银羽般点缀着浮华……   那黑羽轻绒簇拥在其颈间,随着夜袭而来的悠悠余风,缓缓波动……   虽然,此刻秦卿与莫言之之间稍有距离,但是他依旧能嗅到莫言之身上那股怡人的、独特的西域天香之气……   那淡雅的香味甚是好闻。   “你当真觉得,我见子崖已无碍?”秦卿低若无声地询问莫言之,且静然地观其双眸之色。   莫言之闻言,则是似有似无地点了头。   虽然前阵子莫言之对子崖之事极为动怒,但说到底子崖终究还是秦卿所出。   若是再继续责怪秦卿,也是于事无补,生都生了。   纵然莫言之是万般不想承认子崖,更不想去谈及陆漠寒与子崖的关系,但现下却是别无他法。   然而,秦卿却明白了莫言之心中所想。   但秦卿知晓莫言之不为难子崖,并不代表满意陆漠寒。   随后——   “若是姑父实在是介意子崖的出生,你将子崖过继给我,往后让他住我府上,亦是不错的选择。”莫言之不慌不忙向陆漠寒提出建议。   且气态平从地拿过桌上的小木勺,慢条斯理地往旁边的熏香塔中添加少许香油。   秦卿闻言心下虽是略感意外,但依然眸色平静地看莫言之。   可此时,陆漠寒则是略微地皱起眉头,略微遗憾地、且冷然地看向莫言之。   “近来我都是亲自照料子崖,并且将他照顾得极好,子崖之事便不劳烦表兄你。”陆漠寒眉宇间透着几乎慵懒之色,唇边溢出的气息似迷雾般幽绕地流散。   此刻,堂中乐声暂毕,随即而起之声比先前那清冷潇潇之乐,更为动听。   叮咚轻响,鸣声清脆。   秦卿得知子崖近况极好之后,便更为安心。   当初,他便知晓,子崖跟着陆漠寒,是最好的抉择。   虽然,在座有部分人听见陆漠寒与莫言之的交谈,可却是听不出言词之间蕴藏的奥妙深意。   但毫无疑问的,都认为秦卿如此静坐在上座,极其赏心悦目。   “秦卿真不愧是西洲第一名魁,举止得体、谈吐礼貌、怕是那张脸更是迷死人,否则莫少怎么会如此疼惜秦卿。”席间有富家少爷对身旁的友人们低语。   “我先才来的时候,便听府里有些伙计和丫鬟议论秦卿,那些丫鬟和伙计都说秦卿美得似天仙,可他们都说秦卿大多时是戴着帽子,而且他们大多都没见过秦卿的脸。”   另一位富家公子哥则轻笑着继续道……   “而且还有丫鬟和伙计说,秦卿刚来莫府的时候还有下人质疑过其容貌之事,但经过上次大学士灵寂后,便无人敢说秦卿不是……”   基本上得出的结论便是,府里有人见过秦卿未戴帽子时的模样,也有人见过秦卿戴着帽子时的模样,但大多是未见过的,但无疑都认为是美的……   当然也有说不美的,但基本上都是被富少们自动忽略。   其他人也都是三三两两地适可而止的浅谈了秦卿几句,便转而开始谈及西域塞外的美人的话题……   更感叹,慕鸿歌与楼雁青那两位美人夫人死得太早,太可惜。   然而,堂上这边,莫言之与陆漠寒谈完子崖之事时,便转而告知莫言之一个消息——   “你留守在上河城那些侍卫,最好是想办法尽快跳回来,昨日我手下商户的人从那边赶商经过回城,说是那边现下闹疫情。”   陆漠寒简洁地提到关外传来的疫情,并且消息指出上河城已死了许多人。   “此事不牢你费心,上河城的事我前两日便知晓,那边留守的侍卫早已调去了别处。”莫言之亦是回答得明确,眸色幽幽,深不见底。   随即,便将手中的浇筑香薰油的小木勺,放置在桌侧的熏香塔旁。   言语间,更是表明了今日已是派人去通知了东洲的商户,甚至已将此事告知了衙门,让其发布了告示。   而陆漠寒则是平淡无奇地点点头……   “既然你都做得如此稳妥了,我便不必再枉费心思。”陆漠寒言毕,便慢条斯理地尝了尝玉盘之中的佳肴。   那指尖佩戴的玉戒、光泽饱满。   但似是觉得口味不佳,便隐隐地皱起眉头。   之后,陆漠寒则是与邻桌相熟的诸位富家子弟交谈,但却听不清楚几人究竟在谈合何事。   只见,那些富家子弟脸上都有笑意,   而神情清漠的陆漠寒则是在此时,清清淡淡地看向秦卿——   那一眼虽然短暂,但却包含深蕴。   此刻,秦卿也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平缓地看向莫言之,且拿过茶壶替莫言之将杯中茶水满上。   待秦卿替其倒好茶后,将茶杯平稳地端至莫言之手里。   秦卿轻缓地抬眼间,且正好对上莫言之隐含笑意的双眸。   此刻,莫言之对秦卿此周到之举无疑是满意的。   然而,秦卿知晓今日莫言之请陆漠寒来,虽然表面仅仅是形式上的聚一聚而已。   实则是要给陆漠寒添堵…… 第233章   半月后,皇城内传来快马消息,莫老爷已将事情处理完毕,老皇帝并未因大学士的事而牵连莫府。   因为,这个月来……上河城爆发了东洲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瘟疫。   现在西周边关战乱,东洲瘟疫泛滥,朝中又是鸡犬不宁,老皇帝本已是头痛万分。   朝中频频传来老皇帝抱恙的消息,弄得东洲西洲是人心惶惶。   上河城,位于东洲城的临城,同是位于东洲腹地,瘟疫起源是关外走商的商户传入。   之后半个月,朝中陆续派人到上河城去治疗瘟疫,可惜瘟疫怪症无人可治。   再是,东洲城内,也出现了数百位瘟疫病患,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原本就留在寺庙位归的莫夫人,则是以要为东洲黎明祈福之名义,直接留在寺庙未回莫府。   秦卿知晓,先前莫夫人去寺庙是秘密前去,这次只是借势为老皇帝和黎明祈福而已。   然而,莫老爷从皇城返回后,也未回府,也是去了寺庙陪莫夫人一同祈福。   不仅仅是莫府……   东洲不少权贵,特别是家室显赫的权贵,早在半月前都纷纷寺庙去祈福。   一来,可以暂避瘟疫。   二来,老皇帝尊敬寺庙住持。   秦卿也知晓,那些权贵,恐怕是知晓当初东西两洲闹瘟疫被屠城之事。   若是老皇帝下令屠城,也不会屠到寺庙去。   起初,当初太子被处死之时,朝中昭告天下,是太子下密旨杀死百姓的。   但是,早在前几日莫言之便告知他,此事的真相——   “事实上,下旨屠城的人,仍然是老皇帝。   也正是因此事,九王爷才举兵起义。   现在东洲内,胆小怕事的权贵们,基本上都纷纷前往寺庙,可秦卿与莫言之却是依旧留在莫府内——   然而,陆漠寒那边——   子崖身世最近被谣传之事,是被越演越烈。   但陆漠寒为此出面做过任何解释。   更反复像是默认般,还甘愿接受路老爷处罚其去庙堂面壁思过。   但陆漠寒毕竟是陆家独子,陆老爷气不过半月,便是接受了此况。   可无人知晓,陆漠寒与谁生的陆家小公子。   再是,陆漠寒近来的生意确实是受损严重,因为上河城已封锁船运无法出航,所以货物都已泄留城内。   亏损极为严重。   但秦卿倒是没想到陆漠寒会为了子崖,而做到如此地步。   另外,秦卿还无意中知晓了慕鸿歌的近况——   慕鸿歌已从塞外回来,可并未染病。   但现在据说已抵达东洲,可惜踪迹不明,甚至有人谣传是慕鸿歌来东洲时遇到睡难。   可是,秦卿非常清楚,有关慕鸿歌的有关消息,大部分都是假的。   当初,楼雁青与慕鸿歌去关外之事,便是两人捏造的谣言。   目的便是要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去了关外……   他还记得,当初楼雁青假装成大学士时且装成慕鸿歌试探他之事,曾经说过“楼雁青也在莫府”之类的话语。   当时,秦卿便是猜想,楼雁青既然是莫府里,那么慕鸿歌应该也在幕府里。   但是慕鸿歌始终都未“露面”。   而如今,慕鸿歌是否还在莫府里,秦卿也并不太确定。   虽然,他见到过一位似乎是慕鸿歌易容后的人,但是他也并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因为那人总是说些他不太想听的话……   还总是骗他……   在没见到真容之前,秦卿都不太敢贸然确定。   每当想到某种可能性,他便不太敢继续想下去,更是不敢去求证。   另外,关于鬼面之事,最近是百姓们最关注的事——   由于各地百姓许多人请命,经过半个月的时间,鬼面已是被老皇帝从水牢释放了。   但是,鬼面的官职已被撤。   如此又是引来各地百姓纷纷不满,西洲前线战地,如今朝中大军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新将领带兵不行。   战场上传来的消息,仅是异族残部便能随便拿下朝中两三万大军。   朝中十万大军被关外联盟军,以及各洲部的起义军给打得溃散私逃,死的死,逃的逃。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丢了西洲数个进攻要地。   然而,那些所谓的关外部族,本是城府圣朝四洲的融合后的正统部落,可老皇帝在位时将时常派兵却抢掠、掳杀。   甚至抢了不少美女回朝,所以令关外诸部异常不满。   后来更是将其部分贫瘠地区罢弃,让其自身自灭。   外部忍气吞声多年,期盼朝中能有明君。   如今九王爷登高一呼,四方来援,八方来助,朝中许多官员都已纷纷叛逃,向九王爷倒戈……   然而,这些都是其次……   近期最最诡异的消息,便是……   楼雁青也从关外返回了!!   还亲自入了宫,面了圣,更经御医检查毫无关外瘟疫之症。   不但变卖了西洲家财,还将左右钱财都献给了圣上。   楼雁青虽不是富可敌国,可是西洲第一还算是称得上,如此正好是填充了国库的虚空。   前线要打仗是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楼雁青献上的钱财足以共十万大军足足吃三个月之久……   老皇帝为此大喜,还发了皇榜昭告天下,赞扬楼雁青的美德。   皇榜上的大概意思便是让有财力的贵族王孙们,都效仿楼雁青。   而楼雁青献上钱财后,婉拒了老皇帝的封赏,唯一要求便是带走好友——鬼面将军。   此事,更是得到了老皇帝的应许。   楼雁青带着鬼面将军离开了皇宫,但楼雁青并未回西洲,却是辗转到了满城风雨的东洲城落户。   由于东洲许多贵族纷纷出逃,楼雁青在东洲城用鬼面将军府邸的钱财,低价购了不少东洲的贵族府邸、商铺、酒楼、甚至是货船,各种的置业。   ……   秦卿在知晓此事后,先是惊讶,再是疑惑,再是觉得楼雁青还真是会做生意。   但是,这无疑令人准确的知晓——楼雁青是诈死。   但楼雁青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假死,秦卿也并未去探究太多,因为他知晓,有些事他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只要知晓楼雁青没事,便行了。   回想起当初,楼雁青‘重病’快死了,还时而有力地搂紧他,时而无力地虚弱至快死的模样,确实是很可疑。   每当想到此处,秦卿都会轻缓地垂下眼……   然而,距离秦卿身边最近的莫言之,近期以来则是时常的出府处理要事。   而出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提醒东洲城的百姓们,家家户户都要抓紧时间囤积粮食。   虽然秦卿不知道原因,但是知晓莫言之说的准没错……   现在东洲运送其他物品的船都已停航,唯有粮船还能自由出入。   城内其他货物供货虽略微紧张,但是库存仍是尚有,目前暂能给足。   于是乎——   东洲百姓们也都乖乖听话的屯粮。   现在,西洲早已是战火纷飞,东洲除了某些城内在闹瘟疫外,其他还算是太平。   最近,秦卿都是规矩地待在府里未随莫言之出去,他从不会打扰或是干涉莫言之吃力要事。   秦卿从山水别院搬到莫言之居卧已是有些日子,从最初异症会被发现,再到现下已不再为此事担忧。   因为,莫言之居卧内的床极其的宽大,他与莫言之同床时,基本可以不碰到对方。   他都是睡在床内侧,背对着莫言之;而莫言之则是面朝着外面,所以无须担心被发现。   况且,即便是他的衣衫沾染上异症后留下的痕迹,他都会在莫言之回来前更换好干净的衣衫,打点好自己。   这些日子来,莫言之不曾碰过他,即便是那次从灵寂回来后,最多也只是拥着他入眠而已,没有再亲密的雨他恩爱。   从莫言之自寺庙回府到如今已过去数月,这数月来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   说不亲密,也不亲密,可说亲密,那也亲密。   莫言之除了无进一步想与他亲近之外,其他都是一如往常的待他甚好。   也许,这已是莫言之为他所做的极限,在经过子崖之事后,他们之间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即便是原谅了,但始终也会有些丝丝裂痕。   可即便是如此,秦卿心里还是认为,莫言之待他也算是面面俱到、仁至义尽了。   至少,莫言之还愿意好好地供养着他……   也许现下如此,是最好的。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秦卿曾有动过心念想着将异症之事告知莫言之,可是最终仍然是缺乏倾诉的勇气。   所以他便打消了倾诉的念头。   然而,近来秦卿的异症发作得比往昔频繁,特别是近半个月以来,他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每日都饮用补汤个缘故。   虽然每日都有丫鬟会准时端送汤点来给他喝,但是最近这半个月那些汤,则是越来越补。   想到此处,秦卿便收起了思绪,坐在居卧内的铜镜前,平静地梳理着发丝。   那发丝顺着其肩颈处,顺垂而下,轻贴在其身前。   他披着素丽青衣,微微地低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梳动那琉璃梳……   布置精致且堂皇的居卧内,烛火昏黄。   今夜窗外清风月明,飞花满天芬芳四溢。   今日,那送汤的丫鬟来得稍晚了些。   秦卿听到外厢有动静,便轻缓地抬起眼,看向外厢。当即,便看见外厢的轻纱前,倒影出小丫鬟小心放汤盘的身影。   “你每日送来的这些汤,都是你家少爷吩咐炖的?”秦卿轻声地询问,且平定地放下了琉璃梳。   “回秦爷,不是。”那丫鬟恭恭敬敬地如实回答,“我每日送来的汤都是红御医亲自炖的,他说秦爷是从西洲来的,不适应东洲苦寒气候,多喝些汤可补气强身。”   又是他……   洪御医…… 第234章   秦卿轻缓地垂下眼,心绪有些细微的波动。   烛火的照耀下,秦卿眼下的睫毛暗影被拉长,显得其睫毛更加的浓密。   那丫鬟送完汤点之后,便离开了厢房。   而秦卿则是平缓的起身,轻缓地拢了拢外袍走到外厢,端起精美的汤碗,慢条斯理地将汤点喝了。   这汤的味道,甚是美味。   秦卿喝完汤后,便将汤碗轻缓地放下。   但他并未起身回内屋,而是平静地注视着桌上摆放地小花灯。   这只鎏金的菩提小花灯是莫言之前阵子赠予他的。   他还记得,那晚莫言之带他去了集市,似乎是东洲有什么节庆。   而如今这盏灯每晚都亮着,可莫言之却是回来的越来越晚。   秦卿沉默地看了……桌上那精美鎏金小花灯片刻,甚至觉得有些冷了,才轻缓地吹灭了花灯的蜡烛,缓缓地起身入了屋。   这夜,秦卿拿着陆漠寒曾赠予他的地图看了许久,地图上标注着中苑某处有许多奇花异草,是赏花的好去处。   秦卿平稳地收好了地图,打算明日去中苑走走。   这些日子,莫言之不在府内,他也会在府里转转……   隔日清晨,窗外飘洒着绵绵细雨,夜凉未退,甚是幽冷。   布置雅致且华美的厢房内,秦卿轻缓地从柔软的锦被间坐起身。   他身着素色的锦袍,衣领边缘是银线勾勒的密集繁花,即便是幽暗之中也是异常精致,泛着隐隐的柔华浅光。   他平稳地靠坐在床榻间,身上盖着厚厚地狐裘长毯,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身边那摆放整齐的枕被之上。   昨夜莫言之未回来。   这月,如此情况已是第五次了。   这日,白昼时分,外面阴雨绵绵,秦卿便未出去赏花。   之后几日,虽然也是如此,但是秦卿的心情却是极为平静。   在经过了往昔的几番跌宕起伏后,已无任何事再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近来,莫言之每次出门,回来时都给他带些名贵的物品,那些物品都用精致的锦盒装着,全都是价值不菲的物品。   那些物品都是一些名贵的金银玉器,用以闲暇时的把玩赏把观之物。   可惜,这些物件秦卿平日里都用不着。   虽然这些物件莫府里有许多,但莫言之的心意秦卿还是知晓的。   现在他与莫言之的感情可谓是怪异,如今莫言之待他越好,他便越是后悔……   后悔当初,未早些将真相告知莫言之。   可现如今,即便是后悔,也早已于事无补。   秦卿也不敢再多想,但这夜他很晚都无睡意,他半卧在窗边的卧椅之上,眸色清然地欣赏着窗外的雨水。   那雨水敲打在荷塘内,泛滥着一池的秋水,雪荷被雨滴打得乱颤。   秦卿侧着身,卧靠着,面窗外观雨,身上盖着厚厚的羊皮毯。   今夜恐怕莫言之也是不会回来了,如此大的雨……   想到此处,秦卿刚缓缓地闭上双眸,准备尝试着浅眠片刻,可却意外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随即,则是感觉到一件温软地水貂外袍缓缓地将他裹紧。   那人就如此由后至前的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而那精致的脸颊则轻缓地贴着他的侧脸,那温暖且熟悉的气息更是停留在他唇畔。   秦卿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底亦是如常的平静。   不用看,仅仅只靠气息, 他便知晓拥着自己的人是谁。   “秦美人,穿的如此单薄便坐在窗边观景,若是受了风寒,岂不是令我忧心!”莫言之语气平静,眸色沉然,且稳稳地坐在秦卿身后,从容地拥揽着秦卿。   莫言之华装美袍,轻裘裹身。   虽然外面暴雨颇大,但是其身上未沾染上丝毫的水珠。   “我还以为你今夜不会回来。”秦卿缓声轻言,唇间溢出的气息,随风悠悠而逝。   屋内烛火通明,两人华袍裹身,亲密相拥显得异常登对。   “我这些日子有时夜里未归,是去寺庙看我娘亲了,却寺庙路途颠簸舟车劳顿,不便带着你去。”莫言之平静地语毕,便轻缓地侧过头,将脸直接贴在秦卿的侧脸。   随后,更是不慌不忙地、无声地、但却是重重地亲了秦卿的脸颊。   秦卿微微地侧过头,眸色温和地回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莫言之。   莫言之裹着墨色轻裘,眼底的神情如常平定,那俊雅逸然的容颜之上虽是无笑意,但却满是认真之色。   秦卿轻缓地点了头,示意理解莫言之。   “楼雁青的事你已听说,但你为何不问我此事的真相?”莫言之一边平静地询问秦卿,一边耐心地替秦卿裹紧外袍。   秦卿沉默着,摇了摇头,却是未言半字。   有些事,他不需要知晓。   但是,莫言之还是将真相告知了秦卿。   大学士的死,是莫言之与楼雁青还有莫言之密友联手所致,只因真正的大学士不想再为朝中办事,唯有此法才能脱身。   秦卿听完之后,也无多余反应。   如今知晓真相,对他而言已无任何意义。   当初,莫言之听闻楼雁青未死时那平静的反应,足以令秦卿知晓莫言之早便知晓真相。   可是,那时莫言之并未告知他缘由,他又怎好去问。   秦卿一言不发地靠着莫言之。   “先前未告知你,是不想你总是想着别人。”莫言之将秦卿直接打横抱起,将其带到温暖之地。   秦卿始终都安静地环着莫言之。   “别胡思乱想。”莫言之平从地靠在秦卿的脸庞低语,并稍稍地拥紧了秦卿。   此刻,两人已坐在内厢距离床边不远处的木椅之上,而秦卿则是整个人都横坐在莫言之的腿上。   昏黄的烛火下,轻晃的琉璃珠帘,将两人所坐之地隔成雅室。   秦卿身上紧裹地貂袍皮毛黝黑亮泽,顺滑的发丝披在肩头,华美的面具与那云染勾勒的花纹同色。   他的双脚自然得踩在铺满柔软皮草的宽大座椅上,那宽大且精细的云纹衣摆,则是将其下摆全然掩盖住。   未免从莫言之身上掉下去,他双手一直都环揽在莫言之的肩膀,且正默默地注视着名莫言之。   只是,他那平静的眼底,神情依旧沉定,无丝毫地波澜起伏。   而莫言之则是由始至终都拥着秦卿未曾放过。   且还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替秦卿将抵触在下巴处的皮草轻缓地往下拨了拨,使其下巴及其颈间皮肤不被皮毛刺痒。   虽然外袍柔软,但秦卿皮肤太嫩。   莫言之平稳地拥着怀中人,对秦卿浅谈了几句。   可是,秦卿依旧未出声。   “哑巴了?”莫言之轻缓地捏过秦卿的下巴,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下颚旁询问其究竟出了何事。   由于秦卿坐在莫言之身上,稍微比其高出些许。   秦卿轻缓地拉开莫言之的手,温和地牵握着其手,眼底的轻然光泽是那般柔和。   然而,他并未即刻便回答莫言之。   他的目光停留在莫言之白净无瑕的手上……   那佩戴着深蓝似墨般玉戒的手指,似白玉般醒目。与秦卿肤色不佳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随后,他的目光则是顺着莫言之那皮毛丰软袖口,缓缓地沿着其暗纹精细的手臂,慢慢地移至其镶着丰软黑羽的肩领处……   莫言之那暗纹缠绕的浮华锦袍,与那金镶玉嵌的腰带,都柔滑无比,勋显贵气。   秦卿沉默且犹豫了许久,他的视线才缓缓地顺着其精致的下巴、优美的嘴唇、细挺的鼻梁,慢悠悠地看向其深暗似夜魅般洞悉人心的双眸。   “言之……”秦卿缓慢地轻喃着其名,语气平静无异,眼神亦是如常稳定。   只是,这清浅一语下,却仿佛隐含着无尽的千言万语。   “嗯。”莫言之轻声地响声,沉沉地稳定。   那似深潭般幽静的双眸之中,无分毫不耐或是不悦之意。   反之,更是耐心地等待其继续。   厢房内,柔光碧玉,华庭雅致;厢房外,倾天雨势,落叶纷飞。   莫言之的别院比其他别院都要大数倍。   庭院内,假山奇石弥补,荷塘雪荷茂盛,桥廊精美别致,繁华簇拥的宅邸,更是富丽堂皇的大派。   居卧的外厢房极为宽大,比秦卿先前所住之地要气派许多,此楼亭的入门便有十六扇,可见之广阔。   外厢诸多隔室是用珠帘隔开的,但摆设都极为讲究。   内外厢有落地纱帘阻隔,平日里纱帘是系着或是敞着的,但此刻是轻垂而下的。   外厢的窗户敞开着,迂回的风浮动着似轻纱帘。   然而,内厢则是铺着比外厢跟柔软的地毯,轻羽窗帘悠悠地垂下。   那用珠帘隔出的、用以赏月饮茶之地,桌椅上都铺满了皮草。   两椅之间的小茶桌之上,不但摆放精致小巧的翡翠棋盘,还摆放着一些珍珠玛瑙的名贵串珠。   这类名贵物件在厢房内是随处可见,可大多都是用以妆点的摆件,且都是随意地放置。   内厢房的烛火,幽幽地燃烧着。   如今蜡烛已燃至半,可亲切却依旧未吭声。   莫言之也沉默了。   此刻,莫言之一边缓缓慢慢地替秦卿顺着身后的发丝,一边极为耐心地目视着秦卿。   待蜡烛快要燃尽时,莫言之还未听到任何后续,便准备放开秦卿……   “时下不早了,若是还未想要说何事,那今日便先睡下。”莫言之平静地言毕,温和地松开了秦卿。   可是,秦卿并未起身。   正微微地低着头,目视着莫言之的 领口,那轻然平定的眼底如常平和。   但是,气氛在冥冥之中,却是有些诡异。   莫言之沉静了半晌后,才试图轻缓地拉开秦卿的手。   终于——   “言之……”秦卿再度轻声开口。   同时,他的额头缓缓地抵至莫言之的前额,那环在其肩头的手亦是收紧了几分。   那抓着其衣襟柔软轻狐裘的手指,更是捏得紧的有些泛白……   但他此刻却是眸色温和地垂着眼,且平和地动了动唇,但始终却未说出半字。   “我未听清楚,你大声些,可好?”莫言之如常的语毕,便不慌不忙的顺势抱紧了秦卿,并将其拥稳在怀中。   秦卿沉默着,无再言语的意图。   然而,莫言之仿佛早已知晓秦卿在想何事,一只手揽着秦卿的后腰,一只手抚上秦卿的后颈……   那白皙的手指虚掩在发间,若隐若现的美好。   “我不在府里时,你可是有乱想猜疑?”莫言之眸底色泽暗华内敛,轻谈浅问间目光幽幽地注视着秦卿的唇。   秦卿未动,也未回答。   “你如此的表现,令我觉得,你似乎是对我有些误会。”莫言之眼底眸色依旧,静视着秦卿。   秦卿轻缓地闭合双眸,掩去眼底的神情。   同时,亦是静寂如常地环着莫言之,无任何放手之意。   莫言之默然的沉寂片刻,才平缓地将秦卿的头拉低,让秦卿将头靠在其肩上。   “我这些日子未碰你,是想待你养好身子再说。”莫言之语气沉稳,严重神情笃定,无谈笑之意。   只是,却似是深知秦卿想法般。   “我是疼惜你,并非是表面上虚情假意的原谅你。”莫言之平定地轻语,唇边溢出的气息悠悠地回散。   “……”秦卿抓着莫言之肩头轻羽的手,渐渐地松了。   莫言之从容地拉过秦卿搭在其肩头的一只手,轻缓地捏在手心,沉然道:“我对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绝非虚言。”   秦卿想来都善解人意,今日之举若非误会颇深,是绝非会如此……   莫言之心中已了然。   秦卿迟疑地抬起头,温从地看莫言之。   四目相对,严重深绪无尽纠缠。   秦卿轻微地、无声地动了动唇。   那动静细微且难以扑捉,似是根本无心且无勇气,让旁人察觉其意……   可莫言之却是看得明白,更知晓所言是何意。   “我由始至终都是全心全意待你的。”莫言之眼底的认真,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烛火笼罩下,两人相拥而视,甚是亲密。   秦卿的眼底浮现出难以察觉的波动。   “往后也会如此认真待你,你不必担心我会因前阵子的事而……待你不如往昔。”莫言之轻缓地说罢,便含笑地捏着秦卿的下巴,阻止秦卿想要低头之举。 第235章   秦卿想要避开此举,可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并笼罩在唇边。   此时,秦卿亦是缓缓地、细微地抓紧莫言之肩领处丰软狐裘……   秦卿那睫毛虚掩的眼底,似有圈圈涟漪清浅的自那眼糊荡漾开来。   当蜡烛熄灭时,便掩盖住所有。   黑暗之中,那熟悉的气息缓缓地抽离,可怀抱却是依旧温暖。   此刻——   “你更加不必忧心往后某日我会……让你离开莫府,也不必担心我会娶妻。”莫言之嗓音平和。   言谈间,那修长的手指,顺着秦卿的下巴,缓缓地移至其领口。   替秦卿将微敞的精绣领口拉拢……   黑暗中。   借着屋外窗檐下,幽幽烛火之微光……   此刻,依稀可见彼此的容颜。   秦卿依然不语地靠着莫言之,目光停留在其俊逸容颜之上。   “往后我若是要娶妻,那也只会是娶你过门,不会有别人。”莫言之平缓地轻言,并将秦卿整个抱起,平缓地步至床边。   “我是男子,怎可与你成亲。”秦卿平静地开口,轻声的让其别再胡说。   视线昏暗的房间 内,两人的浮华背影依然清晰。   “我还以为我的秦美人哑巴了,原来还知晓回答夫君问题。”莫言之将秦卿稳稳地放在床榻上。   那动作甚是轻缓,似是担心放疼秦卿,引起秦卿不适。   秦卿轻缓地坐在柔软的羊皮毯上,自然地松开了拉着莫言之衣衫的手,但是——   莫言之平稳地牵住了秦卿的双手,且坐在床边告诉秦卿……   “你如此温和,我怎舍得将你让给别人。”   莫言之俊雅逸然之态不改,那发冠竖起的发丝顺滑贴在身后,衣领处丰软的轻羽衬得其俊颜神采奕奕。   闻言,秦卿便深深地目视着眼前人。   彼此眼中的神情都如此平定。   “我明日会请御医,给你开些安神茶喝。”莫言之神情平静地注视着秦卿,且空出单手轻然地轻抚秦卿的脸颊。   秦卿缓缓地抓住了莫言之的手,轻言地眨眼间,低声道:“真是我误会了?”   “你若是还有顾虑,那我在你面前发一个毒誓。”   莫言之稳坐在床边,眸色深幽地注视秦卿。   浮华魅影,黯然交错。   “你无需如此。”秦卿缓然地避开其视线,清雅素然的气依旧。   “虽然前阵子那些事我是极其恼怒,但是如今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莫言之缓声地给予秦卿正面回应。   言毕,便捧着秦卿的脸颊,在秦卿的脸颊唇角落下一吻。   秦卿全然不曾想到,莫言之竟是如此为他着想。   这令他惭愧地轻咬下唇。   “我知晓你为何会有如此想法,虽然我曾是万般原谅你,但却始终是见不得我的秦美人伤心难过。”莫言之沉稳一言,平静如初。   同时,轻缓地将秦卿拉至身边,双手移至其后腰,将其稳稳地揽在身前。   秦卿缓缓地抱住莫言之的腰,并抓紧其腰侧的衣袍。   “我知你心中苦闷。”秦卿平静地表态,更是缓然将头埋在莫言之肩头。   “此事已过去,往后便别再提起。”莫言之缓声地提醒,深似墨色的眼底沉静幽幽。   随后,便拥着秦卿转言其他事……   秦卿轻缓地靠着莫言之,听着莫言之跟他谈及近来外面之事。   说是,莫夫人好几次要求莫言之将秦卿待到寺庙去,都吵着闹着哭过好些次了。   头钗都哭掉好些支了;妆也花了好些次……   “我哄完她,还要赶回来哄你,可真是令人不省心。”莫言之眼底含笑的假意叹气,还故作生气地拍了拍秦卿的后腰。   秦卿不着痕迹地细微皱眉,异症险些被莫言之给拍出来。   他轻微地推了推莫言之,却始终是无力可施。   “我可否不去,我想陪着你。”秦卿温和地道出此言,眼神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跟她说了,说你要给我暖被子,不会离开我的,让她死了这条心。”莫言之如常的语毕,那俊颜之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且眸色深浓地看秦卿。   秦卿深知莫言之此言是逗他而已。   莫言之最多只是拒绝莫夫人地提议罢了。   秦卿气态温从地低下头,将脸缓缓地埋在莫言之的颈间,温顺地依偎着莫言之……   莫言之身上淡雅的、独特的香气秦卿甚是喜欢。   嗅着便令人安心。   秦卿轻缓地眨眼,感觉到莫言之替他裹紧了裘袍,他便安心地闭上双眸。   “这段时日,为何你身上总有一股不同往昔的香甜气息。”莫言之微垂着眼,眸色不明地问秦卿。   随性的语气,从容地询问,听似随意,却又似乎……   秦卿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   莫言之便稍稍抬起秦卿的下巴,彼此的呼吸靠近,可却又是稍有距离。   “这么香甜的味道,害我夜里都 不敢正对着你休息,担心若是又弄伤你,我岂不是又要苦等数月。”   莫言之的手指轻捏着秦卿的下巴,眼神平静地看秦卿。   只是眼底透着几丝令人难懂暗华之色……   “我近来略微有些不适。”秦卿平静的语气,温和的嗓音,似三月春风般浅浅宜人。   随后,莫言之也未再多问。   并许诺,隔日请御医给秦卿开些良方。   这夜之后,两人的关系已是修复,秦卿也是全然明白莫言之的意思,也便不会再胡乱猜测了。   数日后,寒月朦胧夜。   秦卿刚沐浴完,整理好衣衫,便从侧苑的清泉阁回屋。   他入屋便瞧见今日早归的莫言之。   今日,莫言之一席浅灰华袍极地,白羽裹身,发簪未梳……   其前额更是佩戴着精细且别致的额饰,那乌黑发丝顺垂在身后直至后膝,柔滑亮泽,细碎有质,似绸缎般雅然……   但仍有几缕自然地垂在脸庞,将其俊逸的脸庞衬托得更是引入瞩目。   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下,那眸色沉静地双眸,正盯着手里所拿的清素华袍。   待听到秦卿的动静后,便将手里的素丽衣袍重新放置在床边的卧椅之上。   秦卿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衣袍,那是他先前所换下的因异症而弄脏的衣衫,原本是准备待莫言之回来前放置好的……   可今晚,莫言之比往昔回来得早许多。   “今日,你不忙?”秦卿走近莫言之身边,轻缓地将衣袍拿过,并不动声色地将衣袍拿至隔帘后的屏风旁搭放好。   待他缓缓地拨开珠帘出来时,见莫言之无异后,也便稍微安心。   莫言之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饮茶,随后,才沉稳不迫地告知秦卿——   “我今日去会友,所以回来得早些。”   秦卿在其身边坐定,也不曾多问,只是轻缓地穿上披在肩头的外袍。   “我今日见了陆漠寒,他对我说了一些令我不悦之言,但往后你若是想见子崖,我不会阻拦,我可亲自陪你去陆府。”莫言之提起陆漠寒时略微皱眉。   但之后,看向秦卿的眼神却已恢复如初。   秦卿沉静地点了头。   这晚夜里,莫言之临睡前,命人松了些鲜奶来。   秦卿安静地坐在床榻便,锦被裘毯盖在腰间,透过翡翠般晶莹剔透的床帘,可清晰所见莫言之此刻模样。   莫言之坐在不远处的隔帘后,解着桌上所摆的玉棋残局,且还抽空饮着丫鬟先前端来的鲜羊奶。   那有条不紊的举动,不缓不急的沉定。   秦卿跟随莫言之如此之久,还不知莫言之有饮此物的习惯。   他静静地看了莫言之片刻后,便轻缓地躺入了被中,透过那被中细缝,不着痕迹地盯着莫言之的喉头……   待秦卿轻缓地将锦绣缝隙压紧后——   莫言之才眸色幽幽地轻瞥了秦卿一眼,随即,唇角浮现出难以察觉的浅浅笑意。   此刻,床榻之上那锦被华毯缓缓地动了动,且轻轻地移至到内侧。   朦胧烛火下,那碧玉珠帘轻轻晃动,缭绕着柔华浅光。   之后,秦卿几乎每晚都能见到莫言之饮羊奶,这使得秦卿心下略微有些紧张。   若不是莫言之每次都神情平静毫无异常,他甚至会以为莫言之知晓什么……   这夜,秦卿终于还是未忍住,轻声地问了莫言之缘由。   “你从前不喝此物的,进来为何每日都饮用,此物又不是进补之物。”秦卿坐在外厢的桌前看莫言之,眼神略有不稳。   “近来事物繁重,略感劳顿,喝进补之汤略显过逾,喝此物则无坏处亦可强身。”   莫言之一边言辞稳定地回答,一边将手中繁花瓷碗放下,且拿过手边锦帕擦了擦嘴。   但是,那最后一口,清浅的吞咽声,虽是轻微……可亲切却是听得清楚。   亲切轻微的皱了皱眉,不喜此声回了内厢休息。   而莫言之则是此时,盯着秦卿清丽素然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数日后,东洲上河城的瘟疫不见好转,但城内的瘟疫则得到控制,不见扩散迹象。   城内的萧条,已持续一段日子,令逢节庆便是要欢聚一番。   节庆前几日,东洲城内便已开始布置,满城的冬花绚丽惹眼,张灯结彩的欢腾气氛以悄然逼近。   之后几日,风雪已停,东洲城节庆已至,集市、庙会都喜闹奔腾,更是有每年一度的水灯会。   水灯节,是东洲每天三大灯会其中之一。   同时,也是祭司水神的日子。   之前,莫言之曾带秦卿游过一次东洲的金灯会,但那次仅是展示浮华灯饰工艺,亦是无此次这般全城参与之气氛。   今次,城中许多百姓都聚集到河边放河灯祈福求平安,同时也许多青年男女三两结伴至河畔求姻缘。   今夜秦卿也随着莫言之来到东洲最大的寒花河畔,观赏湖面那些顺江漂浮且形态各异的水灯。 第236章   集市上贩卖花灯的摊贩都转移到了河畔,虽然河畔边人流拥挤,但购买花灯的百姓都整齐有序。   河岸边有小孩们提着花灯嬉戏,有放炮竹的,也有方天灯的,好不热闹。   然而,河畔不远处的龙王庙内,也是香火鼎盛。   秦卿跟随者莫言之在河畔游览岸边风景,而两人的出现更是引起了周遭不少百姓地议论。   “来到东洲如此久,且是初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秦卿语气平静,眸色温和,随着莫言之缓缓前行。   今日秦卿扮相清素之中不失华贵,远远望去风姿仍是华然。   “往后机会甚多。”莫言之眼中眼含笑意地看秦卿,并将手中提着的水灯递给了秦卿,示意秦卿到河畔去放灯。   秦卿接过那造型精美的牡丹水灯,稳稳地提在手里,唇边流露出几分笑意。   那帽檐之下未被暗影所笼罩的唇与下巴,在水灯那暖色的烛影照耀下,清晰且引入遐想无数。   莫言之眼底的眸色也加深了,唇边的笑意也渐渐地明显几分。   “待你放完河灯后,我们再去龙王庙里拜拜。”   言毕,莫言之便不慌不忙地牵过秦卿的手,将秦卿缓缓地带到了河畔人流最多、也是许愿最灵验的地方放灯。   两人的身后有数十位侍卫,正保持距离跟随其后,以保全两人出行安危。   而那些百姓们见到莫言之,也都是纷纷客气地自动往两侧让开。   两人缓步而至河坝前,湖面很是平静,满湖的水灯将湖面都照得发出朦胧的光牙。   秦卿是衣衫下摆被染出迷人的色彩……   虽然,秦卿知晓在场的百姓有不少在看他,但是更多的都是悄然地注视着莫言之。   因为此地求姻缘的姑娘特别多。   还有不少千金贵戚。   秦卿轻缓地提着花灯顶端的丝线,将烛火通明的花灯放入水中,待花灯平稳后,才顺利地放开手中丝线。   在秦卿放花灯时,旁边亦是不少百姓放灯。   百灯出湖的场面,甚是壮观。   但是,秦卿并非情窦初开的女子,也并非姑娘,他并未求姻缘或是祈求早日遇到意中人。   他只是与大众百姓相仿,求了平安。   他简单地在心中,祈福——   希望添喜、慕鸿歌都可平安无事。   只因,近来关于慕鸿歌不好的传闻,比前阵子好了些。   待秦卿放完灯后,莫言之便带起离开了此地。   “你为何不放河灯?”秦卿平静地问莫言之,且任由莫言之牵着。   两人一路浅谈地往龙王庙而行。   “无愿可许,放与不放,毫无差别。”莫言之语气如常,言语间,更是轻缓地捏了捏秦卿佩戴手套的手。   秦卿跟随着莫言之步上龙王庙前的阶梯,那长长的阶梯极为宽广,上下来往的人虽多但井然有序。   此地的地势颇高,可纵览河岸两旁的寒花林。   秦卿所到之处,都是议论之声——   “你们快看,那位便是西洲第一名魁,莫公子竟是毫不避嫌地牵着他上街。”一位身着华袍,轻皮柔裘,且似富家千金打扮的姑娘,正娇媚微蹙地轻叹。   旁边几位提着水灯的千金大小姐则是,也都纷纷皱眉不展。   “真不知晓那秦卿有何长处,使得莫公子现下竟是连沈姐姐也不予理睬。”   “沈姐姐现下怕是得以泪洗面了,哎。”   “沈妹妹可是东洲第一美人,如今竟是输给一个男人,让咱们东洲贵戚千金们的脸往哪儿搁……”   几位富家千金在远处聚谈一番,谈话声甚是微小,举止依然保持着芊芊柔和之态。   ……   面对诸多地议论,秦卿并不介意,因为谈及莫言之的热闹,比谈及他的人多许多。   路上,时常会遇见一些东洲权贵向莫言之拱手行礼,但莫言之都只是点头示意而不停下。   两人步上龙王庙前的广坝上,此地烛火通明,香火鼎盛。   从外面依稀可见,大殿内那龙王塑像前,不少男女老幼们都在上香、叩拜。   多是来祈求风调雨顺的……   大殿内,堂内宽广明亮,能容乃数百人。   龙王庙外的门庭边,有两位负责解签的相士,而龙王庙右侧的观河亭,则是四周系挂着姻缘牌。   秦卿陪着莫言之入了龙王庙,两人都上了几柱香,随着百姓们一同拜了拜。   今日,莫言之与往昔想通,身着锦蓝似墨的华袍,狐裘短外套裹着,那目视着龙王神像且雅然静墨的眼底,不动神色的平静。   “龙王若是有灵,那 便庇佑东洲城内未来半年大雪不上,水淹不息。”莫言之似有似无地动唇,且眸色深谙令人难懂。   这近似无声的声音,传入秦卿耳中……   秦卿轻缓地侧过头看向莫言之,却正好对上其含笑的眼。   对于莫言之此言是何意,秦卿虽是略感不妥,但也并未深究。   而四周百姓们也无人听晓此言。   莫言之从容地牵过秦卿的手,便平稳地起身,领着秦卿返回了集市。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欢腾的集市上,两人缓言而行,且边走边看杂役们舞龙吞火。   秦卿认真地听着莫言之耐心地讲解,更是时不时的、默默地留意着莫言之那俊雅逸然的侧颜。   今夜气氛甚是欢腾。   可此刻——一位管事打扮的老人匆匆地穿过人群,气喘吁吁地来到两人面前。   “莫公子,可算是找到您了,请您随我去一趟沈府。”那老管事面色为难且焦急万分地恭请莫言之。   “出了何事?”莫言之如常地询问。   那嗓音虽是平定如初,但眼底色泽却是暗沉,显然是被人败坏了雅兴。   而秦卿则是静立在其身旁。   “自从数月前,宰相大人回府一趟,狠狠地责骂了小姐一顿,说是不许小姐往后再去您府上,小姐一气之下便饿尽绝食。”老管事眼泪婆娑,老泪纵横地倾诉。   “沈管事,这都过去数月了,那她死了没有?”莫言之身旁的侍卫头头,打趣地跟沈管家言笑。   秦卿也听出,眼前这位老管事,便是沈府的管事。   莫言之沉默地看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便规矩地退了下去。   那沈管事更是哭得厉害……   “小姐只食白粥,其他一概不吃,近来越发虚弱,前日她派人请您共聚,可你迟迟不出现,她整整等了您两日……”沈管事作势便要跪地哀求莫言之。   那些跟随莫言之的侍卫,则是上前了两人,将沈管事手臂给扶拉着。   而其他侍卫也早已站在四周把关……   那些百姓也都自行绕道离去。   也都不敢看热闹。   “前两日,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小姐的腿都险些被冻废了。”沈管事痛哭流涕,面容沧桑地哀求。   沈管事很明显是因疼惜自家小姐,而自行来请莫言之的。   那些视为脸色都微微有变,似是不忍再看。   莫言之倒是如常冷静,只是此刻,那沈静的目光却是停留在秦卿的身上……   “你随沈管事去探望沈姑娘好了,若是闹出人命便不妥了。”秦卿轻声地提议,并转而看向沈管事,让其不必忧心。   侍卫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且放开正在擦眼泪的老管事。   莫言之沉稳地点了点头。   随后,便安排几位侍卫护送秦卿回府邸。   五位侍卫将秦卿送回了别院,待秦卿平稳入府后,侍卫们便赶去了沈府。   秦卿回到莫府之后,便立即又管事前来迎接,在回别院的路上,府里来往穿行的丫鬟们、家丁们见着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第237章   “老管事,你不必为我领路了,我知晓回别院的路,你下去处理其他事便可。”秦卿轻声缓语,帽檐下混沌不清。   老管事恭敬地点点头,便退去处理其他事物,   由于秦卿身‘患’异症,也不便在外面久待,此刻回府正且适宜。   “秦爷,请留步。”   此刻,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那清亮之声平定有序。   似是清风拂过耳畔般,悠绕动听。   秦卿轻缓地停下脚步。   宽广的庭院中,长桥华廊精致,满园地寒花铺面清香。   秦卿站在池畔,那素丽轻影,倒影在水中。   湖面泛起的涟漪,悠悠地荡开,缭乱了湖中倒影。   他刚转过身,便见到一位略微眼熟的管事,缓缓地朝着他走来。   那管事身形出挑,面貌俊美,即便穿着管事服,也难以掩盖其周身流露的丝丝贵气……   秦卿记得此人。   此人,是数月前大学士死时,那位请他去守灵的年轻管事。   “有何事?”秦卿温和地询问,静静地等待其回答。   那俊美管事缓缓地走近秦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秦卿。   “先才见到秦爷掉落此物。”   轻缓的语气,平平如一的嗓音,掩盖不了那份动听。   那年轻管事手里,拿着的是一块洁白无暇的美玉,是慕鸿歌赠与秦卿的玉。   秦卿下意识地伸手轻触领间,却感觉到空空如也。   但很快,他便礼貌地接过其捡拾而起的玉佩。   “有劳这位管事。”秦卿平缓地道谢,且从腰间拿出一枚小金锭,给那管事。   这些小金锭,都是莫言之给他的。   说是,让他闲暇无聊时可用以把观,还可打赏给府内的下人用。   “秦爷真阔气,看来我家少爷,待秦爷真是好得无微不至,令我此等下人都羡慕万分。”那年轻管事微低着头,谦虚十足。   但场面话下,却是隐含深意。   秦卿一时半会儿,也未听明白次管事的意思。   他那笼罩在帽檐下的脸,神情不明。   “这些小金锭都是你家少爷打赏给你们的。”秦卿轻缓地语毕,便收好玉佩,步入了亭廊。   但是,年轻管事始终跟随在秦卿的身后。   可秦卿却是毫无察觉。   直到秦卿抵达别院,才听到身后脚步声靠近。   “不知管事,还有何事?”秦卿略显为难地停下脚步,觉得此人略显奇怪。   “小的无其他要事,只是秦爷给了打赏,小的便得尽责的将您送回别院。”年轻管事站在秦卿身后,微微地抬起头,注视着秦卿肩头华美的饰品。   夜风吹落 花叶,浮动了两人绒裘衣领。   “现下已送到,你可回了。”秦卿言毕,便缓步入了别院。   身后跟随地脚步声已消失。   “秦爷,小的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秦爷可否方便告知?”年轻管事稳然地站在别院外,轻缓地抬头看向秦卿。   那俊颜之上流露出几分笑意。   “此地不便你久待,你回吧。”秦卿婉拒其提起,便平缓地往院子深处而去。   穿过寒花林,秦卿才轻缓地步上阶梯,入了厢房。   当夜,秦卿沐浴后,便回屋饮下丫鬟为其准备的安神茶。   数月来,每夜的补汤从未间断过。而现下,秦卿已将补汤改为安神茶。   但他从丫鬟那里知晓,这些差还是洪御医所泡制,也很适合他的口味,清香无比,甘甜爽口。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那铁狮锁环敲打门铁敲扣之声极为清晰。   “何人?”秦卿轻问。   外面无人响应。   但随后,敲门声又响了数声,便无了声音。   秦卿迟疑地走至门边,轻缓地拉开门缝,可是外面却无人,唯见苑中悄然花落。   他无声地拉开门,缓缓地步上回廊。   回廊两端都无人,他轻缓地拉了拉肩头的衣袍,平缓地走至左边的转角……   屋檐下的灯笼温和,壁烛亦是幽幽蒙蒙,笼罩着回廊。   秦卿有些疑惑转过身,准备回屋——   当即,便轻轻地撞到一人……   那年轻管事正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眸色平静地注视着他……   夜风幽幽地拂过,当秦卿嗅到此人身上独特的香味时——   当即,便愣住了。   这香气宜人的冷木质气息,分明是楼雁青所有,   秦卿略显错愕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眼底的疑惑全然尽显,那平静的眼底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之意。   “刚才笑的还未问完,秦爷便走了,所有略微冒失地入了别院。”年轻管事平静的语气,似夜风般徐徐舒缓。   那琉璃般明净毫无杂质的双眸之中,倒影出秦卿平佩戴清雅面具的容颜。   那年轻管事更是在此刻——将秦卿先前赠予那一枚小金锭,递回至少秦卿的手中。   不但如此,那小金锭还是增加了重量。   哐啷哐啷——   那些小金锭似断线的珍珠般,尽数地掉落在地上……   且三三两两地滚落在四周。   这分明是一小把小金锭,数量众多。   秦卿沉寂地注视着年轻管事手中佩戴的翡翠戒指,那戒指关泽碧玉,色泽浓郁,烛光照耀下润色迷人。   普通管事怎能戴的起,此得稀世之物。   夜风吹过廊亭,拂动着两人发丝。   回廊上幽光朦朦,庭外落花纷纷,悄然无声。   秦卿微弱地尝试收回手,可是手背却被捏紧了些。   “不知晓秦爷身上是涂用的是何种香粉,如此香甜之气甚是好闻。”年轻管事气态稳然地站在秦卿身前,唇边溢出的茫茫热息自风中幽缓流散。   此刻——   年轻管事一只手轻捏着秦卿的手背,一只手则是不慌不忙地抓住秦卿另一只伸来推抵之手。   秦卿的动作甚是细微,以至于轻而易举便被眼前人抓牢双手。   两人身影倒影在地上,拉出修长斜影。   华装魅影,清丽交错。   笼烛之下,将两人衣着色泽被渲染得朦华缭绕。   那年轻管事身着莫府殷红色的管事服,袖口与领间以及头套的绒裘帽都被夜风轻轻地撩动……   唯有深含意蕴的眼神,与那俊美容颜是如此稳定。   此人,也不再低着头跟秦卿说话,而是面对着秦卿,正视、直视着秦卿。   反倒是秦卿——   此刻微垂着眼,眸色沉静的双眸,被那睫毛暗影清浅的虚掩着……   “上次小的忘记告知秦爷,其实小的姓娄,秦爷唤我娄管事便是。”娄管事如常地抓着秦卿的双手,若有似无地轻捏着秦卿手腕。   那修长的手指色泽显白,与秦卿手腕的色泽形成抢眼对比。   秦卿的肤色并不理想,柔光之中顶多算是瞧着不似蜡黄,但却与白皙沾不上边。   虽然,秦卿此事面具掩面,神态素然清静,与丑也相差甚远,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美或者是美人。   只能说其扮相与整体,还算得上是清丽悦目。   “楼公子,你莫要戏耍秦卿……”秦卿缓声低语道,且眸色温和地看向地面散落满地的小金锭。   娄管事平缓地将秦卿拉拢了一些,手指感觉着秦卿手腕柔滑的皮肤,并眸色依旧地欣赏秦卿此时的模样。   “秦爷还未告知小的,究竟是涂了何物,才会拥有如此香氛的体质。”娄管事继续嗓音平稳地询问秦卿,言毕便是轻然地微抬秦卿的下巴。   使得秦卿只能目视他……   秦卿安静地未动,也未避开眼前之人的气息。   那气息熟悉无比…… 第238章   上次两人的距离甚远,秦卿不宜分辨其身份;虽然那夜是觉得略微古怪,可终究是说不出究竟怪异之处。   现下却是全然明白了。   此刻,此人的声音更是越听越熟悉,越听越清晰。   ——是楼雁青的声音无疑。   当初不明觉厉,正中下怀,且是因伤心过度所致。   “楼公子,我未涂何物。”秦卿沉静未动,轻声浅语间,唇边雾气缭绕幽散。   两人视线平行相对,彼此眼底神情都极为清晰。   “秦卿,不许诳语。”娄管事不露锋芒地注视秦卿。   语气是平淡的,亦是平静的。   依旧对秦卿使用尊称。   两人距离虽是近,但却是得体的。   “楼公子,可否别再戏弄秦卿。”秦卿声小甚微,轻缓眨眼间,轻轻地抽离了被捏握着的手,且委婉地拉开娄管事轻捏其下巴之手。   娄管事自然且缓慢地反手抓住秦卿的手,这次稍稍增加力道,猛然一拉——将秦卿直接拉入怀中。   秦卿推抵不及,便被霸道地抱紧。   “这才短短数月未见,你真是变得越发迷人了。”娄管事也便是楼雁青,双手并用地将秦卿抱揽在怀中,不许秦卿有丝毫乱动的机会。   秦卿担心异症来袭,便未再乱动:“楼公子,可否别说道出如此肉麻之言,若是被人听见恐怕不好。”   他的声音温和无异,似徐徐春风吹过般,轻和无比。   “若是被听见了也无碍。”楼雁青神情幽静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几丝邪魅之色。   那浮华之气,难掩的四溢。   “楼公子,你莫要言笑,这是莫府怎可无事……”秦卿言至此处,便止住话语。   只因,楼雁青的气息平稳地靠近。   秦卿微微低下头,巧妙地、轻微地避开……   但是,楼雁青沉默地注视秦卿,亦无进一步举动。   “可否先放开我?”秦卿平静询问,眸色温和地看眼前人。   楼雁青无可置疑地摇头……   两人稳稳地站在回廊上,距离甚是相近。   此刻,秦卿再次缓慢地、尝试着细微地推了推楼雁青。   可惜,他力气甚微,不足以将其推动。   “我今日是特意乔装打扮回莫府来看你的,你上次未认出我的身份。你说,今次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楼雁青一边语气沉声地问秦卿,一边稳稳地抓住秦卿推抵之手的手腕。   此言,言辞平稳有序,且无半分威胁之意。   秦卿未出声,只是安静地站着,且缓缓地摇头。   示意,不惩罚。   “楼公子,你夫人才病故数月,她尸骨未寒,你如此之言与举措实在是有失体统。”秦卿轻声地奉劝,眸色相对平定。   楼雁青闻悉此言后,仍然无任何解释。只是,眸色稳定地直视秦卿……   “我夫人若是泉下有知,知晓你这般为她着想,她恐怕会嘲笑你愚钝。”楼雁青眸色平平地低声缓言。   提及‘原配’却是毫无伤心之意。   此刻,夜风稍大了些,吹得两人衣衫下摆、华美衣边及衣领轻绒摆动。   回廊上,灯笼轻晃。   回廊外,清雪来袭。   那呼啸而来的夜风,似旋流般轻轻地绕着秦卿脸庞的发丝,浅浅地浪动着……   “楼公子,切莫拿逝者言笑,你此言甚是不该。”秦卿再次轻声缓语地提醒,礼貌得体,不失清丽。   楼雁青不曾为难秦卿,见秦卿已无任何人推拒之意,便稍稍地松开了秦卿一些。   随后,楼雁青便未再提起‘原配’之事,而是告知秦卿——   其实,大学士死后,他在府里待了一段时间,可惜无机会亦不便与秦卿见面。   而莫言之也不知晓他现下这个凭空捏造出的身份。   然而,秦卿也表明,关于大学士的事,莫言之已都将真相告知。   “你假扮管事之事,若是被言之知晓,他必定会恼怒,你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妙。”秦卿嗓音轻缓平和,眸色温从。   “你将地上的小金锭捡拾起收好,我仅是来跟你说话而已,你无需如此提防我。”楼雁青缓缓地放开秦卿,面色如常且无怒意。   秦卿沉默地看了楼雁青片刻,才平缓地蹲下去,颇为耐心地将小金锭捡起。   “虽然不知晓当初你为何要假扮管事戏弄我,但是你那样做又是何必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试探我是否忘恩负义之人?”秦卿轻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捡着地上小金锭。   幽幽不明的烛火之下,秦卿那华美的衣摆自然地铺散在光洁的云石地面,他捡拾的小金锭在柔和的烛光中亮泽闪耀。   楼雁青站在秦卿身前,欣赏着秦卿清雅素丽的“美态”。   虽然秦卿的肤色并非完美,也不似楼雁青中意的那一款美白肌,但是秦卿普通的模样与温从之态却是楼雁青喜爱。   况且……   此刻,楼雁青的目光顺着秦卿眼下迷人的暗影处,看向秦卿无任何红印的颈间……   秦卿气态温和地站起身,平静地看向楼雁青:“都捡好了,楼公子你收好。”   语毕,便将手中小金锭递至其身前。   柔光烛影下,一切甚是美好。   秦卿手中拿着的一小把金锭,在烛火下散发着朦胧光牙,浅浅的溢彩甚是夺目。   此刻,秦卿未看楼雁青,仅是安静的等待其拿走小金锭。   楼雁青平缓地捧握着秦卿的双手,轻缓地捏在手心,眸色令人难懂地注视着秦卿。   “这些小金锭都是给你的,作为你先前给打赏的奖励。”   楼雁青的眼底深藏暗华。   但却并未多坐解释。   秦卿安静地握着小金锭,知晓楼雁青无收回的打算,再继续下去亦是无意。   随后……   秦卿才便轻似无声道:“楼公子,你还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楼雁青似有似无地捏着秦卿的手背,将秦卿稍稍拉近:“那次我并未试探你,只是想知晓我这个恩人在你心里,究竟地位如何。”   “想来我是未令楼公子失望。”秦卿轻似无声的言毕,便不再多言。   那日之事,是如何都 好,已无关紧要,现下楼雁青无事便可。   楼雁青稍稍地捏紧了秦卿的手,神情稳定地目视秦卿:“我今日来,除了看你之外,便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不知是何消息,要劳烦楼公子特意走一趟。”   秦卿平静地反问,静静地回视楼雁青。   虽然楼雁青并非用的本来面貌,但是依然俊美。   楼雁青放开了捏着秦卿手背的手,如常道:“我在东洲设置了府邸,鬼面和添喜现下都在我府里。”   “……”秦卿的眼底浮现明显波动。   “添喜一切安好,往后我会待你好好照顾他的。”楼雁青简单地言毕,便伸手挑起秦卿胸前的几缕发丝,捏在指尖轻缓地把玩。   秦卿的发丝柔滑且丝丝分明,顺美且亮泽,更是带着清淡宜人的香气。   “我会在东洲常驻,暂且不会离开此地,你也不必记挂添喜的安危,我会照看好他的。”楼雁青眸色沉沉地目视秦卿的双眸,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玩着秦卿的发丝。   那白皙的手指,缠绕着墨色,魅色诡异,却是极其悦目。   而此时,楼雁青另一只手则是揽过秦卿的腰,平缓地将秦卿再度拉拢了些。   秦卿沉默片刻后——   才轻缓地将目光落回楼雁青身上,平缓且礼貌地向楼雁青道谢……   “那边劳烦楼公子暂时待我照顾添喜,秦卿感激不尽,此情秦卿回牢记在心。”   是许诺,是感激,更是轻述。   这夜,秦卿还是请楼雁青至侧阁小坐了片刻,给楼雁青沏了茶,但他却不知该以何种方式感谢楼雁青。   毕竟楼雁青不缺任何物件。   况且,这份情,也太过重了。   加上前次为他护航之事,更是……   对此,秦卿甚是难处。   “楼公子,你往后无需再操劳,其实有些事言之会替我料理的。”秦卿婉转地请楼雁青往后别再劳神。   此言是好意。   若是往后再欠下恩情,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楼雁青。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虽说,楼雁青不需要他给予任何回馈,但是他怎能一再令其涉险。   “莫言之若是有本事替我将此事料理好了,那添喜应该现下是在莫府里。”楼雁青稳如泰山地坐着,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   两人坐在侧阁那流光悱恻的茶室内,观阁外吹花之雨,浅饮名贵清茶。   秦卿虽是不宜在此地招待楼雁青,但是也无法催促或者赶楼雁青离去。   此刻,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精美茶器、红烛轻灯,以及楼雁青卸下的面具,还是那一把已装袋的小金锭……   窗外与门庭的门都是敞开的,夜风夹杂着幽香而入。   秦卿气态温和地坐着,无从否认楼雁青之言,只是平静地目视着楼雁青真容……   卸去了假面——楼雁青五官更盛精致的面容展露无遗,那狭长且邪魅的双眸,眼底光华悄然流转……   细挺的鼻梁之下,那薄美双唇更是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似是在嘲笑秦卿先前之言,更似在暗潮莫言之无能。   那与生俱来的霸道气焰,难以掩盖的肆意。   “你唤他唤得如此亲切,却对我如此疏离,真是令人伤心。”楼雁青平缓地放下手中茶杯,殷红映称的双眸,色泽略深,且甚是迷人。   但此言极为平定,却是听不出丝毫难过之意。   只是,略微透着一些不满。   “我是礼数待你,请勿多心。”秦卿礼貌地辩解,且清浅地收回视线,端过桌上小巧紫砂杯浅饮。   今夜,在此地夜会楼雁青虽是略显冒险,但莫言之不会如此早回来。   况且,两人也未做不体面之事,也无需太过担忧。   “想你也该知晓,如今天下局势混乱,你在莫府之中也要保护好自己。”楼雁青如常平静一言,却隐含几分关切之意。 第239章   可是——   秦卿闻言却是微微地愣住了。   从前,楼雁青哪会像今次这般,如此直接地对他说这些关心之言……   即便是关切,也不曾如此直白地吐露。   这令秦卿有些受宠若惊。   “自从我离开花楼之后,楼公子待我的好便是更甚从前,如今令秦卿有些惶恐。”秦卿迟疑地道出心中顾虑,且静视着面色平常的楼雁青。   楼雁青身着殷红戎装,眸色沉定地看向秦卿:“为心爱之人付出,有何不妥?”   此言,是沉静且认真地反问——   顿时——   阁内安静了,亦如秦卿的呼吸一般,似一切都停止般,安静无声得可怕。   幽幽的夜风吹入,撩动着蜡烛,带起秦卿身上那清浅香甜之色。   秦卿垂眼静思,眼中有明显波动,那平静的眼底……似被拨乱的湖面般,泛起了圈圈的涟漪。   楼雁青则是眸色如常地注视着秦卿,留意着秦卿的神色变化。   寂静持续了许久,屋外风声呼啸,屋内烛火飘摇。   沉默许久之后,秦卿才终于缓声地开口……   “不知楼公子此言是何意?”   轻平地询问间,秦卿重新抬眼看向楼雁青。   他并不知晓楼雁青是戏言,还是认真,又或许先前是他听错。   “我疼你心切。”楼雁青直接无比地道出一言,那似暗殷星芒般的眼底,神情稳定。   那清平淡定的语气,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秦卿眼中浮现出丝丝的惊讶之色,且毫不掩饰地目视着眼前人。   如此真实且直面地回答,令他无从回避。   “楼公子,可否别再说如此不妥之言。”秦卿稳住心绪,沉静地要求。   “我心里惦记且在意你,固然愿意替你找添喜,若是换作他认我何须如此费神。”楼雁青唇角牵扯出一抹笑意,眼底的那邪魅之气丝丝隐露。   秦卿面色沉静,可却未发一言。   这算是,楼雁青在向他表态。   他也听出些微妙之处。   只是,没想到……   楼雁青待秦卿深思之际,便起身……   待秦卿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对面地座位空空如也,桌上两杯清茶腾着舒缓热气。   可此时——   秦卿感觉到耳畔有气息靠近,随即,身后则是有人将他平缓地拥入怀里。   “莫言之可是给你换了香粉?如此香气真是令人爱不释手,他每晚怕是都要与你尽兴至天明吧……”楼雁青微微的低着身,眸色幽冷地靠在秦卿耳畔低语。   眼底的不悦,是对莫言之的不满。   “没有。”秦卿一语双关。   意思是,没用香粉,也并未像楼雁青所言那样每日都与莫言之共兴至破晓。   “那我该说他是疼惜你好,还是该说他有病才是?”楼雁青眸色缓和地问秦卿,那环在秦卿腰间抚至秦卿肚子。   似在察觉其是否长胖般,来回地感觉其腰围变化。   秦卿抓住了楼雁青的手,侧过头轻声道:“楼公子,他此举太过不妥……”   只是,秦卿还未言毕。   却对上楼雁青的双眸……   烛火摇晃下,彼此眸色都深敛了些许。   “你的小腹如此平坦,看来是还未怀上莫言之的孩子。”楼雁青眸色幽幽地拥着秦卿,似真似假地言毕,便将唇凑近了秦卿的耳畔。   秦卿感觉到温热的气息……   但很快,听到楼雁青在他耳边低语:“留着肚子给我生,别让其他人动你。”   秦卿微微地愣住,眼底的惊讶之色更甚。   但是,随即一想……   楼雁青是不可能知晓此事的。   此言只能是楼雁青戏弄他,与他调笑而已。   想到此处,秦卿的眼神才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不安道——   “楼公子,你别再说奇怪之言了,你快些离去吧。”奉劝间,秦卿试图拉开楼雁青的手,但却始终无果。   由于,秦卿先前沐浴过,气息清醒且香甜。   “其实,你若是愿意,今夜我便可带你离开此地,去楼府与添喜团聚。”楼雁青直接将秦卿揽起身。   哐啷——   凳子翻到在地上。   秦卿还未站稳,便被稍稍地拖离了桌旁。   此刻,秦卿几乎是被楼雁青故意如此拖揽着,使得秦卿毫无支撑地靠在其身。   秦卿华美的衣袍微微往上推,使得领口微微敞开,锁骨隐约露出,其发丝轻柔的贴在其颈间,虚掩住其肩颈处。   但是,秦卿如此姿势被人拖揽着,着实倍感无奈。   奈何又无法站立。   终究也只得被如此拖着……   “楼公子,你今日已戏弄秦卿好些时辰了,可否……”可否放过秦卿。   秦卿轻缓地低语,且抓住楼雁青的手。   楼雁青如此执意的举措,险些令秦卿异症爆发。   秦卿哭笑不得,只好不动。   楼雁青眸色沉静,语气平静的微低着头,继续道:“你若愿意随我走,我会给莫言之七倍或是十倍的赎金……”   “楼公子你先前不是说,今日仅是单纯来探望我而已吗?”秦卿安静地未乱动,眸色亦是稍稍稳定了些。   那丰软的肩领绒毛,往上推挤簇拥着秦卿的脸颊。   “若是今日能将你带走,那便是最好,若是你不想随我离去,我也不勉强你。”楼雁青微低着头靠在秦卿耳畔低语,且不着痕迹地轻嗅着秦卿淡淡清香的发丝。   若是秦卿的脸,能更美些,那便是完美无缺了。   楼雁青眼底虽是浮现出几许遗憾之色,但秦卿如今这般称不上美态的‘美态’,他亦是满意的。   秦卿无可奈何地眨眼,缓缓地摇了头:“我留在莫府与楼府其实都一样,还请楼公子别再如此逗弄秦卿了。”   他并不认为有任何值得楼雁青赎去的地方。   毕竟楼雁青甚爱容颜惊艳的美人……   “你若是愿意随我走,我定会每晚都细心地疼爱你,哪会像莫言之如此这般将你独自留在府里。”楼雁青稳如泰山地站着,保持着拖揽着秦卿的姿势。   且始终都微微地低着头,牢牢地贴在其耳边,近似无声的耳语。   但是,楼雁青那暗殷交错的迷人眸底,流淌的邪魅气焰,却是压抑不住的泄流。   秦卿稍稍的侧过头,眸色不安地看向楼雁青。   而此刻——   楼雁青正耐心地等待秦卿回答。   那白皙的手指,停留在秦卿的腰,稳稳地揽着秦卿,以此固定住秦卿,即便是秦卿脚下无着力点,也不会摔在地上。   “想好后再回答我,你是否愿意随我回府。”楼雁青的嗓音平稳,无催促之意。   “楼公子,请勿要令秦卿为难。”秦卿委婉地拒绝此提议。   随后,便告知楼雁青,其实莫言之已将牵制他身份的契约撕毁了。   所以现下,秦卿不受任何人牵制。   但是,出于各种恩亲,秦卿是不会背弃莫言之的……   此刻,楼雁青闻言,这才让秦卿乖乖地站稳,且缓缓地放开了秦卿,更慢条斯理地替秦卿拉整后肩领。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动作轻缓,眸底的神情便有些温和的变化……   从前,楼雁青可未曾如此细心地待过他。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早地回答我,若是某一日你不想再莫府继续做食客了,可随时到我府上来。”楼雁青站在秦卿身后,语气如常地语毕……   便从怀里拿出一根精细无比的流苏发链,且不慌不忙地替秦卿松松地系住发丝。   那发链流光溢彩,闪耀夺目。   不繁复,素美、极简极配秦卿。   秦卿透过远处的铜镜,便已悄然目地此幕。 第240章   此刻,秦卿终于是摆脱了先前那机具喜感、且异常无奈的姿势,但如今楼雁青此举却令秦卿懵然……   楼雁青正垂着眼,少有的耐心。   夜风吹动其实戴那顶裘帽上的轻绒,发丝亦是轻轻地晃动着,有几缕贴在其精致的下巴……   楼雁青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下巴的发丝,那沉静的双眸眼神如一。   此时——   旁边传来一阵物品破碎地响声,与厢房大门发出的“吱嘎”响声。   两人循声望去,发现是风太大吹动门扇,将门边的大花瓶碰倒在地,地上散落一地的破瓷。   如此动静必然会引来丫鬟。   秦卿轻缓地转身,眸色平静地看向楼雁青,且提醒道:“楼公子你还是快些离去,片刻后边会有人过来一探究竟。”   楼雁青略显不满地盯着满地瓷片,但最终也只得不悦地收回视线,且略显遗憾地注视着秦卿……   “那我今日便先离开了,若是莫言之待你不好,你随时都可到楼府来。”楼雁青平缓地交代完,便不慌不忙地拿着桌上的面具,慢悠悠地离开了侧阁。   虽然,秦卿并未从楼雁青口中知晓其楼府在何处,但是他知晓——   只要他出门一问,立即便会有人告知他答案……   如今天下人怕是无人不知楼雁青此人。   楼府在东洲必定是众人皆知的大宅邸。   片刻后,便有丫鬟匆匆地从外面赶来,见到满地的碎瓷更是面露担忧。   “秦爷,你无事吧?”小丫鬟唯唯诺诺地询问。   似是因害怕秦卿受到“惊吓”,而受到自家少爷的责罚。   “我无事,你请人来收拾收拾便可。”秦卿温和地交代后,拿过桌上装满小金锭的锦袋,便平从地离开了此地。   这日夜里,秦卿很晚才睡下,他脑海里始终都徘徊着楼雁青与莫言之的模样;   心中也是有些担忧慕鸿歌的去向及下落。   当然,心里也有思念子崖与添喜;然而,想到子崖也不免会想到陆漠寒。   曾经,陆漠寒也说过,要他从莫言之身边离开,要他去陆府。   可是,他又怎么能去呢……   那次与此次楼雁青要求相差无几。   回想起,曾经与陆漠寒在西洲陆府旧宅独处那几日之事,此刻秦卿的心都会隐隐地作痛。   “要生孩子,也应是由陆府未来的女主人来生。”   ……   当时,陆漠寒所言虽已模糊,但他永远都记得大致之意。   陆府未来的女主人,明媒正娶的。   而不是他这种‘异类’。   秦卿轻缓地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伤感之色。   虽然不知为何陆漠寒要承认子崖,可若是知晓真相,那必定会唾弃他的,甚至还会嫌弃子崖;   虽然陆漠寒如今‘追’他追得紧,可若是知晓内情,恐怕会对他避之不及。   同样的,楼雁青若是知晓真相,恐怕也会被吓着。   素来挑剔的楼雁青,怎能会忍受自己‘心疼’之人,如此的‘不堪’。   尚许这当今天下,也只有莫言之能够理解他,不将他当做异怪看待了……   想到此处,秦卿轻缓地取下发链,将其放入装置小金锭的锦袋之中,将锦袋缓缓地放入床榻内侧的锦绣下。   如此隐秘之地,也不易被发现。   他知晓,楼雁青今日给他的所谓打赏并非是还将他当成小倌,而是表示对他的满意。   秦卿安静地躺着,渐渐地便有了睡意。   他睡至隔夜才醒,简单梳洗整理后,便用了丫鬟送至侧院的膳食。   “秦爷,膳房嘱咐过,此汤你务必要喝下。”小丫鬟低着头,恭敬地小声告知。   “嗯,好的。”秦卿温和地嗓音,清浅悦耳。   那丫鬟离开后,秦卿便独自用膳。   侧院的偏室内,堂皇依旧,烛火悠悠。   秦卿仅是披着青衫,并未将外披风系好,因室内极其温暖,无需穿裹太多。   虽然昨夜莫言之整夜都未归来,但秦卿也不会担心莫言之会与沈姑娘之间发生不好之事。   若是莫言之钟意沈姑娘,那如今,又岂会轮到他坐在此地……   当初莫言之也不会赎他。   所以,他无需担心两人之间的事。   待秦卿慢条斯理地用完膳后……   他清浅地擦了擦嘴,刚放下锦帕,便发现盘中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以前送汤点来时都不曾见过有此物。   他轻缓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色泽红釉的酸杨梅。   秦卿平静地放下盒子,也未多心。   可刚想起身回内厢休息时,却突然想到什么,便再度轻缓地拿过盒子,仔细地端详那酸杨梅……   为何洪御医,突然给他吃此物?   他明明是未曾有过骨肉。   秦卿眸色不稳地将盒子收起,便起身穿裹了一件狐裘外套,保持平静地离开了厢房,直径出了别院,往药阁而去。   由于现已是深夜,回廊上亦是无人来往。   他稍稍地加快脚步前行,可是刚抵达药阁时,便听见阁内有交谈声。   “哎呀,我的祖宗,你若是不懂药理便别乱动药方。”老御医面色焦急地顺了顺胡子,便走到堆放药物的药架前,摇头叹气地整理被弄乱的地方。   “在这莫府里待着,甚是乏味。”洪御医眸色平静地站在丹炉前,火光照应在清俊的面容之上。   “世侄,如今是非常时期,屈伸在此地也只为今后助兴大业。”老御医苦口婆心地奉劝其别出乱子。   但态度仍是毕恭毕敬。   药阁内,明亮宽广,四壁满是药橱,内阁更是隔间无数。   轻纱朦胧间,药阁大堂前,两旁茶椅巧桌整齐摆放,药室中心更有炼药丹炉正燃烧。   而洪御医早已平缓地入座……   “仅是乏味罢了,并无委屈之感。”洪御医略显不悦地低语,且坐在红木椅上,不慌不忙地饮着茶。   那沉静的眼底,染出烛火倒影之色。   秦卿无声无息地站在门边的暗影中,目睹眼前这一切……   虽然他不明白两人究竟在谈何事,但是他并非有意偷听。   待老御医收拾完药材准备离去时——   秦卿则是无声地回避,静立在门边暗影之中。   直至老御医离开药阁。   沉静片刻后,秦卿才缓缓地走出暗影,清浅地、礼貌地敲了门。   “洪御医,不知秦卿可否入内?”秦卿轻声礼貌地询问。   今日来得略急,未穿系披风,清雅净丽单衣外简单地披着裘袍。   见到秦卿出现在此地,洪御医脸色并无异常,只有,那平静的眼底隐隐地浮现出浅浅淡淡的趣味之色……   那静眸之中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随即便被那清冷之色所掩藏在眼底。   “你都到门前了,自然是可入门。”洪御医如常地放下茶杯,语气显得几分冷漠,几分疏离。   那眸色如常的双眸……倒影出旁边丹炉的微微火光,暗衬其明目迷人。   秦卿在得到应许之后,便缓缓地步入。   药阁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气息,那味道微微的苦涩。   今夜屋外,无雪无雨,亦是无星无月,夜风略微有些干冷。   秦卿补至洪御医身旁,在其身边的茶座前坐定。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茶桌,桌上摆着精美的陶瓷茶碗,茶盖随意地“躺”在桌上。   “此物还给你,还请洪御医往后别再做如此奇怪之事。”秦卿平静地言毕,便将精致的繁花小铁盒放置在桌上。   洪御医沉定地看了看小铁盒,唇边浮现出几丝清晰的笑意,幽幽的挥散了那冷傲之气。   这是秦卿初次见到洪御医笑。   那冷艳的面容,展露浅浅的笑意,别有一番深蕴……   更添俊丽之色…… 第241章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洪御医,继续道:“我并非女子,还请洪御医往后别再如此……”   “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别再怀上骨肉。”洪御医直接明了地道出用意。   其眼下的泪痣虽是清漠悠然,但唇角的笑意却变得略显鬼魅。   那深邃的眼底 ,更是流露出饶有趣味之色。   此刻,洪御医正背靠着红木椅,眸色沉然地紧锁秦卿的视线,手中的茶杯且早已放回桌上……   “多谢你近来为我熬汤煎药,但是还请你往后切勿再说如此奇怪之言,以免别人知晓或是听及后胡乱猜想。”   秦卿轻声地要求,且稳稳地拉动衣袍,稍稍将轻绒外袍合拢。   烛火微黄的室内,秦卿的神情略显憔悴。   似是感到冷……   因为出来得略显急迫,便未穿戴整齐,如此之态虽算得上得体,可是略显……随性且慵懒……   “既然你如此介意,那只要你记住我先前所言,我往后便不再如此暗示般地提醒你。”洪御医一边慢条斯理地缓言答应,一边沉缓的起身走近秦卿……   秦卿略带疑惑地看向洪御医,不知此人为何如此靠近。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双颊便被稳稳地捧住,脸颊被稍微地太高。   随即,便感觉到洪御医低下头,凑近至眼前眸色沉然地低声道——   “若是再怀上孩子,必然是无你好处,你若是不听我奉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沉缓的语气,笃定的眼神,毫无言笑之意。   秦卿稍微地推开洪御医,觉得此人此举略放肆……   “你说便是,我能听得到你所言,何须动手动脚。”秦卿平静的嗓音沉定有佳,也无动怒之意。   “今日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我明白会亲自给你端药去,顺道给你治治你……”洪御医沉静地看了秦卿片刻,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的病。”   秦卿面色虽然未变,可眼神却略有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变化。   他隐约感觉到,这洪御医似乎是故意……将此言分开而论。   词句一旦分开,句中意思,也略显微妙。   但是,最终秦卿也仅是平静道:“无需劳烦洪御医,安神药让丫鬟端来便是。”   秦卿言毕,便轻缓地起身准备离去。   但此刻,洪御医却是解开了身裹的青衣狐裘,将丰软柔滑的狐裘轻裹在秦卿身上。   且慢条斯理地替秦卿将衣领拉好。   “别着凉了。”洪御医简单地叮嘱。   但是,那目光停留在秦卿劲间若隐若现的项链之上。   “洪御医,往后请别再说那些话了,可好?”   秦卿轻声地要求声,平和且悦耳,听着甚是舒心。   可是洪御医却不给予秦卿任何反应。   仅仅是替秦卿拉好衣袍,便平淡地看了秦卿一眼……   随后,更是慢条斯理地入座饮茶,不再招待秦卿了。   秦卿见状,也不好再逗留,也只好缓缓地转身离开,且未拒绝洪御医给予的外袍。   只因今夜,风凉露重,寒气袭人。   若是无厚软衣袍加身,他恐怕难以走回别院。   虽然他也披着裘袍,可依然是冷冽,雪风刺骨的苦寒。   这夜,秦卿回到别院之后,便将洪御医的衣袍轻缓地放置在小巧屏风后。   此地隐蔽,即便是莫言之归来,也不会去那处。   由于今夜太过阴冷,他的手脚略微发凉,回屋后边偎在温和柔软的锦被间,他顺滑的发丝披散在其肩头,轻垂至身所盖的柔滑羊皮毯之上……   幽幽烛光中,顺滑亮泽,滋养迷人。   然而,此刻,他正眸色平静地回想着,跟洪御医有关之事——   可是,越想便越是不安。   最终,心中满载着疑惑,且心事重重地睡去……   这酷寒一夜过去,隔日便是清雨纷纷。   今日,莫言之仍然是未归,但秦卿依然不急。   当晚深夜,秦卿静坐在柔软的锦绣间闭目养神时,便隐约听见外厢有人推门入户之声。   闻声,秦卿则是轻缓地睁开眼。   随即,便透过内厢隔断的纱帘,隐约瞧见一抹华丽青衣……   今夜果真是洪御医亲自送药而来,但秦卿并未下床到外厢去,而是依然静坐留意着洪御医的举动。   见洪御医将药摆好后,秦卿便轻声道:“你的外袍摆放在外厢那盏小巧屏风后,你拿了便回吧。”   平缓的语气,沉定的目光,无多余的杂念。   但是,洪御医并未拿过外袍,反之直接拨开纱帘,慢条斯理地入了内厢。   “难得今日莫少不在府里,我特意前来给你解解闷,你难道不愿意?”洪御医眸色清平的、缓缓步至床边,且不问自请的平稳坐定。   透过碧绿珠帘,可清洗目睹洪御医的冷艳孤傲之态。   此刻,洪御医身着碧霞官袍,领口衣领袖口围裹的灰色狐裘,毛尖亮泽且丰软有质,将其面容衬托得更为精致。   那眸色冷清的眼底,透着与陆漠寒不同的艳美冷傲之色。   用美……   来形容此人的面貌,丝毫不为过。   至少,秦卿此处见洪御医时,便有如此感觉。   “此地不宜闲杂人等出入,你回……”秦卿言至此处,便悄然止住话语,未再继续说下去。   只因,洪御医自然无比地稍稍拨开了床前垂掉的碧玉珠帘,那碧珠碰地响声格外的清脆悦耳。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的神情都格外的平静。   随后,洪御医的视线更是顺着秦卿的脸颊,缓缓地、慢悠悠地往下移动……   秦卿的衣领绣纹精细,繁复且华美,衣领整齐穿戴完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以及雪白色的羊皮毯……   只是,今夜秦卿似是略微困倦,眼底带着几丝睡意。   “现下东洲城诸部瘟疫都越发一暗中,即便是丫鬟知晓我来了此地,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洪御医将珠帘拨开,且平缓地挂好后,便眸色清沉地看秦卿。   言语间,语气平淡,嗓音清傲,言辞之间流露出无所畏惧之意。   秦卿未语,眼神沉静,亦不再看洪御医。   由于秦卿坐在靠床外的位置,所以两人的距离亦是颇为靠近。   “将衣领稍稍拉开,让我看看你患上异症之处,如此我才好对症下药。”洪御医严重神情沉定稳然,平静地语气更是如清风般缓然有序。   无丝毫异样,或是戏弄之意。   仿佛像是在说,将手伸过来,我要为你号脉。   可是,秦卿却知晓,即便此言听似无任何诡异之处,但这分明是洪御医故意而为之。   他虽是未看洪御医,也未对之言论出声回应,仅是缓缓地拉高了羊皮毯,将绒毯轻轻地盖至其肩头。   但是——   却听见身旁传来洪御医似有似无的笑声,那声音极其的浅淡,似若有若无的诡异。   秦卿的睫毛轻动,眼底浮现出丝丝波动。   “你若是不给我看患症之处,我怎帮你排解苦愁?”洪御医稍稍地凑近了秦卿些许,且替秦卿将脸颊的发丝拨开。   此举甚是温和。   就连嗓音亦是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使得秦卿轻缓地抬眼,看向眼前近在咫尺之人,可他刚抬眼便对上其眸色迷人的美丽双眸。   “你上次说过此症并非病状无须医治,况且我已说过数次,请你别再胡言乱语。”秦卿轻缓地高阶,并试图推开洪御医。   洪御医沉着脸冷静且稳稳地捏紧秦卿的双手,且不慌不忙地轻压住秦卿。   还故意地稍微地朝着秦卿施加重力。   此举,导致秦卿想要躲避,但仅是稍稍地移动,异症便发作了。   秦卿心中气恼,可奈何又摆脱不了眼前之人,最终也便只好怪怪不得。   此刻。   秦卿的睫毛轻轻都颤抖着,嘴里呼出的气息似轻雾般,严重神色更是不安加剧。   洪御医满意的欣赏着秦卿此刻的表情,那深暗幽碧的眸中却浮现出浓浓地趣味之色,似是极其中意秦卿此刻的神情。   “你此举又是何意?”秦卿低声地问。   几乎不敢看洪御医。   他身上所盖的羊皮毯也滑至了腰间,彼此之间的气流弥漫着一股淡雅且好闻的清甜之气。   但意外的是,此刻,洪御医却是缓缓地放开了秦卿。   “在我面前你何必如此拘束,曾经你异症发作时,每每都是我陪在你身边。”洪御医轻声言语间,稳坐在床边,眼神沉定如初。   那眼下的清冷泪痣,更是平添傲然疏离之感。   但此时,洪御医的唇边却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眼中更是满载着浓郁的趣味之色,似是想看秦卿会作何反应。   秦卿闻言,眼中浮现出困惑赭色。   但很快,他眼底却渐渐地变得清明。   “你此言可是在暗示我,其实你便是曾经照顾过我的那位家丁,阿洪?”   因为只有阿洪在照顾过他,且知晓其异症之事。   虽然洪御医说过阿洪已死,但是……   此刻——   洪御医则是缓缓地点头,相当坦然地承认了此事,最后更是轻缓地道出——   “不但是阿洪,还是你的慕公子。”   那嗓音退去御医的冷艳,亦褪去了阿洪的轻沉,恢复了原本那充满磁性且平和悦耳之声。   柔和烛光下,昏黄的光影中,慕鸿歌平缓地卸去了面具,露出英俊的面容……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秦卿眼神微变。   阿洪,洪御医,慕鸿歌都是同一人……   虽然,秦卿心中早已有过猜测,可在看到如此真实时,难免还是略感不安。   回想起阿洪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前阵子洪御医对他说的那些关于阿洪之事;还有,当初阿洪见到他面具下脸时的反应……   秦卿便缓缓地、不安地抓紧身前所盖的厚厚羊皮毯。 第242章   秦卿在心里万般不想承认此事,可是眼前的一切令他假装不知也不行。   当初,洪御医在告知他阿洪之事时,他心中便略有怀疑。   他不太像承认此事,是因为,阿洪曾经说过的那些亲眼目睹之事,令他感到害怕。   “其实,我知晓你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不必对我有所避讳。”慕鸿歌平和的嗓音温和至极,似能抚平内心不安般柔和。   与先前易容时,反差极为明显。   先前,慕鸿歌还是逗了他许久。   而此刻,却是在耐心安慰他。   秦卿眸色沉静地注视着慕鸿歌的真实面容——   慕鸿歌眉宇间英气焕发,精致无暇的脸庞,无可挑剔的美好,五官都比先前那张脸更为迷人。   完全不似先前那张冷傲的美,而是帅气无暇的英俊。   这张脸,即便是不用显露出任何表情,都能令人观赏许久,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平淡的眼神,都能令人回味。   况且,如今慕鸿歌俊容之上神态平和,更是令人想加以亲近。   秦卿不知晓此时该说什么。   他捏紧锦被的手,指尖略微泛白。   只因慕鸿歌说:知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后……   慕鸿歌便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了秦卿。   “其实,当初是莫言之请我来莫府的,我与他有十几年的深交,此事外人鲜少知情。”慕鸿歌拉过秦卿的手,将秦卿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   秦卿闻言,便愣住。   他曾经听莫言之跟他提起过,数月前离府,请了一位好友来府邸坐镇之事。   两件事已不谋而合……   莫言之口中的密友无疑便是——慕鸿歌。   “我假扮阿洪之事,虽然他并不知情,但我想他也该是猜到几分,但是在他回府之后,我便‘离开’了,如今他不知晓我还在府上。”慕鸿歌语气平和,嗓音清浅,是平静地轻述。   此刻,慕鸿歌正眸色平平地看着秦卿的手指,指尖轻缓地捏着秦卿色泽欠佳的手指。   似是想让秦卿放松……   秦卿心中极其明白,慕鸿歌是不便以真实身份出现在莫府,所以才会扮作他人。   “我现在还不方便在东洲露面,留在莫府里最是安全,若是让他知晓我没走,他必定会觉得我对你另有所图。”慕鸿歌静静地捏着秦卿的手。   秦卿万万没想到,慕鸿歌与莫言之竟是从小到大私交慎密的友人。   此事,恐怕陆漠寒与楼雁青都不知晓……   否则,莫言之便不会告知他说是“密友”。   米有便是——秘密来往的友人。   而且,从往昔的一切而论,慕鸿歌与莫言之台面上并无多少交集,更无生意上的来往,平日里也未表现得多熟络。   外人自然是不知晓两人的关系。   秦卿心事重重地垂着眼,未再看慕鸿歌。   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   但慕鸿歌始终都耐心地注视着秦卿,也并未提其他异症或是别的事情。   似是在等待秦卿完全接受此局面。   秦卿的心绪,从混乱到平静,再到复杂,再到挣扎。   最终,他稳住了动荡的心,轻声地问了慕鸿歌——   “为何你当初在看我的脸时,反应如此冷静,你难道不介意我面容如此?”秦卿轻声缓语地询问,目光停留在身盖的羊皮毯上。   慕鸿歌稍稍地握紧了秦卿的手,且缓缓地凑近至秦卿眼前,静静地目视着秦卿,并稳稳地锁住其视线。   不许其避开目光……   “其实我在第一次去花楼点你时,便见过你面具下的面容。”慕鸿歌眼神沉敛,言辞冷静且清浅直接。   闻言,秦卿眼底神色便有了细微变化。   “那夜你饮了酒,安静地靠在我肩头入眠,那时我便看过你的容貌。”慕鸿歌语气平静,眸色沉然,且极为耐心地吐露真相。   秦卿微坐在锦被间,面色虽是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波澜反动。   慕鸿歌竟一早便知此真相,且由始至终从未介意过他面貌不佳。   如此认知令秦卿倍感意外。   “你不懂医术,还为我号脉?”秦卿平静地询问间,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且稳住目光静视慕鸿歌。   然而,慕鸿歌也并未着急回答,仅在安静泰然地坐在床边,目光如炬地回视秦卿。   片刻后。   在面对秦卿执意求解的目光之下,慕鸿歌才缓缓地告知其内幕——   “虽然我不会号脉,打我问过御医症状与情况,是御医如此告知我的。”   沉稳地回答,简单且明了,毫不遮掩地坦白。   “你是阿洪至少总是骗我,你是洪御医之时亦是如此,那如今你回复容貌,我可否该相信你所言?”秦卿眸色平定的轻声浅问,也称得上委婉。   慕鸿歌再度牵过拉过秦卿的手,稳稳地握在手心,不许秦卿有丝毫收回之意。   “当初我会在你面前那样重伤自己,一是,打算放弃你;二是,想看看你会作何反应。”慕鸿歌一边眸色沉沉的沉缓道,一边稍稍地捏紧秦卿的手。   秦卿任由其牵着,眸色温和了些许。   但是,未发一言。   “我现下在外所做之事,涉及朝中派系争端,所以不想牵连到你。”慕鸿歌平静的嗓音,并不慌不忙地道出实情。   慕鸿歌俊颜之上面色平和,双眸的色泽因衣袍之色而被衬得深碧幽幽,那似琥珀般亮泽剔透的眼底,暗藏深敛的迷人暗华。   那青碧华袍花纹细致,裘绒交嵌在衣领及衣边处,光华润泽,柔软无比。   如此御医装束亦是无法影响慕鸿歌原本的出尘之气。   “既然,你已打算放弃与我之间,那今日为何还要将真相告知我?”秦卿轻声地询问,眼神平静如初。   此刻,秦卿才真正的明白,为何当初楼雁青会说——   “若是换成慕鸿歌这辈子也不会告知你真相……”   ……   如此之类的话语。   原来,慕鸿歌是已放弃。   所以,便不会告知秦卿事情真相,以及那些曾为秦卿所做过的事。   床榻前,珠帘碧玉,流光转动。   内厢阁,烛火撩动,气氛森严。   秦卿严重虽仍有忧虑,但依然安静的等待其解答。   “原本我不希望你再继续跟随莫言之,他待你并不如我预期,若是你愿跟随楼雁青离开莫府,那便是当下最好的抉择。”慕鸿歌沉定地言毕,便笃定沉然看秦卿。   其光泽平和的眼底,那原有的温和之色已渐渐地挥洒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静的认真。   “你想替我安排?”秦卿保持平和地反问,且眸色依旧。   “当初是如此安排的,可是我现下改变主意,我不会让莫言之独占你的。”   慕鸿歌平淡一言,轻缓呓语,此言意思极为明显。   表示慕鸿歌今日愿意告知其真相,便是已打消了放弃之念头。   “往后他终究是要负你的,现下你也不必对他太认真。”慕鸿歌一边如常缓缓言毕,一边强调般、提醒般地捏了捏秦卿的手指。   “你胡说。”秦卿轻声地反驳此言,且稍稍用力地收回手。   随后,便似乎便不打算再与慕鸿歌交谈,便轻缓地抓过身,稳稳地靠着软枕闭目养神,不打算再看慕鸿歌。   慕鸿歌倒也未动怒,只是伸手抚上的秦卿的手臂……   一股巧妙之力将秦卿整个让你都往后拉动,使得其稳稳地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秦卿缓缓地睁开眼。   他的腰间被牢牢地锁住,背部紧紧地靠着慕鸿歌,耳边亦能清晰感觉到慕鸿歌温热的气息……   “我并未胡说,信不信由你。”   慕鸿歌沉着地靠在秦卿耳畔低语,那内敛的眸光暗藏几许平和之色。   而此刻,秦卿素美华衫,整齐依旧……   亦有华毯锦被着身,柔光烛影之下,一片素丽清华。   秦卿眸色轻然,轻缓地侧过头,低声地否定其言词:“你总是骗我,我自是不信你。”   慕鸿歌沉默不语地看了秦卿片刻之后,直接将秦卿横抱至身前。   期间,秦卿游过细微挣扎,可异症发作的无奈,令秦卿最终只好安静。   但是——   慕鸿歌将秦卿不慌不忙整个人都横抱而起,将秦卿带出厢内。   锦被华毯落地,秦卿衣袍下摆似是细小的对折荷叶般,清浅的散开且笼罩住其双腿,衣衫下摆似鱼尾一般参差不齐地掉垂而下……   那满是珠光衫摆,随着移动而隐隐流光泛滥……   秦卿的身形美好,亦无赘肉,能完美的塑出其装扮。   那乌黑的长发与肩领处,繁复银花乱纹,以及衣衫上的裘绒点缀,与肩头那围领下流苏银饰都极其清丽华美……   然而,今夜秦卿佩戴的面具,亦是能配得上如此装束的,有几许细链勾勒出其面具幅度,眼下更是有几许珍珠泪般的闪耀点缀。   此面具乍看极其简约,但仔细观察却是极为繁复。   而此时此刻,秦卿正略显不安地目视慕鸿歌……   “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秦卿平静地询问,且稍稍抓紧了慕鸿歌肩头的衣衫。   由于秦卿的锦衫面料太滑,若不是主动环紧慕鸿歌,便会摔至地上。   慕鸿歌并未回答秦卿,只是眼神温和如一,文质彬彬地看秦卿一眼,便将秦卿带至外厢——其中一个以珠帘隔断的厢阁中。   布置浮华的厢阁内,弥漫着沉香之气,那繁花精美的小巧屏风后,那精巧的香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件华美轻裘。   那是慕鸿歌昨夜给秦卿的外袍……   阁内还放置一张宽大的铺满皮草的卧椅。   卧椅旁是数扇门庭,微微的敞开着,可直通露台观赏侧苑的长廊水景。   慕鸿歌平定地将秦卿放在卧椅之上。 第243章   秦卿无需提醒地拿过卧椅上的轻裘,随意地搭盖在身上,以抵御严寒。   随后,慕鸿歌便再秦卿身边平稳地坐定,替秦卿拉了拉外袍裹好,便顺势将其裹抱在怀中……   秦卿睫毛有所震动,但眼中神色一片宁和。   他安静地感觉着慕鸿歌身上传来的熟悉温度,及其那淡淡的冷傲之香。   此香味,混合着沉香之气,略微醉人。   秦卿知晓,每次慕鸿歌易装注意细节,无论从声音道装束,再到香味都有讲究。   但是,若是靠近其身仔细地轻嗅,仍是能闻出慕鸿歌原本的香味。   那股味道极其特别,似青莲般清新。   这种香味,他曾在阿洪身上也闻到过。   但那时,他只愿将一切都当做错觉。   “过去之事及先前之事,我都可当做从未曾发生过。”秦卿妥协般轻言,则始终静视着慕鸿歌。   慕鸿歌面色沉着,近距离地欣赏着秦卿的面容。   虽是不美,但他喜欢秦卿此人。   秦卿今夜的装扮更是令慕鸿歌满意。   明明并未特意着装过,却始终是那么赏心悦目。   “你能当做未发生过,可我不能。”慕鸿歌简单地表明态度,焕发英气的眉宇间,流露出几丝不悦。   似是不满秦卿此言。   “你前阵子对我说过的那些戏言,我也可当做未曾听过,你和碍事先回药阁……”秦卿眼神沉静,语气算是温和。   但是,却是迫于无奈的被迫轻靠着慕鸿歌。   慕鸿歌的双手自然且规矩地停留在秦卿身后,那佩戴着碧玉戒指修长手指则是抚着秦卿的顺滑的发丝……   那温柔的举动,耐心至极,令秦卿忍不住近距离的与其对视。   “我不想去深究你曾经说过的那些戏言,同时,也希望你别再说言之的不是。”秦卿轻声缓语地要求,眼底暗藏着几许忧虑。   他也不敢去追问……   追问,慕鸿歌为何会知晓他的秘密。   虽然,他曾经告诉过慕鸿歌——他能生子。   可是慕鸿歌根本不相信,即便见到子崖也不足以知晓是他生的。   唯一的可能性——   便是……   阿洪曾经在得知他异症时,跟他讲述的那故事……   每每想到此处,秦卿都不敢再去猜测,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即便是此刻,仍然是如此。   夜风顺着窗户吹入,吹动了两人发丝。   慕鸿歌顺玩着秦卿发丝的手,轻缓地捏住了秦卿的下巴,并缓缓地捏稳,让其与之平行而视。   “我都已说的如此清楚,你难道还不知我话中之意。”慕鸿歌眸色沉敛,近视秦卿。   “你别再说了。”秦卿轻似无声地要求。   且平稳地抓住慕鸿歌的手。   他的指尖略微泛白,眼中更是浮现浅浅的、难以察觉地不稳之色。   “在我面前你无需隐藏,在西洲寺庙禁地那夜……”慕鸿歌沉寂的眼神,轻缓地言语,透着几许神秘之意。   当即,慕鸿歌便察觉到秦卿企图侧开脸颊之举——   那原本轻捏秦卿下巴之手,瞬间改为微微地捏住秦卿的下颚,以此来稳住秦卿的脸颊,不许秦卿侧开脸。   秦卿双手轻缓地抓住慕鸿歌的手,且无奈道:“放开我。”   他的嗓音轻微且小声,但也并未生气。   毕竟慕鸿歌曾给予过他不少帮助,他不会因此而生气。   况且,慕鸿歌并未伤害他之意,不轻不重的力道极为巧妙。   可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由于两人距离原本便颇为相近,慕鸿歌只需要稍稍凑近秦卿,便能死死地、完全的、不留余地的封堵住秦卿的唇……   但慕鸿歌仅是端详般地欣赏秦卿的表情 ,认真无比。   而秦卿则微垂着眼 ,眼下被烛影拉长的暗影,似有似无地虚着面具下眼角边缘那闪耀的‘珍珠泪’,那似精魄般坚硬如碎宝石般闪亮的小颗粒……   沿着眼角幅度排列……   “其实那夜,在禁地内所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慕鸿歌边说边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   不仅慕鸿歌看见了,楼雁青也目睹了一切。   秦卿懵然无措地愣至当场。   那捏着慕鸿歌手腕的手,都渗出了冷汗。   但随即,慕鸿歌便沉着地拥紧了秦卿些许,且气态平和地靠在秦卿脸庞,将所有的一些都告知了秦卿……   更提到楼雁青也看到了。   但当时,随行的那两个女人并不知晓此事。   由于担心惊动秦卿,所有并未现身。   然而,此刻,秦卿也庆幸两人那时并未出现,若是被人当场撞见那种场面, 他必定会羞愧而死。   当然,他也能够想象到慕鸿歌与楼雁青,目睹那画面时候的震撼与震惊。   他终于知晓,为何当初在寺庙初见慕鸿歌与楼雁青时,两人会略微的有些不悦,但当时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原来如此,是因为他——诞下陆漠寒的骨肉。   秦卿没想到的,楼雁青竟然也目睹了此事。   并且,还在看见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之后,还待他如此的好……   那么,前些日子他的顾虑,岂不是多余。   而慕鸿歌如今的表现更是足以说明,不但不介意此事,反而是早已全然接受。   可秦卿却是难以接受被人目睹秘密之事。   但是,慕鸿歌却仿佛不着急般,安静且耐心十足地等待秦卿接受此局面。   期间,还捏过秦卿的手,放在其唇边,安慰般地缓缓地亲了亲……   可始终都未催促秦卿。   “你可否别如此看着我,我……”秦卿无声地言毕,眼眶隐隐泛红的。   慕鸿歌不但将此事都全盘托出,给告知了秦卿,这些事他并未告知其他人。   关于秦卿异症之事,他便是没告知楼雁青。   “当初,我只是觉得,你有可能喂养孩子,所以便动手帮你……”慕鸿歌接下来地清浅之言,都是靠在秦卿耳边言毕。   秦卿这才知晓,原来阿洪照料他期间,那些怪异的梦,根本便不是梦。   都是眼前之人所谓——   “你……”秦卿眼下浮现出浅浅的红晕,睫毛轻轻地抖动,似是在生气。   “我只是还未尝过罢了,其他的早便肆意把玩过了。”慕鸿歌面色平定且镇定自若地在秦卿脸庞言毕,便隐隐约约地发出耐人寻味的轻笑。   秦卿轻缓地咬住下唇,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似不知该再如何与慕鸿歌言谈。   因为现下,慕鸿歌所言,皆是令他羞愧之事。   “秦卿若是能为我诞下一胎,无论男女应是都会似你这般乖静。”慕鸿歌平缓地抚着秦卿后脑及柔软的发丝,柔和的目光稳稳地注视秦卿的脸庞。   如此深柔之眸,温和之言,温柔得似是扭出水来。   秦卿被此声带动,不由自主地轻缓地睁开双眸,此情此景尽收眼底。   “你夫人……”秦卿动了动唇,但很快便闭嘴。   只因慕鸿歌的夫人已过世,他想提醒慕鸿歌别再说如此之言,可是……   慕鸿歌早在先前他提起此事时,便稍稍地凑近了他些许,那气息笼罩在他的唇瓣。   仿佛再暗示他,若是再说下去,便“直接堵了你的嘴。”   所以……   秦卿仅仅是稍加用力地试图推开慕鸿歌。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如何拍推慕鸿歌的胸口,可慕鸿歌始终是纹丝不动。   秦卿知晓自己不能用力过度。   只因此时,慕鸿歌身上已沾上他身上所散发的香甜之气。   那宜人之气,风吹不散,连沉香之酿、及冷傲之香,都难以掩盖那份甜美。   “我好友楼雁青,难道如今都还未告知你,我与他分别娶妻之事,都是作假而已。”   慕鸿歌平淡一语,沉然有序。   但眼中并无对楼雁青不满之意。   “他未曾如此直接地告知过。”秦卿温和的目光,缓缓地顺着慕鸿歌那精致的下巴,慢慢地移至其线条优美的唇。   慕鸿歌察觉到秦卿视线,唇角牵扯出清浅的笑意,且浅淡缓言道……   “如今知晓,亦是不晚,往后你便别再说那些扫兴之言。”   温和地前言,简单地提醒,却似对挚爱的温柔叮嘱般。   “即便如此,你们也拜过堂。”秦卿道出心中所想。   既是拜过堂,无论真与假,那便已是事实。   毕竟有天地日月为证。   “成亲当日,拜堂的人是楼府与幕府里的丫鬟和家丁。”慕鸿歌一边饶有兴致的目视着秦卿浓密的睫毛,一边细软地拨开秦卿脸庞素然的发丝。   且自然地抚上了秦卿的侧脸……   秦卿轻缓地眨眼,眼神平静了些许。   眼前如此现状似是接受得差不多。   “两位家丁都是易了容,而新娘则是戴着盖头,根本看不见面容。”慕鸿歌毫不厌倦地、不厌其烦地、极度耐心地低述。   但是,秦卿看得出,即便是慕鸿歌与楼雁青婚事是假的。   可是,那两位异族的姑娘,都是对两人钦慕有佳。   而且他们四人在外面,无论是有人还是无人,都会假装是夫妇之态。   而秦卿更知晓,慕鸿歌与楼雁青如此精明之人,又岂会不知那两位姑娘的爱慕之心。   秦卿心下了然,如此看来那两位异族姑娘的死,恐怕亦是假的。   然而如今,既无知晓并无成亲之事,那他自然不至于,将两人拒于千里之外。   “我现如今住在莫府里,且跟随着言之,便要守府内规矩。”秦卿稍微放松了些,且松开了抓住其衣衫的手……   “我知晓你不会背弃他的,我也不曾打算要勉强你。”慕鸿歌清浅地回应,那斯斯文文地儒雅之气,精致淋漓的显现。   秦卿心绪宁静,再度礼貌的请慕鸿歌放手。   可是—— 第244章   “但是,今夜告知你真相的目的,便是要你知晓我也有份赎你。”慕鸿歌平平静静,且沉缓有序地言毕之后……   则不慌不忙地徐徐渐进地凑近了秦卿……   那高深莫测的眼神紧锁秦卿的视线,令其心跳加速。   直至那温热的呼吸将其双唇全然笼罩、覆盖——   秦卿的睫毛轻轻地震动,眼底深藏地波动正悄然加剧。   但慕鸿歌所言比此举更令秦卿惊愕。   秦卿那下意识抵触在慕鸿歌身前的双手,再度悄然地抓紧其柔滑的衣袍。   他数次想侧开头,躲避其举措,可后颈及后腰都被固定住,使其根本无法动弹。   那强势的牵制、与温和气息形成强烈对比。   窗外飘起了幽绕雪花,庭院中铺上银装,轻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楼亭外,染湿了屋檐下的灯笼。   厢阁内柔和的烛笼轻照,满室的沉香悠悠扰扰。   那金色阁帘似流苏般光泽泛滥……   此刻,秦卿问坐在卧椅之上,整个人都依靠着慕鸿歌。   然而,慕鸿歌那柔和气息也早已从秦卿唇畔抽离,仅是近距离地目视其唇色。   彼此的嘴唇色泽都相当红润……   “你先前之言,是真,还是假?”秦卿不安的询问,眼中倒影出静燃的烛火。   他的语气始终是那么平静。   光影之下,两人乌黑的发丝之上,朦上了一层浅浅的亮华,甚至是柔华,加倍悦目。   “你如若不信,亲自问过莫言之即可知晓答案。”慕鸿歌文质彬彬地回答秦卿,气态平和且温柔。   然而,那稳住秦卿后颈之手,则是缓缓地移至其秦卿颈侧,试图往其华美的立领下移动……   秦卿轻缓地抓住了慕鸿歌的手,阻止了其举动。   慕鸿歌不着痕迹便挣开秦卿的手,且自然平缓地拥紧了秦卿,双手似有似无地捏紧秦卿外裹的轻裘……且将唇靠在秦卿耳边,稳声道——   “这些日子以来,莫言之可有发现你异症之事?”慕鸿歌语气虽是平和,可眸色却是深谙了几分。   “没有。”秦卿轻缓地摇头。   发丝轻慢地晃动……   “你未告知过他?”慕鸿歌一边稳声地询问秦卿,一边抚着秦卿身裹的柔软青裘。   那修长灵巧的手指,顺势替秦卿顺了顺后腰的发丝,那慢条斯理地举止,体贴备至。   “并未说过。”秦卿沉静地轻言,面色如常平定。   他现下只能顺靠在慕鸿歌怀里。   慕鸿歌沉默片刻后,便似有似无地轻声低语——   “那他真是没口福。”   这清浅似自言自语般、几近无声之言,甚是微妙。   秦卿也不确定是否听错。   但还是……   “你别再胡言乱语。”秦卿仍然轻声地如此缓言道。   “我并未说话。”慕鸿歌斯斯文文的且淡定自若地回答秦卿。   随后,更是在秦卿耳畔,耐人寻味地浅笑了几声。   秦卿立马变知晓,慕鸿歌先前有说话。   但慕鸿歌为他顺发的温柔举措,则是令他渐渐地放下防备,连眼底不安也逐渐消融……   “那楼夫人和慕夫人的死,可也皆是造假?”秦卿轻声地问出心之困惑,且轻微地侧过头,目视慕鸿歌的侧脸。   “嗯,我与好友楼雁青已借着瘟疫之事,派人将她们送回关外。”慕鸿歌嗓音平和的告知其答应,英俊的面容不改迷人。   秦卿也未再多问异族之事,深知此事慕鸿歌与楼雁青怕是早已与异族商量好,否则异族那边怎做交代……   这夜,直至夜深人静时,慕鸿歌才离开厢房,回药阁。   然而,离开前,还亲自喂秦卿喝了安神药。   对于这夜慕鸿歌所言,秦卿是相信的。   他相信——为他赎身的人,不仅是莫言之,而是还有慕鸿歌。   如若不然,当初易容后的莫言之怎会发现他佩戴着项链之时,仅是单单扯掉楼雁青赠予的那条项链,而却未扯掉慕鸿歌所赠之物……   也许答案便在此。   这晚,秦卿异症发作得很厉害,不但弄得自身衣衫甜腻之气厚重,连慕鸿歌衣衫也都沾染上挥散不去香甜之气。   但所幸的是,秦卿的异症隔日便好些了。   然而——   秦卿也在昨夜知晓,当初慕鸿歌与莫言之商量过,赎了他之后,则有莫言之来照顾。   可如今,慕鸿歌是彻底后悔了。   所以,才造就现如今的局面。   但此时,谁也无错。   数日后……   莫言之终于从沈府归来,回来时风尘仆仆、且异常疲惫,似是已有数日未曾合眼。   秦卿得知的情况,则是:沈碧瑶悬梁自尽,好不容易才算是救下。   待沈碧瑶醒了之后,确定无事后,莫言之这便才归来。   “那你先歇息,我不打扰你。”秦卿轻缓地言毕,便披着裘袍到外厢,清闲练字。   但莫言之并未即可倒下即睡,仍然还是坚持去侧阁沐浴后,才缓缓地回屋歇息。   而莫言之整整睡了两日才醒。   秦卿正在外厢练字,莫言之身着锦丽华衫、披着轻裘,缓缓地拨开内厢隔帘步至外厢。   外厢玉箔交嵌在乌木桌上,摆放着先前丫鬟端来的梳洗之物。   莫言之睡颜惺忪地站在桌前,慢条斯理地梳洗着……   秦卿轻缓地放下手中精致的朱红毛笔,平缓地稍稍扶袖,拿过磨台上魔石耐心地浅浅研磨。   “你醒了。”   秦卿平静的嗓音轻和有序,听似三月春风舒缓宜人,   但秦卿始终都未抬眼看莫言之。   此刻,秦卿身着锦蓝似墨的锦袍,肩领处围裹着墨色狐裘,顺滑的发丝披在身后,两旁有几缕青丝垂下。   华丽之中不乏素雅静然之态。   “嗯。”莫言之似有似无地应声,且平缓地将手中锦帕搭放在百花铜盆边缘。   梳洗间,还时不时地抽空,眸色沉稳地静视秦卿……   那深墨色的眼底,似化不开的浓墨般的沉静深敛、幽暗迷人。   待秦卿研好墨时,莫言之已梳洗好,来到秦卿身前。   秦卿嗅到那股淡淡清醒之气靠近,便缓缓地抬眼看向莫言之。   莫言之的衣袍色泽与他相同,银纹繁琐且华丽精细的外衫之外,还随意地披着一件中长的墨色锦貂袍……   那未梳起的发丝,随意地披散着,那顺华柔亮的黑发,似锦缎般清雅亮泽。   那黑发虚掩且绣纹精致的衣领间,镶嵌着随风轻动的黑羽。   但此刻,莫言之正平静地注视秦卿……   那似墨玉般色泽深浓是严重,隐隐地透着继续慵懒之意,一身的浮华暗魅之气更是挥散不去。   “你看看我写的字,可有长进?”秦卿眼神平定地放下手中磨石,平缓地拿过桌上铺整的纸给莫言之看。   莫言之眸色无异地静视秦卿,缓缓地接过写满字的纸,且看了看纸上的字。   纸上的字迹,极其清秀,且端正得体。   写得甚好。   “这数月来,你真是长进不少。”莫言之平平静静地缓言语毕,便放下手中小巧宣纸。   秦卿平静地将墨香弥漫的宣纸放回桌上,将桌案上的纸不着痕迹地掩盖。   但是,莫言之则是清楚地看到,那张被覆盖的纸上写了——子崖二字。   “都是你教的好。”秦卿谦虚地回应,且重新拿过桌上的毛笔,轻轻地沾了墨。   他来莫府已数月,只要莫言之在他身边时,便会教他识字及书写文字,现下简单地字他都会了。   “我教的好。”莫言之似有似无地低声重复着,似是细细琢磨秦卿此言一般。   此刻——   莫言之面色如常地伸出那白皙的手指,替秦卿拨压了纸卷微微卷曲的一角。   随后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袋……   一边眸色如常地目视着秦卿的侧脸,一边不慌不忙地将锦袋压放在纸卷微微卷曲之处,将纸卷压平。   原本正在写字的秦卿,看到那精致的锦袋之后,笔下一乱那一丿直接给拉得歪斜。   只因,眼前这精美锦袋是楼雁青赠予他的……   “这是何故,先前还写得有模有样,为何突然写岔了?”莫言之眼神沉静地目视秦卿,语气更是平缓无害。   那眸色深浓的眼底,似暗湖般幽静。   “无事。”秦卿缓缓地放下手中毛笔,静静地回视眼前人。   莫言之唇角浮现出微妙的笑意,随后,又是似先才般自言自语地低喃道:“无事。”   此时,秦卿稳住心绪,轻缓地收回视线。   沉默片刻后,才缓然地拿过毛笔,清浅地抽换了一张白纸,继续重新书莫言之的‘莫’字。   莫言之则是在此时,慢条斯理地拉开锦袋的系袋,手指轻缓地拨倒了锦袋……   锦袋中的小金锭都反倒出来,那跟极其简约且精细的发链也滑了出来。   两人都沉默着。   但是莫言之则始终是平定地看秦卿,似是在留意秦卿的眼神变化。   “写字时要专心,若是分了心,便写不出好字。”莫言之脸上笑容已收敛,但黑眸之中神情依旧暗色深沉。   俊颜之上却是未出现任何不满之色。   只是此言,似乎隐约带着几许深意。   而秦卿才刚写第一笔,便乱了节奏,写出字亦是乱糟糟……   莫言之目睹此景后,则是从容地拿过银色的发链,并有条不紊地将秦卿身后的发丝拨至肩头,极其缓慢地替秦卿将发链给系上。   期间,眸色幽幽的看了看秦卿侧颜……   “听管事说,这几日洪御医总是亲自来给你送药。”莫言之平淡一语,听似毫无他意。   但其眼底却是暗藏着几许透析之色。   闻言,秦卿眼帘轻震,手中的毛笔拿滑了,直接掉落在桌上…… 第245章   随后,莫言之则是眸色平定,且仿若无事般步至秦卿身后,稳稳地拉过秦卿的手,重新取下一只毛笔,且平稳地带动其手,将“言之”二字端正的写完。   桌上精美的莲花灯,烛光轻燃,光泽柔和。   虽然莫言之未再提起洪御医之事,更未问及秦卿锦袋之事,但是秦卿心下明了,莫言之怕是什么都知晓了。   只是未当面直接揭穿罢了。   “往后无论任何事,我都不希望你瞒着我。”莫言之慵懒地轻靠在秦卿耳后低语,同时,且稍稍的捏紧秦卿的手。   秦卿轻缓地点头。   莫言之稳稳地捏着秦卿的手,以毛笔覆沾新墨,将先前秦卿些得乱七八糟的‘莫’字,改得工整无比。   “莫言之”三个字看似一气呵成般流畅。   “我知晓你心中记挂着子崖,过阵子我会安排你见子崖。”莫言之平静如常地言毕,便带动秦卿放下手中毛笔。   随后,便缓缓地懒懒地拥紧了秦卿。   秦卿眸色温和地欣赏着莫言之写的字,笔法轻逸似游龙般灵动,惟妙惟肖的极好。   “你安排便是。”秦卿轻缓地言毕,便眸色平静地侧过头,平和地看向莫言之。   莫言之轻缓地将脸轻靠在秦卿的侧脸,随后两人便轻声地交谈了几句,脸上都流露浅浅的会心的笑意。   自从莫言之从沈府回来后,秦卿便没能再喝道洪御医熬的汤,那些汤点和安神药都被换成丰盛夜宵。   然而,他从丫鬟哪里知晓,由于城内瘟疫加剧,府里的御医都被莫言之调出府去给百姓就诊了。   但他很清楚,说是“调配”,还不如说是‘支走’。   之后数日,莫言之总是让御医到城内去处理病症,而秦卿自热是也无法见到慕鸿歌。   秦卿也看出,莫言之此举的目的,似是要逼慕鸿歌现身就范。   这日夜里——   秦卿刚泡过药浴回到别院时,便听到别院内有交谈声。   他轻缓地放慢脚步,站在别院转角处,透过墙上的空花墙雕,看向院中……   此刻,偌大的别院内,假山奇石交错,繁花正茂,烛影幽幽。   那铺满兽皮且茶器精美的石桌前,两人衣着华美的青年,正搁置一方地饮茶交谈。   “慕鸿歌,你胆子还真是不小,我现下都回府了,你还敢私会秦卿。”莫言之端坐在桌前,一身锦绒轻裘,华容雅态,俊然朗逸。   那唇边溢出的轻然之气,随风流走……   此刻,莫言之正华衫雅然,满面含笑地目视着慕鸿歌,可那人畜无害的眼神之下,却透着无形的阴冷之意。   “这不正合你心意,你煞费苦心的将御医都弄去救治瘟疫,不就是要逼我出现?”慕鸿歌稳如泰山地坐在莫言之对面,语气平静且不慌不忙地自行斟倒茶水。   “当初,可是说好的,让秦卿跟随我,你现在如此插上一脚,究竟是何意?”莫言之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那眸色深谙的眼底,取而代之的是……   无尽的不悦之色。   “既然你都知晓了,我又何必再遮掩,况且当初若无我为你解决外界的阻挠与麻烦,单凭你一人之力是赎不走秦卿的。”慕鸿歌平缓地言语,无丝毫动怒之意。   随后,便放下了紫砂茶壶,端过精巧的紫砂杯浅浅的品尝。   今日,慕鸿歌依旧是洪御医的易容扮相。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我府里又是扮家丁又是扮御医,还将楼雁青给带进来搅合我与秦卿之事……”莫言之冷然地哼笑。   “既然你如此精明,那怎未当场便识破我身份,还被我愚弄那么久?”慕鸿歌平缓一言无任何讽刺之意,但亦是无丝毫让步。   两人交谈还算正常,并未出现任何争斗迹象。   “你是玩弄谋略的高手,我这种粗人岂会是你的对手。”莫言之不无讽刺地低笑。   且单手端过桌上的香茶,轻轻地饮了一口。   此言,无意是表明,莫言之是事后才发觉蹊跷。   慕鸿歌闻言略微蹙眉,但依然保持如常道:“你我怎么也算得上是同袍,何必如此损我。”   “我这岂是在贬低你,我这可是在夸奖你。”莫言之毫无诚意地夸奖慕鸿歌,眸中不悦之色更是毫不隐藏。   之后,慕鸿歌则是向莫言之表明,已将一些事都告知秦卿。   莫言之面色越发危险,眼底深色越发危历,语气也稍差了一些:“你别再秦卿面前胡言乱语,若是让他知晓真相,你我都无好处……”   “秦卿又并非你一人所赎,你何必霸占着他。”慕鸿歌眸色沉稳,语气亦无异端。   待品完茶后,便平缓地将茶杯放回桌上。   莫言之沉默地目视着慕鸿歌,不知可否地冷淡,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此刻早已是阴蕴弥漫……   然而,秦卿再别院外站了片刻,才缓缓地步入别院。   “你最好快些离开我的别院,若是秦卿待会儿沐浴归来……”莫言之说道一半,便阻止了话语。   此刻,正沉静地目视着出现在别院中的秦卿。   慕鸿歌察觉到异样,便顺其视线看向,当即便看到——   秦卿身着鹅黄素袍着身,手中提着一盏小巧引路灯,发丝轻素的垂在身前,瞧着衣着略显淡薄。   清雅之中,不乏风华之气。   但灯笼的映衬之流光,将其衣着之色与肤色照得极为细嫩。   两人见到秦卿出现后,便都不再言语,似是有些愣怔。   而秦卿今夜穿得略微少,想着侧院离主卧亦是不远,便未着多少衣袍,但现下便不由的觉得略微冷。   因为此刻,降雪了。   秦卿步近两人后,便轻声地、礼貌地唤了两人:“言之,鸿歌……”   算是简洁得体地招呼问候。   如此直接的称呼,足以令两人知晓,先前两人所言秦卿都听见了。   但是秦卿并未多提。   两人都沉静了,悠扬的雪花,清浅地飘落。   秦卿轻缓地将手中引路灯,平稳地放置在桌上,随后便准备先回屋歇息。   他无意打扰两人交谈。   但是……   “你为何穿得如此少?”慕鸿歌与莫言之异口同声地询问秦卿,随后两个人更是不约而同地想解外套。   可是,看到彼此此举之后,两人表情各异的止住动作。   更用不悦的眼神,目视着彼此。   秦卿察觉到气愤不佳,便轻轻地、浅浅的咳嗽了一声。   但随后,慕鸿歌则是先行收敛,转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平缓地递至秦卿手里……   “这是老御医前日才调制好的、用以治疗风寒的药丸,近来东洲气温异常,温度骤降,你平日里多注意保暖。”慕鸿歌平缓有序地叮嘱秦卿。   秦卿平静地拿着微凉的小铁盒,颇懂礼数地道谢:“有劳了。”   然而此刻,莫言之已从容地站起身,解下裘绒外袍,轻裹在秦卿的身上,且缓缓地为其拉拢。   “怎么穿的如此少?”莫言之轻声的又问了秦卿一次。   漫天纷纷扰扰的轻雪间,那眸色神浓的眼眸映衬着悠悠清雪,暗华深藏的眼底迷人依旧。   “我无事的,反正我这便回屋歇息,不妨碍你们小聚。”秦卿稍稍拉合衣袍,便仿若无事般回屋了。   然而,留在别院中的两人,都各怀心思的陷入深思。   秦卿如此自然平静之意,无意是已接受他们所做之事……   对此,慕鸿歌是极其满意的;而莫言之则是倍感不悦。   但是,即便是在不悦,亦无法改变现状。   这日之后,慕鸿歌便时常过来探望莫言之,而莫言之则是不再理会两人之事。   毕竟有些事,是无可避免的。   慕鸿歌每次都是以易容后面貌出现,如今慕鸿歌仍然不适合以本尊身份出现在东洲。   近来东洲各地瘟疫加剧,上河城更是因疫情而死了不少的百姓。   由于疫情严重,不得土葬,全都得架木焚烧,这引得诸多百姓的不满。   再加上,上河城因米粮缺乏,而饿死了不少人。   而前线战场上,那些士兵溃散逃离,节节败退局面仍是不改,加上西洲不少人往东洲逃离,天下局势尤其混乱。   东洲边城亦是战祸连起,流民抢杀百姓之事更是频繁出现。   虽然,秦卿最近并未见到陆漠寒,但是偶尔能从慕鸿歌和莫言之交谈中听及一些情况。   大致意思,便是——   陆漠寒堆了很多货品,可仍然无法出航,加上要填补先前亏损,便只能低价转给城内人接手。   而接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楼雁青。   因为楼雁青前阵子在圣上面前“立下大功”,自然是各方都来巴结,有的是办法弄船出航。   然而,楼雁青此举一出,老皇帝便从先前的号召商户“上捐”,直接改为“强纳”,要求东洲商户上缴财产。   如此闹得东洲人心惶惶,还未逃散的大户人家都纷纷赶散家仆。   即便是皇亲莫府,也难逃上缴部分钱财的命运。   老皇帝如此抢掠之举,是闹得东洲一些氏族门阀子弟极为不满。   但是,莫言之反倒是极为配合。   东洲贵族们被皇权欺压之际,莫府内仍是太平依旧。   秦卿待在莫府里,算是度日无忧。   近来,秦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异症之事告知莫言之。   即便是莫言之嫌弃他,亦是无所谓。   如此,也总比往后莫言之从慕鸿歌口中得知此事,要来得更为正面一些。   虽然知晓慕鸿歌是断然不会自行道出,可终究是难保莫言之此生都不会发现此事。   若是有朝一日,莫言之从别人口中知晓真相,还不如他自己说出来,来得更为尊重莫言之……   所以——   这晚深夜,莫府烛火通明的庭院内,漫天风雪将树木、屋檐铺上了银装。 第246章   莫言之拥着秦卿站在假山下的洞窟内,欣赏着庭院中的的难得的慢慢纷飞的雪景。   这座假山格外精致,假山巨大的坐落宽广庭院中,假山上的窟窿里,还有亭椅,顶端还有观湖亭。   而假山的洞口处有石雕排列,两旁围满了冬季才盛开的奇异花草。   庭院里,栽种了许多冬季才会开花的寒梅,还有一些东洲特有的花树,枝繁叶茂的绮丽绽放。   飞雪夹杂着少许花雨缓缓飘落,此情此景煞是迷人。   然而,两人所站之地的身后,摆有铺满兽皮的云纹石桌椅,桌上一盏灯蜡笼亮着,紫砂茶器上正烧着热茶。“此地又可看雪景又可赏花,秦美人可是满意?若是不满意下次带你涉足南洲万雪领观雪海。”莫言之堪称温和地正面拥着秦卿,亲近的靠在秦卿唇畔低语。   那温热的气息笼罩着秦卿。   那熟悉的温度与气息,都令秦卿的睫毛轻微的抖动。   两人距离十分贴紧,嘴里呼出的白雾气息清晰可见。   秦卿温和地环着莫言之的腰,微垂着眼且轻声地给予回应:“有你陪在身边,我自是满意。”   轻缓的语气,轻和的眼神,以及那悦耳动听的嗓音,在清寒幽夜里格外的令人心暖。   “为何突然如此有雅兴想要赏雪?”莫言之平静询问,眸色深幽。   浅谈间,更是平缓地将额头贴抵着秦卿的前额,那沉静地目光则是注视着秦卿那微微轻咬的唇……   秦卿的眸色微微有些波动,语气平和地缓声道:“我有些事想告知你,同时也有些事想询问你。”   那唇间溢出的轻雾随风而逝,下唇残留着淡淡浅浅的齿痕。   今日两人都穿着锦蓝色的华袍,墨色狐裘外袍。   秦卿则是未穿披风,那顺发的黑发,清素的披在身后,两旁亦有几缕平添雅态。   而莫言之则是带着精巧的小发冠,长长的发尾顺滑地贴合在身后,眉宇间散透着俊雅逸然之态。   “那便先说,你想问的。”莫言之轻缓地移开额头,但仍是近距离地看秦卿,且慢悠悠地揽紧秦卿。   似乎是担心秦卿冷。   柔和的光影下,漫漫的冯雪花雨间,两人的身姿极为登对。   远远看去,衣着华美的两人甚是赏心悦目。   “沈姑娘为了你轻生,你难道无丝毫的心动……”   秦卿轻缓地问出了困惑心中依旧的问题,他的语气甚是清浅,而目光沉定地看眼前俊逸之人。   此事过去已久,他本不该问,可是……   “毕竟她是东洲第一美人,她还如此钟情于你,你真的从未对她动过心?”秦卿问得婉转亦得体,语气虽是平静,可眼神却认真。   “此事的答案,对你而言很重要?”莫言之如常地询问间,眸色深静幽潭。   随后,便伸手慢悠悠地抬了抬秦卿的下巴,以温热的指尖捏着其下巴细微地轻玩。   秦卿眸视着莫言之,并轻缓地点头。   莫言之沉默地看了秦卿片刻,才将手从秦卿的下巴移开……   在那修长的手指,不慌不忙地扣紧秦卿腰侧之时,莫言之亦是似有似无的开了口——   “我的心都给了你,哪还有心分给她。”   这简单的一语,却是能融化风雪般。   “你此言可是为哄我高兴,才道出的甜言蜜语?”秦卿慢条斯理地问出心中所想,但此刻已轻缓地垂下眼,不再看莫言之了。   要问出这句话,对秦卿而言要许多勇气。   因为他所处的立场,本事无资格探究的。   但是,他依然想知晓答案。   “自然不是……”   “我懂了。”秦卿轻声地缓言。   成功的阻断了莫言之的话。   如今他可以放心地道出一些真相了……   “若是真的懂了,那往后便别再提起此事,我不想再提起那些不愉悦之事。”莫言之从容地拥着秦卿,平缓地轻抚秦卿的脸颊。   且近距离地注视着秦卿。   两人的距离甚是贴近,漫漫雪花间,寒花香气肆意。   “如今是全然了解的心思,往后我自是不会再提此事。”秦卿轻缓地抬起眼,目光顺着莫言之精致的下巴,缓慢地看向其双眸。   莫言之眸色沉静,眼底色泽迷人。   此刻——   “先前已说过你想问你,那么现下该说你想告知我的。”莫言之平静地低语,那轻抚秦卿的手,拇指轻轻地划过秦卿的下唇。   随即,便从容地移开手,转而平稳地替秦卿将肩头的发丝顺至后肩。   且眸色深浓地注视秦卿,被那锦蓝华袍衬得幽暗如墨的眼底,似夜魅般迷人。   秦卿沉默地看了莫言之片刻,却几度欲言又止。   但莫言之始终耐心地等待。   秦卿心绪微乱的,缓慢地避开莫言之的视线,随后才似有似无地低声道:“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该瞒着你。”   关于产子后的身体出现的异常反应。   为了避免莫言之从第三方知晓真相后的尴尬,或是大发雷霆的震怒,他还是决定自行告知莫言之。   “起初未告知你情况,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种事始终是……”有口难言。   秦卿微垂着眼帘,眼下浮现出几缕难以察觉的红晕……   那睫毛下暗影中笼罩,眸色更是浅浅波动。   莫言之听完之后,面色平静地低语道:“此事我早已知晓,这段时间以来你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甜之气。”   纵然秦卿心中倍感意外,但依旧是无声般地询问:“你不觉得我属异类?”   “孩子都能生,能喂养孩子又有何奇怪?”   莫言之的反应平淡无奇,仿佛早便猜到一般,如此平静之态令秦卿彻底是安了心。   “虽然那异志上未提到你可能出现如此反应,但是你前阵子夜里似乎对我有些回避,我不免生出些好奇心。”莫言之雅态依然地拥着秦卿,且自然地靠在秦卿耳边告知其真相。   那白皙的双手锁住秦卿的后腰,那袖绒丰满的袖口将其手掩盖在袖中。   然而,秦卿那佩戴着狐裘手套的双手,则是稍稍地环紧了莫言之。   两人自然相拥,柔烛清影间,秦卿的肤色衬得比往昔更自然了些。   秦卿安静地听着莫言之告知情况——   “你身上如此香甜,我便看了看你换下了外袍。”莫言之平缓地言毕,未免秦卿觉得尴尬也便未再继续说下去。   他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并未揭穿秦卿,是想看看这次秦卿究竟何事才告知他情况。   但是,每次看到秦卿稍显回避的模样,又似乎担心被发现的模样,便觉得很趣味。   “那你最近还总是在我面前饮羊奶,你是何意……”秦卿轻声地低语,眼下微微地泛着红晕。   但很快……   他便意识到,此言不该问。   “那你说,我是何意?”莫言之稳声地反问秦卿。   此言虽是平静,可隐约透着几许耐人寻味的深意。   “我不知晓。”秦卿轻声的言毕,便缓缓地咬唇。   “秦美人,你是真不乖,明明知晓缘由,还如此问夫君。”莫言之如常地回应,并饶有兴致地注视其双眸。   “我不知……”   秦卿说完后也便不再提起此事,便安静地低下头,轻缓地靠在莫言之,将脸埋在莫言之的颈间。   那抓着莫言之身后衣衫的手,也悄然地将其衣袍抓得更紧了些。   莫言之则是平定地、疼惜般地拥着秦卿,平缓地低下头,欣赏着秦卿的侧脸及那美好的肩颈线条。   两人的唇角都浮现出浅谈的笑意。   这风花漫漫间,清雪飞扬上,两人温情地相拥,仿佛渗身在迷人花卷之中。   隔日夜里,清风月明,湖面泛滥着涟漪。   秦卿安静地靠坐在莫府内,那内院亭廊中那宽大红木塔中,将手中的鱼粮缓缓地洒入池中。   而莫言之则是在坐靠在秦卿身后,任由秦卿靠着。   由于内院是位于莫言之居卧内的院景,也不会有人随便入内,秦卿也便披着素色青衣,发丝清素的任由莫言之揽着。   而今日,莫言之那顺滑的发丝,亦是全然的垂在身后,那如墨般顺滑且光滑内敛似锦绸般迷人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地撩动。   那精致无暇且俊逸的脸庞,贴靠在秦卿的脸颊,双手则是埋在秦卿身前静裹地华美狐裘之下取暖……   “我前些日子已派人去过陆府,已安排好你捡子崖之事。”莫言之欣赏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平静地谈起近来处理之事。   随后,莫言之更是告知秦卿,如今添喜也在东洲,若是秦卿想见添喜,也可替秦卿一并安排……   “你安排便是,但如今东洲混乱,希望此事不会影响你处理其他要事。”秦卿目视温和地垂着眼,眼底难免会浮现对添喜的思念。   这些时日,他时常想念添喜,可惜却总是见不到。   但他也不好再莫言之忙碌时,开口向莫言之要求又要见子崖、又要见添喜。   “秦美人真是善解人意,你如此为我着想,那我又岂能忍心让你见不着爱子。”莫言之平静地靠在秦卿耳畔缓缓地低语,且目视着荷塘景色。   那嗓音迷人,清浅悦耳……   那淡淡的热息,悠悠绕绕的笼罩在秦卿的耳畔。   “添喜应是也很想见到你。”秦卿一边缓声轻语,一边往水中扔鱼粮。   水面因鱼儿出水,而泛起了圈圈涟漪……   “今日你身子可否感觉不适,异症可有发作?”莫言之一边平静地问秦卿,一边平缓地放开了秦卿。   秦卿手中鱼粮已喂完,他微侧过身面对莫言之……   “先前是略微有些不适,但现下……你!”秦卿轻声地缓语突然变成了惊讶,那眸色平静的眼底此刻泛起波澜。   因为——   莫言之埋在秦卿裘袍下取暖的手,直接移至秦卿锁骨下,正不慌不忙地捏着秦卿异症发作之处…… 第247章   “我什么秦美人?”莫言之平静地询问秦卿,且从容不迫地移开手,仿若无事地注视着秦卿。   秦卿稳住了心绪,眼神也逐渐恢复平静。   但他只是轻轻缓缓地摇摇头,便自然而然地靠近莫言之,最后干脆将脸直接埋在莫言之的肩头。   以此回避其直视。   然而,莫言之则是因秦卿此害羞之举,而轻轻地笑了。   这晚深夜,莫言之牵着秦卿漫步地回屋时,在回屋的路上便问了秦卿——   “慕鸿歌可有享受过,子崖不曾享受过的待遇?”莫言之语气平静地问秦卿,且稳定地步上水廊。   此刻,正平静如常地目视秦卿。   秦卿被问懵了。   但短暂沉默后,便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是何时所发生之事?”莫言之平缓地停下,稍稍地将秦卿拉拢了些许,以至于两人的距离更加相近。   秦卿平稳地、自然而然地环着莫言之的腰,眸色平和的稳声回答道:“你在沈府逗留的那几日。”   此言回答之声,甚是轻微。   轻得似是难以察觉,轻得风吹即逝般。   两人发丝被风带起浅浅的旋流,幽幽绕绕慵懒美丽。   花雨间,美景迷人。   轻雪间,温情满满。   莫言之闻言,便略微皱了皱眉头,但似乎很快便消化了此事,随后便将秦卿牵入了屋,且直接无比地询问秦卿……   “那作为你夫君的我,今晚可否能享受子崖未享受过的待遇?”   那眸色平静的双眸紧紧地锁住秦卿的视线。   深黑的瞳孔之中,眸色迷人。   两人衣着慵懒随意,轻裘缓带围裹,发丝素然顺滑的顺垂下。   彼此间的低语声,更是显得含情脉脉。   “你自然可以。”秦卿轻缓地、似有似无地点了头,算是首肯了。   同时,正静然地注视莫言之。   “那你得带上对我的称呼,再说一遍。”莫言之一边缓缓地要求秦卿重复,一边稳稳地将秦卿的手松开。   “夫君,自是可以。”秦卿精美地站在屋内,柔光烛影下清丽交错。   那顺滑的发丝沿着秦卿的脸庞垂下,静静地贴在身前,裘袍围裹的上身静态美好,那下摆似喇叭般轻然笼罩地面。   莫言之沉着地站在秦卿身前,静静地目视着秦卿片刻,才重新缓缓地牵起秦卿的双手,将秦卿慢慢地带入内厢……   “我想听你唤‘相公’。”莫言之眸色沉然,发丝顺滑披散在身后。   那白皙的脸庞俊逸迷人、精致的下巴与肩颈处,被精致的领裘浅浅的簇拥着。   “相公说如此好,那如此便是。”秦卿极为配合地轻语,且似有似无地捏紧莫言之的手。   莫言之感觉到秦卿此举,便极为耐心地将秦卿拉至身前,缓缓地揽入其怀里,唇角更流露出几许笑意。   “秦美人如此配合,那为夫可得好好疼你了,你身子可有好些?”莫言之近距离地询问秦卿,轻声的缓言充斥着宠溺之意。   “好些了。”秦卿平缓地轻应,眼底的神色温和动人。   如此坦然,与直接……   无意是最直面的回应。   莫言之缓缓地、从容地凑近秦卿的脸庞,认真地欣赏秦卿此刻的表情,随后便低声地说了一句——   “那就来吧。”   随即,便直接地将秦卿打横抱起,平稳地朝着铺满锦被绒毯的床榻上走去……   数日后——   秦卿略微有些疲惫地站在铜镜前穿戴者华美的华袍;而莫言之则是早已着装好,在一旁一边悠闲地饮茶,一边欣赏秦卿整理衣着……   且始终都在耐心等待秦卿。   今日两人要去楼府赴宴,因为楼府在东洲落花后,需要结交权贵便广发请帖,请东洲权贵上门夜宴。   莫言之见秦卿穿戴许久都未完全地穿戴好,便起身缓步移至秦卿身后。   “这几日,可是很累?”莫言之眸色幽幽地透过铜镜盯着秦卿。   同事,百般宠爱地、缓缓慢慢地替秦卿顺理着身后的发丝。   那穿插在发间的手指,轻然地梳理其顺滑的黑发。   “也并非很累。”秦卿微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华美腰封。   那长长的睫毛下,神情平和地眼底含着几分暖心的笑意。   因为莫言之近来极为照顾他。   此刻,莫言之帮了秦卿一把,替秦卿系扣好腰封,便替秦卿选了一张面具戴上,再亲自替秦卿拿了已一件陪衬华丽美袍的披风……   整个过程,秦卿都安静地目视着莫言之。   如今即便是他未带面具的时候,莫言之待他亦是疼爱有佳。   他知晓,眼前之人,值得托付终生。   今夜满城的风雪格外应景,凋落的寒花风花满城,吹乱了繁花。   莫言之平静如常地领着秦卿出府时,一路惊得府里的人都统统看傻了眼。   因为……   秦卿这身打扮简直是没得惊天动地,跟他们俊逸无双的少爷那事极其的般配,简直是天下无双的绝配。   然而,秦卿临上马车时,莫言之则是不痛不痒地问了已看傻眼的车夫。   “可是很美?想领回家做媳妇儿?”莫言之眼底无风无浪地平静,正不动声色地盯着那车夫。   “恩恩恩……”那车夫连连点头,加连连应声。   但是,当车夫对上莫言之那风雪弥漫的双眸时,立马便仿佛天塌下来般连连摆手加摇头……   “不不不,小的哪敢痴心妄想……”车夫满面愁容,满脸懊恼,就差没给莫言之跪下求饶了。   莫言之幽幽地瞥了那车夫一眼,便缓缓地从容地步上马车。   而秦卿知晓,莫言之此举并非是为难车夫,而是在告诫府里的其他家丁,往后都别再乱拿眼睛傻盯着秦卿看……   当晚夜里,莫府的马车抵达楼府时,楼府外两旁已停满了气派的马车。   楼府门庭高广,宅邸别致。   虽是无莫府宽广,亦无莫府富丽堂皇,但是此处宅院在东洲也屈指可数的豪邸宅院。   秦卿随着莫言之入内后,跟随着两人的随从便将贺礼送至楼府家丁记录处,随后便知趣地退下。   随后,便有商户上前跟莫言之打招呼。   期间秦卿都站在莫言之身旁,静静地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   大堂内极为宽广,精雕红柱亦是不少,今日此地来了诸多氏族门阀的少爷,当然也有不少朝中官员。   然而,秦卿刚到时便引起众人无数猜测,众人都在猜测这位公子的来头。   而此刻——   远远地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姑娘们清脆悦耳的嬉笑声,随即便是一阵阵姑娘们地惊叹之声响起……   秦卿循声望去,便看到大堂角落里——   一群衣着明艳、妆容精美、衣衫华贵的姑娘们,正围着一位满眼冰霜且眸色清冷的俊美男子……   那人正冷若冰霜地盯着围在身前的姑娘们,雍华绝代之态尽显贵气。   秦卿一眼便认出,那人是陆漠寒。   “陆公子,你儿子生得真乖巧,肉呼呼的,可否让我们姐妹抱一抱。”有姑娘面色泛红,含羞带怯地向陆漠寒提出要求。   陆漠寒充耳不闻地坐在红木椅上,垂眼替怀里地子崖拉了拉头上的小披风连衣帽,将子崖那似陶子娃娃般乖静的面容给虚掩住。   子崖乖乖地将小脸靠在陆漠寒绒裘丰软的肩头,那捏着小拳头的肉呼呼手指,正轻轻地捏着陆漠寒的几缕发丝。   那群富家千金完全失了矜持,无视陆漠寒的冷淡,甚至有人试图伸出芊芊玉手,去触碰子崖那捏着一团的小手。 第248章   但此刻,陆漠寒冷冷地盯着那位姑娘看,使得那位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地收回手。   随即,那位姑娘便被其他千金贵戚给挤开。   子崖似是不喜那些姑娘地围观与吵闹,小脸在陆漠寒裘毛柔软的肩头来回蹭了蹭。   陆漠寒稳稳地抚抱着子崖,那裘袍下用以固定住子崖的兜带,亦是华美别致与之雍容之气陪衬。   “若是姑娘们无别的事,便别在此处打扰我儿子歇息。”陆漠寒简单地请诸位姑娘离去,语气亦是冷冷淡淡的清漠。   此刻。   秦卿沉着地收回视线,不着痕迹地看向身旁的莫言之。   那帽檐下的暗影,笼罩着秦卿的面容。   然而,正盯着秦卿看的莫言之,却仿佛知晓秦卿此举地征求之意,随即便眸色平静地轻声道……   “你去吧秦卿。”   “嗯。”秦卿轻应便移步离开。   可两人如此平常地交流,却是惊坏了跟莫言之攀谈的商户。   “秦……”那商户嘴里喃喃地念出一字,且目光追逐着秦卿移动的身影。   随后,便是满脸惋惜浮现在脸上,似是在可惜白白错过目睹秦卿风采的机会。   刚才那距离多近啊……   只可惜仅看到秦卿漂亮的下巴……   大堂之内,烛火明耀,浮华万千。   今夜秦卿扮相比往昔更胜华美,且多了几分柔美雍容之态。   他虽是披着披风,帽檐暗影掩面,但华丽披风下的绝美锦袍繁复且光泽迷离。   他的衣衫有许多的珠帘勾勒点缀,加上那紧裹的鱼尾下摆,更是勾勒其身形的美好……   他的发丝顺滑的尚着两侧的肩头垂下,静静地贴垂在其前腰下;   那丰软的狐裘披风,细绒随风而动。   陆漠寒正被那群女人缠烦之际,一旁则是响起秦卿平和悦耳的轻唤声……   “漠寒。”   秦卿缓步行近陆漠寒身旁。   陆漠寒闻声,不着痕迹地愣了愣,连其怀中的子崖也跟随着愣了愣。   随后,便陆漠寒则平缓地看向秦卿……   见秦卿扮相雍容华丽且赏心悦目,那眼底原本沉浮的清冷之色,此刻不免也削减了几分。   而子崖亦细微地转过头,似是听动静般,看不清帽檐下的小脸蛋。   那小手指正轻轻捏玩着陆漠寒的发丝。   而那群千金贵戚见到秦卿出现,也都不由自主地为秦卿让开道。   随后,便站在旁边轻声地议论秦卿。   且都不知晓秦卿是何人……   秦卿也并不介意。   “漠寒,我可否抱抱子崖?”秦卿站在陆漠寒身旁轻身地坐定,温和地伸手隔着柔软的绒裘轻抚了子崖的头。   子崖乖乖地靠着陆漠寒,似有似无地动了动头,似是迎合秦卿地顺抚般蹭蹭。   那捏玩着陆漠寒发丝的小手指,轻轻地张开,朝着秦卿的方向伸去,细轻地捏住秦卿的袖口毛皮丰软的狐裘袖边。   那肉嘟嘟的小手指,捏捏揉揉地轻拽着秦卿的袖口。   秦卿止住了动作,眸色温和地看着子崖。   从秦卿的角度,虽不能完全目睹的面容,却是能清晰的瞧见子崖白皙的下巴……   此刻,子崖正咧嘴笑得正甜。   然而,陆漠寒则是静静地目视着秦卿帽檐下的面容——   秦卿脸上的面具似珍珠色调般光色内敛润泽,正配合如此荣华装扮,而此时,那眼底的温和之色不改的平静。   陆漠寒并未回答秦卿,但随后,便垂下眼轻缓地解开身上稳定子崖的系带。   且稳住子崖。   秦卿将手从子崖的身上缓缓地移开,顺势牵握住子崖抓着其袖口的小手,并任由子崖捏玩着其手。   子崖的手特别小,只用两根手指便能牵住其肉肉的手。   而佩戴着轻绒手套的手,捏着依是柔软无比。   子崖轻捏秦卿的手指,发出奶气的吭笑声,甜甜地、轻轻地……   随后,更是愉悦的、在陆漠寒怀里蹭来,蹭去。   如此之举,引得那些千金在旁边喧哗声稍稍加大,似是因子崖的举动而被逗得母爱泛滥。陆漠寒眸色清冷地看向那群千金们,那似冰魄般寒气弥漫的眼底,以及那不耐的眼神,引得四周气流不稳,温度骤降。   那群吵闹的姑娘们,立刻便被吓得稍稍走远了些。   随后——   陆漠寒眸色如常地重新看向秦卿,且淡然清漠的平稳道:“你不在的时候,子崖可想你了。”   这语气算是冷淡。   可眼神却是……   平静之中深藏着几许,旁人难懂的隐隐灼热之情。   “他还那么小,哪有记忆。”   秦卿平缓地接过陆漠寒递抱而来的子崖,稳稳地将子崖抱揽在怀中。   小崖也是朝着秦卿伸着肉唧唧的小手,捏着秦卿柔滑丰软的狐裘衣领,粉嘟嘟的小脸贴靠在秦卿的下巴处……   轻轻地蹭动着。   子崖闭合着双眼,睫毛长长的卷翘,粉嫩的小脸蛋潜藏在帽檐笼罩的暗影下。   正恬静乖巧地轻蹭着秦卿。   那时不时地发出奶气的吱呜声。   秦卿如此抱着子崖瞧着极其陪衬,“大秦卿”抱“小秦卿”,都是华美装束,且都是头戴披风帽……   “他无记忆,可我有记忆。”陆漠寒平静地回应秦卿。   那神色清冷的眼中浮现出几丝认真之意。   明耀的烛火下,两人的视线平定交融。   秦卿自然是知晓陆漠寒此言之意。   陆漠寒的意思是思念他……   “子崖在你那处,可有给你添麻烦?”秦卿委婉地轻语,且静抱着子崖,沉静地目视陆漠寒。   “现下已无事,我娘亲甚是疼惜子崖,家父已无责备之意。”陆漠寒简短道明情况,便平缓地替子崖稍稍地整理帽子。   陆漠寒白皙的手指,佩戴着冰魄般剔透的水色玉戒,替子崖轻整帽檐之举是极为耐心。   秦卿亦能看得出,这数月来陆漠寒已会独自照料子崖了。   “让你为子崖的事费神了。”秦卿轻缓地垂下眼,温和地仔细看子崖。   言语间,略微带着几丝抱歉之意。   子崖微微地睁开眼,轻缓地眨动着双眸,两只小手捏捏指指着秦卿的狐裘,嘴里发出奶气的“嗯呃”声。   这次见子崖,子崖比上次长大了些许。   发丝柔软浓密,衬得粉嘟嘟的小脸,极为精致……   “子崖本就是我儿子,何有费神一说。”陆漠寒淡然一言听不出多余情绪,眸色清然的眼底更是看似“凉薄清冷”。   但是,陆漠寒唇角却浮现出浅浅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秦卿闻言,也不做回应。   他知晓陆漠寒性子便是如此冷冷清清,即便是偶尔在看他时略带灼热目光,那也会不会表露在外……   即便他们是在亲密独处时、情意正浓时,陆漠寒几乎都是那淡漠清然之态。   “若是我出身好些,便能自行带着子崖。”秦卿一边清浅平静地低语,一边温柔地抚着子崖的后背。   子崖将小脸靠着秦卿着下巴,小小的手指捏玩着秦卿的下巴。   秦卿轻缓地拉过子崖胡乱捏玩的小手,缓缓地亲了子崖自然弯曲的肉肉小手指。   随后,便是平静地、不着痕迹地、且怜爱般地、亲了亲子崖的小脸蛋。   秦卿如此疼惜子崖的举动,亦是全然落入陆漠寒的眼中。   然而,陆漠寒则始终都眸色静淡地注视秦卿,并未打扰秦卿与子崖相聚……   子崖奶声奶气地吭笑声,轻轻地悦耳。   “其实你或是离开莫言之,到我府上来,便可每日都见到子崖。”陆漠寒语气清平地建议秦卿,且轻缓地拉过子崖的另一只……   将自己白皙的手指给子崖把玩。 第249章   子崖小小的手正轻轻地捏着两人的手指,那帽檐下暗影中所笼罩的粉雕小脸,正咧嘴笑得清甜……   可对于陆漠寒而言,秦卿并未回应。   而此刻,秦卿才意识到先前亲子崖之举,略微有些过度,若是被陆漠寒发现蹊跷,那对子崖并无好处。   但陆漠寒反应平平,似是不觉得他之前举动怪异……   如此,他也便稍微放心了。   “子崖跟着我,你可全然安心,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陆漠寒眸色清平,语气淡然清漠。   但无丝毫疏离之意。   随后,陆漠寒便起身示意秦卿换处地方交谈。   只因站在不远处的那群千金贵戚,似是又打算过来看子崖。   秦卿稳稳地抱着子崖,跟随着陆漠寒避开那些姑娘,往内院缓步而行。   那些姑娘们见状也便识趣的不再靠近。   楼府的长廊别院颇多,沿途盆景别致,秦卿随着陆漠寒沿着回廊回避人群,一路抵达后院一处稍显幽静之地。   今夜楼夜之内商户、官员颇多,现下不未到入宴时分,所以客人们都三三两两相聚攀谈。   这一路而来,过往的家丁态度都极为恭敬。   由于今夜院中飘雪,秦卿与陆漠寒并未步入园中。   此地,无嘈杂的人声,清幽寂静,正适合陆漠寒与秦卿交谈。   秦卿安静地站在回廊上,平稳地抱着子崖,且平和地目视着陆漠寒:“漠,先前你在大堂对我说的话,往后可否别再提起?”   他轻缓言的表态。   那眸色温和的眼底,似静湖般沉静。   “你是指,我让你离开莫言之之事?”陆漠寒华态雍容地站在秦卿身前,清清淡淡地反问秦卿。   同时,不慌不忙地替子崖整理了小巧的、皮毛丰软的袖口。   子崖乖乖静静地靠在秦卿的怀里,一只手抓着秦卿轻素的发丝,一只手小小的五指微微张开……   眼巴巴地看着陆漠寒为其整理袖口。   长廊之上,悬挂着许多莲花灯笼,那烛火照亮了长廊,浅浅的光华笼罩着秦卿和陆漠寒,将两人荣装美袍映衬得更盛雍华。   回廊外,庭院内,清雪幽幽,寒花绮丽,亦有朦胧雪雾之气缭绕在花丛间,幽雪坠落湖畔泛起水面圈圈涟漪。   回廊上,烛火明耀,秦卿正平静地注视着陆漠寒……   “言之他带我极好,我不会离开他。”秦卿轻似无声地回答,言语间,微微地、轻缓地垂下眼,看了看乖静地子崖。   秦卿沉静的眼底,无丝毫的波动。   这是秦卿初次,如此肯定的表明态度。   但此言,他仅是说给陆漠听罢了。   陆漠寒替子崖整理袖口的手,稍稍地顿住了,那清冷的眼底,眸色悄然地沉淀……   随即,替子崖弄好袖口之举,亦稍稍地放慢了些。   那静似碧湖般幽静的眼底,令人无法洞悉其心绪。   子崖轻轻地转过头,稍稍地靠着秦卿,那戴着丰软披风帽的小脑袋瓜,乖乖地靠在秦卿的肩头……   秦卿先前便嗅到子崖身上有股暖暖的清甜之气,那香气甚至是宜人。   陆漠寒沉默着,待替子崖整理好袖口后,便任由子崖牵捏着手指,淡然地回视着秦卿。   “你如此直接的拒绝我,可是在告诫我,让我往后别再‘纠缠’于你?”陆漠寒淡漠之言清平依旧,但眼底却浮现出几许认真之色。   “我并无此意。”秦卿轻声的缓言,且平静地辩解道,“只是不想你再枉费心思。”   他只是,不想陆漠寒在知晓真相后失望。   更不想子崖因此事而遭到嫌弃。   陆漠寒沉默地注视着秦卿,且缓慢地松开子崖的手……   未免的小手受冻,稍微地拉低子崖精致的绒裘袖口,再将子崖的手缓缓地放在秦卿身前的狐裘外袍之上。   子崖微露在袖口外的小手指尖,轻轻地捏住秦卿的狐裘外袍。   同时,嘴里还发出轻缓地“呃呃”声。   那充满幼气这声,甜甜的微小。   “自从你来东洲后,我的态度已是极其明确,别说你不知我的心意。”陆漠寒稳稳地注视着秦卿,那神情淡然的眼底透着几许认真之色。   夜风幽幽拂过回廊,缭乱了暗夜铅华。   秦卿与陆漠寒以及子崖身裹的轻裘轻绒,轻轻绕绕的阴风倒戈,凌乱且迷人。   陆漠寒贵气不减地站在秦卿身前,平平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那徐徐微风撩动着秦卿顺肩而下,且贴在身前的发丝,那似锦锻般华美乌黑发丝有几缕轻然的逸动,似是在风中游走缓然浪动般素丽清然。   “正是因为知晓,今日才会如此直言。”秦卿语气平静,气态温从地回答。   此刻,他帽檐下的暗影将面容笼罩,只能看清鼻尖以下……   然而——   从陆漠寒此时所站之处,则是能目睹秦卿那神态平静的面容,以及那温和的目光……   “你应该将此言再说得明白一引起。”陆漠寒一边淡然平静地要求,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替秦卿整理顺肩垂下的发丝。   那缓慢的举动,慢得令人心乱。   夜风缭乱了其陆漠寒肩领的狐裘,那如玄冰色般悦目的华衫,映衬其眼底的色泽,更加的清然迷人。   而此刻,子崖正乖乖地靠着秦卿,小手拽着秦卿另一边的发丝,松松地、轻轻地捏捏手里。   “我无别的意思,你无需多心。”秦卿低声地缓言,语毕便轻缓地握着子崖捏玩其发丝的小手。   他单手稳稳地抱着孩子,极为温和。   其实要想抱稳子崖并不容易,因子崖身上衣袍其为滑手。   但是,秦卿曾经在艰苦环境之下,独自抚养过添喜,所以抱孩子之事对秦卿而言,还算得心应手。   子崖小小的手指松开了秦卿的发丝,帽檐下的暗影笼罩住那粉嫩精致的小脸。   然而,陆漠寒沉默着,那轻缓拨弄秦卿发丝的手指,拉开秦卿握着子崖小手的那只手,且转而紧紧地捏住秦卿的手……   子崖的手自然地放回秦卿身裹的狐裘上,小手轻微地捏住那柔软的绒毛。   加上子崖袖口绒毛蓬松,如此一来,子崖小小的手几乎埋入裘绒间。   秦卿平静地看陆漠寒,试图缓缓从其手中抽回手,可陆漠寒却收紧手不许秦卿抽起。   陆漠寒手心与手指传来的温度很温暖,更子崖小小肉肉的手不同,那手指有力且修长。   “你如此牵着我,若是被别人瞧见,会遭人非议。”秦卿嗓音平和,语气平静。   且再次尝试抽回手……   这次,陆漠寒则是松开了秦卿。   随后,秦卿便双手平稳地抱着子崖,缓缓地往长廊深处而行。   沿路的盆景绚烂多姿,可秦卿已无心欣赏。   他正沿着长廊,向湖心的水亭而行,那处有厚厚地屏风遮挡夜风,亦有为客人准备稳妥的热茶与羊皮水袋。   四周更是围着取暖的铜鼎。   而陆漠则是平静地跟随在秦卿的身后,那似冰魄般玄冰色的幻美长袍,暗纹繁复,华态雍容,那色系将其神情清冷的眼底色泽,映衬得愈发迷人。   秦卿在亭内坐定后,陆漠寒才步入亭内。   但陆漠寒并未坐在秦卿对面,而是径直在秦卿身旁坐下。   “我不能在此地待得太久,若是言之见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秦卿一边告诉陆漠寒情况,一边看着眼睛微微眯合的子崖。   子崖似是因靠着他太舒服,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你就那么在意他?”陆漠寒语气平静地问秦卿,且伸手抚上其裘帽着裘帽的头。   随即,便平缓地将其头戴的、连着披风的帽子平缓拉下。   秦卿的面容曝露在烛火下,目光温和且气太平从,脸上似隐约残留着几分曾经的风华。   昏黄的烛光中,秦卿的肤色亦是耐开了些许。   “你这可是铁了心要抛弃我与子崖?”陆漠寒眸色如常,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与怒。   那俊美的容颜之上清漠依旧,那冷冷清清的眼底似清秋般瑟瑟,透着几许凉意。   “我往后也可见到你与子崖,又何来抛弃之说。” 秦卿的目光停留在陆漠寒神情淡漠的俊颜上,自然的对上其视线。   陆漠寒那似深潭般幽静的眼底,暗藏着几缕令人难懂的深绪。   但秦卿很快便平静地移开视线,重新缓缓地看向怀里已入睡的子崖……   子崖双眸闭合着,睫毛长长地贴在下眼帘,小手捏成了小拳头,放在唇边不远处,那肉肉的小手指节露出袖口……   恬静乖巧的熟睡着。   身上那股温暖之中透着香甜之气极其好闻,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陆漠寒身上那股宜人的香气。   “你去外面会友便可,无需要此地陪着我,晚些我离开时再将子崖抱还给你。”秦卿未免耽误陆漠寒,则如此轻言。   陆漠寒一言不发的,在秦卿身旁坐着毫无动身之意。   随后,陆漠寒则是在旁边若有所思的饮茶,但始终不见其离去。   两人之间也静默了些许,似无言以对般沉默着。   蜡烛快燃烧过半时,秦卿才终于开了口——   “其实,我今日所言,都是不想耽误你。”秦卿平静的轻语,重新看向陆漠寒。   陆漠寒则是始终都处之泰然地回视着他。   “在你心里,你可是认为,我是因为当初目睹你与易容后的莫言之独处,才会又如此迫切的想要将你夺回身边?”   陆漠寒直接无比地反问秦卿,不给其丝毫回避的机会。   秦卿没想到陆漠寒会如此直言,但是……   “难道不是吗。”秦卿肯定了陆漠寒所言。   陆漠寒与莫言之从小便是如此,如今他跟随了莫言之,陆漠寒必定是心里不服气的。   “其实当初我在看到你的面容时,是极其的失望,我本是不打算再找你,可没想到你竟跟莫言之来到东洲……”   陆漠寒平缓地轻述着一切。   这无疑是等于莫言之狠狠地扇了陆漠寒巴掌。 第250章   秦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到陆漠寒又缓缓地平淡道……   “我看到你与他独处,更是再次引起了我对你的兴趣,所以我才苦苦的‘纠缠’你。”陆漠寒平淡地描述着,眸色清冷依然。   夜风吹乱其肩领处的狐裘,撩动其垂在身后的发尾。   陆漠寒清俊的面容神情依旧,静定地注视着秦卿。   “自从你到东洲之后,这长久以来我所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莫言之相争而已,并非是真心实意的待你。”陆漠寒语气如一,但真假难测。   幽幽烛火中,两人华装美袍无限雍容。   陆漠寒眼底的眸色多了几许,明显的不悦之色,早已无心思再饮茶。   秦卿则是沉默着,目光停留在茶杯上。   “你可是非要我说如此难听之言,你才会满意?才会愉悦?才会觉得毫无负担?”陆漠寒侧着头,询问身旁的秦卿。   秦卿轻缓地摇头,且缓缓地回视陆漠寒。   两人的视线相遇,言毕是无尽的纠缠。   “难道不是要我说出如此之言,你才能从此安心的跟随莫言之,不再将心思放在我心上?”陆漠寒一边清平的继续此言,一边稳稳地揽住了秦卿的肩膀……   且将秦卿稍稍地往其身旁拉带……   秦卿未免动静太大弄醒子崖,也便未做抵抗,顺势轻靠着陆漠寒。   “我不是此意,你误会我了。”秦卿安静地回答,并做出简单地解释。   他告知陆漠寒,他先前之言并无恶意,亦无扭曲之意。   但是此刻,他正微垂丰眼,并未再看陆漠寒。   柔和的烛光中,秦卿眼下的睫毛暗影,微微被拉长,吓得睫毛更长更浓密。   “其实在你心里,我已是那样的人了。”陆漠寒平平静静的缓言,亦无询问秦卿之意。   那停留秦卿肩头的手,已缓缓地移至其腰侧。   那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捏着秦卿腰侧的华袍,那手指稳稳地锁扣着秦卿的腰。   “并非如此……”秦卿轻声地否认。   在他心里,陆漠寒并非那样虚情假意之人。   “既然不是,那你为何先前还要说那样的话,为何还在惹我动怒?”陆漠略带不悦地质问秦卿。   语气虽平静,可眼底满含不满。   “我都是为你好。”秦卿平静地告知。   且正微微地侧着头,面对着陆漠,平和的目光停留在其华美的肩领处。   “曾经,你因觉得自身与我不般配疏离过我,那时亦是‘为了我好’;后来,你因面容之事,又疏离过我,也是‘为了我好’……”陆漠寒一边处之淡然地询问秦卿,一边稍稍地捏紧了秦卿那滑手的裘绒衣袍。   不许秦卿有任何离开的举动。   随后,更是另一只手也环上秦卿的腰,直接将秦卿稳稳地锁住抱在环里。   “那这次,你又是因何种原因,而‘为了我好’?”陆漠寒靠在秦卿耳畔,心平气和地、缓缓地追问秦卿。   此刻,秦卿与子崖都被陆漠寒一并揽着……   秦卿默然不语地摇头。   眼下的睫毛暗影,覆盖其眼底神情。   “子崖是你十月怀胎为我所生,你当真忍割舍与我之间的感情?”陆漠寒问得直接,眸色淡静迷人。   秦卿那平静温和的眼中,隐约出现几许动摇之色。   “你此言是何意,你不是……”   言至此处,秦卿止住了话语。   只因,陆漠寒已凑近至唇边,那淡淡宜人的清漠之气也随之拉近。   就在两人踌即将触碰到之时——   秦卿轻缓的稍微低下头,巧妙地避开了陆漠寒此亲密之举。   陆漠寒也未强求,仅是伸手捏住秦卿的下巴,将秦卿轻微地抬起,欣赏着秦卿此刻眼底的神情……   秦卿的心绪乱了。   如此近的距离,他几乎是不敢看陆漠寒。   但是,他还是选择目视着眼前人。   随后,秦卿便继续之前未说完之言……   “你今日如此怪异之言,是你曾经所不信与不屑,你不是不相信我能……”我能生孩子吗……   那么今日为何又要如此道出此言?   秦卿并未将话说得太彻底与太明白,有些事不必说满,陆漠便足以能明白他的意思。   湖心亭外的风,幽幽绕绕,吹动亭帘,发出珠帘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响声。   亭内暖意流淌,仅有徐徐微风,吹动其帽沿镶嵌的轻绒。   秦卿的绒毛垂在身后;而子崖的绒帽则是戴在头上,虚掩住精致的小脸。   温和的烛和下,彼此眸色被幽暗的烛光映衬得柔和了些。   “我知晓子崖是你为我所生,在西洲寺庙时我已目睹你大着肚子的模样。”陆漠寒清淡一言,平静一语,毫无掩饰之意。   那清冷的眸色,惊不起丝毫波澜。   而此刻,秦卿眼底浮现出猛烈的波动,难以置信之色弥漫眼中。   “虽然,那时我不曾料及你曾说的产子之事竟是真事,当初也不太想承认你与子崖,可是……”陆漠寒那捏着秦卿下巴的手,改为轻抚秦卿的脸颊。   那温热的指尖触感极为温柔……   “可是最终还是得接受,无论你这体质多么的怪异且与众不同,无论你的面容是否已不如往昔,你都是我所思念的秦卿。”   陆漠寒清清淡淡的语气听似轻低了些许,悦耳的嗓音似能拨心弦般醉酿人心。   那似清秋般月华如水的双眸之中,似有浅浅涟漪悄然荡开。   闻言,秦卿眸色不安地注视着陆漠寒片刻,见陆漠寒眼中情绪稳定,似早已释然般。   如此,他眼底的混乱之色,才逐渐的压下。   随后,则是一言不发地轻靠着陆漠寒,缓缓地闭合着双眸,眼角略微有些泛红,睫毛亦是轻轻地震动。   陆漠寒平定地拥着秦卿,近距离地欣赏着秦卿微微靠埋在其肩头的容颜。   “你若是担心我会在知晓真相之后嫌弃子崖,或者因此事唾弃你偷偷为我产子,那你大可不必为此事多虑。”   陆漠寒白皙的手指缓缓地轻过着秦卿的脸颊,随即则细心的替秦卿将垂在脸颊的几缕发丝缓缓拨开。   此刻,陆漠寒眼底眸色平定动人……   秦卿轻缓地睁开双眼,平静地轻声道:“既然你都知晓了,那我也别无他言。”   他不曾想过,陆漠寒竟是早知此事。   而且,还早已接受了事实……   想必,陆漠寒曾经是经过几番挣扎与纠结,才能接受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想必,陆漠寒也是被他那“怪异模样”给吓得不轻。   而如今,陆漠寒的态度则是非常的明确,毋庸置疑地向秦卿表明了心意。   “你往后别再以‘为我好’之名义,这般疏离我,我也并非是想要与其他人相争才带你好的。”陆漠寒抚捧住秦卿的脸颊,情真意切地吐露心事。   虽然语气清冷了些,眼神淡漠了些,但是言词之间的情谊,却是满满载载的浓厚。   “先前我所言,你可当我不曾提过。”秦卿轻声缓语,悦耳温和。   他此言是指,扭曲陆漠寒真心之事。   “往后你别再曲解我的心意。”陆漠寒轻缓地抱紧了秦卿,且动作至轻至缓,避免弄醒秦卿怀中的子崖。   两人的交谈声很平静,且并不影响子崖休息。   由于秦卿无法推开陆漠寒,只能如此轻轻地靠在其怀中,静静地注视着陆漠寒清俊的容颜……   陆漠寒则淡然地目视着秦卿。   徐徐夜风之中,幽幽烛火之下,远远望去两人荣华装束格外合称。   “你曾经是那么的厌恶孩子,为何在知晓真相后,还愿意接受子崖?”秦卿平静地问出心中困惑。   暗华烛火中,其面具色泽内敛。   “子崖是你辛苦为我所生,且你又是我深爱之人,我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你的。”陆漠寒毫无掩饰地回答直接而肯定。   陆漠寒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冷冷清清,淡淡静静,似是任何事都无法激起其心底波澜般冷静。   可秦卿深知陆漠寒此言,是认真的。   因为陆漠寒看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似要看入他眼里般,毫无杂念的清澈。   “只要你不嫌弃子崖的出生有辱你之身份,我便可彻底放下心来。”秦卿平静地轻呢着,似在对陆漠寒轻言,但更像是自语。   “那你往后可否还会,遇事便拿莫言之来堵我?”陆漠寒靠在秦卿耳畔低语,眼底神色温和了些许。   秦卿轻轻地摇头。   既然知晓陆漠寒的心思与心意,秦卿自然不会再如此。   随后,两人如此浅谈片刻。   待陆漠寒稍稍地放开秦卿后,秦卿才平稳地坐正。   “前阵子,我的生意被楼雁青捣乱,有许多事物缠身,便无机会单独去莫府看你。”陆漠寒侧着头看秦卿,且替秦卿将连衣帽重新缓缓地拉好。   秦卿稳坐在陆漠寒身旁,安静地点头。   两人身高相仿,极其陪衬。   “你与楼公子之事,我也听闻了些许。”秦卿简单地回应。   虽然楼雁青跟陆漠寒有过节,可是陆漠寒今日也必须要赏脸来夜宴。   毕竟楼雁青现下是得到老皇帝赞许。   “你生下子崖后,这些日子你的身子,可否有异样或是不适?”陆漠寒沉静地问秦卿,且清浅地饮了一口清茶。   随即,则是不着痕迹地留意着秦卿的神情变化。   然而此刻,秦卿正轻缓地垂下眼,心里思所着——   若是陆漠寒碜早便知晓他的生子之事,那么数月前在莫府里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暗示他子崖“爹娘”之事,以及其他那引起似有似无的暗示举动,还有此刻询问他所言,想来并非是巧合……   “是有些不适。”秦卿回答得较为含蓄。   “那你可否需要将子崖带去莫府多逗留些日子,待你身体不适缓解后,我再去莫府接子崖便是。”   陆漠寒一边平静如常地问秦卿,一边解开身上稳固子崖的兜带,平稳地将那华美地系兜固定在秦卿的身上…… 第251章   以此好让秦卿更完全地抱稳子崖。   其实,秦卿根本不需要此物便能抱稳子崖,但他依然还是没有拒绝陆漠寒的好意。   而此刻,他心中已知晓,陆漠寒已知他异症之事,否则陆漠寒不会如此问他。   “将子崖留在莫府略微有些不妥,子崖还是由你带回更稳妥。”秦卿轻缓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陆漠寒。   陆漠寒替秦卿拉系好稳定子崖的兜带后,则替秦卿将外袍稍微拉整好,使其装束瞧着更为自然。   那兜带是皮质的系扣着极为稳定,那用来兜住子崖的‘兜带’是貂皮所致,非常的结实稳固。   子崖被稳稳地兜在秦卿的怀里,即便是秦卿双手放开子崖,子崖也不会掉地上。   但秦卿还是抱着乖乖熟睡的子崖。   “你若是担心莫言之会阻挠此事,我可亲自去跟莫言之谈谈。”陆漠寒清漠地抬起眼,颇为认真的目视秦卿。   “不必了,我带着子崖回莫府有诸多不便。”秦卿轻声地婉拒陆漠寒的好意,眸色平静的严重倒映着幽幽烛火之色。   秦卿平和的稳坐着,发丝被夜风轻然掠动。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陆漠寒接受了如此现状,清漠的眼底似冰湖般淡静迷人。   随后秦卿则是询问了一些关于子崖的问题,且陆漠寒都耐心地回答秦卿。   但随后,待秦卿了解完知晓的事后,陆漠寒才简单自然地问了秦卿关于异症之事的来龙去脉。   而秦卿也如实地告知了情况。   “事情便是如此。”秦卿轻缓地言毕,茅檐下的容颜被暗影笼罩,视线混沌不清。   令人无法目睹其此刻的神情。   陆漠寒则是如常地坐在秦卿身旁,拿过桌上摆放的铜花筷,缓缓地将香盘中的熏香,稍微添加了些许。   桌上的香盘似莲花状,盘下有蜡烛燃烧,旁边的小巧的荷叶托盘内,整齐堆放着香块。   这些香,是凝神香,气味雅致,且清淡宜人。   “想来,莫言之是亲自替你解决了异症忧患,你才会觉得如此的放心。”陆漠寒眸色如常,语气无异,言毕便平缓地放下铜筷。   那香块已添加完毕。   夜风轻轻地吹过,秦卿身上淡淡的香甜香气,是此淡雅香味无法掩盖。   陆漠寒早便嗅到秦卿所携带的香甜气息,那味道清清甜甜的、清雅净然。   而此刻,秦卿则是默认了陆漠寒此说法。   湖心亭内,四面宽广,珠帘轻垂,屏风围绕。   “若是想掩去身上这股香甜之气,可向莫言之索要关外的掩香露,便可抹去此味道。”陆漠寒语气淡然地相告。   且平静地拿过桌上精致的茶杯,缓缓地往小巧的陶瓷杯中倒茶。   那茶水倾倒的声音,缓缓地、格外的清亮。   秦卿一边替子崖将帽檐稍稍地拉整好,一边平缓地看向陆漠寒——   陆漠寒雍华一身,倾世浮华,清俊的面容即便是无多余的神情,亦是悦目非常。   那华美轻裘裹身,浑身携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精致的脸庞毫无瑕疵,华美的装束也无可挑剔的完美。   “聊了如此久,可口渴?”陆漠寒清清淡淡的语气似夜风般平缓。   此刻,陆漠寒正微微侧着头,神情淡静地注视秦卿。   虽然,只能见到秦卿的鼻尖以下……   茅檐下的暗影笼罩着秦卿的面容,秦卿唇线清晰的嘴唇与精致的下巴,瞧着亦是不错的。   至少不会令人觉得其面貌不佳。   “有些渴了。”秦卿轻缓地点头。   陆漠寒虽然是无法目睹秦卿完整容貌,可是则是看清楚陆漠寒。   随后,秦卿便见陆漠寒将手边斟好的茶,平静地端起缓缓地饮下。   但很快,陆漠寒便放下了茶杯,不慌不忙地坐近了秦卿些许,且凑近了过来。   陆漠寒的脸庞靠近,那淡淡的想起也随之拉近……   秦卿轻缓地伸手推抵陆漠寒的胸口,才算是阻止陆漠寒更加靠近。   陆漠寒淡然地注视秦卿,且将茶水吞尽,目视着秦卿看了片刻后,才缓缓地稍稍地伸手拉高秦卿的帽檐。   “我想喂你喝茶,你不愿意?”陆漠寒眸色沉然,语气清漠依旧。   那淡冰色般的眸子,被烛火映称得清华内敛。   “我自己来便可。”秦卿安静地看陆漠寒,并稍稍地拉低帽檐。   缓缓地拉开了陆漠寒的手。   陆漠寒顺势反手抓住秦卿的手,稳稳地捏在手心。   秦卿也便任由陆漠寒牵着,另一只手稍稍放开了子崖,且自行倒茶喝了一杯。   待秦卿饮完茶,刚放下茶杯——   陆漠寒便牵着秦卿起了身,且不动声色地告知:“有宾客往这处来了,我们换一处地方再继续谈。”   秦卿轻缓地跟随陆漠寒起身,随后,才缓缓地看向湖心亭外的长廊。   确实是有三两位宾客往此处来了。   由于两人的衣袖宽大,裘绒丰软,掩住了两人牵握之手。   秦卿稍稍地拉低帽檐,随着陆漠寒往另一侧长廊而行。   两人不慌不忙地离开水廊后,便抵达了楼府另一处景色雅致的别院。   此地,虽是无花草,但树木参天。   长廊上的壁烛幽幽亮着,入庭时那石灯状的烛台,亦是全都点燃着,此地清雪悠悠,风花漫漫。   两人沿着夜幕下的长廊缓行。   此刻,陆漠寒早已松开了秦卿的手,而秦卿则是轻缓地拽了拽陆漠寒的衣袖。   “可否帮我将系带稍稍系整一下,兜住子崖的系带似乎要掉了。”秦卿平静地要求,且稳稳地抱着子崖。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陆漠寒……   陆漠寒沉默地看了秦卿一眼,便缓慢地移步至秦卿的身后。   “是想系紧些,还是干脆直接拿掉?”陆漠寒站在秦卿身后,靠在其而后询问,但淡然清漠的双眸正注视着秦卿皮毛柔滑的衣领。   似是察觉到秦卿,不穿戴此物亦可抱稳子崖。   “卸下便可。”   秦卿一边平缓地回答陆漠寒,一边眸色沉静地目视着怀中的子崖……   子崖正睡得安稳,长长的睫毛轻垂在眼下,那粉嘟嘟的脸蛋格外的精致。   那捏成小拳头的小手,乖乖静静地放在唇边,似是正梦到吃东西,小嘴巴吧唧吧唧地动了动。   随后,秦卿便感觉到稳定子崖的兜带被轻缓地卸下,期间他配合地换手轻轻托抱着子崖,尽量避免惊动熟睡之中的子崖。   陆漠寒站在秦卿身旁一边重新自行穿戴兜带的皮扣,一边漫不经心的、稳稳地目视着秦卿的侧颜……   茅檐下的面容清晰无比。   秦卿此刻目视子崖的眼神,更是无尽的温和。   “你更钟爱子崖,还是更钟爱添喜?”陆漠寒询问秦卿的同时,已慢条斯理的、熟练地系扣好系带。   虽然,陆漠寒此言平静,眼神亦无异样的情绪。   但是,秦卿却是略微愣了愣。   似是不曾想到陆漠寒会如此询问。   两人先后缓缓地步出了回廊,在树木参天的院中止步,此地树木盘根,枝桠交错掩挡了风雪。   风动叶鸣之声,格外的悦耳。   此地,较为偏僻,无宾客来往,但院中各处的歇脚之地,仍是周到的拜访供宾客享用的差点。   “子崖和添喜我都疼爱。”秦卿轻缓地停下脚步,安静地侧过身,且温和地目视着正缓步跟上的陆漠寒。   如此迟来的回答,却是相当的肯定。   陆漠寒身着雍容华贵,即便是穿戴上兜抱孩子的裘袍兜带,瞧着亦是极为自然,无任何削减其俊态之感……   毕竟那锦、貂交错的兜布,精工缔造,极为罕见,其额那些用以稳定的皮扣纽带都镶金嵌银的极为精致,藏戴在陆漠寒那裘袍外衫下。   即便有几次皮带从裘袍溢出,亦是能见到那金嵌的繁复花纹。   那花纹极其的细致,且戴着并不厚重,可见并非普通工匠能做出……   秦卿留意陆漠寒的同时,陆漠寒已平稳地走近。   陆漠寒坦然地回视着秦卿,且轻缓地伸手替秦卿拨开那微风吹得斜贴在 颈间的几缕发丝,不痛不痒地问了秦卿一句——   “那你更中意我,还是楚千秋?”   此言,直接无比,毫无任何回避之意地询问,出口却是极为自然。   与此同时,陆漠寒那白皙的手指、温热的指尖,缓缓地、慢悠悠的无意间轻碰到秦卿的颈间……   随后,那白净的手指沿着秦卿顺垂而下的发丝,缓慢而下似在秦卿顺发,又似是在把玩秦卿的发丝。   但此刻,陆漠寒仍然眸色如此地留意着秦卿的神情变化。   两人站在庭院内,偶尔会有清雪自树缝间坠落。   “你此言是何意?”秦卿保持平静地看陆漠寒,但语气却是稍有不安。   他不知晓陆漠寒为何会突然提到九王爷。   而且,还是直呼其名。   “你知晓我是何意。”陆漠寒极为直接,不给秦卿任何绞口之机,且眸色清平的静视着秦卿。   但显然……   从其此言之中,明显的表明,陆漠寒似已猜到添喜是他为楚千秋所生。   否则陆漠寒不会如此带有对比地问他。   秦卿眼底的平静之色,如今早已是荡然无存。   若是此刻他再否认此事,已显得多余。   他曾经告知过陆漠寒,添喜是他所出。再加上,添喜与楚千秋长得很像。   既然都已被猜透,也便只有认了。   毕竟此事终究不能隐瞒一生。   况且,莫言之已知了真相,再让陆漠寒知晓真相也无碍。   最重要的是,他知晓陆漠寒不会将此事声张,更不会告知第三人。   所以——   秦卿稳住心绪,清静地回答道:“添喜虽是我为他所生,可我与他之间并无感情。”   他并不像提起楚千秋。   但言下之意,便是更中意陆漠寒。 第252章   “你若是真的不曾与他有过任何感情,又怎可能会为他生下添喜?”陆漠寒幽幽一言,清清淡淡,但眼底却满含认真。   秦卿知晓有些事解释不清,便并未作出任何解释。   他缓缓地往来时的路折返,似是不打算在此地逗留。   “我们再院中闲逛已久,还是先回前堂……”秦卿说到此处,便止住了话语,更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陆漠寒已稳稳地、不慌不忙地挡在他身前。   “我并非是要你解释,我只是想知晓莫言之所知晓的一切……”陆漠寒直言地要求。   “言之所知晓的,跟你知晓的一样。”秦卿亦是如实的,平静地回答了。   随后,秦卿则是亲自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陆漠寒。   既然无从辩解。   也便只有坦诚了。   陆漠寒听完所有实情后,便轻缓地拉过秦卿佩戴手套的手,不再言语地牵着秦卿缓缓地往回走。   “你颗介意我的过去?”秦卿轻声地低语,且单手抱着子崖,缓步跟随在其身畔而行。   “由始至终都不曾介意过。”陆漠寒侧过头看秦卿,眸色虽是清清漠漠,可且温和地握紧了秦卿的手。   虽然隔着手套无法感觉到彼此的温度,但是俺微妙的力道却是足以说明一切。   “如今的我,还是你心里的秦卿吗?”秦卿轻似无声的一言,随风而逝的轻微、为妙。   其实,秦卿并不该如此询问。   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陆漠寒,又或是莫言之。   可是,如今他们的关系太过玄妙。   他只是想知晓陆漠寒的看法罢了,且并无多余的杂念与其他。   陆漠寒平静地点了头,随后平缓地牵着秦卿入了回廊,更耐心地提醒秦卿上下台阶——   “秦卿,永远是我疼爱的秦卿。”陆漠寒似有似无的平静一语,已不再清冷,更无漠寒之气。   反之,多了几许难得的温和之意。   秦卿不由得看向陆漠寒,正好对上其平稳的视线。   只是此刻——   陆漠寒唇角隐隐地浮现出几丝浅浅的笑意。   永远……   疼爱……   秦卿心里反复斟酌着这两个词,终究还是缓缓地、不着痕迹地握紧了陆漠寒的手。   在回前堂的路上,秦卿答应了陆漠寒,往后无论再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再回避陆漠寒。   同时,也向陆漠寒言明,不希望看到莫言之与其再发生矛盾。   “你与言之始终是表亲,若是能和平共处,那便是最好。”秦卿极为婉转地表态,温和地捏了捏陆漠寒的手。   似是强调一般……   缓步前行中,两人似画中人般雍华态美,亭廊外的风雪飘摇,吹花满天亦是满眼绮丽。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无需为此事操心。”陆漠寒牵着秦卿下了长长的阶梯,绕过水池河畔,往长桥方向而行。   如此回前院要快些许。   因楼府里的别院各处都有路牌,似是为了方便宾客识路而特意设立,如此也算是设想周到。   随后秦卿便并未再提那些事。   而陆漠寒则是告诉秦卿,陆老爷和陆夫人时常询问关于‘子崖娘亲’的事。   甚至要求将‘子崖娘亲’娶回陆府。   “你说,我该如何回答他们?”   “陆夫人与陆老爷答应你娶不般配的人做妻子?”秦卿缓声的缓言,稳定地平缓前行。   他形态美好的下摆幅度迷人,沾染着少许的花絮与清雪。   “我娘亲说,子崖如此乖巧,必定他娘亲也是静丽迷人,所以便向见见,况且我也该成家了。”陆漠寒清静的嗓音,在幽静的庭院中格外的清雅悦耳。   极为动听……   陆漠寒在水寒花池畔停下脚步,那一汪池水映称出眼底冰霞,淡淡的浅蓝色暗华,静美且夺目。   秦卿唇角浮现出几丝浅淡的笑意,他知晓、亦明了陆漠寒的意思。   陆漠寒并非是要说娶他,而是在告知他,不但他不介意子崖的事,就连陆夫人与陆老爷也都不再介意。   并且子崖在陆府过得几号。   若是他是女子,陆漠寒会立马娶他;虽然他是男子,可如今陆漠寒仍是尊重他。   即便是他留在莫府,也无碍。   只要往后可想见,便无其他阻隔。   然而,秦卿如此陆漠寒见面,也并未违背莫言之,既然莫言之同意他见子崖,便是早该遇见如此情况。   所以,陆漠寒与秦卿见面也算是莫言之默许的结果。   但秦卿与陆漠寒之间的关系,以及与莫言之之间的关系,秦卿自有分寸拿捏。   他不会做令莫言之失望的事,亦不会做令陆漠寒失望的事。   如此平衡关系,也唯有他能保持了。   若是陆漠寒与莫言之能够因他能化解往昔的宿怨,那便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虽然如今外界对‘子崖娘亲’地说法各种各样,但秦卿知晓陆漠寒必定是告知了家人部分的真实情况。   陆漠寒应是告知,‘子崖的娘亲就是东洲’、‘子崖的娘亲并非像外面传闻那样去世’……   “前堂亦该入席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若是迟到便有失礼数。”秦卿轻缓地言毕,眸色平静温从。   那水波华影,染丽其衣摆。   随即,便缓缓地牵动陆漠寒的手,平静地轻拉着陆漠寒,依照路牌指引往前堂方向而行。   但很快,陆漠寒便握紧了秦卿的手。   两人回到前堂去,宾客已尽数到齐,有家丁安排宾客陆续抵达侧苑入宴。   秦卿与陆漠寒抵达此地前时,先后步入此地,但两人牵着的手早已避嫌的松开。   子崖还又秦卿抱着。   而陆漠寒刚入内便被商户缠着议事。   家丁为秦卿引路,将秦卿往主客位方向带领……   侧苑的夜宴厅堂内,别致典雅,面具宽广,里面摆了几十桌夜宴,楼上与楼下以及别院中都能见到宾客的身影。   秦卿被一路引至楼上——   楼下都是东洲的商户老板,楼上多是朝中官员,众人欢笑言谈,其中不乏有人议论他。   由于近日宾客众多,也便不似歌宴舞宴那般摆应有尽有位,全部都已圆桌宴客。   八人一席,燕窝鱼翅,鲍参翅肚,熊掌鹿肉,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尽显阔绰。   每席还有四位丫鬟负责斟茶倒酒。   如此场面的小聚夜宴,简直跟大户人家办喜酒相差无几。   秦卿抱着子崖缓步上了二楼,他刚抵达二楼,便见到一袭清尘白衣的慕鸿歌,正坐在主宾位那一桌……   慕鸿歌落落不凡,似青莲般的 净气华美的装束,出尘不染的净丽。   眉宇间更是透着无尽的引起……   此刻,慕鸿歌正在与身旁姿态雅然的莫言之浅谈。   两人面色如常,表情不多,表现得并不熟络,似是点头之交般,宾客间的寒暄。   甚至,两人之间那隐隐散发的疏离感,连寒暄都称不上。   但秦卿知晓,这两个人在外面便是如此……   除了秦卿之外,不少人都在关注着慕鸿歌,因为东洲人都知晓那些关于慕鸿歌的传闻。   而如此,慕鸿歌在楼府出现,那些谣言姿势不攻自破。   然而,秦卿也知晓慕鸿歌今日如此现身,便是已无所顾忌了。   慕鸿歌见到秦卿后,便似有似无地瞥了莫言之一眼……   “秦卿今日的打扮真是美,想来你在府上费了不少心思,为我秦卿穿戴。”   那淡淡一眼,略带轻嘲之意,似是暗示莫言之不够意思。   独霸秦卿戏玩。   闻言,莫言之则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注意你的言辞。”沉稳内敛的声线,平缓间却充满警告之意。   但慕鸿歌则是不受威胁地浅然轻笑……   ……   秦卿见表情为妙,则是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定。   这桌也便暂且只有他们三人。   桌上摆放着精美碗碟,烛台数盏,鎏金碗筷与别桌有别。   秦卿入座后,便先后看向两人,向两人简单地打了招呼。   “言之,鸿歌,我可是来晚了?”   他清浅的声音平定温和,似四月清风般舒缓一人,令人心升暖意。   那帽檐下虚掩的面容,唯有同桌之人才能看清,若是旁人想窥看,亦正能瞧见秦卿的唇与下巴。   秦卿之所以如此问,是因其他席位都 已坐满宾客,仅有他们这一桌未坐满。   不知是还未到,还是已下席。   “不晚,还有人比你来的更晚。”慕鸿歌斯文儒雅地目视着秦卿,那英俊的眉宇间更是一如既往的悦目。   今日慕鸿歌身着血色银纹华袍,肩领处的纯白色狐裘光泽且丰软。   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以精巧的银色发冠梳起,发尾长长地垂在身后……   那俊颜之上始终都带着几许平和的笑意。   烛火光影之中,其精细且镶着水玉的发冠,以及其身上浮华惹眼的繁银配饰,与那裘绒交嵌的锦腰玉带……   都流光侧动,熠熠照人。   那英俊的面容,精致的五官,及其唇角噙着的浅浅笑意,都格外惹眼且英气流淌。   秦卿不由地、悄然地多看了慕鸿歌片刻。   他还是比较中意,慕鸿歌如此原本的扮相。   “你的衣袖别被茶水染湿了。”秦卿轻缓地伸手替慕鸿歌稍微拉了拉衣袖。   只因,那衣袖拖至了繁华布垫的桌上。   虽然茶杯并未打翻,桌上亦无茶水,但秦卿还是细心的提醒慕鸿歌。   那衣袖的袖口皮毛软和,指尖触碰亦是柔软温和。   慕鸿歌不着痕迹的、顺势的抓住秦卿的手,自然地将秦卿的手握在手心。   随即,更是耐心地替秦卿将手套拉下,不慌不忙地与之十指相扣。   由于,两人身后不远处便是墙,亦无宾客能窥视两人此举。   况且,慕鸿歌已将秦卿的手,轻缓地拉至桌下。   虽然两人之间的席位略有距离,却不足以看出两人正手牵着手。   “这几日,我没守着你,异症可有好些?”慕鸿歌一边沉沉稳稳地问秦卿,一边耐心地瞧了瞧秦卿怀里正睡得香甜的子崖。 第253章   秦卿刚准备回答,可坐在秦卿左侧的莫言之则是先开口——   “有我在,还用得着你操心?”   莫言之不慌不忙一言,随性且从容。   那被华袍映称的锦蓝深邃、似暗夜般幽魅的眼底,神情平定如初。   慕鸿歌略微地皱眉,且眸色平平地看向莫言之。   只因,先前所言之意极为明显。   摆明便是挑明莫言之替秦卿解决了苦愁。   此刻——   莫言之淡然地看了看秦卿怀里的子崖,随即,便示意一旁静候吩咐的楼府丫鬟,去那些温热的鲜羊奶过来。   然而,慕鸿歌则是并未理会莫言之,且重新看向秦卿,静静地等待其亲自回答。   “我无事,你无需为我担忧。”秦卿轻声的低语,眼神依旧平静。   那茅檐下的暗影,掩不住其精致的下巴……   以及那因言谈而温和轻动的唇。   幽幽的烛火之中,人声嘈杂的宴阁之内,慕鸿歌神情则是稍微缓和了些许,随后便轻轻缓缓地捏了捏与之相握的手。   “既然无事,那我便放心了。”慕鸿歌简单地言毕,便不再多言,似是已接受如此状况。   随后,两人便浅谈了片刻。   期间,莫言之则是坐在一旁平定地饮茶,那眸色深幽的眼底暗华沉静……   偶尔,也会加入两人聊上几句。   只是,秦卿无意中留意到……   莫言之那偶尔停留在子崖身上的短暂目光,总是隐隐约约的透着几缕嫌弃与不悦之意。   显然,是不太喜欢子崖。   秦卿始终都单手稳抱着子崖,且任由慕鸿歌牵着手。   而子崖则是乖乖地睡着,甜甜静静。   三人之间的谈话相对和睦亦自然,相对而言算是平静。   别桌即便是有人正注视着三人交谈,亦无法闻悉三人所言,只能瞧见三人体面之态,与心情平和之气氛。   之后,慕鸿歌提出想要抱抱子崖,可却遭到秦卿的婉拒。   毕竟子崖已入睡,如此换抱也许会将子崖弄醒,况且他太久没见子崖,想多抱一抱子崖,   慕鸿歌仿佛了解秦卿的心情,便未再勉强秦卿。   也仅是平静地看了看睡得乖巧的子崖,随即便对秦卿道——   “子崖真是乖巧,往后我们的小小慕,必定也会如此乖静。”慕鸿歌满含英气地静视着秦卿,磁性迷人之嗓音尽显平和悦耳。   似在其耳边温柔轻问般……   秦卿温和地回视着慕鸿歌。   那烛火光晕下,其眼下睫毛被浅浅拉长,虚掩住其眼下浮现的浅浅红晕。   秦卿本事不爱脸红之人。   但若是提到孩子,或是异症,便有时会如此。   秦卿轻缓地、浅浅地、似有似无地点了头,算是回应了慕鸿歌。   因为他与慕鸿歌的关系早已不必居于礼数。   也已深刻明白其心意。   慕鸿歌则是如常地握紧了秦卿的手,仔细地留意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   然而,当莫言之提出想要子崖时,秦卿还未来得及拒绝……   莫言之便亲自起身,平缓地靠近——   “将我侄子给我抱抱。”莫言之一边平静地要求秦卿,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手探入秦卿的帽檐下……   轻缓地、慢悠悠地抚过秦卿的脸颊。   那温热的指尖,轻然地滑过秦卿的嘴角,手指轻轻浅浅地推了推秦卿的脸颊。   如此亲昵之举,全然落入慕鸿歌眼中。   慕鸿歌面色如常地看向莫言之,极为平静地提醒道:“现下不少人正注视着你,你还是庄重些较为稳妥。”   此言仅是尽义务般奉劝,并无实质性的阻止举措。   “有何关系,现在全东洲都知晓秦卿是我心爱之人。”莫言之直言不讳地表明态度,且眸色深幽地注视着秦卿。   那埋在秦卿帽檐下的手,更是不慌不忙地直接移出,转而轻抚秦卿戴着丰软裘帽的头。   此举极为亲昵。   慕鸿歌也并未再阻止,也并未打断两人交谈。   其他人见状,亦不觉得奇怪。   几乎在场所有人,对秦卿与莫言之的亲密关系都了然于心。   虽然有些富家公子知晓秦卿与慕鸿歌的曾经,在如此场合都不便提及。   秦卿轻缓地看向站在身旁的莫言之,如此稍稍抬头之举,使得不少人目睹秦卿所佩戴的面具。由于光线与角度的原因,众人心下都觉得风华静美。   若是近看必定更为迷人。   此刻,虽是有人在看他们,但更多的则是在各自攀谈、小聚、饮酒、用膳。   在秦卿与莫言之交谈间,慕鸿歌已平缓地将秦卿手套重新戴好,更是缓缓地松开了秦卿的手。   “你未抱过孩子,还是我抱……”   秦卿轻声地婉拒,且双手稳稳地抱着子崖,可拒绝的话还未言毕——   莫言之则是直接将子夜从秦卿怀里缓缓地暴走。   当即,子崖便被弄醒了。   莫言之面色不悦地抱着子崖坐回红木椅上,似是极不喜欢子崖软软的手感。   秦卿也不好再出声要求莫言之将子崖抱还。   虽知莫言之不喜欢子崖,但算起来,子崖毕竟是莫言之的侄子。   莫言之是不会伤害子崖的。   所以,秦卿也仅是留意着莫言之 抱子崖的姿势。   但显然,莫言之不擅长抱小孩,动作略显生疏。   “言之,你小心些,别摔着子崖。”秦卿慢条斯理地缓声轻言,语气温和如初。   似醸人心扉的清露般,令闻者舒心。   “恩。”莫言之若有似无地应声后,便稍稍地、稳定地抱稳子崖。   柔和的烛火之中,桌上杯酒玉器,丰盛佳肴满桌,还陆续有家丁前来上菜。   秦卿所见是——子崖醒来后,并未乱动。   那戴着丰软狐裘连衣帽的脑袋缓缓动了动,微微地抬起头,似是在看莫言之。   但随后,秦卿也未听见子崖的哭声。   仅是看到子崖又似往秦卿这边看了看,小小地手指缓缓地朝着秦卿这边伸出……   似是要秦卿抱抱……   子崖那皮毛丰软地帽檐下,小脸模样不清。   那肉肉的小手指,软软粉粉的。   秦卿见状,唇边流露出浅浅地笑意。   慕鸿歌见状也发出轻笑声。   似是都觉得子崖乖巧机灵。   莫言之则是不慌不忙地握住子崖的小手,将子崖的小手从容地直接拉回。   随后,子崖便不懂了。   莫言之稍微拉高子崖的帽檐,不悦地盯着子崖粉粉小小的脸蛋看了看。   子崖睡梦惺忪地眨了眨眼,小手轻轻地指捏着莫言之裘领下的繁花暗纹衣饰,随后,轻轻地抓住其衣衫上镶嵌的轻绒。   “臭小子,你身上为何有股臭臭的味道?”莫言之稍稍地拉高子崖的帽檐,略显不满地盯着子崖。   “他还那么小,哪能听懂你说话。”秦卿平定地告知莫言之情况。   且断过桌上的紫砂茶壶,浅浅地为自行斟倒一杯。   “你如此逗他,他也不知你意思。”慕鸿歌眸色平和地看莫言之,言词之间亦无多余的不满情绪。   莫言之将子崖抱在怀里,便似抱着一团华美锦布。   那白皙的手指托着子崖,手指稍微地嵌在柔软的皮革中。   此刻,莫言之正打量着子崖那精致的小脸蛋……   “这臭小子长得还真像陆漠寒,还这般奶起便知晓板着张臭脸,还知晓对我摆脸色。”莫言之若有若无地低语,似自言自语般自说自话。   秦卿只瞧见子崖帽檐低低地,虽然是看不见其容貌,但能看到子崖轻轻地捏玩莫言之衣袍上镶嵌的黑羽。   莫言之也未理会子崖,只是如此抱着子崖,也不再与子崖说话,更不搭理子崖。   子崖也未乱动,静静地靠着莫言之。   “若是谈及辈分,你也是他表叔,你何必如此无肚量与小娃娃计较。”慕鸿歌平稳地言毕,便端过手边的夜光杯,浅浅静静地饮酌。   “你哪只眼见到我与子崖计较,我只是在教他该如何礼貌做人。”莫言之如常平静地言毕,唇边浮现出几缕隐隐笑意,眸色沈静地盯着子崖。   随后,还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缓缓地捏子崖的小脸蛋。   子崖似是生气般,发出奶气的‘恩恩’声,小小的身子缓缓地动了动,似略微有些抵触莫言之。   莫言之轻慢地松开手,轻缓地、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子崖的后背。   子崖也便迅速安静了。   “你别再如此捉弄他,他还这般小。”秦卿缓声地表态。   先前,他手中所拿着的精致茶壶早已放定在桌上,此刻,他手边的精美茶杯中有缕缕茶烟溢出。   莫言之闻言也便沉着地点了头,顺应秦卿之意,也便稳稳地抱着子崖,不再过逾地逗弄子崖。   只是,偶尔会不慌不忙地替子崖拉一拉帽子……   或者,是轻缓地拉开子崖捏着其华美衣衫的肉肉小手。   莫言之气态从容,面容俊逸,即便是慵懒地抱着子崖,亦是逸然风雅。   瞧着也并无不妥之处。   甚至不影响其丝毫俊态,反倒像是抱着自己儿子般自然。   “稍后,你若是觉得累了,便将子崖给我抱。”秦卿平缓地语气如常冷静,眸光温和的眼底神情平静。   他正安静地目视着莫言之,随后,待莫言之点头后,他才沉稳的拿过手边的茶杯,浅浅地饮了茶。   三人小坐片刻后,先前被商户缠着的陆漠寒才姗姗来迟的入座……   那一身清华之气,冷漠迷人。   陆漠寒淡然的目光停留在莫言之身上,见莫言之正抱着子崖也并无多余的意见。   入座后——   陆漠寒便如此冷静地跟慕鸿歌谈了谈关于最近西洲城内所发生之事……   最近西洲战乱加剧,许多百姓都被无辜牵连。   “听闻朝内士兵因粮饷问题,而不满拖欠军饷。进来西洲战场之上,许多无辜百姓被牵连,不少还未来得及搬迁的华府贵地都 被洗劫一空。”   陆漠寒客套的、冷漠的谈论着此事。   那默然的眼神,清冷的语气,却是无丝毫关切之意。   “我府上之事,不牢你费心,幕府早已迁移西洲。”慕鸿歌简单且平和地回应陆漠寒,算是较为客气。   两人之间地交谈极为简短,类似出于点头之礼般短暂。   而彼此也无深谈之意。   秦卿沉默地坐着,轻缓地放稳手中茶杯,他不便干预两人之间的事。   但他知晓,慕鸿歌与楼雁青要好,而陆漠寒与楼雁青关系恶劣;所以,陆漠寒自然对慕鸿歌的态度,自然是相对较差。   此刻,陆漠寒就坐在莫言之身边不远处的位置,而陆漠寒的另一边还留着数个空置的座位……   秦卿正想开口询问有关楼雁青的情况时——   楼下便闹哄哄的。   有恭维声,有谈笑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二楼有客人到楼梯口去观望,传来消息便是——   “是楼公子与鬼面将军来了。”   ……   秦卿平缓地拉低了帽沿,使得暗影笼罩住脸。   随后,便听到二楼的声音亦变得嘈杂。   秦卿透过帽沿的边缘,隐约看到一身华贵紫袍的楼雁青,与一身英武银装的鬼面,已上了二楼。   有朝中官员在向鬼面将军敬酒,而鬼面亦是来者不拒的客气饮下。   楼雁青则是平缓地朝着主客位而来。   楼雁青在慕鸿歌身旁不远处的空位坐定,容颜俊美依旧,那狭长的双眸正静静地注视着秦卿……   那眼底隐含的邪魅之气,似还夹杂着几许笑意。   “先前被宰相大人缠着谈事,所以来晚了,秦卿可有就等?”楼雁青语气平定且旁若无人地问秦卿。   秦卿轻微地摇头,悄然示意未久等。   “你若是饿了,便动筷尝尝,这些都是我特意从南洲为你请来的厨子所烹制的菜肴。”楼雁青一边慢条斯理地轻谈,一边不慌不忙地拿过鎏金碗,有条不紊地盛汤。   陆漠寒冷若冰霜且满含霜寒地冷视着楼雁青此举……   莫言之也是略显不悦地盯着楼雁青……   唯有,慕鸿歌则是如常的、替楼雁青将盛好的汤转递给秦卿。   “有劳了,我自己来便是。”秦卿轻声地道谢,且礼貌地接过汤点。   如此场面令秦卿略显尴尬。   只因楼雁青此言,似乎是在告诉他,今日是特意请他来用膳,其他人都只是陪衬罢了。 第254章   所幸是——   此事,楼府的丫鬟将温热的鲜羊奶端了上来,随即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   那丫鬟亦不敢随意乱看,端上鲜羊奶后边低头退去。   随后,莫言之便平缓地收回了停留在楼雁青身上的视线,眼底神情稍微缓和,且拿过了桌上的精致小木勺喂子崖喝奶。   陆漠寒则是在旁冷淡地、口头上指点莫言之,以免莫言之弄脏子崖的衣衫。   而慕鸿歌则是转而与楼雁青交谈,询问楼雁青有关鬼面的情况。   秦卿稳坐着,沉默不语地饮着汤。   但是,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楼雁青方向——   今日,楼雁青身着暗紫色、锦裘娇纵的华袍,那黑色的狐裘似暗纹般精细地交嵌在锦袍上,乱花繁复且眯眼。   那衣领及系扣处围裹的裘绒,皮毛光泽、润色迷人,锦腰玉带、荣华依旧。   以精美发冠梳起的长发,发尾长长地。特贴垂在身后,似锦缎般五黑润泽。   那俊美依旧的容颜之上,五官无可挑剔的精致。   那隐隐流露出几缕邪魅之气的双眸,正眸色平定地注视着慕鸿歌,耐心地听其询问鬼面的状况。   “鬼面如今仍然是惦记着老皇帝,当今天下还能有鬼面如此忠诚之人,真是够难的。”楼雁青简短的感叹,但随后,便表明态度……   “老皇帝却是不适合再坐在那位置上,若是鬼面能帮九王爷,那便是最好的选择。”   楼雁青平缓地言毕,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卿一眼。   似是在暗示秦卿,跟‘九王爷’相关之事。   但是,又像是在观察秦卿的反应。   秦卿略微不明白,楼雁青明明是帮助老皇帝的,可是私底下却又敢如此大胆直言。   完全不合情理……   而且,竟然 还劝说鬼面归顺九王爷。   秦卿手里正拿着花纹漂亮的陶瓷勺,正轻缓地一勺一勺地饮着楼雁青为其盛的汤。   他喝得很慢,且心事重重地目视楼雁青。   一方面是因楼雁青先前之言,令一方面是想到楼雁青目睹西洲寺庙禁地的事……   想到此处,秦卿便缓慢地垂下眼,平静地掩去眸底的深绪。   今晚的夜宴气氛相对愉快,秦卿用膳时,旁边有丫鬟伺候着。   他根本不用自行夹菜,便有丫鬟替他夹好。   如此周到的待遇,他也是并未拒绝。   用膳期间,几人平和相谈,楼雁青跟陆漠寒极少互相大力,但他们谈了谈关于上河城瘟疫的情况。   秦卿一边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交谈。   他知晓,上河城百姓因与看守士兵发生冲突,导致官民相斗,最后死伤惨重。   现在上河城内是哀声一片,百姓极为困苦。   另外,西洲前线战场,老皇帝新册封的将军头领,已被斩首。   现在处于大军无主的情况,而且那位副将根本无领战经验,如今是军中无帅只能勉强支撑着。   此刻,原本被某些官员缠着饮酒的鬼面,抽身来到主客位前,在那仅剩的座位坐定。   鬼面坐在楼雁青与陆漠寒中间的位置,此位正巧是正对着秦卿。   “那些朝中官员对你极其敬重,如此看来你的威望在朝内仍是不减。”楼雁青平定地看向鬼面,跟鬼面浅笑。   可鬼面却是摇摇头。   似乎意思是仅是不同往日。   秦卿才沉默着。   此刻,正安静地、细心地用公筷为莫言之夹菜。   “你也吃些东西,别总顾着看孩子?”秦卿浅声的轻语,眸色温和如一。   他的声音轻缓柔和,不影响任何人交谈。   莫言之耐心地喂完子崖一小勺羊奶后,便平缓地抬眼看向秦卿:“不要紧,这孩子比想象中要乖巧些。”   子崖缓慢地喝着莫言之喂给他的羊奶,也不乱动,更没发出其他不适之声。   秦卿沉静地注视着莫言之,他这才知晓为何莫言之不太喜欢子崖,先前为何还要将子崖抱过去。   因为,莫言之便抱习惯了子崖般,可以抽空喂完子崖,然后再尝着食物。   楼府请的厨子是南洲名厨,自然是知晓富家子弟们的挑剔。   莫言之以及陆漠寒还有慕鸿歌似是都吃得惯,甚至是鬼面都有所夸赞。   “味道自然是好,我府上的厨子可做过先皇的御用大厨。”楼雁青沉静且简介地说罢,便眸色平稳地看向秦卿。   秦卿正在轻缓地品尝佳肴,闻悉此言也便稍稍地抬头回视楼雁青。   那帽下的暗影中,秦卿神情温和的脸庞,稳重且静然。   四目相对,彼此眼神悄然想回。   随后,短暂的眼神交汇后,便又自然地撤开。   秦卿也没询问有关添喜的情况,始终如一的平静享用佳肴。   因为他知晓,该见到时候,自然会见到。   当下着急,亦无用。   今夜的夜宴极为丰盛,秦卿吃了些较为清淡的食物,味道甚是美味。   待楼雁青与慕鸿歌相谈时候;莫言之也在跟陆漠寒谈子崖的事。   秦卿轻缓地放下手中的漆黑桃花筷,接丫鬟恭敬递上的温热锦帕,平静地擦了擦嘴。   他的视线依然是停留在楼雁青身上。   “鬼面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但他的意思很 明确,他不会想要见到你与莫言之以及陆漠寒。”楼雁青稳如泰山地坐着,语气平定地告知其情况。   那佩戴着紫玉扳指的手指,被那色泽鲜明的玉戒给衬托得更显白皙无暇。   秦卿的视线沿着其色泽光洁的丰软袖口,缓缓地移至其线条完美的肩颈处……   那丰软的狐裘虚掩着楼雁青白皙的肩颈线条,那精致的下巴与俊美的面容都无可挑剔的悦目。   “你意思是他不会过来,与我们同坐?”慕鸿歌气态平和地稳坐着,微微地侧着头回视着楼雁青。   雪色风华与紫色迷魅互相辉映。   两人浮华渲染,气态迷人。   楼雁青不慌不忙地侧过头看向鬼面方向。   秦卿亦顺势看去。   此刻,鬼面正坐在朝内大臣那桌。   近期逗留东洲的宰相大人亦在那桌,还有几位朝内重臣在跟鬼面交谈。   随后,秦卿便看到楼雁青自然地收回视线。   楼雁青重新眸色如常地看向慕鸿歌,随即才沉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意识便是,鬼面不会过来。   “虽然现如今老皇帝依然对鬼面不满,可是宰相大人和朝内部分忠心不二的高官们,对鬼面却是极为敬重。”   楼雁青略微皱眉地告知慕鸿歌情况,那琉璃般剔透的眼中,神情依然平静。   两人相谈间,神情平定,语气轻和。   由于秦卿的帽檐较低,此刻平行看去,仅能看到楼雁青那薄美的唇,以及线条幅度精美的下巴。   那肩颈处的线条,与那若隐若现的颈间,线条流畅且完美。   楼雁青似是察觉到秦卿的视线,此时稍稍地抽空看向秦卿,那魅色缭绕的眼底,似有紫色烟云般缠绕。   黑紫交错静暗迷人,眸中暗藏的邪肆之气,都尽数地。内敛深藏地收裹在眼湖深处。   秦卿面对楼雁青此举,也并未回避。   但他没出声。   他不声不响地静坐着,偶尔会清浅的尝尝菜肴。   虽然他很想问楼雁青,为何要游说鬼面帮助九王爷,但是他知晓,此事自己是不该过多的询问。   此时,先前一直在同陆漠寒交谈的莫言之,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楼雁青一眼。   “有些事你最好还是别搬弄上台面来说。”   莫言之全然无害地好生奉劝。   告知楼雁青别在如此场合乱谈朝中事物,若是别人听取,在老皇帝面前参上,那边会惹大麻烦。   此言,也正是秦卿想说之言。   “朝中内斗之事,我并不参与,他为何连我也不想见。”陆漠寒清清冷冷地一言,语气淡漠不改。   言语间,陆漠寒并未看向询问对象楼雁青,而是神情淡然地、不动声色地注视秦卿……   似是在观察秦卿的反应。   陆漠寒此言一出——   当即,秦卿便稍稍愣怔。   因为,此言无意是挑明了,慕鸿歌与莫言之都会参加的朝中内斗之事。   但是参与了,而且还是站在九王爷一边。   随即,慕鸿歌与莫言之都略显不悦地盯着陆漠寒。   而陆漠寒却自然地、缓从地拿过筷子,往手边的烤花陶碗中夹了一些菜,随后更示意丫鬟将碗端给秦卿。   楼雁青倒是对陆漠寒此言实言未无意见。   “在如此时刻,你陆家少爷不向老皇帝上贡,又不向朝中表态,鬼面自是对你如此态度不满。”楼雁青平从地回答着陆漠寒。   但相谈间,也不曾看向陆漠寒,同样是在留意秦卿的反应。   秦卿很快便接受了此事。   如今天下混乱,他虽是不想干预其中,但慕鸿歌与莫言之势必亦是无法抽身。   但天下之事,应与私人恩怨分开。   秦卿默默无声地重新拿起筷子,吃了陆漠寒为他夹的菜,随后便如此默然地缓缓地继续品尝其他菜肴。   众人见秦卿反应正常,也都不再提起九王爷和鬼面之事。   秦卿用完膳后,便温和地看向莫言之。   此刻。   莫言之正从容地抱着子崖,眸色平静地盯着子崖短暂地看了看,如今是早已喂完了子崖……   而子崖则已是靠着莫言之睡着了。   秦卿看了看莫言之的碗筷,都没怎么动,他便起身将子崖从莫言之怀里轻缓地抱回。   “你先吃,此地太喧闹,我抱子崖去楼下转一转。”   秦卿知晓,他在此地听他们谈事,他们之间难免会有所顾忌。   况且有些事,他并不想知晓。   他也不想了解太多关于鬼面的事。   秦卿稳稳地抱着熟睡的子崖,平稳地动身……   但在他经过楼雁青时——   “你可到内院去转转,没准添喜正在那处玩耍。”楼雁青平静如常地给了秦卿提点。   秦卿似有似无地点了头,便走过楼雁青身旁,往楼梯口方向平稳而行。 第255章   两边不少人都在看秦卿,只因其衣着华贵。   秦卿也无心与鬼面打招呼,更是未看鬼面方向,直径缓缓地下了楼,沿着铺满绒毯的楼梯抵达一楼……   但此时,门外传来喧哗之声。   来人身着鹅黄华美轻纱长衫,曼妙且轻逸,那锦纱交错的华袍衬托其玲珑有质的身形。   长长的下摆与衣衫边缘都围裹着雪色狐裘,乌黑的发丝垂下,双耳与双手处都佩戴着雪色的裘绒毛套取暖……   那精美的发链,垂在脑后,流苏般光泽动人。   那绒花头饰与鞋上的花穗互相辉映着,那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映入众人眼中更是惊叹赞许……   出现在楼内的姑娘,淡雅的妆容极为精致。   眼下虽有些许疲惫之态,但美丽的容颜便足以的掩盖其脸上那微弱的憔悴之色。   此人秦卿曾经见过,便是对莫言之钦慕已久的沈碧瑶。   更是早已闻名于东洲的——东洲第一美人。   此次见到沈姑娘,秦卿只觉得比初见时多了几许惆怅之感。   数月前,他见到沈姑娘那次,沈姑娘还不似这般眉宇间略带愁色。   此事,秦卿不着痕迹地为沈碧瑶让开了路。   而沈碧瑶似是认出他般,在经过他时,略微厌恶地皱起眉头。   短暂而过,秦卿便抱着子崖如常地出了楼阁。   楼内的人见到大美人出现,便都在议论沈碧瑶。   先前,秦卿与沈碧瑶交错而过时,他再一次嗅到,沈碧瑶身上那股特别的香气,那事他无比熟悉的……   莫言之亦是用的同种熏香。   虽然,秦卿今晚被不少宾客盯着看了许久,有些人认出了他,但有些人只当他是富家公子。   但是,先前楼内所有人都被沈碧瑶之貌给惊艳到。   秦卿自知容貌不佳,若是与沈碧瑶同时出现,难免会被比较。   为了不让莫言之难看,他便未再打算回二楼。   当然,他心里很明白,沈碧瑶身子初愈恢复精神,本是不宜来如此夜宴的,可是今夜莫言之在此地……   想到此处,秦卿便稍稍的放慢了脚步,他犹豫地在回廊上来回地、缓慢地走了几圈。   似散步般的……   他几度想要回楼上,可最终,还是因各种顾虑而放弃。   他选择往内院而行。   在进入内院之前,秦卿在外面内院外的水廊边站了片刻,静静地目视着怀中的子崖。   待心绪渐渐平复后,才步入内院。   可惜,内院空空当当,假山岩洞边无孩童玩耍的踪迹,小桥回廊上更是无人影。   但是地上扔了几把小木剑,还几只小木马,应是先前添喜与宾客们的小孩在此地玩耍过,但现下却不知去了何处。   秦卿在院中看了看,看到地上用小木棍写了字——阿爹,快快来找我。   “这孩子。”秦卿轻声地低喃,略显无奈地笑了。   想来,应是鬼面或是楼雁青告知过添喜,他今日会来此地,所以添喜才会如此顽皮。   但是,随即秦卿便略微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添喜曾经并不会如此调皮,想来是因这一年多,在鬼面那处学了些不好的习气。   鬼面那么厌恶九王爷,必定是不会教添喜好的。   随即,秦卿便往内院深处而行,走了大概片刻,便听到有孩童说话的声音。   “嘻嘻,楚哥哥快些嘛,他快追上你了耶!”一个甜腻的女童声,幼声幼气地笑叫着。   “楚哥哥!!快快,别让石哥哥给追上,马上就要到了哦。”另外一个充满幼稚气息的男童声,似青铃般地响起。   然后,旁边便是一群小孩童又叫又闹的声音。   秦卿沿着回廊,平缓地来到别院前,可所见之场面却是令他当即便脸色泛白。   庭院内,纷纷的小雪肆意的飞扬,地面有些少许的积雪。   那些富家小千金与小少爷们,都穿裹着厚厚的,头上更是佩戴着裘帽,穿着雪地靴、戴着裘绒手套……   院中,地上跪着三位衣着单薄的丫鬟。   丫鬟们都十六七岁的模样……   然而,有三位衣着特别华贵的小男娃,正将那三位丫鬟当做马骑,手里还拿着小皮鞭,催促着丫鬟快些爬到终点。   三人正将人当做牛马,以此骑玩争夺输赢。   而且旁边不远处的雪地上,还堆着丫鬟们用以取暖的外袍。   似是觉得丫鬟穿得太厚重,不便爬行,固然才如此……   “小公子,可否不再爬了,奴婢甚冷,快被冻死在此地。”丫鬟颤颤悠悠地轻求,眼睛肿的似核桃般,眼眶里还含有泪水。   “呃……好吧……”最边上那位小公子,怪怪的下了‘马’,并让丫鬟快去穿外套。   随后,便站在旁边看另外两位小公子继续御‘马’。   “小少爷,求您放过奴婢,奴婢手都磨破了,呜呜……”其中一位丫鬟更是受不了折磨,干脆直接哭得喊着。   那丫鬟的手掌和膝盖都被冻伤。   可是,骑在那丫鬟身上的小男孩根本不理会,扬起手里的鞭子抽那丫鬟的手——   “贱奴!给本少爷快些爬,若是输给姓楚的了,本公子要剥了你的皮!”   那小奶娃嚣张跋扈地叫嚣声给外清晰,那充满幼气的童声道出如此狠毒之言,真是令人心惊胆战。   这孩子与添喜年纪相仿,但并非是添喜。   从丫鬟的反应而看,应是某位富商子弟的孩子。   秦卿面色略显难看,视线便投向那位被众孩童称之为“楚哥哥”、“姓楚的”那位小男孩身上。   那小男孩的衣着,算是众孩童之中最为醒目的,银、紫交错的华服纹理精美,头上戴着连衣帽边缘更压得低低的,更以紫色繁纹锦布口罩覆面……   以此抵御风雪之气的入侵……   这孩童手里未拿皮鞭,而是——直接一只手抓着丫鬟的头发,一只手拉着丫鬟脖子上系套的皮鞭链子……   如指挥犬畜般,命令身下跪地爬行的丫鬟。   “蠢狗儿快些爬,若是输了,今晚你这蠢狗儿便去犬舍陪獒犬同住。”小男童声音清亮悦耳,幼声幼气之言,甜腻怪癖。   可言词之间,道出之意却是极为残忍。   那丫鬟似是受到惊吓一般,顾不得身上被弄伤的裂痕,急速地往前爬行。   丫鬟膝盖和手掌上都戴着毛茸茸的御寒垫,可是垫子早便被磨破,雪地上沾染上了妖异的殷红之色……   那丫鬟的脸上更是到处都是淤青,甚至还有被踩过的小脚印,头发正被用力地揪拽着,泪如雨下般滴落。   “小公子救救奴婢,求求小公子……”丫鬟声音微小的低泣,又不敢太大声地朝着旁观的其他小公子们求救,嗓音痛苦得直颤抖。   但是,旁边观看的孩童,都不予理睬,全然注意力在‘楚哥哥’身上。   当下——   秦卿平缓地步入了院中,带着一身清华之气,缓缓地步至那拿皮鞭的小孩童身前,稳稳地挡住了丫鬟爬行之路。   那小孩童还算老实,见到有穿得‘人模人样’的大人来了,便直接从丫鬟背上下来了,也不敢出声说话……   停止了放肆的行径。   “你去将衣衫外袍穿好,去请楼公子或是鬼面将军过来一趟。”秦卿平静地吩咐那丫鬟,随即还没等那丫鬟向他磕头道谢,便直接——   便转身走近,另一个还在对丫鬟施暴的小孩童。   那些旁观的小孩童们都不敢出声,一个个都老实地站着,不是盯着自己脚尖,便是知晓做错事般对着手指。   而旁边那两位获救的丫鬟,也匆匆忙忙地悄声离去了。   秦卿面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他虽是抱着子崖,但也不影响到他移动。   那还骑‘马’的孩童似是察觉到不对劲,便停了下来。   此刻,秦卿已走至身旁。   那穿裹得严实的小孩童一见秦卿便愣住——   “阿……”那小孩童刚想出声唤秦卿。   可秦卿便直接抓住其背后的衣袍,将其从丫鬟背上给平和地提了下来。   那小孩童便四肢搭垂着乖乖不动,那帽檐下的小眼神,始终都盯着秦卿看,那长长地睫毛下双眸异常明亮。   秦卿将其放在地上。   那小孩童安静地站稳,也不乱说话,便伸出小手抚玩着秦卿下摆轻垂的几许狐裘拼嵌的装点之物。   秦卿从怀里拿了一袋小金锭给那位受伤的丫鬟。   “这些金锭你拿去吧,将它分给先前离去的那两位,这小娃娃还不懂事,让你受累了。”秦卿温和且抱歉地向其赔礼,眼下也唯有如此作为补偿。   “多谢公子出声相助,可我们家小公子极其的难伺候,今日奴婢若是离去,改明儿奴婢会更惨。”丫鬟感激地谢过秦卿后,却又不敢离去地垂着头。   丫鬟是想走,却不敢走,便只能站着默默流泪。   “你下去歇息,我可向你保证,他往后不会再欺负你。”秦卿低声地说罢,便伸手轻缓地摁住小孩童的头。   那小孩童也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是,并未看那丫鬟,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抚玩秦卿的衣袍。   那丫鬟点点头,便裹着外袍快步离开了此地。   “你们都去别处玩耍,别再欺负府里的下人,若是再让我瞧着你们乱来,便将此事告知你们爹娘。”秦卿轻声地、平静地对那位与添喜年纪相仿的小孩童交谈。   那小孩童立马便乖乖地扔下手里的小马鞭,拉着其他几个小孩童规规矩矩离开了别院。   然而,那一直在把玩秦卿下摆华美裘皮的小孩童,则是略显遗憾地看向那些跑走的小伙伴们。   但很快——   “阿爹,添喜可是惹阿爹生气了?”那抚着秦卿衣衫华摆点缀的小孩童,正缓缓地抱住秦卿的大腿,轻轻地拉了拉秦卿的衣袍。   “谁是你阿爹。”秦卿缓缓地拨开了添喜的手。   此刻心中怒意加剧。   他没想到一年多不见,曾经乖巧听话的添喜竟是变成这般狼子鬼恶…… 第256章   “秦小倌是我阿爹。”添喜嗓音清甜的低语,帽檐下的暗影中,那轻微眨动的双眼,睫毛卷翘且清丽。   那白皙的小手正轻轻地拨玩着秦卿的衣衫华摆的狐裘配饰,那小手背上戴着狐裘指套,蓬松的皮毛在夜风中轻轻撩摆。   别院中清雪吹落,掩不尽秦卿眼底的担忧。   “小娃娃不许胡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秦卿平静嗓音依然平和,但他正眸色不安地目视着帽檐滑落的添喜。   添喜长高了些,头发亦是长了许多。   但站着地上只到秦卿大腿的位置,抱着秦卿的腿刚刚好。   添喜的发丝顺垂贴在身后,沿着披风后预留的发洞垂下,顺滑柔顺的垂至后膝处。   其实上并未佩戴发饰,仅是戴着狐裘的耳套。   即便是以繁纹锦质的口罩掩着下半张脸,但单单仅凭那灵动的双眸,卷翘的睫毛,便足以之知晓其面容乖俊。   如今添喜已是初露锋芒,那面容下的脸,往后必定是俊绝惊国。   跟楚千秋一样……   “是爹爹说的,爹爹说秦小倌、秦卿卿、秦倌都是阿爹。”添喜将脸靠在秦卿的腿上,轻轻地蹭了蹭,眼中眸光闪动。   那甜甜清清的嗓音,似春风雨露般甘甜清醒。   “我何时有教过你如此不尊重长辈。”秦卿略微地皱眉,缓缓地拎着添喜后背的衣袍,将添喜直接提至了院内阁楼前的屋檐下。   添喜也没乱动,轻哒哒地任由秦卿拎着,小手始终都轻轻地抓着秦卿的衣袍下摆。   秦卿心中虽是有怒意,但也没随便地打骂添喜,平静地将添喜放下后,便教训了添喜几句。   而添喜则是低着头。   “是谁教你习得这般恶气?你怎能将府内的丫鬟与狗畜相提并论,你真是放肆。”秦卿面色难看地低语,更是轻缓地捏了捏添喜的脸。   秦卿捏得也不疼。   添喜嗅到秦卿身上的香味,似是觉得好闻般,双手轻轻地拉住了秦卿正欲收回的手。   “爹爹从不责罚添喜的,可阿爹你却好凶。”添喜一边轻声地嘟哝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拉牵着秦卿的大手。   秦卿这才听出,添喜口中的“爹爹”并非是唤他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添喜,便听到——   “阿爹,孩儿好想你。”添喜清甜地唤着秦卿,更是边说边轻轻地拉了拉秦卿的衣袍,似是想要秦卿抱抱一般。   秦卿沉默地看了添喜半晌,才缓缓地拉稳定添喜一只手,平稳地牵着添喜往回廊尽头的木制吊椅方向而行。   待秦卿在宽大的竹木编织的吊椅前坐定,添喜便乖乖地爬上了秦卿的腿……   然后,安静地坐在秦卿的腿上,双手环抱着秦卿,轻缓地眨眼看了看秦卿怀里另一只手所抱着的——正熟睡的小娃娃。   “安歇也很想念添喜。”秦卿轻缓地抱紧了添喜,单手揽着添喜,让其乖乖地坐得更稳。   添喜将脸靠在秦卿的怀里,缓缓地眨动双眼,好奇的、悄然的侧目看子崖。   “阿爹,这小奶娃是谁的种?”添喜甜腻美好的娃娃声响起,轻轻地嗓音幼气弥漫,可是……   此言,哪是小娃娃能说出之言。   秦卿沉默着,帽檐下的暗影覆盖其此刻的神情。   然而,添喜则是轻缓地伸手,小心地、稍微地拉开子崖的帽沿——   待看到子崖熟睡的模样后,似是被子崖添加的模样给吸引,慢慢地眨动眼眸。   “阿爹,这个小奶娃究竟是谁?”添喜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子崖的脸蛋,并嗓音清甜地改口问了秦卿。   随后,更是收回手,且重新抬头看向秦卿,乖巧地等待秦卿回答。   然而,秦卿怀中另一侧的子崖,则是轻轻地动了动,将脸埋在秦卿的胸前,继续不受打扰地熟睡。   秦卿并未回答添喜,而是稍稍捏紧了添喜后背的衣袍。   “阿爹……”添喜放松了声音,浅浅缓缓地唤着秦卿。   似是担心秦卿不予理睬般,还动手微微拉了拉秦卿柔软的狐裘外袍。   “他是你弟弟,唤作子崖。”秦卿沉静的眼底神情温和,回答添喜时更稍微地揽紧子崖。   添喜眨了眨眼,奶气地说:“那是阿爹跟爹爹生的弟弟,还是阿爹跟别人生的弟弟?”   秦卿还未弄清楚添喜口中的“爹爹”究竟是何人,自然是无法回答添喜。   “小娃娃别问这么多。”秦卿低声的轻语。   夜风吹过屋檐下,灯笼轻轻地摇晃,吊椅也被轻缓地吹动。   闻言,添喜便直接将头侧至一旁,略微生气般的不再看子崖,似是已知晓答案,更死死地拽着秦卿的外袍不放手……   “阿爹有了野弟弟,便不要自家的添喜了,难怪这般久都不来看添喜。”添喜奶声稚气的言毕,便双眸含泪地抱紧了秦卿的腰。   因为添喜个头太小,无法完全抱住秦卿的腰。   秦卿先是因添喜“野弟弟”三个字而皱眉。   但随后,还是安慰般地轻抚添喜戴着连衣帽的头,微微地低下头,附在添喜耳畔温和道——   “添喜以前最听阿爹的话,为何现下变得如此任性,这一年鬼面将军可是都在教你如何跟阿爹作对?”   当即,添喜便小声否认:“不是。”   似是在维护鬼面。   秦卿疼惜般地、轻缓地抚着添喜的小后背,向添喜婉转地解释了无法相见的情况。   他也只是说战乱不休,以及局势不稳定所以不便相见。   添喜亦是乖乖地点头,然后乖巧地揉了揉眼睛,擦掉了眼眶的泪水,双手环抱着秦卿的脖子,几乎整个人“衣挂”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也只好顺势将添喜抱起,稳稳地用手托着添喜,让添喜坐在其肘内之上。   “阿爹,今晚阿爹好美,身上味道也香香的,比以前更好闻了。”添喜眼眶润红地注视秦卿,睫毛上沾染着少许的湿润之气。   那童声似清铃般清脆悦耳。   同时,还抚摸着秦卿肩颈处的柔软狐裘。   随后,秦卿便告知添喜,让添喜往后不许叫子崖“野弟弟”,而添喜也略微不情愿地点了的头。   “前些日子,你在将军府住了那么久,可住得习惯?”秦卿平定地问添喜,言谈间,更温和地揽紧了添喜些许。   添喜戴着口罩,微垂着眼,轻轻地眨动睫毛,并甜声地回答:“除了见不到阿爹之外,其他都甚好,爹爹待添喜极为照顾。”   秦卿再次听到添喜口中提到了“爹爹”二字。   当即,他便略微地皱眉。   但是……   “你唤谁爹爹?”秦卿仍然保持平静地问,眸色亦是沉稳。   这孩子竟然认别人当爹。   “爹爹便是爹爹啊。”添喜朦朦胧胧、含含糊糊地咕噜着。   那童稚的声音,甜甜的动听。   秦卿也未着急追问,仅是静静地看添喜。   添喜也乖乖地回视着秦卿,还稍稍地抱紧了秦卿的脖子。   他身上的香甜之气与添喜身上与生俱来的淡淡花粉之气自然交融。   烛火昏黄的回廊之上,竹木吊椅 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回廊旁的阁楼大门是敞开的,此地是楼府供奉佛堂之地。   楼阁前,地毯顺着阶梯直接铺入佛阁之内,华庭别院极为雅致。   风中飘散着少许香烛的气息。   阁内有烛火照耀,但秦卿并无入内的打算,则是安静地坐在回廊尽头。   “先前,同你一行玩耍的那些小孩童们,为何唤你‘楚哥哥’?”秦卿正耐着性子问添喜,语气依然平静。   添喜捏玩着秦卿的衣袍,轻声地回答——   “因为爹爹姓楚,所以添喜也姓楚。”   那轻小甚微的声音,清甜有序。   秦卿微垂着眼,眼底浮现出几许不安动荡,但是脸色却尽量保持平静。   幽幽的夜风,吹不散那几缕清愁。   “你在将军府待着期间,鬼面将军可是有带你去过别的叔伯?”秦卿轻声依旧,嗓音清浅。   其帽檐下的暗影笼罩着其面容,那围裹丰软的肩头,裘绒被风轻然地撩动。   “爹爹并未带添喜去见过别的叔伯,但是将军府被坏人捣乱之前,楼叔父时常以夫子装扮到将军府到添喜识数认字。”添喜清甜之声格外清晰,奶气的娃娃声音甚是好听。   秦卿闻言,便愣住了。   只因,添喜口中始终念叨的爹爹竟是——鬼面将军。   而且,此言之意——   更是道出,添喜在将军府逗留期间,楼雁青时刻暗中照顾着添喜。   秦卿思索着,便听到添喜继续奶声的甜甜道——   “可是爹爹不知晓楼叔父是夫子之事,添喜也未将此事告知爹爹,而且爹爹市场 有要事缠身,都不再将军府里。”添喜清清甜甜的声音,蜜入心扉的清甜。   之事,充满幼气之声自面罩下溢出,略显朦朦胧胧……   此刻,添喜正靠抱着秦卿,小额头轻轻地靠着秦卿的脸颊,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明眸灵气动人……   “小娃娃不许妄言诳语。”秦卿轻声缓言,语气略带责备。   可是——   “添喜小娃娃并未妄言,在将军府被坏人捣乱前,楼叔父常常陪着添喜;后来爹爹说,有人要到府邸捣乱,便将添喜带至另一处豪华的大宅邸……”添喜奶声地强调着,那白皙的小手缓缓地抱着秦卿的肩膀。   但是,始终都小心翼翼地抚完着秦卿肩颈处的皮草……   那卷翘睫毛下的双眸,安安静静地看着秦卿,还朝着秦卿缓慢且乖巧地眨眨眼。   由于秦卿抱着两孩子略微不便,便让添喜乖些别乱动。   添喜的意思很明确,便是指——   曾经添喜在将军府“洗劫”前那段时间,楼雁青其实都在照顾着添喜;   他终于知晓,为何当初楼雁青会询问他,是否想知晓的添喜……   但后来鬼面必定是发现了此事,所以才会将添喜给弄走,以此导致楼雁青没能将添喜带回他身边。 第257章   “爹爹说,阿爹有空便会来看添喜。”添喜在秦卿脸庞乖声言毕,便隔着面罩将   脸贴在秦卿的脸颊,亲昵地轻蹭。   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   “鬼面将军并非你爹爹,往后不许乱称呼别人为‘爹爹’,否则阿爹便不心疼你   了。”秦卿轻声地叮嘱添喜,惩罚般地缓缓拍了拍添喜的腰。   秦卿知晓鬼面无姓,曾又跟随过楚千秋与老皇帝,便以主人姓为姓,亦不足为奇   。   但是……   也不该如此乱教添喜,岂不是让添喜认‘贼’作父?   幽风冬雪间,回廊外的花树吹花凋零,夜风携来的花瓣沾染了衣衫华摆。   回廊上,铺洒着花瓣,弥漫着残花香气。   “爹爹怎会不是爹爹,爹爹跟添喜长得那么像。”添喜清甜的回答,并乖乖静静   地依着秦卿,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缓缓慢慢地绕玩着秦卿的发丝。   “你与他何处像?他面容不似你这般精致,你这小娃娃竟是瞎说。”秦卿言词平   静,亦无责备之意。   “爹爹生得可好看了,比阿爹还好看。”添喜轻声咕噜着,甜甜静静的声音朦朦   胧胧。   秦卿知晓添喜眼光略显另类,第一次见鬼面时便言其好看,如今还更是加剧。   对此,秦卿也并未在意。   “添喜若是不听阿爹的话,阿爹便只要弟弟不要你。”   “不嘛,阿爹是最疼爱添喜小娃娃,添喜小娃娃会听阿爹的话。”添喜奶气地说   完,便笑眯眯地看秦卿,眼眉弯弯笑成了越野。   秦卿也因添喜奶声的自签“添喜小娃娃”而笑了。   “阿爹说话跟爹爹一样,爹爹也不许我唤阿爹为阿爹,还说爹爹才是真的爹爹。   ”添喜走已恢复往昔般乖顺,恬静地说话声青青和哈。   秦卿觉得添喜跟随鬼面期间确实是变得比以前机灵了,说话也流利了不少,比起   更随他时也长得更好。   “那你如何回答鬼面将军的?”秦卿安静地看添喜,更近距离地轻声问添喜。   “阿爹便是阿爹。”添喜甜甜的回答,便温软地靠着秦卿,那绕玩秦卿发丝的小   手指,小心地、缓缓地、极不熟悉的替秦卿顺了顺发……   那小小的手指轻缓地插入秦卿的发间,缓缓地往下慢慢顺利,异常的认真。   秦卿也并未阻止添喜。   添喜如此回答,跟先前回答他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是,此时——   别院外传来脚步声,秦卿沉静地看向别院入院处。   只见,入院处有人缓缓地步入,那一抹华美的银色身影,不期然地映入秦卿的眼   帘。   来人,身着银白色双色交嵌的华袍,身上有许多银饰妆点,那别致的肩翼有精美   银饰点缀,那银色的流苏细链参差有序的顺垂而下。   其肩颈处更是围裹着血色狼裘,衣衫下摆交嵌的狼裘亦是光泽迷人。   那雪色的鞋头露在衣衫外,锦纹华美且繁复,其正踩着地上的雪,缓缓地步上回   廊。   在回廊上壁烛与灯笼的印衬下,配饰浮光闪烁,随其移动而波光泛滥。   秦卿的目光沿着其腰间银裘相配的别致腰带,缓缓地一路看向其脸上的那张不用   以往的面具。   那银色的面具,似一张五官模糊的人脸般,满脸的冰裂之感极为精致,似乎龟裂   般的拉线如亮面般细致……   眉心以及脸颊都有碎晶石嵌入点缀,开眼与开唇处,都噙着诡异讥讽的笑意。   整张面具瞧着虽是华丽夺目,可却是格外的鬼魅、怪异。   仿佛在嘲笑所有人一般……   那乌黑的长发,顺滑的披散着,静然且轻逸,那挥洒不去的英武之气更是与生俱   来的强烈。   丫鬟请求的人是鬼面,而不是楼雁青。   秦卿见状,便缓缓地松开了添喜,   烛火昏黄的回廊上,秦卿沉静地坐在竹编吊椅之上,浮华雍容的扮相亦不似从前   那么清美丽然。   更添华贵奢美之态。   那裘袍丰软的帽檐之下,暗影中,那面具上的珠链配饰,隐隐地溢出几许流光。   可此刻——   “爹爹!”添喜清甜悦耳地轻唤声响起。   当即,添喜便放开了秦卿,稳稳地从秦卿腿上下地,笑眯眯地朝着鬼面跑去。   秦卿也并未呵斥添喜,仅是双手并用地抱紧子崖。   但是,添喜如此本能的反应,还是令秦卿略微有些担忧。   此时,鬼面将欢欢喜喜跑至其身边的添喜给直接抱起,此举自然且流畅。   而添喜亦是抱紧了鬼面,眉眼弯弯地盯着鬼面那张诡异的面具,似是全然不畏惧   怪异与鬼魅般。   若是换成普通小孩童,怕是早便躲得远远地,或是被当场吓哭。   可添喜却异常愉悦。   “爹爹,孩儿正在跟阿爹叙旧,爹爹来得正好。”添喜乖声乖气的轻轻笑着,眼   眉弯弯似小月牙。   那白皙无暇的小手环抱着鬼面的肩头,正侧身依靠着鬼面。   “可是闯祸了?”鬼面那清晰悦耳的清亮嗓音,机具磁性的自面具下幽幽传来。   添喜摇摇头,表示并未闯祸。   鬼面抱着添喜平缓地朝着秦卿靠近。   待鬼面稳步地走近秦卿时,秦卿 已抱着子崖平缓地起了身。   “鬼面将军,你怎能如此教导孩子。”秦卿平静地指责气态英武的鬼面,言词之   间语气略显不满。   “你让那些贱婢来请我,便是要对我说这些?”鬼面在秦卿面前稳稳地站定,面   具下溢出的声音亦无动怒之意。   香花满地的回廊之上,两人眸色如常地平行而视。   但是,秦卿却因‘贱婢’二字而隐隐地皱起眉头。   “想来,楼公子是不会教添喜如此将人当做狗畜之行,而添喜如今这般顽劣,鬼   面将军且又这般不尊重他人……”   秦卿平静地轻述,温和的嗓音依旧那么轻缓。   只因,添喜还在,若是在孩子面前动怒,或是言词太过激烈,这并不好。   “为了几个家奴贱婢,你用不着如此正经地对我说教,况且添喜还只是小孩子,   孩童们玩闹你不必当真。”鬼面一边略显敷衍的、稳声地回答秦卿,一边不动声   色地打量着秦卿更胜往昔的华美扮相。   添喜抱着鬼面,乖乖地看秦卿,并声甜意密地补充道:“阿爹不生气,添喜小娃   娃会乖乖的。”   “小娃娃别插嘴。”秦卿与鬼面异口同声地、轻声缓语提醒添喜。   添喜轻轻缓缓地点点头,随后便安静地靠着鬼面不再说话,但却是始终都乖乖地   看着秦卿。   “将军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谈,可孩子在场有诸多不便。”秦卿眸色平静地看鬼   面,眼底亦无多余的复杂之绪。   鬼面缓缓地将添喜放在地上后,便轻缓地抚了抚添喜的头 :“添喜先去佛堂内   小坐片刻,待爹爹谈完正事后,再唤你出来。”   “阿爹,觉得爹爹之意是否可行?”添喜机灵地看向秦卿,似是在征求秦卿意见   。   秦卿沉缓地点了头:“阿爹有要事要与鬼面将军相谈,你先去佛堂内玩耍。”   添喜这才轻低的应声,缓缓地入了佛堂,进去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俩人。   待添喜进去后,秦卿才重新看向鬼面——   “鬼面将军,先前添喜在此地,有些话我不便直言,但我还是希望我等之间之事   ,别再牵扯在孩子身上。”秦卿简单客套且礼貌地道明真意。   幽幽烛光下,秦卿眸色平静的眼底,浮现出几丝复杂之事。   随后……   他便从腰间系挂的小巧锦袋中,拿出鬼面的令牌,轻缓地递给鬼面。   此令牌,是当初鬼面给秦卿,说是往后拿令牌见添喜。   可是现下此物已无用。   鬼面不言不语地接过令牌,面具下的双眸则是静静地盯着秦卿怀里熟睡的小奶娃   。   “不知先前我所言,鬼面将军可否有听进去?我不指望你会好生教导添喜,但还   请你别再添喜面前胡言乱语。”秦卿清平且保持礼数的言毕,便抱着子崖缓缓地   移动脚步……   他不太像面对鬼面。   只因,鬼面那张满含讥笑的鬼魅面具,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嘲笑他。   他平定地移步至回廊边,面对着那满天清雪、飞花,满眼的风霜倾尽繁华,那吹   不尽的落花映出千影浮华。   秦卿站在回廊边,夜风轻扬其发丝。   那轻撩的发丝,衬托出雍华贵丽中,那独然一瞥的清雅。   英武迷人的鬼面收好令牌后,便缓慢地靠近秦卿,但仅是在秦卿身后站定,并未   触碰到秦卿。   淡然,秦卿也察觉到鬼面的靠近。   但随即,他刚想移开脚步,便听到鬼面笑了……   那略微诡异的笑声自面具下的溢出,幽幽地在秦卿耳畔响起。   “之前添喜在此地,我也不便多言。”鬼面缓声地、沉静地在秦卿耳畔低语,“   你还真是忆子成狂,如今添喜不再你身边,你便抱着别人的孩子到处闲逛,真是   ……”   那悠悠荡荡的、悦耳的嗓音,虽是不带丝毫嘲讽之意。   可是……   那言词之意,却是极为的讽刺。   鬼面似乎是故意停顿般,留下耐人寻味的话尾。   秦卿沉默着。   但随后,鬼面便才缓缓地继续道——   “……你还真是不知身份,不知轻重。”鬼面稍微地压低声音在其而后幽幽道,   平静的声线一如既往的稳定。   两人站在回廊边,夜风撩动着两人发丝,吹动着彼此身裹的裘袍。   正替子崖拉拢连衣帽的秦卿在闻言之后,手中动作便顿住了。   但是,鬼面则继续道……   “添喜又并非你儿子,你还敢再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如何教添喜还轮不到你在旁   指手画脚。”鬼面平静的嗓音依然悦耳。   那鬼魅的精美面具,隐隐的光泽流泛。   秦卿平稳地转过身面向鬼面,却是无言以对的沉默着。   他无法反驳鬼面之言。   但是,那轻缓捏紧子崖衣袍的手,则是泄露其不安心绪。 第258章   “连‘九爷’儿子的品行你也要干预,想来你是爱‘九爷’爱得极深,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添喜教成他的仇人。”   鬼面语气沉静地轻述,言毕更是诡异地哼笑了几声。   谈及‘九爷’二字时,更是极为讽刺。   两人的交谈声始终很甚至是轻缓,即便是在佛堂内亦无法闻悉两人谈话,此时若有人步入院中也无法听及两日相谈。   “鬼面将军,请你别再胡言,我与他之间并无感情……”秦卿保持礼貌之态,眼神亦是如常平静。   虽然,鬼面如今已不是将军,可天下之人对鬼面都未曾更改称呼。   鬼面对他虽不太客气,大慰国社稷还是深得民心。   “你此言偏偏别人尚可,在我面前你何须伪装,你与他那些事——我可是亲眼目睹过。”鬼面轻轻地笑声溢出面具,流露出几许的诡异之气。   此刻,鬼面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想走的秦卿,毫不客气地拨开秦卿的帽檐……   使得秦卿发丝倾顺而出。   那佩戴的小巧面具的容颜,全然暴露在烛火之下。   秦卿的发丝轻垂,脸庞几缕青丝平添清素之气,肤色倍显自然,清丽的睫毛倒影在眼下,映衬出一片迷人之色……   他的眸色略淡,神情淡然。   那精美面具上的点缀细链,似随风轻轻地晃动着,流光溢彩般隐隐动人。   虽然面相并非觉得惊艳,但如此得体的装扮,与沉稳的气态则是……另有一番风韵。   “鬼面将军如此态度,应是不打算再与我相谈,既然鬼面将军心意已决,那么我也只好将今日之事告知楼公子,相信他自会有定夺。”   秦卿眸色平静地注视着鬼面将军,平心静气之言,甚是清浅有序。   此言,虽是无丝毫的威迫之意,且仅是简单地陈述……   可是,听在鬼面的耳中,此言意蕴却略微有所改变。   “你威胁我亦无用,依你所见,我如今像是沦落至要听楼雁青差遣的地步?”鬼面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秦卿,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卿所佩戴的面具。   鬼面如今显然不是沦落至此……   虽然,鬼面现下住在楼府,亦是无了官衔,但是,装束依旧华贵无分毫落魄之感。   再是,楼雁青在东洲发家的银两,还都是鬼面将军府给拿的。   秦卿无言以对,便只得离开。   随即——   鬼面便直接平缓地、不慌不忙地伸手揽住了想从其身边绕过的秦卿……   如今境况令秦卿略显无奈,此事又不能告知楼雁青。   而此刻,更是无法推开鬼面。   秦卿保持冷静的看向身侧的鬼面,轻声道:“不知鬼面将军此举,意欲何为?”   “添喜如今是如此信任你,无论我如何跟他说你并非是阿爹,他都只是含糊地敷衍我,且先前离开还得询问你之意,你比我‘教’更好。”鬼面嗓音平静的轻声道,言谈间更是捏紧了秦卿的   腰。   秦卿略显吃痛的皱眉。   只因鬼面捏他,力道很重,令他生疼。   “往后我会告知他,说‘九爷’是‘阿爹’和‘爹爹’仇人,待他长大成人之后,便会对‘九爷’恨之入骨,待他手刃‘九爷’之后,我再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他。”   鬼面在秦卿耳畔低声地轻语,那清亮悦耳之声线,足以缭乱人心。   同时,一只手稳紧地揽着秦卿的后腰,一只手环揽着秦卿的前腰,稳稳地牵制着秦卿的举动……   “你……”秦卿眼神复杂地目视着鬼面,被鬼面之言给气得说不出话……   “唯有如此才能解心头的怨气,曾经我是如此新塘你,可却这般不爱惜自己。”鬼面平静如常地说着,且平稳地靠近秦卿——   直至冰凉的面具,似有似无地贴至秦卿的耳畔……   秦卿无法回避,耳畔轻缓鬼魅的气息,以及那微微透着凉意的触感。   他原本平静地眼底,此刻早已混乱。   “你枉费我待你一片痴心,你如此作践自己,说你是不自爱亦不为过。”鬼面紧贴着秦卿耳畔,低声的、缓缓的轻语。   那 语气听似无害的,可言词却是残忍。   秦卿想要拉开鬼面的手,可当即便被抱得紧了些,那冰凉的面具更是贴在他的侧脸……   未免弄醒子崖,固然秦卿也不动了。   对于鬼面此言,秦卿也无法辩解。   因为曾经他已反驳过多次,可惜都无效,鬼面从不听他所言。   似是心里早已根深蒂固的认为,他是如此不堪。   虽然,他曾经对楚千秋有过好感和心动,可在楚千秋对他做了那些事之后,那些曾经有过的一切早已陨灭。   况且,楚千秋待他并无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   都是欺骗……   都是为了尘烟。   秦卿眼眶略微泛红,眸色沉静的平和道:“是我对不起你,害他如此残忍的待你,可添喜是无辜的。”   鬼面稳定地揽着秦卿,平缓地拥紧了秦卿些许,且低声道_   “你若是将今日之事告知楼雁青,我便将你是如何跪着求‘九爷’抱你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莫言之。”   鬼面一边不痛不痒地靠在秦卿耳畔低声缓言,一边不缓不急地重重地捏了捏秦卿的腰。   秦卿眼神不安的低声反驳:“那是他逼我的。”   那些过去……   他不想再提起。   可他依旧记得,那时——   鬼面已向楚千秋要了他,可是楚千秋仍然逼迫他,要他当着鬼面之面……跪着哀求楚千秋抱他。   若是他拒绝,楚千秋便会砍了苏姑姑的手脚。   “莫言之可不会理会他是否逼你,只会在意你是否有跪着求别的男人——狠狠地疼爱你。”鬼面看似亲昵地靠着秦卿残忍且沉缓地言毕,便缓缓从容地放开了秦卿。   秦卿沉默地回视着鬼面。   鬼面如此一言,令他无法再向任何人道出今夜之事。   但随后,鬼面则稍稍地靠近秦卿——   “曾经添喜跟随你时,连话都说不好,长得也无同年孩子精神,还常常吃冷菜剩饭,你何处来的勇气敢如此指责我?”鬼面稳稳地捏着秦卿的下巴,略带危险地责备秦卿。   秦卿的下巴被捏得生疼。   但是,他并未反驳。   因为他确实无鬼面带得好,如今添喜除了性情略微有所改变之外,其他的够比跟着他时好……   可添喜无论如何改变,在他面前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而如今,秦卿暂且不宜跟鬼面谈添喜的事,再谈下去亦无果,所以……   “那我往后可否虽是都能捡到添喜?”   秦卿轻声地问鬼面。   虽然如今鬼面是住在楼府,可凭借鬼面与楼雁青的关系,若是鬼面从中作梗,他见添喜亦是会有困难。   “往后每月初一十五,你都可固定到楼府来陪添喜,平日若是想添喜了,也可不比通报的自行过来。”   鬼面明确且平缓地说罢,粗糙的手指便捏玩了几下秦卿的脸颊。   随后,便意味不明地浅浅哼笑了一声,扔下眼眶还隐隐泛红的秦卿,缓步地朝着佛堂门边而去。   秦卿轻缓地垂下眼,掩去了眼底几缕清愁。   随后,他才保持距离的平缓地跟随在鬼面身后……   鬼面刚走到佛堂门前,根本未唤添喜,添喜便乖乖地出来了,直径地牵着鬼面的手,甜甜的唤着爹爹。   “添喜,到阿爹这边来。”秦卿刚走近,便唤了添喜,更是朝着添喜伸出手。   可是,鬼面闻言却稍稍握紧了添喜的手,拉住了想要靠近秦卿的添喜。   此刻,添喜却缓缓地拉了拉鬼面的衣袖,幼声幼气的甜声道:“爹爹,添喜想要牵着阿爹和爹爹。”   随后,鬼面沉默了片刻,才则顺应添喜之意,平稳地牵着添喜靠近了秦卿。   添喜轻轻地拉住秦卿的手……   鬼面和秦卿牵着添喜如此沿着回廊而行。   添喜戴着精致的面罩,牵着两人平缓地前行。   而秦卿抱着睡觉的子崖,将子崖保护得焊好,不受风雪的侵扰,而子崖也始终都安静的熟睡着,偶尔会轻缓地动一动。   “添喜在楼叔父的府邸要听话,别给楼叔父添麻烦,可是记住了?”秦卿当着鬼面的面,轻声地询问添喜。   添喜似有似无地点了头,还稍稍地捏紧了秦卿的手。   鬼面倒也并未发言,仅平静地看秦卿。   两人如此安静地牵着添喜,缓行间,彼此也并未交谈。   直到回到前阁,鬼面被那些老官员缠着,秦卿才独自牵着添喜至了侧院,但秦卿并未再回楼上,而是在别院内的凉亭坐着等待莫言之下楼。   “阿爹,先前为何不与爹爹说话?”添喜坐在秦卿身边,拉着秦卿的袖子,又开始抚玩秦卿的柔软裘袍。   “往后鬼面将军跟你说的话,你别当真。”秦卿轻缓地抚了抚添喜的头。   添喜没点头,亦未摇头,仅是安静地看秦卿。   “阿爹,可是对爹爹有误会?”添喜清亮的童声夹带了几许奶气,似清铃般悦耳的响起。   随后,更是老实地坐在秦卿腿上玩耍。   并与秦卿交谈。   “你一个小娃娃,还知晓‘误会’是何意?”秦卿微微地低着头,额头轻抵着添喜的额头,含笑地看添喜。   添喜小巧的双手捧着秦卿的脸颊,隔着脸上的繁花口罩,轻轻地亲了亲秦卿的脸颊。   “添喜小娃娃知晓得可躲了。”添喜轻声地说完,便转而继续轻轻地清甜道:“美美的阿爹,添喜小娃娃不会让爹爹欺负阿爹的。”   添喜轻轻地言毕,双手环上了秦卿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蹭着秦卿的鼻尖。   秦卿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且顺势将添喜抱高了些许。   以至于添喜可靠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父子俩单独聚谈了快半个时辰,期间无人打扰。   而先前还是院外与其他官员谈事的鬼面,不知何时已与人同行至了别院。 第259章   此刻,鬼面正站在荷花池畔,听人闲谈小聚间,偶尔也会抽空看向秦卿与添喜这边……   今夜与添喜的相聚虽短暂,但秦卿已知足。   秦卿从添喜口中知晓,楼雁青给添喜请了许多有名的夫子,而鬼面则是有亲自教添喜骑射,还送了添喜几匹小马驹。   秦卿也看出添喜对楼雁青与鬼面,都颇为尊敬,但是却特别亲近鬼面。   片刻后——   待鬼面与其他人谈完事后,平缓地走近他们时,添喜则想开口唤鬼面,可是旁边 有丫鬟路过……   添喜立马便直接改口称呼鬼面为“鬼面叔父”。   鬼面闻言,不但无不满之意,还满意地点点头。   当即,秦卿便知晓,鬼面必定是告知添喜,父子之称仅是无外人时,而有外人在旁时还是称呼其为叔父。   秦卿沉默着,看向站在其身前的鬼面。   鬼面并未看秦卿,可是伸手抚了抚添喜的头,而添喜也拉着鬼面的手……   如此想来,楼雁青怕是还不知添喜唤鬼面为爹爹之事,否则楼雁青必定会对鬼面不满,也必然会干涉此事。   这夜,秦卿跟随莫言之离开之后,始终都在回忆鬼面的所作所为,以至于他并未向莫言之询问沈碧瑶之事。   但唯一令秦卿安慰的便是,子崖仍然在他身边。   因为莫言之与陆漠寒已详谈好,让秦卿将子崖带回莫府,暂且让秦卿先带着子崖。   莫言之的慷慨,让本不想将子崖带回的秦卿,还依顺了莫言之之意。   毕竟莫言之都替他安排好了,况且莫言之本不太喜欢子崖,要莫言之做出如此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   他又怎能辜负莫言之的好意。   数日后的夜里,莫府主阁厢房内,烛火微微亮。   一轮满月挂在枝头,夜半清风幽缓地顺窗吹入厢房内,扬起了那一缕轻纱,烛火似魅影般随风摇晃。   秦卿一身清素地坐着桌前,安静地看着正坐在身边,拿着锦帕缓缓且耐心为他擦手的莫言之。   “在楼府那日,虽然你下楼时是与漠寒同行,但那晚我见到沈姑娘也去了。”秦卿语气温和地垂眼低语。   温和的烛火下,两人清然素净的锦纱内衫隐侧流光,清美的发丝亦是同样的顺滑迷人。   此时,子崖已睡了。   自从子崖到了来到莫府后,莫言之便找了几位宫内有待过小皇子小公主的宫女来伺候子崖,还给单独安排了别院。   一切都无需秦卿操劳。   但今夜子崖是睡在此厢房的侧阁内。   为此,莫言之还找有皇庭手艺的工匠,特意给子崖定制了舒适的数张小摇床。   此刻,秦卿稍稍地握紧了莫言之的手。   莫言之从容地止住了为秦卿擦拭手指的举动,打开桌上的锦盒用金勺沾了些霜膏,替秦卿涂抹了双手。   “你若是不说,我便不知她那日有去。”莫言之温和地拉着秦卿的双手,轻轻地揉弄着,缓缓地抹开那用以嫩滑双手的手霜。   秦卿知晓莫言之此意便是——根本没注意到沈碧瑶。   但是,那东洲第一美人如此引入关注,莫言之岂会没注意到。   唯一的可能便是莫言之刻意无视了沈碧瑶。   秦卿也没再多问。   莫言之抱秦卿到床上休息前,还一边眼含笑意地看秦卿,一边平缓地拉过秦卿的手,将其手捏在手心,随后更是似有似无地吻了吻秦卿的手指……   秦卿与莫言之时常亲密独处,这几日虽然子崖在身边,但也不影响两人单独相处。   从楼府夜宴回来之后,这连日来,莫言之仍是有陪秦卿再去楼府看添喜。   不但如此,随后两个月——   莫言之时常如此陪在秦卿左右,即便是要出外办事,亦会带上秦卿。   似是为了避开沈碧瑶的纠缠。   同时,也未了避免秦卿多心。   所以,这些日子,秦卿也知晓了一些外界情况。   如今上河城,已成了荒城。   瘟疫导致其城死患无数,人亡尽,城已空。   然而,那瘟疫则是顺江而下,蔓延至了城中,水源受到了污染,许多百姓已染病,被送去了病营。   再加上,十日前,官府突然打开吃过奶们,朝中败兵入城,开始抢掠老百姓储存的米粮。   原因是——   上月末,军营的粮仓被敌军给烧毁。   老皇帝下发的军饷,无法填补空缺,士兵吃不饱便无法打仗。   导致许多士兵逃散抢掠,但还有些仍在军中士兵,随军入城之后,也直接抢夺百姓的粮食。   所以,城内如今是极不太平。   恰逢乱世,城内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那些士兵唯有楼府、莫府以及陆府不敢抢掠。   秦卿也减少去探望添喜的次数。   但是,陆漠寒前来莫府探望子崖的次数,却是有增无减。   自从子崖到莫府后,陆漠寒便时常来。   秦卿也难得的见到莫言之与陆漠寒和平共处的场面。   然而。   慕鸿歌在恢复身份之后,便始终都住在楼府内。   前些日子,秦卿每次去楼府,都会与他浅谈饮茶。   由于慕鸿歌如今逗留在楼府内,外界所有官员,都认为慕鸿歌仍是站在老皇帝一边。   但是,慕鸿歌的身份是外族“女婿”,固然也不便干涉朝内之事,便无人再请慕鸿歌入宫商量对策。   可是事实上,秦卿心里很清楚,慕鸿歌是支持九王爷的。   虽然,楼雁青表面上是支持老皇帝,可前些日子楼雁青设宴后,东洲不少权贵便上交了财力。   导致不少人对老皇帝积怨。   这令秦卿也看清楚了如今局势,现下除了鬼面坚决捍卫老皇帝之外,以及陆漠寒不参与之外,其他三人都是支持九王爷的。   对此,秦卿也别无他言。   之后半月里,莫府与陆府遣散了部分家丁丫鬟 ,遭逢此劫陆府更是一蹶不振。   但是——   自从慕鸿歌身份恢复之后,战乱便加剧猛烈,外界局势加剧恶化。   朝中趋势已日渐疲态。   如今老皇帝所做的一切都大失民心。   往昔那对老皇帝报以推崇之心的大臣与百姓已渐渐寒心。   虽然如今鬼面依旧忠心,可却背负了百姓不少的指责与骂名,与数月前的情况已截然反转……   老皇帝大势已去。   秦卿虽是不喜观测天下事,但如今人人都知晓——   怕是再过不久九王爷部下统帅的大军,便会攻入皇城。   改朝之日已在眼下。   由于近来东洲情况加剧变化,未免到时有人狗急跳墙杀入府邸,秦卿还是随着莫言之到了寺庙暂住。   而据秦卿所知,陆府的人与楼府的人都已到了寺庙。   依照常理而论,楼府受老皇帝庇佑,本该可安心留守府,可如今连楼府的人也都倾巢而出,那便是表明情况甚危。   但山上寺庙内的人,都人人惶恐不敢谈及山下城内之事。   他们刚到寺庙的当夜,那些和尚们通宵达旦的念诵经文,整整的念了三天三夜。   而秦卿也大致猜到山下怕是在掠杀百姓。   否则,寺庙大门不会紧闭。   而且,那些和尚也不会派小僧去挖断上山的路、砍断山上的步道,只留下密道上山。   数月前便有不少高门大户的富家子弟到庙里避难,但那其中已有部分人撤离了东洲,这其中便包括莫夫人及莫老爷。   陆府的长辈与莫府的长辈,目前都已去了南洲。   仿佛一切早有预见般,所以的事,都已处理妥当。   鸿鼎庙位于东洲鸿鼎山之上,寺庙威严耸立在山间,别院地势极其宽广。   虽然四周其他地方还有不少的寺庙,但是都无此庙香火鼎盛。   秦卿虽是随莫言之而来,可佛门乃是清静地,两人也便依照规矩分开住……   虽不同房,但同苑。   两人所住之地位于寺庙后堂的东苑——静禅阁。   其他人住何处秦卿不太清楚,因初到此地不久,不熟悉寺庙内情况。   昨日秦卿已将子崖抱还给陆漠寒。   因子崖在他身边已久,也该让子崖回陆漠寒身边。   这期间,莫言之对子崖的态度好转了些,有时还会抱着子崖逗子崖玩耍。   只是近来有一件事,却令秦卿特别的苦恼。   他的异症仍然还是在不定期发作。   莫言之还总是时不时地要求享受子崖没享受过的待遇。   前阵子子崖在身边,但是子崖似是喝惯了羊奶,别的东西根本变不喝。   秦卿也没打算像女子那般喂养子崖。   只是异症始终持续,令秦卿略感不安。   可莫言之与慕鸿歌却反倒极为满意秦卿如此体质——   因为,秦卿见慕鸿歌时,每次慕鸿歌都对他提要求。   他又不便拒绝。   就在昨夜,莫言之还揽着他,在他唇边低语:“秦美人如此甚好,为夫疼你还来不及,又岂会因你体质特殊而笑话你。”   秦卿也并未说话,仅是安静地任由莫言之轻揽。   而前几日——   慕鸿歌亦是当着莫言之的面,毫无顾忌地拥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子崖这般小,便知晓体恤你我。”   那悦耳的轻笑声,幽幽浅浅。   虽然此言无比的正常与正经,可是秦卿却出声要求慕鸿歌别再说了。   最后,秦卿更是直接将脸,缓缓地轻埋在慕鸿歌肩头。   自从秦卿来到寺庙之后,每日都是在佛堂膳楼内用膳,每当此时都能见到陆漠寒、慕鸿歌以及鬼面、楼雁青。   普通的斋客,都是在膳堂进食,但凡有身份地位的,才能在别院雅致的膳楼用膳。   由于寺庙人数众多,不宜每每相送至禅房。   而在膳楼里用膳的客人,则是可不必三餐吃素。 第260章   楼雁青更是请了厨子上山,那些富家子弟来亦都是如此,也是带了不少食材。   虽然是避难,但也不能委屈了嘴。   每日膳楼用膳时,有七、八桌东洲较为有财气的贵族家眷们或是公子千金们。   但基本是昂,无人敢与楼雁青及鬼面同桌。   鬼面与楼雁青以及添喜同坐,三人便是一桌。   而秦卿则是与陆漠寒、莫言之以及慕鸿歌同桌。   偶尔陆漠寒会抱着子崖,但大多时候都是由莫言之找的宫女看待。   期间莫言之与慕鸿歌也基本上不交谈,若非秦卿事先知晓两人关系匪浅,否则也比如瞧不出两人私下有往来。   只是——   每日秦卿用膳时,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鬼面在看他。   特别是每当莫言之对他嘘寒问暖时,又或是慕鸿歌偶尔给他加菜时。   虽然鬼面未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那张面具……便让秦卿觉得鬼面无时无刻都在嘲笑讥讽他。   每次秦卿与莫言之,或是慕鸿歌单独相处时,只要被鬼面见到,哪怕是鬼面仅仅是过路……   他 觉得鬼面是在讥笑。   如此情况更是现下更是加剧。   在寺庙里,虽然有面对鬼面的不适,但能每日都 见到添喜也是好的。   之后几日,秦卿知晓了鬼面与楼雁青还有添喜住在西苑。   慕鸿歌与陆漠寒以及子崖住在北苑。   只因,鬼面不待见慕鸿歌,所以慕鸿歌事事都得跟他们这边。   但是,慕鸿歌也不太打理陆漠寒。   这日夜里,幽风伴雪,夜色迷离。   秦卿肚子来到浴阁浅。   此地,唯有佛寺内贵客才能入浴。   夜已深,趁着子时过后,夜半无人时分,秦卿才缓缓而来。   浴阁内,轻纱漫影,徐徐悠悠,朦胧纱帘后,偌大的水池中有迷迭热气溢出。   禅池泉内,布置电压,地上铺满了印有佛印的棕色佛毯。   四周围绕着竖排蜡台,那莲花灯座中的烛火微微亮,昏黄的烛火幽幽地笼罩着泉池阁之内……   泉池阁是以四根红柱所支撑的,四方且无壁,亦有屏风围绕。   池中的泉水,乃是山中热泉直接引入。   秦卿缓缓地步上台阶,将带来的衣衫摆放至池边,解开清素外袍后,便缓缓步入了池中。   安静地靠坐在池内修砌的水莲座上……   他双腿轻垂在水中,靠坐着背部有泉眼出水,那温和的水柱冲得他后背舒适倍增。   今日,秦卿脸上佩戴的面具极为素雅,兰花暗纹勾绘的清丽图纹。   池边的衣袍亦是净色丽洁。   他身前的水面漂浮着诸多点缀池面的水莲,淡淡的水雾缭绕在池面,轻纱如幻般笼罩着水面。   温热的池水漫至秦卿锁骨下,轻绕的水雾掩至其肩头。   秦卿顺滑的发丝自然的轻垂在水中,那缕缕乌丝轻然的在水下浅浅浮游。   四周的烛火幽暗,红柱前的灯笼已被风吹熄,泉阁外风动叶鸣之声,在幽静的深夜里格外悦耳。   秦卿舒服地靠着渗浴,但很快,他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循声看去——   透过那泉池外被风轻然撩动的轻纱幔帐,他看到……   一身浮华紫袍的楼雁青,轻披华美着裘袍、手提精美清灯、缓步地走上禅池阁的阶梯。   今夜楼雁青未戴那精美发冠,发丝自然地顺垂而下披在身后,那衣衫的色泽映衬出眸中暗紫迷人。   那俊美的面容之上,隐隐流露出几许疲态。   想来应是,刚哄添喜睡下。   秦卿刚想伸手拿岸边的衣袍,可沾染着水珠的手指刚碰到衣袍,楼雁青便看到了他。   当即——   楼雁青唇角便若有似无地牵扯出一抹浅淡笑意。   秦卿沉默着,缓缓地收回了手,将手重新放入水中。   可是此刻,心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轻微地微垂着眼帘,那睫毛的暗影虚掩其眼底的神情,令人无法透析器心绪。   楼雁青平缓地不上泉阁后,便沉缓地熄灭了手中的青灯,稳稳地价格那精致的灯笼放置在旁边的竹椅上。   随后,则是站在勾花精美的屏风前,不慌不忙地卸下轻披的裘袍。   秦卿安静地坐着,并未看楼雁青。   而楼雁青则是一边有条不紊地解开华美的腰带,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禅池中清美静然的秦卿。   秦卿的视线停留在水面漂浮的朵朵水莲之上,眼底倒影出似幻轻雾,似有迷雾缭绕眸中。   他听到清浅的、水波轻动之声。   此刻,水雾之下,那原本平静的湖面,亦浅浅地泛起圈圈涟漪。   楼雁青已沿着入池阶梯,稳步地步入池中。   那轻薄似蝉翼的淡紫浴衫,似轻纱披风般在水下浮动,乌黑的发丝垂入水中,随着绫纱幻袍地曼妙浮动而缓慢浮游。   朦胧水雾间,幔纱轻掩的泉池内,清丽华影交错。   水中漂浮的水莲,沾染着浅浅水珠。   直到,秦卿感觉到楼雁青的气息靠近,他才缓缓地看向眼前的人。   那俊美无暇的脸庞,蛊惑人心般迷人。   那睫毛清丽的眼下,隐隐约约有些疲惫之态……   那眼底更是蕴藏着几丝邪魅之气。   “你怎么独自在此地?”楼雁青一边唇角含笑地轻声问秦卿,一边近距离地欣赏着秦卿脸庞沾染的雾气水珠。   那晶莹的水珠,顺着秦卿脸颊滑落……   清浅的滴落在睡眠。   秦卿眸色温和地注视着眼前人,睫毛轻轻地短暂震动,只因——   楼雁青那近在咫尺的气息……   而此刻,楼雁青正安静地欣赏着秦卿的表情。   “怎不见莫言之与你一起共浴?”楼雁青薄唇轻动,嗓音轻低,眸色暗紫迷人。   那淡淡的热息笼罩着秦卿的脸颊。   楼雁青更是平缓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拨开秦卿的发丝,指尖轻捏着秦卿的耳垂缓慢轻玩。   秦卿缓缓轻轻地抓住楼雁青的手腕,眼帘微垂地轻声道:“待言之入睡后,我才来的此地,但不知你会出现。”   两人距离相近,能感觉到彼此熟悉无比的气息。   彼此身上的淡淡香气,夹杂着水雾之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手指不动了,便其轻缓地松开了手。   楼雁青轻慢捏玩秦卿耳垂的手也平稳地移开,那沾染着水珠的手指沿着秦卿的锁骨慢悠悠地往下移动……   “那你怎不叫醒他,让他来陪你戏水?”楼雁青询问秦卿期间,唇角的笑意略微的加深。   正饶有兴致地静视着秦卿……   水雾缭绕在彼此肩头,虽然此刻秦卿面色如常,但是那沾染着水珠的脖子及耳根都略微泛红。   “佛门清静地,不宜如此。”秦卿温和地回答,眼波动人。   其实,他未叫莫言之来,是避免莫言之在此期间,仔细把玩、观察他的异症之况。   而此刻,秦卿面对着楼雁青,心绪却略显不平定。   每当想到慕鸿歌曾提起过,楼雁青也目睹过西洲寺庙禁地之事时,他便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楼雁青……   但现下,他最担心的则是——在如此情况之下被楼雁青知晓异症之事。   “上次我跟你提过,让你来我身边之事,你可有仔细地认真考虑过?”楼雁青轻声地询问秦卿,且目视着秦卿泛红的肩颈处。   那清丽的睫毛下,浅浅映紫的双眸,弥漫着迷离水雾。   唇角那一抹浅笑之中,那份隐隐约约的耐人寻味之意,亦是逐渐浓郁。   此刻,秦卿眸色温和地、轻缓地摇头,发丝悠然地、缓缓地晃动。   那水中浮游的发丝,亦是随其动作而慵懒地轻动。   秦卿的肩颈处贴粘着几缕发丝,清素且美好;那被水雾浅浅湿润的肩颈处,以及脸颊都平添几许迷人之色。   湖南的烛火之下,其肤色自然,眼底色泽清雅动人。   楼雁青平缓地伸手,替秦卿将肩颈处粘着发丝拨开……   那沉静的双眸近距离地注视其眸色温软的双眼,彼此的气息是如此靠近,那交汇的视线更是……   悱恻牵缠。   “你身上的香甜之气甚是好闻,不知莫言之给你抹了何种奇药?”楼雁青沉静地问秦卿,嗓音轻低悦耳。   那似靠在其唇畔低语的磁性嗓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动听。   秦卿视线缓缓地沿着其双眸,悄然地停留在其含笑的唇畔……   朦胧水雾间,雾气笼罩彼此肩头。   禅池阁外,夜风过境,吹灭了半数蜡烛,轻烟随风而逝,轻纱随风轻扬。   秦卿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到楼雁青继续似有似无地低笑道——   “又或说,你如此香气是因某些际遇而导致自身焕发。”楼雁青替秦卿拨理发丝之手,顺气发丝沿着秦卿的后背,缓缓地移至秦卿的后腰。   秦卿的后腰被楼雁青自然而然地揽住。   那佩戴着暗紫玉戒的白皙手指,稳稳地停留在其后腰处,那荷叶般散开的幔纱袖口,被虚掩在秦卿轻然浮动的发丝下……   其袖口随其发丝幽然浮动,而轻轻浅浅的波动。   此刻,楼雁青俊美的容颜上笑意依然浅淡,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正沉静地目视着秦卿的反应。   几乎立刻,秦卿便知晓,楼雁青是似对真相已有所察觉……   被如此注视着,令秦卿脸颊发烫。   秦卿下意识地轻咬下唇,轻缓地移开视线且回避般不看楼雁青,并想要动身离开此地。   可是——   楼雁青则是平稳地、双手并用地抱住了秦卿,直接将秦卿稳稳地锁揽在身前。   秦卿本能地伸手推抵楼雁青,却碰到其腹肌。   这使得,秦卿立马便收回手。   在如此近况之下,秦卿亦不便再乱动,仅是轻缓地、微垂地着眼帘,轻声道……   “我想回去歇息了。” 第261章   秦卿清浅一言,温和悦耳。   不但毫无说服力,反而任谁听了都更不会将其放开。   “你在我怀里休息便是,晚些我亲自抱你回去。”楼雁青平缓地言毕,便稍稍地、缓缓慢慢地捏住秦卿的下颚。   那沾染着水迹的白皙手指,轻抚着秦卿的脸颊。   水色光影交错迷人。   那眸色幽幽的眼底,暗华内敛青紫魅人。   秦卿轻缓地抬起眼看向楼雁青,眸色温和如一。   沉默片刻后,秦卿才轻声缓言道:“鸿歌说,你已知晓子崖的身世。”   他言词委婉,且轻平地陈述。   闻言,楼雁青的手指微微地顿住,眸色加深地静视着秦卿。水雾间,秦卿的脸颊漂浮着淡淡红晕。   秦卿沉静地回视着楼雁青,但却难以开口轻似无声道:“既然,你都知晓了,为何还要如此……”   此刻,楼雁青则是替秦卿缓缓地、用指尖平和地拨开其脸颊之上那贴粘的几许发丝。   “虽然你长得并非倾国倾城,但我便是钟爱如此乖顺且善解人意的你。”楼雁青如常缓慢地言语,手指沿着秦卿的脸颊移至其下巴。   那迷人眼底倒影出秦卿此刻——清美素然之态。   秦卿温和的目光停留在雾气缭绕的水面,此时,水面漂浮的水莲缓缓地在水中浮旋。   虽然早知晓楼雁青兴许不介意、也不害怕,可亲耳闻悉此言时,秦卿心中依然是深感动容。   况且,楼雁青并非是说的不在意那些事,而是说的“钟爱他”……   “前几日,我听鬼面提起,你私下已改口唤莫言之为‘夫君’。”楼雁青手指轻轻稳稳地捏着秦卿下巴,且似有似无地轻捏把玩着。   秦卿知晓,此事必定是数日前他与莫言之在回廊、别院独处时,被无意中过路的鬼面所听及……   所以,楼雁青才会知晓此事。   秦卿温从的沉默着,睫毛上沾染着湿润的水雾。   “我也想听你……如此地唤我。”楼雁青轻声地要求,眸色沉静地看秦卿。   随即,秦卿则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平缓地靠近,似有若无地停留在其唇畔。   而楼雁青则始终都如此近距离的留意着秦卿神情。   此刻,秦卿眼底的神情,浮现出轻缓地波动。   “如此不妥。”   秦卿清浅地摇头,拒绝如此提议。   那水中发丝随其动作而慢悠悠地摇晃。   他怎能如此唤楼雁青。   但是,楼雁青沉寂地欣赏了秦卿片刻,那停留在秦卿下巴的手指已缓慢地移开,且重新自然地稳稳环搂住秦卿的腰——   更是从容不迫地将秦卿搂紧了些许。   使得彼此的距离更加的相近。   “你若是唤了,我便让你离去。”楼雁青沉静地靠在其唇畔缓声地低语,眸色深幽似暗夜般迷人。   朦胧水雾间,两人间距极其贴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平率,与那轻轻浅浅的气息触感。   秦卿依然微垂着眼,眼底眸色轻然波动。   他心下深知,如若此时不依照楼雁青吩咐照办,今日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此刻,秦卿停留在水莲上的目光,缓缓地顺着楼雁青的手臂,移至其锁骨微敞的肩头,眸色轻软注视着其肩颈处……   而楼雁青那紫纱浴衫纠缠着几缕乌黑发丝,在水面悠绕地浮动。   浅浅的云开那迷雾。   沉寂片刻后,秦卿才轻声地开口道……   “夫君……”   秦卿轻似无声地低唤楼雁青,那温和的嗓音清浅而平静。   只是,那音量却甚是轻微。   然而,楼雁青沉静地目视着秦卿,眼底浮现出几许满意之色。   “大声些。”   楼雁青平静如常在秦卿唇畔似有似无地平缓要求,且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秦卿脸上的神情变化。   秦卿缓慢地动唇,轻轻浅浅地重复道:“夫君……”   虽然,此言也称不上大声,但是那温软平和之声,幽幽地回荡在风间……   夜风吹动池边悬挂的垂帘,却不散茫茫轻雾。   那 悠绕迷迭的香露之气,在两人四周缭绕。   “我现下,是否可离开?”秦卿轻声缓言地询问,轻慢动唇间,有浅浅薄雾之气自唇角溢出。   “如此还不成。”楼雁青近距离地看秦卿,缓声稳言,甚是肯定。   秦卿轻缓地抬眼,眸色平和地回视楼雁青。   朦胧水雾间,四目相对——   秦卿眸色温和如水。   楼雁青则是平定依旧。   “先前你说了,我若是唤了,便许我离开。”秦卿轻声缓言地提醒,嗓音轻和动人。   “你得唤我‘大夫君’才行。”楼雁青一边平心静气地继续要求,一边不慌不忙地扶着秦卿后腰。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虚掩在秦卿顺垂柔滑的发丝下。   秦卿轻缓地、细微地侧过头,不着痕迹的避开楼雁青地直视。   且微微地低着头,不再看楼雁青。   此举似是对楼雁青出尔反尔的不满。   但是,秦卿睫毛下却隐约浮现着红晕。   如此温柔乖静地抗议,反倒是显得美妥温顺。   毫无抵触之效。   楼雁青轻轻地、似有似无地浅笑两声,便再秦卿脸庞轻缓低语道……   “其实,你不唤也不要紧。”   这似是释然般的语气,无丝毫动怒之意。   但是——   此刻,楼雁青的举动却是——   水下那白皙无暇的手已顺着秦卿的腰,缓慢地往上移动……   “你不唤,那便再多陪我片刻,晚些再回去便是。”楼雁青不慌不忙的继续道,眼底魅色迷人。   秦卿轻缓地抓住楼雁青的手,止住楼雁青的手继续往上移动。   随即,秦卿便轻声道:“我唤便是,大夫君。”   “恩。”楼雁青满意地缓声响应,眼底浮现出清浅笑意。   那声音低沉而蛊惑人心,幽幽绕绕地回荡在秦卿耳畔。   秦卿轻缓地收回视线,重新沉静地看向楼雁青……   “我想离开了。”   他一边轻声地说,一边轻缓地试图拉开楼雁青的手。   可此刻,楼雁青则是缓缓地自行配合地松开了手,沉默地注视其色泽温和的双眸。   “虽然我答应过你,但是我不想你便如此离去。”楼雁青平静地表明态度,言辞间,隐约夹杂着几许笑意。   此言其中意蕴不言而喻。   秦卿刚想动身——   楼雁青不慌不忙地直接将秦卿拦腰抱起,稍稍地将其身体托出水面。   此举使得秦卿异症发作之处,直接贴在楼雁青身上。   而楼雁青的气息则是停留在他的颈间……   秦卿下意识的将双手环紧楼雁青的肩头,并不安的低下头,无奈地阻止楼雁青此举:“你别如此。”   他轻声地低语,略微轻颤。   只因,他的异症发作得极为厉害。   朦胧水雾围绕在水面,稀薄的雾气笼罩着彼此身体。   秦卿露出池面的光洁背部,若隐若现间,亦有水珠轻缓滴落……   楼雁青的目光顺着秦卿的锁骨往下移动。   直到看到哪薄薄雾气虚掩的锁骨下时——   楼雁青沉然笃定的双眸之中,那暗魅深瞳悄然地收紧。   秦卿微低着头,目睹此况,羞愧地快要死去。   “你暂且先放开我,可好?”秦卿嗓音细微颤抖地轻声要求,试图将身体往水下沉。   可他如此举动,却似是在蹭楼雁青。   楼雁青轻缓地将秦卿放回水里,让秦卿重新坐好。   秦卿也自然地放开环在楼雁青肩膀的手,沉静地坐在水中的石莲座上,眸色不稳地看楼雁青。   先前,楼雁青不但看到了,还感觉到了。   他的异症……   “你锁骨下那些红印,是怎么回事?”楼雁青伸手轻缓地重新捏住秦卿的下巴,还算温和的不许其避开视线。   此言无非是在明知故问。   秦卿沉默着,并未多言。   水雾间弥漫的淡淡香甜之气,令他脖子级耳根都微微泛红。   “你不打算将此事,如实的告知大夫君?”楼雁青面色缓和地继续轻问,如此清浅的语气实属难得。   “是言之和鸿歌弄的……”秦卿轻声低语,睫毛沾染着水珠。   至于是如何弄的……   这不必挑明也足以令楼雁青知晓。   而楼雁青在听到慕鸿歌名字时,更是细微的皱眉。   “我还以为,你会搪塞我,说你是出热疹。”楼雁青眸色沉然地捏了捏秦卿下巴,那无暇的脸庞也随之靠近……   “若是那么回答你,你断然也不会相信。”秦卿轻声地说罢,便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凑近。   随即而来的柔软触感,使得秦卿眼神轻震。   两人呼吸交融,鼻峰交错……   秦卿的双手抵蹭在楼雁青的胸前,想要稍微地侧开脸回避,可当即下颚便被捏紧。   夜风清幽地拂过,熄灭池亭内的蜡烛。   顿时,四周陷入黑暗。   风声徐徐,花叶轻响,轻纱幔帐下,水声清幽。   秦卿轻缓地推了一下楼雁青,彼此交融深缠的气息稍稍地分离。   他的呼吸轻盈,但在静谧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连慕鸿歌都比我先知晓你身体怪异症状之事,并且他们都已尝过你的香甜。”楼雁青嗓音平稳如初,可言词却是极为直接。   秦卿沉默着。   黑暗之中,虽是看不清彼此神情,但能感觉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   “你如此对待大夫君,着实有些不公平。”楼雁青轻声地说罢,稳紧了秦卿的腰,不许其乱动。   秦卿微微地侧着头,清素的发丝垂在脸庞。   彼此的脸颊,肩头,颈间,都蒙上淡淡的水雾。   还未适应海岸的双眼,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此刻的神情。   但两人的气息依然逃散不去的靠近……   “你可否正经一些。”秦卿气息略微不稳地要求,声音已压到最轻。   楼雁青倒是觉得秦卿如此声音,怎么听,怎么悦耳。   “我担心,我若是太正经,你会不中意。”楼雁青浅声地低笑,那幽幽回荡之声,清浅且迷人。   渐渐地四周的景物稍微清晰,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眸,依稀能看清楚彼此脸部路轮廓。   “我怎会不中意……”秦卿轻似无声的一言,几乎听不清。   可楼雁青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此言之意,便是说你其实……很中意我。”楼雁青一边缓声浅语,一边凑近秦卿脸颊。   秦卿刚想开口说话,双唇便被直接封堵住……   夜风幽然地轻拂而过,雾气拉拢幻雾,似迷雾般掩盖住两人的身影。   当晚深夜,佛庙内,幽深亭廊内。   洗浴完毕的两人缓慢而行,秦卿轻缓地稳步走在前面,而楼雁青则是缓步在其身后。   两人衣衫整齐,繁锦浮华间,不失轻妙逸然之感。   “你可否走快些,若是像你这般送我,怕是要送到天亮才能抵达别院。”秦卿嗓音温和的要求,并轻缓地停下脚步等楼雁青。   此刻,他的手中提着一张小巧竹灯引路。   那微微的光亮着凉他的 衣着,渲染出几许迷人光牙之色……   楼雁青平缓地走到秦卿身边,直接将秦卿打横抱起,稳步的往别院另一侧而行。   如此突如其来之举,使得秦卿手里的竹灯掉落在地上。   竹灯落地即熄灭……   未免摔下地去,秦卿只好不乱动,并缓缓地环住楼雁青的肩膀。   “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秦卿轻声地询问楼雁青,手指轻缓地捏紧楼雁青肩头滑手的锦衫。   “带你 回别院,不过得绕路走。”楼雁青平静地回视着秦卿,且牢牢地将其抱得更稳。   当即,秦卿便知晓楼雁青此言之意。   楼雁青的意思是……不想他那么快便回屋。   秦卿沉默着,没再继续多言。   随后,他也只是安静地靠着楼雁青,静默不语地垂着眼,不着痕迹地嗅着楼雁青身上那股淡雅香气……   那迷迭般魅惑人心的香味,缠绕纠缠着他……   “你若是困倦了便先睡,待抵达别院后我再唤你。”楼雁青眸色沉静,语气如初,且如常地目视着近在咫尺的秦卿。 第262章   回廊之上,烛影昏暗,孤灯华影,禅壁泛黄。   秦卿轻缓地闭着双眸,微微地低着头,将头埋靠在其颈间,并缓缓地轻声低语道   :“那你留心看路。”   楼雁青俊美的容颜在幽暗的烛火下,依旧似暗魅迷人。   随即,楼雁青便平缓地移开视线看向前方,且不急不慌地抱着秦卿出了回廊。   夜风微凉,轻撩着彼此发丝……   秦卿清楚地嗅到楼雁青身上,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香甜之气。   特别是随着那呼吸而来的香甜气息……   其实他知晓,楼雁青今日也很疲倦。   但是,此刻仍然还是为了能与他单独相处久一些,便不辞劳苦地绕路送他回别院   。   此刻,秦卿微微地睁开双眸,似有似无地问了楼雁青一句——   “其实你大可不必送我回别院,我可自行回去,夜已深你也该歇息了。”   秦卿柔滑的发丝顺着肩头而下,静静地垂在身前。   路径的回廊,某些地方烛火已熄灭,加上夜风轻撩摇摆,烛火火影忽暗忽明。   言毕,秦卿又缓缓地闭着双眸,安静地依靠着楼雁青歇息。   昏黄的火影下,秦卿脸上的面具隐隐泛着内敛的光泽,那细挺的鼻梁下,嘴唇色   泽红润迷人。   两人的嘴唇色泽都不同程度的红润,连唇角也都略微的泛红。   似是先前有过激烈接触……   “这可是在心疼你大夫君?”楼雁青难得放轻声音问秦卿,更轻侧着头看秦卿。   原本秦卿便是下意识地环靠着楼雁青的肩头……   而——   楼雁青此举,则使得两人唇畔的气息更加靠近。   然而,楼雁青那狭长魅人的双眸中,神情如常的平静;那俊美无暇的脸庞,表情   依旧沉静……   只是,唇角隐约扬起浅浅的笑意……   两人身上华袍整齐,楼雁青身着紫焰华衫,黑发自然地垂在身后,那股与生俱来   的邪肆之气内敛深藏。   “你照顾添喜也受累了,先前便见你抵达禅池时,便有略微疲惫之态。”秦卿依   旧闭着双眸,轻声地给予回应。   这轻轻浅浅的声音,在 幽静的廊亭下却是格外清晰。   楼雁青沉默着。   但是,那轻揽着楼雁青腰间的手,则在此时不轻不重地捏着秦卿腰侧几下。   秦卿睫毛轻缓地震动,呼吸稍稍变沉了些。   但是,始终都未睁开眼。   只是,将头靠在楼雁青的肩颈处……   此刻,楼雁青则是气息平稳地微微低侧着头,唇形完美的双唇稳稳地印在秦卿泛   红的嘴唇,那白皙精致的鼻尖更是稳稳地贴在秦卿脸颊上。   秦卿微微地眯睁开眼,呼吸平稳轻盈。   那停留在楼雁青肩头的手指,却稍稍地、隐约捏紧其衣袍。   两人都微垂着眼,气息彻骨交融,浅浅浮光掩去眼底芳华。   秦卿并不重,所以楼雁青如此抱着秦卿,亦能行动自若,但秦卿也不似身躯单薄   ,身形亦是不差。   回廊上,平稳地脚步声依旧在稳稳继续。   秦卿衣衫下摆轻纱飘逸地垂下,全然的笼罩住双腿……   他感觉到肩膀上肩颈处略微有些凉意,便下意识地伸手拉合了微微敞开的衣领。   衣衫掩合,盖去颈间处浅浅红印。   阁廊外,暗夜花雨,吹散清愁。   待抵达静禅阁时,已是暗夜深浓时分,庭院内的灯笼柔光熠熠。   秦卿落地站稳后,则是沉默地注视着楼雁青。   楼雁青似乎无离去的意思。   “哪间厢房是你的?”楼雁青一边缓声询问身前的秦卿,一边沉静地观察着别院   内。   别院内,有两间门庭别致的禅房,一间已熄灯,一间尚有微光。   “有微光那间是我住,言之住另一间。”七七年平缓地回答楼雁青,但声音甚是   微小,几乎听不见。   秦卿如此,也是不想吵醒莫言之。   静谧的别院内,一切微小声音都似是放大,脚步声也极为明显。   楼雁青仿佛知晓秦卿顾虑,沉默地看了秦卿片刻,才难得体贴地道——   “那你进屋去吧,我也该回去歇息了。”   秦卿缓缓地点点头,这才放心地自行回了厢房。   他缓缓地关闭房门时,看到楼雁青离去的背影,如此他也便安心地水下了。   虽然这夜,楼雁青对他做了些亲近的事,但是他也不能告知莫言之和慕鸿歌。   先前那种情况,他也拒绝不了。   只是,想到添喜所说的那些话,再想到楼雁青为他做的种种事,他便不由自主地   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所有情绪。   但是,至少楼雁青在发现他异症缠身后,仍然未对他有所排斥或是厌恶。   这倒算令他宽心不少。   而如今,他的秘密,也早已不算再是秘密。   在寺庙内逗留期间,庙内风平浪静,秦卿跟楼雁青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楼   雁青的心思他却明白。   自从楼雁青跟他提过桂庙告知其私下对莫言之更改称呼后,他大部分时候都选择   回避鬼面。   他尽量不与之有眼神交流,见到鬼面也选择绕路而行。   在寺庙里待着他并不觉得枯燥,况且在此地住着更是能方便见子崖与添喜。   只是,近来这几日,秦卿吃东西无胃口,每次用膳时都吃得极少,有时只喝些山   泉水,或是吃些瓜果便足够。   如今现象令秦卿有些顾虑,他从来没出现过如此状况。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又有了骨肉……   这日傍晚,红霞染红天际,飞鸟掠过天边。   落日余晖洒满院落,映称出院中清湖碧水芳华。   今日秦卿约见陆漠寒到静心池边,只因他想多抱抱子崖。   而此事,莫言之与慕鸿歌也都是知情的。   原本莫言之是要跟随他来的,可山下临时有人送消息来,莫言之便与慕鸿歌相约密探议事去了……   “我看你已经好些天都未进食,你难道不觉得饿?”陆漠寒沉稳地坐在秦卿身边,不慌不忙地拉过秦卿的手,以此感觉其手心温度是否异常。   陆漠寒身着淡冰色华袍,雪绒肩披裹着,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   那神色清漠的双眸,映称出碧霞余晖,浅韵深藏,冷峻惑人。   此刻,秦卿的双手温热,无任何异样。   他温热的手指也感觉着——陆漠寒手心传来的熟悉温度。   “我不饿,你无需担心,过几日待饿了再吃也无碍。”秦卿一边嗓音温和地回答,一边单手稳抱着子崖。   秦卿逆光而坐,加上头戴轻绒连衣帽,根本无法看清其模样。   这些日子,莫言之与慕鸿歌也总是如此问他此事,连楼雁青在用膳时也抽空问过他。   但他都是如此回答。   他也未道出,是因肚胀,才不想进食。   若是他如此说了,他们必定会乱想。   此刻,秦卿平静地注视着正在其怀中熟睡的子崖,且平缓地收回手将子崖抱稳。   “那夜里,我吩咐小和尚送些甜点去别院,你若是不想进食,喝些汤水也好。”陆漠寒淡然地说罢,便端过桌前的茶杯,缓缓地浅饮。   秦卿轻缓地摇头,婉拒其好意。   “不必了,言之每晚都会命人安排送汤点,太多了也吃不完。”   陆漠寒也没再多言,只是沉静地点了头。   渐渐入夜后,因骤降清雪,使得气温下降。   亭内烛火昏黄,夜幕已笼罩。   陆漠寒将丰软华美的外袍解下,缓缓地披裹在秦卿的身上,顺势不慌不忙地将秦卿拥在怀里。   “那么,而今除了食不下咽外,可否还有其他地方不适?”陆漠寒一边若有所思地靠在秦卿耳畔询问,一边慢条斯理地秦卿拉合身前的衣袍。   随后,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更是停留在其腰间,不着痕迹地环紧其身,稳住其拉合的柔滑外袍。   秦卿缓缓地侧过头,帽檐顺着柔滑的发丝滑落,露出神情平静的脸庞。   “无其他不适之处,你无需担心。”   秦卿地回答清浅。   但随后,陆漠寒眸色沉静地看了秦卿片刻,才转而询问秦卿异症之事。   “可否要我帮你,动手挤出来?”陆漠寒冷清一问,极为平定。   秦卿感觉到停留在脸庞的气息,那轻似羽毛的触感,却令他眼下隐隐泛红。   虽然他神情如常,可如今,耳根也红了……   他轻缓地想要回避次气息,可惜却始终无法避开。   只因,陆漠寒稍稍揽紧他,更在他耳边继续缓慢道……   “卿卿,为何不回答?”   陆漠寒平缓静然的嗓音却格外悦耳。   秦卿安静地未动,且保持镇定地回应:“嗯,不用。”   “真的不用?”陆漠寒眸色淡然地看秦卿。   那雍华不改的华贵之态,将其妆容衬托得清漠之感加剧。   “不……不用。”秦卿轻声回答,几乎难以开口。   见秦卿如此害羞的模样,陆漠寒唇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仿佛先前是故意逗弄秦卿一般……   随即,陆漠寒那佩戴着水玉戒指的修长手指,便不慌不忙地轻缓拨开秦卿后颈的发丝,将其发丝慢条斯理地顺至肩头……   眸光沉然地注视着秦卿肩领处,那轻裘衣领虚掩的肩颈处,有浅淡的红印。   陆漠寒手指平缓地拨开其衣领,且眸色平静地将唇凑近其颈间……   微微地轻侧无暇的脸庞,双唇稳稳地覆盖上那印记……   秦卿轻缓地侧过头,微垂的眼底轻然的波动,内敛动人。   同时,陆漠寒微低着头,那停留在秦卿身前的手,更是稍稍地捏着紧了其身前华美的衣袍。   那白皙无暇的手指,微微弯曲,手腕处华美衣袖丰软,将其手衬托得更加悦目。   秦卿沉默地抱着子崖。   他耳边陆漠寒的呼吸声,一如既往轻盈,怀抱更加初始般温暖,固然气态清冷,但是依然令人难以自拔……   这晚,两人并未去膳堂用膳,待两人小聚完,陆漠寒亲自将秦卿送回别院后,才将子崖从秦卿怀里抱过,回了别院歇息。   当晚深夜,临近子时。   秦卿刚睡下不久,便隐约听到未免有人推门而入之声。   他缓缓地睁开双眸,透过轻垂的纱帘,他清楚地看到有人入内……   那修长的身影似暗魅般渗黑在暗夜之中,那清晰的脚步声平缓地靠近。   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气,是秦卿极为熟悉的。   这迷迭般惑乱人心的淡雅异香属于……   莫言之……   秦卿轻缓地撑起身,便见床帘便被拨开。   黑暗中,莫言之幻羽黑袍似深入黑暗般,如夜魅迷人俊逸容颜赏心悦目,雅然之气亦是不改……   “可是吵醒你了?”莫言之稳稳地在床边坐定,缓缓地替秦卿将锦被拉好。   秦卿沉静地坐稳后,则自然地单手牵握着莫言之温热的手。   两人的手指从容地交扣……   “我还未睡着,你今夜怎会过来?”秦卿如常平静地注视莫言之,询问之声清浅且沉敛。   ,一直轻轻地笑了出声,毫无掩饰道:“想你了,便过来看看我的秦美人。”   秦卿沉默地捏紧了莫言之的手。   “今日怎么连桌上的汤都未喝,你这般不进食可不成。”莫言之伸手轻抚秦卿的脸颊,指尖替秦卿拨开脸颊的发丝。   秦卿没带面具,脸上的黑印清晰。   但是,秦卿在莫言之眼前,早已不再有任何回避。   而莫言之也早已看惯秦卿如此模样。   平日里,秦卿与莫言之行最最亲密之事时,也不会戴面具,莫言之甚至还是会面对着如此的他……面不改色的甜言蜜语。   “为夫之事半日不再你身边而已,你便如此不听话。”莫言之称沉缓地揽过秦卿的腰,自然地将其拉至身前,且逗玩般地抬了抬秦卿的下巴。   那深夜似眸的眼底,笑意不改的深谙迷人。   近来每日,秦卿喝东西,吃东西基本都是莫言之与慕鸿歌亲自喂。   “哪有。”秦卿稍轻地拍开其手。   “哪都有。”莫言之嗓音轻低惑人,夹杂着几许清浅笑意。   与此同时,那停留在秦卿腰间锦袍上的手,不慌不忙地朝秦卿黑发虚掩的后腰下移动……   黑暗中个,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被静谧稍稍放大般。   细微的触碰声也都极为清晰。 第263章   秦卿的双手刚换上莫言之的肩头,彼此还没来得靠近拥紧——   此刻,外面便出来有人开门入内的声音。   导致直接打断了两人继续,随着脚步声响起,有亮光出现在厢房内。   两人稍微地拉开了距离,彼此身上的香气悠悠离散。   秦卿听到莫言之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气。   显然是觉得有些遗憾。   灯笼的烛光照亮了厢房,来人一身白衣落落出尘,英俊容颜之上神态平和,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与装放食物的竹篮。   是慕鸿歌……   “我给秦卿带了些吃的来,你将秦卿抱过来。”慕鸿歌平静如常地吩咐莫言之,且将储放食材的竹篮平稳地轻放在桌上。   莫言之沉默地坐着,肩领处那丰软的黑羽,簇拥着其精致无暇的俊颜。   秦卿则是目光沉静地看向慕鸿歌。   今日……   慕鸿歌身裹雪色狐裘,那银白镶嵌的华美暗纹,在烛火下流光恻动……   此刻,慕鸿歌将竹篮中的食物拿了出来,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沉静地点燃烛台后,便将灯笼熄灭。   “你将东西端过来也一样。”莫言之始终未抱秦卿去桌前,反之不为所动地伸手顺玩着秦卿垂在肩头的发丝。   秦卿想拨开莫言之的手……   可慕鸿歌已平缓地来到床前,直接气态平和地低下身,将秦卿整个人都稳稳抱起。   秦卿想说不饿,但他知晓,即便是说了,慕鸿歌也不许他如此“饿着”。   所以,他便未出声。   慕鸿歌给他拿来的食物,是一些口味清淡的糕点。   他也还是吃了几口。   “如此玩了,还要你亲自拿东西过来,劳烦你了。”秦卿侧身坐在慕鸿歌的腿上,嘴里细嚼慢咽着食物,气息轻微且有序。   而慕鸿歌则是轻揽着秦卿,拿过桌上的锦帕,替秦卿擦拭唇角:“不劳烦,知晓无人守着你时,你必定不会吃东西,若是我今夜不来,你怕是又省了这顿。”   随后,还拿过勺子盛汤喂他喝。   秦卿配合地张开嘴,含住递送至唇边的勺子,浅浅地喝了清淡的汤水。   他吃得不多,很快便表示不吃了。   “吃好了,再多便吞不下了。”秦卿无意识地轻声缓言。   可是,他这浅淡一语,却使得慕鸿歌与莫言之都微微地愣住。   两人更是不约而同看向秦卿。   待秦卿意识到问题所在时,便知晓这他们怕是又往歪处想了。   秦卿也没出声,只是平静地低下头,将头埋在慕鸿歌的肩颈处,轻然地避开了两人如此直接地注视。   但随即,便听到慕鸿歌轻轻地笑声。   而此刻,坐在两人对面饮茶的莫言之,则是未发出任何声音。   之后,秦卿便听到慕鸿歌与莫言之突然谈起了鬼面……   大致意思是指,九王爷的大军已破了城,最多再过半个月便会攻下皇城。   最重要的是,若是江山全盘攻下后,楚千秋是必定不会放过鬼面。   哪怕鬼面现在已无任何官职在身,楚千秋仍然是不会留鬼面活动。   曾经楚千秋有试图招揽过鬼面,而鬼面却始终都不屈服。   即便是到了绝路,为了老皇帝死过一次,甚至甘愿受刑,都不愿归顺楚千秋。   所以,待大业完成之后,楚千秋一定会想尽办法诛杀鬼面这个大忠臣。   秦卿沉默地听着,直到听到莫言之起身,且脚步靠近的声音。   他听到莫言之身旁停下脚步,随后便感觉到莫言之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脑——   “秦美人,抬起头来。”   秦卿轻缓地抬起头,当即,便感觉一块桂花糕塞在了他的嘴里。   他刚想吐出来,莫言之干脆直接,不慌不忙地捂住了他的嘴。   秦卿细微皱着眉头地盯着莫言之;   而莫言之则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那眸色深浓的双眸映衬出烛火的光芒。   秦卿抓住莫言之袖口的丰软羽毛,轻缓地摇了摇头。   可莫言之却没放开秦卿。   直到,秦卿喉痛蠢动,彻底将食物吞进后,莫言之才从容地将手移开。   随即,则是安慰般地轻揉秦卿后颈。   秦卿捏着莫言之袖口的手指,也缓慢地松开。   “这才乖。”莫言之的拇指替秦卿擦过唇边残留的痕迹,那动作可谓是耐心温和。   慕鸿歌则是将手中的锦帕递给了莫言之……   之后几日,山下局势逐渐日变更,但秦卿却并不关心,他只知晓城内抢杀百姓的朝军,被义军给随后屠杀了。   今日暴雪来袭,整个东洲笼罩在酷寒之气中。   东洲驻满了军队,厮杀声响彻夜空;而是山上,寺庙内清幽雅静,青灯佛墙,肃严静寂。   夜深人静时分,回廊烛火微跃。   秦卿刚独自在禅池沐浴完毕,衣着清然素丽,身裹淡青色裘绒外袍,手中提着一盏佛灯,沿着寒风肆虐的回廊往回别院的路而行。   缓步而行中,他回想着前阵子楼雁青在禅池与他亲近之事。   虽然,那晚楼雁青并未真的抱他,可那样的情况……也着实不应该。   想到此处,秦卿变顺带忆起陆漠寒在他颈间留下印记之事。当即,他便缓慢地以单手轻轻拉合领口。   此事,也着实不该发生。   若是让莫言之和慕鸿歌知晓此事,必定会动气。   但所幸的是,莫言之好慕鸿歌都以为他颈间的印记是对方弄出来的。   如此局面令秦卿略微焦虑,总之是左右为难。   与楼雁青那次是他无法抵抗;而陆漠寒那次他却是并未抗拒。   虽然都不是特别深入地碰触,可是始终都不太好。   秦卿面色平静地走过转角处,心绪重重地缓步前行,可当他再次看向前路时,却迟疑地停下脚步。   此刻,他所置之处的回廊两旁,簇拥着许多妖艳绮丽的寒花,院中假山奇石的景色皆是极其陌生。   他迷路了。   似是走错了方向,而此刻,已不知走到了何处。   他刚想折返,却发现身后庭廊有好处分岔,他究竟顺着哪条路而来的,也早已是浑然不清。   于是,他只得前行了一段路,可惜此处无禅房,也无和尚过路,无法找人寻问路径。   直到,他走到一座繁花簇拥的精致禅院前,才稳稳地停下脚步。   这座别院外观与静禅阁相差无几,想必也是供香客所居,他留意到禅房内烛火亮着,便移步进了禅院。   如今是四下无人,他又不知方向,若是再继续无头无脑地走下去,怕是走到天亮也回不了别院。   所以——   秦卿冒着风雪步上禅房前的回廊,缓缓地敲了敲门。   夜里敲他人房门之事,实属下下策,可如今情况亦无办法再顾忌太多。   他等待片刻后,便听见屋内有脚步声靠近,待厢房的大门被轻缓打开时,他几乎当即便想离开此地。   只因,开门的人,是鬼面。   鬼面依旧是带着那张充满讥讽笑意的精美面具,但很显然是先前已睡下了。此刻,正身着锦白色内衫,身外还松松地披裹着华美的外袍……   那外袍只是懒散地系裹着,显然是刚刚才穿戴,虽然并未完全穿系好,但却不显凌乱。   周身更是带着一点,深夜惊扰的不悦之气。   两人在见到彼此的那一刻,周遭的气流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可是夜深人静时分,你如此华灯美袍的‘特意’前来敲我房门,不知是何来意?”鬼面语气平静,言辞隐含犀利深蕴。   此刻,鬼面的面具下,那沉定如常的双眸之中透着几丝困倦之意。   唯有那张表情怪异的精致面具,却仿佛像是在嘲笑着他一般。   秦卿微垂着眼,那衣袖下的手稍稍地捏紧了手里的灯笼竹柄。   “我刚在禅池沐浴……”   秦卿轻声说着,可当即便被鬼面打断——   “哦?”   鬼面稳稳地步出房间,嗓音隐隐透着几许不悦:“你刚沐过浴,便‘特意’前来找我,可需我将此事转告给你的‘好夫君’?”   鬼面完全地挡住秦卿的去路,更是故意若有似无地靠近秦卿。   虽然,两人之间有距离,可是……   秦卿则是保持距离般地缓退半步,如常地辩解道:“你切勿多心,我只是迷路。”   “你这迷路,还真是迷得够巧,偏偏迷路到我这处。”鬼面平静地言毕,便沉稳地抬手,给秦卿指了路,“直走,过两个转角,见到岔路口,走中间那条回廊,便可回到你的‘好夫君’身边。”   秦卿听出鬼面平淡的言语间,强调的‘好夫君’三个字。   他虽然是不满鬼面此言,可面色亦无改变。   “多谢你愿意为我指路,不打扰你歇息了。”秦卿平淡如水地说罢,便准备离去。   但是——   “既然你都自行过来了,何不进屋去喝杯茶再走,现在外面寒风肆虐,怕是还未走回别院便会被先冻死在路上。”鬼面沉定的语气格外冷静,更给秦卿让出进屋的路。   此刻,别院内树木花草都被寒风吹得作响,就连虚掩的窗户都被吹得发出闷响声。   夜风狂乱的刮过回廊,吹得两人衣襟翻滚,发丝飞扬……   如此情况,秦卿别无选择。   只好点头答应。   “那便打扰了。”   秦卿进屋前,则是看了一眼旁边那间已熄灯的禅房,楼雁青应该是睡了。   他所住的别院距离这边有些远,他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西苑。   秦卿步入厢房后,便听到鬼面跟随入内并掩合房门的声音,随后,更听到鬼面将房门上锁的声音。   “你为何要锁门。”秦卿站在柔光笼罩的屋内,不解地看靠近的鬼面。   “夜风如此无情的肆虐,若是不锁上,根本无法掩合房门。”鬼面充满英气地站在秦卿身前,眸色稳定地欣赏着秦卿佩戴的小面具。   面具色泽更青衣交相辉映,似玉面办精美细致。   还算是顺眼。   “待夜风暂缓我便会离去,你若是困倦便先行入睡,无需在此地招待我。”秦卿轻声地语毕,便将手中灯笼放置在桌上,并自行在桌前坐定。   鬼面则是全无歇息的意思,直接在秦卿对面的位置入座。   “这些天,用膳时见你总是食不下咽,你可是脑子又出了顽疾。”鬼面一边嗓音清明地问秦卿,一边留意秦卿肩头的少许清雪。   秦卿听着鬼面轻巧地说着侮辱之言,他只是拿过茶杯自行倒茶,假装未曾听到。   “你可否是又在妄想怀了身孕,才故意那样好让你那些个夫君们都紧张你?”鬼面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定,像在与秦卿闲谈。   现下秦卿真的是后悔答应进来。   他无声地饮了一杯茶后,便简单地回应:“你无需妄加揣测,我只是近来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鬼面稳坐着没出声,也就如此平淡地看着秦卿。   而便是如此平常的举动,却令秦卿觉得鬼面正在无声地嘲笑他。   “这些日子,你为何总是如此地看我。”秦卿还算礼貌地问出心中疑惑,此疑问困惑了他许久。   特别是他跟慕鸿歌或是与莫言之相处时,鬼面看他的时间则比平时更长。   “我觉得你可怜、可悲,让我忍不住的想欣赏你愚钝蠢傻且毫无自知的模样。”鬼面哼笑着,嗓音幽幽。   秦卿心中知晓,若是再坐下去,鬼面必定又会说那些难听之言。   所以,他放下了茶杯,便起身告辞。   鬼面也并未拦着他,只是在其身后轻飘飘地说了几句——   “其实,慕鸿歌跟莫言之都是九王爷身边的人,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以辅佐‘九爷’大业为己任。”   随即,身后传来的轻笑声,则是另秦卿彻底地愣在原地。   “你以为他们四人费尽心思找添喜是为何?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是为了+你这么一个身子不干净又其貌不扬的男人?”鬼面那面具下溢出的声音悦耳,声线清晰,可预期却是不痛不痒的随意……   秦卿刚想移步。   可是,鬼面又继续……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将添喜平安地送回九王爷身边,所以才会费尽心思、不辞劳苦地‘替你’找添喜。”鬼面一边轻描淡写地告知其情况,一边平缓淡定地起身。   且不慌不忙地走近了秦卿……   秦卿听闻脚步声靠近,便动身走到门边,但即可却发现鬼面已将门给从里面锁上。 第264章   而且是铜锁。   他愣在门边,完全无心思再听鬼面说话。   “还请你别再说如此奇怪之言,我不会受你挑拨。”   秦卿呼吸不稳地拉动门锁,可稍微用力地尝试了两下,铜锁依旧死死地横锁着。   无钥匙根本打不开。   鬼面见秦卿似是急着出去,便直接拉开了秦卿捏紧门锁的手,并气焰危险地站在秦卿身后,将其一步一步地,逼至了门边的墙角处。   秦卿不安地背对着鬼面,不愿与之正面相对。   “既然你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何必又如此着急着回去,我还有许多‘肺腑之言’都还没对你吐露。”鬼面戏弄般拨弄着秦卿耳边的发丝,笑声冷冷地嘲笑着秦卿。   秦卿对鬼面如此变化,逐渐的心升警惕。   他想要避开鬼面,可是鬼面始终站在他身后,使得他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想听你再说诋毁他们之言……唔……”秦卿此言还未说罢,鬼面的大手便直接死死地捂紧了他的嘴,似的他无法再出声。   他的脸颊立刻被鬼面给捏出红指印。   “都到了如此地步,你竟还觉得是我在侮辱他们,诋毁他们。”鬼面稳定地站在秦卿,冷眼的加大了手指的力道。   秦卿被捂得生疼,根本无从挣扎。   他想要抓住鬼面的手,可鬼面轻而易举便锁住他身前的双手。   “看来现下你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鬼面贴在秦卿耳畔沉声冷言。   秦卿不适地摇头,手腕也被捏红。   “如若他日九王爷平定了天下,那么添喜必然会是太子。”鬼面的面具紧紧地贴在秦卿的耳边,几乎无情地诉说着一切,“到时他们便是力助两朝国君的贤臣。”   秦卿彻底不动了。   他气息不顺地呼吸,试图侧过头看鬼面……   可是,鬼面却用面具抵着他,完全不许他转过头。   鬼面面具下的神情不清,可嗓音却是充满了嘲笑——   “将来他们必定会荣华一生,享尽万民敬仰,且家族世代都可享誉天子厚待,仕途昌顺,福禄亨通……”鬼面幽幽静静的声音,今夜格外的凉彻。   秦卿安静不动,神情平静的眼中,浮现出几许不安地震动。   鬼面贴紧着秦卿的脸颊低语:“你长得又并非绝色倾城,年纪更是不小了,残颜丑貌,身脏命贱,除了我之外怕是再无他人会真心实意地对待你。”   此刻,鬼面正一只手稳稳地捂着秦卿的手,一只手牢靠地捏紧着秦卿置于身后的双手……   秦卿整个人只能紧紧靠着鬼面,被牵制着无法乱动。   此言犹如利鞭般狠狠地抽打在秦卿的心头。   “如今你需要以华美装束才能掩盖补足那些缺陷,再过几年怕是再华美衣衫、再名贵的配饰,也无法再掩盖你这张又老又丑的脸,到时……”   鬼面说到此处,故意慢悠悠地停顿了片刻。   秦卿以为鬼面不会再说,可刚松懈,便感觉到鬼面捂着他的嘴的手指往上移动,直接将他口鼻全部都捂住……   导致他顿时无法呼吸。   “到时,他们便去找更好的。”鬼面语气淡然,可那轻轻地笑声却隐含嘲弄之意。   秦卿的手腕被紧紧地捏着,无法拉开鬼面的手,只能无力地摇头。   他的发丝浪东,双眸骇人的雪亮,似是惊恐万分。   一方面,他不希望鬼面再继续说下去;另一方面,他希望鬼面撒手。   可鬼面却不为所动。   直到秦卿快要窒息时,鬼面这才巧妙地放开捂着其口鼻的手,转而顺势揽住秦卿因无力而下滑的身体。   秦卿呼吸极其不稳定,胸口起伏激烈。   近来他异症减少发作次数,否则现在必定是难以掩盖。   待喘息片刻后,他眼神才稍微清醒,可是腿却依旧发软。   “你这辈子最愧对之人,便是我。为了你这个贱货,我遭受了多少残酷的对待,可你现下却跟那些正助你仇人的男人们搅合不清。”鬼面一边闲闲地搂着秦卿,在其耳边懒散地低语;   更一边轻轻缓缓、假意惩罚般抽打秦卿脸颊……   秦卿如鲠在喉般,抓住鬼面的手腕:“我不听。”   他指尖苍白,轻微地抖动。   “为了你,我违抗了九王爷的命令,拒绝了九王爷的招揽,在天牢受尽了酷刑,现在却还因担心你受骗伤心,而忍不住开口提醒你,你到好……”鬼面似自嘲般地笑了,并缓缓地推开秦卿。   秦卿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他惨败的脸色,轻颤的指尖,尽诉其心中的难受与苦楚。   鬼面的指责,令秦卿难以承受。   “你如此的狠心绝情的对待我,我却还是时刻都想着你。”鬼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秦卿,欣赏着秦卿脸上痛苦的神情。   秦卿微垂着头,避开鬼面的视线。   “你时刻都想着我?”秦卿低泣出声。   但心中却悲凉。   若是鬼面真是时刻都想着他,又怎会那般残酷的对待他。   “可如今,你却因我容貌被毁,便不愿再与我想好……”鬼面沉声地低述,并沉静地低下身,蹲在其身前静看秦卿;   更耐心地替秦卿将颈间被湿汗沾粘的发丝,缓慢地顺至身后。   “我们何时……何时有相好过。”秦卿满腹委屈,痛苦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与鬼面之间不曾相好过……   “我真是这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话……”鬼面自我嘲讽般的凄胜缓言轻笑,那悦耳的声线似因难过般变得有些黯哑,“竟然会错爱你这种连自己过去都不敢承认的贱人。”   同时,他动作轻缓地将秦卿从地上拉起。   秦卿满眼的泪水,力气仿佛被抽空,一时难以站立。   鬼面将身体轻微发抖的秦卿揽在身前,并靠在其耳边低声地缓缓补充道:“我真是够下贱。”   这轻慢地自咒声,简直要将秦卿的心捅出一个血淋淋的血窟窿。   秦卿眼角溢出的泪水已湿了脸颊,可却因难以站稳,他的双手泛白的手指扣住门扇的空花浮雕。   “我……”秦卿满含伤情地侧头看了鬼面一眼,便欲言又止地闭上唇,唯有泪水止不住滚落眼眶。   此时此刻,连呼吸都是那么的难受。   鬼面沉默不语地揽着秦卿,才从袖中拿出钥匙,沉着地将门锁打开了。   秦卿地哽咽声越发清晰。   门外夜风强劲来袭,缭乱了两人的发丝纠缠,那冷风吹得秦卿泪水弥漫的脸颊生疼。   “是我有眼无珠,错爱了你。”鬼面的面具抵贴在秦卿的耳畔,缓缓地低声吐着心中怨恨,“秦卿,你说,我可是下贱至极?”   “……”   “疼惜谁不好,却偏偏爱上你这不思进取的……”   秦卿的双眸被泪水模糊,脸颊满是泪痕,伤心得几乎站不稳。   错爱了你……   错爱了你……错爱了你……   此言犹如利刃般深深地插入秦卿心底。   “你说你爱我?”秦卿颤声反问,领间轻绒被风凌乱。   鬼面竟然如此直接地说爱他。   秦卿楞站在鬼面身前,只因鬼面揽他的动作放轻了些。   “若是能够再选一次,我宁可从不曾遇见你。”鬼面的面具紧贴在秦卿的侧脸,面具下的嗓音低缓沉然。   “请你别再如此。”秦卿难过地摇头。   他只觉得,鬼面如此诋毁彼此,只会伤害加倍。   可是鬼面仍然在继续——   “那样我便可像平常人家的男子那般娶妻生子,一生都忠心不二地陪伴在九爷身边,随他完成大业……”鬼面稳声地轻述着,同时那环揽秦卿的手,已分别稳住秦卿的腰侧。   秦卿正面朝着门外,无法转身,也无法前进。   更是拉不动鬼面的手。   “你若是后悔,待他下次招揽你时,你便可顺势回到他身边……”秦卿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抽泣,脸疼心也疼。   原来鬼面是如此的后悔当初的决定。   鬼面的面具再次凑近其耳后,对秦卿低声的轻语:“你知晓的,这所有的一切早已回不去了,我已经彻底被你毁了。”   秦卿轻缓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滑过脸庞,那泪水似断线的珠帘般不停的从下巴滴落……   他颤抖得无法呼吸。   “他是绝不会放过你我的,待他平定江山后,必定会向莫言之讨要你这个——偷他儿子的贼。”鬼面近乎残忍的在其耳边揭露真相。   秦卿一时呼吸困难,睁开眼时眼泪更是汹涌。   眼底一片凄恻悲凉……   因为鬼面所言,令他极为害怕。   那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前所未有的爬满心头。   “你说,到时莫言之会怎么做,将你献给他?还是抗旨?”鬼面在秦卿耳畔轻笑,随后缓缓推开了秦卿,示意秦卿可离去了。   但秦卿却背对着鬼面,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唯有衣袍被吹得肆意地滚动。   脸色泪水带着还未风干的湿意,睫毛上沾染的泪珠晶莹脆弱,那被风吹得斜斜黏在颈间的发丝沾染着颈间的湿汗,那发尾则是轻逸地随风飘动……   秦卿强忍着,尽量不抽泣出声。   他很明白,到时莫言之无论做出任何决定,都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他怎能又害了莫言之……   “你怎知晓……怎知晓他会向莫言之要我,他是如此的恨我,又怎会想要再次见到我。”秦卿轻轻地笑着,痛苦万分,嗓音沙哑哽咽不已。   鬼面没出声。   秦卿缓缓地移动脚步离开门边,但他却只是站在回廊边,无声地擦着泪水。   先前鬼面告诉过他回去的路,可之前那一系冲击让他将先前鬼面说的返回途经忘记,可再问鬼面却是不可能。   秦卿在回廊边的红柱旁站着,而鬼面则是站在门边看他,两人如此僵持着。   直到——   秦卿准备移步往楼雁青的厢房移动。   可是,还未走过走廊,便听到鬼面冷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往那处去是想挨他蹂躏,还是想挨我一顿好打?”   此声蕴含着浓浓地警告之意。   秦卿平缓地停下脚步,双眸含泪地注视鬼面,却是无言以对…… 第265章   鬼面缓缓地走出了房门,仿佛知晓秦卿所想般,平静地堆秦卿道:“出了院子,然后直走左转……”   秦卿沉默地看鬼面,气息略微不稳。   他未动身是因为鬼面只说了第一步,左转后便未说。   “然后呢?”他轻声问鬼面。   “你往前走便是,我跟在你后面,到时再提醒你。”   秦卿不着痕迹地点头,便缓步往别院外而行。   随后,秦卿在回静禅阁的路上,鬼面都始终保持距离地缓慢跟在其身后。   待秦卿不知该往何处走时,鬼面便会出声提醒。   “我今夜对你听到说的那些,你可要自行思量一番,你若是不为自己留下后路,日后怕是会凄苦万分。”鬼面一边在秦卿身后叮嘱,一边自行拉整好衣衫。   但因彼此间稍微有距离,秦卿听到的声音甚微。   “何为后路?”秦卿眼角泛红,声音略显闷哑,“难道要我随你离去?”   也不确定鬼面是否有听到。   “倘若你愿意,我大可冒险试试。”鬼面幽幽轻缓之声随风而逝,似夜风吹散般不留一丝痕迹。   秦卿无力地摇头。   要他随鬼面离去时不可能的,他对鬼面由始至终都无任何特殊感情。   况且,走,又能走去何处?   若是楚千秋真要找他,他怕是跑到何处都会被抓回。   两人前后保持距离而行,直到走到亭廊的岔路前,秦卿见到回廊尽头匆匆而来数位翩翩公子打扮的人。   那三位行色匆匆,且风尘仆仆似冒着风雪远道而来。   秦卿平日里在寺庙中也不曾见过这三位打扮贵气的公子,应是从山下来的。   随即,他便听到身后鬼面加快脚步上前。   鬼面将秦卿轻垂在身后的轻绒披风的帽子拉上,戴至其头顶掩盖其清冷未干的脸,并直接将他拉至身边,似是不许别人见到他如此模样。   秦卿动了动刚想出声询问,鬼面却直接叮嘱——   “站好,别出声。”   秦卿沉默地站在鬼面身边,帽檐暗影掩住他还浅挂泪水的脸庞,目光停留在鬼面华美的腰带上。   那一行人走近后,便对鬼面说……   “将军,事成了。”   “老皇帝在最后关头还是惦记着将军您的,他已下圣旨召集将军回城控制朝中兵权。”   “圣旨与虎符我等都一并带来,将军现下大事已成,您可随我等离去了,马车已在山后备好。”   那三位在向鬼面禀报情况时,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鬼面身边的人。   但是,秦卿并不知晓他们所谈是何深意。   “嗯,你们先去册苑等我,我随后便到。”鬼面沉稳地点头,便知会那几位下去了。   但并无获得兵权的欣喜,似是早就料到般。   待那三人暂且回避后,鬼面便告知了秦卿,往中间那条路走到底便可抵达静禅阁。   “不许再哭了,快回别院去,别冻着。”   鬼面用那粗糙的手指,拨开了秦卿粘在颈间的发丝,用拇指蹭去了秦卿脸颊的泪水。   秦卿沉稳地后退,似有若无地避开了鬼面此举。   见鬼面准备离去,秦卿才轻声地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去何处?”   先前,那几人所言他只理解几分,但详情却不知。   鬼面再度靠近了秦卿,将秦卿逼到红柱旁,替秦卿挡住了强劲的寒风,便如此沉默地盯着秦卿泪痕未干的脸……   随后,那面具冰凉的额头,轻轻地抵着秦卿的前额。   “替你去将楚千秋给杀了,我最最心爱的秦卿,你觉得如此可好?”鬼面缓声地回答,语气并不严肃。   这似真似假的一言,令人难以分辨此人是讥讽,还是处于真心。   最最心爱的秦卿……   秦卿睫毛上沾染的泪珠,滴落在脸庞。   鬼面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那充满讥笑的面具嘴角,稳稳地贴在秦卿的脸颊上,似隔着面具亲吻秦卿般,沉缓地碰了一下。   “我要出征了。”鬼面沉静地靠在其唇边低语,面具下的声音沉闷低迷,“今日一别再见无期……”   回廊上烛火昏暗,寒风刺骨的阴冷,凌厉的风声呼呼作响,似空古德静默箫声般凄冽,彼此衣袍摆动声亦清晰。   直到,鬼面停留在其脸庞的气息稍稍地拉远——   “不,你别去。”秦卿哽咽着阻止,且直接抓住了鬼面皮毛丰软的衣袖。   他指尖微微泛白,不安地颤抖。   “你是舍不得他,还是突然良心发现开始心疼我?”鬼面稳稳地站在原地,平静的声线悦耳非常。   秦卿沉默着,微露在烛火光影中的下巴,有水珠滴落。   鬼面见秦卿不答,便准备离去。   可秦卿却双手抓住了鬼面的衣袖,艰难地出声提醒道:“去了你会死。”   “去不去我都得死,去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鬼面沉静地看了秦卿片刻,便缓缓地拨开了秦卿紧抓其衣袖之手。   秦卿无声地站在回廊上,目睹着鬼面的背影渐渐地远去。   两人至今啊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天深夜,秦卿回到别院时,手脚已是冰凉,冷冽的寒风吹得他周身似被寒气笼罩般,他在锦被里疲惫地躺了许久才稍感暖和。   但是,他整夜都未入眠。   他并不相信鬼面说的那些诋毁之言,他相信莫言之与慕鸿歌是真心待他的,他也不相信他们四人找添喜,仅仅是为了楚千秋。   即便是慕鸿歌与莫言之真的是楚千秋身边的人,他也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他难过,只是因鬼面竟如此的自我贬低,以及鬼面对他的那些感情剖白。   他很愧疚,因为他“害”得鬼面不人不鬼,却给不了鬼面想要的任何东西……   秦卿垂下眼,满眼的泪水,浅藏在轻颤的睫毛下。   之后几日,东洲暴雪不停,门庭苑外,高墙屋檐都铺满了银装。   白茫茫地一片略显刺目。   近日,秦卿都规矩地留在禅院内也不出去。前几日鬼面便离开了别院,更是将添喜也一并给带走了。   此事,令楼雁青极为不满。   而慕鸿歌与莫言之也因添喜被带走的事儿烦恼了几日,似是都在担心添喜的安全。   但秦卿并非太担心添喜安危,自从鬼面那日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他便觉得鬼面不会伤害添喜分毫……   然而,老皇帝急召鬼面回去带兵抗敌之事,早在鬼面离开寺庙的第二日,便已放榜天下。   如今鬼面事手握天下兵权,似的朝军原本涣散的军心重整。   那些胡乱指挥不善兵术的将领都被全部杀了,部分逃兵也被诛杀……   但是,鬼面并未抗击正攻打皇城的反圣大军,而派兵攻打在外围助攻的异族大军。   那些凶猛的异军经过了数月旷日持久的战争,在西洲与边关战争之上,早已是疲惫不堪,锐气消减。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些最开始助攻九王爷的异族大军们,几乎被鬼面全军剿灭。   但是——   鬼面打完异族大军不但没班师回朝去对抗那些围剿皇城的大军,而是顺势攻陷了历代皇帝以及老皇帝在内都长久以来想要收复、以及扩张的地区……   更是将那些异族的残存部落,以及造次的藩镇都给杀得干干净净。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晓鬼面已弃暗投明,都认为事鬼面为了过去犯下的错误,这次为了戴罪立功才做出如此决定。   秦卿起初不太相信鬼面会重新投靠楚千秋的。   因为那日鬼面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是说要杀了楚千秋,但渐渐的他也从不相信到相信此事是真的。   若是鬼面此次平定下造次的外藩,又拓张了土地,然后再将添喜平安交给楚千秋,也许楚千秋会念在鬼面显赫的功绩,而放过鬼面……   到时,全天下的百姓,也都会再次站在鬼面这位大英雄这边。   若是楚千秋还要杀鬼面,那便难赌悠悠众口……   秦卿知晓鬼面想通之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他与鬼面之间的恩怨,也便是彻彻底底的了结了……   可是,事情的变故总是突然——   两月后,秦卿已随莫言之从寺庙回到莫府;而陆漠寒也已带着子崖回了陆府;楼雁青与慕鸿歌也都下山回到楼府……   在十日前,皇城已被攻下,据说老皇帝已在九王爷面前自刎。   而鬼面也已经平定外族,更是在三日前回朝“领罪”,但期间,鬼面却是在将军府留书自尽。   书信上的内容,如今天下更是百口相传,大致意思便是——   鬼面有辱家主的恩情,没脸再见家主以死表忠心,打下藩镇、镇压异族不为功绩,只为了满足家主心愿,也算是这一生给家主的交代。   据说信上写了整整七篇,述尽了鬼面的忠义之情。   但是,鬼面最后,以死赎罪,只为了请求九王爷放过一个人……   而这个人则是——   “毕生所爱秦卿……”莫言之轻声地道出了真相,那俊逸的脸上并无不满之意,眸色深浓的眼底反之隐隐留露出几许落寞与惋惜之色。   就连坐在莫言之身边饮茶的慕鸿歌,对鬼面所作也无反感之意,只是垂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而坐在秦卿对面整晚都互不理睬的楼雁青与陆漠寒,更是脸色难看的不出声……   几人对鬼面的不满都随着这一切而烟消云散。   因为现下全天下的人都知晓,鬼面此举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无疑是一命换一命。   而鬼面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毕生所爱……   秦卿……   而原本正在饮汤的秦卿,心绪本就混乱,闻言更是整个勺子都掉入汤碗里,发出清脆地撞击声。   随即,便轻轻地低泣出声。   秦卿心底的声音痛苦万分低语:哭吧,哭吧,秦卿,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是如此的狠心……   这夜几人在莫府用膳小聚,商谈东洲重建之事,本无外人在旁,也便无需任何回避。   而秦卿如此轻泣,几人都未劝阻。   因为鬼面为秦卿做的,他们都做不到…… 第266章   莫府典雅别致的侧苑内,庭廊深幽,院中雪舞。   别院内寒花缭绕的庭阁中,数盏高大的屏风围成的隔风墙,亭中的垂帘更是半掩下垂,掩着风雪侵扰。   亭内烛台明耀,满桌的佳肴极为丰盛,煮酒的香气幽幽缭绕在席间。   桌前围坐着五位华袍贵戚之人,但秦卿哽咽的抽泣声,在静谧的雪夜格外清晰。   随后,秦卿便表示不适要先回屋歇息,待莫言之点头应许之后,他便起身暂缺先离开了此地。   然而,秦卿走后,四人各自沉默地斟饮着。   直到,慕鸿歌先开口。   “其实鬼面这次杀了那些异族的人算是立下大功,免去了以后那些外族人邀功造次,导师若是要求分封立王,那此番平定江山之势也便是枉费心思。”   慕鸿歌雪貂裹身,银装胜雪,沉静闲谈间,眸色沉然依旧。   夜风吹动其顺垂的发丝,那精巧的银色发冠在烛火下流光恻动;   那英俊无暇的面容,在迷离光影下更是生动迷人,鼻侧的鼻锋暗影更加英挺地拉长,眼下深思之色映衬出一片雪色风华;   那净莲般华美的装束,更是带出一袭出尘之气。   “若非外族之人曾经有过此类邀功的狂妄行径,想必鬼面也不会想到此法。”陆漠寒自言自语般的清冷一言,似清秋冷月般清漠淡然。   随即,便淡漠沉然地饮了一杯香醇灼裂的热酒。   烛火摇摆,轻纱晃,酒香淡淡弥漫在席间。   今夜,陆漠寒身着淡冰色的清冽华袍,外裹雪绒华袍,雍容贵气不减;   烛火下,那睫毛的暗影在其眼下浅韵般地拉长,掩住其眼底的所有情绪。   “若是那些异族的人还活着,必然是会拿我与好友曾与外族结亲之事做文章,那些人到时恐怕会颠倒黑白不认婚事有假,那时便才是真正麻烦之时。”   楼雁青言谈间略显不满地皱眉,且慢条斯理地夹着菜;   他佩戴着紫玉戒的白皙手指,沉静地拿着精致的漆器筷,有条不紊地将山珍夹入盛着米饭的繁花陶碗里……   正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条理分明地拨松米粒。   并不着急着吃。   幽幽烛光中,楼雁青紫焰华袍掩不住的醒目,他气态虽是沉静,所有的气焰都收囊深藏在俊美外表之下。   “但之前,莫言之你如此直接地将真相告知秦卿,着无疑是在戳我等心窝,秦卿先前哭得多伤心你我可是有目共睹。”   楼雁青一只手稳稳地端着繁花碗,一只手沉着地拿着筷子;   他不动声色地拨弄着米饭,且不悦地抬眼看向莫言之,眼角隐隐溢出得邪肆之气,略显危险;   “此言可算是言至要点,你想要自虐无人阻拦,可今日此番场合你不该提此事,弄得场面如此尴尬。”慕鸿歌神情略微不满地指责莫言之。   他手中的勾花茶杯已放置桌前。   那幽幽茶烟缭绕的茶面,似缭绕在几人心头的惆怅般,风吹不散。   此刻,莫言之俊逸的面容之上神情平静,眸色沉然无多余思绪,始终都保持沉默。   他正微微地垂着眼,目光缓缓地停留在繁花桌布上那沾染湿意之处。   那是,秦卿泪水所留下的浅痕。   莫言之轻缓地闭上轻垂的双眸,不着痕迹地掩去眼底几丝落寞。   他眼眉线条格外迷人,那睫毛尾端微微上翘,勾勒出美好的眼尾线条。   他谁也不看。   似不想再多言。   锦衣玉带、锦蓝华袍外墨色裘绒光泽柔亮,其肩领处被风凌乱的柔华黑羽正簇拥着其白净的肩颈处于精致的下巴,将其白皙肤色衬托得更是苍白……   即便是如此闭目而坐,那雅然逸朗的气态,仍是不改千华。   昏黄烛火下,似夜如魅般静然,无声无息却又是绝丽生姿。   “想来今日你请我的真正目的,夜并非是想要谈东洲战后开荒之事,如今你我都注定赢不了鬼面,即便现下他死了,秦卿恐怕也会惦记他。”   陆漠寒清清冷冷之言,透着几许寒凉之意,俊颜之上神情依旧平静。   莫言之趁缓地睁开双眸,眸色静然地注视陆漠寒……   “如今鬼面深爱秦卿之事人尽皆知,我若是不将此事言明,他日秦卿从别人拿出知晓此事,那我岂不是成了笑柄。”   话虽如此,可众人还是觉得莫言之如此做不妥。   但也无如此更好的办法。   若是今日莫言之不说,他日待秦卿知晓真相时,不仅是莫言之,他们也都会特别难堪。   “你至少该寻找合适的契机,再将此事告知秦卿。”慕鸿歌语气稍微缓和,手边清茶已饮尽。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难不成还得择吉挑选黄道吉日?倒是怕是早已水过三秋。”莫言之淡薄疏离地与之交谈,任谁也瞧不出两人私交甚密。   “表兄,我先回了,待过些日子秦卿心绪好些,我再带子崖来看他。”陆漠寒漠然沉敛地简单告辞后,便平缓地起身离去。   但陆漠寒刚走出几步,整晚都不曾与陆漠寒交谈的楼雁青,却是此时说话了——   “也对,你回府带孩子总比留在此地做摆设好,陆府现下怕是无能力来搅合东洲开荒、重建之事。”   楼雁青不无讽刺地冷哼陆漠寒,言毕便有条不紊地吃了碗里饭菜。   此言之意,分明是暗指,陆漠寒家财散尽,无闲情与财力加入开荒之事。   陆漠寒并未理睬楼雁青,只冷似清寒般低哼一声,便不再逗留。   “也罢,此番结果也算是鬼面替秦卿与‘那人’做了彻底的了断。”慕鸿歌整了整衣袍,沉然笃定之气弥漫在英俊容颜之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整领口貂绒时,气态平和地侧目摇曳的烛火。   深思静然的眼底倒映出幽幽的火光。   “鬼面这次也真是有心,据说是写的血书。”楼雁青沉寂的双眸流露出几许波动,似是对已故友人的缅怀。   此刻,已放下了碗筷,似无心情再继续吃下去。   莫言之睫毛轻轻地动了动,眸色深浓地瞥了楼雁青一眼:“我对鬼面所做并无意见,他对秦卿的帮助与费心尽力我也并不反感。”   “哼,说得好像鬼面若是复生你便会与他同享秦卿一般。”楼雁青面露嘲色地拿过手边锦帕,擦嘴,对折,再擦嘴。   “那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   莫言之与慕鸿歌异口同声地回答。   两人地回答都是平定且简洁,但言词语气却是毋庸置疑地肯定。   楼雁青也无心思再争辩,之事坦然言道:“东洲开荒之事便如此定下,除此之外你我别无交情。”   说罢,楼言情便平缓地扔掉手里的锦帕,眸色沉沉地回视莫言之。   “既然如此,那便不送。”莫言之眸色沉然,似也懒得与之废话。   楼雁青离去时,慕鸿歌也跟随其一同离去。   唯有莫言之独坐在亭内,沉默地注视着桌布上那尚未风干的泪痕,那静默深邃的眼底浮现出几丝疼惜之色。   亭外清雪飘摇,亭内烛火微黄,浮华交错的柔影,将其逸然之姿衬托得加倍的荣华悦目。   今夜因几人要谈天下初定后之事,所有丫鬟都未入别院伺候,所以现下也无人为莫言之斟酒……   莫府幽深迂回的长廊内,壁烛被风轻缓撩动。   回廊转角处,秦卿静默地站着,眼泪朦胧地注视亭内独自斟饮的莫言之。   原本秦卿是已离去,可想到如此便离席,似是有损莫言之颜面,便中途折返。   先前的一切,他都听到。   他知晓莫言之为何要当众道出此事;   也了解莫言之今夜请他们来绝非只是谈东洲重建之事如此简单。   想到此处,秦卿轻缓地垂下眼,眼角的泪水顺着面具滴落。   莫言之是想让所有人,都陪他们俩一起难过;   虽然鬼面此举是帮他了断了所有过去,但是活着的人却是难以面对,如此深重的恩情令人难以承受。   他深知莫言之虽是不介怀此事,但是心里必定也是有些不好受。   若是之前,他忍住没哭,也许莫言之会好受些。   秦卿缓缓地回到别院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   他无声流着泪,泪水弥漫了脸颊;   那顺滑的长发垂在身后,以青丝系带松系着,脸庞几缕发丝呈现其清雅素然之态。   他一身云纹青衣尽显清华,玉带环腰,青衫夺丽;   那衣衫上交错镶嵌的貂绒点缀丰软,将其衣领、袖口围裹得格外精致。   在烛火的暗沉下,光泽迷人,悦目非常。   他脸上佩戴的青玉面具,更是似冰裂般绮丽,朦胧的烛光映衬出芳华一片。   此刻,他平缓地步至桌前,脸上泪痕未干,眼角泛红的加剧。   面具上残留的泪痕,尽述其伤情。   鬼面之事与莫言之今夕态度虽是令他心绪混乱,但是他深知如今活着的人,比那些逝去的更加重要。   半个时辰后,厢房内烛影熄灭,已梳洗完毕的秦卿正半卧在床榻上歇息。   除了眼角略微泛红之外,已再无其他异样。   待听到外屋有人推门入内时,他才轻缓地躺下身,缓缓地闭合双眸休息……   之后几日,两人如同往昔般如常自处,府上更是无人再提起鬼面之事。   仿佛一切都已归于平静。   自从他们从寺庙回来后,这半月来,莫府所有遣散的家奴都已陆续回来。   而东洲在天下初定后,百姓们也在开荒军队的帮助下,陆续的恢复以往的生活。   城内堆砌的尸体,早已在迁移而来的百姓入城前,就地掩埋在曾经的乱坟岗。   那些在战祸中幸免于难的人,各地官府也都给了稳妥的安排。   战火虽是无情,可天下易主之后,百姓安顿与城池违建都已在陆续进行中。   似是在战前便早有全盘周详考虑。   老皇帝死后,潦草地归葬皇陵,天下无人祭奠,亦无人缅怀,更是连大典仪式都统统一并的省去。   这日傍晚时分,天色微微暗下,清雪幽绕的纷纷坠地。   那雪水幻化成滋养泥土的露水,蕴育着院中在寒风里绮丽绽放的异花。   秦卿撑着青菱伞在院中缓步而行,夜露清新之气缭绕在四周。   近日,他长时间在厢房内待着,整日熏香雅墨的修养心性,已有好些日子未出来散步。   “哎,这场战祸也不算太长,所幸的是城池、官邸、塔楼、街道等损坏都不大。”莫府的家丁正在别院内清理别院杂草,期间跟身边的家丁闲谈。   “老皇帝曾积怨已久,各洲百姓都对他极为不满,当时大军所到之处都是城内百姓或是官邸之人直接开城迎兵入城,无炮火轰击,自是城池完好。”   另一位家丁正在拨弄地上的杂草,与之侃侃相谈。   “我昨天跟管事去集市办货,瞧了瞧跟从前相差无几,各洲来的商货也甚多。”   “可不是,自从九王爷取代老皇帝后,东洲可多了不少新鲜玩意,四洲商货交往也频繁了许多。”   ……   秦卿无声无息地从两位家丁身后走过,信步穿过别院来到水塘边赏莲。   最近几日,莫府上下都在重新修葺装点别院,所以草地、花苗树木都修剪或重栽过,大户人家便是如此耗费财力的翻葺。   如今府邸里花草树木乃至庭院阁楼都乃是焕然一新,更戚从前。   秦卿在荷塘边小站了片刻,这来回过路的家丁、丫鬟,都纷纷向他行礼问安。   他也会十一般细微点头回应。   但是,帽檐下的面容却是浑然不清,只能瞧见一身清贵绒装与其风华身姿。   秦卿平静地站在岸边,目光停留在水中用以装点水面的、漂浮的小木船上。   此刻,他的心思也似水面泛起的涟漪般,一圈圈浅浅地荡漾开来。   现下楚千秋已算是一国之君,能名正言顺的亦国君身份顺理朝政、掌控天下,只是还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   而添喜已被鬼面交给楚千秋,现如今已是贵为皇子。   他也不必担心添喜的安危。   但添喜则是被诸多人议论——   “九王爷原来已有子嗣,不知小皇子的生母是何人呢?”   提着水桶过路的丫鬟,跟身旁拿着小铲负责松土的丫鬟小声议论着:“据说,小皇子生得跟九爷极像,想来往后也必定是人中龙凤。”   “小皇子的名字可好听了,好像是唤作‘天玺’,随九爷姓‘楚’……” 第267章   两丫鬟细致却却地谈论着,渐渐低走远,风中只传来渐行渐远之声:“天下的天,玉玺的玺——楚天玺。”   秦卿未免被人问安打扰,先前便已移步至枝繁叶茂的寒花树下,所以过路的丫鬟并未见着他。   如今听闻添喜之事,他心绪极其平静。   “秦添喜,楚天玺,连名字都改了。”秦卿轻似无声地缓言,眸中神情沉静。   夜幕下,他的身影虚掩在花树下,伞上沾染着清雪与花叶。   雪雨滴落在伞上发出悦耳的轻响声,逐渐的那声音愈发吵杂。   秦卿抬眼看向湖面,见雪雨渐大,便移步回亭廊暂避。   他收合了青绫伞,将其放在回廊边的栏椅上。   随后,便在倚栏边欣赏院雪雾中的美丽花木,目视着眼前美景他便忆起——数月前与莫言之在庭院赏雪的情景。   当初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些甜言蜜语也依旧清晰。   这数月来,秦卿也有仔细的想过鬼面当初说的那些话。   他知晓,也许莫言之与慕鸿歌当初找他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他们甚至似乎还前后假装不知情的,以“有人在寻添喜”之事而试探过他,可他从未问过莫言之与慕鸿歌真相。   因为他觉得无必要,即便是如此,可如今已事过经年,彼此的感情早已有了变化。   不可以往昔而论。   否则当初慕鸿歌也不会有所顾虑,千方百计想拆散他与莫言之,还为他安排与楼雁青相好之事。   想来,当初慕鸿歌对莫言之是否真心之事,也还有所保留的。   他也明白,慕鸿歌此举是为了他好。   但是,他更清楚,莫言之待他有多上心。   而至于添喜之事他早已释然,无论他们处于任何原因找添喜,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添喜平安便好。   因为添喜注定是要离开他的。   现下添喜跟随楚千秋,不再随他颠沛流离、寄居别府也是好事。   秦卿沉默地思索着,眼底的神情异常的安定。   此时,不远处的回廊上有光影出现,是莫言之提着灯笼从外归来,而其身边跟随的随从也已收伞退去。   见状,秦卿便平缓地起身相迎。   莫言之走近后,便伸手轻抚秦卿微凉的脸颊:“今夜天寒露重,怎在外面坐着?”   询问间,那眸色深浓的眼底,满含担忧之色。   莫言之的手心温热,指尖传递而来的温度令秦卿脸颊发烫。   “你今夜迟迟未归,我等你用膳。”秦卿轻声地回应。   随即,更是体贴地替莫言之拿着手提的雅致灯笼……   “我今日外出跟楼雁青和慕鸿歌商谈要事,随后又去陆府跟表兄谈了长辈回迁之事,这才回来晚了。”莫言之平缓地言毕,便稳稳地拉过秦卿温暖的手。   “嗯。”秦卿自然的与之手指相握。   那帽檐下的容颜被灯笼微光照亮,其神态温和的脸上色泽并不难看。   两人身形合称地往别院深处缓行。   当晚用膳时,两人坐在膳阁内,满桌佳肴暖酒。   未免他人打扰,丫鬟们都在苑外候着,未入阁内伺候。   秦卿慢条斯理地吃着第三碗饭;莫言之则是镇定如常地亲自为其夹菜。   当初在寺庙时,秦卿时无胃口进食,可这近月来却又胃口大增。   他每日都吃数人的饭量,夜里还必须得加餐,否则便是饿。   “你近来可真是够馋嘴,似是怎都喂不饱,可是身子有何处不适?”莫言之眸色深浓地注视着秦卿,眼底流露出几许探究之色。   秦卿温顺地依靠着莫言之,轻缓地动了动身,细嚼慢咽地回视着莫言之。   而此刻,莫言之则是从容无比地拥着秦卿。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停留在秦卿的衣袍华美的腰侧,不着痕迹地轻捏着秦卿微微长圆的腰;   “我正是壮年,又身为男子,如今怕是身子气力不足突然需要补足。”   秦卿平和地回应莫言之,期间还轻缓地为莫言之夹了爱吃的菜,将菜送至其唇边。   莫言之若有所思地吃下秦卿喂给的菜,便沉缓地拿过桌上的锦帕擦了嘴。   随后,待秦卿用膳时,他便如此与秦卿闲谈。   最后,更是将头埋在秦卿的肩颈出,嗅着其发丝的淡雅香气。   直到,秦卿快吃完时——   “秦卿。”莫言之平缓地唤其名字。   秦卿止住了进食之举,并微侧过头不解地看莫言之……   因莫言之极少如此唤他。   “添喜之事你无需再记挂,往后他长大了随时都可出宫来探望你。”莫言之近距离地注视着秦卿,言毕更是缓缓地拥紧了秦卿些许。   秦卿眸色平静,待吞咽完食物后,便轻声地回应……   “嗯,他过得好即可,其他的我也别无多想。”   秦卿坦然接受现状,无任何不满或多言。   随后,莫言之沉默地留意着秦卿的神情;   而秦卿则是继续安静地吃饭。   柔和的烛火中,两人身形极为陪衬,远远地瞧着更是赏心悦目。   加上,秦卿的面色再昏黄的烛火之下,似是那朦胧之色融合一般,瞧不出气色欠佳。   半个时辰后,莫府的后花园内,假山奇石旁的观雨亭内……   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与热气腾腾的香茶。   亭内的烛火极其昏暗,还不及庭院别处的烛火明耀。   此处,是莫夫人极为喜欢的赏雨亭。   莫言之正拥着秦卿靠坐亭内依栏赏雨,两人正轻声蜜谈着。   今夜雪雨甚大,猛烈的冲刷着大地,似洗净铅华般澎湃,偶尔还伴随着隐隐雷鸣之声。   “前些日子要你随我奔波,你也受累了。”莫言之从容地半拥着秦卿,双手自然地捂玩着秦卿的双手。   秦卿温和地侧过头,安静地目视莫言之:“你待我甚好,随着你岂会受累。”   再说,战火无情,非他与莫言之能左右。   “你可知晓,那日我为何要当着他们的面如此直接地道出‘那件事’?”莫言之放低声音询问秦卿,且双手稍稍用力地牵握着秦卿的手;   如此两人十指相扣得越发深紧。   凉亭内,悬挂的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地晃动,但秦卿依旧眸色平静、内心清净地点了头。   他知晓莫言之所言的“那件事”,是指鬼面之事。   “你不想我因那件事太难过。”秦卿轻若无声地道出心中所想,且温顺地回视着俊朗的莫言之。   要所有人陪他一起难过,他怎好意思消极应对?   “看来为夫是没白疼爱你。”莫言之烧缓地拥紧了秦卿,更在其耳畔近似温柔地耳语道:“往后你我还得好好过。”   秦卿轻轻地点了头,眸色温和地注视着满目俊雅的莫言之。   莫言之一边用指尖捏玩秦卿的手指,一边眸色沉静地靠在其脸庞低语:“距离上次我疼爱你,已过去数月了,现下怕也是该有了。”   最近这数月,秦卿的反常都是有目共睹。   但因上次彼此未能受孕成功之事,使得两人都不好开提此事。   可秦卿近来腰也粗了些——   “肚子是稍稍大了些。”秦卿不确定地回答。   他心中不敢确定,毕竟肚子还未全然出怀。   他也不便让莫言之去请大夫来号脉。   “前阵子忙碌于东洲之事疏忽了你此状,明日我请位御医来为你把把脉。”莫言之慢条斯理地替秦卿拉拢身前的衣袍,以免秦卿被凉寒所侵扰。   秦卿沉默着点了点头。   没过几日,莫言之便请了御医来,隔着屏风为秦卿号脉。   结果便是秦卿已有快五月的身孕。 第268章   此事无疑对两人而言都是好事,毕竟莫言之也到了该有子嗣的年纪了。   这孩子无疑是莫言之的。   自从那次莫言之想要孩子,那数日莫言之碰过他之后,他便没再与人做过那些最最亲密的事。   然而,之后一段日子,秦卿都过得还算清闲……   近来因为东西两洲都需要开荒之事,使得莫言之以及慕鸿歌与楼雁青都异常的繁忙。   慕鸿歌是处理一些官僚阶级替换人选之事;   而楼雁青是处理生意上之事;   莫言之最近也是与宫中书信来往繁多,比当初在寺庙的时慕鸿歌收那些前线捷报都还要多。   每次秦卿进莫言之书房,那书桌上都是堆满了密函。   他有时会替莫言之整理,但莫言之从不责备他乱动其东西。   因近来外界事多,楼雁青和慕鸿歌来的时间较少,反倒陆漠寒时常带子崖过来。   当然,有时秦卿也会去陆府。   自从他怀孕之后,莫言之不会再干涉他与谁见面,还给他派了马车,方便他去陆府。   甚至,楼雁青也随时都可到莫府找秦卿,即便是莫言之不在时。   只因,秦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虽然平日里,有衣袍掩盖肉眼瞧不出异样,但只要一碰秦卿的腰便可感觉到异样。   所以现下,几乎陆漠寒、慕鸿歌、楼雁青都知晓秦卿又怀上了。   但几人的态度却是诡异默契,待他跟往常无异……   也许正因鬼面的牺牲,才会令他们有了此番的妥协。   这日夜里,厢房侧阁的书桌前,香炉内缕缕幽烟溢出。   秦卿正站在桌前替莫言之整理书信,而莫言之则是坐在桌前看秦卿……   “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此事你迟早要知晓,但我希望你知晓真相后别生我的气。”莫言之放下手中的茶杯,平缓地起身来到秦卿身边;   秦卿平静地放下手中的书信,看向身旁的莫言之,轻声道:“你可是打算娶妻了?”   “怎么,你这是打算要主动嫁给我?”莫言之黑眸静静地注视秦卿,且缓缓地将秦卿拉拢了些。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秦卿呼吸平缓地摇头。   他是男子,岂能嫁人。   但是,莫言之如此回答,明显已给了答案。   要娶便是娶他,否则不娶。   “那是何事?”秦卿平静地问莫言之。   莫言之平定地揽着他,巧妙地稳住其身体,不许其动:“其实我与慕鸿歌事负责辅佐九王爷的人,我们莫府和慕府由始至终都与九王府有很深的牵连,若是九王爷倒台,我们也等跟着一起死……”   莫言之将事情说得极为详细,并表示当初隐瞒秦卿,是不想秦卿因此事而对他与慕鸿歌有别的多余看法。   现下大业已成,其他事可另当别论。   更是道出……   莫老爷、莫夫人、慕老爷都是九王爷派系之人。   “当初老皇帝弑父夺位,诛杀皇室血亲,我娘亲对他极为不满。”   “……”   “而且慕鸿歌的爹也就是曾经的慕太傅,是先皇钦点教导九王爷读书的夫子,待九王爷如亲子般疼爱。”   秦卿安静地听着。   他不知其中竟是如此复杂的关系。   莫言之则是继续平静且耐心道:“慕鸿歌更是九王爷义弟……”   义弟……   秦卿眼神波动,眼底浮现出几许错愕之色。   那慕太傅岂不是九王爷义父?   难过,曾经的太傅会被贬到西洲去,也难怪慕鸿歌连状元也不愿做……   “那你与慕鸿歌许早就认识楚千秋?”秦卿缓声轻言。   柔光烛影下,其眸色轻和如水。   “也没多早,也便是打从娘胎生下来……”莫言之轻缓地将头靠在秦卿的额头。   秦卿沉默着。   但许久后,才缓缓动手回抱莫言之:“算起来楚千秋也与陆漠寒一样都是你表兄弟,你们渊源颇深,你助他也应该。”   只不过,陆漠寒是莫父家的亲侄,而楚千秋是莫母家的亲侄。   楚千秋是莫言之的皇表哥。   这是他早知的。   “你不怨我?”莫言之轻声问。   “你也说了,往后我们好好过,我不怨你。”秦卿给予了回应,更是轻缓地将头靠在莫言之肩头。   莫言之稳稳地拥着秦卿,俊逸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笑意。   “若是往后有一天,我的身份使得楚千秋为难你,你可否会舍弃我?”秦卿轻似无声地询问莫言之,但问得极为含蓄。   若是莫言之没听见便作罢……   “我不会,慕鸿歌也不会。”莫言之的回答肯定无比。   秦卿缓缓地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莫言之:“若是你真的舍弃我,我也不怨你,只愿你今生安好便足以。”   莫言之让秦卿别再说傻话,随后便转移了话题,牵着秦卿的手教其写了几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秦卿知晓这几个字的意思时,时数日后,慕鸿歌过来看他时,他才知晓。   他正在莫言之的书房内,闲暇无事地练字。   慕鸿歌刚一来,他便让慕鸿歌看字是否有进步。   然后。   慕鸿歌则是夸奖他写得好。   而此时,秦卿正站在书桌前,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捏着慕鸿歌腰侧的衣袍,一只手捏着其身前丰软的雪绒衫;   慕鸿歌则是轻巧地稳住秦卿的腰。   秦卿的头靠着慕鸿歌的肩膀,整个脸都被慕鸿歌给挡着。   整个房间极为安静,无两人交谈声,更无别的动静声,只有轻微地呼吸声。   秦卿稍微地捏了慕鸿歌身前的衣袍,如示意般——   随后,便响起一声清浅的“啵”声。   “甚美,此番亲近,怕是有半个时辰了。”慕鸿歌满意地放开秦卿,平和地轻笑声,透着几许深意。   秦卿出了嘴唇泛红外别无异样,随后,便放开慕鸿歌到旁边去饮茶。   “近来事物缠身都无时间来看你,我心中甚是挂念你。”慕鸿歌平静地说着,已走到秦卿身后,替秦卿系松掉的发带。   那温柔的手法,令秦卿片刻失神。   “莫言之已将我与他身份之事都与你详说,那你可否有想单独问我的事?”慕鸿歌眸色平和地替秦卿整理发丝,手指耐心地为其梳理发尾。   他的动作不快,但极为细致。   “言之将事情都说了,你是‘那人’的谋士。”秦卿将茶杯放下,转过身看眼前人。   并替其将衣襟上的轻绒给理顺好。   那人,便是楚千秋。   “我不是他的谋士,他的谋士是其自己,我只是从旁给些建议罢了。”慕鸿歌沉静地目视着秦卿,回答得极为谦虚。   随后,则继续温和低声道——   “也许我义兄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位好相好,但是对天下而言,他一定是一位好国君。”   随后,慕鸿歌也不提楚千秋。   秦卿在桌前坐定后,慕鸿歌也便坐在他对面,两人继续交谈别的事。   “这月的月末,我与莫言之要入宫,我让好友过来陪你,以免你想起那些不顺心的事。”慕鸿歌平缓地交代,且结果秦卿递来的茶杯。   “最近,楼公子回西洲打点府邸的事物去了,恐怕无时间陪我。”秦卿端过茶杯浅饮,嘴唇红红的色泽为褪。   “他过两日便会回来,西洲的事他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有他陪着你,我较为放心。”   “这回入宫,你们是去领赏?”秦卿问慕鸿歌。   他本不想问,可是,不由自主便问了。   “还不知晓,但最重要是观礼。”慕鸿歌平和地言毕,便转而改口询问秦卿,近来身子是否有异常。 第269章   “除了肚子稍稍大了些,比往昔能吃些,无其他不适之处。”秦卿沉稳地坐着,不由自主地隔着衣袍轻浮肚子。   比起以往怀子崖时,现下肚子是要大些。   他以前怀子崖和添喜时,这个阶段几乎瞧不出肚子。   但现今他的肚腹,也并非女人那般特别突出。   他觉得这次与以往不同,他怀孕时虽无女人那般痛苦症状,但这次的暴饮暴食与颗粒不食都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这日夜里,莫言之在外处理事物并未回府,二慕鸿歌则是在此地留了宿。   现下距离鬼面的事已经过去大半月,秦卿平日里虽是如常的面对众人,可夜里有时会忆起鬼面曾经为他所做。   有时,也会盯着面具沉思。   此刻,慕鸿歌已在侧苑的浴阁沐浴完毕,换了净丽的锦雪长袍回到厢房……   而秦卿则是比慕鸿歌早先回来片刻……   秦卿身着青色单衣站在窗边静看手中面具,刚想伸手轻抚手中面具,却听到门外有人推门而入——   他便不着痕迹地将面具放置在身后,平静如常地看向正步入内厢的慕鸿歌。   慕鸿歌沉稳地走进秦卿,那亮眼的雪色风华,掩不住其容颜英俊白净的醒目:“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他领口有简单地轻绒点缀,瞧着格外简单。   秦卿沉默着。   窗外吹来的夜风,轻撩着秦卿脸庞的发丝;   也徐徐地吹动着慕鸿歌肩领处的轻绒。   “拿来。”慕鸿歌评定地要求,且耐心地将收伸向秦卿,等待其交出物件。   秦卿眼神平静,沉着不地动。   柔光烛影下,厢房内静谧非常,只闻窗外幽幽落雪之声。   “你若是不拿出来,那我便只好自行动手取了……”慕鸿歌一边平和地低语,一边缓步地靠近秦卿,将秦卿逼至墙边;   随即,那熟悉的气息紧随地靠近了秦卿。   慕鸿歌此举随时无强烈的威吓之意,但轻平之中仍是但这几许隐隐地压迫之感。   两人近距离地面对面站着。   亲情的背抵着冰凉的墙,微侧着头,低垂着眼,不看慕鸿歌。   他的嘴唇色泽红润,领口微敞着,几束发丝顺延着肩颈处垂下,静静地贴垂在身前;   烛光朦影下,其眼角被烛影拉长的睫毛暗影,正随风轻震。   亲情未戴面具,脸上的伤患处清晰,瞧着并不悦目……   “其实也冰飞特别之物,不看也罢。”秦卿缓声地回答,嗓音似春风般舒缓宜人。   慕鸿歌异常平静地行赏完秦卿脸上那不完美之处后,便沉稳地捏过秦卿的下巴,温和地稳住其脸颊,不许其回避……   “既然无特别之物,那给我悄悄也无碍。”慕鸿歌眸色平和地看着秦卿,并动手抚上秦卿微微突显的父子;   隔着其柔滑的衣袍,移至其腰侧。   秦卿安静地站在墙边,回视着慕鸿歌,旁边的窗户吹来的风悠悠荡荡。   烛光下,秦卿的炎帝浮现出几许难为之色。   此刻,慕鸿歌英俊的脸庞平静地靠近秦卿……   眼尖彼此的鼻尖越来越近——   秦卿烟波轻动,平缓地面具放至了慕鸿歌的胸口,且低声道:“给你。”   他轻和的声线,甚是动听。   此言,此举,也成功阻止了慕鸿歌继续。   慕鸿歌垂眼看了胸前之物,便满意地放开秦卿。   随后,彼此的气息渐远,距离也巧妙地拉开。   慕鸿歌拿过秦卿手里的面具看了看,便沉定地牵过秦卿的手,放缓了声音安慰道:“最近你也该哭够了,待我这次入宫回来,便带你去关外散散心,可好?”   秦卿轻问:“关外何处?”   他任由慕鸿歌牵着。   “北洲关外较为有异域风情,沙漠颇多;南洲关外风景较好,气候宜人。”慕鸿歌边说边拿过手边椅上搭着的外裹,围裹在秦卿的身上;   并将其拉揽至身前,温和地拥着秦卿询问其意见……   “这两处你想去何处?”   “你拿主意便是。”秦卿平稳地回应,静近地注视着慕鸿歌无暇的容颜。   慕鸿歌身上传递而来的温度,是秦卿所熟悉的。   那出尘的香气更是清雅好闻……   秦卿的双手分别轻轻地拉捏着慕鸿歌腰侧的衣袍,加上彼此距离相近,显得两人甚至是亲密。   此番战事,北洲与南洲都未受到战火侵扰,所以无其他多余的顾虑,大可放心出游。   “那此事便由我为你安排,但从此刻起,你也不许再想那些扰心之事。”慕鸿歌低声轻笑着,悠悠懒地拍了拍秦卿的后腰。   秦卿沉静地点了头,整个人都被绒袍给裹着,甚是温暖。   幽幽烛影下,朦胧纱帐后,两人身影协调。   秦卿松开捏着慕鸿歌腰侧衣衫的手,静态美好地道:“红哥,我有些饿了。”   “哪张嘴饿?”慕鸿歌清浅平和地反问,面色如常评定,且同时近距离地欣赏着秦卿的神情,更是将其抱紧些许。   秦卿胡须沉缓,微垂着眼,平和道:“上面的。”   “先前在书房,我的嘴唇给你吃了半个时辰,还没喂饱你?”慕鸿歌双手停留在秦卿后腰,手指交扣地稳住其腰。   秦卿沉默着,知晓慕鸿歌是故意扭曲其意。   随后,他便将平稳地低下头,将头埋在慕鸿歌肩颈处,双手更是稳环上慕鸿歌的腰,如此彼此相拥着……   夜风吹来有些凉意,使得秦卿依偎在其怀里。   “我不是此意,我是肚子饿了,想吃热的食物。”秦卿轻声地告知其真意,声音略显朦胧。   “那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命人做些食物。”   慕鸿歌替秦卿顺了顺发丝,便放开了秦卿,准备去吩咐人备膳。   近来,慕鸿歌在莫府里出入极为自由,哪怕是夜宿此地,丫鬟们见着也不会觉得奇怪。   此事必定是莫言之有过交代。   可是,秦卿则是抓住了慕鸿歌的衣袖:“先前你沐浴时,丫鬟便送了些食物来,都在外屋桌上放着,不必命人准备了。”   慕鸿歌点点头,直径牵过秦卿的手,将秦卿带至屋外。   片刻后。   别致典雅的外屋,烛火清影,俊丽交错;侧阁的赏湖窗敞开着,有夜风肆意而入,掀动珠帘,慢扬轻纱。   慕鸿歌稳坐在桌前,欣赏着横坐在其腿上,喝着甜点的秦卿。   由于秦卿坐在其腿上,便比其高出一截。   “你平日里,都是如何称呼莫言之?”慕鸿歌耐心看其吃东西,且闲暇地把玩着秦卿垂在身后的发丝。   那触感甚是柔滑……   秦卿身上虽是已无香甜之气,但干净清香之色却甚是好闻,似荷露清风般醉人。   此刻。   秦卿慢条斯理地浅尝了一口甜汤,便微低头,回答慕鸿歌:“平日唤他‘言之’,有时唤他‘夫君’。”   “嗯,唤得甚是悦耳。”慕鸿歌顺势应了秦卿,满意地将其抱紧,“那你也得如此唤我。”   秦卿没出声,仅是看了慕鸿歌片刻,才似有若无地点了头。   他自然是知晓,慕鸿歌是要他唤“夫君”。   待秦卿在吃桌上几大陶蛊内的汤点热食时,慕鸿歌与他闲谈片刻,两人披着轻绒外裹,烛光笼罩中极为悦目。   直至秦卿吃完甜点,慕鸿歌才将其直接抱回床榻上歇息。   秦卿刚躺下便感觉到慕鸿歌气息靠近,他本能地轻声阻止慕鸿歌:“别如此。”   他将锦被拉至了颈间,掩得严严实实,深夏更是垫着身裹的柔软裘绒。   “别怕,我温柔些。”慕鸿歌整个人都替其挡住光影,且微低着头,平和地逗玩着秦卿。   床帘轻垂而下,掩住浅浅浮光。   慕鸿歌身上盖着另一床刺绣锦被,正侧着身,近靠着秦卿与之浅谈。   “有孩子了,不能如此。”秦卿稍加回避地往床榻里面移动。   “没试过怎知晓不行?”慕鸿歌手指捏着秦卿身盖的棉被,稳住了其手臂,无心认真且逗弄般地凑近秦卿。   两人挪至了宽大的床榻内侧,慕鸿歌规矩地将手放在秦卿的腰侧的锦被上,手指温和地勾勒着锦被上的花纹。   同时,还满脸正经地注视着秦卿……   “不成。”秦卿低似无声的再次反对,眸光沉静且轻和。   慕鸿歌不再继续逗弄秦卿,只是用手撑着额头欣赏秦卿的面容。   随后,且伸出手指触碰其脸上的伤印:“你脸上这处青青紫紫,瞧着又有些黑黑淡淡的伤患之处,真是不配你这张脸……”   秦卿眼底浮现出清浅的波动,但他不曾回避,仅是轻“嗯”了一声。   他承认,自己缺陷严重。   当然也知晓慕鸿歌此言无恶意,因慕鸿歌从来不介意他脸上的“伤残”之处。   “时下不早了,你睡……”秦卿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黑影压近。   “我还睡不着。”   慕鸿歌直接无比地凑近秦卿,嘴唇触碰其脸颊,顺其而下直至唇畔……   “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你以前的模样,但我听那些叔伯说过,说你是西州第一名魁,还不如说你是西洲第一美人……”   他边说边留意秦卿的申请,见秦卿眼帘微动似有触动,便将秦卿的手从被中拉了出来。   用白净的手指轻捏着色泽欠佳的手指把玩。   此刻,秦卿的目光停留在慕鸿歌的手上。   “是你那些叔伯太过奖了,再说那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秦卿微垂着眼轻语,是似对一切早已释然。   “今日我来的时候,你给我看的那张字条,是你的祈愿?你想与我白头偕老?”慕鸿歌用手指的指尖轻慢地拨开秦卿脸颊的发丝,轻轻地点了点秦卿的脸颊。   并且,轻缓放下撑着头的手,沉稳地环住了秦卿的头……   靠近秦卿……   “那句话是言之叫我写的,并非对你有任何暗示之意。”秦卿心绪坦然,平缓地言毕,便稍拉锦被合眼歇息。   “那便是说,你无与我白头到老之意?”慕鸿歌拉过秦卿的手。   秦卿的手被带动着搭至慕鸿歌的肩头。   “也不是……”   秦卿轻缓地睁开双眸,平静的眼神无丝毫异样,睫毛下的暗影笼罩住其眼尾的平和之色。   “那究竟是想还是不想?”慕鸿歌自然而然抱紧秦卿,微微地压揽住秦卿,尽量避免压住其肚子,将其稳稳地拥抱在怀——   “我可是很想与你携手到老,你难道不想——我这一生一世都只疼爱你一个人?”   秦卿的目光顺着慕鸿歌精致的下巴,慢然地移至其无暇脸庞,对上其温情脉脉的双眸。   嗅着那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感觉到熟悉的温度,竟是份外安心。   “想……”   秦卿低若无声地说完,便被稳稳地封堵在双唇间。   慕鸿歌稳紧地搂着秦卿,不留一丝缝隙地深吻,甚是缠绵。   秦卿温柔地回应着,双手缓慢地环上其肩背,小心翼翼地捏紧其身后的锦袍……   “想便对了,待你肚子里这孩子生下之后,我便娶你过门做我的男妻。”慕鸿歌靠在秦卿唇畔懒懒地轻啄其唇,手指稳紧其身外紧裹的锦被。   秦卿也稍稍地环进了慕鸿歌的肩背……   ————————————————   隔日清晨,窗外雪雨漫漫,居卧内蜡烛燃尽。   窗帘虚掩着垂下,静谧的内厢,那偌大的屏风旁,铜镜中倒影出慕鸿歌平缓着装的身影。   他先前已梳洗过,如今已穿戴稳妥。   “我的床,我的人,你睡得可束缚?”刚回来不久的莫言之,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前饮茶。   那一身锦墨衣袍,玉带环腰,带着朝露之气,那俊朗之颜却无一夜未眠的倦意……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孩子都让你先有了,风凉话你便少说些罢。”慕鸿歌平缓地整带好衣着,便动手顺挣了袖口的轻绒。   “你我要入宫礼悦登基大典之事,你可有告知秦卿?”莫言之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拿过桌上锦帕抹箭头沾染的清露。   “昨日我已将此事告知他。”慕鸿歌整理领口风软绒裘之手略微顿住,转而眸色沉然地看向莫言之:“作业宰相府夜宴,你可有吃喝周到?”   “宰相大人想保住相位,请我在皇表哥面前美言几句。”莫言之止住擦拭雪露之举,沉定地轻叠锦帕。   “那宰相千金可有对你投怀送抱?”慕鸿歌平定地看了莫言之一眼,便移步走进了莫言之。 第270章   莫言之脸色平平地扔掉锦帕,起身面对慕鸿歌:“你此言是何意,说清楚些。”   “你一夜未归,怕是那宰相府里高床暖枕,美人再怀,令你流连忘返舍不得回来了。”慕鸿歌轻笑着,白衣塞雪,出尘英净。   “我是去办正经事。”莫言之未做多余解释,脸上浮现出几丝嘲弄的笑意。   “我好友想跟陆漠寒好好谈谈,你何时将它约出来,你我四人心平气和的谈谈他们俩和解之事。”慕鸿歌沉定地情绪堆积在眼底。   “当初,若无你从旁怂恿,楼雁青跟我表兄能斗得如此?”   莫言之黑眸中浓郁之色聚集,语气也略带轻嘲之意。   “别说得好像这里面没你的事,此事你受益可不小。”慕鸿歌递烟看向桌上的茶杯,拿过斟满茶杯的紫砂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莫言之幽愣愣地将手搁在慕鸿歌的肩上,侧过头在其耳畔道——   “前几日,秦卿突然问我若是皇表哥向我要他,我会如何抉择。”   两人错身站着,各自英朗,皆是悦目。   “那你如何回答?”慕鸿歌放下了茶杯。   莫言之将答应告知慕鸿歌。   但是,慕鸿歌却沉默地看了莫言之片刻,最后,才嘲笑般地戳穿直言:“虽然你如此回答无措,但鬼面早已替秦卿做过了断,义兄绝不会再找秦卿。”   “这其中的道理我懂,但秦卿似乎扔在担心会连累你和我。”   “也许是鬼面的事对他影响太深,这你平日里可得多疼疼他,以免他再胡思乱想。”慕鸿歌拨开莫言之的手,轻整了领前的嵌绒。   “此事还需你来教?你先回。”   之后,两人简单相谈几句,慕鸿歌便先行离开了莫府……   这日,秦卿醒来的时候,见到身边的人已换成莫言之时,也只是轻缓地替其将棉被拉好,静静地注视着其熟睡的侧颜。   两日后,秦卿便随着莫言之到了陆府探望子崖。   马车停靠在陆府气派的府邸门前,两人相继下了马车后,便被陆府的管事引领去见陆漠寒。   陆府的门庭宽广,比起已是华庭璀耀的莫府,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府外修饰,或是别院布置,又或是家奴的装扮,都是几近奢侈……   这是秦卿第三次来陆府,前两次是他单独来的。但相同的是——每次来他都需适应片刻,因此府邸比西洲陆府老宅还要宽广数倍。   高墙璃瓦,翠亭红廊,迂回无尽的长廊,绵绵无尽的园景。   秦卿沉默地跟随莫言之潜行。   半盏茶后,管事将他们来到一座别致的庭院前。   “表少爷,我家少爷在里面,您与秦爷入内便是,小的便先退下了。”管事恭敬地向莫言之说罢,便恭身退去。   随后,莫言之携着秦卿入了庭院。   秦卿每次见到陆漠寒,都觉得陆漠寒无丝毫落魄之态,依旧是贵气不凡的清冷迷人。   看上去总是奢华无度的模样……   就好比此刻——   陆漠寒正狐裘裹身,束发玉冠,坐在庭院内,怀中抱着绒裘着身的子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漆红小鼓,不慌不忙地转摇着给子崖看。   而子崖则是伸出白白地小手指,想要拿小鼓……   陆漠寒却将鼓拿远了些。   别院中,花树繁多,风携花落;   不远处有不少家丁正陆续从密室里班腾些翔子出来,有监工与管事在旁督促着家丁们搬物。   秦卿留意到那处打开的密室墙壁,原是一副石雕巨画,两旁都被参天大树给盘缠着,顶端更是修砌着饕餮攀爬附卧在顶端,极为的别致;   似有通道往石墙下而去……   秦卿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陆漠寒。   四目相对,彼此炎帝都眸色平和。   “我来看看子崖。”秦卿简单道明来意。   “坐吧。”陆漠寒清声响应,并吩咐在旁候着的丫鬟:“备茶。”   秦卿在陆漠寒身旁的石凳上坐定,便动手替子崖拉整了小巧的披风帽。   子崖这才瞧见秦卿,在陆漠寒身上蹭了蹭,似是喜悦般,伸出小白的手指似是要拉秦卿的手……   “真乖。”秦卿轻缓地握住子崖的小手背,将拇指给子崖捏玩。   子崖精致的小脸被帽檐的暗影给虚掩着,避免日光或是寒风晒黑或是弄伤。   “近日,你似乎都很清闲,东洲那些货商出入货物去别洲之事,你不去干预权限一番?”莫言之在秦卿身旁坐定,沉稳地询问陆漠寒近况。   “现下我府上财力不行,无权干预此等事物。”陆漠寒清漠的眼底,眸色平定,说罢便将手中的小摇鼓放在桌上。   云石纹理的华桌上摆放着糕点、香茶、以及一些小孩玩耍之物,午间摆设都相当精巧。   而此刻。   陆府的丫鬟恭敬地给莫言之与秦卿上了茶,随后便规矩地回避退去。   “你财力不行?”莫言之轻嘲般地低笑,随后便看向那密室处,从容道:“你当我是瞎子不成,你那藏匿在地窖内的金银财宝,怕是这回要重新搬移出来、也得数百工匠班腾上数月,才能折腾完……”   秦卿牵玩子崖小手的动作放缓了。   陆漠寒没回答莫言之此言,也没看身边的秦卿,只是轻懒地稳住子崖身子。   但秦卿听出莫言之此言之意……   莫言之此言分明是说——陆府败亡是假的。   “你当初借楼雁青来挤兑我,我只是顺应你的‘心意’罢了,此事结果对你我都有好处,况且这些都已是过去,又何必再重提。”陆漠寒承认了此事。   为了避免向老皇帝上缴财力,便以此将计就计。   虽然圣衣损失了不少,但都只是冰山一角。   “我先抱子崖去旁边走走,你们谈事我不便打扰。”秦卿松开子崖的手,便将子崖稳稳地抱过至怀里。   陆漠寒也并未阻止。   秦卿抱着子崖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向那些搬动木箱的人,偶尔某些还没盖合盖子的箱子边缘,会掉落一些名贵的金银珠宝……   旁边有管事负责拾捡,丢入脚边的大木箱。   待木箱装满后,便会有人将木箱抬走。   秦卿耐心地看了片刻,便发现每过一会儿便会有人抬箱子出来,似是里面的木箱始终班腾不完。   想必这密室应是极其的大。   秦卿抱着子崖在院中走了走,发现此院还有诸多奇特之处,比如许多地方都很相似,让人难以分清方向。   待陆漠寒与莫言之谈事时,秦卿则是抱着子崖在院中另一边花树下的石桌前坐定,并陪着子崖玩耍。   但很快,莫言之便与陆漠寒谈完,已稳步来到秦卿身边。   “你在此地多陪陪子崖,我还有事要去楼府一趟,晚些我会亲自过来接你回府。”莫言之一只手探入秦卿帽檐下轻抚其脸颊,一只手则轻抚着子崖柔软的披风帽;   秦卿平静地点点头:“你去吧。”   莫言之离开后,秦卿便抱着子崖回到陆漠寒的身边坐定。   陆漠寒则是直接将秦卿拉揽至怀里,自然五笔地抱住秦卿,在其耳畔道——   “可算来了。”   “你若是想见我,到莫府去便是。”秦卿侧着头看陆漠寒,彼此的气息甚是接近。“才三日没见而已。”   “今日要监督吓人搬物,暂且走不开,你平日有空便多过来走走。”陆漠寒清冷地凑近秦卿的侧脸,指尖拨开秦卿的发丝。   欣赏秦卿佩戴的面具……   秦卿所戴着的披风帽子已经被拨开。   那柔和的日光笼罩着彼此,清风拂过秦卿的发丝,辽东彼此身上的轻绒。   陆漠寒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那注视着秦卿的双眸浮现出几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秦卿微垂着眼没有看陆漠寒,但长长的睫毛暗影被投影在眼下,那原本色泽不均的肤色,在日光之下却是与众不同的美好质感。   那光流似能穿透那层暗色般,将其面部色泽全都提亮了。   在强光之下秦卿肤色并不难看,反而还白皙均匀了不少。   “你……”陆漠寒手指轻出秦卿的脸颊,申请淡然的眼底难得的多了几许奇异之色,“你的肤色怎么变白了些?”   此时,不远处接二连三的传来箱子掉落的声音,伴随着箱子压脚时的呼痛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你们东张西望地瞧了什么瞧?秦爷跟少爷亲近是你们乱瞧的?全都……”管事边教训家丁们,边匆匆看向家丁们所看之处。   顿时,那管事放哪功夫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半天无法出声。   因为众人全都惊呆了。   虽然秦爷来过几次了,但都没见过秦爷的模样,可现下却是瞧得极为清楚。   果真是大美人……   跟少爷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而且,少爷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昵的将秦爷抱在怀里,两人更是亲密无间地轻谈着什么。   最协调的是,秦爷还抱着小少爷,这简直就是神仙眷侣嘛。   陆漠寒将秦卿垂在后肩的披风帽重新拉好,替秦卿将帽子重新掩好,淡漠地看向管事的方向。   管事立马转过身,吩咐家丁们继续搬货,而家丁们也都回避地不敢再多看。   “我也不知晓为何会如此。”秦卿低声地回答,安静地靠着陆漠寒。   虽然他在阳光下肤色会有些变化,但是与从前仍是有些出入,仅比他遮掩时瞧着要更为顺眼些。   “他们可有见过你如此模样?”陆漠寒在秦卿耳畔清平地询问,那停留在其后腰处的手指轻捏其裘袍。   秦卿摇头。   “没见过你如此模样,还如此疼惜你,想来待你也冰飞虚情假意。”陆漠寒停留在秦卿帽檐处的手指,沉缓地移至其衣领处;   似是想拨开其衣领,瞧瞧秦卿颈间的肤色。   秦卿沉默地抓住陆漠寒的手。   但子崖却在此时,用小手拨开秦卿的衣领,从陆漠寒的角度正好瞧见在阳光下——秦卿那肤色显摆颈间与下巴。 第271章   陆漠寒将子崖的手缓缓拉开:“别乱解你阿爹衣衫。”   子崖呛呛噜噜、含含糊糊地对着秦卿嘀咕了一声:“哦爹(阿爹)……”   秦卿愣住了。   子崖竟然说话勒……   秦卿看向子崖,发现子崖正眼巴巴地看他。   “哦爹(阿爹)。”子崖又轻唤了一声。   “嗯,子崖真是乖巧,这般小,便会说话了。”秦卿抱紧了子崖,替子崖整了小巧的领口。   子崖乖乖地依靠着秦卿,白白净净的小手指捏玩着秦卿垂在胸前的顺发。   那帽檐的暗影掩住其小脸。   “再过些日子,子崖便能走路了。”陆漠寒告诉其情况。   “你独自照顾子崖甚是辛苦,往后我会时常过来,多陪陪你与子崖。”   秦卿稍微拉开与陆漠寒之间的距离,重新坐稳后,便拿过桌上的小摇鼓,耐心地转玩着给子崖看。   那轻轻摇鼓声,格外的悦耳。   “今日莫言之亲自将你送来,他可是将我当成不能人道之人,认定了我不会或是不敢对你做什么?”陆漠寒略显不满地皱着眉,将桌上的糕点端至秦卿桌前。   深知秦卿最近特别能吃。   秦卿转完了片刻手鼓,便将手中物件放下,拿过墨花瓷碟上的筷子,夹了一块松软的蜜糖糕。   他浅尝了几口,才平缓地回应陆漠寒:“你表兄此举并非是挑衅你,他是特意过来找你谈楼工资之事。”   “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要我与楼雁青言和并非不可,但最终还是得看你的态度。”陆漠寒稳坐着,神丰如玉的容颜在阳光的笼罩中亦无丝毫瑕疵。   那轻动的睫毛上,似有柔光停驻,甚是悦目。   “我不能要求你做违背心意之事,你与他之间的事,还是你们自行解决。”秦卿轻嚼着食物,给于最简单地回应。   他知晓当初楼雁青与陆漠寒闹得极其的僵硬,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虽然陆漠寒损失冰飞不可挽回,但他也不能自私的要求陆漠寒原谅楼雁青的所作所为。   “有你此言那我便放心了,过两日我便派人去将他的那些货物给全都扣下,然后都丢海里去……”陆漠寒一边不动声色地说着,一边稳定地留意秦卿夹糕点的动作。   秦卿没出声,只是继续吃着糕点。   “再找机会派人去西洲弄弄他的生意,顺道找人去他东洲的府邸捣捣乱,你觉得如何?”陆漠寒冷静地问秦卿。   秦卿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陆漠寒沉默地看着秦卿。   而秦卿帽檐下的熔岩被虚掩着,瞧不清此刻神情。   “楼雁青做生意的确是很有头脑,他此次向我谈合,无非是在向你示好,若是我不答应便显得我度量太小,且又让你为难。”陆漠寒清声稳言,眸色如常轻平。   随后,便将收编的筷子,递给秦卿。   秦卿拿过筷子后,又夹了糕点,可这次糕点掉了。   陆漠寒仿佛知晓秦卿所想般,这才淡然道:“你放心,我不会做让你为难之事,此时我知晓该如何处理。”   秦卿知晓先前陆漠寒故意说那些话,似乎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你处理便是,无需再问我。”秦卿避开了此话题,继续安静地吃着糕点。   而陆漠寒则是坐在一旁饮茶。   之后,一家三口单独相处一整日,也没再提起别人。   当晚夜里,繁华飞舞的陆府后援内,一盏青灯悬挂在入院处。   夜风夹杂着浅浅轻雪,携着坠落的花瓣缭绕在两人身畔。   繁花千影中,幽暗庭廊边……   花丛间有些露气,秦卿的衣衫下摆,轻笼在异花间。   此刻,他正坐在亭廊边的依栏靠椅旁,系扣着领间的领口,他锁骨与颈间都不满淡色的红印。   他腰封蒸汽,外裹轻绒更是裹得严密。   帽檐下,微光照亮其鼻尖下,他嘴唇色泽隐隐泛红,唇角更是透红。   似是先前吃过什么东西许久……   而坐在秦卿身旁得了厉则是稳坐着,缓缓地系整好腰带,沉然淡静地看身旁的秦卿。   “你的异症怎么没了?”   陆漠寒淡然地询问秦卿,并抚玩着秦卿肩颈处的发丝。   秦卿也正侧身而坐地回视着陆漠寒,轻慢地拉开陆漠寒的手:“前阵子便没了。”   他如是地告知了陆漠寒实情。   “那我岂不是,又吃亏了?”陆漠寒反问捏住秦卿的手,缓缓地捏紧在温热的手心。   庭院内,清雪幽幽,轻声雅静。   秦卿平静地靠近了陆漠寒,双手环在陆漠寒的肩头,近距离地注视着陆漠寒。   他身体情况详情告知陆漠寒。   “那便是说,往后也许不会再有如此机会?”陆漠寒仅是任由秦卿倚靠着,并未动手回揽秦卿。   但他指节漂亮的手指指背,却抚玩着秦卿的脸颊。   秦卿的脸颊皮肤跟身上一样,柔滑无比,似婴孩般嫩……   “嗯。”秦卿轻应,且安静地靠着陆漠寒。   陆漠寒沉默未语,仅是眸色如常地回视着秦卿。   秦卿则是安慰地轻唤了一声“夫君。”   这声甚是轻微,但却平静坦然。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如此唤陆漠寒,也不知晓陆漠寒是否愿意听到此言。   陆漠寒闻言,这才缓慢地动手稳住秦卿的腰,那抚玩秦卿脸颊的手指,轻轻地挑起秦卿的下巴。   随即,秦卿便感觉到热息靠近。   两人微垂着眼,鼻峰交错。   夜里有些湿露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弥漫在风间,花絮掉落在两人的肩头沾染着衣襟。   秦卿轻缓地闭上双眸,停留在陆漠寒箭头的双手你这其领间丰软的裘领,且将其环得更紧了些。   那指尖的缝隙中溢出的轻绒,被风轻微地撩动。   陆漠寒则是配合地抱紧秦卿,将其稳稳地揽在身前,那清漠的气焰不改的渗人。   但身体传来的温度却是极为温暖。   随即,两人的拥抱也愈发深紧……   片刻后,秦卿将头轻靠在陆漠寒的肩头,安静地嗅着其身上的清寒然之气。   “若是当初,我将花楼买下来,现下我们也不必如此了。”陆漠寒顺着秦卿身后的发丝,注视着秦卿精致的鼻尖。   秦卿的双眸被帽檐遮盖着,只能凭借微光看清其下半张脸。   而此刻,秦卿也瞧不见陆漠寒的神情,只能瞧见其繁复精美的暗纹衣领。   “当初,你也不曾想到会与我至此,那时你我都不知将来会如何。”秦卿坦然地回应,言词极为平定。   他的意思是,当初陆漠寒并非想过会与他走到至今。   若是没有子崖,他们恐怕早无关系了。   陆漠寒无言地看着秦卿。   随后,那停留在秦卿后腰的手收紧了些。   “疼。”秦卿试图拉开陆漠寒的手。   可陆漠寒却纹丝不动地看着秦卿。   “我等你快一年,难道我的真心还不够?”陆漠寒眸色淡然地反问秦卿。   那停留在秦卿华袍外的手指,仍在逐渐收紧。   “并无此意。”秦卿轻声道。   “那是……”   陆漠寒还未言毕,秦卿则平和地凑上前,嘴唇轻触其唇角;   随后,更是将脸颊轻然地贴在其脸庞。   “何必如此在意那些过去的事,我知晓你是真心。”秦卿微垂着眼,缓声轻言,似夜风柔和般舒服。   陆漠寒一只手稳揽着秦卿,一只手替秦卿顺理身后发丝,待拥紧秦卿的同时——   更是微微地侧过头,直接五笔地将彼此的气息再度拉近……   夜雪飞花掩不住那再世清华。 第272章   深夜寂静时分,管事前来通传时,便正巧目睹两人拥揽着谈心的场面。   但因有夜雾瞧得并不清楚。   “少爷,表少爷来接秦爷回府了。”管事低着头禀报完,便直接退了出去。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过几日莫言之要入宫去观礼,到时我派人去接你,你到无府上住些十日。”陆漠寒眸色淡定沉然地注视秦卿,且牵握秦卿未戴手套的手。   似是不着急让秦卿回去。   “不成,我得去楼府,此事已说定。”秦卿与之交谈间,轻慢地替其拉整肩头的轻绒佩饰。   原本是楼雁青去莫府的,但这样始终有些不好,毕竟那是莫府,所以这次便由他去楼府“做客”。   陆漠寒闻及“楼府”也并无多余反应,仅是眸色清平地看了秦卿片刻,便松开秦卿的手……   “既然如此,那便只好作罢。”   陆漠寒脸上表情不多,不知其心思,同时,替秦卿抚去了沾染在衣袖上的花瓣。   “那我便回了,进来寒露稍重,你夜里多盖一些锦被。”   秦卿拉整了华袍,便起身出了庭院,由外面静候的管事领出才出了陆府。   这夜回府的路上,秦卿没少被莫言之盯着看。   “在陆府可有吃饱?”莫言之坐在布置铺张的马车内,端着一碗清茶,轻睨了秦卿一眼。   秦卿坐在铺满狐裘的椅上,未戴披风帽子,静然地点了头。   “吃好了。”   “都吃了些何物?”莫言之问得仔细,手中清茶搁下后,便将温热的羊皮水袋递给秦卿。   秦卿唇边呼出的雾气清浅,拿着羊皮水袋暖手,但却未回答莫言之。   莫言之稳然地凑近了秦卿,近距离地欣赏秦卿的面容:“回答我。”   秦卿靠在莫言之耳畔,平静地说了两个字。   莫言之顺势将秦卿拉拢,稳住其后背,白皙的手指戏玩般地轻拍秦卿的脸颊:“那为夫的好,还是那姓陆的好?”   “你要我如何回答。”秦卿平和地看着莫言之。   莫言之黑眸沉静,手指抚过秦卿的脸颊,随后便肯定道:“那必是为夫更好,否则怎能让你……”   说到此处,莫言之便贴在秦卿耳畔低语片刻,最后更是轻笑出声。   而秦卿则是稍稍抓紧了莫言之腰侧的衣袍,脸颊有些莫名的泛红……   这夜之后,美国即日莫言之与慕鸿歌便入宫去了,而秦卿则是去了楼府站住。   秦卿去楼府那日,楼雁青刚从西洲过来,便亲自来接了他。   楼雁青待他极为周到,时常领着他出门游览,每日偶鸣人为他准备诸多食物,还给她添置了些新衣衫。   他住在楼府期间,都是直接住在楼雁青的卧房。   虽然楼雁青平日许多货商之事要处理,但是大部分都交给下面心腹去处理,基本都时刻陪着秦卿。   因为他们许久不曾像现下这般单独相处过了。   秦卿从来都不曾想过,曾经对他如此不屑的楼雁青,竟会待他如此无微不至。   然而,这次莫言之入宫去了大半个月,至今都还未归来,但秦卿在楼府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而且登基大殿前两日才刚结束,要从公种回来也需要些日子。   据说,这次的登基大典上还立了太子。   太子——楚天玺。   果然……   那人,是那么的爱尘烟。   秦卿知晓此事后,也没多大反应,只是为添喜高兴,毕竟楚千秋是添喜的爹爹。   若是添喜能沾上尘烟的光,过上更好的日子,那他便会将添喜的身世掩盖下去。   仅剩也不再提起添喜与他的关系,待再过几年添喜长大了,便会忘记小时候的事了。   如此是最好的结局。   而鬼面死后,棺椁暂时放至在皇陵内,因鬼面固国有功,便得此殊荣。   待择日再移柩回西洲至爱故地厚葬。   之后十来日,秦卿依然待在楼府里,与楼雁青同吃同住同寝同眠。   这两日,秦卿肚子稍微又长大了一些,先前的衣衫穿不了,楼雁青便又派人给他做了些衣衫。   因为东洲极冷,穿着厚厚的围裹也瞧不出体态,所以秦卿外出走动也无任何不便。   加上楼雁青待他甚为照顾,他在此地也住得踏实。   “我腹中有他人骨肉,你当真是不介意?”秦卿站在书桌前,为楼雁青磨墨时,便如此问了楼雁青。   楼雁青的书房摆设风格与莫言之截然不同。   此书房流光碧翠,有许多金饰作为摆件,但相同的是都极为富丽。   此刻,秦卿单薄青衣站在铺至着白绒毯的书桌前,手中拿着墨石,抚袖为其研墨,清丽的面具、清素的发丝、都格外美好……   楼雁青则是披着紫袍坐在兽皮华椅上,批阅着手中账目。   闻言,便放下手中账本,直接拉过秦卿的手,让其顺势坐在身边的阔椅上:“我为何要介意此事,你迟早也会有我的孩子。”   “我面貌不佳,若是生出的孩子像我,长得难看该如何是好?”秦卿问楼雁青,并放下手中研墨。   只是心道:我年纪大了,怕是生不了那么多了。   “陆子崖和楚天玺都生得如此俊俏,我的孩子难道还会比他们俩差?”楼雁青牵过秦卿的手,手指与之相扣地紧握。   秦卿坐在其身边,平静地目视着其俊美的脸庞:“若是万一……”   万一生出来的面貌不佳,想必楼雁青也不会疼爱那孩子。   楼雁青素来爱美人,能容下他便也是极限了,若是孩子长得不好怕是要吃苦。   “只要你与我的孩子,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无论羊毛如何我都会疼爱的。”楼雁青侧过头看秦卿,眼中无丝毫迟疑。   四目相对……   秦卿却是始终都沉默着,不曾给于表态。   “但如果你觉得十月怀胎极为痛苦,又或是有其他不适或难受之处,那我也可不要子嗣。”楼雁青换手牵握秦卿,且揽过秦卿的肩膀,将其拉拢——   更在其耳边低语道……   “只要你今生今世都不离开我,是否要子嗣对我而言并非特别重要。”   秦卿沉默地回搂着楼雁青。   而楼雁青则是继续在其耳畔道:“我只要你,便足够。”   我只要你……   便足够……   秦卿安静地抱紧了楼雁青,将头靠在其肩头,并安稳地闭上了双眼。   温柔的烛火中,秦卿的眼尾似有隐隐的泪光。   之后几日,秦卿有见到了子崖,因为陆漠寒带着子崖到楼府来看他。   秦卿见到楼雁青与陆漠寒的关系缓和,也便放心了些。   而子崖也已经能够清晰地唤他“阿爹”了,已不再似半月前那样口齿不清。   但现下子崖也只会唤“阿爹”和“爹爹”,其他花还不会说。   几日后,外面清雪飘摇,今日秦卿与楼雁青并未城未外出。   秦卿随着楼雁青到楼府密室内拿物件时,发现那一堆金银财宝中,有一副极为精致的画卷。   那画卷静静地躺在一堆珠宝中,画卷的边缘与腰封都极其的别致,锦边包裹还镶嵌着轻绒,甚是特别。   他站在流光悱恻密室内,拾起地上那卷画卷。   解开了细裹画卷的锦带,缓缓地拉开了画卷——   画卷上出现一位眉目清丽、面掩轻纱的华袍美男子,风华绝代,气态迷人;   画中人正低垂着眼,似在看路。   那一袭华袍青衣长摆挥洒在地面,寒花树下提灯缓行,那登陆那个的光渲染其华袍美态;落花纠缠在其身畔……   即便是轻纱覆面也能看清其精致的五官……   秦卿的眼底浮现出剧烈的波动。 第273章   这幅画……   此刻,秦卿将画卷拉下来,看到落款旁的题字些的是——云飞鹤。   下一刻,他受阻红的画卷便被楼雁青给抽走了。   而楼雁青则是面色难看地将画卷好,随手放置在旁边的桌上。   “此画是旧物,你不必发那个在心上,我现下心中、眼中都只有你。”楼雁青缓声地解释,且平静地注视秦卿,炎帝倒映出密室浮华之景,以及秦卿清素之态。   “那……”秦卿欲言又止地目视着楼雁青。   密室内烛火微亮,楼雁青身着紫焰华袍、气焰收敛,肩领处的黑绒衬得其肤色更是白净,肩头的金色链配饰勾勒出百汇繁花;   那被衣衫色泽衬得暗色的双眸,色泽极为悦目。   “那幅画是当初我偶然所得,并非刻意留着。”楼雁青不慌不忙地表态,并将秦卿拉拢了些许,“你若是觉得刺眼,将此画便扔掉便是。”   楼雁青唇边呼出的热息,似稀薄轻雾。   秦卿面色温和地看楼雁青,只是稳声问道:“当初你便是见了这幅画,才去花楼寻那云飞鹤?”   “那是以前的事。”楼雁青坦白承认,那停留在秦卿腰侧的手,稍稍地稳紧秦卿的腰。   秦卿沉默地看向那幅画,那画卷静静地摆放在红木桌上。   “你觉得那画中之人与云飞鹤像?”   秦卿眸色如常地问完,便重新来回视线,沉静地看眼前的楼雁青。   楼雁青站在满地珠宝的储柜前,慢条斯理地回答了秦卿:“此画,画意超群,将云飞鹤画得比其本人更加悦目七分,云飞鹤本人无此等清雅净丽的气质,实在令人大失所望。”   言毕,还不慌不忙地将秦卿顺肩而下的发丝拨至身后,让其顺滑的发丝静垂着。   秦卿墨染的黑发虚掩住——楼雁青已环至秦卿后腰的双手……   此刻。   秦卿感觉到楼雁青手臂在用力,彼此的距离更加贴近。   他仅是平静地看了看楼雁青,便如常道:“虽然不知晓为何那幅画上落款旁的题字会多了云飞鹤的名字,但那幅画上的人,是我。”   楼雁青眸色微变,紧盯着秦卿。   “所以你不必扔掉它。”秦卿自然地回视着楼雁青,眼神平静如初。   眼底的情绪安静得如止水般平定。   “你之前所言何事?”楼雁青不确定地反问,语气极为冷静。   显然是“没听懂”先前秦卿直白之言。   “我说,那幅画上的人并非云飞鹤,而是我。”秦卿耐心地重复着,缓慢轻语间,轻然地垂下了眼:“那是我以前的模样。”   他的嗓音平和、稳定、在寂静的密室内格外清晰。   他静静地目视着楼雁青衣袍上交嵌的黑绒轻羽。   心下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容貌已不似往昔般了。   “可是卖画之人说,这画中人是西洲第一名魁,且题字也是著名是云飞鹤,又怎会是你……”楼雁青眼神平稳,语气如常,且留意秦卿眼底神情变化。   “卖画之人并未说错,我‘曾经’确实是西洲第一名魁。”秦卿平缓地重新抬起眼,黯然的语气平和如初。   楼雁青眸色微妙地变化着,且一言不发地看秦卿。   秦卿只是如常地回事楼雁青,细致地替楼雁青整身前的轻绒。   “你的意思是,那画上的题字是后人杜撰补填的?”楼雁青缓声询问秦卿期间,沉着地轻抚秦卿的腰背,炎帝暗藏着几许深思。   “嗯,尚许是为了要买出好价钱。”秦卿轻应。   楼雁青沉默着未出声。   “那幅画是许多年前,我与楚千秋‘相爱’时,他亲自为我所画。”秦卿平静地道出真实情况。   楼雁青眼神渐凝地注视着秦卿。   “画上的落款纹印是楚九,他作画时落款皆是撰为楚九,且在外行走时偶尔也会用楚九这名字。”秦卿细细耐心地道明情况。   幽幽的烛光下,秦卿沉静的眼底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盖的清愁……   毕竟楚千秋位高权重且地位显赫,若是被人知晓其为风尘之人作画,那便有失风雅,则以此代之。   这幅画是他与楚千秋情至浓时,楚千秋亲自为他所画。   那时,他还以为他们是彼此真心相爱的。   那段时日,楚千秋待他极好。   可惜……   他至今都还记得,作画那晚的情景——   数年前,西洲花楼内。   深冬静夜,竹林轻雾弥漫。   花楼雅苑寒花长廊畔,院阁烛火已灭过半,两人院中夜行观花,闲情雅谈。   “我为你作一副画可好?往后我不来花楼时,便可观画想你。”那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似温和夜风般束缚的声音,绕梁在耳畔久久不散。   “你若是不嫌麻烦,便画吧。”   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可当初的温情早已化作无情。   那一夜,清雪飞花牵缠在两人身旁,那静墨寒香幽散在风中……   此刻,秦卿后腰一紧,整个人都贴靠着身前的楼雁青。   “在想何事,想得如此入神?”楼雁青一只手稳揽秦卿,一只手托着秦卿的后颈,亲近地询问道。   “没想何事。”   秦卿收敛心绪,静视着近在咫尺之人,继续缓言:“若是我没记错,此画背面的羊皮覆卷下,还暗藏了一副我的画像。”   楼雁青沉静地细看秦卿片刻,才沉着地将其放开,转而前去查探那张画卷。   落款还果真是楚九……   楼雁青重新卷好了画卷,便牵过秦卿的手领着其出了密室。   而秦卿则始终都安静地跟随着,没多问半句。   当晚深夜,庭院落雪急舞,夜风甚是狂乱。   楼雁青居卧内,桌上烛火微明,内厢纱帘轻垂。   那张浮华的美人画卷随意地摆放在桌上,背面的羊皮覆卷已被撤下。   楼雁青披着外袍站在桌前,手指轻抵着桌上的画卷的卷轴,阅览着暗藏在覆卷下的精美人像画。   那幅画,竟是秦卿的出浴图。   画上只见秦卿背影,水波涟漪掩住其后腰下,只有沾染着发丝纠缠在背上,但隐隐看得见侧颜。   此画的出处无疑佐证秦卿所言。   楼雁青冷静地松开了卷轴,便将还在安静吃夜宵的秦卿直接打横暴走,直径平稳地往内厢而行。   秦卿未免摔在地上,也只好配合地环着楼雁青的肩膀。   他闭唇轻嚼着食物,近距离地注视眼前人。   因为他吃得也差不多了,所以便未阻止或叫停楼雁青此举。   待清浅地吞咽完食物后,秦卿次啊询问其情况:“大夫君,此举是何意?”   “你与楚千秋之间的过去,我不想过问太多,但那副出浴图是他亲眼目睹所画?”楼雁青将秦卿放在宽大柔软的锦榻上,且抓只秦卿欲拉裘毯之手。   秦卿坦然回应:“那是他想象所画。”   楼雁青坐在床边沉思般地看了秦卿面容片刻,才顺着秦卿的手腕牵拉着秦卿着手:“原来当初我心心念念、日野记挂的人是你。”   秦卿轻缓地回握楼雁青的手。   待楼雁青慢条斯理地抱紧他时,他也顺势安静地依靠着楼雁青。   “那你可有失望?”秦卿低似无声地问,眼底的神情不明。   “失望。”楼雁青微垂着眼,虚掩着眼底的神情。凑近秦卿的来你家,鼻尖轻压其脸颊的同时——   嘴唇稳稳地贴在秦卿的唇角……   “失望是因没早些遇见你,若是我早些年出生,你便不必遇到那错的人错的事。”楼雁青近似亲昵地低语,且重重地亲压秦卿的脸颊。   两人坐在碧帘虚掩的华榻间,锦袍单衣外隔着肩披着裘绒外套,柔软的锦被盖至两人的腰间。   待楼雁青那停留在秦卿裘袍外的手指稍稍捏其泛白时,秦卿也自然而然地抱紧楼雁青的腰……   “若是你早些年出生,也许便与我错过了。”秦卿轻声回应。   “岂会,若是我早些出生,你我膝下子女怕是无五也有四了。”楼雁青在秦卿脸庞低语,并稳住秦卿的来你家不许其侧开脸,更是语气低缓地反问秦卿,“我卿,你说可对?”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目光交错深缠。   我卿……   秦卿眸色平和地沉默片刻,才似有似无地应声道:“嗯,大夫君说的是。”   “我卿真是温柔,往后为夫定会加倍疼爱你。”楼雁青气焰收敛地拥紧秦卿,在其唇畔轻轻地笑了……   轻声的承诺、情深的话语在耳畔,温柔的怀抱当前,秦卿轻和地垂着眼,细细地品尝这份甜情滋味,也许这便是前人常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之后,两人如此拥揽着轻谈至深夜。   由于最近秦卿夜里时常起夜需要人照顾,楼雁青未免睡得太熟,都是后腰垫着枕头座靠在床榻上入眠。   夜里,秦卿转醒时,便看到楼雁青半靠着歇息。   楼雁青软枕垫着坐靠得极稳,头也稳定不动,呼吸轻盈有序。   那白皙的脸庞,五官精致,眼下的睫毛暗影随其呼吸而清浅浮动,眼尾的邪嗜之气收敛掩藏。   但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则无法掩盖。   秦卿坐在床榻内侧注视了楼雁青片刻,便悄然地凑近楼雁青的脸颊;   就像平日里楼雁青亲他脸颊那般,以唇轻碰缓触了一下楼雁青的侧颜。   他的气息在楼雁青侧脸稍加停留后,便缓缓地撤离。   随后,秦卿轻缓地松开楼雁青的手,未免吵醒楼雁青歇息,他的动作极轻,想要迈过楼雁青下床。   可秦卿刚跨过一半,那微凸的肚子却碰到楼雁青的手,使得楼雁青缓慢地睁开了双眸。 第274章   随即,秦卿便被楼雁青给平稳地抱下了床。   楼雁青替秦卿拉整好外袍:“你起夜为何不叫醒我?”   “不想吵醒你休息,你睡得香。”秦卿也替楼雁青轻整衣衫。   “外面风雪那么大,若是摔着、冻着如何是好?嗯?”楼雁青牵着秦卿反问,那话音结尾的清低鼻音,浅韵迷人。   秦卿手指轻动,无言地牵紧了楼雁青的手。   所以这晚仍然是楼雁青照顾他起夜来回的。   之后数日,秦卿继续暂住在楼府,直到莫言之从宫中归来……   这夜满城飞雪,夜露微潮,繁华富庶的东洲城中,百姓门庭虽闭,亭楼外都掌灯夜明。   楼府的紫金马车悠缓地穿过长街,夜啼轻响,有轻铃相伴。   那悬挂在马车外清灯微明、铜铃翠耳,携着那阵清雪悠风马车稳稳停泊在莫府前。   车夫下马后,便低着头掀开花纹繁复的车帘,请车内人下马——   青灯微耀,照亮那一抹浮华之影。   秦卿平缓地下了马车。   夜风吹乱了夜雪,略动其肩颈处的轻绒,帽檐下的发丝随风轻动,那清冷的芬芳之气悠悠浅散。   锦绒紫袍,墨裘披风,轻笼的华摆沾染着浅浅雪露;   秦卿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马车。   楼雁青稳如泰山地坐在马车内,平静地注视着他,且唇边隐隐含笑道:“怎么,我卿,这可是舍不得为夫?”   “你何时再来看我?”秦卿浅声询问。   帽檐下,面容不清。   “闲暇时便会过来,你若是想念为夫,便让莫府的人前来传报,那为夫即便是再忙也会过来。”楼雁青缓声地言毕,也未将车帘放下,仅是安静地等待其回府。   两人衣着同色,皆是荣贵。   漫漫风雪间,秦卿缓然地点了头:“嗯,那我回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夜寒路滑行路当心。”   楼雁青目送秦卿回府后,才命车夫驾车回府;   而秦卿则是在步入莫府前留意到府邸的门匾已更过,已从原来的“莫府”,换成了“侯爷府”。   他刚步入府内,前院的管事立马上前相迎。   恭敬地替其将染雪的外袍披风解下。   “有劳管事。”秦卿歇下外袍后,繁华美袍紫气清然。   昏黄烛火中,他面色与柔光融合,无需掩盖亦清素自然。   “泰爷,您回来得正好,侯爷正要派人去接您,我这便引您去见侯爷。”管事微微欠着身,为秦卿领路。   但心里想的却是:泰爷身上可真是香……   秦卿无言地随其入了别院。   这几日,秦卿也陆陆续续听闻了一些事,关于莫、慕二人受赏之事。   这次,莫言之入宫接受了楚千秋的侯爵册封,真真正正的恢复了皇候地位。   而慕鸿歌则是被册封为太傅,往后便负责辅佐皇太子读书,实属内臣谋士,在宫中地位也是颇高,参与军情参议。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各洲助过楚千秋的名士、武将等,也都一一加官进爵。   而那些前朝老臣,也早被清理更换,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中的能人都是气正刚年的后起之秀。   但唯有地位极高的宰相大人地位暂时不受影响。   此事极为诡异,毕竟楚千秋要的是高度的中央集权,却留下了如此前朝“余孽”。   若非有位高权重之人为宰相大人做担保、说情,宰相大人是不可能保得住这相位的。   况且,宫中那些前朝妃嫔全都在老皇帝死后第三日,统统都殉葬而去;宫中上下内外都清整得极其干净。   唯有这宰相大人,还位居高位此事,自然也是引得诸多百姓议论。   大多数人都认为是——莫言之为了沈碧瑶而所做。   沈碧瑶爱慕痴恋莫言之多年,终于是等到了莫言之的回应?   近来,秦卿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甚至连侯爷府里都传开了,但他却是不曾问过莫言之此事究竟是何故。   而这次,莫言之回来后则是极为忙碌,只因楚千秋要甄选妃嫔之事已交给其全权处理。   新宫建立之后,新的后宫也自是不能少。   这夜风雪渐猛,莫言之风尘仆仆归回来时,秦卿正在在侧阁安静地用膳。   而侍奉秦卿用膳的两位丫鬟,也在此时规矩地退了出去。   两人近来鲜少交谈,因莫言之每日回来都极晚,要不然便是在书房阅览各地上贡的美人图而累至睡着。   莫言之略显疲倦地在秦卿身边坐定后,便慢条斯理地解下染雪的外袍搭至一旁,随后便从容不迫地拥紧秦卿……   “为夫最近不太称职,因公务缠身抽不开身,无法时刻都伴你左右,可有让你感到备受冷落?”莫言之俊逸的面容靠近秦卿脸颊;   那清浅的低语声,却是倍显亲近。   “这几日,雁青与漠寒时常都来陪我,你做正事要紧,不必顾虑我。”秦卿放下了手中碗筷,拿过桌上缓慢锦帕插嘴。   他微垂的眼底,眸色平静,充分理解莫言之。   窗外夜雨漫漫清幽,窗内却是绵绵情意深柔。   “宰相大人之事并非我所能为,你别多心。”莫言之稳揽着秦卿,向其简单解释。   “我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对我解释,你待我如何……我心里知晓。”秦卿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那份呵护备至的关爱。   只要莫言之没亲口说出跟沈碧瑶之间已升情愫,他万般不会相信那些市井传闻。   所以这些日子,即便是听闻再多关于莫言之与沈碧瑶的种种事情,他始终都不为所动。   曾经莫言之为了他经历数次不能的妥协,若是他连如此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莫言之,那他简直不可原谅。   “你如此信任为夫,真是令为夫倍感欣慰,往后若是不加倍地狠狠疼爱你,还真有些说不过去。”莫言之略显疲态地将头靠在秦卿额头,黑眸眼底透着几许满眼的满意之色。   秦卿尝试着单手抚上莫言之的脸颊,微垂着眼,平和地缓言道:“夫君若是累了,便先回屋歇息。”   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莫言之无暇的侧颜……   莫言之平缓地抓住秦卿的手,轻轻捏紧在手心,至于唇边落下清浅一吻。   “再累也得陪秦美人吃完,你吃吧,为夫陪着你。”莫言之慵懒地言毕,便闭着双眸静靠着秦卿休息。   而秦卿也任由其如此拥靠着,安静地继续进食,耳畔那平稳且清浅的呼吸声则是令他分外的安心。   他知晓,莫言之睡着了。   这次慕鸿歌则是比莫言之晚些时日从宫中回来,因要安排下面的人照顾皇太子,所以耽误了回来的时日,随后也依照承诺筹备带秦卿去北洲游玩之事。   如今天下大定,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   但数日后,秦卿在得知鬼面下月要移柩回西洲下葬时,便表示想要回故地去祭拜鬼面。   然而,此事也无人反对。   所以,慕鸿歌为其安排了先去西洲再去北洲。   此次前去西洲并非秦卿与慕鸿歌两人,莫言之为了替楚千秋甄选各地美人也亲自抵达西洲。   而这段时日,楼雁青与陆漠寒也都相继在西洲处理府上事物,也都时帝能见到秦卿。   从东洲到西洲走了新水路,用了数日便抵达。   这夜西洲城,醉月楼。   五人共聚谈论明日同行北洲之事。   如今西洲正逢秋季,绵绵的秋雨不停歇,由于气候无东洲严寒,所以无需裘绒着身。   秦卿坐在阁楼雅座的华栏旁,纵览着笼罩在雨雾中的繁华西洲城。   华灯初上,浮华依旧,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昨日鬼面已入葬,今夜我想回故居去祭拜鬼面。”秦卿起身走近几人,重新在桌前坐定。   “待晚些我与你同行,我也想去祭拜鬼面。”楼雁青稳坐在秦卿身边,慢条斯理地饮了一杯清酒,神情极为平定。   秦卿轻然地摇头:“我想独自前去。”   楼雁青沉着地放下酒杯,沉默无言地看他。   “为何要孤身前去,待我们吃喝完一同前去,岂不是更好?”慕鸿歌语气平和,那不染千尘之气甚是迷人。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他说。”秦卿平静地回应,烛火下,眸色温从。   几人都沉默了。   都知晓秦卿与鬼面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他们去了,到时听到秦卿的“肺腑之言”也不免会有些尴尬。   “也罢,你若是想单独前去也无碍。”莫言之一边平静地放下汤碗,一边黑眸含笑地稳视秦卿,“那晚些时候,为夫再亲过去接你。”   “我府邸的马车在楼下候着,你随时都可前去,车里已备好给烧给鬼面的冥纸香烛。”陆漠寒清然沉着地缓然言毕,便唤来小厮吩咐备些好酒好菜让秦卿带去做祭品。   秦卿今夜提前离席,独自乘坐着陆府的马车往鬼面下葬之地而去。   昨日鬼面已入土为安,而入葬之地则是旧爱故居。   那地方也便是秦卿当初在楼外会楚千秋之地,偶尔秦卿会留在那处陪楚千秋过夜。   那处山边别院,是当年楚千秋找人为他特意建造的。   今夜他没有让其人陪同而行,只因担心到时候看见那熟悉的地方,回忆起那些苦涩的过去,会忍不住失态。   因为那处故地,本是他今生都不想再去的地方。   当年,尘烟是在那处死的……   楚千秋当初放火烧他,也是在那处……   他更是在那里遭受过楚千秋百般凌辱。   夜露微凉,车马前行间,幽幽夜风吹入,夹杂着海棠梨花之香气,秦卿收敛心绪,静静地欣赏着窗外那寒秋雨露、清雨落花。   马车缓行许久,在即将抵达旧居前秦卿便请车夫停下马车。   他让车夫在此地候着,便独自拿着车内准备好的备好酒菜的食盒、与满载香烛的锦包,缓行独自上了山。   那车夫是陆府的人,为人老实憨厚,死守在陆府气派的车前不敢乱走半步。   秦卿提着青灯在山道间缓行,走了半盏茶功夫,才终于走到故居前,那坐落在山间的别院早已面目全非,如今已是满目苍凉。   四周树木都已枯死,那被焚烧得已塌陷的阁楼庭院,散尽了往昔的繁华。   经过数年的风催日晒早已是杂草丛生,昔日阁楼外的美景,如今再也难寻踪迹。   他在附近转悠地寻找鬼面的落葬之地,沿着小路南边的竹林深处而行……   今夜露重,细雨纷纷,夜莺轻啼的竹林中,踩着浅草发出轻响声,夜风吹动竹叶之声亦清萧寂寥。   竹林间夜雾缭绕,朦胧迷雾中,出现一座占地宽广的墓地。   那墓地呈圆弧形,背依山峦,面朝西洲城,四周被整齐翠竹给围绕着,石板小路引至墓前,步上阶梯后地面略微湿滑。   地面已生苔藓,石墓四周的雕花栏杆之上缠爬着树藤……   秦卿略微地皱眉,此墓不像是新砌,反倒像是已矗立在此多年。   满地的落叶诉不尽的苍凉,似是许久都无人打扫。   而墓碑上却是清晰的刻着——爱奴之墓。   这无疑便是鬼面的墓。   这墓地所占的面积,比普通百姓家连屋带院都还要宽广,外围更有几尊威严的镇魂兽,极为显赫尊贵。   “我来看你了。”秦卿嗓音平和,似春夜微风般舒缓。   空空寂寥的山涧前,幽幽静静无人响应,唯有竹叶被风震动的翠声在静夜里格外的清晰。   “我给你带了些你平日里爱是吃的食物来。”秦卿一边轻声地低语,一边将手中锦包先放下;   随即,便从精致地食盒提箱中,平缓地端出几盘新鲜的热菜。   “这些年过去,也不知晓你口味是否改变,但是……”秦卿言至此处便似难以继续般止言,剩下的则是满林的空寂。   他点了香烛,上了香,在墓前那接烧冥纸的莲花石捧前,一张一张地焚烧着冥纸。   那引燃的火光,与身畔暂放的灯笼,将形单影只的秦卿孤身照亮。   片刻后,秦卿面色平和地轻声低语道……   “是我对不起你。”   沉静的言语,似轻旋悦耳。   秦卿润色迷人的眼底倒影出,寥寥火光,那随风摇曳的火影似能缭乱人心般轻晃悠悠。   他轻慢地往火堆里陆续烧冥纸,沉寂片刻后,再次近似无声地低语道——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低低地回响声在轻绒细雨的竹林间,浅浅地回荡。   “若非你舍身为我,现下我必定无法如此安然,你的恩情我感激不尽……”言至此处,秦卿轻缓地跪在墓前,含泪地低身,给鬼面磕了头。   夜雨清清,风微凉,带走零星灰火,散灭在竹林深处。   秦卿埋首在鬼面墓前久久,似最虔诚地叩拜,待再抬起头来时,脸颊上已布满晶莹的泪水。   他跪在鬼面墓地前,拿出陈酿美酒,浇倒在身前:“这是平日喜爱饮的酒……”   美酒倾尽在地,缕缕酒香轻溢,解忧之气弥漫四周。   此时——   夜风悠悠间,竹林间一抹华影,悠然惊现。   那人正撑一柄花纹繁复的油纸伞,雪银华袍上那银红勾勒细微精美至极,银光悱恻的腰带暗光隐隐……   肩头的硬纱肩饰,往两如蛇形般短短延伸,肩臂处的银饰流苏随风轻撞……   发出浅浅的悦耳的响声……   夜风轻撩其水染般如墨的黑发,其发尾被幽风掠动;   那人脸上原本佩戴的充满讥讽的面具,已切割,仅剩下足已遮掩下半张脸的部分。   那面具似吸附在脸上般,眼下的幅度极为悦目,唯有那唇边的讥笑不改……   此人,静默地站在秦卿身后不远处,那充满英气的眉宇间,眸色沉敛地注视着正在墓前焚纸低喃的人。   墓前,火光隐隐。   此时,那人缓慢地移动脚步……   直到滴滴答答地雨滴声渐大,不曾察觉身后动静的秦卿这才重新站起身,他的青衫上沾染着微润的雨露,轻逸的连披帽垂在身后,眼底的水汽朦胧似淡绕眼波。   “你为我所做的今生我无以为报,来世我……”   他还未言毕,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将他缓缓地抱紧。同时,一把油纸伞已无声无息地替他掩住头顶的清雨。   随后,耳畔便是响起一道熟悉悦耳的声音……   “若是你想说,来世你我再续前缘、喜结连理那便不必了,今生还我即可……”   此声,低缓有序。   当即秦卿便听出是——鬼面。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鬼面的面具便贴至他侧颜,紧靠他的脸颊。   那微凉的触感使得他全身都僵硬,眼中堆积的泪水,不自觉地沿着眼眶滚落。   “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我是人,还是鬼?”身后之人,平静且低声地反问,言词间毫无戏谑之意。   那淡淡的热息更是轻轻地呼洒在他湿润的脸庞……   若是鬼,哪会有气息? 第275章   而此刻,鬼面停留在他腰间的手、以及那温和的怀抱都是如此的真切温暖,况且鬼面说话的声质是如此真实。   所以,当下此情此景绝非是幻境。   秦卿沾染着水珠的手指,缓缓地抚上鬼面那环放在他腰间的手,那温热的触感更是令他确定真相。   他眼波震动,内心复杂的情绪纵横交杂。   “你没死……”秦卿低声地呢喃着,心虚错乱纠缠。   随后,便满目伤感地侧过头看向鬼面,一遍慢悠悠地将秦卿揽得更紧了些,不许秦卿有任何地抵抗企图。   那略显粗糙的手指,更是不动声色地抚着秦卿腰侧的华袍,似是在感觉其腰围的改变。   “你的腰比往昔粗了些,想来莫言之待你不错,将你养得如此圆润。”鬼面微侧着头,平静地看秦卿,炎帝浮现出几许难得的柔情。   秦卿沉默着,衣衫已被雨水弄得略微润湿,沾染着雨水的肩颈处也粘缠着几缕青丝,显得肩头略微清瘦……   他不知晓该如何解释。   其实,他并非是长胖,除了肚子微微突出了些之外,其他地方并无任何长胖之处。   秦卿站着未动,泛红的眼角、复杂的眼神,已虚掩在微垂的睫毛暗影下。   墓前火光已灭,灯笼也被雨水熄灭,黑寂笼罩在四周。   “我大难不死,你似是并不愉悦。”鬼面如此平稳地将其拥在怀里,稍微压低了油纸伞,为其遮挡着风雨。   闻言,秦卿缓缓地摇头,轻声否认:“并非如此。”   且眼下残留着点点泪光,尽显楚然动人之感。   夜露微凉,夜雾漫漫,置身于伞下的两人身影修长,甚是登对。   在这清幽静谧的暗夜竹林间,雨滴喧哗之声格外清晰。   “既然如此,那现下你不是应该抱着我痛哭流涕,然后再对我吐露你那些缠绕再心头的肺腑之言吗?”鬼面语气评定,眸色平和,且咫尺相近地目视其容颜。   秦卿含泪地注视鬼面片刻,始终无言,最终更是垂下眼,将千言万语压在心头。   但是……   那停留在鬼面手背上的手,却轻缓地捏紧了鬼面的手,湿润的指尖虽有略微泛白,但毫无放手之意。   此举,显尽其刺客复杂心情。   鬼面沉定地将脸颊靠至秦卿的侧颜,并将其紧紧地拥在怀中:“你真是狠心。”   此言极为轻低,无抱怨之意,仅是轻述。   更是自然地用面具……懒懒地替秦卿蹭去脸颊的泪水。   此刻,秦卿另一只手也稍缓地捏住了鬼面的手,那湿软的手指将其手稳紧地捏着,似是不想再放手。   “虽然不知晓你是如何瞒过楚千秋炸死脱身的,但是你如今还活着,我甚是欣慰。”   秦卿沉定的言毕,便转过身看向鬼面,且不想离开鬼面身边般,始终都似有似无地抓着其衣衫。   鬼面顺势将秦卿揽紧,且在其脸庞轻声低语道:“你随我离开西洲可好,往后你我二人携手与共,仅剩都不再分离。”   那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牢牢地稳住其后腰,隔着那微润的衣袍传递着手心温度。   两人正面相对,秦卿衣衫微润地紧贴着鬼面,浑身散发着微凉之气;且一只手近近地抓着鬼面手臂上的衣衫,一只手温和地抓着其胸前的衣衫,近距离地目视着鬼面……   但秦卿那眸色温和的眼中,如今已是泪水弥漫。   彼此的气息极为相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每一次吐息。而鬼面只需轻微地侧头,便能轻而易举地触碰到秦卿的唇。   但鬼面却仅是目色如常的,盯着秦卿脸颊滑落的泪水。   那晶莹的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清浅地坠落在地面……   秦卿无声地流泪,艰难道:“我不能随你离开。”   他不能随鬼面如此一走了之。   夜雨漫漫,雨趋渐大,雨滴敲砸伞面之声格外吵杂。   “为何不愿随我离开,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或是说,你舍不得——你那些所谓的夫君们?”鬼面心平气和地询问秦卿。   并沉着地松开环在秦卿腰间的手,转而亲自动手替其将脸颊泪水抹去……   秦卿感觉到鬼面放手之举,当即便哽咽了一声。同时,手指抓紧了鬼面手臂上的衣衫,不许鬼面放手般。   鬼面微愣,显然不曾料及此状。   随机,那撑握着伞柄的手便平缓地环至秦卿的后肩,一次重新将秦卿轻揽在身前;而另一只手则是抚捧着秦卿的脸颊,以拇指温和地替其抹去那脸颊的泪水。   “回答我。”鬼面低声地要求,那沉敛的嗓音略显轻和。   秦卿无言地沉默着,似是开口便会忍不住轻泣出声,只能抓紧鬼面的衣衫死不放手。   虽然秦卿脸上神情依然平静,可不断自眼眶滑落的泪水,早已倾尽其心事。   “说话,秦卿。”鬼面近距离地留意秦卿的表情,嗓音轻低而温和,“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   此声,轻缓而平静,似能穿透雨雾般直抵人内心。   “够了。”秦卿无声地回应,双眸之中满含伤感之色。   够了,已足够……   鬼面为她做的已够多……   “既然够了,那你为何不愿随我离开?”鬼面语气平静,眸色如初,那略显粗糙的拇指轻抚去秦卿侧颜的泪珠。   “我不能走。”   秦卿强忍泪水,眼底泪光闪烁。   “可是为了那莫言之,你才如此的坚持不愿相随于我?”鬼面耐心地请问,同时平缓将秦卿揽紧,气息亦更加凑近其脸颊。   随着彼此距离再度拉近,秦卿眼中的泪水渐少。   如今,他已并不排斥鬼面这般亲近。   秦卿湿润的睫毛之上沾染着点点泪珠,那肩颈处沾染的几缕青丝,为其增添几许清丽楚楚之态。   今夜……   秦卿脸上佩戴着银色面具,那面具的眼眶下方有精致的、浅浅的银丝流苏垂下。   此刻,那银色的细链正被夜风轻轻掠动。   黑暗竹林间,大雨冲刷大地之声格外猛烈,显得彼此的交谈声更是甚微。   然而。   面对鬼面的询问,秦卿并未回答,仅是静静地回视着鬼面。   “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向着他,你难道不知莫言之为了宰相千金,替宰相大人讨保之事?”鬼面似有似无地在其脸庞低语。   嗓音低缓有序……   那满含深蕴的眼底,被幽暗之色缠绕,令人无法透析其心绪。   夜风渐起,雨露纷凌,染湿了彼此华袍。   秦卿简单地轻声回应:“那不是他做的。”   对于莫言之此事,他是给予绝对的信任。   鬼面炎帝明显浮现出不满之色,单页不再继续多言,仅是沉默地回视秦卿那朦胧泪眼。   待秦卿再次感觉到,鬼面想将自己放开时,便几乎立刻出声——   “别……”   秦卿平静地要求,悦耳的音色中略带隐隐哭腔。   鬼面眸色沉着的眼底,不悦之气渐渐挥散,取而代之的是几许平定之色。   而秦卿除了眼角微微泛红、以及脸颊上残留着泪水外,并无任何激动之处。   即便是流泪,也是静默无声的……   “想要我抱着你?”鬼面面色平静地低问,眼神也平和了些。   夜雨中,两人面对面而立,相近地目视彼此。   “嗯。”秦卿似有似无地应了声。   鬼面不再提起要秦卿相随离去之事。   待沉静地目视秦卿片刻后,便在其脸庞低声道:“你若是再哭,我便吻你了。”   那热息笼罩着秦卿侧脸。   那月儿沉敛的声线似能震动心弦般,令人惶惶然。   那拖着秦卿脸颊的手指,拇指更是轻轻地花果秦卿唇角,替其逝去唇角那微凉的泪珠。   秦卿微垂着眼,感觉着这份难得的温情,感觉着鬼面那近在咫尺的气息。   鬼面眸色沉静地将鼻尖凑近秦卿侧颜——   那微凉的面具唇部,稳稳地贴在秦卿的脸颊,并沿着那斑斑泪痕……点触般地缓慢移至其唇角。   秦卿的眼底浮现出丝丝波动。   那轻然的触碰,令他恍然有种正被人视如珍宝般呵护的错觉。   直至,那噙着讥笑唇部,牢牢地印上秦卿柔软双唇。   那面具上传来的微凉触感,令人倍感窒息。   七情短暂地屏息后,便稍微地捏紧了鬼面身后的衣袍。   “我想听你唤我‘鬼面哥哥’。”鬼面轻声地要求。   那声音自面具下幽幽溢出,朦胧却悦耳。   “你年纪比我小许多。”秦卿略显含糊地婉转拒绝。   因此刻,那面具还贴碰着秦卿的唇。   面具的唇部虽缝隙供鬼面呼吸,可却不足以令彼此的唇真正相触……   鬼面微垂着眼,轻声地继续:“可是,我想听你……这般唤我。”   秦卿的目光停留在鬼面的肩头,固然不知眼前人此刻的神情,但却并未回避此亲密之举,任由那讥笑假唇轻压其唇。   “快些。”   面对鬼面的催促,秦卿沉默片刻后,也只好轻缓地唤了:“鬼面哥哥。”   此声轻低平定,几乎被大雨嘈杂之声掩盖。   但却足以令鬼面听清。   随机,秦卿便感觉到,那冰凉假唇压紧其温热之唇……   可始终触碰不到鬼面真是的嘴唇。   唯有彼此的气息,肺腑深缠。   秦卿睫毛轻震,指尖抚上鬼面的面具,待鬼面的面具被其湿润手指拨落的瞬间,彼此的气息才真正毫无阻隔的相遇……   于此同时,彼此地拥抱也愈发深紧。   油纸伞掉落在地上,暴雨侵袭着两人。   秦卿闭合着双眸,湿润的脸颊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那水珠沿着其轻轻蠢动的喉头滑落,弥漫着水珠的肩颈处缠着微润青丝。   鬼面那稳住秦卿侧脸的手,巧妙地掩挡住彼此的鼻尖下……   大雨冲刷竹林打落翠竹,偶尔传来清脆的折竹之声。此刻,两人的衣摆已沾上水露,肩头也染上缕缕清寒之色。   片刻后,彼此七夕才渐远。   秦卿已替鬼面将面具重新戴好。   而鬼面则是一边动手替秦卿拨开颈间缠粘的几缕发丝,一边不慌不忙地其唇畔轻声问:“你可曾爱过我?”   四目相对,彼此目光深缠。   秦卿并未回答。   鬼面的脸上也沾染着雨水,眸色沉敛,且语气温和地继续:“我要听你说真话。”   “嗯。”秦卿轻声地响应,缓缓地将头靠在鬼面的肩头,几近无声地回答,“爱过……”   是爱过的……   在眼前人为他做了那些牺牲之后……   鬼面眸色沉定地缓然拥紧了秦卿,眼下佩戴的面具被雨水淋湿,那面具轻轻靠在其耳畔……   秦卿清楚的感觉到鬼面那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那平缓地呼吸声使其倍感安心。   可是令他觉得奇怪的是……   那环抱着他的双手,越发地收紧。   “好疼,你轻些。”秦卿轻声地要求。   但是,鬼面却无动于衷。   秦卿只觉得被鬼面抱得有些生疼,可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看向鬼面,却听到耳边幽幽地响起一道森冷之声——   “鬼面,你可有听见,他刚才说爱你。”   鬼面的嗓音有所变化,变得比先前更加的动听,但是却失去了那满满的温情。   “他爱你,他终于承认了……”   这悦耳至极的独特声线,清亮之声沉敛多了几分清懒、严酷之意,连带着整个人周身气场都骤然改变。   此刻,正将秦卿拥在怀里的鬼面——眼底的温情驱散得无影无踪,冷然阴寒地目视着不远处那苔藓斑驳的墓碑。   闻言,秦卿缓缓地抬起头,眸色不安地看向眼前的鬼面。   可却正好对上鬼面那酷寒深绝的冷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卿迟疑地、轻慢地询问:“你之前在说何事?”   可是,鬼面并未回答。   转而,冷煞决然地捏紧秦卿下颚,近乎冷酷地质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也只有最后这一次机会,你究竟愿不愿意随我离开?”   那指尖的力道不再温和,语气亦不再亲昵。   秦卿脸颊被捏得生疼,平静的眼底浮现出几丝破灭的神情。   “愿不愿意仅剩与我携手与共……”鬼面的气息缠绕再秦卿的唇畔,且冷艳深绝地稳紧了想要乱动的秦卿。 第276章   秦卿安静地不动了,眼底不安之色加剧。   随后,更是朝着鬼面摇了头……   拒绝了鬼面。   鬼面眸色沉然地深暗了几分,且沉缓地将秦卿松开。   “你并非鬼面,你究竟是何人?”秦卿缓慢地推开眼前之人,且迟疑地缓步后退。   而鬼面也并未阻止秦卿,仅是冷哼地低笑一声。   “我是何人?”鼓面带着沉冷的气息,沉稳地向秦卿缓步靠近,且冷静如常地给予答案:“我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人。”   秦卿的思绪渐渐地清晰,这音色悦耳的声音分明是属于楚千秋。   可是……   “不。”秦卿否定地缓然摇头,平稳地退至墓碑前,与眼前人拉开了距离。   秦卿不愿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可此刻,眼前之人看他的轻蔑眼神饱含怨恨,与当年楚千秋的模样重叠。   虽然容貌不同,但眼神、语气、气态都如出一辙。   眼前装扮成鬼面的人,是楚千秋无疑。   “鬼面现下在何处,你将他怎么了?”秦卿几近艰难地哽咽着,背已贴上冰凉的石碑。   清冷的雨夜,风中潮气弥漫,渐弱的雨势使得视线更加清晰。   朦胧雨雾间。   楚千秋站在原地未移动,朝着秦卿身后不着痕迹地扬了扬下巴:“他已长眠于你身后那座坟墓之中,时隔多年近来又临逢他死祭,今夕特意引你前来祭拜他。”   这轻飘飘的一言,夹杂着几许不痛不痒的低笑,隐含着揭露真相的痛快。   秦卿几乎听不懂眼前之人究竟在说什么……   “当初,他冒死将你从大火中救出时,我便命人将烧得偏体凌伤的他一刀一刀地凌迟。”   楚千秋一遍漫不经心地浅谈旧忆,一遍慢悠悠地听不在翻倒的油纸伞前,平缓地握住油纸伞的伞柄,重新将油纸伞撑上,遮挡住了茫茫清雨。   秦卿脸色苍白地摇头,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你胡说,我不信你。”   凌迟……   一刀一刀地割杀……   此等酷刑是禁宫之中惩杀叛徒的残忍宫刑。楚千秋竟然……   “信不信随你。”楚千秋沉稳地矗立在雨中,冷峻的眼神彻骨的阴寒,且继续缓慢平定道“不过,他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课全是你哦,还一声声地恳求我放过你……”   闻言,秦卿几乎站不稳。   只能艰难地扶着身后的石碑,缓缓地、无力地摇头,而眼里的泪水已模糊了视线。   “不,不……”   那一声一声清浅地否定声,却似清泣般透着无尽凄凉。   秦卿严重原本止息的泪水再度泛滥,并痛苦地目视着楚千秋,可却遭到楚千秋无情的冷眼嘲笑。   楚千秋满含嘲讽地盯着秦卿打量,仿佛审视着蝼蚁般傲视着秦卿——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之前那般羞耻之言,你都能坦荡荡地唤得出口,还‘鬼面哥哥’哈……”   秦卿呆愣在原地,严重弥漫着绝望之色。   心口仿佛被狠狠地捅出一个血窟窿。   他又被骗了。   楚千秋又骗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这世上由始至终都无鬼面,都是楚千秋乔装假扮所来。   想必,当初与“鬼面”同时出现的“九王爷”,以及在莫府出现过的那位“九王爷”,都是楚千秋的心腹所假扮。   而楚千秋则是借以鬼面的身份,做尽了楚千秋本尊不能做的事。   然而,显然……   鬼面就是楚千秋之事,莫言之与慕鸿歌却都是毫不知情的。   这是绝密之事,必定要越少人知晓越好。   否则,当初楚千秋便不会特意安排莫言之去救鬼面,然后演了一出一出的好戏,骗尽了天下之人。   瞒过了老皇帝,骗到了虎符,利用了外族,倾覆了这天下。   所有的功绩、罪祸、杀戮都让鬼面背负、担待,楚千秋仍是仁爱兼备的好帝王。   难怪他们重逢再遇之后,鬼面总是说与他往昔有私情,原来鬼面不是鬼面,不是鬼面……   从过去到现下,楚千秋由始至终都误会了他与鬼仆的关系,而如今他更是无法洗清与鬼仆之间的关系。   秦卿眼角有泪水滑落,默默无声却尽诉那份凄凉。   此刻……   秦卿神情呆滞地盯着地面被雨水冲散的冥纸,无尽的绝望将其啃噬得无力再多说半字。   可脑海里却不停浮现出与“鬼面”再遇后的情景——   “你害死九爷最爱的女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你的……   所以现下,楚千秋是待超重局势稳定后,特意前来找他秋后算账的?   秦卿有些恍惚地想着。   心下只觉得楚千秋这易容术与移声术真是运用得出神入化。   楚千秋冷睨着发愣呃秦卿,缓慢地转动了手中的油纸伞,将油纸伞上覆盖的湿凉雨水,尽数打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睫毛轻动,回过神来便神情憔悴地看向楚千秋,而眼底的神情已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归于了死心无望的平静。   然而……   当秦卿指尖触及到墓碑上的苔藓时,那老墓陈旧的气息瞬间将他吞没,不留给他丝毫扭转局面的期望,残酷得令他胸口传来阵阵闷疼。   “如今天下人都知晓‘鬼面’要求您别伤害我,您若是与我纠缠,会有损您盖世英名。”   秦卿嗓音低弱地轻语,并尊敬的称呼楚千秋,刻意地疏远了彼此身份。   楚千秋沉默地打量着秦卿,留意着其紧贴在身上的华袍,且缓步地朝着其靠近。   “鬼面我已祭拜过,现下要回了,告辞。”秦卿无声地言毕,便轻缓地收回视线,艰难地动身往竹林外而行。   可还没走出竹林,手腕便被人给牢牢地抓住。   随即,一股猛力便将其拉至楚千秋身前。   秦卿面色惨白,几乎要被楚千秋所散发的渗人寒气给弄得无法呼吸。   “如此着急着回去,是赶着回去给莫言之暖床?”楚千秋捏紧了秦卿的手腕,冷言冷语地对待秦卿。   秦卿沉静不语,那湿润的发丝纠缠在肩颈处,清美而素丽。   “你与莫言之还真是情比金坚呐,我特意留了那宰相一命,如此也离间不了你们。”楚千秋慢悠悠地道出嘲讽之言,冷然捏玩着秦卿已被捏得泛红的手腕。   那周身散发的寒气冷绝之气,似能冰封大地般严酷。   秦卿心如死灰地沉寂。   但心中却痛苦地想着——就知晓是你做的。   “您放过我吧……”秦卿轻缓地动了动唇,无声地请求。   可始终未看楚千秋。   秦卿的眼毛暗影掩去其眼底所有苦涩,脸颊滑落的泪水苦痛万分。   “你想得倒是挺美,我如此大费周章的前来西洲便是为了放过你?”楚千秋冷嘲地松开秦卿的手腕,缓缓地拍了拍秦卿的脸颊,“既然你与莫言之如此恩爱,那我更加要将你们拆散才行。”   秦卿眼底出现破裂的痕迹,几乎是立刻,想要逃离此地。   可是!   楚千秋先一步牵制住秦卿。   直接将挣扎乱动的秦卿反身锁住在怀里,且冷眼捂住秦卿想要叫喊的嘴,稳稳地将其朝着竹林另一侧出口拖行。   油纸伞掉落在地,地面枯叶被踩踏之声更外清晰。   “唔。”秦卿挣扎很激烈,更是暗藏着惊骇之色……   此刻秦卿心中知晓,楚千秋此次特地出宫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千秋那环制在秦卿腰间的手,手指渐渐地收紧,且冷幽幽地贴在秦卿耳边低语:“你让我永失所爱,那你仅剩也别想得到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既然今日你来了便别想回去。”   秦卿愣住了。   汹涌而下的泪水,清苦而萧瑟。   随后,秦卿双手并用地想要拉开楚千秋的手,可所有抵抗挣扎都是徒劳。   自竹林中穿梭而过,两人衣摆都沾染上少许竹叶。   秦卿刚被拖拉出竹林,便看到一辆气派无比的马车停驻在不远处……   那马车极为别致,顶部似如云波般翻卷,前后两端形态略长,车檐可遮掩住马夫御马之位,车身线条极其流畅,车厢木壁是繁花木雕缠绕,四方车檐之下悬着铜纹青灯,驷马并驱,宽大而华丽。   而马车前端坐着御马行车之人,是一位身着灰色华袍、戴着轻纱斗笠的年轻公子。   想必此人即是楚千秋的心腹。   秦卿被楚千秋冷冰冰且胡乱地抓抱上车时,那位年轻公子也只是安静地旁观者……   马车内,浮华碧翠,满目琳琅。   秦卿刚被牵制着在车内坐定,便听到楚千秋威严冷静地声音响起——   “御马去渡口。”   当即,马车外的人便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地掉头而行。   马车沿着石板路踢踏而行,将一切沉浮过往、繁华尘世都统统都抛却在身后……   秦卿心绪沉浮地坐在马车内,无法自行动弹分毫,整个人紧靠着楚千秋,鼻尖更是缠绕着楚千秋那充满阳刚的气息。   两人发丝微润、衣衫湿润,滴落的水珠纠缠着,清寒之气交织交错的笼罩着彼此。   秦卿缓然地抬起眼看向楚千秋,却对上那凝渊般寒彻的双眸。   随即……   秦卿便避开视线,默然无声地流泪。   之后一路,从渡口到横渡东洲的大船,再到抵达东洲后进入皇宫,期间经历了无数次的周转,历时八、九日。   马车是如何被弄上弄下船的秦卿不知;身上的衣衫是谁帮忙更换的秦卿也不知晓。   这期间,七情始终都是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   只因离开西洲那夜淋雨了,再加上伤心过度,便染上了小小的风寒。   此间,楚千秋仅是给秦卿吃了几颗药丸。   秦卿几乎是一路昏睡到宫中。   这一路至皇宫都保密周全,无人知晓他们身份。   但自先前入宫之后,七情从昏睡中醒来时,便觉风寒已痊愈,已无前几日的不适,也不知晓楚千秋给是何灵丹妙药。   今夜东洲满城的飞霜,呼啸的寒风刮出萧瑟之声。   繁花似锦的皇城内,那宏伟壮丽的宫廷便坐落在城中以东之地,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宽广。   宫内,宫阙楼阁肃立别致,高强宽庭迂回交错。   楼阁之上飞檐造型奇异,琉璃瓦被清雪所覆盖,所有楼阁亭廊都富丽堂皇。   深夜时分,宫中幽灯微明。   事儿有宫人弯腰低头地提灯沿回廊而过;事儿有夜巡的士兵铁甲寒枪走过前殿。   禁宫内戒备森严。   静雪幽夜,马蹄声轻响,车轮滚动声缓缓的。   一辆外观起拍的云浪马车,正沿着宫内宽广的马道而行,最终风尘仆仆地缓停在宫内倾浴殿外。   秦卿身着青色的幻羽袍,安静地坐在马车内,可双手却被银色长鞭捆绑着。   而楚千秋正稳坐在秦卿身边,身着墨袍,外裹墨色貂裘,那佩戴的银色面具在烛火中流光恻动,但手中则紧握着银鞭柄……   待马车停稳后,御马之人便自行回避地踩雪离去。   “到了,爱卿。”   楚千秋漫不经心地出声,并淡然地斜睨了秦卿一眼。   那轻然地一瞥,缓缓懒懒。   爱卿……   秦卿轻缓地抬眼看向楚千秋,却看到楚千秋正垂着眼轻整袖口,可楚千秋那睫毛下的双眸却弥漫着愚弄之色。   秦卿深知,楚千秋如此唤称呼他,颇有冷嘲之意,所以也便并未出声回应。   随即,马车的车门被打开。   秦卿便被楚千秋沉稳且缓步地“牵”下了马车。   两人前后而行,踩雪之声格外的清晰。   秦卿平稳地跟随着楚千秋步上殿前的台阶,手指轻轻滴握着那皮质微凉的长鞭。   这皇宫的气派,秦卿先前是未欣赏,此刻置身其中才切身体会,此地是何种的壮丽。   但此刻,秦卿也无心浏览。   因为,现下秦卿心里想的则是——   在船上楚千秋为他更换衣衫时,应是没察觉到他肚子的异样。   “我身上的衣衫,是您替我更换的?”秦卿低声地轻言,并不确定楚千秋是否听见。   漫漫风雪中,两人发丝被风吹得斜斜的轻逸飘动。   秦卿眸色平静地看着楚千秋的背影,眼中倒影出千雪飞霜中那雍容墨影……   从西洲到此地,楚千秋一路仍是鬼面的容颜。   而此刻,秦卿脸上也依然戴着面具,面色也依旧不太悦目。   “若不是我为你换的,难道还是你夫君为你换的?”楚千秋缓步地前行,并轻轻地拉动长鞭,将秦卿稍微拉拢了些。   此言,无疑是佐证了秦卿的猜测。   “您为何要大费周章地亲自将我带入宫中?您只需一句话……”   只需一句话,便可让莫府上下陷入两难境地。   “若是真向莫言之讨要你,无疑是在逼迫贤臣造反,如此蠢钝之事岂能做。”楚千秋不慌不忙地回应,面具下的嗓音朦胧有序,“况且你值得,我为你与同宗手足兵刃相见吗?”   缓缓轻谈间,楚千秋眸色沉然冷静,眼角隐含着几许深幽暗色。   令人无法透析其心绪。   秦卿不再多言。   因为楚千秋计划周全。   如今秦卿在西洲失踪了,必然不会有人想到此事与当今帝王有关。   最多也只会觉得是秦卿殉情去找鬼面了……   外面天寒地冻,直到步入倾浴殿寒意才渐渐驱散。   倾浴殿内,烛火幽明,异香弥漫。   殿中甚是宽广,以纱帘间隔着两座别致的牡丹泉池。   左边泉池之中,池水呈现出鬼魅的幽紫之色,似是药池,那浓郁的香氛之气便是从此池中溢出;   而右边的泉池水色则是正常……   两座泉池的睡眠皆笼罩着稀薄水雾,那轻雾缠绕覆盖着池面,而池边还摆放着一些沐浴所需的漆器物品。   此地显然是楚千秋沐浴之地。   秦卿踩在柔软的兽皮地毯上,眼下的浅韵光泽甚是清寂,且轻声地询问道:“您带我到此地是何意?”   楚千秋站在秦卿身前,平稳地解开秦卿手腕上的银鞭,并抚上秦卿略微泛红的手腕。   “既然你是这般的相信他们,那我便恢复你本来的面貌,看你那些所谓的夫君们到底还认不认识你。”   言毕,楚千秋幽幽地抬眼看向秦卿……   随即,秦卿的手腕便被猛然握紧。   一股猛力,将秦卿一路拖至那牡丹紫池边。   “不,楚千秋!”秦卿气息不稳地摇头,已失去所有的冷静,“你不能如此对我……”   当即,楚千秋便放缓动作,平稳且坦然地将秦卿揽抱在怀中。   但是——   手却在解秦卿的外袍。   “不能如此对你,那我该如何对你?”楚千秋身上沾染着寒露雪气,眸色静然地目视着秦卿,且轻稳地捏住秦卿的下巴,在其唇畔缓声命令道:“你教教我。” 第277章   秦卿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觉到锁骨一凉。   外袍已落地,锦衫领口也被扯破。   随后,便被推抱到池边——   楚千秋站在秦卿身后,将秦卿牵制着站在池边,更靠在秦卿耳边得逞地低笑:“乖乖地下去吧。”   秦卿单衣凌乱地站在池边,无助地摇头:“不……”   半盏茶后。   倾浴殿内,烛火半数熄灭,殿中异香更盛。   兽皮地毯上凌乱的散落着锦袍华裘,腰带、面具、绒鞋也胡乱地扔弃在地。   殿内空空荡荡,无人气踪影,陷入无声般的死寂。   那轻纱虚掩的牡丹紫池中,轻雾弥漫的水面泛着圈圈涟漪,直至那清浅的水波声响起……   一只白皙无暇的手,无力地攀附在池边花石之上;   随后,另一只同样白净且如玉精致的手,缓缓地将其手重新拉回池水之中。   水面的的波纹加剧泛滥,直到那破水之声溅起。   秦卿被楚千秋给牵制着浮出水面,水花泛动水面之声叮咚作响。   两人身上散落的水珠,在幽明烛火下似晶莹剔透的闪亮。   “咳咳……”秦卿轻轻地咳嗽着,且气息不稳地喘息着。   原本,秦卿那呈现出蜡黄憔悴的肤色,以变得霜如凝脂般白皙净美;   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手感更是加倍的柔软美妙。   然而,先前被暗沉脸色所掩去光环的精致五官,如今却是绝丽生姿的静美动人。   秦卿浅浅地吐出嘴里轻呛的水,缓缓地眨动略显疲惫的双眼,那睫毛上沾染的水珠光色迷人。   水珠顺着其线条完美的鼻梁滑下,自鼻尖清浅地滴落在水面……   香氛浓郁的药池水灼热且色泽鬼魅,池面更是缠绕的淡淡幽幽的紫气。   “好烫,你放开我。”秦卿轻声地要求,却不敢正视楚千秋的容颜。   那目光仅是停留在楚千秋沾染着水露之气的肩颈处。   楚千秋那一身古铜之色已洗去,取而代之的色泽白净如玉的如霜无暇。   “若是这池水不烫,又怎能将你这一身污秽洗净。”楚千秋语气极为平静,嗓音轻低悦耳,且正将秦卿轻揽在身前。   随即,池水叮咚轻响,水面涟漪扩散。   那色泽妖异的药池水衬得两人肤色更加是醒目。   朦胧水雾间,彼此的肩部线条极其优美,有缕缕青丝清然缠粘着肩头……   秦卿轻然地眨眨眼,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种模样,伸手想要推抵楚千秋,可却被楚千秋不慌不忙地牵制住。   两人如墨般顺滑的发丝垂入水中,在充斥着浓郁异香的水中曼妙的浮游。   楚千秋稍微地凑近秦卿。   那唇形完美的嘴唇,似有似无地贴靠在秦卿唇畔,幽幽稳声道:“你还未洗净,再乱动可无你好处。”   秦卿不再乱动,呼吸渐显平稳,可眼底浮现的不安之色却是加剧。   此刻,楚千秋那洁白无茧的手指,平稳地轻捏着秦卿的脸颊,满意其乖顺般将唇重重地压上其侧颜……   一个时辰后。   倾浴殿之中,虚掩泉池的轻纱静垂着,池边的兽皮毯上沾染着厚重水迹,似先前有人被拖出池中所留下的痕迹。   殿内四角摆置着铜鼎暖炉,使人置身殿中不觉严寒。   此刻,秦卿坐在柔华的地毯上,侧身靠着微凉的云石墙,身上随意的系着一件红纱浴袍;   其身上还残留着湿润之气,衣衫略显微润;   那墨染的发丝更是,轻然地缠绕在其腰背处。   秦卿低着头休息,脸上那黑黑紫紫的淡淡伤痕褪去,已被一个极致精美的赤色环龙刺青所取代。   那龙纹细致,将其肤色衬得加倍悦目。   赤红的纱锦长袍,拢掩着秦卿下摆,金色的锦编腰带、花结复杂的纠缠着,轻轻地系掉在其腰间……   柔光烛影下,显得其恬静而姿容绝美。   楚千秋与秦卿身着相同的衣袍,下摆掩垂在地面,衣衫随意的松系着。   且衣领微敞的锁骨下,那胸前“烧伤”之处已恢复无损之状,隐约可见那出盘缠着赤色的环龙印记。   楚千秋正站在池边的雕花木台前,拿过旁边木台上花镜照了照自己已恢复   俊颜,便平缓地朝着墙边的秦卿靠近。   秦卿听到动静后,便抬眼看向楚千秋。   柔烛光照的笼罩中——   楚千秋绝俊无双的容颜无丝毫瑕疵之处,且肤若凝脂白俊细腻,即便是面色寒气笼罩,亦不影响其赏心悦目。   其脸上还残留着湿润的水珠,有少许水珠顺着其鼻尖、下巴缓缓滴落。   那泼墨般色泽深浓的顺滑发丝如丝般光泽,正清丽的湿缠在其身后,有几缕则是缠在肩颈处。   “你别过来。”秦卿轻似无声地要求,手指抓紧了身旁柔软的地毯。   且缓缓地动身往后移动。   楚千秋稳步来至秦卿身旁,居高临下地低眼目视秦卿,并将手中铜花镜递给秦卿:“拿去,好好地欣赏欣赏你此刻的面容。”   秦卿迟疑片刻,才轻缓地结过铜花镜,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照应出现的面容精致,已恢复原本的净丽肤色,可脸上无故多出精美绝伦的刺青……   顷刻间。   铜花镜便掉落在地上。   秦卿眸色沉静的眼底浮现出不安震动,且满眼错愕地回视楚千秋:“楚千秋,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这无助且艰难的质问声,在殿内清晰地响起。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失控。   秦卿满含苦涩地推远了手边的铜花镜。   “朕的名讳,岂是你可直呼的?”楚千秋面色苦寒地低下身,修长的五指抓过秦卿的胸前衣襟,将想要退避躲闪的秦卿稳稳地抓拉至身前,更冷冷地逼视其双眸:“你应该尊称朕为陛下。”   楚千秋恢复帝王之气,已自行变更称呼,严酷得秦卿不敢再抬眼.   秦卿无声地垂着眼,睫毛暗影掩去其眼底的神情,脸颊有水珠缓缓滑落。 随后秦卿便手指轻颤地试图拉开楚千秋捏着其衣襟的。   可是此刻,楚千秋却面色平静且动作平缓地将秦卿推放开,白皙的手指挑起秦卿的下巴,冷眼审视其神情。   “先唤声,让朕听听。” 楚千秋语气平缓,面容无暇精致,眼底缠绕着尊冷之气。   秦卿眼角微微泛红,平缓地轻侧过头,回避开楚千秋的手。   “你若是唤得好听,唤得令朕舒心,那朕便赐予你知晓真相的权利。”楚千秋一边如常地跟秦卿交谈,一边冷静地揽过秦卿的腰,将其从地上稳然地拖抱起身。   那一身的压迫之气,却足以令人窒息。   秦卿刚站定,便想轻然地推开楚千秋,可后腰却被其稍稍锁紧。   两人站立着,华光柔影,盖不住那俊丽风华。   “你若是不唤,便是无心沉浮于朕,且对朕得到这天下而深感不服,这逆鳞之罪可是要杀头的。”楚千秋眸色沉静地言毕,便警告般地捏紧秦卿的后腰。   那染着寒气的手指,冰凉且有力。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楚千秋微敞的衣领处,其颈间有水珠缓缓地滑落,其身前的赤色龙环印更是与秦卿脸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虽然两人距离很近,室内温度亦不低,但秦卿只仍觉得有股挥不去的冷冽之气纠缠在四周。   “陛下……”秦卿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气息平稳而缓然。   “嗯。”楚千秋似有似无地应了声,随后低根地暗讽道:“真乖。”   那冰凉湿润的手指抚上秦卿的脸颊,有条不紊地替秦卿擦去脸颊的水珠。 第278章   “陛下,我的肤色为何会变得如往昔般白净,脸上又为何会多出这刺青?”秦卿温和的嗓音流露着几许难受之意。   但是,仍然继续缓言道一一   “您当年可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我做过一些……我所不知的事?”   秦卿细细地回想着这些年的苦与涩。   想必,他的肤色在自然阳光下呈现得较为白皙,也必然是与此事有关。   “朕给你用了一种关外奇药,渗浴之后便会使肤色变得极其难看,若无解药再渗泡一次便会今生保持丑陋肤色。”楚千秋难得耐心地将实情告知了秦卿,且沉缓地将秦卿放开。   此药,乃是一种独特的关外奇药。   形似粉状,配花药炼制,成汤入浴。   可掩人肤色,令其蜡黄,并无法用清水洗净。   那些关外异族美人为了躲避被招选,便会用此药掩盖面容。   “而你脸上的刺青,则是当初鬼面将你从火里救出后,朕命人替你纹绘的。”楚千秋不慌不忙地言毕,便隐含不悦地转身,稳步地走向石花繁复的浴池边。   柔光烛影下,楚千秋的背影华美悦目,其身上虽有水气,可那如墨般黑发依然润泽如丝。   秦卿站在原地未动,衣衫掩着微凸的肚子。   可心中迟迟无法接受此局面。   “您责为一国之君,为了多年前那些难解的儿女私情,便不惜弃之国事,亲自去将我抓入宫中,如此不智之举非明君所为。”   秦卿面色惨白,轻若无声地平定言毕,便面色疲惫的不再多言。   “朕,本是不打算再找你,可惜你总是要跟朕过不去。”   楚千秋稳如泰山地坐定在池畔,眼神酷寒依旧的审视着秦卿,且沉缓地端过池边的爵杯浅饮。   秦卿沉默地注视楚千秋,不知其此言是何意。   “如今天下大定不久,你那些夫君们便纷纷向朕请誓,想要搁下正事陪你去各处游玩,如此特殊时期宫中可少不得重臣。”楚千秋稳稳地坐在池边,红衫映衬其肤色到极致。   身着及地华袍,气态庄严。   那内敛沉着的目光,深不见底的难测,其眼眉间的线条甚至是迷人;   言毕,便随意地将手中的金爵杯扔放在池边……   其精致的面容之上寒霜冷酷,无丝毫情面可言。   秦卿无声地避开其视线,心下彻底明白楚千秋的意思。   楚千秋将他抓来,可谓一举多得。   “以前是鬼仆,如今又是莫言之与慕鸿歌,朕身边的忠贤之人都如此钦慕你,想来你是将他们伺候得够服帖。   楚千秋不无讽刺地说着,唇边隐隐闪过几许冷笑,但其严酷的双眸之中神色却是稍显暗淡。   秦卿不语地站着。   这陌生之地令其极不适应。   面对楚千秋此言,秦卿也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来人。”楚千秋平静地唤了一声。   顿时—   外面便有人推门而入,随即而来是数十位华袍着身、短袄裹身大宫女。   大宫女们都微低着头、欠身纷纷参见陛下。   且手中端拿着梳整必备之物,以及取暖必备之物。   随后,便各自三人上前,分别替两人穿加华袍,擦拭发尾……   这夜之后。   秦卿便被安排到皇宫内,一处僻静的宫殿之中。   此地名为百花宫,位于宫中东北侧,距离陛下寝宫不远,庭院宽广清幽。   根据领秦卿到此地的太监总管说,此宫阁是新修建的宫院,还无人任何人住过。   此地院阁楼众多,有安神殿、观月阁、长风楼、听雨湖、以及赏雪台……   面积甚是宽广,亭廊余辉,且奇花异草满园。   院中的花草,多是各洲适合在酷寒之地生长的鲜花异草,是特意派人自各地收集而来。   而百花宫内的建筑,比起陆府和莫府的楼阁要高广且气派许多,这宫中各处的布置都是极尽的奢华。平曰里,秦卿这处有十多位太监与十多位宫女轮换着伺候。   太监多是负责通传或是早扫庭院,以及负责修剪花草;而宫女则是负责秦卿的起居,以及与端、传膳。但大多时候,宫人们都知晓自觉回避,不打扰秦卿休息。   外面还有调配而来的侍卫巡逻看守。   这皇宫里的规矩特别的繁复,每曰都有太监总管领着宫中的礼师前来,给秦卿详解宫中的规矩、礼仪。秦卿从而知晓。   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侍卫都有三等之分。   这宫中的普通太监都是穿着绿锦华袍,且头戴统一乌纱质地的掩耳帽,腰间挂着各房名牌;   而宫中的普通宫女都是身着渐染的粉桃色长裙,梳着琵琶头……   然而,秦卿这处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属于二等。   二等太监虽也都是穿着蓝锦华袍,衣袍上绣纹都比普通太监更胜一筹。   二等宫女则是穿着渐染的鹅黄色的长裙,梳着更为精致的琵琶头。   且在宫中待上十年有余的,才能被称作二等。   而一等太监通常都是身着枣红色锦袍,负责管理各房太监,俗称大公公。   一等宫女,则都身着水蓝色渐染长裙,可佩带简约特定的发饰,负责管理部分宫女。   至于宫中的侍卫嘛,便是分为金、银、铜甲侍卫。   负责看守百花宫的侍卫,便是银甲侍卫。   秦卿对于宫中繁琐的礼仪感到头痛。   这曰午后,清雪漫天,天色渐暗。   安神殿之中,烛火长明,流光碧翠的富丽。   秦卿身着青色华袍,外裹雪色裘袍,脸上佩戴着银色面具,且气态温和地坐在殿前那低矮的茶桌前,拂袖端起桌前的清茶品尝。   而此刻,大殿之中则是跪坐着三位白袍华装的礼师;   大殿两侧则是分别恭敬地、欠身地站着总管太监,以及一位颇有资历的大宫女。   “大人,您可要听仔细了,这可是陛下要您学的。”礼师微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继续教授秦卿宫中礼仪。   “往后陛下说话时您不可出声打断,您见了陛下必须要懂礼地问安。若是陛下召见您,您必须装束体面的前去面圣不可怠慢。”   “您在陛下面前不可以‘我’自称,此视为对陛下的不敬,可用卑职、俾人、微臣、草民、等自称……”   三位礼师先后给秦卿讲解,并规范地示范了臣下请安的动作。   秦卿“学”这些宫廷礼仪已半月有余,可始终是见不着楚千秋本尊。   片刻后……   “今曰诸位都累了,暂且先回吧,我要歇息了。”秦卿面色如常地放下手中茶杯,保持温和地请众宫人回退。因为,实在不想再听。   可是—   “大人再过十日宫中会有百臣夜宴,若是这期间您不将礼仪学会,到时若是出了纰漏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啊!”大宫女满面愁容地跪地,态度陈恳地请求秦卿继续学。   礼师们也都连连附和地晌应。   秦卿沉默了片刻,随后更继续听了半个时辰。   待终于讲完礼仪时,秦卿便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总管太监:“公公,可否劳烦您,再去请陛下一次,便说我想见他。”   “回大人,近日东洲水灾,陛下政事缠身不能过来。”   秦卿不免有些失望。   “陛下说了您若是提前学会这里礼仪,陛下会便提前过来。”总管太监礼貌地说罢,也便恭敬地退去。   面对楚千秋的安排,秦卿倍感无奈。   秦卿在皇宫里穿得华责,也饿不着,甚至比在莫府时待遇更好。   但是,此地却没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虽然他身在皇宫,但由于各种顾虑,也不会向楚千秋提出想要见添喜。   他只想离开此地…… 第279章   转眼秦卿到宫里便二十多日,越发临近百臣夜宴之曰。   但近来,秦卿夜里休息甚早。   而负责伺候秦卿的宫人们都不敢打扰,也都早早便退避去歇息。   这晚深夜,百花宫,秦卿的居卧内。   秦卿睡至半夜便被一阵凉意给弄醒,刚睁开眼便见到床榻边坐着一位身着金色华袍,身裹雪色短貂的人。   是楚千秋……   而秦卿所盖着的绒毯不知何时已被掀开。   “陛下。”秦卿平静地出声,平和的嗓音之中情绪不多。   随后,便轻缓地坐起身,安静地目视着楚千秋。   “听宫人回禀说,宫中的礼仪你都已熟知。”楚千秋身上散发着尊皇之气,发丝顺滑的披散在身后,金色的珠帘环箍在脑后,那亮泽的珠帘顺着其发丝而垂下。   如此打扮显然是从寝宫直接过来的。   可是先前秦卿却不曾听到通传之声,想必也是楚千秋命人不必通报的。   但是,秦卿并未下床恭迎。   然而,楚千秋也没提此事,显然是无刁难秦卿的打算。   “是那三位年迈的老翁教导得好,所以草民才习得如此快。”秦卿简单地回答,并拉过绒毯盖在身上。   “那是自然,那三位礼师是专门教导侯爵子弟们宫规礼仪的文臣,莫言之儿时学习入宫礼仪,便是他们教导的。”楚千秋眸色沉静,语气较为平常。   两人之间的交谈不掺杂任何情感。   “陛下要草民在宫中学做臣子,这也是陛下对草民的惩……”惩罚?   秦卿话未言毕,便被打断。   “听闻你想见朕,如今朕已来了,有何事想说你大可直言,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楚千秋懒懒地言毕,便将手中拿着的羊皮水袋缓缓翻转,慢条斯理的继续暖手。   “草民何时才可离开此地?”秦卿直接点明意图,也不再叙叙唠唠。   楚千秋眼角隐透着几许疲惫之色,似是因近来国事操劳所致。   随即,便气态沉敛地表示:“怎么,想你那些夫君们了?”   柔和的烛火中,两人的面容精致悦目。   “嗯,甚是想念。”秦卿毫不隐瞒此刻的心情。   “你想念他们,可是他们想念你吗?”楚千秋眸色如常地反问秦卿,更是轻飘飘地道:“你失踪这些日子,莫言之与慕鸿歌已入宫为朕处理政事,可没心思分神去找你。”   “……”秦卿垂下眼,不再多言。   “而楼雁青与陆漠寒,近来都在替朕处理东洲水患之事,也无心情去寻你这‘不相干’的人。”   楚千秋不痛不痒地说着,并留意着秦卿此刻的神情。   秦卿沉默着,缓缓地捏紧了锦被。   “再过五日便是百臣夜宴之日,到时你便可见到他们。”楚千秋一边眸色沉静地看秦卿,一边将手中温暖的羊皮水袋递至秦卿的手边,“到时你可看看他们究竟是惦记着爱人秦卿,还是会更爱你这位摆在眼前的大美人。”   秦卿无声地注视着楚千秋递来的羊皮水袋。   现下是帝王递赐物品,若是不接,便是……对帝王的不敬。   若是接了,便要必须要感谢。   若是此刻,说出“谢陛下”三个字,那么岂不是表示,在谢楚千秋安排夜宴局。   “陛下,您是这天下的明君,怎能欺压如草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秦卿安静地坐在床榻上,缓声轻语。“朕给你锦衣玉食,华丽宫殿,将你养得白白胖胖,这便是叫欺压你?”楚千秋低低沉沉地笑着,如常平静地反问,“那依你所言,择日将你打入天牢大刑伺候,便是享福?”   秦卿沉默了。   因为楚千秋刻意扭曲了他的意思。   “还有,只要朕留在这宫中一日,你便不得离开这皇宫,所以你最好还是打消离开此地的念头。”   楚千秋缓缓地言毕,便直接将手中的羊皮水袋放至在秦卿的手心。   此次,秦卿是不接也得接了。   此举,无意是逼迫秦卿开口。   随即,秦卿也只能低声道:“谢陛下。”   楚千秋也并没有在此地多做逗留,随后便慢条斯理地起身离开百花宫。   而秦卿在楚千秋面前也并未表现出被困此地的绝望与难受。   这曰后,秦卿便不再习宫礼,无事时便在这百花宫内走走,饮饮茶。   平曰白昼时分,宫人们也无需回避。   但夜里秦卿仍然是极早歇息。   这夜,秦卿睡至深夜便感觉耳垂略微发痒,似正被人轻捏把玩般,这使得秦卿轻缓地动了动头退避。   “别弄。”秦卿轻声地低喃。   但是,却隐隐听到低笑声……   秦卿细微地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被无辜地弄醒。   可是,床榻旁空空荡荡,无任何人影。   纱帘虚掩着殿榻前,唯有烛火亮着……   秦卿浑身发热,颈间略微有些汗水,且下意识地轻捏自己泛红的耳垂。   先前可有人来过?   秦卿心事重重地侧着身,微垂的眼帘下弥漫着困惑之色。   之后数日,如此情况仍然出现,这令秦卿觉得颇为奇怪,可又不便询问那些宫女。   自从入宫那夜离开倾浴阁之后,秦卿除了睡觉歇息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佩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盖着面容。那银色的面具边缘被技艺精美的繁花围绕,浮雕般清晰亮泽,而面具的左眼下方则有一滴水滴似眼泪状花纹。   整张面具似人脸形状精致,惟有嘴唇与下巴无法遮掩,形成圆弧形的缺块。   这出入百花宫的宫人都不曾见过其完整真容。   此刻,秦卿正坐在院中听琴,且欣赏院中太监们蹴鞠。   百花宫内,气氛融洽。   秦卿吃了些糕点,饮了茶,刚想起身回院内歇息,那捆绑着花带的竹球便滚至脚边。   “劳烦大人将竹球踢过来给小的们。”其中一位太监弯着腰、恭敬地恳请秦卿。   在百花宫内,秦卿允许太监们无事时蹴鞠;   也准许宫女们无事时,自行绣制漂亮的锦鞋。   “还有片刻便可备膳,你们再踢一会儿便下去歇息吧。”秦卿将竹球轻轻地踢回给太监,简单地交代完便步入内殿。   太监们纷纷恭敬地晌应,随后便是一阵窃窃私语一一   “大人说话的声音真是温和悦耳,想必长得也是特别悦目。”太监们低声地交谈着,几乎不敢说出声,生怕被人给听见。   “前阵子啊,我听倾浴殿那些负责伺候陛下的大宫女们说,咱们大人长得格外俊,而且脸上还有环龙刺青!”“我天!那可是文武百官求都求不来的尊皇印呢!等此印者得君心。”   “就是,我还听说大人初到宫中那夜,有位姐姐在替大人穿衣时瞧大人瞧得太入神,还触怒了陛下呢!”   秦卿隐约听到太监们交谈,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脸上的皇奴印记,到了他们口中便成了至高无上的“尊皇印”   待其回到大殿后,外面抚琴的宫女便自行退避了。   然而,正在殿内桌前边绣鞋边交谈的宫女们,见到其回到殿内,便纷纷起身恭迎。   秦卿看了看宫女们绣制的锦鞋,便平和出声夸奖道:“你们的手真巧,绣得真是好。”   “大人您过奖了!”   顿时,宫女们都脸红地低着头,个个都是满心欢喜。   待秦卿在殿内的侧卧椅上坐定后,便有数位宫女恭敬地退去,仅留下一位宫女给秦卿斟茶倒水。   “大人,您待人真是和善,难怪陛下待你甚好,陛下即便是再忙这几日夜里每夜都还亲自过来看你。”宫女将茶水端给秦卿,脸红红地低着头不敢多看秦卿。   秦卿刚接过茶杯,便愣住了。   但随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浅浅地饮了一口茶。   “嗯,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秦卿将茶杯递回给宫女。   直到片刻后,宫女退出了安神殿,秦卿眼底才浮现出几丝复杂的深绪。   他每曰都有来过?   想到此处,秦卿沉缓地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着耳垂。   百臣夜宴这曰,早早的百花宫内便有宫人送了几箱衣衫过来。   秦卿醒来后,便被伺候着更衣,梳洗。   “大人,您将面具卸下吧,今日盛会您可不能掩面而去。”宫女谦卑有礼地恳请。   秦卿缓缓地卸下面具。   立马,四周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入夜时,秦卿在宫人们的小心伺候下,乘坐上已备好的马车,往前宫宴臣殿而去。   今夜,秦卿身着极为素雅净丽,瞧着便是中规中矩的悦目清新。   片刻后,马车便抵达了宴臣殿。   太监总管搀扶着秦卿下马车,并将其引至宫殿门前。   秦卿刚步入殿内,便见到楚千秋坐在殿前御座上饮酒,而满朝文武也皆早已到齐,殿前两侧座无虚席。   顿时,殿内原本悠扬的舞乐声停止,舞姬们都纷纷撤离。   然而,原本正在各自谈笑的大臣们,也都全部都禁了声,不约而同地看向秦卿。   明亮宽广且浮华万千的大殿内,秦卿缓步之声格外的清晰。   “参见陛下。”   秦卿缓步至殿阶前,简单地向楚千秋行了君臣之礼。   那悦耳的声音在大殿内,格外的清晰。   顿时,两侧的文武百官便是低声地议论秦卿,在场所有人都目睹秦卿脸上的尊皇印。   “免礼,赐上座。”楚千秋居高临下地目视秦卿,气态甚是威严。   秦卿在楚千秋身旁坐定,并为其斟倒酒水。   然而,秦卿刚入大殿,便见到坐在左侧前排的几人,分别是:莫言之、慕鸿歌、楼雁青、陆漠寒……   今曰百臣都未穿宫服,都是身着华袍入宫饮酒;   而楚千秋也并非龙袍加身,装束也相对随意闲暇,黑红相交锦袍外裹灰色狐裘,头上戴着较为简约地垂帘冠且发丝顺垂在其身后。   即便是如此,依然是浩浩皇威,荡荡于无形间。 第280章   “今日请诸位爱卿前来,便是劳赏近来为治水立功之事,今夜众爱卿与朕雅乐共赏,美酒同醉……”楚千秋不慌不忙地说着犒劳打赏之事。   煌煌烛火之下,金碧耀眼的宴殿内,光影将其尊身照映得独尊迷人。   楚千秋在交代事情时,百臣都在认真听其致言。   然而。   从秦卿步入殿阁到此刻,莫言之与慕鸿歌始终都盯着秦卿上下的打量……   楼雁青与陆漠寒则是偶尔看看秦卿……   “朕早前觅得一位绝世美男子,趁此机会将他引出给诸位爱卿开开眼界,朕身畔这位美人名唤——逢情。”楚千秋平缓如常地将秦卿引介给群臣,且给秦卿改了名字。   秦卿听到此名时,心中颇感意外。   但是,此时。   哐啷,一声轻响,陆漠寒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桌上。   陆漠寒脸色略微难看地看了秦卿一眼,便收敛漠然之气地看向楚千秋:“陛下,你我相交数十载,可从前不见你有收集美男的喜好。”   相交数十载……   秦卿不由地看向陆漠寒,细细地斟酌着此言深意。   慕鸿歌以及楼雁青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漠寒,似乎都没想到陆漠寒与楚千秋竟有如此交情。   唯有莫言之仿佛了然于心般,黑眸幽幽的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   “不愧是朕的挚友,朕从前确实是无此喜好,现下与将来自然也是不会有此喜好。”楚千秋回应声极为平静,眸色亦是如常稳定。   此时,殿内再度响起臣下们的讨论之声——   在场的大臣百官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多都是年轻的功臣,对秦卿这种容貌出挑的美男子自是颇感兴趣。   “陛下,微臣斗胆猜测,您不会是让臣下们仅是看看这位逢情大人如此简单吧?”有一位年轻的大臣起身,态度恭敬地献言,“不如……”   “不如让群臣……”楚千秋慢悠悠地将其话尾接了过来,且有条不紊道,“共……”共‘赏’此美人。   楚千秋只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声,并不动声色地轻睨了秦卿一眼。   随即,又想继续说。   可是此时,秦卿那移放在楚千秋腿上的手,却因害怕而猛然地收紧五指……   那白皙的手指隔着那柔软的锦袍,死死地捏紧了楚千秋腿……   此举,使得楚千秋当着百臣之面,略显不悦地皱起眉头。   众人见到陛下如此,心下都暗叫不妙。   而那位献言的大臣则是面色惨白,担心自身言语触怒龙颜,正欲下跪请罪。   此刻……   “不如,正逢今夕百臣共乐之日,让献言的左副将为我们献艺一曲。”一道清似净泉,澈如明镜的声音响起。   说话之人,是正坐在席间的慕鸿歌。   此言成功化解此尴尬局面。   顿时,四周便响起大臣们的附和之声。   “左副将,你若是不知晓逢情大人脸上的尊皇印是何寓意,本侯可详解于你听。”莫言之满含笑意地看向左副将,且满脸无害地笑着。   “侯爷何须操心,想来左副将也无意亵渎逢情大人之意。”楼雁青不痛不痒地开口督戒,俊美的容颜之上表情不多。   “是是是,楼公子说得极是。”左副将也顺了此“台阶”而下,立马表示要为陛下献艺舞剑。   殿内,明耀烛火中,楚千秋面色早已恢复如初,睫毛的暗影斜斜地笼罩在鼻梁上;   且不动声色地垂着眼,面色沉静地盯着秦卿泛白的手指,随后便不着痕迹地握住了秦卿的手。   “既然左副将如此有兴致,那便为群臣献艺吧。”楚千秋不慌不忙地捏着秦卿的手,且眸色沉稳地看向殿内的左副将。   那深敛的双眸之中,倒映出满堂的浮华醉丽。   随即——   舞乐声便再度轻轻地响起,舞姬们重新回到了大殿。   主舞师将配备的精致长剑递奉给左副将,随后便是一曲壮丽山河舞剑乐奏响。   有两位衣衫轻扬、舞姿轻盈的乐师在大殿左侧的铜钟前敲击奏乐,旁边还伴有琴箫合奏之声。   殿中舞乐再起,百臣们都噤声,饮酒观赏。   秦卿平静地坐在楚千秋身边,试图缓缓地收回手。   可是,手却被捏紧了些。   由于两人的手都置于桌下,而桌前又有锦布遮挡,便无人窥视两人举动。   但秦卿却始终都无心欣赏舞剑,而是看向莫言之所在方向……   然而,莫言之、慕鸿歌、楼雁青以及陆漠寒,则是饮酒地饮酒,观舞地观舞,都未看向大殿主位这边。   此时,秦卿却感觉到手背上一痛,手又被捏紧了些。   秦卿平静地收回视线,眸色如常地看向身边之人。   可楚千秋却始终都面色如常地观赏者舞乐。   待沉寂片刻之后,秦卿仅用彼此能闻悉之声,平静地缓言道:“陛下,您先前那样吓唬草民,着实有些过分。”   “朕若是过分,现下你还能 安然无恙地坐在朕身边?”楚千秋轻缓地动唇,似有似无地低语,且捏玩着秦卿的手。   只是,那言谈语气以及手指温度,都甚是阴冷。   秦卿静然美好地坐在其身畔,清雅素然间隐隐散透着风华之气。   “陛下,您捏得草民的手甚疼,不知可否先将草民放开。”秦卿眸色沉静,语气如常,算是尽礼。   可惜楚千秋并未给予任何回应。   烛火光照的殿内,乐声悠扬,舞艺绝伦。   虽然楚千秋是在看殿内舞乐,表情也颇为正常,但眼底却隐含着几许旁人难以察觉的百无聊赖之意。   似是觉得此舞乐极其无聊。   由于大殿之上座席与大臣们座席相隔甚远,其脸上细微的神情唯有秦卿能全然尽收眼底……   “之前你可是亲眼所见,你的夫君们可是趁着‘秦卿’不在此地,竭力地替‘逢情美人’圆场。”楚千秋一边沉稳地看向秦卿,一边捏揉秦卿的手指。   那冰凉的触感,使得秦卿手心都发凉。   “他们也只是仗义罢了。”秦卿稳声辩解。   两人交谈声甚微,仅彼此能听及。   然而,在场不少的大臣都见到两人正在“亲密”交谈。   “是仗义还是为博美人欢心的伎俩,你心里该是比我更清楚。”楚千秋幽幽地言毕,便不再看秦卿,转而继续观赏舞乐,且浅饮了一杯香醇美酒。   秦卿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了。   片刻后,待殿中献艺结束时,四周响起此起彼伏地叫好声。   楚千秋这才缓缓地将秦卿的手放开。   而此刻,秦卿白皙的手背上,则是被捏玩出了红红的指印。   秦卿无言地拉了拉袖子,用袖口掩住了被捏红之手。   “左副将真是铁血柔情,这支舞甚妙。”楚千秋沉定地赞赏副将献艺,随即便示意赏赐美酒。   而左副将饮完所赐美酒后便重回席位,接着又是几曲众位舞姬献上的大型舞乐。   舞姬退去又来;女乐师退下后,又出现一批男乐师轮番登场献艺。   殿内雅乐悠扬,清歌曼舞。   百臣赏乐,气氛融洽。   待夜宴过半之后,不少大臣都已微醺。   但席间有大臣们小声地议论着秦卿……   “那位逢情大人脸上的尊皇印纹绘得太精美了,据说除了陛下之外拥有次印的人今生都是陛下的人。”   “想必这逢情大人是当初在反圣之战时私下做过大贡献,才会得到陛下如此的器重。”   ……   秦卿给楚千秋斟完酒水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无声地品着茶。   但心中却想着脸上的印记之事。   先前竟然连莫言之都说次印记是“尊皇印”。   随后,待场中舞乐声逐渐变得悠扬后,秦卿才重新看向坐在左边席间前排的几人……   今日莫言之的装扮与往昔不同,身着深黑色的锦袍,锦蓝暗纹勾绘的底纹暗花,领肩至肩头都有黑羽点缀,深色的华袍将其眸色印衬得格外深浓。   莫言之雅然依旧地坐观着舞乐,那俊逸的面容之上神情平定;   而一身白衣且落落出尘的慕鸿歌,英气不凡地坐在莫言之邻座,偶尔会与身边的莫言之简单交谈几句。   然而,身着紫袍且邪肆之气收敛的楼雁青,则是不慌不忙地往杯中倾倒酒水,随即便缓缓地自饮了一杯;   陆漠寒则是眸色清冷地赏析舞乐,气态雍容不改,领间的轻绒似有似无地簇拥其精致的下巴……   偶尔会有大臣与他们相谈。   但几人都仿佛不认识秦卿般,始终都没看秦卿。   而秦卿未免楚千秋为难莫言之等人,也便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几人方向……   随后,有些文臣和武将在酒足饭饱之后,便按捺不住对秦卿的好奇之心,开始询问秦卿各种问题。   再加上,楚千秋也没阻止大臣们与秦卿相谈,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发问。   可是,秦卿也只是不语的微笑。   那温和且如沐春风的笑意更是令不少人醉上加醉。   “陛下,不知您身边这位能享有上座的逢情大人,究竟是从何处寻觅而来的?”莫言之首先出声询问楚千秋,且眸色深浓地看了秦卿短暂一眼。   楚千秋稳坐在秦卿身边,语气平定地反问:“皇表弟如此询问,是何意?”   “回陛下,侯爷是觉得逢情大人姿色过人,想知晓其家乡所在,然后再去寻寻看看可否有像逢情大人如此绝色的美男子。”楼雁青沉稳替莫言之回答其言。   “正是如此。”莫言之平缓地随声附和。   “微臣对此也是万般的好奇。”慕鸿歌也轻声地笑了。   “逢爱卿。”楚千秋唤了秦卿一声,示意其自行回答。   秦卿短暂地沉寂片刻后,才看向几人,回答道:“我乃西洲人士。”   “不知逢情大人年芳何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陆漠寒清清冷冷地一言响起,此言却是问出在场百臣都想知晓的问题。   “四十出头,家中无兄弟姐妹,但有四……妻,两子。”秦卿平和地回应。   可是刚回答完,殿内便喧哗声一片。   就连那些舞姬们也都纷纷惊讶地错乱步子。   而静候在殿内的宫女与太监,也都统统惊愕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这逢情大人瞧着如此年轻,竟然有四十了,想必家中的那些妻子也都是美若天仙吧!”有武将醉醺醺的,大着舌头夸赞。   随即又是热议声响起。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心中格外想念的四人,却看到那四人各自笑了。   “逢情大人真是艳福不浅,但朕如此将你留在宫中,可是委屈了你?”楚千秋侧过头询问秦卿,语气甚是平常。   顿时,大殿内安静了。   秦卿如常地回视着楚千秋,只能平静道:“不委屈。”   楚千秋沉默着。   “能伴随陛下左右……是草民的福气,况且陛下对待草民甚好,草民家中几位爱妻知晓陛下待草民如此周到,必然也会安心的。”秦卿话中有话,深意满满。   但楚千秋是何其聪明之人,一听便知晓其意。   但此言,听在百臣耳中也是极为正常。   毕竟不少大臣都会留在宫中为陛下办事,那些重臣就更不用说了,在宫里待上一年半载那属于正常。   “既然如此,那你便安心地留在朕身边,朕已恩准了你那些‘妻子们’可随时入宫来与你相见。”楚千秋如常地说完,便转而示意场中舞乐继续。   半个时辰后,诸多年轻大臣都已醉倒。   而莫言之等人依然清醒。   就在夜宴结束前——   莫言之突然起身,朝着楚千秋行了君臣礼:“皇表兄,臣弟今日为你准备了一曲特别的舞乐。”   “免礼,你详说。”楚千秋拿过手边锦帕,轻缓地擦了擦端过酒杯的手。   “此舞乐是臣弟从民间寻来的,名声已响彻南北四洲,详情有多精彩皇兄看完舞乐便知。”   莫言之满含笑意地言毕,便拍了拍手示意在外等候的舞姬入殿。   随后,大殿外,便有三十来位舞姬入场,演绎了一曲精彩绝伦的飞天舞。   看得场中大臣如痴如醉。   待演绎结束后,那位衣着最为华丽的舞姬,缓缓地步至殿前欠身行礼。   “民女赵尘烟,参见陛下。”   那女子礼毕抬起头时,覆面的面具掉落在地……   那面具下的容颜,绝美且妆容艳丽。   顿时,秦卿便愣住了。 第281章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身姿曼妙。   曾经的清丽之气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明艳照人的美丽。   这女子是赵歌姬。   同时也是秦卿所认识的尘烟。   然而,楚千秋在见到尘烟后,略带慵懒之气的眼中神情渐渐凝聚。   秦卿眼底浮现的波动,更加的剧烈。   可如今的情况全然表明,赵歌姬向来都是佩戴着面具的,而楚千秋当初也显然是没见过起真容。   否则楚千秋不会在见到尘烟之后沉默良久。   可是,尘烟仅是看了楚千秋一眼,便看向秦卿……   但秦卿却缓缓地避开其视线,眸色混乱地注视着桌前的精美茶器。   为何尘烟会没死?   而且,竟然还成了鬼面十分欣赏的赵歌姬。   此刻,楚千秋面色如初地看向秦卿,眼底无丝毫不满之意。   仅是留意着秦卿的神情变化。   楚千秋似有若无地动唇,用仅有彼此能闻悉的声音道:“她为何会如此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我不知晓。”秦卿如常且清平地回应,并微微地垂下眼,睫毛的暗影掩去眼底的不安。   楚千秋静默无声地目视秦卿片刻,才若有所思的重新看向尘烟。   “皇表兄,这位赵歌姬是臣弟在机缘巧合下觅得,臣弟见其容貌绝艳无双,知晓你必定喜欢,所以借此机会特意将她献给你。”莫言之稳如泰山地坐在席间,唇角隐含着笑意。   “甚好。”楚千秋极其满意地点头。   其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尘烟身上……   “原来这赵歌姬生得如此好看。”四周有人开始议论,但也有人沉默不语。   随后,莫言之更是告诉楚千秋,赵尘烟身世可怜。   曾经摔下山崖受过伤,后来被舞坊老板所救,就跟随舞坊老板四处演绎舞乐。   “嗯,你这支舞确实是舞得极其的好,你先随着众舞姬下去领赏,晚些朕再召见你。”楚千秋语气平静,示意赵尘烟退下,所有的情绪都深藏在眼底,令人无法揣测其心思。   尘烟并未多言,谢过陛下后,便随着其他舞姬下去了。   莫言之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   而其他三人也都听秦卿说过尘烟的事,也自然是知晓这其中的关系。   “今日朕甚是高兴,臣弟你真是有心,朕一定要好好的重赏你。”楚千秋的声音悦耳,夹杂着丝丝笑意。   秦卿始终都坐在旁边不出声,其眼底却满含复杂神绪。   “你如此为朕着想,朕也得为你多设想设想,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成家了。”楚千秋沉缓地放下手中擦手锦帕,眸色平平地回视莫言之,“朕早就听闻东洲第一美人爱慕你已久,此事便如此定下吧。”   楚千秋不慌不忙地赐了婚,且轻然地看了一眼坐在右边席位第一排的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立马吓得脸色惨白的起身、跪地。   “求陛下收回承命!家女配不上侯爷,求陛……”   在场众位都唏嘘不已,似都无法理解宰相此举。   但是,秦卿心中却是知晓原因。   宰相大人应是不想自己养女耽误终身,况且曾经莫言之的表态已非常明确。   “沈碧瑶与皇表弟的婚事便如此定下,三月后择日举行大婚,违令者抗旨者杀无赦。”楚千秋眸色幽幽地宣布圣令,语气更是冷冽冰彻。   似是被宰相大人如此当殿叫喊给惹恼。   然而,莫言之则是在沉默片刻后,波澜不惊地看了宰相大人一眼,便缓缓地起身谢恩——   “谢陛下恩典,臣弟必定不负你所望,将此事稳当办妥。”   秦卿目睹一切,但面色却依旧平静,更如常地端过桌前的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清茶。   虽然,秦卿心中对楚千秋此举极为不满,但对莫言之的信任却是谁都无法动摇的。   这晚夜宴后,整个皇宫都知晓“逢情”此人,其事迹更是传遍宫中内院。   但都不以男宠之名传说,都以陛下的“第一重臣”而论。   可是无人知晓这逢情大人,留在宫中究竟是替陛下办何事……   唯有百花宫的人心知肚明。   然而,陛下在夜宴上得到另一美人之事,也是传遍了宫中,如今宫中更是人尽皆知,陛下在等到那位美人之后,隔日便将那位美人册封为赵妃。   而且赵妃入宫当夜,便被陛下宠幸了,与陛下缠绵至天明,陛下更是破天荒地延后了早朝时辰。   而如今夜宴已过去了三日,秦卿没有机会再次见到楚千秋,但是对赵妃之事,也是略有耳闻。   秦卿只盼着楚千秋能早日想通,将他放回去。   自从夜宴那晚秦卿见到那四人之后,这几日夜夜都能梦见几人,对几人的思念更是加剧。   可惜那夜不能相认。   若是在那种场合相认,会连累到那四人,让他们陷入困窘之地。   这也并非是秦卿想看到的。   从秦卿入宫到现在,虽然食欲依旧好,可是肚子却是没长大,始终保持这进宫时的状态。   秦卿心中颇为庆幸,幸亏没长大。   如今的状态是穿着衣衫瞧不出蹊跷,卸下衣衫之后肚子虽是明显但却不似女人那样大腹挺挺。   如果不是原本便知晓他天赋异禀能产子,那么是绝对不会怀疑他是怀孕。   毕竟许多中年男体态发福后,那肚子都比他的肚子大。   今夜满城飞霜,窗外鹅毛大雪吞尽天地般茫茫。   百花宫,浴阁内。   秦卿坐在侧阁的宽大木桶内享受花瓣浴,且欣赏着窗外雪景。   但心里却想着,那夜——夜宴之上的事……   陆漠寒跟楚千秋的关系真是够耐人寻味的。   如此想来,当初陆漠寒不帮助老皇帝的原因,也更加的清晰明确了。   再想想看那时鬼面对陆漠寒的态度,可真是……   “扮得真够好。”秦卿轻声地自语着,颈间的水珠顺着锁骨浅浅滴落。   很显然,鬼面的身份,陆漠寒也由始至终是毫不知情的。   秦卿沉浸在思绪中。   完全没发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感觉到下巴被人平缓地抬起。   秦卿昂着头,看见的是……楚千秋。   今夜楚千秋轻裘外裹、紫衣雍容,眼底隐约地透着几丝的疲惫之色。   “你独自在此地自言自语,可是对你那些夫君们已思念成狂。”楚千秋眸色如常,语气亦是平定。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秦卿的颈间,轻缓地稳托住其下巴,拇指似有若无地捏玩其下巴。   秦卿沉缓地拉开楚千秋的手,安静地转过身,目视起无暇悦目的容颜。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询问间……   秦卿拿过浴桶边木架上的衣衫,匆匆地披上,也不顾衣衫是否会被水渗湿。   但衣衫刚披稳,就被楚千秋直接抱出了浴桶。   秦卿下意识地拢紧衣衫、裹紧身躯。   那锦红色的华袍贴在其身上,微润的衣衫令其体态显露无疑,艳丽的色泽更将其肤色衬显得异常白皙。   “朕来此地还需向你交代?”楚千秋平淡地看了看秦卿的肚子,手指测度这秦卿的腰围。   秦卿察觉到状况,便抓紧楚千秋衣袍:“陛下,别如此,您弄得草民好痒。”   其一只手环绕在楚千秋的肩头,抓着其肩领处的衣衫;一只手则是抓着起胸口前的衣襟,手指紧紧地捏着不放手。   楚千秋也没再继续捏弄。   “往后你自称臣便可,你若是自称草民,宫中大臣会弄不清你这‘逢情大人’身居何位。”楚千秋稳声告诫秦卿此称呼不妥,并将秦卿直接横抱出浴阁。   刚出浴阁,便有寒风袭来。   院中,暴雪纷纷,堆积满地。   秦卿冷得发抖,只能依偎着楚千秋,将头埋靠在其肩头。   “臣知晓了。”   这轻似无声的回应甚是轻微,浅浅回荡在风雪间。 第282章   楚千秋抱着秦卿走出侧苑后,便直接往秦卿居卧而行。   “陛下,赵妃可有对你谈起臣与她的‘死’无关之事?您今日过来可是已想通,打算将臣放回去?”秦卿埋首在其颈间,眸色平静地询问。   秦卿想要离开此地的心情由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   但又因诸多顾虑,不想牵连到那四人。   若是将他们牵涉入内,事情又会变得更复杂,变得不可收拾。   “朕的爱妃什么都没提,朕也没问那些令她痛苦的回忆。”楚千秋眸色沉冷,语气骤降。   似是不悦。   “当初您也惩罚过臣了,如今您心爱的人没有死,那臣与您过去的恩怨也算是了结了。”秦卿缓缓地说着,平定且无多余情感。   秦卿对楚千秋的恭敬与礼貌,仅是出于其身份限制。   若是单单对于楚千秋此人而论,秦卿早已对其是无丝毫好感。   但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世,为了能够再与心爱的相见相守,秦卿又不得不迁顺于楚千秋。   每次在面对楚千秋时,总是特别的无力与无助,甚至是连开口说话都不想。   如果这世上没有楚千秋,有的是鬼面便好了……   “你就那么着急想要回去与那几人团聚?”楚千秋问言间,将其抱入居卧内。   步入居卧内,寒风止息,暖意流淌。   秦卿被平稳地放在床榻上。   他刚坐稳便想拉过被子,掩盖提问微凉的身体。   可在他身旁坐定的楚千秋,则是直接将他刚盖好的被子拉至腰间。   使得他微凸的肚子无法掩盖。   “陛下,臣甚是想念他们,您可否开恩放臣回去?”秦卿平和地要求,并不着痕迹地用宽大、浮华繁美且锦绒交错的衣袖,轻轻地掩住肚子。   秦卿安静地注视楚千秋。   楚千秋静然地坐在锦被柔软的床边,动手拨开虚掩的纱帐,随即,便从袖中拿出一卷羊皮古卷给秦卿。   “这卷轴给你,你闲来无事可瞧瞧,但朕说过你别想离开。”   这平定的语气,果断的态度,是无可置疑的肯定。   亦如无可违抗的命令般严酷。   “为何?”秦卿稍稍地坐起身,悄然地掩肚轻问,“您的爱人已回来,臣也无需再为她抵命赔爱。”   温柔微耀的烛光中,秦卿眼神波动,似水般轻和阵阵。   眼底的光泽静态迷人……   那微微湿润的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清素的缠绕沾粘在颈间、肩头,加上脸颊、颈间还残留着水珠……则是显得其楚楚动人。   秦卿身裹着厚厚的锦红色的华袍,裘绒镶嵌、银线勾勒出细细的底纹,那浅浅的光泽虽其动作而轻然泛滥。   原本应是严谨而整齐的领口,此刻凌乱的微敞着,锁骨上残留的水珠清晰可见。   楚千秋没理会秦卿所言,直接将羊皮卷扔放在其枕边。   “朕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   楚千秋冷然地凑近秦卿,寒然严酷地捏着秦卿的下巴,且在其脸旁低声继续道:“谁许你如此放肆的跟朕提要求。”   那手指紧紧地捏着秦卿的脸颊,使得秦卿脸颊浮现出红红的指印。   秦卿抓着楚千秋的手,稍微用力地将其手拉开。   知晓先前之言激怒了楚千秋。   但在深知无法离去后,秦卿也不想再多言。   也就如此沉默的无声静坐着。   “那日在夜宴之上,你当着我的面,暗示你那些夫君们,说你在皇宫内过得甚好,让他们无需为你担心,可他们知晓你所指何意吗?”   楚千秋一边嘲讽般地询问秦卿情况,一边强硬地拉过秦卿微凉的手,将想要回避地秦卿直接拖至身旁。   秦卿心中虽是不满楚千秋此举,但却未申辩,干脆直接无声地闭着双眸,不做响应。   “你如此为他们着想,担心他们被朕的黄泉压迫,又担心他们为了你做出荒诞傻事,可他们何时想过你?”楚千秋一只手揽着秦卿的后腰不许其乱动;一只手则是顺玩这秦卿垂在胸前的发丝……   同时,更近距离地欣赏着秦卿脸上的赤色环龙印。   那艳红色的印记,在其如奶色般白皙如霜的皮肤上甚是悦目。   秦卿感觉到楚千秋近在咫尺的呼吸,可始终无法回避楚千秋身上散发的那股……熟悉且高贵典雅的淡淡香气。   “臣相信……”相信他们。   秦卿轻声地回答,仍然是闭合着双眸。   楚千秋沉然地盯着秦卿侧颜看了看,便将唇移至其耳畔缓慢道:“恐怕他们连你是谁都不知晓,你还如此为他们着想,真是荒谬、可笑。”   荒谬。   可笑。   闻言,秦卿缓缓地睁开双眸,但却没看楚千秋此刻的表情,而是目光停留在楚千秋的肩领处。   今夜楚千秋是穿的紫袍,正如秦卿初见楚千秋时那般……   但不同的是,此刻楚千秋穿的是寝袍。   那紫色寝袍百花千纹、金纹底衬,甚是悦目,领口的金色链饰更是精美;   寝袍外轻裹着雪色轻裘,下摆更是有极细的金色流苏链饰做以点缀。   “陛下,您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要奚落臣?”   “你值得朕特意前来做这种事?”楚千秋漫不经心地反问,其眼角隐隐流露出几许寒然之气。   那顺滑的发丝披在身后,无任何的配饰与发饰装点,发丝如泼墨般色泽迷人。   楚千秋的森冷,与陆漠寒的清冷不同,是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冰凉彻骨的。   就连其手上的温度都是酷寒得令秦卿不适应。   “朕今日是来特意告诉你,你几位好夫君,这几日已陆续前来向朕要求过,想要再见见‘逢情大人’,说是想要近距离的一亲芳泽。”   楚千秋一边眸色稳然地说着,一边缓慢地顺玩着秦卿的发尾。   秦卿看向近在眼前的人,缓声轻言:“这不能代表他们不在乎‘秦卿’。”   “既然你对他们如此有信心,那朕也无话可说。”楚千秋似是不想再继续此话题,只是转而道,“再过几日你便知晓,他们究竟是在乎你,还是更在乎刚出现的‘逢情大人’。”   秦卿知晓楚千秋话中有话,但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越是不知,心中越是担忧。   不知楚千秋又会做出何事来。   秦卿试图推开楚千秋,可是腰间系带却被楚千秋给拉开。   这导致秦卿不敢轻易乱动。   “您为何如此?”秦卿捏着身前的衣袍,不满地看向楚千秋。   但楚千秋却眸色平平地回视秦卿……   “别再妄想朕会轻易放过你,虽然尘烟现下没死,当初可是你将她推下山崖的。”楚千秋隐隐不悦地皱起眉头,眼底弥漫着深暗之色。   秦卿安静的未动,也不再看楚千秋。   “你让朕与她分别数年之久,让她在外受尽如此多的苦,那么你至少也要与爱人分别数年,朕才会考虑让你回去。”楚千秋平静的眼中神情渐渐危险。   随即……   秦卿便感觉到头皮一疼,整个人被牵制着靠近楚千秋。   彼此脸庞的距离更加的靠近。   这使得秦卿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法躲过楚千秋的双眸。   “好疼,你松手。”秦卿情急之下未用尊称,但却不敢乱动。   只因他的衣衫,已滑下肩头。   再动,衣袍便要掉落了。   “最近听宫人说,你一个人要吃数人的饭量,难怪你这肚子越长越大。”楚千秋边说边看向秦卿的肚子,见秦卿捏紧衣袍,便强硬地拉开秦卿的手。   可秦卿反抗激烈。   “别……”   “你长得如此胖,你那些夫君们,对着你能有感觉?”楚千秋平缓地询问其状况。   且一只手抓着秦卿的头发,不许其有所回避;一只手则是强硬地扯开了秦卿极力掩挡的衣衫。 第283章   秦卿的衣衫没被剥落,华丽的锦袍掩着其修长的腿。   可其腰肚间的衣衫被完全地扯开,使得肚子看起来尤其突出。   而挣扎间,秦卿的衣衫也滑至手臂处……   “你放开我,别摁肚子。”秦卿抓着楚千秋的手腕,轻缓地摇头求饶,“别压。”   楚千秋抓着秦卿发丝的手指松了,且缓慢地替其揉了揉发间,便转而稳住秦卿的腰,将想要退后的秦卿抱揽在怀里。   “朕问你,你这肚子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长的,可有何不适之处,可是长瘤了?”   这平静地问话,无任何威迫之意。   秦卿有些恍惚。   眼神复杂地回视着楚千秋。   “没有不适,也并非长瘤了,只是长胖了。”秦卿回答声甚微,那捏着楚千秋手腕的手,手指在悄然地收紧。   楚千秋没再追问秦卿,仅是垂着眼,盯着秦卿的肚子看。   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停留在秦卿的肚子上,指尖微微弯曲地捏摁着秦卿的肚子。   “你混……”混蛋。   秦卿还未说出口,便看到了楚千秋移开了手,拉过被子替他裹在身上。   顿时,秦卿暖和了许多。   但是秦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感觉到楚千秋稍稍地拨开锦被。   那微凉的手指再度抚上秦卿的肚子。   秦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无言以对地注视着楚千秋。   那冰凉的触感令秦卿轻微的颤抖。   “你这肚子用来暖手,还不错。楚千秋垂着眼,手指轻慢地摁玩秦卿的肚子,眼底弥漫着令人难懂的深绪。   秦卿嗅到楚千秋身上的想起,平静地抓住了楚千秋的手。   这次是双手并用地捏着楚千秋的手指,且直言的礼貌要求道:“陛下,请您自重。”   秦卿理智的更换了称呼,一面楚千秋待会儿刁难。   “朕自重?”楚千秋的视线顺着秦卿的肚子,不缓不急地移至秦卿的脸颊,且稳稳地目视其双眸,“朕现下宠幸你都可以,你让朕自重,未免也太可笑。”   这幽幽的眼神,自然的表述,完全不似在言笑。   秦卿轻缓地动了动身,想要拉开彼此距离,可却反而被楚千秋揽抱得更紧。   这使得秦卿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楚千秋的手。   但此刻,秦卿的手心却满是冷汗。   “朕今夜要在你这处就寝。”楚千秋说的自然,并挣脱了秦卿双手紧捏的手,“啪啪”地拍了拍秦卿的肚子。   此举缓慢而透着玩赏之意。   秦卿皱起眉头,轻缓地拉好衣衫:“臣不会伺候您的。”   楚千秋没理会秦卿所言,二十直接转言到:“你将身上的湿衣衫先脱了,以免染上风寒。”   秦卿略微不解地看向楚千秋,随机便被楚千秋用锦被给裹紧。   “陛下,您的所作所为令臣费解。”秦卿七夕平缓地目视着楚千秋,稍缓地抓住楚千秋身前的衣袍,抵触其靠近。   “你不了解朕,自然不知晓朕为何会如此,你若是了解朕……”楚千秋缓从地解下轻裘,眸色幽冷地盯着秦卿微微泛红的脸颊看。   但楚千秋没再说下去,而是拉过锦被,示意秦卿往里面些。   秦卿未让。   仅是摇了摇头。   那发丝顺着其此举轻轻晃动。   楚千秋起身走下殿阶,将衣袍扔在低矮的桌上,并将秦卿那干净的青色衣袍从椅背上拿至床边,扔给了秦卿。   “换上。”   秦卿也不好让楚千秋转身过去,毕竟都是男人,所以仅仅是拉下了纱帘。   片刻后,秦卿那件锦红色的华袍,被推出了锦被外。   而秦卿也已经换上了清丽的雪色长袍。   “您回……”   秦卿还未言毕,楚千秋便将秦卿换下的衣袍扔在床边不远处,将秦卿推至了床内侧,自行上床歇息了。   “今夜雪大,朕不会寝宫歇息,在此屈就一宿。”楚千秋简单而略显不耐的言毕,便不再出声,闭着双眸歇息了。   柔光交错的房间内,轻纱虚掩的床榻见,两人各自保持着距离歇息。   楚千秋盖着锦被,闭着双眸,气息平稳而有序,正背对着秦卿,面朝床外侧睡觉。   而秦卿则是毫无睡意地坐在床榻内侧,目光平静地盯着锦被上的花纹看。   既然雪大,那为何还要过来……   这日深夜,秦卿梳洗完后,身着淡冰浅蓝似天际之色的华袍,坐在桌前练字养心。   秦卿的居卧内,有诸多间隔出的厢阁,偶尔秦卿不去前殿,便在厢阁内打发光阴度日。   百花宫内,除了摆设布置都极为华丽之外,其中细节也都颇为周到。   居卧内,有书间厢阁,可供人在此地,阅书、弹琴、作画、赏湖。   有许多名诗古卷,亦有诸多乐器。   秦卿的主居卧被珠帘隔开,里面甚是宽大华美,可惜一个人住略微有些冷清。   繁华交错的柔软地毯,与数盏精美的落地烛台,以及典雅繁复的座椅、床榻,将金碧辉煌的行宫内衬得更是宽阔。   秦卿披着轻裘,坐在桌前,刚写完一幅字,便想到昨夜之事。   不由地放下手中毛笔,起身走近了床榻边,将楚千秋留下的那张羊皮卷拿起并展开。   可令其意外的是,羊皮卷上竟然是楚千秋的自画像……数日后,清雪微降。   秦卿思量几日后,决定将羊皮卷拿去归还楚千秋。   出入宫廷内院本是十分严苛之事,可秦卿有赦令身为“重臣”可以由太监总管带着出入宫中各院。   最近,他一直在想楚千秋前几日说的那些话——“朕已恩准了你那些妻子们可随时入宫来见你……”   ……   那日楚千秋所说的话,不像是糊弄百臣而说。   秦卿在楚千秋的书房外静候片刻,却被拒之门外。   “逢情大人,您还是先回吧,陛下说不见您,何况赵妃正在里面。”太监总管满脸抱歉地说完,便弯腰低头请秦卿随其往回走。   “无事,我回去便是。”秦卿点点头,眸色温和如初。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随太监总管回了百花宫。   夜里,别院格外幽静,院中有火鼎燃烧着,那火心窜动的声音极为清晰。   待夜深人静时分,秦卿披着单衣走至火炉前,眸光平和地看了看跳动的活心,便将手中的羊皮卷扔入了火炉之中……那羊皮卷在烈火中焚烧,渐渐地卷曲,将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   待秦卿回到居卧时,已是接近黎明时分,但天色依旧是黑压压一片。   之后数日,秦卿没有再离开百花宫,每日如常起居。   太监总管过来巡视时就暗示过秦卿,意思是陛下这几日不是太忙,若是要找陛下便可去。   可秦卿也仅是摇头。   然而,秦卿从太监总管哪里知晓,慕鸿歌与莫言之都留在宫内没有离去,而且楼雁青与陆漠寒也仍然还是在宫里享受嘉奖待遇。   他们都没有离开……   可是这宫里太大,秦卿也知晓该如何与他们私下相见。   这午夜后,秦卿坐在行宫内静湖旁的石桌前赏花、观鸟,手里拿着一支羽毛,轻轻地转动着,凝神细想着楚千秋的一些举动。   秦卿还记得,数年前曾经堆楚千秋说过——   “你也送一幅你的画像给我,可好?你不来的时候我也可拿出来看看。”   ……   想到此处,秦卿便收起了思绪,不再继续想下去。   当初,楚千秋没有送画给他,如今却送画给他,这究竟是和意思?   难道楚千秋,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秦卿沉着地看着被细雨泛动的湖面,察觉到雪雨渐大,便准备动身回宫殿内。   可刚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转过身,便被人给稳稳地抱住。   秦卿正欲反抗,却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轻笑声……“逢情大人真是好雅兴,这雪雨漫漫之际还有心思在湖畔赏花。”   身后的人,靠在其耳边低语,并将其紧紧地揽抱在怀里。   那淡淡的热息呼散在秦卿的耳畔,弄得秦卿耳朵痒痒的。   秦卿的眼帘轻动,手中的羽毛已掉落在地。   因为,他听出身后之人是莫言之。   然而此刻,又有脚步声平缓地靠近,随即——便是一柄撑开的油纸伞遮掩在秦卿与莫言之的头顶。   而来人则是站在秦卿身前,不慌不忙地将秦卿揽在怀里。   如此三人站在伞下,身影格外协调。   但秦卿却是被两人前后给抱揽着……   “逢情大人穿得如此少,不怕着凉?”站在秦卿身前的人,近距离的目视其容颜,并亲切地询问其感受。   平和的语气,悦耳的嗓音,以及那熟悉的轻笑之声……都令人倍感亲切。   三人的距离甚是靠近,秦卿的耳边是莫言之温热的呼吸,而唇畔则是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同样温暖的气息……那淡雅的香气包围着秦卿。   夜风吹拂而过,夹杂着清雪朝露之气与那醉人芬芳。   “我披着狐裘,不觉寒冷。”秦卿的目光停留在眼前之人那裘绒簇拥的肩领处。   “逢情大人,今日我与侯爷不请自来,可是让你受惊了?”眼前之人正悄然地打量着秦卿的面容,语气甚是温和。   那停留秦卿腰间的手,更是收紧了些。   秦卿的目光也顺着其精致下巴,缓然移至其双眸,彼此的视线相遇是诉不尽的牵缠。   他有近一月不曾与眼前的慕鸿歌如此亲密,今次再见慕鸿歌,如此近距离。 第284章   “今日我们到此地是得到陛下应许的,往后我们可随时来见逢情大人。”莫言之在秦卿耳边轻声低语,眸色深浓的眼底隐含着笑意。   秦卿被两人前后抱揽着,面色平静地微侧过头,看向身后的莫言之。   莫言之如常地回视其双眸,并缓声道:“这深宫冷寂,我们定能为逢情大人排忧解难。”   风吹动其衣领丰软的狐裘,将其眸色映衬得更加深浓迷人。   而站在秦卿身前的慕鸿歌,则是靠在秦卿耳边低声的轻笑道:“如常也好,以解逢情大人的相思之苦。”   秦卿正准备重新看向慕鸿歌,可才刚细微地动了一下,左右脸颊便被不慌不忙的吻紧了……同时,被抱得更紧了。   衣衫更是在轻挤之间被弄得稍稍有些凌乱。   但面对此况,秦卿也仅是轻声地说了一句:“别闹……”   这清浅的要求声甚是温和。   秦卿一只手轻捏着慕鸿歌身前的衣衫,一只手轻拉着莫言之环在其腰间的手,眸色却是如常的平静。   微风荡漾而过,风间带起一阵清幽之气。   三人站在院中漫漫雪地之上,四周绮丽展开的寒花甚是多姿,渲染得三人风姿静丽。   “秦美人,为夫可想你了。”莫言之沉缓地轻蹭秦卿的脸颊,其嗓音清澈悦耳,似能灌注人心的清泉般暖意浓浓。   伞下的暗影中,莫言之微垂着眼,睫毛暗影虚掩着眼底深情。   莫言之白皙的鼻尖轻贴在秦卿的侧脸,轻缓地蹭玩着秦卿脸颊,其唇角更是隐含的浅浅笑意。   那停留在秦卿丰软狐裘的双手,轻抚着秦卿那质感柔软的外袍。   白皙的手指修长而悦目,袖扣那墨色蓬松而华美的狼裘将其手肤色呈现得加倍白净。   秦卿微侧着头,任由两人揽抱着,脸上浮现出笑意。   “你如此模样,夜宴那晚为夫险些认不出你。”慕鸿歌在秦卿脸庞轻声低语,且仔细地打量着秦卿此刻的模样。   “你岂会认不出,听我声音你便能知晓。”秦卿眸色温和地看向慕鸿歌。   那抓着慕鸿歌衣衫的手,已缓慢地移至慕鸿歌的腰侧。   慕鸿歌沉默着,留意着秦卿精致的面容。   虽然秦卿长得多俊多过美,但是整体感觉给人难以描述之感,总之瞧着便是好看。   通常不懂形容其“风华绝代”、“气态典雅”的人,统统都以“美”代称。   不仅仅是赏心悦目,更令人想加以亲近,想更近距离的观赏其容颜。   “你的模样,跟我儿时见你时有些不同。”莫言之的脸颊贴靠着秦卿的侧脸,如此拥着秦卿,手指捏紧秦卿的外袍……且眸色如初地欣赏着落雪,继续道……   “别说他没见你以前的模样,就连我与陆漠寒这两个曾经见过你的人,都险些没认出你来。”   平缓地言毕,莫言之便轻缓地收回视线,直接将头埋在秦卿的肩颈处,不着痕迹地轻嗅着秦卿发间与身上的好闻香气。   “何处不同?”秦卿轻声地询问莫言之。   并缓缓地抱紧了身前的慕鸿歌。   “你以前脸上无尊皇印。”莫言之缓声响应,那朦胧的声音在秦卿颈间响起。   那捏着秦卿衣袍的手,改为隔着秦卿的衣袍轻抚其肚子。   秦卿没提脸上刺青之事,微垂着眼,替慕鸿歌微整领下的轻绒。   “你是如何被带到宫里来的?”慕鸿歌近看其面容,询问其状况是更是轻捏其腰,示意其别乱动。   秦卿没再动,仅是心绪重重地垂下眼,平静道:“是楚千秋的心腹将我带入宫的。”   在如此情况下,秦卿不能道出实情。   若是将那些不能说的都说了,否则优惠引发风波。   “你如今在宫中的处境与位置,我与侯爷都很清楚,你与陛下曾经发生的事我们也都知晓……”慕鸿歌拥着秦卿,在其唇畔轻语,并压低了油纸扇挡住风雪。   三人站在伞下略挤,但抱得相当稳当。   莫言之则是微微抬起头,在秦卿脸庞替慕鸿歌补充道:“但是,出于各种原因,现下在外面我们与你都不能表露出互相认识。”   “我早就知晓,你们能认得我:我也知晓你们不表露的原因。”秦卿轻声地回应,气息缓缓静静,“你们不必担心,我在宫里无事。”   其一只手稳稳地回抱着慕鸿歌,一只手轻捏着莫言之那锦裘交嵌的袖子。   而站在秦卿身后的莫言之,则是面如常色地继续道:“若此事被当面戳破,无疑大家都会格外难堪。”   也无疑是逼着莫言之等人与楚千秋关系紧张。   “在我们彼此都还没想到最佳解决之法事前,此时不能当众挑破。”慕鸿歌边说边将油纸伞递给秦卿,且捏过秦卿的下巴,稳住秦卿的脸颊。   缓缓地凑近其双唇……   秦卿握着伞柄的手,悄悄地握紧。   脸庞与唇畔都被热息所笼罩。   “我知晓你们对陛下的贤忠之心,也了解谁都不想与陛下的关系恶劣到发生正面冲突。”秦卿轻声地回应着,静近地目视慕鸿歌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   徐徐的微风携着清雪落花而来,微润的花瓣沾染在彼此的肩头,残留着清露花香。   “君臣之间,皇亲之间彼此都留有顾忌的余地,只要你明白此中道理便可。”慕鸿歌一边轻声浅谈,一边轻捏秦卿的下巴。   其目光顺着秦卿眸色平静的双眸,缓缓地移至其唇角。   “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秦卿缓声轻应。   否则也不会如此配合。   就如同当初楚千秋没直接逼莫言之交出秦卿一样,彼此之间都有顾虑与余地。   “外面风雪渐大,先入大殿再做详谈。”莫言之如常地言毕,便凑近秦卿的脸颊,嘴唇印上秦卿的侧脸。   待清浅地触碰后,便从容地松开秦卿,并替秦卿拉整好身后的衣袍。   慕鸿歌也放开了秦卿,牵过秦卿的手,与其并肩往安神殿方向而行。   三人缓行着,且谈论着进来发生之事。   秦卿从两人口中知晓,当初秦卿失踪后,他们都有派人去秘密寻找,可是迟迟没有消息。   但是也没有向外扩张、泄露秦卿此事,所以外界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早就猜到你的失踪跟皇表兄脱不了关系,可惜无凭证,现下你又变了模样,他还真是高明。”莫言之眸色沉静地走进秦卿,自然地揽住其腰,随其踩雪缓行。   “他现下还不知晓你们认得我,他不知言之与漠寒曾经见过我。”秦卿将详情都告知了身边两人。   但是,楚千秋似乎并不担心秦卿在见到他们后,私下秘密相认。   否则,也不会让两人过来。   似是算准了莫言之等人即便是知晓了真相,也都不会冒然的向其要人。   所以才将秦卿带去夜宴,而不是将秦卿永远的幽禁深宫。   而秦卿很清楚,楚千秋要两人过来的目的——   楚千秋是想瓦解秦卿对两人的信任与信心。   让秦卿看着心爱之人,对“别人”如此殷勤。   若是两人没认出秦卿,那么即便是相认,也是伤感的。到时伤心难过的秦卿还不一定敢承认。   然而,秦卿也知晓,只要楚千秋不是当面向莫言之要的人,没有经历过那些直面的冲突与不快,皇亲表兄弟之间再如何也不会弄至兵刃相见的地步。   这也是为何,楚千秋当初会采用如此方式将秦卿带入宫中。   “即便是如此,但是陛下必然是有料到即使是我们私下相认,也不会去向他要人的,所以我与侯爷才能见到你。”慕鸿歌思绪清晰地道出定论,且牵着秦卿步上入殿的阶梯。   莫言之揽秦卿稳步上行,并如常看向秦卿另一侧的慕鸿歌,沉着地附和慕鸿歌此言:“皇表兄应该是有两手准备,一是让秦卿误会你我看上‘逢情大人’,二则是你说的那样……”   秦卿也点头,待步入安神殿后,便将油纸伞放置在殿侧的桌旁。   “我平日里喜好安静,今日让宫人们不用伺候,所以他们早早便退去了,你们自便即可。”秦卿踩着绒毛花毯,缓步至宽广的殿内,站在殿侧的铜镜前,轻轻地抖落身染的花瓣。   大殿四周窗门紧闭,四周火鼎燃烧着,暖意充斥着殿内。   莫言之巡看殿内,缓步地移动,浏览着殿中物件摆设。   其黑羽锦衫,玉带腰环,发冠精巧,围裹在外的黑羽袍更是绝逸翩翩……“秦美人,陆表兄让我转告你,他过两日会与楼雁青一同过来看你,让你不必太想念他。”莫言之在殿内寻转,深墨如渊的黑眸中透着笑意。   那静暗的光芒在其眼底暗藏,似浩瀚无尽般迷人。   闻言,秦卿转过身看向莫言之,却看到莫言之站在对面的落地烛台前……那手指似查验般的轻缓弹动那繁花空雕的烛台柱。   随后,莫言之从容不迫地侧过头回视秦卿,且告知:“这大殿内的烛台柱、烛座,皆是纯金打造的。”   秦卿沉默着,看向身边不远的落地长烛台,发现工艺极为精致,那金色的牡丹烛捧之上,还有细碎的碎晶石。   莫言之在巡看殿内摆设布置时,慕鸿歌则是在殿内铺满雪色绒布的茶座前坐定,目视着桌前琳琅满目的玉质茶器。   随即,则是看向莫言之方向——   “何止烛台是纯金打造,这殿内的桌椅上虽是有绒垫覆盖,可你看着桌椅的角以及大殿上那铺满狐裘的宽大御座,哪一件不是简直连城的乌木雕制……”慕鸿歌稳坐在摆件华贵的桌前,语气如常地提醒莫言之。   其身着银雪交错的长袍,肩领处的暗花极细,外裹雪色裘绒随风轻动,银冠竖起的顺发垂在身后……其无尘之气脱俗不染污秽,英气弥漫的眉宇间眼神格外冷静。   平日里,秦卿也不去注意殿内摆设的细节,若是两人今日不说这些,他根本无从所知。   此刻,秦卿稳步地走近慕鸿歌身边,轻然地替其拍去肩头的花瓣,并在其身旁坐定。 第285章   “鸿歌,你喝茶。”秦卿给慕鸿歌倒了茶,并将茶水端至其手边。   此举,极为周到。   “嗯。”慕鸿歌接过茶杯,便轻饮了茶水。   待杯子放回桌上时,秦卿的手已被慕鸿歌轻稳地握在手里。   “可有想为夫?”慕鸿歌握着秦卿的手渐松,随后,便将其拥在怀里。   秦卿也配合地轻环着其腰,依靠在其怀里:“甚是想念。”   “为夫也甚是想你,你不在这些日子,好些日子都是难以入眠。”慕鸿歌双手并用地抱紧秦卿,将其抱在身前,呵护备至的亲吻其泛红的眼角。   秦卿轻缓地闭着双眸,轻声道:“我也是,这宫里住不惯。”   “你放心,在孩子出生前,我们一定想办法将你带出宫去。”慕鸿歌的气息停留在秦卿的唇畔,并伸手轻抚秦卿衣衫下微凸的肚子,“肚子这么大了,陛下可有怀疑此时?”   “没有。”秦卿将详情告知了慕鸿歌,并缓缓地将其抱紧了些。   “我近日都在宫内教添喜读书,十场都能过来看你,你也不会觉得无聊了,而且添喜很听话,你也不必担心他。”慕鸿歌轻声地详解添喜情况,末了更是将唇轻压在秦卿的脸庞。   秦卿眸色温柔,睫毛浓密卷翘,下眼也甚是清晰,细挺的鼻梁下色泽饱满的嘴唇唇角微扬,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其脸上的刺青,是赤色的龙形。   如有牙状从其眉骨上方环至其眼下,那赤色环龙鳞片清晰,是此龙形态甚是温顺闭着双眸。   “有你照顾他,我不会担心,但如今你也别在他面前提起我,让他忘了我跟陛下才是最好的。”秦卿轻靠着慕鸿歌,轻抓住其身后的华袍。   “嗯。”慕鸿歌配合地轻应,且嘴唇靠在秦卿的脸庞,如此拥着秦卿,听秦卿说话。   两交谈声不大,待莫言之走近两人时,慕鸿歌已放开秦卿。   “你看殿上那幅画,可是当年老皇帝派人花重金所所铸的琉璃牡丹图。”莫言之在秦卿身边入座,自然而然地将秦卿抱在怀里,但此言却是对慕鸿歌说的。   慕鸿歌看向大殿上那光泽剔透、色泽丰富的琉璃碎嵌图,随后便点了点头。   秦卿不太明白为何莫言之如此在意此地的布置与摆设……待看向莫言之的时候,便对上莫言之眸色平稳的双眼。   “其实,皇表兄对你挺好。”莫言之额头轻抵秦卿的前额,吹眼替秦卿轻拢外袍,“这百花宫里的摆设以及别院阁楼想来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你留在此地我们也不必担心。”   秦卿这才从莫言之口中知晓,这皇宫别院能有独立宫的人,都是身份地位显赫之人。   就连莫言之这个侯爷到了宫里,能住的地方也没秦卿这里富丽堂皇。   “你说,我皇表哥可是对你余情未了,所以将你藏在这进屋。”莫言之毫不避讳地询问秦卿,且轻轻地抬了抬秦卿的下巴。   秦卿轻缓地避开了莫言之此举,并侧开了头,不语地沉默着。   “生气了?”莫言之轻捏秦卿的后腰华袍,指尖轻划过秦卿的脸颊。   秦卿缓缓摇头,并平静道:“我与他之间哪还有情,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待我如此周到,但是他将我禁锢在此地,便说明他依然是恨我的。”   其实,秦卿觉得倍感委屈。   楚千秋一直误会是他将尘烟退下山崖,但真实则是——当初在竹林,楚千秋想用箭射死他,可是尘烟替他挡了那一只毒箭,随后便一心求死的求秦卿将其扔在下山。   当时有许多人在追赶他们,秦卿迫不得已才将剧毒发作且痛苦万分的尘烟给扔下了山。   那夜,尘烟口吐黑血,满脸的痛苦,痛不欲生地求秦卿助其解脱。   而那时候楚千秋拉弓的距离太远,加上竹林间错乱竹节倒戈,又逢暴雨天,必然也是没看到尘烟为他挡箭……只看到他“推”尘烟下山。   但是这种种的一切,秦卿都只能埋在心底……   此刻,秦卿感觉到被人抱得更紧了些,便回过神来重新看向莫言之。   “秦美人,乖乖地坐至为夫身上来,让为夫好好地抱抱你。”莫言之温热的指尖轻点秦卿的脸颊,并抚过秦卿的脸颊,捏了捏秦卿的下巴。   秦卿气态沉稳地看了其片刻,才轻缓地动了动身,温从地改变姿势横坐在莫言之的腿上。   双手更是轻环在莫言之的肩上……   随后,莫言之与慕鸿歌先后询问了秦卿关于面容肤色改变的事。   而秦卿也将所有能说的事情,以及尊皇印的来由告知了两人。   但是,有些不能说的,便没提。   可莫言之在挺晚秦卿所说的那种药后,明显地愣了愣,但随即唇角便流露出几丝笑意。   其实,莫言之行走于关外早便听闻过此药,也曾猜想过秦卿是否是用过此药,但没想到秦卿本人对此药毫不知情。   莫言之唇角的笑意加深,墨眸如常地盯着秦卿。   心中甚至是庆幸,幸亏当初原谅秦卿为陆漠寒产子之事……否则现下便错失了秦卿。   随后,莫言之与秦卿交谈时,慕鸿歌则是在旁饮茶,但也会加入与之相谈。   “陛下赐婚之事,你打算如何解决,可有想好改如何安置沈姑娘?”秦卿微低着头看莫言之,手指轻顺着莫言之肩头的轻羽。   那日,楚千秋赐婚,目的极为明显。   一是,莫言之娶了沈碧瑶。   二是,要么莫言之除了宰相府。   无论莫言之做出如何选择,楚千秋都是得益者。   “他只不过是要我帮他铲除宰相这个隐患罢了,此事不必我秦子动手做。”莫言之拉过秦卿的手,看了看其白净无暇的手。   秦卿的手指不似从前那般色泽难看,而是变得如此粉嫩白净,连手心的茧子也都已消失,嫩得令人不想撒手。   “此事,我会替侯爷解决,你不必操心。”慕鸿歌端着茶杯,用杯盖拨去茶面漂浮的茶叶。   相谈间随时没看秦卿,但此言却是对秦卿所说。   “嗯。”秦卿环着莫言之,看向慕鸿歌,眼底神情如一沉静。   这日,慕鸿歌与莫言之留至深夜才离开,而秦卿这夜则是睡得异常安稳。   数日后,百花宫,观星楼内。   今夜无雪,月朗星稀,但风仍是阴冷。   观星楼内,月光洒入,隐约照亮楼内情况。   华毯步入的楼内,底层是饮茶赏月之处;二层是观赏宫中园景之地;三层则是观星之处。   三层的观星台上,平台上空旷,厢房入门前有两个精致的青铜鼎。   紫色的绒毯铺满了整个厢房,室内的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宽大红木床榻前,半垂着紫玉般亮泽的珠帘。   床边摆放着一双雪色的锦绒靴,鞋头有些轻绒,鞋身有细细的银链装点。   宽大而锦被华丽的床榻上,躺着的人——身着锦绒交错的紫袍,腰带繁复而别致镶嵌着精致碧玉与珍珠……暗色的细纹勾勒出云染的华彩,其肩背处的轻绒静止不动。   那柔滑亮泽的发丝轻绕纠缠的披散在身后,即便是无任何发饰亦是格外悦目。   其脸上佩戴着小巧的银色面具,掩盖着脸上的刺青。   此刻,秦卿正闭着双眸侧躺,呼吸平稳的浅眠着,下摆静然地掩盖着双腿。   房间内弥漫着檀香气息,那味道浅浅勾酿人心。   此时——   观星楼前,两人 雍容华影出现,前后而行淡淡地示意挥去了院中的宫人。   走在前面的人发丝梳起带着精美的水绫冠,那细巧的发冠亮泽醒目,那发丝垂在身后直至后腰下,外袍的流苏轻绒被风略动带起几缕飘动;陆漠寒手里拿着小巧的羊皮水袋,缓步地入了楼,缓步地沿着阶梯往二楼上行。   其似月华般清漠的双眸,冷冷淡淡地看了身后楼雁青一眼……“先前陛下跟你谈东、西洲税收减免的事,你似不太乐意,此事乃是对民对商的好事,你对此有何异议不妨直言。”   楼雁青稳步地走在陆漠寒身后,手里提着一盏青色的灯笼,其指尖佩戴着金纹镶勾的雕花紫玉戒,袖口的黑色轻绒虚掩其白净的手背。   微光照亮其华袍……   那深紫色的华袍色泽暗浓似是墨色般内敛深重,金线勾勒的烟绕暗纹,别致而独特,肩领处则围裹着黑貂领;其乌密的发丝以紫荆发冠梳起,发尾垂在后腰下,有少许细色金链顺着发丝垂下;其五官俊美的容颜之上,眼眉线条优美清晰,睫毛下暗影虚掩的眼位,蕴含着隐隐暗肆之气。   “他是准备免税,可往后每年你我的上贡便要比往昔多出数倍。这是牺牲你我的利益去替他笼络人心,你是他的挚友自然是助力支持,可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助他。”楼雁青沉着冷静地回应。   且缓慢稳然地拨去袖扣沾染的落花。   陆漠寒目视着前方平缓前行,也没再继续询问楼雁青。   两人如此前后而行,不慌不忙地转角上了二楼。   片刻后——   秦卿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缓步入门,随即便感觉到被人给抱起。   此刻……   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眸色慵懒地看向眼前的人。   楼雁青正坐在床边,眼神沉定地目视着秦卿:“为何歇息时不盖被子?”   说着,便平稳地拉过旁边的锦被,盖至秦卿的腰间……那熟悉的气息靠近,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秦卿眼底的睡意渐渐地驱散,专注地回视着尽在咫尺的楼雁青。   “先前仅是小躺片刻,未想却睡着了。”秦卿平静地回答,轻轻地抓住楼雁青的手,稳稳地握在手心里。   然而……   陆漠寒则是坐在秦卿身后,稳定地将秦卿抱揽在怀里,在秦卿耳边清冷道:“若是今晚我们不来,你便着凉了。此事若是陛下知晓,他必然会给你安排御医诊治,到时岂不露馅?” 第286章   “你宽心,我哪有那么容易染上风寒。”秦卿轻靠着陆漠寒,温和地侧过头,看向其清俊的容颜。   随即,手指便触碰到身旁摆放的羊皮水袋。   秦卿垂下眼,看向手边之物,轻缓地抚上那花色典雅的羊皮水袋暖手。   先前入睡时身边无羊皮水袋,想来这羊皮水袋应是陆漠寒拿来的。   “你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们岂能安心。”陆漠寒眸色平平地揽着秦卿,稍微地拉高秦卿身上的锦被,让锦被盖至秦卿的胸前。   虽然其眼神甚是清漠,但唇边呼出的气息却甚至温暖。   秦卿将头微靠在陆漠寒肩颈处,鼻梁自然地轻抵着陆漠寒下颚,微垂着眼平静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下回必定记得盖上被子再歇息,你们无需担心。”   “你要真记得才好。”陆漠寒微侧过头,嘴唇似有似无地贴在其额头。   且双手并用地将秦卿稳抱在怀里,手指停留在秦卿微凸的肚子上,隔着锦袍轻抚着秦卿的肚子。   楼雁青反握住秦卿的手,捏了捏秦卿的手指,如常道:“你在宫里发生的事,我们都已听莫言之与好友说了,过两日我与陆漠寒要先行回东洲打点事物,他们俩会留在宫里陪你。”   秦卿眸色温和地看向楼雁青,指尖轻动地稍稍牵紧其手:“这些日子,你们在宫里逗留,陛下可有为难你们?”   “他将我们留在此地,是要谈商货税收之事,谈不上是为难。”楼雁青稳坐在床边,不着痕迹地牵玩着秦卿的手,语气如常冷静。   秦卿也没再多问,而是任由楼雁青牵着。   “我与他先回东洲打点好一切,待过些日子他们将你从宫中带出,我们也好部署接应。”陆漠寒眸色清寒,语气平静;   言谈间,手上轻抚秦卿肚子的动作却是格外的轻缓。   “唔。”秦卿鼻腔里发出清浅之声。   随后,便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动。   陆漠寒的手指停在秦卿柔华的锦袍外,不再乱碰,而是垂下眼,看向秦卿的肚子。   “孩子似是不喜欢如此触碰,先才孩子踢你了。”陆漠寒边说边低头,嘴唇碰到秦卿的鼻梁。   “不是如此,孩子近来特别喜欢动,似是在长个头。”秦卿如实地回应,那放在羊皮水袋上的手移开放置在肚子上,似安抚般地轻抚肚子。   秦卿稳坐在两人中间,本半横在床榻上,一只手抚着肚子,一只手任由楼雁青牵握着。   “关于你面容恢复之事,以及脸上刺青之事的详情,我们都已知晓。”陆漠寒伸手抚上秦卿的脸颊,手指停留在其下巴处,轻捏把玩。   秦卿眸色温和地垂着眼,静静地感觉着陆漠寒近在咫尺的气息,以及身上纠缠的清冷香气。   知晓此中详情,无疑是莫言之与慕鸿歌告知了陆漠寒与楼雁青的。   “若不是当初见过你的画像,夜宴那晚我必然是认不出你,你先下的模样比画上可要生动多了。”楼雁青牵拉着秦卿的手,沉着稳定地留意着秦卿的面容。   画上的人虽是悦目,可始终无真人鲜活。   而秦卿现下如此模样,确实是世间少见的安静美男子……   脸上精致无暇,皮肤霜如凝脂,神态气定平常,即便是静坐着不动不语亦是令人想多看上几眼。   秦卿也看向楼雁青,稍稍地握紧了楼雁青的手:“我相信,你若是没见过我的画像,凭着你对我的了解,也是能认出我是谁的。况且,我会想办法给予你们暗示。”   “夜宴那晚你暗指在宫中过的甚好,让我们无需担心你。你如此做甚是冒险,陛下必定是也听出了其中意思,事后他可有向你发难?”楼雁青轻轻地捏玩着秦卿的手,询问其情况。   秦卿回握着楼雁青的手,平静地回应:“他确实是有些不悦,但并未伤害我。”   幽幽的烛火下,三人身形甚是合称。   “你失踪的那段日子,我们有派人各处秘密寻你,可惜迟迟无果。”陆漠寒的手指移开秦卿的下巴,且稍稍地将秦卿抱高了些。   并双手稳在其腰侧,让其坐稳。   秦卿刚坐好,便感觉到陆漠寒的气息笼罩在脸庞……   “此时鸿歌已说过,如今知晓我无事,你们也都可放下心。”秦卿依旧靠着陆漠寒,正微侧着头目视着正脸相对的陆漠寒,“这些日子见不到你们,心中甚是挂念。”   “我们自然也是甚是想念你。”陆漠寒淡淡清清的言毕,便近距离地留意着秦卿的表情,且更是欣赏着秦卿如今的面容。   秦卿深知无论自己面容是如今这般,还是先前被掩盖时的样子,他们所爱的人,与爱他的人都是不会介意的。   此刻,楼雁青轻缓地拉了拉秦卿的手,将秦卿与陆漠寒的距离稍微拉开。   秦卿刚离开陆漠寒的怀抱,便下意识地看向楼雁青。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楼雁青给抱紧在怀里。   “这深宫里寂冷深庭,没有夫君在你身边待着,想必甚是难熬。”楼雁青一边揽着秦卿近距离地低语,一边拨开陆漠寒稳住秦卿腰的手;   如此自然而然地拥着秦卿……   两人的距离甚是相近。   秦卿微垂着眼,缓缓地轻抓着楼雁青腰侧的衣袍。   “嗯,所以我每日早早便歇了,如此时间会过得快些。”秦卿如常地回答,目光留在楼雁青精致的下巴处。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你安心,我们会尽快设法将你带离此地。”陆漠寒沉缓地替秦卿顺理了发丝,便拿过床榻上的羊皮水袋,起身平缓地离开了床边……   楼雁青近看了秦卿片刻,便凑近秦卿,在其侧脸上落下清浅一吻:“此事是我们疏忽,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如此事情。”   “我待在宫中虽是闲乏了些,但并无生命危险,此事也不必太操之过急,以免功亏一篑。只要最终大家都平安地离开此地即可。”   秦卿如常地回应,且松开了楼雁青腰侧的衣袍,目光顺着其精致的下巴,看向其神情平定的面容。   随后……   楼雁青便松开了秦卿,转而拉开秦卿身上的锦被,起身将秦卿直接打横抱起。   将秦卿直接抱至了桌前。   片刻后。   三人坐在摆满糕点的桌前,陆漠寒坐在楼雁青与秦卿的对面饮茶,而是秦卿则是稳坐在楼雁青的腿上。   楼雁青与秦卿交谈时,陆漠寒在旁边暖手静观,也没打断两人相谈。   “桌上如此多的糕点,你为何不吃?”楼雁青轻然地拍了拍秦卿的后腰,白玉青葱的手指藏在秦卿乌黑顺垂的发丝下。   “我小歇之前已吃过一轮了,这些是留着备用的,我现下不饿。”秦卿安静地坐在楼雁青的身上,双手被牵制着环置在楼雁青的肩头。   楼雁青松开秦卿的双手后,便一只手扶着秦卿的腰,一只手抚上其肚子……   “这小娃娃,还真是能吃。”   说罢,便抚过秦卿的肚子。   虽然触碰时分短暂,但是孩子还是踢了楼雁青的手一下。   秦卿轻“唔”了一声,系在发间的面具链子松了,面具掉落在地上。   当即,秦卿便伸手试图掩盖脸上的刺青。   楼雁青抓住了秦卿的手,捏在手心轻揉把玩:“为何要掩这印记,此印记在你脸上,甚是悦目。”   “先下你的容貌已恢复,已无需再佩戴面具。”陆漠寒静坐着,手里拿着羊皮水袋暖着手,眸色清平地目视着秦卿。   “可脸上的这是奴印……”秦卿眼底神情波动,指尖略微泛白。   秦卿所言,令楼雁青与陆漠寒眼中都流露出不解之色。   “你听何人说,你脸上的印记是奴印?”楼雁青放开了秦卿的手,且平常地顺理着秦卿顺肩而下的发丝,“若非你脸上这印记带有免死之意,我们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将你留在宫里。”   秦卿眸色波动,疑惑地看向楼雁青。   “你说这印记是奴印,那绝不可能。”陆漠寒将手中羊皮水袋放在桌上,眸色冷清地起身,移步至秦卿的身后……   如常冷静地抬起秦卿的下巴,让其微昂着头与之对视。   “他怎会允许一个奴隶身上,有与他身上相同的印记,这印记是代表他……心之所向之意。”陆漠寒站在秦卿的身后,气态清然的与之交谈。   那手指轻抚着秦卿的下巴,且低下头缓慢地吻上其脸颊。   随后……   陆漠寒便松开秦卿的下巴,手指替秦卿将衣领拉合,如此站在秦卿身后,温和地拥着秦卿,且低头在其耳畔低语——   “其实,我还算了解他,他若不是真的在意你,又何必给你弄上这尊皇印。”陆漠寒的手指顺着秦卿的耳朵,移至秦卿的肩颈处。   那清然漠漠的眼神甚是平静。   “虽然不知晓为何陛下曾经要如此待你,但是这印记无疑是表明了他的心意,他似乎还是钟爱着你。”楼雁青似真似假的言毕,便轻拍了秦卿的腰。   “他对我不曾有过感情。”秦卿微低着头,语气释然,眸色沉静。   陆漠寒稍微地搂紧了秦卿,在其脸庞告知道:“此印记可以去掉,你若是不喜欢,待出宫后我替你去除便是。”   秦卿缓缓地点头,沉默着没有告知陆漠寒与楼雁青,关于奴印之事是楚千秋曾经亲口所言。   他至今都还记得,当初楚千秋对他说那些话时的场景。   数年前,那日——   梨花漫漫的深夜,别山雅苑的温泉池内。   秦卿坐在水中,雾气缭绕在肩头,安静地注视着身旁楚千秋胸前的印记。   “你身上的彩绘甚是精美,可否给我弄一个。”秦卿平静地手着,还指了指锁骨下胸口的位置,温和地提议道:“绘在此处,跟你一样便可。”   清亮的水声响起,流水叮咚声悦耳,四周飞花漫漫鸟月花香。   月光笼罩着泉池,池边摆放了精致的糕点,美酒、锦袍都整齐的放置着。   院外,还有护院看守。   “这是刺青并非彩绘,你要求弄在此处,可是想要与我心意相通?”楚千秋坐在秦卿身旁,含笑着回视着秦卿。   秦卿轻缓地点了头。   “可是此印记除我之外,便只有我钟爱的奴役才能有,算是忠奴印记,你想做我忠奴?”楚千秋轻轻地笑着,平缓地动手替秦卿擦去脸颊上的水珠。 第287章   秦卿稍微往后退了退,缓缓地摇了头。   “那便不用了。”   “真不用了?”楚千秋沾染着水珠的手指,挑起秦卿的发丝沉着地捏玩,俊颜更是凑近了秦卿些许。   秦卿屏住了呼吸,目视着楚千秋。   而楚千秋则是面对着秦卿,再次确认般地询问:“你若是真的想要,那我便命人替你纹绘一个。”   随后,楚千秋更缓缓地道——   “但那便表示,你今生都是我的人。”   “不必了。”秦卿缓慢地拉过头发,脸上浮现出几丝浅淡的笑意。   而楚千秋则是轻轻地笑了,目光停留在秦卿微微泛红的脸颊,并拿过水面漂浮的锦帕,替秦卿抹去鼻尖悬挂的水珠。   两人坐在水中,腰间缠绕着曼纱。   发丝垂在水下轻慢浮游,四周缭绕着淡淡雾气。   朦胧的月色洒下,笼罩在漫漫水雾间。   两人相视而笑的场面,早已覆灭在过往的记忆之中。   ……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因尘烟而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想来那时,楚千秋所谈及的印记之事,似是在与他言笑。   此刻,秦卿感觉到被人抱紧了些许。   然而,刚回过神来——秦卿便感觉到左右两边的脸颊被热息所笼罩。   秦卿沉缓地眨眼,并未乱动。   任由楼雁青与陆漠寒揽抱着,安静地感觉着两人停留在肩颈处、及脸庞的呼吸……   “可是想起了不悦之事?”陆漠寒语气清冷地低着身靠着秦卿,手指轻握着秦卿的手,捏在手心轻轻地把玩。   “不是。”秦卿轻慢地摇头。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便别再耗费心神去想。”楼雁青稳着秦卿的腰,气息顺着秦卿的脸颊移至其颈间。   并将头埋在秦卿肩颈处,不着痕迹地嗅着秦卿身上的香气。   秦卿微垂着眼帘,一只手环置在楼雁青肩头,一只手被陆漠寒牵在手里,随着两人的亲近之举,使得其气息也变得沉缓。   这晚,楼雁青与陆漠寒在此地逗留许久,之后还将秦卿从观星楼带回了居卧。   直至深夜,秦卿睡着后,两人才姗姗地离开。   之后数日,四人都时常两两过来与秦卿相聚,而楚千秋则是没出现过。   十日后,楼雁青与陆漠寒便提前离开宫中,之后半个月便只有慕鸿歌与莫言之过来探望秦卿,陪秦卿相谈、下棋、打发时日。   偶尔,慕鸿歌还会跟秦卿说起添喜的事。   还有最多一个月便能离开皇宫,秦卿的心情也格外宁静。   这晚深夜,月朗星稀。   浴阁前的回廊上,幽光暗暗,轻风悠悠。   秦卿刚沐浴完,提着灯笼,披着单衣回居卧。   正边走边欣赏着庭院中的落花飞雪,可刚转角便见到长桥上出现一抹艳丽华影……   那女子身着淡雪色幻纱长袍,外裹狐裘,体态婀娜,长摆华丽;   身后跟随着两位打扮光鲜亮丽的宫女。   那女子面容美丽,脸上妆容艳丽至极……   秦卿一眼便认出是——尘烟。   待尘烟见到秦卿后,便转头对身畔两位宫女吩咐了些什么,那两位宫女便规矩地退去。   秦卿缓步地朝着尘烟方向而行。   虽然无颜面再见尘烟,但是却无法回避。   而尘烟见宫女离开后,便稍稍地加快脚步下了长桥,快步地上了回廊,朝着秦卿方向迎面而来。   “秦卿,我总算是见着你了。”尘烟双眸泛着泪光,几乎是哽咽着扑入秦卿怀中。   秦卿眸色温和,尝试着、动手安慰般地轻抚其后背。   那温软的女子香气,与娇柔之躯令秦卿略微有些排斥。   可是,尘烟却紧抱着秦卿不愿放手。   “你怎到此地来了,若是被陛下知晓可就麻烦了。”秦卿平和地询问其情况。   且将手中的灯笼放置在回廊边。   “今日陛下不在,携了几位大臣去围猎了,所以我才特意过来探望你。”尘烟轻轻地哽咽着,声音都因难受与激动而颤抖。   手指更是抓紧秦卿的衣袍不肯放手,那悦耳的声音轻轻颤颤,可听出那份久违的等待。   “别哭,如今你已是深得陛下宠爱的赵妃,若被人瞧见你与我拉扯,则失体统。”秦卿平静地安慰,便温柔地替尘烟擦去脸上的泪水。   尘烟梳着精美繁复发髻,眉心有彩绘着色泽浅韵的牡丹印;   纵然是哭泣,也是美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如此依着你,纵然是陛下回来我也不怕。”尘烟任性地缓述着,泪水顺着眼眶滚落,艳丽的妆容美丽而夺目。   秦卿想要与尘烟拉开距离。   可是,尘烟抓着秦卿的衣袍不肯放手。   “我错了秦卿,你原谅我可好。”尘烟伤心的泪流,呵气如兰的在其面前吐露心声。   “别说傻话。”秦卿眸色平常地拉开尘烟的手,礼貌的与之保持了距离。   当下只觉尴尬。   “当初是我不好,做了些伤害你的事,秦卿你原谅我可好?”尘烟轻声地追问,且主动地靠近秦卿,双手并用地抓住秦卿的手。   那泛白的纤细手指,紧紧地捏着秦卿绒软华美的衣袖不放。   “赵妃娘娘,您今日到此地来对臣下说这些着实不妥,您还是请回。”秦卿语气温和,尝试着收回手。   可是,却被尘烟抓得更紧了。   夜风清冷,风雪无情,庭院的落花轻满,暴雪却肆虐不减。   “你不必觉得无法面对我,我知晓曾经那些事都是陛下逼你的,后来才明白他只是想让我厌恶你。”   尘烟含泪地倾诉着,小心翼翼地抓住秦卿温暖的手。   其如玉的手上,涂着艳丽蔻丹,悦目非常。   秦卿沉默着,也没再收回手。   幽幽的烛火下,其脸上小巧的银色面具光华内敛,甚是迷人。   “我会助你你离开宫里的,我已告诉陛下……天玺太子是我为陛下所生,我已求过陛下说不想再见到你,请陛下放你离开。”   尘烟清浅地抹去了泪水,牵握着秦卿的手。   “我曾听侯爷说过,说天玺太子是你捡的孩子。那孩子跟陛下长得如此像,加上陛下以为那孩子是我所生,我便顺势将那孩子认作亲子。”   尘烟眼睛红红地目视着,眼底神情凄楚而可怜。   “但我跟陛下说了,不是你偷藏我的孩子,让他别迁怒于你。”尘烟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满脸的悔恨与愧疚。   随后,秦卿更是从尘烟那里知晓,尘烟对楚千秋编造的谎言是——   孩子是当初偷偷生下的。   但因为楚千秋跟秦卿不清不楚,所以尘烟当时便气恼的隐瞒下此事。   而至于孩子怎么到秦卿手里的,想必也是巧合。   秦卿倾听着,但未出声。   “当初是我不好,是我故意将你约到竹林,想让他生气误会你、为难你。可是,却不曾想过他会杀你。”尘烟站在秦卿身前,再次想要拥靠向秦卿。   可是秦卿这次却退步避开了。   秦卿客气地拨开了尘烟的手,转过身走到回廊边,无声的背对着尘烟,不知该何以面对。   “我并未责怪过你,也不怨你选择了陛下。”秦卿平心静气地回答,眼神毫无波澜。   尘烟走近秦卿身后,轻声地哽咽着:“陛下以为是你将我推下山崖的,我前两日已跟陛下说了实情,当初陛下误伤我,我重伤后糊涂,便求你让我解脱。”   “虽然不知你为何能幸免于难,但我心里还是愉悦的,现下你回来了,往后你与陛下之间便不会再有人能拆散你们。”   秦卿轻缓地拿过回廊边的灯笼,缓声轻言诚恳而所愿。   曾经楚千秋与尘烟,为了彼此,都对秦卿做过一些伤害的事。   如今秦卿也不必再夹在两人中间了。   有些事,秦卿心里明白,可无需挑明。   更知晓尘烟爱上楚千秋后,心中对他仍是存着一份爱恨纠缠的不舍。   否则,当初尘烟不会后悔救他,如今也不会请求他的原谅。   “你请回吧,别再来找我,往后我会尽量回避陛下与你。”秦卿手指轻捏着灯笼柄,气息平稳地表露心声。   烛影下,清风中,其发丝轻饶波动。   “你也不必担心我与陛下接触,我心里已不再有他。”秦卿微垂着眼,睫毛掩去眼底的神情。   要秦卿当着尘烟的面,承认自己爱过一个男人,绝非易事。   可如今那伤疤,还是被人拨开。   血淋淋敞露在人前。   “我知晓,你当初恨我爱上了别人,才会做出那些事,也知晓你后来被他所打动。”秦卿稳声浅言,平平静静。   尘烟终于止住哭泣,眼底的神情爱恨交织。   夜风轻轻地吹拂,落花慢慢飘洒。   “只要你在他身边,他便不会再想起我。”秦卿缓缓地闭上双眸。   其睫毛下,有浅浅湿意。   那凉凉的感觉令秦卿喉头轻慢蠢动。   回廊上有几盏灯笼被熄灭,使得视线更加昏暗。   秦卿手提的青灯,将其华袍显然出碧翠之色。   “他对我不曾有过丝毫的怜悯之心,他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你。”秦卿微微地睁开双眼,眼下隐隐浮现出泪光。   曾经那些痛苦的日夜,都不知是如此熬过来的。   好不容易忘记,却偏偏要被人再度提起。   还要自行揭开伤疤,让别人去安心、去释怀。   “你今日不该过来,你的顾虑我都知晓,你我之间也不存在是否原谅,是我辜负你在先。”秦卿缓声轻言,如低声地呢喃。   满眼的清愁,似往后所有痛苦的记忆都被掀起。   身为男子他应该承担这一切,不可去责备一个女子。   这已无关对错。   “秦卿……”尘烟泪流不止地靠在秦卿的身后,紧紧地抓住秦卿身后的衣袍。   脸上绝艳的妆容并未因泪水而糊化,反之眉眼间尽是怜人之色。   “赵妃娘娘夜深了,移驾回宫吧,若是陛下知晓你来过我这里,不知又会如何折磨我。”秦卿礼貌地奉劝,便移动脚步想要离去。   但是,尘烟却抓紧了秦卿身后的衣衫不许其走,更是不顾礼节地再次抱紧秦卿。   “我错了秦卿,我错了……”尘烟哭得双眸泛红,哽咽着、抽泣着、脸颊靠在秦卿的肩头,几是无声地反复低语着。   满脸悔恨与愧疚。   “你也该感觉到了,如今我体型已走样,除了我爱的人之外,也无人会对我再感兴趣,你可彻底放心了。”秦卿稳住了呼吸,轻缓地拉开尘烟纠缠的手。   随后,便提着青灯,离开回廊。   也不再理会尘烟是否离去。   虽然不忍心让尘烟流泪,但是有些事还是当机立断为好。   秦卿听到尘烟哭得伤心……   但秦卿更明白,尘烟并不孤独。   因为有挚爱的陪伴,再难过伤痛也都会转眼即逝的。   待过些年,他彻底淡出楚千秋与尘烟的视线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卿回到居卧后略感疲惫,但心中却是如若重负。   随后,便跟往常一样,早早就歇息了。   但是,秦卿最不想见到的人,与最不想发生的事,隔日便接踵而来。   这两日,宫中事务繁忙,莫言之与慕鸿歌都未曾前来陪秦卿。   虽没有他们陪伴,但宫中日子也不算烦闷。   秦卿时常回想前阵子楼雁青来时的所言。   其实……   秦卿在宫中甚是清闲,只是见不到他们时,会觉得难熬。   而这个难熬仅是思念加剧的罢了。   他在宫中待着衣食无忧,因入睡早,时辰也混得特别快。   现下也不想别的,只等待出宫。   今日,白昼犹如黑夜般昏暗,安神殿内烛火明耀,天边有雷电急闪。   秦卿坐在桌前浅浅的饮茶新送来的茶叶,桌上摆放着玉置的小巧的玉置棋盘。   待饮完茶后,便独自下棋。   直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秦卿才抬起头看向来人,可是——   还没看清楚来人长相,棋盘便被人给掀翻在地上,连带着桌上的茶炉与绒垫都被统统地掀倒在地上。   随即,便是桌子被人狠狠地踹动,直接撞在秦卿的身上。   秦卿吃痛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宽大的衣摆掩住已长大至肉眼可见的肚子。   这半个多月来,肚子已长大许多,衣衫都已改过数次。   若非有外袍给掩盖着,肉眼便能看出异样。   由于楚千秋平日里根本不来此地,所以秦卿无太多顾虑,可哪知楚千秋今日会来。   “陛下,您息怒。”秦卿面色惨白地侧躺在地上,巧妙地掩着肚子,平静地要求。   那清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华摆散在地面。   楚千秋穿着雪色华袍,身外未裹轻裘,乌黑的发丝也未梳起。   那墨染的发丝顺滑地垂在身后,衣着繁复似白绒交错,花纹似虎斑般别致;   银色链般的发链似乎圆弧状般轻垂在其后脑,在烛火中浅浅藏匿在发间精细闪动……   楚千秋冷寒决绝的面容之上无丝毫的表情,但眼底的震怒之色是惊涛骇浪般汹涌。   “朕息怒?”楚千秋保持沉底地反问,语气无不满或是动怒之意。   但是,此刻,楚千秋那雪貂锦靴踏上秦卿身前低矮的桌子,高阶低下地走到秦卿的面前。   不但居高临下地冷视秦卿,还顺势踢翻了踩过的桌子。   “你要朕如何息怒?”楚千秋站在秦卿面前,踩住了秦卿华美的下摆。   其唇边呼出的气息,似迷雾般缠绕的风间,那精俊的面容无可挑剔的美好。   楚千秋微皱着眉头,雪色长袍上的白色虎斑纹,与领口、袖口以及腰带处的柔滑皮草都丰软而亮泽;   衣袍亮色将其肤色衬得更是白净醒目。   烛光火影之下,其睫毛倒影在眼下,虚掩着眼底的滔天怒意。   面对如此危险的楚千秋,秦卿尝试着想要后退。   可是——   “别告知朕,你不知晓朕今日为何事而来。”楚千秋负手而立,冷眸深寒地盯着秦卿。   秦卿试图拉回下摆,可楚千秋踩得更紧。   “陛下,您心思难测,臣又岂会知晓您今日前来此地所为何事。”秦卿面色泛白地捏着下摆的衣袍,几似无声地回答其言。   实在是不想与之纠缠。   况且,楚千秋一来,便如此动怒。   绝非好事。   “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晓,昨日你抱着朕爱妃乱摸时,怎不见现下这般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   楚千秋森然地一脚踩在秦卿极力掩盖的肚子上,那精致的鼻梁下,嘴唇冷冽地轻抿着。   秦卿只觉得疼痛,额头渗出了浅淡汗水。   但双手护着肚子,以至于不受楚千秋残暴蹂躏。   “陛下,您误会了,昨日是赵妃娘娘不请自来……”秦卿因不适而微微地喘着气,用力地拉回了下摆的衣衫,且拨开了楚千秋的脚。   并缓缓地掩着肚子,往后移动。   更是平静地将所有的情况都如实告知楚千秋。 第288章   “今日,朕的爱妃缠了朕一整日,要求朕将你送出宫,说是不想再见到你这恶心的人。”楚千秋低下身,抓住秦卿的衣领,将其提起。   秦卿身着天青色的水仙华袍,渐变的淡绿色至少广袖与华袍色泽渐染,其领口色泽青白净丽,清美无双……   “陛下,您……唔疼……”秦卿眼底沉静的眸色被打乱,难受地注视楚千秋。   楚千秋修长的五指滑入其发间,寒酷地抓住秦卿的头发,无情地用力拉扯。   “朕的爱妃说,昨日她到你此处,试心地请求你的原谅,可是你却轻薄她……”楚千秋冷冽地目视着秦卿,眼底缠绕着深寒之气。   秦卿的睫毛轻颤,微微地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地目视楚千秋。   解释之言还及出口,便被楚千秋给提着拖上殿前的阶梯。   由于秦卿被半提着,根本未站稳,双腿在阶梯上磕碰,甚是疼痛。   楚千秋强硬而迅速的举动,使得其根本无从抵抗。   “臣并未轻薄赵妃娘娘,此中定是有误会,陛下您……别……”秦卿轻声地急急辩解。   可是,却被无情地推撞至宽大气派的卧座上。   卧椅上,柔软丰满的皮草被此冲击所揉乱。   秦卿侧倒在卧椅上,渐染的青色广袖掩着其腰肚,难受地低着头,手指更是抓紧身前皮毛丰软的貂袍。   深知,此刻说再多,楚千秋怕也是听不进了。   楚千秋站在秦卿卧椅前,面色严酷地抓住秦卿后颈的衣袍,将秦卿重新拉至身前。   “此事何来误会,朕的爱妃被你弄得遍体鳞伤,连衣裙都被扯破撕碎,衣衫上更是血迹斑斑。若非朕今日追问出真相,此事怕是便要被你得逞了……”   楚千秋幽冷地目视着秦卿,顺势紧紧地抓住秦卿后脑的发丝。   不许其有任何抵抗。   “臣不知晓您所言何意,臣未曾碰过她。”秦卿脸色惨白地否认,泛白的指尖紧紧地抓着腰腹间衣袍。   纵然想推开楚千秋,也想动手抵抗其抓住其发丝的手,可是——   现下双手却无法离开肚子。   若是移开,圆挺大肚便会被发现。   “御医说她昨日被狠狠凌辱过,往后都不能再生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糟蹋朕心爱的女人。”楚千秋冷绝无情的眼底无丝毫多余神情波动,语气森冷无比。   那触感阴冷的手指,稳紧地捏着秦卿的脸颊;   那停留在秦卿发间的手指,更是因愤怒而收紧。   “臣没做。”秦卿眼眶泛红地垂着眼,呼吸略微不稳,极力的忍耐着穿心痛苦。   “朕的爱妃亲口道出是你所为。”楚千秋气焰冷酷的扩散,漠瞳之中寒气笼罩,似冰天雪地般茫茫深冷,“还直言,你昨日扇她巴掌时,还不停责备她。”   “臣并未……唔……”   秦卿话还未说完,脸颊便被捏的更紧。   那白皙的脸颊被指尖紧捏之处,微微泛红。   “朕的爱妃说,你是如此指责她的——”楚千秋冷语寒然地低下头,继续在其脸庞幽幽低声道:“你不相信我,竟移情别恋找别人。”   言毕,楚千秋那抓着秦卿发丝的手,稍微松了。   手指浅藏在其发间,移至其背部。   而另一只手则放开秦卿的脸颊,转而抓住秦卿腰侧的衣袍,将秦卿整个人都半提在身前……   当即,秦卿便想要动手将楚千秋给推开。   以免彼此过于靠近,而导致肚子状态被其发现……   可是,秦卿推拒之举不但没将楚千秋推开,反之却被抱揽得更紧。   秦卿半坐至于卧椅上,发丝顺滑而清丽的垂在脸庞,衣衫虽是略微微乱,但却不失清美风华之气。   那脸上佩戴的小巧面具,在纠缠间已掉落在卧椅旁。   此刻,整个人都被楚千秋给半揽着无法动弹。   两人的距离甚是相近,气息更无法回避的纠缠着。   “臣不曾说过如此狂妄之言,更不会对赵妃娘娘心存邪念。”秦卿气息不稳地否认,双手抵触般地紧抓着楚千秋身前的衣袍;   虽然,秦卿面色平静,语气如一……   但是……   那紧紧捏着楚千秋衣袍的泛白手指,却尽述其忍耐之意。   “朕只相信朕的爱妃所言,你无需再狡辩。”楚千秋一边沉冷地告诫,一边寒然地捏紧秦卿身后的衣袍。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似要穿透其衣袍捏入其肉般残酷用力。   秦卿痛苦地哽咽着,强忍着疼痛,艰难道:“既然陛下已认定是臣所为,那臣也无话可说。”   楚千秋冷垂着眼,沉然森森地盯着秦卿。   那眼底的惊涛怒意,似破裂寒冰般汹涌……   柔和的烛火中,楚千秋的面容冷峻,呼吸沉缓,其胸前因怒意而沉沉起伏,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但那停留在秦卿背部的手指,却将秦卿的衣袍给捏得更紧。   “毒酒白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秦卿喉头轻轻地蠢动,控制着不稳的气息,艰难地目视着其双眸。   背部传来的疼痛,使秦卿眼下隐隐泛着泪光。   楚千秋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危险无比的微低下头,紧靠着秦卿的脸颊,在其耳畔幽幽道——   “朕不会杀你,若是杀了你,你的那些夫君们势必要造反,况且这段时日你也该是已于他们相认了。”   沉稳的低语声,满含寒绝之气,悦耳的嗓音却尽透无情。   秦卿气息沉缓,缓缓地垂下眼,默默地注视着楚千秋肩头精美的虎纹白绒。   “那今日陛下过来为赵妃娘娘讨回公道,是打算将臣暴打一顿,还是如何?”   秦卿额头渗出了点点汗水,颈间也略微的湿润,脸颊更是隐约泛红。   只因,楚千秋手劲大得惊人。   以及那停留在秦卿耳畔、且变得愈发深沉的气息。   然而——   楚千秋捏着秦卿背后的手,移至秦卿的后颈,其脸颊也移开秦卿的侧脸;   而那捏着秦卿腰侧衣袍的手,则是拨开秦卿虚掩在肩头的发丝,手指触碰着秦卿微微湿润的颈间……   其指尖拨开那缠绕在秦卿颈间的发丝,不慌不忙地拨开了秦卿的衣领。   秦卿不安地挣扎,稍稍加大力道试图推开楚千秋,可惜徒劳无功。   楚千秋则沉默不语的牵制秦卿,手指稳稳地抓住秦卿的侧领,并垂眼冷视着秦卿。   “陛下!您这是要做何事……别……”秦卿气息不顺地阻止,不安地抓住楚千秋的手腕。   可是……   “朕要让你往后每日,都经历一次朕的爱妃昨日所经历的一切。”楚千秋沉冷地言毕,便不顾秦卿阻止,猛然地拉开秦卿的衣领。   秦卿无法阻挡强猛而有力的牵制,衣领直接被拉至手臂,其白皙的肩头与锁骨上都暴露在烛光下。   但是,秦卿的肩颈处却有许多——与人亲近后所留下的淡淡红印。   楚千秋无言地盯着秦卿肩头的痕迹,眼神阴寒彻骨,其冰凉瘆人的手指,则是慢悠悠地、危险地抚过秦卿的颈间。   秦卿细微地挣扎着,抵触着楚千秋的触碰,且想要遮掩着肩颈处的印记。   但是,楚千秋抚上秦卿颈间的手指,却在此时微微地用力,直接冷冰冰绝决地捏住秦卿的脖子。   “你那些夫君们,每日都来与你相会,便是与你做这些?”楚千秋睫毛下的美眸,隐隐地透着不满,唇角的冷然之意更盛。   那扩散的冰冷气焰,似能令整个大殿都结冰。   “咳咳,楚千秋,你放手……”秦卿嗓音沙哑地要求,脖子被捏着,呼吸甚是困难。   如今已不顾礼数,直接直呼其名。   楚千秋稳捏秦卿脖子不放,语气寒烈的缓言:“朕问你,你是如何与他们相认的,是他们自觉认出你的,还是你自行告知他们的?”   “你放开我,走开……”秦卿轻缓地摇头,并憋声要求。   且一只手虚掩着肚子,一只手抓着楚千秋捏着其脖子的手。   “说。”楚千秋寒酷的命令声,无情森冷,幽幽静定的阴寒渗骨。   秦卿无奈之下,便将实情道出。   “真可真是小瞧了你,你与你那些奸商、谋士夫君们相处久了,还果真是比往昔更聪慧了,还知晓在朕面前耍小伎俩。”楚千秋语气愈发阴冷,眼底怒意幽幽更盛。   此言中,隐含几丝嘲讽之意。   秦卿气息不顺,轻咳加剧:“咳咳,快松开手。”   “你还真是男女不忌。”楚千秋手指稳捏其颈间,且不慌不忙地收紧其五指。   并把玩般的、调侃般的、轻轻地推了推秦卿的脖子。   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破灭之色,呼吸不稳地无力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   此声,甚是轻微……   因其呼吸不畅,而至虚乏缺力。   楚千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便缓缓地将秦卿给推开。   秦卿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着,便感觉到手臂一凉……   楚千秋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秦卿,一只手便轻松控制住秦卿伸来抵触的双手,而另一只手正紧捏着秦卿的肩头那细嫩肌肤。   此刻,彼此的视线相会,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声道出一言——   “你这混蛋……”   此声,此言,一致的平静,一致的沉着。   不同却是,一者无力,一者幽寒。   大殿内,烛火昏黄,温流四溢。   烛火光色的渲染中,彼此悦目的面容加倍立挺。   “你若是以后再敢见朕的爱妃,朕便像从前那样,打断你这双不听使唤的腿。”楚千秋寒然寂冷地叮嘱秦卿,眼中倒影出秦卿清素迷人的脸庞。   但随即——   楚千秋便再次抓住秦卿的头发……   直接将秦卿从卧椅上拖抱而下,将其推至地面柔软的地毯上。   随即,秦卿的外袍便被扯掉。 第289章   秦卿倒卧在地上,身子微微卷曲着,全身直冒冷汗。   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心只掩盖肚子。   若是被发现……   若是被发现……   一想到那位青青姑娘的下场,秦卿便不由得、艰难地抓紧身前的衣袍,辛苦地往墙角移动。   此刻,发丝掩盖在微微敞开的领口,将其肤色净丽的脸庞衬得格外白皙。   “你若是发泄够了,解气了,便请回。你的爱妃还需要你的照顾。”秦卿面色苍白的背对着楚千秋,沉缓地抓过掉落在地上的卧椅毯,盖在其身上遮掩。   楚千秋站在秦卿身前,低下身,抓住秦卿背上的衣衫,强迫着秦卿转过身。   秦卿面色略显憔悴,浓密的睫毛下有浅浅泪光隐现。   其眼底的色泽,晶莹光泽。   此刻,楚千秋已蹲在其身旁,华袍下摆笼撒在地面。   随即——   楚千秋抓住秦卿的衣领,直接将秦卿拉至眼前,渗冷质问道:“那你告诉朕,你那些夫君们准备何时联手将你带出宫?”   秦卿屏住气息,沉默地摇头。   发丝随其轻然晃动,素然而净丽。   “还是未选好日子,还是没想好办法?”楚千秋冷笑着,森然地抬起秦卿的下巴,不许其回避。   秦卿轻缓地眨眼,眼中湿润加剧。   居然被猜到了……   “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晓他们仅希望你能早日想通,早些放了我。他们知晓你不会伤害我,才放心将我留在宫中。”秦卿毫无说服力地解释着,说到最后更是难以再继续。   言谈间,秦卿一只手抓住楚千秋身前的衣袍,用手阻挡着彼此距离;   一只手则是紧抓着盖至身前的华毯,其手心、手背都因害怕而渗出了汗水。   可是,楚千秋毫不理会秦卿的所言,轻缓地甩开其下巴,转而稳稳地抓住其拉着华毯的手……   秦卿面色苍白,全身坚硬。   手指更是将衣袍抓得更紧,连指尖都泛白。   “若是未挑选好时日,那朕替你们择个吉日,下月末朕要出宫祭天,那时便是你逃离皇宫最好时机。”楚千秋冷然目视秦卿,低声地道出此言。   其唇角的笑意,冷冽的加深。   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秦卿缓缓地摇头。   “到那时,你们便可一把火将这百花宫给焚烧,制造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那朕便无法奈何你们了。”楚千秋一边缓慢地说着,一边沉沉地将秦卿给拉近了些。   其唇边呼出的气息,尽数倾洒在秦卿的唇畔。   “不。”秦卿拒绝地摇头,面色血色尽失。   “朕给你机会逃,可若是你不幸被朕抓到,那这次朕便不会再如此善心的让你见那些夫君们。”楚千秋缓慢地告诫秦卿后果,且稍稍捏紧秦卿的手腕。   那唇角的冷笑,早已消没在冷冽气焰之中。   秦卿沉默着,手背冷汗津津。   “到时你便独自留在这深宫中孤独终老,从今往后逢情大人与秦卿都会彻底消失,如此也好,朕也可借此机会让你再次‘消失’。”   楚千秋一边幽幽冷言,一边试图将秦卿掩着肚子的手,拉开。   “别!”秦卿低声地要求。   连鼻尖都沾染上汗水。   “你掩了许久,藏了何物在身上,拿出来让朕也瞧瞧。”楚千秋森然地言毕,便强硬地拉开秦卿的手。   秦卿想掩都掩不住。   失去轻裘与广袖的遮掩,那圆鼓鼓的肚子,已无法再掩藏。   那肚子大得似乎要撑破华美的衣袍。   “这才短短半个月,你这肚子为何变得如此之大?”楚千秋眸色沉沉地目视着秦卿的肚子,眼底弥漫着沉冷之色。   那周身散发的冷傲气焰,与那冰凉彻骨的手指都充满危烈之气。   秦卿脸颊有汗水滑落,睫毛轻轻地颤抖。   不知该如何回答。   昏黄的烛火中,两人华袍悦目,但皆是面无表情。   “朕在问你话。”楚千秋质问秦卿的同时,动手扇拍了秦卿的肚子一掌。   秦卿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呼吸也变得急促。   “是,是长瘤了。”   秦卿低声地回应着,且抓住了楚千秋用力施压的手。   楚千秋的五指停留在秦卿的锦帕外,那手指弯曲的力道明显减轻了。   下一刻——   秦卿便被楚千秋给打横抱起。   楚千秋冷面霜寒地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地将秦卿给抱下殿前阶梯,且踩着柔软的地毯平稳地出了安神殿。   “你要带我去何处?”秦卿缓声询问。   且不安地用手掩护着肚子,更抓紧楚千秋的衣衫,以免楚千秋将其摔弃在地。   “上回我问你可否是长瘤患疾,可你答说不是。”楚千秋眸视着秦卿,语气依旧严酷森冷。   幽静的回廊上,寒风呼啸,阴风阵阵。   楚千秋若有所思地抱紧了秦卿,气息沉冷地告诫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朕再问你一次,这肚子究竟是……”   此刻,回廊上,出现一行宫女。   众人撞见两人如此亲密之态,便纷纷立马跪下行礼。   “奴婢们,参加陛下,见过逢情大人。”   十几位华袍端庄的宫女,手中端盘托着夜膳,整齐在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多。   宫女们及时的出现,正巧阻断楚千秋的质问。   秦卿稍稍地抱紧楚千秋,将头低埋在其肩头,回避此番尴尬场面;   那宽大华丽的袖摆,仍是严密地掩着肚子。   “先将御膳送去清露阁,再去传数位御医至逢情大人居卧处。”楚千秋平静地交代完,便稳抱着秦卿,往其居卧而行。   宫女们纷纷响应后,便起身将御膳端去清露阁。   楚千秋平缓前行,脚步声清晰。   “我无需御医诊治,你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秦卿紧张地捏紧楚千秋的衣袍,脸色苍白至极。   连言语之声,都透着轻颤。   “你这肚子大得如此奇怪,朕今日便要弄清楚此中缘由。”   楚千秋冷缓地看了秦卿一眼,随后便不再言语。   那冰冷的手指,稳紧秦卿的腰侧,以免其滑摔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   秦卿的居卧内,烛火明亮。   气派而华美的居卧内,暖意流淌在四周。   秦卿已换了素色薄衫,坐在轻纱虚掩的床榻上,柔滑的锦被盖至其身前。   其手腕上系的红线,窗前隔着屏风,御医们逐个为秦卿号脉。   片刻后……   数十位御医站在外阁,向楚千秋禀报情况。   而秦卿则是心惊胆战地坐在床榻上,一刻都不敢放松地仔细听外面的御医的回禀。   “陛下,逢情大人确实是长瘤了。”老御医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斥着焦虑。   随即,旁边便是附和之声。   “是啊陛下,此病罕见若是早些医治便可救,可是逢情大人现下怕是肚子都大了。”有御医摇头轻叹,甚是惋惜。   众人谈话声甚小,似是担心被秦卿听见。   楚千秋无言地坐在外阁,手中端着茶杯,目视着杯中茶面,且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拨玩着杯中漂浮的茶叶。   那色泽深暗的眼底,却是弥漫着令人难懂的深蕴之色。   “陛下,逢情大人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命,怕是再世神医也无力回天……”老御医叹息着,言语间满是学艺不精的自愧。   此刻——   一声玻璃碎响之声响起,是楚千秋手中茶杯滑落在地……   随即,便陷入死寂。   众人都敢再言。   而楚千秋则是面无表情地抿着唇,沉默地垂着眼深思着。   然而,此刻,坐在床榻内的秦卿,则是沉着、带着满腹疑惑地悄悄拉开床帘,透过那模糊的屏风依稀能瞧见外面情况。   外面站着数十位御医,各个年龄都有,但最为显眼的,便是站在末尾的那位男子。   那男子身着青色官医袍,面容冷艳,其眼下泪痣甚是惊丽。   是洪御医。   秦卿这才明白,为何御医们都如此“配合”。   顿时,便也放下心。   “当真无药可救?”楚千秋缓缓地抬眼,审视着眼前众人,沉着之态稳如泰山。   御医们都不出声。   “无药可救。”洪御医清冷之声响起,悦耳且磁性。   楚千秋眸色沉稳地看向洪御医,如常地打量其片刻后,便移开眼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医治,他若是死了,你们便将他运送出宫,随便找处地方扔了便是。”   缓慢地言谈间,楚千秋睫毛下的双眸,冷冷沉沉的深寒,透着无尽的冰寒深墨之意。   末了还补充上一句——   “别让他弄脏了这百花宫。”   “是陛下。”御医们此起彼伏地响应声,甚是恭敬。   随后,御医们便陆续离开。   但洪御医与另外一位老御医,则留下整理药箱,且负责照料秦卿。   楚千秋沉默地在外阁坐了片刻,便眸色沉冷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缓缓地离开了百花宫……   待楚千秋离去后,秦卿才渐渐安心地躺下身歇息。   此刻,秦卿听到洪御医吩咐老御医先行离去之声。   待居卧大门关闭后,便有脚步声靠近。   秦卿拨开纱帘,示意洪御医坐。   洪御医在床边坐定后,便替秦卿顺了顺发丝,低声地轻笑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此声已清冷褪去,恢复原本的沉着笃定。   “你如此做甚是危险,若是被他识破,后果不堪设想。”秦卿轻缓地抓住洪御医的手,轻握在手里。   “目前而言如此办法,是最为稳妥的。我们已将一切都安排稳妥,你无需担忧。”洪御医平缓地低下头,气息靠近其唇畔……   手指更是替秦卿拨开缠绕在颈间的几缕青丝。   “先前那些御医为我号脉,岂不是知晓我有孕之事?”秦卿略显焦略地皱眉,平静地反问详细情况。   “红线我做了手脚,他们探不出你的脉象。先前我教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们也说的甚好。”洪御医额头轻抵着秦卿额头,鼻尖轻轻缓缓地蹭玩着其鼻尖。   两人都微垂着眼,眸色倍显温和。   “那些御医们为何会甘愿听你指使,在莫府那次便不提了,可这次是欺君呢……”秦卿缓缓地伸手抱紧洪御医的腰,轻声浅浅地缓言。   且安心地嗅着其身上……那似清莲般淡雅的香气。   “我娘生前曾是掌管御医的上品女官,祖父也是掌管朝中御医的医官重臣,而且宫中御医都是受过我娘的提拔。”   “……”   “我如此做也是为了陛下好,他们自然会助我。”   洪御医将其中缘由都缓缓道出,更是缓缓地抱紧了秦卿些许,继续道……   “况且今日之事,我会全权承担责任,不会让御医们受到任何牵连。”   言毕,便不慌不忙地将秦卿抱起,让其坐稳在床榻上。   更耐心地、缓缓地替秦卿两侧肩头发丝,轻然地拨至秦卿身后,并牵捏着秦卿的双手平定地轻捏把玩着。   秦卿任由其牵着,呼吸平静地将脸颊顺势贴靠至洪御医侧脸,缓声轻问道:“还好今日有你在,否则便麻烦了。”   虽然不知为何慕鸿歌会如此扮相出现,但是这必定是早就设想好的应对措施。   所以,秦卿并未询问太多详细。   “昨日赵妃出事之后,整个皇宫都已知你是行凶者。而今晨,陛下便不许我与侯爷再来见你,说你是抱恙在身,我担心他为难你,便先做好应对之策。”慕鸿歌平缓地将详情都告知秦卿。   同时,轻慢地松开秦卿的手,平稳地将秦卿抱揽在怀里。   其冷艳的容颜毫无破绽的精致。   慕鸿歌将脸颊移开秦卿的侧脸,近距离地目视秦卿,在其唇畔安慰道……   “我与侯爷都知晓并非你所为。”   “那赵妃现下情况如何,可否是伤的很严重?”秦卿平静地询问其详细情况,且回忆其昨日之事,并轻声告诉其状况,“她昨日来时,带了两位宫女,无理由会……”   “她伤的甚是严重,现下还卧床不起,与她随行的那两位宫女,都惨死在百花宫外不远处的枯井里。”   慕鸿歌慢条斯理地言毕,便不再多提此事。   虽然秦卿不知此事是何人所有,但也并未追问太多。   因为赵妃竟在知晓真凶是谁的情况下,还如此栽赃秦卿,摆明是便是想要将其置于死地。   此事注定是查不清了…… 第290章   秦卿轻缓地将头靠至慕鸿歌的肩头,眸色沉定轻声道:“我们前些日子商议的脱身之法已被陛下识破了。”   “那这次我们便顺水推舟让你先假死,然后再直接将你运出宫,如今陛下已知你‘命不久矣’,往后便不会再为难你。”慕鸿歌缓缓地抱紧秦卿些许,手指轻抚着秦卿的后背。   似安抚其心绪般,轻和缓缓。   其言语声也平和非常。   “嗯如此也好,一切由你们安排便是。”秦卿安心地闭合双眸,全然放心地依靠着慕鸿歌。   由于秦卿需要御医照顾,“洪御医”便顺理成章的留在此地。   随后夜里,慕鸿歌还陪秦卿去清露阁用了夜膳。   虽然秦卿今日受了惊吓,但是并无大碍。   而肚子里的孩子,今日也是特别听话,不曾乱动。   秦卿发现孩子除了饿时,偶尔会踢踢他之外,便是在楼雁青与陆漠寒抚碰时,会踢两人的手。   起初,秦卿还以为是正常的。   可是,楚千秋与慕鸿歌以及莫言之触碰时其肚子时,孩子便不会乱动。   想来,应该是孩子不太中意陆漠寒与楼雁青。   所以才会如此。   然而,自从这日之后,慕鸿歌每日都会以洪御医的装扮而来,照顾得秦卿极为周到。   但夜里,为了避嫌也都会离开。   十日后,秦卿便从慕鸿歌那里知晓,宰相府事已解决完。   宰相府众人的人头,已给陛下过目。   最终,还是已宰相府众人极力拒婚为由,解决了此事。   而宰相之位,现下已落入幕府的手中。   慕鸿歌的父亲、也便是曾经的慕太傅、更是楚千秋的义父……如今是已入宫接受册封。   如今此局面,乃是满朝欢腾。   也难怪当初莫言之会将此事,交给幕府的人去解决,原来这一切早已安排好。   而且,楚千秋似乎也有意要将此位,留给教导其为人之礼的义父。   宫中连番大庆数日,更是大赦天下。   至于,赵妃之事……   秦卿也已从慕鸿歌那里得知,赵妃情绪已恢复如初,身子正在调理中。   而“逢情大人”患上顽疾之事,则早已是传遍皇宫内院。   现如今,宫里都知晓,“逢情大人”气数将尽,所以陛下便仁慈的不予问罪,任其等死。   然而,此事一出……   现下即便是秦卿与莫言之等人已相认,莫言之等人也无理由与机会再向楚千秋提出要见其人,或者讨要其人。   若是提出如此要求,便脱不了“共犯”之嫌。   但是,秦卿这些日子却反复思量着,前阵子慕鸿歌对其所言……   始终是认为有何处不对劲。   想到此处,秦卿便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正在用膳的慕鸿歌。   今日,两人坐在院中闲庭内,享用夜膳。   满城的飞霜,茫茫轻饶在风间。   闲庭内,炉火燃烧着。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   亭子四周的席帘、幔帐半垂着,掩着寒风,抵御着风雪。   慕鸿歌身着锦青色的御医袍,黑绒围领点缀,易容后的面容,甚至是冷艳迷人。   “你先将汤喝了,暖暖身子。”   慕鸿歌将盛好的汤递给秦卿。   秦卿则是身着淡色青衣,披着雪绒华袍,头顶戴着镶嵌着浮华配饰的貂绒华帽;   那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清丽而不失雍容之气。   此刻,秦卿礼貌地接过汤,慢条斯理地饮了慕鸿歌盛的汤。   味道甚是清淡,爽口。   随后,便放下汤碗,平静地询问道……   “我记得前阵子,陛下让御医为我诊断那晚,你说——‘昨日赵妃出事之后,整个皇宫都知晓你是行凶者?’可为何那日陛下却说,此事是赵妃事发翌日后才告知他的?”   秦卿缓缓地言语声,清静而平定,且眸色沉定地目视着其冷艳的面容。   慕鸿歌眸色平和地回视秦卿,但却沉默不语。   “而且,那日陛下说,赵妃缠了他一整日,赵妃要求他放我离去,之后陛下才从赵妃口中问出那所谓的‘真相’……”秦卿眸色轻缓地波动,且拿过手边锦帕擦嘴。   慕鸿歌没出声,眸中神情平定。   秦卿依然安静地回视着慕鸿歌,且面色平静地、缓缓迟疑道:“此事,可是你派人做的,否则你怎会提前知晓情况?”   终于,还是问出心中所感。   “赵妃之事的确是事发翌日才传遍宫中的,事发翌日的午后陛下派御医去为赵妃诊治,此事便被众人所知,那日是我未详说仔细,才令你萌生误解。”   慕鸿歌平缓地地否认此事,且眸色沉静如初,无丝毫搪塞之意。   桌上,琉璃烛台的烛火微微晃动,犹如秦卿的心绪般摇摆不定。   “那为何,你那日却直言,陛下是‘清晨’便不许你与言之再见我?”秦卿缓声继续,且放下手中锦帕,重新拿起勺子,轻缓地舀滤着自己碗中的汤点。   轻问间,秦卿的视线自然地停留在花纹精致的勺碗上。   慕鸿歌面色如常地给秦卿夹了些口味清淡的菜肴,便无声静默地不再言语。   夜风吹动其领间、袖口的清羽,带动其发丝在风中轻缓浮游,写意非常。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   慕鸿歌才平和道:“此时你无需过问太多,如今一切照旧便可。”   相谈间,眼底神情如初的沉敛,眼下的泪痣甚是清漠,点缀着其倍显冷艳的面容。   随后,秦卿便未在追问,仅是沉缓地垂下眼,专心地品尝汤点。   因秦卿深知,慕鸿歌已知晓此事真凶。   或者此事,根本便是……   想到此处,秦卿沉默地看向慕鸿歌。   而慕鸿歌则是有条不紊地将碗中夹好的饭菜、与用筷弄至松软的米饭,连同碗筷都平缓地放至秦卿的手边。   此举甚是体贴,秦卿也便安然地吃了饭。   近日,天气阴寒,寒风冷冽。   秦卿的肚子愈发的明显,即便是有轻绒外袍,也已无法遮掩。   百花宫的宫人们,见到其大肚挺挺,都为其担忧甚至泪眼汪汪,虽然知晓赵妃之事不可能是逢情大人所为,但无人敢多嘴提起。   而御医们,更是交代宫人们,在白昼时分,尽量地回避,仅留下少数几人,在此照料便可。   但每次,只要洪御医到了百花宫,其他人都会自行退避,大多时都是“洪御医”照顾着。   距离楚千秋离宫祭天,还是十多日。   而秦卿离宫的日期,则是改在这两日,正好可趁着宫里人为祭天仪式筹备忙碌之际。   这晚深夜,清雪幽幽,宫墙屋瓦上都铺着白雪。   慕鸿歌平日里也是事务繁多,要辅导太子,还要辅佐国事,更要过来陪秦卿,所以秦卿未免其太操劳,便让其这两日不必过来。   今夜院中赏花亭内,铺满锦布的云玉桌上,摆放着一盏空花烛台。   四周轻纱幔帐垂下,随风轻扬地舞动。   秦卿身着锦红色的华袍,那肩领处以银色纹理勾勒的清花暗纹,甚是别致;   其外袍更是名贵的雪貂长裘,轻裘下摆无锦衫下摆长,而锦衫下摆参差不齐似锦鲤尾般,虚掩着其腿……   其脚上穿着白锦交错的雪绒靴子,不染雪尘的干净;   其头上则是佩戴着配饰华美的雪色貂帽。   那柔软而色泽光滑的皮草,在烛光中毛尖色泽迷人。   双色交叠的装束,完美的陪衬着,那如墨般清丽的黑发,与那白净无暇的肌肤。   秦卿佩戴的雪貂帽,有几缕极细的银白细链勾勒点缀,在暖色烛火中光泽泛动,煞是迷人。   此刻。   秦卿正侧躺在铺满墨色皮草的柔软卧椅上,一只手稳稳地撑着头,一只手则拿着信纸;   正微垂着眼,认真地阅信。   光影之中其睫毛暗影倒影在眼下,那肤色白皙肌肤剔透嫩滑。   信上清楚写着——   我卿,宫中之事我已闻悉,侯爷与好友会妥善处理此事,你勿忧心。   随后,秦卿换了一封信阅览,上面则是写着——   近日,子崖甚好,勿念。   你在宫中之事,表兄会妥善处理,最多再过半月,我们便可相见……   秦卿眸色平静地看完信件,唇角浮现出浅浅笑意。   两份信件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诸多内容。   此信是楼雁青与陆漠寒让慕鸿歌代为转交给他的,如此他也知晓近来两人都甚好。   秦卿反复地阅看着信件数遍,才依依不舍地将信件放置椅旁烛台引燃。   燃烧的信纸掉落在地,卷曲着化为灰烬。   幽绕的夜风,带走燃尽的烟灰,不留丝毫破绽与痕迹。   秦卿神态温和地垂下眼,轻轻地抚了抚自己大腹挺挺的肚子。   如今除了行动略有不便外,也无其他不适之处。   昨日,他不慎摔了一跤,也无关痛痒,孩子仍是稳稳的。   “你可要晚些出来才是,别耽误阿爹出宫之事。”秦卿含笑着轻抚肚子,安慰般地轻哄还未出世的娃娃。   当即,秦卿手心停留之地,便被轻轻地踢了一下。   随后秦卿便躺下,头依着软枕,安心地闭目歇息。   此亭子是三面环开,依着院中假山而建,卧椅后是封闭的百花墙。   而亭子四周,则围绕是奇异的花草。   夜雾弥漫,雪清幽。   院中花草吞吐的艳丽之气。   但秦卿浅眠小歇片刻后,便听到院中响起沉缓的脚步声。   此刻,秦卿缓缓地睁开眼,却看到,来人……   来人身着灰色华袍、白貂轻绒为点缀其身,其领、袖口处围裹的貂绒皮毛丰软;且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额饰精美与之华袍呼应……   来人扮相甚是华贵,气态沉着,面容称俊,且正平稳地步入亭阁内。   此人正是——楚千秋的心腹。   只是,秦卿上次见此人时,此人装束并非如此华美。   虽然秦卿是初次所见此人如此装束,但却隐隐觉得如此扮相似曾相识。   见状,秦卿便平稳地坐起身,沉静地看向来人:“不知这位大人,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第291章   那人在秦卿身边坐定,便直接拉过秦卿的手,沉默地将其拉至身前。   秦卿下意识的抵抗。   可双手的手腕皆被捏紧。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抱紧。   “逢情大人好雅兴,这花雪之夜在这院中赏雪饮茶,甚是惬意。”那人气态平从的在秦卿唇畔低语,眸色陈然稳定。   此声悦耳,磁性非常。   炉火幽光笼罩在亭内,将彼此面容都映衬的倍感和称。   “你……”秦卿轻声的欲言又止,且不再乱动。   因为秦卿嗅到眼前之人身上有股熟悉的独特异香。   这气息亲情异常的熟悉,是莫言之无疑。   秦卿的呼吸便沉了些,静静地目视眼前之人唇角渐渐加深的笑意。   随后,便缓缓地抓紧了眼前之人身前那锦绒交错华衫。   “你为何扮成如此模样?我险些认不出你。”秦卿平缓地询问,嗓音似清和微风般徐徐静定。   两人平静地对视片刻,仿佛知晓彼此所想。   我假扮成清流的模样便于出入此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莫言之轻缓地顺玩着秦卿顺披在身后的发丝,沉稳的目视秦卿双眸。   其白皙的手指穿插自发丝间,动作温和且耐心地抚玩着秦卿柔滑的发丝。   此声,沉定如常,是莫言之本声。   “你假扮之人便是那闻名北州的清流公子?”秦卿顺其反问,且缓缓地动了动身,以此轻靠其身。   “你入宫如此久了,难道毫不知晓,陛下的心腹便是清流?”莫言之放缓了嗓音在脸庞低语,眸色深浓似墨化不开的暗色交融。   秦卿如常地摇头,轻声缓应:“虽然我见过陛下的心腹,可却不知那人便是清流公子。”他确实不知楚千秋的心腹,便是曾听闻过的北洲清流公子。   秦卿沉思般地留意着莫言之今次衣着片刻,终于是回忆起……曾经见过莫言之如此打扮。   但是,那时候莫言之并未易容。   难怪,会觉得如此装扮甚是眼熟。   而且,曾经更是听莫言之也说过,楚千秋还曾要其假扮成清流公子去救鬼面。   那次,莫言之应该是以清流公子的身份办完某件要事后,只卸了面具,而没换装,所以才……   "今日是特意过来告知你。明夜子时,会有人来接应你出宫,你做好准备。“莫言之一边平静地交代,一边沉缓地抱紧秦卿。   秦卿也安静地任由其包着。   两人如此相拥着,近距离地轻声浅谈小叙   烛火之中,雍华之气更盛。   半盏茶后,秦卿替莫言之轻整身前锦裘交错的衣衫,且平静道:“你该回了,若是逗留久了恐怕会生出事端。”   “嗯,那今日我便先回了,你也早些歇息。”莫言之如常地言毕,便平缓地放开了秦卿。   也没提出要送秦卿回居卧,因今次身份有诸多不便,更不宜在此地久留。   而秦卿也明白其中道理。   两人都知晓过了明日,便可长久相依,也都不贪恋着片刻的短暂相聚。   翌日清晨,清雪微降,院中花香四溢。   今日秦卿如常起居,所有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当晚深夜,百花宫的宫人都已早早退避,宫内回廊。院中灯笼烛火幽幽。   秦卿穿着青色华袍,身披雪貂,站在烛火微明的亭廊上赏雪。   亭廊外,雪似鹅毛,风似鬼啸,寒冷至极。   今夜秦卿未带那貂帽,而是戴着披风上的狐裘连衣帽   夜风吹过回廊,撩动着其身穿的丰软狐裘,带动发丝在风中轻然飘游。   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子时……   秦卿轻缓拉拢外袍,眸色沉静留意着脚下霜雪,缓缓地下了阶梯,步入庭院之中。   原本,秦卿是想到院中花亭,去等候接其离宫之人。   可还没走几步,便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疼痛。   当即,秦卿便皱起眉头,那抚着肚子的手,则是不安地捏紧虚掩着肚子的裘袍。   那股熟悉的疼痛感,是秦卿曾经所历过的   秦卿强忍着不适移动脚步,却因痛楚加剧而不慎滑倒在雪地里。   这一摔,便使其加倍难受。   秦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次次都不成。   冰冷的积雪,沾染上秦卿的外袍,那冰冷的触感使秦卿倍感严寒。   “好疼……"秦卿低声地轻喃着,眉头微微地蹙起,唇边呼出轻雾随风四散。   糟了,羊水破了……   恐怕是要生了……   由于无法坐起身,秦卿也只能挣扎着在雪地里艰难地移动。   其路经之处的地面,已留下了深深雪痕。   最后,秦卿几乎是侧着身,极具艰难地爬,挪至花亭。   片刻后   花亭中铺着柔软的百花毯,一张形似牡丹的红木桌上,摆放着精致茶点……   秦卿根本无力起身,只能背靠在雕花亭柱,坐在柔软的繁华绒毯上,略显凌乱的衣衫微微的湿润,发丝上也沾染着霜雪清露。   但此刻……   秦卿微垂着眼,脸色憔悴地托着肚子,难受地死死捏紧裘袍。   那泛白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丰软皮草中。   怎么会如此,为何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秦卿眸色混乱至极,呼吸也凌乱不堪,睫毛上更是沾染上白白霜露。   但却不曾发现,正有人靠近花亭。   风雪漫漫间,孤伞华影,出现在雪夜茫茫的庭院中。   那金色的伞身华美,边缘垂掉着细碎的流穗,伞上少许的清雪,伞下之人身着银色底纹的金色华袍,身外还裹着褐色貂裘。   那墨色顺滑的披垂在身后,光泽柔顺,随风清扬。   踩雪之声清浅,纹理精致的厚实鹿皮靴上沾着白雪,其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   绝俊的面容,无暇的精致,可那倒映着茫茫风雪之景的眼底,却隐隐地透露出几丝疲惫之色……   楚千秋撑着伞平缓地靠近花亭,可在经过花亭时,却因地上凌乱雪痕而止住脚步。   随即,便沿着地面的痕迹,看向悄寂无声的亭内。   当即,便屏住呼吸,目视着亭内之况,   秦卿虚脱乏力地坐在地上,双眸含着泪水,脸颊劲间沾染着汗水,呼吸困难地轻喘着气……   且缓缓地解着腰带。   “你在此地做什么?”楚千秋略显不悦地皱眉,沉静地询问秦卿,并稳稳地步入花亭。   此声幽幽静定,似薄冰般寒凉。   闻声,秦卿止住动作,错愕地抬眼看向声源。   满眼的绝望,是诉不尽的苍凉。   然而,楚千秋则是将缓缓收和的华伞放置在桌前,面色沉静地缓步靠近秦卿,且留意着秦卿的举动。   此刻,秦卿已缓缓地垂下眼,悄然的掩去满含的惊愕之色。   更不着痕迹地抓紧已松开的腰带。   那泛白的指尖与湿汗淋漓的手臂。   “陛下,你子时后便要出宫祭天,现下应该在前殿准备出宫,怎有闲情雅兴到百花宫来?”秦卿稳住了气息,强忍着痛楚,极力维持平静地缓言。   虽然秦卿的表情如常,可是颈间的汗水,与脸颊浅浅湿润都显露其正备受煎熬。   纵然秦卿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尊皇在前,礼称还是不可少的。   “朕的替身,会替朕出宫祭天。朕今夜是来看你……要如何与你那些夫君们里应外合地逃离皇宫,想是朕来得正是时候,接应你的人还没到。”楚千秋居高临下地目视着秦卿……   且无视秦卿痛楚般,直接在秦卿身旁的雕花椅上坐定,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秦卿的表情。   秦卿沾染着霜露的睫毛下,眸色渐渐混乱,稳住的呼吸也越发凌乱。   “臣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秦卿呼吸颤抖着,睫毛上滴落雪露,眼底的湿润将其双眸衬得清然楚楚。   “你不必在朕面前装模作样,你根本就未患不治之症,你与慕鸿歌耍的那些小伎俩朕早就知晓。总之这几日朕都会守着你,你何处也去不了。”楚千秋一边不慌不忙地沉言,一边抓住秦卿的手臂,将其平缓地拖至身边。   秦卿被如此拉动,难受地皱起眉头。   且本能地抓紧了楚千秋腿上的华美锦袍,更是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快抱我回居卧,我要生了。”   秦卿艰难的闭上双眼,此声充斥着压抑的无奈与痛楚。   楚千秋愣住了,仿佛没听懂般看向秦卿。   此刻。   秦卿捧抚着肚子的手在颤抖 ,脸上憔悴之色加剧,满脸的汗水与忍耐。   不像是假装。   半盏茶后——   秦卿的居卧前,几扇大门紧紧地闭合着。   回廊上烛火幽幽,居卧内烛火昏黄。   秦卿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而楚千秋则是坐在床边,稍微拉合纱帘,虚掩着床榻上的情景。   秦卿没有发出痛苦地叫声,而忍耐地喘着气。   其领口的衣衫已被汗水湿润,沾染着雪露的发丝则是贴粘在领口微敞的颈间,那捏着身下柔软锦被的手,手指关节更是发出脆响声。   秦卿面色如常,双眸紧闭,眉心有汗水。   楚千秋一言不发地静坐在床边,眸色沉静内敛且暗藏深绪。   其心中根本不相信男子能产子。   可秦卿肚子如此大,若说是长胖也略显牵强;若说是患了顽疾,那也不可能。   慕鸿歌假扮御医之事,其早就识破。   唯一的可能,便是怀孕。   可是男子,又怎能生子呢?   楚千秋面色难看地松开纱帘,沉思般地起身,在内厢缓慢地来回走动。   究竟怎么回事……   回想起,曾经某位御医说过秦卿怀有身孕之事;   再忆起,曾经西州寺庙禁地所发生的一切。   楚千秋也并非全然没有怀疑过,   可如此离奇之事,未亲眼所见,便仍是万般不信。   幽幽烛光笼罩中,居卧内如死般寂静。   楚千秋站在桌旁,背对着秦卿,眸色沉沉地拨完着桌上的茶杯。   烛火的光影将其鼻梁侧影拉长,其白皙的手指轻缓地触碰茶杯的杯身,其睫毛暗影将其眸色呈现得加倍深暗。   秦卿听闻脚步声走远,以为楚千秋离开,便发出低低的难受之声。   “你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朕去传召御医来。”楚千秋止住了动作,不慌不忙地言毕,便移动脚步往屋外而行。   秦卿隐约听到此声。   可当即——   秦卿便出声阻止道:“不,别唤御医。”   此声无力,气息不稳。   秦卿躺在凌乱的锦被间,苍白的面色将脸上的刺青映得艳丽无比,其脸上佩戴的小巧银色面具,也早已掉落在床榻上;   此刻,秦卿身上仅穿着白纱内衬,青衣外袍与雪色轻裘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床边。   那精致的腰带更随意地搭放在床沿,随时都会掉落在地。   秦卿顺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其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缓慢地眨眼间,睫毛上有汗水滴落。   其一只手攀附着抓紧纱帐,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锦被。   纱帐虚掩着床榻间,朦朦胧胧的,无法看清秦卿的身影。   “不传御医怎行,你现下如此难受。”楚千秋沉稳地回应,褐色的裘袍上沾染着浅浅的清雪雨露,其浑身散发着寒凉之气。   “你别去,我不要别人看。”秦卿轻缓地要求声,从纱帐间溢出。   闻言,楚千秋便沉缓地停下脚步,睫毛下的双眸色泽悄然渐变,似随着主人心绪起伏般深浅交织地变化着。   不要别人看……   “那便是要朕看?”楚千秋自言自语地低声言毕,便沉冷着脸转过身,重新回到那纱帘虚掩的床榻边。   随即,便慢条斯理地动手拉开床帐。   秦卿见到楚千秋折返而归,吓得面色苍白,险些晕厥。   楚千秋则是直接在床边坐定。   “楚千秋,你此意何故?别啊……”秦卿急切而无助地喊停。可腿却被楚千秋抓住。   根本来不及抵抗,腿便被人分开。秦卿近乎绝望地惊叫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但随即,便听到楚千秋低声地咒骂了一句——   “你这个怪物!”   楚千秋俊颜之上血色尽褪,且满面寒霜,眸色冷冽地目视眼前这震撼无比的一切…… 第292章   随后,室内陷入死寂。   半盏茶后,大门紧闭的居卧内,想起了婴孩儿奶气地哭啼之声。   片刻后……   再度响起,另一个更加洪亮的婴孩儿哭啼声。   此声同样奶气,声质却是更加的清脆。   两道婴孩儿的哭声,交织交叠地响起。   此刻,屋外呼啸的风雪声,渐渐地压制住屋内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   陆续有宫女,端着热水有序地步入秦卿居卧。   穿着渐染黄裳的宫女们,围裹着精致的御寒外袍,发髻精美,妆容淡雅;   众宫人都低着头,将铜盆整齐地摆放在桌前,备好绢帕,以供秦卿更换的衣衫。   内外厢隔,以轻纱垂帘间隔,朦胧地阻隔内外视线。   即便是现下宫女们抬起头,也无法看清内阁之况。   领头的大宫女安排好众宫女摆放好物件后,便领着众人无声地退下。   秦卿居卧处的雕花大门再度掩上。   外面的风声凌厉呼啸,无声的静谧在居卧内蔓延。   楚千秋面色沉冷地坐在床边,微微地垂着眼,冷眼地目视着左右怀中两个小婴孩儿。   小婴孩儿分别被秦卿的雪色貂裘外袍,与楚千秋的褐裘外袍,给围裹着,皱皱巴巴的小脸露在外面。   两个小婴孩儿身上都很干净,早已不哭不闹地靠着柔软的软貂,偶尔轻轻地动一动,偶尔发出奶气的轻吮声……   正恬静地熟睡着。   柔和的烛火中,楚千秋眸色沉冷地垂着眼,睫毛的暗影投影在鼻梁上,虚掩着其眼底神情。   随后,才沉缓地抬眼看向——因虚脱无力,而至昏迷的秦卿。   秦卿面色憔悴,睫毛上沾染着汗水,眼角隐隐含着泪光,双手还紧抓着稳盖在腰间的锦被。   昏黄的烛影下,楚千秋色泽深暗的眼底,流露出几许捉摸不透的神情。   隔日深夜。   窗外风雪飘摇,浮华金碧的卧居内,火炉隐隐燃烧着,暖意流淌在四周。   尊皇的寝宫内,富丽堂皇,鎏金碧翠的气派。   熊皮地毯,卧龙椅,乌木装摆,玉帘锦纱装点其间。   那碧绿的玉珠重帘虚掩着宽大的龙床,床榻上铺满了貂毯华被。   秦卿醒来时,发现身处陌生之地。   随后,便缓缓地从床榻上坐起身,除了有些腰酸腿麻之外,无其他不适。   身上衣袍已更换过,是素雅白纱锦袍,瞧着甚是清美。   未免增加身体负担,秦卿并未下床,而是调整软枕背靠床头歇息。   身上无撕裂的疼痛,这说明昨日一切都很顺利。   虽然昨日比起生子崖时,要疼一些,但是产后要比生子崖后轻松些。至少这次没受伤。   其轻枕柔软的金龙枕,身盖着柔软貂毯子,安静地环顾着床榻的布置。   虽不知身在何处,但深知自己仍在宫中。   随后,秦卿便缓缓地动作拨开碧玉金嵌的床帘,想看看外面情况。   可是,却意外地看见——   不远处卧龙椅旁,摆放着两个精致的婴孩摇床。   然而,楚千秋则是用手撑着头,身着墨色寝袍,半卧在卧龙椅上,懒懒地轻摇着椅旁的小摇床。   且垂着眼,目视着摇篮中的小婴儿。   其侧躺着,寝袍华美,墨发顺滑,墨色的貂裘围裹在外;   那卷翘的睫毛下,眸色沉静,色泽深浓。   其华美的衣衫下摆,笼罩着其双腿……   见状,秦卿便轻缓地放下珠帘,缓缓无声地重新躺下歇息。   无论现下有多想见孩子也必须克制。   因为秦卿不想再看到楚千秋。   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想到此处,秦卿便不安地闭上双眸,脸上虽是无表情流露,可睫毛却隐约地轻振。   其细挺的鼻梁下,那唇形悦目的唇边,隐含着一抹苦涩。   但此刻。   楚千秋则是止住轻缓摇动摇床的举动,眸色沉冷地抬起眼,幽幽地看向那轻晃的床帘……   随后,楚千秋便沉缓地起身,眸色沉沉地缓步靠近龙床。   其墨袍下摆略微拖笼在地面,仅露出精致鞋头,其腰间的系带松松的,领口也微敞着,肩裹的轻裘亮泽丰软。   昏黄的烛火中,其墨袍黑发交衬着其如玉白皙的肤色。   那精致的下巴,线条完美,且无可挑剔的美好。   秦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悄然地捏紧锦被,更是轻缓地背过身,背对着床榻边。   似是不想与楚千秋有任何交集与接触。   楚千秋沉缓地拨开床帘后,便在秦卿床边坐定,亦不出声,仅是坐着。   而秦卿则是如锋芒在背般难受。   只好闭着双眸,动身往床榻内侧移动。   “你这怪物,竟然一次生了一对双子,朕还真是要对你另眼相看。”楚千秋幽冷之声响起,其眸色冷冽如霜,   秦卿不动了,紧闭的双眸,眼角略微泛红。   “朕先前命所信任的御医为你诊治过,你与两个孩子都无恙。”楚千秋平静地说着,唇角含着浅浅冷笑,“你只需调理半月,身子便可恢复。但是……”   言至此处,楚千秋便刻意停顿片刻。   随后,便拉过秦卿的手臂。   秦卿被猛然地拉至楚千秋身边,被翻过身,衣领被抓住,整个人被缓慢地提起。   “醒了就别装死,朕可没耐心哄你。”楚千秋手指紧抓着秦卿衣领,冷然地目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疼。”秦卿微微地睁开双眸,轻垂着眼帘,低声地呢喃着。   且忍不住抓住楚千秋身前的衣袍,以此稳住身形。   秦卿的腰无支撑极为不适。   楚千秋巧妙地扶住秦卿的腰,将秦卿揽至怀里。   那捏着秦卿衣领的手已松开,转而平缓地捏住秦卿的下巴。   “御医说你产下的双子,生父并非同一个人,也便是说这对双子是同胞异父的亲兄弟。”楚千秋垂眼看着秦卿,将秦卿揽在怀里,指尖轻捏着秦卿的脸颊。   其白皙的手指,如玉般无暇。   那浓密的睫毛下,眸色沉冷幽幽。   “你此言是何意?”秦卿缓缓地抬眼看向楚千秋,眼神细微波动。   此刻,秦卿半躺在楚千秋怀里,轻捏着楚千秋身前轻裘。   柔光烛影下……   秦卿眸色悄然变换。   “那两孩子长得并不像,究竟是你哪两位夫君,让你同时怀上的?”楚千秋一边询问秦卿情况,一边捏紧秦卿的脸颊。   其指尖略微冰凉,语气亦如寒冰般冷然。   两人的距离甚是相近,气息似羽毛般滑过彼此侧脸。   秦卿细微地侧过头,轻靠着楚千秋身前柔软貂绒,略微回避着楚千秋的气息。   “我不知晓你此言之意,如此离奇之事你岂能坦荡而论。”   秦卿微皱着眉头,平静地言毕,便闭合双眸,不想多言,   心中之举此事荒诞,且未对楚千秋用尊称。   而楚千秋也并未刻意纠正秦卿。   “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长得像莫言之,一个长得像慕鸿歌,可是他们俩一起碰你所致?”楚千秋眸色沉冷地目视着秦卿,更加直接地点名而论。   随即,那停留在秦卿后腰处的手,则不慌不忙地收紧了些。   秦卿闻悉如此荒谬之言,并未出声。   仍然闭合双眸,捏紧楚千秋的衣袍,那指节泛白的手指,尽述其忍耐之意。   “你若是不想告知朕也无所谓,这两个孩子若是无明确生父,那朕也无所谓,直接杀了便是。”楚千秋眸色幽幽,语气平淡地言毕,边作势要将秦卿推开。   同时,那色泽沉敛的双眸,留意着秦卿的神情变化。   秦卿却因此言抓紧楚千秋的衣袍,更重新睁开双眸,平静道:“孩子是言之的,你别伤害孩子。”   楚千秋平缓地将秦卿放开。   随后,便眸色沉沉地整理着轻裘丰软的衣袖。   “朕那皇表弟真是傻,朕给他选妃如此好的机会,让他挑选各地美人,他竟然是不为美色所动摇,”楚千秋略显嘲讽地言毕,便略微抬眼,冷然地目视秦卿。   秦卿躺在柔软的锦榻间。   但沉默着,未回应此言。   直到,见楚千秋准备动身离去,才轻缓地抓住了楚千秋的衣袖。   “你别伤害孩子,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皇侄。”秦卿低声地要求,手指缓缓地捏紧其袖口的轻绒。   楚千秋冷冷地拨开秦卿的手,面色如常地垂眼看秦卿,不慌不忙道:“你那些夫君,想来也都知晓你能产子,你现下最好是老实地将其中详情都告知朕,否则朕过些日子便逐一传问他们。”   秦卿无言静寂的不语。   楚千秋稳坐着,等待片刻……   最终,还是听到了秦卿回答。   当然,其中避开了添喜的身世。   “……事情便是如此。”秦卿道出了实情。   纵然不愿意道出情况,也不想让楚千秋知晓太多,但更不想楚千秋为此再去为难莫言之等人。   “那陆子崖也是你为陆莫寒所生的?”楚千秋陈然冷静地稳坐着,眼底尊冷之气更盛。   眼底的色泽被深暗的华袍衬得黑暗深幽,那白净的容颜无暇清俊。   “子崖是我的孩子。”秦卿沉静地回应,且垂眼,拉过锦被盖好。   事到如今,也无需再隐瞒。   “那天玺呢,可也是你所出?”楚千秋眸色沉冷地看了秦卿一眼,便缓缓地移开视线,阴冷地伸手拨玩着身旁的碧珠垂帘。   珠帘的轻响声清脆悦耳,碧影摇晃,柔光迷蒙。   秦卿双眸被刺痛般,悄然地移开视线,近似无声的回答:“不是。”   楚千秋止住拨玩珠帘之举,默然地看向秦卿,其眼底的色泽被墨色华袍衬得深谙加剧。   柔和烛光笼罩在屋内,金翠碧玉的床榻间华美非常。   秦卿静躺着安然歇息,清美无双,墨发垂在肩头,精致的容颜血色欠佳。   “那朕问你,在你身怀骨肉之前,莫言之与你亲近后,可还有别人与你亲近过?”   楚千秋坐在秦卿身边,捏过秦卿下巴,让秦卿目视其双眸。   秦卿沉着地拨开楚千秋的手,缓缓地摇头。   “那之前呢?”楚千秋眸色沉沉地缓声追问。   秦卿无声地目视着锦被,不言不语的,不再做任何回应。   楚千秋却仿佛得到答案般,冷嘲般地哼笑了一声,便平缓地起身,离开床边。   秦卿听闻脚步声远去,才轻慢地抬眼,隔着窗帘看向楚千秋雍华的身影。   “看来慕鸿歌比莫言之动作还要快些。”楚千秋语气酷寒依旧,眼神冷冽如霜。   其沉然地站在精巧的摇床前,垂眼目视着床内的婴孩。   随后,更是不慌不忙地动手,轻轻推摇着婴孩摇床。   “此地是何地?”秦卿平静地询问声清浅。   亦不确定楚千秋,是否能听见。   楚千秋眸色森然,且轻飘飘地回应:“冷宫。”   闻言,秦卿心中并无难过之感。   如今是身处百花宫,还是身处冷宫,都无差别。   只不过,令秦卿无法理解的却是——   这夜,楚千秋不但没离开,还与他同床而眠……   只是整夜,两人都背对着彼此,未再作任何的交谈。   然而,秦卿在床榻上静躺了许多日,其间有一位小公公前后伺候着。   负责秦卿起居饮食。   还有两位大宫女负责照顾孩子。   这冷宫里,前前后后也便这三人侍奉。   而这三人都是在百花宫里侍奉过秦卿的宫人。   但是,令秦卿颇为意外的是,楚千秋每日都过来,还会与之共枕歇息,可两人间却不再有任何交谈。   秦卿也不会再对楚千秋行君臣之礼,基本在楚千秋来前,便会先入睡。   以免面对面尴尬。   然而,这几日,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便是逢情大人怪症已治好。   而谋害赵妃的真正凶手已找到,已被杀头处决。   但是,秦卿知晓凶手根本便没找到。   楚千秋只是将莫言之派来接秦卿离宫的人给抓住,做了替罪羔羊罢了。   秦卿身处禁宫,也不知慕鸿歌与莫言之的消息。   时常会有御医过来,而御医是生面孔,是楚千秋信得过之人,而并非慕鸿歌身边的人。   原本,秦卿是觉得前几日,楚千秋谈及孩子同胞异父之事甚是荒谬。   可当秦卿真正看到孩子模样时,才真正理解楚千秋所言。 第293章   虽然这些日子秦卿与孩子都同呆在此地,但楚千秋交代过两位大宫女,不能给秦卿看孩子,或是抱孩子。   所以卧床养身的秦卿,也不能见孩子。   而两位大宫女每日都会将孩子抱去奶娘处,让奶娘好生喂养,然后再将孩子抱回。   这夜,两位宫女与小公公都去传膳了,秦卿才得以有机会看孩子。   今夜东洲暴雪骤降,屋外树影飘摇。   内阁之中,烛火微亮。   秦卿身着青素,身披雪袄,安静站在两摇床旁,目视着摇床内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   孩子的皮肤都粉粉嫩嫩,模样恬静乖巧,小手拽成小拳头。   偶尔轻轻地蹬动两下,偶尔小脸蹭蹭包裹其身的柔软貂裘……   秦卿替孩子盖好小巧的貂绒毯,稍稍地调整孩子的睡姿,孩子发出轻轻地,奶气地吮吸之声。   两孩子都身着质地柔软的金绒锦衫,小模样甚至是精致。   小巧的五官,能清晰地看出两个孩子——一个像慕鸿歌,一个像莫言之。   秦卿轻缓地坐在两摇床间那铺着柔软裘毯的红木椅之上,轻慢地摇了摇两张小摇床。   平日里,两个孩子都甚是安静,基本不哭闹,也无需人抱着哄。   那两位大宫女也甚是疼爱两孩子。   白昼里,宫女基本是将孩子抱至外阁,以免影响秦卿歇息。   而离开时,或者传膳时,或是夜里回避时,才会将孩子放回内阁。   这几日,秦卿大多都是躺着调养,各种的补品伺候着,所以元气恢复的甚快。   现下普通走动也并无不适。   如今此宫之人,都甚是严谨。   秦卿此次产子之事,除了楚千秋外,外界无人所知。   即是此宫之人,也不知为何此地会多出两孩子。   至于秦卿不治之症好转之事,以及赵妃之事的详情,宫中亦无人敢深挖。   而知晓楚千秋并未离宫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此刻,秦卿正轻靠着摇床,含笑地牵玩着左边摇床内孩子的小手……   “长得真想你爹爹,这般小,便如此爱笑。”   此声轻缓,平缓有序,且温温和和。   孩子唇角微微上扬,笑得甜甜的,轻捏着秦卿的手指,粉扑扑的脸蛋蹭玩着小巧的貂绒枕。   睡得香甜,笑得眼眉弯弯。   但没发出声音,偶尔奶声地轻吭两声。   秦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起身缓步地在屋内走动。   昏黄的烛火中……   秦卿身着素色净长袍,轻纱柔软,轻拢在地面,雪绒外袍轻披肩头;   脸上佩戴着小巧的银色面具,遮挡着刺青。   正微低着头,目视怀中孩子。   孩子恬静安然地闭着双眸,睫毛色泽淡淡的,安静地靠在秦卿怀里,呼吸平稳的眠着。   小小的手指粉粉肉肉,轻轻地弯曲着捏着小拳头。   两孩子五官小巧,但能看出,虽是同胞兄弟,却并非普通双子般相像。   秦卿缓步地移动着,且轻缓地低下头,疼惜地亲了亲孩子粉嫩的脸颊。   虽然秦卿心中不太相信同胞异父之说,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已不容其在反驳。   当初,莫言之在沈府逗留照顾沈碧瑶其间,慕鸿歌一直都在莫府陪着秦卿。   而在那期间,秦卿与慕鸿歌也确实有过亲密接触。   可是那几日,慕鸿歌还是相对节制的。   想到此处,秦卿则止住思绪,眸色平和地抱着孩子,沉缓地坐回了摇床间的座椅上。   半盏茶后。   待宫女回来时,秦卿早将孩子放回摇床内。   而此刻,秦卿后背垫着软枕,卧靠在龙床上浅眠歇息。   碧玉鎏金珠帘垂腌而下,虚掩着床榻,只隐隐地露出金色的锦被。   秦卿听到宫女脚步声,可并未睁开眼   “大人还在歇息,先别打扰大人,让大人多歇息片刻,待午膳备齐后,我们再唤大人。”其中一位大宫女柔声地嘱咐着身旁另一位大宫女。   随后,两人便将孩子抱至外阁。   然后,便轻声的谈论着东洲今来所发生之事。   “听闻东洲陆公子,近来正在给陆小公子补办生辰酒,许多达官贵人都去道贺了。”大宫女轻轻地笑着,嗓音如轻铃般悦耳。   两人交谈之声不大。   秦卿也只隐隐约约能闻悉几分。   “陛下与楼公子都送上厚礼给陆府,但莫侯爷与幕太傅随祭天队伍离宫了,未赶上去给陆家小公子道贺……”宫女身微言轻地低语。   期间夹杂着,小奶娃“啊”、“哦”,“咦”的无意识的含糊咕噜声。   秦卿缓缓地睁开双眸。   其眸色平静,无多余波动。   知晓孩子醒了。   如今秦卿算是知晓了几人情况,原本这一切都安排的甚是稳妥。   也都能让几人撇开嫌疑。   如若不是楚千秋拦路,秦卿现下已与陆莫寒及楼雁青团聚了。   秦卿躺在床榻上歇息。直到,晚膳都准备完毕,两位宫女才入内阁恭请其用膳。   当夜用膳时分,尊皇寝宫侧阁的静膳殿内——   秦卿独坐在摆满佳肴的桌前,慢条斯理地吃了些较为清淡的食物。   整个殿堂内,仅有一位小公公负责伺候着秦卿。   这流光碧翠,满殿堂皇的大殿之中,鼎炉隐隐地燃烧着,铺满华毯的地面柔软且隔绝严寒。   秦卿安然地坐在柔软垫榻上,身前低矮的宽大长桌之上,摆放极为精致的碗碟。而跪在一旁为其夹菜的小公公,将盛满菜肴的碟子,恭敬地摆放至秦卿手边。   “逢情大人,您请用,这些清淡的山珍菜肴,可都是陛下嘱咐御厨所特意为您准备的。”小公公细声缓言,恭敬如一地不敢怠慢。   “有劳了,让你呆在这冷宫伺候我,真是委屈了你。”秦卿平静地言毕,变沉然地浅饮了汤点。   毕竟历来都未曾听闻过太监在冷宫作陪的此等荒诞之事。   小公公愣了愣,随后便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纠正道:“回大人,您现下身处之地并非冷宫,而是陛下的寝宫。”   “嗯?”秦卿疑惑地看向小公公。   那小公公十七八九的模样,亦不敢再多言地埋着头。   见状,秦卿也未再多问。   仅是若有所思地继续用膳,但偶尔会不着痕迹地,看看且留意周围摆设。   此宫内外的布置都醉丽雍华,无丝毫冷宫的寂冷清幽。   秦卿沉着如常地细嚼慢咽着食物,期间抽空询问那小公公:“那这数日来,陛下白昼时分都去了何处?”   “回大人,陛下这些日子都在宫中藏书阁。”小公公毕恭毕敬地回应,嗓细声轻……   且周到地为其递送上锦帕擦嘴。   秦卿沉缓地接过锦帕后,便平静地擦了擦嘴,且不再详问,示意回居卧歇息。   但秦卿心中深知,楚千秋去藏书阁必然是找有关男子产子的奇闻古籍详阅。   当晚深夜,宫人都退避后。   尊皇的寝宫内,烛火微弱。   今夜秦卿始终难以入眠,也变坐在床边华椅上赏雪。 第294章   宫苑之中,落雪纷扬,甚是悠然。   秦卿眸色如常地观雪。   随后,则端过椅上茶杯浅饮,唇边呼出热气暖暖。   孩子已被抱走了。   两位大宫女平时都是等楚千秋回寝宫后,才将孩子放下且自行退避。   可今日是秦卿要求宫人退避,再加上楚千秋还未归,孩子自然是被抱走了。   如若不是今日两位大宫女疏忽,秦卿不知何事能见有机会见到孩子的模样。   如今知晓孩子平安即可,其他也不再苛求。   秦卿赏雪片刻,便将窗户掩合,窗外漫漫雪色虽美,可此刻亦无心欣赏。   深夜时分,宫灯火烛渐灭。   秦卿静躺在龙床上,身盖柔软锦貂被,闭着双目养神。   虽是睡不着,但也不能坐太久。   纵然是身子恢复得不错,但也不能着凉。   许久后,秦卿便听到有人步入内阁之声。   那脚步声,缓慢地靠近床边后,便响起轻缓拉动被子之声,以及有人平缓躺下之声。   秦卿静眠着,眼眉线条清晰。   其侧着身,躺着,且背对着床榻外。   柔光浅韵的龙床间,垂帘虚掩着,碧珠光泽悄然地转动。   秦卿闭合着双眸,鼻梁的侧影,倒影在脸上,且平静地动唇道︰“前阵子为我诊断的那些御医,你是如何处置的?”   此声轻缓有序,平定而如常。   身后无任何回应。   柔烛浅绕的床榻上,楚千秋身着金色寝袍,安然地背着秦卿,歇息。   其身上发丝披散在身后,华毯绒被盖在肩头。   显然是在清露殿如浴更衣后,才移驾回居卧的。   “依你所见,朕该如何处置他们?”楚千秋轻枕着龙纹锦枕,略带困倦地缓言。   秦卿缓缓地睁开双眸,不着痕迹地捏紧身前的锦被,缓言道︰“可否不处置他们,此事他们也甚是为难。”   楚千秋沉默着,双眸闭合,长长地睫毛,静然轻垂着,微微卷翘。   珠帘的倒影,倒映在其脸上。   “况且现如今我仍在宫中,并且‘怪病’已痊愈,你若是大开杀戒斩首御医,恐怕会动摇人心。”秦卿轻声浅言地询问,语气徐徐缓静,似微风般轻和拂耳畔。   柔光烛影的笼罩中。   楚千秋自然地闭合着双眸,冷然之气笼罩其身。   其领间扣得严密,那繁复的白鳞刺绣,将其肩领处点缀得繁美雍容;   其黑发尽数披在身后,顺滑且柔光浅华。   龙床前……   摆放着两双精致的雪绒靴,花纹、配饰、以及那裘绒镶嵌之处,都全然相同。   然而,那寛大气派的金龙床旁……   搭放着楚千秋先前卸下的、皮毛丰软的雪貂外袍。   寝宫内阁甚是寛广,中段有纱帘垂隔。   期间有两扇华窗敞开着,面对着寝宫苑内的长平湖。   夜风幽幽地吹入窗内,夹杂着清雪芬露之气。   寝宫外,庭廊下,灯笼烛火柔和;   寝宫内,烛光渐渐微弱。   屋内,极为安静。   彼此平缓的呼吸声,都甚是清晰。   然而,楚千秋如终未回应秦卿。   随后——   秦卿便继续道……   “你睡了?”秦卿安静地躺着,平静地询问着。   其身上的华寝之袍与楚千秋相同,但色泽是更为清丽素白之色,领间的繁纹刺绣是浅浅银纹勾勒。   楚千秋未动未语,未给任何反应。   秦卿细微地皱眉,缓慢地拉动身盖的锦被,不着痕迹地将锦被都拉至身后。   楚千秋因身盖之物被拉走,而缓慢地睁开双眸。   那略显疲惫的眼底,弥漫着不悦之色。   随后,便眸色沉冷地转过身,不慌不忙地靠至秦卿的身后。   “其他人朕都可赦免,但唯独你那慕夫君朕不可赦免,他是此事的指使者,必须承受此后果。”楚千秋平缓且简单地言毕,便拉过锦被盖好。   随后,那白晢的手指,轻缓地顺抚着秦卿身后的发丝。   其眼底的冰冷之气,不散;慵懒之举动,亦是如常的沉缓。   秦卿睫毛轻动,眸色平静。   “这数七八日来,都不与朕相谈,今日却主动开口跟朕谈及此事,想必是担心再过两日祭天队伍回宫,到时朕会整治你的慕夫君……”   楚千秋缓缓地顺其发丝的手,沿着其发丝、移至其腰间……   且轻轻地将秦卿的腰,平缓地将其拉拢至身前。   “你如此为他着想,他可知晓?”楚千秋稳住秦卿的腰,冷然地哼笑。   其眼底透着疲倦,并夹杂着几许森冷的嘲讽之意。   秦卿无声地捏紧锦被,指尖微微地嵌入丰软的貂裘毯中;   其眼底的神情,被睫毛暗影所虚掩。   “我为记挂之人说情,亦无可厚非。”   秦卿轻似无声地回应,风平浪静的语气,无负气之意。   楚千秋轻靠在秦卿耳后,缓声懒言︰“你到是老实,可你越是为他求情,朕便越是要严惩他。”   其透着困倦之气的眼底,暗藏酷寒冷漠之色。   “你……”秦卿略微动气。   可还未言毕,便楚千秋打断——   “况且,前阵子朕的爱妃出事,跟你的慕夫君,可是脱不了关系。”   “当初赵妃之事,你明知晓并非我所为,却还以其罪名将我禁锢宫中,你若是厌恶我,何不干脆将我赶出宫中?”秦卿缓慢地询问,且试图拉开楚千秋环至其腰的手。   可是,楚千秋那白晢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   隔着秦卿所盖的华毯,将其平稳地揽紧在怀中。   那有力的手指,更是直接抓紧秦卿身前身盖的丰软裘毯,不许秦卿乱动。   秦卿整个人都靠在楚千秋的怀里,耳后能感觉到楚千秋平缓的气息。   “即便那件事并非你所为,但祸患终究也是因你而起。更何况,你的慕夫君这次又犯下欺君之罪,此事若不严惩,那朕威严何在?”   楚千秋冷缓地言毕,便重新闭合双眼休息,其眼底的疲态与隐含的冷冽之意,被全然掩合;   那精致的鼻尖轻靠在秦卿的脑后,呼吸均匀的安静浅眠着……   秦卿的发间及身上都带着淡雅的香气,暖香之气似浅韵的花香令人迷醉。   虽然秦卿前不久才诞下双子,可无丝亮的繁杂之气。   清新自然,如晨露花间之气般宜人。   秦卿捏着锦被的手渐渐地松了,眸色沉静地目视着貂绒毯,但却未再多言。   因为楚千秋所言之意明显。   无疑是指——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隔日清晨,清雨绵绵,渐渐沥沥的雨声格外清晰。   顺着屋檐滴落的水珠,清凉剔透。   秦卿早就醒了,但此刻,依然静躺着闭目养神。   但秦卿再次感觉到,楚千秋亦如每日清晨离开前那般,为其拉盖被子。   似乎是担心他着凉……   之后数日,秦卿知晓楚千秋近日已不去藏书阁,而是在处理宫中朕事。   显然是找到了答案。   然而这日,御医再次前来为秦卿探脉。   每次御医来时,楚千秋都在旁静候,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御医放下悬脉的红线,向楚千秋禀报情况︰“回陛下,贵妃现已调养半月,脉象很稳,身子恢复得甚好。”   秦卿听闻“贵妃”二字略微不满地皱眉。   如此称呼无论是多少次,都令秦卿极甚反感。   他并非女子,却要受此等侮辱。   但楚千秋则满意地示意御医退下。   御医虽然来过多次,可并不知秦卿身份,只知晓是给贵妃诊治。   而且,每次御医来时,此宫的其他人都会自觉地退避。   秦卿坐在床榻内隔着珠帘可看清楚御医的模样,可御医则是无法看清床榻内昏暗之况。   数日前,御医来时,楚千秋故意在旁提起同胞异父之事。   御医也详细解释过。   秦卿知晓,楚千秋是故意让御医说给他听的。   说是,民间也有女子发生过此类事情,虽不常见,但绝非没有。   好让他知晓更多情况。   然而,此时此刻——   待御医离去后,秦卿才沉缓地掀开床帘,缓缓地下了床。   “为何今日一早孩子便被抱走,而现下都已是深夜,却还不见宫女将孩子抱回?”秦卿略微担心地询问其情况,且单衣素丽地站在其眼前。   楚千秋原本在饮茶,听闻秦卿温和平静的轻言声,便放缓动作品茶,看向秦卿。   “孩子是我命人抱走的,往后孩子过继在霜妃名下。”楚千秋沉着地放下茶杯,眸色冷然地面对秦卿。   其风平浪静之言,却是威力无穷。   “你岂能如此!”秦卿面色难看地目视楚千秋,眼底的波动加剧。   楚千秋如常地站起身,漠然冷寒地低声道——   “你这两次主动与我交谈,每次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不是为了你的夫君们,便是为了你的孩子,真是令朕伤心。”   其眸色冷寒,尽透无情,唇边的笑意,讥讽至极。   秦卿压制住了混乱的心绪,稳住呼吸,轻声的冷静道︰“像你这种人,岂会知晓伤心之痛。”   闻言,楚千秋脸上神情逐渐收敛,尊冷的视线紧锁秦卿的视线。   随后,便沉冷地瞥了秦卿一眼,移步往外厢而行。   秦卿缓步地跟随在楚千秋身旁,继续要求︰“我想见孩子。”   “不许。”楚千秋平淡地否决。   其身着锦纱交错的垂坠寝袍,柔软的缪纱质感滑坠亮泽,浅麦色的华袍之上,有极细的银纹所勾勒的暗纹。   黑发顺滑的垂在身后,寒然冰凌之气笼罩其全身。   其面容冷峻,侧颜无暇,眉宇间散透着漠然冷淡之感。   “赵妃之事并非是鸿歌所为,鸿歌他非常的敬重你,他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秦卿平定继续游说,并随其缓然步出内阁。   但慕鸿歌必然是知晓真凶是何人。   外阁内,烛火微耀。 第295章   秦卿无声的面对着楚千秋,可眼神却是巨震。   原来,清流公子竟是将军。   而皇太子伙同将军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简直……   秦卿也没推开楚千秋,仅是避开其视线,缓然道︰“这三年多,天玺都是跟随你的,他如今变得如此……也是拜你所赐,怨不得别人。”   上次见天玺时,便觉得天玺已是顽劣不堪。   如今竟变本加厉做出如此事情来。   还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此言可是在幸灾乐祸的表示,朕的爱妃被你儿子糟蹋,是活该?”楚千秋略感乏味地轻咽下糕点,冷然决绝地打量着秦卿容颜。   其白浄的手指轻捏着秦卿的脸颊,轻缓地挤玩着。   “我别无他意。”秦卿轻平地回应。   两人站在铺满华绒的桌前,浅韵柔光笼罩彼此俊颜。   秦卿呼吸平稳,眼神却略显焦虑。   “那天玺如今在何处,你可是处罚他了?”此声轻稳,平静如初。   “处罚是必然的,朕罚他在善静堂面壁思过一个月,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楚千秋一边沉冷地缓言,一边冷抚过秦卿的脸颊。   其唇畔呼出的气息,夹杂淡淡地桂花香气。   那手指的温度则是阴冷且冰凉。   秦卿眼神稍微缓和。   知晓天玺爱罚不重,便稍加放心。   楚千秋隐含测度般地审视秦卿的面容,且语气沉然地悠悠道︰“你怎不问朕会如何处罚清流?”   此声寒然,暗藏深意。   同时,手指轻轻掂量般地、把玩着秦卿垂至后腰的黑发。   秦卿沉默着,轻缓地摇头。   可眼底的神情,却有细微波动。   其脸颊上留下被轻捏过地浅浅指印。   楚千秋眸色平静地冷视着秦卿,留意其眼底的神情变化︰“当真是不问?”   “我与他素不相识,我为何要问他。”秦卿轻声回应,眼中略透不安。   且气息略有不隐。   随后,楚千秋冷冷地低哼了一声,便缓缓地将其放开。   并将其拨开至一旁……   楚千秋漠然地站在桌前,端过桌上的茶杯浅饮。   其睫毛下的双眸,色泽幽暗,暗华深敛,令无法透析其心绪。   “你将孩子过继给别人,孩子长大后必然不像你,到时你岂不是要成为笑柄?”秦卿安然地站在原地,道出心中深沉忧患。   闻言,楚千秋 冷然地放下茶杯。   且缓慢移动脚,缓步靠近秦卿,且寒然冷漠道——   “朕早已是笑柄,又何须在意此事。”   楚千秋面色如常,烛火之光影笼罩在其侧颜,将其眼底色泽衬得幽暗无比。   秦卿轻缓往后移步,平静地缓退至墙边。   墙上冰凉地触感,直抵背心。   “你那些夫君们想必也是早已知晓天玺是谁所生,却统统都将朕蒙在鼓里,将朕当成傻子不成?”楚千秋平静地询问秦卿,且稳稳地将秦卿挡在墙边。   “并非如此。”秦卿想要否认。   可是——   “要朕的儿子唤他们‘义父’、‘叔父’,那朕便要他们的儿子唤朕‘爹爹’,唤朕‘皇父’。”楚千秋缓缓地轻言,眼神冷漠如初。   “你怎能如此可恶。”秦卿喉头轻轻地蠢动,轻似无声地控诉。   两人稳稳地站在墙边,不远处地雕花木窗敞开着,徐徐吹动着彼此轻纱锦袍、如墨发丝……   缓缓夜风携着丝丝凉意,室内轻纱缓动,珠帘轻晃。   “朕就是如此可恶,还有更可恶的,你可想试试?”楚千秋面不改色地反问,且直接拉过秦卿的手腕,将秦卿拉拢至身前。   秦卿立刻挣脱其手腕。   但随即,便面红耳赤地缓声道︰“别如此。”   “别如何?”楚千秋冷然地轻嘲︰“朕又不会对你行那复杂之事,你何须脸红。”   秦卿沉默不语地摇头,未再出声回答。   而楚千秋也没再为难、吓唬秦卿,仅是目光沉着地顺着其微微泛红的颈间,缓缓地往上看。   “当初,你不是很想要这刺青吗,朕如你所愿替你纹绘了,现下为何又用这小面具掩挡着?”楚千秋伸手触碰秦卿脸上的小巧面具,眸色沉缓地目视其面容。   柔光烛火中,彼此睫毛下的暗影,都虚掩着眼底深藏之绪。   秦卿轻缓地拨开楚千秋的手,缓言道︰“这奴印,我不要。”   言语间,秦卿沉然地眨眼,掩去眼中的无助。   “这全天下也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当真以为这是奴印。”楚千秋冷淡沉然地言语着,巧妙地移步挡住想要移动的秦卿。   两人华袍丽影交错,近距离地目视着彼此。   秦卿站在原地未动。   两人如此僵持着。   秦卿也未深究楚千秋此言之意。   直到——   “我不想住在此宫内,我想回百花宫住。”秦卿平静地要求,睫毛光影淡雅。   如今知晓游说无用,便不想再此地多待。   不想每夜都面对楚千秋。   况且,留在此宫,再次见慕鸿歌与莫言之的机会则更是渺茫。   楚千秋沉默地转身且缓步地回到桌前,如此无言地背对着秦卿,眸色沉稳地目视着桌上的精美的陶碗。   随后,便冷悠悠地缓然道……   “那你现下便可滚离此地。”   楚千秋面色如常地拿过碗中勺子,轻轻地舀动着碗中羮,冷垂着眼缓慢搅玩着……   其身着的麦色锦丝华袍,将其肤色衬显得加倍的白净;   其唇角更是流露出寒然地冷笑。   “我不识回百花宫的路,可否传位公公为我引路。”秦卿面色平静地缓步走近楚千秋,且拿过桌上摆放在轻裘外袍,缓缓地披上。   “出了朕居卧的门,直径沿着右边回廊而行,走一段路便可至百花宫。”楚千秋半真半假地言毕,便懒懒地搅玩了羮两下。   随后,便沉冷地抬眼,寒然地目视秦卿。   “要滚便快些,省得朕见了你心烦。”   言毕,便轻然地收回视线,手指轻缓地推开勺子,且扔下秦卿直接缓步入了内阁。   秦卿也不在意楚千秋如此态度,平静地拿过桌上精致小巧的铜烛台,便平缓地移步离开了楚千秋居卧。   回廊上,灯笼微微亮。   回廊外,夜雪轻轻摇曳。   深宫静夜,甚是幽静。   秦卿沿着其寝宫内的回廊而行。   虽然心中觉得甚是奇怪,但仍是愿意试一试。   “不出楚千秋的寝宫,便能抵达百花宫?”   秦卿自言自语地轻语,且带着疑惑,沿着路径而行,路经几处转角,经过繁花交错的花圃,沿着石板路幽径而行。   没走多久,便见到一处石壁。   石壁四周围满了花藤,璧上图案繁复而美丽,此处已是死角,前方亦无路了。   秦卿身旁华袍站在石壁前,观察了石壁许久,才轻缓地转动石壁上的龙珠。   随即,便听到石门移动的声响。   在秦卿错愕地目视着缓缓移开的石门。   待石门停止不动后,秦卿才稳住心绪,缓缓地走过石门。   石门后,竟是百花宫侧苑的百花圃。   两旁的大树参天而立,四周的百花团绕在路边,朦胧的夜雾笼罩在花间,夹杂芬芳的清露染湿其衣衫下摆。   秦卿站在石门边,夜火烛光照亮其清丽容颜。   其耐心地留意苑中布置片刻后,才重新看向身后那道石门。   石门的背面路正面花纹不同,楚千秋寝宫那边是石龙戏珠图,而这边则是石凤戏珠图。   秦卿尝试着,转动凤鸟口中所含的凤珠,石门再度移动缓慢地闭合。   完全瞧不出丝亮的破绽……   秦卿心思重重地沿着花间小路步出侧阁,进入百花宫正苑。   幽暗地回廊上,微光随其移动,秦卿衣衫微染雪,平静的眸色随着火光摇曳轻晃。   原来,百花宫就是楚千秋寝宫的背后。   难怪偶尔楚千秋夜里来时,会是身着寝袍,显然是从寝宫直接而来。   而秦卿从楚千秋寝宫至回到百花宫,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这夜之后,隔日祭天队伍便返回抵达皇宫。   原本是前两日便该抵达宫中的,可是路上遇到暴雪险阻,便比预计晚了时日。   当日,宫中传出消息——   陛下得天子庇佑,刚回宫便喜得双子。   而为陛下诞下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人,则是霜妃。   之后的半月里……   那些老御医虽是死罪可免,但却都被楚千秋用各种合理、原因给全部撤了官职。   然而,在秦卿养身期间,负责照料其起居,与照顾孩子的三人,以及那位为秦卿探过脉的御医则是彻底“消失”。   慕鸿歌则因教导太子不利,被直接关入了水牢思过三个月。   宫中上下都知晓太子触怒龙颜。   可是,太子究竟犯何错误,众人却不得而知。   而身为慕鸿歌父亲的慕宰相,竟是未替慕鸿歌说情。   之后,秦卿许欠都未曾见到楚千秋。   但是却听闻,楼雁青与陆漠寒又入宫与楚千秋议事。   此次是为谈,上次未谈妥的税收之事。   可是奇怪的是,宫中却无任何关于处罚清流将军的传闻。   秦卿在这百花宫,依旧是以前那些人伺候着,但楚千秋则不再限制其活动范围。   目前如此情况也只能静观其变。   秦卿也不希望莫言之再冒然过来,若是被楚千秋发现则更是麻烦。   调养一个半月后,秦卿的身体已比往昔更好些了。   可是,由于吃了太多补品,导致异症又再次发作。   但所幸的是,在百花宫内甚是安全,无需担心被人发现。   这日深夜,风雪渐弱。   回廊上,烛灯清影孤寂。   池湖边,风轻花影摇曳。   朦胧的夜雾着深宫静院。   百花宫夜深清幽,宫人都自行退避,而秦卿独坐在书卓前,阅览着楚千秋今人命人送来的竹简。   竹简上,记录着宫中刑法,是禁宫法典。   秦卿简单阅完后,便微皱着眉头,将法典拨至一旁。   楚千秋命人送此物过来,显然是在提醒他,别再犯错。   否则,便要大刑伺候。   半月后,某日清晨。   秦卿饮了些晨露酿沏的茶,准备在安神殿内再小歇片刻,却有公公领着数位宫人送来数箱名贵华衫。   “逢情大人,这些衣衫都是陛下命老奴送来的,您因身子初愈未能一半月前小皇子的满月宴,但阶下说一月后赵妃娘娘的生辰宴,您得到场祝贺。”   “有劳公公,劳请转告阰下,我必定到场祝贺。”   秦卿温和地言毕,便示意宫女送宫人们离殿。   待众人离去后,负责伺候秦卿的小女,便兴致缺缺地看了看那些衣衫,随即连连发出惊叹声。   “出了何事?”秦卿轻声笑问。   那宫女脸红红地回到秦卿身边,为其斟到茶水,且激动地轻声道︰“回大人,是凰冠和凰袍呢!”   秦卿如常地端过茶杯,浅浅地轻饮。   但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收敛。   “大人,这次陛下提前通知您,便是要您做好充足准备,这又送来如此尊贵之物,想来应是打算要在夜宴上为您正名。”宫女恭敬地放下紫砂茶壸,微低着头,禀言着情况。   秦卿平缓地放下茶杯,轻平地询问道︰“为我正何名?”   “这自然是……”那宫女略显沢疑地犹豫了片刻,便小声道︰“自是要正式的册封您。”   秦卿沉默着。   “您入宫到现下,自您学会礼仪后,只要您在百花宫时,陛下每日夜里都会来看你,从不间断,比起那赵妃、霜妃,陛下更是疼您。”   宫女脸颊泛红地低着头,道出每日所见实情。   秦卿冷静地拿过桌上精致的羊皮水袋,面色如常地静听其言。   “有时陛下不会入您居卧,仅是安神殿坐坐……”宫女详细地轻言。   甚至,还能细致地道出楚千秋没入其居卧的日子。   秦卿无声地盯着杯面缭绕的茶烟,也没再听宫女细言。   原来,楚千秋竟是每日都来。   而且这百花宫的宫人,现下似是都已根深柢固的认为——他是楚千秋的“男宠”。   难怪当初赵妃出事时,以及他“患病”时,这百花宫的宫人们都不相信他会做对赵妃不利之事,更是时常为他伤心流泪。 第296章   “此言你可别再乱言,若是被别人知晓,你我都会惹来杀身之祸。”秦卿稳声地告诫其勿要多言,且轻缓地起身,朝着木箱处移走。   “可是……”   “无可是,陛下要我去祝贺,无非是要正明我与赵妃再无隔阂,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秦卿平静地站在木箱前,缓声地轻言完毕,便如常地看了看箱中物件。   箱中摆放着诸多配饰,以及各种款式是凰袍。   秦卿示意宫女退避。   待宫女离去后,便辗转缓步地回到居卧,歇息。   数日后,某晚深夜,宫中宴请东、西两洲数位大商户。   前殿热闹非凡,君民同乐。   似又是正逢东洲节庆,所以今夜有孔明灯升空。   湖畔的回廊边内,秦卿安静地依栏而坐,平静地目视着毫无波澜的湖面。   水面倒影出天灯转飞的美景,零星点点映衬在夜幕中。   今夜无雪,风清月明,正是放灯好时节。   可秦卿全无心思欣赏,仅是若有所思地思量着——楚千秋为何每日都来。   其眼底神情如初,色泽清明的眼中倒影出湖面景色。   秦卿身着青衣华袍,缓带轻裘,头戴青色裘绒帽;   夜风轻缓地吹拂而过,带着丝丝清露气息, 且徐徐地吹动其身轻绒。   那拂面而来的清新之气,令秦卿收起繁复的思绪。   此刻,庭院外,有人携风步入苑中。   来人,身着浅灰华袍,狐裘着身,顺发轻垂在身后,额前配饰甚是精美;   那英俊的面容之上神情平静,双眸之中倒映出灯笼光影。   其手中提着一盏清灯,光晕渲染其身、将其衣着色泽衬显得犹如渐染般悦目。   其缓步地穿过庭院、步上回廊,且平缓如常地走近秦卿。   随后,那人便吹熄清灯的烛火,并将精致的灯笼搁放置一旁。   秦卿沉默着,目视其举动。   随即——   那人在秦卿身前平稳站定,便直接伸手轻抬秦卿的下巴……   秦卿本能地推拒。   可那人却在其身旁坐下,顷刻间,秦卿双唇更是被死死地堵住。   秦卿微微地睁大了双眸,眼底弥漫着错愕之色;   而那人则是揽抱着秦卿,不许其乱动,正一只手抓紧秦卿背后的衣袍,一只手稳住秦卿的后脑……   秦卿双手并用地推拒,可惜却无丝毫作用。   挣扎间,秦卿的貂绒帽子掉落在倚栏边的座椅上,顺滑柔软的墨色发丝无丝亮凌乱。   那人白晢的鼻尖轻抵着秦卿的侧脸,温热的气息呼散在秦卿的侧脸,似羽毛般轻盈。   秦卿也从最初地挣扎渐渐地转变为不动了。   因为秦卿嗅到眼前之人身上的香气,是属于莫言之独有。   那人的气息从秦卿唇畔移开,且稍稍地放开了秦卿,如此近距离地目视着其表情。   “你作何又假扮成清流将军的模样,我险些被你吓糊涂。”秦卿轻缓地言毕,便尝试着回抱住莫言之的腰,缓缓地将头靠在其肩头。   其眸色温和,细挺的鼻梁轻抵着莫言之下颚。   那戴着手套的手,轻捏莫言之后腰华袍。   “我上回说过,在宫中扮成清流的模样以便行事,现如今唯有他能自由出入各宫内院。”莫言之轻揽着秦卿,手指穿插其发间,轻顺着其柔华发丝。   “你如此犯险前来,我甚至是担忧,若是被发现必定会受重罚。”秦卿轻声缓言,眼底隐现不安。   “不必扰心,我自会小心。”莫言之稳声言毕,便沉缓地低下头,用嘴唇轻触其鼻梁。   那柔软、温暖的触感,甚是轻和。   秦卿微垂着睫毛,眼底眸色安定。   夜风吹过长廊,吹动彼此的轻领华裘。   秦卿停留在莫言之后腰之手,手指稍稍地捏紧其华袍,且安心地闭合双眸,将头埋在其肩颈处。   “出宫之事败露,这段日子陛下可有为难你?”莫言之微微地低着头,靠在秦卿耳畔缓言。   并安慰般地轻抚其发丝,顺带缓抚其后背。   秦卿温和地抬起头,眸色如初地看向莫言之,如实地回应︰“陛下并未为难我,你无须担忧。只是,孩子被陛下带走了。”   楚千秋除了不让秦卿见孩子之外,其他则并无亏待之处。   “孩子之事我已知晓,我与慕鸿歌在回宫后,陛下已让我们见过孩子了。”莫言之一边如常而论,一边伸手将秦卿肩头发丝拨至肩后。   且从容地轻抚秦卿的侧颜。   秦卿安静未动。   “我先抱你回屋再谈,此地风大以免着凉。”莫言之平定地揽紧秦卿些许,作势要将秦卿给抱起。   可是——   “我自行走回去即可,我不习惯你如此。”秦卿气态平隐地浅言,并稍微地拉开莫言之的手,且近距离地目视其双眸。   彼此视线相遇,尽是绵延牵缠。   莫言之轻捏秦卿的下巴,深眸沉静地询问︰“不愿为夫如此亲近你,可是在怨为夫来晚了?”   此声平缓,悦耳非常。   其俊貌无暇的面容之上,毫无易容的破绽。   那英俊的面孔,极是悦目。   秦卿轻微侧开下巴,温从地目视着莫言之,平隐如常地言道︰“并非如此,你现下是别人的模样,你要我如何适从。”   闻言,莫言之便配合地将秦卿放开,不动声色地替秦卿拉拢身前华袍。   “那牵着你回居卧,可行?”莫言之牵玩着秦卿手腕,稳声而言。   秦卿缓缓地点头。   随后,便拉掉秦卿的手套,自然地牵着秦卿,平从地往其居卧而行。   “这些日子始终找不着合适时机过来,今夜陛下在前殿宴商无暇抽身离席,我这才有机会过来见你。”莫言之牵握着秦卿的手,缓步前行。   “虽然我甚是记挂你,但我并不希望你如此贸然犯险前来。”秦卿稳步前行,眼神格外平定,“若是你也像鸿歌那样出事,我必定不能安心。”   温和的嗓音,从容的平定。   言谈间,秦卿轻缓地回握着莫言之的手。   彼此十指交扣。   “莫鸿歌之事你无需担忧,我去水牢探视过他,目前他无碍。”莫言之目不斜视地平稳前进,期间抽空与之交谈。   秦卿安静地跟随莫言之,心绪如常地走过回廊转角,缓步走下阶梯,入了繁花簇拥的庭院之中。   夜风舒缓,夹杂着淡雅花香。   两人并肩缓行,交握之手潜藏在华袖下。   “孩子的事,你是否欠我一个解释?”莫言之侧过头看秦卿,且轻捏紧秦卿的手,指尖缓然地把玩着其指关节。   彼此清浅的脚步声,在静夜之中格外清晰,缓然有序地响起。   秦卿沉默不语。   沿路的桥廊石烛、庭院壁烛,都微微亮。   那灯笼的烛火,照应着秦卿清素面容。   静夜的微风,轻撩着其发丝。   “你若不愿再提,我也不逼你。”莫言之收回视线,领着秦卿步上回廊。   “既然陛下许你们见了孩子,那战友异父之事的详情……想必你与鸿歌也都知晓,如今你又何须再问我。”秦卿嗓音平静,气态平和。   “此事我确实已知,我只是想问,你与慕鸿歌是何时瞒着我做的那些事?”莫言之面色如常,语气更是如初稳定。   但其眼底的神情,弥漫着些许不悦。   显然是在为此生气。   秦卿平定地咬住下唇,眼中净光掠影滑过,沉淀的心绪亦泛起波澜。   “当初,沈姑娘为你自尽,你去沈府陪伴她,便是那时……”   最终,秦卿还是道出实情。   两人一路上,清浅地相谈着,直至抵达秦卿的居卧。   期间是秦卿负责为莫言之指路。   “关于孩子的事,我并非是在责怪你,仅是想知晓真相罢了,我不希望你有所隐瞒。”莫言之沉定地言毕,便缓然地松开秦卿的手,自行步至外阁的桌前。   且背对对着秦卿,从容地卸着面具。   “嗯,”秦卿眸色平静地走近其身旁,如常地解下外袍,将外袍放置桌上……   一个时辰之后。   秦卿居卧的侧阁中,烛火微微亮着。   两人坐在窗边的红木椅上饮茶、轻谈。   秦卿的腿上盖着质地柔软的华毯。   数扇窗户敞开着,可观院中百花,及雪蝶轻舞。   “这两月来,为夫不在你身边,你可有好好的调养身体?”莫言之恢复本来面貌,正微侧着头,以俊朗之貌,面对秦卿。   两人外裹的轻裘都已衬去,但身着的裘绒点缀的锦袍,仍是雍华悦目。   “身体恢复得甚好,现下已无恙。”秦卿稍微地拉动腿上华谈,以免膝盖受凉。   “现如今宫中已加派兵力驻守,暂且也无法带你离开。但是,我们都会想办法说服陛下,让他应许我们过来见你。”莫言之端过桌上精致的茶杯,浅饮清品。   其面色不改,深眸之中色泽浓郁,倒影出缕缕茶烟。   “如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秦卿轻应。   光影中,其面色温和,心绪平定。   “孩子的事你也不必忧心,此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寻合适良机将孩子要回。”莫言之语气如常沉定,沉着地放下茶杯后,便拿过桌上的羊皮水袋暖手。   “前些日子,陛下试探过我,似是已知晓你假扮清流将军之事。”秦卿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莫言之,其嗓音平静悦耳,似静夜徐风般舒缓。   莫言之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近秦卿身边,将小巧精致的羊皮水袋递秦卿。   秦卿配合地接过羊皮水袋。   “今日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你,所以才易妆前来,下回再见你时必然是不会再用别人的身份。”   莫言之一边沉缓的与之交谈;   一边微微地低下身,将秦卿稳稳的打横抱起。   “赵妃被人玷污之事,可是你假扮成清流将军伙同天玺所为?”秦卿双手环放至莫言之的肩头,近距离地目视其俊容。   此声轻缓且平静,其眸色更是平和。   那精致的羊皮水袋,兜放在秦卿的小腹,暖暖地触感抵御严寒。   “此事并非我所为。”莫言之唇角含笑地抱紧秦卿,且将其抱入内阁。   然而,秦卿也没再多问。   时隔多时未见,今日两人相谈至深夜。   秦卿知晓几人如今都安好。   而秦卿未免莫言之担忧,也便告诉莫言之,在宫中一切安好。   更是未将近日异症发作之事道出。   两月前,秦卿是迫切的想要离开此地。   可如今,孩子在宫里……   况且,慕鸿歌又出了事。   这使得秦卿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免再将其他人牵连入内。   “你还是早些回去为妙,陛下每晚夜里会过来,若是被他见到你在此处,必然会惹来风波。”秦卿稳坐在床边,看向正在床前,为其缓放床账的莫言之。   闻言,莫言之止住动作。   随后,便在秦卿身旁坐定。   “我皇表哥每日都会过来陪你?”莫言之牵过秦卿的手,眼神沉静地目视其双眸。   其指尖更是轻捏把玩着秦卿的指关节。   秦卿静坐在柔软的床榻间,雪绒锦被盖身,清华素丽寝袍着身,其平缓道︰“他并非过来陪我,他应是心中有所怀疑,过来监视我的。看是否有人会来看我、救我。”   莫言之沉默不语地目视着秦卿。   随后,则是陪秦卿多待了片刻。   待秦卿入睡之后,才动身戴好面具,离开秦卿的居卧……   当晚夜半时分,宫中寂静无声时。   云掩明月,风动树鸣,晴朗月色骤然突变,漫天吹雪幽幽而来。   百花宫,逢情居内,外阁幽暗,内阁烛火昏黄。   秦卿静躺着,闭合着双眸,清雅的睫毛静俊地贴合在眼下,双手自然地叠放在身前,轻压着轻绒裘毯。   此刻,虚掩的床帘被人拨开,来人坐在其床边。   其面容上神情如初,且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捏了一下秦卿的脸颊。随后,便慢条斯理地替秦卿顺理着肩头发丝。   秦卿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为其顺理肩头的发丝。   片刻后——   秦卿缓慢地睁开双眼。   当即,便看到楚千秋稳如泰山的坐在床边。   此刻,楚千秋早已收回手,正眸色冰冷地目视着秦卿…… 第297章   秦卿缓缓地坐起身,冷静地平稳道:“你不必每晚都来监视我,如今孩子在宫中,我不会逃走的。”   言毕,更是轻然地拿过枕边的裘袍,稍稍地披在肩头。   “你好大的胆子,竟将朕派人送来给你的凰袍,擅自转送赠给赵妃。”楚千秋语气沉冷,眸色酷寒,其身似环绕着寒气般渗人。   “那些华贵的物件、衣裳,我都用不着,转赠给赵妃也并无不妥。”秦卿坐在柔软的床榻间,缓声地告知其情况。   那些衣衫是秦卿派百花宫的人,送去赵妃所在宫院的。   而秦卿本人,则并未前去。   “既然如此,那赵妃生辰当日,你也不必再去道贺。”楚千秋略显不满地皱眉,且冷眼地抓住秦卿身盖的锦被。   秦卿下意识地抓紧裘毯,指尖略微泛白。   “我已向赵妃示出好意,如今她应是很乐意见着我才是,你现下为何又不让我去?”   出于礼貌,秦卿语气依旧平静。   沉静的眸色,显露出坦然心绪。   “你还敢问朕,为何不让你去。”楚千秋幽幽冷言,且扯掉其身盖的裘毯,将裘绒毯仍放在床尾。   其面色如初,眼底神情稳定。   秦卿静坐着并未乱动,清丽的寝袍甚是素美。   “你最初是想让我去与她和解,让我去证明与她再无误会;还是你本意便是想让我去大闹她的生辰宴,以此让她更加厌恶我?”   秦卿临危不乱地询问其情况。   除了如此,也想不到其他。   “你现下到是想得挺多的,以前不见你如此聪慧。”楚千秋尊冷地视线停留在其脸上,且捏过秦卿的脖子,将其拉至身边。   其不慌不忙的语气甚是淡定,可捏着秦卿脖子的手,则是无比用力。   而秦卿则是侧倒在床榻上,发丝披散在身后,双手紧捏其手腕。   “你要我穿女人的衣衫去赴宴,这不适宜的着装,出现在不适宜的宴会之地,这无疑是对赵妃的一种挑衅,我自然是不能上你的当。”   秦卿憋着气低语,且试图拉开楚千秋的手。   其颈间已被捏出指印,脸颊也因呼吸不顺而微微泛红。   “自然是让她更厌恶你,让群臣都知晓你这男人,抛‘妻’弃子主动入宫伺候朕,且不知廉耻的与女人争宠。”楚千秋冷言冷语地言毕,便平缓地松开手,将秦卿给推开。   其面色冷酷,眸色似寒冰。   微弱的光影下,柔和的烛光笼罩其身,却找不到丝毫的温暖与善意。   秦卿趴伏在床上,轻轻地咳嗽着。   那发丝顺着脸庞轻垂而下,其身形美好、线条完美,其衣衫下摆全然地笼罩住其双腿;   那不规则的衣衫下摆边沿、长短不一地掩盖住其双足。   “我不会涉足你与赵妃之间,我与她也再无可能,你可放心。”秦卿稳声轻言,并护揉着脖子,重新坐起身。   “你以为,你将凰袍送给赵妃,她便会对你心生好感?”楚千秋眸色幽冷,语气酷寒绝决;   其侧颜无暇,俊冷依旧。   “至少她不会再误会我,我已诠释出自己的诚意。”秦卿轻声地回应,轻缓地拉整身披的裘袍。   床榻间,视线昏暗。   秦卿眼底情绪仍然平定。   “你错了,朕的爱妃不但不感激你,还跑来跟朕哭诉说你以此羞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你出现在她生辰宴上,所以道贺之事也便作罢。”楚千秋慢条斯理地目视其双眸,嘴角扬起浅浅的、得逞般的冷笑。   秦卿沉默着,眼角略微波动。   全然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结果。   “看来,你还是不懂女人的心思。”楚千秋唇角冷笑逐渐收敛,神情则寒然、淡薄如初。   秦卿本以为此次可冰释前嫌,缓解恩仇。   可却反倒惹怒赵妃。   秦卿略感遗憾地垂下眼,似有似无地低语道:“何止,我更不懂你的心思。”   但事实证明,无论秦卿如何做,赢的都是楚千秋。   楚千秋似是听见秦卿所言,嘲讽般地哼笑了一声,便转而询问秦卿——   “朕给你的那幅画,你放置在何处?”   询问间,楚千秋拉开秦卿想拉回、用以盖身躯的锦被,平缓地抓住秦卿的手腕,将秦卿拉至身边。   秦卿挣脱不了,便平静地回应:“烧了。”   简单而明确的回答,无丝毫胆怯、迟疑。   此刻的气氛,犹如沉冰巨石般闷寒。   火炉燃烧的室内,那原本的温暖之感……也随着楚千秋散发的危险气焰,而变得阴寒。   “哦,烧了。”楚千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且不慌不忙地抓住秦卿的头发。   “你放手,唔……”秦卿还未言毕,便被一股猛力给直接扯下床。   随机,便响起“咚”的一声。   似是秦卿摔跌在地上的闷响声。   楚千秋面色如常地垂眼看向秦卿,手指抓住其后领的衣袍,将其一路拖至桌前。   秦卿来不及反应,便被推弃在桌前。   秦卿轻缓地摇头。   可楚千秋不理会。   挣扎中,秦卿衣衫略微湿润,领口微微凌乱。   一股淡雅的香甜之气,幽幽弥漫开来。   楚千秋稳住紧乱动的秦卿,将其拖抱至侧阁卧椅旁,幽幽说:“你若是再乱动,朕便打消让你夫君们过来探望你的念头。”   闻言,秦卿愣住。   且不解地目视着楚千秋。   “你不将我,赐给清流将军?”   “怎么,对此很失望?”楚千秋语气平常地反问。   秦卿轻然摇头否认。   心中大石算是落下。   说明楚千秋对莫言之等人,还是念及些血亲、及忠臣情分的。   可就在此刻——   嘶——   秦卿的衣袍被撕破。   身披的裘袍也掉落在地。   其线条分明的锁骨曝露在烛火中,锁骨上零星的汗水隐隐亮泽。   此刻,秦卿是想掩也掩不住。   “你……”   秦卿眼神混乱不堪,且欲言又止地沉默着。   楚千秋眸色沉然地顺着其肩颈处,缓缓地往下移动,随即短暂停顿后,其双眸悄然紧缩,视线停留在其锁骨下。   良久后,楚千秋才冷冷地抬起头,严酷地看向秦卿……   “原来你还有此等能为,果真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此声轻缓,却是隐含着几分嘲讽之意。   楚千秋将秦卿衣衫再往上拉好,仅是让其微微露出肩头。   秦卿双手被牵制着,无法推抵乱动,但脸颊却隐隐泛红。   “我若是怪物,那天玺是何物?”   秦卿平静地反问,气息略微不稳,且视线停留在楚千秋肩头。   其眼底波动加剧,显露其不安心绪。   似因动怒而睫毛轻震。   “你不必再跟朕提天玺,你早便下定决心将他弃之,现下竟有脸跟朕提他。”楚千秋缓缓冷然言语着……   并将秦卿稳抵在卧椅旁、那宽大的木质披风墙上,冷酷依旧地抓紧其双手……   且近距离的与之交谈。   秦卿眸光轻闪,无法反驳此言。   “清流可知晓你此状?”楚千秋询问其情况。   秦卿稳住眸色,心绪宁静地回应道:“不知,我与清流将军清清白白,他又岂会知晓此事。”   “那还有何人知晓此事?且你此状是因何而生,将其中详情都告知朕。”楚千秋尊冷地稳挡在秦卿面前,其身躯掩住了柔和的烛光。   迫于无奈之下,秦卿只好将情况都告知楚千秋。   若是不说,楚千秋必然不会罢休。   沉寂片刻后——   楚千秋幽冷的目光,停留在秦卿的颈间。   然而,秦卿的脖子上,除了先前被楚千秋捏出的浅浅指印外,别无其他痕迹。   楚千秋不慌不忙地松开秦卿的手,且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今日朕暂且先放过你,若是让朕知晓你再单独与清流会面,那等待你的便是宫中酷刑。”   随机,秦卿便将其轻缓地推弃至卧椅上。   由于卧椅上铺满柔软裘毯,秦卿跌在卧椅上并不觉得疼。   侧阁前,珠帘虚掩着。   侧阁内,珠光碧翠,雅韵华醉。   楚千秋站在宽大的风椅前,替秦卿将肩头的衣衫给拉好,冰凉的手指触感阴寒……   “你老实在此地呆着,别闲来无事在宫中到处乱走、闲逛,若是遇见赵妃惹她生厌朕可饶不了你。”   平稳的提醒声,听似风平浪静,却隐含威迫之意。   秦卿缓慢无声地拨开楚千秋的手,且静默地稳坐在床榻上,缓缓地点了头。   不去便是……   反正这些日子,附近的宫苑都已涉足过了。   况且也并非每日都要出去赏花,这东洲雪大,有时外面极寒,不宜出户。   楚千秋尊冷地秦卿一眼,便转身出了侧阁。   但这晚,楚千秋并未离开。   秦卿在侧阁静坐片刻后,才出了居卧去侧苑浴阁擦拭汗水,且换了身干净衣衫才回屋歇息。   这夜之后,接连数日楚千秋都来过。   每次过来是,秦卿都假装已入睡,以免楚千秋再生事端。   但是,楚千秋的举动令秦卿格外不解。   今晚深夜,窗外落雪无声。   百花宫庭廊楼阁内外都清幽寂静,秦卿卧在居卧外厢侧阁的椅榻上浅眠。   借助着外阁的烛火,依稀能看见秦卿安静地卧眠之态,其身盖的墨色裘绒毯,亮泽且华贵。   卧榻旁的桌上,摆放水雾香染,有隐隐轻雾之气缭绕在翠盘间。   但幽香则是侧阁四散。   此香料有安神静心之用。   然而,桌上摆放的残局棋盘,与那精致小巧的香料盒、勺。   楚千秋也亦如往常般过来了。   此刻,正坐在卧榻边,眸色沉沉地目视着秦卿。   虽然秦卿无法知晓其此刻的神情,但清楚地感觉到——   楚千秋冰凉的手指,正在触碰着他的颈间。 第298章   “朕每日来你都睡得如此沉,捏也捏不醒,推也推不醒,你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睡?”楚千秋言谈间,轻捏了秦卿的手腕,并细微地推了推秦卿的下巴。   秦卿未动,呼吸均匀,睡态安然。   但随后,楚千秋便微垂着眼,一边留意着秦卿的神态变化,一边缓慢地拉开秦卿的领口……   秦卿睫毛不着痕迹地轻动。   此举,仿佛全然落入楚千秋眼中般。   当即,楚千秋便悠然地止住动作。   黑暗之中。   楚千秋的面容清晰,俊颜之上神情不多,其神色沉敛的眼底满含透析之意。   “别的人,生完孩子后,都是自行哺乳喂养。既然你有此能力,朕不让你见孩子,那你岂不是难受得紧。”楚千秋沉着冷静地低语着,且拉着秦卿的衣领轻轻开合。   此举似是在假意地吓唬秦卿。   秦卿鼻腔里发出些梦喃之声,缓缓地侧过身,假意无意识地翻动,以此背对着楚千秋。   楚千秋转而轻捏秦卿的手臂,沉默无声地静坐着。   那冰凉的手指,触感阴冷。   其面色沉着,五官轮廓清晰白俊。   秦卿继续装睡,侧着身轻拉裘毯,将身前掩盖好。   其手指更是悄然地捏紧墨毯,以免被楚千秋掀拉而去。   楚千秋沉定地目视秦卿许久,便微垂着头,替秦卿顺理发丝,且冷然道:“你说,朕从明日开始,便许你那些夫君们过来看你,如何?”   其动作平和,但眼神却冰冷。   侧阁中安静依旧,无任何回应之声。   “你若是不回答,那此事便作罢。”楚千秋慢条斯理地低语,其眼底似有寒冰覆盖般,深不见底的暗沉。   秦卿缓慢地睁开双眸,眼底浮现出犹豫之色。   那紧握裘毯之手,手指正悄然地收紧。   其呼吸平定,沉着地考虑着是否有必要出声。   面对满室的幽静,楚千秋也并未着急追问,而是侧卧在秦卿身后,拉过秦卿与之共枕。   且直接将秦卿揽在怀里……   “原本朕是打算,让他们可随时自由出入你这百花宫的,既然你不想见他们,朕也不勉强你。”楚千秋在秦卿耳后幽幽地低语,其白皙的鼻尖轻抵在秦卿发间。   其色泽沉敛的双眼,满载着深暗之色。   卧榻上宽广,两人衣着整齐,身盖亮泽华毯,如此并卧着也不拥挤。   秦卿静默无声地躺着,眼神逐渐混乱。   “你想不想见孩子,你若真是想见孩子,朕可择吉安排你们相见,你觉得朕此意如何?”楚千秋一边继续有条不紊地缓言,一边缓慢地将手放在秦卿腰侧,提醒般地捏了捏。   此举轻缓,不足以弄醒熟睡之人。   秦卿眉头微皱,脸色难看。   楚千秋则洞悉其心绪般,近距离地目视其黑发;   且用那修长悦目的手指,懒散地玩绕秦卿的柔滑发丝。   “你若不回答,那此事也跟着作罢,可别说朕没给过你机会。”楚千秋沉着地言毕,便移开玩绕其发丝之手。   转而,一只手稳定地撑着头,一只手稳拥着秦卿……   秦卿重新闭合双眸,试图屏障其所言。   可是——   沉寂片刻后。   秦卿还是睁开双眼,缓缓地转过身。   但面对的却是,楚千秋冷若冰霜的俊颜,以及那冰冷刺骨的视线。   秦卿有短暂的后悔。   楚千秋微垂着头目视秦卿,且捏过秦卿的下巴,明知故问地低声道:“你平日里不是睡得很熟吗,怎么仅是如此程度便醒了。”   此声隐含稳定,幽缓悦耳。   两人的距离相近,连彼此的清浅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秦卿轻捏着楚千秋手腕,保持冷静道:“你先前所言可是真的,还是说只是为了测度我?”   然而,楚千秋并未回答。   仅是如初地目视秦卿的面容,留意着其眼神变化。   “你为何不回答,难道戏弄我便如此有趣?”秦卿轻声缓问,眼神平静。   且稳稳地拉开楚千秋捏着其下巴的手。   楚千秋放下撑着头的手,轻枕着榻上软枕,幽幽道:“那你为何装睡,不想见到朕?”   “你我之间又无可言谈,如此岂不是更好。”秦卿温和的语气无分毫敌意,似和风雨露般轻浅、徐徐。   楚千秋冷眼视秦卿片刻,便无言地闭合双眼,歇息。   秦卿也不便再问,仅是侧过头,回避着楚千秋的气息。   可当即,便被抱紧了些。   秦卿近距离地目视着楚千秋。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却是如此陌生的感知。   黑暗中,彼此容颜清晰。   秦卿面色平和,满眼的素丽、净俊。   而楚千秋睡态安然,那停留在秦卿后腰处的手,手指则捏紧其身盖的华毯。   “你别如此,若是我异症发作,会弄脏你衣衫。”秦卿轻声的与之相谈,唇边呼出的气息,似轻雾般悠然流散。   但是,楚千秋未给任何反应,仅是呼吸均匀的睡着。   似是已全然入睡。   见状,秦卿也便不再多言。   以免惊醒楚千秋。   秦卿并未乱动或推拒,仅是迟疑地闭合双眼,歇了。   但是,秦卿没想到的是——   翌日傍晚,便见到了心中思念之人。   楚千秋兑现了所言。   秦卿不但见到了陆漠寒,还同时还见到了楼雁青。   然而,之后,还更是见到了以真容而来的莫言之。   楚千秋突然如此慷慨,令秦卿费解。   但数日后,秦卿便从陆漠寒那里知晓,此事是因楼雁青答应楚千秋配合税收之事,再加上陆漠寒从旁游说有功,所以才簇成……   再是莫言之近来也替楚千秋笼络了些外族人士,且为其助攻不少。   如今所有的事都已挑明,以至于几人之间的牵扯更加复杂。   若有谁按耐不住行差踏错,便会引来无穷后患,及浩瀚风波。   陆漠寒与楼雁青如今都住在宫中,东、西洲之事都交给府上人士代办,所以每日白昼时分都会到百花宫陪秦卿。   而莫言之则是留在宫里代办慕鸿歌不能处理之事。   由于,莫言之要负责教导天玺,则并非随时能抽身过来。   而近来,楼雁青与陆漠寒也都已知晓秦卿诞下双子之事的详情。   这晚,夜膳时分,百花宫膳阁内。   偌大的锦步圆桌上,摆了满桌的美味佳肴,都是些迎合秦卿口味的清淡、鲜美的食物。   “陛下已经答应我们,再过半月便放你离开。”陆漠寒坐在秦卿不远处的位置,清平淡然地道出此言。   其穿着淡如冰魄之色的水色华袍,肩领处的狐裘点缀顺着手臂而下;狐裘边沿有细碎的银色细链点缀,如流苏般轻垂在手臂之上……   那领口与袖口的裘绒,丰软亮泽。   身间的交错镶嵌的狐裘,更是与其相互辉映。   那衣衫上银色的繁复暗纹极为别致,其神丰如玉的面容冷俊悦目。   此刻,陆漠寒正端饮着茶杯,雍容不改地目视秦卿。   秦卿正慢条斯理地往手边的碗中夹菜。   闻言,也便从容地看向陆漠寒。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可他为何突然应许此事?”秦卿一边轻声地询问陆漠寒,一边将手边夹满菜的瓷碗,平从地转递给楼雁青。   坐在秦卿的另一侧、不远处的楼雁青,则配合地接过花纹素雅的碗,并替陆漠寒回答了秦卿……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摊牌,这算是君臣之间各自地退让,也许陛下早就有此盘算。况且,那位赵妃极其厌恶你。”   楼雁青条理分明地言毕,便将碗缓放在桌上。   且有条不紊地拿过筷子,赏脸地品尝了秦卿为其所夹之菜。   秦卿眸色温和,平静地看楼雁青。   楼雁青身着暗紫华袍,轻裘缓带,华冠精致。   其俊美的容颜上表情不多,但却细嚼慢咽地回视着秦卿……   “目前我们还是得先将你弄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向陛下要孩子,孩子之事侯爷已在处理。”   楼雁青慢条斯理地告知其详情,其眼眉线条迷人,眼尾睫毛卷翘,浅影顺光倒影在眉尾处。   “明日便是赵妃生辰宴,我不便前去道贺,你们可否代我赠一件贺礼给她?”秦卿温和地提出要求,且放下碗筷,分别看了看两人。   闻言,楼雁青与陆漠寒都为之一愣。   陆漠寒将手中茶杯放置在桌上,且耐心地回答秦卿所言:“虽然不知此事你从何处听闻,但最近宫中并无任何夜宴,更未听说有赵妃生辰之事。”   秦卿沉默了。   迟疑片刻,才回应道:“此事是陛下告知我的。”   此言沉静,语气轻和。   楼雁青则在旁轻轻地笑出声,随后,便低笑道:“那便是他骗你的。”   “往后赵妃之事,你别再多加干涉,更别去沾染与其相关之事。”陆漠寒淡然地提醒着,清风云淡的眸子甚是清平;   其正微微地垂着眼,拿着精巧的小陶勺、浅浅地品尝着美味汤点。   “嗯,我知晓。”秦卿平淡地点了头。   随后,便拿过手边温热的锦帕,若有所思的擦了擦嘴……   当晚用膳结束后,楼雁青因被楚千秋召见而先行离开,而陆漠寒则是留下陪秦卿。   两人在百花苑的宫苑中散步。   百花苑侧苑,寒花林,湖畔边。   夜风舒缓,树影轻晃。   秦卿撑着花纹清雅的油纸伞,青衣华裘地站雪里;   而陆漠寒则正站在其身前,平稳地拥揽着其在湖畔赏雪。   此地清幽,四周寒花交错。   殷红的花瓣似锦瑟般压满枝头,有少许花叶随风雪坠落。   “这百花宫内地势宽广,这些日子我时常过来,可也没走遍此宫内院,想来你在此地住着也并不烦闷。”陆漠寒轻捏着秦卿下巴,近距离地与之相谈。   那倒影出风雪之景的双眸虽是略微清冷,可其语气却是倍显轻和。   彼此唇边呼出热息似轻雾般,徐徐流散在风间。   “嗯,我平日时常在倾雨亭赏花,前阵子也有去外面宫阙观鸟赏鱼。”秦卿轻和地回应。   “卿卿,你可是有何处觉得不适,为何身子有些发烫?”陆漠寒语气清平地询问其情况,且细心地替秦卿将肩头发丝,缓缓顺至秦卿的肩后。   “并未觉得不适。”秦卿轻声否认。   但是,眼中却有些波动。   四周的飞雪悠扬,轻慢缭绕在彼此周围。   陆漠寒沉默地目视秦卿,手指稍微拨开其领间。   油纸伞掉落在地……   夜风轻轻地吹过,秦卿的颈间、锁骨略感微凉。   随后,陆漠寒便稍微拉开秦卿的裘袍,垂眼看了秦卿微润的华美锦袍一眼。   秦卿的锦袍上,明显有些湿润。   “为何会如此?”陆漠寒清冷漠漠地询问秦卿。   秦卿始终都安静没动,两手自然地环在陆漠寒腰侧,手指轻捏着陆漠寒的华袍。   随后,陆漠寒便将秦卿衣衫拉整好,稳拥着秦卿,且在其唇畔轻声低问道:“你的异症可是又复发了?”   秦卿毫不回避地轻应:“嗯。”   但眼下还是浮现出浅浅红晕。   陆漠寒一只手停留在秦卿腰后,掌握着其柔软华裘;一只手轻托着秦卿侧颈,拇指轻抚着秦卿的脸颊……   “如此甚好,正合为夫心意。”   陆漠寒眸色淡漠地轻声言毕,便顺势凑近秦卿,以嘴唇轻碰秦卿的唇角。   且唇畔隐隐流露出浅浅笑意。   秦卿并未回避。   反之缓缓地抱紧陆漠寒……   一个时辰后——   秦卿卧居内,烛火微明。   那浮华醉丽的外阁,珠帘轻垂的侧厢内,秦卿的外套与锦衫凌乱地掉落在地毯上。   垂帘轻晃,侧厢之中,未点蜡烛。   黑暗中,侧阁内精美的摆设隐约可见。   陆漠寒坐在屋内的红木椅上,而秦卿则平稳地横坐在陆漠寒的腿上。   两人自然地相拥。   陆漠寒平缓地从秦卿胸前抬起头,其嘴唇略微有些泛红。   随后,两人便浅声交谈。   “往后我没来时,你便自行动手缓解不适之症,最好别让其他人知晓你异症又再次发作,否则对你身子恢复有影响。”陆漠寒一只手稳稳地拥着秦卿,一只手替秦卿将领口拉合。   秦卿身着换上的干净华袍,正微低着头,近距离地目视其容颜:“可此事陛下已知晓了。” 第299章   当即,陆漠寒便愣住了。   “但是陛下对此似是无兴趣,所以你也无须担心。”秦卿轻声地解释,双手稳稳地环放在陆漠寒的肩头,其额头更是缓缓地轻抵在陆漠寒的额头。   陆漠寒眸色逐渐缓和,轻稳地将秦卿抱紧了些。   之后,两人便谈了些子崖相关的事。   秦卿得知子崖近来甚是听话,已经会走路了。   而这夜,陆漠寒陪了秦卿许久才离开。   然而,楚千秋依旧是每日都过来,但基本上都是子时之后,有时候更是夜半时分。   但秦卿这几日入睡非常早,无法与楚千秋罩面,唯有从宫人们口中得知情况。   虽然,如今楚千秋是不限制莫言之等人来百花宫,可莫言之等人也不可在百花宫留宿,最晚亦不可超过亥时。   今日,秦卿原本是想等楚千秋过来,问问与孩子见面之事可有安排稳妥,可惜撑不住先睡着了。   但隔日,秦卿便主动派人前去请了楚千秋。   可是,回来的宫女,却是跪在安神殿前,满眼含泪地轻声道:“回大人,陛下正陪赵妃娘娘,陛下说今日是赵妃娘娘的生辰,让您别再派人去打扰他,否则……否则重罪不赦。”   “你脸上的巴掌印,是何人所为?”秦卿坐在安神殿前的低矮茶桌前,缓缓地垂眼轻问间,斟倒、过滤着杯中的茶水。   “回大人,是负责伺候赵妃的宫人们打的。”小宫女跪在殿前,颤颤悠悠地回答。   应是先前在赵妃那处受到惊吓,此刻那小宫女泪水已抑制不住的滚落眼眶。   “今日让你受累了,你先下去好好歇息,明日我会派人送些赏钱去你屋里。”秦卿沉着地放下手中茶壶,其语气平静,眸色温和,眼底更是流露出几许怜悯之色。   “是,大人,奴婢告退。”那宫女也依照吩咐起身,恭敬地退去。   秦卿也并未在此事上多加勉强,也没再派人去请楚千秋。   只是,秦卿不明白,今夜明明没有夜宴,为何楚千秋当初要那样说。   但之后,秦卿也不愿去多想,则收起思绪,平静地独自品茶。   然而,这夜之后,楚千秋则一连数日,都没再来过百花宫。   想来,应是与赵妃之间已再无心结……   至于见孩子之事,秦卿也只能等楚千秋抽时日安排。   这日夜里,漫天的清雨洋洋洒洒,风声呼啸凌厉。   今日陆漠寒有事要处理,所以楼雁青则是单独过来陪秦卿。   秦卿居卧外厢的侧阁书房内——   室内并未点燃炉火,略微有些寒冷。   屋内摆放着许多竹筒、书籍、卷画、摆设更是赋予浓厚的书香气息,典雅中亦是不失堂皇华贵。   墙边那精美的青铜烛台上,烛火微明,照亮了屋内之景。   秦卿正坐在桌前静心地写字;   其身着雪华白衣,晕染的墨纹斜缠在袖、摆之间,领口与衣袖都围着墨色轻羽;   那泼墨般顺滑的长发垂在身后,光泽浅韵,勾勒出迷人暗华。   秦卿脸上佩戴着小巧精美的银色面具,那长长的睫毛暗影倒影在眼下,其白皙的面容精致无暇……   而楼雁青则是坐在其身旁观赏。   “听闻,前几日你派人去请陛下,却惹恼了赵妃,而你此宫的宫女还被赵妃的亲信给教训了一顿……”楼雁青以沉着冷静的语气,无关痛痒地谈论其事;   同时,漫不经心地替秦卿研着墨。   桌上的烛台燃烧过半,烛火静而稳。   楼雁青身着紫白交错的华袍,雪色的短貂围裘,且未戴发冠,发丝随意地松系在身后。   其俊美的容颜之上,神情虽是不多,但其眼角似有邪魅之气溢出。   其嗓音缓缓,眸色轻然,甚至是动人心弦。   秦卿止笔,拂着袖口,将翡翠毛笔放置好:“此事其中有些误会,我并非有心要打扰或是干涉任何人相处。”   其如实地道出此事缘由、详情。   “我并不知晓那日,陛下赵妃独处。”   秦卿轻声缓慢,语气温从冷静。   “可现下宫里人都知晓,你心系陛下。”楼雁青沉缓地放下手中墨石,平定如初地拉过秦卿的手,细致地轻缓捏玩着,且静视着秦卿继续道——   “更知晓你厌恶赵妃至极,还不惜放下身段与女人争宠。”   秦卿任由楼雁青牵着。   两人手指轻然交错,缓缓的十指相扣。   秦卿沉默着,微微垂着眼,轻咬下唇……   这才知晓,又被楚千秋设计了。   兜兜转转,还是被楚千秋给套入陷阱。   如今,宫中怕是已传遍此事,无论如何秦卿已无法摆脱“抛妻弃子”之名。   秦卿稳住心神,沉然表态:“此事是我未考虑清楚所致,我不会再派人去请他。”   言谈间,更是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楼雁青。   光影将秦卿的鼻梁侧影拉长,其俊貌清丽的面容,配上清雅素美扮相,倍增悦目。   “前几日你刚答应过陆漠寒不再搅合赵妃的事,可这才没过几日,你便按捺不住……”楼雁青毫无怪罪之意地平述着,且不慌不忙地稳住秦卿的后腰,将秦卿拉揽至怀中。   随后,更是双手则并用地将秦卿拥紧。   秦卿安静地轻靠其身,轻侧过头,眸色温和地目视其面容:“你此言,可是在责备我行事蠢钝?”   缓缓地轻声,坦然地面对,是最真诚的坦言。   “此事我难道不该责备你?”楼雁青低声地反问秦卿。   秦卿沉默地回视其双眸。   “你若又出了事,我与其他人不知又要损失多少税钱和精力,才能将你给‘赎’回。”楼雁青慢条斯理地言毕,便微微侧着头,自然地、缓缓地轻啄秦卿的嘴唇。   秦卿轻微地微垂下眼,唇角流露出轻浅笑意。   深知楼雁青所言并无恶意。   会提起此事,也只是出于担心罢了。   所以——   “我不会再做让你为难之事。”秦卿轻和舒心的嗓音,浅浅悠悠地响起……   同时,轻缓地顺理着楼雁青身前的轻绒外袍,指尖拨整其狐裘的动作平和细致。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才好。”楼雁青清浅地言语着,近距离地目视秦卿;那停留在秦卿后腰处的手,手指缓缓地收紧。   面对此言,秦卿则是温和地点了头。   彼此的距离贴近,气息似有似无的融合。   秦卿能清晰地嗅着楼雁青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而秦卿身上的香甜之气则被香薰之气所掩盖。   随后,两人便如此相依着轻谈许久。   楼雁青安慰般地轻轻拍抚着秦卿的后背,轻哄般地让秦卿安心地靠着其歇息。   今夜秦卿异症未发作,如此靠着楼雁青太过舒服,渐渐地便有了些睡意。   “我卿……”楼雁青轻唤着秦卿,嘴唇似有似无贴在其脸颊。   “嗯。”秦卿轻应。   “其实,你与陛下之间所发生之事,我都已知晓。”楼雁青一只手轻托着秦卿的脸颊,拇指轻按秦卿的下巴;一只手停留在秦卿的后背,感受着其裘袍的柔软。   闻言,秦卿止住正欲闭合的双眼。   其眼底的睡意挥散,睫毛上更是蒙上浅浅光晕……   楼雁青微垂着眼,睫毛虚掩着深浓眸色,轻缓地抚着秦卿的颈间:“前几日,陛下召见过我。他已将,他是鬼面之事的详情都告知我。”.   秦卿呼吸平稳地听着,且缓缓地抬起头,近静地面对楼雁青。   “他既然愿意亲自告诉你真相,便是代表他还将你当成挚友。”   “所以,往后无论他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如往昔般全力助他,毕竟他是我好友。”楼雁青表明态度,其眼前暗华平定如初。   彼此的视线交汇,其心绪都格外宁静。   “我不会干涉你与他之间的友谊,但君心难测,你在他身边要多加小心才是。”秦卿边说边重新将头靠至楼雁青肩头,温顺地依偎在其怀中。   “你不必担心,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比你想象中可要牢靠得多。”楼雁青缓缓地拥紧秦卿,轻声地哄其入眠。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理着秦卿身后的发丝。   其之间佩戴着光泽迷人的紫玉戒,与之衣袍衬印出的幽紫瞳色极为陪衬。   秦卿温从地闭合双眼,安心地依靠着其歇息。   楼雁青微垂着眼,目视秦卿的脸庞。   随后,便缓缓地低下头,那白皙的鼻尖凑近秦卿精致的鼻尖……   两人气息也随之拉近、交融。   这晚秦卿靠在楼雁青怀里入眠,而楼雁青事后也将秦卿抱回内厢歇息。   秦卿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   但是当夜,秦卿便从宫女们口中知晓,楚千秋昨日夜里依然没来。   对此秦卿也并不失望,但近来,这百花宫的宫人们却因此而变得郁郁寡欢。   此番变化,秦卿自然是看在眼里,可是却无从辩解自己与楚千秋的关系。   所以,便由着宫人们胡思乱想,也不做任何无谓解释……   这日傍晚——   百花宫来了数位公公,命人放置好贡膳后,便抵达安生殿见秦卿。   “大人,近日宫里来了外族使者,给陛下进贡了些膳点,陛下命人送了些过来给您品尝。”年轻的小公公弯腰低头地奉请秦卿,请其移步去百花宫内的长风楼用膳。   秦卿独自坐在棋桌前,一边收整着残局玉棋,一边平和地缓缓道:“劳烦公公代我谢过陛下。”   所以,这晚秦卿吃了楚千秋派人送来的贡膳。   想来也是外族的烹饪师,到宫里后调制烹饪的膳品,食材多是关外珍品。   秦卿吃了些味道鲜美的鱼糕,饮了些素汤……   好在这些膳点都较为清淡,都符合秦卿的口味。   由于宫中有外族人士前来,楼雁青与陆漠寒为商货交往之事,也随楚千秋与外臣见面,则都没过来。   所以秦卿异症发作时,也便只有自行想法舒缓。   当晚深夜,秦卿卧坐在居卧、外厢的侧阁内,静静地饮茶观雪。   不远处的雕花木门敞开着,宽大的湖亭衍生而出,精美的屋檐与雕花柱、将外面围成侧阁的观景廊。   可直观雪荷与池中鱼儿嬉戏之景。   今夜漫天的落雪,将湖面冻出薄冰。   庭廊四周有轻妙的纱帘围垂着,唯有中间观湖之处,略微虚掩。   而湖面的对岸则是繁花茂盛的院景,置身在此处黑暗中,能清楚的纵观园湖之中烛火通明之景。   秦卿小坐片刻便觉得略有微寒之意,则起身将敞开的木门关闭。   待其缓缓地步出侧阁,准备回内厢歇息时,却听到有人推门入户之声。   秦卿循声望去,即见楚千秋沉缓地步入屋内。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秦卿平静之言,浅浅清清,声声悦耳。   “今夜子时已过,你还不睡?楚千秋略显疲惫地询问秦卿,略显苍白的肤色,使其面色如蝉翼般单薄。   “正准备睡……秦卿言至此处,便止语。   只因楚千秋已平缓地从其身边走过,其身上沾染着风雪之气,清寒瑟瑟,冷然幽幽。   “你不是很想见朕吗?朕现下来了,你有何事便说。”   楚千秋缓声地开口,嗓音沉稳、平静;并沉然的双眸中倒影出满室浮华。   “我只是想问问,关于我见孩子之事,你可有安排好时日?”秦卿如实回应,且跟随楚千秋步入内阁。   “你要见孩子随时可见,告知大宫女让她们领你去霜妃所住的宫苑便可。”楚千秋慢条斯理地给予允诺,可眼底的困乏之色却隐约加剧。   其眨眼的速度,略微放缓了些。   虽然楚千秋每次来都略显困倦疲惫,但是此次……却似是格外疲倦。   既然如此累,如此操劳,那又何必过来?   但秦卿亦无心关心此事。   只是——   “两个孩子可有取名?他们是谁先出生的?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秦卿不缓不急地、断句分明地问出心中所惑,且在其对面坐定。   屋内烛火微耀,两人身着同色华袍,墨染的花纹点缀着锦白长袍,唯有镶嵌的裘绒色泽有出入……   一黑、一百。   楚千秋领间簇拥的雪色裘绒,将其白皙的下巴衬托得无暇精致。   “义弟之子先出生,皇表弟之子后出生。大子名唤‘云极’,小子名唤‘子期’,名字是朕命义弟与皇表弟为他们取的。”   楚千秋平静地道出实情。   随后,便则伸出手触摸桌上陶盅外侧的温度。 第300章   而秦卿则是微垂着眼,静静地思索着……   慕云极,莫子期。   这两个名字都甚好。   对此秦卿也并无意见。   楚千秋沉默地看了正沉思的秦卿一眼,便自行端过桌上温热的精美陶盅,不动声色地打开盖子……   咕嘟、咕嘟——   当秦卿听到有轻浅地、有序地吞咽声响起时,这才收起思绪,缓慢地抬眼看向楚千秋。   可当即,秦卿便愣住了。   其眼底更是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此刻,楚千秋正拿着花纹繁复的勺子,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陶盅之物。   “你……”秦卿脸色惨白地目视着楚千秋此举。   “你都如此补了,根本无需再饮羊奶补身,这羊奶朕替你喝了,正好今夜朕还未用膳。”楚千秋略显平静地动了动唇,嗓音沉缓有序、悦耳非常。   随后,便有条不紊地继续勺饮着陶盅内的香甜之露。   那清浅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清浅沉默着,捏着茶杯的手,手指悄然地抓紧杯身;   即便,则缓缓地垂下眼,眼下更是莫名的泛起淡淡红晕。   因为楚千秋现下正在饮用的,并非是羊奶。   而是,秦卿先前异症发作时,自行挤出来的鲜甜……   “这羊奶的味道,为何有些怪异?”楚千秋沉缓地抬眼看向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探寻之色。   秦卿保持冷静地稳声询问:“何处怪异,是不好喝,还是如何……”   言谈间,则并未看楚千秋,仅是略显不安地目视着手中茶水。   秦卿手中的茶杯繁花精美,杯面茶烟缕缕,那轻捏着茶杯的手指略微泛白。   楚千秋眸色沉沉,沉思般地打量秦卿此刻的神情,留意着秦卿眼下那耐人寻味的红晕。   随后,才缓缓地垂下眼,悄然地看了陶盅一眼……   “这羊奶的味道,跟朕以前饮的不同,香甜可口细滑柔软。”   楚千秋一边不慌不忙地缓述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微微泛白的手指,且沉缓地补充道:“最重要是新鲜,似是刚挤出来的。”   其隐含疲态的眼底,弥漫出几丝难以察觉的明了之色。   仿佛,已知所饮之物,来源何处。   但秦卿却丝毫无所察觉的继续道——   “这宫中的羊奶都是现挤的,你觉得味道特别,那必定是因为你饿了。”秦卿简单地言毕,便不再出声,仅是平静地饮茶,但脸颊却隐隐泛红。   如今,秦卿是认为万般不可将真相告知楚千秋,否则楚千秋必定会怒然大怒。   到时吃苦头的,也只会是秦卿。   “也许是。”楚千秋慢幽幽的浅声轻语,嗓音轻懒悦耳,眼中疲态依旧。   随即,便又继续缓慢地勺饮着……   那白皙无暇的手指,轻捏着勺柄。   其唇形优美的双唇微微的轻启,盛满温柔香甜的精致勺子,漫不经心地将鲜甜送入口中;   那轻轻蠢动的喉头,发出清浅的咕噜声。   此声,却仿佛在秦卿耳畔无限放大般,令秦卿的心脉跳动也渐渐加快。   厢房内格外幽静,跳耀的烛火倒影在彼此的眼底,柔光笼罩之中,气氛却略显尴尬。   秦卿缓缓地尝试着抬眼看向楚千秋。   可当即,便对上其那洞悉一切的慵懒视线……   扑通,扑通。   秦卿面色虽是平静,可双瞳微微紧缩,心脉亦在加速跳动。   这一刻,更是连呼吸,都停止一般。   楚千秋则是不声不响地回视着秦卿,平定地饮下最后一勺香甜。   耐心且细细品尝其味道,抿含在嘴里品味着那清雅、香甜之气。随后,才轻慢地咽下……   咕噜……   清浅细微地响声正常无比。   但秦卿却因此声,而红了耳根。   “时下已经不早了,我要先歇息了,你自便。”秦卿稳住心绪,平静地起身,选择回避此况。   可在其经过楚千秋身边时,衣袖却被拉住。   楚千秋手中的精美陶勺早已放下。   此刻,那修长的手指,正微弯曲着,稳抓住秦卿衣袖;   其面容之上神情不多,寂然的眼底似有寒气缠绕般沉冷。   “还有何事?”秦卿稳声问道。   且尝试着想要拉回衣袖。   楚千秋则是收紧手指,直接将秦卿拉至身边:“坐至朕腿上来,朕有事要问你。”   其微抬起头,面色冷峻的面对秦卿。   “如此说便可,为何要坐你腿……”秦卿轻声缓言,可话音未落——   便被一股猛力给拉得失去平衡!   眨眼间,便已稳稳地跌坐在楚千秋的腿上。   由于秦卿的皮肤太滑,衣衫领口已因先前拉扯之举,而微微地滑开。   秦卿保持冷静地看向楚千秋,平定地拉好肩头的衣衫,缓声道:“有何事需要如此说?”   同时……   想要起身与楚千秋拉开距离。   楚千秋则不着痕迹地、从容不迫地将秦卿懒懒地揽紧,不许其有任何乱动的机会。   秦卿不动了。   那平静的眼底,更是隐隐浮现出几许不安之色。   “你一本正经的在朕面前胡说八道,当朕是傻子不成。”楚千秋一边面色如初地近看秦卿,一边沉慢地拿过桌上的勺子,轻轻地敲了敲陶盅:“这里面的东西,可是你的?”   言谈间,那停留在秦卿后腰的手,稍稍用力地将其身体轻揽得更紧。   那修长的手指轻稳着秦卿的华袍,其指尖佩戴的墨色扳指,将其手衬得格外的白净。   此刻,秦卿整个人紧靠着楚千秋,无法乱动。   但依然否认的轻轻摇头。   “我不知晓你所言何意。”秦卿微微地垂下眼,顺着楚千秋精致无暇的脸庞,缓缓地移至其双唇。   两人的距离甚是靠近,气息似有似无地滑过彼此脸庞,清浅似羽毛般轻和柔柔。   “不承认也不要紧,让朕验验便知晓了。”楚千秋懒懒地推弹掉手中勺子,转而抚上秦卿腰间的华袍,且缓缓往上移动。   这漫不经心地举动,毫无急切之意。   秦卿温暖的手指,轻然地抓住楚千秋的手,稍稍地捏紧楚千秋冰凉的手指。   楚千秋沉着地提醒道:“放手。”   “我不可放手。”   秦卿轻声地拒绝,将其手指捏得更紧了。   温和的烛光笼罩中,室内浮华光景依旧,淡淡的幽香弥漫在屋内。   秦卿如此坐在楚千秋身上,稍稍比其高出一截。   固然也只能微低着头,目视其无暇精致的俊颜。   如此近距离地看其面容,只觉更是其面色比往昔苍白了些,眼角始终是隐含疲态……   此刻就连眨眼之速,都甚是缓慢。   秦卿垂着眼,睫毛暗影倒影在眼下,掩住其眼底情绪。   楚千秋沉默着,也未勉强秦卿。   随后,则是缓慢挣开秦卿的手,直接将秦卿爆抱得更紧了些。   “那你用嘴,告诉朕真相。”   楚千秋沉缓地要求,且轻抚着秦卿的后背华袍,其眼中神情慵懒中透着几许清明。   “真相便是你所知,你先前饮用的……是我的。”秦卿终于还是道出真相,此声轻低悦耳。   但言毕,却略显难受地闭上双眸。   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此场面,亦不想看楚千秋到动怒。   秦卿轻闭着双眸,鼻梁的细挺,嘴唇色泽淡雅,发丝轻浅地垂在脸庞,无一不素然美好。   其眼下的睫毛轻然交叠,眼眉线条清晰无比。   “你在回答朕问题时候,别靠朕如此近,将脸侧开些。”楚千秋缓声地提醒,眸色沉静依旧,无任何动怒之意。   秦卿稍微地侧开头。   两人的脸颊交错……   楚千秋精致白皙的鼻头,轻抵着秦卿的耳畔;   其鼻梁轻蹭着秦卿香气清幽的发丝,睫毛的暗影笼罩其眼尾,虚掩着其眼底困倦神情。   秦卿没乱动,微低着头,将头埋在楚千秋肩头。   且稳稳地抓着自己领口,微微的睁开双眸,眼底略微透着几分疑惑之色。   楚千秋竟是没生气。   “今日朕命人给你送来的那些膳食,味道可如意?”楚千秋在秦卿耳畔缓缓低语,鼻尖轻触其发丝,微垂的眼底神情不明。   “还算吃得惯。”   秦卿迟疑地回应声,徐徐轻浅。   “你的夫君们,想来已告知你,朕已许你离宫之事。”楚千秋语气毫无起伏的平定,脸上表情平淡,“再过几日,你便可离开皇宫,想必现下心中定是雀跃无比。”   言谈间,更是单手拉过秦卿的手捏着衣领的手,细致地捏玩着秦卿的手指。   但楚千秋的指尖温度,却格外的冰凉。   “嗯,待他日离别后,你我便再见无期,愿你往后也能安好。”秦卿礼貌地道出心中所愿,亦未隐瞒如今心情。   闻言,楚千秋将头轻埋在秦卿的发间,睫毛暗影微微虚盖的眼底,百般疲态尽显,更隐含几丝冷笑。   随后,便缓然地闭合双眸,掩去了眸中神情。   两人身上清淡香气,弥漫在彼此鼻尖,缠绕着挥散不去。   秦卿如此安静地轻靠着楚千秋坐了片刻,整个人便被顺势给抱起,朝着床榻方向而行……   这夜,楚千秋并未离开,而是在此地留宿。   两人背着对彼此,发丝轻叠交错着。   床榻内,幔帐高卷而起,锦被轻盖彼此腰间。   内厢烛火已灭,视线略显昏暗。   屋外,清雨落雪之声,格外清晰。   两人都闭合双眸静眠着,可秦卿始终未睡着。   因秦卿时不时地听见到楚千秋发出轻咳声。   秦卿轻慢地睁开双眼,平和地询问:“你咳得如此厉害,可是病了?”   楚千秋安静了。   短暂沉静后。   楚千秋才疲惫地睁开双眼,缓缓地转过身,强忍着睡意靠近秦卿,将秦卿稳稳地揽抱在怀中…… 第301章   “你这是在关心朕?”   透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此声即在秦卿耳畔。   楚千秋脸色略显苍白,微微地闭合双眸,继续睡着……   其精致的鼻尖轻抵在秦卿的耳后,呼吸频率均匀有序。   秦卿沉默着。   可指尖无意中触及刭楚千秋的手背。   那手背的温度、与身后传来的体温,都甚至是冰凉。   秦卿静静地思索着……   想来楚千秋是病得不轻。   也难怪今夜楚千秋的脸色会如此苍白、单薄。   看来,这数日楚千秋夜里没过来百花宫,便是受风寒缠身所致。   “我睡了,你也早些睡吧。”秦卿轻声地回应,温和地闭上双畔,安静地浅眠。   如今除了回避,也别无其他。   而楚千秋未出声响应,将头靠在秦卿后颈处,安然沉静地入眠了。   快天亮的时候,秦卿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耳边发丝被人拨弄着。   黑暗中——   楚千秋修长的手指拨开秦卿耳边的发丝,平静地微低着头,静默地欣赏着秦卿的侧颜。   秦卿轻轻地动了动头,隐约听到有轻咳之声。   楚千秋没动。   那深暗渗透的眸中,尽透着难懂之色。   秦卿醒来时,楚千秋早已离开,但身上的锦被与裘毯却裹得严严实实。   这显然,是楚千秋所为。   再过几日便要离开皇宫,秦卿只想平安地度过这几日,也不想再去思考与楚千秋相关之事。   是否病了,是否安康,都与他无关。   这日下午,风清气爽。   秦卿稍做整戴后,便准备去看看双子,可是却接到帝召,中途被请到宫内的围猎场。   “大人您请入内,莫让陛下久等了。”公公将秦卿领至猎场前,便恭敬地退去。   宫内围猎场地势宽广,其实就是皇宫贵族练习射箭之地。   秦卿步入围猎场,长风吹动着轻裘、衣摆,清雪幽纯的缠绕在风间,那风间浮游的发丝轻柔缓缓。   茫茫的雪地中,一抹青色身影,荣华雍容的往场中缓步移动。   长风吹动衣襟发出轻响声,秦卿撑着白绫纸伞缓步巡看四周,郁郁苍苍的树木围绕在围猎场周围。   远处有些木桩与箭靶,似是供以皇宫贵族练习拉弓射箭之地。   秦卿缓步朝着场中闲亭而行。   亭子四周垂帘虚掩,隐约能见到亭内摆放着糕点、热茶,先前似是有人在此地逗留过。   秦卿前行数步后,便看到凉亭另一侧,有两位衣着华贵的男女正站在亭旁的花间,似正在交谈。   青年身着帝色华袍,外裹雪色轻袭,未戴任何发冠配饰,乌黑的发丝被精细的金色发链松松地系缠在身后。   其发丝随风轻然波动,缕缕浅然悠扬;   其眼底的神情不明,脸上无丝毫多余的情绪,那绝俊无双的容颜极其悦目。   而站在青年身边的年轻女子,美貌动人,轻绒华衫,丽影芊芊,青釉玉镯似能溢出水般将其纤细的手腕衬得白净无暇……   此女,正站着青年身边,动着粉唇轻言着……   秦卿立刻认出,这两人便是楚千秋与赵妃。   两人所站之处,有参天大树掩挡,无风雪侵扰。   清风幽幽,吹动两人衣襟……   然而,不远处还站了几位负责把守围猎场内的士兵,而且楚千秋的心腹清流将军正站不远处的长廊上,依靠着围栏,欣赏着漫天清雪。   似是在那处静待守候着楚千秋。   显然是因赵妃不待见清流将军,所以清流将军也不便靠近。   秦卿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在楚千秋与赵妃不远处缓然止步。   烟雨落雪间,茫茫清瑟中,楚千秋缓缓地抬起眼……   两人的视线在不其然间相遇。   清雪薄雾阻隔在两人之间,牵缠绵绵。   秦卿讪讪地移开视线,沉默地站着。   不知楚千秋为何将其唤至此处,更不知赵妃竟会在此地。   “陛下,您可有听臣妾说话,臣妾不想再见到秦卿,可否提早让秦卿离开……”赵妃面色略微欠佳地询问楚千秋,但在看到秦卿出现后,便安静地闭嘴了。   三人之间气氛颇为微妙。   吹不散的清愁,回荡在风间。   “参见陛下。”秦卿声线平静开口,且朝着楚千秋简单地行了君臣之礼。   虽然,秦卿平日里已不会再尊称楚千秋,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对楚千秋使用礼貌的敬称。   “嗯,你来得正是时候。”楚千秋语气如常地轻应。   那神情不明的眼底,暗色深沉。   赵妃没出声。   “不知今日陛下特意请臣下到此地,是所谓何事?”秦卿轻然地动唇,眼神清敛无澜。   其唇边呼出的热息,似薄雾般随风幽散。   秦卿轻缓地眨眼间,已适宜地掩去眼中情绪……   那微微低垂的油纸伞,伞沿处有融雪幻化的水珠清浅滴落。   此刻……   秦卿没有看两人。   而是,目视着花丛间,那缭绕在艳花间的薄雾。   那如轻纱般稀薄的雪雾,纠缠的倒影在秦卿眼中,弥漫出迷人的氤氲之景。   “今日唤你来,是让你来陪朕练练射箭。”楚千秋稳稳地站在树下,浅声地回应秦卿,其唇色略微泛白,气色稍显欠佳。   其唇边呼出的气息,在风中勾勒出美好幅线,撩过其领间丰软的裘绒。   那肩领处簇拥的狐裘,将其精致的下巴衬显得加倍悦目。   那眸色幽幽的眼神,倒影出漫漫风雪之景。   秦卿缓缓地抬眼看向楚千秋,两人的视线相遇是何其的平静。   “陛下身体抱恙,还有心思练射箭?”秦卿轻声缓言,缓慢转动手中油纸伞。   那清丽的双畔之中,倒影出迷人的风华雪影。   悠雪纷纷扰扰随风而来,轻撩着众人发丝、衣襟。   秦卿轻浅地拨开贴在颈间的发丝,任由微风吹弄着无暇脸庞,其动人的睫毛浅浅的轻震。   其身上的那股清雅的清新之气,携着风霜雪气,在风间幽幽弥漫。   那些士兵们都嗅刭这股如芬芳香气,也都纷纷目视着秦卿。   “这味道真香,那男人想必便是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逢情大人,生得可真是俊。”站着看守的士兵,小声的与身旁同伴交谈。   “听闻那位大人跟赵妃争完,令陛下极为不悦。”   “但那位大人长得那么美,即便陛下不喜好男色,常常对着那美人,应该也是忍不住的。”   “陛下本就极其喜爱那位大人,否则也不会赐其尊皇印……”士兵感慨万分地低声议论着。   众位宫内人的眼中,陛下还是更疼爱逢情大人一些,况且逢情大人还是建朝重臣,否则怎不见赵妃脸上有尊皇印?   虽然现下逢情大人佩戴着精美小巧的面具,但是尊皇印之事早是人尽皆知   此刻,站在回廊边的清流将军轻瞥了一眼几位正悄声密语的士兵。   几位士兵立马站直了,不敢再交头接耳。   “逢情大人,你好大的胆子,陛下何时抱恙在身?你如此咒陛下,怕是居心叵测呢。”赵妃轻笑盈盈地缓步走向秦卿,期间已拉好连衣轻纱帽用以掩挡风雪。   秦卿沉默着目视着眼前陌生的赵妃。   今次再见尘烟,只觉其改变诸多,全然无上次见面时的亲近和善之态,取而代之的则是冷艳雍华之态。   加上尘烟本是出生名门又姿容绝色,一颦一笑都极是美丽动人。   褪去了最初的青涩,沉淀了历经的沧桑,酗酿出浓烈的绝丽之色。   “赵妃娘娘,臣下并无此意。”秦卿的回答简单。   清雪打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地响声,似敲打进秦卿的心上般,淅淅沥沥、声声澈澈。   “你嘴上说并非此意,可心里可不是如想的,你巴不得陛下病来如山倒,你便好与侯爷双宿双栖。”赵妃在秦卿身边停下脚步,与秦卿保持着距离。   且冷嘲热讽地暗指秦卿跟其人“有染”。   其婀娜身婆,玲珑曲线,腰似抚柳般……   那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轻掩着轻吐着轻笑的娇艳红唇。   而站在树下的楚千秋则是垂眼,慢条斯理地自行将披风帽拉好,让狐裘丰软的袭帽盖在头上。   并且完全未阻止赵妃所言。   这无疑是纵容赵妃造次。   “赵妃娘娘你身为后言佳丽,言行应当得体自重,臣对陛下并无逆鳞之心。”秦卿清浅地回应,目光平和地回视着赵妃。   “本宫不信你,陛下也不信你。”赵妃压低嗓音,娇声软语地轻笑。   此次,赵妃更是替换上带有凌驾之意的自称。   秦卿冷静依旧,语气和善地继续: “赵妃娘娘,你身为陛下心爱之人,连他身体是否抱恙都不知,且不是……”   “逢情大人,本宫还轮不刭你这位下臣来教训,陛下身体抱恙之事是不可在外面言传的,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赵妃秀眉微蹙,气态端庄地轻声直言。   秦卿无声地沉默着,视线越过赵妃的肩头,看向其身后的气焰沉冷的楚千秋。   原来,赵妃并非不知楚千秋抱恙,而是不便道出此事才不提。   想来因是帝王抱恙,都是有言传避讳的。   随即,秦卿又重新看向赵妃……   “上回见赵妃娘娘时,娘娘可比现下和善许多,希望娘娘别再带着偏执看待臣所言。”秦卿点到为止的一言,称得上礼貌得体。   两人的交谈声,除了楚千秋之外,远处之人都无法闻悉。   正在两人相谈间,楚千秋开口了——   “爱妃与爱卿都随联来。”   简洁而平淡之言,风平浪静的沉静。   言毕,楚千秋沉着地轻看了秦卿短暂一眼,便转而侧身转向,朝围猎场中而行。   长风鼓动其衣袍、裘帽,翻飞华袍、衣袖以及披风,都随着其缓动的发丝在风中逸然浮动。   但风雪间,隐隐有轻咳之声传采。   秦卿细微地皱眉,眼底倒影出缓风坠叶之像,深知那咳嗽声是楚千秋风寒未痊所致。   但却不知,楚千秋为何会在此时,唤他“爱卿”。   然而此刻,赵妃也不再与秦卿交谈,且已移动脚步跟随在楚千秋身后往场中而行。   秦卿也唯有平静地跟随其后。   三人保持着距离前行,踏雪之声缓缓轻悠。   而清流将军则是领着两位士兵,远远地跟随在三人身后。   秦卿撑着油纸伞稳步前行,雪水融化的滴落之声,轻轻悠悠,格外请晰。   缓行间,秦卿环顾四周,发现此地竟然无任何宫女伺候。   虽有看守的士兵守卫,可人数却是不多,也皆在远处把守。   此地颇为奇怪,似是宫人都被事先撒离过。   前方的围猎场中的雪地里,装备齐全地摆放在右侧的武器架上,远处设置有十来张射靶。   缓行间,赵妃细微地回过头看向秦卿。   那美丽的侧颜,轻逸的发丝,以及帽檐下明艳动人的双眸,随同雪色美景照应在秦卿的视野中。   赵妃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唇,简短而无声地对秦卿说了寥寥数语。   随后,便满含清愁地看了看秦卿,最后才默默地回正头,继续跟随楚千秋前行。   秦卿放慢地了脚步,满眼映入风雪尽散之景,其脸色略微难看。   因为,先前赵妃所言竟是——   “别怨我,别无所求,皆为助你。”   皆为助你……   此言之意甚是明显。   秦卿轻微波动的眼中,多出几许复杂之色。   白茫茫的落雪间,幽幽寒风呼啸而过。   雪鸟鸣,冰花绽,近闻滴雪声,远闻冽风响。   踏雪行路,风雪摇。   秦卿轻和地眨眼,掩去眼中神情。   随后,便转过头看向身后跟随的三人。   只见,清流将军缓慢路行间,正侧头欣赏别处的风景;而那两位士兵一位为其支撑,一位自行撑着伞随行。   三人远远地尾随,且皆未看此处。   如此秦卿才稍加放心。   秦卿沉着地收回视线,可刚回过头看向前方,却见刭楚千秋正微侧着头,眸色沉然地睨视着他。   吞尽天地的皑皑清雪中……   楚千秋那裘袍丰满的帽檐下,精致的面容侧颜无暇冷俊,其唇角更是隐隐扬起一抹寒冽的冷笑。 第302章   秦卿轻缓地垂下了眼,巧妙地避开其视线。   更是用油纸伞轻然地掩挡着面容。   那微微低垂的伞面,有雪水滴落,水珠坠落雪地无声无息。   然而,楚千秋也回过头去,不再看秦卿。   雪风撩动其帽檐丰软的轻绒,曼舞轻雪映衬在其眼中,似吹花落叶般,映出满眸雪逸之景。   待三人来到场中时,秦卿稍稍地拿平伞,眸色平静地注视楚千秋挑选弓箭。   而赵妃则是站在一旁静候。   清流将军也在距离三人不远处站定,且示意两位士兵到赵妃身旁去为其撑伞。   那两位士兵也都规矩的依照吩咐办事。   “清流进军何必如此客气,前阵子你与太子殿下可是将本宫照顾得甚好呢。”赵妃不无讽刺的轻语,眸色幽幽地冷视着清流将军。   言语间,其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轻然地拨抚去肩头沾染的霜雪。   清流将军则仅是看了赵妃一眼,未做任何言语,直接走近楚千秋,替其挑选弓弩。   而楚千秋却似是并未听见赵妃所言,从武器架上拿下一并金色的龙纹强弓,从箭筒抽出三支箭递给金龙射递给清流将军。   “朕的爱卿说,朕身体不适不宜拉弓射箭,你身为朕的爱将,那今日你便代劳朕射这三箭。”   楚千秋仅用两人能听见之声,平静而言。   漫漫风雪间,其眸色如霜雪冰魄般暗藏幽悠深意。   那唇角溢出的轻薄气息,则如轻雾被风吹散;顺着帽檐垂下的发丝则随风而动,清漠之间俊色无双。   “微臣愿意为陛下效劳。”   清流将军接过弓箭后,便拿着弓箭恭敬地退至少一旁。   但两人的唇角都不约而同的、先后隐约浮现出诡异的笑意。   秦卿毫无察觉地站在原地,眸色温和地看向正在轻顺领间丰软狐裘的赵妃。   冥冥之中,两人的视线悄然相遇。   赵妃秋水伊人般动人的美眸,满含复杂的眼底浅浅波动。   如此短暂的一眼后。   两人默契地撤离视线,便各自看向别处,不再有视线交汇。   此刻——   远处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   围猎场外,传来公公高亢地通报声。   随即,四位总管级的大公公并作两排,跪地恭迎太子殿下入围猎场。   秦卿循声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金棕色长毛,四肢魁梧,白蹄白腹,形式狻猊的西域獒犬。   那猛犬威猛雄壮,浑身皮毛丰软,逆风之中慵懒踏行,其浑厚后劲的犬蹄踩在雪地里,印出深深的雪印。   它嘴上佩戴着皮质嘴套,漠然懒懒地视线暗藏危冽。   一位身着金色华袍、身裹雪绒貂裘的小男娃,则稳稳地骑坐在獒犬的背上,手里正拽着跟银链,牵控着獒犬前行。   那小男娃身着金纹华袍雍容至极,繁复的暗纹、华丽的绣纹、都精美绝伦;   其头上戴着与外袍衣衫相连的貂绒连衣帽,发丝自然而顺滑地垂在身后,但也有几缕顺着帽檐滑下,安静的顺着肩头垂在身前;   其脸上佩戴着掩挡寒气的金色面罩,锦罩上绣质着图案繁复的淡色寒花;   即便是眼下的面部被面罩覆盖,但也能看出其皮肤白皙。   那眸色沉静的双眸,神情略显散漫、百无聊赖,全然不像小孩童该有的眼神。   那长长的睫毛随风轻震,眼底的迷人浮光似水般静透亮泽;   虽然年岁还小,但如今已是锋芒外露……   是天玺……   秦卿稍微压低油纸伞,巧妙掩挡住面容。   不想天玺在此时见到自己。   此刻,天玺正慢悠悠地骑牵着獒犬走进众人。   在经过秦卿身边时,还平静的多加留意了秦卿几眼,但最终未窥及其面容,便只得收回视线。   “参见太子殿下。”两位士兵与清流将军先后恭敬跪地,向天玺行礼。   “免礼。”   那轻浅悦耳的男童声,充斥着轻甜的幼气,但又透着几分普通孩童所无的皇贵之韵。   悠悠的落雪之中……   那只形态魁梧,蹄掌厚实的獒犬,稳稳地站定在雪地里,但却冷冷冽冽、目露凶光地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赵妃。   那低低嗡嗡的兽吼声,与微微撕摩的牙,都表明獒犬正处于兴奋之中。   秦卿心中虽是畏惧这种猛犬,但仍然安静地站着未乱动。   风雪间,落雪打落油纸伞上的声音,淅沥清晰,滴答作响。   但是早在见到天玺骑着獒犬出现时,便已吓得脸色惨白的赵妃,此刻更是花容失色地缓缓退至楚千秋身边。   天玺熟练地从犬背上平稳下地,白皙的小手轻整好身上的狐袍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向楚千秋行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   此清甜之声礼貌恭敬,娃娃音的浅浅音韵格外悦耳。   楚千秋不受任何影响地继续选弓,慢条斯理地拿出武器架上精致的银色凤弓,且抽出箭筒中的蛇形箭。   最后,才短暂地抽空看了天玺……   “嗯,别站着,雪里凉。坐回犬背上去。”   轻缓的动唇间,那平定的语气,简洁的言语,以及悦耳的嗓音,似漫天雪舞中独有的浅韵声律般绕梁于耳。   言毕,便收回视线,简单地缓慢拉试弓弦。   长风吹动其帽檐沿边缘的丰软狐裘,绝俊的面容无瑕的美好,那睫毛下虚掩的暗影掩住其神情。   天玺站着没动,而默然地看向受惊的赵妃。   那水光润泽的童眸之中,隐含着鄙夷之色。   没唤赵妃,也没向赵妃问安。   但是,却移动脚步往赵妃方向靠近,其身旁的獒犬也随之而行。   而赵妃则是站在楚千秋身旁,伸手抓住了楚千秋的衣袖,声音略显颤抖道:“殿下,还请您先命殿太子下请回。”   赵妃涂着蔻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楚千秋的华袍。   其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地目视着楚千秋。   “爱妃这在害怕太子,还是在害怕太子的‘爱犬’?”楚千秋平静地看向赵妃,语气如常地询问,可冥冥之中却似是刻意强调了最后二字。   随后,则是耐心地动手,替赵妃拨开肩头的发丝。   此举温和,眸色更是平易,全然无平日里面对待秦卿时的冷寒之气。   如此举动自然也落入秦卿眼中。   “那只犬……”   赵妃端庄体面的仪态,此刻已陷入焦灼。   满眼的恐惧,与羞愤,甚至不敢看那些体型高大的西域獒犬。   “本殿下的爱犬上次在御花园内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后,它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这母狗……”   天玺轻声的言语自面罩下似有似无地溢出。   期间夹杂了几丝浅浅的轻轻笑声,那充满童稚的声线稚嫩,似轻铃般动听。   这般乖甜且带着些娃娃声的语调,道出之言、之意却极为骇人。   楚千秋不言不语地微侧过头,看了天玺一眼,并未阻止或责罚,无暇的脸上更是无多余的表情。   而不远处的清流将军和两位士兵则是跟没听见似的站着。   秦卿眼底浮现出剧烈的波动,虽然面色依旧平静,可是心中却极为震惊。   本能就理解到——上次赵妃遭受侮辱之事的缘由。   原来……   原来凶手,竟是这形似狻猊的威猛恶犬!   秦卿下意识地看向那只正朝赵妃缓步而去的獒犬…… 第303章   獒犬绕道赵妃身后,一只大掌摁住了赵妃的后背,一声低吼,便蹬踏而上,作势便要骑在其背上……   顿时,赵妃惊叫出声。   “不!陛下!”   赵妃连连摇头,死命往楚千秋怀里倾靠。   其帽檐滑落,披风被猛兽抓掉,后背衣衫更是被利爪划破。   那獒犬站起来跟人长不多高,体格完全压倒性的牵制着赵妃,冰冷地兽眸之中布满残暴之气。   楚千秋视线沉冷地目视着那只眼神冷恶的獒犬。   随即,便轻瞥了天玺一眼:“楚天玺。”   这不慌不忙的轻平缓唤,语气虽是极为平静,但却隐隐含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天玺眸光浅浅波动、轻闪地看了看楚千秋,转而眸色沉着地出声唤犬:“阿犬,回来。”   童声清脆,稚气甜明。   此声及时阻止了猛犬放肆之行。   獒犬止住欲要扑压向赵妃的蹬踏之举动,略显不满地用前爪缓缓地狍了狍厚厚地雪地,那兽瞳森冷地目视着依靠在楚千秋身前的赵妃。   随后,獒犬转移方向,慢慢地踏雪返回,用后蹄狍了几下雪地。   蹬踏而起的霜雪,沾染上了赵妃那彩霞般色彩渐染的衣裙下摆。   那冰凉刺骨的雪,更是溅在赵妃的手背上。   当即,赵妃便受惊地轻颤着,轻依在楚千秋身前,伤心难过的流着眼泪。   “陛下,臣妾不要如此,太子这般欺负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赵妃泪流满面地哽咽轻泣,其妆容美艳,动人依旧。   楚千秋沉默着,神色如常地替赵妃擦拭泪水。   其白皙的手指动作平缓,那丰满的狐裘袖口虚掩其白净的手背,修长的手指指节线条及弯曲幅度优美。   “父皇,今日是慕太傅刑满之期,臣儿想前去天牢外接慕太傅,还请父皇允许此事。”天玺一边平静地拉过獒犬的颈链,一边轻声地向楚千秋请示意愿。   獒犬老实地低下身,栖伏在天玺的脚边,似在等待其上背。   可那浅棕色的兽瞳,却始终都阴测测地盯着赵妃。   “嗯,允了。”楚千秋平静地回应,风雪中,其睫毛之上似有轻寒之气缠绕。   其嘴唇略微泛白,眼底弥漫着几许慵懒之意;   其声磁性悦耳,呼啸风声中亦然清晰;   那雪中矗立的雍容身影,赏心悦目的美好。   “陛下,您不可如此放任太子殿下……”赵妃含泪轻泣,小声谏言,眼角滑落的泪水似断线的珍珠,顺着脸庞滑落。   楚千秋默默地注视着,顺着赵妃脸颊滚落的泪珠。   寒风呼啸中,那泪水刺骨的寒凉。   长风吹动众人衣襟,寥落几许寒慕清华。   但楚千秋如此无声的回应,似最最静默的拒绝。   秦卿寂静无声目睹了此况,徐徐风雪间,其衣袂飘然,发丝逸动。   此刻,天玺眼神冷寒了几分,似对赵妃所言极为不满。   随后,便悄无声息地蹲下身,轻缓地拍了拍獒犬皮毛丰软的头颅。   转而,便要松解獒犬的嘴套。   然而,此时。   楚千秋警惕地轻瞄了天玺一眼;   同时,秦卿也即刻便留意到天玺此细微之举。   千钧一发之际------   “楚天玺。”   “楚天玺。”   两人同时出声阻止。   这两道交错相叠,语气虽是平静,皆隐藏着警告之意。   闻声,天玺那白皙细腻的小手指顿住,止住了动作。   但随即,便错愕地起身,惊愕交错且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卿所在之地……   这时,秦卿已握正了手中油纸伞,平撑着伞。   徐徐雪风中。   秦卿面色虽是平静,可眼底却隐含几许堪忧之色。   风花雪雨下。   那清雅的身姿,似雪华清影般净素迷人。   天玺眼中剧烈的波动,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   最后,才心虚地低下头,牵稳獒犬的链子,乖乖地骑上了犬的背。   随后,便转向缓缓地、礼貌地向楚千秋道-------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此声轻甜,悦耳非常。   话音刚落,獒犬似通灵性般即懒懒地起身,缓步地掉头往离去方向而行。   而此刻,楚千秋无言地看了天玺一眼,则继续沉默地听着赵妃轻声哭诉。   但对于赵妃的谏言,仍是未做任何表态。   这边------   天玺沉稳地骑着獒犬前行。   那犬蹄踩着雪,缓慢地靠近秦卿。   漫漫无尽清雪中,天玺头戴的斗篷帽,随风轻动。   那帽檐低垂的暗影下,看不起其如今的神情,仅能见到那覆面掩雪的繁花防寒面罩。   此刻。   天玺稍缓地抬了抬头,瞳眸水灵地注视着秦卿。   秦卿气态平和地站着,没因天玺与獒犬的靠近而有所退步,仅是如常地回视着其眼神清净的双眸。   “阿爹……”   天玺与犬走近秦卿,便直接抱住秦卿的腰,脸颊轻缓地蹭动其身,语调全转变成充满幼稚的童趣之声。   已无先前对待赵妃时那般冷傲决绝之态。   那轻轻的语调,乖巧至极。   悦耳的童声,似轻铃般清澈动听。   而那凶猛的獒犬,也未对秦卿流露出凶恶之态,仅是懒懒地低着头,嗅着秦卿的衣摆上所沾着的清雪花露。   “你怎能如此不听话,先前竟然还想放犬咬人。”秦卿轻似无声地缓言,愁眉莫展间,动手轻抚天玺的脸颊。   虽然,隔着面罩无法触碰到天玺脸颊的肌肤,但是,那柔软的触感仍是赞妙。   “阿爹,孩儿并未不听话,是阿爹眼拙看错,误会孩儿了。”天玺轻缓地小声回应,那自面具下溢出之声,朦朦胧胧的;   其双手紧紧地抱着秦卿的腰,小手轻轻地捏紧其衣袍,小脸在秦卿的身上缓慢的蹭来蹭去,嗅着秦卿身上那股淡雅的宜人香气。   眼拙……   秦卿刚想开口纠正天玺言词,可是-------   “阿爹,这些日子,孩儿心中甚是记挂阿爹。”天玺软轻软轻的声音,天真亦无邪。   秦卿也任由天玺如此,轻缓地捏了捏天玺的脸蛋,微垂着眼看天玺……   天玺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长长的睫毛随其眨眼之举,而轻轻地眨动。   “你父皇还再此地,你这般唤我,不怕你父皇责罚你?”秦卿一只手轻和地隔着连衣帽轻抚天玺的头;   一只手将油纸伞压低了些,为天玺掩挡着风雪……   秦卿此声温和,眼神亦是平和了几许。   “孩儿唤得这般小声,父皇怎会听得见?”天玺声小甚微的言毕,轻轻地笑声自面罩下溢出,似轻铃般悦耳动听。   两人相谈之声始终甚是轻微,旁人亦无法听闻两人所言。   “阿爹,你的模样,变得比往昔,美美的你更好看了,孩儿险些不识得阿爹。”天玺微微地昂着头,下吧轻抵在秦卿心口,眼巴巴地欣赏其面容。   一旁站着的两位士兵,略感莫名地低着头,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抱着逢情大人不放,但又不敢多看此番场面。   而清流将军则是如常的旁观。   “小娃娃不许瞎说,你岂会不识得阿爹,先前阿爹可是有唤你。”秦卿轻声缓言间,亲和地替天玺将裘帽拉整好。   “孩儿跟阿爹逗趣呢,阿爹莫要生气,孩儿岂会不识得自家亲爹,阿爹的声音这般好听,孩儿一听便知。”天玺笑眯眯的,眼眉弯弯似月牙,甚是乖巧。   那浅韵悦耳的娃娃音,甜甜动听。   言毕,且不顾众人在场,狠狠地亲了秦卿心口几下,还将头埋在秦卿的胸前,小脑袋瓜子动来动去地轻蹭。   此次见天玺,秦卿觉得天玺比上次见面长高了些许。   秦卿担心被天玺给蹭弄得异症发作,便想要将天玺先弄开,可是……   当即-------   天玺便被人先一步给拎走。   不知何时,楚千秋已出现在两人面前。   其一身雍华地站在两人面前,且轻松地拎着天玺后颈的衣袍,稳稳地将天玺摁回犬背上。   “还在此地磨蹭作甚,你若是再晚些,便赶不上迎慕太傅。”   “是,儿臣这便去。”天玺轻声细语地说完,便依依不舍地御犬离开。   期间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秦卿与楚千秋。   虽然,秦卿有许多话想要跟天玺说,也知晓天玺也有许多话想说,可如今此况不宜也不便叙旧。   待天玺走后,楚千秋便将手中凤弓递给秦卿。   “拿着。”   秦卿未多过问,安静地结果凤弓。   “朕知晓你很想早日离开皇宫,别说朕不给你机会,朕手里有三支箭,代表你与双子。”楚千秋一边平静地动唇,一边将手中挑选好的三支箭交递到其手中;   随后,便平静地抬手,明确地指向不远处的那尊大木桩……   “你若将三支箭都射中对面的那块木桩,那么朕明日便提前呢派人送你们离开皇宫。”   此声冷静而平定,无丝毫戏言之意。   言毕,楚千秋即拿过秦卿手中的油纸伞,平稳地将伞收拢好,转而随意地将伞丢弃在一旁雪地上。   两人的帽檐随风轻动,蓬松的轻绒轻然摆动。   秦卿并未遮挡风雪,仅是略显迟疑地看向不远处那根大木桩。   那木桩在场地中央,木桩有两人宽,如常人高。   而如今,秦卿所站之地,离那大木桩甚是靠近,很容易便能射中。   秦卿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且直言道:“你如此慷慨,莫不是另有所图?”   此言声调甚微,两人的交谈声始终只有彼此能闻悉,固然秦卿亦未对其使用敬称。   楚千秋眼底略有疲乏之态,可却并未动怒。   再过几日,秦卿便可离开此地,所以如今秦卿不想做任何犯险之事。   只愿平安离宫即可。   “若是我拒绝……”秦卿缓声的轻言。   可话音未落,便被楚千秋给打断--------   “若是未射中,朕会不罚你,你无任何损失;若是射中了,你便可提早几日携子离开,射与不射,你自行抉择。”   楚千秋不慌不忙之声,无任何催促之意。   其略显漠默的面色,与偶尔传来的似有似无地轻咳声,都隐隐显露出丝丝憔悴之感。   秦卿思量着。   秦卿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清流将军。   可清流将军仅是平定地看了秦卿短暂一眼,便如常冷静地移视线。   这足以令秦卿知晓,此人并非莫言之。   而赵妃则静丽端庄地站在清流将军不远处,期间示意两位撑伞士兵为其将伞撑好……   “你如此‘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清流也无用,他亦不可替你做任何决定。”   楚千秋平缓地移步至秦卿的身后,稳稳地站定,似有似无地靠在秦卿耳畔,低声道……   “若非朕的爱妃苦苦哀求,朕不会给予你此次大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要想好再回答朕。”   言谈间,楚千秋那色泽深谙的眼底,倒影出幽幽雪风之景象。   秦卿自然地收回视线,轻微地低下头,看向手中凤弓。   此弓,银色花纹交错,凤身为弓形,惟妙惟肖。   而那三支箭,也是风翎形态,箭尖甚是锋利。   “那我愿意试一试。”秦卿语气平常地轻应,并稍缓地握紧了手中的凤弓。   楚千秋眼底流露出几丝,满意之色。   随即,便从袖中去除一条雪色的蒙眼丝帕,慢条斯理地替秦卿将双眼给蒙上。   “你先前未说要蒙眼射木桩。”   秦卿声线平和的轻言,语气沉定而冷静。   “现下告知你亦是不晚,如此近的距离,瞎子也能射中,唯有蒙上你的双眼才公平。”楚千秋浅声直言,待替秦卿将丝帕系整好后……   那白皙袖长的手指,转而不着痕迹地顺了顺秦卿身后的发丝。   秦卿毫无察觉的站着,眼前漆黑一片。   但也没反对蒙眼射木桩。   随后,秦卿想先试试拉弓手感,便尝试着拉动手中的弓箭。   可却始终拉不动那弓弦。   “这弓弦太重,我拉不动,可否换一把。”秦卿缓声语毕,便轻缓地侧过头。   本是想试图感觉身后之人的动静……   可却,感觉到身后之人,那近在咫尺的气息。 第304章   两人的距离甚是相近,呼吸交错渐融。   秦卿微愣。   雪风呼啸间,两人的发丝略有牵缠。   秦卿未戴披风帽,虽有清雪沾染发间,但那清丽之态仍是如初悦目。   那蒙眼的雪色丝带在其脑后轻系出的清雅的花结,轻纱绝逸,纱尾垂在发间,随其青丝浅舞。   那肩领处的狐裘领,簇拥其精致的下巴,微敞的领口处隐隐能见到白净无暇的颈间。   其蒙眼的雪纱之下,鼻梁挺立,唇色淡雅,毫无瑕疵的面容甚是美好……   楚千秋无言地拉过秦卿的双手,站在秦卿身后,手把手地教秦卿如何拉弓。   且始终都沉默地目视着秦卿尽在咫尺的面容。   楚千秋平定的眼神,如沉静心绪般稳定。   那唇边溢出的气息,似迷雾画作的轻羽悄然滑过秦卿的脸庞。   秦卿的动作略微僵硬。   “这弓箭要从往下,拉时稍微往上迈一迈,再稍微往下拉开,端平弓箭瞄准目标便可射出。”楚千秋一边颇为耐心地口述,一边带动其缓缓动作。   秦卿嗅到楚千秋身上的香气,那味道是秦卿所熟知的淡雅芳香。   似清露融雪般清新,透着几丝寒然冷香。   秦卿微微地正过头,感觉着手中拉动弓弦之力。   不小片刻,便已知拉弓窍门。   “我自行来便可,待你说可射箭之时,我再动作。”秦卿慢声轻语的平和表态,并不着痕迹地挣脱楚千秋的双手。   楚千秋面色如常地站在秦卿身后,转而不动声色的动手替秦卿顺了身后的发丝。   那佩戴着剔透玉戒的手指,修长而白暂。   期间,其目光顺着秦卿的肩头,看向不远处的清流……   两人的视线自然相遇。   楚千秋不着痕迹地朝着清流扬了扬眉,且冷幽幽地瞥了赵妃一眼。   赵妃正站在那处轻抚着衣袖上的雪。   随即,清流将军便心领神会地走进毫无察觉的赵妃,且将手中弓箭递给旁边的士兵,直接从赵妃身后稳稳地将其口鼻给捂住。   赵妃先是一愣,随后便挣扎起来,满眼错愕地试图向楚千秋求救。   而两位士兵则是似被清流将军此举给吓得没了主张,连忙看向陛下。   可是——   陛下却异常平静地目视着苦苦挣扎的赵妃,无丝毫地阻挠之举。   此举无疑是默许清流将军如此。   见状,两位士兵也上前,替清流将军将赵妃胡乱挥动的手,给牢牢地抓住。   “将赵妃给朕绑起来,捆木桩上去。”楚千秋无声地动唇,慢条斯理地吩咐三人。   众人目睹陛下发令,便都规矩地依照命令执行。   两位士兵也不敢多问。   而赵妃则是满脸难以置信地摇头,头上的珠钗轻轻地晃动,所有的哽咽声、轻泣声,都淹没在清流将军的掌心。   清流将军似是在享受赵妃的无助般,刻意没即刻将其打晕。   寒风呼啸中,其稳稳地控制住赵妃。   赵妃双脚蹬踩者雪地,衣衫磨蹭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由于无法呼吸,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赵妃渐渐地失去了挣扎之力。   很快,两位士兵便将赵妃的手脚都被捆绑好。   而清流将军则直接打晕了赵妃,将其捆绑在大木桩上。   两位士兵也腿至清流将军身后。   “先前,旁边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秦卿迟疑地侧过头,询问已站在至其身旁的楚千秋。   “是朕的踏雪之声。”楚千秋平定地回应,暗色弥漫的眼中倒影出秦卿风华之影。   “那我现下可否射箭?”秦卿轻轻地询问声,似三月春风般。   同时,手中,的凤弓与箭都已就绪,只待楚千秋首肯,便可抬手拉射。   “可以。”楚千秋声线平稳,无丝毫异样。   清幽漫漫风雪间,雪花散落叶飘零。   楚千秋稳稳地站在雪地里,头戴着狐裘连披帽,雍容一身,裘绒微领,丰软帽檐,随风雪轻动。   其面色平静的面容之上,神情稳定而沉着。   凌厉的寒风,带不走其眼底尊冷之气。   秦卿无法目视环境,凭着感觉缓缓地举起手中弓箭。   然而,那利箭直指木桩方向。   风雪飘摇见,秦卿射出第一箭——   同时。   站在不远处的清流将军也此时拉动弓弦。   两支利箭破风而去。   可是,秦卿那只则是擦过赵妃的肩头,带里几丝旋流,使得赵妃垂在肩头的发丝轻然而动,甚是飘逸。   但是,此箭却未能射中木桩。   而紧随其后的利箭,则是直直地射中赵妃的心口。   那华美的裘袍之上立刻渗出了血丝……   如此疼痛只感令昏迷中的赵妃稍微动了动。   可惜,赵妃口鼻都被捆捂着,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楚千秋满意地看了清流将军一眼,唇角扬起一丝赞许地浅笑。   随后,秦卿再连射了两箭,但都没有射中。   甚至有一箭直接给射飞了。   而清流将军则是面无表情的朝着被捆绑的赵妃补了两箭,三箭都准确地射在其胸口的位置。   赵妃似是被疼得受不了,呼吸渐渐地困难,衣衫已被血水雪水给渗透。   其嘴角更是血流不止的不断呕出的鲜血,那娇媚的面容之上神情苍白,双眸更是泣血般留着血泪。   清流将军走近了赵妃,解开了捆绑着赵妃口鼻的锦纱布。   “我就知……知晓……你……其实……其实早便想杀了……想杀了我。”赵妃断断续续地嘀咕着,气若游丝般弱得几乎听不见。   那虚弱至微微拉垂的眼帘下,睫毛暗影虚掩着其眼中无尽的痛苦与自嘲。   血泪顺着脸颊缓落……   渐大的风花雪舞中,其被稳稳地捆绑着,美丽的脸庞憔悴无助,端庄艳丽的仪态早已灰飞烟灭。   秦卿却没听到。   “不知赵妃娘娘日此大胆之言,是对本将军所言,还是对陛下所言?”流将军面色如常地抓过赵妃的头发,将其拉拢至眼前。   “自是陛……陛下……”赵妃嘴角溢出血丝,血泪已模糊了双眼。   浩雪随风而来,冽风呼啸过耳畔。   清流将军华贵灰袍轻扬,发丝随风逸然浮动。   那英俊容颜之上,神情颇为冷淡。   啪——   清流将军扬手便扇了赵妃一巴掌,随后似嫌赵妃血迹污秽般,转手便冷眼的将血迹擦在其身上裘袍未染雪之处。   赵妃气若游丝地低笑着,妆容精致的白净脸颊上神色憔悴,似仅剩下半口般虚弱。   其口中血流不止,鲜血滴落在雪地里,似冰花般渗入雪中蔓延开来。   “原来如……此,你当初……果真是想杀……我。”赵妃悲呛地抵语着,动唇之举极为缓慢。   那低不可闻之声似风中轻泣之声般,满含着悲鸣。   但清流将军则是毫无所动地目视其痛苦之态,甚至伸手握着其胸口的利箭,神情淡薄地往其心房戳弄。   “赵妃娘娘,这口气可落下了。”清流将军平缓地动唇,稍稍地将利箭往外抽了抽,其眼神如常的稳定,身姿依然英武。   赵妃疼痛难忍的满脸冷汗,嘴唇泛白的喘着气,下唇已被咬出血丝。   而站在一旁的两位士兵,则是已被此景吓得脸色惨白,退至稍远处等候。   秦卿站着未动,没听到楚千秋出声,亦不便取下蒙眼轻纱。   再加上,风声呼啸,便不曾听及赵妃虚弱之声,也没听见清流将军先前缓声所言。   四周诡异的寂静,其心升不详之感。   随即—— 第305章   “当初杀不死你,掉下山崖你亦不死,你还真够命大。”楚千秋淡然决绝地看了赵妃一眼,便不慌不忙的收回视线。   其双手轻拢在宽大的袖中,尊冷无双地稳立在皑皑白雪间。   那吹落的寒花沾染着其衣襟,不染雪露清华。   其双眸中神情深敛,睫毛随风轻轻震动,风霜雪雨亦是无法侵扰其身。   随后,便缓慢的不慌不忙道……   “你到头来,却是被你心中所深爱的卿郎所杀害,真是可怜又可悲的女人。”楚千秋一边缓慢地轻言,一边哼笑着低语。   那细挺的鼻梁之下,唇边隐隐地流露出几许笑意。   其略带讽刺的笑容,无分毫的同情之意。   期间,清流将军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唇角亦是浮现出清淡的笑意。   秦卿闻言,全身僵硬的愣在原地。   冥冥之中,呼啸风雪间,似是听到几丝赵妃痛苦的轻泣声。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此刻凝固般。   秦卿颤抖着手,缓缓地、迟疑地拉下蒙眼的纱帕。   眼前所见之景,却是格外的骇人。   浩瀚瓢泼的大雪之中,偌大的木桩上捆绑着衣着华美的美丽艳妃,其浮华绝美的衣袍之上沾满了斑斑血迹,血泪模糊的脸上神情憔悴而痛苦。   那三支利箭插在其胸口处,将其稳稳的钉在木桩上。   “秦……秦卿原来,你我……你我错了……”赵妃虚弱无比的艰难动唇,口中涌出的鲜血顺其精致的下巴滴落。   啪嗒啪嗒——   随着血泪一并滴落在染血的雪地之中,那触目惊心的殷红色鲜血,似铺开的雪莲般渗入冰层蔓延而开。   秦卿手中的纱帕与凤箭皆已掉落在地。   那弓箭落地之声,似压入秦卿内心的巨石般,令其沉重得无法呼吸。   秦卿满眼惊愕地目视赵妃胸前的利箭。   那利箭是金色龙箭。而非先前秦卿所射的凤箭。   此刻。   清流将军毫无怜惜之心的,将赵妃胸前的利箭给一根一根的抽拔了出来。   赵妃凄惨的悲鸣声,混合抽气之声悲切的响起。   “住手……”   秦卿颤声的轻呵,欲要上前阻挡。   可是,清流将军只是单纯的看了秦卿短暂一眼,便更加用力的将最后一根利箭给拔出。   且随意地将利箭,扔弃在地上。   而秦卿刚迈出没几步,便被楚千秋给拉回原地。   正欲出声阻止的清流将军进一步伤害赵妃,可嘴却被楚千秋给稳稳的捂住。   秦卿整个人都被楚千秋给牵制在身前,被稳抱着无法做出任何抵抗与挣扎之举。   只能,眼睁睁的目睹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切。   清流将军正在木桩前,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赵妃被箭射伤之处……   那伤口溢出的鲜血,异常醒目。   “不要,别杀她!”秦卿含糊的要求声,全然无法令人听清。   其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楚千秋环揽在其身前的手,一只手稳抓住楚千秋捂着其嘴的手,但无法将楚千秋的手拉动分毫……   楚千秋稳稳的站在秦卿的身后,其面容虽是如常,可其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的严寒之气。   “你如今紧张作何,她可是被你所杀。”楚千秋紧靠在秦卿的耳畔浅声轻语,停留在亲情腰间的手,亦收紧了些。   其手指冰凉的触感似是能透过秦卿的衣袍传递般,使得秦卿心生不寒而栗的阴凉之感。   “你胡说……”亲情迷糊的低语,且摇头否认此事。   先前射中赵妃的箭分明是清流将军所使用,跟他使用的箭根本不同。   可是——   “此地所有人都见到是你射中的,你想抵赖亦是无用。”楚千秋的脸颊轻贴在秦卿的脸庞,神情略微欠佳的面容之上,俊色依旧。   那微微慵懒眯起的双眸,充满快意的目视着清流将军之举。   其睫毛随风轻震,眼眉线条清晰而幅度悦然。   那眼底隐含的笑意,隐隐流露出几分得逞之意。   秦卿虽是无法洞悉楚千秋此刻的神情,但却因楚千秋此言而愣怔。   楚千秋所言之意无非便是……   “朕说是你射杀的赵妃,那便是你射杀的。”楚千秋在秦卿脸庞一字一语地低呢着,其宽大的帽檐几乎将秦卿给笼罩在帽檐下。   秦卿微侧着头,满含泪水的目视着楚千秋。   心下是万般的疑惑缠绕在心头。   楚千秋倒是坦然地回视着秦卿。   并不冷不热的以鼻尖轻拭去秦卿脸颊的泪水,且平静的垂眼道……   “既然你心生妒念谋害了朕的爱妃,那从今往后你也便别想再离开这座皇宫,也别想再离开朕的身边。”   楚千秋嗓音平稳的言毕,便似有似无的、耐人寻味的轻轻低笑了两声。   随即,便重新将脸颊贴靠着秦卿的侧颜,迫使秦卿如此看向正受苦受难的赵妃方向。   秦卿眼眶泛红,脸上泪水弥漫。   其嘴被捂着,无法出声要求楚千秋与清流将军任何事,更加不可能出声要求住手。   此刻,赵妃早已是无法在痛呼哀嚎出声。   只能,满含血泪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无声地朝着秦卿动了动嘴唇。   “我……曾做错了……你原谅我,这……这次我不欠你……了……”   此声,微弱至极,却已是用尽赵妃最后一丝力气。   满含悲苦之声解释完……   赵妃似是再也承受不住的软耷下头,乌黑的发丝洒落垂在脸庞,那闭合的双眼已再也无法睁开。   那苍白的脸色,满身的血迹,锥心的痛苦后,是香消玉殒的消弭。   秦卿无言地站在原地。   顷刻间,连呼吸都不会了,犹如利爪扰心般难受。   此刻,清流将军已平稳地走回武器架前,将长弓放回武器架上。   且一边拿过锦帕不慌不忙地擦拭着手中的血迹,一边气态沉稳地吩咐远处的两位士兵:“过来,将赵妃娘娘的尸体给弄下去,找人运出宫随便找处地方埋了。”   两位士兵胆怯的看向陛下。   楚千秋也似有似无的点头,允许了此事。   随后,那两位士兵便冒着风雪朝大木桩走去。   由于楚千秋与两位士兵先前所站距离稍远,所以先前楚千秋对秦卿所言,旁人亦是不可听极。   而那两位士兵从头至尾也只是见到陛下,与逢情大人在纠缠的耳语……   在清流将军的指挥下,两位士兵将赵妃的尸体从木桩上松绑,并托抬着已魂丧九幽的赵妃,朝着涉猎场外而行。   “陛下,臣先行告退,不打扰陛下与逢情大人相谈。”清流将军恭敬地请辞,面色依然沉静。   期间,更是未多看秦卿半眼。   秦卿已风干的泪水结成了单薄的冰晶,沾染在浓密的睫毛之上。   待清流将军离开后,楚千秋才将捂着秦卿嘴的手给移开,且捏过秦卿的脸颊在其唇畔道:“朕的爱将都已走远,你再看亦是无用。”   楚千秋微皱着眉头,气态沉稳的注视着秦卿眼泪已风干的脸颊。   秦卿双眸泛红透着感伤之色,脸颊已被冻得浅粉微红。   “你为了将我流困在宫中,不惜用如此方法,竟将自己的爱妃如此残忍地杀害,你当真是——可恶至极!”   秦卿气息不稳的轻声低语,睫毛被冷冽的寒风所轻震。   言谈间,其唇内湿润之色似溢出的浅红般,使得秦卿唇内色润红如渐变……   由内而外,由深至浅,显得其“血气”虽好,但神情却薄弱无助。   楚千秋沉默地目视秦卿片刻后,才语气平静,面色如初的有条不紊道:“嗯,朕便是如此可恶,那又如何?” 第306章   完了。   秦卿心中深知,楚千秋如此态度,无疑表明这一切都是有心安排好的。   如果要想洗脱谋害赵妃之名,可谓是难上加难。   “你可不能怪朕,这可是她自行要求的。”楚千秋慢条斯理的语气,沉定如初。   秦卿安静地未动,眼眶微微的泛红。   “她说朕若执意要将你留下,那她便死给朕看,如今朕可算是替她了却了这桩心愿。”楚千秋睫毛虚掩的双眸之中,隐隐含透着几许不明深意。   其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你……”   秦卿被楚千秋所言,给堵得全然失语。   随后,便细微地挣扎了两下,尝试着摆脱其牵制。   但楚千秋沉默着,纹丝不动地抱着秦卿,目光顺着秦卿的脸颊,缓慢移至秦卿神情不安的双眸。   彼此的视线相遇。   冥冥中,似尽透无尽着几许纠缠。   “你放开我。”秦卿低缓而沉静的轻声要求。   “哼。”楚千秋若有若无地低哼一声,便眸色沉静地。沉着地松开了手。   且稍稍地将秦卿给推开了些。   由于秦卿先前哭过,再加上被楚千秋捂、捏过脸颊,所以清素的容颜上残留着微微泛红的浅浅指印。   脱离楚千秋的掌控后,秦卿便想动身往清流将军所离去的方向追去。   可是,楚千秋却先一步,稳稳地挡住了秦卿的去路。   浩雪弥漫间,风声呼啸凌厉。   秦卿垂在身前的发丝上,略微沾染着少许的水晶,发丝略微的湿润;其唇边溢出的气息,更是被烈风激散。   “你这是要去何处,是想去追朕的爱将,还是想去追朕的‘爱妃’?”楚千秋气态沉敛地站在其面前,慢条斯理地动手替秦卿拂去衣袖上的浅染的雪花。   其修长白皙的手指,白玉无瑕的悦目。   那肤若凝脂的净丽肤色,更是不染纤尘的迷人。   但是,此刻。   秦卿却稍微地后退一步,巧妙地避开其动作。   楚千秋帽檐下的容颜养眼依旧,但面色却微微有了变化。   当即,便冷飕飕地看了秦卿一眼。   那短暂一眼——   似携着能吞尽天地的酷寒风雪一般,森然幽冷,寒气铮铮。   秦卿无言以对,试图移动脚步离开此处。   可此时,却听到楚千秋幽幽一言……   “你若是敢追过去胡搅蛮缠地瞎闹,那朕便命人去让天玺将那只獒犬牵来,将你心疼的那女人给吃了。”楚千秋慢悠悠且不痛不痒地言毕,便缓步地靠近了秦卿。   其逆着风雪静步而行,踩雪之声清浅。   所处之位,正好巧妙地替秦卿地挡着了寒风侵袭与雪雨侵扰。   那雪风之中飘动的发尾,逸然翩翩,墨丝浮游。   闻言,秦卿微微地睁大双眸,满含惊愕地目视着楚千秋。   随后,才难以置信的轻颤道:“你此言是何意?”   秦卿缓慢地退步,不可置信地摇头,无法相信楚千秋所言。   吃了……   将你心疼的那女人给吃了……   让狗……吃了……   楚千秋慢步逼近。   秦卿节节缓退。   “朕先前所言,你难道没听清?”楚千秋略显不耐地抓住秦卿的衣襟,失去耐心般将秦卿拉至身前。   未免秦卿再多加抵抗,便干脆一把拉扯秦卿的腰带。   当即。   秦卿便不敢再乱动,只能无意识地依靠着楚千秋。   且轻稳着松掉的系带。   那纤长的手指,轻扣着腰间华美的腰带,微微泛白的指尖略微轻颤。   未免衣衫滑落,也只能站立不动。   “朕说,你若敢追去,朕便将她的肉割下来喂狗。再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楚千秋不慌不忙的语气格外平缓。   其一只手牢牢地稳着秦卿的后腰,手指轻捏着秦卿丰软的狐裘外袍;其另一只捏秦卿衣襟之手已移开,正慢条斯理地替秦卿将垂在身后的连衣帽,给拉扣至头上,以此抵挡风雪。   其眸色沉静的眼中,倒影出秦卿眼泪风干的清素面容。   “你怎能如此草营人命,她是你的爱妃,你为达目的便说杀便杀,你究竟……”秦卿轻声所言被无声阻断。   其睫毛轻颤了两下。   随即,呼吸也变得沉稳。   只因楚千秋的手指隔着秦卿的裘袍,稍加用力的捏揉着秦卿锁骨下异症发作之处。   “朕暂且不想听你多言,你最好别再惹朕厌烦,否则……”楚千秋不痛不痒的在秦卿唇边,缓悠慢慢地提醒。   那平定的双眸之中,隐含几分告诫之意。   “你究竟……唔……”秦卿还未言毕,双唇便被楚千秋嘴唇给稳稳地封堵住。   楚千秋面色如常的微垂着眼,眼底神情平静如初,毫无波澜惊动。   其略显苍白的容颜之上,脸色略微隐显薄弱。   茫茫的雪风中。   楚千秋的帽檐笼罩着秦卿容颜,丰软的狐裘轻绒,掩挡着两人的鼻尖。   秦卿惊愕地睁大双眼,满含困苦与难以置信,眼下隐隐有泪光浮现。   轻缓地眨眼间……   秦卿那清丽的睫毛,已被泪水悄然染湿。   那泪水在眼眶内打转,眼角滑落的泪珠微微湿润了脸颊。   秦卿下意识地抵抗,尝试着想要推开楚千秋。   可惜,反之被楚千秋给直接抱紧。   楚千秋面色如初,气息平缓。   那睫毛暗影笼罩的双眸中,眸色平静依然。   “唔……”秦卿含糊地哽咽声,略显虚弱。 第307章   两人鼻峰交错,眼下的睫毛暗影深浓,侧颜皆乃完美。   秦卿呼吸不顺,几度险些窒息。   再加上气恼过度,最终心气攻心,便晕了过去……   待其再度醒来时,已是隔日傍晚。   浩瀚的夜雪笼罩着东洲,气候严寒依旧。   陌生的寝宫内,碧翠浮华,富丽万千。   主阁的寝卧殿中,烛火微明,四方有铜炉燃烧着。   居卧内,暖意流淌,丝毫不受外界寒气所侵。   那轻纱幔帐虚掩着床榻,而床帐间——   秦卿独自静躺在床榻上浅眠,柔滑锦被盖在其腰间。   榻间,锦缎柔媚、暗华潜藏。   其正微微侧着头,轻枕着刺绣软枕;那精致无暇的面容,依然清素动人。   秦卿已醒片刻,可始终躺着未起身,仅是静定地闭目养神。   可想到昨日之事,便面色惨白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毫无杂质般清澈的双眸,其眸色温和沉定,且似水般静定迷人。   在哪隐隐烛火,微亮映衬之下,其眼下略有浅浅波光隐动;只是再迷人的浅华,亦无法掩盖其眼底的轻愁之色。   此刻,秦卿喉头微痒,便浅咳出声:“咳咳……”   这清浅的低咳声,悠悠绕绕的回荡在寝殿中,略显苍凉。   其白净修长的手指,轻掩微微泛红的嘴唇;   其鼻梁细挺,暗光侧影,倒影在清丽的脸上;并与其眼下的睫毛暗影辉映,将其面容衬显得更为清丽。   短暂浅咳后,秦卿便缓慢地拉好锦被,盖好。   并轻缓地垂下眼,掩去眼底波动之色。   是被楚千秋将风寒传染给了秦卿。   现下秦卿已无法再入眠,仅是安静地侧躺着歇息,静态美好且沉然;然而,赵妃临死前的情景,皆历历在目。   那声声凄凄地低泣之言,使得秦卿心口作痛。   可如今赵妃之死,木已成舟。   短期之内,秦卿是别想离宫了。   既然事已至此,想再多扰乱心神之事,皆是费神徒劳。   待秦卿小歇片刻后……   便平静地坐起身。   随其动身之举,那披散在华褥上的顺滑发丝,清然地聚拢,自然地顺垂在其身后……   其身上染血的衣衫已被人更换过。   锦白色的寝袍上勾勒出细致的轻羽暗纹,领口与袖口处都轻绒围裹;领间的轻绒簇拥着其白皙的颈间,衣衫下摆轻笼着地面。   秦卿赤脚踩着柔软的华毯,平缓地步至桌前。   桌上摆放着陶瓷药盅,且药盅下还垫着用以保暖的羊皮垫。   药盅旁边置着些许精美的琉璃茶器,以及数盘品相精致的糕点。   秦卿沉默地目视着桌上摆放之物。   随后,便平缓地揭开了陶盅盖子。   徐徐热气溢出药盅,药香之气微涩,但夹杂几许清露气息。   是安神静气,且能治愈风寒之药。   沉寂片刻后。   秦卿才平静地坐下,拿过药盅旁的勺子,清浅地饮了几口温热的汤药。   期间,其始终都安静的留意着,此寝阁内的摆设与布置。   此寝宫,极为富丽,暗纹华毯铺地,似乎凰羽般柔滑轻软;笼罩着华毯的罗帐流光侧逸,金银交错的丝绒轻盈无比,随着殿外灌入的微风轻柔而动,如梦如幻,轻逸悠然。   寝宫中的摆设精美,诸多关内外罕见的玉器、瓷瓶,甚至还有诸多金雕之器;其中布置桌椅、床榻、窗栏等纹理雕刻都极为繁复,釉色精绝;物品、摆件、隔殿皆繁复华丽至令人神往。   此处,比百花宫寝殿要大一倍,更胜华美。   先前秦卿睡的床榻,比起百花宫乃是更加倍舒适。   此寝卧虽不及楚千秋寝宫那般极致富丽,但仍是华贵悦目,富贵非常。   秦卿默然地、缓慢地饮着药,眼底隐约浮现出几丝不解之色。   然而,寝宫外,异常幽静,偶闻落雪风鸣之声。   却无任何士兵巡逻的动静。   秦卿华衫锦袍的静坐在满目琳琅的桌前,心绪繁重地低声自喃:“这究竟是为何,他为何不治罪于我,还将我安顿至此……”   其神情复杂的眼底,倒映出烛火的轻摇之影。   “他究竟是何意?”   秦卿轻声自问。   其未戴面具,脸上的赤龙印精致绝伦,将其白皙的面容衬的更为白净。   可空寂的寝阁内,无人回应其心中的困惑。   这夜秦卿并未到处走动,未免惹出事端其饮完药后,便在寝阁内休息。   隔日清晨,天刚亮。   便有数位锦衣华服的大宫女端着梳洗热水以及新衣,恭敬地来至寝阁殿请安。   数位大宫女将物件,整齐摆放后,便整齐地跪地说道——   “奴婢们给霜妃请安,霜妃若是醒了,便请起梳洗。”   秦卿已醒来,但始终在闭目养神。   可闻言,便睁开双眸,透过轻纱幔帐不解地注视着一行宫女。 第308章   待众人离去之后,秦卿才重新、平缓地将轻纱幔帐拉开,不慌不忙地下了床……   且清平素素地起身,缓缓地走下榻阶,慢步地走进桌前。   素衣着身甚是清美,平添几许无尘不染的净丽之色。   秦卿面色沉静,气态温从,先前眼中浮现的动荡之色,也早已随其心绪平复而悄然消散。   寝阁内,烛火微明,流光碧翠。   阁中宽大的桌上,整齐摆放着熟悉盆器。   牡丹造型的铜盆器从大到小有数个之多,分别用以浴手、净口、洁面;几张如荷叶般造型精美的铜制贡盘之中,更是工整叠放着色泽各异、款式各异的锦绣华衫、及长短各异的裘袍外袍与披肩;更有数张小巧精美、造型别致的面具,静躺在桌上那雕纹精美的首饰箱内。   送来的衣衫都甚为艳丽,非红即紫;   唯有放置居中的那件衣袍,色泽较为淡雅、净丽。   秦卿沉着地伸出手,指尖触碰那件衣衫的领口轻绒。   其触感柔滑而美妙。   青色的衣袍之上配饰繁多,有繁复的珍珠点缀,及银丝勾勒出的麟纹,肩领处的用以点缀的银色流苏链,细碎且流光泛滥;桌上放置的小木箱内,虽是搁放着数张花纹繁复的面具,但还一并放置着几根发链及精美的脸帘。   而秦卿仅是将其中最为别致的面具取出,便将盒子平缓地盖上。   微黄的烛火笼罩之中,色泽青釉色的面具之上,有细致的花藤金银纠缠交错;唯有此张面具与送来的这件青色华衫最为匹配。   秦卿简单地梳洗后,便慢条斯理地自行穿戴。   先前命司善们退去,是因其异症并未消失,着实不便让人伺候更衣……   秦卿穿戴好衣衫后,也为着离开寝阁;   此地不熟,亦不宜胡乱走动,最多也仅是在寝阁内的侧居和侧卧看了看。   当日用膳时分,秦卿则被司善请至临近的侧阁。   此间有两位司善在旁伺候。   此刻,两位司善一人跪在不远处,手中拿羽扇,正对着身前香炉轻扇慢摇,为殿中熏染凝神静气之香;另一人则跪在秦卿身前那低矮的供桌前,有条不紊地为其夹菜、斟酒,伺候得极为周到。   “霜妃用完膳后,务必请将奴婢先才送来的汤药饮下,那是陛下命人特意为您准备的。”   司善为秦卿添置好菜后,便低眉顺目地跪至一旁静候。   然而,秦卿却因司善口中“霜妃”二字,而细微地皱了皱眉。   当即,不远处摇扇的司善,则即刻附和道:“陛下对霜妃那是疼惜有佳,知晓霜妃身子弱……”   “这皇宫内外都知晓‘霜妃’为陛下诞下两子,二位司善觉得我堂堂一男子,可是能为陛下产子?”秦卿平缓有序地打断司善之言。   其气态平和地静坐桌前,轻声缓语之态,素雅庄正。   由于伤寒未愈,其脸色似蝉翼般单薄。   言谈间,秦卿正微垂着眼,且手里握着筷子,用筷头细致地剥理盘中的鱼肉。   其动作慢条斯理,且眸中神情更是如水般平定。   可两位司善闻言便赶紧各自止住手中忙碌之举,面露愁色地扣伏在地,向秦卿请罪。   “霜妃息怒。”   “霜妃息怒,回霜妃,此事,此事……此事并非女婢们该过问之事,我等只是依照陛下吩咐办事,若有不周之处还请霜妃莫要降罪。”两位司善虽已大惊失色,可语气仍强忍冷静。   秦卿轻皱的眉宇早已舒展,容颜上亦无不悦之色。   “这里没两位的事了,先退下吧。”   其语气清浅,平和有序,似轻柔春风般令人舒心。   知晓错非司善,也不宜迁怒。   随后,两位司善也依照吩咐,恭敬地腿至阁外。   秦卿坐在阁楼饮了些清淡的鱼汤,便简单地吃了些饭菜。   但那色泽深浓的眼底,却始终都暗藏着些许疑惑之色……   这凝霜殿被霸占了,那么——真正的霜妃和双子又都被安置在何处?   阁内,安静祥和,烛火明亮,流光清溢;   阁外,风雪漫天,树影摇曳,冽风呼啸。   可此刻,即便是屋内再暖和,亦无法温暖秦卿的心……   现如今,秦卿再凝霜宫并未被禁足,固然能在此地宫苑内走动。   所以,待秦卿用完膳后,便在司善的引领之下,大致熟悉了次宫内苑的环境。   一来,是想走动走动。   二来,是想瞧瞧霜妃和双子是否还住在此地其他院落之中。   可惜却一无所获。   此地院落颇大,花鸟鱼池诸多,华丽壮观程度胜过百花宫。   只是,这凝霜宫上下宫人在见着秦卿时,皆一致称其为“霜妃”。   即便是几位司善在初见秦卿时,已见过其脸上的尊皇印,可仍对秦卿“霜妃”的身份不敢有半分异议、质疑。   现下秦卿脸上虽已佩戴着面具,但司善们及其他宫人们也不敢妄自揣测、深究。   毕竟在这皇宫里,知晓得越少,命便活得越长。 第309章   然而——   两位公公转眼便瞧见了一身清华的秦卿。   随即,便立刻止住交谈,赶紧地放下手中扫帚,恭敬地来到秦卿面前,请安。   “霜妃您身子刚康复不久,还甚是虚弱,不宜四处走动,若是有任何差池,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公公满脸焦虑地来到秦卿身畔,言语间满是担忧。   “半月前陛下抱您回凝霜宫时,可特意交代过宫人们要好生照顾您,若是您再有差池可就……”公公万般为难,尽述着无奈。   “无碍,我刚沐浴完,这便准备回寝卧歇息。”   秦卿清浅地回应声,悦耳舒心。   平日里,这凝霜宫出入的宫人也不多,白昼时分宫人们也鲜少会过来打扰,入夜后若无秦卿特意嘱咐,也不会让司善留下伺候。   连日来,东洲风雪极大。   院内地面有结冰需要铲去,固然深夜时分也有不少宫人都在各处忙碌。   闻言,两位公公便不好再多言。   “为何今夜宫苑外多了些许士兵,可是陛下将他们调度过来看押我的?”秦卿眸色轻和,语气轻平,唇边溢出的气息似白雾般幽缓四散。   其素然静美的容颜之上,面色如常;   那一身清雅之气,掩住了几许困乏所致的微倦之态。   “回霜妃,陛下担心有‘闲杂人等’来打扰您休息,便加派了士兵过来,并非是您所言的看押。”   “陛下待您那是呵护备至,夜夜都来凝霜宫‘宠幸’您,岂会是看押。”   待两人言毕,秦卿便简单地示意两人退下,随后便独自沿着回廊缓步往卧寝方向而行。   期间,他始终都沉静地观赏者沿路的雪景……   徐徐的幽风,悠然地缭乱了其领间的轻绒;那眼波悄然轻转的眼底,倒映出漫天的雪舞。   他的眼底虽毫无波澜的平定,但心中却是起伏不定。   当晚深夜,寂静时分。   凝霜殿外,有士兵巡逻。寝宫外,有两位司善在门外守夜。   今夜秦卿并未早睡,其刚饮完补汤,便半卧寝殿内的躺椅上养精蓄锐。   他身着青色的华荣寝衫,身披雍华裘袍,龙纹锦被盖在腰间;且正闭合着双眸,睫毛卷翘,那睫毛的暗影投影在细挺的鼻侧。   寝宫内烛火微明,烛影不稳,有夜风吹入,轻撩起脸庞的发丝。   此刻,寝宫正殿大门处传来正门打开之声。随即,便有人步入寝宫。   眼下正是夜深人静时分,所有动静都细微入耳。   此时,那脚步声愈发临近身后——   秦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并未转过身看向身后之人。   这个时辰,会来此地的,也唯有楚千秋。   今夜霜雨加剧猛烈,寒气比往昔更胜,而楚千秋来时虽是撑了伞,可衣衫上不免也沾染上了些许霜雪。   朦胧的烛火下,将其浅金色龙纹寝袍、与身裹的淡棕色轻裘照衬得暗华浅绕;那白净无瑕的俊颜之上,神情略显平淡,眼底隐透着几丝疲惫之色;夜风悄然灌入屋内,幽缓地缭乱起肩领处的轻绒;那乌黑的长发有几缕随风轻然晃动,亦有几丝发尾更是被带起轻逸的流旋。   楚千秋那佩戴着黄玉扳指的白皙手指、缓慢地牵动下摆,沉静地坐定在秦卿身后的侧椅上……   他沉默不语地目视着侧椅旁,那用以摆放精致陶盅的贡桌。桌上整齐的放置着几盏花纹繁复的汤盅,以及盛放着精致茶点的陶器。   沉寂片刻后——   “朕鸣人给你送来的补汤,你为何不饮完?”楚千秋目光清浅地将视线落回至秦卿身上,不慌不忙地询问其状况。   期间,更是伸出手,面不改色地替秦卿顺理披在身后的发丝。   秦卿始终侧躺着没动。   烛光将两人松系发丝的同色银链给照得亮泽迷人,亮光波动,浅华泛滥;两人眼中各自暗藏着深邃之色。   “今日我听宫内的小公公谈起,说是你每日夜里都过来。今夜你怎不等我睡得再熟写了再出现?”秦卿轻枕着长椅上的软枕,静态素然,语气幽缓。   此声微浅轻轻,轻妙漫漫。   不似质问,也无讽刺。   其眼底浮现的光影,幽幽静静。   楚千秋那替秦卿顺理发丝的手指,略微地顿住,似是没想到秦卿是醒着的。   其浅金色的华袍,将其眼底的色泽衬显得越发剔透,那眸色平然的眼中,无分毫的情绪波动。   但很快,便恢复了动作,将秦卿耳旁的发丝轻顺至耳后……   楚千秋默然地注视着秦卿那线条优美的肩颈处,眼底缠绕的困乏之色,也随眸色的变幻而悄然变化。   “我平日命公公去请你,你皆以有要事缠身为由拒之。既然如此,你无意与我照面,那你夜里为何还要来此地?”秦卿语气如初地轻稳而言,但却丝毫无转身之意。   昏黄的烛火中…… 第310章   这皇宫上下都知晓,自从“逢情大人”死后,这百花宫便被封弃。   但眼下,这宫阁外巡逻的士兵、与宫内静候待命的宫人、以及宫阁内如常雅致的景观,都足以证明此地尊华依旧,无冷清萧瑟之感。   百花宫内幽香四溢,有轻雾缭绕在花丛间。迂回的长廊上,烛火通明,宫苑深深,无边幽静。   秦卿刚步入百花宫的前苑,便有两位宫女迎面上前恭迎,请安。   “奴婢给霜妃请安,霜妃万福。”   两人都微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百花宫的宫女如今都是生面孔,可见着秦卿也唤其为“霜妃”。   闻言,秦卿收合油纸伞的动作略微顿住,但很快,便又如常地将油脂伞收好,递给了两位宫女。   “先前我进来时未叫人通传,你们怎知晓我便是霜妃?”   秦卿一边轻拢好裘绒护手,一边眸色深沉地目视着眼前两位水灵的小宫女。   “回霜妃,大公公曾交代过,若是有位覆面华衣的美男子来此地,那人便是霜妃。”其中一位宫女微微欠身的回应;而另一位宫女则将油纸伞拿好退至一旁。   秦卿站在石砌繁美的花间长廊上,眼中深藏的氤氲缠绕在眼底。   花间,那迷迭的香气在风中盘缠不散。   夜雪携风挥洒,轻雪沾染上其发尾,撩动着其身裹的轻绒。   秦卿道明来意后,宫女们便领他去了皇子所在之处,这一路上他皆沉默不语。   想来如今,这宫内上下所有人皆与凝霜宫的宫人一样,对其“霜妃”之身份不敢多做异议,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等荒唐局面。   秦卿被领至一处清幽的别苑前。   两位宫女恭请秦卿入内后,便低着头,站在别苑外静候。   秦卿并未即刻就进别苑,而是目视着别苑外的石文红漆字,上面写着——清净殿。   这苑中的殿阁,是他之前所住的正殿寝宫。   秦卿无声地静站着,唇边呼出的气息似白雾般随风轻散,那精致的鼻尖无瑕的精美,其眼眉迷人的眼底……沉寂之中如常平定。   这楚千秋必然是故意的……   宫女见其迟迟不入内,便再度敬声地恭请:“请霜妃入内……”   “这平日里,都是何人在此地照顾小皇子?”秦卿缓声轻问间,微垂着眼,轻整着手中暖手裘套。   那动作细微,指尖捻去裘套上沾染的清雪。   微凉的雪在指尖熔化,冰冷了柔嫩的指尖。   而此刻,他头上戴着皮毛丰软的连衣帽,一身清华且不失雍容地站在两人面前,静待着答案。   “回霜妃,负责照顾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是宫中负责掌管御药房及御医院的女官——雨无相大人。”宫女欠身回答,发髻轻挽,绫裳轻妙。   “是一品女官?”秦卿眸色温和,语气轻然,眼中倒影出漫天雪舞。   这女官在宫中数量极为稀少。   当初百臣宴时,秦卿几乎没见到有女臣在场。   但是,他也曾听闻过,这宫内确实是有女官当职的,因为慕鸿歌的娘亲就曾是这个官职。   只是“雨无相”应是刚上任不久,所以当初百臣夜宴时,才不曾见到其出席。   “是的,那雨无相大人是半月前才刚上任的,精通药理,医术高明,又善于养膳之道,负责照顾小皇子是再适合不过了。”另一位宫女在旁恭敬地补充了详情,手中仍然替秦卿拿着那柄收合的油纸伞。   这两位宫女年岁都不大,瞧着也是十八九的模样,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着秦卿这如此赏心悦目之人,脸颊都微微有些泛红。   这“霜妃”的容颜,比她们平时在宫内所见的某些一品大臣的模样,还要俊美上许多。   夜雪悠悠坠落,秦卿问清楚情况之后,便不再逗留,缓步入了清净殿的前苑。   苑中典雅的摆设,与假山奇石的布置,以及芬芳四溢的花草香气,皆是他所熟悉的。   他步上前殿的台阶,便见到殿内有人。   偌大的清净殿内,烛火微耀,火炉轻燃。   华庭美毯,雅致装点,整座大殿别致且富丽。   殿内,站着两位衣着贵气之人……   一位身着灰锦华袍、雪裘外裹,其额饰精美别致,面容英俊气度不凡。   秦卿几乎是即刻就认出此人,是楚千秋那心腹清流将军。   而另一位,则是绫罗锦裳及地,那烈火般鲜艳的狐裘短巧外裹,将其肤色衬显得极为白皙妖冶……   无疑这便是宫女们口中的雨无相。   而此刻,清流将军正在与那雨无相谈论事情。   两人的身旁不远处,还摆放着两张金色的龙纹小摇床,华毯绒被盖在两个熟睡的小奶娃身上。   “这说来也奇怪,陛下说那男人这些日子上许会来探望皇子,可这都多少日子还不见踪影。”雨无相冷艳无双,妆容精美,颈间戴着厚厚的红裘护嗓。   谈话间,还用那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轻扶了颈间的护裘。   闻言,秦卿眼底浮现出丝丝波动浅影。   他悄然地停止住脚步,不动声色地目视着那女子…… 第311章   所以,秦卿并未出声回应。   仅是微低着头,替两孩子轻松盖好锦被,那情绪平定的眼底,风平浪静的净丽。   他虽不知为何清流将军会突然提起赵妃之事,可却并不想在此事上再多做无意义的谈论。   烛火的光景笼罩在殿内,使得两人华袍上的点缀溢出浅绕光流。   见状,清流将军也未再言语,而只是静待在旁,无声地注视着正在看孩子的秦卿。   “你与他说那么多有何用,他又不搭理你。”坐在一旁的雨无相语气隐透不善,那放下茶杯盖的举动,甚是不悦。   茶杯磕碰的响声,足以将杯盖磕碎。   随后,更是将茶杯扔弃般的“放”回桌上,垂下眼掩去眼中变化的情绪,随意地整了整衣裳下摆;那冷艳的容颜之上,也浮现出不满之色。   清流将军稳住小龙床的手,松开了,且侧过头,淡然地看向一旁的雨无相——   “你不知我们在谈何事,便不要插嘴。你手脚轻些,别吵醒皇子休息。”   这不痛不痒的提醒声,隐隐充斥着警告之意。   “是,将军。”雨无相苍老的遵命声幽悠响起,无多余情绪波动。   随之,则不再插嘴,安静地坐在一旁边,轻整那红裘护嗓。   清流将军也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秦卿。   秦卿轻抿着唇,不言不语。   柔和的烛光,将其发丝衬得如锦缎般亮泽,鼻梁处倒映出睫毛的侧影,清丽而迷人。   他已直起身,站在小龙床前,温柔地垂眼看孩子。   那轻放摇床边沿的手,轻捏着那金色龙纹围栏,无暇的手指白皙修长,只是那指尖略微有些泛白。   “你不必在意她所言,她地意冒犯你。”清流将军在旁替雨无相向秦卿赔礼,那英俊的面容之上神情淡然静定,可眼中却多了几分情绪流动。   秦卿仅是默默地看了清流将军一眼……   但却仿佛未听见其所言般,转而温和地轻摇小龙床,并伸出手指牵玩云极与子期的小手。   两婴儿依旧熟睡着,那肉肉的小指头,皆轻捏着秦卿白皙的手指。   清流将军对于他如此态度似乎并不在意,沉默不语地看了他许多,便移步动身离开了他身边。   秦卿睫毛轻动了一下,光影随其眨眼之举,而牵动。   那用以阻隔侧殿与正殿的轻纱帘,被清流将军给拉放了下来。   轻纱幔帐垂下,将雨无相以及两人之间的动静给全然隔开。   现下,透过纱帘虽是能看见彼此的身影,但却无法听见任何的声响。此举显然是未免雨无相再出声打扰秦卿。   那雨无相见状,也不多做叨扰,识趣地起身去了另一边侧殿,坐至那金色的异兽轮椅上阅览药书。   而侧阁这边——   清澈将军已回到小龙床旁,静候般陪在秦卿身边,站着等待其探视结束。   期间,也没看秦卿,而是目视着两位小皇子,亲自动手替小皇子将被角压好。   “那位无相大人似是对我有些意见。”秦卿轻声缓语,徐徐静定,似夜风轻然而过般平和。   此声似是向清流将军低迷,也像是在自语。   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先前我已说过,‘无霜’无意冒犯你,你无需介怀。”清流将军语气平从地轻述,其眸色虽是沉静无痕,可眼湖底却暗华深藏。   秦卿轻推小龙床的动作,悠然而止。   他确定,先前听到了清流将军嘴里道出了“无霜”二字。   “将军此言是何意?”秦卿一边保持冷静地反问身边之人,一边温柔地松开孩子的手,“还请劳烦将军,将此事再说得清楚些。”   清流将军并未即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等待答案的秦卿。   “将军的意思可是说那无相大人,其实便是真正的‘霜妃’?”秦卿唇边呼出的气息似轻雾般悠然而散,那不缓不争的询问声清浅而有序。   面对秦卿探寻般的追问,清流将军坦然无比地承认了此事。   秦卿更是从其口中得知——   这霜妃,便是“鬼面”府里的无霜姑娘。   而这无霜姑娘并非是“鬼面”的爱人,而是药师,易容术高超。   其本名雨无相,以“无霜”之名、以及“鬼面”最疼爱的女人身份、作为伪装,在“鬼面”身旁,替其办事。   也便是说……   这“霜妃”的名号,原本便是有其位而无其人的空名而已,而雨无相恢复身份受封领了官级后,这名号便空置了。   秦卿顶了“霜妃”这位置,而雨无相则了然一身功成名就。   “你的意思是说,她与楚千秋并非爱侣?”秦卿将手重新拢好至少裘护手之中,轻然地述说着心中的想,“仅是普通君臣?”   “自然是如此。”清流将军回答得肯定。   秦卿无言的沉默着,心中顺利着一切:这清流将军与雨无相显然都只负责在此地照顾孩子,而孩子的身世内情也全然不知。   楚千秋也必然是不会将这些私密之事告知他人。 第312章   温和的烛火下,两人的眼眉线条迷人。   “现下已无外人,你不必如此拘束。”清流将军低声缓言,眼神依旧淡然。   秦卿的睫毛轻动,脸帘上有流光暗藏,似有浅光点点,将其眸色衬显得格外亮泽。   面对此言他不知该作何回应,便选择了沉默。   而他身后则是靠着小龙床,只要一动便会碰到摇床。所以,他站着也没乱动。   两人的交谈声甚是轻微,从正殿看过来只能看到两人在如常相谈,瞧不出任何异端。   见秦卿没出声,清流将军仿佛也不在顾虑,直接抓住了轻笼秦卿双手的护手裘套,轻捏地把玩着柔软的狐裘。   “那日在围猎场,见我哭得伤心,我便知晓事后你必然会为难陛下,不让陛下安稳。”清流将军语气淡然,轻抬眼帘直视着秦卿双眼,留意着秦卿眼底神情变化。   秦卿稍回避地迈开手,避开了清流将军如此亲密之举。   他面色平静依旧,虽不想再回答,但还是开口依然纠正眼前的青年:“将军将说得楚千秋好像是受害者一般,明明是他为难我,将我困在此地,可现下你却说我为难他,岂不可笑。”   清流将军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秦卿。   秦卿被其看得极为不适,几次开口要求其让开,可却毫无效果。   “前阵子你对我的态度可不是如此,我与陛下在一起时,若是你在场,你便总是看我。”清流将军稳站在秦卿面前无丝毫移动之意,烛火的光影将其细挺的鼻梁照出英挺的侧影,其眼底更是倒映出秦卿清美悦目的容颜。   “那是将军你的自身错觉,我并未看过你,况且我从未与你私下会过面,岂能说对你态度有变。”秦卿轻声地动唇,且划清了彼此的关系。   且巧妙地移开视线,回避了如此尴尬的对视。   侧殿内,烛火通明,夜风舒缓。   秦卿安静地不动,耐心等待眼前之人让开道路,但他不再看眼前之人,仅是目视着不远处的纱帘。   可很快,便听到清流将军那淡然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他……”   当即,秦卿提醒般地打断了清流将军所言:“将军如此忠心于他,处处为他着想,难道就不怕某日你惹他气恼,他将你也给杀了。”   此言虽是轻微,语气虽是缓然,可威力却足以令四周陷入沉寂。   秦卿也是被这清流将军给惹急,才会道出如此逆鳞之言。   他实在不想听此人再替楚千秋说好话。   清流将军面色如常,但眼神稍微有了些难以察觉的变化,且正测度般地注视着秦卿……   “陛下为何要杀我?”   秦卿静默的沉寂片刻,便虚掩着眼底神情,轻声道:“他喜怒无常,且毫无人性可言,将军你又功绩过人,他往后自然是有可能要杀你的,将军可要想好后路才是。”   这其中缘由,秦卿不想也不便说明太多。   但眼下也是出于奉劝,毕竟楚千秋那人无情无义。   “那依你高见,我应该如此保命才是。”清流将军面无表情地盯着秦卿眼下清丽的睫毛暗影,那淡青悠幽的眼底浮现出几丝阴暗的气息。   可以,秦卿并未察觉身前之人的气流有所变化。   昏黄的烛火中,彼此的距离甚是相近,华袍俊颜,皆乃悦目。   但是,秦卿并未说话。   心下有些顾虑,若是清流将军将此事告知了楚千秋,他怕是要吃够苦头。   可眼下,这却是一个离宫的好机会。   秦卿眼底浮现出几丝矛盾之色。   “我不会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的,你空间有何方法可替我保命,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清流将军气态沉稳地轻问,语气虽是平常无异,可眼神却是阴翳加剧。   “将军可否替我给慕太傅或是侯爷传一个话,告知他们,我现下平安……”秦卿还未说完,便止住了言语。   因为有几绥吹来的夜风缭乱了他的发,也令他可足够清晰地听得到了一肌熟悉的香气……   这清流将军身上有股淡淡药味,那种微涩之中又带着一点苦苦药草香气,与他昨天在楚千秋身上听得到的药香味相同。   糟了,秦卿脸色泛白地重新看向眼前之人,却不巧对上那冷冽至极的双眸……   静谧的大殿内,无丝毫的动静声。摇晃的烛影在寂夜幽殿之中,略显鬼魅妖治。   秦卿气息声依然平定,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呼吸,且眸色沉敛地稳住心绪。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别乱,别慌张,尚许是错觉。   “然后如何?”清流将军语气如初地反问,目光幽暗深沉。   “没……”秦卿细微动唇,轻浅出声。   心下觉得如此情况是糟糕万分。   此刻——   清流将军的嘴角隐约流露出几丝诡异地冷笑。   那笑意更是随着秦卿越发难看的脸色,而逐渐变得阴寒彻骨、尊冷寒然,仿佛在愚弄地嘲笑秦卿的愚蠢。   秦卿屏住呼吸,轻咬下唇。 第313章   秦卿的狐裘外裹被扯破,那华美的青衫清雅素然,领口虽是被拉得微敞,可睢着仍是端庄体面,并无狼狈之感。   侧殿内烛火光景交错,柔风徐徐而入,微扬着轻纱轻撩两人的发丝。   秦卿面色欠佳地靠着红柱,也不动,不啃声,仅是满含幽怨地目视着眼前之人。   只因先前挣扎太激烈,导致秦卿现下异症发作。   若是再动,那异症便会发作得更加厉害。   而楚千秋则是顶着那张对秦卿而言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边冷然地回视着秦卿,一边将秦卿手臂上的裘袍碎布往下拉;那英挺俊郎的面容无任何多余表情,薄美的唇更是抿得紧紧的。   “楚千秋,你快些住手……”秦卿浅声缓言,那泛白的指尖紧抓扯裘袍的残布,想要掩盖身前的青衫华袍;现下秦卿需要裘袍遮挡住。   否则,很快异症发作之事便会被楚千秋知晓。   到时……   秦卿不敢继续想下去。   虽然秦卿眼底怒怨交加,但语气依然极力的保持着冷静。由于太过生气,导致气息略微不顺,以至于呼吸起伏平率略显急促。   楚千秋一言不发地抓扯掉秦卿掩挡着身前的裘袍,可就在双手抓住秦卿领口准备往两边拉扯撕开时,却嗅到一股熟悉的香甜之气。   顿时,楚千秋止住了动作,幽悠且迟疑地看了秦卿一眼。   “还以为你已‘痊愈’了,原来星座是故意忍着不让朕知晓。”   秦卿眼低眸光轻闪,下意识趁机将楚千秋推开。   可刚迈出一步,便又重新被楚千秋缎带死死地挡住,此举导致秦卿直接撞入其怀里。   楚千秋也顺势将秦卿给抱住,并冷寒着脸,稳住正轻微乱动的秦卿。   “如此正好,反正朕现下也饿了,就先将就着用你的香甜,来垫垫肚子。”   其一边吓唬般的低声冷言,一边熟练地抓住秦卿华贵精美的腰带,作势便要将秦卿给衣袍给衬拉下。   “不!别!”秦卿紧急地叫停,脸色惨白至极地低声轻言,“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别这样,快停手。”   与此同时,抓住了楚千秋欲要将腰带拉松之手。   此间,秦卿更是手指用力将楚千秋的手给死死捏在手心,不让楚千秋再有动作。   楚千秋松开了手中捏着腰带,并轻松地挣脱开秦卿的手:“今夜是在侧殿惩罚你,还是在正殿惩罚你,你自己选。”   冷然的言语声,无情的话语,决绝的眼神都足以令秦卿颤栗。   “我不明白你此言何意。”秦卿眼下有些混音,额角也渗出点点汗水,其声轻慢似无言的低述。   两人站在侧殿的纱帘旁,经过先前几番拉扯,秦卿衣袍凌乱,而楚千秋则是衣着整洁,英挺依旧。   侧殿内,有数盏落地的寝灯秉烛而亮着。   百花的柔毯将地面铺满,踩在上在甚是柔软,两张金色龙纹的床摆放在中间,两根偌大的红柱各自于侧殿两旁,与殿内其他红柱搁置一方,将巨大的宫殿给撑起。   殿内烛火悠悠,殿外清雪飘摇。   正殿内,那雨无相依旧在全神贯注地阅览着药本,未抬眼看纱帘虚掩的方向。   然后,那虚掩的侧殿内,已暂且见不到两人的身影。   秦卿被压在红柱后面,那偌大的红柱挡住了拉扯不清的两人。再加上,那纱帘的掩盖,则已隔绝了一切声响。   侧殿之中,响起了婴儿的哼唧声,似是梦到香甜处,奶声地笑了两声。   那皮肤白净五官精巧的两个婴儿,时不时地轻蹭着柔软的被褥,其中一个小奶娃两只小手放在唇边,且轻捏着软被,偶尔动动嘴是梦到吃奶;而另一个则是乖乖静静地睡着,梦至香甜处会发出清甜又奶气的笑声,动了动身子然后含笑的继续睡。   而此刻,奶娃的甜梦之外……   是秦卿的恶梦。   “你不知晓是何意?那你的意思便 是说想先在侧殿,然后再去正殿。”楚千秋独自宣布结果,不容抵抗地紧揽着秦卿的腰,静定地欣赏着秦卿微微泛红的眼角。   秦卿无声地摇头拒绝。   示意并非此意。   “看来你是忘记了这宫中的所有的礼仪与对朕的尊敬,现下朕得让你重新深刻的记忆起才是。”楚千秋目光沉冷了几分,那轻稳着秦卿后腰的手,手指正在悄然收紧。   秦卿被捏得生疼,眼底的怒意未减。   可又不能大声反驳,只能再次摇头拒绝。   不,不要!   秦卿的双手捏拽着楚千秋身前的衣袍,那弯曲而泛白的手指,足以证明其心头的紧张与忐忑。   “是要人看着,还是不要人看着?”楚千秋充满恶意地询问令秦卿尴尬的话题,那唇边的冷嘲之气在加深。   秦卿微愣地注视眼前人。   随即,则否决道:“不要。”   不要被人看,也不要被这样对待。 第314章   半柱香后。   清流将军风尘仆仆赶到百花宫。   雨无相简要的将事情单独告知了清流将军:“那男人在里面快被陛下折腾死,前几日陛下向我要了你的人皮面具,我不敢多问也不敢阻拦,不知陛下竟将面具用在此处。”   清流将军点头,示意雨无相先离开此地。   随后,雨无相未免被波及,也便领着宫女退离了百花宫,仅是吩咐了几位公公前来宫苑外把守。   而清流将军则已独自入了宫苑。   此刻,漆黑一片的宫殿内,唯有殿中暖炉燃烧着,火苗发出“噗噗”的响声。   只能借着那微微的火光隐约看清正殿中心的环境,四周幽幽寂寥,偶闻屋檐处那雪水滴落之声,以及认购呼啸之声。   黑暗之中,清流将军那步入正殿的脚步声,轻轻浅浅平定有序。   正殿之中除了地面上扔放着腰带之处,无任何散乱迹象。   清流将军低着头看脚踩的腰带,顺着地面往前看向那铜鼎火炉的背面,有乌黑清丽的发丝披散在百花交错的华毯之上,有一双白皙无暇的手被青丝发带捆绑着至于头顶,且无意识轻压在那黑发之上……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自然弯曲着,指尖泛白连握拳的力气都已尽失……   再往前无声地走了两步,便见到——   那人额角渗出了零星的汗水,脸颊上轻缠着几缕发丝,脸上的尊皇印在火光之下异常的艳丽,将其原本就白皙的肤色给衬显得更是白净,似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细嫩、毫无瑕疵。   秦卿眼眉间满含着疲惫之气,正闭着眼,轻拧着眉,鼻尖残留着几丝汗水,其唇角更是噙着一抹难言的苦涩;顺着其精致的下巴往下看,以繁复银饰点缀的领口微敞着,隐约能见到颈 间处泛红的指印,以及斑驳的红印。   秦卿的衣衫整齐,睢不出任何蹊跷之处。   从清流将军所站的角度,只能看到秦卿肩头以上。秦卿肩头华美的羽翎银饰在幽暗火光下、与那脸颊及颈间的汗水、互相辉映的隐闪亮泽。   此时,偌大的铜鼎后,响起了一首悦耳至极却又冷寒深幽的低问声。   “你现下告诉朕,你应该如何称呼朕。”   随着此言的结束,只见铜鼎后那面百花彩绘的上倒映出的修长人影正不慌不忙地低下身,双手轻然地稳住秦卿至于头顶的手。   两人的手指自然的相扣着……   楚千秋正至于秦卿上方,且垂目冷眼地目视着秦卿,那面若寒霜的俊颜就近在咫尺地靠在秦卿的脸庞,其眼中的怒意早已消散,但依旧是寒意未退。   闻言,秦卿缓缓地睁开双眼,且动了动红得快滴血的唇,无力的低声回应道:“陛下……”   此声格外的悦耳,听着令人极为舒心。   楚千秋满意地低垂着眼,用那白晳的鼻尖奖励般亲昵的、轻蹭秦卿的脸颊,其眼底的寒然之间未散,火光之中暗华潜藏的眸色沉定。   秦卿的睫毛上沾染着汗水,正轻而眨眼留意着楚千秋由始至终都整齐雍华的衣袍。   彼此都轻垂着眼,眼底的神情虽是各异,但却都不浓烈。   楚千秋如此圈困着秦卿,轻声对秦卿低语说着什么,而秦卿又细微摇头,轻缓动唇回应了几句,可两人声音都甚小,使得旁人听不清。   那微耀的炉火下。   秦卿的脸色苍白,神情脆弱,有些虚脱乏力的模样;而楚千秋眼神一直未改变,浅灰的狐裘外袍随着夜风轻缭,且簇拥在其白皙的颈间、随风轻扫着那白净的下巴……   然而,随着越是靠近铜鼎,也便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铜鼎后之况。   此刻,清流将军止步于此,脸上虽是面无表情,可眼中的瞳孔却因眼前所目睹的一切而正悄然放大……   当即,便退了几步,退至一定距离处,跪地请安。   “臣下清流参见陛下。”清流将军单膝跪地,此间识体的未看两人,仅是替秦卿委婉求情,“先前之事臣已听无相大人略说,还请陛下手留情。霜妃身子弱,受不信陛下如此折腾。”   此声在幽寂的正殿内响 起,显得格外的清晰。   闻言,秦卿睫毛轻动,眼底弥漫出一丝丝困苦之色,随之将脸转向另一边。   可楚千秋却如常如初,脸眼皮都未抬一下,命令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就在那处给朕跪着,无朕的命令不许起身。”   “是……”   恭敬的回应声,没有丝毫迟疑,这无疑将秦卿推向了深渊。   虽然清流将军刚到此地时是有替秦卿求情,可是全然无作用,最后也只能在旁静待。   不但如此,楚千秋还让清流将军必须看着,这令秦卿忆起了曾经的鬼仆……   清流将军也跟鬼仆一样,虽是一直在旁待着,但始终都低着头,仿佛任何声音都无法影响其心绪。   那些痛苦的加以排山倒海的压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重演。   炉火中燃烧的火焰,仿若当年那场大火一般将所有绝望都点燃。   随后,长风灌入的大殿内,陷入极为诡异的死寂中。 第315章   夜风凌冽的呼啸,纷乱了芳华。   秦卿沉默着,神情依旧。   窗外灌入的风,缭乱了其发丝,使得其眼中倒映出,几缕发丝轻而侧扬之景。   “陛下曾经没有杀我,将来也不会杀我。”清流将军静定地站在桌前,语气淡定沉然。   那英俊的面容之上表情不多,无多余情绪流露,仅是平常陈述。   桌上纸墨斑驳,略微狼藉。   两盏金铜灯中的烛火,被风吹得火影摆晃。   那忽暗忽明的光影,将满室书香且流光倚翠的书阁照得华庭富丽。   秦卿青衣华袍着身,素然之静丽,且未看清流将军。   “清流将军,时下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此声轻缓,语气沉然,略带催促之意。   与此同时,也未看清流将军,平缓地收整着旧上被风吹乱的纸。   而清流将军站在书桌前,气态沉稳地注视着秦卿,更是分毫无离开之意。   随后,清流将军更是平淡地道出——   “陛下也并不爱赵妃。”   沉静的证据,轻然地缓谈,皆乃表述着其平稳的心绪。   “而且,赵妃的死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并不值得任何人给予她同情。”清流将军沉定地缓缓而言,其面色冷静非常。   秦卿收整宣纸的动作略有停顿,那眼底的神情依然沉寂。   那轻浅的呼吸声有序而平定,其唇边呼出的轻雾气息被冽风吹散。   那清丽的睫毛暗影,倒影在其,将其神态温和的面容,映衬得格外的素然美好。   屋外,风声呼啸,树影斑驳。   屋内,烛光火影,悠然凄凄。   谈话声语毕,只闻轻件整物件之声。   “陛下待你甚好,你不该如此辜负他。”清流将军继续轻谈,其面色沉静,眸色静然。   此言不似游说,不似指责,而是静定陈述。   “将军此言差矣,若是他不爱赵妃,当初赵妃被人侮辱后,他又怎会气得几乎快将我杀掉。”秦卿一边沉静地轻述,一边拿过桌上的砚台,将宣纸压整好;其场轻而漫漫,似徐徐微风般舒缓。   此情此景,可却与屋内那被风侵扰的缭乱之景,有些格格不入。   清流将军未替秦卿收拾,也未因秦卿此番太度而动怒。   “其实赵妃出事那日,陛下并去围猎,而是却了你那处,还见到你与赵妃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你还对赵妃说你已经不爱陛下……”   清流将军站在那宽大的、漆釉亮泽的凤翎桌前,将被风吹倒的玉制笔架给拿起放好,并将事情的真相都告知了秦卿——   “当初陛下借口告诉赵妃要去围猎,其实陛下的本意是想抽空陪你,可哪知会听到你说出那种话,他听完之后也就离开了。”   当时清流将军就在场,所以事情经过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随后,更是告诉秦卿,那些过往的陈年旧事。   数年前,楚千秋答应要为秦卿赎身后,便准备回宫一趟向老父皇交代此事,并打算不争权势带秦卿去北洲隐居。   哪知,当时回宫之后,宫中政权变动,楚千秋的五哥弑父杀兄篡位。   皇族的血亲兄弟,几乎都被清理得差不多。   由于那时候楚千秋并未干涉太多宫中政务,便暂时没有安下罪名,只是老皇帝也没有打算放过楚千秋,那之后楚千秋身边许多亲信都被各种理由毒害。   而老皇帝几乎将楚千秋身边主要的人,以及楚千秋稍有好感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   目的就是要废了楚千秋的“手脚”。   所以当初楚千秋回到西洲花楼之后,不但没有带秦卿离开,转而对秦卿态度大变,而尘烟也变成了楚千秋心爱之人。   后期甚至还当众羞辱秦卿。   那时是特殊时期,楚千秋的四周有许多老皇帝的密探,在暗中监视其行动。   楚千秋所有的一举一动,皆在老皇帝的掌控之中。   所以那时的梦千秋总有纵情声色、沉迷荒废于酒色间,时常邀约各路花魁去船舸上饮酒,这也站老皇帝暂缓了杀楚千秋之意。   而楚千秋当初对秦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保住秦卿的命。   “就算当初在竹林之中陛下不放简射杀尘烟,那女人事后也会被老皇帝的人所杀,陛下只是想让她死得安稳一此……”   清流将军沉静地进讲述着那些秦卿所不知的过往……   “那次她不死,算她走运。但这次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的错,当初若非是她从中挑唆,陛下也不会误会你我。”   提到尘烟,清流将军明显的有些不快。   更是表示,若不是尘烟初乱说话,也不会弄得清流将军与楚千秋的关系出现裂痕。   而清流将军所帮助秦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忠于家主。   那时候——   楚千秋对待秦卿不佳,而秦卿则因楚千秋所做的一切而极为伤心。 第316章   随后,清流将军又极为平常地告诉秦卿,当初陛下命人反复打断秦卿的腿,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陛下不那样做,你若是落至老皇帝手中,会遭受更加惨绝人寰的宫刑,陛下为了保住你的命,也只能牺牲掉身边的一些人和事。”   清流将军由始至终都保持冷静地叙述着事情经过,表情依然不多,眼神沉稳依旧。   窗外的暴雨加雪,越发猛烈。   那冲刷宫苑的声音,极为嘈杂。   而香阁内,烛火渐稳,灌入之风也减弱。   纱帘轻慢的飞扬;   夜风轻缭两人的发尾。   “清流将军若是说完了,也便请回吧。”秦卿语气轻浅,气态温和,但那轻然缓慢舀弄补品之举如思量般沉慢;其眼底的神情如初,无任何复杂之情,亦无情绪波动。   也无法洞悉其心绪。   见状,清流将军也没再继续多言,仅是转身离去。   只是此刻——   就在清流将军快要步出香阁时,秦卿浅声轻语道……   “你说再多,我也是不会相信你的。”   这轻似无声的缥缈缓言声,幽悠地吹散在风中。   若不仔细听,根本无法听清。   幽风吹动着秦卿身裹的轻裘,缭动着其脸庞清素的发丝,秦卿心绪宁静地拨开贴黏在下颚的发丝,将盛满补汤的金勺放置唇边轻吹……   闻言,清流将军微愣。   但随即,便清楚地表示:“既然如此,那往后我也不会在陛下的面前,再为你说好话。”   说罢,清流将军便不在停留,离开了香阁。   深宫暗夜,暴雨不止,嘈杂之声,冲刷着宫苑,打落了枝丫。   夜风潜入香阁,缭乱轻纱阁帘,却无法动乱秦卿的心绪。   今夜清流将军所言,跟那日楚千秋的试探,皆乃是为了——替楚千秋说好话。   虽然清流将军说得条理分明,也道出了“鬼仆”之事,但是……   他终究缺少一个相信的理由。   秦卿沉默着饮下了一勺补药,且沉缓地垂下眼,悄然地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之后数日,雨无相每日都过来为秦卿治疗老旧伤患,仅仅用了半月时间便将秦卿那“治不好”的腿伤给治好。   但这些日子来,秦卿从未让雨无相把过脉。   而雨无相也只是问问秦卿身体状况,便可对症下药,且功效极好。   这些日子,秦卿的气色亦是好了许多。   “听闻,陛下数年前患过一场大病,不知他是患了何病?”秦卿坐在院落中花雨漫漫的寒花树下,气态轻和地询问那正端着补品准备离去的雨无相。   雨无相则是脸色煞白地看了秦卿一眼,便紧紧地抿着唇,摇头。   显然是不想多谈。   秦卿也并未再多问。   因这些日子无论问雨无相是关于楚千秋或是皇子的近况。这雨无相都不会有任何的回应或是多言。   秦卿也看得出,这雨无相并不想来凝霜宫,若非是受皇命旨意定然是不愿来的。   “有劳无相大人了,你请回吧。”秦卿轻浅言毕,便起身准备回屋歇息。   “你与陛下之事我们这些做下臣的不好干涉,但你若真是关心陛下,便不该多问从前的事。现如今陛下身子不好,你才真该去看看才是。”   雨无相面色欠佳地言毕,便眉头紧皱地离开了此地。   秦卿默然地注视着那一抹冷艳的红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静夜回廊间,他才缓步入了屋……   数日前,那些关外的西域使者已离宫,加上秦卿近来情绪稳定,所以清流将军早已被调离了凝霜宫。   现下秦卿也不用每日都对着清流将军。   而如今秦卿旧患也已治好,往后雨无相来的日子也必然是会减少。   这些日子,秦卿只知晓宫外有许多使者来往,但却没有听闻莫言之等人的消息。   在“逢情大人”死后这段时间,宫中未有过任何的异动,这令秦卿知晓,楚千秋必然是做了什么万全之策,以此稳住了几人。   否则,无论如何他都能知晓一些关于莫言之等人的消息。   他们毕竟是侯爷、太傅等人,若是要闹出些事来,肯定会引来轩然大波。   这宫中的司善们,也必定会议论。   而且他也相信,陆漠寒、慕鸿歌、莫言之、楼雁青等人不会对“逢情大人”的死不为所动的。   当然,秦卿也知晓,楚千秋的手段有多高明。   既然不能离开皇宫,那秦卿也必须要想其他办法见到他们,如此让他们知晓他是平安无事的也好。   翌日深夜,秦卿命公公将其领至陛下所在之地。   领路的公公御着马车,将秦卿送至了正宫的长门殿前。   秦卿下了马车,顺着长门殿前高高的台阶顺势而上,长风吹动起发丝与衣袍,扬起了几缕芳华。   今夜清雪漫漫,夜风幽绕。   公公随在秦卿身畔,为其撑着伞。   长门殿外,宫闱深深,灯笼髙盏。   此地,站着数位公公正在候命,以及数位静待的宫女。 第317章   见此状况,秦卿便知晓,这两人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秦卿稳住了心绪,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转而,看向楚千秋。   而楚千秋气色如常,全然不像患病。   “给陛下请安,今日不知陛下正忙于选妃之事。擅自冒然前来还请陛下恕罪。”秦卿嗓音温和的轻语,气态平从,面色无异。   但并未向楚千秋行礼。   同时,也巧妙的省去了那不知该如何道出口的自称。   明堂煌煌的长门殿内,那尊耀的殿阶之上,楚千秋威严肃肃地坐在那宽大气派的御坐中。   其身着金红交错的华袍,身前如金缕丝般的配饰金玉交嵌的勾勒出优美弧线。   那肩领处与袖口都镶嵌着丰软的雪色轻裘,其无暇的手指上更是佩戴着光华亮泽的黄玉扳指……   今日楚千秋并非上朝的打扮,未戴垂帘头冠,而是佩戴的金色发冠。   那金色的小巧发冠将其发丝梳起,发尾自然垂在身后;发冠之中以一根细长的金色流苏缠龙簪贯穿,簪头两端的流苏细链顺垂而下,轻垂至其肩头的丰软轻绒之上……   此刻,楚千秋早已收回视线,毫不着急地翻阅着桌上画像。   而铺满锦绒、摆着卷文的桌上,零散的放置着许多各地收罗的美人画像。   “你找朕有何事稍后再谈,先到朕身边来。”楚千秋翻动画卷之举沉缓。   那深如幽潭般的眼湖中虽是风平浪静的耐心满满,可是那最深处,却似是透着几丝乏味之感。   似是觉得画上与殿中的这些女人,都不合心意。   秦卿动身步上殿阶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站在殿前的慕鸿歌与莫言之。   此刻——   两人唇边的浅浅笑意已收起。   莫言之眸色深浓,眼底神情不明,其唇边呼出的热气,似叹息般幽绕漫漫的浅散。   慕鸿歌站在那处,眸色平和且风度翩翩地回视着秦卿,偶尔还会与莫言之交谈两句。   两人在谈论何事秦卿也听不清楚。   舒缓的夜风,轻弄着两人的衣袍。那凌乱纷动的雪绒黑羽,倒映在两人琉璃般明净的眼中,交错的光影恍惚间衬映出一片芳华。   两人皆是神丰如玉、玉冠华袍、锦衣玉带,比往昔英俊更胜。   待秦卿步至楚千秋身边后,两人才先后向秦卿问了安。   “太傅与侯爷不必多礼,什么霜妃不霜妃,唤我泰……唔……”秦卿轻声的言至一半,只觉手腕被人轻拉,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拉坐至龙椅上。   楚千秋自然无比的动作,令在场待选妃子的美人们都极为惊讶。   虽然她们入宫便听闻过这霜妃,可是霜妃终究是男子,怎么也不比女子好,况且又不能为陛下生育,最多也不过是一个男宠。   即便是知晓二皇子与三皇子是过继给霜妃的,可霜妃始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可眼下这情况,似乎……   男宠有怎有资格与陛下并坐龙椅?   再是,这霜妃的样貌既不阴柔,也无妩媚之气,反倒生的风雅清俊。   若非先前有公公通传,还以为是哪一位一品大臣到了。   莫言之与慕鸿歌见到如此状况,到也没多言。   秦卿坐下之后也便没再继续补充先前所言,只是想要收回手。   但楚千秋先行放开了秦卿。   “皇表兄,可有看上中意的人选,这些美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入宫的,也都已学过礼仪,皆是各有才艺。”莫言之雅然翩翩地站在殿侧,那如黑曜迷人的双眸中暗华潜藏。   烛光火影,轻纱华庭,佳人美景映衬在其眼中,也无法掩盖那被衣衫色泽衬得深蓝似墨的眸色。   其正示意旁边的大公公向楚千秋介绍美人们。   可是,楚千秋仅是气态如常地听着,未做任何的表态。   秦卿能隐约感觉到,楚千秋似乎并不满意这些美人。   放眼望去,殿中女子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甜美可人,皆乃万中挑一的美人。   此刻,站在莫言之身旁的慕鸿歌气定神闲地巡看那些美人,毫不避讳地轻微摇头:“样貌到时不错,可瞧着年岁有些大了,若是年纪再小些更好。”   似乎也是觉得,眼前这些美人们,有些差强人意。   莫言之示意大公公让那些美人们单独出列,自行向陛下禀报年岁与才艺。   这些美人都是贵族子弟,出处自然不用多问。   年岁最大的十八,最小的十二。   十八这个年纪对于秀女而言,确实是年纪大了些。   可十二岁正是豆蔻年华,也算是正合适。   “如果皇表兄都不喜欢,那便再换一批。臣弟在民间各地为陛下甄选到许多佳丽,年岁更小的也并非没有。”莫言之隐隐含笑,俊雅的姿态淡静而悦目。   其唇边那一抹浅淡的笑意,使得那虎牙若隐若现的迷人;夜风抚过殿中轻纱,卷玩着美人们身缠的绫带,亦是轻缭着莫言之肩领处的黑羽。   而眼下,莫言之的目光悄然转移至秦卿身上。   四目相对,其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 第318章   秦卿默然地看了莫言之半响,并未询问其中详情。   而是靠近了莫言之,自然的与之相拥。   “我还以为,他短期内不许我再见你,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秦卿轻垂着眼帘,轻声而言。   “皇表兄说,霜妃因妒忌赵妃受宠将其给杀害,所以清流将军将她处死,然后让你暂时顶霜妃之位。”莫言之面不改色地揽着秦卿,手指轻顺着秦卿身后的发丝。   两人距离甚是相近,彼此的气息更是纠缠着。   闻言,秦卿眼底温和的神情,略微变得有些复杂。   “而且皇表兄由始至终都未阻拦过我与慕鸿歌探望孩子,他还许诺等找到真正适合做霜妃位子的人,便送你回莫府……”   “夫君我知晓了,你不必再说了。”秦卿情绪稳定地浅言,眼神恢复如初之况。   “这段时间我与慕鸿歌都未去探望你,是因为近来都在安排人手忙碌于接待西域使臣之事。你在宫里待着有清流将军保护着,我们也甚为放心。”莫言之眸色深幽的眼底,色泽浓郁。   秦卿微垂着眼,轻然点头。   如此也好,能以此稳住莫言之与慕鸿歌,代表楚千秋还是有所顾忌。   眼下的状况总比兵刃相向的好。   随后,秦卿从莫言之口中知晓……   如今这皇宫上下的人都知晓“霜妃”是男子之事,也皆不敢议论皇子是何人过继给“霜妃”的,更无人敢提皇子们的身世。   但是,秦卿心中很明了,楚千秋并未将无霜之事的真相告知莫言之与慕鸿歌。   “这霜妃的位置原本便是为了设计我才弄出来的,今次他又说要找人代替,其实也不过只是拖延时间罢了。”秦卿缓然动唇,眸中烛火轻耀。   此声清浅,语气轻和。   清丽的脸庞,发丝轻动。   两人站在长门殿前的入殿处,夜风轻弄着两人锦衫华袍。   那宫檐滴落的水珠清浅,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不要紧,皇表兄写了亲笔信函向我娘亲许诺,若是三月后还未寻到合适的人选,也会将你平安送回莫府。”莫言之面色无异的轻语,安慰般轻顺秦卿垂在身后的发丝;且安抚般轻稳着秦卿的后腰。   那被袖口轻绒簇拥的白皙手背,被虚掩在秦卿乌黑顺滑的发丝之下。   闻言,秦卿也简单地询问了莫夫人的近况。   莫言之也表示侯府上下皆安好。   “这些日子你未跟我回府,我娘亲找我闹过许多次,我便告知她说你被皇表兄看上给抢入宫了。”莫言之半真半假地低言,言毕脸上流露出难忍的笑意。   同时,那置于秦卿后腰处的手,手指轻捏细玩这秦卿的狐裘外袍。   “尽瞎说。”秦卿平静缓言,眸色温软。   “我愿意最后相信皇表兄一次。现如今已过去一个半月,还有一个半月时限而已。”莫言之近在咫尺的与之交谈,睫毛下那迷人的眼眸倒映出秦卿的风华净丽之影。   秦卿轻而点头,接受了如此局面。   两人短暂的小聚,直至侯爷府的人前来传报说是府上有事,莫言之才迫不得已先行离开。   待莫言之离开后,秦卿也没直接回凝霜宫。   而是,转而去了御书房。   他还有事要找楚千秋问清楚……   领路的公公将秦卿领至御书房外,便在秦卿示意下先行退去。   今夜风寒露重,异常寒冷,来时的路上其衣袍上已沾染了少许清雪霜露。   此时,御书房内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   “那些西域使臣都已送出关,皇城周边也无需再戒严,那些士兵昨日已撤回军营。”慕鸿歌悦耳的嗓音响起,叙事地汇报着情况。   随后,响起楚千秋的声音:“嗯,行了。”   “陛下,为何你突然想要给天玺立妃,先下恐怕是早了些,过些年再为太子选妃也不迟。”慕鸿歌问出了秦卿心中所想。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无需多问。将天玺教导好便是,别再让他胡来。”楚千秋并未给予正面的回答,而是转而询问了天玺的学书状况。   秦卿听到了慕鸿歌回答——   表示天玺学东西很快,许多书典籍如今看三遍,便可记住,甚至能一字不落的默写下。   清流将军与莫言之在宫里的时,有空皆会教天玺骑射。   前两日,在围猎场中,天玺与西域使臣带来的外族使臣之子们比射箭,也是赢得满堂喝彩。   秦卿在门外听着,知晓进来天玺安好,也便是安心满满。   “听闻楼雁青最近在东洲与北域货商谈合作,你亲自出宫一趟,将他请入宫来,朕前阵子已答应了要好好的犒赏他。”楚千秋言至此处变轻咳了两声。   那咳嗽声清浅,并不激烈。   作为下臣慕鸿歌也关心的询问了几句。   “这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楚千秋嗓音平稳,可隐含几丝困倦之意。   随后,便响起了楚千秋翻动竹简之声,以及慕鸿歌平步而出的脚步声。   秦卿正准备入内。 第319章   “你为何要捏造如此之言来骗我?   秦卿轻声後言,面色沉静依旧。   可是,楚千秋并未回应…   “你这般离间我与他们,是何居心了?”秦卿沉静的眼中,眸光希定。   此声清浅,可在这幽静书阁之中,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御书房内,暖意流淌,四周有暖炉加温。   秦卿站在御龙桌前,静定地注视着正批阅着奏折的楚千秋且毫不着急白等待其回应。   “你今日未经通传便私自入内,又对朕不予尊敬、骚扰不断。看来是忘记了那夜,朕是如何惩罚你的。”楚千秋冷幽幽一言,充斥着警告之意。   闻言,秦卿脸色微变,眼底色泽渐变   在百花宫那夜所发生之事,秦卿仍是记忆犹新。   但是——   “前阵子,你为何要让清流将军对我说那些话,你究竟是何意?”   秦卿稳住心绪,道出心中疑惑;   那眸色平定的眼底,倒映出满室的浮华。   “清流对你说了何事了?”楚千秋不耐地放下手中的玉笔,满脸不悦也抬起头看向秦卿,眼底的疲乏之色加剧。   面对楚千秋毫不知情的眼神,以及探寻般的测度神情,这今秦卿无法开口再问.   难道,楚千秋不知清流将军说的那些话……   难道,不是楚千秋教清流将军说的……   秦卿沉默她注视着楚千秋半响,才转而开口另言道:“今日原本是无相大人告知我,说你病得严重,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楚千秋冷眼抛目视秦卿,眼底的情绪如初的深寒。   但随即,便收回视线。   且慢条斯理地将批示好的奏折合上,转放至一旁。   仿佛,全然未听到秦卿所言一般,毫不理会秦卿此言。   “既然眼下你相安无事、全无病态之状,那么我便回了。”   秦卿知晓再问下去也无果,所以也便不再逗留。   昏黄的烛火下。   秦卿眼下的睫毛暗影,掩盖住眼底的困惑之色。   那轻缓地眨眼之举、与缓步而出之态,皆是清平静定。   唯有那轻抿的双唇,尽诉着其心中不悦。   然而——   楚千秋默然地静视着秦卿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神情也深谙了几分。   那绝俊无暇的脸上神情冷淡,眼眉间更是流淌着几丝阴翳之气。   烛火的光影,将其面容照得森寒无比,鼻影倒映在侧颜、俊静迷人。   此刻,那眸底的暗华,已被浓浓困倦之意所取代…   秦卿出了御书房,便有公公相迎,前来为其撑伞哈页路。   这夜…   秦卿未对楚千秋使用敬称,而楚千秋除了口头上的警告之外,也并没有再用其他方式。   虽然那夜在百花宫里,楚千秋对秦卿的惩罚是历历在目;但也正因经过了那夜,秦卿无法再敬视楚千秋可在人前,或是必要时,为了维系表面关系,他还是。会尊称楚千秋的。   但若是私下,便无这必要了   今夜,先前慕鸿歌与墓言之皆有询问秦卿的身体情况,而秦卿表示让两人不必担心,这宫中不乏名贵补品、养膳秘笈,自是调养得甚好。   而至于楚千秋所言……   想至此处,秦卿略微也皱起眉头,唇边呼出悠幽的清寒之气。   至于究竟是谁在说谎,对此他也并未深究细想。   真相是如何,一个半月后,便会见分晓。   眼下想再多也只是自扰清静。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楚千秋今夜所言确实是今秦卿极为生气。   直到,回到凝霜宫,沐浴后乃至睡下,他心中仍是堵得慌。   秦卿趟在华丽的宫榻上,微抬着眼帘,目视的宫顶上那百凰凤舞图,直至天刚破晓才渐渐入眼。   翌日,秦卿便从凝霜宫那些宫人口中获悉。   昨日頜秦卿去长门殿和御书房的公公,以及在御书房外守候的宫人;甚至乃至于宫中教授礼仪的三位老礼官,全都受到重罚。   頜路的公公被仗着五十大板;   御书房苑外,原本静守的宫人,却因失职未通传,被掌嘴三十下。   而那三位礼官则是直接被削减了半年俸禄,然后“辞官”养老了;现如今,宫中已有新任礼官交接完毕。   “不知是哪位大人或是妃子触怒了龙颜,才会引得如此风波。”   仪态端庄的女司善站在秦卿身后,一边小心翼翼为秦卿梳理着发丝,低眉顺目地道出此言。   秦卿气态温和的坐在铜镜前,面色如常地轻整着狐裘护手。   “在这宫甄峨可不能少,如今刚入宫的宫人们乃是人人自危,担心说错半句年资稍长的公公或是大宫女。”姜司善放下嵌金的牛角梳,为其将银链发带给系上。   秦卿静定地垂着眼,睫毛的浅影笼罩其眼下,轻然虚掩着那眼底神情。   温柔的光影缭绕在其眼眉处,似轻舞的蝶翼般停留在其眼睫上,静丽迷人。   待女司善伺候完梳洗处了殿阁后…… 第320章   一声陶瓷破碎的响声响起……   秦卿手里的勺子掉落在桌上的金凤陶碗之中,那轻震的波纹倒映在秦卿眼底,令人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眼波的震动,还是水纹的倒影。   楼雁青则是面色如常地注视着楚千秋。   可是,那眼底的神情,却有了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幻。   那烛光火影的映衬之下,其眼中的神采随着忽暗忽明的火光,所悄然变化着。   “陛下……”   楼雁青缓声低语,可还未道出想说之言——   秦卿便轻声地阻断其所言……   “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常常命人为我熬制补品,又特意命无相大人精心为我调养身子……”秦卿言至此处略微停顿,其面色略显难看,脸色、唇色皆有些苍白;随后,更是强稳住气态,轻声缓慢的继续道:“陛下等的,便是这一天?”   此声清幽、静定。   秦卿眼神虽是平静,语气虽是未变;   可是,那紧捏衣袍的泛白手指,却泄露出其怒意难忍的心绪。   楚千秋气态沉稳地定坐着,并未理会秦卿此言。   而是,慢条斯理地拿过陶盅内的棋子,冷寒幽幽下着棋:“楼兄,朕给你的赏赐,你难道不满意,这是不打算谢恩?”   桌上棋盘内的棋局,还未死棋,仍然能继续下去。   楼雁青未及时回应楚千秋,仅是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棋盘中棋子的走势。   烛火的光影将其迷人的五官映衬得加倍悦目,眼角处的睫毛暗影也随着那轻烛微晃的光影,而悄然拉长那幽明烛火的微耀光亮,将秦卿的凰冠垂帘给照得流光轻绕;秦卿睫毛下的双眼略微有些湿润,眼眶、眼角皆乃隐约泛红。   内阁之中,气氛有些压抑,气流随之而鬼魅。   “并非是不满意,只是希望陛下三思而后行。此事可大可小,若是霜妃不愿意,我也不愿强人所难。”楼雁青这才出声回应;其正稳如泰山坐着,夜风轻缭着其发丝。   且正拿过桌前的紫玉酒壶,自行斟倒酒水。   那倾倒酒水之声,清亮悦耳。   此刻——   秦卿紧捏着衣袍的手,松开了。   转而,拿过桌上楼雁青先前放下的那颗棋子,稳住轻颤的指尖、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棋子落定棋盘之上,即巧妙地堵住了楚千秋先前下定的棋子。   “产子之事便不劳烦陛下你劳心费神,待一个半月之后我出了宫,自然是会为我的‘夫君’生育子嗣。”   秦卿此声沉稳温和,全无动怒之意。   但是,却故意将“夫君”二字稍加强调。   如此直接的坦然了对楼雁青的称呼。   其实,距离秦卿上次产子已过去四个半月,此间身体已恢复稳妥。   如若是再孕,自是可以。   再加上,秦卿的体质特殊,这些时日的调养已相当于女子修养一年多。   闻言,楚千秋面色沉静的容颜之上,神情依旧;可是,那眼底的色泽,却被烛火晕染得殷红、深谙。   显然是——   不满秦卿这般出言“顶撞”。   秦卿稳坐在其身边,那泛白的面色越发苍白,其气息也因强人的怒意而……渐渐地变得不平稳;那轻颤的睫毛、与微抖的唇、以及那捏得煞白如纸般脆弱的手指,甚至是那因忍耐怒火而干涩蠢动的喉头……   皆乃泄露其气怒翻腾的心绪。   纵然秦卿的言语声有多正常,真实的情绪也逐渐难以掩盖。   楚千秋尊冷地睨视了秦卿一眼,不慌不忙地将手中棋子换了一种颜色,且不疾不徐地将棋子放置在乱局棋盘之中。   直接堵死了这局棋的所有后路。   ——死棋了。   “朕在与楼兄交谈,此地何时轮到你插话,难道是嫌近来被你连累的人还不够多?”楚千秋面色平从,语气沉冷,眼底冷寒之意悄然加剧。   随后,这才冷然幽幽、且不带感情地正视秦卿的双眸。   四目相对,秦卿眼下的湿意星星点点、眼底的动荡也在加剧。   那紧咬的下唇,快渗出血来。   楼雁青自饮了几杯后,便眸色沉静地看了秦卿片刻,未免事态严重,则平静地对楚千秋表示:“若是陛下觉得此事稳妥,那我便先谢过陛下,如此赏赐可谓是诚意满满。”   此声平定悦耳;   其眸色沉敛,眼尾线条深浓……   那与生俱来的邪肆之气,已稍加收敛。   “那此事便这般定下,况且朕的霜妃也甚为喜爱孩子,再多生一个亦无碍。”楚千秋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盅内,且轻整衣袍,平稳地起身;秦卿眼中神情加剧动荡。   而楚千秋则是微垂着眼,眸色如常地目视两人,且幽悠道:“朕将此地暂借与楼兄,楼兄想待此地多久便待多久,霜妃会在此处好好地伺候你。”   此不带感情之言,无法洞悉其心绪。 第321章   楚千秋脸色如常地放下手中茶杯,且不缓不急地起身,平稳地步上了宫榻前的殿阶……   昏黄的烛火中,那一身紫袍繁复而雍华,其黑发如墨披散,面容精致无暇,眼下虽有几缕疲惫之色,可盖不住那迷人剔透。   虽然楚千秋现下是用的楼雁青的面容,可依旧不乏绝俊之态。   之后数日,秦卿皆乃浑噩,有些神志不清。   直至七日后——   夜深人静时分,漫天的风雪,笼罩着幽夜深宫。   宫阙凤檐、异兽石墙之上,皆乃覆盖着皑皑白雪。   在这幽寂的夜里,那宫檐处雪水滴落之声,极为的清晰。   思情阁内的布置已更换过,地毯以及纱帘皆焕然一新。   那雪绒华毯,铺洒在地面的繁花毯上,洁净而光泽润滑;低矮的供桌之上,整摆着数个精美繁花陶盘,且装盛着造型精致的莲朵糕点;陶盘旁,还摆着数盅热气腾腾的补品。   除了塔顶香炉已撤至桌旁外,那满桌的美味佳肴与铜炉醅酒,皆乃以精美金器装盛摆放,令人食欲大增。   秦卿身着新换的红色华袍,衣着整齐地静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了些清淡的菜肴。   而易容后的楚千秋则坐在秦卿身边,但却并未动筷,仅是替秦卿将肩头的发丝顺至身后;且始终都眸色沉静地注视着秦卿的侧颜……   “大夫君,你这几日为何如此奇怪,怎都不与我交谈?”   秦卿一边轻声地询问,一边平缓地夹了些菜在小巧的荷叶盘中。   并将荷叶盘,转放置身畔之人的桌前,以供其食用。   言毕,更是微侧着头,目视着身畔之人。   流光悱恻的桌前,牡丹烛燃烧着,那微烛火光映衬在秦卿眼底,幽幽地轻动。   秦卿面色温和,气态清美,鼻影浅浅倒影在脸上,其轻微闭合的双唇,正细嚼慢咽着食物。   然而,楚千秋在听闻“大夫君”三个字之后,眉宇间隐隐有短暂的皱眉。   但如此表情,也仅是一瞬即逝。   此刻——   楚千秋眸色如常的平稳摇头,转而拿过桌上的异兽爵杯浅饮。   但是,依旧未出声。   那眼下迷人光影,深敛而沉静。   秦卿隐隐约约也感觉到楼雁青跟前几日有些不同。   每当唤“大夫君”时,眼前之人都会有些细微的不悦反应。   而且在彼此亲密接触时,秦卿只要稍加主动,眼前之人便似有些不悦。   但是,秦卿也只是将此,全然当做是恍惚间的错觉。   “你可是因这几日我有些疲惫、浑噩,且未让你尽兴,所以你才心中不悦?”秦卿轻声缓问,且细心地夹了菜。   随后,更是自然地托着小巧的衬盘,将美味的菜肴送至楚千秋唇边。   秦卿眸色温和,满眼体贴,其隐约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面对秦卿如此温柔之举,楚千秋脸色略微惨白;但只是,将酒杯平稳地放下,似有似无地摇了一下头,且眸色沉静地目视着秦卿那倍显温情的清丽面容。   其身着紫色墨纹华袍,与秦卿身着的红色金纹华袍互相辉映。   那衣袍之上云纹如烟般轻饶的图纹,轻逸绝然且妙义……   “这宫中的菜肴,皆乃是宫内厨艺超群的御厨所烹制,必然是合你口味的。这道菜味道甚佳,你且小尝一口。”秦卿眼底含着浅浅笑意,轻言细语地缓言。   同时,依旧沉静的保持着举筷之举,耐心等待眼前之人张嘴。   柔烛之下,微亮浅绕。   秦卿衣领处繁复的金纹云纹,将其肩颈线条衬得加倍悦目。   其领口微敞着,发丝轻掩着那隐现的红印。   楚千秋静视了秦卿片刻,这才配合的似有似无地张嘴吃了食物,随即便闭着唇,缓慢轻嚼着。   只是,那脸上神情不多,这如同嚼蜡一般的举动,仿若食不知味般空洞;其眼中的神采,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脸色亦略微的泛白……   “这近半月你都待在此地,不必出宫处理来往货物之事?”秦卿轻而放下碗筷,将自己腿上盖着的裘毯,给了身畔之人,为其覆盖至膝盖上。   秦卿微低着头,拉整裘毯之举,极为体贴细心。   楚千秋脸色难看地抓住了秦卿的手,将秦卿的手紧紧地捏在手心。   两人四目相对,平定而坦然。   秦卿轻缓地眨眼,眼下满是柔和之色。   随即,便自然地轻靠向眼前之人,依在其身前,环着其腰。   那白皙的手指,轻捏着其身后的柔滑紫袍。   室内火炉轻燃着,暖意浓浓。   两人都未穿外裹裘袍。   楚千秋并未顺势拥紧秦卿,仅是巧妙的轻稳住秦卿的后腰,浅揽着秦卿。   那无暇纤长的手指,停留在秦卿后腰处那艳红色的亮泽华袍之上,那色泽将楚千秋原本就白净的手指,衬得更是白皙。   秦卿安静地倾靠眼前之人,嗅到一股熟悉的幽淡龙延香气。   此香气味奇特,与楼雁青身上的香味出入甚大。 第322章   气势恢宏的大殿议政阁内,金碧辉煌的气魄压人。   龙柱盘顶,烛龙明耀。   盘龙宫穹之下,偌大的金龙椅盘踞在那巨幅的金银山河图壁之前,颇有坐拥山河之意。   楚千秋稳坐在大殿上,皇袍华贵繁美精致,白裘轻裹领袖,其竖着金色的龙鳞发冠,那发尾顺垂而下如瀑般轻垂至身后。   原本如此装束本应是精神倍显才是,可楚千秋的脸色却略显单薄。   那俊容之上,面色如蝉翼般脆弱,其颈间白皙的皮肤下,那如蛛纹的筋脉隐约可见。   其眨眼之举,也因疲乏困倦,而放慢。   “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繁琐操劳,要注意歇息才是,若是旧患复发可如何是好。”陆漠寒正坐在御赐的臣椅上,眸色冷清如一,语气轻然飘飘。   此言,虽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但也不难听出此间的关切之意。   陆漠寒手边的金蟒桌之上,还整齐地摆放着宫人先前端来的御赐茶水。   桌上那精美的茶器,繁复而别致,足以令人爱不释手地把观。   可是,陆漠寒淡淡清清地坐在四爪蟒椅上,气态雍容,清寒华贵,华袍精致,清俊不凡。   那冰魄般色泽的水纹锦袍之上,烟纹幽浅迷人,肩头的流苏狐裘顺垂而下,与轻绒腰带所辉映;其头戴寒冰色的精巧发冠,小巧别致,镶嵌着珠宝;那华摆下,淡似水色的银纹绒鞋,不染风雪的无尘……   烛龙灯火的照耀之中,其清俊的容颜之上神情淡漠,眸色亦是清冷如初。   “朕无碍,咳咳。”楚千秋缓言完毕,便轻声地浅咳了两声。   且又无碍般稳住气息,面色薄弱的与陆漠寒谈论事宜。   “陛下,可否需要先回寝宫歇息一下,先前您与大臣议事已整日,您不该这般操劳。为了天下社稷陛下可要加倍的爱惜龙体。”陆漠寒端过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用茶盖,轻拨开杯面漂浮的茶叶。   那缕缕热气,带着悠然茶香,自杯中溢出,倒映着陆漠寒那冷漠清秋的眼底,将其眼底衬显得一片氤氲。   大殿之内,所有宫人皆已退避。   殿外的宫人们,也已遵照旨意退下。   然而,早在半个时辰前,秦卿便已抵达了大殿。   先前殿中,还有些数位生面孔的大臣在与楚千秋谈东、西洲之事,清流将军也向楚千秋汇报了军中的情况,以及内部大将调派的事,而掌管御药房及御医院的雨无相也向楚千秋禀报近况。   秦卿也听了些,只觉楚千秋平日事物繁忙。   下至地方,上至朝堂,皆要治理。   而现下,先前议事之人皆离开,唯有楚千秋、陆漠寒、秦卿三人在殿中。   秦卿安静地坐在楚千秋身边不远处的凰椅上,青衫绒裘清美端庄,亦不乏沉着之态。   那乌黑柔滑的发丝以银色发带松松地系捆着,几缕发丝清素地顺着脸庞垂下,其脸上佩戴着小巧的银色面具……   那面具上的凤羽翎纹繁美而精致,其间细碎的宝石嵌缀,柔光之中泛着细细流光。   “你无需担忧此事,他身体甚好。”秦卿温和地轻言,嗓音悦耳。   但秦卿心下此言之意便是——你担心他作甚,他“折磨”我时,不知晓多精神。   闻言,楚千秋面色如常地侧过头,平静地看了秦卿一眼;那眼底的色泽,随之不悦的心绪,而逐渐地暗沉了几分。   秦卿却一如始终地静看着陆漠寒。   可是,陆漠寒却因秦卿如此不礼貌之言、与这般不敬之举,而细微地轻皱起眉头。   “听闻陛下特赦霜妃免礼之事,此事恐怕不妥,若是如此下去怕是霜妃要忘了宫规。”陆漠寒出言提醒,并平缓地放下茶杯;其双手轻笼至丰软的袖中取暖,且清冷幽幽地目视秦卿;那似碧湖般的眼底,无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那俊逸的面容之上,更是透着几许漠漠寒然之意。   但是,此言虽是冷清,除几分淡然之外,可也并无任何恶意。   秦卿面色温和依旧,但眼中多了几丝不解之色。   为何今次见陆漠寒……   陆漠寒无丝毫的怀念之意,似乎也不像其他人那般想念他……   这究竟是……   “不要紧。朕已习惯了霜妃如此无礼,若非霜妃三番四次对朕不敬,朕既舍不得处治他,也不舍得杀他,也不至于妥协至此。”楚千秋平淡一言,浅浅轻轻;光华流转下,那睫毛下的光影浅韵迷人,将其眼底的情绪所掩盖……   这半真半假之言,令人无法辨析真伪。   “听闻,陆兄爱子近来刚过两岁生辰,朕无法出宫道贺,唯有借此机会送皇侄一礼,待陆兄离宫时会有公公将礼物奉上。”楚千秋轻靠着御座上的金龙扶手,面色如常地动唇轻言,稳然地交代着详情。   秦卿双手至放于袖中,轻绒广袖覆盖其白皙手背,且静听着其言。 第323章   暗夜浮华的深宫,被浩瀚的风雪所笼罩。   那明耀的宫烛似火龙般,沿着远处的回廊,向着前殿方向靠近。   是宫人们提着宫灯,急匆匆地领请着清流将军与御医们朝前殿赶来。   入殿前的殿阶下,宫人们围出大圈,提着宫灯且背对着三人,将三人护围在其中,以此人墙抵御寒风的侵扰。   那冷冽的寒风之声猛烈,夜风如浪涛般涌来。   狂风四面八方而来,令人无所遁形。   殿前,风声交杂,扰乱了秦卿所有思绪。   秦卿满眼震惊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目视着唇角挂着血丝的楚千秋。   那缥缈的风雪,纷纷拽落至秦卿的肩头,纠缠着其清素的发丝。   滴答滴答……   那血珠滴落在雪地的声音,仿佛无限放大,如魔障般纠缠在秦卿耳畔。   “他刚才说什么?”   秦卿低若无声地轻语,那唇边溢出的轻雾之气、与那自言自语般的低语声、皆被风激散。   然而,所有人皆忙碌着,无人响应秦卿所言。   一切皆已混乱。   秦卿已无法再思考。   寒气的压抑使得秦卿的气息略微不稳,那不定的呼吸导致胸前剧烈起伏,似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头般沉重,那刺鼻的冰冷寒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仿佛能刺伤人的肺腑。   随后,清流将军是何时来的秦卿不知……   楚千秋是如何被人抬走的,秦卿也浑然不晓……   雨无相又是如何当众指责他的,他也无心思理会……   究竟陆漠寒是怎么与雨无相起了争执的,此事又是怎么被清流将军调解平息的,秦卿也全然不知……   漫天的风雪间,秦卿木然地盯着雪地中,那似红莲般妖异的血迹;其睫毛上沾染的霜雪之气,已凝结出浅浅的水晶;那唇边溢出的轻雾之气,似迷雾般彻底扰乱了视线。   直至,四周的声音渐弱,人流有序的渐渐撤离——   一柄花纹精美的青萝油纸伞置于秦卿的头顶,伞下的暗影笼罩着秦卿的面容,为其挡住了那纷扰而落的清雪。   空荡荡的大殿前,高高的殿阶之下,风雪之中两抹雍华的身影倍显合衬。   陆漠寒撑着青绫油纸伞,为秦卿掩挡着风雪;且正面色清寒地目视着秦卿,并平缓地从怀里拿出锦帕、耐心替秦卿将发丝、肩头上的清雪抹去。   “陛下有清流将军与御医们照顾,你也不必担心。听闻,你现在住在凝霜宫,我送你回寝宫。”   陆漠寒一边清寒漠漠地低语,一边扔下染雪的手帕,垂眼牵过秦卿那略显冰凉的手,且稍稍用力地捏在手心。   秦卿睫毛轻动,这才缓过神来,转眼看向眼前的陆漠寒。   “我并未担心他,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这轻慢的言语声浅悠淡淡,有些迟疑,有些气浅。   夜风凌乱了两人的肩领轻绒,夜雪悠悠地飘落在油纸伞上,滴滴答答的湿凉深寒。   陆漠寒那满眼倒映着缥缈风雪的眼底,也映衬出秦卿脸色苍白的容颜。   此刻,秦卿脸颊的发丝沾染着雪露,有几缕沾黏在颈间,眼角因寒气侵扰而微微的泛红,眼下泛着浅淡湿意,倍显楚楚动人。   寒风吹过两人身畔,清雪沾染上华袍雍摆。   可是——   陆漠寒那神情淡漠的眼眸之中,却隐约多了几许冷淡之色。   似是因秦卿先前所言导致……   见状,秦卿也并未多言,仅是轻悄地抓紧了陆漠寒的手。   待陆漠寒叫来公公安排好马车后,两人便乘坐了宫内驱行的御驾,由公公驱车往凝霜宫而行。   这皇宫内外的人皆认识陆漠寒,也知晓陆漠寒是东洲巨富,与陛下颇有交情。   固然,陆漠寒在这皇宫内,也是上宾待遇。   静夜深宫之中,琳琅马车逆雪而行。   马车前,悬挂着繁美青铜灯,昏黄的烛火隐隐照亮前方的道路。   马蹄的轻响声,滚滚的车轮声,与车前系挂的轻铃所发出的清脆响声互相交错。   秦卿安静地坐在马车内,正自行用锦帕轻而擦拭着垂在肩前的发丝,且微垂着眼轻问身旁的陆漠寒:“你为何不愿意带我离开,可是楚千秋对你说了些什么?”   此声轻微,似问非问。   陆漠寒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秦卿,替秦卿将袖口的轻雪擦去,未有任何回应;那眼底的神情不冷不热,令人无法透析其心绪。   “你先前为何要那样待我?楚千秋可是对你说,我习惯了这皇宫之中锦衣玉食、万人拥戴、养尊处优的日子,早已不再钟情于你?”秦卿放下锦帕,未看陆漠寒,轻问间,唇角隐含几丝苦涩之意。   马车内,幽幽檀香之气四溢,温和地暖意流淌在四周。   可秦卿手脚冰凉,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陆漠寒不语地抽走秦卿手中被雪水湿润的锦帕,自然地牵握着秦卿的手,且与之十指相扣,以此温暖其手心。   但依然未回答。 第324章   昏黄的烛光之中,秦卿眼底的神情波动,那眼下的睫毛浅影,更是不稳的轻震。   那紧捏着羊皮水袋的手指,已毫无血色的苍白。   陆漠寒眸色清冷,眼底清华漠然,其正静定地目视秦卿眼尾那轻颤的睫毛清影。   凝霜宫外,鹅毛大雪纷纷绕绕,铺满宫墙高瓦,皇宫内外皆铺上银装,草木覆沾着白雪。   凝霜宫内,寝殿阁之中,烛火微明,火炉轻燃,暖意流淌。   轻纱幔帐,虚掩微垂。   那摆放讲究的桌前,沸腾水声翻翻轻响,弥漫着淡淡的清茶香气。   秦卿沉默地静坐着,呼吸平稳如初,可是眼底的情绪却略显复杂,那光泽浅韵的眼中,点点烛光映衬出浅浅的波纹;其微微泛红的眼角,蕴含着几许湿意,零星而亮泽迷人。   那清美的面容之上,脸上精致的小巧面具,残留着如清露般的霜露。   秦卿心下混乱了——   因为陆漠寒所言,与清流将军所言毫无出入,也正好对得上。   也难怪,当初在百臣夜宴时,陆漠寒听到“逢情”二字时,会连手中的酒杯都掉在桌上。   原来,陆漠寒知晓这段鲜为人知的过去。   朦胧的光影下……   秦卿眼底的情绪随其心绪而悄然变幻着,那白嫩无暇的容颜上五官精致且美好。   “我记得他的画室在此宫内一处幽静的别苑中,那些画当时堆放了整整一个厢阁。那画室内有一处密室,里面也存放了大量那人的画像。”陆漠寒语气平稳,眸色冷清;烛光照耀下,其俊颜之上寒霜之意淡淡,那似碧湖般的眼底神情如初的沉静。   秦卿无言地沉默着,且微缓地抬眼目视着陆漠寒。   陆漠寒静述完详情后,便缓从地起身,轻捏着秦卿的手臂,将秦卿轻拉而起:“我可带你去那处瞧瞧,我想他应是不会将那些画像给移走的。”   秦卿神情温和地眼底,多了一丝丝的动容之色。   陆漠寒平缓地牵过秦卿的手,那眸色淡然幽悠的眼底,处之泰然的平定。   秦卿随着陆漠寒除了寝殿。   片刻后,两人便来到一处陌生的别苑中。   这别苑位属偏僻,但极为清幽。   别苑外,围满了翠竹、松柏,又依水而建,能见鱼鸟嬉戏,整座厢阁似错落在盆景中般,华丽又不失儒雅气派。   只是这满墙的蔓藤,与院中满地枯枝落叶,显现出此地已荒弃多年。   在这落雪漫漫的寂寥深夜里,清清夜雪的笼罩中,此地倍显空寒萧瑟。   秦卿撑着青绫油纸伞,素美华袍,姿态静丽;而陆漠寒则是手中提着一盏造型精美的灯笼,灯穗幽悠随风而动。   那清雅的微光,照亮了两人的华袍。   两人共伞同行。   夜风牵缠着两人雍华外袍,以及那清顺乌黑的发丝。   别苑之中,被踩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折响声。   幽暗寒冷的夜,空气略显湿凉,能嗅到草叶的清新之气。   秦卿鼻尖传来阵阵凉意,安静地跟随着陆漠寒,缓缓步上那厢阁前的数步阶梯。   待步至宫檐下,无雨雪侵扰处,便将油纸伞轻而收合。   “我偶尔会在宫苑内散步,可却从未发现过此地,先前来时若非有你领着,我怕是要迷路。”秦卿温和浅言,眼下浅映出微亮烛火。   随即,便将油纸伞放置在回廊边的置物架上。   宫檐下的灯笼,已斑驳破损,亭台楼阁间的盆景皆已枯萎。   阶梯两旁的围栏上、长廊上的红柱、屋梁上、那攀缠的花藤浮雕依旧清晰可见。   厢阁前,两扇大门紧闭着,那门扇上的浮雕是百叶缠藤,与其他处的花藤浮雕相互辉映。   “此别苑与当年一样庭院内外的布置丝毫未变,想来那些画也必然还在。”陆漠寒眸色静然,语气清平,唇边溢出的轻雾之气被风浅散;那肩领处的轻羽,也随风轻动。   随后——   那雕刻着百叶缠藤的厚重木门被推开,有少许的扬尘轻落。   寒风灌入屋内,倍显清寂萧瑟。   昏暗的屋内,沉淀着纸墨的香气,夹杂着霜寒与草木的气息,混杂出别样的冷香。   陆漠寒提着青灯,先行入内。   那微光照亮华袍下摆与俊颜,丰软的轻裘外裹毛尖光泽更盛。   秦卿紧随其后,缓缓步入屋内。   室内摆设繁复而紧凑,那精美的彩陶与造型各异的装饰、地上的华毯与摆件皆布满了灰尘。   地上、木箱上、书架之上,以及书桌上,都悬挂着锦纹装裱的人像画。   只是在这黑暗之中,那些画的色泽都显得灰蒙蒙的,似因年久而暗淡;但是,那些画的数量诸多,满眼看去室内画架之上皆是挂满了。   还有一些卷整系好,凌乱的倒戈在地上。   秦卿走近画架前,取下一只先前出来时戴上的轻绒手套,用裘套将画上薄薄的灰尘扶去……   借着烛火的隐隐光亮,能清晰地看到画上——呈现出一位男子风华绝代的身影。 第325章   隔日,深夜时分,宫外清雪悠悠,风寒瑟瑟依旧。   今日皇宫内外都无楚千秋病恙的消息,必然是清流将军等人未免朝中变故而封锁了消息。   而此事,隔夜秦卿便从清流将军那处得到证实。   凝霜宫前的长廊上,烛火通明,夜风清清。   “你现下不宜去探望陛下,待再过几日,陛下情况稳定些,我会安排你去。”清流将军简单地将今日详情告诉了秦卿。   如今楚千秋是操劳过度,是由慕太傅辅佐太子在处理。   “太子还这般小,便要处理朝政,如此当真稳妥?”秦卿安静地站在红烛旁,面露担忧之色。   “无碍,陛下也想趁此机会锻炼太子的心智。”   楚千秋让清流将军对外宣称“陛下要培养太子的摄政”能力,而所有事物的处理结果,还是最终得以清流将军转述给楚千秋,最后由楚千秋做定夺。   如今楚千秋出事的事,也只有清流将军、雨无相、以及陆漠寒等人知晓。   “今日请将军特意来走一趟,就是想让将军以‘稳妥的方式’,安排我见见他。”秦卿面色温和,语气如初。   “既然你想通了,那边最好,也不枉费我曾经为你说了诸多好话。那我就先回了,待过两日为你安排好见陛下之事后,我会亲自过来接你。”清流将军言毕,便不作逗留,转身离开了凝霜宫。   秦卿也沿着回廊,回到寝殿歇息。   这凝霜的名字意义,秦卿也是如今才知晓,不是因为“霜妃”才叫凝霜宫。   而是因为楚千秋那段痛苦的过去,如凝固的霜雪般被冰封在此地。   数日后,午后——   天色黑压压如昼夜般暗沉,清雪依旧绵绵不断。   凝霜宫内,灯烛明亮。   今日,此宫的司善被调离数位,人丁略少,但加倍清净。   秦卿独坐在低矮的茶桌前,一边气态静然地寻思着楚千秋之事;一边拿着勺柄纤长且小巧的香油勺、往凰形香鼎中添加香油。   桌前,那凰形香炉翼翼展翅,有缕缕青烟自微张的凰嘴中溢出,朦朦胧胧,淡雅清幽。   此时,清流将军亲自前凝霜宫接驾秦卿。   随后,两人御车缓行、冒雪前去尊皇的寝宫。   秦卿并非第一次来此寝宫正殿,但却是第一次仔细观看。   楚千秋所住的寝宫,建筑皆别具一格、富丽堂皇,多是金漆红柚交嵌点缀;雕龙附凤的屋檐悬梁、以及那盘龙云柱皆是令人叹为观止的金碧交错。   屋檐、石墙上、或趴伏着或栖息着造型精美的石兽……   殿台前,铺着华丽长毯,入殿处还铺垫着轻绒毯。   寝阁内,那铺满云石地面之上,更是铺整着丰软的云纹净毯。   今夜风雪漫漫,寒风潇潇,夜风吹来微凉了秦卿的脸颊。   秦卿未戴面具,仅是佩戴着能遮掩尊皇印的流苏眼帘,如此清雅风华一身,净丽而雍华美好。   此宫之内,烛光昏暗;   殿中的铜炉中火光隐隐,那温和的暖意,在殿阁中静然流淌。   秦卿缓步跟随着清流将军步入寝宫的前殿——   醉丽浮华的前殿之中,未见楚千秋的身影,唯见数位衣着端庄的大宫女正待候命。   那数位女官皆是哑巴不会说话,见到二人也仅是规矩地欠身请安。   “我已向她们交待过,你会以陛下贴身太监的身份,在此地常住。她们皆是后天失声,所以能听得见你说话,你有何吩咐就只管交代她们便是。”清流将军身着浅灰华袍,轻裘外裹,眸色淡静。   且站在数位宫女面前,毫无避讳地与秦卿交谈。   “今夜此地没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吧。”秦卿轻声浅浅,面色温和。   那数位哑巴大宫女面若桃花,脸色微微泛红地退去。   似乎是都不曾想到这“霜妃”,竟是生得如此的俊美清雅、风华无双。   待宫女们离开后,秦卿才重新看向身畔的清流将军……   “此事日后若是陛下问责,这欺君之罪也不由将军来承担,我会为此事全全担待的。”   此声平和,坦然沉静。   “若是此事成了,陛下必然是疼爱你还来不及,又岂会伤害你。”清流将军面色如常,语气平淡,言毕便领着秦卿继续往寝殿内个而行。   待两人走到寝宫内阁时,清流将军在门前请示后,两人便入了香气弥漫的寝阁。   楚千秋身着花纹繁复的金龙华袍,那柔华丰软的白裘轻绒交嵌其身,正雍容华贵地系捆在其后脑处的发间……   那几缕金色龙纹细链交扣着,顺着其乌黑柔亮的顺滑发丝轻垂而下,长长地静垂在身后。   那轻垂而下的发丝,在光影之中顺柔无比、轻逸而随性。   此刻—— 第326章   寝宫的前殿,宫烛幽幽,炉火微微。   今夜棋局已结束。   “阿春,朕有些乏了,送慕太傅出去。”楚千秋面色沉静地坐着,轻动手指触推双眸处所佩戴的金龙锦带。   “有劳春公公了。”慕鸿歌眸色平和,语气平和,可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浓郁。   还极不规矩的,动手悄声将秦卿揽至身前。   秦卿屏住呼吸,稍作推拒的用手抵触慕鸿歌,可是根本便无用。   慕鸿歌直接无声地将秦卿给爆出了寝殿,未免摔滑在地上秦卿也只好回抱着慕鸿歌。   两人出了寝宫。   殿阁外,通往太子宫附近某处僻静的宫檐之下。   慕鸿歌拥着秦卿站在长亭旁赏雪,此地夜深人静时分无宫人经过。   秦卿身着深色的宫人长袍,锦质柔滑,广袖略宽,袖口与领口皆是白裘锁领,倍显精致。   只是……   秦卿不会穿戴公公们所顶戴的宫帽,而是任由黑发垂在身后,有几缕青丝清逸地垂在脸庞。   “你今日这般抱我,若是陛下察觉了,你该作何交代?”秦卿站在慕鸿歌身后,任由其揽着,浅声地提醒其行径。   “‘春公公’这话可就说得不够稳妥了,你可是我的男妻,我与自家男妻戏玩,还得跟陛下交代?”慕鸿歌双手并用地将秦卿揽在身前,那白皙如玉的五指稳稳地捏着捏着秦卿的腰身,不许秦卿乱动。   夜雪清清,风儿静静。   漫漫幽雪,自宫檐外缓缓飘落。   慕鸿歌英气不凡地站在秦卿身后,身着太傅宫袍、银纹繁复且雪华雍贵,银绒小巧的发冠将其发丝竖起,发尾顺滑地贴垂在身后;那雪色华袍不染纤尘的迷人,其眼底倒映出白茫茫的妖异雪景。   其正自然无比滴拥着秦卿,且脸颊正轻贴靠着秦卿的脸颊,那唇边呼出的热息似雪露般迷迭轻散。   “你总是这般戏弄我,前阵子唤我‘霜妃’,今次又唤我‘春公公’,况且谁是你的……男妻?”秦卿轻平淡淡地浅述,眼下有丝丝红晕泛起。   但无丝毫的责怪之意,也并非当真反斥。   “为夫只是与你谈情逗趣罢了,如若你要是不喜为夫如此,那下回为夫便直接在陛下面前……”慕鸿歌眸色微垂地低语,说着说着嘴唇便贴上秦卿的耳轮,然后——   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低语了片刻。   随着慕鸿歌唇角的笑意加深,秦卿睫毛暗影下的红晕也在逐渐加深。   直至……   “你瞎说。”秦卿轻声地反驳;   且捏紧了慕鸿歌环在其腰前的手。   那白玉般清秀的手指轻而抓住慕鸿歌的手背,将那白皙的手背捏的微微泛红。   “捏得甚疼,这是要谋杀亲夫?”慕鸿歌略微皱眉地低声缓言,眸色轻沉。   秦卿意识到情况便稍加松手,手指轻揉了揉慕鸿歌微红的手背,并侧过头满眼温和地注视着慕鸿歌英俊的容颜。   “你莫要再瞎说。”   “反正陛下也被你气瞎了,现下又瞧不见任何东西,为与不为亦无所谓,更无碍。”慕鸿歌靠在秦卿脸庞测度般地低语,眸色之中雪影霜华交错迷人。   那停留在秦卿腰间的五指,正不着痕迹地微测着秦卿那微涨的腰围。   “陛下现下虽然是失明了,但还听得见,若是被他知晓了,始终不太好。”秦卿轻慢地抓住慕鸿歌的手,眼眉低垂地轻靠着慕鸿歌。   “如此说来,你还挺关心我那义兄的。所幸是我当初多了些心思没与义兄撕破脸,否则现下你唯恐是要怪我了。”慕鸿歌面色如常地靠在秦卿脸庞轻言,眸色平和如一。   闻言,秦卿未作响应。   “嗯?春公公为夫说得可对?”慕鸿歌轻揽着秦卿稍微往前一步,假意地推揉秦卿。   这似有似无之举、与耳畔那磁性悦耳的嗓音,皆令秦卿睫毛轻震。   “爱妻,怎么不出声,你若再不出声为夫可要这样那样你了。”慕鸿歌一本正经地轻述着此言,同时,那细挺的鼻梁轻蹭着秦卿发香淡雅的耳后……   其正微微垂着眼,眼底含着几许难以察觉的笑意。   而秦卿则是因慕鸿歌此举,而细微地挣扎。   “夫君……”秦卿轻声叫停,眼下红晕浅浅,且气息也略微灼热。   但是,慕鸿歌此时,却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清浅之声轻缓,却足以令秦卿背心、耳根都微微发热。   “你最近腰粗了一些。”慕鸿歌不再逗弄秦卿,稍稍拥紧了秦卿些许;且靠在秦卿耳畔,意有所指地缓言道:“陛下屋内的香气你可要少闻一些”   眼下秦卿全无心思听慕鸿歌所言,满脑子里皆是“不要在此地”……   “闻多了,可是会怀孕的”   此声低幽,意蕴浓浓。   其唇畔呼出的热息,皆笼罩在秦卿的耳畔。   秦卿也不再乱动,但也未听慕鸿歌在说任何事。   只是手心发热。   “可别说为夫没提醒你,别碰花粉之类的物品。”慕鸿歌双唇靠在秦卿耳畔,几近无声地言毕,便气态温和地松开秦卿; 第327章   烛火幽晃,轻纱微扬。   秦卿睫毛轻动,迟疑的将唇凑近楚千秋手边;其清浅的呼吸,轻洒在楚千秋那白净无瑕的手背之上。   可秦卿却临门撤离,气息稍加拉远。   转而,依旧准备用锦帕替楚千秋擦拭血珠时……   但是——   此时,楚千秋直接地将那白皙纤长的手指,不慌不忙地探入了秦卿那微启的唇间。   秦卿微愣,可也未挣扎。   那腥甜的血气、夹杂着其指尖沾染的红木香气,在秦卿的口中浅浅蔓延。   秦卿微垂着眼,将其指尖的血、轻吮而净后;便用锦帕替其指尖擦净、且包扎好。   秦卿温和地将楚千秋的手放回其腿上,且缓缓轻轻的在其腿上写道:阿春先前逾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楚千秋未出声。   只是,将手中的雕刀与小巧红木柱都递给秦卿。   秦卿接过两样物品,在楚千秋腿上轻写:陛下这是雕刻的何物?   “朕要歇息了。”楚千秋细微动唇,交谈的兴趣不大。   所以……   秦卿也没再多问,只是将手中物件放置在旁边的玉龙桌上,如往常般伏楚千秋起身。   楚千秋尊华雍贵冷然地让秦卿将手握紧,那白玉般无瑕的手指触感温热,全身散发着独特的、幽幽的宜人香气。   这夜,秦卿最后还是用宫中秘制的药酒替楚千秋擦洗了伤口,然后以白色的细条布带替其手指轻缠好。   寝宫外,夜风狂乱,树影摇晃。   宫檐下的灯笼已熄灭。   寝宫内,金色的龙烛轻盏,火光微微而明。   龙榻前,幔帐虚掩,透过缝隙可见——   楚千秋身着金色龙纹寝袍,后背垫着龙枕,腰间盖着雪绒毯;那用以蒙眼的细带已卸下,双眸正轻轻闭着养神,眼眉线条甚是悦目。   秦卿端过桌上的百花琉璃碗,稳步至龙塌前,单手将轻纱拨开,并坐定在龙床边……   且耐心地勺舀着香气浓郁的补汤,待将补汤稍加吹凉后,便自行轻尝了一口,在确定不烫舌后,才体贴地喂送给楚千秋。   只是,秦卿不太明白……   楚千秋饮用的这补汤,呈现的是深紫色,味道甚是古怪。   饮下之后,满嘴皆是芬香之气,连气息也甚是香甜。   仿佛连肺腑都染上那香芬浓浓的气味。   可饮完之后,也确实是精神了些,但却又是仅此而已。   秦卿眸色轻和、举止周到地替楚千秋喂完补汤后,便用锦帕替其擦了擦嘴,转而在其手背上写道——   陛下身染的伤寒之症已康复,可是这眼疾却是始终不愈,可否要换种补汤试试?这补汤的色泽甚是怪异。   秦卿写完之后便收回手,重新拿起勺子将剩下的汤羹饮完。   反正,也是补身用的,饮下也无碍。   “朕饮的补汤你可不要瞎乱地偷喝,这汤羹是朕用以补充能力的得唇羹。你一个太监又不能人道和这么多健体的羹汤,怕是夜里会耐不住。”楚千秋面色平常,语气如一;其正轻靠着软枕,发丝顺垂而下,眼尾处的睫毛暗影浅浅拉长;透过那微敞的领口,可见那白皙的颈间,已无青筋浮现。   闻言,秦卿手上的动作略微顿住。   但随即,则放下了精巧的陶勺,在楚千秋那无瑕的手背上写道:陛下身子这才刚康复,饮这种汤羹恐怕不妥。况且,这还一连饮了半个月……   “朕从十三岁起,便有饮用这汤药,现下这汤羹除了供给朕气血之外,其他作用对朕并不显著。”楚千秋平静地坦言,唇间呼出的气息夹杂着淡淡幽香。   秦卿无言地沉默着。   难怪这两日来,夜里身体总是微微发热。   所幸是饮得不多。   秦卿暂且将那金龙陶碗、与锦帕都放置在床边的金荷桌上。随后,便在楚千秋的手背上,缓写道:陛下安心歇息吧,带你熟睡之后阿春再离开。   楚千秋尊冷地静坐着,脸上无丝毫多余表情;那眼下的暗影深浓,将其眼眉线条衬显得清晰、悦目。   可全然无入睡之意,仅是懒懒地动唇道——“阿春,你可真是这宫中最单纯、最朴实的小公公。”   此言,轻低缓缓,风平浪静。   可言辞之意,却甚是古怪。   听似夸奖,又非似夸奖。   龙榻前,两边的落地缠龙灯柱流光溢溢,火烛轻燃,微光莹莹。   宽大而华美的金龙床五爪金龙床墩稳榻在地上,盘龙缠绕着四周的床柱,在顶端交汇相缠;龙榻间,金绒锦绣,天龙皇枕。   两人,一人坐在龙榻间、一人坐在床榻旁;   锦绣雍华,甚为繁美。   “别怪朕没提醒你,这宫里的人所说的话,你可不能全信。”   此声冷幽,静定轻轻。   秦卿替楚千秋拉整好绒毯后,便温和的、轻慢的在楚千秋手背上,写道:陛下此言是何意,阿春不太明了。   “朕此言之意,便是所言之意。” 第328章   秦卿眼底的眸光悄然聚拢,默然地看向楚千秋。   心中虽有疑虑,可仍保持冷静地拉开楚千秋的手,且在其手心缓写:陛下,莫要拿阿春逗趣,阿春岂敢与陛下心爱之人长得相似。   楚千秋从容地收回手,如同触碰秦卿脸颊般、轻触着人偶的侧颜、及嘴唇。   满室的花香,渗透人心。   秦卿口舌微干,身体也在微妙发热。   柔光烛影中,暖香轻纱下。   秦卿呼吸沉缓,睫毛轻震,下意识地将领口稍微拉松了些。   “你去将桌上的桂花蜜茶饮了,那是朕命人特意为你准备的。”楚千秋细致地抚玩着人偶的小手,平定无异地交代着。   秦卿“吱吱唔唔”含糊地应了声。   随即,便起身走近桌前。   临窗畔的桌前,摆放的小火炉上,正煮着香茶。   那茶香清雅,淡淡清甜。   秦卿自行斟到了一杯温热的蜜茶,浅浅饮下。   吹来的夜风微凉,带走秦卿身上少许的燥热之气;那微扬的发丝轻而波动,在风中悠然、飘逸地浮游。   待饮完数杯后……   秦卿刚将茶杯放下,便听到楚千秋那悦耳的嗓音、悠悠然的响起——   “阿春,明日你不必来伺候朕了。”   此声静定,轻然缥缈。   秦卿动了动唇想出声询问,可意识到现下不可说话。   所以,只好重新回到楚千秋身畔,并微低下身……   坐在楚千秋腿边矮椅上,在其腿上慢慢地写:陛下为何不让阿春来了,可是阿春做错了何事?   清浅的呼吸带着沉重、缠绵之意;   那发烫的指尖,轻颤而微痒。   秦卿的呼吸冥冥中变沉了些,呼出的气息也略显灼热。   此刻,秦卿所坐的小椅子是平日里宫女给楚千秋捶腿时所做的矮椅,而先前所坐那张稍高的卧龙椅,则置于楚千秋另一侧……   现下如此角度,如此高度,楚千秋只需要伸出手、无需抬手就能轻而易举的触碰到秦卿的脸颊。   “你没做错任何事,只是今夜你会很操劳,明日自然是要多歇息歇息。”楚千秋一边意蕴深长地低语,一边伸出手、以手背轻碰秦卿的脸颊。   这盲触般冰凉而舒爽的感觉,刺激得秦卿几乎当即便“唔”了出声。   然而……   楚千秋唇角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缠着伤带的手指轻蹭着秦卿的脸颊,手指的指背轻轻地摩擦着那柔嫩微烫的侧颜肌肤。   这冰火交加的触感,使得秦卿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楚千秋那轻裘丰软的寝袍袖口。   “阿春,你听完朕先前说的那些话,可又觉得朕甚是可怜?”楚千秋稳坐着轻问,手指背轻而夹玩着秦卿的脸颊。   那动作堪称温和且宠溺,又略带丝丝戏玩之意。   秦卿轻慢地眨眼。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回应。   “听完朕所言,你可有觉得‘那人’很可恶,竟如此狠心的对待朕?”楚千秋一边慢悠悠地询问,一边如常静定地微低着头面朝秦卿。   秦卿意识混乱地点头;   其眼底神情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那如若你是‘那人’,你会这么狠心的对待朕吗?”楚千秋轻捏着秦卿的下巴,将秦卿的脸颊抬起,且微低着头,居高临下的面对秦卿。   秦卿细微摇头,轻捏楚千秋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的微凉触感,似能吸住秦卿的皮肤般,令秦卿爱不释手。   “真是朕的好‘爱卿’……”楚千秋一边满意地夸奖,一边放开秦卿的下巴,转而将手直接探入秦卿的衣衫领口。   那冰凉舒爽的感觉,使得秦卿身体轻颤,睫毛似蝶翼般轻而颤动。   可是,鬼使神差的秦卿却未阻止其动作。   “朕原本心里是想,以后让那只人偶代替‘那人’陪着朕。可‘爱卿’如此乖顺懂事,更是知晓朕心中的苦愁,那往后就由‘爱卿’代替‘那人’陪在朕的身边,可好?”楚千秋平稳地凑近秦卿的脸庞,在其唇畔轻声的低语。   这轻慢的询问声,缭乱人心。   那清浅的呼吸,更似羽毛一般划过秦卿的脸颊。   秦卿面色如常地静坐着,可眼下的睫毛暗影颤抖加剧,脸颊、嘴唇、颈间色泽皆乃越发红润。   那迷人的香气,自楚千秋身上散发。   如同牵引着秦卿全身的血脉般,令其内心鼓噪不已。   秦卿松开了捏着楚千秋手腕的手,指尖微微颤动的、在楚千秋胸前缓写:好,阿春愿意。   眼下楚千秋那袖口处轻软的绒裘,正轻蹭着秦卿的肩颈处。   秦卿轻咬下唇,颈间的皮肤也隐隐泛红;   那轻而转动的眼波,似水般温柔。   两人龙袍加身,一人尊贵雍容,一人清美丽华。   秦卿稳住呼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发烫的手指在楚千秋指尖继续轻写:陛下口中的‘那人’,可是前些日子与陆公子谈起的那位‘秦卿’?   陛下口中的“那人”,可是前些日子与陆公子谈起的那位“秦卿”‘   楚千秋轻靠着金龙扶手,微低着头,近距离的面对着泰卿:“那人’是谁如今已不再重要。”   彼此的呼吸很轻,却是极尽缠绵。   若非现下楚千秋看不见,加上眼睛又蒙着护眼的金龙带,否则秦卿会觉得楚千秋正在欣赏他隐忍难耐的表情。   ‘那从今日起,‘爱卿’便代替‘那人’负責侍奉朕就寝,以后朕的雨露都施给‘爱卿’。   楚千秋似有若无地靠在秦卿耳畔轻言,温热的气息全然笼罩在秦卿耳边。   那埋在秦卿领口间的手,已平和地抚上秦卿的后颈。   秦卿被轻带着稍加拉拢了些。   此举使得两人脸颊距离,更是贴近,无暇的面孔,精致的配称,两人的俊颜格外的登对相配。   秦卿微垂着眼,轻咬的下唇松开了,眸色温软地目视着楚千秋那隐约含笑的唇角。   甚至几度错以为楚千秋的嘴唇,会如此直接地凑近、贴紧……   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那微凉的触碰。   秦卿意识不清地缓慢贬眼,呼吸沉重而缓慢,且一只手温柔环住楚千秋的肩头,一只手在其肩头凭着本能写道:要陛下的雨露,要陛下亲。   楚千秋对如此回答很是满意,那微凉的气息轻而凑近至秦卿唇畔,在其唇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爱卿’真是乖顺,朕甚是心悦。”   随即,便蜻蜓点水般轻碰了一下秦卿的嘴唇。   那触感冰凉的嘴唇,令秦卿发出难忍的轻嘤声。   似是不满如此短暂的触碰一般……   秦卿微垂着眼,眼神温软;   且跟随着那香气,追逐撤离的气息,被牵引般无意识的贴近楚千秋。   两人相拥着,气息悱恻的相融,深入肺腑般牵缠。   室内的香气越发浓郁,挥散不去的浓烈。   两人鼻峰交错,气息沉重无比。   秦卿双手环住楚千秋的肩颈处,手指轻捏着其肩领处的轻绒; 而楚千秋则直接稳托着秦卿的腰,将其抱上了金龙轮椅……   两个时辰后一   寝宫内的宫灯皆已熄灭,那偌大的铜镜中,照应出寝阁内漆黑的情况。   轻纱蔓延的内寝阁中,泰卿领口凌乱、跨坐在楚千秋身上,正背对着铜镜发丝披散着,看不见其表情……   只见,两人正在轻谈着什么。   而楚千秋则是衣衫整齐地抱着秦卿,蒙眼细带已取下,那眸色清明的眼中   无丝毫的盲障之态……   此刻,楚千秋气定神闲地靠在秦卿唇畔,懒声轻问:“爱卿告诉朕,你可有爱过朕?   秦卿眼神混沌不清,但却是在乖顺地点头。3   “你有多爱朕? 告诉朕。”楚千秋将唇贴在秦卿的脸庞,给予其冰凉舒适的触感,让其更加顺服。   秦卿嗅着这令人着迷的香气,轻声浅浅地回应:“想与陛下天天在一起。”此声因药物的作用,而变得软软、轻轻,甚是撩心……   楚千秋一边悄声询问秦卿,一边轻啄了一下秦卿的嘴唇。   “那夜里呢? 爱卿。”   泰卿沉默了片刻,才轻似无声地回答:“夜里也要陛下疼爱。”   “那以后联就要阿春,再也不要秦卿了,爱卿你说朕此言可好?”楚千秋稳住秦卿,不许其乱动。   可秦卿闻言,却似是极其伤心般,垂着眼……   “阿春就是 秦卿,泰卿就是阿春。”   这低声的缓言,似辩解一般,可却无力。   “朕其实也想要秦卿,可是秦卿对朕没有阿春待朕体贴,也没有阿春这般楚千秋在秦卿唇边似有似无地低语,那若即若离的距离撩拨人心言听计从。   秦卿压制难过,轻声地回应道:“阿春待陛下好,秦卿以后也会待陛下好的。   这似承诺般的一言,轻轻浅浅……   且极为诚恳。   楚千秋满意地看了一眼桌旁的寒花,待轻应了一声后,便将秦卿托抱而起抱上了龙床……   隔日深夜,宫烛轻耀。   龙床前,轻纱虚掩,流光暗藏。   秦卿孤身静躺着歇息,腰间盖着金龙毯。   此刻,楚千秋正身着金龙锦袍,尊华迷人,未蒙眼带,眸色清明地静坐在床边;   且正静定悠幽地注视着熟睡的秦卿,耐心地将秦卿的发丝顺至耳后。   秦卿的睫毛轻动,悄然转醒。   刚睁开眼,便对上楚千秋那毫无盲障之态的清澈双眸。   昨夜的事,泰卿依稀记得,所以并未惊讶。   只是,轻缓地将锦被稍加拉好,平静地轻问道:“陛下,你的眼睛是何时康复的?”   “清流调派你来照顾朕之前,朕就已康复,只是无人知晓而已。”楚千秋一边微低着头看秦卿,一边轻抚着秦卿的脸颊。   此次楚千秋是短暂的失明,在事发三日后便已恢复正常。   而之所以未道出真相,是想借此机会静养,多休息一段时日。   只是,没想到清流会将秦卿给安排过.来……   “昨夜我身子异样,可是陛下给我喝了什么古怪之物?”秦卿坦然轻问,   眸色温和如初。   这清平的静述,无丝毫责问之意。   “朕寝宫内的安神香,本是凝神静心之用,可此香如遇花粉会有助情的功效,昨夜你命宫女搬那么多寒花入内……”楚千秋言之此处突然止住话语,眼底的神情微妙变幻。   秦卿已坐起身,平静的面对着楚千秋,那滑至手臂处的衣衫现已拉整好,领口整齐而严密的紧扣着。   乌黑的发丝顺垂在身后,唇色隐约泛红,眼下波光浅浅,甚是温顺清丽。   “那为何你无事,却只有我异样?”   轻声地询问甚是平和,只是言至最后声音渐小。   只因,楚千秋平平稳稳地凑紧了秦卿些许……   一边静定地欣赏着秦卿静美温柔之态,一边毫不避讳地回应其所言:“你每日喂朕饮用的那汤药,便是此香的解药。   那迷迭的香气靠近,令秦卿眼波细微轻动。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   秦卿无法抵抗楚千秋身上携带的那股香气,自然而然地依向楚千秋。   也并未因先前此言而生气。   只是,秦卿地注视着眼前人。   “陛下这可算是在骗我,昨夜陛下有让我饮桂花茶。”秦卿轻慢眨眼,眼底眼神平静。   “朕已经别无他法,朕只是希望,你能回到朕的身边,否则这些年朕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楚千秋眸色平定,语气沉静,且顺势轻揽着秦卿。   那暗华迷人的眼底,静定深幽。   泰卿安静地闭合着双眸,将头轻靠在楚千秋的肩颈处,轻颤的睫毛下眼部线条柔美。   柔和烛光中,两人婆态亲密,华贵雍容。   “其实当年我是有等过你的。”秦卿平静地轻语,清浅的呼吸稳而有序。   言毕,便微微地睁开双眸,目光停留在楚千秋肩头的轻绒之上。   那气息轻而呼散在楚千秋白哲的颈间……   楚千秋眸色淡静,一边轻懒着秦卿的后腰,静听其所言;   一边微垂着眼,顺玩着秦卿的发丝;   那眼眉线条迷人,琉璃般清澈的眼底,如星河般深静。   “即便是在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我也依然想着也许你是有苦衷的,我也记   得你曾说过的那些话。”秦卿平和动唇,语气轻轻。   楚千秋眼中神情微妙变化,那顺抚秦卿发丝之举,也悄然变缓了些。   “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你都还没有回来,我也就渐渐的死心了。”   秦卿重新抬起头,温和地静述着内心所想,“若是当初你回来了,告诉我其中另有隐情,我也一定会相信的。”   那时候尘烟的事,令泰卿特别的痛苦。   秦卿心中依旧心仪楚千秋,但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自己心爱之人   但是,   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可现下知晓楚千秋不是。   ‘而且,我与清流之间也无任何暧昧之事。”秦卿轻声缓言,心绪格外平静。   楚千秋眸色清沉地轻揽着秦卿的腰,轻靠在秦卿耳畔悄声回应:“在清流安排你来此地时,朕便知晓了。   此声幽悠似解开多年心结般如若重负。   秦卿自然地回抱着楚千秋,手指轻而捏紧其身后的衣袍,眸色轻和注视着眼前人。   两人坦然地欣赏着彼此的容颜,气息近而相融。   龙床前,金帘轻垂,烛火照应中流光悱恻的轻耀。   窗外暴雪飞霜,宫檐外滴落的水珠,似断线的珍珠般轻而坠地。   那滴滴答答的响声,轻敲着秦卿的心房。   “当初若非是怀上了添喜,否则你再也见不到我了。”秦卿平静地坦言,   眼底波动浅浅。   言毕,更是轻垂下眼,悄然掩去眼底的繁复之色。   那时的万念俱灭刺痛于心,哪怕是过去那么多年依旧清晰。   楚千秋安慰地轻抚秦卿的后背,且轻抬起泰卿的下巴,让其目光与之相迎   两人视线平和,却尽是牵缠。   “那昨夜所说的话,可还作数?”楚千秋一边轻问,一边轻而捏玩秦卿的下巴。   那绝俊的面容之上神情堪称温和。   犹如当年一般……   秦卿轻拉着楚千秋的手,细微地点头:“自然是作数。”   楚千秋牵握着秦卿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且亲吻了一下秦卿的脸颊,许诺道:“爱卿这般乘静,朕以后定当加倍疼爱你。”   “但倘若往后你告诉我,如今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戏弄我的……那我必定会承受不起。”秦卿轻声浅言,语气缓缓。   “朕知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往后朕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楚千秋低声承诺,眼下满是认真。   这情真意切的一言,秦卿足足等了八年。   秦卿双眸含泪地注视楚千秋,轻若春风般地缓言:“那天下与我,你选一个吧。”   闻言,楚千秋未出声回应,仅是平稳地拥紧了秦卿,且不慌不忙地吻紧了秦脚的双唇。   ……   寝阁内,炉火悠悠。   即便,是现下东洲的气候再严寒,秦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所有的困苦都化作缠绵,深深地吞尽在彼此唇间。   ……   半月后,楚千秋便传来老御医隔着屏风给秦卿号脉,得到的结果是秦聊已有孕两月。   同年深冬,大寒。   楚千秋退位,天玺登基继位。   隔年东洲初春时节,秦卿在楼府诞下一对龙风胎。   大子名唤: 楼子楚。   女孩取名为: 楚碧玺(秦逢春……   而自此,皇宫之中也再无霜妃此人,但却多了一位风华绝代、清雅无双的卿太父……